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势逆袭》 我爱学习01 叶昂是猝死的。 每天在电脑前奋战近二十个小时,并持续了一个星期之后,终于壮烈地猝死了。 她死前怀揣着强烈的不甘。 如果谁能再借她一笔资金,帮她渡过这次下跌探底,马上就是荡气回肠的回升。她可以拿到三倍、五倍,甚至十多倍的收益。 可是没有如果。 她不仅爆仓,还死了。 作为一名背负着巨额欠款的可怜鬼,叶昂已经准备好去迎接惨淡的鬼生,睁开眼,却发现自己变成了一名正蜗居在网吧的离家少女。 脑海中有一些零散的记忆,并不清晰,记录了该少女的大致经历。 少女本名也叫叶昂。十七岁,高三生。a市实验高中的学生。 因为跟父母争吵,离家离校,目前白天在外闲逛,夜里躲在网吧。 至于争吵原因,比较一言难尽,她一回忆起来密密麻麻,全是跟一个叫叶知夏的女生,也就是原身妹妹有关。 这是一个表面和谐,内里病态的家庭。 叶昂坐在散发着烟草味的椅子上发了会儿呆。 周围熟悉的环境以及环绕着的老式电脑,给这位刚猝死的人带来了莫大的压力。 叶昂掏了掏口袋。 网吧包夜一晚十块钱,她还有十一块钱。包间的时间就快到了。她支付不起白天的上网费,只能起身出去。 这个年代的网吧管理并不严格,所以叶昂这样的未成年人也混进来了。 走出包间,大厅里是一股潮湿霉臭夹着汗臭与烟草的诡异气味儿。叶昂三两步跨了出去,走到外面,呼吸新鲜空气。 她拍拍肚子。 挺饿的。 现在不得不考虑一下自己的未来了。 正在叶昂犹豫该何去何从的时候,手机传来震动。她从口袋里翻出砖机标配诺基亚,推开上面时尚的滑盖,看清来电人标着“爸爸”。 在大女儿失踪三天之后,这对有趣的父母终于想起要给她打一个电话。 叶昂淡淡接了起来:“喂。” 一个小时后,叶昂坐在色调明亮的咖啡厅里,低头用勺子吃着一块蛋糕。 一对夫妇坐在她的对面,神情中有些许紧张。 “你答应了吗?”对面的妇女柔声问道,“我们给你转去二中,也是为了你好。二中的艺术课还是比较专业的,这样你将来考美院或者体校也方便。” 叶昂这才抬起头打量那名女士,试图从她脸上看出“这其实是一个笑话”的神情。 实验是一所重点高中,原主自己考上的。现在正好是高三,最关键的时刻。至于二中,是一所升学率偏中等的普通中学。父母会在这个关头要让原主转学,是因为她打了妹妹叶知夏一巴掌。 叶知夏跟她同校还同班,父母不希望她去影响妹妹的高考。 叶昂抽过旁边的餐巾纸,擦干净手上的奶油,说:“我又没学过体育,也不是艺术生。” “所以让你去学啊。凭你的成绩,难道你还想靠文化课上大学吗?”男人粗声粗气地接嘴道,“你的成绩要是有你妹妹一半好,我……” 他旁边的妇女用手肘推了下,男人悻悻将话都憋了回去。 原主和妹妹关系非常不融洽,肉眼可见。而父母偏心小妹,同样也是肉眼可见。 虽然都是亲生的,亲生跟亲生之间的待遇可是截然不同。 叶父叶母早年打拼的时候,将“叶昂”丢给爷爷奶奶照顾,过一年又生了叶知夏。爷爷奶奶身体不佳,照顾不了两个人,夫妻俩也照顾不了两个人,所以妹妹是他们亲自拉扯长大的,而“叶昂”在农村里陪着爷爷奶奶直到去世,才被接回家。 生叶知夏的时候,叶母摔了一跤,导致叶知夏从小身体不大好。为了补偿,夫妻二人对她赋予更大的关注跟疼爱。同时对待早熟懂事又陌生的“叶昂”,变得极不上心。 “叶昂”十二岁才被接回家。当时心底抱着对父母的期望,现实却狠狠打了她一巴掌。 她的生活就跟后妈生的孩子一样,压抑痛苦、格格不入。 另外几位一直深信自己扮演好了温馨家人的角色,将她的一切诉求变成了无理取闹。这种压力下,“叶昂”做了许多叛逆青年都会做错的事。 消极怠学、自我伤害。 可是她不知道,她父母不爱她啊。 这种行为并没有给她带来期望的结果,反而让她原本势头大好的人生道路开始倒退。 就像沙漠里海市蜃楼,你以为自己能喝到一口水,其实全是土。 对面两人止了声,等待她的回复。 叶昂沉吟片刻,还是打破沉默说:“你们还没有问过我,我为什么打她。” “她已经跟我说过了!”叶父问,“你一直在为你说好话,你还想污蔑她什么?” “哦。”叶昂不咸不淡道,“那看来你们真的不知道。” 叶知夏不喜欢说真话。 她觉得自己能分析出叶知夏的心理。 叶知夏从小太幸福了,但忽然出现的姐姐打破了她的幸福。平静的水面骤然投入一颗石头,那颗石头侵犯了她的领域,却没有写着她的名字,所以她敌视甚至仇恨原主。 但叶知夏是个聪明的孩子,她知道如何伪装自己的恶意,利用自己楚楚可怜的外表欺骗他人。 她众星拱月地活着,骄傲让她不允许天空中出现另外一个月亮。 至于她的骄傲,是父母给的。 叶昂还是很心疼这个跟自己同名的人。 人呐,总是奢望自己应该有,但实际上却真的没有的东西。 偏偏那样东西就摆在眼前,不断告诉她可以取用。 都是骗人的。 叶昂不会被这种虚伪所欺骗。 她自己就是孤儿,没有拥有过,她不期望父母的爱。 人又不是没有父母就活不下去,她不依旧快乐地成为了一个普世意义上的成功人士? 何况偏心不是病,它根本没的治啊。 继续固执,没有好结果的。 叶昂这不是猜测或无的放矢。她也不知道怎么一回事,反正她的记忆中不仅有原主关于过去的记忆,还有原主的未来。 她看见原主最终在叶父叶母的苦苦恳求下,还是进入了二中。 可因为心高气傲,加上对父母失望,在转学第二天就跟班里的同学打了一架。以神速背上一个记过处分。 在之后的时间里,由于“叶昂”不善沟通,一直麻烦不断,校园生活过得极其黑暗,险些精神崩溃。 在此期间,叶父叶母不闻不问,还指责“叶昂”打架闹事不成器,到后来,在外甚至不提及叶知夏还有一个姐姐。给原主造成了强烈的二次伤害。 后来“叶昂”似乎是看清现实,憋着一口气,开始努力学习。却因为基础实在落下太多,时间又紧迫,最后还是高复一年,才考上一所一本大学。 幸运的是,“叶昂”有着天马行空的想象跟惊才艳艳的创作天赋,走了设计这条路。 然而这并不是她人生的开始。 即便万分失望,“叶昂”依旧跟家人保持着联系,也依旧跟叶知夏进行着相恨相杀的较量。 多年过去,在“叶昂”终于厌倦这种求而不得的人生,想要了断解脱的时候,惨遭叶知夏陷害诬告。而父母无条件站在妹妹那一边。明明不知道真相,却为了保全叶知夏的名誉,在关键时刻给了她致命一击。 最后“叶昂”自杀了。 “我明白二位的诉求了。”叶昂说,“我会尽快与二位脱离关系。至于抚养的费用,基于国家对未成年人的保护,我希望可以在成年之后再进行清算。但是请务必放心,我会在计算好通货膨胀率等外部因素,等二位年老没有行动能力,需要抚养费时,再按照法律规定返还给二位,以免造成过多不必要的接触与争吵。” 叶父皱眉:“什么?!” 叶昂:“其次是关于转学的事情。基于能让你我双方都快乐的角度考虑,我是同意的。作为条件,请不要随意干涉我的生活。” 叶母在她的微笑跟探视中变得极不自在。冷漠疏离,还有一丝厌恶跟讽刺。她从没想过会在叶昂的眼睛里看见的东西。 不知道为什么,她在一向寡言懦弱的女儿身上,感受到了一股迫人的压力,这让她有种面对失控的慌乱。 “你怎么……忽然这么说话了?”叶母将手放上桌面,迟疑道:“你真的同意转去二中了?” “我同意。”叶昂收起笑容,正色道:“但是我要提醒二位。从现在起,视为你我关系正式申请破产,请停止所有对我名誉的侵害行为。” “什么?!”叶父加重了音量,“你到底在说什么?!” 她想到了什么,忧伤抬头,眺望远方,叹了口气。 她决定还是转型作为一名保守型投资者,方能有益身心健康。同时将宣言改为业内准则…… 可以不盈利,但是绝对不能亏损。 “我是说,如果你方一家三口继续对我进行人身攻击与精神迫害的话,我会让你方明白波动的代价。希望二位知晓,并代为转告叶知夏同学。”叶昂身体前倾,一字一句道:“翻译一下就是,再哔哔,我肯定削你。” 二老深吸一口气,陷入剧烈震惊之中,甚至忘了发怒。 叶昂起身,礼貌朝二人鞠了一躬,笑道:“再见。” 我爱学习02 老刘做了三十几年的老师了,从大学毕业开始,一直坚守在这个岗位上。亲自见证了华国教育史数十年的变迁改动。 师资不够的时候,他教过政治跟历史,旧时在乡下的高中,还临危上阵,教过理科。但转到二中之后,再没有变动,一直教语文。 大概是做老师的年岁久了,又是语文这种科目,用年轻人的话说,他觉得自己越来越佛系,没什么能动摇他的心境。 二中的熊孩子也不能。 他坐在位置上,翻开今天要转来的学生……资料。 姓名:叶昂。 特长:特擅长学习。 老刘眼睛一亮。 哎呀!哎呀这是什么人才呀?! 再往下一看。 成绩:语文75(150分制)、英语63(120分制)、数学91(150分制)…… 老刘:? 他脑海中闪过了一圈问号。 继续往下看。 优点:诚实。 老刘深吸一口气,又长长吐出。 看来这孩子对自己的认知有点问题。 他放下表格,决定还是去自己的班级看看正常的孩子们。 他带的班级是高三(6)班,在三楼走廊的最深处。对面就是男厕所。为此教室每天闹哄哄的,强烈要求学校加强清洁工作,以及给学校厕所安放空气清新剂。 他悄无声息地走到后门,准备拉开后门开始盯梢,猝不及防就听到一个声音说:“听说今天有转校生啊。” 老刘动作一顿,快速变更计划,将耳朵靠在门上偷听。 这群孩子的消息果然要比他灵通,自己都是早上才收到的消息! 听声音,现在说话的应该是小胖,一个小眼睛,长相憨厚的男生。 “听说以前是实验的,成绩很差,因为妹妹考上去了,就硬赖着也要买重点班。特别非主流,早恋逃课吸烟,各种惹事。人特别叼,还喜欢欺负班里的穷学生。这次她妹妹因为这件事跟她吵起来,她还把她妹妹给打了。连她爸妈都忍不了,才决定给她转学。” “她要是把非主流带我们班里,老刘不得按着她的头去剪了?” “什么人渣都往我们二中塞,他们有病吧?都高三了,塞进理科班还有屁用啊?” 小胖怂恿说:“沈括,你说这什么人呐?不会把我们班风气给带坏了吧?” 老刘皱眉,正要推门进去阻止,身后有人喊道:“刘老师。” 老刘回过头,笑道:“何主任啊。” “刚就找你呢,在这儿啊。”教务处主任说,“是这样,今天那个学生就过来了,放在你们班上。” 老刘点头:“我知道。” 这不太阳穴还在突突发疼吗? 教务处主任严厉说:“一定要小心点这个孩子,她父母说,她性格有点乖张,还会打人的。我们得看好,别让她闹出什么事情。” 老刘:“好。” 教务主任:“还有,她不喜欢剪头发,就那种非主流的长刘海,必须督促她把头发给剪了,我们学校要保持良好的校容校纪,不允许有人哗众取宠。” 老刘继续点头:“好。” 教务主任正想详细发表一下自己对现代学生的失望跟管理方法,又一句大声问候打断了他们。 “老师好!”女生高亮又清脆的声音显得很有精神,“中午好!” 教务处主任一愣,越过老刘看见女生,仔细打量她说:“你是……?怎么没穿校服啊?” 叶昂一笑,露出八颗白牙:“非主流啊。” 教务主任:“啊?” 叶昂摸着自己的头发说:“不劳刘老师费心,我自己剪了。” 教导处主任终于明白过来。抿着嘴尴尬点头。 这时教室的后门悄悄打开一条缝,露出几个鬼鬼祟祟的脑袋。 干脆利落的短发,光洁的额头,眼睛一看就是阳光活泼的性格,站在那儿的动作也很大方。 叼? 孤僻? 阴郁? 非主流? 跟说的不大像啊? “学生叶昂前来报到。首先请容我做个自我介绍。”叶昂举手,“一,我中考的成绩是全市第一百三十一名,虽然比上不足,但比下有余。已经超过了实验重点班的分数线。享受的是跟其余重点班学生一样全年两学期仅四千块钱的教育经费。所以我是凭实力考上去的。不过后期确实因为心态成绩出现了大幅的下滑,可是请放心,于我而言这不是难题。” 老刘顿时尴尬。 教务处主任不明所以,点头说:“哦,那你继续加油。” “二、非主流的装扮是不可能的,实验高中对学生仪表的要求同样非常严格。我的刘海的确有点长了,因为剪一次刘海要十五块钱所以我一般都是自己动手,最近烦心事太多一时没有注意。” 教务处主任:“咳……没有别的意思啊。是误会就好了。” “三、关于转校的原因非常复杂,可以说是被动也可以说是主动,主要是由于家庭内部纠纷。但我本人虽然不在江湖却还是比较信奉江湖侠义,并没有任何校园霸凌的黑历史,实验也没有对我做过任何相关的处分,所以这次的转校,是属于学生在两校之间的和谐交流您说是吗?” 教务处主任被她说得一愣一愣的,没听过哪个高中生张口就是一套逻辑分明的官话,茫然点头说:“是。是。” 她声音宏亮,教室内外应该都有不少人听见了。 小胖的脑袋被旁边人重重拍了一下,想喊疼,对上周围一圈愤怒的眼神,继而委屈地缩了回去。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叶昂满意了,笑道:“谢谢,以后请多指教!” 刘老师被她灿烂的笑容闪了一下,也和善问道:“你这一行李箱都是什么?是住校的吧?现在还自习,你先去宿舍把东西整理出来。” “书。辅导书。”叶昂拍了拍拉杆说,“这都高三了,我要好好学习嘛。其他东西暂时放在宿管阿姨那里,等晚上回去以后再整理。不着急。” 教导处主任急于逃离,挥手说:“那你们先上课,先安排。我到别的地方看看。” 叶昂同老刘异口同声道:“好的好的。” 这敷衍上级的口吻熟悉一致且娴熟,让老刘不禁又多看了她一眼。 叶昂:“老师?” 老刘回神:“哦。” 老刘晃了下脑袋,推开门,让叶昂跟进来。 “今天有一位转学生,相信大家已经知道了。”老刘说,“现在请她先来做个自我介绍。” 六班的同学迅速坐好,并安静下来,齐齐抬头看向讲台。 底下有人吹了声口哨。 叶昂长得很好看。不是那种五官精致,叫人一眼惊艳的美丽,而是说不出为什么,但就是越看越舒服的清秀。 因为班里就她一个穿着常服,显得更突出了。 叶昂转身在黑板上写下自己的大名,介绍道: “我的名字选自这首诗。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叶昂,昂首挺胸的昂!” 众人仰着头一脸懵逼。 “选……自?”有学生忍不住问,“跟这首诗有什么关系?” “有啊!”叶昂说,“气质。” “……”众人深感被骗,“切!” 嘘声起哄过后,众人又笑了起来。 “好了,安静安静。”老刘向下压着手掌说,“以后大家都是一个团体,我不希望班里出现什么孤立、霸凌的现象。也不允许毫无根据地就去说别人的坏话。在我的班里不行,这是一种让人唾弃的行为。” 他的眼睛没往后排瞄,但知情的人都知道他说的是谁。 “王润豪。”老刘冷声说,“今天班会后,你留下来打扫一下男厕所。” 小胖耷拉着脑袋接受。 “沈括,你去对面教室搬张好的桌子来。”老刘继续安排说,“叶昂,你就先坐在后面啊,我们下周调座位再给你选。” 叶昂说:“不用,坐后面挺好的。反正我也没近视。” 一直坐在窗户边的沈括站起来。个子很高,半张脸在阳光照射下仿佛熠熠生辉。他默默走出门,过不了五分钟搬回一套桌椅,摆在自己后座。 叶昂走过去,道了声谢,开始整理行李箱。 对方什么都没说,翘着脚回去继续玩手机。 叶昂在后面看了一会儿,莫名为这熟悉的年代感燃起一股有毛病的感动。 这会儿肾5肾6肾x还没有盛行,大家的肾都还安分地在自己的位置呆着,普遍用的是诺基亚。区别在于在于翻盖、滑板、平板以及各种花里花俏的款式。 可惜这样美好的日子应该是持续不了多久的。一颗肾离家出走,甚至用不了一年。 叶昂还在整理东西,午休自习结束的铃声响起,下午的课程要开始了。 二中在艺考跟体考上的学生非常出色,但是普通文化生的成绩却不大好,平时管得也不严。 老师在上面讲课,叶昂刷自己的题,沈括打自己的游戏。 和谐的下午完美过去。 老刘给她办了张卡,顺便往里冲了五十块钱。叶昂满怀感激地拿着饭卡去食堂吃饭。 等吃过晚饭回教室的时候,发现自己的位置被沈括等六七名男生给占领了。 沈括见她进来,抬起头,招手道:“有事跟你说,过来。” 叶昂看着这情景,很有印象。 原主刚转学来的时候,对方一群人也是这样来跟自己搭话。态度不佳,造谣生事,还出言羞辱。原主一点就炸,直接跟对方杠了起来。 后来不知道怎么双方就动手了。 这导致她刚入学就壮烈地背了个处分,被班级彻底排除在外。谣言也被传得越来越凶,黑着黑着竟莫名奇妙成了实捶,时不时还能遇到前来挑衅的真不良少年。 她仔细回忆了一遍,当初带头的人就是沈括,这位壮士后来跟她一起背了处分。导致求学之路也甚为坎坷。 虽然之后几年一直交恶,但到了大学反而冰释前嫌。因为两人凑一起那么一核对,发现双方都被坑了。 这已经不是处分的问题,这是智商被愚弄的问题。 这是天大的羞辱。 据沈括坦白,整件事情全是实验一个喜欢叶知夏的男生给挑唆的。小胖在中间传话,主张要教训一下叶昂,被沈括拒绝。随后对方想自己动手,又来跟沈括他们先打个招呼。 沈括想怎么也是自己学校的学生,还是同班的,这种事情打招呼有个屁用?所以先过来问问情况,顺便告诉她被人盯上了。 谁知就诸神大战了。 沈括说,他也不记得是怎么动的手,只记得“叶昂”这女人是真彪啊。打起人来的时候,眼里从来只有他,容不下其他半点的尘沙。 他这辈子都没再打过那么憋屈的架。 叶昂始终觉得,原主后来被整得那么惨,绝对不简单。 她怀疑地瞥向小胖。 这个小胖就很有问题嘛。 记得后来好像……成了个挺成功的商人? “喂。”被盯上了,小胖直接开口道:“你为什么要转到二中?不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吧?”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沈括瞪了他一眼,显然对他不善的措词有点不满。 挑架呢?有人一来就这么问的吗? 叶昂摸着下巴沉思,一时没有回呛。 倒是前排在写作业的女生看不过眼,回头骂道:“小胖你这嘴怎么就那么贱呢?造谣新生你就开心了?你跟人家有仇啊?中午被打脸你道歉了吗?” “我哪有?”小胖红了脸,回嘴道:“关你屁事?” 女生将笔用力往桌上一拍,而叶昂也默默上前一步。 小胖顿时戒备地摆开应战架势:“你想干嘛?” “关于这件事情,我已经经过了深刻的检讨。”叶昂低下头,像是带着深思熟虑后的沉淀:“吾日三省吾身,全面小康了没?完全统一了没?赚到钱了没?” 众人傻眼。 沈括:“啊?” 叶昂叹气:“太惭愧了,我岂能因为儿女情长,而耽误祖国建设?实在是过分。” 女生的笔从桌上慢慢摔落到地,孤伶伶地滚向远处,它的主人张着下巴,难以出声。 “嘿?你在说啥?”沈括站起来,缓缓将手搭上叶昂的肩膀,试探地摇了下:“你没事儿吧?别鸟他就是了,振作一点!” 叶昂将他的手握住拿下来,感动道:“我知道你是在关心我,但是我已经看开了。没事,谢谢。” “什么?”沈括满头问号,“你看开什么?” 叶昂说:“你看,我仔细想了想。一个人会被爱情蒙蔽双眼,而做出无可挽回的错事,主要还是因为觉悟不够高啊。在这个世界上,父母会背叛你,爱人会背叛你,姐妹也会背叛你,但只有一个,它会永远保护你。” 沈括听见了自己颤抖的声音:“……谁?” “祖国!”叶昂坚定握拳,宣誓道:“我唯一的爱人。我应该为了建设祖国而奉献我的一生!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沈括:“卧槽?” “我爱我的祖国!”叶昂将手摆到胸口,一本正经道:“比心……” 他的小伙伴们回音般跟了一句:“卧槽!” 画面仿佛定格。 “叶昂!” 沈括迅速转头,看见站在叶昂身后深情呼唤的老刘。他立马求救喊道:“老班!” 你快看你的转学生疯了! 但不是他逼的! 老刘一步上前,因严肃而紧绷的脸颤动起来。 “我太感动了叶昂同学!我真的太感动了!你放心,只要你愿意努力,老师一定帮你!你有这样的志愿,还有什么事情做不到?” 叶昂伸出手,与他完成革命的交握。 “共同努力。”叶昂一脸自信说,“我的目标是全市第一!” 众小伙伴们仿佛看见他们身后闪出了灿灿金光。为了保护自己的眼睛,齐齐退开一步。 是因为他们还不够变态吗? 我爱学习03 叶昂随即跟老刘去办公室领新发的讲义跟草稿本,几人从震撼中艰难回神。 人不在了,空气一瞬间清新了起来。 前面的女生长舒一口气,感慨道:“牛人啊。这得多强大的心理素质?” 旁边的兄弟也拍着胸口说:“看着就是个二逼,应该没什么杀伤力吧?” “那现在怎么办?” “她不是装的吧?”小胖憋了憋,说道。 女生弯腰去捡自己的笔,闻言翻了个白眼。 沈括已经代她骂道:“我呸!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你要是能移成她这个样子,我认这是你的本性!” “也可能是一个人遭受了巨大的打击,导致这儿,”男生郑重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有点不同寻常。” 几名男生神色凝重。 体委叶昊学:“我倒是觉得她刚才的话里已经传达出了很多重要的信息。她说父母背叛她,爱人背叛她,姐妹背叛她,有没有可能是这样,她还真被这样陷害背叛了,然后不得不转学到二中,心灰意冷之下,皈依科学的怀抱?” 众人不由沉默,竟然觉得有道理。 “福尔摩斯·叶,嗯。”叶昊学深沉道,“这是我的推理。” 沈括斜睨一眼。 哪里来的福尔摩斯?你这货顶多也就是个毛利小五郎。 “那她是真挺可怜的。”前面女生说,“她不是被学校劝退,也没背过处分,这正高三呢,从实验转到二中,忒倒霉了吧?她爸妈怎么想的?” “中午听见了吗?她爸妈都不陪她来学校,还背地里跟校领导说她的坏话。” “还连剪头发的十五块钱都不给她!” 女生痛心道:“那可是实验啊!她还是重点班!我等学渣连二中的重点班都挤进不去!换成我做鬼也要留在实验。” 沈括不高兴了:“我们班就那么差吗?诶你们这样自损有完没完?” “也没有那么差。”叶昊学说,“但就升学来讲的确是差一点的。” 无可辩驳啊。 小胖不放弃:“可是她……” 沈括不耐打断道:“你行了啊。你说的话就没一句是真的。从现在开始你保持沉默。” 另外几名男生跟着点头。 小胖:“……” 那边叶昂正好抱着作业本回教室,众人不知为何有点心虚,迅速闭嘴,并蹿回自己的座位,拿出书本开始装傻充愣。 气氛有些尴尬。 叶昂不明所以地皱皱鼻子,拿起书开始翻阅。 大部分的题目她都还有印象,何况复习的学习速度跟新学不可相比。一节课的时间,就把近期复习阶段的内容看完,然后开始写作业。 叶昂对这种状态并不陌生。 信息在飞速地更新换代,虽然她毕业已久,可依旧需要学习。 只是等晚自习结束,她还有一张语文试卷没写。不过不重要,语文老师从来不批。 叶昂收拾桌面,准备赶紧回宿舍整理被褥。 新转学什么事都特别烦。 铃声还在响,她桌面上投下一道黑色的阴影,那人停了下来。 “我叫周恬恬,班里学习委员。”女生说,“你的作业应该没什么问题吧?我们的教学进程比实验慢挺多的。” 叶昂认得她,就是之前那个帮自己说话的人。于是也扬起笑脸,说道:“还好。” 周恬恬:“你被分在哪个宿舍?我们学校十点十五晚自习下课,但十点四十五就熄灯了。所以晚自习结束之后,不要留在教室自习。肚子饿的话可以去超市买糯米饭或者包子。你知道超市在哪儿吗?” “我知道。谢谢。”叶昂说,“我分在206宿舍。” 周恬恬:“啊……” 叶昂:“怎么?” “206现在有两个空床位,开学的时候,那个宿舍还是满的,后来人才转走了。一个就转到我们寝室。”周恬恬小声说,“你知道为什么吗?” 叶昂:“不好相处?” “嗯。”周恬恬说,“你跟老班说声给你换个宿舍吧。我猜是……校领导对你印象不大好,所以所以给你分了一个。不过今年高一扩招,我们高三的宿舍楼都被抢走了,所以床位确实挺紧张的。你可能要去和其他班的住混寝。” “哦,没关系。”叶昂咧开嘴笑道,“我最喜欢直来直往的人。” 周恬恬愣了下,嘀咕说:“我不是那个意思。” 她不知道叶昂理解了没有,总觉得听着有点不大对劲。 叶昂过去拎起教室后面的行李箱。周恬恬有自己的小伙伴,要转道去超市。三人一起下了楼梯,然后分开走。 206宿舍里的室友,叶昂没读取到有用的记忆。因为原主开学打架,没多久就被迫调走了,根本没有深入交流的机会。 不过那个寝室里有个人,跟原主争锋相对了很长一段时间,极其喜欢告状,同时嘴碎。姓氏挺少见的,叫刁什么。因为太不对盘,原主一直管她叫刁民。 六班班长。数学老师是她小姨,副校长是她外公。身份过于尊贵,所以正义人士也要对她绕道而走。 成绩感人。至于为什么会来二中一个平行班读高三,就是一个谜了。 不过她最终还是拿到了二中的保送名额,似乎前途不错。 叶昂一路想,一路回到宿舍。此时里面只有一个女生。 叶昂多看了眼,对人完全没有印象。 对方正在写作业。跟她点了下头,继续奋笔疾书。 宿舍标配是八人间,206加上叶昂,一共是七个人。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一张下铺被清理出来了,空着的上铺摆满了东西,叶昂没的选。 她从行李箱里抽出被子,开始套被套,顺口问道:“我们宿舍值日怎么算?” “哦,我……我来就行了。”女生说话很小声,又有点局促的味道:“我已经帮你把床擦了两遍,应该没有灰尘了。” “谢谢。”叶昂,“我床底下的行李箱是你的吗?” “不,不是。是你对床的刁沐淳的。” 叶昂又问:“你在帮谁写作业?” “刁沐淳她们的。” “哦……”叶昂问,“多少钱一份?你真有商业头脑。” “没有,我自愿的。”女生尴尬笑了下,“互帮互助嘛。” 叶昂把被子甩上去,发现鞋架已经没位置。外面也没有摆放脸盆的地方。连每人两个的柜子都塞满了。 “名字。” “我?”女生后知后觉答道,“汪雨。” 叶昂:“嗯。” 十点三十五,还有十分钟熄灯。 叶昂终于将床铺整理好,几名室友也一起回来。 不是看见她们叶昂都快忘了。这个年代的学生时尚,喜欢留厚重的刘海,再烫出一点自然卷。 时代的气息。 叶昂闻到了辣条跟鸡腿的味道,肚子叫了声。一行人边吃边进来,脱了鞋坐到自己的床上。 刁沐淳疲惫叹了口气,放下东西。 “汪汪。我今天要洗澡,用下你的热水。”她说着已经去门边提水壶,分明没有等对方答复的意思。 汪雨还在写作业,闻言小声着说:“我今天也要洗澡。” 刁沐淳笑说:“别这么小气嘛。” 汪雨欲言又止,还是忍不住道:“你们每天都说要洗澡洗头的。” 另外几人坐在床边,拿出镜子开始梳头。 “她说她今天也要洗澡,”叶昂拍了拍鞋子,淡淡道:“意思就是她不借。” 刁沐淳偏了下头,有些诧异看向她,又不理会,继续做自己的事。 叶昂直接过去,一只手盖在瓶盖上。 刁沐淳皱眉。 叶昂重复道:“她说,她不借。” 汪雨吓道:“算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儿。” “算了?”叶昂冷声道,“为什么要算了?她不尊重你的意愿,你却跟我说算了?” 她气势太过逼人,汪雨胆小,直接将后半句话咽了回去。 叶昂握上刁沐淳的手腕,轻点下巴示意道:“放手。” “关你屁事?”刁沐淳话音未落,直接吃痛地尖叫起来。 另外几人放下手里东西,惊恐地看向她们。 叶昂:“关门。” 汪雨踢踏着拖鞋,迅速冲过去关门,并反锁。 “你疯了啊?!”刁沐淳叫道,“在校打架,我要告老师!” 叶昂松开手,提着人的衣领将她拎起来,掼回她自己的床位。 手一挥,示意汪雨也回到自己的座位。 六人没见过这样的架势,密闭空间内生出一股惧意,下意识地坐正听她说话。 叶昂两手插兜,点头道:“我先说一下。我不奢求一个宿舍的舍友可以和谐相处互相体谅互相友爱。我允许陌生,允许不合拍,允许互相厌恶。但是,我讨厌且不容忍有人在校园任何地方进行校园暴力,无论是对方被‘自愿’还是你方纯主动。我也讨厌每一个旁观还装作若无其事的人。我这人从来不怕硬碰硬,不在乎你们任何的孤立或报复。有本事的话可以试一试。” 她指向汪雨:“当然你是受害者没有什么错但是我还是希望你能坚强一点。因为你一张脸上写满了‘我很好欺负快来欺负我’这十个字。不是人人都像我一样善良,知道要做个人。你这是在引人犯罪。” 汪雨已经彻底懵了。 刁沐淳揉着自己的手腕:“我要告老师!你一转校生得意什么?” “告我什么?告我阻止你抢别人的热水?”叶昂温柔笑道,“你别以为只有你会嘴碎,我口才也很好的。” “我现在通知几位三件事情。”叶昂说,“一,外面脸盆架上,鞋架上,还有储物柜。谁占了我的位置自觉收拾出来。二,宿舍的卫生轮流打扫,我会按照床位贴出顺序。不允许拖欠替换,否则我会让大家陷入互相折磨。三,自己的作业自己写。我也是会告老师的哟。” 一女生嘀咕了下:“又不是什么大事,至于吗?” “是不是大事不是你说了算,是受害者说了算。你没有任何评价的资格。如果这不是大事,那我现在做的,连屁事都不是。”叶昂朝小阳台一指,“去。” 两名女生站起来,过去把自己的脸盆抽出来,大的叠在小的下面。 叶昂拍了拍胸口道:“我不会用这个让你们明白什么叫霸凌。” 她往拳头上哈了口气,用力握紧:“但是我会用这个,让你们感同身受被霸凌的滋味儿。懂?” 求生欲让她们说不出一个不字。 众人屏息。 她们似乎窥破了叶昂转学的真正原因。 我爱学习04 叶昂成功让206宿舍陷入一片死寂。 她浑然不觉,让汪雨过去洗澡,自己继续收拾东西。另外几名女生小心翼翼地洗脸刷牙,回来就安分缩进被子里。 集体断电后,叶昂摸索着爬回床上。 第二天学校的起床铃声重复打了两遍,桌上的电子表跟着响起,众人慢吞吞地过去洗漱。 汪雨早早收拾妥当,却磨磨蹭蹭地坐在床边。在叶昂要出门的时候,才站起来,跟着跑出去。 她走在叶昂身侧,一张脸红扑扑的,显然很兴奋。 叶昂很熟悉她眼神中的光芒,那是一种寻觅老大时放出的信号。 叶昂从小是孤儿。小孩子会排挤跟自己不同的人,从她被欺负开始,就学会了反击。从她学会反击开始,就有一群跟她一样与众不同的孩子用这种眼神望着她。 叶昂说:“不要跟着我。” 汪雨愣了下,放缓脚步。 叶昂忧伤道:“跟着我是要吃糠咽菜的。” 她不做老大很多年了。 汪雨困惑道:“什么糠咽菜?” 很快她就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叶昂只点了一份榨菜,榨菜两毛钱。然后再去端了一碗白粥。白粥学生免费。 好在他们来得早,白粥还很浓稠。 汪雨看她一派自然地端碗喝粥,脑补出一部都市苦情剧。毅然辄回去买了两个大饼两个鸡蛋,打了满满一盘,摆到叶昂前面。 “请吃!”她郑重道,“不用客气!” 叶昂:“……” “怎么了?”汪雨问,“还是你不喜欢吃这些东西?” “穷逼是没有选择的。”叶昂沉吟说,“我只是在思考,要不要接受你的善意?” 礼尚往来,是友谊的开始。 “为什么?你昨天不是帮了我吗?我想谢谢你。”汪雨一脸认真道,“放心,我家里有钱。” “有钱你还会被欺负?”叶昂,“啊……这跟有钱没钱没有必然关系。” 汪雨仿佛做错了事,结巴道:“我……我就是不想得罪她们。我妈妈说要让让她们,跟同学好好相处。如果老师请家长的话,他们都不在家的。” 叶昂从她盘子里拿过一个鸡蛋:“谢谢。有钱了请你吃饭。” 汪雨用力点头:“嗯!” 两人吃过早饭,结伴回教室自习。 周恬恬看她跟汪雨相处得很好,觉得宿舍应该没什么问题,对她笑了下,拿出英语书开始早读。 现在六班还是一轮复习。老师讲的东西比较浅显,叶昂听一半,觉得没什么大用。 他们这一带从沈括开始,似乎就已经被划分成隐形区域。叶昂活动相当自由,玩了会儿贪吃蛇,就趁着课间将作业写了大半,到晚自习第一节下课的时候,全部清除完毕。 不得不说二中的作业量是不多的,尤其是平行班。 教室内有些嗡嗡的吵闹声,值日生坐在前面维持纪律。 还有将近两个小时才下课。 叶昂转着手里的笔,看向自己前座。 校服一向宽大,加上沈括身形颀长,衣服要够长就不免偏大,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露出一截白皙的脖子。 这名青年长大后最后悔的事情就是没好好读书。他进了社会才知道,学历无用论这种洗脑包都是骗人的,学历真是太特么的有用了。 年轻的时候真的不要忘了努力,那是一段如何也替代不了的时光。 因为过去的懈怠,叫他不得不开始大龄教育,让沈括恨不得掐死过去的自己。 叶昂想着,用手掐向沈括的脖子。 沈括脖子被冰,猛得缩起脖子,神色慌张地两面张望,像个探出土坑侦查情况的土鼠。末了才反应过来,转过头,幽怨地看向叶昂。 沈括:“你做什么?!” 哦,真可爱。 “嘘……”叶昂说,“我帮你做作业,全科,收费只要十块钱?” 沈括没有回答,旁边几个耳朵灵敏的立即转了过来。 “只要十块?”男生兴奋说,“我包年不需要优惠可以吗?寒暑假带薪的那种!” “嘘。”叶昂压着声音说,“人力有限,我只拓展一单业务,不好意思啊。” 男生沉痛道:“那为什么是他啊?” “就近原则嘛。”叶昂说,“而且我的桌子还是他给我搬的呢。” “就是!”沈括得意挥开众人,“都滚!” 男生不死心,继续求道:“那什么,他写完后作业能借我抄一下吗?我也出十块。” 叶昂:“不好意思啊,为了保障消费者的权益,不能。” 消费者的心理得到了极大的满足,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 叶昂:“先钱。” 沈括大方掏出钱拍在她桌上。 叶昂拿出两本本子,一本正经道:“我的卷子先给你看看。你想要哪种风格的字体?” 沈括越发满意:“专业啊!业务真全!” 前面刁沐淳拿起本子走出教室。 好友叶昊学立即转过来说:“沈括,刚刚那谁出去了。” 沈括不屑哼道:“管她干嘛!有本事来打我啊!” 沈括打开本子一看。心中立马闪过两个大字。 亏了。 这丑逼字谁认得出来?! 他翻了一页,忽然大脑放空。扯了扯右侧叶昊学的衣袖,将本子丢过去。 “干嘛?”叶昊学也打开一看,惊道:“我擦这字怎么那么丑?比我的还难看!” 沈括将本子抢回来,砸回叶昂桌子,声讨道:“你看!你不是好学生吗?!你写这玩意儿还不如我自己随便画画呢!”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叶昂淡定道:“你要是看过题目,肯定就知道我写得是什么。” 沈括:“我读完题目还用你教?” “你读完题目就会做了?”叶昂说,“我不相信。你不是学渣吗?” 沈括:“……” “钱还给我我不做了。”沈括伸出手说,“你在羞辱消费者的尊严。” 叶昂拒绝道:“银钱当面点清,离柜概不负责。” 沈括:“你这叫消费欺诈!” “嘘。”叶昂神秘说,“这是一个秘密。” 沈括一个放屁差点脱口而出。 他还是太天真了。他怎么会那么单纯? 叶昊学插嘴说:“我保证她自己都不认得自己的神仙字。” “胡说,不要质疑我的专业。”叶昂翻出那道题的题目,指着答案说:“你看嘛,第一个字肯定是解呀。” “然后呢?”沈括指着上面一排,“我认不得你的字但是却数得出你的字数。你接着来啊!” “读题,读完题你真的就知道我在写什么了。你看,它让你求点p的坐标,哪个是未知量?就这个嘛,所以设p坐标为(x,y)。”叶昂指着上面说,“然后题目中跟p有关的信息。它既在这个椭圆上,又在这条直线上,且是唯一交点。所以方程组就出来了嘛。” 沈括一脸麻木。 我就静静看着你编。 叶昂抬起眼,手指按了下笔帽:“这答案写的什么来着?” 沈括顿时兴奋:“哈!看!” “我再算一遍,我肯定是对的。”叶昂说,“我这人从来假一赔一。” 沈括托着下巴看她演算。 这时数学老师怒气冲冲地闯进来,一掌拍在二人桌上,将本子抢了过去。 沈括坐在侧面,跟叶昂离得挺近,毫无防备,差点被扇到脸。应激下瞪大眼睛,茫然地眨了眨。 教室瞬间安静下来,众人说话跟写字的动作都停住,整齐划一地转向后排。 数学老师阴阳怪气道:“还找人帮你写作业,沈括,几次了?你还有点学生的样子吗?你爸都给你哭了!还有你,新生叫什么来着?要点脸,别为了钱什么事都做。你这是在害同学知道吗?” 叶昂:“?” 刁沐淳慢一步从后面走进来,悄悄回到自己的座位。 沈括脸倏地沉下来,非常难看,伸出手冷冷道:“还给我。” 数学老师是一个打扮很新潮的女士,还不到三十岁。波浪卷的披肩长发,一身的名牌,还喷了香水。 叶昂闻着鼻子发痒,直接打了个喷嚏。 沈括一字一句加重道:“老子、叫你还给我。” 数学老师赵华挽了下额角的碎发:“你怎么跟老师说话?” 沈括冷笑:“你不就逮着跟老子过不去吗?找那么借口干嘛?” 叶昂用力吸着鼻子,说道:“老师你们要罚人靠空口白牙吗?” 沈括搭腔讽刺说:“刁钻是她亲戚,这不叫空口白牙叫沆瀣一气。” 叶昂反应了下才知道,刁钻是指刁沐淳。 “成语用得真好。”叶昂夸奖说,“这个成语里有易错字呢。” 赵华厉声道:“跟我出来,我需要跟你们家长聊聊。” 沈括听见家长两个字表情变得诡异。 “凭什么?”叶昂没注意到,只全心看着赵华:“您一来就说难听的话,还不允许我申诉了?” 沈括微惊。他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彪的女生。 赵华:“你还觉得自己有理对吗?” 老刘匆匆追了进来,站在门口严肃道:“怎么回事?” “都是学生啊,他们还做起生意了。请人叫人写作业,简直是败坏校风!”赵华指着二人气说,“刘老师你管管吧!沈括还对我说老子!” “我替他写作业需要二人组合吗?”叶昂说,“您手上拿着的那是我的草稿本,外面还有我的名字。我帮他写作业,会写在我的草稿本上?” 赵华愣了下,这才翻到前面。发现封面写的的确是叶昂。 老刘从她手里接过,也看了一遍。 题目才写到一半,步骤分得很细。 赵华不肯示弱:“那你们在做什么?” “当然是讲题啊。”叶昂一脸您真幽默的表情,“您从教这么多年,就没给学生讲过题目吗?我说,他听,有问题吗?” 沈括抖腿,欠揍道:“呵呵。” 叶昂说:“谁给您告的状?看不惯我们诚心向上?刁沐淳是吧?” 刁沐淳抿了下唇角,整理着桌上的东西道:“你们自己做了什么你们自己清楚。我亲耳听见你说十块钱全科全包。” 叶昊学说:“真的?可我怎么就听到他们在讲题。求……p点坐标对不对?!” 叶昂比赞。 老刘叹了口气。 赵华:“那钱呢?你讲题收钱也不对。” 叶昂犹豫一秒,断然否决:“谁能认得出钱是他的钱还是我的钱?上面写名字了吗?” 她看向一脸沉思的老刘,说道:“班主任,赵老师如此偏向性的判决让我的身心受到了伤害。您说是谁的错?” 汪雨不知道事情经过,但看叶昂被刁沐淳告状,急了。指尖顶着笔,用力下差点折断。 她“噌”得站了起来,一脸气愤说:“老师我知道!” 众人又将目光转向她。 汪雨一向是个听话的好学生,只是性格比较内向,做事小心翼翼,像个没长大的孩子。 老刘放轻了语气,问道:“你知道什么?” 汪雨指向刁沐淳:“她是要报复叶昂,所以才故意污蔑的!”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刁沐淳:“你胡说!” “她昨天欺负我,被叶昂阻止了!”汪雨顿了顿,对上叶昂看过来的目光。自行脑补出了鼓励的意味,顿时鼓起勇气,大声道:“她一直在欺负我!用我的热水,让我一个人包揽宿舍的卫生,还让我给她写作业!她昨天的物理作业还是我写的呢!昨天叶昂看不过说她了,她就说这事儿没完!” 众人齐齐拖长音,意味深长地叫道:“哦……” 刁沐淳站起来直指她的鼻尖:“你胡说!我有叫你打扫卫生吗?你闷声不响的就在这里害我!” 周恬恬跟着站起来撸袖子:“你干嘛老欺负同学。我忍你很久了!” 众人跟腔:“你就是欺负人!” “我没有!” “她老告黑状。故意给跟自己关系好的女生加分!恬恬自习课看杂志都要被她记下来没收,她自己在后面跟人说笑话就不管。” 众人哇哇哇地开始翻旧账。 叶昊学等人两眼放光,唯恐天下不乱,在一旁拍手助阵。 这就是女人的战争啊! 平时刁沐淳就靠着职务扣分恶心人。特别幼稚,也特别讨厌。可因为她是个女生,所以男生虽然不爽,却不好意思跟她计较。 真是等这一幕很久了! 教室里的吵闹声快掀翻天了。 赵华:“安静!” “好了好了!”老刘用力喝道,“够了都给我闭嘴!干什么!” 给他面子,教室里重新安静下来。 刁沐淳哭着跑了出去。 数学老师气道:“简直无法无天了!刘老师你看!” 老刘揉额头:“叶昂。你……” 叶昂拿着一本练习册给自己扇风,懒散靠在墙上,好像一个旁观的局外人,被点到就说:“老师,我只是在教同学学习,我做错什么了?” 老刘语塞。 好像的确是啊。 他将目光转向沈括。 沈括昂首挺胸道:“我在学习!” 人生从来没有过这样底气十足的时刻。 老刘:“……” 他很欣慰! 汪雨犹豫:“我……我……” 叶昂:“她在控诉。” “对!”汪雨说,“我是受害者,她欺负我!” 周恬恬义正言辞说:“身为学习委员,我在维持班级秩序!” 那应该顶上“罪魁祸首”四个字的人,已经不在教室里了。 沈括嘟囔道:“跑得真快。还挺聪明的。” 叶昂:“……” 你进入角色也真快。 老刘转正矛头:“赵老师,怎么回事?” 赵华恼羞成怒,转身要走。 叶昂悠悠唤道:“等等。” 赵华停了下,从老刘手里拿过草稿本,给叶昂丢了过去。 “等等。”叶昂看也不看落到地上的本子,淡淡说道:“您是不是忘了道歉啊?” 我爱学习05 赵华再强的心理素质,面对几十双揶揄带刺的眼神,也不免有些崩溃。 “什么?”赵华说,“我是在维持班里的秩序!” “维持秩序不应该是用霸权主义来施行,我们都知道有个词叫以身作则。所以恰恰相反,您这是在搅乱秩序。”叶昂一副认真谈判的模样说道,“也许是您认识不到位,不如我来给您梳理一下我们二者之间的关系?” 她不等赵华回答,已经连珠带炮地说道:“高中不属于义务教育,我方是交了学费来上学的,本质上来说这是一场交易。我方与贵校应该说是甲乙方的关系,而您与贵校是雇佣关系。也就是说,我方跟您之间,是平等关系。翻译一下就是,学生在学校并不是较教师低一等的存在,依旧符合人人平等的社会关系。你需要给予我应有的尊重。” 赵华嘴唇张了张,满脸写着“无辜”跟“茫然”,叫人心生同情。一时想不到可以反驳的话,又被叶昂快速把话题抢走。 叶昂说:“所以,我不接受您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对我方进行无端的猜测并进行言语羞辱。教师的岗位跟其他的职业不一样,对青少年的思想三观影响极大。受到了人们更多的尊重同时也需要以更严格的标准来要求自己。我相信师德是每个教师都必须拥有的素养,考教师证的时候不也要考察一个人的全面素质吗?否则这岗位不能叫园丁,应该叫折花大使。” 叶昂停住,邀请第三方人员入场:“是吗刘老师?” 她成功靠着自己的语速跟逻辑,绕懵了两位教师。 刘老师现在有着同样的郁闷。 沈括憋笑憋得快疯了,抢答道:“是是是!我们的身心都特别脆弱需要保护!” “嗯。学生谦让您,是因为尊重您是一名长辈,同时还可以给他们传授知识。但是……”叶昂竖起一根食指,郑重摇了摇:“我并不觉得你比我博学。如果再没有另我钦佩的人品,就太令人难过了。” 赵华终于出了声。 “你这学生太过分了!” 叶昂翘起二郎腿,神神在在道:“综上所述,您应该为开始做出的误会,给我与沈括同学道歉。” “哦对了。”叶昂忽然想起来,侧身对沈括说:“你不用怕得罪她,她会的题目我都会,她不会的题目我也会。到时候我教你。” “我怕得罪她?!”沈括好笑道,“你开什么玩笑?” 叶昂点头:“那我就放心了。” 叶昂满意道:“请。” 赵华:“请……请什么?” “请道歉。”叶昂摆出一个标准的微笑,“我准备好了。” 赵华深吸一口气,肩膀一耸一耸地颤抖。众人丝毫不怀疑她会激动得背过气去。 她顽强地挺住了,甩手转身,踩着高跟鞋高傲离去。 教室里一阵狂欢。 “安静!”老刘拍黑板,“现在是晚自习!都做什么呢!” 他话音刚落,下课的铃声响起。教室里安静了半秒,更大的欢呼声开始沸腾。 老刘:“……” 这日子没法过了。 他背过手,也放弃地走了出去。 “太让我失望了。”叶昂遗憾道,“这是一个不会道歉的老师。我下次还要再提醒她。” 沈括忍不住地笑,眉眼都是快乐,蹲下身帮她把本子捡起来,说:“今天值了哈哈哈!” 叶昂对他抱歉说:“你可能是被我连累了。” 赵华来的时候发那么大的火,应该是为刁沐淳讨场子来了? “你?”沈括说,“你弄错了吧?应该是你被我连累了。” 叶昂:“嗯?为什么?” “赵华看不惯我谁不知道?哪次不是暗搓搓地找我爸告状,半逼半骗地让我爸花钱消灾,就欺负我爸人傻钱多。”沈括说,“当然我也看不惯她。我这辈子最讨厌的人就是她,她独一无二。” “哦……” 既然他这么真心诚意地逃包揽责任……叶昂当然不会推却啊! “喂!这位朋友!”叶昊学在右前方抱拳道,“敢问是哪路仙子下凡历劫?你也太厉害了吧?我真的就没这么痛快过!” 叶昂:“我不信你们没杠过她。” “可是每次怼完都要被罚啊。跟你比起来太不合算了。”叶昊学说,“我们不过是一时快乐,可赵华看着我们受罚却能得到许多的快乐。我总感觉她在盼着我们犯错。” 纯粹的伤敌五百自损一千。 “我还是第一次被赵华被人堵得说不出话。”叶昊学敬佩说,“高手!” 叶昂问:“开心吗?” 叶昊学摸着自己的平头说:“开心!简直容光焕发!” 叶昂感慨道:“这就是学习的力量啊。” “……”叶昊学,“啊?” 沈括转了一圈,终于明白过来了。推着叶昂说:“诶你有病吧?干嘛逼我学习?” 叶昂:“你好,你刚才分明是自愿的。” “那……”沈括死不承认,“那你也是在诱导我!” 叶昂沉吟片刻,问道:“闲得蛋疼是种病吗?” 沈括还没说话,叶昂又补了一句:“那你应该病得比我严重?因为我与你同病相怜,所以只能用学习打发时间。” 沈括:“……” “沈括,你还敢跟她讲道理,简直是自取其辱。”叶体委对着叶昂敬礼道,“请问,我怎样才能变得像您一样优秀?” 叶昂诚心给他建议:“多活几年。” 叶昊学沉思:“这个做起来似乎需要时间啊。”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沈括悠悠接了一句:“还需要浪费粮食呢。” 周围吵吵闹闹,小胖从兜里掏出一直震动的手机,跟旁边的人说了声,小心溜向角落,躲到窗帘的背面。 他掏出手机,上面已经有七八个未接来电,还有十几条短信。都是来自一个没有存储的陌生号码。 他抱着破罐子破摔的心,把短信看了一遍,然后才去回复。 对方问:喂,说好的事情你怎么还不做啊? 手指在按键上迟疑了很久,才发过去一条。 王润豪:你之前说的事确定都是真的吧? 陌生号码:我骗你干嘛? 陌生号码:卧靠你特么不是已经来我们学校问过了吗?你是不是想坑我这笔钱?做人要道德啊。 王润豪:可是,她跟我们班的人相处的挺好的。 陌生号码:你说呢?她还与全世界为敌?你当她是中二啊?就是这种背后捅刀子的行为太更让人恶心啊!她以为转学就可以洗得一干二净了?没门! 陌生号码:你到底照我说的做了没有?不做就把钱还给我。 小胖慌了。钱他已经用了,买了双自己喜欢的鞋子。 陌生号码:别想骗我啊,我特么也不傻,能打听得到。你不把钱还回来,我就去告诉你们老师,说你诈骗。我们之前的短信还留着呢。 王润豪:我知道了。我之前找的人口风太紧,消息散不出去。我再看看。 陌生号码:给你三天时间,反正我要她亲自来给夏夏道歉,不然这事儿没完! 小胖看见道歉两个字,不知道为什么就浑身一抖。苦着脸把东西收了回去。 他叫王润豪,一个刚满十八岁的男青年,外号小胖,最喜欢的东西是钱,最喜欢做的事情是赚钱。 人或有底线,或有节操,在金钱前面……还是可以有的!如果是又可以保守底线又可以赚钱的事,他举双手接过。 而刚成年的他最近做了人生最错误的一个决定,那就是没能抵挡住金钱的诱惑,导致犯下了一个无可挽回的错误。 在叶昂转来之前,实验的一位好学生得到消息,找到他并跟他讲述了叶昂的诸多劣迹,什么虐待妹妹考试作弊校园霸凌,还险些把妹妹欺负得抑郁症。转学是不能解决问题的,必须逼她回来给受害者道歉消除心里阴影。 小胖看他说得情真意切,在对方激动的情绪中脑补出了受害者的惨烈画面…… 无知的他信了。 从此开始了不能回头的血泪之路。世界向着单纯的他从没见过的草泥马方向狂奔急泄。 他尝试着跟人说起叶昂的“辉煌过往”,可每次还没说完一句话,就会被对方以极危险的眼神盯住,一脸“你究竟有完没完”的表情,然后指向远方,让他圆润离开。 他无奈闭嘴。 小胖觉得自己要是再说两句,就会跟刁沐淳一样被全班孤立。 他怎么变得这么讨厌呢? 王润豪:我真的试过了,可是大家都不相信。再说下去我就被大家排挤了。 陌生号码:知道她的可怕了吧? 王润豪:不是,这不是因为你在逼我吗?! 陌生号码:我说你别那么心虚行吗?像个男人一样大胆说啊!我有证据!你不是来实验问过了吗,叶昂在我们学校的风评有多差你不知道?我又不怕闹大对峙! 陌生号码:再不然还钱。你个骗子! 他…… 他是一个骗子…… 小胖握着手机泪流满面。又靠着自己的关系网,去联系实验的学生,n次求证一遍,以给自己勇气。 这天晚自习的时候,小胖捏着手机进入冥想状态,几个学生拿着本子去向叶昂问问题。 叶昂做数学题的方法清晰又简单,步骤全部写在下面,不想讲话的时候,就让他们看答案,不懂再解答。所以后排时不时会有些小声的讨论声。 刁沐淳在讲台上头也不抬道:“叶昂说话。” 叶昂没搭理。 第三次的时候,周恬恬看不过去了:“够了啊,晚自习还不许人小声问问题了?老师坐班的时候,有本事你别上去啊!” “请大家保持心平气和。”叶昂悠闲道,“我允许有人念诵并书写我的名字,毕竟我的名字那么好听。请随意。” 刁沐淳一口气差点没给她噎死。 沈括抖着肩膀笑道:“原来你以前是因为喜欢我的名字?随便写不用客气。” 众人跟着搭腔:“我的名字也很好听啊,随便写随便写。” 刁沐淳笔尖用力在纸上划过,拉出一道裂痕。怒而拍桌:“安静!” 众人嘘声。 小胖缩起脖子瑟瑟发抖。 对方正好来了一条催命短信,他摸出来看一眼。 陌生号码:怎么样啊?这特么都几天了?你给我装失踪?! 王润豪:我觉得她根本不在意你的污蔑,你不知道她心理有多强大! 陌生号码:污蔑你个鬼啊! 陌生号码:你们这一届学生不行,逮着她的错误去告老师。找一个比较讨厌她的老师出来。不然就创造一个出来。 讨厌她的老师……应该是赵华吧? 小胖表情凝重,真诚发去建议。 王润豪:告老师这个我觉得……也不大行。 陌生号码:怎么滴啊?老师还能怕她?! 小胖闭上了自己的小眼睛。 这两天班里正好要出新一季的黑板报了,宣传委员将原本的粉笔字迹擦掉。 高三的黑板报一般出得比较简单,找个字迹好看的同学,随意写点东西就行,不然会浪费时间。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叶昂看着后面的黑板,举手说:“这次的黑板报我来出。” 宣传委员表示随意。 叶昂一个晚自习的时间,就出完了整个黑板报。 她中间写下本期主题:“学会道歉。” 左侧上方的空格是一篇关于道歉的的寓言故事。编自昂·太聪明斯基。 右侧是关于认错名人名言,编自昂·决不放弃耶娃。 中间是几格画风丧病,但不知道为什么还有点有趣的小漫画。 通篇表达出一种意思……人生要学会道歉,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才能让自己变得更好。你现在已经被群众包围了,强撑是没有好结果的。 每次赵华过来上课,一抬首,就会看见通篇的“道歉”。同学看见她的第一眼,就是转头去看后面的黑板报,然后意味深长地长叹一口气。 那目光太诛心。 赵华深刻认识到,自己真的被学生包围了。连带着办公室里的老师看她的眼神都开始有些不对。 在千般纠结,万般屈辱之中,她选择放下面子,给叶昂和沈括道歉。 叶昂大方表示可以。 沈括呛道:“我不接受!” 但还是把板报给改了。 这是赵华此生最屈辱的经历。上完一节课后,她肉眼可见地憔悴了。 小胖畅想了下,以叶昂这种不死不休的态度,要是让她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下半辈子的生活会是怎样一种光景。 不寒而栗。 还好他……啊,他还有的救吗? 王润豪:我不干了!她特么把我们班的伏地魔都给弄倒了! 王润豪:你当初告诉我是锄强扶弱,没告诉我是要屠龙啊! 王润豪:你不知道她多可怕! 王润豪:你这两千块钱,是要买我一条命啊! 陌生号码:? 王润豪:你别逼我! 他……大不了他去跪下请罪! 我爱学习06 小胖将手机收起来,磨磨蹭蹭地移到叶昂旁边。纠结乃至扭捏的,在她面前走来走去。 叶昂抬眼,问道:“干嘛?你也想跟我交朋友?” 小胖郑重道:“对!我想跟你交朋友!” 叶昂:“可是我听说你在跟别人说我坏话。” 小胖:“……” 心底的秘密已然被人窥破,自己失去了投案自首的优待利益,小胖顿时陷入恐慌。 叶昂之前没来找他麻烦,是不是就等着一招弄死他? “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小胖崩溃说,“我当时只是年轻不懂事,但是我想做个好人!” 叶昂:“……”我什么都没做,这位小伙伴却击溃了自己的防线。 叶昂摊开手招了招,示意他过来一点。小胖却一脸我明白,并忙不迭地将手机放了上去。 屏幕还停留在短信页面。她往下翻了一点,最近数十条短信都来自同一个人。 直接点开最近的一封。 陌生号码:算了你太没用,你把她叫出来,我们自己解决。 陌生号码:你们二中操场器材室后面,不是没用墙封死吗?明天周五,下午五点半,把她叫过去。 小胖也看见了,迅速抢过手机说:“我这就拒绝他!” 叶昂看着空空的手心,握上拳头,问道:“这谁?” “我不知道。”小胖小心说,“反正就是实验的学生,穿着实验的校服。大概跟你以前同班的,具体是谁没告诉我名字,我就管他叫老板。” 叶昂:“……你们还玩地下暗号接头?” 小胖极小声说:“这种事情,做完就相忘于江湖了嘛。” 小胖偷偷用余光瞄叶昂,觉得是看不透这人,但应该是没有杀人灭口这心的。就听叶昂说:“把人叫出来。” “你想干嘛?”小胖头皮都炸起来,警觉道:“你看这里说‘我们’,那对方肯定不是一个人来的,你一个人去的话怎么办?会被打吧?” 叶昂挑眉:“不然你想陪我去?” 小胖顿时又怂了:“可是打群架是犯法的。” 叶昂:“那造谣也犯法你知道吗?” 小胖顿时又怂又难说:“那……那我也怕罪加一等嘛。” 叶昂:“行。你把他叫出来吧,到时候我去就可以了。” 小胖想说不,但实在没什么立场。最后苦着一张脸,在叶昂的注视下无奈编辑并发送。 叶昂看他做完,就收回视线。手指在桌上一下一下地敲着,似在沉思。 小胖揣着胆儿问:“你这是原谅我了吗?” 叶昂默默转过脸,用渗人的目光,静静看着他。一直看的小胖寒毛直立,才悠悠抛出一句:“你说呢?” 小胖简直要哭:“我懂了!我滚!” 他利落地跑回自己座位,并拿出书本,开始背诵英语。 手机一直没再响起,小胖心中却很不安。不停地拿出来看一眼,渴望对方说一句“那就算了。”。 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正正悬在他的脑袋上头,叫他一整天都魂不守舍。 到了周五,症状不断加重。具体表现为,看见沈括欲言又止,对着沈括的脸长吁短叹,握着沈括的手神情凝望。 沈括:“……” 你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 直到下午最后一节作业课的下课铃声响起,小胖猛地从座位上弹了起来。 窗户边的叶昂已经放下手里的东西,淡定走出教室。 小胖没有多想,在裤缝上擦了擦汗,跟着跑出去。 叶昊学放下手里的牛奶,两手托住椅子挪到沈括桌边,搭住好友的肩膀,探究说:“我说小胖怎么回事?老鬼鬼祟祟的,跟着魔了一样。” 沈括将书推到一旁:“那小子最近老针对叶昂,我怀疑他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走跟上去看看。” 叶昊学:“正有此意!” 两人点头,结伴冲出去追人。 四人一前一后,从教学楼走出去。 穿过实验楼,路过食堂,最后从花坛边缘,跳进操场的观众席,一步步跨到塑胶跑道上。并朝着司令台的方向靠近。 “操场啊?”叶昊学觉得这地方并不美好,“小胖不是特么地要表白吧?” 沈括被吓住了:“卧靠?!” 叶昊学后知后觉地吓道:“卧靠……” 沈括一拳打在他胸口,舌头都不利索了:“你特么发散性思维,思思思……什么呢!” 正说话间,前面两人停下,也发生了争吵。 小胖似被喝退。 二人最终无奈分道扬镳。小胖调头回去,叶昂朝着完全相反的方向继续前进。 “嗯?”叶昊学问,“现在怎么办?跟小胖还是跟叶昂?” “当然是跟叶昂啊。小胖在学校能翻出什么花儿。”沈括说,“走!” 叶昂已经走过司令台。 这时候下午的课程刚刚结束,操场上有刚上完体育课的班级,也有校队正要开始训练的学生。 一路上没跟人打招呼,径直去往器材室。 叶昊学奇道:“叶昂一个新转校的学生,来这种地方干什么?” 沈括迟疑说:“不会是小胖骗了她什么吧?” 小胖正跑回教室找人求助。 与其永远自我煎熬,不如干脆一刀两断!伸头缩头都是一刀,主动说不定还能留个全尸。 小胖浑身散发出“我要做个好人”的气场,毅然推开教室大门。 班里此时空荡荡的,只有几个不想走动的学生还坐在里面,等待同伴打包归来。 小胖问:“沈括呢?” 前面同学说:“早出去了呀。”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小胖:“去吃饭了?去的几餐?” 同学:“我怎么知道!” 小胖:“那叶昊学呢?” “两人一起出去的啊。” 小胖脱口骂道:“靠!” “你干嘛呢?”同学看他这一头粗汗,神色慌张,说道:“要不你给他们打个电话试试?找他们有急事啊?” “就是打不通啊!不知道干嘛去了!”小胖白皙的脸上留下红色的擦痕,像过敏了一样,他忍不住又去挠自己的脸,说:“哎呀不好了,他们不在我怎么办啊?” 他严肃问:“你说我要不要去告诉刘老师?” 同学认真听他说:“什么事啊?” 小胖:“叶昂刚刚被实验的同学叫走了,我怀疑他们会打起来。” “咳咳!” “什么?!” “就是她以前在实验得罪过挺多人的,现在人家追过来了,要找她算账。”小胖说,“就我怕他们会打起来,两边明显要掐的……” 同学挤眉弄眼,表情夸张,小胖身形忽然顿住。 他忽然意识到,刚才问“什么”的那句话,似乎是道女声。 ……还有种耳熟的催命。 同学捂住眼睛,不忍直视。 小胖僵硬而缓慢地转过去,与赵华恼怒的面孔成为对比。 赵华将手里的卷子随意丢到一张桌上,喝道:“在哪里!” “不关我的事啊,我……”小胖想死的心都有了,“为什么做坏人的总是我啊?!” 赵华:“我问你在哪里!” 小胖哭丧道:“他们就……我能不说吗?” “那你是想他们打架,打出个胜负输赢,把事情闹大了,再让校长来告诉我吗?”赵华严厉吼道,“副校长是我爸!你想瞒谁呢?!” 小胖看着对方的红唇离自己越来越近,一开一合间口水飞溅而出。抬手抹了把脸,避开对方的注视。 “这里是学校!”赵华一巴掌拍在他的背上,“老师就有资格管你!” 小胖闷闷应了一声:“嗯……” “打群架的事情绝对不能姑息!”赵华一脸愤慨,小胖却觉得她面上的正义有些虚伪,甚至还有一丝得意。 赵华说:“我这就去找副校长。性质恶劣严重触犯校规的,我二中是不能原谅轻放的!” 叶昂到了地方,隔着一张铁丝网,看到了对面的六个人。 铁网门不高,还方便借力,轻巧就能爬过去。 双方隔着网门,能清楚看见各自的脸。 对面六人,全部没穿校服,但看着还挺年轻,大约也是十七八岁的青年。头发剃得清爽干净,四肢看起来柔柔弱弱,实在不是喜欢打架的样子。 “就是你们?”叶昂拿出手机,对着几人的脸拍了一张:“是没穿校服,还是真不是实验的人?麻烦几位靠近一点,我这手机拍不清楚。” 对面的人直接给整懵了。 谁出来挑事,是先拍照留念的? 为首一个穿夹克的男生:“我说你神经病吧?拍什么照啊够了吧,老子来是有要紧事的!” 叶昂调整角度,走近了一点,点头道:“你说呗!” “我们……”对方忽然卡壳。 闪光灯亮起,闪了下对方的眼睛。 “真不好意思,我这是自动模式。”叶昂叹道,“天黑了呀。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我这光色不够,脸都拍不清楚。” “你神经病啊!”对方发出呐喊,“你特么给我收起来!” “主要是想留个证据,有来有往,方是礼尚往来嘛。”叶昂将手机揣回兜里,点头说:“说吧。” 对方抿了下唇角,放出开场白。 “听说你很刁啊。” 说完自己咂嘴。 这出口后的氛围似乎有些不对? “你这不都见到了吗?名不副实。”叶昂说,“我是个特别和蔼又低调的人。” 对方额头青筋一跳。深吸口气,强忍着继续说道:“你在实验做的那些事,别以为就那么算了。暴力打人给别人留下心理阴影,自己拍拍屁股逃了再重新开始?我告诉你天涯海角也追得上你,跟你没完!” “逃?”叶昂反驳说,“开什么玩笑?逃离危险的事能叫逃吗?那叫脱离苦海。” “随便你怎么说,无所谓。反正我们收钱办事。现在给你两条选择。”对方终于找回了自己的感觉跟节奏,流里流气地说道:“一,回去跟你的同学道歉,她不原谅你,你就别想装作事不关己。二,向二中全部学生坦白自己以前的所作所为,看看你这种人应该受到什么样的待遇。” 叶昂:“如果我两个都不选,会怎样?” 对方抬起头,支吾道:“就……” 叶昂:“你们来之前没商量好吗?” 对方挑眉,恼羞成怒:“关你屁事啊?” “反正你们又不可能天天来找我。”叶昂说,“那我肯定两个都不选啊。” 对方:“……” “有本事……”叶昂退开一步,贱贱地说:“你们进来打我啊。” “……”对面六人,“……” 对面后排一名小弟机智勾手指:“有本事你出来打我们啊!” 叶昂:“……” “我说你们神经病吧?” 沈括听不下去,从后面走出来,挽起袖子道:“哪个学校的神经病啊,来我们这里闹事。知道爷爷姓什么吗?” 叶昊学跟着冒出来,微张着嘴,一脸茫然。 对方听到了剧本中的词语,立马挺起胸膛道:“关你屁事?你谁啊?” “我是她同学!”沈括往铁门上踹了一脚,“来我们学校闹事你问我干什么?你玩儿呢?”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对方说:“我们这算旧账,你无关人士走开行吗?” “你们脑子有坑是吧?亲眼看见了吗?认识她吗?知道她是什么人吗?就到处跟着人瞎造谣!小胖最近说的东西就是从你们这里听来的是吧?我说他最近怎么老乱放屁!”沈括比对面的人不良多了,“你们想干嘛?以为我们二中的人是智障啊,这儿,不是实验,哪儿来给我滚哪儿去!” 对面六个人七嘴八舌地叫骂起来。 双方开启一场壮阔对骂。 那边赵华领着副校长与教务主任杀气腾腾地冲来,小胖硬着头皮跟在后面。谁料转过器材室,第一眼看见的不是叶昂等人,而是六班班主任老刘。 三方一起碰头。 铁网后的六人见状虎躯一震,拔腿就跑。 “嗯?!”叶昂抬手呼喊,“喂!” 众人目光顺着声音转过去,见人已经跑了,又再次聚焦回来。 赵华惊讶问:“刘老师你怎么也来了?” 老刘一张老脸满是忧愁:“我收到匿名学生举报,说我班有学生攀爬铁门,想要逃校。还毁坏公物,随意踩踏草坪,并在公共场合追打吵闹。” 叶昂:“……” 沈括及叶昊学:“……” 醍醐灌顶! 三人瞬间就明白了对方的一系列意图。 他们以为对方是来打架的,再不济也是过来骂人占场子的。 结果对方只是为了诱使她触犯校规校纪,然后受到校方批评处分。 这操作…… 这操作真的是好骚哦! 这就是好学生的报复方式吗?! 如此的兴师动众。叶昂震惊。 哪里来的神仙?太特么不习惯了! 可是仔细想想又好像很有道理。明天周六,早上补完课就可以出校。教训人当然是选在校外这样的无关地区,干嘛偏偏要在器材室后面这种地方? 而且前面是司令台,下午放学后体育生多呀,随便大吼一嗓子,就能叫来一群帮手,绝对不是个打架的圣地。 她…… 真是大意了! 我爱学习07 叶昂三人沉默了,场面跟着冷下来。 叶昂看向赵华,老刘替她问出了她想说的话。 “赵老师,你怎么也过来了?还这么兴师动众的,带着副校长跟主任?”老刘说,“本来就不是什么大事,不应该先通知班主任吗?” 他说着眼神就飘到了后面的小胖身上。 小胖连忙举起双手投降:“这真的不是我本意!我本来是想告诉你的,跟同学说话的时候被赵老师听到了!” “我不自己听到你就瞒着了是吧?”赵华怒道,“学生群架斗殴这样的事情你知情不报,知道后果多严重吗?到时候出了问题,谁来负责!” “没有斗殴啊?”叶昂眨着眼睛无辜道,“就是跟实验的人叙叙旧而已。您就算觉得我不是个好学生,也应该不会觉得实验的人能做出这种疯狂的事吧?所以谁告诉您我是来打架的?” 赵华说:“你不要狡辩!” 叶昂摊手,无奈道:“我真要打架也不会挑这种地方吧。随便一叫就有人过来,我非自找麻烦?” “小胖你怎么回事?”沈括指道,“这都第几次了你能不能把话说清楚?” 小胖顿时意会,一脸委屈说:“我也没说你们是来打架的啊,我就说对方语气不大好,怕你吃亏。” 老刘干笑着拍手说:“那就是误会吧?” 副校长指着众人:“这……这到底怎么回事?” “我没出校,也没爬网,更别说是打架了。这是明显的构陷。”叶昂叹道,“实验的人,心好脏哦!” 沈括附议点头。 赵华指着沈括:“可是我刚才明明看见他在踢铁门!” 叶昂迟疑道:“踢铁门……是很严重的罪行吗?当然算是破坏学校公物,我们愿意道歉。如果要请人维修,他也愿意支付。” 说罢叶昂跟叶昊学按着沈括,一起鞠躬说了声:“对不起。” “不对!”赵华说,“是踢铁门背后代表的恶劣性质!” “他们打架了吗?没有啊。”叶昂回身比了下,“这道门防君子不防小人,他没翻过去,对方的人也没翻回来。吵吵架还不是跟自己学校的学生,有多少恶劣性质?” “要防范于未然!你们几名学生总是在学校惹事。”赵华转过身,对着副校长跟主任说:“沈括同学的情况大家都知道。几次恶意滋事,我都放过他了,这次连校外的人都卷进来了,谁知道是为了什么事情在争吵?我们是赶得早,要是晚来一步,说不定就打起来了!” 老刘在一旁不高兴道:“赵老师,这种事情是要讲实际证据的,不是一句说不定,就可以从性质角度去惩罚学生。” “我觉得不是恶意滋事,相反,恰好是体现同学爱的良好表现。”叶昂朝后一指,“沈括为什么生气,因为对方在造谣我的事迹,并六个人单独约我一个女生出来欺负。难道听到别人说自己同学的坏话,应该无动于衷才是好学生吗?国家一直鼓励社会团结,团结就是袖手旁观吗?那冷漠又是什么意思?校规中难道还禁止生气吗?” 赵华因为之前的事对她很是怨恨:“他们违反校规,就应该惩罚!” “我不同意!”叶昂说,“虽然学校有制定校规校纪的权力,但准确来说,校规的内容是不能违抗宪法的。生气的权力也是人权的一种,您要剥夺人的正常人权吗?” 赵华:“你……!” “好了!”副校长训斥道,“这种小事,你也要跟学生吵吗?这吵来吵去什么时候才能吵到头?你平时就没别的事情做了?还特意把我跟何主任叫过来,我们推了会议过来的!” 赵华跺脚:“爸!” 副校长面色不善道:“刘老师你也看一下你班的学生。下次我绝不会再接受类似的解释!” 他说着气愤转身离开。 只是他这架势,叶昂都搞不清,他生气是因为自己还是赵华。 何主任意味深长地说了句:“刘老师啊,这身为班主任,班风建设,还是很重要的呀。” 老刘没有应声。 直到几位领导走离开,老刘幽怨的目光刺向几人。 叶昂视线飘向远处。 老刘煞为挫败,最后叹道:“下次,我能不能先知道这种事情?” 叶昂说:“本来什么事情都没有,就是小胖乱叫人!” 小胖喊冤:“真不是我叫的!我又不是你,挡不住赵老师!” 沈括一把箍住他的脖子:“解释解释?啊?可以的啊小胖,那么有本事!” 小胖浑身一抖,顿时想起除了叶昂外,班里还有个沈括。 他瘪嘴告饶道:“我……我好好想想?” 老刘警告说:“回去,晚自习!再这样我就没收你们的手机!” 这样一折腾,天色已经灰蒙蒙的了。 几人点头,目送老刘离开。 “诶,刚才谢了啊,不然赵华那人肯定又要借题发挥。”叶昊学拍着叶昂的肩膀,挤眉弄眼道:“不过你真是……快超越我们,成为赵华心中的最恨。厉害的啊!” 叶昂皱眉说:“赵华的教师素质也太低了吧?” “你真不怕她报复吗?说实话我第一次见到不怕老师的学生。我都是逼急了才敢怼。”叶昊学说,“不过赵华真是我遇到最讨厌的一个了,简直卧靠。” “无所谓。”叶昂看着远处,目光深沉道:“我从小到大见到过几位这样的老师,有恶意体罚的,有带头搞孤立的,还有当着众人面说学生是白痴的。老师手中有学生的家庭背景,他们知道哪些学生是好欺负,哪些学生是不好欺负的。这世上奇葩不少,又不分行业。或许这些人还很享受自己一句话就可以摧毁别人一生的感觉。”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叶昊学好奇问:“你都骂回去了吗?” 叶昂忽然沉默,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沈括扭头,松开勒小胖的手,发现叶昂表情有些恍惚。 “没有。”叶昂说,“当时没有。” “有些并不是针对我,我也后悔自己当初没能帮助别人。就像你无法想象一个老师低等的素质一样,你也无法想象一个学生在面对教师时候的卑微。全社会的人都告诉她,你要尊重老师。所有的长辈都嘱咐你,你要讨好老师。既然连学生心中强大的家长都不敢带头反对,学生又怎么敢?厌学、叛逆,等醒悟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人生已经错位了。而伤害你的人甚至不记得自己做过的事情。”叶昂说,“虽然我说师生关系理论上是平等的,可事实上,教师本身是个身兼裁判与运动员的岗位。” 叶昂说:“以前的我畏首畏尾,害怕后果。后来才发现,畏惧并不能使你的敌人同情你,反而会让对方更为猖狂。而所谓的后果,其实也未必比你现在隐忍的委屈更痛苦。” 叶昊学讷讷问:“你以前……在什么学校读啊?我怎么觉得你这经历过于丰富?” “乡下嘛,一所很差劲的学校。”叶昂说,“我们老师还是初中毕业的学历。” 叶昊学叫道:“卧靠,那你还能考上实验,你太牛了吧!” 叶昂这才笑出来:“因为我聪明嘛。” “你真的太厉害了!”叶昊学有点崇拜,又有点可惜:“你来二中真是浪费了。我看赵华跟你没完,不知道会不会用其他的方法故意害你,你可千万别背处分啊。” 叶昂问:“我能举报她吗?” 沈括听着摇手:“不可能的,二中倒闭,赵华都不可能倒霉。” 叶昂:“为什么?” “这是一个人情社会,每个女人背后都可能有一个傻逼。”沈括的表情是真实的痛苦,“别问我为什么,我现在不想说这个事情。” 叶昂:“哦。” 赵华跟在副校长的身后,教务主任中途跟两人告别,回学校的办公楼。 见左右无人,副校长瞪了赵华一眼,训斥道:“你要我跟你说多少遍?别做这种让人抓把柄的事!你就是再讨厌一个人,能不能来个人赃俱获?你刚刚说的都是什么东西?你自己听听那名目能安上去吗?” 赵华:“我……爸!” 副校长放缓了语气,说道:“行了,我去开会。下次记住了。别再这样冒冒失失。跟她一个小女生计较有什么用?你别忘了正事。” 赵华闷闷答说:“我知道了。” 赵华忿忿回到办公室,坐下后还是觉得不甘心。问旁边的人道:“叶昂父母的电话你这里有吗?” “我没。”物理老师说,“学生通讯录我记得……刘老师就放在桌上吧?” 叶昂吃过晚饭也回到教室,坐下没多久,手机响了起来。 叶昂看着号码失神了片刻。 沈括注意到,问:“谁啊?” 叶昂:“我妈。” “靠!肯定是赵华告状了!”沈括拍腿,“靠!她肯定也跟我爸告状了!” 沈括正同情地看着她,结果叶昂快速挂断,并点了拉黑。 还听见她很诧异地说了句:“我竟然一直都没拉黑吗?” 沈括:“……” 为什么自己做不到像叶昂一样优秀? 于是他翻出手机,提前调出某人的名字,然后拉黑。 片刻后,刘老师出现在教室后门,握着手机说:“叶昂,你妈妈找你。” 沈括:“……” 果然还是躲不掉的! 叶昂淡定走过去,接过手机,挂断,拉黑,删除通话记录,一通流畅操作,把东西还回去。 老刘还是懵的。 “以后她的电话不用接,有事也不需要通知她。”叶昂说,“我们之间已经没有任何往来关系了。下学期支付学费的人是我,校方的交易对象也是我,请不要骚扰无关人士。” 老刘:“?” 叶昂转过身,与沈括四目相对。 “不负责任的家长。”沈括燃起了同病相怜难友情,“我懂!” 老刘觉得,青春期的问题,尤其是叶昂这种,属于情形比较严重。 他给对面回拨过去,想要说明一下情况,以免对方误会。 这次接电话的是个男人,对方直接干巴巴地留下一句话:“不接电话就算了,学校按规矩处置就行。” 显然也不关心叶昂做了什么事,是不是她的错。 然后就挂断了电话。 老刘不免生出不满之情。比叶昂帮他挂电话生气一百倍。 这不负责任的家长! 情形特别严重! 我爱学习08 这边叶昂刚挂完电话,沈括的手机也开始催命似得响起来。 是个陌生号码。 沈括刚刚拉黑了他爸,心里有股强烈的预感这就是他爸的小号。 “卧靠!”沈括拍腿道,“我说什么来着的吧?我靠!” 叶昂说:“接啊。你又没做错,怕什么告状?” 沈括:“……咦?” 他仔细一想,叶昂的套路其实不适用于他呀。 自己拉黑,证明自己心虚,开场就落了下风。凭他爸那种性格,现在的怒气值肯定是double的。 他将手机快速丢给了叶昊学,叶昊学跟见着炸弹一样,又丢给叶昂。 “啧。”叶昂不屑看着两位小弟,霸气点下绿色的接听键。 沈括跟叶昊学屏住呼吸,靠近过去。 咆哮声立马从未开扬声器的机身中传出,可以想见对方那边是能把屋顶掀翻的震天怒吼。 “老子打死你这个小兔崽子你还给我拉黑!你又在学校里面搞什么东西啊?你有本事拉黑我的手机,你有本事拉黑我的银行帐号啊!你说你不读书又在……” 叶昂淡淡叫了声:“叔叔。” 对面顿时跟按了暂停键一样,再开口,是一种略显诡异的温柔声音。 “我打错电话了?不好意思啊。” 对面的人想了想,终于还是没挂断,又说:“同学,请让沈括那混球儿接电话。” “他现在不想接电话。”叶昂说,“他的心灵正受到了创伤。” 沈括用力点头,朝她比赞。 沈历阳冷笑道:“不会的。小兔崽子是没心没肺的,成绩差得一比,不知道在学校干什么。他最近考试成绩怎么样啊?” 叶昂说:“叔叔,您这样说我就不同意了。我觉得沈括是一位非常好的同学。学习是一种能力,您不能因为他懈怠于锻炼一种能力,就去质疑他的品格。这完全是两件事情。” “叔叔就是……随便说说。”沈历阳不知为何有点心虚,“这就是什么?你们年轻人说的开玩笑嘛。你让他接电话,叔叔有事问他。” 对面放低声音后,沈括就听不到了。他做口型问:“他说什么?” 叶昂抬手一压,示意稍安勿躁。 “您的随便说说,却会伤害一个青春期男生的自尊。如果您说的询问,是像刚才那样的压倒式发泄的话,我想是没有效果的。”叶昂说,“我想我知道您打电话过来的原因,应该我也是当事人。不如您问我吧,我转告他,他想他能听得进去。” 沈历阳噤声了。 他有一种很诡异的感觉,好像自己在接受教育,还偏偏无法反驳。 在儿子的同学面前,瞬间低了一头。 沈历阳说:“我就是想让他听话,别总跟老师对着干,也别老打架做坏事。好好读书,我工作那么忙那么累,就……唉,这些事情不是我亲自说没用呀。他这种人不骂不行的。” “您总骂也是不行的。”叶昂说,“身为同学都能发现他的闪光点,为什么您不能听他说说发生了什么呢?” 沈历阳:“说什么?” “看来您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叶昂说着沉沉叹了口气。 似幽怨,似失望,又似无尽的遗憾。 沈历阳:“?” 这声叹气把他寒毛都给立起来了! 叶昂说:“最近嘛,沈括同学跟老师对着干的就两件事情,而且都跟我有关,对象还都是赵老师。如果您有时间听的话,我可以跟您说说吗?” 沈括跟叶昊学眼睛瞪了起来,炯炯有神地看着她。 叶昂挑眉。 反应这么大? 叶昂态度太好,又是在聊儿子的事情,沈历阳也很想知道在同学眼中,自己混世魔王一样的儿子是什么样子的,迫切道:“你说你说。” 叶昂喝了口水,走到角落的窗帘后面,极小声地开始叙述。 “是这样的,我是一名转校生,所以您还没有见过我。我现在就坐在沈括同学的后面,他平时非常照顾我。我刚转学的时候,有人针对我,故意传出一些不实的谣言。是他帮我避免了一些不必要的误会。” “应该的!”沈历阳在对面大声道,“男人嘛!这必须的!” 听声音明明还是有点小得意的。 叶昂继续说:“那天晚自习,我想催他写作业。他感觉有点厌学啊,所以我就很仔细地跟他讲题。这个时候,赵老师冲了进来,二话不由分说地抢走了我的草稿本,还指责我在帮他写作业,是在害沈括同学。用词还比较严重,严重打击了我们两个的自尊心。沈括同学与我都很冤枉。这件事情我们班主任刘老师也是知道的。因为当着全班的面,所有同学也都知道。您可以去了解一下。当然赵老师事后跟我们道歉了,可从这件事里我觉得吧……她好像有点可疑针对沈括同学。教师的态度会影响学生的学习热情,您说呢?反正之后他消沉了很长一段时间,变得更不喜欢写作业了。我也很遗憾。” 沈括在对面惊得打了个嗝,叶昊学抿着唇示意摇头。 叶昂发现对面没声音了,也奇怪两人的态度:“叔叔?” “哦,我想,是因为他前科太多吧。赵老师其实是在关心他。”沈历阳顿了顿,问道:“还有吗?” “您这么想就这么想吧。”叶昂说,“至于这一次,是我被几名同学挑衅欺负,沈括同学为我出头,帮我骂了两句。结果不知道赵老师有什么误会,带人来说我们打群架。这件事我们班主任也知道,您可以去问问。当然请放心,根本没打起来。如果您觉得他有错的话,主要原因还是在我,他只是在帮助同学而已。”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沈历阳:“这样啊……” 叶昂:“叔叔?” 沈历阳:“你说的是真的吗?” “当然。”叶昂,“您觉得我像是会骗人的人吗?” “叔叔想想啊。”沈历阳说,“哦对了,同学请你多督促沈括学习啊。他期末的时候如果成绩好了,叔叔给你包大红包!” 叶昂:“沈括同学那么乐于助人,这种事情我义不容辞的。您放心,我成绩很好,绝对没问题。我保证他期末的时候排名能爬上中游,毕竟他其实非常聪明。” 沈历阳很客气地跟她了两句,然后心事重重地挂掉了电话。 沈括对着她不可思议道:“你跟我爸,说了赵华的坏话?” “怎么了?”叶昂说,“我不是在陈述事实?只不过身为当事人,有一点点艺术性的修饰。” 叶昊学小心翼翼问:“他什么态度?” 叶昂:“若有所思……然后颇受打击?” 叶昊学and沈括:“wow……” 叶昂:“?” 沈括问:“你知道我爸是谁吗?” “我怎么知道?”叶昂说,“这很重要吗?” 沈括疯狂摇头:“不重要,一点都不重要!” 叶昂:“……” 你的笑容出卖了你。 小胖不知何事从后面冒出来,手里举着一瓶八宝粥,腆着脸道:“沈哥,饿了吗?” 沈括瞬间冷下脸,问道:“你干嘛去了?” “去了趟超市。”小胖憨憨笑着,提起自己手上的黑色塑料袋示意:“买了点零食。叶昂你也吃,一起吃啊。” “滚远!”沈括不耐说,“谁要吃你的东西?” 小胖急了,又不敢生气,委屈道:“别生我气行吗?” 沈括:“你管我?!” 小胖低垂着脑袋道:“大不了……大不了我把钱退给他们还不行吗?” 叶昂问:“多少钱?” 小胖:“两千。” 叶昂大怒:“为了区区两千你就来葬送我的前途?” 小胖抬起头,求助般地看向沈括。 沈括:“你看我干嘛,你觉得还为你说话?” 小胖咬咬牙:“我真的知道错了,我这就去把我那双该死的鞋子卖了还钱!” “凭什么还给他?他害都害了,行动都实施了,失败后还要把钱还给他?!你这服务也忒全面了。”叶昂伸出手说,“给我,这都不够做我的精神损失费。” 小胖立即掏兜。可掏来掏去,只摸出一百多零钱。苦兮兮地问:“能分期吗?” 叶昂揣进口袋里:“请尽快还清。” 小胖期待问:“那这事儿就完了吗?” “完你个头这本来就不是你该赚的钱!”沈括轰赶道,“带上你的东西回你座位,快上课了懂不懂?!” 小胖遗憾回到自己的座位。 沈括两手环胸道:“不过我说实验的那几个人没毛病吧?雷声大……” 叶昊学打断说:“那不是雷声,那是雷霆,是雷阵!” 沈括拍桌说:“对,雷阵摆那么大,竟然不下雨?他们以为自己是阵风啊,能把人吹上天?” “因为处分是一件很严重的事情啊。”叶昂说,“与其揍我一顿,还可能打不过我,不如让我身败名裂。” 沈括说:“你在实验到底得罪了谁,至于吗?” 叶昂摇头。掏出手机,从通讯录里一个个翻过去。 实验同学的号码还存着,只是对她来说有点陌生。最后停留在一个叫陆诚乐的名字上,编辑,发送信息。 我爱学习09 陆诚乐是叶知夏的男朋友。 两人金童玉女双双学霸,老师开始还提过几次,后来发现成绩没有下滑,就随他们去了。 转学之后,原主没再跟陆诚乐有多少交流,又不屑于去跟叶知夏扯掰,就一直憋着。 但是叶昂…… 她不! 她就不! 叶昂:叶知夏最近在搞什么? 陆诚乐:你忽然问她干什么? 叶昂:你该问她干了什么。我都照她说的转到二中了,她还想怎么样? 叶昂:霸占地球吗? 叶昂:再在我面前晃悠,我让她知道陨石是怎样降落的哦。 对面过了十几分钟,才重新回信。 陆诚乐:什么? 陆诚乐:她身体不好,最近一直住院,没来学校。 叶昂:哦。可是她生病关我什么事?这也能推我头上?有毛病没有? 陆诚乐:? 叶昂把之前拍的几张照片都发过去。 叶昂:你们学校的。说我霸凌她到有心理阴影,害怕追责所以逃出实验。所以她住院是因为我欺负她? 叶昂:还花钱去二中找人造谣,要让我呆不下去。六个人喊我出去搞事。怎么样?做这么绝? 叶昂:谁欺负谁?说的我都快信了。我倒是挺乐意转回实验的,想好了啊。 叶昂:转告她!叶知夏再在外面乱哔哔我的事情,绿叶也会染上别样的红。 发完短信之后,叶昂习惯性拉黑。 对面陆诚乐看着手机一阵茫然。 他本来还想说叶昂这是疯了吗,加载许久的图片终于显示出来。 隔着一张铁网,六张茫然无措的脸,看起来更像是…… 探监。 他在手机上摩挲着键盘,然后点击编辑。 陆诚乐:应该是有误会,我去找人问问。夏夏不是这样的人。 他发完久久等不到回信,就不再多管。拿着手机去问旁边的人。 “认识吗?” “不认识。不过有点眼熟。应该是其他班的人吧?可以去问问。”同桌看了眼照片说,“应该是同年级的,做操的时候好像看到过。” 陆诚乐点头,拿着手机去其他班询问。 果然还就问到了。 六个里面有四个是高三三班的,还有两个是高二的。 那两名高二的男生给他指出方向,报了一个名字:“我就是收钱做事,你可以去问问他。” 陆诚乐又转回五楼,去找幕后出钱的主使。 “是你吧?”陆诚乐看见他就确定了,还是递过手机给他看:“你们去二中找了叶昂?还叫人传她的谣言?” 对方毫不避讳地承认,并且态度十分强硬:“就是我怎么样啊?你想干嘛?替谁出头呢?” 陆诚乐:“我不知道你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但是希望你不要随便造谣。她是夏夏姐姐。夏夏住院最近是因为感冒发烧,不是你们说的什么校园霸凌精神伤害。如果你跟叶昂有仇,不要用夏夏的名义。” “我跟她提过叶知夏吗?分明是她自己做贼心虚吧?”男生梗着脖子,对陆诚乐表露出极大不满:“我说她神经病吧?来跟你告状?你是谁男朋友呢?” 陆诚乐也有些不满,冷声道:“对,叶知夏是我女朋友,所以请你搞清楚自己立场。” “我说她是瞎了居然看上你!”对方忽然生气,“你还算男人吗?就看着自己女朋友被人欺负?” “你什么意思?”陆诚乐说,“我说了是你自己误会,别扯上夏夏!她都转去二中了现在是你在欺负她!” 对方明显地打量着,嗤笑两声:“所以夏夏跟我诉苦也不跟你说啊,你这到处圣父找什么女朋友呢?西天取经得道升仙去呗。” “她自己说她住院是被叶昂打的?”陆诚乐皱眉道,“她跟你诉苦?” 对方抬起下巴,得意道:“我问她为什么不来上学,她说不想来。我问她为什么不想来,她说害怕。我说你知道叶昂转走的事情吗?她就说她不想提这件事。这不是有心理阴影是什么?这不是叶昂的问题是谁的?!” 陆诚乐觉得这话里有哪里不对,让他很不舒服。也或许是对方的语气,强烈影响了他的心情。 “我去看过她,她精神状态挺好的。”陆诚乐说,“你自己理解错误,别拿别人当枪使。” 对方不屑嘁声。 陆诚乐直接拨通了叶知夏的号码,只滴了两声,对面快速接起。 陆诚乐控制好声音,不叫自己露出什么端倪。问道:“睡了吗?” 叶知夏:“没有呢。你们现在不是在上晚自习吗?” “你感冒好点了吧?” “已经退烧了。”叶知夏笑了两声,“我明天就来学校啦!我本来昨天就回来了,可是天气预报说最近冷空气下行,医生让我不要吹风,以免复发。妈妈就跟老师要了试卷,让我在家复习了。” 陆诚乐斜睨了男生一眼。 陆诚乐不动声色地继续问:“叶昂在家吗?” “不在啊。她住校去了。”叶知夏问,“你找姐姐有事情吗?她之前跟爸妈吵了一架,跑出门就没有再回来了。” 陆诚乐:“有人说你跟他诉苦,说你被叶昂欺负,所以才不想来学校。” 叶知夏那边“嗯?”了一声,然后才说:“没有的,她是我姐姐。我很想跟她好好相处的,可惜她生我气转走了。” 那男生愣了,皱着眉毛有点尴尬的神情。 陆诚乐也有点奇怪,心头的问号一个接一个冒出来。 陆诚乐:“你知道叶昂为什么转学吗?” 叶知夏:“想转就转了吧,我爸妈一直管不到她的。” 陆诚乐停顿了下,才试探道:“可是她说不是。她说是你和你爸妈让她转的。她还挺想回来,毕竟这已经高三了。” 叶知夏惊道:“是吗?我不知道!那时候我正好生病,我妈很失望地跟我这样说的。” “哦。”陆诚乐迟疑了下,说道:“还是不要对别人说一些容易误会的话。” “我怎么了?”叶知夏委屈说,“我让谁误会了?” 陆诚乐:“没什么,我要上课,先挂了。” 陆诚乐挂了电话,就对男生道:“听到了?以后你别自己做阅读理解。” 对方在陆诚乐面前不想认输,倔强道:“那她打人总不对吧?” 陆诚乐:“我建议你跟她道个歉,因为你做的事情太过分了。” 陆诚乐又给叶昂发了几条短信,解释这件事。可如同石沉大海,毫无音信。 因为晚自习已经开始,他出来太久会惹人怀疑,就没再多说,先回班里去。 晚上九点半,第三节晚自习,老刘从教室后面冒出来,提醒了一下众人纪律,再喊叶昂出来。 “叶昂,你作业写完了吗?” 叶昂眯着眼道:“我妈又找我?” “没有,是老师找你。”老刘说,“老师就想跟你随便聊聊,你出来一下。” 叶昂丢下笔,跟在他后头去办公室。 “老师,您又要跟打架的事儿?” 老刘指了旁边物理老师的空座位,示意她坐:“不不不,我是想跟你聊聊别的事情。” 叶昂:“聊什么?” “随便聊聊而已,你也别紧张。”老刘给她倒了一杯水,“你跟父母关系不好吗?” 叶昂搭在扶手上,沉吟道:“应该说……是恶劣吧?不过我即将十八岁,不再需要监护人。所以没什么大关系” 老刘斟酌片刻,说道:“我觉得年轻人啊……” 叶昂:“我是个成熟的年轻人。” 老刘好笑道:“你怎么成熟了?” “那您觉得成熟应该从年龄的角度来划分吗?” “当然不是。” “是的,应该是从对世界的认识来划分。”叶昂说,“我已经做好了十足的准备,对我未来数十年的人生有了完整的规划,并且确定自己可以承担接受。” 老刘:“你怎么就了解社会了?” 叶昂:“我真的了解。” 毕竟她也滚爬了那么多年。 “潜规则,上压下,强欺弱,偏袒不公,特权主义,关系户,评优内幕,针对污蔑。这些东西我的家庭我们学校哪个没有?意识不到的时候校园是纯洁的,无奈我有一双发现黑暗的眼睛。所以看清了的我,不正在经历一个小型社会吗?”叶昂两手交叉道,“我不天真。对我国经济环境的分析,行业规划以及职业未来,我都涉猎过。我父母不能给我合适的建议,我也不指望从他们那里得到经济支持。我心理强大,连父母的打击都不能让我低沉,我还不够成熟吗?” 老刘竟然无言以对。 叶昂:“请问您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老刘忧伤道:“好好学习。下周月考。你转来的时间太迟,就快期末了。有跟不上的记得和老师说。” “我懂。”叶昂神秘笑道,“共创佳绩!” 老刘无奈点头:“嗯。” 第二天是周六。 早上上完课后,叶昂背起沉重的书包,准备离开。 沈括看她鼓囊的书包,惊道:“你回家啊?” 叶昂:“不,我去实验。” 沈括瞬间来了精神,跳起来说:“我陪你去不?!” “不用。我去去就回。你没实验校服进不去的。”叶昂说,“不打架,周六学校又没人。” 沈括:“那你包里是什么?” 叶昂拍了拍自己的后背:“都是钱。” 打印的钱可贵,尤其是这年头的彩印。 叶昂从小胖那里拿到的钱全部用来打印,最后也就一沓。 叶昂准备好了,抬手一挥道:“我走了啊。晚上见!” 叶昊学看她雄赳赳气昂昂地转身离开,说道:“不是,我叶姐干嘛去?” 沈括严肃道:“征伐去了。” 实验的校服叶昂还留着,不过饭卡估计是注销了。但这个年代的门禁不是那么严格。她毕竟在实验读了两年,门卫对她应该有点眼熟。 她说声饭卡忘带,对方果然慷慨放她进去。 叶昂走进教学楼,花了一个下午的时间,把带有六人照片的打印纸,塞进各个班级。还在不少角落里也塞了彩蛋。办公室的门关着,从门缝里递进去。 最后来到她原先就读的班级,拿出一瓶买来的强力胶,涂到后面的黑板上。在上面拍上一则声明。 这瓶强力胶可贵,跟学校附近的补鞋匠买的,十块钱一小瓶。 做完后才拍拍手返回二中。 我爱学习10 周日下午,放假的学生陆陆续续回来。开始有人搜出叶昂发出来的打印纸,并大肆讨论。 几位当事人后知后觉地知道,迅速赶回学校,想要收集纸张进行快速销毁。 可根本不行。 叶昂纸张有限,从一开始就是大面积细工作撒网,时不时就会有学生从某个不知名的地方激动翻出来一张全新的告示。想找齐全部纸张估计需要很长一段时间。 学校里骤然兴起了一股找纸的热潮。每个班的人寻宝一样翻找教室角落、走廊,以及厕所,然后激情八卦。 尤其是那张纸上的内容相当醒目,几乎达到了让人过目不忘的水准。 最上面是一张照片。照片画面模糊,加上打印机设备不过关,彩打颜色有些诡异,很难判断是实验的学生。 可认识的人依旧可以凭借模糊的五官,辨认出本人。 图片右侧写着地点……“二中西门”。 下面是一排加黑加粗的大号字体。满满当当挤在一起。 “霸气实验,校风凛然!学生收钱,公然造谣!” “以正义为幌,行邪恶之事!当代青年应杜绝以下行为!” “惊!重点高中学生为爱犯罪,不惜高价收买未成年人造谣生事!” “不好好学习,你就会变成他们这样!” “毁掉一个人未来的简单方法……蠢成这样是否应该定为人身残疾?” 在这个还没有被uc部占领的社会,众人看到这份排版亮眼的告示,脑海中不断盘旋着“卧槽”两字。 六人的具体行为并没有写明,却正好给了众人无数猜测臆想的空间。 各个班级各自出现了数十种不同的猜测,充分证明了群众不羁而出色的想象力。 在各种传奇爆点争论下,事情愈演愈烈,快速发酵,远远超过了六人跟几位老师的预想。等想控制的时候,已经全校皆知。 随后,得到更劲爆的消息,人群开始聚集到高三(5)班。 五班教室后面的黑板上贴了整整一排纸的白纸,打印着巨大的字体,连在一起,刚好可以凑成一排话。 “声明! 不与尔等论长短,咱们下次联考见!” 最下面一排还有一行稍小的字: “本人转学实为父母强迫。留守家庭关系疏离,如再造谣决不轻饶。” 众人脑海中盘旋的“卧槽”轰然落地,破碎成渣。 对方不仅来实验宣战了,还特么是署名的。此时心情非常复杂。 但大家一点都没有被划分为“傻瓜”的自觉,依旧处于看热闹的兴奋状态。 这时候智能手机尚未全面流行,信息传播速度与范围有限,最多只能在每个人的扣扣空间上留下叶昂来过的痕迹。 叶知夏到校的时候,陆诚乐正在撕后面的声明。因为胶水会凝固,留下的痕迹得慢慢抠掉。还好叶昂贴得不多,工程量不大。 纸撕下来后就暂时放在桌上。 叶知夏一来,班里的气氛陡然转变,门口外班的学生直刺刺地看向她。 她深觉不对,走过去拿起纸,一张张连着看,看完后忍不住,还是转身跑进厕所痛哭。 陆诚乐皱眉,叫旁边的女生过去看看。 拿出手机再次拨打那个号码。 毫不意外是还是忙音。 他正在郁闷,忽然想到用同学的手机给对面拨打号码,随手借了一个,结果真的成功接通,明白过来。 他,被拉黑了。 这是他第一次被人拉黑。 陆诚乐心情闷闷的,突然觉得没有意思。 叶昂事情已经做了,现在后续不是他能管的,干脆直接挂断,把手机还回去。 实验老师开始上班,讨论后迅速找到照片中的六名男生,把他们叫去办公室集体审问。 几位男生完全被吓傻。他们以为这不过是件小事,谁也想不到叶昂会用这种方式把它闹大。面对几位领导跟组长严厉逼问,立马什么都说了出来。 对校方来说,影响的确过于恶劣。 先不说叶昂这名学生之前的表现,她明明已经转校,本校的人还追过去闹事。偏偏都是些没根据的造谣,还给对方抓到了切实证据。现在对方找上门来,真是脸全丢隔壁学校去了。 他们怀疑现代孩子教育是不是不长智商? 作为老师,他们深刻知道名誉的重要性。污蔑对他们来说,真的是最讨厌的事情。 实验向来以校风清明公正著称,这件事情不能继续发酵。校方立场必须公正坚定,才能应对外部讨论。 几名老师商量,要求几位学生回去写检讨,同时把事情告知家长。各个班级的老师回去尽快将散出去的纸张回收,告诫学生这属于私人事件,不要将风声外传。再勒令六人过去向叶昂道歉,取得对方原谅,以免闹出更大的事情。 至于处分的事情,还要看后续影响,讨论过后再给出。 周一升降旗课间,他们需要在全校面前做统一检讨。 叶昂从实验回来之后,心情好转。 她倒是不知道实验的后续发展,只是觉得现在一来一往扯平,再纠结下去没什么意思。只要对方不出损招,在她这儿事情就过了。 沈括好奇追问她究竟去干了什么,叶昂神秘表示去送了点礼物。 未能满足他的求知欲,导致一整天沈括看她的眼神都特别幽怨。 沈括说:“我要跟你绝交,绝交到我忘了这件事情。” 叶昂:“……” 周一的时候,因为本周有月考,班里的自习课被各科老师占用,众人神情皆是恹恹。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中午午休,众人要么看杂志,要么玩手机,还有一些趴着睡觉。 这时小胖跑进来,一头大喊,喘着粗气叫道:“叶昂,实验的人过来找你!现在就在校门口,被门卫拦住了。” 假寐的同学集体清醒。 “什么情况?想干什么?” 叶昂抬起头问:“怎么?” 沈括也停下手上动作,危险看向门口。 叶昊学拍桌:“胆子真大啊?没完了是吧?” 小胖一凛,连忙解释说:“不是,说是来跟你道歉的。你见吗?” 叶昂惊讶,确认一遍问:“跟我道歉?” 小胖点头:“对!” 虽然不知道事情是怎么进展到这一步的,叶昂还是快速放下东西,笑嘻嘻站起来说:“当然见啊。我自己去就行了,你们接着学习啊。有事麻烦帮我请个假。” 这样的热闹怎么能放过。 沈括直接跳出座位,对着同学们敬礼:“你们懂的!” 周恬恬默默起立。 同学道:“你也去啊?你去我也去!” 周恬恬:“我去找老班。” 老刘听闻很是惊讶。毕竟今天才是周一,实验那边的课程只会比他们二中更加紧密,没道理放假。 他不放心叶昂跟沈括,立马追随着二人的脚步赶往门口。 正好学校铃声响起,简直是天籁之音。接下去会有十五分钟的课间休息。 六班同学愣了下,反应过来,集体窜门而出。 等在校门口的几位实验学生,完全是被逼着赶来道歉。一抬头,看见叶昂身后领着浩浩荡荡的人群,顿时傻眼。 一人骂道:“……靠!道个歉还找观众旁观?她虚荣心爆炸了吧?” “真特么有病!” “嘘……” 叶昂两手插兜,满面春风,慢悠悠晃了过来,在几人面前站定,说道:“说吧,我准备好了。” 几人脸上写满屈辱,语气生硬,异口同声道:“对不起!” 这道歉未免太过敷衍。 “什么对不起?”叶昂挑眉,“你们的表情告诉我,你们分明是在心里骂我。” 沈括嗤笑一声:“都特意到二中道歉了,还是来点诚意吧兄弟。走个形式有什么用啊?” 为首男生终归还是忍不了,挥开旁边要拦他的人,上前一步道:“我可以给你诚心道歉,因为我的确做了。可你自己说,你是不是过分了?至于这样赶尽杀绝吗?” 众人看向叶昂。 叶昂表情冷了下来,用鞋尖摩擦着水泥地,冷笑出声。 “是谁赶尽杀绝?扪心自问一下你们之前想做什么?想让我受罚被处分吧?想把我赶出二中?想让全校的同学孤立霸凌我吧?你们的所作所为,才称得上赶尽杀绝吧?只不过是因为太笨,才没能成功。” “那跟叶知夏有关系?”男生说,“你的声明贴到她的班里干什么?我一人做事一人担,你有本事冲着我来啊!你知道她哭成什么样了吗?” 叶昂:“难道你这么做不是因为她?” 男生坚定道:“是我自己要这么做的。你这叫迁怒。” “那我要怎么说跟你有什么关系?我的确看她不爽,你不是早知道吗?而且我的声明明明是针对你的谣言澄清给所有人的,以免再有人说我是主动逃跑,她非要对号入座关我屁事?用你的话来说不是她心虚吗?”叶昂声线平坦,听不出动怒的语气,只是脸上斜勾的唇角表明了她此时压抑的愤怒与嘲笑:“还是你觉得自己不够惨?如果你不满意自己的结果可以再自爆点料,我帮你发给你们老师帮你实现你的愿望。乐意代劳。” 对方大骂道:“靠!” 后排一名男生把他扯回去,用力抿了下唇角,对叶昂好声好气道:“叶昂,这件事本来也不严重,我们是真的想请你原谅。你不原谅的话,现在已经高三了,高三很难消处分的,我们还要考大学呢。帮个忙吧。对不起。” 叶昂怒极反笑:“呵。” 沈括听着脑袋疼:“我说你们怎么这么无耻?” 叶昂上前一步,走到那位男生前面,好笑道: “不严重?你说不严重?我告诉你,严不严重不是从结果来看,也不是由你们来说的。结果不严重是因为我足够幸运而不是因为你们不够恶劣。你们寻求我的原谅却只是因为自己受到了惩罚。我不过是说出实情你们就承担不了自己的责任,对我空口造谣却是一副理所应当的嘴脸,我凭什么要原谅你们?” 对方张口欲言,叶昂加大声音,高傲地抬起下巴,继续道道: “你告诉我哪里不严重。假如真的,你们的作为成功了,不了解我的人相信了你们说的事情,而我根本没有办法澄清,那我之后的生活会怎么样?我会在无数的霸凌跟误解之中荒废我的高三。又假如刘老师相信了你们的诬告,我就跟你们现在一样背上处分。我的高三也只有一年,我的人生也只有一次,我背上的处分,也很难撤销。” 叶昂大声道:“我明明没有做错,我需要用多大的勇气才能避免崩溃重新站起来?而我站起来之后,这件事情会成为我一生的阴影。也或许,我根本站不起来,就此消沉。自杀、厌学、退学。然后荒废余生。我的结果你们会在乎吗?你们会体谅我吗?不会!你们会高兴,高兴自己的手段高明计划成功。” 老刘愕然张着嘴。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班里的其他人原本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听刚才一番话,听出了一半的前因后果。此时愣在原地,不知做何反应。 对方那人被她说得面色通红,道:“不会吧?” 叶昂指着他们,严肃道:“为什么不会?因为我现在没事?还是因为觉得我足够坚强?所以你们就可以随便欺负?我真是受够你们了。我真的特别瞧不起你们。肆意伤害别人,却又一笑而过。只许自己懦弱,不许他人崩溃。只容自己犯错,不准他人反抗。高高在上,不问是非,偏偏还沾沾自喜。” 她走到刚才那个义正言辞的男生面前,一字一句质问道: “你的爱情很高贵,你的正义也很高贵,比别人的人生都高贵。可是你有本事,你敢堂堂正正说出自己做了什么吗?你有自尊,你敢清清白白正视自己肮脏的手段吗?” 他跟叶昂离得很近,能从对方的瞳孔里看见自己的身影。 身形渺小,面目丑恶。 他顿时一怔。似乎看见对方的怒火正在灼烧,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终于意识到,叶昂真的在为这件事情生气。她其实特别在乎。 叶昂:“对,你不敢。” “我……”男生止不住地一抖,支吾道:“我没有……” 叶昂冷冷吐出最后一个字:“滚。” 现场死一般的寂静。 没人看过叶昂真正发怒的样子。此时众人结合场景,从那拒人千里之外的冷冽气场中,还脑补出了一股失望跟悲伤。 叶昂转过身,淡淡扫了众人一眼,穿过人群,抬步走向教室。 我爱学习11 沈括回到教室的时候,叶昂正趴在桌上。 一动不动,看不见表情,也不看出反应。 “叶昂。”沈括将椅子拖到她的身后,咳了一声,问道:“你没事儿吧?” 叶昂一声不吭。 “我还以为你其实不生气的呢。”叶昊学试图活跃气氛,笑了两声发现更尴尬了,还是应该严肃对待。于是收起笑容道:“好吧如果换成是我我也肯定气炸了。那群人简直是神经病啊。” “别跟他们计较,都是一群混球儿!他们会认识到自己是在欺负人吗?我们物种有别,跟他们计较什么?”沈括轻轻拍她的背,安慰说:“反正我们肯定不会怀疑我们昂哥是不是?” 众人应声:“对对。” “昂哥正直善良。” “武力惊人。” “正义勇敢。” “貌美如花。” “我们这么聪明怎么会怀疑你呢?!” 沈括:“所以别为了他们跟自己置气。这样,你想做什么,哥带你去高兴高兴,你随便说!” 叶昂终于闷闷发声:“真的?” 沈括拍胸:“当然!” 叶昂抬起头,对着沈括说:“我只是在想。” 沈括:“?” 叶昂坐直道:“我没钱了。” 沈括无语了阵:“这算什么?哥有钱。” “为了那群小崽子们,我花掉了我全部的赔偿金。”叶昂拍着沈括的肩膀说,“所以现在,我想跟你一起学习。” “……”沈括,“?” “我那么想帮你,你却要害我?”沈括一脸你这兄弟不要也罢的架势,说道:“我们是有多大的仇怨?!” 叶昂:“你爸爸说了,只要你期末成绩优秀,他就给我封一个大红包。鉴于你的劳力付出跟精神损失,我可以跟你五五分成哦……” 沈括:“我就可以给你钱啊!” 叶昂:“你有你爸爸有钱吗?” 沈括无言以对。 叶昂无情打击:“那就对了。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嘛。” 叶昂:“而且劳动报酬,跟施舍救助,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概念。我的良心需要呵护啊。” 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沈括看向自己的同学。 同学们默默转身,回到自己座位。 爱莫能助,兄台自求多福! 下节课的化学老师提早到了,站在台上哈手,看着一教室安静又自觉的学生,高兴道:“快月考了,大家精神状态都这么好吗?是不是很期待?老师保证这次的化学试卷一定不会让你们失望!” 众人晴天霹雳。 可别了! 实验几个男生回到学校之后,整个人像霜打的茄子一样,提不起精神。要么静坐着发呆,要么毫无目的地远望。感觉被抽离地人生的信念。 班里同学试图跟他们说话,打听道歉过程,顺便八卦一下二中的学生,结果当事人完全不予配合。 “你们不会是去打人了吧?” “可是没伤啊。” “没见到人?” “那不会是这种反应吧?” 下午课间,老师先把他们叫去办公室询问情况,几人难以启齿,统一保持缄默。但极其诚恳地表示了自己的错误。 态度与出发前迥然不同。 老师们震惊了。 这是谁教育了他们? 下午课程结束,叶知夏过去探问,一脸担心道:“今天你们去情况怎么样?” 男生愁眉紧锁,似乎心不在焉,过了片刻才摇头。 “她不肯原谅你们吗?”叶知夏着急说,“那怎么办?老师还要给你们处分吗?要不我去帮你说说吧。” 男生马上道:“不用了。” “那你们怎么办?老师能理解吗?挨上记过的话报考大学都有限制了。她现在正气着呢,又知道老师要你们必须道歉,会就那样算了吗?”叶知夏低垂着视线,叹道:“她应该是因为生我的气才迁怒你们的,我跟她道歉应该能让她消气,而且最主要的原因是我让你误会了,如果知道我肯定就阻止你了。我也没想到她会把事情闹得那么大……” 她絮絮叨叨的话在男生耳朵里忽然就没了以前那种会觉得可爱温柔的滤镜,男生忍不住打断她说:“跟你没关系!她也不是那个意思!” 叶知夏愣了下,抬起头错愕看着对方。没想到他会大声吼自己。 男生说完自己也怔住,心里有些烦躁。 “是我自己理解错了你的意思,本来就是我自己的问题。道歉的时候我自己态度也不好,本来应该是件严肃的事情我没认识到。所以她才生气了。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男生说,“道歉我会再去,不用你替我说情。不是自己去的话,还有什么意义?你先回去吧。” 他要进去前,转过身补了一句:“我觉得你姐姐,人其实挺好的,不至于记你仇。在二中人缘也挺好的,看出来交了很多朋友。你们……算了,我随便说说,没别的意思。” 男生抓着一头凌乱的头发,暴躁离开。 叶知夏眼神中多了种茫然无措,站在门口抱紧怀里的书本。 旁边路过偷听的学生快速将视线移开,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从旁边走过。 不一样了。 为什么? 小胖拿着再次震动起来的手机,殷勤又忐忑地走到叶昂身边,报告道:“实验的几个人,一直在发道歉的短信,让我帮忙转告你,内容看起来还挺真诚的,都快凑成小论文了。我没有要替他们说话啊!不知道是被迫还是主动。反正他们说,如果你愿意原谅的话,能不能把手机号码给他们,或者找一天,请你出去吃顿饭。你看这个要回吗?”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叶昂说:“回什么?他们的事情请不要再一遍遍提醒我,你可以直接告诉他们,这事儿翻篇,原谅我是不会给的,但是我也不会再整他们了。” 她没钱了! 其实实验这些人对叶昂来说,根本不值得放在心上。能及时悔过已经是青年人不错的品格了,估计之前也只是误入歧途,本质上并不算多坏的坏人。 可对于原主来说,他们切实成为了悲剧的,或许不那么容易释怀。 沈括惊道:“你还没拉黑他们呢?” 小胖苦逼说:“他们同学多手机多,知道我手机号码可以一个个轮着打啊。” 沈括:“该!都是你自己造的孽啊!” “我真的知道错了几位哥!”小胖讨好道,“我请你们吃饭行吗?天气冷了想去吃关东煮吗?” 叶昂:“学习。” 沈括拿着本子示意:“不好意思,哥要学习。” 他是认真的。 自从周一闹过之后,众人一直保持着亢奋的心情迎来周五的月考。 叶昂还是喜欢考试的日子,有种岁月静好的感觉。虽然她的同学都不那么认为。 这是叶昂第一次参加二中的考试。加上她在实验的平时成绩也不咋样,最终排考场的时候,教务处直接把她放到了最后一个考场。 这个考场里她见到了不少的熟人。 沈括一流全是学渣,还十分坦然地坐在教室前段,享受着来自更渣的学渣的吹捧与仰望。 叶昂坐在最偏僻的角落,给笔装上笔芯,与他遥遥招手。 沈括为了保住自己学渣一哥的地位,同时让叶昂专心赴考,没有告诉同志们叶昂的真实实力。 叶昂坐的这个座位不好,不知名同学的书本没有清理干净。 有一茬书本从下面的开放格子里冒出来,正好顶住她的膝盖。她需要将座位后移,然后前倾着身体才能答题。 几个小时下来,严重影响她的发挥。 一直到晚上考自选模块,大部分学渣主动放弃,她才有机会换个位置。 这种学校组织的月考当然不那么正规,卷子密封对中游学生有用,可对于上下游名次比较容易区分的几名学生,大家属于心照不宣。 考卷基本上边考边改,几个教师组的人一起阅卷。当天下午的时候,数学试卷已经全部批改完毕。 卷子是一起改的。一位老师专门负责固定几道题目,所以不到最后结算总分,都不知道学生具体成绩。 数学组组长这次运气好,抽到的就是计算总分的任务。他给自己泡了杯枸杞水,准备悠悠地登记分数,然后晚上可以看个电视休息一下。随手拿了个考场的卷子,啪啪按着计算器核算总分。 前面都非常淡定,算到这个考场最后一张卷子的时候,他眼睛一瞪,手抖了。重新翻到最前面,确认密封条上写的的确是第十二考场。 最后一个考场的数学成绩一般都在九十分以下,偶尔会有几位偏科的拔尖。可是这次最后一名鹤立鸡群一样地拿到了一百四十五分。 不出意外的话,这分数应该会是本次月考数学的最高分。 数学组组长不敢置信,深觉是自己见了鬼。认真重新阅览了一遍,一道道复核确认。 他原本想肯定是分数给多了,因为对于最后一个考场,阅卷一向会比较宽容,这样能给学生一点信心。结果检查了一遍,发现给分合理,没有任何问题。 这一百四十五分全是实打实的啊! 失去的五分,都来自赵华负责的三道大题,却不是最难的三道。 组长好奇翻回去再看一遍,发现其实答案是对的,过程也不算太简略,完全可以给满分。 组长震惊了。 他万万没有想到,还有检查出加分机会的可能。 立马跟另外一名批卷老师对比了下,商量过后,将分数加上去,改成一百五。 改完之后,数学组组长仪式性地补上一口倒抽的凉气。 这还是全年级段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满分。 二中的文化课成绩在全市范围内一向不算优秀,这种难度的卷子,就是重点班的学生能考到一百四也算优秀了,满分更是许久不见。 虽然不大礼貌,但他脑海中真的出现了“奇迹”两个字。 他也不养生了,大力拍桌召集同事共赏奇迹:“快来看看这学生是怎么回事!” 然而办公室里只有两个人,对方刚刚已经知道了。 他期待的画面未能如期降临。 “最后一个是哪班的学生来着?哦,实验来的转学生对吧?”另外一名数学老师兴奋说,“厉害啊!不愧是重点高中!那她其他科呢?批出来了吗?先都一起改出来看看!” 我爱学习12 叶昂是不知道她在办公室掀起了怎样的风浪,反正此时坐班的老师都沸腾了。 毕竟不止学生喜欢对答案比分数,老师也喜欢背着学生偷偷比分。要知道每年高考出成绩的那一天,总会有一个在背后辛勤熬夜不停发电催促学生速速查分的班主任。 这就是人类不可磨灭的好奇心呀! 可惜这个时间点,大部分老师正在监考,数学组组长缺少捧场的观众,导致激昂的心情大打折扣。于是他不放弃地拿着叶昂写出的完美试卷,到隔壁语文组进行二次宣传。 “快看看,数学满分!你说我们二中多久没出过数学满分了?这学生是个天才吧?!” 老刘对于跟自己跨课程的试卷不怎么在意。而且理科这种东西嘛,考满分也不是不可能的。每年的理科状元不都是在满分线上小幅徘徊的吗? 当然他们因为满分只有一百五十分。 最近遇到的事情有点多,老刘觉得自己脑子转得有点慢。表情比较平淡,默默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组长尴尬站在原地,重复了一遍道:“满分呐……” 老刘特么不是班主任吗?!带的普通班,平时班里谁考得好一点,就高兴得要跳起来。现在这是什么反应? 老刘配合问:“这次卷子很简单吗?” “比高考难度是要简单,还没复习完,考题范围也窄一点,但最后一题的难度不低的,要考满分可不容易。”组长憋屈,又问道:“你们语文呢?批完了吗?” “我们语文还要等两天。周一再发。”老刘两手摸着热水杯,视线飘向桌上的档案示意:“我这儿还没开始呢。” 数学组组长顿时没了兴趣,准备离开。 老刘终于给面子地多问了一句:“谁啊?” “你们班的人啊!”组长说,“就你们班那个转学生。我们学校原来哪有这种人才啊?” 老刘险些破音:“谁?!” “你刚才是不知道我在说什么?”组长得意笑起来,“就你们班那个叫什么来着的人?” 老刘:“叶昂?!” 老刘忽然想起叶昂个人介绍的档案上写的:特擅长学习。他以为就是个开个玩笑,难道……难道竟然是真的?! 他晃了下头回神,匆忙去翻找十二考场的试卷。翻得一团乱,才想起来这个考场的卷子是被另外一名老师带走了。 老刘匆忙跑去监考的考场找人要卷子。 数学组组长这次满意了,又拿着卷子跑去物理组炫耀。 晚上最后一门自选模块结束之后,各科老师陆陆续续地回来,发现各个不同教学组、不同办公室的老师,都在聚集在一个地方,目光炯炯有神地迎接他们到来。 几乎所有老师都在翻找第十二考场的试卷,然后集体阅卷判分。 物理化学等理科题,答案是固定的,并不存在什么争议点,生物中有些解释形容的描述,分数差距也不大。等众人过来的时候,理综已经阅完。最后成绩定在267分。 理综的难度比高考要低上一点。参考性略低。 除了几位化学老师出卷的时候采用的是高考范围,且考前保密没有泄漏以外,生物老师前两天刚在班里讲过两道类似的大题做提醒,而物理最后一道大题就是从做过的历年高考卷里截选出来的,随手改了两个数字而已,优等生只要有好好听课,基本上可以保证基础的得分率。 化学老师严肃道:“我感觉她在化学上是有点生疏。在几个名词上犯了很低等的错误。而且她不仔细阅题。让写的化学方程式明明是后面这个瓶子里的,她怎么写前面这个呢?” 物理老师也神色凝重道:“我怎么感觉她对实验题很陌生?他们实验的人都不做实验的吗?” 但拿到267分,同样已经是年段第一的高分了。 总的来说……还是他们二中学生水平本身有点感人。 众人有点悔。虽然是月考,但也应该正规一点,那样就能看出她真正实力发挥得怎么样。 “她最近转校,又遇到了一点事情,心情跟课程肯定是受到影响了,我觉得她只要保持住,高考理综250到280绝对是没有问题的。” “实验课程比我们快啊。她现在是比我们学校的学生有优势的。” “她丢分的地方都不严重,数学这么好运算完全没问题,再重温一下知识点没问题的。” 几人争论得面红耳赤,更多是因为高兴。赵华冷不丁冒出一句:“还有语文跟英语呢。” 现场顿时寂静。 偏科。 每一位理科天才都可能会犯的错误。 众人忽然有点害怕。 “不会的。”老刘说,“她的语言天赋如此优秀,我相信不会的。” 那边英语老师将卷子举起来,说:“改完了。106。” 不加听力120满分,106已经非常优秀了。尤其是对一位理科生! 英语老师心累地揉了揉鼻梁。 最后的小作文里有几个复杂的专业生僻词,连她都没有看过。本来以为是叶昂乱写的,查了一下发现竟然是真的。 她不大能理解叶昂的阅读量跟阅读方向,但这种操作还给人一种不明觉厉的感觉。内容没偏题,可以。 就剩语文了! 众人扭头看向正在批阅语文试卷的老师。 那老师抬起头,尴尬笑道:“刘老师,你的学生……要不你来?” 老刘不明所以,接过试卷。 很快他就知道,这究竟是个什么意思了。 叶昂的语文答得很奇怪。 阅读理解的部分,可以看出她在努力地往考点靠拢,可不知道为什么切入点让人无语凝咽。写了密密麻麻一堆,但一眼望去压根儿看不见得分关键词。 至于叶昂的作文……写得一点也不像作文,反而是公文。 老刘之前就注意到了,叶昂说话是很有条理,直入主题,重点分明。但显然考试不是这么答,就算是议论文,也不该是这种过于严谨的文风。 结果她一份语文卷子,真的硬生生答成了申论。 而且她写得还挺欢快,口号喊得极其响亮,可文字……真的是一点都不优美呀! 见他在作文页面上迟迟不落笔,众人问道:“怎么样啊?” 老刘压力山大。 “没有偏题,论点明确,论据清晰。”老刘说,“一般一般吧。” 语文是最低的,最后得分109。 最后是自选模块。 叶昂选了两道数学,两道英语。一道物理跟一道化学,得分58。 最后加起来总分依旧傲视群雄。还没算英语听力,已经在690左右。 这是什么水准?这是二中已经十几年没考到过的水准。这是即便在实验,也算一批顶尖生的水准。 虽然它的含金量不能与真正高考相比,但就学生素质来看,着实令人兴奋。 他们脑海中不约而同地闪过一个想法……实验瞎了吧?把这样的学生让到二中来?各学校抢生资都快抢疯了,结果眼皮底下这么bulingbuling的一颗夜明珠竟然就看不见? 高三教学组组长得知后太过高兴,可惜今天时间已经太晚,校长回家去了。他只能硬生生强忍着熬到第二天,才跑去找校长。 “她,她绝对会是今年的黑马!成绩绝对还有提升空间。”组长很高兴,“如果她这状态能保持得住,国内几所最好的大学应该都能上,那我们学校明年的招生评选,就有活招牌了吧!” 校长:“最可惜的是,她不是高一就在我们学校的,唉。” “这样才好啊校长!”组长拍手说,“她在实验的时候成绩一般般,跟初中比起来是大幅下滑,不然实验也不会随便放她走。我们就说她因为沉闷的环境产生了心理阴影,转到二中后,温柔善良的老师,与和谐的校园氛围,用关怀和细心包容了她,帮她治愈了多年心病。学生重新振作,同时为了报答感恩,勤奋学习,凭借着惊人的天赋,一举将所有落井下石的人都踩在脚下。” 他剧本广告词都想好全套的了! 校长被他说得也很激动。 他们二中在a市一直不上不下,虽然升学率不算低,可一部分门面是靠艺术生和体育生撑起来的,拉出去比经常被人明里暗里地嘲讽。 这些话他可以不放在心上,当别人都是嫉妒,但真的是做不到不在意。 他们学校不差钱,或者说很有钱。只是这腰杆子就是挺不起来,在业界差了一点儿味道,在全市家长中的名声,也称不上好。 相反,恰恰因为他们有钱,经常惹来眼红的人批评拉踩,无辜垫背。 明明有钱,学校成绩却不见起色,不免被怀疑这投资跟赞助究竟是去了哪里?他这校长老被教育局请去敲打,日子过得是如坐针毡。 前两年,他们想用五十万奖学金挖全市前十的几名学生过来就读,结果一个都没挖成,还反被一中和实验等几所重点高校当成笑料笑到现在。 现在呢?高三的关键时刻,实验亲自送了一个过来。 如果他们知道叶昂的真实水平,估计肠子都悔青了。 校长越想越高兴,甚至已经脑补出对方在得知高考成绩后痛哭失声的画面。嘴巴大大咧开,整个人洋溢在温暖的春风中。 这时候,副校长跟赵华走进来,见两人正在说事,就站到一边先等着。 组长跟他们点了下头,随口提了一句:“我们学校不是有个去a大的保送名额吗?往年送过去的学生一直被说资质平平,这一届不如就选叶昂吧。论成绩论水平可以的,而且她转学过来的时候,我们都没给人家奖励,对接的时候,也没跟她好好聊过。如果实验知道后又想把她要回去,不是很麻烦吗?” 校长笑容骤然一收,认真想了一遍,觉得很有道理。 就算叶昂自己能考得上a大,但这也是他们学校的心意啊。 “不行!”赵华顿时变了脸色,高声打断:“这怎么行?!” 众人一起望向她。 组长当场就悔了。他忽然想起副校长还有个外孙女在读高三,自己再怎么也不应该当着他的面说。 校长挥手:“范老师,你先下去吧,有事我再找你。” 组长点头:“好的。” 等人离开,副校长才笑着说:“保送的话,就是……之前我们不是提了一个人选吗?刁沐淳呀,她成绩也挺不错的,而且很受老师喜欢,品德什么的都过关。叶昂的话……她刚来学校,就差点出过好几次事情了,我觉得还需要考虑考虑。” “名额有限,我们肯定是择优录取的嘛。”校长知道他的意思,毕竟刁沐淳是他外孙女。闻言只点了下头,问道:“出了什么事?结果怎么样了?” 之前副校长提过一次,因为选谁影响都不大,他卖个人情也没什么,就默认了。 可如果真的像组长说的一样,学生资质相差太大,叶昂这样的一枝独秀的人想要a大保送的话,他还是要为自己的利益考虑考虑的。 “也不是什么大事,但我觉得能反应一个人性格。她性格有点太张扬。”副校长说,“而且她是转校生,要是直接拿了保送名额,普通学生跟他们家长,可能会有意见吧?” 赵华跟着说:“一次考试成绩不能代表什么吧?保送还是要全面考虑。” 校长忽然就被他们提醒了。 模拟考月考是他们学校内部的狂欢,出不了圈。要想让别的学校知道,还得靠联考跟高考。那种统一考试的成绩才有含金量,也才能让二中的实绩变得有分量。 如果保送名额提前告诉她,她会不会直接放弃高考?会不会状态受到影响? 那还怎么打脸?怎么看实验痛哭失声的模样? 这过于秘密的秘密武器,就称不上是武器了。 她要是到了a大才大放光明,身上二中的标签就被盖掉了。 嗯……他要再看看。 校长于是挥挥手道:“再看吧。” “再看”这两个字落在赵华与副校长耳朵里,无异于晴天霹雳。他们觉得校长这是敷衍推脱,实际已经下好决定。 那就……那就太糟糕了。 我爱学习13 “叶昂!” 周恬恬去办公室偷看成绩回来,激动大叫道:“靠!” 沈括抬头看了眼屋顶。 还好,没被震塌。 众人喊道:“你干嘛呢?戏精。” “她她她……”周恬恬指着叶昂,无法形容自己的心情,唯有两字:“卧靠!” “几分啊?至于吗?考过七班那群人了没?” “全班前三有没有?” “我的目标比较大,全段前三有没有?” “……我好奇她没有交白卷吧?” 周恬恬一个大喘气,说道:“她数学150理综267!” 众人异口同声地拉长音,叫道:“卧……靠……!” 不久后,隔壁班也传来了相同的呼号。 那是一种极其复杂的情感。 叶昊学快步过去关上教室后门,以免届时参观人数过多,沾走了学霸的仙气。 他踮着脚尖回来,诚恳请教道:“神仙,请告诉本凡人应该去哪里修炼?” “每日早上六点到晚上十一点,教室。”叶昂指着自己桌上说,“拿好你们的五三黄冈讲义和课时训练,这是我派修炼秘籍,可以外传。若你参透,必有达成。” “我经脉走向不同常人,不适合我派修炼秘籍。”叶昊学悲痛欲死,“有捷径吗师父?” 叶昂:“有一个。” 众人:“什么?” 叶昂淡淡说:“投胎。” 众人再次:“靠!” 叶昊学自愿退出叶氏门派,黯然趴在桌上神伤。 有人不信邪道:“还有其他科呢?我不相信,她英语肯定不及格!” 周恬恬冷静了点,仰头沧桑道:“英语106,自选58,就语文差点,109。” 前面的人拿起计算机啪啪啪飞按,发现并不简单。 “刚好690!这成绩逆天了啊!” “什么叫就语文差了点?语文要是不差,这成绩可以去比状元了吧?” “我不平衡了,你一学霸混进我们学渣的世界是想要做什么?” “还在我的世界里走来走去!我同意了吗?” “就让我颓废着吧,为什么要让我认识到自己的渣!” “原来我竟然是个渣男。” “这个世界是公平的,就像你永远不懂一种叫六十分的快乐。” 众人从最初的震惊,到后面的嫉妒,再到后来的生无可恋,参破凡尘。剧烈的情绪转变中频出金句。 叶昂这货还在后面给自己拉仇恨。 “唉。”叶昂蹲在垃圾桶的旁边,拿着小刀削铅笔,悠悠叹道:“手生了,没发挥好。” “别拦着我!”叶昊学一声怒吼,“让我去杀了这个可恶的天才!” “你接着得意!”周恬恬举手,“众筹一把刀!” 叶昂回到自己座位上,乐呵呵地坐下。 沈括像不认识叶昂一样,瞠目结舌道:“原来你真的不是吹牛啊?” “说的什么话!”叶昂享受道,“我只是比较低调而已。” 沈括:“我以为你是说着玩儿的!” 叶昂:“闻一多先生告诉我,我要做一位行动的巨人。” 沈括:“可是数学一百五也太夸张了吧!最后一道是人做的题吗?” 叶昂:“还行,有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 “熟悉感?” 赵华的声音突兀在她背后响起,冷冰冰道:“你不会是事先看过题目了吗?” 叶昂抬了下眼皮,说道:“所谓万变不离其宗。题目做得多了当然什么都有熟悉感。” 赵华撇了撇嘴,不想跟她争吵。 她现在受关注得很,被当个宝贝一样地供起来,没必要惹麻烦。 赵华过去叫了刁沐淳,冷着脸道:“你跟我出来一下。其他人坐好,先拿出试卷再回忆一遍,都是哪里不会做,马上上课了,不要再吵了!” 刁沐淳跟着赵华出去,却没进办公室,而是去了楼梯间的平台。 这时候已经没什么学生走动。 赵华从文件夹里抽出一张卷子,粗鲁地拍她身上,劈头盖脸骂道:“你看你考得怎么回事?都这样了你还考不过她?听到她刚才在里面说的话了没有?看见她那嚣张的样子了没有?” “小姨,”刁沐淳把试卷铺平,皱眉道:“你是怎么了?” 她考了131分,已经不错了。 赵华给她透了这套题的答案,但是各题型的最后一道没告诉她,因为从平时表现来看,她不大可能做得出来。那种难度二中能完整做出来的学生只有寥寥可数,如果她表现得太明显,被人怀疑,传出些不好的风声就不好了。 答案也没有给得太细致,怕自己考试的时候刷题速度太快,被一些监考老师看出异常。草稿纸上的演算步骤同样关注到,她认认真真刷下一遍。 做坏事的时候就会止不住的心虚,所以考虑得比平常多。她什么都考虑到了,就是没考虑到有人能变态地考到满分。 “你自己多努点力吧,拿出紧迫感来。”赵华忍不住说出消息,“学校可能会把保送名额送给叶昂!” “什么?!”刁沐淳眉尾向上挑起,惊讶叫道:“凭什么?这外公同意吗?!” 赵华说:“你下次要是还考成这样,两个人之间的水平相差那么大,他说不同意能行吗?” 刁沐淳:“可这就是一次月考啊!怎么能用月考定保送呢?” 赵华:“这是一次没价值的月考,可后面还有统考模考联考,你觉得她会怕吗?这学进去的知识又不会漏出来,到时候递名单,还是得看平时表现和成绩啊!”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可是你……可是你都答应过我了呀!不然我怎么会来二中?还在这个平行班,跟他们做同学?”刁沐淳有些急了,“如果不是你非要让我跟沈括同班的话,我可能就去实验或者一中了,实验的师资跟设备……你看看叶昂!” 赵华不耐说:“我知道!我这不是一直在帮你吗?可你也得自己争气啊。” “我要去a大!我要保送!”刁沐淳跺脚,“小姨!” 赵华手指揉着额头:“你怎么会比不过她呢?” 刁沐淳说:“我不敢考太高。” 赵华:“你倒是知道低调,可你的高调都比不上别人的低调。” 刁沐淳:“小姨!” 她知道赵华脾气也不好,现在又不是发脾气的时候。 赵华说:“反正下次你要注意一点,尤其是这次期末联考。一定要好好表现。她语文是缺陷,你就从语文上拉分。只要你分数跟她差不多,那就还有好说的地方。” 刁沐淳白了脸。 只要分数不差太多……可叶昂那分数是逆天的高啊,要跟她比肩不还是得先上天? 联考的试卷可不像月考那么好拿,直接市里出题,前一天晚上封条送到教务处的。 赵华想想也是这么觉得。 这似乎是个假命题。 除非刁沐淳能在之后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奋勇学习,在老师和众人面前表现出进步极大,为自己今后突飞猛进的成绩打下心理印象。 可谎言能够掩盖许多事情,唯有实力,难以作假。 学习,其实也是要看天赋的。 赵华头疼,无论怎么想都没结果,干脆甩手道:“行了,我再看看。保送那是下学期的事情,你也别急。也许叶昂根本不要这个保送名额也说不定。再不行,我去找历阳帮忙。” 赵华又嘱咐道:“我就是想告诉你,别以为自己保送是板上钉钉,不要松懈了。我看你最近学习状态很不对劲,用点心,知道了吗?” 刁沐淳出神地想着事情,耳边已经听不进她说的话了。 赵华轻拍她的后背:“回去上课。有什么不懂的过来问我。” 周六只有半天课,上完后本市同学都会回家。 叶昂一直是住校的,老刘晚点走,叫了她过去。 叶昂问:“您有什么想跟我聊的?” “第一件事,就是想问问你,”老刘拿着,“你以前成绩怎么那么差?” 叶昂:“如果您有跟我一样的经历,我想您会理解的。” 老刘迟疑了一下,追问道:“是跟你父母有关吗?” 叶昂耸肩。 老刘叹道:“既然你现在想通了,那就最好。不要浪费自己的人生,不管是为了谁,都不值得,知道吗?” 叶昂点头。 “第二件事啊,我要教教你怎么写作文。”老刘深吸一口气,教育道:“作文不是你这样写的!” 叶昂在学校里补了一个周末的语文,背诵好词好句跟高分作文。还有学习怎样从平静的文字中读出作者压抑在心底的澎湃情感,以及如何表述古诗中优美景致里包含着的浓厚深情。 顺便感受一下各科老师的表扬夸赞,做一名精致的优等生。 新一周开始,学生陆续回到学校。 周一下午例行班会过后,就是大扫除。 “换座位啦!” 前后排位不便,从左往右顺着移动一列。 沈括回过头问:“你想换吗?” “换呗。”叶昂说,“这位置老歪着头看黑板,对脊椎不好。” 沈括:“哦。” 他有点舍不得自己多年的宝座,还是跟着叶昂一起搬到了靠走廊的位置。 丝毫没想自己为什么要和叶昂一起行动。 高三生除了桌子,还有根本放不下的试卷跟课本。 叶昂搬完东西后,才发现旁边敞开的手提袋里丢了一团纸。 她把那团纸捏出来展开,发现是一张试卷。 再仔细一看,上面记着的就是这次月考的原题。 沈括见她看得认真,站在路中间不动,扯着她让了一步,问道:“怎么了?” 叶昂说:“试卷。” “我说你至于吗?!”沈括害怕道,“看试卷都能看入迷,你是变态吗?!” 前面的学生道:“学霸的世界,岂是尔等可以踏足!” “不是,这个不是我的卷子。这题目都还没排版。”叶昂认真看了一遍,“数据也不一样。” 她忽然严肃起来,沈括跟着沉下声:“什么意思?” 叶昂去翻自己的试卷,比对两张纸上的题目。 果然是雷同的,只有细节处有条件或数据差异,但影响不大,带入数据或多考虑即可。 沈括终于明白这事不对劲了,催促道:“快收起来啊!” 叶昂:“为什么?” 身后女声响起:“叶昂,你手上的是什么?” 沈括目光流露出惊慌。 叶昂已经回过头,坦然答道:“卷子。” 她把手上东西递过去。 赵华狐疑接过试卷,看到后瞳孔一颤。指节用力,险些将原本布满褶皱的脆弱纸张撕裂。 她胸腔高高鼓起,听不出喜怒。 “这是我们月考的草卷,你哪儿来的?” 叶昂:“就在我袋子里。” 赵华眸光一闪,似乎是在思考,眨了下眼睛,像是下好什么决定。平静问道:“你能解释吗?” “灵异事件?”叶昂说,“你不能接受这个理由的话,我暂时也不知道是谁。” 赵华说:“你跟我过来。” 沈括抓住叶昂手腕。 叶昂若有所思,朝他点头轻笑,然后主动跟着赵华出去。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半个小时后,六班的任教老师都被叫了过来,教学组的组长也应邀出现。 赵华过去关了办公室的铁门,转身说道:“叶昂的成绩,有点问题。按照学校规定,她这样的情况属于影响恶劣,应该做零分处理,甚至劝退。” 众人不解:“为什么?” “你总不会说她是作弊吧?”物理老师笑道,“她前后左右几个位置,总分都才不到她一半,这作弊的技巧未免太高了?” “赵老师,你能不能先解释清楚啊?你这样含含糊糊地说话,对学生影响很大的。” “她提前拿到了我们的考题,能考得不好吗?”赵华将试卷拍在桌上,对着叶昂说:“难怪那天我听你说数学题目似曾相识,像成这样何止似曾相识,根本就是双胞胎啊!” 叶昂不动声色道:“请不要扭曲我的语意,我今天也是第一次看见这东西。” 同办公室一直在安静围观的数学老师,率先拿过卷子检查。 “这不是我们最先选出来的考试题目吗?”那男老师说,“赵老师,是不是哪个老师的卷子不小心弄丢了?” 赵华说:“马老师你忘了?这版卷子后来又改了,这样的就打印出来一份,上面被我们用红笔划过,这个明显是新的。” 老刘冷声说:“那她能从哪里拿?” 赵华:“题目我就放在电脑里,我的电脑一直是开着的。中午午休的时候,办公室有一段时间可能没人,门也没锁。” 她说着意有所指地瞥向叶昂。 自己的学生被人恶意猜测,老刘心里很不高兴。 他叫道:“叶昂!你给我解释。” 叶昂:“我没什么好解释的。” 老刘用力瞪她。 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还这么悠哉悠哉的,什么反应? 想打她! 老刘恼怒,还是稳住心情为她说话:“不过就是一次月考,有这必要吗?她对我们学校又不熟,还只是一个小女生,哪有这种胆子。” 赵华:“除了月考她也偷不到其他的题目。统考的卷子又不是我们学校出的。” 物理老师:“可我跟她聊过了,她的水平的确不错。这个总不能作假吧?” “成绩好不代表就不会作弊。这不能成为证据。也许是一时好奇,也许是一时冲动,都有可能。”赵华说,“现在最主要的问题是对方在我的电脑上偷题目,这个行为的严重程度远远超过考试作弊,对吧?” 赵华说完,去观察叶昂反应。准备等对方慌张,再进行谈判。 她已经叫了叶昂父母。先把事情往严重了说,再给他们提供一条退路。告诉她们主动坦白就可以从轻处理,取消本次成绩,做出检讨且不用劝退。 学生跟家长都是很好诱导的,这是一种手段。 叶昂就……无辜站着。 这件事情很严重,已经不是可以袖手旁观的程度了。偏偏当事人站在一旁,跟个事不关己的背景板一样。 老刘拽着她道:“叶昂,说句话行吗?你好歹给赵老师一个态度!” 叶昂打断自己的挂机模式,点头说:“其实要摧毁我的行动动机,很简单,你们随便找套题,让我再考一次就行了。能力总是不会骗人的。” 赵华:“我说了。成绩好不代表不会作弊。误入歧途也有可能。但这东西你该怎么解释?” 叶昂不理会她,继续道:“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你还提条件?”赵华板着脸道,“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叶昂:“我要求刁沐淳同学跟我一起重考。不用多,数学或者理综就可以。” 老刘惊讶。 “凭什么?这跟她有什么关系?!”赵华跳脚,大声道:“叶昂,你是不是看不惯我,才总去欺负刁沐淳?不至于吧?她是你的同学!” 叶昂充耳不闻,有理有据地分析道:“我的手提袋是公开放在教室里的,你们没有办法证明那就是我的东西,同样我也没有办法证明那不是我的东西,所以你们持怀疑的态度,对吗?” 众人点头。 叶昂:“刁沐淳在我手提袋摆放的公开区域内活动过,我没有办法证明是她放的,她也没有办法证明不是她放的,所以她同样有一定的嫌疑,对吗?” 众人沉默。 听着是很对啊! 叶昂:“你们怀疑我,而我怀疑她。既然如此不如一起过来考一场,消除彼此之间的怀疑,不是很公平吗?也有利于大家关系之间的透明和谐嘛。” 众人心中升起一种诡异感。 每一句好像都很对,但……总觉得哪里的逻辑有点问题。 他们还没给出回答,赵华已经叫道:“不行!” 我爱学习14 叶昂意味深长地闷哼了声,脸上在笑,眼神却透露寒意:“赵老师您这么激动做什么?失态了。” “我不是失态,我只是表示我的不同意。”赵华连珠带炮地说道,“刁沐淳跟这件事明明一点关系都没有,你的要求毫无道理,我为什么要让她陪你一起考?要是她陪你考了,就自认了她的嫌疑。班里那么多人,你不怀疑别人偏偏怀疑她,我们身为教师,如果不能主持公道,帮她说句话,她以后怎么在班级里生活?” 叶昂:“那您怎么不给我主持公道?” 赵华:“我这不正在问你吗?” “那我不接受我的罪名,嫌疑也不行。我要求的公道,是干干净净。”叶昂说,“您既然说出口,就应该为自己的话负责。” 赵华:“我一直在为我的话负责,倒是你一直在偷换概念。” 叶昂:“不是我偷换概念,而是你跟我的诉求不一样而已。您想要给我定罪,而我想要找出真相。” 赵华:“我也在找真相!我给你说话的机会了,是你自己不能给出解释。” “可现在最大的问题不是我有没有偷题,这对我而言根本不是问题,我清楚知道我跟这件事情没有关系,当然不需要解释。”叶昂说,“我所谓的真相是指,找出谁在我的袋子里放了这份试卷。赵老师似乎不愿意跟我达成共识。” 两人针锋相对,赵华狠狠咽下一口气。 老刘头疼道:“你们都别吵了!” “刘老师,刘老师你听听,明明被搜到东西的人是她,她却毫无根据地去怀疑别的同学。” “这是我根据人生经历做出的合理推断。带有个人感情色彩,但作为受害人的证词依旧有取信等待验证的价值。”叶昂说,“真或者假,考一次不就知道了?如果是我错了,我诚恳向她道歉。” 赵华:“不行!这是尊严的问题!” 叶昂:“那您现在是在践踏我的尊严?” 赵华几番被堵,忍无可忍,叫道:“你不要得寸进尺!你们情况根本不一样!” 老刘:“所以说别吵了!这不是你们两个人就能商量出结果的事情!能不能听我们说话?!” 叶昂摊手。 六班的同学爬山虎一样地长满了办公室整扇大门,极好地展现了年轻人身体的柔韧性。 叶昊学速度够快,强占了最佳位置。趴在门边,将耳朵往铁门贴紧一点,手指按在嘴唇上,示意众人安静。 沈括占了一个角,也在严肃听声。 可是除了赵华跟叶昂比较激动的几句话之外,其他的意见都听不清楚。 周围一干同学焦躁等待:“怎么样了啊!” 沈括:“嘘……” “你特么倒是说啊!” 沈括:“别拽我!” 在老刘发威一声怒吼之后,里面的声音变得更小了。 暂时探听不到有用的信息,沈括抽离人群,舒展四肢调整一下自己的姿势。 “赵华绝逼有问题!”沈括靠在墙上小声说,“就她那样的人,在班里看见叶昂拿着作弊的证据,怎么可能那么冷静地叫她跟自己走,肯定恨不得广而告之,先冤一把再说。” 叶昊学说:“在你心里她是有多么无耻?” “她只在我心里无耻吗?”沈括不屑道,“她表里如一,而且对待大家都一视同仁!” 叶昊学说:“哦我可怜的小括括,你不知道我俩有着与众不同的成长经历吗?哪里来的一视同仁啊!” 赵华长得确实漂亮,是个美人。平时按部就班地备课讲题,虽然业务水平高超不到哪里去,可也不会闲得蛋疼总给学生找麻烦。只有沈括,一直长在她的眼睛里,让她隔三差五地就想要拔掉或磨平。 偏偏沈括这人……他真的是颗有缝的鸡蛋,就是赵华非要罚他,也找得出合理理由。 倒是刁沐淳给她拉了不少仇恨。 如果不是叶昂来了,赵华的目的与恶意暴露出来,同学恐怕还不会有这么明显的抵触情绪。 这次,她吸引仇恨的技能,终于从被动升级成主动了。 叶昊学皱眉道:“叶昂好像说她要重考。” “可以啊。再考个一百五不就好了。” 叶昊学:“但是赵华不同意。” “有病吧?!还不许人自证清白?” 叶昊学:“因为叶昂想跟刁沐淳一起考。” “……”众人困惑,却没想的那么糟糕,猜测道:“想膈应一下老赵?” 沈括:“所以结果呢?” “还没有结果。”叶昊学说,“我不知道啊。这办公室里谁说了算?其他人的声音我都听不见。” 目前里面最有话语权的是组长,但延伸背景里最有话语权的是赵华。 小胖哀叹:“完了。” 沈括哼道:“她想得美!” 他掏出手机,紧靠着墙边溜走,翻出联系人,速速发去。 沈括:喂! 沈括:在吗? 一分钟,对面不回。 沈括怒了。怒了一秒,又忍下来。 他知道沈历阳现在一定在看手机。 沈括:之前接你电话那个女生,她这次成绩,加上听力七百多分。 对面果然神速回复。 沈历阳:你们月考了? 沈历阳:你成绩多少? 沈括:…… 沈括:这是重点吗?你知道七百分是什么概念吗?我们去年的状元才七百四十多分! 沈历阳:我知道啊,你的两倍。 沈历阳:怎么?想要钱跟她补习啊? 沈历阳叼着根烟呵呵冷笑。 那同学成绩这么好来二中干嘛?下凡历劫吗? 现在的孩子都一套一套的,可惜他老子不是个愚蠢的凡人。 填上一切有坑的可能,他是个随便跳的人吗? 沈括忍着砸手机的冲动,继续编辑。 沈括:她成绩太好,现在被你的小赵污蔑偷题作弊。带到办公室接受审讯! 沈历阳:? 沈括:所以她决定自证清白,找份试卷再考一场,证明自己的实力,可是你的小赵不允许。 沈历阳:你能不能好好说话?你这么对你老子措词?这个月的零花钱你还要吗? 沈括:那不是你的小赵难道还是我的? 沈括:她要求你的小赵的外甥女跟她一起考,因为那刁民很可疑,可是你的小赵还是不允许。非要黑她。 沈括:我同学多好一人,几次三番被你的小赵找茬了,你说我以后还怎么跟她做同学?你硬生生抹黑我的良心。 沈括:你自己看着办吧。 对面没了回音,沈括知道他是核实去了。 沈括发完还是生气,又发了一堆短信过去泄愤。 沈括:你们这些大人是不是都一个样儿啊?无耻,眼高于顶,自作聪明,滥用职权。看不惯别人优秀,总以为自己聪明。 沈括:你说,你刚刚是不是怀疑我骗钱? 沈括:我最多年幼无知的时候向你骗过你你居然记到现在还这么怀疑我你有完没完啊? 沈括:骗你钱最多的不是你的小赵吗靠! 沈括:你简直是无理取闹! 沈历阳那边正在翻他们校长的号码,一切回来看见一堆骂自己的话,顿时无语。 “靠!”沈历阳也气道,“老子是欠你这小兔崽子的?!” 办公室里还在僵持。 赵华不让步,叶昂态度也强硬。让众老师都很忧郁。 他们是真没见过像叶昂一样战斗力这么强的学生。普遍来说会先认输的都是学生跟家长,因为现有证据对他们不利,而他们会尽可能地避免破坏还需要继续相处的师生关系。 赵华看了眼手机,烦躁“啧”了一声。 她明明给叶昂父母打电话了,怎么还不来? 这是他们女儿吗? 一旁的男老师放下手机,忽然说道:“刚刚周老师打电话过来了,他说这件事情很严重,校长已经知道了。必须弄清楚前因后果,让我们先别急着处理。” 赵华原本坐在一旁生气,错愕一瞬,质问道:“我们这边结果原因都没弄清楚,你直接告诉校长做什么!” 那名老师拿着手机愣在当场:“啊?” 他委屈道:“不是我说的呀,校长自己找的周老师。他说他待会儿就过来了。” 校长说待会儿,马上就赶过来了。 他爬上楼梯,就看见前方的走廊上挤满了学生,密不透风地堵在他要去的地方。 “回教室去。”校长轰散众人,“晚自习不好好学习,作业都写完了吗?” 沈括说:“我们关心同学!” 校长:“知道了,快点回教室。诶现在的学生一个个的。” 他拧开把手,走了进去。 办公室内一片安静。 校长反手将门合上,淡淡道:“嗯,说说吧,怎么回事?刘老师?” 等校长把事情弄清楚了,发现竟然跟他听到的差不多。 他斜睨赵华一眼,放松身体靠在椅背上,捏着自己的手指,缓缓说:“这件事情,我的意思是不能轻易下结论。” 众人点头。 校长眉间的皱纹挤在一起:“无论是学生偷题,还是学生偷题后陷害另一名学生,情形都很严重。我校还从没发生过这样恶劣的事情,这关系到我校校风的问题,必须严抓,狠抓。如何调查,跟学生什么自尊什么的没有关系,是我们学校内部排查,学生应该主动配合。” 赵华看见校长过来,就知道这件事情小不了。心跳开始加速,有种不详的预感。 校长浑浊的眼睛看向叶昂,赞赏道:“嗯,叶昂同学就很好啊,虽然被怀疑,可是她不急不躁,提出办法了呀,我觉得挺可行的。她原来满分的人,都敢说重新再考一次,没有害怕,有什么不好啊?” 赵华:“可是她要其他的学生陪她考。” 校长:“我们没有绝对的证据证明就是她做的,那单单怀疑她一个人很不公平,每个同学都有嫌疑。” “对啊,单单怀疑一个人很不公平。”赵华说,“她单单怀疑一个刁沐淳,也很不公平!” 校长附议:“你说得有道理。” 赵华松了口气。 “这样好了。不管选谁出来考,选几个人出来考,最后都会造成误会跟偏见的话,不如就全班一起考好了。这样总不会不公平了吧?”校长说,“就当一节普通的随堂测试,可以吧?学生多做一张试卷也有好处,别的班的人知道也没什么好说的。” 他不等赵华再说,抬起手表道:“现在刚好第一节晚自习开始一半,打印完试卷,从第二节课开始考,到晚自习结束应该差不多了吧?找张平日没做过的卷子出来,临时决定的,对大家都公平,怎么样?” 老刘:“我觉得可以。” 其余老师也纷纷点头:“好的。” 赵华眼珠转动,就听校长语气随意地说道:“既然是六班的学生出了问题,赵老师是六班的老师,为了避嫌,这份试卷还是季老师出好了。季老师,可以吗?” 被点名的数学老师点头。 校长直接拍板:“好,就这样决定。我亲自监考。刘老师你跟我一起。” 我爱学习15 第二节晚自习,校长跟老刘捧着一沓刚打印的试卷进来分发,让同学把桌上的东西都清下去,开始计时考试。 刁沐淳拿着橡皮,有些慌了,频频看向后门。赵华站在背光处,一下子没了主意。她咬着手指,悄悄退到厕所给副校长打电话。 对面的人听到一半,已经气急败坏。他没想到赵华会背着他做这些事情。 “这件事情定了吗你们就急成这样!我说了再看,这件事情根本还没定呢或许有别的办法,你呢!你不知道怎么做事你就别做啊!你以为老师这行业这么简单?见到家长对你客客气气就谁都好欺负?啊?你是傻吗?!” 赵华冤道:“不是我放的!真不是我放的!我当时就是在教室后面看见了,还有别的学生在,那你说我当时能不管吗?” 赵华停了下,后知后觉道:“她不是在坑我吧?故意想把事情闹大?” 副校长:“淳淳还没成年,你也是个小孩儿吗?这件事你为什么不先跟我商量?还有,你为什么要把保送的事情告诉淳淳?啊?有结果了吗?让一个高三的学生跟着你一起担惊受怕?你脑子不会多想想吗?!” 赵华:“她真没什么学习的天赋!上了高中之后成绩一次比一次差,还老说是因为我让她读二中。” “你够了,我看就是从你给她瞎保证什么保送开始,她才没心思学习了!她初中成绩那么好,全都给你教坏了!”对面的人痛心疾首道,“你知不知道她一辈子可能都让你给毁了!” “都是我的错?”赵华,“爸……!” 副校长说:“你稳着别动,我现在过来。没经我同意不要再做自作主张了!” 副校长挂掉电话,披上外衣,准备驱车回学校。 高考数学考试时间是两个小时。 二中一节课四十五分钟,最后一节晚自习要多加十五分钟,加上课间休息,考试时长共一百一十五分钟。 校长让推迟五分钟,来个正规点的测试。 铃响之后,其余班级的同学到这边参观了下,然后笑嘻嘻地走开了。 最后交完卷,六班学生留着没走,想等待结果。 周恬恬问:“今天晚上批阅吗?” 校长说:“批。” 都是当老师的人,谁没学过数学? 校长把还留着的老师都叫了过来,帮忙阅卷。 五六名老师共同阅一个班级的试卷,那速度是眨眼间的事情。 在校长的盯视下,当场批改当场发放。 “叶昂,”一老师脱口而出,见众人望来,又立马放低音量掩饰尴尬:“哦,143分。这道题在加法运算的时候出了个错误,但后面步骤跟方法都是对的。细心一点的话就对了。” 众人松了口气,还有种与有荣焉的感觉。 校长满意,又温柔询问说:“是不是太紧张了呀,下次考试要仔细做。高考里一分都是很重要的。” 叶昂拿着本子叹了口气。 听到的同学顿时大怒:“够了啊,请收敛一下你这可恶的学霸气息!” 几乎就在校长话音刚落,另一名老师拿着刁沐淳的卷子站起来,一声不吭地递给校长。 刁沐淳考了111分。跟之前的130多差距有点大。 校长抬起头,带着压迫感的探究眼神扫了过去。 刁沐淳面色苍白,额头都是冷汗。她抿着唇,细声道:“我肚子疼,来例假了,题目都看不清楚。” 她这模样非常可信。 校长若有所思地沉吟片刻:“嗯……” 赵华跟副校长走进来。 校长笑道:“这么晚了你还过来?” 副校长:“是啊这么晚了,让学生都去休息吧。” 校长对着众人道:“都快点回去,宿舍要关灯了。” 叶昊学:“那结果呢?” 校长直接说:“我觉得以叶昂同学的水平,没必要偷题的。何况这只是一个月考,怎么说也不合常理。我们学校不能污蔑一个有前途又努力的学生。” 众人:“对啊!” 副校长跟着笑说:“叶昂这样的实力太欣慰了,我们二中今年的黑马啊。叶昂同学你要保持,好好学习,不要被影响了心情。明年高考,你可是我们的主力军。” 叶昊学正等着沈括发声,一转身发现人竟然不见了。于是只能自己一个人起哄。 “那题肯定是被人偷了吧?谁干的啊!” 六班学生不约而同地看向赵华。他们都以为是赵华做的。 赵华这次真的是无辜背了个黑锅。 也是该,还不能否认。 副校长严肃点头:“是的,这件事情太过分了,我都不敢相信学生能做出这样的事情。不知道是谁嫉妒一个这么优秀的学生!赵华啊,你一定要好好回忆一下,你这个卷子是什么时候,有可能被学生偷走了?” “想知道真相不是很简单吗?”叶昊学说,“比一下这次跟月考的成绩,再比一下月考试卷跟你们那张草卷上的题目。水平起伏大,重合题目又都做对的人,多半就是偷卷子的人啊!” 赵华说:“一次的成绩起伏是很正常的。叶昊学你指向性也太强了。” 叶昊学:“那多考两次呗?概率学怎么说来着?样本数量足够多的时候……” 赵华:“同学你这么咄咄逼人做什么?!” 叶昊学心道自己这哪叫咄咄逼人啊?挥手道:“师父,你上!” 叶昂坐在位置上,人畜无害地笑了下。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沈括蹲着,从桌子底下偷偷录像,拍完后发给沈历阳。 影片加载太慢,沈括直接文字回复。 沈括:考完了。 沈历阳第一句回的还是:“你成绩怎么样?” 沈括一句“靠”埋在心底。 沈括:你的小赵脸色不大好啊。她外甥女考得贼差。 沈括:叶昂依旧考得很好。我们班第一。 沈历阳从校长哪里打听到真相的当场就被惊呆了。他实在想不通一个成绩如此拔尖的学生为什么想不开要从实验转到二中来。 直觉告诉他不能在这件事情上多计较,不然会被嘲笑的。 沈括:真相摆着了,你看着办吧!别告诉我就这么算了! 沈历阳:你想说谁?刁沐淳吗?现在也没证据证明是她做的,你等着校长查完再下定论。 沈括:你就接着帮你的小赵说话吧!你们大人都一个样,呵呵,事情做了转个头就不认。 沈括:狗屁的证据真相是什么你们心里清楚! 沈历阳:你要是想保持公正,在没证据的时候那就都别信。不要带着你的私人感情做事。 沈历阳:这跟小赵根本没有关系好吗? 沈历阳:你才是我的儿子!真是白生了。 叶昂说:“既然偷卷子的话,可能不会只偷一张吧。” 叶昊学一个箭步冲了过去,刁沐淳当即死死按住课桌板,尖叫道:“你想干什么?!如果没有你们怎么办!你们这样诬陷我凭什么?!” 赵华制止:“干什么!你这是侵犯他人隐私!” 叶昂说着,先翻开自己的课桌桌板:“如果可以证明清白我倒是挺乐意的。你们随便找啊。” 刁沐淳面色涨红,呼吸急促:“你什么意思,如果我给你搜没有你怎么办?叶昂我说你不要太过分!” 叶昂一声不吭,主动将课桌里的东西一件件拿出来。抓着书脊抖了抖,然后丢到地上。 慢慢就丢了一地。 她不说,但意思明显。 气氛尴尬而紧绷。 刁沐淳直接哭了出来。 “让她搜!”赵华过去抱住刁沐淳,说道:“我们家的人受不了这委屈!” 刁沐淳捂住眼睛,声音沙哑道:“你搜!别特么明里暗里地陷害我!” 叶昊学跟刁沐淳周围的同学面面相觑,但没有动手。 老刘说:“好了我来,你们都让开。” 学生立马散开。 老刘尽量不弄乱她的桌子,将书和本子一本本拿出来,从成沓的卷子里翻找可疑的地方。 叶昂忽然说:“试卷可能已经丢了,毕竟留着很危险。但是……” 叶昂一个大喘气,继续道:“试卷上只有题目没有答案,提前拿到也要自己再做一遍。所以草稿本上应该有相关的记录……如果没想到要丢草稿本的话。” 刁沐淳听到呼吸猛得一窒,赵华感到怀里人身上的肌肉都紧绷了,心中暗叫不妙。 沈括叫道:“叶昂你是个天才啊!” 叶昂挑眉:“嗯哼,你才知道?” 老刘翻出刁沐淳的草稿本,还有几张打着草稿的废纸。 刁沐淳见状紧紧捏住赵华的手,脸侧肌肉抖动。好在因为她之前在哭,表情本来就狰狞,这样细微的变化还不算那么明显。 我爱学习16 刁沐淳是个比较讲究的女生。她的草稿本也是干干净净,一列列打下去。 可是要在杂乱的草稿本中找熟悉的考试题目,这不是老刘的长项。 其余几位理科老师也有些犹豫,这要是翻出来,不是当着副校长的面得罪他吗? 叶昂说:“既然是我说的,那就我来找吧。这次考试的题目我都还记着。” 老刘考量过后,将本子递过去。 考试中会出现的题目跟列式叶昂都清楚记在脑海。 她快速翻动,一页页翻到中间,最后放缓,又翻回前面,手指在页册中间滑过。 众人以后她有所发现,屏息凝神,等她结果。 这个紧张的时刻,叶昂竟然勾唇笑了起来。 她却没有说话,沉默地往后翻阅。 教室后面的挂钟滴滴答答有节奏地走着,黑色的秒针走过12点的方向,又继续向下转动。 校长穿着皮鞋,清脆地踩在水泥地上,走了下来。 教室里的每一秒都被放大。 提醒即将熄灯的铃声骤然在安静的教室里响起,赵华着魔般地浑身一颤,视线飘向后面的黑色挂钟。 “是我……” 刁沐淳崩溃道:“我自己说,是我呜呜……” 叶昂放下本子,将页面合上。面无表情地看向刁沐淳。 众人哗然。 此时反而没人去嘲笑或指责,只是唏嘘似得发出几个语气词。 这场闹剧到了这里,只剩下可笑。 过了片刻,场面很安静,只剩下刁沐淳一个人在嘶声痛哭。 若有若无的轻叹。 副校长嘴唇张了张,对着自己的外孙女,还是说不出什么严重的话。 校长像是什么都没发现,平静说:“先回去睡觉吧。今天已经太晚了。都好好休息,明天还要上课。” 随后几名老师跟着他一起离开,副校长牵起刁沐淳,走在最后,带她回家。 众人看着唯一的当事人叶昂。 老刘走过去,鼓励地拍了拍她的后背。 “你做得很好。”他紧了紧自己的手指,“回去休息吧。” 沈括见老刘也走了,才从桌子下钻出,问叶昂道:“你干嘛不直接指出来?” 他顿了顿说:“反正,自首还是被指证,结果都一样。难道还能从轻发落?” “给她留点余面呗。”叶昂低头说,“对她来说不一样。虽然也没什么用哈。” 沈括感受到一种刺人的名叫人格的光芒,深吸一口气,跟她拉开距离。 “昂姐!” 周恬恬跟汪雨已经彻底沦陷,看着她的眼神满是崇拜,脑袋上闪着粉红的小花。 叶昂把地上的书捡起来,没什么心情整理,直接堆在旁边,说:“我回寝室了。” 一众小弟簇拥着她一起出去。 “饿吗昂姐?我带了我最喜欢巧克力过来呢。” “昂姐能教教我学习吗?我想变得跟你一样优秀。” “叶爸爸……” 叶昊学从后面勾上沈括的脖子,叫道:“嚯!别看了,你又进不去女生宿舍!” 沈括口水喷出:“滚!” 叶昊学:“你刚在干嘛呢?兄弟等着跟你双王合璧你却偷偷跑了!” 沈括拿起手机,笑容慢慢收敛:“战役!” 沈括把刚刚刁沐淳承认的画面发过去。让叶昊学给他带路,两人也回宿舍去。 沈括:看见了吗?你要的证据。事实俱在,这次你还想怎么辩驳? 沈括:你的小赵。 沈历阳:闭嘴。 沈括:我平时都是这么被她陷害的。 沈括:就是你让这么个人过来监视我!我没变态是因为心理强大!你特么每次都不相信我! 沈历阳:我只是说要讲证据。这话有什么不对? 沈历阳:弄清楚一点儿子,我是让她过来督促你学习的。你要是能给我争点气,我至于压着你学习吗,你以为你爸就好过了?你爸没给你气死才是心理强大! 沈括:你这种人,嘴上说着什么要证据,其实就是怀疑我。 沈括:就她?等我学习好了也给我来个偷题劝退吗? 沈括:她这成绩能教我什么呀?教我上专科还是教我陷害人啊? 沈历阳:你跟你老子说话能不能别这么阴阳怪气? 沈括:你特么对我做的事情还都是神经病呢!我变态了吗?! 沈括:刁沐淳她外公是副校长,她小姨是个谎话精,你就非把我送到这种地方来荼毒,任由赵华羞辱我,你钱多没地方浪费,就祸害你儿子是吧?你有病吧? 沈括:我知道你们后面会是什么做法,小孩子嘛,不懂事,不过就是一时冲动误入歧途,给个记过处分意思意思,到毕业前再消掉,反正她外公是副校长嘛。然后当作一切没有发生过,对吧? 沈括:都是套路!你以为我不知道?! 沈括:有时候我对你们真的太失望了。你们拿这样的表率来教育我,还给我说得这么义正言辞,脸呢?! 沈历阳深深皱眉,被激得喘不过气。 这小子哈,这小子真是!他要让他知道成年人的世界是不好懂的! 沈历阳拿出另外一个工作的手机,给赵华编辑短信。 车上,赵华短信提示响起,她一看来信人是沈历阳,当下紧张,知道是沈括向他爸告状了。 拿着手机挪动了下屁股,点开具体详情。 沈历阳:小赵啊…… 这个省略号看得赵华头皮发麻。 紧跟着又发过来一条。 沈历阳:听说学校今天发生了点事情。有人偷卷子还诬陷同学? 赵华犹豫了会儿,没有及时回复。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沈历阳:我是坚决讨厌这种行为的,这还是能好好学习的环境吗?这是学校吗?我听到的时候还以为是沈括在说谎,结果发现那个人我竟然认识? 赵华当即一吓。 沈历阳:括括妈妈在世的时候,最看重你了。一直觉得你是个务实认真又聪明的人。我也知道你很关心沈括,把他当成自己的晚辈来疼。平时照顾他,给他鼓励,我其实是非常感谢你的。 赵华立马回道:“沈哥你真是严重了。沈括是我学生嘛,又那么聪明,我关心他是正常。” “关于你说的这件事,我们当然秉公办理。其实我也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我跟您一样震惊。” “我跟我爸现在正在处理。这孩子一直在哭,不知道是怎么了,估计是快高考,前几次又没考好,心理压力太大,一下子没调整过来,才做了坏事。” “但诬陷同学是真的没有。我刚刚问过了,周一我们不是搬教室吗?当时教室里很乱,她想丢掉的,结果丢到了叶昂放在垃圾桶旁边的袋子里。她也没注意,就被叶昂找出来了。” “她就一个十七岁的小女生,怎么可能那么恶毒呢?” “您也见过刁沐淳的,她从初中起成绩就非常好,拿过很多次三好学生。是个有点内向害羞的女生。” 赵华在拼命解释,就收到一条短信。 沈历阳:哦,我听括括说,单单偷卷子,就是要做劝退处理的? 赵华看见这条短信,恨恨咬牙。 “爸!”赵华喊道,“现在怎么办啊?” 沈括那边还没停歇,沈历阳两个手机,一直跳个不停。 沈括to沈历阳:我对你太失望了!你身为一个男人的承诺呢?你身为父亲的表率呢?! 沈历阳to赵华:单单从一方的角度考虑,很容易让别的学生对你们失望啊。毕竟受害者也很无辜。这次如果不是她够坚决,实力又没被影响,发挥得很好,说不定就被害了。 沈括to沈历阳:我觉得你需要反省一下。我现在要拉黑你了! 沈历阳to赵华:我觉得你可以多反思一下,我现在不想听你多余的解释。 沈历阳放下手机,连忙给沈括打了两千块钱以作安抚。 沈历阳:五百你留着做生活费,另外一千五给你同学,让她多教教你学习。是补习劳务报酬。 沈括已经拉黑了,没收到沈历阳最后一条短信,但是收到了银行的转账提醒。 “哇!”沈括叫道,“我爸忽然这么大方?他这是心虚了吗?” 叶昊学:“恭喜恭喜!” 沈括摸着下巴,高兴道:“请你吃宵夜。走!” 两人趁着熄灯前最后一点时间,飞也似地跑向超市。 第二天,刁沐淳没有来学校。赵华也请了假,让隔壁老师过来代课。 当天下午,学校就宣布,对刁沐淳做劝退处理。 这个消息出来,打得所有人措手不及。 竟然直接劝退?她外公可是副校长啊! 学校里开始有人猜测,校长跟副校长不和,终于在这件事上撕破脸了。 校长有点委屈。 明明是副校长亲自跟他说要这样处理的。 不过,沈历阳已经明确跟他提过两次,即使副校长不主动,他也会主动。但现在双方还能保持和谐关系,真是再好不过了。 当天晚上,昨天缺席未能出场的叶父叶母终于姗姗来迟。 我爱学习17 叶父叶母先去办公室看了眼,发现没人,又走到教室后门。 叶昂正在给沈括讲故事,教他写题。沈括深受迫害,喊着快来人过来收了她。 叶父叶母闻言心情愈差,喝道:“你出来!” 沈括扭头的时候,两人已经出去了,他只觉得刚才那语气明显不善,问道:“他们谁吗?” “我爸妈。”叶昂淡定放下本子,“我去去就来。” 沈括这才想起还有这么一茬事,担心道:“没事儿吧?” 他这喊得也太灵了吧?阿拉丁神灯都没这么准时。 他这张嘴啊! 前排的人也听到了,正好奇望过来。 叶昂抬手示意,稍安勿躁。 她来到走廊上,站在两人对面,保持了一米的距离。 叶父冷冰冰问:“你们班主任呢?” 叶昂:“今晚不坐班。” 叶父:“那你们赵老师呢?” 叶昂一声冷笑。“我哪儿知道。” 叶父顿时不满:“你这是什么态度?你看看你在学校里都做的什么事情!你还要点脸吗?你怎么就变成今天这个样子?你将来想怎么办?” “我怎么了?”叶昂说,“我的脸不是您生的吗?” “你……”叶父气不过,抬手就要打。被旁边的叶母拦住。 沈括去叫来的物理老师正好看见这一幕,在远处大叫道:“住手住手!不要动手!” 六班门口再次探出一个个激灵的小脑袋。 “快回去!”物理老师拦到双方人马中间,对着同学挥了下手,才朝二老道:“叶昂家长是吧?怎么今天才来呢?这样,我们办公室谈好吧?” 他说着将两人跟叶昂引到室内,关上门,请两人落座。 “老师,您是她的班主任?”叶父说,“真是麻烦您了。” 物理老师:“我不是,我现在帮你联系一下刘老师。看看他能不能过来。” 叶父看叶昂也要坐下,立即命道:“你给我站着!” 物理老师一吓,回过头才知道对方不是跟自己说话。快步出办公室向老刘呼救。 叶昂自顾着坐下,鸟也不鸟对面。 老刘平时都住在学校的教职工宿舍。从那边过来就十来分钟的事。 他听到消息后马上开始换衣服,小跑着出门。一面让让物理老师稳住他们,千万要稳住。 “为什么要打起来?叶昂多好的学生啊?”老刘郁闷道,“这样,叶昂说话比较冲,你让她先保持沉默。有误会我跟她父母解释。” 物理老师:“……她爸妈说话也很冲。” 老刘心道完了。如果是遗传的话,double叶昂会要了他的老命。 “那就让他们两个离远点,我就快到了!” 物理老师依依不舍地放下手机,走回办公室。 室内空气简直跟水泥一样坚硬凝固。 他干笑起来,想要协调一下众人间的氛围,一张嘴看见叶父噬人的目光,顿时就不吱声了。 还是别了,等老刘来拆弹吧。 老刘没用多久就冲了过来,说话的时候还在急喘,扯了下外套,笑着伸出手道:“叶昂的父母是吧?我是之前联系过你们的班主任,我姓刘。” “我们昨天实在有事,没能过来,不好意思。”叶父用力握了下他的手,说道:“真是太对不起了,我们承认错误,希望校方能酌情考虑,再给她一个机会。” “你对不起什么?”叶昂心情瞬间坠落谷底,站起来道:“你凭什么替我道歉?你跟谁道歉呢?” 叶父怒而指向他:“你……” 老刘快速将他的手抓了回来,两手握住摇了摇:“大家好好说话,是不是?家长跟学生之间是需要沟通的。” 叶父:“她这样的人怎么沟通!她除了跟我们对骂,根本不会好好说话!” 叶昂:“您这样的才不能沟通。只会自说自话,不讲道理。” “嘘!”老刘对着叶昂摇头,示意她别冲动,才又对着叶父笑道:“大家都冷静一点不是。可以好好说话的。大哥,你” “不就是她作弊偷题的事情吗?”叶父沉痛说,“我没想到她能做出这种事情。是我没教好。” 老刘:“我正要说这件事情呢,其实它……” 叶昂直接抢过话题,嗤笑道:“我作弊?你听过我的陈述了吗?你不替我说话,却急着替我定罪。这是在帮我?我请个律师还知道护短呢,你就尽把责任往我身上推。多简单的工作啊,道歉我自己不会吗?” 叶父气得说不出话来,大声吼道:“难道老师还会冤枉你吗?” “老师是圣人吗?”叶昂说,“孔子都不敢这么说。赵老师是这么告诉你的吗?她给出证据了吗?她说自己一定是对的吗?” 叶母劝叶昂说:“你少说一句吧!收收你的脾气,快跟老师认个错。这件事情闹大了你想怎么解决?” 叶昂闭上眼睛,沉沉吐出一口气:“我对你们真的好失望。好讨厌。” 老刘看着都憋闷:“叶昂家长,你们……” “太过分啦!” 一句话插了进来。 众人都愣了下,转过头才发现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 周恬恬见被发现,快速收回自己的脑袋。 叶父、叶母:“啊?” 紧跟着汪雨的头冒了出来。她忿忿不平道:“阿姨你们怎么能这样?家长不应该相信自己的孩子吗?你们不是她的父母吗?” 沈括直接走出来,不悦说:“你们连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为什么迫不及待地要她认错。如果她不承认,你们还逼着她承认吗?请家长结果是个敌军啊?” 叶父茫然道:“这怎么回事儿?” “昨天事情就查清楚了,是个误会!”老刘难掩激动道,“不是她偷题,是别的学生偷题然后丢到了她这里,跟她没有关系!” 叶父愣住了。 老刘拍手:“我正要跟你们说这件事。叶昂家长,我觉得你们在教育的观念上有很大的问题。时代不同了,我们要给孩子尊重啊!” 两人面面相觑,四顾无言。 场面极其尴尬。 叶父争辩道:“可是赵老师她说……” “她今天没来上班。”沈括说,“偷卷子的人是她的外甥女。明白了没有?” 叶母对着叶昂道:“那你刚才为什么不说呀?” 叶昂嗤笑:“我说出来你信吗?你问过了吗?你不是已经笃定了吗?” 叶父还嘴硬道:“你怎么知道我不会信?我是个不讲道理的人吗?” 众人都有些看不起。 你就是啊。 叶昂将老刘拉到后面,自己对着叶父说道:“你凭什么对我进行指责?因为你的偏见。信任是相互的,所以我对你同样存有偏见。” 叶父:“偏见?你做错事难道我不应该教育你吗?” “您没有行使过您的义务却要在我的面前提出您的权力。我不接受。”叶昂说,“您没有对我进行过任何的教育,我做人的道理是从爷爷奶奶身上学的,我在你们身上只学会了虚伪。不,我没学会。我放弃了。” 叶父恼羞成怒:“你胡说什么?你这是什么态度?” “这次的确是我们不对,给大家看笑话了。”叶母向着老刘点头致歉,“叶昂,不管怎么样,你不能当着大家的面这么说你爸爸呀。” 叶昂看着她的眼睛,那目光中带着一点求求。 叶父为了为人粗暴直接,而叶母则内敛懦弱,两人强烈迥异的性格,在叶昂这里做出了最大的冲击。把最窘迫的局面送到了她的面前。 因为他们不会对叶昂收敛自己的情绪。 叶昂自己是没有父母的。但她也想过自己的亲生父母会是什么模样。 即便对方遗弃了她,她也会为他们描绘出最美好的品质,为他们找各种解释的理由。 这是最原始的孺慕之情。 虽然她的理智告诉她,不是这样的。 她回忆原主曾经的生活。觉得自己曾经羡慕过的家庭关系简直是一种笑话。 不是他们这样的,父母绝对不是他们这样的。 叶昂就那么站在哪里,直勾勾地看着她们,面孔虽然依旧平静,呼吸却沉重起来。 她从鼻间用力吸气,脖子上的细骨跟着凸起。衣领中的锁骨也变得特别明显。 额头越加明显的青筋,可以看出她此时心中正在翻腾剧烈的情绪。 老刘拍向她的肩膀:“叶昂,你没事吧?” 叶母在那眼神中心生畏惧,小声问道:“你怎么了?” “我有一个妹妹,生活得跟我很不一样。”叶昂说,“我生病,我得没事撑着。叶知夏生病,你们彻夜不眠忙前忙后。我成绩好或坏,都是我自己不上进。叶知夏考得差了一点,你们左右陪伴开导散心。我说的话,有待考证,叶知夏说的话,绝对为真。在她面前我没有任何申诉的机会。” 叶母:“叶昂?” 叶昂:“我房间里不会有任何多余的玩具,我需要为她的愉快生活做出任何的让步。” 叶母正色道:“叶昂。” 叶昂:“我的喜好得不到尊重。我的努力得不到正视。我是一个外来的借住人。用着你们的钱,所以天生低人一等。” 叶母:“叶昂!” 老刘沉默着不说话,抬手用力抹了把脸。另一只手握成拳,垂在身体一侧。 沈括扯了下嘴角。一股难言的委屈席卷上来。好像叶昂说的那个人就是他一样。 叶昂顿了下,狞笑道:“你们对着我,即便知道自己错了,也绝对不会道歉。我的反驳是你们反攻的机会,你们可以借此指责我不尊重,所以我必须学会沉默。可事实上,我的错误不在我做错了什么,在于我以为我是你们的女儿。” 叶母怔在当场。 她心里狂哮着“不是的!”,可却表达不出。 ……怎么会是这样的呢? 她明明已经为叶昂耗尽了自己心力啊。 “你怎么会这样想呢?”叶母想去拉她的手,“不,不是的。我们也是为了你好。我们……你也是我女儿啊。” 叶昂摇头,避开她的接触:“不需要。不必。我并没有为此难过,我已经过了这个年纪了。” 叶父:“你现在是在跟我撒娇吗?你要跟你妹妹比吗?她身体不好,但是一直……” “呵呵。”叶昂并不想听他说,“你弄错了,那我讲清楚一点。” “我从小就在想,我宁愿无父无母,起码我可以不用经历一段不公平的岁月从而毁掉我人生的意志,以及我心中对父母所有的期待。” 叶昂一字一句平静道:“我讨厌你们假意惺惺的关心,我讨厌你们扮演着所谓的慈父慈母的假象,我讨厌你们任何虚伪的问候跟肤浅的安慰,我讨厌你们明明有所偏帮却非要伪装出的公平。我讨厌我们现在这样明明不算家人却又不清不楚的关系。” “我已经到了只要讨厌就可以远离的年纪。你给我生活费的银行卡我就放在房间的衣柜里,从我转学到二中开始没有再花你一分钱。”叶昂颇有嘲笑意味地说道,“对,我翅膀就是硬了。比你想象的厉害。” “你还没成年,生活费是你应得的!”物理老师脱口而出,“你是高三生你要学习!你哪有时间赚钱?” 叶母这才回过神,愕然道:“你的生活费你都没用?” 叶昂讽刺道:“你很关心我嘛。关心到了这地步。” 叶母简直无所遁形。尴尬中抓住了叶父的手。 叶父:“你……你……” 你了半天,还是没有说出口。 “我的叛逆期已经过了,没有出尔反尔或口是心非的掩饰。”叶昂说,“自便。没事请回吧。下次不用来了。我的人生并不需要你们负责。” 叶昂:“我不是你们女儿。” 她说着转身,对门口众人勾了下手指。 众人会意,沉默地让开一条道路。 我爱学习18 叶昂离开了,办公室里面的人却都没动。 “我就说一句。”汪雨站出来道,“叶昂的早饭,都是两碗免费的白粥,再加上两毛钱的榨菜。” 老刘:“什么?!” 物理老师也急道:“高三的学生吃这种东西怎么行?营养怎么跟得上?” 另外一名学生说:“午饭好像也吃的特别少。” “从来不吃零食跟点心。” “对,我看她经常去后面喝水,也老拿着水杯,是不是因为饿啊?” 众人声音忽然顿住,以为自己窥破了什么,酸涩之意泛上眼眶。 大概这是一种绝不示弱的倔强。在对方的面前,无论如何也要过得很好。 所以,连个可以说话的人都没有了。 “卧槽!可特么把我们心疼坏了!”沈括咬牙说,“这是我们六班的人!” “因为她没钱。”汪雨咬着嘴唇,看向叶父叶母说:“就算过成这怂样,她还是选择跟你们划清界限。叶昂做每一件事情都很理智。我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才会让一个这么理智的人最后选择和父母保持距离。” 叶母被众人看的无地自容。脸色臊红,摇头表示不是这样的。 是她……是她自己这样选的。 为什么全都变成了自己的错? 周恬恬说:“之前她还被实验的人追到学校来。那时候叔叔阿姨你们在哪儿呢?” “实验的人,跑二中来?”叶父说得不是很有底气,“我知道了,是因为之前她跟夏夏有矛盾,被对方误会了。” “我父母教我道理难道就是为了教训我吗?!”周恬恬气道,“是为了保护我啊!他们教我的第一件事是爱不是惩罚,是信任不是怀疑!我管它是因为什么误会,我根正苗红的祖国花朵,谁摧残我,我爸知道了肯定先揍他呀!” “听不下去了,”叶昊学撸袖子,说道:“叔叔你跟我们之间的三观,是有鸿沟还是有天堑啊?实验的人自己都来道歉了,您还不觉得叶昂委屈?这两件事情分明是明明白白有证据有结果的你们都这样对待,那做你女儿过的得是什么日子?我的天呐!” 叶父:“她是我女儿我了解她……不是你们这些学生都是怎么回事?” “我们只是希望你能公平一点。她虽然态度强硬,对你们说话也比较冲,可她其实很温柔啊!她是不会哭也不会撒娇,可谁不是从孩子长大的!”周恬恬说,“叶昂人那么好,她那么努力,不是为了让你们瞧不起的!” 众人越说情绪越激动。 老刘劝阻道:“好了都别说了,你们回教室去。快点。” 众人不清不愿地转身,被轰赶出办公室门。 室内又只剩下几个大人。 既然话说开了,局也搅乱了,老刘干脆单刀直入。 “叶昂家长,我记得刚开学的时候,你跟我们学校说,叶昂成绩不好,还说她有点乖张。”老刘说,“她的脾气的确跟普通学生不一样,但我不认为是坏的那种不同。而且这孩子特别早熟,我以前从来没带过这样的学生,我就一直很好奇,她父母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叶父叶母在之前的冲击中稍稍有了缓神的余地,听老刘说话,才重新静下来。 “是。她读初中的时候,我们才接她回来。当时已经很大,跟我们家庭融入不是非常融洽。”叶父说,“她什么都不说我们怎么知道?我们工作也忙啊,不能总围着她问这问那吧?” “她做的非常明显了呀。”老刘说,“你看她来二中之后的生活,她……哦,她这次月考,考了将近七百分。她的成绩上a大绝对没问题的。” “怎么可能?她成绩很差的!”叶父脱口而出,惊讶之情溢于言表:“所以她真作弊了?” 叶母也是错愕。 老刘已经连话都不想说了。意思却表露得很明白。 家长做到这份上,不如主动辞职吧。 老刘:“赵老师没跟你们说吗?” 叶父尴尬道:“她没说那么清楚。” “她不是作弊。为了证明她没有作弊,她还主动要求在老师面前,重新考了一份卷子。她就是这个实力。”老刘说,“她能考上实验的重点班,肯定是曾经用了很多功夫。后来成绩忽然下滑,你们不觉得奇怪吗?” 叶母说:“那她为什么要这样做?没必要啊。” “是啊为什么?”老刘拍着掌心说,“这是你们该想想的呀!” 二人恍然失神。 两人走出校门口。路边白色灯光打下,拉出长影,夜里忽然传来一声猫叫,叫他们陡然清醒。 叶父回到车里,插入汽车钥匙,等待发动机稳定。 轻微的震动声中,两人沉默坐着。 叶母乱七八糟地思考,却又不知道该想些什么。 她一直以为叶昂是个顽劣的孩子,结果转到二中,到了他们看不见的地方,众人却忽然众口一词地告诉他们,不是这样的,叶昂是个优秀的人。 这反差实在太大,他们一时接受不了,也不知该如何面对。 谁也不敢率先挑起话题,就这样相顾无言地回家。 六班同学回到教室,叶昂还是平静坐在墙边看书。 众人小心翼翼地回座位。 叶昊学问:“叶昂,你没事吧?” 叶昂:“我能有什么事。” “叶昂同学,千万别憋着,”叶昊学说,“人活着,需要排气。” 叶昂淡淡睨他一眼,说:“我现在不想放屁。”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叶昊学:“……” 他甩了下头,继续问道:“你想喝牛奶吗?” 他说着去翻找自己的课桌:“还有一包薯片没吃。你吃辣条吗?” 叶昂莫名其妙道:“我都不吃。你回去。” 叶昊学立即坐正。 叶昂感受到四周若有若无的视线,挑眉道:“都翻开你们的书本,自习。” 一个指令,一个动作。 整齐划一。 沈括舔了舔嘴唇,也暂时窝在位置上。 他调出通讯录,把黑名单里的人拉出来,发送信息。 沈括:快看,跟你一样的父母! 沈历阳看见内容,想说你特么不是拉黑我了吗?又往后看完了视频。 靠! 他这是在羞辱我。 沈历阳:我怎么可能是这样的家长?! 沈历阳:你有兄弟姐妹吗? 沈括:坏而不自知。 沈括:拉黑再见。 沈历阳:“……” 这真是我亲生的鹅子。 沈括正在愉快地二次拉黑,就听见身后有凳子拉动的声音,叶昂拿着水杯出去了。 众人倒抽一气。 “嘘……”沈括在空中握拳,示意众人收声:“都安静,我出去看看情况。” 叶昂站在厕所外的公共洗手池洗杯子,能感受到身后那人的纠结与跃跃欲试。顿时无语道:“想说什么你就出来呗,我不习惯享受你们这种默默的关心。” 沈括于是像根旗杆一样站在她身后,板着脸,正经宽慰道:“你不用太难过。” “我没有难过啊。” 沈括觉得口是心非的叶昂此时心底应该已经哭瞎,一颗同情的心沉沉吊在胸口。他重音说道:“你真的不用太难过!你说不定都没我惨呢。” 叶昂朝着水槽甩杯子里的水渍,闻言抽了抽嘴角:“你开心就好。” 她越若无其事,沈括越觉得有问题。在叶昂转过身正视他的时候,更觉得这眼神中毫无波澜的孩子,分明是已经死死关上了自己的心门。 沈括万般踯躅,思考要不要牺牲自我拯救朋友。 他大脑的风暴活动,全都表现在了他那张单纯的小脸上。写着可怜又无助。 “收!”叶昂说,“从现在起停止你的脑补!存在在你的脑海里,我觉得自己特别没有安全感。” 没有安全感! 沈括抓住了重点字! 叶昂在他耳边打了个响指:“朋友!” 沈括以壮士断腕的决心道:“你知道赵华是谁吗?” “……”叶昂在沈括脸上仔仔细细看了一圈,发现他竟然是认真的,才迟疑答道:“我还没失忆?” “其实也不是什么秘密,我初中的同学都知道。”沈括叹道,“她是我妈的学生。” 叶昂:“那令堂……” 沈括:“很早就去世了,我爸打了十来年光棍吧。” 叶昂拍肩:“辛苦你了少年。” “忽然有一天!”沈括表情跟着突变,“他被身边的人唆使要给我找个后妈,因为我当时成绩下滑他就觉得很有道理,然后开始进行相亲。因为我爸就想给我找个老师,没其他什么要求。结果一不小心就相到了赵华。” 叶昂呲牙:“卧槽?!” 沈括:“我妈生前特别喜欢小赵,带她回过家,给她补课,给她改论文,还经常说她好话。我爸觉得挺有意思的,又有共同语言,就跟她熟起来了。” “不会吧?!”叶昂憋了许久,才说道:“这在古代,是乱伦吧?如果是赵华的话……我建议你爸还是尊重一下古礼。” 沈括沧桑道:“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爸拿她当女儿,她却想当我妈。可她想久了,我爸脑海中有根叫‘将就’的弦也跟着有点动摇。恐怖如斯!” 叶昂:“……” 她翻遍自己庞大的词海,竟然找不出一句可以安慰的话。 “赵华为了讨好他,这个混蛋,给我爸吹了一堆的好话,硬生生把我骗到了二中来!说要二十四小时督促我学习,我学她妹啊!”沈括拍腿,现在还能回忆起当初被背叛时的感受:“从我妈死了以后我爸真是眼睛也瞎了!他不知道这个世界上女人不能随便相信吗?!” 叶昂用了好大的力气才消化掉这个信息,摸着下巴长叹一声。 沈括警觉:“你是不是要发表什么感慨?” 叶昂:“确实有一个。” 沈括抬手挡在前面:“不用你可怜我!” 叶昂将他的手拉下去,郑重说:“你错了,我想说,你的叛逆叛错了方向啊少年!” 沈括睁开眼,思维从一个世界被拉到另一个次元:“什么?!” 叶昂用力抓了下自己的头发,扬起一个自信的笑脸。 终于找到这位朋友厌学的关键,她的雄心壮志已经熊熊烧起。 叶昂放下杯子,觉得要跟这位兄弟好好分析分析男人。 “你爸这样一个强悍的男人,你不能跟他硬杠。你跟他吵跟他闹让他失望,他只会生气而不会伤心。可生气有什么用?吃顿饭就完了,再被小赵吹吹耳旁风,反而会觉得他的小赵更贴心可人,而你只会发泄叛逆,你这是在把你爸往仇人的阵营里使劲推搡啊。” 沈括在意地反驳:“不是他的小赵!” 叶昂:“行,不是就不是。” 叶昂继续说:“你还是不了解男人啊。你想让一个男人听你的话,你应该要让他伤心,对你愧疚,然后他为了弥补你,会什么事都愿意为你做。一面做一面还会在心里忏悔,过去的他为何如此残忍又没有良心,让你经受了莫大的痛苦,你的余生该如何给你快乐,才能消除你心底的阴影。这才是真正完美的策略!”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沈括起了身鸡皮疙瘩:“你不会要让我跟他卖惨吧?!” “不。我只是告诉你,你现在才是在卖惨。”叶昂搭着他的肩膀道,“你在向他示弱,向他展示自己的无能,向他展示性格中最卑劣的一面……只会索取,而不知感恩。你就说吧是不是?” 沈括迟疑道:“是吗?” “你是!”叶昂拍着他的胸口说,“可事实证明,这样的行为没有用。我,我就是因为放纵自己,才会被他们从实验赶到了二中。才会被质疑被欺负被羞辱!” 沈括沉吟:“嗯……” 叶昂带着他畅想:“我跟你说,大人都很肤浅,喜欢先入为主。对待表面努力、成功、听话的孩子,有着无穷无尽的偏爱。他们会下意识地去相信对方。你想想,如果你期末,拿着高分的成绩单,坦然地回去告诉他,你之前不想学习,是因为小赵一直在背地里欺负你冤枉你,而你想向她报复,表示自己的反抗。可是现在你累了,你发现自己的父亲并不关心自己,你不想再跟一个无耻的人去争夺他稀薄的爱,你说他会怎么样?” 沈括整个人开始发光,脑袋上出现一排排的灯泡。 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叶昂趁机鼓舞:“加油。这是一场男人之间的战争。你不能输!” 沈括一秒回到现实。 “可是要让我学习……”沈括斟酌利弊之后,否决说:“我选择现在就放弃他稀薄的爱。” “……”叶昂,“……” 没救了。就地掩埋吧。 我爱学习19 叶昂与沈括勾肩搭背地回去,叶昂痛心疾首道:“小老弟你怎么回事呢小老弟?” “你不要逼我好吗?”沈括不满地甩开她,“我的人生是自由的!” 教室里的人齐齐扭头看着他们。 刚才出去的时候不是这种画风的,他们在厕所里发生了什么? 沈括在探视中尴尬得脸红,自由地回到自己座位。 叶昂耸肩,二人一前一后地坐下。 过两天的时候,刁沐淳回学校搬东西。 她或许是不想撞见同学,特意选了个没人的时间。在晚自习结束之后,学生都散了才过来。 可当时叶昂还在,正佝偻着背在做基础知识点统计,想一次性把这本书的内容点刷完。没想到会在这时候看见刁沐淳。 刁沐淳同样惊讶。 二人就在教室前后一起愣住了。 叶昂先收回视线,装作若无其事地继续看书。 刁沐淳教室里的东西很多,毕竟堆积了两年多的课本都在。 她带了三个大型的工具,把书都搬进一个塑料箱子里。沉默地收拾好了东西。 刁沐淳那边渐渐没了声音。 这气氛让人不大舒服,叶昂决定还是先回宿舍。盖上本子的时候,听到了身后压抑的哭声。 她偷偷回头,发现刁沐淳两手按在箱子的边缘,埋头低声啜泣。 刁沐淳这两天呆在家里,看着父母气急败坏,大声咒骂,被迫地直视自己一团糟糕的失败人生。 她将最重要的青春,过得只剩下荒唐。 曾经她有着光明的前途,有着踏实的努力,她触手可以碰到自己拼搏出来的未来。 她可以因为自己而骄傲。 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只剩下所谓的骄傲。 来自赵华,来自副校长,来自保送的承诺。 在这些骄傲被层层卸掉之后,她才发现自己原来真的那么受人讨厌。 她还没学会认错,错误的代价就让她直接洗牌了。 她怨恨过赵华,埋怨过外公。然而也认识到现实。 原来在只能依靠别人的时候,她远没有自己想象的重要。 现在,所有好的坏的,都要从她的人生离场了。 刁沐淳哽咽道:“二中是我呆过最差的学校。” 叶昂给了一个字的回应:“嗯。” 刁沐淳从没想过要在叶昂面前哭出来,只是有些忍不住。宣泄过后,擦干眼泪,转身要离开。 快出教室的时候,叶昂忽然说了句。 “如果能重新开始。”叶昂缓缓转过头说,“这次别再做让自己后悔的事。” 刁沐淳原本以为叶昂是在教训她,张嘴就要反驳,可对上叶昂的眼睛,突然卡住了。 没有任何的情绪。 她只是在陈述一件事情而已。 刁沐淳恼怒中又有些羞愧,拖着一个箱子去了门口。 她父母从宿舍收拾好行李,过来教学楼接人。 叶昂同他们擦身而过。 没多久,赵华也踩着高跟鞋过来了。 叶昂到了走廊上,还能听到他们几人在那边大声争吵。 因为这件事,赵华似乎被她姐姐记恨迁怒,遇到难免会有挤兑。 赵华脾气也不好,两人针尖对麦芒,骂的话越来越难听。 “你以为你能攀上个有钱人?” “你以为牺牲你外甥女的前途,就能博到男人的欢心?他要真喜欢你就不会这么做!” “那老男人就是吊着你,你以为他真想娶你?你在他心里算什么东西?” “你以为我不敢告诉他你想的什么吗?” “那你走啊,我叫你来了吗?滚呐!” 叶昂偷听了一会儿,啧啧摇头。 刁沐淳的转学并没有影响到叶昂的日常生活。 第二天,同学到教室发现东西空了的时候,主动避开这个话题,谁都没有提起。 高三过于规律的生活,让任何改变都悄声无息地被适应。 唯一一个生活质量得到指数式下降的人是……沈括。 沈括觉得叶昂最近有点毛病,简直无法交流。且这种毛病已经严重影响他的日常,侵入方方面面。 她会借由聊天的方式,猝不及防,防不胜防地给他浇下一头冷水。 比如: “你知道……”叶昂神秘问道,“三步曲是什么吗?” 沈括单纯问:“是什么?” 叶昂:“是解倒数第二道数学题的方法呀!” 沈括:“……” 又或者: 叶昂:“你知道,二百五是什么吗?” 沈括翻着白眼道:“是你。” “不,是五水硫酸铜的相对分子质量啊!”叶昂再问,“你知道五水硫酸铜怎么写吗?” 沈括:“……” 他要自闭了! 沈括不明白。 “你为什么非要让我学习。”沈括说,“这不是我的事业啊!” “我本来想对你委婉一点。”叶昂摇着本子道,“后来我发现你不值得。” 沈括:“你没试过你怎么知道我不值得!” “我试过了。”叶昂说,“你都没发现我的委婉,所以我确定你不值得。” 沈括做学生这么多年了,这么多年,从没碰到过一个非要他学习的学霸。 这世界是怎么了? 人与人之间多一点冷漠难道不幸福吗? 课间,早操做完之后,沈括都不敢回去。拉着叶昊学在超市闲逛。嘴里咬着包子,还在警惕地张望四周。 “我可怜的括括哟。”叶昊学搭着自己的兄弟,小声道:“你知道当一个女生对你的态度发现骤然的转变,是因为什么吗?” 沈括顿了下,说道:“姨妈期?” “你懂得可真多!”叶昊学说,“你以为女生每天都姨妈啊?”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沈括捏着塑料袋挑眉。 两人互相对视,异口同声道:“我怀疑她喜欢我/你。” 语毕两人各自吓了一跳。 沈括匆忙自己否决道:“不会的!” “一个好学生对待自己的时间是吝啬的!”叶昊学激动说,“不然她为什么要逼你学习?我妈都做不到陪我学习!你知道自降智商陪一个学渣学习是一件多么需要意志力的事情吗?在这样的悲剧面前,她都没跟你发过火,不是真爱是什么?” 沈括感觉自己刚刚被叶昊学拐着弯儿地骂了,这种事情上他的小脑袋瓜总是转得很快,掐住叶昊学的脖子冷笑两声。 “当你无法找出合适理由去反驳的时候,它就是正确答案。”柯南·叶不惧威胁,继续推测道:“一切事情都有迹可循。我们验证一下就知道了。” 沈括迟疑:“比如说?” 叶昊学:“比如说,她会对你做出的回应欣喜若狂,哪怕只是小小的,小小的关心。” 沈括愁眉苦思。 “……比如说?” “沈括为什么老给我带吃的?” 叶昂看着自己桌上的午餐盒,里面摆了一份红烧肉,还有大排和炒青菜。 “这是他默默的关心。”叶昊学问,“开心吗?” 叶昂头上的问号都快掉下来了。她摸着自己的脖子,在叶昊学充满希冀的面庞,与沈括悄悄窥视的目光中,艰难吐露:“开心。” 叶昊学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点头道:“那就多吃一点。别饿着自己。反正我们沈括有的是钱。” 叶昂:“……是吗?但还是不用了。我不喜欢跟别人有过多的金钱纠葛。” 叶昊学正义道:“这是你应得的!你帮沈括补习,所以他请你吃饭。你如果不收,他就于心不安!这就是为什么他不愿意学习的理由,请你正视自己的劳力收入!” 叶昂愣住了。 隐隐觉得有哪里不对。 沈括也愣住了。 叶昊学这兄弟还能要吗? 叶昊学说完还很骄傲,对着沈括握拳激励,然后得意返回自己的座位。 叶昂用笔帽去戳沈括的背。 沈括捂住脸,陷入男人的沉默。 沈括这默默的关心被迫持续了一星期,且没有任何停止的征兆,整得叶昂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为了表示自己的感谢,她制定了一个更完美的学习计划,赠送给沈括同学。 沈括每天在煎熬中死去活来,还不能拒绝。 在沈括脸上写着不要,但身体还是诚实接受的情况下,叶昂的补习大业获得了前所未有的成功。 叶昂大感欣慰……他果然还是很想学习的。这颗小幼苗还是在茁壮地成长啊! 沈括悔不当初……有的事情一旦开始,就再也停不下来,也没有解释的机会了。 交友一定要谨慎。 两位钢铁直的代表,用诡异的脑电波,在神奇的次元中擦出了灿烂的火花。 且因为沈括跟叶昂两人都表现得太正派,送饭这么暧昧的行为,班里竟然没有流传出任何的风声。老刘跟周恬恬等六班同学,还为沈括高尚的情操所折服,对他表示了一万分的夸赞。 多么润物细无声的关怀啊,多么浓厚的同学情啊。多么善良的青年呐! 他一定是因为记得叶昂用水充饥的经历,所以才施以自己温暖的援手。又为了保全叶昂的自尊心,所以采用了这么委婉又高端的手段。 一个厌学的少年,需要多大的毅力,才能出卖自己的灵魂,做出这样的抉择? ……感动! 在沈括越加消瘦及萎靡的精神状态中,叶昂终于出现了一点点怀疑。在她找人商议打听的时候,所有人都主动且坚决地说道:“没有啊,很正常啊,不就是随手带顿饭吗?我平时都会帮我室友带啊。你需要的话我也可以帮你带啊。” 正是这众口一词的解释,让叶昂铲掉了探寻真相的种子。 真是一个美丽的误会。 “我很好。”沈括憔悴道,“对,我只是开心得吃不下饭,睡不了觉,考不了试,看不了书,做不了试卷。” 开心得……自闭了。 我爱学习20 沈括自闭了一段时间,然后像每一朵饱受摧残的小花一样接受了命运,只是为了表达他的反抗,时不时会选择消极怠工。 他什么也不做,就睁着一双大眼萎靡地看着叶昂。整张脸上满是怨念。 叶昂读出来的意思是……你吃我的喝我的,竟然还要逼我学习?! 叶昂敲桌:“我在打通你去往科学怀抱的大门。” “你打通的是我脉门。”沈括说,“钥匙就是我的命!我这每天死的脑细胞,它要是自由生长,能繁衍出多少个后代?!” 叶昂盯着他许久,转身翻出生物书。沉痛道:“脑细胞它会发育,但是它不会增殖,更不会繁衍。沈括!” 沈括大叫不妙,捂住耳朵道:“好!你不要跟我说话!” 叶昂觉得自己活像个逼良为娼的老鸨。 天可怜见,她一祖国社会的大好青年! 月考过后没多久就是元旦,元旦过后没多久就是期末考试。 放假前二中开始调休。连上九天,再放假五天。大部分的同学选择回家过节。 上完没有周末的九天课程后,几乎所有学生都到了快崩溃的极限。 叶昂觉得沈括此时该高兴得快要起飞,毕竟终于能在父亲的关爱中自由地颓废。结果没想到沈括这次竟然住校,放学后跟叶昊学挥手作别,依旧淡定地坐在位置上。 叶昂问:“你怎么不回家?” “唉,不是很想看见我爸啊。”沈括说,“而且他出差去了,回家只有我跟保姆,那新来的阿姨被我爸一吓,管得比我爸还严,跟个间谍似得播报我的行动,还限制我玩电脑的时间。我还不如住校呢。” 叶昂:“哦……” 沈括突然两眼瞪大,缩着脖子戒备道:“你不会吧?” “你不累我也会累。”叶昂说,“我不会。” 沈括重重舒了口气,生怕叶昂再抓着她背书做题。 沈括问:“那你平时周末住校都做什么?” “我的娱乐生活……”叶昂想了想,撇嘴:“免费的就行。” 又没的看电视,也没的玩电脑,更没的出去逛。连玩个手机都有可能流量超标。 她……她沉迷学习不是因为她爱,是因为她穷啊。 这颗心真是早已遍体鳞伤。 沈括站起来说:“看来我们道不同不相为谋。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别过!” “你上哪儿去?”叶昂喊道,“作业写完了吗?” 沈括险些摔倒:“你是我妈吗?” 叶昂:“儿啊……” 沈括怒道:“呸!” 叶昂:“所以你要去哪儿啊?” “我去网吧。”沈括说,“你不会要跟着吧?” “网吧?”叶昂摸了摸口袋,计算她的余额,点头说:“可以啊,我也去。” 沈括叫道:“我是去打游戏!” “哦。”叶昂说,“我去赚点钱。顺路呗。” 沈括怀疑地看着她。 叶昂已经起身,主动拉着他说:“走啊。我要一个电脑比较安全,网速比较快的网吧。在哪儿?” 沈括近距离观察着叶昂的脸,表情逐渐凝重。 他以为叶昂是桀骜不驯,且从不妥协的,可实际上套路多着呢。 用要教他学习的拙劣借口来接近他,耗费高三最宝贵的复习时间来帮助他,之后一定是强迫自己接触并不喜欢的游戏来迁就他。 他懂的。 可是他虽然很有魅力,却但并不想希望叶昂因为神魂颠倒而丧失本心。毕竟就算她为自己做了很多,他也很难因为这个就马上喜欢她啊! 他压力好大的! “你不要这样!”沈括大叫道,“我……我受不了的!” 叶昂愣在原地:“嗯?” 沈括:“做回原来的叶昂行吗?不要为了迎合我做这些!” 叶昂:“?” “我有钱我可以挥霍,你那么穷,你不考大学行吗?”沈括说,“你喜欢打游戏吗?你不喜欢啊!你既然不喜欢你怎么违背本心能放任一个学生去打游戏呢?你应该阻止他啊!” 叶昂:“?” 叶昂想说她还挺喜欢打游戏的,且她大学的青春都贡献给了游戏。 只不过她的手比较黑,在成神的路上走得太难太远,后来还是坑了。 她仔细品味了一下沈括的意思,点头说:“原来你是这样想的。你喜欢粗暴直接一点的教学方式?” 沈括:“……” 忽然不敢接话。 叶昂:“你还想打游戏吗?” 沈括迟疑地点头。 叶昂:“那就走啊。” 等沈括到了网吧门口,他都不敢再乱说话,生怕叶昂跟着脑抽就给提起刚才那一茬。 言多必失! 他跟网管要了两台机子,暂时买了三个小时的时间,然后进去找角落的位置坐下。 他和这边的人熟。如果有谁来查身份证,通知一声可以从后门溜走。 沈括点开图标,偏头问道:“你打游戏吗?我玩儿得还行,带你升级?” 叶昂看了眼他的画面,心道小屁孩儿,还有点良心。嘴上拒绝说:“我要做ppt。” 沈括:“做什么ppt?” “赚钱的ppt啊。”叶昂说,“学校不能随便用电脑,我只能出来找电脑。我这边做的速度挺慢,你慢慢下本吧。” 沈括大惊:“你还知道下本?!” 叶昂不屑一笑:“呵呵。” 沈括这才发现她真是来赚钱的。有点惊奇,也有点难言的……羞耻。 叶昂点开一个论坛,熟练地登录帐号,然后开始发布帖子。 ……“专业制作ppt!”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还在为招商上不专业的ppt而烦恼吗?你还会因为技术不过关而错失眼前的利益吗?给你最炫目的动画制作,最到位的企业分析,最清晰的重点划列!专业人士专业眼光,不要1998,不要998!开业大酬宾,只要666!” “你一个ppt卖666?!”沈括一时都忘了自己的游戏,觉得眼睛要瞎了:“你催缴智商税呢?!” “你不懂人才的稀缺性。666都算少的。”叶昂跟他解释道,“好多专业的高管年纪都不小了,连电脑都不大了解,更别说office软件的细节功能。可专业会议上,展示还是得靠ppt。不会做的人,直接拿ppt当文字记录用,什么信息都往上堆,显得冗杂又枯燥。这种时候如果一份清晰亮眼的ppt横空出世,就能成为你拿下合作的重要筹码。一份合约签下来就是上百万上千万,666连个零头都算不上!” 沈括说:“哪有那么夸张?交易嘛,主要还是凭各自的潜在优势好吗?” “错!一份好的ppt,就犹如一张好看的脸。”叶昂说,“你说一张脸卖666贵吗?” 沈括仔细打量她,认真说:“别人的我不知道,但你这么厚的脸皮,应该很贵吧?” 叶昂呸道:“滚。” 沈括努嘴,眼睛还是盯着她的电脑,说:“肯定没人来。” 叶昂说:“呵,你真是太天真了。” 这可是一门再过个十年都不会过时的技术。 沈括没挖掘过ppt的功能,不知道一份优秀的ppt,能做得多骚气。 而且做商业化ppt是一件非常耗时耗力的事情,做ppt的同时还要帮忙查资料。能筛选出资料重要性并准确做出判断的人,要么本身就是个专业人才,要么投入庞大的精力,收费绝对不会止于666。 叶昂她,要不是生计所迫,怎么会走上这条不归路? 吧主在主贴下面给她回复了一个通过。 本来是可以开网店的,那样会轻松得多,但是开网店要交押金,叶昂没有。而且她平时得上课,只在周六日稍有空闲,最多就是赚点生活费,没想做成长期事业。 叶昂之前已经在贴吧混了半个多月,跟众人都差不多混熟了。尤其是吧主,才获得了在这里免费打广告的权力。 她拍了无数的彩虹屁,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凭借自己强大的理论基础,成功糊弄了所有人。 她假装自己是一名在读研究生,想要接点单子赚零花钱给女朋友买化妆品好愉快过年,所以接两单试试手。如果有人想做的话,要先交钱给“中介”……吧主,等做完后双方无异议后,再通知吧主给叶昂打钱。 人设安排得明明白白。 叶昂轻叹。 迫于无奈,卖身求财啊。 沈括那边游戏地图载入完毕,注意力便被吸引了过去,重新回到屏幕上。 “你真的不来吗?”沈括站在副本地图的门口,最后确认道:“我进去下本了啊,你来的话我就带你升级。” 叶昂:“我不了。” 沈括切换频道:“嘿嘿,我在附近组个队伍。说不定还能组到一个网吧的朋友。” 叶昂看他玩得投入,在等待帖子回复的间隙,打开模拟外汇的软件逛了一下。 她已经很久没碰金融了,一是因为没有本钱,二是因为心理阴影。 对数据的敏感其实是需要长时间锻炼的,且不同时间的市场走向规律并不相同,跟市场是否完善有很大关系。 叶昂变化着k线图的时间线,观察最近一段时间的走势。 沈括抽空了她这边一眼,见她在上面画了各种红色的辅佐线,不解道:“你在干嘛呢?解方程啊?” “……”叶昂说,“随便玩玩。” 说着随手用虚拟金做了一单。选的五十倍杠杆。 正好这时贴吧那边来消息了。吧主主动给她介绍了一个客户,将双方公司的名字和部分资料发给她,请她帮忙做一份ppt。 叶昂点开新网页,开始枯燥的工作。 半个小时后,叶昂找图片找得两眼模糊,想起自己的模拟外汇,重新打开看一眼。 发现自己果然技艺未老,这手线画的还是不错的。走势基本正确,已经开始盈利。 真想直播自己炒股啊。 叶昂想让沈括过来一起瞻仰一下自己的杰作,结果沈括沉迷游戏,正激动地下副本,对着自己的队友大喊“快快快!” 叶昂觉得还是别打扰他了,一个人孤独地在心底对自己喊了句“666”。继续点开ppt制作。 时间分分秒过去。 在她开始准备收尾的时候,沈括那边突然停了。 叶昂听他不可置信地说了句“卧靠”,听着好像还有点心虚。 叶昂:“嗯?” 不容她问出口,网吧里响起一人暴怒的叫声。 “靠!那个叫梦溪笔谈的孙子是不是在这里?!我……” 沈括本来还想装怂,听对方骂脏,立即拍桌站起,喝道:“爷爷在此!你骂谁呢孙子?当我怕你啊!” 叶昂顺着望去。 一个看不清脸的年轻人正站在他们另外一面。 沈括话音刚落,唰唰唰!对面又立起十多条好汉。 雄伟壮观。 沈括:“……” 叶昂的鼠标都要掉了。 “卧靠。” 我爱学习21 叶昂在心里嚎叫了一句。 沈括这小子又误我! 她在是否要假装和沈括不认识,还是大义灭亲将这货丢过去之间犹豫了一会儿,沈括这厮已经说道:“你快先跑!这事儿跟你没关系!” 这时候壮烈起来了。 叶昂说:“你没事选什么附近组队?做完坏事跑都跑不掉了吧?你上赶着自首的速度真是无人能及啊。请你反省!” 沈括:“你懂什么?男人之间的友谊就是靠着游戏建立起来的。我打的是游戏吗?我是为了交友啊!选附近当然是为了方便线下交友啊!” 见他还不知悔改,叶昂怒道:“线下交友还是线下肉搏啊?你特么是在逗我吧?!” 沈括皱眉:“女孩子说什么脏话?” 叶昂:“你要点脸同学!刚刚飙脏话的人是谁?” 沈括指向前面,告状道:“是他!” 两人指责的功夫,对面一群人已经到了面前。 叶昂看向网管,网管也看着他们。 叶昂奢望这位第三方勇士能在保护自己贵重财产的同时保护一下他们。 对面为首的男人活动了一下手指,说道:“我们自己解决。要打拖出去,放心。” 网管当即转回去,当作无事发生。 叶昂:“……” 啊,朋友再见。 幸运的是,来的人似乎也是学生,虽然没穿校服,但看着年纪不大。 不幸的是,对方是半个班一起过来的。且不是二中的学生。 “你就说怎么办吧!”前面的男生叫嚷说,“我说你神经病是不是?好玩儿吗?” 沈括深吸一口气,跟着咆哮道:“是意外好吗?!” “意你妹!” “我赔你钱不就行了吗?” “那是钱的问题吗?你知道为了打那双鞋子我抽了多少石头吗?是心血!是时间!是面子!”对方呛道,“老子咽不下这口气!” “不然你想怎么样?” “把你的鞋子也给我销毁!大家扯平。” “靠!你做梦!”沈括脸色一白,叫道:“老子的鞋子比你的贵多了!我三敏捷的属性你有吗?我那双鞋子好几万你给我销毁?!” “你吼个屁!你这什么态度啊?有钱了不起啊?老子也有钱!” 在两边矛盾再次激化之前,叶昂拽着沈括往后一拉。沈括一时没有防备,坐回到椅子上。 两边人马顿时一高一矮。 昏暗的灯光下,对方也顺势将注意力转到叶昂身上。 有人欠揍地吹了声口哨。 沈括挥开叶昂的手,视死如归道:“别劝我!你们女生不懂。鞋子我是不会销毁的。他们根本就是找茬。” 叶昂冷冷道:“你闭嘴。” 沈括悻悻。 叶昂瞬间扬起笑脸,说道:“能用文明的方式商量清楚的事,为什么要闹得双方都不愉快呢?我为他刚才的失礼向几位道歉。对不起。” 对方气焰压下不少,为首男生尴尬摸了下鼻子。 后面一个身材偏于削瘦的男生问道:“跟你没关系,你是他女朋友啊?” “我们只是同学,我要来网吧查资料,他说我一个女生有危险,所以才陪我过来的。”叶昂拍着沈括的肩,说:“不好意思,他平时就这样。虽然会做坏事,但其实都是好心。我们可以心平气和地聊一聊理赔的事情。” 叶昂在双方乱七八糟的描述,以及各种发泄似的语气词中,终于了解了整件事情的经过。 沈括在附近频道加了个队伍下副本……也就是打怪。因为各自都是老手,且装备精良,所以下本的过程非常愉快。愉快过后又一起加了好友,共同搭建了友谊的小船。 这时队伍中的一个玩家说自己兄弟发现了一个野外boss,问要不要一起过去推,沈括兴冲冲地答应了。 于是整个队伍拉过去刷boss。 刷到一半的时候,从天而降又一支队伍,是来抢boss的。 野外有绿名保护,沈括就提议说自己先退队,向对面开个红名,过去扰乱他们,让小船上的朋友们好专心抢击杀。 如此牺牲自我的高尚情操,得到了小伙伴们一致且高度的赞扬。 结果对面队伍杀红眼,也开了红名,小伙伴们为了反击,无奈跟着开红名。 这下两支队伍一个散人,变成了三方阵营。 放群攻的时候无法识别敌我,开始了大乱斗。 眼看boss快撑不住了,沈括这厮不知道脑袋出了什么毛病,一个骚气走位,放了个绝技大招出来。 他装备好,两边队伍在boss狂暴摧残下本身已经是残血,这下好了,全灭。 紧跟着他自己也死在boss的大招之下。 队伍中一个小可怜死亡后掉了件极品装备,他们眼睁睁看着掉落的装备因为时间到达而被系统回收。 友谊的小船就这样残忍地碎裂了。 简直是……闻者流泪。 对于打游戏的人来说,一件独一无二的极品装备,就是游戏的生命。 沈括毁灭了他的游戏生命。 为首过来找茬的男生,就是被打落鞋子,急红了眼的小可怜。 叶昂盯着他的眼睛认真道:“我懂,我明白,我理解。” 那个小可怜现在好像不生气了,低着头偷看叶昂。 见叶昂盯着他,错开视线,咳了一声,捂着嘴小声道:“你脾气真好。” 沈括:“……” 你眼睛真瞎。 叶昂还是完美微笑:“我只是实话实说。一看大家都是爱好和平的人,寻求的肯定不是暴力,想要的其实是解释和公正。”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男生下意识地点头。 叶昂说:“这样,你那双鞋子的市价是多少?” 男生立马说:“跟钱没有关系。” 叶昂:“我知道,但他应该为自己的愚蠢付出一定的代价,而且你的鞋子确实是因为他丢了。他……” 沈括扯了扯叶昂的衣角,小声说:“我现在身上没那么多钱,只有两千。我不想跟我爸要钱,我们正在冷战。” 叶昂问:“他那双鞋子多少钱?” 沈括:“两三万吧。” 叶昂:“……” 你这个败家的鹅子! 沈括还骄傲说:“不过还是我的装备好一点。” 叶昂:“你给我闭嘴!” 沈括低头退下。 男生听见,说道:“没关系。其实钱不是主要问题。” “咳咳!”后面朋友捅着男生的后腰说,“小新,你清醒一点。美色害人呐!想想那些年骗过你的人妖!” 被叫小新的人立马回道:“人妖你妹,你跟我说她是人妖?!” “我只是试图唤醒你掉线的智商!在你的世界里软妹是不存在的物种!” “滚!” 董路行将兄弟推下,对着叶昂歉意一笑。 叶昂心底为了沈括泣血,还是装作不在意的模样笑道:“我们的赔偿还是要的。虽然我们暂时付不起钱,但是可以从其他的地方进行补偿。” 董路行一个“不”字含在嘴巴里,旁边的人已经先问道:“什么东西?” 随后那兄弟又在他耳边快速说了五个字:“可持续发展!” 董路行颇有同感地点头。 叶昂说:“玩游戏做装备,目的当然不是后台的数据,而是为了从中获得愉悦感和满足感。这两样东西,是要其余玩家反馈给你们的,这也就是多人网游的魅力所在。” 众人迟疑。 是吗? 叶昂继续说:“这种成就,来自于小号对着你们喊大神,来自凡人对着排行榜瑟瑟发抖,来自于每次下本时陌生玩家那闪光而崇拜的眼神。没人分享的胜利是孤独的。没有对比的强大,是毫无意义的。” 众人还是迟疑。 是吗? 叶昂郑重点头,催眠众人:“是!” 十五分钟后,一群重新组队的人,站在副本门口。 叶昂暂时登录了叶昊学的帐号。 叶昊学的游戏名叫“弃文从武”,董路行的叫“寒风生爪”。 沈括和董路行,以及在门口随便加的几人组成了一支散队。 “队伍”弃文从武:小新哥哥666…… “队伍”弃文从武:给你打call…… “队伍”寒风生爪:打call?妹妹你手机号码多少?我加你还是你加我? 叶昂推攘着沈括说:“你别给我装傻你给我喊呀,债主爸爸不满意怎么办?” “做这种事情也太羞耻了吧!我好歹是个大男人!”沈括说着,把自己的手机号码在聊天框里输了进去。 “队伍”梦溪笔谈:不谢。 叶昂:“你要知道自己是个大男人,就该承担起自己的责任!你想让我跟你一起挨打吗?” 沈括:“你可以跑呀。” “你就知道绑架我的道德!”叶昂说,“知道我不会跑你说个屁啊!我也是一世英明,落魄至此,请你反省!” “当时那情况属于不可抗力。”沈括委屈道,“我知道错了。你不要说脏话嘛。” 叶昂说着一面在聊天框里输入。 “队伍”弃文从武:666和打call就是说你好棒呀…… “队伍”弃文从武:棒棒哒…… “队伍”弃文从武:好厉害呀…… “队伍”弃文从武:加油哦…… 沈括快吐了:“……我都快不认识这个波浪号了。” 也快不认识叶昂了! 叶昂疲惫道:“你给我闭嘴。” 沈括满是忧愁:“他给我们打五折,我还差八千。可是我以后不想再见他们了,怎么办?” 叶昂:“赶紧的啊。先把你武器上的石头拆了吧,一块多少钱?” “五级石头啊!拆一个不成阵,我的武器就没光了。”沈括悲伤道,“行吧,我拆一个分解。” 叶昂一手托着下巴,一手生无可恋地敲击键盘。 “队伍”弃文从武:我什么时候才能像你一样优秀?哟哟哟…… 这时一个陌生队友出声。 “队伍”打断狗腿:太恶心了,哪里来的人妖? 沈括瞥见,眼睛一瞪,叫道:“看看!他为什么不组自己的朋友非要组散队,这是公开处刑!他在羞辱你!” 叶昂送去死亡凝视。 沈括自觉道:“我闭嘴。” 我爱学习22 叶昂入戏颇深,表情不变地继续发信息。 “队伍”弃文从武:你要是能像小新哥哥一样优秀,我也可以给你喊棒棒啊。 “队伍”弃文从武:而且这个号就是男的呀,我不是人妖呀。 “队伍”弃文从武:我还小,你不要欺负我哦。 叶昂一面胡扯,一面由衷赞扬道:“你看看咱们这个债主爸爸多么有道德,打怪这么专注这么热情,一点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带一个酱油。面对我如此恶心的吹捧,也没有任何反感的表示。” 沈括说:“我也在刷啊!” “你现在在我这里没有申诉的资格!”叶昂严肃道,“我的尊严就是被你羞辱掉的!我什么时候这么怂过?我何时做过一个舔狗?还要被人质疑是个人妖!这个游戏废了!” 沈括想了想很久,才说:“可这不是你的号啊。” 叶昂手一顿,忽然想起来。 对,这是叶昊学的帐号啊。 游戏里的队友大概是真被叶昂那虚伪的彩虹屁恶心到了,一行行白字从角色头上冒出。 “队伍”打断狗腿:划水打酱油的人别这么恶心好吗?呀呀呀呀你个头啊? “队伍”打断狗腿:你鸭子啊?! 叶昂甩了下自己的头发,放飞自我。 “队伍”弃文从武:鸭子是嘎嘎嘎啊。 “队伍”弃文从武:我的任务就是给大哥哥喊加油,而且哥哥刷怪已经很厉害了,不需要我呀。 沈括默默说了声卧槽。 “队伍”打断狗腿:装备这么好你跟我说你不会玩? “队伍”打断狗腿:你帐号偷来的吧? 沈括还没出头,那边董路行竟然先出声了。 “队伍”寒风生爪:你输出也这么低,有我一半吗? “队伍”寒风生爪:我带她,有问题? “队伍”寒风生爪:少哔哔。 沈括惊道:“我靠!他为什么要帮你说话?!” 叶昂感慨说:“债主爸爸果然是个好人呐。” 叶昂抖着腿附和。 “队伍”弃文从武:马匹不是人人都会拍的。 “队伍”弃文从武:撒娇能解决的事情,是什么要动粗呢? “队伍”弃文从武:小哥哥我想要这个爆出来的石头呢…… 叶昂就是手贱加嘴贱,向无辜路人发泄一下自己变态的内心。 白色的字还飘在她的头上,身为队长的董路行,竟然真的将刚掉落的奖励分配给了叶昂。 还没忍住给叶昂刷了一个表白专门的全服特效,玫瑰礼花。 “队伍”寒风生爪:妹妹你还想要什么? 队伍中的其他人立马破口大骂。 叶昂跟沈括异口同声地叫了句“卧靠!”。 两人默契转头,从对方的眼里看见了相同的惊骇。 诡异的想法划过脑海,然后异口同声道:“他不会是想要一个长期啦啦队吧?!” “阴险!” “无耻!” “不行!” “拒绝他!” 恰好路过的网管:“……” 你俩在一起吧,别去祸害别人了。 也许他喜欢我。 也许他是个变态。 ……也许两个都成立。 叶昂意识到这个,吓得想当场起身走人。怕再继续下去,会有什么无法挽回的局面出现。可再想想电脑里还有自己没做完的ppt,又无奈坐了回来。 叶昂问:“你带u盘了吗?” 沈括:“没带!” 她只能点开自己搁置的ppt,把要用的链接和文件,全都用qq暂时传给沈括。 又让沈括赶紧把装备上的宝石分解了,邮寄给对方算是还清债务。 沈括为表愧疚,用帐号上的元宝多买了一千多块钱的礼箱送过去。 做完一切后,趁着对面的人没反应过来,两人关机跑路。 他们冲出网吧,远远似乎听到有人在呼喊,不敢停留,逃命似得拐入小巷。 直到人影彻底消失在街头,还有一位青年站在网吧门口静静远望。 “为什么……”董路行任由冬风吹过他的脸颊,沧桑道:“我明明克制得什么都没说了。” 旁边兄弟拍上他的肩膀。安慰道:“生活嘛……我们还是好好学习吧,打游戏不快乐的。” 叶昂心力交瘁。两人换了一家网吧,让叶昂把她的事情先做完。 沈括木愣愣地坐在旁边,盯着湛蓝的屏幕艰难缓神。 两人都在暗暗思考为什么要跑。 大概就是……没被异性喜欢过的后遗症吧。 叶昂深刻反思。罪恶的她配不上那个单纯的少年! 叶昂心思复杂地将做完的ppt发过去,又报了个卡号。 她觉得这个666拿得特别艰辛。 等她处理完,沈括还在那边发呆。 叶昂在他耳边打了个响指:“还打游戏吗?” 沈括一个哆嗦。 暂时应该是不敢了。他那个号铁定是废了。 沈括下了一个决定:“我找时间,把那个号挂上去卖了。” 叶昂指责:“你让我伤害了一位青年纯真的内心,请你反省!” 沈括说:“我在反省!” 沈括真的在反省。 一面反省,一面煎熬。 他为了逃避现实,短期内不再上游戏。又因为拿了叶昊学的帐号搞事,还有点自知之明,不敢找好兄弟出来玩耍散心。 然而这些都不能令他崩溃,他的心魔主要还是董路行。 之前他假装叶昂给董路行留了自己的手机号码,董路行大概是忍了一天吧,第二天终究按捺不住,无法接受这莫名其妙的结束,给这个号码发了一条短信。 沈括几乎是颤抖着点开。 董路行:你好,我是昨天跟你一起打游戏的男生。请问你为什么忽然离开?是我做错什么冒犯你了吗?还是你有什么急事?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这条短信发的很有水准。即描述出了自己的在意,又给了他们逃跑的台阶。 沈括再次觉得这兄弟其实是个善良又天真的孩子。 然而他不走上面的套路,因为他不想跟董路行说再见,他只想江湖不见。 这种情况下他不知道该如何准备回复,又不敢告诉叶昂讨骂。干脆自作主张,给对面发了一条短信。 沈括:我自卑,我缺爱。所以我不敢靠近你,请你以后不要再联系我了。 然后残忍地点了拉黑。 一切尘埃落定后,他沉沉舒了口气。 由于心里有鬼,沈括连校门都不敢随意出了。说不定会碰到董路行呢?毕竟a市那么小。 就这么仔细一盘算,沈括忽然发现自己的人生多了不敢做的事情。 最后只有学习才能让他平静,令他安心。 因为这是一件绝对不会出错的事情啊!还能给他带来勇气和坦荡。 这两天,就跟着叶昂在教室里刷题背公式。 叶昂赞同说:“知识的海洋,是你永远的避风港。” 沈括:“淹死了我,还能埋葬我的尸身。” 叶昂:“……” 虽然他一心求死,但他还是在知识的海洋里学会了游泳。 人的潜力是无穷大的。 叶昂很欣慰。 元旦假期令人憔悴,结束的时候也同样令人流泪。 当天下午三点多,沈括已经逐渐进入到无我的学习状态,叶昊学风风火火冲进来,将自己的书包往桌上一摔,气愤骂道:“日!简直见了鬼!” 沈括抬头问:“怎么了?” “我特么周日上游戏,上了游戏就有人不停私聊我骂我。说我装人妖骗钱骗装备。”叶昊学呸道,“我骗他妹,我人妖他妹,有毒吧?老子一身正气,会做那种事吗?” 叶昂与沈括沉默以对。 叶昊学觉得气氛太过安静:“你怎么没反应啊?” “我们这两天一直在教室里面学习,他大概是读书读傻了。”叶昂连忙说,“也许是认错人吧?” 叶昊学:“游戏里不会认错人的。我说是可能被人盗号了,他们不相信。你说是不是有病啊?!” 两人继续沉默以对。 叶昊学坐到自己位置上哼粗气,才想起来问:“沈括,你没上过我号吧?” 沈括立即摇头:“没有。” 不是他上的! “靠。”叶昊学没有怀疑,继续拍腿生气道:“有毛病吧他们?沈括,下周陪我去杀回来,我们让他们知道什么叫爸爸!” 沈括挺直腰板,义正言辞道:“我要学习。” 叶昂:“学习使人快乐。” “期末考试的日子快要来临了!” “高三的时间越来越短了!” 两人异口同声道:“我们要好好学习!” 叶昊学瞠目结舌,久久不能回神。 这个世界对单纯的他做了什么? 我爱学习23 另外一面,收到沈括短信又不知情的董路行,同样陷入了人生的最低潮。 他深刻认为……那条短信的意思,其实是在向他表白,同时求救。 缺爱嘛,自卑嘛,不敢靠近他嘛!这不是爱是什么? 她以前一定过得很苦,所以才会有这种令人动容的感慨。 多么可怜的姑娘?此时一定很需要一个肩膀去依靠。 可等他终于明白过来,决定打电话过去安慰的时候,发现手机已经打不通,多半是被拉黑了。 如此坚决的态度,如此利落的行为。 这才不是什么欲擒故纵,这就是那个女生的真性情! 他借别人的手机发了几条短信,同样没有回应,就停止了类似的做法。怕频繁的打探会给对方造成压力。何况有些话还是要亲自说出口才显得感人……反正根据他过往的经历,是这么总结认为的。董路行决定相信自己过去的智慧。 然而,对方的姓名、年龄、学校、名字,他一概不知,茫茫人海,难以追寻。 大家都是在同一个网吧打游戏的未成年,网管肯定知道他们的身份。 董路行过去问了几次,死缠硬磨,那网管非常的有职业素养,始终不从。不说就是不说,表示那行为是透露他人隐私。 董路行他没有办法,因为他们学校又要开始上课了。 这简直是命运要将他们分离。 董路行将自己的猜测告诉了他的朋友们。他身边一干狐朋狗友却对此表示了不屑和嘲笑。 “人家根本就是不想理你懂吗?人家逃跑也只是因为不喜欢你!” “人家都做出拉黑你这么明白的动作了,你为什么还要做阅读理解?她只是给你一个面子,你就捡起来吧!” “你知道好人卡的作用是拒绝吗?你知道转折的重点只在但是之后吗?你知道女人的嘴,是会骗人的吗?” “想开点,不要沉迷了。天底下又不是只有一个女人。没什么过不去的,不就是单恋的失恋吗?都不到24小时呢。” “这都什么年代了?醒醒快别睡了。” 董路行他不!能!接!受! 一定是因为这群人都是单身狗。董路行是这样认为的。所以他们才不懂自己的伤悲。 于是他打电话给了已恋爱的表哥,跟他述说这件事,并诚心向他请教,该如何找到那位不知名的美丽女士。 陆诚乐:“……” “她手机给我拉黑了,那个游戏帐号又是她朋友的。”董路行叹道,“我虽然加了他们两个好友,但是一个一直没上线,一个上线后马上开了陌生,再后来就跟着不见了。你说我现在怎么办?” 陆诚乐:“……” 他以为自己的沉默能让对方意会自己的回答,然而董路行他不行。 “你也觉得很难回答是不是?”董路行叹道,“你一定不知道,她是一个多么容易让人一见钟情的女生。她的笑容现在还印在我的脑海,跟外面那些娇柔做作的女生完全不一样。真是温柔又大方,美丽又可爱。尤其是夸我的时候,还会小小的害羞。” 陆诚乐:他不知道,他一点都不想知道。 “我一定要找到她!灰姑娘还一个国的范围呢,我这只是一个市!我们a市才几所高中你说是吧?”董路行拍腿说,“这世上是有很多巧合的,说不定你还认识她呢!” 陆诚乐:“……” 他总觉得这会是一个g。 董路行:“你鼓励我吗?” 陆诚乐:……他不是很想啊。 董路行满意地挂掉电话,决定周六回家,重新上游戏联系一下对方,说不定就成功了呢? 另一个小可怜叶昊学,趴在自己的桌上,看沈括在那里背化学方程式,表情从惊骇到麻木,再到憋闷,最后到爆发。 “我走的时候他还是好好的,为什么放假回来就成了这样?你怎么做到的?人体实验是违法的吧?”叶昊学抓着叶昂说,“你把我兄弟还回来啊!” 叶昂说:“你要学会面对现实。” 叶昊学:“面对我兄弟傻了的现实?我做不到啊!” 叶昂热情道:“其实我诚邀你共同加盟。还是非常有前途的。” 叶昊学断然拒绝:“不用了谢谢。” “叶昂!”沈括举着课本忽然大叫。 正在说话的两人都是一震。 沈括抬起头,无比严肃道:“我要告诉你一个秘密。” 叶昂:“什么?” 沈括指着课后练习说:“这道题我竟然会做!” 叶昂艰涩道:“……你加油。” “天呐。”沈括还在回味,“原来这就是学霸的感觉吗?” 叶昊学:“……” 这是智障的错觉啊,我可怜的括括! 自认为品味到学霸甜头的沈括,消除了一开始的抵触之心,像是发现了隐藏任务一样,开始不断刷题追求升级。 那是一种拨云见雾的感觉,好像任督二脉都被一夜点醒。 叶昂已经将所有的知识点都给他梳理出来,并用典型的题目在后面作为应用,帮助他理解。 沈括听完之后,拿出作业本尝试刷了两道,发现题型真的大半相似,且有迹可循。 一段时间之后,甚至还学会了分类题型。 慢慢的,即便看不懂题目,他也知道,哦,这道题的考点在第几册第几单元。 这是一种怎样的成就感啊?! 沈括站在起点的不远处徘徊,看见了美丽巍峨的云海,深觉学习其实也是很简单的事情。 反正他已经一无所有,除了学习,还能做什么? 有此认识的沈括,下定决心要拖叶昊学一起入海,让他也体会一下自己的快乐。同时想,到时候就算叶昊学记起他的游戏,也会念在自己为他补课的恩情上,一笔勾销。 自此逼得叶昊学险些跟他绝交。 两人一到课间就开始大战。 叶昊学拿出手机,沈括拿出笔记本。 二人面面相觑,最后叶昊学憾然落败。 “我真的不是这个料!”叶昊学用生命去抗拒,“我要是能好好学习,我还会跟你做朋友吗?!” 沈括:“?” 沈括大怒,感受智商被羞辱,拿起自己的本子,大声给叶昊学念诵。强迫他加入自己的阵营。 叶昊学无法忍受,捂着耳边大叫逃跑:“我不听我不听!你不要来污染我的耳朵!” 两人在教室里面追逐打闹。 友谊的小船在风浪中左右飘摇。 最后沈括成功将人在讲台上堵下,按在长桌子上。 “让我教你学习!”沈括对着他的眼睛循循善诱,“除了你没有人愿意让我教他学习了!你要相信我!” 学霸的感觉,他要全套的那种! 叶昊学喊叫:“可是我也不愿意!” 叶昊学最初天真地觉得,是沈括觉醒了,学习或许是他的天赋技能。可后来听着叶昂跟沈括讲了一遍题。听完之后,让他对叶昂大为敬佩,甚至想献上自己的膝盖。 叶昂给人说数列题的时候,沈括不知不觉会问出一些叫人啼笑皆非的知识点。 连他都知道那是初中的考点。 每到这种时候,叶昂的手就会顿住,在笔杆上用力捏一下,控制住自己抽搐的表情,再继续平静地解答。 叶昊学当时都被吓住了。也渐渐明白。沈括不是被知识打通了智商,他只是被叶昂的甜言蜜语蒙蔽了心智。 这是爱情的力量啊!开玩笑叶昂又不爱他! “我们根本就不是同路人!”叶昊学对这个世界看得异常清楚,“你的成功之道,不适合我!” “所以我来帮你!大家都是兄弟,千万不要客气!”沈括坚持道,“回答我!化学中四大基本反应类型是什么?!” 叶昊学快速回道:“智障反应!分裂反应!人格分裂反应,还有你们的苟合反应!” “卧靠!”沈括看了眼手上的答案,惊呼道:“你究竟是知道还是不知道啊?你这么牛的吗?” 他怀疑人生:“你是不是在背着我偷偷学习?” “……”叶昊学,“别闹了朋友。” 老刘站在门口差点老泪纵横。沈括喊着要学习。 他这种改变……自己做梦都不敢想的! 是什么让一名折翼的少年重新走回正途?老刘默默看向叶昂。是另外一名已经得道的学仙啊! “叶昂!你为同学真是做了很多。”老刘抓着叶昂的两只手道,“元旦这几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你能不能带带叶昊学,共同进步一下?” 叶昂神色尴尬地咳了声。 老刘忙道:“当然,我不是在勉强你。你也高三了,学习压力肯定大。你千万要注意休息,有什么困难,第一时间告诉老师知道吗?有些事情就是大人做的。” 叶昂:“我明白,我懂。” 最后一段时间的期末冲刺,二中课程也开始变得繁重起来。 校长想将叶昂转到重点班去,好方便盯防培养,被叶昂拒绝了。 她说这样会影响自己学习的激情。她有着足够的自制力,知道该如何控制节奏。目前来说主要是后期巩固跟自我复习。如果有不会的问题,会再去问老师。 校长没有为难,只让老刘多关注一点。 周一例行的班会课上,老刘来班里动员学生。 慷慨激昂地说了一堆,然后开始总结。 他没有刻意给叶昂压力,反而重点表扬了沈括同学。 沈括开小差的时候被点名夸奖,顿时红了脸,快速收好手机,缩起脖子嘀咕道:“卧靠,至于吗?” 叶昂说:“还挺至于。” 他的改变,对六班的影响来说,是巨大的。 六班的每个人都会痛心疾首地说出一句话:“连沈括都开始学习了!” 是的啊,沈括这样一个家里有钱,基因有颜,出生自带rmb光效的选手,都明白了好好学习的意义,他们还有什么资格继续咸鱼? 沈括笑嘻嘻地看了一圈,越过众人去找叶昊学的身影。发现对方正深埋着头,在桌子下面玩手机。顿时敛起笑容。 沈括生生从叶昊学阖动的鼻翼中看出了他的悲伤。 是的,只有一个人还在默默地划水,寂寞地做着一条翻车鱼,看着曾经的伙伴翻身远游,安静地打游戏吐泡泡。 沈括简直为他操碎了心。 可惜叶昊学始终拒绝加入群聊并主动下线。 这几天一到下课时间,他就快速溜走。找都找不到。 事实证明,去强扭瓜……会一无所有。 原先形影不离的二人,如今疏离到班里同学都看出不和的地步来。已经有好几个人过来问沈括,他们这对黄金搭档是不是吵架了。 沈括特别难过。 “曾经我以为昊昊是我的兄弟。”沈括说,“原来他只是爱我的懒惰。” 叶昂说:“快做点什么挽救一下你们岌岌可危的友情吧。” 沈括仰着头想了想,认真说道:“其实我也不想学习。你知道学渣步入正途,最大的障碍是什么吗?” 叶昂看了眼老刘,小声说:“知识。” “不,”沈括吐出几个字,“是别人的眼光啊。” 叶昂视线在两位难弟之间巡视了一遍。 沈括趴到桌子上,带些羞赧说:“就是一种感觉。我打比方你别笑啊。比如当你有不会的问题去问别人,而对方会流露出一种看智障似的眼神。再比如当你正在好好学习,而别人路过时露出一种‘你没希望’的眼神。也许对方不是故意的,但正因为不是故意的你才更会多想。唉,反正那种心理,你们这些学霸是揣摩不到的!就让人觉得特别没意思。” 叶昂诚心求教:“不是,你继续说。我正在代入。” “我们是学渣,但我们又不笨。我们只是不擅长学习。说实话其实我也挺羡慕成绩好的人。”沈括悄悄说,“学渣最敏感的就是别人说他笨。我要是不想学,我就可以坦然地不在乎。可如果我选择了学,最后又没成功,那就太挫败了。” 就好像低人一等了。好像别人的歧视成真了。好像没有一个可以自我安慰的借口了。 “哦……”叶昂若有所思道,“我好像懂。是自尊心在作祟。” “我的昊昊现在一定特别伤心。”沈括心疼说,“他的心灵实在是太脆弱了。” 叶昂:“嗯……” 我爱学习24 沈括深度剖析了叶昊学的内心,叶昂顺便在一旁添油加醋。在一番严密推敲之后,沈括对自己的猜测越发深信不疑。 叶昂觉得又好笑又有趣,面上还要动容感慨道:“可怜又无助的叶昊学啊,他一定以为自己失去了你这个朋友。你不能让他在这个残忍的世界里被孤立。高三,不进则退,没有眼泪!” 沈括幽怨瞥去:“这种时候你就不要押韵了!” 叶昂重重点头:“哦!” 班会课一结束,沈括与叶昊学的动作惊人一致,收起手机,抬头看向门口,躬身蓄力,然后起身冲刺,蹿向门口。 两道人影簌簌飞去,于是在门口正正地对上了。 果然还是要做一个运动boy,不然你可能会抓不到你的朋友。 叶昊学深吸一口气,眼里流露出一丝恐惧。 沈括当即一窒。 无助,这就是无助! 沈括严肃问道:“你还拿我当朋友吗?” 叶昊学愣了下,随后拧着眉毛反思。 沈括这种单细胞生物,不会以为自己跟他闹掰了吧? 看他这表情,是很有可能。 旁边的同学见他们两人终于要冰释前嫌了,很是欣慰。 “给你们找个安静的地方?”周恬恬拿着扫把,“但能不能别堵着门口?” 沈括带着叶昊学出教室,站在走廊的尽头开始商量。叶昂无法压抑自己的好奇心,闷声不吭地跟上去。 叶昊学一时大意,忘了反抗。 两人面面相觑。 叶昊学咳了两声,说道:“沈括,我们当然是好朋友啊。你放心,只要你结束治疗,恢复正常,我们还是可以一起快乐的嘛。毕竟你跟我爱好如此契合,男人之间的友谊,是那么的简单。” 他说完露出一个表示友好的尴尬笑容。 看看这酸涩的表情! 沈括问:“你寂寞吗?” “啊?”叶昊学半张脸僵住,顿了一刻才说道:“我不寂寞啊。” “我就知道你很寂寞,口是心非就是寂寞的表现之一!就像喝醉的人……”沈括看破凡尘,“你知道我要说什么!” 叶昊学:“……” 话都让你说了,我能怎么办?! 沈括:“我知道你的内心其实是很爱学习的,你敢说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成为一个学霸,啪啪啪去打老师和家长的脸。然后站在人生的巅峰笑傲群雄。” 没有他说的那么中二,但……叶昊学弱弱道:“我也就是想想……”可是代价让他直接在起点线外止步。 “我就知道!”沈括认定了他的意愿,“你可以不只是想想,我会教你学习,我总不会看不起你吧?你也不用再看着我进步而心寒,不用为跟我失去了共同的乐趣而感到寂寞,毕竟我们是朋友嘛!” 最后三个字振聋发聩! 叶昊学的表情管理彻底失控,大脑陷入一团混乱。复杂地看着沈括。 他一直以为自己的小伙伴只是一个学渣,但是没有想到他本质其实是个戏精。且脑补的世界完整到了他不知该从何处打断的地步。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沈括行动力绝佳。 在他的世界里,带同学一起飞,比让他独自飞要快乐得多。就是这样的责任才是他学习的动力啊!他要为了能教导自己的朋友向上而努力学习! 他迫不及待地抓住叶昊学的手臂说:“我们先从生物开始。雌雄同体的豌豆花了解一下?” 叶昊学快哭了。 叶昊学挣扎了半天,挣脱不开沈括禁锢的手,崩溃嚎叫道:“放过我吧!我求求你们放过我!我只想做个学渣学渣又不是罪过啊!我爸都放弃我了你们为什么啊?我不喜欢学习!明白吗我不喜欢!这是我的人权!” “你爸都放弃你了?”沈括抓住重点,闻言震道:“我一直不知道你的家庭原本跟我的一样充满矛盾。我去,你说为什么做爸的人就不能了解鼓励一下自己的儿子呢?明明我有这么多的优点。而且不爱学习根本是基因遗传,是他们的锅呀!” 他这不合格的兄弟! “但是没关系,叶昂之前怎么说来着……”沈括求助地看向叶昂,他这脑子没记住。没等叶昂开口补充,自己总结道:“无所谓,反正就是说,只要你成绩好了……你的后爸就能变成亲爸。” 叶昂:“……” 我不是我没有你别乱来。 叶昊学坚定拒绝:“不!” 不是这样的! 沈括还在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我理解你,我真的特别理解你。我爸虽然没放弃我可是比你爸糟糕多了,不然我也不会落赵华手里是吧?” 沈括在叶昂鼓励的目光下,也开始煲鸡汤:“我也有过你这样的倦怠时期,后来发现没什么了不起的,最难的不过是你第一次抬脚的时候。但是后面,你还有你的朋友。” 叶昊学含泪摇头:“你不理解!” 他的青春! 沈括:“你跟着我学习两天你就会理解的。” “唉,落地为兄弟,何必骨肉亲?”叶昂拍手道,“让我们为诚挚的友情鼓掌。” 她对叶昊学做了个口型:认命吧! 谁能磨得过沈括这个小妖精? 叶昊学抓着叶昂跟抓着救命稻草一样:“叶昂你给他装了个学习系统也就算了,为什么是还带拉人功能的传销模式呢?你搞没搞错?我没钱的!” 叶昂握拳说:“这是你们的友谊,自动绑定。我太感动了!” 叶昊学绝望道:“我太难受了我做错了什么?!”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叶昊学第一百次抓着胸口,在心底狠狠地问自己……他到底做错了什么! 他往后一倒,靠在墙上,一蹭一蹭地往墙角挪去。同二人拉开距离。 “你听懂了吗?嘿?叶昊学?”沈括抓着他晃了晃,嘀咕道:“怎么就傻了呢?” 叶昊学生无可恋地缩在墙角,灵魂出窍道:“学习是不可能学习的。我只想打游戏。你们放过我吧。我就算学习,也没有好结果的。” 沈括唇角一抿。 不好意思,游戏你可能也……打不成了兄弟。 叶昂:“你说的这句话我无法赞同。” 叶昊学:“我说的每一句话你们都无法赞同!” “我是说,你对我的质疑我无法赞同。”叶昂说,“我既然决定要教你学习,我肯定会为你负责。凭我的实力还有你的智力,你怎么可能会没有好结果呢?说不定我们还有机会可以成为校友呢。” 叶昊学眺目远望,拒绝同她交流。 跟叶昂交流,也是没有好结果的。 沈括对着叶昂努嘴。 没有反应啊大佬。 叶昂没有放弃,跟沈括一唱一和,继续围着他,说得口干舌燥。 几个回合之后,三人心力交瘁地对望。 叶昊学眼中依旧有强烈的求生欲在闪动,只是外表形同一条死鱼。 叶昂真是惊了。 叶昊学这货平时看着不着调,没想到意志力这么坚定,竟然比沈括还难套路。 真是一个人才啊。 半个小时候,叶昂跟沈括沉沉吐了口气。 叶昂蹲在地上,用手去划拉地板砖的缝隙。 叶昊学虚弱问道:“你们为什么还没放弃。” “是啊你为什么还没放弃?”沈括说,“游戏有那么大的诱惑吗?” 叶昊学:“有!” 叶昂再次一叹,说道:“我反思,我觉得我的方法用错了。” 叶昊学抱住自己的胸口,戒备道:“你想做什么?” “你不是很喜欢玩游戏吗?那我们就来玩游戏呗。”叶昂说,“这样,你跟着我补课,我们时间不设太长,就以期末考试为截止。如果期末的时候,你的成绩总分比月考高了五十分,或者名次前进一个考场,我就送你一个奖品。这要求不高吧?” 叶昊学不等她说完,先恐惧道:“你的奖品,该不会是题目吧?” 叶昂这个“是”字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扭头对着沈括挤眉弄眼。 你兄弟怎么那么不好糊弄呢?! 叶昊学扭头即走:“再见!” “等等!”叶昂抓着他连帽衫的帽子说,“不是,是别的东西。是好东西!你想要什么我就送你什么。” 叶昊学:“我想要……2999的那款手办!” 叶昂可耻地迟疑了,在叶昊学出声之前,又快速说道:“可以!但是如果你没考到,你就把你的游戏帐号以一百块钱卖给我!” 叶昊学叫道:“我的游戏帐号才不止三千!你们这是不平等交易!” 叶昂:“卖掉的钱都还给你。反正我一定要卖掉它!” 叶昊学后知后觉地问道:“你们为什么要盯着我的游戏帐号?它是无辜的!” 两人用沉默作答。 叶昂:“你答不答应!” 叶昊学迟疑了片刻,问道:“我答应的话,我能重获自由吗?” 叶昂:“说不定呢?” “所以我现在可以自由了吗?”叶昊学说,“那你放开我。” 沈括大声叫道:“不要放!”然后也将手抓了上去。 叶昊学怔住,苦苦哀求:“我们总要分开的!” 沈括:“都是一条船上的人,船头吵架船尾和,你想跑哪里去?” 叶昂:“?” 总觉得哪里不对。 叶昊学对着他的脸大喷口水:“我今天是值日生!我要去倒垃圾了!六点全校大检查啊哥!” 沈括:“……” 叶昂抓着沈括的手拉下来,点头赞许了:“可以了。你做得很好。” 沈括说:“为了朋友,应该的。” 叶昊学:“……” 他一呼吸忘了吐气,一口老血哽在他的喉头。 妈的这是什么生离死别的壮阔现场? 他毫不留恋地转身逃走。 快快远离他们! 沈括见他走远,才问道:“我刚才的演技怎么样?震不震撼?” 叶昂拿出餐巾纸给他擦脸。评价道:“鬼斧神工。” 沈括:“?” 为什么没有感到被夸奖呢? 我爱学习25 要叶昊学跟着叶昂学习,简直是人间惨剧,有违他的人生信条。 从此他的世界变得暗淡无光,每天都在奢求着沈括能再摔一跤将他的智商负负得正,重归正常。 然而这样美好的事情还是未能发生。 勉强在晚自习写一会儿作业,白天再听沈括背英语单词,最终他靠着顽强的意志力,迎来了真正快乐的周六。 叶昊学一溜烟地冲回家去,逃脱叶昂的魔爪。 客厅里他妈妈正在跟小姐妹们煲电话粥,根本没注意到他回来。叶昊学冲进房间,把书包往地上一丢,按下主机的开关。再趁着系统开机的时间,脱掉袜子丢进洗水池,洗了手走回来。 他点开游戏的界面图标,就想起之前因为时间没能解决的事。迟疑片刻,输号登录。 什么人妖?狗屁人妖?他叶昊学受不了这委屈! 他这特么明明是男号好吗?! 叶昊学阴笑。 这次一定要让他们知道,自己是不是一个男人。 叶昊学搓搓手,在游戏里正式上线。点开任务列表,看看有没有新活动上线。 就在他挂机看介绍的时候,屏幕的边缘出现了红色的礼花,绽放数秒后消失。 他对这个画面还是很熟悉的,不就是给全服玩家送狗粮吗?他可以习惯的。 正想说又是哪个万恶的有钱人在此作秀,随意一瞟,发现旁边聊天频道置顶的默认告白语,写的好像是……自己的id? “卧靠?”叶昊学虎躯一震,连呼数声:“卧靠卧靠!” 有毛病没有?! 不对! 哪里来的有钱妹子这么剽悍,在游戏里倒追他?是透过角色看见了他英俊的外表吗? 叶昊学冷静了点,并露出一个笑容。 不必要的,主动说嘛,自己又不是不从,还送什么礼花? 真是,太见外了。 他右键点开送礼物玩家的详细信息。 名字叫“寒风生爪”,角色性别……男! 日哦! 有毛病没有?! 他再往下滑动聊天框,发现全世界的玩家都在找他。无数人在频道里输入他目前所在的坐标,参与一个叫寻找“弃文从武”的接力游戏。 叶昊学无端想起了人妖事件。 该不会是真被盗号了吧?那盗号狗因为自己帐号密保高,拿不到值钱的东西,所以就用他的号去骗财骗心然后丢弃对方? 这个叫“寒风生爪”的人就是受害者之一? 这年头骗子过处真是寸草不生。害人手段更是层出不穷,令人发指。 他以为只有叶昂跟沈括才能做出这么丧心病狂的事,原来只是他见识短浅。 叶昊学仔细想想有点方了。 自己说被盗号对方肯定不会信,那自己总不能对一个男人负责吧? 有些时候你不渣真的不行。社会就是这么残酷。他只是被命运邪恶的小手推了一把。 遁,遁了再说! 叶昊学第一时间做出抉择,点了右上角的红色小x。 然后长长吐出一口气。 他真是个小机灵。 网线的另外一端,董路行一口水把自己呛住了。拼命点击人物详情。 下线了!真的下线了!为什么要下线?他明明什么都没做啊! 他放学就回到家里挂了游戏,还在帮会发了奖励让他们如果看见“弃文从武”上线,就第一时间告诉他。好不容易等到对方上线,想要联系,却因为对方开了消息屏蔽而无从下手。无奈之下只能送个礼花引起对方的注意。 这不是小美女朋友的号吗?正常人看见礼花会吓得掉线吗? 除非她认识自己……她就是自己要找的人! 董路行特别激动,希望的曙光在前方。将杯子放在旁边,开始蹲守。 这是一场耐心的比拼。而他很有这个东西。 午夜一点多的时候,董路行关注列表中的某个名字从白转绿,系统提示对方上线。 董路行陡然一个激灵,打瞌睡的脑子瞬间清醒,大叫了声卧靠! 董路行就守在他下线的附近,此时拼命刷屏,叫道: “你好!” “你好你在吗?” “喂同学你好我找你有事!别跑啊我没恶意的!” 叶昊学乍看见吓了一跳,一秒后打消了再次下线的欲望。 这是何等的毅力还等在这里?他比不赢的,除非他就此退出游戏界。 叶昊学回了一句:“我不认识你。” “我认识你就可以了!”董路行特别激动,标点符号都打错了几个。“能开个陌生吗我们加好友再说。这公开的太令人尴尬。” 叶昊学:“你就站在这里说!加什么好友谁跟你加好友?!我跟你说骗人的不是我你别想从我这里拿走一针一线!” “骗我?”董路行说,“你有什么骗我?” 叶昊学“咦”了声,也奇怪了:“不是有人盗我号装人妖骗你吗?” “盗号?”董路行惊道,“那不是你同学吗?!” 叶昊学:“我同学怎么可能骗你?我这是个人帐号啊!” 两人鸡同鸭讲,进入了一个神奇的次元部。 叶昊学沉沉吐出一口气,和董路行加了好友,两人在深夜进行了一场直男间的友好交流。 董路行极其简要地说了两句,只说两人在刷怪途中突然下线,然后失去踪迹。怕他们是有什么急事,所以想打听一下那个女生的情况。 随后迫不及待地把沈括给他的号码报了过去。 自己兄弟的手机号码早已是倒背如流,叶昊学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自行配合玩家传言,将对方没说出的剧情补足,并想象出了己方两位丑恶的嘴脸。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破案了。 就是叶昂跟沈括搞的鬼。 他们欺骗了一颗青葱直男的纯洁内心。 混蛋! 董路行还在那边说:“我不是要找她还钱的,不是钱的问题啦。能不能让她回我一个信息?” 果然,还骗钱! 过分! 叶昂都穷到这地步了吗?沈括也变得那么没节操? 他们给自己买手办的三千块钱,是不是就是用自己的名誉骗来的? 董路行还在深情状道:“我怕她过得不好,需要帮忙的话可以找我。” 叶昊学想说,叶昂好得很,还会逼他学习呢。 多么可怜的少年啊,人傻钱多心又纯。这年代都快绝迹了。 董路行:“对了,你们是哪个学校的啊?” 叶昊学警铃大作。 虽然叶昂跟沈括是骗人了吧,可……可那是自己的朋友啊! 他心里纠结万分,最后没有抵挡住,天平还是偏向了邪恶的一方。 叶昊学一口咬死:“他们就是盗号的,不是我同学!” “卧靠!”董路行三观碎裂了,“她长得那么好看竟然是盗号的?!” 叶昊学:“这年头长得不好看连骗子都做不了的兄弟!长得不好看一视频就露馅了你会给她帐号信任她吗?我就是这么被骗的,你及时抽身啊!” 董路行:“卧靠?!” 董路行的世界受到了极大的冲击,感觉整个人都快崩溃了。 叶昊学问董路行被骗了多少钱,看看能不能说服沈括回头是岸速速还钱,结果对方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中没有回复。 叶昊学也很心累,现在只想静静。都没有闲情慰问对方,就此匆匆下线告别。 周日到来了,叶昊学失眠了一整晚,还是无法安抚自己的良心,中午起床以后,背上书包赶奔学校。 这两个小混蛋就坐在教室里若无其事地学习。 还学什么学?都是小没良心! 叶昊学将书包放在叶昂的桌上,阴着一张脸道:“我都知道了。” 沈括淡淡道:“你知道什么了?” 叶昊学冷冷吐出几个字:“我的游戏帐号。” 前后两人顿时浑身僵硬,额头起了层冷汗,眨着眼睛强装镇定。 该还的,终归还是来了? 叶昊学拍桌,痛心道:“你们为什么要骗人钱呢?” 沈括:“我那么有钱需要骗谁?全国首富吗?” “我们没有骗钱!”叶昂最先反应过来,指着沈括说,快速出卖说:“是他!他打游戏的时候一顿骚操作害对方掉了一件装备,两三万呢。最后协商成功,只赔了一半。” 沈括:“……” 你不是要对我负责的小老师吗?! 沈括反驳:“是赔了五分之三!我还送了他几个礼包!” “什么呀?”叶昊学打断他们,“不是虐身虐心的狗血桥段吗?” 叶昂跟沈括对视一眼,有点弄不清对方的脑回路。又不敢随意接话,怕把锅揽到自己的身上来。 叶昊学:“那你们当时跑什么呀?” 叶昂说:“他忽然向我表白,我害怕,当然跑了呀。” “那你为什么要开我的帐号?”叶昊学茫然沉思,“为什么游戏里的人都骂我是人妖?还说我骗钱?你们那时候做了什么?” 被质问的两人迟疑,互相对视并传递信息。 要自首吗?还算吗?现在能从轻发落吗? “我知道了!”叶昊学用力拍桌,恍然大悟状道:“你们故意用我的号去惹事,杀人,骗人,还装人妖,就是为了废掉我的号对不对?” 叶昂用力吞了口唾沫。 “你们至于吗?不就是想让我读书吗?为什么要抹黑我的名誉?深思熟虑到了这地步,太丧心病狂了吧?!”叶昊学嚎叫道,“是不是沈括出的主意?你真的变了,你变得更变态了!以前的你不是这样的呀!” 沈括一脸无辜,炯炯有神地盯着他。 叶昊学继续沉痛指责:“叶昂你为什么要跟着他这样做?你的良心呢?我以为你是一个好人!” 叶昂艰难道:“这……这大概就是……阿妈的心吧?” 叶昊学:“滚!” 他冷漠转过身,留给二人一个孤高的背影。 “你们以为这样就能让我放弃游戏吗?不可能的!我就是放弃游戏,也不会选择学习!你们死了这个心吧,再见!” 我爱学习26 “要不告诉他吧。”沈括捂着脸委屈道,“为什么锅全是我一个人背的!” 叶昂:“因为,源头在你呀。” 沈括:“可是你功高盖主啊!” 叶昂喝道:“你别胡说!” 叶昊学似乎是终于找到了借口合理远离二人,继续过起他颓废的咸鱼人生。 叶昂跟沈括还是决定去跟他道歉。 “算了。”叶昊学冷漠说,“我已经决定卖号了。” 叶昂惊道:“你想通了?” 叶昊学:“我只是觉得自己没脸再去见那位兄弟。心里过意不去。” 叶昂:“哪位兄弟啊?” “请你记住那个被你伤过心的男生!”叶昊学说,“他叫……” 两人同时卡壳。 竟然都想不起董路行的名字。 叶昂替他挽尊:“一个打游戏的男生。” 叶昊学:“对!” 叶昊学指着他们认真道:“我现在要跟你们绝交到期末考试!都给我好好反省,在这期间,我不想跟你们说话!” 叶昂:“……” 叶昊学重复道:“我现在不想跟你说话!” 叶昂万万没有想到这人的态度是……打从心底的坚决。 可是,加上被他闹别扭一阵,期末考试直接接近了。 叶昂跟沈括态度跟着转变,不敢再强求他,巴不得他记不起之前的对赌,尤其是那个三千块的手办。 双方成功找到了新的平衡。 开考前夕,叶昂一直很镇静,但几位老师非常紧张。 老刘请叶昂过去做考前动员,随后校长也请她过去做了考前动员。连沈括都不敢来随意打扰她,重新换了一个学习搭档汪雨。 六班同学自觉为她营造出重点班的氛围:延迟上下课,加倍作业量。 叶昂提前清晰感受到了考试的氛围……且并不觉得愉快!就是这种时候才发现,班里最熟悉的人果然还是……叶昊学。 叶昊学察觉到她看过来的视线,捧着手机转身,并朝她哼了一声。 举世皆清他独浊! 他骄傲! ……叶昂悔了。 因为期末是全市联考,试卷由一中和实验的老师来出,考场虽然在自己学校,排位也由学校决定,但为了彰显联考的重要性,监考老师要从全市抽调并交换。 校长提前准备,有意安排。 他对着桌上一中和实验那几名老师的名字纠结万分,犹豫着究竟应该把哪个学校的老师,安排去第一考场监考。 最后本着来日方长的考虑,将第一考场的绝佳机会,让给一中的老师长长见识。实验的到时候还是享受一下悔恨与好奇的双重痛苦吧。 安排妥当之后,在各种焦急与欣喜的盼望中,a市高三联考到来了。 当天,教导主任在校长指示下,主动领着一中的两名老师,前往第一考场。 两名老师受宠若惊。做监考这么多年,都没经历过这种高贵的待遇。 等到了考场外面,领头的教导主任停下,站在窗户边往里看了眼,最后视线停在一个位置,露出一脸慈爱的微笑,转身热情向他们介绍。 “那是我们学校最好的学生!” 两人顺着指示看去,就见一位女生叼着根笔,正吊儿郎当地坐在靠窗一号位。 神情倦怠,面色苍白。看起来身体不大舒服。 教导主任说:“她非常的优秀!” 两人监考老师干笑两声,心中并不以为然。 呵,二中最好的学生能好到哪里去?他们一中学生的目标是全省排名,二中只是全校排名。 没有可比性的。 教导主任似乎只是想说这两句话,没等他们反馈,让他们好好监考,就乐颠颠地走了。 两人:“……” 二中的领导层都开始疯癫了吗? 两人并没有纠结太久。 第一场考语文,之后连着考数学。铃声和提示响过之后,他们按流程将试卷分发下去,然后站到教室的前后两端,开始发呆。 对于老师来说,监考应该是一件外人无法想象的痛苦差使。 墙上的挂钟缓慢走动。 熬过了第一场,很快迎来数学。 前排的监考老师盯着后面的板报打了个哈欠,目光飘向叶昂。 他觉得这学生的脸色比之开场,有点更白了。忽然想起教导主任离开前诡异的笑容,抖了抖脚,走到叶昂的位置边,查看她的试卷。 他发现叶昂正在写数学大题,而且还是倒着写的,顿时大惊。 抬腕看了眼手表。 是的,才开考半个小时,她已经写完两道大题了。 他们一中这次出的压轴题非常难,能做对并拿满分的概率是非常低的,即便是一中,可能也没有几个。 实际上,本次联考,他们就是想用难题分和实验分个高下。 那老师揉了揉眼睛。重新看了遍题目,再照着叶昂演算的步骤看下去。 他看见了得分关键点,还看见了几个熟悉的数据。 一成排的数据清楚地写下来,试卷空白位置的角落,还完美地写了个答。 那老师的脑袋顿时嗡嗡作响。 压轴题是……难的吧? 见他看得入神,另外一名老师咳了一声以作提醒。 这样监考是会被举报的。 那老师回神,重新在教室里游荡起来。迈开大步飞速兜一圈,重新回到叶昂身边。 他的同事:“……” 你逗我? 那老师严肃地站起身,朝同事招了招手。 于是围在叶昂身边的人,变成了两个。 两小时的考试时间,在不到九十分钟的时候,叶昂已经结束做题了。之后的时间,她将答题纸放在右上角,对试卷上的题目进行二次演算。 两位监考老师手上没有草稿纸也没有试卷,只能走考场里走来走去,核对她选择题跟填空题的答案。 在他们再次过来的时候,叶昂抬起头,直直看向他。 老师跟她对视了许久,才反应过来。红着脸退开一步,干咳道:“同学,是不舒服吗?” 叶昂说:“老师,我是没什么问题。但你一直比对我跟其他学生的答案,会影响其他同学的心情。” 那监考老师看了周围学生一眼,才发觉自己失态,仓促走开。 之后一直留在讲台,没再下来。 直到学校打铃收卷,两人已经恢复了开始的淡定,催促学生交卷。 卷子交齐之后,两人没有马上离开,而是对着放在第一张的试卷窃窃私语。 叶昂拿着文具从他们面前走过,两人下意识地收声,仰望地送她走出教室大门,然后才发现教导主任正两眼放光地在门口盯着他们,不知道站了多久。 二人:“……” 教导主任看见两人神色已经知道结果了,还是微笑着问道:“叶昂啊,考的怎么样啊?” “最后一题写得还挺顺的。今天状态特别好。”叶昂说,“没意外的话,149分以上吧。” 监考老师内心咆哮:你特么不会直接说满分吗?! 教导主任拍肩:“好好休息,马上第二场了!” 两位监考老师走过来,也笑道:“是这样,下午的考试,我们想换一个老师。” 教导主任:“换哪个老师?” “第一场换我们一个英语老师。”监考老师说,“第二场我们想换个物理老师,可以吗?” 教导主任说:“可以的呀。你们这次派了几个老师过来啊?” 对方说:“附近学校就有,没事没事。我们自己安排。” 他们心底的想法是一样的,这肯定是一个极端偏科的学生,不然不可能默默无闻这么多年的。 下午,先考的英语。 考完英语之后,来自一中的监考老师脸色明显严峻起来。 她将卷子封进袋子里,捂着电话跟对面的人交流。 “数学那么好,理综没道理会很差的啊。” “英语……就英语也很好我才觉得很意外。语文总差不到哪里去吧?” “我觉得是不会偏科。她的英语作文看起来非常老练。我看了下前面的单选,正确率也很高。反正是绝对不会拖后腿的水平。语文试卷我没看见呀。” “行行行,先看理综。” 到考理综的时候,叶昂对那直勾勾的眼神已经无法忽视了。 “不要紧张,同学。”新来的监考老师推着自己的眼镜说,“我们就随便走走。你自便。” 叶昂:她还得说句不用客气是吗? 她托着下巴,缓缓吐了口气。转动着手里的笔开始看题。 考到这一场,她已经很有经验了。干脆将自己的过程也写出来,连同试卷不遮掩地摆在角落。 这位监考老师年纪有点大了,一直弯着腰看题很是煎熬,叶昂写完后,对他做了个你随意的手势,大方请他随便看。 监考老师诧异地多瞧了她两眼。 联考的时间安排里没有自选,考完理综之后,本次的安排就正式结束了。清点完试卷,会有人送各监考老师回去。 一中的几人清点完试卷,交到指定地点之后,对着一旁监督的教导主任直白问道:“你们哪挖来的学生?多少钱?哪个省的?合规矩吗?你确定学籍批得下来吗?” “没有没有,看你们说的什么话?”教导主任一脸虚伪的笑容,“她是实验转过来的。我们a市本地人,一直在a市上学的呀。” “实验转过来的?”对方不信道,“实验把她转给你们干嘛?” 另外一位误会了,感慨道:“你们学校可真有钱。” 还能跟实验抢这种水平的种子选手。 教导主任放肆大笑:“这个要去问实验的嘛哈哈哈,我们这次是被动接手的啊!她的学费每学期还比在实验的时候贵了一千块钱。” 一中众人呆在原地。 是在胡吹故意惹他们嫉妒呢?还是两校之中真的有一个疯了? 教导主任同那监考老师大力握手:“这次联考的成绩,我们二中很期待的啊!辛苦各位了,都早点回去休息吧!” 休息是不可能的,今晚注定是个不眠夜。 两所强校教师回去之后,就开始找到本次考试前几名的学生,核对一下互相的分数。确定大致的名次。 然而一中的老师没有算本校学生的分数,也没有算之前关注的几名实验学子的分数,全都在回忆并重现叶昂的试卷。 可惜错过了语文,无法全面评估。反正单就知道的几科成绩来说,高得有点惊人了。如果语文能考到130……不,能考到120以上,这第一应该就是她的了。 高考的时候,一般学校还会为尖子生提供20分的竞赛加分。那就是……状元之选了啊! 今天的监考老师神色凝重道:“如果她不是二中的学生,我都怀疑有人在给她透题。之前没听说过这位学生啊。” 一中校长坐在椅子上沉思。 “联考第一……被实验拿走也就算了,怎么能被名不见经传二中的人拿走?怎么跟家长交代?他们哪偷来的学生?你确定今天没听错,以前是实验的人?” 他正皱眉苦闷,手机响了起来。 正是刚刚在念叨的老对手。 “你们那边考的怎么样啊?”实验校长心情很好地笑道,“我们学校这次好像发挥的不错。明天试卷就分过来了,大家都要多辛苦啦。有机会的话,我们两校间再组织一场联考啊。” 一中校长深吸一口气,愉悦地送去两个字:“呵呵。” 他坏心道:“我给你说个好消息啊……” 我爱学习27 实验校长顿时警觉,下意识地压低声音道:“大家那么多年交情,客气什么呀。” 一中校长笑说:“你们实验真是出了一个好学生,让我特别意外啊。我们老师今天监考的时候偶然发现的,现在学校里的人都在为她加班算分呢。” “嗯?”实验校长迟疑地哼了一声。 他不觉得这老狐狸会给他真诚的祝福,可是对方这明确的语气又很让人怀疑。 这厮虽然心脏,看不得他好,但没必要骗他的。 一中校长小幅转动自己的椅子,手里摆弄着一支钢笔,还在情真意切地恭维说:“你们把人也藏得太好了吧,我们之前都没听说过她的名字,差点被你们摆了一道。老何啊,其实没必要这样的,大家都是教育体系的人,目标一致。学生优秀,我们就高兴。都是我们的孩子,都是a市的人,都是大家的骄傲嘛。” 实验校长满头雾水:“不是,你在说谁?” 一中校长这心情立马就要起飞了。 “我们监考老师今天看见都被吓到了。”一中校长神秘说,“她数学一百五!反正我们学校是没有一百五,单科状元应该就是你们的啦!” 实验校长用力回忆。 有数学满分的学生吗?好像没问到啊。 都在说这次的题目以变态堪称,就是变态的学霸也算错了最后一小步的答案。 他们学校的漏网之鱼? 难道是偏科奇才?那倒是有可能的。 实验校长舔了舔嘴唇。 可他怎么总觉得老狐狸的语气有种幸灾乐祸的感觉? 他小人之心了吗? 一中校长继续说:“理综他们估计肯定有270以上。英语也不错但是还没对完分,具体要看最后的作文得分吧。我们给她算了下,只要她语文不太差,明年状元的有力之选。这样的人才你藏着干嘛啊?” 实验校长心说他有病啊,藏人干嘛?当然放出来打脸啊! 此时已经对对方的叙述产生了浓浓的怀疑。 他说:“你们怎么知道的那么清楚?答案都记住了?” 一中骄傲道:“当然!我们特意换了六个监考老师过去看答案的!她特别优秀!” 实验校长忍不住了,眉间疙瘩挤得老高。 今天来实验监考的老师,哪个班换了六个监考老师啊?他编呢吧? “真的?” “当然!” “哪个她啊?” “女字旁的她呀!” 实验校长快疯了:“我说她是谁!” “叫什么?”一中校长的声音离手机远了点,似乎是在问人。 “叫叶昂?” 实验校长没听清,开了免提。 “什么?!被实验转走了啊?现在人在二中?不会吧?”一中校长毫不掩饰的嘲笑语气就从话筒里清晰传了出来,“老何,那么好的学生你们都愿意转给二中?什么时候也转个到我们一中来啊!我们敞开怀抱欢迎的。” 实验校长一口气不上不下地顺不出来。 “我跟你扯那么半天真是浪费时间!”实验校长深感被骗,失态道:“你接着编!” 一中校长恢复了正经语气,说道:“反正我说的是真的,不信你可以自己去问二中的校长。你如果没有他的号码,我现在就可以发给你。这次我们去监考,被对方狠狠炫耀了一把。你是没看见他们笑得那猖狂的样子……哦,毕竟学生就是你们这里转过去的嘛。” 实验校长心头发慌,站起来否决道:“你胡说!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反正明天就开始阅卷了,每个学校都会出几个老师过去,到时候不就什么都知道了吗。”一中校长淡定说,“话别说得太满,老何啊,我们这边现在都给她弄懵了,既然她是你们学校出去的,你可以自己去问问清楚。我挂了啊。” 实验校长听着对面传来的忙音,用力吐出一口气,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抓过桌上的电话,打到教务处。 对面的人正准备接起,很快接起:“您好。” “我们学校的高三生今年是不是有一个转学到二中去了?” 对面的人愣了下,才回道:“是吧?” “叫什么?!” 教务处的人不确定道:“是叫叶昂吧?” 实验校长狠狠拍了下腿。 竟然不是编的! 校长:“她成绩怎么样?” “不怎么样?” “不怎么样是怎么样!” “就……”对面的人没想到他这么激动,语速也快起来:“比平行班的学生都差一点。” “那她高一的时候呢?” “是自己考进的重点班。” “成绩怎么会下降那么多?她的任课老师怎么回事?!” 教务处的老师:“……” 跟他有什么关系? 实验校长小声问:“她是不是故意装作成绩不好的样子?” 对面老师:“?” 校长今天是受什么刺激了? 校长一个接一个问题地抛出来:“学籍都已经转好了?” 那老师说:“转好了。” 一个差生要走,还不赶快配合着放人? 实验校长出奇愤怒了:“她的班主任是哪个?你把他号码报给我!” “好的。” 虽然期末考试已经结束,但是同学们……还要补课! 大概补一周半的时间,才到春节,到时候卷子正好阅完下发,能让学生带回家好好感受家长的温暖。 如此丧心病狂的操作……校领导们都非常喜欢。 二中校长昨天接到了实验的致电。 出圈了呀,这么多年终于出圈了。实验那老头儿也有主动打电话给他们问成绩的时候,真是扬眉吐气。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当年高价抢学生反被嘲笑的愤懑之间一夜之间得以抒发。 他得意之下,将叶昂吹得天上有地上无,说她这次考试发挥得不是很好,谦虚一点,应该是能拿个前三,还不确定是不是包揽第一。嚣张得完全不顾对面人的心情。 虽然言语间没有提到实验的名字,但他句句不离感谢将她转过来的学校。说这是命运的眷顾,是缘分的使然。 可把对面的人气得够呛。 或许是接连在两个地方受到了刺激,实验校长当天叫了叶昂原先的班主任过去问话。 叶昂的班主任听过后大惊,表示这绝对不可能,叶昂哪里是什么天才?除非见鬼。 这样双方的信息出现了极大的矛盾。 今天各校就要派老师过去阅卷了,可每个老师只阅一部分,也无法分清究竟是谁的卷子。等正式统计出成绩,已经要一周以后。 实验校长控制不了自己的好奇心,无法平静,他已经失眠了一整晚。干脆第二天让班主任直接去二中打探一下虚实,再跟叶昂好好聊一聊。 班主任是有点不大情愿的。 现在他正戴着一顶帽子,鬼鬼祟祟地跟门卫打招呼。 他递过去一支烟,说:“对,我是叶昂的家长。你知道她吗?” “知道!能不知道吗?天才啊!” 班主任苦涩一笑。 原来真的见了鬼。 他将自己的身份证压在这里,然后进去找叶昂。 此时正好中午下课,班主任不知道叶昂是不是在,准备先去教室里等着。往前走一段,发现前方的人潮自觉围在一个人身边,闹哄哄的。 他心念一动,快速挤了过去,站到高处的花坛上一望,正中间的那个不就是叶昂吗? 就同他在偷窥一样,其他学生也在用瞻仰学神的目光深情凝望着叶昂。 班主任的脑海不自觉浮现出一行字……大型粉丝见面会。 沈括偏头,打量着自己的小伙伴,说:“我怎么觉得你脸色不太好?” 叶昂赞同点头:“我也觉得不大对。头晕,目眩,还有点恶心。” 沈括:“你是不是没考好,压力太大了?” “我考得还行,也没什么压力。”叶昂说,“就是从考试那天开始,一直很累。” 沈括搭上她肩膀说:“你要不回宿舍休息一下?我帮你请个假,老师会理解你的。” 叶昂的生命承受不住他的重量,眼前开始雪花白,当即知道不妙,就那么直直栽了下去。 周围的人一片哗然,学生尖叫散开。 沈括反应够快,扑过去将人接住,才避免了她当众扑街的惨状。 勒着她肩膀将人提起来,叫道:“叶昂!叶昂你活着没有!你坚持住啊!喂!” 班主任准备冲过去,又想起自己的敌军身份,闪过一丝迟疑。此时另外一名老师已经到位,查看叶昂的情况。 叶昂抬起头,虚弱道:“沈……沈爱卿,朕需要搀扶。” 沈括看她脸色毫无血色,嚎叫说你需要的哪只是搀扶! 路过的老师听到她还有神智,一颗心好歹放下,蹲下身问道:“怎么回事?是哪里不舒服?” 叶昂摇头:“就是累。” 体育老师:“……我没见过累成你这样的人。” 旁边学生开始窃窃私语,班主任偷偷听到了几个关键词。拍着那知情学生的肩膀问:“她……她成绩是不是很好?学习这么用功吗?” 学生一个接一个地叫道: “这是我们全段第一啊!” “我们的学神!” “她是我们学校成绩最好的!” “还带着班里的同学一起补课,我们班主任天天说。” “事实证明可能带不动啊。拖不垮成绩,那就拖垮身体。” 班主任听着震惊了。 前方老师正想背叶昂去医务室,沈括先一步将人背起,说:“老师我送她去医务室,下午不上课了,你帮我们跟老师说一声!” 那老师下意识地应了一声:“哦哦。” 等反应过来才发现,生病的是个,为什么请假的是“们”啊? 医务室里,叶昂过了那一阵,又生龙活虎起来。 医生正在给她检查。 沈括紧张问:“怎么回事?是生病了吗?” 医生收回自己的听诊器,淡淡道:“不是。” “是饿的。”叶昂悠悠接道。 沈括:“?” 医生苦口婆心道:“年轻人不要为了减肥就绝食啊,绝食减不了肥的!你几天没吃饭了?” 叶昂现在腹中的确饥饿,觉得自己能吃东西了,申请道:“我的朋友,我想吃饭。” 沈括激动说:“那你干嘛不吃饭?” 叶昂觉得很难解释,现在也没力气解释。 她例假,难受,反胃,毫无食欲。 也是吃了点的,就是吃了以后吐掉了。高强度的脑力运动,课间操期间又被拉出去强制跑了两圈,吃的那点热量不够消耗了。 她摸了摸自己的口袋,掏出两个硬币,正好一块五,递过去说:“能买什么?你看着买吧。就是给我打两碗饭谢谢。” 在场两人都没想到她会穷成了这样。 那过于苍白的皮肤和外凸的青筋深深刺痛他们的眼睛。 医生当即开始后悔自己方才的发言。说的简直不是人话。 沈括不敢去接她的血汗钱:“你不是刚赚了666吗?” “我要分成给管理员的好吗?我到手只有600,没有完整的666。”叶昂说,“而且快放假了,学校又不给住宿,我要省着点花呀。” 沈括听着都要哭了:“那你不会跟我说吗?是不是朋友啊?!” “我说了呀。”叶昂说,“我现在想吃饭。” 沈括看她这可怜的模样,不能跟她生气,硬生生憋下:“等着!” 沈括走出医务室,等在外面的实验班主任立马迎了过去,将他拦住。 “同学,同学叶昂没事吧?怎么会晕呢?”班主任急说,“我是她……家长!是她长辈!” “饿的!没钱!懂了吗?!”沈括渲泄似地大声吼道,“少来了吧还家长,她哪有家长?一个个都是混蛋!走开!” 实验班主任震在原地,久久合不上嘴。 瞬间,叶昂穷到饿晕的消息,传遍了整所学校,以及实验的校长室。 我爱学习28 实验校长揉着自己的鼻梁,沉声道:“我听到了一个坏消息。” 班主任站在他面前说:“我有一个……额。” 说好消息有点对不起人,但说坏消息,好像也不全是。 “他们今天分完试卷后,真的批出了一张数学满分的卷子。”实验校长绝望了,“不是我们学校的。” 班主任见事已至此,干脆直说了:“叶昂她今天在学校里饿晕了。据说她过得很穷,连饭都吃不起了。” “什么?”实验校长猛得抬起头,震惊道:“二中……已经小气到这种地步了吗?” 班主任:“……” 我觉得不是你想的那样。 校长只是开个玩笑。马上严肃起来道:“她的家庭情况那么差吗?贫困生?二中没给她补助?” “不是。”班主任说,“他们家庭情况挺好的。她还有个妹妹在我们学校的重点班。” 校长又是一惊:“她家人都在这里那为什么还要转学?!” 班主任满头冷汗:“她父母让她转的学。” 校长激动说:“为什么!我们实验哪里不好了?!” “就……”班主任说艰难说,“处于家庭内部情况的考虑。似乎是说叶昂在学校,会影响叶知夏学习。而且叶昂也不是很喜欢实验的同学相处。她在校期间成绩真的不好……我,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故意考差。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学生啊!” 校长说不出的失望,指着他半晌组织不出语言:“你啊你啊!” 校长生气道:“他们家的私事,我们是不好多问,但是!身为班主任你应该多关注一点。她为什么故意考不出好成绩?是有什么心理阴影?她跟实验的同学相处不好,怎么就能二中的同学相处好?她父母因为怕她影响妹妹学习,就把她从实验转到一所没什么前途的二中去,那她是不是还在家里受过其它的偏待?她当时是什么精神状态,你是她班主任,可是你却一点都不关心她!” 班主任低着头认骂。 校长一拍脑袋,后知后觉道:“完了,二中的人肯定会拿这个来做文章。这次她父母的锅多半得要我们来背啊!亏大了!” 校长怅然道:“希望她语文,能考零分。” 班主任:“……” 这是不现实的事。醒醒。 校长当机立断道:“现在追责也已经晚了。还好有机会。二中那帮人,也不长眼。这样,你去跟她说,我们可以给她奖学金,一年两万,学费全免。考上a大,学费全退,还有额外奖金。考上状元,我们学校有特殊奖励!让她开好银行账户等着。你去跟她交涉。她缺钱嘛,钱在我们这里根本不是问题,她想吃什么就能吃什么。赶快,你跟她熟,现在去,别让二中的人反应过来。一定要把她拉回来!” 二中的校长反应得比他快多了。此时正坐在叶昂的病床前面跟她聊天。 毕竟叶昂是他未来宏图的一部分。 “我本来想下学期再跟你提奖学金的事,因为我们这儿都是开学才发的,可是我不知道原来你生活这么困难。你该早说的啊,我们奖学金是可以预支的嘛!”校长心痛道,“不要硬撑,没什么解决不了的,我们学校那么多大人,只要你说出来,都能帮助你的。生活还有希望,你千万别想不开啊!” 叶昂:“……” 她只是来了个例假,没有过不下去人生。 她好想知道外面传成什么样子了。 “我们学校是讲人情味的,跟实验不一样。既然你父母不在,我就直接跟你说,学校向你保证啊,如果你考上a大,我们可以给你十万块奖金,还退学费。如果你考到全市前三,我们给你三十万!全省前三,五十万。全省状元……”他屏住呼吸,然后重音道:“配合我们宣传一下,我们给你一百万!” 叶昂:“……” 那眼睛太闪亮了。她在里面读出了好多东西。 校长目眺远方。 状!元! 他们二中都多少年没出过状元了?反正他有生之年是没有见过。如果出在他的手里,他一定会成为二中载入史册的校长! 升职、加薪,或许在教育系统能走到队伍的前列! 校长说得一脸霸气:“我们学校有钱,特别有钱,比实验跟一中都有钱!” 沈括在一旁淡淡地想。 可不是,他爸捐的。 他拿出一张银行卡,递过去说:“我在这里面存了两万五,两万是学校特批的奖学金,五千是我个人对你的资助。你拿着身份证去改个密码,里面的钱随便用。” 钱到手上,叶昂终于有了实感,她郑重接过,说了声谢谢。 她终于有钱了! 校长旁敲侧击:“实验其实也不怎么样,你高三还剩半年了,再转来转去,会影响考试的状态,你说是吧?” 叶昂:“对。” 校长又问:“如果实验的人来找你,你知道怎么说吗?” 叶昂点头:“嗯!” “到时候成绩出来了,我想请你帮忙做个采访,你看可以吗?”校长说,“采访是独立的,学校给你批额外的宣传经费。” 这种上赶着送钱的行为,叶昂能拒绝吗?当然不能啊! 校长满意点头:“你好好学习,不要为杂事操心,剩下的交给老师。” 实验的班主任去找叶昂的时候,正好撞上叶昂在学校早会上,在所有同学的崇拜中,公开领取巨额预支奖学金。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神特么的预支奖学金! 班主任比对了一下双方财力,觉得二中是比他们豪气一点,他这谈判条件没有底气。又匆匆跑回去找校长。 实验校长听后沉思许久,觉得这样不行。 跟二中比钱是不合理的。他抬价,对方肯定会双倍抬价,到时候两败俱伤。而且就算叶昂同意,二中那边可能会放人吗? 果然关键还是在监护人。 叶昂的妹妹在他们学校,她也曾经在这里就读,多少应该有点感情。她会转去二中,说明也是个听父母话的人。 她毕竟还未成年,搞定她的父母,一切不就迎刃而解? 很有道理。 实验校长于是放弃了攻略叶昂,转而去攻略叶父叶母,亲自给他们打了电话,并聊了许久。 对方刚接到电话,并听明来意的时候,显然有些语无伦次。 校长安慰他们冷静一下,想请他们到学校来进一步说说叶昂的事。两人言语又开始推脱,似乎不是很想去找叶昂交涉。 校长正纳闷呢,这是什么家庭组合?还是耐心地请他们能好好考虑。 他们这边拖延一阵,联考的成绩已经对外公布了。 叶昂唯一一门语文,还是拉了分。 110。 看得老刘想当场报警。 叶昂仔细思考了下,觉得应该是当时肚子太痛,天气太冷,不停手抖,所以字写得比较丑。 语文嘛,字写得丑开场就输了,没办法的。 而且考语文的时候她特别困,困得题目都看花了。 她偏科,但耐不住本事得能将短板踢上来。 她的数学和理综高得惊人。 数学满分,理综接近290,直接拿下了两门单科状元。 这次联考的第一第二名同分,只比她高了一分。 叶昂觉得还可以,毕竟日子长着嘛。又不是高考。只是老刘他们不这样认为。 只差一分,差一分她就是联考状元了。 老刘面壁思过,整个人身上写着“他对不起社会”这六个大字。 叶昂:“……” 不,对不起社会的人是她。请不要这样。 二中校长也挺满意了,通知了当地小报过来看学神,要宣传本校自证名誉,为明年招生做准备。 a市突然出现这么一匹黑马,叫媒体也很惊奇。安排人手赶在放假前最后一天,过来写了篇采访稿。 因为收了钱,动作也快。回来后稍作整理,排进第二天的版面,印刷贩送。 一家欢喜一家愁。一中校长是又喜又忧又愁。 喜的是前两名都是他们学校的,虽然只高了一分,但还是保住了a市第一高校的宝座。 他们对外还是可以吹一吹的。 忧的是这次的第一拿得特别憋屈,感觉没有含金量。毕竟嘛,作为理科生,数学和理综都给抢走了,理科类还剩什么?以前可从来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情。 愁的是怕有人说他们阅卷不公正,故意拉低叶昂的语文分数,为自己学校保住第一。 其实这次真的没有,他就那么想想,没来得及实施。 真正高考可不像联考,那卷子是全省批阅,想做手脚都不可能。叶昂要是有这实力,该出头还是会出头,到时候接受采访,说出点什么,他们还是要背锅。 人呐,不能做太绝啊。看看实验那帮人,现在多可怜。 一中校长那么一想吧,什么都释怀了。 前三无一名额是实验的,即便他们包揽了四到八名,依旧无法消散他们学校堕落的风声。为什么?因为第三就是从他们学校转出去的。 这点眼光都没有,还怎么做老师? 实验校长摸着这次快被自己撸秃的脑袋,说不出的憋闷。 真是倒霉透顶了! 二中不允许她独自美丽,更不容许她与世无争。叶昂考得越好,他们就被黑得越惨。 他拿起今早送过来的报纸,看一眼,叹一口气。叹完薅一下头发。 用了十几分钟的时间,才把上面一则简单的采访稿看完。 #二中横空出黑马,联考拿下数学理综双黄蛋,原竟是实验学生#。 那群老狐狸心太黑了,专门踩着他们做宣传。 他不忍再看,把试卷折叠好,垫到花盆底下。拿起手机通知各年级班主任,今年寒假,一定要多加作业,为实验的名誉而奋斗。 而此时实验高三年级的各班级群里,也在疯狂分享这则八卦。 我爱学习29 实验某班级群: “你们看今天的报纸了吗?” “看见了。” “有知情人士出来解释一下情况吗?有没有人认识隔壁叶知夏的?帮忙@一下啊。” “你疯了吗还@叶知夏?悄眯眯聊一下就好了。” “我不聊叶知夏我只聊叶昂。我们来深入解读一下报纸上的内在含义?” 报纸上其实也没说什么,虽然叶昂其中的一部分自述有拉仇恨的嫌疑,可问答都在基本套路以内。跟以前的学生采访差距不大。 普通人估计看过就看过了,最多感慨一句原来这就是学霸的世界啊,然后翻篇。可实验的人知道一点内情,还跟叶昂一起同学了两年,那追根究底的八卦之魂熊熊燃烧,能把每个字都读出花来。 他们的娱乐生活真的太少了,不能错过啊! 最受关注的当然是跟实验有关的几道问题。 问:为什么从实验转到二中呢?众所周知实验的升学率非常高。是你自愿的吗? 答:因为一点家庭原因。算我自愿的吧。 问:听说你当时在实验的成绩并不好,是故意不想考好吗? 答:对。 问:为什么呢? 答:一点年轻时不成熟的思想作祟。在二中老师的指导下已经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 问:二中的老师给了你很大的帮助吗? 答:是的。除了数学老师,他们人都非常好。他们非常关心学生,不止是成绩,还有…… 这个数学老师跟他们没关系,成段的吹捧词显然是写好的吹捧稿,他们直接略过了。 “肯定是被迫转学!你们是忘了叶昂上次回学校贴声明,里面说的事了吗?她说她转学是因为父母强迫,留守家庭关系疏离!当时叶知夏都哭了!” “我亲眼看见了,是这样的!” “说不成熟的想法,所以故意考低分是想跟父母作对吧?” “如果是小说我肯定不信这么幼稚的理由,但目前逻辑推断……她还真的这么幼稚。” “忽然觉得她有点可爱是怎么回事?” “可爱什么呀,我觉得挺惨的。故意考低分想引起父母注意,结果父母没有安慰鼓励,直接给她转学了。” “被你一说这个结果简直……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还有这个啊!@全体成员!” 下面放了截图。 问:如果实验想招你回去的话,你想回去吗? 答:不用了,我在二中过得很好。我不是很想回去实验,那里有我不大想回忆起来的事情。我要重新开始。 “我来说!我那天听到了,校长已经想把叶昂招回来的。同意给高额奖学金,免学费,包食宿,还找了叶昂她父母。” “然后呢?” “我去还玩断句的吗?” “然后她爸妈没答应啊。好像是不大同意她回来。” “为什么?能回实验不回?二中是仙境吗?” “说是怕影响叶知夏学习。当初转学用的就是这个理由。” “有毒吧?我不信。” “不是我歧视,实验跟二中的师资怎么比?” “叶昂是捡来的吧?” “可是@小张鱼,他当初不是说叶昂转学,是因为欺负叶知夏,打人霸凌,父母失望才给她转学的吗?当然也因为成绩不好。” “辟谣,不是。默默放一张截图。“图片” 这个被@的人就是之前去二中,找叶昂的茬,结果反被叶昂坑了一把的男生。 所有人都知道他喜欢叶知夏,不加掩饰的。 截图里就是他的聊天记录。 他就说了两句话。 ……叶昂人挺好的,是我有色眼镜误会偏见了。 ……我跟叶知夏没关系了,不要再乱说了。 以前还叫的夏夏,现在就变成叶知夏了。信息量太多让人脑袋爆炸。 “他不是一班的人吗?” “两班联动!我打入隔壁班内部了!” “厉害啊!” “牛逼。” “全校关注了好吗?好几个五班的人不好意思当着叶知夏的面讨论,也加进来八卦了。” “大家听见的版本到底都是什么啊?怎么五花八门的?被欺负的人到底是叶知夏还是叶昂?” “以前我以为是叶知夏。” “现在看来比较惨的人好像是叶昂。” “父母这么偏心,她不大可能欺负得了叶知夏啊。平时都在学校里了,大家都看着的呢,世界上没那么嚣张的人吧?” “我总觉得她名声不好。脾气差还鸡贼,但具体怎么来的好像说不清楚啊。” “我想问这一条问答是怎么回事?” 下面又放了截图。 问:听说你在考试结束后晕过去了,还是饿得晕过去,因为穷的没钱吃饭。是真的吗? 答:嗯,(面露迟疑),是饿晕了,当时也的确有点金钱上的烦恼,但食堂的饭我还是能吃得起的……我现在有钱了。二中提前给我发了奖学金。 “报!我听二中的朋友说,这是真的!” “过分了。” “太假了卧靠!” “接着编!” “有这种父母吗怎么可能?我看叶知夏平时消费挺高的啊。虽然都穿校服,可人家一双鞋子都是几千的限量版谢谢。对叶昂再抠门再偏心也不可能这样的。” “饿晕?我这辈子都没体验过。” “是真的我不骗你们!我那朋友说当时特别热血。叶昂她爸妈以为她作弊,不听解释,直接跟学校说罚她。叶昂自证清白,还说和父母已经决裂了,一分钱都不用他们的。然后真的没有用。没钱就饿晕了。”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太厉害了吧!” “学霸的世界这么牛逼的吗!我嚎叫。” “我服了。” “偶像偶像!” “你说的是这一条吗?!” 问:听说在二中因为成绩太好,还出过一些误会。 答:大家都没想到我成绩那么好却中途转学吧。 “什么?她作弊的事情我也听说了。不是真的吗?原来是假的吗?” “你从哪里听说的?” “五班的人说的,应该是叶知夏传出来的吧?她说爸妈被叫到二中去,因为姐姐作弊。” “澄清了!是班里一个同学的陷害,叶昂这成绩怎么作弊?!” “作弊是不可能作弊的。我听一中的朋友说,几位监考老师基本时时陪跑做题,不可能有机会的。” “不是,周围一圈比自己分低的怎么作弊啊?” “既然都澄清了那叶知夏怎么还乱说啊?那是她姐姐诶。” “怎么又是叶知夏?我感觉跟叶昂有关的坏事都是从她那里出来的。是姐妹吧?有毒吧。” “我不知道,反正后来没动静了。我一直以为叶昂是本性不改,去了二中混得不好,原来不是吗?” “报!叶昂在二中是神啊,人缘好着呢,一呼百应的那种!” 群里刷信息的速度卡顿了下,然后一排排的叹气。 “尴尬了!” “总感觉跟窥觑了什么秘密一样。她们不会是真豪门啊!” “豪门玩不出这一出出的戏吧?卧靠太厉害了!这个瓜吃得我撑。” “大家不要想得那么黑暗,还是要相信自己学校的学生。也可能是叶昂真的跟她妹妹不和,主动去了二中,父母生气,所以断她生活费呢?” “你这不也是黑暗吗?不过黑的是叶昂而已。” “怎么办?我比较偏叶昂。一个想用成绩引起父母关注的单纯少女。” “同志们,看看这个!“图片” 问:对这次的成绩满意吗? 答:下次还是认真考拿个第一吧。我们语文老师好像还挺难过的。 “我泪了。” “我默了。” “再见!” “我觉得她的语文成绩有问题!刚刚好就110?刚刚好就考砸了还只比一中的低一分?” “叶昂拿第一的话,一中和实验脸丢光了吧?” “会不会校长故意给语文批改低分?” “叶昂语文很好的,最好的一门就是语文了。在实验的时候,不写作文也能考到75分以上,作文60分,如果写了怎么也能有120以上吧?” “黑幕了。” “那她也太可怜了吧?” “对校长莫名失望。” 他们的校长,此时正指望着叶昂父母能将叶昂劝回实验,为表诚意,准备来一次家访。 就一天的时间,叶知夏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的世界翻天覆地地变了。 她登上班级群,里面安静得诡异,倒是帐号里收到了近百条关于叶昂的询问,往日的同学现在说话都有点阴阳怪气的,问她为什么要说些误导众人抹黑叶昂的话,并向她求证真假。 从内容看,好像已经笃定了他们家里集体虐待叶昂,且她平时在外抹黑叶昂的形象。 里面甚至还有平时跟她关系很好的女生。 叶知夏看着聊天软件茫然无措,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被定了罪。 证据呢?过程呢?是叶昂吗?都放假了她怎么绕过自己,和实验众人接上轨的? 她一个个点过去,想跟他们解释。手机一直响个不停,让她焦躁不已。 前面聊的几个人,语气比较冲,似乎并不相信她说的话。叶知夏咬咬牙,没再管他们。 忽然翻到一条私聊,她看见了几个字眼……叶昂今年考了全市第三。 叶知夏手指顿住,用鼠标将信息上下滚动了一遍,确认自己没有看错。 第三……叶昂。 叶昂怎么可能考到全市第三?她……她明明成绩不好的。 她有种被猛虎紧紧追咬的感觉。明明已经走了,却还偏要出现在她的生活里,影响她的人生。 她意识到叶昂这个名字或许会一直闪现,而她的高三生涯可能已经提早结束。 看着依旧在跳动的信息,从心底升起一股无力。 叶知夏深吸一口气,不再理会,过去将界面关掉,抱着枕头痛哭起来。 叶昂没想到她什么都没做,隔壁学校的人已经自己完成了怀疑—推理—定论—澄清的全过程。 她完全不知道也不是很想知道,因为她正在烦恼住宿的问题。 学校宿舍还是不好开放的,毕竟一整栋宿舍楼都要关闭,宿管员得回家过年,留叶昂一个人在学校,出了问题没法负责,丢失什么财务,也容易说不清楚。 但寒假刨除补课安排,也就放了一个多星期,一个星期后她就能重新回校,在这期间她可以去住旅馆。 学校附近有合作的旅馆,一百块钱一晚上,什么都安排好。她现在有钱,也不差这七百。 只要成绩好了,还怕没有奖励吗? “你去住我家呗!”沈括听完她的打算,诚邀道:“我家总比旅馆住得好吧?” 叶昂:“跟你爸住一起,他如果不喜欢我那多尴尬啊?” “嘁!”沈括不屑道,“鬼知道他过年要去哪里。我们家常住的就只有钟点工。而且空房间多呀,你别理他就行了!” 我爱学习30 叶昂想想,觉得也可以,反正就住一星期,那生活应该挺美的。 那边叶昊学背着书包笑嘻嘻地跑过来道:“怎么样沈括,今年过年我去你家,我们两个通宵达旦,一斩群雄!我连新游戏都选好了,过年开服,我帮你去抢个兑换码和公测号。” 沈括眯着眼睛危险看他。 叶昊学干笑,捶他肩膀道:“你干嘛呢兄弟?这眼神有点小危险哦……” 沈括说:“你不是跟我们绝交了吗?” “绝交到期末考试嘛。”叶昊学重新揽过沈括脖子说,“我们之间的友谊,岂能轻易溶解?天气凉了,你的病也该好了吧?” 沈括眼珠一转,严肃问道:“你这次考了几分?” 叶昊学敬礼:“再见!” “你知道叶昂为什么会饿晕吗?”沈括指责,“都是因为你!” 叶昊学无辜道:“我怎么了?学霸的世界我怎么能懂?” “她相信你可以进步,为了你那三千块的手办,所以节衣缩食,省吃俭用。一不小心省过头了。”沈括说,“请你反省!” 叶昊学:“……” 你甩锅这么牛逼你粑粑知道吗? 这睁眼说瞎话的功夫简直不能忍受。 叶昊学怒道:“这是我的错吗?” “你不是有错,你是有罪!”沈括说,“之前不是你在跟我绝交,而是我对你太失望了!” 叶昊学:“那公测号你到底要不要啊?” 沈括一口答应:“要!” 两人对视,在游戏面前瞬间冰释前嫌,嘿嘿暧昧地笑起来,勾肩搭背走在一起,蹦蹦跳跳地往外跑去。 叶昂:“……” 男人之间的友谊,她其实不是很理解的。 叶昂东西不多,整理了作业,还有换洗的衣服。 冬天的大衣是没法带的,体积太大,而且款式她不喜欢。她决定到时候再出去买新的。 沈括的意思是她什么都可以不用,因为他家里有。 “买什么买?让我爸给你买!我爸身为长辈,能不给客人买衣服吗?别浪费那个钱。”沈括大手一挥,在坑爹的道路走得越发顺畅:“他有钱烧得慌,给小赵还不如我们两个内部消化。别跟他客气!” 沈括本来想两手空空地走,在叶昂劝告下,装模作样地背了一袋书回去。 他说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带书放假。 三人拦了辆出租车,先送叶昊学回家,再往沈括家中去。 走到家门前面,沈括还在抱怨沈历阳肯定不在。这货平日神龙见首不见尾,跟个机器人一样,只有小赵打电话才会分分钟出现。凡出现就是一出演武行的大戏,二人结果必然互相重伤。 叶昂听他语气里虽然多有埋怨,但其实还是很喜欢他爸的。关系也分得很清楚,比如那个小赵,究竟是谁的小赵。 这别扭的劲儿,真是,啧啧。 “我爸就是太蠢,其实人是好的。不过我有时候看他是真烦,怎么会有那么不负责任的男人?” 沈括说着推开大门,叶昂透过空隙,先是看见了房间的一角,再是看见一抹黑色的身影。 那个不负责任的男人摆出家长威严,朝外走进一步,用冷冽的气势逼近他儿子。 看这位置和距离,对方应该是一直守在门后面,等待迎接儿子从校归来。 叶昂:“……” 感人画面没有了,现在尴尬了。 沈括原本笑容满面的脸,瞬间沉了下来。 父子二人大眼瞪小眼,能对喷出火光来。 叶昂确定了。 这别扭的劲儿,是遗传加家庭教育啊。 沈历阳没想到等了半天,就听见儿子在跟同学说自己的坏话。他漫长的人生经历告诉他,在背后说的坏话,其实是人们的心里话。 那胸腔一潭跳动的活水,现在死得绝绝的。说不出有多难受。 沈历阳生气道:“你这是什么态度?那么久没见面,都不会叫声爸爸吗?” 沈括:“也没见你叫儿子啊。” 沈历阳:“你一天不跟我对着干,你就不舒服是不是?” 沈括下意识地犟嘴:“是啊!” 叶昂:这都是什么人呐?! 叶昂用脚踢沈括鞋跟,示意他冷静。 沈括面色缓和了点,还是一副倔强着要跟他摊牌的模样,说道:“我要宣布两件事情!” 沈历阳这才看见站在他身后的叶昂,那个女生浅笑嫣嫣地看着他,并对他尊敬地鞠看一躬。 沈历阳心猛地一沉。 这……这才高中啊! 他不会同意这门亲事! 叶昂观他表情就知道不对,在他脑补发飙之前,先行开口说道:“你好,叔叔,我是本次全市联考第三名的叶昂。现在在帮沈括补习。就是之前跟你打过电话的那个人。” 沈历阳思绪被打断,接不上她的节奏,茫然道:“啊?” 沈括大喊道:“听我说,看这里!” 沈历阳又转回视线。 “第一件事!”沈括表情有些不自在,从兜里掏出一张褶皱不堪的纸,丢过去道:“这是我的成绩单。” 沈历阳诧异接过。 接到手的时候才意识到,这是沈括第一次主动给他成绩单啊! 沈历阳将纸铺平,做好了迎接惨淡画面的准备,同时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不打他,这次真的不打他。孩子大了,成绩不好那都是基因遗传啊。 他认真看下去,结果后面的分数出乎他的预料。比之以往的成绩,在百位数上做出了完美突破。 语文121,数学109,理综162,英语92。不算英语听力和模块,总分485。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还是沈括吗?! 这是一个天才吧! “这是你的成绩单?”沈历阳大惊,“你自己考的?!” “你想说什么?你想说我作弊对不对!”沈括被踩中痛处,立马跳脚道:“你怎么做人爸爸的!连基本的信任都不给,我对你太失望了!” 沈历阳立马道:“我什么都没说是你自己想的!” “你脸上就是这么写的!不然你问这话是什么意思?不就是不相信吗?”沈括劈手夺过,“算了你走吧,我以后不会再跟你说了。” 沈历阳落寞道:“别啊……” 他什么都没做啊,只是表达了一下……惊喜? 只不过“喜”没来得及呈现。 这不是还不习惯吗? 沈历阳忙说:“你不是还有第二件事吗?” 沈括本来怒气冲冲地要去楼上,走到一半快速折回来,指着叶昂言简意赅道:“她,在我们家过年。” 叶昂也不指望他解释了,对着长辈礼貌笑道:“您好。是这样的,学校不开放住宿,我又没地方去,正好沈括同学最近特别热爱学习,我为他的态度所感动,决定寒假过来继续辅导沈括同学。” “哦,是你。我知道的!”沈历阳笑说,“我之前让沈括给你转一千五,没想到你就这么上心。你压力千万不要太大,叔叔没有勉强你的意思。量力而行就可以了。” 沈括和叶昂两人原地呆住。 沈括明白过来,羞愧地低下头。 沈历阳不解道:“怎么了?” “没什么。”叶昂现在有钱,还是可以原谅自己的小伙伴的:“沈括同学的基础比较差,但是很努力,也很聪明。他的提升空间还很高,我相信剩余一个学期的时间里,他有希望能一鸣惊人。” 沈历阳闻言,高兴得不加掩饰:“是吗?叔叔要给你包个大红包,你有什么喜欢的东西,告诉叔叔,叔叔让人去给你买。” 沈括听不下去,过来拉着叶昂说:“你行了吧。我们上去了,你爱去哪儿去哪儿。” 沈历阳没想去哪儿,今天工作都排开了,特意要跟儿子谈谈心。见两人要走,慈爱地朝他们挥手。 沈括上二楼,回到自己房间,迅速关门,贴在门上听外面的动静。 楼下沈历阳脱掉自己的外套,闲适地在沙发上坐下。从兜里拿出手机,嘴里哼哼着小调,在上面按来按去。 沈括半跪在门边听了许久,即没听到关门声,也没听到对话声。楼下像按了静音键一样,平静得诡异。 他换了姿势,低声说:“他怎么还不走?” 叶昂:“他不走你不高兴?” “事出反常必有妖啊。”沈括说,“他今天怎么那么奇怪?” 叶昂:“你怎么想那么多?你俩有完没完?” 沈括靠在门上,掏出自己的手机,开始刷新。就发现沈历阳更新了一条说说。 沈括虎躯一震。 沈历阳:“我儿子真是一个天才。” 一点都没有觉得不好意思的。 底下无数人激情点赞。 一群成功人士以及员工代表尴尬胡吹。 “贵公子前途无量啊。” “小括一表人才,将来要继承你的家业啊。” “哈哈哈贵公子一看就非常聪明。” “虎父无犬子“牛” 沈括一张脸唰得绯红:“卧靠这有病吧?” 叶昂淡淡道:“虎父无犬子。牛。” 楼下沈历阳看完彩虹屁,又开始打电话。 两人听到对话声,迅速收起手机,贴回门上。 “这次成绩是不错吧?试卷难度还挺高?他肯学当然行,毕竟他那么聪明,遗传我。” “对对,好的。小赵啊,真是谢谢你用心了,他小子第一次会主动学习,我真是太惊讶了。” “对!多亏了你们抓的严啊。不然我对他太头疼。” “你也不用客气,我知道带学生有多累。我管他一个都管不过来。谢谢你是肯定要的。” “好啊,什么时候吃饭?我这两天是有时间。” “你看!你听!”沈括气得跳脚,在头上狠狠抓了一把:“我特么最后是在给赵华做嫁衣?靠!我爸那混蛋还不长眼吗?关赵华什么事?” 叶昂说:“学生成绩提升,那第一反应,当然是老师的功劳啊。” 沈括自暴自弃道:“我不学了!你再也不要让我学习!我看透了!” 叶昂捂着他的嘴:“嘘!别闹!” 两人又听了一会儿。 沈括安静下来,似乎放弃了,耷拉着脑袋靠在门上。 楼下沈历阳似乎是打完了电话,不久后两人听到了关门的声音。 沈括像透支了生命力,颓废地坐着不动。 叶昂推了下他的肩膀。 “我太失望了。”沈括低头拧着自己的纽扣,难过道:“我再也不要读书了。” “坚强一点,这算得上什么事儿?”叶昂说,“那小赵抢的是我的功劳,我都没难过你难过什么?” 沈括闷声道:“你不懂。就觉得特别没意思。我连游戏帐号都卖了,我的成绩也是我自己考的。你不知道读书多特么的无聊,结果你看……我就知道会是这样!” 叶昂:“赵华这样的人也值得你上心?你疯了吧?” “他俩出去吃饭,不小心喝点小酒怎么办?”沈括说,“他晚回来我都会觉得害怕!你不害怕因为那不是你爸!” 叶昂:“……” 孩子,你可真是为你爸操碎了心。 叶昂打开门,到下面溜了一圈。最后抱着一堆吃的东西回来。 沈括半阖着眼皮送去死亡凝视。 叶昂说:“起来,配合我表演,小老师告诉你什么才叫段位!” 我爱学习31 沈括将信将疑,配合着他的小老师站起来。 叶昂淡定地将自己的书包清空,把零食装进去,然后背到身上。 沈括等着与她共商大计,虽然对此举不明所以,还是不明觉厉。 高人典范,不动声色的。 真是看不穿她的套路。 “他走了我们也走。”叶昂说,“我们先出去买几件衣服。我什么都没带呢。” 沈括:“…… “我们之间的信任破裂了。”沈括抱拳,“朋友再见。” 这货根本就没有一点战斗的欲望! 叶昂说:“不要急,急也急不来,什么事情都得等他回来了才行对不?你把你爸的手机号码给我,我跟他说一声。” 沈括叫道:“你就讨好他!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 叶昂招手:“快,别闹!身为男人你应该相信你的朋友!现在我同你是战友,我不能失去他的信任。” 沈括不情不愿地将号码报过去。嘴里还在嘟囔:“跟他说什么?他又不在乎,你出个门都跟他说,他只会觉得你烦啊,又不是三岁小孩……” 他后面的话愕然堵住了,卡在喉咙里。因为他亲眼看着叶昂熟稔编辑出了文本,并点击发送。 叶昂:叔叔不好了!沈括要离家出走了! 沈括沉默许久,无语道:“拜托我这么大了,身上又有钱。搞什么离家出走!” 叶昂一点都不惭愧:“出去走一走,也是离家出走嘛。” 沈括真诚求问:“我们用的是不是同一套语言体系吗?你从小学的是中文还是鬼话?” “不走白不走,你可以给你做的事情赋予一点意义。真假是很重要,形式也很重要。”叶昂没收到回复,暂时把手机收起来:“虽然发脾气不是一种好的交流方式,但是你现在更需要表态。当然这种方法杀伤力强大,且耐药性强,不建议平时使用,更不建议真实操作。” 沈括总觉得叶昂是在出歪主意。 沈括申明道:“我是不会在外面过年的!又冷又饿,还不如在家里看电视舒服。” “哟,”叶昂将手揣进口袋,“你这不是挺有觉悟的嘛。” “那是当然。”沈括哼道,“怎么以能让自己吃亏为基础,给小赵送福利?” 叶昂:“那你怎么能为了小赵不学习?” “这根本不是一回事。”沈括极怕沈历阳将计就计,给他一个教训,将他扫地出门。很有沈历阳的风格。跟在后面重申道:“我不要离家出走!这么幼稚的行为,肯定给我爸瞧不起。” 叶昂带头往楼下走去,将帽子立起来,说道:“天黑的时候,我再给你爸打个电话,就说把你劝回来了。有我在你怕什么?” “他短信回你了吗?”沈括拉着叶昂的衣摆,特别在意:“你看他出门从来不会跟我说一声!” 两人刚刚走到大厅,一楼的大门打开了。 沈历阳披着一身寒气,提着满满两大袋的东西走进来。 三人在门口不期而遇,互相对视。 沈括一个脑抽,转身就跑,蹬蹬蹬上了二楼,“啪”得一声拍上大门,将自己锁住。 另外两人保持着一致动作,仰头看向走廊。 “咳,”沈历阳问,“怎么了?” 叶昂:“叔叔你没跟赵老师去吃饭吗?” “没有啊。我去给你们两个买点水果和零食。还有新鲜的蛋糕和卤味,你们年轻人不就喜欢吃这个吗?”沈历阳说完,不对劲道:“你们怎么知道我要和赵老师吃饭?” 叶昂:“……” 沈历阳语重心长道:“不要偷听大人讲电话啊。” 叶昂转了圈眼睛:“这房子不隔音嘛。” 他将东西放到地上,才从兜里掏出手机。看见最上面的一条,挑眉道:“离家出走?” 手顺着朝楼上一指示意。 尴尬了。 “我说的是要。”叶昂面不改色道,“他心情抑郁,觉得难过,不想呆在家里。已经收拾东西准备走了。我拦不住,才给您发短信,请您早点回来。结果您出现得比我预料的早。” 沈历阳没有怀疑,因为沈括平时确实喜欢往外跑,找朋友打游戏。他脱下外套,问:“他怎么了?” “他以为您要跟赵老师去吃饭。”叶昂说,“您应该知道他不喜欢赵老师。” “他一个孩子懂什么?你们赵老师单身女性,我跟她单独吃饭不合适。我是要跟你们教学组的人一起吃饭,过两天再去。”沈历阳在沙发上坐下,示意叶昂也过来:“你是不是听沈括说了什么?他这人敏感,想的有点多,你不要当真。” 沈历阳个子高,即便年纪大了,身材依旧挺拔。不笑的时候很有威严,即便不板着脸,也会给人一种不好惹的气势。 叶昂站着没动,以保证自己视线的高度不低于沈历阳。 “叔叔我觉得您这样想不对。他今天听到您打电话,心里极度不平衡。”叶昂说,“他的难过总是切实的,受到的伤害也是真实存在的。怎么能一句不在意就带过了呢?您是父亲,教育中父母的关怀感特别重要。” 沈历阳无奈道:“他想的太多。我跟你们赵老师没有关系,就他一直念叨着念叨着,真是。” “请容我说一些让您不舒服的话。”叶昂走近一步,严肃道:“为什么他容易想得多,因为他没有安全感。是您的各种行为,让他产生了自我怀疑。他反复提及,是希望能引起您的注意。您感觉的是烦躁,可他承受的是痛苦,请你反省。” 沈历阳:“我?” “对!”叶昂说,“你总拿他当小孩儿看待,不把他的话当真,他发现自己在家里没有话语权,当然没有安全感。就算被人欺负了,他能告诉您吗?被人污蔑了,他能向您澄清吗?” 沈历阳觉得好笑,刚想说话,叶昂先一步开口说:“如果您觉得他不说是因为没有人能欺负他的话,那您就完了!” 沈历阳立马将话憋了回去,正色道:“怎么会呢?只是我相信我儿子,一定能把这些事自己解决。” “唉。”叶昂不屑道,“叔叔您肯定没有时间关心他吧?这些话就不用说了,太虚伪。” “那你想说什么?” “我只是想跟您重复一点,他非常不喜欢赵老师。” 沈历阳点头:“今天赵老师都给我说了,他们之间是有点误会,希望我能向他道个歉。” 叶昂冷笑。 都是一个学校的,自己不道歉,跟沈历阳道什么歉?她哑巴吗? “你这年轻人真有意思啊。”沈历阳来了兴趣。他挽起袖子,指着对面说:“坐,我跟你好好说说。括括他什么都不跟我谈,你是他的诉讼人是吧?行,我跟你聊。” 他拿起袋子,把里面的蛋糕提出来,摆在茶几上。又去厨房泡茶。 叶昂看向二楼,发现沈括正从门缝里探出半个脑袋,眼里散着绿光,悠悠地看着她。 叶昂嘴角抽搐。 她的主演临阵脱逃了,导致现在连个助攻都没有。 她这不成器的徒弟诶! 沈历阳端着茶回来,示意她请便。 “你说吧。” 叶昂说:“如果他们只是高中师生的关系,那误会就误会呗,没有解开的必要。您一直不停地强调,很让人在意。” 沈历阳一脸你太年轻:“人与人之间还是需要交流的。多个朋友当然比多个敌人要好。” 叶昂:“但人与人之间还是有很大不同的,不是每个人都能相处愉快。敌人跟朋友之间还有一种关系叫路人。” “他现在毕竟还在二中。那是他的长辈。”沈历阳说,“他不可能遇到每个人都让他喜欢,他要学会不被各种人影响,要学会把各种正面的反面的情绪,转化为自己的动力。他讨厌小赵又怎么样?你看他还不是因为这个知道好好学习了?” 叶昂摇头说:“您如果信奉‘感谢所有伤害过我的人’这类鸡汤的话,就太令人失望了。这种鸡汤是给外人喝的,不是拿来毒死自己家人的。” 沈历阳说:“小赵是有点年轻人说的虚荣,但没有你们形容得那么夸张。你们现在心里有偏见,所有事情都是放大的。” “唉。”叶昂看着他哀声一叹,“沈括说得果然没错。” 沈历阳皱眉:“他说什么了?” “他其实特别想尊重您。这次希望我能跟他一起回家,其实也是……”叶昂说到一半再次噎了回去,摇头说:“算了。” 沈历阳将她喊住,不让她走:“什么叫算了?!” 叶昂又叹了口气。 沈历阳听着头皮发麻,恳求道:“小同学,你不要这样对叔叔好不好?” “叔叔,请您反省!” “……我反省。” 叶昂说:“最让他伤心的,不要您要和谁吃饭,而是您将他成绩的进步,归功于赵老师,让他无法接受。我就直白的说了吧,这事儿,跟赵老师一点关系都没有!” 叶昂说:“我说沈括聪明,可他再聪明,也比普通学生差了九年义务教育的基础点。从他决定好好学习开始,就一直在复习过去的内容。别人在朝着终点奔驰,可他要先在起点线上挣扎。” “他通宵加点。戒掉了最喜欢游戏,还咬牙卖掉了多年的游戏帐号。这是他的决心。他所有的作业我都看过,他不会的题目都是我教他的。他有一本那么厚的知识要点,是我列给他的。我们一起复习完了高中三年十几册的课本。他那么讨厌赵老师,怎么可能会去寻求她的帮助?” 沈历阳沉默,紧抿的唇角透露了他并不平静的内心。 叶昂激动道:“坚持有多么困难,我想您也清楚。他改变了自己十几年的生活习惯,不是为了和赵老师呕气。对一个人的厌恶成为不了他的动力。他这么努力,是因为想做一个可以让您骄傲的人!因为您是他父亲!” 沈历阳听到最后两句话,瞬间动容,眼中闪过惭愧与内疚:“他……” 叶昂摇头:“他纯粹是要讨好您的目的,想要得到您的夸奖和重视,您却偏偏要把他跟赵老师联系在一起,还将他为您受的委屈当成不懂事,我……难怪他说对您特别失望。” 沈历阳猛地站了起来,看向楼上。 沈括知道偷听被发现,匆忙将门盖上。 沈历阳泪光闪烁。那关门的声音像刀片一样落在他的心口。 他鹅子一定心都碎了! 叶昂受到提醒:“您知道学渣正式步入学习的时候,最大的挑战是什么?” 沈历阳已经听不到了。他眼里都是那道被关上的心门。 叶昂大声道:“是来自他人的歧视和偏见!是自己自尊的折磨!” 沈历阳横眉怒叱:“谁敢!” 叶昂舔舔嘴唇:“……他的脑补。” 沈历阳:“……” “他受到的伤害是来自赵老师吗?不,是来自于您。”叶昂抱起地上的零食,指责道:“请您反省。” 我爱学习32 叶昂抱着东西上去,路过沈括房间的时候,房门准确地打开,伸出一双手将她拉了进去,然后再次合上。 沈历阳萧瑟地站在楼下,看着上方抽了下鼻子。 站在空荡的客厅里,显得有些可怜。 他扶着茶几坐下,久久不动,陷入了人生的自我怀疑。 自沈括母亲去世之后,他一直害怕教育不好沈括,愧对他的亡妻。 他会安慰自己,虽然沈括成绩不好,可是善良。虽然不爱学习,可是健康。 ……不,这些都是自欺欺人。他要为沈括的未来负责的。 他能留给沈括最多的是态度和知识,他不希望自己将来没有能力保护儿子的时候,却看见儿子在遗憾后悔。 所以他有点急了。遇到赵华之后,想着没有更合适的人选,将孩子交给亡妻的爱徒管教,不是很好吗? 他工作开始忙碌,让他放松了与儿子的交流。 沈括又一直住校,回到家后什么事都不跟他说。 他觉得这是孩子的叛逆,等他长大了一定会理解的。 可是忽略了,也许这不是叛逆,是他的傻儿子跟他一样,在笨拙地反抗。 他坐了很久,真的在深刻反思。 他能给自己找出一百条推脱的借口来安慰,可最后都在一句话面前砸得粉碎。 ……我对你特别失望! 沈括对他说了许多次的话。 沈历阳越想,越觉得心痛。直到手机响起来,才恍惚回神。 公司有事要他回去一趟。 他走到楼上,敲门轻声说:“括括啊,爸爸有事先出去一趟。晚饭叫阿姨过来给你们做,想吃什么你用短信告诉她。” 沈括没有出声。 过了几分钟,外面没了动静。 沈括抬起头说:“怎么就走了?” 叶昂耸肩。 沈括看她抱着东西吃得津津有味,小声说:“这不是给我的吗?” “你没有演出经费,这是我的个人秀!”叶昂提醒说,“你还昧了我一千五!” 沈括悻悻闭嘴。 沈括问:“他去哪里了?” 叶昂:“反正要回来的,你还怕你爸跑路吗?” 沈括:“我是怕他精神状态不好,在外面开车出事。” 叶昂为他鼓掌:“请你将关心的话,当着他的面说。” 沈括撇嘴。 他打开房间里的电脑,游戏没的玩,只要看视频。 叶昂问:“我能睡你的床吗?” 沈括头也不回,无所谓道:“睡吧。晚点我叫阿姨过来给你清个房间出来。哦,你不要买东西了吗?我让阿姨给你带。” 叶昂困了,不想走动,点头答应。给沈括列了个单子出来,让他发过去。 她靠在床上,打量周围的布置。 沈括平时在校,所以不常住家里。基本每周回来,阿姨就会洗一次被单。 叶昂躺上去的时候,只闻到一点洗衣粉的味道。 他的房间真的是很简单,不像叶昊学喜欢收集手办,准确来说看不出任何喜好的痕迹。 装饰就只是装饰,恰到好处地摆在那个地方。 哦,还是有的。 电脑。 柜子里起码摆着十几个机械键盘,还有好几个鼠标,挂着一排的耳机。 正盯着,沈括随手拿过一个蓝色耳机,插到主机上,将声音调小,主动退远,坐在床脚看屏幕。 沈历阳是在晚上八点多回家的。心里有事,急着赶回来,还空着肚子。 他没注意到自己饿,只想沈括现在应该在玩游戏,他玩游戏的时候一般心情好,或许可以跟自己谈谈。 沈历阳小心地关上门,将钥匙放在一边,悄悄走上楼。 里面果然有声音,两个小同学还凑在一起。不过不是在打游戏,而是在学习。讨论什么动能摩擦力。 沈历阳都惊呆了。 现在可是放假啊,晚上,自己不在家!自觉学习? 他渴望过见到沈括醉心学习的模样,但亲自见到还是只有一个想法……害怕! 他在门口焦急地转了两圈,不知道这种时候应该做点什么。 砸钱吗? 太俗了! 买东西? 还是有些敷衍。 还是应该要用爱来弥补! 他挽起袖子,决定下楼做两碗面上来,修复一下二人的父子关系。 里面的对话声止住了他的脚步。 “这道题其实很简单的嘛,你看明白没有?” “算了,我还是不想写了。” “为什么啊?”叶昂的声音说,“哦,今天是可以休息一下,都做了一下午的作业了。要不你看会儿电视?” “就觉得太累了。没什么心情。” “你一直心不在焉的。我刚没忍住说,你看你做的题目,天怒人怨。” “我爸现在还不回来,肯定是跟他的小赵吃饭去了。” 沈历阳当即想大吼:没有!你老子在给你赚钱! “你不是说那不是他的小赵吗?” “小赵现在肯定在说我的坏话,我爸回来就会跟我发脾气。你先回你房间去吧,以免被波及。” “你也不要这么悲观嘛。” “小赵哪次不跟我找茬?污蔑我,抹黑我,用各种方法处罚我,还想让同学孤立我。”沈括激动说,“你刚转学跟我玩的好,她就处处针对你。我都不知道我爸喜欢她什么!” 沈历阳:他没有他不是你别胡说! “我觉得你爸爸会改的。” “不会的,他从来不相信我说的话。我跟他说过好多次了,就会让我听话。我要是听小赵的话,我肯定自闭了。”沈括叹道,“因为我成绩不好,让他丢脸了。” “唉,现在的家长啊。但叔叔还是比我爸好的。我跟我爸都脱离关系了。” 沈括迟疑了很久,小心问道:“……难道我也会跟我爸脱离关系吗?” 沈历阳差点尖叫出声:不可能!你别想!他不允许! 他听不下去了,觉得不能任两个脑洞大开的孩子野蛮发展,不然自己什么罪名都不知道。 走远一点,再重步走回来,抬手敲门。 里面立马噤声。 过了一会儿,沈括一脸不情愿地出来开门,问道:“干嘛?” 沈历阳严肃说:“嗯,括括,爸爸想跟你谈谈。” 沈括:“谈什么啊?” 沈历阳:“随便谈什么。谈谈你在学校里的生活……你不是一直说不喜欢赵老师吗?你也可以跟我说说赵老师的事。” 沈括呲声:“我说了你又不信!最后还是骂我!” “你说了我就信。”沈历阳说,“我以前也没怎么骂你啊。” 沈括的眼睛狡黠地转了转:“那我可以说……你的小赵的坏话吗?” 沈历阳:“她不是我的小赵。” 沈括:“可以说吗?” 沈历阳觉得背后说女人坏话不是一个好风气,但还是不忍让沈括失望,想着仅此一次吧,艰难道:“你说吧。” 沈括心里美滋滋的,但一时组织不出赵华的罪名,怕光捡鸡毛蒜皮的说显得自己特别小气,还不如不说。 这时候小脑袋瓜激灵得很,他撇嘴道:“算了我还是不说了。” “为什么?”沈历阳觉得自己失去了鹅子的信任,“爸爸真的相信你!” 沈括一句“没意思”还没出口,叶昂率先接嘴道:“因为他不想让自己形象在您心中带上阴影。” 沈历阳的眸光里闪过极其复杂的情绪,看着沈括感动不及。 “不会的儿子!”沈历阳两手按着他肩膀,用力道:“爸爸相信你!” 沈括:“……” 我从不知道你是个戏精。 沈括眼睛一亮,小心翼翼地问:“那赵华能转走吗?” 沈历阳:“转到哪里去?” 沈括:“我管她呢?” 沈历阳:“转到别的班级去?” “反正别让她管我!”沈括说,“你也别帮她打人脉提职称!你不要再跟她联系了!” 沈历阳:“那……” 叶昂:“他的学习,交给我来负责。您一开始就没找对人嘛。” “好。”沈历阳很高兴,感谢地看着叶昂:“谢谢你了同学。有什么要帮忙的尽管告诉叔叔,千万别客气。对了同学,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叶昂:“……” 她叫爸爸。 沈括叫道:“她叫叶昂啊!” 沈历阳重重点头:“叔叔记住了。” 叶昂靠近,偷偷拧了沈括一把。 沈括神色扭曲地问:“你……” 沈历阳:“?” 沈括问出口:“你晚饭吃了吗?” 沈历阳感动地快哭了。 看他儿子还是很关心他的! “还没有。”他还想说不饿,对上叶昂表情,聪明地咽了回去。 “你买的蛋糕我给你放冰箱了。”沈括顿了顿继续说,“我跟叶昂做了点寿司,没吃完,你吃了吧。” 沈历阳简直热泪盈眶:“爸爸去吃!谢谢你。爸爸正好饿得不行。” 沈括被他的光芒刺得不好意思,转过身,高贵抬手一挥道:“去吧。” 沈历阳几乎是踩着云端下的楼,心情跟身体都在飘。整个人像沐浴在三月最和煦的阳光中,儿子跟妻子靠在他的怀里。 沈历阳的回忆忽然被打断,又有点难受。 他走到厨房,从饭桌的盖子下取出一个盘子,拿起里面造型有些松散奇特的寿司,放在手上端详了一会儿,小心地地往嘴里塞。 吃不出什么味道,冬天里温度变得太凉了,但绝对是人间佳肴。 里面满满的都是爱啊! 沈历阳用力抹了把脸,心里闪过无尽的悔意。 原来他的一小步,能换来儿子的一大步。 是他错了。 沈括见人下去,消失在视线中,才回头对着叶昂灿烂大笑。 他咧着一口白牙,笑得有些傻气,却又不敢发出声音,跑近来兴奋道:“太厉害了吧?!” 叶昂得意挑眉。 沈括沉默了会儿,困惑道:“那为什么我们以前会相爱相杀呢?” 叶昂:“……请你反省!” 沈历阳正在回味寿司的味道,手机再次响起来。他拿起来一看,巧了,就是刚才在聊的赵华。 我爱学习33 沈历阳将寿司放下去,没想到这时候能接到赵华的电话,不知道为什么有种兴致被败坏的感觉。 他点了接通,对面的女声温婉道:“沈哥,新年好。今年想好怎么过年了吗?” 沈历阳没了跟她寒暄的心情,淡淡道:“再看吧。” 赵华笑说:“家里要是没人的话,不如一起热闹热闹。” 沈历阳:“不用了,小括在呢。而且很忙。” 赵华那边又说:“沈哥,我想了想,高三正好是最关键的时候,要不让沈括到我家来过年吧。我们家有四个老师,哪门课都有,正好可以再给他突击补习一下差的科目,您看怎么样?” 沈历阳:“不用了,他不喜欢去别人家。” “他今年期末成绩进步很大,可是要保持还是不容易的。”赵华说,“后面想提分更难了,还是不能松懈呀。” 沈历阳:“他已经做得很好,我应该表扬他。该休息还是休息。不差这一个寒假。” 赵华那边安静了一会儿,才问道:“你是担心他会发脾气吗?小括最近已经好很多了,不像以前那么容易生气。我觉得他懂事了。” 沈历阳心说他儿子一直那么懂事,什么叫好很多了? 这分明是在误导我呢? 赵华:“您那么忙,平时也不在家。这放假一个多星期,让他一个人呆着多无聊啊?我这边还有小孩儿,他过来玩着也有个伴。” “他不喜欢小孩子。”沈历阳皱眉道,“他很讨厌麻烦。在家里安安静静打游戏,还可以叫同学到家里玩,有什么无聊的?高兴着呢。” 赵华在那边一惊:“寒假太放松的话,开学很难进入状态的,离高考可只有四五个月了。” 沈历阳心说他巴不得沈括能松懈一点。看他今天一个下午都在学习,可把人给累坏了。到你那边做牛做马还陪玩,嗯?他儿子是吃苦的人吗? 怕是儿子见到赵华,会气得不下饭,饿瘦了怎么办? 这赵华是怎么回事? 赵华那边同样纳闷。往常沈历阳总是要她多看着沈括一点,教学严厉一点,明显是在关注沈括的学习成绩。她提出的意见,对方大多会采纳,对她的态度也很客气。暑假如果说是补课,应该大力赞同才对。 怎么今天就完全不一样呢? 赵华心想,是沈括又跟他告状了吗?或者是两人吵架了? 赵华:“那沈哥你看,您什么时候有空,我们出来一起吃顿饭?我跟您说说沈括的学习情况。” “有人跟我说了。他的同学今年在我家过年,她会辅导括括复习。两人相处得非常好。”沈历阳说,“只有吃饭,你们刘老师说这两天没空,回乡下去了。我想等初三或初五再看吧。” 赵华:“刘老师?” 沈历阳:“当然。我问了括括的几个任教老师,到时候时间定下来了,再告诉你。有问题吗?” 赵华:“……没有。” 沈历阳想说你怎么还不挂呢?正决定推脱了,楼上传来一声愤怒的吼叫。 他听见沈括在喊:“不!不要!” 沈历阳来不及说一声,匆忙挂了电话跑上去,急问道:“怎么了怎么了?” 叶昂被赶了出来,站在门口悻悻对他摊手,叹道:“唉。” “小同学,你不要再叹气了。你这叹气叔叔心里慌啊。”沈历阳说,“你们是不是又偷听我打电话了吗?” 叶昂:“叔叔你能不能不要把我想得那么猥琐?好歹我也是全市联考第三名。” 沈历阳:“那他怎么了?” 叶昂欲言又止,转身往楼下走去。 沈历阳跟上。 叶昂说:“叔叔,你平时过年是不是都不怎么在家。” 沈历阳:“是有点忙。不过他也不怎么跟我说话。以前他都叫朋友一来跨年打游戏,我留在家里他还不自在呢。” 叶昂扭头瞪道:“叔叔!” 沈历阳忍不住想举起双手,自觉说:“……我完了。你说。” “他是想跟你一起吃饭呀,可是又不好意思说出口。”叶昂说,“我让他自己告诉你,他就生气了。” 沈历阳一震,感动又内疚:“我没有想到啊……” 叶昂:“你也知道,他这人别扭嘛。” “你说得对。我马上就把事情都推了。今年一起过年,以后都一起过年!”沈历阳惆怅道,“是我太疏忽了。他有什么话应该告诉我啊!你看现在,他误会我,我也误会他。” 叶昂:“为时不晚嘛。只要您将赵老师从他的世界里拉走,时间一定会让他忘记的。” 沈历阳深以为然地点头。 他想如果赵华都转到其他班去的话,那都没必要一起吃饭了。 沈历阳感慨。 把沈括转到二中,虽然因为小赵造成了不必要的误会,可也遇到了叶昂这样的好同学啊。 沈历阳郑重道:“小同学,这次一定要谢谢你!” 叶昂:“……叶昂。我谢谢您!” “今天不早了,你早点去休息。”沈历阳跃跃欲试,“明天就去买年货。我们一起准备准备!” 年货是要买的。叶昂也想出去逛一逛。 沈括叫了叶昊学一起,既然是三个年轻人的聚会,就不方便跟沈历阳一起了。 出门前,沈历阳拦住他们,忙道:“带钱带钱!” 他从钱包里抽出一沓,根本没数多少,都丢给了他们,又抽出一张信用卡,塞给沈括说:“随便买。你的新年礼物!”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真是太感天动地的新年礼物! 叶昂两手颤抖着接过。 不知道沈爸还缺不缺女儿! 沈历阳大手一挥:“去吧,好好玩!” 沈括出了门,还有点恍惚:“我爸这是开了智障模式?” 叶昂纠正说:“这是爱的模式啊!请你说服自己!” 最后三人团伙在市中心聚首。 叶昊学红光满面。放假赋予了他人生第二条生命,此刻活蹦乱跳的。 沈括开始掏出钱分赃。 他点了点,沈历阳一共给了他两千五的现金。算上之前欠叶昂的一千五,最后给叶昂发了两千的红包,又分了叶昊学五百。 叶昂乐道:“谢谢老板!” 叶昊学也送了沈括一个礼物,装在一个小盒子里。沈括随手塞进自己的包包。 叶昂说:“我也送你个礼物。我给你买个手机吧。” 沈括:“我手机好的啊。里面好多聊天记录呢,不乐意换。” “不一样。我带你去买肾。”叶昂说,“今年应该会出肾3。不过先用2吧,等明年直接买肾个4。” 两人不解道:“为什么要叫它肾?” 叶昂:“因为……买它需要一个肾?” 沈括跟叶昊学默默将手揣进兜里捂腰,并跨开一步远离叶昂。 叶昂说:“用过肯定不会后悔。就是你爸那个手机。” 沈括:“我爸好多手机呢。见人给不同的号码。” 叶昂不由分说,还是拖着两人去了手机店。 这个时候肾机还没有在学生党中兴起,依旧是诺基亚占据主流。国内目前也没有行货,只有从国外运回来的水货。 两人平时玩游戏,但不怎么关注这种设备,在店里玩了两个多小时,才带着新焐热的手机走出来。 走在街上,神清气爽。 三人又去逛了会儿街,吃点东西。准备等夜市开始的时候,去前面广场看表演活动。 从百货大楼出来的时候,前方因为打折人潮涌动。 沈括被人撞了下,他还没反应过来,撞他的人已经从旁边快速跑过。 叶昂这种事情见多了,迅速警觉道:“你兜里东西还在吗?” “卧靠?”沈括一摸口袋,懵道:“我的手机……” 叶昊学拿着热狗全程不在线:“什么?” 沈括怒气磅礴爆发:“我的新手机!我日他大爷!” “这是年底刷业务来了。”叶昂一声令下,“追啊!” 叶昊学终于明白过来,三人快速朝着小偷逃跑的方向奋起直追。 “黄色衣服!”叶昂指道,“就是那个穿shi黄色衣服的丑逼!” 叶昊学认出目标并锁定,厉喝道:“小贼哪里跑!你爸爸是体育委员你知道吗?!” 他一阵风似得飞了出去,以一百米冲刺的速度参入追逐战。 沈括和叶昂瞬间被他甩在后面。 叶昂远远看着他的背影喊“666”。 这体育委员真不是白当的啊。 等叶昂跟沈括气喘吁吁地追上来的时候,叶昊学还真揪住了那坨shi黄色。 四周围着一圈人,两边人马正互相对峙,俨然发展出了一场大戏。 叶昂挤进去一看,深深佩服。 叶勇士以一敌多,略占下风。但仍旧不忘用力抓住那人的头发,往自己这边带。 对面七八人正在跟他抢,要他放手。 叶昊学孤立无援,只能张口大骂。 “我说你们哪个学校的有病是不是?不是你们的别管行吗?包庇罪犯那叫帮凶!” 那小偷见有学生帮忙,趁机哭嚎卖惨:“说了不是我,我没偷!你不是没搜出来吗?没有证据你还打人。这位同学帮帮忙,我真的不是小偷啊!” 叶昊学暴力地踢了他一脚:“你跟谁说话?你当我瞎啊还你不是!” 小偷抱着伤处,一把鼻涕一把泪:“啊!救命啦!学生杀人啦!” 叶昊学说:“就是你偷的,我盯着你追了一路!你特么出门身上带三个手机?得瑟呢?” “谁也没规定说不能带手机啊,他不是说了拿来送人的吗?”叶知夏说,“你人这么多你就确定你没看错?就算他是小偷你也不能打人啊!” “我兄弟刚买的手机,新年礼物!这东西没了多晦气?你赔吗?” 叶昂说:“他肯定有同伙,这种小偷都是组队行动,报警!” 陆诚乐先认出她。 “叶昂?” 董路行跟着抬头,震惊道:“盗号的?” 叶知夏:“姐姐?” “姐姐?!”董路行,“那个二中的全市第三?!” 叶昊学茫然:“认亲的?” “浮云。”叶昂指着小偷说,“我今天跟他没完。你们让开。” 他们一行人不知道谁是谁的亲戚,还是同学互相叫出来玩的。有熟面孔也有生面孔。 另外一名正义之士喊道:“不行!你们根本没证据证明他是小偷啊!凭什么私下制裁?” 她说着拽住叶昊学的手,叶昊学刚切换进八卦的模式,没有防备。那小偷反应机敏,立马跑了。 叶昂骂了声“靠”,要扑过去抓人,正好叶知夏挡过来,两人重重撞在一起。 “嘭”得一声巨响,就是穿着厚重的冬衣,依旧摔得不轻。 对面几位同学尖叫。 之前没注意他们这边,又知道二人嫌隙,还以为两人干起来了。 叶昂刚半爬着站起来,就被一男生不善推了下肩膀,质问道:“叶昂你干嘛呢?” 沈括心情正暴躁,见人上手,直接上手推了回去:“你的脏手找废啊!” “靠!” “你们干嘛?” “放手!” “住手,都是自己人!” 现场一团乱斗。 半个小时后,十来人被送到派出所。 温暖的灯光照在弱小可怜的孩子身上。 警察叔叔端着一杯热茶,小心地吹一口,用力一嗅,然后美美地眯起眼。 叶昂盘腿坐在地上,悠悠叹了口气。 大叔说:“这大过年的,年轻人的精力就是旺盛啊。我跟你们说,家长不来,今天谁都不许走。” 我爱学习34 大概是第一次来警局,实验那群好学生们已经彻底慌了神。 叶昂三人倒跟老流氓一样,闲适而淡定。 叶昊学抱腿嘀咕道:“逛个街都能遇到他们,简直是见了鬼。” 叶昂搭腔:“抓个小偷都能被人拦住,才是见了鬼。我严重怀疑他们八个是对面扒手窝里的同党。诶你们拿了多少回扣?” 对面的人捂着脸怒道:“你少乱说好吗?!” 警察叔叔:“都给我安静!到了派出所还不安分。有完没完?” 众人撇嘴。 沈括举手道:“叔叔,我们只是抓了个小偷。我们是受害者,我的新手机都没了!” “他们这才叫受害者。”警察叔叔指着对面一波人说,“看到他脸上的伤了吗?要不要去医院验个伤啊?” 叶昂咋舌:“叔叔你少来,唬谁呢?骨折都才是轻伤鉴定标准,他们这顶多叫浪费医疗资源。” 警察叔叔被逗笑了:“嘿,你还挺骄傲的是吧?” “我有资格生气!叔叔你应该保持公正,不应该为了协调矛盾故意吓唬我们。”叶昂说,“我们新买的肾啊,连小偷都抓住了,结果被他们给搅和了,竟然还动手。以多欺少,结果八对三都打不过我们,是我们的错吗?” 叶昊学:“就是!” 警察皱眉:“肾?不是手机吗?” 叶昊学神秘道:“价值一颗肾!” 警察叔叔一惊:“你们去卖肾了?” 叶昂:“就是个美称。证明它贵啊!” “啧!”警察小叔继续喝茶。 白白吓他一场。 对面的人不满申诉道:“我们也说报警,是不是小偷当然要报警才知道啊,是你们的人一直在滥用私刑!” 叶昂喝令叶昊学退下,上场撕道:“抓个头发就叫滥用私刑了?我还要以理服人把他留下吗?那是贼,朋友你脑子没毛病吧?” “你们不是都搜了吗?他身上没你们那个手机。就这个人……”对方指着叶昊学说,“他踢拉踹打一个没留情。对方都被打哭了,跪着在那里求人,都是学生,你怎么那么狠毒呢?” 叶昊学气得大叫:“我根本没用力!他打不过我当然演了。他丫后来跑那么快你没看见吗?那么点演技就唬住你了?你们实验的是不是脑子都缺根筋啊?” 那女生气道:“我是一中的!” “我管你一中还是实验?”叶昊学拍着叶昂说,“这可是我们全市联考双科状元!智商跟智商之间果然是有差距的,我同情你们!” 沈括鼓掌。 警察叔叔说:“现在的盗窃犯都是团伙作案。一个人抢了之后快速把手机传给另外一个人。他们有好几个人分散在不同的地方,就算抓到人了也翻不到手机,找不到证据。” 他郑重警告叶昊学说:“下次不可以追我告诉你们。你们就一群学生,对面是一群有组织且多次犯罪的成年人,身上还可能带着凶器。不管是人多还是人少,他们要是看你们好欺负,聚起来能打死你们。一个手机没你的命重要,知道吗?” 叶昂握拳:“对啊!我们冒着生命危险也要抢回那个手机,足以证明它的重要!也足以证明对面这群人行为之严重,之愚蠢,之丧心病狂!我们是受害者!” 警察叔叔乐道:“你别想套路我,少来。你这年轻人很厉害啊,能说会道的,将来要不要做警察啊?” 叶昂坐回去抱成一团:“我的心都受伤了,还做警察呢!” 警察:“哪个口子?一厘米有吗?就你这活蹦乱跳的还受伤?” 叶昂哼道:“暗伤成疾。” 警察叔叔拍桌道:“都叫家长,赶紧的。少在这里转移话题啊。我告诉你们,一个个不要这么倔强。到时候见了棺材一样要落泪,快。” “叔叔,我们内部矛盾能不能不要走派出所的程序啊?我们握手言和行吗?”董路行抱着脑袋忧伤道,“这都快过年了还叫家长,今年年夜饭是……竹条炒肉吗?别吧……” 叶昊学跟着说:“关爱一下祖国的青葱幼苗吧。” 警察叔叔看他们这可怜的模样,顿时就笑了。 这群学生一个个的,实在是太有意思了。他说:“还知道怕啊?必须得怕。叫家长,没的商量。” 叶昂抱住沈括的手臂:“这是我哥。” 叶昊学有样学样,抱住叶昂说:“这是我姐。” 两人异口同声道:“我们是异父异母的一家人!” 警察叔叔:“呸!” 沈括无语,写了沈历阳的号码交过去。 “看见了没有,这是第一个!”警察叔叔,“率先主动的人,我这说话的时候态度也会好点儿,你们看着办啊。” 叶昂嫌弃,心说沈括压根儿不需要这项服务。 对面滴了一声,很快接通。 “沈先生你好,您的儿子沈括现在正在派出所,我让他跟您说个话。” 沈括叫道:“爸!” 叶昊学小声说:“怎么那么像绑匪沟通?” 叶昂说:“可不落在他手上了吗?” 董路行喷笑。 警察叔叔瞪了他们一眼。 “他和他的两个同学,因为涉嫌扰乱公共秩序,现在被带到派出所来了。请家长您过来一趟。” 沈历阳:“什么扰乱公共秩序?他受伤了吗?” “没有受伤。具体的原因,您过来我再跟您细说吧。我们这儿还有好几个孩子呢。” 沈历阳:“麻烦让我跟他说两句。”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开着免提。” 沈历阳大声道:“儿子!找个暖和点的地方呆着别把自己冻着了。爸先把这条鱼给蒸了,待会儿就接你回来吃饭啊。” 对面的人集体嫉妒了! 警察叔叔:“?” “沈先生你的这个态度应该要端正啊。” 沈历阳虚心道:“您说。” 沈括趁机叫道:“爸,我的手机被人偷了!对面的人拦着我们抓小偷,结果就打起来了!” 沈历阳:“没关系,爸给你买新的。” 沈括心痛道:“就是新的叶昂刚送我的!可贵可贵了!” 沈历阳跟着叫道:“让他们赔!我现在就过来了,警察先生别放他们走!” 那执勤警察整个人都不好了:“嗯?!” 电话已经挂断了。 董路行泪目:“这是什么神仙爸爸!我也想要啊!” 沈括插腰:“嫉妒吧!” 陆诚乐说:“我会替你转告舅舅。” 董路行:“哥!” 警察叔叔强行镇定。稳住不慌!他收起手机说:“你们两个,必须要监护人才行,你这同学家长算怎么回事?” 他就不信这三个学生的家长都这么神奇。 叶昂已经够神奇了,她丝毫不惧道:“叔叔,如果你真要这样的话,我还是挺想留这里的。反正这几天也没地方住。派出所包吃吗?有洗澡的地方吗?能不能帮我带点书啊?为了拉下全市第一的裤衩我还得多学习呢。” 警察叔叔被她整得没有办法。好奇问道:“你爸妈究竟是什么人才啊?” 叶知夏那边写了号码交过去,细声道:“姐,我叫妈了。” 叶昂:“你叫你妈,跟我有什么关系?” 警察发觉气氛不对,才道:“你们是姐妹啊?那还能打起来?” 叶昂不屑道:“那九子夺嫡还是兄弟呢,还杀起来了呢。那矛盾是可以协调的吗?” 警察叔叔佩服道:“你小姑娘厉害啊,我说不过你……嗯叶女士吗?您两个小姑娘现在都在派出所,麻烦请您过来一趟。” 叶昂推着示意道:“让叔叔到时候帮我撑个面子。” 沈括:“好说。我爸也特别讨厌你爸。” 叶父叶母此时正在应对实验校长的家访。 叶父尊敬地端上茶来,说道:“不巧,夏夏刚刚和朋友出去了。” “我不是为了叶知夏来的,我是为了叶昂。”实验校长说,“还是关于转学的事情,不知道二位考虑得怎么样了。是有顾忌,所以才不答应。还是不满意我们的条件?” 两人尴尬对视,不知该如何开口。只是摇了摇头。 实验校长看了一圈,问道:“叶昂是跟她妹妹一起出去了吗?” 叶母抿着唇,羞于回答。 叶父说:“她已经长大了,有主见。我们的意见她可能不会采纳。” 实验校长道:“这你就说错了。她还是未成年,你们依旧要为她的未来负责的。家长的意见肯定是要听一听的。” 叶父说:“我觉得您可以亲自跟她聊聊。问问她的看法。” 校长说:“那你把她叫过来吧。我很早想跟她聊聊了。她什么时候回来?我也可以等啊。” 叶父:“她放假的时候我打电话去二中问过,她班主任说,她去同学家了。” “啊?”实验校长深觉不对,“过年去同学家,也没跟你们说吗?” 叶父低下头,焦躁地捏着自己的手。 叶母说:“之前……出了一点事情。她现在估计在跟我们生气。” 实验校长不赞同说:“那还是要打电话问一问的。家长怎么能跟自己的孩子赌气呢?她才是高中生啊。叶昂很优秀,千万不要因为家庭的原因,耽误了她的前程。你们做家长的,应该比我们做老师的更紧张才对。” 叶母点头,正要说话,手机响了起来。 “什么!”她听完对面的陈述,脸色惨白,站起来尖声道:“派出所?两个都在?” 实验校长大惊:“什么?” 等沈历阳跟实验校长赶到派出所的时候,两边人正好碰上。 实验校长认出他来:“沈先生?” 沈历阳对着他一打量,严肃道:“准备好赔钱吧。” 实验校长:“?” 两批人一起走进去。里面的场景有点出乎意料。 叶昂跟叶昊学面前摆着一地的零食,故意在他们面前砸吧嘴吃得香甜。叶知夏等人苦逼地坐在角落里,看着他们直流口水。 沈历阳满意点头。 没受人欺负,好样的。 对面一人不满叫道:“为什么他们能吃东西我们不行!” 叶昂哼笑:“谁让你不带?自己笨呗。” 我爱学习35 “家长来了。”沈历阳扯着大衣的衣襟道,“我来领我们孩子回去。” 实验校长跟着走进来,看见自己学校的优等生,都快懵了:“怎么回事啊?怎么这么多人?陆诚乐,你怎么也在?” “当街打起来了。”警察指着他们说,“一共十一个人。” 叶昂:“请区分对待,我不和他们一路。” “你父母呢?”警察看向后面,从叶父叶母的脸上看出了相似的五官,了然道:“你们就是她父母吧?这孩子怎么回事?” 叶昂:“怎么这么优秀?” 警察叔叔指着他们道:“一群人打起来了。动机我可以理解,但行为需要教育。” 沈历阳问:“谁先动的手?” “他!” “她!” 数道声音一同响起,分别指向不同的方向。 现场一片尴尬。 实验校长问:“到底是谁?” 一人指着沈括道:“是他先动的手!” 沈括指着另外一个人:“是他先动手推叶昂的!” 那人指着叶昂:“是她先扑过去打叶知夏的!” “我扑你个鬼啊!”叶昂怒道,“你看见了吗你就瞎哔哔?我有那空收拾她还用等到大庭广众才动手?就你这智商我禁止你脑补不然得产生多少冤假错案?” 警察叔叔拍桌:“说就说,指证就指证,不要进行言语攻击!” “那小偷被你们放跑了我去追,她忽然之间拦出来。我是追尾,那也是她先变道,她得负主要责任明白吗!我都没说话你凭什么倒打一耙?”叶昂说,“沈括帮我是反击,我是被动伤害,所以你是第一个主动出手的人!” 叶昂伸出手道:“赔钱!” 沈括:“赔钱!” 沈历阳淡淡道:“赔钱。” 众人:“……” 三个赔钱货。 叶知夏委屈道:“我只是想拦住你和你说话。” 叶父叶母查看她的情况,确认她只有一点擦伤,没有太大的问题,大大松了口气。 沈历阳才问:“被偷的是什么手机?多少钱?” 叶昂指了指沈历阳的衣兜。 沈历阳明白过来,懵道:“好像没在我国上市啊,你哪儿买的?” 叶昂:“水货。他们从国外带回来散卖的。” 沈历阳:“这你也能找的到?” 叶昂:“那是!” “也不是很好用。”沈历阳说,“你想要下次叔叔帮你买。” “大家都别吵,可以好好说。”叶母走出来打圆场,“多少钱,赔给你。” 叶昂:“鉴于大家都是学生嘛,也不是你们偷的,给你们打个折。两千。” 对面男生叫道:“什么手机那么贵,你坑人吧!” 叶知夏也惊:“姐姐你哪来那么多钱啊?” 叶昂指着对面道:“告诉他们,我一学期奖学金多少?” 沈括:“两万!” 叶昂:“校长资助了我多少?” 沈括:“五千!” 叶昂:“我一场采访多少钱?” 叶昊学:“八千!” 叶昂:“我考上全省状元多少钱?” 两人异口同声道:“一!百!万!” 叶昂扬眉吐气:“哼,知识就是财富。我这么聪明的人,会怕没钱?” 叶父叶母惊呆了。 叶昂见他二人表情,嗤笑道:“怎么?你们还想着我会因为没钱来向你们服软吗?” 实验校长发问:“怎么回事?” “哦,我认得你们。”沈历阳终于想起来了,“我儿子发的视频就是你们对吧。” 叶母不解:“什么视频?” 沈历阳说:“虐待女儿,家庭冷暴力,上赶着让人承认作弊?是你们吧?” 沈括搭腔:“对!” 沈历阳:“小同学……” 叶昂幽怨看去。 沈历阳周身一寒,仔细回忆了一遍,终于想起了她的名字:“哦,叶昂!是吧?” “你不要胡说!”叶父面红耳赤,争辩道:“都是我们女儿,什么叫虐待冷暴力?这位先生请你注意措词!” 沈历阳:“我工作这么多年,第一次有人说我措词不严谨。” 实验校长:“沈先生怎么会知道他们家的事?” “小同学现在就在我们家过年啊。”沈历阳拍着叶昂的背说,“学校过年关闭宿舍,她无家可归。教我们儿子念书,给自己赚生活费。很自立自强的。” 警察叔叔托着下巴静看。 过年前还能看一出家庭伦理剧吗? 叶父气道:“什么叫无家可归?我们家家门不是一直开着吗?是她自己不回来!” 叶母一手搭着叶知夏,说道:“叶昂,这次赌气你要赌到什么时候?妈妈是做错了,以前忽视了你,可是你不能一个机会都不给我们吧?你回家吧,妈妈改还不行吗?” 叶昂抬起下巴,冷冰冰地看着她。 叶母被她目光刺痛,难过道:“我是你妈妈啊!我好歹也养你到十八岁!我承认我不是一个完美的母亲,可我尽力了。我现在想补偿你,可以吗?” 沈历阳皱眉。 叶母并没有让他感到其中的母爱,反而让他有种不舒畅感。 虽然是别人的家事……他瞄向叶昂……太年轻的孩子会被蛊惑的话,他还是可以提醒一下。 却见叶昂冰冷吐出三字:“不可以。” 她不喜欢被人按在道德的高地上摩擦,好像是要废掉她拳脚的力气一样。 “改什么?你想怎么改?你能给我什么?与此相对,你要我做什么?”叶昂说,“我纠正一下。你的补偿是你的意愿,接不接受却是我的意愿。你所谓的尽力,是建立在本身不合格的基础上,寻求自己的舒适,而忽略我的存在,你意识到了,为什么我就要因此理解你?你不也从来没理解过我吗?为什么现在要做出好像是我不懂事的模样?”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叶母愣住。 叶父:“你非要这样咄咄逼人吗?她是你妈,没有她哪来的你!” 叶昂面不改色,嗤笑道:“就算你这样说,我也不是哪吒,还不了你肉身。还是你觉得只要你生了我,我这条命就是你的?不好意思,法律给予了我独立的人格,我有权做自己的选择。” 叶父被气得一哽,叶知夏匆忙安抚,拉住他顺着拍背。 实验校长左右转头,沈历阳袖手旁观,无人协调,他只能干笑劝道:“为什么要闹得那么僵呢?亲子之间,有什么矛盾是协调不了的呢?就算有误会,两位家长现在有心认错,还是可以有消除的机会的。大家都退一步吧,啊?” “协调?不是所有的矛盾都可以协调。没有感情就是没有感情,无论是爱情还是亲情都是一样。”叶昂看着叶氏夫妇说,“你们知道以前错了,就能保证公平吗?还是就可以不爱叶知夏了?虚伪的表演能装一辈子吗?所谓的愧疚能坚持多长时间?” 叶父不知是愤怒还是羞愧,脸色涨得通红。他叶知夏,颤抖着指着叶昂道:“好!你翅膀硬,不回来就不回来,我还非求着你不可吗?!” 叶母也急道:“老公!这种时候你别乱发脾气了好不好!我们说好了要好好谈谈的啊!” 叶昂在狭小拥挤的空间里走了两步,点头说:“谈谈?好。” 她此时的气势与表现,一点也让人看不出是个年轻人。 她找了位置,正好可以居高临下又毫无障碍地直视叶母。 “回家以后,你希望我做什么?保持一家合乐?和你女儿和平共处?告诉所有人我们这是一个幸福的家庭?要我忘记以前的事情?说吧,你想我做什么?”叶昂问,“你是想补偿的是我吗?还是你自己的不完美?” “我们要计算得那么清楚吗?我们是一家人啊!” “当然,以此才能证明,你所谓的迁就补偿,我并没有需要感恩戴德。也并没有为此感到高兴。”叶昂竖起一根手指,似笑非笑道:“我能从你们身上得到什么?金钱的资助吗?十块钱过一星期的困难局面我已经挺过来了,现在我有能力可以自己赚钱。我最困难的时候没有得到你们的帮助,现在当然不需要。” 警察叔叔略惊。 实验校长也没想到。 沈历阳若有所思道:“不会是想捡漏吧?” “还是亲情呢?”叶昂勾起唇角,“听着,我追求经济独立不是要得到你们的关注,是为我自己的尊严。我经历过困难并强迫自己走到今天,不是为了你们因为同情而从叶知夏身上分出来的母爱,我的努力和真心没有那么廉价。我十二岁被接回家开始,的确奢望了很久。我想过这个问题,为什么我想要的,全都是叶知夏的。父母的爱,他人的信任,别人的怜惜,而我呢?我什么都没有。可是后来我想明白了,有的东西不是我的就不是我的,我再想要,你们也不会高看我一眼。但这世界上还有许多其他东西我可以拿得到。” “还有一个月我就满十八岁了,我将是个成年人。我的人生会出现很多事情。朋友,事业,很快我会有自己的爱人,孩子。我有很多要做的事情。我回到家里期盼什么?躲在你们的怀里寻求你们的安慰,听着你们叫我宝贝,并为此感动涕零吗?很遗憾,没有这样的画面。我不感动,我恶心。” 叶父:“叶昂!” “当然,你们负担了我十八年的生活费,我说过了,我会在你们需要赡养的时候,将这笔钱算上通货膨胀还给你们。能用钱解决的事情为什么要谈感情?何况我们之间还没有感情。”叶昂说,“你可以想要弥补,可错过了就是错过了。你现在想给的东西,我已经不需要。” 旁听的学生都震荡在一种名为“卧槽”的情绪中,用自己仅余的脑容量分析话中的重要信息。 叶父叶母眼看着要被气到失控了,警察叔叔终于想起了自己的职责,干巴巴道:“你现在只是不冷静。我觉得你们可以回家谈一谈。先过来签字吧。” 叶昂不领情,今天必须说清楚。 “我无情又无理,可是那又怎样?能为我自己负责,能关注我到底开不开心的,难道是他们吗?不是只有我自己吗?我没有不冷静,之前的我才是不冷静。从我被放弃开始,从我自己独立开始,从我开始正视未来开始,我冷静且客观。” 叶昂按下那个单子,对着警察道:“我不需要他们来为我签字。如果您需要,我可以留在派出所陪您一起过年啊。” 警察叔叔一头冷汗。 他……他不是非常需要的。 叶母直接哭了出来。 她怎么也想不明白他们家怎么会变成今天这样。 “姐,”叶知夏抱着叶母,“我向你道歉,之前的确是我不懂事。我那时候小,所以才什么都想跟你抢,可是妈……” 叶昂朝她逼近,叶知夏被她所慑,憋住后面的话,身体紧绷地往后蹭去。 叶昂:“我说得再难听一点,大家以后见面就可以退避三舍,各保平安。以免再发生今天这样的惨剧。” “不要叫我姐,你在外面说我什么坏话,我不屑于跟你争辩。你明里暗里对我做出的炫耀和排挤,我也不会再在意。你刻意抢走我的东西,我现在都不稀罕了。可是你不要在我面前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你没有这个资格。” 叶昂捏住她的下巴:“你给我听好了,在你这个家里我是没有地位,因为你的不懂事,也因为你这张漂亮的脸蛋,你的无耻显得理所当然。我可以说会造成今天的局面你居功至伟。你是我妹,所以我不跟你追究。不然我有一千种方法,撕掉你的虚伪,让你知道什么叫真正的认错。这是最后一次,我妹的身份从今天起开始禁用。” 叶知夏完全被她吓住。 叶昂冷笑:“你不是想踩我吗?你不是想证明自己比我优秀吗?我会站在你就算学会劈叉也踩不到的地方,你只要仰望就可以了。然后,在我的世界里永远保持匿名。明白?” 董路行打嗝:“太……太……” 太帅了吧?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是否应该出声。同时觉得自己现在立场尴尬。 单凭叶昂那一身正气,以及叶家三人羞愧交加的表情,也知道到底谁对谁错。 叶昂转了个身,走到实验校长面前道:“何校长非常抱歉。您希望我的父母能够劝我回实验?那您一定不知道,就是我的父母逼我转到二中的吧?” 实验校长深吸一口气:“啊?!” 正常父母哪儿能做得出这样的事? “我本来是非常喜欢实验这所高中的。”叶昂摊手,“遗憾的是我们的确没什么缘分。” 实验校长无辜挽留:“不,我们再……商量商量?” “哈哈哈!” 沈历阳的大笑率先打破这冰封的局面。 他爽朗道:“去什么实验?实验有我儿子吗?” 沈历阳说:“叶昂,叔叔特别欣赏你!缺钱叔叔可以给你,创业叔叔能给你拉人脉。人还是要学会自私,有些事情就是不值得的。你这么优秀,离开谁都是他们的损失。” “另外,叶先生请容我说句实话,从今天进来开始,你看着叶昂的眼神,没有一点愧疚或是关心。你的宝贝就在你们的怀里,既然这样,就不要勉强别人回去再受你们糟蹋了。太假了,我都不信。而且现在是你没有尽到父母的责任,连未成年人基本的抚养费都没有给出。如果有什么事情,我公司还是有一个律师团队可以跟你们谈的,就不要来打扰小年轻读书奋斗了。” 他拉叶昂起来,半抱在怀里,安慰说:“不要他们赔钱了。他们的东西我们不要!跟叔叔走,家里什么都有。” 说完一胳膊揽着沈括,一胳膊揽着叶昂,带着两个小家伙塞进自己车里。 喷洒着汽车尾气,潇洒离去。 实验校长一直茫然站在原地。 派出所里温暖的灯光依旧照着一群可怜无助的孩子。 警察叔叔后知后觉地拍了下桌。 靠!没签字。 车上,沈历阳还在大声说:“别难过,什么事儿都没有!满十八岁你就不用监护人了。有事找叔叔。叔叔知道你是个好孩子。” 沈括说:“她根本不难过!现在可自由了啊!” 叶昂浑身打了个寒颤。 沈历阳开大暖气:“等等啊,马上就暖和起来了。” 叶昂说:“我好像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沈历阳豪气道:“能忘记的都不是重要的事!” 三人冷静想了想。 “卧槽!”沈括跟着一个激灵,“我的昊昊!” 站在派出所目光深邃望着远处的叶昊学:“……” 他要自闭了。 我爱学习36 叶昊学很在意,他看着回来接人的车辆,学着叶昂之前的模样,冷冷笑了一声:“我只是不爱学习,我就在你们的世界被注销账户了吗?!” 叶昂摸着他的头发:“冷静,千万要冷静。” 叶昊学孤傲地扭头就走:“绝交,开学前我们不要再见面了!别了朋友!” 沈括说:“我送你走啊。” 叶昊学屈辱回头:“不要!” 他穿着厚重的冬衣,背着一书包的零食,一步一步笨拙地在夜色中沧桑离去。 说开学前不见面的,其实初六就开学了。 叶昂跟沈括并没有多么享受这个美妙的假期,因为它猝不及防地就结束了。感觉好像不过是刷了几部剧,跟着沈历阳出去逛了几圈,见几个长辈,收一袋子的红包。最后除了作业,什么尾巴都没抓住。 在假期的最后一天,两人坐在房间里疯狂刷老师布置下来的高考真题。沈历阳则在隔壁疯狂给送到家里来的文件签字。 三人深刻明白了一个道理,放纵果然是不行的,人还是要自律。 初六早上,半暖的阳光从云层上泄下来,众人背着包相继回到学校。 虽然只有一个多星期的寒假,但该发福的还是发福了。 众人还是安慰自己,冬衣穿得比较多而已,多穿了两件秋裤而已。 周恬恬刘海被剪至眉毛以上,她戴着一顶遮丑用的帽子在班里大喊:“要抄作业的快抄,晚上我要收试卷啦!” 叶昂左右看了一圈,发现六班不愧是六班,除了她跟沈括,一个作业写完的都没有。 两人遗世独立,享受来自群众的崇拜。 有作业抄的叶昊学,又跟他们破冰了。 众人都忙着弥补寒假时留下的空虚,这时一个陌生男人走上讲台,说道:“那个,我是你们新来的数学老师……” 他只是来问问去年的数学作业是什么,结果堂下正在奋笔疾书的群众全部顿住,整齐划一地抬头看他。 现场安静一秒,反应过来的六班同学,开始大声狂呼。 谁能想到放一个假,连数学老师都换了?还有比这更惊喜的消息吗? 新老师是个刚毕业的研究生,他本来想着原数学老师是被忽然调换的,这个班应该很不好带,结果刚一开口,就受到了其所未有的热烈欢迎。 天真的他自以为感受到了这个世界的温暖,对职业的热情熊熊燃烧。 同学们拍桌呼喊:“好好好!” “欢迎欢迎!” “老师你说得很好!” 这位男青年大为感动,拿起粉笔豪放在黑板上写下自己的名字,向众人介绍自己。 所有人都大为捧场。 沈括惊喜道:“我爸的效率也太高了吧?” 他自己都要羡慕死自己了,忽然间从一个疑似会有后妈的可怜观众转变成了被捧在手心的小王子,剧情发展的节奏过于令人愉悦。 沈括说:“我新年愿望都不敢这么许!” 叶昂:“像我就比较务实了,我想先赚它一个亿。” 沈括:“……” 跟这种人没法子说。拉黑。 两人为了向新老师表达善意,也加入了热情鼓掌的队列。 赵华开学前忽然被通知调离六班,连原先聊得好好的沈历阳,也一夜间失去了联系。 在意识到自己被拉黑的时候,简直天崩地裂。她以为自己一只脚都已经跨进了沈家的大门,结果只是个被拉黑都不知会的人物?! 一定是有哪里出了问题。 可赵华反思了数百遍,都没弄清楚症结在哪里。好像一个开挂玩家,突兀地被另一个更大的bug给击倒了。 这游戏没法玩儿。 她决定去找沈括问一问,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她明明什么都没说的。 刚走到教室门口,就听到里面在沸腾似的狂欢,所有人都在欢迎新的数学老师。 那是一种发自肺腑的喜悦。 赵华就那么在门口愣住了。 副校长从后面追上来,拽住她的胳膊,将人掼到旁边的墙上。 赵华回神,睁着一双大眼无辜地看着她父亲。 “你疯了吗?”副校长压低声音道,“还想教书的话就给我回去!” 任谁被这么讨厌,都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赵华咬住嘴唇,委屈顺着眼泪流了出来,她问道:“为什么呀?” “你想绑住男人的心,就该想到男人都是善变的。”副校长说,“沈历阳手上一堆堆的证据,他已经放话了,你不要再参与相关的任何事情,听明白了吗?” 赵华不甘哭道:“我为他耗了那么多年,为了他儿子,姐姐都跟我断交了。爸,你说为什么啊?” “你要是拎不清,就给我回家呆着去!”副校长指向门内道,“你听听你是在为谁耗?你是自己在耗,教书还教成这个样子,一件事都做不成。” 赵华:“爸,你当初不是这么说的!” 副校长拉着她的手往另外一面走:“你跟我过来!” 两人去了偏僻的地方。 副校长苦口婆心道:“当初我叫你稳重一点,你偏不听。还没等沈历阳开口,就不停针对他儿子。那是他亲生的儿子,你只是一个外人!他会让你教他,你就应该知道他重视他儿子。” 赵华:“可我是真的喜欢他啊!” 副校长气道:“你这性格不改,我告诉你活该一辈子吃亏!回去!” 赵华呜咽着被他拉走。 开学,新的课程正式步入正规。 老刘过来,在后面的黑板上写下“备战一模”。 叶昂心说咱们的目标真是贴近,人家都是备战高考的,咱们就近一模。 老刘一个转身,手指夹着粉笔,对准叶昂喝道:“叶昂!突击语文!” 叶昂:“……” 她语文真没那么差,信她。 全二中拿她当学神,六班的同学也是。 有时候老师有事请假,会让叶昂上去帮忙代课。 本着到时候不能给全省状元丢脸的心,他们姑且跟着学了学。唯独叶昊学就像一匹拉不回来的野马,虽然记忆力绝佳,也有着一颗聪明的小脑袋瓜,但就是不乐意学习。 他是靠天赋吃饭的人,成绩虽然没那么差,比之前的沈括还稍微好点,可也是在危险的边缘反复横跳。 叶昂已经放弃了。 三人在春天开始逐渐转暖的时候,坐在楼顶的露台上晒太阳聊天。 叶昂问:“昊昊啊,你将来想做什么?” “我想等读完大学再说,实在不行练体育也成。”叶昊学问,“我这成绩能上哪个大学?” “夜大吧。”叶昂说,“用来做梦的那个夜,大不了重活一世的那个大。” 叶昊学捂着心口沉痛道:“……叶昂,我们不是亲兄妹吗?!” 叶昂说:“你这么喜欢打游戏,将来记得,直播平台出来的第一时间,你去注册做个游戏主播。我给你送游艇鲜花666,流量刷起来。” “什么平台?什么直播?”叶昊学眼睛发亮,“你要送我游艇?哇,这多不好意思啊?” 叶昂说:“对应电视直播的网络直播。我们可以强占先机嘛。以后做软件设计开发赚钱,凡与计算机编程相关的都大有可为。加上现在智能机没推广,应该还能抢注直播软件。那我们就全平台推广你!” 叶昊学没听懂,不妨碍他高兴,他压低声音悄悄说:“那我想做游戏。我其实有在偷偷学代码诶。” 叶昂跟着压低声音道:“这玩意儿你偷偷学干嘛?要学就正大光明的来啊。” 沈括叫道:“你俩有病啊?不能正常说话吗?” 叶昊学羞涩说:“那多不好意思啊。” 叶昂言归正传:“打游戏还好,我其实不大建议你做游戏的。” 叶昊学:“为什么?游戏是我的爱啊!” 叶昂总不能告诉他,将来的游戏产业会遭到近乎灭顶的严打,倒掉的企业那是一批接着一批。没有前途的。 多么令人酸涩的现实。 孩子你会失业的。 叶昊学按着手里的psp,还在说:“你说我怎么那么喜欢游戏呢?我的技能点都在点在这个上面,我妈生我的时候是不是电脑玩太多了?” 叶昂说:“你不是还会代码吗?我还喜欢玩大的呢。后来……” 亏了一个多亿。 “爱屋及乌。”叶昊学说,“跟电脑有关的东西其实我还可以。比语文英语什么的喜欢多了。但是大学招生,得看高考成绩啊。我学个编程,英语也就算了,你说跟生物化学有什么关系?简直是苛责我等学渣啊。” 沈括说:“这个世界出路太狭窄啦。大不了你去给你爸打工嘛。” 叶昊学摇头:“我爸可嫌弃我了。看不惯我打游戏的。打游戏就是废宅,没前途啊。去他那里我能被骂死。” 叶昂提示说:“未来年代会变的。十年河东十年河西,指不定打游戏还能成为一门正规行业呢。” 叶昊学瞪眼:“怎么可能!” “未来太迷茫了!”沈括遗憾说,“只有学生读书是最确定的事啊。” 两人一起叹了口气。 叶昊学感慨:“真想赚钱啊,要是游戏能赚大钱就好了。” “那创业去吧?”叶昂说,“昂姐带着你们创业啊?” 叶昊学跟沈括抬起头,异口同声道:“你也想的太远了吧?!” 叶昂说:“时间和机遇可没等我们长大啊。读完大学,市场都被分割完毕了,再想横插一脚可就难了。” “我们三个啊?”叶昊学说,“你还好说一看就有前途,我们两个呢?你想一拖二啊?” 叶昂拍他手臂:“你不是要学编程吗?一个岗位定了啊。怎么就是一拖二?不行你也可以打游戏啊,将来打游戏也能养活得了自己。” 叶昊学游戏都不打了,放下机子道:“你真信我学得出来?我?我大学都考不上,能跟谁学啊?” “听课又不犯法,”叶昂说,“如果你乐意,我还可以把饭卡借你呢。” 叶昊学捧着游戏机笑起来:“叶昂你简直是异想天开!” 叶昂说:“别嘛,昂姐带你们规划规划未来……” 一模开始前,校长找到叶昂商量。本来应该是通知一下家长的,鉴于她的情况,先跟她知会一声。 “就是那个关于a大保送的名额,按照道理来说,学校应该是留给你的……” 叶昂问:“保送的名额能转让吗?” 老刘忙道:“当然不能!你以为孔融让梨吗?” “那算了,我不要了。”叶昂无所谓说,“浪费名额,我也少了一个拿奖金的机会。” 校长没来得及说出口的话,全被她给说出来了,一张脸的褶子都笑着皱到一起,握着叶昂的手用力摇晃,激动道:“对!就是这个道理!” 校长变换着词语花式夸赞了叶昂一番,不打扰她学习,又带着教务处主任匆匆走了,去决定另一个保送的人选。 叶昂回到座位,问前面的沈括道:“你能考上a大吗?” “梦里吗?”沈括头也不抬说,“如果是梦里的话,我更想考a外,据说那里特别多的美女。” 他说着“哎呀”了一声:“我现在好像能考a外啊?那也不用梦里了。” 叶昂:“……这位朋友请你振作一点!” 我爱学习37 一模考的时候,一中和实验校长靠着关系,不遗余力地拉到了另外一所高中加入联考。那是一所外市名校,可谓全省状元的聚集地。 去年高考全省前十,有一半就出在这个开挂一样的高中。这还是因为五六七名全是同分,不然后面一批还有他校的名额。 因为这所高中的加入,另外几所往常跟它配合联考的外市高中一起加了进来,最后一模考的联考院校阵容变得极其豪华,a市以往从未有过的震撼。 不出意外的话,本省的状元,基本就在本次联考前排选拔了。 为了更具客观性,在计算成绩的时候,要将之前的英语听力分以及自选都加进去。 这次是一致对外,不同以往。另外几所学校暂时跟二中握手言和,想着能不能替a市再打出一片江山来。 二中校长核对了一下,生起一股迟来的着急。 他们学校太晚了,没有全国竞赛的二十分加分。叶昂又不是什么特长生,这意味着在高考的时候,她总分得比别人低上二十。 二中无论走什么路数,这分也给她加不上。 这样一算,她离高考状元远了一大步。 那可是二十分啊,一分都要人命,二十分都够挫骨扬灰了。 太亏心了。这怎么比? 关于加分和裸分的争议,原本就属于各执一词,互不相让。然而不管怎么辩驳,状元榜上写着的,总归还是加分后的成绩。 校长还担心叶昂会受到打击,让各个老师不要提加分的事,结果叶昂的考试态度稳得惊人,完全诠释了皇帝不急太监急这句谚语。 是嘛,对于她来说,清楚知道高考并不能决定她往后的人生。何况她就算发挥失常,也不影响她念想上的大学,那紧张个什么? 她只拿着笔袋,淡定考完试卷,再淡定地走出来。 试卷被送过去集体批阅,众人忐忑地等待一模成绩。 老刘从她嘴里得知语文没有问题,狠狠松了口气。 一模的竞争力果然比之前的期末联考要高的多,无论各方面来讲都更为严格。 叶昂这次终于顺利发挥,在a市拿了第一,甩出了第二名十几分,在二中……二中就还是别比了。 联考排名并列第一。 事实证明,她真能跟省状元分庭抗礼,a市的人没觉得什么意外,仿佛在上次的冲击中已经习惯了。 校长特意去查了下,发现考第一名的那个男生,果然是个有二十分的体育特长生。 他那个悔啊,像大海的水,上下翻涌。 曾经的他觉得叶昂考个a大更自己挣挣面子就不错了,后来想着要是考个全市第一可就太有牌面,省考状元那是随便说说的。 现在他觉得他的学生就该所向披靡,天下第一。 他的心果然变贪恋了。 他拿着叶昂的身份信息翻来覆去地去,忽然发现,嗯?叶昂生日这不就快到了吗? 考完试后六班群众直接放飞了,一个个等待着放假回家。 叶昂将书塞进课桌,埋头撕中指上被磨出来的厚茧。 沈括问:“你这周还住校啊?” “嗯哼?”叶昂说,“不然你想陪我吗?” 沈括想了想说:“那我周日早点回来。你在班里等我。” 叶昂:“?” 沈括只是随口一说,好像并不在意,叶昂也就没放在心上。 周日留在宿舍睡觉补眠,下午两点的时候,沈括发来短信,叫她去教室。 如此热情地邀请她学习,还是第一次呢。叶昂甚为感动。 a外对沈括真是有吸引力。 可等到班里的时候,班里的同学坐得整整齐齐,一个不落,看见她过来还叫道:“你怎么现在才来啊?” 叶昂都懵了。 教室里的东西都被收拾干净了,同学穿的也不是校服。 紧跟着沈括跟叶昊学提着蛋糕走进来,放在讲台上。看大大小小,似乎有五个之多。两人鼓掌道:“叶昂生日快乐。” 众人跟着热烈鼓掌:“生日快乐!” 叶昂垂下眼皮,藏起心中的情绪。 说实话,从小到大,没人给她正经过过生日的。被丢到孤儿院的时候就不知道生日是什么时候,最多只是跟着其他小朋友,在六一儿童节的时候分一口馋到不行的小蛋糕,当时觉得特别美味。 后来才明白,原来不是蛋糕有多好吃,而是当时的她喜欢那种被人关注的感觉。 渐渐她得到了成功,却失去了那种骄傲感。 这么多年过去,似乎只是不值一提的小事。她没有很在意过不过生日这种节日,可被关心的时候,依旧会觉得陌生而温情。 “你这也买太多了吧。”叶昂指着上面的蛋糕盒子说,“沈括你不要乱花钱,我们就一个班的人呢,蛋糕过夜……” 她话音未落,一块蛋糕就擦着她的耳边飞了过去,砸在后面的黑板上。 门口的同学快速关门上锁,疯癫似得狂笑道:“把门关上,今天谁都别出去!” 众人:“哈哈哈哈!” 叶昂:“……” 哦,瞧瞧她这蠢货! 沈括抱着一个盒子飞速冲下来,按着叶昂的肩膀趴下,将桌子翻倒挡在前面,兴奋道:“快!躲起来!” 叶昂:“你在干什么?” “打雪仗啊!” “这是奶油!”叶昂说,“我特么还以为是蛋糕结果只是打发的奶油?” “没见过积雪不行啊?”沈括说,“你看看大家多兴奋!” 叶昂怒道:“不是给我过生日的吗?这明明是你们自己在狂欢啊!”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前面的人已经玩疯了。 他们不知道从哪里买的奶油跟盒子,每个人都弹药充足。 “节日当然是为了大家都开心啦!”沈括说,“经过商量,我们决定将你的生日定为学神纪念日,这是具有象征意义的一天!每到这一天,二中学子都要狂欢以作庆贺,为高考祈福,为未来祝愿。这是我二中的学神,绝无仅有!” 叶昂咬牙道:“我谢谢你们记得我!我太特么地感动了!” 等到教室只剩一片狼藉的时候,众人累了。沈括重新从讲台下面拎了个双层蛋糕出来,每个人领了一大块,坐在教室中间分享。 已经是四点多,老刘来到教学楼。 六班传统就是非本市学生,没法好好过生日的,班级带去食堂请吃一顿。食堂叔叔也很有人情味,会给打半折优惠。 他来问叶昂想吃点什么,可以提前去跟食堂的阿姨商量一下预留。 老刘笑眯眯地推开教室门,往里看了一眼,又快速关上。 一秒后神色严峻地重新推开。 三十几张顶着奶油的脸无辜望向他。 老刘重新合上门。深呼吸做好准备,再次推开。 “没有时光机,不是任意门。”沈括张开双臂朝他道,“老班,我们是你最爱的孩子们啊!” 老刘绝望道:“不,你们不是!” 这是哪里蹦出来的熊孩子?! 老刘喝道:“我现在给你们两个小时的时间,六点以前,给我恢复原样!” 众人享受地吃完蛋糕,才开始打扫。 一个班的人整理起来还是不慢的,何况他们之前把书本都搬去了教室外面。偷了隔壁几个班级的拖把和抹布,往地上冲了几桶水,再扫到隔壁厕所的排水口,很快又是一个崭新的教室。 还顺便把走廊也给大清洗了一遍。 就是沾上奶油的窗帘得卸下来,派人送到洗衣房机洗。 打扫干净之后,众人相继回宿舍洗澡换衣服去。 叶昂跟沈括被老刘罚去扫阳台,两人站在两平米左右的空间里吹风。 沈括侧身看着她的脸,然后指了指嘴角。 叶昂会意,抬手擦了下。 沈括还是看着她。只是脸色变得奇怪,似乎很是挣扎。看了会儿,有些诡异地转开视线,然后又坚定地转了回来。 叶昂不明所以,读不懂他这诡异的表情,又抬手擦了下。 她将整张脸都抹了一遍,觉得是干净了的。抬起头正想出声,沈括靠近,在她侧脸蜻蜓点水地亲了一下。 叶昂瞪眼,惊讶,极其错愕地看着他,并用力吞了一口唾沫。 “唉,你不是喜欢我吗?我懂。”沈括顺了下自己还没干的头发,因为羞涩神情变得不自然,干巴巴道:“我想了想,觉得是可以。你对我那么好,那么有耐心地教我学习,还想我跟你考同一所大学。我都懂。” 他顿了顿说:“考同一所大学我觉得还是有点难的,我真的尽力了,可能不行。但是我查了下,a大大学城附近还有别的好学校的,都是左邻右舍,也没什么差别。” 叶昂没有打断他,听他说完了自己的十年计划,并做了细节补充。 沈括说得面红耳赤,还得不到回应,这才奇怪问:“你怎么了?有什么意见吗?” “谢谢你,我对你的第一句话有点疑问。”叶昂冷静下来了,“……其实我不是很懂的。” 沈括:“我第一句话?我说……” 他仔细回忆了一遍,卡在当口。后面的声音不上不下,跟叶昂大眼瞪小眼。 “不可能!”沈括急道,“他们都这么说的!” 叶昂:“谁?” 沈括仔细回忆了一下,始于叶昊学,止于流言。 他信了毛利小五郎·叶昊学的推理才是见了鬼。 “可是你对我这么好!”沈括说,“我懂的我这人知恩图报别人的善意我都记在心里但没谁跟你一样……我们也聊得很来你还会为我出气,我们……” 叶昂:“你对我不也很好啊?” “所以我……”沈括大声一吼,“叶昊学!” 沈括的脸色从苍白转向红润,最后一层层翻上去,直到耳朵红得滴血。 叶昂朝他走近了一步,他猛地一弹,像壁虎一样贴到墙上。 叶昂毫不怀疑他下一秒能把自己憋到窒息。 叶昂伸出手道:“……我没有轻薄你,请你不要这样。” 沈括蹭着墙朝外面移动,移动到门口,和她保持对立,然后仓皇逃走。 可他忘了自己刚刚拖完走廊,石板铺成的地面还是滑的。 叶昂捂住眼睛,听他壮烈地扑倒,肩膀跟着抖了下。 再睁眼人已经不见了。 “谁叫我?”叶昊学端着蛋糕走出来,看着叶昂孤伶伶地站在夜风里若有所思,咬着叉子问:“括括呢?我刚刚是不是听到他声音了?” “嗯……”叶昂意味深长道,“他走火入魔了。” 叶昊学一惊:“练了什么邪功?那你怎么不追啊?” 叶昂看着他道:“信了你的邪的邪功。” 叶昊学歪脑袋:“关我什么事?” 叶昂跑到教室的窗户边往下望,沈括已经出了教学楼,坐在前面的花坛边上,背靠着这边,手不住在裤子上摩擦,且深埋着头。 叶昂将脑袋探出去一点,心说他不会被自己气哭了吧。 叶昊学跟着趴到她旁边,惊道:“你对沈括做了什么?他还是个单纯的青年啊!有什么事……也请多给他一点迎接未来的准备!” 叶昂幽怨看去。 叶昊学一脸包在我身上的意思道:“不用担心,我去看看他!” 过了没多久沈括被叶昊学拉了回来。 他还沉浸在之前的情绪,忐忑地对着叶昂道:“我……我想要静静。” 叶昂:“……您请!” 外市高中,台上老师报了本次联考排名,然后念公文似得鼓励:“大家发挥的很好。” 底下有人举手道:“老师,还有个第一是哪个学校的?怎么以前没听说过啊?” “a市应该想要这个名声很久了,不过没用,最终还是要看高考。”老师面色平静道,“这次虽然是联考,但不同市区之间自己评分,所以双方判分标准不一样。可能对面阅卷比较宽松,我们不用介意,做好自己的就行。我查了下,她是真的异军突起,这次是她历史最高成绩,不一定以后也这么好运。而且她没有高考加分。大家不用担心。” 我爱学习38 各大名校招生办,在高考前夕,对一些出名的学子,已经做好调查,并发出邀请。所以即便是状元名校b中,也得提前努力为学生及学校造势扬名。 他们人脉更广,直接将文章刊登在了一个教育报刊上,并节选印到流通度更广的报纸上,送进各大高校的班级里。 “这群不要脸的人!” 叶昊学举着报纸呸道,“这摆明了就是在说你不足为惧!叶昂快看,他们在羞辱你!” 叶昂说:“说不定人家只是在含蓄地谦虚。” “你不懂男人。”叶昊学郑重其事地告诉她,“这段文字带有画面感,每一个笔画都充斥着嘲讽。要不要我帮你做做阅读理解?” 叶昂摇着把扇子,呵呵笑了两声。 对b中进行采访报道的时候,除却询问b中平时的学习计划和学生的日常作息,还要聊聊学生成绩。目前最近的一次大考,同时也是含金量最高的,不就是一模考试吗?既然说到了,当然要顺便提一提本次联考榜首同分的叶昂。 记者问:对今年的高考有信心吗? 答说:还是可以争一争的。 记者:害怕会有人超过自己吗?比如本次跟你同分的a市二中学生?分数相差较近的时候会紧张吗? 答说:我只要按照自己的节奏,超越自己就可以了。其他人并不能影响我。 老师插话:他的状态非常稳,付出的努力不比任何人少,我觉得完全没有问题。 记者:那你怎么看待叶昂这样的学生? 答说:我没听说过。 老师也说:a市二中,我以前从来没有听过。没必要为了每一个人影响自己,我们追求的是稳定,不是一次的突出。 “什么叫一次的突出?他们打广告拉生源吹逼格非要踩你干嘛?”叶昊学酸道,“刚刚记者说了好几遍你的名字,还没听过,他是聋吗?” 叶昂不以为意。 不过是套常规操作而已,二中也这么干过。而且如果可以,相信b中提都不会提二中。 他们自己就是一枝独秀,不被超越的王者。 “我觉得已经很谦虚了啊。”叶昂说,“这是学霸的自信,你不懂。” 叶昊学不满,又得不到助攻,扭头一看,发现沈括还在做题,竟然没有参与他们的八卦,不禁咋舌道:“我说你们两个最近怎么这么奇怪?连话都不说了。” 沈括最近紧张得失眠了,导致白天精神萎靡不振。不过也因此少了精力去外面折腾,整天呆在教室里写作业。 自作多情后偏偏还要朝夕相处,简直叫人无地自容! 沈括抹了把脸,卧靠他成语学得真是太好了。 叶昊学见他不做理会,又嘴贱叹道:“所以究竟是学习使人麻木还是爱情使人麻木?” 沈括凶猛抬头,危险地看着叶昊学。 叶昂拍肩:“听我的。麻木不重要,但是暴力能使人全身麻痹。” 这时老刘探进头来,在门口喊道:“叶昂,你出来一下。” 叶昂跟二人示意,站起来出去。发现二中校长也站在门外。 校长朝她点头,直接拉着她进了隔壁的办公室。 “有个采访,是我们a市本地的媒体,想请你说两句话。就随便说两句。”校长低声在她耳边嘱咐道,“不用太谦虚,要让他们看见我们的自信。你这次考了第一名,有骄傲的资本!” 叶昂顿了下:“采访?” 她意会道:“我懂!” 二中校长激动握手:“我就知道你懂!” 里面坐着一个穿着职业装的女记者,手里拿着本子和笔,看起来颇为成熟老练。她指向对面的空位,示意叶昂不要紧张。 “我们抓紧时间,以免耽误你的学习状态。反正不是直播,说错话也没关系,我们会做调整的。” 记者对她笑了一下,将笔尖直接点在本子上,问道:“对这次高考有信心吗?” 叶昂:“当然。” “你的目标是什么呢?” 叶昂:“目标不是状元那还有什么意义?” “那你觉得你面前最大的阻碍是谁呢?” 叶昂邪气一笑:“没有。” 记者的手顿了下,才继续问道:“我听说你没有额外加分。每年状元榜上前几名,都是有加分的同学。你觉得这会是你的劣势吗?” “那又怎样?”叶昂气场全开,翘着一条腿道:“不妨碍。不在乎。没关系。反正上限也就二十分嘛。” 也就二十分?! 二中校长站在旁边,从开始的愉悦到忐忑,最后变成咆哮无能。 他很想过去抓着叶昂的肩膀用力摇晃一下。你清醒一点!小同学你话放得太狠啦!不是你这么干的! 记者看向校长,二中校长满头冷汗道:“修饰一下,麻烦稍稍润色一点。” 记者笑道:“我觉得学生有自信是很好的,对于本校学生也有激励作用,说不定还能影响对方的状态。所谓输人不输阵嘛,这是高考,高考就是战场。” 叶昂颇有同感地点头:“就是,噱头啊校长。考得过我的人,才有本事说我嚣张。你让他们先考了试试。” 记者问:“那我就这么写了?” 叶昂说:“写!” 每年高考a市都要吹一吹本市的高中,顺便再比一比外市的学校。吹一吹又无伤大雅,更夸张地他们也吹过,模考第一剑指状元难道还能成为黑点吗? 只不过在二模成绩不确定之前,他们没有大肆宣扬,怕到时候失败,会给叶昂造出太自负的影响。 几乎是叫板一样的,过两天采访又被转登到b市的地方报上。 b中学生看见后同样是一片怒号。 老师直接将报纸放到后面的废纸箱里,满不在意道:“不要被无关的人影响心情。这次二模,大家好好发挥,我们实力说话。” 他们非常自信。 这三届学生是他们最学校优秀的学生。去年b中创造了高考神话,今年只会更加优秀。 站在顶端的人不需要低头关注脚下的失败者,继续往前就可以了。 一模和二模之间的时间相距不长,只有不到一个月的间隙。讲题、发卷、复习、备考,几乎接踵而来。 两所没有交集的学校,再次因为模考被关联到一起。 二模成绩公布以后,出乎所有人的预料,叶昂的分数成功超过了外市b中。比第二名高出了整整七分。 绝无仅有。 a市再次翻出了之前叶昂的报道,开始大胆得瑟。 在各方好奇询问下,b中这才有些紧张。他们试图翻出叶昂的试卷去分析一遍,结果短时间内没拉到关系,卷子已经被发还回去了,而他们连边边都没摸到。 再三确定了叶昂的确没有高考加分,又从慌乱中定下神。 七分就七分,反正二十分是绝对不可能的。 这段时间是各大高中自主招考的阶段,虽然中考时间比高考要早,但明年的赞助、三年后的高考考生,都要在这时候开始争取了。 吹,接着吹,不吹是不可能的。 一时间两所高中的跨市对决,变得尤为精彩。只不过在这里面,二中得到的更多是嘲讽,连a市本地人听说二中在和b中争状元,都会不以为意地一笑: “二中?你说那个有钱学生用来挥霍人生拿学历的二中?” “我不需要了解啊,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别说二中了,a市都好久没拿过省状元了吧。” 二中校长气得牙痒。 高考前一段时间,学校开始停课,让学生自主复习。 一半学生选择回家,还有一半学生留校。 高考当天,老刘揣着所有学生的准考证,坐着校车,将一群大宝贝儿们送到考场。 “大家不要紧张。” 老刘用白色纸巾不住擦汗。大早的太阳已经出来了,烈得让人晃眼。这两天气温一路高升,六月热出了七月的气势,稍站一会儿都觉得头晕目眩。 他点了下人数,庆幸六班没有不在状态的迟到学生,然后一张张下发准考证。 周恬恬:“我是没什么紧张的,反正我再考就那样。” 叶昂:“我也没什么好紧张的,反正我再怎么考都能那样。” 众人愤怒叫嚷:“过分了啊!” “不要打击我们自信心!” “叶昂,让我摸摸你的头……” 众人一起扑了过去,对着叶昂脑袋一阵乱揉。 老刘匆忙把他们拉开,怕玩得太热,到时候中暑了。 “分开分开,”老刘说,“大家注意透气!” 第一场考的就是语文,老刘看着叶昂无语凝咽。 他原本只是一个普通高中普通班的语文老师,自从叶昂横空降世以后,跟着水涨船高。 尤其叶昂的语文成绩,是唯一一门上下起伏较大的,虽然进步更多的原本还是叶昂自己的资质。可并不妨碍她成为老刘的实绩。 “都进去吧,找到考场好好准备。”老刘喊道,“老师在外面等你们!” 众人挥手,结伴往各自考场走去。 旁边的家长说:“是不是有点心酸?” “嗯。”老刘点头。 做了这么多年老师,他还是很难形容看着学生步入高考考场时的心情。 第三天自选考完后,学生蜂拥着从教室走出。 沈历阳开会来晚了点,在车流外被堵住了,因为开着豪车,周围一片车主怕剐蹭赔偿,堵得特别严重。 叶昂跟沈括无奈蹲在校园外的花坛上,开始了没有尽头的等待。 董路行提着笔袋路过,看见他们,跟着加入等待的行列。 叶昂问:“考得怎么样?” “还行吧。”他神色比以往要憔悴很多,“你来了以后我被挤出了前三,b中来了以后我被挤出了前三十,我妈以为我玩物丧志,我现在过的简直不是人的日子。终于结束了。” “你成绩原来这么好?!”叶昂一惊,露出标准的推销笑容:“创业吗亲?” “啊?”董路行茫然转头,“创什么业?” “你高考志愿想好选什么专业了吗?” “还没想好呢。” 叶昂掏出手机:“加个联系方式吗亲?” 董路行叫她忽然热情起来的态度弄得受宠若惊,拿出手机开机,跟她交换了联系方式。 出成绩前这段时间,学校关闭宿舍,叶昂暂时住在沈括家里。 沈括似乎已经克服了心里的障碍。 其实仔细想想,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叶昂没拒绝他,也没疏远他,说明起码不讨厌他不是? 她会给自己补课,给自己出头,说明自己还是特殊的不是? 叶昊学就一句话说得对,男人不能太矫情。主要还是因为叶昂太迟钝。 沈括成功说服了自己,并包容了叶昂。 叶昂忍不住想给他点个赞。会脑补的男人,是完美的男人。 出高考成绩的前几天。 叶昊学叫了沈括、叶昂等几位游戏青年,在网吧大战了几个通宵,作为最后的狂欢。而后各自散去,旅游的旅游,体验打工的打工,还有的去学驾照。 成绩是当天晚上八点出的,可是后来查分系统崩溃,八点未能准时放出。 各校学生和家长在电脑前面拼命刷新,刷了两个多小时依旧没有结果。到半夜十一点的时候,系统才终于抢修成功。 叶昂的手机差点被打爆。沈括从床上一个打挺跳起来,过去给电脑开机查分数,又去喊叶昂起床。 叶昂半睡半醒地爬起来找转考证,翻了两个抽屉都没找到。发现好像被自己弄丢了。 “怎么丢了呢!”沈括急道,“钱怎么不丢呢?!” 叶昂:“别紧张嘛。你先查你的,我用你的号码推算一下。” 沈历阳焦虑症一样地在房间里转来转去:“快查啊快查,括括你分数出来了吗?” 沈括对着电脑输入准考证。这时候大批同学正在查分,网页依旧卡顿。 他点了回车,捂住自己的眼睛。 沈历阳深吸一口气,在沈括身后看见了分数,激动大叫:“括括!” 沈括睁开眼,跳起来道:“我过六百了!爸我过六百二了!” 叶昂问:“一本线多少?” 沈括:“五百八!啊!爸!我过一本线四十多分了!” 两人难以自抑地抱在一起。 沈历阳大大吹捧道:“你真是一个天才我的儿子!你是天才!” 沈括附和:“是的我是!” 叶昂这才坐到电脑前,慢悠悠地输出准考证和身份证号验证。 沈括没高兴多久,他的手机开始不断响起。紧跟着沈历阳的手机也响起。 沈历阳说:“你们老师真关心你!” 沈括嘿嘿笑着接起来,正要对班主任说出这个好消息,那边老刘急问:“叶昂的手机怎么打不通啊?” 沈括从兴奋中回神:“她准考证丢了正在算。” “用手机查呀!”他真是脑残了才没记叶昂的准考证号。 “正在查嘛。” 老刘终于关注到这个孩子也是自己班的,遂问道:“你的呢?查出来了吗?” 沈括平稳着:“一般般,626吧。” “沈括!”老刘那边似乎撞翻了什么东西,“老师没看错你,你真的太让老师惊艳了!你是现在咱们六班分数最高的一个!老师太为你骄傲了!” 沈括:“……” 怎么总觉得这份高兴有点折扣呢?毕竟“第一”也是有时效的。 二中校长穿着睡衣坐在电脑前,看着上面十几个未接电话有点头秃。正准备悄悄删除通话记录的时候,新一通的打了进来。 实验校长问:“你们叶昂分数多少?” 二中校长:“还不知道啊!” “那快去查啊!” “正在查啊!你别催我!” 没一会儿,一中校长也打了过来。 “你们叶昂多少分!” 二中:“不知道!” “怎么还没查出来呢?你这校长怎么当的?这样的学生你不多关注关注?学校应该要帮学生查分啊!” 二中怒道:“她是我们的学生你这么激动干什么?!” “一定要先告诉我,再告诉实验的何校长,我先挂了啊。快去查分!” 没过一会儿,媒体那边也打了过来。 “叶昂的分数出来了吗?多少分?” “真的没查出来,”二中校长再次去薅自己的头发,“我们已经在催了,但是她的准考证丢了,我们这边也没登记,现在还在等结果。” 对方说:“今年状元确定是749分,就一个人。b中目前查到的最高是743分。大家都在算状元是谁,我们这边等着在网上发通告。” 二中校长:“好好,我知道我再问问。” 他打电话给老刘催促,媒体那边再次发来短信:“b中查出748分了。” 二中校长一个心梗。 所有人都在为叶昂捏一把汗,偏偏当事人这边跟在另一个次元似的。 沈历阳去订蛋糕做宵夜了。沈括抖着腿,在那里跟叶昊学聊天扯淡。 “哦!”叶昂看着终于转出来的页面,说道:“我成绩出来了。” 沈括倏地扑了过去。 叶昊学那边问:“怎么样!够不够我出去炫耀?!” 第一单元完+番外 沈括看见分数叫了声,叶昂虚空中点了根烟。 叶昊学那边还在叫:“多少分!几分!” 沈括问:“一分一段榜出来了吗?” 叶昊学:“我知道,状元是749!” 沈括蹦起来大叫道:“叶昂你牛逼啊!” “牛你大爷!”叶昊学跳脚疯狂道,“快点告诉我啊!” 沈括直接挂掉了电话,跑出去对沈历阳道:“爸!爸!状元出在我们家!” 沈历阳手里的锅都掉了。 真这么厉害的吗? 叶昊学听着手机里的忙音,在家里挠头大叫:“你!大!爷!” 叶昂这才给自己的手机开机。 画面刚显示出来,厨房两人跑了回来,对着叶昂的脑袋一通揉拍。并兴奋架着她出了书房,一路去往门外。 沈历阳说:“我车库里还有过年存着的烟花,你等着我们去偷偷放两把!” 叶昂:“……” 你告诉我烟花怎么偷偷放? 那边学校也终于依靠自己的力量,查出了叶昂的高考分。 老刘简直喜极而泣。 二中校长握着被他吵醒的妻子的手道:“状元出在我们二中,我终于能载入史册了!” 他能给自己写一千字的高端评价,不带重复的那种。 最惊讶的莫过于a市本地人。 实验或者一中出个状元,他们都不会觉得奇怪,可二中出一个,简直就是见了鬼。 那可是二中啊!哪个家长那么心大,这样的好学生送去二中霍霍?要知道学习氛围对一个学生的影响有多大?现在是考上状元了,可万一这孩子不够自律呢? a市教育局的领导和各家媒体都沸腾了。 这回状元榜上排名第一的是裸分,名副其实无可辩驳的状元。a市本地人。 不用再因为立场说什么“裸分才是真状元!”“全面发展才是真人才”之类的酸话。 各路媒体急着找人,翻了她的地址,最后一股脑全堵到叶父叶母家,闹得两人根本没法出门,结果等了半天却没等到叶昂。 最后被二中校长婉转联系到,扑去学校做采访。 沈历阳那个兴奋,虽然自己也不知道是在兴奋什么,忙让助理给叶昂准备了两身好上电视的衣服,然后送她去学校。 叶昂跟校长坐在一起,颜值对比过于惨烈。 她气质大方,语言幽默,任何问题都能侃侃而谈,且说得让人舒适。媒体连标题都不用多想,“最美状元”横空出世。 视频跟照片,基本无死角,特意选过并修饰之后,放上节目,很快引爆话题。致使今年高考状元的关注度超乎以往。 只不过众人关注的重点大多歪到了“美女学神”上面。 对待学霸,“美女”或者“校花”的称号,总是有所偏爱的,只不过这对于叶昂来说不含水分。 各大论坛贴吧纷纷转载。 “你长得都没她漂亮,还凭什么不努力?” “是谁说漂亮女生没大脑?” “这种颜值可以混娱乐圈了吧?” “人家状元,为什么要混娱乐圈?沉迷读书不可自拔不好吗?” “别争了,人家是想不想,我们是不能,一辈子都不能。” “大家忘了还有文科状元吗?” 无论是多不关心高考的人,都从频繁的电视节目和信息推送,以及他人口述中知道这么一个栋梁之材。 这段时间里,叶昂出门溜个街,都能被认出来拉去拍照。 b中的人则是懵了。 该打的脸怎么都不会迟到。 他们完全没有想到,叶昂之前放的大话可以成功,竟然真的靠裸分超过了有二十分加分的学生。在面对记者来访的时候,都是尴尬着一张脸。 好在他们之前没像叶昂一样说得太狂,还是留了余地,倒也不至于太难看。 二中成为最大赢家。 而二中今年大概是氛围提升,整体成绩确实比以往高了一个档次。在大肆宣传报道之后,已经拉到了挖几个高级教师和学生,校长乐得合不上嘴。 二中校长兑现承诺,爽快地给她签了一百万奖金。 随后市奖金、区奖金、街道奖金,包括沈历阳的私人奖金,各式奖金加起来,叶昂手头瞬间阔绰起来。 各校招生办打来电话问询,想请她去各省走走,旅游旅游。被叶昂婉拒。 今年六月肾三终于终于在国内发售,她要开始准备创业。 跟着校长四处跑,拍了一通二中老师的马屁后,叶昂得以光荣退休,带着沈括他们去买手机跟电脑。 随着高考成绩的热潮,加上叶父叶母先前被拦在家里不得外出的盛况,左右邻居包括隔壁小区的人,都知道他们家大女儿拿了高考状元。 惊讶的是他们已经好久没看见叶昂出现过了,更惊讶的是他们以为叶昂是实验的学生,见过她穿实验的校服,结果不知道怎么就转成了二中。最惊讶的是他们在开始注意后发现叶昂真的再也没有回来过。而从她时不时会跟着校长出现在采访里看,她人分明还是在a市的。 如果这些都还只能算是令人惊讶,那不可思议的事就是,叶先生和叶太太,竟然没有对外人吹嘘叶昂的成绩。 不科学啊!这绝对不是正常父母的反应。 这可是状元!如果是他们,没穿得花枝招展拉个大红横幅天天守在小区门口等着对路人公告都已经算很低调了。 加上媒体放出的视频中,包括了叶昂的小学老师、初中老师,乃至是实验的校长跟同学,都没有任何关于叶父叶母的片段。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一时间因为之前没有关注而疏漏的问题全都被挖了出来,我国大妈的信息传播速度以及线索推导能力远超各路人士,短短时间内由不同风格衍生出了八大系别,并各领风骚,难分上下,一时之间怎么听都觉得很有道理。即便翻来覆去重复地讲,依旧会让人快乐。 从此茶余饭后的生活,变得丰富而美满。 叶父叶母没想到自己的生活,因为叶昂得到状元,反而变得艰难起来。 走在路上,都会有眼熟的人过来说一句:“听说你们大女儿考了状元啊!恭喜你们啊!” 两人面色尴尬,只能干笑。 因为听得太多了,他们一时都分不清楚这究竟是不知情的恭喜,还是别有用心的问候。 “怎么以前没听你说起你大女儿,都是提你小女儿?大女儿这么优秀可以骄傲的啊!” 两人继续干笑。 “对了,你说你小女儿成绩很好,这次考得怎么样?” 二人表情一僵,酸涩道:“没发挥好。” 实验高中渐渐传出一些不大好听的风声。学生的反应是直观的,虽然高中生已经会做一些掩饰,来表达自己的善意,可心思敏感的人,还是能察觉得到其中的变化。 叶知夏不知道是不是心情受了影响,下半学期学习完全不在状态,做题三心二意,上课发愣偷懒。老师抓了一阵,没有起色,就先搁置了,只让家长多关心关心。 结果二老因为叶昂的事也变得心不在焉,心急之下跟叶知夏吵了两句。叶知夏从小备受宠爱,没经历过这样的事情,双重压力下,与二人关系瞬间崩裂,更听不进他们的建议。 浑浑噩噩的,高考就结束了。 情理之中而又意料之外,最后叶知夏完全考砸。 她原本一个实验中学重点班的尖子生,应该前途无量,如今只堪堪擦到了一本线,能报的都是一些不受欢迎的专业。 她心高气傲,无法接受,正在准备复读。 可实验是不收复读生的,她还需要转校。 大概是落差太大,叶知夏的状态变得更加低落暴躁。两夫妻又为了这件事情焦头烂额,忧虑不堪。 这样的状态是叶昂出名之后更加严重。不管是善意的还是恶意的,过来问候打听的人变多了,叶知夏难以避免地受到冲击,调整不过来,干脆闭门不出。 夫妻俩有时候半夜都能听到她在隔壁房间压抑的哭声。 他们想管,也知道叶知夏如今的心态是不对的,却不知该如何入手。像一对新手夫妇一样,茫然无措。 对方见两人开始出神,又笑着说了一遍。 “以前总听你说小女儿,我都不知道你大女儿长得那么漂亮。她高考状元,怎么不回家来庆贺啊?” 两人抿着唇角寒暄两句便借口告辞,错身离开。 这样的话他们听到无数次了。 怎么以前不听你提大女儿啊? 怎么大女儿不常出现啊? 怎么你大女儿转学没听你提起过啊? 大概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从外人的描述中,他们才清楚认识到,原来叶昂在他们这里,真的是被忽视了的。 他们不拿她作为骄傲,不向外人介绍,不陪她出去走动,也不会给她买什么用心的礼物。 是在叶昂成功之后,“叶昂”这个名字的比重才开始增加,只不过是在别人的嘴里。 两人心思重重地回到家里,叶知夏正盘腿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手指紧紧抠着遥控器的按键,表情阴晦,不修边幅。 电视上正在循环播放叶昂录制的二中广告。 他们放轻动作,走进厨房。 看着如今的叶知夏,他们生怕自己会失去第二个女儿,不敢在她的面前提叶昂的名字。小心翼翼,委曲求全,却又不断失望。 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结束这样的日子。 叶母曾试着给叶昂打过电话,可在听到对面一声疏离的“喂”之后,又立即挂掉了。 她特别害怕在叶昂的嘴里听到任何陌生又伤人的字词,就像他们当初对她做过的那样。 原本每一个字扎在心口是那样的感受。 她希望时间能够治愈双方之间的裂痕。 ……也许可以吧?她是这样安慰自己的。 …… 番外一·事业线。 暑假结束之后,叶昂几人的创业路程正式提上日程。 叶昂不参与编程,除了在设计和方向上给点建议以外,主要负责公司运营及财务管理,忙的最多的事情就是四处拉人入坑。 沈括深刻怀疑她去偷偷学了传销。 在发展方向上,叶昂开始有点属意电脑软件的方向。她对财务方面比较了解,知道专业的辅佐软件是一块大蛋糕。比如一家企业安装一套完整的会计软件就要上百万。只不过市场目前基本被垄断,所需的技术和人力庞大,他们没有背景没有扶持又没有规模,想加入过于困难,撑不过前期的发展阶段。 而叶昊学又对手机情有独钟。 所以在经过不到五分钟的决策后,研究方向正式确定为手机软件。 叶昊学以前自己偷懒倒是没什么,在被叶昂拉近团伙以后,面对集体性的事业,反而不敢懈怠了。 一群门外汉研究并学习软件制作。 好在董路行跟她一起考了a大,他可以帮忙拿着软件的问题去问自己的老师。 毕竟是名校教授,对于问题的分析一针见血,可因为时间紧迫,下课之后基本急着要走,而他们问的问题又过于基础,就主动把自己的研究生导师的联系方式给了他们,让他们交流。 董路行不好意思总麻烦他们,就向叶昂申请顾问补贴。 叶昂观察了几人,再次扬起自己八颗牙的标准笑容,上前搭讪道:“创业吗亲?” 研究生们:“……” 你是拐卖吗亲? 众人趁着环境方便,趁机拉拢年轻优秀学长加入自己的新公司,不断壮大,步入正轨。 在各款智能手机开始大肆流行之前,他们这家不知名的新兴网络公司,已经在商店上市各式前沿的小游戏、统计工具、社交软件等。即便后来随着市场不断壮大,竞争不断增前,依旧因为先期发展的优势,占据下载量的榜首,抓住了第一批暴涨的流量。 在赚到第一桶金之后,众人没有犹豫地开始扩大规模。 随后就是如雨后春笋一般,冒出了各种跟风的山寨抄袭软件。 沈括、董路行等人起初气愤难忍,被叶昂拦了下来。 现在他们人少呀,根基不稳,每天事情都忙不完。版权官司又忙又乱,跟别人撕扯这些,只是在阻碍自己发展的脚步。只能等规模上去了再一个个清算。 几人这才暂时忍住。 公司里大部分都是在读的学生,比较核心的开发员也是毕业不久,刚进社会的新人。 叶昂还怕他们冲动,为了稳定人心,连忙开了个会,向他们讲明了重点。 “在市场高速扩大的情况下,单纯依靠模仿吃不到多少甜头的,依靠撕逼和占领道德高地,也拉不到多少的游戏客户,对方一个免费政策,就可以将你的所有花言巧语全部击溃。想要富有竞争力,还得看功能。” “保持软件更新和新玩法的加入,才是关键。” “我们要人才,我们要年轻的血液和梦想!” 看着一张张沸腾的小脸,沈括确定了。 传销,叶昂一定干过传销。 叶昂目前考虑的发展方向,不是和一些山寨公司抢市场份额,山寨还是很难上得了台面,那是一种“黑点”。她想跟专业搭上轨道。 他们这批人有一个最具优势的地方,那就是“大学生创业”,在往后十来年里,都会是一股社会热潮,国家大力扶持并鼓励的行为。 不得不说她的高瞻远瞩。 她去找了关系,写了一堆不重复的彩虹屁,给自己买上报纸,然后在各大报纸杂志上,分发不同的采访稿。 要点就是一个字……吹。 并在涨价前,去各大网络视频网站,购买长期广告位。 他们是想做大做久的,所以不在乎营销投入。何况沈历阳豪气地给了他们支持,丝毫没有在怕的。 公司不久,广告却不少,直接打出了知名度。 在a市这边,她作为高考状元的身份,为她开了政府直通车,领导们都能想起她的名字和她的公司。 就是忽然有一天,上级来考察的时候,领导就想起她来了。他这么一提,再上面领导这么一点头…… 于是,搭上了政策的热风,上电视,吹格调,见领导,做宣传。 作为近期内最成功的网络新贵,这群年轻的在校生作为优待群体,上tv,登了日报,相关日报上的内容还被截选去做了当年公务员考试的材料题。同时也成了各地激励读书有用论的正面代表。 公司的品牌和格调蹭蹭上涨,一连串的后续红利几乎是接踵而来。 他们感觉什么都没做,只是跟这家企业搭上了关系,就变成了优秀楷模。 公司所有人都懵了,来不及体会腾飞的喜悦,直接已经站到了云端。 这是什么样的感觉? 实在是太不好意思了。 叶昊学回家一趟,几乎要抱着叶昂的大腿痛哭。 “第一次!我第一次!看见我爸在我面前扭捏道歉,说我是一个人才,给他长了面子。”叶昊学嚎道,“叶昂,你是我的在生父母啊!” 叶昂抖腿踢开:“……请你不要这样。我没你这么大的儿子。” a大即便是人才济济,看见这样的场面也很高兴。加上叶昂的专业知识稳固,不成问题,期末考试发挥稳定,没有挂科。 在她被请去做采访阶段,教务处的请假条批得特别爽快。 许多社团都想请她入内,可是被她一一拒绝。实在是没有空啊。 但在指导老师的邀请下,还是去做了几场演讲。 她站在讲台上的时候,是会发光的。经验有没有传授出去,她不知道,反正迷妹和迷弟是收到了。 当然,紧跟着的问题也凸显出来,那就是太出名了……一旦她蹭课就变得特别显眼。 可她要拉人啊,多么辛苦的工作?又喜欢去别的专业课上逛一逛,图书馆走一走,外校溜达溜达。一天到晚不是在上课,就是在上课的路上。 大概是叶昂在各专业露面太多,导致各大专业都有老师能认得出她。 他们从没见过学生明明在校发展第二事业,却比以前更爱上课的情况。 状元就是状元啊,跟别的人不一样的。 系主任无奈道:“你这校招也太早了吧?给其他企业一点活路不行吗!” 他看过叶昂公司的名单,因为叶昂想拉他兼职帮忙监督,结果随便一扫,发现全是他们a大和隔壁几所学校内部消化,不知道的人进了他们公司,还以为是大学城的校友交流会。 叶昂谦虚道:“好说,好说。” 系主任:“……” 我跟你说你这样是会被打的。 在互联网的助力下,似乎一切东西的发展都变得特别迅速。也包括成功。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连院长都开始关心起叶昂的事业。 他那天上完课后,在叶昂面前玩手机,被叶昂淡淡指出,上面的两个软件都是他们这帮人做的。 院长大为吃惊。和她聊了半个小时后,又询问她公司的下一步发展是什么? 叶昂是没什么要求,只想技术工们赶紧再做一款社交软件,方便在早期把握住舆论的话语权。 经历过各种信息轰炸后,她深刻明白,舆论真的是太重要了。尤其是把握住流量,还能剩下一大笔广告费来着。 而且现在的人呐,真是比以后好唬多了。 院长点头表示有理。 可是如何引流才是最大的问题。社交网站最主要的是客户群体足够多,必然要有一定的知名度,才能从原先的软件中拉拢到客户。 它的壁垒其实还是难以打破的。 院长问:“你们有钱吗?” 叶昂贱兮兮地一笑:“我有啊。” 院长:“……” 忽然就不是很想和她说话了。 这社交软件的观点上,叶昊学也非常想。 他急着想退休做叶昂以前说的游戏主播,然后让叶昂给他打广告。二十四小时无期限又没法嫉妒的那种。 做编程太累了,做主播的话,他一定会是公司捧在手心的小王子! 现在后门都开好了,就差盖房子了! 番外二·父母线。 大三的时候,叶昂开始捣鼓上市的事情。 ipo需要准备招股说明书,还要跑事务所和各种评估机构,开会……杂事太多,严重影响了她的学习热情。 沈括适时发挥坑爹本性,喊话沈历阳,让他花钱派人过来帮忙。 叶父一动不动地盯着电视上的画面。本地新闻里正在说一群大学生在校创业并即将上市的新闻。 叶昂一张靓丽清爽的照片,摆在屏幕最左边。而播报员毫不吝啬地用各种夸赞的词语去形容,并对她的企业做出了分析。 怎么会有这么优秀的孩子呢? 原来不需要他们也可以做得这么好。 “别看了。”叶母路过,往杯子里面倒水,说道:“离得远一点,你这眼睛还想几度近视啊?刚配的眼镜啊,赶紧过来吃饭。” “今天中秋,放假了呢……”叶父放下遥控器,喃喃道:“你说她怎么还不打电话回来?她这孩子脾气怎么这么倔强呢?她不会真忘了我是他爸吧?” 叶母低头摆盘:“你以前总对她大呼小叫的,她打电话给你是讨骂吗?” 叶父:“可我是他爸啊……” 叶母手顿了下,眼中泪光闪烁:“我们也没尽到父母的职责啊。你看那个什么沈先生,对她反而更像她爸。” 叶父站起来,凶道:“你胡说什么呢!这是好开玩笑的吗?” 叶父觉得这世界变得太快了,没给他一点反应的机会。 当初叶昂考上状元的时候,还有人不停地说你怎么不提你的大女儿啊? 那时候各种问候简直让他烦不胜烦。 可随着叶昂越发成功,各种成就都远远超越自己的时候,就没有人再提了。 到后来他憋不住,主动跟人说叶昂是她女儿,得到的只是对方的嘲笑,和哼一句“那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这就是现实啊! 对方又问:“那你怎么从来不带你女儿出来呢?” 这时候叶父所有的话都会被哽在喉咙里,无言以对。 他开始回忆,叶昂是从什么时候起,从一个渴望自己重视,却又不停被忽视的普通女生,变成一个自己“高攀”不上的人的? 叶母打断他的回忆,将盘子往桌上一摔,回呛道:“怎么就是胡说了?人心都是肉长的,感情也是靠培养的。当初小区里说得多么难听?你跟我会反驳一句吗?那些不是事实吗?现在出门都是一堆看我们笑话的,看我们当初有眼不识金镶玉。就你还活在自己的世界里!看看沈先生对她多好?给她帮助给她钱,你行吗?你只能给她冷漠给她责骂!” 她说得很严重,不知道是在说给自己听,还是说给老公听。 叶父不满道:“没有那个劳么子沈,她也能做到今天这样!” “你现在才帮她说好话?”叶母抬手捂着嘴哭道,“当初怎么不提醒我呢?你看看现在这个家成什么样子了?这是报应还是造孽啊?” 她一哭,情绪就忍不住,将心里话跟着宣泄出来:“我这一辈子辛辛苦苦为了什么?两个都是我的孩子,闹成这样,我当初怎么就昧了良心,这么对她呢?” 叶父被她戳中痛处,气急败坏道:“你哭够了没有?有本事你打电话给叶昂哭啊!你在这里说你后悔,她听得见吗?!” 门外响起“咔嚓”一声,两人的吵骂声戛然而止。 叶母匆忙用围巾擦干眼泪。 “夏夏?是夏夏吗?”叶母走出门,望向楼梯口:“夏夏?” 叶父跟出来问:“怎么了?” 门外只有一个手拉箱,人却不见了。 “都是你!”叶母急道,“她刚刚肯定听见了,现在跑出去了!” 叶父沉默。想从兜里掏烟。摸了半天,才想起来自己没带。 烟瘾上来,一种蚂蚁攀爬的感觉从手指传到心脏,让他想发泄,想破坏,想怒吼。 这种欲望被他用力压下去,可还是止不住的难受。 “我也没说错啊。”叶父许久才道,“她任性了这么久,也该长大了吧?什么事都要顾着她,保护她,叶昂不是我们女儿吗?我连自己女儿都不能提?为什么她现在要这么作践自己的人生?她以前不是这样的!”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不宠她谁宠她?她已经这样了难道还不够吗?”叶母捂着心口道,“是我们的错啊!我们两个硬生生毁了两个孩子!是我们的错啊!你是她们爸爸你知道吗?” 叶父冷静下来,舔舔嘴唇。回去拿了外套,喊道:“快去追啊!” 两人在小区里转了一圈,都没发现叶知夏。又给亲戚打了一圈电话,发现叶知夏没去他们那边。几个熟悉的朋友那边,同样没有任何消息。 那还能去哪里呢? 叶母握着手机忐忑问道:“是不是……” 叶父神色凝重。 夜里,叶昂的手机接到一个陌生电话。 她以为是广告,直接挂了。 对方锲而不舍地打进来,第三次的时候,叶昂才接起来。 “喂。叶昂?” 一道陌生又熟悉的声音。 “叶昂?”对面的人紧张地又叫了声,“是叶昂吗?我……” 叶昂反应了很久,才回忆过来。 她说:“叶先生?” 对面沉默,随后失望道:“你都不肯叫我爸爸了吗?” 叶昂淡淡道:“我想我当初已经说的很清楚了。还有什么疑问吗?” 对方的人似乎在收拾心情,久久没有出声。 叶昂又问了一遍:“还有事吗?我挺忙的。” 叶母接过了手机,问道:“夏夏去找你了,求求你别刺激她。” “我刺激她干嘛?”叶昂说,“她找我干嘛?” 叶母:“……我也不知道。” “哦。”叶昂说,“她想干嘛的话我不会对她客气。我记得我说过了啊?” 叶母啜泣道:“今天是中秋节啊。你没有什么想跟我们说吗?” “是的。”叶昂看了眼手表,“我们公司晚上聚餐,我刚回来。” “妈妈特别想你……”叶母哭道,“还有你爸,他真的知道错了,你能原谅他吗?” 叶昂叹了口气,揉着额头道:“抱歉。如果你需要安慰的话,我可能不是非常习惯。” 叶母那边崩溃大哭。 “道歉的话太迟了。”叶昂说,“你们不是还有叶知夏。好好过一家三口的生活吧。” 叶父声音插进来,弱弱道:“你也是我的女儿。” “是。那又怎样?”叶昂说,“亲情的意义在于感情。没有这个,它什么都不算。法律也没有规定,我们要相亲相爱。” 室友回来提醒道:“叶昂,楼下有人找你。” 叶昂点头。 “应该是叶知夏来了,我会劝她回去,先挂了。” 她挂断电话,起身出去。 叶昂来到楼下,看清站在宿舍楼阴影处的人,果然是叶知夏。 乍一看还以为自己认错了。 不是以前的叶知夏了。 她以前身上带着点柔弱的味道,但还有朝气,眼神里有光芒。可现在什么都没有。 麻木、空虚。 毫无灵魂地站在那里,像一个孤独的人偶。 “你找我有事?”叶昂的声音在夜晚里变得特别清晰,她发觉后放轻了音量:“没事别乱跑,你爸妈会担心你。” 叶知夏开口问,沙哑干涩:“你开心吗?” 叶昂皱眉:“什么?” 她目光没有焦点,不知道落在什么地方:“我分手了,高考失利了,复读结果连一本都没考上。你开心了吗?” 叶昂:“呵。” 她受到刺激,声音变得有些疯狂,整个人提起来,激动道:“我失败了你开心了吗?我踩不到你了你开心了吗?你高高在上你开心了吗?我嫉妒你你开心了吗?!” 她绝望地哭道:“如果你开心了,能不能回去见见爸妈?他们真的后悔了,你去见他们一次吧。以前是我的错,真的跟他们没有关系。” 叶昂眉头紧锁,看着她蜷缩在一起,任她痛哭。等她声音小下去,情绪稳定了,才反问道:“我没将你放在心上,为什么要因为你的失败而开心?” 叶知夏猛地一震,身体僵住。 “我的人生没有再因为你而停步,不过你却似乎固步自封。” 叶昂蹲下身,看着她,听不出情绪地道:“叶知夏,你还是一如既往的幼稚。” 叶知夏伸手想抓她的手,叶昂却已经站了起来,转身离去。 她看着叶昂消失在远处,也消失在自己的世界里。久久无法回神。 番三·言情线。 沈括成了半个a大人,连进出的门卫都认得他。 原本是不能放他进来的,但是他愿意给a大捐钱,如今形象正面,而且叶昂请求,公司给免费广告,领导屈服了。给他办了张毕业生能领到的校友饭卡,不能进出宿舍,但是能进出食堂。 本科毕业的时候,叶昂戴着学士帽上台做毕业演讲。 随后在礼堂里接受校长拨穗,握手,拍照,出去后给一些学弟学妹签了名,才从人群里钻出来。 沈括坐在学校中间那条笔直大道旁的树底下,等她过来。 叶昂将头上的帽子丢过去,哈哈笑了两声。 叶昂问:“我说你穿西装干嘛?” 沈括站起来,拉平衣角,并扯了扯领口,紧张道:“我说……” 周围一干学子小心靠近,并两眼放光地盯住他们。 沈括:“……” “我说你这么笨……”沈括声音有点打颤,差点咬住舌头。 叶昂:“大声点儿!” 沈括:“我说你反应过来没有?” 叶昂:“什么?” “就是你其实喜欢我的。”沈括深吸一口气,但情况并没有好转。他接着说:“我……我也原谅你之前那什么的反对,因为沉迷学习总有点不足之处。没发现你对我其实是最特别的。” “……”叶昂,“谢谢你的体谅。” 沈括将手伸向身后,叶昊学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里钻出来,给他递了一束花。 周围一阵破音的尖叫,学生捂住嘴,自发跑到更远一点的地方,给他们腾出空位。 沈括耳朵通红,发狠似地问了句:“共享未来吗亲?” 远处几人捂住脸长叹口气。 围观群众不给面子地笑了。 “我谢谢你的邀请亲。”叶昂转过身,指着沈括向众人道:“这才叫诱拐懂吗?我以前只买卖劳力,对员工的身心不感兴趣的。” 沈括结巴:“你你你……” 叶昂接过他手里的花,挽住他的手臂,大声道:“走吧亲!” 叶昊学等人从旁边冒了出来,鼓着掌跟在他们身后,大喊道:“老板请客!” 本单元完。 格斗01 长风看着自己的手,弯曲起手指。陌生的感觉让她大脑一片混乱,却无法通过删除来处理这些冗杂的数据。 “人?” 长风是一台三代格斗机器人。 它被创造之初,创造者就将一句话写在它的生命里。 ……你是世界上最强悍的格斗机器人。 它是。 它的骄傲与生俱来。它觉得自己是最特别的。 可是它已经报废很久了,数据库丢失,身体被摧毁大半,要保护的朋友也失去踪迹。 随着不断发展,三代机器人正式退出舞台。格斗机器人同样被列为禁品。 它没想到自己还有再睁开眼的机会。 “你长得真漂亮。”将它捡回来的女孩儿对它说,“你是一个怎样的机器人?” 它有限的数据还记载着当初创造者对它说的话……你真是一个恶趣味的家伙。 ……我是一个恶趣味的,强悍的机器人。 女孩儿自嘲的笑了下:“机器人都是没有感情的。真希望你的主人给你设置过不同的对话。” 它在心里回答: ……我想我有呢,亲爱的。 女孩儿用扳手固定了它身上的零件,又将一些废弃的部件拆了下来。 电流流动稳定了些。 “你的零件没有了。我只能慢慢帮你修理。”女孩儿说,“可是我也不会。这个地方什么都没有,你或许变不回以前的样子了。” 它知道。 这里是一个非法奴隶区。 这个社会当然没有传统意义的“奴隶”。部分有武学天赋,又没有家庭背景的人,被掳获贩卖,戴上锁扣,送到最危险的地方压榨劳力。 这个地方远离文明和平等,受到严格的看管,剥夺人身的权力,过着生不如死的生活。 奴隶在残疾后或被拍卖,或被杀死。只能期待联盟巡逻的军队,有朝一日能在边界线等地发现他们的存在。 女孩儿问:“你是格斗机器人吗?如果我能修好你,你能带我离开这里吗?” ……哦,当然可以,我的宝贝儿。 女孩儿用了一晚上的时间,将它大致打理了一遍。 长风透过眼睛,发现她能徒手搬动数百斤重的金属。眼睛中的光线暗下去。 这绝对是一个有武学天赋的人啊,在武学盛行的今天,她应该站在联盟更光鲜的地方。 清晨,阳光从窗户外面照进来。 “我要去工作了。”她拖着黑色的锁链,蹲下身对它道:“祝福我今天还能活着回来。” ……祝福你,我亲爱的姑娘。 在这位可怜女士的帮助下,长风渐渐有了笨拙而不匹配的手脚,暂时无法直立行走。 女生白天需要应付沉重的工作,晚上却无法得到充足的睡眠。长风想劝她去休息一会儿,却无法开口。 连续熬了好几个夜晚之后,女孩儿从外面回来,没有给它休息。 她坐在窗户边上,看着浩瀚无际的天空,忽然情绪崩溃,哭着对它说:“你是我唯一一个朋友,可是我知道,机器人不能做朋友的。” ……你错了,我可以的。 “我想回家!我不是这里的人,是我被卖过来的。”她大哭道,“我爸爸是一个很厉害的人,可是我都不记得他是谁了。我回不了家了!” ……不要哭,宝贝儿。 长风眼睛里的红光亮了下。 她抹了把眼泪,趴下来道:“你跟我说说话吧。你真的不能说话吗?我好想要人能安慰我。” ……我正在尝试自我修理,请给我一点时间。 “你能保护我吗?” ……如果你需要。 她抽抽搭搭道:“他为什么不来找我呢?” ……他一定正在找你。 “他爱我吗?” ……当然。 “我想回家。我要问问叔叔,他为什么要卖掉我。他以前还会在爸爸面前夸奖我。爸爸去工作了以后,他就变得特别暴躁……”她说着顿了顿,又哭出来:“其实我都知道,我现在长大了。我爸爸是不是已经不在了?叔叔不想照顾我,所以才会这样。我想报复他,我可以恨他吗?” ……你当然可以。 “为什么我会变成这样……谁能来救救我们?” ……我答应你。 她喃喃自语了一阵,听不到长风的回答,最后趴在长风的面前,就那样睡着了。 长风艰难挪动到了床边,扯过已经发硬的棉被,盖到她的身上。 第二天中午,房间门奇异地在白天被打开。 女孩儿躺在担架上,被送回房间。腹部简陋地绑了一圈绷带,脑后的鲜血染红了白色的布匹。 抬她过来的两个人站在床前叹了口气,然后转身离开。 长风眼睛发红,控制着站了起来。大脑中只有一个信息。 ……她需要医生。暂无四肢伤残。脑部伤势未知。 ……需要医生。 没过多久,又有一个人走了进来。 长风立在原地不动。 房间很杂乱,有各种奇奇怪怪的东西,都是女生从垃圾堆里捡回来的。所以对方没有注意到它。 他跟这里的人不大一样,身上没有奴隶控制行动用的金属链。穿着制服,一脸富态。 他掩上门,走到床边,猥琐地摸向女生侧脸。 “是他们,他们说你死定了,可不要怪我。我平时对你够好了吧,不然你能有这样的舒服日子?”他吞咽了口口水,“到时候我给你收尸,我们就算两清了。你不说话,我当你是同意了啊。” 女孩儿呻吟了一声。 男人伸手要去解她的衣服。 “咚!” 一根废旧的机械手臂,刺在他的鼻尖前面。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住手……兹……住……手……” 电流的声音伴随着模糊的音节发出。 长风发出了许久没有的声波。 男人先是吓了一跳,看清它残破的造型,又不屑咋舌。 “哪里来的垃圾机器人?真是喜欢捡破烂。” 说着一手掐住它的脖子,将它甩开。 长风撞到墙上,脑袋歪了下,断掉了一条拼接起来的腿。 男生低头看着被电到略微麻痹的手,没在意它的状态。 “……一级防卫……兹……最后警告……” “三……二……一……” 长风身上的武器已全部被拆卸,但格斗机器人作为暴力性武器,核心技术参数有着变态的标准。脑补还存放着额外的能量核。 它抓过旁边不知名的铁器,用全部的能量,向梁柱砸去。 房屋轰然倒塌。 长风快速飞到女孩儿身上,用手臂护住她的大脑和身体。 女孩已经没有了气息。 长风近距离未能捕捉到她的任何生命体征。 ……没能保护她。 一堆奇怪的数据在库中疯长,长风没来得及删除。 它搜索过这种感觉,名叫“难过”。是人类的情感。跟它没有关系。不知道创作者为什么要做这样的设计。 它的手臂没能支撑住土石砸落下的巨大冲击力,在被撞击后,视线中一片黑暗,负责感官的零件再也无法从视野中获取信息。 它又一次报废了。 几乎就在瞬间,长风睁开眼。视野重新开始清明。可是视线已经倒转,她现在正面躺着。一种陌生的感觉传入她的脑海。 她愣了一秒才反应过来,那应该是疼痛。 压在上方的巨大石块被人搬开,还是之前那个男人。 他一把抓住残破的机器,丢到旁边,然后抓着长风的肩膀往上提,嘴里破骂了声:“妈的!” 长风半阖起眼皮。 身上无力,缺少能量。不,是体力。 它变成了人?变成了这个女生。 “还没死吧?” 男人说着去探长风的鼻息。 长风趁机一把抓住对方的手腕。 她以前搜索过。 如何对待男性性犯罪者? 95%的用户回答: ……物理阉割。 长风目光掠过身边一众杂物。 确定,指令可执行。 她抓住一块轻薄的石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对方胯下割去。 疼痛迟一秒到达,对方低下头,眼睁睁地看着一块肉从宽松的裤子里掉落,然后血液喷洒出来。 他眼睛瞪大,表情迟缓地转向狰狞,向后翻倒在废墟的地上,杀猪般的痛嚎从嘴里溢出。 长风深吸一口气,走过去从他腰间抽出一张卡片,蹲下身,对照着手脚的锁扣,开始解码。 解码,不是格斗机器人的强项。 但她是最出色的,即使丢失了自己的数据库,依旧有着卓越而令人惊叹的技术。 “咔哒”一声,禁锢了多年的金属扣应声而落。脚踝上还有磨损的伤痕。被特殊材料压制的武力沸腾出来,一股磅礴的气流游过四肢经脉,带来力量的同时将陈年旧疾的伤痛带了出来。 她伸手摸了摸后脑,有一块触碰生疼的伤口,但血流已经神奇地止住。 很强大。这个女孩儿原本的天赋实力很强大。 她想到这里,眼神再次黯淡。 正在她检查身体的时候,房子周围已经站了一群人。 大多是衣服破旧的“奴隶”,或错愕或麻木的站在那里看着她。眼神空洞,好似深不见底的绝望深渊。 远处是一片荒芜的广场,地表坑坑洼洼,空气里充斥着一种难闻的味道。 非法采矿区。这里需要取缔。 当时女生问……“谁来救救我们?” 她说了她可以。 数秒过后,几名同样身穿制服的人,举着防护盾牌冲了过来,围在坍塌土房周围。 “有奴隶越狱!二级警卫准备!前面的人现在举起双手蹲下!” 长风讽刺一笑。 越狱? 越出地狱吗? 她抬脚走过去,之前的男人正想抓住被分离的器官,等待医疗救治。 长风一脚踩了上去。 “不要……”男人目呲欲裂,沙哑出声。 长风冷漠收回视线。 “举起手!现在开始攻击!武器就位!武者准备!给你三秒钟的时间!” 她观察房子周围。 九名警卫,凭借自己的直觉分析。 逃离率……21%。 格斗获胜率……她摸了下自己的后脑。可能不足15%。 “三!” 另一栋建设高档的房子里走出三名身材高大的人,往手上套了一个金属拳套。 哦,武者。 大概再低个5%。 “二!” 那三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嚣张笑道:“怎么了?竟然敢有人闹事?正好给我玩玩儿!” “一!” 对方喊道:“再不投降,马上击毙!” 长风右脚后退,压下重心。握手成拳,挡在胸前。目光冷冽地看向众人。 a308号三代格斗机器人……长风。 “我的世界里,没有食言。” 格斗02 “击毙!” 为首穿制服的人一声令下,举着护盾的群众纷纷散开,人群中三名武者走出来。 三个壮汉活动着手臂,一字排开。 中间的人看清长风的打扮和伤势,颇有些不屑道:“这样的货色,直接解决不就行了吗?还需要我们来做什么?” 他旁边那个一身横肉的同伴道:“我正觉得无聊呢,你不想打就让给我!” 后面穿制服的人忙讨好说:“毕竟是有武者资质的人。刚才还打塌了一栋房子。我们矿区要是用热武器,很容易引起塌陷。而且现在……她身上的锁链已经解开了。” 语气中流露出对长风这具身体的畏惧。 武者天生有着过人的身体素质,无论是速度、力量、强度,都是普通人后天无法追赶弥补的。 而这些身穿制服,类似“狱警”的普通人,一面害怕着他们,一面又为了满足自己变态的自尊,以上位者的姿态残忍欺负着这些落魄的天才。 那满身横肉的大汉道:“不过是力气大一点而已。看她这个样子,应该是去打老板设的拳场了吧?那种档次的比赛都能伤成这样,有什么好怕的?我一根手指头就能压住她!” “拳场?”长风点头道,“原来如此。” “爷爷不跟你多废话!” 男人握紧拳,碾了碾脚尖,直接攻来。 长风看着他攻击的姿势,面露嘲讽。 全是漏洞。 不入流。 她手掌向下倾斜,身体跟着继续下压。 腰腹部的伤口传来钝痛,刺激得她额头穴道一阵暴突,却未能减慢她的动作。 在对方看似凌厉的攻击到来来,长风已经向侧面晃动,躲过对方的拳击。 她的一顿一起,都同教科书式的标准,卡在最完美的位置,然后一掌拍出。 这一掌打在胖子的腹部。 别看他身上全是肥肉,这坨坨的肥肉却很厚实。在他绷紧起身体的时候,肉块简直像石头一样坚硬。 明明见长风躲过攻势,又反攻回去,围观的人却笑了出来。 “老火就这身肉值钱啊,简直是自寻死路。” “谁能打得穿他这身肉?不怕废了自己的手。” 男人也是这样认为的。他目不斜视,只是在要进一步上前的时候,身上原本硬朗的肌肉,像被击碎的纤维,瞬间失去了力量。 四肢软绵无力,受击处有道山崩海啸似的声音,传到他的耳朵。 众人的笑意还凝结在脸上,那名壮汉已经被打飞出去。 他们视线下意识地跟着调转。 胖子躺在地上,肌肉大幅抽搐,双目无神,内伤的淤血随着身体抖动,跟着从嘴里吐出来。 空气里还有破风之声扫来。 他们神经里的警戒弦终于弹响,想反应,可是已经是来不及。 站左边的男人才刚转动了一半的眼珠,一双冰凉似铁的手先行掐住他的脖子。 那是一种被死亡逼近的恐惧。 他瞳孔猛缩,以为自己死定了,然而对方却并没有拧断他的脖子。另外一膝顶上他的腰间。 他被动地感觉身体被向后掰动,剧痛过后已经无法动弹,只能跟之前的同伴一样躺着。 他沉沉呼吸,身边另一具肉体跟着倒地。 现在三个武者倒齐了。 这是什么人? 三人脑海同时闪过惊骇。 看见她的行动了吗?好像都没看清楚。 这实力哪是普通的武者?这绝对已经是官方外派军人的专业水准了。 “啊……!” 穿制服的“狱警”们开始慌乱尖叫。领头的人再次按下腰间红色按钮。 当即,矿区的警报鸣笛声呜呜作响,刺耳的警报响彻矿区每一个角落。 “狱警”举着枪械打了两枪,却根本无法瞄准长风的位置。 那行动的速度,真是堪称鬼魅。 出于对武学的恐惧,这群人很快放弃了,丢下东西四窜而逃。 长风在人群的背影中寻找,搜索到之前那个按响警报的人,冲过去一拳击在对方的后背脊椎上。 普通人的身体不像习武之人一样坚韧,被这样刻意地打上一拳,要死难,不残也难。 矿区的中心控制塔内,一个身形懒散的青年,一脚翘在监控台上,关掉了警报提醒,不满道:“怎么回事?这种破地方还有人敢闹事?派那三个肉盾去就好了,搞什么警报?” 前方的机器里传来下属的汇报:“老板,有人越狱!” 紧跟着屏幕中自动亮起了矿区西面。那一片老旧简陋,全是奴隶在居住的土房。其中一栋已经明显坍塌了,仅剩下废墟。 “怎么房子变成这样了?谁打塌的,以后多加一人份工,直到赔完为止。”他淡淡说了一句,又笑道:“哟,住在西二区啊?是个有天赋的人?” 青年很喜欢赌拳,或者说是看比武。可是手上一个最强的高手,之前在比赛里被打死了,地下的场子还差点被闻风赶来的联盟军查抄。 他父亲一气之下,把他派过来做矿区看守,希望他能安分一点。 他依旧控制不住自己想赌拳的心情,同时又怕被自己圈子里的其他兄弟抢走了风头,干脆就在矿区里找合适的选手。 有武学资质的人,只要参加他开设的比赛,就能搬到西二区住单人房。每天还能领到足够的水和食物,就是他们的奖励。 只不过擂台上打死不论。 他到这里好几个月了,人是死了不少,却没看见一个满意的。 全是垃圾,呵。难怪只能在这里做奴隶。 他已经连续输了好几场了,正很烦躁。掏掏耳朵,往外吹了口气,这时正好在屏幕中看见长风动手的场面。 精神陡然清醒,猛地坐正。 “看这利落漂亮的身手,绝对是经过严格训练的人,怎么会卖到在我的矿场里?” 青年两眼睁大,眸中放光,伸出手指,在屏幕上随着长风的动作划动。 越看越兴奋,抑不住地从喉咙里发出桀桀的怪音节。 “她是谁?你看见她的身手了吗?她可能是我见过最厉害的一个。一定是。” 说着又狐疑起来:“这个女的,之前是不是参加过我的比武?我对她好像有点印象。” 旁边的人提醒说:“她今天中午的比赛就受伤了,医生还说她死定了。” “哦……她在故意隐藏实力。”他咬着自己的指甲,痴痴笑了出来:“没有用的。她是我的人。她逃不掉的。” 他按下通知按钮,对着收音的地方大喊:“住手!所有人给我住手!” 突兀的指令,让正在和长风对峙的几人不解停下动作,却被长风一腿用力踢到远处。 等青年仓促赶到现场的时候,长风已经几乎抓到了所有的监管者,并将他们堆在一起,叠成一座人山。 “等等!” 青年跑过来喊,“都是自己人,快住手!” 长风冷冷看去。那青年身后十几位保镖全部戒备。 周围更加骚动起来,那些跟她一样的“奴隶”,露出真实的恐惧。 长风皱眉问:“你是谁?” “我?我当然是你们的老板。”青年并未察觉她语气中的危险,只是大笑道:“这里的整座矿场都是我的,这里的人也都听我的话。” 长风手中捏着的武器又紧了紧,将尖端的突刺,对准青年的心脏。 “你要跟我走吗?” 青年忽然奇怪地问了一句。 长风:“去哪里?” “我可以让你成为最光鲜的人!”青年笑道,“只要你听我的话,表现得好,我还可以给你奖励!你想买新衣服吗?你想出去见人吗?哈哈哈如果你能给我赚到足够的钱,等这个矿场作废,说不定我能放你离开!” 长风了然:“非法比武?” 对方并不回避地点头:“怎么样?总比在你这里干挖矿好很多吧?你应该知道这两者之间该如何选择。” 长风沉默,脸上似有动摇。 旁边的保镖小声提醒道:“谢少爷,谢先生不允许你离开这座矿场。” 青年不满斜睨他一眼,沉声道:“你不告诉他不就行了吗?我可以坐小型飞行器偷偷去。” “可是谢少爷……” “快去准备!”青年厉声一喝,“我说了算还是你们?” 说着又扭头对长风道:“我们现在过去,明天早上回来。今天晚上正好有一场比赛,你只要赢了,我就给你吃肉。” 他一副做出极大施舍的态度,长风跟着表现出垂涎的模样。 青年见状大笑。 没多久,一辆银色的飞行器降落下来。 他们拗不过青年,只能重新给长风戴上了压制力量用的锁扣,然后压着她上飞行器。 长风站在飞行器狭小的空间里,直勾勾地看着淡定坐下的青年。 青年嫌弃地吸了吸鼻子,挥手道:“你离我远一点,你身上太臭了。” 长风饶有意味地挑眉:“哦?” 青年眯起眼,危险道:“你没听见吗?我让你滚远一点!你可不要太自以为是,你不过……” 长风手腕一抖,金属的链条甩了出去。 青年快速向后仰去,还是未能躲过,脖子被链条勒住,朝着她那边拉扯。 在场众人皆是错愕。 长风手臂勾住他的脖子,因为过于用力,青年面色开始发紫,舌头外吐。 他惊恐瞥向身后的人。 “请一位格斗师上你的飞行器。” 长风勾起唇角笑道,“你可真是一个小机灵鬼。” 联盟边界处,一个正在执勤的士兵,看着检测数据打着哈欠,嗷嗷叫道:“忙啊,太忙了,什么时候放假,我想去看军校联赛啊。” 这时观测员说道:“有一艘非法的飞行器正飞往我联盟境内。” 士兵跳了起来:“什么?” 另外一人严肃问:“是谁?” “不知道。”观测员说,“它还给我们发送了降落请求。” 士兵:“神经病啊?贼往警察窝里钻?是不是还要给他们准备好吃穿住行来个一条龙服务?” 观测员:“说请让我们给她准备一个医生。” 士兵:“……” 格斗03 那艘小型飞行器已经在不断靠近,并正式进入联盟的警戒线。 它没有任何减缓速度或调转方向的趋势,同样也没有任何试图攻击的举动,实在让人摸不着头脑。 技术工短时间内无法黑入对方的系统,对方又没有开放交流,难以确定具体身份,强行击落可能会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鉴于对方只有一架没有攻击性的小型飞行器,联盟决定将它引到一个偏僻的安全位置,再对其进行引导降落。 同时快速调动军队到附近警戒,备好武器准备出战。 对方主动予以配合,并未提出疑义。这样的态度也叫执勤的人员松了口气。 最后飞行器在天空盘旋了十几分钟,给出联盟准备和观察的时间,才在指定地点降落。 一名军人在外面宣告道:“上面的人听着!联盟不允许私带武器,如果你有,请高举双手打开舱门。现在再重复一遍……” 放大的声波中,小型飞行器的银色大门缓缓降下,出现的景象却出乎众人意料。 走出来的人不是完全什么穷凶极恶的家伙,是一个浑身浴血,神情疲惫,甚至有些站不稳脚的女生。 看不清楚五官。步步趔趔趄趄,身上穿的是批量生产的劣质布衣,手上还有压制力量用的违禁品。从肩膀到指尖,全是血液干涸的血液。只不知道是她自己的,还是别人的。 之前接到她信息的军人一凛,心说难怪要叫准备医生。这样的出血量,不死也残。 她还很年轻,被虐待,不是生活在联盟的人。 军人们却不敢松懈,依旧高举武器。 怕她只是敌人推出来的烟雾,真正的高手还在后面。 长风半阖着眼皮,一路走下阶梯。旁边的军医甚至想过去接她一把,怕她就这样摔下。 叮叮当当的金属撞击声中,众人才发现,她手上还牵着一条染血的长绳。 绳子的另外一端,绑着一个衣着华丽的男青年,已经昏迷。 她停在阶梯稍前,开始拽绳子。 男青年身后还绑着一个穿着西装的保镖,保镖后面再跟着一个保镖。 一个牵一个,一共拉出了十几个人,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 在场军人集体愣住。 现场一片寂静。 风从空荡的荒地上吹拂而过,带着长风细弱的声音回荡在空气中。 “悬赏。” 长风淡淡开口。 前排众兵整齐抬头。 长风又问了遍:“他能悬赏吗?有悬赏令吗?” 是问这个的时候吗? 为首的军官将武器别在腰间,走过去从人群中翻出青年,辨认了他的五官,再拿出光脑识别了对方的面部信息。 “……有。他父亲是有名的守财奴,在官方有五千万的悬赏金额。他同样也是流窜人群,但联盟暂时没有给出他的悬赏金……”他迟疑问道,“你是谁?” “我是从非法矿区逃出来的奴隶。飞船航行路线可以调查矿区所在。还有起码近千名的拐卖者被困在矿区,就在联盟边境,请尽快派兵支援……”长风在意识昏迷前,说出了最后一句话:“我需要医生。” 然后便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那名军官眼疾手快,将她接住。人被他捞在怀里的时候,他才发现长风的后背已经被血液覆盖了,后脑的头发湿漉漉的。露在衣领外面的皮肤上,遍布着狰狞的伤痕。 “艹!”饶是军人,也没见过这么惨烈的伤痕。他心里一紧,匆忙喊道:“梁医生!” 梁医生拉着病床靠近,将人送往病房。 飞行器上监控还在,可以调出数据。 技术工将里面的视频抽出来,快进播放。 众人聚在一起,围观了长风是如何以一敌多,且不落下风的炫技操作。 在她扼住青年喉咙的时候,众人的心都跟着狠狠揪了起来。 考虑她身上的伤势,不得不承认,即便是他们这些严格受训的军人,也不能做得比她更好了。 如果不是亲眼看见这个人出现在他们面前,而飞行器上的监控又没有造假机会的话,他们绝对不相信。怎么能有人类像台机器一样,能够克制住如此严重的伤痛? 视频还在快进的时候,技术工成功定位到飞行器出发点的坐标。联盟军队没时间过多感慨,收拾心情,立即向上方申请前去救援。 十分钟后,飞行器从边境处秘密起飞,一面行动,一面布置安排。 长风留在军用医院里接受治疗。 在身份尚未准确核实前,她依旧要处于监禁观察的环境。 长风没有经历过这种半昏迷的状态,浮浮沉沉,不受控制。好像自己的电波飘到了半空一样。 被打了麻药,进行手术治疗。一直到第二天上午,才睁开眼睛。 手脚上的链铐已经解开,身体暖洋洋的,伤口已经被包扎好了。 她没有动弹,直愣愣地看着白色天花板,在心里计算时间,等待意识完全回归自己的掌控。 过了许久,她听到外面传来细碎的对话声。 即使对方跟病房间还有一道隔音墙,她还是听见了。 这具身体的五感灵敏度,简直可以跟她的机身相媲美。 应该是一个女医生,在和谁说话。 “她身上有很多伤疤。看伤情分析,新旧伤痕贯穿了十几年的历史。这个无法作假。” “我以为她只有十五六岁呢,做了数据检测才发现她已经成年了。我的天呐。简直……简直……”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嗯……大概有刀伤,有撞伤,还有长期的磨损伤。从她骨骼的生长情况和手部皮肤来看,应该一直在承受过量的劳力输出。总之就身体检查来看,我认为她并不可疑。” “好吧,她是……是一个奴隶卖掉了奴隶主,这听着就让人心情愉悦不是吗?” “虽然还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但事实总是不会骗人的。” 对面安静片刻,又说道: “不可能会用这样的方法。” “腰部一处贯穿伤,造成大量失血。” “头部后脑有一处致命伤,可是现在正在主动治愈。” “我简直不敢相信她还活着,可以说能站着就是一个奇迹,但她居然还在戴着限制装备的时候,击败了十几个人,劫持了飞行器……后面的可不是我的猜测,是监控视频。” “她直直晕倒在我面前,当时生命体征都快停止了,真是不要命了。” “不对,也不是。我想她的命就是用命博回来的。所有的非法矿场都该被销毁。谢涵那一帮强盗,应该接受惩罚。” “我没有意气用事……好吧,我知道了。等待信息核实。我可以限制她的行动,但应该不用限制她的娱乐吧?” 医生“嗯”了两声。 “她的求生欲非常强烈,身体恢复速度也很快。我想暂时是没有生命危险。”女声遗憾叹道,“可是她身上的旧疾,或许会影响她未来的发展。如果你看见她,绝对不会怀疑她能成为一名出色的武者。” “我敢说她就是每个长官梦寐以求的那种军人。” “好了就这样吧,我现在去看看她的情况。” 梁医生停在病房门口。挂掉通讯,才插着白大褂的衣兜走进来。 一抬头,就见长风已经坐起来,保持着看向门口的姿势一动不动。 “你醒了?”梁医生快步走过去,惊喜道:“怎么样?现在有什么感觉吗?” 长风沙哑道:“疼。” “需要为你打一剂止痛药吗?” “不。”长风静坐不动,“它告诉我活着的感觉。” 她脑海中记着一句话。 ……生命就是伴随着疼痛。 这是谁告诉她的? “是的你还活着。”梁医生以为她正在为逃离魔窟而庆幸,在旁边坐下,问道:“你记得自己的家在哪里吗?” 长风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军事医院中,应该有大部分人的dna数据。 梁医生侧过脸,遗憾道:“我在你昏迷的时候比对了你的dna,抱歉,暂时未在数据库中发现你的身份。” 长风听不出喜怒,只是问:“那我要怎么样才能找到一个人?” 梁医生:“你想找谁?” 长风低头,说道:“不记得了。一个亲戚涉嫌人口拐卖,我需要找到他。” “我的天……”梁医生脱口而出,又迅速闭嘴,将这句惊呼吞了回去,生怕对长风造成二次伤害。 长风想将手插进兜里,因为机器人没有裤兜。 结果她的病服竟然也没有裤兜。 长风只能遗憾叹了口气。 长风问:“矿区呢?你们去救人了吗?” 梁医生说:“还在行动,行动中不泄漏任何信息。” 长风又叹了口气。 梁医生不知为何深感愧疚。 “哦对了,我记得这两天正好是军校联赛。我这里还有一张匿名卡。”她从兜里掏出一张金属卡片,递给长风说:“你可以上去玩一玩,我想你没有见过吧?你识字吗?” 长风有限的数据库中,没有记载关于军校联赛的具体内容。但她还是知道,军校联赛一年一度,每所高校只有固定的名额。 这张邀请卡并不好拿,何况还是非在校生专用的匿名卡? 长风从她手里接过,迟疑道:“给我?” “是的。里面有很多像你一样的年轻人。你可以去交几个朋友。也可以提前适应。”梁医生说,“我们医院这边也有虚拟设备。你需要的话,我可以带你过去。只不过,你在网络中的一举一动,都需要被监视。” 长风留意到她说的字。 哦,朋友。 她的数据库丢失,现在也无法进行搜索。 “那要怎么才能交到朋友?” 梁医生愣了下:“可以玩一些小游戏,或者聊聊天,谈谈爱好?” 长风想着:“什么样的小游戏方便带在身上?” “你是指游戏道具吗?”梁医生顺着她的话思考下去说,“如果是便于携带的游戏道具的话……斗地主?或者飞行棋?” 长风深以为意地点头。 梁医生问:“你想去吗?” 长风站起来。 “明天吧!”梁医生忙将她按下去,“等你可以自由行动开始。” 武者天赋的影响,长风身体自我修复能力强大,再加上医药的影响,一天的时候足够她伤口结痂。 梁医生想的是能让她四处走走了,长风想的是能上去打架了。 两人相视一笑,达成共识。 第二天,梁医生带她出了病房,从电梯转去十一层。 十一层是他们的复健场所,里面有用于战士全真模拟作战的机器。 她给长风戴上头盔,让她躺倒在旁边的巨大椅子里。 长风一坐下,身体立马深陷进去。 梁医生的声音立马像隔着水雾一样,变得模糊起来。 “它可以检测你的身体数据,但也注意游戏的时候不要太激动,小心崩裂伤口。” “有什么模式你就全选第一个好了,里面的风景还是很漂亮的,你可以随便走走。” “有人来找你挑战你就拒绝,他们都是专业的军校生,和你不一样。不用理会他们。” 她嘱咐完,在旁边坐下来。点开屏幕,跟监控人员一起看长风在模拟机器中的视角。 格斗04 长风的意识成功进入系统,和外界声音彻底隔离。 再睁开眼,她已经站在一间没有边际的银色空间内。 长风活动了一下手脚。 这种由大脑发出指令控制身体的操作,让她更为熟悉。有种回到机器人时代的感觉。 附近全是跟她一样的玩家,大多认识,正聚在一起交流,规划组队和作战。 环境极其嘈杂。 系统只扫描了她的身体数据,她现在身上穿的是系统自带的黑色军装。身后还有一个黑色的小包。 不过现在包是空的。 长风点出系统界面。 军校联赛中有两种模式。 一是个人竞技赛。用于确定测试武者品阶。 二是团队佣兵。用于赚取利润或积分。 长风选择了第二个。 佣兵。 随后跳出一个提示框: “默认开启直播,是否确定?” 在联盟持续发展的过程中,士兵的低廉工资与他们的英勇付出显得过于不平等,而联盟一面没有足够的财政去支付巨额的薪金,同时又大量缺少武装力量。长期的矛盾发展致使情况日益严重。最后越来越多武者选择了私人工作。 官方情急之下,拍桌决议,便将军事推广向平民化。 佣兵在部分任务执行过程中,可以申请进行直播或录播,发送到平台上赚取的流量跟打赏收益,是合法军人补贴。 从此开始了#全民供养军人#、#今天你也可以亲自为军哥军姐打call#的新时代。 捧出了一批又一批的铁血军方偶像。 长风点击确定以后,得到了一个直播间帐号。 不过她无法看见里面的任何信息,也不知道自己的直播视角有没有观众。 紧跟着新的提示跳出。 团队赛中又有两种模式。 一种是寻宝图。 一种是星球救援。 长风属意第一个的名字,选了寻宝图。 军校联赛的所谓“藏宝图”,并不是指真正意义上的寻找宝藏。 部分星球随着不断发展,环境开始发生剧烈恶化,变得不适宜人类生存,而后逐渐荒废。可废弃星球上依旧藏有大量的稀有能源。这种时候就会派遣佣兵前去收集能源。 由于能源昂贵,竞争力大,同时行动危险,类似的佣兵任务被戏称为寻宝。 而在“寻宝图”中,还有两种阵营可以选择。 一种是普通佣兵。佣兵间允许组队,允许竞争,但禁止斗殴伤害。 一种是挂有通缉令的“守财奴”。 “守财奴”最早出现的原因,是在星球污染转向严重的时候,部分原住民为了“可平分星球剩余资源”的规定,强行定居废弃星球,并阻拦反抗前来收集能源,或想救援他们离开的星际佣兵。最后多数遇害。被嘲讽为是“守财奴”。 后来由于前车之鉴太大,留守的人九成九都会因环境恶化而死,此类人就变得越来越少。 这时候部分非法星际海盗,会伪装成星球原住民,对官方佣兵进行狙杀。“守财奴”这个词也逐渐成了非法掠夺者的代名词。 所以在寻宝图副本中,“守财奴”阵营是作为反派角色存在的,主要目的是锻炼佣兵的警戒力和反应力。 这个阵营可以随意掠杀普通佣兵,并抢走他们收集的稀有能源。 如果是变态强大的武者,能依靠这一条规则在比赛中获得大量财富。 可如果是普通人,会在比赛开始前,直接被广大玩家围剿至死。 因为双方人数差距太大,守财奴这个阵营并不吃香。 一场藏宝图中,佣兵不得超过五百人,守财奴却不得超过十人。 长风当然是选择……守财奴! 毕竟守财奴人少,物以稀为贵,天生自带流量,能吸取一部分的直播观众。 而且只要选择守财奴,不管是打得惨烈还是打得残忍,都能获得观众的怜悯性打赏。 选定了所有的条件,长风点击匹配。 随后视线开始调转。她离开了银色的房间,出现在一片广袤无垠的黄土丘上。 附近有一群人正在寻求组队。见她忽然出现,还特地多看了两眼。但并没有靠近。 长风掂了下自己的背包,觉得应该充盈一下装备。 她点开商城免费区,试着在上面输入扑克牌。 别说,还真是有。 甚至贴心地上架了不同的花样。 她随后点了两幅牌,一副飞行棋。发现背包还空得很,又在下面的寻找同类产品里看见了大富翁,顺手也买了。 将交朋友的准备安排妥当后,她开始收集装备。 所有的高级装备都是收费的。只要一把大铁刀免费。 长风别无选择。 点击确定后,她的名字被挂上了悬赏令。 悬赏令! 悬赏守财奴:匿名。 战绩:0。 积分:0。 品阶:未测。 学校:匿名。 携带物品:扑克牌…… 她的悬赏令一被挂上去,各大直播间里顿时骂声一片。 “卧槽!一群变态啊!” “神经病啊!” “有毛病啊!这是精神病院里开出来的寻宝图吗?!” “今天这地图是怎么回事?这是军校联赛没错吧?不是表演赛也不是山寨网站没错吧?” “我特么翘了班过来看的,结果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我就想知道凑齐这三个活宝需要集齐多少次神龙?今天这一场的佣兵上辈子是拯救过银河系吧?” “我特么感动哭了,我女神今天就在这一场,本场可以安心找能源了是吗?从没遇到过这么幸福的寻宝图啊。”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我室友就在这一场,绝交了。” 长风气定神闲地拉出悬赏令界面,想跟自己将来要交的朋友们打个招呼。 目前这个地图的佣兵已经满了,加上自己却只有四个守财奴。 排名第一的人叫吴凡,携带物品里有各式小刀、暗器。绳索、绷带。 一军学生。积分有太多零,她不想看。 是个有钱人啊。 接下去的两个人,跟她一样战绩、积分为零,皆来自联盟不正规的流动大学。 姓名:唐恣扬。 男。 品阶:三品不凡。 携带物品:防晒霜、一把大铁刀。 姓名:开云。 女。 品阶:未测。 携带物品:鸡蛋、番茄、牛腩、花生油……一把大铁刀。 “喔。” 长风呼了一声。 被比下去了! 直播间里众人还是破骂,实在接受不了他们这一组的画风。 主要是这三个奇葩是接二连三冒出来的,简直让我崩溃。 “开始出现防晒霜和铁刀的时候,我想他是个品阶的人,我能忍。但后面这两个是什么情况?” “忍什么忍?神经病啊虚拟网络里带防晒霜,还特么是个男人!能晒黑他吗?有毛病啊?” “卧靠带番茄和鸡蛋的那个好到哪里去?能饿死她吗?” “都没有带飞行棋,我不信守财奴在地图里能活多久,还给她下棋?呵。” “靠军校联赛不是毕业坎吗?这群人是怎么拿到邀请卡的?我想去都没能去,这太不公平了吧?” “吴凡,你一定要坚持住吴凡,今天的你一点都不平凡!” “我觉得是不是一种羞辱啊?是有人想靠这场比赛出道,故意弄得恶心点、阵容大点。” “有那实力再说吧,别一出场就挂了。” “一把铁刀顶个屁用?没被佣兵砍死,估计就被荒芜星的变异生物咬死了。” 长风很激动,她又去商城买了一个白色的告示牌,在上面写上三个字,挂在自己的悬赏令下面。 “分享吗?” 另外两名队友很快挂出同款告示牌。 纷纷道: “分享。” 紧跟着鸡蛋姐又挂出一个牌子:“麻烦帮忙带个锅。我的包放不下了。” 于是防晒霜兄弟买了一个大型铁锅。 长风自觉地买了一套碗。 完美。 “锁了。” “神!经!病!啊!” “再见。” “三个人无论是朋友还是情人,都是不稳定的,我建议你们散。” “我承受不住三个神经病,我走了,再见。” “是四个,还有一个人呢。” “我去新人直播间了,有没有人来?” “去荼毒自己?” “现在不多看看,待会儿开场可能直接就挂了,这是多么脆弱、转瞬即逝的生命啊!” “想见证花式死亡方法,我来了。” “我决定也去看看。” “新人挺漂亮的同志们!” “吴凡!你一定要坚持住啊!守财奴是你一个人的战争!” 这时候,视线上方滑过一行字体。 “系统”守财奴吴凡,退出守财奴阵营。 长风诧异道:“咦?” 刚进入她直播间的观众集体翻白眼。 咦你妹,请你有点b数! 五分钟后,准备倒计时结束。 最终长风他们也没能迎来第四名守财奴。 所有人被传送至寻宝图随机地点。 入目是无人耕种的荒废田地,植被枯萎了大半,且大多造型奇特。 远处是废弃的村庄。地表温度起码在40度以上。 长风穿着军装,身上立马感受到燥热,呼吸的空气都显得粘稠。 她四望了圈,没看见任何人影。 传送地点会出现些许偏差,但基本上守财奴们会聚集在一个范围内,好方便接头。 这种时候就要看运气了。 她往前走了一段,想找另外两个愿意分享的同伴。 来到村庄门口,站在一块破碎的石碑前面,朝里看了一眼。 村子里面寂静无声。 她静静地看着,耳朵动了下。 正是这时,一道黑影从前方的高墙后跳了出来,发出一声压抑的吠叫。 看模样像是狗,但又不是狗。有两米来高,皮毛厚,肌肉明显,牙齿尖利,眼睛发红。 似乎是嗅到了人的味道,变得极其暴戾。 直播间里一阵沸腾: “来了来了!” “要死了要死了。” “这么快就遇到变异生物?运气也忒倒霉了吧?” “该死的总是要死的,苟久一点有什么用?难道她还能杀掉佣兵吗?” “亲眼见证第一个被淘汰的玩家,还有点遗憾呢。” 长风面不改色抽出长刀,迈开步子继续向前。 格斗05 长风毫无波动的眼神,倒是让直播间里的观众对她刮目相看了。 评论里倒也不全是等着看她死的人。 “看起来还挺冷静的?不错啊这心理素质。” “冷静也没用。她应该没参加过任何的比赛吧。” “积分0,参加过才是见了鬼。” “一把大铁刀砍不动变异生物的。这种变异狗皮毛贼厚,免费铁刀砍到卷刃都没用。她刀的寿命比她还短。” “还是有办法的,要么下手速度够快,要么切入角度够刁钻。如果内力足够深厚的话,也是可以的。” “她应该换一把武器,这把刀绝对用不了多久。“皱眉” “年纪那么小的一个学生,哪里来的深厚内力?你特么逗我?” “军校联赛里如此与众不同地带扑克牌,大胆猜测一下,我觉得可能是什么绝世高手。” “我不信一场地图里会有三个隐藏的变态高手。很有可能是自暴自弃的神经病。弄个噱头换流量而已。大家不要高潮了。” “其实……这叫慷慨赴死啊朋友们。” 评论刷屏一样翻过去,有数据帝冒出来,按照往常惯例,将自己之前分析出来的击杀角度和方法发了出来,让新手自觉参考铁刀击杀变异狗的成功率。 科学告诉众人,不可能的。 这时终于有人吼出: “怎么还不动?这狗不会是哈士奇吧?傻的吧?” 对面的大犬虽然已经饥肠辘辘,眼神中嗜血的杀意腾腾起沸,可面对长风,却被她的态度震慑,因为忌惮不敢主动出击。 反倒是长风在向对方逼近。 双方距离已经快近了。 铁刀的刀尖在地上敲了一下,拉开厮杀的序幕。 长风快速侧身,将力量掼至右臂,并朝斜上方劈了下去。 那大犬的后腿轻微向后撤去,不知是要逃跑还是想蓄势咬杀。 一人一狗之间,分明还有将近两米的距离。这一劈距离,初看显得不伦不类。 然而刀身过快,只晃出一道虚影,细看的话,能发现刀刃前方带出了道凌厉的刀气。 厚重的皮毛在刀风在向两边分开,而后鲜血从厚重皮肉中喷溅出来。 狗的尸体翻到的时候,正好一条评论停在最中间。 “这人根本就是在营销炒作,打的过我直播吃屎。大家智商别这么低好吗?长点脑子吧。” 评论界面出现了诡异的真空状态。 “?” “卡机了吗?” 继续沉默。 一时间竟然发不出合适的感慨,众人脑海中一致地想要静静。 “吃屎?” 而那条吃屎的评论还留在界面上,显眼又可笑。还需要缓缓的群众终于找到发泄口。 “天默人泪……” “真是一出人间惨剧。” “屎兄,你值得拥有姓名。” 长风将刀收回来,插回刀鞘,避开喷溅的血注,目视前方,若无其事地走了过去。 “大……大神风范?” “帅哭我了卧槽!” “麻麻,她的眼睛里有星辰大海!” “这背影我给满分!” “镜头能拉近点吗?@管理员,之前一直都是远距离。我连她帽子下的真容都没看过。” “看点啊!@管理员,赚钱的机会啊!两个变态之间的相遇!” “刚刚谁说不可能的?” “什么不可能,说吃屎的都有。” “屎兄已经匿了。” 一帮人在这里激情吹捧,一帮人直接去了论坛管理区要求给说法。 将长风击杀的视频发上去,请求核实。 “砍菜呢?逗我?这是的变异狗吧?剃过毛了吧?” “玩家可以自带挂了?三夭可以开挂的吗?” “@三夭,928房间给个解释!” 三夭官方见画面有些奇怪,屏蔽了所有相关的视频,并给出回信,要求稍候片刻。 梁医生看到视频里的画面,也吓了一跳,匆忙走过去查看长风的情况。 发现设备内,她还安静地躺着,身上肌肉并没有过多紧绷的情况,相反还非常放松,顿时大为吃惊。 一般人即便在睡梦中剧烈运动,肌肉也会做出相应的小幅变化,很难让自己的大脑在发出明确指令时,四肢完全放松。 这孩子是什么诡异的天赋技能? 梁医生见数据无异常,系统内又在顺利运行,便退回到座位上,继续观看。 地图中长风已经逛完了临近路口的几间房子。 小镇上的房屋全部空置,又因为长期暴露在风沙中,变得不大坚固。 金属制的门因为生锈,合页作废,被长风一腿踢开。 结果锁门没有踢坏,倒是一成片的墙壁直接出现裂缝。紧跟着整座房子都轰然倒塌。 长风被飞扬的沙砾糊了一脸,站在废墟下陷入沉思。 观众心生不平,嗷嗷狂叫。 “请不要摆出一副可怜无助的样子,这特么就是你踢的!” “霸道刀客,人工拆迁!” “夸张了。” “力气好大。这人是天才吧?怎么用的匿名卡?没听说过这么个人啊。” “是因为房屋材料老化。” “材料老化是一整个星球的事,你看佣兵那边谁能踢” “你不说佣兵我都忘了这个一个竞技类直播?” “作秀。” “你作一个给我看看。这种秀摘下你的头作吗?承认别人优秀这么难吗?” “军校联赛里哪个不优秀?本场有许旌信,吹牛请收敛,有本事在她面前哔哔。” 任由评论区如何硝烟弥漫,长风这边都是风平浪静。 她逛了一圈,没再遇到什么变异生物,可也没翻到有用的东西。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屋外气温高涨,屋内稍微阴凉,但更加危险。她选择走在视野更为开阔的大路上。 没有遮蔽的阳光直直照下,长风额头的汗一滴接着一滴滚落。 强光下路面开始变形,长风倏地停下脚步,看向左侧。 那人一身黑色的长装外袍,将近一米九。同样是帽子挡住半张脸。 发现长风看过来后,退到墙后,只留下半道影子。 长风不确定他的身份,迟疑问道:“分享吗?” 对方声音松弛下来,回说:“分享。” 两人都走出来,正式会面。 男生五官俊挺,皮肤偏向小麦色,额头眉角上方有一条不大明显的伤疤。 长风愣了下,觉得他非常眼熟。 “唐恣扬。”他伸出手热情笑道。 “长风。” 对方听见名字也愣了下,若有所思地将后面的话憋了回去。 两人眨了眨眼,各自收回手。 随后默契地去了最显眼村口,坐下休息。 没过多久,神秘的番茄姐也出现了。 这位女士的背包几乎塞满,足有半人高,沉沉下坠,但她背着似乎并不吃力。打扮也很是粗糙狂野,袖子跟裤腿都扎了上去,领口扯开,外套脱下,直接挂在包上。 她问:“分享吗?” 两人异口同声道:“分享。” 本地图三名守财奴正式碰头。 “这是什么神奇的街头暗号吗?什么时候约定的?” “我等着他们分享防晒霜。” “直播间里多了好多人?” “才发现?一群许旌信的脑残粉进来了,画风都变暴躁了。” “许女神在这场,我来帮她看看守财奴,结果是三个废物?本场无压力了啊。” “佣兵都不屑于过来了,本来守财奴首次传送地点公开告示,这个地方早就被围堵了。看看现在谁管他们?” “追星脑残追到军校联赛里来?这里的人跟你娱乐圈一样可以拉踩的吗?带点脑子出门吧。” “废物你大爷!你修炼个八百年都比不上他们手里的一撮铁屑。” “我就看这三个到时候是怎么死的。” “怎么死我没兴趣,我只想看看三个活宝长什么样。” “刚才你们是没看见,这次的守财奴超厉害的好吗?!” “怎么感觉有水军啊?” 此时天气正炎热,三人没有任何去追查佣兵的欲望。互相对视了两眼,似乎做出了决定。 正在争吵的观众就看他们在地上铺了层东西,各自掏出铁锅或食材,然后去找生火的道具。 开云抽出她的铁刀,用布擦干净以后,就着铁锅开始切菜。 另外两人一前一后背坐着,负责望风,以防危险生物靠近破坏。 唐恣扬对着铁刀的反光,极其认真地梳理自己的头发。 长风见没人有时间参与,在一旁孤独地玩起了飞行棋。 炊烟袅袅,岁月静好。 半个小时后,三人坐在一起,对着铁锅喝汤吃肉。 直播间里的人从开始的斯巴达,如今彻底佛系了。 “这是什么神仙画面?” “求你们打起来,求你们去找能源,谢谢你们。求你们像一个守财奴!” “丧心病狂。美食直播都开到军校联赛里来了?” “……莫名想喝。” “佣兵呢?来队佣兵收了他们吧……” “求近距离镜头……还是没有管理员注意到这个地方吗?求人工控制直播镜头……” 这是长风漫长人生中第一次喝东西,这顿饭让她步入了新世界的领域。 她捧着碗,看着锅里滚动的肉片,想到开云瞬间干瘪下去的背包,忽然问道:“狗肉可以吃吗?” 另外两人一起抬头:“你还带狗了?” “杀了一只。”长风指向屋外。 唐恣扬:“你没看这张地图的介绍吗?” “怎么?” “这是一个辐射污染的地图。”唐恣扬说,“所有的动物和植物都被辐射影响,发生基因变异,并随着遗传显现出来,才变成今天这样。它们的肉不能吃。” 他勾了下唇,准备介绍一下网络的情况,就听长风诧异道:“这不是虚拟网络吗?也会被污染基因?” 唐恣扬笑容僵在脸上。 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 他在翻车后发自灵魂地问道:“怎么会有你这样的人才?” 她也时常因为自己太优秀而感到困扰啊。 两秒过后,开云挺直脊背,煞有其事道:“我觉得很有道理。” 长风:“那试试?” 唐恣扬:“?” 评论中一排的“丧心病狂”。 再看着唐恣扬懵逼的表情,又不禁欣慰于这三人中竟然还有一个正常人。 过了最炎热的时段,天色开始渐渐晚下来。 一群佣兵朝着三人所在的方向逐渐靠近。 他们看着手中探测上的光点,实在舒展不开自己的眉头。 “附近没有能源。这方向选得太糟糕了。我们都走了一路,只找到一个能源点。这样下去时间要到了。” 一人鼻子动了动,迟疑道:“我好像闻到了什么味道?” “有点香。” “是很香。” “是肉的味道。” “卧槽不是吧?” 六人齐齐望向味道飘来的方向,黑暗中白烟不算太明显,但戴上夜视眼镜后,还是无处遁形。 “卧靠!谁?还在这里野炊?” “守财奴吧?那个带番茄鸡蛋的傻逼?” 一人反应神速,摸出自己的刀道:“直播间的观众们,激动人心的时刻到来了,杀死一个守财奴,请给我刷个飞机游艇666好吗?” 格斗06 六人顺着味道小心移动。他们经验老道,还知道隔空跟直播间的观众们单方面交流打招呼。 虽然直播间内评论的画风,跟他们想象的不大一样。 对方的阵仗就摆在大路口,老远就看见了。附近没有遮蔽,可以轻松排除危险。 数人警惕地靠近,就看见一个大铁锅。里面盛着满满的番茄浓汤。底下的柴火正在燃烧,但已殆尽。锅内粘稠的汤汁还在沸腾。 空气中有蒜末在油中爆香过的余味,混合着一股浓郁的肉香,又被番茄略带酸气的味道中和,达到了完美的中和。 六人深吸一口气,口中自觉分泌唾液。 虽然腹中没什么饥饿感,但还是可耻地馋了。 几人左顾右盼了一圈,没发现任何的人影,遂凑在一起小声讨论。 “靠,这人几级厨师毕业啊?太香了吧!” “来联赛还是来打广告,不会是开餐厅的吧?” “回神,这不重要!问题是他们人呢?不会是察觉到我们出现,已经跑了吧?” “可能吧?” “是不是陷阱?” “你怕他们的陷阱吗?” 六人仔细想了想,怎么可能怕那三个神经病? 沉默许久,众人眼中都有挣扎。 一人发出来自灵魂的问号。 “吃吗?” 毫无疑问。 “吃啊!” 头都开了,还有什么理由拒绝?! 直播间内众人忍不住拍桌大笑。全是幸灾乐祸的心情。 “你们被污染了!” “你们一定会后悔的!” “恭喜你们!你们是第一个在三夭副本里直播吃变异生物肉的人!” “载入史册的一天!” “这是什么骚操作?他们做错了什么要这样对他们?” “我就想知道好吃吗?!” “难怪麻麻告诉我们不要随便吃别人的东西。这真的是为了保护自己。” “知道真相的他们,眼泪会不会掉下来?” 浑然不觉的六人正在蹲在路边,耐心地啃咬肉块,并尽责做出评价。 “有点硬。” “好多筋啊。” “太筋道了,不知道是煮太老了,还是因为没有高压锅炖烂。但的确是熟了。” “这肉其实可以撕开来吃,纹理分明,看。” “不入味儿,一般般,没有闻起来的好吃。” “哦,陌生的味道。” “有种自然的野性。” 观众理解不能。什么叫自然的野性?这群人的食评这么薛定谔的吗? 其中几人吃的速度慢了下来。定睛看着锅里的东西,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但是又不敢说。小心翼翼问道: “我记得他们带的是牛腩吧?” “是啊。” “牛腩是这个样子的吗?为什么这么大啊?”一人对着肉的切面观察了一会儿,皱眉道:“这是牛的纹路吗?好像太粗了一点。” “你还认识牛的纹路?” “颜色还有点红。” “鬼知道三夭的牛腩切成什么样,又没人买过。说不定就这么粗制滥造呢?” 六人隐隐觉得不对,但又说服了自己。 片刻后,捧着铁碗的众人,依旧无法逃避内心的疑问。 “我还是觉得味道有点不大对呢。” “嘘,吃饭的时候不要说话,影响食欲。” 几人脸色开始渐渐转向惨白,但依旧倔强地保持淡定。 那可怜的模样简直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他们试图装作无事发生,却不知道周围的气氛已经诡异地凝固。 手中的铁碗渐渐冷却,单薄军装下的身体在冷风在轻微发颤。目光麻木中带着一点幽怨。 真的,没受过这种委屈。 看着这六只蹲在地上,在怀疑人生的警戒线附近横跳,直播间里的人都快笑抽了。 “想假装无事发生过。自欺欺人是很难的好吗?” “哈哈哈这个地图怎么那么多活宝?笑星批发吗?” “惊!军校生惊落魄至此,需要卖笑求金!” “爆点太多!再@一次管理员。快来手动调视角了啊!” “我就知道摆个锅在路中间还不灭火,一定会发生什么惨剧。他们是故意的,千万不要放过他们!” “卧槽up主连变异肉都吃了还给了评价,这么艰苦,游艇飞机666刷起来啊!” “666……” “游艇刷起来!” 虽然过程有些偏离,但他们提前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奖励。 随后一个人默默起身,去路边的斜坡里翻找,并掏出一根长长的,被剔去肉的骨头。 “骨头?他们买骨头了吗?”他比对着自己背包的大小,说道:“可是,我们的装备包放不下这么大的骨头吧?” 六人陷入沉思。 为什么非要这么残酷地揭露真相?不都是自己人吗? “我哭了!”一个男人将手里的碗摔到地上,怒道:“他们怎么可能这样!” 另外的男生连忙捂住他的嘴,嘴唇哆嗦道:“什么都别说。什么都没有。” 几人燃起了怒火。 “他们三个人呢?” “杀过去啊!肯定是故意的,现在可能躲在暗处看我们笑话吧?” “艹!他们三个人是报社来的吧?比赛结束去就买票去流动大学,有本事别走!” “准备应战,开始搜查!” 另外三人,现在正在屋里休息。 这个地方昼夜温差太大,留在露天过夜,简直冷得睡不着觉。加上他们左等右等,都等不到对手的消息,干脆去找了几张床,休养生息。 至于那锅狗肉汤,他们本来的确是想尝试一下的,但煮了半天,开云试着戳了戳肉,觉得还是硬的。 可能是因为变异狗本身肌肉过于发达,也可能是它们的肉里进化出了别的物质,反正三人放弃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决定先煮一个晚上观察观察,等早上再去看看,能不能煮熟。 三人并排躺在地上聊天。长风感慨于这届佣兵不合格。已经开场这么久了,竟然还没有人过来送人头。弄得他们想走又不敢,生怕佣兵找不到他们。 那平静又理所当然的语气,弄得直播间又一阵乌烟瘴气,一群骂他们不要脸地装逼。 这时长风听到了说话声。 她还没给出提示,另外两人也跟着噤声。 三人跳起来,跃到窗边,一起摸向自己的铁刀。 整齐划一的动作,让同伴纷纷侧目。 他们从对方目光中看出了各自的意思。 这就尴尬了。 “让我来,我做过品阶测试。你们还是第一次打寻宝图,没有经验,去后面休息好了。”唐恣扬绅士笑道,“这是男人的责任,我会带你们取得胜利。” “战场上可没有男女之分。”长风说,“宝贝儿,你在旁边喊加油就好了。” 唐恣扬眼皮跳了下。 开云说:“我来就可以了。我去磨刀。” 唐恣扬急道:“让我来!” 他……他请了水军的! 这是他的出场秀啊! 他正准备晓之以情,旁边开云已经从窗户跳了下去。 唐恣扬惊讶伸手一抓,没能留住,紧跟着长风也跳了下去。 唐恣扬的头探在窗户边向下望。 长风跳下时拉长上身,落在地上的时候,又像猫一样弓起。身体仿佛轻飘飘的羽毛,只发出一丝轻微的声音。 而后向离弦的弓箭一样,快速冲了出去。 开云已经朝着另外一遍跑去。 完了。 唐恣扬心道,真轮到了两个变态。 他紧跟着跳下窗户,追在长风的后面,想跟她抢两颗人头。 直播间里的观众立马正色起来。 “倒退重看落地姿势。是我没开音量,还是真的没声音?” “听着好像都是高手啊?” “也可能是没什么逼数的新手。” “我不信三个有特殊癖好的高手能凑到一局。明显这三个人根本不认识。随即到这概率的话,呵呵?” “是的话要直播吃屎吗亲?” “举报了。” 长风耳朵抖动,追寻着夜风中细微的脚步声,精准寻路。 从上帝视角的地图来看,简直像带了gps一样。诡异莫测地连环转向,连都唐恣扬差点追不上她。 “那边搜了吗?” 那声音突兀响起,长风眼睛一亮。 就在左手侧! 她两个侧滑,调转向墙后,然后刹住脚,抬头看向对面。 对面站着三个人,看见她骤然出现错愕一愣,快步后退,拉开距离。 还想不被对方发现来个突袭,没想到对方已经杀到面前来了? 她身上的衣服还沾着一点番茄汤汁的味道。 实锤了。 站在中间的男生迫不及待地指责道:“你们竟然这样对待一个吃货!你们也太过分了吧?!我们不是联盟的同胞吗?!” 不仅摧残他们的身心,还摧残他们的意志。 心理阴影都要有了。 长风严肃一喝:“举刀!” 男生一个指令一个动作地抬起了自己的手。 长风没给他反应时间,快速杀了过去。 她用的是最普通的铁刀,刀身光芒黯淡,在他们眼中简直跟废铁一样脆弱。 男生将刀横在胸前,准备顺着刀刃前划,最好是能斩断她的武器,然后拿下长风人头。 月光中两刀相撞。 “锵”的一声,的确有一截刀片飞了出去。 男生屏住呼吸,太阳穴附近的神经在那瞬间猛得一跳。他还保持着前冲的姿势,视线下移落到他的长刀上。 他的翰墨刀,不可能被铁刀斩断的。两者的硬度跟锋利度,根本就是千差地别。 然而那整齐的截面告诉他,就是断了。 对方不仅斩断了他的长刀,还借着趋势,一刀斩在他脖子和肩膀之间。刀锋没入,一击致命。 他正想开口,视角一闪,意识直接被弹出系统。 “不要左顾右盼。”长风眯起眼睛道,“漏洞。” 她两手握在刀柄上,将刀收了回来,扭向反方向,刀身倾斜向下,劈了过去。砍中对方腰身。 那男生满目震惊,还未回过神来,紧跟着被弹出系统。 转瞬之间,他们这小队只剩下一个人。 那男生目光在两名同伴的尸体上流转,瞳孔轻颤,最后不可置信地看向长风。 长风左手按在刀背上,将刀高举在脸前,淡淡道: “刀法,在快,在力。”她说,“握紧你的刀。” 她那分明泛着冷厉杀气,眼尾却上翘似带点笑意的模样映在刀身上,绘成一副地狱姝美罗刹的面孔。 这一刻被召唤许久的管理员出现,直播间的画面终于对准了她的脸。 观众只是漫不经心地一瞥,却一下被吸进她的眼睛里,再也挪不开眼。 睫毛下扬。 刀身上的鲜血顺着倾斜的弧度滴了下来,“答”地落在地上。 长风动了。 画面的刀带着光影,仿佛是朝着自己边里劈砍而来。极大的压迫感透过屏幕传到骨骸。 观众惊吓,条件反射地将身体后撤。 预想的攻击没有到来,屏幕中已有血液飙出。 视角重新拉远,地上三具尸体横躺。 唐恣扬在后面看见,眸光一暗。 他的出场秀…… 毁了。 格斗07 众人呼吸都停滞了。 本来想吹一吹她的颜值,可又觉得在这实力面前,吹嘘颜值显得自己太过肤浅。加上刚才那几招,可深究讨论的地方太多,不知不觉就被评论的风向带着走,忘记了之前想说什么。 众人激动地有些胡言乱语。 “刚刚那把刀……小哥哪个山寨网站买的?” “@三夭,你们商店里还卖这种水货的吗?过分了吧?” “麻麻这个人太酷了我想嫁qaq她偷走了我的心!” “太帅了吧这我能磕一年!” “我能磕十年,求小姐姐刺我一刀!想体验被你放血的味道!” “女神!请收下我跪烂了的膝盖板!” “擦,怎么那么血腥?” “一刀扯出一群变态。我本来还以为他们三个是变态,现在看来观众变态的更多。只是藏太深……” “网友从不让我失望。” “xxx给您送了一艘游艇。” “666!” “刷一波游艇,走起!” 有人弱弱说了一句:“我怎么觉得她有点像战神?” “我觉得跟许旌信可以拼一拼。” “她如果能打得过许旌信,她就是我的女神。” “女神并不需要你这样的舔狗“再见” “怎么可能打得过我信姐?梦做多了分不清现实了是吧?” 长风将刀往背上一扛,转身对唐恣扬道:“宝贝儿,走了。” 唐恣扬木在原地无法动弹。 长风一把拍在他的肩膀上,说道:“吓到了吗?没事,别看就行。明天我跟开云把这些尸体丢坡下去,以免天热发臭。” 唐恣扬神色艰难。 他们正说着,开云从另外一面背着她的刀走回来。 长风问:“杀了没?” 开云似乎在想自己的事,片刻后才说:“我把人放走了。” 长风:“为什么?” 唐恣扬一个抖擞:“我去追!” “放虎归山,引蛇出洞。”开云说,“要不然不知道下次什么时候才来。” 长风点头:“很有道理。” 唐恣扬这算看明白了。 是两个狼人,比他狠。惟恐天下不乱的那种。 开云继续说:“我刚才问了下,他们吃了我们的肉。” 长风:“味道怎么样?” “说不好吃,有点硬,不入味,还有种特别的味道。”开云困惑道,“难道是辐射的味道?” 长风:“这么多年过去了吧……” 开云点头:“看来下次还是要自带。” 唐恣扬沉默。 这位朋友,你其实可以不带。 开云看向唐恣扬,问道:“他怎么不说话?” 长风同情道:“被尸体吓到了吧?我刚刚在他面前杀了三个人。” “哦。”开云贴心道,“那你回去休息吧,我们把这里整理一下。” 唐恣扬被她们推去墙后,行尸走肉般地站在原地。也实在没什么心情处理尸体,就顺势回房间,先冷静冷静。 长风二人将还留在原地的数据尸体拖到路边,丢到旁边的荒地上,然后开始翻他们的包裹。 两人偷偷拿了他们的刀,换掉自己原本的大铁刀,别到腰间。又从包裹里找到了几枚暗器。 开云看一眼似乎有些嫌弃,没要。长风捡破烂一样的全收了。 说不定值钱呢? 搜刮完之后,两人给尸体拨了点土给他们盖了,以免被狗吞食。然后拍拍屁股回去休息了。 如此丧心病狂的行径,又是一波吐槽。 “这场面有点猥琐呢?” “女神不要随便摸男人,虽然他已经是个死人。” “我没见过这样的女神,落魄的我都快哭了,竟然还要去摸尸?” “摸尸不是很常见的吗?之前看的都是中央直播间吧?大神的确是不差钱的。” “我嫉妒那个姓唐的男人,他被呵护了。” “想被叫宝贝儿呢。” “这时什么锦鲤?拜一拜能偶遇女神吗?” “啊啊啊!” 这些人表现得越亢奋,军校粉丝越是意难平。他们无论如何也不能相信一把铁刀直接砍断寻常的宝刀,那花钱提升装备还有什么用? 技术流跟rmb碰撞出了不可协调的火花,就三夭参数的问题开始了新一轮的撕逼,一直骂骂咧咧地吵个不停,要求三夭给个说法。 “bug?快来看bug!@管理员我知道你在!” “怎么这么垃圾?这是哪所军校的?出来丢什么人?” “是军校的问题吗?明显是数据的问题啊。” “什么事情都赖数据?那还要军校生干嘛?” “我怀疑这两个女的是三夭有后台想力捧的人吧?” “系统”111:感谢各位玩家的监督举报,三夭系统中不存在任何bug,经查实系统数据运行正常,928房间并无异样。现将屏蔽数据全部放出,有疑问者可以前往核实。 “系统”111:请勿重复举报,该玩家没有外挂。 “系统”111:请勿重复举报,三人组队方式是为随机,并无操作痕迹。 三夭连发三条公告,并封了部分激进人士的帐号。有疑惑的人离开直播间移步论坛。 长风之前铁刀斩狗的视频已经解除屏蔽重新放出,由于各式阴谋论的猜测,引起掐架,热度连连上涨。列在首页跟各种人气专楼列在一起。 论坛里的一位数据分析好爱者好奇中看了眼视频,顿时惊为天人,@了好友来共赏奇观,并为对正经做了分析。 基于时间有限,分析师只截出几张图,确认长风的攻击角度,以及刀刃的受力情况,最后直接给出结果……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从内力来看,这人是一品超凡水准以上。 楼主:不是超凡以上,她的内力打不出这样的刀气。收放自如,气场大开大合,显然很轻巧。对攻击的把握可谓炉火纯青,没有多余的废招,一击毙命,还能游刃有余。大道至简吧,我觉得是极致了。 楼主:我个人认为是大于一品,没有等号。 这位楼主在论坛已经小有名气,给多场比赛,以及实况都做过分析,少有翻车,基本可信。然而这次点进他的帖子,里面全是一片骂声。大约是这分析结果太震撼了,群众完全无法相信。 66l:接着编,你见过几个一品是大学生的?还以上?这特么是个匿名的玩家,指不定都没读大学呢。 楼主:世界很大,眼界太小。话别说得太满,这个世界上天才还是很多的。 楼主:让我惊叹的不是她的内力,而是她的技巧。她可以轻巧做到别人一辈子都练不出的技术。另外还有她的心态,这个是无数经验也未必能训练得出来的。 然后又放出了从别人那里转来的长风特写图。 楼主:太帅了我也想嫁。 101l:吹个彩虹屁这么卖力,人家给你钱了吗?这个叫长风的人是真有钱啊,连论坛里的老号都收买得了。 155l:我没想到连你都沦陷做营销为生了,以后你的分析还能信吗?取关不见。 楼主:事实摆在眼前都能视而不见,这是何等的傻逼?不见。 更多人相信以下两点: 要么是对方调小了年龄,故意来游戏里装个嫩。 要么是三夭真的有漏洞,参数出现问题。 三夭:够了,这锅我们真的不背。 程序员自己也很困惑,这张匿名卡究竟是从哪里来的? 他们一面开始追查数据源,一面让直播间的管理员多注意那两个女生,要求中央直播间除了关注许旌信,还要多给她们镜头。 唐恣扬坐在地上,两手交叉抵住下巴。 他叫唐恣扬,一个自由修炼,没有名师指导的武者。 前两天刚做了品阶测试,三阶不凡。 他认为普普通通,是这个年纪里不算显眼但也算出色的成绩。 不过他只做了三品测试,为的是能一鸣惊人。 他因为特殊原因进入了一家武馆,目的是要得到该武馆老板的信任。 凭借自己的聪明才智,他成功了百分之八十。 对方极其兴奋并且信任他,将他作为将来的发展支柱来培养。签下雇佣合同之后,给他制定了一套完整的营销策略。 许多大神都是从守财奴这个位置一炮打响的,所以他要从守财奴做起。 可是随着时间过长,这种套路玩的人太多,他想要在前期中期后期都能吸引到眼光,必须来点不一样的。 他需要人设。这人设要带点可爱,有点反差,足够爆点,又不至于让人反感恶心。 当然,最终的闪光点还是他的实力。 武馆在连夜开会商议定下目标之后,根据目前最受欢迎的男性人设中,给他选出了几个关键词……自恋、臭美、率真、强大、中二、傲娇。 只要能吸粉,具体关键词可以自由组合。也不用太紧张,因为水军会帮忙圆这个形象。 为了表达他的臭美,他带了一瓶防晒霜。为了突出他的强大,他只带了一把铁刀。 结果,组队遇到了两个神经病。 这是什么概率? 唐恣扬一直告诉自己要低调,现在尽可能地低调,到时候才有一鸣惊人的机会。 同伴是神经病没关系,更能衬托他的实力。关键的是两人的颜值还不错,他英雄救美还能吸一波粉丝。 他是秘密武器,秘密武器就是要厚积薄发,死地而生。在bgm最炸的那一刻举刀登上舞台。 结果他发现自己的剧本似乎被这两个女人抢走了。 他深吸一口气站起来,想起来自己还有一瓶防晒霜,这种时候竟然给了他一点安慰。 他倒过瓶子,挤在手心。 嗯。 先涂点防晒霜,冷静一下。 直播间的人给他看懵了。 “神经病啊大晚上涂防晒霜?月光能晒黑你吗?” “神经病啊两个女的去收尸你竟然在室内涂防晒霜?!” “这男的疯了吗?” “我羡慕他可以吃软饭还可以快乐地涂防晒霜。过于不适举报了!” “一个比一个变态,这届守财奴是怎么回事!” 唐恣扬请的水军有点茫然。这跟他们之前制定好的计划出现了大幅偏离,导致他们的彩虹屁变色了,不知道该怎么拍。 那就……那就先吹着吧?反正吹了就有名目收钱了。 于是一群人硬着头皮开始硬上。 “明明看着man没想到是个小可爱呢。” “好可爱啊哈哈哈!” “宝贝儿“么么” “……是这届观众也很变态,还是我跟不上时代了?” “陷入沉思……” 长风跟开云回到房间,正好看见唐恣扬在一丝不苟地涂防晒霜,细致到每一根手指每一块皮肤。 他抬起头问:“分享吗?” 两人艰难道:“那就……分享吧?” 于是三人坐在地上,一起涂油腻的防晒霜。 两位女士心底都觉得有点诡异。但,要迁就这个受到惊吓的男人啊。 唐恣扬严肃道:“如果下次还有队伍过来,人数不多需要派人出战的话,我觉得我们还是应该公平一点。” 长风想了想,从包里拿出玩具盒:“那斗地主,飞行棋,还是大富翁?” 唐恣扬不满道:“你们不是已经上过阵了吗?下次当然是我啊!” “你不是说下次吗?”长风理所当然道,“那当然是下次开始啊。” 开云已经默默伸手拿过了扑克牌。 唐恣扬挣扎许久,最后只能点头同意。 “这是什么硬核玩家?看不下去了,赶紧一刀带走谢谢。” “这根本就是一个休闲游戏!” “妈的,离这里最近的队伍是谁?” 两秒后,中央直播间给出了答案。 “许旌信啊!卧靠许旌信的队伍在朝这边过来!” “啊啊啊女神啊!” “卧靠真的假的?” “提前再见了守财奴们。” “现在跑还来得及吧!” 格斗08 准备斗地主,三人从屋内挪到了屋外。 开云比较耐寒,露出半条小腿也不觉得冷。长风跟唐恣扬不行,重新生了一堆火取暖,顺便给点火光,让附近的人能尽快找过来。 唐恣扬将牌拿在手里的时候,脑海中忽然灵光一现地闪过。佛系也是一个人设,这个人设似乎还挺受欢迎的。 赌神好像也是个人设,这个可以往强大上面靠近。 所以打牌的确是个不错的选择,不管结果怎么样,只要过程态度到位,都能达到拉粉的目的。 考验技术的时刻到来了。 他还在想应该要如何输得淡然或赢得轻松,结果现实根本没给他自行操作的机会,开局不利,直接各种要不起。 他震惊了。 另外这两人的手气实在太好,不是顺子就是连炸,再要不就是刚好被顺牌,根本没有他的用武之地。 这两人靠着自己的实力画出了一个个“正”字,唐恣扬只能作为平民,搭上队友打落地主的顺风车,开向人生巅峰。 就这样,最后竟然比分并驾齐驱,和谐地持平了。 十局过后,唐恣扬终于明白了。 因为这两人翻车,一局当中出现了三次大王,四个二,而唐恣扬手里还有两个二。 他握着牌,从左边看到右边,就见另外两人极其淡定若有所思地斜坐着理牌,好像一切无事发生过。 唐恣扬的表情从无辜到茫然到受伤,最后只剩草泥马。 ……她们,在愚弄,我的智商。 如果这不是直播,他一定要弄死她们。 或许是他的沉默引起了另外两人的良知,在他甩出一张红桃五之后,开云礼貌性地说了句:“要不起。” 长风遗憾叹气:“要不起。” 导致最后这出斗地主玩得极其纠结,肉眼可见地看出三人在痛苦挣扎。 但谁都没说要结束。 “就一会儿没看,美食节目转娱乐节目了吗?这届守财奴夜生活丰富的勒。” “不是,是虐菜节目。” “不是,是大家来找茬节目。” “不是,那两个不要脸的都在表演出千节目。” “不是,我以为唐恣扬会傻到最后,结果是提早发现了吗?” “人民的智商进步真是越来越快了哈哈哈!我可怜的小唐!” “我以为长风跟开云是个好人,原来我错了。我以为唐恣扬一脸奸相,原来我又错了。” “我特么第一次看见两人一身正气地出老千,还一副不关我事,果然人不可貌相。” “大家没事千万不要赌博,因为你根本不知道你的对手是群什么人。” “我发现当队伍中有两人在出老千的时候,斗地主真是一项公平的游戏,小唐这样的比分居然还能排名第二!这是躺赢啊!” 长风咳了一声,问道:“你为什么要带那么多食物进地图?” “我爸爸说的。”开云说,“人的生命中有一半是由美食组成的,所以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要忘了享受生活。” 两人郑重其事地点头:“你爸爸说得没错。” 长风问:“那我下次还能跟你一起做小伙伴吗?” 开云顿了下,面无表情道:“我是个守财奴。” 长风:“我们不都是吗?” 开云“嗯”了一声,丢下两张牌:“王炸。” 唐恣扬:“……” 这真是一局没有终点的斗地主。 共享牌局。 他受够了。 三夭官方首页的中央直播间,随着许旌信等人朝守财奴不断靠近,将镜头更多地分在这一边。 评论里一群人大呼女神。各种闪烁的颜色和表情,看得人眼花缭乱。内容无非就是对她的吹捧,以及对长风等人的谩骂。 随着两边人马越发靠近,各大个人直播间的观众也开始呈倍数增长。只为能各角度一窥女神身手。 不愧被喻为行走的流量。 几人还在抱怨。 “这届守财奴一点挑战性都没有。不知道在干什么。不去掠杀也不去找能源,这次行动竞争力太大。都被抢光了。” 许旌信衣服整齐,长马尾在背后束起,闻言并无动容,只一脸老成模样说:“只要做好自己的就可以了。过关不难的。” “不知道他们在哪里,见到一定不放过他们!” 走在许旌信旁边的男生淡淡睨去一眼,冷声道:“注意说话。尊重对手。你又想带着你们副会上热搜吗?” 那女生悻悻闭嘴。 一女生甜甜道:“谢谢会长跟副会带我们过关,不然这学期考核又要挂了。” 许旌信只是浅浅一笑,并不放在心上。 最后十来人的队伍在村口停下脚步,一人错愕道: “守财奴?他们三个怎么还在这里?” “好嚣张啊。” “副会?” 许旌信点了下头表示明白,按住腰间的长刀。独自走上前去。 另外几人只站在一侧旁观。 一对这三个,不需要他们出手。 那边长风早已发现,低头看了眼各自的分数,确认是自己领先,笑了下,捡起旁边的武器道:“承让承让。” 她刚起到一半,一道凌厉刀气,已呈开山之势砍了过来。 长风眼珠右转,唇角的弧度向下微压,就着姿势旋身一挡。 握刀姿势有些诡异,不够有力,可惜没能将刀气返回去,反被震退。 是唐恣扬在后腰处撑了下才勉强站住。 许旌信原本平静如水的表情,在看见她脸的那一刻,出现一丝波动。 长风趁机抓正刀柄,朝她笑道:“慢慢来,不要急啊。”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将牌放下去,向着许旌信走近。 许旌信快速调整好状态,握紧刀柄,再次朝她攻来。 这人的刀法气势极强,有种地崩山摧的肃杀感,且刀速够快,不带疑虑。 长风的眼睛紧紧盯着,专注地观察着许旌信的手臂,手腕,还有刀身。 许旌信的刀质量应该很重,所以她下劈比上提时的力道要强上很多,不易躲避,刀身也厚,带上内里回去,更像抡着一块巨石。 这个不能硬抗。 长风心里有了计较。不然手臂会被震伤。 她收回要攻击的姿势,朝旁边一滚,狼狈躲过。 这在外人看起来,更像是正面对决中,临时心生惧意,而后仓促逃脱。那几位佣兵就在远处露出了得意的表情。云开跟唐恣扬则继续近距离坐着围观。 许旌信皱眉。 那种压迫感是不会骗人的。 她觉得有股无形的压力一直在包裹着自己,这是她在跟同龄人对决时从未感受到过的,全身戒备地绷紧,也一瞬不动地看着长风。 长风重新站起来,淡定地拍拍裤腿。脸上看不出丝毫有关恐惧的表现。 “哦,”长风抬起头赞许说,“比我想象的厉害,有两分样子。” 有种流派的感觉了。 她招手道:“来啊,继续。” 她这评头论足的模样,深深刺痛了粉丝的自尊。两边人快去掐了起来。 “她什么意思?那她有几分样子啊?” “这个叫长风的装什么呢?太过了吧?好像已经赢了一样。” “因为现在不装待会儿就没机会了啊!看看刚才许旌信都没出狠招,就已经摔了两次了。” “刚刚那是偷袭吧?” “偷袭你妹,对方明显已经看见了,故意慢悠悠地站起来想羞辱人吧?这最多叫装逼失败,别什么脏水都往许旌信身上泼。一个垃圾。” “人家现在在三夭里格斗,参与你的骂战了吗?狗咬人看不清自己要咬的是谁?” “脑残粉真多,非要抠字眼阅读理解吗?人家现在互相是对手凭什么不能评价?原来没吹成天仙都是踩了是吧?” “许旌信不能被评价的。因为脑残粉多啊。” “如果这话是许旌信说的,下面估计一堆人喊帅。呵呵,双标。” “长风帅!” “不虚,给长风送礼物。” “这个叫长风的人绝壁幕后有团队推手,这才多长时间,就有一堆脑残粉了?” “谁才是脑残粉?还没对上就在这里瞎哔哔个不停,小心打脸不要太疼。” “就是看不惯那么多弱智粉,谁能打得过许旌信,让脑残粉闭嘴,我给她刷一组游艇。” “打得过再说吧,真以为长风能打得过许旌信?女神她爸被封神长风算什么东西?” “之前还有个说吃屎的后来也跑了,有本事上身份自证再说赌注。” “真没人觉得长风跟战神有点像吗?” “从拍到她脸的时候开始,我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刻。看破太多世事。能不能别再碰瓷战神?” “许旌信还整容呢,整完容也不像。” “黑子能不能别跳脚了?整你妹!人家需要看脸吗?” “多少粉丝就是看脸粉上的你居然说她不看脸,搞笑呢吧?” “实力有,但没吹得那么高。如果许旌信可以吹得那么高,那长风为什么不可以?是脸没她自然,还是实力没她强,亦或是经历没她励志?你能粉她就高贵了?那我还觉得我粉牛逼新人更高贵呢!” 直播间硝烟弥漫的时候,三夭系统跳了出来。 “系统”111:感谢各位用户的热烈参与与讨论,三夭正式请到了武林联盟的指导顾问,联盟第一军校的付教授前来解说。 现场的人顿时振奋。求情专业人士快点分析战局。 此时场上两人打得有点难解难分。准确来看,更应该说是许旌信在压着长风打。而长风被动防守。 可长风虽然处于劣势的状态,脸上却是游刃有余的表情,也并未被许旌信的大刀伤到。 许旌信的刀,竟然没在三分钟之内伤到自己的对手,这是之前对决从未有过的事情。 这种情况下,评论中也是一干站许旌信的人,认为胜利只是迟早的问题。 “解说:许旌信现在用的就是很完整的转石刀法,可是目前还没有她父亲那么有力道,不够流畅自然,导致出手间有点不正常的凝滞,当然影响不大。主要还是由于内力的缺陷,攻击力受到限制。当然在年轻人中已经是佼佼者了。” “解说:转石刀法是明显压制的打法,这种刀法攻击力强大,防御力薄弱,必须要强势。可是极其耗费精力。” “解说:很难说现在优势在谁那里,因为我不知道长风想做什么。” “女神超厉害的!” “女神加油!” “长风刚刚怕了吧?还躲掉了呢。转石刀法压迫力极强,战神也是一招鲜吃遍天啊。她这样一个没品阶的武者怎么可能破得掉?” “不是没品阶,是还没去测谢谢。” “解说:我们再来说说长风。” “解说:如果说开场的躲避是害怕败走,我是不同意的。许旌信刀法攻击速度很快,仓促还能逃脱,还一直逃了这么久……我数了下现在应该已经过了二十几招了,才显得更加可怕。她应该是自己判断出来的。” “解说:她的招式直来直往,没有过多的套路,很难看出流派。倒是让我想起了格斗机器人。所有的动作都是数据计算后最精简的攻击,追求一击毙命。粗看好像不恐怖,但真正对打起来招招棘手。”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解说:如果非要说派别的话,应该是跟唐话同出一流。他们都是这种极简派选手。隐忍不外露的锋芒。一般人学不了。” “哪个唐话啊?很有名吗?哪个武馆?新人没听说过啊。” “很久以前的了,天呐年代变化真快。那时候唐话可是一代传奇一个男神,那时候你们战神还没有封神,他已经封了。” “上一任守财奴奴主吧,唐话。” “擦,守财奴也好崇拜?疯了吧?还跟战神比?一群脑子里进水的?除了男人没别的东西了?” “唐话是个光捣乱不杀人的主。比较自由。靠转卖各地偷抢能源,养活了一个星球的难民。奴主是大家封的。本人又帅又痞,有点古代江湖侠盗,亦正亦邪的感觉。” “当时真是神话啊,可惜就是死太早。” “神话啊,唏嘘。现在守财奴名声这么差,谢涵那种败类负全责。跟前一代没关系的好吗?” “上面那个歧视人家唐话的“抠鼻”,人家还救过你们战神知道吗?” “还跟你们战神一起参加过星球救援活动知道吗?“抠鼻”人家虽然是通缉犯,但救过的人无数知道吗?” “你们战神明确说过是他迷弟知道吗?“吃瓜” “解说:现在还没分出高下,我觉得长风能赢。” “卧擦?” “开玩笑吧?” “这教授是冒充的?” 许旌信体力有点不支,暂时收手观察对方。长风也停下了动作。 “我知道了。”长风转动着手里的刀,食指能摸到刀刃的地方已经有凹凸不平的卷曲了。 许旌信:“知道什么了?” 长风指向她:“你的刀法。” 格斗09 什么叫做知道她的刀法? 许旌信忽然有了种不详的预感,隐隐觉得那是自己最不愿意见到的画面。甚至想立马转身而逃。 她知道自己的弱点,或者说是刀法的弱点,那就是体力不足,力量不够。 所有人都羡慕她能得到父亲的指点,传承刀神的衣钵,但只有她知道,这套刀法难的并不是技巧,是天赋啊。 她父亲说,修炼这套刀法的人,要有如磐石般坚定冷静的意志,可她的心就跟湖面一样,无论是再平静的时刻,也会漾有波纹。 她认为这世界上没有第二个像父亲那样的人,所以一意孤行地想要继续下去。 想要证明自己,也想要自己常年波动的心可以安宁。 只是现在,她看着长风那无波无澜的眼睛觉得有些许惊恐。 即便她的水准在父亲之下,不算入流,可在同辈人这里,却从来未逢敌手。因为她没有一刻懈怠过,永远将自己压在进阶的大山下,耗费比其他人更多的心血,攀登比别人更险的高峰。 实力是她努力的回报。 而今天她遇到了从未有过的挫折。 没有人可以在转石刀法下保持这样的镇静,好像一台机器一样,只是单纯地测试你的数据。 无论她用什么样的招式,多么艰险的攻击,最后都能堪堪避开。看着自己徒劳无用的攻击,如同看着一只玩闹的蝼蚁。 还没有正面交锋,她已经知道自己输了。身心都觉得特别的疲惫。 原来父亲说的是真的。真的有这样心无旁骛的人。 长风说:“你很累啊?” 许旌信的额头泛起青筋,胸腔剧烈起伏,正在压抑以调整自己的呼吸。 “可以,”长风说,“长风,记住我的名字。” 长风闭气凝神,下一秒,两手握住刀柄,像许旌信之前做过的招式一样,大开大合地攻了过去。 许旌信瞳孔颤动。 她不能……还不能输在这里。 许旌信手上蓄力,将丹田气息凝在刀身上面,感觉这把刀正与自己融为一体,在发出阵阵震颤低鸣。她对着长风呼啸而来的武器,选择正面抵挡。 顿时有如两石相撞,一道火光从交锋处跳了出来。 开云和唐恣扬都是失色,抬起头看去。 远处的佣兵同样大惊。 许旌信的刀是特制的,而长风的刀……是之前从尸体上摸来翰墨刀。 翰墨刀以轻窄著称,比寻常刀身偏小,适用于各种快攻的刀法,用来使转石刀法,显然属于不伦不类。然而如今却好似无比和谐,那黑色刀身带着森严的杀气,消去了其中所有的违和。 两把刀更像是闪电跟石头的碰撞。 最终细薄的雷电,劈开了坚硬的磐石。 许旌信用于抵挡的武器,刀背压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许旌信抽了口气,耳朵嗡嗡的响,手臂快酸软地扛不住这力道,还在艰苦支撑。 正到极限时,长风抽回力道。 许旌信还未做出反应,另外一刀已经追了过来,还是原先的位置。 许旌信斜过刀身去挡,两把武器相撞,震得她胸口钝痛,嘴里泛出一阵腥甜。 她很快明白,不是她在格挡,而是对方主动打在她的武器上。她已经无法做出应对,只是麻木地保持着这个姿势,不让自己倒下。 “锵!” “锵!” “锵!” 一刀比一刀更加有力,而她退了一步又一步。 两腿虚浮无力,不重重踩下地面,就会立马被击飞出去。 许旌信有种强烈的羞辱感。她知道长风完全可以给自己一刀毙命,只要转一个攻击的角度,毕竟她已经没有反抗的余力。可那人还是用这样的方法告诉她,真正的转石刀,应该是这种狂风暴雨似的强烈,迅猛而不失灵活。真正的高手也应该应对得了这样的攻击,不是像自己这样只能坐以待毙。 长风残酷地向她昭示了,这是实力的差距。 她,愧对了这套刀法。 “咚!” 终于最后一刀,她手中的武器飞了出去,在空中旋转,然后深深刺入地面。 许旌信无比错愕地看着那把飞远的长刀,再看向已经紧紧贴住她的长风,被弹出系统。 从长风出手,到许旌信狼狈结束,后者连分毫喘息的机会都没有。肉眼可见的无法招架。 这是真正的完败。 这才是真正的下风。 许旌信一死,后面那十来人的队伍可以说是不成气候。 长风士气不减,准备一次解决。 她掼上内力,将长刀远远投向几人所在的位置。那几人仓皇跳开。乱石飞溅,地面留下一道深深的沟壑。 这一刀劈下来,众人脸色倏地转向惨白。 许旌信她砍不出这样的力道。 这人真的比许旌信厉害,或许还不是一点。 是个什么怪物? 反应快的人转身就跑。 十人朝着不同的方向分散逃离,长风没空去追,就近送一个人出系统,就扛着刀大摇大摆地走回来。 直播间的人错愕过后,瞬间疯了。 “卧槽?” “这什么?” “什么刀的法力道这么强大?” “吃过菠菜的大力水手吗?长风的力气也太夸张了吧?” “这可不是蛮力能做到的事情,这是比武大会不是握力大会,你们以为力气能决定一切?开什么玩笑!” “这刀法好帅啊,这也是唐话的刀法吗?怎么没人学啊?” “不是说不好学吗?牛逼的一般都难学啊。” “瞎吗?这明显是刚才许旌信用的转石刀法啊。不过不同人用出来的。”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看到了当年战神的气势压迫啊!” “怎么可能是转石刀法?看一眼就会?那战神还能叫战神?瞎吹什么牛b?” “赢了当然吹逼,有本事你赢啊!” “解说:转石刀法。” “解说:形意到位的转石刀法了。没想到能在军校联赛里看见。” 一锤定音。 “不可能!” “你这教授是买的证吧?哪里来的奇葩?” “问过战神了吗你就说是?” “666!看过一遍就会,这已经不只是天才了吧?” “已截屏@战神。” “不管是不是转石刀法,长风都赢了是吧?还赢得轻轻松松。” “你梦里的轻轻松松?” “许旌信吹得那么厉害,天上有地上没的,现在就是输了啊。” “解说:武学是看天赋的。要用好转石刀法的关键,还是力气要大,手臂长且灵活,这些都是天赋,后天难以补足的优势。说实话,我认为许旌信并不适合练习转石刀法,她努力,也有悟性,但不适合,不知道为什么战神要她专练转石刀法。” “解说:很多人以为转石刀法是用蛮力,对也错。刀法需要用力量,将古板沉重的刀转向灵活。狂风暴雨般的攻势重点在不可预测的落点,不会变动或者变动不灵活的刀法,就算力量再强再大,也会像刚才许旌信攻击长风一样,被一一躲开。打不到敌人身上的伤害,有什么用呢?” “接着编,许神都不知道你知道?你比她爸还了解她?” “结果都出了还想力挽狂澜?认输就那么难?” “认输没什么,但输了就上来踩得一文不值就过分了。许旌信再怎么渣,也比99%的职业军校生强。” “输了就躺平任嘲吧。” 长风凯旋,擦了把额头的汗,重新拿起地上的纸牌。 开云正色看着她说:“你比我想象的厉害。” 唐恣扬虽然不想面对,却还是不得不承认。有的人啊,就是羡慕不来。尤其是在武学上。 唐恣扬没有意难平多久。长风再风头下去,这把他就要毫无建树地结束了,请求道:“没有大boss率先出场的规定。小弟,我是小弟,下把我去行吗?” 长风想了想道:“下把我估计会有很多人。” 放虎归山嘛,放了那么多虎,该回来了吧? 开云掏啊掏,从自己的兜里掏出一个鸡蛋。 另外两人一起盯着她。 开云淡定地剥蛋壳:“打架前,我要多补一补。” 长风:“……” 唐恣扬抓狂:“不是说好了我上吗?!” 直播间里,负责解说的付教授在比赛结束后直接走了,并不参与他们的粉黑大战。评论区却依旧无法平息。 大概是接到的投诉信跟举报电话实在太多,三夭这锅快背不住了,无奈寻求自救。 “系统”111:感谢各位用户的关心和参与,关于游戏中的争议,并不存在任何bug或数据调整,请勿再重复举报。为此官方特意联系了许泠战神哦。 “系统”111:“图片” 截图中只有一句话。 许泠:转石刀法,练得不错。 “卧槽?” “不会吧?!” “这把实捶了。女神她爸亲自捶死了女神的粉丝,这是什么硬核锤?” “那这伙人到底是什么来历啊?” “长风是哪里的人才啊!” “原来有眼不识泰山不是前人说说的……我竟然是个这么肤浅的人!我哭了!” “怜惜付教授!说的都是真的,结果被脑残粉骂成狗。” “许旌信练了十几年,长风练了多久?十分钟?” “教授说她的刀法跟唐话一个流派,那她是不是唐话的弟子啊?唐话是不是还活着啊?卧槽我觉得很有可能啊!战神跟唐话是朋友,所以她会转石刀法也不那么奇怪了?” “这人早死了。别想了。” “打听一下,网上搜不出来。唐话怎么死的?” “做这种危险的工作就是很容易出意外啊。你看看军人死亡率有多少的,他还是个守财奴。” “这种消息不公布的,反正就死了,地盘都被人占了。” “我记得唐话以前还有个格斗机器人。经过带出去一起搞事。” “明明是个保姆机器人“doge”。唐话说它会喂奶会背诗,还会跟他儿子抢糖的。说得特别骄傲。” “那个格斗机器人超强的,而且超酷,数据库究极庞大。唐话经常被打得鼻青脸肿。” “当然强。机械制动,全身稀有金属,贵得要死,唐话也不敢打坏啊。唐话死后本来想把星球交给它的,结果还是被谢涵那伙人抢走了。” “因为联盟废止三代机器人跟格斗机器人了。它两个全占。” “它好像是被轰报废的吧?” “唉,想把未来交给科技,结果失算了啊。总归还是人可靠。” “没办法的,他是守财奴,声望再高粉丝再多,联盟也不会帮他的。所以还是要做个好人。” “唐话也不算坏人好吧?他儿子到现在都失踪的。” 画风渐渐平息的时候,三夭又跳了出来。 “系统”111:已查明928直播间主播的匿名卡,来自边境军区。在此告示。 “军区?” “职业军人啊?” “卧槽难怪!” “可是看着很小啊,好像都没成年。” “不许人家有点特殊癖好啊?想年轻不行吗?” “有点可爱怎么回事?” “这是调了多少数据?还这么强悍?职业军就是不一样啊!” 众人嘻嘻哈哈,自以为找到了解释的理由。 紧跟着再是一条。 “系统”111:已与军区核实,928直播间主播今年刚满18岁,数据未调整,营养不良,现有二级伤,多年淤积伤,无学籍,待安置,拖欠医药费。本直播间所有打赏不收取手续费,一律转作主播安置费用。为世界献上爱,请用户们多多支持哦…… “?” “嗯?” “啥?” “是……是要帮忙@各大军校的意思吗?” “什么叫二级伤?淤积伤?哪家武馆虐待未成年?” “这我女神?” “不是,18岁?还数据未调整?” “系统”111:相关新闻将于今晚八点在线公示。已开通合法募捐通道,请用户们多多支持哦…… 格斗10 长风不知道自己被救助了。她根本没意识到自己还拖欠着巨额的医疗费。作为一名数据库丢失的机器人,她没有享受过拥有金钱的快乐。 网上却已经炸成了一片锅。 几个关键字信息量太大,让人不在意不行啊。 三夭以为许旌信下线后可以被平息的举报,呈现更爆炸的数据增长。 它低估了许旌信的粉丝,许泠的流量,以及这个时代对于天才的追捧。 后台再次被挤爆了,想下班的工作人员只能捧着自己的肝继续奋战在第一线。 许旌信的战败让他们意识到,普通武者跟战神之间,果然是有很大差距的。他们认为的优秀,或者在真正的天才面前,还有着足够的差距。 很多人开始讨论,许泠会不会收颇有天赋的长风做弟子。毕竟到现在为止,他似乎都没有一个可以信任的传承弟子。 不过更多还是要等晚上的新闻出来再看。 许旌信走出传感器,跟在外面等候的同学笑了下,然后在各式奇怪注视中,径直离开器材楼,回到自己宿舍。 她关上门,感觉浑身虚脱,身体的血液都被抽离了。进厕所用冷水洗了几把脸,对着镜子愣愣地看。 她伸手捏了捏自己的脸,被手腕上骤然震动起来的通讯器吓得一个哆嗦。 许旌信抬起来一看,发现来电的是许泠。手指莫名冰凉,浮在半空,没有去按接通的勇气。 她扯过毛巾用力擦了把脸,将凌乱的碎发拨到耳后,确认自己并无失态,才接起对面的通讯。 “爸爸。”许旌信说,“我们今天的比赛结束了,我晚上六点就可以到家。” 对面的男人高大而英俊。多年锻炼和武学的影响,让他看起来依旧非常年轻。他早已褪去了年轻时的冲动,变得更加沉稳。对别人会收起满身的气势和冷厉,即便不苟言笑,也不会让人有面对强者时的害怕。 可许旌信怕他。 那种害怕刻在血骨里,哪怕朝夕相处也无法消弭。只能小心地隐藏起来。 她紧紧握住的拳头,看着半空中的人像笑了一下。 许泠说:“我看到你的比赛了。” “什么?”许旌信脸色一变,然后又忐忑道:“让您失望了。” “三夭给我发了一小段视频,虽然距离有点远。那真是一个有天赋的孩子。”许泠顿了顿说,“你也不错。” 许旌信苦笑道:“难怪我每次用刀的时候,您都不会对我表示赞赏。我以为您是不善言辞,原来是我不堪入目。” 许泠想安慰她两句,但实在不是自己的强项,尽量用自己的方式委婉道:“我不知道你为什么非要练习转石刀法,你可以有更好的选择。女生练这种刀法本来就有天然的劣势,你可以选择其他的流派。” 许旌信用力呼吸,抿住唇角,克制自己在去问他是否会找长风来传承的欲望,面上只是乖顺点头道:“好的。” 许泠跟着点头:“早点回来吃饭吧。” 他总觉得这个孩子面对他的时候态度怪怪的,但又说不出来是因为什么。 许旌信挂掉电话,虚脱地坐在卧室的床上,目光在四周扫视,想着该带些什么东西回去。 她的手一直在发抖,从跟长风对决结束之后就无法停止。 对方带给她的恐惧不仅仅是天分和刀法。还有……还有…… 通讯器再次震动起来。 许旌信今天已经被吓到两次了。她发现自己的精神状态真的不对,如果这样回家的话,很难不被看出端倪。 楚鸿武依旧是一副精英人士的打扮,哪怕是被精致梳理的头发,透出更多的还是钱的味道,而不是底蕴。 跟那个因为嫁给许泠而一飞冲天的妹妹一样,带着虚荣和高傲。 ……许旌信的“舅舅”,因为是“后妈”的弟弟,许旌信从小习惯叫他叔叔。 “她回来了!她不是应该已经死了吗?” 对面的男人表情有片刻狰狞,又很快收敛起来,恢复了他在人前好好先生似的仁慈面孔。 许旌信心咯噔一下坠了下去。坠到谷底之后又冷静下来。 最糟糕的事情不外如是。现在已经发现了,又能怎样呢? 许旌信喃喃道:“是她?” “肯定是她!不会错的!长得那么像,今年十八岁。还有那样的天分,天生的神力,除了她没有别的人了!”楚鸿武说,“不管是不是她,都不能冒这个险!” “阴魂不散……我的天呐他们两父女真是阴魂不散。怎么会还没死呢?”楚鸿武说,“让你还在系统里的朋友问问,她现在在哪里?” 许旌信一声冷笑。如果不是许泠阴魂不散又活着回来了,还能有你今天的风光吗? 她心中郁郁,问道:“你想做什么?” “她没有直接来找我们,说明她可能根本不记得我们了,也不记得她自己是谁。毕竟她走的时候还太小……”楚鸿武说:“她还没有学籍?没有钱?只要能用钱解决的,都不是问题。你快把她的身份告诉我,真特么该死的,为什么是我给你们……” “你不要来指令我。”许旌信秀美紧拧,打断了他:“你算什么?一个为求自保的肮脏老鼠?” 楚鸿武:“我们可是一条船上的人。你真以为自己是许泠的女儿了?骄傲什么?要真说起来,你比我更……” 许旌信冷冷看着他:“我比你更什么?”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楚鸿武一时脑热,后面的话就不敢再说下去了。 “我从来没说我是。”许旌信说,“可不管我是谁,要杀你都很容易。就算我说出来,先死的人也肯定是你。” 楚鸿武:“我……你不会真想做什么吧?” 许旌信已经挂断。 楚鸿武想想还是觉得后怕,他静坐许久,回忆许旌信平日的表现。一面觉得她不会这么做,一面又觉得或许她跟她那疯子一样的父亲差不多,不可捉摸,什么都敢做。为求保险,还是亲自打给边境军区,表示武馆想要给予资助,打探出长风的具体下落。 寻宝图中还是一切如常,风平浪静。 三人在等待对手的磨砺中继续煎熬。 终于,天色大亮的时候,远处传来一阵行进的声音。 是离开的玩家集结过来的团队。 整张地图中共有五百名佣兵,在军校联赛这样的高端战场里,除却不幸碰到群体活动的变异生物,诸如大型昆虫一类,行动快杀伤力又大的,基本不会有其他伤亡。 此时浩浩荡荡的人群站在前面,足有两三百人,这压迫感是真的强啊。 两队阵营的玩家在村口相聚,正面而立,没有马上动手。 出于礼貌考虑,程序性地叫叫阵。 主要是佣兵对这届守财奴感兴趣,见他们竟然没跑更是惊讶,想先观察观察,不问清楚有点不甘心。 守财奴三人组不慌不忙地背起自己的包。 唐恣扬拎着破铁刀,站在三人排首,估测着这情形该怎样成功突围,即便不能成功突围,又该怎样凸显个人帅气。 当然,单单站在上百名同学的对立面,就已经是一件很帅气的事情了。 唐恣扬热血沸腾,正在做心理建设的时候,身边开云一个借力,脚蹬着粗糙的墙面,轻巧攀上屋顶,占据高处。 开云以手遮光,四面远眺。 唐恣扬生怕她再抢攻,顿时警觉问:“你想干嘛?” 长风:“不要紧张,说不定人家只是想给你望风呢?” 开云在万众瞩目中,对着天空吹了一声口哨,又张开双臂开始大呼:“呜……” 一个无意义的音节。 唐恣扬懵了。 对面的佣兵也懵了。 这是什么操作? “你们干嘛呢?”佣兵阵营为首的男生说,“听说你们打败了许旌信,真的假的啊?长风是哪个,我想先跟她单挑一把。” 长风跟唐恣扬没有回答,只仰着头看开云用不同的音调对天空发出状似深情的呼号。 佣兵们于是跟着仰头看了会儿。 许久后大约是觉得这行为过于智障,佣兵怀疑人生道:“她一直是这样的吗?她脑子没毛病吧?” 话音刚落,远处地面开始稍许震动。 唐恣扬与佣兵们遵循本能,一起望向村子的尽头。 就见一只奔腾的变异狗,从村子的另外一面,甩着口水风驰电掣而来。 这只变异狗比长风进地图时遇到的要大上足足一倍,可谓狗中之王。 唐恣扬隐隐有了猜测,惊疑不定道:“卧槽?不会吧?” 开云还在对着天空呼唤。一张小脸认真地紧绷着。 佣兵盯住逐渐靠近的大狗,再看一眼开云,也惊道:“不会吧?” 开云终于停下声音,干咳一声,朝下一跳。准准落在冲来的变异狗背上。 她抬手一挥,喊道:“快上狗!到背上来!” 她虽然这样说,这条朝着佣兵队而去的变异狗,却没有任何要停下来的趋势。 它四处啃咬、追逐。而背上的开云则拿着自己的大刀,稳住不被甩下去,趁机四处斩杀抢杀人头。 直播间内外群众此时的心声是一致的,浓缩成两个字那就是……“卧靠!” “没听说过变异狗还能被驯化啊!” “我特么不相信!” “如果这都不算bug,那还有什么?!” “打什么啊?特么地操纵了变异狗,那寻宝图还打什么?千军万马都是你的啊!” “这是什么杀招?” 无数的历史经验证明,骑兵的战斗力,远远高于步兵。而象兵的战斗力,远远高于骑兵。所以坐骑的大小跟杀伤力,极大程度地影响了士兵。 佣兵团队原本就站得拢,这时候全乱了,想跑都跑不掉,左右全是人。攻击的话难免会误伤。而伤害队友是会被弹出游戏倒扣积分的。 现场众人完美演绎了踩踏画面的惨烈。叫骂声不绝于耳。 长风抓紧时机,带着唐恣扬抓着变异狗身上的毛,慢慢爬到它背上,跟开云汇合。 唐恣扬任由风拂在自己脸上,看着一片狼藉,忧伤而沉痛地喊道:“卧靠……” 长风拽住他的衣领,回头喊道:“你晕狗吗亲爱的?不要掉下去了!” 开云目光深邃地看着前方,头发被风被潇洒地吹在空中。 开云严肃道:“它这样跑可能会惊动变异鼠群。我们走。” “你在跟谁说话?”唐恣扬面色青白道,“你让它停下来行吗?后面已经没人了,我有点恶心。” 开云一脸诧异说:“种族都不同,它们怎么可能会听我的话?” 背上两人都是大惊。 “那你刚刚是在干嘛?不是驯化吗?” “哦。我就随便叫叫。变异动物对尖细的声音特别敏感。”开云松开手,身体在风中飘飘地飞了起来:“准备跳车跑路。快跑!” 唐恣扬:“……” 长风正准备带着唐恣扬下去,倏地前面一黑。 她茫然晃了下脑袋,才想起来自己之前是躺在传感器里,这是被弹出系统了。 梁医生的脑袋从打开的设备里探出来,长风对着她困惑地“嗯?”了声。 “你的休息时间到了。需要换药。”梁医生板起脸道,“玩得太开心了吧,别忘了你还是个病人。” 包裹她肌肉的设备内壁渐渐收了回去,她躺在凹陷的器械里,想站起来,却一时脱力,没有成功。 “以后不要玩那么长时间的游戏。”梁医生上前帮忙拉她起来,语气也有些懊恼:“一定要注意休息,因为模拟器对大脑的要求还是很高的,如果过劳导致损伤就不好了。” 长风点头应下。 只是思维的状态还停留在寻宝图里,一时间难以脱离。 梁医生又高兴说:“好了,我有几件事情要跟你说,可都是好消息。” 格斗11 梁医生想起来,先过去桌上拿了一盒针剂,取出一支道:“你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好好吃饭了,现在肠胃非常糟糕。我先给你打一剂营养针,你以后记得要从最简单的白粥开始调养,千万不要直接吃辛辣重油的食物。你是武者,需要保持高强度锻炼的话,短时间营养针内恐怕不能脱离了,因为你的肠胃暂时还无法给你汲取足够的能量。” 怎么说这也是很多年的老毛病了。 长风无所谓道:“哦。” 梁医生说:“你就在军区买吧。不仅安全,质量还高。在外面同等的价格可买不到这种纯又无害的营养剂。我们一般是不对外销售的。” “买?”长风终于回过神,“多少钱?” “钱的问题你不用担心,刚才你的直播间在三夭上了首页。募捐通道虽然只开启了不到半个小时,但加上打赏直播和流量分成,已经达到顶额一千万。预留一半资金作为你后期复健和治疗的费用,其它的足够你去适应联盟的生活了。”梁医生说,“至于你的身份和安置,联盟也会给予帮助的。短时间内,你应该不会有金钱上的困扰。如果实在不行,记得找联盟的公益组织帮忙。” 梁医生将营养针给她打过去,长风觉得虚脱的身体开始有明显好转。只是胃部依旧在抽搐,渴求能够进食,好尽尽它身为器官的义务。 长风惊道:“一千多万我记得……我记得是很多啊!” 这应该是一笔巨款没错吧?半天就能赚到一千万吗? 梁医生失笑:“当然,我的孩子,募捐可是一次性的,以后不会再有这样的机会。而且你要看看你的出场秀里面有多少观众呢。一千万只是因为联盟为防止资金流动过于异常而规定的募捐上限而已。” 长风:“是吗?” 梁医生心疼地看着长风:“你的前途绝对不止一千万的孩子,你的好日子就要来了。这个时代对天才总是特别的宽厚。你不知道你是多么的棒!忘掉你的过去,不会再出现了。” 长风当然知道自己很棒。毕竟她可是世界上最强的格斗机器人。没有之一。 梁医生没有发现长风的自恋,私以为她是个常年在非法星球挖矿,脱离现代社会的小可怜。好心地跟她介绍这个世界的背景跟状况。 “今天跟你单挑对打的许旌信,就是那个女生,她有她父亲战神的亲自指导,从小接受最高昂的训练和教育,当然实力也已经在年轻一代里几乎登顶。每年依靠学校制定比赛而赚取的直播收益轻松过亿,如果她愿意接广告做代言,或者多去开几场直播的话,她可以赚到普通人一辈子都无法想象的财富。” 长风叹道:“这偏斜的资源啊。” “唯有出生跟天赋是我们无法选择的。”梁医生说,“但从现在开始,你就是幸运儿了。” 她等长风能站起来,带她回楼下的军区病房换药。 “还有第二件事。”梁医生走在前面说,“一千万里有各大军校打过来的资助款。他们是什么意思我想你懂的。你的实力毋庸置疑,其中有好几所名校,譬如联盟大学、联盟第一军事大学等资源丰富的名校。反正我会将募捐明细拉出来,你自己看吧。至于以后是什么打算,也请好好思考再决定。如果不了解的话,你可以来问我。这种事情千万不要莽撞。” 长风:“明白了。谢谢。” 梁医生顿了下,不是很乐意地补充道:“除此之外还有许多武馆。不过我不是非常支持你在这个年纪去武馆。武馆的商业气息太重了,他们会压榨你的价值,不那么保护你的身体,而你用来学武最宝贵的这几年更多被浪费。我希望你能从长远考虑。其实毕业后加入军区也是个不错的选择你说是吗?” 长风当然会附和:“是吧。您说得对。” “这是你应该得的。”梁医生神色凝重起来,“我还要再跟你讲讲矿场的事情。其实今天早上已经全部落幕,现在正在二次清点矿区,做口供复核。过不了多久,那些被非法奴役的人,会回到联盟接受治疗,没有大碍的人送去公益组织接受救助安置……” 他们赶到的时候,矿场应该已经收到消息。可因为时间有限,过于仓促,基层监管者和普通的苦工来不及撤离,都被留下。相关工作人员正在准备摧毁矿区,以免联盟搜到任何信息。 奴隶们疯狂暴起,压制住了他们。 随后联盟的军队抵达突入进去,阻止了矿区的暴动,解除了炸弹,成功将他们救出来。 埋藏在各处的销毁炸药险些引爆,真是千钧一发。 长风来得太及时了。 至于她的身份,已经从矿区恢复出来的监控录像,以及部分难民中打听清楚了。 她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就一直在为那群星际海盗们做苦工。不久前在一次非法格斗中重伤,险些死亡。没有身份造假的可能性。 回到病房,梁医生合上门给她换药。不由感慨武者自愈能力的强大。伤口的愈合几乎是肉眼可见的。 “好了。” 长风去后面重新换了身病服,丢到一旁的衣篓里等待清洗。 长风问:“能借你的光脑用一用吗?我想查点资料。” “你可以新买一个,反正都是要用的。”梁医生说,“现在资金的来源还在核查,我可以先借你,到时候再还我就可以了。”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长风:“谢谢。” 梁医生笑了下,解下手腕上的光脑递过去:“不过就算现在买,送到的话要等明天才行了。会用吗?” 长风:“会。” 梁医生:“记得买些衣服跟日用品。你很快就可以出院了,有些东西还是不能带走的。” 长风点头,再次说了声谢谢。 梁医生不打扰她,转身出去巡房。 作为一名机器人,上网是一项不能称之为技术的技术。 她打开网页,查了下本次直播关于自己的评价。 既然得到网友募捐,当然还是在意的。 作为机器人来说她是如此的卓越,不知道作为人又怎样呢? 长风翘着嘴角,从最上方相关的帖子里一条条扫过去,觉得实在是太有趣了。 网友真是跟她一样聪明又有趣。 看到后面的时候,她发现“许泠”这个名字的出现度很高。起初以为是自己学了对方的刀法,所以才会有人说相像,可是直到看见对方的照片,才发现所谓的像不单单是指身手或天分,还有脸。 其实也不算非常像,只是鼻子还有嘴巴,能看出相同的轮廓。许旌信跟许泠同样也像。 世界这么大,总会有一些撞脸的人,不算太惊奇。 所以类似的评论不多,也没有往其他的方向延伸,只是称呼她为“小许泠”,似乎看作是传承的一种缘分。 长风手指停在按键上方,目光在对方的脸上停留许久,开始搜索许泠。 看见跳出来的条目,又开始搜索许旌信。 将条目都拉出来,最后搜索相关人楚鸿武。 三人的经历都摆在一起。 新年历1231年,许旌信出生。许母难产去世。许泠作为服役军人,未能及时收到通讯,只赶回来参加了妻子的葬礼。 新年历1232年,许泠再婚,与一位救过自己的普通女士结婚。网上出现无数的通稿,称这是一场梦想中的浪漫婚礼。虽然这场婚礼让当时的人带上了揶揄,称其为“梦”中的浪漫婚礼。 新年历1234年,许泠随军执行星球救援计划。 新年历1235年年中,许泠失联。年末,确认失踪。 新年历1236年年初,许泠确认死亡。 新年历1237年,被寄养在楚鸿武家中的许旌信确认走失。 新年历1240年,星球救援计划成功,许泠“复活”,荣誉回归。同年,征集许旌信信息。 新年历1241年,许旌信找回。虽然争议重重,但当时的dna序列测试相符。 长风拧动着手腕,觉得还挺有意思。 她拥有的是技术,而原身拥有的是天赋。自己的父亲肯定不是一位普通人。 她不确定这是巧合还是命运,反正闲得慌,可以去试一试。 随后后开始搜查楚鸿武的详细信息。 原本以为联盟这么大,这样一个人应该没有太大的资讯,后来才发现,楚鸿武在联盟开了一家武馆。依靠许泠的名声,这家武馆在全网都非常有名。 他也是个名人啊。 长风往下翻看,大多是他参加了什么慈善会,捐献了多少钱,做励志演讲,免费在哪里开设武学启蒙课,帮助谁谁圆梦的新闻。各大论坛里对他的评价都是正面积极的。 虽然是依靠许泠起家,但一个没什么学历跟背景的普通人,甚至应该说是穷人,能走到今天,还不忘初心,就成了励志。 她实在是闲的蛋疼。 大数据告诉她,做到这种地步的商人,怎么可能没有任何负面新闻?除非键盘侠都下岗了,且这个社会已经实现财富平等并消除了仇富现象。 长风开始花式搜索。最后发现了许多被删除的网页。其中有些提到了楚鸿武的负面新闻。搜索页面还有快照,只是无法点击详细查看。 还有一些是图片截图,留在久无人问候的小号上。 长风叹气,有钱人果然可以为所欲为。在这条评论后面点了个赞。 晚上八点,关于打击非法矿区的新闻正式公布。如何发现的过程被隐瞒屏蔽,但长风身为矿区难民的信息得到证实。 这个实在无法隐瞒。 “之前那个被你带回联盟的人,是现任守财奴首领谢涵的侄子。本次从矿区逃逸的星际海盗中,应该有知道你面部特征和身份信息的人。这群人穷凶极恶,为了防止对方会打击报复,你最近不能离开联盟境内,另外我们会为你派遣专业军人对你进行保护。等确认没有危险,才能撤离。希望你能谅解。” 梁医生将捐款带有署名的名单拉出来,递过去给长风过目。 “当然最好的结果是加入军校,那是绝对安全的地方,我们也可以放心提前撤离保护了。”梁医生问,“需要我为你联系大学的招生办吗?我想他们很愿意为你融入社会给予帮助。” 长风扫了名单一遍,果然看见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她毫不犹豫地指着上面鸿鹄武馆道:“我要加入这家武馆。” 梁医生脸上笑容一僵。 跟在她后面几名军人也有些错愕。 梁医生怀疑道:“他们是不是联系过你了?不要轻易相信他们给出的条件和许诺的未来!” “不,我今天查资料的时候看到了这个名字。”长风一脸憧憬说,“楚鸿武先生,真是一位品格高尚,致力于慈善的大侠,网上竟然没有任何人说他的坏话。” 梁医生闻言嘴角抽了抽。 格斗12 第二天长风订的光脑到了。她对光脑的知识落后了几十年,但并不妨碍她评价功能、挑选型号。 获得出门许可,在看护下出去买了几身衣服和日用品。 梁医生劝她再想一想,长风执意,或者说坚定地要去鸿鹄武馆。 她指着光脑上的广告词说:“看!我想要变得强大,不再被人欺负主宰,迈向战神!” 梁医生:“……” 战神是军人啊这位朋友你造吗? 长风听到梁医生私下跟朋友吐槽:“我就说那个鸿鹄武馆广告打得跟邪教一样,大好青年都被糟蹋了!” 梁医生忧郁道:“举报了。” 梁医生毕竟跟长风没有切实关系,后者又没有足够的生活常事,她已经提醒过几遍,说太多会被有心人控诉唆使。 几人凑在一起嘀咕。 比赛刚结束,鸿鹄武馆就有人说联系军区,想要资助长风,只不过被打发了。他们猜测有没有可能对方贼心不死,私下联系了长风。 这个就不好说了,如果是自由选择他们也无法禁止。可鸿鹄武馆的目的实在很让人怀疑。毕竟作为亲戚的许旌信刚被长风打败,长风势头一时无二,但风气这东西那是说过就过,长风只露了一次脸,可不能指望别人一直急着她。伤仲永的事情年年发生,身为观众最多也就是听到的时候说一声可惜,然后就抛之脑后了。人还是要会为自己打算的呀。 武馆里的一些肮脏事,他们身为军方,参与的不多,但茶余饭后知道的内情比普通人深多了。 原先对鸿鹄武馆的印象并不突出,如今可谓极为不佳。下次见到许泠,应该让他管管这伙人。 住院是要钱的,即便是军区医院相对便宜,没有医疗保险的时候,那也是一笔不小的数字。 长风在能走动后有观察了两天,就决定离开。 梁医生给她开了复诊卡,为方便观察她脑后的伤势愈合情况,让她每个月去住所附近的军区医院做检查,毕竟脑部重伤可不是开玩笑的事情。 她离开的时候,身后还跟着三名便衣的军人。三人并不跟她交谈,也不向她靠近。在她走出车站口的时候,就不见了。不知道是换了人,还是隐蔽在了更远处。 她身上戴了监听跟定位,从非法矿区营救出来的难民都有间谍嫌疑,短时间内不会撤销这种半保护半监控的状态。 不过长风倒是挺习惯的,不过就是身上带点数据,机器人常态嘛。 一路没有犹豫地去往鸿鹄武馆。 鸿鹄武馆发展至今,规模宏大,有独立的宿舍和训练场,还有各种高昂的训练设备。占地颇广,且建设豪华。选址在一处较为僻静的郊区。班车可以直达繁华的市中心,武馆外场也对外开放,只是相对比较安静。 长风跟着几个前来参观的人一起坐飞行器过去,站在她前面的是一对父子,男孩儿只有十来岁左右,也想趁着假期送到这边来学习。长风跟在后面听了不少。譬如什么会有名师过来讲课,有部分专业比赛的报名推选资格。可能还会看见许泠亲自过来。 “嘁。”后面一个年轻人不屑说,“人家许泠会来才怪。他可从来没给鸿鹄武馆站过街,也没在任何公开场合提起过这家武馆。军部一件救援任务都要耗时几年,常年不在家的,都是楚鸿武自己非往上贴,到处打着战神的名号吸引学员,结果你看哪次真来的啊?” 那位父亲有些挂不住脸,皱眉道:“那人家也是战神的小舅子,亲戚关系比你近了几百倍。” “谁不知道那小舅子多便宜?战神跟他妻子根本算不上有感情,结婚十几年了看生下过孩子吗?”男人嗤笑一声,“可别说是什么真爱了,当初是谁放出去的新闻谁不知道啊,瞎欲盖弥彰。” 小男孩儿拉了他父亲的手一下,男人急道:“不是真爱,许泠需要结婚吗?不是真爱他娶一个没背景的人干嘛?多的是人想嫁给他!” “那你也不看看当时情况。许泠孩子刚出生,他还在服役期,星球救援任务从计划到实施都是机密过程,需要多大的人力?中间一度失联还被确认死亡。他肯定知道自己一去凶多吉少,如果没有妻子的话许旌信就没有监护人了,那么一大笔财产怎么处理?肯定要找个信任又愿意帮忙照顾许旌信的人托孤。结果呢你看怎么,战神一失联,就把人女儿给弄丢了。她怎么想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连个保姆的工作都做不好,本意暴露得那么快,还指望夫妻间能感情和睦?他没天南海北地追杀都已经够给面子的了!” “我怎么了?应该说你,你干嘛骗你儿子,崇拜这种人渣?”年轻人不屑道,“我告诉你有其姐必有其弟,我就是个许泠的唯粉,看不惯楚鸿武成天胡扯!谁说一次我就扒一次,真相没有被掩埋的那天!” “你即便这么看不起鸿鹄武馆,那你来这里干嘛?” 年轻男人将包往后背一掼,霸气道:“我来踢馆!” 长风跟着群众回头,诧异的目光定在他脸上。 年轻人骄傲抬起了下巴,威风凛凛地走到最前面。 长风加快步伐,紧跟在年轻人的后面。 过了鸿鹄武馆外面的大石门,就是极其开阔的武馆练习场。 一眼可以望到尽头的黄白场地,充斥着不绝于耳的鼓劲呐喊。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一个机器人迎了上来,热情洋溢道:“您好。想入会学习还是拜师入馆?想办年卡还是月卡?” “踢馆,一挑三!”年轻人大声一喝。 整个练习用的武馆都安静了下来。以一种兴奋的眼神望向门口。 机器人眼睛闪了闪,随后道:“请稍等。” 不久后,三名穿着白色道观服的人先后走出来,对到年轻人的前面道:“你?” 最中间的男人身材足有近两米,头发紧贴头皮,眼神中带着戾气。 年轻人要仰着头才能直视他的眼睛,但不敢露怯,将手臂往后甩去,回道:“对,是我!” 道观成员抬手一挥道:“既然如此,开擂!” 场馆内响起阵阵欢呼和掌声。 “今天娱乐节目开始了!” “大家休息一下过来看看节目!” “师兄加油啊!给他点颜色看看!” “能撑久一点吗?给点乐子玩玩吧。” 年轻人见被小觑,哼了声别过头,面色微红。 说是开擂,其实不过是在到武馆后面的地上画个圈而已。 为什么?因为场馆内的地板打坏了是要修的,后院只要填土就可以了。 长风做好了看好戏的准备,跟随着群众的脚步涌到后方的空地上,背着包挤到了最前排。 第一位出场的就是中间那个大高个儿。 长风从对方的身形来看,觉得他应该也是三人里最厉害的那个。 欢呼跟掌声一拍接着一拍。足有上百人围了过来,还有不少在馆内趁机抢占场地,可见武馆平日人数之多。 那边司仪刚喊开始,这边“砰”得一声,高个儿一拳直直揍上年轻人的面门。 年轻人捂着脸趴下了。 长风:“……” 众人:“……” 这货就是嘴巴厉害啊。 来得慢的,甚至连他被打趴的画面都没看见。何止惨淡。 大约是因为周围人太多,对方没下狠手,直接让学徒把他丢出去了。 年轻人一面流着眼泪,一面含糊不清地破骂,被迫离开了武馆。 观众大为不满。 “什么人呐!” “这挑战特么啊,这是单方面虐打啊!” “有毛病吧什么人都来踢馆?” “下次踢馆还是收费吧,不然阿猫阿狗都来凑热闹。” 大高个儿转身对着所有还在练习的顾客道歉道:“我们武馆经常会有这样的事发生,感谢大家的支持和关心。但武馆成立的宗旨,都是欢迎切磋。如果有像这位年轻人一样对我们抱有怀疑的,尽可前来挑战。我们不会逃避。” 众人纷纷表示理解。 “好!大家风范!” “没必要跟这种人见识,这年头就是黑子太多,什么都要嫉妒。” “刚才他就在路上骂骂咧咧的不说好话,我看全是编排的吧。” 长风一瞬间都不知道,刚才那年轻人真的是黑,还是粉装黑。 大高个儿笑道:“大家散了吧,回去继续练武。” 观众正要转身散去,长风喊道:“等等。” 焦点再次转移。 “来都来了……”长风直接将背包丢到一旁,“挑三个是吧?” 大高个儿打量她单薄的身体,带着一丝嘲讽道:“你可别开玩笑。报名在门口呢小妹妹。” 长风抬起头,勾唇笑了下,眸光一沉,放出一丝杀气。 就那一瞬,大高个儿感受到危险,脊背都直了起来,本能地后退。 然而还是晚了。 没有人看见长风的具体动作,她身手太快,只看见那个两米的巨汉无端飞了出去。不过是一眨眼的时间。 大高儿躺在地上,脑袋阵阵眩晕,久久无法起身。嘴里无意识地发出痛苦的呻吟。 再定睛一看,受伤的地方,跟之前那年轻人的一模一样。 “一。”长风举起手问,“算吗?” 现场鸦雀无声。 细风穿过空旷的擂台,呼得将众人紧贴着的冷汗吹得冰凉。 在馆内训练的人也发觉了外面不对劲,停下动作朝这边靠过来。 长风望向张嘴愕然站在旁边的师弟,挑眉:“还不去扶你师兄吗?” 两名武馆弟子这才反应过来,大叫一声,扑过去扶人。 有如巨石落水,平静打破,现场倏地沸腾起来。 长风周围三米之内,“噌噌噌”全部自动清空。 格斗13 就凭刚刚出的那一招,刚入门道的人也晓得,长风不是他们三个能对付得了的人。 看身形这么瘦小,是怎么打出这么有力的拳头的? 他们需要外援。 一名弟子苍白着脸道:“你等等!我现在去通知班主,我们只是负责看守馆内日常的学员……” 长风:“可以。” 有人拿出光脑,小心翼翼地问道:“我可以拍您的照片,或者视频吗?” 长风挥了下手,表示随意。 众人相继效仿,拿出光脑开始拍摄。互相间推挤着,去不敢向前逾越一步,好似她身边有什么看不见的隔离屏障一样。 “她怎么有点眼熟啊?” “是有点眼熟……好像在哪里看过。” “刚刚那一招是什么情况?她是哪个武学师的徒弟?” “她好小,成年了吗?” “太厉害了吧!” 长风最近身体明显健壮了一点,可还是削瘦。日常训练需要耗费大量的能量,而她还在依靠营养针来维持身体健康,自然胖不起来。 她没有澄清对方对自己年龄的猜测,误会也是一件听让人开心的事情。 周围人越来越多,外围已经水泄不通。 大约过了一刻钟,才有人穿着武道服,在人群中艰难挤过来。 一名弟子说:“我们大师兄正在朝这边过来,不介意的话可以先进去喝杯茶。” “不介意。”长风说,“但是我更愿意在这里等。” 她能够预想到对方此时的尴尬处境。 鸿鹄武馆当然是有不少优秀武者的,不过武馆如果还要脸面,就不会派出已经成名的前辈来打一个未成年的踢馆者。一来武者大多骄傲,不会同意。二来两人阅历相差太多,胜之不武,反会被诟病,不如认输博个坦然。 凡有踢馆者,安排好小辈对小辈,长辈对长辈。只是刚才被长风一拳砸翻的人,估计已经是小辈中排行前列的人,按照他的武力比算长风的武力,这合适的人选变得异常艰难。他们不敢贸然派人。 “大师兄!” 人群中让出一条路,被喊作大师兄的男人风风火火地赶来。 他大约二十七八岁模样,看见长风,眉头几不可闻地皱了一下。 一个尚不到一米六五的羸弱女生,和一个一米九左右的成年壮汉,那站在一起的对比是强烈的。 听到格斗,第一反应是虐待。 搞什么?这反差未免太大了。 拿着光脑的群众发出道道抽气声,前排观众的求生欲,让他们将围观的圈子再次扩大了一部分,后面立即传来难听的叫骂。 “都安静!”大师兄喝了一声。声音中夹着内力,非武者的普通人耳朵连着大脑一阵钝痛,自觉后退腾出空位,让场地和谐起来。 大师兄看着长风说:“你就是来踢馆的人?” “我只是来挑战的。”长风朝身后一指,“踢馆的那个已经被拖出去了。” 大师兄并不在意她话里隐藏的意思,继续说道:“可是我赢了你,胜之不武。你是女人,还是个小孩儿。” 有长风实力在前,此时退却,或保持绅士,不是个好的选择。显得是在逃避。 果然就有人嘀咕说:“踢馆还看男女吗?” “武道可不讲求绅士。” “竞技和格斗只看胜负生死,站到擂台上就都是敌人!” 嗡嗡的声音响在耳边,大师兄的脸色一层黑胜一层。 长风不等他开口,主动说道:“我最引以为傲的是力量。那我跟你来对一拳,一拳定胜负,心服口服。” 大师兄被她抢走了话,还是惊讶道:“你确定要跟我比力量?” 长风右手握拳,向前伸直:“来吧。我想一拳就够了,因为你不想体验第二拳的。” 大师兄摇了摇头。 年轻人口气太傲,不是一件好事。这样是走不远的。 “我会手下留情的。”大师兄摆开架势说,“既然你执意如此,那就来吧。” 这是定了。 两人各自扎开马步,对视而立。 长风右脚在地上滑开半圈,退到后面。 沉心蓄气。 划出的擂台红圈中,气势陡然转变。似有无形的气流沉了下来。 公开的场地,依旧有风吹来,却都好似默契地绕过了那一片区域。连空气都变得更加安静了。 果然不一样!众人心惊,原来这就是真正的武者! 司仪再次敲响铜锣。 众人凝重看待。 大师兄先动手。他足尖借力一蹬,身体前倾冲了过来。 无端泛起一阵风,从二人脚下开始,呈漩涡状散开,带起黄尘沙砾。 前排观众下意识地虚挡住眼。 一双拳头正正对上。 一大一小,一黑一白,呈了鲜明。 碰触的瞬间,长风脚下飞石掀了起来,疯狂得飞转。 大师兄毫无预料地胸口一震。 从指节到小臂,再到胳膊和肩膀,肌肉似跟骨骼分开,一股内力灌了进来,将他的力量层层击溃。 手臂失去知觉,跟海绵一样垂落下来。 大师兄快速后撤,落荒而逃。 他以为自己的手臂定要废了,瞳孔中溢出了最深的恐惧,紧跟着那股崩山之力又如来时汹涌一样,一瞬便被压了下去。戛然而止。 “呼……” 观众强行克制住自己不发出多余的声音,可还是忍不住惊呼。 大师兄嘴巴翕动,按住不断痉挛的右手,几个深呼吸将情绪压下,沙哑道:“我输了。” 他认输了! 脸上密密麻麻的冷汗不知道是疼的还是怕的,反正输得干脆利落。 现场再一次哗然。 武馆众弟子脸色铁青。 长风点了下头,过去捡自己的包:“大师兄都被打败了,那应该没有第三个人了吧?” “等等。”大师兄咬牙,然后道:“还有一个人。你才能算挑战成功。” 长风惊讶道:“你不是大师兄吗?” 他没有回答。 “我知道了,你们是按年龄排,不是按实力排的顺序。”长风自问自答后遗憾一叹,“那我想做大师姐不是没希望了?” 大师兄脸上闪过难堪,又很快隐藏起来。偏头对身后的师弟道:“叫他现在过来,不听任何借口。快!” 观众将激动的情绪宣泄在网络上。沉着一张脸,手指下的文字却在嗷嗷叫换。 这里大部分的人,没有资格进入鸿鹄武馆,就是交了高昂体验费,来感受一下武者训练日常的顾客。可能是纯粹来健身的,也可能是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撞见许泠,甚至还有来相亲交友的。自然对鸿鹄武馆的名声没什么共同荣誉感。 一切都没有八卦来得重要。 见情况还没结束,众人耐心等着。 十分钟后,唐恣扬踩着拖鞋,从员工宿舍楼的方向跑过来。 他揉着自己的脑袋说:“怎么?谁要踢馆?” 乍一抬头,就看见了长风。 两人面面相觑。 唐恣扬的动作僵硬定住。 长风耸肩:“我不是很想打花你的脸呢宝贝儿。” 唐恣扬回神,严肃道:“你来这里干嘛呢?你……你不是应该刚从矿区回来吗?来武馆做什么?” 两种回答异口同声的响起。 “她来踢馆!” “我来入会。” 武馆众人怔住。 说话的弟子震惊道:“入会?” 他脸上的忿忿还没有褪去,被长风打得措手不及。 “我来入会啊。”长风朝后一指,“我刚刚不是说了吗?踢馆已经被拖出去了。” 唐恣扬扭头看向大师兄等人。 这真是一个让人啼笑皆非的乌龙,即便是一直保持人设不崩的大师兄,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的疼痛严重影响了他的思维,让他沉吟半天,找不出一句有用的话。 “不过我要见到楚鸿武。”长风向往说,“我特别崇拜他,我想要拿到他的签名。” 楚鸿武已经收到消息了,自家武馆差点被踢爆,他当然要赶回来主持大局。刚进武馆,就听到了长风说的这句话。 心中那个澎湃,那个骄傲,那种难以言喻的自信,不用说的。 “怎么回事,原来是误会吗?你们为什么不好好招待客人?”他远远就扬声道,“我们鸿鹄武馆欢迎每一个愿意加入的武者,更欢迎每一位有武学天赋的勇士。” 他面带微笑,在众人尊敬的目光中走来,同时小幅巡视,想要找到自己的那个粉丝。 待他看见长风浅笑吟吟的脸,瞬间像被扎破的气球一样瘪了下去。警钟大作。 他打电话问过军区,可军区的反应平淡,再次询问的时候,听出了一股敷衍厌恶的意味,更别说跟他透露长风的行踪了。 他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军区,紧跟着就因为过度广告,被罚了一千万,忙着撤销修改所有的文案,真是倒霉催的。 哪里想到,正焦头烂额之际,长风自己出来的? 大旱缝甘霖,可不要太及时! 不对,或许这是欲擒故纵,别有后招? 也不对,她哪需要什么后招?她如果真知道自己是谁,直接去找许泠不就行了吗?直接告诉军部不可以吗?何必自己到他的武馆来自寻死路? 楚鸿武的脑子里一瞬间闪过无数种想法,又一一被自己否决,激动中连呼吸都开始急促起来,眼睛盯着长风一眨不眨。 外人看来,就是木住了。 “馆主?” 旁边的人叫了下了。楚鸿武才惊然回神。 楚鸿武抿了下唇,向长风试探道:“哦,原来是你。我知道你,军校联赛里表现得真不错。” “还行。力气大而已,非法矿区里遭受的磨难,成为了我实力的一部分。”长风叹了口气,随后说道:“我听说贵武馆想资助我,所以主动过来了,您不会拒绝吧?” 楚鸿武还有些不可置信:“你要加入我们鸿鹄武馆?” “当然。”长风看着他笑道,“我特别崇仰你,总觉得看见你照片的时候,有种久违的熟悉感,但又说不上来是为什么。我想这大概是缘分吧。我一直在非法矿区孤苦无依地生活,而您一直致力于慈善,我想代那些受益者向您表示感谢。您这样的资本家真是太难得了。” 众人的目光顿时明亮起来。 楚鸿武挺直腰背,点头说:“这是我应该做的。” 长风:“那关于我入馆的事情……” 楚鸿武说:“你跟我去会议室谈吧。” 长风正要过去,唐恣扬拉住了她的衣角,挤着眉毛告诉她不要。 前方楚鸿武停下脚步,回头道:“怎么了?” “没什么。”长风淡定拉开唐恣扬的手,“很快我们就是师兄弟了呢朋友,真是有缘。我待会儿再来找你叙旧。” 楚鸿武带着长风从后面的大路上走,去了前方深处一栋独立高楼,弯弯绕绕的,再带她升上高层。 长风一路表现得很惊奇,完全是没见过世面的模样。 楚鸿武的心慢慢定下来。 他推门走进自己的办公室,在暗处朝着身边的助理一阵示意。那两名助理点头,出门转去隔壁,重新打印一份合同。 长风身上带着窃听器,不过是从军区带出来的,应该不那么容易被发现。 她看见楚鸿武的手在桌子旁的红色按钮上顿了下,猜测应该是屏蔽装置。也摸了摸手腕上的小块凸起,然后坐到他的对面。 没多久,助理拿着合同回来,摆在中间的矮桌上,往前推过来一点: “你先看看。” 长风:“我看不懂,你说说就行了。” 助理低下头,藏起嘴角的笑意。 “首先呢,我要跟你说,合同的所有内容是保密的,你需要先签一份保密合约。” 他从最下面抽出一张纸,摆了上来。 “你识字吗?” 长风:“认识,你接着说。” 对方说:“这是我们的惯例流程,我简单跟你说一下,你不能向其他人,包括本武馆的成员,透露自己的薪资、福利等等。这是为了武馆的发展,希望你能理解。准确说是本所有合同上的内容,你都不能外泄,否则你将会面临我们的起诉以及巨额的赔款。” “我什么都不懂的哈,你要说得清楚一点。” 长风说着,爽快地签了。 格斗14 助理再次向楚鸿武示意了下。 楚鸿武十指交叉托住下巴,隐去明晦不定的目光变化。 他不知道长风的目的是什么,是否真如她说得这样单纯。还是说留有什么阴险的后招。这个问题需要观察跟时间才能确定,而他必须现在就要做出处置。 他更倾向于长风一无所知,毕竟从新闻上看,她在非法矿区居住过几年,之前的经历肯定也不美好。 非法区根本没有和外界交流的机会,信息闭塞且原始,与现代社会格格不入。她的知识也是脱节的,能识字已经是奇迹。他不相信长风一个与世隔绝的难民少女,能够有这样的心智跟谋划。 何况,合同是有法律效应的。 他之前主动向军区打探长风的消息,就是这个目的。 既然如此,人现在送到面前来了,他有什么理由犹豫? 之前在军事联赛中,长风表现亮眼,出乎意料地在联盟内刷了一波脸。凭借她的天赋和经历,莽莽撞撞的或许都能火,届时网上一些言论被有心人炒大,事情可就糟糕了。 网友的愚蠢跟网友的智慧同样不可估量,根本无法预测背后的都是什么人。 但如果能够将她绑在鸿鹄武馆,她会被观众慢慢遗忘。到时候无论怎么处置,都会方便得多。 当然,他需要通知其他人来解决掉这个不定时炸弹。他不能杀人,这会给他留下恐怖的隐患。 楚鸿武想定,又安慰了自己的一番,确定地朝着助理点头。 一名助理遂讲解说:“可以是可以,我现在跟你说说。我们武馆的合同是三年起签,但是如果你想要有好待遇的话,需要签长期,我们会有完整的一条龙服务,知道什么叫一条龙吗?就是从你签约开始,我们会给你进行包装、营销……” 旁边的人推了下:“她听得懂吗?少说废话。” 那助理撇撇嘴,简要道:“就是让你变得有名,变得有钱!” 长风:“我知道了。听起来还不错。” “是很不错。我们包装是前期投入,这种待遇不会给短签的成员,毕竟他很可能在出名之后另谋高就,那我们武馆就损失惨重了。我非常看好你,所以我建议你签二十年或者三十年。” 对方笑了下,见长风若有所思,没有起疑,继续说道:“你可以获得每月三千块钱的保底收益,为了配合我们的宣传工作,不能自己开直播间,也不能私下参加任何的比赛。也就是说,你不能再出现在公众面前。” 长风:“那我什么时候可以对战呢?多长时间一次比赛?网上直播怎么分成?” 助理抽抽嘴角,心说你懂的还挺多。 “直播打赏我们五五分,我们也会为你宣传打广告的。至于比赛……”助理说,“你刚进武馆,需要一段适应时间。你也看见了,我们武馆人是很多,练习武学有前后辈之分,是要轮的。至于时间,你跟着大家一起等吧。” 长风:“近期能等得到的吧?” 助理笑说:“当然。” 几十年后吧。 长风奇怪道:“竟然不是看实力吗?” 助理:“你还是要学会谦虚呀。以后大家就是一个团队了。” 长风:“那我还有别的注意的地方吗?” “没有了。”助理说,“没别的问题,你就签字吧。我可是将利弊都说清楚了。” 长风没有疑虑地在一沓复杂合同上签下字。 一式两份,她签完后助理也在上面盖章签字,当场录入光脑,上传图片做公证,然后又是一轮的身份认证。 长风笑道:“馆长,给我签个名吧。以后我们就是一家武馆的人了。” 楚鸿武露出一个笑容,实在是不大想看见她的脸,但还是和善地过来签了字。 大约半个小时后,长风从会议室出来。 见她离开,楚鸿武冷着脸拿起桌上的茶杯,对助理吩咐道:“去找人调一下她的dna片段。跟……不,拿来给我。” 助理点头应允。 虽然有七八成的肯定,但还是要验证一下,以防出错。 长风出了议事大楼,回到武馆。 唐恣扬半路蹿出来,一把拽着她到隐蔽的树后。 长风看着他笑道:“又见面了朋友,我看见你一直觉得特别熟悉。当然,这和对楚鸿武的那种奉承可不一样。” 唐恣扬:“你疯了吧你签这家武馆?你为什么不去上学呢?你没看见我给你打的信号吗?” “没什么所谓。去上学区别不过是拿个学历,对我来说已经不重要了。”长风问,“你怎么也在这里?” 唐恣扬沉下脸道:“我……有事。谁介绍你来这里的?那个人肯定是想害死你。你赶紧去找律师,就说你根本不了解合同,不懂联盟的规则跟法律,是被骗签下来的,取消这份合同的约束力。” “哦,是吗?”长风继续问,“你是为了什么事?” 唐恣扬安静下来,歪着头很认真地审视她,良久问道:“你脑袋真有毛病?” 长风失笑:“我很好。只是我决定的事情一向不喜欢改变。而且放心吧,如果合同真的有问题,会有人帮助我的。” 那份合同当然有问题。 作为一名机器人,逻辑推理是最基本的常识。 长风说:“你是不是也跟他们签了长约?” 看他们对唐恣扬的重视程度,肯定会这么做。 唐恣扬意识到长风压根没打算和他沟通,觉得没意思,踩着拖鞋又要离开。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长风追了上去。 唐恣扬说:“我的事跟你没关系,我们两个的情况不一样。” 长风佯装迷茫:“听起来你似乎不喜欢这个武馆。是有什么我不知道的隐情吗?我认为假使关心我,应该告诉我,好避免我受骗。” “你知道什么?你现在已经被骗了,还预防什么啊?”唐恣扬不屑道,“这家武馆打的擦边球可太多了。一件件数,我怕你的寿命没那么长。” 长风:“什么?我的确不明白。我在网上看见大家对它的评价都很高,难道是我遗漏了什么信息?” 唐恣扬再次停下脚步,抓着她去了旁边的厕所。 长风看着门上的男性标志,沉默地低下了头。 唐恣扬严肃说:“鸿鹄武馆做的丑事那可是一桩桩,不胜枚举,利用各种隐蔽的非法手段进行不当竞争,才有了今天的规模。” 长风:“不好意思,我需要几个例子才能明白你话里的涵义。” “在武馆刚刚成立,还没有现在这么多高手的时候,他们会提前向大武馆递上拜帖,送去眼线,然后在踢馆开始前,向出战选手下毒,或让他们受暗伤,发挥不出原先的实力,又找不出足够的证据。赢了几场之后,再借由战神的名号,给武馆做强者一类的营销。就是这种重复的‘不寻常路’,才让它们在短期内迅速崛起。” 唐恣扬说,“鸿鹄武馆在武馆内部可谓臭名昭著,手段阴狠又肮脏,总有无数的阴招让你防不胜防。被他们缠上,比被毒蛇咬了一口还要可怕。现在一些小型武馆在开馆之前,会接到警告,先呈一批“贡献”给鸿鹄武馆做保护费。” 长风:“什么玩意儿!” “即便是现在,他们也会用各种踢馆的模式,来提升自己成员的名声,同时打压一些即将出头的武馆,保证自己的地位。”唐恣扬不屑一哼:“今天跟你对战的大师兄,在上个月,在挑战过程中,将对方的主将已经投降并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故意打成残疾。现在明白了吗?” “什么?!”长风这次是真惊讶,咋舌道:“你不早说,早知道我刚才就不要留情,直接拧断他的手了。” 唐恣扬说:“那名主将后来退出武馆,再也无法做武者了。他们武馆规模小,没那么多钱用于赔偿,鸿鹄武馆又说是意外,洗得干干净净。” 长风若有所思道:“你说得真有道理。” “你打什么鬼主意?”唐恣扬说,“你是不是接了什么委托?有些钱不要赚,你这个年纪还是先忙着读书融入社会吧。” 唐恣扬想了想,又一挥手:“算了,你这种傻白甜怎么脱离苦海,还是靠我吧。” “哦,是吗?”长风笑道,“非常感谢你,我的朋友。那你想怎么办呢?要求对方赔偿吗?我觉得这应该很难。赔偿就意味着他们承认自己主观主动,这是一件极其恶劣的事情。” “对,意外赔偿只是人道。可是如果被判定为是恶意伤害的话,鸿鹄武馆将会被罚款一大笔钱。不仅仅是武馆,按照联盟的律法,楚鸿武还有各大高管的私人财产,也会被全部用来理赔。”唐恣扬说,“这样的事情可不是一次两次,只要拿到证据或口供,牵扯出来的人能有一箩筐。到时候武馆都倒闭了,合约有什么用?” 长风打了个响指:“有理有据,你可做得真棒。” 唐恣扬愣了下。怀疑地看着她。表情略有纠结,脑中估计正在疯狂搏斗。 长风说:“你如果有什么想问我的,可以直接说出来。” 唐恣扬犹豫许久,问道:“你认不认识一个跟你同名的机器人?” 说完自己也觉得有点可笑,想说算了。 长风目光一闪,下意识地想去捂窃听器,随即又将松开,只是更注意自己之后说的话。 长风说:“我的名字就是从机器人那里借来的,因为我不记得自己的名字了。” “不,不可能。”唐恣扬近乎呢喃自语道,“它已经报废了,我亲眼看着它报废的……” “我不知道是不是你说的那一台。我捡到过好几台废弃的二四代机器人。”长风冷静说,“我给它连了一块废弃电源,它能冒出几个零星的单词,其中就包括长风,但是已经无法处理信息了。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后来它被作为垃圾再次清理走。” 唐恣扬低下头不说话。看起来心情很低落。 长风说:“它的数据库丢了。” 唐恣扬:“它的数据库在我这里。” 他以前以为机器人的灵魂在于数据存储。即使报废,也能重新“复活”。 后来他发现不行,就是不一样。 大约是外面的乌云散开了,日光照进来,厕所上方的方形小窗户变得更加明亮。 长风问:“它是台什么样的机器?” “它跟人没什么区别。”唐恣扬对她的说法不满,“它注重承诺,而不是指令。总是下载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导致我们家的防火墙总是出现病毒警告。它倒是会给自己杀毒,呵呵。” 长风讷讷道:“是我想的那种奇奇怪怪的东西吗?” 她不是这样的人吧?她要反驳的。 “你在想什么呢?一个女生,懂得还挺多。”唐恣扬嫌弃地咋舌,然后解释说:“它会下载古今中外无数的冷笑话集,来让自己变得更加幽默,还会下载各种时尚杂志,把家里布置得像一个杂乱的鸡窝。说实话,它真不是一台合格的保姆机器人。我根本不敢想象它的制作者是个多脑抽的人。” 长风:“……” 那是格斗机器人朋友。保姆才是附加功能。 “嗯……”唐恣扬说,“troublemaker。” 长风:“……” 我不同意你这个评价。 长风说:“既然它的数据库在你这里,那再找一台……” “那不一样!”唐恣扬生硬道,“它不是个移动硬盘!” 唐恣扬说:“你不要在我这里打探它的消息了。赶紧把你的合同拿过去找律师!” 长风跟唐恣扬分道离开,走出武馆,想去隔壁的商场买点东西,好搬进员工宿舍。一个男人悄无声息地走到她身边。 “合同里的一些内容我们需要复核,请拷贝给我们。”那男人顿了顿,又说:“军政方的配合要求,不违背你的保密协议。” 长风神色凝重道:“好的。我隐隐觉得我大概被骗了。” 男人一头黑线。 这位孩子,你觉悟的真早。 格斗15 夜幕降临。 长风躺在床上,感受黑暗将她笼罩,然后陷入睡眠。 听完唐恣扬的叙述,长风明白了自己的名字由来。 应该是选自李白的《古风》,“永随长风去,天外恣飘扬。” 一听就知道她的制作者是一个很潇洒的人,而且非常的喜爱她。 长风感谢她的制作者,赋予了她最特别的“性格”,作为有别于其它的机器人,即便失去自己的数据库,依旧可以被作为“朋友”怀念。 如今她明白了那成串冗杂数据所代表的感受,似乎横跨多年,找到了所谓“活着”的意义。 长风在行动之前,怀疑过楚鸿武,不过只是不靠谱的直觉,并不能作为什么实质性的证据。本着为民除害也行的心态,才想过来试试。 既然现在唐恣扬在为这件事情操劳,那她也可以提上日程了。毕竟都是自己人,不帮忙怎么行? 她转了个身。 她的梦境里出现了许多个人物,最后串联成一条曲线。 或许是本能意识的作祟,再加上机器思维的影响,她在沉睡中自动推导了整件事情的经过,而线条的尽头站着那个可怜的姑娘。 唐恣扬一件事情说得对,她注重承诺,而不是指令。 她决定将这条编译成代码记在她的大脑里。她一定要带着那位姑娘找回遗失的过去。 有一点她比较在意的是,那位女孩儿究竟被卖给了谁,卖到了哪里。是辗转被卖到守财奴的手上,还是一开始那位始作俑者就跟守财奴有交易。这其中的差别还是很大。 原主当时还小,只记住零散的画面,长风就更别说了,她只听到了只言片语的叙述。 长风醒过来,揉了揉额头。 所有的连接处都缺少有力证据,呈现断截,无法到达她想要的结果。 真是遗憾。 如果能够有当事人出动站起来说出真相就好了。 长风在接下去的几天正式购置完东西,并入住鸿鹄武馆。 她平时没什么事做,就是四处闲逛聊天。想拉着馆内的师兄弟打听一下武馆的内部,结果馆内唯一能跟她正常交流的,只有唐恣扬,其余对她都保持着敬而远之。敌对态度极其明显。 她想或许是因为入馆第一天,没控制住想惹事的心打伤了大师兄,也或许是谁对他们说了什么,导致自己被排外。 尝试两次失败后她就放弃了。 有些冲突是无法软化的,那就是关于利益。 在她正式签约后的一个星期里,一件有意义的事情都没被分到。白天需要做的事情就是教导前来体验的顾客,或者站在门口跟着机器人招待参观者,回答问题。 然而她对鸿鹄武馆了解的还没机器人多,本质站在大门旁边,纯粹当个门童。 长风感受到对方对自己的态度了,但考虑到自己傻白甜的人设,她需要心有不满的同时默默承受。 唐恣扬对她的遭遇嗤之以鼻,说她是自作自受。 这天长风掐着时间去隔壁串门,唐恣扬正在进行直播。 只不过他懒,不大想上三夭作战,直接将镜头转成了自己的房间,然后拿了武馆发下来的化妆品,心不在焉地教粉丝们如何化妆。 粉丝们在下面嗷嗷叫唤。 “直男化妆,鬼哭狼嚎,天崩地裂,群魔乱舞。” “你涂个毛线眼线?怎么那么丑?” “你的世界里,口红是不是只有厚涂一种?” “你分得清口红色号吗?亲爱的是我这里滤镜的问题还是他真的涂了死亡芭比粉?” “你臭美的资本不是你精致好吗小可爱,是因为你爸妈的基因!记住它!” “word妈呀!我枯了!这什么妖魔鬼怪啊!” “我要叫我的小伙伴来一起欣赏!” 长风心想,做一个卧底,不仅需要十项全能,还需要心理强大,这样才能经受得住各种考验和屈辱,并在波折中保持平常心。 唐恣扬真是一个伟大的人。 伟大的唐恣扬对着镜头看了看。 他觉得单部分的妆都画得挺不错的,可是凑在一起怎么就跟鬼一样? 长风走到他的身旁,盘腿坐了下来。 直播间内观众瞬间沸腾了。 这些大部分就是他从三夭里带出来,一眼就认得穿身睡衣的长风。 “你是那个在矿区被救出来的小姐姐吗?” “哇哇哇那天忽然下线我还以为是出事了,后面还没了回复,你的病好点了吗?需要营养品吗我要投喂你啊!” “我给你捐款了可是没有后续了!你现在过得怎么样?” “你太牛逼了小姐姐我给你打call!” “小妹妹你好瘦啊!” 长风咬着个苹果点头说:“是我。当时电源被医生拔了。” “该!我都没意识到你还二级伤!二级伤请卧床不动谢谢!” “不要招惹医生啊!” “现在怎么样了?” “才刚出矿区吧?需要帮忙就说啊!” 唐恣扬看了片刻,顿感无语。 虽然说直播化妆不是他的爱吧,但是他也播了那么久,亲眼看粉丝一秒倒戈,实在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情。 眼看所有观众全部叛变,连细枝末节的爱都没有留给自己,唐恣扬自觉退位。 他嫌弃道:“走了走了,你来吧。” 观众又是一阵笑。 “小天使不要生气嘛。” “宝贝儿不要吃醋啊。” “你们两个怎么会在一起!你们怎么认识的!配对的时候明明还不认识!” 长风对着镜头招了下手,视角自动对准了她的脸。 长风说:“我跟他现在是同一家武馆,偶然认识的。他就住在我隔壁,我对这里太不熟悉了,所以过来串串门。” “真好啊,你们要好好相处啊。迷之姨妈笑。” “我闻到了预发狗粮的味道是我多心了吗?” “现在还没有,以后就说不定了。” “跟小唐一样是鸿鹄武馆?” “不是,去什么武馆啊?你怎么不去大学啊?我记得当时好多大学邀请你了。” “去鸿鹄武馆我真是……小妹妹你刚出矿区不了解联盟,不要被骗了。先去大学学习融入社会吧没错的。你还年轻不差这几年。你暂时不适合武馆!” 网友永远是机智的。 长风视线在一众评论区扫过,寻找着自己想回答的问题,然后说道:“许旌信?我不认识。我刚出矿区,对这里的人物跟人情都不了解。还都是唐恣扬教我的。” 观众果然跟着她的思路走,许多人给她科普许旌信的名声和强悍,以及她在比赛时用出的转石刀法有多强悍。 还有一些人急着在科普鸿鹄武馆的坑爹,让她想明白别光想着走捷径。 长风又挑了个问题回答:“其实我只是力气大而已,在矿区的时候,我要戴着压制力量的金属链,然后人工搬运数百斤重的矿石。一天工作十五个小时以上,没有休息,没有病假,没有工资。所以我最大的优势就是力气。” 她说着有点骄傲道:“我不到十岁已经能承担成年人的工作量,每顿饭可以领到两个干面包。” 评论区一片大骂。 “这是什么狗日子?” “守财奴都该死!” “人贩子都该死!” “艹艹艹谢涵跟他全家什么时候死?” 长风继续说:“我在那里十几年了,从有记忆开始就在那里。怎么说呢?有些痛苦不能习惯,但是环境能。有人教过我识字,但那个人也很可怜。对,鞋子跟衣服,还有日常用的水都是要用工作去换的。我的二级伤?那个不是运矿石的时候砸的,主要是看守的人打的,他们会根据心情处罚你。” “最严重的头部伤,是负责看守矿区的守财奴,设了一个格斗场,想要独立住所的人可以在工作结束后去参加。我被他带来的武者打的。” 评论区彻底爆发了,成排的屏蔽词。 从她开始讲矿区开始,人数开始直线飙升,不知道他们是从什么途径进来的,似乎还涌进来不少的媒体记者。 “哈哈,没有讲究的机会。”长风故作轻松的耸肩,“每天的希望是活着睁开眼。” “强大当然不是与生俱来的。让我强大的不是知识,是求生欲。” 或许是这种姿态更让人心疼。观众只能用自己想到的一切事情去安慰。 直播的热度噌噌上涨,看着就到首页了。 长风看着屏幕,脸色突然沉了下去。她说:“我也不记得我家人是谁,可是我不会去找。我有限的关于被奴役欺压以外的记忆,就是当时我的监护人,应该是我的叔叔,向人贩卖交易买卖我的画面。只不过我当时太小了,并没有意识到那是什么意思。多年过去,我始终无法在那一幕释怀。我想我不需要任何的亲人。” “卧槽?卧槽?!” “找啊小姐姐!必须找!找过去打脸,告发!人贩子最少也能判二十年,最高死刑!如果是贩卖军人家属给守财奴直接算叛国,死刑加查抄财产,家属人员公示并永久驱逐出首都星!” “报警了吗?这个必须报警啊!” “没有证据吧?即便找到人,单凭她很久以前的记忆,也无法在法庭上成为判决的力证。如果能顺着矿区的线索摸下去就好了。” “靠!这种时候只能骂这些人的操蛋。” “没有证据审判,扒出来网友抵制也可以啊!” 长风换了姿势,就看直播间里的礼物开始飙升。有些人送完后才反应过来。 “啊啊啊不是投给小唐的小唐你转交一下这是我给长风的!” “卧靠我忘了这是小唐的直播间。” “长风你快点开个直播,我每天给你投礼物,你记得吃好一点。” “都过去了摸摸。” “扩散扩散!我特么一定要找到这个败类!” 长风仿佛才想起来,惊呼道:“完了,鸿鹄武馆说我不能开直播的!” “?” “没哪家武馆有这种规定吧?” “神经病吧为啥不能?想涨热度都来不及还不能开直播?” “前排提示,鸿鹄武馆老板→许旌信的舅舅。呵呵。” “擦?” “不会吧?” “不,不是,你合约没被坑吧?” “报警可以吗?这种情况跟诱拐未成年有什么区别?小妹妹一直在矿区长大的呢,还那么单纯!” 长风紧张又害怕看向唐恣扬。 “这是我的直播间!不是你的!”唐恣扬怒道,“你霸占着霸占着就成主人了吗?” “对哦。”长风听见松了口气,歉意道:“我签了保密协议,不能透露合同上的任何条例。否则……否则干嘛来着?” 观众再次炸了,为她出谋划策。 “合同都没了解清楚就签了?这合同无效的吧?@一下律师,有人吗?” “有些条例不允许签在保密协议里的。长风注意一点别被坑了。” “鸿鹄武馆怎么回事?感觉有阴谋啊!” 格斗16 长风似乎被评论吓到了,此时一脸的惶恐无知。看着网友成群结队地打探她的合同内容,转过头求助似地问:“我能说吗?” 唐恣扬:“……” 你问我是怎么回事? 唐恣扬走过来在旁边坐下,此时评论已经渐渐有序起来,明显直播间里吸引到了不少专业人士。 “大家不要乱来,不要让长风破坏保密条例,让专业人士来问。” “不要刷屏了,这样有用的信息也被刷下去了!” “从科普开始,大家安静一点!” “再刷屏鉴许旌信粉丝了啊!” 间或有些人罗列出专业性的问题,重复刷过。 保密协议主要是针对企业机密、专利,或与企业竞争力有关的信息,相对于武馆的话,大概就是拳法武术,他们的流派招式。 长风根本没有学习过鸿鹄武馆的拳法,也不屑得学习,所以根本无关保密不保密。 她从诸多问题中挑了几个自己无伤大雅的选项,开始抖落真相,唆使网友群众激情脑补。 “没有保密期限吧?他们没说。也没有经济补偿。这两个是什么?我还能拿到别的钱吗?什么时候拿?有多少?我只有三千……不能说的工资。具体的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再去问问他们?” “三千块,我懂了。” “不要刷屏,默默放在心里懂谢谢。” “劳务报酬怎么可能列入保密条例?这个是要交税的啊朋友!” “不是什么加上保密两个字就都有保密义务的。我要是犯罪逼迫受害者签个保密协议他也不能告发我吗?你清醒一点啊长风!” “大家梳理一下,工资三千是什么玩意儿?” 长风认真道:“工资他们明确说了不能提的,跟武馆内的其他人也不能说。” “不能说?呵呵。” “坑人实捶。” “这是什么脑残合约?鸿鹄武馆是什么黑心企业?” “缺这点钱吗这武馆?糟心不糟心?下辈子生儿子想没xx?” “已举报。” “三千块还未到起征点,武者的联盟基础保底工资都不止三千吧?” “也许人家说的是不含补贴的税后工资呢?加上去就给你凑到保底了呢?一被举报就有各种托词了。” “我擦去联盟大学做特长生,平均奖学金都不止三千啊!” “辱联大了,联大那么有钱,高级天赋的武者百万起步。就是没有奖学金,光每年的联赛流量分成,长风这种话题水平,学校排名前三吧,千万上下轻轻松松的。” “所以为什么想不开要去武馆?” “三千块的工资没问题的,之前有武馆这么玩过了,包吃住的话,要算上额外食宿补贴,刚好到五千的保底坎。一般是用来招收那种打杂学员的。长风明显被坑了,认栽吧。还好算早,赶紧跳槽,毁约赔钱,早日脱离苦海吧。” 唐恣扬旁观许久,也说:“卧靠你才三千?我还有一万五呢,你一张脸上写满了你好坑啊。” 群众跟着遗憾吐槽。 长风面若寒霜,一句话又将群众愤怒的火苗点了起来。 “不可能!签完合同楚鸿武还给我签名了呢,他当时就在旁边看着我们谈的。也没说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他那么出名的一个人,又热衷于慈善……干嘛坑我这么点钱?” 长风很是失望,后面声音小了下去,似乎也无法说服自己。近乎呢喃道:“他们说会给我一条龙营销,会让我出名而且有钱。虽然我也用不了太多钱,但我觉得他们都是好人,像朋友一样。” “骗人的!这种没有实质性合约安排的都是骗人的!” “等等,还一条龙?你们到底签了多少年的合约啊?” 长风:“我签了二十几年?” 唐恣扬旁边直接一口水喷了出来。 “过了吧?”唐恣扬说,“我都不相信这世上有这么蠢的人。” “卖身契了吧卧靠!” “神特么二十几年一条龙月薪三千,还不能自主开直播不能对外公布自己薪酬且没有任何保密补贴……妈的槽点我一句话都说不完!” “等等,这种长期合同是很严谨的,你们谈了多久?” “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不,我不是说是你的错,是他们的错。” “半个小时?”长风说,“我倒是挺想继续聊一聊的,但是他们看起来很忙。说没什么问题就走吧,我就走了。” 长风叹说:“说实话,这还是我人生中第一次签合同呢。我上搜索了一下,这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情吧?” “艹!这绝壁有问题吧?” “明知道长风对联盟律法不了解,一直在非法矿区长大,却不详细叙述合同内容直接签约,不管当时怎样措词,都应该算做诱导吧?” “根据长风的民事能力来看,算诱导。” “长风是矿区难民,为什么不安置直接就放出去了?军方或者政方,还有各大慈善组织不管管吗?” “我想过他们坑,但我没想过会这么坑。” “长风成年了,可以自主选择,管太过你们这群键盘侠又说政府洗脑,能怎么办?” “他忙个屁!要点脸吧@楚鸿武!” “@许泠,我看看他会不会管。” “那我顺便@一个许旌信?毕竟我觉得跟他们有关。” “彻底转黑了转黑了,欺负一个难民就过分了。长风做错了什么?一辈子都要被人坑的吗?才出一个地狱,又跳一个火坑,鸿鹄武馆你们要脸不?”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报警了。顺便问了下律师朋友,事情属实可以起诉。” 众人的话题早就已经从是非合法,转向该如何搜集证据起诉武馆。 “可是没有证据啊。对方可以说已经详细说明了合同细节,然后长风才签字的。当时有证据吗?” “这种事情不能给你证据的。倒是威逼利诱做得不错,还特么保密协议,全部保密。是想捂死这件事情吧?” “所以怎么收集证据?这个要看合约里具体内容。看长风刚才说的,是对方口头威胁,还是真的列入了保密协议。” “不管合同内容是否合法,鉴于长风自身无分辨能力,又实力超群,月三千的薪酬肉眼可见地侵害了她的权利,可以倾诉修改撤销。” 长风见剧情走得差不多了,缩到旁边说想要静静,将镜头还给唐恣扬。 唐恣扬洗干净了脸,正一板一眼地坐在屏幕前记录上面的建议,看起来极其认真。 长风顶不上用啊。 唐恣扬心说。 四肢发达的人果然就是头脑简单。真是拿她没有办法。 网友交托重任般的嘱托:“就交给你了啊小唐!一定要搜集好情报。还有好好安慰长风,会没事的!全联盟都站在她这边!不要害怕!” 唐恣扬郑重点头。 直播间没有出结果的时候,外面新闻已经满天飞了。 这个年代的信息,讲求的就是效率。 各大标题起得唬人,夜间在各大软件进行推送。 #联盟人才就是这样凋零的!#。 #知名武馆的合约陷阱,带你揭露光鲜背后的肮脏与腥臭#。 #严峻现实!人才的灰色无保障地带!#。 #武馆发展的自由将导致武者的不自由!#。 带着浓浓的官方色彩和措词,中心主旨都是一样的,希望联盟能够严格规范一下武馆运行,对于武者的发展,给予更多的保护,以免再出现类似长风这种不知情人士被武馆拉拢又雪藏。 武馆跟军方抢人,历来是个争辩不休的问题。 虽然如今军人的待遇在直播技术发展中得到大幅提升,但危险的工作环境依旧不可否认。而与此同时,武馆各种更为自由且丰富的格斗类型,给这个行业带来了足够的金钱。 在可以获得金钱地位的基础上,生命与荣耀,他们选择生命。 毕竟军人所承受的压力和苦痛实在过于庞大,不是每个年轻人都有这种报国护卫的决心和意志的。 这种退而求其次的选择,也可以理解。 但是,联盟想要继续发展强大,依靠的还是这群愿意牺牲的强大青年。 上级可以了解包容人类的自私,社会主流风向却必须是提倡更为英勇的军人,给予后者最崇高的敬意。那么这种时候,偶尔揭露一下武馆的黑暗面,就是一种政治正确的行为。 各大板块联动,从不知名小报,到各大传媒巨头,纷纷报道详述。背后相关的问题讨论,更是迅速地上了官方媒体。 传播速度可谓惊人。 不过联盟最主要的官媒,在报道时没有明确点名,只是放了张鸿鹄武馆的大门照片,以及一张武者的背影图。 官媒报道类似的信息,都要经过内部核实与审批,能这么快放出,要么是显而易见,证据确凿,要么是早有准备。 无论哪一种,鸿鹄武馆倒霉的日子都来了。 这是一个平静又不平静的夜晚,两个小时不到的时候,热度发酵到了无法想象的地步。 正好赶上晚八点的新闻档,联盟官方截选了直播间的叙述,作为视频资料,插播这则新闻。 长风身上有非法矿区、人口拐卖、军校联赛等等热门标签。 这样一个不幸又坚强,强大又单纯的少女,瞬间激起了民众的情绪。愤怒、同情、敬佩、心疼……各种复杂感情互相交织,最后投向了正撞上枪口的鸿鹄武馆。 楚鸿武正一无所知地准备参加一个公开的慈善募捐会。 他整理好西装,挂上笑容,在主持的宣告中,大步走上台。 刚刚站定,准备开口,“唰”的一声,被前排观众劈头盖脸泼了一桶脏水。 格斗17 水顺着流进他嘴里,楚鸿武舔了下,有点咸,还很臭。难以分辨来源组成。 震惊叫他没有第一时间做出反应。 他先是抬手指向那名参与观众,再是错愕看向一旁的保安。 一般来说,这种场合是不可能发生类似事情的。 倒是他的保镖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冲过去将人拉开。这时保安才后知后觉地过去拖人。 “请不要动粗!”保安说,“我们现在就拖他下去。马上处理好。” 那人被控制住双手,还在大骂:“滚下去!你这伪善的败类!” “滚下去!谁需要你的慈善救助!我祝你这样的一辈子不得好死!” 楚鸿武怔了怔。 以往他上台,哪次不是备受尊重?就算不尊重他,也要看看他背后是什么人啊。 如今连会场的保安都来欺负他? 他们是疯了吗? 一滴水从他头发上滴落下来,楚鸿武用力打了个喷嚏。 那水的臭味似乎变得更加浓重。 台下传来一阵哄笑声。 楚鸿武恼羞成怒,想当场撩起袖子跟他们打了,被旁边的保镖护送着往台下走去。 “这场慈善会不开了!”楚鸿武恶狠狠地对那主持人说。 主持人也是懵的,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他看向一旁的主办方,又看了看旁边的司仪,只能干笑着在台上收场。两只手无辜地晃荡,不知道该如何撑起后面一个多小时的安排。 结果在楚鸿武离开之后,参加的人也陆陆续续散了。 主持人:“……” 得,提前下班,省功夫了。 楚鸿武坐在后台,助理递来一条毛巾,让他擦拭,帮忙整理衣服。 他用力抹脸,那种滑腻的感觉却怎么也挥之不去,两名助理还笨手笨脚地撩他的头发,楚鸿武当即就爆发了,一手将人挥开。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这水怎么这么臭?”他气急败坏地唾骂,“混蛋!别让那个人走,我要起诉他!没这么容易,我要他知道代价!” 一名助理小心翼翼道:“馆长,您刚才在后面准备不知道,就在刚才,您上新闻了。” 楚鸿武翻白眼:“我哪天不在上新闻?” 他顿了下:“不对,你说什么?” 助理将光脑递给他。 楚鸿武扫了两眼,瞥见几个措词严重的词,猛得站起来,脸色惨白。 一手紧紧拽住光脑,向下滑动查看内容。 助理接着说:“您的光脑之前因为领导接见需要,屏蔽信号了。我刚才看了眼,发现有好几个拦截通讯。” 说着将他代管的光脑递过来。 楚鸿武眼前发黑。 那些号码,有的是记者,有的是朋友,还有的直接是之前抱大腿想要讨好的领导。 他都能自动脑补出对面想说什么。 如果立场错了,那他就完了。他苦心孤诣建造出来的社会形象以及政治人脉,全部都要打水漂。 楚鸿武浑身都在发抖,连带着牙关打颤。 他闭上眼睛,脑海中想着补救的措施。 “长风?唐恣扬呢?这两个蠢货现在在哪里?赶紧让他们下直播啊!” “早就控制起来了。”旁边的助理苦着一张脸道,“直播间的热度涨得很快。起先是唐恣扬跟约好的一样在里面化妆,我们这边的人就没在意。就一小会而没看着,真就一会儿,视频马上就挤到排行榜首页了。那时候他们不该说的都说完了,紧跟着报道已经满天飞。媒体的嗅觉太灵敏,根本没给我们反应的时间。” 长风从漏嘴到最后勾起全网大侦查,一共才说了几句话?也就五分钟不到的时间吧。 当时武馆的人还在训练,等看见新闻推送跑去唐恣扬的房间拿人,已经太晚。那两个极其配合地关掉了直播,然后呆在房间里没有动弹。 楚鸿武跳脚:“然后呢?这么一个烂摊子就摆着等我收?我花钱请他们是吃干饭的吗?!” 助理:“额……” 能怎么办啊?无论是非法拘紧还是使用暴力都是犯法的,最重要的是……可能还打不过那俩货。如今这两人愿意配合没乱走动,武馆留值的人都想喊句谢天谢地了。 “被骗了。”楚鸿武在房间里绕圈走动,快进着看完长风直播的文字记录。 他用力咬住上嘴唇,直到嘴里尝出了些许血腥味才惊觉松开。 “我们肯定被被骗了!”楚鸿武激动说,“能那么简明扼要地把我们的漏洞都讲出来,绝对不可能像表现出来的那么蠢!她说的每一个字分明都有导向作用,一句废话都没有。这是巧合吗?怎么可能!这贱人,我保证她早就在算计我了……” 助理皱了皱鼻子,没有附和。 这根本是想多了吧?一个矿区长大的人上哪儿装那么多心眼?她在哪儿上学,怎么看得懂合约还给他们挖坑? 楚鸿武当机立断,将毛巾甩在一旁,顶着湿漉漉的头发就往外走:“找公关,找水军!马上回公司。你现在就用我的名义发表一则澄清声明,表示这其中有误会,我们鸿鹄武馆尊重并关注每一位热爱武学的人,对长风的经历也深表同情,只是目前看来双方出现了很严重的误会。接下去我们会去找长风做沟通,然后针对合同做详细讲解,一定给公众一个交代,希望在真相出来前,大家不要激动。” 助理连忙说:“副馆长也在说服长风出来发一则声明,证明这是一场误会。”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千万不要!”楚鸿武破音大喊,匆忙阻止:“你特么鬼知道那货打什么主意?她要是再给我澄清的时候来个委曲求全的表情,说一句‘我什么都不知道啊。’我们这武馆还开不开呢?你是怕网友想象力不够丰富,找不到发挥的地方吗?要是脑子不够用就给我安静如鸡地呆着,别给我搞骚操作!我短时间内不想再听到长风这个破名字!狗娘的!” 助理:“那长风怎么办?” 楚鸿武这时候脑子清楚了,沉声说:“你让她该干什么就干什么,不要限制她,不要欺负她,也不要让她出面澄清任何事情,我们这边自己公关。总之不要给她留下任何话柄。” 助理点头。并按照他的意思开始回复。同时通知水军,帮忙控制一下评论中的走向。 公示出来之后,鉴于网上一向充斥着各种难以琢磨的反转,饱受戏弄又始终走不完套路的网友们暂时冷静下来,不敢说得太满,选择静观其变。依靠水军指引带领,话题从鸿鹄武馆慢慢转向社会现象讨论。 氛围立马和谐了不少。 助理长长舒了口气。 这活儿真不是人做的。 楚鸿武朝着窗外张望。 他身上的液体逐渐挥发,密闭车间内的味道变得越发浓郁,令人闻之作呕。 楚鸿武自己都受不了了,除了鼻子的折磨还有尊严的哀嚎。他拍着前座的椅背吼道:“快一点!怎么还没到?!” 另外一名助理小声请示:“馆长,副馆长按照您的意思把唐恣扬和长风放回房间了,也没再派人监视跟踪,但是刚才长风问,她能不能上个网?” “你管她要死?”楚鸿武对着他的脸大喷口水,“听明白了吗别管她!她要死要活都别管!联系律师,如果她说出有明确导向性的词语就给我起诉!不管她说什么都让水军去给我控场!这还要我教你吗?” 他已经说了会给出解释,且正在回武馆的路上,那在双方没有进行沟通之前,长风还不依不饶地在网上爆料的话,只会适得其反,显得她得理不饶人。水军再带带节奏,很容易败坏路人好感。 助理将回复发给鸿鹄武馆那边。告诉他们长风可以进行直播。 于是五分钟后,处在事件漩涡中心的长风,再次借着唐恣扬的帐号,登上网站直播。 房间快速被各路人马占领,游客们说着关心的话,询问她现在的处境,安慰她不要紧张,有紧急情况可以报警。 长风抱着一条腿坐在一张椅子上,看起来什么事都没有。 “刚才关的急所以我上来说一声,以免大家误会。我现在回房间了,没被为难也没被监禁什么的,你们想太多了……馆长说待会儿回来跟我沟通一下,我说好的。”她抬起眼皮看了下右上角的时间,“应该再过个把小时差不多吧?他们是这么说的。” “我觉得应该是误会。”长风拨弄了一下旁边的书册,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说道:“我一直觉得馆长特别眼熟,好像以前认识一样,让我很有安全感,也是他第一次让我意识到了联盟曾经是我的家。我还在三夭打那什么联赛的时候,他就打电话到军区说要资助我了,当时并没有让我加入他们的武馆,纯粹地想要帮助我。如果有什么恶意,没有必要做到这个地步吧?” 她叹了口气,悻悻道:“就这样吧,有进展了我再来告诉你们。大家晚安,早点睡。” 她说了两句楚鸿武的好话,不再看评论区各种劝解或猜测,直接关掉镜头。 长风下线遁了,吃瓜群众却没有因此散去,而是转移了阵地继续讨论。 “看起来很苦恼的样子啊!” “三观都破碎了吧?” “还是选择相信楚鸿武?那好吧。不明真相的我继续吃瓜好了。” “等待,永远的等待……” 紧跟着一部分人大开脑洞,偏离话题。 “悄悄说一句,我听长风说过好几次她对楚鸿武眼熟了。可是眼熟不代表是好感啊,她是不是弄错了?” “长风长得真的有点像战神吧?” “是像。” “你们不觉得奇怪吗?她一个矿区长大的人,假使现实不那么狗血,她怎么会看楚鸿武眼熟啊?眼熟很大可能是真的见过。她是记不清楚以前的事,但见到以前的人,觉得面善总有道理吧?” “卧槽?真的假的?!” “我觉得很有可能。她说还记得自己被守财奴买走时的场景,说明是有片段残留的,只是当时太小,那种回忆太痛苦,所以被刻意隐藏起来。但人的大脑如此神奇,现在被唤醒也说的过去。” “许旌信是整容的,我再说一次。” “许旌信整容无捶子。就不要在这里说了。” “按照这个脑洞我觉得明明可以关联成一件事情。” “细思恐极!瑟瑟发抖!不敢明说!我们会不会被战神通缉?” “好了我知道你们要说什么了。日常碰瓷战神√” “不要造谣,造谣犯法同志们。” “想活命,这个话题就停在这里吧。” “许旌信被黑了这么多年,放过她吧,她一个小姑娘一直活在你们的揣测下很辛苦啊。” “我就知道提到许旌信这件事情就会没完没了……” “粉丝没来搅局你就庆幸吧。” “猜测,纯属猜测,请不要当真。我只是提出几个已经存在的事实,没有任何导向的意思。长风长得像许泠;武道天赋卓越,跟许泠一样力大无穷;许旌信小时候是被楚鸿武弄丢的;长风是遗弃儿童;许旌信常年被黑整容,与许泠基因天赋差距过大;长风被救,楚鸿武迫不及待地招她进武馆;疑似合约陷阱……”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这种没有艺术天分的人都能自动拼组成一篇完整小说……” “许旌信跟许泠dna验证为亲生谢谢,这个你们怎么不加进去?黑子够了吗?” “为什么每年都有人碰瓷战神?因为许旌信被找回来的事过于玄幻啊。说明有点智商的人都觉得她有问题。” “你确定来碰瓷的人就有智商?不知道什么是亲子鉴定?以为靠着整容像一点就能碰瓷了?” “dna都不能堵住你们的嘴,看来只有屎能。” “……” 如此狗血且震撼的话题,很快引起众人狼嚎。 你说神转折嘛似乎还有点道理,你说有道理嘛又觉得太特么的玄幻而不可置信了。这种情况下忍不住就想找证据推翻或证明它,然后讨论着讨论,热度就飞起来了。 于是水军刚刚大力压下去的话题,重新花式飙升上来。并向着长风期待的方向发展。 长风反锁了门,在空中虚点了根烟。 看着网友稍加提点就如此上道,想给机智的他们点个赞。 她将打进反许旌信的黑子群的帐号给退了,静静看网上的风向。 深藏功与名。 “我擦!”唐恣扬那边打来通讯慰问,“我特么才叫了水军,怎么方向都被带跑了?这群人想象力也太强大了吧?一点自己的节奏都没有吗?就这么被牵着鼻子走?” 看来他跟长风一样,躲在房间里默默为这件事情贡献着光与热。 唐恣扬不满跺脚:“本来好好在聊鸿鹄武馆的,现在谁特么还关心你合同的事?完全跑偏了!” 长风说:“没关系吧,这种没证据又扯淡的事情只能就娱乐一下,有多少人会相信?等楚鸿武上来做完声明,话题应该能被带回去了。” 唐恣扬:“你低估群众八卦的力量,我觉得短时间内这都会是比合约诈骗更热的话题,跑岔路的马,怎么可能拉得回去?” 唐恣扬那边忽然沉默下来,良久后试探道:“长风,你实话跟我说,这是真的假的?你觉得楚鸿武眼熟是眼熟到哪种程度?网友的推测有道理吗?你这智商可千万别憋着,想起什么让我给你分析分析。” 长风笑了下。 楚鸿武不心虚,就是假的,他要是心虚,那就是真的。 说实话,她也很想知道真假。 楚鸿武他现在……他现在已经快疯了。 他就是不明白,怎么都不明白,为什么长风随便说两句就能把火烧起来? 她这张嘴就不能闭上吗? 格斗18 准确来说长风没有主观说过他的坏话,这才是最可怕的地方。 楚鸿武以前没见识过传说中白莲花的威力,今天终于见识到了。 曾经还天真以为那是女人之间的自我戕害。 是他见识短浅! 不能再等了,这个话题很危险。 虽然众人都觉得有些荒诞,可如果这份荒诞如果引起他人警觉,那就是个悲剧。他必须要把风向拉回来。 “我们现在就做澄清。我说你写,然后整理好发上去。” 楚鸿武拉出长风提出的几个点做对照,让司机将车开慢一点。组织语言时下意识地舔舔嘴唇。做完这个动作又连忙呸了声,扯过袖子擦嘴。 他烦躁咋舌,不再管这件事。 “针对长风说的几件事情,鸿鹄武馆先做一个简单回复。” 楚鸿武开始一条条地寻找措词。 “一,关于月薪的事情。我们鸿鹄武馆的月薪三千是不包括平时的训练费、指导费、比武费等等的底薪,她才刚来所以不了解,每天招待游客指导武学的工作,是另外计算薪酬的。我们目前给她安排的是轻松的工作,主要为了适应,一般来说适应期过了之后,即便不参加任何比赛,月薪也不会低于一万。上不封顶。所以,我们只是在合约措词中比较严格。” “二,关于保密协议的具体内容是沟通失误。因为合同中有太多的专业名词,长风听不懂,也无法分辨轻重缓急。而她已经是武馆成员了,难免会接触到核心内容。为避免泄漏部分公司决策,导致武馆损失,或影响武馆形象,才让她暂时全都不要外泄。想等以后适应并了解情况了,再跟她详说。” “三,长约是她自己决定的。我们征询了她的意见并给出了建议,然后她采纳了我们的建议。这个是双方自主选择,鸿鹄武馆并不存在任何强迫行为。长约有长约的福利,我们还在计划安排中,并没有任何打压或雪藏的意图!” “四,关于合约只谈了半个小时,是因为我的确临时有事要离开,并需要带上我的两个助理。我让她有不懂的地方可以去隔壁询问,而长风直爽地说要签约。我们再三求证过她的意见,她都表示同意,那我们当然也没有理由反对。事情就是这个样子的。” 楚鸿武觉得自己说得全面且正派极了,不由暗自点头。 “网友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做出了一系列的恶意揣测,我们也很无奈,同时倍感伤心。我们武馆一直致力于各种慈善事业,努力树立各种正面形象,给大家带来积极引导。我今天在慈善晚会上莫名被人泼水,才知道发生了这样的事,现在正在赶回去跟长风协商,希望能达成和解。” “正如部分网友所说,长风虽然已经是成年人了,却还没有足够的分辨能力,我们公司在订立合约上,也在艰难寻求双方有效沟通。我对她的经历感到痛心并予以敬佩,将她当成我们鸿鹄武馆的一份子,是想以长期发展为基础而进行交流的,对此造成的误会深感遗憾。” 楚鸿武一通澄清出来,水军跟着转移焦点,网上风向开始转变。 一部分理智的网友做出分析,认为或许真是一个误会也说不定,毕竟长风对于专业的理解能力有限,而楚鸿武的解释逻辑通顺,站得住脚。 一些人开始后怕,让网友们暂时停止谩骂。 如果因为他们的猜测跟挑唆,造成双方出现无可弥补的嫌隙,应该怎么办? 他们是局外人,事情过了就过了,长风可签了二十多年的长约啊。 如今鸿鹄武馆已经被大肆报道,推至风口浪尖,还因为各种可笑的理由饱受揣测,要说没有影响是不可能的。 “鸿鹄武馆发展至今,实在是没有站得住的理由,去欺负一个刚入联盟的难民。” “长风这样的成员一般是求之不得,即使高薪也愿意挖掘的。愿意主动加入,必然是会大力发展而非雪藏才对。那可是难以估量的财产。除非得有什么深仇大恨,才会放弃这样的做法。呵呵,难道还真跟部分戏精网友推出来的八点档一样吗?” “长风自己也说过好几次楚鸿武人不错,人的直觉是很神奇的,我觉得应该是别有隐情。” “不是自己的事还这么激动,可你们能为长风负责吗?她现在能依靠的就是鸿鹄武馆了吧?” 几个理中客似的人物出来一转悠,部分人依旧冷笑,但大部分路人沉寂下去。 唐恣扬在对面敲击着键盘,拉大了屏幕,让自己可以方便操作。看见类似评论不由冷笑。 “怎么那么蠢呢?一家刚签约的武馆能成什么依靠?不就是说法好听点的甩锅吗?” 他试图拨通长风的通讯,可是被无视了。 唐恣扬皱眉,猜想长风是不是受的打击太大,现在自闭了。 长风还坐着没动,所有所思地摸着下巴,然后扫一眼时间。 如果没有新的转折,这件事情似乎就要过去了。只等着双方沟通过后,发出新的合同解释。 即便不是她的本意,可她切实狠狠得罪了楚鸿武,之后无论是被雪藏,还是被冷落,都会变得情有可原。 在她沉思之际,铃声提示响起,长风过去打开门,将楚鸿武迎进来。 楚鸿武本来想示意两名助理留在外面,好跟长风开诚布公地谈一谈。可想到长风是一个女生,又极特么会作妖,一时不敢跟她单独相处,让两名助理跟了进来,开着房门。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长风退了步,状似无意地捂住鼻子:“你要不要先去洗个澡?” 楚鸿武已经习惯了那种湿润粘腻的感觉,被她提醒突然想起自己今天的遭遇。难怪刚才一路带风走来,路人眼神都不对。 他的大好名声啊。 楚鸿武怒道:“你究竟想怎么样?” 长风说:“不是谈谈吗?” 楚鸿武咬牙:“你想谈什么?或者说你想要什么?你想把我逼疯吗?” “不明白。”长风耸肩无辜道,“你是不是被今天的事气到了?那我只能说是误会。我也在等你的解释呢。” 你这无耻的伪装者! 楚鸿武心里怒号,认定了她在装傻,当即想抄起东西对着她的脸砸过去。 楚鸿武转过脸,深吸一口气,让自己能平复下来。 他不知道长风如今是什么打算,又有什么计划和目的,但他一定不会让对方如意的。 他可没有那么愚蠢,长风已经几次三番提到了眼熟这个词,他怎么可能还天真地以为对方不知情?一个不知情的人,三言两语就给他惹来了天大的麻烦? 一个在教育前就被拐卖,送到矿区的人,不可能会有这样深的计谋,肯定还有第三方在背后指点她。 他们没有选择直接揭穿,应该是因为还缺少足够的证据。想用别的办法,将自己一次性钉死在绞刑架上。 楚鸿武看向长风,扯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她要装,自己就陪着她装,绝不会再露出任何马脚。 “谈,好。”楚鸿武直起身,开口语气已是平静疏离:“把律师叫过来。有任何疑问,我们会逐条逐句地解释清楚。这次风波造成的巨大损失,我们可以不追究,但以后我不允许再出现类似的行为,否则鸿鹄武馆真的会起诉你。明白了吗?” 他们武馆的合约苛刻了点,但绝对不是最苛刻的。总体来说并没有触犯法律的地方。至于薪资待遇和员工培养,国家可没法过多强制。 只有一条直播比较棘手。 他不希望长风出名,怕引起许泠或军方的注意。但如今最糟糕的事情都发生了,还有什么怕的必要? 他还可以采用别的手段,比如让长风播些没什么话题的无聊内容,给她安排比较杂乱的工作抢占她的日常时间,长此以往,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长风闻言点头。 楚鸿武一瞬间想出了好几条行业“潜规则”,安心地甩手离开。路上给律师发了类似要求的提示,匆忙进休息室洗澡换衣服。 在楚鸿武以为事情即便尚未尘埃落定,也要转向平和的时候,再次炸出一条重磅消息。 这条消息算是通过官媒发布的,但又不大是。准确来说是通过官方非正式传媒帐号发表的,这个账户平时用来透露引导风向,消息来源有一定可靠性,刊登一些正式新闻稿中不适合出现的内容或证据。 而这一次,它发表了军方转述的内容。 “长风从矿区解救之后,被列为军部重点看护对象,短期内身上带有军方监听器,不受普通屏蔽器干扰。根据部分监听内容分析,相关数据统计员认为合同效力暂时存疑,长风在明显被误导的情况下签署了明显不平等的合约。现已将证据与材料整理提交给相关律师。监听内容不会作为证据使用。正在搜集其余材料。后续情况请再看进展。” 然后这个账户又自己在下面回复了一句表明立场……“你说的话可能都是真的,但在刻意隐瞒部分事实的情况下,等同于谎言。” 网友们都惊呆了。 吃过这么多年瓜,官方打脸是有的,但如此迅速的官方打脸真是少有的。简直是针对楚鸿武的声明刻意给出的反击,可见军方对鸿鹄武馆的厌恶已经到达极致。 虽然主要证据表述得含糊其辞,但最后的总结相当明确。 ……这不是什么沟通失误,这就是刻意的误导。 能让军方下这个定论的对话,一般已经是一锤定音了。 “666,官方打脸,最为致命。” “太有牌面了,以前黑心企业都是被媒体点名,这次是被军方点名。这是什么人才啊!” “我说官媒报道怎么那么快,原来是因为之前就已经有动作了?这次是长风不小心说出来让网友猜到,所以提前审判?” “我想看鸿鹄武馆什么时候把声明给撤销了,再换一个。” “撤销了也不知道换什么吧?他们有胆子道歉吗?” “做梦都想不到在军方监听面前玩脱了吧?这是我见过的最神奇的翻车!” “长风这样被监管是不是属于侵害人身权益啊?” “鬼知道会不会有人打击报复,短期的人身权益和生命哪个更重要?” “现在说出来没事吗?” “今年网友智商一百八!太特么地聪明了吧?蛛丝马迹挖出真相,有如神光附体!” 此时楚鸿武正在洗澡。他身上的液体给他阴影过重,让他总觉得身边还有股臭味。在卫生间里不断搓洗着泡泡,最后还躺着小憩了会儿。 事件爆发后,助理被他骂得多了,不敢轻举妄动,联系不到只能去门外等候。可楚鸿武洗澡的时候开了静音屏蔽,助理轮番敲了十几分钟都没有得到回复。 水军在网上散成一片,看楚鸿武及其助理都没有变更计划的指示,遂一面感慨着他们的勇敢,一面顽强地在下面继续洗地。 过了一会儿,似乎是看水军还在扭动,军方认为鸿鹄武馆真的如此霸气地敢挑战自己的权威,怒了。反省于自己过于委婉,有悖于军人铁血的风格,干脆放出了处理后的音频,一锤敲死。 一句是长风说:“我什么都不懂的哈,你要说得清楚一点。” 中间隔了数秒,另外一个人说:“她听得懂吗?少说废话。” 不久后再次出现声音。 长风:“那我还有别的注意的地方吗?” “没有了。”另外一个人说,“没别的问题,你就签字吧。我可是将利弊都说清楚了。” 文案内容:相关语音内容屏蔽,但时间并未经过任何剪辑或快进。 “卧槽?这种计划培养性的长约,利弊几分钟说完?” “还特么沟通失误?长风没有判断能力?她不是已经很认真地在请教了吗?这群人根本没想说清楚吧?” “误导实捶。” “黑幕实捶了。” “卧槽原来有时候逻辑行不通的,神展开才是王道!刚刚那群理中客呢?怎么不出来哔哔了?” “这是今年吃过最香最大的一个瓜!没有之一!所以对长风身份的猜测有戏对不对?!” “这么曲折又离奇的故事我竟然猜对了?” “我觉得军方会查,这可不是开玩笑的。如果是真的那就是‘叛国’罪名。” “不过是合同欺诈被钉死而已,后面的依旧是你们的发散性猜测啊朋友们!你们给自己鼓什么掌啊?” 军方出面后,整件事情似乎带上了一种神秘又热血的色彩。报道也开始往越加玄乎的方向靠近。 许泠从复健室里走出来,发达的听力让他隐隐听到了几个单词。 “你在看什么?”许泠站在沙发后面皱眉道,“楚鸿武的事情?他又怎么了?” 许旌信紧张捏住手里的按键,想要换台,最后还是忍住了。 身后许泠已经不敢兴趣地走开。 “我知道你又要替他说好话。”许泠说,“但我不会为他收拾烂摊子的。” 许旌信憋着股气没有出声,松了松手指,想要缓解发抖的症状。 “今天凯瑟琳跟我说起了非法矿区的事情,她说那里的生活完全是绝望交织起来的悲剧,多小的孩子都不能幸免……就是跟你对打过的那个女生,她叫长风对吧?最近好像是遇到了一点麻烦,凯瑟琳希望我能帮下忙,顺便收她做我的弟子。”许泠打开冰箱,从里面抽出一支营养液。手指下意识地捏紧了外包装,险些将液体从未开封的包装盒里挤出来。 他低下头,将冰箱轻轻盖上。沉声道:“楚鸿武,他应该庆幸当初只是将你寄养在别人的家里,而你还愿意为他说好话。他没有再找你吧?” ……那是她不是我。 许旌信在心里小声说,同时一股复杂又强烈的情绪席卷上来,让她大脑一片空白,呼吸困难。 她放下遥控器,颤颤巍巍地站起来,想赶紧去没人的地方躲起来。 许泠见她魂不守舍地离开,多提了一句:“我今天给你报名了凯瑟琳的长剑课程,你明天下午过去。我会在通行证上加上你的名字。” 许旌信脚步顿了下,发现自己出不了声,微微点头,然后仓皇离开。 许泠这才拿起光脑,揉着刺痛的大脑,慢慢翻查今天的新闻。 全是楚鸿武,他还看到了军方两个字。目光对上密密麻麻排列的字体,大脑又开始抽疼。 他放弃地放下光脑,准备直接找人问问,这时正好有通讯传进来。 “凯瑟琳?” “我刚做完检查,不需要去医院。” “你可以直说。什么叫到时候就知道了?你今天说话一直很奇怪。” 许泠无奈道:“好吧,我现在下来。” 格斗19 许旌信听到开门的声音,等客厅安静片刻后,才走出来。 门前的毯子上少了一双鞋子,房子空荡荡的。 她犹豫了很久,最后下定决心,回房间随意抽了件连帽衫换上,低着头走出去。 黑夜中吹来几声呜咽的风声,目及处的广场还灯火明亮,高空中放映着知名杂志的广告模特。 许旌信沿着长街一路走去,身前的影子在变化的灯光中从前到后,再从后到前,深浅变化。 天空忽然飘来一些细雨,落在商店的玻璃窗上,散出璀璨多彩的光芒。 许旌信目不斜视,任由冰冷的雨滴拍打在自己脸上。 路边的一家书店正在同往常一样外放着播读的书籍。 那道温柔的男音一字一字飘到空中。 “长日尽处,我来到你的面前,你将看见我的伤痕。你会知晓我曾受伤,也曾痊愈…… 许泠来到军区医院,被领到一间安静的办公室门口。里面有几位穿着军装的战友。 “你们究竟找我来做什么?”许泠说,“现在已经是深夜了。我想你们加完班后应该想着回去休息吧。” 一人小声说:“可别提了……” 凯瑟琳合上门,许泠顺着转了下头。 “我们认为你有知情的权力……希望你能够保持冷静。”凯瑟琳支吾了片刻,还是没能说出来:“虽然这件事情你很难接受,但我还是要非常遗憾地告诉你这个真相……” 旁边的军人捂住眼睛。 天呐你那么遗憾了倒是先说啊。 凯瑟琳深吸一口气,最后冒出来的话却是:“说起来也很荒诞,出现这个想法竟然只是因为一则八卦,以及网友可笑的猜测。好吧我知道你已经很久不看新闻了。” 许泠:“你直说吧。我刚看完今天的新闻。” “是吗?”凯瑟琳说,“你档案里的dna序列被调换了。还包括你的父母……对方做得隐蔽又很周全,每年的复查也都逃了过去,所以一直没有发现。” 许泠愣了下。 他又没死,调换这个做什么?还是以前他遇难时做的,现在被发现了? 凯瑟琳接着说:“因为一时找不到你,所以我从你的办公室里搜集了dna拿来做比对,如果没有错误的话,你跟许旌信,额,我是说现在的许旌信,没有亲子关系。” 许泠表情错愕,一时没有出声。 凯瑟琳继续道:“我又将长风,就是我跟你说过的那个,从非法矿区逃出来的女生,和她之前留在军区医院里的档案做了比对……非常遗憾,当初你的女儿并不像楚鸿武说的是交给别人寄养,也不像对外公布的那样是走失……是被他们卖给了守财奴。现在她真的回来了……” 许泠目光中仅余惊骇,手指也抽搐了下。 一个军人,一个为了保卫联盟,在生死线上无数次徘徊的勇士,唯一的信念跟牵扯就是家人,如果知道家人受到这样的对待,任谁也无法接受。 旁边的战友甚至已经做好了他会发狂来打一顿的准备,连防护系统都开好了。 许泠喉结动了动,始终没有出声。众人却看见他的肩膀在轻微发抖。 他捂住嘴,挥开靠近的同伴,走到窗户边上。抬起一只手臂撑着玻璃,目光从窗帘的空隙望向无尽的黑夜。 寂静,房间里全是令人窒息的寂静。 凯瑟琳跟旁边的人对视一眼,谁也不愿意在这个时候开口。 “许泠。联盟感谢你为国家做出的贡献……实在是对不起。” 凯瑟琳见他不说话,只能硬着头皮继续道:“但是我不建议你现在就去接触长风,或者揭露这件事情。因为能修改你dna序列码的人,应该在联盟有很高的地位。考虑到对方的动机和目的,我想会跟守财奴谢涵有关系。我们现在正在秘密排查,希望可以顺着这条线找到他的所在。如今长风惹到楚鸿武,而对楚鸿武来说还有垂死挣扎一把的希望,或许他们会为了铲除后患铤而走险,露出一丝破绽。当然,我们会全力保证她的安全。” 她说完觉得自己太过残忍,但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对不起。你必须配合。” 许泠几个深呼吸,用手捏住自己的鼻梁。 房间内的众人听到了他沙哑的声音。 “年轻的时候,教官问成为军人我们可以得到什么。” “是荣耀。” “荣耀无比辉煌,是流动和沸腾的血液。是生命存在的证明。” “而我们要付出什么?” “当时我不知道。我以为是青春和热情,原来不是。” “是到现在无法治愈的伤病和严重的后遗症,无时无刻不忍受着疼痛跟失眠的煎熬,医院和针剂。是隐姓埋名用各种卑劣的方法求生,远离自己的家人和爱人,甚至无法目送他们离去的遗憾。是……” 他再次深吸一口气,颤抖的声线里已经难掩哭腔。 “是亏欠……” “是我付出全部,包括我的生命和健康。做了一切我能做的事,拯救无数的人,接受他们的感激。却依旧不断地在亏欠,在内疚,在空虚。” “为什么?” 他的额头靠在冰凉的窗户上,玻璃反照着他脸部模糊的轮廓,和外面繁华的灯火重叠在一切。 他问:“这是为什么?” 没有人能回答这个问题。 从他们选择走上军人的道路开始,就注定是要付出。 旁边的战友摘下帽子,对着他敬礼,然后生硬地说道:“从现在开始,我们要监视许旌信。我们需要你的配合。” 凯瑟琳:“我知道你很难接受,毕竟你们相处了……额……” 她想说相处了十几年,可许泠的十几年跟普通父亲比起来,实在会打一点折扣。只是这几年他转向文职了,相处的机会才多起来。 凯瑟琳主动越过这个话题:“我知道她是个好孩子。努力,踏实,善良……我想事情或许不像我们想象的那么糟糕。如果她不知情的话,我会竭力保下她。” 格斗20 一道人影立在路口,像一尊不会动弹的石像。 这个地方深夜比较僻静,隔着三五米远,才有一盏路灯。半个多小时过去,才有寥寥几辆车通行。 许旌信盯着前面一块石头,数雨水打在上面的声音。 永远要不断从零开始,因为她根本数不清那个数字。 “你找我?” 突兀的声音打破安静。 长风撑着伞,从路的另外一端跑过来说:“鸿鹄武馆前面的路没铺水泥,我裤子上现在全是沙子。如果可以的话,希望下次能选个近一点的地方。另外,时间能早点。” 长风停在她一米米远的距离,这个地方可以攻击,也可以防御。挺好。 可她看着许旌信淋雨的样子,不知道对方已经在这里站了多长时间,犹豫着是否跟她分享一下自己的雨伞。 许旌信动了下,转过身看向她。 那眼神太过冰冷,对方的皮肤也在夜色中显得尤为苍白。 “你先说还是我先说?”长风道,“换个地方?” 许旌信:“我知道你是谁,你也应该知道你是谁。你为什么要到这里来,又想做什么?” 长风抿着唇跟她对视了许久,然后才状似轻松地说道:“之前不知道,但现在知道了。我才应该是你,那你又是谁?” 她以为可以看见对方表现出气急败坏的模样,结果没有。 许旌信笑了起来。 如果她没有看错的话,应该是笑。 昏暗的路灯下面,这名浑身湿透的女士仰头无声地大笑。雨水顺着她的脸颊流过,好似冲刷下无数的痛苦。 长风莫名从她脸上读出了悲伤和畅快。好像一切击碎之后,有了点无所畏惧的释怀。 长风走近一点。 可惜夜雨可以藏起眼泪。她无法确认。 “结束了。”许旌信含糊道,“谢谢你……终于可以结束了……” 长风又走近了一步:“你说什么结束了?” 她的声线没有起伏,压抑在一个极低的调上。 “你逃离的那个地方,肮脏,恶臭,压迫,血腥。比那更肮脏的,就是我的家。” 长风:“什么地方?” “奴隶群居的荒芜星。星际海盗们在联盟境外管辖占领的地方。” 长风知道这种地方。它甚至会是某些国家因为利益而容许的“合法”之地。存在于普通公民无法想象的地方。 “在联盟,奴隶是可笑的存在,可在那里,它真实又现实。我母亲就是一个卑微的奴隶,我出生起就跟她分开了,因为她会教坏我。在我小的时候,她因为想要抢走我,冒犯了我生父,被杀死了。” 许旌信说:“你可以跑,但我一辈子都不可以。人无法选择的是自己的出生,社会教育我们应该接受……但是我不能接受。我想要有一个普通的父亲。他可以不强大,那他就不会残忍。他可以没有权势,那他就不会随意杀戮。即便他胆小无能也没关系,因为我就是如此的胆小无能。” “我不明白我为什么会出生在那样的坏境里。我讨厌我的地位,讨厌死亡,讨厌阶级。我就是一个错误,只能胆小地缩在角落里。没有勇气,又偏偏不够残忍。除了自我厌恶,什么都做不了。” 长风静静地听她低吟。 “然后有一天,我父亲告诉我,他可以给我一个全新的生活,以后我就能自由了。” “我又知道我的新父亲是许泠,是战神,是英雄。我无法控制自己去选择接受。” “我以为这是希望的开始。我能离开了。也许你无法明白我的卑鄙,但我真的……太害怕那个地方了。” “在那里,我无时无刻不会想起母亲的死状,然后在梦里成为一个像我父亲那样的人。” 长风沉声问了一句:“我当时的失踪,跟你没有关系吧?” “我不知道。你可以不相信,但我当时真的不知道。如果跟我们有关系的话,我不用等你失踪好几年后,父……许泠回来了,才来替换你。”许旌信说,“卖掉你的人是楚鸿武。他以为父亲……许泠死了,官方已经发布他的死亡证明了。你活着会分走他妹妹的财产,所以他高价卖掉了你。” “当时联盟这件事情传得我很凶,我父亲帮我处理了这件事情。我见到了楚鸿武。他跟我说你已经死了,而他害怕许泠的报复,让我装成许旌信,为他求情。我觉得这是命运难得的眷顾,是我母亲的保佑,所以我答应了他,为他扮演好这个角色。” “我可以接受整容,抛弃我的姓名,离开爱我的父亲。我可以尽我所有的努力,让我自己看起来像是许泠的女儿。” “可你后来知道了。”长风说,“你是怎么发现的?” 许旌信用力将嘴里的雨水咽下。 “之后总是有人说他们才是真的许旌信,随着父亲的名气越大,这些人越来越多。楚鸿武很害怕。他联系不到我生父,希望我能帮忙转述。我才知道原来你没死。” “我生父是个什么样的人?我知道他残忍,可是他又爱我。我憎恨他的残忍,可是我又无法回报他的爱意。” 许旌信两膝发软,跪到地上。 “从我知道真相开始,我知道错了。我想着等有一天你回来我就离开,又害怕你的出现。时间越久,我越害怕。我要做无数的事来自我安慰……” 她是守财奴,是联盟通缉犯星际海盗的女儿。她是一个不能出现在联盟的人。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说出来会害了她的生父,可不说出来又难以忍受良心的拷问。 整件事情的起因和发展都跟她无关,可最后饱受悔恨煎熬的却只有她一个。 “我成了一个罪大恶极的人。我每天都在忏悔,对不起我的生父,对不起我的父亲,也对不起你。而我还是无能为力。” “我以为我摸到了希望,结果眼睁睁看着它变成噩梦……可即便如此……” 她难以成言。 即便如此……她还是爱着这虚妄的希望。 “我错在什么地方呢?因为我没有勇气,可那真的太难了。是我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异想天开,可笑地自以为是……” 她的头磕在地面上,雨水落在她的后背:“对不起。” 长风低头看着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可是道歉太晚了。有的人已经听不见。 许久后,长风才说:“你应该知道我身上,还有军方的监听器吧?” 许旌信哽咽道:“我知道。” 她太累了。 以惩罚作为结束,她觉得挺好的。 “我对你深表同情。”长风倾斜过雨伞,罩在她的身上:“但是,如果同情双方必须二选一的话,对不起,我毫无疑问选择……我自己。未来是就算害怕也要面对的事,惩罚也是。” “我知道。”许旌信撑着站起来,将脸上的雨水抹去,低语道:“我会亲手,结束这件事情。” 长风挑眉,不知道她想做什么。 “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倒是可以同情一下你。” 那声音突兀响起,两人都是一愣。 “我爸说的,‘勇敢、无私、坚强,诚然是一种难得的品质,但对于我等平凡的人来说,忏悔又何尝不是一种品格呢?它时常提醒着我不要再去犯错,因为错误的代价将会是我的余生。’”开云鞠躬,“为你的忏悔表以同情。” 开云背着半米高的包,手里还抱着一个西瓜。 她也没带伞,当然也可能是不想打伞。 长风大惊。 这货是哪里冒出来的? 开云问:“介意吗?” “什么?”长风才反应过来,“哦。你随意同情,不用在意我。” 开云又看向许旌信申明:“我也只是口头上的同情,不会给你帮助的。” 许旌信无法应答。 “明天是无论怎样也会到来的,饥饿也是。”开云借用长风的话,问道:“分享吗?” 长风看了眼自己的雨伞:“……分享吧?” 格斗21 许旌信没有加入他们的分享大会,但是偷偷跟过来的唐恣扬加入了。 三人来到附近一家小武馆里,在宽阔的练习场内摆了一张低矮的木桌,于凌晨这个不伦不类的时间点,犒劳自己的胃和身心。 被雨夜冲刷许久的疲惫身体,喝上一口热腾腾又鲜香浓郁的汤,简直是一种解放。 三人齐齐发出一声由衷的感叹:“啊……” 然后放下手里的瓷碗。 长风问:“你怎么也会在这里?” 开云淡淡说:“从军校联赛结束之后,我收到了很多邀请。” 她所在的卡片是来自流动大学。 所谓流动大学就是连正经名字都没有的大学,在联盟各处都有。里面的师资跟环境都挺糟糕,一般是给想要过渡但还没找到学校的联盟新公民,或者是没有接受过普通教育,但想要就读高等大学的学生一个跳板。 里面学生流动性很大,基本上都会在中后期转学或辍学,所以才有了这个名字。 开云继续说:“有好几家武馆请我入会。” 唐恣扬嘴角抽了抽。 开云:“我选了最穷的一家……” 唐恣扬正想说话,就听开云冒出一句:“让他把武馆作为报酬送给我。” 长风同唐恣扬:“?” “毕竟听说武馆很赚钱。”开云点头说,“反正那个人又经营不下去。” 唐恣扬生怕她狮子大开口,也冒出来个什么,连忙道:“谢谢你的饭。” 开云点头,一脸你不用在意:“我爸爸说,赚大钱的人一定要足够慷慨。” 长风已经预料到:“你爸爸一定很穷。” 开云:“还好还好。他是没什么钱花。” 长风:“……” 唐恣扬侧面拍马匹:“你爸爸一定是个潇洒的人。” “不,他说自己是一个逃兵。”开云咧开嘴笑了下,“他从不掩藏自己的错误,但并不妨碍他成为我心中伟大的父亲。” 两人都惊住了。 “他捡到我,然后遵循我父母的遗嘱教育我。”开云说,“毕竟我是继承了一颗星球的人。” “你有一颗星球?!” 两人都惊呆了。 他们以为面前站着的是一个傻缺,结果身形忽然拔高成了一名巨人! 唐恣扬小心着问:“你有多少国民?你在外这么游荡没关系吗?国家的政务由谁来处理?你们平时忙吗?纸醉金迷吗?” 开云曲起两手的手指,圈在自己的眼睛上。神秘笑了下。 “正无穷?”唐恣扬听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是说无可统计的意思吗?” 长风皱眉:“我认为你还是做个人口统计比较好吧?毕竟方便监管。” “零。”开云说,“我出来以后就没人了。” 两人:“……” 这忽然泄气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我是一名守财奴。荒芜星里最后一位原住民。”开云骄傲地挺起胸膛,整个人带着一层金黄色的光芒:“我也是一名国王。” 两名观众干笑地扯起嘴角。 是,毕竟只有你一个人,你想成神都没人拦着你。 开云:“我也可以申请面见联盟总统,这是一件外交大事。” 长风点了下头。 当然见不见就是由联盟决定的了。 但她觉得联盟应该不会闲的那么蛋疼。 开云:“享受一个国王在星际上应有的各种待遇。” 长风心静如水。 我是我自己的王。 听起来还是挺酷炫的呢。 开云问:“如果你们愿意的话,我可以给你们我国公民的通行证,从此以后你们就是我国国民,当然没有财产的分割权。你们要加入我的荒芜星吗?” 唐恣扬面无表情,疲于敷衍:“哦,真的吗?” 长风:“那你来联盟干什么?” “开荒。我想要重建荒芜星。”开云搓了搓手指,“但那需要一大笔钱。买植被,建造,人工……我来联盟赚点钱。” 唐恣扬想说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荒芜星之所以会成为荒芜星,就是因为它的破坏已经到了无可修补,或者不值得修补的地步,而她只有一个人,怎么可能完成一个星球都做不到的事情? 长风郑重说:“答应了的事情就要做到。” 开云:“对!” 长风鬼使神差地问了句:“你知道谢涵的踪迹吗?” “偶尔。”开云低头吃饭,听到这个名字显得有些不悦:“不过他知道我讨厌他,不经常出现在我面前。他老败坏我们守财奴的名声,还想逃单不给钱。” 长风表情严肃起来。这样听两人竟然还有商业交流? 长风:“那你可以去往他所在的星球吗?” “如果我知道,倒是可以去。”开云说,“联盟外的贸易体系比你们想象得更混乱、复杂、不讲究。在各大资源星几乎被联盟垄断的情况下,能给那些灰色买家提供稀有能源的人可不多。要是我提出,他们会尽量满足我的条件,因为欲盖弥彰,反会暴露谢涵的所在。” 长风眼睛一亮。 那泄下去的气又瞬间膨胀了起来。 “那……” 长风正待开口,被唐恣扬一声打断。唐恣扬神色凝重地说道:“他的行踪!我愿意加入你的国家。” “真巧。我也希望能给予他一点惩罚。”长风掏出自己的光脑,将余额点出来:“分享吧。” 天亮,日光从天际线处泄出,大雨终于停歇。屋外的地面泥泞不堪,树上带着沉重的凝露。 长风从开云的武馆走出来,就看见站在树下,头发上带了层水珠的许泠。 唐恣扬吊儿郎当地跟出来,见状又缩了回去。 长风单手提着雨伞,大步走过去,停在他的面前,朝他笑了下,问道:“请问有事吗?” 许泠看着她沉吟许久,最后只说:“从现在开始,我会保护你的安全。” 长风:“我如今足以保护我自己的安全。” 许泠低下头。 “我只是想这样做。” 长风想了想,道:“那么,能告诉我许旌信和楚鸿武现在的处境吗?联盟又是什么打算?” 许泠对此没有隐瞒:“军方得到消息后,故意透露给楚鸿武,楚鸿武害怕联盟对他判刑,联系了谢涵,让对方来接他离开。” “我并不认为这有用。”长风说,“事情败露后,楚鸿武不过是一个无足轻重的人而已。星际海盗那群狡猾的人不会想不到联盟以他为饵,要么不救,如果救援,多半是为了混淆视线,浪费联盟兵力,救他去的地方肯定不是他们的窝点。” 许泠同样是这样认为的。 所以他们一面在追踪楚鸿武,一面也在寻找许旌信的行踪。 许泠眼神一黯。 他以往所有的精明都无法用在他的感情上。他感觉到了挫败和无奈,不知该用什么态度来处理。 长风说:“我认为您应该去追踪许旌信,并亲自拘拿谢涵。用那群残忍的星际海盗的审判,来为在其中受苦的人民谢罪。” 许泠闭上眼睛,说道:“准确来说,我如今没有前线作战的权力了。” 他的身体健康已经不允许他像以前那样从事武力活动。随队作战恐怕帮不上太大的忙。 长风与他沉默对立片刻,将昨天提前取出来的监听器捏碎。随手丢到一旁。 许泠见状皱眉,提醒道:“这种官方小型器械,应该去医院取出,否则一不小心就会伤害到你自己的肌肉。” “我想有些事情需要让您明白,而又不能为外人所知。”长风说,“应该说是真相。” 许泠不明白她为何忽然严肃:“什么?” “诚挚地为您介绍。a308号三代格斗机器人,长风。您以前应该见过我。听说您曾经与我的制作者唐话是好朋友。然而遗憾的是我失去了我的数据库,无法回忆起同您一起的经历。”长风朝他鞠躬,“作为联盟的军人,我认为您是一位伟大的军人,对您表以敬意,同时不得不遗憾地告诉您,您的女儿已经在非法矿区受伤离世了。” 许泠放缓呼吸,盯着她的眉目,勉强笑道:“你在说什么呢?” “她是一位非常善良且积极向上的姑娘。即便是在灰暗的世界里,也没有放弃追求美好生活的希望。乐观,有毅力,且强大。我相信这是她人格中自带的闪光品质。她是我见过最美的女士。”长风指向自己的脑后,“但是她在一次格斗中被打出了致命伤,虽然随后身体开始自愈,她却没能等到那个时候。” 许泠大睁着眼睛,忘了眨动,眼眸中带着一丝水润。 “她的生活并不美好,您大概不会希望我在这里跟您详述,当然我其实也不是非常清楚,多半是根据对矿区的数据分析而做出的艺术性描述。”长风无波无澜地说道,“我在多年前曾经报废,我的机器残骸应该作为垃圾被倾倒到矿区,她当时对机器人感兴趣,将我捡了回去并进行修理。该说幸运的是,我的核心数据得到了保护,重启后再次记录下跟她的生活日常。如果您需要,有时间我可以复述给您听。” “我没有亲眼看见她遇害的场景,她受伤被放弃治疗后送回简陋的土屋。之后再次发生危险。虽然我是一台格斗机器人,但您应该知道我当时已经失去了自己的手脚,为了保护她,我进行引爆并二次报废。当时我已经检测不到她的生命数据。而在我睁开眼的时候,发现自己变成了这个样子。”长风摊开手示意了下,“也许这是电波的传递,也许是人类所说的缘分,具体的原因我也难以解释。” 许泠始终没有给出想法,像是听着一个荒谬的故事,无法代入。 “请您节哀。”长风再次鞠躬。 “杀害她的直接凶手已经得到了惩罚,可铸成这起悲剧的源头还没有就此结束。包括拐卖她的楚鸿武,策划并目睹一切的后妈,也就是您的妻子,再还有开设非法矿区奴役联盟公民的守财奴。以及助纣为虐,日常欺辱奴役她的监管者。” “从利益上来说,她赋予了我生命,我应该帮助她实现未能达成的意愿。从我本身来说,格斗机器人的世界里不存在食言。我应该将她未能说出口的话语告知于您。让一切尘埃落定,让她安心离去。” 许泠退了一步,靠到树上。 叶片上残留的雨滴簌簌而落,打湿了两人的肩头。 他试图从长风的脸上看出玩笑或怨怼的情绪,好让他说服自己这一切都是虚幻的。 没有。 他多年看人的经验告诉他,长风在说一件她认为的事实。 “我想,您应该是代表联盟来问,我身上的定位器究竟丢到了哪里。”长风笑道,“虽然你们可能已经知道答案。” “我猜测你们内部应该有被腐化的人。许旌信在向我表明她的身份之后,有两种可能。一是作为守财奴谢涵的女儿,被联盟监控并利用。二是被谢涵马上接走,切断过去开始新的生活。第一种可能的概率接近于零,而即便她愿意留在联盟,她的生父一定会不顾一切地带她离开。为此,我就在她身上留了一点小东西,好确定她的行踪。如果能给你们提供帮助的话,实在是荣幸。” 许泠捂着头,耳鸣而钝痛险些让他失去思考的能力。 然而现在听见的事已经让他混乱得无法思考。 长风想要上前,发现自己无法帮助他,又退了回去。 她低声道:“她一直在思念您,即便想不起您的样貌和名字。如果这个世界上有所谓的灵魂,她一定在等待着归家,这也是她一直以来的希望。而能带她回家的人,非常遗憾,似乎不是我。” 许泠呼呼地喘气。 “那么,先生。”长风问道,“这可能是我对您的考验,可能是我对您的试探,也可能是事实。您要如何选择呢?” 许泠深深看了她一眼,哑声道:“如果你……你们是这样希望。” 他什么都可以做到。 长风低头:“谢谢。” 许泠趔趄地离开。 长风:“等等。” 许泠停下,背部微微弓起。 长风:“他们两个人现在的踪迹。” 许泠听到自己干涸的声音报了两个坐标。 长风再次鞠躬:“谢谢。” 格斗22 长风又回去武馆,将正要躺下的开云拉起来。 开云一脸生无可恋的看着她。 唐恣扬凑了过来,问道:“你们刚刚聊了什么?” “我知道许旌信和楚鸿武的大致位置了。”长风说,“你能不能帮我找到他们?” 她不奢求军部给自己泄漏更多的信息,那显然是不现实的。 昨天她拆下了自己身上的军方定位追踪器,偷偷塞到许旌信的身上。对方半夜紧急被谢涵接走,当时应该来不及更换衣服。所以顺着定位一定能找到谢涵的位置。 而根据许泠给了她两个坐标来看,她的猜测大半是正确的。 联盟军方一直打着引蛇出洞的主意,现在估计已经行动,顺着线索追过去了。 长风知道联盟会严格处置本案中的罪犯,这是威信力的问题,他们不能再让自己的军人寒心。 可在见到许泠之后,长风还是想亲自确认谢涵跟楚鸿武的结果。 长风将许泠报给她的两个星球坐标说了出来:“从时间推断,两路人离开联盟的时间不超过三个小时,在这个时间内抵达齐世星和荣耀星的飞船,都有可疑。请问开云陛下,你能找到他们吗?” 开云掏出光脑,在自己的守财奴网络里搜寻:“如果时间跟地点都能确认的话,还是挺简单的,毕竟星际航空站点就那么几个。我可以帮你试着问一问。” 唐恣扬大惊:“你还真有关系?” “既然是为了我的国民,”开云抓着自己的脚脖子,勉为其难说:“也不是不能努力的。” 唐恣扬:“……” 请你先摆出正确的姿势。 仔细思考一遍,唐恣扬依旧无法接受昨天晚上的故事。他上网看了下风向。 此时联盟尚未爆出许旌信身份的事情,网友们的焦点还迟钝地停在楚鸿武的合约欺诈上。他刷新了几次网页,中间有一段过大的信息差,没能从网友的对话中得到快乐。 他很想摇晃着众人的肩膀告诉他们……众人想要声讨的对象,现在已经不在联盟了。 过了一会儿,开云那边说:“联盟已经封锁了去这两个星系的飞船。相关航班全部推迟。你如果非要去的话,我可以帮你联系一下朋友转班。” 长风:“怎么转班?” “比如,可以先从联盟飞到我朋友的星球,再坐我朋友的飞行船去你们说的星球。现在就买票。”开云说,“两个星球,你要去哪个?” 楚鸿武跟许旌信的降落点不一样,但长风也不知道具体对应的是哪个? 长风随意安排:“那我去齐世星,唐恣扬你去荣耀星。” 无论是撞上楚鸿武还是杀到谢涵,都不亏。 开云手指按动,照着她的意愿约定了两条路线,同时不忘提醒道:“人情费一人一千万,请不要忘了支付。国王不会为你们支付。” “你要去齐世星?” 坐在长桌后面的军人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我希望你能考虑清楚。你已经退役了,放过自己吧,已经足够了。” 许泠:“请批准我的指示。” 长官将面前的光脑盖下:“军队已经出发了,这件事情不需要你来出手。请相信我们会处理好,给你一个公正的判决。” 许泠坚硬的重复了一遍:“请批准我的请示。” 两人陷入对峙。 桌后的男人静静看着他。 许泠率先低头,朝他鞠躬。 “是因为你的女儿吗?”上官停顿片刻,说道:“她是谢涵的亲女儿,我不管她有什么难言之隐,给出多么感人的理由,许泠,我不会让她再回到联盟。否则我无法向联盟公民交代。虽然这很残酷,但它是命运。而且,这个时候,我想你的亲生女儿更需要你陪在她身边。” “你说的不错。她很需要。”许泠嘴里一片苦涩,说出口的声音也干哑无力:“请批准我的请示。这是我唯一任性的请求。” 许久后,对方无奈叹道:“如果你坚持的话。” 开云托人买了最近的船票,领着他们去附近的航站。由于时间紧迫,开往荣耀星的航班不幸迟到了十几分钟。好在飞行船延班等待,唐恣扬还是借由便捷通道冲上了这班船。 因为要分两批行动,开云选择跟着唐恣扬一起去荣耀星。 荣耀星并不如它的名字那样光鲜。这是一个犯罪者的天堂。国家缺乏暴力管理机构,各种身份不明的危险人士依靠不同途径混入星球。自从被谢涵等星际海盗盯上以后,就更残酷了。 各种势力盘踞,地下交易市场发达,枪械无法禁止,国家腐败,生活困苦。 相信继续下去的话,就算被敌国人道占领,人民也会迫不及待地高举双手欢迎庆贺。 开云带着唐恣扬,先去了联盟外另一小星球,再快速换乘另外一艘高速船。 几乎就在他们达到荣耀星之后不久,所有靠近星球的飞船,都被联盟以检查为由,强行停滞在航站外,不予降落批示,只能被迫中途返回。 开云熟稔地穿过人群,去找她在这里的情报员。 “没有熟人带路的话,不要随意跟别人说话。这个地方很危险,或许莫名其妙的就成了别人的奴隶。到时候不是你想走就能走的。”开云说,“当然,既然你是我的国民,我也是会对你负责的。” 建有停靠站的城市,一般已经是星球中最繁华的地方。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在城市里穿梭,唐恣扬看见了两侧街道里颓废坐着的贫民。 他曾经也是一名守财奴。不过与开云不同的是,他并不是荒芜星原住民。 他父亲唐话是星际海盗,靠着抢夺稀有能源,救助一颗小星球。那个星球里的人弱小而贫穷,崇拜他们,追随他们,并依赖他们。那并不是一件多么快乐的事情,是唐话一辈子都没能卸下的负担。 直到谢涵出现,唐话终于明白,人不能够有太大的奢望。 贫穷跟堕落,是永远无法靠他人拯救的。 唐恣扬黯然,别开视线,沉沉叹了口气。 开云没有察觉到他的情绪变化,脚步飞快,在前面开路。唐恣扬收回思绪,才发现险些被她落下,赶紧加紧步伐追了上去。 最后两人停在一条昏暗的小巷里,里面站着一个等候已久的黑衣人。 开云低下头在光脑里按了几句话。 那个人披着宽大的斗篷,完全看不清脸。佝偻着背,听声音倒是感觉已经上了年纪。 “对,我认得谢涵的飞船,他们一点都没做掩饰,今天早上四点多的时候,到了荣耀星。”那老人嘴里发出赫赫的呼吸声,听起来相当怪异:“为了贩卖奴隶吧。” 这样张扬,唐恣扬略感失望。 看来被送到这里来的是楚鸿武,谢涵在另外一个地方。 开云:“联盟的军队来了吗?” “已经来了,现在应该正在跟官方交流。”老人笑道,“在这个地方,联盟的身份可不好用。” 他继续说:“今天十点的拍卖会,具体有哪些人,可以去问拍卖会的老板。你们现在过去,应该正好能赶上。两张门票,一百万。” 黑衣人看向开云,开云看向唐恣扬。正在发呆的唐恣扬浑身一抖。 他明明好像什么都没做,为什么多年存款忽然一毛都没了? 忽然对自己的未来充满怀疑。 楚鸿武从安眠药中醒来,发现入目不是温暖的飞船,而是冰冷的银色房间。 他瞳孔放大,猛得清醒。脑海中那股混沌的感觉慢慢散去,记忆接二连三地冒出来。 昨天晚上,对,他要从昨天晚上开始回忆。 他让律师跟长风商谈合约的事情,然后自己去洗澡。一个半小时后从浴室出来,才知道长风身上竟然有军方的监听器。网上已经炸翻了锅。 他正在想办法解决,迟疑着要不要道歉,直接让律师计算赔偿款项,保全武馆,一名助理又发信息给他,告诉他自己听到了许旌信跟长风的对话。 楚鸿武骇然。他万万没想到许旌信会先背叛。 一旦被揭露,这无疑是叛国的罪名。 他立即做了点伪装,然后逃出武馆。没有核实信息来源,联络并告知了谢涵。 几乎不到十分钟的时间,他被几个神秘人架上飞船。飞船立即起飞,而他被强制性地喝了一杯饮料,随即陷入昏睡。 种种举措,显然不是在救他。因为他根本没有在飞船上看见许旌信。 认识到这个,他无比恐慌,爬起来抓住前面一人的脚,大声喊道:“你们为什么带我到这里?我要找谢涵!我要找谢涵!” 那人扭过头,淡淡扫来,像看着一只蝼蚁,轻蔑而没有感情。 楚鸿武察觉到生命的威胁,畏惧地松开手,并主动离远了些。 他的西装已经褶皱,头发也杂乱不堪。完全不像精英人士,反而更似丧家之犬。 他喉结滚动,不断催眠自己不能冲动,也不能生气。 “求求你,求求你。”楚鸿武跪在地上卑微地恳求,“我的女儿儿子,还有我的妻子,都还在联盟呢。谢涵,不,谢先生答应要帮我的。我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他,请你帮我联系他。” 那高大的男人讽刺一笑,说话带着浓浓的口音:“他正要帮你,开始新的人生。你的夫人年纪有些大了,我们并不欢迎。你确定要将你的儿子女儿也带过来吗?” 从对方揶揄的神态里,楚鸿武哑然无声。 他见过这样的人。 他也知道这些人想做什么。 一瞬间,他想到了自己的结果,看见了自己的未来。 杂乱的头发开始颤动,他的眼神从震惊转向恐惧,最后一丝光也消失不见。 “我……我有很多钱,”他毫无形象地痛哭,整个人伏在地上,朝着对方跪求道:“你去联盟查一查,我是谁。我有着几十亿上百亿的资产,我可以全部送给你,你不需要把我送回联盟,你放我走就可以了,我不会再出现在任何人面前,请你相信,求求你!” “是吗?可惜现实是……”对方用状似怜悯的语气说,“你现在一分钱也没有了。” 说完转身就要离开。 “啊……啊!” 楚鸿武骤然爆发尖叫,伸手想要抓住对方,还未触碰到,就被一股电流击中全身,软倒在地。 稍缓后想要继续向前,又再次被击中。 他全身肌肉抽搐,口水从嘴角流出,手还顽强地伸向门口。 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喊出声,那道近乎尖叫的声音回荡在他耳边。 “不!不可能!我是楚鸿武,我有的是钱,我……” 我是一个热爱慈善的体面人。有无数的跟随者。无数的财富,崇高的地位。在辉煌的大厅里言笑敬酒…… 格斗23 一百万是笔巨款,唐恣扬不想拿,他可耻地犹豫了。 开云跟唐恣扬商量说:“楚鸿武如果真的变成奴隶,应该会很便宜,毕竟又老又丑还是个男人,怎么办?你要把他买下来再去找联盟报销吗?” 唐恣扬对楚鸿武虽然厌恶,但并没有憎恨。没有想手刃他的欲望,看见他得到这个结果倒是畅快。 “不行。联盟对待囚犯一向是讲究人道主义的,就算是死刑犯,在执行前也会给予体面。反正都是死,为什么要让他死得痛快?” 他遗憾道:“我不应该对谢涵的残忍表示怀疑。” 他就不该来。 开云表示了解。 两人给那老者付了一笔辛苦费,转去隔壁的酒店蹭网络。顺便等长风的消息,然后买票回联盟。 唐恣扬重新掏出光脑。 他先是随手举报了非法奴隶拍卖会,虽然大概率这个国家的领导者不会管,但他还是要保持一位联盟好公民的基本素质。再登上联盟的社交网站,看看是否有新的进展。 应该是联盟已经追捕到当年拐卖相关的一批人,不久前正式对外放出新闻稿。 楚鸿武确认失踪,他的子女和妻子已经被军方监禁,进行询问。他妹妹,也就是许泠的妻子,正式扣押并等待庭审。 楚鸿武其实是被谢涵劫走,通过奴隶渠道贩卖后,联盟无法追查出踪迹。 这比躲藏隐匿的搜寻难度高太多,毕竟奴隶一不小心就死了。 楚鸿武的下场应当比在联盟被判处死刑要更凄苦一点,如果民众知道的话会表示喜闻乐见,可惜的是联盟无法证明,只能以失踪人口作为统计。 由此,联盟必然要承担民众的怒火。 这锅联盟背了。 按照联盟法律,楚鸿武的家人虽然不会被株连,但因为叛国同谋的嫌疑,将会被剥夺所有财产,冻结全部账户,然后驱逐出境。 这样罪名的人,不会有第二个合法国家愿意接纳他们。而没有存款的情况下,去路跟未来显得很渺茫。还不排除会有激进的人士因为楚鸿武的罪行去报复他们。 其次就是许泠的夫人。 许泠跟他第二任妻子之间的确没有什么令人惊羡的爱情,当初结婚时仪式潦草,只是后者在网上发了许多的新闻,弄得人尽皆知。加上媒体的报道,才显得特别隆重。 事实上许泠与楚女士分居已久,只是并未离婚。一是因为许旌信从中求情,二是因为离婚后财产分割还有一些较为复杂的问题,也难免会引起媒体的注意被大肆报道,他怕许旌信会因此受到影响,就暂时搁置。 如今楚女士被定为有叛国嫌疑,二人婚姻关系自动取缔。财产分配更是不可能的。 虽然没有证据证明她与拐卖案件直接有关,可后续知情不报为既定事实。对于叛国一类的罪名标准比较严苛,她的下场,要么死刑要么无期,具体还得看民众的怒气以及律师的口才。 不过就目前看来,似乎没有律师愿意承接她的官司。 有些案子真的不能碰啊,毕竟许泠跟军方可都还活着呢。 网上声讨之势过盛,都希望许泠能出来给个说法,然而许泠已经不在联盟,无法及时回应。军部的战友只能帮忙代发了一则声明。 新年历1231年,许旌信,应该说许泠的亲生女儿,现在叫长风,她出生了,而妻子在医院难产,死于术后并发症。许泠当时在执行外派任务,未能赶回。 武者的身体素质也是跟年龄有很大关联,他们这一年纪的精英军人,往往接受的是更严苛的任务。当时联盟有星球救援的机密任务,归期不定。他恐怕没有办法陪伴女儿。 那段时间在他家帮忙照顾孩子的人就是许泠的第二任妻子。 此前他和他的妻子都认为这位楚女士朴实勤劳,羞涩又诚实。她虽然在贫苦的环境中长大,却一直知道感恩。时常会来看望帮忙。许夫人分娩住院前后,包括后事,全部都是她在打点。 许泠非常信任她,也很感激她,同时因为职责过大,压力与悲伤让他没能过多思考。知道她爱慕自己,便嘱托她继续帮忙照顾女儿。作为报答,如果自己未能归来,会将一部分的财产留给她。 再到后来发生许多事情。 许旌信“走失”又被找回之后,楚鸿武与楚女士给出的理由是,害怕许泠死后,两人没有自保的能力,许旌信会遭到守财奴的报复。 找回来的“许旌信”也表示后妈与舅舅在她寄养时期,会经常前去看望。并且生活得很好,没有受到苛责。希望许泠不要追究。 许泠答应了。 结果一切都是谎言。 许泠也不知道,究竟是她从前伪装得太好,还是金钱腐蚀了她曾经的纯真。 联盟的网友愤怒了,那股怒火无法被消除。 他们从来不会让人失望。 短短时间内,请愿判处该无耻女子死刑的人数已经超过了两百万人,不过更多的还是希望能永久拘禁,有六百多万人请求将她关入卡多伦监狱,且人数在不断增加。 卡多伦监狱准确来说不算联盟境内的监狱,它在联盟边界一个偏僻地方。那是一所被“人道主义”光环深深普照的监狱,但也会收纳联盟的罪犯。 它的看守长是一名性格强势的退役军人,他认为犯人就应该遭受犯人应有的待遇,对犯人给予宽厚与仁慈,是对受害者的亵渎与伤害。而且忏悔才是囚犯应该做的事情。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所有被关入卡多伦的都是被判处永久监禁的罪犯,他们穷凶极恶又难以看管,进入卡多伦监狱后再没有减刑或提早出狱的希望。 听说每年都会有不懂事的囚犯在看守长的“淳淳教诲”下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并想以死谢罪,但公正又仁慈的监狱长会保护他们直到健康地寿终正寝。 所以这是一所充满爱与正义的高级监狱。 “我真的没有想到会有这么恶毒的人,去卡多伦净化一下心灵吧。” “大家不要这么凶残,死刑什么死刑?这个世界死能解决问题吗?那不就是一咔嚓的事情吗?当然不!” “我觉得目前的证据可能判处不了死刑。但无期是应有的惩罚。联盟其他的监狱都配不上她,只有卡多伦。卡多伦了解一下,正义与爱的天堂。” “卡多伦的监狱长善良又友爱,我希望她能去感受一下,并每年向联盟公开做出忏悔。” “我家离卡多伦挺近的,如果将她关到卡多伦的话,我可以每天从工资里抽出一部分钱作为资助,请不要嫌弃。” “交给你了,监狱长。拍肩。” “请争取一下监狱长,联盟会铭记并感谢你的。” 其实相比起民众,联盟更为恐慌。 许旌信名义上作为许泠的女儿,与许泠相近的几位战友,都曾在武学上教导过她堪比机密的内容,或许还告诉了她自己招式的弱点和己身的命门。那对武将来说可是要命的东西。 最重要的是,因为便捷,她出入军部并不奇怪,跟在许泠身边或许还接触过一些隐秘的情报。如果是类似星球救援计划一类的大项目,那可真是…… 只要走漏风声,他们前期埋下去的卧底就有危险了。 许旌信毕竟是谢涵的亲生女儿,如果完全没有联系,不可能在暴露的第一时间就逃离。谢涵大费周章将她送过来,又不顾危险将她接走的目的也着实耐人寻味。 联盟担心她带走了什么重要信息,当然更害怕的是类似的事情再次发生。 实在是骇人听闻了。 于此迁怒楚女士,绝对要严罚以安民心。 卡多伦……卡多伦好像的确不错啊。 至于联盟内的毒虫……间谍战历来都有,但从来没哪家间谍能做出这样丧心病狂的事。他们怀念唐话时期的守财奴,虽然烦人得跟虱子似得又除不尽,怎么也比谢涵这种吸血的水蛭好上太多。 对谢涵等一批守财奴,再大人力,必须严打。 唐恣扬将界面往下拉了一点,不由心情好起来。 联盟首都星内现在一片混乱,上街游行的队伍几乎堵塞了交通,只有飞行器还能正常运作。 官方媒体上发了两张图片。 一个是楚女士从警局转移出去的时候,官方“不慎”走漏了消息,于是大批愤怒的民众,以及记者赶至,堵塞了道路,朝女人扔砸臭鸡蛋。 这是一个不算漂亮的女子,穿着昂贵的大衣,还做着贵妇的打扮。她无辜又惊恐地看着镜头,抬手想要遮挡,最后被粗暴地塞进车里。 另外一张照片是鸿鹄武馆被围堵。门口泼了许多颜色诡异的液体。 民众不能相信昨天还回应了合同欺诈时间的楚鸿武,今天就直接确认失踪了,要求武馆内的人给出解释。 楚鸿武虽然可恶,但武馆中还是有无辜的武者的。 而且如今这武馆是联盟的财产,不好搞破坏的,不然以后怎么拍卖?所以军队临时拉了一个隔离带,拦住了闹事的民众。并将所有武馆内的成员带走调查。 唐恣扬想起来,此时不痛打落水狗,还要何时? 他将武馆内几名武者其他新兴武馆,并恶意致使对方伤残的事情爆给媒体,希望能借由联盟强大的信息网,一次性查个彻底。 做完后,唐恣扬从通讯录名单上点出长风,犹豫着要不要拨过去问问进展。有担心如果对方正在进行危险的潜伏怎么办。 这时就听旁边的开云大声道:“喂,你到哪儿了?已经到齐世星了?直接被联盟的人带走了?哦,事情做完让你爸顺便也把我们接过去,我们都买不起船票了。” 唐恣扬脑袋上滑下一条黑线。 他想让开云帮忙传句话,开云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挂掉了通讯。 唐恣扬:“……” 第二单元完 长风的航班不是那么准时,毕竟不是私人飞行船,她在转机的地方等了一个多小时才启程。一下齐世星的飞船,就被路边的联盟便装给认出来了。 她观察了一下,发现齐世星里进驻了大量的联盟士兵,已经控制附近一代的治安。 航站被封,谁也出不去。 谢涵多半就是在这里。 那士兵作为内部人员,知道本次行动就是由两个小姑娘引起的,一下就认出了长风。 他压低了声音,扯着长风说:“你先跟我过来。” 长风没有反抗,跟在他的身后,兜兜转转去了一个安全的据点。 里面正在侦查的士兵看见她也很是错愕。 “你是怎么过来的?” 联盟的航班明明已经停了啊! 长风插兜,沉默站在门口。一副老领导视察的样子。 士兵们面面相觑。一人请她坐下,在房间里找了盒水果罐头,塞进她手里问:“你是因为许长官来的吗?” 这些兵年纪也不是很大,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这个在他们眼中可怜的孩子。斟酌着措词道:“我觉得你也不用想太多。长官请命来这里,不一定是为了……额,也许是因为谢涵,对,想向谢涵报仇。我们联盟士兵与守财奴历来是死敌的。” 长风看向他们,几人盯住工作的屏幕,好掩饰自己的尴尬。 大家都认为许泠是因为许旌信才过来的? 长风看着罐头里清澈的糖水说:“我想是的。” 几人再次郑重点头。 长风:“所以谢涵呢?” 齐世星是一个非联盟管辖的合法星球。整体来说比较和平。让人有些意料不到这里会是谢涵的据点。 星际海盗是国际问题。一些小国因为利益原因,私下愿意包容守财奴,联盟无法干涉他国内政。虽然他国蝗虫管不好经常会吃到自家的粮草,更多也是无可奈何。 但联盟每年在清缴守财奴的投入上不算少,态度也足够强硬,如今都找上门来了,想必齐世星的几位领导,还没有蠢到因为星际海盗来跟联盟正面叫板的地步。 对方小心窥觑了长风一眼,然后说:“你就在这里看吧。联盟正在追捕留在星球上的守财奴,然后进行制裁。谢涵等人在反抗。可是我们人多。许长官非说要跟他单挑,谢涵同意了,赢了能走,输了留下命……” 只要有利益存在,就一定会有铤而走险的守财奴。 谢涵不是里面最狠的一个,只是狠人中最有权势的一个。守财奴的聚散并不由他而定。倒了他,还会有千千万万人起来。 如今大难临头,没人会为他拼命。想活,就得自己博。 长风瞥了眼屏幕,上面是许泠跟谢涵,站在一处宽阔的空地上,但不远处还能看见楼房。 长风曾见过高阶武者之间的决斗,但大多都是在荒芜星,或者混乱无主,需要救援的低等星球上。 那破坏力绝对不是普通热武器可以比拟的。一刀可崩山,一拳可裂石,最后活下来的人,除了命大,运气还要好。 她确认了右上角处的地点坐标,将罐头放在桌上,径直转身出去。 “嗯?诶你等等!” 士兵见她要走,后知后觉地伸手拦她,可长风的速度比他想象得要灵敏,一个侧身滑过去,钻出了门。 士兵匆忙追出去,刚出大门,长风已经消失在楼梯口。他不过张望一下的功夫,人影就彻底不见了。 航站附近来不及封锁疏导,只发布了警戒警告。 长风暴力拦路,无赖地抢了一位路人的光能二轮车,对智能导航说下地址,高速飞奔过去。 两手抓住车把手,风呼呼地吹。 她想她大约会是史上第一个骑着二轮车去寻亲助战的人。 许泠的脑袋一阵钝痛,握着刀的手也感觉快要脱力。 手指僵硬地贴在刀柄上,像曾经千百次握住生命一样,紧紧圈住,却已经没有太大的知觉。 他面前的人影散成了两重。骤然爆发的后遗症,让他再次清晰感受到力量已经随着岁月离自己远去。 当然谢涵也已不年轻。 许泠晃了下脑袋,想将面前重影甩出去。 那黑影忽然动作,越靠越近。危险的阴影将他笼罩。 许泠依旧低垂着脑袋。 那一刻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天朗风清,世界特别寂静,却找不到什么生存的乐趣。 “爸!” 他听见撕心的吼声从远处响起,如劈山惊雷般打在他的心头。 许泠猛得睁开眼睛,余光看见许旌信从远处跑过来。身影同眼角处闪动的刀光重叠在一起。 而后视线再次发花。 “锵!呲……” 许旌信停在原地。 许泠视线重新聚焦,不可置信地抬高眉毛。 谢涵的刀停在半空,一道削瘦的身影挡在他前面,举刀的手臂正颤颤发抖,却替他拦下了那致命的一剑。 许泠一个激灵,全身血液似要沸腾,重新腾出一股力气,带着长风向后退去。 谢涵那一刀的余势砍中地面,劈开一道狭长的裂缝。 三方人站立。忽然谁都没再动手。 长风将刀放下,右边肩膀几乎没了知觉。 许泠紧紧握住她的手。手心全是粘腻的汗渍。 长风挺胸打量传闻中的谢涵。 谢涵脸上有狰狞的伤疤,近距离看着极为恐怖。加上他阴沉的气质,与所谓的恶鬼也相差无几。 他声音低沉地说道:“想找死的人。” 长风将武器换至左手:“自古英雄出少年。你这种老不死的才该一脚踏进黄泉路了。”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谢涵瞳孔转动,瞥向许旌信。 他听见了刚才的那一声“爸”。 许旌信并没有回应那道视线。 谢涵目光中透出失望,又很快掩下去,将视线调了回来。 如果可以选择,她当然更希望选择许泠那样光鲜的人生。 有未来,有梦想。可以去世界上的每一个地方,享受他人的赞誉。 谢涵看着许泠的眼睛迸发出火光。 不是每个人都能出生在联盟那样的和平国度,然后走上辉煌的人生道路。 他的世界,遵纪守法,只能任人宰割。强大反抗,最终成为一个亡命之徒。 他的暴戾几乎是刻进基因里的,疯狂与魔幻的童年,铸成他扭曲的性格。 他崇尚破坏,喜欢鲜血。 但他还是把自己所有的感情都留给了自己的孩子。 为她蓄起长须遮挡伤疤,赋予她地位和财富。想给她当初尚弱小的自己,最渴求却永远也无法得到的东西。 然而许旌信回赠他的是恐惧跟厌恶。 她或许不明白,自己就是在血与杀中成长出来的。世界比她想象的更加残酷,他给她的已经是拼搏出的最好的。 而她即便丢掉自己的过去、姓名、容貌,乃至是基因,也想要离开自己。仿佛自己赠与她的生命,成了她人生中最肮脏的东西。 那感觉比被敌方重伤还要痛苦许多倍。 可他允许了。 他不明白。 明明,他跟许泠一样强大。或者应该说是更为强大。 他答应跟许泠比试,赢了,他带许旌信走。输了,也希望对方放许旌信离开。毕竟许旌信并没有杀过人,准确来说也没有犯过法,从未为他偷取过联盟的机密,她今后可以保证再也不踏足联盟。 他是希望许旌信能够看明白,许泠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爱护她。 命运决定立场,她终究是自己女儿,改不掉的。 那一刻谢涵有了一种畅快感。是从身上剐出血肉的畅快感。 这是他们的宿命吧。 许泠拉着长风后撤:“你退开。远一些。他就是个疯子。” 长风听话照做,却没松开手中的武器。 谢涵眼中满是血丝。 对。他是一个疯子,一直以来都是。 谢涵爆发出一声嘶吼,鞭挥手臂,毫无章法地劈了过来。 许泠生生挡住那一刀,喉头血腥泛起。 谢涵快速收刀,又再次砍来。 他像真疯了一样,狂风暴雨似得一阵乱打,只顾宣泄。 或许这就是他的道。 周围刀气没有目标地四飞,长风与许旌信小心后撤躲避,而那刀气风暴中的许泠却勉力支撑。 长风沉下脸。 还能有这样的力气,谢涵毫无疑问是一位强者。不知道他的极限又在哪里。 沙尘四起,烟雾漫天,渐渐阻挡了视线。只能看见两道黑影在其中穿梭。 金属碰撞之声中,就见一道纤细些的身影膝盖一弯,被压到地上。 长风准备提刀加入,她不管什么单挑不单挑的。 许旌信攥紧手指,哭着又喊了一声:“爸……” 谢涵身影稍顿,瞳孔循声转到一侧,寻找对方的身影。 许泠呼吸停缓,盯着天空,趁机反手刺去。 所有的声音都戛然而止。 大量的水从前方的水管中喷溅下来,快速将沙尘压下。 视线终于重新清明。 许旌信看见一把大刀几乎嵌在谢涵的腰身,几乎完全没入。 血水顺着刀身一滴滴从刀尖向下滑落,然后那庞大的身躯轰然翻倒。 长风过去扶起了许泠。 许旌信一步步上前,停在谢涵面前。 谢涵赫赫地艰难吐气,朝她伸出手,嘴唇蠕动。然而胡须过于浓密,看不见他的嘴唇。 如果再靠近一些,或许可以听清他在说: ……我命给你了。 他本可以不来,他本有机会可以离开。可是他都没有。 许旌信朝后退了一步。 谢涵望着退去的足尖笑了起来,眼中光芒散去。 这时一队士兵从远处跑过来。带着军医,检测几人情况。 许泠还能搭着长风的肩膀站住。 许旌信木愣愣地站着,灵魂好似游离在外。 许泠深深看她一眼,然后合上眼皮,别过脸去。 他现在对许旌信偏袒,那是对长……他亲生女儿的不公平。 小兵询问道: “长官!长官,您是准备回联盟再治疗,还是留在这里先进行手术?” “长官……那个,扣押吗?” 许泠微张着嘴,艰难说不出口。 小兵旁边的同伴狠狠敲了下他的脑袋,让他闭嘴。 长风似乎遇到过类似的狗血场景的处理方法,她还记得答案。 95%的用户回答……装晕,是缓解尴尬的有效手段。 毕竟没有办法真的钻进地缝里去。 于是长风放松力气,往前扑去。 然后被一只手捞了起来。 她听见军医在耳边紧张喊道:“快!送她去医疗船。诶我们的床呢?刚刚那个架子呢?” 许泠示意他们让开,蹲下身闷声不吭地背起长风,朝着军医指的方向走去。 长风脑袋伏在他肩膀上,歪了下头调整姿势。 许泠的肩膀很宽阔,皮肤在微微发烫,肌肉是过度消耗后的弹跳。 她收紧了手臂。 大脑中不会再出现多余的数据,却体会到一种陌生的感觉。 二人能互相听见对方压抑的呼吸声。 长风很想扮演好自己晕倒的角色。可是闭上眼的时候忽然想起来,补充了一句:“我还有两个朋友,因为穷被困在荣耀星。请捞一下。” 许泠几不可闻地偏了下头,然后闷闷应了声“嗯”。 许泠走得很慢,脚步并不稳,走到半途,无声的眼泪顺着脚步流下来。停了一下,才继续向前。 两侧士兵抬手敬礼,高昂着头,迎接他靠近。 长风三人回到联盟,还是被狠狠批评了一顿。 开云不算联盟的人,但长风和唐恣扬的户口可还落在这里,想要转移,怎么也得等政府同意了才行。他俩归联盟管。 开云特别不高兴,指责联盟这是争抢他国公民。 教育他们的警察小哥勃然大怒,认为这群小年轻的觉悟实在太低,要求他们去听十节课的思想政治教育,然后写感言好好反省。 长风无奈带着一条伤臂,陪另外两人在教室里看教育短篇。 唐恣扬特别痛苦:“为什么无辜受伤的总是我?” 开云也特别痛苦。 为什么要守财奴去接受政治的教育? 长风更加痛苦。 为什么要一个伤患在警局里上课? 警察小哥严格地看守他们上完课,然后假装绷着脸地在表格末尾签下放行的字。 三人走出大门迎接联盟阳光的时候,许泠已经站在门口等候。 他弓着背坐在门前的台阶上,高大的身影显得有些萧瑟。 唐恣扬又带着开云壮士断腕般地走回了警局。 许泠站起来。 长风鞠躬道:“谢谢您来接我。” 许泠踢了下地面,才问道:“你之后的生活有计划了吗?” 长风想了想,说:“我的朋友有一个伟大的志愿,我暂时想看看能不能帮她完成。” 许泠:“如果有空的话,我是说,你愿意的话,可以来家里吃顿饭。” “您作为联盟伟大的英雄,如果是您邀请我吃饭的话,我当然乐意之至。”长风笑道,“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还可以叫上两个朋友。或许会时常叨扰。” 许泠表情柔和起来,由衷笑道:“非常欢迎。” 长风静静看着他,露出一个浅浅却温暖的笑容,带着认真的语气道: “我想她一定希望你身边可以有人陪伴,而不至于孤单地渡过下半生。为您献上我最诚挚的祝福,先生。” 许泠一时难以成言。 他轻声问:“我可以拥抱一下你吗?” 长风走近一步:“当然。” 许泠张开双臂,将她用力拥入怀中。 长风脑中浮现出一行字。 ……这是父亲的拥抱。 心好像踏实地踩到了地面。 在她是一名机器人的时候,她不知道该怎么给别人温暖,不知道人类复杂的感情,不知道除了删除数据,还有其他处理的方法。 可是现在,她觉得自己能体会到,如果真实的许旌信还存在的话,她肯定会想跟许泠说的是: ……那些没能说出口的想念,能让你知道真是太好了。 ……你可以生活的很好,真是太好了。 她目光越过肩头望向远处,忽得怔了下,好像耳边有道声音真实地在说,“谢谢。” “本单元完” 戏精的自我修养01 邵曦五行缺土,缺到那是一点都没有,当年给她算命的先生说,她这种情况是存不住钱的。只要她身上有钱,很快就会破财。 换句话说,她注定是个穷命。 当时贫穷的她买不起那老道推销的十万块护身符,当然也是义务教育赋予她的理智拉住了她。老道对着她潇洒离去的背影大声喊道:“你这辈子都没钱的,除非你死!” 这绝对是她这辈子听过的最恶毒的诅咒。 邵曦当年差点没克制住将自己的鞋拍到对方猥琐的脸上。 相信国人能理解她这种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似迷信又非迷信的想法。基于这种情况,她为自己选择了一门有希望能夜夜暴富的行业……娱乐圈。 她想得很天真很美好,只要破财的速度追不上我赚钱的速度,那我还是有希望摆脱贫穷的。 这是一场跟命运的赛跑啊! 然而她没想到的是,进入娱乐圈,不仅清白可能受到威胁,连生命也是。 混了这么多年始终毫无起色,也毫无存款,邵曦已经做好躺平咸鱼的准备了。浑浑噩噩地丧了一段时间,再醒来已经是一只鬼。 死就能变得有钱吗? 不,不会的。她现在连冥币都没有。 邵曦的灵魂就那样站在马路中间,整个脑子都是茫然的。因为她根本想不起自己是如何遇害,又为什么站在这里。 缺乏动力,连激动或恐惧的情绪都被剥离了。 她感慨道,原来这就是死亡啊。 可这没死过,都没有经验,要怎么才能召唤黑白无常? 邵曦扭头观察了一圈。四周一片葱郁的绿色,旁边的大路应该是省道。道路有些起伏,修得不算好。由此看出这里应该是距离城市较远的一个地方。 她鬼使神差地往前飘去,似乎冥冥中有什么东西在吸引她。随后目光落到前方一辆印着彩色图画的大巴车,它装饰得很可爱,还有些眼熟。两侧十来辆车一字排开,因为停车空间不够,原本这一段就狭窄的道路,彻底变成了单行道。 是个车队啊。 在这种地方,多半是做节目。 一靠近她就知道了,因为掩在树后的,是一栋乡村别墅。大门和墙身上都贴上了节目组的广告图。是三男三女的卡通形象。 这是栋节目组临时租用的自建别墅,高三层楼,精装修。没什么人烟,居民区还要在前方一公里左右。 正在拍摄的节目名叫《我与偶像的48小时》。一档记录六个人从早上八点到晚上十点的直播节目。 一期48小时,结束后会剪辑再加上后期,放到网上制成传统的综艺节目。 一季十五期,目前已经出到了第四季。 因为是直播,虽然同样会有剧本,但起码杜绝了后期魔鬼剪辑的可能性,而且剧本外的自我发挥也有足够的空间,成了不少艺人的首选。 邵曦靠近一点。心情雀跃起来。 她……不得不说这是她以前追过节目,还追得乐此不疲。后来因为网上出了点事,她被经纪人勒令禁网,她也自觉退出了网络。 掐指一算,原来新一季已经开始了吗? 真是时光如水啊。 她从大门穿过去,想看看今年的嘉宾。 颜色偏向素白客厅里正站着一位女星,她在整理茶几,往上面添加果蔬。一面在那边喃喃自语,表达自己的心情。 邵曦认得她,自己给她做过配角,但关系不大好。 她叫何鹭江,邵曦觉得她有点神经质,一下镜头就喜怒无常。在剧组为一点小事打骂助理。 被发过几篇耍大牌野蛮的通稿,就开始洗耿直人设,顺便洗二代神秘背景。粉丝专吃这一套,竟然成功了。 而且她的演技有种天生的自然,配上她出色的脸,在同年代的小花里已经算是业务能力排行前几的艺人。观众还是看实力,所以最近势头正盛。 邵曦对她没什么兴趣,又飘到旁边,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地游荡。 她看见了之前刚被提名最佳男主演的郭立青。一个长相正派名字也正派的暖男。在娱乐圈打滚许多年了。 竟然还看见了拿到影后提名的萧洒。不过萧洒姐姐两次提名两次错失,实在是可惜了。 邵曦啧啧地飘出来,心说这真是款当红节目,请的全是流量明星,让她都忍不住要心生嫉妒。 但是现在可以近距离追星,算是意外之喜? 一楼基本上就这三位,看完后邵曦飞上了二楼。 打开二楼楼梯右手旁的一间卧室,邵曦立马惊叫了声。 “喔!” 魏淮! 他坐在米色的单人沙发上,正在看书。一件黑色大衣挂在手边,现在身上穿的是白色衬衫跟修身的西装马夹。头发整齐向后梳去,那坐姿透出一股精英式慵懒。 邵曦对着他的脸近距离欣赏了一会儿,越发能够理解他颜粉的疯狂,因为这人是真的帅。 魏淮太红了,之前是被架在神台上的红,有口碑无爆点。但最近是黑红。 这样一位已初具神格的年轻演员,被狗仔拍到凌晨从酒店里衣衫不整地走出,随后酒店前台爆料他扶着一位女星过来开房,再之后那位十八线的女星高调出来刷了波眼球,矫情地说了几句话,意欲坐实二人情侣关系。 谁知道魏淮出面否认了。否认的还不是自己去过酒店,而是两人并非情侣关系。 那这跟约炮有什么区别? 魏淮又高冷地说了句不是。 你特么说不是就不是?说完不是你倒是给个解释啊。 魏淮没有。 他从一而终地贯彻了“宝宝委屈,但是宝宝不说”的宗旨,保持沉默。 原本一个高冷禁欲的神秘男演员,一夜间人设崩塌。 因此,魏淮粉丝只能认命地往意外的方向洗。而那女星大概是祖宗被问候得太亲切,看不惯魏淮置身事外,干脆再往事情上加了一把火,哭着改口说是魏淮强迫的。 石破天惊。 虽然没什么人相信,可因为魏淮的沉默,事情被翻出花地报道编纂,丝毫不讲证据逻辑,满足了各种猎奇人士的心理需求。 紧跟着一群牛鬼蛇神跳出来蹭热度,指责魏淮,要他道歉。眼看着他颓势已起,越来越多人在节目中暗讽他耍大牌,太挑剔,不敬业,爱装逼,不尊重女性……总之什么能随口说的都随口说了,再努把力,或许就能将他拉下马。 那段时间关于他的负面通告铺天盖地,评论中全是压倒式的嘲讽起哄。原本就都是些没有证据的污蔑,而对方还猥琐地用化名指代,导致魏淮无法回复,背下了无数的锅。 作为娱乐圈内部人士,邵曦当然知道这背后有水军运作,且痕迹明显,但并不妨碍她快乐地吃瓜。 因为他,邵曦打破了自己近期不上网的宣言,存储了一堆对方的扒皮。现在对着真人这么细细一回味,觉得真是太有趣了。 但也因为他的这则丑闻出现得及时,盖下了邵曦居高不下的热搜,这样说来邵曦还应该感谢他。 她的丑闻?邵曦表情一僵,嗯?什么丑闻?她不记得了。 她扯了扯嘴角。 实在想不起来,她选择放弃。 邵曦近距离观察了他一番,退到床脚坐下,叹道:“唉,为什么要这样想不开?有这样的脸蛋跟气质,偏偏审美不大行。” 约炮也要看对象,那女星的脸明明都快整成寿星公了。 邵曦:“这种时候你不回应我可以理解,可是你却来参加直播?你是想粉丝集体爆炸吗?难道是脑子有问题?” 这时魏淮低沉的声音忽然响起:“你再不回去,就真的要死了。” 说着手指滑动纸张翻了一页。 “声音其实也挺好听的。”邵曦捏着下巴感受了下,点头说:“上帝真公平啊。” 魏淮的目光从书本上抽离,淡淡瞥向邵曦。 焦点落在身上,有了点实质的感觉。 邵曦这才反应过来,对方在看自己,且还有点刺人的怒意。当即从原地起跳,惊道:“你在跟我说话?” 魏淮:“不然呢?” 不是念书吗? “你……我……” 邵曦的脑子现在就跟一百串炮仗集体被点燃一样,不觉得快乐,只觉得混乱。 她半天冒出一句:“我没死吗?” 魏淮单手托着书脊,将书合上,扔向一旁的床头柜,又冒出三个不冷不热的字:“你说呢?” 邵曦完全忘记了自己对他的失礼行为。脑子飞转,咬着手指,在房间里飘动,随后像看着救世主一样地抱住魏淮大腿,泪光闪闪道:“大哥,那我该怎么办?我知道您不是个一般人,你一定能帮我!” 魏淮不为所动:“回你自己身体去。” 邵曦:“可我在哪里死的我都不知道啊!” 魏淮看了眼手表,说:“死后魂魄存在一定的记忆缺失是正常的,时间越久忘记的越多。你目前的情况不算良好,但可以肯定的是你还活着。” 邵曦一个鬼体会到了绝症病人的心情,问出极其诡异的一句话:“那我还能活多久?” 魏淮面无表情,手指轻敲:“如果你继续在太阳底下打转两圈,大概一天左右。” “那……那然后呢?”邵曦紧张地绷住一张脸,靠近了他神秘道:“说实话,我没死过。” 魏淮:“……” 多稀奇的事啊? 邵曦靠近了他,燃起一股求生欲,之前淡下去的情绪也慢慢丰富起来。她商量道:“您帮我……找找?实在不行帮我报个警也成。我的全部财产都可以给你!” 魏淮问:“那报警后的搜查范围是哪里?全国?” 邵曦闭嘴了。 魏淮从兜里掏出几枚古旧铜币,放在手里了翻了一圈。又睨向邵曦,嘴里嘀咕了一句,但邵曦没有听见。 他加大声音问了句:“邵曦?” “您认识我?”邵曦狗腿道,“对,是我!今年26,未婚单身,a型血,无不良嗜好,无犯罪记录!出道七年。您还想知道什么?” 他低语了一句:“竟然在这里。” 邵曦:“什么?” 魏淮没有回答,只是点了点头,站起来沉声道:“我可以把我的肉身暂时借给你,我的魂魄去帮你寻找。” 邵曦怔住了。 她从没见过这么慷慨的人! 魏淮说完露出些后悔的意味。 邵曦正盯着他,瞥见了那抹迟疑,问道:“你会有危险吗?” 魏淮抬起眼皮。 “我最近的身份有点麻烦,你记得不要给我激化矛盾。现在正在直播,不能让人看出我的不对劲。”魏淮说,“如果不擅长参与他们的活动,就保持沉默,看书或表现孤僻都没有关系。我跟他们关系并不好。” 邵曦嘴角抽搐,原来你也知道自己还有人设这东西。 她脑海中关于魏淮的形象开始立体重叠,最后汇聚一个傲娇的霸道总裁。 贴合得很完美。 她懂了。 邵曦呼出一口气:“你放心,我是一名专业的演员!” “待会儿会有人进来给你戴直播用的设备。你听从我经纪人的吩咐就可以了。”魏淮皱起眉毛,显然在深深的忧愁:“我不希望回来之后,身上又多了一条娘炮的黑点。你最好不要说话。” 邵曦:“我懂的。” 魏淮再次确认了一遍时间:“我应该会在今天晚上回来。不要碰我箱子里的东西。参加直播的艺人加上我,一共是六个,如果另外五个出现异常情况,记得向我汇报。” 邵曦继续点头。 魏淮似乎是叮嘱完了,郑重地伸手拉住邵曦。 邵曦忽然感觉身体沉甸甸的,一下就朝后坐了下去。沙发深陷,她大脑猛地一震,才从那漂浮的不真实状态中脱离出来。 对面是近乎透明的魏淮。朝她点头示意,直接从原地消失。 “我的天呐……” 邵曦叫出了声。 戏精的自我修养02 邵曦走去厕所,对着镜子近距离观察自己的脸。 大概是因为才上身,面色还有些苍白。邵曦紧了紧衣服,觉得阴风阵阵,太冷了。 她没忘记正事,匆忙拿出手机,开始百度魏淮平时的习惯和爱好。 没多久,魏淮的经纪人走进来。 那是一个戴眼睛,有些娃娃脸的男人。 邵曦最后看了眼资料,对着他喊:“杨哥。” 杨哥愣了下,然后阴沉着脸道:“嗯。” 邵曦狐疑。看起来似乎脾气不大好?跟传闻中的性格不大一样。 杨哥没让助理进来,自己拿着小型摄像头,别到她的肩膀上。 这个拍不到她的脸,主要是后期剪辑记录素材用的。 再亲自给她戴麦,帮她整理衣领。 他个子偏矮,比魏淮的身体矮了有十五公分左右。 邵曦为了表示自己的坦荡,直勾勾地低头看着他。 杨哥开始紧张,手指有些发抖,存在感越缩越小,好像恨不得钻进地里去。 然后压着声音吼道:“我什么都没说你不要再叫我闭嘴了!” 邵曦:“?” 杨哥情绪爆发,不平地骂骂咧咧道:“你还在跟我生气?够了没有我说的明明没错啊。何鹭江就是有问题,她觊觎你的肉体,对你求而不得,所以才因爱生恨,处处诋毁。你没发现吗?那眼睛里跟真长了针一样,看你一次扎你一针。现在在节目里跟雷元琪搞暧昧就算了,还想拿你炒话题。她想的美!以为我没看出来?我对这种人真是……” 他抬起头,直直与邵曦深邃的目光对上,瞬间气焰被扑灭。肩膀一跨,连脑袋上的几根呆毛都瘪下去了。 邵曦遗憾。别停,我喜欢听。 杨哥没让她失望,实在是气不过,没过一分钟又继续说:“我最后再说一句啊,真是气死我了!虎落平阳被犬欺!当年你多红啊,这群人见着你都贴着叫哥,现在一个个拿恶心的眼神埋汰你。你忍得了我忍不了!魏哥你说我们凭什么要受这种委屈?不干了!要是今天他们还在那里阴阳怪气的,下一期我们就把这节目给推了!我告诉你就凭你这张脸,你都还能再红二十年!何况你还有演技。他们几个小货色算什么?我带过那么多艺人,全是流水。这次不过小小绯闻,干不倒你!” 邵曦艰难地控制住表情以求不露馅,导致眉毛微微皱起。正好杨哥一直在拿余光窥觑她,以为她生气了,立即停了声音。 他把东西都准备了,贴在门上听了一会儿声音,才叮嘱说:“没事儿,等人到齐了我们再出去。今天晚上是萧洒跟郭立青做饭,他们刚才去外面的小菜园里割菜了。你可以去帮忙……算了你还是别帮忙了,这段时间黑多,说句话都能被黑,咱们就在客厅里坐着,看会儿书也行。今天晚上的流程是做游戏,导演宣布以后,我们跟着来。” 邵曦淡淡点头。 杨哥嘟囔着怎么魏哥今天特别可怕?转身拧住把手开门。 他主动退到镜头外,示意邵曦出去。 邵曦一手搭在扶梯上,想了想男人走路的姿势,然后单手插兜,冷着脸走下楼梯。 一楼客厅里坐了三个人,本来在尴尬而不失礼貌地互相寒暄,邵曦一出现,气氛陡然转至冰点。 她仿若未觉,拿着书走到落地窗前面,找了个位置继续看书。没有跟几人打招呼,也没赏过一个眼神。坐下后,才悄悄透过书本打量他们。 这期直播节目一共有三位女嘉宾,还有三位男嘉宾。 杨哥刚才说负责做饭的萧洒和郭立青现在呆在厨房里。 坐在沙发中间的何鹭江几不可闻地撇了撇嘴,然后抬手整理头发。 敌意很明显嘛。不过她向来间歇性真性情式发抽。 “有点尴尬啊,不然我们打牌吧?” 雷元琪说着从旁边的包里掏出一盒扑克牌,在另外两人中间晃了晃,两个酒窝甜甜笑了起来。 他本人并不像外表那样无害,跟魏淮同属一家公司,应该很想从对方手里接过一哥的称呼,所以表现得有点急。在之前的酒店事件中,一面为魏淮站队,一面又含糊不清地表示遗憾,引导媒体做了不少猜测。可谓是玩得一手好舆论。 三人眼神表演了一番,很好地展示出了自己想叫魏淮参与,但是又实在不敢的心理。 最后对了一番嘴型,没叫邵曦,自顾自地开始斗地主。 杨哥蹲在墙角,看着几人狠狠咬牙。 卧靠他的艺人果然被欺负了! 邵曦心不在焉地看着书,这本书是本理财书,她一点兴趣也没有。小心地打量众人,翘着一只脚,有一下没一下地在空中轻踢。 这节目玩炒cp,当然每个节目都喜欢这么玩。 郭立青跟萧洒,这个几乎不用怀疑了。 何鹭江与雷元琪之间的暧昧也很明显。两人经常一对视,就莫名失笑,然后开始脸红。周围营造出了一圈粉红泡泡。人设扮演得很到位。 那么魏淮的cp应该就是剩下的杜沧晴,一个总是笑吟吟的女神。刚和邵曦拍完一部剧,前两天才杀青。 后来怎么来着? 邵曦脑子卡壳。觉得转折点就在这里了。 她一瞬间想掏出手机搜索一下,但为了保持人设,还是忍住了。 她看着蹲到两腿发麻的跟拍摄像,思维发散,想自己是不是表现得太无聊了,直播间里的观众会不会寂寞难耐?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作为一名艺人,业务能力不能丢,否则严重影响今后的代言跟发现。 讨好粉丝是她这种十八线艺人的必备课程,邵曦简直要操碎了心。 然而直播间的人其实并不寂寞。 “悄悄舔屏,真香!” “就这个机位,再放大一点我赏鸡腿!” “我淮哥在偷看。看那小眼神。“看穿真相” “假装没有发现,留点体面谢谢!” “喂老公你在这页上看多久了?上面是有钱吗?你倒是翻一页做做样子啊!” “这么想打牌的吗?让我陪你啊!” “魏淮这人设是彻底崩了。” “人设是媒体和黑子给的,我们淮哥什么时候说过自己有人设了?” “不就是在装逼吗?这也好吹?” “黑子还来我们淮哥的直播间,不是找骂就是有病,自己认领早滚不送。” “觉得淮哥有点委屈,不是真想打牌。” “同意。我打不打是我的事,可你没邀请就做出一副我会拒绝你的姿态太丑陋了。” “就三个白莲,还在那里挤眉弄眼,当别人瞎啊,别管他们,刷批礼物洗洗眼。” “小心说话,别又被截图了。” 因为魏淮在独自看书,而何鹭江跟雷元琪无良地撒狗粮,杜沧晴在三人组里变得非常尴尬。 她快要撑不住了,终于开口道:“淮哥,我有点累了,你打牌吗?” 邵曦上半身明显动了一下,挺直腰背,矜持拒绝道:“不用了。谢谢。” 何鹭江阴阳怪气地笑道:“淮哥怎么可能跟我们打牌?” 雷元琪咳了一声,大约是意识到自己语气不对劲,何鹭江又补了一句:“在淮哥眼里我们大概就跟小孩儿在玩一样吧?他要忙着充实自我,怎么会浪费时间在这种平民娱乐上呢?” “卧槽怎么个意思?” “这货又发疯了?” “炒人设炒疯魔了吧,真以为自己有多少斤两?” 邵曦抬起眼皮,直直扫了过去。 是时候该给粉丝们表演一下真正的技术了。 真是一个小贴心,她本来还是挺不好意思的。 邵曦合上书,高大的身影站了起来。 魏淮的脸,不笑的时候显得特别严肃。见她走过来,三人变得有些局促。 杜沧晴主动起身让座。 雷元琪鼓掌说:“淮哥会打牌吗?我压力好大啊。都不敢叫地主了。” 邵曦根本没理他,将书放在桌角,坐下后把桌上所有的牌都收了起来,快速码齐。 雷元琪见她不回应,还有些尴尬,紧跟着就被她的动作惊呆了。 摄像的镜头也快速对准她的手。 魏淮的手非常漂亮,纤长白皙,骨节分明。 她用拇指跟无名指扣弯牌面,开始洗牌。 那手法相当老练,扑克牌连成虚影,从两沓归成一副。 随后表演的是花式洗牌。说是洗牌更像是魔术。纸牌在左右手中间变换位置,简直看得人眼花缭乱。 最后码齐随意一挥,打开一道完整的扇形。翻过来将牌面向上,记住所有的顺序。看过后重新翻回来,盖到桌上。 手掌覆在上面,整齐铺成一列。 牌桌上寂静无声。 邵曦的手指在桌上敲了一下。 像一发信号,三人整齐划一地抬头。 雷元琪抽了口气,干笑道:“原来淮哥还是专业的?可是斗地主是要先打牌。你们玩个斗地主吗?” 邵曦还是没有回答。 她伸出手,从铺平的牌面中抽出四张牌,翻开,甩到中间。 四个花色的a。 再抽出四张牌。摊开。 四个2。 然后是四个3…… 直到将大小王也翻出,一副牌没有任何差错地按照顺利被理清楚。明明白白地摊在桌子上。 三人全是愕然。 一双漂亮的手再次出现在视野中,指节朝下,轻轻叩桌。 三人恍若初醒,再次将目光从牌局调转到她身上。下意识地收敛气势,屏住呼吸。 邵曦慵懒地靠在简陋的镂空木椅上,却硬生生坐出了一种王座的霸气。看见三人表情,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雷元琪干涩问道:“这是魔术吗?还是出千?淮哥你真是什么都会。” 邵曦站起来,拿过桌角的书,看着何鹭江抬高下巴,吝啬开口一样地吐出几个字:“这是智商的碾压。” 她按捺住让粉丝刷666的冲动,但没能抑制住嘴角的弧度。转过身松了松领结,脚步轻快地回自己的座位。 戏精的自我修养03 一句智商碾压,被粉丝们解读出一百零八种涵义。 但随后那个压抑的浅笑,以及扯领口的姿势,让一切都变得不重要。 重要的是帅,且很帅。 “翻译一下:我是不屑于跟你玩的,以免衬托得你们像个智障。” “爸爸帅哭我了!” “我要珍藏我的老公!” “淮哥不要偷笑,我允许你正大光明地嘲笑他们啊!” “我保证淮哥笑了,看这得意的唇角。以为我没看见吗?” “请装作没有看见!照顾一下他啊!装得很辛苦的好吗?” “为什么做淮哥的粉丝要装作什么都没看见哈哈哈!” “我说何鹭江那女人是不是有病?” “怎么没人说不尊重女性?都不习惯了要,黑子们不上班吗?扣工资!” “不就是装逼吗?都洗完牌了,还翻过来看,那洗牌有个毛用啊?摆明了是装逼啊!” “舞台给你,你装个给我看看。” “要想装好这个逼,首先是要帅啊。如果你有这种神级颜,你抠鼻屎我都给你打call。” “说明我淮哥是个天才没错吧?黑子不说我都没注意。谢谢黑……” “谢谢黑……” “真是粉随真主,装什么啊?” 杨哥看着直播间里的评论,仰天长舒一口气。身心都得到了净化。 厉害了我的宝! 很好,他死而无憾了。 这才是人生啊。 他扭头跟助理说:“今天节目结束之后,你去跟节目组要几张图。角度挑好看一点,你懂的。” 助理忙不迭点头:“懂的懂的。” 另外三人则有些失态,场面是肉眼可见的凝固。 何鹭江的手在桌子底下狠狠握住,却还要因为镜头,做出强颜欢笑的表情。 导演在幕后做了个手势,厨房里的萧洒立马出声喊道:“吃饭啦!” 随后跟郭立青端着餐盘出来,及时拯救了客厅的气氛。 杨哥跟导演耳语了一句:“等等,我们去补个妆。” 然后朝着邵曦招手。 几人出了别墅,将麦关了。化妆师给邵曦整理头发,杨哥就兴奋问道:“你什么时候学会的魔术?” 邵曦还没给出回答,他就自己应道:“哦我懂,演员嘛,你会什么都不奇怪,毕竟你是男神。是神啊!” 如果你会得不够多,说明你演得不够多。 邵曦点头。沧桑地笑了一下。 当初她的经纪人纵观网上美人,说痞帅类型的人设还是比较稀有的,可以走娱乐圈清流路线……当然更大可能是走成泥石流。 痞帅一不小心就能演成小太妹,容易拉黑不说,还很难吸引到成熟的粉丝,有点基础的女艺人都不敢尝试。经纪人本着她也不红,最多添点黑历史的想法,让她去试个毒,暂时看看成效。 反正有热度总比干蹲着强。 邵曦就去学了点牌术,虽然无甚卵用,但看着效果惊人。 结果还没等正式上场,这个人设被经纪人给了另外一位新人。 邵曦简直了。没背景连人设都能被抢。她看穿了这个世界。 想想后来经纪人给她定的人设是啥……娴静良妻。 是的。 这人设不崩,她都不姓邵。 不过没关系,她平时曝光度不高,再学几门手艺,说不定就可以改走全能神秘路线。 杨哥在一旁痴迷地刷手机,间或抬起头提醒两句。一张娃娃脸笑起来之后变得更圆润了,显然是很高兴的。 邵曦反思了一下,怕自己的行为跟平时会有出入,于是委婉地询问杨哥:“我刚刚有哪里做得不好吗?” 杨哥浑身一颤,眼睛里迸发出耀眼的光亮,头顶的呆毛跟着抖动,举起手,似乎要用生命起誓:“不!你做得非常好!” 他太高兴了,我的宝你终于幡然醒悟重新做人!他的职业道路也可以重生了啊! 邵曦谦虚道:“还行。” “保持住,不要崩!”杨哥说,“粉丝反馈都很好,近段时间你被黑得太惨了,他们跟着你吃了不少苦。你还是要适当的刷脸,给他们能出去显摆的机会。憋久了还是要抒发一下的。” 邵曦了解:“嗯。” 化妆师收手,点头说:“很好,我们淮哥一上屏幕就是美如画,瞎了眼的人才以为你真会flop。刚刚何鹭江的化妆师还说我从不给你改造型,我擦……” “好了好了,这个我们在群里慢慢说。里面要吃饭了。”杨哥忍住想抚摸她脸庞的冲动,催促着道:“去吧,淮哥。我们以你为荣!” 邵曦回到别墅的时候,他们已经在吃饭了。 萧洒人如其名,平时就很有老大姐的作风,看资料现实中跟魏淮关系就比较好。 她指了指旁边的空座,笑道:“老魏,怎么补个妆要这么久?面我已经给你盛好摆这儿了。” 邵曦走过去坐下。 萧洒又说:“我跟立青都是第一次做饭,你看着点评价啊。” 郭立青在对面憨憨一笑:“起码安全跟卫生是可以保证的,我们什么有杀伤性的调料都没放。” 邵曦拿起筷子。 两人做的是面,说实话卖相不佳。 那面过粗过厚,没擀平。表面毛糙,面没和好。 配菜应该是青菜跟黄瓜,还放了番茄跟炒鸡蛋。红黄绿跟个信号灯大杂烩似的。 明明素菜勾的汤起码应该清澈才对,但颜色却更似土黄,还浑浊粘稠。 按照邵曦的经验,是放了豆瓣酱,面上沾了太多面粉,面汤跟汤底又没有分开。 可以看得出来是新人。 她已经预想到这碗面最终的味道。 能吃。无毒。 她可以的。 邵曦吃第一口的时候,就悔了。 她不知道魏淮这身体怎么回事,五感特别发达。之前坐那儿看书的时候她就感受到了,听觉跟视觉像带了外挂一样,没想到味觉也是。 这一筷子下去,她吃出了各种混杂的味道,简直提前抵达天堂,脸色瞬间阴沉。 杨哥看见,心“咯噔”一声坠下,站起来又快速蹲回去。无声大喊完了! 这种综艺节目,就算再难吃的东西,也得说着好吃然后狼吞虎咽地吃下去。尤其是魏淮来之前,前面三个艺人都已经吹完一通彩虹屁。 但魏淮对吃的东西真的特别挑剔,有时候宁愿饿着也不吃饭。 这饿坏了可怎么办啊! 邵曦左手捧住碗,又艰难地吃了一口。 胃部一阵反呕。她忍住了。 “试毒呢你?看得我都要哭了。”萧洒用手肘撞了他一下,主动说:“不好吃就别勉强,你这面都已经坨了。谁让你刚才在外面磨蹭那么久的,可怪不了我啊!” 杨哥心里大叫女神,出去后我就是你的粉了! 他在镜头外对萧洒的经纪人做了个拜谢的姿势。对方经纪人挥了挥手。 何鹭江见状说道:“太浪费了,才吃了一口。我觉得还挺好吃的呀。” 萧洒用力点头,反省自我:“是是是,我下次一定珍惜食材。今晚回去就载两张食谱好好研究。毕竟是要养活一大家子。” 郭立青跟着解围说:“给我吧,正好我还没吃饱。” 何鹭江笑说:“郭大哥也觉得好吃吧?” “能吃就行。”郭立青没什么感情地说,“我经纪人让我节食减肥,现在我吃什么都是肉的味道。” 这话就是在胡侃了。 他走的是铁汉路线,最近正在健身,一身健壮的肌肉,怎么可能减肥? “挺好吃的,汤的味道不错。”邵曦一板一眼说,“各食材融合得很好。” 萧洒捂着嘴喷笑:“哎哟老魏你别这样。弄得好像我们在逼良为娼。我们这里支持的民主,可以实话实说的。” 杜沧晴跟着淡淡说了一句:“口味问题嘛,因人而异。” 何鹭江说:“淮哥就是讲究,不过我们这里可找不到什么大餐。还得过一天半呢,导演不允许外带零食,你可怎么办?” 好不容易有萧洒几人调和,场面不会太干。 导演连忙举了个牌子,雷元琪顺势将话题转到别的地方。 “我小时候就是在乡下长大的,那时候我的零食就是番薯干……” 直播间里的粉丝有秩序地活跃气氛。 “郭立青这个傻大个!爱你哦!” “萧洒姐姐可爱……” “淮哥说好吃的样子可爱,是时候祭出我的表情包了!“向生活妥协” “魏淮装逼过了吧?那么端着来参加48小时干嘛?谁不知道这是个乡村体验节目?他来这里当小公举?滚呐!” “我看淮哥吃得都快哭了,他是真的受不了。” “是个粉都知道淮哥挑事,我们愿意宠着关你什么事?” “我就喜欢淮哥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怎么着的?” “我不关心黑怎么想,我只想知道淮哥晚上吃什么?饿着肚子怎么睡觉啊?!经纪人快上啊!” “这种人到底有什么好崇拜的?不就是金钱养出来的废物吗?除了挑剔装逼,没一点生活能力。” 几人讨论到鸭崽到底是吃什么的时候,邵曦缓缓站了起来,走向厨房。 摄影师连忙跟进去。就见邵曦背对着玻璃门,在向上挽自己的袖口。 那背影莫名有些光辉。 “难道你还会做饭?!” 萧洒先一步喊了出来,语气里全是惊恐。 众人齐齐停下筷子,望向后厨。 萧洒跟郭立青做面条的时候,因为扣不好水量,最后又加面粉又加水的,将一整袋面粉都霍霍了进去。导致现在料理台上还剩了一大块的面团,用塑料袋包着。 邵曦切了一块面团,往料理台上洒了点面粉,开始揉面。 她做饭的样子很认真,摄像拉近镜头,给了她一个特写。 唇角轻抿,白炽灯的光线从上方照下,翘长的睫毛投下一片阴影。鼻翼微微翕动,一用力锁骨的线条就会紧绷。 跟拍摄像的脑海里突兀地出现了一句他粉丝的评价。 该……该死的美味? 呼……他自己都打了个寒颤。 但认真的男人更有魅力,这句话的确是真理啊。 邵曦并没察觉机子后的人的紧张,有了些手感后,去拿前面的擀面杖。 现在几乎家家都有面条机,没几个人会用擀面杖。别墅里当然也有。但导演要看的就是艺人们手忙脚乱的样子,当然不会给他们。 她身高太高,需要弯下腰,才能配合料理台使用。 摄像后退一步,邪恶地将视线微微下调,对准她的屁股。 邵曦并未察觉。 面团在她的推拉下不断擀平,擀薄,然后趋向一个完整的圆形。 萧洒追出来旁观,见状大声喊道:“立青!立青别吃了!快来看神迹!” 郭立青说:“你的面要坨了。” “啊!”萧洒想起自己的面,只能依依不舍地跑回去吃饭。 摄像一直在怼着她的脸拍,花式展现她的身材跟五官,等勉为其难地将镜头分给面团,才发现面已经擀好了。 那完美的形状,竟然不是特效做的。 邵曦拍拍手,将上面的面粉拍下去。扭头看见摄像在机子后面对她大力比赞。淡淡点头。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娴静良妻,不是吹的。 她动作很利落,在煤气灶上烧了一锅水。拿起旁边的胡萝卜洗净。切了一点用来调色。 再拿过包心菜,熟练地切丝。 那“铿铿”有节奏地落刀身,让人听着身心舒爽。有条不紊的操作,简直跟演练过千百次一样。 那边水正好开了,气泡一个个地冒上来,将盖子不断向上顶开。邵曦看也没看,捞起面倒了进去,用筷子快速搅和一圈,以防粘连。 然后另外拿了个铁锅,上火倒油,爆香葱蒜。 那味道飘出了厨房,一路传到客厅。 然后世界变了。 几人面前的混杂汤面在映衬下变得寡淡无味,难以下咽。 摄像立马将镜头对准了他们的碗。 那青青红红的哟,都是些什么东西? “魏淮!”萧洒将筷子拍到桌上,愤怒喊道:“魏淮你这是在引人犯罪!导演!他凭什么什么都会?他在打击我做人的热情!” 郭立青哧溜哧溜,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将碗里的面吃了干净,然后从橱柜里重新翻出一个碗,端在手上,殷勤地看着邵曦,对她展露自己雪白的牙齿。 邵曦手在空中停滞片刻,还是给他盛了一碗。 郭立青端近到脸前,吧唧了下嘴。 明明只是一碗普通的炒面,但就是太香了。 色泽油量,细腻浓香,完全看不出跟他们的面是同出一胞。 他吃了一口,夸张地瞪大眼,一副即惊讶又无辜的表情说:“原来我俩做的面真的很难吃。” 萧洒一脸嫉妒道:“你是饭桶吗郭立青?”有本事分她一个胃啊! 她低头看着还剩半碗的面,摆出一张要哭的脸:“我想……我想浪费粮食……” 戏精的自我修养04 直播间的粉丝们跟着哭了。 “我!不!饿!qaq” “好好吃的样子!” “卧槽想吃!” “萧洒把我说的话都说了,我们还能说什么?” “我做人的热情依旧高涨,因为我还要去爱男神呀!他需要我的爱!” “人生新目标,吃到淮哥的饭。” “好奇,所以男神休息日的时候都在干什么?” “刚才说他没有生活能力,金钱养出来的废物那个,有本事出来,我倒要看看你有多不废。” “黑子怎么那么可爱,黑一次我淮哥就点亮一个技能。继续加油不要停啊!” “所以淮哥不是挑剔,我们淮哥是真嫌弃。” “对比起来,谁才是真无能哦?娱乐圈里几个人会做饭?” “小心说话,不要拉踩,别被带了节奏。大家都很棒,当然在我心中男神最棒!” “男神的屁股也很棒,回味“舔嘴唇” “前面那个小心,我搞刀片批发的。” “刚刚谁说就喜欢他不食人间烟火的?” “淮哥是什么样我就喜欢什么样,没听说女人都是善变的吗?” “一个性犯罪明星的粉丝,我特么笑死哈哈哈!” “……” 杨哥刷到一半,邵曦正好端着两盆面出来。 众人,乃至躲在角落的导演都紧张了起来。 杨哥收起手机,感动得泪光闪闪。 “谢谢你淮哥,给你做经纪人我真的是太幸福了!” 一只邪恶的手跟着抓住瓷盘,那位中年男人说:“我是导演。魏老师适当讨好一下导演,有助于增强综艺版节目的播出效果。” 跟着后面的摄像小小声说了一句:“那不是更应该讨好我吗?” 后期:“你们把剪辑的位置放在哪里!” 综艺是后期的天下啊! 邵曦没管他们。 杜沧晴说:“那明天我们的行程可以定了吧?淮哥可以帮忙做饭,其他人进镇子里卖东西?” 杨哥站起来,对着他们大挥手臂,做了个“不行”的手势。 魏淮的粉丝反应很激烈,几乎在杜沧晴出口的瞬间就刷了无数的“不”。让魏淮给何鹭江等人做饭,这是要崩人设的好吗? 邵曦冷着脸说:“不行。” 杜沧晴被正面驳了面子,只能顺势问道:“为什么?” 邵曦本来想照着霸总的路子说,因为我只给我喜欢的人做饭,但是一转眼看见郭立青,还是改口说:“我不给不喜欢的人做饭。” 这个不喜欢的对象,在这期节目里可以说是很清楚了。 原本将他们凑在一起就是为了搞事,只是魏淮的性格根本让人找不上茬,导演本来以为无望了,没想到峰回路转,还是盼来了他想要的这一天。 郭立青一副心满意足的表情拍肚子:“这说明我是被喜欢的那一个。你们继续加油。” “我们把老魏贡献出去,何愁不能发财致富?留在家里金屋藏娇,纯粹是一种浪费。”萧洒拿过餐巾纸擦嘴,“明天的事情反正是导演安排,我们还是先吃饭吧。” 节目组给他们排出了一个小时的时间作为晚饭跟家务,几人也安静地吃饭洗碗,然后打扫了下客厅。 这一段挺无聊,直播间里的人大部分挂机,冷清了不少。 “这节目向来坑,为了爆点不择手段,有点担心明天。” “今天都没过完呢还明天?下午没安排晚上肯定会有幺蛾子。我等着不走了。为淮哥坚守!” “他们请淮哥过来,花了大价钱,我敢保证要问余凉的事情。就不知道会放在节目结束,还是节目开始。” “等节目结束估计热度都退了,打铁还是要趁热啊。” “这女人怎么还不凉凉啊?每天戏多,吸淮哥的血想迎来二春?话题度是有了,但是哪个节目敢请她我绝对永黑。” “一个三十六线神经病,人家一春都没有过的。” “其实我想听惹,我不信淮哥会那么低品味,真找上那个寿星公。” “我也是服了你们这群脑残粉了,现在该被谴责明明是魏淮,就因为他是偶像,反过去各种侮辱女性。你们妈是怎么生下你们这群祸害的?粉了个男人就忘了自己也是女人?祝福你们将来也碰到这种事。” “擦,黑子不下班的吗?” “我现在就在粉黑之间犹豫,说真的不想相信,三观幻灭太痛苦了。” “相信淮哥吧,我觉得他眼神里的正义不是骗人的。那些媒体连篇鬼话自我高潮,我就等他回应。” 余凉就是那个跟着魏淮上酒店,先暗示恋爱不成,又改口说魏淮性骚扰的人。 果然在晚上八点的时候,导演将众人召集在挪空了的活动室里,宣布今晚的安排。 “这次的游戏活动是,真心话和大冒险。” 他手上拿着一沓已经配好数量的扑克牌:“那就抽鬼牌吧,都知道怎么玩吧?谁留到最后,就选择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说完又加了一句:“不允许出老千啊魏老师,那么多摄像机在看着你。节目组来洗牌,杜绝黑幕。” 说到比运气的事情,没人能背得过邵曦。 节目组将分配好的牌放到中间,每人随机选一堆。邵曦拿了最远的一副,然后一丝不苟地开始理牌。 不出所料,开场鬼王就在她手上。 邵曦不动声色地将牌收起。 随后的按顺序抽牌,让她再次深刻认识到自己见了鬼一般的运气。 只要鬼牌从她手上被抽走,第二轮必然重新回到她手上。 直播间里的人直呼这种巧合看着都觉得是作了弊。 在命运的安排下,魏淮毫无悬念地成了最后留下的那个。 她看着小丑的牌面,忽然庆幸,还好当年没买老道那张十万块的护身符。都特么是骗人的,即便死了这股厄运依旧相随。 邵曦开口:“真心话。” 导演组惊呆了。 一来就可以玩大的了吗? 另外五人面面相觑。 还是邵曦主动说:“谁先问?” 导演说:“那就从何老师那边开始,顺时针吧。” 何鹭江一定不要让他失望啊! 杨哥站起来捶了捶腿,很是紧张。虽然知道魏淮可以应对,但看着自己的艺人被欺负就是受不了。 这无耻的节目组! 何鹭江咬了下唇,然后笑道:“就是关于最近你被讨论得最多的一件事,淮哥有什么想怎么解释的吗?” 摄像立即将镜头缩小,调成特写。 邵曦已经切入战斗状态,没有丝毫难堪的表情,只是淡淡说道:“该我的我都说了,其他子虚乌有的事情,没必要解释。下一个。” 众人看向萧洒。 既然都已经提到了,再岔开话题反显得欲盖弥彰。萧洒大方笑道:“那我就接着问了啊。我悄悄八卦好久了呢,余凉说的是真的吗?” 邵曦简单道:“假的。” 下一个雷元琪问:“你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吗?如果是假的之前为什么一直不解释?” “如果是真的请她告,我可以在法庭上跟她对峙。至于证明?呵,我记得我国法律是需要原告证明被告有罪,而不是被告需要证明自己无罪。”邵曦带上一点愠怒,“看不惯我的人一直很多,难道我要跟每个人解释?我的本职工作是演员,不是水军。” 轮到郭立青,他有点卡壳了。 邵曦带着杀气看过去。 “你别这样看着我,我有点害怕。”他打了个寒颤,问道:“我们是朋友吗?” 邵曦露出今晚第一个笑容:“可以是。” 郭立青满足了。 导演幽怨地看向郭立青。 这个傻大个儿不顶用啊。 太遗憾了没能问出关键的爆点。 杜沧晴也问了个不轻不重的问题,紧跟着是第二轮抽鬼牌。 留到最后的依旧是邵曦。 那股不信邪的脾气就快冒出来,邵曦的手按在马夹的纽扣上,后背一靠,生硬道:“问吧。” “淮哥是身正不怕影子斜,既然都问了,那我就替媒体问个清楚了。”何鹭江状似自然地说,“为什么你要带余凉去酒店呢?前台说看见你扶着她上酒店,这个证据是真的吗?” 邵曦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意味深长地盯着她。 现场跟燃了火药一样。现在是呲呲地跳着火星,再不一会儿似乎就要爆炸了。 在何鹭江如坐针毡的时候,邵曦终于出声了。 “我只是扶她去酒店而已,其余带有主观色彩的形容,我不承认。”邵曦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不温不火道:“她先说自己是我的女朋友,但我跟她并不熟。紧跟着又说我犯罪,可是即不去报警也不去起诉。反复无常逻辑不通,至于之后又胡说了什么,我没有兴趣关注,所以不知道你到底要问什么。” “我不想在这种人身上浪费时间,她会有什么目的,我还以为大部分的人都能分辨。”邵曦目光扫向萧洒,“还有问题吗?” 虽然她没有亲自经历过魏淮事件,但她看过网上上百篇的分析,结合娱乐圈内部人脉的情报,推导出了大致的过程。 估计她比魏淮本人都要了解发酵的经过。 然而她毕竟没有十全的把握,还是不敢说得太详细,以免给人抓住把柄。 何况,现在余凉不在,她不适合公开推导过程。这种事情本来就很难拿出证据,叙述方面的偏向引导,反而会给人留下不良的感官。 这问题明显是个坑,她只要给出态度就行。 而且,她可以肯定,魏淮绝对是个好人! 圈子里这样的好人不多了! 何鹭江狠狠咬牙。 就是这种高高在上的态度,让她觉得无比讽刺。好像他是在对自己说……我不想在你这种人身上浪费时间。 回忆起之前魏淮对她说的话,心底那种想要大肆破坏的欲望就蓬勃而起。她深吸一口气,端过旁边的水大口灌下,不断告诫自己要冷静。 等她放下杯子,重新摆出笑脸,已经轮到雷元琪发言。 雷元琪问:“媒体最近发了很多关于你的新闻,为什么你一件都不回应?” 邵曦冷笑:“有本事指名道姓,我会让工作室发律师函。缩头缩尾搞代称玩暗示的,我还要给他们眼神?” 她说得过于坦荡,加上一身正气,莫名带了股气场,三言两语就能使人信服。 直播间里一片欢腾。 “对!淮哥说得对!” “啊啊啊我信了!” “媒体一件证据都拿不出来,光在那里车轱辘,我就说肯定是假的。” “狗仔啊,要真能拍得到还私藏?都在分享瞎编的故事。” “这次真的是被水军给阴了,没想到路人这么蠢急着站队,淮哥辛苦了。” “淮哥你真的太佛了,求求你下次正面回应啊,不是所有人都带脑子的!” “高智商的人大概理解不了弱智吧,你这样是会受委屈的老公!” “缩头缩尾的王八桌上就坐着一个,说的就是你某雷。” “我们家小琪没说什么好吧?之前还帮你们澄清了,溜了溜了,魏淮的粉丝太可怕。” “澄清的一股白莲味?可别了吧!” 邵曦背负起了洗白的重任,就觉得抽到鬼牌也挺好的。 对于这种无端的污蔑,额外开个发布会做个回应,她都觉得太不值当。现在可以名正言顺地澄清,还能装装逼。太合适了。 她刚冒冒出这样的想法,第三轮鬼王就落到了何鹭江的身上。 何鹭江一脸无害地眨了眨眼睛,等待她提问。 毕竟只是一个游戏,众人都以为她会保持风度,就听邵曦问了句:“多少钱能买你闭嘴?” 何鹭江当场脸色墨黑。 戏精的自我修养05 杨哥一下就懵了。 虽然他的宝说得很对,而且那也是自己想说的,可这是直播,当着何鹭江粉丝的面说,就有点不合适了。要知道何鹭江的粉跟她一样猖獗,一被沾上就跟牛皮糖似的,粘到怀疑人生。 魏淮的贵公子形象啊! 直播间里的人没他那么多顾忌,全是一副恨不得跑出去放烟花庆祝的模样。 “内容引起舒适。满足。今晚可以好好睡觉了。” “我特么想说这句话很久了!何鹭江一直叨逼叨的粉丝还说什么人家耿直,耿直泥煤啊这年头没教养都能洗成耿直你咋不上天呢?” “哈哈哈淮哥你这样是会单身的你造吗?” “如果女友是这种人,请保持单身。“认真脸” “众筹买何鹭江闭嘴。如果我这个刷上热搜会怎么样?” “虽然很爽但还是表示,会被骂的。大家准备一下控场。看看对方会不会泼黑水。” “寂寞的夜就想上网控场,今晚不睡我也等着他们。” “我就知道我淮哥只是不想理,但他可杠着呢!” 杨哥好纠结。 怎么办?真是……又舒爽又忧心。一般人是打一棒给颗糖,淮哥这糖棒齐下的,怎么算啊? 他很快安慰好自己。魏淮一向不需要他操心。粉丝包容性高,路人本质心理慕强,他只要保持住实力,小风小雨打不倒他。 如今黑点这么多,不过再加一个愁什么? 这样想,杨哥满意地撸了把头发。他能在娱乐圈混到今天,靠的还不是心理素质? 前方何鹭江脸色青白交加之后,一下拍桌站了起来。脆弱的小木桌“嘎吱”一声响,顽强地挺住了。 杜沧晴仓鼠受惊似地向后缩去,无措看着二人。 这种修罗场啊!导演鸡贼地想,这段可以进广告。投资方会爱上这个节目的。 雷元琪扯了下何鹭江的衣角,何鹭江冷声问道:“你什么意思?” 萧洒犹豫着要不要救场。她是觉得这种情况魏淮自己处理会比较好,而且凭他的情商,应该能够圆过去。不至于在节目开场,就给自己找这么一个罪受。 就见魏淮抬手扶住额头,似有似无地叹了口气。 霸总人设绝不能崩。 欺负,是不可能被欺负的。 虽然魏淮有说过不要为他激化矛盾,但何鹭江跟他之间的矛盾属于历史遗留问题,这次对方先发难,她不可能继续忍着。 泥人还有三分气,魏淮又不走佛系路线。 邵曦自己说话都没这么谨慎,为了扮演好魏淮,自认为已经将深思熟虑做到了极致。 做演员真是很辛苦的。 邵曦放下手,眼睛里一片通红的血丝,显得有些疲惫。眼神里带着危险的审视,还有股讽刺的味道。 “准确来说这句话不应该是对你说的。”她声音低沉,没什么温度,明显正为此而感到不悦:“不过你确实让我感受到了极大的冒犯。” 她手指焦躁地敲着桌面,将节奏带往更为严肃的风格。 “你指责我?”何鹭江面皮抽动,“你以为你没有给我带来冒犯吗?” “那你现在应该知道,公开场合质问不合适的问题,是一种多么失礼的举动。尤其是在接二连三,还带有主观性描述的情况下。你不是警察,不是媒体,也不是我的粉丝。”邵曦站起来,身高超过了她,也带上一种压迫性:“你是女士,但没有无礼的特权。” 何鹭江气得牙关打颤。 “老魏,这两天被媒体跟经纪人念烦了吧。”萧洒指着外场的经纪人道,“杨哥,收敛一点啊。” 杨哥做了个告饶的动作。 气氛依旧没有任何的缓解。 萧洒要拉邵曦坐下:“你这样站着的机位会把我拍得脸大。老魏快点坐下!” “关于让你闭嘴的话我可以道歉,你可以继续畅所欲言。”邵曦说,“不过我想关于我的问题你应该已经问完了,我先回房间了。” 她礼貌地点了下头,拿回自己的书,继而大步走出房间。 杨哥从摄像盲点走出来,快步追上去。 摄像镜头扫过全场。 萧洒抿着嘴唇勉强笑了下。 等外面没了声音,郭立青才缩着脖子,小声说:“每次玩真心话大冒险都会玩崩。所以这个游戏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导演默默回答了一句:是收视。 何鹭江发出声抽泣,捂着鼻子哽咽地说了一句:“我也回房间了。” 导演在心里为她比了个赞。 如果何鹭江跟魏淮还继续留在房间里抽鬼牌,那场面绝对会诡异到赶客。在各种顾忌下,真心话也没什么看点了,导演自己都会叫停。 现在两个人离开,可以互相来一番走心,交流自然顺畅地进入新阶段,剪辑的素材也能多出不少选择。 综艺最怕的就是没有爆发没有进展。这一届的演员都很优秀啊。 雷元琪自觉站起来说:“我去看看何姐。” 这下活动室里只剩下三个人。 郭立青问:“我要不要也去安慰一下淮哥?” 萧洒失笑说:“他不需要。怼就怼了,骂就骂了,可能觉得有点烦人,但不会因为无所谓的事情难过。” “你们两个很熟吧?” 萧洒点头,趴在桌上说:“我们合作了好几部剧。他虽然看起来比较冷,但实际上是个很热心的人。你向他请教问题的时候,他都会不藏私地告诉你。只是因为他出道早,被很多人叫前辈师兄,所以大家就忽视了其实他还很年轻。对他过于苛刻,我觉得是不公平的。” 杜沧晴腼腆地笑了笑:“我也想跟他合作。” 萧洒:“那你要小心一点,他凶起来真的会很凶,刚刚那样都不算什么。在片场拍戏的时候,如果你不认真,被他看出来了,他会骂到你怀疑人生。就算不骂你,光用他的那种眼神,也能让你无地自容。” 郭立青顺势说:“这就是媒体说的耍大牌吗?” 萧洒耸肩,认真说:“谁知道呢?我合作过几个年轻演员,说实话他们成功得太简单了,好像做偶像就可以,不知道真正的努力是什么。就会觉得其他人太严厉,然后受不了。我不骂他们不是因为我脾气好,是我怕麻烦。他们将来会醒悟还是会摔跟头,跟我没有关系,所以怎么教他们是导演的事,我只记得我自己是个演员。” 她非常明显地要帮好友说话。 “你看他在圈子里混了这么多年,要做老油条肯定可以。可是怎么说呢,要做好被人讨厌的准备,真的是需要勇气的。我不知道其他人对他的评价是基于什么,反正他对我说的话,我会很愿意听。” 郭立青极其赞同地点头。 气氛转向舒缓,萧洒为魏淮说了些好话,然后聊到别的地方。画面再次和谐起来。 制作组给三人冠上新的名号……佛系吃瓜组。 魏淮的粉丝们涌进萧洒的直播间,跟找到组织一样嚎啕大哭。 “我爱你萧洒姐!” “终于有人站出来为我淮哥说话了!我哭了!” “说的很中肯啊,我淮哥就是一个认真工作努力做事的人,结果被黑成这样,这个社会到底是怎么了?” “感天动地的真友谊,谢谢潇洒姐!” “追星追出了个亲爸,我真特么给脑残粉们服了。” “不用谢,我女神就是这么耿直。为友谊干杯。” “看来只要会抱团,什么黑点都能洗得清。何鹭江不过就是多问了两句,淮狗还有一点风度吗?” “谁先咄咄逼人的你是瞎还是聋?” “……” 那边邵曦进了房间,杨哥紧跟着挤进来。 邵曦说:“把手机给我吧。” 杨哥递过去:“你要看直播吗?” “对。” 杨哥递过去,又趴到门边偷听外面的动静。 他说:“何老师好像回房间了。” 邵曦坐回她的单人沙发,不置可否地“嗯”了声。 杨哥拖了张小皮圆凳到他面前,说:“我觉得你挡不住别人问,觉得烦就开个记者会澄清一下。这件事情到现在,已经闹得很大了。” 邵曦想这可不是她能决定的。 她说:“单方面声明,还是会有人不相信。对方又没有证据。以后这样的事一件接一件该怎么办?” 杨哥:“有时候这种措施还是很有必要的。有一次但不会有第二次。” 邵曦敷衍道:“明天再说吧。” 今晚魏淮应该就回来了。 邵曦反正没事情做,就在这里跟粉丝们互动。 摄像也把机子固定起来,然后坐到旁边休息一会儿。 邵曦回答里面的问题说:“我没有生气。就是到了新环境,没有休息好,所以有点累。” “明天我也不知道干什么,应该去种菜,或者上山?” “我应该会吧?”邵曦说,“我种过花。看过农业频道的相关节目。” “做菜不难。” 杨哥插进来说:“淮哥只有两个帮他拿东西的助理,日常生活都是自己整理的。所以网上那些说把助理当奴隶用的,不要理不要信。” 然后接过手机,给粉丝们洗魏淮的形象,大力鼓吹他的完美。 只聊了没多久,时间就到了十一点,节目组通知所有跟拍摄像撤回。一天的直播正式结束。 邵曦最后对着镜头扬起一个笑容。 “嗯,大家辛苦了。早点睡。” “我们相信你!” “淮哥我们不辛苦,你一定要注意休息!” “我耳朵怀孕了!” “好的我同意你的求婚。我们上床吧。” “男人,你是在挑战我的自制力吗?” “淮哥身下死……” 眼见画风不对,杨哥直接把手机拿走,并带着助理离开。 房间里安静下来。邵曦过去把窗帘拉上。 说好了晚上回来,可魏淮始终不出现。 邵曦想上厕所,又怕到时候魏淮回来跟自己生气。在沙发上憋到十二点,最后实在忍不住了,趔趄地冲进厕所。 这种时候问题来了,她是应该站着尿尿还是坐着尿尿? …… 邵曦解开拉链,看着米色瓷砖墙面上隐约的倒影,发出一声感叹。 没想到人生中站着尿尿的梦想竟然是这样实现的…… 这种时候问题又来了。 是应该抖一抖,还是用纸擦? 邵曦哀叹。 做男人真难,面临着好多选择。 邵曦快速解决完生理需求,不敢多看,用水多冲了几遍,然后刷牙洗漱,最后公鸭一样仰着头走出厕所。掀开被子溜进去。 一天不洗澡,没什么的。 小命还握在魏淮手上,她要自觉。 头靠在柔软的枕头上,邵曦长长吐出一口气。 她好像已经很久没有睡觉了,经历了一天的磨难就为了等待这一刻。 觉得可能忘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可是对幸福的追求战胜了她的求知欲。没一会儿就昏昏沉沉地睡去。 正在她意识飘离之际,脸上一凉。有股阴风向头顶吹来。 邵曦猛惊,一个打挺坐起来,看向窗户。 窗帘重新被拉开,一轮残月正挂在半空。魏淮冷不丁出现在她床前,脸上沉思,不住踱步。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邵曦抹了把脸:“老大?不是,淮哥?” 魏淮神色凝重道:“你的身体我还没找到。” 邵曦恐慌道:“不……不会吧?” 魏淮安抚她说:“已经有了大概范围,没有时间具体搜查。明天应该能找到。我就是来跟你说一声。你暂时呆在我的身体里,没有危险。” 邵曦感动道:“你真是个好人啊哥!” 魏淮按住自己的额头,问道:“今天录直播,有出现什么意外吗?” 他一直有股不详的预感,导致他在做事的途中一直心不在焉。 “没事。”邵曦表示你放心,“一切都在我的掌握之中!” 作为对你的感谢,我会为你装尽每一个逼! 魏淮还是不大放心:“你都说了什么?没说太多事情吧?” 邵曦摆着手指头点了点,说:“记不清了,反正两只手能数清楚吧。基本上都是他们问我,我简要地回答一下。” 她懂,话说多了逼格就掉了。 魏淮满意点头。 低调就可以了。他的人设就是高冷低调。 两人完成了跨次元的对接。 “哦对了,”邵曦说,“有人问你酒店的事,我这要不要澄清?” 魏淮:“没怎么回事?她鬼上身了我给她做了场法事。你怎么回应的?” “我没说什么。”邵曦松了口气,又把自己的回答复述了一遍。 魏淮夸奖道:“做得很好。” 邵曦再次保证:“我是专业的嘛。” 魏淮点头。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还是有点不安。 看魏淮要走,邵曦又问:“明天可能要上山,我穿什么?” 魏淮示意她打开柜子,从里面指了身跟今天差不多的衣服,只不过更为宽松。 魏淮说:“你的肉身就在这附近,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明天我找到通知你,你直接跟我过去替换。” 邵曦用力点头:“好的淮哥!” 魏淮看了眼时间,说道:“我走了,你还有什么问题?” “我觉得我能克服。”邵曦向他敬礼,“您不在的每时每刻,我都在感谢您!” 魏淮直接从窗户飘了出去。 他站在月光下,透明的身影逐渐凝聚出一点实感。抽出一张符纸,在指间点燃。 空中响起一道声音,问:“找到线索了吗淮哥?” “找到邵曦了。”魏淮顿了下说,“但是她的肉身丢了。差不多要死了。” “不愧是穷……”对面的人卡壳,无语道:“连自己都能弄丢还有什么做不到的?这真是最高境界了。666。” 魏淮:“你再帮我确定一下方向。” 对方殷勤道:“好嘞淮哥!” 戏精的自我修养06 早晨,太阳从厚重的窗帘外透进来。 一天直播的开始时间,按照规定是八点,但节目组会提前一个小时进行预热。按照前几期的尿性,突击明星睡姿是他们的惯用手段。 多少男神女神的形象,就是在这个环节被毁掉,最后自暴自弃地走了谐星路线。 邵曦睡梦中听到一阵脚步声,还有几句刻意压低的窃窃私语。 脑海中的弦倏地紧绷起来,掀开被子一个起跳,挺直身躯站到窗户旁边,用力揉了把脸,将倦意甩下去。扯开窗帘,目光深邃又毫无意义地眺望远方。 清晨的山林,真是生机勃勃啊。 然后摄像架着机子,鬼鬼祟祟地开门进来。 邵曦投去危险的目光。 摄像干笑着道:“淮哥你已经起来了啊?” 气势足,姿势有,光线角度好,天生神颜无惧高清锐化。 她将自己的形象在脑海中立体得回放了一遍,觉得可以。 转过身正面对着摄像,摸向头发的手忽然顿了一下。 摄像还在问:“淮哥你洗漱好了吗?那现在下去吃饭?” 邵曦冷着脸走过去,单手将他推出门,然后反锁。 “卧槽我第一次看见头发乱糟糟的淮哥!” “淮哥这样的精致boy,原来也会睡歪头发的吗?” “我以为他会正面躺平然后一动不动直到天亮。” “实话实话,那种睡姿的不是吸血鬼就是僵尸吧?” “发现头发乱的那一刻,表情从天下我有到天崩地裂,我的妈呀怎么回事哈哈哈!” “看到了一百八十斤重的偶像包袱。” “我看见了床!从床单扭曲的痕迹可以推导出他昨天睡觉的姿势,有点激烈哦……” “淮哥:失算了!” “啧啧,魏淮这人设是彻底崩了吧,从冰山美人崩成什么鬼了?傲娇二货?” “二你妹!” 等邵曦洗完脸,杨哥悄悄带着化妆师上来给她快速上妆,正好到了八点。 期间她还听到了隔壁传来的尖叫。 杜沧晴早早起床开始准备早饭,默默安排好事情。 看见邵曦下来,叫了声:“淮哥,喝豆浆吗?” 何鹭江也在。她眼睛红红的,还有点水肿,不知道是妆容效果还是真哭了一整个晚上。看见邵曦一言不发,放下碗去客厅了。 邵曦从杜沧晴手里接过豆浆,说了声“谢谢。”。 “我在他们的厨房里,淘到了一瓶酸菜。我觉得还挺好吃的,可以夹馒头。”杜沧晴又端了一盘馒头过来,“不会不合口味吧?” 邵曦觉得还行,点头说:“谢谢。” 杜沧晴等了半天,发现没有第二个词,只能放弃地回厨房。 邵曦吃完了才想起来,这好像是她的cp? 等吃过早饭,导演开始宣布今日行程。 “又快到了周末假期,偶像屋的人决定出门野炊。他们各自跟小伙伴选择了一个目的地,但是身上却找不出足够路费。所以在今天太阳落山之前,要赚到足够的经费去购买材料和车票。大家一起加油吧。” “经过制作组对各位成员能力的评估,现在分成下面三组。萧洒跟郭立青一组。雷元琪跟杜沧晴一组。那何鹭江就跟魏淮老师一组。希望大家好好相处。” 险恶! 几人脑海中自行给导演脖子上架了一把刀。 这个微胖的男人,难怪他英年早秃。 他手上拿着三个信封:“三条路线各有不同的安排,现在各组派人上来抽卡。” 邵曦主动上前抽出一个信封,打开。 里面是一幅画。 夜晚璀璨的星空下,是一片临河的石滩,旁边搭着两个帐篷,两个q版的小人正在快乐地烧烤。 ……神经病啊。 她翻过卡片,背面列着需要准备的东西,说明得很详细。 写说可以用长型的陶盆来做烧烤炉,还列出了铁网、陶盆、煤炭等材料的用量跟价格,来作为参考。 加上各种食材,零零总总地要求他们在一天之内赚到三百块钱。 这个标准太高了,节目组倒不至于真这么狠。其中的蔬菜和肉类,可以用他们自己能找到的食材进行替换,节目组也会用一定的价格去回收他们采摘的农作物。 如果实在没有凑到,还能跟节目组进行贷款,下一期的时候,用劳动来偿还。 反正,就是督促他们干活就对了。 有些倒霉的嘉宾,从第一期开始负债滚滚,到最后一期结束的时候,已经是一代负翁。 邵曦将卡片递给何鹭江,两人毫无交流地站着。 导演一头冷汗,暗暗忧愁自己不会真的玩脱了吧?继续说道:“现在可以决定,你们是要进城打工,还是留下劳作。” 萧洒无奈道:“迎宾小姐的工资应该不高吧?可是除了这个我好像也不知道该做什么。” 郭立青跟着沉思:“城里有人需要搬砖的吗?” 两边的队伍商量得热火朝天,邵曦跟何鹭江还是站着一言不发。仿佛有一道冰层隔绝。 导演疯狂示意,萧洒对他翻了个白眼,才开口问道:“老魏,你怎么样?进城应聘厨师吗?” 进城打工也不是不可以,但昨天魏淮说了她肉身在这附近,让她等着,她今天不能离开。 邵曦:“我留下劳动。” “不会吧?你真能做农活?”萧洒揶揄说,“说真的我太想跟你一组了,想看你怎么栽跟头。” 萧洒看她淡定的模样,不信邪道:“你别跟我说你会,不可能的!我跟你说你这样的人我见多了,等真上手连哭都没的地方。” 导演:“我们屋子的前面有一片水稻田。你们可以选择上山拔花生,或者是去水田里割稻子。” 杜沧晴:“啊水田?那里面有水蛭吗?” 导演坏心道:“说不定呢?” 杜沧晴当下决定要进城。 几人分配完毕,邵曦主动过去拿起一个尼龙大麻袋,再抄起一把小锄头,趁早出门。 何鹭江有所犹豫,无奈之下只能跟过去。 山上野草疯长,还有一些挖过但没及时填回去的土坑。 主路上的草都被踩秃了,可以认得清楚,但上了田埂就得小心。 邵曦在前面走得飞快,好给跟拍摄像足够的活动空间。何鹭江手里拿着装豆浆的小瓶,左顾右盼,想跟观众说些玩笑活跃气氛,前句还说着“山上空气很好,而且野花开得很漂亮”,后脚直接摔了下去。 摄像发现画面中忽然少了个人,调转方向,就看见何鹭江气急败坏地捶了下地。 她手上的豆浆倒了半瓶在自己身上,黑色衣服与白色的液体呈现了鲜明的对比。 摄像想去扶她,但碍于机子太贵,不敢乱放。见她摔得不重,就站着没动。 前面邵曦也停了下来,在远处看着她。 何鹭江突如其来地涌起一股委屈,把饮料瓶放到路边,整理自己的衣服。憋着股气,不肯服输,爬起来继续走。 前面不远就是花生地,摄像提醒了一下。 邵曦直接把袋子丢到路边,跳下去干活。 何鹭江孤独地站在路边,茫然无措。 这一代空气沉闷,略微发臭。又因为花草葱郁,所以蚊虫繁多。 她光站在那里就看见了许多的飞蚊跟瓢虫,更别说是下地了。 她那高额保养出来的皮肤,现在一阵阵地起鸡皮疙瘩。 这种鬼地方……这种鬼地方! 但魏淮这样的人都没叫苦,她实在不想被比下去。 何鹭江跟着跳下去,走两步踹到了一个纯牛奶的空瓶,发现瓶子外面有些黑点在爬动,定睛一看,才知道密密麻麻的全是蚂蚁。 “啊!”何鹭江花容失色,朝前猛冲。 她以为邵曦会扶住她,结果邵曦也条件反射地躲掉了。 于是何鹭江又摔了个大跤。 这次邵曦搭了把手,将人拉起来。 何鹭江拍着自己的裤子,抓狂道:“我要进城,我不要在这里收花生!” 邵曦略带无奈地叹了口气:“但是我要在这里收花生。” “为什么!”何鹭江歇斯底里道,“你去城里随便卖炒饭卖炒面,就能赚到三百块,为什么要在这里拔花生!” 邵曦敷衍地找了个借口:“因为我喜欢吃花生。” 何鹭江深觉被侮辱,狠狠一咬牙,用最后的克制力转过身问道:“我们能分开行动吗?” 摄像很明确地给出答案:“不能。你们是一个组的。” 何鹭江觉得自己要疯了。 何鹭江朝她吼道:“魏淮你是不是故意针对我?” 邵曦戴上白手套,并不生气,说:“你坐在旁边休息吧。我来就可以了。凑不到三百块也没关系,到时候我去跟导演借。” 何鹭江:“你不可能做得完,一斤花生才多少钱?你为什么这么固执?你是不是故意就要跟我反着来?你看我受罪你就开心吗?” 邵曦静静看着她:“我觉得你需要冷静一下。” 何鹭江剧烈呼吸:“我很冷静!” 跟拍摄像深一脚浅一脚地跟过来,还以为邵曦会像昨天一样生气。结果邵曦只是随意指了个地方:“你坐那儿吧。” 制作组好歹放了一颗心。 何鹭江抹了把脸,不为所动地站着。就见邵曦半弯着腰,熟练而利落地开始干活。 拔完后暂时先垒在旁边,准备等袋子装了带回去再做分拣,照着顺序一行行地往下,有条不紊地进行。 他力气大,拔得也很有技巧,看起来做得轻松而迅速。 身上的白衬衫很快染上泥渍,身上也慢慢沁出不少汗水,但依旧不影响她的效率。 半个多小时过去,她就跟一台不会劳累的机器一样,马不停蹄地工作。 后背几乎全被打湿,衬衫紧紧贴在身上,勾出肌肉的轮廓。露在外面的手臂也有斑斑点点的红色,应该是被蚊虫叮咬。头发更是散乱,在汗水浸湿下糊满额头。 可她一下眉毛都没皱过,更没催促何鹭江下来帮忙,趁着中途休息的时间,开始计算花生的数量和自己剩余的工作量。 日头越烈,今日久违的高温。 汗水涔涔而下,让她几乎睁不开眼。 邵曦用手臂的衣服擦了把额头。 此时形象已经完全没有来时的高贵帅气,但丝毫不影响她的魅力,看着让人尤为心疼。 直播间里的粉丝跟着要疯了。 “这到底是什么硬核boy?” “画风变化太快我有点接受不来。” “给我查!查我老公的童年!他以前过的是什么苦日子啊?” “做菜打牌我都理解的,就是这个……宝藏技能?” “我知道了,老公跟着黄导拍过一部八零年代的乡村电视剧,还会插秧酿酒放猪呢,你们是忘了吗?” “受不了他受这苦,我哭了!何鹭江就真特么只是在旁边看着啊!” “干嘛做的那么认真?凑不齐就跟导演借钱啊我的傻老公!你这实心眼是怎么回事!” “淮哥要做的事情就是会百分百努力啊,我们除了看着心疼还能怎么办?” “还能给导演寄刀片呀qaq” “何鹭江昨天说什么来着?不干活来参加48小时干嘛?她这这里玩小公主人设是有病吧?” 戏精的自我修养07 粉丝们急着截屏,好方便留作证据。 以后谁要是再说魏淮是个娇生惯养只知装逼没有生活技能的小公举,就把这个视频塞对方狗嘴里去。 我淮哥只是低调而已,他是做了不说,不像有些艺人只知道哔哔。 何鹭江本来还想看魏淮出丑的,觉得他肯定坚持不了多久,结果这走向跟画风完全不对,弄得她反而收不了场。 身后的摄像提醒了一句,何鹭江咬着嘴唇踌躇不决。 她瞥一眼魏淮被叮咬的手臂,更不敢下田了,但如果继续这样干站着,已经能预想到不久后的热搜预备。 一阵拖延,时间分秒飞逝。 她拙劣地为自己找了一个借口:“我也没有小锄头啊。” 摄像已经无语了。 到中午十一点多,邵曦身后的摄像都不忍了,他劝说道:“休息一下吧淮哥。该吃午饭了。今天看进度应该是来得及的。” “而且现在太阳太大了,再晒下去可能要中暑。我们等下午两点以后再过来。其实导演组吃的也收。比如昨天那样的炒面。” 邵曦停下,重重喘着气。抬手捶腰背。 摄像把身上挂着的小袋子递过去。里面有风油精和防晒霜等等,可以先准备一下。 邵曦的手背上还有被叶片割伤的小细痕,她去附近的小溪流里简单冲了一下,然后埋头认真上药。 摄像调整了下位置,用自己的身躯替她挡住阳光。 邵曦诧异回头,冲他轻笑。 摄像摇晃着镜头友好回应。 这是什么岁月静好的画面? 何鹭江幽怨看向自己的摄像。 摄像:“……” 擦,他只是个摄像啊! “邵曦。” 虚空中传来飘渺的声音。 她举目四望,没看见人影。 “邵曦。” 对方又喊了一次。 邵曦惊吓,但鉴于摄像还在身后,只是嘀咕了一声:“这山上不会还有其他人在吧?” 摄像紧跟着道:“有可能的。这片山上不同的地被不同的人承包,虽然跟附近的农户打过招呼,但不一定会撞上。所以下山的时候别乱摘东西,被看见就尴尬了。” “邵曦。”空中的声音再次开口,“我找到你的肉身了,在这座山返回别墅的反方向。离你现在应该不远。你直走,走到小路尽头,大声喊人。我应该能听到。” “快,马上带人来,有危险。” 声音多说几个字,邵曦就听出来了。 那似乎是……她的声音?可因为过于细微又过于沙哑,她也不敢全然确定。就是听起来实在是……太恐怖了。明明此时是烈阳高照,她却莫名脚底生寒。 邵曦十分紧张,那毕竟是她自己的肉身。听魏淮说起来,感觉是快死了。 那也未免太惨了。 魏淮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不安,又补上一句。 “冷静,别暴露了你的身份。” 邵曦站起来,辨认了一下方向,指着小径的方向问:“那前面是什么?” 摄像:“就普通的山吧?那边的路比较险,石头跟树很多,不好走,没人去开出来做田,就荒了。盘山路是村里的人修的,后来没钱了就没继续。平时当地人也不去里面。我们来这里探路的时候,他们还提醒让我们没事别进去,容易出危险。” 何鹭江插嘴问:“什么危险?” 摄像:“深山老林嘛,当然是……”路很难走的危险了。一不小心摔下去,都不知道头会磕到什么地方。没工具没准备又没经验,贸然上山能不危险吗? 他还没解释完,邵曦嘴快道:“我好像看见有人影晃过去了。” 何鹭江似想起了什么,表情一变,紧张道:“什么人影?我怎么没看见?” 邵曦凝重道:“我好像还听见有人喊救命。” 何鹭江当真:“你……你别吓我啊!” 两个摄像还觉得挺好玩的。 何鹭江打了个哆嗦:“你们有没有感觉有点冷?好像有股阴风?” 邵曦狐疑地看了她一眼。这位姐姐这么配合是怎么回事?正常人大白天的能想到鬼吗? 何鹭江跳起来道:“回去吧,我们回去了!” 邵曦沉声说:“我要去看看。” “不行!”何鹭江伸手拽她,“你不要在这件事情上面跟我做对,其他的都好商量,我们先回去吧算我求你了。” “你自己下山。我待会儿就回来。” 邵曦躲了过去,自己大步流星地迈开。 摄像赶忙追上。 何鹭江喊道:“魏淮,这山上有问题!你相信我,这里真的有问题!” 摄像脚步一个趔趄。 国人对这种玄学的东西,就算不深信,听见这么说也是心里毛毛的。 摄像:“淮哥,你听见什么了?” 邵曦:“我听见有人在喊救命!” “那我们报警吧?” 邵曦:“就近了。” 大概是靠近了,邵曦对自己的肉身开始有轻微的感应。 她放声大喊:“有人吗……” 空旷的树林里传来婆娑的叶片声。 邵曦缓步判断了下方向,然后继续向前。 摄像被她吓了一跳,觉得她这样子有点像着魔。 他急眼道:“我真没听见!” 邵曦也急,她这条悬着的小命啊。 “我耳朵灵!” 直播间里一阵混乱,疯狂询问这怎么回事? 摄像又惊悚地跟他走了一段路,终于说:“卧槽我听见了。是一个女的,在喊救命?” 然而在这种地方,他完全听不出声音的来源是哪里。好在有邵曦目光坚定地在前方领路。 前面的路况果然像村民说的一样,乱石密布,且灌木丛生。这林子里虫子太多,叶片也锋利。她把袖子放下来,抬手挡脸,然后一步步小心地穿过去。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摄像帮忙喊话:“喂!有人吗?有人再回应一声!” 那悠远的声音逐渐清晰起来,带着一丝虚弱:“是我,我不小心摔下山了。现在爬不起来。” 那人声音发紧:“这里有个蛇窝,你们快一点。” 摄像一个激灵:“我现在叫救护车通知导演组!淮哥你等我一下啊,这里的路很危险,你小心一点!诶淮哥!” 邵曦的动作太快,摄像看着心惊。一面紧紧将手机捏住拨打按键,一面又扛着机器紧紧追随。 他就奇了,一个养尊处优的明星,怎么脚程比他还快?这是要断送他的老命? “这儿,”魏淮说,“我看见灌木动了。” 紧跟着邵曦冒出头,然后顺着斜坡滑下去。连给魏淮喊“不要”的机会都没有。 结果这个坡特别抖,斜坡上还有不少尖锐的石头,邵曦稳不住身形,几乎是半滚半摔,勉强侧滑下来。最后靠着右手抓住的藤蔓,才及时停下。 “呜呜……”邵曦吃痛地抖手。衬衫被划破,又添了几道口子。 躺在地上的“邵曦”顿时黑了脸。 摄像在上面说:“你没事吧魏老师?我看不见你!那位女士情况还好吗?我让医生看看!” 邵曦:“那就把你的机子扔下来!” 摄像迟疑:“这不是我的机子……”它很贵的。 “哦!”他忽然想起来,“魏老师你肩膀上有小型摄像头的,我让导演把你的直播间转成那个视角!” 魏淮现在应该附了邵曦的身体。邵曦过去温柔将人扶起。结果不经意地抬眼一看,才发现了被自己忽视的问题。 前面一株老树上,正盘卧着一条大蛇,树底下还有几条同款小蛇。 深色的鳞片卷着树干向上游动,带着寒气的蛇头忽然转过来,定定地看着他们。 邵曦手一软,急速后退两步。 魏淮那个恨铁不成钢:“我说了这里有蛇窝!” 你特么跳得那么快! “没关系,听说蛇不会主动攻击人。”邵曦强装镇定,慢慢下蹲,重新靠了过去:“我们现在就走,你能动吗?手脚有多少程度的自由?” 魏淮冷静分析道:“不行。目前手脚麻痹暂时无法使劲。没有致命伤,但有多处擦伤。幸运的是晕厥期间没被虫蚁啃食。我无法准确判断具体温度,有轻烧,尚不影响神智。近视……目前视力模糊,看不清过远处的东西。” 他检查过邵曦的身体,手脚的伤势还没到不能行动的地步,所以才主动上身,想直接爬出去找人。结果不知道为什么,四肢完全无法控制,视线一片全黑。 现在有些许缓解,手脚恢复了三成知觉,眼睛也能看见光线跟大致的轮廓,魂魄却始终离开不了,最后反而把自己困在里面。 他声音干哑,显然这幅身体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喝水。但语调不急不缓,有种安抚人心的力量。 在这种境遇下还能保持冷静地分析,超乎了直播间内粉丝们的预期。一群人在刺激、惊险,又惊吓的情绪里来回煎熬。 “摄像脱下衣服绑起来,把人拖上去行得通吗?” “蛇就算没脚,它的进击速度也很快,别试图乱来!” “摄像在上面吗?快告诉他们,蛇没有外耳视力也很差,但是对震动特别敏感!靠近的时候小心!动作都放轻!” “镜头麻烦再对准一点,我看看这蛇是什么品种。如果有毒也可以让医院那边先准备啊!” 邵曦蹑手蹑脚地走过去,将人背起来,然后一个箭步上冲,想靠着坡度一鼓作气飞上主路。 结果脚下的石头是颗不靠谱的,刚一踩上,就脱离原位滚了下去。 “咚咚咚”,准准地命中那颗巨树。 这下动静可大了,树上的大蛇当即游下来,朝着这边靠近。 邵曦一头冷汗。 魏淮说:“坡体太抖,石头不够大,没有借力点。上面植被有刺,无法抓取。你背着我,两个人的重量,是冲不上去的,只会受伤。” 他循循善诱道:“你先把我放下。” 邵曦坚定道:“我背得动你,你一点都不沉,别害怕。” 那条蛇越来越近,似乎是在试探。 邵曦头皮都炸起来了。 魏淮急道:“你快走!不要管我了!” 别带着我的身体一起受死! 邵曦:“不行,我怎么能丢下你?这是对生命的亵渎!” 两人激情传递正能量。 “你听我说,现在不走我们两个人都会有危险!” “就算这样我也不会临阵脱逃的!” 魏淮狠狠咬牙:“不要逞匹夫之勇!如果你为了我遇害了,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的!死有什么好怕的?痛苦的是生人!” “你说得对,乐于助人是我的本性,如果现在我独自苟活,下半辈子都会沉浸在无尽的自责之中!” 魏淮怒道:“我不会!” 摄像在上面喊道:“淮哥你们再等等,他们找到绳子了,正在赶上来!” 魏淮作势要咬她的脖子:“你快走!” 邵曦:“我能稳住!” 魏淮哀求道:“你走吧!” “你放心!” 魏淮破口大骂:“我放你个鬼啊!” 你个糟老头子太坏了! “淮哥!” 摄像给感动哭了。 这是多么高洁的品性,多么无畏的勇气?! 邵曦对着陡坡一筹莫展,眼看大蛇临近,似乎终于想通,将魏淮放了下来。 “不行,如果我现在开始爬,它肯定会顺着动静追过来。”邵曦转过身,决绝地看着那条蛇:“你死还是我死,让命运来做抉择吧!” 魏淮:“……” 我可去你的吧! 摄像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叫道:“淮哥!我下来救你了!” 他放下机子,跟着从稍远处滑下来,朝着这边投了块石头,想将蛇吸引过去。 “等它游过来了你们就上去!我跑得快,不用担心我!” 三人之间散发出了刺眼的友谊的光芒。直播间里嗷嗷哭成一片。 那条蛇盯了他们许久,似乎对三个挺立的木头没了兴趣,高傲地扭回头,然后带着嫌弃转身离开。 戏精的自我修养08 过了没多久导演组带着当地村民,以及经纪人和助理一起跑过来。 摄像小哥两脚发软,半爬半拉上了土坡,脸上还满是泪痕。导演拍背安慰,给他递纸巾擦眼泪,对他的勇敢行为表示了极大的赞许,绝对发红包以做嘉奖。 这种临危不惧,同生共死的伟大情操,正好可以拔升他们节目的格调,还能给嘉宾带去安全感。 摄像小哥没被糖衣炮弹攻破,等冷静了一点之后,保持着理智大夸魏淮,恨不得为他吹尽彩虹屁: “是淮哥,淮哥人真的太好了!为了救人这么奋不顾身。我在娱乐圈里拍过那么多明星,没这么佩服过一个人!我就觉得,舍己为人,大公无私。那个时候我真的想了很多,小时候的想法跟志愿。还有,还有……”他一时没认出“邵曦”的那张脸,“这位女士也很勇敢。他们都冷静又勇敢地为对方着想,可我开始还在害怕,当时听着我实在是太惭愧了。” 邵曦跟魏淮同时扭头,并在脑海中闪过一句话:谢谢你了朋友。 他们之间的友谊虽然参杂了一点水分,但还是很动人心弦的。 邵曦虽然也腿软,可还是本着偶像包袱,谦让地推伤患魏淮先上去。并闭紧嘴巴,克制住嘴唇的颤抖。 她身上都是轻伤,但看着实在恐怖。衬衫凌乱地被撕破,露出血肉,先前蚊子叮咬的红肿,配上草叶隔出的细痕,如今变得颇为狰狞,手臂跟后背,几乎被划伤染红了。加上惊吓过后苍白的肤色,强忍着的眼神,仿佛下一秒就要倒下。 杨哥冲上前一把抱住她,嚎丧一样地大哭。 “快叫救护车!淮哥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那么自私总是逼你做不喜欢的事发不喜欢的公告开不喜欢的记者会!淮哥你一定要坚持住啊!” 魏淮看着自己的经纪人紧紧抱着自己的肉身,一脸冷漠。 他们将几位伤患背起:“救护车就在山下,快走!” 三人很快被秘密送到医院做治疗,因为邵曦跟魏淮的伤情不一样,被分开送去检查,各自料理伤口。 邵曦没来得及跟魏淮换回身体,就被推进了一间单人病房。最后在杨哥一低一高的抽泣声中,疲惫地睡着了。 几人休息的时间里,不知道外面已经乱成了蜂窝。 两人以各种tag花式上热搜,且霸榜不下。 #48小时录播事故#。 #一辈子的偶像魏淮#。 #乐于助人魏淮#。 #魏淮邵曦#。 #魏淮重伤#。 #遇到毒蛇怎么办?#。 当时直播间是开着的,一直到下山才被紧急关闭,他们的英勇事迹已经展现在全国网友面前。 之前魏淮被黑得有多惨,现在网友就有多纠结。 他约炮甩锅推托责任的画面还历历在目,现在就能为了救人而放弃自己的生命,这两件事情里透露出来的性格似乎很矛盾啊。 再说他还有其它诸如耍大牌罢演迟到欺负助理之类的零碎新闻。可如果他真的苛责工作人员,旁边的摄影师就不会哭着跳下来一起救人了。这同样说不通。 之前被带歪了节奏的网友,终于在各种诡异中找回了自己的智商,慢慢寻思起事情中的不对劲来。 那你说对魏淮,是该夸呢还是不夸呢? 如果想保持理中客的身份,是应该就事论事夸一夸他的。可这样就无法忽视其中的细节矛盾,畅所欲言地针对往事进行唾骂了。 但如果一棒子打死,继续保持之前质疑的观点,不就是个不讲理的黑吗? 他们很蛋疼的啊。 ……魏淮,让我心忧。 很快就有人认出那个遇难的女士就是邵曦。 众人顿时又惊了。 因为在出事前,邵曦跟魏淮就靠着黑料一起霸占了各大社交软件的热搜。现在又一起双双遇难再双双获救,这是什么双王相见的名场面? 刺激的消息一波就着一波,让他们有些消化不及。部分闲得蛋疼的网友,就冒出了些奇特的想法,譬如二人是合谋炒作,早有计划。只不过刚开口,就被愤怒粉丝和路人瞬间喷了回去。 “自以为聪明实则傻逼,你的心怎么就那么毒?” “就算媒体用幼儿园也不会信的谎话唬骗群众,黑子也会迫不及待地扑上去卖弄自己的智商。水就是被你们这群人搅黄的。” “医院都说邵曦严重脱水,伤口发炎,再晚一点就有生命危险。你要是能有这样的胆量去炒作,我信你。” “两人在公司、经纪人、综艺、电视电影上都没有任何交集,合谋你妹啊!” 网上粉黑交战,群魔乱舞,估计一时半会儿是歇不了了。 邵曦一醒过来,眼前正是杨哥放大的脸。 杨哥察觉到动静,脸上一喜,紧跟着又悲戚道:“淮哥你醒了?你吓死我了!” 淮哥?她怎么还没变回去? 邵曦坐起来,问道:“我救的那个人呢?” 杨哥:“你没认出她啊?就是邵曦,之前我们一起说八卦的那个女的!” 邵曦抽了抽嘴角。 我谢谢您! 杨哥说:“她在隔壁。医生说她脱水,应该是摔下去很久了。要是再晚一点就不行了。淮哥,你这次是救了她一命啊!” 他满是后怕道:“我去看过了,那个地方乱石丛生的,还好你们两个都没磕到要害。旁边还有那么一大条蛇,你们真是命好!” 邵曦哀叹:“命好就不会掉下去了。” 杨哥拍肩,骄傲道:“你也别这样说,所谓福祸相依啊,我已经把你们俩都洗白了!” 邵曦:“我俩?” 杨哥点头,对她和盘托出:“现在网上争议很大,但多数还是站在你们这一边的。我们安排了下,让公司的水军装成黑,去网上到处发睿智言论,把那些没有证据又无伤大雅的黑料反复地说,再引领粉丝有秩序有礼貌地进行回击贴证据,就洗白了呀。” 以毒攻毒啊? 邵曦遗憾。 为什么她就没有这样的公关公司?! 杨哥:“我正在联系邵曦的经纪人,让她把水军费用分摊一下。” 邵曦摇头。 不可能的,她根本莫得钱。 邵曦坐起来说:“我去看看他。” 杨哥:“行,你们也算难友了,我扶你过去。” 邵曦行动还是很便利的,毕竟都是皮外伤。但魏淮就不一样了,虚弱躺着根本不想动弹。 她走进去看了眼。 邵曦的病房里全是花篮,而魏淮这边则一片惨淡。她本来想嘲笑一下对方,可忽然想起来惨淡的那个才是自己的肉身,不由一阵心酸。 邵曦将杨哥打发出去,跟魏淮对坐着商量。 “大哥,咱们是现在换回来吗?” “暂时换不回来。”魏淮瞥她一眼,身心都在诉说着自己的悔恨与痛苦:“你的肉身被人诅咒过,而我魂魄离体时间太长阳气不足,短时间内走不了。” 邵曦呢喃道:“所以我的死不是意外?” 魏淮:“你说呢?” 邵曦还是想不起来。拿出手机翻查。 魏淮淡淡道:“我可以告诉你。你死前殴打杜沧晴被人拍到,之后就躲起来没了消息。直到遇到我。” 邵曦抬头:“不是,我掐她干嘛?” 魏淮:“杜沧晴回应是不知道怎么你就生气了。热搜上的主流猜测,一是说导演将你戏份删减给杜沧晴,导致你恼羞成怒发疯报复。二是你想抱金主的大腿,结果那个金主看不上你反而去抱杜沧晴的大腿。你还是恼羞成怒发疯报复。” 邵曦简直给跪了。 黑就算了,为什么还要给她安一个如此下贱的人设? 邵曦:“那杜沧晴帮我澄清了吗?” 魏淮:“没有。她为什么要帮你澄清?你是几线明星?” 邵曦挠头:“那我片酬呢?我还以为我当时杀青了呢!我拍了两个月啊!” “因暴力行为跟剧组强制解约,造成巨额损失,没被起诉就不错了,还片酬?”魏淮瞥向她的腰间,“养好肾,它在你身上属于流动资产。” 邵曦浑身一个激灵。 卧槽这人怎么会这么毒?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不是这样的! 邵曦摸向自己的腰,郑重道:“不,这是你的肾。” 魏淮闻言脸色又黑了一层。 他懊恼地捶了捶额头,摆正心态,不再跟邵曦自相残杀。恢复了之前说话的语气,解释说:“我倒是大概知道你身上发生了什么。娱乐圈近段时间有点不太平。我认识的人里有几个出现了问题。异常衰老、身体羸弱、暴躁易怒、破财倒霉,或是性情大变。他们的气运跟阳寿被人窃取,幕后人应该是用了什么邪术,来给自己转运。” 魏淮停了下,说道:“余凉就是其中一个。倒霉之后被鬼上身。我没有管她,想看看会不会牵出什么人。结果她黑了我千百遍,也没什么有用的发现。” 邵曦:“所以我也是其中一个?” 魏淮自我安慰:“我在你身上也好,起码保证安全。或许对方会再来找你也说不定。” 邵曦点头:“原来如此!” 两人互相对视。 魏淮一脸坦荡。 邵曦看着看着,主动避开视线,羞涩又骄傲地说:“我长得那么漂亮,竟然一直红不了,简直是天理难容。我觉得我被害很久了,他们一定是偷走了我的财运。这样看来对方现在应该已经是个有钱人了。” 魏淮差点没控制住面部抽搐。 这位朋友,你压根儿就没有财运那东西。 “那……”邵曦转身,瞥见魏淮敞开的领口,终于想到了件很重要的事情。 她仓促起身,将被子给人捂紧。还把边角都塞好。 “你做什么?”魏淮推攘说,“我很热。” “你最多可以几天不洗澡?”邵曦蛊惑道,“我觉得在呆空调房里,半个月是不会发臭的。” 会不会发臭魏淮不知道,反正魏淮现在的脸很臭。 “你走开!你……”他觉得自己的洁癖提前发作了,“你如果敢这么做还被人发现的话,我……” 邵曦:“那要不然我帮你洗,我帮你擦身体帮你换药可以吧?你躺着别动,我,我自己来!” 魏淮看着自己的肉身朝自己侵来。男女之间天生的力气差距,加上如今身体正还虚弱,导致他无从抵抗。手腕被对方轻易遏制住,无力的挣扎反而有种有种欲拒还迎的错觉感。 他生出一股强烈的恐慌。 这是他从小到大,从现实到梦里都没想过的清白危急。 理智正在崩溃的边缘试探,魏淮压着声音怒喝道:“你想用我的手做什么?你走开!” 邵曦:“我没想做什么啊!你让我看看我自己有哪里受伤了。我这种不入流的演员身上不能留疤!” 魏淮誓死捍卫:“不行!” “诶你别叫!”邵曦,“我看我自己都不行吗?” 这时杨哥用力推开门,说道:“对了淮哥!你什么时候回去录……” 戏精的自我修养09 杨哥的声音戛然而止。 那一瞬间,三人都脑抽了,不知道各自在想些什么。 杨哥快速将门拉回去,退到外面,重新敲门。 有节奏的三声。 “笃笃笃” “您好,打扰了,请问我能进来吗?” 邵曦说:“进来吧。” 杨哥重新进门。 一切都恢复了正常。 两人跟无事发生过一样。 一个看墙壁,一个看窗外。保持了完美的距离。 “呼……”杨哥重重舒了口气。 杨哥不去看他两人的脸,自顾着说道:“是这样的淮哥,《48小时》的导演让我告诉你,两天后录制照旧。我看你没问题,医生也说能恢复,就给你答应了。这种时候露露脸也是不错的。你说呢?” 邵曦:“嗯。” 杨哥没忍住,视线还是瞥向二人。 “你们……你们两个认识吗?”杨哥强装镇定,“是这样的,淮哥你这把年纪了,资历有代表作有,名气也有,公司没有要反对你谈恋爱。但是你有太多的女友粉,他、她们可能不大会接受,你要给大家一点缓冲的时间。饿,你说一声就行,我们会帮你运作,先用营销号慢慢轰炸锻炼粉丝的内心,然后再来一个公开浪漫推送。但是最近诸事不宜,我的建议是在风头过去之前,千万不要这样,答应我好吗?!” 邵曦低语:“如果我说这是误会你肯定不信。” “我信!你说!”杨哥活像一个被抛弃的小三,“你刚刚想对她做什么?!” 邵曦可耻地沉默了。她觉得自己很难解释得不猥琐。 杨哥见此大为受伤。 这是何等的渣男?他还试图欺骗自己。 “我、我们允许你自由恋爱,但是淮哥,你千万不要想不开!有什么特殊癖好,我们也是……也是可以商量的。遵纪守法是我们的底线好吗?”杨哥忍住委屈,上前抓住邵曦的手说:“我是你的经纪人,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出事之前你可一定要告诉我,让我能死个明白。你一定要告诉我啊!” 魏淮额头青筋暴突,感觉下一秒就能突破医学奇迹跳起来打人了。他冷冷道:“你们都给我出去!” 杨哥朝着病床九十度鞠躬:“好的我们现在就走!您请好好休息!刚刚的事情请当作没发生过,对此我会为您支付相关营销里的所有支出。告辞。” 说着拉住邵曦就往外跑。 两人沉默地回自己病房。 杨哥无法脱离自己的情绪,跟死了亲人一样地对花神伤。 邵曦自我发挥:“我说刚才只是一个玩笑。我想让他把被子盖紧一点不要着凉,可是他说自己很热,才变成了你看见的那个样子。巧合。” 杨哥压低了声音,回头虚虚道:“那你跟余凉也是开玩笑吗?” 邵曦:“我怎么可能跟她开玩笑?你摸着自己的良心比比两人的脸。而且我跟他……现在是过命的交情啊。” 杨哥仔细那么想了想,顿时欣慰很多。这起码可以证明他淮哥的审美是正常的。 这样竟然觉得可以接受。 这时杨哥从兜里摸出震动的手机,递给邵曦。 邵曦一看,陌生号码是自己以前的手机,就知道是魏淮那边打过来的。 “喂?” 魏淮冷淡说:“让杨哥给我打五百万。” 邵曦迟疑说:“银行有转账上限的吧?” 魏淮:“所以让他给我打。” 邵曦看了杨哥一眼,躲到厕所里面,忐忑商量说:“医药费的话,我下次再还给你行吗?我最近有了点热度,应该能赚到钱。就是五百万实在太多了,哥你能不能省着点花?这时间跨度有点长。” 魏淮那边沉默了很久。 邵曦自己都想说算了,魏淮忽然道:“不用你出钱。你自己留着花吧。” 邵曦挺直脊背,下意识地说得义薄云天:“为什么?我这人虽然穷,但金钱还压弯不了我的脊骨!” 魏淮直接挂了。 邵曦拿着手机出来,杨哥退到了离厕所门最远的地方,小声提醒了一句:“哥,你不穷呢。” 邵曦眯眼:“你以后不要偷听我打电话。” “还有,你给那个……邵曦打五百万。不要过他经纪人的手,给他私人。” “哦……” 杨哥看她的眼神顿时不对劲起来。 五百万?这是包养还是赔罪? 邵曦硬着头皮转身。心底有一瞬间的怀疑。 到底是她崩了魏淮的人设,还是魏淮自己崩了自己的人设? 杨哥为了转变气氛,随口问了句:“淮哥你洗澡吗?” 邵曦脑子一顿混沌,僵硬转过头,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杨哥鸡皮疙瘩起了一身,朝她点头说:“那个阿狸那边还有事,我今天要陪他去逛个酒局然后商量签约,没事我就先走了。让助理过来陪你。再见!” 下午护士过来检查完毕,催她出院。助理给她办了手续。 在医院帮助下,几人躲开外面成群镇守等待的记者,从后门溜了出去。 送她到家后,助理才离开。 魏淮的家装修很简洁。 鞋柜跟厕所里的摆设,他是独居。没有任何女性生活过的痕迹,应该单身。 阳台上摆放的花草修剪得很整齐,即便在外录制节目,也有被浇过水的痕迹。 她坐在床上犹豫了许久,还是翻出新的内裤,过去洗澡。 扭捏地脱掉衣服,走进厕所,将里面所有的灯全部推开,然后站在镜子前面欣赏了一下。 伸手摸摸身上的肌肉,有一种莫名的羞耻感。直觉告诉她这是自己的肉体,但是理智狠狠抽了直觉一巴掌。两者之间的强烈冲击,在她脑海中奏起了一首bgm……你神经病啊?!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就当载了部资源。既然不能拒绝,那就当然……好好享受啊! 邵曦走到热水的水柱下面。 氤氲的雾气,略微发痒的伤口,提醒了邵曦一个惨痛的事实。 我……我这得对魏淮负责啊…… 邵曦从浴室出来,手机一阵响动。她还以为是魏淮知道她洗澡了所以发来谴责,看着轰炸的信息提示陷入沉默。 魏淮似乎很紧张,给她叮嘱了好几遍。 “不要动我房间里的东西。” “不要去拜我的祖师爷。” “不要给我祖师爷上香。” “不要动我的香和符和笔。” “不要挪动家里的植物摆设,包括大花瓶跟木雕等物品的位置。” “电器可以随便用,保姆的号码存在通讯录c字母,已经打过招呼,提前一个小时告知喊人。” “不要随意接除了我和经纪人以外的电话,尤其是通讯录里备注奇怪的名字。” “不要参与除工作需要外的其他娱乐活动。不要在我的个人帐号上发布除广告推广外的信息。” 邵曦都扫了一遍,好奇问:“有讲究吗?原来自己供奉的神不能给别人拜。” 魏淮没正面回答。 只是你不要拜而已。 邵曦用毛巾擦着半干的头发,也发出一连串的询问:“你今天怎么样了?有人给你送吃的吗?” “饿不饿?脱水记得要吃得清淡一点。” “冷不冷?要不要给你带衣服?” “如果在医院里被狗仔围住了告诉我,小心安全。” “晚上睡觉的时候注意关窗户,夜里风大。” “医院里味道不大好,我让助理把房间里的花都送过去了。我觉得挺好看的你要是不喜欢就扔了吧。” 那边魏淮正在床上辗转反侧,他不喜欢这种虚弱而无能为力的感觉,对他来说无比煎熬。 忽然被这样细致地嘘寒问暖,看着信息愣了下。隐约觉得自己言语中对她的嫌弃有些过分。 但转念一想,对方会这样关怀,都是因为这是她自己的肉体。 这份情义不能拒绝,又诡异地不知该如何摆放。 魏淮一板一眼地编辑发送:“我会照顾你的身体,尽快出院,不必担心。” 邵曦那边很快回复:“我皮糙肉厚的没什么,死不掉就行。” 邵曦:“我是在担心遭罪的你啊朋友!” 魏淮拿着手机再次愣住了,片刻后发送道:“让保姆给我送点粥。” 邵曦说:“保什么姆?我给你做。等着!” 魏淮没想到邵曦行动力这么强,两个小时后,一碗清粥就送到了他手上。 炖得软糊的粘稠白粥装在保温杯里,切得细碎的菜叶散出阵阵清香,还加了牛肉跟香菇,都切成薄片。单色彩来说的确很清淡。 他舀起来吃了一口,眉毛扬起。味道远比看起来的要丰富,里面应该是加了浓汤,尝着很鲜。但具体是什么他喝不出来。 比他家保姆做的,的确好吃很多。 魏淮把保温杯挪开。 胃部一下子被慰藉,整个人都充实起来。那股焦躁的心情也慢慢退去。 他慵懒靠着,随手搜索邵曦在节目中的表现。发现无论是搜索48小时,还是自己的名字,都在报道他乐于助人的事,翻了几页没有新鲜的东西。 那应该是没出什么岔子。毕竟也就一天的时间。 魏淮安心地放下手机,躺下休息。 他闭上眼睛想了想,又发去一条短信作为提醒。 “记得洗澡。” 他允许以各种理由各种黑料上热搜,但绝对不能接受的一条是……脏。 第二天魏淮也可以出院了。他向邵曦问清楚住址,戴着口罩打的过去。 刚进家门没多久,就有家政人员说要来打扫房间。 魏淮满意点头。 坐到沙发上准备叫外卖,以前跟在身边的那个助理忽然提着食盒前来拜访。 魏淮打开食盒。发现里面全部都是自己喜欢吃的菜。 他吃饭比较挑剔,是他的习惯。葱姜蒜香菜一类味道较冲的他一律不吃,其余调料也得看厨师的料理水准,所以即便是在外用餐,也经常会遭遇不愉快。 而这个食盒里装了五六盘配菜,但材料就全都避开他的雷点。 魏淮坐在桌边,不由陷入沉思。 他觉得邵曦做过了,考虑得这么细致,已经不仅仅是要表达谢意的范畴。 魏淮按住额头,这叫什么,是喜欢他,还是纯粹的自恋呢? 助理见他坐着不动,眉间似有忧虑,急忙推销道:“邵小姐,这是我们淮哥亲自做的饭,说实话我是第一次看见他做饭。如果凉了的话,我可以帮您加热,请您一定尝尝。” 魏淮:“……” 给我记住你们淮哥不会做饭! 助理又继续情真意切地说:“我们淮哥很纯情的!外面的绯闻都只是绯闻,人太优秀真的不是他的错!” 魏淮心情复杂。复杂的来源在于,他以往划分得非常清楚的关系和认知,都被邵曦搅乱了,导致他有些不知所措。 他可以暂时接受。魏淮心里想。等事情结束,就能回归正轨。 两天过后,48小时的二期录制正式开始。 杨哥今天有事,他只能跟着助理一起过去。 导演一看见她,就马上迎了上来,问道:“魏老师,您精神状态还可以吧?” 邵曦:“可以。” 导演高兴点头,搓着手说出自己的目的:“是这样,我们今天晚上的直播主题是偶像的工作日常,所以决定跟隔壁的节目一起联动,您看行吗?他们就派人过来做一个采访,但是这次采访不会提前给台本,全看嘉宾自我发挥。当然会有主持人在场活跃气氛,如果有不行的地方也会直接叫停。您看怎么样?” 如果是这样的事情,导演组应该不会刻意征询她的意见,而是直接告知。 邵曦不动声色问:“然后呢?” 年轻导演说:“就是对方也请了一个嘉宾,余凉。你们两人之间有些误会,我想您会不会介意。” 邵曦停下脚步,望向导演。 他虽然是这样询问,但眼睛里迸发出来的光芒几乎能将人灼伤。邵曦毫不怀疑,如果自己拒绝,对方会马上以头抢地以死要挟。 戏精的自我修养10 邵曦权衡了下利弊。 照魏淮所说,他以前之所以放着余凉不管,是想看看能不能从她身上等到线索。现实看来是不行。既然如此,留她在外继续蹦达,只会继续损害自己的利益。 这货无疑就是个活着的妖魔鬼怪。 而且两边节目都已经商量好了,她还强行推脱会显得太刻意,这种刻意很容易被误解成心虚,反倒会引起导演等人的怀疑。 她可不想刚刚平息下去的风波,再被人搅出漩涡来。 邵曦暗暗点头。 考验自己的时刻到了。穷逼如她没什么好能报答魏淮的,只有清白的名声了。 导演:“魏老师?” “随便。”邵曦带着不悦的情绪冷淡道,“但是你们需要保证好现场的秩序。我不想跟她有任何肢体接触。” 导演本以为要废一番唇舌,闻言惊喜道:“好说。那我们现在就去安排!他们大概还有半个小时就来了,您去补个妆休息一会儿,到时候我们叫您。” 邵曦一副有些动怒的表情,直接转身离开。走回自己房间,给魏淮发短信确认细节。 邵曦:“导演找来了余凉,估计是想让我跟她对峙。她那里有什么证据或需要注意的地方吗?” 魏淮很快回复道:“她什么不记得。被鬼上身,一点记忆都没有。但是当时酒店前台的确有我带她进去的监控记录。前台的服务员也看见了。” 魏淮:“你就直接说她喝醉了,神志不清,我正好顺路,就把她送去了酒店。结果进门后她拽着我不放,我的衣服都被扯乱了。她又开始发酒疯,还在房间里呕吐,将里面弄得一团糟糕。我叫了前台上来处理,结果那家酒店管理混乱,没有回应我的要求。我把人按下捆起来,然后想要离开,发现酒店外面有狗仔,就多等了一会儿。让我朋友过来接人。反正前前后后在里面也就耽误了十几分钟的时间。根本做不了什么事。” 邵曦推算了下过程,点头说:“明白了。” 魏淮那边似在冷笑:“算了,你也不用管她。随便打发一下吧。” 他一直没把余凉放心上,就忘了这件事。结果直到今天还有人提起,才意识到它还没结束。 他其实不能理解一个女人,在完全没有记忆的情况下,还能情真意切地编纂出一套流畅的谎言,甚至把自己都给说服了。 想红了想疯了,也是一种天赋吧。 薅到一点羊毛,就死命扒着不停?可那也要看看他魏淮是什么品种的羊。 他只是不方便做法,现在就让师兄弟帮忙托个梦警告一下,再做个仪式给她转运。 ……不,直接让邵曦拜一拜也行。省事儿。 “不行!”邵曦那边正色道,“淮哥,做人不能太善良,所谓人善被人欺。孔子都告诉我们,应该以直抱怨,她几次三番恩将仇恨,还不知悔改,必须承担起自己犯错的代价!您说呢?” 魏淮那边静了许久,然后道:“你说得对。” 邵曦说:“淮哥你等着!我给你出了这口恶气!” 魏淮跟邵曦交流完,觉得有点意思。过去打开电脑,准备也追一次直播,结果手机再次响了起来。 里面传来一道冰冷的男声。 “邵曦,今天晚上八点来黎江酒店,6楼208,不要迟到。记得穿短裙,打扮得青春一点。我会在七点半过来接你。” 说完不给他回复的时间,直接挂了。 高傲的语气跟透露出来的蔑视态度,让魏淮很不爽快。他没想到自己还能有这样的体验。 放下手看了眼上面的号码确认。 这个是邵曦的经纪人。 从邵曦上新闻,确认受伤住院之后,经纪人一点消息也没有。没有探视没有询问没有责骂。作为娱乐圈内部人员,她不可能不知道。 魏淮咋舌。 这个经纪人简直就是个吃干饭的废物,需要人用了才想起这么号人就顺便提出来用一下?当自己是谁? 莫名烦躁。 艺人跟经纪人都不过是工作岗位,只是各自职责不同而已。虽然有听说过类似的压迫存在,但因为跟杨哥合作久了,他偏向性地认为经纪人跟艺人应当是比同事更亲近一步的关系。除了利益,还应该有一点情义。 手指按在home键上,暗掉的屏幕重新亮起来,上方显示现在已经是晚上六点。 这个时间点还去酒店,能有什么正经通告? 魏淮眸光一暗,将手机丢开,进入直播间不做理会。 邵曦正在心里盘算待会儿的回应跟过程,不久后助理敲门进来,给她戴设备,让她准备下去。 她早就听见下面不嘈杂的说话声跟讨论声,闻言将外套穿上,顺着楼梯走下去。 客厅已经被清理过,杂物跟椅子都被搬开,腾出了一片宽阔的空间,好让画面能不那么沉闷。 无关人员都退出了别墅,包括经纪人跟助理都被赶出去。但两个节目的摄像人员,加上特别叫来的保安,依旧占站了半个屋,显得拥挤烦躁。 她一出现,所有人都望了过来。 邵曦保持视线方向,用余光轻扫,发现余凉坐在靠窗的单人沙发上,穿着一件红色短裙,妆容浓得快看不清原先的五官,还保持着礼貌的微笑。不过那笑容挂在整容打针后僵硬的脸蛋上,显得渗人而恐怖。 何鹭江举止有些许奇怪,那一瞬间好像捏紧了自己的手,还主动避开了她的视线。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萧洒本来靠在沙发上玩手机,面色不虞,见此拍着旁边的空位叫道:“老魏,坐这儿!” 她生生在自己跟郭立青之间给她挤出了一个空座。邵曦从善如流,大气地过去坐了下来。 萧洒说:“你现在没事了吧?我看你当时救人的举动很英勇嘛。” 邵曦:“应该的。没什么。” 几人笑着开始商业胡吹。余凉一脸惴惴不安地坐在角落。 见六人都到齐,对方节目主持人询问是否可以开始,得到答复后正式开机。 “大家好,这里是娱乐有话说,我是今天的主持人季灵光。今天非常荣幸来到了我跟偶像的48小时的节目,并且……” 女主持一贯地介绍了今天的话题,然后照着六人座位的顺序采访了一遍,基本上都是些无伤大雅的问题,几人都能搞笑得打诨过去。 邵曦全程都表现得恹恹没什么回答的模样,主持人跟余凉似有似无地不断朝她这里打量。 终于,萧洒采访完毕,主持人调整了坐姿,收起玩世不恭的表情,说道:“前段时间魏老师出了一件很轰动的事情,受到了非常严重的指控,我们这些吃瓜群众们相信都很关心。虽然大家都相信魏老师的人品,但还是因为魏老师的不回应感到一丝恐慌。正好今天余凉也在现场,我们能解开误会,还原真相吗?那……就由余老师来重复一下当天的经过?” 余凉咬住嘴唇,然而她僵硬的面容不允许她做出委屈那么高难度的表情。 “我当时喝醉了,没什么反抗的能力。被魏淮带去酒店。但当时我还有点神智,我清楚地说了我不要,可还是抵抗不过他。”她说着小心地抬眼窥觑邵曦,“酒店服务大厅的监控里也可以看见我在挣扎。” 众人都等着邵曦回应,然而她淡淡垂着眼,没有任何气急败坏的迹象,仿佛对方现在在说的那个人不是她。 她这态度让我摸不清头脑啊。 女主持试探地叫了声:“魏老师?” 邵曦不做声。摊开一只手示意她继续。 余凉只能接着道:“他开了房。把我带到房间,然后按在床上……” 等不到接下去的故事,邵曦总算出声:“然后呢?” “然后,然后就……”余凉说着哭了起来。 主持人坐过去,拍了拍余凉的背。她正要开口斥责,就发现邵曦的眼神冰得可怕。 一时间周围只剩下余凉的哭声。那哭腔越来越变调,一搭一搭的,显得很……虚伪。 尴尬了。 “然后呢?”邵曦拿过桌上的一个橘子,大手包住,手指在表皮上婆娑,声线平坦道:“你能叙述地出后面的过程吗?” “你真要让我说吗!你以为我不敢吗?”余凉猛得站了起来,红着眼睛决绝道:“你把我丢到床上,然后强迫了我!” 主持人按住她的肩膀,以防她忽然冲上去拼命。同时拍了拍,也是一种无声的安慰。 邵曦终于将视线落在她的身上,却像是在看着一个跳梁小丑。 余凉在她的审视下,渐渐有种无处遁形的心虚感,却还是强撑着不低头。 “看来你已经说完了。那我一个个地回答你。” 邵曦翘起一条腿,说道:“一,监控录像里我没有戴口罩也没有戴帽子,说明我没有想伪装。二,那家五星级酒店位于市中心不远处,附近交通发达人流量又大,我选择那里说明我知道会有被认出来的风险。三,我名下的房子不少,私宅是更安全的选择。如果我是要强迫你,没理由,也不会做出那样的举动。” 余凉吼道:“不是有疑点就证明你没做过!” 邵曦并不急,继续道:“你说你当时在反抗,那我将你丢到床上之后,你可以大叫,但是你没有。你进行挣扎,我势必要制住你的手,你手腕上应该有类似的痕迹,你也没有。事后你应该做的第一件事是报警,你同样没有,却对外宣告是我的女朋友。” 余凉捂着鼻子哭道:“我……我当时确实喜欢你,以为你这是对我有好感的表现,所以才为你说话。是你后来无耻地否认我才看清了现实。” 邵曦:“酒店前台告诉你我扶着你进去,却没有告诉你我给他打过电话让他上来,也没有告诉你我很快就离开了。他靠着这个消息给狗仔卖了个大新闻,而你紧跟着走上了犯罪的道路。” 余凉:“你还否认!大厅的监控都有记录。你起码用了二十几分钟才走出我的房间!你说你在里面做什么,大家会信吗?” “只有不到五分钟。”邵曦冷静道,“你吐了,地上一片狼藉,房间里太臭,外面又有狗仔。我就站在走廊里等我朋友来接我。酒店的走廊也有监控,那个收你钱的人没告诉你吗?你以为我为什么一直不理你?我以为你没蠢到这个地步呢。” 她说得语气太坦然,在场众人瞬间都信了。 余凉表情出现慌乱,又改口道:“那是我记错了,我喝醉了没有时间观念。是……对你是没做到最后,可你猥亵我这也是事实!我当时开始喊了,你害怕才停下走了。” “是吗?”邵曦抛着手里的橘子道,“可刚才我是骗你的。” 戏精的自我修养11 众人视线随着上抛的橘子起落。明黄色的果皮尤为扎眼。情绪紧绷的时候,忍不住去追逐那鲜艳的颜色。 是从哪里开始说谎?哪句话说谎?怎么会出错呢? 众人都懵了头。 然而余凉跟着一起懵,那就很神奇了。 时间不容他们细细思考出头绪,此时的沉默足以要命。 众人心里的天平开始偏斜。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你非要跟我玩这一招吗?”余凉在最初的惊慌后,很快反应过来,冷笑着道:“有意思吗魏淮?你非要这样也别怪我都说出来!” 邵曦好似大权在握,随意道:“你说吧。我不是一直在听你说吗?” “你今天是不是来跟我对峙的?好啊真不愧是你魏淮,在娱乐圈里混了那么多年,知道怎么玩弄粉丝倒转舆论,你演得可真像,影帝,我第一次觉得你实至名归。你以为这样含糊其辞地羞辱我就能洗白了吗?” 余凉指着他,想要冲上前,被主持人险险拽了回来。现场几位保安如临大敌,随时准备上前。 余凉:“你以前看错你了。你根本就是一个满嘴谎话的人!你放开我!” 她甩开主持人,将长发挽到耳后。 邵曦的声音有如尖锐的冰刀,每次开口都让人心脏忍不住用力抽动一下。 “不要说我没给你机会反驳。我一直在让你陈述。即便你用这样拙劣的方法来拖延时间我都没有打断,你想出好的解释了吗?” “我有什么不敢说的?”余凉的嘴向右歪去,别过视线:“我确实有些主观臆断,结合了前台服务员给我的信息做了些修饰,可我说的那都是基于事实。我当时醉得很严重,记不大清楚时间,就觉得特别难受。醒来之后又断片了,所以房间里发生了什么我也说不清楚。可是!你要不是对我有企图,怎么会在我房间里呆那么久?你自己能解释吗?” 余凉越说越有底气,大声斥责道:“正常的男明星,会关门跟一位女演员共处一室吗?你在娱乐圈里呆了那么久,这点规矩都不知道?就算是在片场,也知道开个门再找个助理吧?你还呆了二十几分钟,在里面干嘛呢?看我睡觉吗?你有本事解释啊!” 她打定主意要从魏淮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如果最开始是为了虚荣,后来是钱,再后来是名气,那么到了现在三者都有,还要加上愤怒。 邵曦并未被她激怒,平静总结道:“也就是说,一切都是你编的。只是根据一个服务员没有证明的几句话,就自行想象出了我侵犯你的画面,编纂出过程,跟媒体与大众大肆宣扬。” 余凉:“我不想跟你说这么多,你的做法就是不得体!” “在对谎言的书面定义中,隐瞒也属于谎言的一种。”邵曦说,“你可以说你不记得喝醉后发生的事情,但醒来后的场面总是记得的。你当时吐得满房间都是,衣服跟床上都沾了污渍。不用照镜子,也该知道自己形容有多狼狈,你觉得我可能会将手伸向一滩垃圾吗?对于这样的场景你没有描述。” 众人拼凑了一下那个画面,发现有点辣眼。跟预想中的无助美人纯真诱惑完全不一样。 再性急的人也没有这种恶趣味吧? 余凉脸色发黑:“你……” 邵曦继续说:“同样,我对那家酒店也感到非常的失望。内部偷盗流出监控片段,前台服务生培训不合格,当然也可能是酒店本身就缺乏服务的素质。在客户被诬陷后,没有做出任何的澄清跟说明。那天晚上,我在将你送进房间之后,给前台打过电话,让他们派人上来,只是对方口头应承之后无视了我的请求。这个是有记录可查的。那么,你认为我会在等待服务生上来的期间里,对你做出什么?” 余凉试着诈一诈她:“你说有就有?” 邵曦冷笑,意味深长道:“那你说,作为一名在娱乐圈闯荡这么久,经验丰富的人,我会不会留下房间里的照片作为记录?或者干脆还有完整的录音跟视频?” 众人受她气场影响,顿时深信……他真的有! 在事情没有闹大之前,这片子拿出来不方便。等于偷拍并公布醉酒女士的影片,不小心就会变成一个黑点。但如果是现在的话,就可以理解了。 邵曦琢磨不透的表情,让余凉不好跟着发挥。 她唯唯诺诺地暂时收敛。 邵曦低头,纤长的手指慢慢剥开橘皮,露出里面嫩黄色的果肉。 “如果你们当时选择报警,无论是从现场脚印、指纹、床铺的塌陷情况,还是你身上的痕迹,都可以轻松推断出房间里发生了什么,然而你们什么都没有做,只是迫不及待地向我泼黑水。不得不说,利益真是一种诱人的东西,可以让人抛弃掉为人自尊。” 她把剥出来的橘子,放回到前面的玻璃茶几上。 “我说什么你都信,不停地改自己的口供,如果这样还有人要相信你,我也没什么兴趣去说服他。”她说着扫向导演、镜头,对屏幕外的人略带严厉地说道:“你们可以有好奇心,可以等着看我出丑来满足自己,但是不要把那种肮脏的臆测安在我身上。那些恶意的揣测是你们根据自己人生经历得出的结论,不是我的。” 邵曦站起来,捏着鼻梁道:“这场闹剧没必要再继续下去了。你在各种场合造谣污蔑我,并涉嫌欺诈跟敲诈。报警吧。”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众人都愣了下。 摄影将镜头对着她的侧面。 邵曦朝向自己助理:“报警。我给过她宽容的机会,但是我不希望以后还有人在我面前提到余凉这个名字,也不希望自己跟她再有任何的瓜葛。顺便48小时还可以录制一下警察的工作日常。” 余凉后知后觉地发现事情大条了。 之前闹得那么凶,魏淮都没有报警,说明他心虚啊,那现在怎么能报警呢? 他肯定是在吓唬自己。 余凉激动道:“你凭什么报警?你想告我什么?我告诉你你没有证据,你别唬我!” 旁边两名健壮的男人连忙上前制住她。掐着她的胳膊将她控在原地。 余凉拼命挣扎,连高跟鞋都甩了出去,还在毫无顾忌地放肆大骂。 两人干脆将她带出别墅,赶到外面。 余凉尖叫,疯魔似的大骂:“魏淮你个伪君子,你就是羞辱我!你强迫我!你个无耻的家伙!你敢报警,我……” 镜头真实地将一切记录下来。 助理真的在打电话报警。 导演慌了。 卧靠这笔录做完得到什么时候?他们是综艺娱乐节目不是普法悬疑节目啊!这后期怎么搞?! 导演追上邵曦,要跟她商量。报警什么时候都可以,等节目结束了也可以,为什么要现在? 邵曦不为所动,只淡淡道:“我答应您配合采访,是出于责任。我配合警方调查,是出于义务。责任还可以推脱,义务是无法逃避的。” 导演:“但它是可以协商的!” “哦。”邵曦靠近一步,“你确定要我去跟观众说,我不报警了?” 导演主动认怂,干笑道:“算……算了。” 他还是跟警察沟通一下,反正现在已经将近八点,直播快结束了。关键对象是余凉,并不怎么影响他们录制后面的内容。 报警对于普通民众来说,还是一个很有分量的词。直播间过年似的狂欢沸腾。 “我就说淮哥如此见义勇为视死如归的人怎么可能强迫一个寿星公!不怕痿吗?” “我觉得喝醉酒的人真没什么形象,跟滩烂泥似的,大部分的还会流口水。说真的现实又不是偶像剧,没有滤镜,睡美人都是骗人的!” “喝醉酒以后吐出来……我的天呐那味道我跟她呆一个房间都要疯。她怎么有脸说淮哥强她?她是空气清新剂吗?” “亲眼看着余凉垂死挣扎。几次鲤鱼打挺试图反抗但最终被一巴掌拍下。还有点可怜是怎么回事?” 魏淮很满意。 觉得邵曦的处理即显出了自己的智慧,又表示出了自己先前的大度。总体来说是不错的。 就是那副睥睨天下的态度,似乎有点奇怪。 但一位三十六线的明星,能有这样的演技,不错了。可以理解。 这时候手机又响起来,魏淮一看,还是邵曦那个经纪人。 他现在心情好,就勉强接起来。 对方依旧言简意赅:“快点下来,我五分钟后到,已经没时间了。” 魏淮没放在心上。 他觉得应该给邵曦一点奖励,作为她表演的出场费。钱是没有用的,她的日常生活似乎很窘迫,于是去官网挑了电视、冰箱、扫地机器人。然后下单付款。 买完后又觉得,算了,邵曦都把自己的烂摊子给收了,礼尚往来,他还是关照一下对方的工作,以免得罪了经纪人,以后日子不好混。 魏淮带上手机,穿着宽松的休闲服,直接踩上板鞋就下去了。 刚走到楼梯口,汽车的鸣笛声就连绵响起。前面的车小幅靠近,降下车窗,传来一声破骂:“你怎么动作那么慢?磨磨蹭蹭地能做得了什么?我的时间比你宝贵多了,以后再迟到就别指望找到什么工作了!” 里面的人定睛一看,伸长脖子,语气又冷了三分:“你怎么穿成这样?跟个乞丐一样。土不土?” 魏淮毫不犹豫:“那我走了。” “你给我回来!”经纪人暴怒,“成天这幅死样子,给我上车!” 魏淮拉开车门,见后座还坐着妆容精致的女生。迅速判断。 眼生,没见过,不到二十的模样,应该是个新人。 他主动坐到角落,跟对方拉开距离。 经纪人换了幅面孔,在前面小声说:“不要紧张,酒局是很正常的。你们这样的新人,没有经验又没有粉丝,你说人家为什么要选你?当然是看好你,觉得你会火才行。别像有的人那样不识时务,入圈都六七年了,还是个只能给别人提鞋倒水的十八线。” 小女生没回应,魏淮主动应了声:“哦。” 经纪人对着后视镜翻了个白眼。 戏精的自我修养12 “你是素颜?”经纪人打开车后座的灯光,又对着后视镜看了好一会儿,声音尖细道:“你竟然是素颜?你就这么给我滚出来了?!” 魏淮朝后退了些。 比女声的音还尖,这么好的嗓音条件他怎么不去学高音呢? 魏淮:“注意开车。” 经纪人快速把住方向盘,将车辆拉正。车身猛得晃了下,另外一面的女生发出小声惊呼。 紧跟着又是一段减速带,三人都吓了一跳。 经纪人抿着唇,保持镇静。 前面一段路灯光昏暗,路况不明,他索性放开油门,减缓车速。 经纪人沉声道:“小昭,你让她化个妆。淡妆就行,别那么上不了台面。” 叫小昭的女生有些犹豫,她不喜欢别人用自己的化妆品。但又不敢忤逆经纪人,打开化妆包,从里面拿了条口红还有一瓶粉底液出来。 魏淮没接,经纪人又恼怒喝道:“快点儿啊!顶着一张老脸怎么见人?我都替你觉得羞耻!” 老脸? 对着二十几岁的人说老脸?敢在外面坑一声试试。各路小花大花的粉就能抬脚碾死他。 魏淮暗自冷笑,克制着吐出两个字:“不用。” 今晚给你来个整蛊套餐,明天就能让你知道什么叫紧急衰老。 经纪人阴阳怪气道:“不用就算了!谁还管你?小昭收起来!” 小昭闻言又把东西放回包里,不再看魏淮。 魏淮反而安心。 这证明他不是主角,就是来凑个数的。 经纪人打开话匣,尽情发泄:“到了酒店你知道该怎么做,要是连这种事情都做不成你也给我别活了!自己不上进,我给你多少次机会你都抓不住,啊,说得那么好听,结果一点用都没有,整天就知道让我给你擦屁股!” 他还是不能安心开车,不住往瞥向后视镜,用眼神发射的镭射光线:“你说你坏了我多少好事?还敢在剧组打何鹭江?你脑子是豆腐做的上面没有纹路吗?拍戏拍的都被撞碎了吧?啊?平时是个饭桶吃得太多连胆子都肥了?我告诉你就你现在这咖位,出去的待遇连何鹭江的小助理都比不上。你也确实没个助理有用!就混成你这样,怎么还活着回来了呢?老子差点因为你被《少年时》的剧组人员集体拉黑,狗一样地在后面给你道歉赔罪,你就这么回报我给你拉的资源?啊?” 魏淮闭目养神,悠闲入定,完全将他的话当耳旁风使,不透半点情绪。 经纪人骂得无名火起,越发暴躁,从中得不到丝毫快感。用力捶了把方向盘,嘀嘀地大按喇叭。 “回报?”魏淮忽然说了句,“你这样的人不先收报酬,怎么肯做事?那哪里来的回报?” 经纪人拔高音量:“什么?!” “闭嘴。”魏淮说,“你太吵了。” 经纪人:“邵曦!” 魏淮睁开眼,淡淡道:“给艺人介绍资源是经纪人的本职工作,连本职工作都做不好的人不就是一个废物?准确来说你的回报是你的工资,不是艺人的奉承跟讨好。背靠那么大的娱乐公司,你手下带出过几个知名艺人?” 他委婉地说,你个废物。 “好,好!”经纪人嘴角用力向上拉扯,声音从喉咙里挤出,听着是气疯了。 “邵曦你有本事了啊,上了几天热搜真是飘了。我看你没死脑子也坏了。我们走着瞧,看看谁厉害!” 魏淮:“我怕你走不久。” 经纪人猛踩刹车,一个急停。 小昭按住椅背,惊险停住,才没让自己的脸撞上去。 魏淮抬头看向窗外。 黎江酒店四个大字高悬空中。 魏淮想想,低头给邵曦发短信。 魏淮:“你经纪人现在拉我来酒店。” 邵曦很快回应:“他就是拖你去帮人喝酒,你管他干毛?那傻逼几条命不够陪他喝的,说自己感冒了不行。” 魏淮:“我已经到了。” 邵曦:“哦,也没关系。” 邵曦:“喝一杯倒下然后说自己酒精中毒了要去医院并悄悄打个急救电话等着救护车开过来然后爬上去让他们顺路送你回家就可以早点休息睡觉,晚安朋友。” 魏淮惊呆了。 原来还有这种操作的吗? 他回复:“这样不好。” “我造。”邵曦说,“你直接走吧。反正我经纪人老觉得我是个神经病。” 魏淮又问:“你的人设是什么?” 邵曦那边很无语,都这么久了这位仁兄才想起这个问题吗? 她回复道:“娴静良妻!” 魏淮收起手机,了悟。 她的人设大概就是崩人设。 经纪人重新挂挡,倒车,把车驶进地下车库。 粗暴地放手刹,把钥匙,回头吼道:“下车!” 他用力将车门甩了上去。从车头处绕过,狠狠瞪着魏淮。 他咬牙切齿道:“我告诉你邵曦,你要是敢在今天晚上惹事,把局给我搅黄了,《曾以少年时》那个剧组的违约赔偿就落你头上了。也省得我去给你求爷爷叫奶奶,你就自己赔吧!” 他把钥匙塞进兜里,嗤笑道:“跟我横?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货色。真以为自己红了。小昭,过来!” 女生火速小跑着跟上。 黎江酒店六楼,里面已经有人在了。 经纪人粗暴地拽着魏淮到后面,自己推着小昭先走进去。 魏淮抵住门,不跟他计较。 看座位安排是场十人的饭局,加上他们,目前来了七个。对方目测是经纪人带三艺人的组合。基本都是新人,只有一个男演员,算得上眼熟。 倒是有男有女。 又等了十来分钟,包厢的门再次被推开。 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略微发福的中年男人,率先进来。后面是穿灰色西装,偏瘦些的男人。再后面是个明显秘书身份的年轻人。 几人连忙笑脸相迎。 互相寒暄后,两位投资人先坐下,并招了下手,示意他们自便。 经纪人继续站着,就着姿势给自己倒酒,敬两位百忙之中赏脸吃饭。 他一口闷下,灰色衣服的投资人声音干哑道:“喝啤酒有什么诚意?” 经纪人:“是是是,要比酒量,我们哪能跟黄总您媲美啊?但您好这一口,我们怎么也得舍命陪君子,白酒给您备着呢。我这就是随便喝一口垫垫胃,来!” 旁边的服务生从角落的箱子里提出几瓶酱香茅台,一一摆到桌子上。询问道:“现在开始上菜了吗先生?” 经纪人点头。 他开了一瓶,腆着脸道:“都给您满上!” 魏淮觉得他保持这样的微笑,明天褶子都能多出来几条。 “这两位就是我手上现在力捧的艺人。聪明,漂亮,也肯努力。瞧瞧这张脸,辨识度高,看着也舒服不是?”经纪人开始推销,“小昭不会喝酒,这样,让邵曦来敬您一杯,她可崇拜您了,一直就想见您!” 魏淮终于有了点波动:“?” 投资人也来了兴趣:“哦?就是那个最近一直上热搜的人?” “可不是,黄总您也知道?”经纪人说着扭头催促道,“快啊愣着干什么?就知道傻坐着,太不懂事了。您看这孩子。” 魏淮黑着脸道:“邵曦也不会喝酒。” 经纪人皱眉:“你说什么?” 魏淮对着他,终于将心声说了出来:“你个废物。” 经纪人压着声线逼近她:“你说什么!” “行了,在我面前演什么呢?”那位黄姓投资人不耐道,“我说你们今天喊我来这酒局,到底是做什么的?” 这时旁边人嘲讽道:“看来是周哥手底下人没管好,这样就带来了。黄总你也别生气,来,婷婷给我们黄总敬一杯。” 经纪人退到魏淮边上,急道:“你搞什么?你这种时候给我掉链子?” 另外一名始终沉默的投资人侧脸看了过来。 魏淮翘着腿,坐姿比他还大佬。只是因为刚刚出院,面色过于苍白,显得有些虚弱,将气势打了点折扣。 “要喝自己喝。” 掷地有声。 经纪人当场就要疯魔了,看着他的脸都想将他吞下。 他瞥见竞争对手那一家已经在跟黄总把酒言欢了,而小昭全身上下都写着无措,是个顶不住事的,只能继续跟魏淮商量。 “有事我们回去说!现在在外面谈事情你别给我闹。真把我惹恼了,就是两败俱伤,你跟我都讨不到好果子吃!” 经纪人又补了一句:“你绝对比我倒霉!曾以少年时的剧组因为你赔了多少钱?要是没我替你说情,你这辈子都要被娱乐圈封杀了!” 魏淮好笑:“你有这么大的能耐?” 经纪人愣住了。 他讷讷道:“你今天是……真疯了吗?” 魏淮并不理他,扭头望向一直在打量自己的投资人。 那道目光并不让他有多难受,似乎只是单纯的好奇。 “这位先生。”魏淮开口还算客气。 那投资人饶有兴趣道:“你在叫我?” 魏淮:“最近睡眠不佳吧?身体乏力,盗汗噩梦。容易半夜惊醒。” 投资人问:“你是个中医?” 黄总那边的声音也小下去。关注到他们。 魏淮笑了笑:“最近您家里应该有出现漏水的情况。在公司有遭遇打翻水一类的小事。做的噩梦,没猜错的话,也跟水有关吧?” 邵曦原本的声音清澈干净,偏向中性,现在加上魏淮习惯性的低音腔调,出口就真带了种神秘感。 那投资人立马惊了:“你是个算命先生?你……” “什么?!”经纪人结巴着指认,“她她她……不她就是个神棍!” “她这是调查过你啊老刘。这样的人我还第一次见,可以啊,有点儿新意。”黄总拍着桌子说,“那你也来看看我,能看出什么?” 魏淮半搭着眼皮,神神叨叨道:“你有两个孩子。” “呵,看见没有?”黄总跟同伴敲了敲桌子,又对着魏淮叫嚣:“我有两个女儿一个儿子!” 魏淮面色不改,重复了一遍:“你只有两个孩子。” 黄总正要开口,随后想到什么忽然顿住,再随后在众人目光中反应过来,摔杯怒骂道:“你放屁!” 那表情变化,堪称一出大戏。 戏精的自我修养13 围观众人不敢吭气,几名小演员整齐一致地拿过桌上的白酒,敬自己一杯。 真是只能醉了。这场面。 他们其实不是很想围观的。 沉默让气氛更加尴尬。 黄总觉得自己方才的表现,以及众人的回应,已经暴露并钉死了真相。他跟被扒光衣服一样,赤裸裸地承受着无声的嘲讽。 更可悲的是,被魏淮这样指出,他脑海中的第一反应,竟然也是怀疑。 骂人的怒气是真诚的,底气却是虚的。 两位经纪人心说要命,正面围观一场绿帽授予仪式,想死的心都有了。想开口调和,又怕黄总会借题发挥,导致引火烧身。这稍一迟疑,就隐约看见房间里亮起了一道绿光。 时间数过三秒。 ……完了。这局毁了。 偏偏始作俑者还八风不动地坐在那里,事不关己,一副高人作派。 黄总扫向众人:“好啊,你们今天是想干嘛呢?原来是摆的鸿门宴啊。今天这样类似的消息要是传过去了,我们都法庭上见!” 刘总说:“别生气黄总,先坐下。这种事情就是他们敢说,也没人敢信啊。何苦跟自己过不去?” 毕竟是自己带来的人,经纪人不能不管,他连忙赔罪道:“不好意思啊几位,她之前摔下山,磕到脑袋了。我以为她好了原来还有后遗症。全是胡说八道的这货根本不会算命。她这是疯了!” 说着要去拽魏淮:“你给我滚出去!” 魏淮一把抓住他的手,朝后一甩。经纪人没站稳,踉跄地按住椅背,才没摔下。 经纪人勃然大怒,准备动用暴力。 “诶。”刘姓投资人示意经纪人让开,打圆场道:“玄学这东西嘛,传了几千年了,从来都是信则有,不信则无。只是不能迷信。黄总是个讲科学的社会精英,当然不接受这样的思想,所以不用理会就行。我倒是很好奇邵老师还能说出什么来。” 他看着魏淮的眼睛,说道:“照邵老师看,我这如果真的做噩梦听到过水声,是因为什么,能不能除啊?不除的话以后会怎么样?” “我轻易不替人算命。算了也不会告诉别人。”魏淮说,“而且你这情况,光靠算命没有用。” 投资人:“那我应该怎么办?” 黄总正坐立不安,没有搭腔他们这边,借着他们在谈话将注意吸引过去,侧过身坐到角落,对着手机不住按动。 魏淮大拇指摩挲着瓷碗的碗沿:“远小人。” 然后意有所指地看向自己经纪人。 经纪人两手按住他的椅背,低下头沙哑道:“你什么意思!” 魏淮偏过脑袋,避免对方的鼻息喷到自己脸上。 那边黄总猛得站了起来,死死盯住自己的手机,两只手还在轻微颤抖。 几人依旧眼观鼻鼻观心,当作什么都没看出来。 刘总又多了几分尊重,小心道:“我明白您是什么意思了。其实我最近有兴趣投拍几部剧,以您这样的演技跟外貌条件,有不少合适的角色。您要看看吗?” 魏淮满意点头:“我给你介绍个朋友。你去乾元观联系他。他叫褚玄良……” 黄总连招呼都等不及打,闷头就要离座出去。 那边魏淮拿出手机,准备把道友的名片发给刘总,点到主屏幕的时候,光线忽然暗去,然后手机陷入卡顿。他手指一划,又重新加载出来。 可就刚才那一瞬间,透过黑色的镜面,他看见了自己身后飘着一张白色脸庞。 类似面具的光滑白色无脸面具,就罩在经纪人的脸上,三个漆黑的空洞里有淡蓝色的火光,紧紧盯着他。 魏淮立即弯腰低头,将身体卧到桌下。 一道白色光影从经纪人身上飞出,朝着魏淮刚才头部所在的方向发射,最后砸到桌上,又猛得弹远。 桌子“嘎吱”一声,迟钝了两秒,才向中间倾斜。 饭桌上几人受惊尖叫,已经走到门口的黄总也迅速抱头蹲下。 魏淮快步挪动,退到角落,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机。 刚才慌乱中手指自动点进了一个聊天界面,他来不及多想,顺势下滑按住语音键,吩咐道:“我这里出了意外。你房间里有个银色小箱子,夹层里有个黄色小包,你……” 他还没说完,又被紧跟而来的白色身影打中手腕,手机击飞出去。 他握住手腕,半只手跟被电过似的,瞬间麻木。 魏淮目光一沉,看向经纪人。 “你为什么要坏我的好事?” 经纪人软软歪着脑袋,那脖子跟被切断过一样,呈半吊的姿势。一举一动都很僵硬,只有眼珠转动颇为灵活,在房间里不断巡视。 他说话的时候,发出两道声音。一道是他原本的,另外一道干涩沙哑,还带着点阴柔。 “开不了门,开不了门!”黄总跪在地上,抓着门把手崩溃大叫:“快开门啊放我们出去!外面的人呢!” 几人都是冷汗淋漓,没见过这画面。缩着脖子紧紧贴墙而立。 被经纪人那惊悚的目光一扫,胆小的直接哭了出来。 魏淮问:“你想要什么?” 经纪人思考了两秒,才回答道:“我要钱。我要名利。我要成为世界上最成功的人!我要那些高高在上的人都给我承认他们的错误!” 黄总忙叫道:“我有钱!我有很多钱!你放我出去我给你钱!” 经纪人转过头,嘴唇红得滴血,狰狞笑道:“真的吗?”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黄总忙不迭:“当……” 魏淮打断他:“给鬼送钱,你是想跟他过一辈子吗?” 黄总疯狂摇头:“不不,我……” 经纪人脸色阴沉,怒吼道:“骗子,你们都是骗子!坏我的好事,影响我的前途!” 房间内旋起一股阴风,温度骤然降了几度,冷得众人直打哆嗦。 刘总还保持着一点理智,朝魏淮爬过去,求助叫道:“大师?” 魏淮一个箭步冲去,按住门把,用力一拧。 门开了。 隔绝的声音再次传来,站在门口的服务生偏过头问:“先生有事吗?” 众人如蒙大赦。魏淮一声令下:“跑!” 几人已一齐朝着大门飞奔,争先恐后地跑了出去。边跑边哭,还放声尖叫。 魏淮留在最后,补充道:“走楼梯!” 经纪人这才从刚才的愤怒中反应过来,迈开步子要去追逃走的几人,被魏淮按住肩膀,控在原地。 经纪人脑袋晃了下,抬手扶着头转过来。 两张脸重重叠叠,幽深地看向魏淮。 服务员好奇朝里一看,以为有人脖子断了,跟着尖叫跑开。 魏淮暗道不妙,邵曦这幅身体没有多少法力,他的魂魄又被困在肉身里,发挥不出多少实力。 厉鬼。 这可不好对付。 邵曦接到魏淮的求救语音,再发信息过去询问,没了回复,就知道出事了。 她恍然大悟。原来是她的肉身倒霉,那死一次或许真是有用的,可怜了魏淮真受她连累。 邵曦不敢耽误,连忙去箱子里翻出魏淮说的东西,用手捏住避开镜头,直接揣进兜里,然后跑步下楼。 摄像艰难跟上。 导演见状部队,站起来拽住她道:“魏老师您去哪里?这警察还在录口供呢,我们别墅外面全是记者,你别乱走动!” 邵曦抓住他的手臂:“急事!车呢?” 导演:“你要出去?这我们还在录节目啊。” 邵曦:“车钥匙!急事!” 统筹见她表情严肃,不再废话,连忙去喊场务:“车钥匙在哪儿!” 工作人员在前面开路,打开门将她推了出去。 余凉正当着成群媒体的面,赖在门口向警察小哥撒泼。见魏淮出来,眼睛一亮,扑过去抱住她的腿,哭喊道:“淮哥,淮哥我错了你原谅我一次,我知道你人好,这次全是我误会……” 她不知道哪里来的劲儿,邵曦甩了一次竟然没甩开,没了耐心,怒吼道:“滚开!” 余凉手松了些,然后叫道:“魏淮!” 邵曦再次用力,将人踹开。余凉顺势倒下,又去抱警察的大腿,哭道:“他踢我,看见了没有?他当着警察的面打人……” 小哥淡定做笔录:“没看见……” 刚刚被辣瞎了眼。 警察小哥说:“有异议送你去医院验伤。” 直播间里粉丝诡异地安静了,倒是路人不停地在喊哟哟哟。 “多么偶像剧的一幕啊!” “刚刚余凉放那么多屁话,淮哥都没生气,现在、嗯、他跟邵曦不是只有一面之缘吗?” “那也是过命的交情啊!” “怒发冲冠为红颜,淮哥冲丫!” “我是女友粉啊……我老公他……” 魏淮的工作群里,被挤到外围无法靠近,只能看着老板身影逐渐远去的助理,悠悠发了一条信息。 助理1:杨哥杨哥,我觉得淮哥坠入爱河了。 杨·金牌:我造。“忧伤” 助理2:我觉得还行。炒cp也是一种热度。淮哥不恋爱的话就是全便宜外人,现在还能帮协一下自己人。多好。 化妆:邵曦人怎么样啊?太糊了吧我一点消息都没听到过。 助理2:不管她怎么样,淮哥是无法自拔了。嘘寒问暖,做菜送饭。 化妆:做菜送饭?what? 杨·金牌:说得我好难过啊。 助理1:不是啊,刚刚淮哥看完手机,马上就跑出去了。 造型:跑哪儿去啊?你让他静静,说不定只是在反思自己的感情。 助理2:淮哥不见了?可是他刚刚还要我去偷偷买宵夜呢。 助理1:跑出去了啊,我也不知道要跑哪儿去。 杨·金牌:?你们不是还在录48小时吗? 助理1:是啊,就带着摄像机跟麦就跑了,开走了节目组的车,好像很急的样子。 杨·金牌:卧靠?卧靠你现在才说?你们追啊助理留着吃干饭的吗快点追啊!让导演掐了这一段,他不能那么公布恋情,啊啊啊神佛救我! 化妆:晚了杨哥!直播上热搜了!大家都在看!他去黎江酒店了! 杨·金牌:……擦! 杨哥绝望地点开热搜。果不其然几个tag在飞速跳升。 #英雄救美魏淮#。 #魏淮怒发冲冠#。 #魏淮邵曦#。 #黎江酒店#。 ……魏淮恋情曝光,疑似一见钟情!带你扒一扒未来魏嫂的过往历史! ……成批狗仔紧急赶至黎江酒店。魏淮携数十车辆前去助阵! 网友们已经沸腾了。 万年禁欲形象的魏淮最近频频上热搜,还全都是为了女人。余凉已经证明是假的了,但邵曦看着是真的。 虽然不知道黎江酒店那边发生了什么,但不得不说,这绝对是他们见过的史上最豪华的助阵团。 此时黎江酒店那边同样乱成一团。 魏淮手臂被抓伤,留下几道长达十几公分的严重伤口,鲜血流了一地。好不容易顺着楼梯跑到一层,结果发现一群记者跟食客堵在拥挤的大厅里。 随后四面的尖叫声再次刺激了经纪人身上的厉鬼,导致场面险些失控。 魏淮停下脚步,大声道:“有人吸毒失控,快报警!” 戏精的自我修养14 食客惊吓地退了出去,记者也散去一些,躲到人墙后面寻求安全感。 但乐于作死的人还是多数,快门的按键声响个不停,对着邵曦跟经纪人的方向一阵猛拍。这群人堵住大门不肯离去,连酒店的经理跟保安都拿他们无可奈何。 魏淮心里破骂,一面跟厉鬼艰难斡旋。几位壮年男子正小心靠近,想要帮忙围堵,叫魏淮还得分心关注他们,以免被无辜误伤。 渐渐有人觉得不对劲,认为那不是吸毒过量的表现,没见过发疯发成这个样子的,脖子的弧度歪得那么自然,早断了吧?需要多少的演技? 立马有新的声音反驳:“瘾君子变成什么样子都有可能,不就是一群疯子吗?说不定人家觉得自己是个断头鬼呢?” 经纪人不善扫向那边。 它本来就是个断头鬼。 “吸毒要真吸成这个样子,还不如干脆点死了呢。还能叫个人吗?” “你冒犯我!你们竟然敢冒犯我!啊……”他厉声高喝,身体爆发出了摄人的力量,一改之前的肢体僵硬,炮弹似得蹿了出去。 魏淮心道不妙,迎上去一记扫堂腿将人绊倒。 记者丝毫没有察觉到危险,惊奇说:“他还会给自己增加人设的吗?所以瘾君子神志不清的时候,脑回路到底是什么样子的?能正常思考,可以讲道理吗?” “你是在开玩笑吧?” 他们正在认真探讨的时候,酒店门外传来阵阵尖叫,声响比先前屋内的还要夸张,且一声高过一声。 外围的玻璃窗被路人激动拍响,从里面看去,一层叠着一层,整家酒店被严密包围。保安如临大敌,尚来不及稳定局面,直接被粉丝冲散阵形,凌乱地挤出人群。 他们踮脚站在街道边缘,朝着还在苦苦支撑的经理敬礼致歉。 小溪岂能抵挡洪流?他们选择再见。 那尖叫里有惊讶还有兴奋。记者们光靠听就知道是魏淮来了。 他们快速调整位置,将镜头扫向来处,试图拍到一张可以刊登的高清照片,最好能够完美贴合英雄救美的英雄人设。 果然也不叫他们失望,魏淮的身体条件三百六十度都能拍出绝佳硬照,门口灯光又明亮,将他原本就深邃的五官用光影衬得更加立体梦幻。 那可真是一张英俊冷冽,叫人痴迷的脸。 “魏淮”被灯光闪到,别过头,抬手挡住眼睛。额前的碎发因为奔跑被飞吹乱,鼻尖在夜间的寒气中吹得半点粉红。推开像障碍物一样的人群,靠自己的体格,势不可挡地冲进来。 此时里面的真魏淮正在同经纪人缠斗,见邵曦来了,当下不再犹豫,交叉步快速靠近,撞了上去。 酒店内外的人都为他捏了把汗,捂着嘴扼住尖叫。 魏淮显然是个战斗人员,平时应该没少面对这样的情况,即便现在是用邵曦的肉身,依旧还能如常发挥。 他弯下上身,借由对方僵化的特点,两手成爪一探,抓住对方手臂,右脚踢蹬破坏对方重心,将人背摔出去,狠狠掼在地上。 然后翻身上背,按住经纪人头部,以防这厉鬼没轻没重,真在挣扎中把肉身的脖子给拧下来。 一击得手! 众人拍掌叫好。 这是什么漂亮的身手?! 会功夫的漂亮女星,也未免太帅了。 经纪人头部无法动弹,但手脚还能挣扎。魏淮如今的体重根本压不稳,他就跟只虫子似的不住扭动寻求解脱。 几名在旁边跃跃欲试的男人这才靠近,帮忙按住经纪人的四肢。 然而经纪人仿佛丧失了痛觉,被按压后开始更剧烈的挣扎。几名男士又不敢下死力,非专业人士的擒拿施力点不对,可能会导致对方重伤甚至残疾。 他们大喊着需要镇静剂。 邵曦退了一步,脑海里跟着群众一起做嘶声尖叫。 虽然她也不是很在意自己那个什么娴静良妻的人设,但魏淮这搞的是什么?她还有机会拿回自己的名字吗? 放她去打架那是要死人的呀! 直播间的人感受到了视角的晃动。前一秒还在为“邵曦”的拳脚打call,后一秒奋力为“魏淮”鼓劲呐喊。 “淮哥你退了?你竟然退了一步?” “淮哥这退一步很耐人寻味啊。” “淮哥你退的是这一小步吗?不,是你的家庭地位。你会后悔的。” “不要怂啊英雄救美你别忘了你是英雄!” “邵曦受伤了而且很严重淮哥再不上她就解决了你就没机会了啊!” 魏淮手臂上刚刚减慢出血的伤口,在他动作之后,重新挣裂,肉眼可见地开始流血,染红了他身上的白色休闲衣。 同他那惨白的皮肤几乎呈现鲜明对比。 而他右手手臂已然难以施力,肌肉在不住抽搐。 魏淮低声道:“过来!” 邵曦这才颠颠地跑过去。 魏淮下巴一点,发号施令:“拖他进去!” 那是附近的一个杂物间。 几人抓着经纪人的手脚,把他丢了进去。邵曦又在指示下,悄悄把魏淮让她带的东西也丢进去。然后快速将门合上,用背抵住。 门内传来痛苦的哀嚎跟恶毒的咒骂,拍门声越来越急促,随后又逐渐缓和,最后安静。 这只是暂时压制,魏淮没有大意,继续堵住门口。他向邵曦借了手机,通知在附近的专业人士尽快过来扫尾解决。 不久后警方终于赶到,暂时将车停在马路边,小跑过来清理现场。 媒体全部轰赶出去,邵曦身上的电子设备也一一关闭。 救护车还没到,邵曦扭头,发现魏淮已经是半晕状态。 她小心托住对方的脸,触手一片冰凉,连忙搂进自己怀里,小声鼓励。 看看这出血量,她这心里直突突得厉害。 自己的命怎么就那么惨呐?每天都在生死的边缘线上徘徊。 这手臂上的伤,那么严重,得留疤了吧? 她揣着胆数了下,发现足有四五条。 那是一种深刻的、强烈的,伤在你身,痛在我心的感官共鸣。没有飙泪已经是她最后的倔强。 对比起来,她为魏淮过得日子实在是太精致了。 邵曦已经无法掩饰自己的紧张,脱下外套披到魏淮身上,将人背起来,朝外跑去。 民警火速帮忙:“我们警车送你过去,在那前面!小吴!救护车等不及了,你先带他们过去!” 邵曦弯下背,好让魏淮能趴得更舒服一点,嘴里不断嘀咕,让大佬再坚持一下。 这一幕同样被还徘徊在外的记者拍了下来。 那种担忧让人感同身受,他们主动让开去路,方便他们通过。 此时网上已经彻底炸成锅。 那张“邵曦”趴在“魏淮”背上,露出半张苍白的侧脸,而“魏淮”浑身紧绷,满带杀气向前奔跑,前方就是一片明亮光源的照片,在网上疯传。 这特么不是剧照,是抓拍。 看“魏淮”的表情以及关心的程度,说他不喜欢,那是不可能的。 粉丝们绝望了。 她们一面嗷嗷痛哭自己突然失恋,一面悔恨于自己没有滚下山坡跟魏淮来一段旷世绝恋,才便宜了邵曦这么个三十六线小艺人。 原来电视剧里不全是骗人的,掉下山崖没有绝世武功,但是有对象啊! “淮哥你信我啊!如果我跟你遇到那么一条大蛇我也愿意为了你放弃我的生命!” “淮哥我能做得比邵曦还优秀,你能看见我的心灵美吗?” “淮哥感动不是爱情你再要考虑清楚啊!我们那么喜欢你不还是一样结婚了吗?人类的感情那么复杂你不要被自己骗了!” “我淮哥这样的全能小王子,妈的想想我要嫉妒哭了!” 同时一个无可避免的问题冒了出来,那就是为什么邵曦的经纪人会吸毒过量出现幻觉?为什么他大晚上的带女艺人来酒店?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这样的问题? 以及……为什么邵曦一个出来参加酒局的女艺人穿着堪比睡衣的休闲服? 这个问题过于敏感,估计要等官方的后续通知。 邵曦在一阵折腾后,终于把自己的肉体送进了急救室,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就接到了杨哥满带愤怒的信息轰炸。 她点开信息框,对方在刷屏似的发送一张图片。 图片上面写着一行文字。 ……背上的这个人,是我的命。 说得……说得没错,那的确是她的命啊。 邵曦握住手机在心中淌泪。 她回了一条,杨哥直接打电话过来。 他气急道:“我知道你那边已经完事了我看直播了!你气死我了!” 邵曦“嗯”了一声。 杨哥:“给我马上回来你还在录节目呢!你这样是违约知道吗?” 邵曦:“我这边……”的确已经好了。 “邵曦那边交给我,我让助理去看着她,你给我回来,现在!我必须要跟你谈谈有关艺人守则的问题……”杨哥痛心疾首道,“你为什么要欺骗你经纪人的纯真感情!说好的先不公布恋情呢?!” 邵曦:? 我公布什么了我? 戏精的自我修养15 邵曦还得回酒店开节目组的车,给她落那儿了。 她先打电话去打听了下,说是车已经被剧组人员用备用钥匙开走,她只要到时候自己回来就行。 鉴于十一点直播就会结束,而她这边已经提早关闭了设备,且这次意外涉及治安问题,她需要配合警察调查,一时半会儿抽不出身,剧组善解人意地表示她第二天早上八点前回别墅报到就可以。顺便还能让徘徊在外赶不走的记者跟余凉早点散开。 邵曦感慨,导演要做个人的时候,还是有良心的。 但杨哥不肯让她等到第二天,今天晚上就要见到魏淮那张欠揍的脸。否则他将无法入眠。 出了那么大的事,他那边酒局上的人也都知道了。几人平时都有合作,关系也挺融洽,得知事情发酵的第一反应是同情。这种意外水军和公关都跟不上啊,但老板要骂起来,经纪人妥妥甩不掉这个锅。就主动散了聚会,让他回去好好拆弹。 杨哥先把带着的艺人送回家,再连夜赶到48小时的录制现场。 他到的时候,留守的团队已经耷拉着脑袋等在厕所听训。看来自知之明还是有的。 现在整栋别墅内外也就厕所是个隐私的地方。他坐在马桶盖上便秘似地教育唾骂,指责他们的失责。同时拿着平板,一一个联系营销号跟水军公司,让他们准备上线控制舆论。还要去粉丝群里安慰那群小可爱们,以免过于激动在网上发表出不利言论。 又过了将近一个小时,“魏淮”才回到别墅。 导演等人本来想过来跟她打探情况,可考虑到她已经精疲力竭,还要把有限的生命力留着对付自己的经纪人,决定暂时放她一马。给她指了通往厕所的地狱之路。 邵曦敲门,身心抗拒地说道:“是我。” 助理跟化妆迅速打开一条门缝,从里面鱼贯而出。并弯腰请魏淮进去,一副我终于得救了的感激之情。 邵曦侧身进去,里面杨哥正苦大仇深地焦灼在舆论第一线。 他被粉丝群里的消息看花了眼,一面被亲亲抱抱,一面看着祖宗十八代替他接受最诚挚的慰问,一张娃娃脸都憔悴了。 杨哥头也不抬,开口说道:“我对你很失望啊淮哥。我一直以为你是个省心的艺人,你考虑过自己的行为会对公司和团队造成什么样的影响吗?” 邵曦:“我觉得你现在应该不想听我的解释。” 杨哥放下手机,一本正经道:“我听啊。你解释!” 两人相顾无言。 邵曦过去打开水龙头洗手。 杨哥冷笑:“我就知道!都是男人,我还不了解你?可是淮哥,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要坚强起来!你千万别忘了自己是个事业型的演员,不要被爱情冲昏头脑啊!” 邵曦:“我那是在乐于助人。” “放屁!”杨哥呸道,“乐于助人需要深情凝视吗?” 邵曦叹说:“其实我是为了我自己。” 杨哥打了一个哆嗦,喝止道:“不要给我往土味情话发展!不要说出下一句!” 邵曦沉默了。 杨哥:“还有借口吗?” 邵曦摇头。 “很好。” 他满意扭头,扬眉吐气:“那从现在起听我的!” 杨哥让她自己去跟粉丝解释,先斟酌着在个人主页发一条消息,解释清楚今天晚上的风波。 至于恋情关系,就说还没有正式交往,双方目前只是比较欣赏的朋友而已。对方向他求助是因为事出紧急,之前加过好友,所以聊天框置顶在前面,被误点到了。 杨哥:“还有,你打给邵曦,让她帮忙配合,统一口供给出一致回复,这样把事情压下去。你最近热搜太密集了,再下去会引起群众逆反的。” “等我血压降了,我给你们拉两个综艺节目,一起刷刷国民度,循序渐进,养一些cp粉,然后再顺其自然地公布。我跟你说跳过暧昧期的谈恋爱就是养蛊,你现在是知名演员了,但也不要忘了粉丝一直以来对你的支持。” 邵曦靠在洗手台上不语,默默编辑文本。 “亏大了!”杨哥想想心痛道,“邵曦又不是我们公司的人,老子还得做双分工帮她拿资源。” 魏淮要上的节目档次绝对要上档次,可上档次的节目大家都抢破了头,根本不会请邵曦。 两个不同等级的艺人出现在一个屏幕里,是缘分吗? 不,是票票。 邵曦编辑完文本后给杨哥过目,杨哥点头。 “保持住。”杨哥认真说,“做艺人,对待经纪人就是要这样尊重啊。” 邵曦不置可否。 我对你太尊重,是捧杀啊。等魏淮真回来了你试试。 等她终于被放回自己房间,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半,几个嘉宾们都休息了。剧组工作人员还在一楼小心整理客厅,将弄乱的地方复原,同时打扫房间。 邵曦跟他们打了声招呼,也走回去休息。 她脱掉外套,找到了之前魏淮联系过的帐号,想问问他今天酒店里是怎么回事。 思维刚切换到灵异频道,忽然有人敲门。没把她吓出个好歹,险些跳起来。 难道是杨哥?邵曦过去开门,发现何鹭江站在外面。 她还化着妆,换了身白色的睡衣,把走廊上的灯给关了。室内光线照出来,突兀地现出身影。 “有事吗?”邵曦挡住大门,戒备道:“现在已经十一点多了,工作人员都下班了。”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何鹭江压低声音道:“你让我进去。” 邵曦:“今天余凉刚来过,你说我会让你进来吗?” “你竟然拿我跟她比?我现在的名气需要向她一样死皮赖脸地吗?我有很重要的事!” 何鹭江深感羞辱,见对方始终不肯让步,又粗声粗气问:“邵曦怎么样了?” “正在医院,看起来情况不大好。具体病情还不知道。”邵曦故意将事情往严重了说,并停顿了片刻,才问道:“你认识她?现在是关心她,还是想跟我寒暄?” 何鹭江似被人踩中痛处:“你能不能别每句话都刺我?我没你想得那么下贱!魏淮你非要在我面前显露你的高贵吗?” 邵曦静静看着她,然后抹了把脸,叹道:“我今天真的很累,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 何鹭江想转身就走,顿在原地又转了回来,说道:“那个邵曦有问题,没安好心。你最好别离她太近,不要被她骗了。” 邵曦莫名其妙:“我想这个提醒不应该是由你来说。” 这位朋友,你平时讨厌魏淮的模样已经是不加掩饰了。 何鹭江盯住她狠狠咬牙,看得出是真生气了,生硬笑道:“哈,行,我妄作小人!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其实我也一样讨厌你,你红我也红,你别在我面前那么骄傲。但这是两件事情。” 她一手撑住门,防止邵曦将门合上,低声道:“我说这话是为你好!你不想变成她经纪人那样吧……娱乐圈里谁不想红?大家都一样。你魏淮是运气好,可以清高地坐在你的象牙塔里。那些手段你是没见过。我告诉你,她就是现在不红,但你等着看吧,抓到这个机会她还不咬死你。” 邵曦是真委屈。 这样靠近了看何鹭江的五官,发现她很是憔悴,无论是眼角的细纹,还是眼下的青黑。妆容只盖住了一部分。 邵曦跟何鹭江合作过,不得不说,这个人虽然脾气爆,神经质,但在娱乐圈里的确属于劳模级别。业务能力就是她的口碑。 她比自己想红多了,那是一种情真意切的野心。 邵曦说:“你早点休息,明天还要早起。” 何鹭江以为她在赶人,咬着嘴唇无声冷笑。 邵曦又加了句:“我看你很累了。少熬夜吧。晚安。” 何鹭江愣了下,竟慢慢平静下去,忽地说了一句:“你变了。” 邵曦惊讶。 何鹭江不给她说话的机会,已经转身离开。 魏淮躺在病床上休息。 他本来就是魂魄上身,又被厉鬼冲撞了一次,后遗症严重。手脚的刺痛感让他烦躁不已。 早上日光透过窗帘,柔和地照进屋内,才感到好一点。 他拿过床头的平板,想翻看一下最近的新闻,门外传来三声急促的敲响,对方不等回应直接走了进来。 是一名打扮利落的中年女性。 魏淮记得她,在片场见过几次,是邵曦那家娱乐公司的经纪人,还挺有名。 “我是你的新经纪人。我姓秦。”她从门口径直走到窗边,拉开窗帘,并介绍道:“从现在开始,由我负责接手你。” 魏淮淡淡接了句:“哦。” 秦姐自己在空着的椅子上坐下,两手环胸,很有威势地看向他:“看来你不喜欢说话,可以,挺好的。那就我说你做。我问过医生了,这两天你可以休息,我给你放到周五,周六开始你要出面刷脸。我刚刚用你的私人帐号发了一条微博,回应魏淮的声明。” 魏淮终于有了点反应。 退出软件打开微博,首页显示尚未登录。 他直接搜索了邵曦的名字,看见了那条微博。 还好,没有写得太露骨,就是寻常地表示麻烦了,以及非常感谢。 魏淮:“帐号密码。” “从现在开始你的帐号由我来管理。我会给你招一个助理,你喜欢什么样子的?男性女性?性格年龄。”秦姐拿出纸笔,“另外你的资料明显不对。我需要重新做你的职业规划。你把你擅长的事情报给我听。” 魏淮:“密码。” 秦姐终于停下笔,正视这个病床上的人。 对方没有丝毫胆怯,目光坚定,清澈明亮。 她或许没有那么想红。秦姐在心里评估分析。是个强势的人,有自己的原则,不喜欢有人管教她。从昨晚的事情来看,强势是在精神跟武力两方面的。 这很好也很不好,就看她够不够聪明。 “看来风评有误。流言果然不能相信。”秦姐将本子收起,调整椅子的位置,近距离坐到魏淮面前,说:“如果你不删我发的信息,我可以告诉你。” 魏淮说:“看你发什么。” “你不是想红吗?我可以让你红。”秦姐说,“我手上多的是资源,不用让你跟着你那废物经纪人一样光知道陪酒又没有收获。” “他是挺废物的。”魏淮不为所动,“但我也不想黑红。” 秦姐笑了起来:“没人跟钱过不去,你搭上魏淮,可以从炒cp起步,能正正经经的红,我为什么要让你黑红?男艺人里没有比魏淮更大的流量了。未婚,年轻,帅气,业务能力超群,私生活干净。这么一大块肥肉糊你身上,你随便揩一把就够了。当然如果你真能够把他捞到手,那是你的本事。” 魏淮嘴角抽动。 不知道为什么听着觉得自己很油腻。 戏精的自我修养16 魏淮给邵曦发了一条信息过去。 “你经纪人让我跟魏淮炒cp。” 邵曦一瞬间没反应过来,心说淮哥这是病重了。 “我经……他可真是个劳模啊。” 魏淮:“新的,女的。” 邵曦很感动:“我竟然有新的经纪人了?这波伤得不亏啊。新经纪人怎么样?听得懂人话吗?有野心还是岁月静好型的?新人吗?” 魏淮重复了一遍:“要炒cp。” 邵曦闻言想到杨哥的话,心中很是惆怅,一时没有回复。 这种误会现在要用什么样的措词才能解释得通? 她倒是没什么,本来也没几个粉丝,魏淮这次可脱了好大一部分粉丝。 他会不会以为自己当时的反应是表演,在故意蹭热度崩人设?娱乐圈里那些粉粉黑黑真真假假的,她自己都忍不住会这么想。 魏淮以为她的沉默是误会了自己的意思,跟了句:“可以炒炒。” 邵曦顿时大惊:“淮哥?你昨天撞倒脑子了?” 摆明了炒作恋情对他影响更大,而且还是负面影响。看杨哥和粉丝的激烈反应就知道。 如果是真的也就算了,可以说为爱牺牲,必经的过程。可他俩算什么?孽缘牵就的短期合作关系? 魏淮“嗯”了一声,说:“算弄伤你身体的赔偿,你跟杨哥说一声,到时候双方配合互动一下。经纪人叫秦况,他认识,自己联系。” 对方越客气,邵曦就越惭愧。她的性格,最受不了别人对她好,尤其是已经欠了魏淮许多。 “淮哥,你没必要这样。受点伤算什么?没有你我早就死了。”邵曦情真意切说,“而且我都听褚道长说了,是我的经纪人被厉鬼上身,如果当时不是你代我去,遇到这种事的人就是我了,到时候我肯定会慌了手脚,能不能活着出酒店都是个问题。本来就是你代我受的伤,我都没跟你说声对不起,你还说赔偿我。我这怎么好意思呢?” 听到邵曦一串长长的语音,魏淮忽然有点心虚。 他没说要不是自己的刺激,那厉鬼估计不会显形,事情也不会闹那么大。 别人的尊重,他收下就好了。 “你跟我绑定可以吸到一部分流量。反正平时和我拍戏的女星都会这么做。我愿不愿意都一样。至于以后发展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我又没说要帮你一辈子。” 魏淮保持公事公办的态度,又给她分析了一波利弊和未来发展:“有名气了以后,起码可以推掉不必要的酒局。慢慢刷出知名度就能接到不错的剧本。好好做事吧,我看你演技还行,只是缺个机会。我现在可以帮你试着挑一挑。” 他忍不住多说了两句:“别跟个傻子一样,经纪人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他们要是不看重你,你就是做牛做马端茶倒水,他们也不会给你漏点有用的资源。” 舔狗是没有前途的。 邵曦将那段话放在耳边听了三四遍,才对着手机闷闷应了声。 魏淮怎么就那么伟大呢?他的人格光环简直要闪瞎了自己的眼。 魏淮听她语气不对,抓了把头发,结果扯到手臂的伤口。严肃道:“你别用我的身体哭。也别让人看见了。” 邵曦:“我在厕所呢。” 魏淮:“……早点出去。我不想明天跟便秘绑在一起上热搜。” 邵曦想起来:“哦,对了,之前何鹭江大半夜找我。她好像有点看出我不对劲。” 邵曦把昨天晚上何鹭江跟他说的话转述了一遍。 说着说着忽然心情失落,声音渐渐小去。因为她发现何鹭江说得没错。她想红,经纪人如果让她炒cp,要在圈子里混,她很难拒绝。最后可不就是沾上甩不掉,狠狠咬了魏淮一口吗? 而且炒到后期,还可能养出一堆蛊王来。 唉,娱乐圈里真的很难做好人的。 魏淮那边沉默片刻,说道:“何鹭江可能知道些什么东西。” 邵曦:“我也是这么想的。之前我去救你的时候,她就表现得很紧张,说什么后山有鬼。青天白日的谁会想到鬼啊?” 魏淮挑剔说:“你救我?” 邵曦无奈道:“……我救我自己。” 魏淮满意点头:“估计是你表现得太和善,所以让她误会了。没什么大关系。炒cp的人,难免会有人设波动。她会理解的。” 邵曦:“哪里哪里。” 两人丝毫没有意识到他们在商业胡吹,吹捧各自的人品。 魏淮送走经纪人,又跟邵曦聊完,才开始安心地刷网页。 热门就是两人互相回应,顶在前面的热评也基本上是祝福和关心,可刷到后面,完全就是粉丝间的诸神大战。 随后他看见了一张图片,还有几张模糊的动图,以及几个晃动的视频。当时他意识模糊,没有在意,现在站在旁观者的角度,才知道原来邵曦当时那么紧张。 他顿时愣住了。后面的不敢去搜。 如果他在别的地方看见这幅图,绝对会毫不迟疑地说是爱情。 底下几乎所有人都相信了“魏淮”热恋。虽然有部分粉丝垂死挣扎,也会被其他的对比图一拳打趴。 逻辑缜密解释恰当有理有据,连他自己都信了。 魏淮拍了下额头。 脑海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是,邵曦肯定只是在关心自己的肉身。但又想到刚才邵曦对肉身的满不在乎和对自己的敬意感激,不由陷入怀疑。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或许不是。 对,她以前还说过她是在关心自己。 魏淮天才交战,想不明白,摸向自己脖子,长叹一口气。 他是不是太冷漠了?在圈里混久了看了太多尔虞我诈,所以才用类似的想法去揣测邵曦的诚心。这对她似乎过于残酷。 这是屏幕上方再次弹出一条消息提示。 “我这两天没办法给你做饭,你记得多吃点。便宜的外卖不大卫生,点贵的。” “我这人虽然穷吧,但主要是老破财,还是能赚到钱的。反正不用也是便宜了别人,你享受生活吧。” 魏淮手指在界面上徘徊,最后点出搜索,输入关键字。 #怎么确定一个女生喜欢你?#。 热门回复非常简单:“愿意为你生孩子。” 魏淮说这个验证起来的难度有点大。于是又往后面翻了点。 “一个穷逼愿意为你奋斗。一个抠逼愿意为你花钱。一个高傲的人愿意为你放弃自尊。一个克制的人愿意为你一起疯狂。一个孤独的人愿意为你敞开心怀。一个人愿意为你变成自己不喜欢的模样。一个人努力让你过你想过的生活。但是前排警告,no作nodie,不要试图考验别人的感情。先看看自己禁不禁得起考验。” 魏淮觉得这个答案还行。 就现在他有点不行。靠在椅背上陷入沉思。 邵曦从厕所出来,理了理衣服,回到一楼客厅。 早上他们被导演安排,顶着太阳出门钓鱼捞螃蟹,折腾得太呛。最后烤出来的小螃蟹也不敢吃,就饿着肚子回来了。 几位女嘉宾正在客厅里做护肤教程。 郭立青在小阳台里搓洗衣服。 何鹭江把妆卸了,拿掉麦准备上去洗澡,邵曦状似顺路地走上去。 两人在二楼走廊,没有摄像机的地方相遇。 何鹭江上下扫她:“真是难得啊,平时见到我躲都来不及。今天泼了你一身水,不好意思了。” 邵曦错步拦住:“你昨天来找我,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没说?” 何鹭江很冷淡,没了之前的针锋相对,但同样特没有热络:“没有。” “那之前……”邵曦问,“在山上的时候,我说听到声音,你为什么忽然会想到鬼?” 何鹭江:“我怕鬼,所以就想到鬼。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我也怕鬼。”邵曦压低声音,不放过她脸上的微细微表情:“现在想想确实奇怪。” 何鹭江露出迟疑,然后才说:“节目录制那天,我提早来了这里。想上山看看这边的地形,好做准备。就看见了邵曦。我当时还很奇怪她怎么会来,叫了一声,但是她……” “你们在说什么呢?”萧洒从楼梯口蹿上来,但刻意保持了点距离:“杜沧晴先去洗澡了,一楼快没人,导演让你们下去顶着,待会儿再洗。” 何鹭江摔下衣服,怒道:“你个坑货!” 邵曦:“……” 何鹭江从二人身边噔噔走下去。 萧洒这才上来,小声问道:“没事儿吧?有需要就说,我倒是挺乐意跟你交换情报。娱乐圈谁手里没点对方的黑料?” 邵曦知道她是误会了,摇头说没有。 “还有。”萧洒两手合十,恳求道:“早上钓的鱼还在下面,我们没一个人会杀。那是我们今天最后的口粮了,你救救大家吧!” “……”邵曦,“我知道了。” 她身上还穿着半干的西装,想干脆等做完饭再换。让助理给她重新别好麦,挽起衣袖走进厨房。 没多久萧洒扛着摄像机跟进来。 再之后雷元琪和郭立青等人也挤进来了。 小小的厨房顿时被这群无关人士挤满。 郭立青笑道:“我们过来瞻仰一下神迹。顺便试吃。” 雷元琪同样义正言辞:“我的粉丝让我来跟前辈学习学习。” 萧洒说:“我的意图嘛就单纯多了,我知道这个时候厨房的收视最高,我要为我的粉丝争取自己露脸的机会。” 没多久何鹭江也半无奈地走进来。 一群人叽叽喳喳地围在身边,美名其曰是给她拍彩虹屁,结果吵得邵曦头都要炸了。 她一刀拍晕鱼头,雷元琪跟萧洒就在旁边尖叫。她转个身的功夫,看见郭立青在那边研究煤气的开关,赶紧让他马上走开。请何鹭江帮忙递个农家自己酿的白酒,她递来一瓶无包装的白醋。 那幅画面俨然成了一副美好的熊孩子与家长图。 几条鱼处理下来,简直心力交瘁。 直播间笑疯了。 “魏老师厨艺课堂开课啦!” “看杀鱼真的好爽的,尤其是刀身在剔骨时候那种扒拉声。” “我看淮哥要崩溃了,被自己的室友们。” “人比鱼好看。舔嘴唇。” “我淮哥竟然沦落到要跟鱼比美?” 魏淮自由休息的第二天,秦姐走进病房。 “给你接了个剧本。”她说,“你马上看一下。” 魏淮说:“你先放着吧。” “不行。”秦姐说,“剧组已经在拍了,配角是个武角,受伤了,耽误不起,让你过去救场。你决定的话就尽快出发。” 魏淮沉默。举起自己还绑着绷带的手。 “人家那是腰扭伤,吊威压的时候不习惯,现在卧床走不了路。指导说都不是很激烈的动作,你这种手臂的伤根本不影响。”秦姐说,“是部大投资,你去不去?” 戏精的自我修养17 秦姐的包太小,剧本卷着卡住了,她抽了老半天才从包里抽出来。魏淮接过认真翻了下。 看到首页的剧名他就愣住了。 还真是部大投资,网上的宣传阵势正如火如荼。他前两天刷微博还看见了不少同人图。 这是一部大男主的武侠剧,光服道化就投进去几个亿。导演立志要拍一部能载入史册的武侠片,带着整个剧组四处取景,争取要减少抠图绿幕,还原热血青春。 现在好的武侠剧越来越少了,但这题材始终是许多人的白月光。从选角到开机,都炒了好一阵。备受关注。拍摄期间,还时不时会传出来些彩蛋。演员的粉丝们各处打榜也没都闲着。 就是这部剧耗时长,薪酬少,难度大,正当红的演员不会接主演。加上剧组片酬预算也紧张,希望演员年龄能更切合原著,所以启用的大多是想发展的新人,跟吃得了苦的老戏骨。 两位主演人气一般,没代表作,勉强能扛收视。这部剧想发展,更多还得靠口碑。导演也知道,所以对新人要求相对严格。片场不停ng,演员曝晒中暑,被网上粉丝吐槽了好一阵。 秦姐说:“受伤的是女三。戏份不多的。” 毕竟是大男主的武侠剧,女三戏份的确不多,魏淮看了下,人设很好,一个具有悲情色彩,身不由己的女剑客。 这部剧要是能火,这个角色肯定也能火。抢的人应该不少,毕竟各家公司想捧的新人简直数不过来。 魏淮没想到秦姐能把这机会给他。不,给邵曦。 “你也是运气好,你是真的运气好。但娱乐圈没办法,运气好就是种天赋。”秦姐说,“我手下还有个艺人也在《轻剑快马》,我去看他的时候,顺便给导演看了你在黎江酒店放倒你经纪人的视屏。剧组都还没放出要找演员的消息,他看过直接就让你去试镜了。所以这次你连竞争者都没有。” 她说得很坦然,似乎完全不拿那位经纪人当她的同事。 秦姐又说:“你那些没用的通告我都给你推了,简直掉逼格。什么小型公司的开业热场,还是在下面的县里,那是明星做的吗?知名点的网红都不会去。” 魏淮也是这么觉得的。 秦姐在他床边坐下:“怎么样啊?我当然是建议你去,这剧本写得的确不错,就算不爆也不会扑。重要的是导演跟制片都是有经验的人,过审容易,不至于拍完压箱,等个五六年的才放出来,或者干脆不能见光。你现在要的就是过审快的剧,在公众面前保持曝光度,这样的机会你要是错过,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有第二次。” 魏淮很认真:“可以。” 秦姐满意点头。 “那我给你联系了?”秦姐说,“明天出院,后天早上我带你进组。” 魏淮默认。开始快速记台词,揣摩人设。 秦姐:“对了,我给你招了个助理,她现在有事暂时不能来,你把她号码存着。用着看看,不行再换。” 秦姐给他招的是个年轻的小女生,一看就是个老实人。胆子不大,做事也不够机灵,但胜在踏实勤劳。 她第二天来医院帮魏淮办出院手续,再之后打的送他回家。不是个多话的人,竟然跟他面对面坐着干瞪了一个多小时。 魏淮想邵曦要是对着这么一个助理估计得疯。最后甘拜下风,主动让她回去,自己安排后面的时间。 魏淮本来想告诉邵曦,又觉得还不确定,等试完镜出结果了再说。 后天。 秦姐亲自过来,带他去车站,转乘进剧组。 行李都带了,暂时不签约,只是去看看。 目前取景地点不是在横店,而是南方城市里一个冷门的景区附近,因为导演认为这块地方风景好。 秦姐领着人从景区大门进去,在工作群里打听清楚了今天的拍摄地点,往较曲折的山林深处走去。 虽然路是修平了,但难免会有坡度起伏,魏淮看助理背不动那么大包,上前帮忙分担行李。 助理感动抬起头,朝他深鞠躬:“谢谢曦姐!” 魏淮对这称呼略感惆怅。 终于前面开始热闹起来,还能听见导演举着大喇叭的训斥声。 穿过遮挡视线的树林,前面就是一片湖,湖中间有一座颇有意境的茅草屋。 走下土丘的时候,有一位穿着戏服的男演员站起来喊:“秦姐!” 秦姐朝他点了下头,示意他不用过来,继续领着魏淮向前。同时叮嘱道:“拍戏都是辛苦的,你没拍过武侠剧可能不习惯,尤其是吊威压的时候。但哪门工作都辛苦,受伤是意外情况,却不可避免。做演员的有风险同样高薪酬,你记住了,千万别在方导面前叫苦。受伤了或者是有事要请假,一定先来找我,我去跟剧组的人谈。” 有些新人拎不清自己去跟导演请假,先不说这事儿本来就不是导演管的,还会影响拍戏进程,统筹不大乐意答应,谈不好最后就闹得两边都难看。 魏淮当然知道。在导演面前叫苦有什么用?让他给你删减戏份,还是陪你一起叫? 秦姐说了一路才停住,嘀咕道:“我忘了你也不是新人。” 魏淮:“……” 秦姐没再多话,带着魏淮来到导演旁边,放低姿态朝几人鞠躬,笑着向众人介绍道:“这就是我们家邵曦。几位多多关照,她拍武侠剧是个没经验的人,但很努力。来邵曦,这个是……”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导演快速站起来,像是等了很久,放下喇叭拽着邵曦就走,急切道:“先别叫人了,来,这个是叶老师,我们的武术指导。今天下午正好要拍这里的场景,你们有一个早上的学习时间,先试试学习动作,看看能不能会。” 秦姐小跑着跟在后面,提醒说:“她右手受伤了!” 方导说:“没关系!老叶啊!快看你要的人来了!” 站在湖边上的武术指导转过身,跟着说了句没事,应该是已经知道了。他从导演手里接过魏淮,往前带了两步,指着前方的小木屋说:“到时候你从那里出来,黑衣人从旁边突袭,先一下砍中你的手,这样你右手就废了,你就把剑抛到左手,后面全都用左手顽抗,还真实。就是左手动作要求流畅,不然打出来会很丑。你左手平时用得习惯吗?” 魏淮估量了下,说:“还行。” 武术指导这才对秦姐说:“你也不要担心,我们武术指导是很为演员考虑的。还有邵老师也不要紧张。我们有安全措施,之前那个演员受伤,跟我没关系!” 方导凑进来,忍不住展望道:“这个画面啊,我们想一镜到底,拍出来那就太漂亮了,一定会成为名场面。摄像机跟在你后面,一路从……” 武术指导怒道:“那个难度系数太高了!上个演员就着被你这样坑掉的。这个问题必须听我的!” 方导忽怂:“我是说可以试试嘛,不行再说,也没说勉强。” 武术指导从旁边人手里拿过一根长树枝,递给魏淮,自己拿着长剑,问道:“你学武多久了?多难的动作可以接受?摸高多少?身体柔韧性怎么样?” 方导也站着旁观,暂时没有离开。 他们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演员。 武侠剧难度太大,光是吊威压,大量的武打戏,就足够让人望而生畏。愿意拍的拍不好,拍得好的片酬高,片酬低的脸不行。 都说娱乐圈里竞争大,怎么不见人才少啊? 前不久更伤了个演员,导致进度停滞。跟经纪公司那边扯了好几天皮。 可那实在不能全怪他们。那演员平时不常锻炼,来了剧组做完热身,也不好好听指导的话。还没吊过威压,结果下威压的时候,把腰给别伤了。 偏偏这个角色戏份不多,却都很重要。每次出场都要推动剧情发展,在设定是里武艺排行最前列的人,不能马虎。 方导见魏淮一直不怎么说话,只是很简单地回答两句,顿时有点心急,说:“我们这个角色啊,情绪会要求外露一点。你是演员不是替身,明白我的意思吗?” 为了方便,魏淮今天穿的是一套运动服。秦姐虽然表示了嫌弃,但没有干涉。 他一言不发,看着武术指导随手挽的几个剑花,结合自己以前学过的招式,完善地复制了出来,并组合成一个招式,最后停在一个防备的姿势上。 马步扎实,动作行云流水,招式间带着外行人短时间内绝对学不出来的节奏感。 一剑刺去,那一卡一顿,速度与细微处的收放,显得很有力道,举重若轻。 就好比出拳一样。那种力量感不是单由使不使劲来表达的。 他做武术指导那么多年,见过的演员不少,有些人就是听不懂。要么用蛮力,要么软绵绵,容易把手腕甩伤不说,还显得不伦不类。 武术指导两眼放光,方导立马就闭嘴了。 武术指导问:“你真的学过武术吧?那你还会什么?” 方导:“那你能拍一镜到底吗?” 叶指导:“你走开!” 方导:“大家都是为了剧组!” 魏淮被他们的热情逼退一步。 秦姐惊呆了,站在旁边都忘了说话。 她以为邵曦就手脚利索点,会点简单的防狼术一类的,没想到对方竟然真的擅长中华武术? 这个好的一个人设卖点,竟然一直被埋没?!她看邵曦,分明满身散发着要红的光芒啊! 方导忽然问了一句:“你是面瘫吗?” 魏淮:“?” “不要紧张,我们这个角色本来就是隐忍的冰山美人,亡命剑客这样。你面瘫也没关系,我看你脸上五官还挺自然的。我争取用特写,来表达你的深邃。”方导端详着他的脸,然后保证说:“你只要把武打这一块给我拍好了,你的脸绝对不是问题!” 魏淮眼角猛跳。 面瘫?! 从他进演艺圈开始,这还是第一个说他面瘫的人。 戏精的自我修养18 导演丝毫没有发现他的不快,推着他指向远处道:“这样,你先去上妆,我们看看成果。我让造型给你挑衣服。就给她穿那件黑色的长袍。” 秦姐站在一侧保持微笑,让助理跟过去照顾。自己跟方导请示,想找统筹商量合约细节的问题。 秦姐来过剧组好几次,当然认识统筹是哪位,但还是请叶老师帮忙带她过去,到时候可以替邵曦说说好话。 统筹负责各演员在剧组里的时间安排。没经验的新人,或者没背景的演员,运气不好,就会被排到高强度的场次。 譬如总是在夏天最热的时候,冬天最冷的时候,夜里大家都散去的时候,才上场拍戏。 甚至有的人都不知道将限定工作时间写进合同里。 秦姐看邵曦是个不大会说话的人,在医院里对她很冷漠,面对一位知名经纪人都不知道讨好攀关系。性格过于傲气。 对没名气的演员来讲,傲气可不是一种好东西,只会让自己过得更辛苦。要是不小心得罪统筹,怕会被折腾得很惨。 邵曦是自己的艺人,她还是要负责的。 最后商议的拍戏时间基本上顶替了上一位女配离开所留下的空档。 邵曦没什么公告,其实可以接受,但秦姐还是划掉了几个时间段,稍作修改后,同对方点头。 魏淮坐在化妆间里,任由对方给他上头套、化妆。 镜子里避无可避的柔美脸庞,让他有了种自己在反串的错觉。之前刻意忽略的不舒适感一瞬间都冒了出来,脸色变越发阴沉。 或许是他气场过于强大,化妆师给他打粉底的手都开始发抖。盘完头发后,对着镜子看了许久,才小心翼翼问道:“你不喜欢这造型吗?” “你继续。”魏淮深吸一口气,“我面瘫。” 化妆师:“哦。” 那你挺可怜的。 古装戏化妆时间都很长,魏淮这个角色还算幸运。 角色名字叫梁玉,是个冰山美人,关键词为不善打扮,所以发型是简单的挽发加发簪,衣着也只是一身没有多余花纹的黑色长衫。完全的中性风格。 前前后后用了一个半小时,就获批可以上镜。 魏淮走出化妆间,从远处沿着河岸朝拍摄点缓步走来。 此时已经到了中午的休息时间,大部分的人正蹲在路边吃盒饭,导演跟摄影组还在补拍早上没能完工的场次。 进度拖延,加上演员一直进不了状态,方导无比烦躁,戴着墨镜在那边严厉喝斥。女二还在那里笑场,他快忍不下去,却又不能说得太过分,不停敲着手里的水瓶。 这时旁边的场务推了下他的肩膀,方导带着怒火偏头看去,对上那道身影倏地愣住。 五官在过于明亮的烈阳中看不清楚,同一身墨黑的衣服相比,皮肤白得似要反光。发尾在风中轻扬,微低着头,在布满石子的不平道路上小心行走。 真实地让人感觉得到她散发着的矛盾气场。 冷冽,孤独,强大,排外,同时又有点内敛的温柔。 几人心中都是一样的想法。 ……就是她了,这个角色简直是为她量身打造的。她们两人的灵魂几乎一模一样。 或许是看好一个演员之后,就会跟着偏爱其它地方。 方导拧开瓶盖心平气和地喝了一口。 他认为这样的演员只要戏路选对,就算没什么演技,也能红。 秦姐手里拿着盒饭迎过去,说:“先吃饭,吃完饭去学动作,下午看看能不能拍出来。” 魏淮点头。坐在旁边的一颗大石头上扒饭。 周围数米内只有他们三个人,剧组里没任何人上来打招呼。 助理明显有些不适应,秦姐让她去外面买点饮料或者小吃,回来打打交道。 魏淮不予参与,看着场地,在心里规划着自己的戏份。 今天下午要试着过一遍。这是整部剧中难度较大的一场。 魏淮饰演的角色……梁玉,先是从远处冲进湖中心的小屋找人,没有收获再出来,然后遭到偷袭受伤。她捂着受伤的手臂从湖面逃脱,这时岸上出现一群围攻要杀害她的人。梁玉意识到自己的行踪暴露,被人背叛。 方导说的一镜到底,就是指从吊威压到湖边开始,一路打杀向前,杀出一条血路,直到看见她的好友顾俊,知道叛徒是自己的多年旧友,然后与他完成对峙,并最终不敌,被刺伤跳水绝望脱逃结束。 这是一段很长的戏,放到剧中足有三到五分钟,且夹杂着串联复杂的武打动作,以及混乱难以分辨的无规则曲线走位。 要记住这一连串的内容,就很不简单。 方导想看成果,快速拍完了女二跟男主的湖边定情戏,打发一样地让他们走开,喊魏淮过来做准备,适应一下场地。 他想的很简单,要是明天结束前能把这几个镜头拍完,就算不错的了。整部剧里必须要有能放出去吸引眼球的片段,届时拿来营销推广,为此多花一点时间,也不算什么。 但他没说。 高标准严要求,或许能出奇迹呢。 武术指导大概讲了下要意看,让魏淮直接上场试验,用身体记忆。至于群演,都是他带的徒弟,专业人士,知道该如何应变,让场面看得漂亮而激烈。 “摄影准备!”方导喊道,“大家都不要紧张啊。” 摄影没有准备,只是看看她一趟能跑得怎么样。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场务空拍了下手:“开始!” 魏淮那疑似面瘫的脸倏地一变,脖子上青筋暴起,右手不自然下垂。 她勾了勾手指,将剑尖轻微上抬,嘴里低沉吐出一个字:“谁?” 黑衣人没有回答,群起而攻。 方导严肃起来,将脖子朝前靠去。 细节把握的真好。在这种紧张的局面下还能顾及到,这演员分明很不简单啊。 紧跟着的武打戏更为让人惊艳。 梁玉现在使的是左手剑,但突刺、格挡、抖剑,以及脚下走位,看起来得心应手。 新人该有的胆怯和错误她都没有。全程流畅舒爽,仿佛演练过千百遍。 而且在对抗过程中,右手始终不自然低垂,连带着右边肩膀向下倾斜,仿佛右手真的受伤无力一样。 但导演知道,她的右手是可以自由活动的,只是不方便使劲而已。 方导用力拍腿,目光中满是惊艳。 营销号里大肆胡吹的小花演技,要是能及她一半,自己肯定可以说服投资人加钱筹拍。 看看人家这业务能力! 这种演技用来演电视剧的女三,太埋汰了! 精彩的对战,叫人目不转睛。 最后梁玉脱力,将剑刺入地面。两眼发红,看着前方空旷所在嘶声吼道:“顾……俊!” 众人被喝在当场,脑子里像被狠狠打了一棒。 那压抑的声音里有不甘有愤怒,就是没有痛苦。 全然贴合梁玉这个角色。那个他们已经不指望演员能够揣摩出来的复杂心理。 闭上眼睛,脑海中能浮现出毫无瑕疵的画面。平静中蕴藏的浓烈情绪,似要喷薄而出。 方导浑身打了个激灵。站起来喊了句:“过!” 场务悠悠道:“没拍呢导演。” 方导遗憾:“啊……” 损失了一个亿啊! 周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了一圈人,包括之前去远处休息的几位主演。此时看他的眼神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有顾忌,有惊讶,也有各种分辨不出的情绪。 魏淮目不斜视。将剑收起来,跟对戏的几个武打演员颔首,说了句“辛苦了。”。 众人连忙回礼,同她说不客气。 魏淮平缓气息,朝导演这边走过来,询问他的意见。 武术指导先一步叫道:“好!” 方导没有介意,兴奋得老脸发红:“你的演技看不出来是新人啊,你以前演过什么电视剧?演过多少?” “没什么戏。”魏淮一个都不记得,“出道已经七年了。” 方导:“啊……” 虽然外界一直说娱乐圈水深,但方导一直认为,真正的人才是不会被埋没的。譬如魏淮,他的成功之路如此顺畅,走过哪条潜规则了吗?不上不下的人,才喜欢给自己找各种借口。 可看见邵曦,他忽然开始怀疑自己的人生。 方导怕她失望,用力拍肩道:“我跟你说你一定会火的!下部戏,我给你介绍。还有你们娱乐公司也是,这样的人不推,藏到现在才拿出来,干什么嘛?” 秦姐丝毫没有被抱怨的恼怒,反在一旁笑得很灿烂:“您说得对,我们邵曦就是只做事,不会说话,所以一直等不到合适的机会。还请您多多关照。” 方导沉吟点头,意有所指道:“年轻人还是需要机会啊。” 戏精的自我修养19 秦姐闻言喜形于色。 业内人士的口碑推荐,是他们磨破嘴皮都比不上的。虽然女一女二一类的角色,还需要其他的助力,但机会总是在预料不到的地方出现。一部剧没红主演却红了女三的事还见得少吗? 看似一夜爆红的人,其实大多都已经打过坚实的基础。 方导说:“这样,你先去休息一下,半个小时后我们再拍这一条。这条要是过了,晚上大家一起吃饭,签一下合同的事情。” 秦姐鞠躬致谢,赶紧拉着魏淮去旁边阴影下避光。 秦姐:“快扇风啊别愣着,没看人这满头大汗?” 助理连忙掏出一把广告发来的摇扇,应道:“诶!” 魏淮拿了过来,让她一边呆着。 秦姐又问:“你刚刚买的绿豆汤还有吗?” 助理:“有是有,但已经不冰了。” 秦姐:“随便了,能解渴就行。” 秦姐把绿豆汤的杯子递过去,笑容怎么也褪不下去,完全没有了第一次见面试图压制他气势的咄咄逼人。 “你是真厉害啊邵曦,简直让我刮目相看!方导都说你好,我来这剧组那么多次,还是第一次见他当面夸人。你演技钻研多久了?你真的很有演戏的天赋,那种技巧自然的融合,情感的投入跟表述,台词功底也很强。我跟你说你不要走偶像派,你应该走实力派。这样低调点更能吸粉,也符合你以前的默默无名。”秦姐不遗余力地夸奖,“我得重新给你做个规划。你每次见面都能让我惊喜。” 魏淮:“普普通通。” 原本邵曦经纪人出事,手下的艺人需要重新分配,邵曦是其中最烫手的一个山芋,众人都在迟疑间不定。 名气黑到那种程度,着实让人担忧。尤其殴打杜沧晴的事情可还没过去呢。再者出道七年一事无成,圈内基本默认业务能力不过关。加上年纪又大,偶像前景黯淡。这样的艺人就算捧出来也只能是俗称的三月红。 说实话,她接手邵曦的时候,是做好最坏打算的。 “你到底还学过什么?我试试看能不能给你接一部上星的综艺。”秦姐现在自信满满,今年的最佳经纪人肯定是她了:“上综艺得有人设,与其让节目组给我们乱安一个,不如我们自带。你看看你想选什么?” 魏淮忽然说了句:“娴静良妻。” 秦姐跟助理都没反应过来。 “什么?” 魏淮:“人设。” 几人都沉默了。 秦姐小声嘀咕:“我以前以为你那经纪人是个废物,没想到连废物都比不上。” 这样的艺人都能砸在手里,影帝给他他也能培养成端茶小弟。 秦姐想到剧组里还有人艺人,得去关照一下:“我去那边看一看,你就坐这儿看看剧本。” 她转了两圈:“我还得再给你招一个助理。如果你能拿下几个代言,我就去公司给你说说。” 秦姐穿着自己带有矮跟的鞋,重重踩下,稳步走在石子路上。 她走远没多久,一位演员朝魏淮靠过来。 魏淮跟她不熟,所以只冷淡点了下头示意。倒是他身边的助理很是受宠若惊,叫了声:“周老师。”并他耳边提醒,这位是女二。 “你刚才演得真好。”女二理了理自己及地的长裙摆,“你演技这么好,为什么这么一大把年纪了还不红?” 助理皱眉,觉得这听起来的味道有点不对。 魏淮不为所动。 她又说:“你学魏淮演的吧?刚才有几个镜头,我觉得你俩真像。” 魏淮终于出声:“什么像?” “细节像,感觉也像。简直就跟照搬着他演一样。”女二说,“我们老师给我们讲过魏淮的演技,他说很难有人模仿得了魏淮,因为普通人模仿不了天才。他的微动作太多了,可能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我们演戏的时候能抓住一两个神态,就足够让观众有代入感,关注太多反而会显得很僵硬。不过你嘛,看起来学了有三四分像。已经很不错了。” 魏淮淡笑不语。 女二又问:“你跟他学了多久?” 魏淮心里默默答。 一辈子吧。 周女士见他不答,自顾着说道:“那他在山上救了你,真的只是一场意外吗?你没事去他们录制节目的别墅干什么?之前酒店出事,为什么要给一个只见过一面的男人发短信求助?然后事情一结束就晕过去了?还有,你们经纪人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说他是吸毒,但警方公告说不是。何况他如果真的是吸毒,怎么可能去黎江酒店那种公开正式的场合?所以那天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魏淮不温不火地问:“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就觉得很巧合而已。”女二摸着垂在肩上的假发,笑道:“很多人都说希望邓文迪或者谁谁出个攻略什么的,但中国不是有句话吗?大隐隐于市,真正厉害的人,都憋着大招呢。” 助理动了下,魏淮顺势把手里的杯子递过去,让她回去。随口问道:“那么你的诉求是什么?” “我就是来跟你聊聊天嘛,毕竟你是新人。”女二甜甜笑起来,“其实你在我们私下的圈子里还是很有名的,你之前的经纪人跟我们偷偷吐槽过,说你拍的戏里十部有九部都播不了,剩下一部能播还因为你殴打杜沧晴的负面影响给剪没了。你看,我都不知道该说你是运气好还是运气差,倒霉成这样,却因为实在太糊了,导演们竟然都不知道。本来照理说,剧组是很忌讳这种事情的,你可能一辈子都接不到这样的大制作。” 助理弯下腰说:“曦姐,这边来太阳了,我们换个地方休息吧?” 魏淮摇头。拿起旁边的剧本巩固台词。表情都不带变的。 助理深深折服。 果然做大事的人就是不一样,看看这气度!换成她能当场跳起来挠人。 “你心里素质真好,之前看你新闻,我还以为你是个暴躁的人呢。本来你打了杜沧晴嘛,杜姐那种咖位,封杀你都是绰绰有余,也就是她不跟你计较所以才没了后续。诶这么说,你这样的性格怎么可能当众打她呢?不会也是故意的吧?”她感慨道,“果然我们这个圈,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只要没下限,就能混出头啊。” 魏淮:“谢谢你向我示范了这件道理。” 姓周的女二撇了撇嘴:“我其实也是在劝告你,小心玩火自焚。” 魏淮低头翻了一页,平静道:“虽然说娱乐圈捧高踩低是常态,但我一直认为那种行为仅仅是在浪费时间。无论是背地里还是正面的攻击。有那时间不如多钻研一下自己的演技,也免的被导演不停责骂,拖累全组进度。营销跟水军能带给你的是虚假繁荣,靠着打击别人能获得暂时的满足,但并不会给你实质的提升。如果不是有点自知之明想必你也不会觉得如此空虚。” 女二:“我空虚?!” 魏淮:“如果你不是空虚的话,就不会在语气里透露出嫉妒跟嘲讽。撕逼在娱乐圈里是一种惯用的虐粉固粉手段,但现在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那么刨除掉利益原因你就是在表述自己的不平。所以你是害怕自己被我超过,还是感受到了自己的无能?” 周女士没能激怒魏淮,导致自己的表情快维持不住了。 “我看见一个用各种无耻手段来给自己炒作上位的人,抱有强烈的不平感难道不是正常的吗?事不关己那叫现代人的冷漠,不叫正义。” 魏淮:“既然你是科班出生,那我也就直白说了。你的演技不合格,无论是在生活里还是在工作中。你的笑容略为虚伪,在镜头下尤其明显。大家不说不是因为尊重你,只是不想惹麻烦而已。所以多管闲事,也不一定是种正义。只是为了体面而已。” 周老师说:“我当然比不上你的演技,那你觉得你真能勾搭上魏淮?圈子里比你漂亮的人多了。你那么大年纪,黑料缠身,到现在一点名头都没混出来,目标定那么高,小心竹篮打水一场空。与其扒着魏淮不放,不如想想怎么洗白自己,找个合适的后路吧。” 助理涨红了脸,鼓起勇气反驳道:“周老师你过分了吧?我们曦姐有的是天赋,连方导都夸她了!” 魏淮将剧本放下,默默掏出手机,递到中间,在女二不明所以的目光中,选中一个存储为“魏淮”的号码上,点击拨打。 “喂。” “喂。”果然是熟悉的声音。女二倒抽口气,助理紧紧捂住嘴巴。 电话对面带着轻快的音调说:“朋友你在哪儿呢?家里没人?” “淮哥,”魏淮顿了下,然后说:“我在拍戏。” 邵曦那边跟着顿了下。听到称呼后脑海中立马闪过两个猜测,是在录节目还是周围有人? 紧跟着涌出狂喜。 她竟然又有戏拍了?淮哥就是不一样啊! “是吗?”邵曦努力让声音保持低沉冷静,可魏淮这边还是能听出她的雀跃。 “正好这两天没什么通告,我去给你探班你不介意吧?” 魏淮遂报了一串地址:“这里风景挺好的。来了给我打电话,我让人过去接你。” 邵曦:“好啊。” 两人简短地交流完毕,挂电话。 助理已经激动跳起来,声音兴奋到劈叉:“淮哥!” 远处的目光飘过来。 助理连忙噤声,缩着脖子问:“真的吗?是活的淮哥吗?!” 女二哑然无声,还带着难以置信的神情。 魏淮说:“可以走了吗?她来了我让她给你签名。” 戏精的自我修养20 周女士从魏淮这里悻悻离开,就没再来打扰过他。 因为邵曦的身份还属于一个出道七年却没有任何代表作的半新人,有点名气的演员,没有主动上前讨好的意愿。他这边又恢复了平静。 魏淮很满意。 秦姐在自己艺人手里抠出来一张躺椅,位置不错遮阳,让魏淮过去方便休息。反正下午对方没有安排,可以回去休息。 中午重新开工拍摄的时候,周女士当着一中工作人员的面玩笑似地把事情说了出来。 “今天早上邵老师打电话邀请淮哥过来探班,淮哥答应了。” 方导很高兴:“真的吗?那他可以为我们发一条微博吗?哎呀,邵老师你可真是福星啊!所以我很鼓励演员交朋友嘛。” 一条微博就是一次热搜的可能啊!魏淮那种粉丝量的明星,一次广告可值钱了。 他们剧组是有钱,但这世上没的最快的就是钱啊。 其他几人各怀心思,脸上笑着附和打趣,但心里还是对此存了点想法。 不难听出女二话中的挖苦,说实话,他们也觉得有点low。 邵曦今天刚来的剧组,都还没正式签约,就主动把魏淮叫来探班? 谁不知道魏淮是谁?是,可有排面了。 再晚两天他们都会真诚羡慕一番,如今这样就显得过于急切,有点炫耀的意味,让人实在高看不起来。 方导像是什么都没发现,对着旁边的人说:“邵老师,下一幕准备开拍。周老师啊,你今天下午的戏我让统筹给你转明天去了,你先去把剧本多看两遍,台词背熟。可以麻烦肖老师跟你对对戏,然后揣摩一下情绪。争取明天能有个一条过行吧?” 周女士嘴角微抽,手指用紧,心中燃起不快,还是软声说:“好的导演。” 然后带着自己的助理,去旁边的化妆间换衣服,准备下工。 方导:“好了,大家都认真起来啊!” 秦姐则是吓住了,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她瞪了助理一眼,助理不解其意,委屈地靠到摄像机后面。 魏淮下午的拍摄非常顺利。几个方导本来担心的高难镜头,竟然全部都是一条过。后面再换角度,补几个侧面镜头和慢镜头,基本可以直接切入下个场次。 那拍戏进程嗖嗖直赶,跟早上相比简直是天上地下。估计过不了两天这个场景的戏份就能结束。方导强烈克制着才没去抱着他大喊救星。 要知道,梁玉本来是最让剧组头疼的一个角色,难度过高,演员形象不切合,好不容易选定,结果又重伤。就在昨天之前,他还跟导演组的人为这件事头疼脑热,没想到今天这角色就成了全剧最出彩的部分之一。 这何止是及时雨,根本就是黄金雨! 方导憋了一个秋天的怨气,今天全部舒展了,没这么畅快过。 工作的顺利大大改善了群众的心情。剧组人员之前对他的小偏见也同春风化雪迅速消弭。 只要有实力,你想怎么作怎么炫,随便。能让他们提前下班休息的,那可都是天使啊! 何况观“邵曦”今天的表现,确实是比较低调谦逊的,还沉默寡言,不爱出声,完全不像是会恶意炫耀的那类人。或许只是跟魏淮关系比较好,随便聊了两句,然后开玩笑一般衍生出去而已。 本来就跟他们没关系,瞎操心什么?倒是周老师,为什么会去偷听他俩的电话内容?实在是失礼了。 工作人员的立场不知不觉就发生了偏移。 等魏淮这几条拍完,导演让他先去旁边休息一会儿,长时间的武打戏怕支撑不住。秦姐终于找到机会,抓他到没人地方,无奈道:“你怎么可以叫魏淮来这里探班呢?” “为什么不可以?”魏淮不当回事,“她自己答应的。” 不错,反应很快。 “你这样表现得太性急了。你没看见刚才周盼开口的时候,整个剧组人的表情都不对了?魏淮最近通告不少,《48小时》的录制跟我们不在同个地方,剧组的位置又偏,交通不发达,他这样两边赶一趟,简直是大费周章。”秦姐苦口婆心道,“不管他对你是什么看法,是不是答应了,你都应该谅解他一些,提一些过分的要求是不合理的。毕竟人的忍耐跟好感度是有限度的。男人啊,都喜欢善解人意的女人。” 魏淮面无表情。 短短时间内他已经达成了多种花式成就。 秦姐沉吟:“我没听过你有谈过恋爱的绯闻……” 说明要么不长久,要么单身狗。 秦姐了悟点头,认真说:“秦姐作为有经验的过来人,给你几个建议,跟我经纪人的身份没关系,是真的在劝告你。你要是能搭上魏淮这条船,我是指认真谈恋爱,那我当然为你高兴。他在娱乐圈里名声不错,我没听过他有什么不良癖好,不花心不好色,这在圈子里跟中彩票一样稀有。目前来看他应该是对你有好感的,但是你这样的性格,不习惯撒娇也不习惯示弱,男人这种肤浅的生物很难读懂你的付出,所以你尽量做到一点,叫善解人意。虚伪也行,你不能让自己的努力白费!” 魏淮:“……” 学习怎么自己钓自己……真是令人印象深刻。 他今天听一天来自各种路人的评价,紧跟着就是对邵曦的赞美或打击。两者合体出现在他身上,导致他整个人在精分的临界点岌岌可危。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他从来没想过自己在别人的嘴里能有那么高的存在感。真的是受够了。 邵曦比对了下日程,发现自己真的只能做到探下班,然后就得马上飞回来赶通告。 她没敢告诉杨哥,悄悄让助理买了去魏淮所在的城市的飞机票。 由于航班原因,当天深夜抵达,她在附近的酒店里住了一晚,第二天早上七点,才打电话给魏淮告知自己已经到达。 秦姐没想到对方真的来,还来得如此神速,立即借了辆剧组的车,亲自过来接人。 邵曦跟她隔着前后座嘘寒问暖了一阵,又聊了“邵曦”在剧组里的表现,气氛不算激烈,但还算愉快。 秦姐颇有点战战兢兢,因为魏淮在传闻中脾气并不好,谁的面子也不给,现在见到反而松了口气。 也有可能是沾了邵曦的光,秦姐心道。 邵曦其实就坐在她的后面,感动得快哭了。 这是她的经纪人啊。看起来和善又果决。是他们公司很有名的经纪人,捧出过不少小花。 淮哥短短时间内就给她搞定了秦姐还接了部剧找了个助理,他是神仙吗?! 邵曦不安挪了下屁股,心生惭愧。 对比起来,她对淮哥的贡献实在是太少了。 半个小时后,秦姐顺利领着她到湖边。 “魏淮”会大早出现在片场,惊了剧组好一把。连方导都没反应过来。周女士拿着剧本不知所措。只有“邵曦”还算镇定,坐在旁边擦自己的黑鞋子。 邵曦目不斜视地朝魏淮走去。 她知道这次来的目的是什么,给他撑场面嘛。 清晨和煦的阳光下,两人越靠越近。 邵曦弯下腰,低声问:“好久不见,你身体好点了吗?” 魏淮的眼神中带了点幽怨。 邵曦莫名读懂。心虚地拉了下领结。 众人一脸斯巴达。 笑了!魏淮在戏外笑了! 虽然那唇角的弧度很浅,可毋庸置疑地是在微笑。 这就差正式宣告两人在一起了吧? 邵曦又说了句“你的衣服很合身。”,才转过身,将目光投向众人。 众人连忙低头,各自忙活自己的事情。 邵曦走过去说:“方导,不请自来,没打扰你们的进度吧?” “没有,我们特别欢迎!昨天周老师说你要来,我还担心这个地方快拍完了,可能要错过,没想到今天就见到你了!”方导诚挚力邀,“有兴趣的话,要不要友情客串一下?我们这边刚好有几个角色适合你的。” 邵曦闻言跃跃欲试,魏淮立即紧张,猛得站了起来。 不能砸了他影帝的招牌。什么人设都可以再说,只有这个不行! 邵曦一个出道七年还名不见经传的,他实在不敢放心。而且,女二对他似乎颇为了解,被她看出端倪,也很麻烦。 邵曦见他如此反应开始迟疑,正要拒绝,女二周盼就抢话说:“淮哥跟邵老师关系很好吗?她一喊您您就来了。可是您明天没有通告吗?” 邵曦瞥了眼魏淮的脸色,不动声色地接道:“不是我主动说要来的吗?通告是明天的事,今天怎么安排我是自由的。不用你费心。” 周盼被堵得无话可说,秦姐两手环胸,不屑呵了一声。 魏淮抬起手腕示意时间:“导演。” 方导立马说:“好了拍戏,争取早点完工,邵老师可以带魏老师去附近逛一逛。魏老师,坐,一起看看。” 邵曦一出现,剧组里就跟多了个小太阳一样,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忍不住飘向这边,包括主演跟几名助理。 没过多久,本来应该在宾馆休息的女主都化好妆赶了过来。 众人跃跃欲试地想往魏淮这边靠近,无奈摄于邵曦放出的低气压,以及她紧贴着方导的站位,不敢随意聊天。 最先拍的还是周盼的一场镜头。 周盼跟昨天一样不在状态。 她的哭戏不过关,带不出角色该有的情绪。要么面部狰狞,要么反而像笑。导演看着屏幕里那张脸庞简直沧桑,不想在“魏淮”的注视下丢人,就一路卡了她十几条。越拍越气。 周盼被他暴躁的唾骂弄得不知所措,从进组以来她一直表现不错,只有哭戏这个地方露出短板。 她转向邵曦,可怜巴巴地问道:“淮哥,你能不能教教我?我们老师说你在情绪方面最厉害了。这个地方我到底要怎么演啊?” 魏淮错步走到周盼后面,对邵曦挤眉弄眼。 平白浪费他一早上的时间,要是自己用真身跟她对戏,早就骂她了。 谁都知道魏淮对工作近乎苛刻的认真,他简直憋得心碎。 邵曦成功接收信号。抬高下巴,不客气道:“你这样也算演员吗?” 周盼愣住。方导继续回放之前的画面,没有阻止。 邵曦接着严厉说:“带着一大堆问题进入工作,让几十名工作人员陪你一起加班,篡改台词,情绪出戏,不认真研读剧本。全身上下没有一点身为演员的自觉。那么你来剧组是做什么的?是……” 邵曦见她眼眶泛红,自己收住了后面的话。烦躁地抬手揉鼻梁。 戏精的自我修养21 现场众人都很无奈。 给演员尊重,是基于长期合作的考虑。如今的娱乐圈,步入了一个诡异的不看实力不看努力也能出头的时代,各种各样的行业乱象层出不穷。大家只是想做好自己的工作而已,谁也不希望平白得罪人,可你要一直阻挠我的工作进程,也不能怪我们区别对待不是? 周盼被魏淮严重打击到了:“你……你们……” 这时方导突兀喊道:“就这个表情,保持住!把她的剧本拿开。好,无关人员全部散开!我们一个特写镜头结束!” 现场一阵兵荒马乱。 周盼差点一口气被憋死,情真意切地感到委屈,并借着这股情绪哭得很认真。 导演终于赦令:“过!” 众人都舒了口气。 周盼的助理立马上前递纸巾,让化妆师来补妆。 方导笑道:“谢谢魏老师指导了啊。” 邵曦面色不善地“嗯”了一声,以作回答。方导趁机跟她聊到其他地方去。 周盼被经纪人拉走,还哭得无法自抑,沉浸在情绪中出不来。补妆老师上了擦擦了上,没法下手。 经纪人头疼,安慰说:“别哭了,再哭眼睛都肿了,你还怎么拍戏?” 周盼转了下身,面对着经纪人,让他帮自己挡住脸。 就算再早熟,年龄跟阅历毕竟摆在那里,有点承受不住。被魏淮当面嘲笑,仿佛现在所有人都在看她笑话。 经纪人严肃起来道:“赶紧把状态调整过来,然后上妆!下一幕是什么?是与男二重逢的戏对吧?我跟你说你要是把眼睛哭肿了,让今天的进度再往后推,那才更糟糕。拍了那么多天都好好,今天是怎么了?!” 周盼抽抽搭搭地说:“我没怎么,我就是觉得特别惭愧。” 经纪人给她把眼泪擦干净:“这什么事情都没有,不就是被指点了一下吗?魏淮是你的前辈,你卡了那么多条他说一句很正常。我告诉你这样的事娱乐圈里多着呢,人家直白地告诉你比背后憋着捅你一刀痛快多了,社会上混,谁不要学会低头?拿这么一点小挫折你去影响工作,让他们以后怎么看你?” 经纪人语气软下来,又换上温柔的口吻。 “他们就是拍急了,磨蹭一早上那都是在烧钱啊,能不说你两句吗?平时没见他们骂那些新人吗?” 周盼:“那我跟他们不一样嘛。” “工作面前人人一样。方导严厉你又不是不知道。心不在焉当然不给你好脸色。”经纪人轻点下巴示意远处,“导演跟摄像他们都在那边等着。几十个人,你真想让他们就看着你哭?圈子里最忌讳的名声就是娇纵。没到那个咖位之前,收起来。” 周盼:“我没有心不在焉,我哭戏不擅长嘛。” 经纪人:“你不擅长归不擅长,下一场戏你总擅长了吧?也这个样子上去?” 经纪人跟带孩子一样一点点掰她,深感疲惫。 周盼不是不懂,她是爱撒娇。折了面子就必须要有人给她台阶下,否则过不去。 明星离开镜头离开剧本,就是个普通人,甚至还有些是被粉丝捧坏了的普通人。周盼有这个年纪许多人都有的虚荣、嫉妒、骄奢,可是有什么办法?他们长得漂亮,运气好,天生就成功了一半。 周盼补好妆,带上笑容过去给导演组的人道歉。经纪人跟在后面点头哈腰一路赔罪。 方导点了点头,没跟她一个小女生计较。既然经纪人教育好了,他继续做分内事就行。 越过这场哭泣,果然顺利了很多。 拍完湖边取景,下午就要移到附近的小树林里,然后两天结束,转去拍景区内山庄有关的场景。 顺利的话,魏淮下午跟明天拍完,可以有一个多星期的休息时间。 周盼很关注邵曦这边的动向,让她失望的是邵曦一直都没有再评价,即便她极力展示,后面几个场景自认为是超常发挥,都没能得到一句简单的夸奖。 坐了会儿后,邵曦起身去另外的地方闲逛。 周盼一阵失望。 邵曦也没走远,她就是站到了秦姐新招的那个助理身边。 魏淮这地位在外面果然好用。她一靠近,对方抱着外套,身体瞬间绷紧了。 邵曦问:“你叫什么名字?” 助理受宠若惊,点头说:“魏老师好,我叫小……小白。” 邵曦朝她友善轻笑。 这是自己的助理,自己人。 多棒的孩子啊! 小白感受他的善意,又诚惶诚恐地鞠了一躬。险些热泪盈眶。 淮哥人也太好了吧!对待自己身边的工作人员那么和善,对待事业又那么认真。还会做饭会做家务会变魔术,撑得住各种场面各种话题。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男人? 紧跟着她又看向那个窈窕的黑色身影。 都是沾了曦姐的光啊。所谓一人得道…… 小助理视线向前飘,忽然站直激动道:“到曦姐了!” 邵曦立马走回去,等待给她淮哥的演技打call。 导演不动声色地瞥了她一眼,更加细致地给面前的“邵曦”讲戏。 魏淮要接着补拍昨天的戏份,主要是加些威亚的戏份跟特写。他的妆化得比较夸张,血包黏糊了一身,假发头套也乱蓬蓬地戴在头上,浑身被汗臭包围。 几人将威亚系到他身上,准备开场。 道具在一旁叮嘱道:“习惯吗?不习惯一定要说。没吊过威亚的话,有不舒适感是正常的,但如果觉得受不了,千万不能强撑,我们检查过才知道是不是设备出了问题。”他真是被上次受伤的女配弄怕了。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魏淮点头。 “注意一下空中的姿态,注意挺背收腰,不要厥屁股!还有腿不要夹太紧!” 初次上空的人仪态都不大好看,毕竟恐高的人不少,且不习惯。初次上威压的人动作都有点猥琐,能收集起来的话绝对会是个黑历史锦集。 围观的人不少。 导演想让魏淮先试两次,找找感觉,反正他给这场戏挤出了足够的时间安排,不急这一会儿。 结果魏淮一上去,就执剑挽了个高难度的剑花,脊背跟腰身挺成笔直的直线,还真有种武林高手的飘逸萧洒。很好地保持了平衡力,丝毫看不出身后吊着根细丝。同时还没忘了表情,带着脱逃时的凝重,与对现实的怀疑挣扎。 方导很是欣慰,说欣慰也是感慨。 这得是什么样的天赋啊!入戏快速,细节逼真,情感细腻,层层递进。 几个机位的画面看下来,他竟然找不到什么漏洞。 方导还在查看镜头,邵曦拍手鼓励道:“拍得不错。” 周盼在旁边忿忿咬牙,暗暗呸了一声。 方导反应很快,笑道:“的确不错。邵老师真是个惊喜啊,救场及时不说,还是我们剧组里演技最成熟的演员之一。哦,说起来我还觉得她的风格跟你有点相似。魏老师,她不会是你的徒弟吧?” 邵曦没有正面回答,不好说得太过,也能打脸,只是笑道:“后生可畏。” 众人听此,都当她是默认了。 “不算后生了,她也算有资历了,现在的表现,可见这几年都没有懈怠。”方导无数次地发出喟叹,“她没红真的是太可惜了。现在已经26岁了,年纪对戏路的限制还是很大的。要认真拍戏,一年才能拍几部播几部啊?” 邵曦跟着轻叹一口气。满是遗憾。 她也是这么觉得的啊! 周围众人心照不宣。不管是魏淮遗憾于人才的埋没这样高大上的理由,还是一见如故想要扶持的私心,反正两人现在是绑一起了。 魏淮飞一趟下来,虽然大腿内侧还是刺痛,但他还挺欣喜,起码不勒蛋蛋。 方导再次提议:“不然魏老师拍个镜头吧?” 邵曦身后的助理怕她真答应,连忙说:“王导对淮哥这么看重,本来客串支持也是理所应当的,但这古装剧嘛,要化妆还要换衣服弄发型,太麻烦了。我们订了今天晚上的机票,恐怕没那么多时间。不好意思啊。” 方导想了想他们的行程,只能遗憾接受。 下午,补完几个镜头,方导提前给魏淮收工。他去卸妆换衣服,邵曦则等在外面。 邵曦客气说要请大家一起吃晚饭,但拍摄期间剧组实在是没时间聚餐,加上方导也有自知之明,就没参与。 经纪人在周盼耳边低语,撺掇着她去请“魏淮”吃饭赔罪。 周盼扭捏道:“他今天都那样说我了!我上去不是找骂吗?” 经纪人:“淮哥说过的人还少吗?他难道去一个个记仇?专业性的问题气起来谁不骂?你是几线他是几线?这叫忠告!估计他以为你是在消极怠工,你更应该去跟他解释清楚,以免误会。谁知道以后有没有合作的机会?” 周盼咬唇,低声道:“可他是邵曦请过来的啊!” “你管他是谁请过来的?他们两个公布了吗?只见过两次吧?或许就是聊得来的朋友。反正他现在过来了,能跟他吃饭的机会你要不要?”经纪人说,“娱乐圈这样的地方你要还觉得不好意思?想红得等到猴年马月?” 周盼觉得很有道理。 经纪人知道她听进去了,遂说:“去吧。” 那边魏淮跟邵曦已经收拾好,借剧组的车,准备去城外餐馆里吃东西。 魏淮一身汗,坚持要先回去洗澡,让邵曦再等二十分钟。 邵曦闻言不知该作何面对,无语凝噎,周盼就靠了过来。 本来已经走到前方路口的魏淮,心电感应似的猛然回头,死死盯住她。 邵曦:“……” 周盼腼腆笑道:“淮哥,今天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我其实是想好好拍戏的,只是状态不好。想跟你请教一下专业性的问题,能不能一起吃饭?” “你对不起我?”邵曦说,“我不是你们导演组的人,你不用要跟我道歉,毕竟我不对你负责。形式的话就更不需要了。” 周盼:“我……” 邵曦紧跟着说:“与其向我请教不如向你的老师请教,你应该还没毕业吧?我们也没熟到要一起吃饭的地步。” 周盼:“那你要跟邵曦一起吃饭?” 邵曦反问:“你说呢?” 周盼:“为什么?” 邵曦冷下脸来:“关你什么事?” 远处魏淮不安喊了声:“淮、哥!” 邵曦再不做理会,追着魏淮过去。 周盼看得两眼发红,气息不顺。自动脑补出远处“邵曦”对着她不屑哼声比手指的画面。 这、这都什么人呐! 直到人影消失,周盼还是忍不下去,她拿出手机,手指发抖的在小姐妹群里编辑发送。 周盼:疯了!简直要疯了!邵曦那种货色到底怎么勾到魏淮的?男人口味都这么重? 群里一时没人说话。 周盼:跟个哈巴狗一样,这种舔狗特么是你们说的魏淮?! 一个姐妹冒出来说:是你疯了吧?魏淮那种全身上下写着禁欲两个字的人,还舔狗?真被水军洗脑了? 周盼:他就在我们剧组!还为了邵曦不停奚落我踩我! 何鹭江:魏淮在你们剧组?你们剧组不是在b省吗? 周盼:说明工作也比不上人邵曦在他面前撒个娇呗。 周盼:就是不一样啊,搭上个魏淮少奋斗二十年,我们导演现在看她的眼神,简直跟看尊金佛一样。 周盼爆料得正在兴头,手机突然被人夺走。她恼怒扭头,就见经纪人黑着一张脸,在给她撤回信息。 周盼急道:“我就随便说说你至于吗?这是我的私人社交!” 经纪人怒骂道:“你笨够了没有?我没告诉过你说话要小心吗?你平时炫耀炫耀也就算了,这种事情也好在外面说?真以为自己红遍大江南北可以为所欲为了?” 周盼:“她们都是我交了好几年的朋友!” “什么人都有可能出卖你!闺蜜背叛的事你是没见过?”经纪人,“还多年朋友?多深厚的感情多高尚的人品?你拿自己的前途去赌?!” 再前面的信息已经撤不回来了。经纪人咋舌。 “从现在开始手机暂时由我保管。”经纪人完全没了耐心,强硬道:“你好好反省一下!” 戏精的自我修养22 周盼追上去,抓着经纪人袖子撒娇:“谁没几个姐妹群啊,真不会出事的。就那么几个人,谁薄出去的一打听就知道了。” 经纪人不听解释,只冷冷说道:“锁屏密码。” 周盼:“你别这样行吗?我没听说做明星连这点私人空间都没有的。经纪人怎么可以连私信聊天都管,这是侵犯隐私!” 经纪人:“你知道贝佐斯出轨的照片怎么传出去的?我再三叮嘱过你,感情你全拿来当耳旁风!” “那我总忍不住得找个人说啊!”周盼说,“难道我以后连天都不能聊。” 经纪人:“和我说。” 周盼:“跟你有什么好说的!” “那就给我闷死!连这点都忍不了,你做什么偶像?你见过几个明星被爆出私下乱嚼舌根的?这么low的人设还能吸到粉?”经纪人说,“密码!” 周盼被他吓到了,还是报了一串数字出来。 经纪人跟她退到无人的地方,期间手机一直在震动。屏幕亮着,没有跳出信息横幅提示。 他瞥了一眼首页,发现是何鹭江在发私聊询问。 何鹭江:你是说魏淮不对劲,感觉像完全变了一个人是吗? 何鹭江:他是不是只听邵曦的话,魏淮做了什么奇怪的事?邵曦有没有不对劲? 何鹭江:魏淮脸色好吗?会不会怕光?他今天演戏还像原来的自己吗? 经纪人心说这何鹭江是怎么回事?连珠带炮地问些奇怪的问题,像是别有目的。要是周盼乱答,指不定就被人家当枪使了。 类似敏感的措词,怎么能用文字和语音留下记录呢? 他直接在群里发送信息回复。 周盼:不好意思,我是盼盼的经纪人。她一直在用心拍戏,今天任务比较重,导致她很疲惫,所以心情不好。刚才是一位助理拿了她的手机在乱写东西。助理跟她发生了一点口角,才想抹黑盼盼用来报仇的。 周盼:之前说的话请全部不要在意,都是没有根据的。不好意思。 这时候才有几人冒泡,表示理解。同时让经纪人多关注一下助理一类的工作,以免周盼不幸被坑。 何鹭江:那魏淮呢?他去你们剧组了吗? 周盼:他今天的确出现在《轻剑快马》剧组,帮忙指导一下演员的演技,但是只呆了没一会儿就回去了。应该是放假顺路过来探班。 周盼:魏老师非常专业,邵老师是方导极力推荐的演员,请大家不要误会。 他发完这些,把手机收起来,说:“去吃饭,今天还有夜场戏。你以后可长点心,别再做这样的事了!” 周盼撇嘴。被他拽着去保姆车里吃盒饭。 过了没多久,网上开始出现少许风浪。几个营销号同时转发类似的文本信息。 “据内部人士爆料,某著名男演员a探班女a,现场摆谱耍大牌,甚至不惜打压同组演员博红颜一笑。 “这个邵某一直黑料缠身,没什么好新闻,这次难得靠着吸血炒cp,接到了一部剧的女三。结果进组第一天,就打电话给男a魏某,让他来给自己撑腰,顺便炫耀两人之间的关系。旁若无人令人尴尬,又作又low简直难以想象“吃瓜” “男a魏某最近人设也是崩得差不多了。本来同代里唯一的实力流量,有粉丝有逼格,最近却频频出现骚操作。不知道是破罐子破摔,还是男人到了一定年纪,就容易被某些女人迷得失了智,已经离疯不远了。经纪人赶紧找家道观拜拜吧,说不定还有救。” 粉丝们集体不信。连路人都觉得有点扯淡。 “不用某某某了,魏淮跟邵曦嘛,码打成这样简直愚弄我们的智商。” “有本事就打实名,像这样又怕人家追究,又忍不住要放屁的行为太特么地让人恶心了。少玩什么最好入座的手段,一群吸血蛆。” “从黑子的数量来看,我淮真的是实红啊,欣慰。” “内你妹,这年头永远拿备忘录做证据,信的都是一群傻叉!” “想想我淮哥最近挺低调的啊,没接什么片子,新电影也还是审批等寒假档不需要宣传,所以最近是怎么了?” “得罪人了呗这还用说?之前余凉那件事插刀污蔑落井下石的人,到现在可一个都没道歉。吃瓜。” “什么时候能看见一个有捶的瓜啊?前段时间习惯了密集吃瓜,最近平静的我有点受不了啊。看看热搜上的都是什么玩意儿,全是各种新人买的热搜。” “今天的香已经上完了,你们可以安息去了。” 此时魏淮跟邵曦正坐在车里吃晚饭。 魏淮毕竟是公众人士,那张脸太容易惹麻烦了。秦姐去饭店打包了几盘菜回来,他们将车子座椅调整好,就坐在狭小的空间里将就。 鉴于车里人多,几人吃得都很克制。 是邵曦带的手机先响起来,她看见上面的名字就知道不妙,靠到车厢角落,将音量调小,接了起来。 “魏……淮……”杨哥撕心裂肺地喊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我的信息永远比狗仔要慢一拍?我们曾经的信任跟默契呢?你再这样公司还怎么重用我?你是萧何吗!” 别看杨哥长着娃娃脸,平时气焰也总是塌塌的,但对舆论嗅觉相当灵敏,而且靠着他那人畜无害的脸,基本四面通杀。无疑是个很厉害的经纪人。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邵曦咳了一声。 杨哥逼问架势:“说!你现在在哪里?” 邵曦:“在吃饭。” 杨哥:“跟邵曦。” 是肯定句。 邵曦就没反驳。 杨哥开启嘲讽:“还跑b省去了,啧啧啧,身为男人连这点时间都憋不住,你说你……杨哥鄙视你!” “哦。”邵曦不为所动,“我待会儿就回来了。” 杨哥:“你回来还不是要求我帮你解决?出个门都能被人曝,你可以的。” “我不求你。”邵曦说,“不用管就行。” “我……”杨哥深吸一口气,哀声婉转地说道:“我这么养生,原本是个可以打破寿命记录的人。但是因为你,我的人生事业都在受到各方质疑。我顶住压力,那么低声下气地求你,你说你……” 邵曦直接挂断。 车内其余人也已经打开微博扫了几眼,立马发现了这件事。 秦姐滑动着评论界面,冷静说:“这肯定是剧组内部的人爆出去的。明显知道一点但又故意歪曲,让人想反驳却很难拿出证据。这波带节奏的意图是什么不知道,难道魏老师您在剧组里有黑吗?” 新人助理小白看得打了个寒颤:“我的妈呀,我以前看营销号总是说得言之凿凿,有理有据。我以为都是真的。今天才知道原来全是瞎编的?” 魏淮那边已经登出帐号,照着记忆里的密码号码选择登录。 登录的验证短信发到邵曦拿着的手机里,她低头一看,闷声不响地传给魏淮。 魏淮久违地登回自己的社交帐号,无视各种标红的99+,直接发了一条博文。 “今天正好路过景点,去了片场,跟方导聊得很高兴。我们分析了关于武侠剧的市场跟观众群的需求,对这个很久没有出现优秀作品的题材依旧充满希望,希望能在大荧幕上也出现一个热血酣畅的故事。的确在片场因为演技问题出现了不愉快。另外,邵曦的一镜到底无ng被方导多番赞扬,我也是第一次知道她的武打动作那么专业,看来虽然没有拍过武侠剧但也没有懈怠提升自己。值得期待剧集及片花的播出。” 邵曦看了两遍,不解魏淮的最后那几句,究竟是在夸她还是在夸自己。 总觉得有点怪怪的。 魏淮表现得很坦然,就像前辈对晚辈的评价关照一样,让人无话可说。虽然依旧无法堵住那些难听的闲话,却稳定了局势。 一直到晚上七点多,邵曦已经坐飞机抵达a省,相关热度不断下降即将掉出热搜,方导才回复了这件事情。 “今天跟魏老师聊得很痛快,网上会出现这样的传言我也很惊讶。新人演员对于影帝来说,还是有很大努力空间的,魏老师说得比较直接,但都是实话。希望大家能摆正心态,听取建议。另外没想到我这么一把年纪了,还有机会做一把祸国妖妃。“太开心”大家不要为了我吵架了,不值得。” “卧槽!我要去给营销号丢粪了,看引出了什么玩意儿!” “你给我说清楚,祸国什么?” “又一个剧组疯了。拖走下一个。” “我现在脑海中出现了一些不该出现的画面……” “方导你走!” “淮哥拍戏的时候严厉不是众所周知吗?“抠鼻”现在的新人,自己演得烂还不许人说,甚至在背后玩泼黑水这一套,实在是666,看看现在的粉圈都被韩娱那一套玩成什么东西了。这么恶毒的人在剧组里是何等毒瘤?” “我现在有点担心这部剧的质量。” “剧组知道,演员表知道,排除邵曦,就是今天有戏拍的几个呗。真以为我揪不出你是谁吗?太小看我淮哥的粉丝了吧?” “悄悄地哔哔一句,淮哥以前对这种事从来不关心不解释的,私号都是专心打广告。但是最近发的几条微博,全跟邵曦有关诶。” 杨哥登走魏淮的帐号,一上线就看见最后一句,顿时慌了。飞速又发了一条代言产品的微博。 免费广告,不要钱。不谢。 很快有了个新的热搜关键词,#祸国妖妃#,势不可挡地升了上去。幕后人员第一次火过主演。 杨哥不平道:“看见没有?什么是老狐狸,方老……导演才是。拖到现在才配合你发一条微博。又卖你人情,又给自己做了免费宣传,贼精!” 杨哥:“我今天就住你家守着你了,马上睡觉,准备明天拍48小时!” 邵曦:“哦。” “让我扒扒是谁黑的你,当我魏家没有水军是吧?老来蹭你的热度,有完没完!” 杨哥拿着手机奋战,显然耿耿于怀。被蹭热度对他来说简直就像看着自己的艺人被玷污了清白,不能忍。 戏精的自我修养23 这以猥琐姿势蹭热度的人是谁,杨哥随便问一问就知道。 剧组里有几个工作人员是他认识的。对方说“魏淮”过去探班的时候,唯一指责过的演员就是周盼。 他想这消息应该是从周盼这里传出来的,但卖给营销号的或许不是她。总不不至于蠢成这样。 杨哥看了眼时间,靠坐在沙发上,翻出联系人里周盼的经纪人,给对方发了条信息。 “今天我们淮哥去给你们探班了啊?没给你们造成麻烦吧?” 对方很快回复:“是来了。我艺人还受淮哥指点了下。她现场表现得不好,毕竟是新人,希望淮哥不要介意。” 杨哥:“有问题其实我们可以当面说,不用玩这种小动作。” “杨哥您这说的什么话?” “没说什么。艺人还小可以不懂事,但经纪人总不能跟着傻。圈内混那么多年,什么人什么手段我没见过?说起来我们淮哥常年霸榜,跟营销号也是有交情的,不是问不出来。这种做法实在不算高明啊。” 男人从床上爬起来,看着手机想将它砸出去,最后又强迫自己冷静。 他仔细考量了一番,既然杨哥已经认定,自己没有依据的反驳可能改变不了他的想法,何况……何况的确是他们放出去的。 在资历上他……不能不从心啊。 “我们盼盼真没说什么,她就说邵老师刚进组,淮哥就来探班了,揶揄了一下。因为对之前网上的八卦很感兴趣,不懂事在群里聊了两句。那是一个私人群,平时都没出过问题,年轻人不懂社会险恶,没想到就被人爆出去了,还被断章取义恶意曲解。盼盼现在也特别害怕,不知道该怎么办。本来想如果事情闹大我们就自己出来解释的,还好很快就控制住了,对不起啊杨哥。” 然后发了一张群成员的图片截图过来。 对方经纪人:“我看一下,只是一个六人小群。能接触到那么营销号还那么快散发出去的,不出三个。” 杨哥一眼就看到了何鹭江。 紧跟着顺势怀疑到她身上,觉得的确很可疑。 这何鹭江跟他们淮哥在节目上各种不对头,明明之前合作过,却变得像仇人一样。 他头脑亢奋清醒,来了兴趣,摩拳擦掌,去几个大型的粉圈论坛,搜搜对方有没有黑料。 里面粉黑聚集,各种出圈不出圈的扒皮都有。 有些是污蔑,且污蔑得很有水准,p图造假断章取义。但有些的确是基于事实的艺术加工,毕竟要将还不太成熟的普通人包装成完美全面的偶像,还是容易翻车。 就是这种杂糅真假的信息不好分辨,时间点之间也会有冲突,得配合官方通告以及内部消息一起食用。 八卦这种事情,有一种特别的力量,让人越翻越兴奋,根本停不下来。 杨哥找了约有四五个小时,把信息逐一罗列,用不同的颜色标好分析,大致将何鹭江的成名路跟英勇事迹给摸明白了。 他看着自己的成果深深叹了口气。 当年他要是不做经纪人,现在已经是个成熟的水军了吧? 何鹭江最早是广告模特出生,没名气的时候拍过一些非主流杂志的照片,甚至还做过淘宝模特。 正式出道后,前两年也一直是不温不火,在各种剧里做一闪而过的配角,连眼熟都刷不出来的那种。 后来脸进行少许变动,眼睛跟鼻子进行微调,的确更上相了,而且看不大出来。 转机应该是从四年前开始,何鹭江忽然有了资源,接到人生中的第一部女主戏。 那部戏投拍资金不大,但舍得宣传。何鹭江跟着剧组去了几个当时很有名气的综艺节目,并让水军营销自己神秘富二代或红二代背景。 当时网络营销还不像现在这么丧心病狂,网友挺吃这一套,看着觉得还很有意思。加上她演技的确不错,慢慢收获了自己第一批粉丝。 她的黑已经扒出她的背景全是假的,甚至无节操地蹭了时政热点给自己贴金。不过并不影响她的人气。 真正大火是跟魏淮搭对手戏,合拍了一部春节档电影并票房大爆之后。出圈了。 当时何鹭江的确是带资进组的,至于是自己的资还是别人的资,魏淮跟他都不大关心,就没去了解。 杨哥仔细想了想,觉得那时候何鹭江还是正常的,看见他们淮哥跟每个花痴少女一模一样,恨不得跟在后面喊哥啊哥的。 那时候何鹭江也被淮哥指责,被迫拖着一遍遍修改细节磨砺演技,但并没什么怨言,还表现出感谢的样子。 是在她红了之后……不对,准确来说她再怎么红也红不过淮哥,那部电影她顶多三番,怎么会小红一把就跟魏淮翻脸呢? 而且网友不知道什么人设的真假,他知道。 从何鹭江拿到的奢侈品资源,以及所演剧集背后投资人来统一分析的话,不难推测要捧她的人是谁。 而且中间的确有一段诡异的时间差,导致何鹭江态度突然变化。 杨哥受惊,不敢深想。 淮哥是又背着他做了什么?原来他们之前的友情是早就被叛变了吗?难怪每次何鹭江又来找茬,淮哥都只是淡淡说一句,不用管她…… 杨哥气势汹汹地站起来,本来想上去把他淮哥摇醒好好质问一遍,但考虑到明天的拍摄,还是觉得放他一马,等天亮再慢慢鞭策。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他自己在客厅里演完了一出戏,将近凌晨的时候实在是受不了了,躺在沙发上睡了过去。 邵曦起得很早,生物钟让她在六点的时候醒了一次,翻身睡到七点,准时起床。 下楼看见杨哥正姿势扭曲地倒在沙发上,前面的还摆着一张写过的白纸。 她小心走过去,拿起纸张查看。看到中间,才解码缩写hlj是指代何鹭江。 所以这次曝光给各大营销号的内部人员就是何鹭江? 杨哥竟然彻夜不眠地为她申冤讨面子?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的经纪人? 邵曦深感愧疚,都是自己给杨哥添了大麻烦,才让他如此辛苦。 所以没有叫醒他,给他盖上外套,悄悄合门出去。让助理过来接她去录制现场。 48小时的录制要到下午才正式开始,工作人员却是早上就过来准备了。 今天何鹭江来得特别早,她晚上几乎没有睡,到别墅的时候发现萧洒跟杜沧晴也在。 萧洒打招呼说:“来这么早啊。” 何鹭江点头。 萧洒说:“我上次种的菜,忘了有没有人浇水,过来看看还活着的不。” 何鹭江不好躲,就跟过去帮忙锄草浇水。 三人都没别麦,摄像也不跟着,声音压低点儿,能说悄悄话。 “来了这个节目组以后……”萧洒捶了捶自己的腰,“我越来越觉得我需要一个像老魏那样的男人。他如果谈恋爱,我真的会失恋的。” 什么都会做,而且干活丝毫不含糊,过分优秀,快引起不适了。 杜沧晴附和说:“淮哥确实让我太惊讶了。” 何鹭江忍不住问:“你们有没有觉得,魏淮有点不对劲?” 萧洒撇嘴:“他全身上下哪里写着正常了?那本来也不是正常人该有人颜值跟技能啊。他是天生的好命啊!” 何鹭江:“杜姐,你跟邵曦也拍过戏,你有没有觉得淮哥越来越像邵曦了?” “我两个都不了解,你指审美的话,我觉得是不了解。”杜沧晴笑了下,拍拍她的背:“你不会是在意昨天的热搜吧?营销的事情看看就行了,不能当真。” 何鹭江悻悻道:“没什么。我就随便说说。” 她按着额头站起来说:“我有点不舒服,先去睡一会儿。” 另外两人点头。 何鹭江回到别墅二楼,准备进门,余光发现自己左手侧站着一个人,但看不清楚脸。她揉了下眼睛重新去看,人影又不见了。 她快疯了,再这样下去她一定会疯的。 何鹭江魂不守舍,一点困意都被吓了个干净,转身要下去叫自己的助理。刚迈开步子,就撞上一个坚硬的胸膛。 对方步子很稳,没有退开,只是绅士地稳住她,并将她拉开。 何鹭江抬头,见是熟悉的人,一把扑进对方怀里狠狠抱住:“淮哥!” 邵曦连忙退开。 何鹭江追近一步,抓着她的手说:“淮哥,你还是魏淮吗?我给你打电话发短信你为什么不接?你是不是把我拉黑了?” 邵曦瞥向楼梯口,确定没人上来才松了口气:“何女士请你自重。” 何鹭江将她逼到墙上:“我是不自重!我知道你瞧不起我,那有怎么样?我现在的努力是我自己应得的啊。我不跟你说这个,但邵曦她真的、真的不是个好人。趁你还有理智,你听我一句劝好吗?我是为了你好。” 邵曦:“……” 这位朋友!这位朋友你这样我很尴尬的啊! “你为了我好?”邵曦沉下脸,严肃说:“是指像昨天那样联合营销号抹黑我吗?” “营销号?我没有!你现在什么都要冤我头上?”何鹭江摇头,而后恍然大悟说:“哦对,可能就是邵曦做的呢?她想跟你炒作然后上位。她就是在利用你!” 邵曦:“……” 你再这样泼我黑水我真的要生气了。 何鹭江压低了声音,在她耳边道:“之前拍少年时的时候,她想掐死杜沧晴,我在剧组亲眼看见的。她整个人都很阴晦,给人的感觉特别恐怖。后来,我第一次到别墅的那一天,在后面的山上又看见了她,我叫住她,她回过头跟我对视,然后继续往里面走。我当时头皮发麻,马上就跑了,还做了好几天的噩梦。她笑得特别僵硬,脸上画了两圈浓艳的腮红。你见过烧给死人的那种纸人吗?就一模一样。魏淮,你不觉得,你在那种地方把她救上来,本身就很奇怪吗?” 邵曦听得起了身鸡皮疙瘩。 何鹭江瞳孔颤动,声音沙哑道:“淮哥,你没发现你最近很不正常吗?你没发现那个邵曦跟你越来越像了吗?你们……” 邵曦盯着她的眼睛,如果这时候还看不出她精神状态不对,才是真的疯了。 邵曦渐渐冷静下来,说:“我觉得你才是。你太累了,让助理给你请个假,回去休息一下吧。” 邵曦打开她的房门,将她推进去:“你先睡一会儿,我去找你的助理。” 何鹭江无法反驳,浑浑噩噩地躺到床上。 她状态肉眼可见的糟糕,整个人像风干的叶片一样快速枯竭。 邵曦退出来,准备跟魏淮报告一声,扭头发现萧洒到了她旁边。 萧洒问:“没事儿吧?” 邵曦摇头。 “神经兮兮啊。”萧洒看着何鹭江的房门嘀咕说,“艺人真是高危职业,一不小心就疯了。她最近是受了什么刺激?” 戏精的自我修养24 邵曦回到房间,躲进厕所,立马给魏淮打电话,把刚才的事情原样复述了一遍,尤其是何鹭江的反常。 邵曦问:“你当时参加这个综艺,是不是就觉得几个嘉宾有问题?” “是但不全是,娱乐圈里频繁出事,不知道是哪里带出的风气。卜出线索是在这边,我就过来看看。”魏淮说,“我在这里等到你的时候,以为线索就是你。但是后来一直没有进展,看来是漏掉了什么事情。” 邵曦:“所以何鹭江是怎么?生病吗?” 魏淮那边沉吟许久,说道:“如果你描述得没有夸张,那她的确有问题。” 他放低音调,补了一句:“我现在就过来,你别怕。” 邵曦:“是什么问题?哦不对,我更想知道我有没有问题。她看见我那个样子,究竟是我的原因还是她的原因?” 魏淮避而不答:“你现在用的不是我的肉身吗?” “对哦。”邵曦松了口气。 魏淮:“电话里不方便说,我现在过来。我买下午三点半的机票,你就让何鹭江睡着,暂时别去打扰她。” “可待会儿还有节目录制。你来得及吗?” “你就说她不舒服,强行让剧组给她休息。何鹭江现在状态的确不好。” 邵曦有手指敲着自己脑袋,刨除掉那些冗杂又无用的问题,问了几个关键的。 “那我跟她在一起,会有危险吗?要不要送她去医院?有没有办法可以紧急处理一下?” “你们未必有,但是她肯定有。”魏淮说,“送医院也没有用,得我过来才行。医院人多口杂,反而不好做事。” “她跟我说话之前,还在楼下和萧洒他们浇水拔草的,那时候明明表现正常。我跟着她后脚上楼,她是在看见我之后,才变得特别敏感激动。”邵曦说着顿了下,炯炯有神道:“所以原因是我?” 魏淮那边用电脑订好票,正在给秦姐发微信请假,回答的速度有点慢。 “不是你。会有这么剧烈的变化,我怀疑她跟凶手接触过,或者当时离得很近。很可能对方就在别墅里。你再回忆一下,她发作的时候,身边有其他人显得很可疑吗?” 邵曦苦思冥想,最后脑袋里冒出个人:“萧洒姐?对!何鹭江第一次想跟我说后山事情的时候,萧洒突然出来打断了。这次我跟何鹭江争执,萧洒似乎又在楼下听到了。所以这……” 邵曦抿唇,迟疑道:“你们两个是好朋友吧?她能信任吗?” 魏淮沉吟片刻,也在回忆萧洒平时的作为,不确定道:“只是觉得相处起来让人比较舒服而已,比一般的艺人关系要亲近一点。没什么可信不可信,你不要放松警惕。” 邵曦点头:“好,我明白了。” 随后两人对着手机都沉默了。 邵曦心里默念了一百个数,魏淮都没有挂电话。 邵曦惊了。 她以为是魏淮忘记按挂断然后已经离开,正想按下那个红色图标,突然传出魏淮的声音。 “你要是觉得害怕,可以一直保持通话。那样如果有意外情况,我能第一时间知晓。戴上一只耳机,坐在房间里,假装是在听书,被发现也没什么关系。注意保护自己。” 邵曦其实也不是很害怕,就是觉得渗人。 真要说可怕的话,无疑是曾经被鬼上身的她比较可怕。 这么想想她也是挺厉害的。 邵曦鼓起勇气问:“淮哥,我去替你打探一下情况吗?” “不用。”魏淮冷下声音道,“你就替我好好活着。” 邵曦乐呵呵地应了声:“诶。” 不管是因为担心自己的肉身,还是因为担心她,这一刻邵曦都觉得挺高兴的。 她点开平板里的绘画软件,给魏淮补充人物分析。 对自己来说,他无疑是个好人,也是个值得尊重的普通人。 他不像外界传得那么严厉冷酷,只有业务没有私情,也不像她第一次见面时以为的那么无私。 他计较自己的形象、挑食、讨厌磨叽、冷静聪明、高傲,还很自恋。不然不会买那么多类似的衣服,不会时刻提醒她注意自己的人设,不会受不聊周盼的挑唆,一个电话打过来召唤自己的肉身过去做排面。 邵曦想了想,在自恋后面又加了一个怕麻烦。 魏淮皱眉的时候就是在进行脑内风暴。 一些嫌弃的话他碍于形象不能直接说出来,但应该放在心里走了一遍完整的过场,实在了自我回答跟自我反驳,同时完善出对方挫败认输并痛哭流涕的画面,然后就觉得自己真的赢了,可以做到不将对方放在眼里潇洒离去。 邵曦深以为然。 魏淮每次皱完眉之后,看她的眼神就会发生一丢丢的变化。 邵曦以前想不明白啊,觉得魏淮莫名其妙。接触久了之后,结合自己的人生阅历,终于用十级魏淮表情语读明白了。 ……那是胜利的喜悦! 邵曦有种任督二脉被打通的感觉,觉得就是这样,坐在马桶盖上,神经兮兮地捂嘴大笑。 魏淮究竟是从哪里学来的习惯?还是说这是道士必修的淡定技能? 她的良心制止住了她的狂笑,邵曦整理好衣服,扶着洗手台从厕所出来。将耳机插上,坐回到沙发玩平板。 又是五分钟后。 邵曦挪了挪屁股,商量道:“淮哥你说句话吧,这么浪费电话费我虚得肾疼。移动那么坑爹的。”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魏淮:“聊什么?” 邵曦:“你拍过那么多电视你不知道聊什么?” 魏淮那边安静下去,连电脑的按键声都没有了。 邵曦心说自己是给他出了道多大的难题? 正在她想算了的时候,魏淮字正腔圆地问道:“你吃面吗?” 邵曦:“……” 有本事你来。 何鹭江躺在床上,眼皮一下一下地往下垂,视线里浮现出了模糊的幻象,可手脚都似被缚住无法动弹。 说不清楚是清醒的,还是糊涂了。她知道自己现在处于一个危险的状态,却无法控制。 她仿佛回到了自己十六岁的时候,第一次被星探发现,进了一家小型娱乐公司,开始接触模特事业。 她原生家庭一般。父亲是个酒鬼,母亲卷钱跟初恋情人跑了,两人都不要她,她只能被迫由父亲抚养。 不久后父亲再婚,有了新的小孩儿。而她处于叛逆青春期,选择一直住校。没有被欺负,慢慢成了个三不管的人。等她的生活费开始被削减,她遇到了做明星的机会。 她想红。喜欢被夸奖,喜欢被簇拥,喜欢被喜欢。 她不希望任何人看见她的孤独,所以享受从别人那里得到青睐。 娱乐圈里的繁华是会让人上瘾的。接触得越多,越是欲罢不能。她看见一座瑰丽的宫殿伫立在她的面前,而她的目光被那迷人的光彩彻底吸引进去。 怎么才能彻底独立,怎么才能让父母后悔? 她要出人头地,站到最顶尖地方,让他们从每个人的口中听到自己的名字,而自己却已经跟他们再也没有关系。 她回忆起自己对父母的憎恶,是那么强烈又可悲。 ……可悲。 只有她自己在乎,她存在过的人生。 有时候她也觉得自己像个泼妇,或许这是基因带给她的东西。父母给予了她美丽的外表,但同时还有太多丑陋的东西……短浅的目光,愚笨的大脑,脆弱的意志,不经诱惑的品格。 那些丑陋,造成了她今后的痛苦。 她发现钱比梦想重要的多。梦想是空中建筑,而金钱是地基。在这个圈子里,没有金钱,她可能爬不到梦想的门口。 人的下限是会不断降低的,人的尊严放弃着放弃着就会习惯了。 她靠着投资人的帮助,转经纪公司,换经纪人,拍戏,接代言。即便对方不是真心,她也不介意。 这些人起码比她爸好,起码外表光鲜,起码会有回报。 她甚至觉得时间久了,自己或许真的会喜欢上对方。 等到红了就能摆脱。她会有金钱也会有地位,还有一群喜欢自己的粉丝。她可以大声畅意说出自己的话,有人在听。 用年轻的身体换取成功的快进,这种事情屡见不鲜,大家都是心照不宣。 何鹭江皱眉,躺着的身体整个颠了下。 画面好像更加混乱了。 她第一次接拍了一番女主的戏。 她在片场表现得很自信,受到了导演的夸奖。偷偷地努力隐忍,不敢让人知道。 以及,她接到了跟魏淮合作的电影剧本。 她以为这只是她通往成功的重要踏板,兴奋不已。想成为跟魏淮比肩的女演员。 可是她错了。 魏淮演的是一个民国时期的年轻先生,温文尔雅,学识渊博。 他牵着她的手走在喧嚣的街头,柔和地看着她。镜片后的眼睛里只有她一个人。温暖的大手抚过她的脸,对她微笑,将她按在怀里。 那关怀跟感情过于真实,心跳过于剧烈,她信了。 粉丝说得对,世界上没有人会不喜欢魏淮。尤其是在他对你笑的时候。 她喜欢他,喜欢得不得了。梦里都是魏淮抱着她眼眶泛泪,垂泪低吟的模样,看谁都带着他的影子。 她想跟结局一样死在他怀里,做他最爱的人。 她知道自己入戏了,出不来了。跳进了一个没有边际的大海,等待溺亡。 直到后来,魏淮看见她跟投资人在一起。那个男人抱着她亲吻,对魏淮谈笑风生。 魏淮无动于衷,眼睛里一点波动都没有。 那一天过于痛苦也过于尴尬,她忽然了悟了什么叫爱情,却是在那样没有退路的场景里。 何鹭江第一次品味到后悔的滋味,知道原来那才叫生不如死。 再次碰面的时候,他不冷不淡地说了一句:“我对你的事情不感兴趣。但还是希望你能自重。好好演戏吧,别浪费你的天赋。” 何鹭江震在当场。 魏淮是那样一个人,孤高、冷漠、无情、刻薄,跟自己想的完全不一样。 她的爱人有多完美,魏淮就有多让她失望。 可是电影落幕,自己早就已经失去他了。只有她自己的心跳还困在过去的牢笼。 耳边有道声音在嗡嗡作响:“杀了他……” 她的手不受控制地动了起来,有股力牵引着她动作。 视线调转,她发现自己从床上坐起。 “不对……”何鹭江呢喃道,“不是……” ……“为什么他喜欢邵曦不喜欢你?那个女人又比你好在哪里?” 她艰难转动眼珠,看向玻璃制的衣柜面,上面倒映着一个模糊的人影。 里面那人丑陋而苍老,肩膀上按着一双血红色的手,全身像被雾气似的黑线捆绑无法动弹。 是她? 起码老了有十余岁。 “笃笃笃!” 有人在敲门。 那双手的主人说……“魏淮只是在玩弄你的感情。他是故意的。你不是讨厌他吗?杀了他啊!” 何鹭江想喊救命,却叫不出口。大脑里转过无数的画面,她的记忆,她的过去,不断回放,让她大脑一阵钝痛。 一些疯狂而恐怖的想法出现在她意识中,控制住她的思维。 外面的人喊:“何鹭江?何老师?你没事吧?” 半空的声音紧贴着她耳朵响起,还在蛊惑……“你不敢杀,我帮你杀!这样你就能解脱了!” 何鹭江看见镜子里的自己出现虚影,似乎即将离开自己的肉身。 恐慌。解脱……难以言喻的心情。 大门轰然被撞开,“魏淮”带着紧张的神色出现在她面前。 何鹭江眼泪瞬间喷涌而出。 “救我……”她张口道,“求你救我。” 戏精的自我修养25 何鹭江的理智回笼,对抗着身后的恶鬼。她听到虚空中传来恼怒的嘶吼声。 她睁大眼,朝着“魏淮”努力伸手,想让他拉自己一把。“魏淮”却只是站在门口不动,不朝她靠近,远远看着她,眼神中带着惊讶和同情。 同情? 紧跟着“邵曦”冲了进来,后面带着导演跟摄制组,“魏淮”主动给“邵曦”放行,却把其他人拦了下来。 见“邵曦”离自己越来越近,那一刻何鹭江理智的弦彻底断了。 都是一样的,他们只是来看自己笑话的。 猖獗的笑声在她耳边响起,何鹭江眼神一黯,紧跟着转向疯狂,从床上跳了起来。 停在门口邵曦看见,顿时倒抽一口凉气。 那矫健的动作显然不是她现在的身体能做到的,背后像吊着一根线,控制着她的动作,瞬间就立了起来。身形轻得像飘在空中。 魏淮喝道:“别过来!” 邵曦知道他是在对自己说的。 邵曦帮不上太多忙,第一反应是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众人视线,同时将试图靠过来的摄像头给推回去。 “别拍!都别拍了!” 导演探头探脑用尽心思地朝里看,一面说道:“不是,邵老师是魏老师您请来的嘉宾吗?我们是很欢迎,但也要跟节目组事先说好安排的呀,这是什么回事啊?诶魏老师被推,我们现在是直播时间,请您配合好吗?” 眼看再接下去的时候就要难以用现代科学解释了,魏淮立即道:“关门!” 邵曦观他脸色,再不管外人猜测,抓住门板,用力合了上去。并从里反锁。 魏淮听到声音因门板而变轻缓,转过头,诧异道:“你怎么没跟着出去?” 邵曦:“我……”你特么不说清楚一点! “算了。”魏淮说,“你离远一点!” 邵曦躲在墙头,不需要他指点,已经自动跟何鹭江拉开最远距离。 别墅里回荡着激烈的拍门声。魏淮跟魏淮等人,却再没有回复。工作人员怕出事,大声呼喊,却又不敢太过用力。毕竟这门的质量不算好,已经有些年头了,要是把转轴给拍烂,那画面就美丽了。 直播里同样是一片混乱,不知道怎么“邵曦”来了之后,别墅里就乱了,而“魏淮”好像还很慌乱的模样。 这三个人之间能有什么生死纠葛?镜头面前,总不是要干一架吧? 导演做了个手势,示意前排的人都让开,注意保持安静,然后自己弯下腰,将耳朵贴到门上。一面听墙角,一面劝告道:“魏老师,几位老师先开个门吧。我们有事好商量,大家也可以帮忙参谋参谋,千万不要采用极端手段!” 他深深地忏悔,真的。以前总想搞个大新闻,才把好好的农家生活缓节奏综艺,弄成了八卦爆点大热综。以为有各种意外才是被综艺神眷顾的表现。结果呢,本季意外频出。又是警察又是医院又是撕逼,现在还有囚禁y,他觉得再这样下去他的节目离禁播不远了。 ……但既然已经这样了,也不能浪费不是? 副导演把收音用的设备放到最下面,方面从门缝里收音。时刻警戒里面出现争斗或昭示危险的声音,好闯进去救人。 直播间里一致谴责他们如此无耻的行为。 既然知道对方可能是因为私事要商讨,关门就是不想让人知道,那怎么还能如此明目张胆地偷听?这是在侵犯嘉宾的隐私权! 评论一条条地叫嚷着要抵制,然而左上角收看人数和热度却呈疯狂的指数增长。 人类的本质大概是真香吧。 导演此时无暇关心直播间,只在那里焦急地跺脚。 门关上后,里面起先还是有嗡嗡的对话声,但听不清楚。又过了一分多钟,就变得跟真空地带一样,彻底安静了。 之后便一直持续这样的状态。 导演在心里默默数数,数到一半把自己绕晕。为安全考虑,暗示跟拍摄像,破门而入算了。 这时突然传来何鹭江凄厉的叫声,她几乎是用尽力气地大喊:“魏……淮!” 众人浑身打了个寒颤,因为那声音实在是太富有情感,让人难以简单形容。应该说是所有苦情剧高潮时的标配。 紧跟着何鹭江带着哭腔的声音幽怨质问道:“淮哥我喜欢你,我真的喜欢你,你为什么这样对我?” 晴天霹雳。 众人脑海中齐齐闪过羊驼的身影。 那雪白又肥胖的小身躯一颠颠地在他们的草原上践踏,然后朝他们吐了一口口水。 紧跟着是“邵曦”的声音:“你不要动!” “魏淮”略失冷静的低喝:“你走开!” “邵曦”怒骂:“你不会跑吗?” 何鹭江哭道:“我只想抱抱你,你满足我这个心愿不行吗?你就当可怜可怜我,不要用那种眼神看我,好吗?” 这信息量真大啊! 导演组的人集体瞠目结舌状。 “邵曦”冷着声音说:“戏里戏外,你要分清楚。就为了这种事情,你要别人跟着赔上一辈子?魏淮不喜欢你说得清清楚楚!” 何鹭江:“啊……” 一阵翻倒奔跑的声音。 “邵曦”紊乱的呼吸声:“你快放开她!冷静一点控制自己!” “魏淮”说:“勉强不来,我真的不喜欢你!” 何鹭江疯狂道:“那你喜欢谁!喜欢这个女人吗?她哪一点比我好?你能看见她为什么看不见我?我也能为你去死,魏淮,我看看我的真心吧!”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邵曦”怒道:“你才是个疯子!请你自重!” 何鹭江软声祈求:“我是不自重,但我可以为了你好好改变。你想要我做什么?” “砰!” 好像是什么大的东西塌了。 导演组的人闭上已经一颤。 但这种时候你让他们进去,他们也不敢进去。 这种修罗场,凡人不可入内的。 他们脑海中各自描绘出了一副混乱而激烈的画面。 “邵曦”说:“你按住她,别让她乱动!把她用被子包起来冷静一下!” “退开退开!我来!” “你在干什么?!我让你退开没听见吗?” 何鹭江:“邵曦你这贱人放开我!” 里面咆哮不已,声音里自动带着画面感,各大直播里同样陷入癫狂,闻讯而来的路人跟急速增长的评论,差点把服务器给撑爆了。 “妈的我以为何鹭江是个神经病原来是个黑粉?” “说明脱粉真的可能会回踩的。这是个女友粉的典型示例啊。” “我就想知道我淮哥在里面怎么样了!节目组快点进行救人啊!我淮哥的清白不要被何鹭江拿走了!” “还好我淮哥不走偶像路线,脱了女友粉也有事业粉,不然就照着架势,几百万个何鹭江,word妈,毁灭性武器了吧?” “所以魏淮跟邵曦实捶了?” “竟然真的有淮粉还不相信魏淮跟邵曦恋爱了?何必呢?” 又过了五分钟左右,里面终于安静了。 何鹭江的声音小了下去,另外两人同样也沉默下来。同时房门打开。 拥堵在门口的人群像摩西分海一样被瞬间劈成两半,让出一条庄严的道路给几人通行。 “魏淮”理着西装淡定走出来,随后又将门关了上去。 “他”脸上有三道抓痕,破了皮,有零星的血点,但好在不算严重。白色衬衫已经布满褶皱,即便扯平也依旧消不掉上面的痕迹,还崩掉了最上面的一颗纽扣,隐约露出一截性感的锁骨。应该是被人拽着衣服用力提了一下。 这被……蹂躏过的画面。 混在两个女人的战争之中,果然不可想象。众人眼中浮现出了无上的同情。 邵曦咳了一声,强行保持自己的想象,说:“没什么事,何鹭江喝醉了有点神志不清。叫救护车来看一下。让他们自己呆着,暂时不要进去。我去休息一会儿。” 众人木愣点头,导演扯出一个礼貌而不失尴尬的笑容,尊敬目送她离开。 “淮哥:一切无事发生过。” “我就喜欢淮哥这种处变不惊,自欺欺人的真男人。” “淮哥心力交瘁。” “何鹭江这怎么回事?想拉着人共沉沦?” “我信了淮哥这心理素质。” 直播间里热度不退,导演组的人也就继续跟门神一样守在何鹭江的房间外。 即便那扇门看起来平平无奇,也无法掩盖它蕴藏的八卦力量。 过了没两分钟,“邵曦”顶着一头刚梳理过的头发走出来。脸上是同款抓痕和血印,眼神中也是同款冰冷与镇静。 不敢过于仔细地看他脸,众人心说何鹭江这杀伤力还是很强大的啊…… 魏淮浑身气场凝着一层冰霜,说:“散了吧。我去找……‘魏淮’说两句话。你们叫救护车,何鹭江需要休息。” 众人屏息凝神,一言不发,看着他转了弯,拐进隔壁的房间,然后合上房门,身影消失。 走廊一阵寂静。随后接二连三地开始换气。 魏淮跟邵曦一个躺在床上,一个瘫在沙发上,刚刚经历完一场大战,此时身心都很疲惫。 他们回忆了一遍跟何鹭江在隔壁发生的对话,思考是否有透露比较危险的信息。随后觉得粉丝因此认为两人正式交往的可能性太大,才是最大的问题。 邵曦惴惴不安道:“就刚才那样,你的粉丝要肯定误会了。我们现在该怎么办?要不要去澄清一下?粉丝要是脑补起来,我们挡也挡不住啊。” 魏淮从床上坐起来,看着淡蓝色的窗帘,有条不紊道:“从现在开始,我们都注意一点,不要再放出任何跟交往相关的实际性证据,以免到时候澄清会造成太大的反弹。” 炒cp跟真的谈cp可不一样。反噬过重是会出事的。 邵曦一切听从他的吩咐,认真给脸上的伤口消毒,以免恶化。 魏淮摸着下巴,决定针对二人性格,重新定出一个人设,好方便后面演出。 他所有电影和电视剧的cp粉里面,萌他跟何鹭江这对cp的人最少。相信在这次事件过后,更加不会有粉丝相信他们之间能有什么了。 所以根据他有限的经验,他决定就以何鹭江跟他的关系为模板,进行发散性发挥。 魏淮认真说:“从现在开始,我对你凶一点,拒绝跟你靠近。故意给你找茬。就当作我们两个人关系步入僵局了。” 邵曦快速意会,应承下来:“行。那根据你的人设,我对你的挑衅要不予回应。避免麻烦,保持距离。” 魏淮点头:“可以。” 两人这样商定,心情放松了很多。 魏淮看一眼时间,催促道:“你快点出去,现在节目还在录制阶段。我们两个人在房间里呆那么久,会被粉丝恶意猜测。” 邵曦:“好。” 两人一起起身,推门出去。然后在门口面临着一个巨大的问题……谁先出去,还是一起出去? 既然要演闹掰了,一起出去是不可能的。 魏淮先反应过来,语气不善地说了声:“离我远一点!” 邵曦露出一丝恼怒,后退一步,任他先走。然后才忿忿走出去。 邵曦对靠近过来的助理说:“已经没事了,继续吧。我的麦呢?” 他们认为这一场表现还可以,双方厌恶应该是到位了的。直播间的画风却朝着另外一个方向发展。 “……” “?” “妻管严……吗?” “点一首梦醒时分,送给粉丝们!” “哈哈哈神特么的妻管严,那乖怂的表情,魏粉要哭瞎了吧?这人设崩成这样!” “擦,别说话!” “今天不触魏粉的霉头,你们要坚强地活下去啊!” “艹,我室友是他家粉已经开始发疯了。” “请大家没事不要往天台拥挤,先让给有需要的魏粉!” 戏精的自我修养26 魏淮从楼上跑下去的时候,何鹭江已经被送走了。 导演组发挥了最后一点人道主义关怀,用衣服盖住她的脸,然后避开镜头,把她送到楼下。 她恢复了理智,可浑身无力,无法动弹。只有嘴巴还能表述自己的想法,但完全没有说话的欲望。 进去后看见她脸的助理和经纪人都被吓得够呛,明知道她素颜不该是这样的,却完全无法跟节目组的人解释,避开人群不住追问她是不是吃了什么东西导致脸部过敏,赶紧跟医院报备。 何鹭江全部不予回答,像是放弃了艺人这条道路。 经纪人简直欲哭无泪,拍着她的肩膀又骂不出话来。 最后经纪人跟导演请假,选了个助理上救护车随行照顾,其余人开车跟在后面。一批人全部带走。 看目前情况,可能是要提前中止合约了。 魏淮站在那里,就成了导演最后的选择。 见他一直在院子里兜兜转转,好像找着什么,导演主动靠过去,和她商量道:“邵老师,有事儿想跟您商量。我就直说了。就是现在吧,你也看见了,因为意外,我们节目组的嘉宾少了一个,紧急情况一时找不到合适的,但时间已经到了。您的经纪人呢?有意向的话,我们可以聊一聊关于本季合作的事项。” 魏淮毫不犹豫地掏手机:“她现在不在。我给她打个电话。让她跟你谈。” 导演:“那好。” 邵曦退到角落,让助理给她把麦别回去。助理小心翼翼地拿出手机,示意说:“淮哥,杨哥刚刚给你发了一张照片,告诉我一定要给您看。” 邵曦接过,发现杨哥给她发了张他自己站在桌子上,拿一把菜刀抵住脖子,面朝窗户,目光绝望的照片。 照片下面配图:再见了朋友。 然后又发了一条文字。 愿来世我们不做经纪人,我要做你的邵曦。 邵曦:“……” 我不同意的朋友。 邵曦也回了一句:“再见。” 杨哥立马回复: “有本事别走!老子跟你同归于尽!” “你最近做事怎么越来越不靠谱了?再这样我要强行监控你的生活,你将失去自己的自由!” “你给我严肃一点!你连妻管严的人设都给我整出来了你究竟是想怎么样!” 邵曦正想把手机还给助理,冷不丁看见最后一句,顿时懵住。 不是,怎么可能会是妻管严呢?这连妻都不是啊。 她回道:“那些都是黑。” 杨哥:“那些全是你的粉。呵呵。” 邵曦心说出了这种意外,魏淮可能会羞愤欲死。 她想让杨哥帮忙公关一下,那边导演已经在千催万请,就差过来拿人了。助理担心,直接抢走她的手机,赶她过去。 回了别墅客厅,邵曦才知道导演把魏淮都给拉进来了,就坐在靠窗的圆桌旁边。 桌边只剩下一个空位,邵曦顺势入座。 六人正襟危坐,保持令人窒息的沉默。 谁都不敢开口说话,生怕不小心绕进奇怪的话题里。 导演在外面抓耳挠腮,就差给几人跪下。之前准备的问题没人抛,互动游戏直接安排上去的话,这种氛围估计效果也不好。 他们这一类乡村慢节奏的节目一旦冷场就非常可怕了。 连假装的默契都难以坚持,节目出现了有史以来最尴尬的场面。 “要不……”萧洒试探着说,“吃顿宵夜,然后,接着做个人直播?唱唱歌啊,抽几个粉丝福利之类的?别这么坐着了我脖子算。” 杜沧晴接话说:“我记得邵老师做饭特别好吃。之前拍戏的时候,还会包饺子带到剧组。夏天最热的时候,绿豆汤银耳汤啊之类的甜汤也没断过。所以我们导演都不舍得给她杀青,就想她能多呆两天。” 她不提拍戏倒还好,这么一提众人又想起了之前闹得汹涌的殴打事件。 如今这算是正主跟仇敌凑到一张桌子上了? 杜沧晴缩了下脖子,显然也是很恐惧的模样。众人后知后觉地才反应过来。 这是关系多乱的一桌人啊? 邵曦瞥向魏淮,后者一脸淡定,仿佛没有领会到气氛的变化。 “我做饭?”他说,“你确定?” 他说着很干脆地低头开始撸袖子。 邵曦觉得这架势别墅六人或许都会有生命危险,忙站起来道:“算了,还是我来吧。” 魏淮淡淡“嗯”了一声。 邵曦出口就悔了。 她想到媒体会打出的标题。 ……妻管严魏淮,为爱下厨,洗手作羹。 于是她紧跟着补了一句:“要不你跟我一起去?” 紧跟着另一条标题飞了出来。 ……坐实流言,寸步不离,双双亲密做饭! 邵曦立马矢口道:“算了。” 魏淮:“?” 邵曦认命了。她可能琢磨不透粉丝的想法,那是需要一生去学习的课题。 而她,根本没有粉丝。 之后她干脆不说话,就算萧洒cue她也只是简单地回几个语气词。倒是符合魏淮的高冷人设,没被看出什么毛病。 至于魏淮,他本身就是个不喜欢说话的人,周身气场明确写着“我想静静”四个大字。另外几名嘉宾与“邵曦”咖位有别,关系又不好,而这具肉身上还带着实捶无法洗清的黑料,更没人会去找他寒暄。 这两人就坐在沙发上,像两尊大佛镇守在电视机的前面。 即便是这样诡异的画面,直播间里的人数依旧没有减少。游客们立志要分析出两人的微表情,并扯出一段完整的感情线。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虽然他们的事业在两人的面瘫上受到了一定的阻碍,但没有关系,随便瞎扯,看似有理即可。 主流说法是,现在“邵曦”生气,而“魏淮”在强装无事。 众人表示,这是错误的恋爱示范。 时间到点之后,导演宣布收工,放众人回去。 当天晚上,被送去医院的何鹭江忽然宣布隐退。 她只用私人帐号发布了一则声明,底下跟了一张医院的照片。 她表示自己这段时间太累了,一直在犹豫娱乐圈是否适合自己,给自己身上加了太多负担,才发现果然还是想过平静的生活。所以决定隐退。 她宣布得太突然,经纪人都没反应过来。可在跟医生得知她的脸可能无法恢复,目前致病原因尚不可查的时候,还是在震惊中默认了她的行为。 一个再有实力的女演员,脸不行了,就很难再起来。在她身上的投资和营销花费,很可能回不了本,不如转向扶持另外一名艺人。 而且她这张脸……骤然的苍老,短期内绝对不能出现在公众面前,否则极有可能会衍生出吸毒、整容等负面新闻,到时候比隐退还不可收拾。 现在最大的问题是,如何跟代言的投资方解释。毁约会造成一大笔的赔偿,何鹭江肯定承受不起,还容易得罪投资商。 他让何鹭江修改一下措词,将隐退改成暂时休息,等跟投资商将细节商定清楚之后,再顺势隐退,给粉丝一个缓冲的时间,也能降低粉丝。 何鹭江无暇关心,只让他自己处理。 短短时间内,经纪人接到了几十通电话,他觉得自己正跟何鹭江一样年轻早衰。 病房里不宁静,网上更是腥风血雨。 评论区里各路人马大战,惋惜的安慰的唾骂的哭泣的都有。吃瓜群众一头雾水,只看见哀嚎一片,却分析不出具体原因,一时间连吃瓜的正确姿势都搞不明白。 他们最困惑的是,为什么何鹭江隐退,上热搜的却是#邵曦背景大起底#这个关键词? 可惜的是邵曦那背景没什么好扒的,作为穷人来说,她连逛街都很少,黑历史就更少了。 众人翻了一遍,才惊讶发现她竟然已经出道了七年,更惊讶的是她出道七年竟然一部作品都没有。 这得是多么废的艺人?光吃大米不干活,多几个经纪公司能被吃破产的吧? 已过午夜,网上关注度却并没有消退。其中充斥着最多的内容,竟然是对邵曦的咒骂。 营销号在纵观大多评论后,总结出了几条关键。 一是说她死皮赖脸,毫无作品光就靠着吸血魏淮,赖在了48小时的节目里。恶意营销炒作令人作呕。 二是完全没给出对殴打杜沧晴事件的解释和澄清,还装作若无其事。这种不会悔改的法制咖就应该被全线封杀,不值得粉丝宠爱。 三是当初被魏淮从山下救上来,或许本身就是一次大胆的炒作。手段过low,一面勾引魏淮一面假装白莲花。 四是魏淮喜欢她,还宠她。 当然最后一条是不可饶恕的死罪。 没过多久,网上已经出现了邵曦的“遗照”,写着她名字又扎满针的小布人,还有粉丝扬言明天要去她的经纪公司门口丢大粪。 反正一个帮她说话的路人都没有。 能被这样全民厌恶的,可谓全网有史以来第一人了。 邵曦随便翻了下,觉得这锅又大又圆,她小小的脊梁可能背不住。求生欲让她马上关掉软件,给魏淮那边发去信息,惆怅道:“淮哥,看网上了评论吗?我们两个人设都崩了。” 魏淮:“哦。” 如此冷淡。 邵曦又问:“何鹭江那边怎么回事?我那天看见她的脸,还能恢复吗?” 魏淮终于多了几个字:“不能。她的寿命被偷走了。” 邵曦:“然后呢?” 魏淮:“?” 过了有一两分钟,邵曦都要睡着了,魏淮才回复道:“然后施术者就会变得年轻。你可以当成是一种邪术。早年有疯子想长生不老,发明出的阴毒手段。驱使小鬼,偷走他们的生气。” 邵曦:“那真的能长生不老?” 魏淮:“嗯。一般都能永葆青春。毕竟死得早。” 魏淮:“没有活过四十岁的,大多死状极惨,会被恶鬼缠身分食。所以现在已经没人用了。这次应该是什么不懂事的人被哄骗,才让这种禁术重新现世。目前来看萧洒跟杜沧晴最可疑,你自己小心一点。” 邵曦紧张问:“那我之前是什么,也一样?我变老了吗?我觉得还是一如既往的美丽啊!” 魏淮不想打字了,直接发来一条语音。 深夜里听着自己以前的声音并与其对话,还是聊着灵异相关的问题,说实话邵曦觉得挺渗人啊。 魏淮说:“要偷走别人的寿命,首先要降低一个人身上的阳气和气运,你没有气运那东西。” 而且破财运亮得像太阳。 魏淮:“她作法失败,应该被反噬了一部分。所以才迫不及待地先攻击了你的经纪人,又攻击了何鹭江。不过短时间应该会被穷运笼罩。有经济困难的人可以多注意一下。” 邵曦实在很难用报应去形容对方。因为感觉那是在诅咒自己。 她怎么会没有气运那东西呢?! 邵曦问出了关键:“淮哥,那我们能换回来了不?那样就能减少交流,不用被粉丝误会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魏淮干脆回:“不能。” 他先是被经纪人身上的厉鬼冲撞,又被何鹭江身上的厉鬼冲撞,现在只想安安静静地修养一阵。 邵曦迟疑了下,担忧道:“淮哥你是不是在觊觎我的身体?” 魏淮:“?” 魏淮领会了一下对方的深意,问道:“你要跟我结婚负责吗?” 邵曦盯着那行字看了很久,觉得自己大概真的睡眼朦胧了。将手机放到床头柜上,倒头睡觉。 另一面魏淮见对方终于安静,继续点出app,开始未完的事业。 他用的就是邵曦的大号,经过他的不懈努力,一晚上粉丝直接从三万涨到了八十几万,速度奇快,估计到天亮就能突破百万。 这些粉丝可大半都是活粉,还能跟他掐架对战的那种。帐号值钱了。 魏淮靠着强大的心理素质,在99+的评论跟@中,一个个回复下去。 “爆粗口没素质,下一个。” “又说我没粉丝又说我溜粉?下一个。” “既然污蔑我从事某非法行业,请出示证据照片。” “恋爱是人生自由,有问题请向造物主投诉。” 评论中的网友们惊呆了。 “刚刚没动静我以为她去睡觉了结果还活着?” “同志们加油,我累了先去打会儿游戏。” “时差党无惧无畏,有本事就跟我们杠一晚上!我有的是时间。” “打卡,现在是00:21分。” 秦姐无法登号修改密码,只能不断发短信过来,庆幸自己的艺人没有拉黑她。 “你让我去睡觉吧,求求你了!这几点了?” 魏淮回:“你去。” 秦姐:“你睡吧!我不睡我不敢睡!” 秦姐:“真的有人到公司楼下了!你说他们要是真往门口丢坨粪,那明天的地是你扫还是我扫?” 魏淮义正言辞:“我要录节目。”所以是你扫。 秦姐:“跟粉丝对杠,看他们粗鄙不堪逻辑不通地骂你,你快乐吗?” 魏淮快乐地说:“快乐。” 真的好快乐。来一个打一个。 难怪当初看邵曦为他出头的时候,感觉该死的美妙。 秦姐简直生不如死,这究竟是何等奇葩的女子? 她去泡了杯咖啡,就看看对方什么时候能下线。 显然无论是秦姐还是网友,都小看了魏淮。 这个年轻时期就在娱乐圈混迹,看遍大风大浪小鬼大鬼的男人,丝毫不会被夜晚跟舆论所击倒。 网友们打游戏归来,发现邵曦的帐号竟然还在活跃。 黑粉们代班换了一批又一批,都未能让那个精神奕奕的“邵曦”露出一点气急败坏的词语,反而是黑子们受不了,躲到自己的超话里痛哭流涕,“被气哭了!”,“气得瑟瑟发抖!”,那画面简直让人望而生怜。 “现在是凌晨,不,清晨四点钟,邵曦还在掐架。同志们不要放弃,再过几个小时,48小时就开录了,你们将不战而胜!” “是在下输了!” “年轻就是不一样啊,还能这么精力旺盛地熬夜的。” “没有粉丝也能力挫群雄,我是真的服气的。昨天晚上她微博都快沦陷了吧?” “佩服了,让水军无处可水。自立自强人设不崩!” “邵曦:粉丝都让开,放着我自己来!咦?我好像没有粉丝?” 虽然还都是略带嘲讽的调侃,但氛围已经没有昨天那样强烈激进了。 重要的是他反驳全程没带脏话,面对那些无理取闹的人也很好脾气的样子,更加没有令人讨厌的抖机灵。反而圈了一群路好。 到七点半的时候,渐渐有人出来帮忙说话,将一些污秽的留言评论举报并骂回去,说一晚上了,也该歇歇了。 魏淮看时间不多,正式宣布要起床录节目了。过去洗脸刷牙,正好摄像过来喊人。 六人将自己收拾妥当,化完妆后去一楼集合。 萧洒顶着无神的眼睛,扭头看向魏淮问:“你精神真好,不困吗?” 她看了一晚上的掐架,现在反噬来了。 魏淮目光坚定:“还行。” 萧洒心悦诚服地对他比了个赞。 邵曦走过来问:“你们在说什么?” 魏淮淡淡道:“什么都没有。” 摄像近距离拍魏淮的脸,被魏淮一巴掌推开。 粉丝抓到这一幕,哀叹一口气。 “好吧,我接受这对cp了,毕竟吵不过邵曦。” “我以为她会向淮哥告状,然后让淮哥出面教训粉丝不要网络暴力对待自己的女友,再然后她洋洋得意地叉会儿腰。这剧本怎么忽然断了?” “恋爱了的偶像都是大猪蹄子们。这样对比起来我喜欢强装坚强的嫂子。起码还能好聚好散。” “她不用强装坚强,她是真的坚强啊!” 导演戴上帽子,遮住自己发秃头顶,宣布今天的安排。 “最近这段时间阴云风大,是制作风干肉类的好天气。今天我们的目标是,将种出来的农产品运到城里卖掉,然后买鸡肉猪肉回来进行腌制,准备过冬的食材。农产品就用你们之前收集的花生和青菜,包括后院池塘里养的鱼。那么现在就开始准备吧。” 大清早的一群人睡眠不足,闻言稀稀拉拉地举手鼓劲。然后分批去地下车库里提花生等东西,以及去池塘里捞鱼。 导演组还要求他们进行一定的伪装,不能靠粉丝来拉动销售。还请直播间里的粉丝们配合,不要暴露他们的行踪。 财务准备好摆摊的手续,也跟相关人打过招呼,导演将嘉宾们分成两个队伍,两辆车,分别开往城市不同的地段。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等到达目的地,各自将东西般下来,时间已经磨蹭到了中午。 魏淮自然跟邵曦一组,另外一名队员是萧洒。 他们摆摊的地方在小区门口。小区外围一圈全是店面,他们旁边是早餐店,再旁边是一家音乐辅导机构。两侧不到五百米的距离,开着大大小小四五家超市。 摄像机藏在暗处,三人戴着草编的帽子,将衣领竖得老高,大刺刺坐在那儿。 这一片人流量本来就不多,有顾客过来,三人又谁都不开口。客人觉得这三个全是神经病,自动远离绕行。 半个小时后,萧洒问:“我们真的要这样坐到天长地久吗?” 魏淮:“那就叫卖。” 邵曦抗拒:“我觉得还是先营销比较好。” 萧洒:“上哪儿去营销?” 邵曦看向隔壁培训机构的门口。 那家店的店主是一群年轻人,看着大学刚毕业不久。现在一个女士正拿着把小提琴,架了个简单的音响,在门口做弹唱表演。 不少路人驻足围观,安静倾听。 邵曦的意思是,向他们靠近一点,蹭蹭他们的热度。 魏淮表示意会,站起来过去交涉。 邵曦欣慰,果然这种时候,还是男人比较可靠。 那边魏淮还在跟店员交流,对方似乎有点犹豫。 邵曦等人听不清楚,继续坐着等待消息。 紧跟着一群十来人的队伍,从街头气势汹汹地赶了过来,手上拿着红字书写的硬纸板,清楚可见一排字是:“邵曦滚出娱乐圈!” 再后面还有邵曦的黑白照。 邵曦猛得站了起来,转身想跑。随后又想起自己现在是魏淮的肉身,转了个方便,过去保护魏淮。 萧洒惊恐道:“黑粉?!” 集结得也太快了吧? 她录节目这么多年,街头直播跟街头综艺也是不少,但真的没被这样一群黑粉围攻过。 暗处安排的保镖也快速走出来,挤到黑粉前面,准备护送嘉宾离开。 魏淮还在跟店员交涉,邵曦过去抓住他的手臂,低声说:“先走。” 店员终于认出她来,大叫道:“啊!淮哥!” 邵曦背对着气势汹汹的黑粉们,将魏淮半揽进怀里:“走吧。再这样人会越来越多的。” 那群黑粉们立马高声喊道:“别走啊!我们不打架不犯法,就来看看,她问心无愧的话跑什么呀!” “就是啊,我们只是正常路过啊!” “淮哥这事儿你说话也不管用,不要插手了!” “淮哥你走开我还是你的粉丝!” 目前两边人都不敢动手,僵持在原地。 邵曦这才正视她们。 全是一群小女生,看起来就初高中的年纪。 她们原地坐下,高举起手里的牌子,示威似地瞪视魏淮。看来只是想在节目里给他们难堪,的确不是来打架的。 节目组要是真走了,其他黑子有样学样,以后的节目就没法做了。邵曦这身黑水估计也洗不清,会成为全网笑话。 她总不能以后都不出门吧? 邵曦捂住心口。 心累。 魏淮终于从店员手里接过小提琴,他转过身,调整了一下话筒的高度,对众人说:“卖艺。卖菜。卖鱼。量大从优。” 导演组:“……” 谢谢您还记得我们的安排。 直播间里的人深感惊讶。 “邵曦还会拉小提琴吗?我看她的资料小时候就很穷啊,有钱学音乐?音乐器材乃至后期维护都很贵吧?何况还要请老师。” “随便拉拉啊,你还真信她会啊?偏偏小学生就够了,他们有智商?” “为什么歧视小学生?现在小学生的课程安排比你以前丰富多了,学乐器的好吗?” 女生团们很快反应过来,推了一个女生到最前面。 “录下来!”她们纷纷拿出手机,叫嚷道:“我们也有专业人士的好吗?谨慎装逼,小心打脸!” 魏淮无动于衷,试了下音,抬起眼皮,开始拉奏。 几乎声音一出来,直播间里就有人开嘲讽。 “听了一下发现拉得很糙啊,全都是跑调啊,节奏也很奇怪。” “所以说随便拉拉啊。骗骗不懂行的人。” “学琴六年表示垃圾。完全初学者的水平。” “呵呵,这种也敢拿出来秀?要点脸吧?” 戏精的自我修养27 直播间里虽然嘲讽,但现场却很安静。 那群黑粉妹子将头发都撩到耳后,听得很是认真。可这越听越觉得……诶,好像还挺那么回事儿的? 被付诸重任的找茬队队长陷入自我怀疑,这跟她们想的不一样。 等魏淮拉到中段,终于有人看不过眼,出来说了一句。 “?不是,都什么神仙耳朵?这就听出来了?我听到现在,也才敢出来说一句,没跑调的行吗?” “有专业的懂?跑不跑调不是第一句就能听得出来?在这里装什么大师呢?” “你们都是认真的吗?专业听觉得这是初学者水准?听你瞎jb吹吧,什么傻逼都能冒充专家了,难怪专家被黑得那么惨。” “下面还一堆瞎附和的,自己上去拉拉看,小提琴是能速成的乐器吗?开玩笑初学者连声儿都拉不出来。她能不看谱拉曲子,就说明拉得很熟了。” “看前面的评论我吓得都不敢说话了。学音乐十几年的表示音准很强,没跑调,专业级。现场收音不行,不知道是不是我听岔,反正我觉得是非常牛逼的水平了。” “终于有人敢说了我也觉得是。我说这节目怎么出现那么多天才级的音乐家,连这种水准都看不起?怕是只能去” “怎么忽然出来那么一波瞎吹的水军?这是有热度就续费了?” “谁才是水军搞搞清楚,这节目里全是黑吗?粉了个偶像连良心都丢了?不觉得害臊吗?我说那么多人集体攻击一个小女生还觉得不对劲,果然脑残粉是网络暴力的主力军。很好我对邵曦路转粉了。” “我的妈邵曦居然也有粉,那么一把年纪了还特么小女生。” 一曲终了,魏淮干脆摘掉帽子,活动了一下手指,重新架住小提琴,看着是要再拉一曲。 此时现场已经稳定下来,但保镖们还是不敢懈怠,连附近的门卫都主动过来帮忙。 既然已经正过名了,此时不溜更待何时? 导演组的人忙说:“我们回去吧,别拉了邵老师,这里人越来越多了。您刚刚拉得很好,其他人就别管了。人家不相信你,就是不会相信的。” 前排女生怒道:“你什么意思啊?你说我们是恶意找茬?” 导演组震惊了。 你们特么这点数都没有的吗? 众人朝后看去,人确实多了很多。 一群吃完午饭,带着孙子或跟着小姐妹出来散步的阿姨渐渐被吸引住,见这边有热闹,又快速在群里分享,召集小伙伴们一同前来。 她们站在人群外面,指着他们一行人笑道: “小姑娘漂亮啊,还有点眼熟,是明星不?” “肯定是明星啊,看这周围那么一圈人呢。” “这是演过什么电视啊?” “还拉琴吗?” 魏淮淡淡道:“卖艺、卖菜、卖鱼。量大从优。最新鲜的农家菜。” 一群阿姨笑了,纷纷打趣。 “卖菜?有意思啊?卖什么菜多少钱?我看看新鲜不。” “这明星整天被放下来卖菜打工的,节目组也太坑了。” 邵曦干脆也摘下草帽,过去拎起自己的菜篮走过来,推销道:“市价,看着买。” 一群阿姨瞬间突破人群围了上来,齐齐簇拥住她,惊喜道: “哦我认识了!演过好多电视,可火了!” “能拍个照片吗?给我一个签名,我儿子是你的粉丝!” “魏淮是吗?哎哟大明星啊!” 导演组弱弱道:“不能用粉丝拉动销售。” 阿姨可懂了:“我们才不是他粉丝。我们就是路人。” 魏淮重新开始拉奏。 开头的曲风温柔恬静,抒情烂漫。 邵曦不懂音乐,但觉得魏淮肯定拉得很好。 单凭他的神态与台风,即使是现在穿着最简朴的休闲服,也掩盖不住身上的自信与气场。她私认为这是初学者很难具备的。 何况那乐声分明流畅,让人听着心情舒畅,其中的愉悦已经传达到了她这里。 魏淮半睁着眼,目光深邃地看着远处。不经意间就与邵曦对上了。 刹那间仿佛有种火花在空中激荡。 那是她的身体。 邵曦捂着额头无可奈何。 她怎么能长得那么漂亮?这是在犯罪啊。 邵曦自动屏去嘈杂,麻木地摆出笑容跟阿姨们合影,目光时不时地瞥向魏淮。 保镖们见状也不好轰赶,只让居民们不要拥挤,拍完照就退外面去。 大妈们是从黑粉们的后面绕到前面,这一转身,才看见女生们手中所举牌子的正面。 原本以为是一些粉丝自发过来搞支持的,还觉得挺有意思,这下看清楚都被惊着了。 一位阿姨尖声叫道:“诶大家看看,这些小孩儿怎么那么没家教?这摆的是什么东西啊?怎么那么恶毒呢?” “我的天呐,你们家长就这么教你们的?怎么放出来祸害人呢?就候着人家在这里拍节目,不敢跟你们翻脸,所以为所欲为了是吧?” “你们哪所学校的呀?毕业了吗?” “追星的孩子我就是不了解啊,用着父母辛辛苦苦赚来的钱,打着正义和爱的名号去伤害别的艺人,还要人家什么滚出娱乐圈,说说你们哪来的这个资格?” 此时魏淮的曲调倏地一转,从中慢拍的速率转成了快板,活泼流畅,短促华丽。 只是除了邵曦等少许人,没人注意那边的事情了。 几人被当面骂得下不来台。要是艺人骂得也就算了,那只能算粉黑大战,现在是被长辈骂的,针对的还是教育问题。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众人硬着头皮道:“关你们什么事儿啊?” “就是这种不良偶像,有了知名度,会造成不良影响,所以才要抵制她啊!这是我们圈内的事儿跟你们什么关系啊?” “你们知道她做了什么吗?就给人家说好话!” 那阿姨也不是吃素的,两手一叉腰,吧啦吧啦就往外说:“那我要说最不良带头作用的是你们偶像,引导你们p人家遗照,上门堵人羞辱人,有这么劣质的偶像吗?摄像呢?你们镜头在哪里?什么偶像带动作用,快快看看国家的孩子们都被教成什么样子了!这么霸道还上门威胁,跟以前的强盗有什么区别啊?啊?大家说说!” 人群越聚越多,老一辈的人纷纷应和。 就着教育问题、追星问题、网络问题,以及社会风气问题,展开了一轮高大上让人哑口无言的批评与反思。 可见是一群热爱政治关心国事的中年人。 邵曦对此深表同情。 她们最大的错误是跟z国大妈对上。这可是世界上最让人捉摸不透的神秘群体。 人阿姨那是历经过风雨,看过世事的,网上那些战斗力爆表的粉头们,在现实中的杀伤力,还真不一定比得过人家。单一句“我吃过的盐比你们吃过的米还多。”就能压死他们。而且小区门口,就人数跟气势来说,就必然是大妈们的战场。 那群小女生们被指着鼻子数落,果然快要撑不住。 她们被说成了当代社会的毒瘤,同辈人里的搅屎棍。偏偏此时的嘴巴跟缝了线一样无法开口,处境极其窘迫。面色苍白,颤抖着抓着手里的牌,想转身逃跑。却还是因为年轻气盛,不甘心就这样离开,留在这里继续忍受煎熬。 这边吵得昏天暗地,单方面碾压,魏淮已经拉完,收起小提琴,并还给了人家店员。 他低头看了眼。 到现在还没人买菜,魏淮很失望。 这两个队友怎么光站着都不会吆喝? 他再次出声提醒:“卖菜,卖鱼。量大从优。” 人群静了一秒。 “我买了,我全买!她们不是要阻挠你们做节目吗,来!阿姨帮你清货!好好做节目不要怕!”阿姨点出手机,霸气道:“支付宝还是微信?多少钱?” 旁边的人跟着道:“我也要一条!” 邵曦亮出节目组帐号的二维码,说:“这样吧,鱼统一十五块钱一条,大家自己挑,菜就按超市里的价格来,有人知道超市里的多少钱一斤吗?” 几人干这种零售不是很有经验,加上急着要走,能抹零头的全部抹零头,卖得的确便宜,带来的东西很快就被抢购一空。 节目组快速护送着人离开。提早回别墅区准备。那群女生们也提着牌子灰溜溜地跑了。 直播里集体笑疯。 “我爱这群阿姨哈哈哈,你们跳广场舞抢我场地我也不骂了。” “我觉得不是同一批阿姨,就算是,我爱憎分明,也还是要骂的。” “就是骂也抢不回自己的场地啊!” “虽然我不是邵曦的粉,但是看见黑粉被怼我真的很高兴。大概是太不喜欢现在的粉圈文化吧。” “阿姨出来的那一刹那自带bgm,我就知道会有一场大戏!” “好的,所以邵曦到底拉得怎么样?” “你觉得她拉得能好到哪里去?大概就是节目里随手学一点,就出来表演了吧?” 话题重新歪回到邵曦的乐技。 “大家都别吵了,我问过真专业人士了,@xx音乐学院官方微博。最新消息自己去看!” 戏精的自我修养28 “别麻烦了,我搬运过来了。” “@xx音乐学院。初步听音准跟节拍没有问题,拉得很流畅,显然有长期练习。周围嘈杂声太大影响判断,我需要安静的环境再做具体判断。但第二首曲子欢快的节奏与现场氛围形成绝佳配合,令人愉悦的情感清晰传达出来,感情表达非常不错,青春洋溢活力四射。总之这不是初学者的水准,我看这位女士应该有过不错的学习基础。遗憾未能看见精彩的现场表演。” 语句中明显调侃了下现场的骂战,站在邵曦那一边。 也不奇怪,一般长辈就算可以理解偶像粉丝,也无法认同激进的粉黑行动。对此肯定颇有怨言。 其实观众同样觉得那场骂战令人舒爽。有种次元壁破裂,网络对面苦苦无法的键盘侠终于被揪到现实教育人生的爽感。 “前面那一排说自己专家人家新手的评论,我的妈呀现在的小学生都敢说!” “能别把每个人神经病都推到小学生身上行不?本小学生就支持邵曦。” “事实证明黑粉的话不可信。娱乐圈为了踩人什么鬼话都憋得出来。” “其实我很好奇这些黑粉究竟是谁的粉。是魏淮的唯粉,何鹭江隐退后发疯的粉,还是杜沧晴的粉丝?” “别挑了没证据就意义。说个屁啊?” 邵曦三人被节目组赶上了车,开始核对收到的钱款,由于过于零碎难以具体统计,反正是赚到了一百九十多块钱,比预想的多。 邵曦想应该是有人多付了钱。 邵曦将钱转出来,跟摄像换零散的现金。一面不由自主地安排道:“一百九去买肉,买猪肉的话也就十几斤,风干后就更少了。我们人多,显得有点寒碜。可以买那种大鸡腿,比较便宜。” 萧洒:“我喜欢吃小鸡腿。” 邵曦:“小鸡腿比大鸡腿要贵。” 萧洒问:“老魏你还会自己买菜啊?” 邵曦一时愣住,才发现自己说得太顺嘴露馅了。 “听我经纪人念叨的。他说节目组肯定有这个策划。” “老魏我发现以前看错你了。”萧洒状似无意地说,“我以为你特别高冷一人,没想到还会关心这种琐事。” 邵曦没接嘴,从摄像手里拿过纸币。 摄像那边收到导演的信息,说:“派一个人去买就行了。你们把要买的东西列出来,然后请萧老师过去买。” 魏淮跟邵曦太危险了,他们可不想再来一次刚才的画面。 于是车辆远远停在菜市场外面。 萧洒背负重任,带着钱走了进去。 车内安静下来,司机将发动机给停了,街头外面是各种喧哗的叫卖声,以及商店促销的喇叭重播。 坐在车前排的摄像问道:“邵老师,您学小提琴多久了?” 邵曦跟魏淮整齐划一地抬头。 魏淮说:“很久。” 摄像:“是跟家教老师学的吗?以前都没听说您还会拉琴呢。” 魏淮沉默许久,冒出一句:“因为穷。” 邵曦:“……” 哥,谢谢你给我撑人设哈。 魏淮自我发挥,并丰满了这个人设。 “因为穷,小提琴又贵,所以没有很系统的学习。有时间就学一把,一般就在家里背曲谱。” 摄像惊道:“就背谱子吗?” “嗯。自己练习,对着音乐听,纠正。不被发现的话就去蹭课。”魏淮超脱地看向窗外,一腔不算什么的语气道:“没什么厉害的,没必要提。” 邵曦:“……” 哥,不止小说不能看多,就,语文课外的励志文章也不要看太多。 摄像赞服道:“不,这很厉害的。您出道很久了吧?现在生活应该改善了很多吧?” 这个邵曦太清楚了,说出来就是一把泪,几乎是魏淮异口同声道:“穷。” 魏淮说起来满含怨念:“现在还住在六十几平米的小楼里。那栋楼外墙剥落,没有封闭小区。隔音很差。” 邵曦:“经纪公司基本工资低。没活动的话没收入,平时要买护肤品跟衣服,保持好形象。逢年过节要请经纪人吃饭,封红包,外出车费自理。七年没接过几个代言,最多就是微商跟淘宝。参演六部剧全都没上映,片酬要被抽走七成,剩不了多少。” 魏淮接着道:“跟前经纪人关系不好,酒局被拉过去替人挡酒。” 邵曦叹道:“难得赚了点钱,想上商场换台电视,结果就撞坏了人家的新品。骑着脚踏车出门,因为避让逆行电动车,刮花了人家豪车。被熊孩子撞到,弄坏了人店里的镇店之宝,结果那糟孩子自己跑了。” 几位摄像啧啧称奇,有这么惨的明星吗?! 一摄像诧异道:“是开玩笑吧?” 邵曦恼怒:“是真的!” 摄像转过视线:“魏老师您知道的真清楚。” “我……”邵曦正色道,“听到的时候也颇为震惊!” 魏淮:“我相信世界会变好。” 几位摄像齐齐点头。 反正是不能更糟糕了。 摄像紧张着问道:“那对于之前一个敏感的问题,您可以回应一下吗?”是指跟杜沧晴的事情。 魏淮淡淡道:“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解释了也不会有人信。就这样吧。” 摄像给了他一个特写,没有继续追问。 粉丝们果然就这件事情又争了起来。 “果然娱乐圈出头的是极小一部分。每年那么多人扑进去,能火的寥寥无几。一些人艺人都四十几岁了才靠命扑出一点水花,更多的是像邵曦这种工资还到不了白领的人吧?”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觉得她又接地气又不接地气是怎么回事?” “感觉邵曦很努力啊。” “没实力光靠努力有什么用?如果她业务能力好也不至于七年穷成这样,什么时候可怜跟废柴也能招粉了?” 同时另一面,坐在车里休息的杜沧晴被问到了同样的问题。 杜沧晴低下头,摩挲着自己的手指。 “可能就……她对我有点误会吧。当时我也被吓到了,这次节目之前,我们没说过话。”杜沧晴声音闷闷道,“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合作拍戏的时候,她给我的感觉跟现在挺不一样。当时她对剧组里的人都很好,很客气,我还觉得她蛮好相处的。” 然后抬起头笑了一下。 “宝宝不哭!” “就是说邵曦撞呗。” “清清白白杜沧晴,我墙头被她碰瓷过多次,真希望有一天她的真面目能被撕破。” “所以邵曦为什么打她?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出现了,受害者有罪论。你妈怎么……” “我看邵曦是吸毒发作所以动粗,不然怎么不肯说原因啊?” “之前她经纪人出事,说的就是吸毒,你觉得她跟在场几个人会不做测试吗?你觉得郭嘉会放任吸毒明星混娱乐圈?” 任由网上如何争吵,邵曦一行人先回到别墅。 他们把肉取出来洗了一遍,开始调配腌制用的酱料,倒进一个大的塑料桶里,然后把鸡腿跟猪肉丢进去。等明天或后天,再挂出去晾晒。 把交代的事情做完后,邵曦摘下设备,甩掉摄像,跟魏淮一起去阳台躲一会儿。 邵曦小声问:“淮哥,你这样给我拉一下,我要多久才能学会?” 魏淮难以回答这个问题,他觉得不大可行。 “几个节目需要你去拉小提琴?电视剧的话可避开剧本。遇上综艺你就说腱消炎影响表现,不予展示。” 邵曦:“有道理啊。” 魏淮逼近过来,近距离看着她的脸:“我的做饭是怎么回事?” “……”邵曦说,“放心,好学呢!” 魏淮不做评价,只是呵呵笑了两声。 显然是不相信的。 他把手上的油渍洗干净,准备趁机去厕所方便一下。刚走进去,萧洒竟然从旁边溜了进来。 魏淮这下不知该不该关门,萧洒主动把门合上,并且反锁。 魏淮不动声色道:“有事吗?” “想跟你聊聊。”萧洒问,“你学过几年音乐?跟哪个老师学的啊?” 魏淮说:“就抽空学。” 萧洒:“真的吗?” 魏淮:“什么意思?” 萧洒笑说:“我看过老魏拉小提琴,一起拍戏的时候他拉过。本来我没什么感觉,但今天的让我感觉出来了。何鹭江说得对,你俩越来越像了。是不是所谓的夫妻脸啊?” 魏淮没有出声,两人面对面着盯了对方许久,都看不出什么。 萧洒拍他肩膀失笑道:“我演戏这么多年,面部表情控制还是会的。你也别这么紧张嘛,我就是要对你怎么样也不会选这里啊。” 魏淮问:“所以呢?你想问什么?” “其实是魏淮教你的吧?你们两个已经认识很久了。”萧洒一脸八卦地说道,“对吧?” 场面略显尴尬,话题快进行不下去了。 魏淮挤出洗手液,对着镜子揉搓,点头说:“差不多吧。” 他洗完手之后,抽出袋子里的手帕慢慢擦干水分。 萧洒看他的眼神越来越怪,慢慢退到了门边。 魏淮突兀地问了一句:“你有钱吗?” 这是致命的一句话,萧洒条件反射地说:“没钱,没流动资金,我特穷。” 魏淮:“你可是拿了那么多奖。这次节目的出场费也有几千万吧?” 萧洒说:“我最近投资接连失败。” 魏淮:“投资失败?” “是啊。投的一家公司st了,不知道明年怎么样,再这样就要退市了。股价一直跌,我在想要不要及时止损,把钱抽出来。”萧洒说,“投拍一部电视剧结果也扑街了。怪我过于迷信流量,亏大了。” 魏淮似在思考。 萧洒沉默片刻,又说:“既然你跟老魏认识嘛,我这边刚好有一部电影缺人,可以给你推荐,你来吗?” “来。” “我还没说是演什么的呢。” “没的选。”魏淮说,“你选的片子,一定没问题,是吧?” 萧洒:“那就定在这个周日?我带你去见见导演。” 魏淮:“好。” 两人在厕所里聊了十来分钟,萧洒才从里面出来。 随后三人接到了导演组“劳动最光荣”的活动卡。 于是三人一面喊着累,一面分工合作,将别墅里的玻璃窗擦了一遍。 他们干活走的都是磨蹭路线,边擦边跟摄像聊天,畅想人生。想靠着这种方法拖到另外一组的人回来,好一起分担劳动量。同时都觉得自己亏了,在外面逛逛欺负欺负黑粉多有趣?做什么着急赶回别墅。 到傍晚四点多,另外一队三人小组才回到别墅。 他们把自己买的肉有样学样地处理了一遍,然后被萧洒唬骗着打扫厨房跟扫地拖地。最后六人瘫倒到客厅的地毯上,进入佛系时间。谁都不想去做饭,同时谁都不乐意动弹。 别墅进入岁月静好的画面。网上的争论却越来越凶。 内行人可以看出里面有水军运作的痕迹,散粉跟路人根本斗不过一个团队。 主要争论点在于,邵曦业务能力不过关,一直出不了头是她活该。暴力殴打这种有黑点实捶的艺人,连个道歉都不给,就想洗白,未免太践踏网友的三观。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在对比下,杜沧晴被描述成了一个委曲求全,演技高超,敬业善良毫无负面新闻的女演员。洗得白白净净漂漂亮亮的。各种指数一路飙涨。 也许是阵仗太大,路人们有些不买帐了。 “这特么第几次了?杜沧晴一副小白花的形象,就是靠被欺压火起来,吸的第一波粉吧?以前是新人还说得过去,现在都算小花了吧,还被人欺负?一年三次你这法定被辱啊?” “杜沧晴算不上有什么黑历史,但真的不让人喜欢。面相看着特别阴险。” “好的,越发觉得邵曦这人恶毒。” “你杜沧晴倒打一耙的事迹还少吗?不就靠着这种来吸粉的吗?” 这时候《轻剑快马》的剧组,偷偷摸摸地放出了一小段花絮。 方导发了个贱兮兮的表情,说道:“现场收音,背景比较杂乱,还没有加特效。一遍过的一镜到底哦,请大家继续支持并关注我们剧啊。” 底下粉丝们怒了。你特么三天两头放花絮,有本事放正片啊!每天要他们磕一些外景的零碎画面,还80%的篇幅都是美景,算怎么回事? 紧跟着怀着怒火点开短视频,却纷纷震惊了。连话都说不完整,只能跟着评论喊“666”。 这个花絮里只有一个人,那就是邵曦。 第一幕就是个削瘦而高挑的背影。手中长剑挡开刺来的武器,灵巧地侧身躲远。 镜头从她身后转向侧面,拍到了她的脸和手中长剑。 画面有些晃动,但并不影响它的精彩程度。 周遭的背景音都没消,从说话的语速来看,这些武打动作不是慢动作然后快进出来的,这是实打实的精彩激烈。加上一镜到底,连用替身的机会都没有。 更令人惊叹的是邵曦的走位,各种惊险的动作,也始终让自己的身形保持在镜头面前,没有脱离画面。 这不仅需要摄像反应快速,还要演员自己有意识。 尤其是最后一声厉吼,听得人浑身发麻。 前面还在冷冽厮杀,后面眼睛说红就红,一秒拉进场景,这情绪来得也太快了吧? 无论是内行人士还是外行人士。无论如何推敲,都只能说出一个爽字。 邵曦进组才多久?光这套动作,普通演员耗上半个月都拍不出这种质量,怕受伤怕意外身体素质不行各种原因,电视剧里是根本不敢想,怎么能烧得起那经费? 方导这是捡到宝了啊! 网上清一色地吹起彩虹屁。 “电影级画面了吧!太太太酷炫了吧!” “第一遍不知道自己看了什么,于是我重复了第二遍。妈妈我现在出不来,我进入了循环播放模式,请方导救救孩子我需要正片续命!” “卧靠这不是很好吗?谁说她业务能力不过关的?打脸来得过快。” “这身手亮了吧!” “原声吗?台词功底也很好啊!武打动作可以吊打所有同期演员了吧?最后一幕的眼神可以剪入经典集锦了!” “卧靠所以她不火是因为没有潜规则吧?努力又有实力没毛病啊!” “我幕强,我粉她。这个小姐姐我爱。求求各位给我点资源,告诉我她的粉丝群在哪里。” “所以她的经纪公司给她接的都是什么垃圾剧?怎么埋没的?” “我特么再信网上的谣言我就是狗!” “@各大导演,土拨鼠尖叫,快来看看啊!” 堪称为史上最快洗白,凭一组片花。 邵曦是在节目结束后,杨哥告诉她才知道的。 “毕竟她也是你的人了,我给她买了点水军。”杨哥问,“我能跟她经纪人报销吗?” 邵曦不解道:“这个你为什么要问我?” 杨哥:“你是不是傻?我要是找她报销显得我们多管闲事还很小气!” 邵曦:“那就不用了?” “那总得有人支出这笔钱!”杨哥露出标准笑容,“支付宝还是微信?” 邵曦:“……” 杨哥继续道:“还有你该接通告了,给我赚点钱吧,你现在的收益已经无法抚慰我受伤的心!” 邵曦说:“再等等。” 杨哥叫道:“不行!” 邵曦瞥他。 忽然变得没有人情味的杨哥。 杨哥自己生了会儿闷气,半晌后又过来说道:“还有,我跟她经纪人商量了一下,要不给你们共同接部剧,男女主刷一下cp感,到时候因戏生缘,你也可以带带她,你看怎么样?” 邵曦问:“对面是什么意见?” 杨哥气道:“你的咖位!想想你的咖位你能不能霸气点?你这是在带她!多少人梦寐以求的机会啊!” 邵曦心说自己就是基于咖位做出的谦卑。 杨哥继续说:“当然剧的投资跟导演,肯定是不能跟你以前的那些相比,毕竟我们相当于是贷资进组,有点限制。但是我相信你的名号还是很好用,加上邵曦自己也争气啊,不是我说她的武打戏是真的漂亮!最近网上热度也高,我看能选出一个不错的剧本来。争取拍一部年度前十的剧出来,你看呢?” 邵曦眨了眨眼睛。 杨哥挥手:“好了你不用说话我明白了。” 邵曦不叫他问了,她决定自己问。 她给魏淮发了一条短信询问,魏淮很快回了过来。 “可以。随意。”魏淮说,“杨哥要接通告就接吧,周日之后,我们应该能换回来。他有经验,知道该接什么。” 邵曦应声。 魏淮紧跟着又补充了一句:“你,从你的运气考虑,我建议你出门的时候把我床头柜里的铜钱串带上。还有一个包好的护身符,一条木质吊坠的项链。”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邵曦:“都带上?” 魏淮:“嗯。贴身。” 他觉得萧洒当时的反应有点奇怪,怕已经被她看出端倪,转而朝他的肉身下手。 魏淮补充道:“周日的时候,尽量去人多的地方,或者太阳底下,不要一个人呆在家里。” 邵曦似乎察觉到了危险,认真回道:“明白。” 她抬头问:“杨哥,周日有通告吗?” 颓废坐在旁边的杨哥,拿起自己的平板,装模作样地看了一眼,说:“有。一个访谈节目。” 那就正好,人多,不用安排了。 邵曦把手机放下,杨哥阴阳怪气道:“不聊了?” 邵曦:“……” 杨哥你真的变了。 周日时候,天气阴,阳光刺不破云层,天地间一片灰蒙蒙,白天暗得跟傍晚一样。 到了中午时分,还开始下起毛毛细雨。不过只一会儿就停了。 魏淮画好各式符箓,秘密联系了观里的一位师兄,让他届时跟在自己后面,好见机行事。 萧洒只约定了时间,却一直不肯告诉他地点,只说会亲自过来接人。最后将车停在附近路口,才让他下来汇合。 还说了这次只是吃顿饭,互相聊一聊意向,不算正式的场合,所以不能带经纪人,以免气氛尴尬。魏淮答应了。 他拉开车门,见车上只有她和一名司机,那名司机有点陌生,扭头友善地朝他笑了一下。 萧洒说:“快走吧。待会儿要迟到了。” 车辆起步,一路朝着城市外围开去,最后驶上环城公路。 萧洒坐在副驾驶座上,干笑着道:“我看见网上的片花了,你的武打戏真漂亮。我记得魏淮的武打戏也很厉害,毕竟他拍过很多部古装电影,性格又较真,什么事情都非要学到最好,所以基础打得扎实,给别的演员特别大压力。我看你继续保持下去,一定能红的。” 魏淮平静道:“谢谢。” 萧洒:“没什么。” 戏精的自我修养29 杨哥在前座翻魏淮的日程表,看看能接什么通告,可笔在上面画了个好几个红圈,都不大满意。 主要是在为魏淮后续的影视资源发愁,必须选一本能保证质量保证口碑的剧本,投资大小反而不是最主要的了。同时还得避免同剧组没有什么喜欢恶意炒作的女明星,这样才能让新吸引的事业粉去弥补因为公布恋情而损失的女友粉,保证事业的继续发展。 他真是一位优秀的经纪人。 邵曦望向前方,前面就是她今天要录制访谈节目的大楼。 车辆开进地下停车场,然后停了下来。 因为机票跟录制时间不好调配,加上杨哥对这里的路况不熟悉,怕堵车迟到,就直接让接车的人先准备。结果现在距离开始还有两三小时的时间。 杨哥知道魏淮不喜欢跟人打交道,于是说:“要不去旁边的餐厅坐一坐,要不就在车里休息一下,我们待会儿再上去。” 他们穿着自己的西装过来,有独自的化妆师,可以等节目快开始,直接上去跟人对下台本,然后录制完了马上离开。即可以表现出自己的繁忙保持逼格,也能避免被主持人摸熟问出过多八卦。 这次访谈节目请了魏淮跟杜沧晴。 杜沧晴是为曾忆少年时做宣传,魏淮则是为了前年拍完却压仓的一部电影。正好两人算是同门是兄妹,又在一起参加48小时,就给凑到了一起。 几人在车里玩了一会儿,邵曦接到杜沧晴的电话。 对方说有几个问题想跟她讨论一下,能不能在节目上说,并且因为下午有事,希望可以将录制时间提前,问她现在到了没有。 能早开工当然好啊,邵曦便回了一句快了,又在车里坐了十分钟,然后跟杨哥一起上去。 节目组贴心地划出一个空房间,给他们开了一个单独的休息室。杨哥在外头跟工作人员打招呼,邵曦拿过台本,边看边进去,和里面的杜沧晴颔首示意。 邵曦问:“你是想加几个问题?” 另外一面,萧洒的车越开越偏。到了后面两人都不再说话。 司机打开广播,好歹将车内的安静驱散了一点。 魏淮问:“这是要去哪里?” 萧洒状似在玩手机,回道:“定的地方比较偏,不想让人看见。” 魏淮说了一句:“我以为你在娱乐圈工作这么多年,起码的表面功夫是能做到位的。” “说什么呢你?这老气横秋的,跟老魏简直一个样。”要不是音色,萧洒都以为自己后座坐的是真正的魏淮,她说:“这你可别学他。他是脾气臭,粉丝多,所以敢这么横。你跟我可不一样,” 魏淮说:“停车吧。” 萧洒顿时紧张起来:“可这还没到呢,再一会儿就好了。下什么车啊?” 司机目不斜视,甚至加大了油门。 魏淮解掉安全带,一手搭上前排座椅,身体往前探去。萧洒捂住耳朵放声尖叫。 车辆开始不稳当地转向。轮胎被急速摩擦,在宽阔的路面上不断回转,同时朝前行进。稍有不慎,可能就撞上旁边的防护带,甚至飞出车道滚下斜坡。 萧洒坐在前排,系着安全带都受不住这样的颠簸,胃部阵阵作恶,魏淮没这天赋异禀,更不用说,立马被甩回后座,急急抓着车门边的把手稳定身形。 对这自杀式的车技,魏淮只有想吐两个字可以形容。 “做什么!”魏淮喝道,“你们不能拿更高明的手段?” 没见过哪个厉鬼或黑道士用这种方法恶心人的。 正在他头晕目眩之时,车子忽然一个漂移,甩出一百八十度的弧度,轮胎哗拉出“呲”的长声,卡顿般地停了下来。 魏淮的身体重重撞上车门,眼前发花,麻了半边身体。 “大师!大师!”萧洒不及思考,推开车门,惊恐朝前面跑去,喊道:“大师救命!” 魏淮按着车门想要起来,可却使不出劲儿。他松开手指,才发现虎口处因为过于用力,撕开了一小道伤口。 随后一连串的梵音佛经,穿过厚重的车壁传了过来。车厢内部的地上也泛出金色的字体。 显然是有人早做准备,在这里布下了陷阱。 魏淮一时不查,魂魄险些从肉身里被震出,原本就不大匹配的肉身,在疯狂地想将他的魂魄推挤出去。好在他的是个生魂,邵曦的肉身也没染上死气,才叫他有了喘息之机。 后面的师弟也猛地停下车,从上面跳下来,举着自己的桃木剑大喝道:“住手!都住手!放开我师兄你这和尚!” 一道黄符飞出来,萧洒懵了。 那和尚停了经,迟疑道:“阿弥陀佛,是乾元观的道友吗?” 萧洒茫然站在原地。 魏淮几乎是从车里摔出来的,他的师弟跑上前将他扶起。 “哎哟我的淮哥,你怎么整那么惨啊?”师弟怒斥道,“我说和尚你也念得太厉害了,你们出家人不易慈悲为怀吗?怎么能上来就赶尽杀绝呢?” “我是……”魏淮艰难道,“晕车。” “魏淮?”萧洒这才从和尚后面走出来,反应过来道:“你真是老魏?那你……你怎么回事啊?你原来是个道士啊?那邵曦又是什么情况?这种事情好玩儿吗?” 和尚两手合十道:“阿弥陀佛,萧施主告诉我你二人有些可疑,我让她去试探了一番,果然有问题,才让她带你们出来看看情况。”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师弟不平道:“我师兄哪里可疑了?” “我能不觉得你奇怪吗?何鹭江一直说你俩像,我也觉得你俩越来越像,就是跟鬼上身了一样。结果何鹭江中午刚说完,当天晚上就出事了。我分明看见了那张脸,就是遇鬼了!她不敢说,但我还得跟你们做节目,可不得吓死人吗?”萧洒义正言辞说,“而且邵曦那谁?当初就跟发疯了一样要杀杜沧晴,莫名其妙倒在没人的山里被你救出来,紧跟着她的经纪人出事了,你和她又跟着魔越来越不对劲。这一件一件的,我怎么知道她究竟是不是人?” 魏淮很是无奈。 和尚苦笑道:“这可真是意外了。” 谁想到来了一通屋里斗? 魏淮:“我听你说做生意亏了,还以为就是你。” “是亏了呀,这做生意能盈亏不都正常吗?杜沧晴亏得比我还惨呢。她信誓旦旦说那家st公司能被借壳上市,到时候股价翻了几倍不成问题。这一翻,翻到两成不剩,多厉害啊!”萧洒指着自己的脸,余惊未定:“我自然衰老的美你没看见吗?我当初还替你说话念你交情呢,你居然怀疑我?” 魏淮眼皮一跳:“杜沧晴?” 萧洒:“是啊。” 魏淮指着她简直无话可说:“你……” 萧洒也气道:“我什么我是受害者!我还向大师求了好几块玉牌,在别墅睡觉的时候总觉得有什么风在我耳边吹,我经纪人都觉得我病了。” 他快速掏出手机给邵曦打电话,结果接不通,又转而给杨哥打。 那边慢了一拍接起来,声音疏离道:“有事儿吗?邵女士。” 魏淮问:“魏淮呢?” 杨哥说:“在准备录节目。可能需要四五小时的时间吧。有事的话我可以替你转告。” 魏淮追问:“跟谁录?” “就很有名的一个访谈节目。”杨哥有点不高兴了,“另外一个嘉宾是杜老师。他们正在休息室里对台本。” 魏淮说:“你把手机拿进去给她,我有很重要的事要说。” 他听见杨哥那边传来狐疑的嘀咕:“这门怎么锁了?” 魏淮脸色一白,心说不妙,直接挂了电话,重新上车道:“快走!去电视台!” 几人也不敢耽误,想着先上车再叙旧。 杜沧晴对着台本不说话。 邵曦重复了一遍:“你不是说,有问题想跟我商量吗?” 杜沧晴才道:“节目组可能会问当初邵曦打我的事情。” “哦。”邵曦说,“那应该是问你。你回答就可以了。” 杜沧晴说:“可是淮哥您跟邵曦关系这么好,大家都知道。主持人难免也会问到你的看法,所以我提前跟您打声招呼。” 邵曦眼珠转动,还是忍不住,放下台本说:“我有一个问题也很想问你,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真的只是她忽然发狂,然后来攻击你吗?如果是忽然异常,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杜沧晴:“我以前已经回答过很多次,当然是真的。还是说淮哥您也怀疑我?” 邵曦沉声道:“不是怀疑,只是你描述的人,跟我认识认识的人不大一样。那究竟是为什么呢?” 杜沧晴奇怪地停顿了。 “我觉得挺奇怪的。”杜沧晴站起身,在另外一面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平静说:“我跟邵曦同剧组一段时间,还算了解一点,她不可能会拉小提琴,她手上连练琴的茧都没有。也不可能会拍武打戏,因为她从来没接过古装剧。说不定连马都不会骑。性格更是不一样。还有你,何鹭江都能看出你不对劲,怎么说我们平时也见得不少吧?” 邵曦勾唇浅笑了下,去房间角落的小冰箱拿饮料。 这一动,感觉身后有什么东西在盯着她。一股冰冷的视线凝在她的身上。 她莫名觉得渗人,将手揣进兜里,摸到了魏淮要她带着的铜钱串跟护身符。低头一看,被她塞进脖子里的木质吊坠的项链也在发烫。 她僵硬着脖子转身,就见杜沧晴还是浅笑吟吟地站在那里,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好似一切都很正常,只是她的错觉。 邵曦头皮发麻,面部皮肤轻微抽动。为了掩饰失态,只能扯出一个笑容。 这时杨哥在外面拍门,叫道:“淮哥?你们锁门干嘛?是我,有事跟你说!” 戏精的自我修养30 里面久无回应,杨哥明显起疑。他缓下语气,忐忑问道:“淮哥?” 杜沧晴见她不回应,主动出声道:“没什么事,我们就对对台本。待会儿就出来。” 杨哥:“淮哥你出个声儿。我们今天晚上那饭局,究竟去不去啊?” 杜沧晴一动不动地盯着她。一脸似笑非笑的表情。 邵曦实在不敢撕破脸,毕竟这人对上鬼没什么好结果,想想何鹭江,她顿时就怂了。咽下喉间苦涩,才说道:“不去了。” 杨哥又问:“那今天晚上去哪儿过夜?” 邵曦再次沉默。 杨哥也等得很耐心。 过了约有四五秒,邵曦才说:“再说吧。” 杨哥:“我们这隔着门也没用,台本待会儿再对,我现在得去订车票,你们把门开一下啊。” 杨哥在外面面色凝重地招了招手,示意工作人员过来,然后指了指里面。 工作人员道:“喂?魏老师杜老师?我们这休息室是不允许私用锁门的。节目组会来临时突击,开下门好吗?” 杜沧晴不为所动,似乎不畏惧自己的身份会曝光。 这是想朝她下手? 邵曦捏紧兜里的护身符,感觉周身那股寒气驱散了些,视线顺着她的腰身向下看去。 从杜沧晴的脚底蔓延出一条黑影,正跟细蛇似得,缠着她的衣服向上游动。 可仔细一看,那黑影中分明是由一张张扭曲的脸组成的。有的脸闭着眼睛,有的连还蠕动着嘴巴在咀嚼,皆是表情狰狞,五官四分五裂,面若黑炭。 黑影游过她胸部的时候放缓速度,邵曦听到了一点猥琐的笑意,最后继续向上,在她肩头立起,靠近她的脸,并覆盖住她的左半侧脸颊。 那张本来令人心动的美人脸,此时一半都是露着森森白牙的嘴,比男修罗还丑上十分。 邵曦瞬间犯恶,憎恶起魏淮这幅身体的好视力。 邵曦道:“你疯了吧?把自己弄成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图什么?” 杜沧晴身上的厉鬼嚣张笑道:“图你们想都不敢想的东西!” 邵曦说:“还会讲段子。这恶心东西挺有意思的。” “我也没想到是你。”杜沧晴狠狠咬牙,配合着厉鬼的扯动,表情不自然地扭曲:“可如果不是你我也不会变成这样!” 厉鬼跟着叫嚣:“杀了她!这次一定要杀了她!给我报仇!” 它身上的黑雾向外舒展,渗进房间的每一条细缝。 外面杨哥的声音渐渐小去,直到全部消失。 邵曦朝后退去:“冤有头债有主,找我报仇,错了吧?” 杜沧晴同恶鬼的声音一同响起,她好像听着几十个声音在一起说话。 “就是你!我知道你是邵曦!你必须死!” 杜沧晴将邵曦的魂魄跟自己的连接,想要吸食走她的生气。结果没想到邵曦命硬,啃不动,反而让她受到反噬。 她身上的恶鬼,包括那些被她吸食的人,都留了一缕意识在她身上。如今身体虚弱,每天生不如死。她害怕自己跟他们一样被恶鬼占走身体,只能焦急地寻找下一个目标来补充生命力。 可她毕竟还跟邵曦连着关系,邵曦这越活越精神,她就越过越憔悴。即便是抢到了其他人的生气,也像流入无底洞一样,根本支撑不了多长时间。 好不容易选定并安排好了两个人,还都被人破坏了。她已经感受到身上这群鬼的蠢蠢欲动,不能再继续下去了。 邵曦脑海中疯狂思考着对策。手机不在身边,无法向淮哥求助,看来只能自救。 她觉得这魏淮让她带的东西不靠谱。护身符和铜钱能拿来杀鬼吗? 哦,就那木质挂饰,顶端有点尖尖的,可以拿来刺人。 靠这道士的武器做得也太袖珍了吧?真是那么用的吗? 虽然心口梗着一口老血,还是将那项链先摘下来,捏在手里。 杜沧晴扭动了一下脖子,下一刻身形如鬼魅般朝她掠过来。 眼睛里的残影倒是很清晰,邵曦根本来不及反应,几乎是身体本能,侧了下身,右手已经用力向下砸去。 近距离对上那张黑漆漆的脸,对方的牙齿离她的鼻子只有几厘米的距离。 邵曦闭上眼睛,不敢再看。 这种时候,就只能靠魏淮他祖师爷的神通了。 希望他的道术跟保命的法宝,和他的演技一样牛x。 邵曦左手抵住杜沧晴,努力想将她往后退开,手中吊坠倏然开始变大,最后变成了一柄黑金色的长剑。 邵曦一声卧靠脱口而出。这把骤然变化的武器没能给她带来希望,因为她的姿势拿不住这么大的东西,只能眼睁睁看着它不幸掉落。 听落地的声音,似乎是木头做的,轻飘飘的没什么重量。 但邵曦凭刚才手中的感觉,知道它是个好东西。触手滚烫,像热铁一样坚硬。说不定差一点就成功了。 事实证明顶级装备也救不了一个手残啊! 但那恶鬼刚刚还是被刺中了一点,杜沧晴的后背冒出浓烈的白烟,尖利的叫声回荡在空旷的休息室内。 那坨黑色东西没有放弃,顺着她用来抵挡的左手爬了过来。 邵曦这手现在是收不也不是不收也不是,看着黑影爬到肩膀高度,作势要咬上她的脸颊。 她浑身打了个哆嗦,紧紧咬出牙关,大脑一阵放空,瞬间就想起来了。 那些被她遗忘的记忆此刻终于冒了出来。恐怖而支离破碎的场景,拼成一块完整的画面,充斥着尖叫跟黑暗。 那段时间邵曦在剧组一直觉得不对劲,好像有人在盯着她,但身为艺人,还是一个长得比较漂亮的艺人,对那些目光已经习以为常,就没有在意。 第一个异常是半夜醒来发现窗户开着,于是就被风吹感冒了。 第二个异常是杜沧晴那段时间总是找她说话,跟她套近乎。她还觉得受宠若惊,觉得杜沧晴跟传闻中的一样平易近人,对她颇有好感。 第三个异常是每次和杜沧晴在一起呆久了之后,就会觉得不舒服。易躁易怒,差点控制不住自己。 那天她重感冒,脑子浑浑噩噩的,思绪一直在飘离。杜沧晴将她叫到一个没人的地方,也招出了个黑影一样的东西。 她瞬间清醒过来,剧烈反抗,杜沧晴也很是慌乱,似乎没料到她的反应。正当邵曦掐住对方脖子的时候,剧组的人闯了进来。无数人尖叫,并过来帮忙,架住她的手脚,任由黑影进入她的身体,最后陷入昏迷。 邵曦瞳孔一缩,望向二人姿势。 靠!不就跟现在一模一样吗?! 车上,魏淮似有所觉,强烈的不安感让他心脏失速,当即下了决断,让司机马上停车。掏出符纸,坐在路边,开始就地摆阵。 还好附近没什么人,师弟跟着跑下来道:“师兄你想干嘛?” 魏淮说:“来不及了。邵曦应该带了护身符,里面包着我的头发,我能直接靠法阵将魂魄传过去。她应付不来那些东西的。” 萧洒从车窗里探出头,一脸快哭的表情。 “我这真有点害怕,你们都是好人,是正规的和尚道士吧?我这就是个凡人啊!” “这也太远了!”师弟急道,“你这阵法从来招的是死魂,你这样等同阴间走一趟,多危险啊!你忘了师父的训诫了吗?!” 魏淮:“她现在有危险,用的是我的肉身,她似了我不照样活不成吗?” 师弟跺脚:“我的天呐!” 和尚从后面的车走下来,脱下自己的手串快步过来:“小僧也来帮忙。这串佛珠是我师父赠我的保命之物,应当有用,请魏道友带上。” 邵曦额头冒出层层冷汗,觉得视线内的东西忽远忽近,魂魄快被拉出来了。 “哈哈哈……!” 那猖獗的笑声变得更加刺耳,她快坚持不住。 值得庆贺的是对方似乎开始收起法力,因为她重新听到了杨哥的声音。 杨哥在外头高喊:“撞门!快撞门!” “这是金属门怎么撞!” “开锁呀,谁管钥匙的?” “已经下去借了。” “钥匙来了!大家让开!” 随即门被打开,一群人冲了进来。 他们看不见恶鬼,只看见邵曦一手掐住杜沧晴的脖子,而杜沧晴在很是痛苦地张着嘴呻吟。 杨哥:“淮哥你在干什么?!” 邵曦余光瞥见他靠近,心说真是见鬼,自己竟然在同一个地方用同样的姿势被坑了两次。 这事儿怎么都放不下,实在是不甘心啊! 而且还特别对不起魏淮。 此刻特别想见见他那张脸,好洗洗自己的眼睛。 视线花白之际,杨哥身后飞出一张带着焦急的熟悉面孔。 有种梦想成功的梦幻感。 第三单元完 看着那张脸越来越近,邵曦眼前一黑,被撞出魏淮的身体。 她从地上飘起来,就见魏淮眼神变得狠辣,右手大力按住杜沧晴的脸,然后直接抬脚踹了出去。 黑影自动分成两段,一段在魏淮身上,一段留在杜沧晴的肩膀上。 现场又是一阵惊呼。人群挤到一起。 没想到他这么大胆,竟然敢当着大家的面打人。 杜沧晴生生被他踹出一口血,艰难从地上爬起来,泪眼蒙蒙地看着众人喊“救命”。 魏淮身形不稳,一个趔趄,不顾还在他身上扭动的黑影,一步向前抓过地上的木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杜沧晴肩膀刺了过去。 现场没一人来得及阻拦。只是下意识地闭上眼睛,扭头不看。 那剑擦过杜沧晴的肩膀,却没有伤到她,只是刺中了她肩膀上的厉鬼。 分化成两段的黑影齐齐发出惨叫。 魏淮耳朵险被震聋,咬破手指,默念了两句敕令,暴力将它甩下去。 邵曦快速躲到魏淮身后,跟终于找到组织一样,委屈地不行,和杨哥一高一低地叫着“淮哥!”。 魏淮不看她,脱力地靠到桌边,拍了拍她抱着自己手臂的手,冷声道:“报警,杜沧晴疯了。” 杨哥都快听不见自己的声音道:“淮哥,你回事吧?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邵曦告状:“淮哥她黑我,简直无耻!就我上次那个,跟你现在一样!是她要杀我!” “嗯。她疯了。”魏淮说,“她想杀我。” 众人还在震撼中,互相抱在一起,心说这根本看不出来啊! 魏淮盯住那条还在妄图挣扎的黑影,抓起剑又去补了一招。 黑影剧烈扭动,似在判断,最后像潮水一样涌进杜沧晴的身体。 邵曦紧张道:“好……好了吗?然后呢?” 我俩不能同时被冤啊! 黑影收尽,杜沧晴开始浑身抽搐,从喉咙里发出赫赫的低吼。 她不停地抓挠自己的脸,好像极其痛苦。 指甲尖利,很快便在脸上留下猩红伤疤。 这时候她却笑了起来。眼睛暴突,并更加暴虐地去伤害自己的身体。 众人见她忽然发狂,都是毛骨悚然。正在报警的人滞在原地,嘴唇翕动半晌说不出话来,连她自己的经纪人都不敢上前。 恶鬼开始反噬,那下场自然是极其惨烈。魏淮却不能让她现在就死在这里,怎么也要先开一份医疗报告,表示跟自己无关。 他主动上前,将杜沧晴的两手剪到身后,不要她动弹。并在死角的位置,将铜钱串塞进她的兜里。 杜沧晴好歹安静下来,可情况却不容乐观。肉眼无法看见的黑气在她皮肤里流窜,吞噬她的生命力。眼珠上翻,比昏过去还恐怖。 魏淮有条不紊地宣布:“送医院。看看究竟是什么原因。她忽然发狂,锁住门还要攻击我,我需要一个解释。” 说着看向杜沧晴的经纪人,这事儿该他负责。 反应过来的经纪人连忙点头,只叫了救护车,不敢出手帮忙。 魏淮:“拿绳子。把她绑了。” 工作人员立即转身,去给他找道具。最后还是图方便,直接把窗帘扯下来,把人裹住。 几人合力把杜沧晴搬到门口,等待救护车。 杨哥打量着魏淮问:“那你没事吧淮哥?要不要也去医院检查一下?刚刚有被她咬到吗?” 魏淮说:“没事。我先坐着休息一会儿。” 他回头示意,邵曦立即跟上去。 魏淮侧头看着她,见她一副惊魂未定的表情,就把护身符递了过去。 邵曦把手按在上面。 两人并排坐在墙边,静静回味刚才发生的场景。 杨哥担心他出事,无助地呆在另外一边,满脸忧愁地注视他。 不久后萧洒的车抵达电视台,魏淮引着邵曦下楼,让她回到自己的身体。 因为肉身过于虚弱,邵曦直接陷入昏迷。有他师弟在,倒不需要太担心。 魏淮让萧洒帮忙送邵曦回家休息,自己则跟着杨哥去医院做检查以安抚人心。 访谈节目的录制只能被推,杜沧晴出了这样的事情,肯定无法照常进行。最后节目放了一期存货应对当周的更新,同时鸡贼地开始准备杜沧晴事件的后续追踪。 杜沧晴发疯的画面被那么多工作人员看见,最后救护车又是从电视台开出去的,这件事情很快曝光过去,吸引了不少八卦媒体。 由于影响过大,当地警方在调查后,发布了一则关于杜某精神失常的新闻通告。 说杜某送到医院过后,身体器官开始快速衰竭,病因暂不知晓,目前历史上没有类似的疾病,确定不会传染。已在昨日因医院抢救无效去世。 送到医院的时候杜某意识已经混乱,无法正常回应外界的刺激。精神失常或许为病理体现,因为大脑有明显的长期病变迹象。希望大家做好每年体检,关注身体健康。 警方郑重其事地连发数条微博进行公告,医院也跟着在后面呼吁。 网友跟粉丝都没反应过来这个杜某是谁,为什么要这郑重对待,杜沧晴的经纪公司发了一则讣告。说杜沧晴因为过劳,已经死在医院。 公告中明显否认了她的过错,总结了她的作品,对她进行夸耀和惋惜。看来是想用她的名气赚取最后一波利益。 网友纷纷对杜沧晴的意外逝世感到震惊,粉丝们更是哭成一团。网上发起了纪念“杜沧晴”的活动。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魏淮默默主动转发,补充事情经过。 “在与杜沧晴女士录制访谈节目期间,她邀请我提早到场商量台本问题。随后趁我不注意反锁休息室的大门,并忽然精神失常,对我进行攻击。我将她制服,随后工作人员闯进休息室。杜沧晴女士异常情况加剧,当众开始自残,意识模糊不清。送她去医院治疗,遗憾已于昨日晚上去世。“蜡烛” 紧跟着邵曦也转发了一次,为自己之前的黑料做出解释。 “没想到还能有这样一天“痛哭”。针对之前殴打同组演员杜沧晴的原因,我想现在有机会可以解释了。当天她把我叫到无人的地方,同样出现了精神失常的情况。但我认为她还是有思考能力的,只是想法过于偏激。她对我进行攻击,在我反抗的时候,剧组人员忽然冲了进来,未了解情况,直接指证我暴力殴打杜沧晴。之后我几次想跟她联系澄清事实,询问原因,她都对我避而不见,无奈之下,我只能前往48小时的录制场地等候。见到我之后,她请我去后山商量,并趁我不备将我推了下去。我实在没想到她敢杀人!所幸最后被淮哥@魏淮救了上来,真的非常感谢!因为没有足够的证据,我原先的经纪人让我不要指认!因为害怕粉丝会以造谣的罪名反告,也害怕粉丝成批转黑对我进行攻击。所以经过慎重考量,我才选择隐瞒真相。” 网上瞬间炸了。 这离奇的堪比玄幻故事的走向啊。 普通群众一直觉得疯子一类人群离自己很远,没想到就活生生参与了一场疯狂的战争? 一是为杜沧晴突然发疯而茫然,二是为邵曦的自白感到细思恐极。 但网友的接受能力是很快,疑点跟神转折并不影响他们的思维发散。 “所以圈子里谁咖位大谁就可以为所欲为?就算杀人也没关系?不敢报警甚至不能说出来?” “我不相信!邵曦跟魏淮这对狗男女就是在落井下石吧?人都死了还想怎么样?” “说真的我一直很奇怪,邵曦当时一个十八线,好不容易接到一部片子,有出境的可能,为什么会无辜殴打杜沧晴,事后还一点都不解释。除非她疯了。事实证明是杜沧晴疯了。“呵呵” “如果邵曦说得是真的,我对杜沧晴的团队感到非常失望。他们一直跟着杜沧晴,因为知道她脑子不清醒有暴力倾向吧?结果为了钱,到现在还进行美化!” “心疼邵曦,卧靠不是吧?!” 经纪公司这种时候竟然还发了一则声明,指责邵曦污蔑。 风向这一时高一时低的,网友们立在浪头失去了方向。 邵曦还没有回应,魏淮那边再次转发。 “已报警。对于纵容精神有隐患、已做出暴力举动的艺人在娱乐圈自由发展,并进行包庇和隐瞒的行为,我将会向律师征询,可以对哪些人进行诉讼。” 虽然他们其实不知道。 警方再次出现,补充了一点。 “杜某生前确实有暴力行为。” 网友只有一个意味深长的“哦”了。 杜沧晴的经纪公司怂怂地删掉了公告,开始装死。 结果魏淮不依不饶。 虽然是面对以前的东家,也丝毫不带客气的。 “首先是官方微博的数次引导舆论对邵曦进行陷害的名誉损害,以及粉丝中部分人群的人身攻击和人肉行为。人数不限。请等待法院传票。” 网友捂住嘴。 “什么情况?我是在吃狗粮吗?” “清清白白杜沧晴她……算了既然死了我就不说了。” “人死了凭什么就不说了?她这样算是一个杀人犯吧?妈的她公司想钱想疯了吗?缺钱买棺材啊?” “由此可见杜沧晴的粉丝跟她一样恶毒。卸微博了,这软件太水,单靠着人多势众就能颠倒黑白。” “淮哥的佛系人设也终于崩塌了吗……” 魏淮发完微博,确定跳脚秀智商的人少了很多,才关掉软件,回到短信页面。 邵曦问:“这事儿就完了吗?” 准确来说没有。 魏淮:“不知道是谁在教唆她,我们正顺着杜沧晴这边在查。那些人藏得很深,应该接触过不止一个明星,有欲望就容易落入陷阱。不过有了线索就好查。” 邵曦玩笑道:“还好我天生丽质,不需要用这些神神鬼鬼的把戏来保持美貌。” 魏淮打出一串省略后,迟疑后删除,从表情包里选了一个笑脸发过去。 邵曦:“最近洗白拉了一堆路人粉,公司认为我很有前途,秦姐接到了几个代言,还给我招了一个助理。那是排面啊!” 魏淮轻笑。从最近电视的出镜率来看,的确是过得不错的。 魏淮两手编辑短信,杨哥在旁边踱步,嘴里还不停叨叨。 “以后什么事情都要向我报备!比如那天的时候,知道不对你出个声我就能进去救你了,相信你的经纪人!你当时差点吓死我了!”杨哥板着脸严肃道,“懂了吗?” 魏淮淡淡“嗯”了一声。 杨哥:“还有我给你选好剧本了,跟邵曦那边通过气,没有问题。为了舆论到时候炒作,你记得在这部剧播出前,不要跟她有太多接触,明白了吗?” 魏淮听着觉得不对,放下手机,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还有,你说告是认真地告?几十个人?经纪公司今天都打电话到我这里来了,说管理微博的人不懂事,希望你可以网开一面。你到底怎么看啊?”杨哥对上他的视线,硬气道:“干什么?你这眼神是什么意思?” 魏淮:“你说呢?” 杨哥愣了愣,仿佛找回了熟悉的感觉。还是不敢相信,试探性地说了句:“二货?” 魏淮放下手机,去抓桌上的橘子。 杨哥立马跳开,一副抖m样地说道:“淮哥!淮哥你终于正常了!我求求你恋爱的时候也保持正常吧我真的受不了你的情不自已!” 魏淮:“……” 他用力推开杨哥,将手抽出来,按下手机的开机键。 屏幕中间是一条文字信息。 邵曦:“救命之恩,无以为报!” 杨哥幽怨接了一句:“只有以身相许了吗。” 第三单元番外 “番外一” 杨哥给魏淮和邵曦接的剧叫《夏日幻想》,看名字是一部轻喜剧或者奇幻剧,但其实是一部偏向文艺的青春片。 故事的男主从大学毕业后一直过着平静而毫无波澜的生活。 事业有成,前途无量,略微毒舌,十分受欢迎,却一直保持单身。最终因为年纪渐长,无奈被父母骗去相亲。 在走过商场门口的时候,他看见道一闪而过的身影,相似的画面,让他脑海中闪现出一段模糊的片段。 他回忆起自己高中时期的神秘同学。那是一个老师学校跟同学都否认过存在,似乎只是他个人幻想出来的女生。 她忽然出现又忽然消失,留给他的只有一个名字,还有无限空虚又惆怅的记忆。 男主发现自己还是不能放下这段过去,也好奇对方的来历,为什么要欺骗自己。无法再自欺欺人,决心找出真相解掉心结,于是回到高中开始走访调查。 故事采用双线进行。随着人物慢慢出场,证据逐渐清晰,真相剥茧抽丝地摆在他面前,解掉了他多年前的困惑。 女主穿校服是应该曾经在这所学校读书,可惜后来辍学了。 身上经常带伤其实是因为父母离异而父亲家暴。 她给自己描绘出了一个美好而平凡的家庭,在他的世界里表现得善良又乐观。最后还是人生没有开始的时候,就意外去世。 最后男主站在女主的墓碑前,想起她对自己说过的无数谎话,泣不成声。 甚至除了自己,没有一个人为她的离去感到遗憾。 导演原本担心邵曦演不好这个角色,因为女主的角色是最复杂的。 她是一个充满悲剧色彩的人物,但所有的画面都是积极乐观的模样。没有安排一场哭戏。他希望邵曦能用笑容,展现出女主复杂的心情。快乐下隐藏着汹涌的暗潮。 ……当然他也觉得自己的要求在外人听起来是有病。所以就不先拍着看看了。 结果正式拍摄之后,效果简直出乎他的意料。 一是邵曦的造型,本来她要出演一位十八岁的学生,年纪有点超龄。他已经给自己做好了观众会理解的催眠准备。 定妆完毕,邵曦穿着过长的校服走出来。 她骨架小,肥大的衣服穿在身上,倒是减少了年龄的违和感。 导演板着脸,让她先拍结局要用的一幕。 众人利落地清空道路,搭好拍摄的轨道。 导演全神贯注地看着镜头。 邵曦从远处的小路上骑着脚踏车驶来,微风吹拂,长风飘扬,白色的柳絮沾在她的头发上。春天里那种明媚的阳光洋洋洒洒地落下,照亮了她半张脸。 镜头拉近。 邵曦侧过头,对着旁边的魏淮浅浅一笑。 啊…… 是初恋的感觉了。 导演一秒无节操沦陷。 导演非常快乐。 如果用一个词来形容拍摄的过程,只有完美。 所以在魏淮找他,说可以在剧本中加一些拥抱等接触戏份,迎合观众市场的时候,他二话不说地答应了。 毕竟嘛,小两口想靠这部剧给粉丝打预防针,那肯定是越甜越好,让粉丝死了拆cp的心。他可以理解。 而且魏淮表现绝佳,就是比较辛苦,承包了整部剧80%的哭戏。 忍着哭,无声哭,含泪哭,嚎啕大哭。不给。显得太悲剧了。 让他更出乎意料的,是邵曦连羞涩的表情都做得如此到位。 被魏淮抱在怀里的时候,各种手脚细节和眼神表现,可以直接给满分好评。 两人一互动,剧组里的造型师天天在旁边犯花痴。 导演点开网页,看见邵曦之前和方导拍的戏已经如期播映。 收视率跟网络播放率都在稳步上升,热度层层高涨,而讨论最多的角色就是邵曦。 那部剧的人设演不好就是个变态,演好了就是圈粉神器,显然邵曦是第二种。 正好这个人设和他们夏日的女主人设截然相反,导演看了下网友剪辑出来的邵曦cut,灵感爆棚,连宣传标语都想好了。 ……甜蜜夏日,颠覆你的幻想。 什么?你说这是一部悲剧? 他已经准备好了收刀片用的仓库。无所畏惧。 “番外二” 主楼:涛!大家看过我淮哥跟邵曦演的那部都市恋爱剧了吗? 1l:看了,现在电脑屏幕上还留有我的口水。 2l:真的,我淮哥帅我一直知道的,帅到我觉得任何女演员都配不上她。本来邵曦在我看来有点老了,演学生少女有点出戏,没想到效果那么好。那回眸一笑我心都软了,两人太配了吧! 3l:导演光打得好,显得五官特别立体。整部剧明明是悲剧,色调却很明亮。看得可开心了……(摸摸红肿的眼睛)。 lz:都看过了啊?结局我还不敢看,告诉我眼睛会瞎吗? 17l:这都完结了,作为淮粉肯定看过了啊! lz:我本来是不想看的,毕竟我是淮哥的女友粉,实力拒绝接受工作室任何安插cp的方式,结果我朋友圈全在安利,暴吹邵曦,我心痛如绞,不能接受,就想去看一遍然后批评批评那个老女人。 lz:真香! 26l:所以这就是他们演悲剧的原因啊,靠剧里的残缺,让观众接受他们的感情!无耻狡诈……但管用。我现在就希望他们能够天长地久天荒地老,把他俩看成我呦呦和铭铭的转世了。 28l:放弃挣扎吧,反正我是接受他们这对cp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31l:去年的娱乐圈简直是可以载入史册的动荡的一年,还出了个法制咖,邵曦也是够倒霉的了。 41l:借楼说一句,男主太帅了! 47l:有多帅?再帅有魏淮为爱打官司,逼老东家亲自道歉帅吗?有让满嘴喷脏的黑粉出面道歉并赔偿帅吗?我看那群黑粉不爽很久了,满口喷脏没教养,还特么颠倒黑白,说得义正言辞,跟被洗脑了一样。 51l:我现在每天看他们两个同屏,都觉得是洒狗粮。希望他们两个多同屏,不然我会饿死的! 59l:今晚的综艺预告片就甜哭我了!邵曦跟魏淮两个人在厨房一起做菜。我淮哥一代大厨乖乖打下手,洗完菜乖乖站在一旁很怕出错的样子。还要邵曦夸夸才能动。我淮哥什么时候这么怂过? 60l:楼上不要乱说,什么从心吗?那是爱啊! 61l:我就喜欢看粉丝们自我安慰的样子。 62l:针对夏日,我觉得邵曦今年有望拿奖,你们觉得呢? 67l:论实力是肯定可以了的,方导的戏没拿到最佳女配可惜了,希望这次夏日能拿女主。 69l:我觉得以邵曦这么倒霉的气场,可能还是拿不到哦。 77l:这种奖水多大就别说了,邵曦的演技陪跑完全是关系不到位。不过她有魏淮了,奖杯随便玩,不差这一个。 79l:我意难平!淮哥说邵曦以后都不拍武打戏了,因为之前掉下山脊椎受伤,后遗症严重,再拍一部武侠剧恐怕会有危险。可能连有吊威亚的古装都不拍了。 80l:我知道,不要随便@死人。我忍。 81l:为什么又是淮哥出来说?让我多看看曦姐的脸不行吗?!有本事自己出来啊! 85l:前面吹邵曦的也省点心吧,这丫也是个没出息的。看看上个月的记者会,她一脸贼骄傲的表情说,自己的钱现在都存魏淮卡里了。还说淮哥简直是她的财神爷,自从把钱给他管后,再也没出过什么破财的意外。 90l:淮哥拐卖无知少女实捶了。 95l:给我管啊,我也不会出现意外! 96l:淮哥好心机啊,握住穷逼的钱包就是握住她的命啊! 97l:可是我看邵曦还是在买买买啊。 98l:用魏淮的卡吧? 99l:这是淮哥的恶趣味吧—。—#他的人设真的崩得不行了。 100l:啊节目开始了!我去舔曦姐了朋友们! 乡村故事01 苏言夺门而出,捡起靠在院子里的自行车,迎着风一路疾驰。 方才在房间里出口伤人的话还历历在耳。她母亲苏盼楠抚着额头,眼睛发红的模样也让她全身发燥。 她知道自己口是心非,可看着站在旁边的男人,就宁愿倔强得不肯服软。 苏言今年十六岁。 如果这算叛逆的话,那她的叛逆期从七岁开始,到现在还没有结束。 七岁开始,她知道自己不是她爸亲生的。 她名义上的爸,也就是苏盼楠的丈夫,叫吴建刚。 小学到高中,她堂弟一直到处在学校说她妈勾搭男人,给吴建刚戴绿帽,家里亲戚看她的眼神带刺,连老师也会对她指指点点。 作为绿帽本帽,还随母姓,苏言过早地见识到了社会的滤镜和所谓的冷暴力。长期生活在周围人歧视的目光下,她性格逐渐敏感,脾气变得火爆。连带着迁怒起她母亲。 加上苏盼楠是个女强人,记忆里经常失踪。苏言是在各亲戚家里轮流长大的。小时候不懂事,一见面就跟她杠,发泄自己的不满,杠成了习惯,导致现在都不知道该怎么正常交流。 而且她实在不明白啊,她妈既然跟真爱勾勾搭搭几十年了,还有了自己这颗结晶,那当初为什么不结婚?怀着她嫁给吴建刚,吴建刚没钱又没颜,图什么呀? 苏言憋着口气,一个急转过了前面的弯道,眼睛被吹得一片酸涩。 苏盼楠真挺不会做人的,双方亲戚全在指摘她,说她对不起吴建刚。说她平时作风过于冷酷,不讲良心。明明有那么多钱,却连父母都不赡养。还有一些更难听乃至不堪入耳的话,家里一群长辈从不避讳在她一个小孩儿面前提及。 苏言知道那群亲戚也不是什么好鸟,见钱眼开,平时喜欢嚼舌根,说的话里十句有九句九都往里灌了水,措词还特别贱。市井无耻的形象表现了个十成十。 可被揪着耳朵从小念叨到大,她也被近乎洗脑地认为是她妈亏心。 你说给老公戴绿帽这种事,一般人能做得那么坦荡吗? 这次苏盼楠打定主意要离婚,第三次递交了离婚申请,准备好了所有的手续和证据,可谓势在必得。 她要求拿到苏言的抚养权,毕竟吴建刚跟苏言本来也没有血缘关系。但吴建刚时常会在酩酊大醉后哭着对她说自己不想离婚,不想失去她这个女儿,他特别爱盼盼,愿意为此付出一切。 那苏言能怎么办啊?她才十六岁,面对这种狗血情节,能给出什么反应? 她自己都觉得挺对不起吴建刚。诚然来说吴建刚对她是不错的,从来没短过她的吃穿,也没严厉责骂过她。 但现在都颓废成什么样子了?眼看着这辈子就要废了。 苏言其实还在无语跟茫然的状态。 她都快成年了,说实话争个屁的抚养权? 结果放学后,苏言就被半逼迫地带回了苏盼楠的别墅。两人加上她生理上的亲爸,在房子里面爆发了前所未有的激烈争吵。 开始谈得好好的,只是话不投机。 随后苏盼楠口不择言,说了句让苏言暴怒的话。 她说:“你真拿吴建刚当你爸吗?他就是一个二流子,好吃懒做无能自大,你用的钱那是我赚啊!你以为他是真心想要你的抚养权?他是要钱!拖着不跟我离婚,不就是为了钱吗?你以为他是个好人吗?这些年要没有我,他早把你给卖了!” 苏言当即失控呛道:“我自己有眼睛会看!你嫌他是个二流子你当初别嫁给他啊!他就算好吃懒做我也是被他带大的!他知道我不是亲生的也把我养大了,你呢?你就会自私!你眼里除了你那点钱,还有什么!” 苏盼楠痛心疾首道:“你宁愿相信他你也不相信我?你就听他这么诋毁你的母亲,也不会难受吗?” 苏言不知道该怎么应对,就跑出来了。 苏言想到别的地方,没注意手下,骑着的脚踏车歪歪扭扭,险些蹿到旁边的车道里。 身后的汽车远光灯亮了一下。 苏言知道有辆车一直在跟着自己,应该是她的亲爸林俊,没有回头,反而加快了速度,从小区正门骑出去。 小区外围是一条六道的宽马路,她顺着自行车道一路向前。 不知道骑了多长一段路,风从嗓子里灌进来,两腿开始注铅似得发软。那辆车依旧不远不近地跟着她。 苏言回头看了一眼,心中生起一股无名火。还是更相信吴建刚的描述。 这么关心她?怎么以前不见冒出来?她妈有钱了之后,才忽然出现,图什么呀? 一个吃过牢饭的人,这特么不才是二流子吗? 苏言在心中狂啸嘶吼。 为什么呀! 所以是为什么呀! 忽然,光线像被什么东西吸了进去,前方一片漆黑。 苏言感到害怕,按住刹车,紧急停下,那一刻所有的黑暗都朝她涌来,苏言张口无声,紧跟着天旋地转,不受控制地晕了过去。 苏言心慌了,那脑子里就剩下一个疑问,这应该不会是什么报应吧?她闲得没事做什么中二质疑世界? 思绪慢慢沉下,苏言能意识到自己正在昏睡,直到所有的情绪跟记忆都出现了一片空白,又悠然转醒。 她愣了许久,才后知后觉地睁开眼睛。 入目是一片略微有些熟悉却让人觉得莫名其妙的视野。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苏言眼珠子转了两圈,大脑开始活跃,才觉得真正活了过来,并认出这个地方。 这不是她外婆方燕的乡下老家吗?! 她记得院子可有些年头了,前后翻修过两次。但只修了一楼的主卧和二楼的仓库。到后来舅舅干脆在附近重新盖了一栋楼,小一辈也慢慢离乡去外地发展,这边就更没有人烟了。 苏言惊吓,一下从床上跳起。 她现在就住在老家的二楼,这个房间是她妈苏盼楠以前住的地方,外婆领着她来看过。 屋子里有两张木床,一直没动过。墙上贴着的报纸跟海报此时还很清晰,发黄剥落的墙面也没有当时的严重。比她之前来看的时候要新多了。 不对劲啊。 苏盼楠他俩总不至于把她给弄到这地方来吧? 苏言努力保持镇静,蹑手蹑脚地走到桌子旁边,小心地翻开桌上一枚镜子,去照自己的脸。 镜子里的人她认识,当然要是能再老个十几年,她就更熟悉了。 因为这是她大姨妈。 苏言不信邪地又照了一次,然后快速把镜面盖到桌上,用力挠了把头发,艰难接受这个事实。 苏言有个大姨妈,老被外婆叫傻子。苏言沟通过,其实顶多算个智障。 能交流能自理,就是逻辑能力太差,说话跟个孩子一样。加上五官面相的问题,天生自带一股呆气,才让人觉得是个傻子。 大姨妈虽然笨,但对她是真的好啊,见面就给她塞吃的东西,然后满脸母爱地看着她。小时候她去哪里玩儿,姨妈也会在后面追着她“啊啊啊”地提醒。 苏言很喜欢这个有点傻傻的姨妈,她觉得姨妈其实是聪明能分清是非的。因为在她面前从来没有红过脸,可一面对外婆等人就是蛮横地捣乱,叫几位长辈气愤不已又无从发泄。 苏盼楠对父母不好,但对这个姐姐是真的没话说,一直带在身边照顾,给她买最好的衣服,请最好的老师。即便知道没有用,也一直没放弃过治疗。 这也是让苏言觉得苏盼楠不是个坏人的原因。 苏言那些模糊的记忆被唤了出来,正在捋条理,突然打了个哆嗦。她看了一圈,拿过放在桌边叠得整齐的衣服穿上,然后搓了搓脸。 已经挺冷的了呀,就不知道现在是春天还是秋天。 她从房间里出来,下意识地想去找苏盼楠。看看年轻时的人是什么样儿的。 老房子的楼梯是直接用木头搭的,老一辈人的自建房,如今因为上了年代,木板已经有被蠹虫啃咬过的痕迹。加上这一代空气潮湿,老房子里全是木块发霉的味道,让那不安全感成倍加重。 苏言知道这道楼梯其实很耐久,起码还可以撑个十几年,但就是害怕。一路笃笃笃地小跑下去,奔到一楼。 方燕正坐在楼梯正下方的灶台边,打着把扇子生火做饭。同另外一位中年妇女聊天。见她下来只抬了下眼皮,没有出声。 苏言长大后跟长辈的关系也不好,当没看见,径直从侧大门进了中间的小院。 隔壁院的一户人家搬了小凳在晒太阳。 苏言一时叫不出“我妹”这个称呼,于是问:“苏盼楠呢?” 那人没将她放在眼里,继续低头织毛衣。 苏言撇嘴,讨了个没趣,干脆自己去找了。 从侧面绕到大门,再原路绕去后门,都没见到人影。 苏言对这地方其实不是很熟,不敢走远去找,怕给自己弄丢了。只能站在原地观望记路。 这时看见一行人从黄泥路的另外一端结伴走来,说说笑笑,很是开怀。 看打扮是一群十多,二十来岁的年轻人。为首的一个身上穿着夹克,看得出是崭新的衣服。斜背着个包,应该是刚下班回来。旁边还有几人穿着单薄汗衫,脚上站着泥泞的男生。簇拥并讨好着中间那人。 苏言定睛一看,目露惊喜。 旁边那不是吴建刚吗? 吴建刚老跟她说自己年轻时英俊潇洒,在村子里备受女人追求,当时苏盼楠就是其中一个,还是最漂亮的一个。 虽然对着他的脸,苏言很难想象出他们村里的平均颜值,但也着实没想到他其实这么邋遢。 就这样怎么能那么放肆地吹?是年代审美的差异,还是他给自己开了一千度的滤镜? 虽然觉得有种揭穿秘密的可笑,但见着人还是很高兴的。苏言乐颠颠地上前,想认真打量一下年轻时的养父。 几名男生也站住了,不远不近地看着她,面带揶揄。 “看啊建刚,那傻子是不是在看着你偷笑?不会是喜欢你吧?” 旁边几人哄笑。 吴建刚出现了丝丝窘迫。 几人见苏言靠近,更大声地喧哗,兴奋道: “诶她过来了!” “哟!真喜欢我们建刚啊!这电影里叫什么?魅力!我们建刚对傻子的魅力!” “哈哈哈该不是你去找苏盼楠献殷勤太多,结果没勾搭上她,反而勾上了她姐姐?缘分啊刚!” “去啊建刚!愣着干啥?你的女人!” 几人对吴建刚显然不算多尊重,而吴建刚被推攘着更是黑了脸。后者狠狠对她瞪眼,厌恶之情溢于言表。 苏言于是停住了。心中更是凉了半截。 她又不是真傻,既然不被待见,转身准备离开。 “别走啊,快追啊建刚,那可是你媳妇儿!” 当着苏言的面,他们毫不避讳地耍黄腔开黄段。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吴建刚被推了出来。 苏言忍不住,回头凶猛瞪视。 特么的一群禽兽,打趣她跟她养父,还是人吗? “别推了,大家看着啊。”吴建刚挥了挥手臂,笑嘻嘻说:“行了!” 他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直接朝苏言砸了过来。 苏言大惊,匆忙躲开。 看着石子落在她的脚边,她都还是懵的。 一群人看好戏般地说道: “这么不怜香惜玉,她可是你媳妇儿啊!” “人虽然傻了点,可苏盼楠是她妹妹,说不定你娶了她还能买一送一呢?” 吴建刚叉腰嘲笑:“一个傻子。” 苏言愣在原地,满脸的问号。 吴建刚曾向她吹嘘自己的正义跟强大,她知道有点水分。男人嘛,都一样。现实允许打点折扣。 他不站出来给苏言撑腰,能理解,毕竟算不上什么事儿。忍着不出声,也能理解,算是隐忍。 但现在这样子,是什么怂货?! 吴建刚见周围几人都没跟着笑,又捡起一块石头作势要丢。 为首的男生不屑勾了勾唇角,终于挥手道:“算了,大家就开一个玩笑,你还当真?对一个傻子,至于吗?” 吴建刚闷闷闭嘴。 几人成群结队,像无事发生一样地从苏言身边走过。神情中倒是不带鄙视,因为压根儿就没把一个智障放在眼里。 苏言都快哭了。 这时后面又出来一个人,骑着辆脚踏车,大踩着踏板过来。 苏言的目光不自觉就被吸引过去。 不得不说,年轻时期的林俊,就是她亲爸,那真是一个英俊潇洒,风流倜傥。 即便穿着白色的背心,衣服都被汗渍浸湿,又被尘土染灰,也带着阳刚跟阳光的气场。 林俊踩着刹车停在她面前。见她呆愣愣地站在路边,表情中有错愕,还有受伤。低声问道:“怎么了?” 苏言抽了下鼻子,没说话。 就世界观破碎了。 林俊问:“有人打你了?” 苏言诚恳告状:“吴建刚。” 林俊抬头,还能看见吴建刚的背影,直接摔下车,捡起地上一块石头,猎豹一样冲过去,然后将石头掷出。 吴建刚被他砸中小腿,痛叫一声转过头来。 林俊竖起小拇指,嚣张挑衅道:“看我干嘛?老子没警告过你吗?再手贱一次打你一次!” 吴建刚见是他,不敢出声,跟在那群人身后快步离开。 林俊见人走远,又放声大喊:“盼盼!你姐又被人打了!盼盼!” 他喊得够大声,苏盼楠从隔壁院子里跑出来。 苏言转身,定睛看着她。 此时的苏盼楠留着两条长长的麻花辫,穿着一件单薄又破旧的衣服,带着年轻时的稚气。皮肤有些粗糙,可依旧掩盖不了她五官的出众。 她手里拿着一件湿漉漉的衣服,气道:“谁啊!” “就吴建刚那混球!”林俊踩着踏板说,“我走了啊,你自己看着点。” 苏盼楠应了声:“诶。” 林俊还有事,扶正脚踏车,又沿着小路向前。 苏盼楠朝苏言走进,捏了捏她的胳膊,检查一遍没有问题,关系问道:“姐你没事儿吧?哪里被打疼了?” 苏言倒抽一口气,讷讷出声:“姐?” 苏盼楠知道她智商低,也没有在意,牵着她唠叨说:“你跟我来吧。怎么起床也不出个声儿啊?告诉你别一个人往街上玩去了,你看被人打了吧?” 苏言被动地跟着她走。 听苏盼楠那断断续续地叮嘱,眼眶犯热,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她妈年轻时原来是这样的人吗? 苏盼楠给她带到院子里,从角落里抽出一张小木凳,让她坐边儿上等,自己继续在盆里揉搓洗衣服。 长绳拉起的晾衣绳上,挂了满满当当的衣服。这盆里还有不少。简直像是个做浆洗衣服的地方。 苏言看着那飘动的各式外衣,伸手摸了一把,惊道:“全是湿的呀?” 苏盼楠笑道:“都是今天洗的,当然是湿的咯。” “不是,怎么那么多衣服呢?”苏言说,“我们家哪来那么多衣服?这是攒了一年了吗?” “你真是……”苏盼楠直起上身,看着她无奈道:“我不跟你说过吗?那大伯母拖家带口地过来做客,还装了两箱子的脏衣服过来,这不要我给她洗?她跟她媳妇儿在里面陪妈说话。” 苏言换算了下,她妈的大伯母,就是她的大外婆。 苏言怒道:“她神经病啊她!” 苏盼楠捶了捶自己的腰:“我从早上洗到现在,手都快麻了。” 苏言看一眼她的手,可不是,通红通红的,又因为浸了太长时间的肥皂跟水,表皮都被泡得发白起皱。 苏言站起来走了圈,一眼瞥见,又气道:“这男人的内裤都要你洗,怎么能这样啊?” “嘘……你想被骂呀?”苏盼楠狐疑看着她道,“你今天是怎么了?话这么多。” 苏言说:“我生气呀!” 苏盼楠笑了起来,又压低声音问:“肚子饿吗?” 被她这样一问,苏言才听见自己肚子尴尬地响了一声。 “谁让你那么晚起来?我叫你你还不应。人家能给你留饭吗?”苏盼楠好笑说,“饿着吧,反正待会儿就吃午饭了。记个教训,下次闻到饭香就早点起床。” 苏言走过去推了她一下,不自在道:“我来洗吧。你休息一会儿。” “你洗什么呀你会洗吗?”苏盼楠努嘴示意,“赶紧进去等吃饭。大伯母那一家可不跟你客气,去晚了就没得吃了。去吧。” 苏言:“那你也一起去吧。” 苏盼楠没答应,只说:“就要洗完了,你快去。听话,啊。” 苏言一听顿时戒备起来。想着自己早点去也好,能抢点吃的,不能两人都全军覆沦落吃剩菜。 战略部署跟重要啊。 不等苏盼楠再多说,一个箭步冲回家去。瞬间溜到厨房。 她到时候,她的大外婆王玉兰正从锅里夹起一块肉片往嘴里送。而她熟悉的外婆方燕,冷着一张脸站在旁边。 苏言正对她这人的不识趣心有怨言,见状学着以前村里的小孩一样喊道:“大伯母偷吃!” 王玉兰立即啐道:“你这小孩儿胡说什么呢!” 苏言逼近一步:“你吃肉!” 王玉兰拍下筷子,红着脸道:“八辈子没吃过肉似的,我这贪你家这点肉?” 苏言拿起筷子,也快速夹了一片,塞到嘴里。嚼了一口。 这是一碗肉汤,水放了有半锅多,肉只有少少几片。里面还丢了几块芋头,在奶白的汤汁里翻滚。 其实肉的味道不大好,因为都煮柴了,她吃的全市肉的纤维。 现场两位妇女都愣在原地。 苏言反呛道:“八辈子没见过人吃肉似的,看什么看?” 王玉兰:“你……” 这时一个十来岁的男生跑进来,一身脏兮兮的泥巴,喊道:“妈,吃饭了吗?!” 苏言认出他,他是自己的小舅舅,这具身体的小弟。 方燕瞬间像见了自己的心肝一样,笑道:“吃了,肚子饿了吗?我们现在就吃饭啊。你爸今天去集市上买了鸡腿,炖了给你吃啊。” 小舅舅尖叫道:“有鸡腿吃!” 王玉兰掀开旁边的大锅,里面是红软的番薯,她放声喊道:“吃饭啦!” 不久后,一大伙儿人上桌。 吃的是番薯饭,米放了一把,番薯占三分之二。 米早就被打光了,盛到了小舅舅碗里。苏言打了一碗番薯,想把剩下的留锅里给她妈暖着。 苏言见几人就要动筷没有等人的想法,出声道:“我盼盼呢?不喊她吃饭啊?” “她衣服还没洗完吧?” “真是的,都洗了一早上了还没洗完?” 王玉兰说:“哎呀弟妹,我可跟你说啊,咱们家这么一群人要吃饭的,光吃饭不干活怎么行?” 方燕跟着应声,埋怨道:“就是没有自己孩子亲近,毕竟不是亲生的嘛。平时跟我都不说话的。你也不能指望她听话啊。” 苏言:“?” 嗯? 苏言说:“那究竟是谁那么邋遢又不要脸,带了一堆脏衣服到别人家里做客?衣服要是不那么脏,也早洗干净了,平时是在什么地方打滚?” 王玉兰呆了下,才反应过来,站起来道:“你这孩子怎么回事啊?说的什么呢!” “在座几个人劳动了?不都是好吃懒做吗?”苏言看向王玉兰的媳妇儿,准确来说是她的表舅妈:“你,就你,家里衣服都不洗,还攒着送这里来。这叫亲近懂事?光长嘴吃饭,不做事怎么行?活着干嘛?浪费粮食吗?” 表舅妈举着筷子顿在原地,左右看了圈,一脸无辜。 “是不是那个小贱人教你说的?”王玉兰对着旁边的方燕道,“你女儿这不挺聪明的吗我说?这嘴真是脏的哟,就让她随手洗个衣服,啊?她就这么跟她姐挑唆?利用她笨来替她说话。这是什么心机啊?” 她走到门边,对着院子的方向大喊道:“有本事来我面前跟我说呀!” 乡村故事02 王玉兰嚷嚷得大声,苏盼楠听见动静,从门口跑进来,问道:“怎么了?” 还没弄清楚事情嗯,劈头盖脸便被指着骂了一顿:“你怎么教你姐说话的呢?出口那么尖酸刻薄。有本事当着我面来说呀!” 苏言跳出去道:“我不是当着你面说的吗?我说的你找我妹干嘛?” 苏盼楠:“我教她说什么了?” 王玉兰逼近了她,生生用自己庞大的身躯将她吓退几步。口水飞溅,骂道:“她哪时候一口气能说这么长的句子?不是你教得她又是谁?啊?难不成忽然脑子开窍了,就忽然口齿流利了?还知道怎么挤兑人,怎么欺负人了?” 苏盼楠看向苏言,嘴唇张了张,说道:“姐本来就很聪明。她分得清。也不一定是我在她面前说的。” “我呸!”王玉兰又骂,“你这种鬼话都说得出口,要不要脸呐?你的意思是我自己做得那么难看,叫她一个傻子都气得过来骂我?你是不是这意思?” 苏盼楠看向周围,知道自己再怎么解释都没有用,干脆憋住不再出声。 “你才是傻子呢!”苏言跳出来,将王玉兰一下掼到旁边,母鸡护崽一样地拦在苏盼楠面前,怒道:“说得你多了解我一样,可是你怎么一点都不了解你自己呢?你,你们家媳妇儿,一丘之貉,全是混蛋!成天来别人家里打秋风,要点脸的人都做不出这样的事情,你还敢在我家指手画脚。你的礼物呢?你的红包呢?你拖家带口来拜访,总得带点见面礼吧?东西呢!” 苏言小时候,一放假就会被吴建刚带到别的地方去,所以对村里的事很熟悉。 被她外婆方燕带过,被她奶奶带过,也被她几个大伯带过。还花钱交托给过当地老乡。反正上学的时候是没时间,放假就基本见不到苏盼楠。 这些人照顾她肯定不那么尽心,看她讨厌,总是明里暗里地嘲讽她的身份。后来苏盼楠赚钱了,一个个又眼红嫉妒起来,知道苏盼楠跟他们关系不好,讨不到多少好处,对苏言更是阴阳怪气。不认识字不说,讲方言也是出口带脏。 偏偏这穷地方规矩多,中老娘们凑到一起就是数落谁不讲规矩。 苏言耳濡目染,那叫骂的劲儿可是一套一套的。 王玉兰愣住了,一口气没喘上来,急道:“一秋……什么?” 苏言“呵”了一声冷笑:“一户秋天里待宰的猪!再这么好吃懒做,你连猪都比不上!猪还能贡献口粮呢,也不需要人怎么伺候,你看看你自己,比得上猪可爱吗?” 王玉兰气昏了头,平时教训苏盼楠习惯了,举起巴掌就要动手:“我打死你这傻子!” 方燕顿时沉下脸,拍桌站起来道:“干嘛?!” 她就两个亲生的孩子,一个儿子一个女儿,女儿从小说话晚,看着跟正常人是不一样,但也是她亲生的。她让苏盼楠一步不离地照顾着,好不容易养到这么大。就算是自己不喜欢,也不是给别人欺负的。 这整天说她女儿傻子傻子的,傻子是谁生的?可不是打在她的脸吗? 旁边的男人瞥见妹妹眼色,上前拽下妻子的手,拉到身后,佯装气愤道:“你这是干嘛呢?在我妹妹家里,你就动手教训我侄女儿了?” “我……”王玉兰撇嘴,接着就是夸张地拍腿嚎叫:“哎哟你个死老头子,你自己听听,有这么说长辈的吗?哎哟我就是来这里做一次客,都给人说成什么样子?我还当大家是亲戚,亲戚之间多走动走动,结果人家是拿我们当外人啊!指不定是谁教得她呢,我这老脸要往哪儿放啊!” 此时桌上的人都站了起来。这顿饭是不能好好吃下去了。 只有她那现在还小的舅舅在晃动着筷子去夹鸡腿,啃得满嘴流油。 苏言是佩服他的。 大外公:“别吵啦!” 他叹了口气,说道:“妹啊,你就这么教小孩儿啊?你要是这么看你哥你早说啊,我是想着都是自家人才省了礼,这样也方便。行,你计较的话,我这就买条烟回来给妹夫,省的说我在你家白吃白喝!” 方燕沉声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这好好吃个饭不行吗?我开口说过一个字儿吗?” 她说着瞥向苏盼楠:“你是不是不想洗那衣服?这是委屈你了?” 苏盼楠却没理,只一脸惊喜地拉着苏言,把她额头两边的头发撩开,惊道:“姐,姐你这嘴怎么变得那么利索啊?你以前说话都是断句的。” “我忍、忍着想说很久了!”苏言一激动又开始结巴起来,大概是发声肌肉的问题。她吞咽了口唾沫,才继续道:“她才傻子呢!我都看得清楚着。” 苏盼楠拉着苏言叫道:“妈,你看!姐这是不是好了呀?” 方燕这才狐疑地正视苏言。 穷人的孩子基本上都养得糙。 早些年日子过得更困难。每家每户那是五个六个,甚至八个九个的生。后面生出来的孩子想吃到奶基本不可能,狠心点的父母甚至在孩子出生后就不管了。 她自己就是刚出生的时候差点被她妈饿死。她妈一眼也不看,最后是她哥哭着求下来,放背篓里带着,每天用米粥一点点喂大。等到大一点,确定能活下来了,才能跟着兄弟姐妹一起吃饭。 家里只有儿子是她亲手在身边带大的,宠爱非常。至于这个有些问题的女儿,她没有在管。连人家正经的名字都快忘记了,平时都是交给苏盼楠照顾。 其实要说大女儿有问题,他们心底也觉得问题不大,就是人太笨了点,记不住东西。可苏盼楠带她到自己跟前的时候,能在苏盼楠教育下说出点长句。平时都一直避着他们走,是以竟然没发现什么不对。 方燕也露出一丝欣喜,朝她招手道:“过来给妈妈看看!” 苏言快速过去端起自己的碗,拉着苏盼楠在旁边坐下。 “先吃饭?行不?”苏言说,“看这菜都要凉了!” “哎哟!”方燕跟外公两老对视一眼,高兴跺脚。对着她仔细打量。 就是这傻样改不掉,双目无神,下巴过短,可这人家说话,的确好像是没问题的? 苏言夹了一筷子鸡腿到苏盼楠的碗里,紧跟着又舀了一勺汤,倒到旁边的空碗里,端了过来。 苏盼楠正想借机吃一点,默不吭声地咬着筷子小心夹菜。苏言直接端过王玉兰的饭塞过去,还一面叫道:“你们不吃的话,我就自己吃了。我想吃饭,不想吃番薯!” 两位长辈气得吹胡子瞪眼。站在那儿不上不下,一时插不上嘴。 这现在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方燕跟外公也打定主意不理他们,好像就没发现一样。自己举起筷子,给儿子夹菜。 成年被人一家人拉过来拜访,就住上个把月的,谁都会有怨气。 大外公见状来了脾气,挥手道:“走!还看着人家干嘛?缺他们这一口吃的?” 他先走出去,后面又是拖家带口地跟上。 方燕脸色如常,毫无变化,问苏盼楠道:“你是拜了哪家的观音?是去外面拜得还是村里拜的?是前面那个桥头的佛庙吗?我听说最近新请的佛像很灵啊。” 苏盼楠闷声道:“我就随便求了求。” 方燕急道:“这是要还愿的怎么能随便拜拜呢!喝了哪个金仙的符水啊?她昨天究竟去哪里了?是什么时候变好的啊?你这不说我怎么知道啊?” 苏言:“……” 嗯? 苏盼楠回忆了下,才说:“昨天晚上姐看着很清醒,一直在窗户旁边对外面比划。我让她睡觉她就冲我笑。后来我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睡着的,早上喊她起来,她也很奇怪地没给我动静。” 方燕不悦道:“你当时不会多问两句吗?你怎么一点都不关心你姐?” 外公点着筷子说:“这人就是会开窍的,是命啊。你看前村那个口水涛,十几岁了还会尿床流口水,后来不就忽然开窍变聪明了?你说现在还成了个大学生,说得准吗!” 方燕拍手,附议说:“还有那边春兰的儿子啊,之前撞到脑袋人都傻了,送医院去全说治不好,管灯说是被冲撞了。一贴符下去,现在还不是活蹦乱跳的?” 苏言:“……” 这些她都听她方燕提过。 每次她一说这世界上没有鬼鬼神神的,长辈就会迫不及待地给她说那谁谁谁家……亲眼看见了什么…… 眼见着他们就要继续发散,苏言连忙打断他们说:“我昨天梦到我奶奶了,她说我是个好孩子。” “是我妈呀!”外公激动说,“老太太活着的时候做好人,我就说会有子孙福啊!” 两老都很兴奋。 方燕对着苏盼楠交代说:“明天早上,我去山上拜拜你奶奶。你给我叠一袋金元宝,再去买几根蜡烛过来。” 苏盼楠点头:“好。” 苏盼楠快速吃完,过去把剩下的衣服给洗完了,等众人都吃完饭,又回来洗碗。 苏言坐在她旁边陪她,苏盼楠小声问:“姐,你刚才跟他们说什么了啊?” 苏言道:“说他们不要脸!” 苏盼楠笑嘻嘻地点头:“是挺不要脸的呀。” 苏言问:“他们是不是还回来啊?” 苏盼楠点头。 这不一院子的衣服还晒在那儿吗?怎么可能走了。也就出去逛一圈,再勉为其难地回来。 苏盼楠一双手在水里浸了一天了,现在都快没了知觉,挥开苏言要帮忙的手,生怕她没经验,把碗给摔碎了。 笑说:“待会儿妈让你去道歉,你一定得好好说啊。就说你不懂事,那些话是从别人的地方听过来的,反正你平时表现得笨,他们也不好计较。” 苏言撇嘴,显然不悦。 苏盼楠说:“别撕破脸,大伯那一家虽然贪心了点,但跟爸关系是真好,毕竟是亲兄弟嘛。小时候还是大伯把爸带大的呢。你看吧,这人来住久了心里会不舒服,可要是一段时间不见,爸又会想他了。妈总还得听听爸的意见。” 苏言:“你不问我发生了什么?” 苏盼楠想了想,笑着摇头道:“不问!” 苏言奇道:“为什么?” “妈说了,有些事情问出来就糟糕了。”她将碗里的水倒干净立在旁边,又用葫芦瓢去捞锅中的脏水,扭头对着苏言笑道,“我知道姐你对我好。这家里就你对我最好。就够了嘛。” 苏言没想到以后那个坚定唯物主义不动摇的成功女士。现在竟然也只是个迷信少女。 苏盼楠说:“而且我觉得你本来就很聪明。” 苏言:“这叫滤镜。” 苏盼楠:“叫什么?” 苏言:“叫爱。” 苏盼楠失笑推了她一下。 她把碗洗干净,又用清水冲了一遍,一个个摆回旁边的柜子里。对上苏言,松了口气,又扬起笑脸。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对了!”苏盼楠说,“大哥该过来了。” 苏言回忆了一遍。她妈哪来的大哥? 苏言亦步亦趋地跟在苏盼楠身后,朝着后院跑去。实在是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想帮她分担一点事情。 院子里还是飘扬着许多的湿衣服。 苏言一路走过去,摸摸头发,都被打湿了。 苏盼楠从墙角搬了一块石头,垫在脚下,站了上去。 苏言有样学样,在院子里搜寻凳子。 墙外站着一个英俊高大的男人,单手扶着辆脚踏车,正在朝里张望。 林俊一直仰着头,一直到见人出现才笑起来,揉了下脖子,小声问:“你今天吃了吗?” 苏盼楠说:“我已经吃了!” 紧跟着苏言的脑袋也从旁边冒出来。 林俊一个哆嗦:“嚯,吓我!” 苏言叫道:“大哥?” 林俊问:“你们家那窝虫呢?怎么今天没动静啊?” 苏盼楠说:“刚刚走了!” 林俊从自行车的前框里掏出一个包裹,问道:“那这个你还要不?” 苏盼楠挥手:“你自己留着吃吧,我肚子饱了。” 林俊笑了下,还是往上面抛过去。 苏言眼疾手快地接住。 外头是用报纸包的,苏言的洁癖发作了下,又很快压下。 不要讲究,讲究不得。 她发现这纸包是温热的。又凑到鼻子边闻了下,惊喜道:“鱼!我喜欢吃鱼!” 林俊乐道:“行,下次带你去抓!天再冷就要没了。” 苏盼楠两手搭在墙上,一直笑吟吟地看着他。 林俊别开视线,脸色发红,小声说:“我走了啊。下星期,前边儿河滩有流动电影,我带你去看?赶紧回去吧,别又被你妈骂了。” 她见林俊转身,才想起要告诉他苏言的事情。匆忙喊道:“诶林大哥!” 林俊立马停下,回头问:“怎么了?” 苏盼楠一扭头,发现苏言扒不住墙头已经掉下去了,怕给人摔坏,挥手说:“啊没事,下次再跟你说!” 苏盼楠说着跳下石头,见苏言埋头正在拆报纸。 “烘烤小溪鱼。”苏言咔嚓咔嚓咬着手指大小的溪鱼,满足说:“好吃!” 直接将小鱼剖干净肠肚,贴在铁锅的壁上慢慢烘干,直到鱼皮里的油都被逼出来,变得清脆焦黄。还要注意火候,不能烤得太老。刚烘完的时候,鱼肉里还有汁水。再放酒跟姜蒜在锅里调味。 真正的外脆里嫩,肉质鲜美。 苏盼楠简直哭笑不得。 苏盼楠靠着墙跟她依偎在一起:“快点吃,别让弟看见了。” 两人把这一包东西吃完了,又把报纸撕碎,踩泥地里去。 苏盼楠照旧带着苏言做事。 她去后面的小仓库翻出一个大红色的袋子,里面有去年拜坟时买过来的黄纸,剩下的没用完还留着。袖子一撸。就开始准备方燕今天说的元宝。 一面还腾出手,教苏言跟她一起折。 苏言发现自己的手不受控制地笨。 这不是她的原因,只是肢体有点不协调。 苏盼楠见她一脸认真,却老费劲才折出个奇怪的金元宝的来,也不在意,埋头继续做事。 一直折了半个小时,苏言觉得快要到极限了。 她本来就是个坐不住的性格,没把这儿房子掀了都是已经是收敛,这让她忍着气干坐着折纸,简直比刑罚还要残酷。 看着旁边大袋子里还只有浅浅一层的元宝,苏言抹了把脸,继续坚持。 这她不帮着干,就只有苏盼楠一个人了。 又过了半个小时,苏言快疯了。 她萎靡问道:“还要多久啊?” 苏盼楠笑道:“你去边上玩呗,别离太远就行。” 苏言站起来活动了下手脚:“我出去醒醒神,待会儿就回来!” 她从正面出去,去了客厅的方向。没走多久又跑了回来,说道:“那窝虫又回来了!” “别学他说话!”苏盼楠说,“你过来坐下。” “怎么又回来了?这也太快了吧?”苏言气道,“哇,果然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当时老太太保持沉默,显然就是表示不欢迎,就差直接打脸了。 结果一个下午不到,人真就只是出去逛了圈,又给回来了。 苏言侧耳听了听,就听方燕客气地大声说:“哎哟这送什么礼物嘛,真是一家人。这囡囡不懂事,你也当真了。” 苏盼楠把苏言按下,示意她别动。 前厅一阵喧哗后,又慢慢安静下去。王玉兰手里抓着把瓜子,悠悠逛过来,停在门框边上。 苏言戒备起来。 “在这儿啊?折元宝呢?” 她说着呸了一口,将瓜子壳吐到地上。 苏言盯着一块垃圾,说:“这地谁扫?” “当然是你妹妹了。这做人呐要凭良心的。囡啊,你要分得清谁是自己人谁不是。”她呸呸朝着苏盼楠的方向吐,“盼盼啊,要不是我弟妹,你早在路边冻死了。我告诉你活着还得讲道理,否则走出这门去,也会被人戳那脊梁骨。你明白的吧?” 苏盼楠不做搭理。 她吃完了一把,又从兜里掏出另外一把瓜子。 “真是翅膀硬了,现在长辈跟你说话,都不爱听了。”她撇嘴,继续得瑟道:“我跟你妈,那才是一家人,你别想着在这里挑拨离间!你弟弟怎么生出来的你知道吗?那是你爸从我们家缸里舀了一瓢水过去才生出来的!你弟那就是我儿子,他跟我拜过亲娘的。你呢?你连你爹妈是谁都不知道。没有我们家这一口饭你就饿死了。你这是养恩,养恩大于天你知道吗?” 苏言坐在下头一脸懵圈。 王玉兰一直叨逼叨,苏言听了一段,再结合方燕跟她说过的事,总算给弄明白了。 方燕之前生了六个孩子,死了五个,最大的一个都带到七岁了,结果夏天出去游泳的时候没了。唯一剩下的就是个有智力障碍的大女儿,也就是苏言的大姨妈,她穿越的这具原身。 一家人没有子女缘,两人就去找算命的批示,最后按照先生的提醒,领养了苏盼楠回来。又按照当地风俗习惯,去大哥家里舀了一瓢水,打到自己缸里。 这舀的是一瓢水,依据说法,实际应该是风水。 从那以后,大外公家就没再生过小孩儿。日子也一天一天难过起来。与之相对,方燕顺利生下了儿子,生活也渐渐充裕,分到了几块丰田,还拿到了大队里收购茶籽油的资格。起码在乡下这种地方,能养活起自己。 于是外公对自己大哥有愧疚也有感激,这才容忍对方时常来自己家里蹭吃蹭喝,还让苏盼楠好生伺候。 苏言心里极不舒服。没想到方燕一家人迷信,还能迷信到这程度。 当初方燕是怎么告诉自己的?她说捡到了苏盼楠,因为那年代的人都穷,吃不起饭的人多着呢,可还是看她妈可怜,给捡回了家,从吃的东西里艰难匀一点出来把人带大。一直当亲生女儿看的。所以才对后来苏盼楠跟她断绝关系耿耿于怀,说苏盼楠这人没良心。 苏言气不打一处来,过去拎起一桶水,照着王玉兰的身上泼了过去。 王玉兰半截话还噎在嘴里,立马变调尖叫。 “你这死孩子!” 苏言大喊着往外冲去:“妈!妈大伯母往我的元宝上吐口水!她这是要害我!” 王玉兰气急:“你胡说什么呢!” 苏盼楠跟着站起来追赶:“姐!姐你慢一点!” 乡村故事03 苏言三人仓皇跑出去的时候,正好迎上方燕几个进来。 “哎哟,怎么湿成这样了?” 年轻的妇人走上前,扶住王玉兰说:“妈,你这被谁给泼的?” 王玉兰咬牙气愤:“还能是谁!” 妇人眼神一睨:“是脸对脸要赶我们走了?我们家……” “都别吵了!”方燕喝止,指着苏言额头道:“我呸!你听你刚才瞎嚷嚷什么?真是阿弥陀佛,小孩子不懂事哦。” 苏言嘴角抽搐。 方燕又骂苏盼楠:“你说怎么你是看着你姐的?你的事今天做完了吗?她不懂事你也不拦着?客人来了你都不会招待,我留你在家里干什么?你是不把我的话放在眼里咯!” 苏盼楠闷声不语,只是微微红了眼眶。 苏言见她还要借题发挥,实在听不下去,又不好同她死辩,抓过苏盼楠的手冷声说:“我走了。” 方燕在后面小步跟了两步:“还来脾气了!看看,都跟你妹学的,就没学一点好的东西!” 两人充耳不闻,把袋子拎回自己房间,关上门后躲在里面继续折纸。 苏盼楠半坐在自己的床上,脱了外衣盖在腿上,心不在焉。 苏言气愤不已,靠在门边上,听楼下几人依旧没有消停地骂骂咧咧。 她哼了声:“什么人呐?” 苏言对下面那伙人极有耐心,继续蹲在门边探听动静。 等叫骂一会儿,大概是口干舌燥了,才渐渐安静下去。 苏言站起来捶了捶腿,撑着腰身活动手脚,然后第一次开始仔细地观察房间。 屋内的摆设极其简单,甚至可以说能一眼望穿。两张木头搭起来的小床靠窗摆放,中间隔着一个造型粗糙的小柜子。另外一面的角落放着一个同样简陋的双层衣柜,再旁边是一张杂乱的书桌。 衣柜过小,其余塞不下的东西只能用纸箱装着堆在门边。 里面所有的家具其实都偏小,并不合适两名成年女性。譬如那床,苏言一躺下,脚刚刚能缩进床尾。 苏盼楠的床下只垫着一层薄薄的褥子,苏言这边也好不到哪里去。过硬的床板磕着屁股,坐一会儿就觉得腰酸背痛。 苏言扒拉了下窗户,外框有些摇动。她严重怀疑这破地方晚上漏风。 苏盼楠扯起袋子看了下数量,估算着再折一半应该就行了。随口问了句:“你摸来摸去看什么呢?” 苏言:“就随便看看。” 她走到门口,又去翻那边的纸箱。 打开盒子,摆最上面的就是一本书,用报纸做书皮包着,保存良好。 “诶!”苏盼楠明显很是紧张,“别弄坏了,这是别人的书。” 苏言:“又翻不坏。” 她翻开到中间看一眼,发现这是一本物理教材。中间夹着各式大小的纸卡,上面写了密密麻麻的笔记跟习题,将整本书撑得很厚。 苏盼楠匆忙走过来,将书抽走,说:“不要翻乱了。里面好多纸按顺序放的。” 她也翻了翻,掏出一本老旧的画册说:“你看这个吧。” 苏言看着那本儿童读物陷入沉思。 作为一名高三生,她也没有很乐意去看过期的教材。 “不用了,”她礼貌推回去,“我还是帮你折纸吧。” 苏言沉下心做了一会儿,两人不觉时间流逝。 渐渐外头传来些许嘈杂。是吃完饭的邻居们例行打着扇子在前面的空地上聊天。苏言抬起头抽回神,这才意识到时间已经晚了。 苏言问:“怎么没人叫我们吃饭啊?” “再等等吧。”苏盼楠也奇怪,“要不你下去看看?” 苏盼楠要是主动下去找吃的,怕是又得给人数落一顿。 苏言想了想,皱眉:“等等吧。我不信她连口饭都不给我吃。” 苏盼楠踢了脚旁边的红袋子,看着里面的东西说:“差不多了,剩下的我来吧。” 又过了会儿,苏言她那便宜舅舅从外面叫嚷着跑上楼,冲进对面的房间。 一般这熊孩子会上楼,就意味着晚饭已经吃完了。 苏言这才站起来,快速跑向一楼厨房。果然就见偏厅的大餐桌上,摆着一圈的空碗。方燕正将剩菜往橱柜里放。 苏言凄厉叫道:“妈……”她以为这具身体起码是她亲生的呢! “喊什么喊?”老太太被叫得一颤,拍着胸口道:“叫你妹妹下来洗碗。” 苏言气道:“我都没吃呢!” 方燕说:“你吃什么?明天跟我去拜佛还愿,明天早上也不许吃。少吃两顿又饿不死!” 苏言:“那盼盼也没吃呢!” “她自己不下来吃饭,我还得求着她呀?不就说了她两句吗这样端着。”方燕高声道,“我当年给人做媳妇儿的时候,那还怀着你呢,盖这栋房子,那来了满院子的宾客,两三个大铁锅全是我在烧的,我婆婆哪给我上桌吃饭的时间?自己吃不饱饭还怪我吗?” 苏言:“她都没吃,凭什么洗碗啊?家里一群吃饱了,呆着不动的人,是没长手吗?” 方燕回过身,叉腰指着她道:“你下来!你给我下来!我今天不打死你看看!” 苏言退了一步:“我不!有本事你讲道理啊,你威胁我干嘛?” 苏盼楠已经从后面跑出来,推了下苏言,挽起袖子上前说:“我来了。我洗碗。” 方燕重重把东西往桌上一敲,转身离开。 苏言怒极反笑:“嘿!” 苏盼楠利落地收拾了碗筷过去清洗,同时将苏言轰走,怕她发脾气迁怒,毛手毛脚地把碗给砸了。 苏言跳脚。比起方燕那无可救药的素质,她更气苏盼楠的不争气啊。 苏言跟在旁边喊口号道:“苏盼楠同志!请你拿出你的果决利落跟手段来,不要畏惧强权霸权!不要自甘堕落逆来顺受!你给我振作起来,以后我给你写人物小传!” 苏盼楠不为所动,歪着脖子在哪儿擦碗,嘟囔道:“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苏言:“你太让我失望了你还是苏盼楠吗?” 她还是那个一句话就能气得方燕想撞墙的妈吗? 苏盼楠无辜道:“不然我是谁?” 苏言憋住一口气,然后捂胃长叹,挫败道:“算了,我出去坐坐。” 她拖沓着步子原路回去,路过前边的橱柜,突地折了回来,想看看方燕往里放了什么菜。待走进一看,才发现人用一把金色的小锁,把柜子门都封了。 苏言见状气得踢了脚墙。 这防贼也不带这样的啊!这家人全都是有病吧! 苏言将自己也绕着骂了进去,走去坐在外面的门槛上。 远处路灯已经亮起,她颓然扯过一根野草,埋头撕着它的草叶。 前方一片就是开垦出来的田地,虽然是过了盛夏,也还有无数细小的飞虫在空中盘旋。 林俊依旧骑着他那辆脚踏车,从远处悠悠地过来。 靠近的时候,按了下车头的把手,清脆的声音玲玲响起。 “喂!”苏言叫住他。 林俊停下来,好笑道:“喂,做这儿干嘛呢?” 苏言指责道:“你怎么老在这边晃来晃去的?这位朋友你是成年人了,别以为你长得帅就可以随便混日子,请忠心于你的事业!你这样老婆孩子都会被别人抢走的!” 林俊失笑道:“你哥哥不一直在认真做事吗?别跑远啊,到时候让你妹妹担心。” “你要是不每天几百次地在我们家门口走来走去,我也认不得你啊。你知道什么叫正经做事吗?”苏言伸出手搓了搓自己的手指,正经严肃道:“要有票票的那种!” 林俊:“我哪儿千八百次我……我就刚好路过都给你碰上了而已!早上进城买东西,中午来给你吃送的……我说妹,你怎么那么没良心呢?中午吃了我的东西,今天晚上就忘了?” 苏言顿时消沉下去:“你中午没送对,我现在才饿呢。” 苏盼楠擦着手从厨房:“你回来啦?” “嗯!”林俊见到人立马笑了出来,腼腆又温柔:“你姐怎么回事儿啊?怎么感觉跟以前不一样?” 苏盼楠一步走出来,压着声音兴奋道:“她好啦!” “她好啦?”林俊睁了下眼,半是怀疑半是震惊道:“你老说她好了,我怎么觉得这次又是你的错觉?” 苏盼楠重重点头:“这次真好了!你没听她说话都跟以前不一样了吗?妈说明天带她去还愿。” 林俊无奈道:“信科学吧。” 苏盼楠无所谓道:“科学还有解释不了的事情呢。反正我姐好了,我管它是科学还是菩萨?” 林俊说:“随你信什么,但千万别给她喝什么奇怪的东西。看着你家老太太一点,那个人疯起来简直……不由分说。” 苏言看向林俊,点头。 在这个堪称变态的家庭环境里,林俊的品格简直被衬托得闪闪发光。 都是适龄男女,难怪会互相沉沦。 “你这么看我做什么?”林俊一脚踩着踏板,莫名觉得危险:“别看哥啊,哥心里有人。” 苏言:“我呸!你不要脸!” 林俊又问:“你俩都没吃饭?” 苏盼楠:“你吃了吗?” “我也还没呢。”林俊说,“那要不,我带你们出去找点吃的?” 苏盼楠犹豫不决:“你晚上还要看书吧?别管我们了。明天早上吃也一样。” 林俊:“又不急在这一时。我一晚上不看书,成绩还能掉几分啊?”他瞥向苏言,明显地诱惑道:“去不妹?” 苏言跃跃欲试:“去?” 苏盼楠:“那就去吧。正好我也有几个问题想问你。” 林俊过来揉了下苏言头发,说:“行,我回去停下车,你们两个等等我。最好换件脏裤子,我们摸鱼去。” 过了约有十五分钟,苏言跟苏盼楠从楼上悄声下来的时候,林俊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他正低头摆弄着一个手电筒,看那黯淡的光色,显然是快没电了。背上还背了一个黑锅。那样子简直叫人忍俊不禁。 林俊把灯收进兜里,挥手道:“走吧。趁天黑,我们早去早回。” 苏盼楠合上门,三人顺着小路悄悄出去。 等出了这一条道,外面的小径就是一片漆黑。 附近的泥地都是没有铺过水泥的,坑坑洼洼,走着得小心。 林俊在最前面开道,没过一会儿就转过身来,仔细地提醒她们哪里有石头,哪里得注意,还不厌其烦地叫她们慢一点,不用着急。 他对这一片的路应该很熟,一趟走下来,脚步都没有打晃的。跟苏盼楠两人一前一后,仔细照顾苏言别摔了,跟看孩子一样。 苏言问:“林、我说林大哥,你到底是干什么的呢?” “他还是学生呢。”苏盼楠说,“大哥是县里最好高中的第一名。明年能上大学了。” “那你怎么……”苏言乌漆抹黑中绊了一脚,两双手同时伸过来将她架住。 苏言站稳,才接着说:“那你怎么没去上课啊?现在还在上课吧?” 林俊说:“我妈病了,我请假回来照顾一下。顺便帮人带东西赚点钱。” 苏言:“带什么?” “什么都有呗。”林俊说,“这村里又没家店,前面才有镇有店铺,我顺点东西回来倒卖。顺便还能去镇上看看什么赚钱。” 苏言“哦”了一声。 倒买倒卖吧。可乡下的话,能赚得了多少钱?多数人宁愿走个一两个小时,也不会让别人多赚一两毛。何况他的车就一个兜,几次路过自己家门,都是空的,这来回跑一趟,能带多少东西? 苏言想着眉毛耸了下。 他肯定还有别的方法。再要么,他可能比自己想象得还要穷。 听说林俊后来是坐牢了的,不会是走投无路,铤而走险,然而才犯事的吧? 苏言想到这里心都慌了,想上前给给林俊背诵一遍思政课的目录。同时开始拼命回忆,这个年代有什么赚钱的好方法。 可脑海中转来转去,只有炒房和炒股两个选项,显然都不合适。 不学无术,她真是太不学无术了。 这时林俊停下脚步,小声道:“到了。你俩站着别动。” 苏言看不清楚,隐约间觉得有粼粼波光,问道:“水田啊?” “对。”林俊开始挽裤腿,然后顺着:“摸点田螺。看看泥里还有什么。这种水田里多得是吃的。” 苏言:“我以为是去前面的溪里呢。” 前面有一片河滩,不涨水的时候水位较浅,只到小腿肚过。但里面的鱼倒是不少。 林俊:“大晚上的带你去江边?你妹妹能打死我。” 那边一涨水,水流就会变快,而且有些地方突兀地冒出个坑,水忽然就深了。不少孩子就是在那里被淹死的。 他们苏家有个孩子就是。 林俊最后徒手抓了条红田鱼,抓到后丢进旁边的黑锅里端起就跑,生怕被人逮着。 三人刺激又乐呵地跑出了几百米路,黑暗里你搀着我我搀着你,最后找了个安静的地方才停下来。 林俊让她倆呆着,自己去河边打水,把锅里的泥水都冲干净。苏盼楠则悄悄去附近住民家里,拿了几根扎在外头的木柴,以及起火用的木屑过来。 等林俊健步如飞地回归,这边火已经烧好了,直接一锅炖。 但是三个人吃,还全都饿着肚子,不敢太放肆。最后苏言是喝汤喝饱的。 其实只有她一个人在吃,另外两个全程借着手电筒的灯光,在沙地上讨论物理题目。 苏言看着那画面简直惭愧。 没见过这么辛勤的学霸啊。 林俊教完,用手地上抹平,把痕迹消去,点了点头说:“没问题的,考点就这么多,变不到哪里去。你这么聪明,不用怕。” “明年二月份,我们学校招生考试,你一定要过来。”林俊笑说,“我就在大学等你了。” 苏盼楠:“你好好考试就行了,别跟以前一样又耽误了。” 苏言问:“耽误什么?怎么耽误的?” 苏盼楠点着她的额头:“吃你的吧。” 林俊在一旁用手遮掩着打了个哈欠,显然是困了。三人不再闲聊,快速将东西吃饭,把火灭了,然后起身回去。 三人从田边回来的时候,路灯已经关了。旁边的地里还响着蛐蛐的声儿。 林俊将她们送到门口,催促道:“快回去睡觉了。” 苏言没进去,侧耳听了一会儿,小声说:“我听见了一点挺销魂的声音。” 苏盼楠没听明白:“什么啊?” 黑夜中看不清林俊的表情,只听他略带尴尬地说了声:“这种时候耳朵倒是很灵。什么都是你能听的吗?赶紧进去!” 身为在现代社会成长起来的孩子,经过手机跟网络轰炸的人群,那可懂着呢。 苏言矮身一钻,快速跑进去。 林俊不好进她们家,忙道:“快去拦着她!小心点别出声,别被发现了!” 苏盼楠见他说得认真,急匆匆追上去。 苏言循着声去了后院,里面没人。此时声音也小了下去,只剩下一些压抑在喉咙里的闷哼。 苏言走近的时候,隔墙还传来一声嗔骂。大抵能算得上是调情的话。 她第一次碰到这么私密的场景,站在那儿就愣住了。一步也不敢前进,脑海中又翻江倒海地告诉自己这算不上什么。 苏盼楠紧跟着赶到,也听出来是什么事情,顿时一脸骚红,拉了拉苏言的衣服,示意她赶紧回去。 苏言回头做了个口型。 “是大伯母。” 苏盼楠急了,更加用力地要拽她回去。 苏言这次没有反抗,跟着她小心回了自己房间。 两人都沉默地铺好被子,洗脸刷牙,然后躺到床上。 苏言叫了一声。 “那声音,好像不是大伯父啊?” 苏盼楠没理。 苏言又说:“难怪大伯母老想往我们家跑。这叫醉翁之意不在酒。那这样想想大伯父也挺厉害的。毕竟是他亲自把家人送过来的嘛。” 苏盼楠转过身来,郑重其事道:“不许胡说知道吗?这事儿你跟谁都不能说!” 苏言:“那你说那个男人是谁啊?” 苏盼楠:“姐!” 苏言无奈道:“好吧。” 屋子里重新安静下来。 过了半晌,苏言又悠悠说:“可你不知道绿是一抹多么鲜艳的颜色,它无论是在白天,还是晚上,都是最醒目的一抹光。” “姐!”苏盼楠叹道,“真的不能说。你要是说了,就得罪死大伯母了。她那样的人,能给你好过吗?她娘家一帮兄弟姐妹都不讲理的,而且还嘴碎。到时候矢口否认,跑过来堵着你,你是骂得过他们呢,还是打得过他们?” 苏言想想也是。自己是穿越的,倒没什么。她大姨妈以后可活得好好的,她应该能穿回去……吧? 但每次她为苏盼楠出头,最后却还是苏盼楠背锅。说明她人单力薄,没有用啊。 苏言想搞事的心瞬间就沉了下去,点头说:“好吧。” 翌日大早,苏言跟苏盼楠被方燕叫起来。 天色还蒙蒙亮,就要她们带着东西去上山拜祭祖先。 还好山头离家不远,就是比较高。爬了半个多小时就到了。 方燕对着墓碑磕头感谢,烧了些纸钱跟元宝,就带着人下来了。 然后又准备了香烛跟红包,去另外一面的佛殿里烧香敬香火。 家里应该还是穷的,苏言一时都不确定,是方燕太爱自己,还是太爱菩萨。 等一通折腾回来,已经快到中午的饭点,苏言才被赦令可以吃饭。 因为方燕不在家,中午是王玉兰煮的面。 她把橱柜里的一道肉都切了下去,自己一家人挑了个干干净净,又打了一碗带肉的留起来,专门给方燕。剩下的一锅清水白面,显然都煮糊了,留给苏言二人。 正饿得慌,两人都顾不上讲究。吃碗面蹭着面汤又吃了个干馒头。 正在扫尾的时候,王玉兰走过来说:“盼盼啊,帮我把那衣服洗一下,我这腰有点不舒服,今天是动不了了。” 苏言现在看她就觉得有点恶心,听完她说的话,讽刺地笑了声:“呵。” 苏盼楠连忙拽她,怕她口不择言。 王玉兰接着说:“哦,就是昨天你姐给我泼的那身,全身都给弄脏了!” 苏盼楠:“我知道了。” 苏言眼睛转了转,忽然笑说:“我泼的啊?那要不我帮你洗吧。” 王玉兰撇嘴:“我不要,你洗不干净。” “你还挑呢?”苏言把筷子一丢,冷声道:“要么你自己洗,要么我来洗,你选一个。真当我俩是你保姆啊?” 王玉兰狐疑看着她,末了才道:“你喜欢洗你就洗吧。可不是我逼你啊。要是洗不干净,还是要盼盼帮忙洗一遍。” 苏盼楠:“也行吧。” 乡村故事04 王玉兰的衣服被她丢在厕所的桶子里。 现在天气不冷,穿得又轻薄,就是一身衣服换下来也不多,随手搓洗一下就可以洗干净了。可是苏言过去一看,发现不止有她的衣服,还有他们家其他人的。全给塞在了里面。 除了桶以外,还有一个以前用来洗澡的盆都给装满了。 苏言就想不通了,这群人不见得多么爱干净,怎么一天就能换出这么多衣服? 既然那么喜欢洗澡,怎么不见多洗洗头呢?头上那都快油得发亮了。 她蹲下身,用两指嫌弃地捏起一件花色汗衫,看见上面染了几道灰黄色的泥渍。又往下扒拉了一会儿,翻出两件溅到汤汁的旧衣服。没见几人穿过。 这摆明了是还记恨昨天的事,又不方便对付苏言,只能给苏盼楠找不痛快,所以故意拿出一堆衣服来恶心人。 苏盼楠放下碗跟在后面,看见这阵仗,又见苏言眉头发紧,半带着无奈主动说:“还是我来吧姐,这些事情我洗得顺手,一会儿就能做完了。” 苏言倔强抬手,打断她的话:“不用。今天我就跟她杠上了,你洗完碗回去看书,我还对付不了这两桶衣服?” 她苏言活到现在,没有怕过的。 苏盼楠见她坚定得很,不好说服,就想等她洗完之后,自己重新洗一遍也成,就先过去做事了。 苏言抱着盆和那一桶去后院,往里面倒水,搬了张小椅子坐下来。 后院没搭洗衣服的台子,平时只能弯着腰洗,这一天下来,可不腰酸背疼? 不过这种活都被苏盼楠给包了,其他人也不会在意。 没一会儿她小舅舅跑出来。大叫着在院里冲来冲去。 旁边有一片田是刚下了种子的,熊孩子不客气地踩上去,将刚出来的苗都用脚尖踢出来。 苏言瞥了一眼,没管他。 他玩一会儿又跑出去。屋里屋外地乱晃。 苏言把衣服全部打湿,去角落搬起一块棱角尖锐,但还不算大的石头,直接用力往桶里砸。一边砸一边翻动,用石头那些凸出来的角勾衣服的表面。 这时候的衣服大多质量不算好。要么是自己扯的布,要么是自己勾的毛衣,被这么一勾,里头的丝线全出来了。 等苏言大汗淋漓的时候,衣服也被划得差不多零零碎碎。各种细长的划痕不规则分布。 她举起来观赏一会儿,觉得还不错。重新放水里涤一遍。准备晾起来。 这时王玉兰扭着腰走过来,大嗓门地问道:“洗得怎么样了啊?你要是你会洗,或者洗不干净,趁早去喊盼盼。” “怎么一上来就说我洗不干净呢?没见我洗得那么认真吗?”苏言哼道,“都是一样的手,凭什么就我妹洗得干净?” 王玉兰说:“要用力搓,你搓得不够干净啊!” 苏言恍然大悟:“要用力搓是吧?” “对啊。”王玉兰走近来就要动手,“先给我看看!” 苏言随手抓起衣服朝外一抖,水全都飞了出去,溅到王玉兰的脸上。 对方叫骂一生,抹了把脸。抓着衣角道:“你看!这弄湿了又得洗了吧?你说你这孩子怎么回事啊?” 她又走近一步,抓过苏言手上的衣服,发现衣服上全是划痕,裂处的线都被扯出来了。 这想补都没法补,好好一件衣服就那么糟蹋了。 她表情木住,立即蹲下身去翻其他的衣服。结果全是一样,一家二十来件衣服都毁了。唯一好点的,就是她男人的内裤。因为苏言恶心得没下手。 “啊!”王玉兰发疯似得跳脚大叫,把衣服重重往地上一丢,破骂道:“你这孩子怎么回事?你怎么把我的衣服弄成这样?你是诚心跟我做对是不是?” 苏言站起来伸懒腰:“可累死我了。大伯母你这么生气干嘛?” 王玉兰气之不过,四面看了圈,快去去角落抄起一把扫把,抓紧杆身,挺起胸部凶悍道:“我今天不打死你啊?你不把我的衣服赔出来我跟你没完!” 苏言当即跑开,凭着自己敏捷冲出家门。王玉兰举着扫把紧追不舍,各种难听的唾骂脱口而出。 外头正坐着些人,还有刚从田里回来的,都坐在阴凉树下休息。 苏言眼疾手快地躲到一位老汉身后,抓着那人的手臂喊道:“快救命,我大伯母要杀了我!” 老头儿帮忙拦了下,说道:“这是干嘛呢?苏老大他媳妇儿,你怎么打这孩子呢?” 苏言不是她女儿,她又只是来做客的,显然没这资格替人管教这孩子。 王玉兰将扫把重重朝地上一扫,单手拄在上面,手对着老头的鼻尖:“都给我让开,我今天非扒了她一层皮!一点教养都没有啊,我替我弟妹好好管管她!” 这姿势在极具羞辱性,那老头儿脸色顿时阴沉下来。一巴掌将她的手挥开。 旁边的人问苏言:“你妈呢?” 苏言答:“在屋里呢吧。” “快叫啊!” 众人七嘴八舌地吵起来,这村里一有动静,最不乏的就是看热闹的人。很快隔壁邻里都冒出来。围在旁边看热闹。 王玉兰觉得自己有底气,喝道:“她给我把衣服全给洗坏了,撕成一条条的,你说这不是故意是什么?就那么针对我们老大家,你又什么意见有本事说了,在背后搞什么鬼,你就说是谁教你的这阴损的手段?” 苏言跟着吼道: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不正在学吗?你不知道我没洗过衣服吗?可还不是非要让我洗?那我第一次洗,当然控不住的地方。是你要我洗干净一点,搓得用力一点,可你这衣服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上面全是泥巴跟脚印,我怎么搓都搓不干净。我当然得更用力地搓了,以免你又说我。结果你那衣服质量不好,还有一摞老衣服,我才搓坏了啊!怎么张口就说我故意了?” 村子里一点风吹草动都能马上传遍,王玉兰是什么样的人品左右邻里基本心照不宣。她平日为人刻薄尖酸,说话毫不留情,偏偏走路做事跟个会扭的孔雀似得自视清高,早让人看不惯了。只是因为没撕破脸,又不是村里人,所以还给留点面子。但这不代表,真有多少人乐意尊重她。 听苏言这样说,周围人纷纷嗤笑出声。 “这衣服在身上能穿出脚印来,也是不容易啊。大妹子你平时都去干了什么?” “听说大囡你脑子好了啊?我看的确是好了,没以前没那么傻了。” “说明他们姓苏的是有后福的啊。” “哎哟,这主人招待一下就好了,怎么衣服也要人家洗的啊?” “我说做人也别太过分。大囡啊,快进去叫你妈。” 因为苏言原身智商不高,平时不跟人交流,很不人都不记她的名字。 而且隔了辈分的孩子,邻里都喜欢用谁谁的女儿来代称。 苏言说:“我大伯母来我们家做客,我们当然是要招待的。我妹也说了,对大伯母要尊重嘛。他们前几天来,带了一院子的脏衣服,我妹洗了一整天,没说一句话啊。” 大伯母恼羞成怒,想打断她,被苏言躲了过去。苏言又更大声地吼道:“可是今天起来腰酸背痛,还有好多事情要做呢。我俩还没吃晚饭又没吃早饭,中午大伯母也没给我们留。我妹那柔弱的小身板,看着都要晕了,我才来帮大伯母洗。你不老说我笨吗?那我洗不好衣服你该想得到啊,怎么上来就说我故意呢?” “哟,这太过分了吧?带那么多衣服过来是想膈应谁呢?” “怎么还不给饭吃啊?这年头谁还缺口吃的?老苏家里那炸油也赚了不少吧?我看他儿子整天都有肉吃。” “是有肉吃啊还来馋我儿子!” “这是带了多少衣服啊?怎么不要点脸呐?” “这苏三媳妇儿也分不清个轻重。” “盼盼的确瘦啊,我上次看她的两条腿跟竹竿似的。脸色也白。” “盼盼就算是个带来的,那也够懂事了。这些人孝敬长辈,任劳任怨,你们这群大人,也别太过分。” “你闭嘴!”大伯母指着她喝道,“你给我过来!” 苏言:“我不!” 这时方燕终于姗姗来迟,拨开人群问:“怎么回事啊?你们干嘛呢?” 苏言用宏亮的哭腔道:“妈大伯母逼我给她洗昨天我弄湿的衣服,结果上面全是泥巴脚印,我为了洗干净给她把衣服弄坏了她现在要打死我!” 王玉兰气得够呛,一口老血险些没吐出来。 “你胡说八道!你这孩子一张嘴怎么就没句老实话呢?你这狗娘生……” 她说到一半反应过来,减缓了语速,可因为平时说得太顺,后半句也直接脱口而出。随后马上闭嘴,干巴巴道:“不是,弟妹我不是那个意思。” 方燕黑着脸道:“你过来!” 苏言走过去,方燕用力掐住她的胳膊往屋里带,一面对围观众人假笑道:“都散了,没事儿啊,就家里事。” 边走边扭头,对着苏言的耳朵骂不懂事。 苏言叫疼,让她松手。 关上屋门,方燕冷声道:“嫂子你先走吧,我这教孩子呢。今天我教育教育她,给你个解释,行吧?” 王玉兰悻悻然,张口欲言,但看着方燕没想听解释的意思,只能扭捏离开。准备去叫自己男人过来说说。 方燕在四方桌边坐下,拎起大红色的热水瓶倒了杯水出来,一口喝干,才感觉火气下去一点。问道:“盼盼呢?人呢?” 苏言就知道,怎么都能是苏盼楠背锅。 “她打扫房间呢。昨天我没关窗户,不知道怎么,外面飘进来一些烧过的黑灰,我让她过去擦地了。” 方燕横她一眼:“你是不是故意给人家衣服弄破的?你这有本事了啊,别的不学,专门学这个。” “我不是!”苏言说,“但她故意欺负我是真的。衣服上全是脚印,我不信她一天能穿个二十几件衣服。就让客人欺负我,你是我亲生的妈吗?有本事让她这么去对弟弟啊!” 方燕指着楼上道:“你给我回房间去。今天没有我准许,你不许出来!” “哦!” 苏言撇嘴,转身就走。 楼上苏盼楠已经听见动静,在她靠近的时候,直接打开门拉她进来。 “你还好吧?大伯母没打到你吧?”苏盼楠紧张检查了一遍,见她生龙活虎的,完全没问题,甩下手道:“你干嘛跟她对骂啊?你把她怎么了?” 苏言嘁声:“没怎么啊,她活该。看她下次还敢不敢让我洗衣服。” 苏盼楠忧心忡忡道:“我随手洗一下,算得上什么事啊,犯不着这样。你看到时候,人又有名目说你了。” 苏言:“说就说呗,你这么怕他们干嘛?看看谁有道理。那肯定是我们赢!” 苏盼楠叹了口气,将门关上,苦涩道:“你是亲生的,但我不是。我欠着他们呢,你不用这样,这些是我该还的。”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苏言:“谁说的?” 苏盼楠强颜欢笑:“本来就是啊。” 苏言说:“哪里本来就是啊?根本不是!他们领养你是为了生儿子,那是他们有求于你,本来就应该把你抚养长大。” 苏言拽着她推到床上,叉腰指着她教育道: “他们都说你对不起他们,可你哪里对不起他们?平时做牛做马地伺候,人家根本没把你放在眼里。我告诉你,别拿力气不当成本。你就是去给人做保姆,带孩子,那都有工资拿,人家还得包你吃住,给你尊敬,不至于像我们这样成天饿肚子,啃干馒头。你拿的那些工资就是给自己交完学费,还能存余呢。可是现在呢?一毛钱没有,被人羞辱说是吃他们家的米,根本不领情。你脑子清醒点吧,别被人洗脑了。什么恩情啊?呸!他们这家人有那样的慈悲心吗?你做了那么多年女工,我看他们还欠你的呢!” 苏盼楠被她说得一愣一愣的,睫毛颤了颤,弱弱道:“姐,你说话流畅了好多啊。” 苏言抓了把自己的刘海,说道:“拿恩情来要挟你的人,都不是什么好人,能还清。就好比,拿着你的秘密威胁你的人,你还得感谢他没有公之于众吗?以前还有个更贴切的词,叫奴隶。你是奴隶你知道吗?会唱国歌吗?我们的先烈不都告诉我了?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 苏盼楠面色发白,垂下头丧气地靠在窗边,陷入沉思。 苏言挪到桌边,翻开桌上的书本。 这次是一本语文书,苏言之前应该是在背文言文。上面还有各种表示主动谓的符号。在苏言那个年代已经剔除考点了。 苏言问:“这是高一的知识吗?” 苏盼楠没有回答。 苏言问:“林哥让你去参加考试,是考高一吗?” 这有点超龄了吗? 苏盼楠自嘲道:“我就小学读了四年。初中高中都是自学的,哪考得上?那就是林哥随便说说的。” 苏言这还真不知道。她只知道苏盼楠后来是个考上大学的人,怎么现在是个连九年义务教育都没完成的呢? 苏言:“怎么自学啊?我觉得你学得不错。” 苏盼楠说:“都是林哥教我的。这些是他的书。” 苏言闻言也很是忧伤:“你俩别互相试探了,早点结婚吧。为了大家都好。” 苏盼楠拿枕头砸了过去,叫道:“胡说什么呢!” 两人在屋里难得清静地看了会儿书,没人过来打扰她们。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苏言觉得有些饿了,二人的房间门被突兀踢开。 一个矮小的身影嚣张站在门口。 “小弟?” 苏盼楠赶紧把书塞到身上。苏言也怕这熊孩子搞破坏,一步跨去,把人挡在门口那一带。 “干嘛呢?这里没你玩的东西。” 小舅舅指责:“你们偷吃东西!” 苏言:“胡说!我还饿着呢。谁有你吃得多啊?” 他用头去顶苏言:“我在院子后面翻到了,有一张报纸,你们揉成团踩下去了,但报纸里面包过东西,还有葱花!肯定是你们吃的!” 那是之前林俊给她们小鱼干的纸包。 苏言又惊又觉得可笑,一把将人推回去:“你连人家垃圾都翻,你要脸不?” “我也要吃!”他跺脚干嚎,“凭什么你们吃东西不告诉我?你们不给我我就去告诉妈!” 苏盼楠简直无奈。 苏言咬着唇点头,蹲下身,说:“就一点烤牛肉,就把你给馋的,至于吗?” “烤牛肉!”小孩儿眼睛都亮了起来,“我也要吃!” “没有了,纸都丢了。”苏言摊手道,“能哪里来的当然是别人送的,难不成还大伯母房间里偷出来的啊?” 苏言沉思道:“虽然她房间里可能是有很多好吃的零食吧,可那都是她留给她媳妇儿的。我们算谁?怎么可能分给你呢?” 苏言那点演技不够用,但对付小孩儿绰绰有余了。 果然小舅舅眨了眨眼睛,很快打定注意,蹬蹬跑出去,冲到了楼下。 苏盼楠都是懵的,问道:“你骗他干嘛?他要是真以为那是牛肉,告诉妈了怎么办?” 苏言说:“那就说是大伯母吃的,我骗人的呗。我俩上哪儿弄牛肉啊?信的人才傻呢。” 苏盼楠:“那他去干嘛了?不会真去翻大伯母东西了吧?” “喜闻乐见。”苏言乐呵道,“你管他干嘛?他独得家中宠爱,你妈把他当宝贝一样捧在手心,谁还敢把他怎么样?” 苏盼楠想想也是。担心自己小弟简直多余,就不管了。 到了傍晚,苏言这次学乖了,提早下去等开饭,以免又被无故饿上一顿。 方燕在灶边做饭,闭上眼睛抓了两把米进去,然后加大量的水,再往里放番薯。摘了两颗大白菜出来,放锅里炒了。 王玉兰那么一大家子人长期赖在家里白吃白喝,估计她心里很不痛快。只是碍于外公情面,没法出声。但私下肯定不会好吃好喝地伺候。 于是每到这个时节,家里的伙食就会大幅下降。 炒完素菜后,打了两个鸡蛋,往里面加两大勺的盐,还有面粉跟水,才倒下锅去做了盆炒鸡蛋出来。然后再额外给小舅舅炖鸡蛋羹。小小一碗,当着苏言的面藏进橱柜里。 苏言打着蒲扇当没看见。 见晚饭快准备了,方燕擦了擦手说:“你去看看,你小弟怎么还没回来。去村头叫叫。”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苏言于是起身去门口,大叫小舅舅的名字。 远处没有应答。 苏言心道稀奇。 这熊孩子什么都不灵,就鼻子最灵,每次到饭点跑得比谁都快,从来不带客气的,今天竟然没踪影了? 她正准备去路口喊喊,远远地听到了孩子的哭声。 那嘹亮的哭声带着莫名熟悉的欠揍味,混在村子广播的音乐声中,险些被遗漏。苏言循声望去,见一妇人暴力拎着一个小孩儿,后面还跟着两个成年男子,正朝他们家这边过来。 那女人脸生,苏言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可等孩子抬起头,发现的确跟她小舅舅长得一模一样。 女人叉腰,泼辣喊道:“王玉兰你给我滚出来!啊你这个不要脸的狐狸精,你这个天骚的王八蛋,勾引别人男人,有本事给我滚出来啊!你看你有没有脸见人!” 小舅舅得到自由,子弹似得冲进苏言怀里,寻求保护,大哭道:“姐!姐!” 身上脏兮兮的,却抱得死紧,苏言推了下却没推开。 妇人不等苏言反应,直接拨开她往家里冲。 苏言被挤到角落,捂着小舅舅的嘴让他不要出声。 家中的长辈听到动静都涌出来,两边人很快对到一起。 闹声喧天,根本说不清楚。这一推攘,互相间的火气都被激出来了。 外公举着锄头骂道:“干嘛呢?不要太过分啊我告诉你们,我老苏在村里也是个有名字的人,出去!” “吓唬谁呢?我没名字吗?我今天来讲理,你们要想动手我也跟你们没完!”妇人是个不带怕的,她直接指着人群中的王玉兰,啐道:“你个骚不住的狐狸精,你敢勾引我男人,你要不要脸啊你?敢做不敢当啊?勾引别人男人的时候没想过别人会找上门吗?我今天就让大家看看你是个什么东西!让开!” 王玉兰急道:“你胡说什么?嘴巴一张就说我勾引男人。自己看不住男人就赖我头上,谁才不要脸?我看谁娶了你这泼妇,不跑才怪了!你今天不把话说清楚了我还不让你走呢!” 苏盼楠从楼上快步下来,小心绕过在争吵的众人,走到苏言身边。 “怎么回事儿啊?” “我什么都不知道。”苏言看向怀里的小舅舅,“你干了什么?” 小舅舅哭得满脸通红:“我就从大伯母房间里拿了点东西,被那个女人看见了,然后她就凶我。” 乡村故事05 苏言听着就想唱一句:缘,妙不可言。 那心里跟开了花一样,美丽而灿烂。 苏盼楠瞠目结舌,蹲下板正小弟的肩膀:“所以你是拿了什么东西?” “就几个黄色的小东西,不是看着好玩我才不拿呢!”他委屈非常,呲牙指向前面的妇人,哭着控诉道:“被她抢走了!” 他抬手捂住脸,跺脚抖着身体道:“姐,你一定要让妈狠狠教训她们,她们敢打我!那个女人打死我了!就是最丑最胖的那个!” 他是家里最小的孩子,也是老两口唯一的儿子。 看苏盼楠的名字就能知道,那俩人有多奢望生个儿子。加上这小子年纪又小,刚出生的时候,生活条件已经大幅改善,二老当宝贝一样地疼着,在村里还真没遇到过敌手。 苏言看自己这舅舅不由发笑。心里痛快。 别看人现在还小,就是大了依旧死性不改。根子上就没教好,直接是个废的。 不可一世,好吃懒做,混不要脸。除了会要钱就是会撒泼,三十多岁的人没去找工作,专门呆在家里啃老。外公外婆稍对他说一句重的,就会连连破骂。袜子内衣裤也是交给他爸妈洗。 时间跟阅历也没能治好他的熊病,反而增加了破坏力。可怜方燕中年时期被苏盼楠照顾得舒舒服服,老年倒是被自己这儿子折腾得苦不堪言。 果然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 前面两位当事人还在激情对骂,各种难听的脏字从嘴里喷涌而出。 苏言保证双方绝不是在反复喋喋,几番对战中没几个重复的词语。一直在创新,一直在拔高。那骂架的内容已经超脱了偷情这种低俗的内容,转向更高的追求……家庭复兴与儿孙未来。 两人说的话有许多是当用地方言留下的打油诗跟对子,多年下来后被村民改成挤兑人的短句,说出来流畅又有气势。只是苏言现在已经听不懂了。 她觉得对面的人也没在听对方说,不过是在发表自己的感慨而已。 苏言即震惊于妇人的词汇量,同时又深刻体会到了对方的愤怒。就是对方认为王玉兰的罪名罄竹难书,配得上所有的脏词烂词。 苏言注意力被吸引,苏盼楠还在询问小舅舅细节。 她将人带到更远一点的地方,捂住自己的半只耳朵,问道:“什么黄色的东西,你说清楚一点。” “就是我看他们经常戴在手上和脖子上的东西。”小舅舅擦了擦闭嘴说,“可是上面都发黑了,又脏又难看!” 苏言跟苏盼楠顿时明白了。 那是金首饰啊! 小舅舅继续愤怒指控:“我就随便拿出来玩一会儿而已,老妖婆就说我拿的是他们的东西,非要把它抢走。我不,就是我的!” 从他断断续续的描述,苏言与苏盼楠大致推测出了事情的走向。 小舅舅从王玉兰的房间里搜出来一个小布包,里面有一条项链和一个戒指。 这个年纪的孩子,对大人的东西总是比较好奇。而且电视电影中时常会出现戴项链或戴帽子的人,那种装扮对他们来说还很遥远,骤然看见同类物品,自然会觉得时尚又好玩,就迫不及待地戴到自己身上找朋友玩扮家家酒。 这个年代谁敢把贵重物品交给孩子带在身上啊?再有钱的人也不敢这样霍霍。 女人也是好心,本来坐在门边织毛衣,见一群孩子跑过来,马上被小舅舅脖子上的项链给吓住了,就跑过去提醒他把东西收好。 哪知道就近仔细一看,发现对方大拇指上戴着的,分明是自己的结婚戒指啊! 她男人还说是丢了,怎么丢一孩子身上去了? 当时女人还安慰了自己许久,心说可能是东西丢了被人捡走才会这样,结果再三追问,才知道是从人家王玉兰房间里翻出来的。 自己男人有没有偷腥她能不知道吗?大半夜地出门又兴冲冲地回来。对她不冷不热的,她都看在眼里。只是因为抓不到对方是谁,加上亲戚总劝家丑不可扬,才貌合神离地继续过了。 如今配合男人反常的模样,跟王玉兰来村里做客的次数,还有二人平时见面的眼神,细枝末节全都符合,瞬间什么都明白了。 她以为那男人是个能拎得清的,结果不是。她可以睁只眼闭只眼,可不包括她的结婚戒指。 这种东西都拿去送人,不是赤裸裸地羞辱她吗? 小舅舅不依不饶地唆使苏盼楠去讨公道。 照他的话来说,他可是真委屈。自己都没嫌弃东西老旧丑,那女人怎么这么凶? 苏言忍不住爱抚小舅舅的脸:“干得漂亮。熊,我第一次发现,原来你这么可爱呢。” 苏盼楠推了下苏言,示意她不要乱说。想挨打吗这是? 小舅舅看见认知中千依百顺的两位姐姐这次都没给他支援,立马放声嚎叫。想引起方燕的注意。 他那鞭炮似的哭声,点燃了远处的战局。 带人过来讨公道的女人喉咙发痒,被毫无目的的争吵中没了理智,上前动起手来。 可这毕竟是苏家,王玉兰这边的人多,女人没能成功得手,被外公撞了回去。 妇人气急败坏,胸膛起伏,强忍着没哭出来,直接开了地图炮。 “我说你要不要点脸?你们姓苏的一家要不要脸?不会都是勾引人的贱货吧?还这一帮二二帮三的,一点羞耻心都没有!老苏家的,人人都说你还算公平会说人话,才把村里收菜籽的工作交给你,我看放屁!还不知道怎么来的手段呢!”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外公被人指着鼻子羞辱,也气得炸肺:“你小心点说话,你嘴巴再这么脏我们也跟你不客气!要在这里动手是不是?以为我们家人少好欺负吗?” “敢做不敢当啊?自己做了这么下贱的事不承认,脸皮都厚成什么样子了?摆得这种居心,还想装什么好人?”她跳起来指着人群后头的王玉兰,“不是她还能是谁?我今天非撕了她的皮不可!绝对没完!” 方燕走出来,将自己男人拉下去。 她不觉得自己的堂嫂是什么好人,何况见识过,脸皮那着实是厚。她出了事人可以拍拍屁股带一家人走,大不了以后不来,自己可得继续住着,指不定会多出什么麻烦。 她这包吃包住的,难道还要包背锅? 她心里埋怨丈夫不懂人情世故乱出头,只能自己出面道:“大妹子,妹子你听我说。有话好好讲啊,千万别是误会!我们也是讲道理的人。可你这上来一通骂,我们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当然要帮自己人。你看是吧?” 王玉兰就地一坐,拍着大腿哭嚎道:“苍天呐!这没有证据就平白过来冤枉我,这姓周的婆娘儿简直就是个天杀的混蛋,你这么冤枉我你不得好死啊!” 女人就要扑上去:“我今天就跟你拼了!” 这次是她旁边的兄弟出手拦住。那大汉道:“出去说,别跟他们在家里光扯掰。他们不要脸,我们还给他们留着啊?走,出去!哥帮你喊人!” 周姓妇人抹了把眼泪,觉得有理,转头就出了大门。 方燕心觉不妙,在后面追着喊道:“等等啊,我们讲理!” 外头早已围了许多人,听到他们要出来,高兴得不行。 妇人深吸一口气,走在最前面,拍着胸脯道:“大家来看看,都来听听。我家就住在村口,后面半山开出来那片种玉米的地就是我们家,大家肯定都认识!” 众人点头。 这村总共就那么大,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住了这么多年,别说认识,连祖孙三代工作单位孩子是否婚配家中存款多少都能调查得清清楚楚。 方燕抓住妇人的手想将她拦住,被对方用力挥开。她顺势坐到地上,摔了一个深坑。想嚎两声,却没人理她。 妇人恶狠狠地:“别过来,否则也别怪我不客气!” 苏言悄悄跟出来看热闹,站在门槛上向前张望。 周姓妇人顺了下额前凌乱的头发,用沙哑的声音道:“我也不怕大家笑话。我们家那口子是个没用的东西,大家也知道。平时下田耕个地,就累的气喘吁吁。出门不会说话也不会做事,木愣木愣的,还得我这个婆娘去给她撑门面。没想到却在外面勾搭了个狐狸精。可是有什么办法,我这也过了大半辈子了,孩子都大了。看他平时还算老实,不出格。我忍。狐狸精别犯到我前面来,我不管。我够大度了吧?” 她转身指向王玉兰,“可是王玉兰她这个骚货,连我结婚的戒指都昧,那是我的结婚戒指啊,你勾搭我的男人还把我的戒指给拿走了,这心里可高兴了吧?得意了吧?觉得自己有本事吧?就这样的人,平日里还指不定从我们家拿了多少好东西!你说你存的什么居心?你们姓苏的是吃不起饭还是买不起棺材?非得靠脱裤子来赚这笔钱!” 王玉兰一脸要咬人的模样:“你胡说,你没有证据!你空口白牙地污蔑,你糟心不糟心?” “我没有证据?老娘有的是证据!”妇人喝道,“有本事你把你家的衣服你家里的东西都给搬出来,我认认哪件是我们家的,你有本事让我搜吗?!我家那口子今天都给我老式招了,昨天晚上还跟你睡在院门外的人,今天就冤枉你了吗?!” 周姓妇人在屋里被苏家人数压制,出来有了围观群众的支持,战斗力成倍提升。 转个身,又将炮口对准大外公。 “他们苏家老大也是个厉害人物啊,年年带着媳妇儿儿媳过来串客,我说呢怎么来得那么勤快,原来是送老婆来了!我呸!这男人做到这地步,你还是男人吗?” 大外公呼吸急促,两眼一翻,就要晕过去。被身后的人堪堪架住,赶紧扶到屋里休息。 这下他们苏家面子里子都要丢光了。 方燕黑着脸,不再管这事,要回屋子躲着。见外公还脸红脖子粗地跟人求证,过去踢了一脚,拧着她耳朵一起回去。 王玉兰见状也冲回去。苏言自觉关门落锁,将声音隔绝在外。 这周姓妇人没让苏言失望,在外面绘声绘色地讲了一个多小时。说的内容大半是编的,小半才是真的。可这时候说出来,邻里乐意相信是真的,因为有意思。 一直到天色完全发黑,众人该累了,她才回去。 方燕等人也硬生生憋了一个多小时,愣是一点声音都没敢发出来,干在客厅里坐着。等外面人声小去,围观的全散了,这才开始算账。 苏言靠在二楼楼梯上,侧耳听下面的声音。 大外公中气十足地暴喝,旁边人客套又虚伪地劝阻,木棍咣咣打空的破风声,以及王玉兰猪叫似的吼声。混在一起好不精彩。 小舅舅被方燕关到自己房间里去了,告诫他不可以说话。 这次她难得摆了黑脸,那熊孩子估计也是被刚才的阵仗吓到,此时倒是乖乖在屋里呆着。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苏盼楠出来拉人,叫她赶紧回去睡觉。小心引火烧身。 苏言跟她进去,返身合上门,不住乐道:“你猜他们一家什么时候走?” 屋里只点了一盏昏暗的日光灯。 苏盼楠低头翻书,不知道想些什么,随口道:“不一定走呢。” 苏言快速反驳道:“不可能!她要是不走,我看那姓周的阿姨明天还得来,后天也会来,谁耐得住她在门口叫骂啊?外……爸妈肯定受不了。而且就是大伯母脸皮再厚,大伯父总得要脸吧?真不怕人逼急了发飙,把事捅到外面去吗?” 大外公一家现在住的地方,离这儿其实不远。声音传出去了,他们的孩子肯定会受到影响。 苏言高兴地在房间里打转。苏盼楠摸着自己的笔说:“你这么讨厌他们吗?” “当然。她要是走了,我俩就轻松了。一家的祸害,我不讨厌难道还喜欢吗?”她转过身露齿笑道,“这个家里所有人我都讨厌,除了你。” 苏盼楠摸了摸她的脑袋:“谢谢姐!” 两人摸着脸腻歪了会儿,苏盼楠就过去铺床说:“赶紧睡觉吧,要不然待会儿妈上来了看见我们灯还开着,又要骂人了。” 苏言:“可是我还没吃晚饭呢。” 苏盼楠朝下一指,扮了个鬼脸:“你现在敢下去吃饭啊?” 苏言苦着一张脸。 她不敢。所以这难受得慌。 穿过来之后怎么就吃不上一顿正常的晚饭? 苏盼楠麻利地爬上床,拉熄电灯,示意苏言赶紧休息。 苏言躺着床上,伸展着四肢,却没有一点困意。 王玉兰这事暴露,跟看见敌人落马一样,她就想找人聊嗑聊嗑。 可惜没有网络,否则她能上个匿名扒一扒。 苏言给窗户开了点缝,有细小的风从她上方吹过。脸色的滚烫退去些。 带有花纹的玻璃映照着摧残的夜空,投下一片银色的清辉。 不知过了多久,苏盼楠那边没了动静,苏言以为她睡着了,也躺着不动。 深夜,楼下的争吵终于平息,大步的踢踏随着木板颤动传了过来。 今天晚上的风波暂时过去。 苏言还惦记着楼下的晚饭,肚子饿着实在睡不着觉。想等再晚一点,下去偷吃。反正也不知道是谁干的。 黑暗中,苏盼楠那边忽然传来一句低语。 “我想出去。” “你没睡啊?”苏言抬了下头,“我们再等等。” 苏盼楠重复了一遍:“我想出去。” 苏言辗转面向她。 苏盼楠再次犹豫叫道:“姐……” 苏言把被子一掀,坐起来道:“走!出去就出去!我陪你出去,有什么好怕的?” 她爬到旁边苏盼楠的床上,跟她依偎在一起。 苏盼楠声音沙哑道:“姐。你对我真好。” 苏言抱住她:“稳住,我们能赢。” 苏盼楠哭道:“我就想我要是离开了,你怎么办啊?” “我过得比你好多了。你担心什么?”苏言说,“他们不老说吗,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带我一起走,我们才是一家人。我不乐意,他们还能赖得上我吗?” 苏盼楠抬手揉眼睛。 “听我说,你能考上大学,能赚好多钱。留在这里苦日子是熬不出头的,别被他们给耽误了。”苏言说,“就是一件事啊,早点跟林俊结婚吧,千万别跟吴建刚搭上关系?” “吴建刚?”苏盼楠眼泪憋了回去,茫然道:“我跟他有什么关系?” 苏言心说我还想知道呢。 苏言扶着她坐起来,说:“出去吃饭。我今天非要吃到这碗饭。我俩的劳动力补偿,应得的。” 两人半夜偷摸进厨房,打开盛饭的锅盖一看,才知道饭已经少了大半锅。苏言心道真是绝了。 什么都可以忘,就是不能忘了吃饭。 第二天大早,王玉兰一家灰溜溜地走了。 苏言看她脸上带着青肿,走路的姿势也有点奇怪,看来是真被教育了。想想村里的情况,觉得他们短期内都不敢再来。 周姓妇人来过一趟,见罪魁祸首已经跑了,小骂一阵又带人回去。苏言听她嘴里的叨叨,似乎这事儿没完,她要去找隔壁村的给人扬名。 可惜的是方燕最后没惩罚小舅舅,最后不疼不痒地算了。 苏言没能高兴多久,方燕把王玉兰房间里用过的被套窗帘都拆了下来,丢给苏盼楠洗,还要她把屋子里外彻底清扫一遍,以免留下什么脏东西。 那嫌弃的意思是不加掩饰,还跟外公闹翻了。 她这嘴巴一张发布了任务,苏盼楠跟苏言却得打扫一天。 苏言当然阳奉阴违,塞水里打湿就晾起来,跟苏盼楠在院子里无聊地发呆。 因为周围议论声正盛,家里人都躲着没出门。 下午,林俊骑着车路过,隔着院墙呼唤她们。 两人爬上墙头,同他会晤。 林俊问:“听说你大伯一家走了?” 苏盼楠兴奋点头,随后面露尴尬,问道:“还听说了什么?” 林俊说:“那你可以好好看书了?” 苏盼楠点头:“我会好好学的。” 林俊:“还有不懂的地方吗?” 苏盼楠遗憾道:“这两天都没做题了。” “没事。”林俊擦了下自己的鼻子,“我明天要回学校上课了。估计要等年边才回来。之前的电影应该没法看了。你那个……” 苏言意会接嘴道:“我帮你照顾她!” 林俊笑道:“那谢谢你啊。” 苏盼楠:“阿姨身体好点了吗?”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老样子呗,她自己不知道照顾自己,我也没有办法。”林俊跨上自行车,“我下午还有事,先走了啊。再见。” 苏盼楠挥手作别。 林俊两手按着车把手,回头轻笑。 直到林俊走远,身影消失,苏言两人才从墙上爬下来。 苏言说:“我之前就想问了。你年纪那么大还没高考,是因为辍学,那他呢?他都二十几岁了吧?怎么还在读高中?” 苏盼楠犹豫了下,才说:“他家里情况也不好。他爸不是个好人,以前是个游手好闲的混混,后来因为打人坐牢了,就留下他们母子两个相依为命。阿姨吧……人长得很漂亮,但不会做事,就在家里坐着,平时又很会花钱。林哥只能从小挣钱养家。怎么活儿都做过。因为叔叔的缘故,邻里都挺讨厌他的,他也没申请贫困补助和奖学金。靠自己半工半学,才勉强上到了高中。” 苏言沉默许久。 苏盼楠担心说:“林哥是个很厉害的人。姐,你别因为他爸瞧不起他。” “嗯。”苏言点头说,“可厉害了。” 王玉兰一家走了之后,家里果然清静不少。 苏言就是想不通,方燕怎么有那么多事要苏盼楠做。左一个盼盼又一个盼盼,屁点大的事都要叫盼盼。 苏言看不过去,主动站起来,说可以帮忙,接任一半的工作,让苏盼楠好有时间学习。 方燕不好说不,只能答应。可苏言做得乱七八糟,每次洗碗非得不小心砸一个,拖地非得弄乱家的东西,连洗个衣服,也会被大风吹走。 方燕心疼,最后才消停了些。 眼看着要入冬,天气转冷,方燕领着小舅舅去城里买过冬的衣服,苏言跟苏盼楠被丢在家里。 不过她们本来也不指望,正好趁着人不在,去搜家里的被子跟旧衣服,搬到自己房间里去,好方便保暖。 等裁好一件新的大衣,苏言正在试,方燕正好回来。 听声音还不是一个人回来的,有说有笑,带了客人。 苏言跑出去偷听,来人隐约是这样说的。 “我们建刚啊,人本事,有前途,长得也算一表人才吧。虽然比你们盼盼好了很多,但不嫌弃!” 乡村故事06 谁不嫌弃? 你特么这叫不要脸,我们嫌弃啊! 苏言的脏话就在嘴边了,硬生生憋住。 她往下多走两步,屏住呼吸,身体前倾抓住栏杆,让自己能听得更清楚。 楼下方燕对妇人的发言只是笑了两声,没做回答。 这反应叫苏言稍加安心。 对,苏盼楠毕竟还是她自己养大的,再怎么讨厌也看了十几年,总不至于那么丧心病狂现在就逼她嫁人。而且就算是基于保姆需求的考虑,也不能够啊。 楼下陌生的妇人继续说:“这该结婚啊,还是得结。大妹子你听我说,不能总耽误人家,不然孩子长大了得恨你的。我那时候,十四岁就许给老吴了,十九岁就生下建刚了。所以现在年轻,还能再拼几年。你再看看旁边的翠芳……” 她压低了声音说:“不是我在这里奚落她,她三十多岁才找到男人,看看现在嫁的是什么人?女人等不起的。毕竟也是你带大的女儿,你总是宠宠她吧?” 方燕干笑道:“我也不指望她将来能对我多好。” 妇人继续说:“你们家吧,这一年出了这么多事情,说实话,我本来是犹豫的。要说家风还是很重要的。当然我知道妹子你是个踏实的性格,苏哥也是个老实勤快有声望的人,跟那一家不一样,但就是止不住有心人说啊。” 方燕退开她的手说:“那就找个没这心的人。她现在还挺小的,不急这一小会儿。” 妇人咋舌:“我看你们家盼盼越长越大,模样是还过得去,建刚吧又是真的喜欢,老求着我,我才过来跟你说这事儿的。实际上我也说不上多喜欢你们家这小的。” 她神神叨叨地说:“别人养大的女儿毕竟跟亲生的不一样,我看新闻上的报道,说这种环境长大的孩子,脑子里想得可能跟正常人都不一样。叫什么敏感什么的?哎呀我都忘记了,反正就是不正常。你知道伐,她跟林俊那小子走得很近。我经常看见他们两个人眉来眼去的。我说你可要想清楚,林俊是个什么人,跟他一家搭上关系,还能有的好吗?她是你带大的,但你别忘了自己还有亲生的女儿跟儿子。做人不能太偏心,你得为他们想想!” 方燕扯着衣摆拉平,侧过身远离妇人,声音里带了点冷意:“你这可不要乱说,我们家跟姓林的那可是一点关系都没有!平时他连我们家家门都没进来过,更没跟我们说过话!” 林俊他父亲是个实打实的罪犯,他自己在村子里也霸道,平时没人欺负得了他,像个刺头似得。都说龙生龙凤生凤,这林俊能好到哪里去?多半也是个疯子,好点就不进牢子,反正肯定是没什么出息。 跟一家罪犯做亲家,那真是要完。正常人躲都来不及,她也不可能同意! 妇人嗤笑:“哎哟,你不知道吧?我可是亲眼看见他们两个人眉来眼去的,背着你亲亲我我,分明就是有问题。女大不中留,你说得话她能听吗?你不同意就不同意了啊?她到时候屁股拍拍,直接就跑过去了,你怎么办?你再不相信可是犯傻了哦!” 方燕怒冲冲地站起来,想上楼喊人质问,被妇人一把拽回去。 苏言赶紧躲到楼梯后面,以免被她们看见。 妇人说:“你先听我说完,急什么呀?我们家就建刚一个儿子,我男人还算勤快,攒下了一点钱。只要他喜欢,我肯定满足他。这彩礼就是我们家的面子,肯定给你备好,有这个数。” 苏言听见方燕一声惊呼:“五万?!” 别出拿出五万做彩礼,她都没想到吴建刚能有五万! “我们肯出五万做彩礼,肯定是不会亏待盼盼的。你们随便问去一问,整个村,不,整个镇,谁能像我一样这么大方,用五万彩礼娶一个都不知道爹妈是谁的女人。” 她劝服道,“而且你家离我家那么近,这以后结婚了不是还能多串串门吗?嫁了女儿,一样贴心。” 方燕再次沉默了,但这次的沉默却是因为心动。 苏言忍无可忍,从楼上绕出来,来不及多找,抓起墙角的一根扁担,就朝楼下冲下去。 她没见过这么无耻的人,两个都是。 一个卖女求财,一个脑子有病。两人就打了好算盘,不把人当人看。 这叫什么?保姆共享? “你这老巫婆!”苏言照着她的肚子就是一戳,“就你们家那癞蛤蟆,也敢肖想我们家盼盼!看看我们盼盼长得多漂亮,你们谁生得出来?能基因突变吗?你当然不嫌弃,你一坨牛粪上插了鲜花你嫌弃个屁!你滚!” 妇人刚站起来,又被她戳了回去。还好这冬天衣服穿得厚,没造成重伤,但这肚子还是跟被用力捶过一样,当下生疼。 “打人啦!哪里来的疯子!” 方燕气得跺脚:“你胆子大了啊,你给我放下,你这死丫头!” 她作势要来拦,苏言用身体撞开她,一根扁担重重敲在地上,指着吴母道:“滚!以后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直到把你脑子里的水都给我倒干净了为止。你这混蛋!这年代了还想着包办婚姻,我去告你你信吗?” 吴母站起来,骂骂咧咧地往外走。苏言追在后面道:“回去给自己照照镜子,看看还是个人吗?再多刷几次牙,你嘴巴太臭了!你脑子才不正常呢,你全家脑子都不正常!”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方燕在后面踹了一脚,抬手抓住她的头发:“你这不孝女啊,我是不是很久没教训你了,你都忘自己是什么人?你刚刚敢推我?我是你妈!” 苏言粗着脖子,反手抓住方燕的手腕。手上用劲,向外扯开。 她一身蛮力,又胜在年轻,比方燕这种不常做家务的人大多了。方燕果然松开手,转而痛嚎起来。 苏言将她摔回到凳子上,左手还提着扁担,朝前靠近一步。 “反了你,你……” 她要脱口而出的话,对上苏言冷漠的眼神,直接哽在喉咙中。 不知为何觉得有些可怕,气势渐渐收了回去。 方燕说:“你这么看我干嘛?” 苏盼楠跟着从楼上下来,不敢靠近,问道:“怎么了?” 苏言一言不发地上楼,扯住苏盼楠回房间。 “所以你们刚才在叫什么?”苏盼楠压低声音问,“你怎么惹到妈了?” 苏言在房间里走了两圈,才冷静下来一点,抓住苏盼楠的手说:“盼盼,我们走吧。去哪里不是过?这个年代,还怕养活不了自己吗?我们是成年人了,可以出去闯一闯。” 苏盼楠愣了愣,才说:“你不懂。生活哪那么容易?这个年代街上不照样有饿死的人吗?而且我们两个女的,出门在外多不安全你知道吗?我们能到哪里去啊?” “我深思熟虑的!我吃得少,我去打工,我能养你!等你读完大学,什么都好了。”苏言咬咬牙说,“我……起码能从收银员开始吧?相信我过了这十几年……” 十几年后股市就开始涨了! 不,这个有些太久远。让她想想,还有什么是后来兴起并蓬勃发展的职业。 哦,餐饮业? 对,她来了这儿,总要有点作为的吧?比如带她爸妈发家致富什么的。 苏盼楠见她忽然开始发呆,还表情诡异,抽回手挥了挥,问道:“姐!你到底怎么了?” 苏言回神,才把楼下两人的打算给说出来。 苏盼楠听完果然震惊,表情震惊转成恍惚,最后变成恸然。 “我一直把她当亲妈的,觉得她很不容易。结果她是这样看我的?”她低声喃喃道,“我也没做错什么啊,我能做的我都做了,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说着忍不住哭了起来,背过身开始抹眼泪。 苏言无奈又同情,决绝道:“所以我说,没了这个家,也不怎么样。真出什么事,他们只会落井下石。” 苏盼楠走过去坐下,趴在桌上,随后哭声渐渐小去。 她目光落在桌脚一本抱着报纸的教材上,焦点离散,脑袋放空。 苏言知道她想静静,就没去打扰她。 晚上的时候,一家人坐上餐桌。 临近过年,桌上也终于添了几道荤菜。有鱼还是鸡。 苏盼楠魂不守舍,连饭也没怎么吃。 苏言见状,真怕她妈会就此消沉。 方燕则自顾着吃饭,像什么也没发生过,给她儿子夹菜,一脸宠溺。转头再对苏言摆起冷脸。 苏言回击,对她做了个鬼脸。 一夜过去,橙红的圆日爬出地平线,带来了天边的第一缕光线。 苏言早早醒了,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过了不久,听隔壁苏盼楠悉悉索索地起床。 她整个人容光焕发,像想通了什么,眉宇间已经没有昨天的忧愁。坐在桌边解长辫子梳头。 苏言侧趴着,看苏盼楠梳头。 她柔顺的长发因为绑过麻花,变得有些蓬松。解开后垂下早已过腰,甚至过了屁股,快到膝盖的部分。 苏盼楠梳了一遍又一遍,直到梳子都可以无障碍地穿过她的头发,才将木梳放回旁边,然后扎回原先的长辫。 随后还是跟往常一样起床打水,烧火做饭。顺便被方燕支使着做一些杂事。 苏言总觉得有哪里不一样了,但又说不出来。 下午吃过午饭,家里没别的事了。苏盼楠回房间换了身衣服,提着一个黑色的布包走出来。 苏言寸步不离地跟着她。 苏盼楠说:“你在这里坐着,我出去一趟。” “你去哪儿?”苏言说,“我陪你去啊。” “不用,我自己去。”苏盼楠重申道,“你坐着,不要跟过来,不然我生气的。” 苏言犹豫了会儿,只能说:“那你自己注意安全。今天要回来吃晚饭吗?” 苏盼楠:“要啊。我很快就回来了。” 苏盼楠似乎是去镇上或者县里,临近饭点都没回来。 这一下午的时间,苏言度日如年。 她怕苏盼楠听进去她说的话,但只听了一半。那就是自己先跑了不带她,最后留她一个人在这家里。 她一定会疯的。 苏盼楠回来的时候,披着垂下的两条黑亮辫子不见了,就剩下一头干净的齐耳短发。 苏言一下子没敢认。 她惊道:“你的头发吗?” “剪了。”苏盼楠托着自己的发尾问,“好看吗?” 苏言点头:“好看。” 以后苏盼楠也是以短发为主,这样的形象倒是给了苏言一种熟悉感。 苏言问:“你怎么忽然剪头发了?” 苏盼楠指指楼上:“里面说。” 两人手拉着手跑回屋,关上门进行秘密交流。 苏盼楠把随身的布袋子打开,从里面拎出一个小袋子。 “给你的,酥糖。” 苏言接过,一双手冻得红肿,将白色袋子托在手心。 没穿越前,就这种劣质过甜的糖,她是一点都不会稀罕。温饱的日子过习惯了,有些事情就不懂得珍惜。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现在她只觉得心疼。 “有钱干嘛浪费?你哪来的钱啊?” 苏盼楠笑道:“过年都没有礼物嘛,我们自己买。” 她说着又从包里拿出两张纸。 苏言问:“这是什么?” “我在路上遇到林哥了,他也正好要回来,就顺了我一程,顺便给我带了两张卷子。”苏盼楠说,“这他们的学校的复习卷,他那里还有期末考试的卷子,但是已经被老师收走了,说等他回家默出来,再拿给我。” 苏言:“那就能摸清他们学校的出题风格和方向。你不是要去考他们的招生吗?吃透这几张卷子,就方便多了。” 苏盼楠抬头,一脸讶色:“你懂真多。” 苏言咳了声。 苏盼楠:“姐,我觉得你要是去读书,一定能读出头!” 苏言:“……” 她急忙转了话题:“你的头发呢?” “我把头发卖了,”苏盼楠凑到她耳边,极小声说:“两百块钱。” 苏言站起来,紧张道:“这是卖亏了吗?” 苏盼楠的头发虽然没有怎么保养,但发质是真的不错,乌黑油量,而且发量贼多。就是扎成两股辫子,也比别人一条粗。 她知道现代发质好的头发很贵,就是不知道这个年代怎么样。 但这时候两百块钱,确实已经很多了,毕竟这时候的肉,也才一块多一斤。 苏盼楠说:“才没有,人家老板听说我想上学,还给我多算了点。是你林哥认识的人。放心吧。” 苏言点头。听她要去上学,知道她打定注意了,又很高兴。 她解开袋子,拿出酥糖,跟苏盼楠一人一颗含在嘴里,然后相视笑了。 苏盼楠提醒说:“放好,把糖放高的地方,别让小弟搜到了。他嘴馋,一定去跟妈告状。” “那你的钱呢?”苏言也问,“放家里不安全吧,小弟什么地方都敢进。说不定你妈也会进来搜一圈” 苏盼楠笑眯了眼:“我让林哥帮我存着。才不放家里呢。” 她说:“我要是考上了,我们就走。正好用这钱,在学校旁边给你租个小房间。” 苏言点头。 苏盼楠:“要是没考上……” 苏言接嘴说:“就去考别的学校!” 苏盼楠笑着点头:“对!” 过了没两天,就是大年三十。 过年其实是苏言最不喜欢的节日了,因为规矩实在太多。大年三十前搞卫生做年夜饭,能累脱她姐妹一层皮。过完年之后的见长辈环节更是让她心烦。 苏盼楠倒是挺喜欢的,因为一年到头也就这时候能尽情地吃点肉。 按照往年的规矩,王玉兰一家,会带着一帮人来他们这儿吃年夜饭。但如今因为出了那样的丑闻,没敢再贸然露面。 苏言已经有一两个月没听到他们的消息。倒是风声先从外面传回了村里。 回家过年的几个人当笑话一样跟人闲聊王玉兰一家的事,说那周姓妇人找人宣扬,让他们丢人丢到自己村,现在左右都知道这件事。 周姓妇人的娘家还带人上门,仗着人多堵着他们,当众抽了王玉兰两巴掌,再逼他们签了一纸文书。 书上保证说,她王玉兰再也不去勾搭别人丈夫。 因为人少,又害怕,王玉兰屈辱地签了。 这下把柄都给别人捏在手里。真要被笑话一辈子了。 大外公面子挂不住,直接把人赶回娘家。今年赶去外地,凄凄惨惨地过年。 从外地人嘴里听到这消息,就能知道这丑闻传播得多广。 方燕也发现了这事,面色更加不善。去镇上割了两刀肉一条鱼就回来,闷在屋里不说话。 毕竟苏言两个兄弟姐妹还是姓苏,可以说关系亲着呢,算得上是一家人。这对他们也说,不亚于是一起丢面子。 这年三十过得没滋没味的。吃过晚饭后,小弟跑到别人家看电视。苏言跟苏盼楠去放了盒炮仗,再去扫别人没炸完的千响炮,玩完就各自去睡了。 大年初一的拜年,方燕从来不带苏盼楠。这样正好,她留在家里温习功课。毕竟初六就是林俊高中提前招生的日期。苏盼楠没读初中,就这一个机会了。 林俊是高三生,初四就回学校了。那天因为方燕一直盯着她们,双方没能打上招呼。 时间越靠越近,苏盼楠难免开始紧张。从前一天起,就没能睡上觉,将她那已经翻得破烂的几本笔记,重新背了一遍。 苏言能理解她的紧张,又没什么可以为她做的,就安安静静地呆在房间里,尽量不打扰人。 到了初五晚上,苏盼楠洗好脸,收起书本,不停地深呼吸,叫自己放松状态。 为了避免迟到,苏盼楠决定在凌晨两点多的时候,就出发步行过去。苏言翻出几件像样的衣服,让她穿上,出去好歹还能冲个门面。 当天晚上夜黑得特别早,楼下一片寂静。 苏盼楠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就拿起纸笔准备出发。 苏言鼓励了她几句,蹑手蹑脚地走过去,为她打开门。 这一开门,才发现黑暗中站着一个人影,就那样直挺挺地立着,不知道已经守了多久。 苏言心猛得一跳,苏盼楠也紧张得绷紧全身。 “你们想去干嘛?” 方燕冷声发问。 苏盼楠抱住自己的布袋,没有出声。 苏言说:“出去上个厕所。” “不许去!”方燕尖声道,“我知道你们要去干嘛,我告诉你们,只要我老婆子还活着一天,你们就别想去!”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你怎么知道?!”苏言皱眉,但此时也没空追究,嗤笑道:“您倒是沉得住气啊。” 方燕:“别人给我说的时候我还不信。我是在给你们机会!没想到你们死不悔改!” 苏言:“你疯了吗你凭什么不让我们去?好学是一项品质,什么叫死不悔改?你还不是要送你儿子去学校?” “一个女人考什么高中?小学毕业的人能考得上吗?考上高中谁给你负担?还不是我?”方燕点着苏言的脑袋道,“我才是你妈,你个胳膊肘往外拐的,看清楚到底是谁疯了!” 苏言急道:“你又不是她亲妈,你还管得了她要不要去考?” “我知道她没把我当亲妈,我白疼了她这么些年!”方燕上前一步,对着苏盼楠质问道:“你的那些书谁给你的?林俊那小子是吧?我警告过你别跟他往来,你一点都不听我的话!你就想着翅膀硬了,可以不管我了是不是?我告诉你没门儿!我把你带大,你就必须是我女儿!” 苏言挡在苏盼楠身前。感觉苏盼楠全身都在小幅发抖。 方燕嘴快道:“我给你选好了。你就嫁给隔壁的吴建刚,我看他人老实,家里也本分,知根知底,跟着他你不会吃亏的。” 苏言破音叫道:“你放屁!说得好听,你是怕盼盼考上高中,就不能照你的意思嫁给吴建刚了是吧?你就是为了五万块钱卖女儿!你……你……” 她想起周姓女士骂人的强调,借用了一句:“你缺钱买棺材啊?” 方燕:“你给我闭嘴!” 苏言眼珠一转,趁着方燕没有防备,直接冲上去将人扑倒,压在方燕身上,喊道:“盼盼你走!” 苏盼楠立马从侧面溜过去,顺着楼梯飞速向下。 方燕还喊道:“你别想走,我告诉你走不了的!” 苏盼楠飞速跑到楼下,拧住开关,往外推了推,没能推动。 门被人从外面锁了。 她又抱着布袋,转道准备跳窗走。 此时她心里的声音特别强烈,一遍遍地呐喊,她要去考高中,她要上大学,她要离开这个鬼地方。 乡村故事07 苏盼楠抄过旁边椅子,要去砸碎玻璃。倏地眼前一黑,被人用东西蒙住了头。 那东西有点沉,倒是挺柔软,应该是薄被或者什么大衣。 苏盼楠视线被租,顿时不习惯地一个趔趄,身体朝前扑去。一双手从后伸出,禁锢住她的身体,拿着个碗往她嘴里灌。 苏盼楠想要反抗,手臂被掐得钝痛。 那烧酒呛喉得很,一滚进喉咙便是火辣辣的疼。苏盼楠弓起腰,只顾着咳嗽,浑身都没了力气。被强行灌了一碗,脸色发红,险些窒息。 她酒量本身就不好,喝下两百大碗的烧酒,就是打个嗝,胃里翻上来的气都足够让她醉醺醺。 苏言跑下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幅场景。苏盼楠趴在地上,静心准备的衣服几乎被打湿,准备好的笔从布袋里滚出来,还散落出两张白色的草稿纸。 守在楼下的外公拽住尚在挣扎的苏盼楠,靠着自己的蛮力,将她推进旁边的屋子,快速关门,反锁,并在外面挂上了一条厚重的铁链,然后将钥匙揣进兜里。 苏言错愕站在原地,方燕也扶着自己的老腰走下来。 苏盼楠在里面拍门哭道:“不要这样,你们让我走吧。我以后孝顺你们,我来给你们赚五万块钱。我记得你们救了我又养大我,我可以报答的!” 苏言感觉自己的呼吸都是刺痛的,从肺部连着大脑,而心在向着沉沉没有底部的深渊中坠去。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呢?怎么会呢? 方燕呲声叫疼,见着苏言不动,箭步过来,一把拧住她的耳朵骂道:“你个死丫头啊连我都敢打,我看你是一点规矩都没学会!我这次非得给你个教训不可!” 苏言吼叫了声,把靠近身边的人全部推开。 她退到门边,面色惨白道:“你们都疯了吗?这叫非法拘禁!你们还想包办婚姻?我告诉你们这两样都是犯法的!” 外公冷笑:“你去告啊?你告谁啊?少拿那些东西吓唬我,听那丫头说几句话你就当真了?我告诉你们,只要我还在,你们就别想反了天!” 苏言嘲讽地笑道:“你迷信,就你这样,你给什么菩萨佛祖捐多少香油磕多少头,有个屁用,要是真有佛祖,光你做的这些丧尽天良的事情,够你下十八层地狱了!” 方燕气急,拿起旁边的东西就要动手去打:“你给我闭嘴!你忘了你姓什么?谁把你带大的?谁给你做吃的?你这白眼狼,我就是下个蛋,我还能煎着吃了,你是什么东西!” “姐!”苏盼楠又在里面喊,“姐你别跟他们犟!姐快跑!快跑!去找林哥!” 方燕:“不行!谁都不准去找林俊那个瘪三!” 苏言目光慌乱四转。 她知道屋子里的门被锁住了,唯一的出口就是没焊死的玻璃窗,既然如此……她跟苏盼楠一样瞄准了那张轻便的木椅。 外公显然也察觉到了她的视线,就距离来估量,没有去跟她抢,而是反向挡在窗户前面。 苏言毫不犹豫地抬起木椅,照着外公的胸口砸了下去。外公没有躲避,只是抬手虚挡。 “哐”得一声,正面撞上,外公吃痛倒在地上。 两位长辈齐齐震住。没想到苏言真的这么狠。 那把椅子做工精湛,这样被砸一下,竟然没坏。苏言就着趋势,又蓄满力气,朝窗户砸了第二次。 年久失修的玻璃框被砸歪,下面用于固定的小型铁扣也飞了出去。 苏言丢下椅子,手脚并用地从窗户口爬出去。 方燕这次不敢阻拦,只是在后面哭天喊地的叫道:“天杀的哟……” 县城高中的考试在早上八点开始,只考两门,到十二点截止。 因为是提前招生,招的也是普通班学生,所以来的人不多。学校清出了还没到开学时间的高一教室,用来做考场。 林俊课间下课,想逛过去看一眼。只要能看到,自己也可以放心一点。 他之前就找好了苏盼楠考试的位置,准考证号还是他看着贴下去的。直接熟门熟路地过去找到教室,站到窗户边上朝某个方向张望。 这一看就愣住了,苏盼楠的位置竟然是空的。 林俊脑海中闪过许多想法,是苏盼楠害怕了,临时放弃考试,还是路上遇到意外情况了,所以稍稍迟到? 不对。她前几天还很自信地跟自己讨论过试卷和试题,肯定是想来的,那现在一定是只是意外。 课间很快结束,林俊心里忧虑,也只能先回去上课。 11点45分,又是课间休息。 林俊按捺不住再次过去,发现那个位置还是空着的。 他恍惚站在教室外。 再过一刻钟,这次考试就结束了。 林俊回忆起苏盼楠紧绷的脸庞,垂在身侧的手指渐渐攥紧。 正午12点。 各监考老师宣布考试结束。 一批年轻的初三生们拿起笔袋,在准许下,离开考场。并在外部工作人员的提醒下,保持安静,有序撤出教学楼。 监考老师收完试卷,在讲台上仔细清点数量,按照顺序把试卷码齐,然后放进公文袋里。 这时林俊走进来,笑道:“老师,辛苦了。” “林俊?有事吗?”监考老师对他还有印象,抬手看了眼手表说:“你们早上不还有一节课吗?你来这里干嘛?” 林俊从背后拿出一个白色外卖盒,两手恭敬递过去说:“老师午饭吃了吗?忙了一早上应该很累了吧?” 老师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说:“我记得你家庭条件不好吧?不用请我吃饭。我这边收拾好就去吃。” 林俊将饭盒递到桌上,忙道:“老师,不如您就在这里吃吧。我已经买了,这凉了也不好。” 老师脸色冷了下,说:“林俊同学,无功不受禄啊。你有什么事,就直说吧。” 林俊:“老师,能不能再等等?我还有个朋友,也是来参加今天这场考试的。她……” “哦,”老师了然道,“她没来。” 林俊朝他鞠躬:“求求你,再给她一个机会。她为这件事情,做了很多准备。” 那老师冷淡回绝:“连最基本的守时都做不到的话,还是不要来了。我现在要回去批阅试卷,你先走吧。” 林俊连忙拦住他,放弃语气道:“她家在乡下,在村里,离这里很远。可能是路上耽搁了,也可能是半路摔到了。您给她个机会,她真的很聪明,她高中三年的课程都学完了,现在只是来考个高一,肯定能考上的!您相信我!李老师我知道你是个好人,老师的本职是……” 老师打断他的说辞,不带感情道:“离得远就早点出发,我们考试时间很早就定了,根本没有迟到的理由。她如果真的重视,就不会到现在还没有出现。好了。你回去上课吧。我去送卷子。” 林俊不敢放弃:“老师,真的老师,她特别刻苦就想上学。她一定能考上大学的,我们学校不是在拼名额吗?给她个机会一定可以的!学校也有好处,我……” 那老师厉声打断:“林俊同学!够了!” 他将手抽回来,从鼻间哼出一口气,显然是发怒了。绕过林俊就要出去。 林俊一咬牙,双膝一曲跪了下去。 “诶!”老师退了一步,又连忙放下东西上前扶人:“你这是何必呢!” 林俊哽咽道:“老师,您不明白。我们这种人只有读书一条出路,也只有这点可以努力了。她准备了好几年,求求您,真的,给她一个机会吧!” 老师犹豫许久,才叹了口气道:“那行吧。我再等她一个小时。如果还不来,就说明她今天不会来。考完试的学生都已经出去了,再晚对其他学生就不公平。” 最后两人等到了下午两点,苏盼楠也没有出现。 林俊捂着脸坐在座位上。 虽然看不见表情,但那发红的五根手指都在可见地颤抖。 老师知道林俊家里是什么情况,同情他命途多舛的经历,也欣赏这个学生的努力踏实,可等到现在,实在没有时间了。只能无奈开口。 “可别说我,没给她机会。行了,你也早点回去上课。你是高三了,今年很关键。”他说着顿了下,继续道:“大不了我跟学校报告一声,明年再给她留个考试的机会。你回去吧。” 林俊没有开口,像个僵立的雕塑无法动弹。 李老师提着试卷袋出去。讲台上留下一盒已经冷掉的午饭。 半晌,林俊站了起来。 他眼睛通红,跑到自行车棚,解开锁链,提前出了学校。 骑着脚踏车一路飞驰,从县城跑回村里,不带停留。直到到了苏盼楠的楼下。 林俊停下自行车,两腿发软差点摔倒。勉强稳住,张口却一句话都组织不出来。 他喘着粗气,掐住自己脖子,让嘴里的唾沫能打湿已经干得发疼的嗓子。等被压榨的肺部好过一些,才大声喊道:“盼盼!” “盼盼……!” 没多久,方燕拿着扫把追出来,朝他轰赶:“你给我滚!” 林俊瞪了她一眼,继续更大声地喊道:“盼盼!” 方燕:“你个小瘪三,以后别来找我们家盼盼,滚!” “你把盼盼弄哪儿去了!”林俊没有尊老爱幼的讲究,急了一把掐住方燕的衣领,提到跟前来,质问道:“盼盼呢!” 方燕见他额头那暴突的青筋,以及已经快要疯癫,真有点害怕,支吾一阵,大喊道:“杀人啦!杀人犯跟他爸一样要杀人啦!” 林俊狠狠咬牙,这时候屋内传来苏盼楠低声的喊声:“林哥!” 林俊浑身一震,立即放开妇人,冲进他们家门。 “林哥!” 林俊顺着声音找到关押苏盼楠的房间,起跳飞踹了一脚,没踹开。 方燕已经追进来:“你想干什么?给我滚出去!” 林俊回头喝:“开门!” 方燕拍腿对外大叫:“来人呐!这有人要打劫啦!” 林俊挽起袖子,更加用力地一下一下踹门。 随着清脆一声金属崩裂,半块砌起来的墙体飞了出来。 方燕畏惧地捂住耳朵。 房间内,苏盼楠一脸通红,酒劲正上头,意识迷迷糊糊的,哭得两眼发肿。 她看见来人,两腿膝行爬过来含糊道:“林哥,对不起,我没来得及去考试……” 林俊心中五味杂成,牵着她把拉起来,半抱在怀里,低声道:“我们走!” 他带着苏盼楠,上了自己的自行车。让苏盼楠坐在后座抱紧自己的腰身,同时扶稳车头。 他回头问:“抱紧了吗?” 苏盼楠点头。 林俊踩着踏板,不顾众人围观,从原路离开。 苏盼楠回头,那些疏离的、冷漠的、可笑的、嘲讽的目光,全都随她远去。 这座她最熟悉的村庄,也是她最失望最痛苦的地方。 从来没想过是以这样的方式离开。 苏盼楠两眼发花,伏在林俊的背上失声痛哭。 两人又走了一段,直到看不大见人。林俊实在太累,让车在路边停下。 他们坐着休息一会儿,任由东风吹熄他们的怒火。 苏盼楠脸上的潮红开始退去,她开口问:“你妈妈呢?” “家里吧。”林俊说,“我晚点再回去看看。” 苏盼楠点头,又问:“那我姐呢?” 林俊不解:“她不在家吗?” 苏盼楠:“她昨天晚上跑出去了,我让她去找你的,一直还没回家!” “可是我没看见啊。”林俊问,“她认路吗?她进过城?” 苏盼楠这才想起来,惊慌道:“她没有!” 几乎就是跟林俊擦肩而过,苏言走进县城高中。 她根本不知道林俊所在的具体学校,也不知道从村里进城的路怎么走。 逃出家门的时候已经是深夜,家家户户都在睡觉,连个能问路的人都没有。 她吵醒了两户人家,结果应该是大半夜被惊醒想着报复社会,对方给她指了错误的路。等她找对方向,成功进城,再找人打听清楚学校的位置,已经是下午。 她走了将近一天,滴水未进,两条腿更是直打颤,到学校门口的时候,那一副病入膏肓的虚弱样,先把保安给慑住了。 苏言说:“我找高三一个叫林俊的人,他家里出事儿了,你快告诉他。” 保安扶着她坐下,给她拍背道:“你别急啊,我去问问!你坐这儿休息一会儿,来。” 保安很尽责,戴上帽子就跑去找人。 过了十来分钟,保安回来,林俊却没出来。 “他中午的时候回去了,连请假都没来得及。”保安退开,露出后面一个人,介绍说:“这是他的班主任。有情况你们可以聊聊。” 后面的女老师关心问:“他家里出什么事了?” 苏言眼睛一亮,上前抓住她的手用力摇了摇,问:“老师,你们学校今天有招考吗?” 女老师说:“有,但不是我负责的。林俊跟这个有什么关系?” “求你给我个机会,真的求求你。”苏言休息了会儿,两腿的麻痹感加重,这会儿更站不住,顺势就坐地上去了。 “求求你帮我说说情。真是要命的事情啊!” 老师皱眉问:“你是考生?” 苏言摇头:“不是我,是我妹,她昨晚半夜两点就出发了,结果被我爸妈发现,现在关起来了。” 老师:“你爸妈还能关着她,不让她考试?” “她不是亲生的,她是我爸妈捡来的。他们想用我妹去换五万块钱彩礼,怕她考上高中以后就跑了。以为现在这样她就不敢走。”苏言用力喘气,“我爸给她灌了两碗白酒,她今天考不了试。” 女老师半信半疑:“你这说得也太离奇了吧?现在这个年代哪有人” 苏言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声音沙哑地苦求道:“我说得是真的,全都是真的!你信我吧,你就是不信我,也可以找个人跟我回家看看!我骗你做什么?” 女老师犹豫说:“要真是你说的这种,都可以报警了。” “我们那破地方,连个杂货铺都没有,更别说派出所了!派出所在镇上,镇上的人他们都认识!这报警报什么呀?没死人的,最后还不是家庭内部关系协调,不了了之?”苏言说,“您如果要报警我也可以报警,我不怕核实啊!还是说您也是在自欺欺人?” 女老师哑口无言。 苏言抓住她的手,仰头看着她道:“老师,你说,教育的目的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让努力的人,有一个能改变人生的机会吗?鲁迅说,教育根植于爱。陶行知说,教育为公以达天下为公。她没得到过爱,也没得到公平,为什么要对她这么苛刻呢?老师,规则不应该反成为阻碍道路的荆棘啊。您替她说说情吧。” 女老师思忖片刻,拉她起来说:“我带你去见见校长。跟我来。” 苏盼楠跟林俊顺着去县城的路缓慢寻找。 他们不知道苏言究竟去了哪里,猜测她可能是在半路走失了,所以每逢岔路都要去找人问一问,然后再循着线索往前。 这找着一直到了天黑,都没见到对方的踪迹。 苏盼楠快要崩溃了,她觉得一切都是自己的错,又不知道自己究竟错在了哪里。 “姐!苏健康!姐你去哪儿了!” “姐,你快点出来吧!” “我求求你们了,你们谁知道她在哪里告诉我吧!” 苏盼楠转过身哭道:“林哥,我们回去吧,让他们帮忙找人。我们两个太少了。” 林俊说:“你别怕,你姐现在脑子好了,我看她很聪明,事情没你想的那么糟糕。要不我先回学校问问,让同学帮忙找。那个地方你不能回去了。” 正在苏盼楠绝望之际,前方走来一个歪歪扭扭的黑影,张开手臂喊道:“盼盼!” 苏盼楠屏住呼吸,谁都不敢喘气。 黑影又喊了一声:“盼盼!” “姐……” 苏盼楠跑掉了一直鞋,冲过去将她狠狠抱进怀里:“你吓死我了我以为你丢了!” 苏言呼不过气来,说:“我没有!我去了林俊的学校,还见到了他的老师。” 林俊也过来,用力揉她脑袋:“真棒!还记得回来的路呢。看看有哪里受伤了没?” 苏盼楠还是哭,听不进她说的话:“你吓死我了!你说你要是走丢了我怎么办?” 苏言说:“盼盼!我给你拿到了补考的机会。他们学校老师答应,重新给你出张卷子,如果成绩好,就破格录取。文件手续什么的到时候都他们负责。你要是考上了,去申请,还有奖学金呢。”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苏盼楠抽了抽鼻子,傻傻问道:“什么?” 苏言用力点头,兴奋说:“就是林哥的班主任!她还给了我五块钱,让我出去吃饭。” 苏言从兜里掏出皱巴巴的五块钱,手心里全是冷汗。 “我给你留着了!我们、我们别回去了,去县里吧。” 苏盼楠继续抱住她:“姐!我应该说什么?姐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姐我听你的你千万别出事。” 苏言也哭了出来:“我怕死了我怕黑。我昨天走了一天夜路今天又走了一晚上夜路。他们给我指路还骗我实在太坏了!” 苏盼楠抚着她的头发,继续哭道:“姐,对不起……” 林俊跟着谴责:“太坏了!” 苏言尾音颤抖:“还有,这天都冷死我了!” 两人抱头痛哭,林俊却笑了出来。 他上前一步,将她们都揽进怀里。将寒冷跟夜风都驱散出去。 “没事儿!一切都过去了!”林俊说,“我带你们去吃饭。走。我们现在就走!” 苏言:“你的车呢?” “我给丢半路了,三个人也没法骑车,明天我再去拿回来。”林俊把外套脱下来,披在她身上扯紧,说:“来小妹,你给我说说,你去学校做了什么?我去求情我们老师都没答应,你怎么那么棒呢?” 苏言抽噎道:“那是!” 三人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 苏言停下来,蹲下身委屈道:“我走不动了……” 她凭着一股气想回村找苏盼楠来着,现在是真的快废了。 林俊弯下腰:“哥背你,走,上来!” 苏盼楠擦了擦脸,扶苏言起来说:“我在后面撑着你啊。” 苏言靠在林俊背上,眼泪不受控制地滴在他的脖子上。 林俊说:“别怕啊,哥在呢!” 苏言抽抽搭搭说:“我再也不中二了,爸,妈……” “呸!”苏盼楠,“你瞎叫什么呢!姐你没犯糊涂吧?!” 林俊笑了出来,脊背一起一伏地震荡。 还好他们这一带已经离县城不远,苏言出发晚,又走得慢,没多久就回到了学校。 再次被叫出来的班主任看见在门口瑟瑟发抖的三个人,整个人都懵了。 “我的天呐……” 乡村故事08 把三个人都带去自己的教职工宿舍,肯定是不合理的。 林俊在学校有宿舍,让他回去自己安排。至于苏言跟苏盼楠,老师暂时给她们找一家信得过的招待所,让她们住一晚。 苏盼楠不好意思一直麻烦班主任,怕会给林俊带来负面影响。打算明天跟苏言去城里逛一圈,租套便宜的房子安定下来,再找找有什么能赚钱的方法,保证可以承担自己的日常开支。 既然下定主意了,就不能再犹豫。 她没打算靠苏言来养自己。苏言也为未来打算的。 等在招待所开完房间,又去吃了晚饭,班主任才对林俊说:“放心了吧?现在可以回学校了吧?” 林俊:“对了老师,我明天请假一天,我得回家看看。” 班主任怒道:“你还知道请假啊?今天一跑就没踪迹了你请假了吗?!” 林俊赔笑两声。 班主任也不是真的生气。拿起水杯喝了一口。 她知道两人应该在谈恋爱。本来高中恋爱是学校不允许的,但林俊情况特殊,年纪已经超出早恋范畴,苏盼楠也已经成年了,这规则对他们似乎不适用。 而且她相信这两名学生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不会因为外部的因素,而影响学习的热情。那就跟他们没什么关系了。 “老师麻烦你了。” 在店门口告别,苏盼楠还再三感谢。 女老师看她杂乱的头发,很是唏嘘,拍着她的肩膀说:“你倒是很客气,没有必要。以后如果真做了我们学校的学生,那老师关心你们也是应该的。好好读书,将来有出息就是对老师的报答。” 她又补了一句:“不过我觉得你这样的性格,一定能出人头地的。不要急,这个世界虽然不那么公平,但也不至于那么糟糕。总会有好运的。” 苏盼楠感动道:“谢谢老师!” 第二天,苏盼楠起了大早,同时去拉苏言起床,要下去退房间。她计划着等晚上再订回来,以为这样能便宜。 苏言无奈说:“不用!人家房费是按天算,又不是小时房,你这样退了订再订了退的价格都一样,白白给前台增加工作难度!” 苏盼楠问:“你怎么知道?这可不能靠瞎猜呢,全都是钱,我们得省着花。” 最后苏言跟前台合力解释了一遍,苏盼楠才打消了这个计划。 可她还是不大能理解,觉得招待所有点不厚道。 苏言说:“人家也要恰饭的嘛,照你这么算的话,他们洗被子跟打扫房间的人工费都不够付的了。” 苏盼楠喃喃自语:“人工费……” “虽然我国现在的劳务成本很便宜,但将来只会越来越贵。”苏言说,“所以盼盼,你在家里做的那些劳动,其实真的很值钱。千万别拿家庭主妇的付出不当成本。世上最珍贵而无可替代的东西,是人!” 苏言拉着苏盼楠去街上长长见识。专门带着她去正经的商业街道,那里面的东西,比苏盼楠印象中的要贵上很多。 村子里的家庭大部分都是自给自足,没多少购买力,所以附近连家杂货铺都没有,平时大型交易得数着赶集的日期去镇上买。 同样的,也就没什么商机。 可县城里不一样,一些连苏盼楠都想不到的行当,都能拿来做生意,叫她简直瞠目结舌。 苏盼楠脑海里不断回响着“遍地是黄金”这句话。 早上逛完一圈后,二人回招待所休息一会儿。刚推开外面的玻璃门,就有一人迎了上来。 苏盼楠看清来人,惊道:“老师?” 班主任大松了口气:“你们总算回来了,我可等了你们老半天!” 苏盼楠不解问:“老师您找我?” 苏言说:“啊!不会是要考试了吧?” 苏盼楠瞬间紧张起来,挺直身体说:“我准备好了!随时可以!” 班主任失笑,拉着她们去了中央的沙发上:“不是考试,是有记者想采访一下你们。所以过来问问你们的意见。” 苏盼楠茫然道:“记者?” 苏言不觉得稀奇,且记者在现代并不全是正面的一个词,但对苏盼楠来说,这个职业还是陌生且高级的。 苏盼楠顺手地想去摸自己的长辫子,手搭在肩上了才想起来早就剪成了短发,局促道:“采访我什么?我没什么好采访的。要上报纸吗?我这……不合适吧?” 班主任:“不止要上报纸,还要上电视呢。” 苏盼楠不自然道:“那就更不合适了!” 班主任说:“没什么不合适的。就是找人过来问你几个问题,了解一下学生情况。你实话实说就行,他们都是正规媒体,不会欺负你们的。我们学校还跟他们商量了一下,鉴于你的情况跟经历,到时候可以在节目中留下联系方式,帮你找一位匿名的资助人,他会资助你读完高中,甚至是大学。” 苏盼楠犹豫片刻,还是道:“这有什么好问的?不就是那样?我的经历很普通。我也会努力自己赚钱的。” “一点都不普通,这是一件很过分的行为!”班主任突然严肃起来,郑重其事道:“国家大力普及教育,要求九年制义务教育,为的是让人人都有机会能够求学。在将来,基础教育必须要得到全面普及。可是乡村地区,甚至连一些发达城市,依旧有思想守旧的人,去阻碍教育推行。这样的风气,让很多跟你一样的受害人,从根本上就忽略了教育的重要性。我们需要做一个科普,实例就是最好的方法。这样一来,说不定还能帮到你们同村的人。”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可以的!”苏言已经迫不及待道,“盼盼,答应她,不要辜负了老师一番好意!” 官方报道对以后创业有好处啊。而且,现在有了寒门学子的人设,以后再做工作,能容易很多。 她可知道口碑的重要性。 班主任闻言看向苏言,笑说:“姐姐很活泼啊。我那天听你说话挺有水平,你高中毕业了吗?” 苏言说:“我小学都没上过。” 班主任面部一僵:“什么?” 苏言扭头问苏盼楠:“我是没上过吧?” 毕竟原身是一个智障嘛。 苏盼楠点头:“是没有。” 班主任面色凝重,但暂时没有多问,而是继续谈正事。 “我们预定的是十七号进行采访,主要的采访地点是在我们学校,这样也可以做一个学校的宣传。” 苏言点头表示理解。 班主任继续道:“然后会跟着你们去村里进行考察询问,试探村民的态度,调查学龄儿童的就学情况。如果有需要的话,你们可以回家跟父母商量一下,试试能不能做通他们的工作。也许知道有记者介入,他们能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也说不定。” 毕竟他们的观念里,“家”这个概念还是很严重的。各方更希望能协调矛盾,而不是鼓励学生离家出走。 苏言挑眉。 知错这个不大可能。 班主任站起来说:“我得走了,下午还有课。你们自己决定。决定好了再来告诉我就行。我已经跟门卫说好了,到时候会放你们进来。” 苏盼楠起身相送:“老师慢走。” 等人离开,苏盼楠拉着苏言小声商量说:“我觉得我们得回去一趟。” 上电视这是大事,她要是不提前说,在采访的时候出了负面新闻,损害到某些人的利益,会被记恨。 她的户口还落在村里,越是乡下的地方,能操作的地方就越多。人家如果故意卡她的户籍跟学籍,她就得遭罪了。 苏盼楠从小环境养成的性格就这样,小心谨慎。回去不是为了说服家人,主要是告知当地管事的人,早做准备。到时候要是还出问题,她就没办法了。 苏言点头:“我跟你一起回去。” 两人决定好了,当天就步行回家。 现在出发,跑得快一点,傍晚前可以到村里。说完事情,马上回程,应该还能赶个早休息的时间。 二人脚程不慢,路上没有耽搁,果然在天黑前到了目的地。只是站在村口的时候,苏盼楠迟疑了。 她有点害怕,对村里的人发怵。那些人或许没有直接伤害过她,却更多是冷眼旁观、习以为常。似乎不管发生多大的坏事,他们都能保持冷漠容忍。 苏盼楠犹豫片刻,把苏言留在村口,嘱咐道:“姐,我先去找林哥,到时候跟他一起出来。你千万别进去,要是被爸妈看见了,可能会被打,知道吗?” 苏言:“我知道呢。” 她当时暴露突围,仇还没解,再见面估计能打断一条腿。 苏盼楠走了两步,回过头问:“要不你还是跟我一起进去?” 苏言拒绝。昨天走了一整天,导致现在两腿酸痛,就没休息好。能少走一段路就是一段路。 “不用了,我在这里等等就行。” 苏盼楠不放心说:“这里路过的人不少,他们要是看见等在这里,回去告诉爸妈怎么办?” 苏言朝外边一指:“那我去前面的河边等。这大冬天的也没人去河边,总不会被看到了吧。” 苏盼楠:“你小心点啊,别靠太近,那边路滑。” “我比你大苏盼楠!”苏言叫道,“你再不去天都黑了!” 苏盼楠见她有些不耐烦了,才转身离开。主要是以前照顾她成了习惯,一件事总是忍不住要反复叮嘱,真是婆婆妈妈的。 苏盼楠自嘲地笑了笑,小跑着去找林俊。 苏言在路边蹲了会儿,觉得有力气,才往河边过去。然后就坐在建造的堤坝上,晃着腿耐心等人。 河边风声很大,苏言竖起衣领,恨不得将整张脸都遮起来。耳边也全是自己粗重的呼吸声。 苏言失神地看着水里,耸耸肩打了个喷嚏,才发现自己身后不知何时站了一个人影。 苏言连忙转身,叫道:“吴建刚?” 吴建刚穿着一件大衣,看着是城里的新款。他两只手露在外面,已经被冻红了,阴恻恻问道:“是你让盼盼走的?” “是我。” 苏言说着顿了下。毕竟她是吴建刚养大的,还是不希望他将来成为一个那样行尸走肉的人。 “你或许是好意,或许是真的喜欢她,但你不知道我妈多过分。她为了五万彩礼,不让盼盼去高中。如果你们被逼结婚,盼盼会恨死你的。”苏言说,“她不喜欢你,她喜欢林哥。你回去跟你妈说这事儿算了吧。” 吴建刚却暴跳如雷道:“放屁!那个流氓老混蛋,他有哪里好的!他凭什么跟我比!” 苏言不高兴了,为她爸正名道:“他比你有担当,比你帅,比你聪明,比你好学,比你有前途,还比你会为盼盼考虑!你除了爹妈还有哪一点比他好?” 吴建刚浑身战栗,干裂的嘴唇更是不住颤动。他表情抽动,目光中忽地透出狠戾来,上前一脚踹向苏言。 苏言大惊,下意识地便抱住吴建刚的腿。后来被她拽得摔到地上,而苏言悬空挂着,脚更是已经滑进冰冷的水里,全靠吴建刚支撑。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滚下去!滚下去!” 吴建刚眼睛睁大,彻底失了理智,用另外一只脚不住地踹苏言的肩膀。厚重的鞋底在冬天成了伤人的利器,透过衣服直接造成难以忍耐的疼痛。 苏言未能支撑住,最后松开了手。 冬天里刺骨的冰水灌进她的嘴巴,冰冻住她的四肢,让她无法挣扎。被浸湿的衣服更是成了阻碍,拖着她不断向下。 湖面上映出波澜的虚影,那人影看了她一会儿,在原地徘徊片刻,然后仓促离开。 气泡从嘴里吐出,向上游走。她伸手一抓,未能留住熟息之间,仅余的意识也离她远去。 另外一面。 苏盼楠到林俊家里的时候,那里已乱成一团。这栋平时无人往来的房子外面,正围满了村民。 满带杀气的暴喝,透过土墙清晰传了出来。 “我艹你们大爷!有本事来啊,老子剁了他!” 苏盼楠加紧步伐跑过去。 林俊举着一把刀站在最中间。双目通红,狠咬牙关,那副疯狂的模样,让任何看见的人都不会怀疑,他会在下一秒就落刀杀人。 “林哥!”苏盼楠血液上涌,挤开众人跑过去,两手一起握住刀柄,恳求道:“你别这样,我求求你别这样!” 林俊垂下视线,呼吸缓和了点,还是很生硬道:“盼盼你走,这事儿跟你没关系。” 苏盼楠偏头一看,才发现林母额头流血,正倒在桌子旁边,而桌脚上还留有一块血渍。 她两股站站,不知道是摔下去的,还是自己蹲下去的。爬到人旁边去摸对方的脉搏。 还活着。 苏盼楠颓然软在地上。一群村民还挤在门口,你看我我看你,不敢做声。 苏盼楠看向人群正中的两个人,她父母蠕动着嘴唇,脸上有一丝心虚,但还是强撑着道:“是她自己撞死的,我们可没动手,跟我们没关系!” “他儿子拐走我女儿,我找她算账有什么错?” “我们就说着说着,她自己撞上去的!” “你妈之前就病了,可别是赖我们!” 两人一唱一和,林俊手中的刀已经飞了出去,“铿”得插在木板上面。 二老立即蹲下惊恐尖叫。 苏盼楠追过去抓住林俊,“她没死,阿姨还活着!林哥你妈还活着!” 林俊似乎震了震,呆愣愣地扭头,低声道:“她死了,没呼吸了。” “有的,只是你没探准,她还有心跳!”苏盼楠深吸一口气,吼道:“林俊你冷静一点,再不去医院阿姨就真的不行了!” 林俊骤然清醒,过去将人背起来,匆忙跑出了门。 他将人绑在自己身上,苏盼楠在后面推着自行车,三人一路往医院跑去。 两人跑出村口,迎面遇到了失魂落魄的吴建刚。 吴建刚见到他们立即躲到旁边,避着他们走。 苏盼楠略微偏头,看出他的不对劲,但实在无暇顾忌。 苏盼楠说:“我去叫姐!” 林俊点了下头。 她一刻不停地跑向河边,却没见苏言的人影。当下有股不详的预感,眼泪呛了出来。 “姐!”苏盼楠沿着河岸一路快跑,倏地停了下来。 她看见一片黑色的衣服飘在水中。 苏言的世界一片安静。 彻底陷入黑暗之后,她反而看见了很多事情。那些画面走马观花般地从她面前掠过。 她看见“自己”,不,是原主的肉体,躺在医院里。医生沉重地告诉苏盼楠要准备做手术,而且因为长时间窒息,大脑可能已经受到了损伤。苏盼楠无措站着,掩面痛泣。 她看见林俊激动中砍伤了吴建刚,而他的母亲最终抢救无效死亡。 苏盼楠收了吴建刚的彩礼。 在医院扣除之后,全部拿去帮林俊打官司。 苏健康醒来,再次成了一个智障。 林俊因为持刀伤人,又被吴建刚跟外婆等人买通关系,严判了十年牢狱。 结婚后苏盼楠匆匆离开村子,杳无音信。 她在陌生的城市里辛苦打拼,考上了大学,然后开店做生意。等林俊出狱,她回到了县城,同时被吴建刚找上。 苏盼楠想离婚,被众人缠住。 她竟然还看见了自己。 她因为要办户口,被外婆等人知道住址,然后无耻抢走。 她上学的时候老师将苏盼楠拦在校外不允许探视,一放假就被外婆或爷爷奶奶接走。 那些人用各种理由敲诈苏盼楠,让她出苏言的抚养费和自己的赡养费。 外婆一脸丑恶地拿苏言威胁苏盼楠,将苏言分别带去不同的地方,根本无法找寻。 他们骄傲地拿捏苏盼楠,逼迫苏盼楠支付家中的欠款。 吴建刚改掉了在她面前的深情面孔,同苏盼楠协议离婚,要求拿走她的全部财产。 她还看见自己跟苏盼楠争吵,每次见面就急着要离开。 还有苏盼楠躲在昏暗的地方,痛哭流涕的画面。 不行! 苏言激动起来。 不能就这样结束! 这特么跟没改变有什么区别?她白来这一遭?! 她激动地伸手抓取,想在漫无边际的黑暗里抠出一块裂缝。 许久之后,她重新感觉到了四肢和五官,还听到了一阵哭声。 苏言艰难地睁开眼睛,光线透进来,入目一片白色,刺痛感又让她快速闭上,然后一片阴影罩在她的头顶。 旁边的哭声凝滞。 苏言适应了一会儿,重新正新眼睛。 “姐?” 病床边还在哭泣的苏盼楠屏住呼吸,靠近小声道:“姐?姐你真的醒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苏言喉咙干涩,发不出声音。 苏盼楠慌乱地给她倒了一杯水。想去抱她又不敢,小心喂到她的嘴边。 苏言喝了一口,低声道:“报警。” 苏盼楠把水杯放回去,准备倒第二杯:“什么?” 苏言:“报……警……” 她掀开被子想起身,高估了自己的身体状况,直接从床上滚下去。 “姐你干嘛呢!护士!护士快来!” 苏盼楠跟前来帮忙的护士一起,架着她回到床上,再拿被子盖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以防感冒。 这家医院的暖气开得很小,周围温度依旧很低。 苏言抓住苏盼楠的手,急促说道:“报警,快报警。是吴建刚把我踢下去的。他谋杀我。” 苏盼楠错愕道:“什么?真的是他做的?” 苏言见她这震撼的表情,激动地开始咳嗽。苍白的脸色瞬间泛起不正常的潮红。 苏盼楠给她顺气,她才挺过去,问道:“林哥呢?他不会去找吴建刚了吧?你快告诉他我醒了,别做傻事!” 她对那个村子实在是绝望了,搭上林俊太不值得,绝对不要再看见同样的事情发生。 苏言:“林哥呢!” “他在隔壁!”苏盼楠回神,黯然答道:“他……阿姨没挺过去。他现在在隔壁处理后事。” 苏言嘴里含糊道:“叫他过来。不,先报警。就……都、都做。” 护士说:“我来报警,你们去通知家属吧。” 她说着跑出门去,找医院的电话通知警察。 苏盼楠刚跑到门口,林俊正好从外面走进来。 “妹!” 见她醒了,林俊惨白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你醒了?” 第四单元完 见苏言正常地朝自己微笑,林俊长期紧绷的精神终于松弛下来。 他拍了拍苏言的脑袋,坐到床边。 苏言斜眼窥觑,见他目光迷离,心神不宁。 护士打完电话,走回来说:“我现在推她去做检查,警察说之后会派人来调查情况,我让他们今天晚点来。你们具体等消息吧。” 林俊抬起眼皮:“什么出警?” 苏言按住病床两侧,坚强地半坐起来,指着林俊道:“等我回来,你就站这儿别动!暴力可耻,冲动无用!” 然后被护士姐姐无情推出病房。 林俊一脸迷茫。 苏盼楠在他耳边低声说:“姐说是吴建刚推她下去的。” 林俊眸中暗光一闪,眼皮可见地跳了下,抬手抹了把脸。 苏盼楠贴近他,抱住了他的手臂。 “我没事。”林俊说。 苏盼楠埋头不语,只是想安慰他。 约过了一个小时,苏言才被推回来。 护士将卡片塞到床位的夹子里:“病人家属。” 苏盼楠跟林俊一起站起来。 护士说:“具体报告还没有出来,但医生说应该没有问题。表现良好,无不良反应。注意休息就可以了。还有看好她,小心着凉。” 之前最担心的脑损伤也没有出现。 苏盼楠感激道:“谢谢。”心中全是庆幸。 没多久,林俊的班主任也过来探望。 苏言受宠若惊,没想到这位老师会这么上心。 “你醒了?!”班主任惊喜上前。 苏言点头。 “好好,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班主任大笑道,“没事儿就好了,你妹妹可担心你了。” 几人寒暄了一阵。 班主任说:“是这样,我之前跟你们说的记者,想给你们做个采访。你们考虑的怎么样了?” 苏盼楠犹豫。 苏言立即举手:“我有心情!” 众人扭头看她,眼神中嫌弃的意味非常明显,你瞎凑什么热闹? 本来苏言如果没有醒,生死未卜,还缺钱做手术,同时林俊又身陷囹圄,苏盼楠是完全无心上学了的,所以拒绝了采访。 但现在苏言醒过来,她想靠媒体主持公道,伸张正义,当然不能错过这个机会。 苏言挪了挪屁股问:“我什么都能说吗?” 班主任愣了愣,然后道:“你是可以说,但登不登要看他们电视台了。” 苏言:“我知道。麻烦老师了。” 采访的有两名记者,本来是要去学校采访的,听说苏言等人还在医院,刚刚脱离危险,还有一名学生更是生母遗憾离世,仿佛闻到了热点的味道。在学校取完景之后,直接摸来医院。就着病房的背景,对他们进行采访。 林俊还没收拾好心情,不想应付外人,背景板一样地坐在床边,偶尔问一句,才会搭两声。 苏盼楠毕竟是苏家父母养大的,立场原因不能说得太过分,而且本身对于这种事情,就不善措辞,所以只是表情忿忿地坐着,照顾苏言的身体情况。 所以大多数时候都是苏言在应对采访。 她一本正经地将家里发生的事复述出来,没有添油加醋,力求公允客观。包括长辈为了五万块钱彩礼,非法拘禁子女禁止苏盼楠考试。后来又去林母家里索要赔偿,逼死林母。以及吴建刚恼羞成怒,意欲杀人。 这套说辞她已经对警方说过一遍,现在轻车熟路,说得井井有条。 随后记者又问了些其他的事情,记录完粗粗扫一遍稿子,觉得没有问题,就将机子关了,朝几人颔首道:“好的,那今天就到这里为止,大家休息吧。” 另外一人说:“我们可以在节目下方为你们开通募捐方式,你们不用担心后期……” “不用了。”林俊突然开口道,“不用,谢谢。” 记者惊讶,然后说:“你们高中还没毕业吧?如果上大学的话,还要准备学费。我觉得适当地接受他人的好意,也是需要的。” 林俊:“我成年了,我可以赚钱。” 他看向苏盼楠,似是保证道:“我可以!” 他父亲入狱的时候,他才不到十岁。母亲没有任何的经济能力,花钱又大手大脚,一个家庭难以支撑,所以接受过他人的捐款。 村里的人原本对他父亲就心怀怨恨,是以捐得不情不愿。林俊从此抬不起头,生活里全是无形的蔑视和高高在上的喝斥。 他就把钱全还了回去。 捐款从此对他来说,不是好意,而是一种阴影。 苏盼楠理解他的心情,握住苏言的手,问:“姐,行吗?” 苏言点头:“好!我也能!” 记者感慨于三人性格坚强,又劝了几次,见他们始终坚持,才无奈放弃。但想着还可以从别的地方帮助他们,那就是他们的工作。 几人回去之后,动作比众人预料的还要迅速。涉及到了刑事犯罪,这里面还赶一个时效性。 先是文字稿件,快速刊登在当地日报的中间位置,再是视频采访,电视台粗糙地剪完片子之后,就放出来了。 在这个网络还不发达的年代,这件事算不上引起轰动,可在县城内部,已经是一件大事了。 领导层层施压,各方都很重视。 苏言落水之后医院开过病危通知,有医疗记录。已经构成伤害。 吴建刚被接受调查。 他当时是冲动犯罪,事后根本不知道要处理罪证。当时穿的衣服全部保留。 警方带走问话后,他连一个小时都没撑住,自己流着鼻涕全给招了。 至于林母的情况,当时目击者不少,没人会为了她说谎。很快重现当时案情。 事实的确是林母精神状态欠佳,从丈夫去世后,一直受抑郁困扰。在苏家二老辱骂中羞愤难当,冲动采取自杀,并最终身亡。 苏氏夫妇不构成故意杀人。 可鉴于报道后的恶劣影响,在村方组织协商下,苏家赔了林俊两万块钱。 两万块钱在当下已经是一笔巨款,足够三人毕业前的生活,也可以说掏空了苏家的全部存款。 只是在给林母买完坟地棺材,并处理完后事之后,钱就所剩无几了。 林俊搬出村子,苏言跟苏盼楠跟着把户口迁进县城。三人彻底离开了原先的地方。 六月份,林俊高考结束。 虽然一年间发生了许多事,幸运的是没有影响他的发挥,他如愿考上自己心仪已久的a大。 林俊利用暑假做家教跟小时工,已经攒够学费,又拿到了县里的奖金和学校的补助,结果大学那边通知免收学费,他手上瞬间富裕起来。 拿到通知书后,林俊兴奋地表示要带她们在a市疯玩一圈,买好车票,订了宾馆,等待启程。 苏盼楠从浴室出来,见苏言趴在窗户上,仰头看远处的夜空。 那一幕定格,异常熟悉。 她忽然想起来,她姐变聪明的那天晚上,就是这样趴在窗户边,朝她微笑。然后问她: “盼盼,你开心吗?” 苏盼楠问:“姐,你在看什么?” 苏言转过身来,笑问道:“盼盼,你开心吗?” 苏盼楠恍惚失神。 那个时候,她没有回答,只是敷衍地说让姐赶紧上床睡觉。 这次望着对方清澈的眼睛,苏盼楠用力点头道:“嗯!” 二人对视着傻笑。 “我也可开心啦。”苏言在心里说,你要把我生下来啊。 苏盼楠爬到她的身边,跟她并列坐着,看向外面璀璨的灯光。 苏盼楠指着一个地方说:“我以后,也要在市中心买一套房子。” “以后的市中心在那儿。”苏言指了个反方向,“那一片以后是你的天下。你别买错啊。” 苏盼楠:“你在开玩笑吧?” 苏言说:“这是一个秘密。” 苏言觉得自己应该要走了,这个预感特别强烈。 两人又聊了一阵,苏盼楠关灯,准备睡觉。 苏言躺到床上,看着暗光中的天花板,内心很平静。 她会消失吗?她还会在这个世界上出现吗?苏盼楠跟林俊可以在一起吗? 苏言闭上眼睛,默数了几个数,渐渐陷入黑暗。 “还不起床!” 一声怒喝将苏言惊醒。她猛地额睁开眼睛,已经中年的苏盼楠正在拍打她的被面,板着脸道:“再不吃饭粥都要凉了,全家都等你一个,快点起床!” 苏言捂着脑袋,茫然坐起来。苏盼楠已经踩着拖鞋下楼去了。 是苏盼楠的别墅,苏言有印象,只是她没住过。刚被接过去的第一天,她就跑了。 苏言立马掀开被子,跳下床去一楼。 苏盼楠跟林俊此时各坐在饭桌的一端,旁边还坐着一个让苏言很熟悉的人,就是她的大姨妈苏健康。 苏盼楠正在打粥,见她探头探脑地张望,再次怒道:“看什么,快点洗脸啊!这孩子做事磨磨蹭蹭的到底像谁啊?” 苏言也是嘴角抽动。 苏盼楠同志,以前明明是那么听话的孩子,现在是怎么了? 苏言转身去了二人的主卧。 以前两人的卧室墙上,挂着两幅各自的照片,都是人到中年的时候才拍的,被苏言吐槽像证件照。 而现在挂着的是婚纱照。照片中的两个人还带着一股青涩。 苏言放心了,满意地去厕所准备洗漱。 站在厕所里,她鬼使神差地拿起一根牙刷,知道那就是自己的。 记忆断断续续地出现,只是有些模糊。她一时无法回忆起自己想知道的事情。 等她把自己收拾完,坐到餐桌上,苏言忍不住问:“那个,外婆外公怎么样了?” “你忽然提他们干什么?”苏盼楠秀眉皱起,将白粥端到她面前:“吃早饭,还堵不上你的嘴?” 苏言撒娇道:“那你告诉我嘛。” 苏盼楠抬起眼皮瞥去:“他们不会找你了吧?” 苏言:“没有呢。” 苏盼楠不咸不淡地应了声:“嗯。”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林俊倒是回答了,用纸巾擦嘴,随口说道:“就那样。小时候娇养儿子,结果儿子靠不住。整天呆在家里,还殴打父母。” 苏盼楠说:“他们要是找你借钱,你不用理。该给的赡养费我已经打过去了,跟你没关系。” 苏言点头:“哦。知道了。” 旁边苏健康舀了一调羹肉松到苏言的粥里,咧开嘴,带着些傻气笑道:“嘿嘿,言言吃。” 两人四目相对,苏言愣了下。 她也舀了一调羹过去,腆着脸笑道:“姨你也吃。” 苏盼楠笑说:“姐你别管她,让她再睡懒觉,下次一点都不给她吃。” 苏健康认真摇头:“不行,不可以!” 苏言左右看了看,一脸痴傻地叫道:“爸?妈?” 林俊干脆利落地说:“不能请假。必须去学校。” “快点吃饭,待会儿我亲自送你过去。”苏盼楠严肃地说了一句,又转向林俊笑道:“亲爱的,你待会儿去休息一下,最近辛苦了。” 林俊拍拍她的手,腻歪道:“还是我去送吧,你最近也辛苦了。放心,我一定严格执行任务,不让她半路逃走。” 苏言:“……” “我是那种人吗?”苏言听不下去,拍桌道:“我热爱学习,学习使我快乐,学习改变命运!” 她快速喝完面前一碗粥,霸气干云道:“我自己去学校,就现在!” “哟……” 饭桌上三个人都一副见鬼的表情看向她。 苏言回去利落换了衣服,又背上自己的书包,走到大门边上。 里面三人还是回不过神的状态。 苏言转过身,郑重朝着三人鞠躬:“爱你们!我出发了!” 被七年痒到的男人01 江璐睁开眼,看着面前宽阔的厅堂,眼睛有些许酸涩,却实在哭不出来。 咖啡厅里此时人不多。左侧透明窗户下,是车水马龙的繁华街道。右侧被一颗观赏的植株挡住,帮她避开了其他人的目光。 江璐沉沉吐出一口气。手摸过放在桌上的烟盒,习惯性地抽出一根点上。 打火机咔嚓的点动声,让她冷静下来。透过在火苗中窜动的扭曲线条,看向桌上的离婚协议书。 她叫江璐。 在半个小时前,跟相识十一年,结婚七年的丈夫,在这里商议离婚。 她丈夫方阳,两人当初刚认识的时候,他还只是一个穷小子。自己和他一起,借由父母的资金和人脉,打造出了如今的成就。 网络上有句话叫“嫁人别嫁凤凰男”,很有道理,可惜她不懂。她以为所有相濡以沫、患难与共的爱情都很浪漫。所以不顾父母反对,毅然结婚。 果然想得太浪漫的是她,人家却没想跟她浪漫。 婚后方阳完全变了一个样子,再也不温柔,再也不体贴。 她要忍受公婆的无理要求,忍受方阳的忽视冷漠,忍受多年打拼留下的暗伤陈疾。 隐忍太多,爱情就没有了。 方阳这人,不值得。 即便到现在两人之间的婚姻关系已经形同虚设,江璐始终认为是方阳离不开自己。没想到,对方今天竟然主动跟自己提出了离婚。 江璐的目光没有焦点,越过香烟飘起的白雾,之前的情景历历在目。 她问方阳:“为什么?最艰难的时候我们都挺过来了。你现在要分开,为什么?” 方阳只是将离婚协议推到她面前,说道:“也许我们都不了解对方。” 她仔细咀嚼了一遍对方的话,觉得很有意思。 其实说明白,不了解都是借口,男人总会给自己的变心找各种冠冕堂皇的理由。 他需要被了解内在吗? 他这么肤浅哪里来的内在? 想离婚难道不是因为有了新欢? 新欢。 啧。 “男人呐……”江璐低下头讽刺一笑,翻开面前的离婚协议书。 当初的公司,江璐的父母提供了两百万的资金,方阳却身无分文。她一个人身兼财会、进货、看店,每天忙得脚不沾地。 公司今日的成就,起码有一半以上是她的功劳。 然而她付出了劳力和心力之后,最后却被丈夫以“公司已经步入正途,你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为由,劝回家中照顾公婆。 江璐当时没有答应,后来一次出差途中不慎发生车祸,才选择暂时休息。这一休息,就休息了将近两年。 如今夫妻财产分割,竟然打发叫花子一样地只给了她两百万。 敢提出这样的离婚条件,是以为公司跟她都在他的掌握中吗? 看来只有狂妄自大这点,方阳始终如一。 江璐不同意他的离婚协议。两人最终不欢而散。 不为什么,因为自己的票票。 公司做大到现在,离婚平分夫妻财产,公司股价会受到大幅波动。就好比一场失败的投资,因为本金过于重大,江璐一直舍不得止损。 如果真要离婚,可以,方阳给了她灵感,按照协议反一反倒是可以。 路过的服务生目光同情地扫向她,又快速移开。不停在隔壁用抹布擦拭着桌面。 见江璐坐着不动很久,拿了毛巾过来小声问道:“女士,请问需要帮助吗?” 江璐笑道:“不用。谢谢。” 服务生:“不好意思,其实我们这里禁烟的。” 江璐手指被烫了下,才惊觉这举动不对,歉意道:“不好意思,没注意。” 服务生点了点头。 江璐拿起旁边的外套,走到旁边的垃圾桶将烟摁灭。 抽烟是她因为经常熬夜而养成的习惯,她一直认为这是戒不掉的顽疾。如今方阳跟她摊牌,她忽然觉得,抽烟这个习惯都跟方阳有关,让她有点恶心。 戒了。 江璐走了一段路,才找到自己的停车位。 这里是市中心,车位不好找。路过的一辆车见她上车,就停在附近,准备接替她的空位。 江璐扭转车钥匙,再系上安排带。拿出手机,打给以前跟着她做事的一位秘书。 刚才方阳说是有事要做,才会跟她停止争执,匆匆离开。甚至连江璐的嘲讽都没有回应。 江璐还是了解这个男人的,从公司成立到发展,对待内部开会从来没有热情。只有约好了的重要饭局才能让他有这种紧迫感。 滴过几声后,对方礼貌接起:“您好江女士。” 江璐单刀直入地问:“方阳呢?” “董事长现在不在办公室。” “在哪里?” 对方迟疑道:“这个……” 江璐:“不敢说啊?” 对方说:“没有,只是董事长的行程由杨秘书安排,杨秘书跟着董事长一起离开的,所以现在我也不知道。不然我帮您联系董事长?” 江璐不耐道:“他的文件放在家里了,说是要见那个谁,在哪个酒店。” 喇叭声响起,催促她赶紧离开。 对面还在推诿道:“的确是有这个安排。但具体的我也不清楚。” “怎么?你是什么意思?”江璐耐心告罄,冷笑:“你是我招进来的,抬头看看你们公司的名字,也那是我起的。我离开公司你就忘了当年我是怎么打下来的江山?站队早的人都死的快,明白吗?” 对方偃旗息鼓:“请稍等,我去问问王秘书。” 片刻后,对方的声音又答道:“是在辉洪酒店,5018,方夫人。” 江璐直接挂断电话,驶离车位,朝着目的地开过去。 辉洪酒店。 江璐走进大堂,立马有人迎出来:“女士您好,几位?请问有预约吗?” “有预约。”江璐晃了晃手里的东西,笑道:“送文件。” 对方欠身道:“几号房,我领您过去。” 江璐报了名字和房号让他们查,笑道:“不用,我自己去。” 她甩开服务员,直接上了五楼。 找到房间号,在门口顿了下。 大门隔音不错,里面的对话基本听不清楚。她推开门进去,正好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说秀场。 包间里一共七个人。 有一个眼熟,另外几个全都陌生。 听见门被打开,都停下交谈。 一人奇怪问:“是走错包间了吗?” 方阳脸色一变,站起来道:“你怎么来了?” 几人见是私事,噤声旁观。 江璐反手合上门,不动声色地扫视众人,最后目光落在方阳身边的女人身上,笑道:“你好,初次见面,三儿。” 坐在旁边的一位年轻男人出声:“什么?” 江璐笑说:“看来方阳也不是很尊重你们。带着一位小情人来谈生意。” 在座几人脸色都不大好看。 被江璐点名的女人尴尬说:“你误会了吧?你们不是已经离婚了吗?” 方阳走到江璐身边,冷声道:“你非要在这里闹事吗?” 被七年痒到的男人02 在场几人或舔嘴唇或喝水,在兴奋的同时保持住了身份的矜持,好让自己显得不那么八卦。 方阳耳朵发红,只想快点将江璐赶走。直接动手去抓江璐的胳膊。 “又说这样的傻话。” 江璐无视方阳,侧身躲过,并顺势过去坐到方阳之前的座位上,近距离打量身边这名女士。 她得体笑道:“你看见我们的离婚协议书了?我们要是真离了你们怎么还没结呢?做得出横刀夺爱这种事儿,原来心里也是知道上不了台面的。我还以为你会说,婚内出轨算不了什么呢。” 女人挺直了上半身,提起一口气道:“我们今天……” 江璐打断问:“怎么称呼?” 女人还没有开口,对面的年轻男人一副看好戏的状态,代为回答道:“段书书,是吧?” 江璐沉吟道:“耳熟。” 她仔细想了想,觉得这个名字的确耳熟。又对着段书书的五官细看,终于和记忆中的一张脸开始重合。 “哦,方阳的大学同学。”江璐手指划过桌上的玻璃杯,有一瞬间的失态。 脸上在笑,眼睛里却是冷的。 “总不会是旧情复燃吧?” 段书书挽起耳边的头发,抬高下巴,带出一丝骄傲,并没有否认。 江璐唇角勾起,也做出个不屑的表情。 “差点没认出来,跟以前真是不一样。” 她靠到椅背上,笑说:“以前总是跟在方阳身后叫唤,什么都做不了,没想到现在变得这么漂亮。钱真是个好东西,没有易容术,也能让人七十二变,是吧?” 段书书强忍着没有出声,走到方阳身后,挽住他的手。委屈低头。 方阳按住她的手背以作安慰,二人同仇敌忾般地看着她。 对面的年轻男人笑了下。 这笑声反而激怒了方阳,让他觉得无比羞耻。 他把段书书拉拉到身后,弯下腰,在江璐耳边压着怒火道:“你够了吗?你能不能别在这里闹事?” 江璐喉头发哽,阴阳怪气道:“辛苦方先生心有所爱,还要忍辱负重,讨好我这么多年。我是不是应该感谢你对我价值的看重?” “我本来还希望我们能好聚好散,所以才跟你谈。”方阳哼着粗气,将手揣进兜里,冷声道:“你不是也不喜欢我吗,何必再装什么深情,做给别人看。你这么精明的一个人,说到底也是为了钱。端什么架子对我冷嘲热讽?” 在座几人对江璐都心生同情。 惨,这位是真的惨。 换做任何人,发现自己被骗身骗财又骗心,压榨完剩余价值,青春不在,然后被一把踢开,恐怕都要受不了。这都不能叫践踏,这叫粉碎,粉碎江璐的尊严跟智商。 不过对江璐同情并不影响他们跟方阳往来,本来就不是朋友,看什么品行?大家都是讲票票的人嘛。 何况他们是成功人士,听听就好了,怎么可能代入江璐的身份给自己找难受。 倒是江璐,让众人大感惊奇。 一般女人遇到这种变故,歇斯底里一阵,都算正常。就算不发疯,撒泼也是可以理解的。 结果看对方的反应,非常克制,甚至有一种作壁上观的淡定感。好像方阳这人在她眼中根本无足轻重,他的所作所为可笑无耻。 她今天坐在这里,是审判不是质问。 江璐挺直腰板,淡淡一瞥。 “我还以为你会藏着掖着,没想到两位都这么痛快地承认了。不过是不是有些迫不及待啊,毕竟这算婚内出轨吧?当然我国的离婚官司要考虑出轨的话,需要捉奸在床,这个难度确实有点大,我也拿不出来。”江璐说,“可是啊,方阳。你既然选了自己痛快,就开诚布公嘛,脸面就没必要争了吧?” “你真想在这里丢人吗?”方阳手指敲着桌面,“书书一个小姑娘,你就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羞辱她,开心了吗?满足了吗?你非要这么刻薄?十几年了你就不能改改?” 二人四目相对。 不得不说方阳一张脸是极具欺骗性。五官周正,目光清澈,看起来颇为正派。否则自己当年也看不上他。 “你想跟我谈以前,我也觉得可以,毕竟我们的以前有十几年呢。”江璐好笑道,“当年我带你的时候,你连饭都吃不起,连手机都不会用,全是我教你的。那时候你自卑,你会真心实意地感激我,对我做出各种发自肺腑地承诺。莎士比亚都没有你肉麻。十几年了,现在觉得我给你丢人?” “放屁!”方阳怒道,“你给我住嘴!” 方阳这人脸皮薄,或者说心气高,最受不了别人在他面前提起过去的事情。 忆苦,是不会思甜的,思到的也只能是苦。 江璐现在想想,方阳的本性早有端倪,怎么自己当初就跟猪油蒙了心一样,看不清楚呢? 总以为是小毛病,他会改。其实人家根本不愿意为你改的。 江璐坦荡朝对面几人道:“今天方先生来跟我谈离婚,我想诸位都知道了。所以我来提醒诸位一声。几位如果要与江源企业谈合作的话,千万要小心谨慎,因为我们二人离婚,公司股价会出现一定的波动,包括人事也是。许多合约未必能如期履行,到时候出现什么意外情况导致巨额损失,我相信大家都不希望看见。” 方阳恨绝江璐,想现在就把她丢出去,可惜在几人面前不敢贸然动粗。又堵不住她的嘴,只恨今天出门没带保镖,少了动手的机会。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请几位不要听她胡说。公司的股份都在我手上,离婚只是私人感情处理,不会影响到公司运营。”方阳致歉说,“我们公司的信用,几位可以放心。从公司成立到现在,我们一直是靠口碑运营的。” 江璐“噗哧”一声笑出声。只是笑容过假。 “有的人不可以相信的。我是说,做生意最重要的是诚信,我用十几年,见证了方先生的诚信。”江璐指向对方笑道,“当初公司的运转资金,两百万,全部都是我家投入的。你父母除了混吃等死、到处捣乱、伸手要钱,什么都没做。现在要离婚,方先生还是愿意给我两百万。感谢他没有忘记我最初的付出。” 年轻男人提着衣领,起身道:“方先生的家事,听起来让人不大愉快。我们今天的饭局还是就到此为止吧,两位请好好交流。我们不适合旁听。” 他起来后,身边几人跟着站了起来,相继离开座位。 方阳赶紧去送,赔着笑脸道:“请不要听信她的谎言。是我私事没处理好,影响到几位了。” 江璐惊讶道:“不是事实吗?难道你连两百万都不给我?” 方阳回身怒指:“江璐!你别以为我会再对你客气!你给我适可而止!” 江璐叩着桌面道:“别走啊诸位,这都没聊两句。几位方才在谈什么我们可以接着谈。不过秀场挺没意思的,做正事,可以谈谈国家经济嘛。” 年轻男人果然停下脚步,饶有兴趣地问道:“江女士现在还在江源公司任职吗?” 江璐说:“非常遗憾,之前因为住院休息,我已经退居二线了。既然段书书女士跟着方阳一起过来,我想她应该是公司的人。” “她是。刚才介绍是那么说的。”年轻男人越过来跟她握手,“可惜了。我听说过江女士的事迹,既然已经辞职的话,我的公司非常欢迎你。” 江璐介绍道:“江璐。” 男人:“周涵。” 方阳面色不善:“周先生!” 然而对方根本不在意。 “谢谢。所以再提醒您一次,江源已经不是原来的江源,现在连段书书这样的人都能招揽进去。贵公司在寻求合作单位的时候,请一定要注意甄别。” 江璐斜睨方阳,“其实我真的很好奇,段女士的迷人之处在哪里。是能给你婚姻外的诱惑慰藉?还是包容你犯男人都会犯的错误?亦或是她够蠢,能给你足够的安慰?” 方阳脸色由红转青又由青转黑,最后跟马路上的告示牌一样变幻无常,好不漂亮。 段书书不堪忍受,箭步过去,劈手拿起一个酒杯。 围观几人眼睛一致睁大,瞳孔追着那杯水的轨迹转动。 周涵身后的朋友更是激动掐住他的肩膀,等待双方掀桌大战。 结果那水还没晃出来,段书书已经被江璐敏捷地握住手腕,向后一折,反泼了回去。 段书书尖叫一声,狼狈朝后退去,撞在方阳身上。 方阳稳住她的身形,跟着失去风度。叫着江璐的名字,抬手作势要打。 周涵皱眉,想上前帮忙。 怎么也不能任由一个男人去欺负女人。 结果江璐快很准地一个擒拿就把人按住了。 桌边几人齐齐退开。装菜的瓷盘摔了一地。汁水也顺着桌布淅淅沥沥地滴下。 这样的身手,众人皆是始料未及,微张着嘴看向江璐,目光中带着复杂的神色。 方阳右手被反剪到身后,上半身贴在餐桌上,衬衫跟衣服都被汤汁打湿了,还想着挣扎。 江璐用劲,将手再往下压了一点。 方阳终于安分。死咬牙关,不让自己痛叫出声,只是喉咙里控制不住溢出沙哑的低吼。 段书书慌张去摸手机,说道:“我报警了,你再不放开我报警了!” 江璐:“我劝你不要。你怎么跟警察说?上市公司正妻怒打小三渣男?你想上明天的财经新闻吗?” 段书书愣住。 江璐讽刺道:“现在明白自己的身份了?是耗子就给我钻个洞躲进去,安安分分地呆着,别在我面前瞎晃悠。否则我踩死你都是你活该!” “江璐!江璐你个女流氓!你个混蛋!你敢打我!”方阳头发散乱,喘着粗气骂道:“我跟你没完!本来还想给你点面子的,你非不识好歹!别怪我到时候不讲情面!” “我很好奇你哪来的底气这样对我说话,你的情面还得我倒贴钱啊?我来跟你算一算吧。”江璐说,“当初的两百万我占了公司90%的股份,你父母除了上来混吃混喝给过你什么?连照顾他们都是我分的心。他们吃的喝的住的,全是我花钱买的。加上这些年我被你父母支使的辛苦费、精神损失费,还有你婚内出轨的补偿费。你怎么算?江源公司的股份是都在你手上,但那是我转给你的!我是瞎了眼,你就跟我玩失忆啊?你也得看我配不配合!” 方阳面红耳赤道:“当初江源就两百万的规模,现在呢?你投个钱就完了?别人的努力不是努力吗?员工的付出不是付出吗?我在公司打拼那么多年的苦劳,怎么就都是你的了?你天算啊!我明明还答应了给你股票分红,你怎么不说!” “行啊方阳,我退居二线的时候你跟我讲公司规模两百万?最困难的时期你跟我讲是你一个人的功劳?回去跟我翻翻合约,翻翻公司财务,看看谁拉的业务谁做的决策!”江璐怒极反笑,“你那公司万年不分红的铁公鸡谁不知道?滚你的吧!还不如两百万呢!我辛苦赚了钱,你却拿来养小三,养也就算了,法律规定我分你一半,我做不到你这么无耻,行,我忍。可是你竟然得寸进尺还想鸠占鹊巢,连老娘的功劳都敢抢,你要不要脸?再说一遍,谁跟谁没完?我好欺负的吗?谁给你的错觉?”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阳怒斥:“你放屁!” “我说的哪里不对,你反驳我呀?是你婚内出轨假的,还是我帮你事业起步假的?是我照顾你父母假的,还是你忘恩负义假的?”江璐说,“你脖子都红了你知道吗?你这不是生气,是心虚!你妈没告诉你,有事儿别装,你心虚的时候脖子就红。” 方阳喉结滚动,胸口血液翻腾,却说不出话来。 他跟江璐毕竟相处了十一年,就算没有感情,但了解还是有的。 就跟现在一样,对方无意间脱口而出一句话,可能就是他的秘密。 江璐就像利刃划出的文字,镌刻在他生命里。他越想擦去,越无可奈何,就越觉得讨厌。而最让他不能接受的,是江璐影响过他的人生,且以后也会永远影响下去。 他不想未来继续笼罩在一个名为“江璐”的阴影下。 江璐见他终于识相,松开手,拧了拧自己的手腕,冷笑道:“现在会说人话了吗?我就来告诉你一件事情,你也不是什么香饽饽,别来轻易打发我。想跟我离婚,拿出点诚意来。是交易,就双方上筹码好好谈一谈,别跟我玩感情,我跟你之间没有感情。” 方阳直起身来,嘴唇颤抖,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两人关系逐渐冷淡,到后来发展得连话都很少说,基本都是从别人的嘴里才能听到关于对方的消息。 而这消息,多半还都是不好的。以至于他发展成生理性生厌。 可是他不管嘴上怎么说,始终认为江璐心底是喜欢他的。毕竟江璐从来没有跟别的男人有过暧昧,始终保持着安全的距离。 而且早上他提出离婚的时候,江璐眼神里的失望跟意外分明是真实的。怎么可能一个小时,就全都变了呢? 方阳再次确认。 然而江璐此刻的眼神里没有温度,只有愤怒。 江璐咳了一声。看着方阳,烟瘾都上来了。额头的肌肉紧绷,全身细胞都叫嚣着难受。 再这样下去,她怕自己露出丑态。 “等你什么时候能说人话了,再来找我聊聊。” 她冰冷地丢下一句话,率先走出房间。 方阳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暴躁地往地上一抖。扯开衬衫领结,连场面都无心顾忌,直接走出去。 段书书朝几人鞠躬,紧跟上他的脚步。 包间里几个被遗忘的人长长舒了口气。 周涵走到门口,一动不动望着江璐的背影,目光深邃。 “你没事吧?”后面兄弟以为他被吓到了,关心地问道:“诶,哥们儿。请你喝酒压压惊?” 周涵眼里闪过一道光:“不错啊。” “……你有毛病!”兄弟急着拽他离开,“赶紧走,这些人见多了自己也会有毛病。” 方阳阴沉着脸回到车上,关上车门,进入了一个封闭场景,才开始发泄。用力拍打着方向盘,怒吼道:“江璐发什么疯!早上跟她谈离婚,给我装出一副冷艳高贵的样子,下午就到这里来闹事。我好不容易拉来的关系,全给她搅黄了,她就是故意的!明天我的笑话就能传遍整个a市!她想逼死我吗?!” 段书书扯出纸巾给他擦拭身上菜汁。 方阳心烦意乱,被那紧贴着皮肤的黄色污渍弄得恶心。想到江璐那张脸,更是无法平静。 见一双手在眼前晃来晃去地,恼怒拍开,喝道:“别擦了全是油能擦得干净吗?这衣服丢了!回家,洗澡!” 段书书尴尬收回手,控制着语气轻柔道:“我来开车吧。你今天喝酒了。别生气了。” 方阳已经放下手刹,踩住油门起步。 车辆快速驶出地下停车场,开得并不平稳。 段书书不敢开口提醒,只是给自己系上安全带。 市中心车辆拥堵,还有人魔鬼走位迷之插队,让方阳越发暴躁。 段书书怕他冲动,点开了车里的广播想缓和气氛。刚刚传出主持人的声音,方阳直接按下关闭。 段书书吐出一口气,说道:“你究竟是在生她的气,还是在生我的气?她轻而易举就能让你失去理智吗?” 方阳:“我只是想安静一点。” 段书书闭嘴了。 等车离开拥堵车段,方阳的情况没有好转,反而还严重了。 他握着方向盘,脑海里想的全是别的事情,嘴里喃喃自语道:“她居然敢打我,她居然敢在那么多人面前,让我丢脸。她……她疯了吗?!她……” 段书书说:“她摆明了根本不喜欢你了!撕破脸不就是这样吗?我原来就说,她不会轻易放弃的,你还不信!” 方阳:“现在说这些有意义吗?” 段书书:“那我说有意义的你也不听啊。我们两个在辉洪请人吃饭,她怎么知道的?她不是已经不管公司的事情了吗?那谁告诉她的?这不算信息泄漏吗?” 方阳:“公司那个多人,你知道是哪个?你能查得出来?” “反正公司内部就是还有她的耳目。我早就说把那些跟你不齐心的人调开,你不听!”段书书急得拍腿,“你想让她一辈子,都插手江源的事情吗?都对你指手画脚,都对你……” 方阳:“你够了!” 段书书抹眼睛,带着哭腔道:“我也是为了你好呀!她今天怎么说我你没听见吗?不比说你还过分?我从小到大没被人指着鼻子那么骂过。我就是喜欢你,她就这么羞辱我,我也为了忍了,你还想怎么样啊?”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不懂。”方阳缓和了语气,才说:“公司里的老人那都是起步时候的功臣,多少人跟我们一起打拼出来的。现在上市了,要把他们踢出去?以后谁敢跟着我们一起干?现在我要离婚,公司里肯定要动荡一番,我想着稳定,你还想着混乱吗?” 段书书说:“那你也要站稳脚跟啊!他们的心根本不向着你,你还留着他们,这叫什么?这叫养痈成患!哪个皇帝上位之后不杀功臣的?现实就是,他们不讲情义,背叛你。留着他们,只会越稳越乱!” 方阳:“江源这个公司我了解!我在里面呆了将近七年,不会的!” 段书书忍不住道:“你跟江璐结婚了也有七年,你了解她吗?你要是真了解她,你今天就不会对她的所作所为那么震惊!” 方阳用力拍下,喇叭响起:“你别跟我提她!” 两人一路争吵到了别墅。 方阳甩上门,径直走进浴室。脱掉衬衫,站到热水下面。 和缓的水流冲刷过身体,白气升腾。 他闭上眼睛,脑海中突兀出现江璐的脸。 他立即晃了晃脑袋,将脸上的水抹干净。 外面段书书问:“你今天还去公司吗?” 方阳回了一句:“不!” 他想到段书书说自己不了解江璐。 他不了解江璐?呵,怎么可能。江璐那种人,她…… 仔细回想,江璐从来没对他动过粗,所以方阳只知道她学过散打,却没有见识过。 更准确来说,江璐甚至没在外人面前对他红过脸。 她从来都是客客气气的,给他足够的体面。 他毫不怀疑,江璐以前喜欢自己。 那这次呢?忽然发狂,是因为段书书? 或许说她其实心底还是喜欢自己,所以不甘心? 方阳脑子一团乱麻。关掉水,让自己暂时忘掉江璐。 被七年痒到的男人03 方阳受刺激以后,一整个晚上都不正常。沉浸在对江璐变化的猜测中难以自拔。板着一张脸,不停地自我安慰又自我否定。 尤其是住在这栋别墅里,病情随时间显著加重。 这栋别墅是他新买的。地段跟户型,物业和绿化,全都挑不出毛病。江璐跟他父母没有来过,一切摆设都按照他的审美跟喜好进行。 方方面面考虑得如此周到,照理来说应该完美。可从装修完毕之后,说不清楚为什么,就是没那么喜欢。总觉得少了点味道。住着跟高级宾馆差不多。 他以前想,可能是因为没有人气,也可能是因为还不习惯,再或者是有钱了之后,很难再对一套房子产生多大的喜悦。所以才把段书书带过来同居,消除那种违和感。 反正,他从来没往江璐那边想过。 说不定是呢? 方阳咋舌。 他觉得自己真是贱得慌。本来已经不关注不在意江璐的任何事情了,结果人家随便出了一招,就忍不住自乱阵脚,怎么就那么犯贱呢? 江璐那种毫不温柔,满脑子钻钱眼,自视清高又不知所谓的女人,怎么能跟段书书比? 主要还是因为……因为认识十一年,是只猪都要处出感情了。 对,的确是这样。 方阳安慰了自己,却没有去安慰段书书。 段书书被家里的气氛压得透不过气,以为他是介意自己之前跟他呛声,一面觉得不可理喻,一面又从心地选择了沉默。 她贴心地进书房给方阳倒了一杯红酒,并软声道歉。 方阳浅浅喝了一口,淡淡应声,的确看不出生气,可是竟然让她出去不要打扰。 段书书不平离开,回了卧室,换上轻薄的睡衣等人过来。 在她这里,没有什么是睡一觉不能解决的。 结果当天晚上,方阳抽风了,发奋在书房写财务报告,一直到第二天早上才意犹未尽地停下,然后顶着漆黑的眼圈,意气风发地带着她去公司上班。 路上开车,方阳还不停地跟她讲公司业务。讲自己一个晚上,根据横纵向行业数据分析、技术突破前景、财务指标分析,以及各种新闻风向得出的市场预测。 说得唾沫横飞,自信张扬。有种已经把江璐踩在脚底的骄傲感。 段书书干笑两声,在一旁恭维夸奖他。面上做出一副崇拜又很高兴的模样。嘴角已经有些僵硬。 其实她进江源公司还没多久。江源跟她以前工作的企业性质完全不同。一个是工业生产兼服务类,一个是网络科技类,市场都没多少搭旮的地方。 接受工作之后,要应对各种琐事,要熟悉不同的业务,还要扩张人脉,哪里有时间去了解更多的东西? 还市场分析?她只是一个秘书,不是市场部经理! 她只拿了一份工资,是想要她怎样? 两人很快抵达公司。 这个时间点上班的人正好过来,进进出出的不少。 方阳昂首挺胸,摆出一副高冷面容,迈开大步,刷卡进去。 前台朝他鞠躬,顺便提醒了一句:“方董,江总在那边。” 方阳不明所以:“哪个江总?” 前台也是愣了下,指向远处。 江璐戴着个墨镜,站在公司一层大厅里插兜闲逛。 方阳想起来,江璐在辞职以前,大家都喜欢喊她方夫人或者江总。 方阳脸色当即跨了下去,表演了一番完美变脸,看得前台小妹萧瑟心惊。 前台以为自己做错了事,正不知所措,就听方阳对身后的人说:“你先留这儿。” 段书书抱着文件的手用力到有些发白,面上却乖巧地“嗯”了一声。 方阳低头理了理衣领,上阵般地朝江璐走去。 江璐早就看见了对面两人,此时静立不动,就等着他们过来搭话。 方阳走到近处,不客气道:“你来公司做什么?你在江源已经没有职务了。我不会让你回来的。” 江璐摘下墨镜,似笑非笑说:“你不是要离婚吗?离啊。” 方阳语塞,后面的话被堵住,半晌才迟疑道:“你答应离?你今天正常了?昨天不是还在发疯吗?” “当然可以离。硬扒着也没意思,方夫人这个称号又不尊贵。”江璐摊开手说,“我一直很正常,只不过昨天你在我面前讨打,我顺势满足你一下而已。我不满的是条件,最好这次认真一点,以免浪费大家的时间。” 事关财产分割,方阳重视起来。 “条件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方阳将咨询过多方意见后的结果拿出来重新说了一遍,“股票我不会给你,我需要公司的管理权,但是以后的分红我可以给你。我这样哪里亏待你了?” 江璐冷笑:“我缺爱,可是我不缺心眼儿。你已经信用告罄了,还想用你的信用买单?你手上的股票,就是拿你信用从我这里转走了,你现在拿小小的分红来敷衍我?你就算拿我当atm机用,好歹也用点心吧,设个密码。行吗?” 两人一说话就是争锋相对,周遭氛围变得凝滞可怖。 路过的员工自觉低头,绕开他们周围三米范围,疾步冲向电梯。 方阳说:“你手上肯定还有其他的资产,譬如你住的房子,你的银行卡余额,所有你从公司划走的相关利润。这些我都不管,你不跟你分,因为分割现金没意思,我给你面子,我够大方了吧?还想怎样。股票我是不会给你的。几辆车都是公司名下的,你想开可以,但是所有权不能拿走。至于房子就我爸妈现在住的这一栋,还是你要把他们赶走?”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提醒你一句,我现在住的房子是租的。我从没拿自己的企业当敛财贪污的工具。”江璐想着笑了笑,“本来就是我的东西,我离婚为什么要给你?你这么些年的工作,也就给我付个精神损失。比普通员工又没好上多少。” 方阳皱眉:“你什么意思?” 远处段书书听不见二人谈话,紧张踱步,朝他们不断靠近。 江陵瞥了眼,没有在意。 “股票在你手上,分不分红是你决定的,我拿什么钱?”江璐说,“而且你管理的公司,我不知道还有几年活路,我不接受。” 方阳:“只要你别来挡路,江源只会越来越好。我已经规划好了企业的发展前景,连合作伙伴都找好了。哦对了,昨天公司一个多月的努力已经被你给搅和了。” 他苦口婆心道:“江璐啊,这家公司是我们的心血,我想你也不愿意看见它日落西山。何必胡搅蛮缠?非闹得那么不开心呢?” 江璐:“你还不了解我吗?我这个人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说白了就是神经病。我现在不喜欢你了,看着自己的东西被你糟践,我宁愿自己糟蹋它。” 方阳:“江璐!” 段书书又靠近了一段。 江璐抬手,笑着招呼。段书书一副发黑的面孔。 方阳揉着额头的穴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江璐说:“你不用管我想做什么。现在就两个办法。要么你听我的要么我听你的,看看谁能狠得下这心。反正我不会让步。你应该了解我,我说得出就做得到。明白了?” “看来我们没的谈!”方阳重音一顿,“你现在已经不是江源的管理层了。你以为能威胁得了我?我的确了解你啊,就是你不了解你自己。” 江璐:“老娘曾经也在这家公司混了那么多年,你以为我不行?” 方阳:“那有本事你上啊。” “好啊,试试看啊。我真的特别感兴趣。如果我让你净身出户,你们两个还能谱写出什么真爱传奇。”江璐上前一步,戳在他的胸口道:“别到最后告诉我,不过只是成功男人突如其来的自尊作祟。那就太让人失望了。” 方阳挥开她的手。 二人冷哼一声,各自转身朝电梯的方向走去。 方阳耻于跟她为伍,落后一点,等她上前,坐了另外一面的电梯。 段书书小跑着靠近,低声问道:“她说什么?提了什么条件?” “我管她说什么,我呸!说什么都是她想得美!”方阳恼怒道,“告诉管理层的几个老人,全部按照规章办事。不是公司的人,一律不得泄密!不管大事小事,都不可以透露。今天我要巡查!谁敢阳奉阴违,我一个不饶!” 他说着停住,补充道:“让人注意一下江璐去哪里了。” 段书书反而安心,点头应下:“好。” 前台小妹看着修罗场的三人全部离开,才缓缓松了口气。 她没想到这对夫妻的关系已经恶劣到如此地步,刚才方阳的反应真是吓到她了,还以为他会追究自己放江璐进去的罪名。 还好他是大人物,到最后根本没想起她。 前台小妹将信息发到群里。就是一个平时玩得好,用来通知提醒的小群。 “大家注意,董事长夫人刚刚上去了。她在大厅遇到了方董,看样子两人差点没打起来。” “废话,方董现在不是有段秘书了吗?这正宫逼到公司,没打起来都是涵养。” “还没离婚吗?” “没离婚才要打啊,都离婚了不就师出无名了吗?” “还没离婚?我以为段秘书这么高调,他们早就离婚了啊!” “董事长夫人?谁?我从来没见过啊。” “黄妞你来得晚不知道,江总当年是公司的实权人物,在公司说一不二的。我们公司的名字里不是就有个江吗?后来她车祸退出不干了,一直没再来过。” “话说我当年还是她的粉呢,现在就剩同情了。不知道她看见段秘书在公司备受器重是种什么心情。” “经济基础掌握上层建筑啊。你说没钱能拿他怎样?” “想多了,真正的有钱人其实是不惧离婚的。人家资产管理得比你想得神秘多了,真要准备离婚,自己名下都搜不出多少财产。” “有企业的不一样吧?” “年薪一元的了解下?” “不一样,共同财产是指婚后赚到的钱,江源当初结婚后打下来的,婚前没法做手脚吧?” “不是我说,男人狠心起来,这些都算个球啊?” “卧靠江总到我这里来了!我怎么办啊?要是撕逼的话我要不要帮她?” “良禽择木而栖咯。看你觉得谁长久就帮谁。” “股权在谁手上谁长久。当然是方董啊蠢货。” “我建议你尿遁。诸神之战,自保比出头重要。据我了解,江总是个人物。人家再怎么堕落,也是个我们惹不起的牛人。你跟段秘书又不熟,又没什么雄心壮志,何必为她出头。” “有道理!” 江璐从电梯出去的时候,招待的前台一阵兵荒马乱。几人弯着腰从她面前溜过,一副正需要急救的模样。 江璐推开玻璃门,门口还守着一位负责接电话记录的秘书。各个工作位上高垒着一排排的文件,大清早的大概人都没清醒,一个个正坐在位置上发呆。 文员们抬头发现她忽然出现,一时间都有些惊悚。想起当年被她鞭策的恐惧,立即避开视线。或抓耳挠腮,或埋头做事,总之要让自己忙起来。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一时间整层楼连闲聊的声音都没有,只剩下啪啪的键盘音还有文件的翻阅声。 这变化如此显著迅速,一些新来的员工都被带入情景,不敢造次。 江璐目不斜视,准备越过他们去往会议室。门口那位面生的秘书拦住她,说道:“无关人员不能进入。” 江璐抬起手表说:“我没记错的话,今天江源应该有例行早会。是哪个会议室?” 秘书画着精致的妆,整体看着还算清秀,只是表情可以说得上冷淡。 她说:“不能告知。” 江璐用余光打量她:“你知道我是谁吗?如果不知道,这种情况你不应该先问吗?还有,你的礼节性笑容呢?你的礼貌敬词呢?” 秘书道:“我不需要知道你是谁,我只知道你是无关人员。会议室是本公司重要的地方,外人不能靠近,请离开。” 江璐这才正面她,冷笑道:“你这样的态度,也能做秘书?” 秘书说:“我服务我的上级,不是服务你。我的态度没有问题。请离开。” 这下连打字声都没有了。所有人像被冰封了一样,保持一致埋头不语。 江璐点头,不温不火道:“那我提醒你一句,给你发工资的是公司,聘请你上级的也是公司,所以你服务的江源,不是你的上级。其次,江源没有赋予任何人仗势欺人的权力,尤其是市场部跟销售部的员工,你们的眼中没有无关人员,只有消费者和潜在消费者,在岗期间请随时保持你的礼貌。你的素质实在堪忧。我不知道公司什么时候连这种人都招进来了。招聘和考核的人,这两年都瞎了吗?” 秘书闻言,脸上挂起假笑,粗糙地鞠了一躬:“我公司的管理层有自己的制度,不劳外人担心。那么潜在消费者,请您现在离开。” “看来你知道我是谁,就杠着我来了是吧?”江璐上下扫视她,对方也越发挺直自己的腰背。 “生面孔,我没见过你。对我抱有敌意,看来是有利益冲突。但江源管事的,还真没人敢这么跟我说话。”江璐朝她走近一步,“请问这位蠢货,你是谁的人?” 秘书低头看一眼自己胸口的名牌,说道:“我没有告知的义务。无关人员请出去,否则我要叫保安了。” 江璐转过身问后面的员工:“她是谁的人?” 现场寂静,无人回答。 秘书嘲笑出声。 江璐面色发冷,音调也低了一度:“我再问一遍,她是谁的人?” 这时坐在走道旁,一个穿黄衣服的女人弱弱开口道:“她的上级是段秘书。也是段秘书招她进来的。” 秘书抬起下巴,瞪向说话那位黄衣女。 “原来如此。谢谢作答。”江璐抬手,仔细整理自己的袖子,偏了下头,重新将身体面向秘书,说道:“请问这位,你究竟是秘书,还是三头犬?” 秘书没反应过来:“什么三头犬?” “三头犬啊,看守大门,挡道用的狗。”江璐耐心解惑,“不过人家三头犬好歹守的是冥界,你干脆守的是小三上位啊。学的这什么呀?也难怪一点工作都做不好,” 有几人笑出声来,又赶紧捂住嘴,背过身去。 秘书憋着一口气道:“请你放尊重一点,不然我叫保安了!”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是有人巴结人,可我还没见过巴结鸡犬的。”江璐右手用力在桌上一拍,拔高音量道:“抬头看看,这公司叫什么。再上度娘查查,段书书是谁,有没有她的名字。还用保安威胁我?你以为人人跟你一样蠢,她段书书自己一个寄生虫,说得话有分量吗?就算她坐稳了老板娘,也轮不到你在我面前放肆。何况她现在什么都不是。她在我面前都得装聋作哑,你哪来的底气,向天借的吗?” 秘书被她句句嘲讽,疾言怒色:“那你说话有分量啊?” “有,你想见识吗?”江璐铿锵有力地宣布道,“从今天开始,给我滚。去找人事部结算工资,我不想再在公司里看见你。” 秘书嘴角被气歪,冲道:“你并不是我公司的管理人员,没有调遣人员的权力。而且我没做错事,你凭什么辞退我?” 江璐:“多读书,实在不行,多看点历史也可以。说话管用的是头衔吗?是能力。” 她指了之前说话的那个黄衣服,吩咐道:“去告诉你们人事部经理,就说我来了。再去告诉你们的管理层和股东,以半个小时为单位,看看我能让你们公司股价下跌多少,让他们好自为之。试试我到底是不是个闲人,在这里有没有说话的权力!” 她抬起手腕,冷声道:“现在开始计时,去!” 江璐说话从来都是言出必行,在公司的老员工中余威犹存。管理层的几位素知她的性格,还真不敢跟她硬碰硬。 何况内部的人是知道她最近在跟方阳闹离婚,且方阳没有任何要分割股权的意思,但这个消息还没有传出去,作为重大消息,等待合适的时间再进行披露。 是以江璐说要搞股价,不需要做别的,直接找媒体说一句,“我要离婚,要分割股权财产。”股价就能很给面子地送她几个跌停。要是再爆出个婚内出轨的丑闻来,好了嘛,他们这种市盈率高的科技公司,基本可以迎来今年的大亏损了。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方阳要离婚要出轨,股东是没有办法,但他们可都提防着江璐破罐破摔,带着票票让大家一起同归于尽,那谁和方阳玩啊。所以表面上必然是站江璐这边,要进行安抚的。 黄衣服的女人忙不迭地跑出去通知。另外几个也拿起电话,开始小声知会。 江璐说完走到旁边一个工作位,一手搭在电脑椅上,认真看着那位员工。 那个头发稍长的年轻男人也愣愣回望着她,不敢移开视线。 两人对视了长达一分钟,理工男终于脑子开窍。屁股下点火似的跳了起来,将位置腾空。 “您坐您坐,我站着就好!” 江璐笑着夸奖:“这位兄弟,很有前途。” 不到半个小时,人事部经理就匆匆赶来,在人群中巡视一圈,找到江璐,到她面前笑道:“江总您来啦。怎么不告诉一声,哎哟可真是稀客,好久不见了呀。近来身体怎么样?恢复的还算好吗?” 他握住江璐的手用力摇了摇,很客气道:“公司这两年啊,规模又扩大了。你看以前一栋办公楼有一半都是空的,现在坐满了不少吧?您不常来所以新招的员工不认识您。有得罪的地方,您请一定担待,别跟他们生气。” 江璐指着前面问:“这地方我不能进去吗?” 经理马上说:“当然不会。这公司多少人是跟着您一起出来的?别说您现在还是方董的夫人,就凭您当初对公司做出的贡献,进里面看一圈嘛,有什么关系?谁那么不长眼,还拦着你啊?” 江璐说:“刚才去通知你的那位,穿黄衣服的女士。我觉得她很会做事。招得不错。” 人事部经理看了眼,当即点头道:“是。我也觉得她表现不错。这个月奖金加三千。” 周围人不约而同地吸了口气。黄衣女士更是受宠若惊。 她就说了一句话,一句话三千! 被七年痒到的男人04 平时鼻孔看人的人事部主管,什么时候对谁这么客气过? 他一出口表明态度众人就知道,江璐在公司的地位,分明还很高的。起码段书书和江璐相比,段书书她连个选项都不是。那位挤兑江璐的小秘书就更别说了。 友情出让座位的年轻男人隐晦地指了指自己,露出一个灿烂无比的笑容。提醒江璐,自己也很会做事,他的椅子更是做出了贡献。 他不需要三千,三百就够了! 江璐无情扭过头。 江璐也笑道:“看来王经理还记得我,那就太好了。我就问一句,这样一位做不好自己工作,严重德不配位的员工,是不是还能留在公司里?” “嗯……”人事部经理依旧笑着道,“对于没有工作能力的人,本质上是损害公司利益,我们这边当然是不欢迎的。可她是董事长特批的,那应该要问董事长的意见。我毕竟只是一个下属部门经理,也是为公司打工的嘛。” 江璐说:“可以啊,那叫他过来问一问。我来问。大家开诚布公地说。” 秘书急道:“我没有犯错,公司不可以无故开除我。你们这是违法,我请求劳动仲裁。” 江璐眼神飞去,低沉道:“我告诉你,你这样的,我以前都不屑得打,浪费时间,降低智商。不过既然你是为了姓段的出头,我就理你一下。” 江璐说:“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一,老实道歉,一千字的检讨加一千字的辞呈,然后滚。二,你去劳动仲裁告我,我用渎职辞退你。就你这样的工作态度,我不信没有纰漏。看看业内,是你的话比较管用,还是我的话比较管用。” 人事部经理头疼道:“大家何必弄成这个样子嘛。不然我们去里面的房间谈一谈?” “对她我是没什么好谈的了。不过我给王经理面子。”江璐说,“她是段书书招进来的,我让段书书做决定,行吗?” 王经理猛点头。 这感情好。 王经理主动领着江璐去里面的会议室。至于那秘书,就遗忘性地留在外面。 会议室位置偏僻,空间宽阔,大门厚重,隔音效果绝佳。 到时候吵起来,也不至于太丢脸。 又过了十分钟,方阳跟段书书终于姗姗来迟。 王经理站起来迎接,还没来得及松口气,方阳就对着他质问道:“王经理,她是公司什么人?她说裁员你就裁了?她一个外人,能负得了责吗?她凭什么插手公司管理?” 王经理张口结舌,准备好的稿子忘得一干二净。 他跑这里给江璐服软,还不是因为你方阳没处理好自己家事影响到公司了?说不好听一点完全就是在给方阳擦屁股。结果方阳好嘛,一点不领情,还甩了个更大的锅过来。他瘦弱的脊背凭什么要承受这种重担啊? “我也负不了责啊。我都是为了公司着想。那方董您说该怎么办?您要做决定,正好,也不用我来了。您说!” 他说着就真的退让了,巴不得方阳能把这烂摊子接过去。 方阳径直走到江璐面前,职责道:“你这样撒泼也没有用,来公司找人找人出气干什么?你非搅得这边一团乱吗?仗着自己元老的身份,威胁那些老人帮你?” 江璐怒火正盛,他赶着撞上来,就全朝他喷了过去。 “你以为我就稀罕你吗?我是为了你?呸!你没那么重要!十一年过去了,你的滤镜都掉了。你不是当初的方阳我也不是当初的江璐。你今天摆出公事公办的态度是吧?就给我公事公办,说清楚了!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故意拿着她来堵我,自己暗搓搓地在后面看好戏。” 方阳抹了把脸:“我没有!” “你还没有?呵!”江璐,“你不知道那女的故意针对我吗?她什么人,什么脾气,什么能力,你不知道?谁撒泼?谁欺负人?你装瞎,这里这么多人同意吗?一个走后门的秘书,你还说得那么义正言辞那么响亮,你的原则呢?你以为我是好欺负的吗?随便一个秘书,就拿来落我脸面,你也太小看我了吧?你还要保她,想证明什么?你喜欢的人随便拉来的员工就比我高一等?做梦!你既然不客气我还给你面子?看看谁更输不起,你敢赌吗!” 方阳被她震得连连后退,逼到门口。脸上一丝茫然的无辜,然后眨了眨眼。 江璐:“你离婚如果跟我打官司,只会两败俱伤,我相信你自己也清楚。退一步只能是协商。知道什么叫协商吗?放低姿态那叫协商。你这叫放低姿态吗?” 方阳懵道:“你不是不跟我协商吗?” 江璐:“所以我让你争取啊!” 方阳被这个“争取”的概念弄得满头雾水。 江璐转向旁边的段书书:“段书书是吧?你跟着方阳,我管不上。可是你要在公司拉帮结派,找一帮废物过来给自己撑脸面,我还真就不同意。想给公司改名换姓,你没那资格。我是放权了,可当年那是我主动放,不代表我就对你们没有办法。我前几十年也不是白活的。就算抢不回来,也不会让它落到你手里,别打什么歪注意,轮不到你!” 段书书浑身一抖,胸膛起伏不定,不服气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你干嘛冲我撒气啊?” 江璐:“你招进来的员工,你不负责?” 段书书:“你又不是我的上级,我还要向你汇报?” 江璐:“我作为你的股东,我对你的管理能力表示严重的怀疑。你出了重大错误,我为什么不能批评?” 段书书:“你有多少股权?” 江璐按着后颈转了下脖子,呲牙道:“先不说散股,睁大眼睛看看清楚,你身边这个男人是我丈夫,在正式离婚之前,他的股权是夫妻共同财产。认识这六个字吗?你的所作所为现在正在侵害我未来的财产,我不能骂你吗?” 王经理装聋作哑,抬头望天。 没多久其余管理层也聚了过来。在门外听到些许动静,不敢掺和这修罗场。 等里面安静之后,才派人过来敲门,然后一起涌进来。 “江总真的回来啦?这一回来就听说有人没认出您,结果闹笑话了。” 江璐笑着打招呼。简单地寒暄了一阵。 会议室内几人呈三角站立,虽然已经偃旗息鼓,但其中的暗潮涌动还很是明显。 片刻后,一群人挤在屋子里面面相觑,不知道下一步的动作。 “我今天来是听你们开例会的,判断一下方董所说的公司前景。”江璐看了眼手表,“看来时间已经到了,正好,我们开始吧。” 几人顺势找位置坐下,一脸严肃,切换到工作状态。 方阳去到最前面的位置,坐下途中,弯腰按着扶手,还转身看了看江璐。 江璐就搬了张椅子,不客气地坐在他后面,颇有种垂帘听政的感觉。 这种内部会议,并没有义务对股东公开。问题是,前面的各经理部长竟然也没人提出质疑。 方阳气愤回头。 江璐翘起一条腿,问道:“人到齐了吗?” 段书书正在整理开会用的数据文件,站在方阳身侧,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给她。 江璐也没要,直接道:“开始吧。销售部还是财务部先来?” 方阳转过头说:“谁是董事长?谁是执行官?你跑来蹭听,怎么还带刷存在感?” 江璐叹了口气,服气道:“既然你这么喜欢说这句话,那你来。请。” 方阳扯正自己的衣领,也翘起一条腿,咳嗽道:“那就开始汇报上月情况吧。” 于是按照往常顺序,逐个开始报告。 江璐半闭着眼睛,不知道听进去多少。 各部门简单作完总结之后,方阳开始指导安排。 方阳一开口,江璐眼睛猛得睁大,连姿势都换了一个,变得极其认真。 坐在前面的管理层瞬间感受到压力,跟着挺直腰背,全身心地听讲。 察觉到听众的热情,方阳越发卖力。 听到一半,江璐打断他。嘲讽笑道:“看来方董平时很享受生活啊。” 方阳不悦道:“你什么意思?” 江璐说:“昨天做突击工作了吧?平时连市场部的报告都很少详细看吧?你说的这个方向,已经过时了。” 方阳又看了一眼手上的报告,皱眉道:“不可能!” 江璐说:“我离开公司两年,我也知道这种营销方向不可推行。收益无法保证,问题无法解决,甚至你都没有提到最关键的地方。看似风险小实际执行风险大。已经有公司尝试推行并流产过,你还提出来?没见市场部经理都不好意思开口了吗?” 市场部忽然被点名,缩起脖子想将自己最小化。 方阳看向市场部,后者干脆低下头拒绝对视。 方阳就知道江璐说的还真是对的。 在座众人集体保持沉默。 方阳大感尴尬。 被当众驳了面子,心情都不美丽起来。 江璐还在失望摇头,说道:“方董,你要是不会管理公司,也没关系,企业发展到今天的规模,运行已经有自己的模式,各个岗位各个部门,维持日常的工作,就能保持住公司的发展。所以重要的是基层,只要你不瞎子乱点兵,管理层就是出现断层,短时间内也不会影响到公司的财务状况。苟都能苟一段时间。” 方阳:“我不需要你来给我上管理课!我知道!” “我记得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呀。当初劝着我转让股份的时候,特别勤勉。每天都要里里外外跑好几趟,一天十二个小时都在为了工作连轴转,怎么现在变成了这样?君王从此不早朝啊。”江璐托着自己下巴说,“如果你实在没什么心工作,可以把手上的权力下放给有能力的总经理,cfo,或者干脆请我回来嘛。何必这样糟蹋我的公司呢?” 方阳咬牙:“这不是你的公司,我允许你旁听,不代表你有权力插手公司事务。” 江璐摊手:“我只是提出建议。建议免费。听不听是你们的事。这也叫插手吗?” 方阳将文件往桌上一拍,迫不及待道:“今天就这样,散会!” 众人集体起立,争相离开。 见场地清空的差不多了,江璐也站起来道:“时间不早,我先回去了。有空我再过来。” 方阳警觉:“你还来干嘛?我说了,管理权跟股权没的商量!你做再多小动作都没有用。你想挑拨我跟他们之间的关系?还是想悄悄插手?都不可能!” “我来闲逛,监督,旁观。不管是按照你的意见还是我的,我都有这个权力。我对你的报告很失望,决定督促你改邪归正,别再被某些人带得不务正业。”江璐有意无意瞄向段书书,“只要你招进来的饭桶别像今天一样跑我面前自爆,我倒是管不到他们。否则我最近脾气不好,碰一个逮一个,杀到他们背后的那只猴乖为止。” 方阳挡到段书书的前面:“你究竟什么意思?给个准话。一会儿说不能协商一会儿又说可以,你是故意溜我玩儿,还是想逼疯我?” “离婚不是你提的吗?我不同意你就接着拿方案啊,还是就等着上法院了?我不同意的是你现阶段的分配方法,你非这样分不可?”江璐不屑道,“如果你做生意签合约也是这种态度,趁早退位,这公司早晚倒闭!” 方阳沉沉吐出一口气,示意自己冷静。 段书书靠近方阳,将手贴上他的后背。一副知心佳人的模样。 江璐本来要走,看见她这动作,忽然改变主意,冒出一句:“以后我每天早上八点钟过来打卡,不定期抽查,我希望你也能准时上班。上班的时候请保持专心,跟秘书调情,不属于工作内容。” 方阳惊道:“你神经病啊?” 段书书眼皮一跳,有种不详的预感。 江璐语气平缓地威胁道:“你可以专门跟我反着干。不过既然你也不关心公司发展的话,我就把离婚的信息曝给媒体了。顺便告诉股东,及时抛售股票以免造成损失。我现在光脚不怕穿鞋的,你自己看着办。” 方阳怒道:“我看你就是疯了!你能不能理智一点?就是不顾及这家公司的意义,那么多员工,你当年带着他们打拼过,做出这种打算对得起他们吗?” 江璐不为所动地走到门口,回头笑了下:“明天早上八点见。既然你想对得起他们,请先做到按时上班。” 被七年痒到的男人05 江璐从会议室出来,发现之前的秘书还留在原来的地方。她目不斜视,路过的时候说了一句。 “早点收拾东西,现在走说不定还来得及买票回家。” 秘书瞬间站了起来。 江璐面无表情地略过,匆匆走进电梯,赶去地下车库。 远远车灯亮了起来,江璐迈开长腿跨进去。从中间的格子取出一根香烟,点燃后用力吸一口。 发颤的手指稳定下来,白色的雾气从唇间吐出。 江璐眨了下眼睛,视线里同样是雾蒙蒙的。 她点开手机,给最上面的未接来电记录回拨过去。 对面是一个年轻男人,直接问道:“江姐,你最近在干什么?什么时候回来啊?” 江璐简要回道:“自己安排,最近没空。” 对面的人嘟囔了声,又不敢说出口,委委屈屈地挂掉电话。 江璐只吸一口,就马上将烟摁灭。打开车窗透气,起步回家。 办公楼高层。落地窗前拉着一层窗帘,将过热的阳光挡在外面。 一个男人慵懒挂在沙发上,手指不停按动,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周涵则坐在办公桌后面,挽着袖子麻木签字。 许久后,男人伸了个懒腰,叫唤道:“兄弟,出去玩玩啊。呆这儿无聊啊。” “跟你有什么好玩的。”周涵一口拒绝,“我付你工资的。你消极怠工也就算了,还来我面前刷存在感,你找削呢是吧?让你爸赶紧给你接走,凭什么他的成果来祸害我?” 男人抖擞精神地坐正,滑正姿势道:“喂,周涵,知道吗?就江源公司那事儿,我们前几天吃饭时候碰到的那三个奇葩。还记得吧?里面一个叫江璐的女人,江源的创始人之一,你说挺有意思那个,前两天回他们公司了。现在人都快疯了。” 周涵停下笔,不着痕迹地甩了甩手腕,耳朵动了起来,问道:“谁疯了?” “当然是方阳疯了啊!”兄弟兴致勃勃道:“江璐一去就开除了方阳那个小情人的闺蜜,还在开会的时候狠狠批评了方阳一顿。一个董事长兼首席执行官啊,被怼得半句话都不敢说,我特么笑死!公司里就这种地位,那小子也忒怂了吧。” 周涵若有所思地拧起眉毛。 男人发现他感兴趣,立即骄傲道:“看吧,资讯,这就是资讯啊!都是a市比较有名的公司,还有合作的可能,你说你怎么能不了解呢?知道自己的狭隘跟无知了吗?知道哥哥我的重要性了吗?没有我,你只能坐井观天。” 周涵问:“你哪儿道听途说的?” “什么叫道听途说?别闹,他们公司都已经传遍了。”兄弟说,“江璐成天在他们公司里晃,跟几个部门的经理部长拉关系,要么一起喝茶,要么一起聊人生,关系比方阳还铁。明眼人都知道不对劲,根本瞒不住。现在大家都等着看他两夫妻的好戏。” 周涵觉得不对,打开股市,搜索江源的股票代码。 “没跌啊?” “废话!江璐回去是好事儿啊,当时方阳上位才是利空消息。而且现在不还没离吗?大家都猜如果财产分不了,可能就不离了。”兄弟说,“上季度财务披露没问题的,如果不是最近大盘不行,我看它还能飙一波。” 江源公司算不错,但还称不上顶尖。它们这种靠技术跟专利起家的公司,和传统工业企业不一样。要崛起是一阵,要倒闭也是一阵。加上两人业务范围不同,周涵其实没太了解。 “江璐这么厉害?” “应该很厉害吧?”男人不确定道,“听他们吹得是挺厉害的。主要是眼光厉害。据说是半路出家,现在江源比较知名的几个产品,都是江璐的创意。” 周涵点头:“原来如此。那方阳在公司应该不好过。” 男人又乐了:“可不是,方阳那光杆司令做的哟,别说多憋屈了。” 周涵:“公司里的人会听江璐的话?方阳就让她做指挥?重新招聘她了?她现在是什么职位?” 兄弟:“说得有道理当然听啊,管理层又不都是傻子,上市公司也不是他方阳一个人说了算。何况江璐逼得狠,没见过那么狼的女人。那两个人的段位哪拼得过她啊?” 周涵沉吟道:“那江璐这两年到底干嘛去了?肯定不是单纯的休息,否则不会那么了解江源。” 市场是不断变化的,曾经对市场再敏感的人,如果不再关注的话,也很难快速切换到工作状态。尤其是跟互联网相关的行业,信息更迭实在是太快了。 兄弟还在玩手机,随口说道:“谁知道啊。” 周涵觉得自己发现了一个秘密。 “你说她既然是那么理智的一个人,当初为什么那么干脆地把股份转给方阳?” “再理智的女人,也会受荷尔蒙的影响啊。她连自己都嫁过去了,一个打拼出来的公司有什么不好取舍的?”男人煞有其事地点头,“倒是很有魄力,就是眼光不行,” 周涵:“那后来呢?后来被开除职位,她应该意识到有哪里不对了吧?也没见她说要抢回公司。你说她离开江源以后,会去做什么?” 兄弟不耐道:“我管她去做什么?反正她现在回来了。” 周涵深沉道:“我想想……” “你想什么啊!”兄弟打了个哆嗦,严重警告道:“别想啊。别搞事。你属于单身女人,但是不包括准单身。你可别害我。” 周涵笑了下:“你说她会怎么离婚?” 兄弟无辜说:“关我屁事?” 周涵缜密分析道:“走法院打官司的话,他们两个人手上的股权都会减少。闹大了股价势必还会大跌一波。股东遭受损失,肯定是要记恨江璐的,她平白少了资产不说,还给自己拉一车仇恨,亏大了。而且现在江源发行在外的股票并不少,有心人如果想趁机夺权,公司可能真要改名换姓。内部派系站队,公司会变得四分五裂。到时候江璐就算拿回股票,面对的也是一地烂摊,无济于事。她一手拉拔起来的公司,就毁了。” 周涵:“……协商的话,方阳不会放权。对江璐来说结果只会比上法院还要糟糕,她没有情怀的话就不会选择。” 周涵点头:“所以,我觉得她两种都不会接受。” “啧。我还不接受我单身呢。老天理我了吗?”兄弟咋舌道,“我说周涵,你对别人离不离婚分析得那么透彻,你有病吧?” “不是离不离婚,是怎么离。”周涵一口咬定,“她那口气,肯定离。” 兄弟呸道:“特么什么话都让你说了,不然呢?难道等方阳脑子被门夹了,主动放弃股权啊?” 方阳脑子没被门夹,但也差不多快报废了。 他站在窗户后面,从缝隙里朝外窥觑。两手背在身后,手腕被他自己捏出了道道青白。 这时敲门声突兀响起,段书书推门进来。 方阳快速后退,保持住自己的形象,随意问道:“怎么了?” 段书书踩着高跟鞋哒哒靠近,将手里的文件拍到桌上,怒道:“她每天一来,就去跟公司里的部门主管聊天。销售部市场部财务部采购部,重要的部门一个没落!一个个聊过去,她是想干什么?这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啊,你还不管管!” 方阳皱眉,说:“我问过了。” 段书书冷哼:“什么都没说是吧?” 方阳沉默不语。 段书书跳脚:“你还信啊?” 方阳:“不然呢?” 段书书说:“她已经不是公司的人,你为什么要放她进来!” 方阳坐回到自己的老板椅上,沉着脸道:“你倒是把她赶出去看看。非要在这种时候激化矛盾吗?” 段书书:“那公司里的那些老人怎么办?他们本来以前跟过江璐,本来就心不齐,现在这么一大活人摆在面前,不生暗鬼才怪呢!你还把公司的重任交给他们,你这不就是引狼入室吗?” 方阳原本就已经坐立不安,被段书书呛了两声,更加烦乱。 “不然你想怎么样?江璐聊一个你就辞一个?你是在帮我还是在坑我?你想不出办法就别老挖坑好吗?” 段书书:“那也好过坐以待毙!她这样阴险……谨小慎微的人,能把公司的管理权全权交给你,你说她能没点保障留在公司吗?那天做报告的时候,她还表现得对公司那么了解,摆明了公司里有她的内应啊。这么一个毒瘤难道你就眼睁睁看着?” 方阳拍桌而起:“我在查!可我没开天眼!你懂得比我多吗?我管理公司不是只看眼前爽快就好了的,你就知道辞辞辞,赶赶赶,你怎么回事,你来这里做皇帝的吗?还支使我做事?” 段书书被他被他当头一棒,打得哑然无声,同时也清醒过来。 她看着方阳恼怒的脸,反思了下。发现自己被江璐带了节奏,最近的确失常。 主要是江璐的存在严重影响了她的生活质量,不停地提醒别人,自己跟方阳还没有名分。 以前公司里没人敢说的,毕竟这是个现实的社会,可是最近她已经听到风声了,说她是小三上位。 无论如何这个词都让她感到有一些羞耻,因为她始终认为自己跟方阳是真爱,而江璐不过是拦在路中间的一块丑陋石头。本来她以为快要跨过这块石头了,却突然发现对方比自己想象的更难攻克。 不仅如此,公司里称赞江璐的人越来越多。他们不停地说江璐有气质有气场,做事爽快雷厉风行,不愧是江源当年壮大的功臣。甚至连方阳压不住的那些元老,都对她赞赏有加,笑脸相迎。 不管他们是在拍马匹,还是说实话,都让段书书感受到了威胁。 江璐一个在公司里已经没有职位的外人,凭什么地位比自己还高?凭什么跨过方阳指点江山? 段书书下意识地划上等号:欣赏江璐=贬低她。 江璐留得越久,她当然就越危险。所以她心急了。 可是方阳刚才那一喝,让她重新明白,她的武器跟仰仗,从一开始就是方阳。 跟江璐对打抵抗,是方阳的事情,她要做的仅是讨好方阳才对。 “我口不择言,不是那个意思,你千万不要误会。”段书书诚恳道歉道,“我只做过秘书,所以考虑的不够周到。主要是看你一直愁心,着急帮不上你,才说错话的。对不起嘛阳哥,你别生我的气好不好?我都听你的。” 方阳抬起头,见她软声乞怜的贴心模样,火气被浇灭一半。淡淡点了点头。 段书书放低声音,笑着上前准备跟他亲热一番,正好有不识趣的人踢开门走进来。 方阳一吓,立马把她推开。 段书书眼神一暗,还是扯起标准笑容,将褶皱的裙角扯平。 “董事长不去安排事务,跟小秘书躲在办公室里做什么?”江璐神神在在道,“现在是工作时间,我应该没得罪你们吧?” 段书书暗自哼了一声,压下上身,按住文件说:“董事长请签字。” 方阳无心翻阅文件,看了眼标题,直接签字通过。 江璐拖了椅子坐到方阳对面,架起一条腿道:“我跟几位经理都聊了一下,你想听听结果吗?” “你要告诉我?”方阳错愕抬头,紧跟着怀疑道:“你打的什么主意?” “几位经理对你……”江璐顿了下,瞥向段书书:“有一点意见,又不能说出来。你如果想听我可以告诉你。当然如果你觉得还是美人比较重要的话,也可以不听。” 方阳签后面两个文件,暂时没有吭声。 段书书觉得方阳这两天的态度真的有问题,对自己都不热络了。咬咬牙主动道:“江女士要说的事情如果跟我有关的话,请在我面前说,我应该有解释的机会。” 江璐挑眉:“可我只想转述,没有辩驳的欲望。” 方阳挥手:“书书,你先出去吧。” 段书书小嘴微张,莹莹欲泪:“阳哥!” 方阳表情严肃,定定看着她。 段书书知道他没的商量,踢了下鞋跟,气愤走出去。 被七年痒到的男人06 方阳面色不善道:“你说吧,你跟他们聊了什么。” “不重要。反正我会跟你说的就是段书书的坏话。”江璐摊手,“你不知道吗?” 方阳急眼:“你耍我?” 江璐笑了下:“别生气,脾气收一收。所以男人跟只会应承自己的女人在一起,真的会越来越糟糕。” 方阳揉了把额头:“如果你没话说,就出去。” 江璐说:“事实就是这样。两年没见,工作上的事情我们没法交流。我手上没有股票,又没有公司职务,他们跟我聊天会避开敏感的内容。还是你觉得我这么有魅力,可以轻易策反你手下的管理层?” 江璐叹道:“其实这个世界上最有魅力的是钱,他们在江源已经做到了顶层,居安思危就可以。只要你不是太无能,根本不用防备我。凭段书书没有眼界,她怀疑很正常,你也跟着焦虑的话,就不正常了。” 方阳转过身整理桌上的文件,轰赶道:“没事的话你就可以走了。” 江璐说:“不过聊的时候,的确知道了一些事情。估计是你不想听的。比如他们对你跟段书书颇有怨言,几次想找你吃饭谈业务,都被段书书以行程已满给推了。事后一查行程,才知道原来只是你们两个人的二人世界。” “这样的事情传得满部门都是。段书书对此还引以为豪。你的不作为跟纵容是不是过分了?工业型企业都在想着转型,你却想着怠惰。连老板都不关心正事,你的态度已经严重影响到公司中下层的氛围。一群人懒懒散散混吃度日。”江璐摇头,“算了。我的劝告你从来不听。你最不喜欢我总是管你。你的叛逆期到现在都没好呢。” 方阳动作顿了下,似乎有些懊恼。 江璐:“我看了下你的报表。这两年你连续增发股票,你确定手里的股权还安全?你圈完钱之后,钱都到哪里去了?” 方阳争辩说:“前期研发投入而已。” 江璐问:“手游?” 方阳似有似无地闷哼一声,不乐意回答。 “行,我不问。”江璐说,“你放心好了,我也没什么兴趣。不过既然是机密的话,我希望你也能看好公司里的员工,既然是大项目,别被你带进来的某些人给卖了。” 方阳:“你什么意思?” 江璐:“提醒你一句而已。夫妻都是同林鸟。你能背叛我,别人也能背叛你。” 方阳:“出去!” 江璐颔首起身。 走到门边的时候,她转回身,补充了一句:“方阳。如果你邀请我回公司的话。我或许能给你一个机会。” 方阳像听到了一个笑话:“不用你操心。我们很快就没有关系了。到时候我不希望再每天看见你。” 江璐点点头:“有道理。” 江璐出了方阳的办公室,往前走出一段,就被一人拦住。 对方紧张问道:“江总,方董是什么意见?那个方案究竟能不能毙掉?” 江璐遗憾说:“我的话他不大想听呢。您还是自己去跟他说吧。实在是不好意思。” 对方大感头疼:“好的。” “您好好说的话,我想他是会听的。他现在对段秘书也有点意见。您将利弊跟考量都跟他分析清楚,他应该知道什么样的营销方案适合新产品。”江璐拍肩道,“产品优秀才是关键。到了这一步,营销已经不是最关键的。我很期待你们的新产品。” 对方笑了下。 江璐回到车上,将车门关紧。拿出手机处理未接来电。 对面的人喊道:“江姐。你再不回来我就带人跳槽了啊!” 江璐说:“你过来,我有事找你。记得做得好看一点。” 对面人声音都高了八度,兴奋道:“好嘞!什么事?” 江璐想了想,又说:“算了不要你。我自己联系。你好好工作,别整天瞎跳。” 对面的人沉默许久,幽怨而大声地“哼”了一句,挂掉电话。 江璐点开车里的音乐,翻出一个号码,把段书书的手机号报过去。 “不是没有研发资金吗?拿着剩下所有的资金,去给我撬这个人。” “哪位大神?”对方大惊,又很快冷静下来:“那也还是不行的。小庙供不起大佛。我选择自己研发。” 江璐笑道:“这位是财神。” 段书书坐在外面的秘书室。 从江璐走出去以后,方阳就把自己关在办公室,没有联系她。反倒打电话,叫了另外一名秘书进去跟他核对行程。 这显然不正常。他在排挤自己? 段书书走到窗外小心看了眼,发现方阳坐在书桌后面认真看文件。愁眉紧锁,不时还在电脑上点动。 中午的时候,忘记时间没有出去吃饭。直接叫人点了外卖送进去。 段书书坐立不安。趁机从别人手里抢了饭盒,主动敲门进去。 方阳见她进来,似乎皱了下眉,不是很高兴的样子。段书书正好在仔细观察他,没错过他的这个微表情,心头猛跳,努力保持灿烂的微笑。 “阳哥,你应该照顾好自己呀,总吃外卖,怎么能让人放心呢?”段书书身体前倾,长发的发梢垂落到桌上:“我去订一家餐厅,您想吃日餐还是西餐。” 方阳说:“公司最近的事情很多。不要在这种地方浪费时间。” “好的。”段书书又立马道,“那阳哥,今天的行程,再核对一下吗?您怎么一直没联系我呀?”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阳说:“最好还是避嫌。你没事不要往我办公室跑,容易引起别人议论。” “避嫌?”段书书愣了下,强颜欢笑道:“我们需要避什么嫌?我是你的秘书啊,秘书跟老板不就应该保持联系吗?” 方阳拆开筷子,心不在焉地吃着:“我暂时没什么需要你帮忙的,有事情再通知你。你可以出去了,我想要安静做事。” 段书书张口欲言,还是退了出去。 她离开没多久,之前跟在她后面做事的一位男秘书走了进去。 段书书不知道他们在谈什么,反正男秘书行色匆匆地离开,似乎很急。 又过了半个小时,方阳宣布再次召开会议。而组织这场会议的人,竟然不是她。 她甚至都没接到通知。 段书书如遭雷劈。 方阳竟然真的把她排离在外了。 这是怎么回事? 本来好好的,只是江璐进去说了会儿话,方阳就性情大变。江璐有这么大的影响力吗? 她……她可能还真有。 段书书万分忐忑。 方阳当年毕竟是选择跟江璐结婚的,多年相处下来,真的没有感情吗?即使没有感情,也应该有信任。尤其是在工作相关上。 她实在不敢保证,方阳是否还喜欢他。男人的心,根本靠不住。 不仅是她发现了方阳的异常,公司里其他人也有所察觉。 她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受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不同眼神。 ……幸灾乐祸、同情、好奇、询问,各式各样的意味都有。 她是个性格敏感的人,输不起,当然只能更加小心。她已经没有第二次的青春,再去等一个男人。 她要成功,她要钱,她要脸面。 她觉得自己需要确认一下方阳的状态,可又不知道该怎么入手。正在左右权衡时,安静了一个早上的手机终于响起来。 段书书立即拿起,一看号码,却是未知来电。 心情跌回失望。段书书叹了口气,扭捏地接通,回应道:“您好,这里是江源。” 对方应该是一个中年男性:“喂你好。我有一个生意想找你谈谈。” 段书书挺直腰背,拉出键盘道:“是广告策划吗?请问是什么要求?我现在帮您联系相关部门的负责人。” “不,我是找你,你个人。请问你是段书书是吧?”对方低笑一声,“我这里有一单跟江璐有关的生意,我想你应该会很感兴趣。如果可以的话,我们出来聊一聊?” 段书书手指按上键盘,戒备问道:“什么生意?” 对方说:“这个需要面谈,有些事情不方便在电话里讲。跟江璐,以及江源的未来发展有关。” 一个小时后,段书书出现在一家咖啡厅门口。 有些好笑,她觉得自己现在的行为毫无意义。 段书书安慰自己,就当是为公司排除隐患,然后昂首挺胸走进去。 约好的座位上已经有人等待。一个戴着眼镜,梳着背头,像学者而不像商人的男士。 段书书在里面的空位上放下包,怀疑道:“你认识江璐?” “您好段女士。”对方笑起来,没有正面回答,而是推过去一张卡片:“这是我的名片。我叫肖侯。” 他两手交叉放在桌上,面带微笑,人畜无害地看着她。 段书书眉头轻蹙:“你也是互联网公司的?” 还是没听过的一家公司。 “您可以上网查我们的公司。我们是一家正经的新兴企业。网络上有完整的备案信息。包括法人和公司宗旨,产品介绍跟发展历程。”肖侯抬手推了下眼镜,“准确来说我们是一家大学生自主创业成立的公司。目前规模不大,还没有融资上市。当然影响力是还比不上江源的。” 段书书觉得自己被骗了,已经想走。 她冷声问道:“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肖侯说:“其实我们公司虽然起步晚,但底蕴不低。创始人都是非常有前途的毕业学生。还有高考状元。未来的几年里,这家公司肯定是行业里的黑马。” 段书书:“你该不会是想让我们投资你吧?这不是我管的。” 肖侯摇头:“我告诉你这些,只是想让你知道。我们不是一家闹着玩儿的公司。我们有钱。” 段书书:“你们不是还没上市吗?撑过哪轮融资了?”再有钱也比不过江源。 “我们的确是新公司。”肖侯笑道,“但前期发展的不错,暂时不缺钱。” 段书书打断他说:“你给我打电话的时候,不是这么说的呀。你不是骗我呢吧?这跟江璐有什么关系?” “不要急,我正好要跟你说这件事。”肖侯说,“不好意思行业病。我说话喜欢按程序来。实际上,我们公司现在已经有完整的商业模式。目前正在研发新的产品。有了设计,只需要攻克技术难关。可惜大笔的资金投入之后,一直没有结果。我们现在已经撑过了a轮融资,正在关键时刻。想要在b轮融资拿到钱的话,最起码要推出一款有市场占有率的产品给投资者信心。然而公司目前还看不过成果。时间已经不多了,公司每天运营都是消耗。再拖下去的话,很可能会拖垮前期的投入。也就是说,我们急缺成品。” 段书书已经知道他们要说什么了。为此冷笑一声。 肖侯:“听说江源最近正在研发一款手游……” 段书书:“想都别想,我不会帮助你们!” 肖侯被她打断,也不恼怒,继续说道:“其实我们刚开始找的是江璐女士。” “什么?”段书书怔了下,“她答应了?” 肖侯遗憾叹了口气:“是的。她答应了,但是我们这边还没决定。的确是一个大型手游,但是她竟然给我们出价五千万。一个简单手游才多少钱?五千万都足够我们重新研发一个大型游戏了。那融资还有什么意义?” 段书书脑海风暴,没有马上给出回答。肖侯也不催促。 “我听说您跟江璐女士有些矛盾。”肖侯端起桌上已经凉掉的咖啡,小小抿了一口。嫌弃放下。继续说道:“江璐女士是一位聪明人,体现在方方面面。她比大多数的商人都要精明,也会为自己打算。这一点,我觉得段女士您真的应该像她学习。” 段书书换了个姿势,说道:“研发是需要时间的。对于网络跟游戏来说,时间跟技术同样重要。何况你们还在等投资,那就更不用说了。江源里有一批优秀的研发员跟美工,这些人才是你们小公司没法比的。对吧?他们基于多年经验做出的产品拿给你,肯定是你们赚了。” 肖侯:“的确是。但江源以前也不是做游戏的,属于半路出家。我对它的游戏质量说实话还是有些怀疑。坦诚来讲,我们的预算是两千万以内,这是极限了。” 段书书:“所以对江源来说,这款游戏的发行同样重要。他们需要用它来强占新市场。我们公司投入了不少人力物力,没有出售的打算。你们去说服江璐,没有用的。” 肖侯苦笑道:“您是听不懂。还是跟我们打太极呢?这里就跟两个人,没有必要的。” 段书书:“不是吗?那我怎么听不明白。你们不是想跟江源购买软件开发文件?” 肖侯说:“b轮融资之后就是c轮,c轮过后我们会准备上市。我们公司的前景无须怀疑。其实是这样的段女士,与其把这笔钱交给江璐女士,不如您自己收进囊中。又不会有人知道。有了钱之后什么都好做,我相信没有人会拒绝这么一大笔钱。人总要给自己留下点什么。尤其是在江璐与方阳离婚之后。江源的未来发展,还是一个谜团。” 段书书站起来:“你说得话有点危险。我没什么想听的了。再见。” 肖侯也不勉强,只是客气道:“您好好考虑。我等你的消息。如果您成为公司发展的功臣,我们内部也不会亏待您。公司还有许多职位空悬,您有兴趣的话,可以过来看看。” 段书书头也不回地离去。 江源公司内部的氛围最近明显紧张起来。方阳严抓效率。平时闲的没事就会去各部门逛一圈荡一荡。抓到一个就扣罚奖金。 不出几天,人事部那边的名单就记下了一连串。 员工严重怀疑是公司发不出奖金了才故意用这种方法来削减开支。 软件研发并测试完毕之后,要做的就是等号。在号下来前,他们还得考虑营销问题。 但新产品的推出不是公司里最大的事,对于江源的员工来说,每天工作最幸福的时刻,无外乎是看江璐跟段书书撕逼。 江璐跟段书书已经杠过好几个回合,尤其是在不久前的广告选择上,段书书简直被群起而攻之。 段书书拿给方阳签的文件里,有一则商业广告的合作请求。 那是一家老客户,因为之前的合约到期了,这次准备续长约。 然而公司内部其实都不大看好这次合作,是不大愿意继续接这个广告的。 送文件去的人特意叮嘱过段书书,让她跟方阳说清楚利弊,再确认方阳的意见。他们还在后面夹了一张分析,希望能让方阳警觉。 结果段书书直接把文件丢了过去,方阳也没怎么在意。他平时每天要签上百个名字,除了大事件,基本是秘书确认无误后直接让他签的。这次同样没留意。 等把任务安排下去,策划已经开始做广告,安插位置的时候,江璐在营销部门里闲逛,聊到这件事,才知道后期发展。 江璐勃然大怒,在部门里大骂一顿。然后拎着包,直接去找了律师,告诉他们这次合约宁愿毁约也不会续约,让人去跟对面谈判。 段书书得知后同样大发雷霆,跑方阳的办公室哭着闹了一顿。认为江璐是刻意针对自己,在公司那么多人面前下自己面子,让自己难做。 而且太多管闲事,没有公司职务凭什么插手公司的事情。 方阳一时头大,完全不知道他们到底在说什么。 段书书哭道:“我只是转达一下文件,拟文件的人不是我,谈合作的人也不是我。江璐口口声声骂的都是我一个人,为什么呀?公司里的人现在看我的表情都不对了。阳哥,你总要为我说一句公道话吧!” 方阳:“到底是哪个文件哪个公司,你能先把事情说清楚了吗?” 段书书说:“就是之前合作过的食品公司,以前也是江璐签下来的,都做了五年了。现在合作到期,让我们继续营销。怎么她签就可以,我拿个文件就是错的。在她眼里我什么都是错的!” 方阳揉额头。 段书书:“阳哥,你也相信她不相信我?你看看公司里,现在对她的评价是什么,她分明是在分裂人心啊!她就是记恨我呢!”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方阳说:“江璐在公司里那么多天,没见对哪件事情指手画脚。你重新把文件翻出来给我看一下,我要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行吗?” 段书书说着又要哭。 “我不是都跟你说清楚了吗?!” 这时候江璐带着两位部门经理杀了进来。 “你哭个屁!”江璐直接骂道,“那家公司我签的时候,人家口碑正常。当时江源可没现在的规模和辉煌,我那是签约是理所应当。现在它们出了食品安全问题,所有合作商都对他们敬而远之,你特么还非贴上去。贴上去也就算了,你收费合理吗?你是蠢吗?” 办公室的门就那样开始,江璐的声音传出去老远。她根本不给留面子。 段书书面红耳赤:“我也是为了公司业务啊!” 江璐嗤:“是啊为了业务!你赚钱了吗?你提价了吗?那个人明确告诉你让你请方阳确认一下合同细节,你连个屁都不放!你除了会叫阳哥你还会说什么?” 江璐拍桌道:“这种口碑已经跌落谷底的产品,你还接他们的广告,你是想带着江源的口碑一起掉吗?你们是只看钱不看未来吗?那公司请你们还有什么用?直接挂块板子,请个小学生来录入就行了。不就是要你们辨别分析的吗?” 江璐说完又对着方阳道:“段书书根本就没有工作经验。以前也不是做这一行的。你把这么重要的岗位交给她,我看你也是疯得差不多了!这次是我意外知道,鬼知道在哪些地方,还有什么蠢招。江源是给你们这么败坏的吗?” 方阳简单有口难言:“我……” 跟在后面的两位部门经理跟着道:“在营销推广这方面,我觉得还是可以听江总……江女士的意见。口碑对于现在的江源来说,非常重要。我们每年花那么多钱改善自己的形象,不能到细节反而自爆了吧?还有就是关于游戏推广的事,刚才江女士给我们提出了很好的方案,我觉得可以参考着做做修改。她虽然不在公司任职,但也是自己人。总不至于会因为个人感情,来害公司吧?” 江璐深吸一口气。 众人齐齐盯着方阳,要他给出决策。 方阳思忖许久,说道:“书书,你先回家休息两天。等这边的事情有了头绪你再来。手上的工作交接一下。我会通知你。” 被七年痒到的男人07 段书书深受打击,直到被推出公司,整个人还是浑浑噩噩的。 她回头看了一眼江源的办公楼,建得巍峨高大,里面更是设备齐全目不暇接。最为一家互联网企业来说,因为起步晚,论影响力跟资产规模还远比不上行业龙头,可这两年在各项目的研发上,已经投入巨额资金。如果游戏类的业务开发成功,拿下版号,借由公司自己的宣传渠道,应该能弥补前两年投入的亏损。之后就是盈利。 可以说江源是一家前途无量的公司。 而她差一点,就能成为江源的董事长夫人。 真的只是差一点!段书书恨恨咬牙。 方阳已经要跟江璐离婚了,他们两个正在甜蜜同居。公司内外、周边好友谁不知道? 方阳还答应等她再做一段时间的秘书,熟悉完公司的内部业务,就让她接管管理层的工作。 然而一切都只是打算,在出了今天这样的事之后,估计短时间内没有实现的可能了。 段书书回忆自己踏出一楼电梯的那一刻,前台的两个小妹还对着她的背影笑了两声。 她对那种探究中带着嘲讽的视线很是敏感,猛然回头,那两人又立即捂住嘴,装作若无其事地开始整理桌上的名单。 虚伪。 段书书脚步仓促地去了地下车库,躲进车里。 封闭的空间才能给她带来安全感。 其实就算没听到她们的对话,段书书也能猜到她们在说什么。无非是什么被江璐赶出公司,麻雀飞上枝头也变不成凤凰,是妖精终究还得现形。 诸如此类的酸话,她听得多了。 江璐越成功,她就越颓废。她们两个人永远不能光鲜地出现在同一个地方。 但没有关系,不用急。只要把江璐赶走,公司就还是她的天下。 谁管你现在张扬,只看未来长久。 段书书深吸两口气,给自己做好心理建设,握着方向盘往前开出。在即将驶入停车场出口的一条直行通道时,江璐在她的面前走了过去。 段书书下意识地踩下刹车,将车减缓速度。右手已经握上了变速杆。 她透过玻璃,仔细观察江璐。 对方依旧带着清高自傲的气场,从走路的姿势来看,心情应该很不错。 看见江璐,段书书反倒觉得奇怪。 楼上的事情处理好了?难道她的目的只是将自己赶出公司,剩下的就当卖方阳面子不做追究? 可能还真是这样,否则她不会这么迅速地出现在停车场。 段书书踩下油门,准备从她身边超过去,这时另外一辆车从旁边飞速插到她的前面,然后带上一个急刹,将距离保持在江璐身侧。同时鸣了两声喇叭。 段书书恼怒不已,又不想让江璐发现自己,转向从旁边的通道率先离开。 江璐顺着动静偏头一看,正好车窗降下来,让她能够看见驾驶座上的人。 有点眼熟,但是不认识。 江璐脑海中出现答案,没有在意,继续去找自己的车。 结果那个男人再次跟上,并长按鸣笛。 江璐弯下腰,与周涵对视:“你是找我?有事吗?” 周涵笑着问道:“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吗?” 长得是挺帅的,但江璐正对长得帅得男人有点心理阴影。她淡淡回了一句:“没有,谢谢。” 周涵说:“我那天看见段书书跟另外一家公司的人见面。那家公司跟你们应该算竞争对手吧?虽然还不成气候。你们是不是要小心一点。” 江璐警觉,心脏都加速了一拍,她再次弯下腰道:“这也能让你看见?”你特么属电子眼的吗? 周涵面带骄傲,但语气谦虚道:“类似的事情发生的太多了。我觉得这世上最不可靠的就是情人关系。她们既然冲着你的钱来,也可以冲着别人的钱走。可惜愚蠢的男人自己付不起代价,总是会连累身边的其他人。所以我稍微关注了一下。” 他挑了挑眉,意思是说算不上什么,你不用感谢我,但如果真的要感谢我,我也是可以接受的。 “等等。”江璐道,“可是我江源跟你有什么关系?你还关注段书书?” 周涵没察觉出她语气中的厌烦:“我只是想给你一个提醒。毕竟江源是你一手创办的,我想你应该不希望看见它败坏在方阳的手里。” 江璐:“……” 我可去你的吧! 周涵笑得一脸灿烂:“上车吗?我请你吃饭。” 江璐想了想,拉开车门进去,问道:“这件事情你没跟别人说过吧?” “暂时没有。我为什么要告诉其他人?我的时间也很宝贵。”周涵说,“如果你想亲自解决,我不会插手影响你的心情。我可以当作什么都没发现,你看可以吗?” “很好。”江璐点头。 周涵:“那你想吃……” 他话没说完,就看着江璐侧身打开车门,并用力甩上,冷艳地转身离去。 周涵:“?” 不对,是哪里出了错? 段书书在家里呆了几天。这几天方阳回来过两次,可都是一回家就去书房,工作完之后直接睡觉。跟她说的话加起来都不超过十句。 哪怕自己只是询问他今天宵夜想吃什么,没有任何打探或提到公司的词语,方阳也会露出不耐烦的表情,说自己很忙。 他忙什么?他总不会真的认为问题是自己造成的吧? 段书书心有怨怼,但看他的确忙得焦头烂额,暂时压下火气,忍了。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又过了两天,方阳还是没有叫她回公司的迹象,段书书就是再强的功力也有点等不住了。要知道江璐可还在公司里呢,谁知道这几天会有什么风云变化?地位跟人心一旦被拿走,就很难再竖起来。她以后可怎么管理手下的人? 段书书找了个休息时间,准备好腹稿打给方阳。方阳被几位经理缠了一个早上,有点火气转头就对她发泄出来。 段书书话还没说完,方阳就拒绝道:“现在这件事情都没有解决,决定解约,可对面正在闹,说我们没有契约精神,要告我们违约赔偿,我们在讨价还价。你现在回来也没什么用,不如在家里多呆两天。钱不够用了再告诉我,反正做秘书也没多少工资。可以吗?” 段书书说:“可是我想呆在你身边啊。” 方阳严厉道:“可是我想安心。” 段书书:“你觉得我就那么没用,在你身边只会给你惹祸吗?” 方阳疲惫道:“这种时候你不要无理取闹了好不好?江璐整天在公司里面给我找麻烦,我应付她一个人已经很累了,她还老怂恿其他人过来给我谈判,你也要跟他们一样吗?” 段书书准备好的话一句都说不出来。她也知道自己现在卖惨的话会更惹方阳讨厌,下一步似乎无路可走。 方阳或许自己都没有发现,他变得越来越没有耐心了。而当一个男人对你失去耐心的时候,你还有什么办法呢? 段书书抓过抱枕,用力撕扯上面的绒毛。 手机再次响起,是一个未存储号码。 段书书直接无视。 结果对方锲而不舍,连续给她打了十几分钟。段书书冷笑一声,才接通电话。 她冷淡道:“喂?” “你好段女士。”对方说,“我是肖侯,你还记得我吗?” 对面的人低沉笑出声的时候,段书书就知道他是谁了。脑海中紧跟着浮现出一个戴眼睛的男人形容。 诚然来说,肖侯的外观条件在她见过的诸多男性中颇为出色的,尤其是那种学者的气质,在商业环境里并不多见。 段书书:“又是你?” 肖侯:“之后您一直没有回复我的消息,所以我才打来问问,不知道您考虑的怎么样了?” “没什么好说的。”段书书说,“我以前又不认识你,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在骗人?” 肖侯也不生气:“不如我们再约一次出来聊一聊?我想您现在的心情应该需要一个人倾诉。或者说您想喝酒?” 段书书迟疑了。 肖侯体贴道:“这样好了,我现在订好辉洪的包间。我会等您到下午四点,您可以选择来,也可以选择不来。就当交个朋友,如果您不想提工作上的事情,我可以不提,您不需要有压力。” 他说着报了房间号码过去,就主动挂掉电话。 段书书挂掉电话后午睡了一会儿,下午两点半,还是出现在了肖侯订好的包间里。 肖侯很是惊喜,喊服务员上菜。上前拉出凳子,请段书书入座。 肖侯一脸很遗憾的表情说:“段女士,我已经听说你们公司发生的事。对你的遭遇深表同情,你现在还好吧?” 段书书嘴角抽搐,脸上出现窘迫,身体也僵硬起来:“你怎么知道?” “我还在跟江璐女士保持联系,毕竟这么长时间以来,你并没有给我回复。为了公司考虑,我们还是需要做两手准备的。”肖侯说,“而且这件事情,虽然是你们公司内部发生的,但已经传出去了。” 段书书惊道:“什么?!” “是的。似乎有人故意将它传扬开了。”肖侯叹说,“我已经在不同的两个地方听到了关于你的事情。虽然都打了匿名,但是参与讨论的人中不乏有知情人士。圈外人或许不知道,但有心人的话,应该能打听得出来。” 段书书脸色发白,神情愠怒。 肖侯又连忙说:“当然,可能是因为我正在关注你,加上从事的是互联网相关的行业,信息比较杂乱发达,所以才频繁看见。或许是我多心了,其实只在圈子里小范围地传播而已。” 段书书并没有觉得被安慰。 圈子里传开还不够要命吗? “不知道是谁做的,显然那个人的关系跟你不好。”肖侯端过桌上的茶水,给段书书倒了一杯。 “您放心,我并不认为这是你的错,很明显它是一盆脏水。圈子里有点经验的人,应该都是这样认为。” 肖侯说:“本来这种合约问题,跟秘书的关系就不大。我们都是从基层做起的,知道有些时候,不得不为老板背锅。段女士您做得已经非常好了。” 段书书:“你不用恭维我,这样是没用的。” 肖侯:“其实我这次选择主动联系您,主要还是因为江璐女士的原因。” 段书书:“跟她又有什么关系?” “她跟我提起您了。我最早就是在她那里知道的事情经过。”肖侯摇头同情说,“她还告诉我,她要将你赶出公司。只要你回去,她就能抓到你工作上的把柄,然后不停找你追责。” 段书书被他画中描述的场景激怒,不屑“呵”了一声。 肖侯继续道:“江璐女士虽然离开江源两年,但跟几位管理层依旧保持着联系。加上您因为工作原因,跟几位主管产生过摩擦,他们如今很乐意帮助江女士。经过这一次的事情,我想您应该有所察觉了吧?公司里所有人都在排挤您,那不是努力可以改变的环境。换句话说,江源并不适合您。”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见段书书没有接话,肖侯自顾着说下去。 “江璐女士的想法是这样的,一面用工作将方阳绊在公司。一面借由管理层找您的错处。这样时间久了,你们二人的感情就淡了。再因为公司各种杂事和压力,方阳或许会认识到离婚对公司带来的负面影响,从而打消离婚的念头。”肖侯摊手说,“到时候,唯一一个受到伤害的,只有您了。您还是应该多为自己考虑。肺腑之言。” 段书书怀疑道:“可是,如果她不想离婚,怎么会帮你们拿公司正在研发的重要项目呢?” “您错了。如果这种时候公司出了大事,作为主管的方阳必然会受到股东和管理层的质疑,加上他的确没有类似的经验,您认为到时候,董事会会找谁来帮忙呢?对于股民来说,江璐这个名字还是很有稳定市场的作用的。他们还想利用舆论将江璐营销成类似乔布斯于苹果那样的关系。如果成功,那江璐的地位就真的不可动摇了。” 肖侯说,“一个项目,或许会有风波,但动摇不了江源的根基。如今江女士的状况,完全值得破釜沉舟一试,反正不会变得更糟糕。” 段书书慢慢被他说服,觉得很有道理。 “江女士的手段跟心机,一般人真的比不上。我跟她其实已经有过好几年的合作关系,从她开始创业我们就认识了。如果不是因为我受聘于另外一家公司,我还真的不愿意这样得罪她。”肖侯仔细观察着段书书的细微表情,稳健地抛出诱饵道:“她已经准备同我们交易项目,但公司内部还是有些犹豫。毕竟五千万,如果失败的话,我们的小公司会直接面临破产。段女士您看……” 服务员开始上菜,端上来第一道热菜。 段书书却没心情吃了,她站起来急着要往外走:“我考虑考虑。下次再说吧。” 肖侯礼貌起身相送:“好的。慢走。” 段书书离开没多久,肖侯又打电话叫了江璐过来。 这满满一桌子菜,不能浪费的嘛。 江璐神神在在坐到对面,问道:“谈稳了?” 肖侯说:“稳了。” 江璐:“确定?” “八成以上吧,她已经动摇了。再给点饵,应该没问题。”肖侯顿了下,说道:“但是这个项目拿过来我们也不能用啊。” 就算他们骗到了文件,可是要论申请游戏版号的速度,肯定是比不过江源的。何况原版的研发过程,他们公司内部肯定有记录,到时候把记录一发,他们这边就是窃取实捶。 论影响力他们怎么也比不过江源,何况还是如此劣迹。会惹上官司不说,名声基本全毁了。这不是找死呢? 欺客那可是大店的专有权力。 “没事。不会亏的。”江璐笑了下,手指抵着下巴沉思道:“既然这样,那我得让她赶紧回公司。你记得到时候配合她,她脑子不大好,你得给她设计一个足够安全的方案,以免中途露馅。有需要帮忙的话,告诉我,我现在应该能说得上几句话。” 肖侯揉着额头道:“江总,说实话,这些都不是我的本行工作。您的指示已经招标了。我也没有要向演艺圈发展的意图,请尽快结束这件事情。” 江璐按住他的肩膀,鼓励道:“公司会铭记你的贡献的。加油!奖金在等你。” 江璐回到公司,就想着要怎么让段书书回江源上班。 随便排除一下公司目前的人手,傻子都能知道,现在唯一一个会想在公司里见到段书书的人,就是方阳。 可这个男人不大靠谱,竟然硬生生憋了将近半个月不提自己的小情人,让江璐简直刮目相看。 她都怀疑自己是不是把人逼得太紧,导致他燃起了一股熊熊的事业心。 江璐总不能让他继续下去,所以主动跟他提起了段书书的安置问题,也给他一个台阶好下。 方阳不见惊喜,反而有些顾忌:“你怎么忽然要她回来?你不是看不惯她吗?” “我再不让她回来,公司里的人说成什么样了?说我嫉妒她,说我故意打压她,说我对你余情未了。可别了!我只想公事公办,你赶紧让她回来,把这些事情给我处理了,别把我推前面去。”江璐一副烦不胜烦的表情说,“我跟你现在最好保持距离,以免让人误会。这样一想,她在公司里的作用实在太巨大了。我麻烦你赶紧把她调回来,一个董事长怎么能够没有贴身秘书呢?” 方阳自尊心强烈受挫:“什么?我跟你的绯闻,让你很丢脸吗?” 江璐沉着脸道:“是啊,我非常在意。都已经要离婚的人了,再出现这样的谣言,显得我在倒贴。我没那么廉价。” 方阳愤怒拍桌:“你就不能在我面前说句人话吗?” 江璐:“话说完了。该怎么做你自己决定吧。最近这段时间我不会再来公司,你们两个可以继续亲热,不用担心我从中作梗。” 方阳抄起桌上的雕塑,愤而砸到地上。 “你有本事,公司的事情你以后都别管!一面自己过来指手画脚,一面又说跟我扯上关系坏了你的名声,你有病啊?!” 江璐低头看着残骸,叹着提醒了一句:“很贵的。” 然后踢了一脚,径直离开。 方阳摔回座位,抬手捏住鼻梁。 他回忆起来当初跟江璐一起创业的时光。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那时候他们有说不完的话,对于公司的前景发展跟未来展望,有各种不同而新奇的见解。任何一点成就就能让两人欣喜若狂。 就算没有爱情,他也很确定,两人是最无话不谈,互相间最亲近的朋友。 他曾经以为他们真的能够走到最后,可是在事业逐渐发展后走向了另外一个歧途。他很清楚,夫妻感情的破裂,并不是因为段书书的再次出现,那是一种缓慢的消磨。 男人不能没有事业,可江璐过于强势,他总是能体会到自己的无能,所有的争吵跟分歧,都是从工作上衍生出来的。 方阳睁开眼。 现在的情况,跟当初不是很像吗?他对段书书的工作产生不满,然后逐渐疏离。 段书书会成为第二个江璐吗? 方阳浑身一个激灵,觉得那实在是太可怕了。 冷静反思,最近确实对段书书过于冷淡。 他脑海中还保留着段书书委屈又可怜的嘤咛,自动回放一遍,心跟着软下去。 段书书跟他的感情长达十几年,比江璐还久。一个女生不求名分地跟着他,他心底是有愧疚的。 而且准确来说,这件事情不能完全算段书书的过错,分明是江璐影响了他的判断,导致他怒火升级,才波及到段书书。 方阳自嘲一笑。 他真是傻了,竟然让江璐牵着鼻子走。 段书书才是要跟他过一辈子的人啊。 方阳拿起手机,找到那个熟悉的名字拨过去。 第二天,段书书就回到公司上班。 然而回来并不意味重新开始,有了之前江璐的事情,她在公司里过得非常不快。 方阳这样大男子主义的人,没有利益需求,不会为一个女人花费太多心思,自然注意不到她的处境。段书书又对方阳寒了心,不再跟他抱怨惹对方不快,只小心翼翼地伺候。 女人要变起心,也很快的。 又过了两天,肖侯第一次接到段书书主动打来的电话。 段书书问:“你们既然已经商谈到这种地步,应该有证据吧?” 肖侯愣了下,然后才明白她的意思,说道:“江女士非常小心。” 段书书:“所以呢?” 果然肖侯推了推眼镜,神秘笑道:“但我们做科技公司的,还是会留有一些记录。她是一位聪明警觉的商人,但未必是一名优秀的技术员。” 他说:“如果您可以为我们省下三千万的话,我们可以送您一些赠品。保证客户的安全,是互联网公司最重要的服务。您说是吗?” 段书书沉默许久,问道:“怎么做?” 被七年痒到的男人08 肖侯露出一个满意的微笑,对身边的人招了下手。 之后半个月的时间里,肖侯一直指导段书书。 事情超乎寻常的顺利。 江源公司内部虽然有完美的防火墙,然而比网络不靠谱的安保管理,给了段书书足够的行动空间。 加上江璐时不时会回公司,替她引开值班的人群,还跟技术部的经理打好了关系,很容易找到漏洞下手。 肖侯拿到文件后做了确认,的确是未上市的游戏。且看画面精良跟文件大小,绝对是一个大投入的游戏。只不过他们公司的条件,可能还无法运营。 肖侯立即打给江璐,给她汇报这件事情。 “确认无误,是真的。”肖侯摘下自己的眼镜舒了一口气,问道:“然后呢?这块烫手山芋要怎么丢?” 江璐说:“还是要麻烦你们。现在开始,慢慢放出消息,说自己从江源的手里买到了一款成品游戏,是江源经过长期研发后成功但尚未上市的产品。你们将会用在取得许可后,先进行试运行或者内测,确认能吸引到足够玩家。同时申请正式运营的版号,然后准备b轮融资。” “b轮融资的话,我们是不是太冒进了一点?其实我们可以再稳健一点,等到公司有底蕴了,再做后面的准备。尤其是近来市场行情不好,贸然投入太多的研发,可能会出现问题。”肖侯迟疑道,“而且我们要怎么应对后面的事情。” 江璐:“你放心吧,目前没有资金进行自己产品的研发,但很快就会有了。” 肖侯:“好的。那我就等江源的人过来谈判。” 江璐:“不,我估计他们不会开始相信。你可以大力营销,蹭江源的热点,引起对方恼怒,发布声明否认。等他们做出应答后,你把游戏相关的纪录片放出来。” 肖侯笑道:“好。那我最近还可以给兄弟们放个假。” “好好休息吧,过段时间可要忙起来了。”江璐也笑,“奖金先欠着,等到时候我给你们双倍补发。” 这段时间,江璐逐渐减少去公司的次数,当作自己对公司事务失去兴趣。段书书再次成功上位。 然而段书书并没有感受到压力减轻,手上工作的开展一直不顺利。跟方阳的感情同样遇到了瓶颈。 当然最郁闷的还是数方阳。江璐留在公司,被人指指点点的是他。江璐离开,被人指指点点的还是他。 他深刻体会到了一句话:连哭都是我的错。 尤其是段书书,让他发现自己真的完全不了解女人。 以前的解语花,体贴的红颜知己,最近不知道为什么对他变得极其冷淡。喜怒无常不说,还总是心不在焉,态度敷衍。 用一个字来形容的话,就是“作”吧。 虽然他以前也没有刻意去猜测讨好过段书书,对她的了解全都是对方愿意表现出来的,可毕竟朝夕相处过一段时间,态度大幅转变,他还是能感受得出来。 方阳本来以为是因为自己让她待职在家,造成了她的不愉快,所以跟自己耍小脾气,跟段书书聊了两次,送了她几件礼物,对方都没有好转,他就没耐心了。 爱咋的咋滴,他也没那么多时间用来浪费。 天气慢慢转凉,暑假档的热潮即将过去。各大企业都还在想办法推出新功能,抢占用户流量。 网络上突兀地出现一股风声,说是一家叫涅盘的公司,从江源手中买到了一款成品游戏,准备等待发行。 江源以前哪有做过游戏?唯一的一款还在等待审批,未正式发行。作为处女秀的作品,怎么可能出售给一家小型企业? 关注公司动态的人,都是知道这则消息的荒谬,对此嗤之以鼻。 你说要炒作总归选个可信点的公司,这种程度的人家都不屑得反驳。 然而本来以为这个消息是说着玩的,却没想到它并未沉寂下去。还越炒越热,隔段时间就会在各大游戏论坛和社交网站出现广告。吹得天上有地上无,直往大制作大规模的方向上推。 这明显是买了营销,有水军的痕迹。如果是无中生有,为什么要花这么一笔庞大的营销费? 相同广告出现的频率过快,快速扩散出去。圈外人都因为江源进而知道了涅盘的名字。 还有不知情的人问江源为什么不自己先推行游戏,连原先不以为然的人都开始动摇。 看着画风被带偏了。 方阳迅速警觉,不知道为什么他有一种强烈的危机感。让段书书叫来负责营销的两个部门,以及法务相关的同事,一起商量处理这件事。 段书书说:“一家小公司而已,玩点小把戏,对江源产生不了什么影响吧?” 市场部经理严肃反驳道:“江源发展到今天,每一步都不容易。这种时候还保持沉默,会让外界认为公司在表示默认。如果部分投资者真的相信了怎么办?而且这个项目我们开展了好几年,在手游之外还有端游,如果被他们影响了前期口碑,会造成多大的损失根本无法估量。” 另外一人赞同点头:“如今信息传播太快,我们自己就是做互联网的,知道舆论谣言的影响力。任何小事都不能疏漏。” 段书书:“可是股价还没跌啊。” 经理无语说:“在我们没有做出正式回应前,反应都是缓慢的,它又不是会马上体现。” 方阳沉吟道:“我觉得可能是有人在针对我们。只是我还想不出对方的目的。” 江源本身就有不少竞争对手,如今草木皆兵的情况下,很难不让他多想。 方阳说:“我查了这家公司的背景,跟我们几乎没有任何往来。管理层也都很陌生,为什么选中我们做营销?” 这种公司一直不少,在上市之前,都是倒了开开了倒,风险很大,跑路的不少。他现在怀疑是有人在幕后主导这件事情。 方阳敲着桌面说:“先让法务部去发个声明。看看对方要怎么办。如果还是不依不饶,我们也要及时做澄清才行。” 几人点头。 过不了两天,那是一个下午,还是午休的时间。 方阳办公室的窗帘拉着,室内一片昏暗。 冷色调的环境让他昏昏欲睡。 技术部的员工捧着电脑,不顾外面秘书的阻拦,直接冲到他的办公室,将电脑重重摆在他桌上,转了面,把屏幕对准他。 “方董!怎么办!”那员工激动喊了一声,然后紧紧盯着他。 方阳惊讶,困意瞬间消除,皱眉道:“你这么看我做什么?” “我不是看你我是想让你看这个!”那位技术工将手越过去,点了下空格键。被暂停的视频正常播放起来。 方阳神色凝重,立即端正坐姿,沉默地看完了这个只有90秒的剧情片。 看完之后,拉着进度条到最前面又看了一遍。 几人屏息,办公室里只有视频自配的背景音乐。 青年急地按下暂停键是,说道:“就是它!再看也变不出花啊!” 方阳失神地捂住嘴:“怎么回事?怎么跟我们准备推广的游戏这么像。” “不是像,它就是阿!”技术工用力指着屏幕,因为过于用力,屏幕上出现了一层灰白色的光圈:“这个原画,这些场景,还有这几张图,全都是我们做的啊!涅盘,你看这家公司,就是他们之前说买到了我们公司的游戏!” 方阳“噌”得站起,厉声道:“他们放屁!” 青年气得跺脚:“文件是怎么泄密的?我们被爆了!” 这是他们多年的心血,他们团队的成果。无数人等待着它推行后的成功,没想到被人捷足先登。 任谁也无法接受。 方阳抖着手,点开视频下方的评论。 “666!看制作不错啊!” “人物模型漂亮,看剧情片也很流畅,不是小公司会有人投入跟技术,不会真是江源卖的吧?” “卧槽这种大制作江源卖给小公司?疯了吧?能赚得回本吗?” “说吧,几个亿?这家小公司也忒有钱了吧?说吧,哪家大佬的试水之作?” “江源不是说发声明说过没有吗?” “如果是江源做的却不承认,对得起那些技术员跟美工吗?” 方阳哑声问:“除了这个,还有别的吗?” “没了,暂时只有这个短片。游戏最关键的剧情跟设定还没有曝光。”青年不知道此时应该庆幸还是可笑,“我们现在赶紧联系涅盘,让他们停止发布任何内容。如果不行,就只能告他们窃取机密了。” 方阳站直,听见自己冷静吩咐道:“马上召集公司管理层进行开会。你去逐一统计所有接触过游戏,或有机会接触到游戏的人,还有,翻查所有监控录像。首先必须确认信息泄漏的来源。” 青年问:“不先报警吗?” 方阳迟疑片刻,抬手阻止道:“先联系涅盘,问清楚情况。稳住局势,等热度降下去一点,再报警处理。” 青年应了一声,抱着电脑回去通知。 涅盘发布视频后,游戏爱好者,以及江源的股民关注到了相关事情,但影响不还算广。 江源公司内部已先是一阵动荡。 有位经理不安中,偷偷给江璐报信,请她回来主持大局。江璐乐了会儿,摆正表情,提着包快速杀到江源。 平时还充满活力的一家公司,此时异常安静,从走道一路过去,都听不到几句说话声。 江璐推开会议室的大门,里面或站或坐地挤满了一房间的员工。她把包甩到桌上,冷声问道:“所以,到底是谁泄漏了文件?” 她目光从所有脸上扫过,带着凌厉与杀气,最后停在方阳脸上。 方阳喉结一动,心虚地低下头。 一位中年男人道:“江总,目前我们也在讨论。” 江璐冷笑:“你们讨论不带涅盘的人吗?浪费什么时间,直接让法务部去涅盘问出名字不就行了吗?有企业公章吗?有正经交易的文件吗?是买卖合同还是窃取机密不是一目了然?” “问了,可是他们表示是商业机密,不予告知。除非报警,走法律程序,才会配合。” 江璐叉着腰深吸一口气,皮笑肉不笑道:“所有大家坐在这里喝西北风,商量一些没用的事情。嫌事情不够大,还给它点时间发酵是吗?” 方阳说:“大家都在这里想办法,你不要过来奚落了好吗?” 江璐一只手撑在桌面上,看着他一字一句道:“我在给你提最有用的建议,报警。破案你不是专家,时间越久,对我们越不利!” “我们正在抓内鬼。网络科技公司却出现了重要数据被盗,无法不能自查,可能会引发股价恐慌性下跌。” “抓什么内鬼?都什么时代了,还想用利益排除法吗?”江璐骂道,“报警,找银行拉一下单子,看看最近谁的帐号上最近有异常大额资金流动,或者涅盘的财务给谁打过巨额款项。这些都是无法清除的痕迹。靠公司自己,能做得到吗?要查到多久?”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方阳说:“如果对方真的这么做,怎么可能考虑不到这些细节呢?单查员工就是大工程,难道还要包括员工的亲朋好友吗?而且敢这么做的人,应该知道要怎么处理来向未知的资金,总不可能一次性全走银行账目吧!” 江璐:“如果涅盘不想沾上刑事案件,那他们的账目一定要做得明明白白。总有线索可以找得到吧!” 在座众人也很犹豫。 一部分是觉得可以报警的,还有一部分又觉得应该先进行内部处理控制未来损失。但谁都不敢坚定地认为应该选择怎么做。 因为无论选择哪一种方法,公司的损失都太巨大了。 如果报警,股价进入恐慌性下跌的阶段,那就不是一两个跌停的问题。可能在查出真凶之前,都会一蹶不振。何况互联网公司没有太多的固定资产,市盈率太高了,在加上大盘影响,有三分之二以上都是跌的空间。 太可怕了,多少大型企业都是被这样击垮的。 江璐见此无奈叹了口气,按住自己的额头。 段书书插了一嘴说:“你这么激动,是不是知道些什么事情?” 江璐白她一眼,不客气道:“我现在没心情跟你吵,要说就直接说,别特么拐弯抹角。” 现场众人都安静下来,将目光聚焦在段书书身上。 段书书脸色涨红,气血涌了上来,一时激动,脱口而出:“出入过公司的所有人都有嫌疑!尤其是你,在你回到公司之后,我们才出现了被……” 江璐不等她说完,直接一把揪住她的衣领,拽到眼前。阴沉着脸道:“我?江源就是我自己一手拉拔起来的公司,我要说在座没有人比我更看重它,我为什么要害它?我还没离婚呢,现在是它的利益相关者,能得到什么好处?任何脑子没有糊屎的人都猜不到我头上吧。段书书,你是这种时候还不忘记针对我,还是你心里有鬼,故意甩到我身上?” 段书书比她矮上一截,挣脱不开她的手劲,又怕把衬衫撕碎,只能被动地垫起脚尖,说道:“只有江源遇到困境,大家才会请你回来!你现在不就回来了吗?你为了逼方阳下位,什么事情做不出来?一点牺牲而已,当是给自己拉拢人心了。” 方阳抬起头,看向她们这边。 江璐正对着她的脸警告:“我怎么弄不懂你的逻辑?你是傻子吗?你知道一个游戏研发需要多长时间吗?三年、五年、七年,甚至更长。我需要做什么才能弥补得了公司的损失?还拉拢人心,谁会靠一地烂摊子拉拢人心?你知道互联网行业竞争有多激烈?慢上一步意味着什么吗?!” 另外一人跟腔点头:“不进则退。无法挽留客户,流量是会被吸走的。我们很难在保持竞争力的情况下,再用几年的时间,去开发一个全新的项目。我不相信江总会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段书书:“你放开!” 江璐收回手,开始挽袖子:“查吧,就从段书书开始。” 方阳站起来喝道:“大家都冷静一点,这种时候不要再内乱了!段书书你不懂事就给我出去!” “等等!”江璐一把掐住段书书的手臂,将她拽回来:“现在谁都不许走。” 段书书趔趄站稳:“你什么意思?” 江璐问:“谁告诉你的?” 段书书:“什么谁告诉我的?” “谁告诉你我会用江源遇到困境让自己回到公司?”江璐嘲讽道,“你想得到吗?” 段书书:“你是在羞辱我?” “你就当我是在羞辱你,老实一点。” 江璐说完不再看她,“能接触得到完整文件的人现在应该就在这房间里。在我报警出结果之前,我希望他能主动站出来。” 没人出声。 段书书扯着衣领轻呵一声。 江璐掏出手机:“既然如此,那也别怪我不留情面。” 方阳惊喜道:“你有办法吗?” 江璐:“我叫了一位涅盘公司的人过来,他应该很快就到了。” 段书书立马叫道:“你还认识涅盘的人!” 江璐:“我认识怎么了?我又没有隐瞒。认识几个业内人士有什么奇怪的?简直好笑!” 段书书也发现自己有些过于激动。 方阳离开座位走过来,激动道:“他愿意主动说出来?他什么层位的员工,知道多少事情?涅盘真的不是在故意针对我们吗?你知道他们背后是哪家企业?跟江源有什么纠葛?” “我才刚知道消息我能做什么准备?我只给他打了个电话,具体细节什么都没聊到。”江璐不耐道,“等人来了再问不行吗?好过你们坐在这里大眼瞪小眼吧!” 方阳舔舔嘴唇,又坐了回去。 半个小时后,肖侯西装革履地走进会议室。 段书书看见他,略微低了下头,控制住表情,当作自己不认识他的模样。 “人好多呀。”肖侯推着眼镜笑道,“看来大家今天很忙,都在会议室里呢。” 方阳干笑。 肖侯抽出自己的名片,就近推到会议桌上:“我是涅盘的营销总监,很高兴见到江源的几位。江源可以算是我们行业的龙头,受到这样的欢迎,实在是太荣幸了。” 没人敢接那张名片。 肖侯又转过身对江璐道:“江姐,好久不见。” “肖先生真是沉得住气,看我们一群人在房间里干跳脚,你还是这么淡定。”江璐没什么好气道,“我就直说了吧,我们也认识这么多年,你这事儿做得不厚道。而且真报警的话,江源血厚撑得住,你们算什么?”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肖侯说:“诸位请冷静一点。涅盘并没有要盗取江源机密的目的,说实话,我们目前的技术跟硬件,还支撑不起那么大的游戏。” “那你们发什么剧情片!还到处说什么江源卖游戏给你们了,分明是早有预谋!” 方阳努力克制住自己的脾气:“请肖先生说清楚,涅盘究竟是个什么态度。” 肖侯还是不温不火道:“营销手段嘛,毕竟花了那么一大笔钱,虽然不能用,也要榨取一些残余价值,才不亏是吧?涅盘的态度也很明确,诸位放心。不会进一步发布泄漏秘密的剧情片,但是在此之前,还是想要拖延时间,推广一下企业的知名度。我是看在江总的面子上,才过来给几位提前做个解释。” 段书书隐隐觉得肖侯的态度有些不对。当时明明不是这么说的。 方阳道:“你口口声声说是自己买的,不是什么合法的途径吧?这可不是你说了算。” 肖侯竖起手指道:“我们的确是正经买的软件,公章合法。两千万。” 技术部的人已经跳起来道:“什么两千万,你再加个零都不够!我们项目做了多久,画了多少场景,你自己做公司的,两千万买这种质量的游戏,你装什么傻呢!” 肖侯也不恼怒,将随身的手提箱放上桌子,打开后露出里面成沓的文件。 方阳一步上前,拿过最上面装订好的文件。 全部都是复印件,密密麻麻写着关于收购游戏的条款。 方阳直接翻到最后面,果然印着自己的签名,还有好几个企业的印章。 他确定自己绝对不可能签这样的文件。当即叫道:“你们伪造印章,还假造文件!” 肖侯无辜耸肩:“反正……这是你们公司内部的人交给我的。我们也一直在和你们的负责人谈。如果你说这是假的,那我们也是受害人。我们需要报警。” 被七年痒到的男人09 肖侯说完,众人便下意识地看向方阳,方阳又下意识地看向江璐。 “我可不是你们公司内部的人,也不是你们公司的负责人,搞清楚啊。”江璐忍不住抽出一根烟,没有点燃,只是夹在手指里过个瘾:“用不到的时候喊江女士,用得到的时候喊江总,弄得我很惶恐啊。算了,还是直接喊我江璐吧。” 方阳:“肖先生,你既然都开口了,就请麻烦直白地说清楚,别光看我们在这里互相猜忌闹笑话。” 肖侯于是含笑看向段书书。 段书书浑身一颤,握紧自己的小臂:“你看我干嘛?你该不会要说是我吧?” 肖侯没有应答,在座众人却是直接信了大半,都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 肖侯上前将自己的箱子合上,锁扣扣紧,才说道:“事实上,因为银行的限制,虽然你让我用不同的帐号,以不同的名义,分批打到你提供的多个账户上,但出于公司利益考虑,其实我都是用公司或相关帐号,打出款项的。所有流水皆可查证。” 方阳一声厉吼:“段书书!” 周围人俱是震了一震。 江璐不由笑出声:“跟技术人员玩心眼,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吧?段书书你真是有意思。” 段书书嘴唇张了张:“你们骗我?” 肖侯遗憾道:“很抱歉,我们是合法经营的企业。对于你的某些要求,实在无法满足。商人看到的不止是利益,还有风险。请您谅解。” 方阳箭步过去,抓住段书书,那真是一个咬牙切齿,吓得段书书面如土色。 段书书手臂被掐得生疼,似乎被掐住了经脉,小臂已经是一阵发麻。又不敢叫屈,怕激化方阳的怒气。 “他骗你们!他跟江璐是一伙儿的!你们相信我!”段书书争辩道,“是江璐,是江璐先答应五千万卖项目,他们才来找我!他们哪个都不干净!” 众人像看跳梁小丑一样地看着她。江璐两手环胸,嘴边扯出一个讽刺的弧度,张开嘴唇含住香烟。 段书书觉得头重脚轻,墙壁在模糊转动。一股愤慨强烈涌了出来。 “你们不相信我?”她指向江璐,控诉道:“对,你们只相信江璐,但你们不知道这个女人有多恶毒!你们相信她,所以个个帮着她欺负我,你们敢说自己是为了正义,还是为了钱!” 江璐淡淡道:“借着我的名号,招摇撞骗不大好吧?” 不知道是对肖侯说的,还是对段书书说的。 肖侯主动解释说:“我只是跟段女士说,想跟您以五千万购买游戏,但并没有达成合作关系。不然我也不会跟段女士进行交易了。其余的,并没有描述太多。不管段女士是出于什么原因,选择跟我们合作,这种会带来巨大利益的合作,我们当然不会选择。可我们公司从始至终,都在说购买游戏。如果段女士产生了什么误会,我也只能很无奈地说一声遗憾。” 段书书:“你骗人!你这个文件根本就是假的!什么合法?你们打从一开始就是做的非法的名义!” 肖侯淡淡道:“是吗?” 段书书愣了下,又赶紧解释:“不是,你这个文件跟我没关系,根本不是我给你的!我没有!这是你自己造假的!” 她转身抱住方阳,哭诉道:“杨哥你相信我,我真的没有造假这份文件,我也没让你签过字。你想想,你想想你真的没有签过这份文件,他是在诬陷我!我怎么可能留下这么一份证据呢?” 方阳无动于衷,问道:“那公司项目到底是不是你偷的?” 段书书一怔。 就是那片刻的迟疑,让方阳确认。事情就是他想得那么糟糕。 方阳深吸一口气,将她踹开。 “我对你真的太失望了!段书书啊段书书你的无耻连多装一会儿都受不了了吗?你有那么缺钱吗非要做这种事,我跟你是有多大仇你非要逼死我!” 段书书摇头:“他们不干净,是他们一步步教唆我,拉我下水的!你也知道,我对计算机根本不懂,都是他们教我做的。他们狼子野心,从一开始就居心不良,他们说的话你们不能相信啊!” 方阳又一次将贴过来的段书书推开:“你走开!你闭嘴!” 段书书呜咽哭泣道:“阳哥,我是爱你的。我不想背叛你,我怎么会做那么蠢的事呢?可他们拿江璐来骗我,一次次地哄骗我上当。你又冷落我,公司里的人更不把我放在眼里,我压力好大。我不是为了钱,也不是想出卖江源,我只是想让江璐倒霉。我就是一时脑子转不过来,但我真的没想害你啊,阳哥你相信我!” 一位管理层听不下去,说道:“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你的责任能甩得开吗?不管你爱不爱他,是什么理由,损失的都是我们所有人的权利!方董,你不会告诉我们就这样算了吧?” 不管这份公文是谁造假的,是段书书,还是涅盘,现在都没有证据可以证明。 唯一能确定的是,段书书盗取了江源的机密文件,成了一切争端的源头,这是无可否认的犯罪事实。 段书书还在道:“一切都是他们的阴谋,你们就算不相信我,也不能相信江璐。他们一个设局一个挖坑,就故意等我跳下去,他们两个肯定是早就商量好了利益,一丘之貉。我实说了,全说了。本来开始的时候,涅盘还答应说用江璐来替我顶罪,他们说自己手上有江璐跟他们交易的证据。结果一出事他们就改口了,这根本是阴谋啊!”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说得似真似假,还真有那么一点道理。 肖侯站在一旁,不澄清也不附和,仿佛整件事情跟他无关。他这看好戏的态度,反而打消了众人的疑虑。 江璐冷笑道:“我不动手打你,是因为现在看着的人多我不想惹上官司。但你这种自己掉进粪坑也非得拉我进去的毛病是哪学的?你确定我不会踹你一脚,让你连后悔是什么都不知道?” 段书书转头,红着眼睛瞪向她:“江璐,你比我狠!你自己经营不好婚姻,就恨不得让我死?” 江璐:“你自甘堕落,跟我何关。” 肖侯在这时打断道:“几位,那现在是个什么情况?我们不应该听两位女士在这里继续争吵吧?” 众人重新看向他。 肖侯一身正气,嘴里冒出的话却很无耻:“就算文件是假的,目前项目相关的机密文件,还存在我们公司里。处于双方未来的关系考虑,我是可以下令不许外传,但我们的员工也不少。如果一不小心,爆出点什么,我真的很难保证。” 方阳沉住气,继续应对肖侯,问:“你想怎么样?你能代表涅盘进行决策吗?” “我可以进行转告。如果你们能说服我的话,那我也有信心说服我们的管理人。不过其实,我们已经出好条件了。”肖侯说,“五千万,或者一个亿。从此一刀两断。我们公司接触过文件的人可以签保密协议,不会再透露任何与项目相关的内容。同时作为附加服务,还能为这件事情发表声明,协助江源稳定股民情绪。” 有人暴跳如雷,叫道:“呸!你特么两千万买走的东西,这才几天过去,现在卖还给我要一个亿,你怎么不去抢呢?你特么摸摸自己的脸,敢说那项目是你们的吗?拿着骗来的东西,也好意思说得那么坦荡!” 肖侯无辜道:“买卖自然是为了溢价啊,否则谁做高风险的生意呢?你们也可以选择不买,我只是给出了建议。而且你不是说,这个项目价值两个亿以上吗?” “我……” 方阳问:“什么叫五千万或者一个亿?” 肖侯指向两个人:“五千万,以后由江璐女士任江源的首席执行官。一个亿,方阳先生继续任执行官。” 段书书耳朵一动,交换道:“听到了吗?他要江璐做ceo!他们根本就是一伙儿的!他们早就认识了,这就是江璐的目的,不能让他们得逞!” 江璐好笑:“瞧你乐的,至于吗?” 肖侯冷静解释:“江源毕竟是个大公司,而我们涅盘还只是小蚂蚁。如果将来江璐女士任ceo,我想她可以理智地处理两家公司之间的关系。可如果是方先生,嗯……我们不得不考虑未来的损失吧?除了江女士,我想江源应该找不出第二个合适又服众的人选吧?” 段书书气得牙关发抖。嘴里呢喃道:“你骗我。你们合起伙来骗我……” 肖侯看向段书书道:“对了,还有一个附赠的好处,对方董来说应该是。如果贵公司愿意回购项目的话,那涅盘可以当作什么都不知道。江源内部任何人员的处置,我们不会过问。这件事情也可以简化成一个普通的误会,最终定性为合法交易。” 财务经理出声:“两千万卖出再一个亿买入,报表上要怎么做,才能把它美化成一个合法交易?你唬谁呢!” 这不明摆着告诉证监会,你好,我正在转移公司财产吗? “如何操作不是我的事情。我是涅盘的员工。”肖侯说,“另外,如果方董需要的话,我们公司其实接受股权抵债。不过鉴于江源公司未来可能发生的股价变动,折价70%收购。” 也就是说如果方阳个人为段书书的行为买单,那就当一切无事发生过。 方阳与众管理层集体沉默了。 “其实江源也不算是毫无所谓,起码就此可以知道两件事情。一是公司安保系统有待提升,二是人事考核有待加强。”肖侯忍不住又嘴贱了一句,“道理总是最珍贵的。” 江璐怕他在敌营如此嚣张会被打死:“还有事情吗?” 肖侯拿过桌上的箱子,朝几人微微鞠躬道:“我的话已经说完了,几位再见。考虑好了请联系我,最好是在本月以内出结果,否则条件会发生小幅变动。随时恭候。” 肖侯转身离开,如他来时潇洒,傲然离去。 沉重的大门再次合上。 会议室里压抑久了,爆出一声怒骂。 江璐将烟放到桌上,拿起手机道:“人既然已经抓到了,那我就报警了。” 段书书终于反应过来,扑过去抓住江璐的手:“不行,不能报警!求求你别报警!” 她想了想,又去求方阳道:“阳哥,我错了,你救救我,求求你!我会还的,我会慢慢还,两千万我还没有用,都拿出来好吗?你们放过我吧。” 方阳低头沉沉呼吸。 项目肯定是要买回来的,涅盘的意思是,只要项目买回去,那段书书怎么样他们都不管。 要不要报警,送段书书进监狱,纯粹是看江源高管和股东想不想用她出口气罢了。 “看来你们还有话要说。”江璐放下手道,“方阳你现在是董事长,可以做决定。可是在出口之前想一想,怎么跟其他人交代。公司没有必要,为一个段书书的行为买单。”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方阳低声说:“涅盘是钓鱼执法,那本来就是……” 江璐:“不用多说。简单点。你要是自己把钱补上,是你个人的事,你自己处理。你要是用公司的钱去补,那就是公司的事。怎么处理大家都有发言权,是吧?” 众人点头。 江璐说:“既然没事我就走了。” 她身边最近的一人连忙挽留道:“江总你不能走啊,公司现在需要你来稳定人心。” 众人纷纷应和江璐面无表情地往门口挤:“算了吧,我力有不逮,你们还是另谋高就。段女士不是说了吗?这是我跟涅盘合伙的阴谋。我江璐也没非要淌这趟浑水,不如求个干净。另外……” 江璐停下脚步,转向方阳道:“我还是提醒一下方阳先生,今天会议室有不少人,公司内部跟外界更是已经猜测纷纷,消息要封锁是不可能的,请做好股价会跌的准备。如果要跟涅盘进行交易的话,还是越早越好。再见。” 如江璐所料,文件被盗的消息很快传出去,几个不正规的传媒新闻都做出了报道。股民是被坑怕了,立马做出反应。 因为没有官方的确切消息,近来这种捕风捉影的假传闻更是数不胜数,所以跌得还算委婉,只意思意思地跌了五个点。 如果这还不算什么,紧跟着传出的江璐要与方阳离婚的消息,成功将江源股价带向跌停。 股东如今已经对方阳的管理能力产生强烈质疑,听说方阳要将江璐赶出公司,独掌江源之后,不客气地又附送了一个跌停。 还好当事人双方都没有回应,评论区大多不知情人士依旧持观望状态。还有人正在嘲笑被风向带偏的散户,积极入场抄底。 连续两天跌停,加上负面新闻累累,为了避免形势继续恶化,申请暂时停牌一天。 内部管理层却不敢松懈,因为他们知道这都是真的啊! 如果两件事一起被证实,又同时发出,那就太可怕了。说不定真能迎来最糟糕的局面。 手中持有股份的人,已经开始做好秘密减持的准备了。 方阳在这种时候才发现自己有多被讨厌,不由苦笑。他主管经营的决定竟然也能成为带跨上市企业的负面新闻。 在停牌当天,他被手下几位主管催促着去拜访江璐,请她出山接手。 方阳知道躲不过去,穿上正装,选了早上开车过去。 江璐现在的住所的确是租房,地处比较偏僻,但面积很大。房东改装过,看得出原先是个很享受生活的人。 她打开门,让方阳进来,并没有过多为难。直接请他坐到阳光厅里,然后拎着养生壶继续煮水果茶。 方阳盯着上下翻滚的沸水,一言不发。 五分钟过去了,还保持着来时的样子。两手放在膝盖上,正襟危坐。 江璐忍不住道:“你有本事说话啊。我放你进来当雕塑的吗?” 方阳终于动了下,开口道:“你应该知道了,我想请你出任公司的总经理。兼任cfo。” 江璐:“知道,每天都有几十通电话打给我,所以我关机了。” 方阳:“我会自己出五千万,作为购回项目的资金。” “嗯,意料之中。你要保段书书啊。”江璐按下开关,拎着茶壶倒到方阳面前的杯子里:“看来你也没我想得那么冷酷无情。倒也还好。” “你的生活倒是很惬意。”方阳喉结滚动,“我还以为你会生气?” 江璐:“你总是这样,优柔寡断。我看着好累。生气倒不会,因为跟你生气更累。” 方阳两眼猩红,用力抹了把脸。 他说:“反正不管我怎么选,我也不可能再做首席执行官不是吗?” “你本来就不合适。说句难听的,江源能活到今天靠得是我打的基础。”江璐说,“我从来没有害过你,可你总是防备我。我说的明明是实话,你却总觉得我在骗你。也就段书书总捧着你,你才觉得开心。现在体会到被捧杀的快乐了吗?” 方阳不舒服坐在过矮的椅子上面,闻言竟然笑了一声。 他舔舔嘴唇,说:“我知道她是为了钱。或许有一点点感情。我不是认为我和她之间的感情值五千万,我是觉得,她是我招进来的,发生今天的事情是我的责任。” 江璐看着窗外景色,忽然问道:“你还记得我为什么要把股权转让给你吗?” 方阳目光的焦点开始涣散,太过久远,他已经很少去想为什么了。 “最早的时候,我转了你一半。那时候江源还是个刚成立的小公司。我爸妈没什么意见,是你父母一直坚持,吵得家里鸡犬不宁。我觉得夫妻嘛,无所谓,你当时看起来的确很不开心的样子,那就分你一半呗,反正我们又不离婚。”江璐回忆起往事笑了起来,“那段时间,你变得特别好。整个人青春有活力,好像每天都有做不完的事情,说不完的话。我在你身上看见了阳光、希望、梦想。你站在最光明的地方,视我为伙伴。那是我认识的方阳。让我觉得这段婚姻很值得。” 方阳呆愣愣地僵住。 他记忆里有关于创业时期的回忆都是辛劳,粘着令人发涩的汗味,顶着千斤的重担压在肩上的逼迫感。如果说唯一值得他反复回味的,就是不知疲惫的青春跟体力。 年轻真好。 除此之外,没有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不知道在江璐心里自己是那个模样,甚至听着她的描述,连自己都觉得过去的人生添上了几分可爱的面貌。 “后来呢。我一直认为我们的关系恶化是因为你父母的原因。任何夫妻都要面对这种问题。但你的确变了。你变得市侩,变得自私,变得冷漠。你成为了更光鲜的成功人士,也成为了我更讨厌的人。走到那一步,我依旧想挽留。” 江璐声线低缓而沉稳:“你暴躁地跟我抱怨,我也和朋友商量了一下。她们说女人不能太强势,我就怀疑真是我的错吗?难道是因为我在公司的绝对地位,让你抬不起头,让你无处施展,所以是我侵占了你的人生空间吗?在我出意外之后,我决定给你一个机会。我把另一半股权也转让给你,让你有资格、可以正大光明地压下其余管理层,出任首席执行官。” 江璐直直望向方阳的眼睛:“明白吗?我当时不是输给你,我是在买你的梦想。可你的报答让我太失望了。你的眼里只有钱,甚至连感激都没有。” 江璐问:“我住院的时候,你来看过我几次?晚上夜不归宿的时候,你又跟谁在一起?你父母偏颇不讲理的时候,你到底在想什么?” 方阳动容,抓住江璐的手,握在手里。 江璐下一句话却打得他体无完肤。 “你跟段书书,从某种程度上来讲,其实很像。对于你们来说,排面,比真情要实用。感情这种没用的东西,作为调剂,抛就抛了,不用心疼。” 他的手像被烫了一下。 江璐顺势将手抽回来。 “你说得对。”方阳说,“我可以改。我们一起十一年了,你再相信我一次好吗?” 江璐说:“算了吧。我已经不再是慈善家了。我跟你回忆过去,不是想跟你重新开始。如果你真的悔过,不如来点实际的。” 她把从茶桌下拿出一份文件,摆到桌上。眼神示意方阳拆开看。 方阳攥紧手指,有了心理准备,将文件拆开,果然是一份离婚协议书。 “婚内完成无偿转让,然后离婚。作为回报,我可以给你后期的股票分红。你现有的财产的房产我不予追究。这是你给我开出的离婚条件,现在反一反,你答应吗?” 第五单元完 江璐淡然坐着,静静等方阳的回答。 方阳显然很是错愕,他看着江璐,一脸的不可置信。 “你给我开出这种条件?”方阳说,“你真要做到这地步吗?” “你这说的,可真奇怪。这可是你自己提出来的。你当初说,你不能失去江源的管理权,但现在看来,江源并不需要你来管理。我是它的创始人,目前来说,也是它的救星。我要拿回江源的股权,不管怎么说,都有比你更合理的解释吧。”江璐抖着腿问,“怎么了?还是你觉得有哪里不合理?” 方阳将文件放下去,放低姿态道:“江璐。江源是你的心血,的确因为我的一部分原因,现在正面临困境。但在这种时候你跟我离婚,会造成什么样的困境,你难道知道吗?我们都冷静一点行吗?” 江璐低头笑道:“真是风水轮流转,还能听到你说出这样的话。当初还认为我赖着不肯离婚,现在,就要扒着我不放?是谁在闹呢?” 方阳面色发红,的确有些羞愧。 “不然你想怎么样呢?让我帮你渡过难关,为你赚钱?将你从泥足深陷的沼泽里拉出来,再跟我作对?你想都不用想。”江璐低笑出声,“方阳,就你还想算计我?我就直说了吧,我现在的心态,与其让你沾到好处,不如让别人咬上一口。” 方阳说:“你现在太激动了江璐。你根本没有思考的能力。” 江璐:“我还真以为你要跟你谈感情,仔细想想才发现你跟我之间根本没什么感情好谈。” 方阳:“不是的。想跟你谈,是你在跟我赌气。” 江璐端起杯子喝了一口,里面的水还是滚烫。 她嘶嘶吸气,接着说道:“当初你以为我处于弱势,所以你让我以不公平的方式退出。现在你自己处于绝对的劣势,却不肯让出原本就不属于你的股份。” 江璐说:“如果你真的是为江源考虑,那你现在应该把股权和管理权转让给我。如果你还有是非评判的观念和些许的愧疚,就应该同意面前的这份离婚协议。但其实你两个都不是,无非只是……” 江璐把杯子用力往桌上一顿:“钱。” 方阳盯着洒出去的水渍发愣。 “不是的……我不是这个意思! “不过我最后再提醒你,你最好尽快放弃,不要等着股票贬值,消磨干净我的耐心,最后还得一个人人喊打的局面。”江璐站起来送客。 方阳抬起头:“你什么意思?” 江璐:“意思就是,你不答应这份离婚协议书,我就不答应接管公司。你准备一个亿,应对涅盘的官司吧。” “既然说出来了我就再说一句。我不是威胁,我只是叙述实情。”江璐说,“就算你非要带走江源的股份,也未必代表着成功。我有的是办法,在以后把你的钱给压榨干净。从今往后我就是你的人生阴影,想摆脱我,你得付出代价。我建议你放手,别给自己竖立一个这么强大的敌人。是吧?” 江璐过去打开门,示意他可以走了。 方阳迫切道:“我们明明可以有一个更好的机会。江璐,我保证这次我会跟段书书划清界限。我可以把一半的股份转让给你,前提是你不离婚。其他的事情我都不勉强你,只有这一件事情。你仔细想想,好吗?” 江璐深吸一口气,将门又开得大了一点,说道:“我现在急需离婚,需要划清跟你的界限。如果媒体再次询问,我会告知具体情况。就算你不签离婚协议,我也会直接向法院提交申请。准确来说,你跟我分居已满两年,目前剩下的工作只有财产分割。” 方阳肯定道:“你不会!” 江璐笑了下:“祝你好运。” 她将方阳推出去,然后重重锁上门。 第二天,江源停牌后再次开市。集合竞价期间爆出江璐要离婚的消息,并且江璐表示协议步骤中自己所占优势并不大,方阳不愿意出让股权。 消息确认为重大利空。各大交易软件评论区一片哀嚎,全是关于唾骂诅咒的屏蔽词。 一条笔直的地板线。几十万单的压量,挂在跌停价上,是条连蹦都蹦不起来的死咸鱼。 方阳简直不敢相信。 当天收牌之后,方阳不仅在网上被骂到物种七十二变,更是被股东和管理层的人骂到头掉。 让他去找江璐谈判,结果好嘛,谈到对方亲自出来说离婚。特么这有毛病没有?! 股民们……股民们没有去跳楼。但愤怒也是无可抑制的。 没过两天,就听说方阳被人截在某个无监控的地方狠狠揍了一顿,并送进医院。 全是皮肉伤,倒是没有生命危险,但方阳还算聪明,选择躲医院里龟缩不出。 江璐才没空管他,盯着江源的股票价格,等待再低一点,开始慢慢收购散股。 几天后,肖侯带来一个坏消息。 “江源被人狙击了。”肖侯说,“这跌幅气势如虹。资金流出量太明显了。换手率和交易量都创了新高,明显有人在低吸。” 江璐问:“谁?” “很多啊!好几家公司都在收购江源的散股。就不知道目标是多少。是想拓展一下互联网的行业,还是因为未来看涨。”肖侯说,“不过上面应该很担心这么大一个公司贸然倒闭。如今负面新闻累累,如果有新的资金愿意接手,应该是乐见其成。”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江璐犹豫:“可是现在还没跌到我的目标价位。他们倒是比我有信心嘛。” 肖侯啧啧道:“江源有方阳这么一颗老鼠屎一样的大股东,不下手真是亏了。” 江璐头疼地揉额头。 “现在有点危险。不只我们盯上了这只肥羊,竞争对手不少。偏偏其他的人血应该比我们厚,我们唯一的优势是您跟股东的关系。”肖侯调出数据说,“有机构介入的话,我估计之后会有一波小反弹,再之后逐渐企稳。可是按照目前的股价,我怕钱还是不够。你跟方阳的离婚官司还要拖上一段时间。如果被别人占得先机,我们就麻烦了。” 江璐打定注意,说:“你去找方阳。买他手里一半的股票。依旧按照现价的70%购买。我还没有离婚,名下不好存资产。但我可以帮忙牵线,带你们去找其他股东收购股票。再去拉拢几位股东,他们应该会支持我。现在不管自己能买到多少股权,先保证其他人收不到35%的股权就行。后面的都好说。” 肖侯迟疑道:“方阳他会卖吗?他已经拒绝过你好几次,股票对他来说,应该很重要。” 江璐:“方阳他爱面子。不,是非常爱面子。董事会已经不可能让他继续管理公司了,他如今又是个人人喊打的局面。如今这样的生活,他受不了的。现在股价跌得那么厉害,有钱拿肯定拿,还不至于蠢到分不清形势的地步。你放心吧。” 肖侯:“好吧。可钱还是不够吧?” “钱,我想想,该找谁借……”江璐咋舌道,“你顺便催他把那一个亿给我付了,记得带上利息。” 肖侯比了个明白的手势。 方阳不知道是脑子被打通了,还是被骂清醒了。从被人围堵过一次之后,就躲进医院避难。 脸上的青肿一时半会儿消不掉,他每天都拿着手机刷新闻刷股市,看网友跟股民对自己的评价,然后把自己气得呲牙咧嘴,怀疑人生。 住在医院里的时候,段书书出现过几次,为的是恳求他向江璐求饶,求他救救自己。因为方阳还没有支付涅盘说好的一亿元,江源内部已经开始蠢蠢欲动地准备报警。 段书书变成了三观端正的社会好青年。 她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劝说方阳放弃手上的股份,告诉他人生可以重新开始,而最难得的是心安。不是他的东西,就应该原样归还。自己会陪他走过接下去的黑暗时刻。 方阳只有一句“我去你x的”可以送给她。 他算是彻底看清了这个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姑娘。全都是骗人的。 对比之下江璐的耿直跟畅快,简直是一种闪光的优点。估计当时自己就是被闪瞎了眼,才会认为段书书的娇柔是一种真性情。 等段书书再次前来探视的时候,他直接让护士把人赶走,见都不想见。 随后他的父母也过来一趟。 方阳并不想惊动他的双亲。这两位老人从农村出来的,他成才的时候,年纪已经大了。观念无法改变,行事风格还保留着旧时的习惯,给他惹过不少麻烦。 方阳一直认为那是他的爸妈,所以很是纵容。大多数时候出了什么问题,都喊江璐过去解决。然而二老对江璐并不待见,认为她不够传统也不够贤惠。导致江璐跟他们争吵不断,还发生过不小的争执,到后来干脆搬出去独居了。 方阳仔细想想,也觉得震惊。自己以前竟然没觉得父母不对,还站在他们的立场和稀泥。大概说最不合格的丈夫,就是他这样的了吧? 这次二老出现,给了方阳很大压力。 他们并不知道段书书的事,只听人说了江璐要离婚,导致股票连续大跌,还让他们儿子被暴徒殴打送进医院。 在病房里粗鲁地大骂了一顿,最后被护士赶出去。 至于其他管理层、董事会成员、合作伙伴,平时叫得亲热的上下级同事,全都没了声息。或许还在背后等着看他笑话。 方阳觉得很凄凉。 他这图的都是什么啊?怎么就走到了今天? 看他身边,一个真正关心他理解他的人都没有。要么都在等着看他笑话,要么都在等吸他的血。 唯一一个为他付出,对他坦露真心,全心为他考虑的人,现在也要离开了。 被他亲手扼杀的感情,以后可能再也不会出现。 这天方阳自虐般地看完股票,准备休息,平静的病房又迎来一人拜访。 肖侯依旧拿着一沓厚重的文件,坐到他对面。 “方先生,如今的情况您应该知道。您手上继续持有股票,只会不断贬值,还会不断遭人记恨,黑了自己的名声。不如及早售出,追求利益。有首歌其实是这么唱的。”肖侯推着眼镜,一本正经地唱道:“‘我也放你一个人生活,请你双手不要再紧握,一个人……’” 方阳冷不丁冒出一句:“这是夫妻共同财产,我不能擅自处置。” 肖侯沉默半晌,后知后觉地露出一个略带夸张的震惊表情:“原来这是夫妻共同财产吗?” 方阳对他的语气深表不满:“你这是什么意思?如果是要来嘲笑我的话,现在就可以离开了。” “既然您开口说了,那我也直白地说一句。”肖侯说,“从实际来看,它更多的应该属于江女士。从您的立场来看,您完全将它看作是自己的个人财产。所以在婚姻财产分割的时候,出现了如此极端的两种境况。您根本没有把它看做共有财产吧?”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你不用说了。反正我不会卖的。”方阳黑着脸说。“而且你们涅盘买我们公司的股票,分明是居心不良。想都别想。” 肖侯抽出一份文件,说:“如果您要以江璐女士的名义为借口,坚持继续持有股权的话,我这里其实还有一份江女士的委托授权。” 方阳立即坐正,从他手中夺过。目不转睛地翻了两页,问道:“江璐这是什么意思?” 肖侯说:“您看不懂期权合约吗?您可以先将股票卖给涅盘,等蒋女士跟您离婚之后,再以约定的价格从涅盘处买回江源的股票。虽然这样一来就无法避免巨额税费和股价波动损失。但这已经是她目前想到的最合适的方法了。毕竟您即不同意离婚,又不同意转让。” 方阳:“所以我问她这是什么意思!” 肖侯顿了顿,才继续道:“意思大概就是,她不指望您能良心发现,归还股份。然而公司现在的形势已经迫在眉睫。她认为花大量的时间跟你打官司得不偿失,所以同意您先行售出自己部分相关的股份,也就是一半。希望您采纳,劝告你不要拉着所有人同归于尽。” 肖侯指着一小行字说:“她认为涅盘是一家值得信任的公司,未来也有足够的前景。将来如果有机会的话,也会投资我们公司。如果您也兴趣的话,我们也很欢迎。哦对了,别忘了您还需要支付一个亿。同样可以以股权的形式来交易。” 方阳捏着文件的两只手不住颤抖:“她……真的这么说?她对我就没有任何信任了吗?” 肖侯见他魔症,用手在他面前挥了挥:“方先生?” 方阳放下文件说:“我想跟江璐谈谈。” “她最近很忙呢。”肖侯似乎早有所料,“她让我告诉您,她不喜欢被人威胁,她提出过的要求,没有商量或退让的余地。如果你还有话说,我可以直接帮你转达。” 方阳说:“那你帮我转告一句话……” 肖侯把文件摆到江璐面前。江璐把银行卡推过去。 江璐道:“怎么去了那么久?你再不回来我都以为你去跟人打架了。” 肖侯说:“您的钱看来能用到别的地方了。方阳并没有开价出售。” 江璐翻开文件,发现是股权转让书。 用于赔偿之后,剩下的股权全部转给了江璐。 “真的假的?”江璐不可置信道,“他同意无偿转让给我?之前那样的情况都不同意,我还以为他会装傻到底。怎么忽然之间就改变主意了?” 肖侯用力喝了杯水:“反正他是签字同意了,还说等手续过完,就能跟你离婚。具体怎么样,要跟你亲自谈。” 江璐还是有些不敢相信,沉思道:“难道他在诈我?” “反正股权到手了就行。”肖侯说,“那现在,我们的持股比例已经超过35%了。继续收购散股。等正式离婚,就可以准备发布声明。” 江璐翻来覆去地看了一遍。 肖侯见状说:“没有问题,是正规合约。我亲眼看着他签字盖章按手印的。为了保险起见,我还录像了。” 江璐招手:“那我看看录像。” 肖侯拿出存储卡,插进电脑,调出视频给她看。然后出于礼貌地退了出去。 画面中方阳乖顺地签完字,把笔放到小桌子右上角,然后直勾勾地看着屏幕。 江璐正觉得有些渗人,准备快进,就听方阳低沉开口道:“江璐。你说你当初转让的股权不是因为输了,是为了买我的梦想。那我现在将股权全部还给你,一是因为输了,二是想买一个让你原谅我的机会。我知道你不会再相信我,我也不会再毫无表示地让你付出信任,但我……” 江璐:“……” 她利落按下红色的叉。 开什么玩笑。 等待证监会那边审核,确认股权成功转让之后,江璐就去跟方阳办了离婚手续。 从民政局出来的那一刻,她整个人洋溢在轻松之中,似乎多年困扰的顽疾被一夜拔去,就等着焕发生命力。 方阳终于等到机会,想跟她聊两句。 江璐看出他的意思,说道:“看在你主动转让股权的份上,我可以替你解惑,问吧。” 方阳有挺多问题,但又好像没什么值得波动的。良久没有开口。 江璐道:“我倒是很惊讶,你竟然会在最后的时候悬崖勒马,同意把股权无偿转让了。挺好的,省了很多功夫。” 方阳问:“如果我不,你真的会跟你说得一样,跟我追究到底吗?” “你说呢?你觉得我不会吗?”江璐看着他说,“方阳,你真的太天真了。从我认识你的时候,我就知道你很天真。我以为你应该也知道,你玩儿不过我的。” 方阳:“我认真地说,我反思了一遍,我的确有很多对不起你的地方,我……” “方阳,你只是落魄了,不是因为你发现你喜欢我。你喜欢的是可以依靠别人的感觉。毕竟那可以让人觉得轻松而快乐。”江璐回味道,“不止你,我都觉得我会爱上我自己。” 方阳:“……” 江璐问:“你的段书书呢?前两天她还来催我离婚,说你们好事将近。恭喜你们了。” 方阳表情一黑。 之前方阳在医院将段书书赶走,让段书书误以为方阳反悔,不想再管她的事情。 虽然涅盘那边没有催促,可江源这边的管理层却不好说话,因为股价连连跌停,怨气深重,全撒到了段书书那儿。 段书书被恐吓得不行,找不到人倾诉,想着自救。脑子一抽,做了蠢事。 方阳的确不想再管她,结果段书书觉得身体不舒服,进医院一查,才发现自己怀孕了。直接跑去找方家二老。 江璐跟方阳结婚七年都没生孩子,二老都快绝望了,如今冒出个段书书,欣喜若狂,不停催促着他跟段书书领证。 段书书的出现打乱了他的全部计划。 方阳又不能在这个节骨眼说段书书的坏话,他的面子也让他拉不下脸去数落一个女人,何况他们真诚地好过一段。 而且,他曾经期待过孩子的诞生。 可是段书书现在还不知道他的离婚协议,已经放弃了全部股权。股权转让的公告,也还没有正式公示。或许她知道后,会后悔跟自己绑在一起。 方阳自己都在犹豫,是不是应该跟段书书结婚。 方阳见江璐要离开,追问了一句:“婚姻对你来说是什么?” 江璐回头道:“是不值一提过去。” 方阳抿着唇,对她这个回答颇感伤心。 两人相继走下阶梯,肖侯打着一把遮阳伞,从树后一个盲点走出来,朝他鞠躬示意。 方阳脑海电光火石地一闪,都快听不清自己的声音:“涅盘难道是你的公司?!” 江璐点头:“开着玩的。闲不下来,毕竟,江源被你抢走了嘛。结果几位小将给了我预想之外的惊喜。你惊喜吗?” 方阳瞳孔放大,脸上是恍然,甚至还来不及闪过愤怒:“所以公司项目其实真的是……” 江璐手指一扬:“再会了先生。祝你好运。” “江璐!” 由于各种重大事项披露,江源股票断断续续地停牌。导致大批散户被困其中无法脱逃,还有一些人是硬咬着牙想试试能不能起死回生。毕竟江源持续跌停主要是因为负面影响,而不是业绩不佳。 省下了从方阳手里购买股权的资金,江璐陆陆续续从小股东手里买下了一部分股权。 随后,江源以35%的股权,交换涅盘100%股权。 至此,涅盘拥有江源的实际控股权,可以实现借壳上市。 涅盘将自有资源投入江源,江源继续公示停牌,需要整理资产,具体开牌时间等待通知。 照目前情形来看,开市后应该是有一波涨停。能否超越原有价格尚不确定,还需要看企业后期经营走向。 江璐预测,应该是不会跌到哪里去。 她下一次看见方阳的时候,已经是两个月后。 他跟段书书在公司楼下拉拉扯扯,最后段书书哭着被方阳拽走。 江璐坐在对面的咖啡厅里,看着他们爆发争吵,评判了一下,觉得比自己当初还要惨烈一点。 “可惜了。” 江璐回过头:“周涵?” 周涵点头。 江璐“哦”了一声。 周涵在她旁边坐下:“你怎么不问我,哪里可惜了?” 江璐:“哪里?” “我本来以为你会遇到麻烦,方阳不会痛快地还你股权。那你说不定就会来找我帮忙。”周涵说,“别人的帮助,你应该不会拒绝吧?” 江璐说:“不一定呢?高利贷我肯定要拒绝。如果是信用贷,还可以考虑考虑。” 周涵:“那你最近还有麻烦吗?” 江璐摊手:“我最近特别好。” 周涵叹了口气。 今日之星01 季知益站在厕所的半身镜前,看着镜面里那个削瘦的自己,沉沉吐出一口气。 镜中的人一头略带枯黄的短发,眼下青黑,唇色发白,表情阴沉,看起来很是虚弱。胸脯正缓缓起伏,证明她还顽强地活着。 她压低上身,更靠近了一点。抬手摸上自己的脸,顺着熟悉的眼眶,一路到唇角,然后摸了摸脑后的头发。 手臂上没有血斑伤口,自己秃掉一半的头发此刻也长回来了。眼睛旁边原本有一块被玻璃划出的伤口,已经不见踪迹。 无神的瞳孔同步地倒映出她的一举一动。 确认现在浑身乏力的状况,只是因为营养不良加饥饿过度。季知益终于停止自己傻逼似的探索。 她很难判定自己现在是几岁。 长期熬夜、无规律的生活,以及重油重盐重细菌的外卖日常,让她的身体早已不堪重负。好好一个正值壮年的女青年,变得像过了更年期的中老年女士一样。 这狼狈又憔悴的模样,对她的年纪来说,的确是超龄了。 季知益扶着洗手台走出去,在客厅翻了一遍,才找到自己的手机。点开软件,先订了一份外卖。也不看是什么,只管按距离最近排列,能吃饱饭的就行。 看见对方顺利接单,季知益总算舒了口气。感觉饿到抽搐的胃部被还是虚幻的外卖填补了一些,变得不是那么难受。 冒出这个念头,她就知道自己真的快到极限了。 季知益的习惯是一旦进入工作,为了保持状态可以一天不吃饭。原本已经饿出低血糖,准备洗个澡去吃饭。结果在厕所被密闭的热气一闷,直接晕过去了。她现在也不确定自己晕了多长时间,反正没饿死真是庆幸。 这时手机一震,跳出一条短信提示。 她的银行卡余额还剩3162.7元。 季知益看着自己的手机,久久没有挪开视线。直到指节发白,手部肌肉痉挛,才松开口,让它滑到自己的腿上。 她很确定,这是她的全部身家。 季知益不觉得落魄,反而由衷笑了出来。仰头靠在沙发上,无声地咧开嘴大笑。直到湿润的液体滑过她的脸庞,抬手用力抹了一把脸,才慢慢冷静下来。 她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消化脑海中冗杂的信息。 季知益深吸一口气,呆愣地转动脑袋观察四周。 目光掠过熟悉又陌生的室内摆设,视线再次模糊。 这栋房子她十八岁时买下的。 当年她作为一名幕后创作人员,意气风发,名震业内。 有多少人可以在十八岁就赚到数百万啊?反正她当年做到了。还是在整个音乐行业陷入低迷,未来发展方向寻求无果的情况下。 许多人都认为她是新一代紫微星降世,会继续辉煌,包括她自己也是。 然而她才刚刚起步,她的父母就意外去世了。 这个噩耗给她带来了巨大的打击,很长一段时间她都无法从悲伤中抽离,情绪影响她的创作,原创出的歌曲充满着黑暗的色调,在这个社会中处于非主流,无论是资本还是市场,都不买账。 之前积攒下来的名声,很快被她的几首新歌消磨殆尽。 加上她只是一名幕后人员,又刚刚起步,没有所谓的粉丝和公众度,失去作品等同于失去市场价值,连观察培养的必要都没有。 时代永远是无情而快速更替的,她很快被人遗忘在历史的潮流中。可能在浩瀚的世界里,连朵水花也称不上。 季知益是一个内敛到有些孤僻的人,但又不是那么清高,做不到宠辱不惊。 外界的冷言或喟叹让她接连遭受打击,成功又失败的巨大落差叫她渐渐失去本心,她想要冷静。 做下决定后,她拿着存款去学校里低调进修,花钱购进各种设备,不停实验又不停努力,一直到这个世界已经差不多遗忘她曾经的存在,她才重新开始。 然而这个时候,她已经很穷了,也没有什么人脉跟资讯。 她的精神状态并没有多少好转。大概是失败了太多次,她逐渐失去了年轻时的意气跟自信,被自己虚构出来的压力强困在贫瘠的天地内。 画地为牢大概就是说的她。 她认为只要一次成功她就能摆脱困境。 季知益自嘲似地一笑。 真是少年不识愁滋味,为赋新词强说愁。 这些无伤大雅的小挫折,跟她以后的那些经历比起来,简直算个屁。 什么怀才不遇,顶多叫孤芳自赏。什么细腻敏感,根本就是不堪一击。 白瞎了以前的天赋跟梦想。 是的。 她重生了。 十年后一败涂地,横死街头,然后回到了现在。 简直就像梦一场。虚妄得让人难以相信。 季知益拿出手机看了眼,重新确认日期。 9月23号。 重生在她二十五岁,曾经以为是自己最低谷的一个时期。 季知益闭上眼睛,回忆一遍之后会发生的事情。 前段时间,季知益整理旧文稿,改出了两首歌。 她觉得这两首歌写得还不错,旋律跟节奏朗朗上口,活泼明快,风格中带点小清新。弹奏的时候能补出足够的画面感,闭上眼睛,一直有些抓不住的灵光在脑海中闪过。 那种感觉太珍贵了,久违的得心应手,她觉得自己的状态终于回来了。 季知益决定将两首歌拿去投递,卖出后顺便补一下快要捉襟见肘的生活费。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考虑到如今自己的名气,等同于一个半新人,在没有熟人帮忙的情况下,给公司投递很大程度上会被不合理拒稿,或者只能拿低廉的辛苦费。季知益想请人帮忙搭个门路,这样比较好说话。 因为长期不喜欢与人交流,季知益身边能帮上忙的,只有一个旧时合作过的伙伴,叫汤米。 汤米是她最初成名时认识的朋友,在她低潮时期也依旧跟她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虽然没什么实质性的帮助,但季知益还是对他很信任,创作完毕后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他。 大概是因为觉得熟悉吧,年轻时候的她总是潜意识地将熟人跟好人等同起来。其实这两个之间根本没有任何关系。 她找了个时间,把新歌拿给汤米过目,汤米对着哼了两句,不说好也不说坏,只是同意帮她试着投递。 季知益当时略感失望,还是大为感激。之后就听他的嘱咐,安心回家等待答复。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9月末,她已经把曲子交给汤米了,而且应该距此已经过了将近一个星期。 就是这个错误的决定,造成了她今后无可挽回的悲剧。 季知益想起汤米那张脸,就忍不住愤恨咬牙。 在她还在欣喜等待着结果的时候,最新崛起的一位流量小花,拿着她写的歌,以创作才女的身份,发表了单曲。 虽然那位小花唱歌的水准不怎么样,白白糟蹋了两首歌,但经过大幅修音,她依旧火了。两首歌被大范围翻唱传唱。 正好一部电视剧热播,因为歌词贴合,被选作片尾曲,再次刷了一波热度,打开国民热度。很快两首歌霸占了各音乐软件跟榜单的榜首,俨然成了当年的热门歌曲。 小花也借着创作才女的身份水涨船高,逼格点满,之后又去进军演艺圈。 可惜那位小花真的没什么才华,一手带王炸的牌,受到力捧后还是只吸到了一部分颜粉。过了两三年,糊了。倒是几首“经典原创歌曲”,给她保留了尊严,糊之后依旧呢哦路人津津乐道。 事实证明季知益的感觉没错,那真是两首出色的歌。 她那时候太年轻,知道歌被偷盗之后,热血上头,以为可以蚍蜉撼树,以为这个世界能保证公正,上网喊冤,声称两首歌其实她才是原创。 结果被粉丝冲到主页愤怒攻击,阴阳怪气地咒骂。经纪公司紧跟着下场,各种营销号和水军带路抹黑,倒打一耙,说她碰瓷。 粉丝又翻出了她以前的歌,随意找了几首旧歌,来一段风马牛不相及的比对,指证她以前就是抄袭。路人连歌都没有听过,跟着一起指证。 社交软件也在各方举报运作下封锁了她的帐号。 那段时间几乎是全网黑,季知益三观破碎,大受打击。 这时候汤米请她去了酒吧,一面向她道歉,表示自己也不知道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跟她同仇敌忾地痛斥知名经纪公司的无耻,一面请她喝酒,表示会支持她继续追责,还原真相,洗清名誉。 季知益天真地没有怀疑他。 随后警察上门,说有人举报她吸毒,她才知道从头到尾都是被汤米阴了。 然而到这一步已经是绝路。 毒瘾根本戒不掉,尤其是新型的合成毒品。成瘾性高,伤害大,对大脑产生的伤害不可逆,根本没有完全戒断的可能性。所谓的戒断也只是身体脱毒,复吸率高达100%。 她变卖家产,每天都在戒毒又失败的过程中挣扎。 事件爆出后,季知益更是被人耻笑,当作一个疯狂跳脚蹭热度的疯子,看着小花和汤米走上人生巅峰。 这场战役持续了很久,唯一受到伤害的就是始终被当作反派的她。 最后她在一次出门买东西,被粉丝认出围殴的过程中,仓皇跑到马路上,被车撞死。 她以为自己死了,正觉得解脱,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浴室里。 就是五分钟之前的情况。 季知益握紧拳头,打了个寒颤,浑身爬起一股酥麻。 她顿时惊恐,然而那感觉飞速退去,又让她冷静下来。 对,自己什么事都没有,现在一切都没发生,更加不会有毒瘾。 季知益听着自己沉重的呼吸,将手放在胸口感受还蓬勃的心跳。 这时门铃响起来。季知益擦了把脸,过去开门。 “你的外卖。”送外卖的是楼下一个开店的年轻小哥,他往里面瞄了一眼,问道:“你没事儿吧?” 季知益虚弱道:“没事。” 小哥把东西递过去,当作没看见她眼睛发红,笑了下说:“哦。我就说你好几天没下来吃饭了。下次饿了可以打我们家的电话,没什么营业时间的。” 季知益声音沙哑,也扯出一个感谢的笑容:“谢谢。” 有时候季知益觉得自己确实是挺幸运的,因为她身边还有不少闪闪发光的人。 后来她落魄到不敢出门,都是这个小老板帮她买的东西。甚至有次被毒品折磨得想要自杀,也是对方率先发现不对,赶上来救了她。 小哥收了钱,顶着满头大汗,转身下楼。 季知益摸着热乎乎的餐盒,坐到饭桌边上。 她只点了一份盖饭,但小老板明显给的是超大份,饿了那么久,吃到后面还是有些发撑。 而且西红柿炒鸡蛋,里面的鸡蛋看着比番茄还多,味道香浓,鲜红的汤汁顺着粒粒分明的米饭渗下去,叫人食指大动。 季知益摸摸肚子,感觉身体恢复很多,脑子也开始转动了。 她在饭桌边多坐了会儿,忽然想起来,自己竟然都不知道小老板叫什么。 季知益咋舌,走到客厅里。 桌上散乱着许多的曲谱,一些是她的旧稿,还有一些应该是她昏迷前刚写的。 季知益看了会儿,下意识地伸手抓自己的头发。碰到熟悉又很陌生的触觉,才想起自己的后脑已经不是光秃秃的地中海,立马珍惜地把手收回来。 好好保护。来之不易啊。 她跑回房间戴了顶帽子,把头发藏住,重新跑出来,开始翻阅自己的库存。看看能不能找出几首不错的歌进行修改,顺便适应一下工作的感觉。 哼了一会儿之后,全身都仿佛有奇怪的电流闪过,音符拼成各种零碎的画面,让她的心情越来越澎湃。 季知益兴奋得不能自已,恨不得长出三头六臂,立即将所有的想法记录下来。 她能感受到自己的年轻,无论是身体还是大脑。一种名为天赋的天赐之物再次降临到她身上。 就好比一台用了很久的废弃车辆,有一天忽然更新了引擎,打磨了所有零件。原本担心已经适应生锈零件的车辆无法快速运行,结果没有! 车驰电掣,反而有种从未有过的畅快。 季知益随手拿过一支笔,在纸的背面疯狂涂改。写到后面甚至快忘了自己是谁,身在何处。 等到天色变黑,她眯着眼睛也看不清纸上的字,才悻悻作罢。 从地上爬起来,过去推开大灯。 她坐在地上,欣赏手上的成品,又完整地校对一遍,大大松了口气。 她还能工作! 这个话在她脑海中不断震声回放,季知益眼眶甚至开始泛热。 大概很少人能理解她现在的感受,其实只是卑微的侥幸而已。 季知益把稿子扯平,一张张摆在桌上。回房间搬来电脑,准备今天晚上就先整理记录出一部分。 她后来因为网络暴力,患上社交恐惧,只能宅在家里。 二十四小时没什么事情做,就是不停地熬夜写曲子,听歌,看电视。 可是因为毒品的影响,注意力无法集中,就算有灵感,也是一闪而过。加上偏执,口碑断裂,再也没有崛起的迹象。 但她一直没落下学习,好像只有不停地学习,能给她带去一丝自我安慰的安心。 知识确实是力量啊。 迟到的力量,现在终于能派上用场了。 后世出现过的流行金曲,她都仔细研究过,完整记在脑海里。现在它们还没有面世。但季知益并不打算借用。 她太痛恨抄袭,痛恨尊严被别人碾压踩低。被夺走的荣耀,就应该自己再夺回来。 今日之星02 季知益将今天晚上改出来的两首歌录进电脑,用软件电音播放了一遍,再对着曲子调整。来了兴致,准备进行填词。 她仰头看着天花板,把声音调轻,以免影响到隔壁或楼下的住户。她不喜欢戴耳机,因为听一会儿耳朵就会痛。 节奏响起的时候,随着曲调的风格,她脑海中冒出几句文艺的短句。 先记录下来,最后再进行串联,看看能不能塞进曲子里。 她手指点着桌面,摇头晃脑,偶尔低头在白纸上涂写着凌乱而潦草的字。直到手机上设定的时间提醒响起来,才发现已经午夜十二点了。 季知益按掉闹铃,现在状态很好,十几年没有这样的感受。 没有包袱、没有压力,好像世界里的一切都是轻快的。 ……像今天晚上吃的番茄鸡蛋盖饭一样完美! 根本没有睡意,每个细胞都在叫嚣着“奋斗!”,原本想再坚持一会儿,可转念想到自己的头发,决定还是按照规律回去睡觉。 洗完脸躺到床上,季知益才想起汤米那边的事。勉为其难地分割一点睡眠时间到这破事儿上。 她拿过手机,从通讯录中找到汤米的名字,拨打过去。 第一次对方没接,季知益侧躺着,坚持不懈地打。 终于在第五通被挂断之后,汤米没好气地接起来。 “这么晚了你打给我干什么?有事不能明天说吗?” 季知益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用尽量自然的语气说道:“汤哥,就是我之前让你递的两首歌,我不卖了。” 汤米陡然清醒:“什么?!” 他声音发紧,瞬间变得尖利:“你说了要递的,怎么能又反悔呢?为什么不卖?你是找到别的卖家了?我不是告诉你交给我,这种东西最忌讳多投吗?” 他那边悉率一阵,应该是从床上爬起来了。 季知益想到他惊慌的模样,讽刺一笑,才缓缓说道:“不,我想自己唱。” “你的外貌条件不行!现在的经纪公司哪个不看脸?男歌星还好说,现在有个流行什么丑帅,粉丝的眼睛能被忽悠瘸,女歌手那必须要有脸,否则你怎么吸粉?”汤米连珠带炮道,“而且你之前都是作词作曲的,怎么忽然就想走幕前了?你是不是觉得做明星赚钱?我告诉你你想得太简单了,大家都不容易。现在歌坛的,只有最顶尖的一部分人靠各种综艺续命赚钱,大部分人连票都卖不出去!” 季知益淡淡道:“我是想的简单。所以为什么不试试?娱乐圈没有谁的经验能成为一家之谈。” 汤米气急败坏:“不是我奚落你,你真的应该去……唉你这样中途反悔,是毁约知道吗?” 季知益困惑道:“可是我都还没签约,哪来的毁约啊?” 汤米被噎了一句,才发现自己真是傻了。 “你是没毁约,但不是我帮你递的曲子吗?我刚送过去你就跟我说不要了,人家用心审核的算怎么回事,这不是耍人玩儿吗?坏了他们的规矩,这种是要被永黑的你知道吗?”汤米冷声道,“你是没出面,但我是用人脉去找的关系,我怎么办?我拿你当朋友,你可别害我。做这一行最怕得罪人,你又不是第一天进这个圈子,不知道规矩吗?” 季知益沉默不语。 汤米怕季知益提前泄漏歌源,郑重警告了一句:“你不要想其他的事情,不可以另投它处,也不可以在公众场合发表你给我的两首曲子。我以后还要在这一行工作的,听明白了吗?” 季知益觉得他说得对。 那个流量小花的单曲还没制作出来,如果这时候她公开两首曲子,对方经纪人可以快速警觉,及时应对。直接把歌毙掉,然而再找其他的机会。 但对于疑似戏耍他们的季知益和汤米,估计不会轻易放过。 那家娱乐公司家大业大,手下有那么多合作的营销号跟水军,整她一个没落的音乐人简直轻而易举。 季知益对他们颠倒黑白的能力心有余悸,简直称得上心理阴影。深知不能在还没有发言权的情况下得罪他们。 而且就算对方追究汤米的责任,最多算什么呢?没有职业操守。甚至对方还会帮他隐瞒私卖他人原创歌曲的罪名,毕竟商人的眼中只有长期的利益。到时候转为内部处理,汤米最多消停一阵,就可以继续四处蹦达。然后这事儿被迫翻篇。 那她经历过的那些不能与人言的痛苦又算什么? 季知益眸光闪动,点头道:“好的。” 汤米舒了口气:“你真的明白了?” “我懂的汤哥。”季知益一个个字从嘴里挤出来,“那两首歌,就当我送出去了。” “大半夜的打电话来吓我……”汤米嘀咕了一声,“还有其他事吗?” 季知益:“我睡了。” “以后再有这种想法,你记得要提前告诉我。”汤米眼珠一转,忽然说道:“你要是真想做歌手,毕竟我也是你的朋友,这样,我帮你牵个线,你签到恒星娱乐来怎么样?” 季知益:“呵呵,再说吧。我就睡不着随便说说。晚安。” 汤米总觉得她听出了冷笑的意味。 季知益挂掉电话,把手机塞到最外面的柜子上。躺下翻了个身。 她的嗓音条件不错,音域够广,高低音都能唱。音色偏向中性,声音很有力度。 这种真的就是看天赋,没办法的。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如果不是因为自己喜欢唱歌,她不会走上这条路。只是她不喜欢在公众面前露脸,像艺人一样坚守各种人设,所以才选择了走幕后。 季知益权衡许久。 粉丝如今在她心目中等同于核导弹级杀伤武器。可是幕后远不能够让她有足够的听众。 她不需要粉丝,她只需要能够认真听她说话的人就行了。 所以她还是要自己唱歌。 小花都能唱出那种水平,何况是她呢? 季知益乱七八糟地想了许多东西,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早上七点半,季知益准时醒来。踩着拖鞋下楼吃饭。 勤劳的小老板早已起床,此时站在门口叉腰状,双目无意义远眺,一脸深沉神秘。 身后是拥挤的食客,和忙到快要升天的服务员跟厨师。 “哟。”小老板主动对她点了下头,把毛巾甩到肩上,问道:“吃什么?” 季知益说:“小笼包。” 小老板:“没有。” “肉包。” “没有。” 季知益小心翼翼试探道:“……馒头?” 小老板:“……” 他走到旁边,用力指了指立着的小黑板,一脸严肃。 季知益调转视线看过去,上面写道:“今日早餐供应豆浆、煎饺、拌面、馄饨、油条、煎饼……” 反正就是没有任何包子。 季知益看向隔壁。 那是一家专业的包子店,只卖各种包子。 小老板捏着毛巾尾部,危险地盯住她,好像只要她敢践踏他早餐的尊严,就一毛巾甩到她脸上。 “额……”季知益抖了下肩膀,“豆浆拌面。” 小老板满意走进去,从大铜锅里舀豆浆。 季知益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点的东西很快上来。她哼了下调,拆开旁边的筷子,准备吃早饭。 小老板站了会儿,忽然道:“唱歌挺好听的。你做歌手的话,应该不错。” 季知益抬起头说:“谢谢。” 小老板高冷应了句:“嗯。” 季知益快速扒完面,冲回家把昨天的歌写完。 如果头发能活动,此刻肯定一根根高高竖起直冲天际,因为季知益觉得自己就跟蒸汽机一样,脑子里正有一股气在腾腾地向上冒。 填完词之后,她搬出家里堆积的乐器,独自一人开始录伴奏,剪辑。 这两天又开始了闭关的修炼。 由于设备不算好,音质依旧有些粗糙,有不少杂音。她也不管了,毕竟自己这里不是专业的录音棚。 做完demo,她点开目前正在流行的十几个社交软件跟音乐软件。不管是海外的还是本国的,有帐号的找回密码,没帐号的重新注册,然后将歌曲传上去。 第一首歌,她准备用免费发行的方式来挣取流量。但她也明白,如今娱乐至上的社会,每天都有上百支新歌上传,还有各种刷数据的,质量不能保证为王,曝光跟营销才是。很难指望自己可以凭借过人的幸运脱颖而出。所以传完曲子之后,她就没再看了。 季知益可没钱做营销,不能闲下来。又激动地翻查所有家里能找到的名片,同时通过社交软件,搜索出各制作人或者音乐人的联系方式。 她当初毕竟红过,加了不少业内人的帐号,只是没说过两句话,连合作关系都称不上。 不管这群人现在是不是转行了,将所有人加到同一个分类里。编辑短信群发。 “我出新歌了,附上网址。尚未签约,欢迎联系。” 她发完短信后,倒是蹲在地上等了许久。 没过两分钟,一人回短信问:“你是谁?” 季知益笑了两声,没有在意。 又等了二十来分钟,没有其它希望得到的回复。 虽然有所预料,还是不免失望。 季知益放下手机,用力揉了下额头。 “机遇,”季知益喃喃道,“果然还是得自己创造啊。” 她重新点开网站,决定还是老老实实照新人的路子找路子,这时手机再次震动。 对方发来两个问号,表示自己的困惑。 季知益对着名字仔细看了很久,才恍惚发现她好像把外卖名片的号码也给输进去了。 季知益看了眼时间,犹豫问道:还送外卖吗? 对方回:可。 小老板:有包子。 小老板:! 今日之星03 这次小老板出现得有点晚。大约半个小时以后,他端着两层竹制笼屉按响季知益的门铃。 季知益将他迎进来,看着他把蒸笼摆到桌上。明明还站在他身后,呼吸间已经可以闻到空气中的面香,中间还夹着一丝竹子的清新。 打开盖子,白色的蒸汽瞬间升了起来,几个色白面肉、模样精致的包子,从蒙蒙水雾中显出身影。香味也成倍放大,蹿进她的鼻子里。 大小介于小笼包跟普通包子之间,收口整齐,每一条褶皱都近乎相同,一屉里摆了六个。 都还是滚烫的包子,只看一眼就让人食指大动。在收口的边缘点了汤汁。粗粗一扫都不大一样。 季知益随手拿了一个,捏着手指小心拿起,一面被烫得呲呲抽气,一面小心地咬了一口。 汁水混在陷里,比预想还要鲜浓的味道在味蕾上爆炸,嘴里吞吐着白色的热气,感觉整个人生都要圆满了。 季知益瞪了下眼睛,朝小老板点头。 小老板甩了甩用来垫手的毛巾,说:“都是剩菜做的。这次就不收你钱了。” “等等!”季知益抬手挡住嘴,“我这么多,吃不完的。” 小老板:“你可以当明天的早饭。用完把东西送下来。” 季知益想了想问:“你听歌吗?” 小老板迟疑了下,说:“听过。” 季知益:“……” 那肯定听过,生活在人类社会,被动的也要听不少歌。 季知益问:“我新歌出来了,有空的话能请你听一遍吗?” 小老板:“哦,恭喜你。” 他知道季知益成天锁在家里,就是为了写歌。看来这么多年过去,终于难产结束。 他决定叫它哪吒一号。 季知益没想自弹自唱,毕竟效果不好。她去开了之前录好的demo,在音响上播放一遍。 小老板之前已经听过了,听第二遍依旧很认真。 等伴奏播放完毕,季知益按下暂停,问道:“老板,你觉得怎么样?” 小老板一脸便秘状,似乎想憋出几句高深的形容来。可他对音乐的领域实在没有研究,翻来覆去竟然找不出什么高级又不易露馅的马屁词。 季知益觉得自己在为难他。 “好听、尚可、一般、垃圾。哪个?” 小老板用力点头,肯定道:“非常好听!” 季知益笑道:“谢谢。” 季知益低头,顺便查看一下网站上是否已经有回复。 客厅里有点安静。 小老板苦思许久,觉得现在应该是轮到自己说话了,再不开口场面就凉了。 他问:“你要做艺人吗?那个叫什么,练习生?选秀?还是什么?” 季知益说:“不行的话,也可以从网红做起。” “网红怎么做?”小老板说,“找营销公司?买数据,买曝光,创造网红的那种?可他们并不能做音乐,而且合约很苛刻。” 这种一般都没有优良的设备跟团队,只靠软件调音,调到本人都听不出自己的声音。 高标准的音乐人应该不会同意这样的运作方式。 季知益把盒子放回去,说:“对。先试着在网上拉到流量,刷一下新歌的排名。等进入经纪人的视线了,再开始找正规的娱乐公司签约。” “有一些主播,会喜欢挖掘路人。可以去他们直播间里蹲守。”季知益想了想说,“比如‘去梨么的缘分’。” 歌手不像演员,在歌坛糊了大半又勉强回生的当口,反而是网红发展得比普通歌手更好。甚至有些歌手,开始靠着知名度反走网红的路线。 而且她记得有好几位实力歌手,都是从缘分的直播间里起家的。缘分是现场点播,没有修音,在各种路人鬼哭狼嚎的强烈对比下,实力高超的歌者倍受欢迎。 “这样……”小老板沉思片刻,暗自点头。 他挺直腰背,认真地说了句:“我懂了。” 季知益不明所以。她好像也没说什么,他懂什么? “去梨么的缘分”是一个很火的网红。从创建帐号到现在已经有十多年。十多年稳坐一哥位置长盛不衰,在网红圈里最特别的存在。 他的确是有实力的。将直播跟发视频当作自己的职业,一直很用心地经营,几乎不会请假,总是按时上线打卡。即使有广告或者通告,也会用存货补上更新。被粉丝称做是巨产大神。 明眼人都能看出他是真的喜欢这一行,对待直播的热情也是他吸粉的一大原因。 为了保持热度,缘分什么类型的直播都尝试过,没有脱粉,反而让粉丝更加稳定。 基本上他播什么粉丝就看什么,核心是沙雕,粉丝也很好奇他这货还能干出什么事来。 再后来缘分终于混成了一位名副其实的段子手。 然而不管他的直播内容如何放飞,有一个环节固定了很多年,叫做“随机点唱台”。 在直播期间,观众可以报名,他会从众多观众中随机选取报名的人,邀请ta在直播间里唱歌。 如果唱得好,观众大多数投票表示支持,他会给予一部分奖金作为鼓励。 不过网友的眼光一般不那么专业。真唱得好,或者有噱头、长得好、会讲段子,都可以拿到大家的“666”。 缘分红包发得也很慷慨,反正就是个让大家都能乐呵的环节。 这天正好是饭点,店里依旧忙得不可开交。 缘分的直播间开始的提示突兀响起,小老板直接放下手里的锅勺,将手擦干净,利落走到一侧的放映机后面,按上触屏,进入指定房间。 又失去一位壮年帮手的服务员吐出一口心窍血,在心里呐喊:老板也追星,真是要疯了! 以前他只是仗着手艺偷懒瞎晃荡。现在好了,不做事还在旁边打扰他们。 怎么会有这样的老板! 白色的墙面上出现清晰的画面,背景声音也被调大,从各处的音响中传出。 小老板一脸认真,环胸站在旁边,一动不动地盯着墙面。上面是一个头发略微有点凌乱,但五官英俊的年轻男人。 食客见状,问了一句:“老板你这么喜欢这个主播啊?怎么最近天天都是他?能不能换一个美女,就是看垃圾剧也好啊。” 小老板将手按在唇上,示意对方安静。 食客深感无语:“……卧靠来你这里吃饭还不能说话呢。你这什么服务态度?” 小老板保持高冷姿势。 几人住在附近,都是这里的常客,平时眼熟认识,会聚在一起谈天说地。这下饭也忘了吃,凑在一起窃窃私语: “这主播是个男的啊,老板竟然看得那么认真。” “以前都是开放节目,让我们自己点播的,现在设备被他用指纹锁了,根本是居心叵测。” “可他自己看也就算了,干嘛非要我们也看啊?这种明明可以偷偷看的吧?” “想让全世界都知道,这个鱼塘……不,这个主播被他嗯嗯了?” “真的是,他现在还设闹铃提醒了,你看他开店都没这么准时,又迟到又偷懒。早餐连包子都没有。有问题!” “卧靠可是如果是真爱,没见他打赏过啊!” “为什么要谈钱怎么庸俗?他也是要恰饭的啊,这个我们得理解。何况这个主播明显比他有钱,钱已经不能用来表达爱了。” “难怪每次直播快结束的时候,我都觉得老板有点失望。” 众人赞同点头。 服务员端着餐盘走过来,将碗匆匆放下,忍不住多说了一句:“你们说的这都不算什么!你们没发现连音响都被换新的了吗?!” 众人:! 小老板不为所动,只是淡淡瞥了眼服务员。 那服务员将手插进兜里,目不斜视,快步游开。 屏幕中已经滑过很多礼物。 “谢谢老板们!点唱台又来了!”去梨么的缘分松了松肩膀,说:“今天我们能够那么幸运,抽到跟上周一样的核武器歌手吗?” 他自己笑了下说:“大家可以先把声音调低,等我确认没有危险了,再告诉你们。沙雕城可贵,生命价更高啊。” 缘分又跟粉丝聊了会儿,等旁边的报名人数到达他心中预期,终于进入正题。 手按在列表上,跃跃欲试道:“我抽了啊,我真的抽了啊!” 小老板表情越发严肃,还扭了下脖子。 缘分拉着面板下滑一段,又拉了回去,最后停在一个叫“季知益”的id上。 “这个id我已经看见好几次了。最近几乎每天都来,手速还很快,基本都在十名。”缘分挠头说,“我是不是还没点过她?那么坚持的话,今天就点她好了。大家说行吗?” 他嘴上询问,手已经快一步按了下去。 屏幕中出现一个戴鸭舌帽的女士。眼睛跟鼻子都被帽檐阻挡,只露出一小截白皙的下巴。穿着一件过于宽大的卫衣,里面是白色衬衫。 小老板一下站得更直了,暗自点了点头。 缘分将季知益的画面放大,跟自己各占居一半的屏幕。 缘分问:“怎么称呼?美女你为什么室内戴着帽子啊?” 季知益爱抚了摸了把头发道:“防秃。” “看你发量还挺多的啊。”缘分幸灾乐祸道,“秃头啊,这个主要看基因。逃是逃不过的。我建议你吃好睡好,送它们最后一程。” 季知益默不吭声地把吉他搬上来。 缘分正色道:“好的。那先例行拍一下房间,然后测试一下麦克风的声音。我们要确定今天不能假唱哈。” 季知益又照着他的要求,拨了几个音,现场确定都没有问题。 缘分说:“手真漂亮。就是小姐姐好像不爱说话诶。” 骨节分明且手指纤长,在镜头里极为抢镜的那种漂亮。 季知益比了个ok的手指。 去梨么的缘分笑道:“那开始吧。我这边关麦,请自由发挥。” 季知益挠了下头,把帽子摘下,放到旁边。观众这才看清她的脸。 称不上多漂亮,但很有辨识度,是会让人舒服的五官。 季知益低头。 第一句,是清唱。 她张唇轻声吐字: “落月满屋梁,犹疑照颜色。” 这是一首古风歌,曲调带一点忧郁。第一句选自杜甫的《梦李白》,被她声音瞬间带出意境。 她的音色很特别,低吟的时候,空灵如泉水叮咛。用三个字形容的话,大概就是“开口跪”。 “吼……” 惊呼声不是从直播间传出来的,而是餐厅的食客们。 此时直播间里的缘分也是一脸震惊,大张着一张嘴,表情夸张地看着摄像头。评论更是飞速刷新,闪过成排的花朵。 要知道这可是没修过音的效果。 如果某节目被称为网红的照妖镜,那缘分的直播间则被称为歌手的五指山。 没实力的歌手,来一个压一个,压一个灭一团队。 小老板满意眯起眼。 哪吒一号是真的很好听。他觉得好听的歌,肯定大家都觉得好听。 没毛病。 今日之星04 季知益现在唱的这首歌,是用她以前的旧曲子改的。 这首歌写自她父母去世不久。当时因为情绪太低落,做出来的歌也是类似的风格。整首歌曲调过于低沉,对女声来讲难度很大,极考验功力。技巧不够,一不小心就会唱得平淡,像在念词一样。 也没什么所谓的高潮部分,全曲中音以下可以搞定。纯粹是在秀音色。 现在的女歌手,有这种实力的一般有独立的团队。零散向她买歌的,都是想短时间内能火的,阳春白雪就算了吧。所以它很快被毙了。 季知益觉得它还有救,毕竟自己的音色,正需要秀一秀。 去梨么的缘分捂着嘴,趴在电脑前面,看季知益拨手弹起了吉他。 很简单而有节奏的伴奏,算不上多特别。 他虽然对着屏幕,但视线焦点却是虚虚落在桌角上。 有的声音开口听很空灵,可真配上了伴奏,唱到副歌,就会变得泯然众人。好像那种空灵是她们反复琢磨出来的,只有那一两句。 他还是要等副歌再做期待,以免到时候失望。 缘分保持姿势。 配着伴奏,主歌部分飘了出来。一个字一个字极清楚地敲在他心口。 缘分眉毛轻皱,这是他认真时的表情。 好听。 这个好听是指合他的胃口,甚至合得出乎意料。 有的人即使高音浑厚,高音圆润,歌声里也感觉干巴巴的,让人有种这个调唱上去了,这个调好听。而不是这首歌唱出来的,这首歌的感情真充沛。 好似捧读诗歌一样,用技巧去展示情感,让人无法起鸡皮疙瘩。 但季知益不,她每一次开口都很轻松,脸上更是没什么表情,没有卖弄什么情感,声音了却有股说不说的味道。那股独特的穿透力和感染力,该用什么词去形容听众的感受呢? 缘分用手烦躁抓了抓头发,眉角用力一跳。 对,就像用玻璃的角在慢慢磨心口上的毛糙,磨到它变得光滑平坦,心头就舒爽了。 缘分关麦了,又不好打扰季知益,在屏幕上打出几行字抚慰自己焦躁的内心。 “气息非常稳!” “低音好听!” “中音也好听!” “妈的转调也好听!” 他把镜头调整回来,对着自己的脸做了个毛骨悚然的表情,用力搓手臂,又不停抓头发,表示自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跟戏精一样动个不停。 直播间内外都是一阵嚎叫。 “我真的很久没听过这种类型的古风了!最近老流行什么摇滚嘻哈魔性改编,连我喜欢的歌手唱歌也喜欢拉长音嗯来呃去,导致我最近都不听歌了!” “这是原创歌吗?好听!此歌必火啊!” “声音好评。” “比各大收费榜单上的歌合我胃口。不是拉踩,我指我个人感官。” “听起来很舒服啊。” 去梨么的缘分敲着调子,用力拍下键盘道:“副歌了副歌了!大家安静!” 粉丝们翻白眼。 他们只能发发评论,想不安静都做不到啊! 外面小老板也闭着眼睛提醒了一句:“嗯,安静。” 众食客打个哆嗦。 他们看得太入神,还以为也是坐在直播间下的粉丝。被他一提醒,才想起来自己分明是食客。 他们不是消费者吗?消费者为什么没有被当成上帝对待? 他再这样早晚会失去顾客的。 然而此刻谁也没有吐槽,只听到后厨翻炒的声音都小了一些。 季知益对原曲进行了大幅改编,保留部分歌词,加快拍子,同时将音提高了几度,让它风格能更明快,带上些许流行的色彩。类似于主题从缅怀忧郁,转向回忆希望。 尤其是副歌部分,她全改了词曲,加上一段真正的“高潮”。 如果前段歌词,唱得是山河灰败,借景喻情,所以低缓。 到了副歌,则是江水自流,一曲解愁的潇洒不羁,所以痛快! 开头诗词选自《梦李白》,后面倒的确很有李白的狂放。 “好!”去梨么的缘分拍手称赞,“这首歌的副歌太尼玛的好听了吧?我特么能循环一百遍!” 他毕竟是个糙男人,对于什么伤感情歌,悲情古风的爱好实在有限。前面喜欢的更多是季知益的声音,到了副歌的高音,他有种毛孔都舒展开的满足。 评论区同样滑过泪流满面的表情包评论。 副歌过后就是尾声。歌的最后一段用鼻音结束,渐远渐轻,慢慢消至无声。 余味还残留中脑海中,带着青葱翠郁的画面感,下意识地让人继续哼唱。 直到周围全部安静下来,服务员憋了许久的叫喊再次响起,才叫他们彻底回过神。 食客们低头看着碗里已经算不上滚烫的菜色,赶紧扒拉两口。哧溜哧溜的吸面声带动其他人,餐厅里全是碗筷撞击的动静。 有人拍桌喊了句:“下饭!” “开胃!” “上酒!我要喝白的!” “来瓶啤酒再来瓶雪碧就可以了谢谢,下午我还上班。” 虽然不知道这群人为什么能开发出增进食欲的功能,但看效果应该是不错的。 小老板默默走回到帐号后面,开始检查评论区的画风,做一位合格的观众。 有恶意批评诋毁的…… 举报! 一曲终了,季知益放下自己的吉他,立在旁边。 去梨么的缘分重新开启自己的麦克风,第一个动作就是大力鼓掌!代表群众送去表扬。 季知益礼貌微微鞠躬:“谢谢。” “太棒了吧!”缘分语速极快,迫不及待地说:“我真的没想到这么好听。她不是我请来的托哦,我发誓!我也没收过她广告费什么的,当然她这种实力真来找我的话我肯定免广告费。大家这首歌是免费听的你们高兴吗?!” 众粉丝发出一串“……”,之前积攒的心情都让他给破坏了。转头又开始吹起季知益。 “支持小姐姐!” “小姐姐好看,缺听众吗?会躺平喊666的那种!” “闪开!我不仅会喊666,我还会写小论文呢!” 缘分不管粉丝们,拉着椅子调整姿势,继续说道:“我忍不住了,我想代表我的观众们……对你们没有拒绝的机会……从一个半专业的人士来点评一下!这是我第一次这么认真地评价。真的,这真的是‘随机点歌台’这个环节从开办到现在,我听到过最好听的声音了。我觉得是我最喜欢的声音,反正我的个人观点不动摇。” “其实我之前开这个环节,是想往大里做的,所以去找专业的老师学了一点。我可以打包票地说,小姐姐的唱功非常出色。在没有修音的情况下,气息平稳,高音游刃有余,对细节的把握和处理,可以称得上是完美。我觉得单讲技术的话,可能比当初教我的那个老师还要高一点。大家不要杠,我不是吹我是在陈述事实。” 去梨么的缘分挂着一脸欣喜的笑容,对屏幕招手:“嗨,有专业的制作团队在我的直播间里吗?抓紧时间不要浪费啊,这样的人才将来肯定能火的。你们招新还要培养还要训练,这已经是产成品了诶。这是普通的小姐姐吗?这完全是行走的rmb啊!” 缘分尽情发泄了一通,终于想起来,问道:“问一下小姐姐,这id……季知益,是你的名字吗?” 季知益点头:“是。” 缘分:“你有签约吗?是自由身吗?你唱得这么专业,应该以前有作品,能放出来听一下吗?” “我以前是在幕后卖的,以前写过两首歌,卖出去了。后来开始闭关,一直闭了七八年吧。”季知益说着顿了下,补充道:“我这个帐号的主页上有发布新歌demo。正在等待签约。” “你这样的条件,做什么幕后啊?请你赶紧地站出来拯救我的耳朵好吗?!” 缘分叫了一句,拿过手机,埋头在软件上搜索她的名字。 所有直播间的观众整齐划一地做出同一个动作。 “哇!季知益,是这个吧?《夏光》和《暂停》,这两首歌当年很火啊,原来是你写的!当年我们学校广播站几乎每天都放,放得我都快听吐了。但我可以说它是一首经典歌,放现在听依旧不过时!盘点必备歌曲吧?”缘分搜索出结果后,看起来比季知益还激动,快速地改了称呼,说:“季老师你怎么闭关那么久啊?怎么还没签约呢?” 缘分顺势点进了她的主页,挥舞着手高声呼吁:“大家赶紧去支持一下季老师!你门爱不爱我都没关系,但是你一定会喜欢这首歌!” “不过我真的有一个问题,季老师你怎么……你怎么混得那么惨呐?你的帐号里就一个粉丝……哦还是你自己。” 这句话简直问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季知益没有回答,只是浅笑了下。缘分也没有追问,他纯粹感慨而已。怀才不遇这样的事又不少,沉迷不平毫无意义。 观众在评论区疯狂刷屏。 缘分看着比他还激动的粉丝,反而冷静下来。他拍着胸脯道:“对,我是伯乐!看见没有,我跟你们说我虽然歌唱得不咋滴,但是我对歌坛真的做出了巨大的贡献。这就是我每天蹲在摄像头前面,跟你们一群小可爱们瞎jb扯的原因。以后这个环节,不应该叫随机点唱台,应该叫造星场。” 互相伤害的粉丝们刷了一排的shi。 “成何体统!让季老师看笑话了好吗?”缘分板起脸,五指一抓:“收!这么多年感情,给我留点面子好伐?” 这时屏幕上炸开了蓝紫色的烟花,缘分瞥见直播间屏幕的右侧,飘出一个名字。 “本店不卖麻烦的包子送了你一束紫色星光!” “哇……!土豪!豪哥!老板!”缘分笑眯了眼,用力拍手道:“谢谢大老板!谢谢包子大爷!相逢就是缘,你我在这个……” 他话还没说完,弹幕后半截话幽幽飘了出来。 “送给季知益的,麻烦帮忙转账。” 缘分笑容瞬间凝固,后半截话随之哽住。 “真的相逢就是缘哈哈哈!” “去梨么的缘分!” “缘哥的id名是起的真好。总能应上景。恭喜你再一次自打脸。” “我都差点忘了这个名字的由来哈哈哈!” 缘分发了个痛哭流涕的表情:“你们为什么总来伤害我。我虽然是男人但我也很脆弱啊!安慰安慰我好吧?” 他那可怜又无辜的样子将气氛炒上了一个新的高度,网友们对他没有丝毫怜惜,也习惯了这种不正经的打趣方式。 缘分说:“既然土豪这么喜欢季老师,那我们就再听一遍刚才的歌。我看见季老师主页里上传了demo,先放一遍那个好了。” 他说完耸动着肩膀,一脸鸡贼地笑起来。 网友很配合他的演技,在下面指出来道: “明明是你自己想听吧。“抠鼻” “其实我也挺想听。” “感觉我们这可能是见证历史的一刻,有点小激动诶。” 直播间的网友只是一点小激动,店里却是快沸腾了。 因为大家都是亲眼看着小老板完成充值、转账、打赏、评论等一条龙操作的。 那操作界面现在还挂在墙上,紫色烟花砰砰砰地弹跳,点亮了狭小的屏幕。 一束星光,一万块的打赏。 食客们全体扭曲,化身柠檬树迎风摇晃。 “豪啊!老板我都不知道你这么有钱!” “今天能免单吗老板?我被炫富炫瞎了,不要求赔偿,只求免单。” “老板你怎么回事?你们家今天的菜怎么那么酸啊?除了酸我什么味道都吃不出来。” “老板我不知道原来你还追星,我现在去开直播来得及吗?我现在去学唱歌可以吗?我不要求那么多,我求唱一次免单就可以了。” 几名食客从最初呆愣过后,郑重说道:“老板,你这样不行的。你就算用这种方式引起主播的注意,也不会让他对你产生好感。之前说打赏我们就随便说说,你别放在心上啊。” 服务员更激动,差点没跳起来。 “老板你疯了吗?季知益是不是常来我们店里的那个?你直接给她转账也行啊,平台要扣一半费用的你造吗?!” 小老板瞥了眼,继续坐在旁边,盯着直播看。顺便无情提醒道:“吃完的可以走了。小花记得收钱。” 众食客懵了下。 还真是打赏给季知益的啊? 他们的脑补进行到一半似乎是破灭了。 有常客奇怪道:“是吗?我们小区还有这个人?我怎么从来没见过她啊?” 服务员嘴角抽搐:“一个挺特别的人。每次下来都在饿死的边缘。出没时间基本不在饭点。你看她这瘦的。” 众人:“额……” 服务员嘀咕说:“她点的外卖都是老板送的。原来是在闭关啊。我说老板,你要关心人家,就直接点嘛。” 小老板问:“你怎么意见这么多?” 服务员哭丧着脸道:“有本事你也用金钱腐蚀我,那我保证闭嘴。而且我必须告诉你,你打赏一万太浪费了,还不如免费给人家加点菜。” 在她印象里,季知益每次点的都是素菜,从菜单上最便宜的单品开始点起。 后来因为客人多,他们店的外卖起点提价了,她的订单都到不了他们的起送点,只是她不知道。所以一直是老板自己送的。 明显是缺钱。 为什么,这愚蠢的男人,不知道,简单粗暴点? 仔细一想也对。 闭关七八年,意味着七八年没有工作,那边省吃俭用能行吗?看这孩子都枯瘦成什么样了?肉眼可见的营养不良啊。 尤其是艺术类的工作。这行业扑街就真的扑死了。 捐款又不能捐款,听说这类人自尊心高。那就只能打赏了。 有食客吃完,抽过纸巾擦嘴,站起来道:“老板,帮我打赏十块,钱放这里了!告诉季妹妹吃点好的!” 另外一人跟着站起来,准备转账道:“我也打赏二十,已经转过去了哈。” “一块可以吗?意思意思。” 于是直播里众人还在听歌的时候,打赏榜里不断闪过“本店不卖麻烦的包子”这个id。 从一块到十块不等,源源不绝,几乎到了刷屏的地步。 后面的“给季知益,麻烦帮忙转账。”、“请她吃点好的。”、“让她照顾好自己。”、“她需要再胖一点,太瘦了。”、“注意休息呀,我支持她,歌好听不错!”几个字样,深深刺痛了缘分的眼睛。 他以前也是想走偶像路线的人。知道什么叫偶像吗?爱豆,就是被人捧在手心里呵护,最爱,唯一,无可忽视的强光。 这个包子怎么可以这样! 忍耐着等歌放完,去梨么的缘分立马叫道:“不卖包子的这位大哥!你是在引起我的注意吗?不要这样对我好吗?我不要求你呵护我,但能不能给点面子?” 刷屏的速度慢了点,出现一小会儿的断层。 这次带的字终于没有了季知益的名字。 “给你。不要生气。” 缘分暗搓搓地一喜,再兴奋去看金额。 高达一块钱的打赏。 缘分深吸一口气。 他不是歧视打赏,真不是。他感谢每一个支持他,喜欢他,给他么么哒的小天使。 但他就是受不了这区别对待的委屈! “你这不是打赏是打发!我特么哭了,结束这段孽缘吧,再见!”他抚额忧郁道,“不爱了,心累。” 他们这一闹,反而提醒了其他粉丝。一时间众人嘻嘻哈哈哈,分别给两人打赏。 众人就见缘分从旁边拿过一张纸条,面色凝重地到屏幕上,正好可以遮住打赏区。然后佯装正经地说:“我觉得加了伴奏更好听。这首歌可以下载吗?” 季知益说:“这首歌,我发在免费新歌榜上了。请大家贡献一下点击量。” 去梨么的缘分爽快道:“好嘞!大家听到了吗?” 他也知道季知益是想借他的热度给自己宣传,但他并不在意。 这是当然的,任何人在一件事上投入了精力和心血,都会想向别人展示自己的优秀。只是很多人有了实力,却没能有这个机会。 对那些投机取巧,只想靠流量一步登天的人,他没法指责,只能说是人的本性。可对季知益这种有真实力,却因为遗憾未能出头的,他不吝帮助。 别人选择自己的平台,一方面也认为他有眼光不是? 去梨么的缘分觉得自己混到这份上,已经佛了。拿过手机说:“等等啊,我先帮你发个视频。话说季老师,你闭关七八年,不会就做出来这一首歌吧?” 季知益:“还有很多。我会慢慢发布。” 缘分两手合十:“我支持我支持,请你赶紧发布求求你了。” 缘分撕掉开玩笑贴上去的纸,准备感谢打赏的粉丝。又一束星光从屏幕上掠过,冒出来的还是那个熟悉的id。 缘分面部一抽:“又送给季老师?” 后面紧跟着飘出一串字:“给你。直播很精彩,人也不错。” 缘分简直哭笑不得,大声道:“谢谢老板的打赏!既然老板夸我了,又喜欢季老师。那季老师再唱两首吧。我们这个点歌台,可以改成个人演唱会了。” 季知益咳了两声,点头表示可以。 今天的直播可以说非常成功。这个是从感觉来说,感觉是从氛围来说。 而对季知益来讲,是收益惊人。 缘分的粉丝群体本身就庞大,加上他人有趣,脑子灵活,总会冒出些热门的梗,是热搜常驻用户。 这天直播还没结束,两个关键词已经被网站的工作人员选上热门。 #给点面子#。 #季知益#。 无论哪个关键词点进去,都有粉丝拿缘分做出的表情包,和季知益的新歌链接。一看就知道,这两个关键词是因为同一件事。 有这么夸张吗?众人第一想法都是这个。毕竟缘分好像还没这么真情实意地吹捧过谁。 毕竟是免费歌曲,不明所以的网友怀着好奇被吸引过去贡献点击。评论区的数量更是层层刷过。 内容褒贬不一,但夸奖在多数。 季知益的新歌,飞速冲上排行榜前列,连几首刷数据的歌曲都没能追上。 等她做完直播,回到自己的主页,帐号上的关注人数成功破万,并持续增长。 季知益握拳兴奋地低吼一声,抓过靠背的小枕头,当足球一样抛到空中,然后踢了出去。 她回卧室拿起禁音的手机,上面有几十个未解来电,同时还有滑不到底的短信。都是之前她发过去问,而没有回应的相关人。 “季老师,出新歌了啊?好久不见,什么时候出来吃个饭?” “季老师,我手上正好缺人,您要转作歌手了?感情好,我们公司热烈欢迎的。” “可惜我已经不带新人了,但是我可以帮你介绍。” “销声匿迹这么多年,终于出山了?之前都去哪里了啊?好多年不见,已经这么大了哦?” “卖歌吗?我真的特别喜欢你写的歌。我手上的歌手正好需要一首古风歌,你还有类似的存货吗?” “您好,我是瑞风娱乐的经纪人,如果您有合作意向的话,请联络我。” “现在才看见你的短信。当然支持。有时间出来面谈吧。” 各种寒暄或者打探都有,还有不少是之前没理会她短信的人。 季知益捧着手机笑了一声,没有马上回复。 昨天你对我爱搭不理,今天我让你高攀不起。 不,其实不是。 她想等再发一首新歌,这次发收费板块,看看具体销量情况,再作为自己的资本,去找公司签约。 一首歌顶多只能观望,灵感不可估摸,多首歌才能算做实力。 有实力才有谈判的资本,毕竟她现在还只能算是一个新人。 如果成功的话,她想签到情义公司……恒星娱乐的死对头。 恒星娱乐,就是那个小花所在的公司。明知是自己旗下的艺人抢了她的歌,却还请营销号跟水军,颠倒黑白,将她逼到无路可走。 季知益想起这个还是有些不平。用力揩了把鼻子。 她在书房走了两圈,忽然想起本店不卖包子的老板,不由失笑。从众多混乱的号码中将他调出来,准备跟他说声谢谢。 编辑的时候迟疑了下,她觉得自己怎么也该下去当面说声谢谢才算得上意思。可她现在想先做新歌,不想换衣服也不想出门,而且更没想好应该怎么表示感谢。 那还是口头先行一步,届时行动跟上。 可以有。 她发了一条短信过去。 季知益:谢谢老板! 季知益:等我写完新歌,再来请你吃饭。 小老板很快回复,只有一个单字:“嗯。” 季知益对着那个字左看右看,莫名觉得安心。舒了口气,觉得舒服多了。又操作者鼠标,给缘分发了条私信,把自己的手机号报过去,让对方把钱打到账户里。 缘分直接给她打了五万整,多余的就算唱歌给的奖励。 去梨么的缘分:“什么时候发新歌啊?” 季知益:“今天或明天吧。” 去梨么的缘分:“这么快?!真的是存货啊?不过趁热打铁也挺好的。” 去梨么的缘分:“行,你发了告诉我,我可以给你做个宣传。” 季知益:“谢谢。” 去梨么的缘分:“以后出名了别忘了提携小弟啊。“拜托” 季知益:“……谢谢。” 季知益抖擞起精神,决定趁着热度,把第二首歌的demo做出来。 她心里已经有了具体的旋律,独自唱响过无数回。 这次不是旧曲改编,是在她最潦倒最落魄的时候,写出来的一首不完整的歌。 以前总有些地方让她想不通,好像整首曲子哪里都不完美。她想写希望跟释怀,可不公的遭遇、和正忍受的折磨,让她无法真正地释怀,好像一切只是个笑话。 就在刚刚,她觉得自己终于可以完成了。 今日之星05 季知益用了一个晚上的时候,将曲谱完善。 第二首歌最主要的问题是乐器,她没有,且不会。属于偏摇滚但又不算正宗的摇滚,与第一首恰好是截然不同的风格。 季知益没能像第一首歌一样,一个个乐器亲自录,然后调音剪辑。她直接把乐谱输入音乐软件,选择不同的乐器,设置好后进行录制合成。 这个科技发展的年代,只要会写谱子,还怕什么乐器合不出声音?系统它不会失误也不会跑调,还不需要保养跟调音。算不上完美,可与之相对的是便宜。 大部分的功能性软件如今都已经免费了,靠广告跟资助来维持运营。 虽然艺术人总是痛斥这样的声音没有灵魂,但制作一个demo的伴奏而已,要什么灵魂? 录完后,也没怎么修音,准备直接上传。 音乐软件的收费或免费可以自选,但榜单不共享。收费歌曲有更多不同的榜单,软件作为平台,参与五五分成。 但平台上有曝光度的,大部分是自然榜,只看数据,新人新歌根本爬不上去。没有公司帮你撕位置做宣传,投到收费板块的歌,很可能连朵水花都敲不出来,这也是季知益第一首歌选择免费的原因。 季知益按照提示往下设置。 免费试听次数,她犹豫片刻后敲了个十次。这个次数偏少,但她觉得自己能行。 选择非独家发表,点击上传。 季知益靠到电脑椅背上,两手环胸,透过玻璃门看向远处的阳台。脚尖勾着桌腿,小幅地转动椅子。 五分钟后,系统自动甄别完毕,确认与库中其他歌曲没有过高相似度,初步甄别无抄袭。然后跳出上传成功的提示。 她在搜索框搜索自己的歌名,点击播放。 流畅的音乐从音响里传出,她在旋律中闭上眼睛。 过去的十年,走马观花般地从她脑海中闪过。 那些责问、痛苦、不安、彷徨、悲伤……已经变得如此遥远,却已经清晰地镌刻在她回忆里。在那个满是黑暗的世界中,她依旧怀着对未来的希望坚持了下来。 未来是怎样的呢?希望又是什么?真相和梦想在哪里?努力又有什么意义? 她自己都无法回答,可就是那样,她还是找不到放弃的理由。 那些都只是无趣的借口。她心头有个滚烫的热度在告诉她,哪怕事事不如人意,也可以再走一步,一步就可以。 现在,她以为自己做不到的事情,却真真实实地做到了。如今一脚已经踩中地面,剩下的是踏踏实实地往前走,再也没有人能把她从自己的道路赶走。 季知益笑了起来,抹了把糊满眼泪的脸。 “你超棒的,季知益。” 季知益深吸一口气,转回到直播软件的主页,把歌曲所在的网址输入进去,重新发了一条消息。然后又给去梨么的缘分发去私信,告诉他自己新歌顺利出炉了。 缘分显然还没睡,可劲地熬夜糟蹋自己的头发。收到后很快比了个“ok”,乐颠颠地跑去听歌。 季知益站起来,由于起得太急,脑袋一晕。她扶着电脑桌稳了会儿,去厕所洗脸。 本来想洗漱完就去睡觉,毕竟已经快到她调好的生物钟了。可因为刚写完歌,现在精神高度亢奋,估计躺到床上,也只能辗转反侧。 季知益拿出手机,想了想发给小老板。 季知益问:睡了吗? 小老板言简意赅:熬汤底。 季知益:送外卖吗? 小老板:可。 季知益问:吃什么? 小老板那边过了会儿,发来一张照片。是小老板站在案板边上,角度从上到下拍摄的。 他腰间系着一块白灰色的围裙,案板上空空如也。而照片的中心重点,似乎是他自己窄细的腰部。 小老板:你能看见我的胃。 季知益:看不见哦。 小老板接着发:想吃什么吗? 季知益:…… 她手抖了下,差点把手机丢下去。 现在的人打字都喜欢这么大喘气的吗?! 她手机又震了下。 小老板:我也看不见。 季知益捂住胸口平复心情。 不用认真地告诉我。谢谢。 小老板:你的胃。 季知益看见他后面没有标点符号,就知道他还没说完。赶在他编辑出来前,迅速发了一条过去。 季知益:我想吃面。剩下什么汤头就浇什么,不挑。 小老板:哦。 看起来似乎还有点失望。 季知益觉得自己这样会失去朋友,于是又安慰了一句:你做的饭都很好吃哦。 小老板那边又过了会儿才回:不然? 季知益:“……” 行……吧。 小老板很快端着一碗面上来。 他把东西放下,转身匆匆离开,说楼下还有火候要顾,让季知益明天把碗就回来就可以。 季知益捧着碗低头一看,面汤清澈,白色的手擀面卧在碗底,上面加了几片片成薄片的羊肉,一半浸在面汤里。 小老板还给她额外带了一小袋醋和葱,她把袋子撕破,倒了进去。 季知益原本以为这是清汤,喝了一口才发现是鸡骨和猪骨等吊出来的高汤。类似开水白菜的汤底,现在拿来煮面了。 正好是晚上,这样的汤不油不腻,清香爽口,简直再合适不过。 她吃完面,还坐在桌边回不过神来。摸着肚子面壁发愣。 世界上怎么会有小老板这样做菜这么好吃又体贴的人呢? 季知益习惯性地又看了眼手机,发现已经自动开启夜间模式。重新去刷牙,然后准备睡觉。 第二天早上,手机信号重新接通,一人开始连环拨打她的号码。 季知益拿起来查看,发现是汤米。 这几天没去找他问结果,他竟然主动过来找自己了。 季知益按下绿色接听键,又点开扬声器。 对面汤米接连几句质问道:“你怎么把歌上传了?你到底在做什么?前两天打电话的时候不是刚跟你说过吗?你为什么不先告诉我?” 季知益皱眉,靠近了手机,语气不善道:“我唱的是自己的新歌,为什么不能唱?我只是请你帮忙卖两首歌而已,不代表你是我的经纪人,也不代表我跟恒星签了卖身契。怎么一次合作都还没达成,以后就要次次报备呢?” “我不是那个意思。”汤米收敛了点,悻悻道:“你当初不是说就只有两首歌吗?” “是啊。当时是只有两首歌。可是卖出去之后,我整理了下旧稿,觉得还是可以改进修补的。所以现在又出了几首。”季知益说,“灵感这种东西,怎么能用来做保证呢?” 汤米问:“那你手上还有什么歌?有几首?我……” “我不卖。”季知益直接道,“我准备留着自己唱。” 汤米急道:“做歌手不简单的!你如果卖歌的话,现在有合作基础了,我能帮你谈个好价钱。季知益啊,明明有大好的路你不走,为什么非要反其道而行呢?你是个优秀的词曲人,可是你问问自己,适合做一个歌手吗?” “反正人生不就是一个尝试吗?既然只能原地踏步,不如冒险。我自己都不能对我的人生说不行,你行吗?”季知益笑了下,“没有哪个风险,比我闭关七八年,潜心创作要大了吧?我不怕输。” 汤米被她噎了一句,忿忿道:“不听劝告,算了!你们这些年轻人呐,做出一点成绩就自以为是,我明明是在为你考虑。我之前就说了可以帮你跟恒星牵线,可你说再看看。你现在先发歌,恒星这边程序上会有问题的知道吗?” 季知益说:“恒星?不,我已经决定要签情义了。” 汤米又是一惊:“你已经签了情义?” “我正准备向他们投稿。”季知益说,“现在我也算有过往成绩了吧,带作品投稿应该不至于被直接刷下。我知道汤哥你跟恒星娱乐关系好,所以就不麻烦你了。” “呵呵。”汤米那边阴阳怪气地笑了两声,“大公司是想签就签的吗?你看网上那么多网红,也唱出多少流行歌曲了,但情义签了吗?这种大公司有底蕴,不喜欢签口水歌,要的是能长期发展的潜力歌手。你多大了?几岁了?你的潜力足够让情义在你身上花巨额投资吗?如果不行,你去干嘛?” 汤米吞了口唾沫:“而且你是哪里看不上恒星?恒星一样是国内大型娱乐公司,普通人挤破头也进不去,根本不比情义差。我不能保证你的待遇跟签约等级,起码可以保证合约公平吧。” “我知道,可我更喜欢情义。”季知益用手指扣着碗沿的纹路,“情义签约的艺人比恒星少。虽然要求高,但同样待遇也好。我觉得我能做凤头。” 汤米:“什么凤头?是那么简单的吗?多得是人写出几首知名歌曲之后就泯然众人的音乐人了,那种经历你不是也体会过吗?你能保证自己那么幸运,时时灵感爆棚?我说你得为未来考虑。不能只想着冒险,那叫中二,你都多大了啊!” 季知益:“那也比在恒星做受人冷落的鸡尾好吧?” “你说恒星是鸡?!”汤米气急,“算了,你、你自己别后悔!我懒得跟你说!” 他说完快速挂掉电话。 如今歌手这个竞争激烈且全民惨淡的行业,已经很难造出知名歌星了。 他还真不相信季知益能在这行里混出什么名头。 先不说情义签人的标准高,就算她真的签了又能怎么样?她不能靠脸,又没什么综艺感,没学过演戏,无法多栖发展,加上还有宅属性,怎么红?你说这怎么可能红? 此时情义公司的会议室。一群人正召集在一起开会。 为首的一位中年女性拿着文件夹大声道:“我的建议是,为了下一个音乐类节目,需要邀请有国民度又有实力的老歌手献唱。听懂了吗重点是有实力。你们手上有人的先报上来,没人的就去联系,但是这种营销咖就不要再拿给我了。当年她是怎么火的你们不知道?就凭她那唱歌技术,先去把调找准了吧。我再说一遍,听好了!我要的是绝对的实力派!” 张方程别过身,将一只耳朵背着会议桌,偷偷戴上蓝牙耳机。手指在桌下按动。 他随手点开一个音乐图标,熟稔地刷进排行榜,发现一首歌飘在新歌榜前列,赫然是昨晚刚发布的新歌。 他瞪大眼,仔细看清楚。 前天他还在热搜里看见了这个创作者名字。 季知益这名字不算陌生,他以前关注过,可惜后来人忽然就销声匿迹了。 热搜上放出来的那首新歌其实他不大感兴趣,因为不是他喜欢的风格,但唱功的确不错,只是无法还准确估测音域。 他正犹豫着要不要签下来,但考虑到季知益的经历,和目前公司的人数,觉得上级可能不会同意,又给否决了。 其实他对季知益是保持害怕的。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说人要是再一个不高兴,闭关个七八年,卧靠签她的家伙皮都会被老板扒下来吧? 何况七八年就写出那么一首歌,说实话他是表示失望的。从风格和曲调中,看得出季知益已经有点心情阴郁了。你说艺人最怕的是什么,是没自信没进取心。艺人状态不好,他做一个太监老催着活皇帝,心很累的! 原来不止闭关出一首歌啊,那还好说,不至于他想得那么废柴。 张方程随手点了进去,开头猛然敲响的鼓点让他虎躯一震。原本还恹恹的神情,顿时精神了起来。 正在发言的领导发觉他的异常动静,危险挑眉道:“你有意见?” 张方程用力摇头:“没有!” 中年妇人不管他,扭过头,继续对着名单上的人进行训斥:“我说怎么回事?你们真的认真选人了吗?真的听过这些人的歌吗?你们是审美有异常,还是故意敷衍我呢?” 张方程听着耳机里的节奏,抬手捂住耳朵,同时加大音量,让自己听得更清楚一点。 闭上眼睛,强烈的画面在他眼前成型。 这首歌歌名叫《未达之信》。 张方程第一眼看见这个名字,还以为这首新歌依旧是古风,写得依旧是遗憾。心说季知益虽然有才华,但可能真的限于伤春悲秋中出不来了。 风格被自己限制,可不就完了?现在根本不流行什么伤感天后。 张方程还暗叹了口气。她以前的歌可不是这样。 等听到伴奏,才知道不可能是。 曲风很燃、很炸。 他重新定睛,才发现下面还有一小行字。 ……送给过去痛苦过、努力过、失败过,也坚持过的自己。你超棒的。 张方程无语。 他严重怀疑是季知益原本的歌名写不下了,才搞了这么个文艺又不切合实际的标题。 这是一首未来的“我”,写给现在的“我”的歌。 他也不知道这该怎么形容这首歌的主题,初见时觉得有点荒诞。 对过去的自己有什么好说的?大家不都是对话未来吗?你这要励志,怎么还先丧一波呢? 然后歌词唱了出来。 “对不起,现在的我依旧没能对得起你的努力。 但是曾经那些关于梦想的回忆。 却依旧让我激动到不能自已。 我还是嚣张乖戾,不懂怎么接受怎么放弃。” “……” “耀眼的阳光,酸涩不可言状。 我还在狂妄地追寻,毫无理由地选择相信,就算遍体鳞伤。” 好像每一句都敲在心头,张方程的眉头越皱越紧。 “谢谢你,曾那么热爱这个世界让我不舍得放弃。 你站在街头的阳光里青春洋溢。 可我看着你的笑忍不住哭泣。 用了太长的时间,才终于学会了怎么感激。” “……” “既然触不可及,那就狂奔不息。 从这里才是开始,我的世界只有笔挺直线,然后一路走到底。” 从震撼,从平静,最后到一腔似强行压抑的沸水,歌曲结束了。 张方程摘下眼镜,用旁边的蓝色方布小心擦拭。 他抿住唇,抬手擦了擦眼角,郑重地把眼镜戴上。 他明白为什么这首歌会在新发行半天的时间里,就迅速爬到排行榜首列了。那是一种无可替代的感动。那种感动或许幼稚,却很真挚。真挚到生命当中独一无二,是年轻时期的特有产物。 他也会忍不住想问自己,现在的他,有什么想对过去的自己说的吗? 失败算是一种错误吗?成功是一种愧对吗?我感谢自己的努力了吗?我有感激现在的每一天吗? 我还在为了自己的梦想努力吗? 我走的,还是以前那条日思夜想的道路吗? 前面的上级田姐还在指着人一个个发问,张方程忽然说了一句:“年轻的不行吗?” 正摆出用心听讲,乖乖学生状的众同事,齐刷刷转过头对准他。敬佩而感激地看向他。 旁边的兄弟挤眉弄眼朝他示意: 疯了吗?你又不是不知道这师太的标准高到多变态的地步!年轻人哪受得住她的荼毒?! 田姐在手心拍着文件道:“你要是能找得出来,当然可以。” 张方程拿出手机,点了外放。 偌大会议室里,只有歌曲播放的声音。田姐的表情从生硬逐渐转向舒缓,没有出口打断。 还有人跟着节奏不停点头。 直到最后的伴奏结束。都没人开口打破这沉默。 田姐品味了很久,才正色肯定道:“这首歌能火。” 张方程揉着鼻梁,沙哑道:“当然。” 田姐又添了一句:“你在开会的时候听歌这事儿,我也记下了。” 张方程动作一僵。 ……亚没得! 今日之星06 准确来说,《未达之信》已经火了。 一个纯新人的新歌,能在半夜发布之后,第二天中午就登上新歌榜榜单,下午开始冲上榜单前列。绝对是一个令人震撼的成绩。 如果还无人打榜,无人组织,没有公司进行前期宣传,甚至没有买数据的话,已经可以盖章为今年年度歌曲。坐等后续营销开始攀上销售榜。 类似紫微星的出现频率,完全是以年的单位来计数的。 无一例外,那些人最后都火了。 就目前评论区的数量和参与话题的用户帐号活跃度来看,为这首歌贡献点击跟销量的,基本上全是有机会转化成粉丝的活人。 真是钱力无穷啊。 而这把熊熊烈火,是从缘分这里开始点燃的。 他深夜连发三条微博表示谴责。往燃料堆里投掷了一根点燃的火柴,然后滚去睡了。 “季老师的新歌出来啦,小声哔哔(深更半夜的影响我睡眠“哼”),我超开心的哦……(捧读)大家一起来支持一下吧!“抱拳” 五分钟后: “艹!我听哭了,为什么我要在晚上听这首歌?” 又五分钟后: “我去特么的季知益,竟然给我关机!再见了!” 粉丝们嘻嘻哈哈地聚拢过来,日常踩逗比以获取快乐源泉。 “前嘴季老师,转眼去特么的季知益。呵呵,男人。” “缘分你还记得自己是走偶像路线的吗?” “这么快出新歌了?前两天那首新歌不是才出吗?” “这位朋友签约了吗?没签约发那么多歌干嘛?” “难听到让人哭吗?那我就不听了“doge” 已经有人顺着链接,随手点进去。 不久后,评论区的画风开始歪斜,热门评论几乎被替换了个遍。 “?卧槽,真的很好听啊!” “听了一遍的确好听。上一首是低音吧?这一首里的高音超级好听啊!音域够广,实力不错。” “上一首算中音吧?只有几句特别低。” “我都没听过。这什么时候冒出来的歌手啊?难过,缘分都开始掺和娱乐圈的事情了吗?这是收了多少广告费啊。” “听完了,先来说一声,轻摇滚风吧。高音的确不错,声音还是很稳。制作过于劣质,配乐的粗糙简直让人无语凝咽。不过考虑到是私人作坊的产品,可以表示理解。我继续去听了。” “完了,最近看太多选秀节目,摇滚和高音配在一起在我这里是死亡组合。突然索然无味。” “还没听就开始批判的人,我求求你们了,先去听完再说好吗?在这里秀什么存在感呢?” “希望她赶紧签约,然后让公司出一个重制版或者精修版。求求你们了。@恒星娱乐@情义娱乐” 这种节奏明快,伴奏响亮嘈杂的音乐,基本是越听越清醒。粉丝们听完歌后,开始深夜失眠之旅,由于夜生活还是不够丰富,又跑回缘分的账号下交流感情。 于是一个晚上的时间,这群人又把缘分顶上了热搜。他的帐号下面,完全成了一个宣泄情绪的讨论区。 “我压力好大,真的好大,不知道将来能走到什么地方,感觉自己好失败。我能做的就是坚持下去,这样就可以了吗?” “季晓茹我喜欢你一如既往始终如一!没有借口永不回头!” “我哭了。明明这歌是励志主题的吧?为什么让人这么想哭啊!” “好歌。” “我就想对自己说一句,我超棒的!加油啊!qaq” 缘分第二天起床,打开软件,差点被艳红艳红的消息提示给弄卡住。激动点开通知,发现自己相关博文下评论数创了新高。但是里面讨论的全都不是自己。 缘分抽了把鼻涕,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表情面对这残酷的世界。 他咳嗽了一声,看向最热门的评论。 “季老师是缘分挖掘的诶,缘哥你的直播环节真的要火了,从今天开始你就是伯哥了!” 他也是闲得蛋疼,干脆抠着脚跟网友聊起来。 随后这股讨论的热度由缘分这里转向各个音乐版块。因为季知益还是个未签约的新人,听众责任心爆棚,主动担当自来水做起了宣传“水军”。 网友如此热情,已经不是因为他的推荐了。去梨么的缘分也被这势头惊到,认识到季知益这股旋风或许比他预估得还要强烈,更是重视起来。 他自己是没什么希望进娱乐圈了,只能在网红的圈子里瞎混混,可想到有人能在自己帮助下打入主流的圈子,还是挺爽的。 那样在季知益还落魄的时候,跟她打好关系,说不定能多条人脉,方便他以后直播的时候用来吹嘘。简直是双赢。 “唉,那就送佛送到西了呗。”缘分调出自己的好友列表,在里面呼唤道:“水友水友们!快点出来听歌啊!” 借着热搜的东风,到了下午,这首新歌已经占据新歌榜榜首,起先还有不稳定的起伏,后面已经是泰山般不可动摇。到了晚上,甚至开始在销售榜尾巴露头。 新歌榜还只看点击和评论,背后有操作的可能,销售榜那就意味着实打实的商业价值,不容置疑! 要知道这个榜单上,全都是知名歌星,什么时候有过她这种只有一首收费歌曲的纯新人?那伴奏还特么是用二流音乐软件合成的,要是重制一遍,岂不是更加可怕? 傍晚起,从季知益的歌上销售榜,就不停接到各路人马打来的问询电话。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问她想要签约吗?问她要接受采访吗?问她手上还有类似的歌卖吗? 反正就是没有情义的人。 汤米也打了两个过来。 他早上来电质问的时候,是针对她又发新歌的行为。到了中午才知道这首歌的热度超乎他的想象。立马态度一变,腆着脸过来跟她攀交情。 季知益只说了两句,直接给他当占线挂断了。 一直到晚上,季知益回复的已经麻木,才终于接到张方程的电话。 张方程咳了一声,用疏离的语气道:“你好,我是情义公司的经纪人。有兴趣做签约歌手吗?” 季知益嘴顺地说了句:“不。” 张方程慌了:“你已经签约了?是哪家公司?有意向不算,我们都是看最终合约是否订立的。” 他跟田姐敲定签约用的方案,以及观察后台数据,就用了一个下午的时间。 “啊……不是。”季知益连忙改口,换了只手拿手机,深沉道:“好的。我有兴趣。” 张方程心说你丫吓我,淡淡说道:“嗯。” 两人努力保持含蓄,让自己看起来能高冷孤僻一点。 不是说活泼不好,只是高冷严肃的人,看起来更有说服力,好似能力出众。 他们现在需要的不是亲近的关系,而是直接的信任。 “你手上还有新歌吗?”张方程虽然这样问,但出口语气很肯定。 季知益:“有,不少,正在准备。” “嗯。”张方程满意点头,也不想说废话了,直言道:“住址给我,明天我去接你。等到了公司,再跟你说具体的福利。” 季知益应了一声。 两边人挂掉电话,都很激动。 张方程摩拳擦掌,做好了大干一场的准备。 最近几年歌手的行情比较低迷,他手上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什么现象级的歌手了。眼看着金牌经纪人的座位离他越来越远,季知益的出现无疑是天降的一盏明灯。 如果再来几首像《未达之信》这种程度的歌,他压下田姐成为经纪人中的一哥的道路还会远吗?! 第二天早上七点半,张方程已经到季知益的楼下等候。 两人隔着斜开的车门,进行了第一次会晤。 “我姓张。”张方程推着眼镜说,“如果没有意外,我会是你的经纪人。” 季知益坐到后座。 张方程启动车辆,借由后视镜打量季知益。 身材可以,在明星中不算过瘦。 气质还行,不骄不躁,应该不会突然自发性作死。 五官……在实力歌手中应该已经算顶尖了,毕竟她是靠实力吃饭的。 才华!足以给前三项打上一层高光滤镜。 所以,完美! 两人一路进了公司,张方程领她去了六楼自己的办公室。 他一言不发地回到自己座位,用电脑打开音乐软件的主页,让季知益登录,调出《未达之信》的后台数据。 《未达之信》之前在销量榜的三十九名,现在已经爬到了三十六名,但是再往前就很难了。因为前排的歌曲无一例外都是各大娱乐公司的当家歌手,他们会大肆打广告进行宣传,那根本不是“民间”团队能比得上的。 张方程按照时间顺序调出评论。 “绝壁是水军吧?这种歌也能上榜,真是醉了。” “又一个土豪出现了,刷成这样,啧啧。” “难听,什么鬼,这种靠嘶吼唱歌的风气什么时候才能过去啊?” “恶,这种歌也能压小洋,这软件榜单真是废物。” 前排全部都是恶评,跟昨天截然不同的画风。 张方程冷笑。 季知益现在是各大榜单齐头并进。其中包括了只与销量有关的最强风云榜。想要靠水军刷上这个榜单,起码得投入数百万的成本,后期想要持续更是一笔巨大开支,完全得不偿失。 到目前为止,只有几个家里有矿的人,把自己刷上去受人群嘲过,占榜还不到一天的时间。 他觉得以季知益目前的财力,应该是榜单上所有歌手中,最没水分的一个。 张方程把屏幕转过去,悠悠道:“这是明显的水军。帐号是新创建的,只评论了你,且没有购买你的歌。从昨天下午开始,大量涌现,压下了所有称赞你的评论,误导不明真相的游客。如果你确定签约的话,我相信过不久,负责黑你的营销号也会跟上来。或许批评的小论文已经写好放在后台了。” 他一脸正式道:“你现在应该知道吧?音乐圈是不简单的,不是象牙塔。你成绩一好,就是挡了别人的路。没有公司帮你清除障碍,你会在……” 季知益看着他干脆说:“我知道,我签啊。” 张方程后面的话全都说不出来,感觉被哽了一口。 能不能走走流程? 季知益紧跟着已经问道:“几级签?什么分成?我之前发表的歌和之后的歌是什么版权?几年?公司能给我什么待遇?” 张方程:“……” 季知益追问:“你的合约呢?” 这么迫切的吗?张方程喉结滚动,说道:“……很好。” 张方程给她准备的是a签。这是他昨天跟田姐讨论许久后给出的决定。 季知益不知道该算是老人还是新手,考虑到她有创作水平,也有足够的知识基础,但前景未知,田姐给出的是b签。 结果下午的时候,田姐出去接了个电话,得知恒星那边也在找人接洽季知益,又匆匆跑回来让步,表示如果季知益不同意,可以提成a签。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田姐让他展示一下自己的演技,最好是能用b签将人拿下,如果后续发展真的不错,再按公司标准换成a签甚至超a签都可以。 张方程没的鸟她哦,知道季知益手上还有歌后,直接拿出的就是a签。 合约写得很清楚,季知益能看明白。张方程还请了位律师,在旁边逐条给她解释一遍。 基本没有问题。双方爽快签字。 张方程顺手把桌上烫手的合约递过去:“这是送你的礼物。” 季知益打开一看,眼睛一亮。 她知道这挡节目。这节目在开播后会大火,被网友喻为硬核音乐节目。 它的节目内容是,请公认的实力歌手,当然主要是老牌唱将,来唱现在的流行歌曲。 所有的嘉宾都是真才实学,经得起专业考验。 流量歌手有吗?也有,但是不会硬往场上凑,只负责在台下刷脸喊666。幸运的话,才能抢到机会跟老唱将同台演唱。 它的目的很硬核。 你们不是只喜欢听流行音乐吗?那我就把流行音乐给你做到极致咯。 你们不是说喜欢靠才华吃饭的吗?那我就让你看看什么是真正的技术咯。 它的宗旨也很硬核。 实力就是实力,不用实力派给新人抬轿,恶心路人。 同时节目中翻唱的歌,是真的很好听。嘉宾成功吸引了一波高质量的死忠粉。 起先招商的时候,这节目的策划根本拉不到投资。加上请不到合适的歌手,僵持了好一阵,险些中途流产。还是一位喜欢音乐的投资商,试探性地往里投了一点,加上情义本着为自己旗下艺人做宣传,亏一点不算亏的心理,才艰难推行出来。 对季知益目前的咖位来说,这已经是个巨饼。她都没想到自己能上这个节目。 这档节目就算再穷,它依旧是个上星综艺,只是播出时间被排得比较尴尬。规模配置还算不错,情义自己内部出了好几位评委跟歌手,都没怎么收薪酬。 张方程正想说你不要嫌弃这个节目,它虽然没什么钱,但是你要有为公司做贡献的心理,以后情义会铭记你的贡献并给你排好资源的,结果刚一低头,季知益已经唰唰唰签完,并将笔跟合约两手奉还,一脸感谢地朝他点头。 张方程陷入沉思。 这孩子是不是很好骗啊? 张方程努力把话说完:“还有,关于你新歌下面的恶评,公司暂时不会给你请水军处理。你也不用急,我准备等节目播出后,用它来虐粉,那样效果更好。只要有作品,就不怕黑。” 季知益这次真的惊道:“公司还管这个?那首歌你们应该不参与分成吧?” “你已经签到我的公司了,就是自己人,就算是烂摊子也要管啊。”张方程正色道,“这是钱的问题吗?这是面子的问题。” 他说着啐了把恒星:“我们情义跟恒星不一样。我们会对签下来的每一个艺人负责,所以每一个都是人才。不像恒星广撒网滥捕鱼,签一堆的艺人,然后浪费他们的青春。” 季知益深以为然地点头。 张方程发现两人三观没有问题,相处自在了点:“而且只要你的《未达之信》口碑打好,后期新歌宣传能省大力。你是输出我就是辅佐。你专注新歌,专注综艺,我帮你扫平障碍,提供舞台。” 两人在对方眼中都闪耀着人民币的光芒,满意点头。 各自伸出手,用力握住,重重晃了晃。 “哦还有,你缺钱吗?”张方程想起来道,“如果缺钱要先跟公司报备预提,千万不要做出私下打工赚外快的行为,酒吧驻唱也不行。我们的a签歌手,必须有排面。” 季知益本来是没钱的,但是之前缘分给她打了一笔,七天后那首收费歌曲应该可以提款。 对了,她都还不知道那首歌到底赚了多少钱来着。 今日之星07 季知益只有一首歌上了销售榜,且单首上榜时间还不长。 这个软件上的收费歌曲有三种销售方式,一种是一块钱买一个月内免费播放,还有一种是两分钱买一次播放量。第三种是网站自己的营销方式,十五块钱包月,再按每首歌的点击量自动付费。 总的来说就是,收费低廉。 普通签约歌手,要先跟平台分四分之一,再跟公司按照合约分,最后到手的收益简直少得可怜。加上如今盗版依旧横行,有那么一部分人喜欢下载并分享破解版。还有商家在公开场合外放歌曲不给版权费等等……这也是许多小歌手在这圈子混不下去的原因。 想赚钱,还是得靠商业版权、周边,以及演唱会。而这些,则需要知名度来换取。 季知益听过太多不上不下的小歌手跟自己哭穷,所以也没指望能靠这个赚大钱。结果点开后台,就被一成串的数字给闪瞎了。 扣除软件分成,她两天时间,已经二十几万收入,这里面还有一般占收益大头的包月收益没有结算,初步估算的话,应该是将近六七十万。 这还只是两天! 虽说新歌发行大部分是初期数据爆炸,后期开始锐减,可只要歌火了,后期断断续续地都会保持住一定可观的收入。 要知道她当年写出来的爆款歌曲,全版权卖断,也没卖到这个价格啊。 季知益再转念一想,又觉得正常。 这首歌不需要拍摄mv,不需要前期宣传,不需要购买词曲,不需要团队录制,也不需要百万修音师协助护航。整个排行榜上,没有哪首歌像她一样糙的。她基本等同于是零成本。其他可没这种条件。 而且情义真的很厚道,并没有因为《未达之信》势头良好,就要求插手运营,这部分的收益基本全部归她。可是正常签约歌手的分成,就能榨走大多数的收益。新人能从公司手里砍到两成以上已经是不错了。她的a签可以拿到四成。 季知益错愕过后,很快保持住镇定。抬起头,见张方程小心翼翼地朝这边窥觑,似乎很感兴趣。 季知益问:“你要看吗?” “不用。”张方程保持严肃,“你可以拿着合同先回去准备了。记得把新歌给我,我要送给方老师过目。待会儿我还有别的安排,别时间跟你解释细说。等明天我再跟你讲讲公司的事。还有问题的话……” 季知益:“憋着。” 张方程:“对。” 季知益夹着一沓厚厚的文件,打车回了家。来到小区门口的时候,忽然想起小老板。 ……还有他的打赏。 但是答应张方程的新歌还没写出来,她最近状态不错,还是趁着机会先把曲子改好。 季知益赶了一个下午的时间,改出一首歌,先发去给张方程报备,晚点再做细节改动。 她给自己找好了休息的借口。心安理得地去厨房抱起那个已经洗干净的碗,扣在怀里,匆匆下楼找人。 此时店里在放季知益的歌,而几名食客凑在一起,正在拍桌抗议,意图搞事。 “老板你这样是不对的,能不能满足一下消费者的需求?” “老板你怎么不说话?你长得帅也不能为所欲为啊。” “我今天就非要立一立规矩,顾客不是人吗?我的权力呢?我要点歌!你能点歌为什么我不能?” 小老板不为所动,拿起架子上的菜刀,手指抵住一块土豆,开始认真切丝。 众人眼前是一片飞晃的刀光,案板铿铿作响,粗细相近的土豆丝被挥到一旁。 漂亮的手指在刀身两面擦了一把,又拿过白色毛巾擦干净,然后捡起另外一颗土豆。 食客叫嚷道:“老板你以前店里明明都是放轻音乐的,怎么现在的品味……” 小老板突然给出了反应,眼刀飞去。 食客吞咽一口嘴里的唾沫,快速折了自己的腿:“……依旧那么高级,但是再高级的歌也不能一直单曲循环啊。” 众人纷纷点头:“对啊为什么不能换首歌!” “而且你听这首歌像是吃饭时候用的吗?哪家餐厅放摇滚乐的啊?我听着就想动次打次,跟打仗一样。” 小老板淡淡纠正说:“是两首。” “循环播放两首跟一首有差别吗?” 另外一人嘀咕说:“我觉得还挺好的。超下饭。我以前十分钟吃完的饭现在五分钟就可以了。还能多出五分钟怀疑人生。” 小老板对出声那人赞赏点头:“你说得对。” “对毛?我说你们不要驴我。我老婆已经发话了,她要把这首歌列作广场舞的曲目。我的生活那么精致,不能接受跟广场舞一起吃饭!” 旁边几人紧张起来: “卧槽不会真的被拿去当广场舞吧?” “店里一直放,顾客这么多,说不定真的会在阿姨群里流行起来。” “那还是别了吧?” 小老板想了想,放下菜刀,洗干净手,走出位于中间的料理展示台。 食客们对他的任性还心有余悸,当下觉得自己玩脱了,连忙站起来道:“我开个玩笑而已,你接着做。这两首歌非常好,好到炸了是吧?” “老板你不要找借口休息啊,你再这么懒这家店会倒闭的知道吗?” “行吧,你想放什么歌就放什么歌,把广场舞的曲目拉过来我都没意见。” 小老板拎起门边的小黑板,展开支架,放到外面。 几人跟着走了出去,站在他身后,见他提笔写字,就顺着念道:“来本店听歌……听歌?你特么这不是饭店吗?” 小老板接着写道:“享受会员卡充值优惠活动。” 里面的食客闻言激动冲了出来:“真的假的?你这家店还有优惠打折活动?!” “我在这里吃了好几年了,从来没见过打折。” 一人满怀欣慰道:“老板你不一样了,你长大了,会做生意了。这样我可以安心地吃饭了。” 小老板让开一点,露出下面一句话。 “满一百送一块。” 众人身形忽然凝滞。 小老板写下最后一行字:“机会不多,切勿错过。” 众人顿时炸了。 “我没见过你这种厚颜无耻之人!”食客愤而指责,“你就说这年头一块钱能买得了什么?你的优惠还不如两包咪咪虾条!” 季知益跑过来的时候刚好听见这句,在心里大喊:能买得起一首歌! 小老板却是已经把笔放下,重新走回店内。 抗议食客乖巧跟在他身后进去。 小老板走到店中的放映机旁边,打开大屏幕,进入音乐软件,搜索相应歌曲,点击购买,然后跳转至充值页面。同时打开文本文件,放大、加粗十二个大字:“代充帐号,免手续费。一元起冲。”挂到屏幕右侧。 与音乐软件的“请先充值”四个大字,刚好各占半壁江山。 众人:“……” 连最后送的这一块钱你都不留给我qaq。 食客们盯着看了两眼,骤然领悟了人生,挥手招呼道:“都吃饭吧。” 店里一时只剩下季知益的歌声在回荡。 季知益挠挠头,抬脚走进去。 她一出现,店里传来惊讶的抽气声,然后更安静了。 随后几人匆匆用餐,告辞离开,像有急事一样。店里迅速空了下来。 季知益不明所以。 小老板若无其事地关掉屏幕,走出来问:“吃什么?” 张方程从公司外面回来,脱下外套挂到椅背上。毫无形象地打了个哈欠。下班前例行检查自己艺人的作品评价,看看有没有哪个小妖精敢欺负他的人。 随手点开季知益的歌曲界面,发现评论区又换了一副画风。 “才十次试听?太抠门了吧!我刚听到high就没有了!” “一首歌才多少钱?不会买吗?又破不了产的。” “我发现了这首歌的新玩法,它跟雨声超配的哦……” “它改成爵士风,跟广场舞才是超配的。我特么服了我家楼下的阿姨,今天已经更新曲库了,真的太时尚了。我妈听到我的房间传出这首歌,还要拉我一起去跳舞。“再见不约” “这首歌跟游戏很配哦……打了五局五局全胜,它超棒的……” 不对啊? 这风向不对吧? 他真没买水军,也没付钱,怎么就忽然洗白了? 那他要虐粉怎么办? 张方程接着往下翻,顺利找到了原因。 “这首歌牛逼了,全网推广啊。” “躲过了缘分,躲过了小炮弹,我已经用遍了各种闪避姿势,没想到还是被骚进了坑。行吧,这首歌确实挺好听的。强行尬踩过分了。” “本来想说这种过度营销的歌很惹人厌,再一想缘分的话就释怀了。这年头什么不营销?精品营销出来的精品” “小炮弹粉前来打卡。” “花妹妹粉打卡。” “大胃蕾蕾粉报到!” “偶像派缘分部队来了!” 看这些粉丝的来源全部都是大火的网红。 张方程忽然懂了。点开网页,开始搜索几人最近的直播。直播过程中无一例外都提到了《未达之信》,或者直接拿它当了背景音乐。 以他们这些人做直播的流量,接硬广那都是几十万一条起步。以这种阵容全网推的手笔,只有公司在力捧某人时才会启用。 季知益也太牛了吧?! 张方程很惊讶,拿过手机打给季知益。 “你这是花了多少营销费啊?你哪里来的钱?”张方程问,“而且这速度跟紧得也太快了吧,你怎么认识这些营销号跟主播的?” 季知益很懵,听他说了原委后才反应过来。 “难怪呢。”季知益正在吃饭,听他话仔细一翻,惊喜道:“我销售榜第六了。” 张方程:“……” 他本来想靠综艺吸粉,证明她的实力,然后来一波反转。没想到季知益连打脸的机会都不给他。 张方程摸着下巴,很快转变策略:“算了,这样也好。你来重新录一下《未达之信》,然后替换上去。顺便把新歌也录了。” 季知益沉默了许久,问道:“要钱吗?” 张方程语气很酸:“你现在都这么有钱了,怎么还这么抠呢?” 季知益:“歌都这么火了,其实也……” 张方程吐了口气:“不用钱。” 季知益立马答应:“好的。” 张方程又问:“还有。你发给我的歌,上面写的新五是什么意思?” 季知益:“第五首新歌。” “那还有两首呢?” “被我卖了。” 张方程心里一个卧槽。 “托朋友卖给恒星娱乐了。”季知益接着说。 张方程心里一排的卧槽。 季知益:“都半个多月了。我在等结果。” “不可能!”张方程嘴快说,“半个月要么拒要么收也该有回复了,怎么可能还在审呢?” “那我也不知道。”季知益用颇为欠揍的语气说,“如果不是他们拖着我,我又正好缺钱,我也不会自己唱了。” 张方程嘘了一句,但没有吐槽出声。他心中季知益是有点缺心眼儿的人,一时怀疑道:“你是不是被骗了?” 季知益说:“我朋友就是恒星娱乐的人。他帮我递的。” “你那什么朋友?进了恒星就近墨者黑了知道吗?”张方程不遗余力地黑对家,又说:“算了我去问问。你朋友叫什么名字。” 季知益:“汤米。” 张方程火速挂断电话。 小老板在前面擦桌子,抬头问了一句:“怎么了?” 季知益耸肩。 她还没把事情说清楚,张方程又打了过来。 “我找人问了,恒星最近根本没有买你的歌!”张方程说,“那个叫汤米的,也没有。但是听说他最近春风得意,拍到了他们部长的马屁。你说怎么回事?” 季知益搅着筷子坦然道:“我不知道。他就让我再等等,说上面正在考核。” “听他放屁!”张方程急道,“你那还有记录吗?申请版权了吗?把那两首歌先发给我听听。” 季知益语气迟疑说:“这样不大好吧?有违合约精神的。恒星跟情义毕竟有竞争关系,我怕连累到我朋友。” 张方程呸道:“你跟他们签约了吗还合约精神。没确定关系你讲什么节操?这摆明了是在溜你。” 张方程换了只手接电话:“我看你那朋友也很有问题,帮你递一首歌需要半个月?恒星穷成这样了?买首歌都要磨磨蹭蹭那么长时间?他们管理层是整天不做事,就循环听那两首歌吗?你那个究竟是朋友还是扒皮?” “我觉得是误会吧?他不是什么有名的经纪人,可能在公司都没什么话语权。”季知益叹了口气说,“他昨天还想请我去恒星的,说要买我剩下的歌。但我觉得他提出的方案有点看不起我,所以没答应。” 张方程痛心疾首说:“你就是太天真太老实太好骗了!以后这种事情一定要告诉你的经纪人。现在嘛,你先别外传,也别贸贸然去找你朋友对峙。你把歌传给我,我去查一下,看看里面是不是误会。” 今日之星08 季知益挂断电话,见小老板还在看着她,虽然不是什么压迫性的眼神,但显然满脸写着求知欲。 季知益于是道:“没什么。我今天跟情义正式签约了,但是在签约前,有一笔版权争议还没有解决。经纪人说他帮我去查。” 小老板说:“恭喜。” “没什么,大家的功劳。”季知益放下筷子,对小老板郑重说了声:“谢谢。” 无论是过去还是将来。 小老板闭了会儿眼睛,脸上表情的变化几不可查,依旧声线平坦道:“待会儿有时间吗?” 季知益看了眼时间:“十一点前吧。再晚我要睡觉了。” 为了她的头发,她必须每晚准时探视周公。 小老板“嗯”了声,没再多问,终于放过那张已经擦了无数遍甚至开始反光的木桌,回到自己料理台。把东西都归回原位,没多久又走进封闭的后厨。 季知益吃完面,就闻到空气中多了一丝甜味。闻起来像奶油烘烤的味道。 但是她记得这家店的菜单里是没有甜品的。 服务员也嘀咕了声:“老板又做甜品了吗?还难得啊又是彩蛋。” 她监守自盗,才不管小老板是做什么,一步蹿到收银台旁边,哒哒哒按下几个键,给自己点出一份甜品,然后撕下发票,放到传送菜品的小窗口。 季知益看得瞠目结舌。 还可以这样的吗? 又过了十分钟左右,小老板端着一个大盘子走出来。 他一双大手撑在瓷盘底下,稳稳地迈开步伐。 那是季知益在他店里看到过的最大的餐盘,初步估计能有半米长,一看就不是个正经的盘子。 靠近后还能闻到诱人的奶香。 服务员踮着脚尖转了一圈,羡慕又向往地叫了声:“哇……” 季知益心说自己有时间,但是胃已经没多大容量。紧跟着盘子放下来,摆在她面前,暗暗松了口气。 虽然盘子大,但大多是摆设。 用融化的巧克力绘成梅树的枝干,白色的积雪,淡粉的梅花。色调强烈又完美融合。 做得很精致,同样很小巧,应该是顾虑到了她食量的问题。 这盘不像菜,更像是一幅画。有种梅花香自苦寒来的意境。 季知益心中震撼。 不会摆盘的画家不是好厨师? 赚钱真是不容易啊。 小老板说:“吃完可以回去了。” 他放下东西,马上转身离开。 服务员拿着一条崭新的毛巾,一面小心注意老板的位置,一面猥琐地滑步过来。 手即将碰上隔壁桌桌面的时候,小老板回头盯视:“那里我已经擦过了。” 服务员悻悻收回手:“哦。” 等人消失在厨房,服务员跟老鸨似的挥着手说:“我们老板的意思是,下回常来啊客官……” 张方程挂掉跟季知益的电话,没去找什么汤核对真相,转身就跑去跟田姐说了这事。两位在娱乐圈滚爬多年的老油条,凭借自己敏感的直觉,一致认为这背后有猫腻。 田姐把歌交给公司可以里信任的音乐人,让对方照着曲谱给他们试唱了几句。 那位老师声音条件不大好,但听哼出的副歌部分,依旧无法掩盖让人惊喜的曲调。 张方程眼睛一亮,说道:“还挺好听的啊。” 田姐更是言简意赅,肯定道:“会火。” 那位作曲老师也说:“编曲挺精致的,让人非常舒服,做成轻音乐也好听。放电视跟电影里,许多场景都是百搭。要推广绝对不难。” 几人凑在一起小声讨论。 如今可以确定的是,恒星没有对外公布说买了季知益的歌曲版权。如今明知季知益风头正盛,也没有主动找季知益签署买卖合同。那汤米拿走的两首歌到底去了哪里? 由题干可知:季知益卖歌的时候正落魄,七年没有出过任何作品。一个全职的作词人,就是一年出一首歌,也够凑一串葫芦娃了,她还在难产中煎熬。好不容易做出两首歌,谁知道下一次生产是什么时候,要多久? 如今竞争激烈的音乐圈,根本等不起这样一个人,她只会像水花一样,偶尔溅一下,更多时候归于平淡。换做任何人,都不免会对她产生轻视。 这是什么?就是标准的韭菜啊!有收割的价值,又没有进化或反抗的能力。面对心存歹意,又无耻卑鄙的恒星,还是一株闪着金光的韭菜。 张方程骂道:“恶心!” 情义在恒星里建立的人脉,暂时还打听不出这些事,对于细节只能靠自己发挥想象力。 而走快销且商业化气息过于浓重,不断恶化整体行业风气的恒星,这个多年的对手,他们从不禅以最大的恶意去揣测。 三人脑海中出现的都是同样的猜测。 要么是汤米拿了季知益的两首歌拿去卖,然后自己独自吞了那笔钱。要么是恒星想要拿走那两首歌的署名权,去捧自己的新人,于是干脆地昧下。再要么是两者同时发生。 恒星只要对歌曲稍作改编,加入一些风格强烈的乐器,再替换一下歌词,就可以说是自己原创了。 普通人不专业容易被带节奏,粉丝糊了心智可以闭眼吹,无依无靠还无财的季知益能怎么办?打官司吗?国内的版权官司那是有钱人的游戏,她被拖到倾家荡产都未必打得出一个理想结果。 张方程说:“还好季知益没傻到家,手上还留着几首歌呢。她要是没签到情义,身上这身毛都要被恒星薅秃了。”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说不定是卖的时候只有两首歌呢。”田姐面色冷峻,“所以这不是按顺序来编号的吗?” 张方程:“……” 旁边的老师说:“额,那说明她变得高产了,是好事啊。音乐人要那么多的心眼干嘛?” 田姐把照片库中的曲谱拉出来,平板塞还给张方程:“这两首歌先不管。如果真跟我们想得一样,说不定能摸出一条大鱼。你去跟季知益交代一声,解释得清楚一点,别让她误会了。” 田姐冷笑道:“恒星敢薅我们艺人羊毛,我们就扒他们底裤。” 另外两人低头不语。觉得气氛阴恻恻的有点恐怖。 田姐说:“让季知益把电脑上留存的时间证据拉出来,拿去做公证。到时候好准备用。” 张方程奴性发作,殷勤道:“好的田姐!” 第二天张方程开车过来接季知益。 他看了拉开车门坐到后座的季知益一眼,忽然想起来说:“你看看要不要买辆车,平时没活动的话你自己出入不方便啊。我再给你找个助理。这次参加综艺节目的都是大咖和流量,你身边没助理要让人瞧不起的。” 季知益乖巧应道:“哦。” 张方程拉上手刹,关掉发动机,推着眼镜说:“先不急,我跟你说一说你朋友汤姆的事。” 季知益:“……他叫汤米。” 张方程心说那小贼叫什么名字关他屁事:“我们这边的意见是这样的。暂时不确定那两首歌被拿去做了什么用途,但应该会挺有意思。你先不声张。我们等对面发歌,看看最后相似度和署名情况,再做决定。舞台要够大,我们才好演嘛。” 季知益也是这么想的。 张方程点头:“然后在上综艺的时候呢,你可以跟观众们透露一下你还有两首新歌,卖掉了,但是别说卖给谁。我们这边先埋个地雷,到时候再炸。” 季知益接着点头。 张方程:“还有,如果那个汤姆还是杰瑞过来找你的话,你装得像一点,当作什么都不知道。” 季知益说:“他叫汤米。” 张方程:“这不重要!” 都是过客! 张方程见她没有反驳,是听进去了的样子,满意点头。心说她虽然笨,但起码听话。做家长可以放心。 他放下手刹,一面絮絮叨叨地叮嘱:“我们综艺这边审批早就已经过了,你是最后几个敲定的艺人,我们马上开录。这个是周播节目,时间挺赶。大概是录完过一两期,剪辑完就直接播放的。然后是保密协议,所有录制内容都不能外泄。具体的节目策划,我们要等当天出来才知道。反正基本就是唱歌,唱完再录几个个人采访插进去就行了。你第一次上电视,也不用紧张。” 一直拖了好几天,季知益签约情义的消息才正式公布出去。 汤米从知道后,的确有点乱了手脚。他打电话过来试探,问能不能将歌曲的署名出售。 季知益一口拒绝。 汤米言辞间又说很可惜,说如果能署名出售的话,可以卖出高价,如果不能他要重新去跟对方谈。 季知益体贴地说不急,她现在已经不缺钱了。 汤米将信将疑,后来就慢慢没了消息。 这段时间季知益实在太忙,都没空跟他扯掰。 录歌、写歌、改词……还要翻唱,放到网上,充沛小老板的餐厅曲库。 作为一名原创歌手,张方程想把她培养得全能一点,出去好吹嘘,所以在制作环节,也让她多多参与。 于是她又一次加入了熬夜大军。 不知不觉,综艺《这就是歌手》的第一期就要正式开录。 张方程很重视。他把手上艺人安排妥当,自己跟着季知益去电视台做准备。 两人提前一天坐飞机到外省,然后等待节目当天跟车前去电视台。 制作组私下将修改过的剧本交给他们。 张方程昨天已经做过功课,在车上继续跟季知益重申。 “节目组一共请来十二个人。六个是歌手,你属于歌手这一波。还有六个是最近刚出新歌,或者正要出新歌的新人。公司要捧的。一般是在下面喊666的。” 张方程解释说:“第一期是这么安排的。节目组从销售榜上截出前六名,六位歌手按抽签的方式,每人随机选一首歌唱。” 季知益的歌现在还在榜单上,只是初期的火爆过去之后,排名不大稳定,隐有后退之势。前两天公司把新录制的版本替换上去,销量又有一波上涨,不知道最后会不会加入歌单。 “等你们唱完,现场会票选出三首他们最想再听一遍的歌,让六个新人两两合唱。这个主要是做对比。”张方程笑说,“这节目的看点不是竞技排名,主要是碾压。节目组是说不修音,就算修音也只修一点,不知道后期会做成什么样。但效果应该很明显。” 季知益点头。 这个流程她知道,就不确定那几个新人知不知道。 现场的确是真唱,也的确不怎么修音。这导致后期播放的时候,两组对比过于惨烈,这群新人被全网嘲讽,踩得妈都不认。 偶像的粉丝一般都很霸道,在网上几乎横行无忌,被这么搞一下,受不了刺激,几乎要疯了。天天在网上嚎叫要来炸了电视台,说节目组陷害他们爱豆,必须让总导演和节目策划出来谢罪。 两位新人深受打击,口碑大跌后暗搓搓地阴谋论节目组,然后一夜间退出。另外四人则坚持了下来,态度倒是蛮虚心的,后期跟着前辈好好学习,肉眼可见地进步不少。节目组也有良心,后期稍稍给他们修饰了一下,帮他们炒“他真的很努力!”的人设,反而吸了一波粉。 “你现场绝对没问题。修音跟不修音差别不大。”张方程说,“就算出了点问题,里面有好几位老师都是自己人,他们会帮你的。反正这场节目,你是我们情义力捧的对象。” 现场对于技术的要求会更高,无论是呼吸还是声音的把控,在话筒里都会变得非常明显。稍稍走调就是鬼哭狼嚎。 修音可以弥补这些缺点,但也导致现场评价跟播出后的评价可以出现两种极端,这对实力歌手很不公平。部分节目就是靠这种方式给新人抬轿。 季知益说:“人员给我看下。” 张方程把名单递过去:“歌手基本没变,但新人临时换了一个。” 季知益在名单上一眼扫见那个熟悉的名字,瞳孔微缩,手指也不自然地发紧。 那个盗窃她歌曲的小花,范卿。 季知益问:“怎么恒星的人也有?这不是情义投资的节目吗?” “他们帮忙过审,所以塞个人进来。至于后期怎么剪,就不是他们说了算了。”张方程问,“你认识她?” 季知益:“听说过。” 张方程:“这人最近势头不错,但还没什么国民度。你别管她,她唱歌是业余的。希望她祈祷一下,别最后分到一首高难度的歌。” 季知益把东西递回去。 张方程看了眼手表说:“时间到了。准备拍入场镜头。准备好了吗?” 季知益点头。 录节目非常累。第一期在时间安排上出了问题,节目从大早开始就在不停地等待,彩排、正式出演,等宣布结束,已经是晚上了。 季知益毕竟是第一次上大型节目,虽然前世在各种狗仔和相机的围攻下锻炼出了面不改色的绝技,可看着在认真等待的观众,还是不免紧张。 张方程还要带着她去跟几位老师寒暄打交道,结束后又请节目组的工作人员吃饭。回到a市,已经是第二天晚上。 录完这期综艺节目之后,张方程给她找了一个唱网游主题曲的单子。正好最近有个关系不错的歌手正在开演唱会,又提着她去做现场嘉宾,强行刷了波脸。 几天之内连续跑了好几个地方,不止季知益,张方程都累成一条死狗。 季知益感受到了新人对刷脸的需求,以及张方程对升职的渴望。高强度工作之后,终于有了两天的空闲时间。 随后不久,张方程通知她《这就是歌手》要开播了。 因为节目组是真的穷,最终没能撕到卫视周末的黄金档,节目被安排在周四的晚上。 张方程对这事还是重视的,这档新类型的节目上映,要先看看第一期的反馈和个人吸粉情况,好制定后期营销策略。 他其实有点担心,或者说是悲观。论资历的话,季知益比新人组还要新人,但她偏偏被分在歌手组,这种额外高阶待遇,估计会被那些偶像的粉丝们集火炮轰。 虽然说实力为王,她其实不怕被黑,可张方程怕她是新人,小心脏一时受不住,影响后期的状态。所以想跟她一起来看节目。 结果接通电话后,发现对面吵吵闹闹的,季知益的声音也很远。 张方程问:“你在哪儿呢?今天节目开播不看吗?你是在酒吧吗?不要抽烟喝酒啊亲!” “我在我家楼下的餐厅里。”季知益捂着耳朵说,“我跟大家一起看节目!他们现在都在抢免费的宵夜,快疯了!我先挂了啊!” 今日之星09 这么晚,小店本来是不开张的。但小老板提前通知这天晚上有节目可看,来的人能免费领取小菜跟饮品,店里的老客户兴奋得脸都红了。 小老板是谁?万年做活动也就冲一百送一块,还用那双闪着诡异的光的眼睛盯着你剩下那一块钱的人。免费送餐品,真的是奇迹了。 遇到奇迹能不凑热闹吗?不符合人类的本性啊。 他们倒不怕小老板搞什么营销陷阱,因为他一向抠得很真诚,不骗人。 而且小老板打出这种广告,潜台词显然是需要人捧场。多年客户做下来,称得上是朋友,他们还是得支持一下。 于是下班后闲得无聊的食客,干脆就拖家带口地过来了。来不够早的人,还因为没地被赶了出去,此时正嗷嗷叫地在门口扮可怜。 小老板在料理台煮奶茶跟甜汤,勺子在锅中搅拌,眼睛滴溜溜地瞥向他们这边。 一群人围着季知益旁边,想克制又忍不住好奇。 “我还是第一次跟要上电视的人一起看电视。” “待会儿能给我签个名吗?” “能唱首歌吗?天天循环听广播里的,想知道听现场是种什么感觉。” 季知益谦虚道:“我还不算明星,谢谢。” 半个小时后,张方程顶着一头疏离整齐的头发,从门口挤了进来。 “我的经纪人。”季知益介绍道。 众人纷纷好奇:“哇,活的经纪人!” 张方程没想到有一天自己还能受到跟明星一样的追捧,受宠若惊,略微点了下头示意。 食客们正要畅聊的时候,店里的大灯忽然暗掉。周围一片漆黑,只有玻璃大门还有橘黄色的光芒透进来。 随后点门外走道的电源也被切断,现场陡然安静。 张方程惊了下,第一想法就是赶紧带季知益走。鬼知道这乱糟糟的地方算什么情况。 他正要摸黑去抓季知益的时候,一束蓝色灯光从头顶打下。那灯光偏暗,只能照出店内模糊的轮廓。 服务员喊道:“请大家有序坐好,不要随意走动。我们开始了啊!” 食客们非常自觉地搬起椅子,靠到屏幕的另外一面。 张方程还是懵的,一转头已经看见季知益在对面坐好了。 旁边投影打开,屏幕调成观影模式,确定所有人都找好位置后,蓝色灯重新暗调。 画面中正在放广告,倒计时还有15秒。众人耐心等待节目开始。 紧跟着静音取消,音乐从音响中流出。是节目后期选定的轻音乐。 张方程听到这声音错愕抬头,四顾去寻找设备。 这音质一听就不同凡响,普通餐厅里竟然用这么高档的音响,老板可真有钱。 现在先放《这就是歌手》的先行预告,画面非常朴实,有种纪录片的感觉。 节目的总导演眉眼间有志在必得的信心和兴奋,正在阐述开办这期节目的理念。 “我女儿看很多音乐节目或者选秀节目,她就问我,唱歌的技巧,是不是只有专业人士才能听得出来?什么叫做cd级的音质?她听着电视节目里的歌都非常完美。我说那不是歌手跟技巧完美,那是修音师完美。” “我们这次请来了六位歌手,找了非常多的资料才选定他们。确保每一个都有足够的实力。就是想告诉大家,什么是真正的歌手。唱歌不是一门仅仅依靠天赋就可以吃到老的工作,它也需要学习,需要技巧,需要经验。跟其他的行业是一样的,只不过它更苛刻。天赋只是一张入场券而已。” “修音跟假唱,是不常被提及的潜规则,尤其是现在设备越来越先进,修音师的技术越来越强大,歌手本身的实力好像不那么重要。真正有才华的人,反而因为外在条件,被排离在外,本末倒置啊。我们这一次,就是想要打破这种行业怪象。我希望可以让那些有实力的人,让他们的实力被更多的人看见。你就知道,什么叫唱歌,什么叫假唱。” 紧跟着是几位专业的音乐人,以及彩排中的画面剪辑。 播完这一段后,节目终于正式开始。 开头是几位歌手相继出场的画面。他们抵达电视台后,被节目组领去休息的大厅。 几名新人早就已经就位,列队鼓掌欢迎,表示自己的尊重。 节目组请来的歌手,尽量将年龄保持在四十岁以下,这样可以避免体力跟嗓音拖累实力展现。 这些都是曾经红过,后来逐渐隐退的实力派歌手。四男二女,有一位男歌手甚至已经开始发福了。 季知益被节目安排最后一个抵达。 她的身影出现在室内屏幕上的时候,几人都安静了下。 细声讨论: “没见过她诶。” “好年轻啊。是歌手组的吗?” “她最近有首歌很火,是个原创歌手。” “哦。” 五人没什么兴趣地讨论了下,然后生硬转到别的话题。 节目还给每个人的脸都拉了一个特写。 他们混了这么多年圈子,面部表情控制得都很到位。只有一位小眼睛的男歌手略微皱了下眉,大概是有点不满。认为节目表面说得很好听,最后估计又要拿他们去捧新人。扭头间甚至连后续撕逼的画面都给脑补出来了。 很快季知益推门进来,跟他们握手打招呼。笑得很有礼貌,不卑不亢,寒暄完后就坐到最边缘的位置,提了下衣领。 明明她是歌手组里面最年轻的,却是穿得最简单的。牛仔裤、黑色马丁靴,下了节目就能出门逛街的造型。 房价内的氛围并没有因为季知益的出现发生什么改变。几位前辈之间都有交情,有共同话题,互相打趣,聊起来有梗又好玩,将可爱和接地气的优点瞬间带了出来。 然而这是同辈人之间的玩笑,年轻一辈根本不敢插话进去。新人坐在后面一排的高凳上,只负责情绪夸张的捧哏。 不会捧哏的季知益毫无疑问被隔离在外,她干脆坐在一旁默不吭声,焦点涣散地看着墙壁发呆。一侧新人若有若无地打量她,没有上前搭话。 节目组似乎生怕众人看不出现场尴尬,非常可耻地在两边人马中间画下一条闪电裂纹,将季知益那一块打上冰雪降临的黑白特效,同时写下大大的“冷清”两个字。 季知益扭过头,对着镜头笑了下。 多么自娱自乐的窘迫? 虽然知道这是节目组惯用的伎俩,用以突出矛盾增加看点,方便后期洗白,可还是会让人觉得心中不快。 张方程想去摸手机看看评价,最后还是忍住了。想也知道弹幕区现在是怎样的腥风血雨,估计快被屠了。 他斜过眼睛去偷看季知益的反应,对方神色淡淡似乎毫不在意。甚至还笑了下。 张方程也不由感慨,这心理素质是真强啊。 小老板此时脱了围裙,靠在最后排的墙边,埋头用心刷弹幕。 “上节目就好好打扮下吧。还是钱都用来砸,买不起好衣服了?” “穿得休闲也可以的,但这些是什么杂牌?” “情义新签的人?妈呀还最后一个出现,耍大牌吗?哪里来的野鸡,一点逼数没有吗?” “她都能上歌手组?这节目水得没边了吧?那几位新人都能上了吧?” “卧槽像吃到最后发现有口shi的感觉。说节目组穷我信了。” “看见大家的眼神和态度了吗?资源咖就是资源咖,请有点逼数,早点滚。” “同款表情包。这特么谁啊?我卿卿上这节目根本就是自贱身价了啊,心疼。” 小老板正在回复,黑暗的空间里,忽然有人嘀咕了声:“真没度量啊。” 很快有人跟腔:“后来糊了不是没有道理的。” “有不熟的人在肯定不能总说些故意让别人插不上的话题,摆明了是在孤立嘛。” “啧啧啧,这不是我装逼时的模样吗?” “唉,年纪大了眼睛毒了,就不喜欢看年轻人的节目了,看破太多世事。” 有年轻人不解道:“你们想多了吧?就是没有共同语言而已吧?” “人家做得还不明显吗?这就是冷暴力啊。大家都要脸面,肯定不能做冷嘲热讽这么low的事情。” “都是唱歌的,专业不就是共同语言吗?” 发问的年轻人将信将疑地“哦”了一声。 小老板的脸在手机屏幕映照中明明暗暗地变化。闻言嘴角翘了下,又很快收敛。 他的客人,果然还是挺有眼光的。 他把手机插回裤兜,两手环胸继续看综艺。 此时节目已经进入下一环节。 节目组拿来一个抽签的箱子,六人轮流上去抽签。 季知益的新歌还真的选入曲库了,最后巧合地被组里另外一位女歌手选中。 她叫顾如光,粉丝喜欢叫她光姐。 当年其实不算很红,因为签的公司实力一般般,给她录的歌质量都不咋样。她的翻唱反而比自己的作品更出名。在粉丝宣传中,是个典型人红歌不红的范例。 她看着手里的纸条问:“《未达之信》,这首歌难度大吗?” 季知益笑了下,说:“很简单。我随便唱唱的。” 顾如光抬头飘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将纸条收了起来。 范卿甜甜一笑,问道:“季老师抽到什么歌啊?” 季知益对这小花还是有点膈应,说道:“破阵。” “呼……” 不巧,这应该是六首歌里最难的一首了。大型古装战争剧中的插曲,原唱是一位大佬级别的男歌手。 众人看她的眼神立马带上了同情。 这得多倒霉才能抽到这首歌啊。 观众也很震惊。 ……这个环节竟然没有黑幕?! 随后六人分去不同的房间,学习新歌,同时准备等待彩排。 最终正式表演的时候,将按照他们的抵达顺序来进行。所以季知益排在最后一个压轴。 当然这是早就安排好的,也是对她的照顾,让她能有更多的学习时间。 在彩排的时候,总导演又临时调整了赛制。 他把六位新人分成三组。 在两位歌手分别唱完之后,由现场观众选出其中一首歌,让一组新人合唱重现。 这种变化跟季知益没什么关系,她只要安心准备自己的歌就行了。 有食客小声请求道:“剧透一下嘛,你最后第几名?” 季知益说:“这没有排名的。” 众人奇怪道:“没有排名那看什么?节目总要有点噱头吧?单单请人唱歌,火不了吧?” 季知益神秘说:“看到后面就知道了。” 这节目光靠吐槽就能杀下高收视率了。 中间过渡的画面,小老板打开灯,让他们去拿饮料。 等店里重新安静下来,第一位歌手正式上场。 节目中中季知益放下手里的曲谱,陷在沙发上盯着屏幕。跟店里的人姿势几乎一模一样。 食客们左右看看,有种诡异的时空折叠感。 第一位上场的男歌手,是知名的实力派歌手。参加过多届春晚。高音浑厚,声音主流,身材更是魁梧。然而他抽到的歌却跟他往日风格完全不符……那是一首带着撒娇意味的萌歌,原唱声音又细又甜,有种娃娃音的味道。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听听这首歌的歌名吧,叫《我的小甜心》。 男歌手站到台上的时候,还是很苦恼的样子,向观众耸了耸肩,然后鞠躬。 当他拿起话筒,现场观众已经笑了出来。 “我的小甜心,送给大家。” 观众直接笑疯。 随后的演唱环节,果然没让大家失望。 他很想表现出自己小女人的娇柔一面,但他的嗓子和全身的肌肉不允许。他用心地表演,观众却成片地笑倒。最后他自暴自弃,改回自己的原声,声音高了八度,用嘹亮的嗓子大声呼唤:“我的小甜心,快把我抱进怀里……” 于是撒娇变成了宣誓。画风一百八十度跑偏。 “简直是场灾难哈哈哈!” “太逗了吧我无法想象韩老师那个阳刚的声音唱‘我的小甜心……’。” “我竟然觉得很有味道。“沉思” “抱不动啊韩老师,你太大只了。” “高音还是那么完美……你努力了我知道么么哒!” 唱完后,他垂头丧气地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萎靡下台,似乎深受打击。 观众席一阵热烈的掌声,气氛奇妙地炒了起来。 到了后台,一个将近一米九的大男人不停往回看,对舞台好像很恐惧的模样,嘴里不停喃喃抱怨道: “听说这首歌排行第三,现在的年轻人真是搞不懂。我看见歌名的时候,就知道要完了。结果观众还不配合我演出。” 场内场外都哄笑了一阵,第二位歌手准时上场。 第二首歌风格没有那么强烈的反差,表现得中规中矩。只能说是正常演绎。 前一场的热潮在这种对比下快速淹没下去,观众有点失望。 评论区也乏味地飘过几条: “一般般啊。” “挺好听的,但也没吹得那么夸张。” “原唱更好听。” “我的小圆哥太厉害了吧!” “现场跟录制不一样啦,老师是老师,我们小圆哥还是新人,谢谢大家。” 然而这种论调在第一组新人出场的时候,出现了大幅转折。 第一组出场的两位新人,颜值都很出众,出自选秀节目。一个已经出了张专辑,销量还挺不错。一个出过两首单曲,在网上传唱度很高。 他们对外一直走的是“明明可以靠颜值,却偏偏要靠才华的”的路线。 当然这几乎是所有新人的共同路线。 观众票选出的是第二首歌。 搞笑的事看一次就够了,他们更想听听第二首歌,新人能不能唱得比歌手好。 以下克上,似乎很有意思的感觉。 他们的目的很明确,曝光,所以两人很合理的分唱一段。 声音中的缺点,会随着麦克风放大而放大。加上两人知道自己唱歌比不过前辈,最吸引人的是颜值,于是就在中间加了一段舞蹈,想弥补一下双方的差距,给自己拉分。 这行为简直是作死,可谓一记速死毒药。 大动作本身就会影响呼吸,实力歌手都不敢随意玩唱跳,何况他们还是两个新人。尤其是这首歌还不简单。跳啊跳的,气就接不上了。气接不上,声音就开始飘了。 他们天真地以为节目组后期会帮他们修音的,这几乎是行业默认的规则。 结果没有。 那画面非常美丽,淡定如季知益都有点窒息了。 小老板好心地打开弹幕,此时弹幕跟评论呈爆炸式井喷,白色字体彻底遮住整个画面。包括正在抛发送魅力勾唇邪笑的俊美脸庞。 “……” “what?” “粉丝吹的歌王接班人呢?卧槽这什么jb玩意儿?” “真就这么放出来了?没有修音?” “为什么声音那么抖啊?为什么还破音走音啊?这也是歌手吗?业务能力真的好吗?” “卧槽我居然也能听得出走音,我快哭了!” “这是什么天籁之音!活死人肉白骨啦!比春晚的开场白效果还要好!” “卧槽那当年选秀节目里放出来的迷人歌声,你告诉我是百万修音师的神之手?!我爱上的其实是薛定谔的歌手?” 店里更是一阵尖叫,因为小老板高价购进的音响,清晰地将瑕疵展露出来。食客捂住耳朵,阵阵叫唤:“卧槽!” 有一位女生更加激动,一下站了起来:“卧靠我是他的粉丝啊!这声音怎么这么幻灭?” 女生抓着季知益问:“是真的吗?这个没有后期刻意抹黑调音吧?” 季知益想了想说:“差不多吧。” 那女生真实地呜咽道:“我哭了!” 季知益安慰说:“不跳舞应该会好很多。他们太关注舞台效果了。” 女生一脸悲痛,已经什么都听不进去。不忍亲眼看着偶像破灭,背过身,默默享受那迷人的歌声,对人生做最后的告别。 小老板再次贴心地把音量调高了一格。食客纷纷骂娘。 季知益失神地想,不知道现在已经上了几个热搜了。效果比她上辈子看见的还要爆炸。 为什么呢? 季知益低头沉思。 难道是因为自己出现在歌手组,让几位新人有了压迫感? 应该是忿忿不满吧,她还是很懂的。 旁边张方程拉了拉季知益的衣袖,兴奋道:“7了!开播只有0.5%多,现在已经0.7%了。哦不,现在0.8%了!网上热度已经开始涨了!” 旁边人好奇问:“这种水平算高吗?” “比预想的扑街要好多了,毕竟今天是周四。而且这节目前期宣传马马虎虎,低开是正常。但现在开播才多长时间?已经在高速上涨,无论是讨论度还是播放量全都在飞,后期说不定能破1。”张方程松了口气说,“但是跟卫士的黄金综艺节目比的话,大概就是个零头吧。” 季知益点头:“还会涨。” 这个节目平均收视能逼近2%,名副其实的大爆综。如果开场是在黄金档的话,估计已经破了。 张方程本来是放松的,但季知益不紧张,他反而紧张起来。 “保持住啊保持住,趁现在看的人多,你快点上场啊。” 季知益笑了下。 她觉得现在新人被嘲得那么惨,大家应该更想看她出境才对。只要她表现糟糕,就可以使劲谩骂节目组有黑幕,说她德不配位,可不就让大众转移焦点了吗? 矮子里总还能拔更矮的。 他们这边说着,顾如光出场了。她穿着拖地长裙,小心从后台走出来。多年精心保养,身材依旧曼妙。一出场,尖叫声响彻大厅。 灯光从后方打下,她笑着朝观众点头。 她真正拿到《未达之信》的时候就想骂娘。 这首歌哪里简单了?各种高音堆叠。她看歌名还以为是一首偏文艺的歌,没想到竟然是轻摇滚。 偏偏季知益的声音非常有力量,高音唱上去可谓游刃有余,对于细节的把握更是登峰造极。 没想到那个年轻人真有那样的实力。 顾如光知道自己本身就不以高音见长,年纪又大了,不能跟季知益拼技术。震惊之余,主动避让。最后她把曲子改编了下。能用假声混淆的,就用假声,整首歌降了两度音,风格变得更为舒缓。 对这首歌,网上因为前一组新人的杀伤力表演,出现了两极分化的争论。 “不如季知益!” “原唱更好听。高音都被改掉了。” “顾如光老了啊,” “季知益的水军吗?” “受不了见谁都说水军。确实原唱好听啊,难度都不一样。” “卧槽刚才那一场过后,你们还相信音乐软件里的歌?那是修音师的手笔好吗?” “等你们主子能唱到光姐这水平再来发声吧。哦对了,她就快出场了。” 真的从来没见过争议这么大的节目。也不知道该不该说节目组搞事,反正网上已经彻底炸了。 各种声讨节目组不厚道的声音,淹没了节目组的官方帐号。粉黑集聚,互相狂欢。 至于还没出场表演的嘉宾的粉丝,此时更是坐立不安。甚至想打电话给电视台叫停播出。 张方程根本无暇顾忌节目,他现在对别人唱的都不感兴趣,专注于收视不动摇。 “0.9了!”他险些没从凳子上跳起来,握拳道:“实时收视0.9了!还在涨!现在同时上了三个热搜,季知益,你要火了!” 季知益淡定点头。 张方程眼镜滑了下,他彻底丢掉了自己的人设,在一旁专注傻笑。 黑暗中一杯茶递了过来,同时还有一块小蛋糕。 季知益握在手里,是温热的。 后面的客人说:“老板给你的。” 季知益回头,似乎看见那个影影绰绰的身影似乎展颜笑了下。 此时顾如光表演完毕,走下舞台。她咳嗽了一声,捂着嗓子歉意道:“今天喉咙不舒服。感冒了,高音唱不上去。确实表现得不好,难受。” 店中众人不服: “都是借口!” “明明就是你唱得比较好听!” “怎么唱之前不说感冒了呢?” 后面的环节也基本是在争论和骂战中渡过,有争议反而催生了收视的上涨。 数据慢慢爬,竟然破1了。 网上出现各种带水军味道的声音。 “这种节目有意义吗?真的有人能唱好歌吗?根本就是炒作的噱头!” “连几位老师都唱得马马虎虎,所以这种专门用来幻灭的节目作用是什么?” “高音有瑕疵有什么问题?非这样抖机灵?” 反正就是要拉着大家共沉沦。 这时节目中的季知益站起来,开始准备登台了。 众人都很激动。越过手拍着她肩膀道: “上啊!” “加油!” “哇哇哇小姐姐我好紧张!你要上场了!” 季知益:“……” 今日之星10 季知益站到台上,调整了一下话筒。舞台大灯暗去,只有一束淡光打在她身后。众人可以看见她身影的轮廓,却看不清她的面庞。 前面被众网友伤到的粉丝,开始尽情发病。 “看水货上台了。” “连站位都不会吗?还是节目组暗喻不想给她脸。” “她看起来真的很上不了台面啊。” “你们喘息的偶像就上得了台面哦。换个场景都不知道他们是来唱歌的还是来干嘛的。脑残粉们黑别人的时候,都不掂量掂量自己的吗?” 弹幕里各色字体飞涌,比之前还要更厚重,甚至一丝缝隙不留,连视频都出现了一格格的卡顿。 这是招惹了几家粉丝? 食客们还没开口,小老板已经关掉弹幕。他站在墙边,打开手机,自己默默欣赏。 季知益举起话筒,深吸一口气,开口就是一句:“啊……儿郎!” 那极具穿透性的声音,激得众人一个激灵。 同时战场的擂鼓声咚咚响起。舞台突然被照亮。 “黄沙战场,生死轻谈,荣辱配厚棺。 是我蹄马破江山,胜者自可为王!” 层层叠叠的高音上去,气息平稳且悠长,停止的时候,余音似乎还荡在空中,震得耳膜跟心头一起颤抖。 马蹄声响起,后面是熟悉的伴奏部分。 季知益放下话筒,一步走到灯光聚焦的地方,朝众人鞠了一躬。 她的脸庞清晰出现在屏幕中,现场众人终于反应过来。高声的呼喊一阵接着一阵。带着惊艳的表情用力鼓掌。 现场涌动着疯狂的前兆。 编曲老师将副歌中最高音的地方提到全曲开头,为的就是做到开口让人跪,不给黑子们任何苟延残喘的机会。 趁着前奏,镜头将画面给了另外五名歌手。 几人显然都被镇住了。停下手里的事,盯住屏幕。 画面看着跟静止了一样。 字幕组在旁边调皮地写了一句:“本片段没有暂停。时间正常流逝。” 新人那边更是打了个哆嗦,头皮发麻地抽了口气:“卧靠!” 网上同样变了风向,路人也不会吝啬夸奖。 “超神了。” “她火了。” “就这一句,够粉吹了。” 事实证明是一整首歌都够吹。 明明是男性化的词曲,季知益偏偏就能唱出那种沙场征战的豪迈,有悲凉,有决绝。好似万马奔腾响彻耳际,当一个气势如虹。 女声唱高音,和男生唱同一个音阶,会显得更高亮一点。加上季知益本身,唱起来并不显得费力。 完美的高音。 他们敢说,就算是原唱本人来唱现场,也唱不出这样的效果。多半会降调来保证不出错。 现场沸腾了,在她再次弯腰致意的时候,所有观众起身尖叫。这一刻很难不被她的声音俘虏。 看效果,绝对是现场效果最轰动的一场。 “?” “太特么地燃了!好听!没想到这首歌女声唱也可以爆炸!” “季知益高音有点中性的感觉诶。” “自带修音效果?情义捧人捧得太夸张了吧?造假那么明显是当所有人智障吗?” “看看观众反应再喷可以吗?我觉得这节目不至于这么恶心。不然其余几位歌手也不会同意的。” “开场他们冷落季知益的时候我就觉得很奇怪,说不定本来就已经知道了呢?“微笑” “妈的一群脑残粉现在集体疯魔,是要拉着所有人共沉沦吗?没人跟你们同路,你们内部消亡吧。” 镜头再次转向五位歌手。 顾如光点头:“长江后浪推前浪,太厉害了。” “毛骨悚然。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第一位出场的韩老师竖起拇指比了比:“没什么好说的,大家都听得出来。” 一名歌手惊讶道:“有这种水平,现在还只是个新人吗?谁告诉我她是新人的?真的是吗?”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他更加惊讶道:“这个时代歌手竞争已经这么激烈了吗?所以红不红是要靠什么?这也太厉害了吧?如果以我的长相,晚出生二十年,是不是就没救了?” “唱得还很有感情。我很喜欢她的声音,很特别,可以让人轻易区分出来的那一种。” 这样的表演,想挑刺也挑不出来。何况他们前面对几首歌演绎,还真的不如季知益,没什么立场去打击她。干脆地承认对方优秀就可以了。 此时总导演又出现在画面中。 他笑得满脸红润,在椅子上前俯后仰。 “其实季知益是我们最后定下来的一个歌手。当时选定她的时候,我们内部也有很多反对的声音。最开始他们给我提这个人选,包括我,也是不同意的。担心的问题有很多啊,最后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找不到其他合适的人,然后拍板,说先签下来,如果真的不行我们再给她换掉。” 总导演正色说:“选嘉宾特别不容易,我们考量的方面有很多。网友有时候其实还挺苛刻的,她是个新人,我也怕害人呐。所以季老师愿意来,对我们来说是冒险,对她来说是更大的冒险。” 总导演认真点头:“但是,我听她唱歌的时候,我有种强烈的欲望,我要把她推出来给大家看。她这样的人,难道还不够优秀吗?所以不是年轻一辈里就没有唱歌唱得好的了,也不是老歌手就一定比新人优秀,只是在现在我们的环境里,我们缺少了那种,给真正有潜力的歌手,生根发芽的机会。”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小饭店里同样一片混乱。 他们混乱在于季知益就在身边,触手可及,那种被氛围调动的情绪,有了可以就近宣泄的机会。 “季知益我爱你!” “啊……我爱你!” 季知益被他们扯得前后摇摆。她感受到了粉丝的疯狂,看向张方程,试图让自己的经纪人解救自己。结果对方沉迷数据无法自拔,手指按动,嘴里还喃喃道:“破1.5了!我的天呐,周四的档期,收视竟然破1.5了!开盘后涨了1%的收视。我的天呐这个卫视都多久没破1了?季知益你肯定要火了。” 季知益:“……”又疯了一个。算了吧。 画面中主持人从后面匆匆跑上来,喊道:“季老师先别走!我们来聊一聊。” 现场又快速安静下来,等着听季知益开口。 主持人问:“这是你第一次登台是吗?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吗?” 季知益:“特别陌生。” “可不是吗?”主持人笑了下,“我们后面的人都听得特别震撼,太有气势了,绝对是我听过的最好的现场之一。但是我出来的时候,就听到有观众质疑说,你刚刚是在假唱。” 现场凝滞了片刻。显然是导演组预想到播出的时候会有人这样说,所以故意加设了这个环节。 季知益同样笑了下,不甚在意地说了句:“谢谢。” 很有高人前辈的风范。 主持人说:“所以你可以现场清唱两句吗?今天有一首你自己的歌,也在舞台上被唱响了。我们大家都没有听过现场版,可以来一句吗?” 季知益说:“可以啊。” 主持人为难道:“但我们节目不是直播,播出的时候他们又会说我们后期修音。” 观众一阵嘘声。 一人大叫道:“所以你要干嘛啊小妖精!” 那声音甚至盖过麦克风传到舞台中间。众人哄笑。主持人做了个惊吓的表情。 他拿出手机,一脸我真聪明的神态说:“所以我在后面想了个办法。就用语音备忘录,我们当着大家面唱,录音,然后上传到云端。麦克风也不要了,我们就清清白白地来一次。帐号跟提取码到时候会显示在屏幕下方,大家可以自行下载试听。上传的时间我们总不能改吧?这个是大家作证。如果还有质疑,我们不管了,你爱质疑质疑去,影响不了我们真正的水平。可以吗?” 季知益把麦克风递过去,同时把手机接过来。 这时大屏幕中出现的是手机的主界面。 主持人做了个安静的手势,示意后台把所有的话筒都关掉。季知益已经开始清唱。 她唱歌的声音还是很明显,即便没有麦克风,众人保持安静,收音器里依旧可以听到一些音调。 她只唱了副歌部分,然后随手点下暂停。 镜头拉近,主持人把话筒放到手机扬声器附近,调大音量,点击播放。 通过手机播出来的音质,明显差了很多,加上季知益刚唱完一首高难度的歌,自身气息也有些不稳,但依旧表现强势。 让人心旷神怡,堪比挠中痒处的声音。 跟她之前传到网上的版本,没有太大区别。 众人捧场大叫:“喔……” 主持人笑了下:“没问题了吧?我现在上传,大家都可以看得见。” 屏幕分成两块,一块是手机界面,一块是他手指滑动的界面。 捣鼓了十来分钟后,主持人终于道:“好了。” 众人鼓掌。 “感谢季老师,请您先回去休息吧。让我们欢迎最后一组新人。”主持人点头,面带同情道:“大家想要再听一遍的歌,《破阵》,所以两位新人要再唱一次季老师刚刚唱的这首歌。鼓励他们。” “没见过这种现场打假的,够硬核—。—#节目组搞事的吧。” “这年头真唱还要证明自己真的是真唱,这行业乱象也是够了。” “我去下载了,真的好好听!就是比顾如光好听。” “这种时候别给她拉踩了。” “咦?刚刚那群发疯的粉丝呢?” “大概是上吊去了吧。送去同情的目光。” 季知益从后台走出去,刚好碰到准备上场的范卿。 不巧,她就排在第三组。 两人四目相对,季知益笑了下。 范卿不知道为什么,有种遍体发寒的感觉。 范卿的搭档小声道:“怎么办啊?那高音谁唱得上去啊?要变态了吧?” 范卿收回视线说:“就按彩排来就行了。” 搭档说:“合唱再低两个音?” 他觉得在对方完美发挥的情况下,自己这边还偷工减料,不大行。但是在实力不够的情况下,他也没有其余的办法,这就是最优解。 从出道起就饱受赞誉,如今却要承认自己一败涂地,实在是令人不快,有些人真的比不上。 搭档说:“别看了,走吧。” 范卿回神,凝重地点了点头,整理好自己复杂的裙摆,搭着同伴的手往舞台走去。在后台入口处,从工作人员手里接过麦克风。 她本来还想靠这个节目,宣传一下自己的新歌,现在看来风头会被季知益一人揽走。 毕竟是情义那边主策的综艺,不捧他们自家的艺人也说不过去,何况季知益真的强得一塌糊涂。 就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是觉得很不安。 今日之星11 范卿跟搭档上台,现场又是一片欢呼。他们两人的粉丝站在底下大声欢呼应援口号,被范卿按着嘴唇示意压下。 从外貌条件和出场来看,起码他们赢了。 范卿笑了起来,弯腰道:“谢谢大家。” 两人相视一笑,互相间有种无言的默契。俊男美女,赏心悦目。 然后范卿起头,唱了第一句。 美好的画面大概从这里开始步入崩裂。 调子很平。 范卿的声音是可甜美可清新,她很擅长控制自己的声音,会用表演去调动歌迷的情绪。但她不适合破阵这种歃血为盟,豪气干云的男性歌,首先高音就上不去。 这首歌唱好了震撼十足,他们是在后台听的转播,前面的欢呼声也听到了一点,但具体效果还是打了折扣的。而对于观众来说,双方对比就完全不一样了。 这种落差从第一句开始。 季知益是出场亮枪,直接横扫千军。而范卿和搭档从第一句就开始逃避露怯,后面可想而知地修改了整首歌的风格。 观众还沉浸在上一场表演的余韵中,想听的是跟季知益那样的壮烈,而不是这种柔化的血性歌。那种感觉怎么都不对了。 就好比吃完一顿美食,正唇齿留香呢,你却多喂了我一嘴平平无奇的东西,我要埋怨你破坏我回味的感觉的。 众人表情中透出的失望显而易见。 实在是令人悻悻。 两人握在一起的手开始出汗湿润。 中间伴奏的时候,没有欢呼声,只有一些的零星掌声。 有之前足以传到后台的呐喊作为对比,根本不用多说,两人也知道他们的表现难以服众。 范卿手指捏紧话筒,跟着搭档往前走了一步。 灯光照在她的脸上,她前方一片观众席却是陷在黑暗中,让人看不清他们的脸。 如果不是跟在季知益后面唱这首歌,肯定不至于落到这种地步。 范卿不由想,要是跟在顾如光那组就好了,第一组其实也不错。反正怎么都比现在好。 可是天知道,插做第三组的新人,还是他们恒星死命争取来的!为此上上下下跑了好几趟,帮忙批下上星资格。毕竟第三组除季知益外的那人,也是几位歌手中最不擅长唱流行乐的人。原先评价里,这两人应该是公认的最弱组。 #新人组唱得与歌手组不相上下#这样的话题,为的就是给她的新单曲做宣传。谁特么晓得这竟然是最壮的一匹黑马,最后成了魔鬼选项,简直插翅+弯道超速。 二人一路小心翼翼地唱完后,一位专业音乐人点头评价道:“今天的新人组里算不错的了。他们比较聪明,知道通过改谱曲,用自己擅长的方式去替代不擅长的部分。虽然歌曲的整体风格被改掉了,但也算是另外一种比较完整的表达方式了。我认为这首歌的难度真的很大,用这样的方法也是无可厚非。” 后面又闪过几个人评价: “如果不是季老师刚刚唱过这首歌的话,说实话,我觉得没有人敢在现场唱原曲。难度太大也太冒险了。而且歌手一般后面还有工作,你唱完这首歌,你还得休息,才能保护好你的嗓子。” “他们今天就是运气不好,是真的不好,遇上了一个最糟糕的参照物。但是如果摘开季老师,我们再来评判这首歌的话,其实还是可圈可点的。今天三人新人里,完成度最高的一组吧。” 是的。只是新人组而已。 看似夸奖,实际默认在他们和季知益之间,有一道无法跨越的鸿沟。基本上是完全认同了季知益作为歌手的身份。 当然,那的确是事实。虽然被称赞的当事人或许并不愿意接受。 粉丝还会吹嘘二人的合作跟颜值,路人相对就比较不客气了。网上一时间皆是吐槽。 “这是破阵吗?这听起来像破戒啊。” “你们怎么这么优秀?但我觉得你说得对!” “今天这三组,只让我知道了一件事情。歌手跟偶像之间,原来真的是壁的。” “天呐每次我觉得歌手组唱得不咋样的时候,新人组就会来打我的脸。那么问题来了,节目上那些好听到炸裂的歌声,又有多少真实度呢?” 小店里风气同样是一边倒。从范卿二人唱到中途的时候,众人就已经没心情听了。 他们受到启发,正在激情屠版朋友圈,围着季知益咔咔拍照,然后上传炫耀,表示自己在跟季知益一起看电视。 “对!就是那个唱歌贼好听的季知益!” “我也终于出门偶遇明星啦……” “同小区里的一个人竟然成了明星。” “季知益诶……声音太好听了,人也很亲和。我们经常一起吃饭的。” 主持人上台,走到两人身侧,按照之前对过的台本,对二人进行采访。 “我们卿卿现在很受欢迎的歌手,我想这个世界上应该很少有人不喜欢她。你看长得那么漂亮,人那么有气质,唱歌这么好听,更重要的那么有才华。”主持人一通吹捧道,“大家都知道我们卿卿是一个创作歌手,当时就是唱着自己的歌出道的。” 范卿害羞地笑了下:“没有,过奖了。” “看,还这么谦虚!像我我就不行,我要是有你这样的水平,恨不得每天叉腰横着走。”主持人问,“听说你最近要出新歌了,这消息准确吗?” 范卿说:“是的,我有两首单曲快要跟大家见面了,希望大家可以喜欢。”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主持人赞道:“卿卿真的是年轻有为。” 镜头转到季知益的房间。 在主持人问出这个问题之后,季知益旁边的工作人员跟着问了一句:“季老师今年多大了?” 季知益说:“25岁了。比范卿大好几岁。” “出道的算比较晚了。”工作人员说,“我觉得凭您的实力,如果想走歌手的路线,应该很早就可以出名了。为什么到现在一点风声都没有呢?” “以前做幕后的,没什么人知道我会唱歌。”季知益顿了下,才继续说:“其实我接触音乐很早,我母亲是音乐老师,父亲也是半个唱歌的吧。他们两个很喜欢在家里唱歌,所以我也一直有在学。我喜欢创作的原因就是因为我喜欢唱歌,各种氛围的影响的。” 摄像将镜头拉近了一点。 工作人员问:“那怎么后来做了幕后呢?” “因为我性格比较独,觉得自己可能不会习惯艺人的生活方式。而且我其实也很享受创作的过程。”季知益说,“前几年一直在学习,然后努力写歌,所以差不多就与世隔绝了。后来还是觉得自己歌自己唱是最好的。” 工作人员好奇问:“那怎么很少听到您写的歌传出来?您是用了别的笔名吗?” 季知益肃然道:“感觉状态不好,一直不满意。不满意的作品我就会一直改。其实我现在的废稿可以堆满一个屋子了。” 节目组的人笑说:“您的废稿肯定跟我们想象的废稿不一样!” 季知益看着屏幕笑了下。 “所以七年磨一剑,未达之信是您满意的作品吗?”工作人员说着想起来,忙挽回道:“哦不对,前面还有一首歌。” 季知益说:“不是。前面那首古风歌就是我七年前的作品。《未达之信》应该算我的第四首新歌。哦不,也不算新歌,只是都没有发表。最近状态挺好的,改出了不少歌。后续应该会把我修改后觉得还可以的旧作品,陆陆续续发表出来。” 工作人员惊喜道:“哇,那季老师的粉丝们有福了!但是您说未达之信是第四首,前面应该还有三首吧?这个是按出歌顺序排的吗?” “是啊。”季知益指着屏幕中正在下场的范卿说,“有两首歌我卖给恒星公司了,不过让朋友递过去之后一直没有回复。” 工作人员愣道:“您不是情义的吗?” “当时还没有想做歌手,想继续做幕后,所以就把歌卖给恒星了。可是等了个把月都没收到结果。”季知益耸肩说,“我那时候已经七年没开张了,就等着吃饭呢。想赚钱,所以直接去唱歌了。” 工作人员:“那那两首是什么情况?正式卖出了吗?” 季知益无奈摇头:“出于约定暂时不能告知。如果有消息我会告诉大家的。” 工作人员:“了解,期待您的新作。” 本来这个环节是用来给范卿宣传新歌的。她想要靠节目刷一波热度,方便新歌发布之后能迅速登上音乐软件的榜单,但是出了季知益这一通,众人关注力都被拉了过去。 要说听歌,明显是季知益这边更吸引人。 那水平能是同一个层次的吗? 连几位老歌手听到后,都接连说:“季老师的新歌吗?我一定要听听。” “希望可以早点出,那我下一期就选唱季老师的新歌唱。” 一位男歌手满怀遗憾道:“真希望她也能给我写首歌。” 没有人提到范卿,连弹幕都很少有。 范卿在看电视之前,都没想到自己会被节目组坑得这么惨。 十点,节目正式结束。 小老板打开灯光,先开的是蓝色的柔光。 众人揉着眼睛站起来,意犹未尽。 季知益坐着没动。 众食客纷纷申请道:“老板,我想再听一遍刚才的破阵。来个重播嘛。” 小老板无情回绝:“回家听去。” 众人恋恋不舍:“我们家没这水平的音响啊。” 小老板端着一盆清水,放到桌上:“散了吧。” 同志们遗憾叹气,过来跟季知益握手,眼中星光闪烁,小心翼翼问:“你以后还会过来吗?” 张方程刚想说不一定,季知益已经道:“可以啊。还可以过来唱歌。” “喔!”众人惊喜欢呼,又说:“收钱吗?收钱我们老板可能请不起啊。” 季知益:“不收钱。我又不是来帮老板拉客,他是我朋友嘛。” 众人顿时美滋滋地离开,觉得小老板平时无道的压迫也不怎么可恶了。 张方程在一旁皱眉说:“不合适,你这样等于把行踪卖给狗仔。” 季知益:“说得好像我不卖行踪,狗仔就不知道我在哪里了一样。” 张方程:“……” 他竟无言以对。 人渐渐少去,这时候小老板才打开店中大灯,方便服务员整理座位。 张方程抬起手:“太晚了,我送你回家吧。” 小老板忽然插话:“她家就在楼上。” 张方程:“那我送你上去。” 季知益想说不用。 小老板用力甩了下毛巾,抓在手里问道:“吃什么?” 张方程不悦回头。 季知益立马站起来,语气中透露着欣喜跟满足,显然等这句话已经很久了。 “有什么吃的!” 张方程紧张说:“你开什么玩笑?你现在还吃?你不怕胖吗?公众人物可是要管理身材的啊!” 小老板不理他,扭头问道:“小花,还有鸡清汤吗?”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服务员跑进后厨看了眼,回来道:“有呢老板。但不多了。” 她心机地多说一句:“我们四个刚刚好诶。” 这就是她申请主动加班的目的啊! 小老板“嗯”了一声。 他走到料理台旁边,拿过围裙给自己系上,然后从架上拿过菜刀,放在手里比划了一下。 那架势真像一位世外高人。 张方程心下暗惊。 好会装逼的男人!举手投足竟然比自己还要熟练的样子。他不混娱乐圈真是一种浪费啊! 张方程打听道:“你跟他认识很久了吗?这人可靠吗?” 季知益也回忆不起来这家店是什么时候开起来的,只觉得时间有点久远。于是说:“很久了。可靠。老实人,你别欺负他。” 张方程摸了下眼镜,不屑一呵。 这年头真是,什么都拿来碰瓷老实人。 料理台那边一直有切菜的声音。张方程正在跟公司相关人员交流节目的热度和季知益后期的安排,根本没察觉到时间的流逝。 等他抬起头,小老板已经端着餐盘过来,将一个小碗摆到季知益面前:“文思豆腐。方便消化。” 张方程第一个念头是你唬我,脱口而出道:“这种小饭馆也能做正宗的文思豆腐?” 店中另外三人同时扭头看他,面无表情,眼光刺人。满带威胁。 张方程冷汗立马下来,对危险的感应直觉让他快速认怂,低头道:“大隐隐于市,难怪一看就与众不同。” 几人在一张大桌上坐下,围在一起吃宵夜。 张方程将信将疑地捧着手里的碗研究。 碗偏小,里面的豆腐切得极细。那浓香一阵一阵地往上窜。 他尝了下味道,顿时惊喜。 文思豆腐只是一碗羹,小老板给的量又少。张方程觉得自己只是喝了两口就没了。这才把他的胃口给勾出来,竟然就没有然后了。 这时小老板问:“还饿吗?” 季知益道:“不了。” 看节目的时候,她就吃了一个蛋糕,还喝了一杯奶茶。现在感觉正好。再晃荡一个小时,是可以睡觉的状态。 小老板点头,弯腰将碗筷收走。 张方程看了眼桌子,舔舔嘴唇说:“你知道我们情义有投资一档美食节目叫……” 小老板:“慢走。” 张方程:“……” 行吧。 节目结束后,热度达到了一个令人恐怖的程度。 这里面很大程度上得亏于几位新人的粉丝。因为他们大肆咒骂,反而让更多的路人知道了这期节目。本着跟粉丝作对就是快乐的心理,不追星的人纷纷点进视频。 第一期视频可谓看点十足,尤其是本期黑马季知益。凡是看过节目的观众都忍不住在她身上留下目光。 众人纷纷上云端下载节目组上传的那段音频,听过后五体投地地大叫神仙。 季知益就这样一夜火遍全网。 紧跟着朋友圈里#和季知益一起看电视#的话题被搬上社交网站,网友们不得不承认自己要柠檬了。他们问了八百遍,那家小店在哪里,却愣是没有一个当事人肯出来说。 网友们纷纷哭嚎,四处@好友,让他们赶紧出道成名,好带自己一道装逼。 利用接连几个热搜。公司那边把季知益的一曲新歌传了上去。范卿那边,也同时挂上了两首新歌。 三首歌的销量都在短时间内爆涨,共同冲击销售榜。 田姐正好带孩子没睡,上去听了下范卿的歌。确认恒星在季知益原曲的部分上,修改了歌曲风格和部分曲谱,同时将歌词全改。但内行人一听,依旧能够清晰辨认出,两首歌系出同源。 张方程被半夜叫起,告知这件事情。虽然已经有心理准备,可听到消息还是愤慨难当。衣服都穿好了,准备上前线为艺人厮杀。 结果田姐那边想了想,又说:“算了还是明天再说吧,这大半夜的也没人配合。先让她多快乐一个晚上。我去睡了。” 今日之星12 范卿快乐不快乐张方程不知道,反正他很不快乐。 一整晚都在房间里走来走去,等重新酝酿出睡意的时候,天色已经亮了。田姐又打电话过来,中气十足道:“休息好了没有?联系你的营销号跟水军,我已经让法务部准备好了,你赶紧来公司待命。错过好戏我可不管啊。” 张方程去厕所往脸上泼了捧冷水,说道:“行吧。” 田姐:“还有让季知益来公司,现在公司里比较安全。你昨天怎么会把她住址给透露出去的?” 张方程有苦说不出。 怎么全都是他的错? 田姐竟然主动接了一句:“当然是你的错。” 等张方程带着季知益到公司,会议室里已经有不少人在了。 田姐抬头看了她一眼,亲近笑道:“你的助理有着落了吗?” “还没有。”季知益说,“辛苦经纪人帮我跑上跑下。” “不急,要可靠。缺人的话,我可以先借你一个人。”田姐翻动着桌上的文件说,“先说个好消息把。昨天节目的收视率最高到了1.6%,其中你的音频片段,发上去不到12点就已经破百万,相关分红会在后期发给你。应该是一笔不错的收入。” 季知益也很高兴:“谢谢。” 情义居然连这笔钱都分。 张方程低头看了眼新发来的信息,坐到一侧的位置上:“都没问题了。” 田姐这时才问:“你那两首歌的demo录完了吗?” 季知益把u盘递过去:“只有一件乐器伴奏。” “越简单越好。才显得我们准备仓促。”田姐把东西接过去,看着她说:“其实圈子里出一封律师信,一般不会真的告。告是表明态度,不是最佳解决手段。战线太长,就算胜诉,扣除律师费,也拿不到太多的赔偿。等热度过去,网友不一定会继续关注,恒星也受不到太大的影响。我相信你受了那么大的委屈,应该不希望看见一个不痛不痒的结果。” 季知益点头:“我相信公司的公关。” 田姐:“擒贼先擒王,那我们的目标就不是范卿,而是恒星。” 季知益感觉自己面部的肌肉抽动了下,不快的回忆再次涌现。说道:“我同样非常讨厌这家公司。” “共识!”田姐拍掌道,“太棒了孩子!” 早上九点半,季知益用私人账号发了两个链接,对应的是两首刚上传到免费曲库的歌。 季知益:“之前说要卖出去的两首新歌,看来是没有合作的机会了。昨天半夜在家里录制完成两首demo,已上传至免费板块。整件事情的发展让我觉得过于震惊同时过于恶心,从未想过会变成今天这样的局面。甚至到现在对方都没有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虽然我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可也不会让事情这么不清不楚地过去。” 下面跟了几张图片,是电脑中记载的歌词文稿修改时间,以及曲谱创作的时间进程。全部用系统时间标注。证明这两首歌其中一首,早在三年前开始计划,数月前再版修改。另外一首也在两年前完成作词作曲,近段时间做小幅修改。 在网友们还没开始反应过来的时候,季知益又发了一条信息。 “这两首歌对我来说其实意义重大。当时受生活状态的影响,长达数年的时间萎靡不振,没有完整的新歌产出。就是从这两首歌开始,慢慢走出阴影,找回创作灵感。我以为这是新生活的开始,但信任的朋友却对我展露了血腥的獠牙。” 言语间清晰可见她的愤怒,且措辞严厉,发完后就直接下线。 一群网友只能茫然地在评论下方询问。 “什么意思啊?” “是版权被坑了吗?@情义。不会人刚火你们就干这种事吧?” “不要伤及无辜好吗?显然说的是她的朋友。你是谁家的水军啊那么急着@情义?” 随后有网友听完两首歌,将话题带到正确的方向。 “怎么跟卿卿新出的两首歌那么像啊?” “什么叫有点像?根本是不能归结到撞灵感的那种地步,必然有一方抄袭。” “卧槽,两位原创歌手之间的battle?” “battle个鬼!季知益这种不知道什么来历,被情义强捧出来的垃圾货,也能跟我们卿卿比?我们卿卿比她出道久好吗?” “看看这个人,一部综艺片火了……哦不,才播了一期,就以为自己是真大神来搞这种操作了吧?登月碰瓷。” “难怪昨天疯狂买热搜。那么老才签约,果然不能正经混圈呢。” “脑残粉别来人家账号下面发疯。昨天晚上瞎了吗是谁被吊打谁登月碰瓷?不知道哪个圈子只看辈分不看实力的,赶紧介绍让我进去,等我将来老了让你们偶像都来跪舔我。呵呵,垃圾是原罪懂吗?” “其实没必要这么麻烦的,让范卿上给制作流程的时间就可以证明谁早谁晚了。” 季知益的账号下各种混战,多的是不堪入目的辱骂,以及带脏字毫无素质的宣泄。给路人感官极差。 这些一部分是范卿闻讯而来的真粉丝,一部分是情义找来的水军。 正常路人发现和他们根本无法交流,选择直接上网下载几首歌做比对。 范卿正在公司跟人盯歌曲销量。 势头非常强劲,且早已突破了她以往的记录,照目前来看翻红只是早晚的问题。 经纪人拍着她的肩膀说:“你很幸运,这就是歌手没想到会大爆,虽然第一期主角不是你,但我们受益也不小。后期我会去跟制作组沟通,为你多争取一点画面。这两首歌之后,你在恒星的地位就稳了。长得那么漂亮,我争取给你撕个一番女主出来。拍偶像剧容易吸粉,你的优势很大。” 范卿交握着手高兴道:“谢谢叶哥!” 经纪人点头:“也要你自己肯努力才行。跟你同批的几个新人,我最看好你。” 范卿又看了眼后台,惊了下,大声道:“怎么数据忽然开始爆涨了?” 经纪人弯下腰查看。 就在刚才的十分钟内,原本已经开始趋向平稳的涨幅,忽然迎来了一波直线冲击。这个时间点出现这样的变化,并不常见。 经纪人:“应该是被什么人推了吧。我说这两首歌写得不错,拿来做各种剪辑背景乐的营销也很合适。听着就挺舒服的。” 范卿点头。 经纪人:“你的苦日子熬到头了,以后就等着赚钱吧。” 他正准备去处理别的事情,助理从门外仓促跑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一个平板,上面散着微弱的白光。 经纪人险些跟他撞上,皱眉道:“你去哪里了?我不是让你帮忙统计一下数据吗?” 助理把平板递过去:“您看这个。” 经纪人脸色变了变,才知道数据短时间内飙升的原因是什么。咬牙切齿道:“那个汤米,不是说原创只是一个无名小卒吗?怎么忽然变成季知益了? 范卿心里“咯噔”一下,直觉是跟自己有关的大事,快步跟过来,问道:“怎么了?” 助理嘀咕道:“季知益在昨天以前,的确只是个无名小卒吧?” “那汤米呢?”经纪人怒道,“怎么这段时间一点消息都没有?他不是说已经跟对方协商妥当了吗?季知益那边为什么说的是没有消息?公司的钱呢!” 助理生怕被牵连,缩着脖子说:“我也不知道。我也才刚刚看见这条消息。热度一直在涨,我怕会上热搜,所以来问您该怎么办?” 经纪人测过脸斜看范卿,揉着太阳穴冷声道:“有点麻烦。先按照之前准备过的程序让公关紧急处理。再马上把汤米给我叫过来。” 助理应了声,快速跑去通知公关部门。 “是歌……是吗?”那几个关键词,范卿听得心脏猛跳,她抓住经纪人的手臂软声乞怜道:“那我呢?我应该怎么办?我要不要去发个声明?公司不会、不会不管我吧?” 抄袭是一件说严重不严重,说简单又不简单的事。 只要不做得太过分,能唬得住粉丝,到时候新作品接着出来,照样该红就红。 这年头大多数人的版权意识不重,他们可能意识不到自己在侵权,也不了解抄袭、借鉴之间的距离,很容易被带风向。甚至还有一些人会为抄袭获益而沾沾自喜。 到时候范卿做些慈善活动,来一波营销,普通路人哪还会追究这个? 何况维权也不简单,公司可以用不同的理由不断拖延,到时候等热度过去,再做低调处理,争取将影响降到最低。或者届时爽快道歉,说自己年少不懂事,也是被身边的人哄骗,还能洗成迷途知返的人设。 所以,如果对方只是一个普通的音乐人,一切都好办。过了眼前这一关,什么都不是问题。 现在出的最大的差错是,那个人名气竟然一夜间变得比范卿还大,还搭上了情义这样的靠山。这让他们之前制定的紧急公关方案无法适应。 事情要是不能善了,公司不得不妥善考虑,究竟值不值得用声誉去为范卿冒这险。毕竟这两首歌是她的“原创曲”,公司完全可以表示不知情,直接摘离跟她的关系,免除一切隐患。 范卿就是意识到这一点,才觉得恐慌。 她很清楚,一旦被公司放弃,她什么都算不上。 经纪人深深看她一眼,郑重道:“只要你能为公司赚钱,公司就不会放弃你。你听公关经理的安排做事。从现在开始,你所有公开的社交账号都由我来管理,我会根据情况发布澄清声明。现在外面应该会有记者找你,为了避免出现意外,你暂时留在公司里。我去跟老板谈。” 范卿点头,回原来的位置坐下。从狂喜一瞬间转入低落。 怎么又是季知益? 明明其他人也是这样做,都没出现什么问题,凭什么她就要面对这种变故? 怎么这么巧一切都跟季知益的行程撞上? 她挺直背,心底有个声音在狂啸。 “她在故意害我!” “她早就知道这件事情,故意踩着我炒作!” 事情慢慢发酵。 半个小时后,第一位有知名度的营销号开始转发。 “不是专业人士不好评判。几首歌之间风格差距太大,那么不说我都没注意到,但你们说了以后,迟钝如我也感觉的确有点不可说的微妙啊。“沉思” 随后其余人也渐渐跟进。 去梨么的缘分:“唔……拿去给我的音乐老师听了,她说不比歌词,初步听一下,相似度绝对超过60%。不知道法律上要怎么判定,反正他们业内再宽松的标准也算抄袭。@情义,这事儿不管吗?” “可是我觉得不像。本来就是两种不同风格,如果这也算抄袭,那这世上还有原创歌曲吗?季知益太敏感了吧?”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双方组织起来的营销号都陆续登场表演。 只不过情义比较淡定,连文字都是提前编辑好然后发布的,措辞不激烈,文字表达中立,根本看不出是他家的水军。主要目的只是控制好舆论方向,不被恒星那边直接把节奏带走。 而恒星则颇为仓促。站队的迹象过于明显,显然有些不讲理,还引起了少数网友的不满。但也只是点到为止,并没有大量投入人力。 又过了半小时,情义这边因为无法摸准恒星的公关方向,依旧按兵不动。恒星同样考察许久,最后拖延不起,试探性地加大水军强度。 与事情相关的关键词爬上热搜。 但上热搜的不是#范卿抄袭#,这条热搜已经被对方撤了。上去的是#范卿新歌#,粉丝们在话题下疯狂安利范卿新歌。进行刷屏,蒙蔽不知名的网友。 坐在会议室的田姐终于收到恒星公关部经理打来的电话。 她坐在转动的老板椅上,手里把玩着一支钢笔,上下转动。 “嗯。” “没错。我也吃了一惊。那孩子都没跟我们商量,忽然曝出这件事情。她应该是一个有想法的人。” “我们认识那么久了,我当然想给你面子。公司的立场是公司的立场,我们都不过是一群打工的,没必要跟自己的利益过不去对吧?我明白你的意思。” 她目光瞥向几乎坐满了人的房间,嘴角含笑道:“我这里就很方便。我处理事情你还不放心吗?” “维权的确不容易啊,我们公司多的是打不完的官司。现在娱乐行业受到限制,亏损的比比皆是,大家都不想没事找事。”田姐叹了口气道,“这种情况,你说我们情义是管好还是不管好呢?那两首歌准确来说跟情义没关系,她又冲动发到免费板块去了,我们情义还要给她的旧歌做公关做宣传的话,这财务也不好批啊。” 对面似乎说了很长一段话,田姐佯装愠怒道:“我是生气她冲动,可这件事情是你们恒星做得太不厚道。我听说了,你们拿走人家两首歌,却一分钱都没给,还吊着她骗她。你说我这怎么跟自己的艺人说?‘算了公司不会罩着你的,歌就当丢出去打狗吧。’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们这些搞创作的人,对什么原创啊、版权啊,看得比命还重。” 田姐叹了口气:“能过去我当然想让它过去。这不正头疼吗?” 她冷“呵”道:“这就不是钱的问题。” “你跟我说误会没有用啊,季知益要不要信你才是关键。” “……” “唉……你说你们公司,怎么就弄成这样啊?” “哦?” “算了,我让她的经纪人去做做她的工作……诶,你先不用感谢我。到时候再说吧。我只管经纪人,管不了艺人。” 田姐挂掉电话,摸着自己耳朵道:“他们说可以给你一千万跟你私下和解。我还没有谈价,你愿意的话,我可以给你再往上抬一抬。” 季知益毫不犹豫道:“我要歌。” 田姐赞许地笑了出来,单手撑着桌面站起来:“那我去让技术部的人准备好。马上开工了。” 恒星办公室,范卿追问:“怎么样啊?” “情义答应不插手。”经纪人说着顿了下,“给对面的钱,你要自己出。除了季知益那边的一千万,还有收买他们经纪人的两千万。这种时候不能小气了。绝对要杜绝出差错。” 他说着还是忍不住咬牙,恨不得将汤米塞进嘴里撕扯嚼碎。 如果不是汤米背着他坑下了那笔钱,把季知益得罪到无法转圜的境地,事态发生变化后还故意隐瞒他实情,现在何必要用到三千万!当时要是能趁着季知益落魄,施舍地花个几百万,顺便把她签进公司,哪里还有现在那么多事? 汤米那个废物!他竟然还跑了! 范卿毕竟是新人,三千万几乎掏空她的老底,心疼到抽搐,但也知道无舍无得,此时眼光必须长远。强迫自己忘掉这笔钱,面色如常地问道:“我知道。那我们可以发澄清了吗?” 经纪人低头,手机里显示一条新来的短信,上面是一串银行卡账号。他把手机递过去,说:“把钱转过去就发吧。” 在被疯狂@一个早上之后,恒星终于做出应对。 范卿在自己账号上发了她的创作过程图。 从去年11月份,最初版的曲谱和季知益的没有多少相关联的地方。完美地取了两人不同的地方来进行规避。 随后慢慢修改,开始和季知益的曲子出现些许重合。但风格和创作理念完全不同。到最后变成了现在的新歌。 范卿:“难道真的是缘分吗?我也很惊讶啊。但我真的没有抄袭啊姐。希望下次能跟您一起合唱新歌。” 网友们看着这证据纷纷懵逼。乍一看找不到漏洞,再乍一看又觉得太过巧合,巧合得他们觉得自己仿佛见了鬼。 粉丝们不管,有这声明就够了,只要偶像说,他们就信。拿着那张图当证据,得意地四处刷屏,去季知益的微博下要求她跟粉丝们道歉。 紧跟着恒星的营销号全部上场,开始大面积洗地。 “我就说不像。果然网上的事必有反转,尤其还有水军出没的情况下。情义这次花了多少营销费给季知益造势啊?” “@所谓的专业人士,开口信誓旦旦,道歉呢?” “造谣不能算杠,造谣!……杠精的事,能叫造谣吗?” “范卿这种有知名度的人,何必自毁名声去抢季知益的歌?抢完还不给钱?公众人物不怕死吗?怎么不多仔细想想呢?” “季知益估计自己也没搞清楚,就迫不及待地来挂了。真是受不了。” 路人们没有反驳的证据,虽然觉得诡异,也只能暂时保持沉默。看着范卿的粉丝群魔乱舞,心中憋屈不堪。 紧跟着恒星官方账号出面,@季知益,询问负责她两首新歌的“朋友”是谁,如果确认是恒星内部人,又抢走了她的歌的话,他们会做出严厉惩罚。 他们说:“如果是内部人士递进来的曲子,我们不可能会一个月都没有任何回应。更大可能是你的歌被你朋友‘偷走’了,或是投递了别的不正规公司。恒星从出事后彻底翻查了最近两个月的审阅记录,确认内部没有任何关于你投稿的记录。请跟你朋友再确认一遍?” 众人以为这就要结束了。 一面觉得季知益可能过于敏感,一面为范卿和恒星的大度得体给出高度赞扬。 网上风向彻底扭转。只有少数学音乐的人表示自己三观都震碎了,以后再也无法直视抄袭这种事。 恒星众人紧张地关注着各个营销号下的评论,确认目前走向非常理想。正以为危机解除,疲惫瘫软进椅子里的时候,情义官方竟然跳了出来。 “别以为我们没出声,你们就可以欺负我们的艺人了!” “这张图太不正经了我的妈呀,时间根本就是p的。具体如下,是我们技术员做出的图解,相信吃瓜群众应该也能看得懂。@恒星娱乐,真是拿你没有办法,你说你造假就造假,能不能来点有技术含量,别这么快就让我们抓住把柄嘛,技术员说一点挑战性都没有。” “@恒星娱乐,你们一向喜欢带营销号炒作,被你们黑过的人是不计其数,多么恶臭的炒作我们情义都习惯了,可几次三番薅我们情义艺人的羊毛,这次还对准了一只小羊羔,我们就不能忍了。欺负我们季老师是老实人吗?!” 网上评论再一次爆炸,充斥着各种“卧槽”去表达他们对这瓜的崇高敬意。 他们再次@各路数据专业人员,让他们确认图片是否伪造。很快就有认证的学生跳出来表示的确如此。 “图片合成有点仓促,看来恒星在赶时间。有意思哦。” “喂!范卿的粉丝们,你们刚刚说什么?我怎么听不见呢?” “我特么就说脑电波重合成那样哪是缘分啊,那绝对是灵异事件了啊!我太委屈了!我白被骂了!” “所以……恒星这是什么骚操作?” 一波三折的大瓜,网友们大感满足。 恒星这大惊后大喜,然后又大惊的,已经彻底傻眼。 那边情义在非常欢脱地继续发信息,简直跟打开的水龙头一样源源不绝,几乎要将一年份的数量全部发满。 “为什么造假时间线,还用我说吗?当然是因为抄袭啊!” “你们是谁帮范卿造假?是恒星哦……我们季老师要不是侥幸火了,两首歌可能真的一毛钱都拿不到,还要被对方倒打一耙诬陷自作多情。不知道范卿女士的粉丝,以及恒星的水军,会这么对我们季老师呢?” “一家包庇甚至鼓励抄袭……对不起,抢劫他人创作行为的娱乐公司,利用如此肮脏下作的手段,实在令人震惊!希望粉丝不要因为所谓的偶像而丢掉自己的理智!” “为什么有的人抄袭别人的作品,依旧没有任何的羞耻心?甚至可以大言不惭地说自己是原创,然后享受着本该属于他人的荣誉。他们没有道德观、是非观。容我不客气地说一句,这是人格缺陷。” “我们情义不说话,只做事。不发什么声明,直接起诉。请恒星做好接收传单的准备。” “我们情义的创立宗旨一直写在公司的名字上,所以工作的人都怀着梦想跟底线在做事。赚钱之前,先学做人。欢迎大家了解加入。” 范卿的经纪人被上司骂得狗头摇摇欲坠,因为短短时间内,公司股票出现大幅下跌。 他也开始慌了,这已经不是他能负责得了的事了。这种时候再公关已经太晚,他们一时也没有合适的公关方案。 经纪人挂掉上级的电话,率先打给田姐。对面接通后开口急道:“怎么回事!” 谁知他刚一开口,田姐这边比他还暴躁道:“你们动作也太快了!季知益发脾气和她经纪人在家里呢,我这刚约好,正准备去跟他们谈,都还没出市中心你就直接爆出来了,你说我能怎么办?你们就急着吃那一口吗?” 经纪人说:“你们经纪人做公关,难道都不跟你报告吗!” “你看见我们公司跟进公关了吗?这本来就是季知益的个人行为,我们公司根本没有跟进公关!要是有情义插手,你以为还会是现在这个风向吗?”田姐说,“我都没来得及跟管理账号的皮下交代,你们两边把戏都给我演完了……我说你们是赶着投胎吗?” 经纪人不敢在这时候跟她争吵无用的事情,带上恳求的语气道:“田姐,这样不行。我们范卿的声誉要被他们毁了,求你赶紧让人上去再发一条,就说图片是真的,只是鉴定方式出了错误。” 田姐冷然回绝:“那我怎么跟公司里的人解释?我怎么服众?你也不是不知道情义内部管得有多严。我总不能为了你搭上自己的前途吧?算了算了,这件事情我是不管了。你自己想办法吧。” 恒星经纪人:“我再加两千万!” 田姐二话不说挂断电话,之后再打就是关机。 范卿经纪人看着自己的手机,短信连连响起,来自几个不同账号的汇款信息,加起来正好是他们转过去都还没捂热的两千万。 范卿失神地站在旁边,身体不明显地一阵抽搐。知道自己是完了。 经纪人终于明白,握成拳头用力砸向桌子:“他们设计我们!” 他眼珠疯狂转动,想自己这次拖累了公司,以后会怎么样。忽然脑海中闪过一张脸,抬起头厉声道:“把汤米给我找出来!他家在哪里?” 今日之星13 汤米鬼鬼祟祟地来到自家门口,左右看了眼,然后掏出钥匙开门。 他低垂着脑袋,胡子没有打理,看形象很是憔悴。 他前两天已经递交辞呈,最近准备搬家。 季知益红得太快,没给他多余的时间准备。悄无声息地就上了销售榜,又悄无声息地签了情义,然后还悄无声息地上了综艺。 他也万万没想到她会发展得那么迅速。如果早知道,当初跟她好好谈谈,说不定就将她拉进恒星了,那哪还有后面那么多事。 之前听说季知益参加了综艺节目的录制,他隐隐有点不安,可还是心存侥幸,认为一个注定扑街的节目翻不出什么花样,所以他一直在家里磨蹭,想看看恒星会不会向他追究。如果恒星谈不妥,他再离开赖以为生的a市。 他像揣着炸药一样地等待,每天辗转反侧。 前天综艺开播,节目跟季知益都出乎意料的大火,他心里正觉得瘆人,随后范卿就发布了两首新单曲。 他赶紧跑去听了,认为对方修改的地方还是不够多,恒星方面最终没有听取他委婉的建议。 最后一个希望破灭,他终于下定决心跑路。 昨天季知益如他所料愤怒发难,上了热搜。汤米已经在房产中介登记好出售信息,低价出售,想快速脱身。 他给自己定下的期限是一个星期。因为按照他对恒星公关的了解,面对这种情况,自觉理亏,一般会先采取保守的方式降低热度。再去跟对方私下沟通,然后给粉丝一个交代。最多先发一个调查声明应付大众,谈妥后再直言否决。 他认为自己已经很谨慎了。 范卿如今是恒星力捧的新人,只要范卿不倒,他就算只是一只跟在身边的鸡犬,也没人能把他拉下去。 昨天早上风向明明还是挺好的,没有太大水军出没的痕迹,粉丝跟网友都有发声,形势发展跟他预料的差不多。 他还美美地去洗浴城按了个摩,安心等待房子脱手。 中午开始,各方的骚操作他就有点看不懂了。再之后形势更是急转直下,连恒星的股票都受牵连意外暴跌。网上声讨之名四起,甚至相继被官方媒体打码批评,大有当典型案例进行严惩的架势。 汤米吓懵了。从洗浴城跑回家,打开电脑详细搜索。 知道经过后简直哭都哭不出来。哪有公司自爆得那么爽快的?范卿的经纪人真是个废物!恒星的公关绝对是他见过的最糟糕的公关! 他打开股票软件。 毫无意外恒星第二天继续深跌,还不幸带累了同类型股票一起向跌,行业里也就一个情义孤军飘红,傲视群雄。 股民利益受损,无法善了,必须给出解释。汤米已经想到恒星会拿他去顶锅的未来,甚至可能逼他承认一些莫须有的罪名。 他烦躁关掉电脑,回客厅看电视。 随便转了个台,正在播报新闻,就提到了这件事。 汤米整个人前倾,加大电视音量。 那个叫叶集的经纪人,朝电视鞠躬道歉。眼下一片青黑,语气沉重地说道:“大家好,我是范卿的经纪人。在昨天事情被曝光之前,我们公司内部真的不知道还有抄袭如此恶劣的现象存在。事发之后,我们再三跟范卿确认过,当事人也很肯定地告知与她无关,我们恒星选择了相信自己的艺人,才做出了后面的一系列应对。” “事件影响力扩大之后,我们公司连夜找人核实,最后确定,时间列表的确是造假的,范卿在工作人员的劝说下,承认两首歌的确非原创。所以我今天代表范卿,给所有的粉丝和网友,以及权益受到损害的季老师道歉。对不起。” “歌曲已经下架,到目前为止的所有收益,我们会全部转给季老师。至于具体赔偿,将在后期继续进行协商。” 他目光含泪道: “范卿是我们公司非常重视的一位艺人。平时勤勉有礼貌,也是真的喜欢创作。她坦白,这次会做出这种恶劣行为,是因为恒星内部有一位叫汤米的员工,对她进行了洗脑蛊惑。” “她最近灵感枯竭,所以起了请‘枪手’写歌的念头。汤米为她提供了两首歌,而范卿支付了五百万作为报酬。对于一位小制作人来说,五百万的版权费已经是天价,这也算是范卿对署名权的补偿。汤米一面对范卿说已经交易妥当,对方完全同意并深怀感谢。一面又独吞了五百万,对季老师那边虚与委蛇。” “所以范卿才会在综艺上,对季老师毫无印象,在参加完节目后,还放出两首与季老师相似度极大的歌曲。这足以说明她之前,的确不知情。范卿成名太早,不够懂事,因为思想觉悟不够,误入歧途,应该受到惩罚。但绝对没有抢劫、霸占、抄袭的本意。” 叶集拿出一封打印出来的纸张道: “p出来的图也是汤米以前提供的,他在几天前已经无故辞职。这是他的辞职信。我们公司会追究他的责任。” 闪光灯不断亮起,照得叶集都快睁不开眼。 “公司进行了深刻反思,的确有许多不足的地方。以后将会加严对版权原创的审核,希望大家共同监督。对不起。” 这是干脆利落地把范卿卖了。 想起叶集跟范卿两人平时共坐一条船的亲密模样,果然到头还是各自分飞。汤米不由冷笑。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汤米看了眼时间,奇怪之前约好来看房的人怎么还不出现,正要打过去询问对方情况,敲门声先一步响起来。 对方声音沙哑道:“看房,房东在吗?” 汤米埋怨:“怎么才来啊?” 二人打了照面,汤米顿时愕然,大力要将门拍上。外面叶集动作更快,直接一脚踹进来。 汤米力气不如叶集,整个人被门板撞了下,倒到地上。 他挣扎着起身,视线还停留在门框的部分,一个拳头已经带风砸向他的脸。 “想跑?还是想做什么?啊?你特么的敢害老子!”叶集把他抓起来按到桌上,“还卖房子?为自己考虑的真周到,你觉得我会让你走吗?” 汤米舔到了嘴里的血腥味,简直全口牙齿都在松动,疼得呲牙咧嘴,说不出话。 紧跟着又腹部被砸了一拳,五脏六腑都被挤得生疼。 “别打了。求你。”见对方还要动手,他虚弱求饶道:“你打我也没用。大家不是为了解决问题吗?” 叶集松开手,过去把门合上反锁,冷笑道:“你害我在业内呆不下去,你也别想好过。我问你公司的损失怎么办?你这孙子为了五百万,让公司损失了几个亿,有能耐啊!还想让我背锅,主意打得挺好的啊。” 汤米猛烈咳嗽,抬起头委屈道:“我真不是那个意思啊叶哥。我是意外,我也没想到会跟季知益谈崩。” 叶集指着他鼻尖道:“我告诉你,这事儿不是你跑就能完的。我做经纪人这么多年,还没被人黑到过这地步。现在范卿也被你害了,她爆出抄袭的黑料,所有代言合约,还有公司合约,都要停止赔钱。加起来几个亿,你说怎么办?” 汤米捂着脸叫苦:“我哪赔得起那么多钱?你把我卖了也不行啊!” 叶集回吼道:“你问我!我还想说我怎么那么倒霉认识你!这些钱,还不都是因为你才坑掉的?公司的损失还没跟你算呢,你跟我装什么可怜!” 汤米耷拉着脑袋站在一旁,不吭声,也不表态,就在那天装死人。 叶集忽然冒出一句:“你结婚了吧。女儿十三岁啊?要准备考初中了。” 汤米瞪大眼:“你想做什么?” 叶集走向客厅的沙发,缓缓道:“学籍应该还没转吧?这年头做什么都跟户籍有关。你人跑是容易,但孩子的学校肯定没有办法。我圈子里也有些人脉,她就是转走了,我也能查得到。” 汤米亦步亦趋地跟过去,颤抖着声音道:“跟她没有关系。她是无辜的。你们这么能对付一个小孩子呢!” 叶集偏头看了他一眼:“无辜?范卿一个刚刚二十来岁的小姑娘,现在被你弄得前途尽毁,身上还背了几十个官司,你说她无辜不无辜?你女儿有你这样的爸爸她就不无辜!” 叶集呵呵笑了两声:“这么看我干嘛?我又不会对一个未成年下黑手,我只是会告诉她的同学和老师,他爸曾经都做过什么。至于她同学会怎么看她,总不关我的事。家属受到的社会非议,本来就是犯罪成本。你别把事情都想得那么美。好处你全占了,那怎么行?” 汤米跟着坐到旁边,伸手想去茶几上的香烟。喉结一阵耸动,最后又放下。 两人形容狼狈,走投无路的人,在这里互相撕咬互相威胁。 想想真是可笑。 汤米讽刺道:“我拿那两首歌本来是准备卖的,是你,是你看见歌之后,非说那两首歌不错,要去给范卿用。还不停跟我说没事儿的,对方只是一个小人物。我能怎么办!这是你自己起的头啊!” 叶集:“我是让你在合约上做做手脚,我哪知道你特么贪成这个样子!现在连一点可操作的余地都没有!” 汤米恼怒道:“还有,你哪给我五百万,你只给了我一百万,剩下的分明是你自己吞的!就区区一百万我这么去跟季知益谈枪手?” 他觉得叶集都那么嚣张,恒星应该同样有所依仗,跟着忽视了季知益。 哪知道他是这么个废物! 叶集皱眉:“现在说这些有用吗?” 汤米用力搓着自己的手:“那你想怎么样?” 叶集:“现在季知益跟情义追着我们咬,你还有个机会。如果能把他们也拉下水,大家就有的谈。” 两人静坐许久,叶集尽管等汤米开口。 “那个……”终于受不了这种处境,汤米咬咬牙问道:“你那里有吧?” 叶集拿过桌上的香烟,夹在手指间点燃。在唇间用力吸了一口,在半空中吐出白雾。 “汤米。”叶集喉咙里发出赫赫的短促笑声,“你真不是好人啊。” 季知益正在店里吃饭。 为了避免被记者围攻,同时保持神秘性,张方程给她放了两天假。除了不能接受采访,什么限制都没有。 手机响起来,上面是一个特别标注的号码。 她讽刺地一笑。果然还是来了。 季知益放下碗筷,按下接听键。 对面马上道:“小益,是我,我是你汤哥。” 季知益:“我知道。” 汤米急道:“你千万别挂!哥有事跟你说!” “你不要信恒星说的那些事,今天那个叫叶集的,就是范卿的经纪人,追到我家砸了我家的房子,还把我打了一顿,逼我认下所有的事情。但我是无辜的呀,我只是一个普通员工,怎么能策划得了这种事情?我有那个权力也没那个胆子啊,不然早就发财了。我向你保证我真的不知情,我跟你一样是受害者,你一定要相信我。”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季知益缓了片刻,等对方呼吸开始急促,才说道:“我不相信恒星。说得清清白白,撇得太干净。” “对!就是这个意思!”汤米叹了口气,说着声音开始哽咽:“我也没想到。我在恒星工作了那么多年。都这把年纪了,还被他们害成这样……” 季知益没接腔。 汤米说不下去了,吸了吸鼻子,说道:“我觉得我应该给你一个交代。你今天晚上有空吗,我们当面说吧。” 季知益说:“好。” 上辈子约的地方是酒吧,因为那个地方人多眼杂好下手。这一次约的是一家僻静的餐厅,估计是考虑到了她如今的知名度。 季知益手指按在手机的背面。 张方程肯定不会允许她去,找别人似乎也不安全。 但对方还是要走上老路,她真的无法原谅。 小老板走过来端走控盘,顺便问了一句:“还要点餐吗?” 季知益回神,问道:“今天晚上有空吗?” 旁边的服务员听力顿时究极进化,眉毛一扬,整个人跟凝滞一样地停在原地。 小老板“嗯”了一声,把餐盘放下,挺直自己的身躯,问道:“几点?” 季知益:“七点开始,至于要磨蹭到什么时候还不知道。” 不是晚饭时间啊。 小老板点头:“要去做什么?” 服务员“呸”了一声。 问什么问!去了再说啊!就算骗身你不开心吗? 季知益犹豫了下,觉得在这里不好说。 小老板立马道:“地址给我。需要我接你过去吗?” 季知益笑道:“谢谢。” 第六单元完 晚上六点半,小老板开着车停在约好的餐厅楼下。 这一片非常寂静,几乎没有行人。如果晚上独自出现在这里,恐怕会觉得有点恐怖。 虽然这家餐厅装潢非常精致,也不是一个夜间聚会的好场所。 小老板皱眉,对着环境很不满意。问道:“谁约你来这里的?是你朋友吗?让他换个地方吧。” 季知益说:“不是朋友。汤米,你知道吗?” 小老板显然知道,眼神带了点疑惑:“那为什么赴约?直接报警就可以了。他那样算诈骗?” 季知益目光落在虚处,良久才说:“我听一个内部的朋友说,他用渠道拿了点毒品。然后他就联系我了。” 小老板跟着沉默。他抬手用力抹了把脸。 季知益说:“待会儿我先进去,你再跟着进来。装作不认识,如果有不对的情况,我给你发短信,你帮我报警。” 小老板:“我先进去。里面人应该不多。我会坐在你附近。” 季知益想想也行,点头说:“好。” 于是两人相继进入餐厅。 汤米坐的位置很明显,季知益一进去就看见了。青肿着脸,看来是真被打了。 季知益在他对面坐下,问道:“怎么点了这么多酒?” 桌上成排摆了红白黄三列十几瓶酒,靠近汤米的位置还有一大碗的方形冰块。 汤米苦笑道:“道歉当然是要敬酒的。” 季知益说:“我并不需要这种礼节。我现在禁烟禁酒,还是直接说正事吧。” “说正事……我也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汤米揉了把自己的头发,“你现在肯定在责备我,认为我之前是故意敷衍你。但其实我也是被恒星骗了。是他们让我拖着你我才这么干。可是我也不知道他们要做什么,甚至没想到他们打的这个主意。我在恒星,没什么发言权,只能照做,结果就成了一个刽子手。” 季知益淡淡道:“是吗?” 汤米杯子里已经盛了满满一杯啤酒,他一口灌下,大倒苦水道:“现在恒星把我的名字发出去顶罪,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女儿马上就要读初中了,我真怕她会受到我的影响。小益啊,你要相信我,这件事情我真的不知情。” 他给季知益也倒了半杯酒,瓶子里剩下的,全倒进自己的杯子。然后又一口闷下。 季知益观察了下他的动作。 酒水应该是餐厅提供的,看起来没什么问题。他自己也喝了。 但她还是不敢冒险。没打算在这里碰任何东西。 “范卿跟叶集,真是不要脸。我呸!”汤米扯了扯衣领,“我怎么可能顺他们的意,给他们背这黑锅?小益,我跟你才是一伙的。我愿意指证他们,算是我给你的补偿。” 季知益转动着酒杯,没有回话。 汤米瞥了眼酒杯,心虚地舔舔嘴唇,又开了一瓶白酒,给自己倒上,对她道:“我敬你一杯,算给你赔罪!” 白酒下去之后,汤米的脸痛苦得纠在一起,整个人看起来可怜又可悲。 他打了个气嗝,用力拍着胸脯,才把那感觉咽下。 当初季知益就是看他这个样子,才相信了他。 季知益两首交叉,视若无睹地靠到椅背上,仿佛在欣赏他的表演。 汤米也定定回望着她,末了自嘲得笑了出来:“你现在火了,看不起我了。” 季知益摇头:“是我知道,一个人话说得再漂亮,那也是不能随便相信的。” 他拿过季知益面前的杯子,自己喝下去,又招呼服务员道:“给她来一杯柠檬水!” 汤米说:“我不劝你喝酒了,你也给哥一点面子。我是真的想跟你谈。” 季知益:“你说。我在听。” 汤米:“他们说,五百万。没有的事。从一开始,我就告诉过他们,你是一个已经好几年没有作品的创作人,但很有潜力,希望他们能给你一个机会。你说恒星再有钱,也不可能花五百万买两首没有名声加成的曲子,是吧?” 柠檬水端到桌上。服务生点点头下去。 汤米抓过旁边的冰碗,拿起夹子说:“加块冰吧。” 他伸长脖子,朝冰碗里看,小心翼翼地夹起一块,放到季知益的柠檬水里。 白色的冰块在淡黄色的柠檬水里下沉,带上来两个泡泡,又浮到水面。 汤米正要接着说,季知益忽然接了一句:“这里的冰块不应该是用制冰机做的那种,偏向透明的吗?为什么它是白色的?” 汤米愣住。 季知益抬起头问:“你的不是吗?” “哦……”汤米快速眨了眨眼,“应该是功率不一样,或者是水的关系吧?可能往里面加了什么气泡?” 季知益没有追问,伸手抓过柠檬水,似乎是已经相信了。 汤米也抓起酒杯,两手捧住,以演示自己的慌乱。 那边服务员送完东西,又去了小老板的桌边。 他等了很久,都没等到小老板的一个眼神。顿时有些不满。 自己体型不小,还没到能让人忽视的地步吧? 服务生弯下腰道:“先生,请问您要点些什么?” 小老板挥了挥手示意他走开。 服务生:“不好意思,我们这边是有最低消费的。” 小老板终于抬起头:“多少?” 服务生:“两百先生。” 小老板从钱包里抽出两百块钱放到桌上:“买安静。” 服务员嘴角抽了抽,又说:“那先生,我帮您换一个角落的位置?那边应该会更安静。”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小老板不耐道:“我就喜欢听他们说话。客人有意思是你们店最大的卖点了。你可以上菜了。” 季知益那桌一起扭头看他。 服务生满脸黑线地闭嘴走开。 小老板低头一看,发现季知益已经给他发了一条短信,让他报警。他抓起手机,去往角落的厕所。 汤米嘀咕:“真是个怪人。明明看起来脑子还蛮正常的。” 季知益:“……” 汤米视线时不时落到旁边的杯子上,一直在用各种方法哄季知益喝水。过了会儿坐立不安,直言问道:“你这么不喝呢?是不喜欢喝这种吗?” 季知益把柠檬水推过去说:“我最近胃不好,不喜欢喝冰的。你也别喝酒了,喝杯茶醒醒酒吧。你喝醉了我也不方便送你回去。” 汤米摇手说:“不,我喝酒就行了。” 这时餐厅的大门再次被推开,一群穿着便衣的男人走进来,他们在餐厅里环视一圈,发现没有危险,直接朝季知益这边过来。 几人围在他们身后,堵死了全部退路。季知益示意地指了指对面的汤米。 一名男人把手伸向后腰:“从现在开始,都不准乱动。” 汤米紧张回头:“不是,你们是谁?想干什么?” 服务生跟着小跑过来,询问发生了什么事情。 “警察。我们接到实名举报,有人涉嫌欺骗他人吸毒。请配合调查。” 服务生彻底愣住。 男人指着那杯柠檬水问:“是这杯东西吗?” 季知益点头:“应该是。” “送去检验。”男人戴上手套,又问:“报警人是谁?不是个男的吗?” 隔壁小老板站起来。 汤米挣扎着大骂道:“他放屁!我根本不认识他,他这是报假警,这是诬陷,我还要告他名誉诋毁呢!” 季知益说:“应该是冰块有问题。他给我的冰块是白色的。” 服务员连忙道:“我们提供的冰块绝对没有问题!” “这个我们会调查。”小哥点头,“麻烦跟我们回去做个笔录。店里的监控也调出来。还有你们老板呢?认识这个人吗?” 服务员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就是日常的普通客人,花大钱预约了我们晚上的时间。在这之前我们没见过他啊!” 警察小哥抬手表示明白:“这个我们自己会调查。你只需要回答我们的问题就可以了。” 汤米冷汗都下来了,回头不断张望,看着季知益满是错愕,神情从震惊转向怀疑,最后是自己都不确定的动摇。 “你为什么会知道?谁告诉你的?是不是叶集?是不是恒星跟你们约好了联手害我?他是不是用这个条件让你放弃追究?” 他爆发出一股巨大的力气朝季知益这边踹来,两位小哥差点没按住。“嘭”得一声,这次被彻底压在地上。 小老板侧抱过季知益,将她转到自己的身后。 “你们这群畜生都不是人!”汤米红了眼骂道,“你们害我!这是他们一手策划的,跟我没关系!季知益你就这么恨我,非要我死是不是?我说了一切都是叶集的错是他!” 小哥怒道:“老实点!蹦什么呢?” 季知益看着他的无知真是觉得可怜。 “你这人,害人的时候不知道被人拿去当了刀,现在轮到自己被害,也不知道是谁下的刀。” 季知益敛起表情,面沉如水道:“在警察调查清楚之前,主动说出实情,那叫自首。被逼犯罪并行动,那叫胁从犯。你自己选吧。” 汤米发热的脑子像被淋了一盆冰水,转瞬清醒,他瞪着眼睛道:“不是的,警察,不是我主谋,是叶集逼我,他拿我女儿威胁我……” 小哥控制住他的手,把他往外面带,点头安抚说:“先上车,慢慢说,不要急,反正你也走不掉。” 小老板登记好身份证,开车跟季知益去做笔录。汤米被压上警车,先一步离开。 季知益坐进车里,揉着自己的额头。 小老板说:“你是困还是累?车后面有咖啡。” 季知益看着远处稀疏的路灯,只有昏暗的灯光,深处还是一片黑暗。 “我在想。原谅是每个人必修的课程吗?” 她不原谅。也许数十年后她记起现在的事情,也不会选择原谅。 哪怕这种浓烈的仇恨,源于这个世界没有发生过的事情。 小老板说:“不是,也不是受害者的义务。你当然有权利去不原谅,只要别拿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 小老板打开车内的灯光,瞬间亮堂起来。他问道:“晚上宵夜吃什么?” 季知益沉吟拿不下主意。 小老板又说:“回去再想吧。多想想这种问题,才会让人觉得高兴。” 那杯水的鉴定结果还送过来,汤米已经把什么都招了。狗咬狗地要把恒星内部的员工都扯出来。 “我后来后悔了,真的后悔了。我想跟她买断版权,包括署名权,可是季知益不愿意。那时候两首单曲已经在录制,mv都拍好了,钱投进去几百万。你说我能怎么办?我敢说吗?” 警察两手环胸,无奈道:“说你自己的。别老cue其他人回复。我们是警察不负责捧哏。” 汤米继续说:“我真的是被指使的……不,我是被胁迫的!是恒星的人逼我这么做的,我顶多算从犯。我以前也没贩过毒,你们相信我好吗?” 正在做笔录的警察闻言抬了下头,说道:“这不正给你坦白的机会吗?知道什么都说出来,幕后主使、过程、目的。我们会去查证。”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另一人问道:“你有证据证明这事跟叶集有关吗?毒品来源在哪里?他藏毒的地方是什么?都跟哪些人有过交易还知道些什么?你这故意说一半藏一半,当我们警察傻啊?” 汤米说:“我打过交道的只有一个叶集,东西是他给我的。恒星上层,没几个人是干净的。我只是听说过,可层次太低根本没本事参与。我上哪儿去找证据?我不就是人证吗?” 警察:“你要提供可靠的情报,不是你说了我们就能去抓人。把人请过来又没有证据,然后呢?” 汤米:“你们可以用我的手机,给叶集发条短信,就说一切都做好了,没有问题。我不提毒品,你看他明天会怎么做。如果他明天爆出季知益吸毒的事,总能证明我说的是真的了吧!我也可以实名举报啊!” 警察拿来了手机,让他解锁。 手机里所有的信息都被消除了,或者说重要的事情根本不会通过电子产品来交流。 界面调到通讯录版面,问道:“哪个?” 汤米指出其中叶集的号码。 警察:“怎么发?” 汤米喉结滚动,额头有一层薄薄的冷汗。他嘴唇无声蠕动,似乎在思考最合适的措辞。片刻后,说道:“就发,‘好了。我明天下午走。’” 警察小哥觉得这应该没有问题,按照他的意思发了出去。 汤米坐立不安,紧张问道:“如果他们真的有问题,我算举报有功吗?” 警察:“行了,我到时候给你写一句。” 考不考虑就是法官的事了。 第二天大早,恒星接连发布了几则公告,将还在睡梦中的人都炸了出来。 “在发生范卿的抄袭事件之后,恒星上下深感悲痛,同时高度重视。因为相关员工已经离职,调查真相需要时间。经过我们对汤米的询问调查,终于还原出事情真相,恒星娱乐现对公众给出解释。” “据汤米所述,季知益当年选择售卖新歌时,只是一位没有名气的创作人,她当时已经有进军娱乐圈的意图,只是没有门路。于是与多年的好友汤米共同策划了整件事。先是假意同意卖出歌曲署名权,里应外合,让汤米把两首歌以五百万的高价推销给范卿。计划等范卿出单曲时,进行举报抄袭的营销,为自己提高知名度,以受害人的身份,争取大众的同情来谋利。” “意外情况是,季知益提前签约情义,并借由综艺节目大火。可是她仍旧不满意,执意要按照计划进行。汤米因为觉得良心不安,反水举报,说出真相。” “网上可以查证,季知益并没有及时登记版权。” “最后还得知一件事情。季知益因为创作时期陷入瓶颈,采取了吸毒的激进措施,之后开始上瘾。所以需要大量的金钱来维持自己的需求,才铤而走险,想出这种营销手段。望情义能约束自己艺人的德行。” “恒星娱乐坚决打击抄袭、枪手等行为,坚持原创,坚持公正,会对范卿做出合理处置,欢迎大家监督。” 几条内容信息量爆炸,网上一时众说纷纭。 恒星方认识的营销号全部出动,在网上各种造势带节奏。早晨新闻接连推送,预计恒星数日暴跌的危机终于可以停止。 恒星方面这次下了大力气,网上群情激愤。情义公司公关部被这架势吓住,以为对方真有内情跟证据,选择暂时沉默,紧急找季知益核实情况。 “卧槽?这事儿还没完啊?一天要几个反转?这几天热闹得跟过年一样,再这样这瓜吃不起了啊!” “这瓜已经馊了。靠!” “这真相真是一环套一环啊,我真的是惊呆了。” “这么说的话,范卿虽然可恶,但会贼喊捉贼的季知益显然更加可恶啊。” “范卿还给了一个小透明五百万,这已经是选择天价了,知名词曲人都不一定卖得出这种价格。我就说价格抬得那么高一定有问题。所以是太天真被骗了?” “现在就急着站队的你们,不怕脸疼吗?被打多了会残的。” “恒星都出这种官方解释了,应该是有把握的吧?不然就是造谣啊。那是犯法啊。” “我觉得吧,如果季知益没有版权登记,又没去跟恒星确认是否有投递记录,那恒星的确很冤啊。他们怎么知道那首歌不是范卿原创啊?所以攻击范卿和汤米就够了,恒星最大的责任只是处理手段不正当。哦不,现在多了个季知益。” “季知益吸毒?对不起吸毒一生黑,不接受复出不接受道歉。去死吧。” “也别骂范卿,本来是你情我愿的事,就是不光彩了一点。季知益那就是纯粹的诈骗+吸毒了。” “清清白白季知益。那个汤姆不反水的话谁知道真相?666!我见过的最牛操作!” 季知益一脸疲惫,跟小老板出了医院,准备去吃早饭。 她把事情跟快要火烧屁股的张方程说了,顺便给他指路了公关部门发布的相关公告。 张方程仿佛看见了多年奋斗的春天,声音颤抖道:“真的吗?你不要给我来个回光返照,我能接受死讯但是接受不了委婉的死讯。” 季知益说:“我账号密码给你了。有点累,先吃饭。” 张方程和田姐从大悲到大喜,张狂的笑声透过扬声器清晰传来。 两家斗了那么多年都没能让对方元气大伤,已经默认唯一能动摇恒星根本的就是时间。没想到他们那么痛快,自己作了个大死。把缓刑进化成了立即执行。 二人击掌相庆,乐颠颠地去找公关部门发布喜讯。 那边张方程登录季知益的社交账号,第一步先去转发公安账号的公告。 ……“11月3日,晚7点21分,我局接到实名举报,在本市某小区抓获汤某(男,35岁,a市人)。因涉嫌欺骗他人吸毒,现已被依法刑事拘留。此案正在进一步调查中。” 紧跟着下面官方又自己评论了一句:“提醒广大群众,引诱、教唆、欺骗他人吸毒,以及强迫他人吸毒,都是刑事犯罪。营销手段要适度,切勿走上不归路!” 正在季知益账号下刷屏的网友们,看见这条信息再次懵了。 “我擦?” “这世界是玄幻的吗?我怎么看不懂啊?” “汤某是那个汤某吗?强迫谁吸毒啊?” “什么意思?季知益这种时候转发很耐人寻味啊。是说她吸毒是被逼的吗?是洗白吗?” “大家好,我是季知益的经纪人。刚刚处理完事情回来,现在还在愤怒中,没想到对方还敢给出这样的声明。” “这位汤米被恒星的一位经纪人威胁,(对,就是范卿的经纪人叶集)至于是谁让那个经纪人去威胁汤米的,我就不知道了。反正汤米因为还没上初中的女儿被威胁,昨天晚上拿着毒品想去强迫季知益吸毒,幸运的是我们知益带了一位朋友过去,对方发现及时报警,才避免出现悲剧。汤米昨天一整晚都在警局里接受调查,我很好奇恒星所谓的询问清楚真相是在跟谁问,他薛定谔的兄弟汤姆吗?” “恒星为了遏止股价下跌,竟然连欺骗强迫他人吸毒都做得出来,难怪会对旗下艺人抄袭事件多加包庇。另外,据说毒品是用公司内部途径拿到的,很好奇恒星到底有多少艺人跟毒品有关。一家业内龙头公司,竟然做出这种违法乱纪的事,影响之恶劣,已经不需要我多陈述。” “我们知益刚从警局出来。一整个晚上都在惊恐和不安中度过,她没想到人心可以险恶到这种程度,而源头仅仅只是因为她想保障自己的权益。医院的检验报告会在稍后放出,近段时间可能会做短期休整,谢谢大家的信任与关心。” 因为得到公安部门的内部确认,很快各大官方开始下场。 上次官方限于是个人行为,还给了面子做不点名,这次是直接点名厉斥。 尤其是考虑到幕后的牵扯,已经触犯国家的敏感底线,绝对不能宽恕。 本来还等着股票能上涨微调的恒星股民,没想到直接等来了一字跌停。 虽然证实的是汤米欺骗吸毒的行为,可是众人还是会下意识地相信受害者的爆料,所以不可避免牵连到恒星。 不管最后是真是假,网友都不会相信恒星上层跟毒品无关。这锅是强力粘在一起的。此类丑闻,对公司来说绝对是毁灭性的打击。 “这是情义第一次承认恒星是龙头吧……没想到真的开始就是最后。恒星,你一路走好。” “靠!简直刷新下限!” “所以会被报复吗?情义请保护好你们艺人的安全谢谢!” “季知益现在在哪儿啊?我觉得还是警局比较安全。对不起我真的吓到了,这个年代还有人敢做这种事?!” “不少的。以前就有运动员跟明星被害吸毒的事……只是传播面不广而已。” “请大家少去人多手杂的地方,不要随意接受陌生人的饮料、香烟、以及任何食物。注意保护自身安全!” 无论网上如何喧嚣,季知益正跟小老板在店里准备吃早饭。 昨天晚上没来得及准备食材,所以大部分的菜品无法提供。小老板干脆挂出了今日不营业的牌子,然后在店里做饼。 小老板拿着把中式菜刀剁肉馅,一面加调料一面剁,然后抓了把刚刚煮过的霉干菜,拧干,跟肉馅和在一起。 季知益在旁边看着垂涎道:“我也喜欢吃梅干菜。而且是那种还带酸味的,够香。” 小老板揪了一块面团,手指灵巧地把馅料收拢,然后用擀面杖擀到薄至透明。黑色的梅菜透过面皮映出来,只有手掌心大小。 小老板往平底锅里倒了点油,然后下饼盖锅盖煎。继续去做下一个。 “麦饼。”季知益恍惚道,“好久没吃了,你店里也不卖呢。” 好像从父母去世起就没吃过了,那样算起来应该足足有十七八年的时间。 小老板偏头看了她一眼,说道:“想吃可以直接点。” 他想也不能说得太过分,于是谦虚了下:“只要不是什么失传菜系,不会的也可以学。” 两人站在料理台的两边。 一个直勾勾地看着,一个淡定地做菜。 季知益觉得,这种生活,光过着什么都不做就足够让人高兴了。平缓又温馨,不会想到身后有紧迫的野兽在追赶自己而只充斥着努力,不会因为成功的压力而对自己休息感到惭愧跟恐慌。 这种安全感在哪里都没有第二份。 没有什么灯光、赞誉、期许。没有不进则退的鞭策。也没有奔流不息的疲惫。 大概只有…… 一个盘子盛着两面焦黄的麦饼递到她面前,然后一双手将筷子整齐摆到盘子中间。 “吃吧。” 季知益抬起头对他傻笑。 小老板正在下锅煎第二个饼,感受到对方忽然雀跃起来的心情,不明所以,还是跟着笑了出来。 大概是香味传了出去,附近的路人被吸引过来。 他们站在玻璃门外愤怒拍门:“为什么不开门!做都做了,那就一起啊!我吃的少!” “季老师你给我留一口,那么多饼呢我就吃一口!” “靠你特么不是只卖煎饼吗?还是没馅儿的!这个有馅儿的是怎么回事!” 季知益对着他们得意比了个“v”。 陆陆续续有更多人围过来,问道:“可以拍吗?现在网上大家都在找你。” 季知益:“可以。告诉大家我没事了。老板做的东西特别好吃。谢谢大家关心。” 一人眼红地问:“好吃吗?” 季知益:“超好吃。” “为何我的眼里常含泪水?”那食客用手温柔抚摸着玻璃门,“因为我对老板单相思得深沉!佳丽三千你要雨露均沾啊老板!独宠一人是不对的!” 后面的人推道:“行了你可以走了!” “你们是不是在谈恋爱!我就说我每次路过都能闻到恋爱的酸腐味!” “老板这种人都有女朋友为什么我还单身!” “别瞎喊!再喊说不定就从女朋友变成老婆了。谁知道结婚请几天假啊?” “老板,我何时才能做到像你这样又闷骚又有型?” 小老板埋头擀面没说话,季知益也没说话。两人都没等到对方反驳,同时惊讶地扭头看了对方一眼。 网友拍下来传上去的照片,就是隔着玻璃门,里面两个人正脉脉对视的画面。 番外:范卿+汤米的线 范卿在台上唱完歌,伴奏音乐停止,她放下话筒。 五彩的灯光在空旷的室内不停闪烁,聒噪的背景音震得耳膜微微发疼,无数人在下面尖叫大喊,却没有一个人是因为她的表演。甚至连掌声和眼神都没有。 她的五官在强光和浓妆容下看不清楚,像隐藏在黑暗里的小丑,漠然看着一切。 她起身离开,去找财务结算工资。那个中年男人玩着手机,很是不满道:“你这个月又请了两次假,老这么矫情不行啊,我们总给你找人顶班,也很麻烦的。你要是能自己解决倒也好,可你怎么连个会唱歌的朋友都请不过来?我们厅里几个驻唱跟你关系都不好,怎么回事啊?” 范卿低头不语。 对方念叨了十来分钟,都没得到回应,顿时觉得没意思。反正该说的也说了,切出软件页面,把工资转给她。 “奖金没了啊,扣了三百工资。” 范卿五官不自然地抽动了下,张口语言。 中年男人笑道:“怎么?有意见啊?你大明星还跟我讨这几百块钱?你知道季知益现在有多少粉丝吧?我肯收你那是冒了风险的,我……” 范卿急于离开,憋闷道:“没有。谢谢华哥。我先下班了。” 范卿去换了身衣服,背上自己的包,戴上鸭舌帽,从正门出去。 一个染着黄毛的年轻男人趁她路过,摸了一把她的手,调笑道:“美女,刚才歌唱的不错啊。” 旁边的人道:“妆化的跟鬼一样,还美女?” “呵呵,你懂什么。这看得是五官跟轮廓。” 范卿恼怒,又不敢惹事,加快脚步匆匆离开。 这不是她喜欢的歌,也不是她曾经幻想过的场景。 她有着比普通人漂亮太多的脸蛋,仅凭着一张脸就可以受到无数人追捧。她受过那么多专业的训练,会写歌会作曲,还有足够的舞台经验。 她曾经红过,是无数人梦中的样子…… 如今,她的名字却要随着季知益的爆火一遍遍被人提起,成为季知益传奇的一部分。钉在耻辱的十字架上,接受别人的指指点点,无法保有尊严的活着。 这样的落差一遍遍像凌迟一样折磨得她不得安宁。 曾经追星的粉丝也是,说着唯一爱你,爱你一生一世,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粉上另外一个人,然后将你抛之脑后。 也许正因为是真心,所以才不长久。 范卿回到自己合租的屋里,疲惫倒在沙发上。 季知益什么时候才糊啊?她什么时候才能离开公众的视线,什么时候才能还自己安宁的人生? 只有她失败,自己才能正常的活着。 范卿一遍一遍期盼着这件事,然后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这个梦境无比美好,还让她觉得很真实。 她看见自己站在镁光灯下,仰着头骄傲地享受粉丝们的赞誉和喜爱。 她看见季知益发疯似的追在她身后,却拿她无可奈何。就像这辈子的自己一样,只能做一只不被她放在眼里的蝼蚁,然后可悲地苟延残喘着。 范卿畅快得笑了。 她接到了大制作的电视剧,受邀参加各大杂志拍摄,有着花不完的金钱,高人一等,可以做任何想做的事情。 简直是完美。 等到年纪大了一点,粉丝一批换了一批,出现新的小鲜肉,她的名声渐渐小去,她开始筹划退出,转向幕后老板。 她一辈子都过着人人惊羡的生活,挽着英俊男人的手臂,慢慢变老。 “喂,范卿!” 范卿脸上还挂着笑,沉浸在那清晰的画面中。茫然抬起头,睡眼朦胧地看向室友。 室友道:“别在客厅睡。你怎么回事啊?” 范卿脑袋迷糊,被她推着站起来,回自己房间休息。 门在她身后关上,室内一片昏暗。 她推开电灯的开关,看清自己一片狼藉的房间,陷入长久的失神。 客厅的电视机被开启,里面传来季知益的新歌。那朗朗上口的曲调,就算她无数次的想要避开,也还是会在各种场合听见。而且在做兼职的时候,总是不停地有人点唱这首歌。 季知益还是一样红火,仿佛天边不落的烈日。她各种出彩的作品,也许这辈子都跟失败无缘了。 “汤米。这些是你的东西。这一笔是你劳动的工资。核对完没问题的话可以出去了。”狱警在一旁登记道,“以后好好做人,别再进来了。走吧。” 汤米下意识地想要站直回应他的要求,想了想才明白自己自由了。浑浑噩噩地站在监狱门口,生出一种无路可走的孤独感。 他已经很久没见过妻子跟女儿,或者说入狱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只有庭审的当天,他女儿到现场,痛哭流涕地看着他。而他无地自容,最后一言不发,看对方离开法庭。 汤米拿着在狱中多年劳工攒下的生活费,把钱塞进兜里,去买了一个劣质手机,又换了身新衣服,买一顶帽子。装扮上后,站在街头,感觉自己变得像正常人了。 他妻子的手机号码已经换了。家里的房子也卖了。女儿后来考上外地的高中,再也没有回a市。 这些汤米都知道,也知道对方是想跟他拉开界限。可是他真的很想见见家人,犹豫着该怎么联系。 最后,他买上车票,决定回妻子的老家一趟。 数年阔别,农村改建,也变了很大的模样。 岳母认出他,抄起扫把要把他赶走。汤米跪在地上哭着恳求,只想跟女儿说一句话。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岳母看他可怜,最后还是用自己的手机,帮他拨通了电话。 汤米握着陌生的新款手机,小心走到一旁。 接电话的是他的前妻。对方冷冰冰道:“你要是不想逼死我们,就离我们远一点。缠着我妈干什么?” 汤米说:“我只是想补偿你们。” “你知道你给女儿带来了多大的影响吗?她现在是高中,好不容易适应新生活。我不希望再让她同学知道自己有个犯法的父亲。也不希望她因此受到影响。” 汤米哑口无言。 对方直接挂断了电话。 岳母见他站着不动,在一旁苦涩道:“你走吧,你放过我们吧。你说现在谁还敢跟你站在一起?你想想当初自己做的事情,都被传成什么样了。你回来一趟,不知道我们家又要被他们说多长时间。算是我求你了,行吗?” 汤米落下泪来。 他失魂落魄地坐上当天的班车,离开这个地方。 从车站下来之后,他进了附近的一家小餐馆,点了碗汤面,在他出神,思考未来。 他真的这么可恶吗? 大家都在社会里混,明明只是成功跟失败的区别而已。 这时候旁边一对小姐妹拿着平板哀嚎道:“季知益到底什么时候出来啊!我为什么要粉上一个幕后人员!” “就是啊,情义都不管管她吗?不上综艺露个脸总行吧?我特么现在只能等晚会才能看见她。” “都是因为她老公,她为什么要那么早结婚啊我的天!” “唉,他们也不缺钱,季知益又不喜欢买包包买奢侈品,金钱根本诱惑不了他们。她这个都已经超脱了啊。能唱歌就行了。” “为什么我的偶像那么淡泊,那么优雅,那么有才华,最后却爱上了同小区里的一个厨师呢?吃真的有那么重要吗?食物的香味会影响人的理智吗?” “季知益粉丝论坛里置顶的不解之谜。都问了几百万遍也没有用啊。” “唉,隔壁的厨师班现在天天爆满,我弟也说要去做厨师。我该怎么告诉他,现实其实很残酷的,像季知益这样的太少了。” 汤米愣了下。放下筷子,用手背擦了下嘴,拿出手机搜索。 季知益从前几年开始,大幅减少各种活动量。只按时在平台上发布新歌,然后受邀参加各地晚会。其余的综艺节目或者宣传节目,一律不出席。平时路透照最多的,就是在店里跟小老板一起吃饭。偶尔也会学着帮忙,但效果似乎不佳。 千呼万唤不出来,于是有快要疯魔的粉丝怀着困惑悬赏提问,为什么娱乐圈的俊男美女吸引不了季知益,她根据就近原则爱上了家附近的厨师。 无数人参与回答。 因为厨师长相还行且过于会装逼,因为季知益涉世未深,因为那家店真的贼特么的好吃…… 季知益闲得蛋疼,开着本尊账号出来回复了四个字:“不知道啊。” 众人没理她。 隔两天又有人悬赏提问,怎么才能拆散季知益跟小老板。 再次有无数人回答。 可以靠色诱,可以靠食诱,还有人写出了完整的食谱,表述如何穿越物业跟保安的防线,用自己的厨艺征服她的身心。 季知益本尊也再次出来,回了三个字,“不行吧。” 这次粉丝们怒了。 你在家抠脚就抠脚,为什么要破灭他们的希望?你是本尊了不起吗! 网上还催生了许多外卖员/厨师/老板/保安/物业等职业,跟大明星的同人文。还流行过各种充满幽怨的讨论话题。 #食色误人#。 #应该禁止帅哥当厨师还屡次出现在偶像面前#。 #艺人第一课:吃鸡蛋就够了,关注什么母鸡#。 #原来吃的真的能拐人#。 汤米翻了好几页,发现季知益根本没有像其他艺人一样专业性管理粉丝,所谓的“粉丝”都是零散的路人。他们自觉聚到一起讨论讨论偶像。 没有戾气,也不会拉踩,不会造谣中伤,不会去拼销量证明自己的爱,几乎没有任何粉圈内部的恶习。偶尔会讨论哪里的店比较好吃,俨然快变成一个美食群。 上一次季知益在工作时间外公开露面,还是因为有粉丝要人肉汤米的家属。 汤米看到这里整个人颤了下,紧跟着往后翻。 季知益当时看见了相关激进的评论,并不知道对方是不是真的要这样做,却很郑重地出来发声道: “不能这样做。不要打着为我好的旗号去做伤害别人的事情。那个人的错误已经受到法律的惩罚,他的子女没有连坐的责任。而且我没有因为他的家人过得好而感到不快,我甚至已经不会想起他。如果你们用另外一种非法的手段去伤害无辜的人,同样应该担负起自己的责任接受惩罚,对此我只会觉得难堪跟愤怒。” “我极端讨厌部分人借由大多数人的优势去欺负一位弱势者。无论是言语还是行为,是网络还是现实。” “我不需要粉丝去为我战斗,我只需要听众。我只是一个喜欢唱歌喜欢创作的人而已。” 汤米捂着脸,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感受。肩膀小幅抖动,所有的恨意都在眼泪里消融。 原来他们其实不一样。 错位01 章诵挂掉自己的手机,心里就剩一句无极鲅鱼。 不得不说诺基亚的质量就是好。这传家宝一样的玩意儿到她手里竟然还能接听。就是这块电池板不行了,最后的一块库存刚被家里的那位神仙打到告罄。 她把那块板砖丢进书桌,把衣服换了,选了一套不显脏衣服,又拿出另外一款智能手机揣兜里,准备出门去做兼职。 快放假了,各种主课程的小组作业就要上交,不少学生抓不到重点,组员间又不会磨合。她去帮忙进行分析,撰写发言稿,到时候让他们照着背。 因为最终成绩都还不错,所以价格也很可观。加上她一直做家教的钱,下学期的学费跟生活费应该可以攒够了。然后…… 室友惊讶说:“你又找工作了?不是都要放假了吗?你不回家吗?” 章诵笑着点头:“我先出去了。晚上不用等我吃饭。” 室友:“辛苦了。注意休息啊。” 章诵出了门,回忆起电话里的内容,脸上笑容敛去。 这次打电话来的,是她妈,没别的什么事情,就是问她要钱。还一次开口要一万,丝毫不拿她当一名学生看。 从她上高中开始,就没从家里拿到一分生活费,连学费都是她自己赚的。到了大学,对方更痛快了,每个月要求她往家里送补贴。 目的非常明确,就是希望她能辍学回家打工。 从小,他们就不乐意让她读书。 嘴上是说他们不认为读书能出什么名堂。那些名牌大学毕业生的工资,还比不上工厂里的老技工。几位车床工都是初中毕业的,现在月薪已经轻松过万。他们说把章诵介绍过去当学徒,让她乖乖就范。 然而章诵没从。 实在是开玩笑。 这里可是a大,章诵要是脑子这么拎不清,就不会从那个各种资源欠缺的小县城,拼了老命,一路考上重点高中,再一举考上a大。 章诵跟路过向她打招呼的学弟学妹点头示意,站在红绿灯旁边,等待跨马路去教学区。 将手揣进兜里,摸着那个二手翻新机。 章诵总觉得他们其实是不愿意看到自己成才的。 从小就是这样。夫妻两人看她的眼神不对劲,家庭暴力不少,言语间也很刺激。 她觉得自己能活到现在完全是因为命大,没有过大病大痛。毕竟记忆中去小诊所的次数实在太少,能吃上药都是靠老师垫付。医院就更不用说了。 她家里还有一个姐姐一个弟弟。 姐姐成绩不好,无心学习,被父母压着上到高中毕业,自己非跑出去打工。 弟弟十八岁就搞大对方肚子,然后结婚了。现在在家抠脚,成天做不现实的发财梦。 姐姐把工资寄回家里,二老搭上一点,给弟弟盖了一栋乡村别墅。 大概是一个女儿压榨不出太多,所以将目光放到了她身上。 要章诵形容,这叫变态。 章诵从很久以前就怀疑自己不是亲生的,起先是村里人会在她面前指指点点,隐晦地说道。到后来章诵自己都信了。 无论是哪方面看,她跟这家人都截然不同。 思想、智商、追求,当然最重要的是外貌。连章爸那颗长在脖子上,传了有三代人的痣,她都没能继承。 无论他们怎么给她灌输各种糟粕的思想,对她施加精神压力,她都特别清醒。 或许这就是知识的力量。 感谢教育,感谢学校,给了她接触正常家庭的机会。 也感谢她的小初老师。在发现她家庭关系不寻常之后,不停给她灌输教育改变命运的想法,要章诵要保持警醒。那位年轻的老师,带她认识互联网,给她推荐省里的好高中和好大学,平时还会给她带吃的东西。 当然,这些事情章诵只是想想,并没有说出来讨打。 说不定是亲生的呢,只是她长得比较讨嫌。 就算不是亲生的,在当年那个还严格执行计划生育的年代,有不少孕妇躲到乡下生产,具体生产记录根本不可考。她妈似乎就是没藏好,被临时抓去卫生院打胎,然后打了一剂催生针才生出的她。 那到底是抱错,还是捡了别人的孩子收养,章诵根本不知道。 章诵推开自习室的门,脚步一顿就想退出去。 看见了一个她很讨厌的人,于息争。一个人模狗样的准当代精英。 两人互相看不上对方的虚伪。 没办法,装逼的领域重合了。 对方抬起眼皮,冷冰冰地扫了她一眼,又移开视线。 章诵想想还是算了,去了后排,打开座位上的电脑。 于息争坐在自习教室的后排,看着私家侦探发给他的信函,揉着额头轻叹了口气。然后将文件全部最小化,盖下笔记本的屏幕。 他知道自己不是他爸妈亲生的,那两个人平时也不大理会他。由于关系过于疏离,在知道真相后,他竟然没有任何的悲伤。连惊讶也在短暂的挥霍后就被控制住。 什么天崩地裂,三观崩坏,不存在的。他跟父母见面的次数,可能比亲属探监还要少一点。他早就已经习惯了这种畸形的家庭关系。 也可能是他天生冷漠。 他甚至认为这是最好的一个结果。为他多年的困惑跟不安画上了一个完美的休止符,就像一句“原来如此”终于安到了合适的地方。 于息争抹了把脸。 挺好的。 这样他就不用再因为两人的冷漠和不公而感到不平,更应该对他们多年的抚养表示感激。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于父于母家境殷实,当年男才女貌,门当户对,看对眼之后,双方父母同意,马上闪婚。 结果刚结婚感情就维持不住了。 两人都发现对方的性格与自己格格不入。初见时的完美全是伪装,而他们不愿意接受对方被暴露的各种缺陷。 两个原本想用孩子来稳固婚姻,没想到孩子出生后各种琐碎的问题加速了他们之间的决裂。结婚不到一年,就过不下去双双出轨,最后干脆摊牌,为避免财产纠纷,趁早离婚了。 于息争那时候还太小,在哪里都不大受欢迎。 开始的时候两人都无所谓要不要这个孩子,就先放在女方那边带着。后来于母找到了新对象,对方不大接受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孩子。 两人还处在热恋阶段,于母年轻貌美,心底也对照顾小孩没什么兴趣,就把他赶到了他父亲家。 于父同样有了新女友。于息争跟他不熟,没有依赖感,到了新环境之后只会哭哭啼啼地害怕,照于父的话来说,就是烦得很。 从此以后于息争就跟不同的保姆们过上了衣食无忧的生活。 他们两人每个月给他的生活费有两万,过年过节会封红包。偶尔想起他了,也会过来看看他,再给他送点钱和东西。 因为平时不常往来,所以各方都没有发现哪里不对。 于息争这人吧,平时比较节俭,从小就开始记账,对数学有惊人的敏感,对金钱更有一种苛刻般的管理需求。 换一句话说就是,忍不住地想赚钱。不用来赚钱的钱,都不是好钱。 等于息争上大学的时候,他已经用过往的生活费,买下了三套房子。 得赖于这两年房价飙涨数十倍,最早的一套还碰上拆迁。他什么都没做,论回报率来说已经成了一个成功的投资人。 让他怀疑身份的原因,是他同父异母的妹妹说的一句话。对方说:“你这种抠门小气的基因,究竟是从谁哪边变异过来的?”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反正他一个人住久了也觉得好奇,就真的去查了。 结果就变成了这样。 于息争接着往下看。后面还跟着疑似他亲生父母的家庭住址。 一个不靠地图,他压根儿就没听过的地方。 他不明白于母那样的精致女人,怎么会跟那种地方的人搭上关系。 于息争给了侦探四个评判标准,最低级是糟糕。 对方给他的回复是“非常非常糟糕”。 还挺会加戏。 他其实一点都不想去探究那个“非常非常”里有什么深意。可能就是个悲剧。但是想到对方或许还在温饱线上挣扎,他又无法做到隐瞒一辈子。 于父于母别的没有,钱还是肯给的。那个不知名的可怜人回到家里,可以得到不少帮助。 真相就跟炸弹一眼,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爆炸。他不想后半生都背负上这种庞大的责任和愧疚,那是在浪费他有限的感情。 所以于息争一步到位,把对方的地址都给找到了。 凭于息争对他爸妈的了解,他深刻怀疑,如果他不去找,两人可能就会互相推诿,玩放置y,到时候再指责对方,推卸责任。 至于那个丢失的亲生孩子怎么办? 想来他们并不是很想要一个出生贫寒、没有受过精英教育,也没有任何感情基础的孩子。 说不定那一家住在哪个没开化的山头,教育资源不够,那孩子连大学都没上过。两人要怎么处理?带到自己的交际圈里来,一点面子都没有了。还可能会惹事。 于息争正在出神,一张纸递到他面前,上面写着几行注意事项。 章诵清冷的声音在他上头响起:“小组作业的那个ppt,怎么搞的?上面全是文字,做得比word还粗糙。还有,我列给他的数据,他删了重要的一部分,有的还给写错了。虽然我是无所谓跟谁同组吧,可是划水太过分就没意思了。那个谁是你的室友,你拉进来的,得负责吧?” 于息争抬起头看了她一眼,将纸抽过来,夹到电脑中间说:“知道了。明天前给你。” 于息争回到宿舍,他那个被章诵点名批评的室友正低头玩手机,跟不知道哪个学院的妹子撩骚,脸上挂着极其猥琐的微笑。 于息争拉开椅子坐下,把纸揉成球,从他侧面砸了过去。 “干嘛呢!”他室友吓得一个哆嗦,看清是谁,哼道:“怎么,嫉妒我?” 于息争说:“你做的ppt。” “我ppt怎么了?”室友得意一笑,端过旁边的水杯了然道:“是不是特别优秀?不用感动,这是为了我们小组的集体利益,我花了两百大洋找人做的精致版。” 于息争对这傻子给予了极大的耐心,说道:“重做。” 室友为人民币不甘道:“为什么!” 于息争说:“章诵用脚做的都比这个好。你从哪儿找的废物?还两百块钱,两百块钱的人只会复制黏贴?你还不如找章诵呢,也就这个价。” “我靠。我被骗了?”室友惊道,“章诵原来也接期末作业的吗?我还以为她家教一小时能挣两百五不干这种活儿呢。” 他说着又若有所思地点头道:“对哦,她家庭情况的确不怎么好。” 床上一位室友忽然插话道:“虽然她穷得很真诚,但我总怀疑她是装的。也可能只是历劫。” 在座几人深有同感。 无论是气质还是处事风格,都不像是穷惯了的人。 于息争手指停在电脑上,打了几个字,鬼使神差道:“我也接。” 室友正在给章诵编辑短信,随口接了句:“什么?” 于息争觉得自己要学会赚取生活费了:“把资料给我,我帮你做。两百块钱。” “你疯了吗?!”室友惊讶道,“你跟章诵就这么不对付,连两百块都不肯给她!” 于息争额头青筋一跳。 床上的室友赶在他打人前转移话题,问道:“你暑假去哪玩儿啊?” 于息争犹豫了会儿,说道:“我要去考察一个地方。” “帮你爸考察还是帮你妈考察?” 于息争又顿了下:“帮我的未来。” 宿舍里安静了两秒。 床上那人把书丢了,默默从楼梯上爬下来。 二人撸起袖子,一起朝于息争扑了过去。 “叫你又装逼!” 错位02 章诵拿到新版的小组ppt时还有些惊讶,但的确是没问题的。后面也是于息争上去做的小组报告。最终这一块成绩合理地定在95分。综合计算后该4个学分的学科最后拿到了4.8的绩点,学院奖学金应该是没有问题了,就不知道运气怎么样,能不能争一争全国奖学金。 章诵的课外实践部分应该比不过别人,毕竟她一直在打工兼职。 期末考试后,家里又来了电话。 骂得很难听,章诵本来是不想回去的,可是那边态度坚决。她怕自己再没消息的话,对方就要拖家带口地上学校闹来了。 二老做出什么事儿她都不稀奇,还不如早点回去,掌握好主动权。 章诵将平时穿的衣服跟鞋子,以及她的二手手机,都塞进柜子里,又去买了两件质量粗糙的地摊货,揣上她的诺基亚,坐上回家的火车。 在a市生活得久了,她都忘了还有那么一个讨厌的地方在等着她。 放假后过了一周,做好攻略的于息争同样颠簸的,也来到山溪村。 于息争照着地图上的地址一路走去,现在有点茫然。 进了山区后信号不大好,具体的地址甚至连谷歌都标注不全,他只能自力更生。 这一带的自建房,基本连号码都没标注。他去跟同村人问路。对方又只认名字,问他要找哪家的,爹妈叫什么。带着一口浓重的地方音,一般年纪大点的,都不会说普通话,双方沟通极其艰难。 侦探给他的讯息是,对方最近刚刚盖完一栋乡村别墅。村里一打听应该就能知道。 别墅是给儿子婚房,其他人平时不住在里面,家里老房子就在别墅的侧对门,一户门上贴着褪色卷边对联的人家。 于息争看到资料时还自我安慰,能盖得起乡村别墅,想必情况不会是太糟糕。 他辗转才找到正确的地方。到的时候里面有一个妇人正在别墅的宽敞院子里抱孩子。 那妇人的形象对他来说过于陌生,或者说从出生起就没见过那样的人。 对方随口往地上吐了口痰,任由小孩儿的手往自己胸上按,还伸进她的衣服。嘴里笑呵呵地说话。只是于息争实在听不懂她的乡音。 二人视线隔着一扇铁栅栏在空中交汇,于息争被当场吓走。 他脚步仓促离开,又到了所谓的老家门前。 于息争顿了下脚步。 这栋房子应该有几十年的历史。听说当时的房子都是老一辈人自己盖的。墙外灰白一片,水泥塑上去的外层脱落了大半。几条几乎失去弹性的大短裤,挂在门口的竹竿上,随风飘荡。 于息争站在马路边上,再无踯躅,决定离开。 他匆匆转身,埋头走路。正面用力撞上一人。 两人稳住身形抬头,没来得及说不好意思,看见对方皆是一愣。 于息争还好,虽然表情看着惨遭蹂躏,原本讲究的衣着也杂乱了不少,但在村里依旧是公子哥一个的造型。 反观章诵穿着一身哪怕在时尚界进修过也实在夸不出来的衣服。 她在学校穿的虽然也很朴素,但起码干净。即便是平价衣服也穿得出落落大方的感觉,站在人群里,凭借高挑的身材,总是脱颖而出。 可是现在呢?一件看不出年代的老年碎花衣,裤子上似乎有浓重的油斑,靠近了身上似乎还有股奇怪的骚味。头发更是随意地绑在一起,乍一看老了十岁不止。 于息争微不可察地退了一步,“我想静静”这四个字就写在脸上。 章诵侧挎着一个盆,问道:“你在这里干什么?” 于息争深吸一口气:“你又在这里干什么?” 章诵朝前一指:“这是我家。你刚刚是在看这儿?来找我?” 于息争从上到下打量她,瞳孔中的人影放大了些许,他愕然道:“你家?你……你真的这么……” “穷?”章诵笑说,“山窝嘛,我懂。大少爷过来旅游啊?” 于息争忽然说不出话来。 他又对着章诵细细端详一阵,喉间发紧问:“你生日什么时候?” 章诵:“送我礼物?不用了谢谢。我都不大记得这东西,毕竟又没人给我过。” 于息争说:“你的身份证上总写了吧。” 章诵冷笑:“身份证?那要看我爸妈什么时候记得去给我办落户了。那玩意儿你也信?” 于息争一手挡在胸前,失态道:“我先走了。” 离去的身影几乎是落荒而逃。 院子里章母抱着小孩儿走过来,站在栅栏外阴森森地看她,问道:“你朋友啊?” “同学。”章诵转身说,“你让我买菜的钱呢?我还跟王伯赊着呢。” 过不了多久,难听的唾骂声几乎响彻整个村头。 “你个赔钱货啊你个,读书有什么用?给我死出去打工去!一分钱不往家里带,我养你那么大有什么用?现在成年了,还想赖家里好吃好喝的,你还跟我要钱?你这破脸都不要了!” 过了半小时,章诵背着一个油污反光的包,从家的方向走出来。 她来到村口历来搭乘汽车的地方,发现于息争还在。 那男人表情恼怒,被傲然离去的汽车喷了一脸尾气,上前对着车尾巴踢了下石头,用以宣泄自己的愤怒,然后很是挫败地蹲到地上。 章诵靠近问:“你做什么?” 于息争迅速站了起来。摆出自己的气势。 章诵问:“刚刚为什么不上车?”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于息争愤怒道:“他竟然收我四十块钱,我进村只要十七块钱!他凭什么要收我四十?车里的其他人为什么要笑?” 章诵看了眼远去的车影,说道:“你应该不缺那二十三块吧?” 于息争掷地有声,像每一位有立场的有志青年一样愤慨发声:“这不是钱的问题!” “行了。”章诵打断他说,“那你一定不知道,离开这个村子只有两辆班车,一辆早上六点半,一辆下午四点半。村里没有招待所,你的二十三块钱,可能要买你一晚上露宿街头。” 于息争明显怔了下,表情在懊恼跟坚决中不断切换。最后忽然关闭了自己的心门,微抬下巴不带感情道:“这不是露宿街头的问题。” 章诵:“……” 她其实没有想要一句话摧毁对方的信仰。 于息争偏头问:“你特意过来送我?” 章诵:“呵呵,想什么呢?只是经过不懈努力,终于被赶出家门而已。” 于息争知道自己被耍了,皱眉道:“那你怎么出去?” “打小面的,”章诵用手指比了比,“六十。” 于息争闭上自己的眼睛。 章诵知道这一瞬间他的世界可能发生了极大的变化。 于息争坚强说:“这不是钱的问题。” 章诵说:“我理解。” 于息争正说完,之前喂他尾气的那辆面包车又掉了个头,悠悠开了回来。 章诵努嘴说:“人家来接你了。” 附近就一辆车,司机一般都不舍得弃之不管。 车辆还停在原来的位置,司机粗暴打开门,叫道:“四十,上不上!” 章诵率先走上去。 司机缓了缓语气,又说:“姑娘你还是十七。” 于息争忍着怒气,又不得不怂,跟着走上去。 车上已经满座了,司机从角落踹出两只塑料小板凳,让他们坐下。然后又盯着于息争付了钱。 章诵好奇问:“他说什么了?” 司机叼着烟呸了一口:“他这嫌我车脏。还要举报我勒。” 章诵:“哦。” 其实的确是挺脏的。 两人坐在过道的中间,随着车辆行驶一摇一晃。 于息争扶着自己的额头,生无可恋道:“你讨好我。” 章诵差点被口水呛住,莫名其妙道:“我有病?” 于息争被噎了下,接着道:“我可以告诉你一个秘密。” 章诵:“我稀罕?” 于息争:“……” 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了? 汽车终于抵达县城。 章诵让司机帮忙停下。附近可以转车,再坐高铁,会比较块。 于息争差点觉得这不是他熟悉的哪个国家,整个人像一只迷路的羔羊,完全不知所措。 章诵朝他勾勾手指,于息争灰头土脸地跟上。 章诵像带着跟小尾巴,领着他在车站间兜转。 等到了a市,他熟悉的世界出现了,于息争终于满血复活。 腰板又挺直了,脸色又红润了,心灵也敞开了。 出了高铁站,于息争叫了辆出租车,也学着章诵的模样,对她勾勾手指,示意自己可以送她回学校。 章诵看傻子一样地看着他,然后走向旁边正在排队的公交车站牌。 于息争:“……” 他在心里扇了自己一巴掌。为什么要自作多情? 历劫一般地回到学校,于息争也没心情去联系章诵商量。 他在床上躺了会儿,觉得精神缓过来些,下床打开电脑,把相关的文件传了过去。 发完之后,下意识地想逃避对方的回复,又快速合上电脑,拿出饭卡出去吃饭。 章诵看见这则邮件是在晚上洗完澡后。 如果不是另外一个软件弹出来提醒,她几乎都要忘记了自己还有邮箱这个东西。 打开后发现发件人是于息争,还说这人搞什么鬼。 她把附件下载下来,然后随意点开。 从头到尾,一字不落,她看了有三遍。最后目光停在调查结果的地址上,焦点开始发虚。 章诵很清楚自己没有任何的错漏,应该的确如她想的那样。靠在椅子上发了很久的愣。 手指微微发热。 她面上冷静,把页面关掉,去饮水机那边倒了一大杯水,然后仰头一口喝下。 最后定格出来的心情,有一丝狂喜。 是的。应该再没有比她那原生家庭更糟糕的地方了。她努力读书,费心应承,拼了二十来年的努力,似乎就在一封邮件之后实现了。 章诵的心跟沸腾的油一样,高温,拂面。冰水滚入胃部,未能带走它的温度,反而劈里啪啦地炸了起来。 章诵将手揣进兜里。低着头走了两步。强行沉下思绪,好好审视自己的内心。 她兴奋的,未必是自己多了一对父母,而是因为可以摆脱自己最恐惧的父母。 可能是因为章氏夫妇的影响,她对所谓的亲情已经没有太大的信任。她一个人也可以过得很好。而她一贯的风格是,对不确定的事情,不抱有过大的希望。 她不确定那种飘渺的血缘关系,是否真的能为两个素不相识的人带去情感。反正她肯定的是,在章家不能。 她很想现在就去找于息争打听她生父生母的情况,可还是忍住了。 章诵倏地转了个身,心里怀疑。 这不会是于息争在骗她呢吧? 她又大步回到电脑前,重新打开文件,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安心了点。 于息争应该不至于这么无聊。 章诵半弯着腰思考。 是于息争来告诉她的,就意味着于氏夫妇可能还不知道。谁会怀疑自己不是父母亲生的,还去做亲子鉴定这种事情呢?章诵有点明白。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觉得于家的亲子关系或许也有点问题。 紧跟着她又登上搜索网站,开始查于家的公司。 有用的内容太少了。企业家毕竟不像明星,家事不会拿出来炒作。 不知道于息争那边怎么样,反正章诵违背了自己的生物钟,用了一个晚上的时间,在网上翻查对方资料,跟企业概况。一直到第二天凌晨才爬上床。 最近几天里,两人都没有再联系。因为放假,时间完全自主,也很难碰到一起。 在去自习的时候,二人意外在三教七楼的电梯前面相遇。 再次见面,互相间有点尴尬。 两人中间隔了有半米的距离。 于息争先开口问:“我发你的邮件你看了吗?” 章诵点头:“看了。” 于息争“嗯”了声:“我对了下他们的行程。下星期我会去见他们。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给我几根带毛囊的头发……作为证据。当然也可以跟我一起过去。还有他们的联系方式。你需要吗?” 章诵:“再说吧。” 于息争又开始沉默。 章诵佯装轻松地笑了下:“我还说在村里遇到你真巧,没想到还有更巧的事。” 于息争点头。 两人之间平时就没什么应酬。不冷嘲热讽就算得上是心情上佳。现在转变了身份,似乎找不准自己的定位。更加不知道该怎么正常交流。 “嗯。你那天不是亲自去看了吗?看到那样的场景,也敢把真相告诉我?”章诵扭头说,“你如果什么都不说,还是一个人生赢家富二代。” 于息争欲言又止,最后闭上嘴,抿着唇角,紧紧崩成一条直线。 章诵代他说道:“这不是钱的问题。” 于息争:“嗯。” 章诵对他大为改观。 不单单是人模狗样,其实还有一点人样。 这还会害怕呢。 章诵沉吟片刻,问道:“有好处吗?” 于息争说:“有钱。” 章诵点头:“够了。” 过了会儿,于息争问:“那你那边有好处吗?” 章诵冷笑回应:“呵呵。” 脸上的嘲讽是情真意切的。 于息争:“……行吧。” 电梯“叮”得一声打开,两人一起走进去。侧面的镜子照出二人侧立的身影。 红色的数字从“7”跳到“6”,停了一下,打开后外面没人。 于息争擦了下汗,提醒说:“他们很早就离婚了,重建新家庭。对我没什么爱,对你应该也没有。婚后很快又有了各自的孩子,所以你有三个妹妹一个弟弟,嗯,对后面的孩子倒是挺偏爱的。所以我不建议你跟他们起争端。那几人缺乏棍棒教育,都不是什么正常人。如果可以,你离远点。” 章诵于是也给他透露一点:“你还有一个姐姐一个弟弟,弟弟是后来逃生的。家里重男轻女思想严重,封建迷信根深蒂固。你弟早婚,高中时候搞大了别人的肚子现在已经结婚了,目前靠你姐在养。有一个舅舅,好吃懒做,极度喜欢挑拨离间。家里数不清的亲戚,共同爱好是贪小便宜。” 于息争不由骂了一声:“艹!” 章诵难得见他失态,却是笑了出来:“呵。” 隐隐已经可以听到外面的对话声,二人开始转向沉默。 直到电梯在一楼停下,外面的几个眼熟的人兴奋喊道:“学长学姐!” 两人扬起唇角,摆出无懈可击的笑容,一起抬步向外走去。 “他们关系不是挺好的吗?还一起自习。我还以为真跟传言那样特别糟糕。” “学校就这么大,人以群分嘛。最多就是没有共同话题,又没矛盾,不可能闹的特别僵。” 错位03 两人出了教学楼。外面是层层的热浪。 于息争问:“一起吃饭吗?” 章诵无法想象:“不用了。我们的关系止于此。我没有想要改善的想法。” “关于这一点你请不要误会。我也没有。”于息争道,“我仅将你作为我礼数中应该寒暄一下的一位女性而已。” 章诵牙酸,指了个方向道:“我往这边走。” 于息争:“那我绕个路。” 一星期后,暑假到了最炎热的时段。正午的教学区几乎看不见人影走动。校外的小吃店也关停了好几家。 夏天是没有空调就活不下去的季节。 于息争回家一趟,将父母给他准备房子整理一遍,把行李都收拾出来。东西不多,暂时没有搬走。等着与两人见面协商。 既然已经做了决定,并且到了这地步,他也没想再多占别人的便宜。不如就把立场跟态度表示清楚,以免届时优柔寡断,还被对方看不起。 于息争打开电视,看着古早的剧集,讲的就是抱错,里面正大洒狗血。 什么两个家庭陷入痛苦,在亲子跟养子之间感情无法取舍也无法平衡。偏爱与偏见让两个原本无辜的孩子走上歧途。 于息争笑了下。 于父于母或许不会多稀罕。 ……他也不是很在乎。 也许是他过于市侩。他认为更能解决问题、影响结果的,或许是钱。 还是现实中的新闻其实更有参考性。最终的结果是,富裕的家庭可以拥有两个亲近体贴的孩子,而贫穷的那位母亲却只能孤苦终生。 两个孩子的选择,还都可以用人之常情来解释。 于息争关掉电视,躺着看了会儿书。 让他感到意外的是,这期间章诵竟然一次都没来找过他。 面对这样消息,足以改变人生的重大事件,她竟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失态。仿佛只是在安静等着一个无足轻重的结果。如果不是亲眼见过她真实的生活环境,他会以为章诵对这样的未来没有期待。 换做是他,能按捺得住吗? 如果没有所谓对亲情的向往的话,应该可以。 这女人是个狠人。于息争心说。真不简单。 当然他也不是故意吊着时间要折磨章诵,只是于父于母那边,他一向很被动。当然,也可能是他私心的退缩。姓章的那几个人是真的恐怖。 这天周六,于母终于回到a市,顺路给他带了点礼物。 她比于父要好很多,于父约好了跟他中午12点见面,已经打了两次电话表示需要推迟时间。 于母姓赵。 她是一位保养得当的女士,加上生活节奏放松,看着只有三十出头,哪怕她已经是三个孩子的母亲。 她生第一胎的时候其实就很年轻,不然也不会做出那么冲动轻狂的决定。她不常在于息争的面前提起他父亲,也不喜欢说自己的过往,可是从她的眼神和态度中,不难看出她其实颇感后悔。 “你爸来过了吗?”赵女士看见屋内的摆设,又四面转了一圈,问道:“你想要搬哪里去?去学校附近吗?” 于息争跟在她的后面,回道:“应该会选在那边,短期内都比较方便。”而且房价稳定。 赵女士在沙发上选了一角坐下,于息争去书房拿了打印出来的文件,坐到她正对面。 “你说的很重要的事就是这个对吧?”赵女士轻托着自己蓬松的发尾,说道:“这种事情的确应该早点让你自己做的。你选的房子我会选时间去看,装修就用自己舒服的风格吧,钱不够的话,给你张姨打电话,我会转给她。大学里少不掉一些应酬开支,你也不用过于节省。” 于息争说:“不是因为这件事。”说着把文件递了过去。 赵女士瞳孔一缩,上上下下又扫了一遍,然后抬起头道:“你是在开玩笑吧?从小到大很少看你开玩笑。倒是现在,学了这本事。” “这是真的。我跟您已经做过三次比对,确认无误。”于息争演练过很多次,现在平静道:“我记得您说过,当初生我的时候,混乱中送到了一个不是很规范的卫生院里。至于您的亲生孩子,我也找到了。她叫章诵,联系方式我写在了后面。” 赵女士看着他没有说话,秀眉用力拧着,似乎怎么都想不清楚。 于息争笑说:“或许这就是,我总不能让你们满意的原因。对不起。” 赵女士目光闪动。 她很想愤怒,感觉自己的情感受到了欺骗。也很想伤心,于息争为什么要告诉她这件事情。可是仔细想想,却发现她对自己儿子的感情一直如此匮乏,匮乏到让她此刻充满困惑。 她正想开口,门铃再次响起。于息争起身过去开门。 外面于父踢了踢鞋尖,在正要拖鞋的时候,被于息争提醒,又穿着走了进来。 “你怎么现在才来!”赵女士“噌”得站起,刚才慌乱的心情无处发泄,正好全喷到于父身上:“你不是说你12点过来吗?我才挑的三点,结果呢,你看看现在这时间!你能不能上点心?永远都这么一副不正经的样子!” 于父挑眉,不甘示弱道:“我跟我儿子约见面,迟到还是早来关你什么事?不想看见我你也可以离开!” 赵女士:“你跟你儿子约,一年能见几次面?就这样你也好意思迟到,迟到还两手空手地过来。你以为你儿子是你那些随便哄哄的女人?他是我一个人的儿子是吗?他……” 赵女士说到一半忽然顿住,下意识想转去看于息争,动作做到一半的时候又卡住了,局促地转了回去。似乎有些懊恼。 于父不明所以,越过她走进去,嘀咕道:“搞什么东西。” 于息争于是又把事情说了变。 刚开个头,于父便大惊失色,第一反应是质问前妻:“你出轨?!” 赵女士怒火丛生:“我当时要是还知道出轨,也不会瞎了眼嫁给你这种人!” 于父望向于息争:“那这是什么意思!” 于息争抽出一个透明的小袋子:“是当时医院弄错了。这是你们亲生女儿的头发。你们如果不相信的话,可以自己拿去做鉴定。” 于父木然地接过,跟前妻一起陷入沉默。 两人盯着袋子里的几根头发,似乎要看出朵花来。 于息争叹了口气。 要他们家的人哭天喊地,或者真情表演,实在是太难了。每个人能按节奏读完自己的剧情就算不错。 于息争商业夸赞一下章诵:“她是a大的学生。成绩很好,能力也很出众。虽然家庭条件差,但一直很有上进心。” 于父闷闷“嗯”了下:“这点倒是像我。成绩好,有能力。” 赵女士冷笑:“你那两个女儿哪个成才了?玩得倒挺疯的。真拿注了水的学历,当自己的真本事?” 于父:“你……” 于息争加重声音说:“这边的房子,我就不住了。至于生活费。” “不用!不需要。我们不缺你这点钱。”赵女士恼怒打断道,“不是我说你什么意思啊!” 于息争:“谢谢。”他还真……不想还。 他弯腰鞠躬表示感谢:“我要先去学校了。如果以后,有什么事情,是我能帮上忙的话,请尽管开口。” 直到于息争出了房子,屋内只剩下他们两个。 于父后知后觉道:“他什么意思?这是要跟我划清界限?就用这么一张纸?” 赵女士在房间里快速踱了两步,扭头啐道:“呸!你们俩的界限还用他划?不看看自己平时关心过儿子吗!” 于父哼道:“你比我好到哪里去!” 两人互不顺眼,跟着摔门而去。 章诵那边从得到于息争的消息,到正式出结果,已经是又一星期过后。 她期待过,不用兼职的日子可以来临。但万万没想到的是,对方没有率先联系她,而是历经万难,辗转先去联系了章父章母,并将他们接到了a市。 或许他们认为这是自己的礼数,或许他们没有想象到章氏众人的无耻,也或许他们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跟章诵的第一次见面。 于息争一语道破说:“他们可能把事情交给了秘书。” 反正章诵在会面的圆桌上看见章父章母的时候,内心第一次有了崩溃的感觉。 这是什么组合?无论如何两两配对,都有发生世纪性争吵战争的可能。一桌一共九个人,恐怕没有谁是怀着浓重的爱意来参加的。然而他们却异常和谐地坐在一起。 章家几人在最初的不安中过去之后,对于赵女士的示好,开始得寸进尺。 赵女士始终保持着自己风度,抓着手里的包说:“谢谢你们一直辛苦地照顾……小诵?” 章诵笑了下:“随便您怎么叫。” 赵女士高傲而疏离,红唇向上翘了翘。 章母对此没有任何相形见绌的感觉,她非常高兴地跟赵女士哭诉自己的辛苦。 “我们这样的农村要出一个大学生很不容易的。我从小为了培养她,用了很大的力气。我们全家人都省吃俭用,紧着她一个人。”章母说,“还好她也争气,没给我们丢脸。” 赵女士尴尬地笑着。于父一杯接一杯地喝酒。 旁边一个满口黄牙的男人,也就是章诵的小舅舅,前倾着身体接嘴道:“我们家三个孩子,为了让老二上学,另外两个都早就辍学了。我们家是真的疼她。希望她是个孝顺的孩子。” 章诵静坐不语。鼻子重重呼着气,大脑已经在停转的边缘。 她要是知道会出现这一幕,要什么矜持?要什么顾虑?要什么排面?直接冲进于息争家里找他们了。 赵女士估计也聊不下去了。她一直没怎么动筷,只是催促服务员赶紧上菜。 等最后一盘水果上完后,赵女士松了口气,像是终于等到了重头戏,对章诵推来一把钥匙,说:“息争他……嗯,在学校附近买了一套房子。我也是被他提醒,才想起来,所以也给你买了一套,离得近,这样你住着方便。时间短,没有太合适的选择,你先将就着住,到时候看上了哪里,我再给你换。” 章诵还没伸手,章母已经快一步把东西抢了过去。揣在怀里激动道:“我还没在城市里住过呢!大妹子你考虑得真周到!” 赵女士嘴角僵了下,说道:“这房子小,是给章诵准备的。几位也要住上来吗?” 旁边的舅舅道:“她是大学生,我们家的人都围着她转的。以前是没条件,现在有房子了,我们可以上来照顾她的。” 他说着顿了下,假装严重道:“我们一直拿她当亲生的,不是你们说我们都不敢相信。我姐是绝对不会卖女儿的。” 赵女士说:“这是她自己的选择。她已经是个成年人。” 章诵舔了舔自己的后牙槽。 赵女士的话语虽然想努力表达对她的关心,但她的语气总让人有一种照本宣科布置任务的感觉。 章诵看着她第一眼就确定了,心中自嘲说这果然是基因的力量。冷酷或许是一脉相承。 赵女士不想多呆。没说两句就找借口离开。让章诵跟她养父母好好交流一下感情。 紧跟着于父也走了。 两人都没提出说要带她回家看看,或是给她介绍自己这边的亲戚。 章诵更是连敷衍的心情都没有了。 赵女士回在车上想了想,又把章母等人的号码给了秘书:“要是那边有什么事的话,你看情况帮忙处理下。钱不用给的太多。章诵有什么要求,你告诉我。” 秘书点头道:“好的。” “息争联系你了吗?” “这两天没有。” 赵女士点点头。拢了拢衣服的领子,陷在后座的椅子里。 这样的家教,她很怕章诵也是一样的人。可能平时不喜欢说话,但一开口就是类似的格调。更可怕的是拎不清,势力、拜金。 那特么就全完了。 餐厅里,章诵低头看着一片狼藉的桌面。深吸一口气,讽刺地笑出声。 “听着。”章诵说,“这房子可以给你们住。” 舅舅接嘴道:“这不是当然的吗?我们养你那么大总有苦劳吧。你没结婚前这钱都是你爸妈的。” 章诵冷笑一声,斜眼瞥去:“我看你们能住多久。” 舅舅咋舌,还没教训,章诵已经起身离开了。 旁边章母跟章父的大笑声又拉回了他的注意力。 舅舅扯着章母的袖子兴奋说:“姐,姐,别瞎看了,一把钥匙有什么好看的?你别忘了,你a市这还有个亲生的儿子呢。” 章母笑容渐渐散去,迟疑道:“我这其实,还有点害怕的。” “你怕什么?这都要到享福的时候了你还怕,真是!”舅舅拍了下她的手说,“那是你亲儿子!跟着这么有钱的大老板那么多年,肯定也攒下过不少钱。你看那婆娘漂亮吧?第一次见面就是一套房,你说你儿子得攒下多少套房啊?” 章母说:“我这都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能行吗?” 舅舅不遗余力地劝告道:“你这一个儿子享福,另外一个儿子还跟着你受苦呢。不让他帮衬一下,说得过去?你好歹为了老三还有你孙子考虑考虑。这公平吗?” 旁边一个满脸肥肉的年轻人扯了下自己的薄衫,闻言眼睛发亮道:“妈,我想买车!宝马奔驰,买了开回村里逛一逛,那倍儿有面啊!妈,你要公平啊,我将来一定孝顺你。” 章母说:“这一见面就让人家买车,人家也得乐意啊。” “总归是你儿子,还享了那么多年福。我告诉你城里的孩子都讲礼貌,说什么德行,也爱面子。这次不是他发现这里边不对,谁知道那么多年前的事情啊?他还把你给找着了,厉害吧?说明他就是想见你,想认回自己的亲妈。”舅舅一种必然如此的语气说,“你就到他面前哭两声,他肯定就抱着你喊妈了!” 章母蠢蠢欲动:“真的啊?” 舅舅拍手:“去啊!在这儿问什么?他要是不认你,我第一个打他!” 错位04 章诵出了门,就给于息争打电话。 对方那边似乎是悠闲的,还可以听到背景中外放的音乐声。 他应该是在商场里吃饭。 章诵说:“你亲妈……” 于息争纠正说:“不,我现在已经是孤儿了。” 章诵深感佩服,心说这人角色切换比自己准确多了。 “那行吧。你那疑似已经诈尸的亲爸妈,把赵女士给我的房子占走了。” 于息争:“你该不会以为我还包售后吧?” 章诵:“我想你也应该没有这么好的服务。我只是想让你托关系,帮我找个靠谱的催债公司。专门对付老赖的那种。合不合乎道德没关系,合乎法律就行。” 于息争想了想说:“我还真知道有人干这个。帮忙赶赖在房子里的老赖,不负责收账。就是收费不低。” “请介绍给我。”章诵说,“这不是钱的问题。” 于息争:“哼。” 于息争慢条斯理地吃完饭,趁着太阳躲入云后,天气阴下来一些,赶紧回自己刚买的家。也就拐个弯的功夫,走进小区。 电梯在八楼向两侧打开,映入他眼帘的,正是他那据说刚诈尸的亲生父母。 老老少少,五六个人挤在一起,彻底堵住了他的防盗门。空气里还有股奇怪的油腥味,一个两三岁左右的孩子在嗷嗷叫唤。 第一眼的时候他还真没认出来,多看几眼还是不认识。因为之前在乡下的“惊鸿一瞥”,他只记住了对方让孩子摸胸的壮举,其余的地方哪有心情关注? 可是光这阵势,无需猜测,就足够让他明白这些是什么人了。 中间的一个妇人疾步走出来,泪眼滂沱,动然地喊了声:“儿子!” 众人皆是殷切地看着他。 后面年轻的胖男人抓过旁边正在“砰砰”敲扶手玩的小孩儿,教道:“快喊二伯!” 于息争伸出手,默默在关门键上又按了一下。 电梯门合上,在他按下1楼图标的同时,被外面的人眼疾手快按下了开门。 “啧。”于息争沉下脸,“靠!” 外头妇人一只脚插上电梯门,朝他靠近,想去摸他的脸:“你怎么不出来啊,你这孩子真是,吓着了吧?妈妈来的着急,这不是知道得太突然了吗?你你说,上次回家,怎么不说出来,那妈妈就早点认出你了啊。你还怕见妈妈吗?” 于息争额头青筋一跳,退开一步道:“你离我远一点。” 章母怔了下。 旁边舅舅板起脸说:“你怎么跟你妈说话的呢?” 于息争:“你又是谁?” 那男人咧开一嘴黄牙,笑道:“我是你舅舅。” 于息争直接拿出手机,开始在上面点动。 “我们真是你亲爸妈,不信你去问你妈呀!” “不是你说自己不是亲生的,然后还把二囡给找出来了吗?” “哦,我们就是章诵的亲人。你认识她吧?把她叫过来给我们对质不就行了吗?” 于息争走出电梯,站到几人的对立面,示意他们不要靠近。 舅舅自来熟道:“怎么不开门啊?哎哟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呢?行了啊,进去再说,我们都没见过你的新家呢。” “可以了,闭嘴听我说。”于息争冷淡道,“我不知道你们是谁也没有兴趣知道。我的家庭出现了状况但是我已经解决完毕。我会说出实情,是因为章诵受到了不公正的待遇。她在乡下受苦而我却在城里衣食无忧。我享有的一切本来应该是属于她的,我应该给她一定的补偿。至于其他人,我没兴趣。” 章父章母瞠目结舌。 舅舅指着他们道:“这个是你妈,这个是你弟,你说不认就不认了啊!” “法律承认吗?你的户口本承认吗?还有关你屁事?”于息争说,“我对兄友弟恭没有兴趣,对你们的将来也没有兴趣。如果你们试图从我身上获取任何的经济收益……我是指让我为你们花钱,那就趁早放弃吧。一分都不可能。” 章父抽出土烟,用打火机点了,站在台阶上闷头吸气。 年轻人说:“怎么会有你这样的人啊?” “如果你们纠缠不休,我会让你们知道,还有更这样的人。”于息争坦荡道,“这部分的无耻,你们可以认为是遗传。” 两边人正在对峙,姗姗来迟的保安终于赶了过来。 于息争指着章母等人怒斥道:“小区安保位是放着看的是吧?把这种人放进来,还让他们聚集在我家门口。要做什么?打劫还是犯法?换成一个女生,会出现什么情况?他们怎么进来的!” 保安迟疑说:“可是他们说……” 于息争指着他们一帮人道:“你觉得,我会有这样的父母跟亲人吗?他们说什么你们都信,你做保安是为了暴露智商?” 那保安也不敢说话。 于息争说:“以后这种诈骗犯,不要放进小区。有亲属关系的请查户口。仅凭类似八点档的剧情,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保安无语了,轻拉着一人的手臂道:“走吧。我们这要做事的。” 几人或怒或哭,最后章父甩手说:“走吧,别在这里丢人现眼。” 小舅舅:“你等着!” 等人终于离开,于息争快速打开家门,然后大力拍上。 他靠在门背面,迫不及待打给章诵,问道:“你那边人请好了吗?” “还没联系。”章诵,“我正在调查资料。” “不用查了,我资助你!”于息争说,“马上让他们回去。不能留在a市。” 章诵:“你不是说收费不便宜吗?” 于息争:“这不是钱的问题!你现在在哪里?我开车接你过去。我付一半……不,我付三分之二。” 章诵:“……” 你丫之前不还很淡定吗? 于息争是真的担心对方会屡次过来骚扰。他是个体面人,经不起对方闹,心里也知道,自己单方面强势,根本止不住对方耍阴招。那位舅舅走之前一句“你等着。”,就给了他很不好的感官。 他还真就不乐意等。 从章诵的身上,他已经能看到自己的未来。一旦退缩,对方就会得寸进尺。那边有老有少,还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小舅舅。 老祖宗的话是有道理的。“以地事秦,犹抱薪救火。”他连个端倪都不能开。 于息争对那家服务公司还挺熟。开着车,接了章诵,都不需要导航,直接一路兜兜转转地就过去了。 对方的事务所开在一栋商住两用的办公楼,旁边就是宽阔的马路。因为街道年代久远,看上去有些老旧。 事务所就用一张白色的牌子挂在办公室外面,上面印着几个黑字,显得简陋又可怜。在旁边彩色带灯光的“盲人按摩”牌下相形见绌,每个棱角都透出了贫穷。 根据章诵多年逛理发店的经验,装修惨淡还定价高昂的,可能有点不安全。她都要怀疑于息争这货是不是对方的托了。 于息争停了车,在前面带路,示意章诵赶紧跟上。 事务所里有三个人在忙,内部环境倒是正规多了。一层楼里堆满了资料,旁边更是摆着两台大型打印机。 一位女士见是于息争,直接对里面喊道:“老刘,出来接客!你的第二春!” 章诵抖了抖。 于息争更是显得窘迫,小声说:“别理他们。都有病。嘴不贱会死。” 出来的是一个穿着黑色t恤的男青年,看起来有些文弱的男青年,瘦得似乎只有一架骨头。青年请他们去了里面的屋子,然后小声关上门。 于息争一面拉开座位,一面说出自己的要求。 听他们提一句,青年马上上道:“好的我知道了,让他们能主动回a市是吗?好的呢亲,我们会针对客户的家庭情况,给出不同的解决方案呢。请坐下休息一会儿呢亲,把这里当成是自己的港湾就可以了。” “我们这儿的业务,是很熟练的。所以现在请告诉我们那边的具体情况好做安排。”那位叫老刘的工作人员非常专业地列出表格说,“嗯,请问,他们是脸皮薄还是脸皮厚?” 章诵好奇说:“有脸皮不厚的老赖吗?” 老刘道:“是这样的,我们对于脸皮薄厚的标准可能不大一样。一般可以用哭闹撒泼,不动用暴力就可以解决的,就是脸皮‘薄’的。” 章诵想了想说:“全是游手好闲的人。” “这是最棘手的一种情况。”老刘说,“不过没关系,我们这边会继续做安排。” 他没等章诵主动详说,自己在后面填得飞快。似乎对章氏的情况很了解。 片刻后将笔帽一盖,两手交叉放在桌上,说道:“亲,我这边其实还是建议您再开一个私家侦探的单子呢。” 于息争没说话,章诵惊道:“你们还有这种衍生业务?” 青年从桌子里拿出一顶帽子,给自己戴上,无奈说:“其实侦探才是我的主业务。但国内对类似业务的需求量好像不高,倒是有各种社交问题,年轻人没法处理。比如邻里、室友、同事、婆媳……所以慢慢我的工作就变成了处理纠纷。” 章诵大概猜到了。 那之前章诵老家的地址,估计就是他们查出来的。 果不其然,青年敲着桌面说:“其实是这样,于先生之前的委托就是我查的。我给出的评价相信您还记得。真的非常非常糟糕。我不认为您的那个家庭,可以用简单的社交手段来处理好。当然,我的社交手段会有一点点踩灰线,已经是合法情况下的极限了。可我依旧不认为有用。所以,我们可以短期处理好这件事情,但是无法保证售后。对于后期可能会畸变的影响,我们也不负责呢。” 于息争说:“那你说的再开一个侦探单子是什么意思?继续调查他们,然后再威胁他们?” “我们要比这个更专业一点。”对方终于切掉了自己的淘宝客服音,摆出专业人士的架势道:“是这样的于先生。上一次您交给我的委托,我在调查过程中有些许的困惑。但是因为它跟委托的内容无关,我们也无法完全确认,所以并没有透露也没有深入。但是按照您现在的情况,我建议您或许可以顺着这个方向试一试。说不定就能一劳永逸呢?当然这只是建议,二位请自己决定。” 章诵跟于息争对视一眼。 于息争老神在在地继续坐着,章诵开口问道:“比如说?” 老刘点头说:“我听过许多抱错的情况。但是性别对调的真的很少。那个年代的卫生院虽然管理不规范,为了抓超生超育的孕妇打胎四处疯狂举报抓人,环境也很恶劣,没有什么单人病房,二位出生的时间还不巧凑在了节假日。调查有着非常多的阻碍。但只要是人做的事情,总会有一定的痕迹。我恰恰好,听到了一点点疑似的传闻。我觉得很有意思,二位或许会感兴趣。” 章诵又:“什么传闻?” 老刘欠揍地说:“嗯……查看额外资料是要钱的呢。这并不属于公开资料。” 章诵心里骂了一句。 “我们针对vip客户,一向是提供高收益高回报的方案,这样我们也能安心收钱。”老刘搓了搓手指,笑道:“我相信二位都是聪明人,家庭关系的吸血问题,那会是一个无底洞,烧的不仅是钱还有精力。而我们收费虽然高,却是一锤定音,永无后患。连利率变化跟通货膨胀的风险都没有。希望二位可以考虑一下。” 错位05 当一位服务人员几次三番地暗示,自己是高收费的时候,你就必须要警觉,那个所谓的高收费,可能比你想象的,还要高上那么n个档次。 他们盯上的不是你的口袋,而是你的银行卡甚至是未来。 穷逼如章诵,在这一刻产生了一丝犹豫。 赵女士就算初次见面给了她一栋房子,可没给她太多现金。她目前的流动资产能拿来应付下学期的学费以及日常开销,就已经不错了。除非她去找赵女士跟于先生拿钱。 虽然知道那两人其实是她的亲生父母。可因为二人的疏离,想到这种事情,章诵还是不免有种自己不过是个乞丐的错觉。 自尊心强烈的人,最无法接受的就是自贱。 她的包袱能有八百斤重。 章诵神色凝重道:“到底多少钱?” 老刘笑了下说:“我建议二位先买我之前的调查报告,看过之后再做决定。这样有利于双方达成共识,也更加容易理解我们的定价标准。” 他弯下腰,在桌子底下翻了许久,最后从凌乱的资料中,抽出一张边角被压出褶皱的纸。 “两万。” 老刘压了下翘边,非常客气地将东西往前推来。只是章诵听了却想打人。 “就这么一张纸?一张?” “贵的是纸吗?贵的是情报!”老刘坑得坦荡,“不过我一向很大方,如果可以发展出后续的合作,这份情报我是愿意免费送给你们的。” 两万的礼物? 章诵明白,这个收费高昂不是根据于息争的小气程度来定的,而是根据他的资产总额来定的。 那是真的贵。 于息争已经将东西拿过来了。反正他们现在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上面很简略地记载着一些个人情况跟访问关键词。 在那个互联网还没有广泛应用,乡下卫生院资料成批缺失,病人管理跟身份核实不受重视的年代,他们根本无法利用常规的方法来进行调查,只能依靠不停的走访跟询问,获取模糊的信息。而又因为年限过久,从不同人口中听到的信息会出现矛盾的情况。如何删选鉴别验证,又是一个大问题。 当年在卫生院工作的员工,许多已经难以追寻。跳槽的有,出国的有,忽然失踪或已经离世的也有。对方的调查报告横跨了附近十几个乡镇,最后通过老乡以及亲戚,才找到几位在卫生院工作国的人。 单单看到这些,章诵对他的定价还真没什么异议。 这人力跟耐心,一般人给不出。 于息争抬起头问:“你不是从档案里查出来的吗?” “的确是从档案里查出来的。最早我是托人去查的计划生育的罚款单据,官方那里还有留存。查到了您出生后一年之内缴纳罚款的记录,把名字记下来,然后再去找卫生院的人核实,做初步排查。但卫生院的纸质文件,因为保管不规范,有过意外损毁。当时我只能寄希望于工作人员自己的印象,但实际上态度并不乐观,我甚至已经做好了找到所有的相关人,然后逐一进行dna验证的打算……”老刘身体前倾靠在桌上说,“令人惊讶的是,他们中还有人记得当年的情况。虽然无法说出章夫人的具体情况,却给了我不少信息。” 章诵:“什么?” 老刘笑道:“很奇怪吧?章夫人并不是在本地生产的。那家卫生院离她的家很远。她当初是为了逃生,躲到远嫁的姐妹家里,偷偷藏起来等待生产。那个时候村里几乎没有任何人认识她。在一次外出的时候,她被人举报抓去了卫生院。生产结束之后就马上回家了。可是,时隔二十多年,对一个非本地的住户,为什么那些人还记得她呢?” 于息争:“你要我为了这样一个简单的疑点,支付两万块钱?” 老刘说:“当然不是。疑点只是疑点。我因为好奇,又深入调查了一下几位工作人员。在其中一位那里,发现了比较感兴趣的事情……二位这样的情况,或许不是唯一一个。” 两人都是一震。 老刘拿过旁边的笔,在手指间把玩:“有各种各样的原因的。有些是真的因为操作失误,有些是同情,有些是利益。想生儿子却生不出儿子的,想生孩子但生不出来的,出生的孩子是先天残疾的,或者是生下孩子但是根本养不起的。” “比如章夫人,在送到医院的时候,其实已经将近足月生产。他们这种属于想生儿子的,就算打掉一个也肯定会要生第二个。当时帮她引产的医生不忍心,加上正好放假期间,院里人少,就帮她做顺产了。” 于息争问:“那我的原因是什么?”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是因为你出生的时候身体不好。而你家里穷,无法给你提供后续的治疗,他们担心养不活你。正好当天还有个人,因为出意外早产,被路人好心送过来。那个人的装扮一看就很有钱。就是于夫人。他们认为,如果婴儿如果被调换给于夫人的话,可以有机会获得更好的治疗。于是想尽办法,买通了医护人员。大家一起动手脚,就能做到很隐蔽。最后果然成功了。”老刘用手指比了比,“只要一点点的小钱钱就可以。” 章诵深吸一口气,冷笑了声。两手环胸,靠到椅背上闭着眼睛。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故意的。 所以她的养父母早就知道她不是亲生的,才那么理所当然地对她呼来喝去,没有任何的愧疚,反而认为自己有养育的恩情。 直到事情暴露,还想着从她身上得到回报。 “这个取证有些困难。是一个庞大的工程。当事人一般情况下不会同意出来作证,我需要想另外的办法。我的打算是曲线救国,例如我能找到另外几个受害者,一起逼迫当年的医生护士转做证人。他们的手上,或许还留着一些有用的东西。不过这是我的猜测而已,不确保可以顺利进行。” 老刘拿出计算机,在上面按下一排数字,然后推给两人看。 “我的收费标准。保底两万一月,如果调查顺利,得到你我想要的结果,十万一月。确定签署合约,先付押金十万,工资月结。我争取在半年内给你们查出结果。另外我会每月给你们报告进展进度,你们有随时喊停的权利。” 章诵一股还没下去的怒火,又腾得上蹿,将整个人都包了起来。 她用力抹了把脸,问道:“你们接受卖身抵债吗?” 老刘露出八颗牙的微笑:“亲,我们这里没有类似的收款方式呢。建议您可以贷款分期,利息只需银行两倍,最长可达30年哦……” 于息争掏出手机,点开支付软件,那边老刘轻车熟路地拿出二维码,让于息争扫。 “谢谢亲,祝您生活愉快……” 章诵揉着额头,从鼻间重重叹了口气。 那边的收款提示“滴”得一声响起。 老刘站起来殷勤鞠躬道:“亲,请到那边签约呢。” 于息争走到章诵身后,一手搭住她的肩膀,弯下腰贴着她耳朵道:“如果你是要伤感自己贫穷的话我以为你已经习惯了。祝你早日脱贫致富。” 于息争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赶紧起来:“这一次还是我请客。走吧。” 章诵:“我以为你这样抠门的人,人生里应该是没有请客两个字的。” 于息争:“我这样抠门的人,人生里有负债两个字。” 章诵:“什么负债?” 于息争浑不在意地耸肩:“谁知道呢?” 章诵嘴唇张了张,本来想讽刺说你这人除了抠门,还挺冷血。对只见过一次的亲生父母都可以下这样的狠心,怎么现在讲起良心负债了呢? 可是到口止住了。她的理智、教养,制止了这句话。 她其实没有必要嫉妒或者怨恨于息争,也不必对他发泄。 于息争本应该是最无关的一个,却是整件事情里最讲情义的人。撕扯出了一个让多数人更讨厌的真相。 亲生父母对她的关心,只是维系表面。 而养父母对她的关心,连表面都懒得维系。 没有人在意她过得好不好,心情是怎么样,愿不愿意跟自己生活。也没有人在乎她的未来是去往哪个方向,曾经在这个错误上付出了多少努力又承担了多少牺牲。 章氏夫妇不在乎。 于氏夫妇按照自己的想法,处理好整件事情,然后通知章诵出场配合。他们做到了自己的六十分,希望章诵也能把自己的麻烦降到最低。 这里面有一点是因为爱吗? 于息争拒绝了,他有权力拒绝让自己受到伤害,也有勇气。 可能真的只有他,初心是在纯粹地为她着想。相比起来。他的关心跟温柔显得过于含蓄。 情绪来得突如其然,章诵陌生得措手不及。 她按住自己的鼻梁,沉声道:“谢谢。” 于息争停顿片刻,又拍了下她的背说:“那你在这里休息。我签好过来找你。” 等把合约细节商定,离开事务所的时候,外面天色都已经黑了。 看着远处亮起的路灯,跟车道上来往车辆的,章诵依旧觉得自己跟疯了一样。 花那么一大笔钱,去做未必能有的结果的事情,为的却只是斩断自己的过去,能够有一个重新开始。而这一切,根本不是她造成的,她只是一个无辜的受害者而已。 她觉得很荒唐。 为什么自己非要背负这种荒唐? 当初的真相究竟是意外还是蓄意,对章诵来说,其实结果并没有改变,冲击性却截然不同。 人性里赤裸裸的丑恶,让她感到极端不适。 她不乐意在那两对父母面前继续小心翼翼地扮演完美人设,她想跟于息争一样干脆嚣张一点。 于息争将她顺路送回学校,一路都很沉默。没有安慰她,也没有嘲笑她。只是到了地方将人放下,就迫不及待地走了,显然是快要受不了她那神秘的忧郁。 有些事情,章诵想一整个晚上,都没想出结果。最后利用逻辑推断,给出了完美解答。 她之前为了能认亲而觉得高兴是为什么?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钱。自己要是表现得过于委婉,对方说不定根本无法意会。 好像很有道理。 她可以让赵女士把那边的房子收回去,或者让对方把房产证给她,进行出售折现。然后就当互相甩掉各自的麻烦,再不打扰。 当成是借的也可以。因为她现在只缺钱。 第二天起来之后,她好好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把头发往后面梳起来,然后对着镜子将细碎的头发都整理好。 一室友好奇说:“要相亲去啊你?这么隆重。” 另外一名室友揶揄说:“就因为隆重才不是去相亲。男人在她眼里哪有那么高的分量?估计是去面试,高薪面试才能激起她的热情。”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章诵对她们笑了下:“我走了。” 于息争把于先生跟赵女士的地址告诉她,同时提醒她,要上门前最好先联系,否则家中可能没人。说不定一家人已经旅游去了,他很久没有联系过,不知道对方行程。 章诵一路转车,决定先去离得近的赵女士家看看。 运气不错,正好在,很快有人过来开门。 赵女士见是她,很是惊讶。章诵正注意她的表情。从脸上实在解读不出任何跟“高兴”有关的情绪。 门内传出电视里的对话声,声音开得很大。凉气从里面吹出来,扑在章诵因为出汗而微微发红的脸上。 赵女士还堵在门口,章诵笑着问:“不会不欢迎吧?” 赵女士慢了半秒,才笑着回道:“怎么会呢?进来吧。怎么忽然就过来了,是息争告诉你的吧?他没一起过来?” 章诵脱鞋进去。 “你弟弟在家,你妹妹去同学家玩了。”赵女士指着沙发随口介绍了一句,“我去厨房看看,马上吃饭了。你先跟你弟弟聊聊。他快高考了,数学不行,你是a大的学生,正好可以教教他。” 说着就先走开了。 躺在沙发上的男青年抬起眼皮扫了她一眼,撇嘴道:“你就是我妈说的那个谁啊。” 看起来已经将近成年了,穿着一条白色的大短裤,留着明显不符合高中生男性标准的刘海。看头发颜色,也被染过。 章诵从茶几上抽了张纸,擦额头的汗渍。 “啧。”青年咋舌道,“怎么那么土?” 章诵没理他。径自坐到旁边的沙发上。 青年把电视又开得响了一点,一角踢向放在旁边的矮凳。 “喂!” 章诵看着前面的电视。 应该是65英寸,oled。她现在用的电脑手机,可能所有的装备加起来,都不及这台电视的零头。 青年说:“你没发现我家的人都很嫌弃你吗?我妈也烦死你了。你来干嘛啊?讨钱吗?” 章诵侧过脸,淡淡瞥向他。 青年比着小指头,说:“我爸妈的财产呢,那都是我跟我妹的。你这种不知道哪个山头出来的野丫头,我爸根本不会让你进公司。你要是伺候好我了呢,也许我能从指甲缝里剩一点给你。但你要是惹我生气呢,我碾死你这种小人物跟碾死蚂蚁医院。” 章诵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你脑残电视剧看多了吧?” 青年把架着的腿收了回来,笑道:“你们觉得是脑残电视剧,现实里其实真实着呢。土鳖没长过见识,我原谅你。” 章诵:“那我还真想长长见识。” 赵女士过来喊人道:“小诵,来吃饭吧。宝宝,快点过来吃饭。今天有你喜欢的红烧排骨。电视开这么响干什么?都听不见妈妈说话了。去叫你爸爸吃饭。” 青年觉得没意思,起身过去喊人。 五分钟后,四个人坐上饭桌。保姆做完饭,跟几位打了个招呼,先离开了。 赵女士至始至终,都没问一句她是来做什么的。 满满摆了一桌菜,章诵坐在右边下侧,拿着个跟他们不一样的碗。 电视的声音依旧吵闹。章诵跟他们之间隔着未知的屏障。一切都变得索然无味起来。 章诵很纳闷。 为什么自己平时可以轻松处理好各种虚伪的人际关系,面对这种家庭游戏,却觉得如此无聊呢? 章诵问:“您没有任何……” “什么?”赵女士拿起公筷,给儿子碗里夹了一块牛肉。做完之后想把筷子放下。才想起章诵,也夹了一块到她碗里。 章诵:“想知道的事情吗?” 旁边的中年男子威严开口说:“吃饭的时候,不要说那么多不高兴的事情。” 青年喊道:“妈,今天这牛肉怎么有点酸啊?” 赵女士说:“是酒倒多了吧。也不是很酸,牛肉炖得火候挺好的。吃吧。” 章诵觉得自己可能是太敏感了,但她现在很不爽。从踏入这栋房子开始,一直试图压抑的负面情绪就涌了上来。 这个地方让她觉得沉闷,像阴雨前的空气。 这个环境让她明白,她在这地方是一个不被重视的底层。而让自己忽略那种天然的鄙视,逃离底层的地位,就是要让自己表现得洒脱。 她洒脱吗? 她其实还是……有那么一点不甘心。 不,不是一点。 她的包袱可有八百斤重。 她忽然改变主意了。尊严跟钱比起来,钱未必久那么值得。 章诵放下筷子,站起来说:“我先回学校了。” 在座几人都抬起头看她。 赵女士问了句:“你这就吃饱了?” 旁边的中年男人用力把筷子拍下,恼怒地哼了一声。 弟弟看热闹似地得意轻笑。 章诵过去拿起沙发上的包。回到门口将鞋子穿好。 赵女士站起来,过来送她。 打开大门,外面是汹涌的热气。 赵女士还没客套,章诵忽然道:“作为女性,您长得非常漂亮。但是作为母亲,我觉得您很糟糕。” 赵女士怔怔看着她。 章诵对着她儿子竖起中指:“因为你放养长大的儿子,还不错。亲生没有抚养过的女儿,也还不错。但是亲生又亲自带大的儿子,就是个垃圾。” 青年后知后觉地骂道:“我艹你大爷!” “砰” 大门直接在几人面前摔上。 章诵感觉有点失望。她跟兼职,或许还是要密不可分。曾经距离飞黄腾达那么近,原来全是假象。 坑爹。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下车之后有点累,背着包坐在校门口的石阶上休息。 于息争一次路过,没有停下。 很快又第二次路过,在她身边稍作停留。 “你在这里干什么?悲春伤秋?”于息争问,“你不热吗?” 章诵眺望远方,看着挂在远处树上的红色横幅:“你说血缘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于息争“呵呵”一声:“再见。” 章诵摇头说:“我很遗憾。” 于息争扭头离开。 没过一分钟,于息争又走了回来。站在章诵的背后,用阳伞为她挡了一部分阳光,然后蹲下身道:“章诵,你真让我感到意外。这里面有什么值得你失态的?” 章诵没有回答。 她心疼自己的贫穷。 于息争抬起手腕,将银色的表盘展示到她面前:“给你一分钟。为不值得的人,多余一分钟都是浪费时间。你应该用来赚钱。60,59,58……” 他认真地数完了五十九个数,最后在“2”后面卡住了。 秒针跳过了一分界限,又多跑了半圈。 于息争说:“你要谁帮你数,最后那一个‘1’?” 章诵伸手抓住他的手,凑到眼前。 于息争忽然害怕,用力抽回手:“别咬别咬!” 章诵:“呸!” 于息争把手背在衣服上擦了擦,一脸嫌弃。片刻后还是正色道:“章诵,我觉得我们不应该再这样互相伤害,持续内耗。” 章诵点头:“我也觉得。” 于息争:“马上就要开学了。等老刘那边查完事情,不知道要猴年马月。我想你大学的履历里,不想加上一个极品家人的标签。” 章诵:“彼此彼此。” 于息争舒了口气:“我要清净就可以了。” 章诵:“那我要钱。” 于息争想了想,振奋说:“那我也要。” 章诵:“我还要道歉。” 于息争沉吟:“如果有,那我也要。” 章诵怀疑地看着他。 你丫什么不要? 错位06 于息争热得不行。这大暑假的有几个傻子蹲校门口聊天的?他挥手道:“跟我走吧。” 章诵:“去哪儿?” 于息争也不想去自习室了,直接道:“去我家。” 章诵还没去过于息争的新家,就在出校门步行十分钟可到的地方,比章诵的房子还要近一点。 于息争给她倒了杯水,让她坐下。又去开了空调,从书房拿过笔记本电脑,坐到她对面,放在腿上编辑。 章诵:“你要写什么?” 于息争揉着手指说:“案例分析。既然你诚心诚意地发问,那我就出于人道主义再帮你一次。当然我希望你也能凭借自己的良心跟我分享最后的结果。” 章诵:“说。” 于息争目光盯着屏幕,眼睛里倒映着word的白色面板。平淡说道:“你不是问,亲情是什么吗?我说亲情就是粉饰太平。谁装得好,谁感情深。其实血缘这种东西真的有感应吗?可能有,但是我没感受过。我认为那种虚无缥缈的名词更多是人类社会几千年来宣传出来的责任感。真正促使人类亲近、扶持、爱护、信任的,其实是互相付出互相亏欠,而不是血缘。” 章诵示意他不用再说,一副快要升仙的表情道:“太累了。今天一个上午就是我的极限,我还得互相付出一辈子?” “不用一辈子。”于息争说,“他们现在天然地对你有愧疚,只是还不强烈。人之初,性是不是本善不知道,反正肯定是本贱的。你表露出自己想要钱,他们给得不乐意。你不要了,对方就会急哄哄地塞给你。只要你能,入他们的眼。” 章诵:“继续。” 于息争说:“我爸……不,现在应该是你爸。于叔叔是一个非常自负的人。他性格有些高傲,不喜欢管束。自尊心极强,死要面子。因为从小没有经济担忧,所以他对自己的要求是不屈不挠,不折不弯。同样在对待子女教育上,他更喜欢有能力自力更生,还有点小脾气的人。或者你也可以理解为,我这样的。” 章诵陷入沉思。 原来自恋真的会传染的。 于息争说:“当然他为人比较双标。对于下属,他只喜欢听话的。” 章诵:“这个谁不是。” “他跟赵女士关系并不好。虽然两个人已经离婚了,但他的大男子主义,还是会指责对方的做法。之前两人生活中唯一有交集的地方,就是我。我在他们发生争吵的时候,一般都是收益的。” 于息争按着电脑问,“你最近要找工作兼职吗?我猜你可能没钱。” 章诵不置可否。 于息争敲出了一个地址。 “我不建议你去爸妈的公司找工作,自找没趣,还会被怀疑动机。但是去别的公司,他们又看不见你在受苦,不合算。” 他指着屏幕说,“我建议你可以去这家公司……红阳。这家公司的位置离我爸……于叔叔的总公司有一段距离,是一家本地的小企业,规模不大。两家公司之间有长期合作关系,老板是以前他的大学兄弟,很受他信任,于叔叔没事就会过去找他聊天,这一点外人都不怎么知道。红阳对内开出的工资还算不错,急需用钱的话可以按天结算,管理上没什么骚操作。我可以把你介绍过去。” 章诵挑眉,拿出手机搜索那家公司。 “还是靠谱的,不是什么黑工厂。以前从来不招收兼职工。看在我的关系,应该可以通融。你们也不用签合约,方便随时走人。”于息争比对着日期说,“我介绍你的时候,会假装勉为其难地告诉他你的真实身份,一般来讲,老板会在意,然后去告诉于叔叔。” 章诵抬起眼皮,认真听他说。 于息争:“但是我对红阳的老板也不算很熟悉,毕竟他是我的长辈,不排除他嘴巴忽然变严实了。这也没关系。距离开学还有一个多星期的时间。九月末十月初,于叔叔一般会过去看看,到时候你自己创造机会,让他发现你人在那里打工。” 章诵说:“然后呢?” 于息争耸肩:“怎么引起你爸的注意是你的事情。如果他对你表示看重,就会帮你说话。关于教育或者财产分配的争议,让于叔叔去跟赵阿姨吵。他们两个人会因为互相看不爽,然后争相给你利益,以凸显自己的正确。金钱,是他们一贯的表达方式。” 章诵怀疑道:“有你想得那么美好?” 于息争咋舌说:“有钱人的美好,你根本想象不到。这一招绝对屡试不鲜。我给个例子的吧,过年的时候,我只要说一句我爸给了我多少的红包,第二年我就可以在我妈那里收到三倍。” 章诵不可抑制地酸了:“我靠。” 于息争说:“最高的一年,我收到了几十万的红包。” 章诵咬牙切齿:“适可而止,我也是会打人的。” 于息争意识到称呼,似是在提醒自己,小声说:“不,现在已经是你爸妈了。” 这个话题并不怎么美好,两人自觉绕过。 章诵翘起脚道:“既然你这么客气,那我也有一个消息可以告诉你。不确保有用,看你怎么利用。” 于息争调整了下屏幕角度,准备记录。哼道:“我就知道你还有事情瞒着我。是什么?” “我就这么说吧。我的养父母你的亲爸妈,你爸为人比较木讷,只会做事,有点怕老婆,习惯助纣为虐。你妈耳朵软,平时脑袋不大转得出来,基本上的孬主意都是你小舅舅出的。你舅舅这人脑子有点问题,在坑人上永远快人一步,根本预料不到。你不解决他,就算搞定你爸妈,那也没有用。”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于息争嘴角一抽。 “我给你的是解决办法,你给我的却是风险预警?” 亏了。 章诵接着道:“他这人,毛病不少。在乡下的时候,没人乐意管他,a市就不一样了。他好色,喜欢吹牛,平时偶尔会打牌。一喝酒就上头,容易失去理智,偏偏还很胆小。之前有一次,打伤了一个人,匆匆忙忙就跑了。后来发现对方没有报警,才又灰溜溜地回来。” 全是致命的性格弱点。真想整他的话,设局简直轻而易举。 于息争脑海中顷刻出现好几条完整的计划,安全、合法、没有后患。 道路似乎还挺光明的。 章诵伸出手道:“祝你成功。” 于息争露出合伙人的笑容:“你也是。” 章诵:“那我回去了。有消息叫我。” 于息争对待事业有着无上的热情。干脆利落,讲究诚信。第二天下午,他就把红阳的兼职岗位给谈下来了。 红阳工厂离学校有一段距离,坐地铁起码得四十分钟的距离。于息争不知道是怎么跟对方聊的,最后红阳答应给章诵准备一个单人宿舍间,方便兼职期间住下。还同意包食宿,可以按日结算工资,具体工作时长再定。只是具体岗位还没有安排,等她到了之后再商谈。 这哪是兼职?章诵这辈子没享受过这种精致的特权主义。这不是去得瑟的吗? 空降的感觉美好吗? 那不是废话吗! 哪怕不是为了引起于父的注意,她也愿意在红阳打工! 跟于息争预料的一样,几乎在跟于息争谈完之后,红阳的老板就联系了于父,告诉他章诵要来自己的工厂做兼职了。 于父惊讶道:“她跑去你那边打工?” 红阳老板:“是啊。小于亲自给我打电话拜托我的,说她手头上没有现钱,经济情况不好,让我帮帮忙。他们两个原来是同学啊?还是同一个专业的?这也太巧了吧,我都才知道。看起来关系也还不错。小于可从来没为谁求过人吧?” 于父笑道:“呵呵,是啊。开始我也没有想到。你说这俩混孩子,怎么那么像呢?出事之后都不联系我了,有事不来找我,反而跑去麻烦你。你看看他们。” “这算什么?你跟我在这儿假客气。”红阳老板说,“我就问问你,现在是怎么个安排?” 于父说:“就按你们标准的安排,给她事做。别给我面子。是你要付工资,这个我不报销的。” “行。她是a大的学生,自己考上来的,有本事。要安排哪里不好安排?就怕你到时候心疼。”红阳老板笑道,“那你什么时候过来看看啊?” 于父思忖片刻,决定拖一段时间:“再说吧。你帮我考察考察。就怕年轻人眼高手低,打什么别的主意。” 两人又聊了一阵,然后挂掉电话。 红阳老板放下手机,开始思考怎么安排章诵。 虽然于父嘴上是那么说,但他还不至于当真,就去敷衍章诵。他拿着笔在几个部门间犹豫了会儿,最后决定先安排她去采购部。 采购部的日常工作比较辛苦,需要东奔西跑,考察市场。正好现在又是酷暑,几位工作人员怨声载道,说手下缺人。可以让章诵跟着做一小段时间,试探一下她的品行跟性格。 红阳老板在纸上画了个圈。 决定先试一个星期。如果章诵连这都坚持不住,足够说明问题。走了正好,他省了麻烦。如果她能适应下来,后面就给她调到相对轻松的会计岗位,或者仓管岗位上去。这样自己也有理由,去为她说说话。 他知道于息争还是正统太子爷的时候,在于家就不好过,更别说是现在忽然冒出来的章诵了。竟然还沦落到兼职打工。那两夫妻对孩子是真狠心。 红阳老板感慨了阵,关掉灯,准备睡觉。 第二天中午,红阳老板等在公司里,终于迎来了传说中的章诵。 错位07 红阳老板暗中悄悄打量。 章诵跟他想象得不大一样。背了一个陈旧的包,那布包背撑大了,松垮地垂下来。面相跟赵女士的确有三分相像,但是看气质又跟于先生如出一辙。 倒是没有他想的那种小家子气。果然能考上名校的,本身资质还是很不错的。 红阳老板一时不知道该说自己那老同学是运气好还是运气差。 这种糟心事一般人碰不到,这点来说老于无疑是倒霉催的。但被换到乡下缺乏教育的孩子在二十几年后成了社会精英早早做到独立自强,也基本上算是个奇迹了。 如果章诵不成器,性格还乖张,老于的日子肯定没现在这么安生。 而且……噫!他自己亲手养大的儿子,最后连考个及格都要欢呼万岁,还a大呢,还打工赚钱自理自足呢,做梦去吧。这人生中最大的子女教育问题,老于都直接满级通关了,还有哪里不满意的? 章诵向他鞠躬招呼道:“您好。” 红阳老板连忙笑说:“客气什么?叫我樊叔就行了。你先在这里试试,看看能不能适应。我们这边最近要准备中秋礼盒,有一堆单子叠着,着急赶工,所以大家可能会辛苦一点。有什么问题,尽管告诉樊叔,樊叔帮你解决。” 章诵二话没说:“我知道了。麻烦你了。” 樊叔招手,让采购部的负责人带着章诵过去了解工作内容。到时候再带着她,去跟人看货谈价钱开发票。 今年原材料价格普遍上涨,指不定什么时候供应商又要忽然提价了,这导致他们的成本大幅上翻,早前签下来的产品价格,可能无法保持盈利。需求量又大,他们或许需要重新综合考虑各大产商的性价比问题,尽可能地压下成本。再做决策。这无疑会是个大工程。 而且控制价格的情况下,还要确保质量。即便是有过合作经验的生产商,也不能完全放心。一旦价格压下来了,对方嘴上说得再漂亮,也有可能替换不合规的成品来以次充好。现在的人做生意,骚操作一套可是一套的。不得不防。 总之,采购是个会让人抑郁的工作。高压力长工时耗体力,还特别损嗓子。开车出门的经理,随身带枸杞蜂蜜水,保持一副生人勿进的气场。能不说话的时候,就闭嘴怀念自己越发少得可怜的温柔,用空调的冷风来提前适应头顶凉凉的感觉。 半天时间,他们开车跑了郊区两个相距较远的地方,看了六七家产商。 她跟在经理后面,听几人在那里讨价还价。 经理对货物似乎都不大满意,一直没怎么出声,眉毛微微皱着,跟供应商在那里扯皮,想让他们拿新货出来。 她也看了,觉得对方拿出来的东西质量的确不大好,在市面上只属于中等偏下的品质。价格……也算便宜,只是依旧比他们计划的贵。 从下午一点一直到晚上七点,都没什么收获。等回到工厂的时候已经是八点半,才有机会吃上一顿半凉的晚饭。 因为有些地方开车不方便,中间还走了很长一段路。几人都相当疲惫,在安静的食堂里选了个位置,埋头默默扒饭。 桌上刚端上来的萝卜和红烧鱼,是下午剩下的,卖相一般。在厨房加班的阿姨又去煮了锅热乎的汤,紫菜油豆腐,里面看不见半点肉末。 章诵不讲究,她根本吃不出什么味道,就是饿。狼吞虎咽了一阵,才放缓进食的速度,端过汤一口一口地喝下。 采购部经理斜着眼睛小心窥视。 因为樊叔特意交代了,他给自己做过心理建设。出发前不断告诉自己,要包容这位年轻女性的合理骄纵,在她心生退意的时候给她鼓励,给她安慰,支持她继续走下去。在她觉得疲惫的时候,也要适当的休息给她调整的节奏。结果一忙起来他就忘了,就觉得这小姑娘听话,真好用。 他以为章诵会抱怨,结果人家一直到晚上回宿舍休息,都没说过一句。表现得不特别殷勤,但也不特别冷淡,还跟他们简单打过招呼才离开,看着就是个不花哨又务实的好孩子。 几人都松了口气,大为庆幸。 现在哪有那么好说话的员工了啊?各个都是娇生惯养的小宝贝,能按时上班都算敬业,平时逮着机会偷懒摸鱼,辛苦点加个班就长吁短叹,要死要活。 听说她还是一个大老板的女儿,哪个大老板怎么对女儿这么狠?这要怎么才能养得出来? 第二天,采购经理再次带着章诵出门。这次是早上就出发,先去找了昨天看过一家企业,看看能不能把昨天没谈下来的价格,给敲下去。 跟昨天完全不一样的是,今天在看货谈价格的时候,章诵竟然能插得上话。不仅插上话,还说得头头是道,一点都看不出来是个外行人。 包括原材料的规格、品质、产地,都能信手拈来,帮经理把因为脑子混沌而卡壳的部分完美补了上去。逻辑清晰,表述精准。很快将对话的节奏拉走,握在手里。 卖家几次想反驳,却发现对方比自己还专业,被憋得脸色涨红,一副见了活鬼的样子。他拿口头禅开头:“我跟你说,你们是不知道,这个材料它……” 章诵就小脸一扬,骄傲道:“我知道。”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你知道就更应该明白,我们这个价格已经不能再低了!” “我建议您可以学一点经济学跟财务管理。很多人以为做生意只要会加减乘除就可以了,所以才会在成本管理上出现各种疏漏,导致损耗变大,亏本都不知道应该怎么避免。” 章诵拿住一个写满了的本子道:“我们都是讲道理的人,应该用数据说话。昨天晚上,我按照你们的报价,初步计算了一下最终的价格。是这样,我们的申购单,很大程度上可以帮您清理库存。而过多的积压货品,会增加你们的库存成本。如果节省这部分成本的话,你们可以给出的价格,其实应该更低一点。另外,关于运费跟装卸费……所以我建议尽快签约商定,越早达成合作,你们赚的约多。” 对面被她唬得一愣一愣的,整个人都懵了。数学比不过她啊,支支吾吾“额”了半天,让她带跑了节奏,半天没找回状态。 “你们、你们……你们这是调查的什么啊?” 章诵谦虚说:“我们只是想寻求合作而已。所以必须也要为您考虑。不用感谢。” 采购部的几人张着嘴,看她一条条举例,驳回对方的价钱,最后圈在一个目标价格上。 章诵抬起头问:“听懂了吗?如果数据没看懂的话,我可以再说一遍。” 服务商生无可恋道:“不用了。我在仔细想想。” 几人出了工厂,准备去外面找间馆子犒劳一下,放松放松。 采购部经理系上安全带,问章诵道:“你做功课了是吗?” 章诵点头:“查了点资料,算了点数据。平时案例分析做多了,我认为摆在眼前的利益比人情更管用。” 经理惊讶道:“你昨天晚上几点睡的?不觉得累吗?” 章诵:“专业。” 经理深感佩服,他没什么高学历,一直靠得是经验跟阅历,对此敬佩道:“你的专业是什么?销售?统计?还是材料?” 章诵目视前方,淡淡道:“不,我是说,我是专业的。” 经理:“……” 一瞬间,有种被闪到的感觉。 樊叔本来是想着要考察章诵。在他的计划里,章诵能坚持下来就不错了,结果对方显然超额完成任务。 就一天时间,他们采购部那个据传不近人情的经理,被她征服了。跑过来给她吹了一通的彩虹屁,说她绝对是个人才。还让他早点把人调后勤去。就是来做个兼职的,天这么热,再这么干下去估计得中暑,没必要。 樊叔从办公室里跑出来,才发现章诵竟然在仓库帮忙卸货。 一个人的态度跟性格或许可以伪装,但习惯是假装不出来的。章诵利落流畅的动作,明显是一位干活好手,足以证明她不是第一次做这种粗工。满头汗渍,衣服都被打得湿透,憋足了一股劲儿,在那里做清点。 她骨架小,身形其实偏瘦弱,一用力,锁骨就明显地向外凸起,手臂上更是因为摩擦,一片通红。樊叔远远看着都要心疼。 怎么那么拼呢?孩子你是关系户你知道吗?! 樊叔连忙开口道:“小诵,别搬了,先休息一下!” 章诵擦了把额头,看着地上成排的箱子说:“算了还剩一半。清点完没问题就签字打款了,做完再休息。” 虽然统计跟审计不是章诵的主要课程,但也是要学的。她一边算一边拆箱,动作很快。 经理对着旁边几人骂道:“看看人家小诵,再看看你们,好意思吗都?懒得像滩烂泥一样。都动起来!” 樊叔干脆也过去帮忙,几人一起合作,这边的清点很快结束。全部验收入库。 樊叔抓着章诵回自己办公室,给她开了瓶冰橙汁,递过去说:“很不习惯吧?” 章诵狠狠灌下去半瓶,内外都舒服了,打了个激灵道:“还行。” 樊叔赶紧把空调温度调上去一点,以免把人吹着凉,问道:“你打过工吗?” “一直。” 章诵脸有些发痒,用手抓了把,很快又开始发红。她坐到旁边的椅子上,垂下眼皮,虚虚看着地面。 樊叔笑道:“我以为你们大学生,都不做这种工作的。a大的学生做家教不就很赚钱吗?” “现在不怎么做了。以前高中跟初中要做。”章诵捶了下自己的背说,“学费、生活费,不赚不行。未成年人找不到普通兼职,想赚快钱,就得去帮人跑腿,做苦工。他们看我小,会多给一点。” 樊叔又惊道:“不是?你高中不上课吗?你高中在哪里读的?你养父母连学费都给不起?怎么还让你自己赚?” 章诵眉头紧皱,显然不想多说。声音干巴巴道:“我回去洗个澡,下午可以休息吗?” 樊叔点头:“哦,你去吧。好好休息啊,千万别感冒了。不舒服就告诉樊叔知道吗?” 章诵脚步有些虚浮无力,她一离开,樊叔立马给于息争打电话。 他跟对方聊了有两个多小时,越听表情越是凝重,再到后面愤怒都没有了,就只能叹气。 “你们这两个孩子啊,让我说什么好?以为自己是大人了吗?会哭的孩子才有奶喝啊!你爸本来就粗心大意,你们不说他怎么知道?”樊叔说,“行了,我去跟他讲。保密什么保密,你们年轻人老搞什么保密,我跟你说就是分不清楚状况!家人面前讲什么尊严?还争口气,气值钱吗?你们的话怎么说来着?人家根本get不到啊!”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樊叔:“行了,你不用说了,我不跟你说,我跟你爸说。你要是真为了小诵好,就把实情告诉你爸。少来那些虚的!” 樊叔气得都想教训一下于息争。挂掉电话,马上联系了于先生,请他出来一起吃饭。 于先生晚上要回家陪孩子,说是没空。第二天中午约在工厂附近的一家小餐馆,订了个包间,点了一桌菜,等他过来。 两人边吃边聊,从孩子的成绩单聊到大学里那些事儿,聊得很畅快。 吃到一半,两人都停下筷子。于先生开始泡茶。 包间里升起一股清淡沁人的香味,让精神都舒缓下来。 于先生随口问到了章诵的事情。 樊叔顺势道:“老于啊,你既然问了,我就说一句公道话,希望你听一下。章诵这孩子是真好,她来我们厂打工,就不到一个星期的时间,你去问问,没一个说她不好的。努力、用心、踏实,眼光毒辣,这a大真不是白考的。寒门出贵子,难,我看她将来前途无量。” 于先生笑道:“行啊,你们才认识多久?你就被她收复了?” “是事实啊。”樊叔拍着他的胳膊说,“老于,这孩子自尊心特别强,生怕被别人看轻了,不懂的事情就加倍努力,非要做到最好,拦都拦不住。她还小,我看着都心疼啊老于。她的性格跟你当年是真像,但你运气比她好多了,家里有钱,她走得路远,还苦。” 于先生不高兴了:“说的好像我没我爸有钱一样!我可没败掉他的家产啊。” 樊叔说:“你有钱跟她有钱,是两件事啊。你不管,你前妻也不管,她小时候受那么多苦,现在一样还是自己撑。有多大区别?” 于先生知道好友不会刻意挤兑他,仍旧有点不满家事被人指摘:“老樊,你这话说得我怎么听不明白啊?” 樊叔说:“你了解过她养父母的家庭吗?” “她没跟我说过。”于先生缓了片刻,问道:“她跟你说了?” 樊叔摇头说:“行了,你也别在这里瞎猜。她跟你虽然没什么父女感情,可也是你亲生的,你这么提防她揣测她,不怪她心凉。她没跟我告过你的状,没说过你的不是,连她养父母都一句没提。是我隐隐觉得不对,才去问小于的。小于起初还想瞒我呢,被我多说了几句,才讲的真话。两个孩子都有主意,” 于先生肃然道:“怎么?有什么不能说的?” 樊叔叹了口气,说道:“小诵那对养父母,不做人啊。她父母思想老旧,重男轻女得很,一直不想让小诵上学,逼着她留在乡下打工。小诵上高中的时候,学费生活费都是她自己承担的,不仅如此,他们还有脸伸手向她拿钱。上大学以后,让小诵每个月给他们寄一万块钱……” 于先生茶碗用力往桌上一顿:“他们有病!向学生要钱?还是高中生,还……还一万块?去偷啊?你不是编的吧?” “说是随便去村里问问都知道。小于去过他们村,看见都被吓到了。那是完全拿小诵当奴隶使啊。”樊叔拍桌道,“小诵啊,成绩好,每年的学院奖学金,就够她付学费的了。一直没停下打工,一直领着三到五份家教,平时还会帮同学做课程辅导,上大学到现在,不是上课就是赚钱,把自己逼得死紧,一点休息的时间都没有。这些学校里的人都是知道的,小诵很有名,她还有个外号,叫狂人。那钱都哪儿去了啊?她养父母那里。因为如果她不给钱,他们就敢来学校闹。小诵怕啊,这才被对方一次次威胁。” 于先生眸中光芒闪动,脸上是一副世界崩坏的表情。嘴巴微张,满是不可置信。 樊叔舔舔嘴唇,继续说道:“老于,我都听不下去。小诵在那个家里呆了二十几年,小时候过得是什么日子简直不敢想。她到底是做错什么了呀?这总不能,说是她活该吧?” 于先生:“那她为什么不跟我说?” “我看她根本不想认你这个爸!你们就是把她当外人。她感受得到,心里难过,才宁愿托关系到我这里打工,也不去找你。”樊叔说,“你想想,这么多年来她一直被父母欺负,好不容易找到一个亲的了,本来是高高兴兴的,想跟你们相认。结果你们都拿她当麻烦,瞧不起她,敷衍她,她那么聪明又那么敏感的孩子,能不明白吗?她好强,就是从最高的地方摔下来,再难过,也不乐意让你知道,叫你笑话。” 于先生瞪眼道:“我笑话我女儿干什么?我也有病啊?” “我也想不通你们到底在干什么啊!”樊叔说,“你们送了她一栋房子,结果她根本没住上,就被她养父母占走了。本来好不容易考上a大,可以远离那对丧心病狂的父母。你们倒好,房子一送,把人又给接到她身边来了,还更近,跑都跑不掉。我都觉得她倒霉得慌!你不说补偿,好歹小于那样的待遇总得有吧?没有!送完房子钱都不给一点,也不问她需要什么。这最后就是两个孩子自己商量,互相帮忙。可是他们两个知道什么呀?太单纯,不经事,哪遇到过这样无赖的人,还不是继续被他们欺负!就知道苦着自己,跟你们斗气。” “我……我这……” 于先生嘴唇翕动,找不出一句给自己开脱的话。情绪继而被愤怒吞噬,用力捶了下桌子。 “岂有此理!” 他可以忽视章诵,因为他们之间很陌生。可章诵毕竟还是他女儿。 想到她在外流落,本该是锦衣玉食、肆意张扬的生活,却过得步步维艰、小心翼翼。拼命想要改变自己的人生,却遭到亲人的阻拦。在质疑和艰苦中咬牙,可又一次次被对方的无耻击倒。这心里就火烧似得气得慌。感觉这辈子最憋屈的时候,也比不上现在的一点零头。 她一定痛苦过,想她的父母为什么不爱她。一定高兴过,原来那不是亲生的父母。一定也期待过,以为可以过上新的人生。 凭什么啊?就那群瘪三,敢欺负他女儿?! 错位08 于先生猛得站起来道:“我过去看一下。她人现在在哪里?” 樊叔:“应该在宿舍,我给她放了半天假。哪个房间你去问一问就知道了,我给她排在一楼,比较方便。” 于先生推开包间门就风风火火地出去了,一副要大杀四方的模样。 樊叔想着这是他们两父女的事,还是给他们点空间,就没跟过去。去前台付了账,转道去自己的办公室。 路上,于父越想越是忿忿,脚步也越发紧密。他不明白怎么就混成这副德性了。 他其实很讨厌章氏父母。那家人看一眼就知道是群锱铢必较的人。没哪个能稍微好一点。 做生意的人都知道,这种人最可怕了。跟他们讲道理是没有用的,一旦被盯上对方只认钱,再高明的手段也得被薅掉一层皮。 他是万万没想到能用这样的方式把两个天差地别的家庭给联系上,这种人情纠葛,最难清算。他生怕跟那群人扯上更深的关系,也怕跟他们讨论后续的子女培养问题,更害怕章诵对他们有所感激,最后导致三方藕断丝连,后患无穷。 他是有钱,可不代表他乐意把钱给章诵让她去养那个无底洞的家庭。 所以他刻意拉开距离,将事情推给前妻处理。能简略处置就简略。 所以樊叔这点说得并没错,他们……都很提防章诵。 其实仔细想想,从头到尾,章诵连个申诉的机会都没有。所有人的自私,最后都苛刻在她的身上。 于先生到宿舍的时候,章诵正在洗鞋子。她坐在门口,面前摆着一个红色的塑料盆,手上在刷一双明显起胶的运动鞋。 章诵看见他过来,只是淡淡抬了下眼皮,并不显惊讶,敷衍道:“有事儿啊?” 于先生绕到她的前面:“章诵,你连学费都付不起?我听息争说,你明明一直有在打工,那你的钱呢?你的奖学金呢?你一点存款也没有?” 章诵低着头系鞋带,没有回答他。 于先生:“你老实跟我说,是不是真的?那家人一直在欺负你,你让你上学,还拿你当苦工使唤。现在把我们送给你的房子也占走了?” 章诵抬起头,视线直直地看着他。 于先生莫名觉得刺眼,还很心虚。 “你这么看我干嘛?”于先生退让道,“好好。我不是来找你兴师问罪,我是要跟你解决问题的。” 章诵把鞋放下,站起来与他平视,问说:“什么问题?怎么解决?” 于先生:“你怎么不去跟你妈说呢?我不常在a市,可是她在啊!她一整个暑假都在!” 章诵说:“我去过她家,觉得不大舒服我就回来了。” 于先生:“哪里不舒服?” “哪里都不舒服。”章诵阴沉着脸说,“她儿子我讨厌,她老公我也讨厌。” 于先生冷静下来,竟然颇为赞同道:“坦白说我也讨厌。” 章诵端起水过去倒,冷冷道:“坦白说你不也不关心吗?本质就是不在乎。现在又过来说这些干什么?” 于先生:“我不过来,你能搞得定。” 章诵回过头,眨了眨干涩的眼睛,说道:“我过去二十几年里,你也没出现啊。” 于先生只能默然以对。 他觉得自己缺席二十多年的父爱,突然蓬勃燃烧起来。 同时他心里也觉得自己冤得慌,好不容易养大一个孩子,说不是他的就不是他的了,让他怎么反应得过来?他还有自己的家庭,自己的生活,自己的女儿,他的精心总是有限。加上章诵逞强隐忍的性格,让他没有亲近交流感情的机会,自己总不能整天围着她吧? 于先生说:“鞋子放下,进来,我跟你好好说。” 章诵在鞋面上铺了两层餐巾纸,然后放到太阳底下晒着,单手拎着盆回屋里。 两人坐在狭窄的宿舍里,找不到一个可以沟通的话题。 章诵在心里背道: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于先生想抽烟,但是忍住了,问道:“你对未来有什么打算?” 章诵干脆说:“赚钱。” 于先生:“想做什么赚钱呢?” 章诵又去摸身边的东西:“先要有钱。” 于先生问:“如果你的启动资金有限,不超过三百万,你会做什么生意?” “回本快,无存货积仓风险,利润高,无需建立完整产业链,无需研发技术支持的。”章诵说,“餐饮业吧。” 于先生:“餐饮业也不一定赚钱。” “餐饮业一看选址二看营销,大多数所谓的高价网红店,味道也未必多独特多好。营销的力量罢了。”章诵说,“就目前的普遍物价来看,开餐饮跟卖西点,一般是不容易亏的。还有很大的利润空间。相比起来,原有的工业型企业还在面临转型的阵痛,科技行业几乎被大公司垄断,没有足够的资金跟技术根本无法介入。中介类、贸易类,需要人脉和口碑,不是可以简单起步的,风险也大。” 于先生:“然后呢?” “什么然后?然后当然是要看市场决定。是要走人工智能,还是互联网+的大产业链。”章诵说,“不管哪个行业都有商机,区别在人。” 于先生点头说:“看来你还是有计划的。” 章诵淡淡“哦”了一声。 于先生说:“我可以资助你三百万……我会跟你母亲也说一声。这笔钱就交给你做启动资金,不用你还,但是你也不能拿去孝敬你的养父母。如果他们蛮不讲理向你要这笔钱,你就给我的律师打电话。”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说着从钱包里抽出两张名片递过去。 章诵惊讶接过,拿在手里翻看一眼。 “你的银行卡号告诉我,晚一点我把钱打给你。”于先生说,“以后不要出来打工了,浪费时间。人才的每一分钟都应该贡献给更具有价值的事情。” 章诵看着他说:“三百万?” “嗯。”于先生感觉他正在被仰望,身形都挺拔了一点:“如果什么证件办不下来,也可以找他们帮忙。但是我不会给你太多的帮助,遇到什么麻烦,也不能次次帮你解决。当年我就是自己闯出来的,你自己的未来怎么样,自己拼吧。” 章诵捏着名片的两个角,将名片挤成一个弧形。说道:“我会还给你的。” 于先生也不在意:“你好好规划一下,再做决定。你还年轻。但是也不要挥霍机会。” 于先生跟章诵谈话的风格,实在不像是父女,再继续下去的话,估计又要陷入僵局。公司又有事,他交代完就先走了。 他还没忘记那一家姓章的祸害,可是也不至于贸然去找他们撕逼,一来站不住脚,二来没那经验。 如果和那一家吵起来,他连对方骂街的姿势都能脑补出来,显然特别掉面子,档次都要被拉低了。于是从工厂出来以后,他选择打给赵女士。 女儿又不是他一个人的,房子当初是赵女士负的责,她怎么能不善后?而且从她目前情况来看,她根本没有关心章诵的生活,恐怕连女儿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章诵主动去她家寻求帮助,竟然还被挤兑出来的。简直是荒谬。 不负责任到了这地步,他生的女儿就活该亏她的了? 他给赵女士打了两个电话,第一次竟然被对方快速挂断了,他心头的火气噌噌噌燃上三层,将整个人都包了起来。又打去第二个。 他来到车边,重重把车门关上,系统的提示音过后,对面赵女士冷冰冰的声音响起:“有什么事?” 于先生大怒道:“你怎么回事?赵焕,你女儿是捡来的吗?!” 赵女士:“我女儿关你什么事!你管得也太宽了吧?” 于先生:“她也是我女儿!我管不了吗?” 赵女士:“你放什么屁呢,我……” 她说到一半忽然反应过来,卡住了。 “呵呵,呵呵,我就知道。”于先生阴阳怪气地嘲讽道,“赵焕啊赵焕,捡的狗还知道喂喂它,你呢?连自己怀过孕都忘了是吧?怎么会有你这么毒的女人!” 赵女士声音迅速拔高:“你有毛病是不是?你跟你女儿关系真好,怎么不见你像个活人一样出来负个责?你全身上下只有嘴巴这个器官能用是不是?那别的捐了呀,那么浪费做什么!” 于先生:“她是我女儿,但也是你女儿!因为你是她妈,所以我相信你。我本来以为交给你没问题的,你好歹知道点问题轻重,结果你就是这么处理的。你看看你都做了什么!” “我做了什么也比你什么都不做好!” 两人互相骂了起来。也没听对方到底在说什么,都不讲道理。这么多年的纷争下来,反驳跟争吵完全是条件反射。不第一时间进行反击,就有种吃亏了的错觉。于先生:“行了!说正事!” 吵了一阵后,于先生心情舒爽了,赵女士心情郁闷了。 于先生厉声一喝:“行了!说正事!” 赵女士:“我呸!” 于先生说:“你倒是着急,把那对姓章的夫妻接上来,怎么就没想过,去问问他们是怎么对你女儿的?你是体面了,这事儿就挑最轻松地做,然后甩甩手什么都不管,人家还要夸你大方,感激你,你是不是很高兴?” 赵女士吼道:“你现在是没事儿找事儿是吧?” 于先生占了道理,嗓门反而小下去,从牙缝里挤出声音:“这叫没事儿?你去问问,姓章的一家是什么货色。都是重男轻女的吸血鬼,章诵在高中的时候,就被逼着一面打工一面上课,去养他们家那个废物儿子。好不容易上大学了,远远跑到a市,每个月还要给他们一万块钱的生活费。那孩子每天在外打工打得遍体鳞伤,就为了赚个学费,你知道吗?你跟你家人在家里快活的时候,出去旅游潇洒的时候,她大暑假顶着太阳在外面跑业务。你对她可是真好啊,还在她学校附近给她养父母准备好了房子,方便他们过来压榨。你这是做妈吗?我看你是她几辈子的仇人吧!也没哪个像你这么狠的!” 赵女士完全怔住:“我……你胡说什么!你编的吧?” 这一番话说出来,于先生简直不要太爽。这么多年没这么扬眉吐气过,竟然能憋得赵焕无话可说。 他口水泛滥,接着指责道:“赵焕啊赵焕,你要是有问过章诵一句,就那么一句,问她这几年过得好不好啊,有没有受过什么委屈,说不定就没这样的事了。可是你问过了吗?你没有。你直接去把人家养父母接上来了,甚至都没问她的想法。你做得是体面,一边想要面子表示你的大度,一边又不想要这个女儿。可不就去欺负老实人吗?你这跟指着章诵的鼻子说,你是我的累赘是我的麻烦,你离我远一点有什么差别?你这是人做的事吗?!” 赵女士急于反驳,大声道:“我不是!你别往我身上泼脏水!你又哪里做得好了?你问过吗?”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我问了啊!我没问过我现在能知道这些事情吗?”于先生问心无愧,言之凿凿:“你回答我,她到底是做错了什么?她是你亲生的女儿啊,在乡下吃了几十年苦,你怎么可以无动于衷铁石心肠。她知道自己被你瞧不起,攒了多大的勇气才去你家,想找你帮个忙,结果还被你儿子被你丈夫排挤欺负,又冷着心回来了。你想过她的感受吗?你姓赵的是体面人家,你的礼貌,怎么没见得教好你儿子跟女儿?感情那是践踏章诵专用的是吧?” 赵女士那边呼吸粗重,但是没有再出声。 于先生说到后面情绪激动,自己都沉迷了。 “你觉得这些事是我编的,我还觉得你作为一个妈,做到这份上,才像是编的。你偏心,没关系。行吧,行。早些年你跟我做的错事,我女儿的命在你眼里就是不值钱。可你这么想你就直说啊,你要是说了,我一个人也养得起。以后都不用你帮忙了,我会给她三百万,让她能安心读书,剩下的时间去试试创业。你继续守着你的家过吧。” 赵女士听着手机里的忙音,整个人还带着无尽的茫然。她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想着想着委屈得哭了出来。 这都算什么事儿啊?怎么就全成她的错了? 于协那王八蛋!根本就是趁她没反应过来给她甩锅,自己也就是个不负责任的王八蛋!跑去跟章诵卖卖好给点钱,就当自己是好爸爸了? 赵女士从通讯录里点出秘书的号码,捂着鼻子等对面接通。 “我让你去给我找我女儿的养父母,结果呢!” 秘书那边惊道:“不是已经找到了吗?难道找错了?可是……章小姐没说不对啊?” “你没告诉我那是一家什么人啊!”赵女士激动哭道,“你没说他们那一家是什么情况,我女儿在那里根本是在受非法虐待。你要是早说我就去跟他们算账,不是把他们请上来好吃好喝地供着。你说我现在是怎么回事啊!我怎么憋下这口气!” 秘书也有点慌了:“我……可是我不知道啊。我跟那边接洽的时候,谈得特别顺利,他们也挺客气的。我没觉得……” 赵女士:“谈得特别顺利?你忽然告诉人家,你女儿不是你女儿,他们还高兴接受,你都没觉得有问题?你是书读傻了,还是没见过外面的世界?你是蠢吗!” 秘书听她一面哭一面痛骂,这感受也是很新奇。不敢再出声,唯唯诺诺地应两句,表示自己还存在。 赵女士渐渐收了啜泣,情绪缓过来了,说道:“你给她打五百万,记得是给章诵,不要过她父母的手。就说是我给她的创业资金,再跟她说句对不起。还有,去找几个人,把那几个不要脸的从房子里给我赶出去!那是我女儿的房子!” 秘书:“好的。” 赵女士:“你这次要是再敷衍了事,就给我滚吧。这次年终奖也没有了。” 秘书忙道:“不会的不会的。” 赵女士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想听,直接挂断。 她扯过桌上的餐巾纸擦脸,就见儿子从楼上跑下来,叫道:“妈,你疯了吗?你要给那个谁五百万?她向你要钱了?” 赵女士:“你不懂别说话。回去看书。” 青年严词道:“我怎么不懂了?我不同意!你不会真要把她接到家里来了?你考虑过我跟妹妹的感受吗?她就是个心机婊!” 赵女士不悦道:“你怎么能这么说她呢?你就见了她一次!你竟然用婊这个字称呼人家,你知道这个字有多脏吗?” “她也就见了我一次,她怎么骂我的?” 赵女士烦躁道:“这是我的钱。我给我女儿,是我的权力,懂吗?” 青年:“是夫妻财产,是老爸的!你要给她钱,爸爸也要同意啊!” “你……你真是……”赵女士觉得自己要被气晕了。 青年同样大为受伤的神情:“我想让你给我买辆车,你推三阻四的,拿各种借口堵我。现在她开口一句,就是五百万,你眼睛都不眨就给了。说好的流动资金不够呢?全是鬼话!你还说你不是偏心!” 赵女士:“我从小到大在你身上花的钱还少于五百万吗?那她呢?” “她只有这五百万吗?你保证你以后跟她就没关系了?” 赵女士:“她也是我女儿啊!她是你姐!她骂你一句你就要跟她断绝关系了?你知道她背后多大压力吗?” “行,都是我的错,我不理解她,我不懂事,也没她贴心没她会读书,这样可以吗?”青年用力吞咽一口,骂了句脏话,转过身道:“我去学校了,省得你看得不爽。你就把我姐接回家慢慢亲热吧!反正我这辈子都不会认的!” 错位09 赵女士眼睁睁看着儿子上去整理背包,脾气上来了,站着旁观没拦。 青年也是受激,觉得她因为章诵已经彻底疯魔,暴躁地摔门而去。 房子里又重新安静下来。 赵女士颓然坐到沙发里,用力抹了把脸。 等怒火散去,她像每一位面对孩子叛逆期而束手无策的家长一样,不断地怀疑人生。 这是怎么了?到底算怎么回事啊?她是做错了什么呀? 为什么她的儿子甚至不能理解她的心情?为什么她的女儿连一句真心话都不对她说?最后两个人却来指责她的不是,她又能怎么办? 她已经够用心了。从她成年以后,她的人生几乎每天都是在为孩子的事情操劳,到头来四个孩子,无论是亲生的或者不是亲生的,没有一个在感激她的付出,都在表述自己的不平。 这可笑的结果,让她觉得自己的感情简直是一种笑话。 谁又来听听她的不平? 赵女士沉痛抹了把额头。 为什么她总是会在感情的世界上折戟惨败? 章诵到钱的时候,的确很惊讶。于息争可谓料事如神,看来他对自己父母的性格跟喜好都摸得很清楚。 于先生在第二天就给她打了三百万,紧跟着赵女士又给她打了五百万。章诵根本什么都没做,好像一切就已经完结了。 章诵知道,这八百万……完全是于息争在背后推波助澜帮的忙。毕竟展示自己清高跟贫苦这种事,是需要僚机的。 于息争真是一个完美的商业互吹伙伴。 有钱的话,问题解决了大半,前路就剩下一条康庄大道等着她去灌溉。 章诵特意约于息争出来,下意识地就想把这件事情告诉他。于息争选了家离学校稍远的咖啡店,开车接她过去。 “嗯,挺好。”于息争听到结果,淡淡点了点头:“也算是对你的补偿吧。” 章诵问:“所以你跟你爸到底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只是对你的遭遇进行了一点点艺术加工而已。”于息争平静地说,好像在背人设台本:“人总是会更相信第三方的阐述。尤其是喜欢自作聪明,又特别高傲的人。你越是欲拒还迎,他越是信以为真。他越当真想得就越多,带入得就越深刻。何况我的确只是把事实说出来而已。” 他表现得事不关己,无情到冷酷的地步。 章诵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歪了下脑袋,闪过一丝疑惑。 于息争不自在地调整了一下坐姿,挑眉道:“干什么?你这眼神里写的不会是怀疑两个字吧?” “你对他们这么了解?包括性格分析,行为习惯。”章诵说,“虽然平时你说你们接触不多,但看来你有研究过怎么引起他们的注意。” 于息争眨了眨眼睛,随后笑道:“当然。我有二十几年的时间,真情实意地以为我是他们亲生的。在那段时间里,我应该有抗诉不公的权力。” 章诵点头,撇了撇嘴,没有继续再说。 在他发现真相之前,应该是在赌气吧。可能那二十几年的时间里,都在骄傲地保持自己的自尊。卯足了劲拼搏努力,让自己站到最高处。借以希望,或许当自己足够优秀的时候,或许在对方需要自己的时候,他们就会认识到自己不可或缺的意义。 同时还思考着到时候自己是否要原谅他们当初的冷漠,怎么控制自己的情绪去面对他们的追悔莫及。 结果赌气到最后,发现自己不是亲生的。 简直令人啼笑皆非。这比一步踩空还要空荡荡,一口气不知道该怎么宣泄。全都没用了。 所以他才那么干脆地说出真相。为的也是让自己解脱。 一样一样的。 章诵都懂。 直到她发现父母的爱,跟自己是否优秀毫无关联,才开始放弃。 冷漠的人,才不会难过。 章诵问:“这笔钱要分你吗?” “算了。这是你爸妈给你的补偿。”于息争喝了口咖啡,说道:“我这边有一个项目,想要投资。既然你有钱了,一起合作吗?” 章诵:“怎么合作?” “我会把创业计划跟市场分析发给你。”于息争说,“我投1200万负责管理跟人脉。你投八百万负责营销跟销售。各占50%,怎么样?那四百万我也不跟你计较了。” 章诵想了想,觉得还不错。如果项目本身有前景的话,完全可以试试。 于息争这人的能力是可以相信的,对于利益的嗅觉也是敏感的。跟他合作应该是一件愉快的事情。 她正要考虑,手机一直不断震动,数条短信来自同一个陌生号码,还在不断刷屏。 她扫了一眼。 “呵呵,乡下土妞,眼里果然只有钱。一家的垃圾。” “装什么清高啊你个垃圾,还不是为了钱?” “你以为可以靠一样的方法在我家一次次乞讨到足够的钱吗?你做梦吧!” “老子总有一天要让你给我道歉!” 她对着手机入神了一会儿,点动手指将对方拉黑,然后把屏幕盖到桌上。 章诵两手按在桌上,认真道:“我纠正一下,我现在只有三百万了。” 于息争:“……” 于息争也靠到桌边:“你想坑我?” 章诵诚恳道:“虽然你可能不信。但是我真没有。” 九月末,各大高校都快开学了。回校早的人,已经在学校开始准备。 两个孩子都不在家,丈夫忙于工作不苟言笑,赵女士独自呆着内心感觉很是孤独。她试图用工作充实自己,最后发现根本无法集中精神。 事情不处理,它永远不会自己解决。 赵女士之前让秘书把钱给章诵打过去以后,结果没过两天,秘书又过来告诉她,章诵把钱打回来了。她大为惊讶。电话联系章诵,对方那边不知道怎么回事,一直提示关机。可能是把她拉黑了。 为什么啊? 赵女士不明白。她也没错到这地步吧?一个个避她如蛇蝎,至于吗? 还有人会拒接一个主动送钱的电话?一定是她爸那混蛋跟她说了什么,挑拨离间! 赵女士让秘书开车将她送去a大,想跟章诵当面谈一谈。又因为一直联系不到她,最后只能去她的宿舍蹲守。 她到的时候,章诵人并不在,应该是刚刚出去,于是就在走廊尽头处的小阳台等着。 果然,没过多久,章诵说话的声音就在空旷的走道上响起。同行的还有几个她的室友。 赵女士提着包站到她的面前。精致的妆容,熨帖的衣服,于光线昏暗的冷寂宿舍楼格格不入。 章诵礼貌地朝她点了下头。 一位室友热情说:“是章妈妈吗?长得好漂亮好年轻啊。你们真像。我第一次见嗯。” 赵女士还没开口,章诵先一步开口道:“不是,只是一位朋友的妈妈。是我阿姨。” 赵女士一下愣在当场,手握着提包的皮带,指节瞬间用力到发白。 几人敏感地觉得气氛有点不对,站着不知所措。 章诵说:“你们先进去吧。她可能有些重要的事要找我。” 等室友们相继走进宿舍,章诵朝旁边一指,领着赵女士去附近没人的地方。 赵女士带着一丝恼怒,“噔噔”踩着高跟鞋,说道:“什么叫我是你朋友的妈妈?你哪个朋友?我难道让你那么丢脸吗?我过来找你,只是为了跟你说句话?你连一顿午饭……” 章诵疲惫说:“你不也没那个心吗?算了吧。” 她眼神冷淡,毫无波澜,就像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陌生人。 赵女士登时哑然,有种被看穿的窘迫。 “我……不是……”赵女士道,“你什么都没说啊!” 章诵挠了挠额头:“请问有什么事?你们不要一个一个这样先后过来找我,说些奇怪的话。这样我也很困惑的。” 赵女士嘴唇翕动,辗转了几个开头,最后说道:“我给你打电话了,可是你不接。” 章诵从兜里掏出一款新手机:“嗯。我换手机了。之前的手机买来就是二手的,现在坏了。” 赵女士闻言语气缓和了一点,又说道:“那你应该告诉我一声。我会担心你,需要联系你。而且换手机,为什么也要换号码?” 章诵瞥她一眼,似乎思考她是不是真不知情。意味深长道:“你儿子把我的手机给打爆了。他借了同学十几个手机不停轰炸,对我进行辱骂,所以我换了一个号码。我不确定他的号码是从哪里来的,所以我一个都不想告诉。” “什么?!”赵女士被当头一喝,目光闪烁,脑海中冒出许多念头。她抬起头,微微挡住自己的脸,以避开章诵审视的视线。 可她的惊讶确实是真实的,同时还有失望、荒诞,以及愤怒。 赵女士肯定说:“我不知道这件事情!” 章诵耸肩:“不重要的。如果你觉得为难的话,其实不需要勉强。我最缺的不是那五百万。” 章诵说:“如果你对我展示你的母爱,会失去你儿子对你的爱,两者一定要选一个的话,我已经可以预想到你的抉择了。所以没必要弄的那么难看,我主动退场,也免得你以后恨我。你还是先尽量保全你自己的家庭吧。” 赵女士不知该怎么反驳。人的确没有办法做到绝对的公正。她苦笑道:“我实在想不到他会做这样的事情。只是因为我想补偿我的女儿他的姐姐所以……他难道会恨我吗?” 章诵勾着唇角讽刺道:“谁知道呢。被爱的人的爱,也许天生不安又廉价。我没体验过,你不要问我。” 赵女士被这句话戳到了心窝,阵阵说不出来的痛。 章诵看着她的神色,笑道:“不用跟我说对不起。其实对这件事感触最深的人应该不是我。我认识你们还不久,认识之后也没有指望从你们身上得到什么爱。只是短暂的相识,我可以调整得了自己的心态。一直被缺席的人不是我,我从他手里接棒到现在,还不超过一个月呢。” 赵女士转了个身,又捂着胸口转回来,说道:“你跟息争的关系真好。” 章诵:“惺惺相惜?嗯……可能也只是利益相合而已。对你来讲应该无足轻重吧。” 赵女士说:“什么无足轻重?” “都。”章诵笑了出来,坦然道:“我们都是。在你们眼里。” 赵女士闭上眼睛。 章诵说不需要道歉,可是她说的每一个字,都透露着无法释怀。 也可能是她自己心虚,她忽然发现章诵的无情跟淡漠,是一种杀伤力极大的武器。 章诵说:“再见。” 赵女士迷惘道:“我要去哪儿?” 章诵:“您这问题问得我,不明白。” 赵女士浑浑噩噩地转过身,往楼下走去。 章诵在小阳台的地方朝下看,看见她的秘书将她接走,才返身回宿舍。 赵女士坐在车里。平时开得很稳当的车,今天一直晃得她脑袋发晕。 秘书坐在旁边,观察她的脸色,觉得不大对劲。小声道:“赵总,您在想什么呢?” 赵女士讷讷说:“我在反省。” 秘书说:“您的脸色似乎不大好。还是不要去学校了,我先送您回家休息吧?” 赵女士摇头。 秘书又说:“那我给小祥打个电话,让他回来陪你。” 赵女士只看着他不出声。 秘书授意,拿出手机打给赵女士的小儿子。 那边直接是忙音。 对方已经把他的号码拉黑了。 秘书说:“您等等。” 他把号码发给另外一个秘书助理,让对方打给那个号码。交代道:“就说赵总身体不舒服,让他先回家陪陪。” 赵女士一直沉默旁观他的操作。 片刻后,秘书助理发了一条语音过来。秘书顺手点了外放。 “他说不。他说赵总要是不认错,他就不回家。” 赵女士听到这句,放声笑了出来。桀桀的怪笑,不知道是在讽刺自己还是嘲笑人生。眼泪都被挤出来了。 秘书手忙脚乱地收起手机,说道:“赵总您别放在心上,小孩子嘛。他不知道您不舒服,应该只是嘴硬。说不定晚点就偷偷回来了。小公子平时对您还是很关心的。” “停车!回家!”赵女士耳边嗡嗡作响,听不见他的借口。表情一肃,喝道:“现在就回家!” 司机点头,继续前行,寻找可以掉头的路口。 赵女士拍着椅背,又改变主意道:“不,停车,我要下车。” 司机点了下头,靠边停车。 赵女士拉开车门走出去,被日光一照,整个世界天旋地转,层层发黑。鞋跟在软绵绵的地上一歪,就倒了下去。 秘书抱着文件跟出来,只看见赵女士晕倒在地。 “赵总!”他放下手里的东西,上前喊道:“赵总!” 错位10 秘书赶紧让司机将赵女士送去医院。 她只是一下子眼前发黑,短暂地失去意识。估计是被气到了,还有点低血糖。架回车里吹了会儿空调,又喝了瓶加糖的饮料,已经好转过来。 赵女士沉沉吐气,冷静下来,完全没了心情,让司机转道回去。 秘书还是坚持让她先去医院做个初步检查,再回家休息。 医生觉得她没什么大碍。今年的体检才刚结束,检查结果一切良好,所以应该只是状态问题。让她多休息,放松心情。 赵女士的确情绪不佳,失眠了好几个晚上。晕过一次之后,反而有了困意,回到家里倒头就睡。 秘书避开她,出门给她的几个子女打电话。 小公子依旧不接,认为赵女士是在卖苦肉计,不信她怎么就忽然病了。紧跟着助理的手机也被对方拉黑。又换了一个号码发过去,还没说完,对方就挂断拉黑。 秘书深感无奈,想想还是算了,把他叫回来说不定会跟赵总吵架。到时候烦恼没解掉,又多添了几个结。 赵总的女儿还在外旅游,得知事情后让秘书帮忙带话,让她好好保重身体,注意休息,多喝水,听医嘱……但语气也不见得多热络,还提到了赵女士是不是在跟哥哥赌气才病倒的。估计也知道赵女士给章诵五百万的事情了,言语间似有点不赞同。 小丫头毕竟年纪小,态度跟情绪容易受他人影响。了解的都只是道听途说,如果好好教,应该有机会扭正……但并不影响秘书想骂她是个叉烧。 含着金汤匙,无忧无虑,习惯了被关爱。父母过于强大地挡在他们面前,让他们甚至忘记了也要去关心自己的父母。 任性到分不清是非观念,不知道他们将来会变成什么样子。 秘书也很无奈。别人的家事,他能有什么办法? 最后他迟疑了下,打给于息争。 秘书还磕磕巴巴地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于息争已经听明白了,就问了一句:“在医院还是在家?” 秘书说:“在家。” 然后电话就挂了。应该正在往这边赶。 秘书看着手机大为唏嘘。 这世界总是奇怪得很。愿意付出的,反而是没怎么得到的。真正懂得孝顺父母的,都是受到偏见和冷落的。 赵女士一觉醒来的时候,听见门外有细细的对话声。她以为是儿子回来了,翻开被子坐起来,欣喜地跑到门边。 靠近了,她听到几个专业性的名词,瞬间清醒。仔细辨别一下音色,发现声音来源应该是章诵跟于息争。两人正在争论什么事情,互不退让。 赵女士推开门,果然在客厅见到他们的身影,二人围着一台电脑,面红耳赤,眼看着像是要打起来了。 赵女士惊道:“你们怎么过来了?” 章诵手在键盘上点了洗啊,说道:“你的秘书把于息争叫来的。他又把我叫过来了。” 赵女士尴尬说:“他是多此一举。我根本没事,休息一下就好了。你们忙的话,就先回去吧。” 两人整齐划一地起身。 赵女士心头哇凉哇凉的,脸上的笑容都快维持不住了。 她知道秘书会给于息争打电话,就意味着他给另外几个也打过,可最后真正过来的,只有于息争跟章诵两个。 这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她的青春都是乱七八糟的,以为自己终于可以安稳的时候,最后竟然过出了孑然一身的孤独感。 秘书跟进话题说:“赵总,那个,息争跟小诵给您做了点粥,您刚刚睡醒,应该还饿着吧?正好可以帮助消化。” 赵女士望向章诵跟于息争,带着点受宠若惊。 于息争说:“吃饭吧,我也饿了。” 吃到自己孩子给自己做的饭菜,是种什么感受? 赵焕女士一辈子都没想过的事情呀! 她坐到餐桌上,看章诵端了一大碗的青菜肉丝粥过来,还有一盘红烧排骨,以及几叠小菜。于息争在后面帮忙布置碗筷,盛粥。然后分别坐下。 赵女士含泪感动道:“好。息争原来你也会做饭啊?” 于息争点头:“想吃的自己做,会比较方便。” 他跟章诵吃饭的时候不喜欢说话,就捧着碗默默用餐。 秘书坐在最下方,没见识过如此冷清正式的饭局,仿佛下一秒说的话就是重要议题,他要拿电脑逐字记录下来的那种。 原来这就是豪门的素质。他惊了。 赵女士此时心中翻江倒海。 章诵跟于息争的性格,跟她另外两个孩子对比起来,太过不一样。简直就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 他们会缠着你说漂亮话,会对你撒娇,会不吝地赞美你,讨你开心。他们不生气不任性的时候,就是世界上最美丽的天使。可是当他们有所不满的时候,所有的优点都会顷刻被抛掉。他们只会说“不”,不会说“那好吧”。 赵女士以前认为这是甜蜜的烦恼,现在看来,可能不是。 自私而已。 赵女士喝了两口粥,煮得很鲜浓,可她却满腔说不出的悔意。 这种冲动她也不知道能维持多久,却强烈地折磨着她。 章诵忽然开口道:“吃完饭我们就回去了。还要去选址。您自己注意休息吧,不用为了我们的事情操心了。” 赵女士脱口而出:“你怪我吗?你跟息争。你们是不是会怪我?” “你不需要为我负责。所以我不怪你。”章诵擦了擦嘴说,“于息争应该也是这么个想法。不在意的话,就什么都没有了。” 赵女士下定决心,放下碗筷道:“你们刚刚是在说创业开店的事情对吧?” 于息争抬了下眼皮:“没什么,我们自己解决就可以了。” 章诵也说:“相关的话题我们应该已经讨论过了。我并不喜欢重复议题。” “选址、人脉、供应、技术,以及公司组建初期的人力安排等等。”赵女士说,“普通人一辈子都在克服这些问题,它们是公司起步的重要障碍。可以避免不少错误,少走许多弯路。你们不是想成功吗?我以为理智聪明如你们,不会拒绝别人善意的帮助。毕竟我也不会要求你们给出回报。” 两人都没说话。 “我不担心你们,你们真的很优秀。”赵女士叹了口气,拧着自己的手指道:“还好我没教坏你们。” 章诵:“额……” 于息争制止她说:“无话可说的时候就不要说话。被夸奖的时候保持微笑。”他的装逼手册。 章诵保持微笑。 赵女士失笑。 秘书说:“赵总您的确应该放松一下。最近压力有点大了吧?” 赵女士抹抹眼睛说:“我发泄一下就可以了。” 秘书:“那你是想怎么发泄?” 赵女士说:“把我的手机给我。” 秘书连忙将东西拿给她。 赵女士打开主面板,低着头说:“你们都回去吧。我自己呆一会儿。你们可以把公司需要的事情整理一下,到时候交给我就行。我会帮你们安排。” 章诵这次不再推辞:“那就先说一声谢谢了。” 赵女士临时想起来,又对秘书吩咐说:“把他们的银行卡给我停了。” 秘书愣了下,没反应过来:“谁?” 赵女士情绪又激动起来:“我还有几个需要我支付生活费才能活着的孩子?还要我跟他们道歉?行!他们得回家我才能跟他们道歉吧。” 秘书忙道:“好、好的。” 几人将碗放进洗碗机里,跟她告辞,同于息争结伴离开。 于息争自己开车过来的,就没让秘书送。他给章诵拉开车门,绅士地请她进去,然后回到驾驶座。 章诵笑道:“她这种时候会打给谁?我现在还挺希望看见我那亲爱的弟弟。” “打给于叔叔。炫耀、责备,然后给对方发布任务,达到解压的目的。”于息争非常淡定地说,“日常操作。” 虽然离婚了,但他们对对方来说还有着不可取代的作用。毕竟不是谁都可以让他们这么肆意展示自己最糟糕的一面的。 “不懂他们这对夫妻。”章诵打了个寒颤,“我忽然觉得我们跟他们有点像?” “不,不可能。”于息争斩钉截铁道,“如果是我的话,我不会推卸责任。推卸责任一般认定为故意破坏合作关系,多数情况下会是最后一次合作。我只会请求你互相帮助。而且……” 于息争放下手刹,一字一句郑重道:“本质来说我比他优秀。” 章诵木然扭过脸,看向车窗外。 乌鸡鲅鱼。 赵女士确定他们都走远了,拿着手机重新回到卧室,翻到于先生的号码,狠狠按了下去。 对面那人拽拽地应道:“干嘛?” 赵女士深吸一口气,破口大骂道:“于协你个王八蛋!你个龟孙子!你个小瘪三!你个混蛋!” 于先生:“?” 赵女士:“于协你这不是东西的东西,你之前还敢打电话过来骂我?你哪来的脸啊?” 于先生:“我说你神经病是吧?有病看医生啊。” 赵女士哽咽:“我刚从医院回来!没被你气死你开心了吧?” 于先生那边烦躁道:“你好好说话行不行啊?你这哭是什么毛病?你以为自己还十八岁?你这都半老徐娘了。” “你羞辱我有什么用?”赵女士冷笑道,“你说得那么冠冕堂皇,结果你女儿过来找你,你什么忙都不帮。三百万算个屁?给了三百万你就拍拍屁股什么事都不管了是吧?让她自生自灭是吧?你三百万买断你们之间的关系了是吧?好呀!我看他们是求之不得的!我今天就跟他们说了……” 于先生马上叫停:“等等!我什么时候说了?你瞎编我呢?” “不然呢?你除了钱还给章诵什么了?是不是觉得自己给了她三百万,就是她的投资人爸爸了?有身份了?端着了?可以炫耀了?人家现在啊,顺你的意,都是叫你于叔叔。别拿人家当傻子,社会人的套路,对付你那两个女儿就算了,对付她没用。” 于先生:“你向她挑拨我们父女关系了是吧?” “我只是说实话。先挑拨的人不是你吗?”赵女士哼道,“他们两个都是a大的精英,有才华肯努力又有眼光。这样的人放在面前,抢都抢不来。我想好了,你别管了。小诵跟息争啊,都是我的孩子,我都要了。他们两个不是有抱负吗?我会派最专业的经营团队,帮他们开公司,做生意。” 于先生嘴硬道:“你现在才去讨好他们,你这也太晚了吧?你知道自己之前干了什么吗?你已经狠狠得罪章诵了!” 提到这事,赵女士也是气。又才想起这茬来。 “晚不晚不看时机,看效果的嘛。这还要感谢你,从以前开始就只会推卸责任,摆一副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姿态。在亲人面前,耍你的架子。你那么爱装逼,章诵对我的印象,都被你比对得变好了。起码我对她亲切啊,我愿意帮她解决问题啊。”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于先生:“你哪里帮她解决问题了?你自己就是个问题!你连我女儿都抢,你是人贩子吗?” 赵女士大怒道:“你说你还是个男人吗?你但凡能做出一点叫我看得起的事情来,人我也抢不走呀!” “我于协走到今天,没有对不起谁过!也没被谁比下去过!” “你没有对不起谁?你女儿还活生生的会喘气呢!” “那是我的事儿吗?当初要不是你怀孕了还乱走,怎么会被送到一个不合规的卫生院里去?抱错也是我的错吗?你这女人讲点道理嘛!” “抱错不是你的错,可你知道那姓章的一家人欺负你女儿,就那么算了。你说你是不是怂?是不是不作为?” 于先生激动道:“我让人去投诉了啊,投诉物业投诉社区,不然我还能怎么办?这也叫不作为?” 赵女士:“说了事情要看结果!你解决了吗?你是个男人吗?这事儿你不负责,不停拖着,不就是逼着我们母女俩去跟对面决斗吗?” 于先生忽然安静下来,随后对方恍然大悟地叹道:“哦……原来如此。你好阴险啊赵焕!你是不是假装去给章诵解决她养父母的事情,然后假装自己被气病了,推脱了责任,又讨好了章诵?你说你是不是!” 赵女士用力眨了眨眼睛,忍不住笑出声来道:“是又怎么样?我是在为女儿做事啊。有本事……你把那一家姓章的,给我后患解决了。” 于先生:“呵,你以为我会怕吗?” 于协穿着一身西装,带着律师,站在一楼楼梯口的时候,觉得自己已经不是个正常人了。 做好事不能亏,必须要让对方知道。 他拿出手机,给章诵发了一条短信。 “爸爸给你出气。” 章诵那边回了两个问号。 于先生用力打字:“做我于协的女儿,没人可以欺负你!” 他等了会儿,发现章诵没再理他了,顿时悻悻。 错位11 章诵对着短信陷入沉思,这跟她印象中的于先生的形象,有些出入。她问于息争道:“你于叔叔,是不是有点中二啊?” 于息争仔细想了想,问:“你是不是分不清楚中二跟傻逼的区别?” 章诵摸摸下巴,觉得有点道理。 “别理他,”于息争说,“男人本质幼稚。想一出是一出。估计是被赵阿姨激上头了。过五分钟就消停了。” 章诵想想也是。那两人从年轻起就是不按套路出牌的冲动。当真就输了。 那边于先生在一楼的防盗门外踯躅了会儿,最后还是将手机收起,认命上去。 他决定走楼梯,先看看情况。如果能遇到邻里那就更好了,可以直接问问。 于先生走了两步,又转身把律师推到前面去,嘱咐道:“我说的要求,你都记住了吧?” “我知道的于先生。这种案子我处理过。别说子女已经成年,就是还小,您也是受害者的身份,对方以抚养金为由要求您支付任何金钱,都是不合理的。何况是房子。”律师信誓旦旦道,“这是您的应有权利,我不会做出退让。” 于先生:“好,你就跟他们坚持这一点,让他们搬出去!态度要坚决,不可能害怕。” 律师被他整得也有点害怕,但为了自己的职业素养跟律师费,还是保持着淡定安抚说:“是,我见过许多不合作的客户,在必要情况下,我们请求警方协助。您不用担心,他们一般不敢真的动手。” 于先生担心的不是这个,回收道:“主要是,你不能透露我的姓名我的职位还有我的公司地址。” 律师无语说:“是,是。” 两人又往上爬了几层,到四楼的时候,楼上传来一些噪音。 于先生立马停了下来,朝上一指。 “听!什么动静?” 律师抬起头。 霹雳哐啷的,有小孩儿的喊声,还有电视音响开得老大的背景声,再还有年轻男人的喝彩声。 “好!喝!” “再开一瓶,来,痛快的!” 乱七八糟的,什么东西? 于先生一惊。 这小区……这小区没毛病吧?怎么什么三教九流的人都有?大白天的酗酒?酗酒就算了,还喊得那么响亮,分明是扰民吧? “好臭。” 于先生捂住鼻子,“这小区物业怎么回事儿?都不打扫卫生吗?这情况举报,保安都不来处理?” 律师隐隐觉得有点不妙。 这时一位住客从楼下走上来,表情是跟他们如出一辙的凄苦。 于先生连忙拦住他,问道:“这位大哥,楼上怎么回事啊?” 那住客咋舌,懊恼道:“可别说了,前段时间住进来一群流氓!” 于先生:“你们怎么不坐电梯啊?” “我哪知道他们家小孩儿有没有在电梯里撒尿啊?而且里面全是垃圾水,臭死人了。指不定也流下去了。”中年男人捂着鼻子说,“这电梯又不防水,有没有问题都不知道,前两天刚修过一次。唉,算了,命是我自己的,还是自己多留意着点,走楼梯安全。真出问题,那家人哪会赔你钱?” 于先生于他同仇敌忾:“哪家人啊?怎么这种素质?” “鬼知道!前段时间刚搬进来的。开始的时候还好好的,是正常人啊,虽然带着孩子吵了一点吧,但被提醒都能听进去。我还以为他们是家老实人,结果,呵呵……我呸!”中年男人愤慨道,“没多久就现了原形,本质没素质。垃圾乱丢,随地吐痰,还大肆喧哗。到后面越来越过分!” 于先生:“你们怎么不举报啊?” 男人说:“举报啊,物业跟保安都来过了,警察也来过了。表面态度好呀,能拿他们怎么办?在家里大声说话犯法吗?” 于先生沉吟:“嗯……”有道理。 “大家就忍忍吧,干不过他们。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啊。”中年男人说,“你上去看看,那家有一个年轻人结交了当地的小流氓,一群花臂染发、不务正业的人在他家里晃荡。那烟抽得都跟云雾一样,快把屋子飘满了。我的天,普通人哪敢过去?不怕他们打人啊?” 于先生理了理自己的衣领,惊悚地感慨了一声:“什么人呐?” 普通人怕,于先生觉得自己就是个普通人。 他犹豫之际,一扭头,正对上律师关注的眼神。咽了口口水,摆正神态道:“上去看看,我们是来协商的,怕什么?他们要是破坏我的房子,我现在就报警!” 打他?他身上保险贵的,自己都不敢对自己动手好吗? 要是他现在走,事情传出去,绝对会被赵焕跟章诵耻笑的。 于先生大步上楼,发现噪音的缔造者,果然是他不希望的章姓人家。 弟弟一家应该是走了,只是把小孩儿留着给章氏夫妻带。除此之外,还有章诵的小舅舅跟他的一干朋友。 一群人挤在里面,原本摆设得当的家具全被移位,木地板被踩的发白,上面散布着各种烟头和垃圾,角落里是花花绿绿的塑料袋,外面还摆了个现在已经不被允许使用的煤炭炉。 这是真特么的不讲究。 于先生悔。为什么要买那么大的房子?当初就该买六十平的房子,看他们住不住得下! 章母最先发现他,走出来招呼道:“哎哟,这不是章诵爸爸吗?过来做客啊?进来进来。” 于先生避开她的动作,示意她退后。板着脸单刀直入道:“不用了,几位好像误会了,所以我来提醒一句。这是我跟赵焕买给章诵的房子。只有章诵。”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小舅舅走出来笑道:“我侄女儿要是想来,这也给她住啊。” 于先生语气冷下:“这里这么多不安全的人,她怎么过来?她可是个女生。” “我们怎么就不安全了?她还是我们带大的呢。”小舅舅冷哼着说,“怎么了?瞧不起我们啊?” 他的一些朋友也站了起来,朝门口走过来,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用舌头顶着侧脸,眼神里全是嘲弄。 于先生最受不了这画面,胸膛剧烈起伏,指着他们道:“于诵是我女儿,这是我赠与她的房子,跟你们没有关系。我现在就勒令你们搬出去!” 房子里的全都沉默下来。于先生觉得这气氛相当危险。纵观一下敌我人数,肉体也相当危险。 小舅舅往地上啐了一口:“早就知道你们这些有钱人逼儿烦,算盘还打得精。想把我侄女儿要走是不是?可以啊。章诵从小到大用的钱,我们培养她的心力,全都给我们拿出来。只要钱够,我们马上走。” 于先生被气笑了:“你们儿子不是我养的?老子在他身上花的钱是你们的数十倍!我还没去告你们虐待儿童呢!” 小舅舅:“那儿子我们不要了,送你。可是这女儿我们要啊。你一下凭白得俩,不得花钱啊?” 于先生真的,生平没见过这么无耻的人。整颗脑袋都在发热。 他觉得自己今天过来就是个最大的错误。 律师打断说:“停停停。你们这说的都快成人口买卖了。没有这样的事儿,好吗?章诵是成年人。” 他上前说道:“几位如果不愿意协商,我们会直接进行起诉。到时候出现了不好的结果,在几位的履历留下档案,就不是我们能控制的了。反正我提醒几位一下,你们现在的行为,是犯法的。” 一个黄毛小子掐断烟,从小舅舅身后走出来道:“你威胁我兄弟?你知道我是谁吗?有两个臭钱就以为老子不敢打你啊?” 他说着上手,想把于先生拽边上去说。 于先生下意识地想要退让,结果站位不好,一脚踩空,从楼梯上滚了下去。 这下众人都是愣在当场。 律师吓懵了,快步跑下去扶他,先是将他的头抱起来,检查是否有伤。 “于先生!于先生你怎么样了!您能听见我说话吗?” 于先生一路滚下坡,被楼梯的棱角磕得全身酸疼,骨头像移位了一样。他努力忍着才没叫出声,一时间进气没有出气长,心脏那个颤的,小命都快掉了。 他不明白自己一个商业大佬,怎么会沦落到这地步?闲得蛋疼跑来踩这屎坑。 他心里巴不得就这样晕过去算了,醒来时美美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又是一条好汉,还能享受家人的敬佩。结果事不遂人愿,他很快恢复过来,疼痛刺激得他神志不能更清楚。紧跟着在律师的摇晃中头晕目眩,差点破功,惨叫出声。 这愚蠢的家伙! 他闭紧眼睛咬紧牙关死不动弹。 只要他自欺欺人,一切都会很快过去! 片刻后那个智商跟不上平均数值的律师终于反应过来,放弃抚摸他的脑袋,拿出电话开始呼叫120。 律师急促道:“于先生的情况很严重,已经彻底失去意识。我试图叫醒他,可是没有用……对,摔下来了,他本来身体就不好,三高,心脏检查也有问题,股指诉讼,现在呼吸很微弱……你们不要过来!走开!你们还想干什么!” 门口一群人面面相觑。 小舅舅摊手说:“这是他自己摔下去的,总不关我们的事吧?” 律师不敢当面叫板,前车之鉴过于可怕。现场可没有第二个能帮他叫救护车的人了。于是守着于先生保持沉默。 此刻完全是他的职业操守在坚持,否则他早跑了。 一个小时后,章诵跟于息争站在病房外面挠头,一脸懵逼。 于先生上了救护车就“悠悠转醒”,拿出手机,让律师发了条短信给章诵。说不用替他担心,他的身体没有大碍,只是有些恶心想吐,因为年纪大还伤到了脑袋,已经前往医院治疗,让她千万不要过来。 章诵很走套路地去问对方发生了什么。短信的那边又变成了律师口吻,回复她说:“章小姐你好。于先生听闻您的遭遇深感不平,去找您的养父母对峙。因为态度坚决,冲突中受伤了。” 章诵下意识的反应是不可能,除非母猪能上树了。 紧跟着于息争那边就收到一条完整的场面描述,来自某位目击证人。 两人凑一起那么一核对,心里都是铺天盖地的“卧槽”。 于协这人……你别说,看他装逼还是挺有意思的。 病床上于先生辞色俱厉道:“我也没想到,他们竟然敢做这样的事情。霸占你的房子欺负你不说,还敢动手。简直无法无天了。” “那到底是……”章诵表情诡异道,“谁的意外?” 于先生一口咬定:“推攘间,我被摔下去的!这是他们的责任,我不会就这么算!你放心,我自己处理。” 章诵若有所思:“哦……” 于先生叹说:“你不要有心理负担。这是一个父亲应该做的。我缺席了你二十几年的人生,现在该补偿你了。你妈或许不关心你,那没关系,爸爸不会不管你。” 章诵:“……” 所以你到底是做什么了?她现在真的好忧郁哦。 于先生又语重心长说:“这件事情我会处理好。那房子我一定给你要回来。你记住了,你养父母不是什么好人,他们跟你说什么你都不要相信!你可千万别因为同情他们,又原谅他们。到了他们这个年纪,重男轻女的观念是不会改变的,能改变他们的只有钱!” 章诵点头。 于先生跟她唠唠叨叨说了许久章氏夫妻的坏话,指明对方贪钱,还举了各种不知真假的扶弟魔家庭的反例。生怕她是一个白眼狼,脑子一抽回归旧家庭的怀抱。 这个倒还好,紧跟着他开始展示自己无私的父爱,势要将自己伤势的收益最大化。章诵听着受不了了,赶紧找了个借口,跟于息争跑了出去。 于息争接了个电话,带着章诵医院急诊科的后门出去,在花坛边上看见了一个正在抽烟的青年男子。 正是之前想拽于父,结果导致对方失足摔跤的黄毛。 他坐在花坛上,翘着一只脚,随手将烟头摁灭,说道:“我说,你爸那样的,应该不怪我吧?他不会真要告我吧?这我可不跟你们玩啊,他完全是自己摔下去的!” 就于先生那心虚的反应,其实大家都知道。只是给他点面子。 于息争坐到他旁边说:“不会。他没有证据,也怕麻烦,就是嘴上吓吓你们。” 黄毛松了口气,想了想,又笑道:“你爸这人真挺逗的,嘿,装得够像,我都给他吓到了。他这是搞毛啊!神经病一样!” 章诵跟于息争无法反驳。 “那……你之前安排的戏还演不演了?”黄毛说,“我已经跟他混了一个多星期,赔进去那么多时间跟烟酒,带他混熟那些地痞流氓的圈子。他现在完全相信我,会带他挣大钱。你要是现在反悔,不付钱的话,我可就亏大了。” 于息争说:“放心,我会全额付款,你接着做。时间提前,正好趁这个机会,安排到位吧。我要他尽快离开a市。” 黄毛惊讶道:“真假的?你爸不说要告。他那么有钱,肯定有办法吧?我顶多只是吓吓他,你爸要是告赢了,那才是真保障。” 于息争摇头。 这种告赢了也没什么大损失,对方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只要还能在社会上自由晃荡,肯定不会放过他们。 靶子立得那么大,不是自找麻烦吗?对息争跟章诵这一类要靠门面生活的人来说,简直就是个定时炸弹。 于息争沉声道:“做。我要他这辈子都躲躲藏藏,不敢再回a市。” 就算回来,也不知道谁才是幕后主使。 章诵问:“这个我有知情权吗?” 于息争点头:“待会儿我告诉你。” 黄毛站起来说:“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我走了啊。” 错位12 章诵翻看了下手里的文件。 上面写的密密麻麻,是她从网上下载下来的范本。修改了一下关键词,再盖上一个不知道写的什么的公司章,够唬那几个没识字的章家人了。她在最末页,用红笔圈出了几个重点数字,决定拿给他们看。 这可不是她欺负人,谁让他们不读书来着。 章诵站在房子外面。 这时候倒是安静。小舅舅的那帮狐朋狗友一哄而散,章父坐在沙发上一根接一根地抽烟。始作俑者正拿着手机焦躁地打电话。 章诵看着门口一块被垃圾水染黑的台阶,无声叹了口气。 大好一个小区,被他们整成这样,也是可怜。 章诵挂断号码,推开半掩的门,说道:“别打了,我来了。” 章母正坐立不安,见到她立马迎过来说:“你爸怎么样了啊?没事儿吧?” “情况不是非常好。”章诵叹了口气道,“他们这些有钱人,平时就不大运动,被烟酒伤了身,四十来岁的身体,比五六十岁的人还要糟糕。跟农村人不一样,不扛打啊。这一摔半条命都没了。” 小舅舅急道:“那是他自己摔下去的啊!” “你信吗?他闲得没事儿自己摔楼梯玩?”章诵一副懒得理他的模样,“你信警察信吗?法官信吗?” 小舅舅:“可是……” 章母:“哎呀你先别说了。所以你爸到底情况怎么样啊?” “反正现在在住院,还没醒过来。我没见到他,只是跟他的医生聊了聊。医生说没有生命危险,但是可能会有后遗症。”章诵将地上的不知名物体踢开,来到客厅中间。烦躁道:“从律师的口吻来看,情况不是非常好。我爸摔到了脑袋,这个地方的可操作性很高。只要找医生开个证明,要追究的话,你们的处境会极其不妙。” 章母忐忑道:“有多不妙啊?” 章诵面色肃然,随口胡诌,往大了讲:“他分分钟能赚多少钱你们知道吗?他一天的收入,是你们一辈子都赚不到的。按照法律来讲,是你们害他受伤,在他住院开始,到确认可以重新恢复工作期间,所有的损失,你们都要赔偿。你们赔不起的。那可不是几百万的问题。赔不起,那就只能坐牢啦。” 小舅舅瞠目结舌:“你爸这么有钱啊?” 章诵斜睨他一眼:“现在他越有钱你越倒霉,你还是祈求他穷一点吧。” 章母拉着章诵的手说:“你可不能不管我们啊,我们把你养那么大,我们……” “行了!”章诵喝断说,“别说你们帮我养大。你们平时怎么对我的你们自己知道。我没恨你们就不错了。以前一万两万的,我忍,怎么,现在捅破天了,还想靠所谓的恩情来要挟我?” 小舅舅:“你如果这么说的话,那我们也要好好清算一下了。那是你亲爸,鬼知道这钱是你拿还是你爸拿,你是不是故意……” 章诵勃然大怒,指着他道:“你也给我闭嘴。要不是你请一些三教九流的人到家里来,弄得乌烟瘴气的,根本发生不了这样的事情!还这么颐指气使,你有理了?” 小舅舅无言以对,转了个身背对她。 章诵继续说:“反正现在律师的口吻很强硬。我爸是个说一不二,雷厉风行的人,这次你们彻底惹怒他了。” 章母:“那……” 章诵叹了口气:“现在只有我能帮你们说情。如果我爸不追究,那就什么事都没有,我爸要是追究,你们一个都跑不掉。蓄意杀人,是犯法,要坐牢的知道吗?聚众斗殴,也是要拘留的。他那么有钱,不怕跟你们打官司。最后怎么定,都不过是法官一念之间。” 章母听到“杀人”两字就颤抖。她一个村妇,对于城市里司法机关的印象,那是魔化了的。觉得有钱就是可以为所欲为,真的信了章诵的所言。 “你别再吓我们了,你就说怎么办吧!”章母抹眼睛道,“妈都要给你急哭了!你也没告诉我你爸是个这么有本事的人啊!” 小舅舅暴起:“你心怎么那么毒啊?你就是想趁着这机会报复我们是吧?” 章诵也怒了,对着旁边的东西用力一踹。 空盒子飞了出去,几人都是一颤。 “谁的心毒?你能不能听我把话说完,非得这样想我吗?我说半句你就把后面十句给补出来,再硬说是我的意思。从小到大你就这么害我,现在都这时候了,还这么玩儿,有意思吗?迫不及待给我定罪对你有什么好处,你嘴不贱是会死吗?你以为这叫本事,这叫蠢!”章诵怒指道,“你这么喜欢说,行你说,有本事你到我爸面前说去!” 章母跺脚:“你就别在这里乱插话了!” 章诵咋舌:“非要两边跳,每天不知道消停。除了闯祸无所事事。” 小舅舅从没被章诵数落过,一激之下又没忍住:“你说够了啊。” 章诵拿着文件朝他脑袋上用力一敲。 小舅舅懵了下,不可置信道:“你打我?” “我打你怎么了?我气起来,我还想杀了你呢!你给我添了多少麻烦?现在我爸我妈那边以为我跟你们是一路货色,他们有钱人最在乎的是什么是名声!你已经把我害死了!”章诵上前一步逼近他,对着他的脸喷道:“你跟谁混不好,跟社会上那些老无赖。你自己死就算了,我懒得理你,可是你姐要是进去了,我以后找工作都是犯罪人子女,知道什么意思吗?我这辈子抬不起头,进不了国家单位!”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这样说,几人听着反而安心下来。可以确定章诵是会帮他们的。 “这是他让我给你们的律师信。”章诵晃了晃手里的东西说,“我建议你们,现在马上回乡下。到时候就说,根本没收到律师信,可以拖延一阵。这期间我试着去说服我爸。等他气消了,应该会好说一点。” 小舅舅连忙说:“我不能走啊!我这还有事儿呢。” 章诵冷笑:“随便你,还真以为自己能赚到大钱。眼高手低,下次再出这样的事情,别想找我帮忙,我直接报警。” 章母以前很护着弟弟,但这时候也不敢说话。 章父弱弱问道:“那我们时候能上来?你这侄子还等着上学呢。囡啊,他的户口你能搞定吗?这城里上学要看户口的是吧?能不能把他的名字,迁到你的户口本上面?” 章母跟着点头:“我们本来想等你稳定一点再跟你说的。” 章诵在屋子里走一圈,捋了把头发,吐出一口气道:“我不建议你们再上来。” 章父眉毛一扬:“什么意思?” 章诵唇角微勾:“我爸的律师还告诉我一件事情。他说我爸遇到了一个,跟我们家情况相同的人。当年也是在我出生的那家卫生院出生,养了几十年的女儿也不是亲生的,也是男女抱错。这种事情太巧合了,他觉得不简单,可能根本就不是意外。” 在场几人皆是逼出冷汗。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眼神鬼鬼祟祟地张望,根本不懂得掩饰。 他们想不到,这二十几年的旧账,怎么还有人去翻? 章诵收回打量他们的视线,状似无意道:“我不知道真相是什么,但如果真的是蓄意,这事儿就是人口拐卖。最近这两年人口贩卖的刑罚又加重了。就不知道,这是医院单方的勾当呢,还是双方一起的阴谋。” 章诵一脸好奇问:“对了,你们知道吗?” 章母:“这、怎么、怎么可能,你别听他们骗了!这不存在的事儿啊!就是意外,是吧?” 章父跟着点头:“他们就是什么?想让你恨我们!他们歹毒的啊,要你跟我们一刀两断,为了把你抢走,这种谎话都能编的出来,简直是个畜生!囡啊,还好你今天跟我们说了,不然我们不是被冤死!” “就是啊。” 章诵:“过去的事情是怎么样我完全不想管,我现在只想我的未来。真相是什么,我都没有好处。他本来也不想追究惹麻烦的,可因为这件事情,决定派人去查。我不知道他们能不能查出来,反正律师说,最近已经打听到了当年相关的医生跟护士的信息,只是还不确定。毕竟他们有钱,神通广大的。” 几人像被她掐中命脉般,唯唯诺诺地点头。不敢得罪她。 章诵说:“我也想帮你们,所以你们得听我的。从现在起不要再出现在他面前,一遍遍地提醒他。你们马上去买车票,晚上就回去。舅,你也不能住这儿。爱去你朋友那儿,就去找你朋友。过会儿律师应该会带人过来。别跟他们碰上。” 她说完就要离开,到门口又回过身来,举起手里的东西问:“这文件你们要看看吗?” 几人摇头。章母:“你看就行了。” 章诵似是无奈地垂下手,带上门走了。 出了小区,章诵回头确认没人跟上来,才给之前雇佣的侦探老刘打电话。 对方开口一句:“亲,你好。我的总结汇报已经发给于先生了。目前没有决定性的进展,请稍后!” 章诵说:“我养父母明天回乡下。我告诉他们,最近有人正在找当年的医生跟护士,要查卫生院里人口拐卖的问题。我看他们神色很慌张,多半是知情。现在应该正急着去找人试探或者直接封口。也许他们有途径可以找到当年的涉案人,比你们更方便。” 那边大刘连声应道:“好的呢亲!我会让人去跟踪一段时间。如果您提供的线索有用,我们这边也没有打折的哦……因为我们是计时收费呢。” 章诵直接挂断。 受不了受不了。 紧跟着她又打给于息争。 “我已经让他们赶快离开,估计只有小舅舅还留在a市,但是他今天晚上没地方住。” 于息争说:“可以。那我现在就让黄毛联系他。还有,什么时候过来下,定一下公司选址跟装修。” 错位13 黄毛按照要求打给小舅舅。假意向他打听。 “喂,老三,你那边的人没事儿吧?” 小舅舅把事情添油加醋说了一遍,然后叹道:“我好说歹说,就差跪下去求他们了,才让我外甥女去求她爸爸,把这件事压下去。我真的是尽力了。” 黄毛那边沉默片刻,冷笑道:“呵呵。他真要跟我算账也没关系,我还能怕他?” 小舅舅连声道:“是,叶哥你肯定不怕呀。” 紧跟着小舅舅又问,晚上能不能请他安排一下,自己最近无处可去。 黄毛迟疑:“你这个……啧,我今晚上有生意啊。” 小舅舅来了精神:“什么生意?” 黄毛吭哧吭哧的不答。 “叶哥,叶哥你以前说了罩我的。好事也得告诉我是吧?”小舅舅仿佛自己扒上了致富的通天梯,连连恳求道:“您应该相信我了呀,我们根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黄毛等马屁被拍舒服了,才道:“行了那你过来吧,今晚我带你好好见识一下。但是记住啊,我没让你说话,你就不能说话!” 小舅舅:“谢谢叶哥!” 章诵是在深夜一点多收到的消息,于息争打给她告诉她快搞定了。 她白天刚把空出来的房子打扫了一遍,因为于息争跟她说晚上会有情况,就没回去睡宿舍,而是在附近选了家宾馆。 于息争同时还给她发了个地址,问她要不要过来看看,章诵想着反正也是睡不着,就答应了。 深夜的街道特别安静,于息争穿着一套夏季睡衣就出来了。 两人坐在车上,接连大张着嘴巴打哈欠。还好夜里没车,于息争本人意识也很清醒,顺利抵达目的地。 将车停在路边,于息争前面带路。 地点是在市中心某商业街的背面,这里是没有开发的旧住宅区。白天外面繁华喧嚣,晚上反而显得寂静冷清。 这里的房子都是几十年前建起来的,没有翻修改建,所以设备老旧。从小巷里进去,没有路灯,全是黑漆漆的一片。 章诵嘀咕说:“怎么选这么个地方?” 于息争走了两步发现她没跟上来,还在小心弯腰看路况,就掏出手机帮忙打光,然后抓着她往前走。 章诵忽然叫道:“喂,老于啊……” 于息争一个激灵,看傻逼一样地回过头。 章诵兀地语塞。 于息争在黑暗中似有似无地翻了个白眼:“我以为你在叫你爸。” 章诵觉得他在占自己便宜。 章诵问:“我养父母那一家,对你来说影响真的那么大吗?” 于息争对章父章母来说太陌生,自从于息争骂退他们,他们一家根本没再去骚扰。只要于息争毕业之后悄无声息地离开a市,或者轻松点只是换一个城区,章父章母就不会知道他去了哪里。 而且他态度强硬,一看就捞不到多少好处。她养父母只要有她这只羊可以薅,就没必要去惹怒于息争。 更何况于息争也是他们亲生儿子,凭他们那重男轻女的性格,就算关系不亲,也不乐意拉着他一起死。 于息争莫名其妙说了一句:“小时候我还挺想要个弟弟妹妹,我妈……赵阿姨生二胎的时候,我还觉得挺高兴的。后来我才知道,原来我不跟他们一块玩儿。再后来,我特别庆幸。别人的事真是麻烦死了。” 屋子里灯火通明,站了四五个人。章诵唯一认识的黄毛正坐在沙发上抽烟,衣服上全是血渍。 “来了啊。”黄毛抬手招呼了下,“剩下的事是你们干还是我们干?” 于息争伸出手:“手机给我,我来吧。” 黄毛把旁边的小弟轰开,在沙发上重新清出一块,让章诵有地方落脚。 章诵问:“你今天晚上是做了什么?” 黄毛嗤嗤笑了起来:“其实也没什么。我带他去酒吧包间,里面兄弟都等着呢……” 他找了一帮群演在那里等着,假装自己是烟草商跟酒水商,来这儿谈酒吧供应有关的生意。黄毛带着小舅舅进去做旁听,身份是牵线人。 酒水商带了一个箱子,算是打点费,让黄毛跟酒吧的负责人分。 到这里是都还算和谐,小舅舅只管闭着嘴巴在那站木桩。 聊到一半,两边忽然吵了起来。紧跟着就开始动手。 那地方环境躁,令人容易冲动。 黄毛就说自己是中间人,得保证交易公平和安全,于是也跟他们打了起来。 这下三方混战,小舅舅彻底懵了。 下一秒,黄毛抢过桌上的钱,拽着还在懵逼的小舅舅夺门而逃。 黄毛特意选了一条没人小路,跑到一半,两人停了下来。黄毛又表现出自己要独吞这笔钱,同时把小舅舅推出去顶锅的端倪来。 小舅舅深感受骗,勃然大怒。两人剧烈争吵,黄毛率先动手找茬。 再紧跟着,黄毛假意被打伤,小舅舅惊慌失措之下跑路,黄毛带着一身血包回来。故事落下完美结局。 黄毛说得慷慨激昂,手舞足蹈。章诵听得目瞪口呆,除了牛x想不出第二个词语。 黄毛抓了把自己的刘海,摆出造型无声表述自己需要夸奖的意思。 章诵眨了眨眼睛,艰涩道:“你们好聪明哦。” 黄毛骄傲说:“也没什么。一座城池看过没有?里面那个主角,就是那么傻逼的以为自己杀人了,然后跑路了。当年我女朋友贼吃那作者的洗脑包,辍学写书极其励志有没有?成天撺掇着我也去写书。所以后来我俩分了。开玩笑,我要是有那艺术性细胞,我对得起我这一头黄毛吗?”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章诵脑子里全是一团麻乱的线,缠在一起打了个无数个死结。第一次发现大脑快要当机了,讷讷点头道:“你说得对。” 黄毛指天:“我喜欢看的,那是名侦探柯南!看看,这不就派上用场吗?” 章诵虚伪地捧读:“好有道理哦!” 仔细那么一想,耗时数周,群演数十,采景无数,还真是又有场面又有逻辑。一般人说不定真就信了。 毕竟一个游手好闲的乡下穷逼,身上除了无耻别无长物,怎么能想到还会有人花钱请几十个人陪你演这一出? 章诵推了下于息争,问:“是你出的主意?” 于息争按着手机随口回道:“他们自己内部提供的业务跟剧本。还带打折推销的。” 黄毛见有人质疑,不乐意道:“我们很热情的好吗?” 他架着条腿说:“我觉得我们这可以发展成长期生意,以后有经验了,演技还能更加投入。专门针对的就是你小舅舅那样愚蠢、自私、贪婪,又对自己没有逼数的人。保管能成。” 章诵听黄毛在那里胡扯,那边于息争假装是黄毛身边的一位兄弟,斟酌着措辞,发去一句短信。 “老三,我华哥啊,你去哪里了?叶哥怎么进医院了?他不是说带你去谈生意吗?怎么突然就出事了?!” 对面没回。 过了五分钟,于息争放松了下手指,又发了几条。 “老三,你人呢?难道也出事了?我说你们到底怎么搞的啊!叶哥刚急救完毕,医生说他情况可能不是很好。你赶紧回个话!” “酒吧那边说叶哥抢钱,可是叶哥身边根本没钱啊。是不是有人抢走了,还是他们故意诬陷我们?你这不出个声我们都不好处理。” “我听说酒吧那边的人在找你,你自己小心,有麻烦联系我。” 这时对面终于有消息了。 “叶哥现在怎么样了?” 于息争:“你终于回了?在抢救。说是没伤到重要器官,没生命危险,主要问题是失血过多。医生说送医太晚,因为缺氧大脑可能会受到损伤,具体伤成什么样子还不确定,得等他醒了才知道。你人现在在哪儿?” 于息争发了两张照片发过去。一张是黄毛穿着血衣,直挺挺躺着的照片。第二张是手术室大门的照片。 两边人一直聊,乱七八糟地瞎扯。于息争时不时给他发一张之前摆拍好的照片。 两个小时后,于息争告诉他叶哥出手术室了。确认没有生命危险。 对面开始急了,不停问短信问叶哥醒了没有,有没有说什么。 于息争跟他应付了两句,决定还是去旁边睡一会儿,把手机交给章诵,让她接棒。 章诵一面看电视一面刷手机。 临近清晨,章诵告诉他叶哥醒了,但是手脚没法自由动弹,估计是半废了。兄弟们现在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章诵:“我没想到你胆子这么大,你打的叶哥?还把钱抢走了?你特么真有本事啊老三!” 小舅舅那边连忙解释。 “跟我无关啊!那就是个意外,是误会!我当时脑子特别乱,想也没想就跑了。但真的不想杀人。我怎么会在那时候对叶哥动手呢?” 章诵:“行了,事实是叶哥现在就在医院躺着,动不了了!医院还特么报警了!” 小舅舅:“那我现在怎么办啊?我那么年轻,不能坐牢啊!是叶哥想让我去顶罪,我这才急了啊。” 章诵故意等了两分钟也回道:“你急个屁?行了,叶哥根本没供出你。你那时候跟他是一伙儿的。把你供出去,自己也有麻烦。知道你嘴巴不牢靠,所以保你了。” 章诵:“但是叶哥说了,掘地三尺也要把你从a市翻出来,让你下半辈子跟他一样躺床上。你自己想办法吧。” 章诵:“还有,钱呢?!” 小舅舅那边急说:“那是假钞啊!不,不是假钞,那根本就是白纸了。就表面几张是真钱,其余的都是白纸!” 章诵:“放屁,怎么可能!” 小舅舅:“真的是白纸,你们都被骗了。我昨天晚上琢磨了一整夜,就觉得奇怪。大家本来谈得好好的为什么要翻脸啊?他们就是故意的啊!是我们被套路了!” 章诵又拖延了一阵,才回道:“真的?靠那群孙子!” 对面秒回。 章诵能想象到对面局促不安的画面。 小舅舅:“是真的啊!” 章诵:“这事儿我会告诉叶哥,如果是真的,我们不能就这么被欺负。” 小舅舅:“嗯嗯。” 章诵:“但你也别想得太好,叶哥是你捅伤的,下半辈子已经完了。他说出的话,不会收回去的。” 天亮,于息争从沙发上醒来,去厕所用冷水扑了把脸,过来问道:“你玩好了吗?” 章诵看了眼时间:“快了。还没收尾” 黄毛也换了身衣服走出来问:“各位老板,八点半了哦,我要去开店了。满意的话请转账。这电话卡可以送给你们,你们不要了,我再让人去注销。就一句话的事儿。行吗?” 于息争拿出手机,将尾款给他转过去,然后把手机卡拆出来,领着章诵回学校。 最近学校里多了不少学生,章诵以为于息争会在校外把她放下让她步行,结果于息争直接将车开了过去,最后停在生活区门口。 章诵还觉得稀奇。下车时,于息争又提醒道:“下午去看店址,你回去先睡一会儿。” 吃完午饭,章诵再次调出小舅舅的号码。给对发了张图片。 一张警察执行的照片,六七名警察压着一些混混模样的人从大楼里走出来。 这是章诵从网上载下来的,把上面会暴露地址的店名都给p了,放大了重要的因素。 上面街道的建筑风格与a市很像,加上小舅舅本来对a市就不熟,不会刻意关注那附近的景象,所以应该察觉不到。 小舅舅看见照片果然更慌了。 章诵发过去道:“我不想抓你,叶哥现在瘫了,也没法找你报仇。大家兄弟一场,你走吧,就当是自己死了,我也好跟叶哥交差。a市外面的事情,叶哥还没法管。” 小舅舅:“谢谢你华哥!我已经在车上了,今天就走。以后也不会回a市了。” 章诵舒了口气。把号码拉黑,然后把手机卡拔了。 心情有种无比放松的感觉。 她亢奋地睡不着觉,跑去买了一台新电脑,然后又重新看了一遍企业策划书。 下午于息争过来接人,见她意气风发的模样,笑道:“现在可以安心了吧?” 错位14 既然那些乱七八糟的琐事的担忧已经消除,那么……终于可以全身心地朝着变态发展,然后投入无尽的事业了。 章诵觉得于息争眉眼间透露的就是这个想法。 他们的创业还在计划阶段,后面正需要投入巨量的人力跟时间。 于息争想做的是外卖。他本来是想做快递的,但是快递所需覆盖范围面太广,行业壁垒也高。没有业务量就无法压缩成本。外卖就不一样了。越来越多的新商家,越来越大的买家市场,哪里都是赚钱的蛋糕,前景一片光明。 只要低价就可以拿下商家的合作委托,初始覆盖范围可窄可广。而且投入成本也不高。出行使用导航,城市通行,一辆电动车的配置就足够。 除了管理跟初期市场抢占有些麻烦,几乎没有其他的毛病。章诵也觉得不错。 不过外卖只是一部分,最主要的是餐饮。 于息争跟章诵讨论过后,想开两家餐饮店。一家是速食餐类,直接以外卖起步。定价低,可批量生产。同时可以卖一些高热量但备受年轻人欢迎的小吃、炸物、烧烤等。 另外一家则是高级餐厅。 他们想先借由外卖的庞大送餐线,让外卖员帮忙推销自家的餐饮店。 ……虽然这方法是猥琐卑鄙了一点,但目标用户绝对是可以重合的。而且自家的外卖线,一定程度上可以保证送餐质量。 那什么,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他们今天要去看的,就是外卖企业地点的选址。 如果可以敲定,就可以准备员工选拔跟培训了。 他们还是希望外卖员能够有一定的素质,起码要会熟练运用手机软件,熟练使用电瓶车且遵守交通规则。 至于大学城附近的话,他们其实不排斥学生兼职,这部分学生一般是高素质人群。在章诵的建议下,他们决定先做一个简易app,可以提供零散的外卖接单功能,用户必须用学生证登记注册,跟当初的出租车软件一样,在空闲时间进行零散抢单赚取零花钱,平台再抽取部分提成。所以不严格规定工作时间。 这个app软件的目的就不再是盈利了,估计盈利能力也有限。主要用来扩展新一代大学生人脉。 反正章诵跟于息争都想得挺美。 从合作来说,两人的想法总是不谋而合,令人愉快。 幸运的是,从起步到推广,几乎没有受到任何阻力。学校方面也给了不少支持。 至于app软件开发跟维护,是于先生帮的忙。他们还借了几个销售人员,帮公司提前签下了半条街的外卖合约。甚至于先生还借由企业的影响力,给他们预定好了几个广告位。 简直是一步到位。 章诵非常满意。 如果不是赵女士跟于先生,可能起步不会如此顺利。 当然,这两人如今的态度也很耐人寻味。 于先生以前对章诵的态度,处于可有可无,不想深交,但也不忍心看她落魄的态度。但是在他觉自己得付出且牺牲巨大的时候,就开始重视了。 因为付出成本的东西,它就有了价值,同比类似。 他在章诵身上投入得越多,就越是关注,越关注之后,就越是用心。他这个年纪的人,不得不开始考虑下一辈的培养问题。而在这个时候他也必须沉痛地面对一个现实,那就是……他三个女儿,只有章诵是堪称成才的。她是自己考本事上的a大。 他可以将两个小女儿送出国去名校镀金,回来的学历或许比章诵还要亮眼,但相比起真才实学、眼光肚量,以及未来抱负来讲,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他二女儿沉迷早恋无法自拔,打着恋爱需要的名义挥金如土。小女儿到现在还想着去做一名网红,让他恨不得去砸崩了那家直播公司的股票。 她们吃不了苦,又被网络世界养出了一身毛病,眼睛里只盯着那些又轻松又光鲜又简单的工作。由于家境卓越,成功对她们来讲唾手可得,以至于不愿意多迈出向前的一步。 或许这会是未来社会的潮流,是科技发展的目标,但跟他们这一辈人的思想显然有了冲突。贪图安逸,在他这里就是个完完全全的贬义词,没有翻身的可能。 愁啊,愁死个人了。 愁到他一见到章诵,就忍不住唉声叹气,到后面章诵都不乐意鸟他了。 于先生很寂寞啊。 这天秘书给他递了一个邀请函,大概是a大想邀请他去参加学校的优秀青年推选活动,他可以压轴做一个成功校友的演讲。 他扫了眼流程,在整个活动的流程上看见了章诵跟于息争的名字。这二人是作为学校推选的优秀创业青年代表。 于先生惊了。 这种荣誉为什么章诵没有告诉过他?成功评选上a大的优秀青年的话,凭借a大在本市的地位,后面再运作一下,说不定a市,乃至全省的优秀青年也可以评上了。 荣誉重要吗?荣誉……当然让人愉悦啊! “我当年也是多么辉煌的一个青年才俊?” 于先生觉得自己可能是被这两个小辈小看了。这些年轻人啊,想法一个比一个多。 他当下决定自己要去做演讲,好让章诵见识一下天高地厚,知道自己也是一个多么牛叉的人,以激起她对自己的崇拜之情。 去了之后,于先生更抑郁了。 他本来还在教育章诵,不要过于忙于学习和工作,而忘了人际交往。苦口婆心地跟她说了一堆关于人脉朋友的重要性。因为在他眼里,章诵跟于息争都是属于内敛寡言的那种人,业务水平过关,但对于交际应酬可能会比较消沉。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章诵连声答应。 结果从进校园开始,就不停有人来向章诵打招呼问好,显然她在学校里就是一个发光人士。 到下午活动中心演讲,底下坐着满满一圈的新生,她跟于息争站在一起,两人配合得当,侃侃而谈。有热血,有打趣,有展望,也有总结。口齿利落,落落大方,各种梗都能接得住,将气氛带向另外一个高层。真正做到了是演讲而非背诵。 底下尖叫阵阵,全是一排迷弟迷妹。两人身上的魅力,都快把他眼睛给闪瞎了,哪里有什么内敛寡言的样子?分明就是因为在他面前没话说罢了。 得出这个结论的于先生一整天都很消沉。这打击实在是太大了。 他回到家里,又对着自己两个女儿开始不停嘀咕。对她们进行别人家的孩子的思想教育。 “你们看看小诵跟息争啊,两个人说开公司就真的开了。我让他们写策划案,不到一个星期就给出来了。现在才几个月的时间啊,公司已经正式运营上轨道了。你们要是有她一半的行动力,爸别提得有多高兴。” 二女儿不满道:“我也写了啊,可是你没给我钱。” 于先生:“我呸!我让你写个策划案,你是从网上给我拉的模板,那玩意儿能一样吗?你抄也就算了,那没技术含量的东西你还给我抄了一个月!” 二女儿叫道:“爸,你这叫偏心。你本来就不公允,当然看什么都是带滤镜的!” 小女儿说:“这叫从众!觉得人家说。一个乡下出来的土包子,顶多就是暴发户,你不帮她,大哥也别帮她,我看看她能做成什么样!” 于先生不明白她们为什么这么不客观:“承认别人优秀很难吗?” 两人倒是挺坦诚地点头。 “爸,你给她多少钱,至少也给我多少吧?我也想创业。” 于先生骂道:“我创你妹的业!我就是对你们太纵容了!给我进公司实习去!这公司你们要是接不下来,我就去请职业经理人,或者干脆给章诵。你们自己看着办!” “爸,你疯了吧?” 同样的情况也发生在赵女士家。不过她对自己儿子还没有放弃。 她将儿子跟女儿逼回来之后,这两人还敢跟她冷战。等到a大活动采访上电视了,他们才反应过来,又来找赵女士发脾气。 赵女士被气得无话可说,之前告诫自己要耐心的心理建设瞬间崩塌。 “我有钱。我有钱所以愿意给你轻松的生活。所以可以让你轻而易举地获得别人一辈子也得不到的成功!我不需要你付出你的劳力,不需要你受苦,不需要你勉强。可我没要你做一个自私自利,狂妄自大的混蛋!你妈倒在病床上,你却还盯着你妈的钱!你妈还活着呢,你就跟我算我的遗产?” 赵女士怒指道:“我小时候是对你限制经济需求了吗?是穷养你了还是虐待你了?你就那么没眼界,对你自己姐姐心毒成这个样子?” “你要是真想接我的公司,实习,去给我从头学起!” 章诵自己根本没有冒头,却在两家那里都拉了一波仇恨。浑然不觉自己已经被四人当做最强假想敌。 章小弟看着电视中一闪而过的画面,怔了下。叫道:“妈,二姐上电视了!” 章母推了推章父,看向屏幕,说道:“真的啊。这个是什么?” 章小弟忙说:“就是他们大学,一所很好的大学,选出来的优秀学生。她好像是开公司了,这家公司收入几千万呢!” 章父章母不识字,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章母停下手里的动作,也是震惊道:“这么厉害啊?几千万?不可能吧?” “没有几千万怎么上电视啊?”弟弟喊道,“妈,姐的爸妈真的这么有钱啊?” 章母知道他想说什么,抽回手道:“哎呀别说了,最近先忍忍吧。不都说了上次出事了吗?过段时间,先等小诵的消息。” “妈!”章小弟叫道,“我儿子也是你孙子啊,你真要他在这鸟不生蛋的地方上幼儿园吗?你看看章诵现在这么风光,她要是肯帮你孙子,那就是一句话的事情。现在摆明了是在敷衍你。几千万啊妈,我们这辈子都赚不到它的零头。你养大的女儿现在发达了,该她孝顺了!” 章父:“上次是你舅舅做得不对,她自己都被吓住了。” 章小弟不信道:“呸!她的钱哪里来的?还不是她爸给的?他爸对她这么大方,怎么可能会不听她的话?我看她就是在骗你们,看你们不顺眼,所以随便找了个借口把你们赶回来。你们都被她给唬了!” 章母跟章父也有点迟疑,但还是摇了摇头。 可能是假的,但也可能是真的呢?他们还是很怕章诵走之前说的卫生院的事情。 章小弟说:“妈,你不说当初那谁是自己摔下去的吗?我们干脆直接找他道歉得了,他们这种有钱人不屑得跟我们追究的。我就不信他自己摔伤,还要告我们。不然打电话过去问问?” 章母:“你想往哪儿打电话啊?” 章小弟搬出电脑说:“这有什么难的?章诵就是故意不告诉你们,但是她的采访里面写了她亲爸的名字,还有他爸控股的公司。那家公司大的嘞,什么都能在网上查的到。电话啊,地址啊。随便什么都找得到。我们打过去问问又不掉块肉。道歉总没有错吧?” 章父章母对视一眼,渐渐被说服。 错位15 周六日,于先生跟赵女士都选择把孩子赶去公司实习。趁着他们还小,说不定有救。 然而几人都没成年,两位父母也狠不下心,对他们的教育管理根本没有严格的规范,最后只是换一个地方让他们蹉跎时间而已,反而双方都被逼得满心怨愤。 当然,几个孩子对父母只有愤怒,怨恨是留给章诵的。 于息争这个哥哥的存在他们已经习惯了,因为于息争数十年如一日的透明,跟他们关系不佳,也不会突如其来的要寻找父爱母爱。大家和谐地互不打扰。 而横空出世的章诵,存在感实在过高,甚至已经严重影响到他们的生活水平。 没逼数,是原罪。 于先生的二女儿,于倩,就坐在于先生办公室外的休息间里玩手机。跟于先生一起耗时间。 中午,于先生临时外出。他离开后不久,办公室里的电话开始持续响起,于倩充耳不闻。 过后不久,秘书从外面进来找人。 于倩头也不抬道:“我爸不在,手机没带,文件留下,下午再来。” 秘书两手空空,他往办公室内扫了一眼,问道:“那于董什么时候回来?” “吃饭去了。可能十分钟,可能半个小时。看他会不会心血来潮又跑哪里去浪费时间。”于倩眼睛勉强地离开屏幕,“什么事儿啊?” 秘书说:“是有一位姓章的先生,说要向于董道歉,希望他可以撤销起诉。可是我查了一下于先生的行程跟事项,没有发现类似的记录,所以过来找于董核实。” 这属于老板的家事,但是于先生显然没有要隐瞒章诵身份的意思,他也就直白说出来了。 其实他心中奇怪。作为当年那件狗血事件的受害双方,如今章诵都认回来了,两边关系应该不至于冷淡到连对方私人号码都不知道的地步才对。章家人不选择直接联系于先生,反而通过打公司的电话,再辗转接到自己这边来,实在是太耐人寻味了。 于先生竟然要起诉章氏父母……很快公司上下估计都会知道这个八卦。说不定就是为了传开这个消息,才这样做的。 于倩来了点兴趣:“哪个章?” 秘书迟疑了下:“应该就是您想的那个章。对方说是章诵女士的弟弟。” 于倩放下手机问:“什么起诉?我爸要起诉他们吗?为什么啊?” 秘书:“这个我没有问。法务部那边也没有类似记录。” 于倩站起来道:“我来接!” 秘书迟疑一下,把对方留下的号码递了过去。 于倩记下号码,转身就走,找了个没人地方,拨号过去。 对面很快接起来了,问了句:“你是谁?” 于倩:“喂,你找我爸什么事儿啊?” 章小弟将事情都说了一遍,诚恳地表示了一切都是误会,希望于先生可以不要追究。他们认识到错误之后,已经跟舅舅断绝关系了,再次向于先生表示歉意。希望大家可以薅好谈谈。 他还没开始卖惨,于倩就打断了他。 “不可能,我爸根本没有起诉你。他现在活蹦乱跳的,最近一直在上班呢。”于倩说,“而且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就算起诉你们,你们也不会有事。因为我爸没有证据啊。” 章小弟:“啊?” 于倩嘿嘿笑道:“你姐骗你呢。章诵估计就是不想在a市有个乡下亲戚。不想照顾你们。所以恐吓你们。” 章小弟反应也很快,怒骂道:“她怎么可以这样!她知道我爸妈为了培养她用了多少心血吗?我姐连高中都没伤!” 于倩叹道:“唉,可惜啊,人家现在是人生赢家。她有我爸妈,你们能怎么办啊?” 章小弟能听出她语气中的阴阳怪气,就知道她也不喜欢章诵。这些有钱人家的孩子,门路可比他广多了,就无助问道:“那我们就这样算了吗?” “这是你的事情啊,要追究还是就那么算了,不是你们自己决定的吗?”于倩说,“虽然我是很同情你们,可是我也说不上话啊。” 章小弟:“她现在都可以上电视了,难道还可以说不管就不管吗?” 于倩嗤笑一声,觉得对方上不了台面,顺着说道:“对啊她都上电视了。现在大家看的是什么?是人品!” 于倩挂断号码,给赵女士的儿子打了电话。 她最近零花钱被扣,手头有点紧,需要对方资助。 两人平时虽然毫无联系,但是在面对共同敌人,而自己搞不定的时候,还是可以同仇敌忾的。 顺便她又找了小妹。 小妹一直想做个网红,身上也不差钱,倒是认识不少真的网红。里面的人多多少少跟媒体有点交道。 她松了口气。这样就好了。 章诵隐隐知道乡下那边在幺蛾子。 本来就是一群见识短浅,唯利是图的人,她也没指望他们能安分多久。只不过比预想的还要大胆一点。看来吃十堑,也未必长得了一智。 章小弟打电话过来向她讨钱,张口就是一千万。章诵没等他继续放屁,直接挂断拉黑一条龙操作。 过了两天,于息争那边提醒她,说最近a市几家小媒体,都在报道一则很奇怪的新闻,让章诵自己注意。最好跟身边人澄清一下,避免误会。 “我看这事不单纯,还有联动的呢。应该是有人蓄意害你。你找老刘那边再核对一下,赶紧把事情都解决了。我查查看是谁在黑你。”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章诵道:“我知道了。” 她打开于息争发来的链接。 报道中说,某a大学生功成名就后抛弃乡下父母,因为怕给自己丢脸,竟然用恐吓威胁的手段逼父母回乡。父母重病打电话告知,不仅不管不问,还张口训斥。 幕后人明显为新闻买了热度,在各大软件上炒作,上热门,刷点击量。评论中也是一群带有水军风格的唾骂控评。 章诵扫了两行,觉得这行为真是又无聊又恶毒,就差没指名道新地说是她了。还生怕别人不知道,以“好心人”的身份,在评论区中给出了关于她的信息。 “提醒大家关键字,‘a大’,‘成功创业的在校女大学生’,‘找到富贵的亲生父亲’,‘曾经很穷’。不用我多说了吧?我相信整个a大都找不出第二个了吧?” “支持人肉。有时候觉得很无奈,这个社会的正义竟然要依靠非法的人肉。” “名牌大学真的应该加强学生素质教育,成绩不是唯一,有知识的混蛋才更可怕。” “我叫雷锋:网页链接。a大的优秀青年演讲。” “我擦这种败类也能做优秀青年?” 章诵不觉愤怒,只是冷笑一声。 对方估计是想挑起a大学生跟章诵之间的矛盾,让她提前品尝一下身败名裂的滋味。结果事情宣传开后,帮忙澄清的反而全是a大内部的学子。 章诵平时在a大口碑上佳,众人多少也知道她曾经生活的艰难。他们拿着有认证的账号,在底下留言并反驳,希望大家可以保持冷静,等待对方解释后再做判断。很轻易就得到了路人的好感。 紧跟着转发过五百,众人直接报警告造谣,对方怂怂地删掉了原文。 于息争要找的水军,都没能派上用场。别说伤害,连个水花都没扑起来,就熄灭了。 诚然学弟学妹们非常优秀,也不妨碍对方是一群废物。 她还在翻阅,给几个可爱的学弟学妹们打勾勾,侦探老刘兴冲冲地给她打来了个电话。 “你爹地跟妈咪……” 章诵打了个哆嗦:“你挑个吉日吧,是自杀还是我送你上路?” “亲,他们已经上路了。”老刘说,“最近村里来了不少媒体采访他们,村民还说他们是沾了你的光,至于到底是为了什么我相信你已经看见了。” 章诵问:“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好的亲,这里正要跟你说一个好消息。感谢你之前的爆料,相关证据我已经收集得差不多了,你看是直接递交给警方呢?还是让您跟于先生先装个那什么呢?”老刘说,“针对您养父母这个情况,我建议你选第二种,也给他们一个犯敲诈勒索罪的机会呢。” 章诵想了想,沉吟说:“我正要给他们一个正面回应。” 老刘:“那我到时候配合你,你放心,我一向很专业。” 章诵在最开始的时候,就预料到会有这么一天。此时反而有了种担忧终于落到实处的畅快感,等着章父章母的到来。 众人得知她的离奇身世之后,很多人对她的经历感兴趣,包括学校的社会学老师,以及几家相关的主流媒体。正好爆出这次的丑闻,她干脆主动申请在学校里做一个公开演讲。 ……#关于原生家庭对人生的影响#。 学校看不惯自己的学生被欺负,几乎是有求必应地批下了场地。学妹自发给她做好海报,搬到校门口进行宣传。于先生听说后也很生气,非给她叫了两家媒体。 这件事情,最后倒是变得有很多人关注。 错位16 章母坐在轮椅上,抓着垂到地上的旧毛毯,迟疑道:“这样真的行吗?” 后面跟着的记者说:“阿姨,您现在这个时候还问这个问题,是怎么想的呢?你要是到了地方还这么说,那我们也很为难的。我们又没逼你是不是?” 章小弟的妻子不满碰了下自己丈夫,章小弟蹲下身道:“妈,你别开玩笑了。二姐那么对你们,你还不觉得生气吗?这次给她一个教训也好,不然真以为我们家的米是给她白吃的?想撇干净就撇干净?那户口本都不答应。我们就说实话,对不对是让大家评判的嘛。” 记者说:“阿姨,我们理解你,作为父母,对子女的错误总是宽容并心存侥幸的。你可要决定好了,几百万的事情,对他们这些生活水平的人来说,就只是一个月的零花钱,对你们来说,那是足以改变人生的。” 章小弟:“爸,爸你怎么说?” 章父闷头不语。不说好也不开口反驳,只是脸上的褶子都皱在一起难以舒展。 他一向都是这样,好像独自发愁。仿佛一切都是迫不得已。最后才做出决定。 他抽完一根劣质的烟,手指一弹,声音沙哑道:“走吧。” 章小弟立即过去推着章母,出了大门,朝a大过去。 周六的a大教学区依旧热闹。学生们得到消息,此时正挤在活动中心,等待演讲开始。明明是硕大一个活动区域,要是来晚了估计连位置都占不到。 章诵早就站在讲台上等候。她检查了麦克风音量正常,看举办活动的学生帮忙引导观众入座,自己则神游天外地看着门口,等待对方出现。 随后一阵熙攘吵闹,纷乱的脚步声拉开这场大戏的序幕。几个熟悉的人在簇拥下出现在活动区的入口,并朝着讲台缓慢移动。 后面的记者高举设备,像闻到肉味的猎犬,矫健地穿过人群冲到最前。 会场安静了些许,路人给他们让出道路。章诵也立即打起精神,摆出完美无缺的礼仪笑容。 记者们大声发问,生怕学生听不见他的发言。 “章诵同学,最近a市地方报出现了关于你的匿名爆料,请问你对此有什么看法?” “你因为害怕丢脸,说谎威胁父母离开a市的事情是真的吗?” “你亲生父亲真的要起诉你养父母对他进行人身伤害吗?” “请问从你在于家认祖归宗开始,于先生给了你多少钱?你创业究竟是靠自己的能力还是他们的扶持?优秀创业青年的评选是否真实公正?” “请问你母亲重病你为什么不闻不问?他们在乡下住最破旧的房子还没有医疗费,你也没有任何表示吗?” “章诵,刚刚问的那些都是真的吗?你现在是不是拒不回答?” 章诵饶有兴趣地看着记者和章父章母,扯开嘴角问道:“是谁帮你们安排的这个?” 这些记者问话尖锐,这种诱导式提问,根本不是为了等章诵回答,要泼脏水的意图简直明晃晃地写在字面上。可以想见,就算章诵正面回答,对方也会恶意曲解,并进行修改。 “我们只是对这件事情感兴趣的记者,我们有知情权!请你正面回答一下问题好吗?” “你一点不感谢你的养父母吗?你认为他们是你的负担吗?” 旁边于先生请来的几位正规记者不乐意了。 不是,这群疯狗一样的记者搞什么知情权?分明就是在捣乱吧? “你们是哪里来的记者?怎么那么没有职业素养?” “你们是记者还是狗仔啊?是想采访还是八卦?演讲还没开始,请退到后面去好吗?” 众学生也有点不满了,纷纷站起来示威。 一时间火药味愈浓。 于息争从观众席跑出来,跨上那一小节台阶,挡在章诵前面,将乱七八糟的话筒都推了回去。沉声开口道:“如果真要追究的话,难道不应该先来问我吗?毕竟从生物意义上来说,我才是他们的亲生儿子。” 那群媒体人愣了下,然后顺势将焦点对准他。 章诵要出口的话也全都哽了回去,看着于息争一双略微发红的耳朵发怔。 于息争说:“我们的经历相信很多人都已经知道。准确来说,因为过去的错误,我,原本一个应该忍受贫苦生活的人,却代替章诵过上了衣食无忧的富裕生活。教育、医疗、眼界,这些都是我亲生父母所不能给予的。而章诵,却替代我在乡下挑战各种挫折和困难。最终我们会同时出现在a大,本身就是一个奇迹。那么请问,为什么要将矛头对准她呢?只因为,她是一名女性吗?还是因为,她的努力让你们误以为她很大度?” 谁也不想跟性别歧视惹上关系,几人连忙否认道:“没有!” “那是为什么呢?”于息争问,“你们自称为记者,应该保持中立吧?但我现在很怀疑你们的立场跟动机。毕竟这还是一个讲究资本的社会,对吗?” 在场记者都懵了。 还有主动往身上揽屎的家伙吗? 场下学生却变的很快,窃窃私语道:“这绝对是真爱啊!” “我靠谁说他们关系不好?” “不是说利益合作关系吗?这不大像啊?” “以前是谁给我发的洗脑包,说学长现在是章诵高级保姆,这打开方式不对啊。” “学长真的好苏,校论坛诚不我欺!”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媒体之前做好的计划胎死腹中,章父章母也乱了手脚。 “那么二位为什么会成为合作伙伴?” “当然是看实力。”于息争说,“成绩、坏境,或者是性格,都无法真实辨别一个人的能力。但是毅力、努力、耐心、勤奋,这些是绝对的优点。我想问全国,能找出几个像章诵这样,从艰苦的教育环境中自主考上a大的?她的成功本身已经证明了她的实力,那么我找她进行合作,又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章诵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出风头这件事情,请让我自己来。” 于息争回头说:“商业互吹这种事情,请让我来。” 章诵觉得他说得好有道理。 “但是我要做演讲了。”章诵敲了下平板的屏幕,“现在已经12点。” 众人才注意到今天的重点是演讲。 章诵说:“我相信很多人都对此抱有疑问,好奇我的想法,猜测我是不是真的做出了忘恩负义的举动。我在今天,会给大家一个明确的答复。请几位退到旁边,不要打扰其他人。” 章母坐在轮椅上掩面哭了起来。保安还是过来隔开众人。于息争在不远处警惕坐下。 章诵拿过话筒,咳了一声,说道:“在开始之前,我想请问,几位的诉求是什么?” 章小弟:“妈最近生病了……” 章诵打断他,干脆问道:“多少钱?” 章小弟怒道:“这根本不是钱的问题。你都不尽孝吗?妈把你养那么大……” 章诵又问:“那你觉得孝顺值多少钱?” 章小弟:“你的父母是用钱买的吗?!” 摄像机疯狂拍摄。 章诵半靠在讲台的电脑桌上:“你之前向我讨要一千万……” 众人哗然。 有人大声“呸”了一口。 章小弟义正言辞道:“我那是为了给妈治病,妈生病住院都站不起来,你还不管不问,我才生气开的这个口!” 章诵:“所以你就是要钱。” 章小弟:“难道不应该出吗?” 章诵竖起一根手指摇了摇:“不,不对。” 她沉沉吐出一口气。 “看来你都不知道你父母为什么要逃回乡下。他们还没告诉你吧?或许是认为这件事情不会再有证据了。”章诵说,“那我应该从哪里开始说呢?就从我的童年说起吧。我的原生家庭。” 章母干嚎:“囡啊……” 保安喝道:“请保持安静!否则请出去!” 章诵已经接着话题往下讲了。 “众所周知,我的原生家庭里,有一个姐姐还有一个弟弟。我姐姐初中辍学,现在在打工。我弟弟高中辍学,已经结婚育子。而我,a大就读。我幸运吗?看起来章家有对我大力栽培,为我成才付出了不少努力。”章诵摇了摇头,“不存在的。” 章诵说:“我高中的时候勤工俭学,我的银行流水账单可以证明。我是靠成绩考上的重点高中。在高中,我可以拿一个学期八千块的奖学金,同时因为家庭贫困,特免学费。我平时住校,平均一个月生活费不到两百。从来没有买过任何的零食。除此之外,因为生活窘迫,我打过各种零工。收入不稳定,一个月在八百到一千五左右。然而在我拿到a大录取通知书的时候,我手上一分闲余的钱都没有。那么那些钱去哪里了呢?” 章家那边明显有点紧张。章诵没有赏他们半点眼神。 “应该有人猜到了。全都给了我的养父母,因为他们不允许我读书。而作为未成年人,我需要各种家长签字。如果他们不同意,并真人出面闹事,那我什么都做不成。而他们的要求就是,从我初中毕业之后,就应该为家庭提供社会收入。所以,我完全是在为了他们打工,准确来说,是在为我弟弟打工。这样的状态一直持续到不久之前,即便是高考期间也没有停止。” “而我的大学,认识我的人都应该知道,在我得知真相之前,我平时打几份工,做几份兼职,赚多少收入。这里应该有不少人,都被我指导过相关课题。然而,我有存款吗?我没有?因为在上大学之后,我父母要求我支付每月一万的赡养费。” 章诵笑道,“所以,你们现在应该明白了,我的家庭,是一个典型的重男轻女的家庭。” 她语气和缓道:“这就是我的原生家庭。” 她说得很淡然,好似一切已经如云消散,事不关己。听众却愤慨难当,用仇视的目光紧紧锁定角落里的那一群人。 那股不平之气在他们的热血之中激荡,一种强烈的想要诉说的情感,却又说不出口。 他们不知道该如何向章诵表示自己的同情与支持,又深知对方根本不需要哪种东西。 “我童年的成长环境充满了压抑跟打击,养父母的教育手段残酷而冷漠。没有过支持、善意、宽待、理解,没有过爱。” 章诵低下头说:“我也思考过,作为一名没有足够辨识能力的孩童,在那个充满黑暗跟消极的世界里,是怎么才能下定决心坚持到底。我只要有稍许的迟疑,可能就会在那段没有退路的战场上一败涂地,可能就无法站在这里。或许这是基因里带给我最珍贵的东西,让我羞耻于和他们同化。” 章诵:“我也无法肯定,这段童年给我如今带来了什么样的影响,是否有过任何正面的激励。但我始终觉得自己的人生残缺了好几年。而这种阴影或许一辈子也消弭不了,带着刺痛伴随我的一生。”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章诵走下台:“但我依旧感谢那些曾经帮助过我的人,他们丰富并温暖了我的一生。他们的教诲始终影响我至今,用纯粹的关爱,让我继续相信我还可以有不一样的未来。所以我今天请来了我的小学老师,欧阳老师。” 众人将镜头扫向前排观众席。 那位教师年纪已经不小了,在乡下任教的时候,抱有一腔热情。章诵就是他最大的成就,他看着如今的章诵欣慰落泪,泣不成声。 章诵鞠躬道:“感谢您的栽培跟鼓励,引领我找到今天的方向。” 章母哭道:“囡啊,你怎么能这么误会我啊?我也是担心你将来找不到好人家,所以帮你存着钱而已。我们村里都这习惯啊。” 章小弟也喊道:“二姐你不能颠倒黑白啊!那些钱说好了就是给你攒着的,要不是妈治病用光了存款,那些钱明明都会还给你的!” 章诵恍若未闻,回到讲台上,打开投影仪。 她晃动了一下鼠标,将休眠状态的电脑唤醒。 “文字可能过于贫瘠,给大家看一点直观的图片吧。” 她说道:“这是我住的房间。” 里面是一间光线昏暗、家具老旧的小房间。可以看出摆设有年代了,连盏好一点的灯都没有。 章小弟狡辩道:“当时家里都穷,妈的房间不也差不多!” 他话音刚落,章诵就点到下一张图片:“这是我妈的房间。” 这是一间明显现代化的宽敞房间,还有主角。上面章母正穿着睡衣躺在床上看电视,让章小弟连反驳的话都说不出口。 再往后翻去,是一栋乡村别墅。 章诵:“这是我弟结婚,我爸妈给他建的婚房。” 章小弟梗着脖子道:“这是新建的房子,大家都有房间。我也给你留了啊。你拿老房子跟新房子做对比,想证明什么啊?” 章诵继续后滑:“这是音频。” 章母的声音: “你个赔钱货啊你个赔钱货,我让你洗个衣服你就给我洗了半天,你是不是对我有意见……我让你去你弟家了吗?说了你弟妹不喜欢你,啊?你过去干什么?” 这接连又密集的打脸,简直让人猝不及防,还喘不过气。 有人忍不住骂出声道:“靠!” “卧槽你们这些人还要点脸吗?” 章诵面无表情地继续滚动鼠标。 后面是清晰的章小弟的声音: “除非你给我们一千万,否则这事儿没完儿。你别逼我,到时候大家都不好看。” 到这里基本上就结束了。 满座哗然。 他们应该庆幸这里是a大而不是街上,在座的都是有素质的学生旁边还有保安,否则这个时候,绝对已经有暴躁路人上前动手了。 饶是如此,被围在这群愤怒的人中间,章小弟等人还是心生畏惧。 “你们以为我会没有准备吗?对你们的无耻,我已然司空见惯,如果我能学会坐以待毙,估计我现在还在你们的压迫下无知地活着。那么,我现在正面回答方才几位记者的问题。”章诵说,“我走到今天,依靠的是他们的栽培吗?不是。我亏欠他们了吗?没有。我会孝顺他们吗?” 学弟抢答:“想得美!” 章诵摊手:“看,正常人都知道的答案。” 那群人交头接耳,表情焦急,正在内部互相推诿,犹豫是要马上离开还是头铁硬杠。 “另外。我不知道谁是主谋,谁是策划。但这显然是一种胁迫行为,有计划地向我勒索一千万。我会追究法律责任。另外,还有几位记者在不知情情况下对我进行造谣侮辱,传播不实信息。我也会正式起诉。请把身份信息留一下吧。” 那群人仓促想走。 学生们眼疾手快,自发冲出座位,站成一堵人墙拦在他们前面。 章小弟这时是彻底慌了,跟父母躲在记者后面,讷讷不敢出声。 几位纸媒记者疯狂拍照。 来的值了!这话题好劲爆!可主流可狗血还可振奋! 章诵说:“先别走,还有一件事情没完。媒体们既然都来了,就别急嘛。” 众人不明所以。 章诵两手环胸,朝着观众席微抬下巴。 这时坐在中间位置的一群人相继站了起来。有老有少,看着装生活水平各不相同。明显都不是a大学生。左右共有十多人,动作起来很是显眼。 前排一位穿着夹克的男青年高举着文件袋站起来道:“请让一让啊,麻烦都让一让!我们要上台!” 章诵伸出手做了个示意,媒体跟学生们让出一条道路。 老刘跑上讲台位,吸引了群众目光,高兴道:“记者们请不要走,谢谢啊。今天我是c位吗?” 章诵指向章氏一家人:“今天的c位还是他们。” “无所谓。”老刘招了招手道,“我来说吧,请把灯光对准我!” 几位纸媒记者敏感地察觉出还有大料,各自找了最佳位置开始拍摄。录音跟笔全都就位,准备记录。 学生们也安静下来,望向讲台。 章诵拿出手机,走到一旁开始报警。 “是这样的,有人委托我对二十多年前的婴儿抱错案件进行调查,毕竟男女调错这么稀奇的事情,怎么想都有点诡异。虽然文件大多已经损坏,但经过我不遗余力的走访,以及各方好心人士的支持,现在已经可以得出结论。” 老刘拍了下手里的文件,“这里面全部都是相关人的口供,具体我就不给大家念了,到时候大家排队过来拍个照就行。”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老刘说到正事,板起脸肃然道:“我可以肯定地说,这不是一场意外,是人为。章父章母从一开始就知情,并且主动策划了整件事情。所以他们对章诵的罪行,不只是重男轻女,而是涉及人口拐卖。” “我去!” 现场的躁动再也抑制不住。叫骂声此起彼伏。 “真的假的啊?” “太不要脸了吧!做出这么丧心病狂的事情,怎么还能心安理得地虐待章诵!” “我开始还有点不信这世界上有这种爸妈,原来是真的?” “什么证据都在了你还不信,你就信自己的直觉吗?” “报过警了吗?这种情况还能追诉吗?没立案的话,已经过追诉时限了吧?” 章母脑袋更是“嗡”的一声,敲得她失去理智。 她的轮椅被旁边的人拽住拖动,她着急之下掀开腿上的毛毯,站了起来,贴墙而立。 看见的学生终于忍不住骂了声:“卧槽!”章诵都能刺激的人两腿直立了! 章母紧紧掐住章父的手:“老头,老头啊!快走!” 章父没好气道:“你是要怎么走!” 于先生先前担心学校出事,特意派过来震场的那个人此时也被惊吓住,他担心自己无法描述出这波澜壮阔的场面,当下拨通对面的电话,决定让于协亲自参与。 “于先生,有件事情,我外放给您听一下。” 对面于先生道:“什么?我听不见啊!你那边怎么回事啊?” “您再听听。” 于先生:“你直接说不行吗?” “请大家安静,听我慢慢说!”老刘对着话筒大声呼喊,靠电子设备压制全场。 “出事的卫生院,并不仅仅只有这一桩案件。根据我的调查,受害者多达数十人!具体已经不可查。今天我把愿意站出来指证的受害者都带到了现场,就是我身前的这些人。他们有的人,儿子被人调换。有的人,本来应该是健康的孩子被人调换。还有的人,直接被告知死胎……这些惨案都是当初几位无良护士跟医生做出来的。是后来有一位退休医生,对于以前目睹的事件深感忏悔,终于下定决心,选择站出来说出实情。” 章诵走下讲台,朝着章父等人的位置靠近。 章母面色惨白,眼神涣散:“怎么办啊?这个……我们会不会坐牢啊?” 章小弟还在不可置信地抓着她追问:“妈,他们说得是真的吗?这不可能吧?你真的做过这种事情?” 章诵站到他们面前,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 一个多么趾高气昂的人,当肮脏的面目被层层扒开之后,也只能无助哀求。 果然他们只有在有求于人的时候,才会摆出一副好面目。 章母对着她两手合十卑微恳求:“小诵,你别报警,我们一切都好说,行吗?妈妈求你,妈妈向你道歉可以吗?这次的事情跟我们没有关系,我们是被唆使的,全部都是他们……” “喂!”眼看自己要被造谣出卖,后面的记者忍不住出声道:“我说你可别乱说话,没有人报警的话,你们那堆破事儿早就已经过追诉时效了。没人管,你们无罪!明白吗?” 几人集体呆住。将信将疑地看着记者。 记者重申道:“真的,是真的!” 几人对视一眼,剧烈的恐慌渐渐褪去。眼睛高频率地眨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章诵看他们可怜的样子,笑了一下。等到这时才说出来。 “可是已经立案了。在追诉时限到达之前,有一位医生主动报警,揭发过里面的盗换婴儿事件。只是由于当时卫生院已经倒闭,且资料损坏,根本无法进行核实追查,所以才被一直搁置,没有进展。如今,如果有足够证据的话,是可以直接进行逮捕的。” 老刘一直关注他们这边,此时喊道:“那边的朋友,先不说拐卖这件事情,就近的敲诈勒索已经是实锤了。大家不要急着走,一起去警局喝杯茶啊!” 此时警察正好赶到,只是被学生们堵在了外围。 章氏几人大悲大喜又缝大悲,已是彻底说不出话。 见章诵要离开,章母那没有神采的眼睛突得也眨,大叫一声扑过去抱住章诵的腿,撕心裂肺地哭嚎道:“小诵,小诵不要!那是你弟弟啊,你们在一起那么多年。爸妈知道错了,你是个乖孩子,我们知道你是个乖孩子……” “当初你们离开a市,不就是因为怕事情败露吗?结果偏偏又回来了。”章诵不为所动,“贪心不足蛇吞象。这是你们自己选的。” 保安主动上前制止:“撒手!你干嘛呢?” 第七单元完 于先生在各种背景杂音和下属描述解释中,终于得知了事情真相。他交接完手头的工作,把事情同时告知赵女士,然后带着律师气势汹汹地赶到警局。 这对冤家几乎是同时赶到的。彼时章诵跟于息争,以及老刘,正核算完最终委托费用,朋友一样地坐着聊天。 老刘做侦探这个工作,日常要求非常细致,对a市各地了若指掌。加上他人会来事,在委托过程过结交了不少朋友,俨然有种百晓通的架势。 于息争跟他打听新店铺的选址,他随口就能报出来好几处,如果不是他再三表示热爱自己的侦探岗位,章诵跟于息争都想把他拉进队伍中来。 赵女士将包往旁边椅子上一甩,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几人起身,过去找警察小哥聊天,了解案情。 章诵说:“这件事情,明显是有人在背后指导他们,否则他们想不到找媒体,也没那个门路跟资金去收买他们。” “是谁?”于先生按着额头懊恼道,“行,我知道,不是冲着你们去的,肯定是冲着我来的。对方大张旗鼓的举动,明显是早有预谋,就想借你抹黑我的形象。放心,这事我一定好好查,不会轻易放过!警察同志,麻烦你了。主谋是谁,请问有头绪了吗?” 警察还没回答,章诵多问了一遍:“真的不放过?” 于先生眼睛一瞪:“不然呢?我女儿就让他们随意欺负?凭什么?这不是在打我于协的脸?” 赵女士冷笑:“你的脸,打的人还算少吗?也就出事了之后才会冒出来粉饰太平,平时怎么不见人呢?” 于先生:“我今天不跟你吵!你给我分分场合。” 章诵看向赵女士,说道:“但追究可能会带来麻烦,您说呢?” 赵女士翘起一只脚,冷傲道:“麻烦算什么?有些事情不能让步。做错就必须付出代价,谁让他们找错了欺负的目标?” 于先生咬牙切齿:“还有那家姓章的,简直是禽兽不如。他们不仅是预谋,竟然还敢这么对你。以前虐待,现在还要勒索。” “幕后的人跟他们一样恶毒,对一个无辜的女性做出这样的污蔑。”赵女士手指敲桌,愤怒道:“警察同志,您说呢?” 警察小哥手下不停,还在打字。闻言抬起眼皮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们一眼。 赵女士被他笑得发毛:“您这是什么意思?” 警察小哥停下手道:“几位嫌疑人已经全部招供了。根据他们几人一致的口供,互相联系的证据,还有金钱往来的账号流水,确定涉嫌策划勒索跟造谣案件的人员,一共有四个。” “我正想联系你们。”警察把四人的名字写出来,递过去道:“熟吧?” 四个熟悉得不能更熟悉的名字。 这下,于先生跟赵女士两边都翻了锅。 赵女士捏着包的提手失态道:“你搞错了吧?这不可能!” 警察:“他们没想到这件事情会暴露,所以手段做得非常粗糙。聊天记录、银行转账记录,都在他们自己的手机上查到了。而且四人间还有沟通,他们的思想跟目的都挺明确的。起码可以证明他们实现知情。” 于先生:“可是他们根本不熟啊,没道理会走到一起!” “于倩牵的头,因为她的钱不够。另外三人都表示同意,然后一起参与了。”警察说,“我们已经派人过去询问,现在四人都承认了。他们主动认错争取宽大处理,说辞间也没有问题。” 两人彻底懵了。 敲诈勒索,在情形严重的情况下,会作为刑事犯罪定罪。如果证据确凿,一千万巨款的勒索,直接就是三年起步没的跑。 不过,关于几人是否要求勒索一千万,并没有足够的证据。当时章小弟只是随口一说,后续没有坚持提出。而这四人的聊天记录中也没有出现任何关于勒索章诵多少财产的内容。他们只是试图对章诵进行报复、损坏她的名誉。且几人的聊天内容中幸运地没有涉及本次学校逼问,仅限于之前在网上传播不实信息。他们可以把勒索推到章小弟一个人的身上。 运气真是好。 这种情况下,请个好律师,里面还是有很大可操作的空间。毕竟网络造谣跟敲诈,区别太大了。 但即便是定性造谣,章诵的谅解跟口供也特别重要。她如果执意选择起诉,几个孩子的名声可就完了。仅仅因为一个可笑的理由,就去陷害自己的亲姐姐,要叫对方身败名裂,这传出去叫什么事啊? 一阵兵荒马乱之后,于先生跟赵女士各自的对象也闻讯赶来。 他们坐到章诵的对面,试图跟她进行协商。争取在案件控制在最小范围内。 几人表情严肃,有窘迫也有尴尬。余光间互相打量试探,同时观察章诵的反应。 然而章诵的高深让他们捉摸不透。明明只是一个年轻人,道行却足够隐藏她真实的想法。 她不生气,也不激动。像是一切早有预料,只是在等一个确切的结果。 最后是于先生先开口道:“小诵啊,这件事情就算了吧。你妹妹还小,她们不懂事。其实是我的错,是我最近忽视了她们,没给她们做正确的引导,她们受刺激了,才会出现今天的事。你就再给她们一个机会,我保证不会有下一次。”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章诵不为所动,笑道:“能够完整策划出整个案子,并且分析出我的弱点,调查了我的过往,还花钱打点好记者,写好通告,迫不及待来学校对我进行逼问跟污蔑,这也叫不懂事吗?那等他们懂事了,得是什么样的旷世奇才?” 警察低着头笑了下。 章诵看向警察:“您认为这些孩子还不懂事吗?” “即将成年的人,不能叫孩子,顶多叫青少年。”警察说,“如果都这把年纪了还不懂事的话,的确需要一点社会铁拳的毒打。” “不是!”赵女士急道,“那你想做什么?小诵,他们是你弟弟妹妹,你不会想” 章诵冷眼看着他们,闭上眼睛沉思片刻,随后冷淡道:“收买我。” 于先生一时错愕:“什么?” 章诵:“先声明,我对赔偿的要求很高。希望你们也能大方一点。” 众人连带着于息争都愣住了。 他还以为章诵会借此跟他们拉近关系,然后卖个人情的。没想到她会来个一波收割。 赵女士的丈夫被气笑了:“说到底还是只认钱,果然没有教养。” 章诵瞥向他,冷笑道:“我这样叫没有教养?那……教出两名仅因为嫉妒就敢犯法的子女,然后要求受害者必须原谅他们,就是你的教养?不,这只是你出生在罗马的阶级带给你的错觉。用网友的话来说叫婊,用我的话来说叫不要脸,用你的话来说叫白日做梦。” 男人从没被人这样当面奚落过,猛得站了起来。 章诵警告道:“原谅你子女的罪行,不是我的义务。你尽可以跟我硬碰硬,看看现在谁是弱势群体。” 赵女士挥了下手,示意对方坐下,别在这时候捣乱。 气氛一触即发,似在点燃的边缘。 章诵此时特别冷静。无论是头脑还是心绪。真是一回生二回熟。 “我们之前有感情吗?好像从一开始就没有吧?我没有贴着你们喊爸爸妈妈,让你们接纳我,分我遗产,给我补偿,尽身为父母的责任。也没有要求我的弟弟妹妹承认我的存在,尊重我的地位,和我相亲相爱。纵然我跟你们的基因切实有一定的关联性。在这种情况下,你们的子女依旧对我进行了伤害,让我感到非常愤怒。” 章诵喉咙干涩,她端过塑料杯抿了一口,继续道:“你们唯一一次肯平等地坐在我对面跟我商谈,是为了让我做出让步,放弃自己应有的权利。既然没有感情,哪里来的面子?我有自知之明,我以为你们也有。” 于先生:“我们也有为难的地方,我们也在……” 章诵抬起手制止道:“我真的不喜欢,看见你们在我面前,勉强又虚伪地说关心我的样子。你们说的谎言,假到能让人一眼看穿。回头看看。” 几人转过身。 于息争两手插兜,半阖着眼,神情淡漠而疏离地看着他们。 即便他们之前有几十年的养育经历,最后还是说散就散了。 于先生跟赵女士忽然明白了什么。 章诵说:“就算我这二十几年,是陪伴在你们身边,结果还是一样的。我们只会比陌生人好上一点点,而维系着那一点点的,就是钱。这明明是你们自己的观点啊。” 二人哑口无言。 章诵吐出口气道:“以前没有得到过一句对不起,我现在也不稀罕。既然大家都吝啬感情,那就谈钱吧。这是我最大的诚意。想好了吗?要不要收买我?” 下午的阳光弱了一点,天气开始转阴。 章诵走出警局,打了个喷嚏,又赶紧把外套穿上。 于息争从后面出来。章诵喊道:“顺个路,我也回学校。” 于息争掏出车钥匙,说道:“我还以为,你会冷静地做好长期规划。你又不恨他们,没必要赶尽杀绝。现在这样,我们资金是有了,但以后有了什么问题,好像也没人去求助帮忙了。” 章诵:“在你心里,我是个多虚伪的人?” 于息争回头道:“你不是说你有自知之明的吗?” 章诵笑了起来:“再虚伪的人也是有点脾气的。我就是不高兴怎么了。” 卖人情也是一种交易。但还要小心翼翼维系双方感情,被人猜忌是否别有用心。相比起来,做一个纯粹的坏人就快乐多了。 两人坐进车里。 于息争问:“听点歌?” 章诵:“看起来你也很开心。” 于息争:“看热闹的人当然开心。而且现在公司不是有钱了吗?” 章诵将手枕在脑袋后面,喜不自禁道:“唉,是该想想怎么花啊。” 一种关于有钱的,甜蜜的烦恼。 番外 章诵跟于息争,两个醉心于事业发展的装逼达人。 又到了一年一度的毕业季,章诵例行受邀,以荣誉毕业生的身份,去a大做校友演讲。于息争因为工作出差,无奈错过这个难得的机会。 随着外卖行业的蓬勃发展,二人的公司业务范围很快遍布整个a市。与之相对应的,就是他们的速食餐饮的蓬勃发展。 他们完美演绎了润物细无声这句自古真理,凡有公司外卖业务涉及的地方,就必然有他们餐厅的广告。在几家大企业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偷偷摸摸地抢占了这一市场。 章诵有足够的资金,最大的问题是服务人员的培训。所以在选定好工作人员之后,分店一家接着一家,在a市开设起来。短短五年期间,本市建有超过三十家分店,正在考虑向外扩张。这还是于息争考虑到企业管理问题,而谨慎选择、暂保观望的结果。 四个字形容的话,大概就是:有钱,不虚。 当然公司的利润同样惊人。这才是他们敢大幅扩张的底气。 章诵年年来,年年都讲同一个话题。她看着底下一双双纯真的眼睛和崇拜的脸庞,像每一个成功人士一样大方地挥洒着毒鸡汤。 “做餐饮,最重要的是良心,最关注的是安全。无论多少次,我都要说这句话,我成功的秘诀,是因为我看见的是未来,而不是眼前的利益。” “在这个高速发展,什么都追求快的时代,抛却羞耻心,捞一波快钱,无视消费者权益,其实是一件极具诱惑力的事情。事实的确是,没有羞耻感的人,活的更快乐。但是作为a大的学生,我希望你们能着眼于更高的地方。以社会新一代创建者的身份来要求自己,而不仅仅只是一个资本家。” “坦诚来讲,我当初创业的目的,并不仅仅是为了赚钱,我在一个速食行业投入了巨额的成本,是做好近几年会亏损的准备来的。结果市场没有辜负我,它回报了我。我感到非常荣幸。这是一种运气,从另一角度来讲,也是一种必然。” “钱,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快乐。” 这群单纯的孩子们……热烈鼓掌并奉为圭臬。 章诵谦虚点头。 相比起随随便便一个亿,悔不当初是某某等等,她已经很低调且接地气了。 而且她说得其实也没错。 “我以我微薄的经验,给想要创业的同学们一个建议,服务业的企业宗旨,可以围绕着民生问题展开。餐饮业最关注的是什么?是食品安全,这是一个毋庸置疑的问题。行,既然如此,我就把这一点做到极致给你们看。” 章诵餐厅主打的不是价格也不是味道,而是安全。 她的速食餐饮店里,没有什么令人惊艳的餐品,只有不少民间小吃,还有就是寻常的面和饭。但是她的后厨环境几乎完全公开,所有环节都严格遵行规则。 章诵:“行业发展的终点必然绕不过互联网,大家可以考虑,如何用最低的成本,将互联网跟自己的企业连接起来。我当时想到的点子,大家现在应该都知道了,那就是对厨房进行公开直播。” 她速食店的店面并不大,但是厨房大,员工多,主要业务是外卖。 厨房里一共有三个直播用的摄像头,每位厨师轮流负责直播。 你也可以什么都不说,也不要求你跟观众互动,只需要按照平时的样子,进行炒菜烹饪就可以。目的是要让观众知道,店里炒菜所用的材料都是新鲜且安全的。包括所有的鱼类海鲜,全部都是采用活物。 做完之后直接将外卖的单号贴到碗上,完美消除了大家对食材品质的担忧,等外卖的群众也觉得更有盼头了。 每天至少三次,要让观众可以看见厨房的全貌。所以厨房必须时刻保持卫生。 食材贵嘛,那是公司付的钱,厨师自然也是乐意的。至于打扫卫生,养成习惯之后就是顺手的事情。 那种氛围是会传染的。有时候看见一点脏的东西,厨师们自己都会开口大骂。 网友还纷纷打趣,章诵招纳厨师的要求之一是必须有洁癖。这种厨师联盟怎么能不让人放心。 别说,她的店还真是洁癖厨师的最佳去处。在火了之后,吸引了不少类似的人群。 至于直播,年轻的厨师对此都非常热衷。因为虽然直播的账号归属公司,但直播打赏的收益,却归直播厨师个人所有。账号自带数百万粉丝,收入惊人。到后来大家直播跟上瘾一样,就喜欢跟观众聊磕聊磕。 剧众多当事人讲:你们根本不知道网友到底有多有才。跟他们聊天实在是太快乐了! 网友们还会花钱唆使他们做菜单上没有的菜品,然后进行直播。 一些厨师其实就是新人,屡屡失败。 看厨师在线翻车,成了他们店铺直播间的例行节目。 各种稀奇古怪的点子,将她的店铺营销成了一个另类网红餐厅。 不少网友开始调侃,说等章诵养出几个大的网红,估计员工们就要跳槽去做网红了。 章诵摇了摇手,对众人道:“网红厨师离开我的公司只是一个厨师,但是厨师进了我的公司,可以成为一个网红。这实际上,也是我们公司的资本之一。它完美地体现了商誉的重要性。” 这话说的完全没毛病。 她店里的厨师水平根本算不上顶尖,去别的店铺,收入估计连在她这里三分之一。 别说走了,一个个想赖着还差不多。 网上无数人流着泪,请她将店面开到自己的家旁边来。附近有一家她的餐饮店,还成了一件能让人得意骄傲的事情。 章诵笑道:“成功之路可不可以复制我不知道,但我希望大家都可以早日成为人生赢家。” 她讲完之后,因为时间问题,从侧门出去,先行离开。 外面有闻风而来的媒体,见状直接拦住了她。 她离奇的身世跟亮眼的成绩,无疑是最大的爆点。作为近两年来备受关注的行业新贵,吃瓜群众普遍对她的日常生活怀有好奇心。 可她过于低调,几乎不接受任何媒体采访。只能靠运气围堵创造话题。 记者问:“您好,请问您最近跟父母有联系吗?” 章诵笑了一下,没有回答。 “您的妹妹曾经放言一定会超过您,可是现在因为投资失败,导致公司损失了三个多亿,引起投资者不满。您怎么看呢?” 章诵道:“所在行业不一样,我并不清楚他们公司的运营情况。但是年轻人嘛,上手遇到点挫折也是正常的。” “就目前来看,您的弟弟妹妹对公司管理似乎并不在行,这一次就犯下了很致命的问题。于先生也受到了董事会的责难。他现在有意愿请您去他的公司帮忙吗?我听说于氏的管理层是更属意您的。” 章诵道:“我也有自己的事业。” “可是就规模来讲,您的事业还远比不上鱼氏” 章诵笑道:“可是就年纪来讲,我也比于先生年轻啊。于氏是几代人的努力,我跟于息争还刚刚起步,需要大家的支持。” 记者抓到了重点,连珠带炮地问道:“您也称呼于先生为于先生的吗?您不喊他爸爸吗?你们二人之间有不和是真的吗?” 章诵撇嘴:“没有不和。” 记者:“那您会回去公司帮忙吗?” “我现在的生活挺好的,没有那种野心,也不想自找麻烦。”章诵笑着反问道,“我更想创造一个以我命名的神话。还是说你觉得我不行吗?” 记者顿了下,先前的攻击转化成彩虹屁拍出来:“我想您已经在创造了。” 章诵:“谢谢。” 记者感叹。 唉,对她真是生不出气啊。有本事的人就是受人尊重。 记者没忘记自己的职责,继续提问:“您还姓章的原因,是因为不愿意原谅您父母吗?所以当初的传言是真的吗?” 章诵停在自己的车前面,回答道:“是因为习惯。没有让人改变习惯的东西,我选择遵从我的欲望。” 记者:“那……关于您弟弟最近爆出的丑闻您怎么看?” 章诵放过了他们,但是他们似乎没有放过自己,始终将章诵视为自己的劲敌。 这实在是一件很可笑的事情,因为完全是单方面的宣战。两者量级差别太大,导致几位小的即便是站在父母的肩膀上看章诵,还是可怜地矮了一截。 当初的造谣事件,虽然章诵没有对外宣传,可是想知道的内部人员,还是能从各种各样的途径得到真相。随后媒体就着那些捕风捉影的片段,竟然推断出了一个八九不离十的真相。 四人在指指点点中度过了很艰难的一段时日。正值青春期的尾巴,这样的环境对他们的性格造成了一定的影响。 从此所有的缺点都被放大,成功跟付出被轻易否认,连学业失利也被好生嘲笑了一番。 从小作为天子骄子长大的人生赢家,怎么受得了这种打击?他们变得看不见自己的优越,更在意章诵的成功。 然而,随着各种八卦的传播,他们头顶上的称谓,逐渐从赵氏于氏集团的太子爷小公主,统一变成了章诵的无能弟弟/妹妹。甩都甩不掉,还隐隐有扩大之举。 这简直就是灭顶的打击。 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他们把锅推到了章诵的头上。 五年过去,较大的两个孩子,也终于等到了大学毕业。他们开始进入公司正式接手业务。 公司上下不免会拿他们跟章诵相比。 他们越不服气,越容易出错,越被看轻,就越想证明自己。这种恶性循环,让他们变成了一个刚愎自用,不听劝告的“独裁者”。 本来守住这座江山,还不至于暴露那么多问题。可是他们偏偏跟自己过不去,要玩什么革新,玩什么转型,结果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狠狠摔进自己挖的坑里。 一个新项目几亿几亿的烧,还看不见任何成果,主持人又是一个毛头小子,谁敢相信? 两个家庭也几乎成了业界的一个“笑话”。 你说,当年白捡了一个把自己培育成精英的女儿,还有一个同样是业界翘楚的儿子。结果因为处事不公,闹到近乎断绝关系。倾力培养的孩子,却成了这副模样,真是最失败的一笔投资。 记者:“您弟弟殴打手下员工的新闻您看见了吗?他最近的情况似乎不好。” 这件事情业内跟吃瓜群众几乎门清,章诵私下也乐了好一阵。 跟他起冲突的那个秘书是他的大学同学,这次完全是被碰瓷了,对方根本就是一个戏精。可是这能怪谁?是他自己识人不清招进窝来的狼啊。 章诵一本正经道:“嗯,祝他早日想明白。”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记者:“想明白什么?” “他的人生还很长。”非跟自己过不去的话,更倒霉的事情还多着呢。 记者以为她会说些鼓励的话,却听章诵道:“失败可是一件不能习惯的事情。” 章诵拉上车门,潇洒转身离去。 于先生看着杂志上关于章诵和于息争在周边发展新业务的报道,简直是五味杂陈。 他也知道从目前来看,自己的两个孩子还无法接手公司业务,简直是毛病一堆。不知道还要多长时间的历练,或许一直都不行。 前几年他忽然冒出过请章诵来公司的念头,这种感觉随着时间越来越强烈。可是对比着章诵当年的无情,又让他觉得很屈辱。 服软是不可能服软的,他的尊严这辈子都不会允许的。 他也没想到,章诵真的可以在没有自己帮助的情况下,走到今天。 密密麻麻的字他有点看不进去,随手往后一翻,在下一页刊登的图片里看见了章诵跟于息争手挽手的画面。 下方还大大标注着“好事将近”四个字。 于先生手烫伤似的一挥,碰倒了桌上的摆设。他目瞪口呆,看着上面的人影,心里的卧槽一句接着一句。 难道他是最后一个知道的吗?简直是……开什么玩笑! 他当即拿过桌上的手机,拨向那个已经犹豫很久,却始终没有拨出去的号码。 “章诵!” 他语气急促,迫不及待地将自己的疑问问了出来。 说完后发热的头脑渐渐冷静下来,脸上闪过一丝茫然。 章诵那边平静道:“嗯。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很欢迎你出席。” “我当然会去!” 于先生别扭地沉默下来。最后认为自己实在是没有立场,反对跟质问的话还是没能说出口。 他低沉道:“你们想要什么礼物?” “如果要说这个世界上我们最想要的东西的话……”章诵沉吟道,“应该是家庭。” 别人都有而他们没有的东西。 你们可以给,却没给的东西。 跟任何利益都没关联的东西。 章诵的声音听不出情绪:“我本来还在想要不要通知你们。没有长辈的话的确说不过去。而且如果又被记者看见,我跟你们的面子都不好看。嗯……你要是能来的话就太好了。” 于先生彻底愣住,他抬手捂住额头。 他很难形容自己听到这句话时的感受,那瞬间的迟疑彻底颠覆了他过去很长一段时间里的认知。 章诵那样一个目光长远的人,当初选择在他们面前扮演一个唯利是图的角色,自己亲手粉碎了那个“家庭”,跟明显能为她带来巨大好处的家人保持决定的距离,究竟是对他们的惩罚,还是对自己的惩罚呢? 她这么多年来,比自己更难释怀吗? 是的。 不过是一个受伤的人强装冷酷,又偏偏碰上了一对浑然不觉的傻瓜而已。 于先生鼻酸道:“对不起。” 章诵沉默了很久,两个人举着手机听对方的呼吸声。 “谢谢。” 这两个字给了于先生最后一击。他的眼泪骤然夺眶而出,抑制不住。 “不……” 他抹了把脸重新开口,才发现对面电话已经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