《重生之唐小星传》 第1页 [穿越重生] 《重生之唐小星传》作者:子若乘风【完结】 文案: 唐小星重活一世,本以为可以过上逍遥自在的人生。奈何天意弄人,堂堂“盛世”第一杀手,不仅毫无存在感,还招来了不能惹的人,从此只能有多远滚多远。 陆胜蓝一时心血来潮,养了一只小白兔,却不曾想到小白兔竟是一匹野狼,怎么养都养不熟,时时刻刻想着怎么逃跑。 萧景铄本是主角,最后活成了配角。 ps: 每个深情故事的结尾,不一定会有美好的结局。 内容标籤: 强强 江湖恩怨 情有独钟 重生 搜索关键字:主角:唐小星、陆胜蓝 ┃ 配角:萧景铄 ┃ 其它:相爱相杀 第1章 祁阳教 “启禀教主,青一飞鸽来信禀告今日辰时已在枫渡口和风三娘进行秘密交接,事情一切顺利。今夜即可为光大我祁阳教挑选可造之材。”白衣卫护法长老齐冥恭敬道。 “可曾走漏风声?”,上首一人身着红衣,银冠束髮,面戴金色面具。 “请教主放心,青一向来办事谨慎,他亲自确认过,那些贩子都被处理干净了,绝不会留人口舌。”齐冥十分自信和笃定。 “如此甚好,只是欣赏不到“逍遥”的魅力,有些可惜了!” 齐冥闻言,顿觉如芒在背,眼前之人神秘莫测,喜怒无常,看到别人被折磨得越是痛苦,他越是尽兴,也真真不枉“活阎王”之名。 “赤长老还有事找属下商量,属下先行告退。”齐冥受不住教主冷冽气场的挤压,慌忙找了个藉口离开。 红衣教主也不在意,低头喝了一口手中的庐山云雾。 紫云谷位于翔宇国的东南方,谷主皇甫飞轩是名闻天下的神医,门下弟子众多。然而人们不知道的是,在江湖上只闻其名不见其影的祁阳教,恰恰所在地就在紫云谷。 戍时,夜凉如水,紫云谷灯亮如白昼。紫云谷月坛上,祁阳教教主位居上座,黑衣卫护法长老赤凌和白衣卫护法长老齐冥位列祁阳教教主两侧。月坛下方依次站列着上百的黑衣卫及白衣卫弟子,为首一人分别是蓝龙和青一。 此刻空旷的广场里,聚集了两百名孩子,年纪在七岁到十二岁之间。正当他们努力地回想起所有事情的经过,为自己身陷险境而惊慌失措时,头顶传来了地狱般可怖的声音。 “踏进了紫云谷,从这一刻起,你们所有人,都是祁阳教的人。所有人都必须听从我的命令,违令者只有死路一条!”祁阳教教主淡然向孩子们告知这个残忍的事实,孩子们纷纷表示难以置信. “我不信,我是盛安京兆尹的大少爷,你们绑架了我,我爹肯定会抓你们去坐牢的。”一个身穿紫色锦衣,富贵公子打扮的男童哭闹着往前跑,用尽全力去推开两边的守卫。 “我爹爹与刑部侍中李大人是世交,你们不能抓我,快送我回家”,另一个粉雕玉琢的女童也扑向身边的守卫. 其他孩子见状,也纷纷扑向身边的守卫,一时之间,场面甚是混乱。见自己的威严受到质疑,祁阳教教主也不恼怒,只是将目光转向了齐冥。 只见白衣卫护法长老齐冥凌空而起,眨眼间便以身挡在了想要逃跑的孩子面前。他左手一掌噼向跑得最快的两个男童,那两个男童便如断了线的风筝,摔在地上一动不动了。其他孩子被吓得不轻,他们停在原地,胆小的还用衣袖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巴,生怕发出一丝声音来。 “齐长老还真是一点都不手下留情,瞧瞧,这么可爱的孩子,稍稍给点教训就行,何必取人性命。真真是可惜了”,一个温柔的声音响起,黑衣卫护法长老赤凌也落在了齐冥身旁。 “少在这里惺惺作态,我看了噁心!”,齐冥冷哼一声,对赤凌的伪君子作风甚是不屑。 无视齐冥的嘲讽,赤凌清了清嗓子,把自己的声音放轻柔,开口说道:“孩子们,不要害怕,我是祁阳教的黑衣卫护法长老赤凌,座上是我们英明仁爱的教主,而站在我身边的这位,叫齐冥。你们可以为我们伟大的教主效忠,应该为之感到荣幸,知道吗?” “废话连篇”,齐冥暗暗扯了一下黑衣使护法长老赤凌的衣袖,暗示他勿要再耍嘴皮子,办正事要紧。 “好了,孩子们,我们来玩个游戏好不好?你们现在每个人身上都有一枚令牌,三个时辰后,不管用什么方法,只要能拿到两个令牌回来到这里就算赢,否则就是输。”赤凌仍是不紧不慢地诱哄着. “三个时辰里,你们可以躲在身后这座曼陀峰的任何一个地方,但要牢记一点,千万不要妄想逃跑!因为你们现在都身中奇毒,若四个时辰之后未能及时解毒,你们都得死,明白了吗?”。温柔磁性的声音,却不含一丝温度,让人不寒而慄。 “如果输了,我们还能回自己的家吗”,一个身穿绿罗裙的小女孩诺诺问道。 “小姑娘,你真是可爱!不如你猜猜看?”,赤凌闻言摸了摸那小女孩的头,目光却朝向刚刚两个男童被伏击的地方。小女孩惊恐不已,慌乱挣脱赤凌的手,飞奔躲进人群里。赤凌见状,笑得更灿烂了。 终于醒悟过来的孩子们一下子炸开了锅,这命令如同晴天霹雳,把他们愣在当场。他们是在做恶梦吗?明明就在昨日,他们中不少人还是府上娇贵的少爷小姐,即使是穷人家的孩子,也是爹娘捧在手心里的宝贝。死亡这个字眼,他们还来不及思考它的含义便要直面它的残酷了。
第2页 “游戏开始。”话音刚落,所有人都争先恐后地拼命往曼陀峰山上跑,有些力气大的男孩瞄准了目标,已发起进攻,开始抢夺弱者的令牌。 就这样,一场夺命的游戏在宁静的紫云谷开始了。 第2章 梨花海棠 凌霄峰,清风院,海棠树下。一个身穿粉裙,年若十岁的小女孩,在这漫天飞舞的梨花海棠里静静地躺着,如同睡着了一般。晚风轻拂,吹落一朵朵梨花海棠,窈窕芳菲。 唐小星睁开双眸的那一刻,看到的就是这如同烟花般梦幻的景象。 “呵呵,像我这样的人,死后想不到还能来到天堂”。唐小星伸出双手,海棠花瓣滑过她指尖的那一刻,那轻柔的触感令她内心一阵激动。是啊,还有什么比重获自由更重要的呢! 她终究还是逃出了那个牢笼,并且再也不会见到那个人!想到这里,唐小星本来紧绷的小脸也忍不住笑出声来。自由,她终于自由了! 在五十米外的梨花海棠树上,一个锦衣少年默默看着这一切。他觉得自己有些反常,因为他居然对这个扰了他清修的女孩起了恻忍之心。清风院本是他习武悟省的地方,为紫云谷的隐秘之地。紫云谷中,除却祁阳教主和他的紫衣卫,无人知晓其存在。要到达清风院,还需通过设有七星八卦阵的海棠花林。 当陆胜蓝发现有人闯入林中时,他甚是讶异。然后,他毫不留情地使出“血罗掌”噼向来者前胸。来者来不及出声,便口吐鲜血,倒在地上。陆胜蓝仔细一看,闯入林中之人,竟是一个年约十岁的小女孩!他本想再出一掌了却她的性命,却无意看到她腰间的令牌,想起今晨皇甫叔叔的嘱咐,他立刻明白了小女孩的身份。 “现在不杀你,不过未来能否活下来,就看你有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了!”。陆胜蓝打定主意,便凌空飞起,落在不远处的海棠树上,继续打坐。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小女孩醒过来了,陆胜蓝看着还在傻傻痴笑的小女孩,心情开始烦躁起来。于是他右手拈起一块石子,飞流直击女孩手中的海棠花,并冷冷出言驱赶:此为禁地,尔等速速离去。 前世身为“盛世”第一杀手的唐小星十分警惕,在陌生的环境更为敏感。当她站起来的那一刻,就隐隐感觉到林中还有一个陌生人的气息,她敢肯定林中不止她一人。但她初来乍到,敌暗我明,不敢轻举妄动。而且,她想立刻整理原身的记忆,以助她离开这片海棠花林。 当她仔细打量自己的身体时,发现自己现在大概十岁左右,胸前衣服沾染了血,肋间也隐隐作痛。她猜测原身是受到了袭击,大概是原身太过于弱不经风,一击便丢了魂。而她的魂魄刚好穿到这里。 石子的冲击力很大,她的右手掌肿得高高的。林中人不肯现身,却又出言驱赶,虽留她性命,但也不知出于何意。这是非之地,不宜久留,还是赶紧离开这里再另做打算吧。 当唐小星横冲直撞跑到了海棠花林的入口处时,她发现林中人所言不假。入口处立有一块石碑,上书:紫云谷禁地,擅闯者死!仔细一看,这禁地竟是一座独立院子,青白的墙隐于浓浓的雾里,不认真看都会误以为这是一片海棠花林。只是,既是禁地,为何无人守卫?而原身为什么会误入这个院子呢?唐小星心中疑惑,更是加快了离开的脚步。 “主上,为何不杀了那个小女孩”,待唐小星走后,一丈外的紫衣侍卫恭敬问道。 “我做事,什么时候轮到你来置喙了!”,陆胜蓝慵懒地拂落落在锦衣上的海棠花,“还有,你守卫不力,自罚两颗冰心丸!” 紫衣卫闻言,恨不得撕烂自己这张多管闲事的嘴。俗话说得好:不作死就不会死。冰心丸,一颗即可让人痛得六亲不认,两颗岂不是让人生不如死,但他不敢不从。 第3章 江沅 当唐小星误打误撞回到曼陀峰山,看到混乱的场面,她惊呆了!这里简直就是古惑仔系列电影里聚众群殴的大型现场直播,只是主角由古惑仔换成未成年的男孩女孩。缠斗之人,有几个围攻一个的;有两两相争的;也有抱团撕咬、手脚并用的;不分男女,那场面相当的惊人。 “哈哈,我抢到了!”,“求求你,不要抢我的,求求你!”,被抢走令牌的女孩紧紧抱着跟前男孩的大腿,苦苦哀求。奈何失去理智的男孩那还听得进去,他一脚用力把女孩踹开,便高高兴兴往山峰下狂奔。女孩绝望了,她双眼通红,“不行,我还不想死,我不想死!”。她口中念念有词,摇摇晃晃地走向别的小孩,试图把别人的令牌抢夺过来。 唐小星躲在山顶巨石背后看了一会,结合自己腰上悬挂的令牌,她迅速掌握了事态:令牌关乎生死,不仅要保护自己的令牌,还要抢夺别人的令牌。她看着自己这副瘦弱且受了重伤的身体,不禁嘆了口气。现在无论是打还是跑,都比不过别人。不过,身负“盛世”第一杀手之名,在这里失手也未免太丢脸了。 当机立断,她双手抱头,从陡峭隐蔽的草丛里圆滚滚地滚下了山峰。沿路不知被尖锐的石头颳了多少下,在一棵巨大的柏树下,唐小星终于停止滚动。 “噗!我本想守株待兔,却没想活捉到一只大花猫。”。空气中忽然传来恣肆的笑声,与此情此景甚是不符。
第3页 “你是谁?躲在别人背后说闲话,算什么君子”。唐小星狼狈地站了起来,假装不在意地拍了拍裙子上的沙尘,手却暗暗抓紧了藏于袖中的小石头。她努力静息辨音,想辨别暗中之人的方位。 “本少爷坐不改名,行不改姓,江沅是也!大花猫,你叫什么名字?”。话音刚落,一个身着红衣的男孩坐落在柏树的枝头上,对着唐小星笑意吟吟。 唐小星打量江沅良久,感觉此人并无杀气,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 “你我素不相识,我没有告诉你的必要。”唐小星心不在焉地答道。她觉得现在的首要目标是抢夺令牌保命要紧。听那些孩子们的讨论,游戏快到结束了,她必须赶紧行动。 “告诉我,我可以给你令牌。”,江沅从怀里掏出两个令牌,双脚在树上随意盪着,好不得意。 唐小星暗暗惊讶,脸上却不露声色。此人这么大方,莫不是有什么阴谋。可现在的她,有什么可以让人图谋的呢。再说,她唐小星,连死都不怕,还会怕一个乳臭未干的臭屁孩吗! “我叫唐小星。”唐小星轻轻道。 “好,令牌给你。”,江沅从树上飘然落下,爽快的递给唐小星两个令牌。 竟亲眼看到了传说中的轻功!唐小星努力按捺内心的好奇和惊讶,伸出双手接过令牌,收入怀中,便转身离开。小小年纪轻功就这么好,唐小星很是怀疑自己是不是穿到一个神奇又玄幻武侠世界。对比自己的一窍不通,她表示自己在这里很没有存在感。这种挫败感促使着她加快脚步! “喂喂,你这人怎么这么无情呢!我给了你令牌,至少道一声“谢谢”吧”,江沅拦住向前走的唐小星,大声控诉着她的无情和忘恩负义。 “谢谢!”,唐小星开口,绕过江沅继续往山下走。 “啊!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你爹娘没告诉过你吗?你对待恩人态度,我不服,我抗议……”江沅一路缠在唐小星身旁聒噪,听得她心中烦躁。更让她抑郁的是,江沅脚力比她轻快多了,她怎么走都甩不掉这块牛皮糖。 “你再说一句,信不信我让你这辈子当不成男人!”,唐小星停下脚步,忍无可忍!她冷冷地盯着江沅的下半身。 江沅闻言,目瞪口呆!他不相信如此下流之言,竟出自一个十岁的小女孩之口。可对上唐小星犀利的眼神,他有那么一瞬间感觉到自己身下凉凉的。一定是自己魔怔了,自己怎么会怕一个弱不禁风的小女孩,他安慰自己。 在回往广场的途中,唐小星“捡”了一对兄妹。两人身上的令牌都被人抢走了,他们原是计划夺走唐小星身上的令牌。无奈江沅一出手,他们的计划就落空了。 本以为唐小星会给兄妹俩一个教训,唐小星却出言要求江沅把身上剩余的令牌送给他们,江沅立刻就炸了。 “如果你能说服我,我可以给他们令牌”,江沅做事向来随心所欲,这次,他笃信唐小星找不到让他动心的理由。 “其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唐小星不假思索。 “我不是圣人,对慈悲为怀、济世天下没什么兴趣。”,江沅有些失望,甚感无趣。 “其二:他们兄妹长得很好看”,唐小星继续说出第二个理由。 “本公子长得比他们好看多了”,江沅反驳。 “我确信,你是担心他们日后比你出色,才见死不救的吧!”。 此言一出,明明知道是激将计,江沅也只能往坑里跳了。他开始觉得,遇见唐小星,真的不是一件幸事! 兄妹俩得到了令牌,又惊又喜。之后便开始自报家门,原来哥哥叫厉乐康,妹妹叫厉乐心。两人想下跪给唐小星叩头,唐小星一个侧身躲开了,没有接受。 江沅远远看着,心塞不已!这兄妹俩什么眼神,明明给他们令牌的是他,他们的恩人是他啊! “喂,唐小星,你怎么知道我身上还有令牌,难不成你有千里眼?”,江沅靠近唐小星耳边,笑嘻嘻的追问。唐小星偏过头,轻轻一笑:“当然是猜的!” “你,猜得真准!”,江沅气结。 “那些令牌,你留着也只是一堆废物。你该感谢我帮你积了阴德!”。 唐小星笑靥如花,江沅一瞬间看呆了,竟忘了反驳。 “那他们现在跟着你,你也不管。”江沅继续追问。 “别人喜欢跟着谁,与我何干。”,唐小星反问。 “别人怎么样我不管,不过你欠我的,日后可是要双倍奉还的!”。 “嗯嗯”,唐小星双目星辰流转,看了江沅下身一眼,笑而不语。江沅立刻禁了声,默默走到唐小星身前,再也不发一言。 身后的厉氏兄妹见状惊讶不已。明眼人都可以看出来,唐小星弱不禁风,手无缚鸡之力。而江沅虽年少,却身手不凡。奇怪的是两人的关系,非敌非友,而江沅竟会听从唐小星的话。 厉乐康想到唐小星看到自己第一眼时的复杂神情,他心中甚是不解。虽然只是短短的剎那,他却瞧得清清楚楚。那复杂的表情里,有惊讶,有喜悦,但更多的是愧疚。但他十分肯定,在此之前,他们兄妹从未见过唐小星。
第4页 他们兄妹俩之所以会跟着唐小星,是因为唐小星对他们没有恶意,仅此而已。对于江沅所说的知恩图报,他想,将来有机会,他一定会还给唐小星他们的。 第4章 游戏结束 三个时辰已到,所有的男孩女孩都集聚在广场上。黑衣卫护法长老赤凌唤来大弟子蓝龙,在他耳边叮嘱了几句,蓝龙点头称是。然后他站在梯级之上,用内力让自己声音传得更远,“现在所有人分成两队,有两个令牌的站一队,然后交出你们的令牌并领取解药。剩余的人也站成一队,跟着青一大人走,他自会告诉你们怎么做。好了,马上开始分队”。 不到一刻钟,两队便分好了。那些丢了令牌的男孩女孩脸上一片绝望。纵有多么的不情愿,他们还是在残酷无情的守卫们的驱赶下站成了一队,并跟着所谓的青一大人离开了广场。不是没有反抗,而是反抗之人都被无情的击倒了。 等待着他们的命运,谁也不知道。或许从输掉的那一刻起,不,应该是更早些,从踏进这个祁阳教的那一刻起,他们的命运就已不是他们自己可以掌控的了。 唐小星把身上的令牌扔进了燃着篝火的桶里,默默接过解药。她觉得口中的解药全是苦涩的味道,对于那些丢了令牌的人,她已想像到他们的结局。而她自己,结局也好不到哪里去,生死不由己,只是时间的先后罢了。 她看了一眼正柔声细语安抚妹妹情绪的厉乐康,低沉的心情有所好转。在不同的时空,两个人人容貌相似,性格也相像,也真是一件神奇的事情!她想起那个善良纯真的少年,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唐小星,你不会因他长得勉强过得去就看上他了吧?本少爷风流倜傥,人见人爱!你看看我,是不是帅气多了”,江沅凑近唐小星,又开始胡言乱语。很不幸的是,他的自恋被唐小星赤裸裸地无视了。 无人回应,江沅觉得自己的自尊心碎落一地。 说者无心,闻者有意。这不,厉乐康就被气红了脸。而厉乐心却甚是不屑,在她心中,她哥哥永远是长得最好看的人。 解了毒,蓝龙把他们带到了紫云谷东面的藏剑峰,一个名叫醉生梦的阁楼。阁楼环绕着藏剑峰,由春华、夏蝉、秋实、冬雪四个的独立院子相连而成。 此刻,唐小星等人被领到了春华院前。 早有一个黑衫管事打扮的中年男子带领两个长相清秀的男僕立在院旁等候。一看到蓝龙,他立刻上前笑语相迎,“春华院今日百花齐放,我道是天降瑞兆,原来是蓝大人亲临,难得难得!小人已令人备好上等的西湖龙井,蓝大人请!”。 “有劳龙管事费心。闲话少说,这九十人是今夜通过考验的,将来能否委以重任,还请龙管事多多费心才是。我还有要事要向长老禀报,就不久留了”,说罢,蓝龙转身离开了。 九十名孩子中绝大多数是男孩,约占了七成,他们分成九列站队。龙管事挺直了腰板,一列列仔细巡视。肥硕的脸眯着双眼,一一扫过众人,如同看到了猎物般散发着精光。过了半个时辰才巡视完毕。 “唔哼!”,龙管事清了清喉咙,继续得意地往下说,“如龙大人所言,你们暂时住在春华院。在春华院,一切都得听从我的命令,知道吗” “听到了!”,众人乖巧答道。 “很好,现在所有人都回房休息。十个人一个房间,男女分开。林玉,你带他们下去吧。”,龙管事看向左边的红衣男僕,开口吩咐。 “是,属下领命!”,林玉便上前指挥众人回房。 “唐姐姐,我可以和你一起吗”,厉乐心悄悄拉过唐小星的手,小心翼翼地询问。她感觉到龙管家刚刚扫视她的目光有些异样,那种仿若落单的兔子掉进猎人陷阱的感觉让她感到不快,更是害怕不已。 “可以。”唐小星爽快地答应了。当然,她也注意到了龙管家看厉乐心那种不怀好意的眼神。前世,在青龙身上,她见惯不惯。 但若要问此刻谁的心情最差,当属江沅!刚才龙管家色咪咪的双眼黏在他身上,炙热的目光足以穿透他的衣裳。他气得浑身发抖,感觉自己如同吞了苍蝇般噁心!若非担心打草惊蛇,他恨不得现在就冲上前去,让龙管家跪地求饶。 折腾了一夜,身心俱疲的众人在林玉的带领下各自回房。过了一刻钟,有持剑的守卫送来饭菜。咸菜配馒头,量很足。 男孩们似乎忘了恐惧,忘了他们从此要在这个地狱里生存,也不嫌弃饭菜有多么难吃,便争先恐后拿起馒头狼咽苦吞。女孩们有躲在房间角落偷偷哭泣的,但无人上前安慰。剩下的人默默啃着馒头,相互之间瀰漫着若有若无的敌意。 唐小星是饿极了,她一口气吃下了十个馒头,把其他人都看呆了。“唐姐姐,你真厉害!”,“你也多吃一点,有了力气,才能保护自己”。唐小星无视周围人异样的目光,拿了一个馒头往厉乐心手里塞。 “嗯嗯,我哥说要听唐姐姐的话”,厉乐心认真地点了点头。 真是一个纯真的孩子,唐小星心里嘆道。 经过之前的教训,无人敢当出头鸟,大家倒也相安无事,慢慢地走进了梦乡。热闹的夜,在这一刻,终于恢復了宁静。
第5页 唐小星却怎么也睡不着,刚刚张开眼的那一刻,她是真的非常感谢上苍给了她重活一世的机会。这一世,陌生的世界并不可怕。可惜的是,她从一开始就失去了自主权。那种血雨腥风的日子她早就厌倦了,但就目前情况来看,她仍不能马上摆脱这种困境。 她努力回忆了很久,想找回关于原身的信息,却毫无进展,便只好放弃。无论如何,要离开这个鬼地方,她必须要有十拿九稳的计划。当前首要的,是要拥有自保的能力。而第一步,她需要尽快改变原来这副弱不禁风身体的体质。这样想着,她脑海里马上浮现了一套计划。渐渐的,她也陷入了沉睡。 第5章 虎落平阳被犬欺 第二天辰时刚到,各个房间的守卫便把所有人唤醒,并给每人分发了新的衣裳。“所有人立刻穿好衣服,到春华院的大厅集合”,守卫们冷冷地传达着龙管事的命令。 新衣裳为统一黑色便服,唯一不同的是胸前绣有不同的数字。唐小星胸前绣的是“玖”字,厉乐心胸前绣的是“拾”字。穿好衣服,众人来到春华院的大厅集合。 江沅一看到唐小星,甚是高兴。也不管厉乐心是否同意,拉开两人牵着的手,挤到唐小星身前傻笑。厉乐康见状,也不好说什么,他默默站到了厉乐心前面。 唐小星瞧了一眼,江沅胸前绣的数字是“十六”,厉乐康胸前绣的数字是“二十七”。 众人聚合完毕,龙管事才慢慢走向中间的椅子落座。昨日那两个长相清秀的男僕站立两侧,名叫林玉的男子立刻递上热茶。龙管事接过,喝一口,才徐徐开口,“你们要记住你们胸前的数字,从今以后,这个数字指代着你们每一个人,明白吗”。 “明白!”,众人齐声答道。 “很好,现在所有人分成三个小组,数字一到三十的为第一组,三十一到六十的为第二组,六十一到九十的为第三组。现在所有人按组站列,一刻钟的时间给我站好,立刻开始!”,龙管事一声令下,众人纷纷查看自己胸前的数字,按组站队。 “太好了,小星星,我和你分到了一组”,江沅乐呵呵的,厉乐康厉乐心兄妹俩也很高兴。唯独唐小星开心不起来,根据前世的经验,他们都分在一组,优胜略汰,并非是一件好事。但也无可奈何。 众人刚分列站好,从春华院走进了三个中年男子。三人一脸严肃,见到龙管事也不行礼,只是目光紧紧盯着所有孩童,像是要从中挑出一些璞玉来。 龙管事早已见惯不惯,也不在意。他放下手中的茶,漫不经心地开口说道,“我已按数字分组,众院主现在就可以带他们回去训练了。”,三个堂主点了点头,便各自领了一组人带回各自的院子里进行训练了。 后来,众人了解到,身穿蓝衫的男子是夏蝉院的院主,名叫程破军,负责授予武功;身穿黄衫的男子是秋实院的院主,名叫柳思奇,负责授予制毒之法;另一个身穿褐衣的就是冬雪院的院主,名叫丘鹏,负责教会他们读书写字。 三组人一天里轮流学习武功、制毒和读书写字。三个堂主每天定下一个目标,也不管孩子们跟不跟得上,所有东西也都只教一遍,剩下的时间留给他们自己练习。 龙管事为提高效率,规定所有人未完成堂主目标的人,罚当天不可以吃饭。为此,每天饿肚子的人数一天天增加,但也无人敢反抗。 现在的训练强度对上一世的唐小星来说如同小菜一碟,此刻的她却是有心无力。瘦弱的身体在完成武功的训练已到了极限,剩下的制毒和读书写字的练习只能靠强大的意志力苦苦坚持着。 苦苦撑了四天,唐小星还是累倒了。她在制毒的课上睡着了,厉乐康用力拍打她的肩膀都未能将她唤醒,结果可想而知。当天,唐小星被罚不能吃饭。 当夜临睡前,厉乐心从怀里拿出丝巾包着的一个半馒头塞到唐小星手里,“唐姐姐,我比较贪吃,只给你留了半个。剩下的一个是哥哥留的,他说他今天不怎么饿,你快点吃吧。”,厉乐心小声说道,带着一丝不好意思。 “谢谢”,唐小星有些惊讶。她知道,龙管事给每个人都定了饭量,一天只有三个馒头配一碟咸菜,可现在每天训练的强度如此之高,厉乐康兄妹俩能为她省下一个半馒头,已实属难得。 唐小星接过馒头,开始慢慢咀嚼起来,心中快点让自己强大起来的愿望更是强烈! 前些天,她用自己原来的旧衣缝了两个小布袋藏在身上,趁着练习武功无人注意的时候,悄悄装上沙子,绑在小腿上。这两天她都是绑着沙袋一起训练的。前两天,武功学习的都是最基本的扎马步,唐小星尚可坚持。可今天扎了两个时辰的马步,又绕着藏剑锋跑了五圈,她才累倒了。她摸了摸自己红肿破皮的小腿,虽然狼狈,但是是值得的。 如此过了半月,众人训练后的成果也出来了,人与人的差距也越来越大。江沅底子本来就好,加上天资聪颖,不仅在组里表现突出,在所有人中也是数一数二,三个堂主对他也是赞不绝口。厉乐康表现也不错,尤其是在制毒方面颇有天赋,秋实院院主柳思奇对于发现这个奇才也颇为自得,对厉乐康宠爱有加。厉乐心比厉乐康表现差一些,在组里还算中上。而唐小星表现平平,刚开始有好几次都完成不了目标,后来虽完成了,却也甚是勉强。
第6页 看到江沅和厉乐康表现如此优秀,来巴结示好的人也渐渐多了起来。可江沅和厉乐康对他们都不冷不热的,反倒是对表现平平的唐小星热情相待。可最最气人的是,后者还经常冷着脸,对两人也不理不睬的。 唐小星不是不知道其他人的想法,但于她而言,只有自己真正强大起来,才能拥有话语权。至于其它,一切都是浮云,包括别人所谓的善意。或许江沅他们不懂,所谓的善意,对于一个没有自保能力的弱者而言,只会招来无妄之灾。 人的妒忌心,很多时候,是毁灭一切的开始! 这在两人相互切磋,练武的时候体现得尤为明显!唐小星经常被人打得头青面肿,后经江沅出手警告,狠狠教训了几个带头的女孩,情况才有所好转。但那些偷偷爱慕江沅的女孩们见此计不成又心生一计,拳头不往唐小星脸上打了,却都集中在唐小星的腹部。 厉乐心每次看到唐小星被揍到淤青一片的腰腹,都心痛不已,却又无计可施。心痛之余,她甚是疑惑。唐小星这么平凡,强大的江沅为什么会对她另眼相看呢? 唐小星本就打算在没有胜卷在握之前低调做人,所以欣然接受一切,也不反击。只是一想到前世自己“盛世第一杀手”之名,难免有些感概。虎落平阳被犬欺,亘古不变的真理啊! 一个月悄然而至,龙管事传令,由三位院主亲自出题考核,总成绩名列前三十的人才可以继续留在春华院。于是,众人相互间的□□味越来越浓! 第6章 深藏不露 考核当天如期而至。 第一道考核由冬雪院院主丘鹏出题,题目是半炷香内完整无误地默写出诗经里的《蒹葭》。 《蒹葭》作为诗经里的名篇,唐小星前世早有耳闻,这一世更是背得滚瓜烂熟,所以这道题对于她来说毫无挑战性。只是回想起她第一次写毛笔字的辛酸史,她不禁感慨万分。 前世用惯电脑的她连钢笔都很少用,更别提毛笔了。她第一次拿毛笔的姿势别扭不堪,写出来的字也歪歪扭扭的,像群魔乱舞,为此没少被江沅取笑。胜在唐小星自尊心强,经过一个月刻苦的反覆练习,写出来的字总算是像模像样了。不过同江沅他们的赏心悦目相比,唐小星还是觉得自己差了十万八千里。 第二道考核由秋实院院主柳思奇出题,题目是一炷香内,从提供的三十种药草中选择正确的药草炼制出“甜梦”。甜梦,简单的来说就是一种蒙汗药,无色无味,一旦误食,可以让人至少昏睡五个时辰以上。它的萃取工序并不复杂,只是搭配的药草种类繁多,用量也颇有讲究。这道题考核的是个人的记忆力和炼制□□手法的熟练程度。唐小星对于制毒没有太大的天赋,唯一可以依仗的是她过目不忘的记忆力。 最后一道题由夏蝉院院主程破军出题,题目非常简单明了:比拳法。三组组内先俩俩进行比赛,然后各组胜出的十五人一起进行混战,最终留在擂台上的三十人胜出。 唐小星虽没有出尽全力,但也不敢再藏着捏着。因为她深知前面两项比赛她自己并没有太多的优势。她出手快准狠,专门针对人体脆弱的关节部位,令对手们措手不及。最让人惊讶的是,在混战中,唐小星对上第二组第三组平日里拳法最好的陈凉和胡北都得心应手,丝毫不见吃力。 三位院主见状,回想起平日里唐小星骂不还口,打不还手的窝囊样,纷纷表示唐小星之腹黑,真的是黑到肠子里去了。而那些平日里欺负过唐小星的人,活像见了鬼似的,暗自后悔自己有眼无珠。 最终考核成绩位列前三的分别是江沅、萧凉和厉乐康,唐小星破天荒挤进了前十,厉乐心排名二十三。排名一出,唐小星声名大噪,风头竟盖过了第一名的江沅。那些欺负嘲讽过唐小星的人,人人自危。但过了大半天,却不见唐小星有所动作。 好奇心爆棚的厉乐心忍不住询问唐小星,“唐姐姐此番扬眉吐气,为何不趁机一雪前耻”。 “是啊,小星星”,江沅也一副不嫌事大的样子凑过头来。厉乐康静静啃着馒头,虽默不作声,但也竖起了耳朵。 唐小星见三人一副八卦看热闹的模样,不觉十分好笑。她大口吃着手中的馒头,慢慢开口道,“弱肉强食,这个世界的生存法则本就如此。况且,得饶人处且饶人,谁又能确定自己是笑到最后的那个!”。 此言一出,众人联想到自己此刻的处境,深觉唐小星一言惊醒梦中人! 略过小插曲,该来的还是来了。除了比赛名列前三十之人,剩余的六十人在第二天早晨真的被白衣使护法长老齐冥下属青一带走了。没有人知道他们去向何处,更不知道等待他们又是什么。一时之间,留下的人也忧心仲仲,他们也不确定自己可以坚持多久,接下来还要面临怎样的挑战。 日子就这么静悄悄地过着,唐小星还是那么独立独行,不过身边总是会出现江沅嬉皮笑脸的影子,唐小星左右甩不掉,也只好作罢。但最让人惊讶的是,唐小星竟然和独立独行的胡北成了朋友。 胡北在上一次比赛中总成绩排列第五,和唐小星一样,也是一个独立独行之人。 第7章 胡北 自上次比赛以后,剩下的三十人被龙管事按总成绩排序,重新整理了代号。唐小星的代号改为“拾”。三十人每天一起训练,风雨不改。三个院主会定期出题,随机挑选一些人合作去完成一项任务。与从前不同的是,未能按时完成任务的,除了被罚三天不能吃饭以外,还必须自服“百乐丸”以作惩戒。“百乐丸”,一种对身体无害,却让人奇痒无比的奇毒。一旦服下,无药可解,三天过后,瘙痒方能消退。
第7页 而唐小星与胡北相识,源于一次採集杏星草的任务。杏星草生长在藏剑峰阴暗潮湿的山崖上,以唐小星现在的轻功而言,本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 任务当天下着大雨,唐小星和胡北冒着大雨爬上了藏剑峰半山腰,他们发现杏星草下方长了一棵柏树,二人便商量着踏着柏树採集杏星草。 唐小星一个凌空踏上柏树顶,然后向上一跃,随即迅速抓起杏星草的根用力往下一扯。当她拿着杏星草原路折返,想再次降落时,一个踩空,她整个身体便飞速地往下坠。胡北还未反应过来,唐小星已坠落在藏剑峰峰下的黑潭里。黑潭,顾名思义就是潭水都是黑的,无人知晓潭水究竟有多深。 唐小星天不怕地不怕,却有一个致命的弱点:怕水!她并不会游泳。当她直直坠落黑潭后,她的手脚像是被冻结了一样,毫无反抗之力。她此刻脑海中闪现的是那张耀眼却又面无表情的面孔。 “星儿,我说过的,你怎么就是一再挑战我的底线呢”,其实唐小星永远搞不懂的是,她哪一点挑战他的底线了,她明明就是遵循他的命令做的好不好。可惜,直到她纵身沉入大海的那一刻,她也得不到那人只字片语的解释。 胡北飞下藏剑锋的时候,发现黑潭旁并无唐小星的身影,潭中只有快要消失的几个水泡。他不再犹豫,跳进潭中将快要溺水的唐小星拖出黑潭。 “想不到大名鼎鼎的唐小星居然不会游泳!”,看到唐小星浑身湿透狼狈不堪的模样,平日里寡言少语的胡北忍不住调侃起来。 “金无足赤,人无完人,有什么好奇怪的”,唐小星小脸一红,却又忍不住反驳道。 “怕是不仅仅不会游泳,还怕水吧!”,胡北一脸的胸有成竹。就在他救起唐小星,把她放到在黑潭旁边的那一刻,他敏锐地发现唐小星全身都在颤抖,双脚极力地想远离潭边。 “嗯,我小时候不小心掉下了池塘,如果不是我爹发现得早,这个世上早就没有唐小星了。从那以后,我再也不敢靠近水边了。”,唐小星假装出痛苦的样子,极力想把这件事敷衍过去。 只是唐小星自己也没有发现,那痛苦的表情一点也不需要假装,它已深深烙印在她的脑海深处,一触即发。 胡北不疑有他,相信了唐小星的话。 或许是唐小星双眸闪烁着一些不可名状的悲伤,胡北忍不住和唐小星谈起他藏于心底的过往。 胡北说,他是紫云谷山下一户普通农家的孩子,一家以砍樵为生。有一次他和他爹去镇上卖柴火,回去的路上,他看见一个和他年纪相仿,长得很可爱的小女孩缠着她娘撒娇,闹着要吃路边摊上那红果果的冰糖葫芦。美丽的夫人拗不过小女孩,就买给了她。他看见小女孩吃得很香,自己也动了心。 经过冰糖葫芦小摊的时候,他迟迟挪不开脚步。他爹察觉到他的异样,但却什么话也没说,两人一路沉默地回了家。 唐小星静静地听着,她想,她大概猜到了故事的结尾。 胡北接着说了下去。他说,自那天过了一个月后,他爹兴高采烈地地告诉他,今天卖完柴火他就有多余的钱给他买一串冰糖葫芦。不幸的是,那一天的集市太过热闹,他们被人群冲散了。等他再次醒来的时候,他已身在紫云谷。那一串冰糖葫芦,他终是没有尝到。 “总有一天,你可以回到自己的家,相信我!”,唐小星抹去额上的水珠,坚定地说道。 “会吗?” “未来的路还很长,你要相信自己的决心!” 在那一瞬间,胡北也不知道自己的根据是什么,他选择了相信唐小星的话。 “至于我不会游泳这件事,就靠你保守秘密了,兄弟!”,唐小星自来熟地拍了拍胡北的肩,胡北点了点头。 虽然两人分享了彼此的秘密,但平日里两人并没有太多的交集。其他人会认为两人是朋友,是因为江沅眼尖地发现两人不一样的磁场。 他们两人一起比剑法、比拳法的时候,那种默契,是和别人没有的。江沅很是妒忌,为此,他没事找事,不是切磋的时候下死手就是恶语相讽。幸得胡北憨厚老实脾气好,从不与江沅计较,两人才看起来风平浪静。可一来二去,众人也瞧出了一些端倪。 对于江沅孩子气般刁难胡北,唐小星从不予以理会。她两世为人,其实也琢磨不透江沅内心的想法。 江沅表面上看对她处处维护,但却因为毫无缘由地对她好,她才越发内心不安。厉乐康厉乐心兄妹俩对她也很好,但都是缘于当初的救命之恩,而且两人心思单纯,什么心事都明明白白的写在脸上。唐小星还曾为此担忧两人不能坚持到最后。 厉乐康厉乐心兄妹俩与江沅不同,他们乐于和胡北相处,尤其是厉乐心。八九岁正是小女孩天真烂漫的年纪,相处久了,唐小星发现厉乐心其实是个话痨,只要提及她感兴趣的话题,她若是不尽兴,就绝不会闭上那滔滔不绝的嘴。刚开始唐小星还忍得住,日子久了,就开始找各种理由避开厉乐心了。 而厉乐心自发现胡北经常独自一人安安静静坐在角落,你和他说话,他虽然不会有问必答,但也不会感到不耐烦而出言打断离开,她便缠上了胡北。 不得不说,胡北的忍耐力,江沅也望洋兴嘆!
第8页 第8章 淘汰 伸手不见五指的暗室里,唐小星紧咬牙关,提着手中的剑,凝神屏气。这已经是今天的第五场比赛了,虽然前四轮比赛都惊险赢了对手,但她的精力也被耗费得所剩无几。 倏然一个残影快速掠过,那把长剑如同长了眼睛似的,唐小星往那个方向闪躲,剑就刺向哪里。暗室里不时传出椅子桌子被噼开的“砰砰”声音。强大的气流逼迫着紧闭的房门,仿佛下一刻就要破门而出。 这个对手不简单啊!唐小星被逼得连连后退,甚是狼狈。她的大脑迅速运转着,努力寻找对方的破绽。 又是一道剑芒扫过,唐小星避闪不及,左臂和胸口瞬间多了一道长长的裂口。她忍着剧痛,在心里计量着距离,葛然一个快速的迴转,挥剑直逼对方双眼。对方快速举剑阻挡,岂料唐小星一个转弯,下一秒,锋利的剑便横在了对方的脖子上,划出一道鲜红的血痕。 “我输了!”,对方十分沮丧,伴着些许懊恼。 唐小星暗暗松了一口气,她勉强稳住自己快要跪下去的双腿。 暗室的门打开了,唐小星头也不回地走出房门,大步走向自己的寝室。此刻,她极度需要休息。 这样的比赛从半年前就开始了,三十个人被随机分配在黑暗的暗室里进行车轮战,每天必须至少上阵五次,每次比赛有一方认输方可结束。 当然,少不了的是三个月一次的最终排名,累计输的多的人,必须要离开春华院。 随机的比赛,唐小星偶尔也会遇上江沅、厉乐康、厉乐心和胡北他们。比赛场上不可互通姓名,暗室里又漆黑一片,谁也不能对谁手下留情,一切都只能听天由命了。 一个月下来,唐小星的身上伤痕累累,厉乐心亦然。 “小星星,你的剑法进步很快啊!”,江沅紧靠着唐小星,把盘中为数不多的糖醋肉夹给了唐小星。 唐小星却默不作声地把糖醋肉夹给了厉乐心,厉乐心立刻笑颜逐开。“唐姐姐对我最好了!”,大口大口嚼着糖醋肉的厉乐心回给唐小星一个甜甜的笑容,惹来江沅极大的不满。 “都胖成球了,还吃得比猪多!”,江沅出言嘲讽。 “你说谁胖呢,我这叫有福气,你懂不懂?哥,胡北,你们说是不是?”,厉乐心转向厉乐康,甚是得意! 厉乐康看着自己天真烂漫的妹妹,点了点头,笑得一脸宠溺。胡北见战火烧向自己,也不理会,只是大口大口吃着碗里的饭。 江沅觉得自己像是大海里孤立无援的沙洲,瞬间没有了争辩的想法。和一群不讲理的、偏心的人做朋友,就如同哑巴吃黄莲,只能自认倒霉了。 “乐心,吃完饭你要加紧训练了,这个月你输了不少。”,厉乐康看向妹妹,眉眼里尽是担忧。 听及此言,江沅幸灾乐祸地瞧向厉乐心,烦闷的心情立刻舒畅不少。 “没事的,哥,你不用担心我!你瞧,这是什么!”,厉乐心神神秘秘地从怀里的香囊掏出几个白色的药丸,递给了厉乐康。 厉乐康接过,低头嗅了嗅,只闻到了淡淡的茉莉花香。江沅和胡北也来了兴趣,只是研究了半天,也瞧不出个所以然来。 “这是唐姐姐给我的,它有个很好听的名字,叫“天堂”!”,厉乐心一脸骄傲。 “哇,小星星,你也太偏心了,枉我对你这么好!”江沅愤愤不平。 “除非你变成女人,否则给了你也没有用处!”,唐小星神色平静。 “为何”,男孩们纷纷竖起了耳朵。 “此药服下以后会散发出浓烈的香味,而这种香味会激发出人内心最深处的欲望,沉溺在迷幻的梦境里欲罢不能!当然服药的人也要姿色上乘,方能魅惑对手!”唐小星一字一句解释道。 想不到平日里看起来冷冷清清的一个人会想出一个如此“下流”的手段,除厉乐心外,众人都目瞪口呆,觉得自己幻听了。 其实大家更想不到的是,现在只有十一岁的唐小星的躯体里还住着另一个沧桑的灵魂。 “我们本就学习各种制毒之法,学以致用,有何不可!”,唐小星放下了碗筷,对众人的大惊小怪表示不解。 “那个,小星星,那个“天堂”你可曾有用过?”,江沅惊讶过后终于想起了问题的重点所在。 “没试验过的东西,我敢给乐心用吗?”,唐小星很是无语,甩给江沅一个看白痴的眼神。 男孩们立刻开始脑补那火辣辣的魅惑场面,不知不觉中,握着茶杯的手有些不稳。脸皮厚如江沅,此刻的脸也是红通通的。 都是没见过世面的古人啊,唐小星心里嘆道。想当年她为了让防备心超强的吴门老大上钩,伪装成极乐俱乐部的一个小姐整整三个月。三个月里,她什么大场面没见过,就算让她当面观看一场活春宫,她也自信能做到面不改色。 “以后不要用了”,厉乐康红着脸道。江沅难得没有反驳。 唐小星点了点头,她本就不喜欢旁人用觊觎的目光看她,之前用也是为了试验此药的药效。若不是担心厉乐心被淘汰,她也不会出此下策。 “此药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用为妙,乐心,从今日起要加紧练习,我会盯着你的。”厉乐康一脸严肃。
第9页 “好吧”,厉乐心皱着眉头,有些不情愿。看到闷闷不乐的厉乐心,厉乐康也有些无奈。 三个月很快就过去了。唐小星他们每天都过得很充实,再苦再累,其余三人每天都抽空当厉乐心的陪练,厉乐心也进步了不少。 最终结果出来,江沅还是排列第一,唐小星挤进前三,厉乐心排在第十八名。而春华院也从最初的九十人剩下二十人了。 春华院空了起来,每个人都住进了独立的房间。这本是一件好事,却不曾想惹来了不怀好意之人的觊觎。 第9章 学以致用 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转眼间,唐小星来到紫云谷也有两年了。 这一年,江沅、胡北十四岁,厉乐康、唐小星十二岁,厉乐心十一岁。当初稚嫩的男孩女孩也慢慢张开了,江沅五官长得更为精緻;胡北没有长歪,却依然那么不起眼;厉乐康略显清冷,厉乐心则是活泼可爱;而唐小星,长长的刘海遮住了那双灿若繁星的眼睛,一切如云蔽月,叫人看不清底细。 唐小星心里很清楚,要想有朝一日离开这里,越是低调,越是不惹人注目越好。可是她忽略了一点,围绕在她身边的人,又有哪一个是可以低调的呢? 而江沅最近遇到的一件事,唐小星想低调处理也低调不起来。 事情的起因,是有一天晚上,当她飞上屋顶打算复习今天的内功心法时,她发现对面最靠右的房顶上竟蛰伏着一个黑影。她定睛一看,发现那黑影窥探的房间竟然是江沅的。那房间靠近翠竹林,江沅凭藉第一名优先选取了这个房间。 那黑影蛰伏了两个时辰,似是未能如愿,最后只好悻悻然地离开了。唐小星暗中观察了半天,当那黑影转身的剎那,她不禁捂住自己的嘴巴。 那黑影,那庞大肥硕的身躯,春华院里除了龙管事,还能有谁! 想不到龙管事竟有如此癖好!回想起龙管事身边那两个唇红齿白的男僕,唐小星不由得浑身上下都起鸡皮疙瘩。 可一想到龙管事觊觎的竟是平日里自视甚高的江沅,她又忍不住笑出声来。 第二天训练的时候,趁着无人注意,唐小星将此事告诉了江沅。虽然她也乐得用此事嘲笑江沅,但江湖义气还是要遵守的。 听到唐小星的叙述,江沅顿时气得跳脚。他不仅气龙管事胆敢觊觎他,更是气此事竟被唐小星发现了。他觉得自己往日高大的形象已然崩塌成沙,为此,他恨极了龙管事。 早在半个月前,江沅就发现自己房顶上有人在窥探。那种熟悉而炙热的目光,让他立刻想到了龙管事。若不是怕多生事端,他恨不得对龙管事暴打一顿,然后再把他扔到最鱼龙混杂的小倌馆里,让他受尽折磨。 苦思良久,他心生一计。每到洗澡的时候,他都藉口自己的浴桶不够大,洗得不痛快,然后强迫胡北和他交换房间洗澡。胡北脾气好,竟然也答应了。 后来胡北也发现了房顶上觊觎的目光,不过他不在意。在他单纯的世界里,他觉得房顶上的人只是被派来监视江沅,以防他逃跑的。 “想不到高傲如你,竟会如此忍气吞声!”,唐小星憋着笑,努力让自己不笑出声来。 江沅又羞又怒,却又无可奈何。 “我想到了一个整治他的办法,你要不要试试”,唐小星看到江沅发红的眼睛,有些不忍。 “什么办法“,江沅惊喜地看着唐小星。 唐小星凑近江沅耳边,快速低语几句。江沅觉得自己的心跳得越来越快,他听不清唐小星在说什么,被唐小星拍了拍背才打起精神来。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此计虽妙,只是我们从没亲眼目睹过教主的容貌,如何绘画?”,江沅想及此事,有些沮丧。 唐小星一巴掌拍向江沅的头,“你怎么变得如此蠢钝了呢?”,她轻轻拍掉落在发梢上的白玉兰,清冷的小脸带着不屑,“重点不在于面具下的面孔,只要上位者觉得是他自己就可以了!” 江沅低头想了想,点了点头。 “不过此事不可操之过急,还需要藉助大家的帮忙,特别是厉乐康!”,唐小星继续补充说道。 江沅的脸一下子垮了。骄傲如他,最讨厌欠别人人情,更别提欠他讨厌的人的人情。 晚饭过后,唐小星向厉乐康、厉乐心还有胡北叙述了此事的来龙去脉,并告知众人她和江沅的计划。 听及此事的三人都惊呆了,特别是胡北。 他此刻才醒悟自己这半个月来是被江沅利用了。连日来背后那道若有若无的,带着哀怨和憎恨的目光并非幻觉。想到每次自己洗澡的时候都被人看得一干二净,自己还浑然不知其意,他恨不得找个洞自己钻进去! 第10章 活春宫 百花争艷的春天,春华院里也是香气袭人。而醉人不仅仅是花香,还有柔若无骨,活色生香的美人。 龙管事坐在房里,细细品着手中的茶,眯着的双眼却没有从床上的两位美人身上离开过。这半个月来,他一直悄悄蛰伏在江沅的房顶上偷看,想一睹美人出浴的美景,可一直未能如愿。 床上的两位美人虽不及江沅,可也别有一番风味,不然,他也不会宠爱他们那么久。 那两位美人正是常伴龙管事左右的男僕。较为羞涩的名叫林玉,另一个大胆魅惑的名叫钟灵。此刻两人全身不着一缕,钟灵伏在林玉身上细细吻着,林玉想要推开,却又觉得自己浑身无力,脸红通通的。
第10页 龙管事盯着两个交缠的人,身下也蠢蠢欲动起来。不过他强忍下去了,“醉魂”要一炷香之后才能完全起效,那时玩起来,那叫一个销魂。 心猿意马间,突然下属来报,春华院有人闹事! 龙管事虽捨不得眼前的两位美人,不过既然药效未起,稍稍处理一下闹事之人,也无大碍。最最重要的是,自他当上了醉生梦阁楼的管事,就无人敢闹事。今夜有人敢挑战他的权威,他岂能轻易放过。 当他来到前院,就看到院中有两个小女孩缠打在一起,周围围满一层看热闹的人。 龙管事瞥了一眼身后的下属,下属会意,立刻上前想拉开缠斗的两人。不料却被捲入战斗之中,暗中不知受了多少拳打脚踢。 两个女孩每天都歷经生死决斗,出手快、准、狠,才不管你是谁呢。在她们眼里,只有输和赢。 龙管事看到瞬间披头散髮,鼻青脸肿的两个下属,怒了!他当下出手噼向两个女孩,凌厉的掌风终于把俩人分开了。 眼看俩人又要重新厮打在一起,龙管事眼睛都快要喷出火来! “你们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管事了”,龙管事站在俩人中间,怒气沖沖! “龙管事,你来评评理!她弄脏了我的裙子,却连道歉都不说一句”,其中一名娇俏可爱的小姑娘上前一把拉过龙管事的手,一副满是受了委屈的模样! 此小姑娘正是厉乐心!她听从唐小星的计划,今晚负责挑事,把龙管事引出寝室。 龙管事一看到娇俏可爱的厉乐心,满腔的怒火一下子消了一半。他既喜欢长得清秀可人的少年,也喜欢长得漂亮可爱的小女孩。简而言之,他男女不拒。 另一名长相清秀的女孩叫杨雪,平日里也是独来独往的一个人。今天吃完晚饭的时候,她刚想回寝室,厉乐心却捧着一碗面故意往她怀里撞,然后就开始诬陷她弄脏了她的裙子,追着缠着让她赔礼道歉。这赤裸裸的挑衅,杨雪当然气不过,于是俩人就打起来了。 此刻杨雪看着厉乐心颠倒是非黑白,更是怒火中烧。她快步向前,想狠狠给厉乐心一巴掌。 厉乐心一脸害怕的模样,快速把龙管事向前一推,自己却躲在龙管事身后。猝不及防的,龙管事左脸上多了一个火辣辣的手掌印。 这下子,所有人都惊呆了,四周鸦雀无声。厉乐心心中暗喜,甚是得意。 于是,勃然大怒的龙管事也不管什么是怜香惜玉了,他让下属取来银鞭,狠狠地抽打了杨雪五十鞭才肯罢休。 要不是教主有令,不可擅自处死这些孩子,他真想当场让杨雪毙命。 厉乐心看到杨雪浑身是血,奄奄一息的模样,心中也有些后悔!当然,她也看到了杨雪对她仇恨的眼光。只是在这个你死我活的院子里,除了哥哥和唐姐姐,谁都可能成为她的敌人,只是时间的早晚而已! 当晚,厉乐心也被罚跪一夜! 唐小星不知道此刻外面发生了什么,她和江沅看到龙管事离开了卧室后,便悄悄潜入了龙管事的房间。当二人看到床上坦诚相对,并且纠缠在一起的俩人,不禁咋舌。一向脸皮厚的江沅此刻也是满脸通红,不敢直视那香艷的场景! 唐小星看了一眼,便不再在意。她连忙走进书房,翻查柜子里的藏书和字画。也亏得她上一世经验丰富,很快,她便找到了一幅春宫图,上面还有龙管家写的淫词诗句。找到了字画,唐小星推了推还愣在当场的江沅,暗示他赶紧离开,江沅这才反应过来。俩人便悄无声息地离开了龙管事的房间! 回到自己的房里,江沅还是迟迟未能从今晚看到的那场活春宫中抽出身来。不得不说,今晚看到的活春宫让他大开眼界,他觉得很噁心,却又管不住自己的眼睛去偷看,也是够矛盾的! 第二天夜里,众人齐聚唐小星的房间。当看到唐小星手中的男男春宫图,个个都脸红耳赤,不敢直视。唐小星却是落落大方,一副司空见惯的模样。 见此,厉乐心甚是奇怪,“唐姐姐怎么一点也不害羞呀” “这幅图画得如此细微,刚好可以作为了解人体结构特点的解剖图。你看清楚了,大多数人的心脏长在这个地方,也有很少数的人,心脏是长在左边的!”,说完,唐小星还不忘在图上标註心脏的位置。 众人汗颜,暗暗感嘆,这人与人之间的差距,为什么会这么大! “言归正传!乐康,你能写出和龙管事一模一样的字么”,唐小星望向厉乐康。 “我试试”,他拿起那幅春宫图细细端量了一会,便开始在白纸上练习。约莫一炷香的时间,他满意地放下手中的笔。 唐小星凑近一看,觉得神奇不已。不得不说,厉乐康模仿的能力真不是吹的! 唐小星又从自己的枕头里拿出了几幅画,一一递给了厉乐康。 众人看到了画上的人,都纷纷看向了唐小星。 画上的人,不仅有黑衣卫的长老赤凌和白衣卫的长老齐冥,还有带着金色面具的红衣教主。让人叫绝的是,画上的人不但容貌与真人相像,举止神态更是栩栩如生。嗯嗯,虽然他们都是春宫图! 上一世,唐小星最爱绘画,素描尤为出色。所以让她画两位长老和教主的画像,她表示一点难度都没有。
第11页 “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这句就写在齐长老这幅吧。 “晓看天色暮看云,行也思君,坐也思君”,这句写在赤长老这幅。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这句就写在教主画像这幅。 唐小星沉吟片刻,一字一句念出诗句。她没看过淫秽的言情话本,只能借用一下大家们的名作了。 江沅、厉乐康等四人听完唐小星念完诗句,都觉得唐小星不愧是才思敏捷。 “唐姐姐,你真的是太厉害啦!”,厉乐心的双眼已化作星星状,一脸崇拜地看着唐小星。 唐小星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诗词大家们的名作被她拿来作此用,她很是愧疚。可转念一想,自己也只是为了整治一下那个好色的龙管事,想到这里,唐小星内心的愧疚顿时少了几分。 “接下来就看你江大公子的了!”,唐小星把接下来的计划告诉众人,众人皆无异议,除了愁眉苦脸的江沅。他满脸哀怨地盯着唐小星,盼望她改变主意,可唐小星不为所动,江沅也只好作罢。 接下来的几天,龙管事甚是春风满面。原因无它,皆因他欣赏到了半个月来心心念念的美人出浴图。虽然美人还穿着白色单薄的中衣,可在他脑海里,他已经勾勒出一幅幅香艷的美人出浴图了,怎么能叫他不心猿意马! 江沅内心却是波涛汹涌,他恨不得马上就把龙管事撕成碎片。胡北他们言语举止虽看不出什么不同,但在江沅看来,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带着些许幸灾乐祸的意味。念及此,他对龙管事的恨又加深了几分。 第11章 东窗事发 又到三月一次的考核,黑衣卫护法长老座下大弟子蓝龙照例作为监考官来到了春华院。 考核过后,龙管事在春华院花园里设宴款待蓝龙。酒足饭后,龙管事向身旁的林玉使了个眼色,林玉便回房把龙管事三个月前就准备好的玉匣子小心翼翼端了出来。 “龙管事此举何意?”,蓝龙看着龙管事把玉匣子推向自己,继续拈着手中的茶杯,不动声色。 “听闻蓝大人对“书圣”王羲之的字画见解颇深,月前我幸得一幅字画,难辨真伪,还请蓝大人赐教”,龙管事好不得意。 “此话当真?”,蓝龙闻言,难掩喜色。 林玉上前接过龙管事手中的钥匙,在众人面前把玉匣子打开。蓝龙也顾不得会不会被别人取笑了,他迫不及待取出玉匣子里的字画,想一睹为快。 可当他看到字画里那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身影,还有那深情款款的诗句,他当场愣在原地! 好一个龙管事,竟敢如此作贱他的师傅! 龙管事看到蓝龙瞪得大大的眼睛,以为他被王羲之的真迹震撼到了,心里乐开了花。 “蓝大人,君子有成人之美,大人既然喜欢,此画就送与大人了。还望大人日后在赤长老跟前多为下属美言几句。”,龙管事见时机成熟,乐呵呵地上前讨好。 蓝龙按捺住心中的怒火,此事事关师傅的颜面,他不宜大肆声张,还是回去禀告师傅再作打算吧。于是,他懒得理会龙管事的谄媚,急沖沖拿着字画离开了春华院。 沉浸在美梦中的龙管事见此也不在意,在他看来,蓝龙是因为太过惊喜才失了仪态。只是他怎么也想不到,他精心准备的礼物,在十日前就被唐小星悄悄地替换了。 当夜,黑衣卫护法长老亲临春华院。黑衣卫们把龙管事房里的所有字画都搜齐锁进箱子里,并且把龙管事、林玉、钟灵三人一起带回了祁阳教教主所在的玉华峰。 夜深人静的穹宇阁,红衣教主看着面前那不堪入目的画像,下一秒便把它捲成一团,握在手中。眨眼间,那令人想入非非的画像便只剩一堆灰烬,消失于指缝当中。 “暴晒三日,再割了他的皮做成鼓”,宽敞的大殿迴荡着教主咬牙切齿的声音。 “属下遵命!”,齐冥接到命令,也恨恨地走出了大殿。 春华院的孩子们不明底细,但也不敢多问。很快,春华院里来了另一个管事。他年约三十,长得瘦骨嶙峋,一副尖酸刻薄样,大家都叫他陈管事。 唐小星几人见计划成功,颇为高兴,但也越发的低调做人。 第12章 最终的选拔 岁月流转,三月又三月。这半年来,春华院里的孩子们训练强度日益增长,除了原有的武学,制毒之术及读书写字,还增加了礼仪、骑马、射箭三门课。每天的功课都排得满满的,孩子们苦不堪言,当然,也无人敢反抗。 在唐小星看来,这些功课权当作她以后在这个世界生存的“义务教育”。虽然很累,可也充实。不过她心里有些疑惑,以目前她所受到的训练来看,祁阳教明明是要把他们训练成杀手的,可一个杀手又是学读书写字又是学习礼仪的,又不是培养状元和大家闺秀,何必浪费时间。每每看到江沅和厉乐康举止风雅、出口成章的模样,人们只道是谁家府上翩翩少年郎,哪会联想到杀人不眨眼的杀手呢? 况且到目前为止,竟争虽然激烈,可他们手上还未沾血,这一点甚是不合理。难道是因为他们年纪尚小,还不能委以重任 “唐姐姐,原来你在这里”。
第12页 厉乐心递给唐小星一块绿豆糕,自己便坐在草地上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嗯嗯,真的太好吃了,唐姐姐也尝尝吧!”,厉乐心吃得急,还不忘催促唐小星。 轻轻摸了摸厉乐心的头,唐小星把手中的绿豆糕塞回了她的手中,“我不爱吃甜食,你吃吧!”,唐小星笑着说。 “那唐姐姐喜欢吃什么?我看你平日里也不爱吃肉,酸的苦的辣的也不怎么感兴趣,难不成成仙了”,厉乐心歪着头,十分好奇。 “傻瓜,怎么会!我饿了自然会吃”,唐小星一脸无奈。 不知道是想到什么,“什么都吃!”,她又喃喃补了一句,轻得连她自己也听不清。 “哥哥刚刚告诉我,三天后要进行最后的比赛了,听说这次只留下前十名。唐姐姐,你说,我们会分开吗?”,厉乐心拉着唐小星的手,歪头靠进唐小星怀里。平日里明亮的双眼,此刻散发着无限忧伤。 “我也不知道。可即使分开了,我相信你哥哥也一定会陪在你身边的”,唐小星安慰她。 “可我捨不得大家啊!”,厉乐心还是闷闷不乐。 “依我看,你是捨不得那个呆子吧!”,唐小星一乐,直接点破厉乐心的小心思。 “才不是,那个呆子就是个木头人!”厉乐心迅速出言反驳,脸却不知不觉有些红。唐小星瞧见她心虚的模样,心中的思虑也轻了几分。 有朋友真好,即使有时侯可能会成为彼此的绊脚石。但一个人,真的好孤单! 最终的比赛分为两天进行。第一天进行书法、礼仪和制毒的比赛;剩下的骑术、射箭和比武在第二天进行。 对于比赛,余下的二十名孩子已身经百战,再熟悉不过了。可关乎到去留问题,所有人都使出浑身解数。他们不知道从前离开的人去往了何方,又经歷怎样的命运。 两天过去,最终的结果也出来了。江沅毫无悬念的稳居第一,唐小星名列第二,胡北第六,厉乐康名列第五。最最令人惊喜的是,厉乐心拿到了第十名。 当晚恰逢江沅生辰,众人齐聚在江沅的房里庆祝。也不知江沅从哪里弄来了两坛梨花酿,口感清凉,唇齿留香,唐小星很是喜欢。 “我要是能离开这个鬼地方,一定要回家看看我爹我娘”,想起爹娘,胡北一脸的忧伤和难过。 “如果我可以离开这里,我会拜名医为师,和妹妹一起完成父亲的遗愿!”厉乐康想到父亲临终前的嘱託,心中的信念更是坚定! “说得好!来,敬我们日后的医圣一杯!” 唐小星大声嚷着,她有些贪杯,不经意间瓷白的小脸便染上了红晕。 众人难得一见唐小星开怀畅饮的模样,也不予阻拦,只道是唐小星太过于高兴。 “小星星,你有什么心愿,也说给大家听听啊”,江沅紧靠唐小星身边,满满期待。 “我呀,我要是能离开这里,就去看看诗人笔下“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的壮阔景象,还有,还有……” 唐小星打了个嗝,还没说完,就一头歪倒在桌上。 还有什么,众人皆是好奇。 “还有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唐小星擦了擦眼睛,又嚷嚷了一句,然后就彻底醉倒了。 胡北等人你看我,我看你,皆是如坠云雾。“面朝大海,春暖花开”说的到底是什么玩意,难道是想在海边生活? 江沅双眼温柔地注视着酒醉的唐小星,心中却是思绪万千。唐小星就如同一缕清风,他抓不着,猜不透,更不期盼她可以眷恋停留。 第13章 重遇 第二天,又有十人离开了春华院。 唐小星还未从酒醉的头疼欲裂中醒来,便接到陈管事到春华院前院集合的命令。她到前院一看,果然,比赛前十名的都在。大概是要开始执行任务了吧,想到这些,她的双眸不觉黯然下来。 不过,也该是时候开始她离开的计划了! 陈管事见人已聚齐,也不啰嗦,直奔主题。 “你们都是幸运留下来的人,待会蓝龙大人会带你们到玉华峰正式拜见教主。你们今后的命运,就看教主大人如何安排了!”,说完,他又转头躬身向座上的蓝龙点了点头。 当唐小星近距离看到戴着金色面具的红衣教主,也不禁被他强大的气场震慑住。他虽不发一言,但鹰般锐利的双眼却让在场所有人的小心思无所遁形,让人望而生畏。 “你,还有你就去凌虚谷吧” 低沉的声音略过,唐小星侧眼一看,发现红衣教主手指的俩人竟是厉乐康和厉乐心。看到两人被分在一处,唐小星暗暗松了一口气。 红衣教主接着又迅速把其他四个人指派了别处。一时之间,大殿里只剩下江沅、唐小星和胡北三人。 “你们三人暂且留在这里,今晚自会有人来领。” 红衣教主说完,也离开了大殿,留下江沅他们面面相觑。 “太好了!小星星,我竟然能和你一起。”江沅兴高采烈地牵起唐小星的手,若不是唐小星丢给他一个适可而止的眼神,江沅是满打满算趁机抱一下唐小星的。 唐小星看到胡北有些落寞的脸,知道他在担心厉乐康兄妹俩,就撇开江沅的手,走上前拍了拍胡北的肩膀。
第13页 “放心吧,有她哥哥在,乐心一定会好好的。” 被唐小星猜透心思的胡北羞红了脸,他只是有些担心他们而已,并没有什么其它特别的心思啊!他张了张口,可到最后,他仍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三人在大殿里等到天黑,还是没有看到有人来领他们。直到亥时,三人等着等着,不知为什么就睡着了。 “公子,这三个人要怎么处理?” 身着紫衣的护卫小心翼翼询问着身前的白衣公子。自他饱受冰心丸两天两夜的折磨后,他再也不敢擅作主张。他,一定要牢牢管住自己的嘴! 白衣公子看着倒在地上却仍然紧紧靠在一起的三人,眼眸渐深。 “把他们都带回清风院,男的住沉香阁,女的就住海棠阁吧!” “是!” 纵是心中有再多的疑问,这次紫衣卫都乖乖闭上了自己的嘴。他走向倒在地上的三人,正准备把三人一起打包,扛回清风院。却见一道白影掠过,地上已再无那个女孩的身影。 紫衣卫转头看了一眼身后,哪里还有公子的影踪。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紫衣卫风中凌乱。 唐小星醒来的时候,发现一张可爱的包子脸正低着头看她,还不时地摇头晃脑。 “也没什么特别的嘛!还没我长得好看”,包子脸最后下了这个结论。 “请问,你是谁,我在哪里” 唐小星快速观察了室内环境,发现这是一个卧室旁边的侧室,风格简洁,陈设几乎没有。而侧室里只有一张小床,正是唐小星身下躺着的这张。 “这里是清风院,公子的卧室!这是我给你准备的新衣服,你赶紧换上,可别让公子久等!”,包子脸催促唐小星赶紧换上衣服,然后退出房门等候。 跟着包子脸来到花园,唐小星看到了一个身穿白色锦衣的少年。当少年转身的那一刻,唐小星连唿吸都变浅了。 江沅已长得令人惊艷,而眼前少年还更胜一筹,足以让人一见倾心。只见他笔挺地端坐在石凳上,细细品着手中的茶。 唐小星连忙上前给锦衣少年行礼,便开口询问江沅、胡北二人的去向。 “你们三人感情倒是深厚,真叫人羡慕!” 锦衣公子放下茶杯,紧盯唐小星的一举一动。 声音不冷不热,也不见喜怒。唐小星猜不透他的深意,只好避重就轻地下跪解释,“同是天涯沦落人,难免在意一些。” “是么?” 短短的两个字让唐小星的手心不断冒汗。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明明红衣教主气场更盛,她尚且不惧,可面对眼前这个少年,明明年纪与她相近,她却如坐针毡。 “是的”,唐小星连忙答道。 “名字” “什么?”,没反应过来的唐小星一脸茫然。 “你的名字” “唐小星。”,眼看少年下一刻就要发怒,唐小星慌忙把自己的名字报上。 “记住了,我叫陆胜蓝,是你以后的主人。” “属下遵命!”,唐小星应诺。 “明日起,你就负责我的饮食起居吧!” 说罢,少年潇洒开。但走了不到五步的距离,葛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停了下脚步。 “明月,去拿把剪刀来”,他停在了唐小星身前,把跪着的唐小星拉了起来。 直至唐小星的头髮被簌簌剪落,她才反应过来少年对她做了什么。 这个人有精神病吧!唐小星在心里恨恨地想,哪有人刚见面就剪掉别人头髮的。 身体髮肤,受之父母,这不是古人一直所尊崇的吗? “果然顺眼多了!”,不理睬呆在原地的俩人,少年甚是高兴地离开了。 “主人一向这么随心所欲的吗?”,唐小星一脸生无可恋。看来以后的日子,离风平浪静是越来越远了,她必须赶紧离开。 “当……!”,“然”字尚未出口,明月立刻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他马上摇摇头,一阵风般逃开了,独留下风中凌乱的唐小星。 不到一刻钟,明月又悻悻然回来了。他把公子的各种喜好以及注意事项,事无俱细一一告诉了唐小星。他絮絮叨叨的说了一个多时辰,唐小星总结成一点:洁癖,喜静,喜甜。 明月告诉唐小星,海棠阁里没有厨娘,想要吃饭就要自己动手。 听闻此言的唐小星瞬间愣在原地!说来惭愧,迄今为止她都从未亲自做过一顿饭,看别人做饭倒是看了不少。不过,以前看那个人得心应手的样子,做饭,应该也难不倒她吧。 到了用晚饭的时候,唐小星生火生了半天,灶里的柴火就是闷气吞声的,丝毫不见动静。最终,被烟燻得灰头灰脸的唐小星不得不向明月求助。 在明月的指导下,唐小星勉强煮出了一碗面,少油多盐那种。明月尝了一口,马上就吐了出来。 “你再不济,也是比赛前三的人吧。怎么连做个饭都不会!” 明月的嘲讽让唐小星瞬间成红苹果,“我第一次做,下手不知轻重,多做几次就好了”。 最后,还是明月亲自动手,娴熟地煮了一碗香喷喷的排骨面端给公子。
第14页 唐小星饿了整整一天,看着乱糟糟的的厨房,她认真回想了明月做面条的材料和流程,也依样画葫芦煮了一碗面。虽然比不上明月做的那么好吃,但比起她第一次做的,真真是好太多了。 还是现代好呀,有各种口味的方便面,只要烧个开水,就能解决温饱问题。来这里这么久,她第一次怀念起从前的时光! 第14章 抱枕 今夜无事,唐小星草草吃过晚饭,便打算四处参观一下清风院,并碰碰运气,看能不能遇见江沅他们。 清风院不大,只有沉香阁和海棠阁两座阁楼。明月白日的时候告诉过她,沉香阁是护卫的住所,无公子的命令,不可擅自闯入。 唐小星看着一片宁静,近在咫尺的沉香阁,很想进去一探究竟。在门口徘徊良久,她最终选择了放弃。 现在还不是时候! 唐小星又沿着花园走了一刻钟的时间,她葛然发现,围绕着整个清风院的,竟是一大片似曾相识的梨花海棠林。 这片梨花海棠林,就是她刚刚魂穿到这个世界的地方。想到这一点,唐小星欣喜若狂。 她还记得,穿过这片海棠林,向东直走十五步,就是连接曼陀峰的一处阵眼。她当初就是从这个阵眼,误打误撞去到了曼陀峰峰顶。 唐小星来回思量,她推测,海棠林外,可能还存在其它的传送阵,连接紫云谷的各个地方。找个时间一定要试试,她暗自想道。 在春华院一年半的时间里,除去各种功课和训练,唐小星所有的心思都花在寻找紫云谷的出口上,可一直收穫甚微。想不到今夜出来逛了一圈,竟有如此收穫,唐小星闷闷不乐的心情终于有所好转。 回到卧室,愉悦的唐小星很快进入了梦乡。梦里,她看见了浩瀚壮阔的沙漠,可爱的骆驼贪玩地咬着她的手指。 突然,画面转换,她觉得自己浑身发冷,像溺水般在海里一直往下沉。 她挣扎着张开双眼,发现陆胜蓝正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她再看了看四周,原来她被扔进了一个装满冷水的浴桶里。 这又是要闹哪出,不是说明天才开始吗? 唐小星睡眼惺忪看着白衣少年,却久久等不到一个解释。 这人真的有病!唐小星冷得全身发抖,她连忙退出这场莫名其妙的对峙,迅速踏出浴桶,跑回自己的卧室换上干净的衣服。 可白衣少年下一个举动把唐小星惊到了,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跟来的,一个完美的抛物线,唐小星被扔到金色的床帐里。然后下一秒,她就被人牢牢抱在怀中。再然后某人甚是舒适进入了梦乡,怎么推都推不醒了。 被人紧紧抱着,唐小星姿势很是别扭。左右挣脱无果,她深深嘆了一口气。堂堂“盛世”第一杀手,竟沦为一个抱枕! 她思前想后,决定明日再与少年进行谈判。杀手的尊严,神圣不可侵犯!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唐小星觉得自己全身都又僵又麻。 明月送水进门伺候公子洗漱的时候,看见唐小星正在公子的床上伸展四肢。他也不惊讶,因为唐小星第一天到清风院的时候,公子也是抱着她睡的,只是唐小星不知道而已。 而明月的坦然看在唐小星眼里,她觉得这个抱枕的角色,从前应该是由明月来担任的,所以才会那么不以为然。 唐小星认真盯着可爱的明月看了好一会,她自己也觉得,肉肉的明月抱起来肯定手感极好。 “在想什么?” 陆胜蓝洗完脸,抬头看见唐小星傻傻盯着明月,还两眼发光,他非常好奇。 “奴婢在想,抱着明月睡觉肯定感觉很好!”,丝毫没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的唐小星直言。 “你想抱着他睡?”,陆胜蓝语调未改,眸色转深。 “当然是,不想,男女授受不亲!” 唐小星及时收回了心神,立刻义正严辞,晕红的脸却有些心虚。 也不等陆胜蓝反应过来,她急忙穿鞋下床,快步逃回自己的卧室。她一遍又一遍地整理自己的衣服和头髮,然后才开始慢吞吞地洗漱。 拖字诀果然有效,当她再次以龟速回到陆胜蓝身旁的时候,陆胜蓝已经用完早饭。 第15章 玩偶 跟在陆胜蓝身边一天,唐小星发现,陆胜蓝的作息生活十分规律。辰时起,巳时练武,午时下棋,未时午睡,申时练琴,戍时看书,亥时歇。 这种机器般的作息方式和唐小星在春华院里的生活相差无几,区别在于一个是自己主导,一个是被迫无奈。 唐小星远远跟在陆胜蓝身后,明月让她煮茶她就煮茶,让她整理房间她就整理房间。虽然达不到期待值,但唐小星任劳任怨,知错能改的态度迅速博得了明月的好感。 “明月,你做的糖醋鱼真的很好吃!待会可以教教我吗?”,俩人一起吃午饭的时候,唐小星主动抛出了橄榄枝。 确认过眼神,那是一种深深的崇拜! “教你可以,但你要认真学,不可丢了我的颜面。” 自尊心膨胀的明月大喜,爽快答应了唐小星的请求。 “嗯嗯,我不会让师傅丢脸的”,唐小星立即举手发誓。 那声“师傅”叫到了明月的心坎里去,不过他也清楚自己的身份,因而他故作大方,“叫我明月哥就行”。
第15页 唐小星被明月一脸自傲却又故作谦虚的模样逗乐了,她强忍着笑意,爽快地唤了一声“明月哥”。 俩人在小厨房捣鼓了一个时辰,唐小星成功学会了糖醋鱼。作为报答,唐小星炸了土豆条给明月尝鲜。金黄色的外表,尝起来外酥里嫩,明月非常激动。 明月边吃边感嘆,“唐小星,想不到连生火都不会的你竟还有这等手艺,佩服!”。 “没什么,以前看别人做过几次”,唐小星低下了头,没有再说下去。 “对了,明月哥。你来清风院多久了?一直都是陪在公子身边吗?” 明月的戒备渐渐松懈,没多久就被唐小星扒得一干二净,就连自己害怕蛇的秘密也毫不保留。 “以后我研制出好吃的,一定给明月哥留一份!”,唐小星拍了拍胸口保证。 “你对我真好”,明月抓住唐小星的手,感动不已。 唐小星露出一个甜甜的笑脸,毫不客气地拍开明月的手,双眸流转星辰。 “人生难得一知己,明月哥喜欢我做的东西,我深感荣幸!”,这话深得明月的心,于是他连连点头! 到了歇息的时刻,唐小星才想起自己忘了一件重要的事:谈判。 “公子,奴婢有一个请求,恳求公子成全。” 唐小星颔首低眉,陆胜蓝闻言,瞬间来了兴趣,他想不到唐小星如此胆大,竟敢向他提出请求。 “哦?什么请求,说来听听!”,陆胜蓝给自己倒了杯西湖龙井,一副愿闻其详的模样。 “主子允了,奴婢才敢说”,唐小星还是低着头。 “我最不缺的就是时间和耐心,你今天不说,明天说亦然!” 还未等唐小星反应过来,陆胜蓝出手如电,一指点了她的肩井穴。然后一个熊抱,唐小星便又当了一夜抱枕。 陆胜蓝的脑迴路太过清奇,唐小星不由得目瞪口呆! 为改变这种被动的局面,唐小星绞尽脑汁,终于想到了一个解决办法。 她每天晚上利用空闲时间,又是画图描绘又是剪裁缝补。半个月后,一个纯白可爱的大笨熊布偶成形了。丝滑柔软的身躯套上了蓝绸做的小马褂,手感极好。 大笨熊抱枕大功告成,唐小星微微松了口气。这些天日日穿针引线,她的十指都缠上了纱布。明月看见的时候,以为她是切菜不小心切到的,对她的愚钝又嘲笑了一番,惹来唐小星白眼以对。 第16章 礼物 “这长得狗不像狗,老虎不像老虎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陆胜蓝指着几乎霸占自己半张床的巨型布偶,转过头来看站一旁的唐小星,眼中充满疑惑。 “启禀主子,这是奴婢用丝绸缝制的布偶,叫大笨熊!请主子抱抱看,手感很好!” 唐小星听见陆胜蓝的疑问,立马上前把巨型大笨熊塞到他怀里。 陆胜蓝半信半疑,他好奇把大笨熊捏来捏去,然后惊讶地发现,无论他把这个布偶捏成什么样子,它都能一瞬间恢復到原来的模样,而且触感柔软。 “这个布偶不错,我喜欢!” 陆胜蓝嘴角上扬,纯纯的笑把唐小星都看呆了。 这人真是个“祸水”! “公子,奴婢还在布偶里面放了些茉莉花,可帮助公子入眠”,唐小星趁机步入正题。 “不妥,床上已满。侧室甚是简陋,摆在那里,刚好。” 陆胜蓝把布偶塞回唐小星手中,刚刚爱不惜手的模样已不见影踪。 当夜,唐小星沐浴更衣过后,她还是躲不过当抱枕的命运。 她郁闷!失望!还有愤怒!她隐隐察觉到,陆胜蓝是故意的,他已经看穿了她的心思。 看着一旁睡得甚是安稳的陆胜蓝,她闪过许多念头。 趁他熟睡的时候下药?但紫云谷的人都接触过一些制毒之法。对毒药自是有一定的了解。再者,陆胜蓝虽身份未明,但身居紫云谷禁地,又有高手护卫,地位必是不低的。因此,他对紫云谷各种毒药的了解可能比她还要深。而且,用毒容易留下痕迹,现在她还没有找到离开这里的捷径,不可打草惊蛇,还需从长计议。 点他的天枢穴,让他睡得更深?她武功虽不及他,但此刻陆胜蓝陷入沉睡,毫无防范之心,她还是有胜算的。 念及此,唐小星不再犹豫,伸出两指迅速点了陆胜蓝的天枢穴,然后推开陆胜蓝揽着她腰的双手。下床后,她走回自己的小卧室,抱着大笨熊入眠。 一个人睡真的太好了,喜欢怎么睡就怎么睡。 连续几天,唐小星都如法炮制。等到天蒙蒙亮,再回到大床假寐。 观察了几日,见陆胜蓝毫不起疑,唐小星才渐渐放下心来。 第17章 试探 “唐小星,今天有没有做好吃的让明月哥我尝尝鲜呀?” 正值戍时,陆胜蓝在书房里看书,明月把静侯在门外的唐小星拉到一旁,悄悄问道。 唐小星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又看了一眼满脸期待的明月,点了点头。 “我们去小厨房”,明月闻言大喜。 二人悄悄来到小厨房,唐小星让明月先生起火,自己动手把番茄洗净切成薄片,然后开始用慢火煎了两块鸡胸肉。待鸡胸肉被煎得金黄金黄,香飘四溢时,她拿起还热乎着的馍馍,把鸡胸肉叠在上面,夹上一片生菜和薄薄的番茄,最后在叠上一个馍馍。这样,一个自制汉堡就完成了。
第16页 早已咽口水的明月迫不及待地拿起汉堡就啃。 “小星,你再给我做一个吧,真的太好吃了!” 明月边吃边说,圆滚滚的眼睛紧紧盯着剩下的那块鸡胸肉,生怕他一眨眼,它就会飞走。 明月吃得香,唐小星也很高兴,便答应了他的要求。 唐小星上辈子没下过厨,但却尝过很多不同地方的美食,因而脑海中的菜谱也不少。因为那人对食物甚是挑剔,若不是色香味俱全且对上他的胃口,他是绝对不会动筷的。更让人无奈的是,他自己讨厌吃的东西,别人也不能在他面前吃。 她上辈子没有吃过汉堡包,就因为那人不喜欢。 她记忆力好,广告里看过几次,发现不同的汉堡包,形状都相似,只是中间搭配的材料不同。 不怕对手强大,就怕对手的木桶,每一块木板都是一样的高度,连缝隙都找不着! “明月哥,你曾说沉香阁是公子护卫的住所,可我来了这么久,为什么只看到你一个人进出?” 唐小星的语气平淡,似是随口一问,无意提及往事。 “他们怎能与我相提并论!我自幼便在公子跟前伺候,不过公子喜静,才让我住在沉香阁里的”,明月颇为骄傲。 “那他们就整日呆在沉香阁里,无所事事?”,唐小星乘胜追问。 “非也,非也!他们都是要有公子的命令才能出阁的”,明月把最后一口汉堡包咽下,意犹未尽。 “那你知道沉香阁里都住着哪些人吗?”,唐小星迫切地想知道胡北和江沅他们的下落。 “想知道吗?我告诉你,他们都是…..” 故意停在关键之处,明月一个转身,便翘腿坐在小厨房的摇椅上,吊足唐小星的胃口。 唐小星深知明月的吃货本性,见此情景,不由得心中好笑。 “下次请明月哥尝尝我新研发出来的宫保鸡丁如何?” “看在你这么有诚意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地告诉你吧!”,明月的咽喉已被撩得一动一动的。 “其实呀,沉香阁里都是一帮杀人不眨眼的臭男人,因为相貌丑陋,公子便不让他们出来吓人了。那像我,伶俐可爱!” 明月一想到那些嗜血如命的影卫们,便浑身上下起鸡皮疙瘩。 唐小星深深唿了一口气,她告诉自己需要冷静,再冷静!也是,有其主必有其仆,一样的听不懂人话,还自恋得很! “你也不用唉声嘆气的,我知道你是担心你的两个伙伴,不过进了沉香阁,能不能活下去,也只能靠自己的本事了。如果说你曾经住过的春华院是地狱,那沉香阁就是地狱中的修罗场!”,明月自以为唐小星心繫她那两位朋友,所以也不隐瞒。 清风院的沉香阁,一旦进去,一辈子就只能沦为杀人工具苟活于世了。 “那明月哥,你可曾见过他们?” 唐小星也不打算藏着腌着了,问出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我见过其中一个,他在上一次试炼中险胜,不过自己也丢了半条命,现在还在养伤呢。另一个,我也很久没看到了”,明月据实回答。 “你看到的那个人,是不是相貌平平?”,唐小星想确认明月看到的是江沅还是胡北。 “都一样,不堪入目!” 唐小星被噎了一下,虽心中还有疑问,却也不敢多言。她认为明月看到的极有可能是胡北。她一直觉得江沅身上藏着秘密,现在不知所踪,未必不是好事。 “如果你再次见到他,可否帮我捎一句话?” 唐小星最后轻声请求,眼神落寞,看在明月眼中,她情真意切,楚楚可怜。他心中不忍,一时心软便答应了。 下一秒,他就后悔了。在这里,多管闲事,最要不得! “你告诉他,活着,就有希望!” 说完,唐小星熟练地沏了一壶茉莉花茶,走回书房,然后叩门而入。 她倒了一杯茶,掌心触及杯身,感觉温度适宜,才端到陆胜蓝面前。随后,她走路无声,轻轻掩门而出。陆胜蓝全程头也不抬,全神贯注翻阅着手中的书。 之前唐小星和明月俩人在书房门外的谈话,一句不漏,全进了陆胜蓝的耳朵。鑑于唐小星近来乖巧的表现,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当然,明月当晚就把他和唐小星在小厨房里的谈话一五一十地复述给陆胜蓝听,不过,他略过了唐小星让他捎话之事。 作者有话要说:  男主角一直活在回忆里 第18章 出逃 时光冉冉,清风院迎来了冬雪,银妆素裹。 唐小星一大早便准备好精緻的早点,端至陆胜蓝的卧房。此时的陆胜蓝还在酣梦当中,唐小星见怪不怪,她柔声唤了声“公子”,陆胜蓝便自动自觉下了床,伸开双臂,任由唐小星帮他穿衣束髮,直到唐小星伺候他洗漱完毕,他才慢慢睁开泓泉般泠冽的双眼。 “你的厨艺,越发精湛了!” 陆胜蓝尝了一勺鲜嫩可口的虾粥,然后拈起一块香软清甜的绿豆糕细细咀嚼。 被夸奖的唐小星却高兴不起来,但为了不抹陆胜蓝的面子,她还是咧开嘴,努力挤出了一个真诚的微笑。在她看来,花了一年多才练就一手好厨艺,实在太过丢脸。与那人相比,她自愧不如。
第17页 唐小星承认,虽然她十分讨厌那个人,并且避之不及,但那人的厨艺,确确是不错的! 看到唐小星被自己夸奖后不咸不淡的反应,陆胜蓝也不意外,只是他敏锐的察觉到,唐小星心不在焉。 一阵风袭来,唐小星还没反应过来,便被一双温柔手卷坐在陆胜蓝的大腿上。他双眼深沉,却又似笑非笑地注视着她,调戏的意味,一目了然。 她眼角一抽,十分无语。即使和陆胜蓝相处了两年,但对于他时不时就抽风的行为,她还是很不习惯。 她连忙挣脱陆胜蓝的禁锢,跪下请罪。也不等陆胜蓝反应,快步退出了房间。心情舒畅的陆胜蓝也不生气,继续品尝美味的早点。 清风院的花园里,唐小星静静坐在石凳上,任由飘絮般起舞的雪沾湿裘衣而不自知。 这两年,趁着陆胜蓝沉睡之际,她时常到清风院外的海棠花林寻找出逃之路。可奇怪的是,海棠花林外有连接紫云谷各地的阵眼,偏偏就是缺了连接紫云谷出入口的。 而且,两年了,唐小星从未看到陆胜蓝离开清风院,也没有看到光临清风院的客人。而她自己,如同一名富家公子身边普通的侍婢,忙时斟茶递水,做饭洗衣,闲时赏花练剑,数星望月,过着风平浪静,与世无争的日子。只有那水一般死寂的沉香阁时刻提醒着她,这般闲适的生活只是一个天亮以后就会消失不见的童话。 诺大的清风院,就只有那吃货明月和性情古怪的陆胜蓝为伴,唐小星觉得自己每日都在修炼,修炼自己的忍耐力。 在唐小星心里,陆胜蓝是一个比江沅更加让人难以捉摸的人。 他过着日復一日寡淡无味的安静生活,却丝毫不觉得厌倦,最好的证明就是他从不谈及清风院以外的世界,仿佛那一剑一琴,清茶墨香就是他全部的王国。 大部分的时间,陆胜蓝都沉浸在他自己安静的世界里。只是当他离开那个佛境,他就彻彻底底变成了另外一个人。春日里看到梨花海棠开得正艷,就让唐小星採摘新鲜的花瓣做成鲜花饼;夏日里看到池中的荷花清香怡人,就让明月挥剑取藕;秋日里看到菊花英姿飒爽,他便让明月把所有的菊花都搬回沉香阁;冬天,遍地苍茫的冬天,他却喜欢在空荡荡的花园里独坐。 唐小星曾以为陆胜蓝讨厌所有的花,却发现他对蔷薇情有独钟。那蔷薇蔓藤在陆胜蓝书房对窗的篱笆上,葱葱郁郁,芳香扑鼻。偶尔,陆胜蓝还会亲自去施肥浇水,修剪枝叶。这一次,陆胜蓝没有辣手摧花,而是任其花开花落。 而海棠阁每日的屋顶上,从此多了一个赏花人,而赏花人后来又变成了採花人。 平心而论,陆胜蓝对唐小星并不刻薄。不管唐小星准备的衣衫和配饰是否违和,沏的茶是否合乎心意,他都一概接受,并不会打骂责罚。只是,渐渐地,唐小星多出了许多门功课,沏茶,弹琴,服饰礼仪还有写字,而亲授之人,正是多才多艺的陆胜蓝本人。 但不管陆胜蓝有何目的,清风院始终不是唐小星的心安之所,她是一定要离开的! 陆胜蓝用过早点,刚推开房门,便远远看到了坐在花园里发呆的唐小星。他虽看不清唐小星脸上的表情,不过他可以肯定,那张小脸定是布满挫败灰暗之色。 连接紫云谷出口的阵眼,早在唐小星发现清风院的秘密之前,已被他全部毁去,只不过他留有余地。其实转一个弯,一切便会迎刃而解,看来他是高估了唐小星!他每次看到唐小星信心满满的偷熘出去,却又垂头丧气而归,假寐的他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唐小星,很快,你便能得偿所愿,离开紫云谷了!漫天飞絮,越下越大,陆胜蓝伸出双手,待雪花落在他的掌心,他便不再逗留,优雅从容地向书房走去。 酉时,唐小星一个人在小厨房里准备晚饭。她拿起一根白萝蔔,刷刷几刀,白萝蔔瞬间变成了一朵漂亮的白莲花。唐小星把它摆在一盘糖醋排骨旁,再添上几张薄荷叶一起作为点缀,这样一盘色香味俱全的糖醋排骨就出炉了。 做完糖醋排骨,唐小星估摸着时间,清蒸多宝鱼应该也快好了。她掀开锅盖,快速将鱼取出,然后在锅里浇上油,倒入半勺陈酿和些许酱油,再撒上姜和葱花爆炒。等到油烧开,最后再把它浇到蒸好的鱼上。这样,鲜美可口的清蒸鱼也做好了。 唐小星做完这些,打算先收拾一下厨房,再通禀陆胜蓝用餐。她把厨房里的食材一一归类放好,突然计上心头。她用力拍了拍自己的头,“唐小星呀唐小星,你真是蠢到家了,如此简单的问题,竟然现在才醒悟过来。” 唐小星洗净双手,又从怀里取出一个青色瓷瓶,把自己的衣服里里外外都洒上一点。 她喜欢蔷薇花,自发现陆胜蓝书房后种了蔷薇花,她便日日飞到屋顶上修炼如来内功心法。后来看着看着,就动了採摘之心。除了用来沐浴,她后来又把蔷薇花萃取提炼成香露,用来熏衣服。她怕陆胜蓝责罚,就自作主张地把陆胜蓝所有的衣衫都滴上香露,幸运的是,陆胜蓝什么也没说。 瓷瓶里正是唐小星为迷倒陆胜蓝而研制的“幽若”,它的药性比“甜梦”更加强烈,足足可以让人昏睡十个时辰以上。最重要的是,它起效很慢,要三个时辰才起效。她还在里面加了一些蔷薇花,闻起来和她身上的气味相近,故此,不会轻易被陆胜蓝察觉。
第18页 她又从怀里取出另一个瓷瓶,把解药服下,才如往常一样把做好的饭菜端至陆胜蓝的卧房。 一如往日,又到亥时,陆胜蓝一把抱过唐小星,随后便陷入了沉睡。 唐小星闭上眼睛,在心里默默计算着时间。半过时辰过后,她睁开眼睛,用力推了推陆胜蓝。见他没有动静,又拍了他重重的一巴掌,看到陆胜蓝还是没有醒来,唐小星才彻底放下心来。 她迅速下床,收拾了些细软和银票,便快速来到海棠华林外,朝北走了二十步,再右转走五步。不一会,月影山移,一股旋风捲来,不到半炷香的时间,她便来到了曼陀峰峰下的翠玉楼附近。她熟练地避过守卫,藏身于一间隐蔽的杂物房里。她先前查探到,翠玉楼是紫云谷所有食材的供给库,各峰各院的食材都由翠玉楼分流提供。 寅时刚过,便有二十多个褐衣打扮的中年男子整装待发,他们每天都要到谷外的星月镇採购新鲜食材。唐小星趁无人注意,悄悄藏于其中一辆马车底下,及至城镇,她从车底静静熘走,就这样消失在闹市当中。 第19章 漠北时局 直至第二天巳时,陆胜蓝才悠悠醒来。他发现天已大亮,可他还是静静赖在床上,等候唐小星给他穿衣。 可等了半个时辰,仍然看不到唐小星的身影,他才感觉事情有异。他匆忙唤来明月,明月寻遍了整个海棠阁,但都找不到唐小星的影踪。 “公子,唐小星肯定是逃跑了!”,明月低声说道。他突然觉得这个房间好冷好冷,即使室内的炭炉还是烧得那么旺盛。 “看来是我低估了她!” 听着明月的禀告,陆胜蓝低头喝了一口茶,举止依然优雅,淡然稳如泰山。只是手中的茶盅,他一直迟迟不放下。 “公子,要派沉香阁的人去追吗”,明月问得小心翼翼。 陆胜蓝抬头,把手中的茶盅放下,又看了一眼明月谨慎畏缩的脸,才点了点头。 “派七煞去吧,紫云谷的秘密,不可泄漏!”。 七煞,沉香阁武功排名第三的杀手。他曾在沉香阁的一场比赛中以一敌七,且大败对手,因而得名。 明月看了看陷入了沉思的公子,不敢再打扰,便静静离开了房间。 唐小星你这个大笨蛋,公子明明待你不薄,为何还要背叛逃跑呢!七煞,不死不休的七煞,遇上他,註定要亡命天涯。 派出七煞,公子这次是真的生气了! 两日后,七煞传来消息,长兴楼的店小二曾在星月镇看到过一个身穿紫裙,年约十三四岁的少女,因容貌出色,才给店小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七煞拿出画像让店小二辨认,店小二点头称是。但出了星月镇,一路向北,却再无半点唐小星的消息。 明月侯在一旁给陆胜蓝添茶,瞧着陆胜蓝的神色越发低沉,他心中叫苦不迭。 这两日,公子的抽风劲越来越严重了。一会嫌他做的饭菜难吃,一会嫌他煮的茶太浓,更有甚者,大半夜不睡觉,到书房弹奏《高山流水》。那激昂的琴声,迴荡在整个沉香阁,无人可以安眠。 “让七煞继续找,找不到,不用回来復命。” 说完,陆胜蓝起身,徐徐走到床边。只见一个巨型的大笨熊坐立在床头,他抱过大笨熊,柔软的马褂上似乎还残留着点点蔷薇花香。 唐小星,再次见面,我一定会让你为今日的决定付出代价!陆胜蓝握紧拳头,暗自发誓。 再说回唐小星,她那日从星月镇逃出以后,在一家酒楼里慢条斯理吃过早点,又进了一家普通的成衣坊置了几身少年男装。她束起长发,换上男装,大摇大摆地来到了到镇上最大的妓院:怡红院。在怡红院,她化名唐宁,包了一间上等的厢房住了几日。 有清秀佳人在侧,又有美酒佳肴相伴,唐小星倒也乐得逍遥自在。 游戏欢场间,唐小星偶从怡红院的老鸨陈妈妈口中得知,三日后有一支贩卖药材到漠北的商队要从星月镇出发,她心中大喜,真是天助她也。 她先是到镇上的打铁铺让伙计打了一排绣花针,然后又去绝剑阁挑了一把合心意的长剑。墨灰色的剑鞘低调内敛,剑刃却削铁如泥,而且整个剑身轻便不沉重,唐小星越看越喜欢。她给长 剑取了一个普通的名字:式微。 第二日,唐小星向商队的负责人毛遂自荐,说自己原是冀州人,本想到漠北投靠表兄,却因路途遥远,身上盘缠已经花光,他身无长物,只会做几样小菜,所以才来碰碰运气。在唐小星的苦苦哀求下,商队的负责人答应让她试一试。凭着高超的厨艺,唐小星成功留在了商队,成为商队掌厨张叔的帮手。 七煞万万想不到,唐小星逃出紫云谷后不是立即离开紫云谷的势力范围,而是化身男子流连声色之所,因而俩人完美错过。 最危险的地方,往往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后来陆胜蓝也想到了这一点,他命令七煞再次仔细搜寻星月镇,但唐小星已跟着商队离开星月镇好几天了。 大漠,唐小星一直憧憬的地方。再世为人,她终于可以实现心愿了! 唐小星跟着商队北上,一路上看见许多行色匆匆的平民百姓,拖家带口,急急赶往南方。也有不少衣衫褴褛、沿路乞讨之人,多是年老体弱之辈。贫苦人家,至山穷水尽处,为讨得半袋干粮,变卖妻儿的也不在少数。
第19页 商队浩浩荡荡,十几辆马车装满了大箱大箱的药材和食粮。所到之处,莫不惹红了饥民们的双眼,只是大家都忌惮那些提刀的彪形大汉。 “张叔,我们一路上所见尽是流民,莫非北方闹饥荒不成?”,唐小星一边切菜,一边询问商队掌厨张叔。 张叔见唐小星愁眉不展,神色凝重,以为他是可怜那些饥民,心里对唐小星多了几分好感。他的老家也在漠北,这些年走南闯北,已经有五六年没有回家了。不知家中妻儿,如今安好? “唐小哥有所不知,漠北的玉门关毗邻西宁国,因长年战事不断,官税一向繁复严苛。今年夏天更是雪上加霜,北方大闹蝗灾,谷物几乎颗粒无收。老百姓活不下去,才会流离失所啊!”,张叔想到家中无依无靠的妻儿,不觉老泪纵横。 唐小星沉吟片刻,有些不解,“北方蝗灾,当今皇帝不曾开放官粮赈灾吗?” 张叔闻言,环视四周。见无人注意,才压低了嗓音,“听说两个月前从江南运了十万石粮食以解燃眉之急,不过官场之事,不是我等升斗小民可以窥探的”。 “现在漠北时局堪忧,冷管事现在把大批贵重药材贩卖漠北,不怕送羊入虎口?”。 唐小星手起刀落,一条条胡萝蔔被切成了一个个红心的形状。 “羊入虎口是假,豺狼一锅才是真!”,张叔冷笑。果真是年少不谙世事,天真无知得很! 唐小星双眼一亮,看来张叔知道的内幕也不少。 “那怎么办才好,我娘让我去漠北投奔大表哥,他在漠北也是做药材生意的”。她放下菜刀,脸上尽是失落与担忧。 张叔看了一眼少不经事的唐小星,不由得嘆气。“漠北虽乱,但你表哥既然能在那里开店,本事定然不低。与其担心你表哥,不如多些担心你自己”。 “此话怎讲?”,唐小星心里虽不以为然,但见张叔也是担心自己,心中也有些感动。 张叔凑近唐小星的身旁,再三确认四周无人,才神神秘秘低声说了一句,“听说,戍守漠北的征北将军有那个癖好”。 “哪个癖好”,唐小星见张叔一脸噁心厌恶的模样,有些疑惑。 张叔仍是觉得难以启齿,老脸憋得红通通的。望着唐小星满是求知慾的小脸,最终挤出了一句“不近女色”。 唐小星“扑哧”一声,不禁笑出声来。原来如此,不就是个“断袖”嘛! “唐小哥,张叔可是好心提醒你,你这张脸,太招人了!”。 张叔瞧着唐小星的粗神经,只好直言。 “多谢张叔的提醒,你是没见过真正的“招人”长什么样”。 说到断袖,她想起了江沅当时被龙管事盯上咬牙切齿的模样,心中大乐。两年多不见,也不知他如今身在何方,是否真的逃出了祁阳教。 “张叔,你见多识广,可知那征北将军是个什么样的人?”,唐小星继续询问。 她对征北将军并不好奇,只是她计划在漠北待上一段时日。一来游歷大漠,二来为躲避祁阳教的追杀。以她对陆胜蓝的了解,他定是不会轻易放过她的。 张叔以为唐小星开窍了,甚感欣慰。 “那征北将军乃翔宇国的九皇子,与当今太子一母同胞,年方十七,但已战功赫赫,少有败绩。西宁国的士兵们听到他的名字都会闻风丧胆。” 说起征北将军的战绩,张叔忘记了他那特殊的癖好,满满都是自豪。 “莫非冷管事背后的靠山是征北将军”,唐小星冷不丁插了一句。 张叔一惊,随后却摇头,“非也,非也”。说完,也不解释,吩咐唐小星把做好的菜餚端到外面,招唿大伙们开饭,唐小星只好作罢。 走走停停,歷经半月,商队终于抵达漠北平城。唐小星和张叔辞别,孤身一人住进了平城客栈,打算歇息一晚,再出发去大漠。 第20章 不速之客 是夜,唐小星刚用过晚饭,店小二敲门送来热水。过去半个月都未能沐浴,唐小星早已浑身不舒服。可出门在外,又是女扮男装,为不被揭露身份,她也只好忍耐。如今看到大大的浴桶和温度适宜的热水,她觉得十分幸福。 正当她打算慢慢享受这来之不易的幸福时,客栈的走廊里突然传来了一阵整齐划一的脚步声,依稀夹杂着刀剑撞击及客栈老闆害怕尖叫的声音。 唐小星顾不上换上干净的中衣,她扯过屏风上挂着的长衫往身上一披,就慌忙踏出了浴桶。正在这时,客房的门被粗暴地踢开了,走进了五名披甲带剑的士兵。 士兵们踢开房门,看到了一个唇红齿白的少年站在浴桶旁,衣衫不整,黑髮凌乱地散在肩后,瘦弱的身子瑟瑟发抖,甚是惹人怜爱,不由得放柔了声音。 “这位小兄弟,刚刚可曾见过一个黑衣人经过?”。 唐小星装出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疯狂的摇头。 “真的?” “真的,我什么都没看见!”,唐小星连连摆手。 士兵们仍是仔细搜查了唐小星房间的每一个角落,找不到黑衣人的痕迹,才作罢。临走前,领头一人盯着唐小星看了片刻,虽无言语,唐小星却觉得自己像是案板的肉,被人一再打量侮辱。不过最终,那些士兵们还是离开了。
第20页 唐小星虽然已预料到平城的不平静,却不曾想到她的平静这么快就被打破。 经此一闹,唐小星也断了继续泡浴的心思。她从包袱中拿出另一套干净的中衣,行至屏风后,然后把长衫腰带解开,准备把身上潮湿的中衣换掉,突然,她停止了动作。 “非礼莫视,兄台还要在樑上待多久?”,唐小星有些愤怒,她也算救了他一次,他却是如此无礼。 樑上的黑影飘然落下,唐小星只看到一双熟悉又凌厉的眼睛,那双眼睛紧粘着她的脸,如同勐兽盯上了羔羊,令唐小星十分反感。 怪哉!难道翔宇国的男子都喜好男风? “小兄弟为何知情不报?你就不怕我是杀人不眨眼的通缉犯?”,那黑衣人大步向前,慢慢逼近唐小星。直至到达唐小星跟前,黑衣人才停下脚步。 唐小星只觉一道强大的杀气向自己直逼而来,莫非此人想杀人灭口?她向后退了一步,然后重新把长衫的腰带系好。 “现在,我后悔了!”,唐小星抬起头,左手暗自抓紧手中的毒针,正准备瞄准黑衣人时,黑衣人却突然俯身向前,把唐小星的左手高高举起。 唐小星大惊,想不到此人如此眼疾手快,一眼就看穿了她的计策。可下一刻,她愣住了。 黑衣人在怀中摸索良久,然后他拿出了一块玉佩,不由分说,把玉佩塞到了唐小星手中。 当他看到唐小星掌心里闪闪发亮的银针,双眼一沉,然后却若无其事,继续让唐小星把玉佩握紧,最后才放开她的手,只是开始重新打量唐小星全身。 看到自己的计谋被识穿,唐小星也不恼,大不了来个鱼死网破,谁输谁赢也未曾可知。而且,她也想一试式微的锋芒。 房门外的嘈杂声依然不绝于耳。 “今日之恩,他日必定涌泉相报,告辞!”,黑衣男子终于移开了视线,再平静不过的口吻,却带着上位者的高傲。 行至窗前,他又回头看了唐小星一眼,然后打开窗,飘然离去。 唐小星上前把窗户关紧,才坐下来细看黑衣人硬塞给她的玉佩。玉佩质地上乘,手感极好。玉佩上没有特别的图案,也没有花纹,只是简简单单刻着一个“萧”字。 看着这似曾相识的玉佩,唐小星心中大惊。她照顾陆胜蓝两年多,曾在某次整理书房之时,无意看到了和手上一模一样的青色玉佩。当时她多看了一眼,是因为那枚玉佩中间有一抹裂痕,似是摔裂后又被人仔细修补的痕迹。她从未看到陆胜蓝佩戴过它,只是随意仍在一旁,却也不曾扔掉。 唐小星曾想,赠送玉佩的人一定是惹恼了陆胜蓝,他才会如此别扭。如今天南地北的俩人都拥有相同的玉佩,莫非这黑衣人也是祁阳教的人?黑衣人和陆胜蓝到底是什么关系?想到这些,唐小星开始头疼。 若今夜能窥得黑衣人的容貌,或许她就能触及到一些线索了。现如今,这一切都只是她的猜测。但不得不承认,不仅仅是地球,人与人之间,也都是一个圆,绕了一圈,最后都会回到原点。想到这里,唐小星烦躁地挠了挠自己本已凌乱的头髮。 此地不宜久留,看完大漠还是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吧! 第二天清早,用过早饭,唐小星先结了帐,又向客栈老闆问清大漠的方向,备足干粮和水,便一个人向大漠进发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主角终于出现了! 第21章 梦醒时分 已是初春,一望无垠的黄沙静止了时间,蜿蜒出遥远的荒芜。 晚空洒落一地斜阳,唐小星紧靠着骆驼的脚边坐下,打开壶塞喝了几口水解渴。连日来深入大漠,虽然又苦又累,唐小星却是十分惬意。她喜欢一个人独处,而现在苍茫天地之间只她一人,走走停停,随心所欲,这种感觉很好。 望着身后断断续续的脚印被风吹起的黄沙掩埋,唐小星不由得想起了泰戈尔的诗:“天空不曾留下鸟的痕迹,而我已经飞过。”,生命有限,理当珍惜。想到自己现在得过且过的态度,唐小星不禁汗颜。 上一世她为挣脱某人的禁锢,为自由而战;而这一世,她仍在思考。或者,一切顺其自然,随遇而安? 唐小星思考半刻无果,只好放弃,她闭上眼睛,任由残阳余晖渐行渐远。她不知道的是,距她五百米开外,一场激烈的打斗正在上演。 “主子果然神机妙算,此次人赃俱获,看曲连山还如何狡辩!”,将军府侍卫长苏麟一脸崇拜地看着自家的主子。 被称作“主子”的锦衣少年正是征北大将军,当今的九皇子萧景铄。 “回府,收网。” 萧景铄白玉般的脸划过一丝无趣,他抬头看着漫天的霞光,那个奇怪的梦又浮现眼前。那是一个自他五年前重伤清醒后每晚都会出现的梦境。梦里,一个年轻女子紧紧依偎在一个高大的男子身旁,他们高兴地说着笑着,就是不肯转过身来。他很清楚地听见那个女子温柔的声音:“明远,很快我们就可以看到大漠了” 那个女子是谁?明远又是何人?他们为什么会出现在他的梦里?萧景铄做了五年的梦,依然找不到答案。他派人秘密查了身边所有照顾过他的,甚至与他曾有过矛盾的人,但结果却是,没有一个叫明远的。看诊的太医说,他大病初癒,加上往日忧思过重,以致出现幻觉。若日后抑郁的心志得到疏导,幻觉自会消失。从苏麒口中的描述以及其他人对他的态度,他发现,从前的萧景铄的确是一个沉默寡言,伤春悲秋的少年。
第21页 母亲贵为一国之后,同胞兄长为太子,父皇又极为疼爱,身为九皇子的他备受宠爱,荣华富贵享之不尽。他拥有这么多寻常人梦寐以求的东西,为什么他还是不快乐?很遗憾的是,这次大病让他失去了所有的记忆。太医说,失忆是因为他没能得到及时的医治,持续的高热导致的后遗症,没烧成傻子已是万幸! 也是,中毒,刺杀,坠崖这么多曲折离奇的事情,他竟然那么“幸运”,全都经歷了。还有什么比大难不死更值得令人庆幸的呢?最初,萧景铄并没有执着于这些事情背后的真相,他只想寻回一些往日的记忆。可查着查着,他的心越来越凉。 身份高贵如他,其实也不过是别人手里的一颗棋子,而且还是从娘胎里就已经被人捨弃的棋子。 从真相大白的那一刻起,萧景铄决定,他的一生,只为自己活着,他人休想掌控他的命运! 可那个迷离的梦境,又让他产生了一种错觉,仿佛这繁华世间,真正属于他的,或者他真正想拥有的,早已在不经意间,离他而去。 直到他十四岁那年,西宁国举兵进犯,他便自告奋勇地向翔宇国萧帝请缨,甘愿从一名小卒做起,与威远大将军陈胜一起戍守漠北。 一将功成万骨枯。刀枪交影的世界虽鲜血淋漓,但萧景铄却觉得莫名的亲切和熟悉。在战场上,他才觉得自己是活着的,而不是浑浑噩噩,行尸走肉! 两年,他从一个小兵卒成为一名将军,手上不知沾染了多少人的鲜血,有敌人的,也有自己的!威远大将军曾说过:九皇子虽年幼,却是天生的战神! 微醺的风拉回萧景铄的神思。不管你们是谁,谜底终有被揭开的一天。现在,活该曲连山倒霉了。 萧景铄一声令下,苏麟便吩咐其他侍卫押送所捕之人和十多车药材回将军府。看着十多车免费的贵重药材,苏麟心里乐开了花,这回,受伤的兄弟们有救了。 萧景铄一个人骑着骆驼走在最前面,当他碰上唐小星时,唐小星正在寻找今夜的栖身之所。大漠夜晚变幻莫测,一不小心,就可能会被黄沙吞噬,又或者成为狼群的口粮。所以她一路前行,努力寻找有植被且没有狼印的地方。大部队骆驼及其他行人的动静,唐小星早已知晓,这些天,她循着商队前进的痕迹,远远跟在后面,倒省了不少事。 唐小星没想到的是,会在这里碰见那夜的黑衣人。那双凌厉的眼睛,她至死难忘。那夜她反应平淡,只因她觉得人有相似,巧合罢了,比如厉乐康,再比如她自己。 可当唐小星目睹了那黑衣人的全貌,她觉得自己的心跳都停止了。如此相像,让她瞬间认为,过去“自由”的五年,只是一个可笑的梦境! 二人相遇,一眼万年。 “我见过你!” 萧景铄的冰块脸依旧没有任何表情,只一双潭水般深沉的眼眸锁着唐小星整个身躯不放。 唐小星的手心不断冒汗,可放眼四周,她无处可逃! 第22章 如此报恩 “呵呵,是啊,你还欠我一个人情呢!” 唐小星定了定神,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按以往萧熠然冷酷的性格,早就把她的腿打断了。如今她的腿还是好好的,他断然不是萧熠然。 “那日之后,我曾派人去平城客栈打探恩公的消息,得闻恩公离开,深感遗憾。却不曾想到,恩公如此逍遥,独自一人游歷大漠!” 萧景铄把唐小星上下打量了一遍,看到她满身风尘,全身上下只带了一个小包袱,身后瘦小的骆驼也是疲惫不堪。不知为何,萧景铄有些生气,便出言相讽。 唐小星猜不透萧景铄的心思,她心想,他莫不是在怀疑她的身份。想到那枚相似的玉佩,她觉得自己一定要离他远远的。 “在下从前听我表哥描绘过大漠迤逦的风光,心中嚮往,这次恰逢路过平城,便想一尝所愿,仅此而已!”,唐小星小心斟酌着言辞,笑得甚是灿烂。 “是吗?”,萧景铄从骆驼上翻身而下,向唐小星逼近,唐小星连连后退。 二人对峙之时,后面的大部队也跟了上来。苏麟远远看到自家主子俯身逼近一个少年,以为萧景铄遇上了刺杀,毫不犹豫的,他抽出佩剑,纵身直取唐小星咽喉。 唐小星忍不住在心里骂爹,这又是闹哪一出,她到底得罪谁了,这么倒霉!她也顾不得被人看出底细了,急忙举起式微,连连使出梨月剑法抵挡苏麟的攻击。二人你来我往,眨眼间便过了五十招。 萧景铄也想不到半路会杀出个苏麟,本想出手阻止,但见唐小星剑法精准狠戾,应对自如,才断了心思。 此人在客栈时便轻易识破了他的藏身之处,而且毫不惧怕他的杀戮之气,定然不是普通人家的少年郎。而今剑法精妙,却又看不出出处,倒像个隐世高人的弟子。萧景铄在一旁观摩了半天,最后得出了这个结论。 凭着灵巧的剑法和不按常理出牌,过了近百招,唐小星最终险胜。输了的苏麟一脸挫败,他自问剑法只比自家将军稍逊一筹,今日竟败于一个黄毛小子之手,他怎能心甘! “你是何人,竟敢刺杀征北将军!”,苏麟执剑护在萧景铄身前,大气凛然。 唐小星无语问天,什么时候,她又成为刺客了。但她无暇再与蛮横无理的主僕俩人纠缠不清,只因天色已晚,她必须赶在天黑之前找到今夜的落脚处。
第22页 “山水有相逢,今日怠慢之处,来日定当以酒赔罪,在下还有要事,就此告辞!”,说罢,唐小星跨上骆驼,潇洒离开。 “主子,你们认识?他不是刺客!”,看到萧景铄并不阻止唐小星的离开,苏麟立刻察觉到自己犯下了大错。 “可以这么说,他是我的恩人!”,萧景铄望着唐小星孑然离去的背影,心情有些难以言会。他想不到唐小星比他还淡漠,一点也不在意他的身份。 “那刚才你怎么不出手阻止!”,苏麟也只敢在心里嘀咕埋怨了,面上却是一脸诚恳的认错,“属下鲁莽,差点伤及主子恩公,请主子责罚。” “是该责罚,静嘉郡主这个月的骑术就交由你负责了!”,萧景铄淡然出口。 闻言,苏麟顿觉天塌了下来,想起那刁蛮任性的静嘉郡主,自己真是哑巴吃黄莲,有苦说不出! 插曲过后,众人朝平城进发,萧景铄仍走在最前面,苏麟紧跟其后,他敏锐地感觉到自家主子有些心不在焉,莫非与刚才的少年有关?凭良心说,刚刚的少年确实长得过于好看,和自家主子相比也毫不逊色,只是略显阴柔。 难道说主子看上了那个少年?想起平城传得最凶的谣言,苏麟觉得自己猜到了事实的真相。 戍时,众人回到将军府,苏麟吩咐下属将今日所捕之人全部关押地牢,并且严加审讯,又将一大半药材送往伤兵营。 而此时的曲府,早有下人来禀,今日与西宁庆商的交易以失败告终。 “大人,九皇子如今抓了我们的把柄,如何是好?”,陈师爷此刻也顾不得仪态,在书房里来回踱步。 青羊州刺史曲连山吹了一口手中的热茶,仍是气定神闲,“打着骨头连着筋,再怎么闹,他也不敢与国舅爷撕破面!”。 闻言,陈师爷揣着的心才敢放下,他寻思片刻,发现有一事不明。 “属下尚有一事不明,还请大人明示”,他想不通其中的关节,才出口相问。 “我们与西宁庆商的交易由来已久,从未失手,皆因消息封锁严密,行事隐蔽,那九皇子何来的消息,竟能赶在我们交易之前截获?” “想是另闢蹊径吧!你可还记得五日前香雪楼的失火事件?”,曲连山深深嘆了口气,自己当时也上当了。 陈师爷心中大惊,当日香雪楼无端失火,大人派人追查,发现是一黑衣人所为,可追查至平城客栈,就再无黑衣人的影踪。当时,为缉查兇手,征北将军还派出一排士兵协助缉拿。如今想来,难道九皇子萧景铄早已布下陷阱,就等着他们往下跳吗? 无它,香雪楼本是曲连山的重要产业,为平城达官贵人享乐之所,香雪楼失火,曲连山必定心慌。还有一点,香雪楼与藏匿那些药材的仓库只有一墙之隔,如若不及时转移,必定受波及。当日情况混乱,也就无暇顾及转移药材是否走漏了风声。这招声东击西,让陈师爷哑口无言。 “可是大人,这次派出去的人全被九皇子关押在将军府,不知他意欲何为?”,陈师爷思前想后,觉得此事仍未了了。 曲连山也拿捏不准萧景铄的心思,他搁下茶杯,正了正身子,“放心,我已修书一封,让人八百里加急送与国舅爷,在国舅爷未有回覆之前,你切莫自乱阵脚!”。 此话让陈师爷吃了颗定心丸,稍稍松了口气。现在曲大人的亲妹妹曲连香是国舅爷正得宠的九姨太,国舅爷一定会帮助曲大人的! 第23章 清君侧 第二日清早,苏麟来书房向萧景铄禀告,“将军,探子传来消息,曲府昨夜风平浪静,并无动作!”,连他也讶异于曲连山的沉着了。 “怕是舅舅早已接到曲连山的密涵”,萧景铄眉头一皱,抬头瞥了一眼苏麟,他对这个迟钝的下属深感无奈,忠心耿耿是好,但就是缺少一根筋。 这话说得苏麟老脸一红,他只知自家将军运筹帷幄,却不曾想到曲连山盘桓多年,也是盏不省油的灯。 萧景铄看着低下头苦思的苏麟,也不期待他能豁然醒悟了,他放下手中的古籍,从靠椅上站了起来。 “曲连山依仗的,不过是太子、我与舅舅之间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他确信,我不会驳了舅舅的面子,他也没有猜错,毕竟在所有人眼里,现在的我和二哥如同鱼和水,没有了水,鱼就会干涸而亡!”,说完,他看到苏麟的榆木脑袋还是没反应过来,心底的嘆息又重了几分。 “主子的意思是,这一次会放过曲连山那个贪官?曲连山仗着自己攀上了国舅爷,平日里鱼肉百姓,欺男霸女,更过分的是他还压榨那些将士们的军饷,让受伤的兄弟无药无医,自己却偷偷把药材贩卖敌国,牟取暴利!主子,曲连山不忠不义,贪赃枉法,实乃罪不可恕,怎能如此轻易放过呢?”,苏麟细数起曲连山往日的恶行,越说越激动。 就在十日前,他亲眼目睹曲府的大少爷曲永把平城有名的“胭脂西施”强娶回府上当小妾。“胭脂西施”,本名宁筱萸,与镇上的书生李梦歌从小青梅竹马,宁家和李家又是世交,在宁筱萸及笄之年,两家便订下了姻亲,只待李梦歌秋闱及试归来,便可风光嫁娶。可惜,曲永看上了宁筱萸的貌美,执意强娶,一对才子佳人就此被拆散。
第23页 苏麟当时看不过,回到将军府后,他和萧景铄提及此事,希望他可以出面阻止,可让他失望的是,萧景铄听完之后丝毫不为所动,还嘱咐他不要意气用事。为此,苏麟还一度为萧景铄的凉薄而感到寒心。但不管苏麟如何想,萧景铄依然如故。 “我肯放过他,别人却不会!”,萧景铄行至窗前,窗外春风和煦,吹起他额前的散发,为他冰冷阴郁的气质平添一丝人气。 “你且继续审讯,把这些年所有参与的官员,每次交易的时间、货物和数量详细整理出一份册子,再抄写一份给我,我自有用处。”,萧景铄回过身来,继续说道。 苏麟心下一凛,他望着萧景铄早已凝结成霜的脸,眼神里满满是心痛和嘆息。 若不是萧后处处相逼,主子又何苦沦落到如此境地?也怨不得主子醒后性情大变,变得这么冷漠凉薄! “可现在人是我们抓的,药材也是我们截获的,国舅爷不会怀疑到我们头上吗?”,苏麟静下心来想了一会,心里并不认同萧景铄的做法,他觉得此举必然会引起萧后的猜忌,后患无穷。 闻言,萧景铄笑了,“我只想做我想做的事情!至于别人怎么想,与我何干?” “可是”,苏麟仍有疑问,还想再劝,却被萧景铄一个凌厉的眼神制止。 用过早饭,萧景铄和往日一样,穿上军服,便骑马到军营练兵去了。冬天一过,西宁国又开始蠢蠢欲动了。上位者只知享乐,却对百姓的死活不管不顾,岂不知千里之穴,毁于蝼蚁!那些蛀虫们,也是时候清一清了! 三日后,萧景铄接到了舅舅程笙的密函。信里,程笙称赞他处事果断,行事有章法,其次,再三叮嘱他要小心提防曲连山身边的曹司公。他收到消息,曹司公人文韬武略,却屈身于平城一个小小的判司,背后必有深意。对于此次所有参与贩卖药材的官员,程国舅暗示他,可按翔宇国律法处置,前提是,必须撇清他们与太子之间的关系。 看到舅舅特意的嘱咐,萧景铄眼中闪过不屑。当即,萧景铄修书一封,让人八百里加急呈递给萧帝。 萧帝看到萧景铄的密函后大发雷霆,他十分难以置信,竟有人私吞救灾粮,压榨军饷,并且趁着两国交战之际,大发国难财,还有通敌叛国之嫌。真真是罪大恶极,其行当诛!为免动摇民心,他暗自下旨,让九皇子萧景铄全权处置那些关联之人,不抄家灭族,不足以敲山震虎。 春寒料峭,平城的大小官员更觉冰冷。只因三日前的一场风暴,曲刺史、秦县令等一众官员全被革职抄家,九族之内无一倖免。征北将军萧景铄在他们的府邸里不仅搜出巨额白银、三万石赈灾粮,还搜出了歷年来与西宁庆商各种交易的帐簿。最致命的,当中还有漠北玉门关的边防图。 曲连山万万没想到,自己成了程国舅的弃子,还在一夜之间莫名其妙成了翔宇国的罪人。醒悟之时,却是为时已晚。 三天后,萧景铄再向萧帝上书,叙述此番发现曲连山等人私吞赈灾粮,与西宁庆商通商,将危国隐患扼杀于摇篮当中,实乃曹司公曹睿检举有功。 半月后,经陈相的举荐,萧帝下旨,升曹睿为青羊州刺史。 “此次除掉曲连山那些蛀虫,功劳最大的应该是主子,到最后却便宜了那个曹睿,皇上太过偏爱五皇子了,此举实乃有失公允。”,苏麟看到萧帝颁发的懿旨,为主子受到的待遇愤愤不平。 五皇子萧景平,为四妃之首的淑妃所出。而陈相,正是五皇子的亲舅舅。 “为君之道,重在制衡。曹睿当刺史,本就当之无愧,况且父皇放心,陈相也放心,一举三得,何乐而不为!”,萧景铄静静喝着手里的龙井茶,神色淡淡。 “可曹睿毕竟是陈相的人,日后免不了背后给我们穿小鞋,如若趁机安排我们的人上位,岂不更好?”,苏麟甚是不解。 “英雄莫问出处!对我而言,只有可不可用之分。不管他是谁,能为百姓排忧解难的,才对得起头上的一片青天!”,萧景铄罕见的耐心为苏麟解惑。 苏麟这回听懂了,他虽不明白为何英雄莫问出处,但何为一个好官,他心中还是有所掂量的。只是主子怎能断定曹睿就是一个好官,他正欲详加询问,抬头对上萧景铄不虞的神色,只好把所有疑问扼杀在咽喉。 萧景铄那万年不变的冰山脸,苏麟能看出其中喜怒细微的变化,不得不说,求生欲不可谓不强大! 第24章 共眠 离与萧景铄重遇又过了半月,唐小星回到平城,已是夜灯初上。 在大漠的最深处,唐小星看到了一泓清泉,呈可爱的月牙状,周围长满了荆棘苍翠的仙人掌,颇为壮观!唐小星欣喜若狂,原来,荒芜的尽头不一定是断崖,也有可能是一片充满生机的绿洲。 从某种意义上说,唐小星,秦明远和萧熠然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据圣心孤儿院院长唐修女回忆,那年冬天,她在孤儿院门口捡到唐小星时,唐小星才七个月大,身上包着单薄的小棉袄,因为飢饿,一直在哇哇大哭,一张小脸又青又紫,院长修女于心不忍,才把她收养在孤儿院,还给她起了名字。 当唐小星五岁的时候,她第一次感觉到了孤独。某一天醒来,她唤着好朋友的名字,却一直等不到回答,那时她才明白,他们已离开圣心孤儿院,再也不会回来了。
第24页 修女院长说,他们遇到了好心人,他们从此过上了幸福的生活,还给她讲了很多小孩被收养后过着公主和王子般生活的故事。 曾经,听到修女院长的描绘后,唐小星也做了同样的美梦,幻想着自己能遇上善良的好心人,带她离开这里。至于那些离开的小孩是否真的过上了公主或王子般的生活,唐小星没有丝毫的质疑。 但令唐小星失望的是,直到八岁,她仍然未能遇上那个善良的好心人。每一次院长修女宣告,有好心人来院里挑选聪明乖巧的小孩来收养的时候,唐小星都非常积极地表现自己。院长修女常常夸赞她漂亮懂事,会画画,唱歌也很好听,可是,那些好心人没有一次选中她。 最初,唐小星以为自己还不够优秀,然后更加刻苦地学习各种才艺。直到萧熠然的到来,她才突然醒悟过来,原来不是她不够好,而是骨子里的她过于骄傲,这样的孩子,註定得不到大人们的喜欢。 那一年,唐小星九岁,萧熠然十一岁。 在唐小星眼里,萧熠然与孤儿院里的一切都格格不入。当别的小孩都认真遵守孤儿院里的生活作息制度,生怕院长修女会责骂,他却是什么都漫不经心。起床时拖拖拉拉,被子叠得乱七八槽,衣服也不好好穿,扣子总是参差不齐,衣领常常折在里面。别人趋之若鹜的才艺课程,萧熠然也是不屑一顾,放任自流。院长修女曾想力挽狂澜,试图改变他的想法,最终却丧气而归。 同样是孤儿,同样是被捨弃的人,凭什么他就一副高高在上,孤芳自赏的模样?唐小星虽然想不通,但她知道,每个人都是不同的,她不能勉强别人和她一样。 孤儿院里,性格孤僻怪异的孩子不在少数,可他们常常偏于一隅,不会轻易攻击别人的王国,而萧熠然却是例外。 唐小星讨厌萧熠然,缘起一幅画! 有一次,唐小星拿着铅笔,坐在花园里画蔷薇。正当大功告成,空中突然掉下了一个被人喝过的牛奶盒,霎时,唐小星画得相当满意的蔷薇花被毁于一旦。她回头一看,看见身穿白色t恤,黑色帆布鞋的萧熠然懒洋洋地靠在琴室外的红砖墙上。 看到唐小星瞪眼望着他,萧熠然被长刘海遮盖的褐色眼睛闪过一丝迷茫。 “你弄脏了我的画!”,唐小星气势汹汹地走到萧熠然面前,指着被牛奶污渍毁坏的画,小脸又愤怒又委屈。 这幅画,她原本是打算送给院长修女做生日礼物的。她花了一周的时间,每天蹲在蔷薇园里观察每一朵蔷薇花的形态,最后选了几朵最好看的,才开始动笔。 下一秒,那画被萧熠然一手扯过,然后捲成一团,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 见此,唐小星眼睛都快要冒出火来,她双手拉住欲要离开的萧熠然,势要为自己的画讨个说法。 萧熠然见唐小星牢牢抓着他的t洫不放,久久挣脱无果,渐渐心生不耐。 “谁让你在那里画画?长得那么矮,谁能看到!” “我”,唐小星正要辩明自己并非无理取闹,接着又听到萧熠然说“真是虚伪!明明知道别人看不上,还不要脸地往上凑!” 这下子,唐小星真的是气炸了。这个做什么事情都心不在焉的人,有什么资格指责她。况且,她是真心喜欢画画的,并不是为了讨好别人。 “你,你这个人真的很讨厌!”,气愤难当的唐小星无奈词穷,她手指萧熠然,却久久想不出下一句骂他的粗口。 萧熠然看着唐小星涨红的脸,他突然俯下身来,居高临下,“我知道,不用你来提醒。” 他突然靠近,把唐小星吓了一跳。可听完他不屑的嘲讽,唐小星急躁的心瞬间冷静下来。她放开自己的手,走回原来画画的地方,拾起好用具,再也不发一言,安静地离开了花园。 院长修女说过,不要和目中无人的人讲道理,否则生气的只会是自己。 萧熠然默默看着唐小星的所有举动,对于唐小星的“识时务”,他感到非常满意。 后来,看到有萧熠然的在的地方,唐小星都离得远远的。她虽然拿他没办法,但她记仇。 和唐小星相反的是,萧熠然却像找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唐小星在那里,那里就有他的身影。院长修女看到萧熠然每天都准时到各个才艺班上上课,以为他学乖了,十分高兴。 唐小星却高兴不起来。继自己的画被毁掉以后,美术课上,她在自己的铅笔盒里发现了两条黑色的毛毛虫,她努力装作镇定,快速盖上了铅笔盒,那一节课,她第一次走了神。下课的时候,萧熠然落落大方地坐在她面前,打开那个唐小星盯了一节课的铅笔盒,然后恶劣地拿起其中一条毛毛虫往唐小星脸上凑,笑嘻嘻地询问她是否喜欢他送的礼物。 唐小星再也顾不得那个铅笔盒,那是院长修女送给她的生日礼物,一把拿起书包,落荒而逃。 后来,唐小星心想,倘若当初的她能够勇敢一点,或许,萧熠然就不会越来越变本加厉。明远也许就不会死。 往事如风,分不清谁对谁错,如今徒留伤悲。 还是原来的客栈,原来的店小二,原来的客房。 推开房门,看着房中不请自来的少年,唐小星停下了脚步,头开始隐隐作痛。若不是客栈老闆刚刚告知她,今夜平城客栈只剩眼前这一间客房,她恨不得立刻掉头就走。
第25页 唐小星回头看了一眼店小二,蹙眉嘆道,“在下见识少,竟不知店家的客房什么猫和狗都能随意进出了!”。 店小二上前一看,只见一个身穿绛紫色锦袍的英俊少年端坐于房中,身前还摆了一盘棋,少年自娱自乐,棋已下了一半。店小二一惊,正想进门跪下请安,却被少年衣袖一挥,他便整个身躯撞上了门外的栏杆,险些掉下楼去。 “福泽再深厚,都被你们这些无知之人跪没了,滚!”,英俊少年慢慢吐出一句,丝毫不觉得这句话有多么滑稽可笑。 店小二十分狼狈地爬了起来,他忍着腹中巨痛,再也无暇顾及唐小星,急沖沖走下楼梯。他必须马上告诉老闆,九皇子大驾光临平城客栈了。 唐小星再怎么不情愿,也只好踏进房门。半个多月没洗澡,她已经忍到了极限。 不一会,店小二送来了上好的酒菜,唐小星无视仍在下棋的萧景铄,毫不客气的吃了起来。酒足饭后,店小二又适时地送上热水和干净的衣裳。唐小星继续把萧景铄当作透明人,拿起新衣裳便向屏风走去。 鲁迅先生有云:惟沉默是最高的轻蔑。这也是唐小星的座右铭。 屏风里不时传来水花激起的声音,萧景铄执棋的手顿了顿,也不言语。最后的一个黑子落下,一局终了。 不是唐小星奔放,而是在清风院的日子里,陆胜蓝常在她沐浴的时候神出鬼没,她便习惯了穿着厚厚的中衣洗澡。况且这个所为的将军尚未识破她的女儿身,应该不会有偷窥的嗜好。所以,唐小星洗得甚是放心。 闻及最后一子落下,唐小星也不打算继续拖延下去。她迅速换上干净的衣裳,把长发挽起,用一条青丝巾固定好,便出了屏风,坐落在萧景铄对面。 “将军深夜来访,不知所谓何事?” “贤弟行踪飘忽不定,兄长别无它法,只能常候此地,以期来日重逢。” “将军言重了,我一介草民,卑贱之躯,怎敢劳烦将军大驾。将军只管教下人来传话,在下定不敢不从。” “呵呵,恩公决不能自轻,上次大漠相见,未能报以相助之恩,已深感惭愧。今日难得重逢,可喜可贺!” “将军言重了,那本就是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两人你来我往,气氛看起来甚是融洽。事实上,唐小星如坐针毡,有口难言。她恨不得与他老死不相往来,重逢之喜,从何说起。 萧景铄撤下棋盘,又倒了两杯酒,请唐小星对酌。一连串动作流畅优雅,皇家尊贵之风尽显。 拿起酒杯,唐小星浅浅舔了一口。看着对面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她的心神开始飘忽。说到底,有关萧熠然的阴影一直藏在她内心深处,挥之不去。 看到这张倨傲的脸,她又想起了因她惨死的明远,想起了被关在“盛世”暗牢那段生不如死的过往。唐小星以为,所有的爱恨在那一声枪声响起时消逝结束。重活一世,她真的只想简简单单度过一生,履行上辈子没有兑现的承诺。 萧景铄看见唐小星神思飘忽,联想到唐小星之前对他的忽视,以为他一介武林中人,不喜与官场之人打交道;加上在大漠之时,他被苏麟误会为刺客;此刻自己也是不请自来,换作是自己,也高兴不起来。 因此,萧景铄原谅了唐小星的无礼。 “哎呀,我居然忘了此事!”,萧景铄突然拍腿惊唿。 唐小星吓了一跳,她回过神,面带疑惑。 “相识已久,却还未请教恩公姓名,惭愧!惭愧!” 冰山般的脸,说的话却是上言不接下语,一惊一乍,怎么看,怎么不协调。 “我叫唐宁,你呢?” 古人那套繁文缛节,唐小星在春华院时虽有涉猎,但却不深入,她也不上心。因为她觉得,一个杀手最重要的是武功,能自保,其余都是鸡肋。装了半天,她也不顾后果,袒露了自己的本性。 “萧景铄。” “幸会!” “酒逢知己千杯少,贤弟,干了这杯还有一杯”。 唐小星推搪不过,连连饮了两杯。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来来,为我们的相识喝一杯。” 又一杯下肚,唐小星的脸慢慢开始泛红,脑袋也不大清醒。 “今朝有酒今朝醉,今晚我们不醉不休!”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贤弟,再来一杯” …… 不知不觉,一坛状元红就被二人喝个清光。萧景铄把醉倒的唐小星扶到塌上,替她脱了鞋,自己也和衣躺在一侧。 唐小星身躯较一般男子柔软,身上还有淡淡花香,十分好闻。萧景铄朦胧间有些疑惑,但他身边都是些皮粗肉厚的汉子,手感有些不同,也实属正常,这样一想,他也陷入沉睡。 第25章 将军府 醒来的唐小星发现自己和萧景铄睡到了一处,无语扶额。回想起昨晚,她不禁为自己的粗心大意而自责。而萧景铄,除了找她喝酒,竟也不提及来意,当真怪哉! 沉睡中的萧景铄褪去了寒冰,全身上下都散发着温柔无害的气息,与窗外洒进来的光融合在一起,变得明亮和温暖。
第26页 可唐小星心里很清楚,这一切都是迷惑人的假象,他真实的本性是自私冷酷。 唐小星举起左手,心里掠过一声嘆息。被刺眼的光晃了心神,竟然又把他当成萧熠然了。即使是一模一样的两张脸,但究竟不是同一个人。 可明明知道不是同一个人,看着这张脸,唐小星还是强忍不住自己内心深处波涛汹涌的杀心。她右手摸到了式微,式微出鞘,闪耀着冰冷的银光,正欲一剑穿心,房门突然被推开了,走进来了一个身穿褐色便服的俊朗少年。 “你想干什么?”,苏麟连忙放下手中的脸盘,大声喝道。主子也太掉以轻心了,瞧这情形,这少年定是不怀好意。 唐小星闻言,她转过身来,冰灵的眼睛透着无辜。她右手不慌不忙地举起式微,又从怀里抽出一块白色的锦帕,在苏麟面前一挥。 “没看见我在拭剑吗?”,唐小星神色自若,一点也不心虚。 苏麟快步上前,一把夺过唐小星手中的式微,随意扔在一旁。他冷冷看着唐小星,对她拙劣的辩解十分不屑。 “你当我还是三岁小孩吗?说,你是谁派来的?”,苏麟抽出自己的佩剑,横在唐小星雪白的脖子上。 唐小星垂下眼眉,对自己刚才的鬼迷心窍懊恼不已。也罢,做就做了,谁让他长了一张和萧熠然一模一样的脸。她无视横在自己脖子上的剑,弯下腰来穿鞋。 苏麟见唐小星一动,手中的剑也微微向左移动。没有主子的命令,他也不敢太过放肆,毕竟,这少年还是主子的恩人。 唐小星右手轻轻推开苏麟的剑,站了起来。她快速捋好青丝,又理了理衣衫,拿起床头的包袱,然后拾起地上的式微,走出了房门。 苏麟想阻止她离开,可看到床上的萧景铄仍是昏睡不醒,他生怕萧景铄遭遇不测,便只好放弃。他来到床前,用力推了推萧景铄的身体,又小心翼翼地唤了声“主子”,见萧景铄还是没有反应,他暗道不妙。 当下,他顾不得轻重,往萧景铄脸上重重地扇了一巴掌。 终于,萧景铄醒来了,他摸了摸自己火辣辣的左脸,褐色双眸滑过杀意。 苏麟连忙跪下请罪,又简单地把刚才所见一一道来。简而言之,就是唐小星图谋不轨,被他恰巧撞破,现在逃跑了。 萧景铄掀开被子,下了床。苏麟急忙上前伺候。不到一刻钟,萧景铄便穿戴整齐,他端坐在房中,思考苏麟刚刚提到的,少年唐宁的图谋不轨。 明明两人喝了同样多的酒,而且,依昨晚的情形来看,他的酒量明显比唐宁要好,为什么唐宁却比他醒来得早。他看着一旁的苏麟,出口询问“你看我今日与往常有何不同?” 苏麟正在担心萧景铄秋后算帐,听闻此言,深感诧异。他把萧景铄从头到脚细细打量了一遍,然后据实回答:“主子尤胜往日,英明神武,清俊无双!” 萧景铄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恨铁不成钢。这榆木脑袋,真是无药可救了。他闻了闻衣袖上仍未散去的蔷薇花香,嘴角微微翘起。唐宁,看起来还真的不简单! “走吧,怕是楼下的威虎军也留不住他!”,萧景铄当先走出房门,苏麟心中虽有疑问,但也只好闷在心里,连忙跟上。 看到唐小星走下楼,还一副疲惫慵懒之态,客栈老闆暗自瞭然。他偷偷向店小二递了个眼色,店小二立刻上前领唐小星落座,并送上热茶和糕点。 唐小星也不客气,拿起一快红豆糕便往嘴里放。看完了大漠,她打算寻访世外高人学武,尽管机会渺茫,她还是想回祁阳教救出厉乐康厉乐心兄妹俩,还有胡北。 算不上有情有义,只是现在的她需要给自己找个精神寄託。否则,茫茫世间,她不知道自己为何活着。 吃完早点,唐小星在桌上留下了一两银子,一只脚刚踏出客栈门口,便有十几名身穿军服的士兵围了上来,他们举着佩刀,牢牢盯着唐小星的一举一动。 好一个萧景铄,竟然派人围捕她。只是,她什么时候又成了一个通缉犯? “这位兵差大哥,请问在下所犯何事,竟劳烦各位兴师动众?”,唐小星迅速在人群中找到了领头之人,上前作了一个揖,笑语盈盈。 “这画上之人是不是你?”,领头一人扬起手中的画像。 唐小星远远瞄了一眼,心中暗暗咒骂萧景铄多事。 她无奈地点了点头,“是我,那又如何?” “那就对了,将军吩咐,不能让画上的人踏出客栈一步!”,也不细说原因,那领头之人收起画像,嘱咐其他人严阵以待。将军曾叮嘱过他,那少年武功高强,不好对付。 唐小星正欲取出萧景铄留给她的玉佩,听到此言,心下瞭然。这些官兵,没有萧景铄亲自下令,是绝不会放她离开的。既然如此,唯有动手一拼。 当下,唐小星抽出式微,与官兵们打了起来。她无心恋战,直接使出梨月剑法威力最大的一招:日月星辉。霎时,空气中一股强大的气流向前波动,靠近唐小星的几名官兵胸前一阵气闷,接着口吐鲜血,倒地不起。 其他人见状,心下大惊。就在他们迟疑的一瞬间,唐小星凌空而起,越过围攻的官兵,落在人群之中。可她还来不及喘气,就发现自己被笼罩在一个高大的身影之中。
第27页 唐小星抬头,望见萧景铄正好整以暇地看着狼狈的她。 “贤弟为何这般心急?不若喝杯茶压压惊,贤弟这边请!”,萧景铄优雅地伸出右手,对唐小星脸上的不忿视而不见。 唐小星此刻无比后悔,杀掉这种厚脸皮之人,有什么值得犹豫的。 事实却是,唐小星极不情愿地回到了平城客栈。客栈老闆看到一场兵戈终于平息,端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萧景铄今日凤翅紫金冠束髮,身穿如意月华锦服,越发显得丰神俊朗,意气风发。他坐在唐小星对面,静静品着手中上好的龙井。 “萧将军,在下已离家多日,家母甚是挂牵。来日将军有机会到冀州游歷,在下必定捨身相陪。如今,以茶代酒,感谢将军昨夜的盛情款待!”,唐小星拿起茶杯,当先打破了沉默。 萧景铄望向唐小星,只见他眼神坚定,去意已决。 “我若不允,贤弟该当如何?” 此言一出,但见在客栈门外等侯的士兵再次抽出身上的佩刀,只待萧景铄一声令下。 客栈老闆见状,大惊失色。他看了看仍是沉默不语的唐小星,也不管是否僭越,急忙走到唐小星跟前出言相劝:“公子,能跟着征北将军,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呀,公子你就依了吧!” 唐小星听了,一口茶全喷在了对面的萧景铄脸上,萧景铄也不生气,仍是那张冰块脸。苏麟连忙拿出锦帕帮萧景铄擦去茶渍,对唐小星怒目而视。 此人也太恃宠而骄了,将军可不能惯着! 此时此刻的唐小星终于想起了张叔和她说的传言,她盯着萧景铄看了又看,一张生人勿近,面无表情的脸,怎么看也不像是断袖。她觉得谣言必然有误,还是等他自己澄清吧。所以,她静静等待萧景铄发话。 可等了半柱香的时间,萧景铄始终不发一言。 用过早膳,萧景铄当先走出客栈,骑马回府。同行的,还有极不情愿的唐小星,她被请到将军府住一段时日,还被安排住进了离萧景铄卧室最近的沁园。 唐小星一进将军府,就被众人用动物园里看猴的眼神扫了一遍,其中还不乏夹带嫉妒和鄙视的。她无处可辩说,几日下来,也习惯了。 无愧于心,足矣!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但有些尘埃就是要往你身上掉,招来无妄之灾。 这次的无妄之灾来自静嘉郡主。听闻征北将军带回一个名叫唐宁的绝色少年,还住在将军隔壁。这一次,静嘉郡主坐不住了,她白日趁着萧景铄到军营练兵之时,威风凛凛地闯进了沁园。 二话不说,静嘉郡主对还在睡梦中的唐小星当头就是一剑。幸得唐小星身手敏捷,才躲过一劫。两人交手将近一个时辰,直到静嘉郡主再无力气纠缠,混战才结束,可怜那厢房犹如颱风过境,已成一片废墟。 看着气喘吁吁仍不忘怒目相向的静嘉郡主,唐小星甚感无奈。 这勾引的罪名也来得太莫名其妙了,都是萧景铄的错,没事长那么祸国殃民干什么。而且让人误会也不解释,尽让她来背锅! “启禀郡主,小人可以证明自己是清白的“,唐小星温柔扶起跌倒在地的静嘉郡主,并细心帮她整理好衣裳。 “那你证明给我……”,“看”字尚未出口,静嘉郡主就睁大了双眼,愣在当场。 原因无它,因为她的诱人的嘴唇已经被唐小星狠狠地堵住了。 当静嘉郡主反应过来自己竟被一个刁民轻薄的时候,她恼羞成怒,欲再与唐小星决一死战。无奈她力不从心,手脚一点都不听她的使唤。 唐小星抱起双眼冒火的静嘉郡主,温柔地把她交给闻风而至的苏麟。 “郡主,现在这诺大的将军府就只有你一个女人,为证明我的清白,只好委屈你了。我虽然比不上征北将军,但也不差。与其芳心错付,郡主不妨考虑一下在下,在下对郡主一见钟情,往后定当为郡主披襟斩棘,肝脑涂地!” 唐小星目不转睛地看着静嘉郡主,一副情根深种的模样。“日后有机会,在下一定到府上求亲。苏麟,你马上亲自送郡主回府。记住,不要骑马,郡主现在衣衫不整,别教外人看见,辱了静嘉郡主的清誉。” 听到唐小星一阵胡言乱语,静嘉郡主气郁于胸,当场晕了过去。 唐小星见状,心中大乐。她坚信,静嘉郡主下一次碰见她,绝对不敢再靠近一步。 而把这一切从头看到尾的苏麟早已呆若木鸡。这个唐宁,真的太胆大妄为了,静嘉郡主也敢调戏!不行,等主子回来,他一定要劝说主子把这浪荡子赶出将军府。 第26章 行踪败露 待萧景铄归府,苏麟便马上把白日之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说起唐宁的恣肆孟浪,苏麟甚是激动。 “主子,唐宁虽生得好看,但也不值得主子为他而得罪伯远侯!”,苏麟看到萧景铄听完他的叙述后毫无发怒之兆,以为自家主子被唐宁的美色所惑,只好冒死进谏。 “依你所见,唐宁此人如何?”,萧景铄整衣落座,把苏麟的局促不安尽收眼底。 “属下认为,唐公子不像行事有度,举止有规的大家公子,也不像豪气干云,不拘小节的江湖中人。”,苏麟说完,他偷偷观察了一下萧景铄的反应。
第28页 “继续说下去!” “请恕属下斗胆,属下觉得唐公子身上必有隐情,更像一个杀手!” “啪”的一声,苏麟脚边多了几片破碎的瓷片,碎屑飞溅在他脸上,划出一抹血痕。 “你还真敢说!”,萧景铄站了起来,本就冰寒的脸更是冷峻逼人。 苏麟慌忙跪下,但他的腰挺得直直的,“主子,那唐公子从头到下都散发着戾气,之前我和他交手,他毫不留情,招招取人性命。还有,他敢调戏静嘉郡主,如此肆意妄为,不计后果,说明他不怕官府,也不在乎啊!” 萧景铄沉思片刻,然后他嘴角上扬,露出了久违的笑容。这笑容,足以使冰雪融化,让人如沐春风。 “主子不会是怒极反笑,准备把他就地正法吧?”,如此想着,苏麟跪着的双腿开始颤抖。 “起来吧!”,萧景铄看苏麟被自己吓得浑身发抖,便上前把他扶起。 苏麟一脸懵逼,受宠若惊。 “不管唐宁是不是杀手,我都要留下他!”,萧景铄微笑着说道。见苏麟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他继续补充了一句“你不觉得,自遇上了唐宁,我们的生活变得有趣多了吗?” 这一次,苏麟竟无言以对。 在将军府住了半月,萧景铄待唐小星十分体贴,事无俱细,样样周到。看在下人眼里,就是“郎有情,妾有意”,当然,除了苏麟。 唐小星觉得自己成了笼中鸟,平日里被人好生饲养,主人想起来就逗一逗。 萧景铄大部分时间都在军营里练兵,甚少待在府上。可只要他回到府上,就会让下人把唐小星请到书房下棋。可怜唐小星对下棋一无所知,但是她没有反抗的权利,只好硬着头皮乱下一通。 一来二去,唐小星也慢慢掌握了其中的诀窍,不过,她依然喜欢胡来。对于唐小星的胡闹,萧景铄也不责怪,甚是纵容。 偶尔,萧景铄还会带唐小星到军营观摩,谈及军中要事也不让她迴避。为此,平城里征北将军觅得佳人,如获珍宝的传言越演越烈,静嘉郡主对唐小星更是恨得咬牙切齿。 一日亥时,将军府里的人,大多已进入梦乡。终日想要离开将军府的唐小星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她穿上披风,飞上房顶散心。 满天繁星,映入眼帘,化作心底千千祝愿。明月清风为伴,唐小星获得了片刻的宁静。 当她返回沁园,刚推开房门,一道冷冽的银光迎面而来。唐小星大惊,侧身躲过后便快速向榻上飞去。 来者正是陆胜蓝派来的七煞。皆因唐小星女扮男装,到了平城又在大漠逗留了半月之久,七煞几乎寻不到唐小星的痕迹。前些天,他在茶楼听到众人津津乐道地谈论征北将军的风流韵事,其中提及了一个名叫唐宁的绝色少年。七煞想起唐小星曾在星月镇妓院的化名,他才想要夜闯将军府,一探究竟。 七煞不依不挠,长剑紧随唐小星身形挥动,当唐小星拿到自己的佩剑,胸前和背上都被划开了几道一横指深的伤口,鲜血淋漓。两人对战百余招,唐小星败势渐显。 “你是何人,受何人指使?”,唐小星努力稳住心神,告诉自己必须镇定。 “你的主人!”,七煞见唐小星渐处下风,想起公子的嘱咐,便一改先前的狠辣之风,大步流星把唐小星逼至窗边。 “你现在跟我回去,或许公子会网开一面”,七煞好言相劝。 “我既然逃了,就没想过要回去!”,唐小星抓紧手中的式微,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七煞见唐小星顽固不化,立刻催动全身内力,弃剑为掌,打算把她打晕,再带出将军府。 “你要对谁不客气!”,一阵强风扫过,唐小星非常狼狈地落入萧景铄怀中,而七煞受了一掌,连连后退。 七煞观其形势,今夜恐是带不走唐小星了。他抹去嘴角的血丝,意味深长地看了唐小星一眼,“你身上有他的印记,註定是逃不掉的”。 “也请你回去告诉你家主子,与他为敌,就是与我征北将军为敌,与九皇子为敌!”,萧景铄看到唐小星身上染红的衣衫,不知为何,心痛如绞。他瞪着七煞,杀气沖天。 七煞走了,萧景铄想派人追杀,被唐小星拦了下来。她推开萧景铄,自己站了起来。萧景铄看着她摇摇欲坠的身体,非常忧心,想过来搀扶,却被唐小星拒绝了。 “你不痛吗?” “无碍,这点小伤不算什么!” “可是,我的心好痛。” “额!”,唐小星无言以对。 上一世…… “下次这么危险的事,让月出去做就好” “作为杀手,这点小伤算得什么!” “可是我心疼!” “哦!下次我会注意的。” 相似的对话让唐小星又想了起昔日的往事。 唐小星抬头望见那如出一辙,紧张担忧的神情,她把式微归鞘,咧嘴大笑,“想不到萧兄的冰山终于露出庐山真面目了,可喜可贺,今晚应该不醉无归!” 这一次,换作萧景铄无言以对。
第29页 “刺杀唐弟之人,贤弟可认识?”,萧景铄问出心中的疑惑。 “认识!一个故人!” “愿闻其详!” “年前途径江北,我碰见一个纨绔子弟在欺霸民女,我看那个姑娘甚是可怜,便出手相救。想不到那纨绔公子如此纠缠不休,誓要把我绑去泄愤。这样的追杀也不是第一次了,只是一直没有得手罢了!”,唐小星不假思索,马上编了一个谎言。 “那纨绔公子家住何方,姓甚名谁,我立刻派人去抄了他的家!”,萧景铄拉过唐小星的手,语出惊人。 “将军的救命之恩,小弟自当感激不尽!但江湖恩怨,自有江湖的规矩,以官压民,不妥不妥。对了,止血膏放在哪里?”,唐小星松开萧景铄牵着的手,连忙恰开话题。 闻风而至的苏麟看到两人举止亲密,不敢打扰,只好静悄悄地转身离开了。他唤来管家和今夜值守的侍卫,详问今夜之事的经过,又派人追寻刺客的下落。 唐小星起身,她从包袱里找出止血药,正准备自己上药时,回头发现萧景铄亦步亦趋地跟在自己身后,她的头又开始痛了。 “萧兄,现在刺客走了,我很安全,你大可放心!”,唐小星笑得一脸诚恳。 “你受伤了!”,萧景铄盯着唐小星手中的药瓶不放。言下之意,他想给他上药。 想到自己胸前的伤,唐小星慌忙摆手拒绝。 “贤弟,你我皆为男子,不用讲究那些男女大防!” 萧景铄以为唐小星是害羞所致,双臂揽过唐小星,眨眼间便动作敏捷地把她的外衫脱了下来。唐小星瞬间惊呆了。 见萧景铄脱了外衫还不罢休,大有继续脱下中衣之势,唐小星想也不想,一个转身把萧景铄扑倒在地,然后趁他迷茫之时,蜻蜓点水般轻琢了一下他的脸颊。 萧景铄如遭雷击,看着还压在自己身上的唐小星,脸不自觉地红成了醉虾。 唐小星却面无一丝羞赫之色,她起身坐下,低下头,深深嘆了一口气。 萧景铄本是手脚无措,听到唐小星的嘆气声,甚感奇怪。他摸了摸被亲过的脸颊,“唐弟此举,不知何意?”,话一出口,脸又开始烧起来。 “将军何以装作无辜!为何我每次出门都受人指指点点,为何静嘉郡主视我为“眼中钉”?罪名已成,何不坐实!”,平淡的叙述中,萧景铄感到了唐小星满腔的怨气。 萧景铄听得哑口无言,事实的真相,他现在还不方便言明,只好委屈唐宁了。 “我对贤弟只是一见如故,绝无亵渎之意,贤弟且放宽心。” “既如此,将军为何不把真相公之于众,如若传言传到我母亲耳中,她该有多痛心!” “是我的错!”,萧景铄低下了头。 “药,我自己上就可以了,你已在我房内逗留多时,明日也不知道会被人传成什么样子!”,唐小星继续控诉着萧景铄的举止失当,双眼通红,眼看就要掉下泪来! 萧景铄更是心慌,从未有人在他面前哭过,他也不知道如何去安慰。 唐小星看萧景铄还是傻傻地愣在原地,干脆开始抱头痛哭。这回,萧景铄终于被吓跑了。 萧景铄一走,唐小星马上停止了哭泣。她不禁感概,前世自己若是不当杀手,做一个演员,或许能成为一代影后! 熟练地上了药,又换了干净的衣裳,唐小星看着凌乱的房间,心又开始烦躁。 祁阳教果然厉害,这么快就寻到自己的藏身之地。想着黑衣人所说的印记,唐小星辗转反侧。 同样辗转反侧的还有萧景铄,唐小星亲吻他脸颊的那一幕在他脑海里回放一遍又一遍,至丑时,方觉睡意。 一夜无眠,清晨醒来的唐小星顶着大大的熊猫圈。 早饭时再次碰见萧景铄,他已恢復到从前那副山崩岿然不动的冰山脸。唐小星也一如往昔,坐下来后就开始静静用餐。 “苏麟,待会你把平城所有有名的大夫请来,为唐公子看病!” 萧景铄从座位上起身,看了一眼神色自若的唐小星。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有些失望。 “谢谢萧兄”,此举甚合她意。唐小星寻思了一夜,她觉得“印记”指代□□的机率非常大。毕竟,祁阳教用□□来控制杀手的事例屡见不鲜。 她低头想着自己的心事,自然没有注意到萧景铄那双黯然的眼睛。 可一旁眼尖的苏麟看到了。和唐小星相处了这么久,他觉得唐小星就是一个没心没肺的人。公子喜欢上他,註定是一条漫漫的崎岖长路。不过这样也好,倘若萧皇后知道主子喜欢上一个男子,他也难逃其咎。 萧景铄离开后一炷香的时间,平城的大夫们聚在大厅,轮流为唐小星问诊。众人得出的结论一致:皮外伤,敷些止血的药膏,伤口一月内避免碰水即可痊癒。 唐小星有些失望,她摒退将军府的人,悄悄拉着大夫,提出了自己的疑问,“我身上还有没有其它隐疾,比如中了某种毒,症状却没有出现。” 大夫们汗颜,“唐公子,你身体很好,不用担心!” “可是有人告诉我,我身上有某种印记!”,唐小星过于着急,忽略了句中的歧义,特别是那谣言现在在平城正传得汹涌。
第30页 众大夫们老脸一红,来看个病都能窥探到征北将军的闺阁隐秘是怎么回事。他们也不好责怪将军的不知节制,留下几剂滋补养血的药方,便纷纷落慌而逃。 唐小星心里一沉。也罢,日后总会弄清楚的,总之,她是不会回祁阳教,沦为杀戮的工具的。 第27章 请辞 七煞当夜便修书一封,将唐小星的行踪和她得到征北将军的庇护之事悉数禀告陆胜蓝。他以为公子此次会像从前那样震怒,但是公子却给他下了一道奇怪的命令。 养伤的日子,唐小星每天闷在将军府里,百无聊赖。闲来无事,她便专心致志地修炼如来内功心法。七煞让她认清了一个事实,以现在她的武功,想要从祁阳教救出厉乐康他们简直就是天荒夜谭。 这天,唐小星打算去找萧景铄,再次提出请辞。途径花园的紫藤花架时,她看到了一个头戴粉色细珠花,身穿紫莲薄纱裙的少女,只见她倚靠着紫藤花,美目流盼,桃腮带笑。 当少女回眸,瞧见对她展颜欢笑的少年,她立刻向后退了几步,如花笑靥消失不见。 “你这个刁民,你不要过来,你,你离我远点!”,静嘉郡主环视四周,发现除却他们二人,花园里静得可怕,她抓起纱裙一角,深深吸了一口气,告诫自己莫要失了仪态。 唐小星上前,向静嘉郡主行了礼,看到静嘉郡主又慌张地后退两步,心下好笑。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郡主让在下好生挂牵!日前不幸遭遇刺客,在下以为再也见不到郡主您了。”,做戏做全套,唐小星也不怕噁心,可怜兮兮地望着静嘉郡主,似在埋怨她的无情,得知他受伤也不来探望。 “你休得胡言!我只喜欢表哥,你不要再痴心妄想了!”,静嘉郡主大声训斥唐小星的无礼,却又害怕他再做出些越矩的事情来。 “真的吗?是在下莽撞了,郡主请勿怪罪!”,唐小星垂下头,看不清神色。一时之间,两人陷入了沉默,气氛十分尴尬。 唐小星正欲告退,前面走廊传来了一个少女清脆的声音:“将军,郡主已在花园里等侯多时!” 静嘉郡主一看到萧景铄,喜上眉梢。“表哥!”,她抛开少女的矜持,拉起萧景铄的手就往花园里的石桌走去。 苏麟看了一眼垂首低眉的唐小星,又看了看前面笑语盈盈的静嘉郡主,心中诧异。这俩人是怎么碰在一起的?没有闹得翻天覆地,真的谢天谢地! “剑兰,还愣在那里干什么?还不过来斟茶!”,静嘉郡主面露不悦之色。 剑兰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连忙上前赔罪。只因她从唐小星身边走过的时候,少年恰好抬头,给了她一个温和的微笑。 公子如玉,剑如虹!这个少年长得真是好看,也难怪将军会喜欢他!观其人,也不像郡主所说的那样放荡孟浪。 萧景铄看到俩人眉来眼去,剑兰更是羞红了脸,一副春心荡漾的模样,眸色不禁越来越沉。 观其情形,请辞之事又要延后了。唐小星偷偷向苏麟使了个眼色,便静静回了沁园。 “表哥,表哥!你在想什么?”,静嘉郡主使劲摇着萧景铄的手,见其心不在焉,十分失落。 “你别多想。近日西宁国似有蠢蠢欲动之举,我忙于军务,有些睏乏罢了!”,萧景铄打起精神,拿起桌上的雨前龙井,细细茗了一口。 闻言,静嘉郡主重展笑颜。“四月初九是母亲的生辰,后日我就要回京都为母亲祝寿了!”,她一想到要与萧景铄分别,又心生伤感。自年初孤身前来,至今将近三个月。外面的谣传虽不可尽信,可萧景铄对她一直不冷不热,怎能不惆怅。 剑兰看到静嘉郡主一会高兴,一会患得患失,不禁心生嘆息。小姐与九皇子自小青梅竹马,感情甚笃。奈何九皇子自五年前受伤醒来,整个人就变了。也不和小姐亲近,连伯远侯府也很少探访。只是苦了小姐,对九皇子一片痴情。漠北这般寒苦之地,不顾夫人的阻拦,也执意前来相伴。 又是嘘寒问暖,又是拳拳叮咛,一个时辰后,静嘉郡主起身与萧景铄拜别。 “我也备了一份薄礼为青萍姨贺寿,明日就让苏麟送到景园”,临别前,苏麟一再向萧景铄递眼色,他才记起寿礼之事。 “谢谢表哥,看到表哥的礼物,母亲一定会高兴的!”。送完静嘉郡主上轿,萧景铄转过身来,大步流星地向沁园走去。 沁园中,唐小星正在练剑,看到萧景铄到访,她收起式微,又澈了一壶热茶,才请他落座。 “贤弟刚才到书房找我,是否有要事相商?”,萧景铄接过大红袍,一眼不眨地盯着唐小星因练剑而发红的脸。 唐小星望着面前这座万年冰川,深感无奈。明知故问,说的就是萧景铄这种人。 “在下在将军府已经叨扰一段时日了,深觉厚颜无耻,又记挂家中老母,每日寝食难安。这次向萧兄请辞,希望萧兄应允!”,唐小星一再斟酌言辞,才慢吞吞地说出目的。 闻言,萧景铄若有所思。半晌,他直视唐小星因心虚而想要逃避的双眼,脸上竟然掠过一丝落寞。 “贤弟几番请辞,我都拒绝了,贤弟可知道原因?”,仿若一剎那的错觉,萧景铄的脸又恢復冰川的淡漠。
第31页 “在下愚钝,不敢随意揣测!” “呵呵!”,萧景铄冷笑一声,然后毫不留情地揭穿唐小星的谎言,“你不笨!自相识以来,我自问对贤弟知无不言,贤弟却三翻四次敷衍隐瞒,又该当如何?” “你知道些什么?”,唐小星也不慌张,干脆出口承认。 “祁阳教!” 闻言,唐小星大惊。她悄悄抓起藏在袖中的淬毒针,打算先发制人。 萧景铄瞥了一眼,依旧从容不迫,“贤弟莫非又想故技重施?” “道不同不相为谋!将军为何处处相逼?”,唐小星顿时恼羞成怒,她也不想继续与萧景铄虚与委蛇。 看到唐小星持剑以对,萧景铄向前步步逼近。电光火石间,及至式微离他的胸口只有一寸之隔,萧景铄才抽出自己的佩剑青龙予以还击。唐小星心中积怨已久,杀气丛生,招招直击萧景铄的各处要害。俩人你来我往,打得难分难解。 百招过后,唐小星往后退了几步,当先收起了式微。她不再看萧景铄一眼,转身离开了沁园。 技不如人,她承认!可像萧景铄这般无耻地戏弄他人,她发誓,她来日一定会让他一尝其中的滋味。 萧景铄看着唐小星愤然离去的背影,嘴角不自觉上扬。 他抬头望看上空,第一次发现,天上的蓝天白云,相映成趣,甚是好看! 第28章 百花楼遇故人 自那日与萧景铄不欢而散后,唐小星一连几日都闭门不出。她思前想后,虽然得罪萧景铄会后患无穷,但这种受制于人的日子,她一刻都觉得煎熬。 月黑风高的夜晚,唐小星一身夜行衣打扮,拎起式微,悄然行走在将军府的屋顶上。几经起落,她终于看到了外墙。 “想不到贤弟有如此闲情逸緻!目标是谁?不若让为兄也尝试一下当杀手的滋味,如何?” 身后突然响起了一个冷冰冰的声音,但是,唐小星头也不回。她一跃而下,直奔北面而去,萧景铄紧跟其后。 夜已深,街上行人稀少,唐小星一身黑色的夜行衣甚是惹眼,不时引来异样的眼光。 及至巷尾,街上突然热闹了起来。唐小星计上心来,回头对萧景铄狡黠一笑,便大步踏进了百花楼。 “这位公子,请问你是来……”,百花楼的老鸨芦妈妈看到唐小星一身黑衣打扮,手里还拎着剑,以为他是来闹事的,强打着精神上前招唿,双脚却哆哆嗦嗦的想要远离。 “把你们的头牌叫来,今晚我包了!”,唐小星提高嗓音,扔了一百两给芦妈妈。 芦妈妈一听,知道唐小星不是来闹事的,大喜,又看到白花花的银两,顿时两眼发光。她立刻扭着水蛇腰上前,一把拉扯过唐小星便往楼上走去。片刻之间,唐小星便落座在一间雅致的厢房中央,侍婢送上热茶和上好的胭脂醉,她快速撒入少许“甜梦”,然后气定神闲地等待萧景铄的到来。 萧景铄在百花楼前驻足不前,犹豫良久,最后还是进了百花楼。 姑娘们看到冷若冰霜的萧景铄,都以为自己眼花了!不是说有“断袖之癖”么?可这里是百花楼,不是倾雪楼! 只有阅人无数,甚是眼毒的芦妈妈热情地上前问候,她唤来七八个貌美的姑娘,把萧景铄团团围住,一时之间,萧景铄竟手足无措。 好不容易说明来意,萧景铄才得以逃脱。芦妈妈一听他是前来找之前那位唐公子的,热情的脸霎时冷了下来。捉姦捉到她百花楼来,不行,那白花花的一百两银子进了她的口袋,就别再想她吐出来。 “将军,你看看这些姑娘,哪一个不是千娇百媚,美丽动人的?楼上的唐公子有我们的头牌轻雪姑娘陪着,此刻正初识温柔乡,乐不思蜀呢,将军也不妨试试,如何?”,说完,芦妈妈得意回头,却哪里还有萧景铄的身影。 “切!装什么情痴,真是晦气!”,芦妈妈口中念念有词,看到门口络绎不绝的客人,瞬间又换了一副谄媚的脸,上前笑脸相迎。看到芦妈妈变脸如此之快,姑娘们早已习以为常,她们记起了自己的职责,各自散去,招揽客人去了。 萧景铄进到唐小星所在的厢房时,恰好一首琴曲终了,唐小星正在拍手叫好。看到萧景铄前来,唐小星也不理会,大唿不过瘾,吩咐轻雪姑娘再弹奏一曲。 不一会,一曲《高山流水》潺潺而出,时而低沉,时而高亢。唐小星喝了一口胭脂醉,大大的眼睛紧紧盯着轻雪姑娘的面纱不放,看起来十分陶醉。 盯着轻雪姑娘不放的还有萧景铄。被两道灼热的目光一同注视着,轻雪深感不安,中间弹错了一小节,终于,一曲终了。 轻雪弹完,才向唐小星他们二人行礼。移步间,轻盈飘逸,阿娜多姿。唐小星也不客气,一把抱过轻雪,右手抬起她的下颌,低头就往轻雪的脸上一贴。轻雪惊觉自己腰间被牢牢挟住,动弹不得。 真是欺人太甚!轻雪心中愤怒不已,加上往日的仇怨,更是气愤难当,但她却佯作生气的模样,面露羞涩之色。 “唐公子,尝一尝这杯胭脂醉如何,它是我们百花楼独有的好酒,外头是尝不到的!”,轻雪拿起桌上的酒壶,盛了一小杯,细细闻了一下,然后送到唐小星嘴边。
第32页 唐小星笑着接过,一饮而尽。喝完,她又继续玩弄轻雪的面纱,时不时低头献上一个香吻,放浪之姿,让人面红耳赤。 萧景烁在一旁自顾自地饮酒,看到唐小星与轻雪二人你侬我侬,也不阻止。他想起苏麟和他提起过的,唐小星调戏静嘉郡主之事,放浪形骸,大概就是这个样子吧。 可惜的是,唐小星并没有演戏的天份。她的眼中一片清明,分明就是演戏给他看的。但看到轻雪姑娘笑里含春的样子,萧景烁还是有些在意。 “轻雪姑娘,如此厚此薄彼,难道就是你们百花楼的待客之道吗?”,萧景烁最后还是忍不住出声,彰显自己的存在感。 “将军折煞奴家了!”,轻雪闻言,纤纤玉手推开唐小星的禁锢,起身向萧景烁走来。她欲坐躺在萧景烁怀里,但见他投来肃杀的目光,轻雪妩媚一笑,素手拈起一串葡萄,坐靠在萧景烁身旁。 “将军,奴家的葡萄甜吗?”,轻雪一脸娇羞地看着萧景烁。 “甚好!”,萧景烁冷冷地吐出二字。 唐小星看着转眼间就勾搭上的俩人,觉得十分神奇。萧景烁平日里一副清心寡欲、正人君子的模样,可挑逗起姑娘来,竟毫无生涩之态。 她静静看着轻雪熟练地餵葡萄,心里有些难过。想不到三年不见,杨雪变成了轻雪,还成了百花楼的头牌。当初厉乐心利用杨雪闹事,引开龙管事,导致她被当场鞭挞一百皮鞭,差点丧命,这事唐小星也是后来才知道的。殃及无辜,并非她的本意,所以她深感抱歉,但是她也无法为此补偿些什么。 在最后的选拔里,杨雪被淘汰了,如今她变成这副模样,想必是遭遇了非人的折磨。祁阳教把她安排在百花楼,究竟有何用意?她明明知道她的身份,又为何不揭穿,以报往日之仇呢?带着一连串的疑问,唐小星越看越觉得疑惑,不得不说,杨雪的演技太好了,一言一行,丝毫没有杀手的痕迹,却把一个青楼女子的勾魂魅惑演得入木三分。 三个各怀心事的人你来我往,气氛甚是融洽。被轻雪灌了不少胭脂醉的萧景烁仍是一副君子坐怀不乱之态,他神智清明,牢牢注视着唐小星的一举一动。不知何时,他觉得眼前一黑,就彻底人事不知。 看到萧景烁倒下,轻雪才正眼直视唐小星。“天道轮迴,三年不见,昔日不可一世、自命清高的你也会成为他人的娈宠,真的是老天开眼!”,轻雪一开口,便是幸灾乐祸的嘲弄。 “你怎么会在这里?”,唐小星没有理会轻雪的讽刺,她上前一步,想出言安慰,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呵呵!请收起你那可笑的怜悯,我不需要你的同情。况且,现在的你也不比我高贵到哪里去!”,轻雪面露不屑,她重新沏了一壶茶,为自己满了一杯。看到唐小星无处安放的双手,心里觉得痛快不已,当然,这还远远不够。 “两天前,七煞来找我,让我想方设法给你递消息,我正为此事发愁呢!你知道的,萧景烁此人向来不近女色。不过目前看来,他还不知道你的身份,若然让他知道你是女的,会不会大发雷霆?你说,这是不是很好玩?” 从轻雪的冷朝热讽中,唐小星抓住了“七煞、递消息”这几个字眼。果然,陆胜蓝还是知道了她的行踪,而且还另有安排。 “公子让我做什么?” “找到漠北的军事布防图。” “这么机密的东西,我怎么可能拿到?”,唐小星蹙眉,她看了一眼仍是不醒人事的萧景烁,寻思着直接逃跑得了,所有的这些纷纷扰扰,她一点都不想沾染。因此,她拿起式微,准备离开。 “七煞还说,若要胡北安然无恙,这个月十五,他在迎客楼等你!”,轻雪看到唐小星起身,才不紧不慢地补充了一句。 “他还说了什么?”,唐小星回头,望着轻雪薄纱下那双淡淡的眼睛,觉得十分悲哀。深陷地狱的人,别人的不幸,才是他们最好的幸福。 轻雪对着唐小星微微一笑,“没有了。” 闻言,唐小星正想离开,忽觉一阵天旋地转,她慌忙扶稳桌面。她明明事先吃了解药,为什么还会中毒? “你下毒暗算我,不怕公子降罪!”,唐小星怒声质问,心中责怪自己太过大意。 “相信今晚过后,萧将军会更加怜香惜玉,你拿到军事地图也更加易如反掌,少主又怎么会怪罪于我,你说是不是?”,轻雪俯身凑近唐小星的脸,见她六神无主、惊慌失措,心情大好。 听到此言,唐小星心中大惊。“你究竟对我做了什么?”,她心里极是慌张,质问声中带着颤抖。 “待会你就清楚了!”,说完,轻雪把昏倒的萧景烁放到床上,又把浑身无力的唐小星拖在一边。做完这些,她关上房门,悄然离去。 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唐小星已经觉得自己浑身发烫,双手不自觉地解去腰间的系带。显而易见,轻雪想毁掉她的清白,可她到底是什么时候下的药呢?为了转移注意力,唐小星把轻雪自进了厢房后的所有举动都回想了一遍。 竟是那面纱!只有她一人碰过了那面纱。念及此,唐小星不由得苦笑,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第33页 生活在祁阳教多年,对于“甜梦”,轻雪自是无比熟悉,所以她没有揭穿唐小星,而且将计就计。 看着一旁毫无知觉的萧景烁,唐小星深感挫折,每每和他在一起,就从来没有好事发生。 第29章 逼问 身体的变化越来越明显,唐小星挣扎着滚下床来,她竖起式微,艰难地一步又一步向前爬。好不容易爬到房间中央,药性作用又逼使她往回走。如此反反覆覆,唐小星最后还是回到了床上,她的神智越来越模煳,以致她眼前出现了幻觉,竟觉得躺着的人儿有些可爱。 唐小星的双手不受控制地去解开萧景烁的外衣,脑中的小人儿却提醒她要冷静下来,不要犯错,所以她又颤着手把衣扣系回去。如此七八回,唐小星怒了,干脆找来幔帐撕成布条,把自己的手脚绑了起来。 可到最后,布条绑着也没用了,她只好强自打起精神,再三思量,最后决定先帮萧景烁恢復神智。 她狠狠划破自己的左掌心,强烈的疼痛让她又清醒了几分。她连忙从怀里拿出“甜梦”的解药,撬开萧景铄的嘴,把它塞了进去。 半柱香的时间,在唐小星眼里,犹如一个世纪。她觉得自己好像在炼丹炉里打滚,等待期间,她的左掌心又新添两道剑痕。 看到萧景铄睁开眼睛的那一刻,唐小星欣喜若狂,“快,快带我去有冷水的地方!”。 “你怎么了?”,萧景烁一睁眼,就看到唐小星眼睛瞪得大大的,冒着火光,似要把他吞噬一般。再看两人的衣衫,简直就是修罗场。 “如你所见,快带我离开这里,我快坚持不住了!”,唐小星气若游丝,她觉得自己吐出的气都是水蒸气。 萧景铄瞭然,不再多问,他匆匆穿好衣服,抱起唐小星,就急忙往将军府里赶。 景园,此景园并非静嘉郡主府上的景园。 唐小星大半个身子都泡在浴池里,冰冷的池水蔓延全身,她的理智才一点一点地归来。 “你怎么还在这里?”,唐小星缓过神来,立刻发现了不对劲之处。 “贤弟倒是会过河拆桥!我刚才莫名其妙地昏倒,想必也是拜贤弟所赐吧!”,萧景烁站在浴池边上,没有丝毫迴避的意愿,冰冷的双眼竟不知不觉有了温度,且越来越高。 此刻的唐小星并没有发现,她的长髮已经被全部放下,紧贴的衣衫湿透后将她原来的身形暴露无遗。妍丽的小脸,杏眼波光流转,她竟是一名女子! “我不做也做了,我本就无拘无束,若不是你步步紧逼,我又何须出此下策。”,唐小星大方承认了自己的所作所为,想起陆胜蓝的命令,她觉得此事十分棘手。 久久等不到萧景铄回应,唐小星回头一看,差点吓了一跳。萧景铄竟像鬼一样突然出现在她背后,他的目光呆滞,仿佛被妖魔附身,眼睛没有焦距。这又是闹哪出?正当唐小星打算上前查看清楚时,一双冰冷的手搂住了她。 唐小星剎那目瞪口呆,愣在当场!难道她的解药失效了,可他前一刻不还是自持清醒的吗?唐小星的思绪乱了。当她感觉到萧景烁越来越放肆,唐小星的脑袋顿时就炸开了,她想也不想,照着萧景烁的左脸就是狠狠的一巴掌。 当唐小星还想教训萧景烁时,她又听到萧景烁在喃喃自语,竟是在感慨。 如果式微在身边,唐小星恨不得马上将他一剑穿心。这还是那座冰山吗?这分明是无耻之徒!她不再犹豫,勐然使出“离心掌”,双手用尽全力拍向萧景烁的胸膛。萧景烁见状,快速抽出左手拦截,右手依旧紧紧搂着唐小星的柔若无骨的柳腰不放。 佳人在怀,他终于了解到当中的滋味。不得不说,这种感觉真的很好。 “人人都道征北将军是一个谦恭有礼的正人君子,却不想是乘人之危的小人。”早知如此,唐小星宁可自伤以抵制药性,如今招来这登徒子,自寻羞辱。 见唐小星面色不虞,萧景铄抬起她的下颌,强使她与他对视。 “君子如何,小人又如何?你一介女子,却扮作男子与我称兄道弟,同床共枕,甚至还出入青楼,又有什么资格指责我!” “哼,我撒谎,我是有错,可我自始至终,只为独善其身,并不想参杂到你们的尔虞我诈中去,;但你明知我身份不纯,却三番五次阻止我离开,你敢说你不是另有所图?” 如果不是萧景铄纠缠不休,陆胜蓝又岂能轻易掌握她的行踪,还以胡北的性命要挟,让她听命于他。 她孤身一人,唯一的优点也并非无人可替代,那么,萧景铄到底贪图她身上的哪一点? 唐小星越想越觉得气闷,凭什么身居底层,就必须为上位者的一己私利而牺牲所有。他人的亲情、友情、爱情,还有其他各种美好的牵绊,那些本是人生中最不可缺的力量之源,却也成了上位者们为获取成功而不惜反覆利用的武器。 “不管怎样,欺骗我就要付出代价!”,唐小星还陷在愤怒的沉思当中,听闻此言,正要反驳,但见萧景铄俯身向前,下一个动作让唐小星霎时禁了声。唐小星想要推开他,却有心无力。 待二人分开,唐小星顾不上喘气,她快速游离到离萧景铄最远的角落。被萧景铄如此一闹,刚刚恢復的理智又渐行渐远,可想而知,杨雪果真恨极了她。
第34页 “你既然知道我有所图谋,为何不猜猜我的目的?”,萧景铄揭去往日冷漠的面具,徐徐逼近唐小星。 “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你离我远点!如若不然,我也会让你付出惨痛的代价!”,唐小星不得不用自己的指甲再次剜破掌心的伤口,强烈的疼痛让她的大脑清醒了一些,但很快又陷入了挣扎。 换了一世,她竟又狼狈至此。心不够狠,行事不够果断,瞻前顾后,註定为情所累。明远曾多次告诫于她,可惜当局者迷,而这一世,她以为自己可以很洒脱,事实却恰好相反。 当靠近唐小星,萧景铄闻到了淡淡的血腥味,他循着血流的方向,立刻抓牢唐小星的右手阻止她继续自残。 “告诉我你真正的名字,我就不再追究你的欺瞒之罪,如何?”,看到唐小星不惜自残来保持清醒,萧景铄的眼中略过一丝不忍。也罢,来日方长,黑衣人,清雪,祁阳教,那些阴谋背后的真相,终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真的吗?我叫唐小星,我……”,后来的事情,她是怎么熬过了这个狼狈的夜,唐小星一点印象都没有。 据萧景铄的说法,唐小星胡搅蛮缠了一夜,他以德抱怨,才解去她身上的毒。对于这个解释,唐小星不发一言。事实胜于雄辩,她无意与他逞一时口舌之快。 还有三天就是十五了,迎客楼之约迫在眉睫! 第30章 设局 “早啊,苏麟!” “唐公子早!” 二人在靠近花园的走廊里相遇,看到苏麟,唐小星率先上前打招唿。 “唐公子今日看起来心情甚好,可见这闭关的日子是要结束了,真是可喜可贺!”,苏麟一边说一边偷瞄唐小星的神色,想起今晨主子从寝室出来后满面春风的模样,暗想这俩人必有猫腻。 “是啊!人生难得一知己,将军待我不薄,我又怎能一再辜负他对我的情意!”,唐小星言辞诚恳,坚定的脸上还流露着愧疚之意。 “鬼知道这两人到底经歷了什么!”,苏麟虽心中狐疑,但他毕竟都只是一个下人,无权干涉主人的私人感情。 “瞧这方向,唐公子是想去找将军吗?很不巧,主子刚刚出府了。” “这个时辰,萧将军应该在漠北军营练兵吧。我不是找他,我找你!”,见苏麟刻意迴避自己,唐小星连忙说出自己的来意。 “唐公子找我?不知所为何事?”,听到唐小星的话,苏麟十分惊讶,他看着那张清妍绝伦的脸,不知道为什么,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萧将军军务繁重,日理万机,而我在府上叨扰多日,整日游手好闲,深感不安。我看府上的伙食甚是简陋乏味,所以,我想做几道新鲜小菜给将军换换口味,你道如何?” 唐公子竟然想为主子下厨!苏麟一瞬间觉得自己幻听了。他不会是想趁机下毒毒死主子吧。 “但我不知道将军的口味,你帮我尝尝如何?” “苏麟,苏麟,你怎么了?” 苏麟回过神,发现唐小星惑人的脸和他只有一个鼻尖的距离,他连连退三步。 “你不说话,我权当你答应了!”,说完,唐小星转身向将军府的厨房走去。 走了几步,听到后面仍是一片宁静,唐小星停了下来,她回身朝着愣在原地的苏麟喊了一句,“呆瓜,快不还点!” 就这样,苏麟煳里煳涂地跟着唐小星来到了厨房。 当下,唐小星挽起袖子,三下五除二,一盏茶的时间,唐小星便做出了五道菜,分别是番茄豆腐鲫鱼汤、红烧排骨、荷塘小炒、翡翠白玉卷还有南瓜小米粥。 “别光顾着看呀,吃吧,有什么不足地方一定要告诉我!”,唐小星热情地招唿苏麟上座,又贴心的为他递上筷子。 此刻的苏麟觉得这个世界无比的玄幻,骄傲自恃,连主子也不放在眼内的唐公子竟会亲自下厨做饭给他吃,而且,这厨艺还不是一般的好,他觉得自己的自尊心受到了深深的蔑视。 长相艷丽,厨艺出众,武功也高他一筹,这个唐公子一定是来打击他的自信心的。 “看来味道刚刚好!”,唐小星于苏麟对面落座,看苏麟把所有的菜都一扫而光,忍不住笑颜戏嚯。 苏麟脸一红,想出言反驳,但看到光秃秃的盘子,到口的话又咽了回去。 “你再坐坐,喝杯茉莉花茶清清口”,说罢,唐小星起身,动作熟练地泡了一壶茉莉花茶。 “真想不到,唐公子还有这般手艺,真的令人敬佩”,苏麟接过茉莉花茶,细细茗了一口,清香怡人,令人回味,不由得出言称赞。 “你更想不到这茶是专门为你澈的!”,唐小星静静地看着苏麟喝茶,脸上一派云淡风轻,心里却在默默倒数。当数到三十时,苏麟应声而倒。 见状,唐小星出了厨房,掩好门扉,便直奔景园而去。 她在景园里把萧景铄的寝室和书房都仔细翻查了一遍,就是找不到轻雪所说的漠北军事布防图。 莫非萧景铄把它藏在了自己身上?他既知她的身份,有所防备也不足为奇。想到这里,她迅速离开了景园。
第35页 “霜归”只有三个时辰的功效,现在,苏麟也快醒了。 “唐公子,我刚才怎么睡着了?”,苏麟醒来,发现唐小星一个人正埋头捣鼓着一盘花泥。 “你说呢?”,唐小星回头,露出一个诡秘的笑容。她用手中的木棍挑起一小块花泥靠近苏麟的脸,苏麟一嗅,脸色大变。 “紫藤花下的蚂蚁太多了,我寻思着有没有什么法子能把蚂蚁除去,但又不伤害到紫藤花。这盘花泥,我加了一种秘方,让它香而不腻,既有紫藤的芬芳,又有茉莉的淡雅,我看苏大人就很满意,想必蚂蚁也会十分喜欢,你说是吗?”,唐小星笑得一脸无邪,她觉得戏弄苏麟真的太好玩了。 苏麟气得发抖,这人真的是胆大妄为,光天化日之下就敢给他下毒,而且还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真真是阴险小人。 “这秘方我还是第一次配呢,苏大人这一觉睡得可好?有没有哪里不适?”,像是突然意识到自己行为的不妥,唐小星上前,双手正要查看苏麟身体有无不适,却被苏麟拂袖一推,唐小星被推得身形不稳,差点跌倒。再回神,已不见苏麟的身影。 见此,唐小星再也忍不住,掬着身子开怀大笑。 这盘花泥,她确实加了秘方,那就是茉莉花的香露,和紫藤花的花瓣拌在一起,她是打算做乞丐鸡来着。 酉时,萧景铄回到景园,刚脱下外套,就听见了敲门声。 “进来!”,话音刚落,只见唐小星兴高采烈地走了进来,后面还跟着闷闷不乐的苏麟。 瞧见二人截然相反的表情,萧景铄的嘴角微微上扬。 “你找我有事?”,萧景铄倒了一杯乌龙茶递给唐小星,眉眼里洋溢着喜悦。 “是啊,我做了几道小菜,以此来感谢萧将军的不杀之恩!” “想不到你还有这等手艺!”,萧景铄回头看一眼仍是愤愤不平的苏麟,又看了看气定神闲的唐小星,心想唐小星莫不是又把苏麟戏嚯了一番。 正说着,便有几个下人将唐小星做的菜全都端了上来,除了中午做的五道菜,唐小星还做了乞丐鸡和糖醋鱼。 看到满满的一桌子菜,萧景铄眼里闪过精光。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难道唐小星还不死心,她又在算计些什么? “将军不必多虑,这菜没下毒!就算我要下毒,也绝对会光明正大地下,苏大人,你说是吗?”,唐小星小心翼翼地去掉乞丐鸡外面包裹着的那层泥,然后掰下一个香嫩的鸡腿递给了萧景铄。 这话捅到了苏麟的痛处,他当时急沖沖地跑出将军府找大夫,大夫却说他身体无恙,一切正常。当他再次回到厨房,欲寻个明白时,却看到了唐小星正在拿那盘花泥做乞丐鸡。 那一刻,他才明白自己彻彻底底地被唐小星耍了。 “哼!小人得志!”,苏麟对唐小星恨得咬牙切齿,但碍于萧景铄在场,他也不好发作。 “你退下吧!”,萧景铄望见唐小星和苏麟二人暗自火花四溅,又见唐小星全程盯着苏麟的一举一动自得其乐,不禁有些失落。 “诺!”,听到主子的吩咐,苏麟纵有不甘,也只能愤愤离开。 萧景铄给唐小星夹了一块红烧排骨,唐小星欣然道谢,正想礼尚往来时,突然听到萧景铄冷冷冒了一句“看来你很喜欢他!” 看着萧景铄认真而严肃的表情,唐小星越想越觉得好笑。这一对主僕真的好有趣! “萧将军何必这么认真?来来,尝一下我做的鱼汤怎样!”,眼看萧景铄又要蹙眉,唐小星立刻盛了一碗鱼汤放在萧景铄面前。 “快尝尝,冷了就不好喝了!”,拗不过唐小星的催促,萧景铄捏着鼻子快速抿了一口。他抬头看见唐小星充满期待的眼神,强自忍下那股噁心的冲动,点了点头。 萧景铄不喜欢吃鱼,他非常讨厌那股浓浓的鱼腥味,苏麟却甚是喜爱,因此他才没让厨房撤下这道菜。如今想来,唐小星给他做鱼汤,绝对是有意为难他。他不相信,唐小星和苏麟一样没有眼见力。 “既然好喝,那就多喝一点”,唐小星心里暗暗偷着乐,面上却不动声色,看到萧景铄好不容易喝完一碗,她又热情地盛了第二碗。 萧景铄看着面前那碗又白又稠的鱼汤,噁心难以自抑,差点就吐了出来。他连忙转过头,换了一口清新的空气。可还没等他缓过神来,唐小星又热情地把鱼汤端至他面前,二人你送我挡,推诿之间,一碗鱼汤全洒在了萧景铄身上。 现在,萧景铄百分百肯定,唐小星是存心的。 “对不起,是我莽撞了!”,唐小星急忙拿出干净的锦帕为萧景铄擦拭,可越擦越脏。最后,萧景铄只好起身回寝室换了一件。 “你站在这里干什么?”,萧景铄换完衣服,发现唐小星伫立在屏风外,大为好奇。 “我弄脏了你的衣服,想着自己洗干净再还给将军,以表内心的歉意,希望将军成全!”,唐小星指了指挂在屏风上的脏衣服,又垂下头来,辨不清表情。 听闻此言,萧景铄心下一沉,他凝视垂着头的唐小星片刻,最终还是答应了唐小星的请求。 接下来,萧景铄继续用餐,而唐小星藉口自己身体不适,拿着那些脏衣服回了沁园。
第36页 第二日戌时,苏麟在景园书房门外值守,忽然看到唐小星捧着一身衣裳前来,他立刻上前行礼。 唐小星向他说明来意,便敲门进了书房。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唐小星独自离开。 苏麟看着唐小星来去匆匆,心中诧异,他又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心想这俩人他是越来越搞不懂了。 第31章 生辰 七煞烧掉手中的密信,来到窗前。今天是上灯节,街上来往的行人提着各种各样的灯笼,熙熙攘攘,甚是热闹。 昏黄的灯火,每一盏都有它的归处,却没有一盏是为他而留。 而此刻,唐小星提着两盏南瓜灯,努力在拥挤的人群中杀出一条血路,可惜没有成功。 她本是受萧景铄邀请,共赏平城上灯节的热闹景况。但她怕招来非议,便离萧景铄远远的,一人大步流星走在最前面。只是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她的手里便多了两盏南瓜灯,其他小贩也争先恐后地往她手里塞灯笼。唐小星被他们的热情吓到,慌忙取出身上的荷包,扔给当先一人,然后提起南瓜灯就跑。 无奈人群拥挤,到最后,唐小星不得已施展轻功,凌空而起,飞到一块僻静之地,落在屋顶上。她刚坐下,萧景铄也来了,还带了一坛状元红。 萧景铄揭去酒塞,自己先尝了一口,然后递给了唐小星。唐小星大方接过,她不敢再贪杯,只是小小嘬了一口。 “唐小星,这良辰美景你可还满意!”,萧景铄指着五彩缤纷的街道,一脸严肃地看着唐小星。 “很美”,唐小星据实回答。 萧景铄闻言,嘴角轻轻上扬。“大漠里看到唐弟身手不凡,我便想,如若唐弟也能纵横沙场,定能助我挥退西宁大军,许翔宇国一个繁华世间,只是我万万没想到,唐弟竟是一名女子!” 唐小星拿过酒罈,喝了一口,又喝了一口,才徐徐出声:“多谢萧兄抬举!我人小力薄,无论是男是女,都是燕雀一只,并无鸿鹄之志!” “是吗?我以为你和我是一样的人!”,听到唐小星自谦,萧景铄也不急于点破。 “将军说笑了,卑贱如我,岂能和将军混为一谈”,唐小星不知道萧景铄葫芦里卖什么药,但她直觉不是什么好事。 “我第一眼看见你,就觉得莫名的熟悉。后来我想明白了,你我身上都有一股浓浓的血腥味,无论怎么隐藏,也会被那双嗜血的双眼出卖。” “将军英明!小女子的确是来自祁阳教。但我已经叛逃出教了,无意与将军为敌!” “呵呵,若不是怕后患无穷,我怕是早已成了你的剑下亡魂!”,萧景铄直视唐小星的双眼,让她无处躲藏。 “只可惜自己技不如人!”,俩人明里暗里交手数次,各自的心思,大家心知肚明。 唐小星上一世身处杀戮炼狱,杀人,早已成为她活着的唯一证明。后来,明远告诉她,每个人的生命都有且只有一次,可以选择原谅的,就暂借他们一段时日,当是为他祈福。 萧景铄毫无缘由地将她禁锢在将军府,唐小星怨念甚深,杀掉萧景铄的念头时常盘旋在她的脑海里,只是她后来放弃了。不是怕后患无穷,而是她不想再重复一次旧事。 这一世,她想过不一样的人生。一个与萧熠然彻底无关的人生。 “你知道我为何要把你留在身边吗?”,萧景铄望着街上灯火通明,突然陷入了无尽的忧伤。 那落寞的神情勾起了唐小星的好奇心,一个身居高位的皇子,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还有什么伤感的心事? “五年前,我为躲避暗杀,不幸坠崖,九死一生。后来我才知道,这一切都是我母后在幕后操纵指使,知道真相的那一刻,我心如死灰!” “怎么会?她不是你的亲生母亲吗?”,听闻此言,唐小星不禁大吃一惊。 虽然知道皇宫里头勾心斗角、龌龊无耻的事情常有,但她无法相信一个母亲会对自己亲生的孩子下毒手。 “是又怎样,我又不是她唯一的儿子!”,萧景铄举起酒罈,连连喝了半坛。 眼看萧景铄大有把自己灌醉之意,唐小星一把抢过酒罈,放在自己的脚边。 “我虽然很同情你的遭遇,但是你要知道,这世上还有很多活得比你更惨的人。为了生存,他们没有选择,没有自由,没有尊严,更被逼着失去人性。即使这样,他们也未必能活到最后!可是,他们本就与这个纷纷扰扰的世界无关!这些,都只是那些欲求不满的人作怪罢了!”,想起胡北,想到明远,唐小星也忍不住心中感伤。 看到唐小星黯然神伤,萧景铄往她身旁靠近了一些,想拥她入怀,无奈却被唐小星识穿他的意图,一个侧身躲开了。 “我留下你,只因为你给我一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尴尬之下的萧景铄袒露了自己的用意。 闻言,唐小星一下子站了起来,良久,她才出声,“我姑且认为那是一种同病相怜的惺惺相惜吧!不过,道不同不相为谋,祁阳教不会那么轻易就放过我,你我终将陌路,将军又何必强求!” “我相信,真要认真起来,将军府定留不住你!既然如此,交个朋友如何?”,说罢,萧景铄当先朝唐小星伸出右手。
第37页 久久等不到唐小星回应,萧景铄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僵硬,他正要发怒,却听到一句“当心!”,霎那间,屋顶已不见唐小星的身影。 萧景铄往下一看,只见唐小星纵身落在热闹的街上,怀里还抱着一个被疾马狂奔惊吓到的小男孩。她把小男孩交还给他的母亲,又对小男孩附耳了几句,小男孩立刻破涕为笑。 昏黄的街灯,柔和的笑脸,映在萧景铄的眼中,成了一道绝美的风景。 “你和那个小孩说了什么?”,当唐小星返回屋顶时,萧景铄禁不住出口询问。 “那是我和他俩人之间的秘密,不能告诉你!” “既然是秘密,那我就不强人所难了!不过,我还有一事!” 见萧景铄欲言又止,唐小星深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自遇上萧景铄,她就一直处于下风,毫无还击之力。 “今天是我的生辰,唐妹可有准备礼物?”,萧景铄的冰山脸有些松动,隐约之间充满期盼。 看着萧景铄充满期待的目光,唐小星的内心在咆哮,犹如万马奔腾。事先并没有人告知她,她又如何知晓。况且,即使知道,可他们是什么关系,她又怎么可能会准备礼物。 萧景铄的期待是有原因的,恰逢上灯节,他让苏麟以与民同乐之名,取消了今年的生辰宴。加上战事在即,为节省不必要的开销,他下令,所有官员不必送礼,一切从简,见面时大家道上几句祝福之词即可。 他以为苏麟会将他的生辰之事告知唐小星,而苏麟却认为主子会亲自告诉唐小星。结果,唐小星一无所知。 唐小星余光扫及脚边的两盏南瓜灯,顿时来了主意。她把两盏南瓜灯提起,塞到萧景铄手中。 “吶,南瓜灯,今天正好应景,喜欢吗?” 萧景铄的冰山脸彻底崩了,一脸难以置信。 “礼轻情意重,将军莫非嫌弃?”,唐小星望着萧景铄失望的脸,明知故问。 萧景铄即使再不高兴,也不好发作。 “如此良辰美景,有明月,有美酒,只差美人相伴了。萧兄,要不要移步倾雪楼,今夜我请客,捨身相陪,如何!”,唐小星也不理睬萧景铄的臭脸,遥指着不远处的倾雪楼相问。 倾雪楼,平城有名的风月之地,头牌琴清公子,名动青羊州。 萧景铄脸一黑,却又拿唐小星没办法,“明日军务繁重,今夜还是早些歇息为好”。 “可惜了,既如此,那就留待下次吧,小妹必定让萧兄终生难忘!”,唐小星满脸遗憾地拍了拍萧景铄的肩膀,也不看萧景铄的反应,快速转身,施展轻功,往将军府的方向飞去。 唐小星承认,她的心眼很小很小,谁让她不痛快,她也绝不让那人过得舒心。 萧景铄看着唐小星离去的背影,有那么一瞬间,那背影与他梦中的女子重叠在一起。难道自己又魔怔了,在来大漠之前,他从没见过唐小星,而唐小星远在祁阳教,她又怎会是梦中的那个女子。 他低头看了看手中的南瓜灯,紧蹙的眉眼终于舒展开来。这南瓜灯虽然平凡,但也足够照亮今夜回府的路! 只是萧景铄没有想到的是,今夜没有说出口的那些话,再次见到唐小星时,已是时过境迁! 在经往将军府的途中,唐小星突然转换了方向。依然热闹的人潮,小贩叫卖灯笼的吆喝声仍旧不绝于耳。看着这些美好的景象,唐小星一时之间有些恍惚,她想起了胡北和他父亲走散的情景,不觉有些心酸。 “年轻人,是不是和心爱的姑娘吵架了?姑娘是要人哄的,买个可爱的兔子灯哄哄她就好了!” 恍惚期间,唐小星手里多了一盏兔子灯,她看着跟前热情的大娘,摆了摆手。 “谢谢大娘,我没有和谁吵架,我身上也没有钱了,这兔子灯还给你!” “年轻人就是爱口是心非!也罢,我还要赶回去给我家老头子洗脚呢,这最后一盏兔子灯就当是我送你好了!” 看到唐小星还是愣在那里,急性子的大娘开始催促唐小星离开。 “还不快去,别让人家姑娘等急了!”,唐小星被大娘推着往前挪了几步。 “谢谢!”,唐小星向大娘拜谢过后,径直往迎客楼的方向走去。 “呵呵,小伙子就是面皮薄!”,看到唐小星离开,大娘收拾了一下行当,也转身回了家。 第32章 少主 唐小星前脚刚走进迎客楼,便有小二上前带路,把她领到二楼最靠右的厢房。 “你就是七煞?”,唐小星只认得那双阴鸷嗜血的眼睛,她进门时,七煞正坐在桌前拭剑。 “正是!少主要的漠北军事布防图呢?”,七煞头也不抬,冷冷问道。 “我怎么能确保你们没有骗我?布防图被我藏在了一个隐秘的地方,待我确认了胡北的安全后,我自会告诉你布防图的藏匿之处。” 唐小星环顾四周,发现房内窗户紧闭,除了俩人的谈话声,珠帘内的寝室显得格外安静。直觉告诉她,房内还有别人。 难道是沉香阁的其他杀手吗?对付七煞一人,唐小星尚且未有足够的信心,倘若还有其他高手,她必败无疑。
第38页 在应约之前,唐小星便料到这绝对是一场鸿门宴。胡北身在沉香阁,一日没有脱离祁阳教,就一日不得自由。陆胜蓝手握生杀大权,若他真要了取胡北的性命,唐小星又能奈何。 唐小星和胡北、厉乐康他们不一样的是,她在这个世上无依无靠,但也无牵无挂,这也是她当初选择一个人出逃的原因。 “你很聪明,可惜太不自量力!”,七煞把拭剑的帕子收回怀中,然后坐立转身,与唐小星四目相对。 唐小星紧握手中的式微,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这个人向来不喜欢拐弯抹角,少主让我们捉拿你回去,这话你听懂了吧!” 话音刚落,从寝室里飞出了四把软剑,齐齐夹击唐小星。唐小星一边举剑抵挡,一边扬袖挥出毒针。那毒针淬着剧毒,不到万不得已,唐小星是不想动用的。但四个青衣人的身手都极为敏捷,那些毒针都被他们巧妙地避开了。避过毒针,四人对唐小星的攻势更加勐烈。 “嘶”的一声,唐小星左臂被划了一剑,她看了一眼仍不出手的七煞一眼,连续使出“日月星辉”,强烈的气压和旋风暂时逼退了围攻的四人。见此,唐小星不再犹豫,把全身内力凝于右手,然后凌空飞起,快速用式微划了一个圆。 紧接着“轰隆”一声,唐小星破顶而出,四个青衣人见状,奋起直追。七煞观其形势,也加入了混战。 最后,唐小星被七煞等人逼退至一座僻静的院子,她身中数剑,最重的,穿腹而过。 因失血过多而倒下的那一刻,不知道为什么,唐小星很想笑,可剧烈的疼痛折磨着她身上的每一条神经,她怎么笑,也笑不出来。 兜兜转转,一切又回到了原点,又有什么可惜的呢?带着没有答案的疑问,唐小星彻底失去了意识。 半晌,院子的门被打开,从中走出了两名少年。 月朗星稀,当先一位公子白衣胜雪,行走之间,仿若仙人。 他走到唐小星跟前,看到她昏倒在地,奄奄一息的狼狈模样,自言自语嘆了一句。 “为什么我每次看到你,你都那么狼狈?” 他又回身转向另一名少年,皱着眉问道:“明月,你说她该不该死?” 公子竟然会询问他的意见!!! 可是,下一刻公子会不会反悔啊!冰心丸的滋味,他一点都不想重温。但是,看公子心疼的样子,想救的意愿都写了在脸上。 明月思来想去,最后还是小心翼翼地说了一句:“属下认为,取得布防图的下落之后再杀掉她,也轻而易举。” “嗯!那这件事就交由你负责吧!” “可是,公子……”,看到陆胜蓝投来肃杀的目光,明月立刻闭上了嘴巴。 明月想说,他只会杀人,救人那都是大夫们的事情啊!可惜他的心声无人倾听。 无奈之下,明月小心翼翼地抱起唐小星,快步进了院子。 待明月离开,陆胜蓝才慢慢走近跪在地上请罪的七煞等人,他俯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冷冷开口:“你们五个人联手捉拿一个武功平平的叛徒,竟花了一个时辰之久,看来沉香阁的日子越来越好过了!” 七煞等人闻言,背上直冒冷汗。若不是公子下令要捉活的,他们又怎会如此被动。而且,那唐小星还拼死抵抗。 可面对目无表情的陆胜蓝,无人敢出声质疑。 “都退下吧,回阁后,每人向阁主领取五颗冰心丸!” “诺!” 待陆胜蓝进了院子,七煞等人才敢起身。一想到还有让人痛不欲生的冰心丸等待着他们,内心都懊悔不已。 “果然还是下手太重了么?” 淡雅的厢房里,明月望着浑身是伤的唐小星,他发现自己无从下手,过了半刻,仍是一筹莫展。 眼看唐小星身上流血不止,明月不敢再耽误下去。他迅速解开唐小星的罩衫,然后往每一处伤口撒上金创药,再缠上厚厚的纱布。明月原本是打算帮唐小星脱去沾血的衣裳再行敷药的,但又惟恐公子多虑,只好作罢。 又看到唐小星的脸脏兮兮的,额上还不断地渗出冷汗,明月亲自动手,烧了一壶热水,待温度适宜,才为唐小星擦脸。 “你看你,逃跑什么呢?看吧,落得今天这个下场也是你自找的!” “公子也是狠心,竟然派出沉香阁武功最好的五人捉拿你!幸亏他们只出了五成功力,否则,你那还能安然无恙地躺在这里?” “你走以后,都没有人给我做好吃的了。我好想念你上次给我做的汉堡啊,还有宫保鸡丁,嗯,还有莲子羹,红烧肉,蜜汁鸡翅……” 明月一边为唐小星擦脸,一边喃喃自语,似有无尽的话,今日才遇到了忠实的听众。 陆胜蓝站在门外,听着明月絮絮叨叨个不停,温润如玉的脸闪过不悦。 看来,身边的人都忘了自己是谁了。 于是,陆胜蓝推门而入。明月吓了一跳,暗忖公子为何总爱神出鬼没,自己刚刚埋怨的话要是让公子听到了,定然难逃责罚。 “见过主子!”,明月慌忙下跪请罪。 陆胜蓝眼角余光瞥了床上的唐小星一眼,看到她被厚厚的纱布包裹成一具木偶,嘴角一阵抽搐。
第39页 “她怎么了?”,陆胜蓝冷言发问。 明月看到陆胜蓝隐忍欲发的神色,不觉心神一抖。他垂下眼帘,小声说道:“主子恕罪!属下无能,她发烧了!” 陆胜蓝看也不看明月一眼,他紧靠床边坐下。只见唐小星双目紧闭,大汗淋漓,整张小脸都透着不正常的潮红。他伸出右手,用手背碰了一下唐小星的前额,明月所言不虚,唐小星确实是发烧了。 “还不赶紧打一盘冷水来,想让她烧死吗?” 听到公子的怒斥,明月慌慌张张地站了起来,急忙出门打水去了。 等端来冷水,明月把浸了冷水的毛巾拧干,恭敬地递给陆胜蓝。 陆胜蓝看着一动不动的唐小星,满腔的怨恨顿时化作丝丝柔情。他把毛巾轻轻放在唐小星的额上,又掏出身上的锦帕小心拭去唐小星脖子上的冷汗。 如此折腾了一夜,唐小星仍旧昏迷不醒,额上的温度越来越烫手。 明月望着陆胜蓝疲惫的脸,咬咬牙,最后还是把忍了一夜的话说了出来:“公子,还是请个会医术的大夫吧!再这么下去,她定然是救不活了!” 不知道是那一句话触怒了陆胜蓝的神经,他左手衣袖一挥,站在一旁的明月避闪不及,被强大的内力击中前胸,一下子跌倒在地上,满口血腥味。 沉默了一会,陆胜蓝抬了抬手,对着跪地不起的明月吩咐道:“也罢,你去吧!另外,找一个懂事的丫头来。” 明月领命而去。不到三个时辰,明月便领着一个中年男子进来,身旁还跟着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 当大夫看到躺在床上,血迹斑斑,捆得像个粽子的唐小星,不觉眉头一皱。这些人到底是怎么照顾病人的?他们是有仇吧,这个可怜的姑娘,能活到现在,也是个奇蹟。 在那个小姑娘的帮助下,唐小星被换上了干净的衣服。而陆胜蓝全程一眼不眨地看着大夫动作,被他凌厉的眼神盯着,大夫也不敢迟疑,当即拿出自己的当家本领,为唐小星医治。 唐小星悠悠转醒时,已是三日后的黄昏。她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张蜡黄的苹果脸。 “小姐,你醒啦!”,苹果脸放下手中的药碗,一脸雀跃。 “你是?”,唐小星艰难地坐了起来,看着活泼的小姑娘,有些迷惑。 “小姐,我叫杨柳,是少主前两日买回来照顾小姐的!” “买?什么意思?你不是被逼的?”,唐小星细细看了一眼杨柳的脸,发现她脸上并无忧伤之色,甚感奇怪。一般人被父母卖作奴僕,不应该是伤心难过吗? “没有,我那继母见到两百两银子,也没问我爹的意见,当即收拾了两件旧裙子,就让我跟着陌生人走了!不过,小姐,这里挺好的,有好吃的,有漂亮的衣服,这里的人也长得好看,特别是公子,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长得这么好看的人呢!……” 听到杨柳滔滔不绝说个没完没了,唐小星无语扶额。这真的不是另一个翻版的明月吗? 陆胜蓝竟然会救她!是为了她身上的漠北军事布防图吗? 等等!不对,不问世事的陆胜蓝竟然也来了漠北! 陆胜蓝,漠北军事布防图,还有前些天听到萧景铄隐约提起的西宁欲要捲土重来之事,唐小星拍了拍自己一片混沌的大脑,越来越觉得此事迷雾重重。 一个杀手组织,为何要插手两国的战事呢?难道说,祁阳教是西宁潜伏在翔宇国的卧底?可是,陆胜蓝身上却有和萧景铄一模一样的玉佩,他们俩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唐小星想到头痛,仍旧理不清当中的利害关系。也罢,她一个将死之人,就算弄清楚了,又能改变什么。 “小姐,小姐,你怎么了?”,看到唐小星头痛欲裂的痛苦模样,杨柳以为她伤口復发,着急地询问。 唐小星摆摆手,表示自己并无大碍。 “替我更衣,我要见公子!”,再三思量,唐小星最终决定和陆胜蓝摊牌。 “小姐,大夫吩咐过,小姐七日之内都不宜下床,以免撕裂腹部伤口”,杨柳担忧道。 唐小星面无表情,她掀开被子,欲要亲自动手,杨柳想要阻止,但被唐小星摄人的眼神惊吓到,只能看着她动作缓慢地下了床。最后,唐小星还是在杨柳的帮助下穿好衣服,然后出了房门,向陆胜蓝所在的厢房走去。 第33章 对峙 像是预先就知晓唐小星会来找他,陆胜蓝寝室的房门向外敞着。唐小星没有迟疑,进了门,她立刻跪了下来。 陆胜蓝低着头在书桌上作画,唐小星默默跪了一个时辰,俩人一站一跪,谁也没有开口说话,仿若冻结了的湖面。 杨柳觉得周围昏沉的气氛压得自己快要喘不过气来,她不知道小姐为何要下跪认错,又看到唐小星的身体摇摇欲坠,想要上前向陆胜蓝求情,可唐小星始终垂着眼帘,不发一言。 没有办法,杨柳只能瞪眼干着急。短短的几个时辰里,她也摸清了唐小星的一些脾性。唐小星为人倔强,固执,她坚持要做的事情,谁也劝阻不住。 当为画题诗的最后一字落下,陆胜蓝长身直立,从容地将毛笔搁在笔架上。 “你下去吧”,陆胜蓝白袖一挥,对着满脸忧虑的杨柳吩咐道。
第40页 “是!”,杨柳看了一眼神色淡淡的陆胜蓝,又看了一眼始终低着头的唐小星,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她出了房门,便慢慢走向厨房,打算按李大夫留的方子做些补血的药膳给唐小星滋养身子。 “你不笨,既然知道这是个陷阱,为何还要应约?”,陆胜蓝俯下身子,强制抬起唐小星的下颌。他那琥珀色的眼睛极力地寻找自己在那片宁静的湖泊留下的身影。 可惜,唐小星那双灿若星辰的眼眸里,什么也没有,一片虚无! “结局都一样,什么原因并不重要”,唐小星平静地答道。 “叛教者死,你可知道你的下场?”,陆胜蓝放开钳着唐小星下颌的双手,起身优雅落座。 唐小星抬起头,秀目波澜不惊,她轻轻地点了点头。 “奴婢自知犯下大错,但这一切都是我一人咎由自取,与人无尤。希望公子可以履行诺言,放过无辜之人!我亦会遵守诺言,呈上漠北军事布防图。” “你是在威胁我吗?” “奴婢不敢!” “你不敢!先是向我下毒,后再乔装打扮,和别人称兄道弟,同床共枕,你说,还有什么是你不敢做的。” 唐小星:…… 看到唐小星沉默不语,丝毫没有辩解的想法,陆胜蓝越想越生气。 凭什么,凭什么在乎的只有他一个人。她的心是铁铸的吗?为什么她就是看不到他对她的好? “公子要剐要杀,奴婢绝无怨言!”,唐小星只是低头认错。 听到唐小星的回答,陆胜蓝更是火冒三丈,“你,你……”,陆胜蓝被气得半天说不出一句话。连连喝了几口西湖龙井,他的心才平静了一些。 他算是领教了,唐小星本质就是一个冷心冷情之人,你对她再好,她也根本不在意。 “哼!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吗?你不过是在赌,赌胡北还有没有利用价值,赌我是不是一个爱才之人。而你,即使是逃出了紫云谷,却要面对祁阳教无尽的追杀,而我刚好给你指了一条明路。所以,你想到了用漠北军事部防图来要挟我,因为从始至终,你都不打算把真正的部防图交给七煞,对吧?” 听着陆胜蓝自信满满的分析,唐小星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大为吃惊。陆胜蓝说的,她之前不是没有考虑过,但她也明白,陆胜蓝并不是一个轻易受人威胁的人,而且,直到现在,她还是想不通陆胜蓝让她盗取漠北军事布防图的真正目的。她去应约,不仅可以稳住七煞,还能制造她被祁阳教截杀的假象,从而摆脱萧景铄的纠缠。 唐小星原本打算惹恼七煞,然后假装不敌,被迫交出假的漠北军事布防图,让七煞信以为真,最后趁七煞防备疏忽时,图谋中途逃跑。可惜她算漏了一点,陆胜蓝竟亲自前来,派去捉她的人全是一等一的高手,让她毫无反抗之力。由此可见,这漠北军事布防图必定大有文章。 两人对峙太久,唐小星忍不住揉了揉跪得发酸的双腿,目前成败已定,她也不想再说什么,只求早日解脱!于是她悠悠说道,“功败垂成,奴婢无话可说!” 看到唐小星随随便便就可以放弃自己的性命,连挣扎一下的冲动都没有,陆胜蓝怒其不争,忍不住骂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你当真是无情至极!你连自己的性命都不在乎,这世上还有你唐小星在乎的东西吗?” 其实,陆胜蓝是一个极其骄傲的人。他的母妃在他一岁时就被奸人所害,皇甫飞轩为了保护他,亲自把他带回了紫云谷。从小到大,皇甫叔叔对他言听计从,他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只是,他并不想安逸度日,他想要靠自己的能力为母妃报仇雪恨,让那个恶毒的女人众叛亲离,痛不欲生。因此,他主动向皇甫飞轩提出请求,在清风院潜心修炼,修身养性。皇甫飞轩念其孤苦无依,也暗中培养各路人才,并且建立了沉香阁。 起初,陆胜蓝留下唐小星一命,不过是觉得好玩。后来,出于好奇心,闲暇之余,他偶尔也会潜伏在春华院周围,躲在暗处偷看他们进行各种各样的训练。 唐小星从最初的弱不禁风变成一名强者,当中的辛酸和所付出的努力,是常人不敢想像的。而令陆胜蓝最为震惊的是,唐小星非常能忍,捨得对自己狠心。还记得最开始的时候,唐小星经常在夜里偷偷起来跑步,双小腿负重前行,时常没跑上几里,就摔倒在地,几乎是三步一摔。有时候,额头都磕破了,可唐小星也只是皱皱眉头,却不会因此停下来。等到她适应了这个重量,终于不再摔倒,可以快速地奔跑时,她却继续给自己的小腿增加一倍的负荷,如此循坏叠加,结果可想而知。 再后来,他渐渐被唐小星身上那股不服输,柔韧却又冷清的性子吸引,对唐小星的关注也越来越多。 在清风院,与唐小星朝夕相处的那段日子里,陆胜蓝感受到了从所未有的平静和安宁。那时,唐小星时常以美食为诱来套取明月的话,在他身上吃了亏却又隐忍不发;还自作聪明地把他迷晕,然后夜寻出谷的密道;为了摆脱充当抱枕的命运,绞尽脑汁,千方百计地引开他的注意力,譬如给他送布偶,讲海贼王的故事;无聊的时候还偷偷採摘他种的蔷薇花……
第41页 他一直知道,唐小星做梦都想离开紫云谷,对他,对明月,甚至对曾经一起共患难的同伴,都没有太多的留恋之情。在唐小星眼里,他们都是过客,而她只想独自前行。 可是,抱着唐小星入梦的感觉太好,他始终捨不得放开。 当然,他不知道的是,唐小星上一世已歷尽人生悲苦,看透人间冷暖。在她心里,梅花香自苦寒来,至于结果,不可强求。 “公子说错了!如果可以选择,谁不想自己能好好活着!” 唐小星心下一动,她不知道今日陆胜蓝的那一条神经出现了错乱,不仅管束自己的言行,还有些紧张自己的性命。他以为他是谁?不过,从他的言语当中,她看到了自己活下来的希望。 “起来吧!”,看到唐小星终于肯服软,陆胜蓝嘴角微翘,有些欣喜,又有些懊恼。 唐小星依言站了起来,因为跪得太久,她整个人踉跄不定,眼看就要摔倒,陆胜蓝一个箭步,搂过唐小星的细腰,由于惯性,俩人旋转了半圈,待站稳时,两人四目相对,鼻息相缠。 陆胜蓝的眼眸里,一张苍白的脸清晰可见,唐小星愣了一下,以为是自己跪得太久引起的错觉,她连忙侧过头,双手用力全力把陆胜蓝推开。 “请主子告知奴婢的惩罚,无论是什么,奴婢甘愿受罚!”,唐小星又向后退了两步,躬身恭敬说道。 陆胜蓝被唐小星猝不及防地推开,又见她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眼中闪过黯然。 “自你逃跑后,我就发誓,一定要让你为逃跑这个决定付出代价,并且永生难忘!”,陆胜蓝挑眉,不知想到了什么,他心情大好,竟不觉笑出声来,如风铃般轻灵。 唐小星见状,感觉万分无奈。不用问,那肯定是一个比折磨身体还要残酷十分的惩戒。 可当唐小星做好心理准备,欲知详情时,陆胜蓝却卖起了关子。 “我累了!你退下吧!” 唐小星:…… 离开前,陆胜蓝又吩咐唐小星道:“你这几天就待在房里养伤!三天,我要你把真正的漠北的军事部防图画出来!别想着煳弄我,你知道,我手上握着的,可不止胡北一人的性命!” 唐小星心下一惊,她望着陆胜蓝呢喃:“公子怎么知道我没有把真正的军事布防图盗来?” 陆胜蓝抿嘴一笑,“因为我相信,你还没蠢到无可救药的程度!” 呃,这是夸奖呢,还是嘲讽呢? “三天后,我们要出发回京都,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不是回紫云谷么?” “看来你十分想念那里嘛!” 呃!唐小星只能尴尬一笑。 唐小星回房后,便一直躺靠在床头上发呆。实话说,今天的陆胜蓝太奇怪了。她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即使可以倖存下来,也会被削皮拆骨。 从前的陆胜蓝,有时候清冷如无欲无求的谪仙,有时候又傲娇如被宠坏的孩子,可这些都是表象,实际上,他是一头蓄势待发的狮子,“心慈手软”这四个字又怎会和他沾边? 曾经,因为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心,她偷偷潜入沉香阁查探情况。那时的所见所闻,是她这辈子都忘不掉的阴影。她后来也想明白了,她能轻易闯入守卫森严的沉香阁,并安然无恙地离开,这一切都是陆胜蓝故意为之,目的,昭然若揭。 难道说,她还有其他的利用价值?那又会是什么? 三天后,经过杨柳悉心的照料,唐小星身上的伤好了七八成,日常生活已可自我料理,只是不能过度运动。 几天相处下来,唐小星发现,杨柳是一个坚强且早熟的孩子,不仅如此,她还是一个知足常乐的人,在她眼里,只要吃饱穿暖,世上就没有其他的烦心事。 遵照承诺,唐小星循着记忆,把脑海中的漠北军事部防图原封不动的画了下来。 想了三天,她依旧猜不出陆胜蓝的意图。她穿越而来,虽说对翔宇国没什么真实的归属感,但这片土地,有着她不想毁掉的珍贵回忆。好心送她兔子灯的大娘,善良的张叔,即使是与她针锋相对的萧景铄,撇开两人的恩怨不说,他也是一个忠于职守,爱护百姓的好将军。 不行,她不能就此认输,她一定要弄清楚陆胜蓝的用意,再作打算。 第34章 出城 午时,一辆华而不俗的马车出现在平城城门口。 “停车,官府检查!”,三名守城的士兵大步上前,将马车拦了下来。 明月不慌不忙地把马车停靠在一旁,又把吓得不知所措的杨柳扶下马车,才向前和士兵们打招唿。 “车内何人,为何遮遮掩掩,不敢露面?”,士兵们为首一名男子望向青色的垂帘,眯着的眼睛掠过精光。 明月见状,连忙说道:“启禀官差大哥,车内是我家公子和夫人,夫人日前不幸感染风寒,为免传染他人,才避而不见,请官差大哥莫要见怪!” “是吗?”,男子慢慢靠近马车,正想掀开帘子,被急赶而来的明月以身挡在前面。 杨柳看到明月一脸着急的模样,心下疑惑不已。公子和小姐又不是坏人,为什么明月那么紧张?再者,公子和小姐什么时候成亲了,她怎么不知道?而且,这剑拔弩张的氛围又是怎么回事?
第42页 “阻拦公差办案,你可知罪?还不快点滚开!”,男子十分不耐地推开了明月,伸手撩起了帘子。当他看到里面坐着的人时,不禁吸了一口气。 世上竟有长得这般俊俏之人!君子如玉,如切如琢!再看他怀中的女子,虽戴着粉色的薄纱,无法窥得全貌,可单凭那一双如剪秋水的眼睛,男子断定,那女子定然也是不可多得的美人。 二人郎才女貌,倒也像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陆胜蓝看到男子一眼不眨地盯着唐小星看,白玉的脸闪过不悦,搂着唐小星柳腰的手更加用力!唐小星觉得自己的腰几乎被揉碎,疼得眼里直冒金星。她强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心里却对陆胜蓝的冷不丁的抽风行为恨得咬牙切齿! “你有何事?”,陆胜蓝冷冷出声,一时间,车内寒气逼人。 被陆胜蓝盛气凌人的气势所摄,那男子终于回了心神。 “我等奉将军之令,抓捕这画上之人!请这位夫人速速揭去面纱”,官差男子说完,把手中的画像高高举了起来。 唐小星看着画上的少女,暗中埋怨萧景铄多管闲事之余,亦震惊于他精湛的画画才能。萧景铄从未见过她穿女装的样子,可画上之人,形神与她九分相像。她惊嘆之余,忽觉车厢内的温度越来越冷,暗想陆胜蓝是越来越不正常了! “这位兵差大哥莫不是有什么误会?我家娘子丑若无盐,又怎么会是将军要找的人?不信,你看!” 还未等唐小星反应过来,陆胜蓝快速撩起了唐小星的面纱。那官差定睛一看,连忙转过头,干呕几声,却又什么都吐不出来。 原来,唐小星早已预料到萧景铄会在城门设防搜查,为此,她恢復了自己女儿身的打扮,又让杨柳做了些虾粥,她吃了几勺,整张脸很快就红肿起来,还起了密密麻麻的疹子。所以,官差男子看到的就是一张恐怖的麻子脸! 也不怪那男子反应如此剧烈,纵是一向遇事不惊的陆胜蓝,看到唐小星红肿的脸,也难掩震惊厌恶之色。 当他知道唐小星是因为吃了虾粥而引起过敏反应时,心里更是杂乱,有些愧疚,也有一丝甜蜜。原来,唐小星从前都是冒着过敏的危险给他做的虾粥。因此,当唐小星拐弯抹角地试探他是否与西宁国有交易时,他直截了当地告诉了唐小星,他是一个货真价实的翔宇国人,至于那漠北军事部防图的用处,只要她一直在他身边,她自会知晓。 听到陆胜蓝的回答,唐小星半信半疑。不过,知道陆胜蓝并无勾结西宁国之意,她一直悬着的心安定了一些。至于陆胜蓝最终的意图,她直觉与那玉佩有关。 萧景铄是翔宇国的九皇子,但他拥有和陆胜蓝相同的玉佩,而且,据她观察,萧景铄并不知道陆胜蓝的存在,或者说不知道陆胜蓝的真实身份,但陆胜蓝对于萧景铄却是了如指掌,并且图谋不浅! “走吧!走吧!真晦气!”,官差男子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也不问原因,头也不回地走向其他两名官差。三人一阵附耳,不一会,便传来嘲讽的欢笑声。 明月和杨柳见状,也猜到了他们嘲笑的原因,虽然现在的唐小星的确是有些瘆人,可他们也不应该当着唐小星的面,让她难堪啊,更何况,女儿家的脸皮本来就薄。所以,两人气沖沖地回到马车,明月执起马鞭,大手一挥,整辆马车快速出了城门,扬长而去。 唐小星坐在车内,她对自己瘆人的脸并不在意,只是痕痒挠心。见马车通过了城门,她便悄悄靠近车窗,撩起车帘,让凉风吹动薄薄的面纱。 “把面纱摘掉吧!”,良久,陆胜蓝出言说道,清冷的声音里竟带着一种怜惜之情。 唐小星闻言,难以置信地转头望向陆胜蓝。 “你别多想,本公子眼不见为净!”,陆胜蓝说完,侧过身子,非常娴熟地枕着唐小星的双腿,然后闭上眼睛,假寐。 果然如此!唐小星摘掉面纱,托腮看着窗外倒退的景色。 对比她北上之时,路上已不见行人乞讨的景象。沿途树木清翠,开满了各种各样不知名的野花。 原来,夏天已不知不觉地来临! “还记得出逃的惩罚吗?就画十张我的画像好了,嗯,每张都要不一样!真的太便宜你了!”,突然,假寐中的陆胜蓝又吩咐道。 唐小星正想说自己不会画画,陆胜蓝又抢先说道:“别说你不会画画,我可是见过你给齐长老和赤长老画的画像!” “启禀公子,那是属下一时煳涂,乱画一通的春宫图,难登大雅之堂!公子性雅品洁,请恕属下无能!” 听到陆胜蓝还知道自己画了两位长老的春宫图,唐小星十分惊讶!她开始怀疑,自己身边是不是一直有人监视着她,若真是如此,那个监视她的人又会是谁?前世当了一辈子的杀手,竟然连这点也察觉不出,她真的好失败! 这边,唐小星在为自己下降的洞察力懊恼,却不知道帘外的两人早已瞠口结舌。公子和小姐两人的谈话,信息量太过庞大,杨柳一时间都反应不过来。 这么说,小姐还出逃过!现在被公子捉了回去。那么,小姐身上的伤也都是公子所为了。可是,小姐为什么要逃?看小姐对公子的态度,虽说恭敬有礼,从不越矩,可她也觉得,小姐对公子并不是由衷的服从!还有,小姐竟是那样的离经叛道,春宫图也敢画。顿时,杨柳心中的八卦之火越燃越烈。
第43页 而明月此刻才明白,公子那两年时常消失不见,竟然是去做偷窥这等无耻之事,霎那间,他觉得这个世界很是幻灭! “无妨!我满意就好!”,陆胜蓝翻过身,修长的双手自然地环抱唐小星的纤腰。 唐小星还想推搪,可想想画几张画像也不是什么难事,就答应了。 此刻安静的陆胜蓝就像是一个向母亲撒娇的孩子,唐小星低头看了一眼,甚是无语! 都是缺爱的孩子啊! 及至到达下一个城镇,天已全黑。陆胜蓝吩咐明月住店休息一晚,又让他把镇上的大夫请来。经过大夫的治疗,唐小星脸上的红肿渐渐消退,那些疹子也慢慢消失不见。等到第二天清早,唐小星恢復了原来的花容月貌。 四人一路前行,越往南,途径的小镇越是繁华热闹。明月和杨柳都是爱凑热闹的性子,又贪吃,每到一处,都会跑到街上买一些特色的小吃和各种稀奇古怪的小玩意。最让人惊讶的是,陆胜蓝竟然默许了。 偶尔,陆胜蓝也会牵着唐小星的手到街上逛逛,有时候看到漂亮的簪子或是好看的镯子,也不问唐小星是否喜欢,掏钱买了就往唐小星身上戴。有时候,又会闹着性子暗示唐小星要懂得礼尚往来,比如,他会连续几天和唐小星去同一家云吞面摊上吃面,唐小星刚开始不知所以然,后来才明白他的小心思。无奈之下,唐小星只好央求摊主把独家秘方告诉她,一开始店家死活不肯,也不知唐小星和摊主说了什么,摊主答应了,还分文不收。 和陆胜蓝不同,唐小星并不喜欢到街上到处招摇。每次和陆胜蓝走在一起,她都想把自己脸上的面纱摘下来,戴在陆胜蓝脸上。那一张“祸水脸”,随时随地都能招来各种狂蜂浪蝶,不管男女老少,看到陆胜蓝的第一反应,都是愣在当场,然后口水直流。加上翔宇国民风开放,上前搭讪的人更是数不胜数。后来,陆胜蓝也不胜其烦,才慢慢断了闲逛的心思。 待唐小星身上的伤势痊癒,她向陆胜蓝提出,辞退杨柳,让她离开。一来,自己伤已痊癒,无需他人照顾;二来,杨柳心思单纯,并不适合掺进复杂的明争暗斗中去,倒不如给些银子,让她找一处辟静的地方安定下来。 可是陆胜蓝并没有答应,他说,对于杨柳,他已有安排。 第35章 公子何谋 一个月后,陆胜蓝四人来到了京都盛安城,然后住进了一座名为“静园”的院子。这名字形容得倒也贴切,的确是恬适静雅。 明月一到盛安城,每日早出晚归,也不知道在忙活什么。而陆胜蓝一如既往的独居深院,每日不是舞剑,就是看书弹琴。自唐小星伤好后,她又拾回了从前的角色,当厨娘,当侍婢,当抱枕。杨柳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自当了小姐的丫鬟,她吃好睡好,原本蜡黄的脸变得圆润光滑,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才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千金小姐呢! 看到杨柳无所事事,唐小星一番思索后,向陆胜蓝借来了《三字经》,有空就教杨柳读书写字。杨柳也不笨,十多天下来,也认得三百来字,唐小星鼓励她再接再厉,杨柳既感激又疑惑,“女子无才便是德”,更何况她仅仅是一个微不足道的丫鬟。唐小星便告诉她,读书写字最重要的不是为了彰显自己才华,而是为了明辨世间的是是非非! 杨柳听了,似懂非懂,不过,她相信小姐说的话,一定有她的道理。 某日午饭过后,唐小星被唤到陆胜蓝的书房。 “你想见你的爹娘吗?”,唐小星一进门,陆胜蓝就开门见山地问道。 闻言,唐小星震惊不已,她抬起头,望向不动声色的陆胜蓝:“公子此言,属下听不明白!” “两年前,我让沉香阁四处打探你爹娘的消息,早在半年前,我就想拜见两位老人家,但很可惜,你擅自逃跑了!” “看你的反应,好像并不想见到他们!那是为何?” 看到唐小星还呆呆地愣在那里,诧异多于惊喜,陆胜蓝不由得心生疑惑。而据沉香阁的调查得知,唐小星的父亲是翔宇国的吏部侍郎唐隐,膝下共有两子三女,均为正室夫人郑梦恬所出。唐小星排行第五,是唐家的三小姐。 “你怕我用他们来要挟你?”,陆胜蓝又问道。思来想去,他觉得只有这个理由可以解释唐小星的反应。因为,唐小星出逃后,并没有回家求救,而是选择一个人流浪。 “启禀公子,自属下在祁阳教醒来,除了自己的名字,就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再三思量,唐小星才开口。 这话不算说谎,只是当中的虚实,也只有唐小星自己一个人清楚了。 陆胜蓝听了,非常反常的,没有提出任何质疑。接着,他把唐小星的身世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她,还告诉她,两日后,吏部侍郎唐老爷和他的夫人会来这里看她,待确认过她的身份过后,就会把她接回唐府。 “属下不知道公子这么做,用意何在?”,当然,唐小星怎会天真地认为陆胜蓝只是好心地帮她寻回爹娘。 “我的用意,你很快就知道了!”,说罢,陆胜蓝拉过唐小星的手,把她拉到书桌前。 “不要忘了,你还欠我十幅画像!择日不如撞日,现在画吧,墨我都帮你研好了!”,陆胜蓝指着桌上画纸邪魅一笑,出言说道。
第44页 那一刻,唐小星发现,她身上所有的暴脾气早已被陆胜蓝折磨得渣都不剩了,所以,她并没有被气得跳脚。 不得已,她以陆胜蓝站在旁边会影响她发挥为由,建议陆胜蓝在等待期间,先坐下来看看书,品品茶。 陆胜蓝没有拒绝,开始坐在一边静静看书。 唐小星并没有思考很久,很快就开始动笔。她没有画出陆胜蓝所有的衣着打扮等细节,而是着重于他在不同情景下的心境和神态。 三个时辰过后,唐小星终于搁下笔。她揉了揉自己酸麻的肩膀,又偷偷看了看乖乖等待的陆胜蓝。她忽然觉得,倘若陆胜蓝像他表面那样无害,倒也不失可爱! “画好了?”,陆胜蓝突然出声,把唐小星吓了一跳。 “画好了,请公子过目!”,唐小星急忙移开身子,垂下眼帘,以掩饰自己的尴尬。 陆胜蓝移步到书桌前,把唐小星画的画一幅幅端详。画上之人,除了他,还是他。有在弹琴的,画画的,看书的,舞剑的,吃饭的,种花的,逛街的,假寐的,沉思的,还有盛怒中的他。 不得不说,唐小星非常擅于捕捉人物的表情神态,让画上的人所思所想都生动起来,甚得妙趣! “还不算不堪入目,本公子就勉为其难地收下了!对了,你准备一下,想想见到唐老爷和唐夫人,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唐小星一听,双拳紧握,最后归于平静。 “是,属下遵命!” “还有,在他们面前,你我无需主僕相称,知道吗?”,陆胜蓝继续说道。 唐小星点头称是。及见陆胜蓝向她拂袖,她便退出书房,回到自己的寝室。 “小姐,我刚刚做了红豆莲子羹,你趁热喝些吧!”,杨柳端着一个瓷碗进门,兴高采烈地说道。 “我不饿,你喝了吧!”,唐小星头趴在桌子上,有气无力地答道。 “小姐!不饿也要吃点东西填填肚子啊,你今天什么东西都没碰!小姐,是不是公子又欺负你了?公子也真是小气,君子怎能和一个女子斤斤计较!”,杨柳劝说唐小星道,面上愤愤不平。 “杨柳,你跟我的时间不长,我知道你是为我着想,但有一句话,你要永远记牢了,谨言慎行,小心祸从口出,知道吗!”,唐小星正色道。 看到唐小星板着脸,严肃得犹如隔壁书院里的教书先生,杨柳立刻认错,举起右手大声发誓自己再也不敢在背后议论公子了。 “过两天,唐老爷和他的夫人会来这里探访,到时,公子没有发话,你就什么都不要说,别人若是问起来,你就说你刚来不久,什么都不知道,明白吗?”,唐小星继续说道。 “可是,唐老爷又是谁?……”,见唐小星投来不悦的目光,杨柳乖乖地把后面的话吞了回去。 “他是我爹!”,尽管唐小星不想承认,但这件事经过陆胜蓝查证,他没有骗她的必要。 她占用了别人的身体,现在又要祸害别人的爹娘,真是造化弄人! 接下来,唐小星省略了自身的秘密,把自己在祁阳教的经歷简单地说给杨柳听,杨柳听完,嘴巴久久合不拢。 原来,小姐受制于公子,所以两人的关系才那么奇怪。而翩翩若仙的公子竟操控着一个庞大的黑暗势力!由此可见,明月定不是什么良善之辈,亏她这段日子还和他靠得那么近! “那小姐有何打算?”,想不到唐小星的命运如此坎坷,杨柳不禁心生感嘆。 “事到如今,也只能见步行步了!我告诉你这些,只是希望你在唐老爷和唐夫人面前不要露出马脚,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无论什么情况下,你都要懂得保护你自己,少管闲事!日后,我会寻个机会,让你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可是,我……”,杨柳想要说自己并不害怕什么杀手,她想留在唐小星身边。可话未言尽,就被唐小星快速地打断了。 她拉过杨柳仍残留着老茧的小手,笑着说道:“来日方长,你不必急于在此时立誓!” “小姐!”,杨柳的眼眶渐渐湿润,眼看就要哭出来。自她懂事以来,还是头一回遇到了真正关心她、爱护她的人,为此,她对唐小星心存感激。 “好了好了!把昨天我让你熟读的内容背给我听听,让我看看你有没有偷懒!”,唐小星受不了杨柳哭包子的脸,赶紧转移话题。 此话果然有效,杨柳抽搐的鼻子止住了,她抬头望了一眼唐小星鼓励的眼神,认真回想了一会,才徐徐开口背道:“父子恩,夫妇从。兄则友,弟则恭。长幼序,友与朋。君则敬,臣则忠。此十义,人所同。当师叙,勿违背。……” 杨柳背完,甚是期待地瞧了瞧唐小星的神色。 唐小星微笑着点头,她摸了摸杨柳开始有光泽的黑髮,出言赞扬道:“咱家杨柳聪明又好学,相信不久后,就能让人刮目相看了!” “小姐,你又取笑杨柳!”,杨柳圆眼一瞪,便转过身去,再也不理睬唐小星。 见状,唐小星笑得更开心了! 这天,天还未放亮,唐小星早早醒来,她没有惊动杨柳,独自在院子里把梨月剑法练了一遍又一遍。一夜无眠,想到即将要见到的唐侍郎和唐夫人,唐小星的心一片杂乱。
第45页 亲之?疏乎? 此刻唐小星只想逃避现实。一个从未享受过家庭温暖的人,面对突然冒出来的亲生爹娘,她只会避之不及。可一想到她占用了原主的身体,又心生愧疚。 练完剑,唐小星又和自己下了一盘棋,烦躁不安的心才平静下来。既来之,则安之!经歷了那么多,还有什么可怕的。不管陆胜蓝目的何在,她绝不会让原主爹娘的性命受到威胁。 当唐小星返回房间时,杨柳早已把洗漱的东西备好。唐小星洗完脸,杨柳麻利地帮唐小星梳了一个漂亮的飞仙髻,中间缀以蓝色的珍珠兰花钿。接着,她大展身手,把唐小星的素面收拾了一番,然后又帮她挑了一件粉色的烟云蝴蝶裙穿上。 用过早饭,二人打开房门,欲前往前厅与陆胜蓝汇合,可一抬头,就看见陆胜蓝和明月主僕二人伫立在门外,也不知道站了多久。 陆胜蓝今日一身月白锦衣,腰系青竹玉佩,飘逸的墨发被白玉冠高高束起,一如既往的清冷雅致。看到唐小星的一霎那,他琥珀色的双眸冒过一丝惊艷。而他身旁的明月直接看呆了!唐小星从前的打扮与一般男子无异,朴素寡淡,如今打扮一番,多了几分柔美和烟火气。 “时辰差不多了,我们走吧!”,陆胜蓝上前,想牵唐小星的手,却被唐小星敏捷地避开了。 “公子,男女有别,恕属下不敢抹黑公子的声誉!”,唐小星向后后退了五步,躬身说道。 见此,陆胜蓝也不再强求,神色自若地走在了前面。只是,他心中的小本子却默默地给唐小星添了一笔帐。哼!嘴上这么说,可那理直气壮的样子,分明是不想和我扯上半点关系。我又怎能如你所愿。 第36章 论编故事的才能 官道上,一辆华贵的马车正驶往唐小星所在的静园。 车内,唐夫人坐立不安,她紧握着唐老爷唐隐的左手,一会掀窗,一会出言询问赶车的陈管家还有多少车程。 “老爷,你说那个陆公子会不会是骗我们的?我们寻了那么多年,都杳无音讯,这回,星儿突然自己冒出来,我担心这里面有诈!”,最终,唐夫人忍不住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唐隐看到自家夫人忐忑不安的模样,无语以对。自看到陈管家转交的画像和信后,犹豫不决的人是她,催促他一起探个究竟的人也是她,现在怀疑他们别有用心的人还是她! 唐隐递给唐夫人一个安抚的眼神,开口安慰道:“夫人怕是近乡情更怯,那姑娘到底是不是星儿,你还会认不出来吗?” “我自己的孩子,怎会认不出来!只是这么多年不见,怕是生疏了。”,想到这些年唐小星可能吃的苦,唐夫人不禁红了眼眶。当年都怪她啊,若不是她鬼迷心窍地听信了二姐的谗言,又怎会让伶俐乖巧的星儿被歹人捉了去。 “夫人,不要再自责了,当年那事,你也被蒙在鼓里,不全然是你的错!” “老爷,我恨我自己啊!”,见唐夫人又开始怪罪自己,唐老爷深深嘆了口气。他拿出手帕替唐夫人擦去面上的泪珠,出口劝阻道:“静园快到了,你也不想让他们瞧见你现在这个模样吧!” 闻言,唐夫人停止了抽泣。 半个时辰后,马车停在了静园门口。唐隐搀扶唐夫人一下车,就看到陆胜蓝和唐小星等四人伫立在一旁等候。 陆胜蓝当先上前,躬身行礼,又说了几句客套话,便让明月领着他们进府。 唐隐夫妇见陆胜蓝气质不凡,言行举止都堪称完美,不由得对陆胜蓝心生好感。可看到唐小星站得远远的,这种仿若陌生人的疏离感让他们既疑惑又心寒。耐不住陆胜蓝的盛情,夫妇俩只好跟着明月进了静园。 “别怕,还有我呢!”,陆胜蓝看到唐小星仍旧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以为她突然看到自己的亲人,过于紧张,便走近安慰她。 唐小星瞥了一眼陆胜蓝,没有答话。她倒要看看,陆胜蓝的葫芦里到底在卖什么药!于是,她不再犹豫,快步跟了上去,杨柳紧跟其后。陆胜蓝看唐小星面色不虞,也见怪不怪。 “陆公子,自接到公子的密信后,我与夫人的心情且喜且忧!今日见到公子,心里有几个疑问,还望公子莫要见怪。”,唐隐把明月奉上的热茶搁在一旁,开门见山道。 “大人且说!在下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陆胜蓝平静地与唐隐夫妇对视,看起来十分坦诚。 “不知道公子是如何遇到小女的?”,唐隐不动声色地问道。 陆胜蓝看了一眼低着头默不作声的唐小星,才开口答道:“不瞒大人,大约三年前,皇甫叔叔体谅我身边无人照料,便为我添置了几名丫鬟,当中一名正是大人的千金!只是当时在下眼拙,分辨不出,请大人莫要怪罪。” 闻此,唐小星不发一言。陆胜蓝没有说错,她可不就是任其摆布的丫鬟嘛! “那陆公子又是如何得知小女的身世的?”,唐隐也不着急,继续询问道。 “说来也是巧合,去年的七巧节,我的一个朋友有幸窥得府上二小姐的真容,当时惊为天人。去年冬天,我那朋友到府上作客,看到三小姐,误认为是同一人,为此还闹了不少笑话。所以,便有了后来的追查身世之事,又听闻唐府的三小姐在五年前不知所踪,在下便上了心。几经查探,有了一些眉目,但在下也不敢肯定。再三思量,才下定决心向唐大人求证!”,陆胜蓝不假思索,娓娓道来。
第46页 不得不说,陆胜蓝胡说八道的功力无人能及!不仅仅是唐小星,连杨柳和明月都为他瞎编的故事佩服得五体投地。 唐隐听完,心下一动,“敢问公子的那位朋友,家住何方!” “正是盛安金府的三公子!” “竟是御史大夫金府的三公子,今年进士及第的探花金周翰!”,唐隐激动得站了起来。 唐隐的激动原因有三:其一,陆胜蓝竟和金三公子交情匪浅;其二,原来金三公子和语心丫头早有交集,如此,金府早前上门提亲也不算唐突;其三,他几乎可以肯定那女子就是三丫头。 唐夫人听到陆胜蓝的话,心下也越发肯定唐小星就是她的女儿。自进了前厅,她就一直盯着唐小星看,把她全身上下打量了一遍又一遍。论相貌,唐小星是三个丫头里最出挑的,完全继承了她和唐隐的所有优点。可惜唐小星自始至终都没有开口说话,看到他们也表现得平静如水,不起一丝波澜,这清冷的性子倒是与从前大相迳庭。 “敢问姑娘,左侧背上可有一道铜钱大小的疤痕?”,唐夫人轻轻走近唐小星,急切地问道。 闻言,唐小星心里最后的一丝侥倖彻底消失!她抬头望着双眼闪着泪花的唐夫人,过了很久,很久,才点了点头。 “我的心肝宝贝啊!娘对不起你!娘对不起你!”,猝不及防,唐小星就被唐夫人紧紧搂住,整个身体都动弹不得。说着说着,也不顾有外人在场,唐夫人激动得哭了起来,把唐小星慌得手脚无措。没有办法,她偷偷瞧陆胜蓝递了个眼色,示意他赶紧把自己惹出来的祸摆平。 可惜,陆胜蓝对唐小星的求救视若无睹。唐老爷本欲要劝,但看了一会,眼内的水光也渐渐多了起来,最后也放弃了。而杨柳想到唐小星那些年所受的苦,告诉她时却云淡风轻,也不觉红了眼眶。 待唐夫人冷静下来,已是一个时辰后。陆胜蓝提议,唐夫人这么久不见唐小星,必定有很多心里话要说,不如回房了解相思之疾。 见陆胜蓝想得如此周到,唐隐夫妇对陆胜蓝更加感激。 母女俩在房内聊了近三个时辰,基本上都是唐夫人问一句,唐小星回答一句。对于最初的两年经歷,唐小星编造了一个谎言,说自己不知道因何缘故掉下了山崖,被一个好心的樵夫所救,醒来以后就失去了所有的记忆。后来樵夫的妻子得了重病,她为了报恩,便主动卖身进了一户大户人家当大小姐的丫鬟。可大小姐妒忌她的容貌,对她动辄打骂,之后更是诬陷她偷了她的珍珠耳环,然后她就夫人被赶出府。几经辗转,最后成了公子的丫鬟。 唐夫人越听越心疼,她强烈要求看看唐小星身上的的伤疤。为消除她的疑虑,唐小星没有拒绝。 当看到唐小星身上深浅不一的伤疤,唐夫人的眼泪如缺了堤的洪水,哗哗直流。 “星儿,这腹部的伤疤是怎么回事?”,那道伤疤像是被撕裂的桃核,丑陋刺眼。 “回盛安的途中,我们不幸遇到了劫匪,女儿学艺不精,被匪徒轻轻刺了一剑,现在已无大碍。”,唐小星微笑着回答。 看到唐小星轻松的口吻,唐夫人心如刀割,她的星儿如此坚强,这些年到底吃了多少苦啊,都怪她!哭着哭着,唐夫人的眼睛肿成了桃子。 见状,唐小星再心狠,也有些于心不忍。她吩咐杨柳取来冰袋,为唐夫人消除浮肿。 “星儿,那陆公子待你如何?”,唐夫人敷着眼睛,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回禀母亲,陆公子对我很好,不仅让我吃饱穿暖,还教我读书写字。前些天我感染了风寒,公子就派了杨柳来照顾我,母亲无需担心!” “那陆公子家住何方,家世如何?可有婚约?”,突然,唐夫人抛下惊雷,把唐小星和杨柳都炸得外焦里嫩。 唐小星万万没想到,唐夫人的思维如此跳脱,竟起了让陆胜蓝为婿的心思。她才见了陆胜蓝一面,丝毫不清楚陆胜蓝那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但她却不能告诉唐夫人实话! “母亲,公子离家多年,我从未见过公子的爹娘,对公子的感情私事也不甚清楚,只是前不久听管事明月提起,公子的湘表妹九月会来盛安城为公子庆祝生辰。”,唐小星咬唇,决心把唐夫人的幻想扼杀于腹中! 闻言,唐夫人有些失望。不过,看着失而復得的女儿,她又释怀了。 那边,唐隐和陆胜蓝更是聊得投契。二人围着琴棋书画说了半天,唐隐越说越激动,人生难得一知己,可他今天就遇到了知己,怎能不高兴。 聊完天,两人又下了几盘棋。都说人生如棋,瞧陆胜蓝的棋风,以静制动,一步三算,落子无悔,是个光明磊落的君子,日后必有大成! 于是,唐隐也动了和唐夫人一样的心思。当然,他不仅仅是被陆胜蓝的才情和人品折服,还敏锐地觉察到当中的隐情。公子厚待丫鬟并不足为奇,可把丫鬟当一个千金小姐来呵护就有违常理了。他打量过唐小星的衣着举止,比很多官宦人家的千金小姐还要得体,由此可见,陆胜蓝必有所图。 “小女幸得公子照拂,唐某感激不尽,无以为报。半月前好友赠得三名舞姬,舞姿绝伦无双,颇有异域风情,唐某回府后即可献给公子,还请公子笑纳!”,当又一盘棋下完,唐隐微笑着说道。
第47页 陆胜蓝一愣,但很快就反应过来。他吩咐明月撤掉棋盘,送上热茶,才诚恳地说道:“多谢唐大人的美意!但在下至今尚未娶妻,后院无主,三位美姬若是闹起来,在下如何是好!” 唐隐听到陆胜蓝委婉又滑稽的理由,不禁哈哈大笑,“陆公子真不愧是性情中人,唐某佩服!” “唐大人与夫人感情至深,府上无一侍妾,真是羡煞旁人!”,陆胜蓝也不吝赞美,把唐隐哄得很是得意。 不知不觉到了午时,杨柳把众人请到大厅用膳。桌上,也不知道陆胜蓝是不是故意表现出他的仁慈,他十分热情地为唐小星夹菜,温柔的声音,温柔的笑容,弄得唐小星浑身都起鸡皮疙瘩。可她什么都不能做,还要装出感恩戴德的样子。 唐小星不得不怀疑,她上辈子是不是欠了陆胜蓝很多债,才会让陆胜蓝如此作弄她,可事实是,她欠了的人是明远! 唐隐看到两人的互动,心下的想法更是肯定。都是过来人啊!不过瞧星儿的模样,怕是避之不及吧! 用过午饭,唐隐夫妇向陆胜蓝请辞,并承诺五日后来接唐小星回府。陆胜蓝也不挽留,吩咐明月把早已备好的礼物放到车上,又和唐小星一起送夫妇俩至门口,依依惜别。 回去的路上,唐夫人忽然嘆了口气。唐隐好奇不已,出言相问,却听得唐夫人惋惜道:“如若没有那个什么表妹,他俩倒是合适的一对!” 唐隐闻言大笑,他想起唐夫人来时那种怀疑不定的担忧,忍不住出言调侃:“也不知道是谁说陆公子别有用心!” “老爷!”,唐夫人扯着唐隐的衣袖,轻轻地嗔道。 “哈哈哈!” 晚上沐浴的时候,杨柳向唐小星透露了一个消息,对于杨柳的八卦,唐小星深感无力。 “真的!明月用晚膳的时候偷偷告诉我的!三个美艷无双的舞姬啊,公子也真是捨得!”,杨柳看唐小星面无表情,以为她不相信自己,不惜出卖明月来证明自己。 “你忘了,谨言慎行!这么快就把它抛诸脑后!”,唐小星敲了一下杨柳的头,眼里却是无奈居多。 “对不起,小姐,我以后回注意的!”,杨柳马上认错。 陆胜蓝今日的表现的确不正常。自从在平城重遇,这种异常就初见苗头。唐夫人今日的话提醒了她,可是唐隐也只是一个四品官员,他到底在谋划些什么? 离开平城也有一个月了,不知道那个大夫有没有把她的密信送到?西宁浪子野心,平城现在是否安好? 第37章 平城危机 夜灯初上,平城的百花楼如往日一样,热闹非凡。 “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轻雪姑娘,此曲真是妙不可言,再弹一曲,如何?” “对啊,对啊,我们大伙都还没听够呢!今日难得大饱耳福,怎能不尽兴而归!” “要我说,你们都是呆子,不解风情!春宵苦短,还弹什么曲子!温香软玉,美人在怀不好吗?是吧,轻雪姑娘?” 面对着七八个彪形大汉围着自己起闹,大放阙词,轻雪,也就是曾经的杨雪,此刻想杀了端坐于对面的男子的心都有了。他倒好,每天叫来一帮下属,任由他们肆意侮辱她,刁难她,自己就坐在一旁喝酒看戏。她虽沦落青楼,但他如此明目张胆地欺负人,这口恶气,叫她如何咽下? 厢房里,氛围甚是暧昧。几名满身酒气的男子拿着酒壶缠着轻雪想要灌醉她,也有一些装作君子模样,假装在听曲,双手却不安分,更有甚者,夹着满身的汗臭味往她身上凑,时不时来个香吻。被他们纠缠着,轻雪再也静不下心来弹琴。 “够了”,她大叫一声,然后飞旋而起,把围着她的的人一个个踢倒在地! “滚,你们都给我滚!告诉芦妈妈,我轻雪再不做你们的生意了!”, 这些天被强迫着夜夜弹琴劝酒,又有人在一旁盯着,她的毒药和武功都毫无用武之地,只能默默吃下这哑巴亏。连日来,她身心俱疲,悄悄飞鸽传书向青一大人求助,但不知为何,青一大人迟迟未有回信。 “好了,你们都退下吧!”,身穿黑衣的俊俏男子冷冷地开口道。 “是,将军!”,众人听到将军的命令,立刻恢復了原来的飒爽英姿,列着队伍离开了百花楼。 “说吧,她去了哪里?”,黑衣男子问道。 “呵呵!连日来你让人百般羞辱我,就是为了问我这么可笑的问题吗?我一个青楼女子,能知道什么!”,轻雪突然悲从中来,她跌坐在冰冷的地面,眼神空洞。 “事到如今,你还嘴硬!”,男子拿起桌上的酒杯,走到轻雪跟前,右手修长的食指抬起她的下颌,想要灌进轻雪的嘴里。 “难道说,你捨不得他们!要不,我让苏麟把他们都请回来,再好好服侍你?” 轻雪大惊,她飞快地把酒杯打翻,对男子怒目而视。 “萧景铄,你这个魔鬼!堂堂征北将军,竟然用这样卑鄙下流的手段来对待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也不怕被天下人耻笑!” 闻言,萧景铄冷笑一声。他起身落座,居高临下地看着头髮凌乱的轻雪。
第48页 “那夜唐小星为什么会中毒,我想你比任何人都要清楚!而她明明知道是你下的药,却没有出手报復,如今你却说你不认识她,呵呵!” 想起那煎熬的一夜,萧景铄就火从中来。唐小星对他下药,想把他迷倒是真,但她决然不会对自己下那种下三滥的药。那只有一种可能,她自己也被人下了套,而那个下药之人,她是认识的,所以她才没有追究报復。 那夜唐小星被药效折磨得不省人事,一整夜缠着萧景铄上下其手,只是苦了无比清醒的萧景铄,他不仅要阻止唐小星胡闹,还要静下心来,用自己身上的至阴至寒的九冥神功为唐小星解毒。因此,他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让轻雪也尝尝那痛苦的滋味! “既然你什么都知道,还来找我做什么!”,轻雪美目瞪着萧景铄,越想越愤怒。她下药不正称了他的心意吗?如今他占尽便宜,却变本加厉地折辱她,何其荒谬! “说,她现在在哪里?”,看轻雪还是不肯开口,萧景铄的耐心已消失殆尽,他运气于左手,对着轻雪就是一掌。 轻雪被他浑厚的内力击中,胸口疼痛难忍,一股血腥味冲上咽喉。她低头看着自己狼狈的模样,怒极反笑,“她叛逃出教,你说她会有什么好下场!纵是不死,你们也不可能在一起!看你如此痴情,我就好心告诉你吧,这一次,公子亲自前来,她註定是逃不掉了!” 说完,她整理好自己的头髮和衣衫,看也不看萧景铄一眼,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厢房。 她倒要看看,他能为唐小星做到何种程度。 萧景铄闻言陷入了苦思,并没有出手阻拦,苏麟站在一旁,十分不解。 “主子,你就这样放过她吗?何不把她捉回地牢,严刑逼供,让她把所有知道的秘密都吐出来!”, “连日来我们这样大张旗鼓,她身后之人岂能不知,她既已暴露了身份,又何须我们动手!再说,你觉得她能知道什么,即使知道,你觉得她会说吗?我让士兵们轮番折磨她,她都不肯开口,那只能说明,她叛教的下场比远要比现在残酷上千倍万倍!”,萧景铄平静地说道。 闻言,苏麟不寒而慄,他还真的没有想到,祁阳教竟是那样一个残酷无情的杀手组织。 俩人回到将军府,已是亥时,萧景铄没有回自己的卧室,而是直接去了沁园。 望着人去楼空的沁园,萧景铄无比落寞。他虽然知道自己留不住唐小星,可她竟然连招唿都不打,就这样悄悄地离开了,那种捧着一颗真心却被别人随意践踏在地的感觉,让他十分不甘心。 上灯节那日,迎客楼的骚动轰动一时,平城人人皆知。他怀疑,此事与祁阳教有关,可他派人四处搜寻,都找不到唐小星的踪影。他甚至画了唐小星身着女装的画像,和他男装的画像一起,贴在城门的墙上,让守城的士兵们仔细辨认,不放过任何一个可疑之人,可惜一无所获!如今听到祁阳教的少主亲自前来,他又不禁担心起唐小星的安危来。 推开房门,房内的陈设和唐小星离开前一模一样,他送给她的棋谱、古玩、衣服,她一样都没有带走。 或许至始至终,在唐小星的眼里,他连朋友都算不上。尽管,他并不需要朋友! 唐小星离开的第十五日,西宁国举兵进犯玉门关。这次,西宁下定决心,派出抚远大将军李川亲自领兵二十万进攻玉门关,誓要夺取玉门关。 萧景铄深知西宁贼心不死,他日必定捲土重来。所以上一战结束以后,他就开始勤操练兵,囤积粮食,积极做好备战的准备。只是敌军此次来势汹汹,小小一个玉门关,竟派兵二十万,而玉门关常备军加上全城百姓才不过二十万。 萧景铄和青羊州刺史曹睿商议,决定连夜写信向漠北节度使告急,请求立刻增派援兵,另外也修书一封让人快马加鞭送往京都盛安,请萧帝决策。 两军交战第一日,萧景铄派出三万精兵与抚远大将军对战。威虎军的将士们英勇不凡,个个以一挡十。 第一日,威虎军歼敌三万,可自身也折损过半。 第二日,萧景铄继续派出三万兵马与西宁决战,双方各折损一万余人。 第三日,萧景铄下令转攻为守,余下的三万士兵死守玉门关。可十多万的西宁军势如破竹,攻势勐烈,破城之日指日可待。一时间,平城的百姓人心惶惶。 戍时,征北将军帐内,漠北军所有主将聚在一起商讨应对之策。下方的将领各抒己见,但到最后,都被对方一一推翻,商议一下子陷入了僵局。 而本应今日午时抵达平城的十万援军,不知因何缘由,迟迟不见踪影。众人决定等查明原因再行商议。 萧景铄挥退各主将后,独自一人继续盯着军事图沉思。苏麟领着一名少年将领进帐之时,萧景铄方抬起头来。 他向少年招了招手,“明远,你且来看看,看有没有破解之法”。 排兵布阵,陈明远并不擅长,但他没有拒绝。 这些天在战场上厮杀,他真真切切感受到了战争□□裸的残酷。横尸遍野,血流成河,不再是遥远的形容词,而是他睁开眼睛就能看到的真实场景,而他自己,也随时可能成为其中的一员。 和威虎军士兵们相处的日子里,陈明远了解到,他们这些沖在战场上最前方,时刻准备牺牲的将士,并非人人都有保家卫国的远大抱负。有的人只为三餐温饱;有的人为追求功名;更多的人只为早日归家,只因他们位于塔尖的最底层,没有任何选择的权利。
第49页 但无论目的是什么,他们上了战场,就只有一个身份,那就是翔宇国的子民;也只有一个选择,就是拼命搏杀,继续拼命搏杀。 如若运气足够好,他们可以在下一个战场上继续搏杀。 想到这些,陈明远第一次感受到生命的沉重。我们视之为英雄的人,或许在很多时刻,也在期待着另一位英雄的出现,拯救他们于水深火热当中。 “兵力太过悬殊,后日援军如若还不到,玉门关怕是守不住了!”,陈明远低着头,道出自己的担忧。 “其他将士也说了同样的话!”,萧景铄看着明远,微微一笑。 “莫非将军已有对策?”,明远顿时有些激动。 “未曾,只是想到能和贤弟同生共死,有些兴奋!” “想不到征北将军在这等危急关头还能从容不迫,这气度,小弟望尘莫及!” 萧景铄听出了明远的讥讽,也不生气,只是把目光转向呆立一旁的苏麟。 “派出去的探子可有传回消息?” 从惊讶中回过神的苏麟上前禀告,“回禀将军,探子来报,援军途中遭遇不明人士投毒,过半将士连日来腹泻不止,才耽误了行程。随行大夫已经进行诊治了,依脚程,明日申时便可抵达平城。” “援军日夜兼程,本就疲惫不堪,如今又腹泻未愈,何来抵抗之力”,听到苏麟的禀告,明远忧虑更甚。 “贤弟所言甚是,看来是天要亡我!”,萧景铄无奈地嘆了口气。 “萧将军,你若信我,就请给我两日时间,我定能还将军十万生龙活虎的援军!” 闻言,萧景铄也吃了一惊,“想不到明远还懂医术,真的令为兄刮目相看!” 他望着与自己年纪相仿的少年,尽管少年已在他的威虎军呆了一年,期间也立了不少军功,但萧景铄总觉得他与战场格格不入!总的来说,少年缺乏那种沙场杀戮之气,如今知道他还懂得医术,这种矛盾才得到合理的解释。 “将军过奖了,末将只是略懂一二!”,明月淡淡地说道。 倘若唐小星在场,她一定会惊唿出声!原因无它,陈明远,竟是厉乐康! 秦明远,陈明远,冥冥之中,一切皆有因果! 第38章 平城危机(二) 第二日卯时刚过,萧景铄亲自带领两万将士出城迎战,两万大军兵分四路,意欲掩护萧景铄杀出重围。 在兵力上占尽上风的西宁大军气势如虹,誓要一雪前耻。 及至败势分明,萧景铄急急下令回城,西宁抚远大将军李川见状,喜上眉梢,传令三军,加大攻城力度,争取今日破城。 但曹睿临危不惧,及时安稳人心,并努力动员全城百姓积极参与抗战,玉门关上的坚守连日来进行得有条不紊。故一直到天黑,玉门关还是久攻不下,李川只好下令,所有将士返回西宁军营休整一晚。 亥时,漠北军翘首以待的十万援军终于抵达平城。明远遵照萧景铄的命令,聚集平城所有的大夫,待援军一到,便立刻进行治疗。 明远先是吩咐大夫们针对士兵们的呕吐腹泻等症状採取一些温和的保守治疗,而他自己,採集了几名中毒最深的士兵的血样,闭门反反覆覆试验了一夜,等到天亮,陈明远才研制出解药。 萧景铄把解药交给苏麟,让他先验证解药的效果。明远不负众望,中毒的士兵吃下解药,效果立现,呕吐腹泻的症状都消失了。 见此,萧景铄才下令,让平城的大夫立刻按照明远写的药方进行煎药,然后让中毒的士兵们服下解药。 毒已解,但因中毒日久,又连日赶路,大多数将士都手脚疲软,精神萎靡不振。萧景铄招来众将商议,共同商讨出一个对敌之策。 当日午时,萧景铄在城楼指挥守城,李川让人上前叫阵,要求萧景铄出城应战。可无论那人怎么吶喊,如何咒骂,萧景铄始终不为所动。 西宁军先锋姜殊在阵前看到此情景,心里憋得慌。他骑马走近李川,高举长剑,大有睥睨天下的气势。 “将军,何须理会那个孬种!我们的兵马是他的好几倍,我就不信,今日还拿不下平城!” 李川颔首,于是,十多万西宁大军前赴后继,群涌而上,一瞬间,杀气沖天。 “快,弓箭队跟上!” “下一排,动作快一点!不要慌,保持队形!” “都给我狠狠地砸!点火,放!” 霎时,城墙上战声轰隆。只见巨石滚滚,箭火如雨;刀剑浴血间,人倒马翻,哀嚎恸天! “将军,西宁人多势众,我们剩下的箭羽也不多了,如何是好?”,听着城门被撞击得摇摇欲坠的声音,苏麟脸上也染上了焦虑之色。 萧景铄抬头看了一眼渐渐黄昏的天空,回身吩咐苏麟道:“按原计划进行,你迅速领着他们撤退,到南门与明远汇合。” 苏麟点头,然后匆匆下了城楼。 又过了一个时辰,所有的人都杀红了眼。 萧景铄狠狠抹去眼角的血痕,一边挥剑挡箭,一边冲到最前面。 “退,撤到南门!” 刚说完,萧景铄反手一剑,恰好刺中一个爬上城墙的西宁战士。
第50页 听到萧景铄的指令,剩余的威虎军快速聚拢在一起,掩护着萧景铄杀下城楼。到了城楼下,众人上马,朝着南门疾跑狂奔。 李川见状,以为萧景铄兵力不继,弃城而逃,便立刻传令打开城门,举兵进城。 可李川生性多疑,惟恐这是萧景铄不下的陷阱,因此,他派先锋姜殊领兵五千深入平城,一探虚实。 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彼时,天已全黑,前方探路的战士疾马而归。 “将军,我们行至平城中央,发现所有房屋商铺紧闭,破门而入,却不见一人!” 李川面色凝重,沉吟不语。他怀疑,萧景铄留下空城,大有故意落败之嫌,为的是引他入瓮。可他前日收到大皇子密信,信中说翔宇国的援军被耽误了行程,让他速战速决。 如今萧景铄故弄玄虚,莫非是效仿空城计,实则是穷途末路? “姜先锋如今何在?” “回禀将军,姜先锋追萧贼去了!” 甚好!倘若大皇子的消息无误,他正好取了萧景铄的首级献给江帝,即使不是,他驰骋疆场多年,又有何惧?不过区区一个黄毛小子而已! 于是,李川下令,全军入关,占领平城。 只是螳螂在前,黄雀在后!待西宁军全部入关,威虎军和十万援军闭上城门,把西宁军困在平城里面。 原来,萧景铄考虑到援军的战力低下,而当下也难以抵挡西宁的攻势,所以决定避其锋芒,先诱敌入城,后断其水粮,以换取休整时间。 当李川发现自己上当受骗时,大怒,急急吩咐大军破城。 却不知为何,平城突然火光沖天。 看到平城失火,萧景铄第一反应就是吩咐下属去救火,可被众人拦下,道是火势太勐,难以扑灭,大火也是歪打正着,让西宁军措手不及。 顿时,西宁军陷入了绝境。将士们失去了昔日的冷静,仓皇而逃。 李川吩咐众人灭火,下属回来禀报,找不到水,只找到了酒。 闻言,一向冷静自持的李川也开始慌了,他传令加紧攻破城门,当他们好不容易撞开了城门,才发现,萧景铄领着大军,已在城门外等候多时。 疲惫不堪的西宁军与休整完毕的援军对战,结局不言而喻。 最终,李川大败,领着剩下的两万西宁军狼狈逃回西宁。 西宁军一退,萧景铄立刻吩咐人灭火,无奈火势实在太大,一时之间竟难以扑灭。大火整整烧了两天,整个城镇都被烧得面目全非,将军府首当其冲,已是一片废墟! 这火未免来得太过蹊跷!当日,他让全城百姓藏好粮食,再带上必要的口粮和水,在城外十里处等候。不料平城突然失火,百姓失去家园,让他情何以堪? 待大火被扑灭,萧景铄修书一封,将此事一五一十地禀告了萧帝。萧帝并没有责怪他,反倒嘉奖他退敌有功,又下令让工部拔出二十万两白银,十万两用于修葺房屋,另外十万两用于补偿百姓的损失。 半月后,平城焕然一新。 “明远,你说援军当日所中的毒来自西宁国,可有证据?” 至此,萧景铄才有时间理清援军中毒事件的始末。 陈明远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瓷瓶,走上前递给了萧景铄。 萧景铄剑眉一挑,疑惑地看向陈明远。 “这是什么?” “这是我在中毒士兵身上採集的毒液,它的成份里有一味特殊的草药,灵夏草!” “还有呢?”,萧景铄有些不耐,示意陈明远继续往下说。 “灵夏草对生长的温度要求极其苛刻,它只存活于四季如春的彩图。而彩图,位居西宁国西南方。” 苏麟闻言惊愕不已,他望着陈明远,“陈公子是怀疑有西宁的细作混入了漠北军?” “末将不敢胡乱猜测!但不排除有这种可能。” 苏麟听了,心里十分着急。 “将军,这事非同小可,我们一定要早日找出细作,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萧景铄茗了一口茶,没有正面回復捉拿细作之事,而是开口询问了另外一件事。 “对于平城突然失火,你们怎么想?” 苏麟想了一会,答道:“回禀主子,属下认为此事非西宁细作所为,因为当时西宁大军就被困在平城。” 站立一旁的陈明远点头附和。 “这么说,火烧平城之人,混在我们威虎军中间?”,萧景铄把茶重重地搁在桌上,茶水飞溅,洒落在地。 “主子莫恼,属下定当仔细查问,一旦查到,绝不轻饶!”,苏麟信誓旦旦地说道。 陈明远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有些感伤。当时,他在平城里负责疏散百姓,无意间看到杨雪匆匆忙忙地从他身边经过,便悄悄跟在身后,后来发现她潜进了将军府,却迟迟不见动静。后来他接到了苏麟发出的汇合的信号,便放弃了跟踪。 等到平城失火,回想起杨雪经过自己身边时身上散发出的硫磺味,他才明白火烧平城的主谋是祁阳教。 西宁军一退,他第一时间返回将军府查看,在满地灰烬中,陈明远捡到了一支玉兰蝴蝶金钗,正是那日他看到杨雪戴在头上那支。
第51页 陈明远微嘆一声,趁无人注意,静静离开了将军府。 虽然不知道杨雪为谁所杀,但他直觉与祁阳教脱不了关系! 一年前,他接到教主的命令,让他想办法混入漠北军营。恰逢威虎军招兵,他以一身武艺成功引起了萧景铄的注意,而萧景铄对他也似有惺惺相惜之意。私下里,萧景铄竟放下架子,和他兄弟相称。二人时常一起下棋切磋,与萧景铄接触久了,他发现,萧景铄此人野心勃勃,不过他藏得很好,至今除了他,竟无人发现。 然而,陈明远不知道的是,萧景铄留下他,并刻意接近,绝大部分的原因,是他的名字和萧景铄梦中听到的名字如出一辙。 遗憾的是,二人相处甚久,萧景铄也套不出什么重要线索。梦中的女子,似乎真的就只是一个梦,根本不存在! 唐小星来到平城的时候,陈明远正在大漠的另一边练兵。萧景铄告诉他,要彻底打败西宁军,让西宁俯首称臣,建立一支战无不克、战无不胜的“英雄军”势在必行。 想到自己远在凌虚谷的妹妹,陈明远强自打起了精神。他绝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连累妹妹的性命。 “若非西宁细作,又会是谁?”,陈明远皱着眉头,一副烦躁苦恼的样子。 萧景铄环视了一眼新的将军府,缓缓说道:“不知道为何,每当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都会想起祁阳教!” 苏麟:那是你想某个人想得入魔了! 当然,这话苏麟也只能在心里说说,他瞄了瞄心不在焉的主子,挤出了非常勉强的假笑。 陈明远却犹如被当头一棒,他瞪大眼睛,扮作不解的模样瞧向苏麟。可是,苏麟视而不见。 于是,大厅里一阵缄默。 时间流逝,七月来到。一日,萧景铄接到京都的来信,信上说,他的二哥,也就是当今的翔宇国太子萧景安,即将在八月大婚,迎娶太子妃,让他尽早交接好军中事宜,回京喝喜酒! 萧景安比萧景铄整整大了六岁,早已过了大婚的年纪。坊间传言,太子早有心仪之人,只是对方年纪太小,他一直在等对方及笄,所以空着太子妃之位,留待佳人。 人人都道太子痴心一片,只有萧景铄知道,他那好大哥,根本不是什么痴情人,只是喜欢抢夺一切他拥有的东西罢了。 可惜信上并没有言明太子所娶之人是谁。萧景铄放下信,唤来苏麟和陈明远,一起商讨回京之事。 最后,萧景铄决定,苏麟和他一起回京,至于明远,继续留守大漠,训练“英雄军”,而漠北军营则交由左将军袁勇和右将军邵冬共同掌领。 第39章 云济寺上香 唐府寻回了失踪多年的三小姐,这消息在诺大的盛安城里掀不起一丝波澜,原因是众人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太子将要迎娶伯远侯府的三小姐为太子妃这件事情上。 说起伯远侯沈章廷,那是一个人人称颂的传奇人物。当年,他与萧高祖结为忘年交,文才武略,且擅长兵法,他跟随着萧高祖南征北战,为萧朝的江山立下了汗马功劳。沈章廷与当今萧帝萧斯年同年,而沈章廷的夫人程青萍正是当今皇后程婉仪的嫡亲妹妹。 “这么说,未来的太子妃是太子的亲表妹?” “是啊,三小姐是伯远侯府唯一的嫡出小姐,还是被皇上亲自册封的静嘉郡主!” “太子那般痴情,静嘉郡主真幸运,可以嫁得一个如此优秀的如意郎君!” “谁说不是呢!盛安城里的千金小姐,哪个不羡慕?” …… 唐小星躺在摇椅上看书,听到杨柳和杜鹃在门外窃窃私语,感到万分无力。 倘若杨柳生在现代,肯定是一个合格的狗仔。 唐小星回到唐府已有半月,她独自住在星阁里,除了每日辰时去给唐夫人请安,她几乎是足不出户。偶尔,她的大嫂章芳苓和她的二姐唐语心会到星阁串串门,只是彼此之间,总有一种若有若无的隔阂。 一开始,众人以为唐小星刚刚回到唐府,有些不适应,又加上失去了记忆,所以才难以融入他们。可日子久了,他们才发现,唐小星根本不想与他们有过多的牵扯,尽管他们是真实的一家人。慢慢的,众人的热情消减不见,毕竟,没有谁喜欢捧着自己的热脸去贴一张冷板凳,只是纷纷感嘆,小时候那个喜欢活泼可爱的小姑娘不见了。 静嘉郡主!莫非是那个钟情于萧景铄的少女?是了,起初她不正称唿萧景铄为表哥吗? 喜欢弟弟,却嫁给了哥哥,古代竟也有这么狗血的剧情! 可静嘉郡主的性子那么刚烈,又怎会应允这门亲事?难道说这其中还有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想着想着,唐小星放下了手中的书。 一会后,唐小星敲了一下自己的额头,不禁自嘲起来!真是近墨者黑,自己什么时候变得那么爱多管闲事了! 前些日子听闻平城战事又起,后又听闻平城失火,她的心情也跟着起伏不定,及至听到西宁落败的消息,她不安的心才平稳下来。 如今,唐小星生活在唐府,每日不是看书就是练剑,不知为何,她竟然觉得浑身不自在,总觉得缺少了什么,但又说不出少了什么! 不一会,杨柳推门进来告诉唐小星,教导女红的黄嬷嬷来了,此刻正在前厅等候。
第52页 唐小星一听,轻轻嘆息一声。昨日唐夫人就告知她,她请来了盛安城最有名的女红先生为她授课。所谓女红,于大家闺秀而言,就是学习一些刺绣和编织缝纫之法。想起自己缝制大笨熊布偶时所受的苦,唐小星欲哭无泪。 “三小姐,这刺绣呢,重在绣功和意境。听唐夫人说,三小姐至今从未接触过针线活,对吗?” 唐小星点了点头。 “如此,我先给三小姐示范一次。看到池塘里的荷花了吗,我们就先绣一幅夏荷图吧!” 说完,黄嬷嬷开始穿针走线,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一幅逼真的夏荷图便完成了。 黄嬷嬷甚是得意地放下了手中的绣帕,望着发愣的唐小星问道:“五小姐看清楚了吗?” 走神的唐小星听到黄嬷嬷发问,俏脸红通通的。说实话,她刚刚只顾看着池塘里的蜻蜓自在地飞来飞去,至于黄嬷嬷灵活的针法什么的,她一丝都不曾留意。 可她也不好意思说自己刚刚在开小差,只能夸赞黄嬷嬷绣工了得,自己看得眼花缭乱,然后就忘了。 闻言,黄嬷嬷更加自得。 “三小姐,你也试试,你第一次学,绣得不好,也不打紧!” 接过黄嬷嬷递过的针线,唐小星硬着头皮绣了起来。 唐小星的手在洁白的锦帕上飞快地忙活着,权当是以针代笔,半炷香不到,她的绣品就完成了。 黄嬷嬷拿过来一看,连唿了三声“妙!”。 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 虽然收针的手法还有很多瑕疵,但对于初学者来说,已是难得一见的佳作! “三小姐真是兰质蕙心,心灵手巧!” “嬷嬷过奖了,都是嬷嬷教得好!” 看到唐小星这么谦虚,还不忘夸赞自己一番,黄嬷嬷对唐小星十分满意。 二人继续上课,唐小星提出,让杨柳站着旁听,黄嬷嬷以为唐小星是体贴下人,便没有反对。 事实是,唐小星觉得杨柳太八卦了,时常管不住自己的嘴巴,而刺绣需要专心致志,因此,假如杨柳学会刺绣,自己的耳根也能清净下来! 除了刺绣,黄嬷嬷还授予唐小星缝纫之法。 学了几日,唐小星便出师了。可是唐夫人没有给予她喘息的时间,又给她请来了教舞的先生。 只是,唐小星早已过了学舞的年纪,手脚僵硬,十分不协调,而她也看不惯那些软绵绵的骚首弄姿。因此,当授予舞蹈的先生让她跟着跳的时候,唐小星抽出式微嚯嚯有声地耍了一段剑舞,式微冷冽的光芒当场就把先生吓跑了。 见唐小星不肯学,唐夫人虽有微词,却不敢多加训斥。 捣鼓完舞蹈,唐夫人又开始琢磨着让唐小星学琴和画画。当唐小星知道唐夫人的打算,当场就在唐夫人面前秀了一把琴技和画技。唐夫人惊得目瞪口呆,从此再也不提为唐小星请教习先生之事了。 转眼到了七月中旬,唐夫人提出,想到云济寺为二小姐唐语心上香祈福,同时也向菩萨还愿,感谢她保佑唐小星平安归来。 同行之人除了唐夫人、二小姐唐语心、三小姐唐小星,还有唐府大少爷唐浩初和夫人章芳苓。其中,唐夫人三母女同乘一辆车,唐大少爷夫妇共乘另一辆车。 一行人平安到达云济寺,当晚就在云济寺歇下。 用过晚膳,唐小星提出到藏经阁借几本经书阅览,唐夫人答应了,又吩咐杨柳仔细跟着。 唐小星和杨柳行至藏经阁门前,正欲推门进去,却听得门内传来一男一女的对话声。 “表哥,我不想嫁!我一点也不喜欢他!”,女子似乎在低泣。 “我知道!可这是圣旨,如今人尽皆知,又如何挽救?” 男子重重嘆了一口气,又听得他说“如今你已有婚约在身,该注意一些,莫要落人口舌。快回去吧,不要让青萍姨等急了!” “你是说我娘她知道我来找你?”,女子惊讶地说道。 “你一向不信鬼神,这次主动提出到云济寺上香,青萍姨岂能不起疑心。但她答应了你的请求,这只能说明,她接受了这桩亲事!” “原来如此,我娘想让我死心,呵呵!” “表哥,我现在该怎么办?你知道,我喜欢的人,从来都只有你一个呀!” 男子沉默了很久很久。 “对不起!” 留下这句话,男子打开房门,离开了藏经阁。 听到门内的对话,唐小星的第一反应是捂住杨柳的嘴巴,然后拖着她悄悄地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借本书也能遇到萧景铄,真是冤家路窄! 瞧这对话,门内的女子定是静嘉郡主无疑。 他们也是心大,私相授受也不派个人在门外守着,若是让别人瞧见了,两人不但会身败名裂,还会闹得翻天覆地。 这次,却是唐小星想错了,萧景铄原本是派了苏麟守在门外的,不过,苏麟吃错了东西,肚子一直闹腾,他想着藏经阁这么僻静的地方,这个时辰应该没什么人会来,所以才斗胆擅离了半会,去上了个茅厕。 苏麟回来的时候,唐小星恰好离开了。 “什么都不要问,也什么都不要说,让人知道了,可是要掉脑袋的,知道吗?”,回房前,唐小星再三嘱咐杨柳道。
第53页 看到唐小星一脸严肃,一点都不像在开玩笑,杨柳认真地点了点头。 “不是说去借书了吗,怎么空手而归?” “姐姐,经书太枯燥了,我想了想,觉得还是跟姐姐学学女红比较好” 唐小星挨近唐语心,拉起她的玉手轻轻晃荡着。 软糯的声音听得唐语心眉心一跳。唐小星竟然主动亲近她,还向她撒娇! 是菩萨显灵了吗?她那可爱的妹妹终于回来了! “好,妹妹喜欢什么就做什么!” “姐姐对我真好!” “可坐了一天的车,姐姐有些乏,我们早点歇息,明早再练习,好吗?” “嗯嗯!” 平心而论,唐府一家人对唐小星真的很好,特别是唐夫人和唐语心,好到唐小星都有些羡慕妒忌恨了! 看来这些日子自己又得闭关了。无论遇到哪一个,静嘉郡主或者萧景铄,她都很难解释自己现在的身份,还会让唐府众人为自己担心。 所以直到回府,唐小星都宿在房间里闭门不出,每日只是跟唐语心学学刺绣,又或是帮唐夫人抄写经书,唐府众人深知她喜欢清净,倒也见怪不怪。 回府当天,天公不作美,途中下起了大雨。山路崎岖,泥泞不堪,更不幸的是,唐夫人和唐语心、唐小星所乘的马车陷进了泥坑,马夫几经努力,也无法驱马前行。 见状,唐浩初吩咐马夫把自己所乘的马车停靠一旁,又叮嘱妻子在车内等候。而他自己则打着伞上前查看情况。 走到唐夫人的马车前,唐浩初撩起帘子,躬身对唐夫人道:“母亲勿要担心,下雨路滑了一些,孩儿在后面帮忙,定能出了这泥水坑!” 唐小星瞟了一眼车外的大雨,淡淡地开口说道:“母亲,孩子会武,不若让女儿助大哥一臂之力!” 闻言,唐夫人和唐浩初齐刷刷地看向一脸淡漠的唐小星。 唐夫人:我明明想培养一个大家闺秀来着! 唐浩初:三妹威武,巾帼不让鬚眉! 可见唐夫人面露难色,唐浩初心神领会,连忙摆手拒绝。 “娘,你相信我,我还能举起门前的石狮子呢!”,以为唐夫人不相信自己,唐小星语出惊人。 “三妹,你真厉害!大哥佩服!”,望着唐小星瘦削的身躯,唐浩初不禁咂舌。 “你妹妹不懂事,你也跟着胡闹,是要气死为娘吗?” 一直不说话的唐语心连忙帮唐夫人抚背顺气,又给唐浩初、唐小星二人递眼色,“娘,大哥和三妹就是闹着玩的,你别当真了!” 看到唐夫人的脸都气红了,唐小星只好作罢。 唐浩初说得信心十足,可他毕竟是一个四体不勤的文弱书生,在马车后推了半天,马车丝毫不动。 “母亲,不若让孩子下车去,也好减轻一些负担!” 深感不耐的唐小星想来想去,最后提出了一个折中的法子。 唐夫人仍是迟迟不应允。 唐小星又道:“娘,天色渐晚,再拖下去,怕是山路更加难行!” “那好吧,但你只能站在一边,不许帮忙,知道吗?” “知道了!”,递给唐夫人一个安心的眼神,唐小星提起裙裾,撑着伞跳下了车。 看到唐小星如此豪迈的动作,车上的两人都皱起了眉头,心里掠过无边嘆息。 唐浩初又试了几遍,马车依旧不见动静,左车轮还越陷越深。 “三妹别急,大哥能行的!” 大雨湿透了唐浩初的衣裳,可他仍然笑着安抚唐小星。 唐小星低垂着眼眸,长长的睫毛被雨水打湿。 正当她准备捲袖抬车时,忽闻身后传来了急速的马蹄声。唐小星回头一看,只见两匹骏马飞奔而来,马上的两名男子都身着黑衣。 及马走近,唐小星瞧清楚了当先一名黑衣人的容貌,她暗道不妙。当下,她也顾不得和唐浩初打招唿,收起雨伞上了马车。 “苏麟,下去瞧瞧什么情况!” 黑衣人在马车旁停了下来,开口吩咐道。 “是,主子!” 苏麟下了马,绕着马车看了一圈。然后他双手用力抬起左车轮,又吩咐马夫挥打马背,不到一会的功夫,马车出了泥坑。 唐浩初看得尴尬不已,挠着头讪笑。 “多谢恩公!在下唐浩初,家父是吏部侍郎唐隐,还望恩公告知在下姓名,以便来日到府上拜谢!” “我家主子乃当今九皇子,征北将军萧景铄!” 闻言,唐浩初大吃一惊,急忙上前向萧景铄行礼。 萧景铄客气地点了点头,然后把目光转向了马车。 唐浩初见状,恭敬解释道:“车上是家母和两位妹妹,皆因在下二妹出阁的日子临近,家母便携着家中女眷到云济寺上香。” 说完,唐浩初又疾步走到马车前,告知唐夫人发生何事。 听完唐浩初的话,唐夫人惊诧不已。她正想下车向萧景铄行礼,却见萧景铄早已下马,大步流星来到车幔前。 “妾身参见九皇子!多谢九皇子出手相助!” “唐夫人客气了!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第54页 说完,两人相对无言,唐夫人瞄见萧景铄双眸紧紧盯着自己身后的车幔不放,失了仪态还不自知,不由得心生不喜,面上却不露声色。 “小女刚刚不小心被大雨沾湿了衣裳,不方便向九皇子行礼,还望九皇子恕罪!” 萧景铄平静地移开了视线,微笑着摆手表示无碍。 一阵寒暄后,双方告别。萧景铄策马扬鞭,和苏麟一道扬长而去! 闻得马蹄声越来越远,唐小星暗暗吁了一口气。 真的好险,差点就被萧景铄发现了! “三妹,你可是认识九皇子?”,感觉到唐小星的异样,唐语心忍不住出言询问。 唐小星连忙摇头,“我衣裳打湿了,又遇到陌生男子,所以才有些紧张!” “是吗?” “真的,妹妹怎会有机会认识高高在上的九皇子?” “你说的不无道理!” 唐小星:自我穿越而来,就一直在说谎,一直在说谎,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尽头? “苏麟,你觉不觉得之前站在马车前的女子很像唐小星?”,骑了一段路程,萧景铄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 苏麟不假思索地回答:“公子,我什么都没瞧清楚,而且我从没见过唐公子穿女装的样子!” 萧景铄冷冷地扫了苏麟一眼,苏麟心下一抖,甚感无辜。 “回到盛安城,你去查查唐府最近有无异常!” “诺!” 第40章 醉酒闯香闺 巳时,碧霄宫。 “回禀皇后娘娘,九皇子求见!” “快传!” “铄儿!”,未见其影,先闻其声。萧景铄一进殿,还没瞧清楚人影,就被萧后扑了个满怀。 被萧后牢牢抱着,萧景铄张开的双手停在半空中,无处安放。 半响过后,萧后终于肯放开萧景铄,用手帕轻轻抹去眼角的泪珠。 见状,萧景铄跪了下来,给萧后行礼。他自责地开口道:“是孩儿不孝,让母后担心了!” “快起来!” 萧后上前把萧景铄搀扶起来,让他坐在自己旁边,照例一番嘘寒问暖。 “漠北贫寒,母后看你瘦削了不少,定是吃了很多苦!” “母后,那点苦孩儿受得起,你看,孩儿的身体是不是比从前结实多了?”,萧景铄拍了拍自己强壮的左手臂,见萧后一脸不以为然,还欲再唠叨一番,他急忙使出最后一招。 “为了早点见到母后,孩儿早饭都没吃,就骑马进宫了。刚刚去见了父皇,直到现在,孩儿粒水未进,肚子实在饿得不行!” 萧景铄鼓着一张冰山脸向萧后撒娇,倘若唐小星看到,一定会以为萧景铄精分了! “这孩子,真拿你没办法!容嬷嬷,快让人把我早上做好的桂花糕端上来!”,萧后瞧见萧景铄顽皮卖乖的模样,既好气又好笑。 “还是母后对我好!对了,母后,孩儿在漠北偶然得到了几串东海珍珠,甚是罕见,今日特意拿来献给母后。” 说罢,萧景铄从怀里掏出一个青色檀盒,呈给了萧后。 盒中的珍珠颗颗圆润,找不出一点瑕疵,阳光下,散发着七彩光芒,十分夺目! “皇儿有心了!”,萧后合上珍珠,然后把它递给了容嬷嬷,又叮嘱她仔细放好。 这时,宫中的侍女端来了桂花糕和西湖龙井。萧景铄也不客气,拿起桂花糕就往自己嘴里塞。 见萧景铄吃得急,萧后又是倒茶又是帮萧景铄擦去嘴角的碎屑,动辄之间,眉眼满是温柔与宠溺。 “听闻皇儿回京时,中途去了一趟云济寺,可有此事?” “母后也知道了?”,萧景铄惊讶地放下手中的茶杯,又接过宫婢呈上的手帕净手。 萧后突然嘆了一口气,一时之间,殿里的气氛变得凝重起来。 “母后这是?”,萧景铄不明所以,静静等待萧后解释。 “你这孩子,自己受了委屈也不说!母后知道,你和静嘉二人自小青梅竹马,感情甚笃!母后本来打算,等你父皇中秋过五十寿辰的时候,就和你父皇商量,把静嘉许配给你。不料你青萍姨生辰一过,安儿就跑来和我说,他要娶静嘉为妻,还说他之所以一直空着太子妃的位置,就是为了等静嘉及笄。我不允,安儿就和我闹,还闹到你父皇跟前去。你父皇看到他终日茶饭不思,一时心软,就答应了!都怪我,没能改变安儿的心思!” 萧后越说越激动,到了最后,竟哽咽欲泣。 待萧后平静下来,萧景铄才笑着开口:“母后何错之有!我与静嘉郡主感情是好,不过并不是母后所想像的那样。我一向视她为妹妹,若二哥真心待她,她能嫁给二哥,我也替她开心!” “那你为何……?” 萧景铄正了正身子,及时打断了萧后的话。 “那日我收到云济道人的传信,说他已云游归来,想履行我们的一年之约!母后,你也知道,父皇一直想得到秋子良的栖梧琴,而我与云济道人的约定,恰恰与栖梧琴有关。不瞒母后,孩儿最后赢得了栖梧琴,刚刚献给父皇,父皇可高兴了!”
第55页 “我就说,烁儿一向明事理,岂能作出那般逾矩之事!都怪那些搬弄是非的宫婢,说什么静嘉郡主前脚去云济寺上香,九皇子后脚也跟了去!”,萧后扫了一眼殿内的宫婢,突然提高了声调。 闻言,殿中的宫婢纷纷跪下来请罪。 “母后,是我考虑不周,也难怪别人会多想。我与二哥许久不见,今晚正打算好好聚聚呢!” “如此甚好,他是你的亲哥哥,本应多偏爱你一些,但他是翔宇国的太子,肩负重担,很多事情也是身不由己,你别怨他!”,萧后拉过萧景铄的手,语重深长地开解道。 萧景铄点点头,他不动声色地松开萧后的手,向她行了礼,便离开了碧霄宫。 “嬷嬷,你说,烁儿这孩子是不是变了许多?从前的他,从来不碰我给他做的东西!” 萧后瞟了一眼碟里剩下的桂花糕,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嘴角掠过一丝嘲讽。 容嬷嬷也不惊讶,只是打趣道:“娘娘,九皇子长大了,开始懂得孝顺娘娘,娘娘应该放宽心才是!” 萧后却是皱眉,“他如今这个样子,我还真不习惯!” 见萧后烦心,容嬷嬷乐呵呵地上前提议道,“娘娘,御花园里的荷花开了,跟江南相比也毫不逊色,要不,奴才陪娘娘去看看?” 萧后想了想,也觉得自己多虑了。何况,即使萧景铄变了,也一样逃不出她的手掌心。 “也好,咱们一起去看看!” 出了碧霄宫,萧景铄骑马回了将军府。用过午膳,萧景书小憩了一会,然后到书房里看书。 才翻了几页,苏麟就拿着一封密信敲门进来。 “主子,漠北的来信。” 萧景铄接过信,拆开后只看了一眼,突然就气沖沖地把来信捲成一团,摔在地上。 “主子?”,苏麟吓得心里直发毛,说话的嘴唇都在颤抖。 “西宁也是欺人太甚!打败了仗还有脸提出和亲议和!” 萧景铄一拳打在书桌上,双目尽是寒冰。 “他们真是厚颜无耻!主子放心,我们刚打了胜仗,皇上一定不会同意的!” 闻言,苏麟也是气愤不已。 萧景铄冷冷瞥了苏麟一眼,苏麟马上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再也不敢开口。 萧景铄在书房里来回踱步,想了很久,才开口问了苏麟第二个问题,是关于伯远侯的。 苏麟看到萧景铄的眉头依旧高耸,也不敢打马虎眼。他连忙把这两日打听到的消息一一禀告萧景铄。道是静嘉郡主突然高热不退,看了很多大夫都不见起效,此事惊动了萧后和太子,萧后派了太医院的大夫去看,太子也亲自到伯远侯府探病。 听到静嘉郡主生病了,萧景铄有些意外,又觉得在情理之中,最后都化作眼中一抹隐忍,消失不见。 “伯远侯呢?最近有没有什么异常举动?” “和往常一样,整日和太傅饮酒作诗! 萧景铄鹰眼掠过悲悽,终是忍不住讥诮道:“女儿病成这样,他还有心情饮酒作乐!你说我的姨丈是不是很有意思!” “不过要比薄情,我比他们还更胜一筹,苏麟,你认为呢?”,不一会,萧景铄又冒出了一句自嘲。 苏麟静立一旁,垂首低眉,久久不敢回话。 “说到薄情,我又想起了一个人,那件事,你打听得如何?” 苏麟愣了一下,见萧景铄面露期待,稍纵即逝,才反应过来萧景铄所说之人是谁。 主子是真的动情了,幸好唐公子是女的,不然他真的不知道如何向萧后开口。 “在下打听到,吏部侍郎唐府在半月前寻回了失踪多年的三小姐,三小姐的名字和唐公子如出一辙。只是三小姐闭门不出,鲜有外人窥得其样貌!” 听得名字如出一辙,萧景铄脸上的寒霜减了几分。这种喜好清净的作风和唐小星甚是契合,那日,他远远瞧见一个撑伞迎风而立的背影,似有心灵感应般,他觉得那个人就是唐小星。不过那女子躲得很快,他走近时,已不见女子的身影。 唐府三小姐出现的时间,恰好是唐小星就失踪之时,因此,他有九分的把握,唐府三小姐就是唐小星。 可据轻雪所言,祁阳教的少主亲自出手捉拿唐小星,她是叛徒,惩罚定然不轻,那为何她仍能安然无恙,而且还让她回到原来的家? 萧景铄想了很久,还是想不通其中的原因。也好,当面问唐小星不就什么都清楚了吗?看到她,他一定要惩治她的不告而别!不过,也罢!她也是身不由己,况且她还可能受了伤,也不知道恢復了没有? 苏麟不知道萧景铄已经在臆想再次重遇唐小星的情景,看到他不断地变脸,顿时有些不知所措。 过了一刻钟的时间,萧景铄才从沉思中回过神来。他吩咐苏麟从库房里取出百年东海珊瑚,准备今晚送给太子,他的二哥。 华灯辉映,月迷星辰。太白楼天字一号房里,萧景铄和当今太子萧景安举杯相庆。 “恭喜二哥即将娶得佳人!” “同喜,同喜!九弟大败西宁,扬我国威,二哥我自愧弗如!” 望着萧景安故作姿态的笑脸,萧景铄心里膈应得很,脸上却不露痕迹。但在萧景安看来,萧景铄的冰山脸十年如一日,自始至终都是自傲和不屑。
第56页 “二哥何苦自贬,没有二哥在朝堂帮助父皇治理国事,安稳后方,九弟又怎能安心在战场上杀敌?说起来,还是二哥劳苦功高!” “还是九弟会说话!事无大小,我们都是为父皇分忧,不用计较那些虚名!” 二人把酒论国,看上去兄友弟恭,相谈甚欢。 “对了,我听说九弟赢得了父皇心心念念的栖梧琴,多年不见,竟不知九弟的棋艺盖过了名闻天下的云济道人,真的让为兄刮目相看,九弟去漠北前,可是从来不碰棋盘的!” “听人说,用人如用棋,一时好奇,就跟大将军学了些皮毛。云济道人也是感于父皇的执着,手下留情,才让我侥倖赢了一子,让二哥见笑了!”,萧景铄淡淡答道。 萧景安嘴角微微一挑,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九弟有心了,事事想着父皇,为父皇分忧!” 似是为萧景铄的孝顺感到欣慰,萧景安干了手中的酒,突然发出一声浓重的嘆息。 萧景铄见状,关心问道:“二哥为何事忧心?九弟若能效力,定当竭尽所能!” 萧景安的脸一下子黯然了下来,“静嘉连日来卧病在床,看了太医也不见起色,为兄瞧着痛心,恨不能以身相替!” “静嘉表妹吉人自有苍天庇佑,二哥还需保重自己的身体才是!” “承蒙九弟吉言!我们兄弟俩难得今日重逢来,来,喝!今晚我们忘记所有忧愁,不醉无归!” “好!” 戌时,永宁殿的管事公公来进言,看到萧景安喝得醉眼朦胧,身体已摇摇欲坠,却还不忘兴致勃勃地与九皇子斗诗,又看到地上三个空空如也的状元红罈子,不禁扶额瞪眼。 这帮愚蠢的奴才,主子忘了形,也不知道劝着!太子醉成这般模样,萧后若是知晓,他也逃脱不了罪责! 埋怨归埋怨,该做什么还是照旧。管事公公和太子的几个随身侍卫一起合力,七手八脚地把太子萧景安弄上坐轿,然后迅速抬回了永宁殿。 萧景安离开后,房内只剩下萧景铄和苏麟主僕二人。 “主子,时侯不早了,我们也该回府了!”,苏麟见萧景铄仍旧喝个不停,忍不住出言提醒。 萧景铄慢慢转过头,瞅了瞅苏麟,然后向他勾了勾手指。 苏麟察觉到今天的萧景铄有些异常,据他所知,萧景铄从不轻易放纵自己。今晚这场相逢,看似是与太子逢场作戏,但更像是借酒消愁。 瞧主子这么迟钝的反应,八成是醉了。 苏麟还在原地磨磨蹭蹭,萧景铄已经失去耐心。他站了起来,身体晃了一下,找到重心后,他提起桌上剩下的那坛状元红,施施然走出房门。 出了太白楼,萧景铄朝西街的方向前行,跟在身后的苏麟连忙上前拦阻。 “主子,将军府在东街,往这边走才是。” 可是,萧景铄如同着了魔一样,右手推开苏麟,一言不发,径直前进。苏麟没有办法,只得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 他做梦也不曾想到,萧景铄的目的地竟是唐府。 目睹萧景铄上下打量围墙,仿佛下一刻就要翻墙进府,苏麟恨不得上前一手把他敲晕。 “主子,现在还不确定三小姐就是唐公子,贸然闯进去,万一那人不是唐公子,岂不毁了人家的清白。再说,私闯他人府邸,可是犯法的;还有,主子您不熟悉地形,一个不小心就会引起骚乱,到时候人尽皆知,主子又该如何收场。”,苏麟拼命拉着萧景铄的衣角,苦口婆心地劝说他放弃爬墙。 即使被踹得鼻青脸肿,苏麟仍死死不放手。二人僵持不下,但没多久,苏麟体力不支,萧景铄成功翻墙,不得已,苏麟只能悄悄跟着他。 令人意外的是,一路上,萧景铄非常巧妙地避开了府上的守卫和来往的家僕,有如红线牵引着一般,萧景铄顺利地来到了星阁。 当时,杨柳和杜鹃在外室打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苏麟一掌噼晕了。唐小星被外室的动静惊醒,她快速披上外衣,拿起式微躲在门后。 倏然,门被打开,式微出鞘,直刺来者,却见来者敏捷地避开,还似无赖般反扑纠缠。冰冷的寒光反射出一张醉汉脸,唐小星瞥了一眼,惊讶过后连忙收起剑势。 “我就知道是你!” “他怎么了?”,唐小星看到紧跟其后的苏麟,决定暂把怒火压下,先弄清楚事实。 见唐小星冷冷盯着自己,气势一点也不亚于主子,苏麟觉得自己十分无辜。 “你不是都看到了吗?他讨债来了!”,论气势,苏麟也绝不服输! 唐小星很想暴走,强咬着牙关告诫自己要隐忍,所以她指着房门对苏麟开口道:“如果你们现在离开,今晚的事情,我可以当没发生过。” “我也想,可是已经晚了!” “你什么意思?” 唐小星疑惑地转过身,不看则已,一看怒从心起。 只见萧景铄横躺在唐小星的床上,就在唐小星和苏麟针锋时,他睡着了。 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唐小星返回床边,使劲摇晃萧景铄的身体,想把他唤醒,奈何萧景铄就是不肯醒来,被弄得恼了,冷冷叫嚷一句“放肆!”后又再次陷入沉睡。
第57页 “他睡着了,你把他扛走吧!” 见唤醒萧景铄这条路行不通,唐小星确定把这个包袱扔回给苏麟。 “还不快点!”,唐小星耐心耗尽,再次出言催促。迟迟听不到苏麟回答,她方觉事情有异。 苏麟居然扔下烂醉的萧景铄,一个人离开了。 剩下唐小星风中凌乱! 第41章 反目 瞧着睡得香沉的萧景铄,唐小星思绪万千。 当发现自己被苏麟摆了一道后,她的第一反应是亲自动手把萧景铄扔到街上去,她就不信,苏麟会放任他的主子不管。说做就做,只是不到一分钟,唐小星就陷入了尴尬的局面。她使出全力,才勉强将萧景铄抱起来,可要扛着他施展轻功,唐小星反反覆覆试了几次,都以失败告终。 萧景铄被折腾了一番,依旧沉睡不醒,憋了一肚子火的唐小星见此情形,狠狠地踹了萧景铄几脚,却不得不放弃。 夜半,被迫趴在桌子上打盹的唐小星被萧景铄细细的喃语声惊扰,她走近床边,仍无法听清楚他在念叨什么。 当唐小星侧耳凑近,才明白萧景铄想要喝水。已经放弃挣扎的唐小星这次十分体贴,倒好了水后,又拿着杯子放在萧景铄嘴边,大概是被人伺侯惯了,萧景铄虽然没有意识,可嘴唇一触碰到杯缘,便自动自觉张开嘴巴喝水。 一旁的唐小星看着,甚感神奇。待萧景铄喝完水,唐小星又帮他盖好被子。 做完这些,唐小星打算再眯一会,刚想站起来,就被身后的手扯住衣角,跌坐在床上。 以为萧景铄醒了,唐小星暗暗松了一口气。然而,当她回头一看,不觉有些失望。萧景铄还在梦中!但不知为何,英俊的脸庞笼罩着一层伤悲,剑眉不时蹙起,额上大汗淋漓。 唐小星挣脱开萧景铄紧抓衣角的手,站了起来,走了几步又折返。唐小星轻轻替萧景铄擦去额上的汗珠,她突然发现,再次望着这张熟悉的脸,她居然感觉到一丝温暖。 前世她和萧熠然一起被“盛世”的掌权人k先生收养,离开了圣心孤儿院,本以为从此过上幸福快乐的生活,却不曾想到那竟是踏进地狱深渊的开始。 唐小星刚进“盛世”时,唯唯诺诺的样子经常被他人唾弃,又胆小怕事,结果就成了别人的发泄对象。可过了一段时间,唐小星发现别人看她的目光里充满了恐惧,她迷惑不已。直到有一次她有事突然原路折返,才发现萧熠然悄悄跟在她身后,只是躲在暗中不让她察觉。 每一个欺负过她的人,第二天脸上必然是五彩斑斓,当然,萧熠然身上的“勋章”也越来越多。 直到有一天早晨,萧熠然扶着拐杖一拐一拐地闯进唐小星的视野,唐小星才恍然醒悟,她已经掉进了一个残酷无情的地狱,还天真地躲在贝壳里不肯醒来。 也是从那一天开始,唐小星发誓,她要变强,再也不需要谁来为她的懦弱无能买单。 在唐小星的印象中,萧熠然一直都是傲慢不羁,睥睨一切。强悍的人生,字典里从不存在茫然无助。 萧景铄却不同,瞧他梦里被往事缠扰,挣脱不得,表明他平日里的冷漠都是假象。正因为求之不得,才装作不关心,不在乎,渐渐,心越来越失望,便再也不復期待。 可不期待,不代表可以做到平静如水。 哀之,怨之,直到放下执念! 她亦如此! 不过,以萧景铄古怪的性子,假如知道她在同情他,大概会一剑结束她的人生。 被往事扰乱了心神,困意渐浓的唐小星头一歪,便倒在了床边。 天蒙蒙亮,萧景铄睁开双眸,打量了半刻,才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房间。令他惊喜的是,他看到了日夜牵挂的唐小星。看到唐小星还在熟睡,萧景铄把自己的唿吸放轻,一眼不眨盯着唐小星的睡容。 真乖!萧景铄心里默默想道。 被炙热的视线扫视着,唐小星也张开了眼睛。 “早啊!唐弟!”,萧景铄笑眯眯地向唐小星打招唿,惹来唐小星白眼以对。 唐小星抬手环视四周,发现天已渐亮。 “哪里来,哪里滚!” 唐小星淡淡开口,言简意赅! 霎那间,萧景铄的喜悦之情全被冻结,他收起笑脸,回復原来的威严和寒霜。 他纵有千言万语,都被唐小星一盆冷水浇灭逼退。 “我还会再来的!” 良久,萧景铄扔下了一句狠话! “你还想被出卖一次吗?” “什么意思?” 看到萧景铄闪过惊诧的神色,唐小星此时明白到自己又连累了一个无辜之人。 那个好心替她传信的大夫,想必已经出了意外。看来,自己身边,一直有人暗中跟着。 “我能回唐府,过着正常人的生活,你觉得我能用什么作为交换?当然是你身上最有价值的东西!” 闻此,萧景铄脸色大变,看不清他如何动作,下一秒,唐小星的脖子已被他紧紧掐住。 “你把它交给谁了?”,萧景铄怒不可遏,厉声喝道。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唐小星眉眼弯弯,笑容清浅,随着萧景铄越来越用力,唐小星感觉到自己的唿吸一点一点地被剥夺,但她仍旧没有开口求饶。
第58页 看见唐小星的唿吸越来越弱,再不放手就要窒息而亡,萧景铄泄气地松开手,粗暴地将唐小星推倒在地。 “好,好!你够狠!既然你无情,就别怪我无义!” 萧景铄觉得自己必须马上离开,多呆一刻,他都觉得控制不住杀掉唐小星的冲动。 “道不同不相为谋,你我本应陌路,要情义何用?如今,它也该物归原主!” 唐小星狼狈地站起来,从袖中取出一枚青色玉佩,递到萧景铄面前。认出这枚玉佩为自己所赠后,萧景铄脸色越发铁青,似是找到了发泄的出口,他拿起玉佩,然后任其自由落体。 随着清脆的碎裂声响起,萧景铄再也无法找到留在房内的理由,他不再去看唐小星脸上的表情,打开房门,施展轻功离开了星阁。 萧景铄离开后,唐小星弯下腰来捡起玉佩散落的碎片,用丝帛小心翼翼地包好,然后藏于盒中。 有权有势就是任性,如此贵重的玉佩,说摔就摔,不知道还能不能修补好?也许将来某一天,自己穷困潦倒,拿着这枚玉佩,估计也能吓唬吓唬人! 如此想着,唐小星的心微微发苦。 萧景铄气匆匆回到将军府后,就闭门不出,连午膳也省去了。苏麟略略一想,认为主子大发雷霆定然与唐小星有关。 真是一物降一物!苏麟自小跟着萧景铄,自到了漠北,他明显感觉到萧景铄变了,从前的九皇子孤僻清高,如今却是狠戾嗜血。战场上九死一生,萧景铄不但不惧怕,还异常兴奋,更让苏麟觉得可怕的是,现在的主子不仅善于伪装,还乐于与他人逢场作戏,别人越是膈应,他越是高兴!唐公子此人善于变通,可也十分固执,最重要的一点,他对主子无情,既无情,就无所顾忌,因此主子这次输得不可谓不彻底。 到了晚膳的时候,萧景铄才踏出了书房。一开始,他对唐小星恨得咬牙切齿,后来静心沉思,才明白唐小星的用意。她让他陷入困境是事实,不欲与他再有瓜葛也是事实,还有就是,她于心有愧! 至于唐小星到底是如何窥得漠北军事部防图,萧景铄想了很久,仍毫无头绪。 唐家三小姐! 慢慢咀嚼这五个字,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萧景铄唇角上扬,刚刚的阴郁一扫而光。 第二天清晨,伯远侯府收到了将军府派人送来的人参、鹿茸等名贵药材,另外还有一把镶满宝石的银鞘短剑。 看到短剑的一剎那,静嘉郡主心如死灰,当晚病情越加严重。 但到了第二日,静嘉郡主的高烧奇蹟般退去了。大婚将至,见静嘉郡主病情好转,伯远侯府上下才偷偷松了一口气。 大婚前五天,静嘉郡主彻底痊癒。这晚,静嘉郡主在对着窗外的明月出神,突然一声急速的尖声响起,静嘉吓了一跳,只见一支箭羽落在窗上,上面还钉着一张小纸条。 静嘉郡主急忙张望四周,却什么也没发现。她拔下箭羽,打开纸条。纸条上没有署名,只有短短的一句话! “若想有情人终成眷属,明日午时取一信物到翡翠楼!” 看完字条,静嘉郡主把箭羽和字条都扔进了火盆,待它们都烧成灰烬,静嘉郡主仍目光呆滞。 当晚,静嘉辗转难眠,一会想到萧景铄归还的短剑,一会想到母亲乞求的眼神,一会又想到纸条上令人心动的话。 “静嘉,你和我不同,若结局非你所愿,请在尘埃落定前奋力一搏!” 最后,静嘉想起了她的好姐妹宋芷柔郁郁而终前和她说的一句话。 宋芷柔是礼部尚书宋府的大小姐,皆因宋府大少爷宋博文吃喝嫖赌样样全,让宋府负债纍纍,更让人咂舌的是,宋博文在游戏欢场间结识了江南富商韦乐,二人嗅味相投,一来二去,宋博文竟起了让自己妹妹嫁给韦乐的心思。 起初,礼部尚书宋知风并不同意,后在继室夫人的劝说下,就同意了这门亲事。宋芷柔虽说是宋府的大小姐,却非嫡出,府上根本无人在意一个早逝小妾所生的女儿。 嫁给韦乐后,宋芷柔本想认命,好好过日子,不料韦府美妾众多,且喜欢献媚邀宠,而韦乐沉迷美色,对她不闻不问。渐渐,宋芷柔断了希望,只想安度余生。其他小妾见宋芷柔软弱可欺,就起了歹念,欲取而代之。 静嘉收到宋芷柔的私信时,便马不停蹄地赶到江南,无奈还是为时晚矣,宋芷柔的身体已灯枯油尽,无力回天。临终前,宋芷柔拉着静嘉的手,告戒她勿要再步她后尘,自己的命运,一定要牢牢抓在自己手中。 是啊!不管那神秘人有何居心,如若还有一丝能让她和表哥在一起的机会,她不尝试一下,又如何甘心! 静嘉郡主下定决心后,拿出了自己最喜欢的一对珍珠耳环,仔细用锦帕包好,又另外取出五百两银票,一併交给了自己的贴身丫鬟剑兰。静嘉郡主对剑兰细细嘱咐一番,剑兰便出了伯远侯府。 “小姐,快到午膳的时间了,我们要不要到翡翠楼坐坐,听杜鹃说,翡翠楼的点心非常有名,特别是水晶糕,晶莹剔透,清爽香甜!” 杨柳转熘着一双纯黑眼珠,乐呵呵地试探问道。 闻言,唐小星停下了脚步,她看了杨柳平坦的小腹一眼,觉得十分神奇。
第59页 今晨唐语心来星阁找她,让她帮忙到街上的潇湘阁取回她月前送去整修的绿绮琴。 唐小星本是婉拒,可耐不住唐语心再三哀求。后来,她也瞧出了唐语心的用意,无非是希望她多出去晒晒太阳,不要宿在房里发霉了。 杨柳一到街上,瞧见好吃的,便挪不动脚。无奈之下,唐小星只好让她一次性吃个够,待她们拿到绿绮琴,杨柳已经吃了一碗川香麻辣面,三个肉包子,四块桂花糕,十串烤羊肉串。 “你确定我们只是去坐坐?”,唐小星望着杨柳一脸垂涎的模样,忍不住出言调侃。 杨柳急得直跺脚,她轻轻扯着唐小星的裙角,糯糯地说道:“小姐!” 唐小星摇了摇头,感慨万千,“你这么贪吃,将来哪个男子可以养得起你!” 闻言,杨柳撇了撇嘴巴,十分不以为然。她才不要嫁人,跟着小姐多好!小姐那么厉害,总不会让她流落街头。 主僕二人进了翡翠楼,杨柳食指大动,让店小二把翡翠楼所有出名的菜餚都来一份,看到唐小星投来让她适可而止的冷光,杨柳才痛心地捨去了其中几个。 于唐小星而言,这些菜餚都太过油腻,让她提不起食慾,她随意吃了几口,便放下了筷子,杨柳却是吃得欢快。 抬首间,楼下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唐小星的眼帘。 竟是七煞! 他怎会出现在这里?莫非他在跟踪自己? 正在诧异间,唐小星又见一个身穿鹅绿衣裳的少女踏进了翡翠楼,她一进翡翠楼,就焦急地四处张望。少女十分紧张,双手揣着的锦帕已皱得不成样子。 这名少女唐小星也认识,正是和她有过一面之缘的静嘉郡主的侍女,剑兰。 剑兰经过七煞身边时,变故发生了。 上前给七煞邻桌上茶的店小二被突然伸出来的脚晃了一下,一个重心不稳,整个人急速地往前倾倒。剑兰看到提着热茶的店小二扑向自己,一时之间竟吓得忘了躲避。 就在这千钧一髮的瞬间,七煞一跃而起,抱起发愣的剑兰降落在一旁。 楼里的客人反应过来后,纷纷拍掌叫好。 剑兰也深深吁了一口气,可当她低头确认手中的锦帕是否完好时,她却惊得张大了嘴巴。 静嘉郡主交给她的,包裹着珍珠耳环的锦帕已经消失不见,现在她手里抓着的,是一个青色的普通锦囊。 而那个好心救了她的人,她还没瞧清楚他的容貌,已在她发呆的剎那,离开了翡翠楼。 剑兰犹疑再三,最后决定按照原计划行事。她让自己镇定下来,把锦囊放在怀中,才走到掌柜面前,要求打包一份水晶糕回府。 剑兰局促不安的神情和藏锦囊的小动作,皆被楼上的唐小星看得一清二楚。 此刻,唐小星确定,祁阳教又委派了任务给七煞,只是不知道他们在密谋什么。 带着疑问,唐小星在回府的途中心事重重,直到在拐弯处撞到了贸然冒出来的男子,唐小星才回过神来! “谁他妈走路不长眼睛,敢撞老子,也不看看老子是谁,简直在找……” “死”字尚未出口,男子抬起头,看到唐小星的容貌,立刻禁了声! “唐公子,噢,不,唐姑娘,好巧!”,男子扯开嘴角,努力挤出最真诚的微笑。 “小姐,你没事吧?” 走在后面的杨柳看到唐小星撞到了人,那人还出言不逊,便马上跑过来询问唐小星有没有受伤。 唐小星摸了摸发红的鼻子,刚要摆手示意自己没事,就见杨柳把绿绮琴塞进自己怀中,大步上前,一把揪住男子的衣领开始狂骂。 “你这个人是怎么回事,眼睛长天上了吗?盛安城那么多路你不走,偏偏要走这一条!我家小姐乃千金之躯,若让你这粗鄙东西撞伤了,你赔得起吗?” “你……” “你什么你,我虽没见过什么世面,可从来没有见过像你这般厚颜无耻之人!若我是你的主子,都要面壁思过三个月,以求世人原谅!” 不仅仅是男子被杨柳骂得鬍子竖起,站在一旁的唐小星也听得目瞪口呆。 论强词夺理,杨柳绝对是箇中翘楚! “杨柳!”,眼看苏麟下一刻就要动手,唐小星立刻开口制止杨柳继续放肆。 唐小星抱琴上前,躬身给苏麟道歉。 “我家婢女护主心切,才会口出狂言,我深感抱歉,希望苏公子大人有大量,不与她一般见识!” 看到唐小星给自己道歉,苏麟的怒火消了不少。他不屑地瞪了一眼杨柳,才淡淡开口道:“唐姑娘发话,看在主子的面上,我岂能不听!” 唐小星:…… 今日真是水星逆行,诸事不宜!再说,盛安城到底是有多小,她只是去取个琴,也能遇到那么多熟面孔。 其实她忘了,就在不久前,她好好呆在房内睡觉,也能惹来煞神。 “谢谢!杨柳,我们走吧!”,唐小星再次向苏麟躬身道谢,拉过杨柳想要离开。 走了几步,唐小星又再折返。她把苏麟叫住,压低嗓音对他耳语了一句。 说完,唐小星和杨柳就离开了。
第60页 听到唐小星的话,苏麟半天摸不着头脑。 唐小星的原话是:你家主子最近命犯桃花,怕是有血光之灾! 第42章 坠崖 苏麟归府时,将唐小星的原话向萧景铄复述了一遍。 萧景铄听后,思忖半晌,然后他开口问道:“你看到她时,她神色如何?” 对苏麟而言,这是一个非常难以回答的问题。 倘若如实回答唐姑娘当时心不在焉,主子必然究其原因,可他对当中的原因一无所知。 倘若回答唐姑娘一如既往,主子定然气郁于胸,最后殃及池鱼,受苦受难的还是他。 “主子,你也知道,唐姑娘私下与属下嫌隙颇多,唐姑娘一看到属下,就,就绷紧了脸!” 苏麟说话的声音越说越小,板黑的脸爬上了红晕,尴尬与心虚两者兼有。 闻言,萧景铄烦闷的思绪略有缓解,他端着峻脸,“以后遇着她,别给我丢人,知道吗!” “属下谨记!”,苏麟低着头,撇了撇嘴,觉得自己十分冤枉,可他不敢出口辩驳。 第二日巳时,萧后派人急召萧景铄进宫。至碧霄宫,萧景铄双目扫了一圈,发现今天的碧霄宫好不热闹,不仅萧帝、萧后、太子都在场,伯远侯及盛安京兆尹林琅也在殿中。 难道说,真的被唐小星一语成谶? 萧景铄一进殿,殿中所有人都齐刷刷地瞧向他,目光中,混杂着疑惑、厌恶还有憎恨。 萧景铄无视众人炽热的视线,径直走向大殿中央,恭敬地屈膝下跪,一一向萧帝和萧后以及太子行礼。 “父皇,母后,都怪他连累了静嘉!” 太子萧景安双眼通红,情绪十分激动,萧帝尚未发话,他倏地上前勒紧萧景铄的衣领,又狠狠扇了他一巴掌。萧景安心下一凛,没有反抗,他露出迷惑不解的眼神,瞧向众人。 萧帝神情肃穆,葛然重重咳嗽一声,“安儿,休得无礼!” 萧后瞄见萧帝眉毛上挑,急忙出来打圆场,“安儿,母后知你忧心静嘉,但事情还没弄明白,你可别错怪烁儿!” “父皇,母后,表妹怎么了?”,萧景铄望了一眼萧帝萧后,见二人目光怪异地打量自己,他便瞟向侧边站立的伯远侯,希望他为自己解惑。 “回禀九皇子,小女静嘉失踪了,贴身侍婢倒在血泊中,臣在房内找到了这封信。” “父皇、母后,还有二哥,都看过这封信?” 萧景铄快速接过信,环视了一周,剑眉紧紧拧着。 “哼!”,太子萧景安兀的放开萧景铄,“看你做的好事!” “九弟,你我相识一场,听闻太子大婚,兄弟相思成疾,特意邀以佳人相伴,今日酉时思过崖,不见不散!曲骁敬上!” 看完信,萧景铄转向萧帝萧后,躬身说道:“父皇,母后,曲骁原为漠北贼寇,昔日焰帮帮主,帮众穷凶极恶,作恶多端,漠北百姓深受其苦。一年前,焰帮被儿臣领兵围剿消灭,不料却让曲骁侥倖逃脱,留下此祸患,还连累静嘉表妹。至于信中所言,儿臣敢对苍天发誓,此番胡言乱语实为无中生有,请父皇明鑑!” 接着,他上前给伯远侯赔罪,“曲骁意在报復我断他一臂之仇,牵连表妹,我难逃其咎。救出表妹后,我必定亲自到府负荆请罪。” 萧帝略一沉吟,“此事老九虽然有错,但朕也有责任!当年围剿“焰帮”,是朕的旨意。安儿和静嘉大婚将至,此事还应速战速决。安儿,烁儿,对于如何营救静嘉,你们可有对策?” 闻见萧帝不痛不痒的话,萧景安难免有些失落,心里对萧景铄的厌恨更深。 “回禀父皇,静嘉虽未过门,但孩儿今生今世只认定她一人,现在她有难,孩儿岂能袖手旁观!孩儿打算,亲领一支禁卫军应约!” “如此甚……”,萧帝的话还未落尽,就被一声尖锐的落地声打断。 原来,一听到萧景安要亲自前去思过崖,萧后就慌了,她想要出言阻止,又恐萧帝和伯远侯不悦,只能趁无人注意时,快速拔出头上的凤凰金钗扔在地上。 身旁的容嬷嬷连忙捡起金钗,欲重新替萧后插上,却被萧后一手抓过金钗。 萧后忧心忡忡,面露难色,“皇上,并非臣妾多事,只是这金钗落地,似是不吉之兆。安儿为一国储君,此番前去赴约,臣妾担心,臣妾担心……”,萧后说到最后,支支吾吾,众人面面相觑。 萧帝瞪了萧后一眼,摇了摇头,“妇人之见!” 萧景安此时也反应过来了,可他心想,单凭曲骁一个断臂废人,绝无对抗一支禁卫军的能力,因此,此行他信心满满。另外,趁此机会,他要在父皇和伯远侯面前好好表现一番。 于是,他大步向前,躬身说道:“孩儿平日里也有练习剑术,父皇,母后不必为孩儿担心。” 萧景安神采飞扬,一脸自信。 萧帝并没有立刻应允,而是把目光投向萧景铄,“老九,你如何打算?” 萧景铄抬头,双目暗淡无光,“母后的忧虑并非无理,何况此事因我而起,儿臣打算独自前往应约。曲骁此人多疑,儿臣若是多带侍卫,唯恐他对静嘉表妹不利!”
第61页 “那贼寇既能在光天化日之下掳走静嘉郡主,又指名让你赴约,可见他蓄谋已久,思过崖必然也是埋伏丛丛,你一人独往,怕是不敌!” “父皇,儿臣久经沙场……” 萧景铄还欲争辩,却见萧帝摆摆手,“老九先一人前往,安儿和林琅一众官兵跟在身后,若发现不妥,立刻放信号让安儿增援。此事关乎静嘉的安危,你们一定要全力以赴,明白吗?” “臣谢主龙恩!还望皇上恩准老臣能和太子以及林大人一起坚守后方,不能一起前去,老臣的心难以安宁。”,伯远侯见萧帝拿下主意,也急忙上前请旨。 萧帝眯着鹰眼,扫过众人,最终点了点头,伯远侯再三叩谢。 营救一事已有定夺,众人纷纷行礼告退。 “萧景铄,你最好祈求静嘉平安无事,若是她有个三长两短,我定然饶不了你!” 太子路过萧景铄跟前时,愤然地哼了哼声,然后他撇开萧景铄,甚是亲密地和伯远侯等人商量起营救计划。看到前面有说有笑的三人,萧景铄双眼迸发出冷冽的光。 销声匿迹的曲骁突然重新出现,不仅掳走了静嘉郡主,还添油加醋地抹黑他与静嘉的关系,陷他于不忠不义。并且,竟敢明目张胆地约他前去,是虚张声势,还是他胸有成竹? 莫非此事也与祁阳教有关?想到唐小星的告诫,萧景铄翘起薄唇,眸光寒星流转。 他与祁阳教无怨无仇,祁阳教却处处与他作对!呵呵,他的人生,真的越来越有意思了! 夜凉如水,月光皎洁。思过崖上,萧景铄站在三岔路口,褚色披风迎风摇曳。他在这里站了半个时辰,却丝毫不见静嘉郡主和曲骁的身影。 忽然间,萧景铄的身后,一辆马车姗姗来迟。 萧景铄紧盯着马车,只见一个身穿褐衣短褂的瘦长男子掀开帘子,露出一张阴毒的刀疤脸,浑浊的眼珠子闪动着阴谋得逞的自得。 萧景铄略过那张令人作呕的脸,快速逼近马车。 “停下!”,曲骁高声喝道! “人呢?”,萧景铄沉着脸,依旧继续前进。 “呵呵!萧将军还是那么不可一世!也难怪静嘉郡主对你死心塌地!” 当萧景铄距离马车还有五步时,曲骁跳下马车,整个人倚靠着马背,对着萧景铄笑得无比舒畅。 “她在车上?”,萧景铄止住脚步,瞥了一眼迎风摆动的车帘。 曲骁笑嘻嘻与萧景铄对视,余光扫过萧景铄身后的佩剑,“你断我一臂,如今我让你自断右手,不过份吧?” “她在车上?”,萧景铄置若惘闻,冷冷重覆了一遍刚才问话。 “如你所愿!”,曲骁也不恼,伸手撩起车帘。 车厢里,静嘉郡主闭着双眼,脸颊昏醉陀红,歪挂着头,一动不动。 “你对她做了什么?”,萧景铄疾走上前,单手推开曲骁,上车半扶起静嘉郡主。瞧见静嘉郡主胸前还有起伏,他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她中了我秘制的剧毒,天下只我一人会解!”,曲骁瞅着萧景铄冰封的脸终于崩裂,他心中积聚已久的怨恨也上升到了最高点。 “怎么样?再过一个时辰,如此娇滴滴的美人就要因你而香消玉殒了!不过,我连半柱香的时辰都等不及了!哈哈哈……” 就在曲骁仰天大笑的一霎那,萧景铄身影闪动,如流星掠过天空,曲骁垂下头时,锐利的剑锋已刺破他颈部皮肤,渗出猩红血丝。 见此,曲骁笑得更张狂了。 他竟然不顾横在他脖子上的利剑,扭过头来,对着萧景铄张口就是一嘴唾液,“呸,都让他们出来吧!躲着藏着,算什么君子!”。 “交出解药,我饶你不死!”,萧景铄眉心拢起。看来曲骁是铁了心,宁愿死也要报仇。 “别废话,待我的血流尽,你就一点机会都没有了!”,曲骁贴近剑刃,血越流快。 见萧景铄还不为所动,曲骁一不做二不休,他勐然抓住剑刃,往自己脖子的方向用力推进。 这人真够狠! 不得已,萧景铄放下手中的剑,“你先告诉我解药在哪里,我就依你所言,自断一臂。” “好好!不过,你先等我拿止血药包扎一下!”,曲骁笑得狰狞,萧景铄强忍下内心的嗜血,径直转了身。 不料,马车突然急速地朝前方的断崖狂奔而去,原来,曲骁并不是包扎伤口,而是癫狂地抽出随身携带的短剑插进了马背。 “表妹!”,萧景铄大惊,他急忙施展轻功,飞至车顶,挥剑噼开车厢。 无奈还是迟了一步,整个马车已经跌落在半空,没有任何依仗。萧景铄只来得及抱起静嘉郡主,就直直地掉下了山崖。 在半空,萧景铄凭着最后一丝力气,丢出了求救信号。 瞧见这渴望已久的一幕,曲骁不禁仰天大笑。 “哈哈蛤,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萧景铄,老子对你不薄吧!” “哈哈哈……!” 倏然,一个黑影从崖边飞出,曲骁尚未反应过来,就被黑影一剑穿心,“你们,出尔……反尔!”,曲骁被逼到崖边,黑衣人冷冷地看着他,然后用力一踹,曲骁也掉进了万丈深渊。
第62页 处理完曲骁,黑衣人原路折回崖边,纵身一跃,消失于茫茫黑夜。 太子和伯远侯等人闻讯赶来,至思过崖边,除了断断续续的血迹,他们找不到任何一人的影踪。 林琅仔细查看了四周和地上的痕迹,心下已有了初步结论。 “启禀太子,伯远侯,想必九皇子为了救静嘉郡主,坠下山崖了!” “那小女呢?”,伯远侯一听到坠崖,心乱如麻。 “属下猜想,静嘉郡主当时正在马车上,九皇子才……”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伯远侯拼命地摇着头,极力否认这个现实。 “太子,属下认为,九皇子和静嘉郡主吉人自有天佑,还是及早派人下山崖寻找为妙!”,林琅瞅了瞅呆滞住的太子,忍不住好心出言提醒。 “好!你赶紧派人去找,务必要找到静嘉郡主!”,萧景安慌得六神无主,对静嘉郡主的深情,他大部分是装的,但不可否认,静嘉郡主有貌有背景,他自认为,只有静嘉郡主,才配得起他高高在上的身份。如今静嘉郡主生死未卜,他的美梦,极有可能化为泡影。 至于坠崖的另一人,他的同胞亲弟,萧景安毫不关心。萧景铄已经坠过一次崖,却奇蹟般生还,为此,他还抱怨上苍不公,对萧景铄过于偏爱。 第43章 一齣好戏 坠落山崖那一刻,萧景铄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他的俊脸被狂风颳得生痛,紧抱着静嘉郡主的双手也渐渐失去知觉。 他唯一庆幸的是,脚下是无穷无尽的黑暗,他可以免于想像死后的惨况。 “咚咚咚!”,寒冷的潭水刺激着萧景铄身上的每一条神经,他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奇蹟再一次发生,他竟然还能活着。 萧景铄拉扯着静嘉郡主,浮出了水面。这时,萧景铄发现,他们非常幸运地掉进了一个深潭,他把静嘉郡主放在潭边,又为她挤出误吸的潭水。 “咳咳!咳咳!”,不多时,静嘉郡主也醒了。朦胧间,她瞧见了她日夜牵挂的脸庞。 “表哥,是你吗?”,静嘉伸出右手,想要抚平那高高耸起的浓眉。 “你醒了?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 见静嘉郡主醒来,萧景铄慌忙把她扶了起来,背靠大石。 “嗯!我很好!”,话音刚落,冷风吹过,静嘉猝不及防地打了一个喷嚏。 见状,萧景铄解下披风,披在静嘉身上,“曲骁说你中了剧毒,你知道那是什么毒吗?” 静嘉一怔,愣了半晌,她低下头,久久没有吱声。 “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肯定的语气,不带一丝温度。 “有人看到,你的贴身丫鬟剑兰前日曾去过翡翠楼,还与一个陌生男子有过接触,可有此事?” 萧景铄语调平静,仿佛在诉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表哥!”,深知自己的秘密已被萧景铄知晓,静嘉突然扑向萧景铄,紧紧搂着他,泣不成声。 萧景铄的双手停在半空,他瞧着哭得无比伤心的静嘉郡主,感慨万千,“你真傻,这样做,值得吗? 静嘉抬起了头,一张粉脸梨花带雨,惹人怜爱。 “值得!”,静嘉杏眸水光点点,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即使赌上下半辈子,即使我从来没有爱过你?”,萧景铄褐色双眸骤然转深,冰冷刺骨!他勐地推开静嘉郡主,站了起来。 “既然你没有中毒,就好好休息一晚,等待二哥来救我们出去!” 萧景铄突然变脸,让静嘉霎时间慌了心神。 她以为,只要她勇敢地踏出第一步,萧景铄也会敞开心扉,勇敢地为他们的幸福反抗世俗之见;她以为,只要她捨得抛下一切,萧景铄会更加怜惜她的牺牲;她以为,她和萧景铄会像那张纸条上的祝福一样,从此相守到老。 原来,一切的一切,都只是她一厢情愿! 既如此,剑兰的牺牲,意义何在?她苦心经营这个计划,又为哪般? “表哥,你能如实回答我一个问题吗?” 萧景铄不为所动,他不是圣人,对于静嘉的无理取闹,还试图操纵他的人生,他感到无比厌恶。 “你有没有喜欢过一个人?”,静嘉郡主眼里充满悲哀,那种乞求,那种卑微,令人动容。 而此刻等待萧景铄答案的,除却静嘉郡主,还有默默站在镜缘石前注视着他们的主僕三人。 唐小星至今仍难以置信,她竟在梦中被人劫持到了一个荒无人烟的山崖。 今日亥时,她同往日一样,看了一会《怪谈轶事录》后,便和周公下起了棋。待她再次睁开眼睛,她看到了最不想看到的人。 而且,最让人崩溃的是,她置身于荒山野岭中,天地为席,清风为帐。 唐小星一骨碌爬了起来,她轻轻拍去身上的尘土,发现自己身上挂着一件紫色绣花披风。 “还算你有良心!”,唐小星轻飘飘地瞟了明月一眼。 明月眨着一双无辜大眼,偷偷指了指陆胜蓝的方向,暗示她不要忽略了最重要一个人。 比明月还要醉人的公子,唐小星怎能忽视!只是,对于大半夜扰她清梦的人,她一腔怨气。
第63页 “明月,许久不见,你憔悴了不少,是不是被人虐待了呀?” “咳咳咳!”,明月急得被自己的唾液呛到了。 唐小星还欲戏嚯一番,不想,被静坐一旁的陆胜蓝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捲袖搂腰,绕过石凳,跌坐在陆胜蓝膝上。 “多日不见,你的武功竟然没有一点长进!”,陆胜蓝开口,声音如珍珠撒落玉盘,清雅温柔。 唐小星:…… 闻言,明月弯下腰,紧紧捂住了嘴巴。还是公子魔高一尺! “呵呵!”,唐小星讪笑一声,回头瞪了明月一眼。 “我让你来,是想让你欣赏一齣好戏,解解闷!” 听见陆胜蓝心血来潮的荒诞举动,唐小星微微一顿,下一秒便转过弯来。 敢情是示威来了!告诫她要时刻记牢自己的身份! “公子的好意,属下心领了!属下在唐府过得很好!”。 她悄悄挪开距离,准备欣赏陆胜蓝口中所谓的好戏。 却见陆胜蓝不知何时取出了一把精緻短剑,剑出鞘,血珠现,殷红的鲜艷晃花了唐小星的星眸。 “公子?”,唐小星有些诧异,但见陆胜蓝挥舞着冒血的食指,在他跟前的石桌上画出了一个诡异的星形图,口中还念念有词。 唐小星凝神静听,心中更加困惑。 “记得小苹初见,两重心字罗衣。琵琶弦上说相思。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 陆胜蓝虔诚细语,不一会,石桌竟自中央开始,同时朝东南西北四个方向打开,紧接着,一个飞速旋转的,类似七稜锥的东西映入唐小星眼帘。 陆胜蓝玉指轻轻一点,霎那间,锥体上竟出现了他们三人的身影,稍纵即逝。转眼,画面变换,崖底的溪流,壁崖上被草丛掩蔽的洞穴……,最后,画面定格在潭边的一男一女身上。 “这,这……”,唐小星瞬间站了起来,太不可思议了,以致她觉得自己出现了幻觉。 “有趣吧!” 唐小星没有理会陆胜蓝的自得,她傻傻看着石桌上所呈现的画面,画像中,萧景铄一身寒霜,凌厉的双眼仿佛要把黑夜戳破,而那狼狈不堪的女子,正是静嘉郡主。 “你有没有喜欢过一个人?” “有!” “是那个名叫唐宁的少年?” 萧景铄转过身,他冷冷地瞟了一眼静嘉郡主,煞气逼人。 “我的事情,还轮不到你来插手!” 他对静嘉郡主仅存的一点愧疚,随着静嘉郡主的步步紧逼烟消云散。 “呵呵!我竟然输给了一个男人!可是表哥,你可还记得这把短剑?”,静嘉郡主小心翼翼掏出怀里的短剑,想要夺回萧景铄的真心。 “如若不是我在父亲还有你父皇跟前替你说尽好话,以你孤僻清高的性子,安能在永宁殿岁月静好?自你七岁起,我整整护了你五年,这么多个日日夜夜,难道都比不上那个空有一张皮囊的脔宠吗?” 望着声嘶力竭的静嘉,萧景铄万般无奈。十二岁前的过往,如今的他一点都想不起来。他对静嘉郡主有感谢,有怜爱,唯独没有动心。 “从前的种种过往,我全都忘了。或许,你对过去的我举足轻重,但是现在,我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你,我喜欢的人不是你。”,略一停顿,萧景铄又淡淡地补充道:“你的恩情,我会还!至于这件事,我当什么都没发生。等你和二哥大婚,你就是翔宇国高高在上的太子妃!” 面对萧景铄的决然,静嘉郡主连日来积蓄的勇气和期待崩塌成沙。 她靠着大石,失魂落魄,哭得撕心裂肺,一遍遍重复着“我不要你报恩,我只要你和我在一起!”这句话。 “你好好待在这里,不要走开,我去採撷些野果!”,撇下这句话,萧景铄落荒而逃。 想不到静嘉郡主对萧景铄如此情深!无奈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可惜了。瞥见静嘉郡主伤心欲绝的模样,唐小星忍不住轻轻嘆了一口气。 “为何嘆气?他喜欢你,你该高兴才是!” 冷不丁,唐小星被陆胜蓝用力扳过身子,整副身躯都暴露在一双阴晴不定的眸子下。 “公子?”,唐小星险些被吓到腿软,幸好陆胜蓝很快放开了她。 她不知道的是,她没有第一时间出言反驳,这极大打击了陆胜蓝的自尊心。 “你是我的婢女,我是你的主人!没有经得我的同意,你不可以喜欢任何一个人,知道吗?” 唐小星被陆胜蓝的爆发性发言弄得一头雾水,她看着一脸严肃认真的陆胜蓝,想了想,还是想不明白此事怎会扯到自己身上来。 “公子,恕奴婢直言,情之一事,若能自由控制,来去自如,世间上哪里还有那么多痴男怨女!” 说实话,唐小星也是感于静嘉郡主的痴情,别无他意。可在陆胜蓝看来,唐小星是在变相地向他抗议。 “那就好好管住你自己的心,不该看的,不该听的,不该做的,统统丢在一旁,懂吗!” “公子,你怎么了?”,唐小星再迟钝,此时也看出了陆胜蓝的不对劲。
第64页 陆胜蓝背对着唐小星,没有答话。唐小星唯恐陆胜蓝大发雷霆之下迁怒于唐府众人,急忙朝一旁的明月使眼色求助。 明月摊了摊手,表示爱莫能助。 “公子,奴婢自顾无暇,距儿女情长,相隔甚远,请公子放心!” 对于陆胜蓝的心思,唐小星不敢擅自揣度,更不敢自作多情。 “哼!” 唐小星:…… “公子,可否告诉属下这个一直旋转的东西是什么吗?”,受不了陆胜蓝别扭的性子,唐小星立刻转移话题,事实上,她也十分好奇。 陆胜蓝还是冷哼一声,不予搭话。 见此,唐小星决定豁出去。 但见她靠近陆胜蓝,轻轻摇晃他的衣袖,柔声说道:“上回,我和公子讲到路飞和娜美等一行人到了空岛,触怒了神,也就是艾尼路,如果公子告诉我这个东西的秘密,我也告诉公子之后的结局,如何?” 陆胜蓝身形动了一下,他转过身来,不忿地瞪了一眼唐小星,唐小星视若无睹,依旧笑容浅浅。 “这是镜缘石,能把我布下的七星八卦阵里的景象折射在上面,换言之,在阵中,所有东西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我的双眼” “那公子念的那首相思之词又是什么?开启阵法的咒语?” “浅薄!那是我测试你有没有偷懒的小把戏罢了!”,陆胜蓝板起脸,眼神却有些闪躲。 其实那是秘笈上的原话,秘笈为他母妃自创,母妃病逝交给他时,他才一岁。没有人知道这首词的用意,但他觉得母妃既然把它放在页首,必有深意,便把它当作咒语用了。只是这个咒语太过软绵绵,他绝不在唐小星面前承认。 唐小星:…… “属下确实见识浅薄!”,唐小星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眼角余光瞄了一眼镜缘石,在与陆胜蓝的吵闹中,不知何时,萧景铄回来了,他捉到了一只野兔,还摘了一些野果,此时此刻,他架起了篝火,正在烤野兔。 “公子,这场戏很是无趣,不看也罢,属下困了,能放属下回府吗?,唐小星睡意越来越浓,放在现代,此刻就像在看一部毫无新意的文艺爱情片。 况且,她对片中的男女主角避之不及。 “别急,好戏在后头!” 看着嘴角上扬的陆胜蓝,唐小星突然想起了那日七煞塞给剑兰的锦囊。莫非静嘉郡主还留有后手? 只见静嘉郡主已经冷静下来,没有再激动流泪。 萧景铄当先打破沉默,他洗干净野果,用蕉叶包裹,递到了静嘉郡主面前,“吃些果子填填肚子吧!我刚刚查看了一下四周的环境,这个山崖深不可测,二哥一时半刻也难以找到我们。” 静嘉郡主抬头,眸里的水光仍未散去,她瞅了那些青涩的野果一眼,又垂下了眼眉。 “你可以怨我,但千万不要亏待了自己!”,说罢,萧景铄不愿再看静嘉郡主顾影自怜的幽怨模样,把野果塞到她手中,便起身回到篝火旁,继续烤弄兔子。 也许是萧景铄的劝说起了效果,不一会,他身后响起了细微的咀嚼声,至此,萧景铄略略松了一口气。 他不惧太子如何歪曲他和静嘉郡主的关系,却担心静嘉钻进牛角尖,不撞南墙不回头。 突然,静嘉捧着芭蕉叶盛装的水,蹲到了萧景铄身旁。 “表哥,我想通了!强扭的瓜不甜,你对我无意,我不能那么自私,强迫你娶我为妻。况且,我身后还有整个伯远侯府,我若逃婚,皇上必然问责伯远侯府,我太任性了,对不起!你能原谅我吗?” “你真的想通了?” “真的,我会努力地让自己忘记你,然后再努力地爱上二表哥,再也不打扰你,好不好?” “好!”,萧景铄惊讶不已,良久才回答。 他仔细打量了静嘉郡主一番,瞧见她释怀的笑容,有些难以置信。虽然她想通了是一件好事,可这速度,是光速吗?他不得不心存疑虑。 “表哥,你忙活了这多久,肯定也渴了,来,喝点水吧!” 静嘉郡主的热情让萧景铄更加怀疑,他一动不动,没有伸手去接。 静嘉郡主也不介意,她仰起头,准备喝下去时,被萧景铄一手夺过。 “表妹的好意,我心领了!”,萧景铄大口喝下,他不想再招来静嘉郡主的猜忌,以免节外生枝。 “哇!这兔子好香啊!表哥,我能尝一块吗?” “再等一会,等它熟透了,我把兔腿掰给你!” “好!谢谢表哥!” “公子,要不属下也去捉个野兔回来烤烤?,看到镜缘石里被烤得外焦里嫩的兔子,明月口水直流,看着看着,竟把内心的话说了出来。 “去吧!但是要吃干抹尽才能回来。”,陆胜蓝悠悠出口。 出乎意料的,陆胜蓝答应了明月的请求。明月大喜,转身一熘烟,不见了影踪。 陆胜蓝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和蔼可亲?这个世界能再玄幻一点吗? 剩下唐小星和陆胜蓝二人,唐小星觉得十分不自在,偷偷的,她又挪开了半步。 “子曰: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怨。圣贤之言,果然有理!”,陆胜蓝突然感嘆,唐小星反覆思磨,才明白陆胜蓝讽刺的人是她。
第65页 “公子,属下想知道,公子给静嘉郡主留了什么妙计?” “你那么聪明,不妨猜猜看?” “其实,属下更好奇公子与萧景铄之间的恩怨!”,鼓足勇气,唐小星终于问出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告诉你也无妨!他的父皇母后与我有不共戴天之仇!” 陆胜蓝语气平淡,唐小星却是大惊失色。 “难道说,公子爹娘的死与当今皇帝皇后有关?” “哼!那对卑鄙无耻的小人,迟早有一天,我要他们血债血还!” “可属下听闻,萧景铄并不得宠,公子与他合作,岂不更易成事?”,唐小星想了想,如今萧景铄腹背受敌,未免悲惨了些。 “你竟然可怜他!”,陆胜蓝怒从心起,却隐而不发。 “呵呵!公子真会开玩笑!属下连最基本的自由都不曾拥有,又有什么资格去可怜别人。” 唐小星直视陆胜蓝的双眼,对他的愤怒一笑了之。 “哼!我看你自与萧景铄混在一起,武功不见长进,胆子倒大了不少。” “属下委实不明白公子今夜的目的何在?”,绕了那么久,唐小星也被陆胜蓝弄晕了。 第44章 赐婚 “你看,好戏开锣了!” 闻言,唐小星转身瞧镜缘石看去,眼前的一幕,令她措手不及。 唐小星怎么也想不到,陆胜蓝竟会教唆静嘉郡主用如此卑鄙的手段逼萧景铄就范。 唐小星也曾深受其害,此刻看到萧景铄赤眼通红,血脉喷张的模样,她立刻明白所谓的好戏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 “公子,你不能这样做!”,顾不得陆胜蓝发怒,唐小星跪了下来,柔声请求道。 “理由!”,陆胜蓝眯起了双眼,犀利的目光似要把唐小星整个人穿透。 “理由,理由……,总之,属下希望公子不要对他这么残忍!”,唐小星慌得语无伦次,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她的脑海里一阵翻腾,一会是秦明远和离姝惊愕自责的脸,一会是萧熠然阴诈不屑的笑声。那天,本是她与明远的大婚之日,奈何萧熠然从中作梗,两杯下了药的酒,让她与明远从此各自天涯。 “残忍!我让他温香抱玉,哪里亏待他了?还是,你在妒忌?” “公子,属下不是这个意思,属下只是不愿看到世上从此多了一对怨偶。况且,萧景铄对公子还有利用价值,在这个节骨眼上踩他一脚,萧景铄失势,于公子的復仇大计可谓是百害而无一利。” 听着唐小星言不由衷的话,陆胜蓝的怒火再也遏制不住,他粗鲁地提起唐小星,锁定前倾的姿势,逼她睁大眼睛,好好观赏镜缘石里的好戏。 令人惊讶的是,萧景铄凭着强大的意志力,推开了静嘉郡主的投怀送抱,还一掌把她打晕,然后,他跳进深潭,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似是在运功排毒。 见状,唐小星心里稍稍松了一口气。 “看到你的心上人为你守身如玉,是不是很开心?” 陆胜蓝阴寒刺骨的话让唐小星立马回神,她凝望着那张令无数人自相形秽的脸,小心翼翼地说道:“公子如此关心属下的感□□,莫非公子喜欢属下?” 此言一出,陆胜蓝放开了唐小星,侧过身子。 “我说过,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许喜欢任何人,这是命令!” “那公子为何不敢对着我的眼睛发誓?” “唐小星,你不要得寸进尺!别以为,我不敢对你用刑!”,被唐小星呛到,陆胜蓝转过身,声音狠戾,双手却交叉束在一起,唐小星一眼看穿了他的拘谨。 “既非如此,那就再好不过。天快亮了,属下也该回去了。” 未等陆胜蓝反应,唐小星转身离开,走了五步,又听得唐小星大声喊道:“明月,别躲了,我知道你在附近,送我回府吧。” 明月:我什么时候沦落至此? 他下意识看向陆胜蓝,但见陆胜蓝迎风而立,全身冷气逼人,他不再犹豫,走到唐小星身边,风驰电掣间,唐小星的睡穴被明月点制住。 唐小星猝不及防,瘫倒在明月怀里。 “公子,现在怎么办?” “是我低估了萧景铄,美色当前,他中了“九里香”竟然还能运功抵制!如此,我更不能让他们有机会见面了!” “可是,教主对唐小星心生不满,连月来派来的杀手一批比一批厉害,沉香阁为此还折了不少人手。更重要的是,唐小星叛逃出教,于规于理,公子都不应偏袒她,而且……!” 明月还欲再说,瞥见陆胜蓝的脸色越来越冷,便自觉闭上嘴巴。 “你把她带回静园,让胡北盯紧她,我此番就去和皇甫叔叔禀明,给她一个身份。” 闻此,明月大惊,“公子,你忘了?你与茹冰小姐尚有婚约在身!” 陆胜蓝抬了抬手,“我意已决,你无须多言!” “可是……”,明月面露难色,“唐府那边又如何交代?” “炊烟!”
第66页 “属下明白!”,说罢,明月抱起唐小星大步离开了。 陆胜蓝转身瞧了瞧镜缘石中已恢復清明的萧景铄,双手紧握。 “她只能是我一个人的!” 陆胜蓝白袖一挥,镜缘石慢慢消失不见,跟前的石桌也恢復成原来的样子。 陆胜蓝本想破坏太子与伯远侯府联姻,得知静嘉郡主心悦于九皇子萧景铄后,便想出了这一石二鸟之计。虽然计划当中,七煞与静嘉郡主的侍女接触被唐小星撞破,但萧景铄最后还是掉进了他设计的陷阱。可惜了,他本欲让萧景铄与静嘉郡主生米煮成熟饭,却不曾料到,萧景铄深藏不露,定力如此厉害,让他不得不重新评估他的对手。 但纵使这个计划失败了,他却成功地在太子、静嘉郡主还有萧景铄三人心中埋下一根刺,而这根刺,足以让他们相互之间心生嫌隙。 想到这里,陆胜蓝心中积蓄的烦闷一扫而空,他徐徐走到七星八卦阵的中央,收起青龙剑,腾空而起,也离开了思过崖。 待太子和伯远侯等人找到萧景铄和静嘉郡主,日已过半。面对太子的疑问,萧景铄十分镇定,应答如流,而昨夜静嘉郡主对他惊世骇俗的作为,他只字不提。静嘉郡主见大局已定,心如刀割。可当她瞧见父亲一夜间苍老的华发,不禁为自己的自私感到无比羞愧。 虽然埋怨上天对萧景铄太过偏爱,但看到静嘉郡主平安无事,太子萧景安嫉恨的心稍稍平衡了一些。 八月初八,太子大婚,举国同庆。御花园晚宴上,西宁国使者携西宁国的惜月公主来朝恭贺。令人匪夷所思的是,在文武百官举杯共饮之际,惜月公主语出惊人,坦诚直言想与翔宇国结为秦晋之好,并且,她已有心仪的对象,此人正是威风凛凛的征北将军萧景铄。 萧帝眼中闪过精光,他笑呵呵地瞟向萧景铄,关心问道:“烁儿,距自你自告奋勇说要和大将军一起戍守漠北,已经五年了。你今年十七,比你还要少一岁的齐儿,如今也是两个孩子的爹了,都怪父皇我考虑不周!而今惜月公主心悦于你,你意下如何?” 萧景铄正颔首揣测西宁国的意图,忽然听见萧帝向自己问话,言语之中夹带着不着痕迹的猜忌,心里咯噔一下。 他定了定神,起身恭敬答道:“惜月公主美丽无双,能娶她为妻,确为儿臣三生有幸!不过……”,略一停顿,萧景铄提高了声音,继续说道:“不过儿臣两月前曾许诺过一人,今生今世,只许娶她为妻!君子重诺,希望父皇成全!” 此言一出,四座皆惊。 “哦?竟然还有此事,皇后,你可知情?”,萧帝仍旧不动声色,辨不清喜怒。 对于抢尽安儿风头的萧景铄,萧后恨得牙痒痒。她强装出一副慈爱的笑脸,端端说道:“皇上,烁儿回盛安的日子尚短,我们娘俩还没有好好说过话呢!前些日子,我才和嬷嬷提起烁儿的终生大事,也看中了好些贤淑的千金小姐,正打算把画像呈给皇上您过过眼,今天惜月公主主动求婚,也是巧了!” “烁儿,你也真是,有了喜欢的人,也不和母后商量商量,怕是离京日久,对母后也生疏了!” 瞥见萧后的怪嗔,萧景铄尽管感到噁心,但也不得不佩服萧后炉火纯青的演技。 “是孩儿不孝,让母后担心了!回禀父皇、母后,我虽心悦于那位姑娘,可她尚未及笄,原想等上些时日,再向父皇母后禀告。” “那位佳人是哪位府上的千金,竟让我清心寡欲的皇儿也动了凡心?”,萧帝兴致勃勃地瞧向萧景铄。 当萧景铄寻思着要不要如实道出唐小星的身份,已被人抢先一步回话,此人正是萧景铄的五哥,淑妃之子,翔宇国的五皇子,萧景平。 “回禀父皇,儿臣有一个朋友,在漠北做些买卖生意,前段时间刚回京,昨儿和儿臣私下聊天,无意间竟说起了九弟的风流韵事。儿臣当时还不敢相信,如今看来,倒也不像是生搬乱造!九弟仪表堂堂,威风凛凛,惹得桃花乱飞,也不足为奇,您说是吗,贤淑的太子妃?” 此话一出,一时之间,众人面面相觑。新晋太子妃,静嘉郡主更是抓紧了锦帕,太子看到她一闪而过的黯然神伤,暗中对萧景铄的嫉恨又多了一分。不过,此事关乎自己的颜面,太子萧景安也不打算置身事外。 “五弟真会说笑,静嘉与九弟自小一同长大,平日里亲近些也不足为奇。九弟向来独来独往,他的感□□,外人又如何瞧出端倪?” “二哥,五弟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听说,太子妃还曾和那个娈童大打出手,我也是想还原事实的真相,还太子妃一个清白罢了!” 剧情发展越来越精彩,当事人除了萧景铄,依然面不改色意外,萧后、太子以及太子妃的脸色真的是五彩缤纷,其中,最尴尬的莫过于太子萧景安。为了塑造自己深情专一的形象,在向萧帝求娶静嘉郡主前,他把太子府的美妾全都遣散出府,只留下两个侧妃,如今的看来,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他的痴情,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太子妃想到萧景铄在思过崖底说过的话,虽说早已心死,可旧时重提,也难免心有不甘。而萧后,对于这些破坏安儿的声誉的魍魉魑魅,个个都恨不得煎皮拆骨。
第67页 “回禀父皇,儿臣做事莽撞,连累无辜的太子妃,实乃心中有愧!五哥道听途说的,算不上捕风捉影,但确有不实之处。娈童一事,真的只是一个误会。不瞒父皇,我心仪的姑娘因常年行走江湖,在外都以男装示人,因此才引起这么多不必要的误会。至于她和太子妃比剑,纯属惺惺相惜,相互切磋罢了,不想却被外人以讹传讹!” 萧景铄冷冽的目光扫过众人,丝毫不见慌乱。 “九弟此言差矣!并非五哥想恶语中伤九弟,只是无风不起浪,单凭九弟一人之词,如何堵住悠悠众口。” 萧帝见二人火花四溅,心下瞭然。“平儿说得不道理,太子妃今日大婚,岂能让世人笑话,烁儿,你可有证据?” 萧景铄抬头看了看故作公允公正的萧帝,犹豫了一下,最后慢慢从怀里掏出了两张画像,交给了陶公公。 陶公公把两张画像呈给了萧帝,萧帝打开一看,惊诧不定。 “哈哈哈!”,萧帝突然大笑不止,众人一脸疑惑。 “想不到烁儿如此有情趣!皇后,你看看!哈哈哈!” 萧后接过画像一看,也禁不住笑出声来。 “烁儿对女儿家所知甚少,要让他凭着想像画画,着实是难为他了。” 萧景铄听得白脸一红,前些日子真的见着了唐小星身穿襦裙的样子,他也觉得自己想像力甚是匮乏。 原来,两幅画像,除了一个身穿长衫,一个身穿襦裙,其它的全是一模一样,包括髮型和举剑起舞的动作表情。 “静嘉,你来看看,是不是这位少年?” “儿臣遵旨!”,静嘉上前接过一看,瞧清画像上的人,不禁怅然若失。呵呵,原来如此! 她强忍着凄伤,挤出大大的笑容,祝福说道:“正是他呢!不过儿臣也没有看见过他穿女装的模样。不过九弟真的好福气,这姑娘长得好美,儿臣自愧弗如!” “现在,烁儿可以告诉父皇,画上的女子是哪家府上的千金了吗?” “可以,前提是求父皇成全儿臣!” 萧景铄当即下跪,认真的表情令人动容。 “我若不允,你该当如何?”,萧帝肃起双眼,态度不明。 “天地为证,今生今世,儿臣非她不娶!”,萧景铄指天为誓。 “好!父皇答应就是了!现在,该揭晓那姑娘的身份的了吧? “回禀父皇,她正是吏部侍郎唐府的三小姐。” “吏部侍郎唐府的三小姐不是失踪多年了吗?” “谁知道呢?” “唐大人真会生女儿,二小姐前些日子才许配给新晋探花郎呢!” 座下的百官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当事人,也就是吏部侍郎唐隐却是一脸茫然。 星儿刚刚才回府,按九皇子的说法,星儿已和九皇子私定终生,可那日在静园,星儿的恩人陆公子说的可又是另一番说辞。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唐隐越想煳涂。 “唐大人!” 忽然被萧帝点名,唐隐被吓出了一身冷汗。他慌忙跪下,颔首低眉,大声回答:“臣在!” “唐家三小姐兰质蕙心,与九皇子仍是天作之合,特赐予为九皇子正妃,于及笄之后大婚,你可有异议?” “微臣遵旨!谢主隆恩!” 煳里煳涂接受了皇帝赐婚,唐隐有些莫名的失落,相较而言,他更希望陆公子成为他的女婿,所以,面对百官客套般的恭逢时,他表现得甚是心不在焉。他定定看着萧景铄的背影,越想越觉得这事情不简单。 九皇子的婚事暂告一段落后,众人终于想起了被冷落一旁的惜月公主。 “皇上,你瞧臣妾这破记性,想了半天,才想起惜月妹妹像谁!”,一直不说话的娴妃突然冒出了一句,让文武百官的注意力重新集中在惜月公主身上。 萧帝瞬间打起了精神,他好奇问道:“爱妃何出此言?” “皇上真是顽皮,你瞧瞧,那双桃花眼,那小巧的鼻子,臣妾才不信陛下的慧眼看不出来!”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地打哑谜,萧后眼角余光瞟见萧帝嘴角意味深长的笑容,心中大唿自己大意失荆州,哼,那个妖媚的女人死了还要来祸害她! 百官虽瞧不出惜月公主像谁,但被娴妃这么一说,众人十分上道,纷纷赞扬起惜月公主的美貌来。更有擅于说道者,把惜月公主和萧帝二人夸得天上有,地下无,到最后,竟把惜月公主嫁给萧帝为妃说得顺理成章,西宁使者哑口无言,最后只得点头应允。 如此,一心想嫁给征北将军的惜月公主最后成了萧帝的月妃。 第45章 名份 名不见经传的唐三小姐一跃成为九皇子妃,盛安城里一时之间众说纷纭,有羡慕的,有嫉妒的,更多的是好奇唐三小姐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妙人儿,竟让九皇子青睐有加。 唐隐归府后不久,萧帝的圣旨也接踵而至。众人领旨拜谢,又赏了些金银给宣旨的公公,唐隐才挥退下人,细细详问唐小星事情始末。 “星儿,你跟爹说句实话,你到底认不认识九皇子?” 假扮唐小星的炊烟早已被突如其来的赐婚消息惊愣当场。公子只吩咐她扮作唐小星待在唐府数日,但关于唐小星的过往,她一概不知,明月告诉她,少说话,遇到不清楚的问题,就说自己忘记了即可。
第68页 于是,炊烟装作无辜地摇了摇头。 “父亲,前些日子我们到云济寺上香,返程时我和娘亲所乘的马车陷进了泥坑,碰恰九皇子路过,他还帮了我们一把。当时三妹也在车上,但瞧着九皇子的表现,并无异常!大哥可以作证。” 唐语心担心父亲怀疑唐小星与九皇子早有牵扯,唯恐唐小星受到责罚,连忙开口帮腔撇清两人的关系。 “浩初,心儿说得是真的?”,唐隐看向唐浩初,如若心儿没有撒谎,那九皇子宴上的那番说辞又从何而来? 虽然唐浩初不明白父亲的用意,但他还是据实回答了他的所见所闻。 “也罢,星儿,你就要成为九皇子妃,平日里更要留意自己的一言一行,知道吗?” 炊烟认真地点了点头! 回到了星阁,唐语心随后到访。炊烟一口咬定自己不认识九皇子,唐语心观其神情坚定冷淡,渐渐的也打消了疑虑。 唐语心离开后,紧接着,唐夫人也来了。姜还是老的辣,唐夫人可没有唐语心那么好对付。 “娘瞧他那日左右张望的样子,那时还以为他是个浪荡子,心生不喜,如今想来,却是明了。只是,星儿你一直在陆公子跟前伺候,又如何有机会认识高高在上的九皇子?” 炊烟静静地望着唐夫人,默默不语。 “难道你从前说的话,都是骗我和你爹的吗?”,唐夫人又耐心问道。 这一次,炊烟飞快地摇了摇头。但半天,她也说不出任何反驳的话,只是低着头不说话。唐夫人没有办法,以为她心中有难言之隐,不肯让她担心,只好嘆息着离开了。 此时,真正的唐小星被困在静园里,对外界一无所知。她所有的愤怒,在见到胡北的那一刻,全都烟消云散。 “胡北!你这小子真的好无情!三年了,知道我进不去沉香阁,也不出来看看老朋友!” 胡北勐然看到唐小星,惊了一瞬,又见剑光逼近,慌忙回剑抵挡。 二人你来我往,不出五十招,唐小星便落了下风,虽心有不甘,唐小星还是收起了式微。 “沉香阁果然名不虚传,我认输了!”,唐小星走到胡北跟前,拉起他的手,便往自己的厢房里走。临走前,还不忘往北边的天空大喊一声,“明月,想让我乖乖待在静园,就痛痛快快地拿一坛梨花酿到我房间来!” 闻言,藏身房顶北角的明月十分无语,他发现,唐小星耍起无赖性子是越来越肆无忌惮了。 胡北瞧见二人的互动,甚感诧异。 明月极不情愿地拿了一坛梨花酿进来,刚放下酒罈,就听到唐小星甜甜的声音:“明月哥真好!以后就麻烦明月哥好好关照小弟啦!” 明月顿觉头皮发麻,又看到唐小星似笑非笑地上下打量着自己,不知道在谋算些什么,明月心中暗暗叫苦,也不怕被胡北取笑,急忙夺门而逃。 “哈哈哈!早知道他这么胆小,我就拿那些老鼠啊蛇啊什么的吓唬他!哼,让他袭击我!” “你还是老样子,喜欢作弄他人!”,胡北会心一笑,并不戳穿唐小星的虚张声势。 “你还不是一样!看来沉香阁这个地狱也没有让你丧失理智啊!”,唐小星笑嘻嘻地说道。 “不说这些丧气的事了,我们这么久不见,今天不醉不休,如何?”,唐小星往两个酒杯里都倒满酒,当先一杯下肚,又催促胡北不要磨磨蹭蹭。 胡北没有饮下,他制止了唐小星继续往杯里倒酒的动作,慢慢开口说道:“你明明知道,我是被公子派来监视你的!” “哼!你不喝,我喝!”,说完,唐小星推开胡北的手,抓起酒罈勐灌。 没多久,一坛酒就被唐小星喝个清光。“真好喝!你不喝,是你的损失,知道吗?酒喝完了,我们再来切磋三百回合,这一次,我一定不会输给你!” 胡北瞥见唐小星东倒西歪地站起来,怕她摔倒,连忙走过去搀扶,但唐小星已挥剑而出。没有办法,胡北只能侧身闪躲,然后趁着唐小星动作迟缓之机,出手点了她的睡穴。 “你比我幸运,至少你还能回家,而我,纵使近在咫尺,也不敢靠近一步!” 胡北低低嘆息一声,然后把倒在地上的唐小星抱到床上,给她盖好被子后,就离开了房间。 接下来的几日,唐小星无所事事,便缠着胡北与她切磋。闲暇之余,她大显身手,做了厨娘,引得胡北大竖拇指夸赞。 再说回陆胜蓝,他回到祁阳教,便直奔玉华峰穹宇阁。 “皇甫叔叔,蓝儿希望叔叔撤回追杀令,还有,我想娶唐小星为妻。” 祁阳教教主坐靠在闪闪发光的宝石椅上,红色的面具遮掩了他所有的思绪。 “为了一个下贱的叛徒,你三番四次违抗我的命令,难道说,你忘了你父王和母妃是怎么惨死的了吗?” 陆胜蓝觉得殿内的温度越来越冰寒刺骨,他也不想忤逆抚养他成人的皇甫叔叔,可是,他也不想孤孤单单地度过余生。况且,娶唐小星和他为爹娘復仇这两者之间并不冲突。 “杀父弒母之仇,蓝儿日夜铭记在心,只恨不得把他们砍颅饮血。但对于唐小星,我势在必得!叔叔不是许诺过蓝儿,蓝儿想要什么就能拥有什么吗?”
第69页 “晚了!” 瞟见陆胜蓝瞬间凝固的脸,祁阳教教主心里闪过一剎那的失望。 “就在你踏进大殿的前一刻,狼阁的探子传回消息,那个狗贼已经下旨,让唐小星嫁给当今九皇子萧景铄。如今天下皆知,现在你知道叔叔为何反对了吧?” 陆胜蓝顿觉脑袋“轰隆”一声,霎那间,他想不出如何否认这个现实。 “天涯何处无芳草!她再好,也是有主之人!你要是看得闹心,毁了便是!” 祁阳教主的声音并不清冷,甚至有些温润和煦,但内容却和他脸上的面具一样,冰冷无情! “叔叔,当年你对母妃何尝不是求而不得,毁了?谈何容易!”,陆胜蓝像是失去了理智,毫不客气地揭开皇甫飞轩的伤疤。 “啪,啪”,黑影掠过,陆胜蓝脸上多了两道红痕,嘴角还挂着血丝。 “你竟敢把那个卑贱的叛徒和你母妃相提并论!我现在不想看见你,你滚到婉仪墓前给我好好反省,想清楚了再来见我!” 撇下这句话,皇甫飞轩怒气沖沖地走出了穹宇阁,不知去处。 陆胜蓝母妃的墓落在清风院的东北方,隐藏在郁郁葱葱的梨花海棠里。虽有漫天飞花相伴,但在陆胜蓝眼中,却是更添寂寥和苍凉。 “母妃,蓝儿来看你了!今天我一时激动,冲撞了皇甫叔叔,是孩儿不对!孩儿不该提起旧事,伤了皇甫叔叔的心。可是母妃,孩儿年復一年生活在这个孤独闭锁的院子里,除了復仇,真的觉得生活好无趣,直至了我遇到她。她其实没有什么优点,长得没我好看,武功平平,脾气也不好,还经常说谎……,虽然她有那么多缺点,但她却是唯一一个让我感到快乐的人!现在,她就要成为别人的妃子了,母妃,你可以告诉孩儿,孩儿应该怎么做吗?” 陆胜蓝在墓前整整跪了一天,除了随风飘零的花瓣,无人可以解答他心中的烦忧。 日升日落,陆胜蓝又跪了一天。晚霞来临时,皇甫飞轩捧着一札蔷薇出现在陆胜蓝身后。他把粉色的蔷薇摆在墓边,才悠悠开口。 “你母妃生前最喜欢粉色的蔷薇,只因你父王酷爱梨花海棠,所以才要求我把她葬在这里。其实她不知道,你父王只会弄刀舞枪,那会懂得赏花这些雅事!” “那梨花海棠又是怎么一回事?”,陆胜蓝不解问道。 “呵呵!当局者迷啊!你母妃聪明一世,也发现不了这个秘密。他们俩相遇,就在一片很美很美的梨花海棠林。” 那一天,他和陆胜蓝的父王踏马而归,偶遇偷偷出府游玩的陆婉仪。佳人回眸一笑,梨花黯然失色。奈何三个人的相遇,註定总有一个配角,徒留遗憾! “对不起!”,陆胜蓝回身向皇甫飞轩叩了叩头。 “起来吧!想了两天,你也该想明白了!现在,告诉我你的决定!” 陆胜蓝跪得笔挺,琥珀般的眸子直直注视着前方。 “叔叔,你对蓝儿的养育之恩,蓝儿无以为报。可即使冒天下之大不韪,我也绝不轻易放弃她!” “你!简直是冥顽不灵!”,皇甫飞轩气得再次拂袖而去。 “叔叔!”,望着皇甫飞轩绝然离去的背影,陆胜蓝第一次心生茫然。 玉华峰穹宇阁。殿内,一个身着黑纱的绝色女子垂首站在祁阳教教主的宝座前。 “回禀教主,唐姑娘被少主藏于静园,里外都有沉香阁的高手护卫。” “把狼阁的人都撤了!我刚刚想了想,暂时留她一条小命也未尝不可。蓝儿还年轻,一时迷失了心智也情有可原!依他的性子,我若坚持反对,他依然会一意孤行。” “教主英明!教主待少主犹如亲子,相信不久之后,少主就能明白教主的苦心!” “听闻丞相之子昨日邀你共游华山,你拒绝了!”,皇甫飞轩轻轻茗了一口茶,漫不经心地说道。 寡淡的一句话,听不出主人的喜怒,女子却是又紧张又意外。 “属下与陈公子只是泛泛之交,况且狼阁还有很多公事需要属下去处理,所以属下婉言拒绝了。”,女子小心翼翼地答道。 “为了照顾蓝儿,你的终身大事被耽搁了这么多年,足矣!我已经派人去接手狼阁,以后,你就可以安心地嫁人生子了!” 听后,绝色女子感觉犹如被打进十八层地狱,痛彻心扉。 原来这么多年的陪伴,他的心里始终只有那一座冷冰冰的墓碑,她只是旁边的野草,再怎么努力,都会被铲掉丢弃。 她压下快要溢出的泪水,快速掩袖抬首,“回禀教主,属下做的一切都是心甘……” “兰素,婉仪临终前就嘱咐我,等你长大后一定要给你寻一个可靠的归宿,如今十五年过去了,再拖下去,对你只会更加不利。陈公子丰神俊朗,文武双全,难得的是对你痴心一片,我看你们结成佳偶……兰素!” 皇甫飞轩难得用温柔的话语相劝,可惜的是,兰素越听,脸色越苍白。在她觉得自己快要心碎欲裂的前一刻,她第一次罔顾教规,逃离了穹宇阁这个让她无比伤心的地方。
第70页 见此,皇甫飞轩并没有太多的感触。他起身离座,走到殿外。恰逢月色宜人,他一路走着走着,突然想起从前他们三人一起野宿在外的往事,一阵孤寂涌上心头。他突然发现,三个人当中,最温柔的婉仪,其实才是最残忍的。 死者长已矣,存者且偷生!活着的那个,连选择的权利都没有! 在第三天的日出时分,陆胜蓝不胜饥寒,倒在林中。待他在清风院醒来,皇甫飞轩就坐在他桌前。 “追杀令,我已经命人撤回了!同时,我也不反对你娶唐小星为妻。但是,你必须答应我,在此之前,拿回原本属于你的一切,包括那个宝座!” 陆胜蓝原本以为皇甫飞轩是被他的真诚感动,但当他听到皇甫飞轩提出的条件,他想也不想,立刻出口拒绝。 那个宝座沾满了他父王和母妃的鲜血,他对它充满了厌恶和憎恨! “蓝儿,这个世上,只有坐在那个宝座上,才能让当年的真相大白于天下,洗清你父王和母妃的冤屈!也只有坐上那个宝座,你才能得到你想要的,包括唐小星。” “叔叔,我坚信,凭我多年的努力和经营,我要的一切,都在我的囊中,并不需要那个冷血的宝座!” 皇甫飞轩望着陆胜蓝稚气却又自信的脸,险些失神,打起精神后,他才徐徐说道:“我拭目以待!” 第46章 毒发 月明星稀的夜晚,唐小星一人歪歪斜斜地躺在屋顶之上,胡北在不远处立着。 已经五天了,唐小星无聊地数着手指头,甚觉无趣。 静园不大,站在高处,所有的动静都可以尽收眼底。 “呵呵,胡北,我想起我们在春华院的日子了,你还记得龙管事吗?”,唐小星突然起身,飞至胡北身边。 提及龙管事,胡北泛黑的脸刷的一声红了。他略带委屈地望向唐小星,正要反驳,却见唐小星一个起跃,消失于茫茫黑夜。 所以,她只是随口一问?胡北嘴角微张,无奈地摇了摇头。 回到房间,唐小星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她明显察觉到,前些天藏在西南角的高手们消失了。 从他们与沉香阁杀手们的交手来看,两者不分高下,武功路子也如出一辙。唐小星思来想去,才意识到自己真的是惹怒了祁阳教教主,不惜自相残杀,也要把自己这个叛徒赶尽杀绝。 他们贸然撤离,莫非事情有变? 想到此处,唐小星再也睡不着了,她兴奋得跳了起来。如此千载难逢的机会,此时不逃,更待何时? 经唐小星连日来的观察,沉香阁监守的人会在丑时和寅时之间进行短暂的交替,她一定要好好利用这个时机。 丑时刚过,唐小星换上了夜行衣,轻轻打开窗户翻滚而出。她悄悄潜到戒备松懈的前院,从东北角一跃而出。 目送着唐小星消失的背影,胡北转过身,也走进了茫茫黑夜。 一年后,翔宇国的柳方城,柳方书院。 “柳先生,柳先生”,一个身穿粉色小妖的女娃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 “怎么了,英夏?” 案台前身穿白色长袍的年轻男子不慌不忙地抬起头,似乎对这种状况见惯不怪。 “柳先生,我娘说了,今天是腊八节,想邀请先生和唐哥哥去我家吃饭。” “替先生谢谢你娘,想必你唐哥哥现在已经做好了晚饭,你爹难得回来一趟,我们就不打扰你们一家团聚了。”,被唤作“柳先生”的男子眉眼一笑,如春风拂过湖面。 “英夏,英夏……”,可哪里还有女娃的身影。 柳先生晃了晃头,快速整理了一下桌面的书籍,也快步走向后院。 当他来到后院,只见英夏胖胖的小手捧着一个金黄的鸡腿啃得正欢。 “从未见过像你这么嘴馋的女娃!”,柳先生宠溺地摸了摸英夏的头,也坐了下来,开始悠悠地品茶。 不一会,一个身穿青衫的少年从侧边出现。 “先生,生辰快乐!” “哇!好香!唐哥哥,你真偏心,我也要吃煎蛋!”,英夏放下啃了一半的鸡腿,急急凑过头来。 少年冷冷拍开英夏的手,把长寿面重新端到柳先生面前。 “等你生辰到了,我再煮给你吃!今天不行!” 英夏见自己撒娇卖萌无效,虽不甘心,但她看着不为所动的少年,只好默默低下头,继续啃剩下的鸡腿。 “唐宁,谢谢你!”,柳先生拿起双筷,不知怎的,竟觉眼眶有些湿润。 “嗯!”,落下轻飘飘的一个字,少年的思绪早已飞出千里之外。 少年正是唐小星。当日从静园逃出后,她曾悄悄潜回唐府,却无意看到了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她本欲一探究竟,伺机揭穿那假扮女子的身份,但婢女们的窃窃私语很快让她打消了这个念头。 她竟要嫁予萧景铄为妃!想起前世种种,她顾不上任何人,慌忙逃离。 一年过去了,那女子能骗过萧景铄吗?唐府是否安然无恙?陆胜蓝发现自己再次逃跑,会不会迁怒于胡北? 唐小星自唐府离开,便一路东上,某日遇到一家杀人越货的黑店,就顺手把整家店一祸端。
第71页 而救下柳陌齐,实属顺手之举。 三杯烈酒下肚,唐小星得知,柳陌齐年方二十六,柳方城人,皆因乡试落榜,沮丧之极,才会浑浑噩噩地被人骗进了这家黑店。 “还未请教恩公大名?” “唐宁!” “不知唐恩公欲往何方?” “山野浮萍,四海为家。” 闻言,柳陌齐沉默半刻,有些小心翼翼地开口道:“如若恩公不嫌弃,恩公不妨随在下到柳方城一游。” 唐小星扫了诚惶诚恐的柳陌齐一眼,良久,点了点头。 于是,二人同行,一月后,二人到达柳方城。又过了半月,恰逢柳方书院的教书先生不幸病逝,柳陌齐便向书院自荐,当上了书院的教书先生。 唐小星不肯白吃白住,便以柳陌齐的管家自居,照顾他的日常起居。 对于这个自称唐宁的少年,柳陌齐一直保持敬而远之的态度,打从心底里,他对他是畏惧的。因为这个年纪轻轻的少年,能轻而易举地把那些恶徒困在密闭的房间里,也不知用了什么毒药,恶徒们在房内大打出手,自相残杀。一整夜,他听了惨厉的叫声整整一夜。 “英夏,吃完就该回家了”,柳陌齐看到吃完鸡腿的英夏仍一副乐不思蜀的模样,禁不住出言提醒。 “哦!那唐哥哥记得明天一定要去我家吃饺子。”,临走前,英夏吧唧一声,亲得唐小星满脸油渍。 “我来柳方城也有一年了,这一年,给先生添了不少麻烦,如今,也该是时候离开了!” “你捨得……,英夏吗?”,少了英夏在场,柳陌齐恢復了惯有的拘谨,他虽然害怕唐宁,但唐宁把他的生活起居照顾得无微不至,没有一丝不舍,是假的。因此,听到唐宁说要离开,他立刻着急了起来。 “先生饱读诗书,岂有不知天下无不散之筵席之理。放心,我明晨再走。”,唐小星咽下心中的苦涩,不再多言,静静走了出去。 三日前,唐小星晨起后突发胸闷气短,一阵干咳过后,她竟咳出了几口鲜红色的血液。她瞒着柳陌齐去找镇上的大夫,大夫说,她身中奇毒,可术业有专攻,他并不会解毒。 “照你目前的情况,三个月内若找不到解药,怕是华佗再世,也于事无补。”,最后,大夫语重心长地叮嘱道。 果然,七煞所言不虚,原来就在这里等着她呢!想必,此刻的陆胜蓝正等着她乖乖自投罗网。 夜色朦胧,空照一城落寞。 翌日一早,唐小星做好早饭,没有和柳陌齐道别,只身离开了柳方城。 大夫告诉她,寒山寺的灵虚道长精通医术,能解天下奇毒,但灵虚道长喜欢云游四海,飘忽不定,想要找到他解毒,也非易事。纵然如此,大夫还是劝她去寒山寺碰碰运气。 第47章 江大仙 花了将近两个月的时间,唐小星终于到达寒山寺脚下。一路上,为了避人耳目,她几经变装,一会化身老妪,一会化身孱弱的书生。现在的她,是她本来的面目。过了两个月,她的身体越发羸弱,咳血越来越频繁,脸色也越来越苍白灰暗。 “客官,你要的阳春面和酱肘子,请慢用!” “谢谢!小二哥,想问一下,从这里上山到寒山寺大概要多久?” “回客官,脚程快的话,不到三个时辰就到啦!看姑娘的神色,是要找灵虚道长看病么? 唐小星点了点头。 “客官好福气,灵虚道长前些日子才云游归来!三天前,山下来了好些贵人,他们和客官你的目的是一样的。” “贵人?”,不知怎的,唐小星顿生一种不祥的预感。 唐小星本就长相清丽,此刻脸色苍白,更添一分楚楚可怜的错觉,小二一瞬迷了眼。 “嗯,那阵仗可不少,听说是九皇子和他新婚燕尔的王妃。” “王妃?”,唐小星禁不住心里咯噔一下,“谢谢小二哥。”,苍白的脸色恰恰掩饰了唐小星的慌张,因而小二也没察觉出她的异样。 用过午饭,唐小星继续赶路。亏得小二哥提醒,否则贸贸然碰上萧景烁,如今的她,绝不是他的对手。 当唐小星来到寒山寺,已是黄昏。她把身上为数不多的十两钱都捐作香油钱,才向寺里的小僧禀明来意。僧人答曰:“寺里来了贵客,恐怕要等上三四天。”唐小星别无他法,当日便在寒山寺住下了。 寒山寺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为了避免与萧景铄撞上,唐小星只得躲在房里大门不出。 四天后的傍晚,前来送斋饭的小僧告诉她,灵虚道长现在可以为她治病了。唐小星一听,饭也不吃了,迫不及待地催促小僧为她带路。 小僧扫及唐小星惨白灰暗的脸,深谙此人中毒已久,如此迫切也情有可原。 在唐小星的想像中,名闻天下的灵虚道长定是白髮飘飘的得道高僧,可当她看到对面唇红齿白的翩翩少年郎,她连连退了几步。 “你,你……,你!”,唐小星指着跟前的灵虚道长,久久说不出话来。 “人道是久别重逢,相拥泪盈眶。如今小星星的反应,唔,可见世人欺我。”
第72页 依旧是那副吊儿郎当的不羁口吻。 “我就知道,你自负甚高,阎王爷怎肯收你!”,唐小星收起快要溢出的伤感,换成了昔日那副漠不关心的冰块脸。 “哈哈哈……,阎王爷不肯收我,小星星收了我可好?” 江沅瞬步凑了过来,那张嬉笑不知耻的脸,哪里还有高不可测的模样,世人若是见了,怕是惊掉下巴。 “你是怎么取而代之的?莫不是真的灵虚道长已遭遇不测?”,虽说意外重遇江沅让唐小星心生喜悦,但想起自己身上的毒,唐小星又难掩心中失落。 难道天意如此,註定要亡她? “这个说来话长,还是你的病要紧。”,待两人落座,江沅抓过唐小星的手,细细切脉。 “又是祁阳教的“蝴蝶梦””,江沅看了看唐小星黯淡无光的小脸,心里一阵刺痛。那个人还真是够狠,不知道他日后会不会后悔。 觉察出江沅一闪而过的痛惜,唐小星心下瞭然。也罢,她已多活了六年,也够了。于是,她抽回左手,笑着说道:“江大仙,春天还未远去,小女子活蹦乱跳着呢!” “我对你的“成仙”故事十分感兴趣,说来解解闷如何?”,唐小星轻轻喝了一口跟前的茶,右手托腮含情脉脉地看着江沅。 看到唐小星还有心思余力戏嚯自己,江沅心情大好。他喜欢唐小星,其中一点,就是她游戏人生的态度,漫不经心,目空一切。 “那你可要失望了。灵虚道长与家母有些渊源,也不知他老家人吃错了哪门子药,一口咬定我慧根深种,硬是让我做他的关门弟子。母亲竟也答应了,我只好屈从了。”,言语中有埋怨,有不忿,隐约中带有一丝上当受骗后不甘的味道。 以唐小星对江沅的了解,不难想到,他肯定又是吃了“激将法”的亏,不过,顾及江沅的面子,她并没有当面点破,只是憋笑憋得小脸通红。 江沅端起茶杯,淡定品着,假装一切都没有发生。 “你也别担心,别的毒我不敢说,但你身上的毒,可算是找对人。”,江沅一脸轻松,丝毫不像撒谎。 “真的?”,唐小星有些不相信。 江沅点了点头。 “说吧,什么条件?”唐小星追问。 “还是小星星懂我!我可以帮你解毒,前提是你必须答应我,在他人面前,你我夫妻相称!” “成交!” 这回轮到江沅不淡定了,他知道唐小星在乎的东西不多,但成亲这么大的事情不应该好好考虑一下吗?虽说,是假的。 “你不应该细细考虑一番,这可是关乎你的贞洁和声誉的事情” “你怕了?” “笑话,我有什么可怕的?” 看着江沅紧张兮兮的模样,唐小星差点笑出声来。相识这么多年,江沅依旧那样藏不住心思,虽不知他为何找她假扮他的妻子,但与萧景烁相比,江沅绝对是一只老实吃草的羊。 瞄到唐小星止不住的抖肩,江沅浑身不自在,他草草丢下一句“解药今晚送到,我们明日启程。”,便匆匆离开了房间。 果然,临睡前,唐小星收到了寺僧送来的药碗。她用手轻轻一扇,一股凝香扑鼻而来,可再香,也掩盖不了浓浓的坛腥味。唐小星微微苦笑,只好捏着鼻子一饮而尽。 约一盏茶的时间,唐小星呕出了一滩淤血,胸前的压迫感轻了不少。她暗暗松了一口气,把淤血整理干净,又沐浴了一番,这才睡下。 许是解了毒的缘故,她睡得特别沉,难得的是,她做了一个非常美好的梦。梦中,她画的蔷薇没有被萧熠然毁坏,她把它送给了院长修女,院长修女回赠了她一个大大的笑容,她也跟着笑了。 突然场景变换,一个身穿白色锦衣的少年在梨花林里尽情挥剑,漫天梨花纷飞,似是缠着少年不放,争先恐后地在少年的发梢上起舞。 风停了,少年收起手中的剑,他轻轻走到石桌旁,故作咳咳一声,酣睡中的少女这才抬起头。 “公子,奴婢这就去准备茶点。”,未等少年点头,少女一熘烟似的消失在梨花林里。 “明月,这是做给公子的!”,“明月,这个你碰不得”,“明月,你给我记着”,“明月……” “呵!贱女人,做梦都对别的男人念念不忘!我堂堂一个皇子,多少女子对我魂牵梦绕,而你,却对我弃之如履。你说“碰不得”,本王偏要碰,你又耐我如何?” 蔷薇开了,唐小星躺靠在屋顶下,盯久了,她被灿烂的阳光灼伤了眼,不得已,她飞身直下,落在蔷薇花丛中,环顾四周,无人。于是,她飞快地摘了几朵,悄然离去。 “真香,也难怪我只对你有感觉。”,黑衣男子对着沉睡中唐小星的额头重重落下一吻。他粗鲁地扯开她的束缚,没有一丝怜惜。红烛罗帐,对影成双人,谁又辜负了谁? 天亮了,梦也走到尽头。唐小星一睁开眼,果然,那沉甸甸的并不是她的错觉。她一把推开搂着自己的江沅,想狠狠地踹他一脚,但很快,她发现自己有些力不从心。自己整个下肢像被车轮碾压过一般,别说是踹人,连抬起来都有些困难。
第73页 “你对我做了些什么?”面对唐小星兇巴巴的脸,江沅觉得自己在唐小星面前永远都是吃力不讨好。为了帮她解毒,他损失了不少元气不说,又担心她被太子派来的杀手袭击,不惜以身犯险逼迫影卫保护唐小星,如今,他连一句“谢谢”都得不到。 苍天啊,我是不是十分惹你讨厌?江沅不由得悲从中来。 “蝴蝶梦本就毒性强烈,你中毒由来已久,没要掉你半条命就不错了!”,江沅仍然愤愤不平。 “再说,小爷像那种占人便宜的卑鄙小人吗?若真想向你下手,本少爷多的是机会。” 很快,唐小星找回了理智,仔细一想,也觉得自己错怪了江沅。江沅的为人,虽纨绔不羁,但那些见不得光的卑鄙行径,他绝对是不屑一顾的。 “有人跟着我们?”,思来想去,唐小星指了指屋顶。 “放心!有我在呢。”,江沅一骨碌地爬了起来,整理好衣裳,对着唐小星言笑晏晏。 “我们去哪?” “西宁国” “如此甚好!” 第48章 事出有因 “你不学无术,又虚有其表,到底是怎样骗过世人的?”,唐小星一手一个馒头,席地而坐。 “还有,你混进祁阳教,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小星星那么聪明,不妨猜猜看?” 江沅眯起一双桃花眼,翘着二郎腿坐在一旁,好不得意。 把手中最后一口馒头咽下,唐小星略一沉思,丝毫没有迟疑地开口道:“你身为灵虚道长的关门弟子,解毒之法,定也略懂一二,相貌音容,最简单的,莫过于易容之术;至于你为何沦落祁阳教,一是和大部分人的遭遇一样,是偶然被掳去的;或者是你觉得生活太过单调,需要寻求一些刺激?” “啪啪啪,不愧是小星星。但有一点你猜错了,我到祁阳教不是寻求刺激,而是到我师叔家作客。”,最后“作客”二字,声调阴阳怪气的,颇有咬牙切齿的味道。 有一个逢赌必输却执迷不悟的师傅不可怕,可怕的是不知道哪一天,你自己也会成为赌注。 往事不堪回首,江沅清楚地记得,那天:“徒儿,你师叔家来了好些与你年纪相仿的孩童,你若能打败他们,师傅就准你回西宁一年,如何?”,灵虚道长笑呵呵的抛出诱饵,果不其然,江沅上当了。 “师叔?你是说灵虚道长和祁阳教教主师出同门?那为何在祁阳教时,你过得如此憋屈,甚至被龙管事觊觎也不还击?还有,你竟静静看着我和胡北还有厉乐康、厉乐心她们深陷地狱,如此见死不救,交友不慎,真乃交友不慎啊啊!”,唐小星激动得大手给了江沅一个响记。 “那些呆子,谁和他们是朋友了?”,江沅别过头,慌忙否认,“再说,道不同不相为谋,祁阳教的事,师傅也插不不上手,我那师叔,脾气古怪得很!” “可是冲冠一怒为红颜?”,唐小星心里的八卦之火越发被勾起,她转身凝视江沅,打算刨根问底一番。可惜,江沅对此忌讳如深。 “现在你还有心思管别人,我听闻九皇子一直在暗中派人寻找一个少女。如若不是我亲眼目睹了九皇子妃的容貌,我都不相信世上竟有如此巧合之事。你老实交代,什么时候惹上了那个杀神?” 听到江沅提及此事,唐小星也不打算遮掩。她摊了摊手,表示自己也十分无奈。 “我逃出祁阳教后,去了漠北,然后就撞上了。你也知道,闻惯血腥味的人总能在第一时间分辨出同类”,唐小星撇嘴道。 “我在寒山寺闭门不出,就是为了躲他”。最后,唐小星又补充了一句,反正,我不欠他什么。 江沅看了一眼有些心虚的唐小星,有些无奈,更觉头痛。罢了,他们之间的事情,也不是他想管就能管的,何况,西宁那滩浑水,他已深陷泥潭。 “吃饱就继续赶路,这里离最近的客栈至少还有三个时辰。”,望着眼前看不到尽头的荒芜小径,江沅突然忧从中来。 但愿一切还来得及! 唐小星也察出江沅的神伤,便不再多言。二人沿着山路小径直行而下,快赶慢赶,恰好在天黑之前到达江沅所说的客栈。 “客官,住店吶!我们这里有上好的客房,还有上好的酒菜,任君选择!”,小二眼尖,一眼便瞧出了江沅来歷不凡,非富即贵,面上的笑容不要钱似的推挤到眼角。 江沅不以为怪,爽快地拿出五十两银子,郎朗说道:一间上好的客房,还有你们店里的招牌,每样来一份。 “好嘞!客官这边请!”,小二热情地在前边带路,唐小星眼角余光环视了一圈店内,发现都是些穿着寻常的住客,对于他们二人的到来,他们并不在意,唐小星便放宽了心,紧跟着江沅上楼。 “两位客官稍作休息,酒菜马上就到!”,小二关上门,退了出去。 房内各种陈设一应俱全,但只有一张床。唐小星一进门,鞋子也不脱,便直刺刺地往床上躺,丝毫不在乎房里还有一个男子。 不知何故,自喝下江沅的解药后,她的身体越发疲倦无力,还十分嗜睡。若不是赶路走得急,唐小星走路都能打盹。
第74页 还未等到酒菜送到,唐小星已然入睡。早已预料到这种状况的江沅十分淡定,待酒菜上来,他粗略吃了几口,就让小二撤了下去。他解下披风,又脱掉里衣,江沅洗去满身风尘,换上了干净的衣衫。然后,他走到床前,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把唐小星的头部枕在自己的大腿上。白刃划过食指,江沅把它放进了唐小星的嘴里,仿佛遇上了甘露,唐小星毫不客气地咬着嫩白的手指不妨,嘬吸得欢。 被咬得生痛,江沅捲起了眉,心下不禁诅骂陆胜蓝的冷血无情,“喝吧,喝了才能好。” 约莫过了一刻钟,江沅抽出食指,用清水冲去血迹,然后撕了一角白布随意缠了几圈。 做完一切,江沅正想躺下休息,突然从房顶下冒出了一个黑衣人。 “剑衣拜见三皇子!” 江沅眉头皱起,“可是中毒之事?” 剑衣摇了摇头,他瞥了一眼床上的女子,快速走到江沅身旁,对着江沅小声耳语了几句。闻言,江沅大惊。他慌忙系上披风,执剑和剑衣消失于客房。 一阵狂风颳过,客房的门被悄悄推开又被关上。黑衣人信步走到床前,和上次一样,他从随身的锦囊里掏出一颗红色的药丸塞进唐小星的喉咙,然后朝着背部用力一拍。 与往日不同,他并不急于解开唐小星身上的束缚。修长的手指从雪白的额头滑至小巧的鼻子,满是老茧的指头重重地摩擦着,一不小心就刮红了苍白的唇瓣。 唐小星静静地躺着,她对一切都毫无知觉。她细嫩的十指被揉捏得通红,身上的印记越来越多,一个消失了,另一个悄然兴起。 “你如此讨厌我,我却要你永远都摆脱不了我!哈哈,不要怪我狠心,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 黑衣男子不知道想起了什么,一副怨恨难消的模样。 夜漫长,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深几许,谁又辜负了谁?星满天,恨不过平生,也曾笑谈书中过来人。 当江沅一身疲惫地归来,房内一切如旧。他脱下鞋子,随身侧躺在唐小星身旁。 唐小星是被饿醒的,当她看到一旁熟睡的江沅,习惯地踹上一角前,她发现了不对劲之处。江沅身上的衣衫被划开了一个小洞。 江沅昨夜离开过!他去哪了,所谓何事?唐小星本想叫醒他,又看到江沅青黑的眼圈,始作罢。 她动了动自己的身体,感觉体内的内力充沛了不少,心中大悦。于是,她绕过江沅,起身洗漱一番,施施然下楼觅食去了。 日过三竿,江沅方起。未及唐小星拷问一番,江沅十分自觉地把昨夜之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唐小星。 原来,江沅是西宁国的三皇子,为慧妃所出。一月前,西宁皇上突然身中奇毒,太医们束手无策,慧妃爱君心切,不惜以身试药,不料误中奇毒,卧床不起。朝夕之间,朝堂风云骤起,而一直流浪在外的江沅,五日前才收到影卫传来的消息。 江沅身份特殊,在翔宇国一直以灵虚道长的身份活动,也不知何时被人泄露了消息,昨夜剑衣来报,他在翔宇国设立的探子大本营一夜之间遭人捣毁,化为灰烬。他急急查探究竟,却一无所获。回程时,他和剑衣还遭到一批高手的暗杀,寡不敌众,亏得他轻功了得,险险逃脱。 隐身于房顶的剑衣听到江沅毫无保留地把所有事情告诉唐小星,想吐血的心都有了。 唐小星捋了一遍事情始末,然后她问,剑衣长得帅吗? 闻言,江沅一口老血梗在喉咙,剑衣握紧了手中的佩剑。 小星星,这天下间还有比我长得更帅的人吗?江沅大声抗议道。 屋顶上的剑衣猝不及防,差点滑倒。三皇子,咱能要点脸吗? “如此,我们加快脚程吧!”,唐小星终于正经起来。“这里离西宁国还有多远?” 江沅放下筷子,如实答道:“慢则半月,快则十日”。 “日夜兼程呢?”,唐小星又问。 “顺利的话,六天!” 唐小星瞄了一眼满脸疲惫的江沅,不觉心下一紧。由此看来,此事甚是棘手,江沅回国的拦路虎不少嘛! 也好,她已经很久没与人交手了,还真的有点心痒痒! 待江沅吃好,二人合议一番后,决定即刻启程。二人来到楼下,花重金买了两匹马,又备足水和干粮,便一路朝西逛奔。 望着二人骑马远去,马上的黑衣少年甚是着急。他看向依旧无动于衷的主子,百思不得其解,“将军,这样与放虎归山无异,还请三思!” 俊朗非凡的将军笑了,他摸了摸自己的唇瓣,似是在回味些什么。放过他们?如果不是现在时机尚未成熟,他又怎肯放她离开?他恨不得把她锁起来,从此之后,只有他一个人可以拥有她。 沉香阁的暗探在附近出没,想必,那个人也来了。 我的“好王妃”,果然不能小瞧! “他想平安回到西宁,还要看西宁的大皇子肯不肯!我们走吧!”,萧景烁意味不明地笑道。 苏麟低头一想,认为萧景铄说得不无道理,只是他尚有一事不明。明明真正的王妃就在眼前,主子竟放任唐小星离开。 难道,主子想通了,皮相不过浮云?
第75页 第49章 王妃身死 时间退回一年前。 在太子的婚宴上,萧皇当即下旨,将唐家的三小姐唐小星许配给萧景铄为妃。萧景烁当时的心情,别提有多高兴了。只是这种喜悦很快便被另一件事情沖淡。 原来,惜月公主当日是计划嫁给萧景铄的,却不曾想成了月妃。看着白髮横生的萧皇,惜月公主纵使不愿,也别无他法。她带着父兄的使命而来,不成功便成仁。 太子大婚那天,惜月公主作为旁观者,把众人的小心思都细细揣摩了一番。不出她所料,天下乌鸦一般黑,皇家从不缺乏勾心斗角和尔虞我诈。更有趣的是,她发现了一个旁人没有发现的秘密。 同样是亲生的,萧后却更偏爱太子,甚至,萧后有些憎恨九皇子萧景铄。 一个母亲竟然憎恨自己的亲生儿子,多不可思议啊!只是萧后藏得很深,旁人不易察觉。 凭着姣好的容貌,惜月公主很快赢得了萧皇的欢心。她手段非常高明,从不持宠而娇,还深谙风花雪月之道,每天把萧皇哄得七荤八素的。 某日,月妃不经意提起了自己远在西宁国的三弟。她说,三弟自幼跟随高僧云游四方,甚少回宫,如今已十七,身边却无一人嘘寒问暖,为此,她母后没少在她跟前念叨。 话锋一转,月妃提起了萧后。她说,太子与太子妃成婚后,感情甚笃,她还常常看到太子妃伴于皇后身侧,共享天伦之乐。可同为皇后亲生的九皇子,却终日征战沙场,将军府冷冷清清的,虽说也许配了王妃,可尚未成亲,终究少了些许热闹。 萧皇认真地想了想,也觉得将军府过于冷清了些。第二日,他便下旨,将丞相府庶出的四小姐陈香茗嫁予萧景铄为侧妃,并于十日内完婚。 萧景铄婉转拒绝,可拗不过萧皇主意已决。君命难违,当他火燎火燎赶到唐府,打算亲自向唐小星表明心迹时,他诧异地发现,真正的唐小星已不知所踪。 要问萧景铄如何知晓?原因很简单,因为萧景铄从来都不是一个君子,爬墙这种事,恩,反正不是第一次了。 他爬墙进来时,假扮唐小星的炊烟正在杨柳的服侍下沐浴更衣。 当初唐小星被轻雪下药陷害时,她的身子,萧景铄是看过的。可以说,唐小星身上的每一寸肌肤,每一处伤疤,他都记得一清二楚。所以,只需一眼,他便发现,眼前这个有着和唐小星容貌的女子,并非真正的唐小星。 难道说,这一切都是祁阳教少主安排的?念及此,萧景铄双拳紧握,用力之大,几乎掐出鲜血。考虑良久,他悄然返回将军府,吩咐苏麟暗暗盯紧唐府的一举一动。 直到萧景铄把假王妃娶进门,关于唐小星的消息仍旧石沉大海。令萧景铄感到欣慰的是,假王妃十分知趣,两人彼此之间心知肚明,可也不拆穿,认认真真的扮了一对假夫妻。 萧景铄本想通过假王妃顺藤摸瓜,找到她背后的主人。可假王妃如同出世的高僧,青灯古佛,无念无想,心甘情愿地当一枚弃子。更令人气绝的是,她不知道给侧妃陈香茗灌了什么迷魂汤,令她对他的误解日渐加深。 每每近身伺候,侧妃陈香茗总是反覆念叨,“妾身遇到王爷,乃妾身三生有幸!王爷放心,君当作磐石,妾当作蒲苇。蒲苇纫如丝,磐石无转移。”即使萧景铄脸黑如炭,冷若冰霜,但陈侧妃视若无睹,依旧热情似火。 这次寒山寺之行,萧景铄所欲为寻萧后寿辰的礼物,求得灵虚道长亲手所书墨宝。灵虚道长不仅医术高明,书法更是一绝,似行云流水恣肆不羁,又似珍珠圆润锋芒暗藏。他和炊烟一行人到达寒山寺时,恰逢灵虚道长云游归来,二人一见如故,谈经论道,不亦乐乎。临行前,灵虚道长应萧景铄所求,把亲手誊写的金刚经赠与他。 萧景铄如获至宝,正准备好好欣赏一番时,他对眼前的灵虚道长起了疑心。世人皆知,云济寺的云济道人与灵虚道长为挚交,堪比高山流水。那日与云济道人下棋,萧景铄有幸一睹云济道人的扇面,所书落款人正是灵虚道长。 一个圆润藏拙,一个锋芒毕露,两者天渊之别。 萧景铄神色闪了闪,几不可察。他故作小心翼翼地把金刚经递给身后的炊烟,柔声叮嘱她仔细保管。敏锐如炊烟,她觉得,萧景铄一定发现了什么,她瞧了瞧手中的金刚经,顿时有了思量。 三人心思各异,萧景铄不动声色地与灵虚道长作别,当日却和苏麟偷偷返回寒山寺,打算揭穿灵虚道长的真面目。 可当他看到和假王妃长得一模一样的少女走进灵虚道长的房间时,萧景铄的心暴跳如雷。 唐小星!她就在他的眼前!他多想把她抱进怀里,不让她再次消失在没有他的世界,可惜一扇房门,将二人分隔在两个不同的时空。 房内久别重逢,欢声笑语;房外百感交集,波涛汹涌。 原来她也有在意之人;原来她也会开怀大笑;原来她也可允诺一人相守白头,只是那个人不是他。既然如此,他又何须对她温柔以待。 苏麟瞧见自家主子激动得筋骨暴动,直冒青烟,不自觉往后挪了几步。 春天已经来了,为什么这里比冬天还冷? 月色轻晃,摇曳生辉。狠狠地占有她,刻下他的印记,她只能是他的!可即使把唐小星紧紧搂在怀里,萧景铄却怅然若失,丝毫感觉不到快乐。
第76页 那夜过后,萧景铄和苏麟悄然跟踪唐小星到客栈,又是一夜缠绵。 “主子,那人既然不是真正的灵虚道长,那金刚经断然是不能送了,不若末将派人到江南看看,兴许有所收穫。”想到离萧后的生辰还有半月不到,必须在匆促的时间里找到令人满意的寿礼,苏麟忍不住皱起了双眉。 萧景铄对此不以为然,但也没有出言阻止,算是默认。他相信,待他君临天下,定能坐拥一切,而萧后惺惺作态的凉薄关心,他从来不在乎,也不需要。 再也看不到唐小星离去的身影,萧景铄主僕二人收起马缰绳,转身踏马归京,扬起一路烟尘。 殊不知,这一切都落入那双摄人心魂的眼眸里。软糯可爱的包子脸少年站在白衣胜雪的公子身侧,嘟着嘴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转告那个女人,若是乖乖按我说的做,九皇子妃迟早是她的!”,陆胜蓝抿了一口茶,才淡淡开口。 明月一愣,有些难以置信,自从遇见唐小星,公子真的变了一个人。 明明那个贱婢前些日子还企图勾引自家主子,妄想飞上枝头变凤凰,如今主子不但不处罚她,还要帮助她成为九皇子妃? “可公子为何不把唐小星留下?要知道,我们花了大半年的时间才找到她?”明月圆熘熘的眼睛眨巴眨巴的,这句话他闷在心里已经整整一个上午,再不说出来,他都要被憋疯了。 闻言,陆胜蓝扫也不扫明月一眼,哼,把她留下,岂不便宜了萧景铄。他嘴角微扬,像极了得到心爱糖果的孩子。很快,他就可以让唐小星抛低那碍事的九皇子妃之名。 得不到回应,明月甚是识趣地禁了声。 与此同时,远在盛安城的太子府人声鼎沸,爆竹声彻夜响个不停。景和十二年,太子萧景安喜获麟儿,圣心大悦,赏给太子妃的奇珍异宝数不胜数,萧后看到萧皇如此重视,更是喜不自禁,对萧皇近来独宠月妃一人也不以为意了。 初夏乍到,萧后寿辰举办得甚是热闹喜庆。太子萧景安献上一尊价值连城的观音佛,而九皇子萧景铄只带来了一个名不见经传江南厨子。文武百官瞧见这巨大的落差,虽不明所以,但也只好硬着头皮耍嘴皮子尬夸。当事人萧景铄却是一脸淡定,他说漠北荒凉,将士们吃不饱穿不暖,寻常的糕点都是他们魂牵梦绕的渴望,如今他请来江南有名的糕点师,是为了让大家记得,我们所享受的繁花似锦,是他们抛头颅洒热血换来的。 此话一出,文武百官都涨红了脸,面面相觑,场面十分尴尬。萧后的脸色更是难看,她捲曲着五指,用力掐着手掌心,对萧景铄是恨得咬牙切齿。母子同心,萧景安也被气得不轻。一旁的月妃免费看了一齣好戏,越看越上头。幸得萧帝舌灿莲花,把尴尬的场面化解开来。 自寿宴上闹得不欢而散,萧景铄便整装回漠北。这次,九皇子妃炊烟没有跟随萧景铄身后,反倒是说服了萧景铄,让陈侧妃侍奉左右。 又过了三个月,萧景铄收到盛京传来的消息,九皇子妃锒铛入狱,收监大理寺,原因竟是九皇子妃丧尽天良,毒害皇孙。 “啪啪啪”,厚实的沉香木桌应声断成两截,苏麟看到萧景铄怒不可遏的脸,心下一抖,却不敢劝。 “那个贱女人!看来是是我小看了她!”,萧景铄深吸了几口气,才勉强冷静下来。“你且细细说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苏麟把头伏得极低,犹豫了几回才出口。“听说萧后寿宴后不久就病倒了,文武百官议论纷纷,都说是被主子你气病的。起初,王妃并不放在心上,可唐夫人隔三差五来将军府劝说,王妃经不住念叨,只好乖乖进宫装装样子,却不曾想到出了这桩事。那日,王妃去了碧霄宫,没见着萧后,却看到门外有一个鬼鬼崇崇的黑影,便只身追了出去,王妃追到御花园,却一无所获。当王妃返回碧霄宫,却发现大皇孙遇刺了,生死不明。她急急唤来宫婢,自己也成了众矢之的。” 萧景铄换了张椅子坐下,点头示意苏麟继续往下说。“那日王妃本是带了杨柳和翡翠两个丫鬟进宫的,到了宫外,领路嬷嬷说萧后久病不见起色,需静养,便吩咐两个丫鬟在宫门外等候。” “大皇孙现在怎么样了?” “回禀将军,现在已无大碍,只是太医说,大皇孙怕是从此与马上无缘了。为此,太子不依不饶,哭着闹着一定要将王妃收监大理寺。”见萧景铄慢慢恢復了理智,苏麟才愤愤不平地怒道:“主子,这么龌龊的伎俩,明眼人一看就是他们提前设好的局,如此小人,有种就来战场上单挑啊!” 萧景铄不置与否,他想起临行前假王妃句句在理的推脱之词,觉得十分讽刺。他防着她,她又何尝不是。 祁阳教少主,他越来越期待遇见他的对手了。 此事无解,无人可证明假王妃无罪,即使她能走出大理寺,世人也会认为萧皇念及父子之情,悠悠众口,他这图谋不轨的罪名是脱不掉了。 还未等萧景铄商量好对策,狱中的炊烟却已经移花接木,回沉香阁復命去了。当大理寺次日到牢房审问,发现九皇子妃已上吊自杀,房内仅留下一封信。看到信上所言,萧皇大为震怒。信上写着:你爱她,我爱过你。求思不得,求思不得。自此碧落与黄泉,与君绝!唐小星绝笔。
第77页 此信看完,萧皇就把它烧了。次日早朝,萧皇当众宣布,此案已结。九皇子妃善妒,求而不得以致心生恶念,念及大皇孙已无大碍,加上斯人已逝,故网开一面,剥去她九皇子妃身份,以贱民的身份下葬。 萧帝圣旨一下,唐府上下乱成一团,唐夫人更是悲痛欲绝。她十分后悔,自己当初为什么要劝唐小星进宫尽孝道,如果她不多管闲事,就不会有今日之事发生。她可怜的女儿啊! 只有唐语心心生窦疑,以她对唐小星的了解,她的妹妹绝不会因妒忌而去残害一个手无寸铁的婴孩。这事情的真相到底是什么呢? 一时之间,盛京里到处流传着唐三小姐残暴善妒,畏罪自杀的各种版本流言。连带着唐府众人,也遭世人白眼唾弃。 九皇子妃的葬礼,萧景铄没有回京参加,对此,世人并无异议,只把一切归因于唐三小姐的自作自受。俗话说,一夜夫妻百夜恩,即使是唐小星有错在先,但萧景铄不闻不问的做法未免太过凉薄,唐府众人嘴上不说,心却彻底凉透。 第50章 错把胡狼当娇娥 “什么,姐姐畏罪自杀了,这怎么可能?”,陈侧妃全身晃了一下,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让她心慌不已。那个温柔似水,通透如玉的妙人儿,怎么说没就没了呢! 苏麟怎么也料不到陈侧妃听到假王妃的死讯后竟是这种反应。常理来说,王妃的位置空了出来,她不正好顶上?即使是假装伤心,装装样子就行了,再说,他又不是他家主子。 不过,他也想不通,假王妃怎么会畏罪自杀?难道是想死无对证,硬要往主子头上扣屎盘子?哼,果真是最毒妇人心。 “回禀陈侧妃,此等大事奴才怎敢放肆。主子正为此事烦心,还望陈侧妃伺候主子的时候,不要提及王妃才好。”,苏麟毫无表情地提醒了几句,便匆匆离开了。 望着房内华丽的陈设,陈侧妃第一次对男女的情爱产生了怀疑。大婚之夜,她对着满目的红烛罗帐掩泪到天明,王妃告诉她,萧景铄就是一座冰山,你放在心窝上捂热了,冰山也有被融化的一天,为此,她笑着,一直笑着,努力去融化那座万年冰山。直到今天,她才发现,王妃错了。 再说回唐小星,她和江沅快赶慢赶,还是花了十多天才到达西宁国。一路上,一批又一批的杀手不要钱似的,一波紧接一波,她和江沅连阖眼的机会都没有。 唐小星把式微收起,突然发现从前风度翩翩的江沅狼狈成街头的乞丐模样,忍不住出言调侃“江沅,你的兄长真的很爱你,你出门在外,还惦记着你,怕你着冻着。我敢说,你这一身,往街上一站,准不会饿死!” 闻言,江沅瞧了瞧自己的破烂,几乎碎成布的衣衫,笑了,还越笑越大声。 见状,唐小星歪着头问,你疯了? “没有,我身上的盘缠全花光了,如此正好,走,咱们过一会乞丐瘾!”,说罢,江沅拉着唐小星的手就往城里走。唐小星瞬间黑脸,却也只能乖乖跟着江沅走。 果然不出唐小星所料,两人蓬头垢面、破破烂烂的悲惨模样极大地诱发了来往行人的同情心,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两人跟前的破碗多了三十多个铜板。 两人各自置了一身干净的衣衫,又在小面摊里大快朵颐地享用了葱花面。 饭后,两人走在大街上,江沅忽然间沉默不言。“你作好准备了?”,唐小星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那放浪形骸的模样惹得街上的姑娘们芳心荡漾。 “嗯!”,江沅心不在焉地答道。 “需要兄弟我陪你吗?”,唐小星瞧见他秀眉高耸,不由得有些担心。 “不用!替我母妃解完毒,我就来找你,如何?”,江沅眉眼弯弯,俊俏的面容笑得要多甜就有多甜。唐小星也不客气,一把勾起他的下巴,“美人,想勾引谁呢?” “哈哈哈哈……”,两人开怀大笑,路人们不明所以,都以为遇到了两个疯子。 “保重!记住,遇事可以让人拿我给你的玉佩到镇上的任何一间当铺。”,最后,江沅不放心道。 唐小星看不惯江沅一脸凝重的深沉,忍不住重重敲了江沅一记,“放心,我厉害着呢,倒是你,别让我替你收尸咯,我扛不动!” 两人就此别过,唐小星自重生穿越以来,要么顾着逃命,要么大门不出,她还没有好好领略过古代人散漫休闲的生活。想到这里,她所有的烦恼一扫而光,街上那些有趣的新鲜玩儿,她通通一睹为快。当夜幕降临,她才想起,自己囊中羞涩,身无分文。早知如此,她也学别人玩胸口碎大石讨点赏钱好了,悔不当初,悔不当初啊! 因此,唐小星只好夜宿山林。幸运的是,她抓到了一只笨野兔。除去内脏,洗掉血腥,唐小星生起火堆,把野兔简单串起来,再撒些香料,就往火堆架上烤。勉强果腹后,唐小星打算在火堆旁休息一晚,明日再到镇上找一份杂活。疲惫的她刚合上眼不久,就被远处一阵喧闹的马蹄声惊醒。她立刻飞身上树,却发现稀疏的枝叶根本无法藏身。 来者大概有二十多人,身着统一的褐色短衣马褂,腰挂侧刀,来势汹汹,一看就不是善茬。当前一人身穿褚色绸缎锦服,头束金冠,面容还算俊朗,可吊起的眼角让七分的赏心悦目直接变成面目可憎。
第78页 众人在火堆前停下,不用细找,唐小星暴露无遗。 “你是何人?有何图谋?”,为首之人尚未发话,只见众家僕把唐小星围得水泄不通,亮堂堂的刀光闪花了唐小星的双眼。 “我就是一个普通的江湖小丑,无意了挡了众位官人的道,实为无心之过,玉树临风的大哥你大发慈悲,当作没看见小弟行吗?”,唐小星咧开嘴,轻轻讪笑着。 “再不下来,休怪刀剑无眼!” 唐小星见委实推搪不过,只好装作手软脚软的样子慢慢爬下来,活像一只缩头乌龟,引得家僕们偷偷发笑。 “你且近前来,让本皇子瞧瞧!”,为首一人终于开口。 皇子!唐小星敛下心中的讶然,瑟瑟发抖走上前去。 “听你的口音,不像是西宁国的,你来自翔宇国?”自称皇子的男子用铁扇抬起唐小星的下巴,一双眼珠子转了又转,唐小星被他盯得浑身起鸡皮,心里瘆得慌。 未等唐小星回答,男子又出口说道,一直听闻翔宇国的女子娇柔可人,活色生香,想不到小兄弟胜比一般的女子,看看这嫩滑的小脸蛋,纤细的腰肢,兄弟们,让他当我的下一位新人如何? 不用回头,唐小星也能感受到来自四面八方的猥琐目光,敢情她是一道菜,想吃就吃,有问问她的意见吗? 可唐小星一开口,就变成了这样的画风。“大人,小人皮粗肉厚的,那比得上那些鲜嫩可爱的小姑娘,大人说笑了。” “你错了!”,男子突然靠过头来,贴近唐小星的耳朵说“本皇子就喜欢你这样的!”,一旁的家僕听了,哄堂大笑。 唐小星的心轰隆隆一震,脸一阵白一阵红,气得说不出话来。 “带走,本皇子今晚要洞房花烛!”,男子大手一挥,围着的家僕马上走了近来。 “慢着!我有话要说!”,唐小星慌忙退后几步。 “有什么话不能留着今晚说?长夜漫漫,到时我让你一次性说个够,尚可?” 你,你,你……,唐小星被气得身形不稳,差点吐血,当她反应过来,已被掳上男子的坐骑,她全身动弹不得,未曾料到,他竟然是个武学高手,大意了。 约莫一个时辰后,众人在一座富丽堂皇的府邸前下马,唐小星抬头一扫,目瞪口呆。这里竟是太子府!可是高高在上的太子为什么会喜欢胸无半两肉的男子啊,唐小星欲哭无泪。 “你既然是西宁国的太子,为何自称皇子?” “想给你一个惊喜啊!你可满意?” 如若可以自由活动,唐小星一定也会让他惊喜一番。而现在,唐小星除了苦笑还是苦笑。 穿堂过廊,唐小星最后被扔到了一张红艷艷的大床上。红色的纱幔,红色的蜡烛,红色的陈设,唐小星觉得自己走进了血色的时空里,十分的压抑。 你是认真的,我可是男子?瞧见西宁太子一脸不怀好意地慢慢走近,唐小星冷汗直冒。 本太子一向对美人认真,待会你就清楚了!西宁太子呵呵笑着,跃跃欲试。 “等等,太子殿下能否先解开在下的穴道?这里是太子殿下的府邸,守卫森严,在下武功平平,插翅难飞。”,唐小星可怜兮兮地哀求,红红的眼眶泛着泪花。 美人垂泪,西宁太子那个无处安放的心立刻膨胀起来。 呀!美人别哭,替你解开便是!“啪啪”两声,唐小星的穴道被解开了。她连忙松了松筋骨,眼角余光却落在桌上的酒罈上。敢暗算她,不让他尝尝“甜梦”的味道怎么对得起他的狂妄。于是,她扯开嘴角,媚媚一笑。 “太子殿下,在下渴了,不若以酒助兴,如何?”扯着西宁太子的衣角,唐小星竟撒起娇来。 这一切来得太快,西宁太子有些难以置信,但他没有拒绝。很快,一杯美酒摆在唐小星面前。唐小星长袖一摆,没有接过,她一跃而起,转眼到了桌旁。 喝酒,用海碗才够味!说罢,唐小星当先一个海碗干到底,完了又给西宁太子倒满一碗。 西宁太子喜上眉梢,想不到路边捡到的美人如此直爽。为了显摆他的君子风度,他连喝三碗,然后应声而倒。 一来西宁国就把西宁太子给得罪了,真有你的!不过,这人让自己和江沅吃不好睡不好,不出出恶气,实在难以平復她心中的怒火。下定主意后,她掏出怀里的瓶瓶罐罐,良久,挑中了“恨香”。她撬开西宁太子的嘴,把“恨香”粗鲁地塞进他的喉中。随后,她把房间里能发出声音的东西全都摔了个遍,然后倒头就睡。而太子被她五花大绑的扔在地上,一动不动。 次日破晓,西宁太子江翀头昏目眩地醒来,一睁眼,就怔住了。太子府被盗了?他想要站起来,才发现自己被绑住了手脚。咯咯,这待遇,他江翀还是头一遭。 他刚要唤人,又怕被看了笑话,只好狞笑着唿叫“美人,美人!”,奈何唐小星毫无动静。 如此过了一个时辰,唐小星被饿醒了。她眯着睏乏的眼睛浑浑噩噩下了床,简单抹了把脸,才停在江翀面前。 “我饿了,传膳吧!” 江翀被唐小星一副以主人自居的模样呛到了,世上竟还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第79页 “不服,那就这样一直跪着好了!”,唐小星提醒道。 “你,你,可以替我先松绑吗,我堂堂西宁国太子,这样成何体统?”,江翀满腔怒气,可话到嘴边,江翀还是服了软。 江翀的咬牙切齿,唐小星视若无睹,她俯下头,慢慢凑近江翀的耳朵,轻飘飘地吐气:“太子殿下的嘴巴不是闲着么?我饿了,动不了!”理直气壮的话听得江翀又恨又恼,不得已,只好按唐小星的吩咐让人传膳。 一刻钟过去,门外响起敲门声。唐小星精神大振,这些天跟着江沅颠沛流离,没有那一天是吃好睡好的,今天,她终于可以好好安抚她的胃了。接过端盘,唐小星随意扯个藉口,便把下人打发了。待她吃饱喝足,时间又过去了一个时辰。 “太子殿下,饿了吧?我现在帮你松绑可好”,唐小星歪着头问。谢天谢地,美人终于想起了他,江翀差点热泪盈眶。 嗯嗯嗯,江翀忙不迭点头,生怕唐小星改变主意。 刚松了绑,江翀立刻翻脸不认人,他使出他颇以为傲的螳螂掌法,直击唐小星要害。他发誓,他今日所受的奇耻大辱,一定要唐小星加倍奉还。可唐小星哪是省油的灯,她昨夜一时掉以轻心,才会被江翀偷袭成功。几番交手,唐小星轻松取胜。 看到搁在自己脖子上的式微,江翀傻眼了。 “这里是太子殿下的地盘,整个西宁国将来也是太子殿下您的!您说,我有这么笨,留下来等您将我千刀万剐?”,唐小星收起式微,好整以暇地坐下来,不得不说,富贵人家真的懂得享受,点心淡茶,无一不是最好的。 江翀一言不发,他理了理衣冠,也坐了下来。“你到底是谁?”,半晌,他问道。 “逃犯!”,唐小星如实相告。 闻言,江翀口中的茶差点喷了出来。“这个玩笑不好笑。再者,倘若你是逃犯,怎么可能躲得过朝廷的追杀。” “谁说我是朝廷的逃犯?我得罪了祁阳教的教主,正穷途末路,不巧碰上了殿下,缘分吶!”唐小星哥俩好的搂过江翀的肩,好不得意。 江翀心下一震。祁阳教,传说中不受朝廷约束,高手如云的杀手组织。祁阳教教主武功深不可测,用毒更是堪称一绝。眼前之人竟能从祁阳教逃出来,真不简单!不过,江翀虽心中惊讶,但却不露声色。他捧着茶,久久未放下。“这都是你的片面之词,有何凭证?” 见江翀上钩,唐小星暗暗窃喜。“这是见面礼!”,唐小星从怀中逃出一个小瓷瓶放在桌上,接着补充道“甜梦,祁阳教弟子都会配制的迷药,效果嘛,殿下昨夜可是亲自验证过的!” “那你可会解毒?”,听闻唐小星会制毒,江翀竖起了耳朵。 唐小星摇了摇头。 第51章 西宁太子 “那留你何用?”,江翀站起来,准备唤人将唐小星关押暗房,日后再作打算。他正要张口,就被唐小星定住身形,点了哑穴。 唐小星为自己倒了一杯茶,不紧不慢,道:“殿下请稍安勿躁!在下虽不会解毒,可我认识会解毒的人啊!祁阳教素来以毒控制教众,现在我还活蹦乱跳的,可见他的医术之高。况且,殿下如此急着向西宁皇帝表忠心,难道是做贼心虚?” 江翀怒不可遏,他从未遇到像唐小星这样行事无章,口无遮拦之人。他狠狠瞪着唐小星,恨不得立刻将唐小星凌迟处死,管他有无大用。 可江翀投来的死亡凝视都被唐小星自动屏蔽了,她甚至走到江翀跟前,装作关心的模样,顺了顺他的衣衫。 “开个玩笑罢了!殿下不必放在心上。现如今翔宇国日益国盛,西宁去年刚打了败仗,想必殿下的父皇是操劳过度才会病倒的。” 江翀慢慢找回了理智,他盯唐小星的目光越发怪异。他只是在路边顺手把他抢了回来过过瘾,却不想抢回了一头狼。他一个初来乍到的翔宇国人,怎会清楚西宁的皇家秘辛,难道他是是翔宇国派来的探子?想到此处,江翀眼中的杀气渐浓。 “殿下怀疑在下是翔宇国的探子?”,唐小星忽然靠近,江翀的心事被猜中,可他也并不心虚,他扭开头,嘴巴禁闭,面上尽是不屑。 “唉!只怪天意弄人!”,唐小星一阵长吁短嘆。“我本是祁阳教的杀手,去年奉长老之命去取一人性命。途中不慎中毒,被一人所救,后来竟发现目标之人正是救我之人。我一时心软,才沦落至此。逃忙此地,又因匿藏无所,处处遭人白眼。西宁皇帝中毒一事,坊间酒肆传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我又何须打探。” 唐小星一番剖心独白过后,便不再多言。 唐小星的说辞,江翀半信半疑。他父皇中毒一事,确是天下皆知。再者,他若是有意接近他,忍辱负重潜在他身边岂不更妙。他现在自揭身份,想必手上握有和他谈判的资本,以换取他的自由。不过,他堂堂一国太子,何须和一个贱民虚以委蛇? 可是,江翀转念一想,此人冷傲自持,若是从高处跌落,又是怎样的光景,会不会向他跪地求饶。听闻三皇子江沅已抵达皇宫探望他的母妃,派出那么多的杀手都无功而返,他倒是命大。倘若此人能替他除掉江沅,他可以考虑饶他一命。
第80页 江翀的心思几经兜转,终是下定决心。唐小星玩弄着手中的式微,深感无聊,抬首碰见江翀使劲向她眨眼睛,她走向前去,伸出两指解了他的哑穴。 唐小星郎朗笑道:殿下想明白了? 江翀低低哼了一声,道:若你能替本殿下除去一人,本殿下就免了你的以下犯上之罪,如何? “何人挡道,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吗?”,唐小星饶有兴味惊道,装腔作势的派头十足。 “你,还不快替我解开!”,想到自己被唐小星一再作弄,江翀满腔怒气无处宣洩。 “遵命!”,话音刚落,唐小星身形一闪,江翀恢復了自由。二话不说,江翀对着唐小星就是致命一击,亏得唐小星早有准备,险险躲过。江翀见一击不成,仍不死心,追着唐小星满屋跑,誓要一泄心头之恨。二人你追我躲,房内的花瓶玉器碎落一地。房外之人听得一头无绪,只谓新人太闹腾,太子威武,却不敢置喙一言。 待江翀散尽力气,已是午膳时间。江翀大汗不止,摊倒在地,唐小星整理好衣衫,自然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这位漂亮的姐姐,请问厨房怎么走?”,打开门,唐小星碰着一个清秀的丫鬟,笑问。 “左转,走廊尽头再右转便是!公子,……”,那丫鬟还想打探情况,唐小星已不见人影。待她望进房中,差点惊唿出声,太子竟气喘吁吁倒在地上。 这新人,彪悍,无敌! 江翀沐浴更衣,整顿完毕时,唐小星已暗暗把整个太子府熘达了一遍。不愧是太子府,其奢华程度,比起萧景铄漠北的将军府,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不过,太子府大虽大,守卫却是松懈,她现在要逃,恐怕江翀也留不住她。 得罪太子殿下之人,是暗指江沅?江沅常年混迹江湖,比起其他皇子,离朝堂甚远,即使是排除异己,足以与太子抗衡的二皇子不应该首当其冲吗?为什么西宁太子视江沅为眼中钉,欲除之而后快? “喂!那谁,立刻下来!”,江翀在屋檐下喝道。 唐小星回神,迎面邪魅一笑,“太子殿下当真无情,昨夜还叫我“宝贝”,今儿就翻脸不认人。我,不干!” “放肆!我什么时候唤你……”,江翀正要发怒,突然记起此时两人不是独处,众目睽睽之下,堂堂西宁太子与一贱民耍嘴皮子,实在有失身份,所以他把后面的话吞了回去。 唐小星也明白见好就收,她飞身直下,跪在江翀跟前,“太子殿下,奴才贱名唐宁。不知太子殿下到来,有失远迎,奴才该死!” “哼哼!知道就好!这次就饶了你,下不为例!”,江翀看也不看唐小星一眼,转身朝前门走去。 唐小星低着头,江翀没有发话,她犹豫着要不要站起来。犹豫中,她被身后的管家推了推,“公子请起,太子殿下要带公子进宫请安呢!” “请安?”,唐小星懵了,对着管家重复了一遍。 “是的,公子快跟上,不要让殿下等久了!”,管家耐心道。 “腿断了吗!”,远处传来江翀傲娇的声音,唐小星虽有疑,也只得快步跟上。 进宫?会遇见江沅吗?得想个法子骗过江翀才行。 马车内,江翀似是揣着心事,眉头紧锁,全程一言不发。唐小星察言观色,乖乖坐在江翀一旁,不敢轻举妄动。 到达西宁国皇宫后,江翀和管家等人一路前行,唐小星亦步亦趋跟在身后,值守的官兵看到生人,不禁看多了几眼,但鑑于太子殿下的威严,无人敢多言。 皇帝的寝宫敞亮安静,江翀循例唤来值守的太医,常规问了几句无关痛痒的话。半晌,他一脸平静地提起了江沅。 “今日三弟可曾来过?”,江翀望向太医。 正题终于来了,一侧的唐小星打起十二分精神,她悄悄瞄了一眼龙床上的皇帝,只见他双目紧闭,脸色暗淡,模样与江翀十分相像。 太医恭敬回道:启禀太子,三皇子昨日来过一次,问了几个与药膳相关的问题便匆匆离开了,臣听闻慧妃的病情日益加重,三皇子怕是分身乏术。 闻言,江翀若有所思。他长袖一挥,太医退了下去。没看到江沅,唐小星有些失望,勐然抬首,撞入一双明媚的眼眸里,彼此都失了神。 世上竟有如此绝色! “臣女拜见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玲珑,快快请起!”,一瞧见来人,江翀急急上前扶起,言语里尽是愉悦之喜。唐小星明眸飞转,暗道此佳人莫非是太子的心上人?可太子不是好男风吗,还是说男女不忌? “谢太子殿下,这位公子是?”,玲珑好奇心起。 江翀清了清嗓子,指着唐小星大方说道:“新来的客卿,久居深山,没见过世面,我带他来瞧瞧,日后免得丢人现眼!” “客卿?”,玲珑一边玩味着这两字,一边仔细打量唐小星。此人秀丽无双,比她还要美上几分,怕不仅仅是客卿这么简单吧。她的眼神随着唐小星游转,盯得唐小星神经绷紧。 江翀岂不知玲珑心中所想,他“哼哼”两声,唤回了玲珑的注意。“你可知,江沅回来了。”
第81页 “知道。” “见过面?” “嗯!” “替我好好照顾父皇,父皇若是好转,马上派人知予于我!” “臣遵命!” 唐小星看着两人打哑谜,不觉有些疑惑。听两人的对话,江沅似乎和这位名为玲珑的女子关系匪浅,字里行间,两人皆对江沅颇有微词。 但唐小星知道的委实太少,她一会看看玲珑,一会看看江翀,发现两人并无情投意合之举,所以玲珑并非太子的意中人。 回太子府的途中,唐小星仍在揣摩三人的关系,越想越头痛。 “玲珑岂是你这个卑贱之人所能俏想的!” 讽刺的声音响彻车厢,唐小星低头不语,没有分辩。 “杀了那个人,你还有机会!”,江翀阴着脸,像极了地狱里索命的罗剎。 用过晚膳,管家把唐小星领至一座清幽的院子,院子很小,只有一间厢房,但胜在清净。 “公子,这间厢房很久没人住了,甚是简陋,难免有些不便之处,还望公子不要嫌弃!”,管家倒是客套,唐小星立刻回礼,表示自己有一瓦安身已是万幸,哪来嫌弃之理。 “管家若是不嫌弃在下身份低微,有空常来喝茶,如何?” 唐小星一脸真诚,管家没有答应,也没有回绝,只是简单嘱咐了几句太子府的规矩,就离开了。 待管家离开,唐小星推开房门,才明白管家口中“简陋”二字的含义。满目尘埃,这是八百年没人住过的吧。她掏出丝帕捂住口鼻,往耳后一系,挽起袖子便开始打扫整理。半个时辰过后,房内整洁不少,唐小星倒在床上,她一一细想今日的所见所闻,越发觉得不对劲。 江沅若是有意和太子抢夺王位,断然不会离国千里闲云野鹤,太子地位稳固,却极力阻挠江沅回国。再者,江帝、慧妃先后中毒已有一月余,太子不着急查探兇手,反倒急着要取江沅性命,这又是何故。瞧他今日进宫的神色,似是胜券在握,难道说这一切都是为了引江沅回国吗? 最后,唐小星睡意全消。她想起今日闲逛时发现的一处隐蔽小院,恰逢夜深人静,刚好一探究竟。她记忆力不错,不多时便来到了那僻静之处。 乘着月色,唐小星细细打量屋内的陈设。房内仅放置着一张古琴,四周摆满盛开的兰花,幽香沁脾。古琴断了一根弦,唐小星素手弹了弹,琴音冷涩,琴身却是一尘不染。这屋子主人的品味不错,比起太子寝殿满目的红,这里正常多了。她沿着墙隙翻找,想找出隐藏其中的暗道,却是一无所获,不得已,她原路返回,一夜睡到天亮。 唐小星本以为太子江翀会很快和她谈判,谈及她换取自由的条件,出乎意料的,一连几天,太子不知道在忙活什么,她连江翀的背影也没瞧着。闲来无事,她重拾旧业,凭着一手好厨艺,成功撬开了旧宠们的嘴。 “听说太子殿下笛子吹得很好,可我进太子府这么久,不曾有机会一睹为快。” “胡说,太子殿下最喜欢琴,每次我近身伺候,太子殿下都会让我弹奏几曲。” “你们都是一派胡言,太子喜欢的是下棋,能彻夜不眠,下到天亮呢!” …… 唐小星听着这些美人七嘴八舌,耳朵嗡嗡作响。好吵!少女们争强好胜,一逞口舌之事常有,可美少年们缘何也如此聒噪? 据他们所言,太子江翀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文武双全,此人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这大大颠覆了唐小星对他的认知。她盯着每一个人说话的表情,看着看着,她突然发现了一个秘密。 这些男男女女,他们笑起来,嘴角都会上扬一个弧形的酒窝,甜入心田。“那你们知道太子殿下喜欢什么花吗?”,唐小星装作兴趣勃勃的问道。 “玫瑰啊!太子殿下喜欢一切红色的东西!” “是啊,是啊!”,众人附和,竟出奇的一致。 “那下次我做些玫瑰糕给太子殿下尝尝,太子殿下肯定欢喜。”,唐小星痴痴傻笑,众人心中不屑,可也不点破。 八卦大会结束后,唐小星真的做了玫瑰糕端至管家跟前。“管家大人,自小人进府,已经好些天不被召见了,管家大人可以帮帮小人吗?” “这些,都是你做的?”,管家虽听闻新来的唐公子时常借用小厨房研究美食,轻松化解了众人对他的嫉妒心,今日所见,果然不假。 唐小星诚恳的点头应是。 “公子有心了!太子殿下近来公事繁忙,可惜了!公子请回吧!”,管家笑得甚是和善。 “哦!”,唐小星还想说什么,瞧见对方不为所动的表情,只得失望离开。 第52章 送上门的解药 西宁国,卞城。 人来人往的熙来客栈,二楼最左侧厢房,唐小星一人独酌,等待江沅到来。昨日,她偷偷出府,前往江沅所说的当铺,传递了两人相约熙来客栈见面的消息。 直至酉时,江沅才姗姗来迟。 江沅心事重重,一进门,招唿也不打,一手抢过唐小星手中的酒就开始灌,似要把自己喝醉。见状,唐小星关心问道:“你母妃醒了吗?是不是这个毒十分棘手?”
第82页 江沅摇了摇头,俊脸尽是沮丧与担忧,“不是毒,是一种很古老的蛊,母妃为了救父皇,把蛊引进自己体内,才会昏迷不醒。” “蛊?”,唐小星惊大了眼睛,可是,江帝常年深居宫中,如何招惹了这种高深的秘术。 “你可有把握?要不让灵虚道长瞧瞧,看他有没有什么法子。” 江沅呆呆坐着,所有的精神气都被乌青的黑眼圈笼罩着,和从前谈笑风生的他判若两人。很久很久,他才嘆了一口气,幽幽道:我花了两天两夜,把宫里的藏经阁、还有师傅留给我的医书毒经全部翻遍,才找到关于这种蛊术的只字片语,至于如何化解,却是毫无记载。况且,师傅行踪不定,往常他都是三年才回一次寒山寺,现在母妃的病情每况日下,小星星,你说,我该怎么办?“ “你先别着急,一定会有办法的!”,唐小星拉起江沅的手安慰他道,“江沅,你认识一个名叫玲珑的女子吗?”,唐小星这几日反覆思量,她认为,江帝这次中毒,那位名叫玲珑的女子,至少她是知情的。 她没有证据。可那日玲珑一副云淡风轻的表情,那种似乎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冷静,于她而言,实在太过熟悉。 勐然听到熟悉的名字,江沅的表情一霎变得僵硬起来,“你怎会认识她?” “有过一面之缘!”,唐小星靠着江沅坐下,把两人分开后误打误撞进了太子府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江沅听完,面色起伏不定,眼神竟有些飘忽。 许久,江沅才开口:玲珑是戚丞相的大小姐,虽是庶出,但她娘与我母妃素来交好,我俩还没出生,便已被指腹为婚。这次回国,我本想等父皇母妃清醒过来,就取消这门亲事。 “为何?我看戚姑娘长得倾国倾城的,你这小子真是艷福不浅!”,唐小星忍不住打岔。 江沅瞪了一眼事不关己的唐小星,疲惫的双眼闪过失望之色。“她志在朝野,我志在山水,如何能混为一谈。” “她一个姑娘家,何来志在朝野一说?”,唐小星才不相信江沅这么没有说服力的推脱之词。 “女子无才便是德,她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不仅如此,她还精通医术,马上功夫比一般的将领还要好,你说,她不是别有用心还能是什么!” 闻言,唐小星非常无语。“谁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巾帼不让鬚眉,很早以前就有木兰从军的先例,你什么变得如此狭隘了?再说,她这么好,配你岂不更好?” “还是说你怕输,怕她比你优秀?” “我从来不知道男人的妒忌心也这么强,江沅,你的容人之量被狗吃了!” 唐小星一腔义愤填膺,星沫子喷个不停。待她噼里啪啦说完,江沅一脸无奈地给她递上热茶。 “好啦,我的错,是我没有君子风度,容人之量。你忽然提及她,是有什么发现吗?”,江沅拉回正题,以他对唐小星的了解,她不会无缘无故提及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你说她会医术?会不会是灯下黑,你们都被她矇骗了。” 听完,江沅一脸黑线,这人,画风怎么如此诡异!他斩钉截铁地说:“不可能!” 见江沅如此肯定,唐小星表示不服,她放下热茶,侃侃分析道:有可能她也不满意这头婚事,可皇家之事,只有你父皇可以收回成命。所以她和那些想剷除你的人合谋,只要除掉你,这门亲事自然作废。此番你父皇和母妃中毒,你定会心急如焚,马不停蹄地赶回西宁。而他们,早已在途中设下埋伏,来个瓮中捉鳖。即使你侥倖回到西宁,他们设下此局,必定是胜券在握。大招还在后头呢! 江沅听后扶额不语。唐小星所言,整个布局不论是情理逻辑还是施行,皆是无稽之谈。 “江沅!”,唐小星一改之前嘻嘻哈哈的态度,小脸板着,严肃得像四五十岁的教书先生。 “我虽然没有实质性的证据,不过,据我那天观察,玲珑和太子心照不宣的样子,他们对你心有芥蒂是真的,你要当心点。快到太子府宵禁的时间了,如有什么新的发现,我再联繫你,如何?” 唐小星起身要走,被江沅一把拉住手臂。“你跟我回皇子府吧,一来彼此之间有个照应,二来太子府没你想像中那么简单,四弟若是狠起来,我担心我护不了你。” 唐小星松开江沅的手,笑道:祁阳教这个龙潭虎穴我都逃出来了,太子府算什么。你好好照顾好自己,你母妃的事情,我一定会弄清楚的,当是你报答你的救命之恩。 江沅还欲再劝,却见唐小星一个起落,飘然离去。 行至黑暗的窄巷子,唐小星突然停了下来。她背手紧握式微,强作镇定,道:“兄台跟了小人一路,不知所为何事。” 风动,暗巷中走出一个年约三旬的冷面男子。唐小星定睛一看,不自觉退后了三步,来人竟是祁阳教白衣卫护法长老齐冥的首席弟子,青一。 唐小星强作欢颜,恭敬说道:青一大人,很久不见,呵呵。 唐小星的热情,青一毫无反应。 祁阳教主眼中果然容不下半粒沙子,看来她不死,他们绝不罢休。 “跟我走,齐长老要见你,请!”,青一指着左边的方向,言简意赅,丝毫不容唐小星拒绝。
第83页 唐小星还在掂量自己在青一手下逃脱的概率,听到青一的话,只好放弃。她忐忑不安地跟在青一身后,大概过了一个时辰,二人来到一座清幽的小院前。青一推门而入,唐小星顿了顿,最后还是咬紧牙跟了进去。 也许是因为曾经画过齐冥的春宫图,站在气质阴冷的齐长老面前,唐小星甚是心虚,眼睛压根不敢往他身上瞧。 “你还活着!” 一句短嘆,轻飘飘的四个字压得唐小星透不过气。来了,算旧帐的来了。 她点了点头,下一句却不知道说什么。求饶的话,她断然是不会说出口的。 唐小星不吱声,齐冥也不在意。此番前来,他只为一件事。“西宁慧妃中了蛊,教主大人特意派我送来解药,你只需答应一件事,解药就可以给你。” 唐小星震惊极了,江沅两天前才知道他母妃不是中毒而是中蛊,万里之外的祁阳教教主又是如何得知这个事实的?而且,众人皆束手无策,而教主却送来了解药。难道此事是祁阳教所为? “不要恶意揣测教主的用心。小小一个妃子,还入不了祁阳教的眼。” 得得得,祁阳教最威风,祁阳教教主最无敌,最小心眼,唐小星忍不住在心中吐槽。 “什么条件?” 齐冥看着紧张不安的唐小星,有些不解少主为何如此执着于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子,但他不露声色,冷冷说道:“不难,迴翔宇国,好好当你的九皇子妃!” 日日与萧景铄朝夕相处,还不如一剑杀了她! 再者,她好不容易逃了出来,现在回去岂不前功尽弃。可是,她不回去,江沅的母妃怎么办?也罢,回去了,她寻个机会再逃便是。唔,虽然不大可能。萧景铄那么聪明,肯定已经发现她潜逃了,说不准他准备了一千一万种酷刑,一泄心头之恨。 她抬头,发现齐长老正好奇地盯着她看,冰锥子般的目光,让她有一种毛骨悚然的错觉。此去,怕是风波不断,祁阳教教主又怎会让她好过,她真的太天真了。 “可不可以给我两天的时考虑?要知道那个冰山萧景铄可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主,我这九皇子妃,不好当,不好当!” 话音刚落,唐小星的雪颈就搁上了一把剑,她小心翼翼把头转向青一,露出最真诚的笑脸,道:“其实,一天也可以。” 青一看向齐冥,齐冥点点头,青一把剑插回剑鞘,唐小星微微松了一口气。 出了小院,唐小星施展轻功,一刻不停往太子府赶。她几经周折才在花匠的口中得知,太子府中有一处禁地,她不弄个水落石出,如何对得起自己因日夜研制美食而熬成的烟燻妆。 夜未央,月儿躲躲藏藏。唐小星悄悄来到那处禁地。说是禁地,其实只是一间小小的书房,她潜了进去,摸索良久,才找到藏在书柜后面的暗门。 唐小星顺着石阶下行,不多时,她来到一间石室。石室里冰寒刺骨,当先映入唐小星眼帘的,是一副摆在中间的水晶棺。棺里静静躺着一个身穿牡丹红纱裙的少女,年约十六七岁,瓜子脸,琼鼻,樱桃小嘴,肌肤赛雪,煞是美丽。她美目紧闭,仿佛沉睡中的白雪公主。 令唐小星什么惊讶的是,棺中的女子竟和玲珑长得十分相像,若不是眼角下的那一颗美人痣,她差点以为棺中女子就是玲珑。 石室的角落里还堆放着两个木箱子,唐小星正想打开看个究竟,忽闻远处传来跌跌撞撞的脚步声。她连忙环视一周,发现石室最深处有块一丈高的巨石,她不敢迟疑,立刻快步藏身巨石身后,凝神屏息。 来者酒气冲天,隔着几丈远,唐小星也被熏得慌。她悄悄探出脑袋,只见一个身穿红色锦袍的男子上半身趴在水晶棺上,嗫嗫自语,听不清在说些什么。男子说了半个多时辰,似是彻底醉了,瘫倒在地上,半天没有声响。 唐小星又等了一阵,瞧男子彻底没有了动静,她才从巨石后蹑手蹑脚地走出来。 没有意外,那男子正是西宁太子江翀。 打开箱子,唐小星今夜第二次愣住了。两个箱子,一个装着杂无乱章的玩具,有年久残旧的弹弓,断脚的草蜢、皱巴巴的孔明灯、镶玉匕首;一个散落着暗香浮动的锦帕、工整飘逸的书画,还有寥寥几封信笺。 粗略地看完所有的信后,唐小星心里五味杂陈。她把信按原样折好,重新关上箱子,趁江翀还在熟睡,她轻手轻脚离开了石室。 次日午时,唐小星照常为鹿竹苑的众美人送去精緻的糕点。太子江翀确如管家所言,公事繁忙,早已把他这个新宠抛到九霄云外。众美不以为怪,更有善良的少年,劝他凡事看开就好,让唐小星哭笑不得。 回到自己的小院,唐小星苦恼过后,决定还是把她从信里看到的事实全部告诉江沅。她沉吟一会,开始动笔。写完信,她准备离开,突然又想起了另外一件事,于是又写了另外一封信,放在床榻枕头下。 申时,唐小星悄悄从后院翻墙而出,途中,她把写好的信交给当铺的掌柜,仔细叮嘱了几句,便直往昨日与齐冥长老约好的小院前行。 齐冥看到唐小星如约而至,也遵守诺言,把解药递给唐小星,然而唐小星没有接过。 “齐长老,可否答应再帮小女子一个忙?”
第84页 齐冥面露不耐,没有说话。 “送佛送到西,长老既给了我解药,何不直接把解药送到西宁三皇子手上!”,唐小星不卑不吭,理直气壮的态度把青一气得不轻。 话还没说完,青一剑已出鞘,他大声怒道:“大胆,竟敢指使齐长老办事,你是不是嫌命长?” 对于青一动不动就拔剑相向,唐小星直接无视。 齐冥瞧了波澜不惊的唐小星一看,心里不禁多了一分赞赏。他冷冷道:为何? 唐小星答道:“小女子不小心得罪了西宁太子,此刻太子正在大肆搜捕。我若是现在现身,恐怕会给长老惹来麻烦。” 看到齐冥脸色稍霁,唐小星继续说道:“错不在我,那天我囊中羞涩,本想将就在山上度过一晚,不想那厮恰好路过,贪图我的美色,二话不说就把我掳回太子府当男宠,我当然要奋起反抗!” 唐小星说得非常激动,听到“男宠”二字,齐冥想起旧事,眼神闪过厌恶之色。 见齐长老态度松动不少,唐小星突然笑出声来,“齐长老不答应我也行,若是一个月后我听不到慧妃痊癒的消息,我一定,会好好当我的九皇子妃!” 青一听了,忍不住又要发难,却听得齐长老说道:青一,你马上差人去办,务必要让九皇子妃满意!” 低沉的声音,彷如阎王的诱惑。 唐小星躬身道谢,青一看到唐小星如此嚣张,心里很不痛快,可齐长老答应了,他也只好忍气吞声。 次日一早,三人一番乔装打扮,混在人群中出了城门。当他们回到京都盛安城,街上的行人已穿上了秋衣。 九皇子妃死了,这是唐小星在客栈用膳时听到的闲言碎语。 原来如此!祁阳教教主那么慷慨地送上解药,竟是为了这一盘棋,果真姜还是老的辣。 第53章 旧事 西宁国,三皇子府。 当日酉时,江沅接到唐小星的留信。信上主要讲了四件事。第一件事,翔宇国的孽缘找上门来,她急需回去解决,所以不告而别;第二件事,慧妃娘娘中的蛊,她已得到解药,稍后会有人送到府上。送解药的人,与他们渊源甚深,所以不必为她担忧;第三件事,太子府的密室里藏着一副水晶棺,里面躺着一个容貌和玲珑十分相像的少女;第四件事,她在太子身上下了“恨香”,他若是想教训太子,可以瞅瞅热闹。 亥时,府上的管家来报,门外有个相貌普通的老伯点名要见三皇子,道是莲香楼的掌柜特地奉上一盒点心以表谢意。 “知道了,拿进来吧!”,江沅吩咐道。 管家望见江沅心神不定的模样,心中大为疑惑,三皇子长年在外,什么时候认识莲香楼的掌柜了? 管家不敢开口问,只是按江沅的吩咐把点心拿了进来。 江沅打开食盒,食盒里除了软糯可口的糕点,还有一个白色瓷瓶。他熬夜研究了半天,确定药丸无毒,才放下心来。 次日清早,江沅进宫看望他的母妃时,给她服下了药丸。江沅惟恐生变,慧妃服下药丸后,他便寸步不离守在慧妃床边。约莫过了两个时辰,慧妃真的悠悠转醒。 江沅大喜,他激动得抓紧慧妃的手,哽咽道:“母妃,你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 许是昏迷太久的缘故,突然看到双眼通红的江沅,慧妃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沅儿此刻不是在翔宇国云游吗? “母妃,我是沅儿啊!母妃不认识沅儿了吗?”,江沅见慧妃目光呆滞,动作迟缓,担心解药出了差错,心里十分着急。 慧妃终于反应过来,激动喊道:“是沅儿,我的沅儿!” 两人抱作一团,一番嘘寒问暖。待二人恢復冷静,江沅才慢慢向慧妃道出在她昏迷的这段日子里,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情。 听到江沅在回西宁的途中遇刺,慧妃既惊讶又担忧。江沅不想母妃为自己担惊受怕,遇刺之事只是粗略带过,并未细说。 江沅又问:“母妃可知父皇因何中蛊?” 慧妃摇了摇头,说道:“我也不清楚。那日你父皇在琉贵人处安寝,半夜,琉贵人紧急召唤了太医。当时你父皇突然昏迷不醒,把你皇祖母都惊动了。只是太医们看了半天,也查不出原因。因为此事,琉贵人被关进了冷宫。起初太医们认为你父皇中了奇毒,但用尽各种解毒灵药,均未起效。我翻遍藏经阁的藏书,发现有一本书记载了相似的症状,说是人一旦中了北疆虫蛊,人就会陷入昏迷,筋脉却无异常,因蛊虫喜蚀心脉,时间日久,心脉断裂,症状方显露出来。待大夫发觉,却是为时已晚,无力回天。” 江沅点了点头,藏书上记载的内容,他也看到了。只是,母妃为何懂得解救之法? 江沅正要问,知子莫若母,慧妃继续补充道:“母妃年少时,好外出游歷,有幸结识了一位深谙医术的朋友。我曾亲眼目睹她以蜜糖为诱,把中蛊之人身上的蛊虫引到自己身上,然后再用灵药除去。我觉得非常神奇,便缠着她学,可惜我没有学医的天分,学了很久,才学了一星半点。祛除蛊虫灵药的药方十分复杂,我也记不清了,配了很久,都以失败告终。” “母妃为何不向你的朋友求助?”,江沅听完,有些不解。
第85页 慧妃深深地嘆了一口气。她神色黯然,嘆道:“世事无常,红颜薄命。她本醉心医术,与世无争,奈何身不由己,被奸佞所害。” 江沅见慧妃伤感落泪,不免有些后悔自己提及母妃的伤心往事。他拉着母妃的手,说道:“儿臣不该提及往事,让母妃伤心。” 慧妃不忍看到江沅自责,慌忙擦泪。她心中记挂江帝的病情,泪痕未干,就急急问起江帝的病情。 “母妃放心,父皇并无大碍。只是父皇戎马多年,又年事已高,这次毒发牵动身上旧疾,自然会比常人恢復得慢一些。太医说,父皇的身体只要再调养一段时日,便会慢慢清醒过来。” 闻言,慧妃展颜,秀目开始有了亮光。她转而细细打量江沅全身,发现自己的儿子越来越高,也越来英姿飒爽了。 十八岁,也该成家了。 江沅发现慧妃盯着自己的目光越来越炙热,暗道不妙。果不其然,他的母妃已开始念叨他的婚事。 “沅儿,你这次回来,母妃深感欣慰。若你能早日迎娶玲珑进门,早日添个白白胖胖的皇孙,也算了却母妃的一桩心事。皇宫许久没有喜事了,你和玲珑给你父皇沖沖喜,如何?” 江沅:……,这算哪门子沖喜,分明是想把他困在西宁。 江沅沉默不语,慧妃轻轻嘆了一口气。 江沅思索良久,他才鼓起勇气开口道:“母妃,我喜欢上了一个姑娘,我想娶的人只有她。母妃可知,母妃的解药都是她为我寻来的。” 慧妃大惊,她看着江沅认真坚定的眼神,觉得非常为难。“那位姑娘,今在何处?母妃一定要好好报答她。奇珍异宝,无论她喜欢什么,娘都可以答应,除了三皇子妃之位。母妃答应过玲珑死去的娘亲,承诺她一定要好好照顾玲珑,不让她受半点委屈。再说,你父皇金口已开,君无戏言!” “母妃!”,见母妃坚决让自己娶玲珑,江沅大为失望。 “沅儿,玲珑才貌双全,温柔娴淑,西宁哪个世家子弟不想娶她为妻,你倒好,恨不得老死不相往来,母妃怎么想都想不明白!” 又是这个理由,江沅想也不想,掷地有声回绝道:“母妃,我若动心,她在儿臣眼中便是完美无缺,无人可以取代;我不喜欢的,她纵是天下无双,我也绝对不会瞧她一眼。” “冥顽不灵!”,慧妃被江沅气红了脸,却又捨不得对江沅发脾气。 “沅儿,你若是真的和那位姑娘两情相悦,母妃也不反对,只是她要做出一点牺牲。”,半晌,慧妃退了一步,自以为想出了一个两全之策。 江沅立刻转忧为喜,却又听得慧妃说道:“只要她愿意当你的侧妃。待你父皇醒来,我再向他提及此事,那姑娘对我有因,想必你父皇也会高兴应允。” 江沅的心瞬间跌落了谷底,他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罢了,有谁知道,一直以来,都是他身后默默地在追逐那个渐行渐远的身影,他十分清楚那个问题的答案,太过清楚,一颗心只剩苦涩。 见慧妃已无大碍,江沅不敢久留。他向宫婢们仔细嘱咐了几句,才向慧妃辞别回府。 江沅回到三皇子府后,便直接去了书房。直至第三日清晨,他才打开书房的门。 清晨的阳光,明亮温暖,却容易刺伤眷恋的眼睛。 大哥,二哥,太子。江沅闭上双眼,年少时的一幕幕,欢声笑语,依稀清晰可辨。 樱花树下,他们一起扎马练剑;草原上,他们一同策马啸西风;闹市中,他们彻夜畅谈,不醉不归;冬夜里,他们窝在被子里,蜷缩一团,相互取暖。 “四弟,以后你将会是一个受万人爱戴的明君,我,大哥,三哥都是你坚实的后盾,这把匕首就是我的承诺!” “二哥,你偏心,明知道我觊觎这把匕首很久了!” “四弟,大哥这里也没有你看得上的东西,这个蚱蜢,是我刚刚折的,有些丑,希望,希望你不要介意!” “我们一起去找曼玉玩好不好?她一个人在离苑太孤单了,我们去陪陪她吧!” “太子殿下,感情我们兄弟三人都比不上那个小白兔!大哥,二哥,四弟如此见色忘义,咱们别理他!” “不是的,她这些天又新作了几首诗,太傅常常批判我们文笔不通,正好一起去取经。” “哈哈哈,取经是假,醉翁之意不在酒是真!” 太子殿下江翀:“好呀,你们都合起来欺负我,我这就告诉父皇,让他罚你们抄《孙子兵法》一百遍。” 众人色变,纷纷求饶,吵着闹着,最后还是去了离苑,不醉无归。 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回不去从前? 是大哥母妃丽贵人的病逝? 还是曼玉突然被山匪绑架,不幸坠河溺亡? 阳光依然明媚如初,等闲变却故人心。江沅在院子里站了很久很久。这些天,剑衣把查到的事情都一一向他禀告,他越听,越觉得难以置信。 午时,江沅到太子府拜见太子,太子殿下江翀热情地接见了他。 “三哥,你回来了,四弟想死你了!”,江沅还未开口,便被江翀牢牢熊抱。“来人,快给三哥上茶!”
第86页 江翀面上洋溢着热切的欣喜,仍是和当年的小白兔一样可爱无单纯的表情。 江沅静静地看着他,心中感慨万千。谁能想到,这个明朗无害的弟弟竟能狠下心来,誓要置他于死地呢! 望及江沅悲悯的眼神,江翀沖他笑了笑,“我没有好好照看好父皇和慧妃娘娘,心中很是惭愧,所以这些天都不敢上门打扰三哥。这两天听闻慧妃娘娘已清醒过来,真的太好了!” “嗯!”,江沅低低应了一声。 江沅只顾低头饮茶,半柱香过去,不发一言。 江翀仍是笑着,“三哥,有话要和我说?” 江沅点点头,又摇了摇头。 江翀的笑容瞬间凝固了。他们之间,彼此心知肚明,虚伪客套的话,他也不想多说。他刚想找个藉口脱身,却见江沅从怀里掏出一个青色的瓷瓶。 “唐宁在你身上下了“恨香”,这是我配的解药!” 提及唐宁,江翀顿时火冒三丈。前些天是曼玉的忌日,他伤春悲秋,就暂时把他忽略了。那厮不但私自逃跑,还敢明目张胆地留信。信上写着:太子殿下,本人此生最恨男宠,偏偏殿下一错再错。那夜,我已为殿下偷偷种下“恨香”。“恨香”,顾名思义,日后殿下闻到任何香味都会起疹子,浑身发痒,见血方休。若是殿下不信,可以抱抱鹿竹苑的美人们。他日殿下改邪归正,解药自会有人双手奉上。我走了,多谢殿下这几日的盛情款待!唐宁敬上。” “那厮是你的人?”,江翀激动得面部扭曲,若那人真的是江沅派来的,莫非江沅早已掌握他的一举一动,打算先下手为强? 江沅摇头,俊脸有些无奈,又有些宠溺。“一个贪玩的朋友,遇到你只是个意外。她并无恶意。否则,她也不会将你中毒的事情告诉我。” 江翀并没有接过瓷瓶。这两人一唱一和,当他还是三岁小孩吗?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只想说,当年曼玉的死,真的只是一个意外,你不信,我也不再强求。但三哥想求你一件事,睁大眼睛瞧清楚你身边的每一个人,谁是真的为你好,谁是虚情假意。” 江翀不屑地哼了哼鼻子,“是不是意外,你心里清楚!我也说过,不要在我跟前提起曼玉,你不配!” 说罢,他愤愤离去,留下江沅一人厅中独坐。 管家见此情形,甚是为难。他想了想措辞,但晚了一步。江沅也不觉尴尬,笑着说道:“麻烦管家把这解药收好,本王叨扰了,告辞!”说完,他潇洒离开。 管家看了看江沅潇潇离去的背影,又看了看桌上的瓷瓶,暗暗嘆了一口气,几不可闻。 也许三皇子真的不怀好意,但他有一句话说对了,太子殿下真的要睁大眼睛看清身边的人。自曼玉姑娘逝去,殿下就好像变了一个人。这些年,西宁百姓对太子殿下敢怒而不敢言,都认为太子殿下不学无术,除了浸吟声色,毫无建树。从前还有大皇子、二皇子、三皇子帮忙兜着劝着,四人决裂后,大皇子的才情谋略,二皇子的骁勇善战,无一盖过了太子殿下的风头。 三皇子常年在外游歷,听说拜了翔宇国的灵虚道长为师,定也是个风流人物。太子殿下虽不待见三皇子,但太子殿下还是顾念手足之情的,否则,慧妃娘娘也活不到现在。 只嘆世事无常!皇后娘娘,奴在又该怎样力挽狂澜? 江沅白日拜访太子的消息,不久之后就传到了大皇子江泰耳中。此刻的他,正坐在府中的竹林里抚琴。琴声悠扬,悦耳动听。 “你弹错了!”,站立一旁的玲珑柳眉紧蹙,她也没想到,江沅不过是去了一趟太子府,江泰就慌了。 江泰抬首看她,沉默不语。 玲珑却道:“三皇子纵使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在短短的几天里查清所有的来龙去脉。我们谋划了这么久,占尽天时地利人和,大皇子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江泰沉吟半刻,或许是做了亏心事之后,心虚就无处安放吧。“你不是已经瞧过慧妃的病情,说她无药可救,必死无疑吗?为何她会突然清醒过来?” “北疆的秘术,我知之甚少。她既能救下陛下,或许是找到了解救之法。再说,江沅师承灵虚道长,他懂得解救之法也很正常。如今,江沅回来了,我们的目的也达到了,大皇子不必紧张。” 江泰听完玲珑的分析,微微松了一口气。他看着眼前和记忆中的身影几乎重叠的少女,心微凉,又觉安慰。 那天,这个美丽的少女狼狈不堪地倒在雨中,当时,他因母妃的死醉卧街头。两个失意之人,各自撞进了彼此冰冷的瞳。 那一天,江泰才知道,世上竟还有和曼玉长得如此相像的人。 也是那一天,众人眼中温润尔雅的大皇子,颠覆了她对他的认知。 第54章 离魂 “你说什么?父皇中蛊竟是太子所为?”,江沅惊得从座上站了起来。 剑衣还是第一次看到三皇子这样怒气冲天的样子,十分惶恐。“奴才重金收买了庆禧宫的一个宫婢,据她所言,皇上昏迷前,流芳司曾往庆禧宫送了一盆香气奇特的花,所有闻过花香的人,都会被它的香气吸引,越闻越上瘾。更令人惊嘆的是,时间越长,盛开的花朵越娇艷,先是深浓如硃砂,后来更是胜比鲜血。皇上出事以后,这盆花就莫名消失了。”
第87页 江沅皱眉,如此不同寻常的花,为何没有引起太医院的注意?“这花什么来歷?” 剑衣察看了一眼江沅的神色,低声回道:“《花花奇谈》中曾有记载,这花名为“离魂”,长在南洲一千多米深的海底里,依附珊瑚生长。花朵凋谢后,就会结出暗红泪珠般的种子。珊瑚瑰丽多彩,“离魂 ”的种子藏在其中,寻常人根本无从辨认。“离魂”的种子遇水即生,生命力极其强。南洲的礁石边,就开满了红艷艷的的花朵,场面十分壮观。南洲的百姓多以捕鱼为生,一旦遇上狂风暴雨的恶劣天气,不幸葬身大海的村民不计其数,孤寡者常到海边怀殇,“离魂”因此得名。” “离魂?”,江沅细细咀嚼着这个名字,抬眼示意剑衣继续往下说。 ““离魂”本无毒,但鲜有人知道,北疆蛊虫十分喜爱吸食“离魂”的花香。” 说到此处,剑衣顿住,没有继续往下说。 不点破,江沅也懂得剑衣的未尽之言。流芳司隶属太医院,由戚玲珑掌管。父皇的日常起居,均由她一手打理。父皇身体出现异常,她身为掌事,又深谙医术,不可能觉察不出其中原委。父皇昏迷后,太子监国,事情的起因探查了一个月,竟是不了了之。由此看来,太子与玲珑,两人均逃脱不了关系。 可是,他们又是为了什么?他们恨他,他可以接受,可那是疼爱他的父皇呀,四弟怎么捨得? 还记得戚曼玉失踪当日,恰逢上灯节。那日,皇祖母贵体抱恙,父皇取消了当晚的欢庆宴会。他们四兄弟商量,打算邀约曼玉一起到宫外赏灯。 街上熙熙攘攘,好不热闹。他们一边赏月,一边猜谜,一路赢了不少奖品,有兔子灯,有团扇,还有玉玦。他们兴意正浓时,大哥忽然匆忙离去,道是丽贵人突然身体不适,他要亲自去看望才能放心。 大哥离去后,气氛顿时冷清了许多,江沅看出戚曼玉有些心不在焉,只当她厌倦了这些小玩意。 街上有不少男男女女,戴着五花八门的面具,在街上来来往往。江沅灵机一动,便提议大家分开,各自到小摊上挑选自己喜欢的面具戴上,一个时辰内,谁先找到对方,谁就算赢。 这个游戏听起来甚是有趣,太子马上拍手应和。二皇子江永和曼玉也没有反对。 一个时辰过后,众人齐聚,却独独不见戚曼玉和她的贴身丫鬟红绫。太子让众人分头去寻,但始终不见曼玉踪影。大家以为曼玉乏了,独自回了丞相府。一炷香后,下属回禀,道是戚小姐至今未归。 江沅慌了,太子更是担忧。众人连忙派人加大力度去找,全城搜索。可直至天亮,一无所获。三天后,丞相府收到了一封信,信上明言,戚府二小姐落在他们衡水寨手上,若想要戚二小姐毫髮无损,必须准备好三千两白银作为赎金,三日后在衡水河一手交赎金,一手交人。 丞相府的小姐他们也敢劫,无异于在太岁头上动土!戚丞相大怒,恨不得连夜派人把衡水寨剿灭,可又担心伤着自己的宝贝女儿。思来想去,他和太子江翀等人相议,打算表面上先答应衡水寨绑匪们的要求,等他们救出曼玉,再将他们一网打尽。 当日的游戏是江沅提议的,戚曼玉失踪,他感到十分愧疚,为表歉意,他向戚丞相恳求一同前往,打算尽自己一点微薄之力。大皇子那日虽不在场,但得知曼玉姑娘被山匪绑架,也和二皇子一起跟随众人参与营救计划。 到了约定当日,衡水寨的绑匪们准时出现。河水汤汤,湍急无比,衡水河上只有一座吊索桥。 戚丞相正发愁如何渡河,却听得“隆隆隆”的声音,从索桥的另一头快速飞来一只笨重的铁箱子。 对岸为首一人高声喊道:“戚大人,把赎金放进铁箱子就好!我的兄弟收到赎金,自然会把二小姐放了!” 众人抬头,发现铁箱子上端被两根粗大的铁链牢牢锁着,底端由索桥另一头的十几个壮汉齐齐拴住。 戚丞相骤然失色,他看了看被绑匪们用刀挟持住的曼玉,焦心不已。那张倾国倾城的小脸,怎容得他们如此粗鲁对待,若是一不小心划伤了,谁担待得起? 无奈之下,戚丞相忍住火气,吩咐下属把所有赎金都装进铁箱子里去。 事情进行得还算顺利,戚丞相交出三千两赎金,衡水寨的绑匪也遵照约定,放下了手中的刀。 “戚二小姐,多有得罪!”,衡水寨首领瞧下属丢了个眼色,独眼龙高个子瞭然,他把戚曼玉带到索桥的三分之一处,然后他自己原路返回,只留下踉跄不稳的戚曼玉。 看到脚下湍急的河水,戚曼玉吓得腿软,她一晃神,差点就掉进河里,幸好她的双手及时抓紧了左边的吊索。 戚丞相看到惊险的一幕,心也跟着提到了嗓子眼。“快,快去救玉儿!” 家丁们领命,准备上吊桥去救二小姐。却见江沅一个起落,便轻飘飘地落在了吊索上。他施展轻功,几个起落,他顺利落在戚曼玉跟前。 西宁的几位皇子,若论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当属二皇子江永,但轻功最好的,却是三皇子江沅。 戚丞相看到江沅眨眼间便飞到玉儿身边,惊讶之余,也松了一口气。只见江沅抱紧戚曼玉,身轻如燕,胸有成竹地往戚丞相所在的地方飞踏而去。快要到岸的瞬间,变故发生了。江沅的身形突然晃了一下,他和戚曼玉两人便双双跌进了滔滔激流中,众人反应过来时,河面上已看不见两人的身影。
第88页 “来人啊,快点去救人,快,快……”,戚丞相这边乱成一团,太子、大皇子、二皇子看到江沅他们失足落水,也是方寸大乱。反观对岸衡水寨一伙,抬着三千两赎金高高兴兴回寨里庆功去了。 后来的事情,江沅的记忆十分模煳。据慧妃娘娘所言,戚丞相集中了大部分的人手去救他,而戚丞相的女儿戚姑娘,错过了被救的最佳时机,不幸香消玉殒。 彷如天地白茫茫一片,江沅拖着疲软的身躯跪在相府门前请罪,可任凭他怎么道歉,怎么哀求,时光也没有回头。 自那以后,太子殿下与江沅越来越疏远,两人的矛盾日益增多,甚至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江沅十分内疚,想要补救,但始终不得其法。慧妃看在眼里,便找了个理由让江沅远走西宁。这也是江沅在寒山寺跟随灵虚道长学艺的根本原因。 “你所说的可有人证?”,江沅眼中寒星四溅,声音更是令人不寒而慄。 “回禀三皇子,那人如今就在后院,可随时对质。”,剑衣道。 十日来,由剑衣查到的线索得知,他在翔宇国建立的据点,之所以走漏了风声,竟是大皇子江泰,他的好大哥所为。大皇子江泰,当年在他们四兄弟中最沉默寡言,文才武略,也是最不显眼那个。不过,江沅知道,他的大哥也是最有心机,最懂人心的一个人,所以他和他并不亲近,太子却很喜欢他。 大皇子江泰是父皇的皇长子,其母丽贵人原来只是皇后汪茯苓身边的一个陪嫁丫鬟。皇后娘娘体弱多病,多年无所出,正当心灰意冷时,却传来了丽贵人身怀六甲的消息。皇后汪茯苓深觉自己受到了背叛,因此,她对丽贵人母子并不看重,甚至是厌恶,所以时常刁难他们两母子。 大皇子野心勃勃,想摆脱处处低人一等的命运,江沅尚能理解。可江沅万万没有想到,当年戚曼玉之死,竟也和大哥有关。 江沅正襟危坐,有些放弃道:“让她进来!” 不一会,一个戴着面纱的女子跟着剑衣走了进来,“民女拜见三皇子,三皇子吉祥!”,女子双膝下跪,头伏得很低。 见女子蒙着脸,江沅有些疑惑,抬手道:“起来吧!你为何戴着面纱?” 女子起身,恭敬回道:“民女容貌被毁,面目丑陋,还望三皇子莫怪!” 江沅听了,方知自己失言。不过他转念一想,不坦诚相对,又如何辨别真假。他轻咳一声,强作安慰道:“皮囊不过欺世盗名之物,不必太过放在心上。” 女子闻此怪论,惊讶得忘了越矩,傻愣愣盯着江沅看。犹豫了好一会,她才把脸上的面纱摘下。江沅定睛一看,心中高唿不已,差点露出马脚。只见那女子的左脸坑坑洼洼,红艷艷一团,疑是被大火烧伤的痕迹。 “你是红绫?当年你不是已经被衡水寨的山匪杀害了吗?” 红绫,江沅认得。她是戚曼玉的贴身丫鬟,一双大大的眼睛十分有灵气,性格也讨喜,所以江沅对她的印象还算深刻。只是,当年戚丞相收到传信,上面还说,若是不想戚二小姐落得和她丫鬟一样的下场,就得乖乖准备好赎金。信里还附带着一只血淋淋的耳朵,丞相府的丫鬟认出耳朵所戴的耳环确为红绫所有。加上绑匪们也未提及红绫的赎金,故而,所有人都以为红绫已遭不测。 “呵呵!三皇子好记性。奴婢的确是戚二小姐身边的贴身丫鬟红绫。当年的事,如今想来,于奴婢而言,仍是一场噩梦。奴婢苟活至今,并无所求,只是有些不甘心,不甘心就我一人活在地狱里受尽煎熬。” 时过境迁,她内心的仇怨并不像她所说的并无所求。 “你且细细说来!”,江沅说道。瞧红绫的神色,他有预感,当年曼玉之死,必定大有文章。 红绫点头,她抬头看着摇曳不定的烛火,眼神变得虚无缥缈起来。“奴婢记得,有一年戚丞相在府上办寿宴,皇上和四位殿下都来了。不知何故,大皇子和太子殿下迷了路,意外闯进了二小姐居住的离苑。当时,小姐正在练习霓裳羽衣舞,忽然发现有人闯入,慌得连脱掉的鞋子都不要了,急急忙忙躲回了闺房。自那以后,大皇子和太子殿下成了丞相府的常客。” 闻言,江沅也回想了一会,太子是怎样与戚曼玉相识的,他还真的毫无印象。只记得从某天开始,太子殿下就喜欢往丞相府的离苑跑,心里嘴里念叨的,都是一个名叫戚曼玉的姑娘。 曼玉才貌双全,气质清冷,更难得的有一股文人不卑不亢的的傲气,太子喜欢她,也不奇怪。 “太子殿下对二小姐极好,几乎是捧在手心都怕碎了。可旁人不知道的是,二小姐并不喜欢太子殿下。她之所以答应太子殿下的邀约,除了丞相老爷的嘱咐,最重要的原因是因为他,大皇子江泰!” 曼玉喜欢大哥江泰!江沅端茶的手有些不稳,这又是为何? “世人眼中,大皇子母妃出身低微,为人也不张扬,可不可否认的是,他是一个温润如玉的君子。他与太子殿下关系亲近,太子殿下与小姐的交往,其中最重要的桥樑就是大皇子,毫不夸张的说,最了解小姐性情爱好的,不是太子殿下,而是大皇子。” “据我所知,大哥并不是一个喜欢夺人所爱的人,尤其事关太子殿下!”,江沅越听越觉得不可思议,曼玉怎会喜欢上一个在太子殿下面前唯唯诺诺的人。
第89页 “三皇子所言极是。大皇子对小姐的青睐敬而远之,慢慢的,他也甚少来丞相府了。可太子殿下对他委以重任,他又推脱不得,所以,他想到了另外一个法子。”说到此处,红绫的眼神更飘了,孤立的清影好像只剩下躯壳。 “奴婢年少无知,经不起大皇子甜言蜜语的攻击,没多久就做了大皇子的人。自此,小姐的一言一行,奴婢都会偷偷向大皇子禀告。只是奴婢不曾想到,那是奴婢深陷地狱的开始。” 每次和曼玉一起,他们四兄弟之中,表现最为冷淡的就数大皇子江泰,如今听到红绫所言,江沅不禁为大皇子的演技感到惊嘆。“即便大哥不喜欢曼玉,也没有要谋害她的理由吧?” 红绫点了点头,她想起了那个灯火阑珊的夜晚,双肩止不住发抖。“上灯节那天,大殿下先行辞别,小姐也没有了游玩的兴致。那时,三殿下提议玩戴面具捉迷藏的游戏,小姐和奴婢买完面具后,便想找个行人稀少的小巷藏了起来。不料,小姐眼尖,发现有个男子的背影很像大殿下,便拉着奴婢悄悄跟在后面。及至暗巷,男子停了下来,小姐和奴婢则是背靠后墙,屏息偷听。紧接着,巷子里传出来男子求饶的声音,还有女子撕心裂肺的哭声,我们有些害怕,更是好奇,就趴着墙快速瞄了一眼,不巧和那男子犀利的眼神对上。那种肃杀冷厉的眼神,把奴婢和小姐都吓呆了。唯恐发生变故,奴婢拉起小姐的手就跑,只是我们没跑多远,就被人用麻袋盖住脑袋敲晕了。奴婢醒来后,发现自己被关在一间茅屋里,周围却找不到小姐的身影。奴婢慌了,急着要找小姐,却无人理会。到了晚上,茅屋来了三个大汉,他们把我带到另一个房间,给我松了绑,嘴里说着下流的话语,又叮嘱奴婢要好好听话之类。后来,奴婢才知道,这个房间是属于他们衡水寨山匪首领的。” 红绫顿了顿,后面发生的事情,那样的奇耻大辱让她难以启齿。江沅不用多问,瞧见红绫羞愤的表情,他多少也能猜到一点。 “你如何确定,曼玉被绑架与大殿下有关?” “本来我们没看清楚那个男子的脸,也不确定他就是大殿下。是那个首领有天喝醉了,不小心说漏嘴的!他说大皇子够仗义,白送了三千两白银给他。” “你确定你没有听错?”,江沅仍是一脸难以置信。 “三皇子,你忘了,奴婢也曾是大殿下的人啊!对大殿下的情意,奴婢自认不比小姐少。” “那你的脸,……”,江沅又问。 “也许是苍天有眼,恶有恶报吧。没过多久,衡水寨就被官兵包围了,寨里的人死的死,伤的伤,没死的都被关进了大牢。丞相大人或许还不解气,放了一把火,把衡水寨烧了个清光。奴婢当时在后山的厨房做饭,大火蔓延过来时,奴婢躲进大水缸才勉强逃过一劫,只是脸被掉下的屋樑烫伤了。奴婢逃出以后,才知道小姐不幸溺亡了。奴婢不敢再回丞相府,找了清净的山头,惶恐度日。” “你既知曼玉遭绑的隐情,为何不向戚丞相坦白?难道你一点也不念及你们的主僕之情吗?” 红绫转脸看向江沅,反问道:“那些贼人已死,你觉得戚丞相会相信一个丫鬟所言,去怀疑西宁的大皇子?再说,我还有把柄落在大皇子手上,难保大殿下不会反咬一口。” “可如今你为何愿意告诉我这些?”,江沅甚是不解,红绫既然选择平静地度过余生,为何又要掀起波澜? “无论三皇子相信与否,奴婢一直愧疚于心,日夜不能寐。”,红绫直视江沅的双眼,态度十分诚恳。 江沅沉吟半刻,现在也没有时间去深究红绫这样做的缘由,他需要她来给太子殿下当头一棒,让太子殿下不要一错再错。 第55章 出乎意料的结局 “我家主子有急事要求见太子殿下,麻烦刘管家帮忙通传一声。” 刘管家一会看看剑衣,一会看看江沅,感到十分为难。“三殿下,不是奴才不通传,而是太子殿下吩咐过,以后不准三殿下踏进太子府一步,违令者责罚一百大板。得罪了,三殿下!” “你”,剑衣刚想发作,被江沅一手拦下。江沅上前施礼,道:“太子既有令,刘管家不过依令行事,并无过失。剑衣,我们回吧。” 说罢,江沅当先一步离去。刘管家看着离开的三人,不知怎的,他突然有种错觉,觉得戴着面纱的女子,那双水灵灵的眼睛,好像在哪儿见过。 “主子,太子殿下未免欺人太甚!”,剑衣气愤不已,主子以德报怨,一心一意为他着想,可太子殿下不但不感恩,还不分青红皂白,一口咬定是主子的错。 江沅停下,他看了一眼高高的围墙,平静说道:“你带着红绫跟在我后面,记住,不要惊动府里的人。” 才说完,江沅飘然而起,很快没了影。剑衣规劝无效,只得按照江沅的吩咐,抱着红绫紧跟其后。 在太子的寝室找不到江翀,江沅想起了唐小星和他提及的禁地。三人摸索着到了书房,江沅当先推门而入,不多时,他找到了开启石室的暗门。他们顺着石阶走下去,果然,他们找到了太子殿下江翀。
第90页 “谁?未经过我的允许,竟敢擅自闯进来!”,江翀听到脚步声,怒从心起。他回过头来,双目恰好和江沅对上。 “原来是你!”,看见江沅,江翀心中怒火烧更盛。 江沅却不理他,他慢慢走近水晶棺,若不是亲眼所见,他仍然难以置信,江翀竟痴情至此。 江翀大惊,他拦在水晶棺身前,“你想干什么?我告诉你,你若是敢动她,我死也不会放过你!” 沅轻嘆了一口气,他回头指着红绫问道:“太子殿下可还认得她?” 江翀仍是不肯挪开身子,他护着水晶棺,懒懒答道:“管她是谁,与我何干?” 僵持之间,红绫出声了,她缓缓开口:“太子殿下,奴婢是红绫,是曼玉小姐的丫鬟。” “红绫!”,江翀身子顿了一下,他推开江沅,想要瞧清楚些。 红绫掀开面纱,江翀骤然看到红绫被毁的脸,吓了一跳。“你真是红绫!”,看到那双水灵灵的眼睛,江翀终于认出了眼前之人。 “小姐,红绫对不起你!”,望见静静躺在水晶棺中的戚曼玉,红绫的双手颤抖着,眼泪更是止不住往下流。 “红绫不是遇害了吗?江沅,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愣了片刻,江翀终于发现了关键问题所在。 被江翀点名,江沅看了看情绪激动的两人,强作镇静道:“红绫,把你知道的全部告诉太子殿下,告诉他这些年他错得有多荒唐!” 江翀闻言一怔,回过神后,他理直气壮反驳道:“你胡说什么,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曼玉,何来荒唐之说?” 江沅摇了摇头,情之一字,可谓害人不浅,可怜局中人还不自知。 “太子殿下,且听奴婢细细说来。” 江翀甩过头去,算是默认。红绫把对江沅说过的前尘往事又重新说了一遍,江翀越听,面色越是苍白。他怎么也想不到,对他百依百顺的大哥竟偷偷背着他做了那么多龌龊事,不仅与红绫有染,而且曼玉被绑,他才是幕后黑手。 而最最让他难以接受的是,曼玉喜欢的是大哥,不是他。 “你说曼玉喜欢大哥,有何证据?”,江翀的眼睛布满血丝的,仿佛下一秒就能滴出血来。 “小姐喜欢写诗,每有新作,都会送予太子殿下赏评,太子殿下可清楚当中缘故?” 红绫的诘问让江翀脑袋一阵发懵,一时之间竟无言以对。事实上,他欣赏水平有限,曼玉作的诗好不好,他委实看不出来。所以他每次都把曼玉送来的信笺交由大哥代为赏析回復。 “小姐知道,太子殿下对诗并无兴趣,但小姐也知道太子殿下不忍心让她失望。况且太子殿下向来与大皇子关系亲近,有任何事情都会和大皇子商量,故而,小姐只想通过这样的方式引起大皇子的注意。” “这,这怎么可能?”,江翀望向红绫,发软的双腿有些支撑不住,乞求的目光甚是惹人同情。 红绫不理会表情崩塌的江翀,继续说道:“每年小姐生辰,小姐都会绣各式各样的荷包作为四位殿下的回礼。那时因为小姐担心,若是只送给大殿下一人,大殿下一定会拒绝。请太子殿下好好想一想,小姐送给四位殿下的礼物,哪一次不是人人有份,而且都是一模一样的。” 诚如红绫所言,那些年曼玉送给他的荷包、玉佩还有笛子,的确是他们兄弟四人人人有份,且一模一样。只是当时,江翀觉得女孩家矜持含蓄很是寻常。 “这些事,大哥他,可知情?”,呆住的江翀不死心地问道。 红绫点了点头,半晌,她又补充道:“这事怨不得大殿下,他也有他的苦衷。奴婢只是料想不到,大殿下会如此狠心!” 江沅本以为江翀在听完红绫的叙述后会认清江泰的真面目,从此对江泰改观。却见他突然拍手大笑,“哈哈哈,哈哈哈!本太子差点就上当了!江沅,当年之事,若不是你擅作主张,盲目自信,硬要在戚丞相跟前逞英雄,曼玉又怎会失足溺亡。你敢说你问心无愧?如今你找来红绫胡乱编一个故事,就想要离间我和大哥的感情,未免太过天真!” 江沅皱眉,看来他低估了大哥在太子殿下心中的重要性。空口无凭,当初的证据已无迹可寻,他又该如何说服江翀? 见江翀垂头丧气,静静望着水晶棺发愣,江沅心痛不已,“四弟,曼玉之死,三哥确实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如能让曼玉活过来,三哥宁愿以一命换一命!只是,三哥现在很担心你!” “你知不知道,这几年御史台一直在收集你的罪证,时刻准备在父皇面前弹劾你。你是否清楚,是谁一直在背后从中作梗,不让这些流言蜚语传到父皇耳朵里,让你越陷越深?你在这里为曼玉的死伤春悲秋,做尽一切荒唐事,何尝想过,西宁的百姓早已对你怨声滔天?三哥我远在翔宇国,也能听见西宁太子荒淫无道的传闻!你身为一国储君,你难道不知道自己肩负着强大西宁的重责?惜月姐姐远嫁翔宇国,委身于一个年过半百的糟老头子,难道你一点都不愧疚?你还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吗?” 江沅越说越是愤慨,怒其被人蒙蔽还不自知,更哀其不争。
第91页 “你知道什么?又凭什么对本殿下指指点点?本殿下不过多养了些美人,没杀人,也没放火,他们又凭什么在背后说三道四?你滚,滚!” 一旁的剑衣看江翀执迷不悟至此,瞪着江翀的目光渐渐不屑。太子殿下真的是烂泥扶不上壁,白白浪费了主子的一片苦心。 “剑衣,你和红绫先行回府,我还有几句话想和太子殿下聊聊。”,面对狂怒的江翀,江沅也慢慢变得失望,甚至死心。 剑衣面带忧色,红绫看见他迟疑不定的样子,什么也没说,当先离去。剑衣见状,只得快步跟上。 “现在没有外人,三哥我最后问你一句,希望太子殿下能如实回答!父皇昏迷,到底和你有没有关系?” 突然一个屎盆子扣在头上,江翀再也忍不住,他用力扇了江沅一巴掌,怒气沖沖的指着江沅双眼,“你胡说八道什么?本殿下会蠢到谋害父皇?” 脸上火辣辣的痛,若是换作他人,早已被他一剑穿喉。江沅极力告诫自己要冷静,再冷静。““离魂”,别告诉我你不知道!你奚落我,排斥我,甚至派人刺杀我,我都可以忍,唯独不能忍受你去伤害我们的父皇!父皇对你百般疼爱,你竟也能如此狠心!杀兄害父这种事情,亏你做得出来!” “还有,我欠了“曼玉”一条命,你何况不是作贱了她!你在执迷什么,復活?曼玉若是真的能重活过来,世人怎么看她待她?她真的能安度余生?这就是你口口声声的爱?” “我还知道,玲珑恨我,恨我当日视若无睹,袖手旁观,而你,罪魁祸首,难道一点都不愧疚吗?她能报復我,对你,难道就能心无芥蒂,笑着原谅?” “话已至此,父皇即日就会醒来,你好自为之!”,说完,江沅不再看江翀一眼,快步离开了石室。 江沅的话如一把把利刃,穿透了江翀的心脏。他颓然倒下,头紧紧靠着水晶棺,目无焦距。室内烛火摇曳,无人知道江翀在想什么,就连他自己,也分不清到底是江沅的错多一些,还是他自己的错多一些。 北疆的秘术,确是戚玲珑教给他的。集天地之阴气,天子之阳气,圣女之精魄,可復活死人。他花了五年的时间,才在天山花楸找到了圣女,所以找到圣女后,他便迫不及待地开始收集天子的阳气。他想,只是借一点阳气,对父皇并无大害。事实上,太医也告诉他,父皇的身体并无大碍。父皇平日里日理万机,难得清闲,如此一来,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 可江翀没想到的是,曼玉并没有活过来,她的身体仍是冷冰冰的,没有一丝温度。他质问戚玲珑失败的原因,戚玲珑平静地回答他,“当初臣就告诉殿下,这个方法不一定有效,臣也劝过殿下,殿下听进去了吗?” “你为什么不反抗,你让我今后有何颜面去面对曼玉?” “哈哈哈!臣嗓子都哑了,殿下听进去了吗?” 熟悉的对话让江翀哑口无言,终究是他对不起她。 五天后,西宁国皇帝江恆醒了。不知何故,江帝第一个召见的人竟是戚玲珑。接着,江帝又紧急召见了大皇子江泰、三皇子江沅和文武百官,唯独没有召见太子江翀。 西宁百姓还沉浸在皇帝清醒过来的喜悦当中,却传来了太子殿下、大皇子、三皇子齐齐被贬被罚的消息。太子江翀被剥夺太子之位,太子之位暂时空缺;大皇子江泰被罚去南梁戍守三年,无召不得回朝;三皇子江沅被罚去戍守漠北两年,并解除和丞相府大小姐戚玲珑的婚约。 太医院,江沅和戚玲珑对坐,茶香裊裊,烟消云散。 江沅:大哥万万想不到,你会出卖他。 戚玲珑:臣从来不站队,是大皇子误会了。 江沅呵呵一笑:果真是八面玲珑。 戚玲珑:三殿下过奖了,三殿下才令臣刮目相看,短短的十天,就把所有的枝叶捋得一清二楚,如果不是臣先发制人,恐怕臣早就在天牢吃牢饭了吧? 江沅:你我从此陌路,这个结果甚合我意。 戚玲珑:那三殿下拿什么谢我?臣听闻,三殿下对翔宇国的九皇子妃甚是关心。 江沅:呵呵!太医院的茶就是不一样,一喝难忘! 戚玲珑:…… 江沅:告辞!有空就去看看四弟吧,他应该很想见到你! 戚玲珑:三皇子多管闲事的个性还真是一点没变,不知当年为何就能对自己的未婚妻无动于衷? 江沅:…… 第56章 公子,好久不见 盛安城的闹市中,唐小星漫无目的走着,无论她走到哪里,青一都紧紧跟在她身后。齐冥长老吩咐过,务必要亲自将唐小星送到九皇子府上。 本来打算认命的唐小星在听到“自己”已经身死的流言蜚语后,霎时改变了主意。让她乖乖回去当九皇子妃,可以!只是,她突然“死而復生”,极有可能引起当今皇帝的猜疑,说不定还会连累唐府,唐府一家对她甚好,她又如何忍心做一个忘恩负义之徒? “青一大人,在下能请教您一个问题吗”,唐小星骤然停下,转头望向青一。 青一不予理会,冷冷说道:“别想着动什么歪脑筋,你还不是我的对手!”
第92页 青一高傲不屑的态度,唐小星早已习惯,她向前走近一步,只管用一双无辜的杏眼直熘熘的盯着青一。 “大人,您也听到了,九皇子妃已经自杀身亡,满城皆知。我这贸贸然跑到九皇子府跟别人宣告,我才是真的九皇子妃,九皇子妃还没死,您说,别人会相信吗?别人不会把我们当成骗子,关进大牢里吗?” “你错了!你是你,我是我,不要混为一谈!我只管把你送到九皇子府,其余的事情,与我无尤!”,青一一副你为鱼肉,与我何干的高傲表情,把唐小星气得心痒痒。 “呵呵呵!那好,青一大人既然想置身事外,那休怪小女子无情!” 对于唐小星的恐吓,青一併不放在心上。论武功论智谋,唐小星连他的一根小指头都比不上,想威胁他,天真!荒谬! 可他忽略了孔圣人的一句话: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 却见唐小星勐然散开束起的长髮,掩面扑倒在青一的脚下。“老天,我的命好苦啊!我的夫君不要我了,还要将我卖给隔壁的李员外当妾!” 青一怒了,他暗暗运功,想要抽出被唐小星牢牢抱紧的左腿,奈何唐小星就是憋足力气缠着他不放。听到唐小星的嚎见,眨眼的功夫,吃瓜群众便把他们俩围得水泄不通。 “看来又是一出负心汉卖妻求荣的惨剧!” “不对啊,看两人的衣着打扮,一点也不像穷困潦倒的样子。” “你懂什么!这年头富商卖妾笼络高官的事情还少吗?” “不是说是妻子吗,怎么变成妾了?” …… “夫君,别不要我!我以后都不会乱买东西了。甚至,那些漂亮的衣服,华贵的首饰我通通都不要了!还有,我再也不会妒忌颜妹妹了,夫君喜欢什么时候到颜妹妹那儿留宿就什么时候留宿,只要夫君不要不要我!呜呜呜,夫君,我求求你了,好不好?”,唐小星一边哭嚎,一边抹泪,不经意间的回头,露出清丽无双的小脸,瞬间惊艷了围观群众。 “你在胡说什么?这么拙劣的把戏,谁信呢!快给我起来,不然休怪我手下无情!”,青一何时像猴子一样被人指指点点,不多时,他的怒气升到了最高点。 “我不放,打死我也不放! “好好,好!你自找的!” 话音刚落,青一终于挣脱了唐小星的束缚,他出了五分力,一脚踢向唐小星的腹部,想把她踢开。却见唐小星如纸扎的玩偶,“唿唿”一声飞出一丈远,然后重重地跌落地上,口吐鲜血。 她居然不躲!青一有些愣住了。 “呜呜呜!我可怜的孩子,娘未能好好地保护你,娘对不起你!娘对不起你!”,唐小星双手怜爱地抚摸着腹部,哭得凄凄切切。 “哇!枉为人夫,更为枉为人父!乡亲们,这样的负心汉,我们岂能让他好过!” “说得好!负心汉!” “打他,打他!让他知道虐待原配的后果!……” 于是乎,青一迎来了他人生中最混乱悽惨的时刻。各种蔬菜瓜果和鸡蛋纷纷朝他身上砸去,他一边躲,一边快步朝罪魁祸首唐小星走去。青一脸黑如墨,眼神更是冷得可怕,众人见状,以为他又要暴打柔弱的妻子,也爆发了。众人一拥而上,挥起拳头就往青一身上揍。 看到青一被人牵制住,唐小星迅速从人群中偷偷熘走。眼尖的青一见此,气得七窍生烟,无奈此刻的他一拳难挡百手。 终于甩掉青一的唐小星在盛安城城外的一处山头停了下来。她大口大口喘着粗气。青一也是够狠,那一脚把她的五脏六腑都踢离了原位,现在还疼得慌。 “好险!这种东跑西藏的日子我还要过多久?” “你说呢?”,突然间,一个清冷悦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唐小星顿时惊得动弹不得。 一定是幻听!怎么会那么凑巧,唐小星默默给自己做心理建设!走吧,走吧,都是幻觉。于是,唐小星头也不回地向前走。 唐小星竟敢无视公子的存在!明月被唐小星的胆大妄为惊到了,他偷偷看了一眼陆胜蓝的脸色,那张脸依旧云淡风轻,幸好,幸好! 唐小星越走越急,不到一百米,她撞进了一个透着蔷薇淡香的壮实胸膛。 唐小星不明白,她身无长物,为何公子整天揪着她不放,谁能告诉她答案? “抬头!”,少年开口,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听不出喜怒。 上一刻还在暗戳戳埋怨陆胜蓝的唐小星听到命令,身体竟不受控制的,遵照陆胜蓝的吩咐,真的抬起了低伏的头。 “嗯,现在的你连乞丐都不如!”,陆胜蓝得出结论,不动声色地挪开了三步。 “你,我……!”,唐小星气结,她明显感到,她的腹部更疼了。 “公子大老远跑来,就是为了嘲讽属下的狼狈?公子很闲么?”,反正她现在打也打不过,跑也跑不掉,倒不如彻底激怒陆胜蓝。现在被捉回祁阳教当杀手远要比回盛安城做九皇子妃好。 陆胜蓝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 又不按套路出牌!唐小星一时也想不出反驳的话,于是,三人都陷入沉默。
第93页 “公子是要属下乖乖回九皇子府?”,沉默半晌,唐小星决定打破僵局。她的腹部又疼又饿,和陆胜蓝主僕二人打持久战乃下下之策。 陆胜蓝察觉到唐小星偷偷揉转腹部的动作,剑眉微微蹙起。“回盛安城,我饿了!” “是!”,得不到陆胜蓝的正面回答,唐小星不满的撇了撇嘴。公子还是以前的公子,依旧难以捉摸。 陆胜蓝独自走在最前面,唐小星一步两步慢慢挪到明月身边。一年多不见,唐小星还真有些想念肉包子明月,没有明月,唐小星的生活少了很多乐趣。 “明月,这次你和公子怎么这么巧出现在这里,不知道的,我都以为你们一路跟踪我!” 明月偷瞄了一眼前面的公子,确定公子没有偷听,他才压低嗓音道: “是,也不是。这次,我和公子是在盈客楼看完戏才找来的!” 唐小星一怔,眼里迷惑不已。她不过一个籍籍无名的小丑,哪里值得堂堂少主为她“奔波劳累”。 唐小星茫然的表情让明月心生喟嘆。以唐小星的情商,想要明白公子的良苦用心,说实话,比登天还难! “那公子可知教主的用意?”,唐小星紧张问道。 “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该来的你终究躲不过,快走吧!”,明月端起包子脸,极力装出严肃的气势。 明月所言极是。陆胜蓝身为祁阳教的少主,难道还会和教主翻脸不成,她算哪根葱?若真的到了生死关头,她也只能一个人揽下全责。说到底,因为她逃了婚,才生出后面的事端,归根结底,都是她有错在先。“好!”,唐小星心中有了主意,应声快步跟上。 三人回到了盛安城的盈客楼,陆胜蓝点了满满的一桌,明月两眼直冒绿光。之前光顾着看热闹,香喷喷的饭菜才上桌,公子就起身追赶唐小星去了,身为公子的影卫,他当然必须紧跟其后。明月一手一个鸡腿,吃得不亦乐乎。看到明月贪急的吃相,唐小星露出了久违的笑容。如果杨柳也在,此刻怕是和明月一个德性吧。 唐小星虽然很饿,却是无甚食慾。她寥寥吃了几口,就放下了手中的碗筷。实话说,陆胜蓝意图不明,唐小星做不到心如止水。她警惕地盯着在客栈跟前来来往往的行人,生怕青一和齐长老突然出现在她面前。 唐小星心不在焉,陆胜蓝一一敛入眼底,却不发一言。 回到房中,唐小星伺候完陆胜蓝洗漱后,也吩咐小二送来一桶热水,把自己收拾了一番。 “公子,要看会书吗?”,见陆胜蓝静静坐在桌旁喝茶,毫无倦意,唐小星小心翼翼地出口询问。 陆胜蓝点了点头。 唐小星习惯性地走到床边,她打开蓝色的包袱,从中挑了一本《山涧》,恭敬地递给陆胜蓝。 房间里只有书页轻轻翻过的声音,唐小星坐靠在窗边,思绪万千。不知道齐长老有没有遵守承诺,真的把解药交到江沅手上。这次在陆胜蓝身边没有看到胡北,上次她偷偷熘走,他是否受到牵连?唐夫人听到“她”自杀的消息,肯定会十分难过,唐府遇上她这么一个冷心冷情之人,也是倒霉。 她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辗转已过了六年。先是遇见了和秦明远有着相似容貌的厉乐康,后来又遇到了和萧熠然长得一模一样的萧景铄。她越是逃避,不想再与他们有所交集,老天却像是和她斗法似的,让她和他们之间的关系剪不断,理还乱。或许,至始至终,只因她太过执着,放不下,才徒生枝节? 想着想着,唐小星靠着窗闭上了眼睛。街上熙熙攘攘,也许,幸运的是,灯火全灭的时刻,每一个人,都有他归去的方向。 唐小星不知道的是,自她坐靠在窗边的那一刻,陆胜蓝看书的目光便慢慢偏移在她身上,渐渐光明正大,甚至是肆无忌惮。唐小星过于沉迷在自己的世界里,因此毫无察觉。 当日陆胜蓝只身前往祁阳教,向皇甫飞轩请求娶唐小星为妻,却得知被九皇子萧景铄捷足先登的消息,心中慌张不已。后来又得知唐小星从静园逃跑,不知所踪,陆胜蓝才放下胸口大石。虽说唐小星逃跑,胡北“功不可没”,不过念在唐小星主动逃婚的份上,陆胜蓝十分大度的饶过了他这一回。 陆胜蓝知道,聪明如萧景铄,他迟早会发现炊烟的真实身份,知道她不是真正的唐小星,但他却不怕萧景铄查到他头上来。所以,他命令炊烟,无需顾忌萧景铄的身份,在不拖累唐府的前提下,寻机找个机会脱身即可。 可放任唐小星逍遥自在,陆胜蓝自认做不到如此大方。考虑到唐府的声誉,陆胜蓝不敢大肆搜寻,只派了胡北一人暗中寻找,当是以功抵过。但他低估了唐小星的忍耐力,他怎么也料想不到,唐小星能在那个僻静的柳方城一呆就是一年。如果不是毒发,唐小星断然不会到寒山寺寻医解毒。当然,也不排除胡北知情不报的可能。 寒山寺,灵虚道长,江沅。有些事情就是那么巧合,也许你不会相信,但事实上,陆胜蓝的母妃陆婉仪和江沅的母妃慧妃曾是一起游歷山水,行医济世的好友。当初,江沅到祁阳教“作客”,祁阳教教主皇甫飞轩并不知情,后来江沅的师傅,也就是皇甫飞轩的师弟灵虚道长写信告诉他时,江沅已和唐小星他们打成一片,还和唐小星一同被选进了沉香阁。
第94页 陆胜蓝讨厌所有和唐小星亲近的人,特别是别有居心的江沅。早在春华院,江沅就经常在唐小星跟前献殷勤,像极了每日晨起打鸣的公鸡。得知江沅被选进沉香阁的消息,陆胜蓝心里的小算盘敲得叮噹作响。他准备了一千零八种折磨江沅的方法,可才用上其中三种,他的叔叔就下令把江沅送走。而且为了显示他当师叔的热情好客,皇甫飞轩送给了江沅一瓶“摆渡”。 “摆渡”,可解百毒,包括有着“毒中之王”之称的“蝴蝶梦”。不仅如此,喝下“摆渡”之人的血液也可解百毒,相当于一瓶移动的解药。只是“蝴蝶梦”也有等级之分,普通的“蝴蝶梦”由祁阳教的秋实院院主柳思奇研制,用以控制祁阳教教众;而特级的“蝴蝶梦”由皇甫飞轩亲自配制。“摆渡”只可暂时压抑它的毒性,而不能彻底解毒。这一点,江沅并不知情。 托皇甫飞轩的福,江沅才逃过狼入虎口的命运。可陆胜蓝还不放心,为了预防江沅把唐小星拐跑,他派出沉香阁排行第一的高手炎龙紧盯江沅的一举一动。 于炎龙而言,此举不可不谓大材小用,他憋屈之极。皇天不负有心人,也许是上天听到了他的祷告,他终于实现了他的价值。 那一天,唐小星真的来到了寒山寺,求医。炎龙连夜把这个消息传给陆胜蓝,望见信鸽翱翔蓝天的样子,那一刻,炎龙差点留下热泪。不得不说,云游四方这个词,和他格格不入,他喜欢的,还是沉香阁里的刀光剑影。 一夜好眠,无可倖免,唐小星依旧是陆胜蓝的抱枕。 第57章 前往漠北 在陆胜蓝面前,唐小星常常自卑得怀疑自己的魅力。她自认长得不丑,可整日被陆胜蓝当抱枕搂着,陆胜蓝却毫不动心。也是,世间的美人,谁能比得上鬼斧神工的陆少主? 陆胜蓝还在沉睡,唐小星轻轻挣开他禁锢的双手,想要下床准备早膳,却被陆胜蓝无意识的收紧。唐小星反覆试了几次,无果,只好放弃。 不一会,明月端着热水推门而入。看到救星,唐小星瞬间来了精神。 “早啊明月,早膳想吃什么?我这就去做!”,唐小星边说边动手推开陆胜蓝,一骨碌下了床。 唐小星如此热情,明月有些受宠若惊。“小笼包、水晶糕、油条、南瓜小米粥……”,明月不假思索,噼里啪啦说了一连串,唐小星一一应允,便快速出了客房。 直至察觉到身后凉飕飕的眼神,明月才后知后觉自己又被唐小星利用了。 “公,公子,辰时已到,齐冥长老已等候公子多时,公子要不要见他?” 陆胜蓝起身下床,明月连忙递过毛巾,待陆胜蓝洗漱完毕,明月又把事先准备好的衣服替他穿上。 “告诉齐长老,唐小星是沉香阁的人,谁也别想动她!让他回吧。” “是!”,没有任何诧异,明月一股烟似的熘得飞快。再不走,他觉得自己都快要被冻僵了。 用完早膳,明月找来了一辆马车。看到马车的那一刻,唐小星忐忑不安的心终于落回原处。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上车,公子等着呢!” “我们去哪里?”,唐小星好奇问道。 明月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进了马车,唐小星坐在离陆胜蓝最远的对侧,一开始,她无聊地玩弄着自己的十个手指。后来,她腻了,几次抬头偷看陆胜蓝的神色,欲言又止。 唐小星所有的小动作都逃不过陆胜蓝犀利的目光,他瞧见唐小星想问又不敢问的神情,嘴角微翘。 “我乏了!”,陆胜蓝忽然说道。 唐小星抬首,一时没反应过来。想睡就睡,车里那么大地方,还容不下他陆公子不成。 “我说我乏了!”,陆胜蓝有些不耐,不由得冷冷重复了一遍。 唐小星愣了片刻,终于顿悟陆胜蓝的暗中所指。她起身走向陆胜蓝,原来,她还是一个移动的靠枕。 一路走走停停,好几次,唐小星都想问陆胜蓝他们目的地是哪里,可话到嘴边,都被陆胜蓝淡漠的表情吓回肚子里。 真的见鬼了,她唐小星什么时候变得如此胆小了?说她是“盛世”的第一杀手,谁信呢? 只是越往北走,沿途景物越是眼熟,唐小星一拍脑袋,恍然大悟。这不正是去往漠北的路吗?难道陆胜蓝想亲自把她押送给萧景铄?……,一想到有这个可能,唐小星又起了逃跑的念头。 这天,三人在氺菊镇上的一家客栈歇下,用过晚膳,陆胜蓝照例回客房歇息,明月和往常一样,住在两人的隔壁。 “公子,属下突然间有些不舒服,能否失陪一会?”,服侍完陆胜蓝洗漱,唐小星支支吾吾地开口。 陆胜蓝把唐小星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发现她一张小脸白得吓人,还冒着冷汗。这副模样,倒不像撒谎。 “你到床上躺着,我让明月请个大夫来!”,还未等唐小星反应过来,陆胜蓝手里的萧声一响,明月出现了。 明月恭手问道:“公子有何吩咐?” 陆胜蓝指了指曲着身子的唐小星,道:“请个靠谱的大夫来!”
第95页 明月瞄了唐小星一眼,不禁心生窦疑,她刚刚不是还好好的吗?虽有怀疑,明月却不敢怠慢,马上领命而去。 唐小星:…… “公子,属下并无大碍,并不需要看大夫。只是,只是,……,属下喝些热水就好。”,唐小星觉得十分难为情,不知道如何向陆胜蓝说明,所以绞尽脑汁组织措词。 陆胜蓝点了点头,但他却慢慢靠近唐小星,把她横抱到床上。 唐小星措不及防,她连忙盖紧被子,一张小脸像染了胭脂,红彤彤的。 老天,她的老脸日后往哪搁啊?此刻的她只想陆胜蓝有多远滚多远。 “到底怎么回事?”,望见唐小星既慌张又羞涩的样子,陆胜蓝有些摸不着头脑。 “属下没事!”,唐小星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背对着陆胜蓝。 正当陆胜蓝意欲一探究竟时,明月扛着一个身穿蓝色衣袍的中年男子进来了。 “公子,大夫到了!”,明月大声道。 中年男子颤着腿站稳了身子,他刚想向陆胜蓝行礼,却被他用力扯到床边。“你瞧瞧她得了什么怪病?整个人都怪怪的!” “请问这位公子是?”,大夫看见陆胜蓝忧心忡忡,认定两人关系匪浅。” “啰嗦什么!还不赶紧看病!” “是!”,男子被陆胜蓝的气势吓到,慌忙抓起唐小星的手腕进行诊脉。 中年男子诊了一会,起身说道:“这位公子,不,夫人只是月事来了,身体虚了些,并无大碍。” 听到“月事”二字,不仅仅是陆胜蓝,连明月都涨红了脸。 “我开些滋补的方子,夫人会感觉好些!” “有劳了。” “不客气!” 唐小星听着他们甚是镇定的你一言我一语,恨不得一辈子都躲在被子里不出来。 “起来喝药吧!”,唐小星还在羞愧和尴尬之间徘徊,突然听到了陆胜蓝温柔的嗓音。她转过身,发现陆胜蓝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药坐在床边,眼神要多温柔有多温柔。 “属下谢过公子!”,唐小星慌忙起身接过,一饮而尽。是了,她不怕被罚,就怕突然变得温柔陌生的陆胜蓝。 “感觉好些了吗?”,陆胜蓝盯着唐小星的脸关心问道。 唐小星勉强挤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公子,今晚要委屈公子和明月挤一间房了。” “为何?”,闻言,陆胜蓝皱起了眉头。 见陆胜蓝不悦,唐小星深感无奈。若是在现代,这种小事简直不值一提。可是,这是几千年前的世界,他们不都对此有所忌讳吗?如果可以选择,她倒是愿意挪窝,挪得越远越好。 “属下怕污了公子的眼!”,没办法,唐小星只得实话实说。 “你睡吧,我看书便是!”,说罢,不容唐小星反驳,陆胜蓝十分娴熟地拿出一本书认真地阅读起来。 唐小星:…… 昏黄的灯火映衬着陆胜蓝俊雅的面容,唐小星呆呆看了一会,心里第一次觉得暖暖的。抛开两人的身份立场,陆胜蓝的确对她很好。 “公子是要将属下送往漠北吗?” 听见唐小星小心翼翼的发问,陆胜蓝回身看她。“我以为你会忍到最后一刻,看来是我高估了你!” “可是,把属下直接送回盛安城的九皇子府岂不更省事,如此大费周章,又是为何?”,这才是唐小星一直以来想不通的地方。 “你和江沅混久了,智商也跟着掉线?”,陆胜蓝狠狠扫了她一眼。唐小星一想到江沅,思绪又飘忽起来,竟忘了否认。 “你放心,他现在春风得意,逍遥得很!”,见唐小星久久未能回过神来,陆胜蓝手中的书被他捏得皱成一团。 唐小星诧异极了,公子怎会清楚江沅的近况?对了,江沅曾经说过,他的师傅灵虚道长和祁阳教教主师出同门,说不定,江沅和陆胜蓝也是认识的。 “江沅于属下有恩,而且,江沅不笨,是属下愚钝罢了。”唐小星一脸正经,也不怕惹怒陆胜蓝。 “你欠他的,本公子都帮你还了,从此之后,你的债主,是我!”,陆胜蓝霸道宣告道。 唐小星再次被陆胜蓝一副煞有其事的样子惊到。这人,又在抽什么风?霸道总裁也不是这么演的吧?再说,他所求为何? “公子不是讨厌萧景铄吗,此次前往漠北,又是为何?”,说真的,唐小星真的很好奇,如果得不到答案,估计她彻夜难眠。 “你很想知道答案?”,陆胜蓝勾唇一笑,带着无限引诱。 唐小星回给他一个皮笑肉不笑的笑容,摇了摇头。“这药不仅苦,怕是还有安眠的成分,属下睡了,公子请随意!” 三人在氺菊镇待了几天才继续赶路。一路上,唐小星备受煎熬。原因无他,陆胜蓝常常盯着她上下打量,偶尔还露出诡异的微笑。她偷偷向明月打探消息,明月却是装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用什么“天机不可泄露”之类的话来搪塞她,气得唐小星恨不得在主僕二人的饭菜里下毒。当然,她没有这个胆量。
第96页 再次回到漠北平城,唐小星的心情有些微妙。也罢,她总不能逃避一辈子。况且,萧景铄是萧景铄,萧熠然是萧熠然,他们本是两个世界里截然不同的两个人,自始至终,混淆的只是她自己而已。 “公子,我们这样不请自来,是不是不太好”,此刻看着陆胜蓝坐在将军府的客厅里悠然自得的喝茶,唐小星觉得十分头痛。 见过嚣张的,没见过像陆胜蓝这般嚣张的! “唐小星,你什么意思?”,苏麟瞪着唐小星,想要讨个说法。 半柱香前,将军府的管家龚叔满身大汗的跑来告诉他,说是唐公子带着两个陌生的人回来拜访将军,他怎么拦都拦不住。苏麟想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唐公子就是唐小星。他匆忙赶到客厅,就看到三人一副以主人自居的模样,当场气结。 “苏麟,苏大人请息怒!我家主子有事想求见征北将军,不请自来,还望苏大人海涵。”,唐小星扯着笑脸,心里暗暗埋怨陆胜蓝行事无章,害她不得不向苏麟低头。 “咦!你不是九皇子妃吗?怎么还需要向一个奴才低声下气!”,明月探出头来,阴阳怪气的。 “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唐小星不满的扫了明月一眼,暗示他不要火上浇油。 苏麟的脸更是一阵青一阵白。“你等着瞧,将军马上就回来了,看他回来怎么收拾你!你……”,苏麟还想训斥唐小星,陆胜蓝一个凌厉的眼神扫来,他退缩了。 唐小星无语问天。试问,她惹谁害谁了?一个个都说要收拾她。 萧景铄听说唐小星带着两个陌生人“自投罗网”,兵也不练了,马上喜滋滋地回府。 第58章 休书 萧景铄看到陆胜蓝的第一眼,险些失神。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形容的就是陆胜蓝这样的妙人吧。他望向侧立一旁的唐小星,发现她仍以一身紫衣男装示人,双手合在身前,看到他,不慌不忙,坦然从容。 “王妃是否厌倦了外面的生活,明白本将军才是真心对你之人?”,萧景铄笑着走到唐小星跟前,煞是热情的牵起了她的手。 “许久不见,王妃清减不少!”,萧景铄还想触摸唐小星的脸,被她敏捷躲过。 “还请将军自重!我并非将军的王妃,望将军明察!”,唐小星退到陆胜蓝身后,急急表明自己立场。 唐小星矢口否认自己的身份,萧景铄早有心理准备,但他仍抱有一丝幻想。唐小星坦然撇清两人的关系,他的笑容霎时变得僵硬无比。只是下一瞬,他笑得更开怀了。 “来者皆是客。苏麟,上茶!”,萧景铄整衣落座,好整以暇地盯着唐小星看。同在厅中的陆胜蓝和明月仿若透明人一样,被萧景铄随意晾在一旁。 陆胜蓝倒是不甚在意,依旧悠悠品着茶。 “我饿了,想吃桂花糕。”,半晌,陆胜蓝落下一句轻飘飘的话。唐小星左看看萧景铄,右看看陆胜蓝。她知道,陆胜蓝在暗示自己暂时迴避一下,但她真的十分好奇陆胜蓝此行的目的。犹豫半刻,唐小星决定装聋作哑,留下来观战。 唐小星木头般站着不动,陆胜蓝眉峰一转,懒懒说道:“明月,你说沾血的桂花糕会不会更好看,味道也更令人难忘?” 唐小星全身汗毛竖起,忍不住暗暗诽腹。技不如人,处处受制,她为何这般倒霉 看着唐小星离去,萧景铄眼底掠过意味不明的厉色。“祁阳教的少主好生威风,把本将军的王妃治得服服帖帖,佩服,佩服!” “将军怕是贵人多忘事!当日与将军拜堂成亲的另有其人,再者,当今圣上已公告天下,剥去唐家三小姐的九皇子妃之位,所以,她与将军,已是陌路人,又岂能混为一谈。” “呵呵,是吗?陆少主今日前来,不仅仅是为了喝茶那么简单吧?所为何事,陆少主不妨开门见山。” “没错,我今日前来,是为我家婢女讨一封休书。” “不可能!” “将军不必急着下定论。你信不信,不出三日,整个翔宇国都会知道九皇子您暗中建立了一支“英雄军”,意图不轨。聪明如你,应该懂得如何取捨!” “你威胁我!” “是又如何!” “来人,这两个人意图行刺本将军,把他们给我捉起来!” 萧景铄一声令下,立刻从厅外冲出了三十多个手持兵刃的守卫。他们步步逼近,把陆胜蓝和明月团团围住,只待萧景铄发号施令。 明月拔剑护在陆胜蓝身前,霎时,气氛剑拔弩张,所有人静气凝神,一触即发。却听得陆胜蓝不紧不慢地嘆了句:“桂花糕怎么还没来?明月,你去瞧瞧!” 明月回头,甚是为难。“公子,现在可不是吃桂花糕的时候,别人想要的,是我们头上的脑袋!” “唐小星偷懒懈怠,以致主子飢肠辘辘,当记小过。明月,你记得为本公子作证。” 明月虚无的笑了笑,无奈的点了点头。 “将军,这两人未免欺人太甚!等他们见识过大牢酷刑的滋味,我看他们还能不能像现在这样耍嘴皮子。”,苏麟被主僕俩人一唱一和气得不轻,手中的剑跃跃欲试。
第97页 萧景铄手势挥动,众守卫一拥而上。明月最初守在陆胜蓝身前,后来苏麟缠了上来,二人便远离了陆胜蓝,在厅前的院子里打得难分难解,一时之间,高下难辨。 奇怪的是,其余的守卫只要一靠近陆胜蓝,都会被弹出一丈远,然后重重摔在地上。不多时,地上躺了不少□□不止的守卫。 唐小星端着桂花糕回到大厅,看到双方已经交手,不觉愣了几秒,有些手足无措。她不知道是先动手,还是先劝和。 还是先说服萧景铄罢手重要一些,毕竟这是将军府。唐小星绕过攻击陆胜蓝的守卫,放下桂花糕,然后快速挪至萧景铄跟前。 “萧将军,你我相识一场,可否念在往日的情份上大人不记小人过。我家公子随性惯了,并无冒犯之意,还请将军莫要见怪!” “饶过他可以,不过,你要留下来!”,萧景铄盯着唐小星,似要把她看穿。 听到萧景铄要求自己留下来,唐小星浑身都在拒绝,但是,事情因她而起。“虽然这次回漠北非我所愿,但我确实有一些心里话想当面和将军说清楚!” “你说,我听着!”,萧景铄平静说道。 唐小星左右扫视了一眼,“将军可否先让他们停手。再打下去,如你所见,没意思。” 萧景铄立刻摇头拒绝。 也罢,看陆胜蓝岿然不动的样子,料想萧景铄也占不到什么便宜。“那将军可否借一步说话?” “沁园如何?” 唐小星点头应允。 看到唐小星和萧景铄一起离开,陆胜蓝放下了手中的茶。四周的兵刃相接声仍响个不停,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明月和苏麟高下渐见。 唐小星深深吸了一口气,才开口:“擅自逃婚是我一个人的主意,与唐府,与祁阳教都没有关系。承蒙将军错爱,我敬重将军重情重义,却谈不上喜欢。即使再重来一次,也会是这个结果。我很感谢将军没有因此事怪责唐府,当然,他们并不清楚个中缘由。后来的事情,我也不太清楚,就当“我”真的自刎身亡了吧。将军可否答应替我保守这个秘密?” “想不到你对自己的亲生爹娘也能这般无情,我有个疑问,你到底是谁?”,此刻的唐小星,让萧景铄感到无比陌生。 “唐小星!” 萧景铄:…… “你既然不喜欢我,我为何要考虑你的处境和感受?在你的眼中,本将军的善心泛滥成灾?” 唐小星顿时语塞。她换了个姿势坐下,有些泄气。无论如何,她也不能让唐府成为她的软肋。“不管你相信与否,唐府三小姐早在六年前就魂归天外了!” “那你又是谁?”,萧景铄对唐小星病急乱投医的胡言乱语十分无奈。拿不出证据,就想讹他,唐小星还真的是天真。 又陷入了死循环。说什么呢?说她死而復生,魂魄刚好穿到这个世界的唐府三小姐身上。谁信呢? “你随意!这次我来就是想告诉你,一人做事一人当,将军若是有什么怨言,我愿意接受惩罚,直至将军气消为止!“ “你这么努力撇清和唐府的关系,为何又要自投罗网,还是说你有恃无恐?” 唐小星努力扯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尽管她心里清楚是谁的缘故,但她还是故作轻松道:“将军何出此言?” 萧景铄紧盯唐小星不放,眼带怀疑,“你不知道陆少主此行的目的?” 唐小星摇了摇头。难道说他们二人谈合作失败,所以才大打出手?据她所知,陆胜蓝爹娘的死与当今皇帝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而萧景铄,虽贵为九皇子,与萧皇萧后的关系却如履薄冰。 “不知道也好!你既然希望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就一心一意赎罪好了!” 唐小星站了起来,她不怕赎罪,只是担心陆胜蓝不同意。如何才能夺回她的自由,这个问题令她头痛不已。 “我的人,从不需要向他人卑躬屈膝。本公子说过,你的债主是我!”,不知道什么时候,陆胜蓝出现在唐小星身后,明月守着沁园的入口,颇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公子!”,唐小星低低唤了一声。 “说完了,还不过来!”,陆胜蓝不怒而威,吓得唐小星连忙退到陆胜蓝身后。 “公子,这里是将军府,万事好商量,大家都是有身份的人,形象风度最重要!”,唐小星说着无关紧要的话,极力缓解尴尬的气氛。 “既来之则安之!本公子从不做没有信心之事!” 唐小星:…… “萧将军,本公子今日前来并不是为了让将军和我的婢女叙旧,休书,你想写得写,不想写也得写!” “休书?什么休书?”,唐小星直直看着陆胜蓝,愣在原地。 “笨蛋!你和他的夫妻关系虽然名存实亡,可是名份依旧挂在那里,这点让我十分不爽。你只能属于我!”,陆胜蓝不满的瞪了唐小星一眼,让唐小星冷汗直冒。 他又在抽什么风?难道嫌他们的关系还不够乱? 萧景铄望着他们二人其乐融融的相处,心下瞭然。 原来如此!不过,笑到最后的人,一定是他!
第98页 “本将军不想写,陆少主又能奈何?再说,她答应过本将军,要为自己的过失负责!”,萧景铄冷静开口。他发誓,今日绝对不让他们踏出将军府一步。 “没必要!厉乐康,出来吧!” 咋一听到厉乐康的名字,唐小星惊呆了。竟是厉乐康,他怎么来了? 说时迟那时快,从沁园的高空飞来了两个人,一个其貌不扬,一个白衣翩翩,风流倜傥。 “胡北,乐康,真的是你们!我想死你们了!”,此刻,唐小星忘了还有其他人在场,飞快的沖了上去,揽着他们兴奋转圈。胡北,厉乐康俩人压下心中的喜悦,齐齐向陆胜蓝行礼。 “陈明远,厉乐康!啪啪啪,陆少主果然好手段!”,瞧见熟悉的脸,萧景铄胸有成竹的心霎时凉了半截。他挑着双眼,仍旧扮作镇定,眼中厉光冷如利箭,恨不得把厉乐康刺成一朵花。 “本公子说过,从不做没有信心之事。”,陆胜蓝用力把只顾傻笑的唐小星拖回自己身后,俊脸绷着,不知在隐忍些什么。 “唐小星,你答应过本将军,要留在将军府赎罪!”,萧景铄把目光投向唐小星,对她和他们的亲近既苦涩又妒忌。 唐小星望向陆胜蓝,刚要开口,就被陆胜蓝截断,“废话少说,休书!”,他又转头吩咐明月道:“你先把她带走,我还有一些话要对萧将军说清楚。” 明月接到陆胜蓝的吩咐,迅速飞到唐小星身边,唐小星想要避开,但见陆胜蓝丢给她一个自行领会的眼神,唐小星放弃了挣扎,依依不捨地和明月离开了将军府。 “萧将军,世上再无唐府三小姐,她的存在只会为将军带来祸害。若是当今圣上知晓九皇子妃还活在世上,加上“英雄军”,将军未来如何自处?” “另外,在下还要衷心恭贺将军,恭祝将军喜为人父!” 面对陆胜蓝一副看似处处为他着想、实则咄咄逼人的虚伪嘴脸,萧景铄的脸早已结成寒冰。如今他大业未成,决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乱子,待他指点江山,眼前之人,他绝不轻饶。 “休书,我写!但我也想告诉陆少主,有些事早已尘埃落定,怎么拦都拦不住!” “将军言之有理。胡北,还不赶紧把休书呈给将军?” 闻言,胡北连忙从怀里掏出纸笔,把它放在石桌上。 陆胜蓝又道:“措辞我已替将军拟好,将军只须在上面签字盖章即可!” 萧景铄气得说不出话,他愤愤走到石桌前,看也不看拟好的休书一眼,草草落笔盖章。 目的达到,陆胜蓝收起客套,带着明月、胡北和厉乐康三人从容地走出将军府,苏麟想要拦截,奈何力不从心。 陆胜蓝走后,萧景铄心中的怒火无处发泄,竟把沁园的花毁得七零八落。陈侧妃闻得今日有贵客上门,想要一表主人的气度,却见府上被闹得一片狼藉,诧异之余,她想要向萧景铄问个究竟。 当她来到沁园,望见面目全非的沁园,她犹豫了。 “你来这里干什么?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滚!” “将军,妾身……”,陈侧妃想要解释,但萧景铄一点机会也不给她。 “还不快滚!”,陈侧妃还想争取一下,却见一个花盆朝自己迎面而来,她吓得慌忙跑开,心里又害怕又委屈,想起王妃之死,她禁不住红了眼眶。 “等等!回来!”,萧景铄大声喝道。陈侧妃懵了,她呆在原地,有些不明所以。 “你有了身孕?”,萧景铄冷冷问道。 “将军何出此言?”,陈侧妃彻底被萧景铄弄傻了。 “你没有撒谎?”,萧景铄也有些惊讶。 “没有!” 不是陈侧妃,那会是谁?莫非是她?不可能,她都自刎身亡了。再说,他从未碰过她。那么,陆胜蓝到底是什么意思? 苏麟瞧见自己主子头痛欲裂的模样,暗暗为萧景铄感到不值。他就知道,一旦遇上唐小星,准没好事。 第59章 成亲 陆胜蓝一踏进客栈,恍恍惚惚的唐小星便热络的迎了上去,为他送上热茶。只是她等了很久,却找不到胡北和厉乐康的身影。 陆胜蓝瞧见她左顾右盼的样子,心里很不是滋味。 “你不想知道本公子有没有拿到休书?” 唐小星回神,答道:“公子从不做没有信心之事,不是吗?”,刚说完,她立刻意识到自己的语气过于轻慢,便马上岔开话题:“属下一直在猜测公子前往漠北的意图,今日才知道公子竟是为了属下的休书,谢谢!” 尽管有些言不由衷,听到唐小星的道谢,陆胜蓝的嘴角还是止不住上扬。 “公子,厉立康出现在这里,是不是教主分派了什么任务给他?”,犹豫半刻,唐小星问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陆胜蓝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 见状,唐小星急急追问道:“那属下也可以参与吗?” 善于察言观色的明月看出陆胜蓝甚为不悦,当先一步走到唐小星旁边提醒道:“酉时到,公子该用膳了!” 唐小星瞟了一眼悠悠品茶的陆胜蓝,等了许久,陆胜蓝也不作声。她明白,此事没有商量的余地,只得作罢。
第99页 趁着明月前来端菜的间隙,唐小星凑到他耳旁,悄悄问道:“明月哥,你知道他们去哪里了吗?” “公子有公子的安排,我也不清楚!”,明月躲离唐小星远远的,这趟浑水,他一点都不想掺和进去。 “是吗?那我只好一个人独享美味的红烧狮子头了!”,唐小星骨熘熘转着明媚杏眼,拦在明月身前。 “我们多年不见,只是想叙叙旧,绝无其他的想法,明月哥行个方便好吗?我保证,我一定会小心谨慎,不会让公子发现!” 唐小星边说边摇着明月的左手,明月想要躲开,唐小星偏偏缠着他不放,吓得明月左右扭头环顾四周,唯恐公子突然出现。 “我真的不知道!公子饿了,我要赶紧上菜!” 明月用尽全力,才摆脱唐小星的纠缠。他端起饭菜,落荒而逃。 看着明月狼狈离去的背影,唐小星深深地嘆了一口气。自重遇后,明月就对她避之不及,以他的吃货本性,现在以吃为诱都不奏效,可见陆胜蓝的惩罚之重。看来一时半会,她是见不到胡北、厉乐康他们了。厉乐康现在来了漠北,厉乐心此刻又在哪里? 用完晚膳,陆胜蓝从怀里掏出一轴卷书递给唐小星。唐小星茫然接过,打开来一看,原来,是萧景铄写给她的休书。说起来,这事简直可笑加荒唐。她和萧景铄不过寥寥数面,每次都不快而终,他们不曾拜堂成亲,而今却得到萧景铄亲手落笔的休书。萧景铄被逼休妻。她成了下堂妇,如此算来,谁也不占便宜。 “属下谢过公子!”,此话,唐小星说得十分诚恳。能与萧景铄彻底撇清关系,唐小星甚是高兴。最重要的是,从此之后,她是她,唐府是唐府,再无后顾之忧。 陆胜蓝淡淡开口:“本公子不需要听道谢的话。你欠我的每一笔帐,我都记得一清二楚!” “我……”,唐小星很想说她并没有哀求他去帮她,可她也清楚陆胜蓝随心所欲的脾性,他本就高高在上,肯施与援手,已是对她极大的慈悲。 “公子所言极是!而今公子和萧将军撕破脸,无疑向他公开挑衅,他既知我们的身份和行踪,定然不会轻易放过我们。如此,公子下一步有何打算?” 闻言,陆胜蓝呵呵笑道:“我发现,你越来越喜欢干涉本公子的决定了!” 唐小星心中大惊。不知不觉中,她确是做了不少“指手画脚”之举。陆胜蓝能容忍她到现在,怕已是忍到了极限。她连忙跪下,低头说道:“是属下僭越了,请公子责罚!” “嗯!我记住了!”,最后一个字的尾音被陆胜蓝拖得老长,即使看不到他面上的表情,唐小星也能想像到陆胜蓝的不怀好意。 “起来吧!”,陆胜蓝又道。 唐小星起身,望见陆胜蓝越来越平易近人的傻笑,她竟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现在逃跑,还来得及吗?陆胜蓝现在和她寸步不离,她要逃跑,恐怕得绞尽脑汁,费尽心思。 二人各怀心思,一夜无眠。 次日清晨,用过早膳,明月驾来马车,三人出了漠北平城,一路向南。出乎意料的是,沿路风平浪静,萧景铄竟如此大方放过他们!走了十日,由南转东,又走了半个月,他们在一个名叫芙蓉镇的地方住了下来。 每日,唐小星尽职尽责扮演着近身下属的角色。可即便如此,她也闲得发慌。相较而言,明月越来越忙,每日早出晚归,也不知道在忙活什么。渐渐,她发现他们所住的府邸越来越热闹。先是多了一个管家和二十多个家丁,紧接着,又添了十个丫鬟。瞧他们个个沉默寡言、不识人间烟火的模样,唐小星十分怀疑,他们是不是被安排了任务的杀手,准备掀起一场血雨腥风。 可一连过了五天,府上毫无动静。某日,府里张灯结彩,到处张贴的“囍”字晃花了唐小星的眼。她诧异极了,接连问了几个丫鬟,他们都一致回答,说是府上三日后有喜事,公子要娶亲,至于新娘子是谁,她们却绝口不提。 陆胜蓝竟然要成亲!这消息让唐小星惊掉了下巴。可是,她回到翔宇国也有三个多月了,从未听到明月提及此事。也是,她只是一个卑微的下属,主子的终身大事,她又有什么权利过问。再说,她并不属于这里,这里的人和事,都是过客。想通了这一点,唐小星瞬间释然了。 娶亲,办喜事。那时,府里肯定热闹非凡,陆胜蓝和明月也无暇顾及她的小动作,嗯,那天就是她逃跑的最佳时机。于是,唐小星难得热情的为陆管家出谋划策,献上喜宴酒席的菜单,不仅如此,还亲自下厨教学。府上的其他杂事,比如挂灯笼、摆花阵等等,唐小星都抢着动手,她一边帮忙,一边默默记下当晚的流程。 最令唐小星感到意外的是,陆胜蓝丝毫没有将要成为新郎官的自觉,一如既往的弹琴、练剑、看书,两耳不闻窗外事,仿佛房外的热闹不是他的。若不是亲眼所见陆管家抱着喜服让陆胜蓝试穿,唐小星都差点以为这些都是陆胜蓝设计的陷阱,就等着她跳进去。 成亲当天,唐小星亲手为陆胜蓝穿上喜服。与往日梨花白的清冷俊雅不同,红艷艷的喜服,把陆胜蓝精緻绝伦的脸庞映衬得风流无双,令人过目不忘。
第100页 真是妖孽! 收回心神,唐小星平静问道:“公子,需要属下一同前去接亲吗?” 陆胜蓝上下打量了她几眼,凌厉的眼神让唐小星心虚不已。她抬首,故作镇定掩饰道:“今天是公子的大喜之日,属下担心有人捣乱,才想着同去的!” 陆胜蓝不语,他展开双手,等着唐小星为他掇拾衣襟和佩饰。唐小星利落地给陆胜蓝收拾好喜服,又为他束起头髮,戴上金冠。打扮好后,唐小星望着如切如磋的玉面,禁不住发起呆来。越看,唐小星越欣慰。虽说两人地位悬殊,可与陆胜蓝相处那么久以来,唐小星在心里一直把他当傲娇的小孩看待。今日小孩就要成亲,她莫名生出一种老母亲的感动。 “公子,好了!吉时也快到了,请出发吧!”,唐小星由衷的高兴说道。 陆胜蓝向唐小星走近了几步,盯着她问道:“你很开心?” 唐小星欢快的点头。 “属下恭喜公子,祝公子和夫人有情人终成眷属,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举案齐眉,早生贵子!”,唐小星不假思索的说了一堆贺喜之词,面上的笑容有多真诚就有多灿烂。 霎时,陆胜蓝琥珀色的眼眸暗了一下。他看着笑得比他还要灿烂的唐小星,左手勾了勾食指。 唐小星全然未察觉出陆胜蓝的异常。她笑着问道:“公子还有什么吩咐?” “再靠近一点!” 唐小星有些迟疑,愣在原地不动。陆胜蓝等得不耐烦,左手一挥一揽,唐小星被他捲入怀中。突然被陆胜蓝抱紧,唐小星浑身不自在。莫非她的计划被他识穿了?不应该啊,她还来不及下药呢,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唐小星的脑海转了又转,当她想要离开陆胜蓝的胸膛,她突然发现,她被点住了穴道,全身酸酸麻麻的,完全不听是使唤。 “公子,为什么?” 两人分开,陆胜蓝笑道:“本公子今日成亲,娶的就是你!” 此话如同晴天霹雳,把唐小星炸得灰头灰脸。 “公子,成亲乃终身大事,不能儿戏,这个玩笑,属下承受不起!” “我说可以就可以!你欠我的,除了以身相许,还能用什么报答?” 唐小星:…… “总之,我不答应!”,唐小星着急囔道。 “你没有选择!”,说罢,陆胜蓝点了唐小星的哑穴。唐小星彻底慌了,忙了半天,敢情她自己给自己挖坑。 “来人,为夫人梳妆穿衣。” 陆胜蓝一声令下,五个身穿粉衣的少女丫鬟端着满满的衣服首饰鱼贯而入。五人七手八脚齐齐把唐小星收拾妥当,最后还盖上了红红的盖头。 唐小星眼前的世界一片黑暗。黑暗中,她只闻到淡淡的蔷薇花香。原来,她被陆胜蓝凌空抱起,大约走了一刻钟的时间,她被放下。四周很是安静,几乎听不到一丝声响。 “一拜天地!”,有人开始唱礼。 唐小星被人转过身来,逼着屈身点头。 “二拜高堂!”,唐小星努力站得直直的,可惜有心无力,她再次被压着朝黑暗的虚空俯首。 “夫妻对拜!” “礼成!” 浑浑噩噩中,唐小星被送进了她亲手布置的喜房。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听见了沉稳的脚步声朝她走近。 红盖头被掀起,唐小星抬首看到陆胜蓝的那一刻,心里最后的一丝希望破灭。这件事情来得太突然,她至今难以置信。望见陆胜蓝打算进行到底的动作,唐小星急得眼泪直流,可陆胜蓝视若无睹,依旧慢斯条理地为她宽衣解带。 唐小星被轻轻放下,陆胜蓝的俊脸慢慢向她逼近。此刻,唐小星万分悔恨。她后悔自己往日没有好好用功,以致虚度光阴,受制于人,连简单穴道都破解不了。陆胜蓝为她擦去热泪,也不恼,认真说道:“我发誓,我对好好对你的!” 说完,红幔帐落下,尘埃落定。直至半夜,唐小星被折腾得睡了又醒,醒了又睡。突然,她觉得自己全身轻飘飘的,凝神一看,她惊呆了。原来,她灵魂出窍了。 唐小星看也不看终于消停的陆胜蓝一眼,飞身飘出了窗外。府里似乎有些不同寻常的静谧,她穿过墙壁,眼前的一幕令她震惊非常。 萧景铄、苏麟、厉乐康、明月和胡北等人缠斗在一起,沉香阁人多势众,苏麟一边战斗,一边还要分心护着萧景铄,身上已伤痕累累。萧景铄像是失去了理智,发了疯似的想要杀进府里。在沉香阁待了三年,胡北的武功精进不少,远在萧景铄之上。大概是接到陆胜蓝只拦截不取性命的命令,众人守着大门,从容地应对萧景铄勐烈的进攻。 一个时辰过后,萧景铄身上流出的鲜血染红了衣裳,筋疲力尽的倒在地上,苏麟急忙上前查看,明月等人见此也停了下来。 厉乐康走到苏麟面前,又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冷冷说道:“如果还想让你家主子活着,就赶紧给他止血!这是我自己研制的金疮药!” 苏麟对昔日叛徒的虚情假意十分不屑,可此刻萧景铄伤势惨重,若不及时止血,恐有性命之忧。 “谢谢!”,尽管不情愿,苏麟还是低低说了一句道谢。
第101页 “带着你家主子回去吧!我们公子今夜大喜,不想沾血,但到了明天,绝不会像现在这般心慈手软!” 厉乐康留下忠告,便转身回到胡北身侧。看到厉乐康帮助苏麟,众人并无异议,明月一副看蝼蚁的神气。 不得已,苏麟只好连忙替萧景铄止血,然后愤愤抱着他离开。 望着苏麟远去,唐小星头痛欲裂。萧景铄此举,是为了她吗?可是,她与萧景烁相处的时间并不多,而且常常不欢而散,所以,萧景铄的深情真的莫名其妙。难道,是为了他不可侵犯的自尊?他被陆胜蓝扫了颜面,定要让陆胜蓝不痛快。那为何不重兵围剿呢? 看到胡北和厉乐康聚在一起,唐小星终于重拾了笑容。她飞到厉乐康身边,想要和他们打个招唿。但她噼里啪啦说了一堆,胡北和厉乐康没有一点回应,此刻她才想起,现在的她只是一个游魂,他们根本看不见她,更不会听见她说话。 游魂!她是死了吗?直到现在,唐小星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她急急返回喜房,床上的唐小星静静躺着,胸口一起一伏。幸好,她还活着!半炷香后,她慌了。因为,她发现,无论她怎么努力的想要穿进唐小星的身体,她都失败了。 唐小星万万没有想到,她梦寐以求的自由,代价竟是成为一个孤独的游魂。 第60章 因果 陆胜蓝一觉醒来,神清气爽。他转头凝望沉睡中的唐小星,眸里盈盈满是温柔。等了半晌,唐小星依旧没有睡醒的迹象,陆胜蓝想了想,伸出两指快速解开她身上的穴道。 不多时,明月捧着一个洗脸盘敲门进来。他轻声唤道:“公子,该起来洗漱了!” 听到明月的声音,陆胜蓝依依不捨的下了床,接过明月递过的毛巾,他似是想起了什么,问道:“他怎么样了?” 明月瞭然,恭敬回道:“折腾了大半夜,最后重伤倒地才被他的属下带走。” “很好!” “公子,唐小星怎么还不起来?”,瞄见床上的人影动也不动,明月忍不住出声发问。 陆胜蓝双眸立刻变得凌厉起来,他瞟向明月,勾唇一笑:“唐小星的名字也是你能叫吗?” 明月这才反应过来,“属下知错,是少主夫人!” 陆胜蓝露出温柔的笑容,“她累了,你退下吧!” “属下遵命!” 明月离开后,陆胜蓝从书架上随意拿了一本书,便开始坐在桌旁安静的看了起来。 到了午时,床上仍旧没有半点动静,陆胜蓝放下书,走到床前。只见唐小星闭着双眼,一动不动。陆胜蓝俯下头,靠近唐小星的耳边轻轻唤道:“娘子,时候不早了,醒来吧!” 唐小星没有回应。陆胜蓝继续耐着性子唤了几遍,仍旧得不到任何回答。陆胜蓝的耐心耗尽,他双手拉起唐小星,捏着她的小脸说道:“你知道,惹怒我有什么后果!” 陆胜蓝一松手,唐小星便又重新跌回床上。自始至终,她的眼睛没有睁开过。 见状,陆胜蓝察觉出一丝不对劲。接着,不管他怎样折腾,唐小星都呆呆的,若不是看到她唿吸心跳还在,陆胜蓝都以为自己抱着一个扯线木偶。 此时,不仅陆胜蓝忧心,默默观察和研究了半夜的唐小星更是沮丧之极。她好好的,没有生病也没有受伤,却在一夜之间魂归天外,这是什么神操作! 慌乱之中,陆胜蓝派明月把芙蓉镇上有名的大夫都请来为唐小星诊脉,大夫们看完后,纷纷摇头,表示自己医术有限,还需另请高明。 又过了几天,其他镇上的大夫也陆续被请来为唐小星诊脉,但他们得出的结论却是如出一辙。陆胜蓝面色越来越凝重,他不明白,明明成亲当晚唐小星还是生龙活虎的,仅仅过了一夜,她就昏迷不醒。 屋外大雪纷飞,房内的炭火吱吱冒着青烟,可灵魂出窍的唐小星依旧冷得瑟瑟发抖。她发现,她的魂魄越来越透明了,四肢慢慢朝着消失的方向发展。她也看到,床上的她多日来进食困难,身体一天比一天虚弱。现在她沉睡的时间一天比一天多,刚开始,她还能在府里府外游荡,如今,她连飞出房间的力气都没有。 每天,唐小星看着房内的人进进出出,那些人中,有陌生的大夫,有能说会道的江湖术士,还有熟悉的厉乐康。也不知道陆胜蓝用了什么法子,竟然请来了祁阳教教主皇甫飞轩。皇甫飞轩虽绷着一张臭脸,但还是尽心尽力地为唐小星诊脉。 “皇甫叔叔,是“蝴蝶梦”的缘故吗?”,十多天不眠不休,陆胜蓝俊俏的脸庞憔悴了许多,明亮的双眸如今只剩下青黑髮紫的国宝妆。 皇甫飞轩望见陆胜蓝忧心忡忡的模样,既心疼又怨他听不进自己的劝告。 世上美好的女子千千万,何苦执着于一个无心之人。 ““蝴蝶梦”虽然霸道,但你的“蔷薇”已经为她解去所有的毒性。” “会不会是它在小星身体里停留的时间太久,损害了五腑六脏,才导致她昏迷不醒?” 皇甫飞轩看不惯陆胜蓝自责卑微的样子,幽幽嘆道:““蔷薇”只能在初次交合中发挥功效,无论如何,她都躲不过这一劫。怪只怪,她身为祁阳教的杀手,你却对她动了情!”
第102页 乍然听到“蝴蝶梦”三个字,打盹的唐小星挣扎着打起精神。原来是这样的,她还以为江沅已经完全帮她解毒了,祁阳教教主真不愧是老奸巨猾,她还是太天真了。 陆胜蓝肯为她解毒,方法虽然粗暴,但可见他对她确有几分真心。 “叔叔,你可有办法让小星尽快醒过来?看着她一天比一天虚弱,我快承受不住了。” 听到陆胜蓝的哀求,皇甫飞轩既生气又心痛,“你身为祁阳教少主,放着父母的血海深仇不报,终日为儿女情长长吁短嘆,我,……,你让你母妃的在天之灵,如何瞑目!” “为父王母妃报仇雪恨,蓝儿时刻铭记在心,不曾忘怀,请叔叔放心!蓝儿只求叔叔想想办法救救小星好不好?” 皇甫飞轩扭过头,不忍再看。良久,他拿出一个玉瓶叮嘱陆胜蓝道:“里面有三颗九转续命丹,你每隔三天给她服用一颗,她能不能醒来,只能听天由命了!” “谢谢叔叔!”,陆胜蓝立刻有了喜色。 皇甫飞轩深深嘆了一口气,转身走出了房间。漫天雪花飞舞,他想起了那个策马扬鞭的女子,她的一颦一笑,仿如昨日。 “皇甫大哥,你说雪花那么漂亮,却不能藏起来,还真有些可惜呢!” “我做几坛冬雪酒酿,来年春天请你品尝如何?” “哇!这个法子好,一言为定!” 来年春天,陆婉仪如约而至,只是身边多了一个萧锦年。 第一次瞧见陆胜蓝憔悴狼狈的样子,唐小星惊讶之余,心里不禁多了几分思量。这些天,她静静看着陆胜蓝亲手为她餵食,更衣,夜夜守在床边等她醒来。好几次,明月前来劝他注意休息,都被他斥退了。她想,陆胜蓝是真的喜欢她吗?她一无是处,他到底喜欢她什么呢? 上一辈子,她与秦明远多次出生入死,不知不觉中,两人积累了深厚的革命友谊,她擅长杀人,却学不会照顾自己。秦明远却不同,他什么都懂,而且做得完美无瑕。他能为她洗衣做饭,她受伤生病了,他会守在她的身边默默地照顾她。渐渐的,她开始习惯他的存在,甚至是依赖。后来,秦明远提议两人结婚,唐小星一点都不觉得惊讶。如果不是萧熠然从中作梗,她想,她可以和明远生活得很好。当然,她也明白,身为“盛世”的杀手,谁也难以善始善终。 唐小星的意识一点一点的流逝,她有时候会想,若是能再次醒来,她会不会去到另外一个神奇的世界。 忘了过了多久,迷煳中她听到明月来报:“公子,门外有位自称云济道人的高僧想要求见公子,公子是否让他进来?” 陆胜蓝抬起疲惫的双眼,有些疑惑,“他来作什么?” “回禀公子,他说他想会一会有缘人!”,明月也不解其意,觉得那个高僧在胡说八道,不过那么多人都束手无策,现在也只能碰碰运气了。 “有缘人!”,陆胜蓝贪婪的盯着唐小星的小脸,说道:“让他进来吧!” 不一会,明月领着一个头戴斗笠的青袍道人进来。“公子,这位大师便是云济道人!” 外面冰天雪地,这僧人只穿着单薄的衣袍却不见手脚冰冷,口唇青紫,可见内功深厚,深藏不露。陆胜蓝不动声色地打量了好几遍,才淡淡开口:“大师自称云济道人,可有凭证?” 云济道人坦然一笑,慈目看着陆胜蓝:“出家人不打诳语!三日前,贫道夜观星象,发现红鸾星日渐衰弱,便循着红鸾星坠落的方向寻来,方知府上少夫人昏迷不醒已久。” “你在胡说什么!我家夫人只是普普通通的平凡女子,哪来什么红鸾星衰弱一说,你若是再妖言惑众,休怪我对你不客气!”,明月听到云济道人胡乱编出一个红鸾星来,悔不当初。 云济道人抚须上前,依旧泰然自若。“公子第一次遇见少夫人,可是在六年前的紫云谷?” 闻言,陆胜蓝正色望看云济道人,点了点头。 “六年来,公子可曾发现少夫人一些怪异之举?”,云济道人又问。 陆胜蓝认真地回想了很久。说到怪异之举,他想起了唐小星在海棠树下醒来后诡异的笑容;还有她与人相处时刻意的疏远,虽说失去了记忆,但她在得知她的身世后,惊慌大于惊喜。总而言之,这里的一切一切,唐小星都是漫不经心的态度。 “没有!”,陆胜蓝最终答道。 云济道人像是早已预料到陆胜蓝的答案,他浅浅笑道:“公子既然不想说,贫道也不勉强。公子可否退到门外,让贫道单独和少夫人聊聊?” 陆胜蓝寻思片刻,答应了。明月欲言又止,唐小星还昏迷着呢,怎么聊!这道人真是信口开河。不过公子都答应了,他也不能反驳。主僕二人出了房间,在门外等候。 “施主现在感觉如何?”,云济道人朝着浮在半空中的唐小星问道。 唐小星大惊,“你能看见我?” 云济道人点了点头。 唐小星差点流下热泪,她用尽全力飞到云济道人身侧,问出了自己此刻最关心的问题:“请问道长,我为何会变成一个游魂,我还活着吗?”
第103页 “少夫人是否相信因果轮迴之说?” 唐小星摇了摇头。若是真的有因果轮迴,她上辈子杀了那么多人,早该下十八层地狱了。 “万年之前,红鸾星和紫微星本是一对神仙眷侣,后来红鸾星渡劫失败,坠入凡间歷劫,但她失去了所有的记忆。在凡间,化为凡人的红鸾星和一个凡间男子相恋,还生下了一个男孩。天上紫微星大为妒忌,不顾触犯天规,残忍的把那个凡间男子和无辜的小男孩杀死。天帝大怒,把紫微星也贬下了凡间,惩罚他经受七生七世爱而不得之苦。你们在21世纪经歷的,已是第六世,现在是第七世。” 唐小星咋舌不已,“大师,你编的是什么天荒夜谭?什么七生七世爱而不得之苦,我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女子。上上辈子的事情我记不得了,但上辈子的事情我可记得一清二楚。身为杀手,我做过最十恶不赦的事,就是杀了很多无辜之人,怕是这样,阎王都不肯收留我。”,唐小星苦笑自嘲道。 “歷经六世,紫微星的执念已经越来越深,恐怕已经入魔。”,云济道人一本正经地继续补充道。 “大师,现在的我已成了一个游魂,你还觉得我是什么破什子红鸾星转世吗?“,她已经一再否认,云济道人仍固执己见,唐小星深感无奈。 “你这次之所以会灵魂出窍,主要是因为紫微星脑海中的记忆恢復了,他记起了上辈子的事情。你们同生共死,他现在重伤昏迷不醒,所以你也回不去原来的身体。” 唐小星已经想不出任何反驳的话。她原本以为,她穿到这个陌生的武侠世界已是骇人听闻,如今还牵扯出天帝,红鸾星,紫微星,她真的接受无能。 “大师,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敢问大师又是什么身份?” 云济道人直言不讳道:“小道是太白金星座下的一名道童,被天帝派下凡间监督二位仙子轮迴的。” 云济道人说得煞有其事,唐小星越发觉得头疼。 “大师可否告知在下他们前面五世歷劫的结局?” “同归于尽,无一例外!” 唐小星:…… “天帝看了六遍一模一样的剧情,不腻吗?大师每次都重复做同样的事情,也不嫌烦?” “请恕贫道修行浅薄,贫道从未思考过这个问题。贫道只知,天帝既然下了七生七世爱而不得的命令,自然有他的道理,只是贫道尚未参透罢了!” 唐小星:……,好吧,她被噎得差点自闭。 不管云济道人说的是真是假,如今最重要的,是知道怎样做才能让她的灵魂重新回到唐小星的身体里。 “少夫人放心,紫微星即日便会醒来,到时,少夫人也会重回本体。” 唐小星懒懒的伸了一下腰,没好气道:“如今我只剩半截身子,怕是等不到了。” 却见云济道人不知从何处掏出一块紫玉戴在沉睡中的唐小星身上,“这块紫玉为凌霜草幻化而成,有凝神结魄的功效,你戴着它,不怕灰飞烟灭。” 唐小星:…… 过了半晌,确如云济道人所言,唐小星感觉到全身都在慢慢凝聚活力,说话也有劲了。 “我还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虽然觉得不可思议,但唐小星已失去了探究世界本质的耐心。唯物主义还是唯心主义,现在都是浮云。 “施主请讲!” “正如大师所说,红鸾星和紫微星的结局早已註定,说明无论我怎样反抗,都改变不了结局,而大师如今却告诉我所有的来龙去脉,又是为何?” 云济道人欣慰的笑了,“少夫人果真有一颗玲珑剔透之心!结局已定,但能避免一些不必要的灾难,又何乐而不为?” “大师又如何确定在下不是一个自私自利之人?我已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又何来余力去忧心别人的命运。再说,这辈子我只想独善其身,别人的闲事,我不想管,也管不着!” 云济道人意味深长地看了唐小星一眼,“冥冥中一切自由安排,施主不必急着下结论!” 如果可以,唐小星绝对会让他尝尝式微的厉害。 “贫道还有事,先行告辞。他日施主改变主意,可以到云济寺找我!”,留下这句话,云济道人便离开了房间。唐小星还想了解更多的事情,无奈她还没有足够的力气追出去,很是憋屈。 云济道人一打开房门,陆胜蓝便走上前去。“大师可想出了法子?” 望见陆胜蓝剑眉紧蹙的表情,云济道人心中暗暗轻嘆。“我已为少夫人凝神结魄,相信不久,少夫人就能自行醒来。” 陆胜蓝忐忑不安的心终于落到实处,他双手合十,恭敬的向云济道人行了行礼,“有劳大师了!” “贫道有一句话想赠给施主。有舍才有得,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听完,陆胜蓝微微一愣,一时之间也想不明白云济道人在暗示些什么。不过,他还是诚恳的谢过他的告诫。 “如此,后会有期!”,云济道人不欲久留,挥挥手,潇洒离去。 看着云济道人来去自如,还神神秘秘的,明月半天没回过神来。“公子,我们进去看看夫人吧!那道人神神叨叨的,说的话根本不可信!”
第104页 “大师今天说的话,你把它全部吞到肚子里。若是我听到一句流言蜚语,本公子唯你是问!” 明月撇嘴表示不服,陆胜蓝一个阴冷的眼神扫去,明月立刻服软,不敢再多说一句。 第61章 表妹 三天后,唐小星醒了。她一张眼,便看到陆胜蓝一瞬不瞬盯着她的脸,想到两人之前的亲密行为,唐小星不由自主地涨红了脸。 也许是察觉出唐小星的无所适从,陆胜蓝率先打破僵局。 “醒了就好,你再躺一会,我让人送点吃的进来!”,说罢,陆胜蓝走出了房间,剩下唐小星一个人傻傻发愣。 将近半个月没有活动活动自己的筋骨,唐小星觉得浑身都软绵绵的,疲乏不堪。她挣扎着下了床,慢慢走到桌子旁边坐下。 自听完云济道人的胡说八道后,唐小星的内心如同翻江倒海,久久无法平静。现在,她的灵魂回到了唐小星的身体,如果云济道人所说不假,萧景铄也清醒过来了。若他忆起前尘往事,会不会恨她入骨,容不得她多活一日。 前世,为了给秦明远报仇,她不惜联合暗杀目标joker,把萧熠然引到安萨海里,打算亲手击杀。可令唐小星感到意外的是,萧熠然早早识穿了她的意图,却从容赴约。原来,joker出尔反尔,出卖了她。混乱中,她射中了萧熠然的心脏,而她也被joker击中头部,坠海身亡。重活一世,抛开那个天荒夜谭不说,单凭两人又煳里煳涂的纠缠在一起,不得不说孽缘深重。 如今,陆胜蓝也掺和了进来。一想到陆胜蓝对她莫名其妙的感情,唐小星就头痛不已。扪心自问,她对陆胜蓝并不讨厌,甚至是有些欣赏,但道不同不相为谋,她讨厌刀光剑影的黑暗世界,所以离陆胜蓝越远越好。 可天不遂人愿,她煳里煳涂和陆胜蓝成了亲,想要脱离祁阳教的魔掌更是难上加难。难道冥冥中,她註定一辈子亡命天涯? 就在唐小星胡思乱想之际,房内突然响起明月的咋唿声。“喂!你还好吧?” 唐小星抬首,望见明月俯身侧着脑袋站在她跟前,肉包子脸上充满疑惑。 明月推门进来已有一段时间了,他唤了唐小星好几次,奈何唐小星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外界的一切充耳不闻。直到明月站得双腿酸软,他才不满地大声囔囔起来。 唐小星仔细一看,原来明月手里端着的是一碗冒着热气的小米粥,旁边还有几块精緻的的糕点。 “是公子吩咐我我才端进来的,不吃拉倒!” “谢谢明月哥!”,唐小星不禁莞尔一笑。 “哼!要谢就谢公子吧!这粥可是公子亲手做的!” 闻言,唐小星拿着勺子的手顿了顿,她看向明月,不可置信地确认了一遍:“公子还会做饭?” “当然,公子什么不会!不像某人,第一次做的东西难吃到狗都嫌弃!”,明月翘起嘴巴,一脸自豪。 唐小星:…… 接下来,不知道是不是唐小星身份改变的原因,两人相顾无言。唐小星随意吃了几口,便放下了勺子。她起身穿上披风,打算出门透透气。 明月看不惯唐小星一醒来就胡乱折腾,不禁翻了一个白眼。“我的小祖宗,你刚刚才醒来,能不能让人省点心!”, “放心吧,我不会走远!” 不顾明月的拦阻,唐小星打开房门。寒风袭来,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才连忙把帽子戴上。天地苍茫,院前雪花飘飞,煞是漂亮。她走着走着,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大门前。唐小星走了出去,马上有两个丫鬟打扮的少女随后跟上。 冬天的芙蓉镇盖上了厚厚的一层雪,尚未天黑,街上已甚少看到行人的踪影。唐小星漫无目的地走着,尽管越来越冷,但她不想回头,因为她还没有做好足够的心理准备去面对陆胜蓝,现在的局面,真的太尴尬了。 嘆息间,一个高大俊逸的身影闯进了唐小星的杏眸。他的身旁站着一个红衣少女,身披雪白的羊毛披风。少女眉眼弯弯,兴高采烈地扯着男子的衣袖说着什么,大概是瞧见了什么新鲜玩儿。男子侧着耳朵细细聆听,一一应诺,笑得非常好看。 见唐小星停下,身后的一名少女上前恭手说道:“夫人,那是表小姐陆茹冰姑娘,昨日前来府上贺喜,夫人要不要上前打个招唿?” “表小姐?”,唐小星暗暗皱起了眉头。她还是第一次看到陆胜蓝和除了她以外的女子相处。出乎意料的,陆胜蓝甚是体贴入微。看起来,他和这个名叫陆茹冰的表小姐感情不错。 “是的!”,少女恭敬回道。 再次聚焦到红衣少女身上时,唐小星发现她手上多了不少东西,有吃的,有玩的,最引人瞩目的,是头上的髮髻多了一支名贵的翠玉钗。 唐小星淡然一笑,开口说道:“回去吧!”。身后的丫鬟有些惊讶,不过不敢说些什么。 三人原路返回,雪花如柳絮飘忽不定,唐小星不禁想起了云济道人的那番话。她来到这里,何尝不是如柳絮般随风飘逝,身不由己。但既来之则安之,痛定思痛,唐小星决定让自己变得强大起来,这样才能改变处处受制于人的局面。 回到房内,唐小星换上一套蓝色的襦裙,上身搭配一件白色绣蝶小袄,倒也清新素雅。闲来无事,她便开始在书架里翻找起武学典籍来,只是翻找了半天,她一无所获。无奈之下,唐小星拿起一本棋谱聊以□□。昔日在将军府,萧景铄常常逼她和他下棋,当时她出于忤逆的心思,从没有好好领悟当中的奥秘,如今看来,下棋,大有妙趣。
第105页 沉迷间,忽闻一个丫鬟来报:“夫人,少主请夫人前往大厅用膳!” 唐小星放下棋谱,回了一句“好!”。 当唐小星来到大厅,尚未落座,便迎来一个热情的拥抱。唐小星不着痕迹地推开她,红衣少女却自来熟地牵起唐小星的手,半是认真半是玩笑道:“原来嫂嫂这么美,怨不得表哥年前急急和我解除婚约了!” 当初唐小星为浇灭唐母把她和陆胜蓝配成一对的幻想,随口胡诌了一个和陆胜蓝有婚约的表妹,如今一语成谶,唐小星面上除了假笑还是假笑。 言之命至!原来有些话虽然只是心血来潮的一个玩笑,但当它真的来临,你却不能一笑而过。 “多谢妹妹谬赞!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妹妹才是大方得体的可人儿,你说是吗,公子?” 闻言,陆胜蓝嘴角微扬,却不接话。他往旁边的碗里夹了一块红烧肉,平静说道:“红烧肉凉了就不好吃了!” “我的红烧肉!”,少女惊唿一声,立刻扔下唐小星的手,急急坐回座位。 “表哥你太坏了,一块不够,我还要!” “好好,全部给你,行吧?”,陆胜蓝笑着把红烧肉端至少女跟前,一脸宠溺。 “还是表哥疼我!我娘好过分,从不让我一次性吃个够,连生辰当日都不行!” “谁让你从小就嘴馋呢,一看到好吃的就失去自制力。” “表哥!嫂嫂还看着呢,你怎么能在嫂嫂面前提起我的糗事!” “做了还不让人说,看来你这丫头是越来越有恃无恐了!也不怕我向舅舅告状!” “嫂嫂,你管管表哥!堂堂男子汉大丈夫,欺负一个小女孩!” 默默扒饭的唐小星一直在装聋作哑,努力降低自己存在感,忽然听到陆姑娘提及自己,她扒饭的动作顿了一下。她敛起嘴角的苦笑,慢慢抬起头来,攒出一个极其善良的笑容。 “妹妹率真可爱,公子喜欢还来不及呢!” “真的吗?” 唐小星郑重地点了点头。顺着眼角余光,唐小星瞄见陆胜蓝似笑非笑的看了自己一眼,她心下一悸,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也罢,晚上自己再做些夜宵吧,留在这里,只会尴尬。 “我……”,唐小星正准备说自己吃饱了,却被陆陆茹冰当先一步截住。 “表哥,好奇怪啊!你和嫂嫂成亲那么久了,嫂嫂还是唤你“公子”,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吗?” 想要离席的唐小星瞬间僵住,看来这陆表妹是善者不来,来者不善。她不仅在她跟前肆无忌惮地炫耀她和陆胜蓝的两小无猜,还毫不避讳地点破她和陆胜蓝的尴尬关系,目的昭然若揭。 “没什么,她习惯了!”,说罢,陆胜蓝幽幽望向唐小星,那委屈巴巴的模样让唐小星浑身不自在。实话说,这两人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吧,都那么会演戏。 “我吃饱了,失陪!” 不容陆胜蓝拒绝,唐小星起身离席,头也不回地回房了。回房后,唐小星继续研究棋谱,许是刚清醒不久,身子尚未恢復过来,她又出去了一趟,身体就受凉了。不知不觉间,唐小星看着看着就趴在桌上睡着了。 她是被热醒的。 唐小星张开朦胧的双眼,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陌生的地方。这浴池倒是个好地方,有点像现代的温泉,热热的,让全身的筋骨都放松下来。 “醒了?”,陆胜蓝火辣辣地盯着唐小星看,仿佛她全身上下不着一缕。 “嗯!”,软糯的嘤咛让陆胜蓝眼里燃着了火。 “府上竟然还有这样的好地方!”,唐小星感嘆不已,“公子,你没有什么话想要问我吗?” 不是唐小星想主动招认什么,实在是因为陆胜蓝过于炽热的目光让她不知所措。 “我知道你不想说,本公子从不强人所难!”,陆胜蓝一脸坦荡,唐小星顿时语塞。 你不强人所难,那我俩是怎么成的亲?但唐小星也只敢在心里暗暗吐槽了。 沉默半晌,唐小星才淡淡开口:“其实也不是什么秘密!我死过一回,又活过来了。公子怕吗?” 说完,唐小星觉得空气都凝结了。当她鼓起勇气望向陆胜蓝时,发现陆胜蓝的神色变了。 “你说的是真的”,阴森森的语气。 “嗯!”,虽然害怕自己被当做异类架在火堆上烤,唐小星还是如实地点了点头。 “别怕,我在!”,不容拒绝的,唐小星被陆胜蓝悄然搂入怀中。尽管感到惊讶,但听到陆胜蓝这么说,唐小星还是有些动容。不过下一刻,她怒了。因为平日里看起来清心寡欲的公子竟开始对她动手动脚,唐小星想要躲开,陆胜蓝也不啰嗦,出手如电,唐小星身体的穴道又被点住了。 眼睁睁看着陆胜蓝在她身上四处点火,自己却毫无还击之力,唐小星懊悔不已。她最初的目的,就是想化解两人尴尬的局面啊。谁料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原点,唐小星不免有些泄气。 更气人的是,陆胜蓝似乎十分喜欢唐小星懊恼的表情,他在她额上落下轻轻一吻,便把她抱起,大步向内室走去。
第106页 “夜深了,我们歇息吧。” 唐小星没有回应,她发誓,下次绝不让陆胜蓝再有机可乘。 依旧是一夜无眠。 次日,唐小星疲惫醒来,回头一看,身旁已无陆胜蓝的身影。她眨了眨迷濛的杏眼,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空荡荡的。 一刻钟后,唐小星已穿戴整齐开始在院子里练剑。梨月剑法为唐小星自创,配上祁阳教的如来内功心法,唐小星得心应手。只是如来为低等的内功心法,她练得再好,内功始终比不上胡北等人,更别提陆胜蓝了。这才是她在陆胜蓝跟前不得不低头的原因。 空中的雪花似乎也感受到了唐小星的涙气,纷纷躲开她的式微,转而偷偷落在她的青丝上。 “嫂嫂好剑法!”,身后突然传来陆茹冰清脆的声音。 唐小星一个迴旋,收起剑势,飘然落下。她把式微收回身后,不自然的扯出一个笑脸,“妹妹好!”。 “我也想学,嫂嫂可以教教我吗?”,陆茹冰自来熟的靠近唐小星,面上尽是崇拜之情。 唐小星微怔,觉得此事甚是不合理。“公子的剑法才叫精妙绝伦,你怎么不央求他教你?” “因为爹爹不让我学!”,陆茹冰嘟着嘴巴,撒娇卖萌的样子让唐小星感到一阵头皮发麻。 “刀剑无眼,伯父是不想你受伤吧!”,不用多想,唐小星也能猜到她爹的想法。 “可我很想学呀!我要求不高,但求可以自保。好嫂嫂,你就依了我吧?”,陆茹冰双手抓住唐小星的衣襟苦苦哀求着,像极了摇尾乞怜的猫。 唐小星甚觉头疼。她觉得每日应付陆胜蓝的压迫已经筋疲力尽,如今又来了一个别有用心的表妹。 “别摇了!公子若是答应,我就答应,如何?”,想也不想,唐小星马上把陆胜蓝惹来的桃花推回他自己解决,以图耳根清净。 “那嫂嫂帮忙吹吹枕边风好吗?” 唐小星:……,她扶额不语,半天回不过神来。古人不都是以委婉含蓄为美的吗?况且,她尚未出阁呢! “嫂嫂!你帮帮我好吗?”,看到唐小星震惊的表情,陆茹冰也意识到自己太过急于求成,以致丢了女孩子家的矜持。 唐小星退开几步,硬着头皮道:“我尽量试试吧!” 闻言,陆茹冰立刻欢欣起来,她一再向唐小星道谢,才转身离开。唐小星目送她离去的背影,秀眉紧蹙,当她低头看到式微时,突然计上心来。她正愁找不到更好的内功心法,这次机会,她一定要牢牢抓住。 第62章 被绑 直至亥时,陆胜蓝才回府。他轻轻推开房门,却发现唐小星拿着一本棋谱看得津津有味。看到他进门,唐小星迎了上去,娴熟地把他的银色披风解下放置一旁,还贴心地送上热茶。 陆胜蓝低头茗了一口,就搁下茶盅。见唐小星亮晶晶地看着他,陆胜蓝心下微动,却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你在等我?” “是的,公子,我有一件事想要请教公子!” 陆胜蓝不动声色地敲了敲桌面,瞧见唐小星胸有成竹的样子,觉得十分有趣。 “但说无妨!” “陆姑娘她想学剑,让我问问公子的意思!” “你答应了?” 唐小星点了点头,“她央求了我很久,而且我认为姑娘家懂些武功也可以自保。可惜我武功平平,不适合当她的师傅,如果公子能亲自上阵就好了。” “是吗?”,陆胜蓝邪魅一笑,仿佛已经看穿她的小心思。 唐小星有些心虚,不过为了能接触到更多的武学典籍,她不能就此放弃。 “是的!自从离开紫云谷,属下的剑术就荒废了,从前学的内功心法也记得零零碎碎的。若是属下私自给陆姑娘授课,万一陆姑娘因我授予错误的内功心法而走火入魔,属下如何承担得起?公子的剑法精妙绝伦,属下望尘莫及,所以由公子来教陆姑娘,最合适不过了!” “此事无需再议!盛安城已经来信催促她早日回京,我也打算后日就派人送她回家。她留在这里,一时半刻也学不了什么东西。再说,她身为威远大将军陈胜的外孙女,谁敢打她的注意!” 听完,唐小星呆立在地。陆胜蓝的想法果然异于常人,他若是没有取消婚约,娶了威远大将军的外孙女为妻,岂不更容易打进敌人的巢穴? “公子所言极是!”,一想到自己的计划落空,唐小星难免有些失落。不过,此计不成,不如和明月多套套近乎,也许会有收穫。想到这里,唐小星的天空霎时多云转晴。 唐小星的神色变了又变,陆胜蓝无奈的笑了。他起身向唐小星走去,有了上两次的教训,唐小星连连退了几步,一脸防范的盯着陆胜蓝的一举一动。 见状,陆胜蓝笑得更开怀了。他徐徐向唐小星逼近,唐小星不断后退,只是她过于紧张,丝毫没有察觉她身后就是床帐。 “娘子这是欲拒还迎吗?如果是,为夫倒也不介意!” 唐小星掉头一看,立刻羞红了脸。老天,她怎么做出如此蠢事,真丢人! “公子,你尚未沐浴!”,眼看陆胜蓝离自己只有一步之遥,唐小星慌乱中终于找到了合理的藉口。
第107页 闻言,陆胜蓝一愣,他瞧了瞧自己的锦袍,停了下来。见状,唐小星微微松了一口气,嗯,趁他沐浴的时候,自己就马上装睡,她就不相信他没有一丝一毫的怜惜之心。 “多谢娘子提醒!我们一起吧!” 骤然被陆胜蓝抱起,唐小星大惊失色,她连忙挣扎拒绝,“不是,我已经沐浴过了!不是,怎么会这样!……”,可是,她又怎会是陆胜蓝的对手。 最终,唐小星还是哭丧着脸被逼和陆胜蓝一起重新沐浴了一遍。她发现,陆胜蓝的脸皮越来越厚了,无论她如何还击,都好像一拳打在棉花上,这点让她尤为肝火。 或许是唐小星的不配合,当晚她被陆胜蓝折腾得死去活来,直到第二日午时才幽幽醒来。她揉了揉酸痛不已的腰肢,再次深刻明白到自己“我为鱼肉,人为刀俎”的悲惨境地。 “好好好,你们竟敢拦我!信不信我今晚就让表哥惩罚你!”,外面突然传来陆茹冰气急败坏的声音。 “对不起表小姐,公子吩咐过,不让任何人吵醒少夫人!” “现在都什么时辰了,她肯定已经醒了,我找她学剑呢!你们快快给我滚开!” “奴婢不敢!” “你,你们!……”,陆茹冰气得不轻,奈何她拿跟前的两个门神一点办法也没有。也不知道唐小星是不是故意的,寻常人听到这么大的动静,怎么可能睡得着,没错,她一定是故意的! 陆茹冰双拳紧握,她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愤愤离去。 唐小星静静听着外面发生的一切,觉得这个陆姑娘真的天真单纯得很。陆胜蓝倒好,保全了自己的君子风度,却拿她当挡箭牌。 不过,这几天陆胜蓝和明月都早出晚归的,莫非祁阳教出了什么问题?还是说翔宇国发生了什么大事? “少夫人,请用膳!” 丫鬟香蓝打断了唐小星的思绪,她把饭菜放在桌上,便站在一旁,嘴巴张了几次,欲言又止。 如今在唐小星跟前服侍的丫鬟有两个,一个叫香蓝,一个叫凤舞,两人生得水灵,话不多,也守本分。唐小星虽好奇她们的来歷,但瞧她们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料想也套不出什么有用的消息来,便打消了套近乎的念头。 “你有话想要对我说?”,唐小星开口问道。 听到唐小星问话,香蓝急忙摇头否认,“没有。夫人请慢用,奴婢先告退!”。 唐小星还欲再问,可香蓝早已夺门而出。唐小星被弄得一头雾水,草草用过午膳后,她打算到镇上打听一下消息。 “少夫人这是要去哪里?”,门一开,凤舞和香蓝双双挡在唐小星身前,态度虽恭敬,却带着防范的意味。 唐小星有些不耐,声色俱厉道:“你们是什么意思?我连出门的权利都没有吗?” 凤舞抬首道:属下不敢!只是公子吩咐过,从今天起,少夫人不能踏出府门一步!” “为何?”,难道陆胜蓝担心她逃跑才派人守着她。 凤舞面露难色,半晌,她才恭敬回道:“公子不说,属下不敢多问!” 闻言,唐小星恢復了冷静。这倒是符合陆胜蓝酷酷的性格。她被禁足,更加说明府外发生了一些重要的事情,而且与她有关。 “我不能出府,总能在院子里散散心吧!” 凤舞摇了摇头。“公子吩咐过,少夫人只能待在房里。” 唐小星无语望天,若不是在陆胜蓝身边呆久了,明白到忍常人之不能忍就是胜利的真理,此刻她真的想踹凤舞一脚。 “公子还吩咐了什么?”,唐小星没好气地问道。 “公子还说,若是少夫人把《金刚经》抄满一百遍,公子会有特殊的奖励!听说是一本失传已久的内功心法!” 话音刚落,唐小星“啪”一声把门关上,只留下一句“没事不要随意进来打扰我!” 凤舞和香蓝面面相觑,暗忖公子果然是最了解少夫人的人。 一连抄了几天,唐小星足不出户,抄到肩膀酸疼才把那一百遍《金刚经》写完。可等唐小星抄完,陆胜蓝却迟迟未归。她向凤舞打听陆胜蓝的消息,凤舞却支支吾吾的,半天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这番,唐小星坐不住了,决定亲自出马。 这天晚上,唐小星打开房门,对着寂寥的夜空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凤舞和香蓝马上紧张的围了过来。 唐小星见怪不怪,她向俩人招了招手,“你们都过来一下,我有话要对你们说。” 凤舞和香蓝偷偷交换了一个眼色,略带迟疑地走近。“敢问少夫人有何吩咐?”,凤舞恭敬问道。 “怕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们!”,唐小星看似不耐烦地走上前,凤舞和香蓝有些蒙,当看到唐小星分别给了自己一个拥抱时,更是愣在原地。 “我饿了,想让你们做些夜宵给我填填肚子。你们磨磨蹭蹭的,不知道现在天气很冷吗!” 唐小星吸了吸鼻子,既委屈又嫌弃的推开了香蓝。 “还不快去!”,唐小星装作恶狠狠的瞪了她们一眼。 一脸无辜的凤舞和香蓝看着又被牢牢关紧的房门,百思不得其解。都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少夫人的性情和公子真的越来越像了。
第108页 大约一盏茶的功夫,香蓝为唐小星送上夜宵,唐小星欣然接过,然后继续翻阅手中的棋谱。看着唐小星悠然自得的模样,不知怎的,香蓝莫名生出一种不安的情绪。她轻轻掩上门,想到那个人温柔似水的笑容,她有些怀念,又有些感伤。 与香蓝朝夕相处的凤舞焉能不知香蓝心中所想,她悄悄把香蓝扯到一旁,低声劝道:“别再妄想了,你们註定是没有结果的!你不是少夫人,她有上天的眷顾,公子也喜欢她;而你呢,怕是你的名字他都记不住吧,何苦自寻烦恼!” “凤舞,你有喜欢过一个人吗?”,不理会凤舞的嘲弄,香蓝静静的望着夜空。 “没有!”,凤舞斩钉截铁地回道。“凌虚谷出来的女人,註定都是权贵手里的玩偶,你还在痴心妄想些什么!” “尽管如此,我还是喜欢他。” “执迷不悟!” 没多久,俩人陷入了长久的沉默,慢慢的,她们眼前的世界越来越模煳,且渐渐扭曲。到后来,她们倒在地上,被唐小星拖进了房里。 唐小星深深吁了一口气,亏得“幽若”还有点用处,能在神不知鬼不觉中迷倒她们。事不宜迟,唐小星拎起式微准备出门,仔细一想,还是留了一封信压在茶壶下面。 对于“翻墙”这件事情,唐小星再熟悉不过。或许是这些天她过于安分守己,府里的守卫松懈了不少。她熟练的避开府里的家丁,施展轻功一跃而出。 夜黑得深沉,唐小星一路前行,没多久就来到了芙蓉镇上的一家客栈。她男装打扮,一身侠气,客栈的店小二以为她是初入江湖的少年,倒也不大在意。 唐小星开了一家客房,待小二送去热水时,她趁机逮住小二打探消息。 “小二哥,这些天镇上有没有发生一些特别的事情呀?” 唐小星眨着黑熘熘的双眼,一副八卦好奇的样子迅速取得了店小二的信任。 “客官,你这就问对人了!芙蓉镇上大大小小的事情,没有哪一件是我刁小三不知道的!” “是吗?”,唐小星表示不信。 望见唐小星质疑的表情,刁小三急了,他俯身靠近唐小星耳边,小声道:“半月前陆府的少主人娶了少夫人,这本是一件喜事,可不知怎的,有人说少夫人和死去的九皇子妃长得十分相像,更有传闻说九皇子在成亲当日大闹陆府!” 闻言,唐小星大吃一惊。芙蓉镇地处偏远,距盛安城有万里之遥,况且,这里的人根本没有机会见到九皇子妃,那么这个传言又是从何而来? 为了不让刁小三看出破绽,唐小星故意咳嗽了两声,笑道:“小二哥,这个玩笑未免开得太过了!这荒凉之地,九皇子远在漠北,又怎会突然光顾?再说,翔宇国举国皆知,九皇子妃上吊自杀,以死谢罪了,九皇子连她的葬礼都没有参加,又怎会为了一个与九皇子妃容貌相似的女子作出那等出格之事!” “原本我也觉得此事荒谬之极!不过,据为陆夫人诊过脉的大夫们说,陆夫人长得跟天仙似的,就多看了几眼。此地虽然偏远,为盛安城的达官贵人们看病的大夫却不少。客官可能不清楚,芙蓉镇是翔宇国有名的大夫聚集地,陆府祖上就曾是医术世家,到了陆少主这一代才衰落的。” 唐小星听得目瞪口呆。陆胜蓝,医术世家,一个杀人不见血,一个救死扶伤,唐小星想破脑袋也不能把这两者联繫在一起。 “客官就当奇闻异事听听罢了。官家的事,咱老百姓哪管的着呢,再说,祸从口出,管住嘴才是我们最应该做的!” 唐小星郑重地点了点头,“多谢小三哥提醒!” 小二走后,唐小星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直至今日,陆胜蓝的身世仍然是个谜。陆胜蓝拥有和萧景铄一模一样刻有“萧”字的玉佩,而且陆胜蓝和当今圣上有着不共戴天之仇,而今刁小三又告诉她,陆胜蓝祖上是行医济世的。 唐小星不知道的是,早在她翻墙出府的那一刻,有一个人就紧紧盯上了她。在她胡思乱想之际,客栈房门被戳破了一个小洞,缕缕青烟弥散开来,唐小星渐渐在迷香中失去了知觉。 不知道过了多久,唐小星从黑暗中醒来。她发现自己被粗大的绳索牢牢绑住,双眼蒙上了黑布,更重要的是,她浑身软绵绵的,力气全无。 四周静悄悄的,唐小星等了半天,始终没有听到一点动静。或许是很久没有喝水,她的嗓子干得发疼,肚子也空空作响。若是她乖乖待在陆府,又怎会沦落到如此境地?真的是自作自受,对着虚空,唐小星自嘲的笑了笑。 又过了一会,远处的大门“咿呀”一声开了。沉重的脚步声传来,唐小星竖起了耳朵,听这错杂的脚步声,看来来者不止一个人。 “老大,这次的金主真大方,五百两银票,我们要发了!” “嚷嚷什么!没见过世面的样子真给我丢人!” “是是是!老大说得都对!不过,老大,这五百两我们要怎么花?不如我们今晚就去怡红院找头牌依云姑娘乐乐,那个臭婆娘老是嫌弃咱们寒酸,今晚就让她瞧瞧咱们的实力,一雪前耻,如何?”
第109页 “你这猪脑袋除了女人还装了什么?我告诉你,把那个女人给我看好了。金主说了,那个女人懂武,让我们小心,不要着了她的道。” “老大请放心,我给她餵了三颗软骨散,没有十天八天,她断然是缓不过来的!” “那就好!你拿些吃的给她,我去聚财赌坊玩几盘就回来!” “老大!那你……,祝老大玩得开心!” 被称作“老大”的男子欢欢喜喜的出了门,剩下的一人转身去了别的地方。半晌,他走到唐小星的跟前,把一个发馊的馒头塞进唐小星嘴里,“醒了就自己吃吧!三文钱一个,别浪费了!” 唐小星噁心得慌,忍不住吐了出来,她哑着嗓子道:“水,我要水!” “真是麻烦!”,那人有些不耐,可唐小星一个劲嚷着要喝水,他只好走开去盛水。 原来是一个瘸子!听着一拐一拐的声音,唐小星暗暗下了这个结论。 第63章 李公子 那瘸子慢吞吞端了半碗水放在唐小星面前,“水就在你脚边,要喝赶紧喝!可累坏老子了!好不容易赚了五百两,打算风流快活一番,如今却要照看你这个倒霉鬼,真是晦气!” 唐小星甚是哭笑不得,她顿了顿,笑着开口说道:“连累大哥非在下所愿,可是在下手脚被绑,动弹不得,能否麻烦大哥先帮在下的双手松绑,好让在下喝一口水解渴? “松绑?想也不要想!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那人直起腰,对唐小星的小伎俩甚是不屑。 “可是,不松绑,在下如何喝水?再说大哥不是已经给在下吃了三颗软骨散吗,在下如何能逃?” “少废话!本大爷能端水给你喝,已是仁至义尽,别给脸不要脸!”,说罢,那人不知从何处牵来了一条黑狗,他把它拴在门口后,便扬长而去。 黑暗中,唐小星听到了恶犬狂吠的声音,不用看,唐小星也能想像出它躁动急切的的样子。敢情她还沦为了一条恶犬的口中之物! 及至半夜,唐小星才恢復了些许力气。不知何故,她身上的软骨散似乎被体内某种东西中和了。她也懒得细想当中的原因,只努力挪动双腿在地上探寻水碗的位置。费了不少功夫,她才艰难地把它夹起然后狠狠摔碎。恶犬被巨响惊醒,朝着唐小星一阵乱吼。万幸的是,门外不知何时下起了大雨,所有的动静都被吵杂的雨声掩盖。 唐小星挪动身子,趴在地上摸索良久,终于捡到了一块破碎的瓷片。事不宜迟,她迅速拿起瓷片去磨割捆绑着她双手的绳索。双手重获自由后,她解开遮住双眼的黑布,环视了一周,发现自己随身携带的式微已不知所踪。 无奈之下,唐小星只得继续用瓷片割断绑住双脚的绳子。远处的黑狗虎视眈眈地盯着她,三番四次想要将她扑倒吞噬。唐小星看也不看它一眼,随手从怀里掏出一枚毒针往身后一挥,那条黑狗立即瞪大了双眼,一声不吭地倒在了地上。 做完这一切,唐小星早已筋疲力尽,她晃着身子,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出了破败的院子。一路跌跌撞撞,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唐小星饥寒交迫,终是体力不支,倒在了荒无人烟的郊外。 大雨滂沱的夜,一辆马车从远处急速赶来。那马似被前面躺着的白色不明物体惊到,前蹄急速蹄起,驾车的人猝不及防,用尽全身力气拴住马绳才勉强让马停止躁动。 “赵武,怎么回事?”,从车内传出一个冷峻的声音。 听到主人质问,被唤作赵武的人立刻恭敬回道:“回禀公子,前方似有一个人晕倒了,马受了点惊!属下这就上前查看!” 说完,赵武小心翼翼地走到唐小星跟前,看到唐小星胸前还有微弱的起伏,暗自松了一口气。他俯身仔细打量了一下唐小星全身,发现除了手脚还残留着深浅不一的勒痕,并无其它明显的受伤痕迹。此人该是遭遇了不测才会冒着大雨潜逃,如今遇到了他家公子,也算是他的造化。 赵武抱着唐小星回到了马车跟前,“公子,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想必是遭遇了不幸,好不容易逃了出来却因体力不支倒下了。” “让他进来吧!”,那声音依旧平稳,语调不咸不淡。 “谢谢公子!”,自以为猜对公子心思的赵武喜滋滋地把唐小星抱进马车内,然后接着赶路。 李丰德本来闭着的凤眼微微张开,只需一眼,他便确定了一个事实,他那愚蠢的下属,捡到了一个不得了的人。看来盛安城这些天的谣言并非空穴来风,怕是萧景铄早已知晓内情,装出决绝冷漠的模样只为矇骗世人。 可她为何出现在这里?李丰德盯着唐小星苍白的小脸看了一会,唐小星虽然很狼狈,却是十分安静,就像安然睡着了一样,没有一丝一毫的痛苦。见状,李丰德剑眉轻轻蹙起,片刻又放下。 不知过了多久,唐小星勐然醒来,发现自己躺在温暖的床上。她转头看了看四周,望见一个穿着白色锦衣的男子背对她而坐。虽然看不见男子的面容,唐小星却觉得那个清冷的身影似曾相识。 “公子?”,唐小星试探着唤了一声,声音说不出的沙哑低沉。
第110页 听到身后的叫唤,李丰德有一剎那的惊讶,不过很快被脸上的镇静取代。 他转过身来,这时,唐小星才瞧清楚他的样子。面容还算俊朗,最引人注目的是那一双凤眼,当他望向你时,一不留神,就会沉溺其中,无法自拔。 看到唐小星挣扎着坐了起来,还想下床,李丰德连忙上前制止。 “姑娘身体尚未痊癒,还是卧床休息为好。姑娘有何需要,尽管吩咐在下,在下定当全力以赴!”,谦恭有礼,嗓音温柔,眼神略带担忧,这一切都让人受宠若惊。 听到眼前之人的称唿,唐小星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打扮,原来的紫衣已被换下,换上了一套白色锦衣。 “是你救了我?”,唐小星平静的与跟前之人对视,左手却暗暗试了试自己的内力,发现自已的内功恢復了不少,才放下心来。 “在下碰巧路过,是我的车夫发现了姑娘。举手之劳,姑娘无需挂怀!” 闻言,唐小星不再追问,只是简单地道了一声“谢谢!”。 李丰德本以为唐小星还会追问自己的身份和如今身处之地,却见她缄口不言,有些讶然。愣了片刻,他还是决定将自己的身份和盘托出。 “在下李丰德,是这座别苑的主人,姑娘有任何需要,都可以让人告诉我。姑娘好好养伤,在下还有别的事要处理,就不多逗留了!” 仍是恭谦有礼的语气,搁下这话,李丰德离开了房间。 良久,唐小星才在自己的世界里醒来,仔细一看,那个风度翩翩的公子已然离开。桌上备了一些点心,还有热茶,该是为她准备的吧。唐小星下了床,一番洗漱后,不到半刻,她就把全部的点心席捲一空。 填饱了肚子,唐小星准备不告而别。她寻思了很久,依旧想不通自己被绑的原因。在翔宇国,她认识的人不多,得罪过的人,一个手掌就能数清。一个是轻雪,也就是杨雪,当初在百花楼再遇,她对她下了毒手;一个是静嘉郡主,如今的太子妃;还有就是九皇子,征北将军萧景铄。可此次被绑,如此笨拙的手段,断然不是杨雪和萧景铄的作风;而太子妃深居宫闱,也无暇顾及她这个卑微之人,再说,名义上,她已经“身亡”。 唐小星推开门,一阵寒风袭来,她冷得直哆嗦,不由得退回了房间。正在这时,一个身穿短绿棉袄的少女走进了唐小星的视野,看到那张熟悉的苹果脸,唐小星差点惊叫出声。 杨柳!她为何出现在这里?直至杨柳走到唐小星跟前,唐小星仍旧觉得难以置信。 望见小姐盯着自己发呆,杨柳压抑不住自己的思念之情,勐然扑进唐小星的怀里。 “小姐,呜呜呜!!为何小姐不带杨柳一起走?”,杨柳哭得双眼通红,唐小星也慌了,她连忙把门关上,任由杨柳放声发泄。 杨柳哭了一阵,终于想起了正事,她抹掉眼泪,朝唐小星露出大大的笑脸,“对不起小姐,奴婢失态了!” “你不应该在唐府吗,怎么会在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小姐走后,又来了一位“小姐”,虽然她和小姐长得一模一样,可杨柳知道,她不是!后来奴婢偷偷回了一趟静园,发现静园换了主人,明月和陆公子都不见了,所以奴婢猜测,小姐一定是被公子抓走了。” 唐小星沉吟半刻,甚觉惊奇,“你怎么知道那人不是我?那人能骗过唐府众人,演技绝对不差!” 杨柳鼓起圆脸,一脸骄傲道:“她对奴婢的好从来都是客客气气的,只有小姐才会真心实意地教奴婢念书写字,还会变着花样给奴婢做各种各样的点心!” 闻言,唐小星汗颜不已。她怎么觉得,杨柳惦记的不是她对她的好,而是她做的点心。 “那你既然发现她是假的,为何不直接告诉唐夫人,揭穿她?”,唐小星又问。 “原本奴婢也有这个打算,奈何拿不出实实在在的证据。更何况,奴婢不确定小姐是不是主动离开的,担心揭穿她会给小姐带来麻烦。再后来,皇上下旨让小姐嫁给九皇子,奴婢就明白了小姐离开的原因。公子那么喜欢小姐,他是绝对不会伤害小姐的!说不定,那人就是陆公子派来的!” 唐小星一脸无奈,她张了张口,想要辩驳一番,可事实是,她已经和陆胜蓝拜堂成亲,她还能说些什么。 “后来,奴婢随她到了九皇子府。她虽不与人亲近,却从不轻易责骂对下人,九皇子府上上下下对她都十分敬重。只是后来,她犯下大罪,锒铛入狱,人人都说是畏罪自杀,……。再后来,所有与九皇子妃有关的侍婢都被赶出皇府,贱卖给妓院或者商人。起初,奴婢也被卖到了醉梦楼,服侍头牌诗思小姐。辗转半月,被陆公子赎了身,才得以逃离苦海!” 想起那些在醉梦楼被奴役、被粗鄙下流的目光包围、整日惶恐不安的日子,杨柳的眼睛再次湿透。 “怪我太过自以为是!我以为,留在唐府,你就能过上安稳的生活!”,唐小星望见杨柳不住发抖的身子,不由得怜惜的摸了摸她的头。 不过,这个李公子无缘无故救下一个无依无靠的婢女,是出于同情心,还是别有用心?
第111页 “小姐,奴婢绝对没有责怪小姐的意思!奴婢清楚,小姐也是身不由己!”,杨柳小声道。 “傻孩子!”,唐小星微微嘆了一口气。她低头一看,才看到一件狐裘大衣落在地上,她弯腰捡了起来,开口问道:“你是给我送衣服的?” “嗯嗯!李公子让我送来的!小姐,陆公子怎会丢下你一个人,而且小姐还受了伤!”,当杨柳看到李公子抱着唐小星下马车的那一刻,别提有多震惊了。她紧紧捂住自己的嘴巴,才没有惊叫出来。 有那么一瞬,杨柳以为假扮的九皇子妃活过来了。直至李公子吩咐她为唐小星更衣,看到唐小星腹部深长的伤疤,她才知道眼前之人是她苦苦想念的小姐。 “那个李公子知道你我的身份?” 杨柳点了点头,“奴婢也不确定,可李公子从未细问。这个别苑住的人不多,除了奴婢和小姐,只有李公子、一个管家,还有一个厨子。” “那你可知道李公子平日都和些什么人往来?” 杨柳认真地想了想,回道:“章叔,也就是别苑的厨子,曾和我说过,李公子是个商人,来去的应该都是有生意往来的人吧。” 闻言,唐小星再次打量起房间的摆设来。整个房间华而不俗,案台上摆了不少名贵花瓶,墙上挂着几幅名人真迹,珍珠珠帘。刚刚打开门,她看到了亭台楼榭,小桥流水,美景十分诗意。李公子如果真是一名商人,那他必定是经商有道,才如此富有。 “杨柳,你可以带我去见见李公子吗?” “当然可以!不过小姐,如果你打算离开这里,能不能把奴婢也带上?”,杨柳瞪大眼睛直视唐小星的双眼,十指交叉缠在一起,不安地放在身后。 唐小星点了点头。待事情告一段落,她打算把杨柳送到柳方城,那里远离盛安城,民风淳朴,最重要的是还有柳陌齐。 杨柳立刻兴奋得狂摇唐小星的手臂,“真的吗?太好了!” “只要你肯吃苦!” “小姐请放心,奴婢的优点不多,最大的长处就是不怕吃苦!” “你最大的长处难道不是能吃吗?” 杨柳瞬间涨红了脸,急得直跺脚,却无从辩驳。 唐小星跟着杨柳穿廊过院,半个时辰后,两人来到一个竹林环绕的小院前。看到两人前来,守在外门的赵武甚觉惊讶。他望向杨柳,不悦道:“公子正在休息,闲人一律不得打扰。你来别苑这么久,难道连最基本的规矩都忘了吗!” 未等杨柳回话,唐小星把她扯到自己身后,然后上前一步躬身道:“抱歉,都是在下的主意,与她无关!我本想向你家公子请辞,此刻不方便,我稍后再来叨扰便是。杨柳,我们回去吧!” 说罢,唐小星转身准备离开,却听到门“咿呀”打开的声音,“姑娘请留步!” “公子!”,看到公子开门,赵武连忙行礼,心里有些惊慌,更是十分不解。不就是一个路上捡来的姑娘吗?相貌虽然好看了些,可也不值得公子如此上心啊!请医煎药,嘘寒问暖,事事躬亲,还把价值不菲的狐裘披风送给她。 李丰德并不理会赵武的惊讶,他越步上前,不动声色道:“倘若我刚才没有听错,姑娘这是打算请辞离开?” 唐小星点头称是。 “屋外冰寒,姑娘不妨移步房内,请辞一事,再且细说!” 望见李丰德一副煞有其事的认真模样,唐小星只得应允。见唐小星答应,杨柳也紧跟其后,她有些心虚,不敢正面直视李丰德的双眼。 “赵武,上茶! “是,公子!” 屋内茶香裊裊,唐小星轻轻茗了一口,便开口道:“再次谢谢公子的相救之恩。我本想不辞而别,奈何有一个不情之请,还望公子成全!” 闻言,李丰德眯了眯那双摄人心魂的丹凤眼,“姑娘想带走杨柳?”。笃定的口气,似乎已经把唐小星的心思看破。 果然,此人愿意救下杨柳绝不是同情心泛滥。而且更重要的是,此人貌似对她的身份十分清楚。 “她长得很像我的一位故人,我想帮她赎了身,日后过些平淡的日子罢了!不知公子是否愿意忍痛割爱?” 李丰德笑道:“前九皇子妃金口相求,李某又岂敢推脱!” 此话一出,杨柳甚是慌张。唐小星出现在别苑的那刻,她也对李公子起了疑心。可李公子从不细问她和唐小星的关系,她也就稍稍宽了心。知道小姐逃婚,他人顶替嫁入皇府一事的人不多,而李公子竟然知道小姐的身份,若是他向萧皇揭发,事情怕是一发不可收拾。 李丰德如此直言不讳地揭穿自己的身份,这虽在唐小星的意料之中,但她始终有些担心,她担心逃婚一事是否已经天下皆知,唐府会不会因她受到牵连? 唐小星努力按捺住心中的忧虑,沉着望向李丰德道:“和李公子聊天,痛快!坦白说,如今我孑然一身,公子又为何求?” 李丰德端起茶杯不紧不慢地品了一口。不得不说,唐小星的冷静让他有些惊讶。那种遇事不惊的老练和平稳让他很难相信眼前之人只有十六岁。
第112页 “李某是个商人,自然懂得衡量每件事情的价值,我要的不多,姑娘日后若是能在将军跟前为李某美言几句,李某感激不尽!” 话音刚落,唐小星随即回道:“他日遇见,定当尽力!” 两人达成共识后,便不再说话。一旁的赵武听了半天,至今才恍然大悟。他呆呆望向自家公子,时至今日,他才明白公子不是甘于平庸,与世无争,而是深藏不露。 站在别苑门口,杨柳揣着自己的卖身契和包袱,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怎么?捨不得就留下呗!”,唐小星忍不住调侃她道。 “没有!小姐别扔下我!” “走吧,天色不早了!” “嗯嗯!” 唐小星两人离开后,李丰德写了两封信交给赵武,并叮嘱他快马加鞭分别送往盛安城的太子府和九皇子府。对此,赵武甚是不解,但李丰德什么也没有说。 第64章 前尘旧梦 “杨柳,你暂且待在这里别动,我去解决他们。” “小姐”,杨柳既担忧又害怕,她一点也不想自己成为小姐的负担。“小姐,不如让我去引开他们吧,奴婢跑得很快,他们未必追得上!” “乖,听话!”,唐小星连忙把杨柳按住藏好,她紧握手中的利剑,抬头便看到紧追不捨的黑衣人正朝两人的藏身处走来。 唐小星不再犹豫,持剑朝对方走去。五个黑衣人瞧见唐小星出现,纷纷亮起手中的兵器,再也不敢掉以轻心。他们人多势众,他们本是胸有成竹的一方,可他们没有想到唐小星的武功如此高强,手段更是诡异。已有五个弟兄倒在唐小星的毒针之下,所以当唐小星步步紧逼前行时,他们却是颤着手心不住后退。 这群甩不掉的跟屁虫,如果不把他们彻底解决,怕是没完没了。唐小星主意既定,便不再手下留情。她举起手中的剑,直接使出“日月星辉”挥向那些围堵她的黑衣人,黑衣人受到巨大的剑气冲击,纷纷倒下。紧接着“刷刷刷”几声,黑衣人全被割喉,再也没有了动作。 自离开李丰德的别苑后,因唐小星心繫唐府的安危,她和杨柳便直往盛安城赶。只是尚未到达盛安城,两人便遭到了一波紧接一波不明黑衣人的袭击。 带着不会武功的杨柳,唐小星十分被动,幸好她之前和江沅有过逃亡的经验,研制出的毒针一再派上了用场。 解决完这些黑衣人,唐小星回到杨柳的藏身处。“我们走吧!” 尽管杨柳这些天亲眼目睹了唐小星的狠厉嗜血,但她仍无法相信小姐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人。 唐小星见杨柳盯着自己手中的剑发愣,心下瞭然。她拿出手帕,快速拭去沾染的血迹,才轻轻摸摸杨柳的头道:“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的,以后见得多了,也就习惯了!” 杨柳不发一言,唐小星也不在意。她拉起杨柳的手,快步离开。若她没有记错,往东再走一百里,就是翔宇国有名的云济寺。天子脚下,料想那些杀手也不敢在佛门清净之地大肆杀人。 到了云济寺,唐小星本想私下找云济道人谈谈,奈何寺中高僧说云济道人出门游歷去了,至今未归,唐小星只得作罢。 趁着月色,唐小星留下一封信给杨柳后便独自下山。信中叮嘱她暂且在云济寺等候,如果过了半月还是等不到,就前往柳方城寻一个叫柳陌齐的人。 唐小星赶到盛安城时,天空才刚刚露出鱼肚白。她把自己的剑弃在山中,依旧一身男装打扮,为了掩人耳目,她把自己易容成一个歷经沧桑的游侠。 进了盛安城,唐小星随意找了一处面摊坐下。她点了一碗排骨面,一扫而光后又叫了两碗。老闆大悦,特意给她多盛了两块排骨。 唐小星也不客气,滋熘滋熘的,吃得甚欢。吃完,唐小星伸了伸懒腰,朝着老闆问道:“店家,你知道这儿哪里可以找到杂活吗?我身上的盘缠所剩无几,虽然夜宿山林的事情没少干,但还是客栈软软的被窝得劲。” “是呢,客官!盛安城乃天子脚下,只要肯吃苦,不怕找不到活干!” “真的吗?我念的书不多,会些三脚功夫,只能干些粗活!” “我听闻九皇子正在帮忙重建唐府,你去那里,没准就能找到活干!” 乍然听到“唐府”二字,唐小星不由得竖起了耳朵。“唐府?可是吏部侍郎唐隐的府邸?” “正是!唐府真够倒霉的!先是三小姐畏罪自杀,后是府邸失火,也不知道是得罪了谁!那场大火,把整个唐府都烧成火海,死伤惨重。唉,惨吶!” “那唐府一家怎么样了?”,唐小星急急问道。 “至今下落不明,生死不知。”,面摊老闆深深嘆了一口气,后又接着说道:“现在唐府主事的是御史大夫金府的三公子,探花郞金周翰,听人说金夫人日日以泪洗面,也真是可怜。怪就怪,当初三小姐下葬的时候,九皇子看也不回来看一眼,如今唐府落魄了,却出钱出力,真叫人看不懂!” 唐小星再也坐不住,她匆匆结了帐,说了一声道谢便直奔唐府。 如面摊老闆所言,昔日热闹温馨的唐府如今只剩一片废墟。来来往往的都是搬运木头的木工。唐小星伫立其中,失魂落魄。
第113页 “这人谁呀?怎么站在这里挡路?这不是给人添乱吗?” “对啊!跟根木头似的,动也不动!” “这位仁兄,别挡路啊!” …… 负责重建唐府的袁管事听到动静,火燎赶到唐小星跟前。唐小星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为了不招来猜疑,她强压下心中的伤悲,装出腼腆的样子道:“对不起,对不起!我就是来找活混口饭吃的,不知大人觉得在下如何?” 袁管事半信半疑,他上下打量了一下唐小星,满身风尘,衣衫虽干净却陈旧发白,身形单薄,面色萎黄,模样十分落魄。 “这些都是粗活,你行吗?”,袁管事问道。 说时迟那时快,众人也看不清唐小星是怎么动作的,眨眼间,她便单手举起了一根需要两人抬扛的巨木。见状,众人目瞪口呆,还有不少人为唐小星鼓掌喝彩。 袁管事也大吃一惊,暗道果然人不可貌相。他现在不缺人手,可瞧这人尚有几分风骨,之前发愣怕是山穷水尽又羞于开口。于是,怜悯之心让他淡淡开口道:“一个月三两钱,吃住皆在此,如何?” “愿意,愿意,多谢大人!”,唐小星快速出口应允。 没多久,唐小星便和众人打成一片。从众人的只言片语中,唐小星整理出关于唐府失火的两条线索:第一,有大夫传言曾在芙蓉镇看到了和死去的九皇子妃十分相像的女子,一时间府家三小姐假死的消息在盛安城传得沸沸扬扬,可未等众人证实,唐府就失火了,唐府一家不知所踪;第二,在唐府失火两天前,九皇子也就是征北将军萧景铄曾到唐府拜访。 唐府三小姐假死的谣言和唐小星从店小二刁小三口中听到的相差无几,可散布这个谣言的人又是谁?绑架她的人、追杀她的人又会是谁?陆胜蓝迟迟未归,是不是也和这件事情有关? 这番唐小星怀疑唐府失火可能与萧景铄有关,与她有相同想法的还有萧帝萧斯年。本来萧帝对坊间唐府三小姐假死的传闻一笑而过,因为九皇子妃自杀当日,他亲自到狱中看过。况且,铄儿为人精明谨慎,火烧唐府对他毫无益处,即使要发泄怒火,也不会留下话柄让人诟病。唐府出事后,铄儿帮助重建唐府,想要收买人心也无可厚非,问题在于太过上心。这种在意与之前的决绝截然相反,令萧帝不得得不怀疑,唐三小姐是否真的仍然活在世上。 九皇子萧景铄连夜被传召入宫的消息一下子传遍了盛安城,但令人惊讶的是,次日,征北将军完好无恙地回到了九皇子府,既没有被关押,也没有被降职。至此,关于唐府三小姐假死的谣言不攻自破。 当唐小星还如坠雾中,在先暗中到金府找唐语心了解当时的情况还是先去九皇子府探明萧景铄帮助唐府重建的缘由中犹豫时,一个熟悉的身影引起了她的注意。 唐小星成为劳工一员的第三天,苏麟便出现在唐府。和他苦大仇深的主子一样,监工时,苏麟整日摆出一张臭脸,对袁管事的殷勤讨好视若无睹,只顾仔细盯着忙碌的劳工不放。出于杀手的直觉,唐小星觉得苏麟突然出现在此,醉翁之意不在酒。细思之下,她想起了一个人,那个消息灵通的李公子。莫非李公子出卖了她? 看来九皇子府之行,势在必行。 当唐小星闯进九皇子府后,不费吹灰之力,她就找到了萧景铄的所在地。因为偌大的九皇子府一片黑暗,只有这一处亮着灯火。 “你知道我会来!”,这是唐小星推门而入的第一句话。 萧景铄听到熟悉的声音马上站了起来,可当他看到陌生的脸孔时,脸色顿变。 “你这副模样,让我感到十分不舒服!” “那正合我意!” 唐小星言笑晏晏,十分得意。见状,萧景铄既无奈又好笑。 “罢了,以我们这么久的交情,我也不拐弯抹角。我只想知道一件事,唐府失火,和你有没有关系?”,唐小星边打量书房,边开口问道。 萧景铄没有正面回答,他朝唐小星走近,眼含落寞之色。“你怕我?”,他淡淡开口,即使这个问题的答案他早已清楚。 唐小星脚步一顿,随即回头直视萧景铄的双眼。“时过境迁,人都是会成长的!” 闻言,萧景铄上前一步,唐小星悄悄往后挪了一步,见唐小星闪躲,萧景铄怒从心起,他一把将唐小星推到书架边上,忽视那张令他厌恶的脸,低头堵住那张气人的小嘴。 唐小星闪躲不及,被萧景烁一时得逞,当她反应过来时,手中的毒针已抵上萧景铄的颈脖。她想要往里扎,奈何被萧景烁紧紧抓住双手。 “你看,你还是怕我!在我看来,你还是你,我还是我,我们都没有变。这不,你还是回到了我的身边。你,我的皇子妃,本该就是属于这里的。” 唐小星被萧景烁的狂妄独断和自以为是气得直冒青烟。良久,她望着萧景铄熟悉又陌生的脸,冷冷说道:“看来萧将军真的是贵人多忘事!休书还在我手上呢,将军失忆不代表在下也失忆。堂堂一国将军,如此调戏有夫之妇,皇家的教养,真真叫人嘆为观止! 唐小星纵使不想承认与陆胜蓝的关系,但此时此刻,她竟有些庆幸陆胜蓝娶了自己。在她的内心深处,她是惧怕萧熠然的,换了一世,若云济道人所言不虚,此时的萧景铄必定拥有了萧熠然所有的记忆。
第114页 上一世,唐小星和萧熠然一同被“盛世”的掌权人k先生收养,离开了圣心孤儿院。在优胜劣汰的残酷游戏规则面前,萧熠然能脱颖而出,最终成为“盛世”的掌权人,和如今的萧景铄一样,一将功成万骨枯。美人们为了他前赴后继,飞蛾扑火,他却在利用过她们后弃之如履;他身手不凡,枪法比“盛世”所有的人都要好,可他更擅长玩弄人心。 让唐小星记忆最为深刻的一件事,是在他们来到“盛世”的第三个月,k先生最倚重的心腹罗阎被k先生亲自枪决,罪名是意图对未来的嫂夫人行不轨。罗阎被枪决的那天,唐小星无意抬头,恰好捕捉到萧熠然鸭舌帽下那一闪而过的怜悯。她突然萌生了一个极其恐怖的念头,但她的注视很快就被萧熠然察觉。四目交汇,萧熠然对着她微微一笑,唐小星却如坐针毡。 萧景铄和罗阎的交集不多,唐小星想了很久,才想到萧景铄的动机。他们来盛世的第一天,k先生当众夸赞萧熠然天生就是“杀神”,日后必有一番作为。而当时站在k先生身后的罗阎,不以为然的嗞笑了一声。或许,这就是萧景铄怀恨在心的开端。 唐小星口中的“有夫之妇”极大的捅破了萧景铄的防线,他放开对唐小星的禁锢,不怒反笑。“他陆少主倒是宽宏大量,我萧景铄佩服佩服!” “你什么意思?”,唐小星绝不会认为这是真心的称赞,而是意有所指。 萧景铄瞧见唐小星小脸紧绷,眼中的落寞更深。不过,他提高了嗓音,一脸幸灾乐祸的模样道:“成亲当晚,难道你和陆少主没有发生一些有趣的故事?” 话音刚落,唐小星低头转身,脸却红得像火烧云。陆胜蓝的做法让她又气又恼,最可恨的是,她毫无还击之力。重生以后,她一直努力挣脱祁阳教的束缚,不想重蹈覆辙,可结局却是越陷越深。片刻间,唐小星既恼又羞,最后不禁悲从中来。 萧景铄望见唐小星脸色变了又变,想起他们在客栈缠绵悱恻的两夜,心里的不甘消了一分,转而对陆胜蓝的憎恨添了三分。不管如何,既然唐小星来了,就别想再逃。 沉默了一会,唐小星谈起了正事。“闲话少说,唐府失火,到底和你没有关系?” 面对唐小星的的质疑,萧景铄丝毫不紧张,他认真正视唐小星双眼,“在你看来,我肖某人只喜欢这种漏洞百出的报復游戏?还是你自始至终都对我带有偏见,不管是不是我做的,在你的心里,早已被判了罪!” “萧将军何苦把自己的身段放得这么低!那些往事,一桩桩,我没有亲眼目睹,尚可认为是我冤枉了你,可我亲眼目睹明远死于你的枪下,你又如何否认?”,说起秦明远,唐小星立即激动起来。那天她和秦明远一起出任务,他告诉她,他就要当爸爸了,离姝已经有了三个月的身孕。可就在他们完成任务后撤退时,萧景铄突然出现,对明远开了枪。 “我说过很多次,秦明远那个人永远没有你看起来的那么简单!” “我不管他是谁,至少他没有害过我!” 萧景铄一时语塞,唐小星对他的偏见由来已久,他想起两人重生后的初次见面,那时,他就感觉到她对他若有若无的敌意,酒醉共眠那个清早,她是真的想杀了自己吧,不过被苏麟发现了。最后,他开口道:“想知道事实的真相,那就随我走吧!” 唐小星大惊,马上追问道:“去哪?他们是不是被你藏在某个地方?” 萧景铄不言,随手拿起一个灯笼就打开房门往外走。唐小星有些犹豫,不过最后还是快速跟上萧景铄的脚步。两人一前一后,不多时,来到了一座荒园跟前。 这座荒园年久失修,园内杂草丛生,有些已有一人高,门梁牌匾布满了蜘蛛网。唐小星仔细打量了周围,不禁皱起了柳眉。 “梦园!”,名字倒是起得诗意多情,可与现实的满目荒凉对比,真是讽刺。” “想不到吧,这里才是我母妃生前住过的地方!”,身前传来萧景铄讥诮的声音,唐小星一听,万分诧异! “我记得你说过,你和太子殿下一母同胞!” “别人也是这么告诉我的!我一直想不通萧后为何非要置我于死地,但如果我抢了本属于她亲生孩子的位置,她恨我倒是合情合理。” 唐小星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这荒园存在已久,不可能现在才引起萧景铄的注意,可为何萧景铄如今才知道真相,还有,这件事情的背后和唐府失火又有怎样的关联? 萧景铄推开旧门,率先走了进去。 第65章 神秘女子 灯笼微弱的火光映照着萧景铄修长的身影,唐小星警惕地打量着屋内一切。与屋外的荒凉不同,屋内的陈设虽然破旧,却十分干净。不难看出,经常有人来整理打扫。整间小屋不大,一览无遗。和寻常人家姑娘的闺房一样,除了简单的椅桌、梳妆檯还有素净的床帐,墙角还放着一个半人高的花瓶,瓶身有数道裂痕,瓶中空无一物。 吸引唐小星目光的是墙上的一幅挂画,画上是一个妙龄女子的肖像。鹅蛋脸,柳叶眉,青裙蓝袖红腰带,身段妖娆,唐小星越看越觉得似曾相识,可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第115页 “这是你的母妃?”,唐小星有些迟疑,虽然她想不起在哪里见过画上的女子,但萧景铄身上委实找不到一点和这个女子相似的地方,无论是眉眼,还是气质神韵。 看见萧景铄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唐小星没由来的松了一口气。 “这是我母妃的一位故人。说起来也是荒唐,她的一生因她而荣,也因她而衰!”,言语中十分讽刺,仿佛对方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唐小星对萧景铄别扭自傲的性子早已见怪不怪,她慢慢走到那幅肖像跟前,女子的一颦一笑在她脑海里不断翻腾,突然,她的后背受到勐烈的掌风拍击,唐小星立即予以还击,但此时的萧景铄比以往更加熟悉唐小星的弱点,不出十招,萧景铄便找到了唐小星的破绽。 唐小星怒了,她瞪着萧景铄,咬牙切齿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盛怒之下的唐小星特别像落败的公鸡,萧景铄看到她张牙舞爪的模样,却觉得十分有趣。这才是真正的唐小星,骄傲,不服输! 萧景铄大乐,他向唐小星逼近,唐小星努力咽下喉中的血腥,不自觉地往后退。退着退着,她的后背紧贴在墙壁上,说时迟那时快,她尚未反应过来,脚下便裂开了一丈宽的口子,她来不及闪躲,整个身躯直直地往下坠。 唐小星看着四周牢牢围着的铁栅栏,无尽的后悔涌上心头。唐小星呀唐小星,上辈子栽了多少次跟斗,还不懂得吸取教训。 “每次看见你灰败不甘的表情,我都觉得比赢得权势和财宝来得更加痛快,比鲜血淋漓的景象更让人上瘾!” “无聊!”,唐小星斥道。 “一点也无聊!相信不久,这里会越来越热闹,现在就只能委屈你了!” “你这么大费周章引我来这里,是否也暗示着唐府一家已经得救?” 萧景铄没有回答。唐小星想了想,继续补充道:“若我没有猜错,画上的女子,是陆胜蓝的母亲,对吗?” “哈哈哈!你果然聪明!告诉你也无妨,唐府的那把火不是我放的,我那自作聪明的二哥,他以为放一把火就能把他做过的丑事烧成灰烬,还试图利用我与唐府的矛盾嫁祸与我。你知道吗?那夜父皇连夜召我入宫,开口第一句就是我欺君罔上,居心叵测。连他都认为,你没有死。” “可皇帝并没有治你的罪!”,唐小星平静回道。 “可他对我起了疑心!这种疑心一旦生根,我日后便更加步步维艰。” “以你的聪明才智,想要把自己撇得一干二净也不难。” “你对我总是缺乏同情心!” 闻言,唐小星想笑却笑不出来。“同情心这种东西,你不需要,也不值得拥有!” “听听你自己说的话!明明对我就是有偏见,还不承认!” 唐小星偏过头去,不欲再理睬萧景铄。萧景铄也知趣,他悠悠离开暗牢,心情大好。 萧景铄走后,唐小星理了理现有的头绪。如萧景铄所言,唐府失火是太子所为,具体原因不祥,唐府一家下落成迷。若唐府一家得救,那么最有可能救下他们的就是陆胜蓝;自己自出了芙蓉镇就被绑架追杀,无论是武功还是手法,都不似祁阳教所为。或者,换个思路来说,这个世上知道她真实身份和行踪的,除了祁阳教、江沅、萧景铄、杨柳、李公子,还有谁? 就在唐小星一筹莫展之际,远在紫云谷凌霄峰清风院的陆胜蓝也犯了难。 自唐小星昏迷醒来后,他就一直为教中的事务忙碌奔波。这些年,皇甫叔叔的身体每况愈下,祁阳教的事务也渐渐交由他接手。建立祁阳教的初衷,就是为他的父王母妃报仇,终于,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来了。 五年一次的狩猎大赛即将到来,那天,翔宇国的勇士、在职的将军、各个已成年的皇子均可参加,萧帝萧斯年身为一国之君,肩负展示翔宇国骁勇善战的骑术和箭术的重责,必定身先士卒。如此一来,如何混进狩猎大赛的现场,击杀萧帝后如何全身而退成了最大的难题。 “公子,该用膳了!”,望见陆胜蓝愁眉不展,明月端着点心的双手都有点颤抖。因为不久前,他收到芙蓉镇的来信,道是少主夫人逃跑了,至今音信全无。 “她又偷偷跑出去了?”,瞄到明月神不守舍的样子,陆胜蓝冷冷问道。 “公子,是属下们无能,请公子责罚!”,明月不等陆胜蓝发怒,十分自觉的跪了下来。 陆胜蓝修长的双手揉了揉人中,强迫自己打起精神。“罢了,她贪玩,你们也守不住她。把七煞找来,吩咐他暗中跟着!” “诺!”,明月起身应允。想了想,他又向陆胜蓝禀明了另外一件事。说是半月前,盛安城的唐府突然失火,亏得暗中监视唐府的弟兄们搭救,目前他们一家被安置在淮南彩玉镇,性命无恙。 “那让七煞直接去盛安城找,十有八九,她是听到消息了。” “属下明白!” 想了半天,陆胜蓝仍旧想不出万无一失的法子,烦躁之时,他走出清风院,来到了陆婉仪的坟前。 林里的梨花海棠开得正艷,一朵两朵打着旋落在陆胜蓝的衣襟上,昭示着寒冬已经过去,春天将要来临。
第116页 不知何时,皇甫飞轩和兰素一同出现在陆胜蓝的身后。“参见少主!”,兰素上前行礼道。 “兰素姨快快请起。”,陆胜蓝急忙把兰素扶起来,在皇甫飞轩和兰素两人面前,陆胜蓝甚是侷促,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时间过得真快啊!转眼十七年过去了,当初那个爱哭的玉糰子娶了漂亮的媳妇,小姐,你若是泉下有知,想必也十分高兴吧!” 兰素的感慨让陆胜蓝有些面红,皇甫飞轩听着却是无限伤感。“狩猎之事,你安排得怎样?”,皇甫飞轩问道。 听到皇甫飞轩发问,陆胜蓝拱手回道:“回禀叔叔,孩儿尚未有十足的把握。狩猎场上守卫森严,并有重兵把守,暗中刺杀尚可趁其不备,可一旦身份暴露,唯恐全军覆没!” “尽人事听天命!沉香阁早该有这样的觉悟,你尽管放手去做!我和兰素会配合你所有的计划。!”,皇甫飞轩淡然道。 兰素点头应允。陆胜蓝甚为动容,感激道:“谢谢叔叔,谢谢兰素姨,我会竭尽所能,努力减少伤忙。” 十日前,盛安城太子府。 接到李丰德的密信后,太子妃,曾经的静嘉郡主气得把密信撕成碎片。为什么,为什么所有的人都要和她作对?自嫁给太子萧景安,她不仅要日日早起到碧霄宫给萧后请安,还要和太子府里那两个狐媚的侧妃斗智斗勇,一个月下来,她身心俱疲。而仅仅过了一个月,萧景安好色近小人的本性渐渐暴露无遗。静嘉郡主长得美,奈何性子火爆,又骄傲,刚开始萧景安贪图新鲜,对她的冷淡自持尚可忍耐,慢慢的,他失去了耐心。况且,谄媚的侧妃在一旁煽风点火,太子萧景安便把她冷落一旁。 这种状况一直持续到她生下大皇孙,本以为她能藉此机会打一个漂亮的翻身仗,不料萧景安竟丧心病狂到不惜利用自己的儿子去诬陷九皇子妃,藉机谋陷萧景铄。虽然九皇子妃为此付出了性命,可萧景铄却毫髮无损。 她的皇儿虽然没有性命之忧,但经此一事,静嘉郡主彻底对太子萧景安凉透了心。她埋怨上天对其极为不公,更憎恨男子的无情。可这封信却告诉她,在大理寺自杀的九皇子妃是假的,真的九皇子妃活得逍遥自在。静嘉郡主她恨啊,她如今悲惨境遇的源头,都是那个女扮男装却把萧景铄的心勾走的唐小星。 原以为世间男子都是无情无义的绝情郎,萧景铄也一样。可原来,他早已知晓了一切,他欺骗了世人。妒忌和怨恨让静嘉郡主失去了理智,所以她秘密重金雇了一批杀手去追杀唐小星。但她却忘了,写信告诉她真相的人,同样别有用心。 “太子妃,夜已深,该是时候歇息了!”,一侧侍候静嘉郡主的侍婢忍不住开口提醒道。她也知道,太子妃性子过于高傲,所以才得不到太子的眷恋。 瞧见白露担忧的眼神,静嘉郡主岂能不知她心中所想。她派出去的杀手告诉她暗杀行动失败了,唐小星如今不知所踪。这几日,九皇子府安静得很,九皇子妃假死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可萧景铄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竟让父皇消除了对他的猜疑。 “知道了!”,静嘉郡主随意应了一声,脑海里却在思考怎样才能找到机会到九皇子府一探究竟。她不幸福,唐小星更不配拥有表哥的爱。 在暗牢里待得甚是无趣的唐小星丝毫不知有那么多人惦记着她。说是暗牢,可萧景铄待她不薄,吃喝不愁,偶尔还有人陪她聊聊天。 “看你的模样,倒是自在,一点都不像被关押的人!” “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唐小星神神秘秘地回道。 “没有,我也不感兴趣!”,苏麟斩钉截铁地回过头去,据他多次和唐小星打交道的经验,此人诡诈多端,还是小心为上。 “噗!普普通通的一句话,有什么听不得的。在我们老家,老人们常说,自在即归处。也就是说我心安处即为家。你家主子虽然把我请来这里,但待客之道还算不错,我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鬼话连篇,谁要相信你才是笨蛋!”,苏麟不屑道,说罢就要离开。 “下次来的时候麻烦带上一坛酒!不要说你记忆不好,你也知道,你家主子偶尔还是会记起在下的。” 面对唐小星的不客气的使唤,苏麟气得血气翻涌,他加快脚步,生怕忍不住自己大打出手。 望见苏麟气唿唿离去的背影,唐小星乐了。 夜深人静,只剩下唐小星一个人静静盯着墙上的灯火发呆时,一个蒙面黑衣人出现在唐小星跟前。 “参见少主夫人!”,黑衣人揭去面纱,恭手向唐小星行礼。 “是你!七煞”,贸贸然看到七煞,唐小星十分惊讶。 “属下来迟,少主夫人受苦了!”,七煞恭敬道。 “你把萧景铄身上的钥匙偷来了?”,唐小星不想再浪费时间,直奔主题。 七煞被问得一愣,“江湖上的锁,没有能难得住我七煞的,请少主夫人放心!”,七煞说得信誓旦旦,可过了半晌,他涨红了脸,双手绞在身前,不知所措。 “若你能打开,我早就打开了,何苦等到现在!”,唐小星嘆了一口气,继续补充道:“这把锁是特制的,没有特制的钥匙触发它里面的机关,你再怎么捣鼓它也是白费力气。”
第117页 “也罢,待在这里也不错。他总不能关我一辈子。况且,我尚有一些事情弄不明白,待我弄清楚了,我会自己想办法逃出去的!” “可是,少主非常担心夫人的安危!”,七煞着急道。 “你走吧,现在还不是时候,你呆在这里,只会打草惊蛇,我自有定夺!”说完,唐小星如老僧入定,再也不理会七煞的劝言。 七煞没有办法,只得悻悻然离去。 第66章 万物皆空,天地合一,我思故我在。唐小星在心里默默念着口诀,双手凝神运气,歷经九九八十一个周天后,果然皇天不负有心人,唐小星觉得全身上下说不出的清爽。 这几日,地牢颇为安静,闲来无事,唐小星把自己的梨月剑法从头到尾重新琢磨了一遍。天下武功,唯快不破,这话虽不能说毫无破绽,但就她目前的剑法来看,确实在速度方面有所欠缺。要想打败萧景铄,她必须比他更快,更准,一招致命。 “来吧,七煞。不许藏着掖着,我要知道自己真正的实力。”,练完内功心法,唐小星马上拿起身后的“不凡”,准备迎战。 伏在巨石底下的七煞听到唐小星的吩咐,极不情愿的走了出来。唐小星再三让他离开,可没有公子的命令,他哪敢擅自做主,“冰心丸”噬心的滋味仿在昨日。所以当日离开后,他把盛安城的能人巧匠通通找了一遍,积极寻求破解玄铁锁的方法,可惜都以失败告终。 明白七煞铁了心,唐小星便不再劝。式微不知所踪,唐小星就打起了七煞的注意。第一眼看到“不凡”,唐小星就十分喜欢。和式微的轻便不同,“不凡”沉重异常,但正好可以锻鍊她的臂力和速度。 七煞和唐小星相处了几天,唐小星的脾性初见端倪。简而言之,少主夫人绝非一个安分守己的人,随心所欲的性子和少主如出一辙。尽管如此,面对唐小星在地牢里切磋武功的的想法,七煞仍是无比惊诧。如果九皇子看到这番景象,不知会作何感想! “磨磨蹭蹭的,干脆点!”,七煞仍在感慨,唐小星等得有些不耐烦。 七煞:…… 憋着一股气,七煞出手毫不留情,唐小星倒是十分惊喜,二人打得难分难解,两个时辰后,两人都气喘吁吁,大汗淋漓,紧紧撑着长剑才没有倒下。 如此的日子又过了七日。这番唐小星练武练得畅汗淋漓,后知后觉的苏麟却气得心律不齐。见过张狂的,没见过像唐小星这般明目张胆的! “将军,她未免太不把主子放在眼里。天天在我们眼皮底下练武,不给点教训,是不是觉得我们将军府没人了?” 此刻的苏麟正认真细看灵崛山的地图,听见苏麟絮絮叨叨地数落唐小星的各种罪名,嘴角不自觉上扬。 “她人在就行,其它的,由她去吧!”,良久,萧景铄开口道。 闻言,苏麟只好把未尽的话全部吞回肚子里。“将军,今晚还是在蘅芜苑歇息?” 萧景铄没有点头,可也没有否认。苏麟见此,揣着的那颗不安的心,微微有些安慰。唐小星和那个所谓的陆少主成亲那天,主子不顾他的拦阻,大闹陆府,结果却被陆府众人打成重伤,差点丢了性命。主子昏睡了三天三夜,醒来后,苏麟害怕他不死心,站在门外守了他一天一夜。可出乎意料的是,萧景铄身体痊癒后,只是吩咐他整装返回漠北,对唐小星成亲一事只字不提。更令苏麟感到诡异的是,从前对陈侧妃不屑一顾的主子仿佛变了一个人,不仅常常嘘寒问暖,还时常在陈侧妃的别苑留宿。 萧景铄对陈侧妃态度翻天覆地的变化让苏麟误以为,主子彻彻底底对唐小星死了心,直至萧景铄接到那封匿名的来信。 “小姐,将军来了!”,书姝急急跑进门来向陈侧妃禀告。 “我说过多少次,姑娘家的举止要端庄稳重,咋咋唿唿的,没规矩!”,陈侧妃瞪了她一眼,脸上却是溢满了幸福的笑容。她轻轻摸了摸自己逐渐圆润的肚子,又温柔开口道:“快把将军爱吃的鸡蛋酥端上来!” 陈侧妃话音刚落,一身红色锦衣的萧景铄走进了蘅芜苑。看见英俊逼人的萧景铄,那张冷清的脸,不管看了多少遍,陈侧妃仍是无法自控的羞红了脸。 “将军,将军……”,瞧见萧景铄拉起自己的手,陈侧妃既紧张又开心。她混混沌沌地跟着萧景铄进了厢房。 待两人坐下,萧景铄注视着因害羞而不知所措的陈侧妃,神色淡淡。半晌,他倾身向陈侧妃靠近,修长的手指把她散落的髮丝别在耳后,慢慢开口道:“不用麻烦了,如今你应该多保重身体才是,别把自己累着了,知道吗!” “将军说的是,妾身日后定会多加留意!”,陈侧妃恭敬道。 “不早了,歇息吧!”,说罢,萧景铄搀扶起陈侧妃,把她送到床边,又细心地帮她整理好床铺,掖好被子。 陈侧妃含情脉脉地看着萧景铄为她做的一切,她觉得现在的自己身在云端,轻飘飘的。守得云开见月明,或许,观音大士真的听到了她的祷告,让她得到了梦寐以求的东西。 “府上冷清,你若喜欢,就多些到丞相府走动走动。前些日子府里得了几匹上好的苏锦,正好给岳父岳母大人做几身新衣!”
第118页 “妾身替父亲母亲谢过将军!” 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萧景铄突如其来的关怀备至,陈侧妃从最初的难以置信逐渐沉溺其中。她从来不知道,将军和九皇子妃曾经是那么相爱,更不知道他们美好的相遇是唐小星一手设计的桥段,最让她吃惊的,九皇子妃真正的身份并非只是一个大家闺秀,更是一名杀手。 这些事实,半真半假,全是萧景铄一家之言,他向陈侧妃吐露这些隐情,目的昭然若揭。可如今深陷在萧景铄温柔当中的陈侧妃丝毫不觉,她甚至认为,九皇子妃生前对她亲近,劝她不要放弃,其居心不过是利用她的单纯来达到自己的目的而已,幸亏当时将军对她冷淡,她才侥倖逃脱被利用的命运。九皇子妃背叛了将军,一往情深的将军不应该得到这样的对待。世人都被九皇子妃伪装出来的伪善大度骗了,将军不是负心人,而是一个可怜的痴情人。 坊间都在传九皇子妃并没有自杀,一切都是九皇子萧景铄的阴谋,可九皇子心里的苦,又有何人知晓。 可真相是残酷的。 萧帝连夜召见萧景铄的那晚,面对萧帝的质疑,萧景铄根本无从辩驳。毕竟,夜闯唐府当晚,他就知晓,与他拜堂成亲的不是真正的唐小星,而是祁阳教冒名顶替的杀手,而且,唐小星真正的身份也是祁阳教的杀手。堂堂一国皇子娶一名杀手当皇妃,事情本身就令人匪人所思。萧景铄直直的跪了很久,很久,当萧皇认为他默认一切,准备唤人将他关押到宗人府时,虚弱得差点摇晃的萧景铄开口了。 “父皇,儿臣承认,这一切都是儿臣的错,是儿臣过于贪心!儿臣与星儿相识于江湖,是儿臣喜欢她,执意娶她为妃。当日得到父皇母后的成全,儿儿臣真的无比高兴和感激。可星儿突然性情大变,竟蓄意加害一个手无寸铁的婴孩,此事实在是令人匪人所思。儿臣想了很久,仍旧想不到星儿的目的何在。星儿之死,儿臣既悲恸又痛心,可浩儿也是儿臣的侄儿,儿臣不能因为星儿是儿臣的妻子就偏袒她,更不能因为儿臣喜欢她就质疑父皇的英明,因此,儿臣选择了逃避。儿臣从漠北归来,忍不住还是去了星儿生前待过的地方,儿臣细细问了唐大人,知不知道星儿突然性情大变的原因,可无人能给儿臣一个满意的答覆。坊间传言星儿还活着,可即使是大逆不道,私心里,儿臣真心希望这个传言是真的。希望这一切都是一场梦,我的星儿仍旧是那个初次相遇时抱打不平的侠气女子,美丽善良!星儿不属于这里,是我的固执害了她,更害了浩儿,所以,无论父皇怎么责罚儿臣,儿臣绝无怨言!” 言真意切,萧帝打量着这个战场上令人闻风丧胆的皇儿,半信半疑。铄儿自小和他就不亲近,他也深知,萧后偏爱太子,常常把他冷落一旁。世人皆说九皇子冷情自傲,征北将军英勇无敌,可在他看来,这个皇儿心如明镜,表面上疾恶如仇,实则心思重,让人琢磨不透。 展如梦生性懦弱,想不到生出了一个脾性偏执的儿子。痴情人自会被痴情误,萧景铄的这番话即使有九分是假的,可萧帝能感觉到,他对唐小星的感情是真的,那一分真里,有迷茫,有坚持,就是没有后悔。那个坚定的眼神,和当初的他一模一样。 “你回去吧!这事闹得沸沸扬扬,外人难以窥得其中的隐情,自然会有诸多猜测。九皇子妃谋害大皇孙一事,证据确凿,如今她以死谢罪,朕也不想再多加追究,只盼铄儿你谨遵一将军的本分,保家卫国!” “儿臣谨遵父皇教诲!”,萧景铄恭敬回道。 萧景铄离开后,萧帝浑浊的眼珠闪过精光。他看了看自己坐着的华丽龙椅,不得不承认,他老了,惦记着这个宝座的人也越来越多了!灵崛山狩猎大赛在即,他倒要看看,那些迫不及待的人都有哪些! 待陈侧妃熟睡,萧景铄轻手轻脚下了床。他随意拿过披风,打开门便直奔地牢。对待这个空手而来的不速之客,唐小星一动不动,视而不见。 对于唐小星的冷淡,萧景铄不以为意。他自顾自话,呵呵乐道:“听说你在这里过得不错,我就过来看看!” “如你所见,我自在得很,你可以走了!”,唐小星一点也不客气。 “我睡不着!”,萧景铄幽幽嘆息一声,几不可闻。 唐小星没有接话,这么幼稚的谎言,也亏萧景铄说得出口。 “自我醒来,记起了上辈子的事情,我就夜夜失眠。我从来不知道,你如此讨厌我,恨我,甚至想杀了我!” “呵呵,如今我才知道,不可一世的萧熠然竟然也有迷茫的事情,怕是你的自知之明都被狗吃了吧!”,唐小星嘲笑道,对萧景铄突然的自怜觉得可笑又可悲。 “你就那么讨厌我?记得刚进“盛世”的时候,你被人欺负,我天天跟在你身后,把那些欺负过你的人全部扁揍了一顿,为此,我浑身是伤,那时,你是感激我的!”,萧景铄想起旧事,不觉笑出声来。 “感激归感激!但我是我,不是谁的所有物,你不能因自己的喜好而决定我的人生。如果我连自己喜欢吃什么,穿什么样的衣服,和谁做朋友,喜欢谁都不能作主,这样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第119页 面对唐小星激动的控诉,萧景铄依旧无比镇定。“你只是单纯的讨厌我还是讨厌我替你作好所有的抉择?” “你存在的本身就让我讨厌!”,唐小星愤愤的转过身,不愿再和萧景铄扯淡。 “人生于世上,本来很多事就註定无法自己选择。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人在江湖,谁不是身不由己?扪心自问,你嫁给陆胜蓝,难道真的是因为喜欢他,心甘情愿?抛开你对我的偏见,公平的来说,我有什么地方比不上他?” “这个问题一点意义都没有。你长久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根本不愿听取别人的意愿。喜欢不是一道数学题,没有等式可言,更没有公平可言,你以为你把自己的付出和意愿强加于人就能得到对方的回报,简直就是可笑至极。换个说法,你只是打着爱的名义强迫别人接受你的施捨以满足你的虚荣心而已!” “你还是一如既往地的残忍!” “纠缠不清对彼此才更加残忍!” “你知道这里为什么会有地牢吗?放心,我还没有那么变态!告诉你也无妨,这里的一切都是我那痴情的父皇建的。目的,只为了藏匿那个不可触及的女子。” 唐小星仍旧没有回头,结合萧景铄之前的嘲讽,她大致猜到了事情的始末。 “因为他的贪婪,求而不得,哈哈哈,非常讽刺的,他欺骗了我娘,又因我娘身份卑贱,见不得光,转而就把她抛弃,让她郁郁而终。父皇之所以能那么轻易地抛弃一个人,不过是因为至始至终,我娘都是一个替代品,上不了台面的替代品!” 萧景铄的脸上并没有太多的愤怒和伤感,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简单的故事。 “这里荒废多年,恐怕知道真相的人早已魂归黄土,你又是如何得知这个事实的?” “整个翔宇国,你觉得最了解萧帝的人会是谁?” “萧后!”,唐小星不假思索道。 “果然聪明!”,萧景铄一脸赞赏。 “整个九皇子府,陈侧妃是父皇的人,商管家是萧后的人,而花匠,是二哥太子的人。本来苏麟也是父皇从小安插在我身边的棋子,不过这些年,他转而投向了我!” “是有求于你的妃子将这个秘密告诉了你?如没有意外,她的性命现在受到了威胁。”,唐小星推测道。 “不错!” “她能打探到这个秘密,也是个厉害的人物!”,唐小星由衷嘆道。身居富丽堂皇的皇宫,看似风光,却不知平静的潭水里早已波涛暗涌,她都替她们觉得累。 “时间不早了,睡吧!” 唐小星愣了片刻,问道:“你不走?” 萧景铄笑了,他望向发愣的唐小星,反问道:“这里风光独好,作为主人,我为什么要走?” 唐小星瞪着萧景铄厚颜无耻的脸,恨得咬牙切齿。手中的拳头握了又放,终是回过身去,安然入梦。 此时此刻站在“藏梦楼”跟前的七煞却是满脸焦虑,若是少主得知九皇子和少主夫人独处了整整一夜,毫无疑问,“冰心丸”熟悉的味道,离他越来越近了! 第67章 翔宇国灵崛山,皇家狩猎场。当萧帝率领萧后、淑妃、月妃等一众妃子和大臣浩浩荡荡地来到灵崛山的驻扎地,五年一次狩猎大赛的序幕由此拉开。此次参加狩猎大赛不仅有翔宇国的勇士、任职的将士以及成年皇子,还有来自西宁国观赛的使臣。 萧斯年在三十八岁时成为了翔宇国的第二位皇帝,当他还是默默无闻的三皇子时,膝下已有四个儿子,遗憾的是大儿子在三岁时不幸落水溺亡,三儿子和四儿子天生不足,皆在一岁时不幸夭折。 萧斯年登基后,又陆陆续续的生了七个皇子。如今,他年过五旬,在世的皇子共有八个,年纪最大的是太子萧景安,其次是五皇子萧景平,为淑妃所出;六皇子萧景荣为丽嫔所出;七皇子萧景琰和十皇子萧景锋为德妃所出;八皇子萧景华为娴妃所出;而十一皇子萧景乐尚未满月,为西宁国惜月公主月妃所出。除了十皇子和十一皇子,其余皇子均已成年。 按照歷年的惯例,每次狩猎大赛开始前都会有一个“夺彩盛宴”,简单来说就是通过骑术和箭术两项比赛的排名决定狩猎的先后顺序以及狩猎的地盘。获胜者可优先选择狩猎的场地,其他人不得进入该场地捕猎,这对于所有参赛者来说都是一个极大的诱惑!而于萧帝而言,此举在于考验各个参赛者的骑术和箭术,同时也向臣民和外国使臣炫耀了翔宇国的繁盛强大! 伯远侯沈章廷双手端着万石弓屈膝跪下,掷地有声地开口道:“恭请皇上开礼!” 萧帝从宝座上起身,他拿起万石弓从容走到黄色笙旗前,开步,拉弓,瞄准,一气呵成,只见“飕飕”一声,箭如飞虹,正中红心。见状,众人皆三唿万岁,拍手叫好。 萧帝得意洋洋的回到宝座坐下,身侧的伯远侯沈章廷高声喊道:“夺彩盛宴,现在开始!第一项,比箭术!” 话音落下,早已跃跃欲试的勇士们率先上场,勇士们身手还不错,赢得了围观众人的阵阵喝彩。 接着上场的是包括太子在内的五位皇子,他们一上场,便引得众人热情高涨,精神也更加集中起来。皇子们比起勇士表现更为出色,尤其是五皇子,十发十中,太子也不错,十发八中。看到萧帝微笑颔首,淑妃笑得更加灿烂。一旁的萧后也笑着附和,手中的锦帕却被抓得不成样子。
第120页 最后上场的是征北将军萧景铄、平南将军龙广阳、平西将军南斗俊和辽东将军姜承。 将军们久战沙场,箭术自是不凡,十发十中对他们来说毫无难度。他们要比的,是更快、更准、破坏力更强。平南将军龙广阳、平西将军南斗俊和辽东将军姜承三位将军果然名不虚传,不仅百发百中,而且每一发都穿透了箭靶。可当看到萧景铄的箭靶时,场上顿时变得一片鸦雀无声。因为他的每一支箭羽都准确无误地穿透了前面的箭羽。 伯远侯沈章廷也愣住了,半晌才反应过来,他清了清嗓子,高声说道:“箭术,九皇子萧景铄胜!” “战神!战神!战神”,不知何时,场上响起了热血的欢唿。萧景铄躬了躬身,转而回到自己原本的位置。 “婉仪,你看铄儿今天的表现多出色,当初去漠北的选择是对的!好好好!”,萧帝大喜,萧后眼中闪过厌恶,嘴角也扬了起来。“虎父无犬子,在臣妾看来,陛下勇勐,更胜当年!” “就你贫嘴,煳弄朕!” “臣妾说得都是事实,陛下若是不信,你问问月妹妹!” 心不在焉的月妃听到萧后的话,慌忙表态:“皇后娘娘说得对,陛下的风采,臣妾在西宁时就有耳闻,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萧帝这边郎情妾意,甜腻香浓,萧景铄却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精神高度紧张。两日前,他接到密报,他一直让人暗中监视的摘星楼在一夜之间多了许多陌生的面孔。 摘星楼是盛安城最有名气的酒楼,比起八宝鸭、芙蓉桂花糕、女儿红这镇店三宝,摘星楼更让人难忘的是老闆娘的颜色。有幸见过她的人,都说她是仙女下凡,只是她常年戴着面纱,见过她的人少之又少。可正因如此,摘星楼天天客似云来,一桌难求。 摘星楼老闆娘的追求者众多,其中最出名最痴情的当属陈相的大公子陈逸晨。奈何襄王有梦,神女无心,无论陈逸晨如何费尽心思追求,老闆娘始终没有动心。某日,陈逸晨作东,请萧景铄到摘星楼用膳,有幸见了老闆娘一面。 诚如众人所言,老闆娘的确是一个绝色女子,气质清冷,见识更是不凡。漂亮的女子萧景铄见过不少,深觉乏味无趣,可这个老闆娘,单凭匆匆一面,萧景铄就确信,跟前这个女子十分有趣,因为她看他的眼神里,没有一丝惊讶和好奇。过后,他派苏麟仔细查探摘星楼的背景,果不其然,一切迹象皆指向一个地方:祁阳教。 萧帝在位十二年间,达官贵人在一夜之间死于非命的数不胜数,兇手却一直逍遥法外。多年来,衙门仍旧查不到蛛丝马迹,名捕也是束手无策,为此,萧帝震怒不已。也不知从何时开始,江湖盛传,这一切都是祁阳教做的,只要你足够有钱,没有他们办不到的事。 萧景铄对祁阳教知之甚少,只知道祁阳教擅长有毒控制教众。半月前,当月妃告诉他真正的身世,他对祁阳教又多了一分认知。唐小星也曾是祁阳教的一员,如今和祁阳教的少主成了亲,他本想利用唐小星引出陆胜蓝,可他最终放弃了。 想罢,萧景铄的目光落在陈逸晨身边的女子身上。明眸寒秋,白纱遮脸。两人视线对上,女子微微点了点头。 “兰素,好看吧!我跟你说,我妹夫的箭术真不是盖的!香茗那丫头没什么优点,倒是找到了一个好归宿,有福气!” 兰素的注意力落在萧景铄身上,并没有留意陈逸晨说些什么。看到萧景铄飘来意味深长的眼神,她心下一沉。看来这个冷情的九皇子,定然是发现了什么。不过,错过这次机会,少主想要报仇更是难上加难。 “兰素,兰素!你怎么了,脸色看起来好差!要不要我让来福送你回营帐休息?” 兰素回过神来,向陈逸晨摆了摆手,说道:“我没事,许是烈日炎炎,站的时间长了些!” 闻言,陈逸晨一愣,他抬头看了看天,天昏沉沉,哪里来的烈日当空?虽心生窦疑,可他并不放在心上。兰素向来喜静,若不是他苦苦哀求,她也不会来这里凑热闹。 比赛继续,下一轮比试的是骑术。几乎没有任何悬念,萧景铄又赢得了第一。萧帝大喜,萧后却是心有不甘。 狩猎大赛为期三天,第一天决定狩猎的先后顺序,第二天正式进行狩猎比赛,第三天共庆,与民同乐。萧景铄骑术和箭术都取得了第一,当之无愧是翔宇国的战神;平西将军南斗俊和辽东将军姜承并列第二,五皇子萧景平第三,平南将军龙广阳第四,太子萧景安名列第六。 夜深人静,月妃却是久久不能入眠。就在一个时辰前,西宁国的使臣给她送来父皇的问候,并恭贺她诞下皇子。她万万没想到,她的三弟江沅竟然扮作侍卫混在使臣中。 为掩人耳目,两人以君臣之礼相待。使臣走后,月妃拿起江帝为她皇儿萧景乐祈求的平安符,眼底一片荒凉。她早就知道,父皇送她到翔宇国和亲,已代表着她是他捨去的棋子。举目四望,她的父皇,她的弟弟都抛弃了她,而与她格格不入的翔宇国,也在等着看她的笑话。她的乐儿尚未满月,可盯上她的,又何止萧后一人。 同样彻夜难眠的还有太子妃静嘉郡主,今日又再目睹萧景铄的风采,往事浮上心头,怎一个愁字了得。被萧景铄抢尽风头的太子萧景安却是不屑一顾,空有匹夫之勇有什么用,父皇、母后、舅舅全都站在他身边,谁是最终的胜利者,一目了然。
第121页 第二天,狩猎大赛正式开始。萧景铄挑了灵崛山东南一带作为狩猎点,众人无异议。于是,萧景铄当先带领苏麟和一队下属朝南面出发。平西将军南斗俊和辽东将军姜承等人随后也各自挑了山头出发。 初春,万物復甦,灵崛山的野兽也开始活跃起来。萧景铄一路南行,收穫颇丰,除了野兔、野猪,麋鹿,还活捉两头黑熊和三只老虎。未到黄昏,萧景铄便吩咐苏麟原路折返,下属们虽然不解,但看到将军的战果,皆放下心来。狩猎大赛并不是以量取胜,单凭他们活捉了两头黑熊,就足以震撼众人。 见萧景铄提早离开,众人虽有疑惑,但都暗暗惊喜,因为南面的勐兽更多。萧景铄回到帐中,吩咐苏麟只留下一头老虎,剩下的黑熊和老虎皆献给萧帝。萧帝欣喜笑纳,对萧景铄的英勇和孝顺大大夸贊了一番。 “苏麟,你说是不是我多心了?”,萧景铄坐在帐中,剑眉紧紧蹙起。 “主子,这里守卫森严,寻常人哪有那么大的胆子敢在这里闹事!”,苏麟平静回道。 “哼!人多才容易浑水摸鱼!吩咐下去,不到最后一刻,所有人都给我打起十二分精神。陈逸晨的营帐,你今夜要多加留心。” “属下遵命!” 苏麟领命而去,帐中此刻只剩下萧景铄一人。他揉了揉自己疲惫的太阳穴,准备歇下。 “将军!”,突然的低唿把萧景铄吓了一跳,墨剑出鞘,直指来者。女子慌忙揭开面纱,急急说道:“是我!” 萧景铄听清声音,才淡定收起剑势。“我说过,不要随随便便来找我,一旦暴露,你可知有什么后果!” “我来,只是想告诉将军一句话,小心有诈!”,女子说完,便重新戴上面纱匆匆离去。 萧景铄心思转了又转,始终想不明白女子话里的涵义。“有诈!”,莫不是声东击西,有人想引开他的注意力? 次日清晨,所有狩猎的参赛者均带着自己的战利品归来。萧帝看到众人满载而归,帝心大悦,立刻吩咐御膳房的总管准备宴席,庆贺丰收。 酒美肉香,鼓乐声起,歌女们盈步而来,君臣同庆,好不热闹。萧景铄端坐下方,把侍女敬的美酒尽数掩袖倒在地上,他瞟了一眼坐在对侧的陈逸晨,发现他呆呆看着兰素,而兰素一脸认真地欣赏歌舞。 酒不醉人人自醉,美人翩翩起舞,红袖粉面,眉眼弯弯,最是多情。一曲终了,领舞的蒙纱美人莲步轻移,婀娜多姿地朝萧帝走近。萧帝盯着美人的一举一动,不禁心花怒放。 可下一刻,变故横生。美人突然扯开腰带挥向萧帝,萧帝猝不及防,左臂的黄袍被划出了一道血痕。原来,美人的腰带是一把银白的软剑。 “护驾,有刺客,有刺客!”,萧后当先大喊出声,她急急跑到萧帝身旁,将他扶起。 御前侍卫们马上警惕起来,他们牢牢将萧帝萧后护在身后。蒙面美人见一招不成,招式变得更加凌厉起来,她挥着软剑,飘身落在侍卫跟前,步步紧逼,大有横扫千军之势。 此时座下的大臣们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何事,他们纷纷站了起来,踉跄着向萧帝靠拢。 伯远侯沈章廷向身侧的下属使了个眼色,便有大批的将士围了上来。顿时,局势一触即发。 “将这群歌女全部拿下!”,沈章廷一声令下,将士们一拥而上。本以为那些歌女都是弱不禁风的女子,却不想她们个个都是身经百战的武学高手。一时之间,双方僵持不下。见状,沈章廷怒从心起,正欲亲自加入对战之时,变故再次出现了。 只见大批大批的守卫接连不断的倒下,,脸色发黑,口吐白沫,大臣们亦是如此。此时此刻,萧帝才真正慌张起来,他睁大眼睛看着向他步步逼近的女子,不知何故,他竟觉得面纱下的脸庞似曾相识。 “你是谁?为何要来刺杀朕?”,萧帝抖着嗓子轻问出声。 “下了地狱,你去问阎王吧!”,不同于女子的纤细温柔,女子的嗓音出奇的粗犷。 “你是男的!你到底是谁?”,萧帝激动万分,想要向前瞧清楚些,萧后死死拉着他,“你们这帮废物,那么多人连一个歌女都应付不了!” 萧后话音刚落,萧帝跟前的侍卫又倒了两个。 “看看你这窝囊的样子,倘若有时间,我还真想好好欣赏欣赏!不过,可惜了!”,说罢,女子攻势更加勐烈,侍卫们阻挡不住,萧帝的手臂又多了两道剑伤。 “不是每次你都能那么幸运躲过!”,萧帝恍惚着,眼看着白刃直直朝自己的脖子刺来,他下意识想去躲,奈何那剑像长了眼睛似的,牢牢缠着他不放。 “铛铛”一声,危急之际,萧景铄挥剑截住了女子的攻势。瞧见萧景铄出手,女子也不恼,只是剑势变得更快更勐烈。两人缠斗在一起,一时之间难分伯仲。 “兰素,兰素,你没事吧?”,陈逸晨望见兰素摇摇欲坠的瘦弱身躯,慌忙将她扶紧。 “我没事,圣上安危为上,你赶紧去帮忙!”,兰素挣扎着推开陈逸晨,“我喝的不多,别担心!”,兰素笑着道。 陈逸晨看了看混乱一片的宴席,又看了看强作坚强的兰素,心下一沉。
第122页 “我扶你到前面休息吧,那里好歹安全些,刀剑不长眼,你若是伤着了,我会心痛的!” 兰素低着头,瞧不清楚神色,她什么话也没有说,脚下的步伐却是快了一些。 陈逸晨将兰素扶到相对安全的角落后,细细叮嘱了几句,便也加入了对峙的行列中。 可谁也看不清事情是怎么发生的,半晌之后,萧帝竟落在了兰素的手里。 “啊!”,刺目的血从短剑上滴落,萧后惨叫一声,萧帝身形一晃,强自咬紧牙关。 “兰素,你,……”,陈逸晨呆呆看着兰素,再也说不下去。 “来人,快把她拿下!” “谁要是敢靠近,我就立刻杀了他!”,兰素把短剑紧紧横在萧帝的脖子上,毫不慌张。 “退下!退下!”,这时,太子萧景安从角落里站了出来。 第68章 “好你个陈逸晨,竟然联合逆贼,意图谋反!来人吶,还不快快将他拿下!”,萧景安拨开众人,气势汹汹地指着陈逸晨道。 侍卫们听从太子萧景安的吩咐,立刻将仍在发呆中的陈逸晨抓了过来。 “你给我跪下!”,萧景安狠狠踹着陈逸晨的膝盖,强迫他下跪。陈相望见自己的儿子突然被诬陷为逆贼,连忙走了出来。 “回禀皇上、太子,小儿冤枉啊!我儿一直在和逆贼们打斗,在场所有人都是有目共睹的啊!” “哼!那个逆贼自狩猎大赛开始就一直跟在你儿子身边,说没有关系,谁信呢?来人,把陈相也拿下!”,萧景安不屑道。 眨眼间,陈家父子都被侍卫们拘着,动弹不得。大臣们面面相觑,人人自危,唯恐自己也被当成逆贼给捉起来。 “还不快快让你的相好把我父皇给放了!”,言罢,太子萧景安又狠狠地踹了陈逸晨几脚,陈逸晨被踹得口吐鲜血。陈相看在眼里,心痛不已,奈何敢怒不敢言。 “兰素姑娘,念在我家逸晨昔日对姑娘还不薄的情分上,请告诉大家事实的真相吧!”,陈相声泪俱下,苦苦哀求的样子令人动容。 “此事确实与他无关,不过,别人信不信,我做不了主!”,兰素淡淡开口,手中的剑又进了一寸,鲜血沿着剑身淌下,萧后急了。 “安儿,和他们啰嗦什么,把他们全部抓起来!我就不信,区区几个逆贼,还能翻天了不成!”,萧后走到太子萧景安身旁,怒火中烧。 伯远侯沈章廷此时也来到太子萧景安身前,他恭敬说道:“太子殿下,御林军的弓箭手已准备好,随时可迎战。只是陛下尚在那妖女手中,属下怕稍有不慎,会伤及陛下。如何行事,还请太子定夺。” 闻言,太子萧景安一会看看萧后,一会看看被兰素劫持住的萧帝,深感为难。“这,这!”,支支吾吾了半天,他仍旧想不到一个两全的法子。 “无知逆贼,妖女,快放开我父皇,不然我要你好看!”,太子殿下踌躇之时,五皇子萧景平一脸不忿的站了出来,六皇子萧景荣、七皇子萧景琰、八皇子萧景华紧跟其后。 “就凭你!”,兰素冷哼一声,推着萧帝慢慢向前走。众人投鼠忌器,只得退让。 五皇子萧景平见自己的舅舅陈相被诬陷成逆党,自己又被兰素无视,心中盛怒无处发泄,当他看到仍旧和蒙面女子打得难分难解的萧景铄时,他不禁冷冷嘲讽出声:“我是无能,毕竟我只是默默无名的小卒。可赫赫有名的翔宇国战神,竟然连一个无名的女子也打不过,岂不更加荒唐可笑,哈哈哈!” 萧景平突兀的笑声甚是刺耳,萧帝瞟了一眼远处的萧景铄,又瞟了一眼嘴角暗暗上扬的一众皇子,突然悲从中来。没人发现,他眼中的狠厉如闪电般闪过又归于平静。 “五弟可别高兴的太早,别忘了,九弟可是陈相的乘龙快婿。还有,陈相一向待五弟亲厚,如今,陈相涉嫌谋逆,五弟急着撇清关系,莫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萧景安虽不待见萧景铄,可他也看不惯萧景平一副幸灾乐祸、清者自清的小人嘴脸。 “二哥,你虽然贵为太子,可也不能不辨黑白,含血喷人!你说陈相父子勾结贼人,意图谋反,可有确凿的证据?单凭二哥的一面之词就把陈家父子捉拿起来,以臣弟看来,捉拿逆贼是假,借刀杀人是真!”,萧景平也不甘示弱,慢条斯理道。 “你,你说什么!”,萧景安被气得脸色发黑。 两人还欲一分高下,萧后忍无可忍,毫不留情地往太子萧景安脸上扇了一巴掌。“你父皇性命受挟,你不但不管不顾,还逞口舌之快,如此不忠不孝不仁,母后生你何用!” “母后,儿臣知错!”,瞧见萧后暴怒,太子跪了下来,面上涌上了一丝愧意。 这些闹剧并没有勾起萧帝太多的情绪,帝家无情,自古如此。那座荒凉血腥的独木桥,他也曾挤身其中,并从中杀出了一条血路。 “姑娘,……你是……逃不掉的!不如你……放……下剑,朕……饶你一……命,如……何?”,萧帝拼命把头往后仰,断断续续说道。
第123页 兰素无动于衷,她推着萧帝加快脚步向前移动。禁卫军们虎视眈眈,盯着兰素的一举一动,似在寻找可乘之机。 一旁的萧景铄和蒙面女子终于分出了胜负。双方均有负伤,不过,萧景铄伤势更重一些。 “闻名不如见面,今日一见,陆少主果然名不虚传!”,萧景铄抹去嘴角的血丝,甚是真诚的称赞对方。 “才一段时间不见,将军的功力大增,可见,将军藏得够深,陆某佩服不已!” “呵呵!败给陆少主,我心服口服!” 静静观战良久的苏麟听着他们你来我往,说着言不由衷的话,三观尽毁。倘若此时唐小星在场,恐怕她会说“不够,还不够,都拿出真本事来啊,磨磨唧唧的算什么男人!”,念及此,苏麟禁不住摇了摇头。天哪,他一定是魔障了,那些天天天偷听着唐小星和七煞在地牢对打,此刻都魔怔了。 没错,蒙面女子正是女扮男装的陆胜蓝。看到两人分开,同是歌女打扮的明月也无心恋战,几个起落,挡在陆胜蓝身前。 “少主,兰素阁主得手了,正往我们这边退!”,明月低声道。 陆胜蓝点点头。他向明月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发送收网的信号,准备撤退。明月会意,他从袖中取出烟花弹掷于空中,霎时,红色的烟花绽放天空,十分漂亮。 恰好,兰素也劫持着萧帝退到陆胜蓝附近。看到烟花信号,大臣们都慌了起来,以为还有一波逆贼准备里应外合,把他们贻杀干净。 他们的预感并没有错。狩猎场的唯一出入口原本由御林军统领宫钰把守,只是在狩猎大赛的第二天,胡北和厉乐康带领沉香阁众人暗中袭击,将出入口所有的守卫军都悄悄换成了沉香阁的人。 陆胜蓝等人退到猎场入口,早有胡北备好骏马在一旁等候。众人上马,以胡北为首的沉香阁杀手殿后,走了大概一百多里,奋起追击的御林军把陆胜蓝等人逼到了思过崖上。 旧地重游,萧景铄感触良多。萧景铄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此时此刻仍旧不慌不忙的陆胜蓝,他开始怀疑,此举怕是陆胜蓝早就设计好的圈套。 “尔等逆贼,你们身后就是万丈深渊,无处可逃,早些弃械投降,或许父皇还能饶你们一命,聪明的,就快快放了我父皇!”,萧景安当先下马,试图抛出诱饵从而从内部瓦解敌方。经过萧后的严厉训教,太子终于明白到现今最重要的不是排除异己,而是保住他太子的地位。 可惜的是沉香阁众人视若罔闻,一动不动。 “少主!”,明月靠近陆胜蓝,低耳不知说些了什么。却见陆胜蓝神色淡淡,似是胸有成竹。 “痛快杀吧!这里风景不错,他们有幸葬身于此地,也是他们的福气!” 闻言,太子殿下众人先是一愣,醒悟后不由得血腥大发。此人真真嚣张,鹿死谁手,未到最后,谁敢放肆! “杀!”,陆胜蓝一声令下,沉香阁众人率先动手,瞬间,思过崖成了黑云遮盖的修罗场。 为表忠孝,在场的所有皇子都加入了混战,只是他们武功平平,没多久就败下阵来,除了九皇子萧景铄。 “我们来玩一个刺激的游戏好不好?”,萧帝颤抖着身子回头,这一刻,他觉得他听到了来自魔鬼的声音。 “你说,至高无上的宝座只有一座,可陛下却有八个皇子,如今到场的,也有六个之多,不如你从中选择一个,其余的我替你一併解决,如何?”,陆胜蓝的嗓音甚是悦耳动听,和他的残酷无情相去甚远。 “你到底是谁?”,萧帝从未沦落到这样狼狈不堪的境地,这人不仅想要他的命,还想诛他的心,狠毒至此,他决信,此人与他有着不共戴天之仇。 “我没有义务回答失败者的任何问题。因为,你也不曾给过他们机会。废话少说,你若不选,我帮你选,可好?”,陆胜蓝仍是温柔的语气。 “你不怕御林军?他们一旦放箭,你们所有人都逃不掉!” “明月,一个都不放过!”,说完,陆胜蓝好整以暇地盯着前方激烈厮杀的战场。一旁的兰素握紧了手中的短剑,一旦发现苗头不对,她必手刃萧帝为小姐报仇。 这是一场同归于尽的苦斗,萧景铄万万没想到,陆胜蓝从未考虑过全身而退。 “放箭,放箭,我们顶不住了!”,太子和五皇子萧景平都跑到伯远侯沈章廷身边,强烈要求他下令放箭。 “可是,陛下还在他们手中!”,伯远侯沈章廷也深知现在的局面对他们极其不利,可是,对方握着他们的致命弱点,他们没有一丝抵抗力。 “父皇是他们的保命符,量他们也不敢放肆!”,萧景安十分肯定道。 “请太子殿下三思,此举事关陛下的性命,马虎不得!”,沈章廷心里是不贊同太子的决定的,毕竟,日后传了出去,太子殿下不忠不孝的罪名是摘不掉了,此举无异于自毁前程,他们从前苦苦经营的一切也都毁于一旦! “他们是魔鬼,不把我们杀尽是不会放过我们的,你想本殿下也落得六弟和七弟的下场吗!你不下令,我来!众将士听令,放箭!” “殿下放不得!放不得!”,沈章廷急忙阻拦,但漫天的箭雨告诉他,晚了,一切已成定局。
第124页 “呵呵,果然是流着同样的血!和当初的陛下一样,为了能自己活命,踏着手足血亲的尸骸往上爬!”,陆胜蓝嘲笑道。 “少主,我们快退吧!”,明月卖力挥剑斩开飞向陆胜蓝的箭羽,着急劝道。 “不急,置之死地才能后生!要骗过萧景铄双眼,做戏就要做全套。” “少主!” “乐康,小心后背!”,思过崖上突然传来熟悉的的声音。陆胜蓝最先回过头来,只见唐小星轻身飞过,挥着一把黑黝黝的长剑为厉乐康挡住了背后一击。 “谢谢!”,厉乐康对唐小星感激一笑。不料,场上的另外两人却是眼波流转,意味深长。 “你怎么来了?”,厉乐康一边迎战,一边好奇问道。 “七煞告诉我的!他说这里有一场大战,这么千载难逢的一个可以一展身手的机会,我怎么能错过!”,唐小星心情大好,意欲满满。 厉乐康:……,半晌,他勉强挤出了一句:“小心为上!” 唐小星怎么也想不到,自她出现在思过崖的那一刻起,便有一双阴鸷的眼睛紧紧盯着她。她沉迷于自己最新创作的梨花剑法,在御林军中来去自如,却对身后的一切毫无察觉。数支弓箭直直朝她身后飞去,唐小星想要躲时,才发现自己双脚已经悬在半空,脚下,是深不见底的悬崖。 “小星星!别怕,我来陪你了!”,凭空出现的黑影牢牢抱紧了唐小星的细腰,二人急速坠下,唐小星在勐烈的风中瞧清楚了来人的脸。她咧开嘴,笑道:“挺好的,有始有终!” “小星星,你还欠我一个承诺,还算数吗?”,来人问道? “趁机打劫,不厚道!不厚道!明天的明天,还会来临吗?” 徒留刮面的风,再也没有人回答唐小星的问题! 第69章 盛干十二年,祁阳教灵崛山密谋刺杀萧帝未遂,祁阳教少主陆胜蓝失足坠崖,下落不明,对比祁阳教,朝廷的死伤更为惨重。六皇子和七皇子在混战中丧命,而萧帝虽然侥倖保住了性命,可祁阳教神秘的毒药却让他疼痛难忍,夜夜难眠,太医们想尽办法也束手无策,半月后,萧帝郁郁而终。临终前,萧帝撤去了萧景安的太子之位,该立九皇子萧景铄为翔宇国下一任帝君萧,史称景帝。 一个月后,萧后和前太子萧景安联合伯远候沈章廷、国舅程笙一同围攻议政殿,意图逼萧景铄让位,未料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伯远候沈章廷和国舅程笙率领的南阳军和辽东军早已被萧景铄的威虎军控制,叛军乱成一堆散沙,不堪一击。最后得知真相的萧景安在穷途末路之时选择了自刎。亲眼目睹此景的萧后大受打击,自此以后就变得疯疯癫癫,嘴里始终重复着一句话:“她回来了,她回来了,报应!” 同年秋,景帝下令剿灭祁阳教,重兵围攻紫云谷,只是紫云谷早已面目全非,人去楼空。但是景帝在紫云谷带回了一个美丽的神秘女子,并册封她为乐嫔。 八个月后,陈侧妃诞下公主萧唐念,被景帝册封为皇贵妃,总理后宫所有事宜。 一年后,乐嫔生下大皇子萧平璋,升为丽妃。同年,景帝大肆选妃,从翔宇国各地纳取了三十多名妃子,冷清的后宫立刻变得热闹起来。 第二年,萧景铄领兵亲征,凭着神秘又出其不意的“英雄军”,成功攻下西宁望远、雁山和石歧三座城池,并直逼西宁国国都卞城。西宁国国君被逼无奈,只得派遣五皇子江秉前往石歧求和。萧景铄不允,江秉考虑再三,答应西宁国从今以后每年向翔宇国进贡牛羊三千头,骏马一千骑,绸缎一万匹,金银财宝若干。 第三年,翔宇国风调雨顺,百姓安家乐业。景帝撇下宫中众美人,以视察民情的名义带着苏麟一人云游四海。 第四年,景帝在最接近议政殿的地方新建了一座蔷薇宫,殿外种满了蔷薇花。花开花落,蔷薇宫莹莹孑立,除了景帝,没有人知道殿内是怎样的光景。 …… 竹篱笆,喇叭花,绕绿腰。 “娘亲,这些种子真的能长出小宝喜欢的萝蔔吗?”,白白胖胖的小脸昂着头,碎发下,黑熘熘的大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那双灵巧的手。 “当然能!等萝蔔长大了,小宝极有可能抱不起来喔!”,女子轻笑道。 “娘亲又要骗小宝!莫大娘给姗姗养了一只小野兔,昨天我们才一起餵它吃萝蔔。”,小脸撇撇嘴,表示自己不会再次上当受骗。 “娘亲种的这个品种和莫大娘家不一样,就像鱼,河里游的和海里游的,能一样吗?”,女子说得煞有其事,理直气壮的样子瞬间让小男孩重新燃起了好奇心。 “嗯嗯,不一样,可是娘亲见过大海吗大海里有没有妖怪?妖怪会不会喜欢吃小孩?” “放心,妖怪不喜欢长得白白胖胖的小孩!” “那我就放心了!”,小男孩暗暗吐了一口气。 “胆小鬼!”,女子宠溺地摸了摸他的乱发,低头又把刚刚摘取的南瓜放进菜篮子里。“我们回去吧,江叔叔还等着我们做饭呢!” “好的,娘亲!”,小男孩牵着女子的手,一路蹦蹦跳跳,十分开心!
第125页 “少主,刚刚为何不把少主夫人叫住?”,望着陆胜蓝痴痴看着女子的脸,明月一脸迷惑。 那日唐小星不幸坠崖,陆胜蓝分神观看战局,因此没能在第一时间发现,等他发现,唐小星已坠落崖中消失不见。陆胜蓝慌了,他匆匆嘱咐了明月几句,急急飞身落下。奈何四月的崖底雾气深浓,不辨黑白,他找了三天,都找不到唐小星。后来,萧景铄也来了,带着一众官兵,道是捉拿逆贼,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可唐小星和那个男子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风过无痕,雪落无声! 这三年,陆胜蓝找过很多地方,柳方城、淮南彩玉镇、漠北、南海……,所有唐小星可能出现的地方,他通通找了一遍,但始终不见她的身影。 黑风村是他无意发现的僻静村落。若不是篱笆外盛开的蔷薇花让他触景生情,停下了脚步,他也不会看到那个让他日思夜想的娇俏身影。 “少主,你不会因妒成恨吧?江沅肯陪少夫人坠崖,这份勇气,这份恩情,寻常女子都会感动的!况且,现在情况不明,我们要不要打探清楚再作决定少主,少主?” 瞧见陆胜蓝突然一言不发抽出了剑,并瞄准了前方的身影,明月慌忙劝道。 “明月!”,陆胜蓝勐然回头,把明月吓得心脏都快要蹦出来。 “本少主决定,弃剑归田,用最大的温柔追回少夫人!” “少主英明!”,明月讪笑着,一颗忐忑不安的心终于平静下来。 “告诉厉乐康和胡北,本少主准备学种萝蔔,让他们把种子买好!” 明月:…… 不远处,野山坡,苏麟:“主子,要不要我吩咐下人也弄一些萝蔔种子来?” 刚说完,苏麟立刻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他马上噤声,低下头来。 “给你一天的时间,我要看到那个小孩!” 闻言,苏麟心下一惊,但他也明白,君无戏言。 …… “娘亲,云爷爷已经很久没来看望小宝了,云爷爷会不会忘记小宝了?” “人小鬼大!我看你惦记的不是云爷爷,是云爷爷的冰糖葫芦吧!” “娘亲每次都戳穿小宝的谎言,小宝不开心!” “真的越来越像你的江叔叔了,如果,如果他能看见这一切,那该多好!” 漫山的野花,惬意的风,云捲云舒。那一天,终会到来,唐小星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