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主凶残》 ☆、第1章 重生 宋卿是被冻醒的,好像是睡在冰面上,连血液都被冻住了。 她艰难的睁开眼睛,眼前是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一时间不知身在何处,她动了动几乎冻僵了的身体,手掌在四边摸索着,然后靠着背后的墙面小心的坐起来,冰冷的墙面激的她一个激灵,模糊地神智开始清晰起来。这时原本因为冻得麻痹了的身体也开始逐渐恢复了知觉。背后有撕裂般的痛感传到大脑神经,她忍不住嘶的一声,伸手往背后摸去。手中的触感是粗糙甚至有些扎手的布料,试探着往疼的地方摸过去,只摸到一条突起的长条,还有血液凝固之后凹凸不平的结痂处。这样长条形的伤口,整个后背都是,好像是被抽了一顿鞭子。 她收回手,开始靠着墙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这是一间封闭的房间,此时她的眼睛已经适应了屋子里的黑暗,可以看到屋里的光线很暗,只能模糊的看到室内的结构,就是一间窄小的空屋子,手掌下是冰凉的地面,还有一些杂乱的枯草,地有些粘稠的潮湿,很凉。正对面有一扇低矮的铁门,从门缝里透进来一点点的微光,就是这屋子里唯一的光源。 她把手掌贴近了心脏,轻轻地闭上眼睛感受着手掌下微弱却持续不断跳动的心脏...... 同时临死前的一幕幕飞快的在她的脑海里掠过,白色的墙,透明的输液瓶,繁复的维持生命机能的机器,令人作呕的刺鼻消毒水的味道,十分清晰的生命力流失的抽离感......临死前床边站着的人们悲伤的脸...... 她睁开眼,眼神惊疑不定。 她明明已经死了,在2014年的4月5日清明节。 可她现在却明明是活着的,背后那撕裂一般的疼痛不停的在提醒她这个事实,她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把手指头往自己舌头上一抹,有点微咸。痛觉和味觉都很清晰,绝对不是做梦,没错,她现在的确是活着的。 她忍不住干咽了一下,喉咙很干哑,好像已经有几天没有喝过水了。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她的脑子飞快的转了起来。她猜测着每一个可能性,现在有很大的几率那就是她穿越了。但是现在最重要的是她要搞清楚她穿越到了一个什么地方,什么年代?什么身份?她又为什么会满身是伤? 她现在的境遇实在算不得好,但是重新活过来,还是让她有些狂喜,那种逐渐衰弱,清晰地感觉到生命力从体内流失却无能为力的绝望感,她实在是不想再体会 第二次了。 正在此时,只听到有开锁的声音传来,那道紧闭着的铁门忽然被人从外面吱呀一声打开了。宋卿下意识的绷紧了身子,用连她自己也没有察觉到的锐利眼神戒备的盯着打开的门。 有光,光源是一盏“复古”的手提灯笼,昏昏暗暗地光线却足以让宋卿看清楚这间屋子。 从外面进来的有三个人,两个男人弓着身子恭敬的等在门口,然后提着一盏灯笼的男人走了进来,在她前面站定,把灯笼从她的面前一晃,然后啧啧有声道:“真是个命大的小子。”说完就对着后面跟着的两个人道:“带走。” 然后衣摆一动就转身往外面走去,没等宋卿反应过来,那等在门口的两个人就走进来一左一右抓住了她的两条胳膊,就这么拽着往外面拖去。背上的伤口一下子就被撕裂开了,疼的宋卿倒抽了一口冷气,胳膊上的两只手像是两把巨钳死死地夹在上面,丝毫反抗不得。她不知道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只能强忍住心中的恐惧,任由自己被拖出了房间。 宋卿在拖行中伤口不断地裂开,疼的她龇牙咧嘴,不停的抽气。疼到最后她都麻木了,开始借着周围昏暗的光线观察起来。 她被关起来的房间是在最里面,被拖出来之后就在一条长长的甬道中穿行,墙壁的两边每隔五米就有一座灯台,用来照明。而甬道的两边是一间间牢房,从铁栅栏望进去,里面影影绰绰的可以看到每间牢房里都有人,似乎都是一些半大的孩子,一双双在黑暗中闪烁着的眼睛目送着她被两个大汉拽住胳膊在甬道里拖行而过,宋卿的脑子里电光火石间闪过一个想法,难道是人贩子? 来不及思考太多,她被拖着穿过了数百米长的甬道走到了外面,现在正是晚上,照明设施是一个个火架,此时她背后已经结痂的伤口几乎尽数裂开,整个后背都疼麻了,她半眯着眼睛,勉强保持最后一丝神智,被拖着穿过了一大片沙地,然后就像是扔麻袋一样被扔进了一间屋子里,她被这么一摔,脑门磕在坚硬的地上,差点没把她直接磕成脑震荡,她疼的闷哼一声,可是双手已经完全失去了知觉,也不能揉一揉,只能不停地抽气,以缓解疼痛。 宋卿卷缩在地上,伤痕累累,动弹不得,只能半眯着眼睛观察周围的环境。这是一间十分宽敞的大厅,屋里的光源来自屋顶悬挂着的几盏灯笼,屋子下首两边摆放着几张屏背式扶手椅,两张扶手椅中间就放一张小桌,门窗都是木制,窗上蒙着轻纱......宋卿越看这装饰心中就越 是古怪。 只听得上方传来一个威严的声音:“挨了一顿鞭子,想清楚了吗。你是认错还是不认错?” 宋卿艰难的抬头,看向了问话的人,男人大概三十岁左右的年纪,穿着一身暗纹黑衣,高眉深目,轮廓深刻不怒自威。在他的下首还坐着一个男人,面容相较之下显得比较温和,看起来稍微年轻一些,正低头摆弄手里的茶杯,却像是这屋子里的局外人,宋卿看他身上穿着的蓝色衣袍,却正是刚刚在那房间里提着灯笼的男人。 听到问她认不认错,宋卿几乎是没有一丝犹豫的从干哑的喉咙里挤出了一个字:“认。” 黑衣男人脸上的表情微微一顿,微有些诧异的看着宋卿:“你当真知道错了?” 坐在下首的蓝衣男人听到宋卿的话也是停住了手中的动作,抬起眼来看她,倒真是有些惊讶。 宋卿的喉咙很痛,也说不出话来,只是点头。虽然不知道她犯了什么错,但是按照身上的伤势来看,这错应该犯得挺大的。而且宋卿分析,从这男人的语气上来说,一定是原主犯错之后死不承认才被打成这样。现在不管怎么样,她先认了再说,好汉不吃眼前亏,最紧要的是先保住这条小命。 上首的男人沉默了一晌后,就问道:“那好,你说说你错在哪里?” 宋卿差点吐血,她怎么知道错在哪里?事到如今只能蒙混过关了,想到这里感受了一下背后撕裂的痛楚,都不用酝酿,两行眼泪瞬间就夺眶而出了。 像是对宋卿的反应十分的惊讶,坐在首位的男人竟然呆了一下。 而下首的男人则是饶有兴致的将茶杯放在案几上之后又盯了宋卿几眼,才对那名男人道:“教头,我看他是真心悔过了。一顿鞭子外加四天禁闭也算是吃了苦头,再关下去估计这条小命也就保不住了,苗子不错,就饶了他这一回吧。” 被称作教头的男人轻哼一声,然后对着立在门口的两名大汉道:“把他带回去。”又补充了一句:“交代那几个小子要是明天早上他断了气,他们也得小心自己的小命。” 那两名大汉恭敬应是之后上前来一左一右再次抓住了宋卿,不过比起来的时候动作要温柔的多,也不再是强拽着她的手臂,而是半掺着她,虽然还是难受,却也比来的时候要好得多。 出了院子,右边的大汉突然说话了:“你小子不是打死不认错的吗,怎么,一顿鞭子就服软了?” 宋卿忍着没 有做声,只是听着。 另外一个大汉则打断道:“行了老七。别多说话。” 那名大汉又低声嘀咕了两句也就没说话了。 宋卿没有被送回开始的那间小黑屋,而是被送到了也是最里面的一间小房子里。把她扔麻袋一样的往里面一丢,那名大汉说:“别怪大爷不指点你们,上面交代了,明天早上要是这小子断了气就让你们几个跟着一起陪葬。最好别动什么歪心思。”说完丢下一个小瓷瓶交代一声“把药给他涂上。”然后把门一锁就走了。 宋卿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侧着身子靠在墙上微微喘息,后背因为伤口开裂已经濡湿了一大片。她抿了抿嘴,这点疼比起自己在前世的时候脑子里的瘤子疼起来的时候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反而让她有一种真真切切活着的真实感。 小瓷瓶在地上提溜着转了几个圈,却没有人去捡起来。 宋卿一时间动弹不得,就只眯着眼睛打量周围的环境。 这是一间比她刚才呆的那间小黑屋要大上两倍的房间,借着外面微微跳跃的火光可以看清楚里面的结构,地上有些冰凉,铺着一些干燥的干草,她现在的位置是在进门后的左边墙壁,里面更深的两个阴暗的角落都隐约可以看到有人卷缩在那里,没有发出一点声响,也没有靠近的意思,只能看到在黑暗中闪烁着幽光的几双警惕的眼睛。 宋卿瞟了一眼离她一米多远的小瓷瓶,回想起刚才发生的情况,脑子急速的转动起来。 现在她可以判断出来的情况是,这具身体原来的主人十分的倔强,在犯了错误之后拒不认错,被毒打了一顿,并被关了禁闭。根据她观察到的情况以及现在登场的寥寥几个人所说的为数不多的话语中透露出来的信息是,她现在已经失去了对自己的掌控权,可能是被拐卖的女人或者囚犯之类的身份。当然,她也抓住了他们话里最重要的一个信息,那就是她现在随时有可能会有性命之危。 她暗自绷紧了神经,用隐秘的目光观察着那两个角落里的动静,她可以感受到因为她的到来这间房子里陡然绷紧的气氛。而那角落里人,对她而言,是一种潜在的危险。而她此时背后的伤口还在不停的流血......如果不尽快止血的话,她可能会有危险。而她现在的情况,不可能自己给自己的后背涂药。 她的目光落在离她一米多远的小瓷瓶上,想起刚才那个大汉临走前威胁的话......如果她死了,这些人也有可能会因此而死.. ....她需要赌一把。 她努力的吞咽了一口口水,滋润了一下干涸的喉咙,然后试图发出声音来:“......”还没等她说出话来,就看到从斜对面的角落里摇晃着站起来一个人,从阴暗的地方往这边走了过来。 宋卿几乎是出自本能反应的,瞬间绷紧了浑身的肌肉,眼睛里发出警惕的光,紧张而戒备的看着那边。 ☆、第2章 初窥世界 等到那个人从阴暗的角落里走到稍亮一些地方的时候,宋卿绷紧的肌肉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稍微放松下来。弯身捡起地上瓷瓶的是个瘦弱的少年,看起来只有十二三岁的样子,身上穿着不合身的宽大的灰色粗布衣,脚下蹬着一双破布鞋,脸上污脏不堪,几乎看不清五官,只有一双猫一样的圆眼在火光下湛湛发亮。瘦小的身材包裹在粗布衣里像是一根木棍撑着,干瘦干瘦的,很容易就让人卸下防备。 他握着瓷瓶沉默着走过来,一双圆眼警惕而紧张的看着她,似乎在防备她随时发难。 他的脚步很轻,只有踩在干草上面发出的小声咔嚓声,他小心翼翼的绕到她的身后,然后蹲下身子,动作小心的拨开宋卿已经被鞭子抽烂的衣服,然后抖着手里的小瓷瓶,一点点的把药粉撒上去。宋卿后背的伤口用皮开肉绽来形容也一点都不为过,整个后背几乎都被抽烂了,这种药粉的刺激性很高,一撒上去伤口两边的肌肉就开始不受控制的颤动,宋卿忍不住痛苦的闷哼了一声,咬紧牙关不停的嘶着气以缓解那种难以抑制的疼痛。 那小少年的动作很快,也只是粗略的给她撒上了药就把瓷瓶放在地上然后重新回到了角落里。 宋卿死死地抓住地上的干草,连脚趾头都蜷缩起来,疼痛让她的脑子几乎停止了运转,足足有半刻钟的时间后背那一片难以忍受的刺痛才缓缓平息下来,宋卿□□了一声,接近虚脱的靠在冰凉的墙上,艰难的耸动了一下肩膀低下头去在肩膀上的布料上蹭了几下,把额头上流下来快要流进眼睛里的冷汗蹭掉,又休息了一会儿,因为疼痛而麻痹掉的神智才逐渐清晰起来。 她现在的处境很危险,甚至稍有不差就会有性命之忧,这是可以断定的。她不确定如果刚才她还是不认错,他们会怎么处置她,她可以确定的是,她的性命在这个地方,有可能只是一只蝼蚁。因为刚才经历的事情,她已经彻底打消了要向“室友”打探这里情况的念头。 房间里很静,就连清浅的呼吸声也听得一清二楚,适应了室内的昏暗光线之后,就连原本看不清楚的角落,此时也清晰起来。宋卿不动声色的看过去,里面两个角落都窝着几个瘦小的身影,她一看过去就对上那边投过来的并不友好的视线。 这间小屋子里加上她一共有五个人,除了她以外,其他都是和刚才那个给她上药的小少年一样身材瘦弱年纪不过十二三四岁看不出男女的小孩儿......不对!宋卿的脑子里电光火石间突然闪过一个可怕的想法 ,艰难的咽了口口水,低头往自己的身上看了一眼。心脏顿时狂跳起来,脑门几乎是瞬间就再次渗出了冷汗,她从醒来之后就一直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中,根本就没有注意自己现在这具身体的情况,此时她才发现自己此时跟那些小男孩儿别无二致,衣衫褴褛,脚下一双开了口,灰扑扑的布鞋,她艰难的把手抬起来,来不及关注手上污脏的黑痂,那手的大小赫然就是一双十几岁小孩儿的手...... 她此时方觉得手脚发凉,背后发寒......她居然穿越成了一个小孩子吗。 思及此处,她下意识的抿了抿干燥的嘴唇,感受了一下下身的某个部位......没有异样。她还是不放心,伸手往自己的下身探了一下......重重的松了口气之后彻底放松下来。 她当了二十多年的女人,如果穿越成了一个男人,她真是不知道以后该怎么生活了。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宋卿轻吐出一口浊气,在这短短的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里,她的神经几乎紧绷到了极限,此时猛地一放松,就只觉得睡意滚滚而来,再加上刚才那一番折腾,宋卿这具身体的精力已经到了极限,虽然还想硬撑,但沉重的眼皮还是压了下来。 半夜里,宋卿只觉得身上一阵冷一阵热,但是眼皮却格外的沉重,怎么醒也醒不过来。 如此反复的昏昏沉沉半睡半醒之间被刺耳的敲锣声惊醒,宋卿猛地睁开眼,室内还是一片漆黑,原本静寂的空气却一下子躁动起来。 紧接着,只听到吱呀一声—— 门被人拉开,一名大汉手里拿着木棍在门板上重重的敲了两下,声音粗哑的吼道:“动作快点!” 然后角落里卷缩着的人影发出悉悉索索的衣料摩擦的声音,全都慢慢地站了起来,通过门朝外面走去。 宋卿挣扎着试图让自己坐起来,但是手脚发软完全支撑不起自己的身体。浑身发软,身体却冰凉的像是一块生铁,喉咙发着火烧......十分清楚自己此时正在发着烧。这是古代,一场小感冒也很有可能夺走她的性命。门口站着一个大汉,正不断地敲击竖栏,粗鲁的骂道:“快点走快点走!小杂种,走得那么慢怪不得投胎死爹死妈!” 宋卿努力的把口腔里最后一点口水咽下去,然后艰难的开口:“救命......” 两边的“牢房”里不断有人走出来,衣料摩擦、脚步声、小声的说话声让整条甬道都很嘈杂,宋卿微乎其微的声 音引不起任何一个人的注意。 宋卿没有放弃的念头,再次艰难的呼救着:“救命......救......命......”断断续续的声音,除了她自己,没有人听到,她的眼皮再次重重的压下来...... 一名大汉在锁门的时候发现了躺在地上陷入昏迷的宋卿,连忙叫来另外一名大汉:“老九,你快过来看看,这个一零九好像不行了。” “怎么回事?”老九闻言连忙走过来,身材壮硕高大的男人弯着腰走进来,手一探上宋卿的额头就是一惊,转头对门口的大汉道:“老七,你去顾先生那边通报一下,就说一零九烧起来了,请他过来看一看。” “还得去请顾先生啊?”老七有点不情愿。 老九厉色道:“这一零九可是司教头点过名的,要是在我们两个手底下出了事,司教头问起来,有我们的好吗?!” “那也用不着请顾先生吧,以顾先生的身份也未必肯屈尊降贵来给这么个小子看病。” “顾先生来不来是顾先生的事,我们请不请就是我们的事了。别啰嗦了,快去!” 老七这才急急忙忙的走了。 半个时辰之后,顾彦池才姗姗来迟。 修长的手执起宋卿纤弱的手腕,凝神把了一下脉之后,啧了一声,低声自语道:“真是个麻烦。”然后才站起身转向那两名神色十分恭敬的大汉轻描淡写的说道:“我也只是粗略懂些医术,并不精通,晚些我开点药你们去领。能不能活就看他的命硬不硬了。”手指在地上划了一下,又补充道:“给她换点干草,这里太潮了。” 两名大汉连连点头,然后恭恭敬敬的把顾彦池送出了门口。 “这是他的药,给他喂了喝了,要是死在这屋里,你们几个就跟着一起去阎王爷那报道吧。”换完干草之后,大汉把药罐子随手往地上一放就转身锁了门走了。 屋子里陷入了沉默。 好一会儿,才有一个少年的声音响起:“哑巴,上次的药也是你敷的,你那么好心,就顺便把药给他喂了吧。说不定等他好了,还会报答你呢。” 话音一落就有几道幸灾乐祸的笑声响了起来。 角落里窸窸窣窣的传来声响,被他们叫作哑巴的干瘦少年从角落里缓慢的走了出来,他的脸上看不出半点不情愿,显然已经对这样的支使习以为常了。要想把药送进一个昏迷的人的嘴里,实在不是一件轻 松的事情,等到把药喂完,他的额头上已经出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他若无其事地把汗抹去,然后重新地缓慢地回到了他的角落里。 这个鬼地方唯一的光源就是房间外甬道两边的火把,根本无从判断事件,只能根据这些少年们早上出去晚上回来的作息,模糊的判断时间大概过了三天,这三天宋卿都是留在房间里休养,伙食馒头配一点稀粥,少的可怜,她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处在饥饿当中。背后的伤口开始结痂所以又麻又痒,宋卿不敢用手去抓,只能在墙上小心翼翼的蹭蹭,可谓是受尽煎熬。原本那个照顾她的小哑巴在她能够勉强活动的时候就不肯再靠近她了,更无从获得更多的信息。 这几天看守他们的是两名大汉,一个叫老七,一个叫老九,叫老七的脾气很差,像是个狂躁症患者,甬道里经常回响着他不耐烦的喝骂声和木棒敲击铁门的巨大声响。 宋卿不用看自己的脸也知道自己现在肯定是瘦的吓人,到了第四天,虽然还是浑身乏力,但宋卿还是决定要走出去了,如果再这么下去,她即便是没有病死,也很有可能会饿死。得自力更生丰衣足食。 经过她这几天的观察,这些少年们都是一大早就出去,然后到了晚上的时候才疲惫不堪的回来。而让宋卿感到有些毛骨悚然的是,这个房间里原本加她在内有八个年纪相仿的少年,第一天没少,第二天少了两个,今天晚上加上小哑巴就三个人回来了。他们麻木的脸上好像已经对这种情况习以为常。 外面到底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宋卿从心底里渗出了丝丝的寒意。 一大早,熟悉的敲门声和喝骂声就响了起来,宋卿猛地睁开眼,也连忙动了动浑身酸痛的身体从地上站起来,试探性的用手摸了摸自己后背上的伤口,发现自己后面的伤口已经结痂了,虽然还有些隐隐作痛,但是只要不猛地动作,应该没有什么大的问题。 她动作小心的跟着走在最后面的小哑巴身后往外面走去,一出门,就是前几天被拖出去时过的那条长长的甬道。甬道中还是以两边墙上的火光照明,此时甬道两边的“牢房”里,源源不断的有人走出来,往甬道的出口缓慢的前进着,都是些十二三四岁的男孩儿,粗布麻衣破破烂烂的挂在身上,脸上脏的看不清五官,眼神麻木的往前走。只有极少数的少年衣着整齐,神态轻松,甚至还在低声谈笑。 怎么会出现这种两极分化的情况,是两个不同的阶层吗。 宋卿正疑惑着,突然后背被 人毫不客气的用力的推了一把,大声喝道:“发什么楞!快走!” 宋卿被推得一个趔趄,差点没摔倒,一回头就见老九正十分不耐的瞪着自己,手中举起的木棒很有震慑的效果,宋卿离体的魂魄这才归位,不敢再逗留,连忙跟着人流往前走。此时已有不少的目光被这边的动静吸引的看了过来,那些衣着破烂的少年们大都都只是匆匆看了一眼就转过头去,而那些衣着整齐神态轻松的少年们却是幸灾乐祸的把宋卿从头到尾都扫了一遍,低声谈论一阵之后还都肆无忌惮的发出嗤笑声。 宋卿将这情形看在眼里,心中更是沉重起来。 甬道足有百米长,人流一眼看不到头,宋卿粗略计算了一下,就她目光所及,起码也有好几百人,同时她敏感的发现在她四面左右的人似乎都下意识的和她拉开了一定的距离,而且隐晦投来的目光都有些不善。 走了没多久,就可以看到前面隐隐有强光透进来,应该已经到了甬道尽头。宋卿的心脏砰砰跳了起来,她不知道走出这个甬道之后,她将要面对的到底会是什么。 深吸了一口气,宋卿提步走出了甬道,同时举起手拦住了射过来的强光,此时太阳正烈,宋卿又不知道多久没见过太阳了,这样冷不防的从昏暗的地方到外面来,就算是及时地闭上了眼睛,也直晃得人两眼发黑。 宋卿用手遮挡住照过来的强光,站在原地过了好一会儿才敢慢慢的张开眼睛,眼睛快速的眨了几下,等到瞳孔逐渐适应了外面的强光,这才沿着甬道出口的台阶走下,同时目光迅速的在四周扫视了一遍。 这是一片极为宽阔的场地,脚下是坚硬的泥土,面积大概是3个足球场那么大,正前方远处有样式古朴的房子更远的地方是一片望不到头的深林。 走出来才发现,在这一排“牢房”边,还紧紧挨着另外两个入口,也正有人从里面缓缓走出来。最后全都走到了这边场地,宋卿粗略估计了一下,惊讶的发现这里起码有上千人,而且都是些十二三四岁这个年龄阶段的少年。 宋卿敏锐的发现自己一走出来,立刻就有不少于几十道的目光朝着她或明或暗的射了过来,她来不及分辨那些眼神是善意还是恶意,就是一阵刺耳的敲锣声响起,人群骚动了一阵,然后都不约而同的顺着铜锣声往上看,宋卿也跟着往上看去——那是一座很高眺望台,差不多有四层楼那么高,一道木梯通上去,敲锣声正是从那里传来。 她四面环顾,发现此时那些衣 衫褴褛的少年们都仰着头全神贯注的看着上面,神情紧张而兴奋,目光放出光来,仿佛会从上面丢下金子一样。 只听到一阵尖锐的哨声响起,宋卿一仰头,就看到眺望台上像天女散花一样往下面的人群倒了好多一团团的白色的东西下来,人群立刻蜂拥而上,一团白乎乎的东西正朝着宋卿飞了过来,宋卿下意识的倒退一步,躲过了这个东西,那东西就掉在了她的脚边,滚了一圈的灰,她低头一看,居然是一个馒头......她还没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情况,等她再抬头的时候,整个场地已经变成了角斗场! ☆、第3章 残杀 宋卿震惊的看着人们为了一个馒头厮打在一起,追逐,攻击,手脚并用,甚至用嘴巴撕咬!那些还是人吗?分明就是一头头争抢食物的野兽! 幸运抢到馒头的,第一个动作就是跑!一边急速的奔跑一边拼命的往嘴里塞!衣衫褴褛的少年化身为一头头的野兽拼命追逐着那些抢到馒头的人,然后拳打脚踢,恶狠狠地抢夺着那一块拳头大小的馒头...... 宋卿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在倒流,艰难的咽了口口水,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受到极大震撼的宋卿并没有发现整个校场全都陷入了食物争夺战中,却没有人过来捡起她脚边的馒头。忽然,宋卿的寒毛竖了起来,她警惕的看着站在她五米外的一个瘦弱的小少年,小少年也十分警惕的看着宋卿,充满着渴望的眼神不时地落在宋卿脚边的馒头上,然后又用十分忌惮的目光盯着宋卿,似乎在犹豫该不该冒这个险。就在他准备放弃的上一秒,在他惊讶的目光中,宋卿突然退后了几步,拉开了和馒头的距离。 少年吃惊过后再也顾不得什么,闪电般的窜了过来,一把捡起地上的馒头扭头就跑,一边跑一边拼命的往嘴里塞,可是他才刚咬了没两口就被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的两个少年一齐扑倒在地!一人死死地把他的脑袋按在地上,另外一人就用力的把少年的手往后扭,直到少年痛苦的残嚎了一声,伴随着一声让人牙酸的咔嚓声——少年的手掌无力的摊开,手中被捏的变形的馒头就暴露出来,两名少年一人掰了一半馒头一边急迫的塞入嘴中一边紧张地看着宋卿,直到馒头安全的吞入腹中,这才松开了压制住的少年飞快的退到了争夺战的外围。 那名被扑倒的少年仍然保持着被扑倒的姿势躺在地上,手臂以一个十分扭曲的角度软趴趴的挨在身旁,过了一会儿,他就慢慢地从地上爬了起来,看了宋卿一眼之后,咬着牙扶着受伤的手臂一路小跑的往人少的地方跑了过去。 她敏感的发现有不少人是小队作战,她的目光微微左移,目光顿时就是一凝,那边正有不少身上比较整洁的少年们正懒懒散散的站着笑嘻嘻的指着那些正在奋力抢夺馒头的人高声谈笑,他们手里拿着馒头有一口没一口的咬着,却没有人敢去他们的手里争抢。甚至没有人敢多往那边看上一眼。 是另外一个阶层吗? 宋卿脑子里这个念头刚刚闪过,就看到那边一个原本正在和同伴们高声大笑的十四五岁的少年往这边看了过来,然后扯起嘴角对着她露出了一 个极为挑衅的笑容,同时右掌在自己的脖子前作势砍下,十足的挑衅姿态。 宋卿眉心一跳,连忙避开了少年的视线。观察起其他地方来。 经过她的观察,发现四处都有这样七八人结伴并没有参加到馒头争夺战中的小队,大都衣着整齐干净。而许多的衣衫褴褛的少年也只有少数是单兵作战,大都是身材十分瘦弱看起来没有什么战斗力的少年。其他人也都是两人以上的多人队伍。 而让宋卿感到不安的是,无论是在甬道的房间里,还是在这里,都没有一个人过来和她搭过话。是因为原主人与那些被排斥的少年一样太过弱小而不被接纳?但是那些少年们有意无意投射过来的眼神分明是带着忌惮的......那么,到底是因为什么呢。 这场激烈残酷的争夺战在所有馒头都被“胜利者”瓜分之后无声的结束了,就离宋卿不到十米远的地方躺着一个十分瘦弱的十来岁小孩儿,卷缩在地上不知道死活,宋卿看了一眼四周,这时候结束战斗的人们全都三五成群的站到了角斗场的外围,又恢复了麻木而冷漠的表情。 那些躺在地上□□不止或者已经悄无声息的瘦小身影像是被大浪拍打在干涸沙滩上的鱼,无力的等待着被炙热的太阳炙烤而死。 宋卿看着离自己最近的那个小男孩儿,下意识的提起脚步往前一步,然后就看到一群大汉往这边走了过来,走到这边的时候十分随意的单手就抓起地上男孩儿的一只手,然后就跟拖拉货物一样把那个男孩儿就这样拖走了。 宋卿的直觉告诉她,这些受伤或者可能已经死亡的人会被以一种方式处理掉。 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的恐惧过,她几乎要颤抖起来。 突然!心中疯狂的响起一道警铃! 宋卿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猛地往旁边一躲,然后想也没想的,右掌成刀狠狠地朝着一个方向劈了过去! 十四五岁的少年显然没有料到看起来虚弱无比的宋卿居然还有那么快的反应,稍显狼狈的躲开宋卿这一记手刀,眼中闪过讶异,随即站稳身体冷笑道:“看来那一顿鞭子挨得还不够重啊。”他试图激怒宋卿:“不过我倒是好奇你怎么能安然无恙的从教头那里回来?怎么?认错了?你不是骨头最硬吗,就算打死也不会认错的......”他话音未毕,宋卿的腿风已经朝着他的面门扫了过来! 少年再次狼狈的避开,面色陡然沉了下来:“你找死!” 就在少年恼羞成怒要动手的时候,后面那群原本站着看热闹的少年们都赶了过来喝止了他:“阿良!” “现在不是动手的时候。”其中一个看起来十分沉稳的少年按住了阿良的手臂道,他看向宋卿的眼神颇为忌惮。 赵良脸色变了一变,然后对着宋卿咬牙切齿道:“我绝对不会让你活着走出这里!” 说完就跟着那七八个少年一起朝着另外一个方向去了。 而此时的宋卿,脸上还是没有多余的表情,心中却是惊骇莫名,她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的右手。被自己这具看起来虚弱不堪的身体突然爆发出来的力量惊到了! 她清晰的记得那一瞬间的感觉,她出掌的动作像是已经重复了千万次,所以在感觉到危险的时候,她的大脑还没有做出反应,身体就已经率先出击了!她几乎听到了右掌劈过去时因为足够的力量而带起的风声。而后面那一脚,却是她下意识想要求证什么而自主做出的攻击......不过幸好那个少年被人按住了,她可以肯定如果他再出手,她绝对没有多余的力量可以为之对抗了。 宋卿缓缓握手成拳,她的手臂像是一条干柴一样的瘦弱,还因为刚才用力过猛而有些颤抖,但是仔细的去感受,却可以感受到手臂中隐隐流淌着的力量。宋卿的眼中闪烁着奇异的光芒,她好像明白了为什么那些人看向她的目光为什么带着隐隐的敌意与忌惮了。 就在此时,只听到一声嗤笑响起:“我还以为挨了这一顿鞭子你转了性,看来倒是我看错了。” 宋卿连忙转身,却是前几天晚上那个提着灯笼的蓝衣男人,那晚光线昏暗再加上情况特殊,宋卿没有来得及细看,此时青天白日底下,却见这男人大概二十五六的年纪,穿着一身青色长袍,面容白净,对于一个男人来说,那么白净的肤色有些过分了,乃至宋卿隐约间觉得他眉目间有那么几分阴柔。 他那一句话说的宋卿不知道该怎么搭腔,正好嗓子也还没恢复过来,就干脆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等着他的下文。没等到男人再说话,却听得远处传来喧闹之声,宋卿不由得举目望去。还没等她看出什么来,忽然背后一凉,那男人竟然把她后背上裂成布条的衣服掀开了一大片,看着宋卿背后已经结痂的伤口说道:“愈合力还算不错,伤口好得差不多了。” 宋卿连忙与他拉开距离,本想怒目而视,却想起那日他端坐于那名黑衣男人之下身份似乎非比寻常,如果得罪了恐怕会招惹麻烦,想到这里只 得把脸上浮起的怒色压了下去,只是眼中还有些防备。 男人讶异的一挑眉:“还算是有点长进。”又道:“饿几顿不会死,别逞强上台,要知道,这里的人十个里面就有九个想要你死。” 宋卿心里一惊,顺着他的目光往那一头看去,只见那些人都往远方一座一米多高的高台处走了过去。她现在迫切的想要了解这里到底是一个什么地方,而在现代养成的良好习惯让她下意识的对着男人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之后才离开男人往那边走了过去。 所以并没有看到男人因为她那一点头而浮现出的惊异之色。 高台上对峙的双方是两个身量相似的少年,都是衣着整齐,精神饱满,跟在台下外围围观的瘦弱少年可谓是天壤之别。离高台最近的也都是这样衣着整齐的少年,全都对着上面指指点点,高声喊叫大笑,似是毫无顾忌。而外围则都是些面色枯黄的身材较为矮小的少年,有眼尖的看到宋卿走过来,像是躲避瘟神一样潮水般往两边退去,给宋卿让出一条宽道来。 这边的情况内围的人自然也看到了,都表情各异的往这边看了眼,然后就继续盯着台上了。 宋卿硬着头皮走到了内围,这才发现台上那名少年却是刚才跟她交过手的赵良,他也看到了宋卿,对着她露出了一个冷笑之后就转过脸去面对他的对手了。 他的对手是一个穿着灰衣的少年,身高比他稍矮一些,动作十分的灵巧。 赵良死死地盯住对面的少年,冷笑着从背后抽出一把短刀来,然后身形一动就冲了上去,率先发动了进攻。 宋卿看到他们各自从身后抽出两把短刀来之后眉心重重的跳了一下。两个少年缠斗在了一起,只听拳脚之声和金属碰撞之声交杂不清,短短数息,两人已经你来我往斗了好几个会合。宋卿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台上,同时心脏剧烈的跳动着,那台上两个人的动作原本是极快的,可是在她的眼里,却连每一招每一式她都看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以至于在赵良迷惑了台上台下所有人的视线时,她却清楚地看到了他的动作!她清楚地看到赵良用舌头从嘴里顶出半截尖锐物,用牙咬住,然后欺身向前! 那名灰衣少年尚不知道危险正在逼近,居然也握着短刀前冲而去! 宋卿下意识的惊叫了一声“小心!”——顿时引来数道莫名的目光。与此同时,台上的灰衣少年被宋卿这一声惊了一下,原本前冲的脚步下意识的顿了一下,只犹豫了一瞬间,就 飞快的疾退而去!然而只是那犹豫的一瞬间,赵良已然将嘴中的尖锐物吐了出去!竟是一截被磨得光滑发亮的铁片!由于距离太近,灰衣少年躲避不及,只发出了一声短促的痛叫声,捂住脖子仓惶后退,脸上已是惨白一片,血从他捂住脖子的指缝间不断涌出,看着十分骇人。赵良却不肯放过,手握短刀再次欺身而上,锋利的短刀对准他的脖子一划—— 血液在瞬间喷溅而出,少年的身体维持惯性倒退几步之后轰然倒地。 宋卿只觉得脸上瞬间染上了点点温热,茫然地伸手在脸上一抹,手心里满是鲜红的血迹。 属于赵良那边的小队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欢呼,而另外灰衣少年那边的小队却是一片静默。 宋卿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已经停止了流动,那种因为恐惧而产生的战栗感几乎要让她颤抖起来。刚才还活生生的一个人转眼就这样被杀死了,还是在她的眼前,以这样血腥的方式!那名少年倒地的方向正对着她,宋卿清楚地看到少年犹带着惊惧的眼睛还睁的大大的,脖子里还在不断涌出来血,宋卿几乎可以闻到空气中的血腥味,腹中忍不住翻滚起来,强压住想要作呕的冲动,艰难的把视线挪开来。 灰衣少年那边十来人的队伍转身默默地走出了人群,在离开前领头的少年往这边看了一眼,然后就带着那一行人走远了。高台上那满是鲜血的尸体很快就被一名大汉拖走了,拖出了一条长长的血路......高台上胜利的赵良脸上满是凝固的血点,他把落在地上的铁片捡起,粗鲁的在衣角上擦了两下就再次吞入口中隐匿不见,然后对着台下正好看过来的宋卿裂开了嘴,眼里满是森冷的笑意。 他那一刀实在是不必要补的,不过是因为宋卿在台下而做出的挑衅行为,他的目光与宋卿的对视,第一次在宋卿的眼睛里看到惊惧,看着她那张惨白的脸,赵良心中十分满意,心情更是说不出的畅快。 ☆、第4章 怪鱼 沉闷的鼓声响起。 每隔大概十秒钟的时间敲上一下,台下内围除了赵良那一队之外其他人都似乎是在商量什么,但是最后都没有人动作。而台上的赵良却只是紧紧盯着台下的宋卿,笑容肆意。 鼓声响过三次还是没有人敢上台,想必都是被刚才赵良的血腥手段给震慑住了。 见没人再继续挑战赵良那一队的人都欢呼起来,拥着赵良到右边的大汉手中领取了数块木牌之后一路有说有笑的往远处那一排屋子那边去了。 赵良他们那一队离去之后又上去了不少人,宋卿留意了一下人数,加上赵良那一次,一共打了十次擂台,每一次对抗都是生死较量,比赛规则就是没有规则,以高台为界,若是被打出高台或是被打倒在地数过三下都没有爬起来就算是输,赢者却要在在三声击鼓之后没有人再挑战才可算作为最终的胜利者。 输的一方轻则断骨,重则送命。胜的一方就有资格可以挑选不超过十个人领取木牌去往那一排屋子。 宋卿想不出来会是什么样的奖赏,才值得他们以命相搏。 高台的右侧往里有一块大木板,上面共有十个小队,以不同的符号代表,胜者则在后面加上一笔,而输了的一方则要被抹去一笔。此时赵良带领的那个小队可谓是遥遥领先,超出其他小队十多笔。 其他小队都相差不大,彼此之间的比分咬得很紧。除此之外,宋卿注意到,在这众多小队中,其中有一个名字吊在倒数第二位,不像其他小队名字不停的替换,却总凑足了十个人,而这个名字却始终是孤零零的一个占据了一块位置。 宋卿心里有种很奇怪的感觉,在这里,她认得字不多,却隐隐觉得这个名字十分的熟悉,联想到她穿越之后的一些状况,乃至她有了一个十分大胆的猜测,这个字符很有可能代表的,就是她自己! 擂台结束之后剩下来的人群都往另外一个方向转移,宋卿也连忙混在当中跟着大部队往那个方向走。 走了大概五分钟的样子,一大片澄澈的湖泊映入眼帘,顿时让人心神为之一松,这片湖呈椭圆形,占地极宽,宋卿前世在乡下长大,屋门口就是一条大河,算得上是在水里长大的,水性极好,此时看到这一片湖水不由得就想要下去游上一圈。数百米的对面是一眼望不到头的森林,树木郁郁葱葱配上这一片澄澈的湖水,让人心旷神怡。 这边的湖边上生长着一种蒲扇一样的阔叶丛,少年们一一折 了那些阔叶下来,然后站在离湖边不远的地方弯下身谨慎的观察着湖面的动静,似乎在确认没有危险之后就飞快的冲过去用阔叶舀上来一些水,然后迅速离开湖边,离得远了好几个人聚在一起分着喝了。 所有人打水的方式都是这样,好像这湖里潜藏着什么恐怖的东西。 宋卿只有昨天白天的时候喝过几口水,然后就没有喝过水,再加上天气炎热,此时看到这一湖清澈的湖水嗓子更是渴的受不了了,但是看这些少年们如此反常的动作她也不敢贸贸然靠近,她似乎在哪里都是人群的焦点,犹是此时,亦有不少的目光投过来。 她学着那些少年去阔叶丛中折了一片叶子,这阔叶入手坚硬,叶子反面有些扎手的绒毛,叶子微微卷曲形成一个凹陷,倒是很适合作为打水的器具。 宋卿手里拿着打水的阔叶,微弯下腰眼睛警惕的盯了离她最近的湖边,湖面和平静,连一丝涟漪也没有泛起,在看似漫长的观察之后,宋卿并没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喉咙里发出来渴望的信号让她难以忍耐,拿着阔叶飞快的窜了过去,用最快的速度装了水之后她迅速逃离了湖边。刚刚跑到半路,还没来得及松上一口气,突然,身后一声凄厉的惨叫!宋卿吓了一跳,差点把手里收拢的叶子给抛出去,回头一看,顿时就看到了极为恐怖的一幕! 就在她刚才取水的位置,一条约莫有三尺长的黑色大鱼蹿出了水面,咬住了一个少年的小腿! 原来那几个少年看宋卿在那里取了水,以为安全所以趁着宋卿取了水离开之际连忙跟着去了那里,没想到就在他们弯下身来取水的时候怪鱼猛地从平静的湖水里蹿了出来,闪电一般张嘴咬住了其中一个少年的小腿,其他少年见状根本没有施救,而是全都大叫着往回跑,等到跑到安全的地方才停下来,惊恐的看着那个被咬的小少年。 那鱼面目狰狞长得其丑无比,身上黑色的鳞片在阳光下散发出一种阴冷的气息,满口都是尖锐森寒的尖牙,从宋卿的角度还可以看到那牙深深地陷进了少年的小腿中。这鱼力大无比,尾巴在水中用力一拍,猛力一挣就把少年放倒了,然后不停的拍打着尾巴把少年往水里拖去! 少年不过十二岁的样子,身材十分瘦小,越是挣扎那鱼就越是咬的紧,小腿上已经是一片鲜血淋漓,一眼看过去只觉得触目惊心。 此时岸边的所有人都已经被吓傻了,就算是没有吓傻的也只是冷漠而麻木的看着,并没有上去帮忙的打算。在死一样的静默中 ,挣扎喊叫的少年显得格外的绝望,他的半个身子已经被那条怪鱼拉进了水里,小腿上的血染红了岸边一大块的湖水,到最后几乎已经放弃了挣扎,宋卿的视线与少年绝望而惊恐的目光一触,猛地心中一颤,牙一咬把心一横,把手里的水一扔,搜寻地面找到了离她不远的一根大概手臂长的枯树枝,对准那正死死咬住少年的怪鱼大喝一声之后用尽全力把手里的树枝掷了过去! 只听到“铛”一声—— 那树枝狠狠地撞在了怪鱼的身上!发出了类似于金属的击打声,怪鱼身上黑色的鳞片极为坚硬,那树枝虽有大力却不够尖锐,只是重重的击打在怪鱼身上,硬生生的撞掉了几块鳞片,却没有□□怪鱼的身体去。 只听得一声极其怪异刺耳的尖锐嘶叫声响起!那条怪鱼吃痛之下不由自主的张开了深陷在少年小腿上的鱼嘴,宋卿趁机立刻跑上去一手捞起少年垂在地上的手臂就飞也似的拖拽着少年的身体往回跑!一口气跑出了十来米直到听到身后少年痛苦的嘶喊声之后宋卿才停下了脚步,回头看那湖边的怪鱼已经不在了,想必是失了猎物又潜回到了水里。 宋卿这才松了口气,这一口气松下来就只觉得双腿战战,风一吹背后凉飕飕的,原来就在刚刚短短的数十秒,她就出了一身的冷汗,想到刚才那条怪鱼的凶残模样,宋卿也是后怕不已。强压着想要瘫倒的冲动,蹲下身去看那少年身上的伤势。 刚才的事情说起来漫长其实从少年被怪鱼袭击到得救也只是在一分钟之内发生的事情,那些还在湖边的少年们都被刚才发生的场景给惊呆了,怎么也没想到这种情况下居然会有人冲出去救人,要知道,以为取水葬身在这怪鱼之腹的人不知凡几,那怪鱼凶残无比且力大无穷,一旦被咬住,轻易挣扎不脱,所以一旦被怪鱼盯上就逃不了被拖进水里吃掉的命运,即便是一个小队的,也不会有人敢冒着被其他怪鱼袭击的危险去救人,更不用说这个救人的人还是一零九! 实在是让人大吃一惊。 受伤的少年整条左腿都是血,伤口很深,而且在怪鱼拖下水的过程中因为不断的挣扎而撕裂开来,伤口还在往外滋滋的冒着血,一眼看过去只觉得一片血肉模糊让人触目惊心。因为失血过多,少年的脸色已经十分苍白,死里逃生让他的神经到了崩溃的边缘,却像是在顾忌什么不敢大声嚎哭只是眼中泪流不止,他身形比较瘦小,看起来才十二岁的样子,一张脸尖瘦尖瘦的,紧咬着牙不敢哭出来的样子让人看了十分心疼。宋卿于心不忍 ,看那伤口,如果不快点止血,恐怕他最后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 宋卿从怀里掏出了昨天晚上的那支小瓷瓶,拔开塞子看了一眼,只有瓶底还有一点点,往伤口处一倒就马上被涌出来的血给冲掉了。 “小龙!”突然一道声音响了起来,那边有四五个少年正往这边跑了过来。 躺在地上的少年听到这道声音像是瞬间崩溃了一样,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泣不成声的叫道:“哥哥!哥哥!” 少年看着小龙的鲜血淋漓的左腿吓得脸刷的一下就白了,那伤口一看就知道是被湖里的怪鱼咬的。 后面跟着的一名皮肤黝黑的少年只看了一眼小龙的伤势就转身扎进了旁边的丛林里,不一会儿就抓着一大把草出来递给了那名少年,少年连忙接过来放在嘴里拼命的咀嚼着,嚼了一大堆之后一把就贴在了小龙的小腿上,紧紧地按着,然后从衣服上面用力扯下一块布条来,缠了几圈把草药绑紧了,血迅速的渗湿了布条,却没有再流出来,可见血算是止住了。少年才大松了一口气,随便抹了把脸就对着小龙严厉的问道:“你怎么回事!我说过多少次了!不准你来这里!你说,我说过多少次了?!”他口中责骂着,眼睛却是通红,脸色更是惨白惨白,显然也是被吓得狠了。 小龙不敢争辩,只是抽泣着哭个不停。 宋卿早已经十分识趣的站起来把位置让给了小龙的哥哥,自己站到了一边,正在万分惋惜的看着自己那洒了一地的水。可此时要让她再过去湖边打水,她实在是没那个胆子了,她的腿到现在都还在发软。 忽然旁边递过来一个兽皮做的囊袋。 宋卿诧异的顺着那只健壮的手臂看上去,十三四岁的少年,黝黑的脸上一双星子般的眼睛,看着她的时候带着一丝不解和好奇。宋卿认出来是刚才高台上那个死了的少年的同伴。 他手里的囊袋不知道是用什么兽皮做的,外面还有一层有点扎手的短毛。 宋卿愣了一下之后感激的接过不过两个拳头大小的兽皮囊,噗的一声拔开塞子,里面只剩下了一半的水,她仰头倒了一口进嘴巴,然后鼓了几下嘴把口腔内部都润湿之后才小口小口的吞入喉咙。皮囊里还有一小半的水,宋卿强压住想要一口喝完的冲动,把塞子重新塞紧然后递回给了少年,并附带一个友好的微笑。 少年被宋卿脸上的笑容晃得一呆,接过皮囊之后随手一摇,听到里面的水声之后又是一怔,随 后眼睛里闪过一丝狐疑,却还是什么都没说低头把皮囊紧紧地绑在了腰上。 少年身后的四个少年也都惊奇的打量着宋卿。 黝黑少年神色间虽然还有疑惑,却还是开口道:“多谢你救了小龙。刚才在那边,也多谢你出言提醒。”他们虽然没有目睹宋卿救小龙的那一幕,但是从周围人的反应还有现在的情况来看,刚才就是宋卿救了小龙。 虽然他心里也是满腹不解,宋卿平时从来都是独来独往一个人,从来也不和谁走得近,然而论起战斗力,在整个训练营也是数一数二的。他有一个霸道无比的规矩,所有人只要靠近他的三米范围之内就会被无差别攻击。且一旦交上手,下手就狠辣无比,轻则重伤,重则送命,所以轻易不敢有人随便靠近他。 这样一个人,怎么也不会想到“她”居然会出手救小龙。 而刘小龙也十分幸运的成为了这训练营有史以来第一个从怪鱼嘴里死里逃生的人。 “老大,你谢她做什么?”却有一个少年用充满敌意的盯着宋卿说道:“我看他就是怕趁她受伤有人会要她的命才故意卖给我们这个人情,好要我们帮他挡灾,呸!想得美!我可还记得上个月他还打伤了九十七呢!” 宋卿早就从周围人的反应看出来“她”以前并不是一个“乐于助人”的人,虽然她救人时没有想太多,但是看到黝黑少年之后她倒真是有些别的想法的,此时听到少年一语点破,也难免有些尴尬,只能当做没听到就转身走了。见她冷着一张脸走了,少年们倒是误会了,以为宋卿是因为这一番话生气了。 就有人为她打抱不平了:“你好好想想,当天要是换成赵良,九十七还只是受那么点伤?一零九也算是手下留情了。今天好歹他也救了小龙一命,不管怎么样,咱们都得谢谢他。” 那先前出声的少年便是愤愤不平道:“就这么件事就把你们给唬住了!” 一个少年却是突然说道:“我倒真希望他是故意跟我们套交情。以一零九的实力,如果加入我们,赵良那一伙人还能那么嚣张?” 此言一出,其他少年皆是愣了一下,然后俱都动作整齐的看向了黝黑少年。 黝黑少年没有说话,手在腰间的兽囊上轻轻地抚摸着,出神的看着宋卿离开的背影,目光灼灼。 ☆、第5章 天黑杀人 宋卿刚才的“反常”行为也已经引来了别人的注意,那些意味不明的目光一直纠缠着她直到她走远。 离开湖边后,宋卿找了个比较偏僻但是又随时可以注意到场地上的动静的角落,试探着对着空气挥出一拳,拳头带起凌厉的拳风让她的眼睛微微发亮。动动手又踢踢腿,宋卿感觉自己身上好像有用不完的劲,顾忌到后背的伤她并没有太大的动作,但是那种感觉自己的身体处在一个十分健康的状态而产生的兴奋感让宋卿原本抑郁的心情也忍不住开阔起来。而且她现在还是处在虚弱期,如果恢复过来,可能会更厉害。 熟悉了自己现在身体的状况之外,宋卿开始有意识的观察起周围的环境和人物来。 此时吃过“早饭”,大多数人都在场地里进行两人或者多人组合搏斗,但是可以看出他们只是在进行切磋锻炼,并没有动真格的。 以赵良等人为首的实力比较强的小队都通过擂台战进入了那个“神秘”的地方,如黝黑少年小队那样与强队对战之后失败留下来的并不多。大都都是根本就没有上过台的实力很弱的小队,以及一些被抛弃的相较弱小的少年。 而从始至终都没有人靠近宋卿这边,就算是想要观察这边的情况也只敢偷偷的往这边看,却不敢明目张胆,像是生怕惹恼了宋卿。 宋卿根据他们对待她的态度和刚才一系列的情况来看基本上可以确定自己在这个地方的地位是属于比较特殊的,这些看起来比较弱的少年都很惧怕她,而以赵良为首的一些本身实力高的一些人却毫不掩饰对自己的敌意,那种敌意不仅仅是一种情绪,而是想要把她杀掉的杀气。 而更危险的是她在这里似乎是孤立无援的,整整一天都没有人来跟她搭过话。她一旦走近哪里,哪里的人群就会四散开来跟她保持一定距离,好像她是一头随时会发狂的凶兽。这让急于想要弄清楚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又是什么样一个世界的宋卿有点挫败,这样下去她很难获得她想要的信息。 午饭的解决方式和早饭如出一辙,又是一场残酷的角逐,不过只是从早上的白面馒头变成了大肉包子。宋卿也不知道多久没吃饭了,早上还好,现在已经饿的头眼发昏了,所以她没有再客气,直接伸手抓住了朝着她飞过来的肉包子,包子里的肉也不知道是什么肉,有股怪味,味道却还算不错,唯一有点遗憾的是没有水伴着吃,就这么干着吃有点难以下咽,宋卿一边吃的同时还不忘保持警惕留意四周的动静,在这里她必须时时刻刻 保持警惕,而值得庆幸的是,直到她把两只大肉包吞吃入腹,也没有人来跟她抢食物。同时宋卿还意外的看到了那个同一个房间替她敷药的矮小少年,只见他怀里怀揣着一个馒头,瘦小的身体灵活的在人群中左窜右窜,像只偷了食的老鼠一样窜进了那边的林子里。 而直到晚上,外面的人全都被召回了甬道,赵良那些人才慢慢悠悠一路有说有笑的回来了。 也真是冤家路窄,赵良那一队人居然就住在她斜对面的那间房间。 宋卿靠在墙壁上,微眯着眼睛看着斜对面的房间。 赵良走进房间之后就走到了铁栅栏这边,隔空对着宋卿比了下脖子,眼睛里却闪烁着森冷的杀意。 宋卿对赵良这种无时无刻的挑衅感到十分的厌烦,嘴边勾起了一个讥讽的笑意,仿佛是在嘲笑赵良的幼稚,然后直接把脸转到另一边闭上了眼睛。 赵良被那个嘲讽的笑容刺痛了眼睛,顿时恼羞成怒起来一脚踹在了门栏上,发出了巨大的声响。 老七握着棒子走过来在门上大力敲了一下,骂道:“干什么!找死啊!” 宋卿靠着依旧冰凉的墙壁,闭着眼睛恍若未闻,脑子却在飞速的旋转着。 这个房间里除了那个替她敷药的小少年之外,另外那两个十四五岁的少年身高比她要高上不少,看不出实力来。室内的光线很暗,那两个人窝在角落里也不知道在窃窃私语些什么。宋卿总感觉他们似乎在偷偷的打量她,两道目光若有似无的在她的身上扫来扫去让人莫名的觉得有些不舒服。 直觉让宋卿暗暗地警惕起来,那个瘦小的少年应该不足为虑,那么她需要防备的就是那两个年纪比较大的少年。宋卿绷紧了神经,暗自小心提防起来。 她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要弄清楚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现在又是什么朝代,只有弄清楚了这些才好做下一步的打算。 而白天的观察也让她发现了一个十分奇怪的现象,那就是这个地方差不多有接近有上千人,几乎都是些十来岁左右的少年,最大不超过十五,最小不小于十岁,而她白天仔细找了个遍,也没有发现一个女的!从白天的情况看来,这几天包括赵良那一伙人对她的态度来看似乎没有什么不对的。 那她可以做一个大胆的猜测那就是这些少年根本就不知道她的性别是女的,这个大胆的猜测让她冷汗直冒。 如果这个猜测成真,那么,她现在无疑是在一个 十分危险的境地。如果女子身份一旦暴露,会发生什么,她也不敢多想。 她现在唯一庆幸的是,这里的少年们都是十来岁的年纪,最大的,也就十四五岁的样子。而她现在这具身体应该也就十二三岁,再加上长期的营养不良,女性的第二性别特征还没有开始发育,胸部平坦的跟男孩儿一样,而这具躯体的原主人似乎也有意识的要隐藏自己的性别,所以刻意的跟所有人“保持”了距离,成功的隐藏了自己身为女子的身份。然而现在让宋卿想不明白的是,为什么这里的都是男孩儿,却独独有她一个女的?而且那些人还都不知道她是女的。 抓破头也没能想出个所以然来,宋卿干脆把这个问题放在了一遍,现在更重要的是怎么在这里把自己的女子身份隐藏好。还有就要弄清楚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根据白天所有人对她的态度和反应上来看,没有交流无疑是宋卿获得消息的最大障碍。那些人对她的态度不是畏惧就是冷淡仇视,她可以获得信息的可能性基本为0,那么,就得另辟蹊径......宋卿的脑子里灵光一闪,想起一个人来。 那个提灯笼的男人,或许是一个突破口。 又过了很久,宋卿看了一眼一直很安静的角落那边,暗想是不是自己太过草木皆兵了? 而绷紧的神经一旦放松下来,眼皮就很快沉重起来。 到了下半夜,房间里的少年们都陷入了熟睡之中。角落里的两道黑影互相打了几道手势,然后缓缓地从角落里弓着身子往宋卿这边摸了过来...... 宋卿是被惊醒的,只是地上枯草折断而发出的极其细微的咔嚓声就足以让她从睡梦中警醒过来。一股寒意从尾椎直冲到脑门,几乎是瞬间,宋卿的眼睛猛地睁开来!就看到那两个十四五岁的少年一人手里拿着一根黑色的绳子一人握着一把短刀从黑暗的角落里小心翼翼的走了过来。 动手的两人显然没想到宋卿的警惕性高到这种地步,对上宋卿猛然睁开的眼睛都吓了一跳!但此时箭在弦上已经是骑虎难下,如果不趁着宋卿伤势还未完全恢复除掉她作为加入赵良那只小队的投名状,那他们就永远都没有机会了。 而白天宋卿无意间对于争夺做出的躲避姿态,让他们做出了她还处在极度虚弱期的判断,这无疑给了他们很大的信心。 僵持只是一瞬间。 下一瞬间,两名少年就已经作出了决断,拿着短刀的少年朝着宋卿猛扑过来! 宋卿大惊失色,身体的反应却快过了大脑,在短刀刺过来的同时就地往旁边一滚,惊险的躲开了刺过来的短刀!然而,躲掉了短刀却没有躲掉绳子!粗糙的绳子摩擦到了纤细的脖颈,宋卿顿时身上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圈住脖子的绳子猛然收紧,宋卿连忙用手扣住,不让绳子扼住喉咙! 此时那名叫老九的大汉正巧拿着棒子巡视,路过这边时往里面看了一眼,眼中隐带的嘲讽就让宋卿彻底放弃了求救的念头。 这边的动静不算小,而在这里的少年个个都警醒得很,一点声音就足够让他们从睡梦中惊醒过来,在黑暗中竖起耳朵听这边的声音,赵良更是翻身而起目光炯炯的盯着这边。 少年死死地拽住手中的麻绳,用力的把麻绳往后拉扯,自以为制住了宋卿,心中一阵狂喜,说道:“一零九,你莫怪我心狠,是你自己招惹的人太多了。等我们出去,你的忌日我们会给你烧几张黄纸,你就安心的上路吧!”说完对着那名拿短刀的少年吼道!“还不快动手!” 那名短刀少年听到召唤,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宋卿,只见一零九正恶狠狠的瞪着他,想起她以往的手段,不禁手下就是一抖,差点把手中的短刀给掉了,只听得那边麻绳少年催促之声不止,此时已到这个地步再无转圜的余地了,宋卿若是不死,他就必死无疑,想到这里狠一咬牙大叫一声握着刀再次扑了过去! 宋卿额头冷汗都沁了出来,双手死死地扣住脖子上越来越紧的麻绳,同时用腰部的力量撑起双脚胡乱的在空中踢蹬不让那短刀少年靠近! 那少年到底还是对宋卿心存畏惧,再加上她双腿乱蹬,竟一时不能上前。 制住宋卿的少年见状焦急万分,只叫道:“把刀给我!” 那短刀少年闻言丝毫不犹豫的连忙把刀往这边丢了过来。 麻绳少年便连忙腾出一只手来接,只单手拽住手中的麻绳。 宋卿挣扎之时只觉得那深陷入手掌的麻绳上的力道陡然一松懈了不少!只是这一瞬间!宋卿心下一横,猛地把扣住麻绳的双手腾了出来,麻绳瞬间勒住了喉咙力道大的几乎要在瞬间把喉咙勒断!不得不再次用左手抓住了麻绳,而同时!宋卿用了吃奶的劲,把右手手肘用尽全力往后大力撞去! 那麻绳少年刚将短刀握在手中,心中正是激动之时,却不料眼前一黑,一记无比沉重的手肘狠撞过来,重重的撞击在了眼窝之上!一阵无法形容的剧痛传来! “啊!” 让人毛骨悚然的痛叫声在整个甬道间响起!少年受到这一记重击,还是在人体最脆弱的眼球上,痛叫一声之后再也顾不得其他捂着眼睛痛苦的在地上翻滚起来。 那原本握着短刀的少年已经被刚才那名少年的惨叫声吓得呆了。 “再不动手,死的就是你了!”那边的赵良在此紧要关头对着少年发出了“善意的”提醒。 少年一个激灵,心里就凉了半截,再也顾不得害怕,扑过去把落在一边的短刀捡起,朝着正从地上爬起来的宋卿插了过去! “去死吧!” 宋卿正在解脖子上套着的麻绳,就听到那边赵良阴测测的来了那么一句,猛然抬头,就只见一把短刀朝着她的面门直刺了过来!刀尖锋利,让人心惊不已,可越到这个时候,宋卿的心中却越是冷静,那是一种极其玄妙的感觉,连她自己也觉得惊异。 她的目光紧紧地锁定了刀尖,在刀尖离她还有不到三寸的时候,她以极其敏捷的动作,往旁边一闪,刀锋贴着她的侧脸划过,几乎可以感受到刀锋的锋利与冰冷,在刀锋划过去的瞬间,宋卿猛地探出右手,用力的抓住了少年的手臂,然后狠狠一甩! 砰的一声!少年比她还高上一大截的身子竟被她这一甩硬生生的被甩了出去!狠狠地被掼在了铁门上,发出了一声巨响! 人群一下子就骚动起来。 老九用棒子大力的敲打着尽头的铁门,大喝道:“给老子安静点!”却并没有过来这边制止的意思。 宋卿也被自己的大力吓了一跳,那两名少年都痛苦的躺在地上哀嚎着,眼睛还充满恐惧的看着宋卿,甚至开始发抖,偷袭失败,等待他们的,只有死亡...... 就在他们惊惧不已带着绝望的目光中,宋卿捡起了地上掉落的短刀,一步步的逼近过来。 与此同时,宋卿的心里也在做着剧烈的心理斗争—— 最终,宋卿在离他们还有半米的地方停了下来,在他们惊愕无比的目光中裂开了嘴现出了一口森寒的白牙:“算你们运气好,今天我不想杀人。”然后在所有人愕然的目光中,把短刀□□了自己的腰带上,转身走到了自己的位置上,一屁股坐在地上然后闭上了眼睛。 就这么算了? 此时此刻所有人的脑海里都浮现出了同一个想法。 在发现宋卿的的确确不打算杀了那两个人之 后,所有人脸上都呈现出一种见了鬼一样的表情来。 黑暗里,有少年眼睛里飞快的闪过一抹意味不明的微光。 宋卿闭着眼睛靠在墙上,也知道自己不该手软,她也想以绝后患,可是真正让她动手杀人,她实在是下不了手,至少,现在不行。手不由得握上了腰间的短刀,终有一天,她的手里也会染上鲜血...... ☆、第6章 坦白与求助 从宋卿穿越到现在,已过了整整十天。 这段时间在其他人的眼里看来,宋卿低调的有点过分了。 自打上次晚上被同房的两个少年偷袭之后,她没有跟任何一个人动过手,对赵良的挑衅也一如既往的无视,拿到自己那一份吃的之后就一头钻进那一片林子里,一待就待到下一个饭点。 宋卿正在研究怎么能够在这里更好地活下去的方案,根据她这几天的暗中观察之后得出来的结论是,如果按照她现在的实力,保持警惕,在这个凶险的地方活下去应该不是问题。 但是让她感到不安的是,这么大的一个“集中营”都是些十来岁的少年。人数上千,每日为了食物厮杀,视人命如草芥,包括通过打擂台的方式获得某些东西,这一切绝对不会是无缘无故的。然而她在这个“集中营”中的身份比较特殊,根本无从打探消息。只能通过自己的观察和分析来判断出某些信息。 每一条信息的获得都十分的艰难。 而原本打算依靠那个提灯笼的男人获得信息的打算也因为他没有出现过而被搁浅了。 后来又打算试着去接近黝黑少年那一组小队,但是在那天湖边分手之后,他们接下来的每一天都成功的打赢了擂台进入了那一片“神秘”的区域。就算打了个照面也没有好的时机可以让她接近的。 宋卿握住刀用力的□□一棵半腰高的圆柱形低矮植木上,然后动作灵敏的把摘来的阔叶用手把四边收拢起来形成一个口袋,接住从刀口处涌出来的带着乳白色的汁液,装了半叶之后刀口处的汁液逐渐凝结不再涌出,宋卿才珍惜的喝了几口乳白色的汁液,带着股树木清香却有些苦涩的汁液一流入喉咙立刻就缓解了口渴的症状。 宋卿的目光投向林子更深的地方,就在昨天她冒险去探了一次,没走出两百米就被一排三米高的尖锐木墙拦住了去路。如果不借助其他的工具很难从这里翻过去。唯一可以通过的道路只有从从湖水里游过去.......想起那湖里模样狰狞的怪鱼,宋卿不由得在心里打了个哆嗦。 压下心里那点心思,宋卿小心的用从身上扯下来的布条收紧了阔叶的收拢口,做成了一个荷包似的口袋。这些阔叶的韧性很强,只要不是用力的撕扯很难破坏,这几天宋卿就是依靠这些阔叶作为器具来装水。 而这种内含乳白色汁液的圆柱形植物是她偶然间发现的,发现的时候的确是让她欣喜若狂。在前世的时候她曾经在一本杂书上 看到过,这种植物叫做泉棱,伴水而生,形状如柱,颜色赤红,有清水含剧毒,饮者失声。待五周,有红花,内蕴白水,味苦无毒,饮之可解暑。内页上还配了一张手绘的图片,与宋卿寻到的这种植物别无二致,这种植物早已经绝迹了,没想到在这里看到了,却正好解了宋卿的燃眉之急,那天湖里的怪鱼实在让她心有余悸,怎么也没胆量再去那湖边取水。 把水仔细的绑在腰间的裤腰带上,宋卿站起身来,看着林子外面一些不时偷偷往这边偷看却不敢走进来的小少年们,实在是有点纠结。这几天又有两个少年因为取水而被湖里的怪鱼拖入水中再也没有浮起来,其中一个还是在她眼前被拖走的,因为离的距离太远,等到她赶到的时候湖面上已经浮起了一大片血。 这几天她在这一片查看过了,泉棱的数量不到百株,这里足有上千个人,按照每个人每天必须的饮水量,光是这百株的泉棱根本就不够用,可能很快就会因为取用过度而枯竭,而且还有可能因为争夺这为数不多的资源而引起比被怪鱼吃掉更大概率的死伤。 想到这里,宋卿最后还是决定不管了,不管泉棱的作用被不被发现都与她无关,她不刻意隐瞒,也不伸张,顺其自然吧。 这几天她对自己的实力已经有了很清楚的认识。不仅前世因为各种不正确的看书姿势而导致的高度近视完全变好了,而且她现在这具才十二三岁的身体所蕴含的力量居然比前世二十多岁的她还要大,她甚至可以感觉到她现在一拳的力量可以正面击倒一个成年人。更让人匪夷所思的是,当她的手里握着短刀的时候,无论是挑、刺、划,还是任意一个角度的攻击,每一个动作都像是练习了千万次一般的流畅和充满力量感。 对比起前世时因为常年累月被病痛折磨而无比孱弱的身体,这具虽然瘦小却充满生命力和力量感的身体无疑让宋卿更加的满意。这也算是穿越重生之后宋卿唯一感到高兴和庆幸的事情。 “真不知道说你胆小还是胆大好,你就不怕这里面的水有毒?”突然,一道声音从身后传来。 宋卿吓了一跳,连忙转身,看到来人眼睛里的防备顿时就去了大半,反而带了些让人莫名的热切。来人站在一棵大树底下,凉悠悠的看着这边,一袭青衫磊落,皮肤白净,面容俊秀,却是宋卿这几日最盼着能见到提灯笼的男人。无意间从别人交谈中得知他叫顾彦池,这里的人都叫他顾先生,那些对谁都横眉竖眼的大汉们对他也是恭恭敬敬的,不敢造次,可见他的身份是很不 一般的。 宋卿十分自然的把刚才瞬间抽出来的短刀重新插入自己腰间挂着的用树皮做的刀鞘里,然后抬头对着顾彦池说道:“没毒,我试过了。” 宋卿在意识到自己是这个“集中营”里唯一一个女性之后她练习了好几次,她原本的声音十分清脆而且带着些小女孩儿特有的软糯,调整了很久才找到了现在这种最不吃力也最接近男孩子的声音。 顾彦池眼睛里闪过一丝愕然,随即有种啼笑皆非的感觉,看着宋卿似笑非笑的说道:“怎么挨了一顿鞭子之后,性格倒是变幻莫测了。” 宋卿心中微微一惊,脸上却不动声色,道:“总要吸取些教训才不枉这一顿皮肉之苦。” 顾彦池微怔,他半月前来此,对眼前这个少年的了解仅限于司教头口中的评价以及平日里沉默寡言却手段狠辣的印象,他是亲眼看见这个少年徒手将一名跟他争抢食物的少年脖子拗断的,前几日还因为犯了事被打了一顿关了禁闭,原想着那样子的伤势就算不死也得落下顽疾,不想没过几天就又活蹦乱跳了。而她最近的动作更是有点低调的反常,他有些好奇,又正好闲着,所以就过来看一眼,却没想到看到她正用短刀在泉棱取水。 泉棱中有水,在这个训练营里并不是秘密。 那样鲜艳的赤红,很有可能就蕴含着杀人的毒。这地方曾经有人因为误饮了还未成熟的泉棱水被毒哑了嗓子,自此后再也没有人敢碰这泉棱里面的水。而宋卿往日里谨慎小心的形象显然不像是一个敢于冒险的人,除非他早就知道这泉棱在成熟后无毒。但是在此前,他却每次都与别人一样是在湖里取水的,这其中的道理,实在是讲不通。 顾彦池的目光从宋卿身后的泉棱上移开,重新落在宋卿的脸上,带着些微的审视。 她表情平静,有些污脏的脸上一双乌黑明亮的眼睛好似一块墨玉,直直的望着他。明明在此之前的每一次对视,这双眼睛还是充满着戾气和无时无刻不在防备的眼神。就在这一次的之前最近的一次对视,这双眼睛里分明还带着紧张和防备。可是此时,这双眼睛里什么都没有,面对他的时候仿佛他是她相识已久的朋友,目光平和,表情舒展。 而事实上,宋卿此时满脑子想的就是要怎么从眼前这个看起来十分不好搞的男人的嘴巴里套出她想要的信息来。宋卿在这几天里,已经把顾彦池分到了对她没有威胁的一方,自然呈现出了一种相较放松的状态。 两个人站在林 子里,一个带着审视打量另一个,而另一个则挖空了心思在想怎么从男人嘴里套出话来。 忽然,宋卿原本定点的目光一晃,眼睛霎时猛地一亮,在顾彦池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抽出了手里的短刀朝着顾彦池身后不远的地方射了出去! 紧接着宋卿就跟着窜了过去,弯腰提起草丛里被短刀正中脑袋的一只灰扑扑的兔子耳朵,不禁心花怒放,条件反射一般提着兔子转身对着顾彦池绽放出一个灿烂的笑说道:“有肉吃了!” 顾彦池诧异的看着宋卿像是一只随时准备着捕捉猎物的豹子,敏捷的窜出去,然后一脸灿烂的转身对着他举起了她手中的战利品,就连那双乌黑的眼睛里也盛满了笑容,这哪里还像是那个阴沉狠辣的少年,这一刻倒像是个天真烂漫的小少年。 顾彦池忽然恍惚了一下,不远处宋卿的脸逐渐模糊成另外一个少年的模样,纤细的手臂高高的举着手里的猎物,笑容大大的,眼睛里满是崇拜的闪光:“哥哥!好厉害呀!” 视线一对上顾彦池的目光,宋卿脸上的笑容顿时就是一僵,心中暗叫不好,脸上灿烂无比的笑容瞬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只是一瞬间而已,顾彦池清醒过来,看着宋卿再次变得面无表情的脸眉眼目光微微一黯。 宋卿没有察觉出顾彦池那一瞬间的失神,低头看了眼手中的兔子,抿了抿嘴,才抬起头再次对着顾彦池小心的开口询问道:“有火吗?” 顾彦池:“......” 大拇指粗细的火折子,对着顶端一吹,就冒出火光来。对准了地上的一堆枯枝败叶一点就腾起了细细的火来,然后迅速蔓延,燃烧。 对比起处理内脏,兔子毛更不好处理,宋卿蹲在地上揪了半天也才清理出一小块来,还没清理干净,旁边还有个顾彦池似笑非笑的看着,宋卿更是失了耐性,直接就把还没处理干净的兔子往火上一架,就这么烤了起来。 兔毛一触到火,顿时就腾起一股焦烟来,顾彦池挥着袖子躲到了风口上头,凉凉的说着风凉话:“你若是想吃肉食,还不是易如反掌,何苦在这里如此可怜。” 宋卿一听这话,心思瞬间就活络起来,什么叫做她如果想吃肉易如反掌?明明这里的伙食是早吃馒头午吃包子,哪里有肉?难道......说的是打擂台的奖赏? 宋卿的耳朵竖了起来,想要知道更多地信息,却又不敢贸然询问,生怕露出什么破绽,却不料 顾彦池却只说了这一句话就止住不说了。宋卿的耳朵竖了半天都没听到下文,顿时泄了气,肚子里却是另外一番心思。 让顾彦池自己把她想要的信息说出来现在看来难度系数太大了,她得争取主动...... 宋卿咽了咽口水,决定用最老套的那一招。她抬起头看着顾彦池,一脸郑重其事的说道:“我失忆了。” 顾彦池:......? 宋卿解释了一大通自己因为什么原因而导致的失忆以及自己现在的为难之处后就用十分殷切的目光望着顾彦池。 顾彦池沉吟片刻,似乎是在思考什么,半晌才慢悠悠的开口道:“所以呢?” 宋卿:“......” 宋卿深吸了口气,俯身下拜,语气无比郑重:“请先生帮我。” 顾彦池一袭青衫站立,垂目看着深深下拜的宋卿,表情有些捉摸不定。 失忆......这的确可以解释这几日宋卿的反常,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看着对着他郑重下拜的宋卿总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劲,可是要说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又说不上来。 居然胆大到敢向他这个并不相熟的人帮忙,这的确是不像是那个总是随时随刻保持警惕的少年会做出来的事情...... 司教头说过,这一零九是棵好苗子。他刚来时特意观察了好几日,却不免有些失望。这个一零九虽然实力在如今的三区算得上是顶级,但个性太过桀骜,这样的人,天生就生了一根反骨。虽然天分高,但却不好驾驭。他便也就没将他放在心上,转而把视线投到了别的地方,再关注到他就是这次他与一区的人起了冲突,伤到了不该伤到的人。在处理前司教头特意问过他的意见,他当时只说了一句话:“此子不善。” 司教头便明白其中之意,也才会照例将一零九抽了一顿鞭子之后关了禁闭。不处理伤口,不给吃不给喝,这若是换了其他人,早就死在那禁闭室了,谁知道他被拖出来的时候虽然浑身是伤气息奄奄,却还是剩了口气。在他说出认错两个字时,就连他,也觉得讶异。倒不是这么顽固不化,还是有可以□□的可能的。他一时起了些兴致,于是便有了他向司教头“求情”的一幕。 接下来一零九的转变可以说让他和司教头都有些好奇吃惊了。 他此时更是诚意十足的对着他俯身下拜,实在是和他十日前的姿态天差地别,虽然那一顿苦头可能让他有些转变,但是 转变如此之大,也着实是让他吃了一惊。还有不知道为何,他看着低低垂首静候他的回复的一零九,总觉得有哪里不是那么对劲。 顾彦池垂着眼看着指腹之间缓缓摩擦,目光沉沉。 那么,到底是帮还是不帮呢? ☆、第7章 锋芒 宋卿始终保持着下拜的姿势,呼吸却忍不住放缓了,紧张而忐忑的等着顾彦池的“宣判”。她也不知道是过了多久,才从头顶传来一声清淡的声音:“你想要我怎么帮你。” 并没有应承,但也没有拒绝。 这已经算是十分好的结果了。 宋卿忍不住长出一口气来,直起身子之后目光与顾彦池的视线相交,一双乌黑的眼睛放着亮眼的神采:“我想知道怎么才能活着走出这里。所以,我想知道这里的规则是什么?” “规则?”顾彦池沉吟半晌,指向被宋卿放在地上被烤的焦糊的兔子,说道:“这即是规则。”见宋卿面露不解之色便接着说道:“无论是在这里还是在外面,如果你的实力不够强大,那么在强者的眼睛里,就如同你对待这只兔子一样可以随意宰割。” “强者制定规则,弱者遵守规则。” “在这里,你只要保证你始终足够强大,就能够从这里活着走出去,而且可以获得许多你意想不到的东西。”他的话中充满着诱惑力。 “以前的你,的确无畏,在这里来说,也很强。”顾彦池说着,目光注视着宋卿,缓缓说道:“可现在的你却会活得更久。” 是夜。 宋卿躺在新换的还带着些草香的干草上面,反复的回想白天顾彦池对自己说的那一番话。 顾彦池说出来的信息已经足够让她初步的了解自己现在身处在一个怎样的世界。 顾彦池并没有说这里到底是一个什么地方,只说时机到了她自然就会知道,却意外的跟宋卿透露了一些外面的信息。 齐,越,楚三大国,另有将近三十小国夹缝其中,各自依附着三大国。 齐国繁盛,越国强兵,楚国地广。 三国鼎立,各自为政,彼此间勉力维持着平衡,互不侵犯,国民之间亦不可私下贸易往来,需要批文,否则以叛国罪论处。 而宋卿此时身处的则是最为繁荣昌盛的齐国。 “集中营”分三个区,宋卿所在的是三区。 “你们这个区论实力是三个区中最弱的,你现在的实力......嗯,还算可以。虽然现在自保不成问题,但是一旦与二区的其他小队争夺,恐怕还远远不够。至于一区的人,那不是你能招惹的,尽量不要与之起任何的冲突。当然,一区的人也不会和你们争夺什么,” “想要从这里走出去 ,只有一条路,打败所有挡在你前面的人。”他说:“而你现在首先要做的,应该是先战胜你的恐惧。” 顾彦池临走前的最后一句话是:“没有人能从这里逃出去。不要做蠢事。” 在宋卿看来,这句话说是善意的提醒,更像是恐吓。 宋卿呼出一口气,翻了个身,目光看向对面墙上正在腾腾燃烧着的火把。顾彦池说的语焉不详,唯一可以判断出来的,就是如果她想要离开这个地方就一定会与其他人发生必要冲突......她的时间并不多。她现在的年纪大概是在十二三岁,初潮随时有可能会降临,而月经来了之后第二性别特征会加速发育,女子身份暴露也只是时间问题。 如果按照顾彦池说的,其他人都是小队作战,那么是不是意味着她也要开始寻找队友了?可是经过她的观察发现,这个三区所有稍有些实力的人都差不多已经组成了小队,剩下来的都是一些弱小的少年。她开始倒是瞄准了黝黑少年的那个小队,但是貌似在他们那个队伍中有对她十分不满的队员,而那个死掉少年的空缺也在第二天就迅速有人补上了,没有了她的位置。 再加上如果组队的话,她的女子身份暴露的机会会大得多,这应该也是这具身体的原主人一直没有与别人组队的原因。这十天她没洗过一个澡,就算是上厕所也不敢去“公厕”而是在林子深处找了个隐蔽的地方解决,生怕暴露了自己的女子身份。而且就算她冒着会暴露的风险,这些被挑剩下来的少年实力太弱很有可能根本就难以成为她的助力,甚至有可能成为包袱。 宋卿感觉自己像是走进了死胡同。 忽然,宋卿感觉到了一道强烈的视线,目光下移,差点没吓一跳。 斜对面赵良正扒拉在木门那里,把脸夹在两道木栏中间,目光正直直的看过来。因为光线不足,导致他的脸有一半隐在黑暗之中,看起来格外的阴森。 宋卿目光微沉。这个以赵良为首的小队对自己的敌意最大,特别是这个赵良只要有见面的机会就不放过任何一次挑衅的机会。 据宋卿这几日的观察,这个以赵良为首的小队应该就是这个三区最强的一支小队。她和赵良短短的交过一次手,基本上可以判定这个赵良的武力值应该是在她之下,但是他是一个小队,而且都是三区数的上号的厉害角色,如果真打起来,她也只有被虐的份。 但是明显他们对她也有所忌惮,虽然百般挑衅,却仿佛也知道她不会贸然出手 一样,只是过一下干瘾而已。 不管怎么样,从明天开始观察有没有符合组队条件的人吧。 宋卿轻声叹了口气,然后翻了个身不再对着走道。 赵良见宋卿只是淡定的看了他一眼之后就背过身去,顿时气愤难当,愤恨的对着宋卿那边一挥拳。 这个一零九自从上次被他们设计后关禁闭之后不仅大难不死,还跟换了个人一样,对他的挑衅视而不见也就算了,居然连着十来天都没有上过擂台,每天一早就往那片林子里钻,据他们派去监视宋卿的人回报,他每日只是在林子里乱走,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举动。 这很不像是一零九的风格,以往他绝对不会错过任何一个可以提升实力的机会。这一系列的反常举动就连他们之中脑子最好用的高鸣也迷惑了。 高鸣最后的意见是:“不管怎么样,现在最重要的是一直保持我们在红字榜上的领先位置。”如果一零九就此颓废下去退出了与他们的争斗,他也不会步步紧逼,毕竟一零九这个疯子疯起来可是连一区的人都敢动的。 听到高鸣突然提起红字榜,就连一向十分嚣张的赵良也忍不住神情一肃。 高鸣稚嫩的脸庞却有着不符合年纪的谨慎:“未免出现什么意外,一零九那边要继续盯着,一旦有什么异动,要第一时间汇报。”一零九这阵子的反常的确让他也有些迷惑了。 次日,宋卿站在擂台上,因为恐惧和莫名的紧张感,整个后背都是麻痹的。台下是乌泱泱的一大片人头和分不清五官表情的人脸,指甲陷入掌心,让她麻痹的神经渐渐清醒过来。虽然经过这几日的缓冲,她已经差不多了解了自己的实力,也在昨天晚上做了一晚上的心理建设,但是此时站在这高台之上面对着台下上千张脸,那种无力而恐惧的感觉还是沿着尾椎蔓延上来。 台下站着上千人,此时却是鸦雀无声。 宋卿因为紧张而绷紧的表情看在台下所有的眼中却是格外的阴沉。 赵良看着台上面无表情的宋卿,忍不住迈开脚步上前一步,被后面几个少年拉住了。 “赵良。”高鸣拉住赵良的右臂对着他摇了摇头,忌惮的看了一眼台上的宋卿之后对着身后的另外一个少年说道:“阿狼,你去探探她的底。” 叫阿狼的少年丝毫不畏惧,听到点了他的名就一点头要往台上走。 赵良有些不甘,却也没有办法,只能愤愤然收回自己踏出去 的脚步,冷冷的看着台上的宋卿。 台上的宋卿目光微微一沉,看着一身古铜色皮肤的少年一个弹跳就翻了上来,立刻就谨慎的退了几步保持了和少年的安全距离。 少年像是一头盯住了猎物的狼,眼睛里带着凶光,他一翻上台就立刻开始了他的攻击。 毫无花哨可言的,直接朝着宋卿猛扑过去! 宋卿没想到他一上来就开打,心里微微一惊,身体却已经十分敏捷的往旁边一闪,躲开了少年的猛扑。阿狼一扑不中,立刻从身后抽出短刀来再次朝着宋卿刺了过去。 艹艹艹艹艹! 宋卿脑子里一串骂人的话窜过去,不得已也从腰间抽出了短刀,险而又险的格挡住了阿狼刺过来的短刀,这个阿狼力气极大,硬生生的把短刀又推进了几寸,台下的围观者们都忍不住爆发出一阵啊声。危急之下宋卿左手抽出一把这几天在林子里削来当武器的尖锐木桩,再也没有点到为止的想法,狠狠地朝着阿郎的面部刺了过去! 阿狼立刻收刀急退,避开了宋卿的那一刺。而在他站稳脚步的瞬间,宋卿已经再次欺身过来,右手的刀光划出一道锐利的弧线,阿狼狼狈的矮身避过,只听得耳边风声传来,来不及再次闪躲,腰间剧痛!整个人便向断线的风筝一般重重的朝着台下飞了出去。 整个过程不到三十秒! 电光火石间台下的观众还没有看清楚怎么回事,阿狼就被踹飞了。 宋卿收腿站立,因为剧烈的运动所以微微的喘息着,胸膛里的心脏强有力的跳动,体内的热血还在不停的翻涌澎湃,原本乌黑的眼睛更是亮的惊人,这种无比粗暴把人踹飞的感觉真是......爽爆了!!! 于是台下的少年们十分惊悚的看到了凶残无比的一零九号在把人踹飞之后露出了一个十分真心灿烂的笑容......竟是凶残至此! 台下鸦雀无声。 阿狼已经被赵良等人扶了起来,脸色十分的不好看,因为宋卿那一脚留了力,虽然把他踢飞了却并没有伤得很严重,还能勉强站立,此时见到高鸣询问的眼神,只是脸色苍白的答道:“比以前更强了......” 宋卿并不知道的是,在这之前,这具身体的原主人出于某些考虑并没有将自己全部的实力展现出来。而宋卿并不知其中关节隐秘,自然是毫无保留的出手。以阿狼的实力,虽然距离之前一零九号保留之后展现出来的实力还有些差距,但是 也绝对不至于在那么短的时间之内就被打飞。 “嗯?”这边的景象尽收于远处正站在窗台边的司教头顾彦池的眼中。司教头更是忍不住有些惊诧。 顾彦池在此之前也没有亲眼见过宋卿出手,此时宋卿表现虽然出色却也没觉得有多惊讶,见司教头一脸诧异于是问道:“怎么?” 司教头道:“看来之前这个一零九号特意隐藏了实力啊。” 顾彦池奇道:“隐藏实力?” “一零九虽然实力在三区算是顶尖的,但要放在二区也只是中高水平。可是现在看来,怕是她之前隐藏了不少的实力啊。以她现在的实力,估计可以和那二区的郭跃临分个高下了。以前隐藏实力大概是不想太出风头?不过怎么现在又突然改变主意暴露出来了呢......”司教头陷入了沉思。 顾彦池眸光微微一闪,他却是知道是什么缘故的。 昨天的对话发生之后,他回到住处也是思来想去琢磨了许久,总觉着这个一零九号给他一种十分奇怪的感觉,可是到底是哪里奇怪,又说不上来,倒让他对这最是枯燥不过的训练营产生了一点期待来。 ☆、第8章 一区 “咚——” 右侧的大汉抡起胳膊敲响了大鼓,发出震耳欲聋的鼓声。 台上原本正在平稳呼吸的宋卿精神顿时为之一振,只要三声鼓声过后,她就安全了。 赵良想上台,再次被高鸣拉住了:“我们今天只剩一次机会了,大局为重。” 在第三声鼓声响起的时候,宋卿几乎有种脱力的感觉,深吸了口气,迈着沉稳的步伐走到了台下,木牌领取处是个身材精瘦的汉子,身体微微倾斜到一边,一脚长一脚短,竟是个瘸子。细长的眼睛笑眯眯的看着宋卿:“一零九号,许久不见啊,身上的伤好些了吗。” 一零九号?这是她的代号? 宋卿愣了下才点了点头。 汉子似乎也已经习惯了宋卿的冷淡,脸上笑容不减,把巴掌大的木牌递了过来。 宋卿礼貌的对着汉子一点头,低头看了一眼木牌,上面刻有一个很古怪的字,按理来说宋卿是不认识这个字的,因为和她所认识的字体有很大的区别,但是她还是一眼就认出这是个“齐”字,这种感觉十分的奇妙,明明她以前从来都没有见过这种字体,可是此时一眼就能认出来这是一个什么字。 这种感觉无形之中给宋卿增加了不少紧张的情绪,下意识的捏紧了木牌在身后那一片或羡或妒的视线中朝着那一排木屋走了过去,她心中并无半分兴奋的感觉,有的只是忐忑与不安。 从远处看起来并不十分宽阔的木屋,走到近前才发现占地极广。 大门口有两名没有见过的大汉肃立,见到宋卿过来,其中一个撞了下另外一名大汉的胳膊,然后十分高兴的笑道:“一零九,你小子命可真大啊!啧啧,瞧你那细胳膊细腿的,没想到还真挺过来了。从禁闭室活着走出来的,你可还是第一个啊!哈哈哈哈哈!干的好啊!”说着还十分豪爽的在宋卿的肩头拍了几下,整张脸都洋溢着可疑的喜气。 宋卿对这名大汉对自己的热情有点受宠若惊。 另外一名大汉却是臭着一张脸说:“老十你有完没完?你他娘的走了狗屎运了,老子这回可亏大发了,一个月的工钱都搭进去了。” “嘿嘿嘿嘿。都是这小子争气嘛。”老十十分亲切的拍着宋卿的肩膀说。 宋卿也大概是猜到自己的性命被人拿来做赌了。 “牌子拿来!”那名大汉不爽的对着宋卿喊道。 宋卿老老实实的把牌 子递过去。 那大汉把宋卿手里的木牌接过倒也没有多难为她,推开身后的木门放行了。 进了门才知道,宋卿眼中的木屋原来只是围墙,并没有封顶,头顶上便是阴沉的天空,无遮无盖。 三个足球场那么大的场地,场内设有各种武器架以及一些比较奇怪的器具看起来应该都是用来训练的,更远的地方还竖立有箭靶,十八般武器乌沉沉的在太阳下散发出沉冷的气息。在她之前已经有好几十个人拿着一些兵器在相互搏斗,可以看到在远处有两个方向都有一扇与这边一样的木门。 是一二区的人? 宋卿的到来显然也引起了那些正在训练中的少年们的注意,虽然都没有停止训练,但那目光还是很□□裸的看了过来。且不像是三区少年们那种偷窥似得目光,他们是毫无遮掩的大刺刺的盯着宋卿打量。 明显的可以感觉得到他们的目光中虽然有所忌惮,但是大多都是比较轻松的。而且这里的人大都身量较高,精神充沛,神态轻松,和三区绝大部分人相比较简直就是天差地别。宋卿敏感的感觉到其中一个区域的人气氛截然不同,如赵良等人,虽然实力在三区已算得上顶尖,但是他们的身上带着一种急迫感,还有时时刻刻都在防备着什么的紧绷感。而那边有一个区域内的人群与三区人别无二致,但是,这一个区域的人,浑身都散发出来一种闲适感,仿佛他们只是来这边随便游玩,看向另外一个区域的神情也大都是鄙夷不屑的,仿佛另外一个区域的人只是地上可以随意碾死的爬虫一样。 宋卿想起顾彦池说过的话,看来这些人就是绝对不能惹的一区的人了。 不管怎么样,只要自己不去招惹,应该也不会有人无缘无故找她的麻烦吧? 宋卿这样想着,抬步往边上那一排武器架走去,就在她伸手去拿摆在最边上的长剑的时候,突然身体极为敏捷的往边上一侧,而几乎是在她侧身的瞬间,一把短刀从她的眼前过,“铛!”的一声——深深地钉入了木架中,整个刀身没入,只剩下短小的刀柄还在外面微微的震颤...... 宋卿眸光一冷,随即便恢复正常,侧目望去,此时正好赵良领头的一行十人小队正从大门口鱼贯而入,但那把刀飞来的方向却不是这边。 “听说前几天你被关了禁闭,居然没死。现在看来,真是越是下贱的东西命就越硬啊。” 这一句十足挑衅的话引来一阵不怀好意的哄笑。 来者一行十人,说话的是打头的一名十四五岁的高挑少年,生的浓眉大眼倒是十分俊俏,眼下角有一块颜色很浅的疤痕,像是被锐器割伤,平白的在这一张稚嫩的脸上添了一丝狠戾。其他人都是差不多这个年纪,一行人目光十分放肆的在宋卿身上来回上下的打量,态度十分的蔑视。其中更有一个锦衣少年上下打量了宋卿好几眼之后嗤笑道:“萧川,这就是在你脸上划了一刀的那个小子?” 也怪不得锦衣少年觉得有些可笑,此时的宋卿个子不高,且又干又瘦,看起来就跟个瘦猴似的,实在是不像是个厉害角色。 宋卿此时脸上不动声色,内心已经在扶额长叹了,真是来者不善,这个“一零九”到底给她拉了多少仇恨啊?三区的人不算,怎么还招惹上了一区的人? 宋卿感觉自己有点心塞。 萧川横了那锦衣少年一眼,便越过宋卿,把插在木架上的短刀取出来,然后对着宋卿轻佻的点了点,说:“既然你的小命还在,那就再打一场吧。” 宋卿在心里叹了口气,觉得这样没完没了的被挑衅然后打架实在是不是办法,现在她可谓是四面树敌,这一区的人她实在是惹不起。宋卿也大概了解了这具身体的原主人为什么会被关禁闭,八成是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看这少年衣着打扮,加上身边的其他人都像是以其为首的样子相比身份不同寻常,想了想,宋卿谨慎的开口问道:“我以前可有得罪你的地方?” “???”萧川以及锦衣少年一行以及随后往这边走来的赵良一队与刚刚进入木门的黝黑少年一队都齐齐愣了一下。 宋卿继续说道:“如果我有得罪你们的地方十分抱歉,我向你赔罪了。”说完对着对方认认真真的鞠了一躬,然后转了方向对着赵良后面的阿狼一脸诚恳的说道:“刚才在擂台上我动手不知轻重,不小心伤了你,也实在是不好意思。” 阿狼一脸惊吓的往高鸣身后躲了躲。 宋卿接着说道:“希望几位大人不记小人过,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以后能够和谐相处。多谢。”说完之后直起身子,对着完全石化掉的众人点了点头,就一脸淡定的往另外一排武器架走了过去。 ?????? 咔——咔——咔—— 石化的众人僵硬的转身目送宋卿远去,然后咔嚓咔嚓咔嚓,身上的石皮龟裂脱落。 刚才是出现幻觉了吗?怎么他们好像看到一零九号在给人鞠躬道歉? ??? “高鸣,我刚才是出现幻觉了吗?”赵良僵硬的转头问高鸣。 高鸣原本呆滞的目光重新恢复了自然:“应该不是。” 阿狼还沉浸在被宋卿道歉的惊吓中没有缓过神来。 另外那一行人的反应也比赵良等人差不了多少,萧川甚至受到的冲击更大,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一脸受到冲击的表情道:“他脑子坏掉了吗?” 无人回答。 宋卿的手在一排排的兵器上划过,十八般武器可以说样样都有,光是刀就有不下十种,宋卿挑的眼花缭乱,正在不知道该选用哪种兵器练习的时候,忽然响起了一个声音:“据我所知,一零九号貌似箭术不错。” 宋卿惊讶的一侧头,就看到顾彦池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她的身侧:“顾先生。” 剑术的话...... 顾彦池看着宋卿从武器架上抽出一把长剑来,一阵无语,不禁摇了摇头,然后示意宋卿往远处看。 “呃,是那个箭啊。”宋卿看着远处不少人已经聚集在那边射箭的场地,脸上难得的有点尴尬之色。 “我现在方才相信你是真的失忆了。”顾彦池幽幽的说了一句就转身往别的地方去了。 宋卿看了看这边的武器架,还是往箭场那边走了过去。 此时已经有一二区的五六个少年正在嬉笑着射十米外的箭靶,有眼尖的看到宋卿过来,连忙互相示意,都停止了嬉笑打闹,默不作声的看着宋卿走过来。 宋卿想起之前在书上看到的一段关于弓箭的描述是这样的:弓箭,诚十百倍于其他兵器,非但力劲及远,擅是术者,精研而熟娴之,穿杨贯虱,百步射人,万无一失,较之现代之火器,无多让焉,故十八般武艺,以弓弩始而以白打终,其重视之也宜矣。在这个年代远距离攻击的话没有比弓箭更合适的了。 宋卿随意取出一把弓,弓身乌黑,入手沉重。再从箭筒里抽出一支长箭,架上弓弦——这一系列的动作格外的自然而流畅,仿佛已经练习了不知道多少次,宋卿心中有一种很奇妙的感觉,臂上用力,缓慢的拉开弓弦。眼睛瞄准了十米之外的箭靶红心——嗖——的一声,长箭如疾雷闪电一般射了出去—— 擦过箭靶的边缘,射空了...... 寂静之后,不知道是谁带头,扑哧一声,然后五六个少年全都哈哈大笑起来。 连远处的顾彦池也忍不住摇了摇头,这准头未免也太差了一点。 有少年不怀好意的出声道:“一零九......” 没等他将话说完,只听得“嗖”的一声—— 远处的箭靶上,箭羽嗡嗡的震颤着,箭头已经深深地□□箭靶正中的红心。 宋卿像是感觉到了顾彦池的目光,转头对着远处的顾彦池扯开一个微有些得意的笑来。 顾彦池只是淡淡一笑。 宋卿连着射出了十支箭,除了第一支失了准头,另外有三支长箭正中靶心,再有六支则是依次围着靶心的外围打转。 倒是还不如她之前的水准。 虽算不得好,倒也没有达到可以取笑的烂水准,原本那些嗤笑的少年们也都撇撇嘴不说话了。 顾彦池见宋卿射箭之时神情专注,蓄力时呼吸平稳、手臂紧绷,分明是用了全力的,可是再看那箭靶上插满的箭羽,再想到司教头对一零九的箭法特意称赞,这水平倒是有些不相符了。正思及此处,忽然想起了刚才看到的一零九与人鞠躬赔罪的那一幕,再一联想,不禁恍然,顾彦池不免露出了一点笑意。 而另外一个方向,高鸣则一边与赵良对阵,一边往这边看。顾先生对一零九的关注明显有点过头了,昨日还有人说在林子里看到顾先生在与一零九说话......这一零九变化这般大,难道是侥幸得了顾先生的青眼? 赵良见高鸣心不在焉的,也觉得甚是无趣,再加上也有些好奇,就停下了攻击,说道:“高鸣,你是不是觉得有些不对劲?” 高鸣倒是讶异的看了赵良一眼,这个粗性子也能看出不对劲来? 却听到赵良目光灼灼的盯着那边不停拉弓射箭的宋卿说道:“从她关了禁闭出来我就觉得这个一零九跟变了个人似得,你看她今天居然还跟那个姓萧的小子还有阿狼道歉了,还问哪里得罪了萧川,好像跟忘了她关禁闭就是因为削了姓萧的一刀一样。真是奇怪的很。” 这样说着他就想起刚才在外面打擂台了,这个一零九说是认识也有两年了,可从来没见着她笑过,就连走路都是低着头默不作声的阴测测跟个鬼一样。今天她把阿狼踢下台,脸上的笑容着实是让他在台下抖了两下。他还以为她天生就不会笑呢。 高鸣没有注意赵良的走神,而是接着说道:“的确有些古怪。”高鸣此时基本上已经确定一定是顾先生点拨了一零九,不过不知道一 零九有何特别之处竟然会得到顾先生的青眼。 而萧川此时更是郁闷的很。 本来宋卿关了禁闭他高兴地很,一直等着他关完禁闭出来可以好好地奚落一番,没想到她连着七日都没有进来这训练场,今天好不容易来了,他都已经准备好了台词要狠狠地奚落他一番了,谁知道,狠狠挥出去的拳头全都打在了棉花上,萧川心里真是说不出来什么滋味。 可是那一零九号都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给他道了歉,态度看起来也十分的真挚诚恳,真是找不到一丝错处,他一时间也被宋卿画风突转的转变给惊住了没有反应过来,现在再去找麻烦倒是他不对了......难道自己这一刀就白挨了?!萧川郁闷的摸着自己眼角下面半月前被宋卿划得那一刀,心中很是郁结。倒是忘了就是因为这一个早就结疤的伤口一零九就被毒打了一顿关了禁闭,还因此丧了命。正诚如他对宋卿说的第一句话那般,在他的眼里,这三区的所有人在他的眼里都是贱命,本就是不值得一提的。 谁知一零九死了之后却是阴差阳错变成了现在的宋卿。 宋卿那边根本就没有去想自己刚才那一番举动让不少人掉了下巴,只顾着拉弓上弦,一箭接着一箭的射出去,原本停了十来天没有拉弓,手臂缺乏锻炼,这会儿乍一使力,初始还觉得兴奋,接连射出差不多二十来箭之后,这才觉得手臂酸麻无力起来,宋卿也知道节制,连忙停了下来。在这里可没有太多的时间可以让她恢复。 二十三支箭,除了第一支发挥失常,第二支箭正中靶心,其他的箭都围着靶心不远不近的地方打圈。然而,只有宋卿一个人知道,她瞄准的,恰恰就是每只箭射中的位置而不是靶心。 也就是说,宋卿每一支射出去的箭,其实都准确无比的射中了目标。当然,这是死靶不会动,如果遇上活物宋卿也不能保证能有这样的准确度。 方才她在擂台之上,不出三十秒就把那叫阿狼的少年打飞了出去,兴奋之余,她看到了台下所有人愕然吃惊的表情,几乎是瞬间就反应过来,自己好像“表现”过了头。她几乎是同时想到了这具身体的原主人可能有意识的保留了一些实力,展现出来的可能只是她的一部分。而宋卿却在毫无所觉的情况下用了全力,所以台下的人才会大吃一惊。 枪打出头鸟的道理她再明白不过,在成为真正的强者之前,适当的示弱是必要的保护手段,也可以解决很多不必要的争端。 对于宋卿来说,保证 绝对的安全才是第一原则。 ☆、第9章 “不战而降?” 宋卿把弓箭都归到原位,这时候三区和二区的方向又陆陆续续的进来了不少人。 宋卿一边擦汗一边观察场内的情况,此时三个区的人都分别占据自己的地盘,互不干扰。 乍一眼看过去,孰优孰劣一眼就看得出来。 很明显一区的人对待这样的训练显得十分的轻松自在,彼此之间都十分熟稔,大声嬉笑玩闹似乎毫无压力。二区的人则显得比较低调,默默地做着对抗训练小队之间偶有交流。而三区这边的气氛明显比较紧张,小队与小队之间毫无交流,反而有种互相戒备的感觉。 而且宋卿发现,萧川和那名锦衣少年貌似在一区的地位很高,一区的那些少年们在对待他的时候明显态度不一样。 正在此时,萧川猛地盯了过来,宋卿却在他盯来的前一秒转移了目光,萧川气势汹汹的盯过来,没想到宋卿根本就没有在看他,顿时就有些悻悻的,冷哼了一声就转过头去了。 宋卿的目光继续在场内游移着,努力的搜寻着她自己需要的一些信息。 突然,一区与三区的交界处爆发出一声骂声:“混账!”紧接着就是一阵惊呼声,宋卿循声望过去,就正好看到一个人被打飞了出去。 “哗啦啦”的一阵响,被锦衣少年打飞出去的少年直直的撞上了那一边的武器架,撞翻了一排武器架之后重重的跌在了地上,似乎是被武器架上的什么兵器给伤到了大腿,流得满地都是血。 很多人闻声都围了过去,宋卿犹豫了一下也还是往那边靠近了些。 只听到那锦衣少年十分倨傲的对着躺在地上仍在不停呻吟的三区少年斥道:“你没长眼睛吗!小爷的脚你也敢踩!” 原来是躺在地上的少年方才在与别人对战时不小心退了几步踩了这个打人的少年一脚,这锦衣少年的黑云靴上被踩了一脚,不由分说就直接动手把人给打飞了。怒骂之后更是往前几步一脚朝着那卷缩在地上的少年的心窝处狠狠地踹了过去!这一脚要是踢到实处恐怕不死也残了。 “住手!”却是赵良冲了过来挡住了少年的一脚,护住了身后倒地的少年,高鸣阿狼等人连忙跑过去把躺在地上的少年扶到了一边,这才看清那少年的脸原来是赵良小队中的一员。 “三区的贱种,你找死!”那名锦衣少年少年张口便骂,此时众目睽睽之下踢出的一脚被赵良挡住,更是大怒,直接从身旁的武器架上抽下一把红缨长枪就对着赵良刺了过 去! 赵良亦不是个好脾气,虽然刚才才被高鸣劝告不要惹祸上身,此时情急之下也管不了这少年的身份了,抽出架上的另一把长枪挽了个枪花就迎了上去。 赵良是跟宋卿交过手的,在三区亦是代表着顶尖的实力,然而那与之对战的少年却丝毫不露下风,只听得铿锵之声不断,两人眨眼间就过了数招。宋卿见两人交起手来,连忙快步赶了过来,想看看他们是怎么对战的,顺便学点经验。 顾彦池依旧在远处看着并没有过来阻止的意思,另外一些少年也都十分默契的往后退出了一大块空地来,围成了一个圈在一边兴致勃勃的观战,显然这样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的情形在这里是十分司空见惯的。也是这里枯燥训练的助兴项目之一。 宋卿实力虽然强,但是能进入这个训练场的也都不是等闲之辈,虽然对宋卿有些忌惮却也不至于畏惧。没有人主动给她让位,宋卿也不往里面挤,找了个稍微稀疏点的位置就开始观战。 此时已有双方的队友开始呐喊助威。 跟着那名锦衣少年的几名少年更是十分兴奋的喊道:“梁戈!杀了这个贱民!出去了我请你喝酒!” 萧川似乎往日也与赵良有些梁子,此时却是站在了刚才还十分不合的梁戈这一边说道:“梁戈,尽管杀了,算我的。”竟是这样的轻描淡写,在他眼里这一条人命却未必比那地上可以随意碾死的蚂蚁要重。 萧川身边跟着个圆脸少年,此时却是十分不满的嘀咕道:“成天打打杀杀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玩儿的。”嘴上这么说,那双圆溜溜的眼睛却是一眨不眨的盯着场上。 那梁戈一边舞动着手里的长枪,一边还能得出空来回萧川的话:“我梁戈要杀小小一个贱民,难道还要算到你头上吗?”嘴边的笑意更是张扬,却是完全不将作为对手的赵良放在眼里,似是已经对这场对战胸有成竹了。 这些少年一口一个贱民,赵良到底年少,难以不受到影响,恼怒之下手中的长枪速度越快,攻势越发犀利。 那梁戈虽然实力强劲,但赵良武功亦是三区数一数二的,更加上陡然爆发出来的强力攻势梁戈也不敢再分神,专心致志的与赵良斗了起来。 宋卿全神贯注的看着两人的对战,只见他们两人各持一把长枪,正如游龙一般缠到了一起,直叫人看的眼花缭乱振奋不已,枪头的红缨更是带着一股肃杀之气。偶尔长枪从这边扫过只听得破空之声猎猎而起,着实让人心惊 。两边你来我往,挑、刺、削、划,那长枪比他们人还要高上半头,却在他们手中变得灵活无比竟像是有了生命一般。 宋卿凝神闭气观看着这一场对于他们这个年龄段来说算得上顶级的战斗,虽然两人表面上看起来平分秋色难分胜负,但是宋卿敏锐的感觉到,赵良的气势似乎有了一点点的颓势,而对手的锦衣少年梁戈,却还是那么气定神闲。他嘴角带着的笑意仿佛与赵良的对战只是在戏耍一般,更是让赵良愈加气急起来。 忽然,在赵良越来越急促的进攻中,一个微小的破绽暴露出来—— 要输了。 宋卿心道。 这种情况之下,只是一个瞬间,梁戈便抓住了赵良招式之中的破绽,枪尖一摆,似是一条吐着毒信的银蛇对着赵良的脖子咬了过去。 赵良心中悚然一惊,连忙收回长枪横在面前想要挡住刺来的枪尖。梁戈嘴角却浮起一个冷笑,长枪在激进时居然十分敏捷的一转,朝着赵良的腰间大力挥去! 一击即中! 赵良腰间被长枪重重一击,顿时就是一股剧痛传来,手中的长枪不曾脱手,人却被摔了出去。 梁戈此时气焰正盛,见赵良摔倒在地,亦没有点到为止的打算,长枪一挺就朝着赵良狠狠地刺了过去—— “阿良!” 只见那长枪去势极快!高鸣等人已然抢救不及,不禁吓得面色煞白。围观众人也都不由自主的屏息望着那腾空刺向赵良的枪尖。 正在此千钧一发之际。 只听得“铛!”的一声!金属的碰撞声突兀的响起,众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连忙凝神看去,却只见梁戈刺向赵良的枪尖竟被不知从哪里飞来的短刀硬生生的撞到了一边!高鸣等人得了这一瞬息的机会,连忙冲上前去将赵良扶了起来。 梁戈握住长枪的手因为刚才受到重力撞击微微的颤抖着,脸色十分的难看,充满怒火的目光在人群中扫视着,试图找出那把短刀的主人。 围观的众人也都左右环顾,但是刚才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梁戈与赵良身上,哪里去注意周围的什么人,那一把短刀竟像是从天而降一般。 梁戈阴霾的目光定在了短刀飞出来的那一片位置。 萧川却正好就是站在那一片位置,见梁戈看过来,便连忙说道:“那刀可不是我的。”可那脸上的笑容怎么说都透着股幸灾乐祸的意味。看到梁戈 众目睽睽之下吃了个大亏让他心情很是舒畅。 幸灾乐祸之后他也思考起这把短刀的主人了。他在人群中扫了一眼,目光扫过正站在不远处一脸茫然像是还没搞清楚状况的宋卿的时候稍微顿了一下......然后又把宋卿排除出去了。一是宋卿站的位置显然不是短刀的方向,二是他自是知道宋卿与这个赵良向来有些嫌隙,自然不会出手。如此,那究竟是谁呢? 忽然,梁戈手中的长枪头指向了正转身往另外一个方向去了的宋卿,喝道:“站住。” 糟糕,还是被发现了? 宋卿做贼心虚,脚下就是一顿,一转身,果然所有人都顺着梁戈手中长枪的方向朝着她看了过来。 梁戈却不是发现了什么,不过此时一腔的怒气没处发,原本他来这里也正是为了见识一下有胆子敢伤了萧川的人,如今正是怒气上头,自然要找个发泄的出口,枪尖直指宋卿,冷笑道:“我今日来此便是特意来领教一下你到底有多厉害!” 宋卿额头的青筋忍不住跳了两跳,还想说些什么,一把长枪就往她这边飞了过来,宋卿伸手接过飞过来的长枪,这长枪居然入手十分沉重,把她纤细的手臂都压得往下一沉。更让宋卿心中一沉的是,“她”似乎并不擅长用这长枪,握在手中十分生涩。 眸光一闪,却见那梁戈就已经手持长枪往这边冲了过来! 然后,宋卿做出了一个所有人都集体石化的动作来。 她居然在瞬间的怔愣之后,众目睽睽之下掉头就跑! 一边往反方向发足狂奔一边叫道:“不用打了!我认输!” 莫说萧川梁戈等少年全都被这一幕被惊呆了,赵良高鸣黝黑少年等一众三区少年更是像被雷劈中了一样全都呆若木鸡了。 顾彦池站在远处忍不住扶额挡住了自己的视线,不忍再看。 梁戈前冲的脚步更是硬生生的停了下来,握着长枪看着那边还在发足狂奔的宋卿,脸上的表情可谓是精彩纷呈。他长这么大与人对战也有上百次,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可笑又荒唐的情况。真是追上去也不是,不追也不是。 宋卿一直跑到百米外确认安全之后才停下来,转身对着这边的梁戈喊话道:“不用比,你比我厉害,我甘拜下风!” 如果现在有人站在梁戈的身边就可以看到他额头上跳动的青筋。 而在后面的萧川此时也可谓是大开了眼界,这个一零 九一进门跟他道歉就已经够惊悚的了,现在居然不战而逃?!若是其他人也就罢了,可这个人是一零九啊!胆子大到敢在他的脸上划一刀的一零九!难道关了一次禁闭就把他的胆子给关没了?! “这个一零九莫不是真的关禁闭给关傻了?”赵良忍不住说道。 高鸣此时却没有心思去搭赵良的话,他此时的心情复杂的很。 当时赵良身处险境,他救助不及,千钧一发之际飞出一把短刀撞击在枪尖上,别人没有看到当时的情景,他却是看的无比清楚,他当时正站在那短刀飞来方向的对面,电光火石间往那边看了一眼却正好看到宋卿正猫着身子迅速的转换了方位,等到其他人看过去的时候她已经无声无息的跑到了另外一边。 他完全被宋卿的一系列举动给迷惑了,根本判断不出来宋卿做这些的真实意图是什么。乃至现在她“不战而降”更是完全不符合她以往一向的处事风格。他此时也不由得与此时场内所有人有了一个共同的想法,这个一零九莫不是真的因为关禁闭脑子有问题了? ☆、第10章 纸条 这个训练场午饭之丰盛实在是让宋卿大大的惊喜了一次。 三排长桌,一区二区三区各占一排。白米饭管够,三个肉菜一个青菜外加一个鲜鱼汤,宋卿还仔细的盯了那锅鱼汤好一会儿,确认不是那湖里的怪鱼后才放了心。 宋卿实在是太久没有闻到肉味了,昨天好不容易抓了只兔子烤了,可是什么作料也没有,外加烤糊了的兔子毛一股焦糊味,实在是难以下咽,粗粗吃了几口就吃不下了。 这三个肉菜宋卿也不知道是什么肉,但是肉味十分浓郁,菜被几名中年妇女依次端上来之后,宋卿直勾勾的盯着.......盯着......盯着......吧嗒......一滴不明液体从嘴角滴落在桌面上。 ...... 死一样的沉寂。 宋卿镇定的用袖子把滴落在桌子上的口水擦了,再一脸若无其事的顺手捏起袖子上唯一看起来还比较干净的一个小角把嘴边的口水擦了擦。 对面的赵良高鸣阿狼等人也是看醉了。 宋卿正是在长身体的时候,再加上关禁闭那几天身体十分的虚弱了,立刻就以风卷残云之势把面前的几个碗碟扫了个干净,另还添了两次饭外加一碗鲜鱼汤。活像个饿鬼投胎。 赵良高鸣阿狼忍不住咕噜一声,齐齐咽了口口水。 宋卿满足的摸了摸自己鼓起来的肚皮,再次觉得能够再活过来实在是太幸福不过的一件事了。 吃饱喝足之后的宋卿觉得重生之后的人生总算是有点盼头了。 下午宋卿又领了一次木牌。发木牌的还是那个一脸笑容的坡脚男人,而领取木牌的奇怪的只有包括她自己在内的四个人。 一个赵良小队的好像叫高鸣的少年,一个圆脸少年,还有一个沉默寡言表情木纳的少年。 圆脸少年穿着浅蓝色的锦袍,头上发束整齐,大概十二三岁的样子,圆脸上一双眼睛骨碌碌的转着十分的有灵气,不时的用一种十分惊奇的目光偷看宋卿似乎对宋卿极为好奇,嘴巴张张合合的似乎想要跟宋卿搭话,却又仿佛有些顾虑,欲言又止。但是很快又被周围的林子吸引住了。左看右看稀奇的很,倒像是跟宋卿一样是第一次来。 木讷少年十三四岁的模样,相貌平凡,比宋卿堪堪高了半个头,身上穿着和宋卿高鸣身上别无二致的粗布麻衣,只是低头走路并不四处张望。 坡脚男人手里拿着一串钥 匙,在前面深一脚浅一脚的带路。 这是一条弯曲的小路,地上铺着厚厚一层*的树叶,两边是高高低低的树木,越往里走,就越是幽静,不知通向哪里。宋卿心里有点发毛,不过身边还有另外两个少年,就稍微安稳了些。 复行百步,隐隐听到有水声入耳,绕过最后一个弯,视野顿时开阔起来。 一栋三层的小木楼映入眼帘,那水声正是从木楼前的一条两米宽的小河中传出,两边就搭着一块一脚宽的木板供人过河,踩上去还直往下沉,晃得厉害。 坡脚男人稳稳当当的过了小河,然后就回头看着他们过河。宋卿高鸣以及那个木讷少年都走的很稳,倒是那个圆脸小少年,小心翼翼踩上木板的时候就被下沉的木板吓得叫了一声,然后战战兢兢的提着自己的长袍往这边挪,宋卿看不下去,转回去踩住木板的这一头然后伸过手去想要拉他一把。 少年正战战兢兢的过木板,猛地宋卿伸过来的手吓了一跳,往后缩了一下,看清是宋卿伸出援手之后像只受惊的小鹿一样眨巴了一下眼睛,却是把手背到了身后不肯让宋卿帮忙。 宋卿讨了个没趣,倒也没觉得尴尬,缩回手还是十分厚道的给少年踩稳了木板。 少年看了宋卿一眼,才稍微跨大了一些步子总算是上了岸。偷瞄了宋卿一眼就一溜小跑跑到前面去了。 那坡脚男人拿着那一大串钥匙开了木楼大门的门锁,把门吱呀一声推开。然后退到一边,示意宋卿四人进去。 宋卿谨慎的往里面看了一眼,看清里面的情形之后顿时愣了一下。跟在高鸣身后走了进去,宋卿看着这一排排书架和书架上码放的整整齐齐的书本,有点发蒙。 坡脚男人就坐在木楼的门槛上,背影有些佝偻。 高鸣已经轻车熟路的走到了左边一排书架上踮起脚来取了第五层书架上的书下来,然后翻开了上次看到的地方,继续看了起来。那木讷少年却是径直上了二楼。 宋卿看了一眼那个圆脸少年,圆脸少年原本也正在偷偷的看宋卿,顿时吓了一跳,别过脸蹬蹬蹬沿着一边的木梯也跟着上了二楼。 高鸣往这边看了一眼,见木讷少年和圆脸少年上了楼,犹豫了一下还是合上书本,低声说道:“多谢你救了阿良。”他的声音控制的很有技巧,就像是在自言自语一般。 宋卿正弯着腰在看第二层的书目,听到这个声音微微愣了一下,然后也不看他,淡淡 的说道:“不必谢,我只是希望下次我有危险的时候你们也可以念及今天我帮了你们的份上帮我一次。” 高鸣微怔。反应过来之后却发现宋卿已经走到了另外一边去了,显然她刚才那一番话并不是为了要得到他的承诺,更像是随口一说。 宋卿显然并不需要他做出承诺,事实上,这样一个可以说是完全陌生的人做出来的承诺,她并不觉得可信。如果他认可她刚才所说的,那么在必要的时候他自然就会出手。承诺并不是值得信赖的东西。 一楼的书架共有六层。 宋卿前世因为身体的缘故,长期呆在家里,除了每日上网浏览一下时事新闻免得自己与世界脱节,就是窝在床上看书,她看书看的很杂,且特别喜欢看一些偏门的杂书,随意在书架中抽出了一本,里面所有的字她多多少少认识一些,但是一笔一划分明不是前世所认识的汉字。她勉强看了一页就不得不合上书了,不适的捏了捏睛明穴。她的眼睛在看这些字,但是脑海里面全都是前世学过的汉字,有一种精神错乱的感觉。再加上这些书里面的内容大多晦涩难懂,很多字都只能连蒙带猜,宋卿也懒得再看了。随意看了一眼另外一边的高鸣,高鸣似乎已经完全被书本吸引进去了。 宋卿便决定上楼去看看。 二楼也都是满满的一排排书架。三楼也是如此。 这栋三层小楼居然就是一个图书馆。 一二楼都是大量的文学杂记,三楼就偏技术类,比如木工,建筑,医药等。 宋卿对医书最感兴趣,找了一本关于药理的书就席地而坐再次认真的看了起来,可惜的是她认得的字并不全,只能连蒙带猜实在是很吃力。看了半天眼也花了头也昏了。望一眼外面的天色才发现天边聚起来一大团一大团的乌云,电光隐现,看起来要下大雨了。这下那些少年们应该有一阵子可以不用去湖边冒险取水了,宋卿看着外面的乌云想到。 楼梯上传来上楼来的脚步声,宋卿循声望去,是那个始终没有开过口的木讷少年。 突然,只见室内被电光照得一亮,紧接着就只听到闷雷阵阵,轰隆隆的,雨就一路从天边下到这边来了。 这雨下的又急又大还带着风,倒像是有人从乌云里端了盆往下面泼。大风夹着雨水呼啦啦的卷进来,宋卿顾不得招呼少年连忙把书放入书架中,就急忙上前想要把窗子关起来,刚走到窗前迎面就是一阵大风挟着雨卷进来,顿时就扑了宋卿一身。宋 卿偏着脸避开大雨,把窗子艰难的合拢了,但是那木销却是在窗户的中间,宋卿踮起脚尖伸直了手也够不着那木销。倒又让那狂风把窗户又给吹开了,砰地一声撞在墙上发出好大一声响。那少年沉默着走上来,拉住两边的窗户一合,然后踮起脚就把木销给拨了下来扣住了窗户。 此时坡脚男人才一脸焦急的扶着栏杆上来了,看到合好的窗子和一身狼狈的宋卿和木讷少年愣了一下,然后就一脸关切的说道:“怎么都湿了。快跟我下去我给你找身干衣服穿。”说完就又转了个身一瘸一拐的往楼下走。 宋卿与木讷少年到了一楼就看到那个圆脸少年也是一身的水,脸上更是一脸的郁闷。高鸣倒是一身干净。 坡脚男人一边摸索着打开一楼进门夹角处的一道矮门一边嘀嘀咕咕的说了一通。也是宋卿耳力好,才听清他嘀咕的是什么。原来这个圆脸少年刚才在二楼窗底下看书看睡着了,雨下起来他也不知道,淋了一身还是被上来关窗的坡脚男人叫起来的。 “呀!这不会是你的衣服吧?”圆脸少年的声音却是意外的犹如黄莺一般,清脆悦耳动听的很,此时她一脸受到惊吓的表情看着坡脚男人手里捧着的衣服叫道:“你难道就叫我穿你这些脏衣服衣服吗?!打死我也不穿!快拿开!”说着还退后了一步像是生怕那衣服会沾到他身上一样,嫌弃之情溢于言表。 “是我前几日才领的新衣服,洗了收起来未曾穿过的,干净,很干净的。”坡脚男人急忙解释道,一张憨厚的脸上挤满了尴尬。 宋卿十分自然的从坡脚男人手中把衣服接过来,问道:“请问在哪里可以换?” 那男人脸上的尴尬之色便是一缓,把那夹角的小门推开说道:“这里面换。” 宋卿点了点头道了声谢就要进去。 那一直没有说话的木讷少年却忽然抢过了宋卿手里的那套衣服说道:“我先换。”然后就推开门走了进去。 宋卿愣了一下,然后淡定的重新从坡脚男人手里另拿了件衣服。 圆脸少年十分不安的一直在那里走着,似乎在盼着雨快点停,可是外面那哗啦啦像是倒水一样的水声哪里是一时之间停得下来的。 那少年的动作很快,不到一会儿就推门出来了。 宋卿就捧着衣服进去了。 这应该就是坡脚男人的房间,摆了一张木床,一张小桌一张凳子也就没有什么多余的地方了,桌上摆了一盏蒙蒙 发亮的油灯就是这小屋里唯一的光源。 宋卿把小门插上木销,脸上的淡定顿时消失不见,快步走到那盏油灯边,把衣服放在桌子上就急切的把手里的纸团展开来。 “这是什么鬼东西?”宋卿看着手里展开的纸团忍不住暗骂道。 这纸团是那个少年从她手里把衣服抢走的时候从衣服下面塞过来的。纸团上几个像鬼画符一样的“字”宋卿仔细辨认了很久也没有辨认出来这到底是“画”还是“字”。 这是什么“暗号”吗? 宋卿头皮有点发麻。她隐约觉得这张纸团里面一定是隐藏着跟她有关的什么重要的事情,再加上他还是用那么隐秘的方式把纸团递过来的。如果是以前的一零九一定会知道这纸团上写的是什么东西,可是宋卿真是一点都看不懂啊! 如果贸然去套问那个少年的话不小心露出了什么马脚和破绽,很有可能会导致她不能预测的结果......那么,告诉顾彦池呢?宋卿马上就在心里否决了这个想法。 少年如此隐秘的递过来这张纸条很有可能这上面代表的意思是与这里的“管理层”对立的。而顾彦池的身份正好就是管理层的...... 宋卿此时感觉手心里的纸团就像是一个烫手山芋,丢不得,收不得。手心因为紧张而起了一层细细密密的冷汗,她有一种极其不祥的预感,这个纸条所代表的东西很有可能会威胁到她的性命。 “砰砰砰!”敲门声突然想起,让宋卿猛然惊醒过来。 坡脚男人的声音透过木板门响起来:“一零九,衣服换好了吗?没出什么事吧?” 宋卿连忙答道:“没事,头发缠在衣服上面了,很快就好。”说完最后看了一眼纸条,把纸条上那个奇怪的字符印刻进了脑海里,然后走到油灯前,把纸条凑近油灯,火舌忽的一下舔上来把纸条包裹了起来。宋卿仔细的碾了几脚,地上有些潮,纸灰很快就融进去看不见了,然后手脚利落的换上干净的衣服,深吸了口气,才走了出去。 她下意识的看了那个木讷少年一眼,而那个木讷少年也在看她,目光微微闪动,甚至微不可查的对着她点了一下头。宋卿的眉心跳了两下,就若无其事的转开了目光。 那名圆脸少年却是十分突兀的扑哧一笑,拍掌乐道:“你这身是哪个园子里的戏服?你这是要唱的哪一出戏呀?” 原是宋卿身上穿着的衣服太过宽大,虽然已经把裤脚长袖都卷 了起来,但是还是显得十分的肥大,可以在塞进去三四个自己。 无人相和,圆脸少年悻悻然的收敛了笑容。 宋卿的表情却有些古怪,这圆脸少年刚才言笑晏晏,声音犹如玉珠落盘,说不出来的清脆好听。唯一一点奇怪的,却是这声音却不像是男孩子的声音,反倒像是个天真烂漫的小姑娘。 宋卿不禁心中一动,更加专注的打量起圆脸少年来,只见“他”皮肤白皙,脸庞略圆,下巴却是尖尖的,一双灵气十足的圆眼十分清澈,方才那一阵笑更是十分娇憨可爱。 圆脸少年见宋卿一脸若有所思,心里没由来的就是一虚,假装若无其事的走到了一边避开了宋卿的打量。 宋卿心中已是了然,若有所思的抬起了半边的眉毛,收回了目光。 ☆、第11章 又过了好一会儿,门外的大雨非但没有停歇反而有越下越大的趋势,夹着大风一阵一阵的撞击着大门,发出砰砰的响声。 坡脚男人焦急的喃喃自语道:“这雨怕是一时停不了了。这里没有雨具,这又怎么好。”又对那圆脸少年劝道:“小哥儿,你还是去把湿衣服换下吧,要是着凉了就不好了。” 圆脸少年固执的摇了摇头,无声的拒绝了坡脚男人的好意。 宋卿席地而坐,靠着书架,闭目养起神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道惊雷炸响!宋卿突然惊醒过来,才发现自己居然靠着书架睡着了。目光在屋内扫视一圈,发现除了坡脚男人不见了踪影,其他三人也都各自找了块地方睡着了。 宋卿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外面的大雨还在哗啦啦下个不停,天色乌沉沉的也分辨不出现在是什么时间了。轻手轻脚的站起来活动了一下发麻的手脚,宋卿发现自己的鼻子有点塞住了,看来是刚才在地上睡着有点着凉了。目光扫过那边圆脸少年卷缩的角落时忽然就是一顿...... 圆脸少年躺在地上,湿润的衣服紧紧地贴在她的身上,脸色十分的难看,小小的身体卷缩在一起瑟瑟发抖......宋卿的手贴上“她”的额头,眉头就蹙了起来,入手滚烫,这是发起烧来了。 外面犹自下着大雨,唯一一个大人也不知所踪,当务之急是先把“她”身上的湿衣服换下来。 宋卿瘦弱的手臂穿过圆脸“少年”的腋下,扣在“她”的胸前,然后小心的把“她”往小房间那边拖。 虽然她的动作已经足够小心,但还是惊醒了高鸣。没等高鸣发问她就先抢答了:“她发烧了,我先帮她把衣服换一下。” 高鸣略带惊异的看了她一眼,然后就作势起身要站起来,看样子是打算帮忙。宋卿连忙阻止道:“不用麻烦你了,我一个人就可以!”然后就快速的把圆脸少年拖进了小房间里,把门扣上隔绝了高鸣狐疑的目光后这才松了口气。 因为刚才她没换,所以那身干净的衣服被坡脚男人放在了桌子上,宋卿三下五除二把少年上身一层层的衣服全都给脱了下来,脱裤子的时候还顺便飞快的瞄了一眼她的某个部位,以证实自己的猜想。目光才瞥过去,宋卿的目光就僵了......不是女的??? 与此同时,一只小手猛地抓住了褪到大腿处的裤子,宋卿目光一抬,就对上了一双饱含屈辱和恼羞的圆眼,下一秒,圆脸少 年刚要冲口而出的尖叫声就被宋卿用手掌死死地捂住了。 “呜呜呜!”放开我! 圆脸少年的一双圆眼瞪得像是铜铃,真是又羞又恼又气,一张小脸都憋得通红了。 “你叫什么!大家都是男人,有什么好叫的。”宋卿恶狠狠地威胁道:“再叫我就把你的衣服剥光然后丢出去!” “唔唔!”你敢! “那你叫起来试试,看我到底敢不敢。”宋卿说完就把手撤了下来。 圆脸少年张了张嘴,脸涨得通红,最后却是委委屈屈的把被宋卿褪到大腿上的裤子默默地拉上去,一边拉一边哭,活像是个受了□□的小媳妇。宋卿的脑仁有点疼,说道:“你发烧了,这里没有药,如果你不想死的话就快点把衣服换了。” 这一下更是不知道戳到了少年的哪个点,忽然爆发起来抽噎着对着宋卿喊道:“你出去!” 宋卿没由来的就有几分心虚,把门打开就走出去了。 这时候木讷少年也已经醒了,见宋卿出来便往这边看了一眼,目光中带着些疑惑。 过了许久,那圆脸少年才换好了衣服磨磨蹭蹭的出来了,羞愤而充满怨念的看了宋卿一眼之后就默默地走到了一个角落里卷缩了起来。他的脸色看起来还是有些苍白,坡脚男人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因为那张纸条的缘故,宋卿莫名的不安起来。 又过了大概半个时辰,大门被人撞开来,一个浑身湿透的人影跌跌撞撞的跨了进来,屋里的几个少年都惊得站了起来,然后就见那人把门关起来之后把身上的蓑衣抖落在地,再摘下头顶上的斗笠,露出真面目来。屋里几个少年俱都松了口气。 坡脚男人小心的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来颇有些歉疚的说道:“外面的雨实在是太大了,我就找了那么点吃的。” 宋卿见他脸上身上到处都是水,就说:“你先去换衣服吧。” 坡脚男人连连点头,将布包交到宋卿手中说:“那麻烦你给大家分分吧。我去换衣服。”然后就进了那间屋子。 宋卿扯开布包,里面只有三个馒头,加上坡脚男人却有五个人,自己中午吃的撑,现在都没消化完,估计挺完今天一个晚上是没有问题的,就把布包丢给了高鸣,说:“我不饿,你们吃吧。” 高鸣诧异的接过布包,看了宋卿一眼之后递给了那个木讷少年:“我也还不饿。” 木讷少年沉默着接过来 ,没再谦让,从里面拿了一个出来装在怀中然后又递给了圆脸少年。 “真是奇怪,不是说三区的人没饭吃吗,怎么你们还让来让去的?”圆脸少年表达了困惑的同时往布包里瞥了一眼,然后一脸嫌弃的说道:“难怪你们不吃,这馒头都干了,是人吃的吗!” “既然你不吃,那就多谢了。”宋卿说完直接从他的手里把布包提了起来,抓出一个放到腰间的布囊里,剩下的两个就都放在了一边。 “哎——”少年见宋卿已经把布包提走了,原本阻止的话到了嘴边立刻转了话锋:“哼!猪才吃这些鬼东西呢!” 又过了不知道多少时辰,外面的雨声渐息,坡脚男人探出头去看了一眼,高兴地说:“雨停了!快快快,趁着雨停了我送你们回去。” 原本半睡半醒的少年们就都从地上爬了起来。 外面的天已经黑透了,雨倒是停了,乌沉沉的天上还有隐雷闪现。 下了暴雨,楼前的小河涨起了水,堪堪快要没过木板。 坡脚男人举着油灯走在前面,随后跟着木讷少年、高鸣,再是圆脸少年,宋卿则走在最后。 前面三个都是又快又稳的走了过去,剩下圆脸少年磨磨蹭蹭的走了半天才走到中间,而中间真是最不稳的地方,起起伏伏左摇右摆的,再加上脚下就是喘急的河流,一不小心说不定就要跌进去被泥水冲走,圆脸少年站在木板的正中间愣是怎么也不肯再往前挪一步了。 宋卿跟着走到了中间,她看着下面喘急的河流也是心惊不已,此时恨不得快步冲过去,却不想被他堵在了中间。知道这不是个女的,宋卿就没有那么好的耐性了,直接附过去威胁道:“你再不走我就把你推下去!” 她不出声还好,这一出声到把圆脸少年吓了一跳,身体一晃居然就要往旁边的河里栽了下去,宋卿吓了一大跳,下意识的伸手用力拽住了圆脸少年的一边手臂,十分惊险的把圆脸少年偏倒的身子给正了回来。动作太大导致木板又是一阵晃动,吓得圆脸少年哇哇大叫,岸上的三人也是紧张的看着这边。 宋卿突然伸手稳稳的抓住了圆脸少年的两条胳膊,说:“我拉住你了,往前走吧。” 圆脸少年一愣,那两只稳稳抓住自己的手,配合那道镇定的声音,莫名的,他忽然感觉不是那么害怕了。有点不自在的动了两下,他终于迈开腿往前走了。 安全上了岸,宋卿立刻松开了自己的手, 抹了把汗,跟上了前面队伍的脚步。 圆脸少年摸了摸两边被宋卿刚才抓住的地方,然后闷头追了上去。 走到半路的时候又下起雨来,几个人连忙都加快了脚步,迎面就撞上了梁戈萧川一行,看到圆脸少年之后很明显的可以看到他们都松了口气,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挤上前来,一脸要哭出来的表情对着圆脸少年干嚎起来:“小主子啊!您可真是吓死奴才了!要是您有个三长两短奴才——” 圆脸少年下意识的瞄了一眼宋卿,就对着那男人斥责道:“闭嘴!” 那男人立刻闭上了嘴巴,一脸可怜相的看着圆脸少年。 见宋卿眼睛盯着别的地方,圆脸少年的声音变得硬邦邦的:“走。” 男人连连弯腰,一干人等众星捧月一样护着圆脸少年走了。 “一零九,你胆子可真不小啊,连他你都敢拐了。”萧川说道。 宋卿一脸莫名其妙的看着他,不说那少年是自己拿了木牌跟过来的,这里又不止她一个人,他那只眼睛看到她拐了?无心与他再多做纠缠,宋卿只是盯着地面不说话。 “萧川!走了!”远处有少年招呼道。 “你躲不掉的,那一刀,我迟早要你还回来。”萧川说完就转身跟上了前面的大队伍。 平路上走也能崴了脚,真是见了鬼了。 宋卿怨念的想。 一帮人吵吵嚷嚷的远去了。 宋卿刚提步要走,猛地被人拽了一下,宋卿猛地转头,就看到木讷少年的眼睛在黑暗中一闪一闪的,压低了声音说:“走。”然后就拽着宋卿钻进了小路旁的灌木丛里。宋卿被他紧紧地拽住了手,挣脱不得,也不敢大声喊叫,险些要哭出来,你倒是说你要带我去哪儿啊!!! 疾跑了一路,那木讷少年忽然停了下来,对着宋卿说道:“你先过去,我去接应其他人!”说完不等宋卿说话就松开了她的手一眨眼就不见了。 宋卿简直在夜风中凌乱了,你倒是告诉我要过去哪里啊!!! ☆、第12章 舌战 宋卿独自一人在黑暗中摸索着走了不知道多久,她也不知道方位,地上到处都是盘根错节凸起来的树根还有一些矮小的灌木丛,走的磕磕绊绊,心里越加恼火,忽然听到前面隐有火光人声鼎沸,吵吵嚷嚷的宋卿心中一紧,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躲藏到了一棵树后。 刚退到树后,嘴巴猛地被人捂住,宋卿一惊,一道压低的声音响了起来:“别出声,跟我走。” 是高鸣。 宋卿心下莫名一安,老老实实地被高鸣拉着远离了那处人声。 高鸣一路闷着带着宋卿在林子中十分熟练的左转右转,最后成功的转到了一条小路上,坡脚男人正在焦急等候,看到高鸣把宋卿找了回来顿时松了口气:“你跑到哪儿去了?害得我们一通好找,还有另外一个人呢?” “她刚才走岔路了,还在林子里打转呢。另外一个人我没找到。”高鸣抢先答道。 坡脚男人刚要再说,就听到前方脚步纷乱,一行人举着火把正在迅速接近,然后迅速把他们三人团团围了起来。 为首的大汉举着火把走过来,正是在训练场大门那个与人打赌赢了钱的大汉,看到这边三人便是一愣:“怎么是你们。” 坡脚男人还不知道出了什么事,见一伙人气势汹汹而来,面上就有些惶恐:“老十,发生什么事了?” 老十皱眉道:“有人逃了。我们正在追捕,你们怎么......” 宋卿心头一跳,瞬间紧张起来。 坡脚男人不安的回答道:“我们在书阁那边被大雨困住了,现在雨停了才从那边过来。” 高鸣接道:“和我们在一起的还有一个一区的小孩,方才被一区的萧川等人接走了,您大可以去问。” 老十这才舒展了眉头,既然有一区的人作证,那就应该不是说谎了,于是放缓了语气说道:“现在外面乱的很,你们快点回去,当心被牵连。”说完对着后面的人说道:“好了,这边没有,我们去别的地方!”然后就是一行人疾步往另外一个方向去了。 宋卿忍不住松了口气,这样说来刚才那边吵吵嚷嚷的应该也是在抓人,刚才自己在那林子里乱撞乱闯,如果不是高鸣及时找到自己,恐怕自己也会当做要逃走的人抓起来,到时候可就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不对!宋卿突然想到了一件至关重要的事情。 刚才那个木讷少年把自己拽走,不会就是要跟她一起 逃跑吧?! 很有可能这具身体的原主人就参与了逃跑计划。 那么,木讷少年如果真的有幸逃走还好,如果被抓了,那么说不定就会把她给供出来! 想到这里宋卿不由得瞬间吓出了一身冷汗。 正在此时,高鸣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你一直跟我们在一起,哪里也没去过。” 宋卿猛地抬起头来,看到高鸣的眼睛在黑暗里格外的明亮坚定,莫名的给人安全感。 到了甬道口,有两名大汉守在门口,坡脚男人又是一番解释才放了行。 安全的回到房间,宋卿还是感觉十分不安。 外面一个轰隆隆的炸雷,大雨再次泼盆而下。 整个甬道里都散发出不安的躁动。 宋卿几乎可以听到其他房间内少年们低声而兴奋的讨论着那些逃跑者抓回来之后会受到什么样的惩罚,几乎没有人会认为那些逃跑者可以成功。 这集中营的大部分人都被调去追捕那些逃跑少年了,没有人制止谈论,所以甬道里的声音越来越大。恐怕整个集中营,只有宋卿一个人是衷心的希望他们能够逃出去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在喧闹的气氛中,宋卿紧张地等待着某一个时刻来临。 来了!宋卿的心头一震。 有沉重的脚步声从甬道口传来,熟悉的喝骂声响起:“吵什么吵!都给老子闭嘴!” 甬道瞬间安静下来。 一双双眼睛无声的望着那两名大汉一路气势汹汹的走过,最后停在了宋卿的房门前。 没有人再说话,他们无声的期盼着什么。 门被打开。 老七对着宋卿用冷嘲的调子说道:“一零九,出来吧,司教头有请。” 宋卿抬起眼来看他一眼,从地上站起来的时候她竭力的控制住自己的双腿不要颤抖。此时她的脑子一片空白,害怕、恐惧已经完全的占据了她整个大脑......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冷不防地,她对上了一双有些熟悉的眼睛。 高鸣站在屋子里,无声的注视着宋卿,然后用手指指向了自己。 霎时,犹如一盆冷水从头顶浇灌而下,宋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对着高鸣微不可查的点了下头,步履从容,眉眼间又恢复了往日的镇定。 赵良将高鸣宋卿这一瞬 间隐秘的互动收入眼底,眼睛里就浮起了浓重的狐疑之色,怎么也想不明白高鸣和一零九之间是怎么“勾搭”上的。 宋卿被两名大汉一左一右的挟制着,一走出甬道就看到前方有一道熟悉的身影打着油纸伞在雨中站立。 “你们两个先回避,我有话要对她说。”顾彦池淡淡的说道。 “可是教头那......”老九还有些犹疑,老七就把他拽走了,识趣的走到了二十米外的地方候着。 宋卿干咽了一口口水,想起顾彦池前不久还告诫自己不要做蠢事,想来他此时心里肯定十分恼怒自己阳奉阴违,想到此处,便要出言解释:“顾先生......” 话未说完就被顾彦池打断了:“待会儿无论任何人指认你做了什么事,你都要咬死了说一概不知。我自然可以保你平安。” 宋卿微愣:“顾先生......” “感谢的话可以不必再说,对你我都毫无益处。以前如何我可以不再追究,可若犯第二次......” “绝对不会再有了。”宋卿连忙说道。 “很好。”顾彦池嘴角噙着一抹满意的笑,眼睛里却分明带着冷意:“我讨厌麻烦,如果恼起来,指不定会亲手了结了这个麻烦。” 宋卿连忙低头不敢与之对视。 “好了,过去吧,别让教头等急了。” 宋卿如蒙大赦,立刻拔腿就往那两名大汉那边跑。真是一刻也不想和顾彦池待在一起了。 “一零九,真是好手段啊,连顾先生也对你另眼相看,看来我之前真是小看了你。”老九阴阳怪气的说道。 宋卿只是低头不语,她现在说什么都是错,不如什么都不说。 等到了大堂,宋卿浑身上下都淋了个透湿,水滴顺着头发滴下来流得满脸都是。 进去的时候里面已经跪了一排人,一个个全都浑身湿透,瑟瑟发抖。只有最边上的木讷少年,虽然跪着,却还是挺直了背脊。看到宋卿进来,大堂里的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木讷少年表情复杂的看了宋卿一眼,然后就转过了脸去。 端坐在大堂正中的司教头依旧面无表情看不出喜怒:“好了,一零九到了,既然你们几个指认的他,那就与他当场对峙吧。” 宋卿瞳孔微微一缩,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坐在司教头下首的顾彦池。 顾彦池却只是 专注把玩着手里的扳指,竟像是毫不关心一般连看也不往这边看一眼。宋卿看到这样的顾彦池,却莫名的觉得心里有了点底气,不等那几名少年攀咬,就挺直了腰杆朗声说道:“不知道教头深夜将我扣押至此所为何事?” 顾彦池闻言这才看过来,眼底染了分笑。 司教头讶异的看了宋卿一眼之后才说道:“这些人说他们逃跑,是听了你的唆使,所以拉你过来与之对峙。”然后对着下面跪着的一排少年说道:“现在你们可以说话了。” 中间一名少年勉强还能说得出话来,结结巴巴的供述道:“月前,一零九偷偷找到我们,说要计划逃跑,我们先前并无逃走的念头,却到底受他鼓惑唆使,再加上他信誓旦旦一定能够逃出去我们才起了想法。他说以雨为信,趁着今日暴雨,分别从各个地方赶至防线区......” 宋卿极其突兀的笑了一声,在引起全场人的瞩目之后才冷笑道:“你说我唆使你们逃跑,敢问这对我有什么好处?” 那少年说道:“你本来也是要跟我们一起逃跑的,你找上我们就是相借我们的力帮你逃出去,却不想我们到了约定的地方久等不至......” 宋卿讥讽道:“可笑!既然我要与你们一起逃跑,而且我还是主谋,那为何我却好端端的站在这里?” 那少年不想宋卿直到此时还镇定至此,不禁有些慌乱,激动地说道:“我怎么知道你为什么会临阵脱逃?!说不定你就是要害我们!” 宋卿针锋相对:“我为何要害你们?你我以往可有仇怨?” 那少年顿时说不出话来。 宋卿眼中隐见锋利,不再理会这名少年,而是对着首位的司教头说道:“昨日大雨,我与其他人困于书阁,雨稍微停歇之时才从书阁中出来,途中曾遇一区萧川等人,后又遇一队抓捕逃犯的队伍,盘问之后并无不妥方才放行。一路而来皆有书阁一名坡脚男人与高鸣作证,如若不然,也可唤来昨日盘问我的那人前来。” 宋卿话音刚落,就有一名大汉自外面进来,对着司教头拱手道:“回教头,昨日小人确有盘问过他,后又去一区问询过,确如他所说。” 司教头一点头,老十便退了出去。 宋卿又问道:“敢问教头,我之实力与外面之人如何?” 司教头此时已经对宋卿的怀疑已经消除了大半,又见起落落大方丝毫不见以往阴郁,心中也是颇为喜爱,便是笑 着答道:“算是上流。” 宋卿嘴角勾起一个自信而狡黠的笑容来:“教头不必替我谦虚。我敢说,同龄者中,以我的实力不惧任何人。也就是说,我依靠自己的实力光明正大走出去的几率远远比我与这些只会拖我后腿甚至随时都可能会出卖我的人逃出去的几率要大得多。若不是个傻子,谁都知道怎么选。我与这些人更无旧怨,亦不是刻意陷害。”宋卿声音清脆,字字清晰,一双乌黑的眼睛闪烁着极其耀眼的光芒:“那么,敢问教头,我以何故唆使其逃跑?” 司教头一时无言。 整个大堂,鸦雀无声。 无论是坐在首位的司教头,顾彦池,还是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少年们,还是那候在大堂外等着看热闹的大汉们,全都被震住了。 宋卿此时浑身上下淋得跟落汤鸡似得,偏偏背脊挺得直直的,像是一棵坚韧的翠竹,一双眼睛不闪不避目光灼灼盯着首位上的司教头,口中言之凿凿,话音铿锵有力,斩钉截铁竟平白的生出一种逼人的气势来。 顾彦池简直要忍不住鼓起掌来,他的眼中第一次没有了审视与怀疑,而是用一种充满着欣赏与和蔼的目光看着宋卿。 这个面对满堂杀机不但丝毫不惧反而露出锐利锋芒的少年还只有十三岁。 此时司教头与顾彦池看着台下站立的小小少年,心中都只有一个念头。 此子绝非池中之物! ☆、第13章 主的意志 从头到尾,只有一个人没有与所有人露出一样的表情,他始终,用悲哀却又带着欣慰的眼神笼罩着宋卿。 在被押走的时候,在错过宋卿的一瞬间,他压低了声音,笑着说了一句话:“你终于学会怎么保护自己了,我真高兴。” 然后在宋卿陡然放大的瞳孔中,被几名大汉一同押着走出了大堂。 宋卿仿佛被什么东西惊住了,一动不动的站着,连所有人走出去了都仿佛毫无所觉。 直到顾彦池最后一个走到她身边,她猛地抓住了顾彦池的袖子,顾彦池低头,可以清楚地看到她的眼睛里毫无掩饰的惶恐不安:“他们会怎么样?会怎么处置他们?” “等会你就知道了。”顾彦池话中带着深意,然后笑着说:“今晚的表现不错,继续保持。走吧。去看看,你不是想知道这些人怎么处置吗。” 集中营数千少年全都被聚集在湖边,雕塑一样的站着,任由大雨劈头盖脸的打在身上,看着那九个少年被一字排开,然后一个、接着一个的,被丢进了有怪鱼的湖里。 有少年痛哭流涕:“我再也不逃了,再给我们一次机会吧!我们再也不敢了!!!” “求求你们!!!放过我们这一次吧!” 哭嚎声伴着雨声响成了一片。 顾彦池连眉毛都没动一下,对着站在他旁边的宋卿淡淡说道:“看到没有,这就是违反规则的惩罚。在没有可以打破规则而不受到惩罚的实力之前,愚蠢的去触犯规则,就是这样的下场。” 宋卿却根本没有把他的话听进耳朵,她只是一眨不眨的看着那个站在最边上的木讷少年,在一片哭嚎声中,他显得安静的有点诡异,他的神情那么镇定,仿佛他即将奔赴的不是死亡,而只是一个旅途中的下一个地点而已。 在这样的安静中,他仿佛感觉到了宋卿的目光,侧过头来对着宋卿笑了一下。 宋卿下意识的往前走了一步,然后肩头就被压得往下一沉。 “不要做蠢事。”顾彦池清淡的声音在宋卿的头顶响起。 那边的少年也对着她微不可查的摇了一下头,然后就突然转过身躯对着湖某个方向放声大喊了一声:“一定要活着走出这个鬼地方!” 然后,他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惊住了的举动,他挣脱了那名大汉的束缚,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朝着不远处的一棵大树用头撞了过去。 宋卿条件反射一般转过身去不忍再看,却被顾彦池硬扳了过去,强迫着宋卿看向那边的方向,他的声音无比的冷漠:“看到没有。因为某些人的愚蠢举动,不仅是自己要陷入危险的境地中,还会连累身边的人去死。这就是教训。如果还学不会这里的生存方式,那么会有更多的人因此而死。这就是愚蠢的代价。” 那边赶过去的大汉在探了下少年的呼吸和脉搏之后站起来对着这边喊话:“顾先生,已经死了!” 宋卿也说不出是为什么,明明她与这个少年只是见过短暂的几面,甚至她连话都没有跟他说过一句,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他满脸是血的躺在那里,她从心底里溢出来的绝望、悲伤、和恐惧,几乎要把她整个人都没入。 她甚至不可遏止的颤抖起来。她知道,她现在这种状态很要命,但是她好像在这一瞬间完全失去了对这具身体的控制权,完全无法控制。 顾彦池只是冷冷的按着她不断抖动的肩膀,不让她往前一步。 那边少年的尸体已经被两名大汉抬了起来,准备丢进湖水里。 宋卿短促的叫了声:“不要!”这一声一出口,宋卿自己也吓了一跳,这是什么?这具身体原主人的意志吗? 所幸雨声太大,再加上少年们议论的嘈杂声,根本没有人注意到这边。 宋卿纠结了一瞬间,就下定了决心,仰起头看顾彦池低声哀求:“顾先生......” 顾彦池眉毛微微往上一挑,不等她说完,就对着那边正准备把尸体丢入湖中的大汉淡淡道:“我看他勇气可嘉,就留他个全尸吧。” 说完就不顾宋卿自己撑着伞走了。留下她独自在大雨中,瞬间就被雨水淋湿。 他肯定是生气了,“苦口婆心”的说了那么多,她却还是这么不识好歹。 可是身体原主人的意志太过强烈,强烈到宋卿也难以不动容。就放肆这一回吧,算是作为占据你身体的交换。一零九,愿你在九泉之下安息,与他相会。 宋卿深吸了口气,不再看那具尸体,跟着少年们快步朝着甬道跑去。 一路回去,刚才目睹了一场惨案的少年们却显得格外的兴奋。 “啧啧,你看那些蠢货,还以为真的逃得掉呢。到头来变成了鱼食,啧。” “可不是么。以前也有人逃跑过,哪一次成功了?对了,上次那些逃跑的是怎么死的来着?” “晒死的啊。去年六月的时候,不是有十多个不知死活的家伙逃跑了吗。被抓回来吊起来放在太阳底下晒,硬生生给晒成人干了。” “呕——快别说了,我现在想起来都觉得恶心。” 少年们一路哄笑着回到了甬道,没有人为死去的人感到半点悲伤。 宋卿第一次那么直观的感受到这个地方的人心有多冷漠麻木。人命,是这里最不值钱的东西。 宋卿失魂落魄的跟着人流回到甬道,而原本那些悲伤绝望地情绪随着脚步,也逐渐的消失了,宋卿明白,那是这具身体原主人的意志慢慢地从这具身体里完全被抽走了。 少年们一回到房间里就都嬉闹着把湿衣服换了下来换上了干净的衣服。一个个赤条条的坦诚相对,白晃晃的让人眼花。宋卿前世也活了二十多年,总不至于像个小姑娘一样脸红心跳,只是觉得有些许尴尬而已,只能目不斜视的往最里的房间那边走。 路过高鸣房间的时候他和赵良正光裸着上身换衣服,宋卿和高鸣交流了一个眼神之后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她没有干净的衣服。只能等身上的湿衣服自动晾干,但是这里空气又潮,又没有太阳,要任由它晾干可能一晚上都晾不干,她的身体本就还在恢复期,如果再着凉...... 正在此时,老九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一零九。” 等宋卿走过去,他兜头就丢过来一包东西。 宋卿伸手将其接入怀里。 老九说:“顾先生给你的。”他此时对宋卿的态度已经不是那么的差,反而是用一种略有些惊奇的目光看着她,刚才宋卿在大堂上的表现他没有亲眼得见,却在老十激动地讲述中还原了当时大堂内的场景,不过老十说话向来喜欢夸大其词,他是不信这个一零九平时半天打不出一个屁来,却突然口吐莲花口才那么好了。但是她又是怎么得了顾先生的青眼的呢?包裹里的东西他看过了,就是一身干净衣服,但是顾先生表达出来的意思,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宋卿闻言心中便是一动。顾彦池居然这么堂而皇之地表现出对自己的“特殊关照”,这是打算在所有人面前宣告她是受到他庇佑的了? 果不其然,宋卿接过包裹的同时就可以感受到数道目光都齐刷刷的聚焦了过来,包括老九。宋卿微笑着向老九道谢:“多谢了。” “哎!老九!一零九住哪儿啊!”外面老十拿着一个包裹走了过来,刚一出 声就看到了屋子里头的宋卿,顿时就是哈哈一乐:“嘿!你小子就在这啊!那正好,来拿着,这是教头特意交代我给你送过来的!”说完就把包裹从栏杆里挤进来,塞进了宋卿的怀里兴致勃勃的说:“小子,今天你可真叫我大开了眼界啊!我到今天都不敢在教头面前那么说话呢!你胆子可真他妈的肥!哎,你教教我,你怎么做到的?” 倒是把老九给撂到一边了。 老十的嗓门大,再加上甬道里有回声,这一说话就感觉整个甬道都回荡着他的声音。自然也就都把他的话收进了耳朵里。 少年们议论纷纷起来,当时看到宋卿被带走,全部都猜测是跟逃跑的那些人有关,肯定是不得善了了,全都暗自里幸灾乐祸呢,可是她非但毫发无损的回来了,还连连收到顾先生和教头的关照?这其中的反差让他们一时间转不过弯来。 宋卿也被老十的大嗓门吓了一跳,不过不论在训练场外,还是在林子里被盘问,到大堂为她作证,宋卿对老十很有些好感,不过他这么夸奖,宋卿倒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不过是据理力争罢了。” 老十说:“你真是太谦虚了。” 老九看不下去:“老十,你不用巡逻了?” “哎呀!是,教头让我送了东西就走的。倒给忘了。一零九,你改日来找我,我请你喝酒啊!”老十说完笑呵呵的走了。 老九又羡又妒的看着宋卿手里刚才教头送过来的包裹,他在教头底下也有七个年头了,还没有得过教头的赏呢!这个一零九,真是踩了狗屎运了?! 宋卿解开两个包裹,发现都是放着干净的衣服。 走到角落里,利用衣服遮挡,宋卿小心翼翼的把衣服给换了。 幸好现在房间里就剩下了她和那个小哑巴,倒是方便的多。 换好干净衣服之后宋卿舒适的躺在干草上,脑子却还是不肯停歇。 今天这个险境算是平安度过了,还侥幸得到了司教头的赏识,而让宋卿真正感到惊喜的是,顾彦池非但没有恼自己,而且还把口头上的“帮助”变成了实质性的,这才是最重要的。 这样,自己可以成功走出去的几率又大了几分吧。 宋卿慢慢地吐出一口气,翻个身面对墙壁,闭上了眼睛。 ☆、第14章 水 昨日下了大雨,第二天却是大晴。 和往常一样,一大早,就有震耳欲聋的敲锣声响起。 宋卿伸了个懒腰从地上爬起来,等老九把门锁打开之后就走了出去。 正好遇到斜对面的赵良高鸣一行人走出来。宋卿和高鸣两人的目光搁着数人对视一瞬,又十分自然的分开。 走着走着,很自然就走到了一起。 宋卿低声道:“昨天晚上,多谢了。” 高鸣居然笑了一下:“礼尚往来。” 宋卿微愣了下,然后也对着高鸣露出一个轻浅的笑意来:“合作愉快。” 赵良跟在两人身后,既警惕又好奇的瞪着宋卿,好不容易才忍耐住自己快要爆棚的好奇心等到宋卿走开了,才凑到了高鸣身边十分不满的说道:“她刚才跟你说的什么?你们昨天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吗?” “没什么,替你还了一个小人情。”高鸣笑的意味深长。 赵良差点炸毛,但到底还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压低了声音道:“什么叫做替我还了一个人情?我什么时候欠那个小子人情了?!” 高鸣看他一眼:“你还记得昨天那把飞出来救了你一命的短刀吗?”他看着前面混在人群中毫不起眼的宋卿瘦小的背影:“她就是那把刀的主人。” 赵良愣住。 等出了甬道,赵良才把高鸣那句话给消化完毕,说道:“我还是想不明白,她为什么要救我?不行,我自己去找她问个明白!”说完竟是直接朝着不远处的宋卿冲了过去。 宋卿早已察觉到赵良的接近,见赵良此时气势汹汹而来一派兴师问罪的姿态,不由得又是一阵头疼,不知道又是哪里刺激到了这只斗鸡。 赵良气势汹汹而来,质问道:“高鸣说,昨天那把飞出来的短刀是你的?” 宋卿倒没想到是因为这个,说:“如果是道谢的话就不必了,高鸣已经替你还了这个人情。” “他是他我是我!我的人情凭什么要他来还!”赵良吼出来之后才觉得自己太激动了,瞪了宋卿一晌之后,忽然恍然大悟恶狠狠地逼视宋卿说道:“我知道了,你是想要挟恩图报?!怎么,你想要从我这里得到什么?真是看不出来,被关了禁闭之后倒是长了不少本事啊,不仅顾先生和司教头受你蛊惑,怎么,现在连我也想要收买吗?”他言之咄咄,活像是宋卿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 “这就是你对待救命恩人的态度?”宋卿面对赵良的咄咄逼人只是冷笑:“我能够让顾先生司教头帮我,是我的本事,你是羡慕嫉妒,还是恨自己没有这样的本事?” “你问我想从你那里得到什么?”宋卿用一种充满蔑视的目光将赵良从上到下扫了一眼,然后讥讽道:“抱歉,你对于我而言没有任何价值。昨天救你一命也不过是我一时兴起。不过现在看着你这对待救命恩人咄咄逼人的态度,实在是有些让我后悔。” 宋卿一口一个救命恩人,偏偏还要强调自己救他只是一时兴起,还有那十足的蔑视眼神,简直就是把赵良的自尊心扔到了地上还毫不留情的一脚踩了上去......赵良感觉自己从来没有那么憋屈过!偏偏一脑子的话都堵在喉咙里说不出来,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他的脸涨得通红,一双眼睛瞪得跟铜铃一样,就差没哼哧哼哧的从鼻子里冒气了。这个一零九是撞了鬼了吗?!明明以前跟个哑巴似的一天说不到三句话!今天怎么发了疯了一口气就说了那么多还句句都那么精准的堵住了他的嘴!简直可恨到极点!这样想起来,以前他看不过眼的那个哑巴一样阴森森的一零九和现在这个一零九相比简直有些可爱啊!!! 宋卿又说:“啊,对了,既然你说高鸣还的人情不算在你头上,嗯,那好,你就好好想想要怎么还我这个救命之恩吧。” 说完就留下了活像被雷劈过一样的赵良,往擂台的方向去了。 见这边“交锋”完毕,高鸣才忍着笑走上前来,同情的拍了拍赵良的肩膀之后,也往擂台那边的方向走了过去。 “你把阿良气得不轻。”高鸣追上宋卿之后笑着说道。 宋卿耸肩:“是他自己找上门来的。” 高鸣说:“我还是第一次看到阿良气成这个样子。不过你就不怕他对你更加记恨?” 宋卿无奈的说:“我看你们两个关系挺好的,你就帮我劝劝他吧,我很忙,没空陪他玩斗鸡的游戏。” 高鸣忍笑:“其他的我还可以帮忙,这一点我实在是爱莫能助,你不知道,阿良这个人,性子倔得很,他讨厌一样东西和喜欢一样东西是一样的,死也难改的,你很不幸的是前一种,不过我已经跟他点破你救过他的性命,他总会收敛一些的。算是给我几分薄面,多体谅吧。” “哎!老大,你看那边那个不是一零九和高鸣吗?”那边黝黑少年这一队的人正好眼尖看到了这边。黝黑少年闻言看过来, 果然就看到了宋卿与高鸣一边走一百年讲话一副相谈甚欢的场景。 “一零九和赵良不是一直不和,怎么跟高鸣搅到一起去了?”又有一名少年纳闷道。 “哼,也不知道这个一零九施了什么妖术。这高鸣不说,连顾先生司教头都对他另眼相看。”那一直看不惯宋卿的少年愤愤道。 “听说昨日他在司教头顾先生面前可是大大的出了一回风头。连那些护卫都在讨论她呢。” “昨天晚上我还看到顾先生与她同撑一把伞......” “这个一零九真是自从关了禁闭之后简直跟变了个人似的。” 黝黑少年听着队里的少年们议论纷纷,却是未发一言,只是目光沉沉的盯住远处宋卿与高鸣一同离去的背影。 正在此时,刺耳的敲锣声自眺望台上响起,在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之后,才有人在上面拿着一个巨大的角对准了下面,轰隆隆的声音从那只奇异的角里传出:“所有人听着!马上到湖边集合!二十息之内不到者!后果自负!” 这声音轰隆隆的覆盖了这边的整片天空。 少年们已经一派兵荒马乱了。全都卯起劲来往湖边冲。 宋卿和高鸣都在第一时间转身朝着湖边跑去,一时间扬起沙尘无数,几乎要看不清前面的路。不时有人被绊倒,然后瞬间就被人群践踏而过。 不到二十息的时间,数千名少年就全部气喘吁吁的赶到了湖边,并十分整齐的组成了九个方阵,每个方阵又分为九条列队。 宋卿在奔跑之间和高鸣跑散了,所以并不在一个方阵内。 四周也没有一个熟人。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的宋卿感到无比忐忑,也只有负手站在湖边的顾彦池能给她少许安慰了。 “你们这三列。”顾彦池手指一点,就点中了三列人。 宋卿十分不幸的就在这被点中的三列之中。 顾彦池说:“下去。” 宋卿瞳孔收紧,不敢置信的盯着前面的湖水,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 上百名少年们你看我我看你,想着那湖里的怪鱼,没有人敢下水。 “放心,湖里的鱼已经被喂饱了。没有食欲就不会咬人。”顾彦池面无表情,右手微微往上一抬,在他身后的十个大汉瞬间把手中的弓箭抬了起来,齐刷刷对准了这边。只等顾彦池一个号令就会发射手中的利箭。 顾彦池凉凉的声音响起:“我数三下,所有没有下水的人,当场射杀!” "一。" 没有一个人敢怀疑顾彦池话里的真实性,刚才还犹犹豫豫不肯下水的少年们这会儿全都争先恐后的下了水,唯恐落了后,没等顾彦池数到三,人已经全都下了水。宋卿也混在其中跟着下了水,冰凉的湖水让宋卿冰的一个激灵,顾不得其他,低头紧张的四周的水面上搜寻着,生怕看到那些怪鱼的影子,她对那些怪鱼的心理阴影实在是太大了。 “很好。”顾彦池的声音追过来:“继续往里走,我没喊停不准停。” 少年们又只能硬着头皮往更深的地方走去,宋卿心中隐隐透着不安,却也只能跟着队伍往里面走,水无声的没过膝盖、腰、胸部、脖子......在少年越来越迟缓的速度中,湖水无声地漫过了下巴......如宋卿这样长得矮小的,只能用力的抬高了下巴,才能够让湖水不漫过自己的嘴,没有人再肯往前走了。 而正在此时,顾彦池的声音也响了起来:“停。” 少年们都松了口气。 这口气刚刚松到一半,只听到顾彦池说道:“现在,闭气,沉下去。”接着补充:“我没说可以起来,就不准起来。” 少年们脸上浮现出了不安和忐忑的神色,最终还是一个接着一个的捏住鼻子缓缓蹲下沉到了水下。 宋卿捏住鼻子,缓缓沉了下去,她费力的睁着眼睛,看着水底下闭着气神情各异的少年们,心中的不安越发浓重了。 宋卿在心里默数秒数,她的水性向来很好,数到九十八的时候也开始觉得脑子有点发胀了,嘴巴里更是忍不住吐出了几个水圈。再睁眼看水底下的其他人,也大都是难以为继的样子,有的嘴巴鼓起来止不住的往外面冒着泡泡,看来都是到了极限了。正在宋卿观察其他人的时候,突然腰间一阵剧痛!宋卿的腰窝处不知道像是被谁用针扎了一下,一口气没憋住,顿时嘴巴里就吐出一连串的气泡,下意识的就要从水里站起来!就在膝盖快要伸直头顶冒出水面的一瞬间,猛地就被人拽住了! 宋卿死死地捏住鼻子,吃惊的转头,却是那个不会说话的少年死死地拽住了自己的手臂没让自己冒出水面。宋卿还没弄懂他为什么拽住自己,下一秒钟,就有宋卿的身边,有人憋不住,吐出一连串的圈圈之后,猛地一下蹿出了水面! 宋卿只模糊间听到了岸边有人惊 叫了一声,还没来得及猜测上面发生了什么事。 一张人脸就正对着她沉了下来—— 这是一张极其骇人的脸。少年几乎要爆出眼眶的眼珠子,残留在脸上的惊愕与恐怖,还有他额头正中的一个正在不断涌出血来的血洞...... 宋卿惊骇的、死死地捂住了自己的口鼻! ☆、第15章 风头(上) 这一片湖水很快就被染红了。 少年们都纷纷四散开来,远离了这一块被血染红的湖水。 宋卿吓得呆住了,只是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口鼻,被动的被那个哑巴少年拉着离开。 这回大家都知道,没有听顾彦池的命令是什么样的下场了。 所有人都死死地捂住了自己的口鼻,生怕自己一个忍不住就浮了上去然后被箭射死。 宋卿好半天才缓过神来,不禁想到,如果刚才不是被哑巴少年拉住,而是贸贸然浮上去了,顾彦池会因为是她而手下留情吗? 同时宋卿无比清楚又绝望的知道,绝对不会的。 即便是她,违反了规则之后也会被顾彦池无情射杀,顶多在她死了之后觉得有些可惜罢了......仅此而已。 宋卿对自己这样清晰判断后的结果感到有些胆寒,在此之前,自己似乎被顾彦池稍微表现出来的一点与别人的不同迷惑了,认为自己在顾彦池眼里是与众不同的。可是现在看来,顾彦池对于自己的那一点点的欣赏与不同还不足以达到她可以破坏他所制定的规则的程度。 万幸的是,她知道的还不晚,还有机会。 宋卿在心底松了口气,然后侧头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身边的哑巴少年,那么,他又是为的什么会在关键时刻拉她一把呢? 宋卿自己毫无所觉的是,她的思维方式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被现在所处的环境所改变。 正当宋卿感觉自己已经到了极限的时候,听到了水面上顾彦池此时犹如天籁一般的声音:“可以了。” 宋卿几乎是第一个冲上水面的,大口大口的喘息着,心脏和喉咙像是要爆开一样剧烈的梗痛。脑子里像是在放鞭炮,噼里啪啦炸成一团。其他人比她的状态只有更差,甚至有因为太害怕被射死而活生生被水淹死的。永远的沉入了水底。 到了岸边,连同宋卿在内的百名少年们都虚脱一样全都瘫倒在了地上起不来。 接下来,一波接着一波的人像下饺子一样的下了水。有了第一队的经验,后面的少年们都秉承在没有顾彦池的命令下死也不浮上来的原则,顺利的通过了这一轮“测试”。但是在这个过程中还是有极少部分被射杀或者淹死在水底的。更让人觉得毛骨悚然的是,在最后三个列队下水的时候,遭遇了怪鱼的袭击!猝不及防的少年们当下就有四五个被怪鱼咬死了。剩下的少年们全都惊慌不已,逃上岸来 。这边的湖水都被染红了一大块。 顾彦池对此只是轻描淡写的说了句:“看来判断有点偏差,下次要喂更多的饲料了。” 浑身湿透的少年们感觉瞬间有一阵冷风吹遍了全身,遍体生寒。 顾彦池继续发令:“限你们一炷香的时间内把衣服换好之后赶到马场。”然后就施施然往那边去了。 少年们又是一阵兵荒马乱。 马场是在二区。 二区的人显然没有三区的人多,大概也就五六百人,但是他们浑身散发出来的气势,丝毫不比三区这边两千多人的气势底,甚至在三区之中有许多的少年都不敢与之对视。 宋卿听人说起过二区,据说都是从一开始就被看好,所以三区选过去接受特殊训练的好苗子,也就是说二区所有的人都是在三区选出来的资质最好的人。 顾彦池把三区的人都调到二区来目的何在?不会是要三区二区的人一起进行对抗训练吧? 宋卿大概是有像乌鸦嘴的预测能力。 “你就是一零九?” 旁边二区的队列里忽然有人低声问道。 宋卿现在已经接受了自己在这里的名字就是一零九的事实,侧头看了他一眼,是个十四岁左右的英俊少年,脸上甚至还带着十分爽朗的微笑。 “一直从别人口中听说你,原来你长这个样子?长得跟我想象中不大一样。”他说,一副自来熟的样子。宋卿还是第一次在这个地方遇到这种类型的人,颇有些惊奇的感觉。 “等一下在马场上较高低吧,啊,不过听说你不善骑马,要不要让让你呢?”他自顾自的说道。 宋卿有点莫名其妙,不动声色的移到了另外一列队伍中去了。同时脸上便露出了怪异的表情来,原来一零九不善于骑马吗?那么自己总算是能找到一样自己比她强的地方了。 她十六岁的生日礼物就是一匹从内蒙古来的烈马,被她用了整整四年的时间才将它驯服了,当成家人一样的照顾,每天亲自给它洗澡,刷毛。后来生病,家人禁止自己骑马她也听话的真的不再骑马,但还是会定期牵着马出去放风。别人家都是饭后遛猫遛狗,她就遛马。 骑马的技术曾经被称赞说是专业水准,如果是比马术,那她还是有一些信心的。 显然,宋卿的想法太过天真了。 “如果运气好,说不定不会被抽到。”高鸣不 知道什么时候又混到了宋卿旁边的队列里,一边看着队列最前面的顾彦池正在一个封闭的木盒里抽签一边说。 顾彦池双指夹着一支竹片,倒过来看一眼,然后目光就落到了人群中的宋卿身上,宋卿心里立刻就是咯噔一声。果不其然,顾彦池微笑着念出她的名字:“一零九。” “祝你好运。”高鸣同情地说。 “谢谢。”宋卿苦笑着出列,在大多数人幸灾乐祸的目光中走向顾彦池,然后在他的示意下把手伸进了另外一个木盒中,摸索了一阵之后宋卿在心中暗自祈祷,最后心一横,抽出一支竹片来看也不看就递给顾彦池。 “啧,恭喜你。”顾彦池举起手中的竹签,念出上面的数字:“二区,七十四号!” 宋卿在心里叹了口气,接受了自己运气差的事实。然后看着二区的队列走出来一个高挑的十四五岁左右的少年,精神奕奕的往这边走来。 十分有礼貌的对着宋卿拱手道:“久闻大名,等一下还请多多指教。” 宋卿点点头,就算是打过招呼了。 接下来二区三区的少年们轮流抽签,三区有轮空的便是一阵欢呼很是庆幸,被抽中的少年则是愁云满面,十分颓然。相比之下二区的人淡定的多。而很不幸的,高鸣、赵良都没有轮空。 最后所有人都被带到了另外一个宽敞的场地。 宋卿和七十四作为第一组比试的,率先站到了比赛起点,早有人牵着马在那边等候着。 顾彦池开始讲解规则:“在终点处有一串铃铛,你们能成功将它带回来就算赢。先落马者算输。其他规则,请自由发挥。上马吧。” 一零九不善骑马在三区那是众人皆知的事情,三月前还从马上摔了下来,差点被马蹄所踏。 虽说三区的人多半数对于宋卿的情绪都是敌意居多,不过此时面对始终高高在上对他们表现出不屑一顾的二区,他们还是愿意看到宋卿赢了之后挫一挫他们的傲气的,因此不少人都暗自期盼着她可以胜出,但是想到她那奇差无比的马术,也不由得在心里暗暗捏了一把冷汗。 所以在他们看到宋卿一脸怀念的表情走过去温和的拍了拍她那匹黑马的脖颈之后,一个漂亮的翻身就跃上了比她高上不少的马背的时候,只听到哐嘡哐嘡下巴掉了一地。 二区那边那个跟宋卿搭话的英俊少年见状,眼睛里滑过一道精光,随即质问自己身后的少年:“你不是说他 不擅骑马吗?”看那个行云流水翻身上马的动作,若说他不会骑马,那简直就是个大笑话!想到刚才自己还在那一零九面前揶揄他不会骑马,真是觉得脸上像是被人啪啪扇了几记耳光,火辣辣的疼。 那被质问的少年见其脸色有异,连忙说道:“我也不知道,三区过来的消息这个一零九分明是不善于骑马的,就在三月前还被马甩下去过一次,怎么突然就......” 那边三区的少年们也是一阵议论纷纷。怎么也想不到,三月之前一零九要上马还笨拙无比的,怎么这一下就那么轻松了?难不成是她偷偷练习了不成?不过看她和顾先生的关系,说不定还真是顾先生给她开了方便之门...... 被人盖了顶大帽子还毫无所觉得顾彦池此时也是讶异的很,对一边同样惊讶的司教头说道:“教头,你不是说这个一零九的骑术很烂吗?可是我看他这翻身上马的动作娴熟无比,毫无生涩之感,而且动作行云流水,怕是首城中那些从小习马的贵族子弟也未必有他的动作漂亮。” 司教头正想说话,却是无意间看向了另外一个方向,便止住了话头,笑着道:“顾先生,你说的贵族子弟来了。” 顾彦池偏头看去,果然就看到首城的萧川梁戈一行数十人正从一区方向往这边走来。 ☆、第16章 风头(下) “司教头。”萧川打完招呼之后才发现顾彦池也在,心中暗道他怎么来了,便是恭恭敬敬的与他招呼道:“顾......顾先生。” 顾彦池微点了下头算是打过招呼,就不再理会。 司教头倒是笑着说:“真是稀奇,前几次我专门遣人去叫你你都回绝了,怎么今天没叫你你倒自己过来了。” “听说这边有热闹瞧,我就过来了。”萧川与司教头言语之间颇为亲近,到全然不像是二区三区的少年将司教头视为洪水猛兽又敬又畏。 司教头瞧见了跟在萧川身边的新面孔梁戈,便问道:“这又是?” 梁戈却是全然没有当日在训练营时的倨傲之色,恭恭敬敬的答话:“我叫梁戈,家父是梁仁昌。”提起父亲,他的面上不自觉的泛起一丝得意。 司教头却是一脸茫然,竟是完全不知道梁仁昌是谁。 还是顾彦池淡淡的说了句:“刑部新上来的那位。” 司教头这才面露恍然之色,他久不在首城,亦不关注朝中动向,自然不知道三月前才新上位的刑部尚书梁仁昌,也无心关注,便对梁戈也只是问过一声便不再理会。 受到这样无声的冷落,梁戈的脸色顿时就有些难看。 萧川将梁戈的脸色看在眼里,在心中冷笑一声,还当自己是在首城呢,在这里,可没人看重你那新上任的刑部尚书公子的身份。 简单的打完招呼过后,众人的目光便都投向了马场。 司教头对着场下微一点头,那名大汉便挥动手中的鼓棒,大力的敲响了大鼓。 只见鼓声响起的瞬间,伴随着两声清脆的喝声“驾!”一黑一棕两匹马就犹如两道深色闪电一般疾驰了出去! 宋卿骑在马背上疾驰,感受到风在脸上撕扯,身边的景物飞快倒退,只觉得心中一阵快意,几乎要喊叫出声!陡然!眼前一花,一道红光迎面撞来!危急之时宋卿的身体犹如柔若无骨,手持缰绳往后倾去,避开了这凶险的一击!宋卿这才看清那七十八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杆长枪,而刚才那一击而过的红光正是长枪上缠着的烈烈红缨。 果然不只是赛马这么简单! 宋卿目光迅速在旁边一扫,却见在起点两百米的地方树立了一杆长枪,而她自己在马上疾驰,根本就没有发现而导致错过去了几百米的距离。再次偏身躲过少年的长枪一刺,宋卿猛地勒紧了缰绳,身下的黑马突然受到 缰绳的压迫,嘶叫一声,前蹄双双踏起! 而在马前蹄腾空,整个马背倾斜的同时,站在马场外围观的少年们都齐齐发出了惊呼声!宋卿脸上却没有一丝惊慌的表情,手中紧握缰绳,脚稳稳的踏在马镫之上,同时手上用力把缰绳往一边侧拉! 黑马的失控只在一瞬间,然后猛地一个转身毅然回头朝着起点那杆长枪的方向奔去! 司教头忍不住喝彩道:“好!” 顾彦池眼中也是光彩闪现。 而在一旁观看的萧川与梁戈等一种少年更是看的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 二区的人却并未因为宋卿无意间露出的马技有太多的震惊,七十八虽然不是二区顶尖级的,但是也是二区数一数二的高手了,特别是在马上,连公认的二区第一高手郭跃临也是不得不重视的对手。这个一零九实力在三区虽是顶尖,但是在二区,还是不够看的。这会儿已有神态轻松的几名二区少年开始拿胜负作赌了。 一名少年道:“我猜他连七十八的衣角都碰不到就会被挑下马来。” 另一名少年则表达了自己不同的看法:“我看未必,说不准还能跟七十八斗上几下呢。” “我就赌他连七十八的衣角都碰不到就被挑于马下!” “那我就赌他至少能撑到回程。” 又有少年笑道:“我看你们赌这个,倒不如赌他被挑下马后是生是死来的有趣!”竟是完全不把宋卿放在眼里了。 郭跃临突然横插进来:“你们别太小看了他,我看他刚才那控马之术,倒是不在七十八之下,谁胜谁负,还待再看。” 有少年不屑道:“跃临,你也太看得起他了吧,再怎么样,七十八可是每月都有四五天都在练马,那一零九便是再有天赋,一个月骑不到一次马,难道还能与七十八相比不成?我倒是看他是侥幸出了几次风头就不知自己是谁了。”三区的事情自然瞒不过二区去的,总有些风风雨雨会传过来。 郭跃临目光微微闪烁,却是不再争辩,只是再次将目光投向了”战场“。 场上八十七原本已经奔出数百米远,却见宋卿猛地掉头回去,稍微犹豫一瞬,便也抽出马鞭大力朝着身下的骏马抽了一记,就朝着宋卿追了过去!这是打算在宋卿取到长枪之前将宋卿挑到马下了! 风声猎猎——同时伴随着另外一匹马的马蹄声!宋卿不用往后看也知道肯定是那名少年追杀过来了。 “对不住了!”此时性命攸关,也顾不得了,宋卿取下马鞭,狠狠地在马股上用力抽了一下,清喝一声:“驾!”原本速度就已经非常快的黑马吃痛,再次加速奔跑起来!又将紧追而至的七十八甩下了一截。 眼见长枪近在眼前,宋卿松开了右手的缰绳探了出去,就在要握住长枪的瞬间!一把短刀朝着自己的手掌破空射来!宋卿不得不缩手躲避,只是这一下,马便奔出了十多米,与长枪失之交臂! 宋卿心中大恨!但此时若是再回头去夺那长枪就不得不与少年手里的长枪正面遇上,只得策马朝着远处那铃铛的所在处狂奔而去! 那少年此时却是不急不缓了,犹如戏耍一般慢悠悠的骑着马跟在宋卿之后。 宋卿取了铃铛回头,那少年却还在离起点处不远的地方,一脸嘲讽的看着宋卿,似乎是在说,你便是取了铃铛又如何?还不是拿不回去? 宋卿也放缓了速度,控制着身下的马匹缓缓的踱了过去,那少年以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骑在马上冷冷的看着宋卿逐渐近了,然后,在三十米处的地方,拉紧了缰绳,停了下来。 然后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想不到的动作,她拿出那一串别在腰间的铃铛,缠于手指之上,然后晃动着手指让铃铛在她的手指上转起圈来,发出了一连串清脆的叮叮当当的铃声——而她的脸上,却是带着漫不经心的笑容看着站在三十米外的七十八,犹如在说:“有种的话就过来抢啊!” 众目睽睽之下!宋卿两手空空,却对着手持利器的七十八作此挑衅之举,着实让人惊诧不已。 七十八到底年少,受不得激,亦觉得无论如何自己兵器在手,总不至于对付不了一个手无寸铁的一零九!只是冷笑一声便手舞长枪策马朝着宋卿策马奔去,手中的长枪枪尖在日光下闪着锋利的光芒,映衬着他嘴角的笑容无比的森寒—— 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的!宋卿做了一个极为大胆的举动!她非但没有策马躲避,反而清喝一声之后,朝着那挥来的长枪!迎面撞了上去! 众少年惊呼起来! “他不要命了!”赵良吓得不轻。 只见宋卿竟是疯了一样,竟然赤手空拳不管不顾的往那拿着枪的八十七横冲直撞了过去!简直就是不要命了!那七十八也是被宋卿这举动给惊了一下,下意识的想法就是,当中有诈?!只是这一瞬间的犹疑,他手中的长枪也随之一顿!然而,也只是那么一顿— —宋卿的右手犹如盘蛇一般缠了上来——七十八只觉得那一瞬间长枪上似有千斤巨力传来!一时猝不及防,长枪竟然脱手而出! 在两匹马急速错身而过的瞬间,七十八几乎看到了宋卿目光里那森冷无比的笑意!以及宋卿那瞬间做出来的口型:“你输了。”随即,腰间一阵剧痛! 七十八整个人被长枪掼下了马!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才停下来,好不容易才从地上狼狈的爬起来,就是目瞪口呆的看着宋卿施施然对着他做出一个拱手礼,嘴边的笑容怎么看怎么灿烂:“承让!” 满场沉寂之后—— 从三区爆发出了震天的欢呼声! “好!!!” 这是少年们第一次发自内心的因为别人的胜利而感到欢欣鼓舞!此时,整个马场的目光全都凝聚在了宋卿的身上。 宋卿翻身下马,动作利落而流畅。 她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走到顾彦池的面前,呼吸微有些喘,将手掌向下摊开,铃铛完好无损的挂在了中指上,因为碰撞发出了清脆的撞击声。 宋卿在萧川莫名火热的目光中对着顾彦池说:“我赢了。” 顾彦池将铃铛接过,毫不掩饰眼中的赞许之色,看着宋卿微笑着说了两个字。 “满分。” 在萧川微微凝固的目光中,宋卿蓦然绽放出一个肆意而畅快的笑容来,一双沉静乌黑的眼睛也染上了奇异的光彩,瞬间点亮了整张脸庞。这一笑,竟像是一朵含苞的鲜花,悄然的露出了一点花瓣,却隐约可见他日绽放时的美丽了。 萧川看得呆了。 司教头笑道:“萧川,怎么看傻了,你不是自夸自己马术非常么?怎么,较之一零九何如?” 萧川见宋卿的目光也随之落在自己身上,没由来的身上就是一阵发紧,像是被什么盯上了一样,后背有种酥麻感,甚至罕见的结巴起来:“谁、谁稀得跟他比较了?!不过是个贱种!”话一出口他就有些后悔了,果然,见宋卿的脸色一下子就沉下来,目光也是含了一点讥讽的笑意,心里顿时就是一紧。 宋卿见他一口一个贱种,实在是讨厌的很,便也忍不住出言相讥:“自是不敢与你比较的。毕竟你身份尊贵,若是伤到了哪儿,我不是又得关一回禁闭走一回鬼门关。”她脸上甚至是带了一点笑的,可就是那点笑,也显得格外的讥讽。 萧川难得的有些慌,却还是硬梗着脖子说道 :“知道就好。”声音到底是低了下去,平白的没了底气。 司教头却是对萧川的心性了解的很,知道他此时这样就是认了输了,倒是真是有了几分讶异。 宋卿这头阵打得实在是太过漂亮,自然大大鼓舞了三区人的气势。 那些一直在底层的少年们倒还好,尤其是如赵良高鸣等实力强劲的小队,一直以来,二区表现出来的高人一等对他们的蔑视与打压都让他们心里憋了口气,而宋卿今天这一战,可谓是给他们狠狠的给他们出了一口恶气,而且还是在司教头顾彦池、以及整个二区三区的人面前。 而二区这一次打脸也有些打得狠了。那几个在赛前便信誓旦旦赌宋卿几招落败,是生是死的少年更是险些将脸都抽肿了。只觉得面上一片火辣竟是不敢抬头看从身边二区传来的微妙目光以及三区投来的幸灾乐祸的目光了。 高鸣在三区的人群中注视着宋卿。 这次她可真是大大的出了一把风头啊。 当然,也是大大的得罪了二区的一大片人。 ☆、第17章 逼近 首战告捷。 三区的人士气一涨,原本七成的实力也发挥到了十成。 虽然还是大部分败给了二区的人,但是比之前几次对抗,战况要好得多。至少不是被二区的人全面碾压,还胜了二区好几场。让习惯了完全碾压的二区十分的不爽。 顾彦池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宋卿的身旁,看着场上刚刚开始的角逐说道:“这个就是二区的郭跃临,实力很强,是公认的二区第一高手,你们两个迟早会对上的,趁此机会不如好好看看他的手段。” “他就是郭跃临?”宋卿自然听说过二区第一高手的大名,只是没有想到会是他而已。这个郭跃临正是开始与她搭话的那名英俊少年。 只是宋卿正准备认真的感受一下传说中二区第一高手的实力时,战斗就已经结束了。 十分不幸与郭跃临抽到对签的是三区一名名不见经传的少年,甚至于没有加入三区红字榜强队中的任何一个,其实力如何可见一斑。刚刚奔出不到百米就被郭跃临赶上直接一枪挑下马,毫无技术可言,对宋卿来说也毫无任何收获,正当宋卿感到失望的时候,就见那郭跃临突然微笑着骑着马踱到那名落地少年的身边,然后带着当时与宋卿讲话时那样亲近自然的笑,将手中的长枪用力贯穿了少年的小腹—— 少年凄厉的惨嚎声让宋卿心惊不已。面对毫无威胁的对手,也会毫不犹豫的下手——更让人毛骨悚然的是,全程他都是保持着脸上阳光少年一样的笑容,出手却是这样的狠辣,嗜杀。 这个郭跃临,很危险。一旦与之对上,就是你死我活的局面。 然而,他与她,迟早都是要对上的。想到这里宋卿的眼睛仿佛受不了太阳的强光而缓缓地眯了起来。 顾彦池看着宋卿脸上的凝重,嘴角微微翘了起来。很好,最快的进入状态才能让她真正的发挥实力,晋选之期已近在眼前,现在就应该紧张起来了。 落幕之时天色已晚。 没有一个少年敢随处乱走,若是被当做逃跑者,那就冤大了。所以全都老老实实地聚在一起,最后被护卫们带着往训练营的方向走去。 “宋卿,你老实说,你之前是不是装的?!”赵良在人群中挤了过来,压低声音问道。 “你说什么?”宋卿装傻。 “明明一个月前还会被马摔下马,再怎么样也不可能突然就变得那么厉害了。”赵良的眼睛在黑暗里发着光:“ 你是不是故意装出来的?用来麻痹敌人的?” “哦,那个啊。我也不大清楚,关了禁闭出来之后就莫名其妙的会骑马了。” 这态度,还能更敷衍一点吗? 赵良的眉毛竖起来,正要发怒,就被高鸣拽了一下,对着他摇了摇头。 担惊受怕了一天,又累又饿的少年们被带到训练营的食堂享用了丰富的晚餐。 对于三区的强队而言,这样的食物在平时通过擂台他们也能吃到,所以并不稀奇,而对于那些实力差的少年们来说,无异于过大年了,基本上就是上一盘光一盘的节奏。宋卿坐在赵良高鸣所在小队的区域里,感慨的看着那边如狼似虎一样抢食的少年们。忽然想到如果是在现代,这些少年们应该正是青春飞扬的时期,每日最大的烦恼无非就是要做作业,要考试。哪里像这些少年一样连吃上一口饭也是奢侈,几乎个个面黄肌瘦营养不良的样子。要是亲生父母尚在,看到他们这个模样,还不得把心疼死? 宋卿感慨的摇了摇头,现在她的处境也不过比他们那些最底层的少年好上一些。随时随地都面临着生命的威胁,甚至还比他们的威胁更大些,毕竟盼着她死的人,太多了,而她居然还有旁的心思来同情可怜那些少年。 收了收思绪,宋卿认真的低头扒饭,全然不去管正坐在她对面盯视着她的赵良。 晚上回去宋卿躺在刚换过的新鲜的干草上,苦苦的思索着白天的事情。虽然顾彦池并没有向她透露什么信息,可是宋卿却隐隐有一种预感,有什么事情正在逼近了,或许就是她所期盼的,可以离开这里的契机。 现在她的形势比起这具身体的原主人所面对的应该要好上几分。虽说得罪了二区的一些人,却也成功的得到了顾彦池的青睐,虽说他从未在实质性上给过她帮助,却是除她本身的实力之外最大的依仗。 而高鸣,宋卿不好说,虽说他帮了她一次,之后对她的态度也十分友好,但是如果未来正面对上要去争夺同一个生的机会,她清楚地知道,今天这一点点好不容易堆积起来的好感将会不堪一击。而与之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赵良,甚至还没有对她消除敌意,很明显,这条线是靠不住的。 算来算去,还是只有顾彦池这条路最虚却也是最稳妥的。 到了第四日,宋卿还没有找到能和顾彦池迅速拉近距离的法子,就被顾彦池找过去了。 “你应该大概也猜到些什么了吧。”顾彦池 一边吹着杯子里的浮沫一边漫不经心的问旁边站的恭恭敬敬的宋卿。 宋卿的心猛地被顾彦池这句话给提了起来,窥探着顾彦池脸上的神色,小心翼翼的试探:“先生说的是?” 顾彦池从杯口缭绕的雾气中抬眼看了宋卿一眼:“你不是一直想着早点出去么。” 宋卿的心神一震,也顾不得失礼,就这么直愣愣的盯着顾彦池。这几日连着都是各种各样的高难度训练,不过倒没有与二区的人混在一起,而是各练各的,每天都有人被抬走。这样高强度无视人命的训练在此前并没有过,也隐隐预示着有什么事件即将来临了。所有人都有这样的预感,所以这几天集中营的气氛都很是紧张。在这种情况下顾彦池说出这样一句话来,是说的很明白了。 “不久之后,这个机会就会来了,你好好准备吧。”顾彦池最后也只是这么一句,就让宋卿走了。 直到当天晚上回到房间,宋卿都还有点回过神来。 她穿越至今还没有一个月,就有可以出去的机会了?!幸福来的太快宋卿一时间都有点缓不过神来了,脑子纷纷杂杂的胡思乱想,外面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会像是中国古代的哪一个朝代?出去以后她可以过上好日子吗?她的要求也不高,能吃饱穿暖就行,或许还可以开个小店?她有那么多的现代知识,总会派上用场的。宋卿展开了对未来生活的美好想象,信马由缰的让思绪飘的越来越远,乃至根本就没有考虑到她现在的处境,出去之后怎么可能就任由她做一个普通人?只是她潜意识里不愿去考虑罢了,总要有一点希望才能有勇气继续在这毫无乐趣可言的世界生存下去。 接下来的日子里,三区的少年们可以完全的感受到宋卿的变化,训练的时候比往常任何时候都要积极,脸上常常挂着可疑的微笑。 高鸣旁敲侧击的问过,宋卿也没有刻意的隐瞒,只是说的语焉不详,但其中透露出来的信息也足够让高鸣感到惊喜了。 而让宋卿也觉得诡异的是,这些天,总能看到一区萧川的身影出现在三区,猛地往他那边一看有的时候还能捕捉到他立刻转移的目光。宋卿有点不安,这个萧川不会是上次见她在马场出了风头又言语间对他讽刺了一番而对她心怀不满记恨上了吧?她现在全身心都投入到了训练当中,真心没有多余的精力来应付他。 于是在一个下午,宋卿在再一次不期然对上萧川的目光的时候,她没有再转开,而是径直走了过去。 而让宋卿傻眼的是,萧川看到她走过去,居然是条件反射的后退一步之后转身拔腿就跑! 宋卿啼笑皆非的看着萧川的背影一路绝尘而去,差点忍不住要说,你这是在逗我吗? ☆、第18章 游戏开始 而顾彦池说的不久之后,却也在一个月之后了。 这一个月经过不停地训练磨合,宋卿已经完全融合了这具身体的所有技能,再也没有一丝生涩之感。如果是隔一个月没见的人乍一看到宋卿,也会觉得宋卿比之一个月前高了一点,这个年纪的女孩子比同龄的男孩子还要长得快。 一身的皮肤黑了不少,已经完全看不出少女的模样了,一双眼睛倒是越发明亮起来,整个人都散发出一种奇异的光彩,让人很难不去注意。 “怎么也想不到,那一场禁闭倒是让他犹如脱胎换骨一般。”司教头看着训练营中手持长枪一招一式都透出一股说不出来的流畅之感的宋卿说道。 “算是因祸得福了。也是他的造化。”顾彦池同样将目光投注在宋卿身上。 场内,高鸣手中的长枪今日第三次被宋卿挑落,不禁有些气恼无奈:“你大可不用全力。” “狮子搏兔亦用全力,我这是尊重你。”宋卿微笑道。这一个月以来她与高鸣的关系倒是突飞猛进,但是顾及到自己的女子身份,还是与高鸣保持了一定的距离,不过每日训练,都是避不开的。 “哼!到我了吧。”赵良提着枪臭着脸走上来。赵良对于宋卿与高鸣走得太近十分的不满,总要上来插上一脚,像是生怕高鸣被宋卿抢走一样,久而久之就形成了三人对练的一种模式,有人当陪练,宋卿实在是巴不得。 当即微笑着对着他做了个请的姿势,手中的长枪便十分利落的挺刺了过去。 原本用的十分生涩的武器,已经被宋卿用的极为顺手,去势破空,枪如游龙走蛇,灵活又锋利。 赵良没想到宋卿招呼也不打一声挺枪就刺,当即就被来势凶猛的长枪杀了个措手不及,狼狈的应对起来,但是宋卿攻势太过凶猛,赵良勉力支撑却还是败下阵来。枪尖停在他刚刚开始凸出的喉结前的三公分闪烁着锋利的光芒只要枪尖再往前微微一送就能贯穿他脆弱的喉咙,宋卿微笑起来:“你又输了。” 又???赵良恼羞成怒的拍开指着自己的长枪道:“这局不算!” 宋卿从善如流,不去揭穿他这已经是他不知道多少次赖皮了。 而命运的转折点就在一个清晨毫无预兆的来临。 “所有人,一炷香之内,到训练营集合!”眺望台上的声音再次轰隆隆的覆盖了整片天空,刚刚从甬道走出来的的少年们瞬间就清醒了。宋卿整个人都是一震, 眼睛里绽放出夺目的光彩来,她无比的清楚,顾彦池说的不久之后的时机,已经到了。 最后到达训练营的,除了三区的人,还有二区所有人员。 宋卿张望了一圈也没有看到顾彦池的影子,只有司教头和一干护卫们。 “接下来的半个月对你们来说将是一场无比残酷的考验,成功的人,可以从这个鬼地方走出去,而失败的人,将成为胜利者脚下的枯骨。在此前,我给你们选择,现在选择退出还来得及,一旦选择参加试炼,要么成功,要么死,决不允许中途退出。”司教头目光冰冷的扫过台下数千名少年:“选择放弃的,现在就可以离开。” 三区的少年们一阵骚动,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还是有不少人选择放弃沉默着离开了这里。他们都是一些实力弱小的少年,自己清楚的绝不可能有机会可以从强者如云的队伍中杀出重围。 而也有相当一部分并不属于强队的少年选择留下,他们大都怀揣着一线希望,拼死的一搏。他们已经受够了在这个鬼地方人不人鬼不鬼苟延残喘的活着,参加试炼即便是九死一生他们也要试试看,不过便是一死罢了,总比一直留在这个连吃口饭都要冒着生命危险的地方要好得多。 败了不过就是一死,而胜了,外面却是繁华世界锦绣前程。 而二区的人,始终都十分的淡定,他们只是不屑而讥讽的看着三区陷入骚乱,他们中没有一个人想过要退出这场争夺战。作为整个集中营资质最好的存在,比起三区的人,他们的赢面也要大得多。 最后放弃的人有一千多人,而剩下来的,加上二区的人也有将近两千人了。 等到放弃的人都离开了,司教头才接着说:“所有红字榜上无名的人,上来抽签。” 高鸣赵良等人都是齐刷刷的看着宋卿,眼带同情,因为就在前阵子她没有打擂台的那几天,十分不幸的被挤下了红字榜。 宋卿的嘴角抽搐了两下,在不用上台的众人同情的目光中与其他人一同走上台去。 签上为同一数字者为一批,一批又分为三十人。 宋卿抽到的是5号,在三区抽签人数远远大于二区人数时,宋卿还被抽到有十七个二区人的一批,也实在是运气太差了。虽说这些人并未上红字榜上的强队,可是二区不比三区,红字榜的竞争要激烈百倍,即便是没上榜的实力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抽完签之后,又换了地点,这回是到 了一区。 少年们看着那一扇紧闭的大门,有点不知所措,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面对的将是什么。 司教头及时地为他们解了惑:“你们从这扇门进去,出来的时候我只需要你们当中的十个能站着走出来。” 宋卿的眉头突突的跳了两下,竟然是要在这里就直接刷掉三分之二的人吗? 果不其然,其他的少年们也都露出了不安的表情,此时即便是二区的少年们也不复刚才的镇定了。 由老十代替了司教头发号施令:“抽到一号签的人出列!” 所有抽到一号签的少年就都不安的从队伍中走了出来。这一批人三区的占了多数,只有两名是来自二区。看得出来,无论是三区还是二区的人此时都充满了紧张与不安。 原本紧闭的大门发出一声刺耳的吱呀声——在他们面前缓缓打开。 等到所有人都进入之后两名大汉才把大门锁死。 等候在外的少年们全都不由屏息看着紧闭的大门,在这扇门后,正在进行一场无比惨烈的战争。 隐隐可以听到里面有金石撞击之声,还有间歇不久就会响起的凄厉惨叫,都会让外面等候的少年们觉得毛骨悚然。尤其是想到很快里面的人就会变成自己,脸色就更加难看了。 宋卿不由的握住了自己腰间缠着的短刀,这才心下稍定。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内打斗之声渐止。 在大门打开的瞬间,所有人的心脏在这一刻都不由得停止了跳动。 大门在所有人面前缓缓打开,浑身是血的七位少年出现在众人面前。 宋卿心头微微一跳,或者走出来的人不是十个,而是七个! 是了,司教头说只有十个人能站着走出来,那就意味着最多只能允许十个人活着,而在那样凶险的打斗中,根本就不可能把死亡的数字控制的那么精准,那就很有可能像这第一批的人一样,最后只有七人走出来,而后来的人,还有可能更少。 而这,还只是这次试炼的初赛而已。 宋卿忍不住深吸了口气,来缓解自己全身都不受控制的绷紧的症状。 很快的,第二批,第三批,第四批...... 第四批的人叩响大门的时候,宋卿的心脏再次紧紧地提了起来——忍不住看了一眼已经在前面等候的其他同批的人们。那边抽到五号签的二区的人全都 聚在一起不知道在小声的商议着什么,似乎感受到了宋卿的目光,都看了过来,然后都心领神会的露出了一个不怀好意的笑来。宋卿有了不祥的预感。 “抽到五号签的人,出列!” 宋卿再次深深地吸了口气,右手死死地握住腰间的刀柄,与所有人一齐抱着视死如归的心情踏入了那扇充满着恐怖与阴森的大门。 一踏进门内一股浓重的血腥味便是扑面而来,让人闻之欲呕,宋卿不适的皱起了眉头,稳定心神定睛望进去,大厅内到处都是血迹斑斑,就在她的脚下就有一滩半凝固的血,踩上去的时候有一种粘稠的感觉,尸体都已经被清理了出去。宋卿忍住自己想要吐的冲动,目光飞快的扫过大堂里的所有地方,连角落也没放过。这是一间十分宽敞的大堂,四根大柱子分别矗立于四角,陈设在内的桌椅板凳都已经遭到了一定程度上的破坏,首位摆有一尊一人高的佛像端坐在金莲之上,悲悯的看着这些受尽苦难的世人。这种杀孽极重的地方居然摆了一尊佛像,宋卿觉得有些恍惚。 再回过神来,整个世界已经陷入了一片漆黑之中。 在最后一丝光亮消失在关闭的门中,宋卿背后的汗毛瞬间炸起,仿佛隐隐看到黑暗中有一闪而过的冷光,瞬间抽出腰间的短刀格住了黑暗中刺过来的尖锐物,然后借力迅速后退之后朝着自己已经看好的西南方向的角落奔了过去! ☆、第19章 少年游子晏 黑暗中,宋卿飞速疾奔着,手中紧紧地握着短刀横在自己胸前,随时准备应对各个方位可能袭来的攻击,她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浑身的肌肉都紧绷着,毛孔都张开来,感受着空气中传来的危险气息。耳朵竖起,收集着从大堂里的各个角落传来的动静。 “啊——!”第一声惨叫响起!伴随着*倒地发出的沉闷声。 一。 紧接着左侧不远的方向几乎是同时响起了另一人的惨叫—— 二。 宋卿脚下不停,心中却是暗自计算人数。陡然!心中警铃大作!宋卿猛地刹住前冲的脚步,没有丝毫犹豫的往右侧闪去。下一瞬就有一把短刀挥到了她刚才所在的方位,带起一阵微弱的风声。循着风声传来的方向,宋卿的右腿狠狠地踢了过去!一阵沉闷的撞击声伴随着一声闷哼传来,宋卿没有再乘胜追击,而是继续朝着自己的目标地疾奔而去。 到了自己预测的方位,飞快的伸手丈量了一下距离,将短刀叼进嘴里,双手双脚一边撑住墙壁一手撑住圆柱蹭蹭的往上爬。不多时就顺利的爬到了横梁处,几乎是刚刚爬上横梁稳定好身体,宋卿还来不及松口气,就不期然对上了一双在黑暗中泛着冷光的眼睛,有人?!宋卿的头皮瞬间就是一阵发麻,还来不及做出反应,对方手中的小刀就已经挥到了近前!宋卿急忙后退,然而横梁也就不到半米宽,宋卿慌乱之下后退,差点一脚踏空,惊叫一声之后连忙俯下身来撑住了横梁才稳定了身子。而这下意识的一声惊叫也是惊动了下面的人。 黑暗中有人叫道:“一零九在上面!” 宋卿心中暗叫不好,却听到一声恼羞成怒的低骂:“混账!”显然是在骂宋卿暴露了他的踪迹,都来不及跟宋卿算账了几步就转身顺着圆柱滑了下去,身手灵活无比,速度之快简直让人瞠目结舌!宋卿都忍不住呆了一下,然后也连忙顺着圆柱滑了下去,还没滑到底屁股下面就多了一颗脑袋,宋卿居然正好跨坐在了刚刚滑下来的那名少年的肩膀上!两人都被吓了一跳,那少年更是吓得差点蹦起来,宋卿一阵晃动差点摔下去,下意识的就伸手抓住了少年的头发,这一下用力极猛!身下的少年半是恼怒半是疼痛,竟哇哇大叫起来! 这一下更是把他们的方位暴露无遗。 “他们在那里!” 只听得一声喊,然后四面八方的脚步声都往这边围过来了。这是二区的人打定主意先把他们干掉了。 情急 之下,那少年竟然顾不得其他,突然抓住了宋卿垂在他前面的两条腿,就这么把宋卿扛在肩上就放肆狂奔起来! 宋卿本来又干又瘦,身上没有几两肉,那少年竟也不觉得十分吃力。倒是宋卿被吓了个够呛,更加用力的抓住了少年的头发,到后面干脆直接死死地抱住少年的头了,一边被少年扛着狂奔一边哭笑不得,她现在这是在干什么鬼啊! 那少年身上扛了个人还是脚下生风,瞬间就从这头窜到了那头,而且宋卿发现一个十分奇怪的地方,那么多人从四面八方围过来,他却左闪右避一个人也没有撞到,简直就像他能在那么黑的情况下看见东西一样。宋卿就只能隐约看到一些影影绰绰的阴影。 “还不给我下来?!”那少年压低了声音对着宋卿吼道。 宋卿这才如梦方醒,连忙从少年肩上跳了下来,还十分警惕的往后跳开,生怕少年会暴起伤人。那少年却只是恶狠狠地盯了宋卿一眼,似是不打算和宋卿动手了,身子一晃就消失在了黑暗中。 宋卿茫然的四处环顾,到处都是漆黑一片哪里知道自己身在何处,被那少年扛着在大堂之中乱窜,早已经迷失了方向感,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现在的方位,只能谨慎的摸着墙走,一边竖着耳朵听着四周的动静。 那些少年没有料到宋卿和那少年竟逃得那么快,全都冲在一起,很容易就发生了误伤,这一打起来就乱了,全都打成了一团。 宋卿一边竖着耳朵听着那边的动静一边在黑暗中摸索着前进,忽然,摸到了前面的桌子——这桌上摆的是那尊一人高的佛像。宋卿心中一喜就顺着桌子爬了上去,刚绕到佛像后面就听到一声愤怒的低吼:“怎么又是你?!” 宋卿被这一声差点吓得滚下桌去,听出是那少年的声音之后莫名的就觉得心虚,忙不迭的小声的说:“我走,我走。”一边说着又连忙摸索着下了桌。刚跳到地上就听到有人对着她发出了一声怪异的叫声,不等她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意思,对方的刀就划了过来!宋卿急忙后退,却猛地撞到了身后的桌子上,再要闪避已经来不及,只能一侧头险而又险的避过了对方刺向她面门的刀。却忽然只觉得脸上一阵刺痛,瞬间有温热的血液顺着脸庞流下来—— “真他娘的是个扫把星!”少年愤怒的从佛像后钻了出来,跳下来就直接把手里的短刀送进了猝不及防的偷袭的少年的胸口。然后恶狠狠的问宋卿:“第几个了?!” 宋卿愣了下才反应过来他问的是什 么:“第十一个。”但是不排除有人只是受伤而已。 “时间不多了,还是得小爷亲自动手。”少年说完呸了一声就直接从那名死掉的少年手中捡起了另外一把小刀,双手拿刀就冲向了那些正听见动静围过来的少年们。见宋卿还愣在那里,不耐烦的叫道:“傻站着干什么?!还不过来帮忙?!” 宋卿恍恍惚惚的抹了把脸上的血就跟了过去。 “啧啧啧,传说中三区最厉害的人就是这个鬼样子?啧啧啧啧......”少年口中啧啧有声,十分看不上宋卿。 却有二区的人从少年的声音中认出了他的身份,竟是气急了:“游子晏!你身为二区的人,怎么吃里扒外帮着三区的!”又鼓惑道:“不如我们先把三区的人解决了......” 宋卿一惊,下意识的就和少年保持了距离。 少年却是丝毫不为所动,反倒哈哈大笑起来:“什么二区三区。小爷我高兴,你奈我何?!” 而在宋卿第三次把人击倒却不下杀手的时候,少年总算是看出点苗头来了:“不想杀人?” 宋卿没有回答,只是沉默着再次把从地上爬起来的少年放倒。 “嗤。”少年发出讥讽的冷笑,随手将手中的短刀割破一名少年的喉咙连眉毛都没动一下:“真想知道你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这是第二十个了。”宋卿说。 少年却像是完全没有听到一样,拿着短刀冲向了下一名惊恐的少年。 “已经有二十个了。”宋卿赶过去提醒。 少年用一种看傻瓜的眼神看了宋卿一眼之后说:“现在还没到时间,你觉得我会留着他们的命给我当绊脚石吗?” 时间规定是一炷香的时间,如果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外面的人打开大门发现里面有多于十个人的人,那么剩下的这些人就会全部被视作为失败,而失败的后果,除了死,也没有别的了。 宋卿浑身一僵,然后瞬间急退了数步与少年拉开了距离。 少年嗤笑一声,却像是在讥讽宋卿的胆小。 宋卿却是怎么也不敢接近他了,对比佛像的方向往反方向大门口的位置跑了过去,然后把短刀紧握在手中防止少年在杀完别的人之外对她动手,她也没有那么好心阻止他继续杀别人,对于那些试图杀她的人,她的同情心实在有限。终于,在最后一人倒下,那少年把刀从死去少年的喉咙上□□直起身子 之后直直的朝着宋卿走了过来—— 宋卿并不能看到他的身影,却能够听到他走在血泊中时粘稠的脚步声——她可以清晰地感受到,她已经被他的目光锁定了...... 吱呀—— 沉重的大门在宋卿身后缓缓开启。 宋卿浑身紧绷的肌肉瞬间放松下来,几乎是有一种脱力的感觉。 那少年在大门口倾斜而进的光亮中把手中的短刀□□自己的腰间,啧啧有声的走过来:“啧,运气真好。”然后就越过宋卿走出了门外。 宋卿踏出大门的时候忍不住回头往大堂内看了一眼,少年们的尸体横七竖八的躺着,有未死绝者犹发出痛苦的□□,满地都是斑驳的血痕——而正前方那尊端坐在金莲上的悲悯佛像,与这满堂的血迹杀孽,却是构成了一副十分诡异的画面。 宋卿嘴上泛起一丝冷笑,然后大跨步的走出了大堂。 她脸上的伤痕已经止住了血,却是被她一抹糊的满面都是,看起来格外的狰狞恐怖,竟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一般,映衬着身后大堂里仿佛连阳光都照不进去的阴冷血腥,格外的森寒骇人。 ☆、第20章 试炼开始 到底是个女孩子,总是注重自己的容貌的,一回到三区就立刻把顾彦池交代人交给她的伤药小心的涂到了脸上的伤口上。 又向高鸣问起游子晏是谁。 高鸣却是完全没有听说过这个人名。 宋卿就觉得奇怪,虽然当时大堂之内漆黑一片,但是她心里很清楚,起码有一半的人都是那少年解决的,固然他当时占了夜视的便宜,但是做到这种地步还尚有余力一派轻松也是非常恐怖的,至少宋卿自己也不确定在同样的情况下自己能不能做到他那么轻松。 这样一个人却非但连二区的红字榜都没上,还籍籍无名不显名声...... 而今天他对她的态度也有些诡异,若照他所说杀那些少年是为了不在接下来的试炼中成为他的绊脚石,那么,其中最大的绊脚石应该是她才对,他却除了在横梁上试探了一下她之后却完全没有要杀她的意思。 宋卿一时间只觉得这个游子晏像是被包裹在了层层的迷雾之中,身上实在有太多看不清的疑点。 而宋卿可以肯定的是,在接下来的试炼中,她与游子晏,绝对还是会狭路相逢。宋卿默默地在心里把他标记为与郭跃临同等级的危险人物。 而另外让宋卿觉得有点奇怪的是,与之同住的哑巴少年却也是没有选择放弃,而且安全的活了下来,只是手臂内侧多了一条被锐器划伤的长长的伤口。 这一天甬道里就空出了大半的房间,显得空荡荡的。宋卿莫名的有些鼻酸。 事实上,她穿越到这里直到今天,都没有完全进入状态,一直以来,她下意识的强迫自己完全的融入这具身体,这个环境,把自己变得铁石心肠,她向来很聪明,所以她无比清楚的知道,如果一直沉浸在对前世的留念中,她可能会止步不前,而在这个地方,稍微示弱死的很快。而她也一直做得很好,她家中自小富庶没吃过苦头,也曾经是个蚊子叮一口也会大声嚷嚷的娇娇女。被陡然抛到这样的环境,咬着牙去做那些艰苦的训练,就连夜深人静的时候她也没有掉过一滴眼泪,连她自己也讶异于自己的坚强,同时也为自己的坚强而感到骄傲。 她让自己变得很忙,只要是醒着,她就不会让自己的脑袋空着,她不敢怀念自己的前世,那会让她觉得自己现在很悲惨,而放弃求生的机会。 她一直做得很好,好到她以为以为自己已经完全适应了这里。 可是今天在大堂内,当她试着第一次 把刀划向别人的喉咙时,她几乎握不住那把刀—— 她在现代社会生活了二十多年,在这二十多年里,她受到的教育是尊重每一条生命,在她生病的那几年更是无比的感受到了生命的珍贵。 她原本以为自己可以做得到,你看,所有人都在杀人,你既然已经来到这里就得改变自己,否则的话,就只能被别人杀死。她这样告诉自己,她已经做好了所有的心理建设,却还是在刀尖刺向敌人时动摇了。 她只需要用刀刃再往前探一点,锋利的刀刃就能瞬间轻易地割破少年的喉咙。 很简单的事情。 可是她动摇了,无论做多少心理建设都没有用,当她真正要去杀一个人的时候,她才发现,杀人原来是一件那么艰难的事情,艰难到连手中的“凶器”都握不紧。 而同时,宋卿又无比清楚的明白,通往胜利的道路是用尸体与鲜血铺成,想要成功的走出去,她的双手必将染上鲜血。 宋卿忍不住抬起双手放在眼前,这双手,还能保持多久的干净呢。 第二日照旧是一大早就被叫醒。 甬道里再也不现一日前的拥挤,而是空空荡荡的。 即便是已经对分离感到麻木的少年们此时也比往日要沉默。 二三区剩下的试炼者都被拉到了三区那片湖边。 三区将近三千人,参与试炼者一千三百多人,一夜之间,只剩下四百多人,可谓惨烈。对比之下,二区的伤亡要少得多,五百七十多人,如今还余有三百多人,的确不负二区盛名。 昨天还人数差距庞大的队伍,今天就差不多要持平了。而双方剩下来的人,才是两个区域堪称实力最强的人,接下来,真正的试炼要开始了。 宋卿下意识在二区的队伍中搜寻着游子晏的身影。最后在最后一排找到了正懒洋洋站着的游子晏,宋卿看过去的时候他正张开了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和周围紧绷的气氛显得格格不入。同时敏锐的感觉到有人在看他,漫不经心的看过来,看到是宋卿,却像是根本不认识似得,又漫不经心的把目光转到了别处。 “怎么了?”高鸣压低了声音问,并没有看到宋卿与游子晏那一瞬间的对视。 宋卿目光转过来,说:“没什么。” 然后目光投向前面的那一大片湖水,心里对今天的试炼内容隐隐有了种不好的预感。 七百多人在湖边 等了很久,顾彦池才带着几名抬着大木箱子的护卫姗姗来迟,几名护卫将大木箱子放在地上,老十叫少年们依次上前每人领了一块木牌。 少年们都有些纳闷,不知道领了这个木牌做什么。 “看到对面那片林子了吗?”顾彦池指着湖对面的森林说道:“那里就是你们接下来度过十天的战场。那里有数不清的野兽和有毒的蛇虫藏匿其中,一个不小心就会丧命。而接下来的十天,你们必须保证自己不被当成野兽的食物,而你们所需要的水和食物以及一些伤药,都被藏在了那篇林子里,藏得比较隐秘,可能需要你们多费点功夫去找。还必须要齐集十块你们手中的木牌。十天之后,我会在这里等着你们,迎接你们当中的胜利者。” 也就是说,现在这里的七百多人,最后最多只有十分之一可以活着回来。 宋卿的目光随之往湖对面的深林眺望——隐隐可以感觉到那里隐藏着无数的凶险杀机。 “现在,把你们身上的兵器都丢在地上。”顾彦池说。 等到少年们心不甘情不愿的把身上的兵器都丢到了地上,还有护卫一个个的贴身来检查。确认所有人的武器全部都丢下了之后,顾彦池才接着说:“湖底有你们需要的兵器,数量不多,先到先得。” “对了,提醒你们一句,今天的鱼料不多,这湖里的鱼儿可能没有吃饱,它们脾气有些差,你们下水的时候最好轻一些,小心惊动了他们。”成功的看到少年们眼中浮现出惊恐之色后,顾彦池才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好了,现在,你们可以下水了。” 半晌也没有一个人动,所有人都看着前面那片看似平静的湖水,犹豫不决。 从这边游到那头,起码横跨有好几十米,还有隐匿于水中的怪鱼都让人胆寒。 顾彦池有些不耐烦的啧了一声:“啧,还得逼我来当恶人。”然后就抬高了手:“我数到三,所有没有下水者格杀勿论。” 刷—— 护卫们的腰刀全都出了鞘,在日头底下发着冷光。 不等顾彦池数数,就有一名少年当先走了出来,声音张狂:“我先下去了,各位随意!” 说完走到湖边,一个猛子就扎了下去。是游子晏,此人的胆子实在是太大了。宋卿想。 有人带了头,自然就容易的多了。 再想到顾彦池那一句先到先得,少年们又顿时争先恐后起来,一个接着一个的 跃进了湖水中,往湖底潜了下去。 宋卿与高鸣赵良等人俱一点头之后,将木牌上的绳索直接套在脖子上藏进了衣服里面,也深吸了口气一个猛子扎进了水里,只看到前面有无数双腿在水底游动,要是有密集恐惧症的,只怕是要当场晕过去了。 水深不过五米左右,湖水很清,可以很清晰的看到沉在水底的用布包裹着的兵器,也可以看到,数量并不多。 宋卿水性极好,双腿摆动间犹如鱼尾一般灵活,只是前面人太多,饶是水性再好前面都是人宋卿也一点办法都没有,此时已经有不少实力差的人因为忌惮那些怪鱼,以及自认为自己抢不到兵器,已经直接放弃往树林那边游过去了。 宋卿在游动的同时,也警惕的四处查看,防止有那怪鱼偷袭,幸运的是那些怪鱼不知道是不是吃饱了躲到了别的地方,这边并没有看到有它们的踪迹。 眼看着湖底的布包一个接着一个被人取走,宋卿也急了,加快摆动起了双脚双手快速划动,游到了速度再次飞快,竟然往另外一个方向游了过去,有人讶异的看着宋卿离开,怎么也想不到她会放弃这些武器的争夺。 湖底的三十多把兵器几乎是一下子就快被抢光了,在只剩下最后一把兵器沉在水底的时候,游在最前面的二区少年心中一阵欣喜,正要探手过去抓,却是猛地从另外一个方向冲过来一个人,她的速度飞快,几乎是一下子就冲到了这边,抢在少年之前,一把抓过这最后一个兵器就飞快的往上游去! 那二区少年恼怒的看着那道身影一下子就冲到了十米之外,脸色阴沉几乎要滴出墨汁来—— 一零九! 其他跟在后面的人一见最后一件兵器也被抢走,连忙也都打了个弯往树林那边的方向游了过去。有眼尖的也看清了刚才那最后一个抢夺兵器的人正是三区的一零九,比之二区的人,三区的少年们更加的震惊,在以前数次训练水性之时,一零九的水性只是泛泛,可现在看来,简直就水里的鱼没两样,难道他以往多次竟都是为了迷惑他们只为了只一天吗?上次马场之事也是如此,这个一零九到底还隐藏了多少本事?! 而此时少年们浑然不知,有丝丝血线从他们身上的伤处扯出,混迹在了湖水里像隐藏在暗处的怪鱼,发出了讯号...... ☆、第21章 丛林生存游戏1 宋卿抢走的这一样兵器着实是有些沉重,还要空出一只手来拿着,就算她水性再好,此时也是被这兵器带慢了不少。抽空回头一看,后面不远处更是跟了好几十个人正虎视眈眈的盯着她,只等她速度一慢,只怕就要追上来抢夺她手中的兵器了。 因为惧怕血腥会引来那怪鱼,所以所有人的兵器都未曾拆封,手中的兵器也起不到多大的威慑作用。 此时距离岸边已经游出了将近三十多米的距离,离那片树林却还有差不多一半多的距离,若是换了前世,虽然水性好的,但气力不足,只怕这时候已经接近力竭了,所幸这具身体的力气比前世的自己要好到不知道多少,手中拖着沉重的兵器却还是觉得气力充足,浮上去换一口气,宋卿再次将沉入水中,加快速度往前游去。 突然,周围原本平静的的水忽然大幅度的晃动起来,宋卿下意识的回头一看,这一看差点将她的魂都吓掉了,那后面原本吊在她后面的少年们此时都如同鸟兽散,疯狂的四面八方的逃窜开去,而在他们远远逃离的地方,正有一条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的狰狞的怪鱼咬住了一名少年的大腿,凶狠的撕咬着——那少年惊恐万分的挣扎着,可是在水中,怎么可能逃脱的了呢。大团大团的血在水中晕开来,甚至朝着宋卿逼近过来。 宋卿感觉瞬间半边身子都麻掉了,反应过来之后再也不敢回头看,拼了命的往前游去,此时真是恨不得多长两只手两条腿。这么浓重的血腥味,会招惹更多的怪鱼!宋卿一边游一边飞快的解开了兵器上面包裹着的布,把其中的兵器亮了出来,却是一把刀刃锋利的弯刀——宋卿将刀紧紧握在手中,手脚快速的划动往前游去,同时警惕的看着四周,总觉得那黑色的怪鱼会毫无预兆的从什么地方猛地冲出来! 突然!宋卿原本正在急速向前的身子,被不知道什么东西抓住猛地就往下一坠!宋卿吓得差点呛了一口水,连忙转头看去,心里瞬间就凉了大半,又有一名少年被咬住了,那怪鱼正撕咬着他往下拽去,而少年的双手,却是死死地抓住了宋卿的脚腕,他的眼睛瞪的大大的,惊恐中夹杂着几分有些癫狂的兴奋,宋卿心中巨震,明白他这是打算拉着她陪他一起死了——宋卿曾经见过那怪鱼扑到岸上还能拽倒一名少年的,此时却是在水中那怪鱼的大力更是成倍翻涨!竟然硬生生的把那少年连带着她往深处扯拽了下去! 宋卿试图用另外一只脚把少年的手踹下去,可是少年却是打定主意了要宋卿给他陪葬怎么可能轻易放手,任由宋卿的脚踹 在他的头上脸上,也死不放手,手像是铁钳一样死死地嵌在了她的脚腕上,怎么也踹不掉。眼看着下坠了四五米!宋卿心中一寒,冷冷的看了少年一眼之后挥动了手中的弯刀,弯下身子狠狠地朝着少年的手腕砍了下去!这弯刀无比锋利,再加上宋卿用了十分的力气,一下子就把少年的手腕连皮带骨给削断了——那股拉扯住宋卿的距离顿时消弭殆尽,宋卿再也顾不得其他,在不断下沉的少年绝望而怨恨的目光中一蹬腿就往水面上直升了上去。 浑身湿透的宋卿上了岸之后像是疯了一样不要命的往丛林深处奔去,一刻也不敢再呆在岸边—— 跑了不知道多久,宋卿终于筋疲力竭的一屁股坐了下来,挨着背后的大树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喉咙痛得要命,裤腿早在宋卿快速奔跑的时候被低矮的灌木丛划得支离破碎,露出了里面同样支离破碎的小腿,一阵一阵的刺痛。 当宋卿低头看到自己脚腕上多出来的一只断手后,好像是最后一道心理防线也在这瞬间崩塌了,捂着脸痛哭起来。 这是她穿越那么久以来第一次哭。 哭的那样的伤心,透着一股难言的绝望。 可是即便到这个时候,她都不敢放肆的放声大哭,只是把脸埋在手掌中发出低声,细碎的呜咽——即便是在这个时刻,她心里都有一道声音在提醒恐吓着她:不可以发出太大的声音,说不定会引来别的人,那会给你带来危险。这是何等的悲哀。 然而,这样的痛哭也只是持续了一分钟而已。明明她的泪水还盈满眼眶,却低着头专注的把还死死扣在自己脚腕上的断手的手指一根一根的掰开,然后站起来用力的丢出老远。 她深吸了几口气,用力的抹了一把脸,把最后一点残留的泪水也从脸上抹去,她知道,现在没有给她难过痛苦的时间,这只会让她放松警惕然后更早的丧命。在地上随便找了一根藤蔓把散下来的头发一圈一圈的缠好,然后平稳了自己的呼吸之后,握着那把弯刀,朝着林子的深处走去。从现在开始,她需要去找那些顾彦池说的藏匿的水和食物以及一些药品。同时,也必须去寻找拥有着木牌的“猎物”。 当她从湖中逃出来的时候,起码还有上百人在她的后面,那样浓重的血腥味,绝对会引来更多的怪鱼,能逃出来的,应该所剩无几吧。那他们身上的木牌,有可能就此沉入水底。也就是说,胜利者的名额变少了。 到处都是数人方可合抱的参天大树,树叶枝干层层叠叠几乎遮 天蔽日,难得有阳光渗漏下来,此时外面是烈日当头,但是在这里却难见一丝阳光,显得有些阴森森的。脚下是铺了一层又一层的枯枝败叶,踩上去脚就深深地陷下去发出细微的咔嚓声,还有不知道是猴子还是什么体积庞大的动物在树枝上呼啸而过,发出巨大的簌簌声,等你抬头去看,拿东西却隐藏在了茂密的树叶丛中,怎么也找不到了,这样的动静在幽静的密林中显得格外的阴森可怖,好像它随时都有可能从天上跳下来将你扑倒。 空气中满是树木野兽死去腐烂的气味,让人觉得有些不适。想到接下来的十天都要在这个地方度过,宋卿的心情异常沉重。 宋卿的精神高度集中,肌肉紧绷,紧紧握住手中的弯刀,眼睛一刻也没闲着,戒备着四周有可能会出现的危险。这片林子那么浓密,恐怕人类鲜少踏足,恐怕野兽都异常凶猛,还有那些有毒的蛇虫鼠蚁,一旦碰上也够让她喝一壶的了。 不知道在这丛林里走了多久,宋卿始终没有遇到一个人,或者是一只野兽。但是她一刻也不敢放松。 突然,一声极其细微的枯枝折断的声音传进宋卿的耳朵,她脚下的脚步立刻就是一顿,下意识的握紧了手里的弯刀,凝神静气的盯着那声音传来的方向,不一会儿,果然从那边疾步走来一个手里拿着一截树木满脸惊慌的少年,他也看到了宋卿,自然也看到了宋卿手中锋利的弯刀—— 一下子,气氛凝滞住了。 并没有僵持多久,少年当机立断对着宋卿喊了句:“我是三区的!别杀我!我的木牌可以给你!”然后一边观察宋卿的神色,一边小心翼翼的从腰带上把木牌解下来丢到了地上,然后缓缓地后退,等到退到一定距离的时候,转身拔腿就跑,眨眼就消失在了丛林深处。 宋卿捡起地上的木牌后还是一脸不敢置信,实在是幸福来得太突然她一时间都有点反应不过来了。但是不得不否认刚才少年的做法实在是很聪明,如果遇到自己也对付不了的人,倒是可以效仿一下这种保命的法子。宋卿一扫刚才的抑郁,心情很好的把木牌贴身放好。 想了想,刚才少年如此痛快的就把木牌交了出来,一来是因为她在三区的“名气”二来,也是因为她手中的兵器的威慑力。宋卿不禁庆幸自己当时没有放弃争夺兵器。 感受到武器的重要性之后,宋卿就不急着走了,她找了棵高度适中而且树身缠满了蔓藤的大树顺着蔓藤爬了上去。找了几支大小适中的枝干砍了下来,然后去掉旁枝,把顶 端用弯刀削尖到足可以刺穿皮肉,即便弯刀不小心丢失或者被人夺走,这个也可以勉强代替,总比赤手空拳要好得多。 最后宋卿把削好的两把一米长的木枪用蔓藤绑了起来固定在了背后,又调整了好几次确定能够顺利的从背后抽出来,这才罢了手。 站在树上眺目远望,宋卿这才发现站在树上视野不知道要宽阔多少,方圆三十米内除了被树木遮挡的地方都尽收眼底。突然,两道熟悉的身影撞进了宋卿的视线范围之内,只见大概二十多米的地方,高鸣和赵良两人正结伴同行,两人似乎刚才还经过了一场恶战,身形十分狼狈。宋卿冷不防见到他们两人,心中竟是不可自抑的升起了一阵狂喜的情绪。下意识的就要呼喊,却及时的止住了,如果贸然喊叫,可能会引来其他人。 她再次确认了一下两人的方位之后,连忙顺着蔓藤爬下了树,然后朝着两人的方向跑了过去。 可是等她跑到,哪里还能看得到两人的影子。竟是这短短的不到两分钟的时间两个人就已经不见了。 宋卿茫然的站在他们刚才走过的地方四处观望,却怎么也看不到两个人的身影,脸上喜悦与激动地情绪就都慢慢地褪了下去。 又想到两人都平安的度过了湖水现在又在一起,暂时是安全的,这样就总会遇上的,又不禁觉得有些振奋。她自己也不知道的是,在不知不觉中,她在潜意识里竟已经把两人当成了自己的朋友。 ☆、第22章 沼泽 直到整片森林都被笼罩在完全的黑夜中,宋卿才停止了脚步,在地上找了些柔韧度最好的蔓藤,然后找了一棵大树爬了上去,找到一个有三条枝干并列长出十分安稳的地方宋卿才停了下来,背靠着树把自己固定在树上让自己不会因为睡梦中一个无意的动作而摔下去。夜很寂静,几乎可以听到下面灌木丛中小动物翻动身体的声音。 宋卿把贴身藏好不费吹灰之力就得来的木牌拿出来看了一阵,希望明天还有这样的好运气,宋卿这样想着,然后又累又饿疲惫不堪的她随着整片森林一起缓缓地沉入了梦乡。 宋卿是被一阵说话声给吵醒的。 “昨天一整天我才得了三块。还被一个王八蛋咬了一口,真是晦气。”一个声音说。 “我才得了两块呢,你就知足吧。不是还找到了吃的嘛。”另一个声音说。 “这点东西还不够我塞牙缝的,那个姓顾的真是想玩死我们。费了我们那么大工夫才找到了这点吃的,还不够我们三个吃一天的。”这又是另外一个声音了。 “哎,别说了,快吃完咱们就快点去找其他人吧,到时候被别的人抢了先,咱们到最后就只能跟郭跃临那些人抢了。” 然后就是一阵咀嚼食物的声音—— 宋卿心惊胆战的伸出头去往树底下一看,那三个少年居然就在她这棵树的树底下坐着吃东西,她现在所在的位置也就是离地五米左右,下面并没有多少遮挡,只要他们随意的往上面看那么一眼就能够发现她。这三个少年眼生的很,应该是二区的,而根据他们刚才的话判断,他们每个人都有所收获,证明这三人实力不差,而且是团队作战,还每个人都拿了一件兵器。宋卿此时的状态如果与这三人正面遇上,绝对讨不了好。 宋卿忍不住连呼吸都放缓了,小心翼翼的低着头开始解自己腰间的藤蔓,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宋卿昨天一点东西都没吃,此时也不知道是紧张还是怎么,肚子居然在这种时刻发出了一阵闷响——咕噜噜—— 下面吃东西的声音顿时一就是一顿。 有一个声音奇怪的问道:“你们刚刚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宋卿的身体瞬间紧绷,此时她腰间的藤蔓已经解开,只能屏住呼吸小心翼翼的挪动身体往这个树的背面转了过去。 “我也听到了。”其中一个抬起头往树上看来,都是一些横生的枝干树叶,别的什么也没有。 “你们别 大惊小怪了,一天到晚疑神疑鬼的,要真有人,我们三个过来了他也早就跑了,估计就是你们听岔了,我就什么都没听到。”一个声音说道。 “还是小心点好。”当中一个少年说完,把馒头几口吃了,然后说:“好了,出发吧。” 然后一行三人就消失在了另外一棵树的后面,眼看着就已经走远了。 宋卿还是保持着姿势,一动不动的贴着树屏息等待着。果然,过了不久,那三个少年又从那棵树后转了出来,其中一名少年道:“你看,我就说没有吧,你也太过小心了。搞得我都紧张兮兮的。” 一名少年说:“是我太紧张了。” “好了,别说了,走吧。”另外一名少年连忙打圆场,然后三人这才真正的走远了。 宋卿又等了好久,确定那三人绝对不会再折返回来之后这才轻呼了口气从树上滑溜了下来,看来现在比收集木牌更重要的还是填饱自己的肚子。然后就摸了摸干瘪的肚子往那三人相反的方向走了。 虽然也有在灌木丛中找到一些小型的动物,可是如果要烤肉就不得不生火,腾起来的烟雾很容易就暴露自己的所在地点。如果单打独斗她可能不畏惧任何人,可是像刚才那三人一样集体活动的,单单其中一个绝不会是她的对手,可是三人聚在一起,要对付起来实在是吃力的很,没有绝对的把握宋卿绝对不会主动出击。 林子里倒是有一些野果,但是却是宋卿完全没有见过的果子,无从判断有毒与否,实在是不敢下嘴,要是最后因为吃了野果而丧命,也实在是太冤了一点。 比食物更重要的,还有水。 因为连着这一个月都是晴天,所以到处都是干燥的很,根本没有雨水可以让她收集的。恐怕顾彦池就是故意挑了这个时机来进行试炼的,宋卿暗想。 湖边倒是有大量的水,但是昨天那一下起码有好几十人的尸体血液都融在了这湖水里,宋卿只是稍微联想一下就已经觉得有些不适了。不到万不得已,她是绝对不会去碰那些湖水的。 这个顾彦池,好歹自己也算是和他的关系比别的人亲近一点,也不指望你帮多大的忙,哪怕是稍微给一点点的提示也好啊。宋卿找了许久也没有找到食物之后忍不住愤愤然的想。 正当宋卿饿的胡思乱想之际,脚下的土地忽然变得十分的柔软,在下一个瞬间,她整个人就毫无预兆的往下一陷!宋卿顿时大惊失色,下意识的就要挣扎着往后退, 也就是这一个动作,她整个人就是加速的往下陷落了下去,散发着腐臭的淤泥直接没入了她整个腰部,而且还在缓慢的往下沉,宋卿瞬间就僵住了!绝望和恐惧毫无预兆的就袭上了她的心头。 她还是有最基本的求生常识,知道在沼泽里动作越大就会陷得越快。她强迫自己放松下来,然后张开了手臂,试图增大自己的面积,以便让下陷的速度减缓。而在她调整了呼吸缓缓放松下来之后,下陷的速度也的确有一些些减缓,虽然还是在下沉,但是总算是给自己争取了那么一点点时间。 20 宋卿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明白自己绝对不能坐以待毙,她开始观察起周围的环境,这是一片面积大概为四平方米的沼泽,自己离坚硬的土地只有大概不到一米,但是她的手臂伸开也还是差一点才能摸到,可是仅仅只是这一点距离也就是生与死的距离。 如果没有外力借助,她只能绝望地等待自己被沼泽吞噬。可是更让人绝望的是,现在即便是有人来,看到她的情况也绝对不会救她,而这种情况高鸣和赵良的出现的几率可以堪称奇迹。 越想,宋卿都觉得自己此时是死路一条了。 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葬身之地居然是这么一片肮脏的沼泽。随着身体一点一点的下陷,很快,淤泥就没过了她的前胸,这种一点点被死亡逼近的感觉,而毫无还手之力的感觉,可以轻易的逼疯一个人。宋卿几乎是希望自己是死在别人的刀下了。 她很想哭,可是理智却告诉她,哭的时候会让胸腹震动,会下陷的更快。宋卿就保持着那样要哭不哭的表情,像是一个悲伤的小丑。她想,如果现在有人愿意给她一刀,她可能还会感激他的恩德。 正在此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突兀的响了起来:“啧啧啧,让我看看,这是谁那么倒霉啊。” 此时这一道声音听在宋卿耳中,简直无异于天籁!她猛地抬眼望去,见到来人时,不免一愣。 忍不住脱口而出:“游子晏?!”就因为这三个字,她又加快陷下去了几分,吓得她再也不敢张嘴了,只能瞪着一双眼睛看着游子晏,她实在是不知道用什么样的心情,她对这个游子晏的定义十分的模糊,既不是朋友,却也不算是敌人。 游子晏见她脱口而出自己的名字,倒是真有几分吃惊,竟蹲了下来做出闲聊的姿态来:“哎?!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你二区去打听我了?” 宋卿差点要翻白眼,拜托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好吗?!你倒是睁开眼睛看看我现在是什么状况啊! 游子晏像是完全没有看到宋卿眼睛里表达出来的强烈的求救信号,也像是完全没有看到宋卿此时的处境一样,慢悠悠的闲聊:“说说看,打听到了点什么?” 宋卿忽然就觉得有些心灰意懒了,知道这个游子晏不过是想在她死之前戏耍她一番。冷笑了一下,就闭上了眼睛。 这倒让游子晏有点不高兴了:“哎,你不想让我救你了?” 宋卿这下干脆连眼皮都懒得掀一下了,闭着眼睛完全任由自己的身体一点一点的下陷,倒像是已经完全认命了。 游子晏猛地站起来:“哼!你别后悔!我走了!”说完转身就走,走了好几米远偷偷回头看了宋卿一眼,却见她还是闭着眼睛一点反应都没有,反倒是没好气的嘟囔起来:“你不让我救,我却偏要救!”然后就几步跑了回去,找了根树枝递到了宋卿的面前:“哎!抓住!” 宋卿猛地睁开眼睛,一把抓住了他递过来的树枝。 游子晏手上发力把宋卿往上拽,等到她的腰部也露了出来,游子晏却是猛地一松力!宋卿整个人瞬间又往下陷了几分,这回真的是把宋卿给吓到了,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游子晏。 游子晏手里松松的拖着树枝,脸上露出了一个几近恶意的笑来:“还以为你真的不怕死呢。” ☆、第23章 死道友不死贫道 宋卿就算是涵养再好此时也差点被气得吐血,瞪着游子晏的眼睛里简直要喷出火来。 游子晏对她的怒火视若无睹,反而有些高兴:“好了,现在我们可以来谈生意了。” 宋卿愣了下。 他说:“我把你救上来,作为回报,你得给我杀一个人。” 宋卿条件反射的问:“谁?” “郭跃临。”他说。 宋卿紧紧地抓住树枝,说:“你太看得起我了,他是公认的第一高手,他不来杀我我就万幸了,你居然让我去杀他?” 他蔑视的看了宋卿一眼,说:“什么鬼第一高手,要不是他身边养了好几条狗,我一个人就能收拾掉他,还用得着找上你?” 宋卿眼中精光一闪,原来这个游子晏不是无意经过,而是根本就是在找她,这样说来她心里就有底气多了。 “既然是谈生意,那就得拿出诚意来。”宋卿看了一眼身下的沼泽,说:“我觉得这不是个谈生意的好地方。” “我倒觉得这个地方正正好。”游子晏笑眯眯的说:“谁知道你出来以后会不会反悔呢。” “那你怎么就知道我在这里答应了以后会不会反悔呢?”宋卿脱口而出,一说完自己就后悔了。 果不其然,游子晏露出了狡诈的笑容:“你真是提醒我了。为了表示你的诚意,把你收到的木牌交给我,我替你保管。” 宋卿在心里暗骂自己自投罗网。 仔细的斟酌了一番,还是把自己贴身放好的木牌丢了过去:“好了,拉我上去吧。” 游子晏虚点了点宋卿,说:“还有脖子上那块。” 宋卿一阵懊恼,瞪了游子晏一眼还是不情不愿的把脖子上的木牌也丢给了他。 游子晏倒也没有不讲信用,直接把宋卿从沼泽里拉了出来,顺便退出了好远,嫌弃的说:“太臭了。” “那就给我找个能洗洗的地方吧,朋友。”宋卿劫后余生,心中满是庆幸但对着游子晏这个“救命恩人”也是没好气:“你应该不会希望就让我这样跟你走在一起吧。” 游子晏倒真知道哪里有水,也没有多大的顾忌就带着宋卿七拐八拐的绕到了一条浅溪边。宋卿第一件事情是先趴在溪边喝饱了这才跳进去把身上的淤泥臭味冲洗干净。 “有吃的吗?”宋卿十分自然的问。 游子晏真是 又好笑又好气:“我凭什么去给你找吃的?” 宋卿理所当然的说:“我得替你去杀人啊,难道要我饿着肚子去?” 游子晏一脸你说的好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的表情。 半个时辰之后,宋卿战战兢兢的看着烟雾腾起的火堆问:“这样真的不会引来其他人吗?” 游子晏专注的烤着刚刚猎来的野味,语气十分的张狂:“放心吧,三区的人怕你,二区的人怕我,就算看到我们两个,也是老远就跑了。要是是郭跃临那一伙,我们倒还省了力去找了。” 宋卿想想也有道理,于是就放下心来,又问:“我的木牌你什么时候给我?” 游子晏眼也不抬:“杀了郭跃临之后。”又说:“你是不是把别的木牌给藏起来了?怎么可能过了一天才收到一块呢?” 宋卿翻了个白眼,放弃了跟游子晏继续交流的打算。 过了一会儿,游子晏说:“烤好了。把你衣服脱下来吧。” 宋卿吓了一跳:“干什么?” 游子晏说:“你穿着湿衣服舒服吗?脱下来烤干。” 宋卿难得的结巴了一下:“挺、挺舒服的,天气热穿湿衣服凉快点。” 游子晏顿时就用扫描仪一样的目光把宋卿上下扫了个遍,让宋卿不禁毛骨悚然,生怕被他看出了什么。 他看了半天才啧啧有声道:“又不是女人,怕什么羞。” 宋卿理直气壮:“光天化日之下,□身体,有伤风化。” 游子晏把烤好的野味丢过来:“随便你。反正别得了风寒,在杀郭跃临之前死了就行。” 宋卿一边吃着香喷喷但没多少味道的野味,一边往火堆边蹭了蹭,想这样烤干衣服。火堆却猛地被盖上了一大堆土,顿时就给盖熄了。游子晏笑容里是恶意满满:“你穿着湿衣服凉快点,别把衣服烤干了就不好了。” 宋卿无言以对。 吃饱喝足,宋卿问:“好了,现在说你的计划吧。” 游子晏问:“什么计划?” “杀郭跃临的计划......”宋卿话音一顿,吃惊的看着游子晏:“你不会告诉我没有计划吧?” “我杀人从来都不用计划。”游子晏张狂的说道,然后就站起来居高临下的对宋卿说:“走吧,该去打猎了。” 15 话刚说完,就 见宋卿面色突变,然后朝着他猛扑过来!游子晏猝不及防之下被宋卿扑倒往旁边滚了几圈,狼狈的很,张口就要问宋卿突然发什么疯,就猛地只听到一阵风声掠过!一道庞大的黑影从他刚才站立的地方猛扑过去——顿时一阵哑然。 两人连忙从地上站起身来,警惕的看着那被烤肉香味引诱而来的野兽,一时间两个人的脸色都有些难看。那是一头宋卿在动物世界里也没有见识过的野兽,浑身犹如绸缎一般光滑的黑色皮毛、四肢粗壮有力、体型巨大,几乎有一只成年老虎的大小,它的尾巴起码有两米长,有力地拍打着地面,在大嘴外面还有两颗暴露在外的尖利齿牙,它煽动着鼻子在宋卿扔骨头的地方闻了闻,然后叼起宋卿吃剩下的骨头几乎咬都没咬就吞食入腹。然后猛地就往这边看了过来,他拥有一双黄色的横瞳,这能够让它的视野更加开阔,此时这双横瞳正牢牢地锁住了宋卿游子晏两人,它微微张开了嘴,从喉咙里发出恐吓的呼噜声—— 宋卿无从判断那声音是恐吓还是攻击的前兆。她已经被这前所未见的猛兽给吓得惊住了,被它的瞳孔锁定之后更是觉得双腿发软,直到被游子晏的声音惊醒:“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跑!”然后身子就被一股大力猛地一拽,往前奔去。 宋卿抽空回头一看,刚刚恢复了一点力气的双腿再次一软:“它追过来了——”只见那黑色猛兽正朝着这边飞快的追赶过来。它的速度太快,几乎是瞬间就到了眼前。 游子晏镇定道:“别回头!”然后猛地拉住宋卿一侧身就绕到了一棵大树后面,让猛扑过来的黑色猛兽扑了个空。 宋卿也不敢再回头看,两人拼命的在林子里奔跑着,尽量往密林中扎,黑色猛兽体型巨大,虽然速度很快,但还是被密密实实的树木遮挡了去路,速度慢了不少,也给了宋卿和游子晏充分的时间逃跑。 宋卿在奔跑中提议:“我们爬到树上去吧!” 游子晏说:“它会爬树!” 宋卿在心里骂了句,脚下非但不停,反而跑的更快了。 “这样下去不行。”游子晏说:“分开跑吧,跑掉一个算一个!”说完从怀里掏出个东西来塞给了宋卿,就往另外一个方向跑远了。宋卿一边拼命地往前跑,一边解开他硬塞给她的东西打开来,一打开宋卿就愣了一下,是一只烤熟了的兽腿。 回头一看,那黑色猛兽根本连瞧都没有瞧游子晏飞奔的方向一眼就毫不犹豫的往自己这边追了过来,顿时就明白了自己 是被游子晏给坑了,忍不住在心里破口大骂:“游子晏我草你妈!!!!!”然后把鸡腿朝着一个方向用力地丢了出去!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那兽腿飞出去撞在一棵树上又回弹回来! “卧槽!卧槽!卧槽!卧槽!!!!!!” 宋卿吓得哇哇大叫,连忙躲避开来!下一秒,那黑色猛兽带起一阵狂风就扑到了那瘦腿之上,张嘴就咬—— 多多少少也算是给宋卿争取了点时间,再次疯狂的飞奔起来。 那兽腿也就够那头巨兽一口而已,吃完了又锲而不舍的追了上来,宋卿简直要哭了,我身上没肉了!你就放过我行不行啊!!! 突然!右侧不远处传来一阵说话声,宋卿心中一阵狂喜!打了个急弯,朝着说话声引着巨兽狂奔而去! 那边郭跃临一行六人正好在找寻宋卿等人的踪迹,冷不防就看到有一个人从旁边的大树后钻了出来往这边狂奔而来,定睛一看,竟是一零九!郭跃临便是冷笑一声:“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话未落音就看到了宋卿脸上那极其不正常的狂喜,还有宋卿脱口而出的话也让他们大惑不解:“各位!我后面跟着位朋友!就麻烦你们招待了!后会有期!!!!”然后在他们全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风一样从他们中间穿过飞奔而去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等郭跃临察觉到不对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一头黑色的巨兽从宋卿刚才蹦出来的树后蹿了出来,猛地看到那么多人,双方都吓了一大跳。郭跃临却是瞬间明白了刚才这巨兽就是宋卿引过来的! 宋卿跑出了老远,还听到一道无比震怒的声音远远地从那边传过来:“一零九!你该死!!!!” 紧接着就是巨兽怒吼的声音—— 看来双方斗了起来。 正所谓死道友不死贫道! 再加上郭跃临跟自己也是迟早有一天要对上的,正好借着这黑色巨兽给她减少点麻烦。宋卿原本郁闷的心情,也放晴了。 ☆、第24章 组队 但是很快,宋卿就高兴不起来了,她身上的两块木牌都在游子晏那里,提起这个游子晏,宋卿简直要咬牙切齿了。一边走一边盘算着要怎么坑他一次把账给要回来。 正走着,突然迎面从那边树后窜出一个人来,猛地看到对方,两边都吓了一跳。 对方又惊又郁闷:“怎么又是你?!” 宋卿定睛一看,就不由得发自内心的笑了,对面那个少年正是昨天遇到把木牌上交保命的那一位。 此时宋卿这个发自内心的笑容看在对方眼里,简直就是大大的不怀好意。 宋卿点了点手中的弯刀,笑眯眯的说:“既然大家都是熟人,那么你应该知道怎么做了吧。” 少年的脸顿时就是一僵,但是听宋卿这么说,也知道她没打算要自己的小命了,只是嘴中嘟囔道:“真是八字背运,次次都碰到这个煞星!”然后就把怀里腰上藏着的一块木牌丢在地上,就准备走了。 就听到宋卿凉悠悠的声音追过来:“第一次买命是一块,第二次自然得两块了。你不会连这个规矩也不懂吧。” 少年的脸抽搐了几下,简直想直接拔刀冲上去跟她拼个你死我活了算了,但是理智还是制止了他,他摆出了一个僵硬的笑来:“我就一块。” 宋卿把弯刀对着他的肚子虚点了点:“你露馅了。” 少年低头一看,顿时就是懊恼不已,刚才他从怀里掏出那一块的时候不小心把另外一块给露出了一角,只能哭丧着你不情不愿的把另外一块也丢给了宋卿。 宋卿满意的点了点头说:“看你那么懂规矩,你身上其他的木牌我就不要你的了。” 少年一僵,不知道宋卿是怎么看出来的。 就听到宋卿又不怀好意的补了一句:“留到下次给你第三次买命吧。” 少年好不容易才忍住自己想要上去跟她拼命的念头,咬牙切齿的说:“后会无期!”然后掉头就走。 宋卿忍着笑的声音追了上来:“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下次见!” 少年脚下就是一绊,差点摔了,再也不想跟宋卿呆在一块地域,飞快的跑远了。 宋卿弯腰捡起地上的木牌贴身藏好,感觉自己好像找到了发家致富的快捷通道,心情不由大好,游子晏带来的坏心情一下子被抛到了九霄云外去了。 接下来,宋卿在林子里打着转,打算专门挑落单的,实力比 她差的人动手。但是显然,不是那么容易的一件事。大部分都是两人以上结伴同行,很显然,经过昨天一天,有很多人都找到了新的盟友。倒是显得宋卿势单力薄了,好几次都险而又险的差点被组队形式的小队发现。 一整天下来,分别碰到了两人组,四人组,还有六人组三个组团的。除了两人组是主动逃跑不敢与宋卿对战之外,其他两个小队,只是宋卿看到了他们,在他们看到宋卿之前她就已经把自己隐藏起来了。 如果找到高鸣赵良,那事情就好办多了。宋卿靠着树想。 宋卿醒来的很早。原因是有人在下面割那些缠在树上的粗壮藤蔓。 宋卿这回真是有点不知道是该笑呢,还是该同情这一位了。 一一零正不断地用小刀把合适的蔓藤切割下来,这些蔓藤比他找到的那些还要坚韧。想到自己两天好不容易收集到的木牌全都被那个该死的一零九抢走了,原本有些乏力的手臂立刻就充满了力量,一边割一边喊:“割死你割死你割死你......”正专心致志的割着,突然头顶上炸响了一道声音:“真是有缘啊,又见面了。” 一一零整个人就像被雷劈中了一样,不敢置信的一抬头,就看到一零九正站在树上笑眯眯的看着自己。 一一零完全没有任何犹豫的,把手里辛辛苦苦割了一个早上的藤蔓一丢掉头就跑,没跑出十米就听到一零九的声音说道:“再跑我就要飞刀了!” 这句话的威慑力太大,一一零前冲的脚步硬生生的顿住,一脸悲情的转过身来,简直要哭出来:“我这次是真的没有三块木牌了。” 宋卿从离地最爱的那条树枝上跳下来,洋溢着充满亲和力的笑容:“放心吧,我这回不要你的木牌。” 但是一一零一点也没有感受到他的亲和力,反而是惊恐起来:“要我的命?!”他委屈的快要哭出来:“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你让我交木牌,我都老老实实的交了!就是这一次而已,我先欠着还不行吗?!” 宋卿哭笑不得起来,他这样子的控诉,她倒真像是个十恶不赦的大恶棍了。 “我只是想问一句你,想不想跟我组队。” “???”少年不敢置信的用手指指了一下自己:“我?!” 宋卿说:“这里还有别人吗。” 少年结巴起来,还有点不好意思:“可、可是我实力很差......”又鼓起勇气:“可是我做 陷阱很厉害!”又小心翼翼:“你真的要跟我组队吗?” 宋卿点点头:“嗯。”忍着笑:“看在我们两个那么有缘分的份上。”走过去伸出手:“我是一零九,很高兴和你成为队友。” 少年看着宋卿伸过来的手有些不知所措,全然没有前几次的机灵样子,宋卿笑着往前一步握上他的手。 少年的手被握住,一张脸涨红了,结结巴巴的学着宋卿做着自我介绍:“我、我叫一一零。三、三区的。也很高兴能和你成为队友。” 随后宋卿用蔓藤给少年也做了个跟自己一样的套子,然后分了一根木枪给他:“必要的时候还是可以用到的。”然后又把昨天从他手里敲诈来的两块木牌还给他:“还有一块被别人抢走了。先还你两块。” 少年愣愣的接过木牌,有点不敢相信,宋卿就这么轻易的就把木牌还给他了,事实上是就算是宋卿故意假装不知道,他也不会再问起,但是她主动给他,实在是太让他震惊,他很清楚这木牌对于他们而言代表着什么。他的目光太过疑惑,宋卿只能说:“我没有习惯打劫队友的东西。” 少年的眼睛因为队友这两个字腾地亮了一下,然后问:“那你呢。” 宋卿笑起来:“不是有你吗?”她说:“接下来的七天,我的小命能不能保住,就靠你了。” 少年非但没有觉得宋卿在利用自己而感到不悦,反而因为宋卿对他的认可而眼放异彩。 宋卿震惊的看着被枯草掩盖起来的将近两米半高的大坑:“这是你挖的?!” 少年有点不好意思:“不是,这里本来就有一个坑,我只是把它挖深了一点。” “那也很厉害了。”宋卿啧啧称赞道。 “还有这个。”少年兴致勃勃的跟宋卿介绍另外一个陷阱:“你看,如果有人碰到这个绳子,就会被倒拽上去。”少年又挠了挠头:“不过这个还只猎到了一只野鸡。” “还有这个!”少年又把宋卿叫到另外一个地方:“我就躲在这棵树上,等到有人过来的时候,我只要拉动这边的这根绳子,那边那些大木头就会全部撞过来!” 一一零在讲解这些陷阱的时候,眉飞色舞,眼睛亮得惊人,他从来没有跟人讲过自己的这些“成就”,也从来没有人愿意听他来说这些,他一直被人所嫌弃,他一边说的时候一边偷偷的看宋卿的脸色,只要她露出一点点的不耐烦,他就不会再说下去了,可是宋卿始终十分专 注的听他讲解着,时不时露出的惊叹表情让他高兴地好像要飞了起来!他感觉他这一辈子也没有像现在这么自豪、骄傲、快乐过! 他压抑了太久的话终于找到了一个出口,他觉得他可以一直说一直说,说上一整天。 “一一零。”宋卿忽然打断了少年滔滔不绝的讲解。 少年立刻停住了嘴,脸上露出尴尬的表情:“我太罗嗦了......” “你是个了不起的天才。”宋卿说。 少年愣住,看着宋卿脸上郑重的表情,原本黯淡的眼睛像是被人点亮,一点一点的放出了耀眼的光芒。 ☆、第25章 队长 宋卿和一一零两个人躲在树上守株待兔,等了一个下午也没有人经过那几个陷阱,一一零一边自己失望一边又是怕宋卿对他失望,情绪十分的低落。 宋卿倒没有觉得失望:“越到后面,每个人手里积攒的木牌就越多,到时候我们说不定只要抓到两个就能完成任务了,所以现在不用那么垂头丧气的。再不行,还有我这个队长没出手呢。” 一一零也不是一根筋的人,听宋卿那么一开解立刻就想通了,反而因为宋卿自称队长而露出了一个快乐的笑容,一零九是队长,就是他一个人的队长,真好。 “明天我们两个还是去找吃的。顺便看看能不能在外面摸到几条小鱼。”宋卿说。 但是说是这么说,坚持到第四天的,除了真的是走狗屎运的,或者一开始就找了地方躲起来不出来活动的,一般来说实力都不会太差。想要捡落单的小鱼恐怕也没那么简单。 一夜无梦。 时间悄然到了第四天。 如宋卿所预料到的,到了这天,除了一些特别好运的,剩下的就都是真正有实力的少年,整片森林剩下的人数可能已经不到参加试炼的一半,还有可能更少。 宋卿和一一零从树上下来。然后仔细的把陷阱的痕迹掩盖好,就并肩往森林深处走去。 宋卿昨天跟着游子晏吃了一顿烤肉,身体机能得到了补充,现在也没觉得饿到哪里去。一一零已经饿的两眼发昏了,不过饿习惯了,她也还撑得住。 两人找了一个上午,除了差点和一支七人大队迎面撞上,并没有发现食物。 一一零实力太差,再加上上次引来的那只黑色巨兽太过凶猛,宋卿也不敢冒险生火烤肉。 抱着说不定陷阱那边已经有所收获的美好期盼,两人决定原路返回。 走到一半的时候忽然听到前面有激烈的打斗声,宋卿连忙拉住一一零躲到了一棵大树后。 从树后小心翼翼的探出头去往打斗声传来的方向看了一眼,只见那边正有两伙人正在打的热火朝天,一边还是宋卿的熟人,正是那个她在湖边救了一个小孩儿的小队,宋卿记得这支小队是在红字榜上排名第四,也是属于三区的强队了。 而对面的人,宋卿倒是不认识,眼生的很,应该是二区的。 双方人数都是六人,实力又相当,自然斗的难舍难分。 “怎么办?”一一零压低了声音问。 宋卿同样压低声音:“等等看,看能不能捡个渔翁当当。” 一一零有点听不懂是什么意思,却也没有再发问,他想,宋卿让他等,那就肯定是有原因的。 宋卿听那两队人马打斗之时说的话,大致的推断出来了事情的起因。 三区这边的队伍先找到了藏食物的地点,但是没想到正好二区的人也正好赶到,两方都不愿意放弃食物,僵持不下自然打了起来。 宋卿听他们说是为了食物起的争斗,顿时心思就活络了起来,目光在四周仔细的搜寻着。忽然,身后的一一零拽了拽她的衣角,然后指了指树上。 宋卿顺着他的手指望去,顿时眼睛一亮,一个不起眼的大包裹正悬挂在他们打斗的上方那棵大树上。他们当时从这里路过根本就没想到那包裹就在他们的头顶上。 宋卿抬头看了一眼自己藏身的这棵树,而那棵挂着食物的树离这边的距离也不过十米,这两棵树树冠散开十分庞大竟有一部分枝干连接在了一起,宋卿心中就有了计较。低声对一一零道:“你在这里等我,我上去取。”又补充一句:“要是我被发现了,你就先跑,然后在老地方会合。” 刚要上树就被一一零拽住了一片一角。 看着他眼中的担忧关切,宋卿心中微微一暖,低声道:“我会小心的,放心吧。”然后就蹭蹭蹭上了树。 等到爬到一定高度,宋卿低头一看,一一零正仰着脖子看着她。宋卿对他做了个放心的手势,然后深吸了口气,小心翼翼的开始走上了那条足以承担她重量的枝干,爬上来才发现两棵树的枝干几乎相互穿插着融为了一体,只是一迈脚就迈到了另外一棵树上,宋卿一边小心的在枝干上爬动,一边小心的观察下面打斗的进程。这上面并无多少遮挡,如果这时候有人抽空往上面看那么一眼,宋卿就会完全暴露在所有人面前。 宋卿的呼吸都忍不住放缓了。 等到了那包裹悬挂的地方,宋卿屏住呼吸,抽出弯刀,小心的拖着包裹,然后小心翼翼的割断了吊着包裹的绳索,包裹沉重把宋卿的手压得往下一沉,差点脱手而出坠落下去,连忙用另一只手也抓住了,正松了口气准备抱着包裹原路返回,刚一转身就对上了一张苍白的人脸。 宋卿顿时倒抽了一口冷气,差点没吓死,再定睛一看,那里哪里有人,却是一只白脸猴子正蹲坐在离她不到两米远的枝干上。白脸猴子显然对这个会爬树的人十分感兴 趣,一双黑乌乌的眼珠子好奇的盯着她,宋卿下意识的抱紧了手里的包裹,压低了声音道:“猴兄,麻烦让个道。” 它挡在那里,宋卿完全过不去。此时多拖一分钟就是一分钟的危险。那白脸猴子听到宋卿说话竟然也吱吱叫了起来,像是在回应宋卿一般。这两声叫停在宋卿耳朵里简直无异于九雷轰顶,顿时大惊失色,忍不住低头一看,见没人往上看这才松了口气,原是他们打斗的声音盖过了猴子的叫声。 宋卿就差没跪在地上求它让开了,但是那猴子像是打定了主意,就是死蹲在那里不肯动弹。 两方僵持不下,除了当事人心焦不已外,正在树底下紧密观察这边动静的一一零也是提心吊胆,在心里给宋卿捏了把冷汗。 宋卿感觉自己两条腿都僵住了,再看下面的打斗,已经出现了伤亡,这场战斗很快就会结束,到时候她必将暴露在众人面前,这样一想,正要咬牙直冲,却隐约听到不远处的树冠丛中传来数声猴子的叫声,这白毛猴子似乎是听到了召唤,身体动了动,眼睛念念不舍的看着宋卿,显然是还没有研究过瘾,最后对着她张牙舞爪的嘶叫了几声,像是跟她说了什么,最后到底还是转身跳走了,灵敏的身子很快就消失在了一大片树叶丛中。 宋卿顿时大松了一口气,连忙往回爬,一路争分夺秒的往回走。若不是在树上,只怕宋卿都要狂奔起来。 宋卿刚从树上下到一半,双脚还没落地,就听到那边有一道震惊的声音响起:“东西呢?!” 打斗声立刻就是一止。 宋卿心里顿时一惊,一下子哧溜一下就到了地,拉住一一零就飞快的往反方向发足狂奔而去! “是一零九!”有眼尖的人一下子就看到了宋卿正往林子里狂奔的身影,她身后背着的灰色大包更是尤为刺眼! “东西被她偷走了!”二区的少年叫起来。 “天堂有路他不走!地狱无门他闯进来!追!”二区的人一下子就不跟黝黑少年一队纠缠了,呼啦啦的全部朝着宋卿逃跑的方向追了过去。 “老大,那我们还追不追啊?!”黝黑少年那一队有人问道。 黝黑少年稍微沉吟一瞬:“追!” 然后顿时三区的人也循着二区那批人的脚步追了上去。 宋卿拽着一一零在林子里发足狂奔,地上多带刺的灌木,腿脚早被划得鲜血淋漓也顾不上,听着那一伙人在后面锲而不舍 的追赶,宋卿对一一零说道:“他们的目标是我,我们分头走,你直接回去在那里等我,只要我没死,我就一定会回来找你。你自己保重。”然后随手从布包里拖出一包食物塞在他手中,然后就在少年震惊的目光中朝着另外一个方向跑走了。 少年抱着宋卿塞给他的一整包干粮愣在了原地,他哪里不知道宋卿这是直接帮他把人给引开了。 只是这一愣神的功夫,就只听得身后呼喝声渐近,少年一咬牙,却还是抱着手中的干粮朝着宋卿的方向追了过去。他的心里面仿佛有一股热流在呼啸涌动,他这几年,被人蔑视、被人打、被人骂、小心翼翼的活着,不敢多说一句话,生怕一不小心就惹怒了谁,遭致一番毒打。从来没有一个人,认可他的能力,觉得他是个天才,更没有人会牺牲自己为他引开危险。可是一零九,她跟他组队,眼睛明亮的说他是个了不起的天才,更在这样的生死关头把生的希望让给了自己。 他很怕死,非常非常的怕,所以才会那么做小伏低,总算是看到了前面生的希望,他更应该好好的活下去的。 可他此时此刻却觉得,就算是就这么死了,他也没有什么好遗憾好难过的了。 他心中热流涌动,脚下奔跑的速度更是不知不觉的在加快,竟然让他追上了宋卿。宋卿听到后面有人追来,回头一看,顿时就愣了,然后恶狠狠地骂道:“你跟着我干什么!找死啊!” “你不是我的队长吗?”他的气息不匀,已是十分吃力,脸上却带着艰难的笑:“我得跟着你啊!”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星期太忙了,都忘了申榜。好虐。我先遁了。 ☆、第26章 集齐 宋卿心中震动,她也没有那么高尚的情操,牺牲自己去保全别人,终究她与这名少年相识不久,虽是同伴,但感情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有多深厚的。她只是觉得那些人显然都是冲着她来的,没必要再拉一个人给自己垫背。 她也没想到竟然会让少年死心塌地的跟着自己了。 宋卿心中忽然有一股热流涌出,她一把抓住了少年的手,笑着说:“那好,要死一起死,要活一起活。只要我们今天没死,我就一定会被你从这里带出去。” 少年重重一点头,两人皆是相视一笑,然后加快速度往一个方向跑去! 那边,正是他们设下了重重陷阱的地方。 宋卿已经眼尖的看到了前面地上那一条稍微高出地面的蔓藤,捏紧了一一零的手,两人心照不宣,急速奔跑之时跨越过那一条蔓藤继续往前跑去,后面追赶的人浑然不觉,往这边追了过来,冲在最前面的少年小腿碰到藤蔓,并不以为意,继续往前冲,只听到啪的一声——蔓藤断裂—— 有不明的破空之声响起! 有人叫道:“不好!大家小心!” 话音刚落,只见道路两边的原本隐藏在浓密树叶中的两根粗壮无比的木头正呼啸而出,往这边直撞了过来! 砰砰砰!!! 接连响起的皮肉受到碰撞的声音伴随着惨叫,一个个的被这股大力撞飞了出去。瞬间就倒下了三四个! “干的漂亮!”宋卿大叫一声,脚下却是不停! “一零九!我不杀你誓不为人!”原本跑在最前面的少年却也是退得最快的一个,险而又险的与那撞来的木头擦身而过,虽未至重伤,也带走了肩膀上的一块皮肉,一片鲜血淋漓:“给我追上他们!碎尸万段!” 紧随而至的黝黑少年等人也正好看到这一幕,都是吓出了一身冷汗,若不是他们落后几步,可能现在撞飞的就是他们了。 眼见着二区的人怒火中烧又追了上去。三区的人却犹豫了,说到底他们也没必要要和一零九争个你死我活的。也的确是被那几个被撞飞的少年的惨状给吓到了。 “老大?” “不追了。”黝黑少年眼睛盯着那被撞飞的三具尸体,当机立断:“我们走。” 其他少年俱都松了一口气,他们实在是怕了,有一就有二,后面一零九还不知道有什么后招呢。 心中又不是不幸灾乐祸的 ,那二区的人被怒火冲昏了头脑,到后面肯定得吃个大亏。最后把那三具尸体摸了一遍,摸出了十多块木牌,也着实是惊喜了一番。 “队长,他们又追上来了!”一一零回头一看,就见那二区还剩下的四个人还是追了上来。 “既然不怕死,拿酒再弄死两个。”宋卿说。 两人在林子里左拐右转,带着后面的四个人像是在林子里兜起了迷宫。 后面四人卯足了劲紧追不舍,突然,前面的两个人的速度明显要慢了不少,有少年惊喜道:“老大,他们跑不动了!” “恐怕有诈,注意脚下!”为首的少年总算是还没有被怒火烧完所有的理智。 二区的少年也不是不怕的,此时经他一提醒就都谨慎的看着脚下有没有陷阱,生怕又发生刚才的事情。 小心翼翼的保持速度跟了一段之后都没有再发现陷阱,而前面两人的速度却是又慢了一些,基本上已经可以断定那两人的确是没了力气了,顿时精神一振,加快了速度冲了上去! 就在距离不过两米时,前面那两人突然分开往两边闪躲过去! 正在急速奔跑中的少年们一个个脚下停不下来,一个接着一个的往前扑了过去—— “啊!” “啊!” “啊!” 紧随着就是三声惊恐的惨叫! 接二连三的,刹不住脚的少年们全都一脚踏空摔进了大坑里,在大坑里吓得哇哇大叫! 带头的少年急忙往后退了几步,才站定了身子,余惊未定的看着那个大坑。 “还有一条漏网之鱼。”宋卿停了下来,笑眯眯的转头问一一零:“一一零,你说你是喜欢煎呢,还是烤还是榨呢?” “随便怎么样,能吃就好。”一一零淳朴的说道。 “要我看,就串起来用火烤了吃吧。”宋卿阴测测的说。 “一零九,你想怎么样?!”他此时只剩下一个人,单对上一个一零九就已经毫无胜算了,再加上一个实力不明的小子。他不动声色的慢慢挪动脚步意图逃跑。 “你要是敢跑,我手中的刀就会飞出去,你可能不知道,我的箭法很好,扔刀应该准头也不会差。”宋卿凉悠悠的提醒。 少年的身体立刻就是一僵,再也不敢轻举妄动。 “我有十块木牌,可以交给你!只要你不杀我 !” “十块?!你的命只值那么点吗?”宋卿摇了摇头:“还是你没看到我们这里有两个人?” “二、二十!他们几个身上也藏了几块。你可以都拿走!” “除了他们身上的,你身上的所有木牌,我也全要了。”宋卿说。 最后,把他们所有人的木牌全都收集起来,居然有三十七块那么多!这已经是一个非常庞大的数字了。 清点完之后,一一零已经激动地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没想到这还是第四天就已经把木牌收集完了,还多出了十多块,如果是他自己一个人,那真是想都不敢想,想到这里他看宋卿的目光又多了几分崇拜狂热。 “剩下的这些人怎么处置?”一一零问。 宋卿轻描淡写的语气下涌动着暗涌:“杀了。” 一一零倒丝毫不以为意:“那就交给我吧!” 宋卿无精打采的挥挥手:“我好累,先上去睡一觉。”说完一边啃着硬邦邦的馒头一边往睡觉的那棵树走去。 一一零疑惑,这才刚到下午呢,那么早就困了? 宋卿这一觉睡得很沉,一觉就睡到了第二天中午,一一零也不敢叫她,只能守在她身边。 醒来的第一句话就是饿了。 一一零就拿出来干粮和水给宋卿吃了。 “这些吃的够我们撑过剩下来的五天的了。我们就在这里等着时间到吧。只要不去招惹别人,应该可以顺顺利利的熬到出去。”宋卿把包裹藏在了浓密的枝叶里,牢牢地捆在了树枝上之后对一一零说。 一一零点头:“反正我听队长的。” “真乖。”宋卿笑着摸了摸他的头。想了想忽然说道:“一一零是个无意义的代号,叫着也不好听,不然我给你取个名字怎么样?” 一一零张大了眼睛,期盼的看着宋卿:“队长你还会取名字吗?” “我的名字叫做宋卿。”宋卿抓过一一零的手,在他的手心里一笔一划描画她名字的简体汉字,然后又在他手心写上另外一个名字:“这是你的名字,宋简,跟我一个姓。希望你以后可以简简单单快快乐乐的生活。”又问他:“怎么样,喜欢吗?” 一一零小鸡啄米一样的点头:“喜欢!那我以后就有名字啦!我叫宋简。不再一一零啦!”他的眼睛亮晶晶的:“队长,你再教教我宋简两个字是怎么写的?”这会儿倒真有了他这个 年纪的活泼和好奇的样子。 “走,我们下去吧,我写给你看。”宋卿说。 宋卿找了根棍子在地上写着。 一边讲解:“这是我家乡的字,和这里的字不大一样。” 一一零、不,现在应该叫宋简了。宋简一边跟着宋卿描画一边说:“家乡?我出来的时候太小,已经不记得我的家乡了。队长你的家乡在哪里?” “我的家乡啊......”宋卿眼中像是裹上了一层轻纱,朦朦胧胧,看不真切,声音也是飘飘渺渺:“那是一个离这里很远很远很远的地方......” “有多远?要出海吗?出了海那就出了齐国了。”宋简天真的说。 “很远,远到我永远都不可能再回得去。”宋卿失落万分的说。 “没关系。”宋简停下了动作,对着宋卿一脸认真的说:“等我们出去了,我就陪你去找你的家乡。咱们一直走一直走,总会走到的。” 宋卿笑了笑,却没有说话,只是摸了摸他的头。 “队长,你再教我怎么写你的名字吧。” “嗯。好。”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那么晚了。事情太多耽误了。 ☆、第27章 中毒 时间悄然到了第六天,因为已经收集到了足够的木牌,宋卿和宋简就把其他地方的陷阱都给破坏了,只留下了这一棵他们晚上睡觉的树旁边的几个陷阱。顺便把其他的二十块木牌找了个隐秘的地方藏好,身上只留下十七块,以防有什么意外的情况发生,那二十块就是他们的本钱了。 做完这些事后,宋卿猛然想起一件至关重要的事情来。 等到十日期满,他们回去还是必须要度过那片湖。如果继续从水中潜入,很难保证不会再遇到那些怪鱼,在水底下如果正面遭遇到那些怪鱼,绝无胜算的可能性。 宋卿很快就想到了一个办法,这里到处都是树,可以做一个简单的木筏,说干就干,简单的吃过了一些干粮,她就开始带着宋简做起了伐木工。 锯木头是个大工程,她的工具又太简陋,只适合杀人,不适合锯木。 大腿粗的树干,弄了一个下午也才砍倒了三棵,刀都快卷边劈锋了。 做一个可以载住两个人的木筏,至少得再来十来棵。 按照这个速度,再加上还要捆绑制作还要从这边拖过去还有试水,剩下的四天时间就有些紧迫了。 到了第八天,木筏需要的树木总算是弄齐了,接下来就是用收集来的蔓藤把这些木头全部捆绑起来。 宋简就发挥了他的长处了,他似乎天生就应该跟这些东西打交道的,只是稍微思索了一番,然后就开始动手了,宋卿根本就插不上手,只能听宋简的指令,打打下手,递递木头、刀、蔓藤什么的。 只花了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就把木筏给弄好了。 固定的绳索是用五六根最坚韧的那种蔓藤搓到一起做成的,宋卿试着拉扯了一下,发现每一根蔓藤都绑的死紧,绝对稳固,承受那些怪鱼的撞击应该不成问题,接下来就只要拉到湖里去试水了,宋卿脸上的赞许之情简直溢于言表。这比她预想的时间可是足足缩减了好几倍。不过对于试水的事情宋卿还是打算明天再做,如果太过提早暴露了,可能会引来一些人的争夺。 把木筏用枯枝败叶全都严严实实的盖住,宋卿总算是松了口气,万事俱备,现在就只要等待着期满之日的到来了。宋卿回想在这林子里度过的这几天,虽然凶险异常,却也都是次次化险为夷,总算是有惊无险的度过了。 宋卿到底还是高兴的太早。到了晚上的后半夜,竟然淅沥沥的下起雨来。 虽然浓密的树冠 遮挡了大部分的雨滴,却还是有一小半掉了下来。树上已经不能睡人了,必须去找个可以躲雨的地方。 把还在熟睡的宋简叫醒,宋卿摘了两片那种可以当雨伞用的大的阔叶,把原本绑在树上的包裹解下来,牢牢的捆在背上,然后和宋简一起向森林深处挺进。 雨滴噼里啪啦的打在叶子上,整片森林因为下雨而显得更加的静谧,全世界都只有雨滴打在树叶上的声音。没走多久本来就暗的光线,现在更是只能勉强能看到脚下的路,三米以外的地方就是漆黑一片了。 宋卿隐隐觉得不安,总觉得有什么东西隐藏在黑暗中窥探着他们,蠢蠢欲动。 “队长......”宋简压低了声音,眼睛警惕的在四周乱瞟:“我总感觉好像有人在看我们。”几乎是他话刚落音。 “小心!”宋卿突然猛地把他拽了过去,躲到了树后。 下一瞬,一支冷箭朝着从他刚才站立的地方疾驰而过,狠狠地钉进了身后的树木中——发出铛的一声—— 宋简吓得不轻,刚要说话就把宋卿紧紧捂住了嘴巴。 “嘘。别说话。” 宋卿压低声音说了句,然后就慢慢地松开了捂住他嘴巴的手,目光在周围搜寻着想要找出冷箭射来的方向。但是到处都是黑沉沉的,根本无从判断出箭手的方位。 宋卿小心翼翼的俯身,弯腰在地上捡起了一截枯木,然后朝着前面丢了出去—— 同时屏息倾听,耳膜瞬间捕捉到弓弦震颤的声音,宋卿的瞳孔微微一缩。 下一瞬,破空之声顿起! 一支冷箭朝着那截木头坠地的地方射了过去! 找到你了! 宋卿猛地朝着那利箭射来的方位将手中的弯刀大力投掷了出去! 随即,一声惨叫声从上面响起! 一个人从前面一棵树的树枝上坠了下来,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宋卿走过去,那少年背面朝上,弯刀插在他的胸口正中的位置,从树上坠落的时候压住了刀把,导致弯刀完全贯穿了他的胸膛,他的手里还握着一把弓,而剩下的五六支箭都散落在了一遍,宋卿刚准备俯身去拿他手里的弓箭,突然,心中毫无预兆的响起一道警铃!宋卿心中一惊!几乎没有丝毫犹豫的,猛地朝着一边滚躲开来。 果然,一支冷箭就插在了她刚才的方位。 不止一 个人! 宋卿心中后怕不已,如果不是她对于危险的预感能力非常强,那么她现在就已经被射穿了。 躲在树后的宋简也是吓得差点叫出来,并没有听到宋卿的惨叫这才按住了自己想要冲出去的冲动。 她的目光落在少年手中握住的弓上,她需要冒一下险,她想。 她深吸了口气,作势往一棵树后窜去! 果然,这边脚步一顿,那边的箭手就立刻发动了攻击,宋卿早有防备!矮身躲避射来的冷箭,同时就地一滚,再站起来时,手中已经多出了一把弓一支箭。 只有一次机会。 必须一击即中。 宋卿想。 好似是听到了宋卿的心声,天际突然闪过一道闪电,整片森林瞬间一亮!光线漏下来,把这边也照的猛地一亮!只是这一瞬间,宋卿与那名隐在暗中的箭手同时暴露在了对方眼前! 下一瞬间!伴随着震耳欲聋的雷声!两名优秀的箭手同时射出了他们手中的最后一支箭! 宋简张大了眼睛。 在整个事件陷入黑暗的一瞬间,一声惨叫声响起!随即是重物坠地的砰声—— 宋简整颗心脏都提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一道熟悉的、温和的声音响起:“阿简,没事了。” 宋简在这一瞬间,几乎泪盈满眶。 然而,在下一瞬间,一个湿透的冰凉的身体就猛地扑倒在了他的怀里。 他连忙抓住了宋卿的手臂扶住他,在触碰到宋卿的手臂的瞬间,他的瞳孔猛然放大......入手处除了冰冷的雨水,还有温热而粘稠的血迹...... “箭上......有毒。”宋卿的声音是他从未听过的虚弱,带着隐隐的惊慌。说完这句话就再也支撑不住,晕了过去。 宋简的心猛然收紧,然后整个人就像是猛地就被人浸到了冰水之中,浑身都发起抖来。 作者有话要说:短小君。 ☆、第28章 离开 等到宋卿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在颠簸的马车上了。 “队长!你终于醒了!”映入眼帘的是宋简喜出望外的脸。 宋卿艰难的撑起上半身,在宋简的帮助下靠在了墙上,还是有点迷糊:“我们这是在哪儿?”她记得她的胳膊上被箭尖擦过,染上了上面的毒。然后就晕了过去不知人事了。 “是在去首城的路上!”宋简开心的说:“我们从那个鬼地方走出来了!” 宋卿眼睛里的迷蒙一下子就散的干干净净,坐直了身子不敢置信的问:“你说什么?我们出来了?” “对啊!我们这些剩下来的人现在都要去首城。”宋简眼睛亮晶晶的。 宋卿连忙掀开了车帘,果然马车现在正行进在宽阔的官道上:“我们真的走出来了......”宋卿喃喃自语道,有种恍如在梦境的感觉,实在是有点太突然了,好像是睡觉前还在“集中营”睡了一觉醒来就这么出来了。 好不容易才肯相信这真的是现实,心中说不清是高兴还是什么。稍微缓了下神才问起宋简:“我那天中毒之后发生了什么事?你是怎么把我带出来的?” 宋简就简单的说了一下来龙去脉。那天宋卿中毒昏倒之后,宋简从包裹里把伤药全都找了出来,也不知道哪种才有效,只好每样都给宋卿喂了一点,最后也不知道是哪种药发挥了作用,宋卿的脸色稍微缓了一点。 宋卿听到这里就差点忍不住,自己也真是福大命大,要是运气差点,那些药一旦在体内发生排斥冲突,那她不被毒毒死也会被药死。 也是宋卿命不该绝,在熬了一个晚上之后宋简却根本搬不动木筏,正在焦急之时遇上了高鸣赵良等人,高鸣赵良看到宋卿中毒脸色发青,都是吓得不轻,于是一起把木筏搬到了湖边。然后坐着木筏渡湖,在途中还因为宋卿手臂上的血腥味引来了怪鱼攻击,但是总算是有惊无险的度过了。 最后顾彦池调了点解毒剂给宋卿服用,直到今天才醒来。 “对了队长,你睡了那么多天,饿不饿啊?渴不渴?要不要我去找点吃的来?”宋简关切的问道。宋卿本来就瘦,这一折腾整个人就像根芦柴棒似的,又干又瘦,脸色也是黑中泛着黄,看起来就像是刚从闹饥荒的乡下逃出来的乡下小子。 宋卿刚要摇头,就听到外面有道声音说道:“一一零,你又在自言自语啊。”然后宋卿旁边的车帘就被掀了上来,露出赵良的脸来,赵良一掀 开帘子对上宋卿的脸就愣了下,然后一脸错愕的说:“你醒了?!” 宋简却不满的说道:“告诉你很多遍了,我有名字了,我叫宋简!” 赵良嗤的一声,说:“有名字那你当初为什么要用代号啊。” “这个名字是队长给我取的。以后我就叫宋简!”宋简说。 “他自己都没有名字,还给你取。哈哈”赵良笑的更开心了。 “赵良,我有点饿,你能帮我找点吃的和水吗?多谢。”宋卿突然插话进来。 赵良愣了下,然后撇撇嘴:“看在你刚刚醒的份上。”然后就放下了车帘骑着马往前面去找高鸣他们去了。 “赵良他性格就是这样,其实人也不是很坏,你何必跟他计较呢。”宋卿开解宋简道。 “我知道!”宋简裂开嘴笑着说:“他每天都会来问我你醒了没有。我也是逗他玩儿的!” 宋卿失笑,戳了戳他的额头,说:“机灵鬼!” 宋简却忽然发起楞来,然后突然像是心虚一样,转开了目光。 宋卿有些纳闷,正要问。马车一个震动,就有人钻了进来。 “精神恢复的不错。”高鸣钻进马车来,手里端着一碗水和几个馒头,说:“没别的了,将就着吃点吧。顾先生说了,今天晚上就会到首城了,到时候你就可以吃顿好的了。” “那么快?”宋卿接过高鸣手里的馒头,咬了两口细细的咀嚼。 “不快了。为了你顾先生还特意吩咐放慢了速度,原本不到一天的路程,愣是走了两天。顾先生是真的看重你。”高鸣言语间到颇有些羡慕。 宋卿便也只是笑笑没有说话。 宋卿稍微吃了些,就又昏昏沉沉的睡着了。 等到再次醒来已经躺在了柔软的床上了。 此时已经到了晚上,只在屋角点了一只灯笼,发着蒙蒙的亮光。被子的触感是自穿越以来就从没有触摸过得丝滑柔软,房间里还飘着淡淡的不知名的香味,宋卿忍不住深深地吸了一口,然后再缓缓呼出,宋卿抱紧了被子,有种前所未有的满足感。嘴角都忍不住上扬起来。 “怎么,没睡过那么软的床?!”一道凉凉的声音在房间里陡然响起来。 宋卿像是只炸了毛的猫,猛地从床上跃了起来,下意识的去腰间摸自己的刀,却是空空如也。 那道声音的主人缓 缓地走近了,宋卿才猛地跌坐在了床上:“顾先生。” “出了那里,你连最基本的警惕性都忘了?连屋子里有人都发现不了。”顾彦池的声音还是淡淡的,宋卿却是一下子背后的汗毛就竖了起来。的确,如果这个人不是顾彦池,那么只怕自己已经被人抹了脖子。 但是没等宋卿说话,顾彦池就接着说道:“不过也不怪你,你现在的身体还很虚,没发现也实属正常。不过我想告诉你,无论在什么地方,哪怕是自己只剩下一口气,也不可以放松警惕。因为,敌人永远在你的周围,伺机而动。” 宋卿一下子就警惕起来。 顾彦池无缘无故深夜出现在自己的房间里,就为了说这一番话? 果不其然,顾彦池接着说道:“我来是有任务要交给你?” 宋卿愣了下:“任务?” 顾彦池的声音带着讥讽:“你该不会以为,出了那个地方从此就可以轻松无忧了吧?” 宋卿默然。 “说是任务,倒不如说成是你们最后的考验更加恰当。”顾彦池说:“表现好的和表现差的,最后的结果将会截然不同。” “将军府中有一樽价值连城的小玉佛。只有枣核大小,却是雕了一樽栩栩如生的玉佛,刀技可称鬼斧神工。我要你把那樽玉佛带出来,交给我。”顾彦池说:“同样的任务我也分派给了其他人,你们各施手段,七天之内,我要看到那樽小玉佛摆在我的面前。”他说完,丢给宋卿一小包银两:“这是给你这几天的经费。我希望把玉佛交到我手中的是你,不要让我失望。” 顾彦池走了之后,宋卿比了比他说的枣核大小是多大,然后就想掀桌了。别说是将军府了,就算是百姓家里,要找枣核大的玉佛没有一点提示也是难找啊!更不用说偌大的一个将军府了!我才刚刚醒啊!还是个病人啊!能不能照顾一下病号啊?!早知道就装死多睡几天了!宋卿郁闷的想。 第二天宋卿直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 整座院子已经人去楼空了。只剩下她和几名留守的护卫。 “其他人都一大早就出门了。”老十一脸恨铁不成钢的看着正慢慢悠悠吃着早餐的宋卿。“你怎么一点都不着急呢?你就不怕被别人抢了先?” “要是真那么容易,顾先生就不会给我们七天之限了。”宋卿不紧不慢的喝了口浓粥。她昨天晚上一晚没睡,到了早上才眯着眼睛睡了会儿,这会儿看也 是很没精神的样子。 看在老十眼里就是没有一点斗志了,一脸痛惜的说道:“一零九啊,你在大本营的时候我可是很看好你的啊,怎么一出来就变得这么懒懒散散的了?!”他苦口婆心的劝道:“你再这样下去,哪里还能在顾先生面前出头啊!”他实在看不过去,一把抢过了宋卿手里的粥:“你已经吃饱了。现在出去吧!” 宋卿瞪大了眼睛看着老十,怎么也想不清他怎么突然管起这样的闲事来了。 然后就听到老十说:“我这次可是花了大价钱买你赢得!你可不能不争气啊!” 宋卿顿时一阵气闷。 “你也别生气,我也是看重你才买你赢的嘛!大不了,我赢了钱,请你喝酒!”老十笑呵呵的说道。 宋卿摆了摆手,正想说留着你自己喝吧,转念一想却又眯了眯眼睛,盯了老十一阵之后露出了一个狡黠的笑容,说:“这样,喝酒就免了。不过如果我真的赢了的话,你赢的钱,我要跟你五五分。” “你要钱做什么?反正你赢了以后就会进......”老十的话截然而止,小心翼翼的看了眼宋卿,就不再往下说了。 宋卿却是凑过来:“进什么?” 老十眼一瞪:“进什么进什么?!顾先生没教你不该问的别问?!快快快!快出门!别杵在这碍着我的眼!” 宋卿狐疑的看了他一眼之后,随手捞起桌子上的一个包子就走了。 等到宋卿走远,老十拍了自己两个大嘴巴,呸了两声骂道:“呸呸!差点说漏了嘴!” 一路出了院门,想起刚才老十的欲言又止,宋卿眯了眯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离开“集中营”了,首城的故事将会更加精彩,更多人物也会一一登场。友情提示,最好不要随便站队,因为不到最后,作者也不知道宋卿的最终归属。 好晚了。 以后星期天的更新时间应该都是在晚十点左右。 明天的更新请十一点左右再来看吧。 感谢,鞠躬。晚安。 ☆、第29章 进府 这是一个地处偏僻的院子,从外面陈旧斑驳的大门来看绝对想不到里面的繁华。 宋卿出了院子,同门口的两名护卫打完招呼,问清楚了将军府的方向就慢悠悠的往前走去。两个守门的护卫对视一眼,比起那些表情紧绷的少年们,她那个一派闲适的样子倒像是出去闲逛的。 宋卿依照着两名护卫指点的方向拐过几条窄小的街道,不多时,就到了繁华的大道上。干净整洁的大道两边都是挤挤攘攘的各式小摊,过往行人更是络绎不绝,小贩们热情的像过往的行人吆喝推销着自己的商品,吃的用的玩儿的,各式商品可谓是琳琅满目。宋卿觉得自己的眼睛都不够瞧了,看看那个又摸摸这个。 这些商贩倒也大多以和为贵,虽然看宋卿身上衣着寒酸,又干又瘦,一看就知道是穷人家的小孩儿,倒也没有露出厌恶的脸色来,也没有呵斥,只是任由她看。 宋卿在一个卖小饰品的摊位前呆的久了,摊位主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小伙,就嘻嘻笑着与她开玩笑道:“瘦猴,这么小就思春啦!来,跟哥哥说说,看上了哪家的小姑娘啊。” 宋卿这才察觉出自己现在还是男儿身,忙状似羞恼的往后退了一步瞪了摊位主一眼就跑开了。 那摊位主在后面乐的哈哈大笑。 宋卿随意逛了一下之后,挑了一间人最少的酒馆走了进去。 店里的伙计听到脚步声便殷勤的酒馆里面迎了出来,脸上的笑容才刚摆出来呢就僵在了脸上上:“怎么是个小鬼。去去去!这里可不是你玩儿的地方!” 宋卿倒有些吃惊,自己的脚步声很轻,几乎可以说是落地无声,这店小二居然能听到他的脚步声迎出来,也实在是耳力惊人了。压下自己的好奇,宋卿把银袋子在伙计面前晃了两晃,促狭道:“有银子也不行?” 店小二看直了眼,连忙拍了自己两个嘴巴,立刻转了嘴脸:“您看我这双狗眼,总是看走岔了。您大人有大量可别跟我计较。您这是要吃点什么啊?”他这一天都没客人来了,好不容易来一个恨不得供起来。 “我不吃东西。”宋卿说:“我来跟你打听事情。” 店小二愣了下,然后就掉了脸子:“对不住了,咱们这店只供吃喝不供提供消遣。” 宋卿晃了晃钱袋:“有钱也不行?” 半个时辰之后,宋卿在小二兼店家的恭送中满意的走出了小酒馆。 “先生,那 一零九在外面闲逛了一圈之后就进了一家小酒馆,在里面呆了足足有半个时辰才出来。将军府更是连去都没去便径直回去了,现在还睡着没起呢。”十七八岁的少年一五一十的把宋卿今天的行动都报告了一番,言语间颇有不解。 顾彦池仔细的修剪着桌上的精致盆栽,听到此处也只是牵动了一下嘴角:“不用管他,你只管跟着他每日将他的行程告知我便是了。退下吧。” “是。” 顾彦池满意的看着修剪成型的盆栽,眼神微微闪动:“我倒是想看看,狡猾的小狐狸这次会想到什么妙法子。” 第二天宋卿一大早就起来了,一出门就正好撞上了从对面房间走出来的郭跃临。两方都是愣了一下。 “早啊。”宋卿率先“友好”的打了招呼,然后在郭跃临错愕的目光中的打着呵欠下了楼。 正赶上所有人都聚在一起吃早饭。 宋卿从楼上一下来就接受了众人的目光洗礼。 宋卿随意扫了一眼,果然,即便是出了集中营,二区三区也是泾渭分明,这边以高鸣赵良为首三区剩下的二十四五个人坐在一起。那边则是二区的区域。 宋简一看到宋卿眼睛就亮了起来,连忙往旁边挪了下,让了个位置出来给她坐。 等宋卿坐下之后就连忙问道:“我听人说队长你昨天一天都在睡觉?” 宋卿说:“没有啊,我出去逛了一下。对了,我还买了点吃食,你要是想吃就去我房间拿。” 赵良听了一阵无语:“火都烧到眉毛上了你都不着急。” 宋卿咬了口包子,含糊不清的问:“哦?那你们昨天忙了一天,有什么进展吗?” 赵良一噎,哪里有什么进展,别说去诺大的将军府找那么小的玉佛了,他们连进门都进不去,在翻墙的时候还差点被将军府里的护卫抓住。但是那么丢面子的事哪儿能在宋卿面前说,只能说道:“哼!这是机密。哪能跟你说。” “哦。那祝你们早日成功。宋简你自己小心点,我先走了。”说完就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叼着只包子急匆匆的走了。 郭跃临对着二区一个瘦小的少年打了个眼色,那名少年会意,也急匆匆的跟在宋卿身后溜了出去。 他生怕被宋卿发现,只敢离得远远地跟着。 远远地看到宋卿进了一家成衣店,这才一溜小跑的跑的进了。 宋卿取了昨天定制好的衣服,然后瞥了一眼门口,对老板说:“老板,敢问你这店铺有没有别的门可以出去的?” “跟丢了?”顾彦池诧异的抬起眼。 少年羞愧难当:“我亲眼见他进了一家成衣店。却一直不见他出来,进去问了老板,只说他从后门走了,我遍寻多时也不见他的影子......” 顾彦池似笑非笑:“你跟丢人,这可真是第一次。” 少年越加羞愧:“属下无能。” “罢了,不能怪你。”顾彦池反倒是笑起来:“那只小狐狸狡猾的很,便是我,有时也要被他唬过去。” 少年倒有些不服气了:“这次只是我一时大意,下次一定再也不会跟丢了。” “下次?”顾彦池挑了眉毛:“怕是没有下次了。只怕这时她已经成功进到将军府里去了。” 宋卿身上穿着女式布衣,头上学着昨天在街上看到的小姑娘的发式随便扎了下,便变身成了一个小姑娘。 她丝毫不怕被别的少年看到,大大方方的在街头巷尾转了一圈,找到了一个断腿看起来又很虚弱的乞丐婆,很大方的给了三两银子,一番交代之后乞丐婆拿着三两银子欢天喜地的答应了。一切准备就绪,宋卿带着乞丐婆蹲守在了将军府出来之后的必经之路。 她已经打听好了,每月的这一天,将军夫人就会雷打不动的去寺庙上香。 果不其然,街道两边的店铺才刚刚开了几家,将军府就有动静了。 一抬软轿低调的从将军府走了出来,随行的不过两个侍卫几个侍女。 将军夫人一大早出门上香,乘了软骄走出门不出二十米,就听到轿子外头有一道悲戚的童稚女声响了起来:“阿婆!你怎么样啊阿婆,你怎么吐血了?!啊——谁来救救我阿婆啊!阿婆你不要丢下小卿一个人啊,阿婆,爹爹死了,娘也不要我了,小卿只有你这一个亲人了阿婆——” 这声音悲戚无比,简直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停轿。”轿子里响起一道温婉的声音。“阿梅,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回夫人,有个小姑娘的阿婆好像生病吐血了。”阿梅低声回话,她知道夫人向来心善,却还是忍不住提醒道:“夫人,这已经是这月起第三桩这样的事情了,我看......” “也是不容易,今天又是去庙里进香的日子,就给她几两银子让她带着阿婆去看病吧 。”温婉的声音道。 “夫人......”阿梅有些不情愿,夫人就是这般心善才会惹来那么多故意贪小便宜的人。 “去吧。” 阿梅这才不情不愿的走了过去:“哎!小姑娘,这是我们夫人发的善心,你带你的阿婆去看病吧。” 宋卿抬起满脸是泪的脸庞,脸上的悲戚之色还未散去,眼神中七分震惊三分感激。阿梅顿时就去了三分怀疑,却见那小姑娘并未接她手中的银两,而是诚惶诚恐的对她说道:“可否让我去与女菩萨讲话?” 阿梅倒是第一次听人说夫人是女菩萨的,倒也听着顺耳,就道:“候着吧。”然后轻步走到软轿前将她的请求与轿里的夫人说了。 萧夫人倒也有些好奇,便道:“如此就带她过来吧。” “是。”阿梅便依言将她带了过来。 “女菩萨,请先受小女一拜。”宋卿对着软轿深深一拜,然后直立起身子,道:“父亲在世时曾经教过我,无功不受禄,固然夫人您是再世女菩萨,小女却不敢贸然受此大恩。但是我阿婆身患重病又急需诊资。小女身无长物,唯有这一身皮肉,愿意做牛做马以报夫人赠银之恩。万望夫人能全小女之义。”说完之后再次深深下拜。 阿梅倒是真真的给惊住了,往常那些人,得了夫人的银子,顶多也就是道一声谢,说几句好听的就走了,也有人信誓旦旦的说他日定将奉还,却再也没见过了。这样对比起来,这个小姑娘可真是深明大义了。 萧夫人听她吐词清楚,口齿伶俐,条理清晰,便是问道:“我听你说话,倒是读过书的?” “回夫人的话,父亲在世时曾教我认过几个字,学过些粗浅道理。却是未曾进过学堂。”宋卿坦然回答。 那萧夫人暗自点头,然后问:“阿梅,阿川那边现在还没有安排贴身侍女吧?” “回夫人。只是安排了彩玉,彩蝶两姐妹过去暂时服侍。”阿梅一边回答便是一边同情的瞥了正低眉顺眼的宋卿一眼,看夫人这意思是打算把这个小姑娘安排到公子身边了,公子那个顽劣性子,估计够她受得。 萧夫人便道:“好,既然如此,等你将你阿婆安置妥当了便入府来找阿梅吧。” “谢夫人成全!夫人慢走。”宋卿说完再一下拜就慢慢地退开了。 阿梅将银子放在宋卿手中,仔细的交代道:“你安顿好了就直接上府上来找我。这些钱好 好拿着别弄丢了。” 宋卿绽放出一个笑容来,乖巧的应道:“谢谢阿梅姐。” 阿梅见她瘦瘦小小的眼泪还没干呢,却又对她笑的那么乖巧,也是有点疼惜,摸了摸她的头,就追上了前面的队伍。 “这些钱都是给你的,以后就不要在将军府附近出现了。”宋卿等到确认萧夫人一行走远之后才把乞丐婆叫了起来。 乞丐婆捧着手中足有七八两的银子激动地不知道说什么好,她这一辈子也没有见到过那么多的钱,感激的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是反反复复的说着:“好人有好报,好人有好报啊!” 当天下午,宋卿就进了将军府。 ☆、第30章 将军府 彩玉彩蝶大概十五六岁的年纪,长相有七分相似,面容姣好,体形柔美。 “彩玉彩蝶,这小丫头叫小卿从今天起就交给你们了,你们要好好的教她。”小梅将宋卿带到了彩蝶彩玉两姐妹面前交待道。 “知道了,阿梅姐。”彩玉彩蝶恭顺道。 “彩蝶,你先带着小卿去府里熟悉一下环境,把该守的规矩都说一遍。我跟你姐姐说些事情。”小梅又吩咐道。 “是。”彩蝶应了一声,然后对宋卿说:“跟我去吧。” 宋卿便老老实实地跟在了彩蝶的身后走了。 “这个小丫头是夫人在路边捡来的,你小心注意着,先交代她一些简单的事情,等把她的情况查清楚了再说。要是有什么异常情况,马上通知我。”小梅细细的交代着。 “是,彩玉知道怎么做。”彩玉说道。 “对了,公子呢。”小梅问道。 “还没起呢。”彩玉说完压低了声音说道:“我倒宁愿公子睡久一些,否则啊,一醒来又得折腾。” 小梅掩嘴笑骂:“死丫头,哪有你这么编排主子的。小心公子听见了,叫人撕烂了你的嘴。” “阿梅姐姐快别说了,帮我跟夫人说些好话,尽快把我们调走吧。”彩玉却是苦着脸说道。 “这不是就来了个顶替的吗。等到将她的身份查清楚了,若是清清白白的,到时候就让她来服侍公子。”小梅说完又道:“我来了这么久,该回去了,你到了时候就把公子叫醒吧。不然等到将军回来了,又得发作。” 那边彩蝶带着宋卿在府里走着,不时地指着旁边的建筑物告诉她那那是何处。将军府规格庞大,幸好彩蝶也无心细细介绍,只是略一指点就算是过了,这才用了半个时辰就逛完了。宋卿低眉顺眼的跟在彩蝶身后,偶尔配合的露出惊叹的表情来。心中却是暗暗思索那玉佛有可能收藏的地方。 “你来我们将军府也是你的福气,府里的主子们都很和气,夫人更是菩萨心肠,只要平日小心谨慎些,主子们也不会无故发作你。该说的说,不该说的就不要说,少听少说多做总是不会错的。你刚刚入府,有什么不懂得尽管问我。”彩蝶细细的交代道。 “好的,我知道了彩蝶姐。”宋卿顺从地说。 “好了,也到时候叫公子起床了。咱们回去吧。” “是。” “公子醒了没有?” 一回到东阁,彩蝶便问道。 “还没呢。”彩玉答。 “真是个小祖宗。”彩蝶无奈的说了句,然后忽然转向了一边的宋卿:“小卿,想要在公子身边服侍可不是件简单的事情。现在我们就把服侍公子起床的任务交给你。若是不能完成,小梅姐姐那边我们可不好帮你讲话。” 宋卿哪有不答应的权利。点了点头就在两人的目光中敲响了将军公子的房门。 里面没有动静。 宋卿回头看两人一眼,两人对她打着手势让她直接推门进去。 宋卿无奈,只能直接推开门走了进去。 “谁让你进来的!滚出去!”门一打开就有少年呵斥道,同时一只瓷杯兜头打来!宋卿反应得快,连忙往旁边一闪,那瓷杯便直接从门口飞出去砸到了彩蝶彩玉的脚前,两人都吓了一跳。 宋卿的眉毛跳了两下,还是往前走了几步,说道:“公子,时候到了,该起了。” 又是一片寂静。 宋卿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里头一张大床,被厚重的帘帐遮挡根本看不到里面情景。 宋卿伸出一根手指,想把帘帐悄悄掀开一点,先探探敌情,手指才刚刚触碰到帘帐,帘帐就被猛地掀开来,里头的人正坐在床上,而宋卿的手指,就点在了他的眉心处! 宋卿连忙收回手指,正欲道歉,突然听到那人惊疑不定的声音道:“你......你......” 宋卿心下奇怪,抬眼一看,差点没吓得叫出来,怎么是他?!却见那看着她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的,却正是一区的萧川! 宋卿心念急转,脸上的震惊只保持了一瞬间,就变成了迷茫:“公子?” 萧川震惊的把宋卿从头到脚打量了一个遍,越看越惊,这个小丫头怎么跟那个一零九长得那么相像?!不说长相,就连身材,胖瘦,也是一模一样,问话都结巴起来:“你、你是谁?!” 看来还是没有确定自己就是一零九,宋卿在心里已经有了计较,如今之计,唯有死不承认了,便做出小心翼翼的表情来说道:“奴婢是今天入府的婢女。彩蝶彩玉两位姐姐让奴婢来服侍您起床。” 萧川眼睛紧紧地盯着宋卿,不放过她脸上的每一丝的表情:“你、你叫什么名字?” 宋卿答:“奴婢叫小卿。” 端的是一脸惶恐不安的样子,像 是生怕自己说错了话就会被自己发作。是了,府中绝大部分的奴才面对他的时候都是这样的表情,那个一零九,虽然每次都不肯跟自己交手,但是看他的眼神里却从来没有惶恐......不过,如果一零九真是个女的,就是这个模样?! ......倒也不算太丑么...... 宋卿隐约听到萧川嘀咕了一句什么,却没听清: “公子您说什么?” 等到对面的小丫头一脸疑惑的问自己,萧川才发现自己居然把心里的想法说出声音来了,顿时有些羞恼,对着她不耐烦的说道:“不用你伺候了,出去、出去!” “是。”宋卿恭恭敬敬的退出了房间。 一出房门,宋卿就忍不住大大的松了口气,真是好险啊,真是万万想不到,这个萧川居然是将军府的公子。幸好她刚才见机得快,不然露出些破绽,这个萧川还指不定要怎么整治自己。 “怎么样怎么样?公子他没有难为你吧?”彩玉彩蝶连忙围了过来。 宋卿一脸苦笑的说:“两位姐姐说呢?” 彩玉彩蝶顿时都是一脸同情。 “没事没事啊,公子就是脾气稍微有些不好,你才刚来还摸不清公子的脾气,慢慢地就好了。” 宋卿在心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我看你们也未必就摸清了啊。 吃饭的时候彩玉也带上了宋卿在一边服侍。 诺大的圆桌就只有萧夫人和萧川两个人。 宋卿低眉顺眼的站在彩玉身边,站的方位正好是萧川的对面,她没有抬眼也知道萧川的目光正在自己身上徘徊,真有如芒刺在背,恨不得缩成一小团以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终于,萧夫人也察觉出萧川的不对劲了,问道:“怎么了?” “没、没事啊。”萧川连忙埋头吃饭。 吃完了一碗,彩玉就推了推宋卿的手,宋卿连忙上前去帮萧川添饭。 添好饭又垂首恭立在一边。 用过早饭。突然有人进来通报,说顾先生来访。 萧川和萧夫人都有些吃惊,倒是都不知道顾彦池回首城的消息。 宋卿也是吓了一跳,远远看到仆人带着顾彦池翩翩而来,而萧川也正好在盯着自己显然是打算看自己的反应,宋卿只能硬着头皮一脸状若无事的样子,心中却已经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了。 “你什么时候回的首城?怎么也不派人先来府中说一声。”萧夫人却是与顾彦池关系十分亲近。 顾彦池也对萧夫人的态度十分的亲近随意:“昨天才到。把事情处理了就马上来看你了。” 萧川也恭恭敬敬的跟顾彦池打招呼:“舅舅。” 舅舅?! 宋卿被震了一下,猛地抬眼看了过去。这一看就正好碰上了顾彦池看过来的目光,宋卿看到他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然后就转开了目光,心里更是七上八下忐忑起来。 突然,萧川的声音横插进来:“舅舅,你看这个丫头,你有没有觉得像谁?” 宋卿心里咯噔一声,心虚的看向顾彦池,分明看到了他眼里戏谑的笑意:“你这么一说,倒真有些像一零九。” 萧川顿时眼睛一亮:“是吧!简直一模一样!”又突然转了话锋:“舅舅,一零九有没有跟你一块儿过来啊?不然你叫他来将军府,让他看看这个是不是他的妹妹?” 顾彦池斜睨了他一眼说:“怎么,还记恨他划你那一刀?” 萧夫人在一边听得糊里糊涂的:“你们在说什么呐。这个丫头有什么不对的吗?” “没什么。”顾彦池说:“就是长得有些像萧川在南岭的仇人。” 宋卿:...... ☆、第31章 剑拔弩张 送走了顾彦池,宋卿感觉就像是刚刚经历了一场战斗一样有一种虚脱感,偏偏她还不能表现出丝毫异样,以免被萧川察觉出不对来。 幸好,没过多久,萧川也出门了。 萧川一出门,东阁里的丫头们就都没事情做了,都聚在一块说起闲话来。宋卿保持低调,偶尔才说一两句凑个趣,然后就一直专注的听着她们讲话,听了一个上午的鸡毛蒜皮和流水账,宋卿总算是把目标锁定了其中一个小丫头。她大概十四五岁左右,长相还十分的稚嫩,说话又脆又快,经常别人说了句什么她迫不及待地就要接下一句,这样的人,最好用来打探消息。 宋卿用了一个下午的时间,才算是博得了她的好感与信任,等到绿儿再次炫耀了她得知的一宗“秘闻”之后,宋卿的脸上已经是满满的崇拜了:“绿儿姐姐你好厉害啊。居然知道府里那么多别人不知道的事情!” “那当然,这府里可没有我不知道的事情。”绿儿一脸得意的说。 宋卿闻言眸光微微一动,就一脸天真无邪的问:“对了,绿儿姐姐,我听外面的人说,我们将军府有一个什么枣核大小的玉、玉菩萨?” 绿儿及时的纠正了宋卿的“口误”:“不是玉菩萨,是玉佛。” “哦对!是玉佛!”宋卿一脸疑惑:“是真的有吗?” “这还有假的不成,我们将军府的人哪个不知道。”绿儿一脸我还以为你要问什么的表情,又接着说:“说起那玉佛坠子,还是公子十岁诞辰的时候顾先生送的,公子喜欢的不得了,一直贴身挂在脖子上......哎!你去哪儿啊?!” “对不住啦绿儿姐姐,吃坏了肚子要去茅房!” “那你快点回来啊!我还有话没说完呢!” “回头再说啊!”宋卿急匆匆的就一溜儿小跑往东阁跑去了。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宋卿一路急行回东阁,此时天色渐晚,她只顾埋头走路,一边思索着要怎么从萧川手里偷走那玉佛,正想得入神,猛地从旁边的假山中窜出一道黑影来捂住了她的嘴巴往假山内拖去,宋卿正想用力挣扎,又想起自己此时的身份,怕惊来其他人反而对自己不妙,只能装出害怕的样子任由那人把自己拖入了假山之中藏了起来。 外面天色昏暗,假山之中更是乌漆墨黑辨不清人的面目那人在宋卿的耳朵边压低声音说道:“不想死就别出声,我只问你几句话,要是敢耍什么花样 ......”冰冷的刀锋触到了宋卿纤细的脖颈,激起一层鸡皮疙瘩。 虽然这声音压得很低,但是宋卿一听就听出来了这是谁的声音,也真是冤家路窄,竟是被宋卿恨得牙痒痒的游子晏。 宋卿心念急转,嘴角便泛起一个笑来,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她眼中光芒隐现,装作不胜惶恐的点了点头。果然,那捂住她嘴巴的手一点点的松开了,见她果然没叫,知道她是被自己吓住了,游子晏压低了声音问道:“我问你,你知不知道将军府里有一个小玉佛?” 宋卿战战兢兢的说:“府中有好几尊玉佛,你、你问的是哪一个?” “枣核大小的。” 宋卿本想骗他是在将军身上,转念一想,却又说道:“那玉佛府中人人都知道,是公子的心爱之物,贴身藏着的......” 话没说完,颈上就是一阵剧痛,宋卿翻了个白眼就晕了过去。 “问了两个人都是这么说,想必没错了。居然在萧川那小子身上,啧,这可就有点难办了。”游子晏嘟囔了几句就径自出了假山走了。 他走了没多久,本该被打晕的宋卿就从地上坐了起来,捂住自己几乎麻痹的后颈不停的揉搓,心里把游子晏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个遍,要真是换了别人,这一记少说也得昏上个一个时辰。 她觉得有些奇怪,明明从那地方出来之后就没有再见过游子晏,她原本以为他没有通过试炼,但现在看来,他不但通过了试炼而且还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混进了将军府。她刚才本想哄骗他去镇南将军那里,但是转念一想,如果换成自己,是绝对不会只问一个人的。而且,如果有个游子晏去给自己分散萧川的注意力,自己隐在暗处,说不定还能当一回渔翁。 宋卿一边揉着脖子一边走出了假山,没走两步,猛地嘴巴再次被人捂上,一句熟悉的台词在她的耳边响起:“不想死就别出声。”然后就再次被拖进了刚走出来的假山。 今天真是犯什么太岁啊。这府里那么多人,就没人可以抓了?!怎么个个都逮着自己啊! 赵良捂住婢女的嘴,压低了声音问高鸣:“高鸣,接下来怎么办?” 高鸣便对着宋卿说道:“你别出声,我们只问你一个问题,绝对不会伤害你的。” 宋卿翻了个白眼,然后点点头。 赵良看了一眼高鸣,见高鸣缓缓点头,才慢慢地松开了手。 一松开手,那个婢女就说话了:“你们两个搞什么鬼?!” 高鸣,赵良:“......???!!!” “一、一零九?!”赵良震惊而迟疑的报出这个名字。 宋卿没好气:“是我!” 高鸣,赵良:...... “你、你怎么......穿成这样?!”赵良好不容易才找到合适的话。 “不然像你们跟个刺客一样跑进来掳人吗?”宋卿压低声音说道:“我没空跟你们说那么多,刚才游子晏已经来过来,我得盯紧他不能让他捷足先登。你们自己小心。” 然后不等他们两个再说话就快步走出了假山,朝着东阁走去了。 赵良忍不住探头去看,却不料宋卿走出几步突然回头嗔怒的瞪了他一眼,夜色下,她的面容看不清楚,只有那一双眼睛,蕴着幽光,似嗔似怒,赵良猛地缩了回去,不自觉的按住胸口,心跳的莫名有点急,还装作无事的对高鸣说:“你看一零九,一穿上女装还真就像个女人。” 被这么一耽搁,天色已经完全黑了。 宋卿一路急行,快到东阁的时候忽闻有地方传来吵闹声,宋卿脚下一顿,便迎面遇上了打着灯笼从东阁出来寻她的彩蝶彩玉:“小卿你跑到哪儿去了?!刚才府里有人发现有几个小丫头被打昏了丢在假山那边,现在府里到处在抓那些贼人,你一直没回来我们还以为你也被贼人打昏了呢!” 宋卿道:“我没事,跟绿儿姐姐聊得忘了时间了,倒是连累了两位姐姐担心。” “算啦,定是那个绿儿说的兴起拉着你不准回来。”彩蝶倒是了解绿儿的性子,又说:“听说抓到了一个小贼,我们去看看情况,你才刚到府里,就别去凑热闹了,好好待在东阁别到处乱跑知不知道?” 宋卿听说抓了人,倒是很想去看看是不是游子晏,但又怕暴露了自己,就连忙应承下来,保证自己绝对不乱跑。 一脚刚踏入东阁,就看到高鸣赵良两个急慌慌的往这边冲了过来!宋卿被吓了一跳连忙四下张望,确定四周没人才松了口气,怒道:“你们干什么?!” “我们被人发现了!”高鸣说:“快找个地方给我们躲起来。”又补了句:“我们被抓了一定会把你抖出来的。”倒是赵良一直盯着宋卿没有出声。 宋卿被高鸣气的太阳穴直抽抽,只能恶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跟我来!” 才刚把他们两个藏好,就听到外面有整齐急促的脚步声。 宋卿连忙赶出去。 只见一名十七八岁的少年领着一大帮护卫正气势汹汹的往这边而来,一看宋卿就问道:“你是谁!怎么在将军府中没见过你,彩蝶彩玉呢?!” 宋卿不紧不慢的行了个礼,答道:“大人,奴婢是新来服侍公子的婢女。彩蝶彩玉两位姐姐出去看那个被抓的贼人去了,东阁只有奴婢在。” 少年目光如炬,盯着宋卿来回看了好几遍,见她小小年纪,却是一派镇定,不禁冷笑一声道:“我看你小小年纪,遭此责问非但没有半分慌乱,反倒是镇定的很。来人啊,先把她带走审问!” 宋卿一惊,正欲争辩。 却被一道声音打断:“齐校尉真是好大的威风!” 那少年一愣,眼底瞬间划过一道阴霾,脸色阴沉的往那道声音望去。 只见萧川正从院外走来,目光森冷紧紧地盯着脸色阴沉的少年,面上一片肃杀之气:“我东阁的人,说抓便抓!不知道的人,倒以为你才是东阁的主子了!” 气氛一下子就莫名变得剑拔弩张。 ☆、第32章 到手 宋卿敏锐的感觉到这两人之间的剑拔弩张,几乎是瞬间就做出了反应,她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一般,躲到了萧川的身后。 少年阴沉的目光扫过瞬间变幻表情的宋卿和一脸寒意的萧川,最终还是低头了:“是属下冒犯了。” 就是宋卿,都可以听出他声音中的不忿。 萧川脸上寒意稍退,声音却仍然冷硬带着讥诮:“齐校尉,我希望你能够看清自己的身份,奴才,终究只是奴才,天生和主子流的血不一样,再怎么样也不会成为主子。又何必枉费心机呢。” 这话可谓诛心之言!所有人噤若寒蝉,连大气也不敢出。 齐御风的嘴角抽动了几下,沉声道:“谢公子教诲。”他的眼睛紧紧地盯着萧川,一字一句的说:“属下一定谨记!” 然后就带着那一伙人又浩浩荡荡的往别的地方去了。 “去准备汤水!我要沐浴!”萧川对着宋卿说了句就大踏步的往房间走去。 宋卿猛然想起高鸣和赵良还躲在里面,差点吓死,连忙追上去一把拉住了萧川的手臂大声说道:“等一等!公子!” 萧川厌恶这样的身体接触,再加上此时心情不爽,条件反射的就猛地甩开了宋卿的手,正欲大声斥责,可目光一撞上她那双与一零九一无二致的眼睛,那些斥责的话就莫名的说不出口了,只是不耐烦的说了句:“还有什么事?!” 宋卿连忙说道:“听说府中进了贼人,您不去外面看看吗?” “没兴趣。”说完就继续往屋里走。 “唉!公子!”宋卿阻拦不及,萧川已经一推门进了里面。 宋卿心惊胆战的跟进去,目光飞快的在屋子里扫了一圈,没发现高鸣和赵良的身影,想必是听到她的“提醒”已经躲好了。 “不是叫你去准备汤水吗?!你跟进来干什么?”萧川见宋卿呆呆傻傻的实在是没有眼力劲,本来就心情不爽,此时更是恶言恶状。 宋卿不想惹恼了他,连忙答应,退了出去。只能让他们两个自求多福了。 传了汤水,把一切都布置好。宋卿正打算退出去,萧川一边脱衣服一边问:“彩蝶彩玉呢?” 宋卿只能停住脚步答道:“去前院了还没回来。” 萧川皱了下眉头,看了宋卿一眼,眼中隐有嫌弃之色,但还是撇撇嘴说:“过来服侍我。” “???” 宋卿以为自己听错了:“公子您说什么?” 萧川不耐烦:“耳聋啦!过来帮我擦身!” 他一边说话一边已经把身上的衣服脱了个干干净净,他今年才十五岁,却已经长得很高了,宋卿目测了一下,应该接近有一米七的样子,而且因为长期习武,他的身体并不像是少年那样的纤弱,而是充满了力量感的精瘦,宋卿唯一觉得庆幸的是他并没有用正面面对自己,不然从没有看过接近成年男性*的她可能会控制不住做出一些失态的举动。 他却似乎对这样在奴才面前随意的□身体已经习以为常,跨进浴盆之后见宋卿还愣在那里就忍不住说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过来!” 宋卿正欲说出一番大道理来严词拒绝,突然眼尖看到了他脖子上挂着的红绳,心中微微一动,就欢快的一溜烟跑了过去。眼睛里洋溢着可疑的喜气,让萧川莫名的有些发毛。 幸好热水散发出的热气不断升腾,才能让宋卿的眼睛不受到伤害。 宋卿一边用瓢舀着水往萧川的身上缓缓倾倒,一边用目光在房子里搜寻高鸣和赵良的踪迹。 躲在横梁上的赵良都快气懵了,这个萧川简直可恶!居然要一零九帮他洗澡?!他是没长手还是奶娃娃?! 高鸣拉扯了一下气昏头的赵良,然后指了指门的地方,意思是趁这个机会跑出去。 赵良无声的问:那宋卿怎么办? 高鸣无声的回答:放心,他很狡猾,不会有事的。 话一说完就对上了一双怨念的眼睛。 宋卿好不容易才在横梁上看到了两个正蹲在横梁上“看热闹”的两人,悄悄地腾出一只手对着他们两个比了个剪刀的手势。 “二?”赵良一脸迷茫。 高鸣敲了下赵良的头:“是剪刀。” 宋卿生怕横梁上两人的动静惊动了萧川,只能故意说话掩盖他们不小心弄出来的声音:“那个,公子。” “嗯?” 宋卿开始绞尽脑汁的找话题:“那个,奴婢听您说我跟一个人长得很像?真的很像吗?” “简直就是一模一样!”萧川原本泡在热水里开始昏昏欲睡了,一听宋卿问起一零九,几乎是立刻来了精神,身体都忍不住在浴盆里坐直了。 一个人你说呢?宋卿暗自吐槽,又问道:“那个人是个什么样的人啊?奴婢真的好好奇呀。”这样天真无邪 又好奇的声音,宋卿自己听起来都有点觉得怪怪的。 萧川却很受用,一说起一零九,他的倾诉欲就上来了:“那个人就是个混蛋。” 宋卿:...... “他长得吧,就跟你一模一样,细胳膊细腿,跟个瘦猴差不多。” 宋卿:...... “身手......一般般吧,比我差远了。” 宋卿翻了个白眼,已经忍不住去看那两个轻手轻脚到处找剪刀的人了。 “你在不在听啊?!”萧川滔滔不绝说了半天,后面一直没有回应就忍不住问道。 宋卿一惊,就随口问说:“我听您这么说,那他跟您是仇人了?” 萧川突然沉默了一下,最后连声音都带着纠结说:“我自己也不大清楚。” 宋卿倒是起了点好奇心了:“怎么说?” “一开始我的确是十分的讨厌这个人,成天阴森森的,看着就影响心情。因为太碍眼了,就跟他打过一架,然后他就被关了禁闭。”倒是绝口不提自己被一零九划伤的事情。“之后他就跟变了个人似得。以前是阴森森的眼睛不看人,后来就瞪着眼睛直愣愣的看着你,胆子还变得特别小,你一说要打他他就跑......” 宋卿:...... 萧川还在滔滔不绝的说。 宋卿忽然打断了他:“萧川。” 萧川还没反应过来:“我还没说......”声音截然而止——脖子上冰凉的触感让他的瞳孔骤然紧缩起来。 陌生又熟悉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我不想伤你。萧川,我只是需要借用一下你身上的一样东西。” 萧川忍不住要从水里站起来。 被刀又逼得坐了下去。 他又惊又怒:“一零九?!” “是你舅舅安排的任务,你知道我完不成任务有什么下场,希望你看在顾先生的份上不要计较我这一回,他日有机会我一定报答。”既然知道了萧川与顾彦池的关系,宋卿自然不想自己的关系和他的恶化。 萧川却连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只是咬牙切齿一字一顿的说:“你居然就是一零九?!”他居然在他面前脱了衣服,还说了那么多的蠢话?! 宋卿听出他声音中的暴怒,生怕他突然发狂,暴起伤人,只能不胜遗憾的说了句:“对不住了,萧川。”然后用刀 柄狠狠地在萧川的后颈上敲了一记,萧川闷哼一声,便朝着水里倒了下去,宋卿连忙托住他的下巴,把他的头扶稳在浴盆边上,用刀柄割断了他脖子上的红绳,将玉佛攒在手中,这才对着高鸣赵良两人打了个手势,一起从房间里退了出去。 三人在黑夜中发足狂奔,朝着假山围墙的那边跑去。 围墙有将近三米高,三人对视一眼,根本就不用过多言语,高鸣赵良两人已经齐齐下蹲,宋卿也没有谦让,稍退两步,然后前冲过去以两人的肩膀为跳板,一个用力往上跃去,双手攀上围墙,再一用力就翻了上去。然后朝着下面伸出手一把抓住了踩住赵良肩膀跳上来的高鸣,高鸣刚站稳身子,就听到不远处有一声怒喝声:“给我把他们三个都抓起来!” 宋卿一惊,一眼望去,竟是萧川带了一队人马赶到了。宋卿暗恨自己下手太轻,此时危在旦夕,宋卿再顾不得其他双脚勾住围墙,整个人竟倒挂下去,朝着下面的赵良伸出了手:“快!” 赵良连忙用力往上一跃,一把抓住了宋卿的手,然后双腿在围墙上蹬踏几下就翻上墙去! 三人一刻也不敢停留,一齐跳下围墙,沿着小道再次发足狂奔起来。 还隐隐可以听到将军府内萧川愤怒的吼叫:“追!给我追!” 作者有话要说:我食言了。又晚了。 ☆、第33章 坑游子晏 三人在夜间小巷间疾奔。 他们的年纪都只有十三四岁,但是他们却有着结实有力的双腿,和敏捷的动作,他们已经习惯了奔跑,他们比那些将军府中的护卫还要快得多,很快就把那些追赶的人远远地甩在了身后。 宋卿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突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这一声笑在这紧绷的气氛中显得格外的突兀,高鸣赵良都是一愣,然后三人对视一眼突然齐声放声大笑起来。 大笑声在夜空中荡起波澜,三张还有些稚嫩的脸庞仿佛还是第一次这样开怀的大笑,脸上的笑容在黑夜中绽放出灿烂的花朵。 陡然! 前面的巷口隐约出现了三道人影。 宋卿三人猛地停了下来,对视一眼,齐齐转身,就看到身后也有三名少年正往这边缓缓走来。 走在最前面的少年的脸逐渐在黑暗中清晰。 “二区的郭跃临。”高鸣眉头紧锁,眼睛里是深深的忌惮。 对方一共有六个人,除了一个号称二区三区最强的郭跃临外,其他人宋卿都不认识,但是能从层层试炼中闯出来又被郭跃临聚集起来埋伏的人,想必实力也不会太差。 宋卿握紧了手里的玉佛,看了看缓缓逼近的六人,又看了看脸色突变的高鸣赵良,忽然低声说了句:“等一下我会把玉佛丢出去,你们抓住机会就跑。”在高鸣和赵良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突然对着旁边屋顶上喊了:“游子晏!玉佛送给你了!” 话音未落,就听到屋顶上有瓦片碎裂的声音响起。 游子晏踩碎了一片瓦,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摔了个跟头,这个小子是什么时候发现自己在上面的?! 宋卿眸光微微一闪,然后就在郭跃临等人震惊的目光中一抬手用力的把手中的玉佛丢了出去!同时大喊一声!“游子晏!接着!” 郭跃临清晰的看到一条红线在空中一闪而过,飞上了屋顶。 趁着所有人被玉佛吸引住注意力的瞬间,宋卿对着高鸣赵良低声叫道:“快跑!” 然后三人就一齐朝着没有郭跃临的那一边冲了过去,三人来势汹汹,脸上都带着一脸势不可挡的杀气,那边三个人原本还在震惊当中,眼看三人朝着这边冲过来,气势迫人!竟不由自主的齐齐闪躲开来,三人竟毫无阻挡的冲破了包围,朝着夜色疾奔而去! 郭跃临气的快要爆炸:“蠢货!还不快追!” 紧接着郭跃临暴怒的声音再次响起:“不是追一零九!追游子晏!” “你怎么把好不容易到手的玉佛就这么白白让给那个什么游子晏了?!”跑出了好远,赵良才挫败的说:“我们冒了那么大的风险,结果最后便宜了他。” “当时那是最好的办法了。一对一还可以拼,以一敌二,还是面对二区的人,我们没有任何胜算。所以把玉佛给游子晏,引开郭跃临,在当时是我们脱身的最好办法了。”高鸣说道,却也难免有些气馁。 “那是假的。”宋卿突然说。 高鸣,赵良同时猛地停了下来,两个人都怀疑是不是自己出现了幻听。 宋卿也跟着停下来,对着他们张开右手手掌,眨了眨眼俏皮的说道:“铛铛!”只见一条红线正挂在她的中指上,下面坠着一尊小玉佛。 赵良瞠目结舌:“那你丢出去的那个呢?” 宋卿露出一个狡黠的笑:“真的在这里,那个自然是假的了。” 她早就预料到会有这么一场抢夺大戏,为了以防万一,做衣服的时候特意拜托了成衣店的老板帮她买了一个同样大小的假的玉佛,从将军府出来,宋卿早就察觉到游子晏在跟着他们,一路沉住气不动声色,到了关键时候游子晏倒是派上了大用场。那玉佛做工十分粗糙,若是在白天,一眼就可以看出来是假的,可偏偏现在是晚上,而且也不会有人会觉得宋卿仓促之下还有时间去仿造一个,自然没有用心查看。这样一来,就鱼目混珠,把游子晏给骗了过去,估计现在还喜滋滋的带着那块假玉牌帮她引开郭跃临呢。 “一零九,你真是太太太奸诈了!”赵良嘴上说宋卿奸诈,脸上却是笑开了花。 “若是让游子晏发现玉佛是假的,估计会气得发疯。”高鸣也幸灾乐祸的说道。 宋卿想到游子晏发现那玉佛是假的之后的表情,也是乐不可支。 游子晏上次害的她差点成为那野兽的口中餐,今天她也坑他一次,就算是两清了。 三人一路有说有笑轻松愉快的走了回去。 有说有笑的跨进大门,就看到宋简一脸欣喜的迎了上来:“队长!” 看到进来的宋卿高鸣赵良都是一脸笑,看起来十分和谐融洽,他就是微微一愣,眼睛里闪过一丝黯然,然后宋卿身上的女装和女式发髻又是一愣:“队、队长?” 宋卿却是看着他皱起了眉头:“ 你的脸怎么了?” 宋简这才慌乱的捂住肿起老高的半边脸说:“没、没什么,不小心摔了一跤。” “什么摔得啊!”赵良丝毫不给面子的戳穿:“一看就知道是被人打得。” 19 却没想到宋简反应突然激烈起来,恶狠狠地对着赵良吼道:“没有人打我!就是我自己摔得!”等到看到宋卿眼睛里的惊讶时,又瞬间安静了下去,脸上的表情有些难堪。 赵良有点莫名其妙:“我又没说什么。” 宋卿深深地看了一眼宋简,然后对着高鸣说:“我等一会儿下来。”然后又转向宋简,声音冷淡:“你跟我过来。” 宋简僵了一下,就捂着脸老老实实地跟在宋卿的身后上了楼。 赵良看着宋简跟宋卿上了楼,阴阳怪气的说:“这个小子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一看就知道没什么本事,也不知道是怎么攀上一零九的,你看他那副谄媚样!看着就惹人嫌!” 高鸣诧异的看了赵良一眼,说:“你忘了当时一零九中了毒,就是他帮一零九把毒吸出来的?” 赵良撇撇嘴:“要是当时是我跟一零九在一起,我也会这么做的。” 高鸣微微一愣,有点惊疑的看了赵良一眼:“你......” 赵良见他表情古怪,脸顿时涨得通红:“要是中毒的是你!我也会救的!” 高鸣却只是一挑眉,并不理会。 赵良顿时急了:“我说真的啊,在我眼里你和一零九都是我的好兄弟。” “咦~~~怎么我记得前不久你还说一零九是你的仇敌呢?” “......” “嘶——队长,疼......”宋简的脑袋忍不住往后退了一点。 宋卿一把又把他的脑袋给捞了过来,冷冷的说:“自己摔倒的还有脸喊疼?” 宋简见宋卿好像有点生气,就有些心虚:“队长......” “你真不打算跟我说到底是被谁打的?!”宋卿上好药之后最后问了一遍。 宋简抿了抿嘴,还是摇了摇头。 “很好,这是我最后一次问你了。下次把牙打掉了也自己吞下去。好了,你出去吧。”宋卿冷淡的说。 宋简就有些委屈,肿着半边脸可怜巴巴的看着宋卿不肯走,有点像只被主人训了的哈巴狗。 宋卿却是一点也不动容,只是冷冷的看着他:“还不走?” “队长......”宋简有点被这样冷酷的宋卿吓到了。宋卿对他一直是和颜悦色的,特别高兴的时候还会摸摸他的头,可是他现在的表情,好像是根本就不想看到他,他忽然回想起刚才进门的时候宋卿和赵良高鸣有说有笑的进来,心里毫无预兆的就有些恐慌:“是梁戈......”宋简小声的说:“我不小心撞到他了,然后就被打了一顿......” “阿简。”宋卿突然握住了宋简的手,声音轻柔:“我们两个都没有别的亲人了。你的名字是我取得,你的姓也跟我的姓是一样的,在我的心里,你就跟我的亲弟弟一样,我也希望你能把我当成你的亲哥哥,在这里我最信任的人就是你,同样的,我也希望你能把我当成你最信任的人......” 宋简眼眶微红,低声却又坚定的说:“队长当然是我最信任的人。” 宋卿瞪他一眼:“那你还敢骗我?” “梁戈很厉害......”宋简低声说。 “我也不差啊。”宋卿说:“而且我不是赵良那个二愣子,不管打不打得赢,只知道硬拼。” “阿简,我教你一个道理,输赢不重要,留着命才重要,。在你的实力不能完全碾压对方的时候,你就要学会藏匿锋芒等待时机。” 宋卿忽然叹了口气,张开手臂倒在了床上,难得的有些孩子气的抱怨:“其实啊,我特别讨厌这样杀来杀去的。”她前世的时候是个彻头彻尾的和平使者,憎恶一切暴力行为,她死的时候才二十三岁,是人生中最好的年纪,她现在本应该是在大学里肆意张扬的,却要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中随时以命搏杀。 从上次那些逃跑的人被抓回来喂了鱼之后,她就再也兴不起一点逃跑的念头了。 她知道怎么做才能让自己活得更久。 有很多个瞬间,她都在想,不如就这么死了算了,但是她又是那样的渴望活着,就连没呼吸一口空气,都觉得是一种满足和幸福。 就这样吧,抛开所有的杂念,一往无前,未来总不可能更差的。 “队长?......队长?”宋简见宋卿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之后就没了下文,一看才发现宋卿居然就这么睡着了。她的脸很小,差不多只有巴掌那么大,又那么瘦,跟根柴火似的,可是她的身体里却有着那么强大的力量,和不屈的精神。 他的目光缓缓下移落在了宋卿攥的紧紧的右手上,那里露出了一点红线。瞳仁微微动了动,然后拉过被子小心的帮宋卿盖上,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对不起人民对不起党。 明天依旧晚十点左右更。 ☆、第34章 惹祸 不知道睡了多久。 宋卿猛地惊醒过来,下意识的一握手,然后就立刻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玉佛不见了! 宋卿背后汗毛都竖了起来,立即从床上爬起来,心急如焚的在床上不停的翻找。 没有、没有、没有! 宋卿脑门上都渗出了冷汗,是宋简吗?她睡着的时候只有他一个人在他身边,不,不可能,宋卿下意识的否定了这个猜测,那么,是高鸣?是赵良?宋卿几乎瞬间就把所有可能进入自己房间的人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然后又全部否定,整个人像是发了一场高烧一样虚脱。 房间里突兀的响起一道声音:“在找这个吗?” 宋卿身体瞬间就是一僵,然后转头看过去。 顾彦池正坐在桌边,玉佛在他指尖荡过来荡过去...... 宋卿在这一瞬间真的有大骂顾彦池一顿的冲动,但是想想顾彦池和自己的身份,硬生生的给忍住了,但是脸色实在是说不上好。不仅说不上好,简直是要黑的滴出黑水来。 顾彦池似笑非笑的说:“一零九,你一到首城就惹上了两个出了名的小魔王,也是有些本事啊。” 宋卿愣了下,一个是萧川,那另外一个呢? 顾彦池说:“这两个小子可都发话了,硬要逼着我交给他们处置。你说我是把你交给将军府呢还是宁南王府呢?” 宋卿的脸僵了一下,顾彦池这个人,她实在是摸不清他的底,也猜不准他现在是在敲打自己还是只是一个恶劣的玩笑还是真有这样的考量? 顾彦池说:“害怕?” 不等宋卿回答,又说道:“害怕就不要招惹一些你不应该招惹的人。” 顾彦池凉凉的说着:“这里不是南岭,在这里你在南岭那一套已经不管用了,这里是首城,随便拉出来一个人都可以随意的碾死你,就像碾死路边一只不起眼的蚂蚁那么简单。” “顾先生。”宋卿突然生硬的打断了顾彦池。 他略挑起眉。 “一零九只问一句。”宋卿目光坚定紧紧地锁住顾彦池一字一顿的说:“在那些人对我等生杀予夺之时,顾先生在哪里?” 顾彦池微微怔住,随即,一双眸子缓缓地眯了起来。 这是宋卿第一次这样肆无忌惮的直视他的眼睛,仿佛她已经无所畏惧。也是,居然敢这样言辞锋 利的来质问他,估计也已经把害怕抛之脑后了。 而他也不得不承认,她的这个问题让他无言以对。 但是,他却忍不住想要挫挫她的锐气:“如果你想的是我会是你们的靠山,那么......” “顾先生错了。”她再次大胆的打断他。 “我不敢妄想先生会成为我的靠山。”灯火倒映在宋卿的眼眸,绽放出耀眼的光芒,言辞锋利、目光灼灼:“只是先生未免太过让人寒心,其他时候我自会小心谨慎保得性命,但,至少在我尽心尽力完成先生的任务时,先生也需稍尽些心力护得我周全。” 顾彦池仿佛是第一次认识宋卿一般,重新审视了一番,意味深长的注视着她:“一零九,到底是我之前看错了你呢,还是你隐藏得太好呢?嗯?” “先生既没有看错我,我也没有刻意隐藏。或许此时是吃了雄心豹子胆,才敢在先生面前放肆一回。”宋卿仍是不卑不亢的说道。 顾彦池盯着宋卿看了好半晌,突兀的一笑:“一零九,你可真有意思。” 宋卿凝神敛目却不说话。 他修长的手指在桌沿边一下接着一下的敲着,眼神带着些审视,似乎又带着某些挣扎犹豫。 宋卿莫名的觉得有些不安起来。 半晌,顾彦池像是下了决定,对着宋卿说道:“一零九,倘若,我愿意当你的靠山,你欲之如何?” 宋卿微微一愣,然后说:“自然是求之不得。”她微微一顿:“不过不知道我需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他的表情变得有些古怪:“你可想娶妻生子?” 话题跳跃得太快宋卿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顾彦池又不禁失笑:“倒是忘了你才十三岁了。” “那我换个问题。” “我可以许你荣华富贵锦绣前程,自此后再无人可以随意处置你的生死,便是你闯出了什么祸事,我也会尽力为你周旋,保你性命。前提是,我需要你奉献出你的忠诚,永远效忠于齐国,还有,你这一生都不能娶妻生子。”他的眸子在灯火下幽深难测:“一零九,你可愿意?” 宋卿愣住。 顾彦池走后很久,宋卿都没有从刚才那场烧脑子的谈话中回过神来。 大利益后面必有大风险。 他问她,一零九,你可愿意? 但是,自从穿 越之后,她从来就没有选择的机会,现在也一样。 再者说,她本来就不能娶妻生子。 而此时的宋卿,很自然没有联想到这一句话的另外一层意思。 “我昨天晚上看到顾先生去你的房间了。”吃早饭的时候赵良偷偷挨过来,嘴里还塞了半只包子:“跟你说什么了?” “没什么。找我要玉佛的。”宋卿淡定的喝粥。 “唉,你以后威风了别把我们忘了就行。”赵良突然一反常态无限忧愁地说。 宋卿好笑的看着他说:“放心吧,军功章有我的一半,也有你的一小半。” 赵良愣了下,关注点完全错误:“军功章是什么?” 宋卿噎了下,然后笑着说:“就是功劳的意思。” 宋简从头到尾都只是坐在宋卿旁边安静的吃着早饭没有插话。 “对了,一零九,你知道郭跃临被抓了吗?”赵良忽然又问。 “嗯?怎么回事?”宋卿抬头一看,果然二区那边没有郭跃临的身影,跟着他的那几个二区的少年也没见着。 “听说他们昨天晚上跟游子晏跟到了宁南王府,就被抓了。”赵良刻意压低了声音试图营造出神秘的气氛:“我还听说了一个消息。”然后就一脸等着宋卿急切的打听的期待表情。 宋卿却只是一脸可听可不听的表情淡淡的说了句:“嗯,说来听听。” 赵良有些气恼,却还是憋不住:“有人说游子晏其实是宁南王府的世子。” 原本气氛安静的大厅一下子爆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声。 宋卿好不容易顺过气来,问:“你这小道消息哪里来的?” “到处都在传。”高鸣插话进来:“除了你之外,基本上已经是人尽皆知了。” 宋卿就想起昨天晚上顾彦池提起的除了将军府外的宁南王府,那两个首城有名的小魔王一个是萧川,另外一个就是游子晏?! 难怪,游子晏一直给她一种十分随意的感觉,似乎并不在意这场试炼。原来竟有着这样的身份。 想到自己一个晚上得罪了两个权贵子弟,宋卿突然觉得有点头疼。 “顾先生在哪儿?”宋卿忽然冒了这么一句。 “???” 宋卿通过老十找到了顾彦池,郑重的表达了自己愿意付出自己的忠诚和一生不娶妻生子来换 得他的庇佑的意愿。 顾彦池对宋卿这么快就决定了有些惊讶,但也只是轻描淡写的表示自己知道了之后就让老十送她回去了。 回去的路上宋卿忽然想起一件事来,笑吟吟的看着老十,直看得老十头皮发麻,才问道:“十爷,你这次赢了不少吧。” “嘿嘿嘿嘿嘿嘿。”老十干笑。 “别傻笑啊,我的那份还记得吧?”她伸出手对着老十掂了两下。 老十一巴掌拍在宋卿的手上,说道:“唉!今天早上才刚到手,都没捂热呢。急什么嘛。走,哥哥带你喝酒去!” 宋卿抬头看了他一眼,他一脸大胡子,看起来起码也有三十多了,她现在才十三岁,他也好意思说自己是哥哥。 宋卿本想拒绝,但是也不想就这么早回去,就半推半就的被老十拉进了一个装潢十分豪华的酒楼。 “小子,这可是首城最大的酒楼,哥哥带你见识见识。” 酒楼的伙计一见老十,便是堆满了笑,熟络的招呼道:“十爷,这可好些天没见了,您一个人?顾先生呢?” 老十不满的拽着宋卿说道:“什么我一个人,看不到这里还有一个啊。” “是,对不住了小哥,一时眼花了,没看见您。”伙计倒是恭恭敬敬的跟宋卿倒了歉,然后问老十:“十爷您是上楼,还是?” “行了行了,你别招呼我们了。我自己带着他上去就成了。随便上些好酒好肉来。”老十不耐烦的挥退了伙计,然后就熟门熟路的带着宋卿往楼上去了。 这酒楼设计的巧妙。 一楼大厅中以众星捧月之势围着一处高于平地的圆台,应该是歌姬舞姬给来的客人表演解闷的地方。 二楼则是一个个隔断式的包间。 把帘子往上一拉就可以将一楼大厅各个角落收入眼中,包间内还另设了一个窄小的隔间,就摆放了一张桌子和两张矮凳,桌上一鼎香炉正冉冉腾着香,应该是作为私密场所给人说一些蜜语的,倒是一个密会的好地方。宋卿如此下了结论。 此时还不到中午,酒馆也并不热闹,大厅也才稀稀拉拉的坐了几桌人。 其中一桌坐着几个中年男人,应该是一定坐了很久了,全都脸带红光,说话的音量还特别大:“这次越国太子来咱们齐国,可谓是来者不善啊。” 有人附和道:“可不是么,你看他带的那排场,那些 人个个块头有我们两个那么大!还有那些用黑布罩着的大笼子,不知道关了什么怪物!” 又有人道:“听说那越国太子生的威武不凡,力大无穷,十岁的时候就能举起千斤大鼎!可了不得!” 宋卿听了觉得十分有趣,这越国太子要真是那么力大无穷,倒有点像前世历史上的李元霸了。 又有人说:“还说那越国太子长得奇丑无比,从出生开始就用面具遮面,怕吓着宫人。也说是因为那越国太子怕丑,不敢以真面目示人。比我朝太子殿下还要年长两岁,却无一家贵族敢将自家女儿嫁给他。想我朝太子殿下,风姿卓越,想要当太子妃的女子从首城可以排到天峡!若我是那越国太子,见到殿下容貌,只怕恨不得立即打道回国再也不敢出来见人了。” 便是引来一阵哄堂大笑。 宋卿听他们说话倒觉得有些像是听说书的,正听得有趣,却听到旁边的包间内有声音朗声道:“齐乃泱泱大国,不想堂堂一国之储君竟是以色服天下么?!” 大厅那一桌人还没反应过来,老十却是猛地拍桌而起,大喝一声道:“混账!竟敢辱我殿下!” 宋卿还没搞清楚状况,老十便是直接冲出门去,然后砰的一声就一脚踹开了隔壁包间的门。 这个莽夫! 宋卿额头一阵急跳,来不及做多反应,只能连忙追了出去,刚刚跑出门,就听见一声巨响!只见刚刚才冲进去的老十被人连人带门的踹飞出来!紧接着一人从屋内走出,手持长剑竟朝着老十直刺过去! 宋卿没有丝毫犹豫,瞬间就拔出了自己腰间的刀,朝着那人疾奔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食言而肥,我大概知道我为什么是个胖子了。 好啦,还有两千多字先欠着。会还的== 很快就十一啦,假期嘛,最近的更新时间应该都是晚上这个点左右啦。大家好好过国庆,国庆过完了记得来看也可以哒!喜欢就收藏吧,收藏很惨作者没有动力呀。 ☆、第35章 癸水至 “锵!”的一声! 宋卿这一刀劈下去用了大力,刀剑相加的那一瞬,只觉得一股大力顺着刀尖蔓延上来,虎口顿时一阵剧痛,差点将刀甩脱出去! 对面那人亦是十分惊讶,他手中的剑一旦出鞘,便从不留手全力相搏,却不想不知道从哪里蹿出来一人,竟将他这一剑生生扛住了,力道之大竟然将他的手掌都震痛了,握着剑急退两步,心中震惊之下定睛看去,拿刀的竟是个身材矮小瘦猴样的小孩儿!震惊之情简直掩盖不住,全都摆在了脸上! 宋卿警惕的瞪着那名持剑的少年,一边将倒地的老十扶起来:“没事吧?” “我没事!”老十皮糙肉厚自然没有什么事,不过当着宋卿的面被人踹飞了,难免有些没面子,站起来之后还想与那人去打,被宋卿拦住了。 那少年不过十七八岁,身量很高,此时正惊疑不定的打量宋卿。 “你是何人?!” 宋卿却没有答他的话,而是目光锐利,咄咄逼人道:“越国太子远道而来,想必是要缔结两国邦交,我这朋友个性鲁莽冲动,因听有人对我国太子殿下出言不逊,一时冲动,却怎么也想不到此等侮辱之言竟是出自贵国使臣之口,不小心冲撞了贵客,教训一番也便是了,但又何故下此杀手?莫不是越国此次而来并非是以和平为使命而是想要挑起两国争端不成?!” 此言何等的锋利,竟是把己方的错说成情理之中,却将过错全都推给了对方! 老十已经看的傻了,恍恍惚惚间好像又回到了南岭一零九一人站在大堂之中面对司教头也丝毫不惧的场景。 那少年竟被宋卿说的一噎,下意识的就要呵斥。 却听得里间有一道清越的声音说道:“好个巧舌善辩的小子。” 宋卿微微一笑,却是不卑不亢:“只是据理以争罢了。” 那声音却是感兴趣的问道:“你是哪个府上的人?” 宋卿正欲回答自己不过是个过路人,转念一想,却是答道:“小人只是在宁南王世子手下讨份差事,不足挂齿。若无其他事情,我等便先行告辞了。” 少年横剑挡住了去路,往里间一看,见里面之人对着他微微抬了下手,这才放了宋卿两人离去。 待得宋卿二人下了楼,少年便忍不住说道:“殿下。这宁南王府的人竟敢对您如此无礼!怎么能就这么放过!应当去问问那宁南王是如何管教下人 的!” 那声音轻笑一声说道:“倒未必就是宁南王府的人。不过是个伶牙俐齿的小儿罢了,随他去吧。”声音一顿,又道:“你自己也收敛些,这到底是别人的地盘,将你在越国养起来的臭脾气给我收起来,我们不是来打仗的。” 少年闷闷不乐道:“是。属下知道了。” 又待了一会儿,两人便下了楼,少年去柜台结账。 紧接着就响起了少年的怒吼声:“凭什么那两个家伙点的东西要算在我们账上?!” 伙计诚惶诚恐的回答:“那位小哥说这些都是您吩咐打包的.......” ...... 一路回去老十起码说了一百遍让宋卿万万不要把今天发生的事情说出去,最后许诺出了这次赢来的所有银两之后宋卿才十分“勉强”的答应了。 宋卿暗自揣测,刚才那名留在房间里没有现身的那个人,听声音也就是十七八岁,但是说话间自然而然就带着上位者的威严矜贵,很有可能就是那位两日前从越国过来的越国太子。 这次越国居然会指派一国太子出使齐国,真可谓是诚意满满了。 宋卿忍不住悄悄瞥了一眼老十,当时他的反应实在是有点太过激了,到现在顾彦池也没有说过自己到底是做什么的。但是他与将军府有那么一层关系,又有底气承诺自己无论任何人想要她的性命他都可以为之周旋,想必身份也不会低到哪里去,看刚才老十因为越国人说了齐太子一句就恼怒成那样,而他又是顾彦池身边的人,说不定顾彦池就与齐太子关系匪浅...... 宋卿唯一感到疑惑的是,顾彦池到底需要她做什么? 杀手?还是护卫? 在园中百无聊赖的过了好几天。因为顾彦池突然下了禁足令,不许出院子门,二区的少年们格外沉不住气,每天跑到院子门口守门的护卫那里打探消息,恨不得立刻就出去大干一场大事业。对比之下,三区的少年们就显得格外安逸了,每天吃了睡睡了吃,吃饱了互相切磋切磋,然后继续吃了睡,睡了吃,简直不能更满足。 相比之下,宋卿此时的心情就比较煎熬了。 因为她最害怕的事情来了—— 她人生中的第一次,月经初潮在一个深夜毫无声响的来了。 早上出恭的时候她看着裤子上的一片血迹还有点回不过神来,没有办法,托老十去外面买了大量的棉布回来 胡乱垫了一下,下午的时候就痛的下不了床了。 宋卿前世的体质并不痛经,每次看到有女孩子因为痛经死去活来的时候都有点不能理解。现在总算是亲身体验到了。 像是有把刀在你的腹部不断地绞来绞去,又像被人扯住了筋,一扯整个腹部就抽紧了,一阵一阵的抽痛,两腿又酸又胀,宋卿整个人都缩成了一团,疼的脸色都是惨白的。 可是此时的宋卿除了疼痛,更多的却是害怕。害怕自己被人发现是女的,最怕的是被顾彦池知道,如果顾彦池知道了,她不知道他会怎么处置她。 晚饭的时候虽然疼痛稍减,但是宋卿不要照镜子也知道自己此时的脸色肯定是不会好看到哪里去的,万一他们以为她生病了,请来医生给她看病,看出些什么来那就不得了了,只能推脱说自己不饿,就把自己反锁在了房间里。 还得强撑着中气十足的样子回绝了宋简赵良高鸣几个想要看看她的好意,然后就昏睡了一个晚上,直到被急促的敲门声惊醒。 老十过来找他说顾彦池找。 一夜过去,□的棉布已经完全被经血濡湿了,溜了一个晚上的血,宋卿整个人都跟虚脱了一样,脸色难看的很,把带血的棉布处理了一下,然后换上新的厚厚的棉布,深吸了一口气,告诉自己绝对不可以暴露之后,强撑着走了出去。 虽然宋卿已经打理过了,但是老十还是被她一点血色都没有的脸吓了一跳,说道:“一零九,你是不是病了?怎么脸色跟个鬼似的?!” 宋卿腹中仍在隐隐作痛,也只能强撑着扯出一个笑来:“你才病了,我身体好的很,不要咒我!” 此时其他房间都静悄悄的,宋卿就问:“其他人呢?” 老十说:“顾先生另有安排,只叫我把你带过去。对啦,你昨天托我买那么多的布是干什么用的。” “我自然有用了,你问那么多做什么?”宋卿与老十熟了之后说话已经十分随便。 出了院门,宋卿只觉得腹中坠痛实在难忍,便笑着对老十说道:“十爷,我请你坐轿子怎么样?” 老十却不领情:“才几步路做什么轿子嘛!又不是那些娇小姐!” 宋卿忍不住露出一些孩子气来:“我长那么大还没坐过轿子呢。你就满足了握着一回吧。” 老十见他脸色有点差,估摸着一零九说不定是身体有些毛病,昨天若不是宋卿,他说不定就被 那少年刺中了,现在还说不准是生是死呢,老十也不是不分好歹的人,就假意恼怒道:“唉!就你最麻烦!你在这等着!我去给你叫顶轿子!” 宋卿感激的笑着说:“多谢了。” 见到顾彦池的时候,宋卿已经差不多缓过来了,脸色虽然还有点难看,但推脱说是没有睡好也说得过去。 果然,顾彦池对宋卿的一点点不对劲并没有放在心上,只是让她换了身明显布料比较高档的深青色男装,头发也叫人帮她整齐的梳了起来。宋卿好奇的看着铜镜里的自己,几乎有点忘记了疼痛。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自己的脸。皮肤黝黑,脸型却是标准的瓜子脸,下巴尖尖的,五官并不出彩,却是生的恰到好处,眼神黑亮,一眼看过去就是个略有些清秀的小少年,并不十分出众。 老十见他换好衣服出来,取笑说:“真是人靠衣装,一零九换身衣服倒也不比这些首城的公子哥们差到哪里去。” 顾彦池也有些满意,交代他待会儿就跟在他身后,无论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不许轻举妄动,只听他的指示。宋卿自然一脸顺从的答应了。 然后便跟着顾彦池坐上了一辆刻有顾字的马车。 马车外观朴实无华,到了里面,宋卿却是有些看的呆了。 马车内空间十分宽敞,地上铺着一层薄席,摆上一张红木矮桌,矮桌上一个小炉上正煮着一壶水,另外摆放了些精致的茶具,顾彦池上车之后便盘腿坐下,开始侍弄起茶具来。车夫也是个老手,行走间车身并无多大起伏,矮桌上的茶水竟只是微微起了些波澜,并无一滴洒出来。 顾彦池动作行云流水的煮着茶水,轻描淡写的对宋卿说了句:“到地方还要些时间,你可以稍作休息。”倒是将宋卿的不适看在了眼里。 宋卿却不敢贸贸然放松,连坐都是小心翼翼的,担心血量过多会从棉布中渗透出来在马车上留下痕迹。 作者有话要说:总算码出来了。好累。 ☆、第36章 入宫 顾彦池抬眼看了一眼神色有异的宋卿,轻笑了声说:“害怕?” 宋卿一惊,然后顺着他的话说道:“只是有些紧张。” “胆子真是时大时小。”顾彦池说完推过来一杯热茶:“喝些茶静一静。” 宋卿听话的把热茶捧在手里,有一口没有口的喝着,倒是真的放松了不少。 他淡淡地说:“放心吧,这次带你出去就是让你见见世面,不会有什么事。”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停了下来。 跟着顾彦池下了车。 映入眼帘的是巍峨的大门,顶上有篆刻四个朱红大字:玄武门。 宋卿心中暗暗心惊,这莫不是进入皇宫的大门? 只见门边各有一列身着盔甲神情冷肃的将士驻守,此时早已有人在此等候多时,见到顾彦池的马车行到便是迎上前来对着顾彦池行了一礼之后道:“主上传顾先生到庆年宫,越国使臣也已经到了。您交代的事情小的们也已经安排妥当了。” 顾彦池只是略一点头便带着宋卿与老十朝着庆年宫的方向走去。 刚走出不远便从后面追过来一道声音:“彦池!” 顾彦池闻言回头,却见一名身材高大相貌粗犷的中年男人带着一行人往这边走来。 顾彦池微微一笑:“将军。多时未见,可还安好?” “好好好!能吃能睡有什么不好的!”这粗犷中年男人正是萧川之父,镇南将军。“彦池啊!你怎么老是改口不过来呢!明明是你姐夫,你偏要叫我什么将军将军的,一家人忒得生分!” 宋卿看着这位长相粗犷说话不拘一格的中年男人,心中暗道萧川的长相真是随了那位美貌的将军夫人了。 正想着,忽然感受到了一道极其强烈的视线,目光移过去便是一愣。 萧川正站在大将军萧镇举身后用仇恨的目光紧紧地盯着自己。 萧镇举也看到了宋卿,倒是有点惊讶:“这就是你在南岭挑的人?” 然后宋卿就一脸黑线的被他拽住肩膀提了起来:“浑身没三两肉,还不如萧川呢!” 顾彦池一笑,说:“可你家的萧川在他手下却是吃了不少亏。” 萧川的脸顿时就黑了。 萧镇举一愣:“前几日府中那么大的动静不会就是这小子吧?!” 顾彦池但笑不语。 宋卿不敢再与萧川对视,低眉顺眼的跟在顾彦池身后,眼睛忍不住在四处观望,这里的建筑大都宏伟壮丽,又带着难言的古朴大气,朱红色的围墙将其与外面的世界隔绝开来,置身在内,宋卿几乎有一种被巍峨的气势压得喘不过来气的感觉,不自觉的就凝神敛目变得谨慎起来。 不时有低眉顺目的宫人路过对着顾彦池一行躬身行礼,又飘然轻身远去。大都是十七八岁身材婀娜长相清秀的妙龄少女,脸上却毫无生气,脚步下落无声,像是飘在地上走一样,完全没有声响。 宋卿心里的忐忑不安越发的严重。 顾彦池冷不丁的说了句:“你挨得我这么近做什么?” 宋卿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得就拉近了与顾彦池的距离,几乎是前后脚的距离,连忙往后退了几步。 顾彦池便说道:“第一次来难免会有这样的反应,以后习惯了也就好了。” 他话中有话。 宋卿猛地抬头看着前面顾彦池的背影,莫名的有点惊惶...... “哼!看你那惶惶恐恐的样。真是上不得台面。”萧川在旁边说道。 宋卿用只有两个人听得到的音量说道:“当然比不上萧公子是见过大世面的,身份尊贵,连洗澡脱衣也需要人服侍......” 萧川立刻就想起自己当日在一零九面前脱了个精光,脸一瞬间涨得通红:“你!” 宋卿睁着一双无辜的眼睛看着萧川:“萧公子有什么吩咐?” 萧川恼怒道:“一零九,你莫要太过嚣张,你要知道,像你这样的贱民,我要是真要对付你,比碾死一只蚂蚁还要容易。” “哦?原来这么久以来萧公子都不是真正的生我的气要对付我?那是为了什么与我这个贱民纠缠不休呢?”宋卿说着突然像是恍然大悟一般往旁边躲了躲,满面惊讶的说道:“萧公子莫不是有龙阳之好?” 萧川瞬间炸毛:“一零九!” 在所有人回头来看的瞬间,宋卿摆出了一脸无辜的表情:“萧公子有什么吩咐?” 萧镇举大步走回来,提起炸毛的萧川就走:“萧川!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在宫里要给我收敛一点!”倒是根本没注意到自己的音量大得惊人。 走了几乎差不多有半个小时,才到了庆年宫。 庆年宫是齐国接待外国使臣的地方。总体的布局呈长方形,四 面筑有围墙。东西两墙各长1200米,南北两墙各长1325米,全宫面积约3平方公里,约占全皇宫总面积的8分之一,或是为了震慑外使,建造的尤为壮观宏丽! 而此次接待的地方则是在庆年宫的清凉殿。 此次齐国对于越国太子到访也是颇为重视,到处都是捧着各种珍馐果盆的来来往往却有条不紊的宫人,几乎所有宫人见到顾彦池萧镇举之后都会停下脚步行礼之后才继续忙。 萧镇举将军看起来也是个爱凑热闹的,哈哈大笑道:“哎呀!这庆年宫好久都没这么热闹过啦!” “哎!前面那不是宁南王嘛!”萧镇举眼尖的看见了走在前面不远处的宁南王,然后就对着前面那一行人叫道:“宁南王!宁南王!”他嗓门很大,这一喊声音传出了老远。都纷纷看了过来。 于是又是一番招呼。 宋卿紧跟在顾彦池身后,不时抬眼看向周围。 老十听了顾彦池的吩咐,就对着宋卿不时地低声介绍那些前来打招呼的臣子们。 “这边是两月前才新上任的刑部侍郎梁仁昌。” “那边那位就是宁南王和宁南王世子。” 老十介绍了一大堆,宋卿却因为太过紧张,能够记住的只是那么几个。 倒是意外的在人群中见到了不少熟人,刑部侍郎梁仁昌旁边带着的少年就是在南岭见过面的梁戈。还有其他一些皇亲国戚大臣们的子弟也有不少都在一区见过。 此时以宁南王世子身份出现的游子晏衣着华贵,腰间坠着玉佩,眉眼间自然而然流露出来的矜贵更是遮掩不住,怎么以前就没发现呢?真是佛要金装人要衣装啊,宋卿暗道。 宋卿站在顾彦池身边,自然也吸引了不少的目光。 顾彦池每年都会去一趟南岭已经是公开的秘密,前几年都是空手而归,这次前段时间去了南岭,但是没想到带回来的会是这么个瘦不拉几不起眼的小子。不过既然是被顾彦池选中,想必也是有什么他们不知道的过人之处,就难免多看了几眼。 游子晏也看到了顾彦池身后的宋卿,但只是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就移开了目光,转而笑着和旁边的一名少年说起话来。 很快就有宫人前来引路,将在这边的人全都引到了清凉殿。 “一零九,你应该记得你还有件东西在我这儿吧?”不知道什么时候游子晏走到了宋卿的身边,压低了声音 说道。 宋卿微挑起眉,说:“那是我送给世子的一件小小回礼,不足挂齿,世子就不必专程过来道谢了。” 游子晏当然知道宋卿说的是试炼那一次自己利用他引开那头野兽的事,顿时便有些噎住了,半晌才说道:“一零九,胆子见长啊。” 宋卿从善如流:“多谢世子赞赏。” 萧川一直注意着宋卿这边,此时见宋卿与游子晏“相谈甚欢”也是吃惊不小,不知道这个一零九什么时候跟宁南王世子搭上线的。然后便是沉下脸来,这个一零九真是会钻营,舅舅对他另眼相看不说,一见面就可以跟出了名不爱理人的游子晏“相谈甚欢”,偏偏只有他一个人看清他的真面目是多么的可恶! 清凉殿顾名思义,是个避暑的好地方,一进殿内宋卿就有一种进到空调房的感觉,浑身的暑气都瞬间消散了,宋卿差点舒服的叫出来。 此时殿内已经有不少人就坐了。满殿都是皇亲国戚权贵大臣,一进殿内宋卿就连头都不敢抬了,只是低着头跟在顾彦池身后。等到顾彦池坐下,她就退站在红柱旁安静的候着,借着柱子旁边的阴影,宋卿小心翼翼的抬起眼来开始观察这殿内的场景。 ☆、第37章 越太子.临 宋卿这边的角度只看得到顾彦池以下的位置,刚刚进殿时也匆匆的看了一眼,基本上可以确定顾彦池所坐的位置应该是顺位下来的第三位,这边往上就是宁南王,对面坐的是镇南将军萧镇举。可见顾彦池身份的不同寻常。 宋卿刚在柱子边站定,顾彦池就说道:“过来坐下。” 竟是要宋卿坐在他的旁边。 宋卿微微一怔,殿内喧闹,她以为自己或许是听错了,顾彦池也许是有别的吩咐,便带着征询的目光看着他。 顾彦池有些无奈,说:“我让你坐过来。” 宋卿这才走在他身边坐下。 似乎是齐皇帝特意吩咐,在场的皇亲国戚权贵大臣大多带了继承家族的子嗣,个个都是神采飞扬器宇不凡,满堂推杯换盏言笑晏晏热闹非凡,宋卿身材瘦小,皮肤虽然比起南岭之时已经要白上不少,却还是参杂着黑黄之色,身上也穿着高档布料,但是那周身气质,一看就知道不是在首城土生土长的贵族子弟。 顾彦池去南岭早就不是秘密,但是挡不住有人就是故作不知。此时齐皇帝还没有到场,自然也没那么多顾忌。 “顾先生,你身边的不会就是你这次从南岭带回来的人吧?” 说话的是梁戈的父亲,新上任的刑部侍郎梁仁昌,长面短须,给人一种精干的感觉,坐在对面顺位下来的第五个位置。 宋卿敏感的察觉到了这话中带有的攻击性,却只是端正的坐在顾彦池旁边,为顾彦池满上空酒杯,就连看,都未曾往那边看一眼。 当下就有几名目光犀利的大臣隐晦的交换了一个眼神暗自开始对顾彦池从南岭带回来的这个纤弱少年重新审视起来。 顾彦池慢悠悠的饮了一口宋卿倒得酒后才道:“大人便是新上任的刑部尚书梁大人吧,不知前段时间刘文元通敌楚国的案子刑部审的如何了?” 这是□□裸的在说梁仁昌多管闲事了。 梁仁昌正是新官上任,被人热捧,觉得春风得意之际,此时被顾彦池在满堂权贵众目睽睽之下扫了面子,只觉得像是被人当众扇了一耳光,恼怒异常。到底还是顾忌顾彦池的身份不敢多说什么,可是他忍得下,梁戈却未必忍得下。 只听到梁戈站起来对着顾彦池身边的宋卿大声说道:“一零九,当日在南岭我向你挑战,但是没想到还没动手你就逃跑认输了!没想到今天能在这里见到你,真是让人吃了一惊,萧川!你 说是吧!” 萧川本来正死死地盯着宋卿呢,这猛地一被点名就吓了一跳,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宋卿,宋卿的目光也正好转过来,她只是那样静静的看着他,眼睛里没有透露出半点求救的信号,好像无论他怎么回答她都无所谓一样,但是他还是下意识的看着梁戈回答:“是吗?我不记得有这么件事了。”同时在心里暗暗的给自己找了个理由,他就是不想看到梁戈得意而已,并不是为了帮一零九解围。但是对上宋卿的目光,看到她眼睛里毫不掩饰的惊讶时,萧川便有些不自觉的得意窃喜了。 梁戈也是万万没想到萧川居然会否认!要知道当初萧川提起一零九可是咬牙切齿的!他所说的也都是事实,萧川居然会否认,他一时之间都说不出话来了,只是瞠目结舌的看着萧川。 梁仁昌见满堂的权贵都像看笑话一样看过来,真是越发羞恼,一把把梁戈拉了下来,呵斥道:“够了!这里哪里有你说话的份!”又对着殿内其他看热闹的人说道:“犬子平日疏于管教,冒犯了各位大人,还望各位大人不要与他计较!” 有与梁仁昌交好的大臣笑着说了几句解围的话,殿内又是一阵笑语,便将这一篇给揭过去了。 在一片欢声笑语其乐融融的和谐的气氛中,今天的主角总算是登场了。 有宫人尖声唱诺:“皇上驾到——太子殿下驾到——大皇子殿下驾到——三皇子殿下驾到——” 殿内所有人顿时全都站起来躬身迎接,同时口中喊道:“参见陛下!” 一道温和而不失威严的嗓音响起:“诸位爱卿平身!” 众大臣:“谢陛下!” 一片衣料摩擦声中,齐皇帝的脚步停在了顾彦池这一席。 语气是很自然的亲近:“彦池也回来了。” 宋卿这才惊觉这声音竟是出乎意料的年轻。 顾彦池回道:“回陛下。臣前几日就回来了,事务繁忙未曾进宫请安,望陛下恕罪。” 齐皇帝笑道:“知道你事情多,怎么样,这趟南岭之行如何。” 宋卿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正面遇上这个国家的最高领导人了,只能胆战心惊的听着,连头也不敢抬一下,呼吸都忍不住放缓了。 齐皇帝却是注意到了顾彦池身边低着头的宋卿,目光微微顿了一下,和顾彦池交换了一个眼神,便朝着主位走了过去。 齐皇帝身后跟着的三皇子却是屡屡 回头盯着宋卿看,但是宋卿始终都低着头,看不见她的脸,只能一脸纳闷的走了。 齐皇帝落座之后,朗声说道:“今日是特意设宴招待越国太子,众爱卿可不必太过拘束!” 众大臣齐声应是。 话刚落音,就听到门口的宫人拉长了声音道:“越太子到——” 宋卿仍是抱着当个小透明的心情保持低调,连头也不抬,只低头专心帮顾彦池布菜。 却隐约听到有惊叹的抽气声响起。 忍不住好奇心,微微抬起眼来往大殿门口看去。这一抬眼,就感觉视觉受到了冲击。 从殿门口正跨步走进来的越太子,身上穿着一件炫目的紫金纹花长袍,脚下是金云纹靴,头上一顶黄金冠,腰间坠着一块金镶玉,浑身都闪着金光一般,一身的贵气,而那张被满身金光团团包围住的脸,却是丝毫不显逊色。 眉若远山、眼若横波、鼻若悬梁、唇似含朱。 特别是那一双眼睛,眼尾微微上扬,眼波流转间仿若满堂光华竞相失色,可偏偏这样一双原本应该生在一名绝色美人脸上的眼,却生在了一名十七岁少年的脸上,还丝毫不显女气,反而恰到好处,平添了一份肆意风流。 随即,宋卿的目光落在了紧跟在越太子身后的少年身上,目光微微一顿,居然是那天在酒楼起了冲突的越国少年,她的目光重新回到了越太子的身上。这样看来,那天在包间内的,果然就是越太子了,但是不知怎么的,那天越太子虽然没有现身,但是他说话时带给她的感觉,与现在这副样子有很大的不同...... 越太子一跨进殿便是对着殿上的齐皇帝朗声笑道:“越太子临,拜见齐皇!” 齐皇帝温和道:“太子不必多礼!” 待得越太子入席后,殿角的乐师奏起乐来,乐声便悄然响起,一行舞姬便从殿外舞动着长袖翩翩而来,在大殿之中舞起来。 诸位大臣你来我往的不断地与越太子推杯换盏,倒是一派宾主尽欢的气氛。 宋卿借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越国太子那边的时候悄悄地在殿内观察起来。 她首先看向的是殿上齐皇帝的方向,生怕自己的目光会引起他的注意,她只敢飞快的瞥了一眼就收了回来,齐皇帝出乎意料的年轻,面容温和俊朗而不失威仪,年纪看起来与顾先生差不多,也是二十七八岁的样子,但是也不排除他身为皇帝滋补的好实际年纪也有 可能会大上一些。 坐在对面首位的就是越国太子掠过不提,她这一边顺位下来的便是齐太子独坐一席,大皇子以及三皇子共坐一席,因为同在一边,视角受限,只能看到他们一片衣袖却看不清全貌。 而就在宋卿观察殿内时,站在越太子身后的少年却也无意间发现了斜对面端坐在顾彦池身边的宋卿。 倒是真的惊了一下,然后就微微俯身下来在越太子耳边轻声耳语了几句。 越太子手中晃动的酒杯便是一顿,目光若有似无的朝着少年所说的方向望过去。 却正好对上了对方也看过来的目光。 宋卿无意间对上了对面越太子的目光,看了眼他身后真目光灼灼盯着自己的少年,想必是已经认出自己来了,却是大大方方的一笑,对着斜对面的越太子微笑着遥遥举起了自己手中的酒杯。 然后就看到越太子对着自己微微一笑,也举了举手中的酒杯。 宋卿将酒送进口中,酒味浓郁,宋卿的眼睛不自觉的微微眯了起来......她隐隐觉得,今天这场宴会应该不会只是吃吃喝喝说说笑笑就这么结束了。 作者有话要说:么么哒!喜欢就收藏呀收藏呀收藏呀! ☆、第39章 斗兽台 果不其然,在宴会进行到尾声的时候,越太子端着酒杯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对着殿上的齐皇帝举杯道:“齐皇陛下,我在出使贵国之前,曾与父皇做了一个赌!” “哦?”齐皇帝的目光注视着他,意味深长的问:“做的什么赌?” 越太子便道:“父皇说齐国如我一般年纪的少年能者众多,高手如云,我国少年远不及也。”说到这里,他微微一笑:“可我却是不信!我国少年如我这般年纪可搏野兽者众,不知道齐国少年可也?故而我特意千里迢迢从越国运来了几头我们越国才有的珍稀猛兽!想要看看贵国少年是不是如父皇所说那般勇猛!” 他一双微微上挑的眼睛此时已腾绕上一些醉意,可是他嘴里说出来的话却是字字清晰。 满殿的权贵大臣们互相交换了眼神,都没有立刻说话。 却是游子晏在满殿人惊讶的目光中站了起来,对着对面的越太子说道:“越太子方才说越皇帝言我大齐与越太子年纪相仿者可搏野兽。此言却是差矣!” 这下不仅是越国太子,就连满殿的齐国大臣也都愣住了,游子晏这是在越国太子面前称齐国不如越国吗?! 宁南王正欲呵斥,游子晏却已经接着说道:“我大齐不仅与越太子年纪相仿者可搏野兽!就连十二三岁的少年也可!” 此言一出,大殿之上顿时都被惊住了。 宋卿心中警铃大作,猛地抬头看向了游子晏!而游子晏,也正带着大殿之上所有人的震惊目光,缓缓地看向了她的方向—— 宋卿的脑袋里嗡的一下,瞳孔陡然紧缩起来,目光中仿佛含有无数的冷箭朝着游子晏射去,游子晏却仿佛恍然不觉,只是那样得意的、带着胜利者的姿态看着她,仿佛在跟她说:你看,我随时都可以把你推入万劫不复之地,而你却一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顾彦池在满殿人的目光都聚焦过来的时候,仍旧还是那一派云淡风轻,他甚至连看都不看越太子一眼,只是一边倒酒一边淡淡的说道:“我千辛万苦找来的人,可不是用来给人随意作赌取乐的。” 这可真是一点也没有给越太子和游子晏脸面了。 说完这句话,他就在满殿寂静中,转头看向了宋卿,说:“不过,你想玩一玩吗?” 这语气,就像是在问宋卿要不要去逗一逗一只猫或者是一只狗一样。 下腹处还在隐隐作痛,她很想说不想,但是这种 事情哪里有她想不想的选择呢?宋卿在心里叹了口气,定定的看了顾彦池一眼,然后就在满殿目光的聚焦下缓缓地站起身目光大胆的注视着大殿上的齐皇帝:“宋卿,愿博陛下一乐!” 此言一出,大殿上下无人未起波澜。 萧川游子晏梁戈等以前就认识的人先是惊讶了一番宋卿居然有自己的名字。 而其他的权贵大臣则是在惊讶于宋卿只是那么轻飘飘的一句话就完全的扭转了自己这一战的立场。此事发生突急,如此紧迫的情况下,她居然能做到一句话就扭转了她所处的当下所有的劣势。此子绝非俗子。 只是这一句话,所有人对宋卿的轻视之意尽去。 越太子原本眼中还带着醉意的眸子此时却是一片清明,目光穿过妙曼舞群落在宋卿身上,眼中异光连闪。 齐皇帝也是面露异色,颇有些惊奇的看着宋卿,然后意味深长的看着顾彦池笑着说道:“好一个宋青!彦池,你眼光果然还是不俗啊!” 萧镇举早就不耐烦看这些歌舞,好不容易找到个由头,连忙说道:“既然说要去打什么野兽!那就都别坐着了!现在就开始吧!” 于是,整个大殿的人都移步去了殿外,宋卿在起身的时候顺手在桌子上撕下一只鸡腿藏进了袖子里,然后若无其事的跟在顾彦池身后朝着殿外走去。 游子晏又神不知鬼不觉的靠近过来:“一零九、哦,不,现在应该叫你宋青对吧。这是我的小小回礼,还请你笑纳啊。” 宋卿丝毫不恼,只是微微一笑:“是,也请世子期待一下我下次送给世子的礼物。” 游子晏眯了眯眼睛,倒没想到宋卿直到此时还不肯低头,于是压低了声音说道:“越太子带过来的猛兽我已经打探清楚,是越国独有的凶兽角狼,你未必有机会可以送我这份礼物,所以,这话你还是等能活着回来再说吧。” 宋卿却是淡然说道:“我既然能从南岭闯出来,就绝不会轻易地死在这里。世子大可好好地期待一下我会如何报答您今日这一份大礼吧。”话语锋利仿佛带着隐隐的杀机。 宋卿话刚落音,另外一道稚嫩的童声就插了进来:“竟然真的是你!” 游子晏诧异的看了宋卿一眼,然后问不知道什么时候凑过来的圆脸少年:“怎么,三皇子认识他?” 三皇子看了眼宋卿,轻哼了声:“以前在南岭见过。” 宋卿倒真的是有几 分诧异的,虽然在南陵的时候他被萧川几人簇拥着明显身份不一般,但也没想到居然是皇帝的儿子,她自己也摸不准自己在南岭时算不算是得罪了他,但是此时也只能恭恭敬敬的对他行礼:“见过三皇子。以前在南岭不知三皇子身份,冒犯之处还请三皇子见谅。” 三皇子本来还未想起,宋卿这一说,他立刻就想起她曾经扒他裤子的事情了,顿时又是羞又是恼,警惕了盯了游子晏一眼之后才瞪着眼睛威胁说:“你要是敢把南岭的事情同别人说!我就砍了你的脑袋!”然后就蹬蹬蹬跑到前面去了。 “怎么,连三皇子也得罪了?”游子晏笑眯眯的落井下石:“你才刚来首城就把人都得罪了个遍,你也算是十分有本事了。” “世子又怎么知道这是得罪呢?这世上的事情是说不准的,说不定转眼三皇子就会成为我的靠山呢。”宋卿也一直保持着面上的笑容。“另外,世子,宁南王已经往这边盯了很久了,你还是快点过去吧。” “哈哈!”游子晏突然笑起来:“宋青,你这个人真是有意思极了!我希望你可以活着,这样,我以后就不会那么无聊了!”说着就笑着走向了一直往这边看的宁南王。 刚送走一个瘟神,萧川就又趁机靠了过来:“一零九,你跟宁南王世子到底是什么关系?” 宋卿瞥他一眼:“萧公子以后还是叫我宋卿吧。” 萧川瞪着眼睛看着她:“我就不,我就叫你一零九,气死你。” 宋卿用一种莫名其妙的眼神看着他,但是转念想想他现在顶多也才十五岁,正处于青少年的叛逆期,思想幼稚,有点中二病也是正常的,这样想想也就理解了。 萧川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说道:“你......小心点。我听说那越太子带过来的野兽凶猛异常,恐怕很难对付。”又匆匆的补上一句:“你得罪我的事情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你可不能就这么死了。” 宋卿惊奇的看了他一眼,然后笑了笑说:“萧川。看在我那么惨的份上,你能不能答应我,不管最后我是死是活我们两之前的恩恩怨怨能不能就这么一笔勾销?” 斗兽,是齐国上上代国主十分钟爱的一种活动。 大概一百平方米的圆形凹洞,深三米,称斗兽台,围着周围再摆上座位便可以供人观看。将两只饿到极致的野兽放进去让其残杀,场面极其血腥残暴,观看时心理承受力弱的甚至会产生不适的反应,却是齐国上上代国主十分钟 爱的一种活动。而这种取乐的法子的始发地正是越国。 上上代的齐国国主驾鹤之后,下任国主觉得这种取乐的方式太过残忍,便取消了这一项活动。至此直到今日斗兽台才重新开启。 那斗兽台上还有残留的已经变成浅褐色的血迹,让人还依稀可见当日之血腥。 宋卿此时心中已是极度不安,再加上腹中坠痛加剧,大腿两侧依旧酸痛,更是心神不定起来。幸好,到没有残酷到让她空手博兽,选兵器的时候宋卿选了一把锋利的短刀插在腰带上,另外就是一把弓搭配五支箭,还有一把长枪,都是她现在用的最顺手的武器。 手中拿着兵器,心中的忐忑不安才稍微镇定了一点,如果不是经期,她的把握会更大一些,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宋卿深深地吸了口气,然后在众人隐含期待、兴奋的目光下,从悬挂的木梯上下到了下面的斗兽台。 先找了个地方把身上背的弓放下,只留下了背上的箭筒以免会妨碍到自己的活动。 然后就是屏息等待着那只悬挂在那边的用黑布笼罩着的大铁笼缓缓地吊下来。 里面隐隐传来了野兽不安而暴戾的喘息声,还有尖锐的爪子拉钩铁笼的声音—— 在铁笼子轰然落地的瞬间,上面遮挡住的黑布也被猛地掀开,里面的凶兽在场上的所有人的目光中暴露出来。 几乎是看清铁笼里的野兽的一瞬间,宋卿的心就坠了下去,角狼不是一头,而是两头。 两头长得像野狼的中型野兽,个头大概就跟正常野狼一般大小,毛发偏黑,同时宋卿注意到这角狼的四只爪子都有锋利的指甲,不时的在铁笼里抓挠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而这种角狼与野狼外貌上的唯一不同是,在它的头顶上,长有一只顶端尖锐的黑角,可以轻易的刺穿皮肉。 它们似乎已经知道谁是它们的猎物了,两双泛着绿光的兽瞳已经死死的锁定了宋卿,它们伸出来的长舌甚至分泌出了粘稠的口水,十分恶心的滴落出来,长长的一条挂在嘴边。 宋卿忍不住倒退一步,然而后面就是高达三米的坚硬墙壁,放她下来的悬梯也早已经收了起来,退无可退,除了把这两头角狼杀死,她绝对没有另外的法子可以从这里走出去。她的目光忍不住看向了那些围坐在斗兽台周围的权贵大臣们,她看到了他们面孔上的期待、兴奋......然后,她看到了顾彦池,他的脸上虽然还是一派淡然神色,但是在他的眼睛 里还是隐隐有着一丝担忧,事实上,宋卿对于顾彦池并没有太多的责怪,她知道当时那种情况,顾彦池也无能为力。 她应该怪罪的人,另有其人。 她冷冷的看向了就坐在顾彦池旁边不远处的游子晏。 游子晏被她这么一眼看过来,心里莫名的有几分心虚,又有几分悔意,却还是强撑着没有躲避她的目光。 宋卿没有太多的时间走神,她的目光重新凝聚在了铁笼上,手紧紧的握住了手中的长枪。 铁笼的门在她的注视中,被缓缓开启,在完全打开的瞬间,两头角狼如同两支离弦之箭!没有丝毫缓冲的从笼子里冲出,朝着宋卿猛冲过来! ☆、第40章 举座皆惊 去而复返的老十来到了顾彦池的身边,俯身低声道:“先生,照您的吩咐已经安排好了,如果出现意外,一定可以保住一零九的性命。” 顾彦池微微一点头,眼里最后一丝担忧尽去,开始饶有兴致的观看起来。 宋卿手中长枪一挺,不闪不避,朝着两只角狼直冲了过去! 那两只角狼速度极快!奔跑间犹如两道黑色闪电,眨眼就到了近前!宋卿手中长枪飞快舞动,在身前转出了一个密不透风的圆,一只角狼不知其中厉害,直接冲了过来! “嗷——”的惨叫一声,被长枪在右侧腹部割了一道,顿时就是一片鲜血淋漓,另一只角狼本也冲到了近前,但是眼看同伴受伤,便停住了脚步,站在长枪的攻击范围外谨慎的踱着步,一双眼睛盯着长枪舞动的枪影,似乎是在试图找出长枪防御的破绽。 可以看到,它的右眼是瞎的,身上的皮毛也有多处破损,对比起另外一只一来就被宋卿割了一刀的那只角狼,这只显得更为谨慎而狡猾,足可以证明它应该曾经身经百战,也许与人对战的经验并不比宋卿要低。 宋卿不给它机会寻找破绽,直接挺枪刺来,角狼行动敏捷,而且弹跳力惊人,避开她的长枪之后,只是灵巧的一跃就跃到了她的背后,然后再一跳!就朝着宋卿的背后对准了她的后颈扑咬过来! 看台上的权贵大臣们大都都没见过这样凶险的场面,不少人更是不禁惊叫出声! 萧川看的更是紧张,忍不住叫起来:“小心!” 相比看台上神情激动的人们,作为正面与两只角狼对敌的宋卿就未免显得太镇定了一点,如此危急关头,她却不慌不乱,直接从腰间拔下短刀连身也不回就准确的朝着那只角狼的腾空时暴露出来的腹部大力的捅了过去! 这只角狼显然经历过无数次这样的对战,清楚地知道宋卿手里的尖锐物如果刺进它的肚子里,足以致命,于是它放弃了攻击的机会硬生生的在半空中改变了自己扑过去的方向,落到了宋卿的右侧。 一击击空。 看台上的大臣们也都是跟着松了口气。 萧镇举更是忍不住大声喝彩:“好!” 越太子身边的少年看着今天格外凶猛的两条角狼有些纳闷:“角狼今天怎么那么激动。” 越太子的目光一直跟随着斗兽台上的宋卿活动,轻描淡写的说:“大概是闻到血的气味了。” 少年有些不可思议。 越太子指点道:“你看她虽然行动敏捷,但是双腿虚浮无力,而且面色发白,眉头紧蹙,应该是身上带了伤。”又带着些讥诮说道:“身上带着血气居然敢与闻血即狂的角狼相博,到底是不知天高地厚还是艺高人胆大......” 那边顾彦池也看出了一些不对来,侧头问身边看得入神的老十:“她身上有伤?” 老十一愣,然后说:“没有啊,前些天门禁她又没出门,也没跟谁动手,怎么会受伤呢?” 顾彦池的目光重新回到斗兽场,可是那角狼的反应,分明就是闻见了血腥才会有的反应,还有他的动作也偶有迟滞。如果不是身上带伤,那怎么会...... 斗兽场内,那只瞎眼角狼见宋卿难以对付,对着另外一只因为受伤而一时不敢上前的角狼发出了尖利的嘶叫声,似乎是在命令它对宋卿发动攻击。 另外一只角狼虽然惧怕宋卿手里给它造成伤痛的长枪,却似乎更加畏惧那只瞎眼角狼,嚎叫了一声之后再次朝着宋卿发动了攻击。 宋卿一杆红缨长枪舞的飒飒作响,面对两只敏捷而凶残的角狼依旧面色沉静不慌不乱,好像只是在南岭时与赵良高鸣训练一般的冷静。 萧镇举忍不住偏身过去跟顾彦池说:“彦池啊。这个小子真是不一般啊,你看他这大敌当前却如此镇定的做派,哎呀!简直就是当年的我呀!真是有大将之风啊!”说完又在萧川的头上拍了一把:“你说你小子怎么就这么咋咋呼呼的一点也不像你老子呢?!” 萧川正看的紧张,连与萧镇举顶嘴的空都抽不出来了。 顾彦池忍不住摇头,自己这个姐夫,年轻时不知道比萧川还要莽撞多少倍,现在倒好意思来说自己的儿子了。 萧镇举突然嘿嘿两声笑,再次凑了过来:“我说彦池啊,你看你每年都会去南岭啊那里好苗子多得是,要不这小子你让给我怎么样?我实在是爱才心切啊,多好的苗子啊,放在我手底下,用不了几年年就可以去沙场建功立业创下一番功绩回来了!怎么样?你考虑考虑?” 听到这里,萧川眼睛还是牢牢地盯紧斗兽台,耳朵却是不由自主的竖了起来。 顾彦池不禁失笑:“将军,你既然知道我每年都会去南岭,那你也应该知道我去了几年才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合适的人选,你是知道这人我是为谁准备的,你觉得还会有比他更合适的吗?” 萧镇举下意识的瞥了一眼齐皇帝那边的方向,压低了声音说:“就确定是这个小子了?”又叹了口气,目光惋惜的看着场上正在斗兽台上与两头角狼缠斗的宋卿有些无奈的说:“那可真是可惜了。” 顾彦池只是笑了笑没有说话。 萧川莫名觉得父亲的语气有些奇怪,却说不上来是什么。此时斗兽台上正是惊险时刻,顾不得再去想太多,全副精神都关注斗兽台去了。 时间拖得越久,宋卿的心情就越发沉重,她今天身体本来就不舒服,而这两头角狼的力气却像是永远用不完一样,而且好像还越来越兴奋,连原本带着绿光的狼眼都变成了红色,让宋卿十分的不安。特别是那头瞎眼角狼,攻击的角度刁钻毒辣,一个不小心就会被它咬住。 两头角狼一头吸引她的注意,另外一头则伺机而动,她□乏术,高强度的精神集中让她无可奈何的现出疲态来。 一个不察,被另外一头角狼吸引住目光,另外一头角狼猛地从她身后一个角度扑咬而来,角狼的速度快,宋卿的反应也不慢,一个侧身躲了过去,突然,手背上一阵剧痛,这痛感太过猛烈,宋卿忍不住嘶叫出声,连手中的长枪也不由自主的脱手而出,连退几步,低头一看,右手手背上被拉出了三条深深地伤口,血肉都翻了出来,满手都是血,真是触目惊心。 看台上观看的大臣们都倒抽了一口冷气,萧川更是忍不住站了起来。 游子晏看到宋卿鲜血淋漓不断往地下滴血的右手,也是不由自主的把心提了起来。 老十也被吓了一跳,忍不住低声询问:“先生?” 顾彦池微微摇了摇头:“再等等。” 好像是受到了新鲜血液的刺激,那两头角狼越加躁动起来,眼睛已经变得通红,喉咙里不停地发出兴奋饥渴的咕噜声,仿佛已经迫不及待的要把宋卿吞吃入腹了。其中一头已经被宋卿用长枪在肚子上捅了个窟窿,但还是跟没事狼一样活蹦乱跳的,宋卿受伤的右手死死地握住了手里的短刀,□已经完全被血浸湿透了,很不舒服,但是她已经感觉不到痛了,对比起那里的痛,右手上的疼痛要剧烈的多,脸上身上已经全都是汗,但是宋卿连擦都不敢擦,生怕一遮住视线那两只虎视眈眈的角狼就会冲上来把她扑倒。 她一个人面对两只狼实在是太过吃力,如果不尽快把它们干掉,就算是这么一直耗着,她也会被它们耗死。 宋卿的目光掠过了对面方向大打开的铁笼 ,还有离自己这边不到十米远的弓箭,心中已经飞快的形成了一个计划。 在两只角狼的逼近中,宋卿缓缓地把左手伸进了右边的袖子里,从里面飞快的掏出来那只从宴席上拿的鸡腿,然后往反方向用力的丢了过去!鸡腿在半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然后朝着反方向飞了过去。 看台上有人问道:“他把什么丢出去了?!” 有人说:“不知道啊,看不清!” 又有人道:“好像是只鸡腿......” 两只角狼被肉香吸引,居然同一时间放弃了逼近宋卿朝着那只飞翔的鸡腿追了过去! 宋卿几乎是瞬间就朝着弓的地方跑了过去,在那只瞎眼角狼跳起来咬住鸡腿的瞬间!宋卿已经从背后的箭筒里抽出了一支箭飞快的搭在了弓弦之上,拉开满弓,没有丝毫犹豫的,她把箭尖对准了叼住鸡腿的瞎眼角狼,手指微微一松,“嗖——!”长箭瞬间离弦,带起冷冽风声,朝着瞎眼角狼破空而去! 而在上一支长箭射出去的瞬间,宋卿的下一支长箭也已经搭上了弓弦,瞄准、射击!“嗖——!”长箭挟着烈风朝着另外一只角狼疾奔而去! 抽箭、搭弦、瞄准、拉弓、射击——整个过程宋卿的速度快的惊人!动作似行云流水又叫人眼花缭乱,两支箭射出去的时间相隔不过瞬息! 紧接着响起的两声长箭入肉的声音,伴随着角狼尖锐而凄厉的惨嚎——两头角狼被长箭贯穿、带飞了数米才摔在了地上。 举座皆惊! ☆、第41章 攻略萧川 看台上齐国的权贵大臣们全都大声叫好起来,也是故意下越国的面子。越国太子却是表现得十分淡定,对齐皇帝道:“端临此局输的心悦诚服。”态度从容,似乎丝毫没有不悦,越显的气度非凡。 射出这两支箭几乎用光了宋卿最后一点力气,站立不住往后踉跄两步,猝然往后一倒,然后就被一双结实的手臂护住了。 “辛苦了。”顾彦池低声说道。 宋卿勉力笑了笑,说:“幸不辱命。” 顾彦池看了她一眼,然后把她放置在地上,解开随身携带的小药瓶对着她血肉模糊的右手倾倒下去:“角狼的爪子有毒,必须尽快处理,有些疼,你忍一忍。”声音中难得的带了些疼惜。 药粉一接触到伤口,立刻就起了一层白沫,哪里是他说的有些疼,简直是比被角狼划伤的时候还要疼!宋卿虽然有所准备但还是忍不住惨叫一声,冷汗直冒,顿时下意识的就要把手缩回来,却被顾彦池紧紧的钳制住了。 在旁边观看的老十都忍不住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宋卿死死地咬住牙关,整个人都紧绷起来,豆大的汗珠从她额头上冒出来,又顺着尖瘦的脸庞滑落下来,等到疼痛过去,她已经疼厥过去了,顾彦池让老十把她背起来:“先带回南苑,我尽快回去。” 老十一点头,就背着宋卿登上了坠下来的悬梯。 萧川还从没有见过宋卿这样虚弱不堪的样子,双眼紧闭,面色惨白如纸,看起来格外的可怜,他感觉自己的心突然被揪了一下,难受的很。情不自禁跟着老十走了几步,就被萧镇举拉了回来,奇怪的问:“你跟过去干什么?!”他这才惊醒过来。 宁南王带着游子晏过来,一脸歉意的对着顾彦池道:“顾先生,教儿无方,先生若是要罚他,本王绝无二话。”方才顾彦池亲自跳下斗兽台为那个小孩儿救治,就是在告诉他们那个小孩儿的份量不一般了。到底还是游子晏闯的祸,他也不得不放下王爷的面子亲自来道歉。 顾彦池看了一眼脸色有异的游子晏,微笑道:“世子年少,想必也是无心。王爷不必挂怀。” 他不笑还好,这一笑到让宁南王心下惴惴了,下了狠心道:“改日必让子晏登门谢罪。” 顾彦池也只是笑了笑,不置可否。 齐皇帝龙心大悦,赏赐了一大堆金石玉器给宋卿,还特意吩咐御药房准备了一大堆的珍稀补药让顾彦池带回去给宋卿补身体。 这场接风宴进行到这里,宋卿虽然受了伤,但是幸不辱命,而且还大大的出了一次风头。 满朝权贵大臣,都知道顾彦池对这个少年不一般了,极有可能未来就是接他班的。稍一揣摩,就有人回过味来,借着宋卿受伤的由头把礼品源源不断的送进了顾府。 顾彦池辞了齐皇帝便坐上马车匆匆的赶了回去。 宋卿已经醒来了,脸色也和缓了许多,正靠在床上由一个婢女喂汤药。汤药很苦,舌头都喝麻了,一口一口的喝完了塞了一大把蜜饯进嘴里才算是把苦味给压了下去。 顾彦池坐下来给宋卿把脉,宋卿也没有抗拒,在她昏迷的时候已经有大夫把过脉了,也不知道是她受了伤显得脉象虚弱的原因还是本来就很难光凭把脉就判断出男女,并没有看出她是女儿身,所以她倒不是很害怕顾彦池会看出来。 果然,把完脉顾彦池只是交代了婢女最近菜式中要忌辛辣,又叫她好好休息。 宋卿见他对自己态度比往日要温和许多,借着机会就问道:“顾先生,那宋简他们......” 顾彦池轻描淡写的说了句:“他们自有他们的去处,你就不用担心了。” 宋卿还是觉得放心不下,等到顾彦池走了就叫了老十来准备套他的话,谁知道老十这一回嘴严的很,想必也是顾彦池特意嘱咐过了,她这才不得不放弃了打听消息的念头,安心的养起病来。 但是宋卿旧伤未愈,新伤又起,上次的蛇毒淤积体内并未完全清除,加上这次的角狼毒一冲,下午的时候还精神十足,到了晚上却突然发起高烧来整个人昏昏沉沉的醒不过来了。顾彦池的医术也只是寻常,连夜派了人去宫中请旨,调了个御医出来。 这一番动静闹下来,自然也惊动了不少人。 萧川更是天刚一亮就打着萧镇举的旗号冲进了顾府。 游子晏在宁南王府中也自然得到了消息,他虽然心有悔意,但到底拉不下面子,只能把人一个又一个的派出去打探消息。却一直得到的是御医尽力抢救宋卿却仍然昏迷不醒的回报。 此时最开心的,莫过于梁戈了,在宴席上他就因为宋卿在满朝大臣面前丢脸,又被父亲斥责,后来宋卿一人博两兽更是大大的出了风头,实在是让他心生怨愤,谁知道当晚就传来了宋卿昏迷不醒就连御医也束手无策的消息。 就在各方密切关注下,越国太子就在这种时机,登了顾府 的门。 半个时辰之后从顾府出来,再一个时辰,就传来了宋卿转醒的消息。 然后就传出了越太子专门登门为宋卿解毒的消息来。 这倒是大大的出乎了各方人物的意料之外。照理来说,宋卿当年杀了两头角狼,那是大大的下了越国太子的面子,越国太子不下毒就是好的了,居然还特意亲自登门为她解毒,这其中的门道,实在是让人捉摸不清。 就连顾彦池,也不知道越国太子这是打的什么算盘。 但是总归,宋卿的小命算是保住了。 说起来宋卿也着实算是倒霉了,自从穿越之后就没过过多少舒心日子,成天提心吊胆不说还动不动就中毒,脸上才养起一点肉来又迅速的消瘦了下去,下巴尖的都可以戳人了,以前还可以见点血色,现在真的是蜡黄蜡黄的了,比在南岭的时候还要难看。 看着连顾彦池都生出愧疚之心来了,宋卿身体稍微稳定下来了,就让厨房想着法变着花样的做她爱吃的菜,是打定主意要把宋卿养肥了才带出去见人了。 宋卿趁着这段难得的时光,该吃吃该喝喝,没事了就在园子里逛逛,逗逗鸟喂喂鱼,倒是难得的轻松惬意,南苑里的人把她当主子,估计是顾彦池交代的,都叫他青公子,宋卿初时听着总觉得不像是在叫自己,好久才适应过来。 萧川时不时的就会来一趟,老十说以前一个月也不见得会来一回的,像是有点怕顾彦池,每次都是挑着顾彦池进宫的时间才来。 来了也不跟宋卿说话,就假装这里逛逛那里看看,却总能跟宋卿撞到一块儿去。 见了面还要胡扯一些有的没的,就愣是不跟宋卿搭话。 宋卿也觉得好笑。 要说她和萧川之间的关系,要真说起来,还是她对不住他,不说在南岭时给他脸上削了一刀那是以前的一零九干的,就说自己上次为了玉佛诓骗了他还把他打晕了,他倒是放了一箩筐的狠话,一句也没落到宋卿身上来,反倒是听老十说她昏迷的时候萧川倒是打着萧夫人的旗号送了不少补药来。说来说去,萧川与自己也没有仇怨的。 萧夫人是个慈眉善目心地善良的妇人,宋卿对萧将军也很有好感。 想来想去,就决定主动找萧川和好。 于是就把萧川堵在了游廊上。 “干什么?”萧川一脸不耐烦的看着宋卿:“有话快点说,我找舅舅有些事情商量 。” 顾彦池明明去宫里了,萧川睁眼说瞎话的技能倒是挺熟练的,宋卿也不点破,说道:“萧川,你还记得我下斗兽台之前同你说过的话吗?” 萧川一脸茫然:“什么话?” 宋卿笑眯眯的:“等我从斗兽台出来我们两个之前的恩恩怨怨就一笔勾销。” 萧川不自在的别开目光,嘟囔道:“本来就没什么恩怨......”倒是完全把被宋卿打晕自己曾经放过的狠话全都忘光了。 “那以后咱们两个也算是朋友了吧?”宋卿凑近了一点说:“你看,我是顾先生的人,你又是顾先生的外甥,都是一家人......” 萧川却突然炸起来:“谁跟你是一家人了?你不过就是个......”贱民两个字被萧川吞下肚去。 宋卿也不与他计较,只是循循善诱:“好吧,不说一家人,那说是一个阵营的总没错吧?”宋卿继续说道:“你知道为什么以前在一区的时候我要划伤你的脸吗?其实那不是我的本意。” 萧川一愣:“那是为什么?” 宋卿一副难以启齿的表情,犹豫了半天,才“鼓起勇气”说:“其实我仰慕你很久了。” 萧川忍不住“啊?”了一声。 宋卿眼睛亮晶晶的盯着萧川说:“你虽然年纪比我大不了两岁,却气度非凡,身手也是顶尖,从我看到你的第一眼起,就决定要把你当成我奋斗的榜样。”宋卿越说越动情:“但是那时候我是那样的不起眼,所以不得不想方设法让你注意我......” 萧川被宋卿突如其来的“深情告白”弄的手足无措起来,脸上甚至浮现出了一丝可疑的红晕,说话都结巴了:“你、你怎么不早说。” “那个时候你在一区,身份尊贵。而我只是三区的一个贱民......” 萧川不由得一噎,他自己就是一天到晚把贱民挂在嘴边的。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我现在的身份可以让你瞧得上了。所以......”宋卿眼睛明亮,一脸期待的说:“萧川,请你和我做朋友吧!” ☆、第42章 败露 是夜,将军府,饭桌上。 萧镇举盯了对面的萧川半天之后,突然把碗重重的放在桌子上,瞪着眼睛看着他,喝道:“老实说,你白天去哪儿了?干什么了?” 萧夫人被吓了一跳,看了眼一脸茫然的萧川,才问:“又怎么了?他又在外面闯什么祸了?” 萧镇举说:“你没看到他从外面回来开始就一直在笑吗?现在也是,捧着个碗饭也不吃一直在那儿傻笑!这小子我还不知道,肯定是又在外面惹什么事了!别又等到人家找上门来我们才知道。” 萧川这才发现自己从顾府回来就一直在笑,一脸冤枉:“我没有啊。” 萧镇举派去名曰保护实则监视的护卫说道:“将军,近些天公子都在顾先生那儿,倒真是没闯祸。” 萧镇举的问题又来了:“你舅舅每天都在宫里,你去他府上做什么?” 萧川一边飞快的扒饭,一边心虚的嘀咕道:“舅舅府上好玩儿啊,我又不是非得找舅舅。” 倒是萧夫人说:“你这人,小川去彦池府上有什么不好的,我看你是巴不得他出去惹祸才是。” 而此时的顾府,却是另外一番场景。 老十敲开了顾彦池的房门:“先生,人已经到了,东西也都布置好了,一零九喝了那水,已经躺下了。” 顾彦池说:“好。把一零九送过去吧。”半晌见老十没动,便看了他一眼:“怎么了?” “先生......真要将一零九送进宫里去?我还以为您是打算将他带在身边的。”老十与宋卿相处有些日子,是真心喜欢这个宋卿,故而更是不忍:“先生在一日,东宫必然无忧,又何必......” “宫中表面看上去似乎平静,实则暗流涌动。我虽每日进出宫中,但毕竟不是在太子身边,有很多事情我也鞭长莫及。太子一日未曾入主长生宫,我一日不敢懈怠。”顾彦池目光深沉:“太子虽然聪颖,但行事手段太过温和,连带着他身边的人也都养出了那个懦弱可欺的模样。一零九看上去胆小怕事,实则是小心谨慎。”他微微笑了笑:“而且他那个人,虽然愿意凡事让三分,但是要真压得狠了,却也不是个愿意吃大亏的主。放在东宫,是再合适不过了。” 他看了眼老十,淡淡的说:“东宫虽然凶险,但有我在身后支持,会尽力护他周全,太子性情宽厚,也不会亏待了他。” 老十无言以对,只是沉默着退了出 去。 顾彦池靠在椅子上缓缓地闭上了眼睛,掩下一声叹息。 故友相托,彦池万死不敢相负。 “你刚才所说,我未曾听清,你再说一遍。”顾彦池看着堂下正战战兢兢回话的老太监说道。 老十与那日被顾彦池派出去跟踪宋卿的少年也是一脸匪夷所思的表情。 已经上了年纪的老太监闻言更是两股战战,一下子就伏扑在地说道:“那要净身之人......是、是女儿身。” 顾彦池神色几经变换,手指缓缓地摩擦着桌沿。 顾彦池似是怒极反笑:“真是好一个一零九啊,瞒天过海,竟然连我也被她瞒了过去。” 老十和那少年对视一眼,两人都说不出话来,怎么也想不到宋卿居然是个女的。 别说行事长相与女孩儿挂不上钩,整个齐国,哪个女儿家有她这么凶猛?莫说女孩儿了,南岭几千的少年,个个都不是吃素的,她硬是杀出一条血路脱颖而出。靠的是真实的实力,没有半分掺假。 少年忍不住看了眼神情莫测的顾彦池,然后小心翼翼的发问:“那先生......接下来怎么办?” 老十也颇为紧张的看着顾彦池,生怕他发怒,一怒之下就要处置了宋卿。 顾彦池没有说话,半晌,才对那名伏在地上不敢起身的老太监说:“常公公。你是宫里的老人了,应该知道,哪些话该说,哪些话不该说。” 老太监的身子一抖,战战兢兢的说:“奴才知道。” 顾彦池说:“你也到了该颐养天年的年纪了。宫里,你就不必回了,我会安排人找个地方让你养老。” 老太监身子抖得更厉害了,却也不敢说半句不肯:“是......谢谢顾先生顾念老奴。” 顾彦池看了少年一眼,少年就意会了,把老太监带了出去。 屋里就只剩下顾彦池、老十和一盏灯了。 顾彦池不说话,老十就更不敢说话了,想给宋卿求情也不知道怎么起这个头,肚子里一番求情的话翻过来翻过去,愣是没说出口。 “老十。”顾彦池突然说话了,差点吓了老十一个激灵。 他说:“你说这个一零九,可不可恨?” 老十呐呐不肯做声。现在真是说什么都是错,所幸,顾彦池也不是真的要问他。 他又说:“前阵子我 替她把脉,就觉有异,当时以为她是受伤体弱所致。她在南岭三年,竟是将女子身份瞒得这样好,竟是严丝密缝纹丝不露。” 老十也忍不住说:“看她行事作风,长相声音,哪里又像个姑娘家了?不脱了衣服,谁看得出来?” 顾彦池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击着桌沿,像是在问老十,又像是在问自己:“你说,我该怎么处置她才好呢?” 老十总算是抓住了时机,连忙说道:“先生,要我说,男子女子差别也不大,还省得净身了呢,要是弄得不好,因为净身死的也不是一两个。再说了,这世上仅有的一只子蛊也已经喂下去了,人死了,蛊虫也就死了。可就在也没地方找了。” 顾彦池看他一眼,似笑非笑:“怎么,才认识不到几天就相处出感情来了?” 老十忍不住说道:“先生。您是知道我的,我跟着您这么多年,从来不敢逾矩。我也没有亲人,这个一零九,我是真心喜欢,拿了她当弟弟看的。您若是真要处置她,也看在小人跟随了您那么多年的份上,就算是要断手断脚的,也给她留条性命吧。” 顾彦池看他一眼:“这个一零九也的确是有本事,那么多年我都没见你为谁在我面前求过情。” 老十心惊胆战,不敢再说。 顾彦池沉吟半晌,说:“等她醒了,把她带过来见我。” 老十心中沉重,不知道顾彦池会如何处置,却也不敢再为宋卿多说一句话,只能说道:“那先生我就先去了。” 顾彦池挥了挥手,有些不耐烦:“去吧。” 老十连忙退了出去。 宋卿醒来的时候已是第二天早上。 一睁开眼睛就对上了一双铜铃大的眼睛,差点叫出声来。 看清楚是谁以后,顿时埋怨道:“老十大哥你干什么?” 老十说:“一零九,你真是瞒得我好苦啊。” 宋卿一头雾水:“你在说什么啊?” 老十说:“你说你好端端一个姑娘家干嘛非要扮成男的?” 宋卿好悬没吓死,盯着老十老半天没说话,确定老十的表情不像是在诈她之后,才小心翼翼的问:“你、你怎么知道的?” 老十脸色沉重说:“我知道了倒不要紧,要紧的是,顾先生也知道了。” 宋卿顿时大惊失色:“顾、顾先生也知道了?”她现在完全慌了手脚,怎 么睡了一觉起来就翻天覆地了呢? 老十看她一眼,叹了口气说:“唉。真是怎么看都不像个姑娘家啊。” 宋卿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快点起来吧,顾先生让我把你带过去。”老十说着就往外走去,既然知道宋卿是女的了,总要避讳的。 宋卿感觉自己还没回过神来,呆呆的坐在床上好一会儿,才拍了拍脸缓过神来把衣服鞋都穿上,就着凉水洗了把脸,深呼吸了口气才跟着老十走了。 一路上宋卿心里真是七上八下,忐忑不安,想从老十嘴里打探些消息,可是老十一直板着脸,她又心虚,实在是开不了这个口,脑子里嗡嗡作响,整个人都是发蒙的,根本无法思考。 她一路披荆斩棘,犹如光脚走在刀山上,一路鲜血淋漓,好不容易才走到这一步,一觉醒来却是天翻地覆,功亏一篑......不、现在还不到完全放弃的时候,那么多次危机她都有惊无险的度过了,她不信,会在这里倒下...... 宋卿深吸了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该怎么像顾彦池解释?怎么说服他不处罚自己?虽然这里已经没有了怪鱼,可是她相信,如果顾彦池正要惩罚一个人,有的是比喂鱼还要残忍的法子...... 宋卿心中就像是压了一块巨石,被压的喘不过气来。 到了顾彦池门外。 老十没有给任何宋卿缓冲的时间,直接就敲响了门:“先生,一零九带过来了。” 顾彦池冷淡的声音响起来:“进来。” 老十拍了拍宋卿的肩,似乎想要给她一点勇气,然后推开了门,让到一边,看着宋卿让她进去。 宋卿感觉自己浑身都有点发硬,深深地吸了口气,就一副就义的表情走了进去。 老十等宋卿进门,还十分“体贴”的在后面把门关上了。 宋卿进了门,就听到顾彦池的声音从大厅右侧的茶室里传了出来:“进来吧。” 宋卿艰难的咽了口水,好不容易才镇定下来的情绪一下子又变成了浆糊,提步犹如千斤重。 顾彦池正坐在蒲团上,生前是一张矮桌,上面摆放着精致的茶具,袅袅腾着轻雾。他穿着浅青色的宽袖长袍,动作犹如行云流水,说不出的赏心悦目,宋卿却毫无欣赏的心情,她呐呐的叫了一声:“顾先生。”然后就扑腾一声,跪下了。 顾彦池 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继续他的动作,淡淡的说:“怎么,知道害怕了。” 宋卿想要理一理思绪,但是脑袋里面一直在嗡嗡作响,好像是蒙圈了一样,根本不知道该从哪里理起。她一次又一次的尝试着让自己竭力镇定下来,可是没有办法,恐惧让她无法保持往日的镇定,她不可遏制的想起了当天被顾彦池下令丢下湖里的那些人......她几乎要颤抖起来。 “我给你机会。”顾彦池说:“试着像前几次一样来说服我,说不定我会被你的三寸不烂之舌说动也说不定呢。” 宋卿猛地抬起头看向顾彦池,眸光微微晃动。 顾彦池吹了口差水上漂浮的浮沫,淡淡地说:“开始吧。” 宋卿仿佛一下子被打入了一针强心剂,她的腰杆微微挺直了些,默默的在心里组织了一下语言,才看着顾彦池,谨慎而缓慢地开口:“先生应该还记得,我曾经跟先生说过,我失忆了。” 顾彦池这才抬起眼来看了她一眼,喝了口茶,说:“嗯,有这么件事,继续。” 宋卿咽了口口水,脑子里纷乱的思绪慢慢的沉积下来,抓到了线头,顺着这条线,就好说了,宋卿稍感镇定,继续说道:“我从禁闭室出来,发现自己失忆了,不知道自己是谁,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所以心中很是惶恐,等到我发现南岭只有我一个人是女儿身时,更是恐慌。我没有选择,只能选择继续瞒下去。”她说到这里,试着从顾彦池脸上看出些什么来,但是顾彦池就像一口老井,无波无澜,根本无法看出他此时的心思想法。 他没有说话,似乎是在等她继续往下说。 到了这个时候,宋卿已经明白过来,顾彦池既然没有直接处置了她,那就证明还是有转圜的余地的。 想到这个,宋卿的心,一下子就定了,刚才是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隐藏了那么久,最害怕被发现的秘密一下子就被掀了出来,而她潜意识里又对顾彦池太过恐惧害怕,两重刺激之下才会慌了手脚,既然已经确定还有机会,宋卿就绝对会抓得紧紧地,死也不松手。 她微微吐出一口浊气,然后目光直视顾彦池,继续说道:“顾先生,今时今日我能站在这里,想必我的能力一定已经得到了您的认可。南岭几千人,日日操练,生死相搏,最后只挑出一个我。也就是说,我的身上一定有先生看中的东西。而先生准备要做的事情,无疑,我应该就是最好的人选。而我敢说,在我身为男儿身的时候可以做到 的事情,当我是女儿身的时候,我也一样可以帮先生做到。先生确定要再花费几年的心思再等一个可能还不如我的人出现么?” 她的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坚定的看着顾彦池,眼神里似乎还有残留的惶恐,却被耀眼的光芒所掩盖。 顾彦池深深地看着她,他的双眸幽深似是深潭,一眼看不到底,像是有能洞悉人心的能力,可以轻易的窥探人们心底的想法。 宋卿却是迎着他的目光坦荡荡的看过去。 顾彦池忽的一笑,看着她说:“我应该说恭喜你吗。” 宋卿一怔,有点迷惑,又有点不敢置信。 顾彦池忽然发现宋卿这点难得的傻气显得她有些可爱,他说:“恭喜你成功的说服了我。不得不说,一零九、不,应该叫你宋青。在没有刀剑的时候,你的舌头就是你最好的兵器。” 作者有话要说:小大章,略作补偿。 ☆、第43章 赴局 宋卿白着脸从顾彦池的房间里出来,凉风一吹,只觉得背后凉飕飕的,竟是冷汗浸湿了衣衫,往前走一步膝盖顿时就是一软,差点跪倒在地,幸好被等候在门口的老十一把扶住了。 宋卿借力站了起来,对着他勉力一笑:“谢谢老十大哥。” 老十连忙问道:“怎么样?顾先生怎么说?” 宋卿摇摇头,苦笑着说:“顾先生还没说要怎么处置我,但是性命应该保住了。” “能保住命那就算好的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老十说道:“我让人把早饭给你端过去?” “那就谢谢了。我先回房了。”宋卿说完,迈着虚浮的步子朝着南苑的方向走去。 在路过正院的时候正好遇见萧川从大门口走进来,一看到宋卿,眼睛就是一亮,兴致冲冲的跑过来说:“宋青!我今天有个局,你快点换了衣服跟我一起去!” 宋卿说:“没有顾先生的吩咐,我不可以随意出去的。” “那你去换衣服,我去跟舅舅说一声。等会儿我来找你!”说完也不管宋卿答应不答应就往顾彦池的住所跑了过去。 宋卿一阵头疼,她现在真是哪里也不想去。 等到萧川回来,就看到宋卿就坐在游廊上,就欢快的跑过来说:“走吧,我跟舅舅打过招呼了。舅舅说你在府里闷了那么久,可以让你跟我出去!开心吧?不用太感谢我啊。” 宋卿一阵无语。 萧川说了半天才发现宋卿根本就没换衣服,身上穿的还是那一件“朴素”的浅蓝色衣服,顿时大皱其眉:“你怎么不换衣服?”不等宋卿回话就又说道:“舅舅也太小气了,给你穿的衣服那么寒酸,怎么带出去见人呢?走,我先带你去买两身穿得出去的衣服去。” 然后就十分亲热的一手揽过了宋卿的肩往外走去。 宋卿还没搞清楚怎么萧川一下子就对自己的态度三百六十度的大转弯呢,就被萧川塞进了在外面等候已久的马车里。 不会是自己昨天那一番“真情告白”真把他给唬住了吧? 宋卿纳闷的想。 “到浅裳轩!”萧川交代了车夫一声就也掀开车帘钻了进来。 比起顾彦池专座的马车,萧川的马车就显得“简朴”许多,就是三张长凳摆着,地上也就是铺了一张红色的地毯。 萧川一坐上马车,就直接坐在了宋卿的 旁边,还单手十分自然的搂住了她的肩。宋卿瞥了眼十分自然的搭在自己肩上的手,又转过头看着一脸喜气洋洋的萧川,憋半天才憋出一句:“你不热吗?” “你热啊?”萧川说,然后就十分“体贴”的把对面的车帘子掀起来挂在了边上,顿时就有风扑面而来,他笑着说:“这就不热了。”然后又坐回来,手再次十分顺手的搂过来。 动作熟练到好像他跟宋卿已经是相识多年的老友。 宋卿的嘴角忍不住抽了下,吸了口气,还是忍住了把他的手打下去的冲动。原本自己只是想哄得他以后不再找自己的麻烦,谁知道,这人的脑回路根本是她难以捉摸的,前几天还对自己喊打喊杀,今天就亲近的跟亲兄弟似的了。青春期的少年真是猜不透啊猜不透! 但是就这么安分的搂着也就算了,还要说:“宋青,你怎么瘦得跟根柴火似的?尽是骨头,一点肉都没有。” 宋卿在心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才能心平气和的答他的话:“从我关了禁闭开始就是这样了。您还是把手放下来吧,别把您的手给硌着了。” 一说起宋卿关禁闭的事情,萧川就心虚起来,干咳了两声说道:“以后你多跟我出来走走,我知道哪家的菜式最好吃!很快就养回来了。”手倒是一点也没有放下来的意思。 正说着。马车就停了下来,车夫在外面道:“公子,浅裳轩到了。” “怎么那么快。”萧川低声嘀咕了一声,不情不愿的放开了搭住宋卿肩膀的手,就掀开车帘走了出去。 宋卿随后跟了出去。 萧川显然是这个地方的常客了,掌柜的和店里的伙计一齐迎了出来:“萧公子,今儿个怎么自己上门来了?您派人来说一声,我叫人将花样送去府上便是了,怎么劳的公子还亲自跑一趟。” 萧川有点不耐烦:“少说废话了。”指了指正好奇的打量店里的宋卿说:“不是给我,是给他。要得急,你看看店里有没有他可以穿的,先拿几件上来。” 店老板目光在宋卿身上溜了一圈,就对着店里的伙计说道:“去把那几件新做好的青云锻拿出来给这位公子挑。” 伙计连忙进了内屋去了。 店老板又叫人端来了茶水点心,打点的十分殷勤周到。 宋卿自然知道店老板的殷勤周到都是因为自己旁边的这位将军府的公子。但是她想,如果过了顾彦池那一关,自己也会有这样一天的。 没一会儿,伙计就捧着几件衣裳出来了。 店老板介绍道:“萧公子,这是小店最新做的款式,青云锻的,原本是要挂在店里做样板的,但是既然萧公子的朋友要穿,自然......” 不等店老板说完,萧川就直接把伙计捧着的衣服拿过来塞给了宋卿:“去里面试试看合不合身。” 底色是银白色,绣有金色暗纹,透着股华贵,布料入手光滑、清凉,一摸这手感就知道价格不菲。宋卿看他一眼,倒也没推辞,就捧着衣服就进了内室。 不一会儿,宋卿就换好衣服出来了。 店内的人都是眼前一亮。 宋卿身材瘦小,店老板原本还担心她撑不起来,却没想到这衣服穿在她身上却是恰到好处,并不显得空荡,还把整个人都显得精神了几分,眉眼间更是被衬得有几分华贵之气,也是没辜负了她这阵子吃的不少珍稀食材,面色白皙了不少,也有了几分血色,倒是有几分首城贵族子弟的样子了。店老板赞不绝口,萧川也有几分满意:“总算是能带的出去了,好了,咱们现在去华林楼!” 路上宋卿问萧川到底是赴什么局,萧川只是卖关子不肯说,只说到了她就知道了。光凭着那天宴请越国太子的宴席上,萧镇举与萧川所做的位置就知道他们在首城的地位,她跟在萧川身边,即便有什么麻烦,以萧川的身份那也是可以压得住场的,宋卿也就耐着性子不问了。 过了一会儿,萧川又突然问:“你就不想知道了?” 宋卿莫名其妙的看他一眼,说:“你不是不肯说嘛?” 萧川十分理所当然的说““那说不准你要是继续问,我就告诉你了呢?” 宋卿在心里翻了个白眼,然后问:“那你告诉我,我们到底是要去哪里?又有哪些人在?” 萧川裂开嘴一笑,说:“说了你也不知道!” 宋卿:“......” 稍顿,马车里传出来萧川的大笑声。 马车摇晃的节奏十分的平稳,简直让人昏昏欲睡,就在宋卿忍不住想要打呵欠的时候,马车停了下来。 马夫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公子,华林楼到了!” 几乎是瞬间,宋卿眼睛里朦胧的睡意一扫而光。 然后跟着萧川走出了马车。 出去一看,宋卿就有些好笑。她还当是什么地方,原来就是 当天老十带她来过的酒楼,当天她也没留意,大门口上面悬着的牌子,正是写着华林楼三个大字。 宋卿说:“萧川,你不是要带我来吃饭吧?这可还没到中午。” 萧川张了嘴正要说话,却突然顿住了,看着宋卿的身后,宋卿转身看去,对面正驶过来一辆马车来,也停在了华林楼的门口。 车帘一掀,从马车上跳下来一个人,却也正好是宋卿认识的。 ——梁戈。 梁戈下了车就看到这边的两人,一开始还没认出宋卿来,定睛一看才认出来,顿时嘴角掀起一个冷笑对萧川说道:“堂堂的将军府嫡子,居然跟个贱民同乘一辆车。萧川,你就不怕首城的人看笑话?” 萧川也没有什么好脸色给他看,说话更是带着浓浓的火药味:“我萧川要与什么人同车,还轮不到梁戈你来指手画脚吧。我怎么听说上次宴会你闯了祸被梁大人禁足了,是我的消息有误呢还是你那么快就被放出来了?” 梁戈顿时词穷:“你!” 梁戈当天所坐的位置到底还是比萧川所坐的位置要往后两个位,自然也就没萧川那么有底气,只是愤然的看了宋卿一眼,嘲讽道:“不过是一个可以随意碾死的贱民,怎么,到了首城穿上了不合身的华贵衣裳就以为自己是主子了?” 萧川正欲说话,宋卿却是微微一笑,说道:“我的确不是主子,也不敢与梁公子争执。不过顾先生想必还是可以在尚书大人面前说上几句话的。梁公子还是谨言慎行的好,毕竟要是刚放出来又被禁足,别人当面不说,背后也是会笑的。”然后就对着萧川说道:“萧川,我们进去吧,不是说有人在等吗?” 萧川看了气的脸色铁青的梁戈一眼,就忍住笑负手往酒楼里走,道:“走吧。” 宋卿看也不看梁戈一眼,目不斜视的跟着萧川走了进去。 作者有话要说:各位,不嫌麻烦的话关注下我的微博吧。有的时候嫌麻烦,公告和更新的消息就直接在微博上面放了。id是请叫我山大王本尊 ☆、第44章 醉酒 宋卿跟着萧川长驱直入,直接穿过了大堂往后院走去,没想到华林楼大堂的后面还别有洞天,随之穿过三四条游廊之后,已依稀可以听到那边传来的欢声笑语。 今天晴空万里,碧天如海,偶有清风吹拂,湖水便荡漾出一圈一圈的波纹,湖边的垂柳也随风摆动,让人心旷神怡。而此次的聚会,就设在了湖水边,两排矮桌一长溜排过去对面而席,桌上美酒美食琳琅多样,场内人多是锦衣华服意气风发的少年与随身服侍他们的仆从,当日在宴席上见过的权贵子弟也都可以看到他们的身影。或坐或站,高谈阔论,高声笑语倒是十分的畅意开怀。 “首城排的上名号的都在这了。”萧川为宋卿解释:“每个月他们都会举办一次这样的酒局,就是吟诗作乐,说些酸溜溜的话,无聊的很,以前每次都推脱了,这次从南岭回来,实在是推脱不开才答应过来了。” 宋卿有些无奈,敢情你是因为怕无聊才把自己拉过来的。然后放眼望去,少年中有不少都是在当天宴席上见过的,但是大部分都眼生得很,可见当日宴席规格之高。 萧川梁戈一前一后过来,少年中有眼尖的,就高声叫道:“萧川来了!”有不少人都起身过来迎接,竟是把后面的梁戈给忽略了。 有与萧川颇为熟稔的少年道:“萧川,邀你这么多次你才应了一次不说,还如此姗姗来迟,不多说!先罚酒三杯!” 便有人端了酒杯过来,萧川也不多言,痛快的接过酒杯连饮三杯,少年们大声叫好之后,有人就瞄准了萧川身边的宋卿。 先前罚萧川酒的少年没有见过宋卿,便好奇地问道:“萧川,你身边的这位是?” 萧川还没说话,就有当日在清凉殿中的少年笑道:“纪许,这就是我跟你说过的当天在斗兽台大出风头的宋青。” “哦?果真!”那叫纪许的少年便是眼睛一亮,对着宋卿说道:“你就是宋青!当日我因感风寒未曾进宫,但是听他们谈论当日战况也依稀可见你之风采,真是幸会。” 他说的言辞恳切,倒是无半分虚伪之意。 宋卿倒有几分不好意思了,谦虚道:“过奖了,侥幸而已。” 在场的少年们也有不少是因为宋卿居然会跟萧川一起过来感到惊讶的,虽说萧川是顾彦池的外甥,而宋卿又是顾彦池的人,两人之间也算是有所联系,但是谁都知道萧川这个人,自己是将军之子,舅舅又是顾彦池,,一文一武是齐皇帝最信任的 两名大臣,姨母更是齐皇帝爱重的前皇后,与当今太子是表兄弟,前皇后在世时对其也颇为宠爱,连带着齐皇帝也对其眷顾颇深,曾下特旨无需传召可自由出入宫中,可谓是背景雄厚,却也养成了一副桀骜不驯的性子,在首城横行无忌,这么多年走得稍微近一点的,也就只有萧镇举当年的亲信,如今在镇守边关的平西将军之子纪许了。 首城中,一个萧川,一个宁南王世子游子晏,都是独来独往不喜与人结交聚群的。倒是第一次看到萧川身边有除了纪许之外的人。而且看萧川与她说话的姿态动作,竟是十分亲近。而当初在南岭一区呆过一段时间的少年就更加吃惊了,要知道当初萧川对宋卿可是咬牙切齿发过誓要把宋卿抽筋剥骨的,这关系怎么一下子就变得那么亲近了呢,实在是让人捉摸不透。 正在此时,一名少年惊叫道:“宁南王世子?!” 顿时所有人都是一愣,齐齐往那边望去。 就只见游子晏一袭蓝衣,随身未带任何仆从、同伴,孤身一人往这边走了过来。 纪许忍不住对着萧川笑着说道:“今天是怎么了,首城两个从来都不参加我们这个聚会的小魔王都到齐了,真是破天荒的头一遭啊!” 萧川看了一眼远处走来的游子晏,又看了一眼并无特别反应的宋卿,就撇了撇嘴,拉着她入了席。 宋卿连看都没往游子晏那边看一眼,只是埋头吃东西,像是打定主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了。 萧川轻哼了声,说:“你不会是怕了他吧?” 宋卿摇了摇头,说:“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 萧川好奇的问:“什么?” 宋卿仰头倒进一杯酒,才说:“这世间唯有美酒美食不可辜负。美食美酒当前,一些无关紧要的人和事,就不要理会了。”又端起一杯酒,对着萧川敬道:“萧川,我敬你一杯。”然后自己把杯子往萧川的杯子上一碰,然后就仰头喝了。两杯下肚,宋卿只觉得脸上发热,头也晕乎乎的,不禁感到奇怪,自己可是出了名的千杯不醉,怎么......突然,一阵酒意上头,头猛地往桌子上一砸—— 萧川吓了一跳,急忙伸手托住了宋卿的额头,惊道:“你怎么了?” 宋卿糊里糊涂的呢喃:“头好晕啊。”一张脸红的跟煮熟的虾子似的。 萧川不可思议的问:“醉了?” 宋卿已经不省人事了。 萧 川顿时哭笑不得:“酒量也太差了吧?!” 正巧纪许看见了,关切的问道:“他怎么了?” 萧川无奈的说:“喝醉了。” 纪许幸灾乐祸的哈哈大笑:“哈哈,以前只听说过有人不胜酒量,一杯就倒,今天算是见识了。” 萧川既无奈又好笑的说:“别笑了,过来帮忙把他弄到我背上来。” 纪许说:“你还打算亲自背他回去啊?让两个人送他回去就是了。” “啰嗦什么,快过来帮忙!”萧川不耐烦的说完,又补充道:“人是我带出来的,我当然得亲自把他带回去,不然舅舅那儿我不好交代。” “那也不用你亲自背啊。”纪许一边说一边把宋卿抬起来放在了萧川的背上。 萧川背着宋卿往上颠了一下,嘀咕了一声:“身上没长几两肉,还挺沉。”然后对纪许说:“那我就先走一步了。”然后也没跟谁打招呼,就背着宋卿抬步就走。 路过游子晏那席时忽然停住了脚步,笑了笑,对着游子晏说道:“我们先走一步了,世子还请慢慢享用。”然后就背着宋卿大踏步的走了。 席上的少年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 等到萧川背着宋卿的身影消失在了重重叠叠的杨柳中,游子晏饮下一杯酒,正要离席,就听到旁边一袭两名少年压低了声音在说话。虽然音量很小,但是他天生五感敏锐,却也瞒不过他的耳朵。 一名少年道:“你说这个萧川是不是看上那个宋青了?” 另一名少年还没反应过来:“你胡说什么,宋青又不是女的。” 那名少年便是暧昧不清的笑了两声,说道:“嘿嘿,你不知道那长春园的后园子里还养着不少小倌吗,朝中也有不少大臣喜爱男风这已经不是秘密了,就连先帝......” 他说的兴起,竟是不知轻重,口无遮拦,同行的少年却是吓得连忙伸手捂住了他的嘴,瞥了一眼这边的游子晏,见他不像是听到了刚才的话才松了口气,压低了声音斥责道:“你不要命了,竟敢妄言先帝!” 那少年也醒过神来,偷偷看了眼这边的游子晏,吓出了一身的冷汗,再也不敢多说,只顾着低头吃菜了。 游子晏眼中异光连闪,握着酒杯若有所思的看向了刚才萧川与宋卿离开的方向。 马车在顾府门口停了下来,马夫想上来帮忙被萧川挥退了 ,又背着宋卿走进了顾府。 轻车熟路的到了南苑。吩咐了下人去煮解酒汤,然后就把宋卿背进了房里。 宋卿的脸上还是带着微微的红晕,双眼闭着,睫毛像是小扇子一样铺在下眼睑,形成了一片阴影,她的脸色已经不像是在南岭的时候带着蜡黄,又干又瘦,而是白皙圆润了许多,带着一点酒晕,嘴巴自然的带着一点微翘,看起来真是乖巧又可爱。 萧川一时看的呆了,竟然忍不住伸手去摸宋卿的脸,还没摸到就像是烫了手一样的缩了回来,不敢置信的盯着自己的手好像自己刚才做了什么匪夷所思的事情一般,然后就像是触电一样猛地就从凳子上站了起来,抓住自己的手,掉头就往门外冲去。 老十正好端着解酒汤过来,看到萧川落荒而逃的背影忍不住嘀咕了一声:“又发什么疯了?” 进了房里却看到宋卿正好端端的坐在了床上,一双眼睛明亮的看着他,哪里有半点喝醉了的样子? “萧川走了?” “走了。”老十又说:“你不是喝醉了吗,怎么我现在看你清醒得很啊。” 宋卿说:“是有点醉,但是倒不至于不省人事。只不过有不想见的人就故意装作不省人事脱身了。”她是不想跟游子晏同席,也觉得那酒局无聊,正好酒意上头就假装喝醉了,后来倒是真的在马车上睡了一觉,到了顾府就又醒了,怕萧川发现端倪又得一大通解释才装着还没醒,刚才听到动静萧川急匆匆的走了才敢睁眼。 “刚才小公子怎么了?跟有鬼在后面追他一样跑的飞快,还一脸惊慌。”老十边说边把解酒汤递了过来:“把汤喝了,省的头疼。” 宋卿就乖乖地接过汤,说:“我刚才一直闭着眼睛哪里知道怎么了,估计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事情吧。”说着就把涩涩的汤喝了个底朝天。 “啧啧,真乖。”老十看着她那么乖的就把难喝的解酒汤喝了个干净,十分满意。 宋卿想说,前世的时候为了给自己治病,父母什么偏方都弄来给她吃,十倍百倍难喝的药她都喝过,这只是小意思而已。 “我还真有点困了,我再睡一下,要是顾先生没找我就不要叫我起来吃饭了。”宋卿说着又缩回了被子里,转眼就睡着了。 老十拿她没办法,摇摇头就端着空碗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呀,昨天作者生日,就想着偷懒没更新啦。望谅解。 ☆、第45章 少年慕少艾 萧川整个人浸泡在浴盆中,舒展着身体,房间里全都被雾气笼罩着,自己也没觉得不对,就是看不清是谁站在背后帮自己沐浴,一双手一开始是在他两边的肩膀来回抚弄,他倒也没觉得不妥,只是安心的享受着婢女的服侍,那双手却仿佛是得到他的允许一般,越发放肆起来,从肩膀处慢慢下滑到了他的胸膛,一下一下的缓缓抚弄。 萧川的眉头顿时一皱,哪个房里不要脸的丫头,跑到他房里来放肆?!心中恼怒,一把抓住了那只手,一拉一扯就扯到了前面,然后就看到宋青正一脸笑意的盯着他瞧。他顿时就呆了,又慌又乱问:“你、你怎么在这里?” 宋青便是笑着凑近了,吐气如兰:“我是你的贴身婢女啊,不在这里伺候,又在哪里呢?” 萧川这才发现她身上穿着的正是女装,发髻也是女子发髻,一时间竟是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喉咙哽得说不出话来,只是呆呆傻傻的看着。 却不想宋青忽然像是对他撒娇一样,娇声说道:“你抓得我的手好疼啊。”一双眼睛似颦似喜的望着他,像是要滴出水来。 萧川慌忙地松了手,一晃神,周围全都是缭缭绕绕的白雾,哪里还见宋青的踪影?他心中一急,正要从浴盆中起身察看,腹上就贴上了一只柔若无骨的手,他猛地一颤,一低头,却看到宋青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水里,正紧贴着他的身子缓缓地爬了上来,一双眼睛似墨似玉噙着娇媚的笑意瞬也不瞬的注视着他,他整个人都紧绷起来,连声音都抖了起来:“你、你、你做什么?”整具身子像是完全僵住了一样动弹不得,只能惊慌的看着她越凑越近,几乎整个人都贴到了他的身上,薄衫早已浸湿紧紧贴在她的身上,他却是赤身*未着寸缕...... 她却不答他的话,只是笑意盈盈的望着他,双手撑在他的胸膛上,微微支起身子笑着问:“你说我要做什么呢?”是他熟悉的狡黠的笑。 他颤抖着,几乎语不成句:“你、你我都是、都是男子,怎、怎么可以做这等.....这等......” 宋青却是凑近了,自然微翘的嘴巴几乎是要挨上了他的嘴巴,彼此气息交缠更添暧昧缠绵:“那你便把我当做女子......”然后轻轻地闭上眼,柔软的红唇就印上了他正要张口说话的嘴。萧川僵直了身体,瞪大了眼睛,双手紧握成拳,宋青双手柔若无骨的攀附在他的肩上,柔软的身体紧贴着他,口舌交缠间,萧川忍不住呻吟了一声,似是认命般的,闭上了眼睛,原本垂在 两侧的手也情不自禁的放在了宋青柔软的腰肢之上......脑子里还混乱的想,没想到他看起来瘦,身子还是很软的...... 忽然!唇上的温软分离,他睁开满是迷蒙的双眼不解的看着宋青。 宋青脸上娇媚的神情尽去,此时脸上只剩冰冷与厌恶。他下意识的慌乱起来。却看到宋青对他露出一个冷酷而又厌恶的笑:“想不到你竟然对男子有这种肮脏下流的心思,真是令人作呕!” 萧川脸上的血色瞬间失了个干净,一脸的惊惶:“不、不是......” 正欲解释,突然门外彩玉的声音传来:“公子!公子你在里面吗?公子?!” 萧川猛地惊醒过来,入眼处是淡青色的帐顶,竟然是一场梦......他好半天都没晃过神来,直到再次被彩玉在门外呼唤的声音和敲门声惊醒:“公子,您该起了,夫人和将军正在等您用饭呐!” 萧川不耐烦的应了声:“知道了!” 正要起身穿衣,却忽然觉得□濡湿,萧川愣了一下,然后猛地一掀开被子,就不敢置信的盯着自己的亵裤湿了的痕迹,连床单上也湿了一小片......萧川的脸色一下红一下青,变换多端。他已经十五岁了,这个年纪本来就对那些事情比较好奇,再加上在纪许的引诱下,那些杂七杂八的书也看得不少,当然知道这代表着什么......他不禁想起了昨晚做的旖旎无比的梦,然后宋卿那双冷酷厌恶的眼睛就突然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彩玉在外面等了许久都没听到里面的动静,就说道:“公子,你再不出声,我就进来啦!” 萧川猛地醒过神来,大喝一声:“不准进来!”倒把正要推门的彩玉吓了一大跳。 喝止住彩玉,萧川就急忙从床上跳了下来,急急忙忙的换了身上的亵裤,又连着脏了的床单一起卷起来塞到了床底下,这才换好衣服,轻咳了两声之后说道:“进来吧。” 彩玉彩蝶推门进来,看到萧川正换好衣服坐在了床上,对视一眼都有些奇怪,往日萧川可都是要等她们进来服侍的。倒也没想太多,打了水给萧川洗了脸。 “今天床上就不用收拾了。放你们一天假,你们自己出去玩儿去吧。”萧川出了门之后顺手把房门带上对两个婢女说道。 彩玉彩蝶交换了一个眼神,乖巧的应道:“是。” 萧川还有些不放心,瞪着眼看着她们:“那你们还不走?” 彩玉拉了一把彩蝶,两人才快步走出了东阁。 萧川见两人走远,这才放心的出了东阁,朝着大堂走去。 匆匆用过早饭,萧川就准备出府,马夫早就在府外等着了,一见萧川就笑着问道:“公子,还去顾府找宋公子吗?” 萧川一愣,然后就恶声恶气的说道:“去什么顾府!以后都不去了!” 马夫对萧川突如其来的怒火给惊住了,回想起昨天萧川背着宋公子回去,难道是昨天回了顾府之后宋公子突然耍起酒疯来惹恼了公子?想到这里,马夫小心翼翼的询问道:“公子,那您去哪儿啊?” 萧川这才发现自己从南岭回来之后竟然大半的时间都是在顾府,现在乍一问,他还真不知道去哪儿了,又实在不想闷在府里,只能问道:“哪里有什么好玩的地方?” 马夫偷偷瞧了眼他的脸色,才说道:“听闻华林楼今天请了梨园的戏班子来搭了台唱戏,公子要不过去看看?” “咿咿呀呀的有什么好看的?”萧川说完就想着实在是没什么地方好去了,只能生硬的改口道:“算了,反正没地方可去,就去瞧一眼。”然后就一掀车帘钻进了马车。 马夫松了口气,驾着车往华林楼的方向赶去了。 彩玉彩蝶眼看着马车跑远了,才从夹角处跑出来。 彩蝶抱怨道:“也不知道公子今天发的什么疯,硬是要把我们赶出来。” 彩玉一下轻轻打在她的嘴巴上,斥道:“你这张嘴呀,真是谁都敢编排,要是让府里其他人知道了,到夫人面前告你个不知尊卑之罪!” 彩蝶吐吐舌头,说:“好姐姐,我不敢了。那我们回去吧。” 彩玉放目远望,确定萧川不会再回来之后才拉着彩玉又进了府。 半个时辰之后,彩玉脸上带着可疑的红晕,朝着萧夫人的住所去了。 彩玉把事情禀告给了萧夫人身边的贴身婢女小梅,退下之后,小梅也面色绯红的进了内室。 萧夫人刚给观音像上完香,正在净手,便随口问道:“彩玉那小丫头找你做什么,是不是小川又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了?” 小梅便红着脸上前来,在萧夫人耳边低声耳语了几句。 萧夫人脸上难掩惊讶:“当真?” 小梅红着脸点点头:“彩玉在床底下发现的。” 萧夫人先是怔了怔,然 后便浮起一丝笑意,说道:“小川今年也十五了,看来是长大了,将军与他一般大时都已经与我定亲了。看来是该筹备着给他找一门亲事了。” 萧川到华林楼时,华林楼已经人头攒动了,戏台上戏子正唱得热闹,大堂已经坐满了人,有伙计迎上前来,看着萧川为难道:“萧公子,真是对不住了,今儿个大堂包间都坐满了,您看......” 萧川皱起眉头,没想到只是唱个戏而已,居然会这么热闹,撇了撇嘴正欲说话,就有一道声音说道:“萧公子。我家主子请您到楼上坐。” 萧川一转头,就认出这少年是越太子身边的随从,忍不住看了一眼楼上,但是此时上面到处都是人,一时也分不清越太子在哪儿。虽然奇怪为什么越太子会招呼自己,却还是大刺刺的应了:“那就烦请前面带路了。” 那少年微微侧身:“萧公子,请。” 萧川就直接上了楼。 被少年带到了第五间包间外停了下来,先敲响了门,恭敬道:“殿下,萧公子带到。” 里面便传来越太子带着笑意的声音:“进来吧。” 萧川便径直推门进去了。 萧川一进门就对上了宋卿含着笑却颇有些无奈之意的眼睛,顿时就是一愣,条件反射一般,扭头就往外走。 倒让屋里的人都吃了一惊。 作者有话要说:捂脸,这种尺度不知道会不会被锁。 喜欢请收藏好么,一天涨了三个收藏也是很心塞啊 ☆、第46章 越太子的青睐 萧川扭头就走,少年拦都没拦住。惊讶过后越太子似笑非笑的看着宋卿说:“宋青,你说这萧公子是你的朋友,可是看起来萧公子似乎不大愿意见你。” 宋卿也觉得奇怪,刚才萧川分明是看到自己才转身走的,没记得有哪里得罪他了,难道是他知道自己昨天是装醉所以生气了?倒没有理会越太子的揶揄。她只是觉得奇怪,今天早上一大早就有人来通传说越国太子正派了人在门口等她,说要邀她去华林楼听戏,虽然她当天在斗兽场表现亮眼,但是宋卿自认,以越国太子的身份,就算要邀请,也应该邀请萧川游子晏那种级别的少年才是,怎么也轮不到自己啊。本想回绝,但又想起当日她中毒昏迷,是他亲自过来解毒,若不赴宴实在是说不过去,请示了顾彦池之后,就上了来接她的马车。 结果到了房间里之后就更加奇怪了,越国太子居然只独独请了自己一个。 宋卿在戏音中问:“太子邀我来,不会只是想要与我闲聊吧?” 越太子十分闲适的往椅子上一靠,眼里漾出些笑意:“当日你中毒,还是本太子亲自送的解药,不过叫你陪我听一场戏,你就如此不情愿。顾先生就是这样教导你如此对待救命恩人的?”他今天穿的是一件蓝衣,袍底绣内都有金色暗纹,头顶上是镶玉金冠,就连翘起来的鞋底都烙有金纹,比之当日在宫中宴席上毫不逊色,浑身都是金光璀璨,脸上的笑容轻佻,眼底暗含风流,真是一点也不像是一国太子,倒像是一个贵族纨绔。 宋卿也是淡然一笑,看着越太子道:“如若不是感念殿下的救命之恩,殿下现在又怎么会看到我现在坐在此处呢?”言下之意是如果不是太子对她有救命之恩,她连见都懒得见他。 宋卿想得清楚,越太子到底是越国的太子,身份固然尊贵,却也管不到她头上来。她向来做小伏低惯了,在他面前反倒觉得自在。 越国太子眉毛一挑,便啧的一声却没有说话。 大堂的戏是武戏。唱的热闹,不时传来阵阵叫好声,越国太子凝神停了一会儿,颇有些不以为然:“听半天也听不出是在唱什么,咿咿呀呀的不知道有什么好听的。既不如美人奏乐跳舞,赏心悦目,也不如斗兽热血沸腾。”然后看着听得入神连手指都跟着晃着拍子的宋卿,有些意外:“你喜欢听这戏?” 宋卿微微一愣,然后微微一笑垂眸说道:“以前不喜欢,但是许久没听了,现在倒有些听出韵味来了。”垂下的眼眸中掩盖了点点落寞。 外公以前就是个戏迷,最常见的场景就是他躺在摇椅里,喝着茶,嘴巴里哼着几句戏词,电视上永远放的是专门放戏曲的频道,耳濡目染的,她自然也会唱几句的,只是一直不喜欢,如今在异世听到,一时有点恍然,难得乡音,心中又是欢喜又是酸涩,说不出道不明,只觉得这以前厌烦的声音,现在却是有着特别韵味。 越国太子斜睨着她,说:“我看你顶多也就是十二三岁的年纪,也不知道从哪儿学来的,说话倒是老气横秋的很。” 宋卿眼里的异样已恢复如常,抬眼看向大堂戏台上正在打斗的武旦,微笑道:“大概是跟顾先生学的吧。” 中午又在华林楼用了饭,然后才告辞离去。 直到宋卿又坐上了顾府的马车,才意识到越国太子居然真的是来找自己听戏的。真是有点不可思议,这几日首城也是沸沸扬扬,都说越国太子财大气粗,所到之处但凡看上的东西都要搬去使馆,吃食皆从华林楼取最高等级的宴席直接送到使馆,更频繁流连于烟花巷柳之地,甚至还为一名青楼女子与首城中有名的富家子弟相拼,不惜一掷千金博美人一笑,吃穿用度,极尽奢侈之能事,短短几日,花出去的金银不计其数,倒真是带着挥金如土的气势。 街上的商户一边数着鼓胀的钱袋,一边取笑越国未来一国之主竟是个如此荒唐风流的纨绔。 朝中也是风言风语不断。朝臣自然都是窃喜的,邻国未来国主如此荒唐,对于齐国百利而无一害。 宋卿今日亲眼所见,越国太子所在包间已重新装饰过,她虽看不出其中的讲究,但是精致奢华却可见一斑,就连越太子所用整套酒具也是由极其通透的玉器打造。 就宋卿所知,越国地处北部,一年有足足三个月都在下雪,半年都在寒冷的天气中,民众大都以打猎为生,越国虽常年天寒地冻,但却生有无数珍稀的野兽,其中就有一种十分奇特的野兽,叫做雪兽。 雪兽冬出夏眠,食物就是冰雪,据说身上的骨头像是剔透的玉,做成饰品能让任何一个看见它的女人着迷,身上的皮毛做成衣物可以完全抵御寒冷风雪,亦是万金难得,雪兽的肉若是用来切片生吃,更是难得的美味。可以说,一头雪兽全身上下都是宝,可抵万金。而由雪兽制成的一切物件都会受到别国上流贵族的热烈追捧。 曾经,一件雪兽制成的披风就在齐国拍卖,被一名未曾露面的神秘买家以万金买下。齐国上下哗然,更带起了一阵在贵 族中以拥有一件雪兽制成的物件为豪的风潮,直至今日风潮未退。雪兽制成的各类饰品工艺品衣物吃食价值至今居高不下。 而越国却并未因此打量猎杀境内雪兽出口别国,反而限制了雪兽的出境,一年最多出口十头,皆被各国以极高的价钱收购。人的劣根性,越是稀少的东西,就越想得到,所以雪兽虽然每年价钱都会涨高,却还是有人照样买账。 然而,雪兽虽然如此贵重,数量却并不少,一头雪兽一年一胎,一胎可生至少五只雪兽,三年便可成年,体型如巨熊,性情残暴,喜杀人。一头成年雪兽,如果想要猎杀,必须要带足兵器的三十人小队,而且最少要做好死伤过半的准备。虽然越国皇室早就颁布律令不可私自猎杀雪兽,但是屡禁不止,还是会有不少偷猎者受不住诱惑花大代价偷猎。 越国皇室也曾收集了一批雪兽幼崽试图饲养繁殖,但是不知为何,即便是受到最好的照顾,雪兽幼崽也会很快死去,最终皇室不得不放弃了饲养雪兽的想法。 而雪兽,也因此成为了越国皇室一比十分可观的国库收入。即便如此,越国之财力也是不如齐国的,未来的一国之主却如此奢侈无度,着实让人很难看好越国的未来。 宋卿把从各方收集来的消息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却是没有想到越太子邀她的理由。最后自失的一笑,或许人家就只是无聊,突然想起有自己这么一号人物就叫过去一起听戏呢?根本就没有别的更深层的东西,反倒是自己想多了。 但是接下来的几天,就尤为奇怪了。 越国太子几乎每日都遣人过来邀她去使馆,每次都说有要事要与她说,但是每次等宋卿去了,所谓的要事就是哪个青楼平日不出场的花魁今日亲自献艺不可错过,不然就是华林楼请了极有名气的乐师弹奏难得一见,总之各式各样花样百出的理由借口。有一次她推脱顾彦池有事吩咐,越国太子竟然直接上门要人来了。 实在是避无可避,短短不到十日,宋卿被越太子“挟持”着几乎走遍了大半个首城,而越国太子似乎不知道低调为何物,每次出行,前面十匹高头大马开道,随行侍从婢女三十人,一出门就是浩浩荡荡的架势。 很快,越国太子对顾彦池带回来的少年格外青睐的传言就传遍了整个首城。 而这种青睐,很快就被传言出了其中的另外一种深意。 很快就有风言风语传进了将军府,消停了十天没去找过宋卿的萧川,终于开始坐不住 了。 越国使馆。 宋卿百无聊赖的用手里的黑色棋子不耐烦的敲击着木质的桌面,一下一下,惹得人心烦意乱。 对面的越太子忍不住说道:“宋青,你能不能别敲了?” 宋卿没好气的说:“那敢问殿下能不能快点呢?这一步棋您已经想了快一顿饭的时间了。” 越太子手里捏着一枚棋子,凝神看着棋盘,听到宋卿的催促一点也没有不好意思,反倒是振振有词:“下棋如布阵行军,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宋卿的嘴角抽搐了两下。 下个五子棋而已,要不要说的那么郑重?! 此时棋盘上一白一黑两方棋子,走势正是五子棋的下法。 今天越太子拉着她下棋,她不会下围棋,灵光一闪就说教越太子一种新玩法,越太子兴致勃勃的学了,结果连杀二十局,连败二十局,下子是越来越慢,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这样郑重其事是在解什么百年难得一见的珍珑棋局。 好不容易下了子,又突然惊叫一声捡起来,说:“下错了,应该是下在这里。”然后就把棋子放在了另外一个方位,堵住了宋卿的路。 宋卿无奈的说:“殿下,举棋不悔真君子。” 越太子嘻嘻一笑,眼中就自然流露出风流姿态,说道:“本太子今年十八,还未及冠,不敢妄称君子!” 宋卿简直要被他的厚脸皮打败了,甚至忍不住开始为越国的未来感到了深深地忧虑。 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宋卿无视棋局上他的刻意引导,而是将手里的白子堵住了他妄想瞒天过海的一条路。 果然越太子便说道:“你这人真是,就不知道让一让本太子么?!就不怕本太子恼怒之下发兵齐国,到时候你可是万死难辞其咎!”说着他将宋卿下的那一颗白子捡起来放回了宋卿的棋盒里,十分“体贴”的说道:“不过本太子放你一条生路,让你悔一步。” 宋卿摇了摇头,说道:“那就多谢殿下了。”然后啪嗒一声把白色的棋子下到了另外一边的路上,瞬间,原本三颗子的路连成了四颗。宋卿抬起眼来对着越太子微微一笑:“殿下,你又输了。” 越太子却突然发起恼来:“不好玩儿!不玩儿了!来人,把这棋盘给我搬到厨房去烧了!这些棋子全都给我倒进湖里去喂鱼!” 宋卿任由棋盘棋子被下人撤走,又摆上了果盘点心,然后对越 太子说道:“太子,时日不早,我得回去了。” 此时夕阳下沉,天边只剩下青光。 越太子十分自然的说了句:“不如就在使馆宿下。” 宋卿还未说话,就听到一道声音道:“宋青,舅舅特意叫我来问,天色已晚,怎么迟迟未归。” 宋卿越太子都是一愣,然后齐齐望去,却见萧川正面无表情的从院门踏步进来,面沉如水,他先是看了宋卿一眼,然后刀一样的锋利的目光就朝着越太子射了过去。 ☆、第47章 蛊 越太子的目光扫过两名紧跟在萧川身后进来的羞愧难当的守卫,声音清淡却带着莫名的寒意:“自己下去领罚。” 两名守卫身体震了一下,行了一礼之后默默地退了下去。 越太子说完懒懒的往后一倾,便斜倚在软榻之上,脸上的寒意已经变成了讥诮的笑意,看着萧川道:“我竟不知,我这越国使馆竟可不经通传,就可擅闯入内?齐国镇南将军府的公子,也未免太失礼了。” 萧川一拱手,朗声说道:“我登门拜见,但是门口的守卫既不通传又拦住去路,才不得已失礼闯门,还望太子体恤我寻人心切,恕我无礼之罪。” 越太子一笑:“既然是来寻人,那现在人寻到了,萧公子可以放心的回去了。顺便请告知顾先生一声,天色已晚,今日宋公子便宿在使馆了。” 萧川脸色一变,盯了宋卿一眼完全按耐不住心中的愤怒,冷声问道:“你要宿在这里?” 宋卿对于萧川的愤怒感到莫名其妙,却又担心他因此得罪了越太子,便瞪了他一眼,然后温言对越太子道:“先生有言在先,府中人若要外宿需提前在府中报备,故而,宋卿要辜负太子厚爱了。” 随后萧川与宋卿一前一后从使馆中出来,萧川踏着大步走在前面,一点也没有要搭理宋卿的意思。 宋卿一看外面只有萧川的马车,将军府与顾府又隔了一段距离,正在犹豫该不该叫越太子找辆车送自己回去,久不等宋卿上车的萧川就猛地掀开了车帘,瞪着她恶声恶气道:“怎么还不上车?” 宋卿略一踌躇,就上了他的马车。 一上车就问道:“谁得罪你了,这么大的火气?” 萧川郁结,差点被气堵死,随即冷笑道:“没有谁得罪我。我看你这些天倒很是乐不思蜀啊。每日与那越国太子招摇过市,想必是不知道坊间的风言风语传的有多难听?” 宋卿笑:“我又不是女子,怕什么风言风语。” 就是因为不是女子,传的才更难听! 萧川气恼,偏偏不能直言,更是恼怒。 宋卿见他脸色十分难看,想了想,往他那边凑近了点,柔声说道:“你这些天是不是生我的气了?我每日在府中等你,都不见你来找我,倒是把越国太子等来了。” 说到这个,萧川心里又是心虚,又是安慰,好歹他也是在盼着自己去找他的,嘴上却依旧冷硬:“我看你与那越太子相处 甚欢,还有,你方才在使馆瞪我是什么意思?” 宋卿道:“到底是一国太子,你大刺刺的闯进去不说,言辞还如此逼人无礼,若是真惹恼了他,对你也没有什么好处。” 萧川听她话音竟是完全是为自己考虑,心里就是一软,语气也就强硬不起来了,只是还放不下面子,哼了一声,不说话了。 宋卿见他似乎余怒未消,就小心试探道:“那日我醉酒,是不是做了什么让你生气的事情?让你气了这么多天都没来找我?” 一说起这个,萧川就浑身不自在起来,梗着脖子说道:“谁说我生气了,你以为本公子像你么,一天到晚游手好闲,本公子也有许多事情要去处理的。” “是是是。”宋卿只能为他顺毛:“萧大公子贵人事忙,没有空来陪我这样的闲人,以后啊,若不得公子传召,我绝对不去打扰。” 没想到宋卿这么说,萧川反倒炸毛了:“你不去找我?还打算去找越太子吗?!”然后就对着马车外正竖着耳朵听着马车内动静的马夫吼道:“停车!” 然后宋卿就被莫名奇妙的“赶”下了马车。 萧川余怒未消的声音从马车上传出来:“回将军府!” 马夫对着宋卿露出了一个歉意的表情,然后就转了弯往将军府的方向走去了。 宋卿看着走远的马车,完全没有反应过来自己到底是怎么被赶下马车的? 跟青春期的小男生相处真是太累了。 宋卿叹了口气,摇摇头往顾府的方向走去,幸好,已经过了将军府,离顾府的路也并不长了,希望还能赶上晚饭。 走到顾府的时候,正遇上老十正要上马车。 见到宋卿就说道:“怎么今日这么晚。我都准备去越国使馆要人了。” 宋卿说:“顾先生不是让萧川去找我了吗?” 老十纳闷的说:“没听说啊。他就来问了一下你回来没有,连顾先生的面都没见啊。” 宋卿心里就有些奇怪。 老十又说:“怎么今天你走回来了?那越国太子今天没派马车送你回来?” “别说了。”宋卿一边往里走一边郁闷的说:“顾先生的好外甥,今天不知道发的什么疯,把我从使馆接出来又把我从半路上丢下了。” “那个小魔王,也就只有在皇上还有先生面前乖巧些,” 到了第二 天,宋卿就接到了顾彦池的命令,从今日开始不准出南苑,同时对外告病,谢绝一切宴请,在府中修养。 虽然有老十一直在安她的心,每日吃穿用度也丝毫未见缩减,但宋卿还是莫名的感觉到了恐慌。安逸的日子过久了,遇到突发的情况就难免慌乱。 幸好还有老十会来定期探望她,给她带来一些外面的消息。越国太子派人前来找过一次,听说宋卿告病之后又送了一大堆的药材。萧川是在第二天才听说宋卿生病了的。 纠结了好久之后跑到了顾府打听情况,还死活要见宋卿一面。 正好遇见了正从华林楼帮宋卿打包一份点心回来的老十。 老十本来想就当没看见,提着点心就准备进门了,结果被萧川硬拉了出来:“十叔,宋青他怎么了?怎么一下子就病了?连看都不让看?”对于像老十这种跟了顾彦池很多年的老人,萧川也是他看着长大的,看见了也是要恭恭敬敬的叫一声十叔的。 老十从下到上打量了萧川一眼,然后没好气的说:“你还好意思上门啊,昨天把她丢到半路让她一个人回来,你知道她旧伤未愈,现在天气又凉了,一路走回来就吹了一路的冷风,能不病吗?”顿了顿,瞥了眼萧川一脸羞愧的表情,一挑眉毛,又说道:“那小子回来还哭了一顿,你说,你是不是欺负她了?!”一双眼睛瞪得跟铜铃瞪着萧川 “没有没有!我真没有欺负她。”萧川一说完,又想起前天晚上自己好像的确是对他横眉冷眼发了不少脾气,顿时又有些心虚,小声的问道:“他、他真的哭啦?” “可不是吗!”老十一副煞有其事的样子,说:“以前在南岭的时候她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痛没听过,也没见她掉过一滴眼泪,前天晚上可是把枕头都给哭湿了。萧川,你不要仗着是先生的外甥就欺负她啊!我可不答应!” 萧川半是内疚半是羞愧,偏偏还要嘴硬::“那天晚上风是有些凉,但他身子也未免太弱不禁风了,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说病就病了?再说我怎么欺负的了他,狐狸似得狡猾谁又欺负的了他?......”又忍不住问:“那、那他现在好些了没有?” 老十说:“还昏睡着呢。先生说了,让他好好养着,什么人也不见。包括你在内。”然后对着两名守卫道:“看紧了,别让人闯进来。” 然后就提着点心进了门,直奔南苑去了。 萧川还想进去看一眼,但门口的守卫得了令,怎么也不肯让他 进去,到底对自家这个舅舅是敬畏的,也不敢强闯,在门口徘徊来徘徊去,到底还是没有办法,不得已,只能回府之后差人送了一堆药材过来。 宋卿吃着老十专门从华林楼打包回来的点心,有些奇怪老十的好心情,忍不住问:“怎么?又跟谁打赌赢了钱了?” 老十哈哈大笑道:“我进来的时候啊,在门口碰着萧川了,把他教训了一顿。” 宋卿问:“他哪里惹着你了?你没事教训他做什么?” 老十说:“大晚上的把一个小姑娘丢在半路,就该教训。吓唬吓唬他让他下次长点记性。” 宋卿有些无奈又有些好笑:“萧川又不知道我是个小姑娘。” 老十这才恍然过来:“哎!也是啊。” 宋卿笑过之后又正色道:“您也别动不动就把小姑娘挂在嘴边,说顺嘴了要是到外面去也说漏了嘴,到时候不仅我要倒霉,连顾先生也恐怕要受到牵连。” 老十听得进劝,连连点头:“你说的是,我一把年纪了,到不如你这个小丫头思虑周全......哎哟,看我这脑子,又说错了。” 宋卿啼笑皆非。 用过点心,宋卿又开始打听宋简他们的下落。 老十说:“先生既然现在没有意思要让你知道,你问我我也是不会告诉你的。你就别费心思了,等到先生想让你知道的时候你自然就知道了,现在你还是管好你自己的事情要紧。” 宋卿说:“我只是担心他们的安危。” 老十意味深长的说:“放心吧,先生既然把他们从南岭带出来,也是看中他们的能力,将来自然有机会见面的。” 这是在暗示自己他们现在是安全的了。 宋卿稍感安慰,张了张嘴,还想从老十嘴里套出顾彦池到底是打算怎么处置自己的,老十就已经先察觉了她的动机,站了起来:“你也别在想着套我的话了。我能说的都已经说了,不能说的,只要先生没开口,我也不会再说。你啊,就安心等着先生的消息吧。”宋卿无言以对,只能看着他提着吃剩下的点心走了。 算起来自己已经有大半个月没有见过顾彦池了,之前是生怕顾彦池找她,现在却又怕顾彦池不找她。与其这样每天提心吊胆的等待随时可能到达的厄运,就像是在头顶上悬了一把铡刀,随时有可能会掉下来。宋卿宁愿顾彦池能直接给个痛快。 而顾彦池就像忘记了还有宋 卿这个人一样,这把铡刀,始终都没有掉下来,宋卿就在这样的提心吊胆忐忑不安中,安然的度过了十天。 漆黑的天际挂着一轮清冷的弯月,寥寥数颗黯淡的星子点缀周旁。 整个首城都已经陷入了沉睡之中。 而顾府顾彦池的茶室,却还点着一盏灯笼,炉上的茶壶被烧开的热水水汽不停的冲撞,壶盖与壶相互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来。顾彦池闭着眼,却并没有睡着,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而此时,南苑的宋卿,此时却处在水深火热的生死险境之中。 ☆、第48章 蛊.发 宋卿是被腹中的剧痛硬生生疼醒的,这种疼痛来的毫无预兆,却来势凶猛,一时像是有一头野兽在她腹内横冲直撞,一时又像是有千百只虫在肚子里啃咬着她的内脏,这种痛比用利器划破皮肉还要疼上一百倍,疼的她整个人都蜷缩了起来,她死死地按住肚子试图缓解疼痛,想要呼救,喉咙却发不出声音,真疼啊......比世上任何一种疼痛都要疼......宋卿此时此刻甚至觉得,如果继续这么疼下去,可能真的会活活疼死。 不可以......绝对不可以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她得找人来救她。 宋卿强忍住疼,咬着牙,一只手死死地按住肚子,然后咬牙用尽全力一滚,就直接滚落下了床,身体撞在地上的一瞬间,宋卿惨哼一声,整个人都疼的抽搐了起来。刚才那一瞬间,好像是滚在了无数的细针上面,把全身上下扎了无数个针眼,连衣料摩擦都像是在拿着一把针在皮肤上划。 宋卿疼的眼泪都出来了,趴伏在地上好半天都没有了动静,任由脸上眼泪横流。腹中钻心的疼痛毫无止息之势,宋卿觉得大概自己今天真的是要活活疼死了。 宋卿忽然惊觉,难道这就是顾彦池对自己的处置吗?最终还是决定处死自己?还选择用这种残忍的方式?宋卿这一瞬间可以说是心寒无比,万念俱灰,连腹中的疼痛都加剧了几分。 就在此时,客堂的门忽然被人推开,宋卿隐隐听到有轻微的脚步声从外面进来往寝室这边走来,宋卿心中忍不住再次升起了一丝生的希望,张大了眼睛看着这边的帘子被掀开,一个身形修长的人影窜了进来,纱窗洒进来的月光本就暗淡,再加上来人脸上蒙着面罩,根本无从分辨到底是谁,宋卿心中忍不住想,是不是顾彦池怕她没死成,所以派人过来补刀的? 而来人猛地一下看到地上正趴着一个人,还睁着眼睛,第一反应就是转头就往外跑,还没跑出几步就突然惊醒过来,发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又小心翼翼的摸了回去,定睛一看,顿时就是一震,却见宋卿脸色煞白,脸上也说不清是汗还是泪水,平时总是镇静从容的表情此时却布满了痛苦之色,好像正在承受着极大的痛苦! 他三步并作一步奔了过去,将宋卿一把扶起来靠在自己胸前环抱着,急声道:“宋青,你怎么了?!”同时一把扯下了自己脸上的面罩,宋卿此时已经疼得神志模糊了,少年英气俊朗的面容在昏暗的光线下更加显得模糊不清,她却一下子认出了他,她像是看到了最后一根救命的 稻草,突然爆发出了一股力量,伸出手紧紧地抓住了他的手臂,用力的,却最终只能无声的蠕动嘴唇:“萧川......救我......救救我......” 萧川看到宋卿这副模样,心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骤然握紧了,疼得厉害,眼眶都红了,语无伦次的说:“宋青,你别怕,我救你,我一定会救你的!你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有事的。”他将宋卿从地上抱起来,一脚踹开了大门,然后大步朝着外面走,一边疾走一边大吼:“来人啊!救命!来人!!!!” 他吼几声又低下头来柔声安慰:“宋青,没事的,别怕啊,我来了,我会救你的......我一定会救你的......”宋卿只是闭着眼睛神色痛苦,根本不能答话。他话音几乎带着几欲崩溃的哭腔:“来人啊!快救救她!舅舅!舅舅!”他一声声的大喊,脚下却是健步如飞,几乎是要飞奔起来,朝着顾彦池的住所飞奔过去。 宋卿想跟他说,不要去找顾彦池,但是腹中的疼痛一刻也未曾停歇,别说说话,就连轻缓地,都带着钻心的疼。 萧川这一番动静着实大得很,整个顾府的人全都被吵醒来,又被老十带着人压了下去。 顾彦池看着萧川小心翼翼的把宋卿放在床上的动作,目光微微闪动,然后对老十道:“老十,你亲自送他回将军府,务必要将他亲手交给萧将军你再回来。” 萧川不敢置信的看着顾彦池:“舅舅?!”他的目光坚定的看着顾彦池,斩钉截铁的说:“除非看到她好转能和我说话了,不然我是绝对不会走的!” 顾彦池淡淡地说:“那好,就让你在这里看着,等着她自己醒过来。”说完竟然径直去了对面的茶室。竟是丝毫不顾宋卿的死活了! 老十看着躺在床上闭着眼睛痛苦不堪的宋卿也是揪心不已,苦口婆心的对萧川道:“公子!你就听先生的回去吧!你是不是想看着宋青死在这里?!” 萧川浑身一震,用震惊的目光看着老十,又看向那边已经走到茶室的顾彦池,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躺在床上已经失去意识,正在无意识的痛苦抽搐着的宋卿......他狠狠地一闭眼,又睁开,几步走到对面的茶室,对着顾彦池郑重一拜:“舅舅,我长这么大从来没有求过你,今天我求求你,求你务必要把他救活。”说完就扭头大踏步的往外面走去。 老十还记得顾彦池的吩咐,连忙追了出去。 等到萧川老十走后,房间里就只剩 下了顾彦池与宋卿两人,顾彦池还是没有丝毫的动作,一个在茶室静坐,一个在床上疼的死去活来,两个对面的房间,却如同两个世界。 宋卿模模糊糊中绝望地想,自己这次大概是真的逃不过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迷迷糊糊中,自己的嘴巴被人捏开,塞进了一颗弹珠大小的丸子,丸子在嘴中瞬间化开成一道清水,顺着喉咙,流进了四肢百骸...... 体内四处游走啃咬的虫子仿佛瞬间得到了安抚,慢慢地,停息下来。 宋卿迷迷蒙蒙的睁开眼,透过眼里的泪水,她看到顾彦池脸上带着悲悯,但更多地是冷漠。 他说:“疼吗?” 宋卿此时浑身上下都是虚软的,连要动一动手指都似乎要用尽全身的力气,她从未像此刻一样的虚弱,和心中深深地无力,还能够睁着眼睛听着他说话,就已经是她此时的极限了。 顾彦池说:“你的肚子里,有一只蛊。每三个月它就会醒过来一次,让你再体验一番刚才的痛苦。” 宋卿心中巨震,脸上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用力的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来:“那你还不如杀了我......” 顾彦池清楚地看到了她眼里的怨恨与痛苦,他居高临下的俯视宋卿,声音冰冷说:“宋青,当日是你跪在我面前说要我给你机会,现在机会给你了,你却又想去死了么?” 宋卿无言以对。 “是不是这段时间我对你的纵容让你已经忘乎所以?”顾彦池声音越发冰冷:“还是这段时间太过逍遥自在导致你已经忘了在南岭的时候?” 宋卿再也说不出话来。 “这蛊第一次醒过来,只需三月,发作起来犹如万虫噬咬,钻心刻骨,要足足发作一个时辰,若无解药,第二次,则缩减为两月,这回发作时间为两个时辰,而三次未得解药,则一直在你体内发作,直至你被活活疼死。”他似乎只是在向宋卿介绍一件寻常的物件:“刚才喂给你的,是可以让蛊平息的解药。你只要在发作之前服下就可以免受其痛。” 他忽然温柔的把宋卿完全被汗浸湿,胡乱缠绕在脸上的发丝抚到一边,露出了她煞白的脸庞,声音也有了温度,他说:“宋青。我要你以阉人的身份入宫,贴身保护太子,你要把所有可以威胁到他的魑魅魍魉全都找出来,直至他登上那把龙椅,我会帮你解除你身体里的蛊,如果到那时你想离开,我会还你自由。宋青,你可愿 意?” 宋卿浑身都已经湿透了,整个人像是刚刚从水里捞出来,她对着顾彦池露出了一个艰涩的笑容,气息奄奄的说:“从一开始,我就没有可以选择的余地,不是么,顾先生......” 作者有话要说:我真是太勤快啦!!! ☆、第49章 东宫 宋卿再次醒来,已经不在顾府了。 浑身还是一点力气都没有,睁开眼睛,无遮无拦的就是屋顶。转头看了一眼周围简陋的环境还有点缓不过来神,房间里的摆设很简陋,四张单木床,每张床边放了一只柜子,一张搁置东西的小桌子。此时应该是下午,房间里都没有人应该都是出去做活去了。宋卿很清楚的记得昨天晚上顾彦池说的话,她现在应该是已经进了宫了,这很有可能就是太监们住的地方。只不过不知道自己此时是在东宫还是在别的什么地方。 昨天晚上从鬼门关溜了一圈,筋疲力竭,此时只觉得又饥又渴,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人来送饭。 几乎是宋卿这念头一起,房间的门就被推开了。 有个穿着蓝色太监服胖胖的小太监小心的端着个托盘走了进来,往这边一看,就是惊喜道:“你醒啦!快起来,我正好从厨房带了粥过来。”顿了下又说:“哎呀,我忘了你身上还带着伤呢。”然后就端着托盘走了过来,放在了宋卿床头边的桌子上,关心的说:“还疼吗?要不要我扶你起来?” 宋卿也实在是没有力气自己爬起来,只能对着他虚弱的一笑,说:“那就劳烦了。” 小太监边扶她边说:“小事一桩,不必客气。”他像是生怕碰到宋卿的“伤处”动作也是小心翼翼的。扶着宋卿靠墙靠着枕头坐好,小太监就顺手端过了瓷碗,瓷碗里是瘦肉粥,用调羹舀了几下散热,就伸到了宋卿的嘴边,宋卿就着小太监的手一口一口安静的吃着。 小太监一边喂她,一边好奇的同她讲话:“我看你才十二岁吧?那天你在斗兽台,我恰好给殿下送东西过去,看到你跟那两头野兽打架了。你怎么那么厉害啊?不过,你那么厉害,怎么也被送进宫里来当宫人了?” 宋卿咽下一口温粥,微微的笑了笑,却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 小太监高高兴兴的说:“殿下给我取的名字叫阿喜,说我长得喜气,将来是个有福气的人。我今年已经十三岁了。是东宫最小的宫人,现在多了一个你,我就不是最小的啦!”他长得白白胖胖,笑起来的时候眼睛是眯起来的,几乎看不到眼珠,眉毛像是一把小镰刀一样弯弯的罩下来,倒真是看起来很喜气。 宋卿听他说起殿下两个字,心中就已经大概确定了自己此时应该是在东宫。便笑着说道:“你是几月十三岁的?” 小太监说:“七月,每年最热的时候 。” 宋卿就笑起来:“那我比你大。我是大年初一。”她并不知道这具身体的年纪生辰,就说了自己前世的生日。 小太监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把碗放到了一边,把袖子撸起来露出莲藕一样白嫩肥胖的手臂跟宋卿瘦弱的手臂面前比划:“我的手比你粗!”又比了比个头:“个子嘛......你站起来跟我比一下,啊,忘了你现在身上还带着伤呢。”一说起这个,他就又换了个话题:“对啦,你那里是不是还好疼啊?” 这个小胖子也太跳脱了。 宋卿有些无力的说:“还好。就是没有力气。” “那你还好。”小太监心有戚戚焉的点点头:“当年我进宫的时候,躺在床上整整一个多月都动不了,以为自己要死了。不过啊,以后就好了,你看我现在还不是活蹦乱跳的,没有那个东西也没事儿的,你就别难过了。” 宋卿顿时哭笑不得,她还真是没什么好难过的。 “对了,你今天上药了没有?要不要我帮你?”小太监又眨着一双真诚的小眼睛问。 宋卿连忙说:“不用了。我自己可以的。” 小太监也不强求,又转了话题:“你分到我们东宫来算是有福气的,我们殿下可是整个宫里最好伺候的主子了,不像别的宫里的主子,一个不顺心了,打骂宫里的奴才那是常有的,一不小心还会丢了小命。殿下就不一样了,我到东宫两年了,从来没见他发过脾气。对我们这些奴才也是和颜悦色的都没说过一句重话。” 说着说着就突然愁眉苦脸起来:“就是有的时候啊,脾气太好了。别的宫里的人反倒不把东宫放在眼里了。前几天,大皇子的狗不见了,手底下的宫人居然自作主张带了一伙人连招呼也没打就直闯进来说要找狗。虽然大皇子事后责罚了那几个跋扈的宫人,也亲自上门赔了罪,殿下也不予计较。可我实在是太不服气了,殿下可是将来要成为我大齐皇帝的人!” 宋卿就想起昨晚顾彦池说的话来。 他说:“太子性格温和待人宽厚,如果只是一个寻常的皇子,或许会给他带来安稳。但是他身为东宫太子,性格温和待人宽厚只会让人觉得他懦弱可欺。” 这话原本宋卿听着还不觉得如何,此时却方觉那话中带着对她的某些暗示。 她的眼睛微微亮了亮。 “你吃饱了吗?要是没吃饱我再去小厨房拿些吃的。”小太监又问道。 “够了,谢谢你了。”宋卿感激的说。 “不用那么客气,你比我小嘛,照顾你是应该的。再说咱们两个以后在东宫相处的日子还长着呢。”小太监还是执意认为自己比宋卿大,一双眼睛又眯成了一条细缝。 宋卿也不再反驳,而是露出好奇的表情问他:“阿喜,那你能跟我讲讲东宫有什么规矩要守吗?我刚刚来还不懂,万一坏了规矩,闯祸就麻烦了。” 小太监就一板一眼的说:“如果在别的宫啊,那的确是有一大堆的规矩要守,可是在我们东宫,是最没规矩的地方了。只要按时做好你该做的事,就不会出什么大错。但是去了东宫外面就得小心点了,要是见到主子,不管你当时在做什么,都一定要停下来行礼,千万不能用眼睛盯着主子看。然后不该说的不要说,不该听的也不要听。”又说:“哎,反正你还小,殿下是不会随身带着你的,你出东宫的机会也不多。像我来了两年也才出过不到五次东宫呢。等你伤好了,我就先带你熟悉一下东宫的环境。” 宋卿看他也是没有这个耐心跟自己讲太多关于规矩的事情,也就不追问了。 被他扶着又躺在了床上。 小太监交代让她好好休息,然后就端着盘子又出去了。 宋卿躺在床上,仔细的把昨天晚上顾彦池跟自己说的每一句话都从脑子里翻了出来一条一条的思虑。 她现在得到的信息是,如今在位的齐皇帝,二十二岁时登基,在位一十五年,今年已经三十七岁。孝敏皇后深的龙心,皇帝皇后,相敬如宾,琴瑟和鸣,鹣鲽情深。乃齐国上下国民典范,即便是大病驾鹤,民间也留有许多佳话。孝敏皇后死后,齐皇帝因受不了打击大病了一场,虽经过御医的调养,已经完全康复。但是,这只是说给全天下人听得一个幌子。 事实上,齐皇帝儿时就一直体弱,更因孝敏皇后突病而逝大受打击,真正的寿命就算是乐观估计,也不到五年了。孝敏皇后驾鹤之后,后宫则由孝敏皇后的堂妹,顾贵妃掌管,而后位,齐皇帝不说立也不说不立。而且以朝臣不可插手后宫事务为由言令禁止百官为立皇后上折。这是摆明了孝敏皇后之后再也不会有其他的皇后了。 而孝敏皇后唯一留下来的嫡子二皇子祁渊,也在孝敏皇后过世后立为太子。 孝敏皇后去时,太子祁渊才十四岁,长相肖似其母,身体却像是齐皇帝,自小体弱。被立为太子之后,御医几乎是天天要去东宫请脉的 。 到了今天十八岁,还是一副文弱的样子,也不喜热闹,除了每日准时上朝就是窝在东宫,连当初极力拥护他当太子的几位大臣都很少走动,更别说与大臣结党营私了。 反倒是顾贵妃亲生的大皇子,文武双全,才思敏捷,再加上亲和力强,无论权贵还是平民,都能以礼相待,在朝堂之上也颇有建树,无论是在朝堂还是在民间都有口皆碑。 无论从哪个方面说,比之真正的太子祁渊,大皇子祁溯似乎都更适合当这个齐国太子。 ☆、第50章 萧川的反应 当日宫中宴席转至斗兽台时太子就以身体不适为由就已经退席。所以宋卿并没有看清楚他的模样,至于大皇子,当时中场时她曾短暂的看过一眼看台,当时大皇子正与越太子端临说的热烈,脸上神采飞扬,在这种场合上,好像他才是真正的太子。 “你身上的蛊是子蛊,而母蛊就在太子身上,如果太子遭遇不测,那么你体内的子蛊就会因为母蛊死去而发狂,游走你的全身,最后啃噬心脉而亡。” 这是顾彦池说的最后一句话。 宋卿相信,他绝对不会是在危言耸听。 路漫漫而修远兮。 任重而道远。 宋卿长叹了一口气,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此时的顾府,却是另外一番场景。 而此时的将军府,努力熬过了一个晚上的萧川,等来的,却是纪许带来的顾彦池把宋卿送进东宫当了太监的消息。 “我听说那个宋青被送进东宫去了,怪不得前阵子告病呐,估计就是净了身在府里养着身子呢,这不,立刻就给送到东宫去了。我还以为那宋青以后能成为顾先生的继承人,没想到啊,你舅舅居然是打得这样的主意。啧啧,这宋青也真是够倒霉的,那东西都给切了,以后还有什么乐趣可言?”纪许一副感同身受心有戚戚焉的样子,根本就没有看到萧川的脸色有多难看。 “哎!你去哪儿啊?!”纪许眼见着萧川突然一阵风似得卷了出去,叫也叫不停,转念才想起来那天华林楼的酒局萧川对宋卿的特殊来,心里一惊,连忙追了出去。 一出大门就看到萧川连马车都没坐,骑着一匹马就跑了。看那方向不是顾府,而是直接往皇宫的方向去了!这是打算直接冲到东宫找人?! 自己这回可算是捅了大篓子了,现在只能盼着,那宋青在萧川心里的位置还不是那么重,可是看刚才萧川的脸色和挟着怒火拍马而去的背影,纪许还是不能放心,一咬牙,又叫将军府备了一匹快马,也朝着皇宫的方向赶了过去。 然而,萧川此时心急如焚所骑黑马更是在首城都赫赫有名的踏风,纪许即便是鞭子一鞭接着一鞭的快马加鞭,等到赶到宫门的时候就已经被守门的将领告知萧川已经进到宫里去了。他没有特令,想要进到宫里无非是两个办法,一是得到宫中的诏令,二就是自己远在边关镇守的老爹现在出现带自己进去。 纪许忍不住狠抽了自己的嘴巴一下,骂道:“就你这张破嘴 !什么破事都往外说!” 宋卿正睡得迷迷糊糊的,突然被一声巨大的撞门声响起,伴随着阿喜惊慌的声音闯了进来:“萧公子!你这是要做什么呀!” 宋卿一睁开眼就对上了一脸震惊沉痛表情的萧川。 宋卿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呆呆的问了句:“萧川?你怎么在这里。” 萧川红着眼睛,一言不发的走过来,把她整个抱在怀里,声音又干又涩:“我带你走。” 宋卿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萧川抱了起来,她虽然比他小不了两岁,个头却是相差一大截,轻易的就被萧川整个裹在怀里抱了起来,大踏步的往外面走去。 阿喜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反应过来连忙张开了手臂挡在了门口,结结巴巴地说道:“萧、萧公子、你、你要干什么!你要带他去哪儿!” 萧川声音冰冷:“让开。” 阿喜还想鼓起勇气挺起胸膛,可是看着萧川脸上骇人的脸色,还是没有勇气敢挡在他面前,忍不住就是往旁边让开来。然而,就在萧川要踏出门外时,一直沉默着的宋卿,开口了。 她说:“萧川,把我放回去吧。” 纪许在门口等了不到半个时辰,就看到萧川的身影远远地走了过来。他看起来毫发无伤,既没有跟着宋青,也没有押送的侍卫,还好,没有闯祸。纪许偷偷的在心里松了一大口气,忍不住一脸笑容的迎了上去,可是等到萧川走到了近前,看到他脸上的表情,纪许就笑不出来了。 纪许从来没有见过萧川这幅样子。 萧川的身份注定在他的人生道路上是没有任何障碍的,所以,他一直是那样的神采飞扬意气风发,甚至飞扬跋扈。但是,此时的萧川,仿佛是看到了自己人生的道路上的第一个障碍,眼神迷茫,躁动不安,又仿佛隐藏着某种一触即发的情绪,会突然爆炸出来。 回去的路上一路无声,只有马蹄踏在道路上的踢踏声。 纪许不时的偷看一眼旁边的萧川,但是询问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他猜萧川一定是见到了宋青,但是不确定是不是宋青说了些什么才让他看起来如此失魂落魄。他敢肯定,就算他现在问萧川,萧川也不会告诉他宋青到底对他说了什么。所以纪许在想,自己要不要想办法去东宫找宋青一趟,打探一下他们之间到底说了些什么。 萧川突然猛地一拉缰绳,纵着□的马匹换了个方向,然后疾驰而去! 纪许也连忙调转马头跟了上去,用力大喊:“萧川!你又要去哪儿啊!” 萧川坐在马上回过头来,眼睛里爆发出难言的神采,说道:“我去军营找我爹有事!你别跟着我!驾!” “吁——”纪许愣了一下,然后拉住了缰绳慢慢的将马匹停了下来,看着萧川消失在前面路口的拐角处,无语问苍天。 宋卿休息了一天,身体的虚弱感已经完全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熟悉的力量充斥在体内。但是为了不引起其他人的怀疑,她还是装出一副虚弱的样子。但是能够下地走动就已经让阿喜对她的“愈合力”感到十分惊讶了。 “当初我躺在床上整整一个月!一个月!”阿喜夸张的说。 宋卿眯着眼睛晒着太阳,整个人都懒洋洋的:“我之前就已经休养了十多天了。” “阿青,是谁给你净得身?徐公公还是常公公?我是徐公公,就是那个成天笑眯眯的那个......我现在想起来还有点害怕呢。你当时害怕吗?”阿喜好奇的问。他现在的任务就是好好照顾宋卿,其他的杂活已经都被分配给了其他人,他倒是高兴得很。 宋卿有点不想谈论这个话题,第一是怕漏了陷,二是她一个女人谈论这个话题有点违和感,于是就不动声色的换了个话题说道:“阿喜,你上次跟我说了殿下,这回跟我说说宫里的其他人吧。比如说......大皇子?” 阿喜很容易就被新话题带偏了,坐在椅子上仔细的想了想然后才说道:“大皇子倒是个不错的人,对殿下也十分关心,毕竟贵妃娘娘是孝敏皇后的堂妹,但是大皇子与殿下总是亲近不起来,每次来东宫与殿下说不了几句话的。就是手底下的宫人太不懂规矩,三番五次的冒犯冲撞殿下,殿下脾气好,每次都不予计较,我们这些底下人也只能憋着闷气。唉,殿下的脾气也太好了些。” 宋卿在心中却是另有一番计较,就算太子再如何没有脾气,也终归是一国太子,齐国将来的国主,大皇子手底下的人就真的一点都不怕将来太子秋后算账?说不准是因为有什么人在背后支持才那么有恃无恐呢...... 阿喜又说道:“啊,昨天来的那个萧公子,以前也是经常来东宫的,殿下除了三皇子之外就与他最亲近了,每次来都要许久才走。不过这也有将近好几个月没有见着了,昨天一见着差点没把我吓死了。”说完又一脸艳羡的看着宋卿说:“宋青,你可真是了不起,连萧公子都是你的朋友。”萧川这个人,难相 处那是出了名的,不然也不会有个首城小霸王的称号了。 宋卿稍稍愣了一下,想起了那天晚上自己体内的蛊发作起来,痛不欲生时萧川的出现,那一声声颤抖的呼唤犹在耳边,还有昨天,他那样沉痛的眼神,还说要带她走。她的睫毛覆下来,掩盖住眼睛里所有的情绪,然后微微笑起来:“是啊。有萧川这个朋友是我的荣幸。”也是她穿越以后,难得的幸运。 阿喜正欲说什么。猛地一道声音横插进来:“宋青!” 宋卿闻言睁开眼睛,看了一眼来人,就认出来这是那天华林楼有过一面之缘的纪许。 纪许三步并两步走上前来,看着懒洋洋窝在凳子里晒着太阳好不惬意的宋卿就气不打一处来,质问道:“宋青,我问你!你昨天到底跟萧川说了什么?让他发起疯来死活要闹着去边关不可?!” 作者有话要说:50章了,给点鼓励吧,留言收藏都可。 ☆、第51章 太子祁渊 宋卿微微有些怔住了,然后像是太阳太过刺眼导致她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脸上露出了一个云淡风轻的笑:“纪公子,你把宋青看的太高了。”只说完这一句,宋卿就不再说话了。 她这样坦荡的态度,反倒是让纪许迷惑起来,难道真的是自己猜错了?也是,虽然萧川对这个宋青是特别了点,但是应该不会三两句话就能把他激的非要去边关不可......难不成是太子与他说了什么?萧川那个个性,除了齐皇帝,顾先生之外,他最肯听的,就是太子的话,可是太子又是为什么要让萧川去边关呢? 纪许气势汹汹而来,带着满腔疑惑而去。 宋卿眯着眼睛看着纪许走远,在心里叹了口气,昨天萧川执意要带自己走,她不得已口出恶言,直说他现在根本就是在将军府的庇佑之下,而没有将军府,他什么也不是,如果她跟他走,那么就等于背叛顾彦池,他根本就无法保证她的平安,倒不如在东宫做个小太监来的安稳。更直说自己身份卑贱不配与他做朋友,当时萧川的表情像是受了很大的打击,却也没想到竟会让萧川起了那样的念头,而她的本意只是想让他与自己保持距离而已。 那天晚上顾彦池只是轻描淡写的说了句:“你和萧川最近走的太近了。”她却听出了这话中的暗示,不得不与萧川保持距离了。她的生死皆在顾彦池的掌控之下,说白了,只是他的一个傀儡而已,对于萧川,她是“高攀”了。 宋卿叹了口气。 如果是在二十一世纪,她应该会和萧川成为很好的朋友吧。只可惜,他是将军府的公子,而她只是南岭出来的孤女,注定是不能成为朋友的。 宋卿突然开始强烈的想念起消失了将近两个月之久的宋简、赵良、高鸣他们来了。赵良和高鸣尚且不需要担心,她担心的是武力低下的宋简。那个对自己全心依赖的少年,何时才会是重逢之期呢? 之后的五日,除了阿喜,没有人再来找她。 到了第五日早晨,阿喜过来报喜:“阿青!顾先生来东宫了,正在听雨阁与殿下说话呢,叫我来传你过去!” 宋卿怔了怔,然后起身走到门口的镜子前整了整身上的衣衫。将养了两个月,镜中的自己早已经褪去了枯黄的外皮,皮肤变得白皙起来,就连脸庞的弧度也稍微圆润了,只是下巴依旧尖尖,双眸如星,鼻子挺翘,嘴巴小巧带着自然的红色,如果不是那两道英气的剑眉,倒更像是个小姑娘,此时看起来,却是个略带着些秀气别 致的少年。总体看起来,已经与首城土生土长的少年别无二致了。 她微微的一笑,对着阿喜说:“阿喜,带路吧。” 阿喜的嘴巴是停不下来的,一路上唧唧喳喳的说个不停: “阿青,你待会儿可要好好表现表现,说不定殿下高兴了,就把你留在身边服侍了,这可是天大的福气!”想了想又说:“不对,你可是顾先生亲自送进宫里来的,那肯定是要留在殿□边贴身服侍的了......啊啊啊!阿青,你以后成了殿下的贴身宫人可千万别忘了我呀!要是我能和你一起去殿□边服侍就好啦!” 宋卿有些无奈,却也是很喜欢这个开朗乐观的小胖子太监,她原本略有些紧绷的神经都不由的放松了,忍不住笑了笑说:“有机会我一定会帮你在殿下面前说好话的。说不定以后我们还可以在一起。” “真的吗?!”阿喜立刻停下脚步,一双并不大的眼睛此时瞪圆了看着宋卿,一脸的惊喜期盼,又有些不好意思,往前边走边小声的说道:“那可就太好啦......” 阿喜只能把宋卿带到听雨阁外,那里本就有一名二十来岁的青衣宫人候着,上下打量了她一眼之后,语气不轻不重的说道:“跟我来吧。” 宋卿就跟着他往前走,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阿喜正站在原地那儿眼巴巴的望着,没想到宋卿会回头看他,顿时就笑开了,对着她挥了挥莲藕一样的小胖手。 宋卿微微一笑,然后就老老实实的低着头跟在宫人身后。 听雨阁筑在湖上,四周以纱幔遮挡,轻风拂来之时随之舞动十分妙曼飘逸,若是有雨,雨滴落在湖中,就更是别有一番空寂意境。 据阿喜说,这听雨阁是孝敏皇后在世时亲自监工为太子念书之所,孝敏皇后在世时太子鲜少来,过世之后反倒才像是开始喜欢上了这个地方,闲的时候总要独自一个人来这里的。 宋卿看到站在木桥前的老十时微微愣了一下,只是几天的时间而已,却一下子从熟悉的人变成了陌生人。 老十的手拍在宋卿肩膀上的时候,她的身子条件反射的僵了一下,而老十也敏锐的察觉到了,微微一愣,然后像是有些感触一般,轻轻地在她的肩膀上又拍了几下,脸上有些歉意。 宋卿对着他微笑了一下,然后往他身后望去,那边是一座宽两米长五米的木桥,而木桥的尽头是随风舞动的白色纱幔,看不清里面的情景,只隐隐绰绰的显出那里面的两道 人影来。 宫人提高了音量,恭敬道:“殿下,宋青已带到。” 说话的却是顾彦池:“宋青,你过来。” 老十对着那宫人挥了挥手,那宫人看了宋青一眼之后才弯着身子退下了。 老十像是之前在顾府一样,拍了拍宋卿的肩膀,说:“去吧,别怕。” 宋卿勉强对着他笑了一下,然后不由自主的深吸了口气,抬步走上了木桥。 宋卿伸手挑开了前面的纱幔,然后垂着头,保持着脸上恭谨而顺从的表情,走了进去,十分自然的跪下行礼:“宋、奴才拜见太子殿下,顾先生。”她及时的把青字咽了回去,而换成奴才,不知道为什么,奴才这两个字从她嘴里吐出去的时候,她的心一下子就变的空空落落的,好像有什么东西丢掉了。这种感觉很难受,难受到她的眼眶胀得生疼,幸好她还知道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场合,大力的眨了几下眼睛,把眼睛里的酸涩给硬生生的眨掉了。 然后在顾彦池“抬起头”来的命令中,十分自然的把头抬了起来。 然后她就看到了这位一直出现在别人口中,而她还是第一次得见的齐国未来的国君——太子祁渊。 她看过去的时候,他也正看过来,那是一双很好看的眼睛,眼形修长眼珠幽亮,一眼望过去,似乎是一片幽黑的深潭,又像是一片无波的古井,他的皮肤很白,带着病态的苍白,连嘴唇也是微微的泛着白,他穿着一袭简单的青袍,浑身上下唯一的装饰就是头上挽发的玉冠,他就随意的盘腿坐在蒲团上面,与顾彦池相对而坐,中间摆放着一方棋盘,指尖还拈着一颗黑色的棋子,更衬得他的修长的手指如玉般通透。他此时正微微侧过头来看她,目光平和,不带一丝侵略性和压迫性,他的五官与萧川有三分相似,气质却是截然不同,一个像是白天灼人的太阳,一个却似是夜深人静清冷孤凉的月亮。 举手投足间透出的随意而从容的姿态,与顾彦池有些相似,却又不全然相似。顾彦池的更像是后天的修炼,而他,却像是浑然天生。 这就是她以后将要扶持的人,这个国家未来的主人,也是她要用性命来保全的人。宋卿想。 太子也在打量审视着宋卿,可是即便是带着审视,也是不让人不适、让人不厌的。他最后缓缓地一笑,目光转向顾彦池,说:“这就是先生当日带在身边的孩子吧。放在东宫,不觉着可惜了么。” 顾彦池笑:“本就是为了服侍太 子才找来的,有什么可惜不可惜之说。” 太子微微一笑,说道:“那就放在我身边服侍吧。你叫宋青是么?” 宋青凝神敛目:“是,殿下。” 他说:“以后就在我身边服侍吧。” 宋青俯身下拜:“能服侍殿下,是奴才的福气。” 他就随意的挥了下手,宋青就站起来,悄无声息的往外退了出去,从头到尾,都没有看另外一边的顾彦池一眼。 宋卿退了出去,然后往木桥那边走,没走几步就停了下来。 萧川正大步从另外一边往这边走过来,显然也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上宋卿,微微愣了下,脚下的脚步也停了下来,宋卿先反应过来,对着他行了一个标准的宫礼:“萧公子。” 萧川脸上的表情瞬间就冷了下来,然后冷笑了一声,随即面无表情的从宋卿的身边走过,掀开纱幔走进了阁内。 宋卿有些晃神,良久才回过神来,自失的一笑,然后再次抬起头来对着那边一脸担忧的老十笑了笑,朝着他走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太子殿下出场~~~~~~~撒花 ☆、第52章 崇文馆 东宫的掌事太监四十来岁的模样,都叫他元公公,生的慈眉善目,看起来十分的和蔼可亲,他仔细的交代了宋卿一些在东宫中的规矩之后,就叫来了期风,由他带着宋卿熟悉东宫的环境以及教她打点太子身边的日常事务。 接下来,宋卿的住所就被调到了紧挨着太子寝殿的偏厅,除了她以外,还有两名二十岁左右的宫人。一个就是带她去听雨阁的那个,叫盼雨。另外一个就是期风。 宋卿敏锐的察觉到了自己的到来似乎并不受他们的欢迎,的确,空降兵无论在哪个年代都不讨好。 东宫以一座主殿为中心,五座小殿以抱月之势分散周围,同时设有三楼六阁,都是给未来太子的妃子嫔妾居住。 东宫按照惯例来说应该会有五百名宫人,但是太子喜静,就按照了最低的配置,三百名。两百名太监,一百名宫女,都统称为宫人。 其中有资格住在太子寝殿偏厅的,除了元公公,就是两名贴身服侍太子的期风盼雨,分列为左右两个偏厅居住,再加上一个宋卿,左偏厅就有了三名太监。 下半夜就是期风坐更守夜,宋卿自然要跟着。外面的天还是漆黑的,两人打了灯笼前去太子寝殿与盼雨交接班。宋卿一路打着呵欠到了太子寝殿外,与盼雨交接之后就跟期风一起坐在了寝殿的门口。 此时已将近立秋,夜风徐徐带来丝丝寒意,身上虽然穿着东宫的太监制服,但是衣料太薄,还是有些微微凉意,宋卿忍不住问期风:“期风,要是到了冬天,我们也得在外面守着吗?” 期风将灯笼挂在墙上,看了一眼宋卿稍显瘦弱的身子,说:“本来宫中的规矩,即便是在寒冬腊月也要在殿外守着,是殿下宽厚,体恤我们这些奴才,才准许我们立了冬以后在殿内守夜。” 宋卿这才放下心来,心中也是暗暗想到,这个太子看来真如传言那般性格宽厚。只是可惜,他是太子,就算他自己不愿意改变,他身边的人,也会逼着他让他变,而她,就是那些人用来逼他的工具。 宋卿忍不住抬起头看了看天,天上一片漆黑,连一个星子都没有,就像她前路未卜的人生路。 卯时,也就是早晨五点,就有专门负责打更的宫人从这边路过。 此时天边才刚刚透出了一丝亮,上早朝的大臣们就已经从府中踏着晨雾往皇宫赶了。 期风将灯笼取下来,然后在门上敲击三声,恭声道:“殿下,该上早朝了。奴才进 来服侍您更衣。” 太子的声音清醒的没有带上丝毫的睡意:“进来吧。” 期风偏头看了宋卿一眼,低声交代:“待会儿我服侍殿下,你就在旁边仔细看着我是怎么服侍的。”看到宋卿点头答应,这才推开门走了进去,宋卿连忙提着灯笼跟在他身后进去。 屋里还很暗,燃了一个晚上的蜡烛已经燃到了尽头,期风有条不紊的,先把屋内的蜡烛换了新,等到殿内重新亮起来,才打起了内室的帘子走了进去。 太子已经从大床上起来了,身上穿着单薄的绸衣脸色大概是因为刚刚睡醒比昨天看到的要好一些,昨日他是盘腿坐着的倒未觉得,现在站起来,目测身形比萧川还要高出不少,更显得身材修长消瘦。 他似是完全没有注意到宋卿的存在,在期风的服侍下,洁面、漱口、然后自然的张开手臂,让期风帮他整理身上的衣物发饰。 宋卿自然是睁大了眼睛专注的看着期风的一举一动,暗暗记下了穿衣的顺序,说不定自己以后就要接替他来服侍这位太子殿下了。 太子的朝服是浓重而庄重的黑色,胸前绣有金色龙形暗纹,行动间若隐若现可见其尊贵。一头披散的乌发也被玉冠绾起。他本就生的好看,此时更是显得芝兰玉树,气度非凡。 太子看了宋卿一眼,忽然发问:“你可识字?”他的声音十分的清越好听,此时因为刚起床还带着一丝磁性,说不出来的好听。宋卿惊了一下,猛地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又想起元公公交代的不要直勾勾的盯着主子,立刻又低下了头,声音中带着恭敬老老实实地回答:“回殿下,奴才只认得几个字,却是认得不多。” 太子沉吟了一下,说:“那就去找元公公,让他安排你跟着三皇弟去崇文馆念书吧。” 宋卿正想找机会学一学这里的文字,太子这么一说可谓是正中下怀,脸上都不禁带了喜色,欢快的回答道:“谢殿下。” 太子道:“我见你这模样倒是十分开心,不似期风盼雨,那时让他们去念书识字是怎么也不肯的。”他的话说的十分自然亲切,倒不像是高高在上的太子了。 等到送走太子,宋卿就去了偏厅找元公公,元公公也已经梳洗整理好了,听宋卿传达完太子的意思之后奇怪的看了她一眼,然后说道:“我看你怎么如此高兴?” 宋卿呆了一呆,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问,就不耻下问道:“公公何故这么问?” 元公公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看着宋卿道:“我问你,顾先生把你送进这东宫来是为的什么?现在你又在干什么?” 宋卿这才恍然察觉过来,顾彦池是巴不得自己一天二十四个小时都黏在太子身边的,可是太子竟是就这么轻飘飘的把自己给打发出去了,自己还在这里傻乐...... 元公公摇头叹气:“算了,殿下若真想要做些什么,别说你了,就算是顾先生也猜不准他会用什么法子。”又像是有感而发:“也不知道,明明是有着七窍玲珑心的一个人,却偏偏甘愿被外面那些大臣们说成昏庸无能。” 又叹一口气:“罢了,既然让你去崇文馆,那就去吧,太子的随侍连大字也不识一个也实在是说不过去。走,我亲自带你去找三皇子。” 宋卿眨了眨眼,试探着问道:“公公,我听您说话,似是与顾先生十分熟稔?” “当年如果不是先生,我此时说不定还在敬事房当个倒夜壶的太监。”他一脸怀念的说完这句话就对着宋卿一瞪眼:“打听这么多做什么?好好完成先生交代给你的任务,别的事情,不要管也不要打听。”他生的面善,就算是发起脾气来看起来也不吓人,宋卿就笑嘻嘻的说道:“我就是随口一问,谁知道公公您随口就告诉我了。” 元公公顿时哭笑不得:“先生在哪里找了你这么只皮猴来。” 三皇子住在皇子所中的昌轩殿。 距离东宫也就十五分钟的路程,元公公带着宋卿赶到的时候三皇子还睡着没起。 元公公便说:“东宫那边我还得去照应着,你自己在这等着,三皇子好说话,你把太子吩咐的跟他说了你就跟着他过去就行了。”然后就急匆匆的往东宫赶回去了。 宋卿心中也是有些忐忑,毕竟她与三皇子的“过去”似乎有些不大愉快,也不知道三皇子会不会怀恨在心为难自己。 “殿下。”服侍三皇子的宫人轻声的说:“太子殿下的宫人在殿外等着您呢。” 三皇子还睡眼惺忪的,张开手臂任由宫人灵巧的手在自己的身上动作,打了个呵欠之后问道:“太子皇兄?他派人来找我做什么?” “听说是东宫新来的宫人,看起来跟殿下差不多的年纪,元公公说太子殿下请殿下您顺带着去崇文馆读书。” 三皇子就说道:“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呢。带上就是了。”又问:“不过东宫什么时候来了个那么小的宫人了?” 宫人一边仔细的帮三皇子整理身上的衣物,一边随意的说道:“皇子您也见过的,就是上次顾先生带着进宫的那个孩子,还射死了两只凶残的角狼,大大的出了一次凤头的那个。 ” “哦——”三皇子兴趣缺缺的应完,又猛然睁大了眼睛:“你说谁?上次顾先生带着的?是不是叫宋青的那个?” 宫人被三皇子那么大的反应吓了一跳,说:“奴才也不知道他叫什么......” 不等他说完话,三皇子就推开他往殿外匆匆走去。 ☆、第53章 崇文馆下 宋卿正百无聊赖的等着,突然一声断喝道:“果真是你!” 宋卿一扭头就看到了连头发还披散着没有束起的三皇子,恭恭敬敬的弯身行礼:“奴才见过三皇子殿下。” 三皇子走近了,盯紧了宋卿,左看右看上看下看,最后问道:“你怎么成了太子皇兄的奴才了?”目光不由自主的飘向宋卿的下半身,一脸纠结又嫌弃的表情:“那岂不是成了太监?!” 若真是男儿身,想必宋卿此时必定羞恼交加尴尬不已了,但是对于女子身的宋卿来说,这句话就是轻飘飘的完全没有攻击力,于是直起身来微笑着说道:“三皇子,奴才当日在南岭情急之下冒犯了殿下,还......” 宋卿才刚吐出南岭两个字就看到对面的三皇子脸色一变,还没将话说完就被三皇子大声呵斥了:“大胆!” 跟在他后面的宫人吓了一跳,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慌忙跪在地上连头都不敢抬了。 宋卿看到三皇子这样的反应,心中已是了然,便也不紧不慢的跪下来,眼睛却还是似笑非笑的睨着三皇子。 三皇子莫名的被她看得一阵心虚,只能强装道:“好大胆的奴才!没人教你不能盯着主子瞧么?!信不信本皇子叫人把你这一双眼珠子给挖出来?!” “哦?那三殿下最好还是把我的舌头也拔了才好,不然,奴才一个不高兴了,就把在南岭的事情给说出去了,恐怕对三殿下的威名,有所影响,那就大好了......” 说到这里,那跪伏在地上的两名宫人虽然还是老老实实的跪伏在那里,但是那两双耳朵却是不由自主的伸长了。 三皇子气的瞪大了眼睛:“你!” 宋卿凉悠悠的打断了他:“只可惜呀,我即便是个奴才,那也是东宫太子殿下的奴才,而不是三殿下您的奴才,要挖眼睛还是拔舌头,也是太子殿下说了算。所以啊,三殿下还是不要生气的好,说不定三皇子对奴才好一些,奴才就慢慢地把那件事情忘了呢?” 三皇子幸好还没气糊涂,回头盯了一眼那两个跪伏在地上的宫人一眼,怒道:“你们两个还不快滚进去?!” 那两名宫人吓得一抖,然后都从地上站了起来,就这么往后退了几步这才转身回了殿内。 直到殿门再次合上,三皇子才逼近过来,居高临下的逼视着宋卿,但是他的脸庞圆润,眼睛更是圆溜溜的,宋卿可以感觉到他已经很努力的想营造出一种很 有气势的感觉来压倒自己了,但是很不幸的,并不成功。宋卿反倒是十分不给面子的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三皇子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悲伤且不能理解的情绪中,他从来没有遇到过像宋卿这样无赖的人,偷窥他高贵的身体也就罢了!居然还敢威胁他要说出去!恐吓威胁统统不管用!就连皇子的威严她也不放在眼里!简直胆大至极!胸膛剧烈的起伏眼眶都憋红了,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宋卿见铺垫的差不多了,就佯装叹了口气,说道:“三皇子殿下,请恕奴才刚才无状之举,实在是惧怕殿下天家威严不得不出此下策,关于南岭的事情,奴才以前没跟人说过,以后自然也不会说。只望三皇子殿下亦能够礼尚往来大人有大量,将奴才以往的冒犯之举一笔勾销。” 宋卿忽然递过来一个下台阶的机会,三皇子连想都不想就顺着梯子下来了,还要佯装大度:“本皇子这点容人之量还是有的。你放心,太子皇兄那边我也会帮你说好话!行了,你也别跪着了,起来吧。就在这里候着,等本皇子打点好了就带你去崇文馆。”刚才消失的无影无踪的那股子高高在上的倨傲又回来了。 宋卿恭恭敬敬的谢过恩才站了起来。 她刚才虽然言语无状,却是掐准了时机和尺度,这个三皇子虽然表面看起来骄纵,但到底年纪还小,也并不是什么残暴的性子,宋卿三言两语中却是软硬兼施,打个耳光再给颗枣,估计南岭的事情也就这么过去了。 宋卿在心里偷偷的吁了口气,与这些主子打交道,稍有差池,要是换上个残暴的不讲道理的,直接拉出去打死也就打死了,回头随便安个什么罪名,再备份礼物往东宫一送估计也就过去了。 顾彦池虽然有手段,但是要真被当场发落了,只怕也是远水解不了近渴。更何况,太子殿下那边现在的态度尚不明了,在争取到太子的绝对庇佑之前,她不会贸贸然去得罪这宫里的任何一个人。 16 但是宋卿显然没有想到,自己不去惹麻烦,麻烦却会找上门来。 从另一条道上走来的一行少年先是对这边的三皇子行完礼之后,有人对宋卿发动了攻击: “咦——这不是前阵子顾先生身边那位在宫宴上大大出了一次风头,又得了越国太子青眼的宋青嘛。这一段时间不见,怎么到宫里当起奴才来了?”这一声刺耳又奚落的话是从梁戈嘴里发出来的,同行的几名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少年,有些面露惊诧同情,有些 则幸灾乐祸。 而正在此时,萧川和纪许却从另外一条道上往这边走来。 萧川漫不经心的走着,突然被旁边的纪许一记肘击,他不耐烦地看过去,却看到纪许正对着他挤眉弄眼,示意他往那边看:“萧川,那边。” 萧川抬眼一看,英挺的眉毛顿时就皱了起来。 而那边的梁戈,也看到了这边的萧川,笑容越发肆意:“啊,对了,听闻你与萧川也是私交甚笃啊。” 萧川此时已经走近了,他看了一眼站在三皇子身后的宋卿一眼,低眉顺眼连眼睛都不敢抬,十足的“奴才相”,他不禁想起了当天他说的话:“还请萧公子不要耽误我的锦绣前程。”真是好一个锦绣前程! 他移开目光,冷笑着看向梁戈,伤人的话便是脱口而出:“谁与他有私交了?不过是以前在首城没见过这种人,觉得新鲜,玩玩罢了。”现在见识完了,自然也就没有兴趣了。 宋卿心中苦涩,面上却泛起了一丝笑意,没有理会众多的少年,反而对着三皇子柔声道:“殿下,时辰快到了罢?” 三皇子本还想看她的热闹,此时接收到宋卿眼里的求助信息,更是无动于衷,直到宋卿的嘴型动了动,无声的念出了两个字——南岭...... 三皇子干咳一声,满脸的不耐烦:“你们都这么闲么?!都快迟到了!都给我让开。”然后就直接带着宋卿等身后一群服侍的宫人浩浩荡荡的往崇文馆去了。 宋卿十分感激的说:“多谢殿下方才为奴才解围。” 三皇子瞥她一眼,心中略有些得意,看你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还不是要我帮忙!哼!脸上却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说道:“哼,谁帮你了,我只是怕耽误了我上课!” 崇文馆原本只是专用于皇族学习的地方,但上代齐皇帝则将崇文馆扩建之后将朝中大臣的子弟也纳入其中,但是只有嫡子方可入学。 而像宋卿这样刚开始识字的宫人或者贵族子弟的仆从们,就在皇子贵族少年们隔壁的小堂里进行学习,教他们的是位二十多岁斯斯文文的年轻先生。姓许。就叫他许先生。 字也写的十分的工整好看。对待他们这群大龄“文盲”也十分的有耐心,不时地在课桌旁走动,检查他们有没有写错的。 宋卿握着笔照着他的字写了许久,因为太过专注入神乃至许先生在她身后站了许久她才发现。 许先生疑惑道: “我看你握笔有力,下笔有神。怎么会不识字?” 宋卿不慌不乱的回答:“兴许是握刀握出来的?” 许先生有些奇怪的看她一眼,然后就走开了。 一堂课下来,就教会了他们写自己的名字。宋卿对这个进度有些不满意,但是没办法,她虽然没有学过这里的文字,但是灵智已开,而且这些字读音与汉字是一样的,只是笔画不一样,只需要记住它是怎么写的,对应到脑海里的汉字就行了,比那些零基础的人自然要学的快的多。 所以宋卿就不得不单独找到许先生,拜托他能不能单独多教给她一些。许先生虽然有些讶异,但是到底没有老师是不喜欢聪慧的学生的,写了一些简单的字,然后交给宋卿这个字意思,就看到宋卿在这个字的旁边写了另外一种奇形怪状的符号,像是字体,却比现在通用的字体要简单的多,却也别有一番韵味,忍不住问了,宋卿就解释说是她以前家乡的一种特别的文字,现在已经没有人用了,小的时候学过现在记得的也不全了,只是她用来当注解的。 许先生这才恍然怪不得宋卿不识字却连握笔的姿势都那么标准。 一天下来,宋卿心满意足的把整张写满了字的宣纸收了起来,准备今天晚上守夜的时候再看看,她现在必须尽快缩短识字的时间,不然的话在她不在的时间里太子那边发生了什么变故可就追悔莫及了。 ☆、第54章 转机 因为宋卿现在被太子送去崇文馆,所以不需要跟着守夜了,只需要每天卯时按时起来到寝殿然后在边上学着期风盼雨怎么样服侍太子梳洗,穿衣。这个年纪正是渴睡的年纪,睡得晚起来的又早,宋卿看着看着就眼皮架不住了,等到了三皇子的昌轩殿,三皇子一般都还没起,宋卿就趁着这个时间倚在柱子边眯一会儿,稍微养足了点精神才能应付这一天的学习。 经常三皇子收拾妥当出来了,宋卿还没睡醒。常常被三皇子冷言讥讽,宋卿也不以为意,慢慢地她也摸准了三皇子的习性,他就是有事没事就喜欢来挑着刺的责难她几句,反正不守规矩被说,守规矩也会被说,宋卿干脆就不守规矩了,三皇子脾气虽然急躁,但是只要顺着他的毛摸几下也就没事了。把握住这个窍门之后宋卿在三皇子面前就越发的轻松惬意起来,反倒是在太子面前,太子表面上看上去温和宽厚,可实则却是冷漠疏离,即便是在元公公这样看着他长大的太监面前也是保持一定的距离,话语冷淡。 宋卿在东宫呆了将近一个月了,除了第一日他与她说了那两句话,后面就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了,基本上就是将她视为空气。 这边遇到阻碍,反倒是在崇文馆的学业上有很大的进展。 而她的学习进度,连许先生都感到震惊。短短二十天,她就已经把一般日常所需的字几乎全都认全了,大部分都可以手写出来,失误极少。 宋卿自己也发现自己的记忆力似乎比较强,那些字看过一遍她就基本已经记住了,根本就不需要反复摹画来加深记忆。与脑海里的汉字对应也很顺利。 基本上除了一些平时用的比较少,或是晦涩难懂的词语还需要学习之外,其他的日常需要用到的字词宋卿已经基本掌握,这个速度可以称之位神速了。 又过了十天,许先生用极其复杂的表情通知宋卿,她可以进到隔壁去学习了。 而隔壁就是皇子贵族少年们学习的地方。相当于跳级。 这些天,也不知道是不是她与萧川太有“缘分”这将近一个月,她每日去崇文馆,总会与萧川纪许不期而遇,但是每次都是低着头连眼神都没有交汇过就擦身而过,又或是一前一后无言同行。 偶尔也会遇到游子晏,他倒是遵守了在斗兽台的诺言,没有再来骚扰宋卿。有一回碰到,还对着她点了点头,倒是让她颇为讶异。那天在斗兽台她意气难平,放了狠话,现在想想却只觉得自己当时太可笑,她是什么身份?游 子晏又是什么身份?就算她一时赢了,在游子晏身后的却是偌大的宁南王府,岂会与她罢休呢? 当时自己以为自己身后站着顾彦池,可是到头来,当她倒下的时候,谁也不会接住自己。 一切都只能靠自己。顾彦池有一句话说的宋卿很赞同,在没有拥有足可以藐视别人的实力之前,要保持低调。 宋卿深吸了口气,然后收拾了一下,就在那些刚刚开始起步识字的仆从们震惊而艳羡的的目光中带上了自己的随身物品,默默地在诸位皇子贵族少年讶异的目光中从后门进了教室。 然后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坦然的坐到了最后面角落里的一张空桌子后。 这间教室里除了皇子与贵族子弟之外,他们的随身仆从也都在,随时听候吩咐。 只不过皇子和贵族子弟坐在前部分,而奴仆们则坐在最后面,中间隔了一段距离,同时,桌椅板凳,笔墨纸砚亦是等级分明。 “这个宋卿,一个月前不是还大字不识一个么?怎么这么快就到这里来了?再如何聪明也不可能学得那么快吧?!”纪许纳闷的和坐在自己身边的萧川说道。纪许说完没有得到萧川的回应,转头一看,萧川连看都没往后面看一眼。顿时就有些悻悻的。 而就坐在纪许前面的游子晏在看了宋卿一眼之后,又看了面无表情的萧川一眼,然后才若有所思的收回了目光。 教导皇子们的魏夫子,乃两代帝师,已有七十高龄,看上去依旧精神矍铄,一身简朴衣袍头发花白却是一丝不苟,腰板挺直,讲课时声音洪亮吐词清晰,即便是坐在靠最后的位置也能够清晰的听到他话中的每一个字。 这一堂课是抄写天纪晋元九百年期间的一名著名纪姓诗人的诗词。 魏夫子背着手在课堂间来回穿行,指点学生的不适之处,就连这边奴仆们的地方也没有放过。 宋卿下笔之时仿佛回到了前世,儿时父母忙于生意,将她寄养于外公外婆家,外公喜欢唱戏,外婆却痴于书法,一天不写上个十几二十副字就浑身不舒服,在国内也很有些名气。外婆为人严厉一丝不苟,对教育宋卿更是唯恐有所疏忽,从三岁起就开始教她怎么握笔,等到了五岁以后就每天都要练一幅字,外婆最喜欢王羲之的字,说其极尽用笔使锋之妙。她临摹的最多的,也是王羲之的字,张旭等书法大家也都临摹过。等到了八岁,就开始不再临摹,而是自己运笔了。 直到外婆过世,宋卿搬 回自己家中居住,曾经一度荒废,但在自己生病期间就又捡了起来,直到离世。 脑中犹如放电影一般放着前世在外公外婆家生活的场景,手中的笔却是如行云流水一般在宣纸上横竖点撇钩折捺。 突然,一声洪亮的声音在宋卿的头顶炸响:“好!” 宋卿一惊,笔下不由一顿一划,墨迹顿时化开了一片,整幅字也就等同于废了。宋卿心中微叹,有些无奈的看向了不知道在自己身边站了多久的魏夫子。 魏夫子却是直接将她桌上的字捡了起来,捧在手中,越看一双阅历丰富的眼睛就越是璀璨,口中道:“行笔潇洒飘逸,结体遒美,骨格清秀,点画疏密相间,实乃大家风范。只是疏于练习,下笔有些生疏了,但小小年纪却有如此笔力,肯定是下了一番苦功夫的,好啊!真是好啊!” 而此时,整个课堂都寂静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宋卿的身上。 说起魏夫子,不仅在齐国,就是在天纪大陆,也是一名传奇人物。 齐国两代帝师魏夫子的脾气那是出了名的暴烈,且似乎天生就不知道害怕为何物,做事往往随心所欲肆无忌惮。 他原本是街边一名行乞的孤儿,有一年当时的皇帝微服私访,不知何故看中了他,就把他带进了宫中,与上上代齐武皇帝自小一起长大,亦臣亦友。有一年齐武皇帝沉迷于后宫美色,荒废朝政,三日不上朝,文武百官束手无策,魏夫子愣是一人硬闯当时的皇帝寝殿,将齐武皇帝直接从龙床上拉了下来,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在帝前哭嚎,称如若皇帝不上朝他就撞死在寝殿之内。 而在齐武皇帝归天,齐宣皇帝继位之后,齐宣皇帝也步了先帝后尘,而且更为过火,他宠幸的是一名男子,这等事情以往也不是没有,上至君王,下至黎明百姓,好男风者也不是没有,只是这等事情放在私底下藏着也就算了,齐宣皇帝却不顾百官劝阻,非要立这男子为妃纳入后宫,当时整个齐国震荡,齐宣皇帝甚至放出话来,谁敢置喙,就当忤逆罪论处。当时满堂文武皆不敢言。 又是魏夫子,硬是拿着先帝御赐的金牌,当着满堂文武百官,痛斥齐宣皇帝昏庸好色,不配为帝!气的齐宣皇帝一病不起,最后更是连皇帝都不当了,直接禅位给了当年还只是个少不更事的少年的齐皇帝,也就是现在的齐宇皇帝。 而魏夫子,也在齐宣皇帝退位之后,彻底厌弃了官场,不顾百官以及齐宇皇帝的百般挽留,一个人搬到了崇文 馆,做起了皇子们的老师,而开放崇文馆,纳入更多的学生,也是魏夫子本人提出来的。 就是这样一个连皇帝都敢骂的人,要真恼起来,皇帝的儿子还不是照骂不误?!那些权贵大臣在家里也是千叮呤万嘱咐,惹谁都不能惹魏夫子。那些平时一个个飞扬跋扈不可一世的公子哥们,一个个到了崇文馆,都是乖顺的不得了。 魏夫子为人一生没有一丝污点,在这世上无亲无故,唯一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妻子在婚后三年产子时难产离世腹中胎儿亦未能幸免,魏夫子就一生未曾再娶,一辈子的嗜好除了爱喝点酒就是书法。 当了十几年的夫子,从来也没见他夸过谁,今天破天荒的一夸,那些个皇子公子哥们就全都惊呆了,看向宋卿的目光是又惊又羡又妒。就连萧川也盯着宋卿实在是太过震惊,都忘了自己还在生气了。 魏夫子一双眼睛紧紧地盯住了宋卿,眼睛里爆发出了一股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的光芒:“小子,你叫什么名字?” 宋卿怔了一怔,恭敬答道:“回魏夫子,小子宋卿。” “宋青?!好!好!很好!”魏夫子连说三个好字,然后对着满堂的学生们道:“这小子是你们谁带过来的?!” 三皇子难得的一副胆怯的样子:“魏夫子......是、是我带过来的。” 魏夫子就盯紧了三皇子,说道:“好!三皇子,老夫想跟你要了这个小子给我当学生,你是给还是不给?!” 宋卿都看傻了,这魏夫子未免也太狂傲了,就这么大刺刺的跟皇子要人?! 三皇子都快哭了:“魏夫子,不是我不肯给,虽然他是我带进来的,可是却是太子皇兄的人啊!” 宋卿此时已经敏感的察觉到了魏夫子的身份之特殊了,三皇子的习性她很清楚,他向来谁都不放在眼里,可是他面对魏夫子不同寻常的紧张甚至畏惧,此时都透露给了她一个强烈的信息! 这个魏夫子,绝对不会只是表面上的身份那么简单! 她的脑子已经不由自主的快速的转动起来。如果......如果魏夫子的身份可以压得过顾彦池!那么自己是不是可以凭借魏夫子脱离顾彦池的掌控?!一想到有这个可能性,宋卿的心脏都狂跳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这应该是最后一章免费章节了。明天应该就会入v,三更是规矩。 其实有了一种松了口气的感觉。走到这一步相信你们也 看到了,其实是很不容易的,如果你喜欢宋卿,想陪着她一起走下去,请你们继续支持作者。谢谢你们。 如果不能继续走下去的,也感谢你们曾经陪着我那么久,每一个点击和收藏都是对我莫大的鼓励。感谢。此敬。 ☆、第55章 宋卿晕倒 正在此时,梁戈的声音无礼而突兀的横插进来:“魏夫子怕是不知道吧。他是顾先生特意从南岭带回来送到太子殿□边的,夫子若是想将他收做弟子,只怕顾先生与太子殿下都不愿意放人,毕竟,他可是顾先生从南岭几千人中挑选出来的。” 魏夫子闻言看向宋卿,面色有些古怪:“你就是姓顾的那小子从南岭带回来的那个人?” 宋卿清楚的看到了他眼中的遗憾,也几乎是这一瞬间,她原本狂跳不已的心咯噔一声,然后缓缓地沉了下去。随即,她的目光如同一支冷箭,射向了那边的梁戈。而梁戈却不闪不避直接迎上了宋卿的目光,脸上还带着讥讽的恶意笑容。 下课后,梁戈直接走到了宋卿的桌子前居高临下的对着她冷嘲热讽:“有些人天生贱种,以为靠上了顾先生就有了靠山,谁知道被送到宫里直接阉了做了太监,现在还想耍花招攀上魏夫子,最后却竹篮打水一场空!贱种就是贱种,就算是进了宫,也只是个卑躬屈膝的奴才!” 宋卿忽的抬眼,直视梁戈,随即冷笑一声,道:“即便是奴才,也是东宫的奴才,太子的奴才。何时轮到梁公子在此指手画脚?莫不是梁公子以为自己的身份已经可以与太子殿下平起平坐?有资格对我指手画脚?!” 宋卿根本就没有控制声音音量的意思,一番话说的铿锵有力掷地有声。那些皇子贵族少年们只是吃惊,那些仆从们就已经惊呆了。 这个宋青!简直张狂! 梁戈怒极反笑:“宋青!你莫不是以为自己还是以前被顾先生带在身边风光无限的时候?!你信不信,就算我现在把你杀了,太子也不会拿我如何。” “我不信。”宋卿微笑起来:“就凭你,还杀不了我。” 整个课堂,在宋卿说完这句话之后,寂静无声。 她就坐在那里,脸微微仰起,目光淡定而从容的看着梁戈,脸上甚至还带着笑,但是自然而然的浑身就洋溢着一种强大的气场,仿佛她说的话就是真理,让人连反驳她的力量都没有。 此时,在“某些人”的眼里,宋卿的整个人都在发着璀璨的亮光,让人不知不觉就被她吸引住全部的目光。 在座之人,即便是当日并没有亲眼目睹宋卿对战角狼的那一幕,也会从别处听说。所以他们此时丝毫不怀疑宋卿话语中的真实性。于是,慢慢地就有不怀好意的看热闹的目光落在了梁戈的身上。纪许看了一眼旁边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宋卿的萧川 ,又看了一眼宋卿,心里顿时有些惊疑不定。 正在气氛僵持之时,一直旁观的游子晏突兀的站了起来:“梁戈,你父亲刑部尚书的位置还没有坐热,我奉劝你一句,暂时还是低调一些好。要知道,刑部尚书的位置,你父亲坐的可还不算稳。” 这是在明晃晃的威胁梁戈,袒护宋卿了。 这会儿就连宋卿也吃了一惊,讶异的看了游子晏一眼,谁知道游子晏说完之后竟然直接走过来,对着宋卿说:“宋青,我有话要与你说,你跟我出来一下。”然后看了梁戈一眼之后,径直走了出去。 宋卿想了想,也站了起来跟着走了出去。 “唉?宁南王世子不是跟宋青不和吗?怎么会突然帮他解起围来。”纪许纳闷的看着游子晏与宋卿一前一后的走出去,说道。 萧川目光闪烁几下,最后一言不发的收回了目光。 纪许撇了撇嘴,也不再关注了。 宋卿跟在游子晏身后走,一前一后,走了好长一段路,最后在一个僻静的角落的一棵老槐树下停了下来。 游子晏看着宋卿的目光有些复杂,明明是有话要说,却似乎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宋卿只好先打破了这种略有些尴尬怪异的气氛,微低着头说:“刚才.......多谢世子为我解围。” 游子晏说:“不必客气。” 说完这句话,两人就又陷入了怪异的沉默之中。 最终还是宋卿再次打破沉默,问:“那个,世子不是说有话要与奴才说吗?您还请吩咐。” 听到宋卿自称奴才,游子晏的眉头顿时就皱了起来,眼睛里的神色越发的复杂,说:“我不是你的主子,你在我面前就不用自称奴才了。” 宋卿微微一怔,然后苦涩的笑了笑说:“只是一个称呼而已。何必自欺欺人呢。” 游子晏梗了一下,然后轻声说:“那时在斗兽台,是我一时意气,其实我没想真的要你死......” 宋卿笑了笑,说:“是啊。所以我也没死啊,不是还好端端的站在这里吗。” 游子晏像是心虚起来,目光游移不定,就是不跟宋卿对视:“我心里一直觉得对不住你。你、你还怪我吗?” “先前是怪的。”宋卿说。等到游子晏紧张的看向她,就笑着说:“可是现在不怪了。”宋卿的笑容有些艰涩:“也没有资格可以怪了。” 游子晏愣了一下,然后苦笑起来:“那就是还在怪我了。” 宋卿自失的一笑:“是我之前不知天高地厚。”说着目光坦然的看着游子晏道:“说起来在南岭时世子也算是救过我两次,后来又两次置我于险境,你我之间就算是扯平了。宋青只希望,世子以后能把我当成一个普通的宫人,以前的恩恩怨怨就一笔勾销吧。”说完完全不给游子晏说话的机会,行了一礼之后说道:“奴才就先告退了。”然后就匆匆走了。 游子晏看着宋卿远去的背影,眸光暗淡,她这样的态度,分明还是在怪他。 下午的课程并不是在室内,而是来到了室外。是箭术练习。 宋卿看着远处排成一排的箭靶时,就已经跃跃欲试了。 她虽然已经有许久没有摸过弓箭了,但是那拉动箭弦的美妙感觉还在。 箭场宽阔,有弓箭依列在旁。 在他们来之前,就已经有一位十四五岁的黑衣少年站在那里一箭接着一箭的射出去了,他的准头很好,几乎箭箭命中靶心,而且箭速极快,看得出是位箭术高手。 “那是四皇叔的嫡子,我的堂兄,祁仕世子。”三皇子见宋卿看的认真,便好心为她介绍:“别人都叫他箭痴世子,五岁就开始学射箭了,是我们这些小辈中箭术最高的,你可别去惹他,不然可没你的好果子吃。”三皇子似乎对他颇为忌惮。 宋卿说道:“多谢殿下提醒。宋卿一定谨记殿下的吩咐。”她是疯了才会去招惹他。 正当此时,宋卿却意外的看到梁戈朝着那祁仕世子走了过去。 梁戈似乎与那祁仕世子颇为熟稔,那祁仕世子收起了弓箭与他讲话,两人也不知道在私语些什么,那祁仕世子就突然往宋卿这边看了过来,脸上的表情喜怒难辨,他的目光犹如鹰般锐利,且具有强烈的侵略性,几乎是他看过来的瞬间宋卿就已经感受到了,直接看了过去。那祁仕世子见宋卿感觉如此敏锐,不由得眯了眯眼,然后甩下梁戈,大踏步的往这边走了过来! 宋卿心里咯噔就是一声,看了一眼那边正嘲笑着看着这边的梁戈,心里就已经确定了这个祁仕世子来者不善。 宋卿在地上踩了一脚,泥土柔软并不坚硬,心里已经有了计较。毫无预兆的把眼一闭,就在三皇子以及正好看过来的其他人震惊的目光中直挺挺的往后面的地上倒了下去! 本来已经做好了身体受到撞击的准备,却 没想到身体还没触及到地面就被人接住了。 有熟悉而陌生的隐香袭来,宋卿心中微微一动。紧接着耳边就响起了萧川焦急而失措的声音:“宋青?!宋青你怎么了?” 宋卿打定主意装晕自然不会就此睁眼。 萧川见怀里的宋卿双目紧闭,脑海中就浮现出了那天晚上宋卿紧闭双眼痛苦难抑的模样,哪里还记得自己与宋卿早已“决裂”?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一把就将宋卿抱了起来,然后在所有人又惊又疑的目光中抱着宋卿大踏步的离去了。 纪许和三皇子目瞪口呆的看着萧川把宋卿抱走。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两人对视一眼,略一踌躇还是提步追了上去。 祁仕世子站在远处眼看着宋卿突然倒下完全没有搞清楚是什么情况,只能略带疑惑的看向梁戈。梁戈冷笑着说道:“这个宋青诡计多端,想必是知道世子要去找她比试故意装的。” 祁仕世子微微眯了眯眼,然后看着远处越走越远的萧川抱着宋卿的背影缓缓地说说:“没事。来日方长。” 作者有话要说:一天涨一个收藏我也是醉了。 ☆、第56章 偶遇越太子 宋卿被萧川整个抱在怀里,耳边是萧川不停的呼唤和安慰,恍恍惚惚回到了那天晚上他惊慌失措带着自己去找顾彦池。他应该是真的把自己当成重要的朋友了......宋卿忽然觉得有些难过,抿了抿嘴,她睁开眼睛,轻声说:“萧川,放我下来吧。” 萧川整个人都处在一种慌乱的状态中,跑出好几步才回过神来,猛地停住了脚步,眼睛里满是惊喜:“宋青,你没事了?!” 宋卿勉强的扯了下嘴角:“你可以放下我了。” 萧川这才把她放了下来,突然就有点不自在了起来,眼神闪躲,生硬的解释说:“我是怕你出了什么事,舅舅会担心,所以才......” 宋卿笑了笑,顺着他的话说:“嗯,我知道的。多谢萧公子。” 萧川一听萧公子这三个字,脸色一下子就冷了下来,硬邦邦的说:“不必客气。你毕竟也是舅舅的人,我不可能见死不救。” 说完这句话,他就不再说话。 宋卿也没有再接话的打算。场面就冷了下来。 幸好,三皇子和纪许很快就赶了过来。 三皇子见宋卿好端端的站在那儿,奇怪的问道:“你刚才怎么了?一下子就晕过去了。吓我一跳!”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忽然一下子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宋卿睁着眼睛说瞎话,然后又说:“殿下,我还是感觉身体有些不适,告假半天,先回东宫了。”说完又对着萧川纪许行了一礼,然后就匆匆的往东宫的方向走了。 “真奇怪。”三皇子嘟囔一声,然后对萧川纪许道:“那我们走吧,继续回去上课。” 纪许拉了一把仍在注视宋卿离去的萧川:“别看了,走吧。” 三人刚往回走没几步就遇上了正往这边匆匆而来的游子晏,游子晏见三人又折返回来却不见宋卿的影子就问道:“三皇子,宋青呢。”脸上的关切并没有刻意掩饰。 三皇子倒没发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直接回答道:“她没事,就让她回东宫了。” 游子晏暗自松了口气,放下心来,然后目光落在萧川的身上。 刚才他离得远,当时人群骚动他才注意到那边,却只看到萧川抱着宋卿匆匆离去的背影。 萧川之前与宋青交往甚密,但是宋青进宫之后似乎有传言他们两个已经断绝了来往,这些时日在崇文馆他也曾刻意留意过,两人之间似乎已 有嫌隙,根本无任何的交流。但是今天萧川的表现...... 而此时萧川的脸色也算不得好,这个游子晏,明明与宋卿已经势同水火,却又忽然这么关心宋卿的动态......在书馆还直接把宋卿叫了出去也不知道两人说了些什么......萧川猛然惊醒过来,自己竟然不知不觉的在探究他们两个之间的关系,萧川的脸色不由得有些难看起来。 宋卿在回东宫的路上想了许多,想得更多的是如何处理萧川游子晏梁戈以及其他权贵少年之间的关系,萧川是不能得罪也不能亲近,梁戈看起来对自己积怨已深,只要自己还在这首城,还有见面的可能想必他对自己的怨愤就不会轻易化解,算是敌人,而游子晏呢,原本打算与他保持距离,但是今天梁戈说动了那位祁仕世子,虽然不知道梁戈说了什么,但是当时祁仕世子的眼神传递给宋卿的信息并不是友好。 梁戈想必会利用自己手中一切的人脉来给自己找麻烦,自己在宫中根基尚浅,又因为顾彦池的警告而不得不放弃本来应该是强大靠山的萧川,至于本来应该成为她宫中保护伞的太子,目前态度暧昧,还没有摸清楚他对自己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态度,在确认他对自己的态度之前,宋卿不敢冒险他会给自己出头。而顾彦池,应该会有许多的暗线隐在暗处,但是目前形势还不明朗,还没有人出来与她接上头,顾彦池这头,她也指望不上。 三皇子本来是一个很好的人选,但是却是大皇子的亲弟弟......总要防备的。 宋卿一个一个的把自己接触过的所有势力一一分析了一遍,最后只剩下了一个游子晏。 宁南王,是齐国的异姓王。千年前游家先辈与第一代齐国皇帝一同打江山,以兄弟相称,同生死共患难,游家先辈更是多次救齐皇帝于险境之中。坊间有人称,当年齐国这个皇帝本该由游家先辈来当,但游家先辈却死活不愿意当这个皇帝,更大力推举了齐皇帝上位。 后齐国开国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将游家先辈封为异姓王,并以世袭,许下重诺,除非游家后代叛国,否则,永远不可剥其王爵。 游家也有家训,世世代代效忠于齐国皇帝。 而千百年来,无论夺嫡之战卷入多少权贵大臣,却从未在其中见过游家身影,虽手握齐国兵马大权,却从不参加皇廷内斗,除了皇帝之外,与所有的皇室成员都会保持距离,每一任宁南王也只听齐国皇帝一人号令。 也因此,每一任齐国的皇帝都 会对游家给予最大的信任。 然而,游氏一族人丁单薄,因为好像是家族遗传,每一个游家子弟都是痴情种,一生只会娶一个女人,且绝对不会是皇族,到了游子晏这一代,族中除了他以外,再无任何旁支子弟。 这一任的宁南王游傲远是个天生的“斯文人”,游氏一族骨子里就留着骁勇好战的血,却没想到游傲远却是天生见血就晕,当初被老王爷硬逼着去了边关,不到一个月就半死不活的被抬回了首城,大病一场差点丧命才让老王爷彻底死了让他领兵的心思。也因此,游家手中掌握的兵权都不得不分权出去,只留下了游家嫡系军队,也是自开国时就跟着游家先辈的亲兵。 直到游子晏的出世,才给游家带来了新的希望。而游子晏,也不负重望,丝毫没有遗传到游傲远,而是成长的十分出色。包括去南岭,也是他主动要求要去的。在首城,很多家族子弟都会被家族要求去南岭一段时间锻炼,但是一般来说,这些向来养尊处优的贵族少年们是不会自己情愿去的,而首城两名主动要求去南岭的少年,一是萧川,第二个就是游子晏,而且萧川尚且是在不需要竞争的一区。而游子晏,竟是直接要求隐藏身份,去高手云集的二区,化身为一名最普通的少年,参与那些凶险万分的搏斗。而他毫发无伤的从南岭回来也是令有些盼着游家就此没落的人们失望不已。 可以说,宁南王虽是异姓王,却比许多皇亲国戚的身份还要尊贵。 宋卿觉得自己或许应该改变一下自己开始的想法,争取一下游子晏的好感了,想到自己今天还故作姿态的无视游子晏抛来的橄榄枝,宋卿有点想拍死自己。 正在悔恨不已之时,忽然前面远远走来一队人,锦衣华服格外耀眼,宋卿不敢多看,连忙退到一边,垂首等着那一队人路过。 只看到一片云履自自己眼下走过,宋卿正要松口气,忽然一道惊疑声响起:“咦?” 整支队伍的脚步就是齐齐停了下来。 宋卿仍旧低头垂眼的看着地面,一片金色的衣角闯入眼里,那人说道:“你将头抬起来。” 宋卿无奈的在心里叹了口气,然后抬起头来,对着面前的越太子大皇子行了一个标准的宫礼:“奴才参见大皇子,越太子。” 眼前站着的两人,正是越太子端临与齐国大皇子祁溯。越太子自然还是那副浑身上下金光璀璨的样子,恨不得衣服都是金子做的才好。 而这位齐国的大皇子,宋 卿却是第一次近距离的看他,他与太子祁渊虽然是同父异母,却长得一点都不像。大皇子今年二十二岁,身高魁梧,轮廓□,五官硬朗,浑身都散发着强烈的阳刚之气,浓眉、大眼,眼神锐利,打量人的时候让人感到侵略感。他此时就用那样的眼神正在上下打量宋卿,眉毛微微蹙起,似乎在回想这是哪个宫里的宫人,怎么会让越太子停住脚步。 “宋青,果真是你!”越太子一脸惊喜的表情,让宋卿几乎以为自己与他是分别已久意外重逢的好友。 大皇子听到这个名字,也就想起来了,居高临下的俯视宋卿,嘴角噙着一抹冷笑:“原来你就是顾先生送给太子的那个宋青?”不等宋卿回答,他便是冷笑一声说道:“是了,那日在斗兽台我还见过你。”又对着越太子问道:“怎么,越太子认识这个奴才?” 宋卿只是低眉顺眼的听着,身体却已经不由自主的紧绷起来了,生怕大皇子会突然对自己发难。 越太子十分高兴地说道:“岂止是认识!”然后一脸欢快的拉住宋卿的手对大皇子说道:“大皇子,虽然齐皇帝让你陪我,但是我与你实在聊不来,我看你也不大想陪我,再走下去就是互相折磨。不如就让他带着我在这宫里四处转转吧!” 大皇子:“.......” 宋卿隐约看见大皇子的嘴角抽动了几下。 作者有话要说:入v事宜请看公告么么哒! ☆、第57章 太子对弈 等到大皇子一走。 宋卿就立刻对越太子道:“越太子殿下。奴才对宫中环境并不熟悉,而且抱恙在身,刚刚请了崇文馆的假,恐怕不能为殿下引路。若无其他事,奴才就先行告退了。”说完宋卿拔腿就走,实在是不想跟这位身份特殊的太子殿下呆在一起,若是落在有心人的眼里难免日后不会借此发难。 谁知道刚刚走出两步就被越太子一把拽了回来,还十分熟稔的把手搭上了宋卿的肩,一副哥俩好的样子说道:“我看你活蹦乱跳的不大像身体有恙的样子,你不熟路正好跟着我熟悉熟悉。” 宋卿无奈之下只得说道:“那殿下还是先放开我吧。若是让主子们看见了,只怕要责罚奴才不识尊卑......” 越太子不耐烦的打断她:“你张口一个奴才闭口一个奴才的烦也不烦?你是齐国的奴才又不是我越国的奴才,在我面前就不用奴才来奴才去的了,听着觉得刺耳。” 宋卿也就从善如流不说了,脚步稍稍往外挪了几步,和越太子拉开了一些距离。就这么带着越太子的一帮子人在皇宫里胡乱转了起来,越太子还不时点评一下宫里的建筑,宋卿恍惚间感觉自己像是带着旅游团的导游。 突然,越太子说:“你先前说你在崇文馆读书?我来了两个月还没有去过呢,不如你带我去崇文馆见识一下吧。” 宋卿急了,要是自己就这么过去,那不是告诉所有人自己刚才就是装的吗?只能对越太子说道:“殿下如果要去崇文馆,宋卿就不作陪了。我刚才告假出来,岂不是要让夫子以为我是诓骗于他?” 越太子斜她一眼,说:“你难道不是本来就是诓骗于他吗?” 宋卿一噎。幸好越太子还算体谅她的难处,并没有执意要去。 又逛了会儿,最后分别时越太子的结束语是:“你还是在宫外时有趣些,现在就跟这齐宫里的任何一个人一样,实在是无趣的很。” 宋卿对于这样的评语欣然接受。 宋卿足足走了一个时辰才走回到东宫,一躺到床上蒙头就睡。连晚饭也没吃。 第二天一觉醒来,屋里已经十分亮堂,宋卿惊了一惊,以为自己睡过头,匆匆穿好衣物起来,正好期风和盼雨正有说有笑的从外面进来,见到宋卿这一副急匆匆的样子便笑着道:“今天是休沐的日子,元公公吩咐了,你最近学业繁重累着了,今天就让你睡饱些,所以我们也没有叫醒你。” 宋卿有些不安:“那殿下那边?” “殿下那边自有我们打点,反正你在也只是在一旁看着。”期风说完又道:“对了,今早服侍殿下时殿下倒是提了你一句。我们就将元公公的吩咐说了,殿下也没再说什么。你就放心吧。” 相处一个月,宋卿一直表现的十分安分守规矩,期风盼雨也不是刻薄的人,对宋卿的敌意很快就消散了。大家也算是相处愉快。 宋卿听他们这样说才放心了下来,又脱了鞋子往床上躺。 盼雨就叫了起来:“你怎么又上床了?!殿下吩咐了,等你醒了就让你去听雨阁。快起来梳洗!” 宋卿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问:“你们可知道殿下找我做什么?” 盼雨没好气的说:“那得去问殿下了。”又催促道:“快些起来!” 宋卿这才急急忙忙的梳洗了一番,把自己整理妥当了,才往听雨阁那边去了。 远远地就只听到听雨阁那边传来琴声袅袅,宋卿不懂音律,也不细心聆听,只专注于脚下的路。 走到木桥这边,里面琴声未止,宋卿也不敢打扰,就站在那儿耐心等候,一边在心中寻思着太子找自己来的目的,琴声悦耳动听,宋卿却是半点也没听进去。直到琴声渐息,宋卿才是精神一震,轻声道:“殿下,奴才到了。” 太子清越的声音便从层层纱幔中飘荡出来:“进来吧。” 宋卿低眉顺眼,掀开了纱幔走了进去,她垂眼看着太子铺开在地上的白色衣边,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奴才宋卿参见殿下。” 太子轻柔冷淡的声音响起:“起来吧。” 宋卿刚站起来,太子便问道:“会下棋么?” 宋卿诧异的抬起眼,却看到太子正含笑望着她,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宋卿就觉得他眼睛十分漂亮,此时笑起来眼形微微弯起,那一弯深潭就起了波澜,让人有些集中不了精神。宋卿恍了一下神,才看到他桌上的琴已被在一旁服侍的宫人撤了下去,换上了棋盘。 宋卿定了定神,她在顾府时也与顾彦池下过,不过片刻就被杀的片甲不留,所以在越国使馆才说自己不会下棋,此时却是回道:“会是会的,只是怕棋力浅薄......” 太子便笑起来:“正好我也不大会下。过来陪我下一盘吧。” 宋卿见太子是认真的,便也不再推辞,走到他对面屈膝跪坐。 太子道:“那我便先落子了。” “啪嗒”一声,棋盘上落下了一颗白子。 宋卿也专注的看着棋盘,跟着落下一子。 太子再次落下一子,然后似是忽然想起随意问道:“我听闻昨日你在崇文馆得了魏夫子的夸奖。” 果然,叫自己来不仅仅是陪着让下棋那么简单,宋卿反倒是松了口气,紧跟在太子身边落下一子,然后道:“魏夫子说我的字写的好,就随口夸了两句。” 太子的目光专注的看着棋盘,轻描淡写的说道:“哦?魏夫子在崇文馆当了十几年的夫子,也曾是我的老师,我知晓他的脾气,能得他一声赞许的,寥寥无几。你倒是近些年来的第一个。”说完棋子啪嗒一声就落在棋盘上,倒让宋卿不由自主就心惊起来。 宋卿心中越是心惊,面上却越是不显半分,不卑不亢也不接话。 太子的目光在她的脸上转了一圈,才缓缓说道:“小小年纪,沉而不浮,不卑不亢,进退有度,该是成大事者。却在我身边做个小小的宫人,不觉得可惜?顾先生许了你什么,才让你甘愿留在东宫?” 宋卿脸上虽一脸轻松,心思却正在缜密的层层剥离着太子话中的深意,她在心里将太子的每一个细微的表情都放到最大,来揣测他的心思。 终于,她下定了决心,抬起眼,清透的目光直直的望进太子眸中的那一片深潭中,将自己坦然展现在他的面前,她的嘴角带着放松的、略带着些苦涩的笑:“殿下应该没去过南岭吧。” 在太子微微的怔神中,宋青继续说道:“那是一个即便回想起来也会让人害怕的地方。我就是从那里走出来的。宋卿没有那么大的志向,富贵权力,对我而言就如浮云一般,既不奢求,亦不贪恋。” 她的眼神郑重而恳切:“宋卿唯一所求,只是能够活着。若是再奢求一些,那就是自由的活着。殿下问我,顾先生许给了我什么,我可以坦白的告诉殿下,顾先生许诺我,殿下登上帝位之时,便是我获得自由之时。” 她此时已经将自己所有的底细全都摊开来放在了太子面前,其实是有些冒险的,可是太子太稳,稳到她寻不到一丝破绽裂缝可以偷窥到他的内心。她相信,如果继续这么下去,无论多久,她和太子之间的距离永远都不会拉近一丝一毫。所以,她只能冒险一搏。 太子深深地注视着坐在自己对面的少年,他的眼眸清透不染尘埃,眼神是那样的真挚而坦荡,他的 神情看起来是那样的镇定而自信,仿佛断定了自己会被他打动,只有他右手中不自觉攥紧的棋子才泄露出他隐在平静表面下的忐忑和紧绷。 太子深潭一般平静的眼眸,悄悄起了波澜,却最终化作一声轻叹,眼脸覆下来,长长的睫毛扑下来显出一片阴影:“若是今日与你对面而坐的人不是我,想必此时已被你这番话打动,只可惜......”他却是顿了一下,然后说道:“从明日起,你便在我身边服侍吧,崇文馆那边,便不必再去了。” 宋卿听他说了前一句已是心凉了半截,听到后面却又重新振奋起来,心中虽还有疑虑,却被抛到了脑后,脸上的笑意掩不住从嘴角泄露出来,连声音都轻快了:“是。” 太子抬眼看她一眼,眼中多了一丝温度,手指轻声叩响了棋盘:“该你落子了。”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入v三更哟~~~~~~~~~~~ 忽然想起来,收藏全文之后还可以收藏单章节的。拜托拜托了。 ☆、第58章 贴身随侍 元公公晚上的时候把宋卿叫了过去,把宋卿从头看到脚,又从脚看到头,眼神要多古怪就有多古怪。 宋卿被元公公看的有些发毛,又有些无奈:“公公。您看够了么?时间已经不早了,我明儿个卯时就得起来服饰殿下,您能让我早点回去睡吗?” 元公公问道:“你说你小子今天在听雨阁到底与殿下谈了些什么?怎么殿下一回来就吩咐我以后让你贴身服侍了呢?我还以为你少说也得一年才能让殿下把你调到身边。” 宋卿在元公公面前总是十分放松,此时神态便有些小得意:“这自然就是我宋卿的本事了。” 元公公还有些不放心的交代:“好了。明天你服侍殿下时一定要小心谨慎些,莫要得意,出什么差错。若是有什么问题就看我的眼色行事。行了,你早些睡吧。” 宋卿这才告了退。 躺在床上,宋卿却不是沾床就睡。 而是开始筹谋自己接下来的路。 自己现在已经成功的成为了太子的贴身宫人,太子在哪儿她也就在哪儿,也等于是把自己彻底的暴露在了所有人的目光之下,想必从明天开始,那些一直瞄准东宫的暗箭,就要对准自己了。 说不害怕是假的,但是在这害怕中,却隐隐参杂了一丝期盼,期盼那些暗箭能够早点射出来,她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把那些隐在暗处的魑魅魍魉揪出来了,宋卿甚至感觉自己恍惚间已经闻到了自由的味道,连嘴角都忍不住弯了起来。 不过从明日起就不能去崇文馆,那么“勾搭”游子晏的计划就要推后了,而且恐怕如果两人要单独相处的话也比较困难,只能静待时机了。 第二日宋卿不到卯时就已经醒来了。 而太子显然起得更早,因为宋卿与太子的身高差,所以服侍穿衣这些还是由期风盼雨来,宋卿就负责端盆送水,帮太子梳洗,不是跟往常一样像个木偶一样呆在旁边了。总算是没出什么差子。 整理好衣物又束好乌发,太子说道:“期风盼雨。你们就不用跟我去了,从今日开始,宋青随侍。” 期风盼雨两人手中的动作都是一顿,然后讶异的看了宋卿一眼,才轻声答:“是。” 他们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想到这么快。 宋卿对两人报以一个歉意的表情。 期风盼雨倒不是什么刻薄的人,也并没有就此迁怒于宋卿。 在前往朝殿的路上遇到了许多的大臣官员,自然,也就会与顾彦池遇上 虽然对于宋卿的本事他一直是做了最准确的评估,但是宋卿能那么快就进到太子身侧,还是让他略有些吃惊,看来这个小姑娘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聪明一些。 宋卿只是垂眸柔顺的跟在太子身边,就像这宫里的每一个不起眼的宫人一般,但是,只要站在太子的身旁,就算是再不起眼的宫人,也会变得扎眼起来。 她一下子就被萧镇举认出来了,一巴掌拍在了她的肩上,说道:“哎!是你小子啊!我说萧川那小子往日总要寻些借口不去崇文馆,怎么这些日子都不用叫就老老实实地去了呢,原来是来找你的!” 宋卿下意识的看了一眼顾彦池,顾彦池却只是淡淡的看着她,并没有多余的表情,宋卿恭恭敬敬的回道:“将军折煞奴才了,即便是在崇文馆中一起读书,奴才也不敢高攀萧公子的。” 倒是把萧镇举噎住了。 “太子。你这个奴才倒是口齿伶俐的很,就连越国太子也对他颇为赏识呢。” 大皇子不知道何时走了过来,脸上带着爽朗的笑,话语中对宋卿满满都是欣赏之意,却让宋卿衣料下的皮肤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太子看了宋卿一眼,然后微微一笑轻描淡写的说道:“想来是长得讨喜吧。” 宋卿脸一僵。 其他人也都是一噎。 上朝时,宋卿就在殿外等候,等够足足两个时辰,若是运气好,一个时辰也就散朝了。 而此时正在正常上课的崇文馆,却有几个人心绪不宁。 纪许小心翼翼的瞥了眼台上的夫子,然后压低了声音对萧川说:“萧川,宋青今天没来是不是跟昨天晕倒有关啊?” 萧川冷哼一声,说:“关我什么事。” 纪许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是不关你的事,不关你的事你倒是别一脸精神恍惚,心绪不宁的样子啊,光是回头看那张空桌子就不知道看了多少遍了。 当然,纪许也不敢就这么说出来,免得萧川恼羞成怒。他是真搞不懂宋青到底有哪里特别了,萧川对他怎么就那么看重?可明明那么看重在意,却偏偏不给宋青一个好脸色看,啧啧啧,萧川的心思真是太难懂了,比女人还难懂。 纪许吐槽归吐槽,等一下课,还是巴巴的跑到三皇子那里打听宋青的消息去了。 过 了一会儿就跑了回来,推了假装看书的萧川一把,说:“别装了。知道你竖着耳朵在听呢。” 萧川说:“我只是想知道他以后到底还来不来,如果不来我就开心以后不会再看到他刺眼了。” 纪许笑嘻嘻的说:“那我就先恭喜你了。三皇子说了,宋青没病,但是呢,从今天开始以后就不来崇文馆了。” 萧川愣了一下,脸上泄露了情绪也不自知:“为什么?” 纪许看萧川脸上的反应,正是越想越不对头,突然,就想起了前阵子传到他耳朵里关于宋卿和越太子的传闻来......看了一眼萧川的神色,心中已是咯噔一声,凉了半截,却只说:“他被调到太子身边当随侍了。反正字也学得差不多了,以后就贴身服侍太子了。”说完一顿,故作随意却暗带试探着说:“唉,以前你跟太子是很亲近的,东宫也是常去的。不过你不喜欢看到宋青,想来以后东宫你也会少去了?” 萧川被纪许这么一说,忽然觉得心中豁然开朗起来,莫名的有一些窃喜,脸上却是黑着脸说道:“哼,难道就因为他在东宫我就不去东宫了么?笑话!我偏就要去!”又此地无银三百两得说道:“这么说来我好像是很久没去东宫找过太子了,倒别让他觉得我与他疏远了。” 纪许见此时萧川的反应,心中哪有不明白的,原本只凉了半截的心现在全都凉下来了,他的脸色变得极为怪异起来,忍不住说道:“萧川你......” 萧川还茫然不知:“怎么了?你的脸色怎么那么怪?” “没、没事。”纪许把差点脱口而出的话及时的咽了下去。不行,现在还不能说。万一萧川根本就没有那个意思,自己那么一说,反倒会适得其反,说不定反而把他往那个方面引过去了。还是多观察观察再说。纪许已经在心里暗暗下定决心,绝对不让萧川与宋卿单独相处。 而这边的场景却全都落在了不远处的游子晏眼中,纪许脸上的神色变幻让他的眼睛微微的眯了起来........ 对于宋卿而言,贴身随侍的最大困难就是每天晚上太子沐浴的时候,她必须亲自上阵。 太子已经十九岁了,身体修长而略有些削瘦,却已经完全是成年男人的身体,他整个胸膛以下都没在水中,眼睛微闭,蒸腾的雾气中衬得他的气质更加清冷孤绝。 宋卿并不是真的只有十三岁,跟面对萧川*完全不同,在她的眼里,萧川还只是个小男孩儿,而太子,却全 然不同。宋卿不得不深吸口气压住自己脸上烧起来的燥热,才开始拿着浴巾,浇了水轻柔的在太子肩上来回擦拭。 “宋青。”太子忽然出言叫她,然后说:“我肩上的皮要被擦破了。” 太子的皮肤细嫩,此时已是泛起了红,宋卿难得慌张,差点咬到舌头:“奴、奴才该死......” 太子睁开眼睛,看了眼平时镇定自若此时却一脸不知所措的宋青,淡淡的说:“你退下吧。让期风盼雨进来。” 宋卿顿时如蒙大赦,立刻答道:“是,奴才立刻去。”然后就欢快的拿着湿哒哒的浴巾一溜小跑着跑出去将期风盼雨叫了进来。 过了许久,期风盼雨走出来,对宋卿道:“好了,你进去帮殿下绞发吧。” 宋卿一脸茫然:“啊?” “你是殿下的贴身随侍,总不能什么都让我们来动手吧。”盼雨说道。 宋卿这才不情不愿的又走了进去。 此时太子已经穿好了衣服,正斜倚在榻上看书,宋卿进来他连眼都没抬一下。 宋卿取了块干巾走过去,跪坐在地上小心翼翼的开始帮他擦头发。 宋卿一边擦一边怨念的想,太子的手脚大概是长来好看的,连擦头发这种事情都不用干。宋卿此时此刻多希望能有个吹风机。 跪得久了,一站起来,整条腿都是麻的,踩一下,脚底板更是像有千百只蚂蚁在同时噬咬,说不出来的难受。 奴才、奴才。 真是一点人权都没有啊。 作者有话要说:不要嫌弃剧情不紧凑啊。总要过渡的呀。第二章应该6点发,第三章要到晚上11点了。因为今天部门聚餐。 ☆、第59章 游子晏VS萧川 太子的生活习惯总让宋卿产生一种给退休老干部当保姆的错觉。 下了朝之后回到东宫先换上便服,然后提上他那只看起来像乌鸦的八哥,一路踱步去听雨阁,先将湖里的鱼喂了食,煮着茶看一会儿书,再弹一会儿琴,兴致来了也会与宋卿下一盘棋。 宋卿的棋下的臭,初时还规规矩矩的按章法来,后来就毫无章法了,见太子没有生气的样子,更是动不动就悔棋。乃至到了最后根本就不管自己的棋被吃的七零八落,只专注的去堵太子的棋路。 自从在太子面前把一切都坦白之后,宋卿无形中感觉自己与太子之间的距离拉进了许多,太子对她也不再像之前那么冷淡疏离了,偶尔还会说几句玩笑话。 有宫人禀报,说萧川纪许求见。 宋卿微微一愣,刚站起身退到一边,萧川就掀开纱幔大步走了进来,纪许随后跟进来。 萧川的目光只在宋卿身上停了一瞬,就转向了太子。纪许却是从一进门就直勾勾的盯着宋卿瞧,宋卿被他看得莫名其妙,莫名的有些发毛。 萧川行了礼笑着对太子道:“见过太子殿下。” 太子微笑起来:“好些日子不见你来,怎么今天有空过来。”看得出两人的关系十分亲近。 “就是因为好些日子没来,所以心中挂念才要来看看啊。”说完直接走过去坐到了宋卿刚才坐的位置上,看了眼棋盘说:“你这又是在跟自己下棋了?”又说:“你哪只手下的白子?怎么下的这么烂?” 宋卿:“......” 太子笑睨宋卿一眼,说道:“宋青,可听到了?萧川都说你下的烂。” 宋卿便说道:“是,殿下,奴才自己也没说下的不烂啊。” 萧川见太子与宋卿说话的神色十分随意自然,而宋卿的神态也像是以前与自己相处时的样子,再想一想他现在对自己那副冷淡的样子,萧川心里莫名的泛起酸来。 自然就没有逃过开启了探测模式的纪许的眼睛,心里就越发沉重了几分。 太子对宋卿道:“宋青,你先退下吧。” 宋卿巴不得出去,应了一声正要往外走却被萧川叫住了:“等等!” 等到所有人全都看过去时,萧川轻咳了两声,对太子道:“把他留下服侍吧。” 太子奇怪的看了萧川一眼,往常萧川若是来找自己,往往都是不习惯有宫人在的,怎 么今天......宋卿看到太子看过来,她就乖乖的折返回来,心里已经在叹气了。 萧川看着前面的棋盘饶有兴致的说:“殿下,我来陪你下一盘吧。” 太子笑:“你不是以往最烦下棋,怎么今天这么有兴致?”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嘛。”萧川说完十分积极地把棋盘上的黑白棋子全都分开放在了各自的棋盒里,瞥了宋卿一眼,大爷样的吩咐道:“你,过来倒茶。” 宋卿看了他一眼,然后就走过去倒茶。 宋卿跪坐在萧川身侧,热茶从壶口倾泻而出,热气升腾,萧川不知不觉就目不转睛的看着宋卿的侧脸。 直到被纪许干咳一声惊醒。 诧异的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在了身边的纪许,问:“纪许,你怎么还在这里?” 纪许差点气厥过去,什么叫做我怎么还在这里?!我一直都在这里啊!麻烦你就算是眼睛里只剩下一个宋青也别做的那么明显吧?! 萧川又问:“你不走吗?” 纪许坚定地摇头:“正好没事,我在这里看你和殿下下棋。”纪许下定决心要盯紧宋卿,不给他“勾引”萧川的机会。 “你,给我削个梨。” “哎,那个谁,把葡萄的皮剥了。” “茶又没了,怎么这么没有眼力劲?” “剥个橘子。” “把那盘点心端过来。” 萧川使唤的太过频繁连太子都对他频频注目了。 等到天色渐晚,到了要走的时候,萧川腹中已经装了不下十多种吃食了,脸色都有点变了。 棋也下的乱七八糟。 等萧川纪许一走,就有宫人进来将一片狼藉的桌面打理干净。 太子便问道:“你与萧川是旧识?” 宋卿老实的回答:“是。”却是一个字也不肯多说。 太子又说:“我看他对你倒是不一般。” “奴才前阵子不小心说错话得罪了萧公子,想必是心中还在恼我吧。”宋卿无奈的说。 太子道:“我这个表弟,从小就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被人称作是小霸王,可实则却是个吃软不吃硬的。若是有什么事,你服个软,哄他几句也就过去了,若是和他反着来,他反倒不依不饶的。” 宋卿愣了一下,忽然恍然过来。想来 自己当日急着与他撇清关系话说的重了,若是换了别人,只怕是从此与自己形同陌路,恩断义绝。可是对象是萧川,恐怕反倒起了反效果。对待萧川应该慢慢疏远的。 只怕萧川现在憋着一口气咽不下去,自然不会轻易的就这么放过自己。 还有那个与萧川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纪许,今天看自己的眼神就像是防着偷蛋贼的老母鸡,好像她离萧川近一点就能把萧川吃了似得。 宋卿不禁感到头疼起来,她只想安安稳稳的在东宫当个小太监,安静的等待着太子登基的那一天。 第二天,萧川像是掐准了时间,在同一个时间到了东宫。远远地就看到那边的宋卿提着鸟笼正从太子寝殿的方向走过来,看到他,眼睛腾地就是一亮,然后快步往这边走了过来。 萧川正对宋卿今天的格外热情感到”受宠若惊“之时,宋卿却是走到他面前匆匆对着他和纪许行了一礼,然后就往他后面走去,口中喊道:“世子!” 萧川与纪许同时一愣,然后齐齐扭头看去,就看到宋卿朝着不远处正往这边走来的游子晏迎了过去。 萧川的脸色顿时沉了下去。 只见宋卿对着游子晏低声说了几句什么,然后才带着游子晏往这边走来,对萧川说道:“萧公子,纪公子。殿下现在正在听雨阁,我带你们过去。”她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神着重的看了萧川一眼,到让萧川一下子忘了刚才的不快,疑惑起来。 到听雨阁时,太子刚刚一曲琴音弹完。看到游子晏到访,倒是着实有些惊讶。 游子晏倒是直接开门见山:“太子殿下,子晏今日来是特地来找宋青的,还请殿下把他借给我一些时间。” 宋卿偷眼看了一眼游子晏,游子晏却也正好看过来,对着她微一挑眉,宋卿便觉得好笑。正在高兴之时,却不料萧川的声音横插进来:“哦?世子也是来借人的?那可真是不巧,我也正好是来找太子殿下借人的,还借的是同一个人,可惜世子来晚了些,我昨天来时就已经与殿下说好了。”他的目光从游子晏身上划过,然后落在宋卿身上,目光中带着□裸的威胁:“宋卿,你不会是忘记了吧。” 忘记什么啊!!!根本就没这么一回事啊!!!为什么要这么突然的打乱自己的计划啊喂! 宋卿在心里狂吼,脸上却是不动声色的看了太子一眼,太子却根本连眼都不抬,这意思分明是要宋卿自己看着办了。 宋 卿看了看脸色不大好看的萧川,想起昨天太子与自己说的一番话,只能对着游子晏报以一个歉意的眼神,然后说道:“奴才记得的。世子,抱歉。” 游子晏却是一笑,话是对着宋卿说的,目光却是看着萧川:“既然今日没空,那明日总有空的,若是明日也没空,那就后天,我就不信,每日都会慢人一步。” 作者有话要说:下班了,时间紧迫,只够码那么多了。晚上十一点多还有一更。早睡的同志明天再看吧。 ☆、第60章 暂别萧川 “纪许,我有话要跟他说,你能不能先走?”萧川宋卿纪许三人出了听雨阁走了一段之后萧川终于忍不住对纪许说道。 “你们说就是了啊。难道还有什么我不能听的不成?”纪许是打定主意不让萧川宋卿单独相处了:“你们说你们的嘛,我又不打扰,这样,我把耳朵捂住。”说着还装模做样的捂住了耳朵,睁着一双无辜的眼睛看着二人。 萧川实在没办法,只能对他说:“那你稍微走远一点总行了吧?!” 纪许看萧川好像要发火了,只能退开了三米之外,说:“再远就不行了。” 萧川吼:“把耳朵捂住!” 纪许就乖乖地捂住,睁着眼睛看着这边,场景怪异的很。 萧川皱着眉头盯向宋卿,问:“宋青,我问你,你什么时候和游子晏又扯到一起去了?怎么?斗兽台的教训还不够吗?” “萧川。”宋卿直接打断他:“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气?” 萧川一愣,然后梗着脖子说:“我不知道你在胡说什么。” 宋卿却穷追不舍:“你在气我那天说话难听,气我不把你当朋友,是不是?” 萧川哼了一声,冷笑:“你现在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怎么?后悔了?” “是。我后悔了。”宋卿十分坦诚的回答。 萧川愣住,先是吃惊诧异,然后又是惊疑不定:“你......” 宋卿垂下眸子,神情有些落寞:“萧川......你知道,就算我自己不愿意承认,我现在也是个奴才,可能还不如在南岭的时候,至少在那里,我只要能够打赢别人,我就能活。可是在这里,就算我可以打赢一百个人,有人想要我死,我还是得死。” 萧川的眉毛一扬。说:“有我在,谁敢动你?!” “我曾经想过要依靠你的,萧川。”宋卿抬起眼来,看着神色震动的萧川:“直到有人警告我,不可以和你走的太近。” 萧川脸色突变:“我舅舅?还是我爹?为什么?” “不是顾先生,也不是萧大将军。”宋卿摇头否认了,她并不想让萧川与顾彦池只见产生嫌隙,她说:“是一个可以掌控我生杀大权的人。萧川,你的父亲是大将军,舅舅是皇帝的宠臣,姨母是前皇后,表兄是太子,你是首城的小霸王,所有人都要让你三分。可是此时如果有人要杀我,你什么都做不了。” 她深深地 看着他:“萧川。我不想死。” 纪许虽然很努力的竖起耳朵去听了,可是宋卿的声音音量控制的太准确,足以让萧川听清楚每一个字,却也能让纪许一个字都听不清楚。 但是纪许断定,宋卿肯定跟萧川说了什么极其重要的事情,不然萧川不会这么失魂落魄的。即便是那天他气势汹汹的冲进东宫质问,也是这么失魂落魄的出来,脸色也没有今天这么难看。 “纪许。”萧川在走出宫门外忽然停住脚步,侧头问纪许,说:“你说,我要怎么做,才能够保住我想要保住的人?” 纪许一时间也没反应过来他指的是什么,就说:“那还不简单,成为你爹萧大将军,或者成为你舅舅顾先生。不然手握重兵,不然权倾朝野。到那时,谁又敢动你要护之人?”他刚刚说完,就愣住了,然后不可思议的转向萧川,看到萧川陡然发亮的眸子之后震惊的说:“萧川,你该不会是......” 宋卿想了一夜,总觉得萧川会做出些什么事情来。 或许又会是纪许气势汹汹的跑到东宫来质问自己一次。 但是宋卿没有想到的是,她等来的不是纪许,而是顾彦池。 “昨日萧川从宫中回去。来了府里,问我如何能成为我。”顾彦池说的轻描淡写,眼神却是罕见的寒冷:“宋青。我记得我曾与你说过,不要与萧川走的太近。” 即便是现在,宋卿的心里对顾彦池还是有阴影,但是她已不是那个仰他鼻息过活的宋卿了,她很快就镇定了心绪,目光不躲不闪,迎着顾彦池冰冷的目光看过去:“顾先生,这已经是我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了。” 顾彦池目光一寒,正欲说话,就被宋卿打断:“我知道先生害怕的是什么。而我正是不想让这种事情发生才会想出这样的法子来。” “先生可知道,要疏远两个人的关系最好的办法是什么吗?那就是让他不断地去接触新事物,和新的人,让他根本无暇想起那个人,只要时日一长,谁还会记得一个小小的宋卿呢?”宋卿说:“想必萧大将军的对萧川的期望也是希望萧川有朝一日能够成为像他一样的大将军吧。我就顺手推了一把,希望没有越矩。” 顾彦池说:“萧将军的确有计划让萧川去军中磨练,但不是现在这个时机。宋卿,你把我的计划打乱了。” 宋卿耸耸肩:“没办法。如果再让萧川这样下去,恐怕会把我变成他的执念,恐怕那是比打乱你们的计划更加严 重的事情。” “那宁南王世子呢?听说你与他走的很近。”顾彦池忽然转了话题。 宋卿微笑起来:“先生的消息真是灵通。先生给予我的保护有限,我总要为自己的性命筹谋打算。而且如果我能把游家争取到东宫这边,也将成为东宫的一大助力不是么。” 顾彦池眸光一亮,随即却道:“你当千百年都没有偏移过一分的游家会因为你而偏向东宫么?” 宋卿笑起来:“不试一试怎么知道呢。” 顾彦池深深地看她一眼:“宋青,你比我想象中的还要聪明一些。”他意味深长的说:“当初我遗憾你不是男子,如今我却庆幸你是一名女子。” 第二日,在顾彦池的支持下,萧镇举终于同意让萧川提早去军中。 临行时,萧川特地来东宫辞行。 与太子辞行后,与宋卿走在游廊上,一路无话,一条长长的游廊快要走到头萧川才开始说话: “宋青,我今日离宫,去的是首城旁边的军营,虽然离首城不远,但是听说一进到那里就不容易出来,但是等我从那里出来,我就可以带兵打仗了。我也不知道何时方能再见。我已经嘱托纪许,让他暗中照看你。你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去找他。若是他也帮不了你,你可以让人带信去将军府。我跟我爹说过了,你是我的兄弟,他一定会帮你的。我也会写信给你,也不知道能不能寄信,但你要是收到我的信一定要记得回信......”萧川絮絮叨叨的说着,忽然就住了嘴,觉得自己是不是太啰嗦了?看了眼宋卿见她正认真的听自己说着,这才确定他没有嫌自己啰嗦,但是要再说,却又不知道要从何说起了。他沉默半晌,才重新组织好语言,郑重的看着宋卿一字一句的说:“宋青,保住性命......等我回来。”这四个字说完,他忽然张开手臂往前一步把宋卿揽进了怀里,然后用力的收紧了手臂。他的个子小小一团,抱在怀里就跟抱着个孩子,却让他充满了力气。 宋卿被他抱住,慌乱了一下,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环抱住了他的腰,将脸埋在他的胸膛,感觉环住自己的两条手臂收紧了些,她忽然觉得心中酸涩起来。她此时方才觉得,萧川这个朋友对她而言是这样的珍贵。 萧川,你回来之日,可还会记得今日说的这一番话呢? 她希望他记得,又希望他已经忘记。 “萧川。保重啊。” 宋卿看着萧川大步离 去不再回头的背影低低的说。 作者有话要说:暂别萧川。大招要开始了。 ☆、第61章 顾贵妃 游子晏来东宫的时候,宋卿正在听雨阁附近的湖边给太子的八哥找吃的。 “你用了什么法子激的萧川苍城的?”游子晏饶有兴致的问起宋卿。 “让世子打听的事情可打听好了?”宋卿瞥他一眼,不答反问。她托他帮忙打听宋简赵良高鸣的下落,她总觉得不大放心。 游子晏又恢复了跟在南岭时一样的玩笑不羁:“这才不到几天的功夫,哪儿那么快就有消息。等着吧。” “世子就这么大刺刺的跑到东宫来,不怕被有心人看到出什么乱子吗。”宋卿一边说着一边低着头用小锄头在松软的泥土里挖着。 “怕什么?怕别人误会游家偏向东宫?”游子晏嗤笑着折下一条杨柳枝,道:“我们游家从来不怕别人误会,千百年来我们游家都只站在皇帝这边,谁是皇帝,我效忠谁,那些无关紧要的人,谁理他们怎么看怎么说。” 宋卿装作漫不经心小心试探:“三人成虎,难道皇帝就不会怀疑你们游家吗?” “你一个小太监,关心的倒挺多。”游子晏却避而不谈了,然后饶有兴致的蹲下来,看宋卿挖土,好奇的问:“你这是在找什么?” 宋卿也就从善如流的跟着他改了话题:“殿下养的八哥最近食欲不振,得给它找点纯天然无污染的零食小吃调一下胃口。啊!有一条!”然后就从土里揪出了一条手指长的蚯蚓往游子晏的面门晃了过来。 “啊!”游子晏吓了一跳,一下子蹦出一米远,看了一眼宋卿手里蠕动的蚯蚓就难受的把头扭过去,惊叫道:“啊啊啊!好恶心!快丢掉!” 宋卿扑哧一声笑出声来:“不是吧?!天不怕地不怕的宁南王世子,居然怕一条小小的蚯蚓?啧啧啧,若是传出去,只怕要威风扫地呀。”说着还恶作剧一般的提着虫子站起来往他那边走了一步。 吓得游子晏连忙跑开了,站得远远的对宋卿说:“宋青!你还想不想让我帮你打听消息了?!” 连威胁的招数都用上了。 宋卿把蚯蚓装进红色的罐子里,然后站起身来朝着游子晏走了过去,取笑道:“蚯蚓又不咬人,治愈怕成这样嘛。” “不是怕。是恶心!软趴趴的......太恶心了。”游子晏一脸纠结的表情往那边挪了挪:“你离我远点。” 宋卿无奈之下只好走在前面跟他讲话:“世子有没有听说过蛊?” “又是虫子,你问 这些恶心巴拉的东西干什么?”游子晏嫌弃的说道。 “不是,我前阵子在书上看到说那些蛊的作用稀奇古怪的很,觉得好奇,所以就问问。”宋卿说。 游子晏撇了撇嘴,说:“尽关注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但还是说道:“在西岭有蛊族,专门饲养蛊虫,那个地方人烟稀少,瘴气极重,除了蛊族的人,极少有人会去到那边。我虽然听说过,但是也不甚了解。” 宋卿问:“那么,有没有详细描述蛊虫之类的文献书籍呢?” 游子晏诧异的看着她:“我还以为你只是随口问问,怎么,你还真打算做一番深入研究?” 宋卿眼珠子一转就想出了办法,一本正经的说道:“你也知道我是顾先生送进东宫的。我的本事你也知道,自然不会是让我伺候太子那么简单,主要是要保护太子的安全。你想啊,刀剑虽然锋利,但也在明处。但是如果万一有谁要对太子用蛊的话,我却对蛊一无所知,岂不是让人有了可趁之机?” 游子晏还是半信半疑:“倒看不出来你如此尽心尽力。” 宋卿叹了口气:“本来若是萧川还在,我也是可以托付给他的......” 游子晏颇有些不屑:“我找得到的东西,萧川却未必找得到。单说我府上就有藏书万卷,本来嫌麻烦,但是看在你如此尽职尽责一片赤胆忠心的份上,我就姑且帮你找找看。不过这是偏门杂类,不一定找得到,你也不要抱太大的希望。” 宋卿顿时喜笑颜开:“宁南王世子要真要找一样东西,总是有办法的。宋卿先谢过了。” 游子晏顿时啧啧几声,捏住宋卿脸,说道:“脸色变得可真够快的。” “嘶——”宋卿痛的嘶的一声,把游子晏的手拍掉,只是此时有求于他,也不敢回击,只是愤愤的瞪着他。 游子晏却是摩擦了一下手指像是感受刚才的触感,然后抬眼讥笑道:“细皮嫩肉,跟个女人似的。” 宋卿反唇相讥:“这样说来,世子一定是摸过许多女子,才能如此熟悉女子肌肤是何模样。” 游子晏顿时无言以对。 翌日。 宋卿照常在殿外等候。 却有一名着粉衣的宫人前来,年纪不过二十来岁,容貌秀丽,神色间却颇有几分傲慢,十分无礼的上下打量了宋卿一番之后才问道:“你可是宋青?” 宋卿见她神情傲慢, 不知道是哪宫的宫人,只能答道:“是。不知姑姑是......” 宫人道:“我是栖凤宫的玉奴。跟我走吧,贵妃娘娘要见你。” 宫中只有一位贵妃,那就是孝敏皇后的堂妹,太子殿下的姨母,大皇子三皇子两位皇子的生身母亲,顾贵妃。 宋卿才犹豫了一下,那玉奴脸上就已经十分不愉,想了想,宋卿与守在殿门口的宫人交代了一声,也只能跟着她前往栖凤宫了。 走在路上,宋卿忍不住问玉奴:“玉奴姑姑,敢问贵妃娘娘找我,所为何事?” 玉奴十分不耐烦的说道:“跟着走就是了,问这么多做什么?” 宋卿这才闭了嘴,安静的跟着她轻步而行。 走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才走到栖凤宫。 游廊两侧花团锦簇,花香扑鼻,又拐过一个弯,远远地可以看到前面有一座凉亭,一名身子妙曼的女子背对着这边站在凉亭之中,不时地往水中抛洒鱼食。 玉奴行了一礼,脸上堆满了恭敬,轻声对那道女子道:“娘娘,人已带到。” 那女子闻言便将手中所有的鱼食往水中一抛,引得水中锦鲤俱都蜂拥而来抢食,她缓缓回过身来,宋卿只觉得眼前一亮,随即便低下头去行礼,恭敬道:“奴才宋青见过贵妃娘娘,贵妃娘娘万福金安。” 顾贵妃柔声道:“起来吧。”声音犹如春风化雨,温柔又多情:“将头抬起来,让本宫看看。” 宋卿便依言抬起头来,也借着这机会将眼前的顾贵妃看了个清楚。 心中也是微微诧异,宋卿先前想象中的顾贵妃应该是美艳动人,飞扬跋扈的模样,但此时站在自己眼前的顾贵妃,容貌并不十分美貌,比之萧夫人,亦差之远矣。但她肌肤胜雪,身段有如少女般妙曼轻盈,神情柔顺,一头乌发只用简单的几支玉簪点缀,整个人看起来清新脱俗说不出来的舒服,倒像是个二十七八的妙龄少妇,若不是提前知道她是顾贵妃,宋卿决计想不到她已经有了大皇子那么大的儿子。再加上那春风化雨般的嗓音,即便是容色稍逊,却已是难得的佳人了。更难得的是她一双眼睛黑白分明,像是一汪泉水般清可见底,看起来竟是不沾半分烟火气。有哪里像是在后宫中浸淫多年的女子? 顾贵妃温柔的目光将宋卿看了一遍之后,展颜笑道:“真是个通透的孩子。你叫宋青是么?” 虽然她长得一副白莲花的模样,宋卿却是丝 毫不敢松懈,中规中矩的应道:“回娘娘,是的。” 顾贵妃又温言问道:“听说你是哥哥专门送进东宫照顾太子的?哥哥向来苛刻,想必受了好些苦吧。小小年纪就被净身送进宫里,但你要知道,先生也是为了你好,你可千万不要对先生起了怨愤之心才好呢。” 宋卿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口中的哥哥就是顾彦池,她一番话兜了好几个弯,宋卿并不是真的十三岁的稚童,自然不会被其引导,便故意顿了顿,才答道:“奴才不敢。” 不敢怨愤和不怨愤,只是一字之差,意思却是大不同的。 顾贵妃听出来了,那双清泉一般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满意,随即道:“我看你只觉得投缘的很,你若是在宫中受了什么委屈,尽可来栖凤宫找我。” 宋卿就诧异的抬起头来看着顾贵妃,傻傻的看着她:“贵妃娘娘......” 玉奴这时候说道:“傻孩子,贵妃娘娘最是和蔼可亲,而且啊,我看贵妃娘娘真是特别喜欢你,你若是以后受了什么委屈,尽管来栖凤宫,娘娘一定会帮你的。” 宋卿此时脸上的表情又是不敢相信,又是惊喜不已,刚要开口说话。就听到身后一道声音道:“母妃!你喜欢这个奴才么?!” 宋卿扭头一看,却是三皇子从那边走了过来。 “奴才给殿下请安。” 三皇子随意的一摆手:“起来吧。”然后就走过去依偎进顾贵妃的怀中,佯怒道:“母妃,我刚才可是听到了玉奴的话,说你喜欢这个奴才!” “是啊。我觉得宋青十分投我的缘,怎么,这也要吃醋啊。”顾贵妃满脸都是宠溺的笑意。 三皇子却是眼珠子一转,指着宋卿说道:“既然母妃喜欢这个奴才,不如跟太子皇兄说说,把他要到我宫里来怎么样?” ☆、第62章 隐忧 全场一静的时候,玉奴笑着说话了:“殿下又在说什么傻话呢。宋青是顾先生特意送给太子的,就算娘娘喜爱,又怎么能说要就要呢。” 三皇子就有些不高兴了:“都是他的外甥,舅舅总是偏心太子皇兄与萧川,对我和大皇兄总是冷淡的很,怎么就不见他送个好玩儿的人到我宫里?!” “祁煊!”顾贵妃冷冷的打断了他,秀气的眉毛微微皱起,却还是压住不悦,柔声对宋卿说道:“今天你先回去吧,好好伺候太子。玉奴,你先送他回去。” “奴才告退。”宋卿如蒙大赦,连忙跟着玉奴退出了凉亭。 隐隐还可以听到三皇子不满的抱怨声还有顾贵妃的轻言安慰。 玉奴将宋卿送出栖凤宫,便道:“你去吧。记住娘娘今天跟你说过的话,若是有什么委屈,尽管到栖凤宫来。” 宋卿脸上满是感激:“是。宋青一定谨记心中。” 玉奴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返身回去了。 宋卿往朝殿走了一段路,才觉得身子渐渐回暖了。 回首望了一眼宫阙起伏的栖凤宫,心中却是隐隐发寒的。 因为大皇子的缘故,宋卿潜意识的就已经将顾贵妃放在了自己的对立面。如今宫中,除了大皇子三皇子,其实还有几位妃嫔生的皇子,但年纪最大的都比三皇子要小一岁,且大多数生母位份太低,又无雄厚背景,本身亦不是十分出色,完全没有任何竞争力。 这后宫中本来唯一可以与顾贵妃比肩的也就是那位居住在粟央宫的粟贵妃了。 粟贵妃乃老丞相老年得女,却丝毫没有继承丞相父亲一生奉行的中庸之道,而是异常锋利逼人行事跋扈,却惟独对孝敏皇后十分亲昵,十六岁与孝敏皇后一同嫁给皇帝,后来一人为后一人为贵妃,关系一直亲密无间。转折是在粟贵妃在二十五岁“高龄”生下四皇子,四皇子天资极高,生来过目不忘,到了五岁,已经可以自己作诗了,曾经得到魏夫子的盛赞,也十分得齐皇帝宠爱,当时太子之位悬空,齐皇帝正当年,朝廷内外都猜测,或许四皇子会是太子人选。 粟贵妃也因此收敛了自己的脾气,专心在粟央宫养育四皇子,但这样聪慧的孩子,却因为溺水夭折了。 四皇子突然就不见了,整个皇宫都找遍了,第二日才在孝敏皇后居住的长宁宫里的围湖里打捞起了四皇子的尸体。 粟贵妃得到消息之后,强撑着到长宁 宫,直到看到四皇子小小的身子已泡至浮肿,再也支撑不住晕了过去。 自此后,与孝敏皇后关系每况日下,到孝敏皇后死前,几乎势同水火,反倒与顾贵妃越走越近,顾贵妃也一直夹在两人之中调和矛盾。粟贵妃在四皇子溺水前后对孝敏皇后的态度变化如此之大,也让许多人暗自揣测四皇子在长宁宫溺水是否与孝敏皇后有关。 直至孝敏皇后归天,粟贵妃的怒火才渐渐平息下来,只是与栖凤宫的关系越发亲密无间,对三皇子更是疼爱有加犹如亲子。 到后来齐皇帝欲立二皇子祁渊为太子,粟贵妃以命相逼,让丞相一脉官员联名上折,立大皇子为太子,丞相乃两朝元老,在朝中人脉势力自然庞大,再加上当时大皇子祁溯比之二皇子祁渊似乎更适合当太子,朝中已有超过半数以上的官员当时是站在大皇子这边。 而二皇子祁渊这边,当时顾彦池虽已崭露头角,在朝中颇有建树,但到底根基不稳,而顾氏一族,又偏向于大皇子。幸而萧镇举当时率领众武将,又连同顾彦池一起说动了不少曾受过孝敏皇后恩惠的朝中官员,却也能与大皇子那边斗个旗鼓相当。 两位皇子一位是嫡子,一位是长子。背后的势力也是旗鼓相当。 这种时候,就只能看齐皇帝更属意于谁了。 而就在立太子的前一天,当时还是少年皇子的祁渊太子孤身前往昭阳殿求见皇帝。没有人知道他们谈了些什么,但是在第二天二皇子祁渊就被立为太子,入主东宫。 粟贵妃对齐皇帝彻底失望,自此,再不踏出粟央宫半步。 除此外,顾贵妃在后宫之中再无可比肩之人。 当年太子之争,表面上来看,顾贵妃并没有参与其中,但是若她真的没有想让大皇子成为太子的心思,大可直接退出这场争斗。而不是任由粟贵妃联合顾家一起推举大皇子成为太子。 反而,顾贵妃自己这个当事人在这场夺位之战中连一句话都没有说过,却能让粟贵妃挡在栖凤宫的前头帮其争夺,其中的手段功夫,只怕更加高超。 “这位贵妃娘娘的手段,在当年孝敏皇后还在世时,我就领教过了。你看当年对其看不顺眼的粟贵妃现如今被她收服的服服帖帖就可见其中的手段了。你可千万要小心谨慎,莫要被其蒙骗了。”元公公交代这一番话时,表情极为认真。宋卿也就听进了心里。 今日所见,也果然不同凡响。 这样一个 看起来超凡脱俗不沾尘世,白莲花一样的女人如果不是有着非同一般的手段,怎么可能在这充满危机与陷阱的后宫一步一步走到今天这一步。 她今天对自己展现出来的样子,或许只是她的面具,而隐在那张温柔可亲的面具下面的真实面目,有可能是格外的狰狞可怖。 宋卿半分都不敢小觑。 从栖凤宫到朝殿,远远地就看到太子长身玉立正站在殿外。宋卿心道怎么今天下朝下的这么快,脚下却已经不由自主的跑了起来。 太子看着从远处跑来的宋卿,原本微微蹙起的眉头便渐渐舒展开来。 “殿下怎么不先回去,倒在这里等奴才。那个宫人没有跟您说我去栖凤宫了吗?”宋卿问道。 “既然是两个人来的,自然得一同回去。走吧。”太子轻描淡写的说完,就朝着东宫的方向走去。 宋卿愣了愣才反应过来,追了上去。 太子说道:“以后若是没有我的吩咐,无论谁叫你去哪里,你都不要去。只说是我的吩咐就是了,知道了?” 宋卿愣了下才答道:“是,奴才知道了。” 走了一段,太子又问道:“栖凤宫传你过去所为何事?” “也没什么事,贵妃娘娘说了没两句,三皇子就来了,贵妃娘娘就让我走了。”宋卿一五一十的回答,为了怕太子多心,也没将顾贵妃说过的让她受了委屈就去栖凤宫的事情讲出来。 “嗯。”太子轻应了声,就转了话题:“鸟可吃的下东西了?” 说起这个宋卿就来了兴致:“本来是吃不下的,不过奴才去湖边挖了些蚯蚓放在食盒中,就都吃完了。” “蚯蚓?”太子的表情有些古怪:“你喂鸟吃蚯蚓?” 宋卿说:“皇粮吃惯了,偶尔吃吃民间“小吃”换换胃口也好啊。” 太子被宋卿的形容取悦了,嘴角微微的勾了勾,手在宋卿的脑袋上摸了摸,好笑又无奈的说道:“年纪小小,怎么能说出这么多稀奇古怪的话来。”宋卿的发丝柔软,摸上去有点像是一只毛茸茸的小动物,太子忍不住又多摸了几下。 宋卿身子瘦小,头顶勉强只到太子的胸前,太子这个摸头的动作做得十分自然,倒让宋卿怔了下。 自己与太子的关系不知在何时,已经越来越自然亲近起来。不过,这种感觉实在不差。 宋卿的心情莫名的悄悄地雀跃 起来。 在东宫的日子枯燥而平静,日子一天一天的重复着,时间却也过得很快,眨眼就过了一个多月。天纪大陆已经悄悄地进到了冬天,各宫开始采办秋天的衣物。 萧川也已经走了快两个月了,宋卿却始终没有收到他的信。不知道是写了不能寄,还是寄了被截住了,或者是根本就已经忘在脑后了。想跟纪许打听萧川的消息,纪许却是每次看见她就绕道走,想起萧川临走时还叮嘱自己有事情可以找他,宋卿也是颇为无奈。 游子晏给宋卿找来了一些关于蛊的书,但其中内容一看就知道都是胡乱编写的,看起来十分夸张一点可信度都没有。而宋简他们,也不知道顾彦池到底把他们送去了哪里,只查出了他们被送出了首城,但是去了哪里,却是怎么也查不到蛛丝马迹了。宋卿甚至开始猜测顾彦池是不是把他们送回了南岭。鉴于宋卿交付给他的两件事都办了个半桶水,游子晏都有点不好意思来见她了。 元公公说她简直就是见风长,短短一个多月身高就窜起了好几厘米,也因为东宫的伙食太好的缘故,身上也不是以前那副柴火样了,总算是能把衣服撑起来了。皮肤更是越显白皙,期风盼雨两人取笑他,叫她玉面小郎君。到让宋卿有些哭笑不得。 用现代的话来说其实就是一副小受样。 不过自己这幅细皮嫩肉“秀色可餐”的样子,倒是十分讨各宫的宫人喜欢,谁见了都要与她说几句笑话。对她说话也格外的和蔼可亲。 这样的日子,好似她真的就只是太子身边的一个小随从,每日照顾好太子的衣食住行就可以了。可是宋卿知道,那些隐藏在暗地里的杀机,只要太子一天没有登上帝位,就一天不会消散,它们只是在等待时机,等待着能够一击即中的时机。 在宫中的日子越是平静祥和,宋卿就越是不敢放松自己的神经。 而宋卿不知道的,很快,她就会被动的卷进一场本来完全不关她事的杀局之中。 ☆、第63章 皇家秋猎1 首城连日阴雨连绵,到处都是积水。皇帝体恤官员,免了每日的早朝。 太子的宽厚之名也不是平白来的,他向来是体恤宫人的,不必上早朝所有东宫的宫人就可以睡到辰时再起来。宋卿结结实实的睡了几个饱觉。 细雨连绵十日,天气就彻底的凉了下来,内务府的宫人们将置办的秋衣送到各宫,不光是主子们,连宫人们也都换上了厚一点的新衣服。 宫里却忽然忙了起来,到处可见匆匆而行的宫人。 从内务府将太子需要的物件领回来,宋卿随口问了元公公一句。 元公公告诉她,这是一年一度为时七天的皇家秋猎。 还没等宋卿高兴呢,元公公就瞥她一眼,十分残忍的泼了一盆凉水:“不过呢,秋猎跟我们东宫是没有什么关系的。” “这是为什么?难道殿下不去吗?”宋卿急问道。 元公公说:“皇上去了,半朝的官员们都去了,宫里总要留个能主事的人。再加上殿下不喜那种场面,也有许多年没有去过了。主子没去,我们这些奴才自然也就留在宫中了。我年轻的时候倒是去过一次,不过啊也好多年了。至于你嘛,别着急,等殿下成了陛下,你也就能去了。” 宋卿失望的走了。 雨停了,也就恢复早朝了。现在进了深秋,天亮的晚黑的早,此时外面还是黑麻麻的。 寝殿四角点着灯,宋卿站在太子身前,微低着头专注的帮他整理腰带,她已经可以独自完成给太子梳洗打理的任务了。 太子还带着一丝刚起床的低哑声音在头顶上响起:“宋青,你来东宫快有四个月了吧。” 宋卿手中动作不停,口中答道:“回殿下,是整四个月了。” “嗯。”太子淡淡的嗯了一声,然后忽然问道:“想出去走走吗。” 宋卿微微一愣,然后仰起头来,太子也低下头来看着她,眼尾染了些笑:“进了秋,不久就是秋猎了。” 宋卿听到这里就叹了口气:“奴才知道。”说着绕到太子身后将背后衣服的褶皱抹平一边说:“奴才问过元公公了。说秋猎跟我们东宫没关系。殿下您得留在宫中坐镇,奴才自然要跟着您的。”声音中难掩失望。 太子笑了笑说:“准备一些要紧的随身物件,估计也就在这几天了。” 宋卿的动作一顿,然后急急地绕到前面来,仰头看着太子惊喜的 问道:“殿下的意思是,这次殿下要去秋猎?!可是元公公说殿下要留下监国,而且殿下不喜欢热闹......” 太子还是那样慢条斯理的说:“监国可以让大皇兄暂代,我也有许多年没有出过宫了,正好出去走一走。” “那殿下会带上奴才的吧?”宋卿满是期盼的抬头看他。 太子含笑低头,看到宋卿眼眸里倒映着跳动的烛光,像是在夜中发光的星子,他微微一怔,随即便目光平视的望出去,口中淡淡的说道:“你不是顾先生送到我身边的随侍么,自然是要跟着我的。” 宋卿顿时喜笑颜开。 外面还是很黑,看不清路,宋卿提了灯笼走在前面,照着地面,小心的给太子探路,嘴却没闲着:“殿下,那秋猎的地点还是在首城吗?” “是在苍城的皇家猎场。”太子跟在宋卿的身后不紧不慢的走着:“这次秋猎苍城军营会派人守卫,或许可以见到萧川。” 宋卿心里惊了下,下意识的脚下的脚步就顿了一下,不知道刚才那句话是说他自己还是在说她。 她自然是希望见萧川一面的,只要远远的看他一眼,看他是否安好就放心了。这样想着,心里对这次的秋猎又多了一分期盼。 “灯笼给我。” 太子忽然说道。 宋卿愣了下,然后乖乖的把灯笼递给他。 太子将灯笼接过,然后抬起手臂举高了些,照得这一片连同宋卿都亮了起来,然后轻声道:“走吧。”说完提着灯笼走在了前面,走几步跨过地上水坑时低声提醒紧跟在他身后的宋卿:“小心水坑。” 宋卿怪异的觉得两人的身份是不是好像倒过来了?但还是老老实实地提着衣袍跨步跳过了水坑。 周围很黑,很静。 只这一盏灯,两个人,在湿泞的小路慢慢前行。 这天早朝,皇帝就宣布了秋猎的消息,时间定在了五天后。 事实上,内务府从六月份就要开始为一年一度的秋猎做准备,好几百人的衣食住行还要处处精致,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而这五天的时间也只是给各宫的人准备那些随身物品而已。 按照往常的惯例,妃级以上的嫔妃才能前行,粟贵妃是一直不去的,今年顾贵妃也身体不适而告假不去,另外就只有两位嫔妃随帝驾。 往年太子一直留在宫中,今年却意外的提出准备随帝 驾前行,并同时提出让大皇子代为监国。倒是让满朝文武百官包括齐皇帝在内都颇为惊奇,齐皇帝反倒是高兴居多,高兴太子突然“开窍”要出宫了。询问大皇子意见,大皇子推脱一番还是“勉为其难”的答应了。 大臣内,顾彦池主动请缨留下来镇守首城。 萧将军宁南王刑部尚书以及一部分权贵大臣都可带二十名家眷侍卫前往。 另外,本来准备近日离齐的越太子也十分积极的表示要一同前去。 东宫这边,除了元公公坐镇东宫之外,期风盼雨都一同前行。同时还有东宫的五十私军随车保护。 此次秋猎光是随行护卫的御林军就有五百人。 于是,准备五天后,将近九百人的队伍浩浩荡荡的从皇宫出发,前往苍城西林的皇家猎场。皇家出游,声势自然不凡,出了宫开始,就可以看到大道两边到处都跪满了百姓,不时高呼万岁,声势浩大,坐在马车里耳朵都被震得有点疼。 宋卿掀开马车车帘的一角往外偷偷看去,只见两边跪伏在地上的百姓脸上全都是满满的敬仰与崇拜,有些年幼的孩子就睁着好奇的大眼睛盯着队伍中骑着高头大马气势非凡的御林军,与华丽的马车銮驾。有一名扎着两个揪揪的小女孩儿好奇的往这边看过来,正好与宋卿的目光对上,她瞬间惊奇的睁大了眼睛,然后开心的对着车里的宋卿挥了挥小手,被她身边的女人慌忙按了回去。 到处都是人,也没什么好看的了,宋卿就放下了车帘转过脸来。 “热闹么。” 马车内很宽敞,地上铺着厚厚的不知名的动物皮毛制成的地毯,车顶悬挂一个金色熏香球,中间摆放一只矮长桌,与顾彦池一样,上面摆放着整套的精致茶具,一个小炉正烧着茶水,咕噜咕噜的响着。太子就盘腿坐在地毯上,一身青色绸衣,随意又带着些清冷,正在清洗茶具,这些事情他从不让宋卿插手,像是别有一番乐趣在其中一般。 “到处都跪满了人,热闹倒是热闹,就是到处都是黑压压的人头。”宋卿回道,又道:“不过这速度会不会也太慢了些?”似乎是为了照顾两侧的百姓,队伍行进的速度几乎可以说是在以龟速前进。走了将近半个时辰才走出了皇城不到二十里的距离,而距离出首城的大门,还有将近五百里,要是按照这个速度,岂不是要走上好几天才能除了首城? “这里的百姓是最多的,过了这一段路就会快起来了。以往也是如此,第一日宿在 首城,第二日再前往苍城西林。”太子淡然解释道。又问:“等急了?” 宋卿露出一个狡黠的笑来:“这倒没有,只是太想见识殿下马上英姿,故而有些心焦。” 太子正要说话,忽然一伸手将宋卿往这边拽了过来,宋卿一惊,回头一看,只见原本身后的车帘被大刺刺掀开来,一人骑在马背上弯腰下来,歪着脑袋往车里面瞧,看到太子在里面也丝毫不惧,而是笑着对太子道:“子晏见过太子殿下,请恕子晏冒失。”这冒失的人却是宁南王世子游子晏。 太子也丝毫不恼,不易察觉的松开了宋卿的手臂,然后微笑着对游子晏道:“世子可有事?” “想跟殿下借个人用用。”游子晏说完就瞥了眼一脸诧异的宋卿,意思很明白了。 宋卿正想拒绝,却只听到太子不紧不慢的说道:“我身边离不开宋青服侍,世子若是想借人,马车外的东宫人马,世子请随意。” 游子晏有些诧异,倒没想到太子居然会拒绝,却也不纠缠,当下笑道:“既然如此,就不打扰殿下了。”说完对着宋卿一挑眉,就将车帘放下骑着马走到前面去了。 就这样轻描淡写的将游子晏打发了。 作者有话要说:总算赶上了。明天行程安排的太满,不确定会有更新,但是作者会尽力的。么么哒 ☆、第64章 被袭 宋卿刚坐稳身子,几乎是游子晏前脚刚走,后脚宋卿身后的帘子就再次被掀开来,一张顶着白玉镶金冠的笑脸凑进来,对着太子说道:“齐太子,这外面天气如此之好,不出来策马前行享受一下你的臣民们对你的敬仰爱戴么?” 此人正是越太子端临。 宋卿定睛一看,却发现他那匹马上却是坐了两个人,他坐在前面半趴在马上,策马的却是坐在他身后的少年。这情景显得格外的怪异,更何况越太子浑身金光灿灿,马鞍还有越国的国标,两边跪着的越国百姓很快就有人猜到这人便是出使齐国的越太子,顿时全都惊奇不已的看着这边,甚至指指点点的。 越太子却似是浑然不觉,自在的很。 太子微微一笑,说道:“越太子若是有空,不如进来陪我下一盘棋如何?” 越太子目光微微一亮,说道:“也好。” 然后就上了这辆马车。 马车宽敞,便是车里坐了三个人,都还有余地。 虽然外面还有太阳,但是气温却还是低的,越太子却只着一件薄衫,果然是在冰天雪地的越国,锻炼出了耐寒的体魄。 宋卿小心的把茶具都挪到了一边,然后把棋盘棋盒摆上去。来的时候太子吩咐带上棋盘宋卿还有些纳闷,去秋猎哪里还有空下棋,没想到这就派上了用场。 不过越太子下棋比自己还臭,而且脸皮极厚,宋卿忍不住先为太子默哀了。 太子做出一个请的手势:“越太子是客,先请。” 越太子倒也不客气,说道:“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客气了。”说完捻起一颗黑子,啪嗒一声就落在了棋盘之上。 看越太子与齐太子两人前二十步,几乎是毫不犹豫,落子之快几乎是这边棋子刚落,那边的棋子便紧跟而下,只听得棋盘上啪嗒之声不绝于耳,而二十子之后,速度便逐渐减慢,每下一子,都要顿上一顿。 宋卿虽然棋力浅薄,但是跟在太子身边这么久,也算是有些长进。本来料想中越太子肯定会被打的落花流水,可是宋卿抽空瞄一眼棋盘,却发现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 只见棋盘之上黑白两方棋子正厮杀的惨烈,而且诡异的是越太子的黑棋丝毫不亚于太子这边的白棋,攻势异常猛烈,不仅拦住了太子这边扩大地域,而且也构成了威胁。而齐太子这边确却是棋风稳重,管黑子如何攻击都防守的严丝密缝,以宋卿的棋力看不出太多,但是 光从她可以看得懂的棋面上来说,现在的战况基本上就是黑子在狂轰乱炸白子。而白子虽然暂时保得局面但是显然处于被动。 宋卿忍不住紧张的抬眼看了一眼太子,齐太子却仿佛完全没有被棋盘上惨烈的战况影响,神色淡淡,提子落子间依旧淡定从容。再看越太子,却也是含着一抹笑,仿佛只是在玩一个小游戏,看看战况激烈的棋盘,再抬头看一眼两位各自云淡风轻的两国太子,宋卿觉得自己的段位真是太低了。 因为前晚太过兴奋基本上就没怎么睡着,下棋对于棋力浅薄的宋卿来说本来就是一件比较枯燥无趣的事情,不知不觉眼皮越来越沉重,直往黑甜梦乡里坠了下去。 “从第一颗落子你就开始部下这么大的一个局,前面死守不攻,到最后却一步一步的收紧,逐步蚕食。是我小看了你。”越太子看了眼棋盘上自己这边被吃的七零八落的棋子,然后目光炯炯的盯着对面的齐太子。 齐太子微微一笑,轻描淡写的说:“不过一盘棋罢了。越太子过奖了。” 越太子只是笑了笑却忽然转了话题:“我与你做一笔交易如何?”说完看向正卷缩着身子缩在齐太子旁边,脸还枕在齐太子散开的衣袍上正睡的正香的宋卿身上。齐太子也顺着他的目光一低头,目光微微一凝,然后抬眼望向越太子。 越太子嘴角噙了一抹笑,挑眉说道:“你的这个奴才实在有趣,我心喜之,想以一头雪兽与太子交换,不知这桩生意,太子可否?” 宋卿醒来的时候只觉得身下十分安稳,竟不像是在马车上,猛然睁开眼,眼前已是一片漆黑,过了许久才隐约可以看见帐顶。 自己居然从马车上睡着了,然后被人搬到了床上。 衣服倒是没脱。 宋卿稍微安稳了一下,暗自懊恼自己在齐太子身边的状态太过放松。 从床上起来穿好鞋子,借着从窗外照射进来的一点月光摸到了门口,轻轻地把门拉开。一阵冷风扑面而来,宋卿忍不住打了个冷颤,然后借着月光观察了一下外面的环境,门外就是一个小院子,院子里孤零零的立着棵不知道是棵什么树。 院门口的侍卫听到声音警惕的回过头来看,手中的刀已经握紧了,见到是宋卿才又放松了浸提。 宋卿紧了紧身上的衣服走了过去。 “这位大哥,可知道这是到了哪里?” “青公公。”他连忙对着宋卿一拱手,他是 东宫的私军东宫卫,宋卿虽然年纪不大,但是是太子贴身的人,他们自然的就带了几分尊敬。“我们现在正在离城门不远的上清别苑。这里是殿下的休憩之所凭澜院。” 宋卿点点头,又问:“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刚过子时。”东宫卫说完又问:“公公是起来寻殿下的吗?我方才还看到殿下往清荷院去了。” 宋卿正准备回去的,闻言顿了顿,看着他:“清荷院?在哪边?” “就从这里出去直走一段拐过一个弯再往西走就是了。”侍卫说完怕自己说的不仔细,又说:“不然我带你过去吧?” “不用了。” 虽然不知道太子去那边做什么,但是既然选择这个时候过去又没有惊动起谁,想必是不希望有人跟着,但是她却必须得去。 顺着那侍卫说的方向打着灯笼一路寻过去,四周寂静,夜风徐徐带着一丝寒意,只有天上一轮朦胧的弯月与她作伴,正准备加快脚步快点找到太子,突然,有两声细微的说话声从前方不远处的假山后随着夜风飘荡过来,宋卿脚步顿时就是一顿,浑身紧绷起来,这个时候会有谁在这边鬼鬼祟祟的说话? 她将灯笼小心翼翼的抬起,轻吹一口气将火光吹熄,然后屏住呼吸竖起耳朵倾听那边的动静,但是那声音极小极小,宋卿屏息凝神也只听得个模模糊糊,忽然,太子二字传入耳膜,宋卿心中微微一惊,下意识的往前走了两步......一时不查,脚下踩到了一片枯叶,发出了极其细微的碎裂声,这本来是极其细微的一声,陡然!宋卿心中警铃大作,背后寒毛瞬间炸起!猛地一回头,只对上一双在黑暗中幽光发亮的眼睛,她刚准备将手中的灯笼甩过去,下一瞬,颈后就是一阵剧痛,宋卿的瞳孔瞬间一散,只觉得浑身一麻,手中的灯笼脱手咚的一声落在地上,眼前一黑,整个人下坠之时被人一托,避免落在地上发出声音来。 宋卿在意识模糊之际心中已是十分恐慌,紧接着就只听到从不远处传来一声喝声:“你们在做什么?!” 宋卿模模糊糊间心头涌上一阵喜意,下一瞬,就彻底人事不知了。 作者有话要说:第一章。刚才妈妈打电话过来说了半个多小时的话。现在正努力码第二章。希望今天晚上可以发出来。 ☆、第65章 秋猎游子晏 宋卿在清荷院遇袭的事情将整个上清别苑都惊动了。 一千城卫军连同五百御林军将整个上清别苑都翻了过来都没有找到越太子口中那两个偷袭宋卿的黑衣人。 第二日坐在前往苍城西林的马车上宋卿还有些抬不起头来。 因为实在城卫军御林军的层层守卫下放松了警惕,才会被偷袭。 游子晏一大早就来探望了,见她没什么事就愣是雪上加霜的取笑了她半天。最后被她强撵出去了。 太子倒是完全没有提起那件事情来,但是宋卿还是跟霜打得茄子一样提不起精神来,宋卿一直对自己的武力值十分的自信,所以昨天晚上自己那么轻易就被偷袭放倒才让她感觉受到了强烈的打击,整个人都处在一种强烈的自我怀疑的境况中,如果当时不是越太子及时出现,她现在估计已经不知道是被活埋在哪个土坑或者被沉在哪个湖里当了水鬼了。还遑论保护太子? 偷袭她的应该是有两个人,一个偷偷的绕到她的身后分散她的注意力,然后另外一个就暴起偷袭。 宋卿突然脑中灵光一闪,突然想起自己偷听到的那两个字来。 在中途休息的时候,下了马车找来了萧镇举说出了自己的忧虑。 “这里有五百御林军,太子身边有五十东宫卫,到了西林还有三千白狼军层层把守猎场。就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更别说是刺客了!昨天晚上是城卫军太没用了。从今天开始就由我来负责你们的安全。”萧镇举拍着宋卿的肩膀信心满满的说:“你就把心放回肚子里吧。”又满怀戏谑的说了句:“好好保护好你自己就成了!萧川那小子走之前可是跟我说了你跟他是结拜过的兄弟,让我照看你的。” 宋卿微微一愣,没有想到他居然会为了自己在萧镇举那里撒这样的谎。 “对了小子,萧川就在白狼军,这次也不知道会不会派他出来。说不定还可以有机会看他一眼。” 宋卿匆匆一点头,跟萧镇举告辞之后朝着太子的马车走了过去。本来还想去找越太子道谢,但是自己身份敏感,只怕被旁人误会,只好作罢。 休息了片刻之后,队伍再次启程。 “你若是困了,就睡一会儿,再过不久就可以到西林了。”太子放下手中的书卷,对一直心绪不宁的宋卿说道。 “奴才不困。”说完顿了顿,瞥了一眼太子的侧脸,然后小心翼翼的试探道:“昨天晚上我是去清荷 院找殿下的......” “夜间睡不着就随处走走。”太子轻描淡写的说道。 鬼才相信呢。 宋卿心中暗自腹诽。 从凭澜院到清荷院有一大段的距离,而且中间都是弯弯曲曲的小路,并不好走,半夜睡不着就提着盏灯笼往那边走? “你又去清荷院做什么?”太子反问道。 宋卿理直气壮:“自然是跟上去保护殿下您了。” 太子斜睨她一眼,没有说话,眼神却颇为意味深长。 宋卿便觉得脸上烧起来:“昨日是奴才一时不察......奴才还是到马车外面去透透风吧。” 说完就掀开车帘走到了马车外面,一阵冷风顿时扑面而来,冷的宋卿打了一个冷战。 期风盼雨都穿的厚厚的,见宋卿出来就问到:“你怎么到外面来了?外面冷啊。” “还好,挺凉快的。”宋卿被风吹得眼睛都眯了起来,勉强在外面坐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忍不住回到了暖和的车里。 “怎么那么快就透好风了。”太子听见宋卿进来,连眼也不抬的看着书说道。 宋卿厚着脸皮道:“外面虽然凉快,但是奴才担心殿下没人伺候,所以就进来了。” 太子像是愉悦的轻笑了声,却也不点破。 宋卿倒是窘迫起来,也找了本书窝在角落里耐起性子看了起来。 看着看着忽然又想起另外一件事情来,突兀的抬起头来问太子道:“殿下,昨日与越太子下棋你可赢了?” 太子将书翻过一页,似是随口问道:“赢了如何?” “赢了当然要彩头了!”宋卿理所当然的说道,感觉自己回到了前世家中长辈打完麻将之后讨彩头的时候。 太子有些疑惑的侧头看过来:“彩头?”又似乎觉得有趣:“你想要什么彩头?” 宋卿想了想说道:“殿下将秋猎时射到的第一只猎物赏给奴才如何?” 太子的眸光微微一顿,定定的看了她一会儿,闪烁了几下,又转回到手中的书卷上,淡淡的说道:“我已经许多年没有骑马射箭了。” “奴才就当殿下答应了。”宋卿狡黠的笑起来,眼睛亮的像是装了星星。 太子微不可察的轻声嗯了一声。 西林整一大片都全都是猎场。 队伍到的时候,三千白狼军列在两边,个个面容冷肃,身上的肃杀之气是真正在战场上滚过才会有的。 宋卿将车帘掀开一角只露出一只眼睛在白狼军中搜寻着萧川的脸,但是从头看到尾都没有找到。 在平地上停下了马车,马车中的权贵们全都一一从马车上下来。 可以看到前面平地的草坪上树立着一顶顶尖头大帐篷,更远处是连绵的树林,那里就是接下来权贵们狩猎的猎场。 宋卿这时才看到,随行的不仅是贵族少年,还有许多贵族少女,想必都是难得一次出来,借这次秋猎出来放风,而且还有很大的机会可能会见到自己未来的夫君。 太子的帐篷紧挨着最中间的皇帝的黄色帐篷。 帐篷宽敞,里面的物件也都一应俱全,每年一度的秋猎,主办的官员已经十分熟练了。 此时已是傍晚,远处山脉太阳正在缓缓下坠,夕阳无限好,许多难得见到这样场景的贵族少女们都在帐篷外结伴看着远处的夕阳。 宋卿眯着眼睛看了眼远处下沉的太阳,然后端着水盆转身走进了帐篷。 这两天都是在马车上度过的,热量消耗不大,太子晚餐只简单的用了些。剩下的就都赏给了下面的人。 没有电,古人的夜生活就只剩下了睡觉。 太子沐浴自然就是在帐篷里。 而像宋卿这样的宫人,都有专门的帐篷供其使用。 但是都是集体用的。 宋卿一直等到所有宫人都沐浴完之后才去打了最后一桶热水准备沐浴,顺便去求了期风,让他帮自己守门。 期风知道宋卿有不能跟人共浴的“怪癖”。无奈之下只好帮宋卿到沐浴的帐篷门口守门。 确认好帐篷里面没有其他人之后,再三拜托期风一定要帮自己守好门之后,宋卿才走到最里面的屏风隔间,放心的把衣服脱了下来搭在了屏风上,刚脱下衣服把身上淋湿,忽然就听到帐篷外面有脚步走动的声音,宋卿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外面有人的声音响起来:“你不是太子的宫人么?这么晚了怎么还在这里?” 是游子晏的声音?! 宋卿一惊,但是想着自己交代了期风不让任何人进来的,又稳住了心神侧耳倾听外面的动静。 却听到期风回答道:“回世子,是宋青在里面沐浴。” 宋卿差点被期风的回答惊得 跳起来。 又听到游子晏奇怪的问道:“他在里面洗澡你在这里站着做什么?” 宋卿翻了个白眼,关你什么事啊,管那么宽? 只听到期风无奈的答道:“宋青年纪小,怕羞,从来不敢与人共浴,就连到了这里都要我来帮他守门。” 宋卿差点喊出来,这些就不用说了啊喂!期风你别什么都往外说啊! 这样想着,忽然听到外面游子晏说道:“哦?是么?” 他声音拉长了些,好像是特意让里面的宋卿听到一样。 宋卿忽然有了种不好的预感,果然在下一瞬,就听到帐篷的帘子被猛然掀开! 宋卿吓得差点叫出来,卧槽!期风!说好的帮我守门的呢?!心中大叫不已,手上却是慌忙把自己刚才脱下来搭在屏风上的衣服扯下来往身上套,一边对着游子晏喊道:“世子!奴才身子肮脏!恐污了世子的眼。世子若有事找奴才,还请到帐篷外稍候,奴才很快就好。”宋卿虽然已经让自己竭力镇定了,但是声音还是抖得不成样子,生怕游子晏会不管不顾的冲进来。 游子晏便幸灾乐祸的说道:“啧啧,倒像个小姑娘,生怕谁将你的身子看了去。”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宋卿心惊胆战的往自己身上套衣服,但是这衣服层层叠叠的不似现代的t恤裙子,只管一套就好,弄了半天也没弄整齐。 只听到游子晏不耐烦的声音道:“你再不出来,我可就真的进去了!” “好、好了!”宋卿狼狈的从最里间的屏风后跳出来。里面的裹胸布都没来得及穿,落在地上,幸好她现在才刚开始发育,围上裹胸布也只是图个心安。但是却绝不能被游子晏看到的。 只见她身上的衣服十分松垮的搭在身上,一头绾起的长发在慌乱之间垂落下来,她自己却毫无所觉,她原本就肌肤白皙,此时披散着墨色长发,更是衬得她脸上的皮肤如玉般,此时正光脚站在草地上窘迫而无措的看着游子晏,若不是身上的宫人服侍,打眼一看,就是个眉清目秀的少女。 游子晏呆愣的看着,半晌才像是猛然回过神来,目光慌乱的瞥向别处,嘴里说道:“看你这副衣衫不整的样子,若叫人看到了,成何体统?”说完干咳了一声,飞快的又瞥了宋卿一眼,然后就猛地一掀开帘子又走了出去。 宋卿根本无从探究游子晏态度的转变,只是大松了一口气,回到了屏风后,捡起地上的裹胸布, 一层层的裹好,然后又整理好自己身上的衣衫,绾好头发,确认自己身上没有什么不妥了才长松了口气,走出了帐篷。 瞪了眼明显有些心虚的期风,才对游子晏无奈道:“世子找宋青有何急事?非要在我沐浴的时候来找?” 此时宋卿发已绾好,身上整齐的穿着宫人服侍,只是一个略有些清秀的宫人罢了。自己刚才在帐篷里面看到的像个少女一样的宋青,不过是自己的错觉而已。游子晏在心里松了口气。 “是、是有些事。”他看着宋卿的眼睛,莫名的说不出口自己只是路过听说他在里面就想捉弄一下,只好硬着头皮说的确有急事。 “好吧。那您说说是什么急事呢?”宋卿耐着性子问道。 “呃......就是......就是......”游子晏难得的慌乱了起来,正在宋卿的目光越来越狐疑时,他脑中突然灵光一闪,说道:“我就是来跟你说,你托我找的书,我找到了两本。” 宋卿果然眼睛一亮,说道:“是么?在哪儿?” 游子晏松了口气,语气也恢复了正常:“自然是在家中了。” 宋卿一脸你在逗我吗的表情。 然后就不理游子晏,带着期风往太子的帐篷大步走去。 游子晏却是一点追赶的心思都没有,莫名的满心都是逃过一劫的庆幸感。等看到宋卿走远了,不自在的摸了摸胸口,皱起了眉头,刚才自己的心口好像不大对劲......又忍不住看了一眼宋卿远去的背影,嘀咕道:“真是长得太像个女的了......” ☆、第66章 遇袭 等她回到帐篷,太子已经躺在床上了,因为怕太子起夜需要人服侍所以宋卿这几天晚上都睡在同帐篷的一张软榻上,宋卿小心翼翼的走过去,躺下还有很大的余地。 盖好被子,躺了一会儿,宋卿总觉得心中有些不安稳,好不容易睡着了,迷迷糊糊地又听到太子下床的声音,宋卿像是被惊醒了一样,猛地从榻上坐起来:“殿下?” 太子都已经走到门那边了,听到宋卿的声音静了一下,过了半晌才发出声音:“还没睡?” “睡了。醒了。”宋卿言简意赅,顺手就把衣服鞋穿上了走过去:“殿下您去哪儿?奴才陪您去。” 太子默了一下,说:“在这里很安全,宋青。” 宋卿只是站在那里看着他,并没有要回去睡觉的意思。恍惚间宋卿好像听到太子无奈叹气的声音,却又好像只是她的错觉。 只听到太子说:“那就一起出去走走吧。”然后就掀开帐篷的帘子走了出去,宋卿紧跟其后。 这个时候正是最凉的时候,再加上还有点夜风就更凉了,太子身上披着一件藏青色的披风,宋卿就亦步亦趋的跟在太子身后,把太子当成了挡风墙。 太子一直不停的往前走,宋卿在心中暗自腹诽太子大半夜的不睡觉跑出来梦游。 走了好长一段,宋卿正欲提醒再往前走就离营帐太远了,太子就停了下来。 抬头看了看天。 宋卿也跟着抬头望天上看去,只见漆黑的天际,不见月亮,却布满了闪烁的繁星,这样的场景,她还只在前世的儿时看到过,此时亦忍不住赞叹出声:“好美啊。” “很多年前我第一次随驾秋猎,母后带着我偷偷从营帐中溜出来,抱着我在这里看星星。那时候,星星也是这么亮。”太子的声音随着夜风飘荡在夜空里,淡淡的,听不出半点别的情绪,好像他就只是单纯的叙述这样一件事情而已。 宋卿动了动嘴,想了想还是闭上了嘴巴,这种时候,她保持沉默可能更好。 太子就这样抬头看了一会儿,然后看了眼宋卿,修长的手指在披风结绳上绕了几绕就将身上的披风解了下来,一扬手盖在了宋卿的身上,宋卿慌了一下:“殿下......” 太子将垂在宋卿胸前的披风绳子打了一个结,然后就这样在草地上枕着手臂平躺下来,眼睛看着满天星空。 宋卿犹豫了一下,还是解开了身上的披风, 然后学着太子这样躺下来,接着就将披风展开横披下来,把两个人都盖了起来,把手枕在脑后,说道:“这样就两个人都冻不着了。若是殿下染上风寒,奴才可就罪该万死了。” 两人就这样躺在草地上看了半夜的星星。 第二日一大清早起来,两人却都没有半分疲乏之色。 换上适合在马背上活动的劲装短,跨坐在一匹黑马之上,太子身上的清冷气质都要少了许多,倒有些像首城里那些意气风发少年郎了。 用过早饭,所有人全都去了皇帝营帐前集合。 “谁猎的今年秋猎的第一只猎物!重重有赏!”齐皇帝说完,所有人的精神都是一振,呼喝着驾着马匹朝着远处的林子飞驰出去。即便是那些贵族少女们也大都马术精湛娇喝着冲向远方。 在齐国是有这样的说法,秋猎射下第一只猎物的人预兆着来年会有好运兆。 眼看着其他人全都纵马狂奔而去,这边东宫一行就格外的显眼了。 太子骑着马一颠一颠的慢悠悠的往前踱着步丝毫不着急的样子,简直让跟在他身后的一众东宫卫心急如焚,恨不得此时也跟着大队伍冲进林子里去射杀猎物,一展身手! 宋卿倒是一点都不着急,她对于猎杀动物这种活动并不感兴趣,就这样骑着马放放风倒更悠闲自在。但是无奈几个东宫卫频频对自己使眼色,无奈之下只好对太子道:“殿下难道不想讨个好彩头吗?” 太子就看了眼后面跟着的一众东宫卫然后说道:“去吧!谁如果能猎杀到第一只猎物,除去陛下的封赏,我也有赏!” “我等一定将今年的第一头猎物带回来给殿下!”众人得令,全都大声呼喝着纵着马冲向了远处的林子。 “殿下不去么?”宋卿问太子道。 “既然来了,总要尽兴而归。不如我们两个比赛一场,看谁能先射得猎物如何?”太子忽然说道。 宋卿一楞,随即扬眉:“有何不可!驾!” 宋卿话音一落就纵着身下马匹朝着远处的林子疾驰而去! 只听得身后马蹄声渐近,宋卿不回头也知道是太子追了上来,心中的胜负欲被激了起来,口中清喝一声:“驾!”身下马匹的速度越发的快了起来,直接超过了前面正和少年侍卫共骑一匹马的越太子,惹得越太子哇哇大叫:“宋青!你居然敢超我的马!”话音未落,又是一骑从身边哗的一声窜过去——带起一 阵风声。越太子眼尖,认得那马上之人正是齐国太子。顿时气得狂叫:“谁都敢超我的马了!刺令!给我追上他们!” 刺令大声应是,随即一扬马鞭,啪的一声抽打在马股上,身下的棕马长嘶一声,然后就如同箭矢一般飞快的往前窜了出去! 宋卿骑着马一马当先,势不可挡,超过了不少贵族少年少女,率先冲进了森林之中。跑了一段之后缓缓放慢了速度,双脚蹬稳了马镫,松开手中的缰绳将弓从背后取了下来,握在手中在森林中搜寻者猎物的踪迹。 有棕色的鹿被马蹄声所惊动,从这一头一个跳跃就跳到了那一头,宋卿刚刚将箭搭好,那鹿就已经消失在了一棵绕着一棵的大树后了。 这森林中的野兽十分的警觉,往往听到马蹄声就已经逃窜进了深林,宋卿不得不放弃了继续骑马,将箭筒从马上取下来背在背后,然后开始步行。 这边好像就她一个人来这边,安静的有点不像话。 因为前几天才刚下了雨,地上十分潮湿,空气里都是潮湿的气味,小心翼翼的跨过一个水坑,宋卿举起了手中的弓箭,瞄准了不远处一棵树后面的一只正在左右四顾的梅花鹿,屏住呼吸,手指缓缓拉动弓弦—— “嘿!” 突然!一道突兀的叫声响起! 那只梅花鹿顿时受惊逃窜起来,瞬间就不见了踪影。 宋卿没好气的转身瞪着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越太子。 “啧啧啧,我好歹也是你的救命恩人,你看你那双眼睛啊,瞪得跟两个铜陵似的,要吃人啊?!”越太子笑嘻嘻的拿着弓箭从那棵大树后绕出来。 “太子怎么一个人?你的随行侍卫呢?”宋卿问道。 “不知道,走着走着就走散了。”越太子满不在乎的说完,又对宋卿道:“现在我的安全就交给你了,要是我被什么野兽袭击了,到时候我父王震怒,发兵齐国,两国百年邦交就毁于你手,倒时候就连你的太子主子都保你不住。” 宋卿无奈的收起弓箭,往前走去。 越太子连忙加紧几步跑过来,口中抱怨道:“个子这么矮,走的还蛮快。” 宋卿心中不是不感激那天晚上他及时出现救了自己的,也就没有顶嘴,只是说道:“太子还是去找你的侍从吧。宋青可不能保证你的安全。” “我都要走了,你就不能给点好脸色给我看看?”越太子跟在宋卿身后声 音幽怨的说道。 宋卿诧异的停下脚步看着越太子:“走去哪儿?” “回越国啊。”越太子那双十分好看的桃花眼对着宋卿翻了个白眼:“我是越国的太子,此次出使已经有五个月了,也该回越国了。我在齐国这几个月,一个朋友也没交到。”说着斜睨了宋卿一眼说:“你勉强算是半个吧。” 宋卿愣了下,没想到越太子会这样说。 “宋青,你要是跟着我回越国,我就许给你个官当当。怎么样?”越太子忽然带着引诱的表情说道。 宋卿苦笑了一声,如果她能走的了,哪里不比这里好呢?只能无奈的说道:“宋青多谢太子的好意了。”然后继续往前走去。 “你也别急着下结论。在我走之前你随时反悔都可以嘛。我们越国虽然不如齐国四季分明,物资丰富。但是我越国却是别有一番壮丽风光,子民个个豪放不羁,热情似火,不似你们这里的人,说一句话绕十个圈,无趣的很!还有我们那里的美人,个个都是艳丽非凡——”说到这里他顿了顿,似乎想起了宋卿的身体状况不大适合美人这个话题,就十分生硬的转了个话锋说道:“反正你要是去了越国,绝对会比在这强上百倍千倍!” 宋卿正欲答话,突然!耳朵捕捉到弓弦被小心翼翼的拉伸的声音,她的瞳孔陡然紧缩!宋卿没有丝毫犹豫的整个人猛地腾跃而起朝着越太子扑了过去!越太子莫名其妙的被宋卿扑倒在地,刚欲发怒,就只听见嗖的一声,一支长箭从半空中疾掠而过,狠狠地钉进了他刚才站立的正对面的大树之中!越太子的瞳孔骤然一缩! ☆、第67章 反制 宋卿心中已是满心的惊骇!未曾想那天晚上偷听到的太子二字,指的不是齐太子,而是越太子! 第一箭射空,第二支箭已经紧随而至! 宋卿再无可以思考的时间,此时也顾不得什么,一把抱住越太子在枯枝腐叶中连滚了几滚,躲过那支箭,一把拉起越太子就往前面的一棵大树后奔去!一边跑一边还不忘大叫:“来人啊!有刺客!” 她的声音虽然大,但是她不知不觉中深入丛林,四面八方一片死寂,只惊起了树枝上歇脚的鸟儿,扑棱着翅膀飞上了天。却没有任何一个人回应。 越太子狼狈的被宋卿拽着往前跑,躲到了一棵树后,他喘息着,脸色被吓得煞白。 宋卿紧靠着树,松开了拽住越太子的手,紧紧地握着弓箭。刚才呼救没有回应,她的心里就已经凉了半截,同时更多的是悔恨。是因为在宫中当奴才的日子太过压抑,所以得到一小片刻的自由,就已经忘了自己的处境。 此时只能竭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她现在开始庆幸在南岭的试炼了,让自己即便处在现在生死一刻的时间也能够快速的冷静下来寻找生机。 第二支箭射出后现在又没有了动静。宋卿的脑子飞快的转动起来。 在秋猎开始的前三个月,这围猎场就会开始戒严,方圆五百里不准出现任何闲杂人等,然后白狼军会对这一片围猎场进行地毯式的排查,排除每一丝可能的危险性。她也见过打眼见过那三千白狼军的样子,绝对不会是那种会偷懒耍滑的军队,在这种长时间高密度的排查下按理来说是不可能会有刺客可以潜入进来的。 但是现在的结果是,刚才那两支箭的目标,就是越太子! 宋卿看了眼喘息不止脸色煞白的越太子,如果她现在丢下他,她有至少百分之九十的把握可以成功逃脱......她的脑子里刚刚起了这个念头,越太子压低的声音就已经带着凉意响了起来:“宋青,如果你就这么跑了,如果我死了倒还好,如果我侥幸不死,我不会放过你。” 宋卿平白的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嘴上却不肯服输的,冷冷的说:“那我应该直接把你的尸体丢给他们,我相信他们会很乐意放我走的。”她一边说一边却在思考着现在的境况。如果不是那支长箭还插在树上,宋卿几乎会以为刚才只是她的幻觉,怎么会这么久都没有动静呢......宋卿忽然灵光一闪,是了,白狼军防守如此严密,即便侥幸潜藏进来的刺客,也不会是成群结队的 ......说不定,只有一个呢?! 宋卿想到这里,心下稍定。对着还欲说话的越太子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小心翼翼的蹲身下来从地上捡起一段枯枝,往前一丢——嗖! 一支长箭瞬间射出来!与此同时!宋卿支开长弓!嗖的一声,朝着那箭射来的方位射了过去! 只听得叮的一声——宋卿射出的长箭钉在了树上,被那人躲开了。 她从搭弓射箭的整个过程速度极快,而且那人才刚射出一箭,却能够如此快速的反应过来躲开了她射出的箭,宋卿的目光落在了地上那被长箭射成两截的枯枝上,这样的距离,在枯枝还没有落地的时候瞬间被长箭射成两段,不论是听力还是箭术,都精准的可怕...... 即便是宋卿此时已经确定了刺客的确是只有一个人,也丝毫没有半点庆幸放松的感觉。 此时两方已经僵持了起来。 第一箭射出来被宋卿破坏,那名隐在暗处的弓箭手就已经失去了最好的攻击时机。第二支箭第三支箭接连失利,想必此时那名刺客的心情不会太好。 而现在的情况,时间拖得越长,变数就越多,这个地方虽然已经接近深林,但是,却还是随时会有人出现。 只要有一个人出现,就可以打破这种僵局。 宋卿和隐在暗处的刺客都明白这个道理。 突然,一声十分婉转清脆的鸟叫声在丛林中响起。 这声音,似乎是从刚才箭射来的方位传来的!宋卿顿时一惊,紧接着,从丛林的四面八方传来数声仿佛是回应一般的鸟叫声!宋卿心里的弦顿时紧绷起来,刺客不止一名! 越太子显然也知道现在的境况不妙,紧张的问:“他们好像不止一个人,现在怎么办?!” 就在此时,那名刺客居然说起话来。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嘶哑:“我的同伴很快就会过来了,如果你继续留下,只会白白送命。我们要的只是越太子,你是齐国人,何必为了越国的太子送命?” 而宋卿,竟然也意外的跟他对起话来:“没办法,他威胁我,说如果他侥幸活着回去,会将我千刀万剐,碎尸万段。” 刺客冷冷的说道:“我们在这里已经整整潜藏了半年,你认为我们会允许这个侥幸吗?” 树后面静了一下,似乎是在仔细考虑,半晌,宋卿才说道:“那好,越太子交给你,你让我走! ” 刺客心里默默地松了口气,到底是个半大的孩子,吓唬几句就受不住了,心中这样想道,嘴中道:“好。” 树后传来越太子气急败坏的声音:“宋卿!你......” “越太子殿下!得罪了!”宋卿厉声打断他,只听到一阵打斗声传来,然后越太子就没了声响,宋卿继续对着这边说道:“你放心,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我不会和任何人说我来过这里,也不会跟任何人说这里发生过的事情。你们不用对我有所顾虑。我已经把他绑住了,我现在就准备出去了,如果你要对着我的背后射箭,相信我,我有这个把握可以躲开,而且死的会是你!” 刺客的瞳孔微微一缩,突然!树后一道蓝色的影子飞快的朝着林子外窜了出去,刺客手中的弓箭微微一抬,突然想起刚才紧擦着他的脖子射过去的冷箭,手中的弓箭便垂了下来,然后从树后绕出来,手里拿着弓箭,小心翼翼的朝着那棵树后逼近过去...... 他猛地往那树后一个大步跨过去!与此同时箭尖对准了树后!他可以保证在看到人之后第一时间将手中的箭射出去,但是,视野所及,树后空空如也!哪里有被绑住的越太子?连一根人毛都没看着。 他几乎是有些不敢置信的愣住了,这不可能啊!当时他明明亲眼所见,跑掉的只是一个人而已!而且身上所着衣物的确是那个少年的,怎么可能......难道! 就当他警觉起来准备急退的时候,整个人都僵住了,脖子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冰凉尖锐的东西,正紧紧地抵住他最脆弱的脖子。 带着稚嫩的冰冷声音在身后响起:“别动,把这支箭插进你的脖子对我而言毫不费力。” 听到这个声音,刺客的瞳孔骤然紧缩,不禁失声叫道:“是你?!那刚刚逃跑的那个......” “是越太子。”宋卿身上正套着越太子的衣服,嘴边一抹冰冷的笑意:“很不幸的,你们这次任务失败了。现在我需要你当我的人质,让你的同伴放我离开。” 几乎是宋卿这边话音刚落,正前方就出现了一道黑影,那道黑影疾驰过来,然后看到这边的场景猛地刹住前冲的脚步,警觉的往这边定睛一看,宋卿清晰的看到他脸上唯一没有被遮挡住的眼睛瞬间起了变化,然后就见他一把把自己脸上的黑布扯下来,露出了一张年轻的脸,用一种匪夷所思的眼神看着这边,怪异的叫道:“西历、阿离你们两个在搞什么?!” 那被宋卿威胁的刺客听到那名男子的叫声,顿时浑身都是一震,几乎是忘记了还抵着自己脖子的箭头,猛地回过头去,当看到宋卿的脸的一瞬间,他整个人都像是被雷劈中了一般,那双锐利的眼睛顿时充满了荒谬和不敢置信,失声道:“阿离!怎么会是你?!”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章先发。尽量早点发第二章,么么哒。 ☆、第38章 错误点击 抱歉抱歉!!!!!如果还是不小心点进来请在本章后留言评论!作者会发放红包补偿。希望不要影响到你的心情。抱歉抱歉。 身上的尸斑比池徐想象中的还要扩散的更快。 陈逸在路过池徐的桌子的时候停下了脚步,手在桌沿上搓动,扇动鼻翼微微嗅了几下,然后深深的吸进一口气,脸上露出一个享受的表情来,笑着俯视池徐:“看来我应该不用等一个月了。” 池徐面无表情的看他一眼,然后又面无表情的继续整理学生们的资料。 陈逸继续说道:“啧啧。还是这么不理人怎么行呢?以后你成了我的御鬼,我们可是要长期朝夕相对的,真是好奇你成为我的御鬼之后被我调教的乖巧的样子。” 池徐抬起眼来,一双黑魆魆没有一点亮光的眼睛冷冷的看着他,嘴中吐出一个字来:“滚。” 只是这轻而又轻的一个字——几乎是从池徐嘴中吐出的瞬间,漂浮在陈逸身后的两只御鬼仿佛看到了什么让它们无比惊恐的东西一般,发出了极其尖利的叫声!原本浓郁的鬼气像是被瞬间吸干了变得淡薄无比,仿佛随时都有可能消散一般。 陈逸两边的太阳穴突然像是被针刺了一下,一阵剧痛传来,脚下都不由得踉跄了几步,站稳之后眼中满是惊骇之色,可是随即便被狂喜代替,他像是看到了什么稀世珍宝一般,两只手都撑在了池徐的桌面上,紧紧地盯住池徐:“刚才那是什么?!”他充满着惊喜与迫切的盯着池徐问:“是一种秘术?!” 他又自顾自的笑起来:“对了,你现在肯定是不会愿意跟我说的。我知道你身上还藏着更多的秘密,像是宝藏一样你一定很舍不得把它交出来。但是没有关系,很快,这些秘术、宝藏,都会成为我的,一个都不会漏掉。我保证,一定会让它们在我手中发挥出最大的威力!” 池徐一脸迷惑的看着眼前的陈逸,有点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么自以为是的人?她几乎觉得他有点可怜了,感觉就像是在一场自导自演的闹剧。 陈逸一定不知道,在池徐的眼中,他和路边的蚂蚁实际上是没有什么区别的。只需要轻轻地落下她的脚步,就可以轻易地把他碾死。而池徐不想杀他的原因只是因为如果杀了凡人,会被判官当成反面教材教导下面的鬼差,整整可以说上一万年那么,直到抓到她犯下一个错。白无常也会...... 突然想到苍白楼,池徐自己也是微微一怔,然后掐断了自己的思绪。 姑且再忍几天吧。 陈逸上课的时候总觉得有些不对劲,总感觉有几道带着敌意的目光在盯着自己,可是等到自己回过头去,却又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怀疑是不是因为池徐那个秘术造成的后遗症,毕竟他走的是和蔼温和路线,在学生群中一直很有人气,不会无缘无故有学生敌视自己。 不过......那个蓟家的小捉鬼师。 陈逸的目光若有似无的落在了蓟瑜的身上,而蓟瑜却仿佛毫无所觉一般在课桌下摆弄着他的罗盘,陈逸的神经微微放松了,还是个小鬼,根本不用顾虑。蓟灵之后蓟家倒是风光过一阵,但是到了现如今,当年风光无限的蓟家如今也就剩下这一棵还看得过去的苗子,却还是个连阴阳眼都没开的废物。 早晚有一天,宁海陈家会统一这世间所有的捉鬼师,成为所有捉鬼事家族的掌控者。而这个从千年前就已经期盼的宏愿!将在他的手中完成! 在陈逸背过身去在黑板上书写的时候,蓟瑜飞快的抬起头和梁凌四眼鸡窝头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又全都恢复了正常的样子。 在“鬼楼”四人已经制定了详细的“作战计划”。 兵分两路,四眼和鸡窝负责在不惊动池徐的情况下把池徐的生辰八字弄清楚,而蓟瑜梁凌则负责打听“新鲜”女尸。 “等等,你们两个再说一遍。死亡时间不超过七个小时且尸体无重大损害的年轻女性尸体?”唐轩满头雾水的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两个学生:“你们问这么奇怪的问题是要干什么?” 梁凌早就和蓟瑜商量好了说辞:“我们也不知道,是池老师让我们来找你的,说只要跟你说是她说的你就一定会帮我们查的。” 唐轩干咳了两声,说:“咳咳,你们池老师真的是这么交代的?” 梁凌说:“是啊。但是池老师学校还有点事情没有办完,手机又不见了,所以就让我们过来帮她走一趟。”顿了顿,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唐轩说:“警察叔叔,是不是不大方便啊?没关系,我回去跟池老师说一下就行了......” “也不是不方便。”唐轩犹疑了一下,又问道:“你们池老师让你们查这个是不是跟那个跳楼的女学生的案子有关?” “那我们就不知道了。池老师只叫我们来查这个。”梁凌说完,又问:“那警察叔叔,是不是可以帮我们......” “查!”想到池徐难得的信任, 便对他们两个说:“你们两个先坐在这里喝口水等一下,我去里面找人帮忙。” 然后就进了里面的办公室。 梁凌和蓟瑜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忐忑和不安。 唐轩说了要查的东西之后王旭的脸色就微微变了:“你查这个干嘛啊!怪怪的。” “不知道,可能跟青桐高中那起跳楼案有关。”唐轩说完给了王旭一个爆栗:“要你查你就查!哪儿来的那么多废话!” 王旭揉了几下头,嘟囔道:“成天就知道仗着自己师兄的身份欺负我!”还是老老实实地登入了资料库。 半个小时之后,唐轩拿着几页a4纸出来了。 “这是符合你们所有条件的名单。我这边只查得到青桐市的,还拜托了另外几个市的同僚,符合条件的,加起来也就五个。还有你们要的出生年月日我也托人帮你们查出来了。”唐轩说着就把那几页a4纸递给了他们。 “谢谢警察叔叔!”梁凌对着唐轩挤眉弄眼的说道:“改天让池老师请你吃饭!” “那我们就先走啦!” 说完两人就匆匆忙忙的离开警察局了。 “哎呀!我说师兄你怎么那么心急要我查出来呢!原来是跟池徐池老师有关啊,那就怪不得了!”王旭从里间的办公室里走出来说道:“我才是帮忙的人啊,池老师吃饭也带上我呗!” 唐轩难得的有点不好意思,却还是摆足了师兄的面子:“王旭你胡说什么呐!这是为人民服务!懂不懂?” “啧啧啧!还为人民服务呢,师兄你还记不记得不拿人民群众的一针一线是党的基本准则啊?那池老师这个人民群众说要请你吃饭,你是去呢?还是不去呢?......” 唐轩笑骂:“王旭你是不是欠抽?!” 王旭嘿嘿直笑:“开个玩笑!师兄你别生气啊!我这不是为你高兴吗?!” 唐轩白他一眼:“高兴什么?” “总算是创造了一点可以跟池老师相处的机会啊。我知道,你等着一天已经等了很久了。我恭喜你啊!终于看到了一点点从云缝里露出的光呀。” “王旭!你给我死过来!看我不抽你!” 24 梁凌蓟瑜两人坐在地铁上挤在一起看着唐轩给的那几张纸。 “就这个,二十三岁,白血病死的,死亡时间是今天下午四 点,距离现在是三个小时,就是青桐本市的,现在尸体还在人民医院。其他的就都不是青桐市本市的了。”梁凌说。 蓟瑜看了看另外几个人的资料,然后拿出手机播了四眼的电话。 电话铃响了三声那边就接起来了:“喂。蓟瑜。” 蓟瑜说:“我们这边已经搞定了,你那边怎么样?资料到手了吗?” 四眼说:“搞定了。到哪儿找你?” 蓟瑜想了想说:“去我家吧。地铁临河线坐到终点站,我去接你们。” “那好,我们正好在地铁站等车呢,回见。” 电话挂断了。 梁凌说:“说起来,蓟瑜我还没去过你家呢。你爸妈脾气好不好的?” 蓟瑜卖了个关子:“到了你们就知道了。” 在终点站等了大概十分钟左右,四眼和鸡窝就到了。 “不敢拿原件,我用手机拍下来了。”四眼把手机递过来说。 蓟瑜随便看了几眼,就说:“走吧,先去我家。推算八字我不大拿手,得我爸来。” 梁凌吃惊不小:“你爸也是捉鬼师?” 蓟瑜边走边说:“我蓟家一家都是捉鬼师,包括我爷爷奶奶外公外婆爸爸妈妈全都是。” 四眼推了推眼镜说:“那不就是捉鬼世家?” 鸡窝头说:“听起来就很拉风的样子啊!一家子都是捉鬼师。” 蓟瑜为他们解惑:“很正常,一般来说捉鬼师都是以家族为单位的。轻易不会外传,每个家族都有自己的捉鬼手段。” 梁凌又问:“那那个什么宁海陈家跟你们蓟家相比哪个更厉害点?” 提起这个,蓟瑜也有些无奈:“蓟家人丁单薄,到我这一代就我这一根单苗了,而宁海陈家光是跟我差不多年纪的就有二十多个。你说呢?” 鸡窝头突然问:“那池老师呢?池老师是属于什么家族的?” 蓟瑜摇了摇头:“很难说,池老师捉鬼的手段我见过几次,别说我了,我曾经去套过我爸的话,就连他也是闻所未闻。再说她现在是附身的,不知道她原先是姓什么,不然倒可以根据她的姓氏找到一点线索,毕竟捉鬼家族并不多,而且彼此之间也会有所来往,如果可以得到她真实的身份信息还是可以查得到一些东西的,但是现在就很难说了。” 出了地铁口,就有一辆黑色 的轿车停在那里。 抱歉,如果不小心点进来,请在这一章文后留言。作者会发放红包补偿。抱歉抱歉。 有一名小眼睛的中年男人从车窗探出头来,对着蓟瑜裂开嘴笑。 蓟瑜对着他打了个手势,然后招呼他们几个:“走吧,上车。” 鸡窝头小声的说:“......蓟瑜,你不会告诉我这是你家的司机吧?!”为什么会说是司机,因为跟蓟瑜长得一点都不像。 蓟瑜拉开车门走进去说:“同时还是我家的园丁,厨师,和仆从。” 鸡窝头和四眼都一副受到了冲击的样子。 家世优渥家中也有佣人的梁凌倒没觉得有什么,麻利的上了车。 等到了蓟瑜家,就连梁凌也被惊呆了。 第一次明白了什么叫做人不可貌相。 实在是蓟瑜平时花钱也好,穿衣也好都太过朴素,给了他们一种家境应该不会好到哪里去的错觉,所以看到眼前占地很广的豪华大院之后才会受到那么大的冲击。错误章节 作者有话要说:么么哒!更新啦! ☆、第68章 再见萧川 “哎?!你刚刚去哪儿了!怎么从刚才就一直没见到你。”屯长皱着眉头问新来的小兵。 “刚才萧将军把我叫过去问了几句话,我就过去了。”小兵老老实实地指着不远处的萧镇举回答道。 屯长往那边看了一眼,果然将军正往这边看呢,顿时立正站好满脸肃容的对着那边的萧镇举行了个军礼,再回过头来看这名小兵的眼神就有点不对了,早就听说这个小兵是走后门进的白狼军,但是入军以来表现一直非常优秀,所以倒也没有人一直抓着这个点不放,不过今天一看,他居然认识大将军,看来身份真是不一般,两人还同姓萧,说不定还是同族。这样想着原本紧皱的眉头不由得稍微的舒展了一些,语气也不自觉的放柔了:“记住,以后不管谁找你!都必须先向我报告。” “是,屯长!”小兵大声应了,然后问道:“不过屯长,那边闹哄哄的是怎么了?” 说到这个,屯长的脸色就变得凝重起来:“好像是有刺客混进来了,专门针对越国的那个太子来的,貌似越国太子安全回来了,可太子身边的一个宫人为了掩护他留了下来,现在还没有回来,正派了人过去找了......” 小兵的脸色一下就变了急问道:“宫人?什么宫人?是不是叫宋青的?” 屯长不耐烦的说道:“我哪儿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啊,就是昨天下午大鼻跟我们说的那个跟在太子身边的那个像个小姑娘的矮个子嘛,要我看啊,估计是凶多吉少了......哎!萧川!你去哪儿啊!萧川!” 不等他将话说完,萧川已经朝着萧镇举那边跑了过去。 萧镇举眼见萧川又跑回来了,不禁问道:“你怎么又回来了。” 萧川的脸色十分的难看,根本不答他的话,而是直视他急急问道:“那个和越太子在一起的宫人,是不是宋青?!” 萧镇举试图让萧川冷静下来:“你先别急,我们现在已经加派人手去找了,还有越太子也把自己的护卫全都派出去了,再说他到底是从南岭千挑万选出来的,不会有事的......” “怎么可能会没事!”萧川突然大声的打断了萧镇举,声音低沉:“他再怎么厉害,也才只有十三岁......” 萧镇举有些震惊:“萧川你......” “我要去找他。”萧川狠狠地一抹眼睛,然后朝着最近的一名牵着马的贵族少女跑了过去。那美丽的贵族少女显然是认识萧川的 ,愣了一下,脸上就绽放出一朵矜持而又恰到好处的笑容来,牵着马迎了上去:“萧川,你怎么也在这?”萧川却看也不看她一眼直接从她的手中将缰绳抢了过去,一个翻身上了马,只留下一句“借马一用”,就清喝一声扬起马鞭大力的抽打了一下马股,然后就一头扎进了林子里。 贵族少女好半晌都没反应过来。 萧镇举赶过来,就只能看到萧川消失在一棵又一棵的树后了,此时也顾不得隐藏自己和萧川之间的关系了,对着周围看呆的白狼军大吼:“还愣着干什么?!还不立刻给我把他抓回来!”吼完又补一句:“别伤着他!” 萧川骑在马上疾驰,目光不断地在四周搜寻着,期盼着宋青的身影能突然出现在自己的视线里,心急如焚,脸上因为躲闪不及,而被横生出来的树木枝叶划出了几道血痕,微微的刺痛着。 他从来不信鬼神之说,鬼神这些东西不过是无法掌握自己命运的失败者寻找的心灵寄托,对于他萧川来说,命运是完全掌握在手中的。可是他从没有想过,会有这样一刻,他这样虔诚的祈求有神灵的存在。如果真的有神,那么神灵啊,请一定要保佑宋青平安无事。 他这样虔诚的祈求着,而仿佛是真的有神,听到了他的祈求。 宋卿就这样突兀的撞入了他的视野里。 当宋卿扶着手从一棵树后狼狈的走出来时,萧川几乎以为自己是看花眼了,等到自己确认那的确不是他的幻觉而是真人的时候,他几乎是从还在疾驰的马背上翻滚了下来,在地上滚了几个圈,才狼狈的站起来,连身上的泥土都来不及拍,就这样一言不发的朝着正呆呆看着他仿佛有些不敢置信的宋卿大步走了过去,然后用力的把宋卿整个拥在了怀里,大力收紧。 几乎要高兴地笑出来,是了,他这样的聪明,这样的狡猾,怎么会有事呢。 “啊!嘶——”宋卿被这个用力的拥抱挤压到了伤口,顿时没忍住,疼的惨哼一声,也因为这样的疼痛,让她确认了眼前出现的萧川并不是她的幻觉。 让萧川慌忙松开了她,连声紧张问:“你受伤了?哪里受伤了?伤得重不重?”然后就发现宋卿的左手无力的垂在那里,有血迹从袖口流出来,沿着手指一滴一滴滴落在地,顿时连声音都颤了起来:“你的手......”宋卿右手捂住左臂,甚至还笑了笑,却莫名的带了些酸涩,说:“没事,只是受了些轻伤。” 这样无所谓,甚至还带着庆幸的笑,在 萧川的眼睛里却是那样的刺眼,刺得他的眼睛生疼,连带着胸口都觉得闷痛,他的嘴唇抿得紧紧的,从腰间抽出一把刀,走上前来,垂下头小心翼翼的将紧贴在手臂上的衣袖用刀划开,一条从关节处一直蔓延到手腕的深可见骨的狰狞划伤顿时暴露在他眼前,他猛地抬眼看向宋卿,眼里隐蕴着怒火:“这就叫受了些轻伤?”轻伤两个字,他咬字得格外的重。说完还嗤——的一声从自己衣袍的内衬上粗鲁的撕下了一块布来,帮宋卿包扎伤口。 宋卿看着他皱着眉头帮自己包扎伤口,有些无奈的笑了笑:“好吧,那是受了重伤。嘶——你轻点。” “还知道痛?”萧川皱着眉说,手下包扎的动作却立刻变得更加小心轻柔:“那些刺客呢?”他没有问她的伤是哪里来的,他相信宋卿此时应该不大想回忆那些东西。 “不知道。大概是逃了吧。”宋卿轻描淡写的说,又问:“你怎么在这里?” “好了。”萧川却没有回她的话,包扎好伤口之后,转过身去蹲了下来,还是命令式的口吻:“上来。” 宋卿这时候也没有扭捏,直接爬了上去,那只好的右手挽住他的脖子,左手就垂在他的胸前挂着。 将宋卿背起来,萧川才开始回答宋卿刚才的问话:“我本来就是这次守卫围猎安全的白狼军,听说越太子遇袭,与他在一起的太子身边的宫人下落不明,我猜想是你,就过来找你了。”说到这里,他顿了顿,低声的说了一句:“幸好。” 又嘀咕了一声:“等到回首城,得去一趟庙里还愿才行。” “怎么?你也信这些神佛吗?”因为失血过多,再加上太过疲惫,宋卿的眼皮已经感到有些沉重,却还是强打起精神来问道。 萧川默了默,低声说了句:“从现在开始信了。” 背上的宋卿许久都没有说话,萧川侧了侧头,宋卿正好枕在他肩膀上,面朝着他睡着了,他一侧头,就有微妙而柔软的触感从脸上滑过,瞬间,被宋卿的唇滑过的部位像是被电了一下,爬蚁感瞬间蔓延了这边的整半边脸,差点麻痹掉,萧川的瞳孔缩了缩,猛地停住了脚步,呆立了半晌,脑子里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炸开,胸口的地方又好像有什么东西想要破膛而出,一阵一阵的悸动不已...... 正在此时,只听到不远处有一人叫道:“萧川!” 萧川抬眼看去,却是骑着马往这边而来的纪许,走到近前从马上翻身而下,一眼就看到了萧 川背后浑身都脏的不像样子的宋卿,到底还是松了口气,问道:“他没事吧?” “他受伤了。得尽快带他回去。”萧川说着,眼睛却是隐隐带着祈求。 纪许撇了撇嘴,心不甘情不愿的说:“知道了,你把马骑走吧,我随后再到。” “多谢。”萧川感激的说。 纪许瞪他一眼:“我们两个之间还要说谢吗?” 萧川这才开颜笑了。 在把宋卿扶上马的时候她转醒过来,在纪许的帮助下上了马,本来想要坐到后面,却在萧川的坚持下坐到了前面,整个被萧川拉进了怀里,他一手拉着缰绳一手直接环抱住宋卿的腰,将她固定在自己的胸前。 纪许看到,心里又是别扭了一下,但是现在这种情况,他也只能安慰自己现在是特殊情况了。 宋卿的身子僵了一下,过了许久才勉强放松下来,靠着萧川的胸膛,莫名的感到心安又温暖。不知道为什么,萧川好像是在她身上装了gps,每次她遭遇险境,他似乎都能够找到自己,给予她最大的支撑。 她何德何能,能够交到这样的朋友,又是如何没有福分,明明最想要拥有这样一个朋友,却只能不断地把他推开。她这样想着,整颗心都酸涩起来,但她实在是太累,太困了,眼皮越来越沉重,就这样靠着萧川胸前的软甲,又彻底的昏睡了过去。 低头看了一眼像是用光了所有力气疲惫的依偎在他怀里的宋卿,萧川感觉自己原本空荡荡的胸口瞬间就被填满了,好像忽然就有了用不完的力气一样,环住宋卿的手臂不由自主的收紧了些,将她挨得自己更近一些,再近一些。 ☆、第69章 你来了 “阿离,怎么会是你?!”那刺客眼中瞬间涌起的震惊和不相信绝对不可能是演出来的,说话的声音也与刚才越太子在时的嘶哑低沉的声音截然不同,而是十分年轻的男声。 宋卿虽然懵了一下,但是手中的箭却没有从那名刺客脖子上移走,而是一边紧紧地抵住他的颈动脉,一边警惕的盯着另外两名像猿猴一样从树上跳下来的他的同伴。 一共有四个人。 如果利用这个人当人质,还是有逃脱的机会的。 宋卿这样想着,眸光警惕的在周围扫过,寻找着逃脱的时机与路线,同时脑子里还在思考着如何与他们周旋,他们似乎把她认成了另外一个人,宋卿的眼神微微闪烁起来。 另外那两个人从树上跳下来,也满是惊诧的看着这边,其中一个人诧异的问道:“阿离怎么在这里?你不是在保护殿下的吗。西历你又怎么得罪这位姑奶奶了,这架势跟要杀了你似得。” 另一名则是紧皱着眉头说道:“西历,你不是发信号发现目标了吗。人呢?” 最开始那名扯下面罩的男子此时突然对着他们做出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然后俯□去,快速的清理掉地上的枯枝腐叶,然后把耳朵贴到了地面,凝神听了一阵之后对他们说道:“有很多人往这边方向来了,你们两个别闹了,先撤吧。” 三人跑出几步回头一看,却还发现宋卿和西历站在原地,顿时就恼了,对着宋卿呵斥道:“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这不分轻重不分场合的胡闹性子能不能改一改?” 莫名其妙的就担上了这样的名头,宋卿也是感到莫名其妙,同时心中更多的是疑虑,就算她跟那个叫阿离的女孩儿再怎么像也好,总不会这么多人都一起认错,而且过了这么久还没有发现她并不是那个什么阿离吧? 这个叫西历的刺客更是,离自己这么近,无论再怎么像也好,嘴巴鼻子眼睛总会有一点区别吧。而且看他们对自己说话的态度显然都是十分熟识的人,怎么可能会认错呢......除非......宋卿的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不会是这具身体的原主人还有什么隐藏身份吧?! 叫西历的刺客突然盯紧了宋卿:“你不是阿离,你是谁?!” 宋卿心里下意识的松了口气,正欲说话,突然!她的眼睛微微一眯,猛地一个侧身旋踢朝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摸到自己背后的男人大力的踢了过去! 那男人身材瘦小,反应极其灵敏!宋卿一 脚踢空,手中的箭头却已经离西历的脖子移开了一小空段距离,西历就抓住了这一瞬间的时间,出手如电!猛地探手抓住了箭,身体一侧一个用力就将宋卿连人带剑整个拽了过来! 宋卿只觉得那一股大力完全毫无抵抗能力,整个人都被拽着往前一倾!但是她的反应也是极快!右手脱不开,左手瞬间从腰间取出匕首,一个旋身直接顺势往那人怀里撞去,同时手中的匕首朝着他的胸膛直刺过去! 西历之前吃了她的亏,此时哪里还敢掉以轻心,拉拽住箭的手猛地一撤力,往旁边一闪就避开了宋卿的一刺。 此时那几人都已经察觉出不对来了,两人交手连他们都看的胆战心惊的,这分明就是在动真格的了,再加上刚才西历那一声你不是阿离,那几人此时虽然都没反应过来,但都下意识的往这边冲了过来。 宋卿眼见那几个刺客冲围过来,前面是那个西历还有他那个瘦小的同伴,后面还有三个人她手中紧握着匕首,心中已是焦急万分。 那几人转眼就将宋卿团团围在了中间,却像是有所顾虑一般不敢上前。 现在这种情况,他们大可群起而攻之,她绝对没有半分还手的余地,但是他们却只是围拢却不靠近,她紧握住手里的刀,仔细观察自己正面的那名最先将自己认成阿离的男子,他的眼神有戒备,但是更多的是急切和担忧,他的眼睛不时的紧张的瞥向她手里的刀......宋卿心中微微一动。 此时,那个瘦小的男人突然说道:“干脆把她打晕抗走算了!” 其他人都对视一眼,显然都达成了一致,然后一齐逼近了一步。 就在此时,宋卿突然将手中的匕首一转,就比上了自己的脖子。 “阿离!你发什么疯?!是不是非要让殿下责罚你才高兴啊!”那名唯一扯下面具露出真实容貌的男子被宋卿的动作吓了一大跳,一急就又往前冲了一步。 “站住!”宋卿一咬牙,一个用力就把匕首压进了肉里,脖子上瞬间就有血流出来,嘴中喝道:“你们都别过来!不然我就死在你们面前!” “阿离你疯啦!”在宋卿右侧的那个瘦小男人吓得怪叫道。 五个男人却是同时被宋卿的威胁震慑住,一点也不敢靠近。 宋卿忍住脖子上的尖锐痛感,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那个叫西历的刺客,她感觉这个人是他们之中的领头人,她沉声说道:“我不知道我以前是不是认识你们 ,我已经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了。现在,我不相信你们,我也绝对不会跟你们走的。”她此时冷静而又镇定:“现在越太子已经回到营帐了,相信很快就会有人找到这里来,如果你们不走,到时候被抓住,只会是死路一条。” “你的意思是你完全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了?不记得自己是阿离?失忆了?”那个瘦小的男人的嗓音像是青春期正在变声的鸭公嗓。 “西历,现在怎么办。”那名取下面罩的男子说道。 西历唯一暴露在外的眼睛紧紧地盯住了宋卿,冷冷的说道:“我不信你会下得了手。” 宋卿眉头微微一蹙,盯着他,他却是丝毫不肯退让,像是已经抓住了她的七寸:“你不会动手的,阿离。” 宋卿突兀的一笑:“那真是让你失望了。”几乎是话音未落,她突然将匕首从脖子上移开,然后在他骤然紧缩的瞳孔中,对准了自己的左手小臂,狠烈的、一刀插了进去! 额头瞬间有豆大的冷汗渗出来顺着脸庞滑落下来,脸色也瞬间就变得煞白,眉头因为疼痛而紧紧的纠结在了一起,宋卿的眼睛却是一眨不眨的盯着西历,然后就这样握住□□小臂的刀,用力的而缓慢的往下拉,剧痛让她几乎握不住手中的刀——皮肉瞬间被刀口翻开来,血像是小溪水一般从伤口涌了出来,顺着她的手臂一路蜿蜒下来,再顺着手掌全都流了下来,她却只是冷静的定定的看着他,仿佛他不叫停,她就不会停止。 “住手。”西历不断颤动的眸光中隐带着沉痛,他盯着宋卿,一字一顿地说:“你走吧。” 其他四人都保持了静默,默默地让出一条路来,显然都被宋卿吓住了。 “多谢。”宋卿惨白着脸对着他一笑,把刀从手臂上□□,然后谨慎的后退,直到确认他们的确不会再追上来之后才捂着手臂转身往林子外跑去。 “西历,刚才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看到宋卿消失在层层叠叠的树林后那名露出真面目的青年才问道。 西历却没有回答,最后深深地注视了一眼宋卿消失的方向,冷声道:“撤。” 宋卿踉跄的走在林子里,她已经搞不清楚自己现在的方向了,只能靠着自己的第六感往前走,手上的伤口太深,血一时半会儿根本止不住,一直在往外渗血,脸色更是苍白如纸,眼皮也越来越沉重,只能咬着牙坚持,现在一定已经有人往这边来了,她一定不能倒下...... 突然!有马蹄声在这 片寂静的森林响起来,原本已经力竭的宋卿忽然又再涌起了一些力气,捂着手臂急急地往马蹄声传来的方向走去,转过一棵大树,她晃眼只看到一匹黑马从不远处疾驰过去,她还来不及发出声音,那马就已经冲了过去,正当她失望时,那马上的人却突然从正在疾奔的马上翻滚下来,在地上连滚了几圈,才一身狼狈的从地上站了起来。 宋卿就这样看见了萧川的脸,有那么一瞬间,她几乎以为自己是因为失血过多而出现了幻觉。 她只能捂着自己的手,呆呆的看着萧川一言不发的朝着自己大踏步走来,然后一把将自己拉入怀里,紧紧地抱住。 这个时间,这样的拥抱,她多想多停留一会儿,可是伤口却因为这个拥抱引起一阵撕裂的疼痛,她忍不住痛叫出声。 萧川慌忙松开了她,脸上布满了失措与惊慌,连声音都透着紧张,连声问:“你受伤了?哪里受伤了?伤得重不重?”等到看到她受伤的左手时,连声音都带着颤抖:“你的手......” 她几乎要掉下泪来,却只是笑了笑,轻声说:“没事,只是受了些轻伤。” 没事,因为你来了。 她被萧川整个揽在怀里,身下马匹颠簸,她却觉得安稳,闭上眼睛放心的让自己沉沉的坠入了黑暗之中。 ☆、第70章 冲突 萧川抱着宋青一回到营地,就对着几名站在那儿看热闹的宫人大吼:“御医!快点叫御医过来!” 那些宫人都是认识萧川的,全都慌忙去找御医去了。 期风盼雨正在焦急的等候宋卿的消息,此时远远地看到萧川抱着昏迷不醒的宋卿从马上下来,顿时都吓得不轻,期风连忙对盼雨道:“你先去告诉殿下,就说宋青找回来了。我去那边看看。”说完往这边赶了过来。 “萧公子!宋青这是怎么了?”期风走近了才看到宋卿一手的血,和没有一点血色的脸,顿时吓了一跳。 “别啰嗦!快去找御医!”说完将宋卿就这样抱在怀中大步闯进了最近的一顶帐篷,里面本来有几名贵女正在开开心心的说着狩猎时的趣事,突然帐篷被人掀开,有一名白狼小兵抱着人闯了进来。 几名贵女顿时惊叫一声,有贵女站起来喝骂道:“哪个不长眼的奴才!也不看清这是谁的帐篷就敢闯进来!你的长官是谁!” 萧川理也懒得理她们,冷着脸喝道:“全都给我滚出去!” 那名出声的贵女顿时大怒,正欲继续喝骂,却有一名青衣裙的贵女诧异道:“萧川?” 萧川小心翼翼的将宋卿安置在床上,这才回头看来,对着青衣贵女微微一点头,脸色稍有和缓道:“絮姐姐。劳烦你将这些人都请出去。” 一名贵女叫起来:“哎呀,那人这么脏就放在我的床上!我还怎么......”剩下的话被萧川射过来的冰冷视线给堵在了嘴巴里。 粟絮就柔声安慰道:“好了,今天晚上去我那儿睡。现在劳烦大家看在我的面子上都出去吧。” 贵女们虽然面有不愉,但是即便是与萧川不熟,却也听说过他首城小霸王的称号,再加上粟絮在她们之中也是个领头的人物,也都一一走出去了。 粟絮走过来看了一眼床上双眼紧闭的宋卿,然后诧异的问道:“这就是刚才外面闹哄哄的在找的那个东宫的宫人吧?怎么这样小。” “絮姐姐,能麻烦你帮我出去看看御医来了吗?”萧川伸手把宋卿黏在额前的发丝温柔的抚开,头也不抬的对粟絮说道。 话中的担忧焦急和他手中的动作都让粟絮微微一怔,然后轻声道:“好。”说完又看了床上的宋卿一眼,这才转身走了出去。 没等几分钟萧川就坐不住了,冲出帐篷问粟絮道:“怎么太医还没来?!” 粟絮有些莫名,还不等她答话。不远处期风急急忙忙的跑了过来,一脸焦急的对萧川道:“萧公子,今天狩猎有很多贵女公子都受了些伤,御医们都抽不出空来。” 萧川额头青筋一跳,冷声道:“既然如此,我亲自去请,我倒要看看他们是断了手还是断了腿。期风,最近的哪顶帐篷有御医?” 期风犹豫了一下,还是指向了二十米外的一顶帐篷:“梁大人那里......” 话还没说完就看到萧川大踏步的走了过去。 直接一掀帐篷就直闯进去,御医正在为梁戈腿上的划伤上药。 萧川对着旁边的祁仕世子一点头,然后耐着性子对梁戈道:“梁戈,我看你的伤势并不严重,可否让陈御医先跟我走一趟?” 梁戈一挑眉,讥讽道:“你是想让陈御医去给宋青治伤吧。一个卑贱的宫人而已,看你这副紧张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位重要人物。” 萧川不再看他,转向陈御医道:“还请御医跟我走一趟。” “也好。正好我这边也包扎好了。”陈御医说完就准备收拾东西。 梁戈冷笑一声,拉起了另外一只腿的裤子,大刺刺的往御医面前一伸:“陈御医,我这只腿也受了点伤,还请御医也帮忙给看一看。” “这......”陈御医为难的看着梁戈掀起的腿上的擦伤:“这涂些伤药就好了,不必......” 梁戈打断了陈御医:“这可不一定啊,陈御医,有些伤在外面是看不出什么来的,说不定里面的筋骨伤到了呢?御医还是留下来仔细帮我检查检查吧。毕竟我父亲只有我一个独子,若是出了些什么事情,想必陈御医到时候也会有些麻烦......” 萧川失去了最后一点耐性,直接将陈御医一把搀住提了起来,冷冷的看着梁戈,声音冷冻成冰:“你要是断手断脚,我来负责!还请陈御医现在就跟我走一趟!” 一直没有说话的祁仕世子突然说话了:“萧川,你这样似乎也太霸道了。” 萧川此时的耐心已经荡然无存,冷笑一声:“世子似乎忘了我的绰号就是首城小霸王。陈御医,请跟我走。”说完竟直接拉着陈御医往外走去。 “萧川,你还是让陈御医把梁戈的伤看好再走好一点。”祁仕世子一个闪身挡在了萧川面前。 萧川眼里是升腾起来的怒火,声音却是寒冷无比:“让开。” 祁仕却是半点不让:“凡事要说个先来后到,再说一个身份卑贱的宫人,也不配让当朝御医医治。梁戈若真有事,我也不认为萧川你和将军府可以负的起这个责。” “那不知东宫是否可以负的起这个责?”只听到一声清凉悦耳却隐含尊贵威严的声音响起。 帐篷的帐帘再次被掀开,看到来人,屋里的三人都是诧异了一下,梁戈顿时就紧张了起来,反应过来全都齐齐行了一礼:“见过太子殿下。” 太子目光凉凉的扫过瞬间紧张起来的梁戈那条还没有收起来的“伤腿”,然后看向祁仕世子:“宋青是为了保护越太子而身受重伤,让两国免于交恶,其中轻重想必世子应该明白。即便他只是一个身份卑贱的宫人,本宫想也是配得上让御医诊治的。世子以为呢?” 祁仕世子无言以对。 太子修长的眼睛再次扫过大气都不敢出的梁戈,凉凉道:“梁公子既然身体不适,回首城后还是呆在府中休养一阵为好。”梁戈顿时噤若寒蝉。太子说罢看向萧川,脸色稍缓:“萧川,走吧。” 萧川冷冷的看了一眼祁仕世子和梁戈,冷哼一声,然后跟在太子身后走出了帐篷。陈御医连忙急急地跟在了萧川的身后,暗地里默默地松了口气。 祁仕世子眼看着太子带着萧川御医走出帐篷,脸上难掩惊诧,太子向来以宽厚温和闻名,他也从来没见过太子如此强势的一面,这个宋青到底是什么人?竟然引得这么多人为他出头? 而此时的梁戈犹自沉浸在太子刚才带着凉意的眼神中,那不悦的眼神里蕴含的威严竟让他隐隐有面对齐皇帝时的感觉! “刀口虽深,但是万幸没有伤到筋骨,若是刀口要是再往下一分,这只手就算是废了。伤口太深,失血过多,这阵子最好不要劳累费神,好好休养一阵再说。”陈御医好不容易才把血止住,将伤口上了药之后仔仔细细的包扎好,才用袖角擦了擦额头的冷汗,站了起来,又对着围满了床边的几位说道:“现在他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休息,殿下和几位公子还是先出去吧?” 纪许拽了一把还依依不舍不肯挪步的萧川,没好气的说:“没听到御医的话啊,出去吧。” 几人刚一出来,就看到远处游子晏骑着快马奔赴而来,在不远处停下马跳下来就直奔这里而来,急急问道:“找到宋青了?他怎么样?”此时秋意正浓,他却一头是汗,显然刚才也是一听到宋青下落不明的消息就去寻人了,这会儿听说 宋青找到了,又匆匆赶了回来。 “陈御医已经看过了,死不了。”纪许见他们一个一个的全都是这幅样子就没由来的气不打一处来,这个宋青真是,走到哪儿招惹到哪儿! “纪许!”萧川不悦的看向他。 纪许撇了撇嘴闭上了嘴巴,心里却是翻了个白眼:重色轻友。 “我进去看看他。”游子晏说着就往帐篷里走。 “慢着。”萧川一伸手就挡住了他:“陈御医说了,他现在需要休息。任何人不得打扰。” 游子晏像是这时才看到萧川,诧异的一扬眉:“萧川?”目光微微下移看到他身上的软甲,就更加诧异了:“你是这次负责围猎的白狼军?” “嗯哼。”萧川也一扬眉,哼了声。 “不错啊。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安排的差事,看来在军中混得不错嘛。”游子晏说道。 “多谢夸奖。”萧川一点也不谦虚。突然,他脸上的表情一冷,冷冷的注视着游子晏的身后。 游子晏一回头,就看到越太子身后跟着二十多个护卫往这边疾行而来,一边走一边问道:“听说已经找到宋青了,他还活着吧?” 萧川本来就冷的脸色此时都快结起冰来了,说道:“托越太子殿下的福,宋青还只是受了点轻伤,所幸还活着。”轻伤两个字咬得格外的重。 越太子却像是一点都没有看出萧川的敌意一样,而是一脸庆幸的拍了拍胸口说道:“幸好幸好。”又说:“那我进去看看他。” 这回轮到游子晏把他拦了下来:“抱歉,越太子殿下,御医说宋青现在需要休息,任何人不得打扰。”直接复制了萧川的台词。 一直没有说话的太子说道:“越太子,不如去我的营帐与我对弈一盘罢。”说罢对期风盼雨道:“你们在此守候,不要让任何人打扰。” 然后对萧川道:“你身为白狼军,擅自离队,还不回去请罪?想被除名吗?” 萧川仍不放心:“可是宋青......” 太子道:“他醒了之后我自会派人通知你,去吧。” “你放心吧,这里还有我呢。”游子晏一咧嘴道。 纪许在心里腹诽,只怕就是因为有你在,萧川才不放心。 这个念头刚一起,萧川就拍上了他的肩:“纪许。宋青我就交给你了,若是有什么情况,你一定要第一时间通知我,知道 吗?”说完还给了他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又对着不远处正往这边张望的粟絮微一点头,最后不放心的看了一眼身后的帐篷,这才转身朝着白狼军营帐的方向走了。 纪许真想朝着萧川的背影大喊,请问关我什么事啊喂!不要什么都托付给我啊!好歹也问我一句愿不愿意啊!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星期天呀,要去外面给哥哥买裤子和秋天的衣服。还要准备菜,不知道明天是否有更新。如果没有的话星期一补上。么么哒 ☆、第71章 好消息 宋卿在第二日清晨转醒,第一时间接受了白狼军五百主的审问。 五百主是一名三十岁左右的刀疤男,眼神犀利,满下巴都是硬胡茬,大刺刺的跨坐在凳子上就开始了审问:“把越太子走后的情况具体的说一下,包括刺客的人数,每个人的容貌,身高,说话口音,身上有没有什么明显的体貌特征?对了,特别是你是用了什么办法让他们把越太子放了只留下你的。这些都要说清楚。” “叔父,这些问题难道都不应该是先问过越太子吗?”萧川在一边插嘴问道。 “你给我闭嘴!谁是你叔父?啊!这里只有你的长官!”萧镇旭发出了一声怒吼,然后就直接把炮火对准了萧川:“你说你这个臭小子啊!为了把你塞进白狼军我费了多少力气!啊?!我就说你这小子这几个月老实的跟撞了鬼似的,心里总觉得不对劲呢,没想到在这等着我呐!不向长官汇报!擅自离军!要是换了别人!严重的话可以治你个叛军罪!你以为越太子是你想问就能问的?!啊?!” 萧川尴尬的看了正一脸惊奇的看着这边的宋卿一眼,连忙把激动地已经离座的萧镇旭又按了回去:“那个叔父、不是、五百主,我们还是回正题吧。” “臭小子,谁叫你打断我的!自己死缠烂打的要一起来,来了就给老子安静一点,再啰哩啰嗦的就把你踢出去!”萧镇旭又发泄了一通,这才又转了过来对宋卿说:“好了,你继续说。” 宋卿诧异的盯了一边已经被训得无地自容把头别到另外一边的萧川,这可是第一次看到他这么温顺的样子,真是恶人自有恶人磨。 在他们到来之前,宋卿就已经提前想好了怎么应付了,此时并不慌乱,把自己被那几个刺客认错而自己利用这个逃跑成功的事情改成了被刺客抓住之后用自己的“聪明才智”成功逃脱。 “你一个太子身边的宫人,再如何聪明也好,居然可以从五个通过专门训练的刺客手中逃脱?还只是受那么一点小伤?”萧镇旭反问道。 萧川刚想反驳这怎么能叫受一点小伤?!看了看萧镇旭的脸他还是硬生生的给咽下去了,转而说道:“那个,叔、五百主,他是可舅舅从南岭找回来的人。” “就是他?!”萧镇旭指着宋卿震惊的问萧川。 萧川镇定地点点头,眼神却情不自禁的就带上了一点骄傲得意:“就是他。” 萧镇旭将宋卿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之后还是半信半疑:“怎么找了 几年就找出这么个小鸡仔似的小白脸,顾彦池的眼光啊啧啧啧,几年没见怎么越来越差了?” 宋卿一头黑线。 “好吧,既然是顾彦池的人,我就姑且相信了你。现在继续说,他们那几个长什么样子。” “他们都以黑布蒙面,只露出两只眼睛,看不到他们的面貌。身高的话有高有矮,高的跟太子殿下差不多,矮的跟我差不多。应该都是男子。口音的话......听不出来。”宋卿话中有真有假,当时就有一名男子当着她的面取下了蒙面的布,他的长相容貌已经完全刻在了她的脑海里,如果下次见面她一定可以把他认出来,但是现在,她对于他们认错人的事情依旧有所疑虑,自然不敢贸然完全暴露他们的信息。万一到时候牵扯到自己,那就追悔莫及了。 “就这些了?”萧镇旭问道。 “当时情况太凶险,我能够看到的信息就这些了。”宋卿的神情微有些歉意。 “算了,我看你年纪小小,能够保住这条小命回来就很不错了。”说着从凳子上站了起来,说了句:“好好养伤吧。”然后对萧川道:“走吧。” “五百主,你先走一步,我还有些话要与他说,说完马上就走。”萧川说着还往后退了一步,像是怕萧镇旭会来抓他一样。 萧镇旭看了眼宋卿,不耐烦的说道:“真是麻烦。我就在门口,数到二十,你要是没出来我就直接进来把你抓出去。”说完就往外走去。 “五百主!等等!”宋卿忽然叫住萧镇旭。 萧镇旭停下脚步:“又想起什么了?” 宋卿摇头,然后说:“我想问问,五百主能不能大概猜到那些刺客是什么人呢?” 萧镇旭想也不想的说道:“刺杀的是越太子,不是越国某些想当太子的皇子,就是楚国的人了。好了,这跟你无关,你只要好好保护好你的太子就可以了。”说完威胁的看了眼萧川,这才掀开帐帘走了出去。 “那个是我父亲的弟弟,我的亲叔叔。就是人粗鲁了些,但是人还是很好的,你不用怕他。”萧川尴尬的解释了一下,然后脸色正经起来:“宋卿,长话短说,我不能陪你回首城,你回到首城之后一切小心。千万不要再做像这次一样危险的事情了,越太子的死活其实跟你一点关系也没有,以后遇到这种事情,你就自己先跑。就算发生再危险的事情也好,都要留住性命等我回去找你。”萧川似乎是怕帐篷外的萧镇旭听到,刻意压低了声 音:“另外,我还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宋卿有些疑惑:“什么?” 萧川问:“你是不是一直在打听那几个跟你一起从南岭出来的人的下落?” 宋卿的眼睛腾的一亮:“你有他们的消息?” 萧川笑着点头:“不仅有他们的消息,而且还知道他们在哪儿。” 宋卿急切起来:“在哪儿?” 萧川说:“就在白狼军。舅舅把他们送来了苍城插进了白狼军。我还跟他们打过几次交道,本来一直想写信告诉你,但是军中不能寄信,所以就一直没来得急告诉你。” 宋卿顿时恍然,怪不得以游子晏的本事也一直没有打听到他们的下落,原来是被顾彦池安排进了白狼军。又问道:“那你认不认识一个叫宋简的孩子?还有两个一个叫赵良一个叫高鸣。” “赵良高鸣我倒是知道,以前经常跟你一起训练的。但是那个叫宋简的我就不认识了,倒是有一个瘦瘦小小的小子一直跟赵良高鸣在一起,也不知道是不是你说的那个宋简。”萧川说道。 “是不是瘦瘦小小的跟我差不多高?眼睛大大的亮亮的,眉毛是这样子的?”宋卿比出宋简眉毛的形状。 萧川回想了一下,又不是很确定:“跟你形容的差不多。不过我不确定是不是,等我回到军中我问他就是了。”又奇怪的问道:“不过他怎么也姓宋?不会是你的弟弟什么的吧?” 宋卿点点头又摇摇头:“他不是我的弟弟,但是萧川,我想拜托你,如果确定是宋简,能不能请你帮我尽可能的照看照看他?赵良高鸣两个人本来就够厉害了,但是宋简很弱,他擅长做陷阱埋伏,但是不擅长武力,我怕他会受欺负。” “宋青,你这样不累吗?”萧川忽然问道。 宋卿愣了一下。 “明明自己是这样的处境,却还要想尽办法的去帮那些不相干的人。宋青,你不觉得累吗?”萧川重复问道,他的表情真的是非常的不解。 宋卿的表情忽然郑重起来:“萧川,他们不是不相干的人,而是可以交托生死的朋友。我在这里没有亲人,所以这些朋友对我而言就是亲人,包括你在内。” 萧川听到之前还略有触动,听到最后就觉得不对劲了,等等!!!什么叫做包括我在内?!我跟他们能一样吗?!在你心里原来我跟他们是一个级别的吗???!!!谁稀罕做你的亲人了?! 萧川一脸的匪夷所思不敢置信,正欲追问。 猛地帐帘被掀开,萧镇旭铁塔一样的身体冲了进来,一把拽住了萧川一条胳膊,怒道:“就是不自觉!非要老子进来拖你出去!” “等等、叔父!我话还没说完呢!”萧川仍做垂死挣扎,但还是被萧镇旭无情的拖出了帐篷:“屁话一大摞!人家都不乐意听了!你看我回军中怎么罚你!敬酒不吃吃罚酒的小兔崽子!” 宋卿叹为观止的看着号称首城小霸王的萧川在萧镇旭的手下毫无反抗的余地,简直是对萧镇旭起了敬畏之心,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小霸王萧川居然也有吃瘪的时候。 终于得到了宋简赵良高鸣的消息,而且还知道他们就在白狼军,心里面的大石终于算是落了地,宋卿心里也总算是轻松了一些,整个人都轻快了。 “萧川跟你说什么了,看你一脸高兴地样子。”前脚萧川刚走,后脚游子晏就掀开帘子走了进来。 宋卿道:“世子要进来,多少也知会一声吧。” 游子晏直接往刚才萧镇旭坐过的凳子上一坐,道:“啧啧,又不是进姑娘的帐篷,怕什么?” 宋卿:“......” “说说吧。什么事情那么高兴。”游子晏问道。 宋卿顿时来了精神:“我一直托你找的人,我已经知道在哪儿了!” “不可能,我都找不到的人,难道还有别人能找到?”游子晏话一说完就转过脑筋来,诧异的问道:“刚才萧川跟你说的?”顿了一顿,又一脸不相信的说:“不会是在白狼军吧?” 宋卿默默点头。 游子晏顿时愤愤然:“我就说怎么查了几个月都一点消息都没有呢,原来是给送到白狼军去了。”又看着宋卿笑着说道:“怪不得你这么高兴呢。” “不管怎么样,还是要谢谢世子帮我找了那么久。”宋卿感激的说道。 “啧啧啧,宋青你可从来没跟我这么客气过啊,总感觉怪怪的。”游子晏一副不自在的样子,又说道:“不管怎么样,你也算是了结了一桩心事了,不然看着你总是心事重重的。” “有吗?”宋卿诧异的问。 “可不是吗。小小年纪就跟个小大人似的老气横秋,小心老的快。”游子晏说完又道:“对了,我昨天猎到了一只鹿,晚上的时候我叫人烤只鹿腿送过来。” 宋卿也不推辞,点头之后又 忽然想起一件事情来,好奇的问道:“对了,昨天的第一只猎物是谁猎到的?” ☆、第72章 天大的误会 太子猎到秋猎的第一头猎物宋卿也是有些吃惊。 游子晏又说,因为这场刺杀,接下来的狩猎都取消了,也发布了通缉令,整个苍城和白狼军正在全力缉捕那几名刺客,不过为了封锁消息不让百姓人心惶惶,通缉令只在内部发放,同时他们还是要在西林待满剩下的几天。 而萧镇举作为白狼军的最高统帅,也因此收到了齐皇帝的责难。 关于此次在齐国境内遭遇刺杀,原本应该会借此机会刁难一番的越太子却出乎意料的并没有如何刁难,只是意思意思的接受了齐皇帝以压惊为名的赠与他一些礼物。 倒是让齐皇帝包括随行的官员都吃惊不小,要知道这名越国太子自从出使以来,经常以各种各样甚至稀奇古怪的名目大肆敛财,此次却放过了这个本来可以让齐国大出血的机会,自然是让齐皇帝以及大臣们都十分的意外吃惊。 越太子则是当着齐皇帝以及众大臣的面将宋卿大肆赞扬了一番。 消息传到宋卿的耳朵里的时候,越太子也随之到来。 “救命恩人,伤可好些了?”越太子永远都是那么金光灿灿的。 宋卿苦笑两声:“就是不大方便,晚上的时候有点痛,不过还算好。” 越太子沉默了一会儿,忽而盯紧了她:“宋青。你当时为何会舍命救我?” 宋青笑起来:“你不是说了吗,我要是逃了,你若不死就要把我碎尸万段。” 见越太子还是一脸认真的盯着自己,宋卿才叹了口气说:“当日你跟我说,你在齐国没有朋友,我算是半个。正巧我也是,我在越国也没有朋友,你算是半个。” “就因为这个?”越太子不敢置信的问,然后说:“可那句话只是我随口说说的。” 宋卿:...... 越太子说道:“说罢,你想要什么,只要你说得出的,我都可以给你。” 宋卿有些意兴阑珊,往被子里缩了缩,只露出一张脸在外面,然后说:“你能给我的我不想要,我想要的你又给不起。太子殿下,你就当我是顺手救的你吧,不必放在心上。” 越太子的眉毛紧紧地皱了起来,宋卿越是这幅样子,他却越是不想亏欠他什么,想了半天,伸手从脖子上解下一根绳来,垂到宋卿眼前说道:“这是用雪兽脑门上凸起来的玉角经过越国最有名的雕匠雕成,价值连城,就给你当个信物,你现在没有想要求我的事情 ,以后却未必也没有。哪日你想好了哪日将这坠子送还给我,我自然会满足你的愿望。” 那红绳上坠着一块指甲盖大小白玉片,上面雕满了精致华丽的图纹。 宋卿倒也不推辞,伸手将它握在手中,入手的一瞬间,有一股凉意直刺入手心,像是突然放了块冰在手里一样。 “这坠子不要离身,贴身挂着就会越变越暖,天冷的时候可以御寒,其中妙用等到冬天你就知道了。”越太子解释道。 “那就多谢殿下了。”宋卿将坠子握在手中,对越太子道。 “对了,殿下可知道当日刺杀你的刺客是何身份吗?”宋卿突然问道。然后她就看到越太子眼中飞快的闪过一丝冰冷杀机,稍纵即逝,等她再想细看,他已经又是那副吊儿郎当无所谓的样子了:“还能是谁呢,不是我那群盼着我死在异国他乡好取而代之的好兄弟,就是楚国的人了。不过我那群兄弟还没有那么大的本事可以把手伸得那么远,十有□□,就是楚国的人。” 宋卿暗自点头,是了,齐越两国交好,倘若此次越太子在齐国的境内出了事,到时越皇帝震怒,即便有所顾忌不会发兵,却也会在两国之间埋下一根刺。而楚国自然就可以在其中趁虚而入。 那么那几个刺客口中的殿下,极有可能就是楚国的哪位皇子了...... 这事不宜问越太子,还是找个时机问问游子晏。 不把这件事情弄清楚,宋卿心里就总是有种提心吊胆的感觉,就好像她知道埋了颗地雷,却不知道埋在哪里,稍有不慎一踩上去就会被炸得粉身碎骨。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这样比起来,真是还不如待在宫里。 晚上游子晏就真的派人送了只鹿腿过来,但是没有想到的是,越太子也派人送了整只烤熟的鹿过来。期风酸溜溜的说道:“宋青你真是好大的体面啊,宁南王世子,越太子都这样的看重你。” 宋卿笑着说道:“我是东宫的人,你们也是东宫的人,我的体面不就是你们的体面么。” “就是。”盼雨附和道:“我现在走到外面都听到有人在问是东宫的哪个宫人呢。就说这些送来的鹿肉,宋青又能吃得了多少,还不是进了我们的肚子?” 说着用小刀从鹿腿上割下一块肉来,先喂给了宋卿,然后给了一块给期风,最后才自己吃了,赞不绝口道:“这鹿肉可比去年陛下秋猎回去赏赐给东宫的要好吃 多了。” “这是自然,这可是现杀现烤的。滋味自然要好得多。”期风道。 宋卿道:“你们怎么都到我这里来了,不用伺候殿下吗?”她受伤之后就另外腾出了一顶帐篷给她,与太子的帐篷有一些距离。 “殿下吩咐了,这几日我们就负责照顾你,殿下那边有其他人伺候着。”盼雨道。 宋卿道:“那就劳烦你们帮我把越太子赏的鹿送给东宫卫吧。” “只怕不妥。”期风道:“这是越太子特意送过来的,你若转手送人,岂不是驳了他的面子?就不怕他......” 宋卿笑着说道:“放心吧。他既然是送给我的,自然由得我怎么安排,不会恼的。” “那好吧。”期风这才勉为其难的答应了。直接出去叫了东宫卫的人进来。 “多谢青公公。”进来的两名东宫卫显然没想到今天还有这样的口福,这句谢自然说的是真心真意的。 宋卿微笑道:“不必客气。大家同为东宫效力,理应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两位东宫卫颇为感激,又道了几声谢就一人抬一边将鹿抬走了。 “你这借花献佛献的大方。”游子晏又是招呼也不大就掀帘进来,比进自己的帐篷还要来的自然,期风盼雨便识趣的回避了。 “外面可有些贵女都没能吃上一口鹿肉呢。你一个小小的宫人倒是豪气得很。”游子晏打趣道。 宋卿斜睨他一眼,道:“世子来我这来的也太勤快了些,就不怕外面风言风语的难听?” 游子晏哼了一声,说道:“我游子晏交朋友哪轮得到外面那些人来指手画脚?他们能传我什么?难道还会传我欢喜你这个小太监不成?” 宋卿觉得好笑,忍不住开起玩笑来:“这也是说不准的。要知道,在宫里我这张脸可是被不少宫人背地里爱慕呢。也没听说过世子半点风流传闻,指不定对女子不感兴趣,却是喜欢男子呢?” 游子晏闻言脸上的表情是满脸的厌恶嫌弃:“胡说八道什么?!我堂堂七尺男儿,怎么会有那些恶心人的喜好。你少拿来恶心我。” 宋卿微微一怔,脸色便是一肃:“我并不觉得这有什么恶心的,若是两情相悦,男子女子又如何?世子何必如此偏见?” 游子晏还欲争辩,却见宋卿满脸都是严肃之色,突地心里咯噔一声,心里半是迷惑半是清醒,一脸怪异的看 着她说道:“宋青......你、你不会是、对、对我......”他话没说完已觉得十分难为情,实在难以为继,忽然站起来,说道:“我突然想起父亲找我有些事,先走了。” 宋卿听他话说到一半就知道他是误会了,连忙想要解释:“世子,你等等,你听我说!......”话还没说完,游子晏已经一阵风似的卷出去了。只留下宋卿一个人在帐篷里哭笑不得。 “宁南王世子怎么了?行色如此匆匆?”游子晏刚走,期风盼雨就掀帘走进来奇怪的问道。 宋卿哀嚎一声:“宁南王世子怕是对我有了天大的误会。”应该不会就此对自己避如蛇蝎,拒自己于千里之外吧?!好端端的发表什么撑同志反歧视宣言呢?! ☆、第73章 太子进来时身上有浓重的酒气,混合着他身上本来就有的暗香交缠在一起混成一种奇异的幽香。 他似乎有些醉了,眼睛里面透着潋滟和朦胧的醉意,单手支着头就这么醉眼朦胧的望着宋卿,宋卿心中有些打鼓,不知道他是不是在怪罪自己狩猎之时没有尽到自己的责任保护他,反而保护了越太子。 气氛有些诡异而胶着。 宋卿清了清嗓子,试图打破这种有些微妙的气氛,轻声询问道:“殿下晚上喝了酒么。” 太子没有答话,而是直接站起来,往床边走来。 宋卿的心立马就提了起来,下意识的往床那边挪了挪,却不想太子直直的走过来竟是直接紧挨着她躺倒在了床上。 宋卿吓得连忙从床上跳下来,动作太大牵扯到了伤口,让她顿时皱紧了眉。 她光脚踩在地上,捂着伤臂看着一倒在床上就闭上眼睛看起来似乎是睡过去了的太子有些无奈。 却也知道不妥,太子宿在她这个宫人的帐篷,若是被有心人看见,还不知会生出什么难听的流言。 蹑手蹑脚的跑到帐篷边轻声将期风盼雨唤了进来。 期风盼雨看到太子倒在宋卿的床上不省人事也是大惊失色:“殿下怎么了?” 宋卿道:“想必是醉了,你们小心些将殿下搀扶出去,别引起他人注意。” 期风盼雨自然知道宋卿如此小心是因为什么,俱一点头应了之后两人小心的将太子从床上扶了起来,期风一边道:“除了殿下儿时误饮之后醉倒之外,我还没见殿下喝醉过,怎么今天却是醉得如此厉害。” 幸而太子即便是喝醉了也是很温和的方式,只是闭目不醒而已,却没有大失风度的耍酒疯。 期风盼雨一左一右的搀扶着他,宋卿先去外面看了一眼,除了东宫卫没有其他人,这才让期风盼雨搀着太子走了。 送走了太子,宋卿才算是松了口气,低头看一眼左手,刚才伤口撕裂又出了血纱布上沁出了红,隐隐有些作痛。 此时外面虽然天色已晚,却是处处篝火通明,在这里也可以听到不远处少年少女们的笑语声,这些贵族子弟,也是难得一次远离首城来到野外,自然是心情开阔,欢声笑语好不热闹。 宋卿受到那些欢声笑语的勾引,再加上帐篷内太子带来的气味未散,她总觉得有些不自在,便顺从心意,从帐篷里走了出去。 门口守卫的东宫卫十分的年轻,看起来就是二十出头的样子,见到宋卿出来便殷切问道:“青公公,你伤势还没好,这是要往哪儿去?” 宋卿道:“帐篷里有些闷,我想四处走走透透气。” 东宫卫表现的十分积极:“那我陪你去。” 宋卿翘首望了一眼每十步就有一人把守的远处,才道:“不必了,我随意走走,马上便会回来。”想了想又怕游子晏越太子来找自己,又交代道:“若是有人找我,便说我睡下了。” 宋卿虽然年纪尚小,但是现在隐然已经成为了太子之外东宫内最受推崇的人了。 对于宋卿的吩咐东宫卫自然是满口答应。 宋卿也真的只是出来透透气的,并没有往最热闹的篝火中心走,只是随意走了走,反倒是不知不觉中走到了一处僻静之所,正觉得离自己的帐篷太远了准备折返回去时,耳边却是传来了几声细微的说话声,宋卿并没有听人壁角的癖好,第一反应就是提步要走,那女声却猛然提高了:“你与那个东宫的宋青到底是什么关系?” 居然听到了自己的名字,宋卿微微一惊,脚步便是一顿,想了想,还是十分小心的往声源传来的方向靠了过去。 那女声质问的对象没有回答,那少女便接着说道:“世子若是交朋友,最好也还是看看对方到底是什么人。你可知私底下那些人都是怎么说的吗?说这个宋青本领大得很,两国太子对他另眼相看,将军府的萧川更是对他情深意重频频示好,而你宁南王世子也是与他纠缠不清......你知道坊间流言说的怎样难听吗?说你们都被宋青那个狐媚惑主的奴才迷了心窍.......” 宋卿是越听越是心惊不已,她在东宫每日只是安稳度日,竟是不知道,流言竟然已经传的这样离奇。她此时若是女子也就罢了,偏偏她此时还是男儿身,却也被传出这样难听荒谬的流言,她是该感叹齐国人太会联想还是太过开放了? “你约我来,就是为了说这一番话?”即便是游子晏刻意压抑,却还是透出了一丝愤怒,更多的,则是冰冷:“我与宋青行事交往,从来都是光明磊落坦坦荡荡问心无愧,你们那些人见不得人的龌龊心思,与我何干?与宋青又何干?” 那说话的少女竟是直接呜咽起来:“我好心提醒你,你为何要如此。” 游子晏忽的冷笑一声,却是真的觉得好笑,声音却是寒冷无比带着尖锐的讥讽:“周家小姐,敢问 一句你什么身份?有什么资格来质疑本世子交什么朋友?” 他这一番话冷酷的没有留有丝毫余地,这是直接没给对方留半丝脸面了。 换做任何一个女子,都难以承受爱慕之人对自己说出这样一番羞辱的话,显然这名少女也不例外,她捂着脸哭着从暗处直奔了出来,竟是直接撞到了宋卿的身上。放下手一看,顿时连哭都忘了,脸色变化纷呈,精彩的很,想到宋青不知道在这里站了多久,自己刚才的言语想必是全都落入了他的耳中,更是羞愤难堪,一时间竟是忘了逃跑。 游子晏也从暗处走出来,见到此番情景,也是一愣,条件反射的就去看宋卿的神色表情。 她却只是淡淡的扫了游子晏一眼,冰冷的目光便回到了面前这名惊慌的秀丽少女的脸上。 少女便是一惊,完全无半丝刚才质问游子晏时的气势迫人,倒更像是只受了惊的小兔子,却是万难想象那样难听的话是出自她之口。 她惊惶的看了宋卿一眼,便啜泣着低着头匆匆跑进了夜色之中。 待得那少女走远,宋卿脸上的冰冷才散去,对着游子晏耸了耸肩笑着说:“我这运气真是好,半夜出来散个步也能碰上有人说我的坏话。”说完又一脸好奇的问道:“世子,我的名声现在真的如此之差了么?” 游子晏本还担忧他,此时见他如此便知他并没有将那少女的话放在心中,便是松了一口气,反而揶揄道:“你这人怎么就这么喜欢偷听人讲话?”却是完全没有理会她的问题。 宋卿半点也没有尴尬,说道:“是那位周家小姐说到激动处没控制住自己的音量,只怕是离得十米远都听得到了,再说还提起了我的名字,我本来准备要走也折回来听了。” 游子晏不屑道:“那些人整天闲着没事做,就恶意捏造一些子虚乌有的事情来玷污别人。理会他作甚?” 宋卿听到此处,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既然话说到这里,那我也想与世子把话说清楚。” 游子晏愣了一愣,然后忽然紧张起来:“说什么?” 宋卿郑重道:“我虽然是个身体残缺之人身份卑贱之人,但是幸得世子不嫌弃,将我当做你的朋友。在宋卿心里,世子也是我的朋友,此外,绝无半分其他的心思。”本来这种事情实在是不该这么郑重其事的说明,但是今天下午时游子晏就有些误会,今天晚上更是让她听到这样一番话,她并不想因为这些荒唐的误会就让游子晏疏 远自己,这才郑重其事的作了说明。 游子晏暗自松了口气,然后便是露出一个轻松地笑来,说道:“我心里亦是这样想的。” 宋卿敏锐的感觉到了少年的反应,这里的光线并不十分的光亮,却也可以看到少年已经长得十分英俊的脸,这样的一张脸,的确是让人爱慕的一张脸,而齐国男风盛行,想必他也不是没有这方面的顾虑。宋卿在心中暗暗庆幸自己做了一个正确的决定,不然只怕要失去这么一个可以作为靠山的朋友。 与游子晏分手回到帐篷。 刚一踏入帐篷,宋卿的瞳孔骤然紧缩,一张嘴就要喊人,却被脖子上的冰冷凉意惊得闭住了嘴。 一名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紧贴着耳朵响起:“想活命就别出声。”说完,有意无意的在她的左臂伤口处用手重重一压,痛的她顿时就叫出声来。 门口的东宫卫顿时警觉起来:“青公公?怎么了?” 脖子上的冰凉贴着她的脖子缓缓移动,宋卿镇定的对着门外随时准备进来的东宫卫说道:“没事,只是扯到伤口了。” 东宫卫便紧张的问道:“要不要叫御医过来?” 宋卿道:“不用。”顿了顿又说道:“我要更衣了,不要让人闯进来。” 东宫卫也听说过宋青极重*,倒也不以为怪,答道:“是。” 外面话音刚落,宋卿的耳边便响起了男子满意的声音:“做的不错。” ☆、第74章 确认身份 宋卿已经听出来这人的声音是那天那帮刺客的头头叫西历的男人。心中已是惊骇万分,这几个人难道有飞天遁地的本事?在如此严密的防守下居然也能潜伏进来!但是同时的,宋卿的心里也是稍微的一定,既然是他,那自己至少是暂时没有生命威胁,至少在他们确认自己不是那个阿离之前,自己就是安全的。 想到这里,宋卿就慢慢镇定下来,被他控制着慢慢往床边挪了过去,同时她试图跟他讲话,以求能从他口中套出一些有用的信息,比如:“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但是他显然没有跟她说话的兴趣。 宋卿锲而不舍的问:“你是怎么进来的?” 他还是没有回答,但是她很快就知道了。他将她拖拽到床的那一边,靠近帐篷角落时,突然提脚对着下面的那块草地跺了跺,然后退到一边。 接着宋卿就看到那块平整的跟周围的草地并无半分差别的草地颤动了几下,然后就像是一块地板一样被人掀开来,一颗人头从里面钻了出来,兴奋而又紧张的对着西历:“得手了?”然后对着宋卿咧齿一笑:“阿离,又见面了。”正是那个宋青唯一看过他真面目的刺客。 宋卿已经瞠目结舌了,他们居然在地底下打出了一条地道! “别说废话,小心点,别弄出动静来。”西历谨慎的看了一眼帐篷外,然后对宋卿道:“你最好老老实实地,这一次如果你还想逃跑,我会直接杀了你。”他的声音并不特别森寒,说话的语气也特别的平静,但是莫名的就让宋卿有一种汗毛倒竖的感觉,她很确定他不是在开玩笑。脖子上的匕首缓缓地脱离了她的脖颈,但是那股凉意却一直都在。 她只能顺从的听从他们的指令,将脚迈进那条地道里。一只脚刚刚迈进去,就听到外面的帐篷响起了那名东宫卫的声音:“期风公公。青公公正在里面更衣。” 这边的气氛一下子就僵持住了。 原本离开了脖子的匕首一下子又贴紧了皮肤,只要一个用力就可以割开她脆弱的脖子。同时把她整个人调转过来面对帐篷的门,同时那原本在地道口里的男子从地道口瞬间蹿了出来,身手敏捷,几乎是脚不落地,眨眼就到了帐篷口,手中握着刀警惕的盯着那帘子,只等期风进来他就会趁其不备瞬间捂住他的脖子,然后给他一刀。 宋卿比他们两个更紧张,鸡皮疙瘩都窜起来了,生怕期风进来,他们对她的身份仍有疑虑,但是对期风却不会留手,只怕在期风进 来之时就会被瞬间灭口。 眼看着帘子已经被掀开了一角,埋伏在门口的男子身体已经弓了起来,像是一只随时准备扑倒猎物的豹子。 宋卿的瞳仁一缩,陡然喊道:“期风,不要进来!”脖子上的匕首瞬间压了下来,陷入肉中,她咬紧牙关,并未呼痛。 掀开帘子的手微微一顿,期风疑惑的声音在外面响起:“怎么了?” 此时,西历和门口的男子都紧盯着宋卿。 宋卿的喉咙滚动了两下,说:“我在更衣。更完衣我就睡了,有什么事吗?” 期风有些奇怪:“你的手还伤着,怎么脱衣服?” 宋卿这才发现自己忽略了自己左手受伤的事情,只能勉强答道:“我自然有办法,我要睡了,你也早些休息吧。” 期风知道宋卿在这方面向来有些怪癖,倒也没有多想,只道:“好吧。那你早些休息,我明早再来。”说完与门口的东宫卫略一点头就走了。 听着期风远去的脚步声,门口的男子回头来对着西历比了个手势,示意暂时安全。 “走。”西历压低了声音道。 “我知道我逃不掉,所以你可否把我脖子上的匕首拿开些?”宋卿忍着痛,镇定的说道。那天脖子上她自己割得伤还没好,今天又被割了一刀,宋卿真不知道自己最近是走的什么运。 那匕首果然移开了。宋卿就淡定的捂住伤口,顺着挖出来的楼梯走了下去。 在她的后面,那名男子又小心的将那块草地挪回了原位,仔仔细细的检查过没有留下缝隙之后才跟了下来,此时若是上面有人,是绝对看不出这里原来有一条地道的。 宋卿越是往下走,心中就越是心惊不已,这地道初时下来有些狭窄,连她都要低头才可通过,那两名男子更是整个人像只虾子一样弓了起来,光是看着都觉得难受,一前一后的将宋卿夹在中间,速度不快也不慢的往前行进着,暗道里没有一点光源,漆黑一片,只有衣料摩擦的声音还有空气里潮惺的泥土味,根本分不清现在的方向是通往哪边,他们没有说话,宋卿在这样压抑的环境中也没有说话的兴致,而是在想其他的事情。 她大概也猜到为什么他们不去刺杀越太子,反而瞄准了自己,越太子经过刺杀之后,无论是去到哪里身边的二十护卫都是寸步不离,就算让他们近到身前,也难以成功。 就这样沉默着往前走了大概数十米,前 面隐隐约约出现了一点光源,有人声传过来:“西历?周谦?” 走在自己后面的男子道:“是我们。” 再走几步,暗道就陡然宽阔起来。连那两个男人都可以直行了。可以容两人同时并肩行走。 宋卿便看到了那边有一名瘦小的男人正拧着一盏油灯在那里等,正是那天曾经偷袭过她的瘦小男人,此时他脸上没有黑布蒙面,油灯下一张尖嘴猴腮的脸显得有些可怖,笑起来更是阴森森的:“嘿嘿,阿离,没想到吧,那么快就又见面了。” 宋卿忍不住倒退一步,谨慎的看着他。 西历一把扯下面罩,露出一张年轻而英俊的脸来,看了宋卿脖子上还在流血的伤口之后,皱着眉头对那瘦小的男人道:“猴子,把她脖子上的伤口包扎一下。” 那被叫做猴子的瘦小男人一看宋卿脖子上的伤口就是啧啧了两声说道:“西历,你也太不会怜香惜玉了,看看这细皮嫩肉的,你也下得去手。”说着对着宋卿一招呼:“过来吧,我帮你把伤口处理一下。” 宋卿下意识的看了那名叫周谦的年轻男人一眼,周谦愣了一下,然后咧嘴笑了下,说:“放心吧,他最擅长包扎。” “啧啧啧,失忆前也就数你和周谦关系好,这失忆以后还是跟周谦好啊。都是看着你长大的怎么就跟我一点也不亲近呢?”猴子说道。 周谦便是笑道:“得了吧猴子,你今年也才十七岁,阿离都快十五了,不就大了两岁,还说什么看着长大。” 宋卿愣住了,一是这个猴子少说看起来也是二十往上了,居然才十七岁。还有就是他说自己的年纪,居然十五岁了? 宋卿下意识的问道:“你们怎么就认定了我是阿离?说不定只是长相相似呢?” “不说这世上绝不会有长相如此相似之人,你且摸一摸你的后脑勺看看。”周谦说道。 宋卿就伸手去摸,摸到了一道很明显的凸起,心里顿时咯噔一声,看向了他。 周谦见她的神色有异,就知道她一定是摸到了,就解释说道:“那里是不是有一道疤?那是小的时候我贪玩跟猴子砸石头玩儿不小心砸的。当时流了一头的血,后来你还剃了个光头,天天被猴子叫小尼姑,当时你都恨死我啦,大半年没跟我讲话。”周谦说着说着就有些郁闷:“唉,这些事儿你现在都忘啦。不过呢,你是阿离这事肯定是没错的。” 说着拿起竖立在一边的铲子开 始把那堆了一堆的土往那条临时挖出来的地道口填去,一边说道:“猴子昨天冒险去上面侦查了一下地形,确定了你的帐篷位置,我们挖了整整一个晚上才挖通了。” 宋卿的手从头上放下来,心中说不清是什么滋味,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后脑勺有一块疤,他们却知道,她这具身体原主人的身份如无意外,就真的是他们口中的阿离了,一时间向来镇定的宋卿也乱了心绪,就直挺挺的坐在地上,任由猴子帮她包扎脖子上的伤口。 但是无论如何,还是应该先弄清楚他们的真实身份,而弄清楚他们的真实身份,只需要他们回答她一个问题就够了:“你们那天说我本来应该跟殿下在一起,是哪位殿下?” 猴子很自然的接话道:“自然就是......” 他话未说完便被一直在沉默着封道的西历喝止:“猴子!” 猴子自知失言,连忙闭上了嘴巴,同时瞪了宋卿一眼,似是在责怪她连累他受了责骂。 宋卿看着继续封道的西历,眼睛微微眯了眯,这个叫西历的年轻男人在他们之中似乎格外的有威信。而且他对自己的态度,始终都透着疏离和排斥,不似周谦,她莫名的就会感觉到亲近,就连那个叫猴子的,虽然开始被他的长相吓了一跳,但是也很快的就自然而然的感觉到亲近起来。但是这个叫西历的男人,就连正眼都懒得看自己一眼。他的警惕性也很强,即便是确认了自己就是阿离,也没有对她表现出一丝一毫的信任。 他们显然对于填土这项业务十分的熟练,没过多久就把那条地道堵得严严实实,西历又严严实实的用铲子把泥土拍紧,最后才发话:“走。” 猴子便提着灯走在了最前面,往更深的地道走去。后面依次跟着周谦、宋卿以及走在最后面殿后的西历。 前面的地道不知道通向哪里,但是宋卿知道,那肯定是她所不熟知的世界。 她的脖子被裹了一层厚厚的纱布,连转头都有些不灵活,走在这压抑的暗道里,脑筋却转得飞快。 ☆、第75章 布局 “昨天晚上我刚准备要进去就被宋青叫住了,说是正在更衣,又说更完衣就睡了,让我明早再来。宋青换衣沐浴一直都是一个人不肯与我们一起的,我就也没有有什么不妥,就说了句明早再来就走了......” “期风公公说的没错,当时属下就在帐外,也没有听到里面有打斗声。再者,帐篷外一直有人轮值,绝对没有外人进去过。” 帐篷里的气氛紧绷而又压抑,只有期风和昨天晚上负责守卫的东宫卫跪在地上紧张地回话。 游子晏冷冷道:“那这么一个大活人就这么人间蒸发了不成?” 此时太子、越太子、游子晏,还有纪许都在,个个眉头紧蹙,神情凝重。 “会不会是她自己偷偷的跑去哪里玩去了?”纪许说道。 “宋青虽然年纪小,但绝不是不知轻重的人。”游子晏不悦的看了纪许一眼,然后对太子说:“当时帐篷外一直有东宫卫把守,即便是自己出去了,也应该会有人看到,但是查了一圈都没有人看见过他。” “会不会是那几个刺客?”越太子说完又自我否定道:“不可能,那几个刺客的目标是我,宋青只是东宫的一个宫人,没道理会把她掳走。” “不一定。”游子晏眉头皱成了麻花:“越太子身边的护卫寸步不离,他们找不到时机下手,心中记恨宋青上次坏了他们的计划。所以这说不定就是一场有预谋的报复,只为泄愤。” 纪许受到了惊吓:“那宋青此时岂不是......”他没把那几个字说出来,只是他脸上的表情已经泄露出了他此时的想法。 “不会。”越太子神情冷凝:“若是只是为了泄愤,以他们的手段一定有办法可以在宋青发出声音之前就把她杀了。没必要把宋青掳走再杀,多此一举。” 游子晏听闻此言,先是默默点头,随即便有些惊疑的看了一眼越太子,越太子一直以来的形象都是挥金如土放浪形骸的模样,让人不知不觉得就把他当成一个头脑简单的纨绔子弟,不知不觉被他迷惑,却忘记了越国皇帝有十多个儿子,而他的太子之位坐的如此安稳,怎么可能是他表现出来的那副样子?却没想到他一直以来的完美伪装在这时候露出了一点破绽。此时就连他都被宋青意外失踪的事情弄得脑子有点乱了,越太子却是这样的镇定,立刻就抓住了其中的破绽。可以说他的关系与宋青并不亲近所以才能抓住事情的关键,也可以说他因为关心则乱,才忘了隐藏自己。 似乎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的“失言”,越太子又是笑着说道:“所以你们也不必如此紧张,反正宋青此时也没有性命之忧。”说着居然站了起来,说道:“既然如此,那追寻她的下落的事情就交给你们啦。一大早将我叫起来,我还没睡足呢。先回帐睡一觉,要是回头有他的消息了,再派人通传一声就是了。”说完竟然就站起来打着呵欠走了出去。 游子晏顿时有一种自己是不是想太多了的感觉。 “李肃。”一直没有说话的太子开腔了,叫的是东宫卫首领。他宿醉一夜此时脸上还有一丝疲态,却并不影响他的大脑运转,目光在这间并不十分宽敞的帐篷里扫了一圈,然后道:“叫人进来,挖地三尺。”看到众人齐齐投来的不解的目光,才解释道:“这下面应该会有一条暗道。” 果然,其他人都是一震,然后都恍然大悟。无论宋卿是一个人走的,还是被人挟持走的,他们务必要经过帐篷的门,但是门口一直有东宫卫,看着宋卿进去却没有看到她出来,那么就是在这座帐篷里消失的。如果有一条暗道,那就一切都说的通了,为什么如此严密的防守却还是让刺客潜伏进来。 太子带头走出了帐篷,同时对纪许道:“纪许。萧川正在受罚期间,性子又太过急躁,宋青失踪的消息暂时先不要透过去,能瞒一时是一时。” 纪许闻言诧异的看了太子一眼,没想到太子也知道宋卿和萧川的关系要好,于是躬身答道:“是,殿下。” 东宫卫没有掘土的工具,直接就用兵器撬土。 十几个东宫卫用刀剑在地上不断地翻动,很快就有了发现。 “殿下!果然有一条暗道!”一名东宫卫惊喜的汇报到。 游子晏第一个冲了进去,果不其然,帐篷的最角落里有一个能通过一人大小的洞口,还有一层楼梯往下蔓延:“真的有一条暗道!” 太子也走了进来,道:“已经过了一夜,想必此时他们早已出了暗道。李肃。” 李肃神情一肃:“是。” “立刻查清这条暗道的出口在哪里。”太子此时神情仍是淡定无比:“世子,劳烦你骑一匹快马,持我令牌命苍城城主即刻封锁苍城,只许进,不许出。有擅闯者,以谋逆罪论处。” 游子晏此时心中有些敬服,郑重的接过太子手中的令牌,道:“放心。”然后便转身走出帐篷。 太子又对杵在一边的期风盼雨道:“期风 盼雨,速备纸墨。” 期风盼雨虽然不懂此时殿下怎么还有写字的兴致,却是不敢多问,匆匆的往太子的帐篷去了。纪许也是觉得奇怪,但还是问道:“殿下,有没有我可以做的?”他现在已经完全被刚才太子散发出来的王者气势所折服了。 此时帐篷内只剩下太子与纪许两人,太子看向那条漆黑的暗道洞口,眼底的焦躁刚刚升起转眼又被掩盖,说道:“再稍等片刻。” 等到太子落笔,纪许才知道太子是要做什么。 毛笔蘸满了墨汁,在宣纸上流畅的勾画着,期风盼雨的嘴巴越长越大,纪许也是惊异不已,不多时,画纸上的脸就逐渐清晰起来,只见宋卿的脸跃然于纸上,纪许定睛一看,那画像上的宋卿眉目清晰,不说十分,起码也有八分像,特别是那眉眼间的灵动神韵,简直栩栩如生。 太子拾起那画纸吹干,然后小心的卷起交到纪许手中,嘱托道:“将画像送到城主府,让他立刻调集全城所有画师临摹,分发到每一个兵卒手中,贴满整个苍城。无论兵卒或者百姓,若有发现者,赏千两金。” “千、千两金?!”盼雨差点咬住舌头,要知道他们这个级别的宫人一个月的月俸也就五两银,千两金是一个什么概念?可以在寸土寸金的首城买一栋不算差的宅子,然后不用再做任何事就可以富足安稳的过完下半生了。 纪许虽然也震惊,但是并不如盼雨一般失态,慎重的接过太子手中的画像,道:“纪许一定尽快送到城主大人的手中。”说完一行礼就匆匆走了,一骑快马朝着围猎场外疾奔而去。 太子走出帐篷,看着纪许骑着快马的背影眨眼变成一个黑点,才长长的吁了口气,低声道:“我能做的都已经做了。接下来,就只能靠你自己了。”说罢,他的眉头微微蹙起,目光微凉,那些身份不明的刺客将宋青掳走,目的又是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小章 ☆、第76章 “宋卿”的少女情怀 此时宋卿已经被他们挟持着,半夜摸着黑在胡同里绕了好几个圈才到了一座小院子里,一对老夫妻帮他们开的门。 因为时间已经很晚,再加上白天累的够呛,几人匆匆梳洗一番,就都各自睡下了。 宋卿刚脱了鞋子上床,就看到那个叫西历的男人抱着被褥进来,她立刻从床上站起来,警惕的瞪着他:“干什么?”西历瞥了她一眼就默默地在她的床边的地上把被褥铺开。 看样子是为了防止她逃跑连晚上都要守着她了。 打好地铺之后他有默默的转身出去,等他再进来的时候宋卿的脸就僵住了:“绳子就不用了吧?我一个人你们那么多人,我就连你都打不过,而且我还想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身份,不会逃跑的。” 西历懒得听她废话,直接走过来用绳子把宋卿的双脚牢牢地绑在了一起,然后又用一条长绳两头分别绑住宋卿和他自己。确认绑的够紧之后才躺下来闭上了眼睛,从头到尾连给宋卿一个眼神都欠奉。 宋卿没好气的看着自己被绑紧的双脚和被绑住的右手,闭了闭眼提醒自己现在是被绑架的阶下囚,不能惹恼了他,然后就重重的躺倒在了床上,躺了没两分钟,又突然猛地从床上坐起来,西历睁开眼睛看过来。 宋卿拽了拽绑住手的绳子,淡定的说:“我要如厕。” 西历:“......” 回到房间,西历再次把宋卿的双脚绑起来,然后才躺下。 没到五分钟,宋卿又说话了:“不灭灯吗?有光我睡不着。” 床底下沉默了一下,然后听到他说:“你以前是要点着灯睡得。”宋卿默了一下,刚想说话眼前就是一黑。 西历翻了个身:“再说话就把你的嘴巴堵起来。” 宋卿原本张开的嘴巴顿时闭起来,她对于这个年轻男人说的话深信不疑,因为他看起来的确对自己耐心欠奉,说不定早就想这么做了。 长夜漫漫,手也痛,脖子也痛,再加上对于前路的担忧,宋卿一点睡意都没有。她目前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先把自己这个阿离的身份弄清楚,然后逃跑。 虽然这些人看起来跟“自己”很熟,但是他们认识的人是一零九,而她是宋卿。 她的朋友是萧川游子晏宋简赵良高鸣,而不是这些不知身份还会用刀比着她脖子的人。 她的体内还有蛊虫,距离下一次发作的时间只有不到半 个月了,如果真的被他们带走,到时候蛊虫发作起来就不妙了,那种被万虫撕咬的惨况,她连回想都不敢再回想。 连宋卿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醒来的时候,脚上和手上的绳子都已经解开了。床头放了一套十分粉嫩的明显是女子样式的衣服,她还在犹豫,那位老妇人就从外面走了进来,手中还端着一个托盘,十分和蔼的对宋卿说道:“姑娘,醒啦。那就起来吧,穿好衣服过来我帮你梳头。” 宋卿略一犹豫,还是把女式衣服艰难的套在了自己的身上。 老妇人上前来帮她把身上的暗扣衣带系好,然后赞道:“姑娘就得有个姑娘样子,看着一身穿的,多好看。等我把头发梳好了,那就更好看了。来,坐到这边来。” 宋卿依言坐到了那边的凳子上,老妇人端进来的托盘就摆放在桌子上,里面装了梳子簪子这些梳头的工具,宋卿十分老实的做好,乖乖地让老妇人给她梳头,一边随意又自然的问道:“婆婆,西历周谦他们跟您是什么关系呀。” 老妇人手上不停,口中十分高兴的答道:“他们租了我的院子住啊。银钱给的不少呢。正好啊,家里也只有我和老头子了,冷清的很,你们来了啊,就热闹啦。” 宋卿就不说话了,只安静的等着老妇人帮自己梳头。 老妇人好像是太久没有跟老伴儿之外的人说过话了,嘴巴有些停不下来:“你这个小姑娘怎么这么不小心的?搞得到处都是伤,姑娘家家的不比男孩儿,要温婉些才有郎君喜欢的呀。你那四个哥哥一看就知道年纪小不懂这些的,你自己可要注意些呢,过不到几年就要说亲事,可不能这样在外面抛头露面的......” 宋卿只是默默地听着,不时温顺的点点头。 “哎,好咯。来,你看看,我这梳头的手艺也是好几十年没在别人的头上用过了,有些生疏了。”老妇人说着将铜镜递了过来。 宋卿接过铜镜,对镜一看,她平时穿着宫中制服,头发只是简单的在头顶束一个发髻,很久没有见过自己女装的模样,上一次为了混进将军府她以女装示人,那时她还是个黑瘦的小丫头,却不知道只是短短不到半年的时间,自己的变化会是如此之大。镜子里的少女皮肤雪白,五官虽然没有十分惊艳,却也十分清秀可人,上嘴唇自然的挺翘,自带一股娇憨的气质,一双眼睛更是黑白分明水色极好自然含着一些笑意,一头乌黑的长发此时被老妇人一双巧手梳成少女垂挂髻,其中点缀 几只简单的珠花,更是说不出的娇俏可爱。 宋卿看着镜中的少女晃了一下神,回过神来就看到老妇人将不知道何时站在门口的西历拉扯了进来,像是超市里推销牙膏的阿姨一样对着西历说道:“小伙子,你快进来看看小妹,换了衣服就跟换了个人似的呀!” 西历被老妇人硬扯着进来,眉头都皱了起来,却也没有甩开老妇人的手,看着难得的有些尴尬局促的宋卿,还是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在老妇人连声催促让他发表意见之后才勉强的说了句:“头发梳的不错。” 宋卿:...... 老妇人笑的合不拢嘴:“头发梳的再好看,也要你家姑娘长得好看才行啊。”又笑呵呵的补了一句:“你们六兄妹真是长得一点都不像。不过啊,个个儿都会长,长得好看。” 西历愣了下,然后瞥了宋卿一眼说:“是不大像。” 宋卿愣了一下,忽然眯了眯眼睛,从凳子上站起来,提着裙角在西历面前转了个圈,然后一副天真烂漫的表情笑眯眯甜甜的问道:“哥哥,我的裙子好看么?” 西历脸上的表情有些龟裂,半晌才在老妇人和蔼的目光下抽搐了两下嘴角总算是挤出了一个“慈祥”的笑容来,说:“好看。” 宋卿心中起了戏弄的心思,脸上便摆出一副委屈的小模样来:“哥哥说了头发好看,又说裙子好看,怎么就不夸夸我呢?”说着还对着他展示了一下自己小鹿斑比一般“纯真”的眼睛。 她本来也才是个不到十五的少女,此番做作非但不会让人做作,反倒显出了她第一次与她这个年纪应当的娇憨可人,再配上那双清澈明亮的眼睛,更是十分动人。 西历脸上的表情僵了一下,用一种十分难以形容的目光盯着宋卿。 他清楚的看到了宋卿眼底的戏弄,但他从未见过她这样娇憨可爱的模样,不,是见过的,她在殿下面前就是这样的,面对他时却往往是不耐烦又娇蛮的样子,他也不稀罕看她在殿下面前的那副样子,虚假又做作。但是此时,那双眼睛里盛满了对他的戏弄和满满的几乎要溢出来的笑意,整张脸都像是在发光,就像那天在树林里,她对着他一笑,然后说:“那真是让你失望了。”那种自信满满的,笃定而充满嘲弄的笑。让他有一种被什么东西猛然击中的感觉。 他认识她将近有十年光景,第一次觉得她似乎也不是他一直以为的那么讨厌的。 正在此时,周谦从外面走了 进来,看到这边“其乐融融”的场景,脸上的表情就有些怪异:“你们两个在做什么?” 西历脸上瞬间恢复了平静,看了宋卿一眼之后,说道:“弄好了就出来吃饭。” 然后就直接走出了房间。 周谦纳闷的看着西历走出去,等到老妇人也走了出去,才走进来问宋卿:“阿离,你又招惹他生气了?” 宋卿瞥了他一眼,低头用右手拍了拍自己裙子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说道:“没有啊?我没事招惹他做什么?” 周谦一脸不赞同的摇了摇头说:“跟你说了多少遍了,这招对西历没用的,你喜欢他就得直接真刀明枪的跟他说清楚,这么别扭着,只知道用那些西历讨厌的东西来吸引他的注意,我看啊,只会弄巧成拙,你没看现在西历都不想搭理你了?” 宋卿脸上的表情有些僵住:“等等,你再说一遍,你说谁喜欢他?”不敢置信的用手指指着自己:“我?” 周谦愣了下,又一脸恍然大悟:“哦,我忘了你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了。”又好心的补充道:“你失忆之前喜欢西历啊,喜欢的要命的那种。” 宋卿石化了。 ☆、第77章 暗处的殿下 “你失忆之前喜欢西历啊,喜欢的要命的那种。”周谦略带着幸灾乐祸的说完这句话之后,宋卿石化了。 在周谦口中,西历是一零九情窦初开的对象,这一开就一直开到现在。 一零九爱慕西历,但是呢,她天生性格别扭,不知道要怎么打动心上人,只会用拙劣而笨拙的方法去吸引西历的目光。 但是从现在西历对自己的态度看来,一零九的方式显然达到了反效果。 宋卿原本以为一零九的所有情绪,都在那次在南岭的时候被那名少年的死全部摧毁殆尽了,但是此时心中挥之不去的酸涩感明明应该是属于一零九的情绪。 她突兀的问:“那西历知道一、阿离喜欢他吗?” 周谦撇撇嘴:“除了我,大概这世上也不会有人会猜到你喜欢他了,西历自然也不会知道。” 在院子里吃早饭的时候宋卿反常的一直盯着桌子斜对面的西历看。 他大概是二十岁左右的年纪,皮肤偏白,性格沉稳老练,那天对峙,更展现出了强于自己的箭术,感知的敏锐度和身体的敏捷度也很强,还有那张脸,可以说是十分英俊而又斯文的一张脸,如果只看他的脸,实在是太不像是一个潜伏在暗处伺机而动的刺客,倒像是专门教导贵族子弟的年轻先生。 又看了看另外四个人,除了周谦还称得上英俊外,其他三人两人一个叫张平一个叫张凡,是两兄弟,人如其名,平凡无奇。另外一个猴子只能说勉强像是个人。 宋卿也是大概明白了为什么一零九会爱慕西历了。 “阿离,你以后还是别穿男人的衣服了,还是穿姑娘家的衣服好看。”猴子一边说着一边往自己的嘴巴里塞馒头,含糊的说道:“真想不到啊,几个月不见,就变得这么好看了,是不是齐国的水喝了会变漂亮啊?” 周谦就坐在宋卿的旁边位置,胆战心惊的看着宋卿死盯着对面的西历瞧,眼看着西历的眉毛慢慢地蹙了起来,他立刻拽了一把宋卿,示意她的眼神太“露骨”了。 宋卿晃过神来,默默地饮下碗里的最后一口粥,然后放下碗,眼睛看着西历用十分轻描淡写的口气说道:““我”以前喜欢你,你知道吗?” ...... ...... ...... 周谦连嘴里的包子都忘了嚼,直接整团吞了下去,然后就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 猴子手里的粥碗掉了,直勾勾的盯着宋卿和西历瞧。 张平张凡两个属于完全石化的形态。 西历缓缓地放下自己手中的碗,然后抬起眼来看向宋卿,眼睛里满是震惊诧异,怀疑自己刚才是不是产生了幻听,半晌才回过神来,问了句:“你说什么?” 宋卿微微一笑,一副坦荡荡的样子:“听说我以前很喜欢你喜欢很久了,所以我有点好奇,一直以来,你知不知道我喜欢你?” 周谦的咳嗽刚刚平复下来,听了宋卿说话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又咳上了,一边咳一边费劲的解释:“咳咳咳咳咳咳!不关......咳咳咳咳咳不关我的事咳咳......不是......咳咳咳咳不是我说的。”。猴子连忙坐过来帮他顺气,眼睛却还是直溜溜的盯着西历和宋卿瞧,那双稍微鼓出来的眼睛里的兴奋是怎么都压不住。 宋卿一脸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然后站起来,说:“哦,看来不知道。”说完竟然就这样直接站起来往房间走去了。 “我去看着她?”猴子积极的询问西历的意见,眼睛里满是压抑不住的好奇,屁股才刚离开座位,就看到西历直接从凳子上站起来然后跟了上去。 留下剩下四人面面相觑。 猴子说道:“阿离喜欢西历吗?她不是一直特别讨厌西历吗,连话都不愿意跟他说的。” 周谦此时总算是缓过劲来了,听了猴子的话之后说道:“她不是不愿意说,是不敢说。” 猴子说道:“西历又不是老虎豹子,有什么不敢说的?” 周谦没有再说话,他是唯一一个知道阿离喜欢西历的人,所以她所有在别人看来是厌恶西历的行为,他都知道,那只是她拙劣的想要吸引西历目光的原因。 猴子又说:“不过喜欢也没用。西历可是小公主选中的驸马,阿离虽然自小跟殿下亲厚,但是,主子就是主子,奴才就是奴才......”说到最后,猴子自己也觉得有些悻悻然,不肯再说了。 “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西历并没有回避,而是直接单刀直入的问宋卿。 “没什么意思。只是有点好奇而已。”宋卿说:“其实这跟我并没有关系,我只是帮以前的阿离问你一句。”毕竟她喜欢了你那么久啊,到死都没有说出口的话,就让我来替她说吧。“她很喜欢你,听说是喜欢的要命的那种喜欢,在你眼中做的那些蠢事和挑衅,都只是想要你多看 她一眼。”即便只是不赞同的目光,也足够让她心里的花悄悄地绽放。那样卑微的,小心翼翼的喜欢,仿佛就是她自己的心情。 这种感觉很不妙。宋卿闭了闭眼,强行将那种微妙的心情压下去,然后微仰起头看着比她高出半截的西历:“但是还请你不要误会。喜欢你的人,只有阿离而已。而我是宋卿,并不喜欢你。”说完脸上已经恢复了冷淡的表情,对着他微微一点头,就转身进了房。 西历在门口站了很久,举起来的手又慢慢放下,眉头松开又皱起,最后还是转身走了。 宋卿躺在床上,等到心里那股一直攒动的热流慢慢的平息下去才总算是松了口气。如果一零九的意志老是这样神出鬼没让她做出一些“出格”的事情来也够她郁闷的了。她一点也不想跟这些人扯上半点关系。甚至都不想考虑要弄清楚一零九的真实身份到底是什么了。她现在只想快点逃走。 现在东宫是因为她的失踪而天翻地覆,还是根本就不在意呢?宋卿发现即便是跟太子朝夕相处四个多月,却还是弄不清自己在他心中的定位。 还有萧川那个小霸王,希望消息不要传到他的耳朵里去。 摸了摸自己还没有痊愈的手,宋卿心中有些焦躁。时间拖得越长,她就越难解释她是怎么被这些刺客掳走却没有被杀死也没有受什么折磨,难道又要在身上多划一道伤口? “我们要在这里呆多久?”宋卿问来看她的周谦。 “现在整个苍城都封锁了,只准进不准出。我们就算是想走也走不掉啊。”周谦说:“不过就算封锁城门也顶多只能坚持三天,过了三天,那些百姓就该起怨言了,犯了众怒,即便是城主也不得不开放城门了。”他说着斜睨宋卿一眼,说:“不过看不出来啊,一个小小的宫人而已,居然会搞出那么大的动静,不仅是城卫军还有白狼军,居然连御林军都调动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把他们的公主掳走了。” 宋卿便道:“只是因为我侥幸救了越国太子一命,他对我十分看重,齐皇帝只怕也是为了做给越太子看的。再说你们太猖狂了些,那样严密的防守下还把我“救”了出来,无异于是在挑衅整个齐皇室。” 周谦颇为赞同的点了点头。 宋卿微微垂眸,心思已经彻底的活络起来,现在整个苍城都被封锁了,是齐皇帝下的令还是太子下的令? 这个周谦对自己毫无戒心,是个很好的突破口。宋卿心中一动,便假装好奇 问道:“你就不怕那些官兵搜到这里来吗?” “昨天猴子跟我溜出去打探了一下情况,你的画像贴的到处都是,那画像虽然画的十分神似,可是啊,那画像上画的是你的男儿装。”周谦得意的说:“嘿嘿,我保准,就算让他们拿着画像站在你面前,也未必能认出你。再说,西历自然做了安排,就算搜到这里来,也有应对之法,你就放心吧,绝对不会再被抓回去受苦了。” 宋卿就配合的做出放松的表情来:“那我就放心了。” 周谦便顺着宋卿的话感叹道:“当初说让你去保护殿下我就不放心,但是殿下指名让你跟着,我也没办法,没想到一到那个鬼地方就一点消息都没有了。” 宋卿心中猛然一动,假装随意的试探问道:“鬼地方?什么鬼地方?” 周谦十分顺口的说道:“就是南......” “周谦!”西历呵斥的声音响起,竟是神不知鬼不觉的站在了门口。 周谦自知失言,对着宋卿使了个眼色,就缩头缩脑的从西历身边溜出去了。 宋卿侧头看向西历,微微一笑:“只是在叙旧,你又何必这么警惕?” 西历说:“你即便是只狐狸,也是被困在笼子里的狐狸。不要妄想逃跑,这次我会自己动手,废掉你的腿。” 宋卿忽然突兀的转了个话题说:“你一直都是用这样的语气对阿离说话的吗?” 西历僵了一下。 “如果没有别的狠话要放,那麻烦请出去吧。”宋卿拍了拍自己的伤手:“我还是个病人,我需要休息。谢谢。” 西历盯了她一眼,然后转身走出去。 门才一合上,宋卿的目光就瞬间变得锐利起来,刚才周谦没有说完的那个地址,分明就是南岭! 也就是说,一零九是和那名殿下一起混进南岭的,然后一零九因为重伤关进禁闭室,死了之后被自己占了身体,根本就不知道还有那样一个人的存在,然后就一路横冲直撞的冲了出来。 而那个被他们称为殿下的人,很有可能一直就在自己的四周默默地注视着自己所有的举动......想到这个可能性,宋卿感觉自己背后的汗毛一下子就竖起来了。 同时脑子里飞快的掠过一张张在南岭时曾经看过的脸。 那么,这名“殿下”究竟会是谁呢? ☆、第78章 太子微服 宋卿心里一阵发寒,脑子却不由得想到更多。 出于安全考虑,一零九和那名皇子肯定不会分开,那么绝大部分的可能是他也在三区!而且,应该就隐藏在试炼成功的人中间。也就是说,现在白狼军中就有那名殿下! 通过试炼的人只有四十三人,在这四十人里三区的人占了十八个名额。 这样一刷选,目标范围就要缩小了很多。 那十八个人宋卿并不全部认识,只能说得上是打过照面。 那么,会不会是自己认识的人?想到这个可能性,宋卿的皮肤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一张张熟悉的脸在她的脑海里飞快掠过。 赵良、高鸣、宋简......会是其中的一个吗? 宋卿开始回想从自己到达南岭之后发生的每一件事情。 赵良一开始对自己充满敌意看起来似乎没有嫌疑,但是也有可能是故意为了隐藏自己与他的关系而做出的戏。高鸣也可以用同样的理由解释。那么宋简呢?想到在试炼中那么多次偶然巧遇......会是偶然吗?还是他精心策划的?不、不可能。宋卿下意识的不相信宋简会是那位殿下。 宋卿几乎是将自己能够想起来的脸庞全都代入了一遍,到最后却发现谁都有可能。包括那个一开始帮自己上药,后来又在水底下曾经拉了自己一把让自己幸免于箭下的小哑巴...... 无论是谁,可以预料他的目的一定不简单。 以皇子之尊本该高堂庙宇锦衣玉食,却以一个孤儿的身份潜伏进南岭那样的地方,是一种怎样的魄力和精神?付出了那么大的代价,背后一定有大图谋! 宋卿此时心里是一阵接着一阵的发寒,又好像是又回到了南岭试炼时的沼泽,无力挣扎,缓慢却无法停止的一直下陷直到窒息。 而此时,太子已经到了苍城城主的府上。 “已经连夜搜了一晚,以那暗道出口为中心方圆五十里也都搜查了一遍,画像也照殿下的吩咐贴遍了整个苍城,但是一直没有消息传来。属下担心......只怕那刺客已经绑了宋青连夜出了城,毕竟在发现宋青失踪时已经过了一晚。”调派出来进行搜寻任务的御林军右统领说道。 “林右统领此言差矣。”站在他旁边的萧镇旭打断道:“据我们的人汇报,暗道之中有许多岔口,而其中有一条通往围猎场外的出口,根据痕迹判定就是宋青失踪 的那晚新挖的,宋青当晚与东宫卫对话发生的时间已是亥时。那么假设就是在与东宫卫说话时已被刺客挟制,而挖那样一条暗道出来至少需要一天一夜不眠不休的功夫才能挖通,那么根据这个时间推断,他们出了暗道,至少也已经是子时。而就算我之前的推断全部错误,就说宋青与东宫卫的说话时间,亥时。那时城中已经开始宵禁,若是有人在城中骑马,只怕立刻就会被巡查的苍城城卫抓起来。而若是步行,从那条暗道出口到城门则至少需要两个时辰。不说他们如果带着宋青躲过巡查的城卫,就算是他们侥幸到达城门,半夜出城,再加上身边还带着一个宋青,你认为在全城通缉刺客的这个时候,城卫会就这么轻易的放过他们吗?” 林业额间的青筋跳了跳,锐利的眼睛盯了萧镇旭一眼,才对着太子道:“属下失职了。” “有这个时间在这里啰嗦,倒不如抓紧时间把人找出来。”萧镇旭落井下石的说道。 林业忍住怒火,对着太子一拱手,道:“属下告退。” “殿下,大哥,城主大人,那么我就不打扰三位了。告退。”萧镇旭说完也走出了大堂。 苍城城主是一名四十五岁左右的中年男子,身材并不魁梧,反而有些清瘦,此时坐在大堂下首,看向端坐在首位神色淡然的太子,眉头微微蹙了起来,道:“殿下,城门已经封了一天一夜,今日已有诸多怨言传到了城主府,再加上官兵连夜搜查扰民,若再不开城门,只怕要惹起民愤。” 太子闻言只是将茶杯轻放在桌上,仿佛只是在说一件无关痛痒的小事:“人一日未找到,城门则一日不开。” 城主的眉头拧成了川字,看了一眼对面坐着的根本连看都不往这边看一眼只顾着喝茶的萧镇举,然后看向这位传闻中懦弱无能的太子,心中权衡斟酌了一番,还是说道:“殿下,恕臣冒犯,敢问陛下的意思......” 太子抬眼,深潭一般的眼眸里隐有锐利的光芒:“本宫的意思,自然也是父皇的意思。” 神色还是这样淡然,但是那双像极了孝敏皇后的眼眸里隐含着齐皇帝才有的天家威严还是让苍城城主心惊起来,到底是想起了这位殿下是将来要继承皇位的太子,脸上便浮现出一些惶恐来:“臣立即下令,加派人手搜查。”从凳子上站起来,恭恭敬敬的对着太子行完礼之后道:“臣,告退。”说完便躬身缓缓地退出了大厅。 等到苍城城主走远,萧镇举这放下手中的茶杯,看向苍城城主 远去的方向讥讽道:“老虎不发威,还以为是病猫。见风使舵的家伙。”说完这句话,才将目光投向太子,眼中满是长辈的欣慰,笑着说道:“太子长大了。” 太子微微一愣:“姨父......” “叫我萧将军吧。”萧镇举站起来,第一次对着太子行了一个臣子礼:“殿下。” 太子眼中有光闪现,稍纵即逝,然后微笑着说道:“儿时还是您教导我,不要跟您生分的。姨父。” 萧镇举笑着说道:“小时候是小时候,您现在是东宫太子,以后是要成为这个国家的皇帝的人,君是君,臣是臣。” “那便等我当上皇帝再换称呼吧。”太子微笑道,眼底有隐晦的暗光,连话意都透着模棱两可。 萧镇举却没有丝毫察觉,笑着说道:“那我就让你再多叫几年姨父吧!”笑着说完又忽然道:“虽然我不喜欢韩烁其人,但是他说的还是有道理的。城门不可能一直封住,时间久了,只怕要生乱子。到时候朝中那些妖魔鬼怪魑魅魍魉又要钻出来了。再过两天就是回首城之日,若是到时候还找不到宋青,只怕......”说到这里重重的叹了口气,说道:“萧川那边我已经叫他叔叔看紧他了。那小子特意嘱托我让我多照看宋青,结果就在我眼皮子底下被掳走了,我真不知道怎么跟萧川交代。” “姨父放心吧。宋青会在萧川知道消息之前回来的。”太子淡淡地说。 萧镇举只当他是在宽自己的心,说道:“但愿吧。”然后站起来说道:“臣告退。” 太子道:“姨父慢走。盼雨,送将军出去。” 盼雨引着萧镇举走了。 期风才劝道:“殿下,您昨晚一晚没睡,还是回房休息一会儿吧。保重身体要紧啊。若是有消息,自会有人前来汇报的。” 太子摇了摇头,他只要一闭上眼睛就是宋青双眼紧闭躺在血泊里的可怕景象,像是在预示着什么不详。他觉得害怕,自从母后死后,他就没有感到害怕了,但是他此时重新体会到了害怕的滋味,摧毁他所有的镇定从容。 太子定了定神,从那些杂乱的情绪中抽出来,道:“去替我准备便服。我要出府。” 期风愣了,然后一下子就跪倒在地,劝道:“殿下万万不可!那几名刺客尚未抓到,您此时出府若是有个差池,奴才就是死一万次也不足惜啊!还请殿下三思!”说完便整个人深深的拜伏下去。 太 子说:“去准备吧。” “殿下!” 不久后,身着普通丝质稠衣的太子就出现在了苍城最为繁华的一条街道。而他的身边却不见期风盼雨的影子,却是跟着一脸郁闷的游子晏,和几个穿着普通下人服饰的白狼军。这是萧镇举调派的白狼军中最出色的几个人。 这一行人出现在喧闹繁华的闹市就像是普通的贵族子弟带着家中的仆人出来闲逛,除了被太子游子晏的气度身姿所吸引而频频侧目的行人,并没有引起任何特别的注意。 ☆、第79章 太子驾到 到了晚上,或许是为了避嫌,跟自己绑在一起的人换成了周谦。 周谦是个话唠,跟宋卿回顾了半夜的与一零九将近十年一起长大的情谊,然后才沉沉的睡了过去。 宋卿叫了他几声也没有听到回响,看来是睡得很熟。她侧过身子用背对着周谦的方向,然后对着从窗外照进来的一点月光开始解自己右手上的绳子,她只有一只左手,虽然伤口已经愈合,但是左手不顺,解起来并不是那么容易,再加上绳结绑的十分的牢固,还有她躺着的姿势,都造成了困难。宋卿解了将近一炷香的时间才只是让绳结松开了一点,全身已经是一身的汗,擦了擦眼部的汗水,她挪了挪僵硬的身子,然后深吸了口气,压下自己心里的焦躁,再次耐下心来继续尝试解绳。 足足用了将近半个时辰,手上的绳子才被解开,宋卿小心的坐起来把这边的绳头压在被子下面,然后才卷起腿来开始松脚下的绳子,脚上的绳子并没有手上的那么难解,宋卿紧张地不时看下面的周谦一眼,如果这时候周谦醒来,书快电子书为您整理制作那就前功尽弃了。 只是把绳子拉松,宋卿就一点一点的把双脚从绳子里解放了出来,心里松了口气,伸手从枕头底下摸出了白天老妇人替自己簪头发的簪子。这是一只木簪,底部并不尖锐,但是只要有足够的力量也能够给人造成威胁。 在宋卿捂住周谦嘴巴的瞬间,周谦就被惊醒了,满眼震惊而不相信的盯着宋卿,下意识的就要反抗。 却被宋卿用木簪用力的抵住了脖子,压低了声音道:“别叫。周谦,我不想伤害你。” 周谦眼睛里的睡意瞬间一扫而光,眼中还是满是震惊和不敢相信还有痛心,似乎在质问宋卿为什么要这样做。 宋卿的眼睛紧紧的盯住他,压低了声音:“周谦,我不想伤害你。但是阿离已经死了,我现在是宋卿,我不会跟你们走的。” “唔唔唔唔唔!”周谦的嘴巴发出一连串的唔声,似乎是在激烈的质问着什么,身体也随之大力的挣扎起来,宋卿死死地压制住他,左手伤口撕裂却连哼都没哼一声,她恼火的看着周谦,如果他这么不配合,实在不是一个合格的人质,看来只能下狠药了,宋卿眼睛里的锐光一闪,冷冷说道:“我身体里被种了蛊。如果我跟你们走,只有死路一条!” 周谦挣扎的动作一下子就僵住了,房间里一下子就安静下来,黑暗里,他的眼睛诧异又惊疑不定的看着宋卿。 宋 卿心中已是确定了周谦是吃软不吃硬的性格,脸上便露出一个有些艰涩的笑意,看着他说:“周谦,你以为会有人放心的把一个来历不明的孤儿放在太子身边贴身伺候吗?” “你有没有想过失忆之后什么都不知道的我在南岭那个地方是怎么活着走出来的?”宋卿的话就像是钉子,一颗一颗的钉在了周谦的心上:“周谦,没有人比我自己更珍惜我自己的命,我要活下去。就当看在阿离同你从小长大的情谊上......帮我。”她定定的看着他,两人的目光在黑暗中对视,过了许久,才缓缓地松开了捂住他嘴的手。 周谦喘了口气,才说道:“我们可以帮你。” “如果失败了呢?”宋卿的眼睛在黑暗中发着冰冷的幽光:“如果失败了,你们只是失去了一个朋友而已,可能会掉几滴眼泪,还有可能会伤心一阵,然后呢?死掉的,只是我而已。” 周谦张了张嘴,却无言以对,他完全放松的躺在地上,最后重重的叹了口气,说:“好。我帮你。” 宋卿虽然有把握说服他,但还是重重的松了口气,感激的说:“谢谢。” 然后从他身上爬下来,站起来伸手拉住了他的手把他从地上拉了起来。 “我不会让你难做的,你也什么都不用做,只要乖乖的当我人质就可以了。”说完又问他:“有刀吗?” 周谦毫不犹豫伸手把腰间的匕首取下来给她。 宋卿微微一怔,有些诧异的看着周谦,如果刚才他把这把刀亮出来,可能现在的情况就不一样了,但是他没有,或许只是怕伤到自己,也是相信自己不会伤害他。 宋卿低声说:“谢谢。” “好了,跟你在一起那么多年你就没跟我说过谢,听起来怪别扭的。”周谦说着自己抓住宋卿拿着刀的手抵住了自己的后颈,说:“希望可以不惊动他们。” 但是这个美好的愿望,在房门打开的第一时间就破灭了。 外面的月光很亮,西历就站在院子里的月光下,手里拿着弓箭,面无表情的把箭尖对准了这边。 宋卿左手攥紧了周谦的衣服,右手的匕首紧挨着他脖子上的皮肤,目光灼灼的看着就站在门口的西历,冷冷的说:“让开!” 西历一动不动,只是端着弓箭瞄准这边,像是一尊石像。 但是宋卿知道,这是一尊会杀人的石像。 宋卿想让周谦流点血,但是 刀架在他的脖子上,却怎么都下不了手。 周谦没等到脖子上的痛感,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只能一脸僵硬的对着西历说道:“西历,你、你小心点,别射到我了。” “这大半夜的,这是怎么了?”猴子睡眼朦胧的从屋里出来,一看这边的场景顿时就睡意全无了。看了看西历手里的箭,又看了看宋卿架在周谦脖子上的刀,顿时就反应过来了看着宋卿诧异的说:“阿离你打算跑?”又提高了音量:“那可是周谦。”似乎完全理解不了宋卿把周谦当人质的行为。 宋卿冷冷的开口:“我是宋卿,不是阿离,周谦对于我来说只是一个陌生人,如果你们不放我走,我也会拉他陪葬。” 周谦叫道:“她真的做得出来的!西历,她身上被齐人下了蛊,如果没有解药,她会死的!” 西历的手僵了一下,然后抬眼看向宋卿,眉头微微蹙起,声音却依旧冷酷:“阿离,你记得你追随殿下时说过什么吗?你已经做好了随时为殿下而死的准备......” 宋卿忍无可忍,冷声打断了他:“我再说最后一遍!我不是阿离。那个什么鬼殿下也与我无关!如果你不让路,我保证,周谦会比我先死!”她在心里对周谦说了抱歉,就将匕首割向了他的脖子——然而,就在此时! 一声鸣啸突兀的响起!只见一道火光冲天而起!然后在十几米高的高空炸开!院子陡然大亮! 紧接着!砰的一声巨响! 院门直接被撞得稀烂! 几乎是在瞬间,宋卿就知道即将要发生的是什么,她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将手里的匕首硬塞到周谦手中,然后抓住他握住刀的手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在她做好这一切的下一秒,破碎的院门有一大群人举着火把涌了进来,瞬间就把这边层层包围起来!无数雪亮的刀剑对准了他们。 一下子,气氛就变了。 在东宫卫的簇拥和满院火光的照耀下,太子从院门处走了进来,他的目光几乎是第一眼就从人群中找到了宋卿,看到她的左臂纱布上的血迹目光便是微微一凝,再往上移,看到架在她脖子上的匕首时,眉头一簇,看向宋卿身后的周谦,目光寒冷如冰。周谦下意识的吞咽了一口口水,看向已经退向这边的西历。 宋卿万万没想到,竟然是太子亲自到了,嘴中已是不由自主的叫出声:“殿下!”那边西历的眉头顿时不赞同的皱了起来,看了宋卿一眼,然后才 目光锐利的看向太子。 太子便对着她点了点头,说:“嗯,我来了。” 宋卿莫名其妙的,原本悬在嗓子眼的心一下子就归了原位。 西历说:“你就是齐国太子?” 太子回答:“我是。” 西历目光犀利:“就这么个身份低微的宫人,竟然能让你花了那么大的代价来找,甚至亲自来到这危险之地,看来太子殿下很看重他。” “是。”太子竟然就这样承认了,说:“所以只要你们保他安全,我就放你们安全离开。” 全场都是一静。 西历愣了一下之后,下意识的就往宋卿那边看去,就看到宋卿也正震惊的看着齐国太子,他的眉头微微一簇,对着太子道:“我怎么信你?” 御林军右统领也道:“殿下,属下有把握在保证青公公的安全下拿下这四人!” 太子抬了抬手,示意他闭嘴,然后对西历道:“外面已经被白狼军包围了,没有我的命令,你们便是插翅也难飞。他的命,换你们四条命,是一桩划算的买卖。我只给你三息时间考虑。” “一。”几乎是上句话一落音,他的声音就再次响了起来,丝毫不给西历一丝考虑的时间。 没有人说话,只有火把上的火油燃烧发出的爆裂声,和太子沉稳却带着一丝哑的数数声。 “二。” “准备五匹快马,然后让他送我们出城。只要我们出了城,必定让她安然无恙的回到太子身边。”仿佛是害怕太子反悔,西历飞快的说道。 太子并未立刻答应,而是轻描淡写的说道:“如果你们言而无信,你们回到故国之日,也就是齐国大军踏过楚国边境之时。” 西历闻言心中悚然一惊,瞳孔骤然紧缩,第一次,看着这位传闻中懦弱无能的齐国太子,瞳孔里满是惊惧。 周谦几人更是倒抽了一口凉气。而宋卿也因为太子点破了他们的身份而震惊。 太子微微一抬手。 那些举着火把的士兵便如潮水般往后退去,让出一条道来。 ☆、第80章 越太子的回报 坐在城主府轻摇慢晃的马车中,刚才在马上被吹冷的身体逐渐回暖,宋卿伸手将刚才在马上疾驰被吹得十分凌乱的长发慢慢地梳理整齐,然后灵活的在头上梳了一个发髻,用那名老妇人的木簪簪住。在梳理头发的同时,也把自己的思绪梳理了一遍。 或许是因为在太子赶到的时候宋卿主动当周谦人质的那一幕被西历看到了,所以在出了城门之后,西历并没有为难她。 他说:“无论你还记不记得你的身份,你的骨子里流的都是楚国人的血。如果你有一日背叛了楚国,背叛了殿下,我会亲手杀了你。” 昔日旧友变成现在这个模样,周谦的心中的情绪想来也是复杂难辨,只是道了一声珍重,将自己的那把匕首赠给了她:“留在身边防身也好,做个纪念也好。希望你还能记得我这个朋友。” 猴子和张平张凡也都一一打了招呼,倒真像是在做朋友之间的道别。 最后将她放在城门口,他们就骑着马飞驰而去了。 然后宋卿就被尾随在后几十米地方城主府的马车接上了车。 上了马车身体一回暖宋卿才开始后怕起来,幸好他们是半夜来的,自己身上穿的是不分男女的白色里衣,头发也是散开的并没有梳女子发髻,否则的话今天这么一大帮人冲进来,只怕自己女子的身份无论如何也掩盖不住了。到时候怕是要惹来天大的麻烦,幸好,幸好。 马车往前走了不远就停了一下,宋卿正欲掀开帘子,帘子就先她一步被掀开了,太子弯身进来,宋卿连忙往后坐,给太子让开位置。想到自己只穿着“内衣”又觉得有些尴尬,不自觉的往后又缩了缩。 “披上吧。”太子坐下之后十分自然的把自己身上的披风解下递了过来。他的里面就穿着常服,现在天气并不冷,其实并不需要披风,应该是特意为她带的。想起之前他在院子里对西历说的那一番话,宋卿心里莫名感动。 “谢殿下。”伸手接过披风,披风是照着太子的身材量身定做的,披在宋卿身上就把她整个都遮了起来,披风有一圈白色毛茸茸的狐狸毛,衬得她就像一只纤弱的小狐狸。 太子轻嗯了一声,他似乎十分困倦,就这么靠着马车闭上了眼睛。 太子似乎是睡着了,身体随着马车轻微的摇晃缓缓地倾斜过来,宋卿看了一眼地上的薄毯,然后用手托住了太子,身子小心的挪了过去,然后小心翼翼的把太子的脑袋托在自己的肩膀上,似乎是宋卿瘦 弱的肩膀触感并不是太好,太子的眉头无意识的一簇,然后脑袋在宋卿的肩膀上蹭了蹭找到一个相对舒服点的地方眉毛才舒展开了。 此时已是半夜,因为宵禁,大街上十分寂静,宋卿听着马车行驶在寂静的街道上的轱辘声和外面马蹄整齐而清脆的踢踏声,耳边是太子轻浅的呼吸声,宋卿觉得心里很静很安稳。 到达城主府的时候,太子已经睡熟了。 期风不忍将太子唤醒,直接让马车开进了城主府,然后搬了被子枕头来把马车布置了一番,幸而马车宽敞,太子身量虽高,但也能够十分舒展的躺在里面,就让太子在里面将就一晚了。 游子晏也一直在城主府等消息,看到宋卿平安回来才算是松了口气,看到宋卿揉着肩膀一脸困倦疲惫的样子,有些心疼,说道:“你受了惊,先去休息吧,太子这边自然有人守着。” 此时天已经蒙蒙亮了,宋卿一晚没睡再加上心里的弦一直紧绷着,此时一放松下来也是困得不行了,对着他挥了挥手连话都懒得说了就跟着城主府的下人在十名东宫卫的簇拥下去了自己的房间。一回到房间,连身上的披风都来不及解,倒床就睡了。 一夜无梦。 第二天醒来,浑身都是酸的,挣扎着起了床,发现自己手上和脖子上的伤口都被重新包扎了好了,在城主府丫鬟的伺候下梳洗了一番,换上了自己熟悉的男装,宋卿眯着眼睛走在太阳底下准备去给太子请安。那十名东宫卫称是受了太子的命令,在回宫之前寸步不离的保护她。 一行十一人在半路遇到了不停打着哈欠的期风:“殿下今天一大早就回房了,从你失踪那日开始殿下就没睡过,现在还睡着呢,你就别去打搅了,有什么事就吩咐城主府的下人们去办。要吃的喝的也尽管吩咐那些下人。”又交代那十名东宫卫:“你们把他看牢了,别让他四处乱跑,我先去睡一会儿。”说完拍了拍宋卿的肩膀打着呵欠走远了。 宋卿看了一眼身后的东宫卫,一点脾气都没有,于是又折返回去。 随便吃了点东西,宋卿就又睡了半天,直接睡到了下午。 东宫卫说越太子身边的侍从来了一次,游子晏也来了一次,太子还睡着没醒。 狩猎的皇族大臣也全都启程回首城了,齐皇帝特例让太子以及现在正在城主府的游子晏迟两日回城。 太子醒来已经是第二日了,大家都松了口气,若是太子再不醒过来只怕就要请御医过去 看了。 同时首城也传来了越太子宣布此次出使结束,要启程回越国了。 在启程之日,越国太子当着满殿的文武百官放言道:“宋青于我有救命之恩,也是我越国的恩人!我越人重义!知恩而图报,他日我若登基为帝,只要宋青一日在齐国,而我在位一日!我越国大军便一日不会踏入齐国边境!” 举国震惊! 齐越两国虽然是盟约国,但是也只是表面上的和平友好,随着两国日益强大,两国和平友好的盟约也随时都有可能破裂,越国的军队常年在冰天雪地之中训练,需要的强大体魄与非凡的毅力都绝非其他国家的士兵可以比拟,战力可以想见。 越人是出了名的重诺,一言九鼎。 越太子敢做出这样的承诺,足以震动整个天下。 宋青这个名字几日之间传遍了整个齐国,成为了人们茶余饭后津津乐道的名字,被编排出了许多离奇有古怪的故事。 消息传到宋卿耳中,东宫的队伍已经到了首城城门口。 听说宋卿就在此行队伍中,首城百姓已经把城门都围堵的水泄不通了,都想看看那位被越国太子称为救命恩人的宋卿到底长得什么样子。 首城城卫首领也未能预料到这个情况,临时抽调了五千城卫前来开道。 或许是因为在古代实在是没有什么乐子可找,出了一点事情就全员皆动,虽然被城卫赶到了道路的两边,与东宫的马车隔绝开来,但还是隔绝不了百姓们的热情。对着每辆马车呼喊着宋青的名字。 宋卿掀开车帘的一个小角往外面看了一眼,发现那些百姓们脸上满是兴奋和好奇,其实大部分都是来凑热闹的。 。 “宋青,越太子这份礼可比任何一份礼都要来的贵重啊。”游子晏从后面策马上来,对着宋卿说道:“看来你这回舍身救他,是救对了。” 宋卿也不禁感慨越太子这个大礼送的真的很有分量,他那句话一说出来,就无形中给她撑起了一把看不见却十分强大坚固的保护伞,这句话其实有两层意思,一层意思就是字面上的意思,而反过来说,那就是如果宋卿有所损伤,只怕越太子会很生气。 人人都知道越国太子深的越皇帝宠爱,除非越太子意外身亡,否则越国的帝位归属会毫无意外的落在越太子身上。而越国皇帝今年已经六十了,传闻身体一直不是很好,说不定用不了几年,越太子就会成为越 皇帝,到那时,他的怒火,足以烧到千里之外的齐国。 所有希望两国交好的人们都不愿意看到宋卿有所损伤,自然就会自愿的来保护她的安全,成为她手中的盾牌。 这就是越太子对她救命之恩的回报,的确如游子晏所说,比世上任何一份礼物都来得贵重,而对于宋卿而言,这份礼物也比任何一份礼物都要来的实用。 越太子一直在她面前表现的那样随意,有的时候甚至让她忘了他也是一个并不亚于齐国的强大的国家未来的君王,说出来的话也是金口玉言。 作者有话要说:困死了。 ☆、第81章 宋卿疯了 “赏——黄金千两!” “赏——贵品红珊瑚一件!” “赏——御赐极品玉如意一对!” “赏——皇家玉留瓶一对!” “赏——北海珍珠十颗!” ...... ...... ...... 清晨。皇帝身边的近侍中气十足尖锐而悠长的声音响彻了整个东宫,就连附近的宫阙也能听得到。 而随着他的念唱,齐皇帝赏赐下来的珍稀物件一件接着一件的被神态恭谨的宫人们小心翼翼的捧着,犹如流水一般流进了东宫。虽然这样的差事宫人们已经经过了无数次的训练,但还是战战兢兢不敢大意,唯恐稍有大意就将手中珍稀的物件打破。 待得念唱完,那年轻的近侍将名册给宋卿,十分亲切的笑着说了几句讨喜的话,宋卿也十分上道的塞过去一个颇有分量的囊袋。近侍却是执意不收,笑容满面道:“这样丰厚的赏赐上一次还是发生在五年前呢,青公公年纪小小就得如此重赏,又深得殿下宠爱,前途无量啊。他日还得请青公公多照应照应才是啊。” 待得这位近侍走了,宋卿才恍神过来,真是没有想到,这位向来眼高于顶的皇帝近侍居然会对自己表达出这一种意思。而皇帝这次如此大手笔的赏赐,恐怕绝大部分的原因都是越太子的那一句话。 此时东宫的宫人们都在兴奋的讨论这些赏赐下来的物件有多么的贵重。宋卿刚开始来东宫就被调到了太子身边,也不是没有惹人妒忌的,但是宋卿的起点太高,背后有顾彦池撑腰,又与萧川宁南王世子等人交好这些东西都是寻常的宫人怎么努力都努力不来的。 对于一个一开始就站在巨人肩膀上的人,那样难以企及的高度会让人丧失与之比较的勇气。于是那些嫉妒和泛酸的心理在宋卿一次次证明自己与他们这些人是不一样的时不知不觉中就变成了敬仰和崇拜。 原本,身为东宫的宫人,是仅低于皇帝身边的宫人的,基本上在宫内就是横着走的存在,但是由于太子太过“低调”,导致他们这些宫人也不得不“低调”,而在宫里低调的下场就是看人脸色,被人踩在脚底下。 而在这次狩猎之后,无论是越太子放言,还是齐皇帝大肆封赏都让东宫大大的出了一次风头!也让他们这些东宫的宫人觉得与有荣焉。 个个脸上都是喜气洋洋的跟过年似得。 宋卿无意间扫到了那座半人高的红珊瑚边有人正偷偷的看她,定睛一看,却是那个她刚进东宫时照顾过她的小胖子阿喜,正偷偷的看她,见她看过去,又慌忙把目光转到了红珊瑚上,整个人像是只受惊的兔子。 宋卿正想走过去同他说几句话就被期风拉住了:“哎,你去哪儿啊,你得看着他们把这些东西都搬进库里去啊。到时候少了一件我可赔不起啊。” 宋卿再去看,阿喜已经不见踪影了。 名册上登记的物件有百余件,件件都是名品。加起来价值何止万金?但是都不如赏的那黄金千两来的让宋卿高兴,在这宫里,真是处处都要打点,自己一直靠着顾彦池给的银子撑着,这会儿有了种成为暴发户的感觉了。 询问了元公公的意思之后宋卿分出了一小部分散给了东宫里其他的宫人。每个人分到手的,是整整一年的月例钱了,东宫上下都喜气洋洋的,到让外面那些听说了的宫人十分眼热。 宋卿的住处也搬到了元公公隔壁的一间屋子,不用与期风盼雨共处一室了。虽然期风盼雨都是太监,但是宋卿心理上还是有些别扭的,现在分了单间宋卿心里高兴地很。 高兴之余,宋卿想起了自己刚入东宫时照顾自己的阿喜,她很喜欢他,她来到太子身边已经快五个月了,东宫很大,她又是一直跟在太子身边竟然是一次也没有见过。便寻思着要不要找个机会让太子把他调到身边来。 体恤到宋卿身上的纱布都还没拆,就没让宋卿跟着去上朝。 宋卿正在给太子寝殿的八哥喂食,喂到一半就有一名少女宫人匆匆来报:“青公公!大事不好了!阿喜、阿喜出事了!”此时期风随着太子上朝去了,元公公去了敬事房,她没办法只能找到宋卿。 宋卿心里咯噔一声,看向了她:“怎么回事?把事情说清楚。” “刚才粟央宫派人来说,阿喜手脚不干净偷了粟贵妃的玉簪,被扣下了。那粟央宫的嬷嬷说、说是让殿下亲自去领人。还说要是殿下午时没有赶到就要将阿喜杖毙了!有人先禀告了盼雨公公,盼雨公公带了人赶去了,可是一直到现在也没回来。”这宫人也就十五六岁的样子,长得十分清秀可人,应该是十分喜爱阿喜,此时急的眼眶都红了:“阿喜他虽然年纪小,但绝对不是那种不分轻重的人,是绝对不会拿贵妃娘娘的玉簪的。青公公,这下可怎么办啊?要不要去将殿下请回来?” 宋卿心里的怒火腾地一下就起来了,到东宫 四个多月,自然知道因为太子的“不作为”东宫的宫人过得是怎样委曲求全的日子。此时东宫刚刚才得了皇帝赏赐,立刻就有人来砸场子,这是有人存心要探一探东宫现在的底了。宋卿正愁没有因由发作,倒没想到有人直接送上门来了,她冷笑道:“殿下乃东宫太子,将来也是齐国的君王!我倒要看看,粟央宫有多大的脸面,竟然敢对东宫太子呼来喝去” “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叫秀儿。”那宫人战战兢兢的回答道,莫名的觉得一向好脾气笑眯眯的青公公突然变得可怕起来。 “很好,秀儿,你现在立即帮我以殿下之令召集东宫中所有的东宫卫,还有各殿宫人到这来!” “啊?是、是!”秀儿立刻一路小跑着出去了。 宋卿将手中的饲料尽数丢进八哥的食盒里,然后看着笼子里的八哥道:“你的主子不在,我今天就要做一回狐假虎威的狐狸了。” 宋卿看着殿前乌压压的人头时,心中就像是有一条暖流流过,他们用那样殷切而盼望的目光望着自己,好像自己是来拯救他们的救世主。 “各位。想必各位都知道,我们的太子殿下是一名宽厚的主子,就因为这种宽厚,让别的宫的人认为我们东宫懦弱无能!软弱可欺!今日竟在毫无证据的情况下,接连扣下我东宫宫人!甚至连盼雨,他们也敢在不通过殿下的情况把他强行押在粟央宫!竟敢放言让殿下亲自上门!视东宫如无物!就连太子殿下也不放在眼中!他今日敢动阿喜,盼雨!那么他日,谁敢担保我们这里的人不是下一个?!” 宋卿眼神冷冽,声音充满了坚定的力量:“今日之事,与殿下无关!与东宫无关!只是我宋卿个人!若有责罚,我宋卿一人承担!绝不祸连东宫!祸连他人!若愿从者!请往前!” 听说不是太子的意思,在场大部分人都动摇了,宋卿虽然风头正盛,但毕竟也还是个奴才,若是真出了什么事,也不一定真能承担下那么大的罪责,当下就有些人迟疑了。 与此相反的,大部分的东宫卫甚至都没有四处张望,只是注视着宋卿,坚定的往前一步。 那名叫秀儿的宫人白皙的脸庞涨的通红,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此时正充满着激动看着宋卿,她是唯一一名站出来的女宫人。 又有几名宫人一咬牙站了出来。 最后站出来的,东宫卫四十人,绝大部分都是跟随太子秋猎的。宫人七十四人,也全都是东宫主 殿的宫人。 宋卿微笑起来,此时才说道:“此番无论成败,等我们回来,仓库内陛下赏赐之物,无论贵重,任君挑选!” 全场哗然! 那些鼓起勇气站出来的宫人此时都以为自己听错了,就连训练有素的东宫卫都被惊呆了,此时全都惊愕万分的盯着宋卿。半天才回过神来,全都被激动涨红了脸,大声应和:“是!谢青公公赏!” 那些选择退缩,刚刚走到殿门口的宫人们也都惊呆了,全都震惊的回过头来,等到确认自己不是听错了的时候简直连肠子都快悔青了! “这个宋青,莫不是疯了不成?!” “那可是陛下御赐之物!不说价值!这份荣耀就是不得了的啊!” “就是随便给我一件我这一生就不愁吃穿了啊!” “就算是宫里的主子们也没有这么大方啊!” “这个宋青真的是发疯了!跟粟贵妃对着干有什么好处!还要贴上那么多的贵重之物!” 说到最后简直要捶胸顿足了。 也有人冷眼旁观:“你们且看他现在如此张狂,待得大祸临头,你看他还有没有命享用那些恩赐。” 听了这句话,那些宫人总算是得了一些安慰,但是又有人转念想起宋卿说的无论成败都会有份,但是他们实在是不敢再想了,再想下去只怕他们后半辈子都要在错过了可能是他们这辈子中掉的最大的一个馅饼的悔恨中渡过了。 作者有话要说:状态不好,就这一章le......而且,明天无更新。 ☆、第82章 气势碾压粟央宫 以宋卿领头的东宫浩浩荡荡一行百人的队伍带着一股莫名的杀气朝着粟央宫杀了过去。 一路上各宫宫人们都纷纷惶急避退。 “那不是东宫的人吗?这么多人气势汹汹的要去哪里?” “你没听说吗?说是东宫的人手脚不干净,偷了粟央宫的东西。粟央宫的那位贵妃娘娘扣住了东宫的两名宫人,据说还有一位是太子殿□前近侍,粟央宫传话出来说是让太子殿下亲自去领人。” “不能吧?东宫的人怎么跑到粟央宫去偷东西去了?” “谁知道呢。” “可你看这阵势,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要去粟央宫抢人呢!” “抢人?就算闹到东宫太子殿下面前,最后也是太子赔礼道歉收场,这么多年,这么多人与东宫发生冲突,哪次不是东宫先低头呢。若真闹起来了,那可就有好戏看咯,粟央宫那位这么多年不就是没寻到东宫的错处吗,寻着个由头还不闹个天翻地覆?” “也是。不过按太子殿下的性子,只怕这回也闹不起来。”那宫人顿了顿,又忽然压低了声音,问道:“不过话说起来,当年夭折的那位四殿下,与长宁宫那位到底......” “要死啊!”那先前还说的热闹的宫人脸色突变,小心的四处看了看之后确认没有人经过才稍松了口气,压低了声音对那名宫人呵斥道:“孝敏皇后你也敢提!不要命了?!你忘了晋元一千三百二十年的时候那几个宫人是怎么被杖毙的了?” 那先前失言的宫人想起那日响彻整座皇宫的凄厉惨叫,顿时吓得脸色煞白:“是、是、是。是我一时失言了。” 等到那两名宫人匆匆走远了,这边的银杏树林里才绕出一名紫袍锦衣男子和一名长相十分秀气的红衣少年来。此时已是初秋,天气微凉,连银杏树叶都开始泛黄,那紫袍锦衣男子却还是携带着一把折扇,不时地在手掌中敲击着。 “王爷,我们出宫吧?”那红衣少年异常柔顺的说道。 “急什么,有场好戏要开场了,这宫里可有许多年没有新奇事发生了,走,跟爷我去凑凑热闹。”紫袍锦衣男子笑说着就朝着先前东宫一行走远的方向走去。 “粟央宫是后宫,王爷您的身份只怕不宜前往。”红衣少年劝阻道。 “怕什么?”那紫袍男子轻佻的用手中的折扇挑起那红衣少年的下巴,一双与齐皇帝有几分相似的修长眼眸含着无限风流:“有 你在,难道还有人会怀疑本王觊觎皇兄的妃子不成?” 那红衣少年的脸上顿时浮现出一抹红晕,原本便十分俊美的脸庞此时更是显得十分醉人,左右观望之后见四下无人,才娇嗔道:“王爷~” 紫袍男子眼眸中有暗光闪过,无视此处是皇宫,也算不得偏僻,随时都有可能会有宫人经过,竟是直接凑近了红衣少年就要往那张殷红的嘴上亲去。那红衣少年却是羞怯万分的避开了来,双手无助的撑住紫袍男子的前胸,仰头看着紫袍男子,长而密的睫毛不停的轻颤着,颤声道:“王爷,此处万万不可。”那神态,却更像一名娇弱的少女。 那紫袍男子便有些不耐烦:“红衣,你跟了我这么久,怎么胆子还是这般小?真是扫兴。”然后整理了一下并没有丝毫凌乱的衣衫,冷淡的说道:“走吧。” 红衣少年的脸色顿时就是一白,贝齿咬了咬下唇,然后默不作声的跟了上去。 等到他们赶到粟央宫。宋卿带领的东宫众人已经和粟央宫的人对峙起来。 听到消息带着人赶过来的徐嬷嬷看到东宫的架势,心里就是微微一惊,脸上却是不露分毫,厉色呵斥道:“你们做什么?!当这是什么地方?!要以下犯上吗?!你们的主子让你们来的?!” 宋卿注意到,所有的粟央宫的宫人,身上都带着白色,女宫人头上都簪着白色的珠花,太监们的腰带则都是白色,而这位嬷嬷,却是直接穿着孝服,倒像是还在服丧期。若不是此时是青天白日,只怕会平添几分阴森。 “这位是徐嬷嬷,是粟贵妃最信任的嬷嬷。粟央宫的一切事务都是由她打理。”秀儿凑近了压低了声音对宋卿说道。 宋卿一挑眉,微笑道:“徐嬷嬷所言甚是。正是太子殿下命我等前来将两位宫人带回去,还请嬷嬷将我东宫两位宫人带出来让我们带回去,好让我们也好向殿下交差。” 徐嬷嬷细眉一竖:“贵妃娘娘的旨意,是让太子殿下亲自来粟央宫领人,你们是什么身份?!也敢来粟央宫造次!” “我们自然是与嬷嬷一样,都是主子们的奴才。”宋卿故作惊讶的看着徐嬷嬷:“难道嬷嬷,会以为自己是主子不成?” 徐嬷嬷一滞,然后厉笑道:“我竟不知道,东宫何时出了个这么牙尖嘴利的奴才!” 宋卿一脸惊奇:“哦?嬷嬷竟然不知吗?那就容我自报家门。奴才名叫宋卿,在狩猎的时候救了越太子的那个宋卿,是顾先 生举荐入宫服侍太子殿下,又幸得将军府的萧公子宁南王府世子赏识。哦,对了,皇帝陛下昨天才封赏的我。现在,嬷嬷可清楚了?”她一脸天真无邪的表情,好像真的只是在对徐嬷嬷做自我介绍,但她眼中的笑意却是那样的凌厉,带着一股迫人的威势,又隐含着一丝狡黠。 “我离开首城几个月,这宫里居然出了这么个妙人。不,应该说是只狐假虎威张牙舞爪的小狐狸。有意思,真是有意思。”紫袍男子远远看着园中的场景,饶有兴致的说道。红衣少年看到他充满兴奋仿佛看到新鲜猎物的眼神,心里就是一紧,忍不住伸手攥住了紫袍男子的衣袖,紧张的看着他。谁知此时紫袍男子所有的目光和注意力都已经被园中的场景所吸引,根本就察觉不了身边人的情绪。 徐嬷嬷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那双眼角已经下垂的眼睛锐利的在宋卿的脸上寻找着什么,但是显然,她没有找到她想要找到的畏缩、恐惧,而是看到了不屑、讥讽、和无畏。 这个宋青,不是在强装,而是根本就不害怕。 不害怕自己,也不害怕自己身后代表的贵妃娘娘。她不禁恼怒起来,粟贵妃虽然闭宫已久,但是粟丞相还在朝中,粟丞相的门生们也都在朝中担当着重要的官职,粟央宫不但丝毫没有败落的迹象,反而在后宫之中地位超然。徐嬷嬷已经很久没有尝试过被人轻视的滋味了,更不能容忍一个小小的宫人就敢对自己不敬!正好,贵妃娘娘的意思也是要借此机会探一探东宫的底,那就让这个小宫人知道知道,在这后宫中,有他绝对不能惹的人! 徐嬷嬷的脸色恢复了正常,眼中的厉色却像是一把刀刃,直戳入宋卿的眼中,声音陡然提高,企图在气势上就将宋卿彻底压倒:“真是好生狂妄!就连太子殿下在此处,也不敢如此张狂!你莫不是以为得了几位贵人主子的青眼就可以在宫中横行无忌?将粟央宫不放在眼里了?” 她的声音大,宋卿的声音更大,简直就像是平地一声雷!她大声喝问道:“到底是我不将未央宫放在眼中,还是嬷嬷不将东宫放在眼中?!” 这一声断喝不仅把粟央宫的人给震住了,就连宋卿身后的东宫众人都被唬了一跳,那些本来就是鼓起勇气来的宫人们此时更是心惊胆战,若不是强撑着,只怕腿都要软了。放眼整个后宫,就连此时执掌后宫大权的顾贵妃,都从未如此呵斥过徐嬷嬷,这个宋青简直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他们此时已经开始有和那些没跟来未央宫的宫人们一样的想法了。 这个宋青一定是疯了!自己怎么就被猪油蒙了心要跟着来呢?! 宋卿却还不止于此,她此时气势凌厉道:“粟央宫私自扣押我东宫宫人不算!居然还将来此了解事情真相的盼雨也给扣押!竟敢放言若不让殿下亲自来就要动用私刑杖毙我东宫宫人!秀儿!在后宫之中动用私刑是何下场?!” 秀儿此时突然被点上名,猛地一震,看向宋卿,宋卿则坚定的回望,仿佛是被宋卿的眼神所鼓舞,秀儿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大声说道:“各宫宫人如有罪责,应送往督刑司查办,各宫不得对宫中宫人擅自动用私刑!违者重责!” 宋卿给了秀儿一个赞许的眼神,才重新盯向徐嬷嬷,冷声道:“徐嬷嬷可听清了?不说粟央宫此举不合后宫例法,就算是要处置!那也该是督刑司处置!那东宫今日无话可说!而粟央宫竟在毫无证据的情况下竟敢妄言要将东宫宫人杖毙!后宫插手东宫内部事务!嬷嬷可知其罪如何?!”宋卿咄咄逼人气势凌厉竟是丝毫不给徐嬷嬷说话的机会:“世人皆知太子殿下性子宽厚,凡事必定是先退让三分!但是却没想到,殿下一退再退,却有人得寸进尺!给脸不要脸!肆无忌惮的将黑手伸到了东宫!”宋卿突然又是话锋一转:“粟央宫传话让太子殿下亲自登门领人。那么宋卿今日就要问一句嬷嬷!敢问何时后宫已凌驾于东宫之上?!竟敢对一国之储君呼来喝去?!敢问此举至太子于何地!至陛下于何地!又至国之威严于何地?!” 宋卿几乎是一口气说完,一句叠加着一句没有给人半分喘息的余地,说至最后,气势已攀至顶峰!她却气息犹足,声音铿锵有力,字字诛心! 仿佛从她嘴中吐出的并不是一个个的字词,而是一把把直插对方心脏的利剑! 红衣少年已经是看的目瞪口呆,半天回过神来,突然不安的看向了身侧的紫衣男人。 紫袍男人此时的目光却是牢牢地盯在了宋卿的身上,眼中光芒大盛,整个人都散发出一种躁动的情绪。 红衣少年见到他这番模样,心就是不断地向下坠去。 ☆、第83章 捅破天 “啊!嬷嬷!你怎么了嬷嬷!”随着一声惊叫声响起,徐嬷嬷竟然一口气没喘上来,憋过气去,粟央宫的宫人们顿时乱作了一团! 宋卿此时却没有因为徐嬷嬷被自己“气晕”而有丝毫的慌乱,而是对着粟央宫的一名一开始就站在徐嬷嬷右边,看起来等级颇高的宫人喝道:“还不把东宫的人给我带出来!是不是要让我亲自去找?!” 此时东宫众人也都反应过来了,闻言齐齐往前走一步,个个瞪着双气势汹汹的眼睛瞪着他,形成了一股迫人的气势! 那名宫人何时被这么多人同时怒视着,双股战战,惶恐万分道:“我现在去带!我现在就去带!” “宋青?!”等到盼雨和阿喜被带出来,看到宋青和满园子的东宫众人以及那边乱作一团的粟央宫众人时有些摸不着头脑。 阿喜却是飞快的跑了过去,抱住了秀儿,原本就小的眼睛此时更是哭的又红又肿,几乎看不到缝,他好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哭着说道:“秀儿姐姐,阿喜没有拿贵妃娘娘的东西!真的没有拿!” 秀儿连忙摸着他的头温柔安慰道:“我知道,我知道阿喜不会拿别人的东西。” “宋青,你这是......”盼雨走上前来,一脸震惊的看着宋卿。 “先别说了,等回去我再跟你解释。先回去再说。”说完就准备招呼东宫的人退出粟央宫。 正在此时,一道清冽的厉喝声响起:“都给本宫站住!你们当粟央宫是什么地方?竟敢说来就来说走就走?!来人!把他们都给本宫抓起来!” 所有人都是一震,齐齐向那从内院中被宫人们簇拥着走出来的女子看去。 那是一名年纪大概是三十来岁的女子,面上虽不施粉黛素白无垢,却依旧让人有艳丽四射之感,一双丹凤眼斜飞而上,自带一股矜贵的气势。右手纤弱的手腕上套着一串朴实无华的佛珠,却是与她整个人散发出来的气质有种突兀的冲突感。 此时看她被粟央宫的数名宫人恭谨的簇拥着,宋卿心道这十有*便是那位传闻中的粟贵妃。只怕今日之事还要闹得更大些了。 果然,所有粟央宫的宫人们一见她,便都精神一振,行礼齐声道:“贵妃娘娘!” 东宫这边众人顿时也都紧张起来,连忙行礼道:“见过贵妃娘娘!” 晕倒的徐嬷嬷已经被抬到了内室中,也已经有宫人去传御医了。 宋 卿冷眼一看,那边粟央宫的宫人们已经听令将圆门堵死了,但是却也不敢说前来抓人。若真动起手来,他们这些普通宫人怎么可能是东宫卫的对手? 那粟贵妃就站在那里,隐含威势的丹凤眼在宋卿的身上扫了一眼,声音犹如玉珠落盘,却是说不出来的冷漠冰凉:“你就是宋青?” 宋卿答道:“是。” 话音还未落,就听到粟贵妃冷笑一声道:“主子面前不称奴才,以下犯上!真是好大的胆子!你既然是东宫的人,那本宫就替太子管教管教,来人!给本宫掌他的嘴!” “谁敢?!”宋卿一声大喝,止住了那些本来受了粟贵妃令正要冲过来的粟央宫宫人,然后冷冷的注视着粟贵妃,说道:“贵妃娘娘,我东宫宫人有没有偷拿娘娘的东西,娘娘心里应该是再清楚不过了。事情如果闹大,闹到督刑司,或是闹到陛下面前,只怕到时不可收场。” “哼。”不料粟贵妃却是冷哼一声,她居高临下的看着宋卿,一双丹凤眼中蕴藏着危险的气息:“的确没有人偷我粟央宫的东西。我也从未扣押过东宫的宫人,只是留他们在此处为我做些事情。我现在追究的就是你一个东宫的奴才,气势汹汹的带着人来我粟央宫闹事不说,更以下犯上,不将主子放在眼中,那么,赏你几个巴掌,让你长点记性,也是为了你好!” “呵。”宋卿忽的冷笑一声,道:“贵妃娘娘这是准备颠倒黑白,栽赃陷害了?” “是,又如何?”粟贵妃丹凤眼中斜飞出一抹厉色,呵斥左右:“给本宫掌嘴!掌到他这张嘴不能说话为止!” “好。很好!”宋卿伸手拦住自己身后蠢蠢欲动的东宫众人,黑白分明的眼眸含着怒火,嘴角却噙着一抹凌厉的笑,她就这样笑看着那位神情高傲的粟贵妃,说道:“既然贵妃娘娘苦苦相逼不肯放过,那就不要怪我要把粟央宫的天给捅破了!” 粟贵妃细长的眉毛一拧,心中顿时生出些不好的预感,还未来得及开口说话。 只听“啪!”的一声清脆而异常响亮的响声!响彻在了整个园子里。 在场将近两百人,瞬间一片寂静。全都用震惊不敢置信的看着宋卿被自己的手打偏的脸。 在他们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的时候。 又是接连两声脆响! 宋卿再次挥动手臂,在自己的脸上狠狠地抽了两个耳光,在她抬起头来的瞬间,有血迹从嘴角溢出来,两边脸都被扇 的通红,开始肿了起来,连手掌心都变得通红,她的脸本来就十分白皙,此时巴掌印盖在脸上,像是狰狞的红色伤疤!但是她似乎还嫌不够,伸手从靴子里抽出一把匕首来。 所有人都是一惊,粟央宫的宫人们全都吓得往后退后几步。就连粟贵妃的脸色也是一变,正欲呵斥之际,却是陡然睁大了眼。 宋卿手中的匕首,正对着她自己的右臂刺了下去!在所有人惊骇欲绝的目光中刀刃一路划下来,皮肉翻卷一片鲜血淋漓!鲜红色的血顿时像是溪水一样从伤口处涌出来顺着手臂流了下来...... 秀儿忍不住惊叫出声:“青公公!” 盼雨也惊叫起来:“宋青!” 阿喜更是吓得用手捂住了眼睛,身后的几十名东宫卫都已经目瞪口呆了。 此时不仅是粟央宫东宫的人被宋卿这样突如其来的举动给惊呆了,就连对面一直神情漠然的粟贵妃,此时也是脸色微变,失声道:“你这是做什么?!” 宋卿却没有回她的话,舌尖舔了一下被扇的开裂的嘴角,将手中的匕首丢到了地上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叮当声,然后冷声喝道:“东宫的所有人给我听着!今日我宋卿因在贵妃娘娘面前,以下犯上!没有自称奴才!这三个巴掌,是贵妃娘娘赏给我的!待会儿无论任何人问起,记住都要这么答!可听清楚了!” 没有人回答,半晌,秀儿才颤声答道:“听、听清楚了。” 紧跟在秀儿之后的是一片犹豫又坚定的应答声。 此时虽然不知宋卿此举到底是为的什么,但是他们潜意识的开始无条件的信任宋卿。 宋卿听到身后的应答声,咧开嘴,露出还带着血丝的白牙,目光从眼前一众粟央宫宫人的脸上一一划过,最后定格在脸色已经十分不好看的粟贵妃脸上,对着她森寒一笑,道:“现在换我还手了。” 粟贵妃的秀眉狠狠一拧,冷叱道:“难道你还想动手——” 话音未落!宋卿的拳头已经挥到了距离自己最近的一名粟央宫太监的脸上,只一拳!那比宋卿足足高出半个头的太监就被击飞了出去!飞出去的瞬间带着宋卿手臂上的血滴,场面有一种血腥的美感。 宋卿这才冷冷的望着粟贵妃冷笑说道:“我正有此意。” 粟贵妃额角的青筋顿时抽动了两下,看着那名躺在地上哀号不止的宫人,怒火中烧,对着那些已经被宋卿一拳把人打飞的景象震慑住了的 宫人们厉喝道:“都是死人吗?!给我把他抓起来!” 那些粟央宫的宫人这才如梦初醒,朝着宋卿扑了过去! 盼雨下意识的就要往前冲,被东宫卫的一名队长拦住了,他眼中参杂着欣赏敬佩种种复杂的情绪:“这个时候,宋青肯定不希望我们上前。而且就这点人,我相信难不倒他。” 盼雨以及身后一众蠢蠢欲动的东宫众人这才重新安静下来,全都紧紧地盯着前面的宋卿,眼中燃烧着的,是从未有过的热血激动!他们绝对想不到自己有生之年居然会在皇宫里见证这样一场可以说是惊世骇俗的战斗! 所有人都只是在传言中听说过宋卿的厉害,从未亲眼所见,但是今天之后,他们会彻底的感受到何为凶猛! 此时在所有人的眼中,宋卿就像是一头个头不大却凶猛异常的凶兽!她一个纵跃就跃到了粟央宫众人的中间!左拳右腿,拳拳到肉!看似纤弱的腿横扫过去,如同被一头疯牛迎面撞上,五脏六腑都移了位,他们甚至还没有看到宋卿的拳头是从哪里挥出来的,人就已经被击飞了出去!一时间只看到宋卿如同一棵松树一样牢牢的地站在了中心处,然后粟央宫的宫人们就不停的往四周飞了出去!只听到呼痛声,哀嚎声响成一片! 宋卿手臂上的血一直在流,但她却仿佛恍若味觉一般,她今天仿佛是特意穿的素白的袍子,鲜血沾染上去格外的艳丽惨烈,到处都是斑驳的血迹,看起来格外的骇人! 粟贵妃已经被几名宫人保护着退到了后面,此时脸上罕见的露出了惊骇之色,口中厉声喊道:“反了!简直是反了!快去栖凤宫通知顾贵妃!快去叫御林军!叫御林军来!” 一片失控的混乱场面中,没有人看到,一直站在宋卿身后的盼雨以及一众东宫卫和一部分宫人不知什么时候悄悄地退出了粟央宫,只剩下了不到二十人的东宫宫人,但是场面太过混乱,粟央宫的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宋卿吸引了,就算是有几个看到那些人走的,也无暇顾及了。 而此时,盼雨与东宫卫等人一出粟央宫的范围便是兵分二路,东宫卫与其他宫人一路急行往东宫赶回去,而盼雨,却是一路急行,往文武百官上朝的朝殿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写的最痛快的一章。 ☆、第84章 捅破天2 朝殿上。 气氛一片和谐融洽。 群臣们正在商议齐皇帝刚刚提出的出使越国的人选。 在提出一大串名字之后,有一名大臣提出了宋卿的名字:“臣见过几次那宋青小儿几次,虽然年纪尚小却是难得的沉着稳重,不浮不躁不卑不亢。听闻在书院时还被魏夫子称赞过,再说越太子对他十分看重,若是此次由他出使一定是事半功倍。”他顿了顿,含笑看向太子:“只是不知道太子殿下能否割爱了。” 太子漠然的目光转过来看他一眼。 这位年轻的官员是粟丞相的门生,去年的新科状元,首城新贵。他对于宋卿的那一长串赞许都只是为了把宋卿送上使臣的位置。从齐国到越国,路程遥远,中间会出什么变故谁也不可预知。 这是宋卿刚刚冒出一点头来,他们就迫不及待的要将她除掉了。 殿内的大臣们,除了心思特别愚笨的,谁能不明白这一层意思,只是这也太明目张胆,导致场面有些难看了。就连粟丞相那一门的官员都有些不悦起来。 原本还算和谐的气氛此时已经悄然的发生了变化。 中立派的大臣们的目光都变得十分微妙起来。 “嗯。徐侍郎说的不错,宋青的确是个非常难得的好孩子。”此番言论一出,所有人都以为是粟丞相那一门的官员,但是等到他们找到声源的时候,一个个都有些反应不过来了。说这句话的居然是一向不在朝中表达自己意见的宁南王!不同于历代宁南王,这一代的宁南王不仅从来没有在涉及到两边阵营的问题上发表过意见,就算是平时上朝他也一般是安静的混在队伍中,从来不发表意见,即便是被齐皇帝点名问到,也只是说出一些左也行右也行的模棱两可的答案来。 渐渐地,宁南王就成为了定期上朝打卡的一尊雕像了。 大臣们都快忘了,宁南王上次主动发言是什么时候了。而且还是这样立场鲜明的站在粟氏一门? 此时整个殿上的人就连宝座上的齐皇帝也都投来了诧异的目光。宁南王却是恍若不觉一般,竟是话锋一转,接着说道:“但是再优秀,也到底还是个十三岁的孩子,岂能贸然担此大任。岂不叫天下人耻笑我泱泱齐国无人,竟要派一个孩子来担此重任?徐侍郎到底还是年轻,考虑的不够周到。” 还没等大臣们弄清楚这个宁南王到底是怎么个意思呢。 就有粟氏一门的大臣接过话 去,打圆场道:“徐侍郎不过是开个玩笑,怎会真让宋青去呢。” 此时,一直没有说话的顾彦池说话了。 他看着徐侍郎,脸上温和的微笑好似是在耐心的指点小辈的错误:“朝堂之上,这样的玩笑徐侍郎还是少开为好。” 明明顾彦池的目光也是温和亲切的,但是莫名的,徐侍郎就感觉自己背后一寒,顿时噤若寒蝉,完全没有方才大放厥词时的意气风发。 “哈哈!顾大人说的不错!”萧镇举此时突然大笑着说道:“认真说起来!徐侍郎倒是个十分好的人选呢!丞相大人最得力的门生,去年的新科状元,身份也正好当得这使臣!”说完竟是直接对着齐皇帝拱手道:“陛下!臣愿举荐徐侍郎成为此次出使越国之使臣!” 萧镇举在朝中也是颇有威望,此言一出,顿时就有数名大臣同时出列对着齐皇帝道:“臣等愿举荐徐侍郎出任使臣!” 徐侍郎脸色大变,正欲说些什么来扭转这个局面,突然有一名宫人进殿来对着皇帝道:“陛下!太子殿下的近侍说有要事禀报!正在殿外候着。” 殿上顿时就是一静。全都想不会是那么巧,宋青来了吧? 齐皇帝道:“宣他进来。” 进来的是满头大汗,一脸是泪的盼雨。 他疾行进来,然后对着殿上的齐皇帝深深一拜:“陛下万岁。” 然后就在文武百官疑惑的目光中满脸是泪的扑倒在太子身前,凄厉的哭喊道:“请殿下速速赶往粟央宫!宋青被贵妃娘娘责罚,快被打死了!殿下您再不去就来不及了!” 太子脸色突变,第一反应就是看向顾彦池,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相遇,太子清楚的看到顾彦池眼里那一闪而过的讶异,心中便已明白此事与顾彦池无关,却丝毫没有松口气的感觉,反而心一下子就沉了下去。 “粟央宫?!粟贵妃要打死宋青?” 一位大臣失口说道。 粟央宫那位与已逝的孝敏皇后之间的旧事,这些大臣们都是知晓的,此时便理所应当的把两者做了联想。 粟贵妃这些年虽然闭宫不出,但是一直在寻着机会发难东宫,平时朝中粟氏一门也对东宫颇为针对,如今宋青立下大功,皇帝龙心大悦,东宫声势大涨。朝中一些中立势力也隐隐可见倾斜之势,不少见过宋卿的大臣都对宋卿的评价颇高,只说现在小小年纪就已大放异彩,只怕再过几年就会成长为太子 强大的臂膀。 只怕是这些传言流入粟央宫,粟贵妃与东宫不合是人尽皆知的事,当年太子之争也是闹得轰轰烈烈,现在怕是心气难平,冒着风险也要把宋青除掉了。 只是前日陛下才大肆封赏了宋卿,粟贵妃今天就下手,未免也太急躁了,这已经不仅仅是与东宫彻底撕破脸皮了,更是在打皇帝的脸。 这几乎是所有大臣们的心理活动,目光便不由自主的望向了顾彦池以及粟氏一门的大臣们。 顾彦池眼里的错愕只是在听到消息的一瞬间,等到这些人看去,眼中早就恢复了平静。 脸上是他们见惯的那副高深莫测摸不到底的神情,明明宋卿是他一手□□出来的,也是他送到东宫去的,可是此时听到宋卿要被打死了,他却似乎一点也不担忧宋卿的安危。朝中某些大臣都在心中暗道,这个顾彦池年纪轻轻,却是深不可测,也着实让人心生忌惮。 而今日粟丞相身体抱恙告假未来上朝,其他粟氏一门的官员听闻此消息都是惊骇莫名,心惊胆战的看向齐皇帝。 齐皇帝此时的脸色阴晴不定,半晌才突兀的笑了一声。 这一声笑在安静的大殿中显得格外的清晰。 足够熟悉齐皇帝的大臣们都能够领会到齐皇帝这一声笑中蕴含的怒火。 粟氏一门的大臣们的心脏顿时提了起来,连抬头看齐皇帝都不敢了。 “粟贵妃......看来这些年是太清闲了。”齐皇帝意味深长的说了这么一句,就从龙座上站了起来,直接走下金梯,往殿外走去:“走吧,众位爱卿都随我去看看是怎么一回事。” 粟氏一门的大臣们都惊住了,皇帝的意思很明显,这一次他是不打算再纵容粟贵妃的“胡闹”了。 一名大臣拽住了正欲跟上前面队伍的徐侍郎,压低了声音道:“你现在速速出宫去找老师。就说贵妃娘娘出事了,让老师快想法子补救。” 徐侍郎见他满脸凝重,心里就是一沉,脸上便现了些慌色:“张大人,应该不会有事吧?” 张大人看到他这幅样子,想到他刚才在殿上的鲁莽举动,心中已是十分恼火,脸上便没有什么好脸色:“做好你自己的事。快去!” 徐侍郎这才连忙应了:“是、是、是。我现在就去。”说完便脚步匆匆的往宫外赶去丞相府报信去了。 而另外一边,粟央宫派出去的人也已赶到了栖凤宫。 顾贵妃差点打翻了手中的茶杯,错愕的看着跪在地上神色慌张的粟央宫的宫人:“你说什么?宋青带着人把粟央宫的人打了?什么意思?” “奴才也不知道,宋青突然带着东宫的一百多人闯进了宫里说让我们把人交出去。然后说着说着不知道怎么的就把徐嬷嬷给气倒了,后来娘娘出来不准他们走,宋青就突然跟疯了一样打自己的耳光还把手给刺了,然后又开始打粟央宫的宫人......”粟央宫的宫人自己说完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说什么了。 顾贵妃更是一脸莫名起码:“你到底在说什么?宋青怎么会自己打自己的耳光还用刀刺自己?他疯了不成?!” “他就是疯了!......”粟央宫的宫人说道。如果不是疯了,怎么会做出那样疯狂的事情来?他自小就在宫中,从来没有听过这样离谱的事情! “好了!”顾贵妃不耐的打断了他,然后站起来往外面走,一边对玉奴道:“走,去粟央宫!我倒要看看,他是真疯还是假疯!” ☆、第85章 粟央宫的祸事 宋卿有点像是杀红眼了,浑身浴血,简直就像是个女罗刹,让人望之胆寒。 忽然,一声悠远的口哨声不知道从什么地方传来。这个时候所有人的神经都很紧绷,根本没人注意到。宋卿的眼神却是猛地亮了一下,眼看着一名粟央宫的宫人硬着头皮冲向了自己,宋卿却是故意将闪躲的脚步迟滞了一下,然后对方的拳头就打到了她的肩膀,其实力道并不重,宋卿甚至没有感觉到有多少疼痛,然后就一副受到重击的样子摔倒在地。 那出拳的宫人都有点呆住了,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的拳头,不敢相信自己居然把宋卿给打倒了,分明自己也没有出特别大的力气...... 但是不等他反应过来,那些一直完全处于沙包状态苦不堪言的粟央宫宫人们此时看到宋卿“不支”倒地顿时都是精神一振!不等粟贵妃发令就全都一涌而上把宋卿死死地压在了地上,生怕她再暴起伤人。 粟贵妃刚才已经被宫人保护着退到了台阶上,此时见宋卿被按压住,细长的眉毛顿时一飞,心里一直按压着的怒火在此时喷薄而出,厉喝道:“给我打!狠狠地打!打死了算在本宫头上!” 几乎是粟贵妃的话刚一落音的同时,就有另外一声充满威严的冷喝声响起:“朕倒要看看!谁敢动手!” 整个院子顿时为之一静。 听着这道陌生又熟悉的声音,粟贵妃的瞳孔骤然一缩,愣了一瞬,然后猛地抬起头往门口望去。 一道挺立的明黄色身影就这样猝不及防的撞入她的视线中。 在满院人都齐齐跪倒大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时,除了躺在地上如同死尸一样一动不动的宋卿外,满院中只有粟贵妃一人依旧默然挺立。 她已经不记得有多久没有见过眼前这个男人了,这曾经是她从情窦初开的少女时期就一直爱慕着的男人,却也是曾经让她万箭穿心的男人。 他此时望着她的目光中没有丝毫的想念愧疚,而是不满,他说:“粟贵妃,见到朕,你为何不行礼?” 这是三年未见之后,他对自己说的第一句话。 她以为自己已经心如死灰了,但是没想到,心如死灰却还是会疼的,钻心的疼,她狼狈的垂下眸子,不想让任何人看到她眼里的痛楚,她徐徐下拜,身上白色的孝服随之蜿蜒在地,行了一个最大的跪拜礼,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她说:“粟曦见过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没 有叫她起来。 除了粟氏一门的官员之外,没有人去注意她。 所有人的目光此时都落在了那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宋卿身上。 就连顾彦池,都皱起了眉头。 此时的宋卿身上已经没有一块干净地方了,到处都是斑驳狰狞的血迹,只让人觉得触目惊心,倒像是受了刑部的酷刑。 太子看着地上的宋卿,掩在长袖中的手缓缓收紧。 齐皇帝额头上的青筋跳了两下,然后喝道:“还不把他扶起来!去叫太医前来诊治!” 盼雨和秀儿连忙上前将宋卿搀扶了起来,宋卿红肿不堪的脸就这样毫无防备的暴露在了众人的面前,那条受伤的受伤的右臂软软的垂着,上面的伤口还在渗血,皮肉翻开格外的狰狞可怖,左手原本已经愈合的伤口也再次裂开,结痂出渗出血来。 真是惨不忍睹。 官员们倒抽了一口冷气。 目光都不自觉的飘向了那边还跪伏在地一动不动的粟贵妃的身上,心中都是一个想法,看来粟贵妃真是恨毒了宋青了,心思也实在是太过恶毒,居然将一个半大的孩子折磨成这个模样。 “简直可恶!”一声愤怒的喝声响起。 众大臣错愕的看向今天已经是第二次发言的宁南王。 宁南王义愤填膺的说道:“粟央宫居然能对一个孩子下此毒手,简直可恶!” 他口中说的是粟央宫,其实说的就是粟贵妃。 “陛下!冤枉啊!那伤不是奴才们弄得,是他自己啊!奴才们才是被打的啊!”一名粟央宫的宫人突然哭喊道! “是啊!陛下!奴才们冤枉啊!” 引来一片粟央宫宫人们的哭诉声。 东宫众名宫人却是一言不发,只是默默流泪,个个眼眶通红,眼里燃着愤怒却还是不敢说话。众大臣在心中暗道,看来东宫的宫人平时也是受尽了欺压才会如此隐忍。 两厢对比下更显得粟央宫的宫人跋扈可恨了。 “简直可恶!”宁南王一声怒喝,把正要说话的萧镇举都给吓了一跳,惊愕的看着宁南王。 宁南王因为太过愤怒脸都涨红了:“光天化日之下你们下此毒手!事实已经摆在眼前你们竟然如此颠倒黑白!你们说是他自己弄得!难道那脸上的耳光是他自己打得!那手上的伤也是他自己刺得?!难道他失心疯了不成?!再说 你们说自己才是被打的!你们倒是看看自己伤到那儿了?!” 满院子的粟央宫宫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个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宁南王的质问了。明明耳光是他自己打得没错,手上的伤也是他自己刺得!可是这明明就是真相的话说出来却是这样的荒唐!怎么会有人对自己下这样的狠手?除非真的是疯了! 再看看他们身上,别说没有宋卿的满身血了,连一点伤痕都没有! 他们哪里知道宋卿是受过专门训练的,哪里打人最疼却验不出伤来,这些都是在入宫前受过专门培训的。 他们不知道,大臣们自然就更不知道了。 此时的情况已经如此一目了然,粟央宫的宫人却还能当着这么多人,甚至是皇帝的面如此强词夺理颠倒黑白,实在是太过猖狂了! 暂且不说这宋青刚刚才为齐国立了大功,皇帝也才刚赐下封赏,就光凭他是太子跟前的近侍,也不是能随便打骂的人,更不用说还打成这个样子了。这是连着皇帝太子的脸一起打了。而且还是用的重手! 刚才一路上粟氏一门的官员们已经在心中暗自计算好了到了粟央宫之后要如何将局面扭转,但是此时那粟氏一门的大臣们张了张嘴那些在肚子里已经转了不知道多少圈的话却是怎么都说不出口了。 实在是这场面搞得太惨烈,也太难看了。就连他们都觉得粟贵妃这次做的实在是太过了,更不用说其他大臣官员们了。 此时不说话还好,只怕他们一开口,皇帝的怒火就要冲着他们来了!这种时候还是不要引火烧身了。于是,整个院子陷入了死一样的沉寂之中。 “粟贵妃。”一直没有说话的齐皇帝终于说话了,声音里是压抑着的怒火:“你有什么话要说的吗?” 粟贵妃这才缓缓地直起身来,看着齐皇帝,神情漠然:“没有。这个奴才,是我要打得。不,我不仅是要打他,而且还要杀了他。” “不!娘娘!陛下!不是这样的!”那徐嬷嬷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从里面奔了出来,扑倒在皇帝的脚下喊道:“皇上!是宋青以下犯上,在娘娘面前不称奴才!娘娘一气之下才......” 不等她把话说完,齐皇帝身边的近侍就忍不住打断了她:“徐嬷嬷。前日陛下下了特指,宋青行走宫中,可不行跪拜礼,可不称奴......” 徐嬷嬷的脸色一下子就白了,嘴唇抖了两下,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粟贵妃漠然的目光此时也发生了变化,看向了那边躺在地上双眼紧闭的宋青,心中发寒,她现在才惊觉,这一切都在宋青的计划当中,从一开始激怒自己,送一个把柄到她的手上,然后再到自残,然后引来皇帝和大臣们,一步又一步都是他利用自己的试探而精心设计的一个局。 “好啊!很好!”粟贵妃突然大笑起来,她的目光盯向了官员中一直冷眼旁观的顾彦池,嘴角带着讥讽的笑意:“顾彦池,你真是找了一个不得了的人啊!不枉你煞费苦心的苦苦找了那么多年!也不枉费当年皇后娘娘临死前对你的托付了!” 太子的眼神在她说出这句话的这一瞬间起了变化,却又只是一瞬,就恢复了平静。 顾彦池也只是微微一笑,根本就不加理会。 “够了!”却是齐皇帝的耐心到达了临界点,喝止了粟贵妃:“看来这么多年你在这粟央宫呆的的确是太清闲了。” “是啊。”粟贵妃忽然笑起来,她直直的看向齐皇帝,那笑中带着三分酸楚和七分讥讽:“这粟央宫是太清静了,如果祜儿还在,现在一定不会这样清静的,陛下您说是吗?” 齐皇帝狠狠一拧眉:“你......” 她缓缓地站直了身子:“臣妾实在是太累了。要如何责罚,请陛下下旨吧,臣妾一定领旨谢恩。徐嬷嬷,扶我进去罢。”说罢那一袭消瘦的白衣就被徐嬷嬷搀扶着飘飘摇摇的消失在了内院之中。 此时正好御医赶到了,来得是老熟人陈御医,看到宋卿的样子也是吓得不轻,看到宋卿伤口崩裂的左手时更是拧紧了眉,说道:“这是怎么搞得?这伤口才结痂又弄成了这个样子!” 齐皇帝似乎被刚才粟贵妃提起四皇子的事情伤到了,脸上满是疲惫,他对太子道:“太子,粟央宫的这些恶奴,是杖毙还是如何,都交给你来处置了。朕有些累了。徐福,摆驾回宫吧。” “是。”徐福连忙小心的扶着齐皇帝走了出去。 大臣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互相交流了眼神,他们都知道,今日之事不会就此作罢的,今日之后只怕这宫中只会有一位贵妃娘娘了。 一一跟太子打过招呼之后就都跟在皇帝身后走了出去。 顾彦池是最后一个走的。 他走到门口的时候不知道什么时候赶到却一直没有进去的元公公叫住了他:“先生,方才顾贵妃来过。没有进去,立刻就走了。” 顾彦池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什么,然后说:“我知道了。”顿了顿,又补了一句:“宋青......还请元公公多照看着些。” 元公公弯身:“先生放心。” “那我先走一步。公公留步吧。”顾彦池对着元公公微微点头,然后便朝着前面正在等着他的萧镇举走去。 刚走出没几步,他的脚步就突然一顿,若有所感的回头望去。 下一瞬园子内就响起了太子冰凉的声音:“粟央宫所有参与此事的宫人,全部掌嘴五十,杖责一百,若还有命,送到慎刑司。” 一片哭天喊地的求饶声中,顾彦池缓缓地笑了起来。 ☆、第86章 求死 宋卿这次把事情闹得那么大,不仅仅只是想给那些一直窥伺东宫的人一些警告,更重要的,还是逼太子一步。这也是她被顾彦池送来东宫的原因之一。一直没有找到机会,没想到机会就这么找上门了。 由于事发突然,她也没来得及向顾彦池报信。但是她相信,他应该是满意这个结局的。 被御医院几名医厮用担架抬起来之后的宋卿这样想。 一路被摇摇晃晃的抬着往前走,虽然两条手臂还在隐隐作痛,但是跟那些粟央宫宫人纠缠了那么久,她浑身也是又酸又麻疲惫不堪了,就真的在担架上睡过去了。 或许是睡得太熟太舒服了,宋卿忍不住翻了个身,然后就直接从担架上翻下去了,当时正在过桥,下面就是一片深水湖,担架又抬得比较高,护栏有比较低,这一翻居然直接翻出了护栏往湖里栽了下去! 抬担架的几个医厮还照着惯性往前走了几步才感觉担架好像猛地一下轻了。紧接着就是“噗通!”一声巨大的落水声!和一声同时响起的惊叫声。 秀儿大叫:“宋青掉进湖里了!” 幸好湖面离桥也就一米来高的距离,宋卿一接触到水面就给吓醒了,现在是秋天了,天气凉了,水就更凉了,更不用说是睡得好好的突然掉进了水里,宋卿都吓蒙了,愣了一瞬还没反应过来自己为什么会到了水里,直到鼻腔里灌进了水才猛地醒过神来,吓得够呛,然后就调整了姿势连忙划着水往岸边游,那桥上原本正准备跳水救人的宫人们也都刹住了,急忙往岸边跑去,然后一齐下水把宋卿拉上岸来。 一个个都吓得脸色煞白。 宋卿仰面躺在草地上大口大口的呼吸,最后好不容易平缓好呼吸,却不知怎么了,突然就用手臂遮住眼睛,哇的一声大声痛哭起来。 那些宫人和医厮们个个都傻了。 医厮们倒是理解的,刚刚才被打了一顿浑身都是伤,好不容易救回一命,这会儿又突然掉进了湖里,别说是个这么小的孩子了,就算换了个大人这时候也要崩溃了。顿时对宋卿的遭遇充满了同情。 而亲眼看到宋卿凶残一幕的东宫宫人们更是错愕万分,经历了刚才那样刺激的险境,宋卿在他们心中的形象已经十分高大了,但是此时宋卿的失声痛哭却是一下子就让他们想起来宋卿也还是个孩子。 秀儿跪在宋卿身边跟着掉泪,又是手足无措的问:“宋青你怎么了?是不是身上哪里痛了?” 这一刻宋卿听不到任何外界的声音,她感觉自己浑身上下都在痛,就像是要散架了一样,身上的伤有别人伤的,也有自己亲自加上去的。自己自从到了这个世界以来,好像就完全没有安安稳稳无痛无灾过,一直紧绷着神经,稍有松懈就会让自己身上多一道伤口,即便没有松懈也还是会有麻烦找上门来让她不得不自己给自己添上几道伤口。自己的身体里还有一颗定时炸弹。她怎么就沦落到这样凄惨的地步了呢? 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坚持到太子登基的那一天。很有可能最后没被虫子咬死,自己就先意外身亡了。 这是她第一次怀疑她一直以来的坚持是不是正确的?或许她早就应该死了,死在医院的病床上,死在南岭的湖里。 原本应该欢庆自己今天的胜利,可是这胜利的代价太过惨烈,宋卿一点高兴的感觉都没有,只觉得前所未有的绝望和悲哀。 她甚至开始认真的考虑要不要干脆带着足够的银子掏出宫外,每天吃吃吃买买买,开开心心的度过三个月之后在蛊虫发作之前安详的自杀。 于是,不出一天就有很多人听说了最近出够了风头的东宫宋卿,在粟央宫被粟贵妃下令毒打后,重伤被抬往东宫的路上不小心坠湖,被救上岸之后受到惊吓痛哭不止的消息。那些曾在粟央宫亲眼目睹宋卿“惨状”的大臣们更是十分同情和理解,之前表现的再如何厉害,也到底是个孩子。 也是雪上加霜,宋卿这一进水,回到东宫就起了急热发起高烧来。 这回不是装晕,是真的烧晕了。 彻底陷入黑暗之前,宋卿想,不如就这样死了吧,就这样一闭上眼睛就不要再睁开了,她真的是太累了,累到连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动了,所以就这样吧,一睡不醒。 梦里到处是灰蒙蒙的一片,宋卿仿佛没有意识的游荡着,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她就这样不停地走啊走啊,前面忽然出现了一道门,她几乎是想也没想的就拉开了那扇门的门把。 门后,是她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家。 她看着屋里的摆设和自己生前毫无变化的客厅,心里有一些茫然,一些迷惑,脑子里是一片迷蒙混沌。 直到她看到电视机上的墙壁上挂着的她的遗照。 她得了很严重的病,但是父母一直坚信会把自己治好,她不大喜欢照相,生前也没有留下过适合做遗照的照片,这张遗照是她实在 是快不行了的时候照得,当时她已经很瘦了,皮包骨,在她的强烈要求下画上了淡妆,希望显得有精神一点。照片上她很瘦,脸上的笑容安宁祥和,像一名安安静静度过一辈子最后走到终点没有留下什么遗憾的老人。虽然那个时候她的心里很苦,很想哭。看着站在镜头旁挤出难看笑容的父母,她才竭力摆出这样的笑容。 照完这张像没过两个星期她就不行了,临走前妈妈死握住她的手,哭着说以前不该对她这样的严厉,应该让她享受她那个年纪应该有的乐趣,工作再怎么忙也应该抽出时间来陪陪她。宋卿很想安慰她,想回握她的手,但是却连张嘴的力气都没有了,每眨一下眼睛都像是永不会再睁开。 她清楚的记得每一丝生命力从自己的身体里流失的感觉,像是有人扯着那根线一直再往外拉,往外拉一点,她的眼皮就沉重一分,心里就害怕一分,她想大喊,别拉了!别再拉了!我不想死!但是只能无声。直到最后,她的眼皮上像是压了一座大山,再也睁不开,最后的意识是心电图发出刺耳的嘀声,和父母彻底崩溃的哭喊声。 当时她想的是什么?对了,是如果能继续活着就好了。再怎么艰难也好,只要能活着,就是好的。 “怎么这么久都不醒?不是说烧已经退了吗?”太子的目光从宋卿一日一日苍白下去的脸上移开,目光越发冰冷沉寂。 刚才汇报完病情的三位御医都是一副噤若寒蝉的模样,有一名资历稍高的御医战战兢兢的答道:“烧的确是退了,身上的伤口也没有恶化的迹象,照理说早就应该醒了,但是也不知道为何,就是没有苏醒的迹象......臣等无能......” 床上的宋卿躺了整整五日,从第二天没醒的时候,他们就开始吃住在东宫了,三人轮番守着宋青,每隔一个时辰把一次脉,丝毫不敢有丝毫放松,但是无论他们用了什么法子,床上的宋青就是双眼紧闭,一点都没有苏醒的迹象。呼吸也是时强时弱,他们眼看着太子的脸色一天比一天难看,心里心惊胆战的,他们三个都是御医院资历深重的老御医,在太子还不是太子的时候就经常去长宁宫为太子请脉,太子的年纪还很小的时候就已经学会情绪内敛不显于外了。现在却如此形于色,可见宋青的分量。 他们知道这个宋青身份不一般,但也没想到不一般到太子这样在意她的性命。这几日那宁南王世子也是一日要来好几趟,这两日来的更勤,早上一开宫门就拿着宁南王的玉牌进宫,一直待到到宫门临关才走。 也因为宋卿迟迟未醒,原本顾念着旧情的齐皇帝也是龙颜大怒,加重处罚了粟贵妃,不仅将其贵妃之位连降两级从粟贵妃变成了粟嫔。更是下旨,若无诏令,粟妃永不得出粟央宫半步。这和粟妃自己闭宫不出完全是两个概念。 而对于齐皇帝的这道旨意,朝廷中的粟氏一门显得格外的安静,甚至连求情都没有。而粟丞相,更是告了病假不上朝了。 ☆、第87章 定 整个皇宫,莫名的,因为一名原本应该十分不起眼的宫人弥漫着低气压。 而东宫的宫人还有东宫卫们,特别是跟着宋青去了粟央宫的那一群人,更是心焦不已,每天都在期盼着宋卿平安的度过这一劫。 同时东宫的宫人们还奇怪的发现原本只是偏殿一名普通的宫人绝对不应该出现在东宫主殿的秀儿,这几日一直在照顾昏迷的宋卿,包括抹身换衣的事情全都是由她一人经手,据说还是元公公亲自点的名。 去伺候现在当红不让的宋卿,不知道是多少宫人的愿望。宋卿醒了,自然是会对自己另眼相看,宋卿若是没醒,就这么死了,那自己也有机会从此以后就留在主殿伺候太子,那可是天大的机遇!但是一开始谁都没有想到,本应该是归主殿的差事,却没想到这样的好事居然会落在秀儿身上。 这几日秀儿也是听了不少尖酸刻薄的讥讽,如果换做是以往,只怕她早就偷偷躲起来哭了,可是现在她一点也不难过,反而心中充满了力量,因为她知道了一个天大的秘密。 回想起那天元公公把自己找过去,秀儿还觉得像是在做梦一样。 她忐忑不安,猜测着元公公是不是因为自己跟着宋青去粟央宫所以要责罚自己,秀儿有些怕,却又莫名的有了一种微妙的跟宋青共患难的自豪感。 虽说如此,在面对元公公时,她还是一脸局促紧张。 元公公脸上一点都不见平时的和蔼之色,而是一脸凝重和审视,她心中打鼓,不知道元公公会怎么处罚自己,应该不会要发配到慎刑司吧?直到她膝盖都跪麻了,元公公才开了口:“你叫什么名字?是哪个殿的?平日负责做些什么?” 秀儿诚惶诚恐的回答:“回公公,奴婢叫秀儿,在素云殿负责打扫庭院,修剪花圃这些粗活。” 元公公又问:“秀儿。今天宋青去粟央宫。你也在其中,是不是?” 秀儿浑身一震,猛地抬起头看向元公公,惶恐不安的说:“是、是......” 元公公将茶杯的盖子一盖,发出清脆的瓷器碰撞的声音,他的声音还是那么平稳而缓慢,却无形中形成了一股压迫性:“有人跟我说。是宋青鼓动你们并且以重利收买你们,你们才敢跟着一起去的,此事可是真的?” “不、不是的!”秀儿下意识反驳。 “嗯?”元公公脸上的神情有些莫测:“秀儿,你可要想清楚了,这可关系到你会不会受 到责罚。你知道,这件事闹得很大,很有可能会受到重责。你还是想清楚再答的好。” 秀儿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就僵住了,重责......会被发配至慎刑司吗,那个每天有做不完的活吃不饱睡不足还要挨打的鬼地方?她的脸色苍白起来,但是下一瞬,她就想起了宋青被扇出血的脸,那条鲜血淋漓的手臂,还有他在湖边遮住脸崩溃的大哭声.......秀儿抿紧了唇,眼里的挣扎渐渐消失,她抬眼看向元公公,坚定地说道:“元公公。青公公并没有出言鼓动,去粟央宫是奴婢自愿的......”她顿了顿,腰杆挺直了些:“还有当时阿喜和盼雨公公被粟央宫扣押,也是奴婢向青公公报的信求得青公公去救阿喜的。......若有责罚,还请公公务必保全青公公,奴婢自愿领罚。”说完这一番话,她像是完成了一件十分艰难的事情,脸上说不出来是轻松还是惶然,对着元公公深深地拜倒在地。 元公公原本云山罩雾的眼神一下子变得清明起来,看着跪伏在地的秀儿,一双依旧清明的老眼中多了些欣慰还有一丝赞赏,他说道:“好孩子,起来吧,到我这儿来。” 秀儿心中疑惑,惶惑的抬头看了元公公一眼,看到他脸上带着微微的笑意时还是有些惶恐,却还是站起来,局促的走近了。 元公公脸上再次挂上了和蔼的笑容,像是一位慈祥的普通老人:“你进来东宫有多久了?宫外还有哪些亲人?” 秀儿从未见过元公公对自己露出这样和蔼可亲的表情来,她心中越发迷惑起来甚至有些惶恐不安,却还是乖顺的答道:“回公公。奴婢九岁进的东宫,现如今已有六年了。奴婢的爹爹娘亲都双双病死了,是婶婶把奴婢送进宫里来的。” 元公公又问:“哦,那你婶婶对你好吗?” 秀儿条件反射的摸了摸自己的手臂,先是点了点头,后又摇了摇头,小声的说:“不好的。在婶婶家的时候不给饭吃,还要做很多重活,还经常被婶婶打骂......奴婢到东宫之后,吃得饱,穿得暖,每个月还有银子拿,主子又仁厚,能来东宫,是奴婢几世修来的福气。”她由衷地说道。 “嗯。真是个好孩子。”元公公满意的点了点头:“让你从今天开始服侍宋青,你可愿意?” “是......”秀儿条件反射的说了是之后,才反应过来刚才元公公说了什么,却又有些不敢置信,她小声的反问道:“公公,您方才说了什么?” 元公公耐心的又说 了一遍:“宋青现在的身份已经不仅仅是东宫的宫人,所以我打算让你去服侍他。你可愿意吗?” “奴婢愿意。”秀儿脸上露出了惊喜的神色,连连说道:“奴婢是愿意的!” “嗯。很好。在此之前,我要你答应一件事情。”元公公道:“从今往后,宋青就是你唯一的主子,他死你就死,他生你就生,在任何情况下,你都要记住这一点。” 秀儿先是愣了下,听到最后,浑身就是一震,最后对着元公公一点头,郑重道:“是。奴婢记住了。” 元公公慈祥的摸了摸她的头,笑着说道:“好了,去吧。” 秀儿又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这才出了元公公的房间。 到了晚上为宋青擦身之时,当发现宋青与她同为女子身时她震惊之余正惊慌失措不知如何是好才恍然想起元公公下午时与自己说的那一番关于宋青才是自己主子的话。 现在想来,元公公当时说这番话时有些意味深长,只怕他早就知道了宋青的女儿身才会让自己来服侍宋青。 她仔细的帮宋卿擦拭好身子之后帮她换上了干净的衣服,坐在床边发了一会儿呆,脑子里乱的很,如果宋卿的女儿身被发现,这可是欺君的大罪,是要掉脑袋的......她又想起了在粟央宫的那一幕,这样一个人,居然会是一个这样小的小姑娘。 是了。这样看闭着眼睛的宋卿,比起少年,倒更像一个纤弱的小姑娘。 可就是这样一个小姑娘,以一己之力把粟央宫搅得天翻地覆,让整个皇宫的人对东宫重新审视起来。 她甚至比自己还要小,想到自己在偏殿的时候,被那些年长的宫人呼来喝去,连小小的反抗都没有过,就有一种自惭形秽的感觉。 看着脸色苍白的宋卿双眼紧闭浑身是伤的躺在床上,秀儿莫名的觉得有些心疼,又有些钦佩和骄傲。从今天起,自己的命就和宋卿的命绑在一起了。秀儿觉得自己从未像现在这样浑身充满了勇气与力量,甚至感觉就算那些偏殿的宫人现在站在自己面前呵斥自己,她也有勇气反抗了。 早起再次将宋卿的身上擦拭一遍,换上干净的衣服,再把头发梳整齐,秀儿叹了口气,眉眼间满是担忧,轻声叹道:“都已经睡了七天了,怎么还不醒来呢?” 正说着,游子晏从屋外走了进来,远远地看到宋卿还躺在床上,眉头便蹙了起来,问秀儿:“宋青还没醒?” 秀 儿忧愁对着游子晏摇了摇头:“没有。” 游子晏的眉头皱的更紧了:“御医院的所有御医都来这里走了一遭,只说他身体已经无碍,但是却不知为何一直......”他的话音忽然一顿,目光看向秀儿的身后,眼睛瞬间瞪得老大。 “别瞪着我了......去给我弄点吃的,我饿的都快哭了。”床上原本昏迷不醒的宋卿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正眯着眼睛看着这边虚软无力的说道。 游子晏一个箭步冲到了床边,蹲□来趴在床沿边瞪着眼睛看着睁着眼睛的宋卿,满眼都是不敢置信的惊喜之色,半晌才说道:“你、你真的醒了?!” 宋卿闭上眼睛又睁开,嘴角便带了丝笑:“我是不是睡的太久了?” 游子晏的眼眶一瞬间就红了,就这么瞪了宋卿半晌,瞪着瞪着忽然就裂开嘴笑了:“是啊。睡得太久了。”说完这句话,他猛地站起身来,回身对还在震惊中的秀儿说道:“快去通知太子殿下,另外叫人去请御医过来帮宋青诊脉。” 秀儿愣了一下,才连连点头匆匆而去。 游子晏回过头来时脸上已经满是关切之意,声音也放轻了:“你饿了是不是?我现在去叫人去厨房给你弄些吃的来。你想吃什么?”又说:“啊,不行,你昏迷了这么久,只怕不能随便饮食,得吩咐厨房做些清淡的吃食来,你先等一下,我去去就回。”走出几步,又两步折返回来,指着宋卿恶形恶相的威胁说:“不要再给我睡着了!睁着眼睛不准闭眼!不然小心本世子的拳头!” 看着游子晏快步离去的背影,宋卿不知道是想笑还是想哭,心中又是酸涩又是温暖,眼眶却已红了。 宋卿,你看,活着不仅仅只有苦难的,至少你还有这样的朋友。既然你选择再次醒来,即便以后有再多的苦难,也得咬碎牙坚持下去吧。 今日正好是沐休的日子。太子大清早去宋卿房里看过宋卿之后回到自己的房间,总觉得心烦意乱,宋卿已经足足昏睡了七日。御医院的御医个个都看了一遍,都找不出他昏睡不醒的缘由。 他每次去宋卿房里看到宋卿紧闭双眼一日一日消瘦下去的脸,总感觉似乎他就要这样一睡不醒。 而更让太子感到心慌的是,他竟然会觉得害怕。 这么多年,他甚至都忘了自己原来是会害怕的。他原以为,母后死了之后他就再也不知道什么叫做害怕了。 蘸满墨汁的毛笔提在 半空中,却迟迟未能下笔。 那名叫秀儿的宫女匆匆而来,跪伏在地上充满喜悦的说:“殿下!青公公醒了!” 毛笔顶端的墨汁从笔尖滴落啪嗒一声落在宣纸上迅速的渲染开来。 太子抬起眼来,那双眼睛里有惊喜涌动,但是只是一瞬,就被强压在眼底,最后只是轻描淡写的一句:“让他好好休养吧。不必过来请安了。” 秀儿抬起头来飞快的看了一眼太子,她想问,殿下您不过去看看吗?明明在宋青昏睡不醒的时候他每天都会过去坐一会儿的,怎么宋青醒了他却连看都不去看一眼呢?甚至连一丝惊喜的感觉都没有? 但是秀儿到底还是什么都没有问,只是悄然的躬身退了出去。 太子再次提起笔来,垂眸在那团墨渍旁挥笔缓缓写了一个字。 “定。” 神定。 心定。 ☆、第88章 “这几日,世子日日都来。纪许公子也来了好几趟,三殿下也来过一趟,对了,萧大将军和宁南王也来看过,都带了好些药材过来......粟贵妃被降为了粟嫔,禁足粟央宫,没有陛下的旨意,再也不能踏出粟央宫一步......”秀儿一边收拾碗盘一边细心的将宋卿这几日昏迷的事情一一讲给她听。 宋卿醒来之后为了秀儿的存在和自己已经昏迷七天的事情着实的惊慌了一阵,但是很快的,秀儿就将发生的一切解释给了她听。 宋卿心中确定元公公一定是知道自己的女子身份了,元公公虽然是太子的人,但是与顾彦池交往甚密,那风应该是从顾彦池那边透过来的。而让一名信得过的宫女来服侍自己,也应该是顾彦池的意思,元公公自己应该是不敢拿这么大的主意的。 宋卿醒转过来的消息一下子就传遍了整座皇宫。 齐皇帝第一时间派了身边的近侍前来慰问,又赏了好些东西过来。 不仅是齐皇帝,就连那些大臣们也都差人送了东西过来,还都是些贵重的物件,秀儿看着堆得一屋子的礼品,嘴巴都合不上了。 宋卿现在在意的是,太子是否知道了? 似乎是故意让宋卿心急,元公公一直没登宋卿的门。 直到晚上刚刚用完晚饭,元公公才姗姗来迟。 秀儿十分机灵的退了出去,并顺手带上了门。 “这都是顾先生安排的?”宋卿并没有拐弯抹角的打算单刀直入的对着元公公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在你昏迷的第一天,先生就已经安排好了。我试过了,秀儿是个可靠的。”元公公也痛快的回答了宋卿的疑问,然后古怪的看着宋卿说道:“要说你也的确是胆大包天。也的确是伪装的够好。我自问我这双老眼阅人无数,却愣是没看出来你竟是个女儿身。” 宋卿反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并不是要特意瞒着公公.......” 元公公不以为意的挥了挥手:“我知道。这是掉脑袋的事情,也知道你一个小姑娘要走到这一步有多不容易。”他顿了顿,眼中带着欣慰和赞许:“而且,你到东宫之后,一直做得很好。” 宋卿笑了笑,然后试探着问:“那殿下那边......” “放心吧。”元公公说道:“此事是先生私下告诉的我,我也答应了先生绝不透露给殿下。”说着有些古怪的看了宋卿一眼说道:“倘若殿下知 道了,只怕不会再让你贴身服侍了。” 宋卿还来不及庆幸。 元公公又突然话锋一转,脸上的表情都变得严肃起来:“只是这次的事情,你实在是太鲁莽了。这当中若是稍有不慎,很有可能现在被责罚的就不是粟贵妃了......先生很生气。” 宋卿愣了一下:“顾先生生气?”这个结局对于顾彦池来说不应该是一个十分满意的结局吗? 元公公说:“先生让我带句话给你。” 宋卿又是一愣。 “先生说,如果真的想要得到自由,那就得先保证自己是活着的。”元公公顿了顿又说:“如果以后还想嫁人的话,就别让自己身上搞得到处是伤那么难看。” 元公公说完这句话之后,看着宋卿的眼神就有些古怪。 宋卿却是在他说完这句话之后整个人都愣住了,半晌才有些不敢相信的问道:“顾先生他......真的这么说?” “自然是先生说的。”元公公说。“先生说的都是道理。你好歹也是个姑娘家,也多少注意一点,你看你现在,身上搞得到处是伤。”说着摇了摇头:“总之你记好顾先生的话,不打扰你了,你早些休息。” 等到元公公走了。 宋卿都没有回过神来,她原本以为自己对于顾彦池而言只是一个工具而已,一个在太子走向皇位的道路上一个清除障碍的工具。 有了那只蛊,他根本就不需要用那些话来笼络自己。那么,或许是真的是出自对自己的关心么? 很难想象顾彦池是以什么样的表情说出那样的话的。 宋卿躺倒在温暖的被子里这样想着,心中五味杂陈。 想着想着,又想到了太子。 自己大病初醒,按照常理来说,总得过来看一眼,听秀儿说自己昏迷的时候太子也是会过来看望的,怎么自己好不容易醒了反而到连看都不过来看一眼了呢?对此,宋卿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第二日精神就好了许多,宋卿这具身体的体质异常的好,昏迷七日醒来第二天就可以下地行走了。只是好不容易养起来的体重又减下去不少,连入秋新做的衣服都显得有些空荡了,脸色看起来也不大好。 御医把了脉之后倒是说没什么大碍,好好休养一阵就好了,又嘱咐了先不要大肆进补,要慢慢来。 秀儿缠着御医将要注意的事项一五一十的打听清 楚了记在了脑子里,才肯让御医离去。 秀儿对于照顾宋卿的事情十分上心,如果不是宋卿一再回绝了,只怕现在她还要服侍宋卿沐浴。而且她看自己的眼神总是带着崇拜与热情,也让宋卿觉得有些不习惯。 宋卿见外面的天气好,就让秀儿扶着自己到了外面的院子里的躺椅上,懒洋洋的晒着太阳。 “对了,主子。”秀儿忽然想起一件事来。 知道宋卿是女子身份之后,秀儿那句青公公是怎么也喊不出口了,私底下就干脆叫起主子来了,宋卿纠正无果,也就由着她了。 “嗯?”宋卿眼睛都没睁开。 “奴婢原先在偏殿做事,和阿喜感情深厚如同姐弟。阿喜年纪小,奴婢现在又来伺候主子了,有些担心阿喜在偏殿会不会......所以,奴婢想跟元公公说说,将阿喜调到离主殿近一些的偏殿来,多少有个照应,想先跟主子您说一声再去向元公公求请。” 秀儿说完之后就紧张的看着宋卿,生怕宋卿对自己的无理要求而恼怒。 “你要说的就是这件事?”宋卿说:“那就不用再去跟元公公说了。” 秀儿还没来得及失望,就听到宋卿说:“此前我就跟元公公提过阿喜的事了。元公公已经答应把他调到主殿来了。” 秀儿顿时大喜过望,立刻跪倒在地说道:“奴婢谢谢主子。” 宋卿有些无奈:“你这又是做什么?既然你叫我一声主子了,那就要服我的规矩。以后不要动不动就跪。” 秀儿有些羞窘,站起来说道:“是。”又问:“您中午想吃些什么,我好叫厨房做。” 宋卿说了几样小菜之后,忽然想自己这个宫人是不是当得太奢侈了些?这宫里除了像是元公公那样有资历的老宫人,哪个宫人有她这样的?不仅专人伺候,伙食也没与普通宫人的在一处吃。仓库里的赏赐和大臣们送来的“慰问品”堆成了山。但是转念再想想自己这一身的伤,就又心安理得了。 又琢磨着怎么在太子登基之前把那仓库里的物件都兑换成银票。说句不好听的,齐皇帝的身体也不知道哪一天就会突然倒下,到时候自己毫无准备,这一仓库的东西就全都打水漂了。 也不知道到时候顾彦池会怎么安排自己离宫,总之早作打算是没错的。 可以从游子晏那边侧面打听一下有没有什么途径可以走的。皇帝赐下的那些东西估计比较难出手 ,但那些大臣们送的东西兑换成真金白银应该也不少。 出宫以后找个四季分明山清水秀的地方买栋宅子,养猫逗狗。要是在一个地方呆腻了还可以去别的地方看看,还可以去楚国越国看看。反正有的是钱。 宋卿在心里想着,嘴角忍不住上扬。 忽然,一道陌生的男子声音从院门口传来:“这是想到了什么,如此开怀?” 宋卿猛地睁开眼睛,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警惕的看着院门口出现的一名自己并不认识的紫袍男子。 作者有话要说:下午还有一章。 ☆、第89章 防范 站在门口的是一名看起来与顾彦池年纪差不多的男人,但是气质实在是难以言喻,现在已是深秋,即便今天是太阳天,温度也还是低的,他手里却还拿着一把吊着坠子的折扇,头顶上是白玉紫金冠,他的容貌称得上十分英俊,那双一眼风流的眼睛正似笑非笑的将宋卿上下打量了一番,他的眼神让宋卿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怪异感,有种被侵略的感觉。 宋卿的眉头不悦的皱了起来,很确定的是,自己从未见过这个人。看他身上的暗金纹紫衣,再加上腰间缀着的玉佩,应该是皇亲贵族。可是他看自己的眼神,并不像是第一次见她,而且他刚才说的话,也太过失礼了。 虽然心中有些不愉快,但是考虑到现在并不是现代,自己与对方也并不是对等的身份,宋卿还是恭恭敬敬的对着对方行了一礼,然后说道:“大人,此处是小人的居住之所,若是前来找太子殿下,请出门右转。” “我找的就是你。”那紫衣男人说着就直接踏进院子里来了。 宋卿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眼睛里不由自主的就流露出警惕来。手已经伸到了腰间,那里有一块突起的长块,是她只要清醒着就会待在身边的匕首,她的心为之一定。 “你害怕我?”紫衣男人饶有兴致的看着宋卿一脸的警惕,像是路边窜出来受到惊吓的野猫,他意有所指的说:“你在粟央宫粟贵妃面前可不是这副模样。” 宋卿悚然一惊,目光猛地变得锐利起来,眼神瞬间从警惕变成了敌意:“你到底是什么人?” “宋青,不可对皇叔无礼。” 正在此时,太子无声无息的出现在了门口。 他先是看了宋卿一眼,然后才对那紫衣男子道:“看来皇叔是太久没来东宫看侄儿了。连路都不记得走了。” 宋卿几乎是在看到太子的一瞬间,那种紧绷的神经就放松下来。然后听到他说皇叔,便有些诧异,这个轻佻的男人居然是太子的皇叔?年纪也相差不了几岁。 这样一说,宋卿倒是想起来了,自己进宫前,老十专门为自己上了一课,专门介绍了一下齐皇帝的兄弟姐妹们。 先帝一共有十三个子女。 其中有六个公主,七个皇子。 齐皇帝是嫡长皇子。 六个公主有四个嫁给了各城城主。两名远嫁越国。 除齐皇帝外的七位皇子,两名皇子在幼时便夭折,剩下的四位皇子除七 皇子外都资质平庸,现在也只是在朝中处理一些并不重要的事务,当个闲散王爷。 而宋卿深深怀疑,眼前这位,就是传说中那位七王爷。 因为老十在自己入宫之前就说出了一长串的在宫中不能得罪的人名。然后又单独将这位七王爷的名号从那一堆人中拧了出来,十分慎重的说道:“特别是这位七王爷,别说得罪,你就算是老远看到他,最好是在他看到你之前就跑掉。” 宋卿当时还十分讶异的问他是为什么。 老十便一脸鄙夷怪异的表情说道:“这个七王爷,不喜欢女人,只喜欢男人。而且啊,最喜欢的就是你这个年纪的小哥儿。你虽然其实是个小姑娘,可若是他不知道,万一到时候被他盯上了,就算不被咬一口也要被惹得一身骚。那人可是胆大包天的,当年先帝在位时,还曾经抢了先帝的娈童。哼,如此龌龊下流之事,也只有那一对父子做得出来。”老十言语之间竟是对先帝与那名七王爷无半丝尊重:“所以啊,你要是真遇见了这人,你掉头就逃。不过你现在还是不要怕,他前些日子才出了首城南下游玩去了,想来你也碰不上。” 宋卿一回忆到这,想起刚才这个男人看自己的眼神,现在想来倒像是猎人看到猎物的眼神,宋卿悚然一惊,下意识的就往太子身后一缩,躲避七王爷那让人鸡皮疙瘩都要起来的眼神。 太子一怔,身体便是不由自主的稍微倾斜了一些,将宋卿的身子完全遮挡在自己的身后。 七王爷颇有些意犹未尽的收回了落在宋卿身上的目光,挑眉一笑,对太子道:“侄儿,你这个宫人真是个妙人啊,初时见,以为就是只狡猾的小狐狸,后来又觉得更像是只恶狼,现在又像只受了惊的小兔子可怜巴巴的。一会儿一变,真是叫人捉摸不透,妙不可言呐。侄儿你是哪里寻来的这样的妙人,藏在东宫自个儿享乐。” 这话说的轻佻,竟是将太子也比作了与他一样的人。更是将宋卿说成了专供主子享乐的娈童。他比太子大不了几岁,关系在宋卿看来似乎也不大融洽,却是开口闭口一口一个侄儿叫的亲热。 太子眼底闪过一抹寒光,嘴边却是带起了一抹轻浅的笑:“皇叔怕是在宫外玩得太尽兴,以至于忘了父皇的旨意了。” 七王爷闻言,嘴角的笑容微微一僵,随即便恢复了自然,他诧异的看了太子一眼,又看了一眼从太子身后露出的那一点宋卿的衣角,眼里便多了些意味深长,他折扇啪的一下打开,有啪的一下又合上: “今日是本王唐突了。” “不过本王看中的人,总会让他心甘情愿的跟了我。” 他最后留下这一句话,就走了。 宋卿翻了个白眼,心甘情愿的跟你?做你的春秋白日梦还差不多。 这个白眼刚刚翻完就正好对上了太子回头的目光,顿时宋卿脸上的表情就僵住了,下意识的退后了两步。与太子拉开了距离。 “看来恢复的很好。”太子缓缓说道。 “是。托太子的福。”宋卿垂眸呐呐答道。 “好好休息。”太子扔下这句话便走了。 宋卿看着太子离去的背影,总觉得太子对自己的态度比之前冷淡了许多,明明在猎场时两人之间已经很亲近了的,可是刚才短暂的相处,却让宋卿想到了自己刚来东宫的时候太子对自己的态度。 莫不是因为自己擅自做主去了粟央宫让他心生不悦了? 宋卿有些苦恼。好不容易才和太子拉近了距离,总不会这样功亏一篑吧? 想到这里,宋卿又不禁想起了元公公。看他对顾彦池毕恭毕敬,将顾彦池说的话当做圣旨一般的态度,与其说是太子的人,到更不如说更像是顾彦池的人。 太子身边最亲近的人,元公公与自己都与顾彦池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虽然顾彦池是站在东宫这一边的,也是太子的亲舅舅,但是难保太子心中就没有什么别的想法...... 想到这里,宋卿的思维就像是脱缰的野马一样拉也拉不住了......现在想起来,明明是亲舅舅,太子每次称呼顾彦池,却都是生疏而又冷淡的称一句顾先生。如果说是避嫌,那他对待萧将军却又是截然不同,平日里也是称姨父。相谈之间也很是随意亲近,与萧川的关系也是十分要好。 再想想除了她初到东宫顾彦池来过一次东宫之外,之后将近五个月,顾彦池再也没来过了,就连蛊的解药也是派遣的老十送过来的。上下朝有时不期而遇,两人也是沉默着各走各的彼此之间也甚少有交谈至少她是没见过......宋卿越是想就越是觉得不对劲。 可若是说太子对顾彦池有所不满,又怎么会让顾彦池那么轻易的就把自己安□□来?宋卿就不信,若是他不肯,顾彦池还能强行把自己塞进来? 而且元公公与顾彦池那千丝万缕的关系,宋卿也不相信太子一无所知,可是东宫的事物太子又是一律交给元公公打理,没有半分嫌隙的样 子...... 宋卿感觉自己就是一颗棋子,而顾彦池和太子就是对弈下棋的人,棋盘上的棋局如何,棋子自己是不知道的,只有下棋的棋手才知道。 “啊啊啊啊啊啊啊!”宋卿崩溃的大叫了一声。 她虽然只是一颗棋子,但是为了不随时被别的棋子吃掉,或者被下棋的人当作弃子,她必须逾越她作为棋子的本分,去琢磨这整一盘棋局的走向,以避免被吃掉的危险。 如果不是自己的体内有那只该死的蛊虫,自己当初被西历他们劫持,就应该想方设法的逃走的。 想起那楚国的几个人,宋卿就突然想起了一件一直被自己忽略掉的事情,那个可能就隐藏在白狼军军中的楚国皇子。 宋卿相信,这样的处心积虑的背后,一定是在谋划着一件足够惊人的阴谋...... 上次刺杀了楚太子,那么接下来呢?会有什么样的行动?而这位楚国皇子还在齐国,西历他们几人会就这样回楚国吗? 宋卿有预感,他们一定就隐藏在齐国的某个角落,窥伺着,伺机而动。 如果把这条消息告诉顾彦池,以顾彦池那样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的个性,只怕是宁可错杀一千也不肯放过一个,赵良高鸣宋简,有一个算一个,一个都逃不掉。 从整个国家的角度来说,只是杀了几十个小孩儿,就抓出来一个潜在的巨大隐患,无疑是很划算的一桩买卖。但是对于宋卿来说,那都是一条条活生生的人命。更不用说那其中还有她视作珍贵的朋友。 宋卿觉得自己又进入到了一个进退两难的局面。 她想起在白狼军的萧川,她更加焦躁不安起来。 倘若萧川因此而发生什么不测......宋卿觉得她必须得做些什么了。 宋卿决定给萧川写一封信。 作者有话要说:总是失言。都没脸看评论了。 ☆、第90章 信 信只写了抬头的萧川二字,和见信如晤四个字就不知道该怎么写下去了。 让他小心提防身边的人?如果只是突兀的这么一说,以萧川的性子,只怕是不会放在心上。若是实话实说,宋卿又担心他的嘴巴不把门,到时候泄露出去又是一场祸事。 思来想去,宋卿终于提了笔。 最后又问了几句他那边的近况,又反复检查了几遍才用火漆封住信封。 宋卿正准备等游子晏来东宫的时候托他叫纪许来一趟,却也是巧了,没等到游子晏,纪许就自己提了些礼物登门了。 宋卿知道纪许对自己的印象一直不大好,估计是觉得自己抢了他最好的朋友心里有些别扭,但是游子晏曾经当面赞许过纪许,说他是难得的赤诚坦荡。游子晏很少夸人,萧川也不是随便跟人交朋友的。 将信交给他的时候宋卿一脸的郑重:“纪公子,劳烦你一定要尽快亲手将信送到萧川手中,而且要保证他看到信里的内容。” “知道是麻烦就好。”纪许将信拿在手中,随意的在手里拍了两下,斜着眼睛看着她问:“你就不怕我偷偷藏起来不给你送,又或者偷看信里的内容?” 宋卿笑看着他说道:“游子晏说纪公子你是难得的赤诚坦荡之人。游子晏很少夸人,萧川也不是随便跟人交朋友的。纪公子若是不答应给我送信,那就根本不会接我手中的信,既然接过去了,那就证明纪公子答应了。自然不会私下扣押,也一定不会偷看其中的内容。否则又怎么担得上宁南王世子的一句赤诚坦荡?” 纪许手中用信封拍手的动作不禁就是一顿,抬眉颇为讶异的看了宋卿一眼,随即便一脸不以为然的撇撇嘴,说道:“反正那话是别人说的,又不是我说的,干我什么事。”嘴里这么说,手中却把信放进了胸口处,顺手理了理衣服,然后说道:“好了,还有没有旁的事要麻烦我的?没有我就走了。”他一边这样说一边已经准备往外走了。 “等等。”宋卿叫住他,然后把秀儿手中的食盒提过来热情的推荐道:“里面是秀儿做的一些糕点,是秀儿家乡的特产,首城吃不到的。我尝了味道,很不错。就是不知道纪公子喜不喜欢吃甜食,若是不嫌弃,纪公子带些回去吃吧。” 纪许说道:“啰啰嗦嗦说这么多,这就是你的谢礼了?”他脸上一脸嫌弃,却是十分顺手的把食盒提了过来,掀开食盒瞥了一眼里面然后意味不明的啧了一声之后才跟宋卿打了声招呼说“走了” 然后才走了。 秀儿有些委屈的看着的看着纪许提着食盒大摇大摆的走了,说道:“主子,这位纪公子这样,您就当真不怕他偷看信里的内容么?” 宋卿笑着说道:“他只是不大喜欢我罢了,人却是很好的。” 秀儿又是好奇又是纳闷的说道:“为什么不喜欢主子您啊。您这样好,从来不跟别人打交道的世子都喜欢跟您来往呢!” 宋卿被她逗乐了,笑着说道:“人人都喜欢的,那是金子银子。就算是金子银子,还有人视金钱如粪土呢。” 秀儿若有所悟的点了点头,却还是说:“奴婢还是觉着世子比这位纪公子好的多。对主子您好。” 宋卿古怪的看了她一眼,这个秀儿不会是在用给她挑未来夫婿的眼光在挑剔纪许游子晏吧? 到底还是没问出口。 下午的时候老十来了一趟,代替顾彦池来慰问宋卿。 一见面老十就说:“瘦了。”又说:“姑娘家的还是胖些好看,看起来有福气。” 宋卿吓得要捂他的嘴:“你的嘴上不带把门的?!要是叫人听见了我还有命活吗?” 老十这才知自己失言,出了院子左顾右盼了好一会儿才松了口气对宋卿说道:“没人。” 宋卿对老十这个人也是半点办法也没有,也是不知道,老十这种性子是怎么在顾彦池那样的人身边呆了那么多年的。 老十坐下之后才对宋卿说道:“你可真是胆大包天,连粟央宫你都敢动。稍有差池,你这条小命只怕就要丢了。” 宋卿撑着脸无奈的说道:“元公公昨日已经告诫过我了。我还以为你是专门来看看我的,原来也是来怪罪我的?” 老十苦口婆心的说道:“不是要怪罪你什么,而是你这次的事情实在是做的太过大胆。把我们都吓了一大跳。生怕你有个什么不测。” “怕什么。”宋卿偏要说反话:“反正就算我死了,南岭那么多人,顾先生再选一个出来也就是了出来也就是了。” 老十一愣,然后说道:“你还在怪顾先生?” 宋卿换了只手撑住脸,随意摆弄着桌上的花枝说道:“我哪儿敢?” “唉。我知道你怪先生。但是先生已经是尽力护着你了。你不知道先生在暗处为了你不丢掉这条小命而花费了多大的心思......” “好了。我们不聊顾先 生了。”宋卿打断了老十,然后说道:“我有几件事情要问你。” “你问吧。”老十说道。 “太子与先生之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宋卿并没有拐弯抹角,直接就单刀直入的问了。 老十没想到宋卿会问这个,愣了一下之后眼神有明显的变化,却装傻道:“你问这个做什么?太子与先生先生之间什么怎么回事?” “先生明明是太子殿下的亲舅舅。但是我看他们两个之间却似乎并不亲密。不,非但是不亲密,甚至好像是彼此之间有嫌隙一般......” “太子殿□为东宫太子,先生又是一朝重臣,自然是要避嫌的。” “可若是要说是避嫌。那太子为何又对萧将军不同顾先生那般?逻辑不通。”宋卿步步逼问,目光锐利的盯紧了老十。 老十一噎,犹豫了一下才说道:“唉......其实你问我,我也不知道要去问谁。因为我也一直想不通。明明太子殿下小的时候与先生的关系十分亲近的,殿下十分喜欢先生这个舅舅。但是莫名其妙的就突然与先生疏远了,等到皇后娘娘过世之后更是轻易连话都不与先生说了,更没再叫过先生一句舅舅。” “没有缘由吗?”宋卿问道。 “肯定是有缘由的,只是我不知道而已。”老十说:“你问这个做什么?” “只是觉得奇怪罢了。”宋卿说。既然关系已经这样冷淡,为什么顾彦池却还是要为这个并不亲近的侄子这么操心费力?电光火石之间,宋卿想到了一个很有可能的想法。 “你还在病中,不要整天胡思乱想,赶紧养好病才是正经事。”老十嘱咐着:“我带来的那包东西,有你以前在宫外最喜欢吃的点心铺的点心。等我走了,你让宫人拿去热一热尝尝看还喜欢吃吗。要是喜欢,下次我还给你带。” 宋卿此时满心满脑子都是刚才脑子里电光火石闪过的那一个念头,就点点头说:“好。” 老十见她似乎精神有点恍惚,还以为是还没从病中缓过劲来,就站起来说道:“那你好好养病。我就先回去了。” 宋卿这才回过神来,跟着站起来吃惊的说道:“这就要走了?”老十对她而言就像是一个长辈一样,好不容易见上一面,这就要走宋卿难免有些不舍。 “我就是来看看你病好了没有,顺便给你送点你以前爱吃的小点心。再留在这里也是打扰你也是打扰你休息。就要走了。”老十 说道:“你记住我的话,要做什么事最好是先通知一下顾先生,就算你有个万一,先生也好来的及搭救。” 宋卿乖顺的点点头说:“知道了。” 难得见到宋卿这样乖巧的模样,老十大掌在宋卿的脑袋上揉了两下说道:“你在宫中多多小心。无论如何都要留着命,我已经想好了,以后等你出了宫,大哥给你寻个好住处,再寻个好人家嫁了。保你平安顺遂的过一生。” “嗯。”此时实在是不适合提自己并没有打算嫁人的想法,宋卿只是乖乖的点了点头,心中感动,她知道老十说的这些话都是发自内心的,而且也一定是很认真的为她在考虑,连她出宫以后的生活都已经为她计划好了。 老十走后,秀儿十分羡慕的说道:“主子,他对您可真好。” 是啊。宋卿在心里想,老十其实已经算是她的家人了吧。在这里,她已经不知不觉得拥有了自己的朋友,家人。却也不知道,这些都注定会成为她的羁绊。 ☆、第91章 信至 纪许虽然对宋卿的态度很是怠慢,但是收到信之后,跟书院请了假,第二天一早就起程赶去了苍城。途中其实也有过拆信的念头,他实在是有点怕宋卿会在信里写一些动摇萧川的话。但是想到宋卿当时对自己说赤诚坦荡四个字时,眼中的信任欣赏。让纪许觉得手里的信封有些烫手。 早知道干脆就不答应了。 纪许一边骑在马上疾驰,一边在心中后悔不迭。 第三天的早上,纪许就赶到了白狼军的大本营。 萧镇旭直接让纪许把信交给他代为转交。纪许是死也不肯,非要亲手交到萧川手里,磨了少说也有半个时辰,嘴皮子都磨破了萧镇旭才勉强松口答应了。 把纪许带到了他的住处,又叫人把萧川叫了过来。 萧川刚刚晨练完,深秋只着一身薄衫,浑身腾着热气进来,一见到站在那里的纪许先是愣了一下,反应过来走过去对着纪许的肩膀挥了一拳脸上一脸惊喜:“你小子怎么来了?!” 纪许夸张的捂着肩膀叫喊:“嘶——萧川,你的拳头怎么硬的跟石头似得。骨头都被你打碎了!” 萧川乐的哈哈大笑,笑过之后又觉得有些奇怪的问道:“不过你怎么过来了?不会是首城出了什么事吧?”他一问完,心里就是咯噔一声,问道:“不会是宋青有什么事吧?” 纪许却不答话,只是看向萧镇旭。 萧川也跟着看向萧镇旭。 萧镇旭立刻眼一瞪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两人:“看我干什么?!这是我的地方?难道还想让我出去啊!” 两个少年只是盯着他,不说话。 “半个时辰!”萧镇旭说着就踢门出去了,只剩下一句脏话飘散在空中:“奶奶的,小兔崽子过河拆桥倒是拆的挺快!” 萧川还不放心的去门口看了看,确定萧镇旭走远了之后才关上门走回来一脸焦急的问纪许道:“宋青到底出什么事了?” 纪许老大的不满意,往凳子上一坐就开始数落起萧川来:“唉,我说萧川,我们两个好歹也是认识了十几年的情分吧?怎么我感觉现在宋青比我重要啊?小爷我骑了一天的马屁股都颠疼了,你问也不问一声,就只关心那个宋青?哎,你倒是跟我说说,他到底好在哪儿了?” “哎呀。你这不是好端端的站在这么?还用问什么啊。宋青不是因为经常闯祸我才担心点啊。”萧川心虚的解释道。 纪许瞥他一眼,说道:“人家现在在宫里混的风生水起,好的很。越太子放了那些话出来,宋青现在可是两国的和平使臣,要紧得很,谁敢动他?他自己也是长袖善舞,不说别人,就说那个眼高于顶的游子晏也不知道是喜欢宋青什么,一天到晚的往东宫跑,跟你那个宋青啊亲近的很。宫里谁都知道游子晏对你那个宋青看重的很。哪儿轮得到你操心呢。” 萧川是越听脸就越黑,最后憋着气说道:“你到底是来找我做什么的?不会就是专门来跟我说这个吧?” 纪许翻了个白眼:“宋青在“百忙之中”抽出了一丁点的时间给你写了封信,让我带给你。”说着就从胸口掏出那封信来。 萧川愣了一下,脸上的黑云一下子就散尽了,一脸的惊喜:“宋青的信?宋青给我写信了?” 纪许在心里哀嚎。敢情自己刚才白费了一通口水了,这个萧川,看来是真的已经陷下去了啊。拉都拉不动啊...... 萧川一把就从纪许手中把信夺过来,把信封翻过来看着信封上的萧川亲启四个字。嘴巴就忍不住的咧开了:“是宋青的字......这字写的真好。” 纪许又翻了个白眼,实在是受不了萧川这个样子,但是又忍不住想知道信里的内容,强忍住走的冲动,把自己钉在了位置上。 萧川小心的刮掉信封口处的火漆,然后将信从信封里取出来,又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眼睛盯着纪许,不说话,意思很明确。 纪许跟刚才萧镇旭的反应如出一辙:“你看着我做什么?不会是想让我出去吧?萧川!做人不能这样的啊,我千里迢迢给你送一封破信你就这么对我?啊?” 萧川只是咧着嘴一个劲的笑。 把纪许弄的不胜其烦,最后实在是没办法,猛地一站起来就往外面冲了出去,一边走一边放狠话:“萧川,我保证我下一次绝对不会再送第二封信给你!”说完就气冲冲的出去了。 纪许一出门,远远地就看到萧镇旭正站在那里对着自己露出了一个幸灾乐祸的笑。那意思很明显,小子,报应来得很快吧!哈哈哈哈! 萧川见到纪许气冲冲的冲出去,一点也不以为意,两人认识了十多年,也不是一路相亲相爱长大的,放过的狠话也有一箩筐,现在还不是好的很。纪许对于萧川来说是永远不用担心会失去的兄弟。 现在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了,他放心的把信从信封里抽出来。小心翼翼的展开来 。 抬头只见萧川二字,再之后就是见信如晤。宋卿的字是被魏夫子夸奖过的漂亮。 看到这六个字,萧川好像看到了宋卿正低头专注的提着笔在信纸上写上这六个字的情形,心弦就好像是被谁的手指轻轻地拨动了一下,嘴角已经是不由自主的扬了起来。 但是转瞬,他就觉得不大对劲了,不过是一封信而已,自己怎么会高兴成这样?!他清了两下嗓子,才强迫自己从那种莫名愉悦的情绪中抽离出来。 然后才开始看信的正文。 宋卿考虑了很久,将所有可能都想到了。宋简赵良高鸣的前程固然重要,但是萧川的性命更重要。 宋卿决定相信萧川。 她在信中并没有提及南岭那些少年中可能有楚国皇子。她只是说上次被绑架之后偶然间得知从南岭出来的少年中有可能有楚国的奸细,又在信中提了自己的顾虑,然后让萧川一定要小心自己的安全,就算是宋简赵良高鸣也不可尽信。可以在暗中观察可疑之人。最后再次强调了萧川一定要以自己的安全为先。 萧川看到最后,眉头紧蹙了起来,心中半喜半忧。喜的是宋卿字里行间都带着对他的关切担心,而且他有这样的怀疑,第一个想到的是告诉自己。萧川又何尝不知道,如果这个消息泄露出去,那么那群南岭来的,一个都活不了。可是即便是这样,宋青为了他的安全还是选择了告诉他,也是绝对相信他不会将这件事情泄露出去的缘故。 被人信任着的感觉总是好的,更何况那个人还是宋青。 而让萧川忧的是,如果真的如宋青怀疑的一样,那群南岭来的人中有楚国的奸细,那么事情就很难办了。不过幸好,在顾彦池把那些人送过来的时候,是直接就安插进了萧镇旭的手下,倒不至于分散到全军,如果真是打乱分散到了各个队伍,想要查出些什么蛛丝马迹来,那就真的是难于登天了。 “看封信看这么久,怎么我记得我拿来的时候也就是薄薄的没两张啊。怎么你跟看书似的看那么久呢?” 萧川见到纪许进来,一脸若无其事的把信折起来塞回了信封里。 可是纪许是什么人,从小跟萧川一起长大的,基本上是萧川的眼珠子动一下他就知道他在想什么,这会儿虽然萧川装出了若无其事的样子,但是纪许还是一眼就看出不对来,一脸狐疑道:“宋青信里写什么了?” 萧川把信封放进自己的胸口处,说道:“没 什么啊,就问问我在军中过得好不好。” “萧川,你是知道我从小就最会看人家撒谎了吧?没什么?没什么你那么平静?宋青要是就只是写信来跟你寒暄,你不得欢天喜地的?”纪许一语点破:“宋青也不至于无聊到要我送一封这样的信来。” 萧川骗不过他,只能说道:“反正跟你没关系就是了。”又怕纪许追问,只能生硬的转移话题说道:“你什么时候来军中啊?难道一定要再过两年?别到时候我当了将军,你还是小兵啊!” “我可不喜欢你这样打打杀杀的。我就算要从军,也是当军师。”纪许鄙夷的说着,然后点了点自己的脑袋:“靠的是这里。” “啧啧啧。明明是自己从小就不擅武力,还要找出诸多借口来给自己台阶下。要不咱们现在就切磋切磋?”萧川说着还挑衅的把袖子撸了起来。 纪许一头黑线:“谁要跟你个粗人莽夫切磋。都说了我是用脑的,算了,跟你个武夫没什么好说的。我在书院才请了两日的假。现在启程明儿一早还能赶上,就要走了。” 萧川一愣:“现在就走?” “就为了送你这封信,我耽搁了两天的课程,这笔账你可给我记在心里。等回了首城我再跟你算我再跟你算。可别想用一顿华林楼的饭菜就打发我!” 两人一边说着到了外面,已经有马备在了外面。 纪许上了马,又想起了什么,低头问道:“对了,你不写回信么” “军中平常不许写信。再说了,我的字也写得不好。”比较起宋青的字来,就更拿不出手了,可不能让自己在宋青心目中的形象受到一丁点的玷污。萧川心中想道,嘴上只说:“你就帮我带句话给宋青就行了。” “什么话?” “让他安心。” “就两个字?” 萧川笑起来:“嗯,就这两个字就行了。” 纪许觉得萧川的笑怎么看怎么刺眼,就撇了撇嘴说道:“知道了。行了,我走了,你自己保重。”说完不再给萧川说话的机会,口中清喝一声,便驾着马扬起一路的尘土疾驰而去了。 萧川眼见纪许的身影逐渐消失在远处的天地间,才收回了目光,眼底沉了一抹冷色,楚国的奸细也真算是有些本事了,居然能够通过南岭和顾彦池的双重考验潜伏进了白狼军中,我萧川倒要看看,你是不是隐藏的天衣无缝,一点破绽都不露! ☆、第92章 蛊发 听到萧川托纪许带的话,宋卿也只是微微一笑点头表示知道了就不再提起。到让纪许颇为郁闷,感觉自己只是个外人,甚至只是一只什么都不知道只会送信的信鸽。 日子还是照常过。 太子似乎没有什么变化,但是宋卿却敏锐的感觉到他的冷淡和疏远,以往一早梳洗更衣时,宋卿总是会自己找些话来说,太子虽然没有主动说过什么,但是往往宋卿开了个话头,他也总会善解人意的顺着说些什么,但是现在,虽然他也还是会搭腔,但是总显得那么漫不经心轻描淡写,往往一句话就把宋卿接下来准备要说的话给堵死了。 他是在怪罪自己么?怪罪自己不应该自作主张,也许现在在他的眼里已经把自己明确的归于了顾彦池的阵营?已经对她失去了信任?但是不应该啊,自己一开始来东宫的时候太子就已经知道自己是顾彦池的人,又怎么会到现在才发作呢? 宋卿并不是一个善于交际的人,甚至她在人际交往中往往是那个被动接受的人,别人退一步,她就会退十步。 因为摸不清太子到底是什么样的态度,宋卿也想明白了,反正用不了几年,等到太子登基自己就要出宫的。只要保证他的性命,顺利的登基她这种伺候人的活也就干到头了。实在没必要跟太子太过亲近培养感情。 想通这一点之后,宋卿也不再做那样的努力,话也越来越少。两人之间的气氛也是越来越沉默。 倒是期风盼雨觉得奇怪,私底下问过宋卿,宋卿也只是含糊着应对了过去。 宋卿葱白般白皙修长的手指在太子的衣襟前灵活的系着暗扣,然后取来玉带,张开手臂环住太子的腰身,用手把腰带从另一头扯过来,这个动作她已经重复了百次,已经可以做到不贴上太子的身体就可以把玉带轻松的系上,她莫名的有些得意,嘴角忍不住微微扬了起来。太子垂下眸来,宋卿嘴角的笑意还没有散去,太子微微一怔,下意识的开口问:“你在笑什么?” 话一出口,太子自己也怔住了。 宋卿也愣了一下,抬眼诧异的看了一眼太子。 太子反应过来,移开了目光正视前方,眼底却分明闪过一丝懊恼。 宋卿回过神来,下意识说道:“没什么。” 这回是宋卿让谈话截止了。 气氛又冷了下来。 太子眼神微微一暗。 突然,腰间一紧,他低头一看,却 正好看到宋卿脸色煞白的抬起头来,脸上是他从未在她脸上见过的恐慌绝望。 那种毫无预兆的痛楚宋卿虽然只经历了一次,却一辈子都忘不掉,那是她人生中体验过的最大的痛苦。忍不住伸手揪住了太子,抬起头来,艰难的颤抖着说:“殿下,请立刻让顾先生来一趟......啊!”一股钻心的疼痛从腹中传来,这是一种让人痛到想就这么死了算了的疼。宋卿膝盖一软就往地上跪去,却被太子一把扶住:“你怎么了?” 宋卿几乎疼的要哭出来,却只能发出破碎的音调:“叫......叫......顾、顾先生......” 太子直接将宋卿打横抱起,一边往床边走一边焦急的问:“宋青,你到底怎么了?!” “啊——”又是一阵疼痛传来宋卿疼的大叫一声,疼的五官都扭曲了,此时已是深秋她脸上却是瞬间就渗出了一层冷汗,双眼紧闭,身体不断的颤抖抽搐。她艰难的睁开眼睛,声音中充满痛苦和哀求:“快......快去叫顾先生.......啊!”宋卿在床上身体整个像是一只虾米一样弓了起来,口中发出痛苦的呻吟。很难想象宋卿此时正在承受着怎样的痛苦。 太子的心就像是被人用手重重的紧握了一把,整团揪了起来,一下子就透不过起来了一样,他突然想到了什么,脸色变得难看无比:“他对你做了什么?”但是宋卿已经听不到他的话了,更无法回答。太子转头对着听到声音推门进来的期风喊道:“快去朝阳殿叫顾彦池过来!立刻!马上!快!” 期风还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却是第一次看到太子这样声色俱厉的样子。顿时就被吓了一跳,只来得及看到在床上缩成一团的宋卿,不敢再问,脚下不敢耽搁,扭头就匆忙往外奔了去。 床上的宋卿已经缩成了一团,身体在剧烈的抽搐着,她隐约觉得这一次的疼痛比上一次的更加猛烈,她不知道是什么环节出了错,明明距离下一次蛊发的时间还有大半个月,怎么会这样毫无预兆的就发作了,腹部的疼痛一阵接着一阵一阵比一阵更加猛烈的疼痛,而且根本不会麻木,疼啊,真疼啊.......疼到她想咬舌自尽! 宋卿用最后一丝理智支使着自己咬住了自己的手腕,她用了最大的力气咬下去,皮开肉绽的疼痛根本比不上腹部被万虫噬咬的疼痛,甚至宋卿觉得这手根本就不是自己的一样,完全感觉不到任何疼痛,只有腹部的疼痛一阵接着一阵涌上来好像永不会停息。 宋卿从 未想过,这样的痛楚居然会有第二次。 手腕瞬间就被她咬的皮开肉绽鲜血横流。 太子皱着眉伸手捏住宋卿的嘴,一个用力就把宋卿的嘴捏开,把她的手腕取出来,然后把自己的手伸了过去。此时宋卿几乎已经陷入了无意识的状态,闭着眼睛张嘴就咬,牙齿瞬间深陷进肉里,立刻就有血渗出来顺着她的嘴角流了下来,看起来十分可怖。手臂上传来的痛楚让太子狠狠一拧眉,却转眼舒展开来,仿佛并没有感受到疼痛一般,坐在床边,另一只空出来的手在宋卿濡湿的头发上一下接着一下的温柔抚弄,总是冷淡的声音此时却是从未有过的温柔柔软:“宋青,没事的,会没事的,他马上就来了.....” 有咸腥的血进入宋卿的口腔,顺着喉咙流了下去...... “顾先生!殿下请您现在速赶去东宫!”气喘吁吁的期风在朝阳殿门口将顾彦池拦了下来。 “怎么回事?太子出什么事了?”顾彦池问道。 “不是殿下......是宋青,宋青不知道怎么了......”期风话还没说完,就是一阵轻风拂过,就只见顾彦池已经提步步履匆匆的朝着东宫的方向赶了过去。 等到顾彦池匆匆赶到时,宋卿却已经躺在太子的床上安然的睡了过去,虽然脸色还是很不好看,却没有带着痛楚。见到宋卿并无大碍,顾彦池心中才微微松了口气,却又有些惊讶。 “殿下!您的手!”期风的惊叫让顾彦池从惊讶中回过神来,目光随之落在太子手腕上血肉模糊的牙印上,又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宋卿,眼中闪过一抹意味不明的光,再看向太子时,眼中就多了些什么。 “奴才现在就去请御医过来!”期风还没喘匀气就又匆忙的奔了出去。 房间里就只剩下了太子顾彦池以及床上已经昏睡过去的宋卿。 “你对宋青做了什么?”太子声音冰冷无比,锐利的目光向着顾彦池逼视而来:“你在他身上用了毒?” “太子。”顾彦池同样冰冷的声音响起来,目光同样锐利的盯着太子:“应该是我问你,你现在知不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蠢事?!” “你是说这个?”太子举起自己血肉模糊的手腕,嘲讽道:“怎么?舅舅你是怕我变成七皇叔一样吗?” 这是自孝敏皇后死后,太子第一次叫他舅舅,却是带着无尽的讥讽。 顾彦池盯着他,声音还是那样平静:“ 我只是希望太子知道自己现在在做什么,还记得自己是东宫的主子......” “我以为你对自己身边的人总不至于这样狠。但是没想到......”太子打断了顾彦池,眼神中充满了对顾彦池的厌恶:“这么多年,你还是一点都没变......” 顾彦池的脸上终于变色,眉头狠狠地拧在了一起:“太子......” “宋青既然已经没事了,就不劳烦先生了。先生慢走,本宫就不送了。”太子说罢,冷冷的看了一眼就站在殿外的元公公:“元公公,就请你代我送先生出去吧。” 元公公被点到名,心中一颤,他偷看了一眼太子,却正好对上太子冷冷注视着的目光,心惊不已,还是第一次对太子产生了畏惧的情绪,他应了一声,然后沉默着弓着身进来对着顾彦池做了个请的手势:“顾先生,奴才送您出去。” 顾彦池最后看了一眼床上的宋卿,把一路攒在手中都沾上了手心冷汗的小瓷瓶放在了旁边的桌子上,说道:“等她醒后,让她服了这药。”然后便朝着殿外走去,青衣拂过,带起一阵轻风。 元公公连忙跟了出去。 太子的目光落在那只瓷瓶上,想起刚才顾彦池刚匆忙进殿时紧皱着的眉头和额头上的细汗...... 却是期风一声喊把太子从恍惚中惊醒了过来:“殿下!御医来了!” 太子收敛了心神,自然的将受伤的手藏进袖中,然后对匆忙赶来的御医道:“先帮宋青包扎伤口......然后看看他身上是不是藏了毒。” 毒?! 御医和期风都是悚然一惊,猛地看向了太子。 ☆、第93章 灯笼 宋卿已经记不清自己是多少次从毫无所觉的昏睡中醒来了。 没有第一次蛊发之后的浑身乏力肌肉酸痛感,除了手腕上传来的隐隐疼痛感之外,好像只是睡了一觉而已。 宋卿看着自己手腕上包扎的纱布,嘴里还有残留的血腥味,昏睡前的记忆也逐渐的苏醒过来。 等等......自己现在是躺在谁的床上? 青色的暗花帘帐,空气里弥漫着的是宋卿熟悉的,太子身上的气息......宋卿下意识的就要掀开被子翻身起来,却只听到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宋卿好像是条件反射一般猛地闭上了眼睛,很自然的把头偏向了一边,作熟睡状。 有脚步声进来了,然后往这边走了过来,声音近了。 宋卿认得这个脚步声,是太子。 宋卿连呼吸都忍不住放缓了,闭着眼睛听着那逐渐靠近的脚步声,为自己心中的紧张感而感到莫名其妙。 那脚步声停在了床边,然后就听到太子的声音响起:“睡了一天,不饿么?” ...... ...... ...... “饿了。” 宋卿翻过身来,半张脸都埋在被子里,只留了一双明亮的眼睛在外面,一脸无辜的看着太子说。 事后宋卿问过了顾彦池,按照顾彦池的推测来理解,那就是宋卿重伤昏迷之时身体过虚,蛊虫的营养补给不及时,导致蛊虫提前苏醒。 也为了防止这样的事情再发生,顾彦池派遣老十多送了一颗丹药给宋卿让她随身带着以备不时之需。 这日之后,太子对宋卿的态度再次发生了变化,好像重新对宋卿恢复了信任一般再次变得亲近起来。 好像之前的疏远冷淡都只是宋卿的错觉。 时光飞逝,岁月如梭。 转眼便真正到了冬天,离过年已经不到一个月了。 宫里在过年的两个月前就开始布置起来了,到处都可见捧着各类过年所需的物件的宫人在宫中的各个角落脚步匆匆的活动着。 东宫也到处都挂上了红绸红灯笼等应节的物件,宫人们也都换上了有红色点缀的宫衣,看着喜气洋洋的连心里都欢快了几分。在这种氛围下,连人都要祥和了几分,宫里那些平时难伺候的主子们都要收敛几分脾气好在新一年里讨个好彩头 。 当然,除了内务府的管事太监。 宋卿领着秀儿还有主殿的一干宫人前来内务府,还没进门就听到内务府的潘公公正操着一口尖利的嗓音骂人:“跟你们说过多少次了!要领东西那得上面的主子批了才能给你们领!你们一张嘴这么一说难道我就能把东西给你们啊?!到时候要是东西对不上数,上头追究下来你们帮我担这个责吗?啊!” 隐约听到似乎是粟央宫的徐嬷嬷质问道:“潘公公,你以前可不是这个说法。你不就是见我们粟央宫如今失势,落井下石么?!” 宋卿与秀儿对视一眼,然后走进门去。 潘公公正要发怒,却是无意间瞥到正从门口走进来的宋卿一行,那欲要出口的话顿时吞了下去,脸上的表情瞬间就变得谄媚起来,直接丢下那正被骂的狗血淋头的宫人往宋卿这边迎了过来,口中道:“哟!这不是青公公么?怎么今儿个还亲自过来了?” 宋卿这几个月身高窜高了些,但是看起来也就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年,而潘公公已有四十多了,身材长得粗壮,此时却是对着宋卿一脸的谄媚之相,实在是有些违和。 看到宋卿,对面带着粟央宫两名宫人的徐嬷嬷脸上便有些不自在起来,那眼神说不出是恨还是怕。 宋卿对着潘公公盈盈一笑,道:“来领些东西。不过我今天来的急,倒是没来的及拿批文。” 潘公公道:“看您这话说的!您来领东西哪儿还用的着批文?您看看要些什么,留个单子在这,回头我置办好了就叫人给您送过去” “既然我都来了,就不劳烦潘公公了。单子在这,您叫人拿给我们,我们这就带回去吧。” 秀儿便上前将单子递给了潘公公。 潘公公连忙接过单子递给了旁边的小太监:“去,快点将青公公的置办好了。” 那小太监便领着单子小跑着去了后面大仓。 潘公公把宋卿引到了一边的座位上,亲自倒了茶又叫人拿了些点心来,真是彻底的把粟央宫一行给冷落了个彻底。未尝不是为了巴结宋卿而刻意冷落。 宋卿喝了口热茶之后,看了一眼那边脸上愤怒却隐隐有些不知所措的粟央宫宫人们,或许是顾忌到现在粟央宫今非昔比了,那两名普通的宫人身上都已经看不见白色了,可是徐嬷嬷的头上却还是别着宋卿见过的白色珠花,在这如今宫里一派喜气洋洋的氛围中,莫名的让人觉得有些凄楚。 又想起了当日在粟央宫一身孝服的粟贵妃。 宋卿顿了顿,然后突然对着潘公公说道:“潘公公。如今粟央宫虽然有败落之相,但是粟丞相尚且健在,粟氏一门也还没有散......公公还是适可而止的好。” 宋卿的声音不轻不重,但是足以让所有人都听到。 潘公公愣住了,那边粟央宫的宫人也愣住了,就连东宫这边的人也都有些愣。 都没想到宋卿居然会说出这一番话来。 要知道当初粟央宫把宋卿打成那个样子,还险些丧了命。要是换了别人,那就是深仇大恨了,怎么这会儿反倒倒过来帮粟央宫说话了? 徐嬷嬷更是表情复杂,搞不清这个宋青到底是什么意思。 潘公公一时间不能领会其精神,但宋卿说的话确实是不无道理,便对旁边候着的小太监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把粟央宫的东西置办出来?!真是一点眼力劲儿都没有!” 那边已经把东宫所需的东西都整理出来了,宋卿也就不再多待,对着粟央宫那边的人微一点头,又叫潘公公止步,就带着秀儿阿喜几人出了内务府。 等到宋卿一走,潘公公看了眼徐嬷嬷头上的白色珠花,已无刚才对徐嬷嬷的颐指气使,叹了口气说道:“徐嬷嬷,你也莫要怪我捧高踩低,在这宫里啊,谁也不容易。刚才我是被底下那群小兔崽子气着了,才拿你撒气,对不住了。” 徐嬷嬷落寞一笑,说道:“罢了。我早就想得到会有这么一天了。”此时徐嬷嬷就好像只是民间一名寻常老妪,哪里还有当年粟贵妃身边最得力嬷嬷的威风样子? “青公公。那粟央宫的人与我们可是仇人!你干嘛还要帮她们说话?”阿喜童言无忌,也没诸多顾忌,直接就将东宫众人想问而不敢问的话给问出来了。 “只是个可怜人罢了。”宋卿叹了口气说完,复又微笑道:“再者说,在这宫里,没有永远的仇人。今天站在对立面的敌人,说不定明天就会成为你身边的同伴......” 她这话显得有些意味深长。 东宫的几名宫人似懂非懂,也没有觉得自己不懂比自己小的宋卿说出来的话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也不再纠缠这个问题了。 回到东宫,秀儿欢喜的说道:“主子,今年是奴婢进东宫以来过得最喜庆的一个年。” 宋卿一边指挥梯子上的宫人挂灯笼一边随口 问道:“怎么说?” “往年别的宫里都是布置的十分漂亮喜庆,咱们东宫呢,照殿下的吩咐往门口挂了两盏红灯笼就算应节了。今年主子您来了,总算是有点年味了。”秀儿欢欢喜喜的说道。不说这个,自从跟了宋卿之后,别说以前那些经常欺压她的那些宫人对她恭敬有加,就算走到外面去,别的宫人对着她也是有礼的。秀儿以前还是个杂扫宫人的时候,从未妄想过自己也会有这么一天,但是因为宋卿,她的人生发生了奇迹般的变化。 “以后啊,咱们宫里每年都要热热闹闹的过。”宋卿也心情愉快的说道。又无奈的对着上面挂灯笼的宫人说道:“又挂歪了。算了,你下来吧!” 那宫人从梯子上小心的撤了下来,然后一脸惭愧的把灯笼递还给宋卿。 宋卿接过他手里的灯笼,对秀儿说道:“你在下面给我看歪了没有。我上去挂。”说着就要往梯子上面爬。 “哎!主子!您伤着了怎么办,还是我来吧!”秀儿说着就要抢着去挂。 宋卿一个转身就闪躲开了,俏皮的说道:“秀儿,我命令你,不准抢我的灯笼!” 说完笑吟吟的提着灯笼往梯子上爬去。 刚刚爬上两阶。 忽然腰上多出了一双手,然后整个人顿时就是一轻,眨眼就被人从梯子上轻飘飘的抱了下来。 双脚落地之后宋卿还以为是哪个宫人,恼怒的回头一看,差点咬到舌头:“殿、殿下?”把她从梯子上抱下来的居然是太子。 还等宋卿没回过神来,太子已经十分自然的取过她手里的灯笼爬上了梯子。 秀儿还有旁边的几个宫人都被刚才太子把宋卿从梯子上的动作给惊呆了,此时看着太子提着灯笼稳稳地往梯子上爬起,都是一脸被刷新世界观的样子。 有宫人反应过来连忙冲过去把梯子扶稳了。 太子很快就爬到了横梁处,把灯笼比在一个地方,然后低下头来看着宋卿问:“这里?” 宋卿眨了眨眼,这才回过神来,仔细看了一下才说道:“往左一点点。” 太子依言提着灯笼往左边稍微移了点,又低头去看宋卿:“这里?” 宋卿又道:“在往上一点点......过了,再往下一点点......啊!对!就是这里!等等!秀儿拿钉子和锤子过来!” 秀儿连忙从宫人手中拿了钉子和小锤子来。 宋卿接过,然后就顺着梯子往上爬。 太子一手提着灯笼固定在那个地方,低头看着宋卿从下面爬上来,很快就爬到了他的脚边,宋卿踮起脚把钉子和锤子递给太子,嘱咐道:“殿下小心些别砸到手。”她真的是心惊胆战的,这个太子殿□份尊贵只怕连锤子都没摸过,可别砸了手才好。砸着手也还好,别一慌给摔了,宋卿低头看了一眼,估摸着她现在离地大概有两米多的样子,大过年的受了伤就不好了,想到这里宋卿英勇的往上走了两阶,然后果断的伸手抓住了梯子的两边,把太子的腰部以下护在了自己的“保护圈”内。 太子正准备将钉子固定住,忽然感觉梯子一阵晃动,下一瞬,有一具身体贴了上来,他的身体条件反射的一僵,微微一低头,就见宋卿正在他的腰侧仰起头对着他露出一个得意的笑:“殿下,我扶稳了!” 他微微一怔,然后对着宋卿笑了一笑,低声道:“嗯。” ☆、第94章 游子晏的想法 一大早的,宋卿还没醒,就听到外面的小宫人们开心的大叫声。 “下雪啦!” 宋卿从床上坐起来,平日里这时候从窗子看出去还是黑蒙蒙的,今天却是从纱窗外边透着亮。 门被敲响两次之后秀儿与阿喜一同挟着一阵冷风端着热水推门走了进来,把热水放在桌上将自己身上还有阿喜身上的雪花都拍散了。阿喜笑着说道:“秀儿姐姐,今天这雪下的可真大啊,我还是第一次见下这么大的雪。” 秀儿连忙压低了声音说道:“嘘!轻些说话,别把主子吵醒了。” 宋卿浑身裹在被子里,只冒出一颗毛茸茸的脑袋来,说:“我已经醒了。” 秀儿一愣,顿时欢喜的说道:“主子!外面下雪了!好大的雪呢。” 说着替宋卿从柜子里取了衣服来。 宋卿穿上厚厚的冬衣之后,漱口洗脸,然后裹上一圈白毛绒围脖,接过秀儿手中的暖炉捧在手中才问道:“殿下起了吗?”眼看临近年关了,天气也越来越冷,皇帝似乎都惫懒起来,原本一天一次的早朝现在变成了五天一次。 秀儿道:“殿下起的早,刚用过早膳,这会儿似乎是去了听雨阁赏雪去了。” 阿喜趁着宋卿梳洗的功夫已经熟练的把食盒里冒着热气的热粥小菜摆上了桌,又摆好了碗筷才有模有样的学着秀儿对着宋卿说道:“主子,用早饭了。” 他本来就有些胖,这会儿浑身裹在棉服里,头上一顶圆帽,只露出一张白胖的脸来,像只圆脸粽子。看起来十分喜感。 宋卿笑着说道:“今天这是吃粽子啊?” 阿喜还认真的说道:“回主子。今天是肉粥馒头,没有粽子。” 宋卿不再逗他,走过去坐下之后问道:“你们吃过了吗。” “吃过了。”秀儿一边往火炉里加黑炭一边说道。又把灯笼里的蜡烛换新,然后把窗子打开通风。 阿喜就很熟练的过去帮宋卿把床铺好了,把被子叠的整整齐齐的,这是他除了吃之外的最大爱好。 宋卿则坐在桌子边慢条斯理的享受着腾着热气的早餐,看着有条不紊忙碌着的秀儿阿喜,有一种很安稳的幸福感。又想着不知道出宫的时候能不能央求顾彦池把他们两个也给带上。 用过早饭,宋卿就得去找太子了。 大门一开,就有一股冷冽的寒风扑面而来,带着清爽 的气息,让宋卿的精神都为之一振。漫天飞舞的鹅毛大雪飘飘洒洒的飘满了整片天地,宋卿伸出手去接了一朵在手心里看着它在手心慢慢融化,不由得微微笑起来。然后接过秀儿递过来的伞,走进了那一片银装素裹中。 想是无声的下了一夜,地上的积雪都深了,一脚踩下去都没过了脚踝,发出悦耳的咔哧咔哧的声音,到处可见兴奋的在雪里玩耍的宫人们,看到宋卿之后就都停下动作来远远地朝着宋卿行礼。 宋卿撑着伞在雪中慢慢朝着听雨阁走着。路过梅林的时候,顺手摘了几支开的正好的梅花下来,抖落了上面的雪拿在了手中。 宋卿一手撑着伞,一手拿着梅花。 等到了听雨阁的桥外,一双手已经冻得通红。 期风盼雨都在外面候着,正不知道闲聊着什么,看到宋卿光着手撑着伞过来就都笑了:“这天气这么冷,怎么护手的物件也不带一件。别小心生了冻疮可要受罪了。” 宋卿与他们两之间越发熟络,此时便吐了吐舌头说道:“出来的急,忘了。” 期风盼雨摇摇头,说道:“快进去吧,里面暖和。”说着上前来接过宋卿手里的伞收了起来又把宋卿身上的披风解了下来,压低了声音说道:“宁南王世子也在里面。” 说罢提高了声音对着里面说道:“殿下,宋青来了。” 宋卿微微一愣,然后拍了拍飘落在身上的雪花,斜睨了多事的盼雨一眼,就拿着梅花掀开厚重的帘布走了进去。 帘布在身后重新和在一起,将冷气完全的隔绝在了外面。 屋里暖意融融, 那边桌子的两边太子正和游子晏对弈。 太子依旧是挺直端坐,游子晏却是坐的斜斜的,一副懒洋洋的样子。 听到声音两人都同时抬眼往这边看来。 只听到游子晏忍不住嗤的一声笑道:“这天就这么冷么?怎么裹得跟只狗熊似的。” 宋卿顺手将梅花插进太子身侧矮桌上的花瓶里,一边答游子晏的话:“我身子弱,比不上世子壮硕,自然要多穿些。世子还是不要理我,专心下棋罢,我们殿下棋力高超,小心不要输得太难看才好。” 宋卿自然而然的说出了“我们殿下”。太子眸光微动,嘴角微微一扯,随即恢复常态。 “啧啧。”游子晏瞥了一眼神色不动的太子,忍不住要嘲讽起来:“宋青,你可真是 衷心护主啊。” 宋卿反以为傲的说道:“这是自然。” 游子晏趁着太子注意棋盘的功夫对着宋卿露出了一个嫌弃的表情,显然对宋卿这种“拍马屁”的行为十分的看不上。 宋卿在太子身后对着游子晏做了个鬼脸,然后就端过矮桌上的坚果盘腿坐在太子身旁专心的剥起坚果来。 这种坚果叫红骨子有点类似前世的核桃,但是这种坚果奇妙的是,外面的壳已经坚硬干枯了,可是里面的果实却是像是新鲜的葡萄一样,清甜多汁。 宋卿用小钳子用力夹破外面的外壳,然后取出里面的赤红色果实放在另外一只小盘子里。宋卿弄这个很拿手,没一会儿就剥满了一整盘。 游子晏忽然干咳了两声,好像是突然想起一样说道:“对了。上次围猎我猎到一只鹿。皮子拿回去做了几双鞋。正好多了一双,就给你提过来了,你要不要?不要的话我就提回去给家里的下人穿了......”说着已经从身后提出一个花纹十分精美的锦盒来,哪里像是要随随便便送给下人的样子? 太子的目光一凝,眼里闪过些什么,却又稍纵即逝。 宋卿笑眯眯的把盒子提过来,拆开上面的绸带,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双做工精致的短靴,宋卿取出来,摸了摸鞋子里面,惊喜的说道:“里面还有毛,正适合下雪的时候穿。” 游子晏忍住嘴角的笑意,撇撇嘴说道:“你喜欢就拿去穿吧。” “如此就多谢世子的好意了。”说着提着鞋子去了一边直接就换上了。换好之后在地上踏了几步,发现十分轻便好走,就直接穿着这双鞋不愿意换了。 “怎么样?合脚吗?”游子晏从棋盘上抬眼抽空问道。 “嗯。一分不差。”宋卿笑着说,却也不问他是从哪里弄来她的鞋码的、 “哎!光顾着跟你说话,你看看,我这一局输了可全都怪你。”游子晏看着棋盘上转瞬之间自己这边被吃的七零八落的棋子痛心道。 宋卿新收到一双靴子,很是心满意足,也不与他斗嘴了,专心的剥着红骨子,剥了满满一大盘的时候才端着放在了棋盒的旁边,方便太子顺手拿着吃。 太子却是看都不看一眼,只是嘴巴微微张开了些,宋卿愣了下,才反应过来太子是让自己喂,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对面的游子晏,游子晏却正盯着棋盘研究怎么死而复生,宋卿连忙捏起一颗送到太子嘴边,太子的眼神飘过来一 点,看了她一眼,然后才微一低头含住了红骨子然后咬进了嘴中。 在低头含住红骨子的时候,太子柔软带着些温热的嘴唇触碰到了宋卿的指腹,宋卿像是被火灼了一下,慌忙缩手,莫名的有些心跳加速,好一会儿才平复下来,抬眼一看,却看到对面的游子晏正用一种十分难以形容的目光盯着她。 宋卿心里咯噔一声,心想这个游子晏不会把自己和太子的关系给误解了吧。 接下来游子晏就显然有些漫不经心了,没走几步就全军覆没了。 站起来对太子说道:“殿下,今日就下到这里了,改日我再登门切磋。”一边披上斗篷,一边说完似笑非笑的睨着睨着宋卿道:“宋青,送一送我吧?” 宋卿心里一跳,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太子。 本来是很应该的请示过程,此时看在游子晏眼中却是另一番意思。顿时大皱其眉。 得了太子准许,宋卿才跟着游子晏走了出去。 “世子,这就走了?”盼雨讶异道。又诧异的看了眼宋卿:“你的脸怎么这样红?不是风寒了吧?” 宋卿一愣,下意识的看了眼游子晏,只见他正一脸嘲笑的看着自己,宋卿顿时有种被冤枉了的感觉,看着游子晏十分认真的解释道:“只是亭子里的火盆太热了,烤红了。” “我改日再来。”游子晏对着盼雨说完,就接过期风递过来的伞。看着宋卿道:“走吧。” 盼雨诧异的看了宋卿一眼,不知道宋卿要跟着游子晏去哪儿,却没有多问,上前来帮宋卿把斗篷穿上了,又把手上的护手脱下来给宋卿带上带上,这才将伞递给了她,嘱咐道:“地上湿滑。小心些。” 宋卿一点头,然后撑开伞,快步跟上了正等在那里的游子晏。 两人无声的走着。 宋卿很想对游子晏解释一番刚才在亭子里的事情,但是游子晏不问,她这么突兀的说起,反倒显得她心里有鬼似的。而游子晏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一言不发。 两人便这样各自暗怀心思的沉默着往前走着。 此时大雪丝毫没有减小的迹象。 飘飘洒洒的漫天都是。 两人一高一矮,各撑一把伞,一前一后的在雪地上走着。若是这番画面换做一男一女,想必更是和谐。 游子晏忽然停住脚步,猛地掉转头来,三步走到了宋卿的面前,直勾勾的盯着她瞧 。 宋卿下意识的撑着伞退后一步,吃惊的瞪着他:“你突然转身做什么?吓我一跳。”她的脖子上围了一圈白色毛圈,说实话实在是不像游子晏说的像只狗熊,倒像只兔子。 圆滚滚的,可爱的兔子。 游子晏心里想到。 宋卿见他只是盯着自己不说话,没由来的有些发毛,又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游子晏猛地醒过神来,这时候可不是看兔子的时候。张了张嘴,却又欲言又止,最后有些难堪的把脸别到了一边,盯着那边被雪压塌的草丛说道:“那天在围猎场,你对我说,你当我是朋友,绝无半点别的心思......那......那太子呢?”他猛地又把眼神转过来盯着宋卿,一字一句的问道:“你对太子又是否有别的心思?” 宋卿:...... ☆、第95章 皇帝急召 “你在说什么胡话?”宋卿下意识的就喝止了游子晏,赶紧四下盼顾了几眼,见到四周没有人影这才松了口气,皱着眉头瞪着游子晏:“你又从哪里听了风言风语了?” 游子晏斜睨着宋卿,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就是憋着口气,说话就有些不客气:“哪儿还要人传?我自己就长了眼睛。” “就因为我给太子喂了颗果子?”宋卿也恼了,冷笑着伸出脚来指着自己脚上穿着的鹿皮靴子说道:“那你还特意送了鞋给我,那我是不是要怀疑你对我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心思?” 游子晏顿时就是一噎,只恼羞成怒道:“宋青你个尖嘴巴!反正谁都说不过你!”说着大力的踢了一脚地上的雪出气。 宋卿反倒是被游子晏这个举动逗乐了,绷不住扑哧一声就笑出来了,气立刻就消了,游子晏倒是恼了:“你笑什么?” “我笑啊,跟你越熟就越觉得外面喊你小霸王没有喊错。”宋卿忍俊不禁,朝着他走了两步一边说道:“总之,谢谢世子送我的靴子,我很喜欢。走吧,送你出去。” 游子晏见她脸冻得红了眯着眼睛抄着手,一副冷飕飕的样子就撇了撇嘴说:“得了,外面天冷,你回去烤火去吧。我又不是不识得路。”说罢就直接转身大踏步走了,那地上的积雪颇深对他倒是一点影响都没有,眨眼就走出了老远,眼看就消失在那一片白茫茫的雪迹中了。 宋卿摇了摇头,正要撑着伞往回走,却又忽然有些犹疑。 游子晏这么一说,她也隐约觉得最近太子有些不对头。 她这阵子只要跟太子在一起,总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氛萦绕着,让人没由来的心跳发慌。 宋卿的前世活到二十多岁,从来没有认真地喜欢过一个人,也没有谈过所谓的恋爱。她的生活无论是精神上还是物质上,都十分的丰富充实,空虚寂寞无聊这些东西宋卿也很少体验过,人际关系也十分简单,除了亲人之外就只有几个谈得来的女性好友。也没有多余的时间去分享给别人。 即便是从小到大都不缺人追求,但是宋卿一点也没有动心过。 要好的朋友曾经说过宋卿说不定会单身到死。 最后一语成谶。 直到死,宋卿都没有体会过什么叫□情。 宋卿这一世也是很自然的从未想过那些事情,虽然外面对于她与这些交往过密的少年们的感情十分的好奇,但是宋卿自认为 坦荡,无论是萧川游子晏,都是一片赤诚,也没有半分的非分之想。 只是最近太子对于自己态度的转变,也的确是让她感觉到了困惑。但是那种困惑并不是太子的暧昧举动,而是这种态度的转变太过突兀,也太过明显,似乎带着某种目的性...... 宋卿摇了摇头,避免自己想太多。 虽然已经对自己说过很多次不要去想那些无关紧要的东西,只要平平安安的保护好太子把他送上皇位就万事妥当了。但是她的脑子却总是控制不住的要去考虑更多。 宋卿吸了一口冷气进嘴里,强迫自己从那些纠结在一起的麻线中脱离出来,然后撑着伞往回走去往回走去。 “这么快就把宁南王世子送出去了?”期风看着宋卿回来讶异道。 “送到一半他就让我回来了。”宋卿答道。 “这么冷的天,就不该让你送啊。”盼雨抱怨道,又忽然盯着宋卿脚上的鹿皮靴子,惊讶道:“咦?你这鹿皮靴子不是殿下赏的吧?” “是世子送的。”宋卿喜滋滋的说:“好看吧?” “那你就有两双鹿皮靴了。”期风道:“殿下上次围猎猎的那只鹿,本来是要拿去祭天的,殿下特意向陛下求取了最好的那块皮,命最好的皮匠制成了靴子。我看那靴子的长短,应该就是赏给你的。” 宋卿就想起太子曾经问过自己想要什么赏赐,自己当时说的就是希望太子猎下的第一只猎物,她当时也就是信口那么一说,倒没想到太子还记着。 宋卿心中有些异样,然后褪□上的斗篷,掀帘走了进去。期风也跟了进来。 。 此时没有外人在,期风盼雨便轮番在外面守候了。 那原本残破的棋局已经被太子清理干净,黑白双色棋子都安静的归回了各自的棋盒,太子连头也不抬就说道:“过来陪我下一局。” “是。”宋卿便依言坐到了对面。 旁边的矮桌上正煮着茶,腾腾的往上冒着热气,茶香混合着梅花香,清冽又醇厚。 期风将火盆中加了些黑炭,然后就安静地坐在那里剥红骨子。 这边照常是宋卿先落子的,棋子啪嗒一声落在棋盘上。 两人对坐,无声对弈。帘外的大雪还在无声无息的下落着,铺满整片大地。 只有火盆中黑炭燃烧时发出细碎的爆裂声,期风夹破红骨 子的外壳的咔嚓声,棋子落入棋盘的啪嗒声。 与外面仿佛永不会停止的大雪互相映衬,有一种微妙的岁月无声,安稳宁静的意境。 宋卿原本因为某些疑问而浮躁烦乱的心,忽然就静了下来。 中午饭也就是在听雨阁用了。 用过饭之后太子收起了棋盘,开始练字。 太子的字中规中矩的,宋卿看了半天,说不出哪里好,也说不出哪里不好。 轮换在外面守候的期风忽然掀开帘子挟着风雪进来,脸上的表情有些莫名惶惑,紧跟在后的是皇帝身边最亲近的太监总管周公公。 他先是恭敬的对着太子行了一礼,然后对太子道:“殿下,陛下急召!” 周公公已经五十多了,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声音也听不出情绪。 宋卿的眉心却是骤然跳了两下。 太子提着笔的手顿在半空中,然后缓缓下落,落入砚台中,搁下。然后抬头,说:“替我更衣。” 期风盼雨急忙上前来帮太子整理身上的衣物,换下便服套上了朝服,玉冠束发,宋卿急忙取了太子的斗篷来。她看着太子轮廓分明的侧脸,有一种很强烈的预感,一直以来维持的表面上的平静,很有可能也将要被打破了。她定定的看着太子:“殿下,宋卿随侍。”她没有用疑问句,不轻不重的声音中带着某种坚定。 太子深深地看她一眼,然后说:“你留在这里。” “殿下......” 此时,一直站在旁边看着他们忙碌的周公公说话了:“陛下特意吩咐了,宋青需一同前往。” 这句话一出,听雨阁都是一静。 期风盼雨固然是惊讶。 宋卿也没有掩饰自己的惊讶,下意识的就看向了太子。 太子看了她一眼,眼睛里好像有些什么在暗流涌动,但是等宋卿仔细看去时,他又转开了目光,对周公公道:“那就走吧。”说完便往外走去。 宋卿连忙接过期风手中的斗篷,给自己披上,又接过盼雨递过来的伞,连暖炉都来不及带就匆匆的跟了上去。 虽然下了那么久的雪,但是道路上的雪一直有宫人在轮番清理,道路两边的雪已经积了小腿肚的高度,但是道路上,积雪也就刚刚没过鞋底。 周公公走在最前面,行进的步伐又快又稳,湿滑的地面对他似 乎没有一点影响。 大雪似乎真的没有停歇的迹象,扑簌簌的往下坠着。先前还觉得美感的画面,此时却有些让人有一种喘不过气来的压抑感。 宋卿看着前面的路和周围不断下坠的雪花,有一种进入幻境的恍惚感。 太子比宋卿高了一大截,宋卿吃力的撑着伞,这伞面够大,重量却也有些份量。 没走几步,太子就很自然的从宋卿手中把伞柄接了过去,撑在了两人之间。 不得不说,太子到底是个体恤宫人的主子。 宋卿在心里感叹那么一句,脑子就开始活络起来。 齐皇帝如此突然的急召太子过去,甚至还特意搭上了她。更让人觉得惊讶的是居然还是周公公亲自来的,周公公是皇帝身边的老人了,是齐皇帝从出生就陪伴左右的大太监,深得皇帝信任。这样的人在宫中行走,就算是大臣贵族们在他面前也是没有架子可以抬得。但是周公公这样的身份,一般来说是不会离开皇帝左右的,又怎么会亲自到东宫来呢...... 宋卿心中猛然想到了进宫前顾彦池跟自己说的那一番话......难道说自己期盼了那么久的日子,就要到了?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宋卿心中非但没有一丝的期待庆幸,反而生出了无限的恐慌和忧虑。 历朝历代旧帝驾崩,新皇登基,代表的是这个国家最高权力的转移。 不说已经把对皇位的垂涎放在明面上的大皇子,那暗地里窥伺的人,难道就会按捺的住吗? 这样一份天大的诱惑摆在面前。自己的对手又是素有懦弱无能之名的太子祁渊......即便是有顾彦池和萧家护航这样强大势力的护航,也未必有人能忍受的住这天底下最大权利的诱惑...... 宋卿感觉自己好像一下子又回到了自己刚刚被穿越到这个世界时的感觉,对于将要发生的某些事情充满着未知的恐惧与惶惑。危机已经在悄然之间在阴影处张开了爪牙,而她,却还没有做好应战的准备。 宋卿微微侧着抬起头来,看着身旁太子的侧脸,宋卿从那张脸上看不到一丝急迫、紧张、和紧绷,好像是早就预料到会有这样一天一样,这样的淡定从容,无忧无怖好似只是每天早朝一样的习惯。让原本生出无限恐慌的宋卿,也慢慢地镇定下来。 宋卿在心里猜测着,太子应该是知道皇帝的身体状况的,那么,他现在的心情会是什么样的呢?也像 他脸上表现出来的一样镇定吗? 在宋卿的晃神中。 皇帝的寝殿到了。 ☆、第96章 太子的婚事 宋卿原本设想的场景是齐皇帝气息奄奄的躺在病床上的。 但是万万没想到,在寝殿中见到的齐皇帝不但没有半分病容,甚至十分精神奕奕。 而且还有另外一个出乎宋卿意料中的人在——顾彦池。 皇帝寝殿内燃着火炉,暖融融的,齐皇帝与顾彦池两人席地坐在厚软的地毯上,两人之间隔一张矮桌,矮桌上有一盘下到一半的棋局。一旁有宫人跪坐在另一张矮桌上娴熟的煮着茶,见到太子进来,无声的对着太子行了一礼。 太子与宋卿进门之后看到的就是这样一番场景。 顾彦池与齐皇帝看起来年纪相当,都是面容俊秀,气质非凡,两人都穿着便服,长袍蜿蜒在地,看上去实在是一副十分赏心悦目的画面。 只是在这样一个时机,宋卿实在是很难有欣赏的心情。 宋卿在短暂的惊愕之后,下意识的抬头望向领他们进来的周公公。 周公公脸上却还是面无表情,从他的脸上完全看不出一丝蛛丝马迹来。他轻步走过去,对着皇帝轻语道:“陛下,殿下与宋卿来了。” 皇帝只是挥了挥手,眼睛黏在棋盘上,连看都没看这边一眼说道:“先喝茶,等朕赢了这一盘再说。” 顾彦池却是抬眼望了这边看了一眼,他的目光扫过太子,与太子的目光对视一眼,然后往旁边微微一转,与宋卿的视线交汇,那眼神宋卿很难形容的出来,带着若有所思的意味深长。只是一眼,他就转开了目光,重新看向了棋盘。 但也只是这一眼,就让宋卿觉得不安起来。 宋卿实在是很难理解,皇帝特意让周公公传旨急召,却又让他们坐在一边干等是什么意思? 这一盘棋的时间下的实在是有些漫长。 吃喝了一肚子的茶水点心,抬眼看一眼那边的棋盘,正旗鼓相当,不知何时才能分出胜负。再抬头看了一眼那边的刻钟,时间已经过了半个时辰。 宋卿感觉每一分每一秒都那么难熬,更何况刚才顾彦池的那一个眼神让宋卿心中有些不安。好像是有一个东西悬在自己的头顶,却不是知道那是一把刀还是别的什么,心里焦躁难安。 这时,宋卿的目光落在身前端坐的太子身上。 认真说起来,太子今年十九,自己比他还要年长几岁,宋卿虽然脸上没有显露出来,但是不断在棋盘和刻钟之间移动的目光,总能看出一些焦躁 的迹象。但是太子,不仅仅是面上不显,就连心里,应该也是沉稳的,不好奇,也不恐惧。他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不言不语的看着那边的棋局,偶尔端起茶喝一口,却有一种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镇静。 宋卿不由得想,太子这样的镇定自若,到底是天生的还是后天养成的?孝敏皇后在世时,他已经是这样沉静的样子了吗?她第一次对太子产生了这样的好奇。 一盘棋局,整整下了一个半时辰。 齐皇帝一边将棋盘上的残棋捡进棋盘,一边用今天中午吃的什么的语气问太子道:“顾家的三个女孩儿,你都认识的,你觉得如何?有没有喜欢的?” 宋卿愣了一下,这是什么意思?是准备选太子妃了?稍微一想,宋卿又想通了,也是,太子今年十九,宋卿之前就一直好奇太子为什么到这个年纪还没有娶亲。再说皇帝的身体不知能撑到几时,总要在这之前看到太子成亲吧。 一念至此,宋卿看向前面的太子,明显可以感觉太子端住茶杯的手微微顿了一下,然后将茶杯轻放在桌上,望向皇帝脸上浮现出恰到好处的诧异:“儿臣记得顾家表妹有许多个,不知道父皇说的是哪三个?” 这话答得很有意思。皇帝问他顾家三个女孩儿他喜欢哪一个,他却答说不知道是哪三个,他连是哪三个都不知道,就更谈不上喜欢了。 看来太子不大满意这门亲事。 宋卿心中暗道。 顾家的三个女孩儿......那除了顾彦池的顾家,想必也不会再有其它顾家了。 齐皇帝像是完全没有察觉到太子话中的意思,笑着说道:“也是。今年围猎她们都没去。还是去年过年见过,又是跟在顾贵妃身边的,想必也是不大记得了。既然这样,那正好,再过几日便是结缘节。到时我在宫中设宴,你到时再好好看看。不说别的,都是亲戚,也要走动走动了。”齐皇帝这一番话说的有些意味深长。 太子沉默了一下,他的目光投向顾彦池,顾彦池也坦然回望,两人的眼神中交流了些什么旁人不得而知,太子只是微微一笑,然后顺从而缓慢的答道:“是。” 宋卿从始至终都保持着沉默,这里也没有她插话的余地。她唯一感到奇怪的是,既然是太子选妃,与她又有什么干系?还要特意带上她? 顾彦池的目光再次越过了太子落在了她身上,宋卿原本开小差的神思顿时收回,神色一凝,用疑惑的目光看回去。 顾彦池对着她笑了一笑,然后再次将目光投向棋盘,拈子落下棋盘,对着皇帝道:“陛下,离用膳还有些时间,再下一盘吧。” “也好。”皇帝点点头,然后对着太子道:“太子先回去吧。” 太子便起身行了一礼:“儿臣告退。” 然后便转身走了出去。 从东宫匆匆赶来,又等了一个多时辰,只是为了听皇帝的这几句话? 就宋卿所知。 顾家除了顾彦池以及萧夫人外,其他人都是站在顾贵妃大皇子那一边的。 当年太子之争,顾家在顾贵妃身后可是出了不少力气。 只是这几年,太子虽然没有如何出彩,却也没有闯出什么祸事来,皇帝这边也实在是看不出有要换太子的打算,再加上这一次粟贵妃吃的这一个大亏,宋卿却得了越太子青眼。 此消彼长之下。 顾家的立场也就不那么坚定了。 毕竟,说到底,太子也是顾家的人。 想到这里,宋卿的思绪忽然就是一顿,突然响起了什么......如果是顾家的女子,那应该是太子的表妹,表哥与表妹近亲结婚......生的小孩儿会不会畸形? 太子此时心中也有别的心思,根本没发现身边人的走神,撑着伞往前走出好几步才察觉到旁边的人不见了,诧异的转过身去,就看到宋卿正站在雪中发愣,雪花扑簌簌的往下落,洒在她的头上,衣襟上,她却好似仿若未觉。他心中微微一动,眉头蹙起,又很快舒展开来,撑着伞走回去,遮挡住落下的雪花。 宋卿此时忽然抬起头来,下意识的问道:“殿下,你能不能不娶顾家的女子?” 太子怔住了,眼中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宋卿忽然回过神来,顿时十分尴尬却认真的解释道:“我的意思是,比起顾家的小姐,或许别家的小姐有更合适的?比如......比如......”宋卿比如个半天都没有比如出来。顿时有些挫败,这时才发现她居然连一个贵族小姐都不认得。 或许是天太冷了,太子向来冰凉的声音都有了温度,他说:“我不会娶顾家的女子。” 宋卿愣了下,愕然看向他,有些不明其意。 “所以,你不用担忧。” “是......”宋卿应和之后总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劲,却又想不 出有哪里不对劲。 不等她想明白,太子却忽然靠近了些,从衣袖中伸出了手来,仔细的将她头发上的细雪拂落,又将她斗篷帽子上的雪拍掉,再掀起来替她戴上,然后说:“走吧。” “啊......是。” 宋卿觉得自己似乎太操心了,只怕太子心中早有一番计较,只是若是真如太子所说,不会娶顾家的小姐,但是当时在皇帝的寝殿内,他却是答应的那样的爽快。 而且皇帝当时说是让太子选自己喜欢的,可是选项却只有顾家的三位小姐,其他的官家小姐,他甚至连提都没有提,可见这所谓的选择,也只是在顾家的范围之内而已。 而且顾彦池肯定也参与其中。 这个举动很明显是为了,彻底拉拢顾家的势力。 有萧家和顾家在背后。 那东宫之位,太子将坐的更稳。 而让宋卿稍感惊讶的是,皇帝居然会为了巩固太子的地位而走出了这一步棋,这是直接把顾贵妃和大皇子最坚实的依靠给摧毁了。可见在他心中太子的地位。却不如外界所传的,皇帝一直对这个太子不甚满意,只是看在死去的孝敏皇后的份上。 回到东宫,元公公,期风盼雨,秀儿阿喜都在宫门外翘首以望。 宋卿远远地看过去,看到他们俩脸上的惊喜心里就是一暖。 “殿下。没事吧?”期风盼雨都急忙迎过来问道。 元公公打断了他们,道:“先别问了,天这样冷,让殿下和宋青进殿去暖和一下。秀儿阿喜,快去把熬好的姜汤端过来,给殿下宋青去去寒!盼雨你去安排晚膳。这都什么时辰了,怎么去了这么久。” 元公公一边往里走,一边吩咐围在一起的宫人们,又顺手将太子的伞接过来收起,将温度适宜的暖炉递了过去,太子把暖炉接过然后十分顺手的往旁边一递,动作自然的仿佛只是把一个东西让宋卿拿一下。 宋卿不知道是暖炉,只以为是个什么东西让她拿着,就十分顺手的接过来了,碰到才知道是暖炉。 一抬眼就对上了旁边元公公诧异的眼神,顿时就觉得手里的暖炉有些烫手了,又实在不好意思再递还回去,只能假装没事人一样的捂着。 屋里生了几个火盆,暖和的很。 解了外面厚重的斗篷,整个人都轻快了许多。 不一会儿,秀儿和阿喜就端着姜汤进来了。 蒸腾的热气扑在脸上,把冻僵了的脸融化了,宋卿这才捧着碗一口一口的喝了。 又吃了些点心垫肚子。 元公公这才开口问了:“殿下,陛下急召......可有什么事?” 太子轻描淡写的道:“没什么事。只是说了一下结缘节设宴的事情。” 盼雨就忍不住说道:“陛下也是。这么大冷的天,还下着雪,还特意让殿下您赶过去。” “盼雨。”元公公沉喝一声,喝止了盼雨的言语放肆。 盼雨缩了缩脖子,躲到了一边,生怕再说错话。元公公虽然向来和蔼,但是真要做错了事,他也不会轻饶的。 正说着话,厨房的宫人们依次端着食盒进来布膳了。 期风盼雨先试了菜,半刻无碍之后太子再动筷。 这时候就不必要这么多人伺候着了。 眼看着元公公对着自己使了半天的眼色,只怕是眼皮都要抽筋了,宋卿这才无奈之下对着太子太子告了退,然后随着元公公一前一后的走了出去。 “好了。说说吧。今天陛下将殿下与你急召入宫到底所为何事?”元公公寻了一处僻静的场所之后对着宋卿说道。 宋卿倒也没想着要瞒元公公,便一五一十的说了,只是隐瞒了太子说的不会娶顾家女子这一出。 说完之后元公公面露喜色:“若是能与顾家的小姐联姻,那可就再好不过了。” “只是若是结缘节过后殿下不喜欢那顾家的三位小姐可如何是好?”宋卿试探着问道 元公公像是十分惊讶宋卿说出这样一番话来,说道:“什么怎么办?就说寻常百姓家,也得听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更何况殿下生在天家,贵为东宫太子,一国储君,选的太子妃将来也是要成为一国之母的,哪能只凭个人喜恶。再说,若是将来有喜欢的女子,大可以纳为侧妃。这两者又不冲突。” 顿了顿,元公公又道:“再说那顾家的三位小姐,虽然不是天家女儿,但是家世修养品学相貌,样样都是不亚于天家的。坊间有言,若得顾家三女,愿送半壁江山。二小姐顾青许三小姐顾青颜都是出了名的美人,顾府的大小姐顾青瑶更是才貌双全。不仅容貌是天姿国色,就连才学品相,那也是不得了的。当年魏夫子还亲口赞过她才思敏捷不输于男子。还有相士断言这顾青瑶是凤凰之命,咱们殿下那是龙子,将来若是登基,那就是真龙 天子。两人难道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么?” 元公公越说越是开心,那叫一个喜笑颜开。仿佛已经看到太子与那位顾青瑶成婚了。 宋卿撇了撇嘴,在心中默默道,我也是被魏夫子夸过的,却有什么了不起了? 自己都没察觉到自己这是在泛酸。 正要找个借口脱身,却见期风正一边匆匆行走一边四处看,似乎正在找什么人,目光不经意间往这边一扫顿时大喜过望,一边往这边赶过来一边说道:“你们怎么藏得这么好!害的我号召害的我好找!” 宋卿连忙迎过去,道:“在找我么?怎么了?” “方才有位宫人过来,我们也不知道他与殿下说了什么,等那宫人走了之后殿下就要出门。还不许我们跟着。”期风说着。 不等元公公问话,宋卿已是先出声了:“那宫人你可认得是哪个宫的?” 期风愣了一下说道:“也是奇怪,我在宫里行走,各宫的宫人不说个个都认得,但总也认得个七七八八了,那个宫人我却是眼生的很,却又偏偏不肯通告自己是哪个宫的宫人。我们实在是放心不下,这才来找的你。” 宋卿眉心骤然一跳,心中陡然升起了不好的预感,问期风道:“可知道殿下往那边走了?” “我们叫了阿喜偷偷跟着,但是半路就被殿下发现了......但是阿喜说,看方向,好像是......”说到这里期风有些犹疑,顿了顿才说道:“说是往长宁宫方向去了。” 长宁宫......那是孝敏皇后生前住所。孝敏皇后死后,那地方便成了禁地,怎么会有人特意传话让太子去长宁宫? 宋卿心中此时涌起了强烈的不安感。甚至感觉自己体内的蛊虫正在蠢蠢欲动...... “走了多久?” 期风答道:“少说也有一刻钟了......” 宋卿的眉头狠狠地一拧,对着元公公道:“事不宜迟。我现在就去长宁宫。元公公,劳烦你现在立刻去通知东宫卫,还有各殿的宫人去各宫找殿下,一定要找到为止!一旦有消息,请立刻通知我!”宋卿说完,已经来不及与元公公招呼,直接朝着长宁宫的方向跑去。 雪花夹着寒风吹打在宋卿的脸上,带起一丝丝割裂皮肤的疼痛,宋卿仿佛毫无所觉,身上的披风太过厚重,宋卿直接把披风解下丢在了地上,身上顿时一轻,却也瞬间被寒冷包围身上的额温度顿时就 低了好几度,宋卿就这样在雪地里不管不顾的奔跑起来,她现在有一种极其强烈的不祥的感觉,好像又置身于南岭里的那一片湖水里,正有无数的怪鱼潜伏在暗处,从各个角落游出来,将她团团包围现出了嘴中狰狞的牙齿—— 宋卿的心里笼罩上了死亡的阴影。 宋卿的口中不断的吐出白色的气雾。 拼了命的往长宁宫的方向跑去。 太子,千万千万,要等我。 千万千万,不要死! 作者有话要说:5千字。 ☆、第97章 溺水 冰天雪地里,宋卿在清扫道路的宫人们惊诧的目光中从没过小腿的雪堆中爬起来,继续往前跑去。她已经不知道是多少次狼狈的摔到在地了。但是每一次摔倒在雪地里,她只是默不作声的爬起来,然后继续往长宁宫的方向跑。 她不知道长宁宫会发生什么事,但是她又很不好的预感,她一定要在那件事发生之前赶到。 她的嘴巴里不时的哈出白色的雾气,胸腔剧烈的起伏着,像一只破旧的风箱,在寒风刺骨的冬天长跑,实在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不仅仅是身上沉重的衣物影响到身体的敏捷性,还有寒风一直往喉咙里灌,到后面每吸进一口气,都像是有钝器在喉咙里上下刮擦着,连吞咽口水都会感到疼痛。 但是宋卿此时已经无暇顾及身体上的疼痛,一直赶到长宁宫,都没有看到太子的影子。 长宁宫四周的雪没有人过来清理,已经没过了小腿肚,上面那一长串的脚印就格外的显眼。 周围只有一个人的脚印。 宋卿稍作调息,就跟着那串脚印走了过去。 推开沉重的大门,可以看到那一串脚印一路蜿蜒,通往重重宫殿的深处。 这长宁宫虽然每隔几日都会有专人前来清扫,但是如此空旷的宫殿,此时却不见一个人的踪影,只有无声的大雪,此时天色稍暗,只是因为白雪映照着还不觉得黑,却总觉得有几分阴森可怖。 这地方实在是太安静了。安静到只有宋卿粗重的呼吸和脚步踩在雪上发出的细微的咔嚓声—— 宋卿的体力透支的厉害,跑了一阵不得不停下脚步双手撑着膝盖弯着腰喘息,白色的气雾从口中吐出,喉咙已经疼的说不出话来。稍稍喘息了几下,宋卿再次顺着那脚印追随而去。 “祁渊!你有什么资格坐在这个位置?!” 突然,一声隐含着愤怒的质问声穿越过来。 在寂静的环境下乍然响起这道声音,宋卿被吓了一跳,随即反应过来那道身影叫的是太子的名字,心里又惊又喜,急忙放轻了脚步,往声音传来的方向飞快的靠近了。 此时天色已经慢慢暗了下来,不知道那边发生了什么,宋卿也不敢贸然过去打扰,只能藏身于这边的红漆柱子之后,然后瞧瞧探头出去瞧了一眼。 看到太子身影的一瞬间,宋卿整个人都松弛了下来,跑了一路早已经疲软无力的双腿顿时就是一软就顺势挨着柱子慢慢的坐倒在地,艰难 的咽了口口水,又呼出一口浊气,半身靠在柱子上,缓慢的调整着自己的呼吸,原本悬在半空的心脏终于归了实处。 足足过了好几分钟,才扶着柱子从地上站了起来,再次小心的从柱子后望了过去。 只见太子正与一名男子在亭中说话,刚才发出声音的那名男子此时似是已经镇定下来,甚至刻意的压制住了自己的音量,宋卿自认耳里非凡,却也只能听个隐隐绰绰断断续续。 那男子又正好是侧对着这边,此时光线渐暗,距离又远,实在是很难辨别出他的面貌身份。只是他开始那一声祁渊......难道是大皇子? 宋卿眯着眼睛看了又看,还是不能确定。 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宋卿就不由得把注意力放在了周围的环境上,只怕有什么埋伏。 宋卿看了看就知道自己是多虑了,他们此时所在的亭子是矗立在水中,一条桥梁通向两边的对岸,只在桥的中间建了个凉亭。除非有人藏在水中,这种天气如果浸在水中,只怕不出几分钟就会活活冻死。 宋卿刚刚放下心来,却又突然想起了什么,心中悚然一惊。 这湖......是不是就是当年四皇子溺死在其中的围湖? 此时正有一阵寒风掠过,吹过她的后颈,顿时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宋卿虽然胆子大,但此时也不由得紧张起来,忍不住左右环顾一番之后才皱着眉头在心中开始抱怨起来了。 也不知道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偏要在大雪天走到这个鬼地方来说。 她原本披着斗篷,足够暖和,里面就没有多穿。但是半路上嫌斗篷厚重就给丢了,刚才一直跑倒也没觉得身上冷,此时停下来,又是走廊处,风呼啦啦的带着雪卷过来,直往脖颈袖口里钻。 再想想那斗篷还是火貂皮的,是她的衣物中最贵重的一件,还特意叮嘱过她这火貂皮不能沾水,当时情势紧急她想也没想就丢了,这时才顾得上心疼,又想着不知道会不会被人捡走了。 这般胡思乱想之际,忽然听到扑腾一声有重物落水声,宋卿一晃神还没反应过来,等到反应过来,顿时从柱子后绕出来一看,那原本站着太子与那男人的亭子,已经空无一人!宋卿再定睛一看,就看到那名男人正行步匆匆的往亭子的那一头连接的岸边走去。 宋卿响起刚才那一声突兀的落水声,瞳孔骤然紧缩!疯了一样的拼命朝着亭子那边奔了过去! 光线太暗,宋卿一时间没注意到岸边的台阶,重重的摔了一跤,整个下巴狠狠地磕在了石阶上,宋卿惨哼一声,眼泪一下子就迸了出来,却顾不得疼痛,连滚带爬的从地上站起来,一路疾奔到了亭上。 一眼就看到那边桥上的雪上只有一人离去的脚印。 她的目光投向亭下仿佛是深渊恶水般漆黑的湖,那湖上仿佛还荡着一圈一圈的波纹。 太子就在下面。 宋卿几乎没有一丝犹豫,飞快的解开了身上的夹袄往地上一丢,又脱下脚上的鹿皮靴,光脚踏上了亭上的横栏,然后犹如一条银色的鱼,带着义无反顾的勇气,一跃而下。 湖水冰凉刺骨,漆黑幽深的没有一丝亮光,即便是睁着眼睛看到的也只是一片漆黑,宋卿没有丝毫犹豫,摆动双腿直朝下游去。 她知道,太子就在那下面。 刺骨的寒意从宋卿身上的每一个毛孔中侵袭进去,针扎一般的疼,宋卿奋力的挥动着双手,用尽每一分力气拼命的摆动双脚,潜到了水底,水底幽暗无比,根本无法视物,她闭着眼睛双手在水底一寸一寸的摸过去,她此时根本无暇去害怕这水底会不会有溺死的水鬼,她只想快点找到太子。 他是那样温和又宽容的一个人,他还那样年轻,她还要看着他成为齐国的皇帝,怎么可能就这样溺死在这里? 有泪水从宋卿紧闭的眼睛中渗了出来,瞬间融入了冰冷的湖水中。 没有,没有,还是没有。除了水底滑腻的水草和坚硬的石头,宋卿什么都没有摸到。 那无处不在的冰冷湖水正压迫着她的每一块皮肤,口腔里已经没有多少空气嘴中不断的吐出水泡,脸上的青筋已经胀起,太阳穴突突的疼像是要爆炸,宋卿知道,这是溺水前的征兆,如果再不上去,只怕自己也要葬身水底.......可是上去又有什么用呢,太子死了,自己也一样活不了......倒不如就死在这湖水里,有她陪着,太子也总不至于太过孤寂了...... 就在此时!宋卿在水底挥动的手突然触碰到了一块漂浮的布料,她几乎是愣了一下,然后心脏就要狂跳起来!连忙顺着布料摸了过去,等到摸到一只手时宋卿几乎激动地要哭出来,求生的*激发出来的力量是那样的强大,宋卿死憋住了最后一口气,双手死死的拽住了太子的手,双脚在地上猛力一蹬,就借助着水的浮力,托着太子往水上急速浮了上去! 脑袋刚一冒出水 面,宋卿就大力的呼吸了几口空气,那寒气吸进喉咙想被一把针头直接划过,疼痛难忍。宋卿却顾不得去感受这样的疼痛,双手托住太子的后颈,仰着身体双腿在水下拼命的踩踏,朝着岸边游去。她的双腿其实已经僵掉了,完全是靠着意志在僵硬的踩踏。 在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之前,宋卿终于把太子拖上了岸边。 而正在此时,有数名东宫卫赶到了这里,看到这样的情形都惊呆了,眨眼就奔赴过来,帮着宋卿把太子拖上了岸。 有东宫卫立刻伸手去触摸太子的鼻息,然后整个人就僵住了,他不敢置信的看向宋卿:“殿下......殿下他已经没有、没有气息了......” “走开!” 宋卿仿佛没有听到那名东宫卫的话,一把将他推开,翻身起来查看太子的情况。 太子此时双目紧闭,面色铁青,面上的表情却不见一丝痛苦,仿佛只是沉睡。 宋卿甚至不敢去确认太子是否还活着,她保持着最后一丝冷静,确认太子的口腔还有鼻腔中没有泥沙污物之后,深深地吸了口气,然后在那几名东宫卫无比震惊的目光中整个人倾覆下去,冰冷的双唇触碰到太子同样冰冷的双唇,将口中的空气渡了过去,如此反复数次之后开始做胸外心脏按压,双手交叠在太子冰冷的胸口,一次一次的按压下去,宋卿的脸上已经说不出是泪还是湖水,糊了满脸,狼狈不堪。 她从来没有这样害怕过,而她此时甚至都没有想到自己也会因此而死。 仿佛是在给太子加油打气,口中一直不停地说着:“不要死、不要死、你还没有做皇帝,你不能死的......怎么可以死......”说着说着语气忽然变得恶狠狠:“你不可以死!就算要死也只能一个人死!不要拉着我陪葬!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所以,醒过来!快点醒过来!”她每说一句,手下就按压一次,最后仿佛被恐惧摧毁心中最后一道防线,痛哭起来:“求求你,求求你不要死......求你了,活过来,活过来啊!我还没收到你送我的鹿皮靴子,还没有亲眼看着你做皇帝,你怎么可以死?!”滚烫的泪水从她的眼眶中滚落,一滴接着一滴的打在太子冰冷的胸口。顺着宋卿冰凉的唇滑进太子的口中。 这哭声太过凄楚悲戚。 旁观的几名东宫卫无不动容, 有东宫卫上前来试图拉开宋卿,声音哽咽:“青公公......殿下他已经......你就让 他好好......好好地去吧......” 宋卿恶狠狠地推开了他,眼眶已至通红,声嘶力竭:“你在胡说什么?!我还好端端的在这里!太子又怎么会死!” 说完这句话,她似乎又好像获得了某种力量,突然镇定起来,虽然脸上的泪水还在,却不再痛哭,不再喊叫,而是沉默的俯身下去将耳朵贴向了太子的左胸口、然后不停地重复着人工呼吸和心脏按压。 有东宫卫不忍的别过头去。 另外有一名东宫卫拽住了一名东宫卫道:“青公公现在只怕失了神智。你现在速去通知元公公。” “是。”就在那名东宫卫转身的刹那。 原本已经毫无声息的太子突然胸膛一震,然后嘴中吐出一大口湖水来,接着就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紧闭的双眼轻颤几下,掀开了一条细缝,宋卿噙着眼泪带着不敢置信和无比惊喜的眼睛出现在他的模糊的视线中,他的嘴巴微微动了一下,下一瞬,却又再次堕入无边的黑暗中。 那东宫卫震惊的回过头来,却看到宋卿满脸是泪,眼睛却比地上的雪更亮,对着他喝道:“还不快去叫太医!” “是!是!是!”那东宫卫激动不已,连连应了,然后飞也似的朝着外面狂奔去了。 剩下的东宫卫们这时才反应过来,全都齐刷刷的解□上的外衣过来覆在了太子和宋卿的身上,看向宋卿的眼神已然充满了崇敬! 宋卿伸手触摸了太子的鼻息之后又附身听了一阵太子的心跳,终于忍不住捂着脸喜极而泣的哭了起来,只看得到宋卿的肩膀在不停的耸动,偶尔发出来的声音也只是微弱的啜泣。 “青公公!” 随着东宫卫的一声惊叫,宋卿整个人毫无预兆的往旁边一翻,滚倒在了雪地里,双目紧闭,此时东宫卫们才发现宋卿嘴唇乌青,满脸是泪的脸上已经没有一丝血色,几乎要融入雪中。 ☆、第98章 萧川回城 太子在长宁宫围湖落水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座首城。 这一夜无数探子在暗处搜寻着消息。 宫中暗布下的眼线也开始活动起来。 “幸亏宋卿及时赶到,将太子救了上了。听说当时太子已经没了气息,不知道宋卿用了什么法子,硬生生的把太子救活了过来,现在正在御医院救治。已无性命之碍了。”老十向顾彦池禀报刚刚从宫里传出来的最新消息。 别人的探子此时才刚知道太子落水,他这边就已经收到太子性命无碍的消息了。 “这回可真是凶险万分,若不是宋卿,只怕殿下......”说到这里老十顿了顿,看着顾彦池问道:“先生,您要不要进宫一趟?先生?您没事吧?......” “没事。”顾彦池握紧了微微颤抖的手,很快镇定下来,问道:“宋卿怎么样?” 老十愣了一下,倒没想到顾彦池这个时候还会问起宋卿,眉间便带了几分担忧,道:“说是高烧未退,昏迷不醒。” 顾彦池一拧眉:“去命人把库房里的雪莲丸取出来。准备一下,我现在就进宫。先通知宫里的人,让他们保护好太子还有宋卿,如再有任何闪失,让他们提头来见。” “是。先生。”老十干脆的应了一声,颇为担忧的看了一眼脸色十分不好看的顾彦池,然后无声的退了出去。 顾彦池的眼神渐渐冷了下去,对着空荡荡的房间说道:“看来有人坐不住了,竟然行此险招。......长宁,太子到底是在谋划些什么,自从你走了之后,太子的心思一天比一天深沉,我竟是完全摸不着他的底细了......”他此时说话的语调竟完全不似平时的冰凉冷淡,好似正在对着一个他十分在意的人轻言细语。 消息传到宁南王府,宁南王也是吃惊不小:“那宋青小儿是怎么了?粟央宫的事情才过去多久?怎么又昏倒了?”不等游子晏提出来,他就先说道:“子晏,你不是与那宋青十分要好么?要不要现在给你备车进宫看望?对了,苏神医也正好在府中,要不你拿了我的令牌让苏神医进宫去给那宋青把把脉?” 游子晏惊讶的看着他。 宁南王说:“人生得一知己,自当肝胆相照,两肋插刀。你父亲我这一辈子都没有什么朋友,也一直担心你与我一般,活了一世,都没有个惺惺相惜的朋友。现在有个宋青,很好。”语气中又是憾然,又是欣慰。 游子晏用一 种难以形容的复杂眼神看着宁南王,第一次觉得自己的父亲似乎并不只是自己一直以为的,一个只知道风花雪月的酸腐文人。 他第一次没有用不耐烦的语气跟宁南王说话,而是郑重的说:“是,父亲。” 刚刚从苍城日夜兼程赶回来的萧川,洗去一身疲惫和一路的风雪,看着镜子里一脸疲态的自己,只能无奈的按捺下自己迫不及待想要进宫找宋卿的*,准备上床,想着好好睡一觉明天早上一早精神满满地去东宫找宋卿。 一掀被子就钻进床里。 突然,被子里一具温热软绵的身体无声的靠近了,萧川顿时就是一惊,还没反应过来,一双柔弱无骨的手已经试探着抚上了他的腰际......“谁!”萧川吓得惊叫一声,一下就从床上跳了下去,震惊的盯着床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来的少女,愤怒的喝骂道:“你是谁!谁让你上我的床的?!” “奴婢......奴婢是夫人房里的玉娘,是、是夫人让奴婢来伺候......伺候公子的。”床上的少女大概十六七岁的样子,那一张脸说不上多么美貌,却是清秀可人恰到好处,素白脸上的那一抹羞红更是让她像是一朵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儿,看起来柔弱又美好,格外的引人怜惜。 萧川却是狠狠一皱眉,想起刚才进门前两个丫头的怪异神色,心中已是明白几分,心中越觉得羞恼,面对那床上的少女,兴不起任何的“兴趣”只觉得恼怒异常。 那叫玉娘的少女轻咬唇瓣,柔声唤道:“公子......”她嘴中唤着,却是半撑起身来,被子就从身上缓缓滑落至腰际,她身上只着一件薄衫,少女美丽的*便随着被子滑落在几近透明的薄衫下半隐半现,那五官上最为明亮的一双眼睛水汪汪的望着萧川,三分喜七分羞,实在是一副再美妙不过的画面。 萧川却仿佛眼睛被什么东西刺到了一样,眼睛里浮现出一丝厌恶来,直接抽下屏风上的袍子就往那边掷了过去,劈头盖脸的就把那少女整个给盖了起来,萧川冷声道:“把衣服穿好,哪里来的滚回哪里去。”说完随手取下屏风上的衣服穿上,然后把斗篷取下来往自己身上一罩,就转身往外走去。 完全无视床上少女的哀泣。 一推开门就看到阿梅彩玉彩蝶都连忙退后了几步,惊愕万分的望着自己,顿时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冷哼了一声之后说道:“把里面收拾一下,床上的东西统统给我换新的!”又对那边的阿梅说道:“去跟夫人说,我今天晚 上去纪许家过夜。” 说完把斗篷上的帽子掀起来戴上就怒气冲冲的走了,对着迎面走来的小厮说道:“备车,去纪府!” 阿梅彩玉彩蝶三人错愕的对视一眼,然后由阿梅领头跨步进房。见到伏在床上委屈掉泪的玉娘,阿梅急忙走过去问道:“好了,先别哭了。这是怎么了?怎么公子就这么走了?” 玉娘抬起头来,满脸是泪,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掉,啜泣着说道:“我哪儿知道,阿梅姐,我真是没脸见人了。”说完就捂着脸痛哭起来。 彩玉彩蝶对视一眼,对玉娘的遭遇都有些同情,本来被夫人选中送进公子房里那是天大的福气,。玉娘也是高兴地,公子还没回来的那几日,府里的丫鬟们不少人都对她巴结上了。她若是将来肚子争气些,生个小公子小小姐的,那抬成侧室也不是不可能的,夫人和将军都是难得的宽厚,膝下更是只有萧川这一根独苗,将来那不是享不尽的福气。 但是现在弄成这个样子,真是让人料想不到。也难怪那玉娘哭的那般凄楚了。 那边萧川却不管这小丫鬟的死活,坐着马车直接就往纪府去了。 到了纪府门口,萧川跳下马车,正好看到纪府的管家站在大门口,便笑着说道:“纪伯,你是知道我要来,特意在门口迎我吗?” 纪家的管家却是十分惊讶道:“萧公子,您不是在苍城吗?这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公子也没跟我说一声?” 萧川道:“刚从苍城回来。纪许可在?” 那纪伯却是道:“那您可真是不巧了,公子前脚刚坐了马车走了,您这后脚就来了。” 萧川一愣:“走了?这么晚走哪儿去?” 纪伯说道:“刚刚宫里来了消息,说是太子殿下溺水,公子听了消息,就匆匆忙忙备车往宫里去了。” 萧川吓了一跳:“太子溺水?怎么回事?没有大碍吧?” “说是救回来了。但是现在” “那我就不知道了。公子才走不久,要不您......”不等纪伯说完,萧川就直接折返了回去,对着车夫道:“快马加鞭,去宫里!” 那车夫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怎么刚到纪府怎么又要去宫里了?眼看这天色渐渐暗下来了,便忍不住道:“公子,这天寒地冻的,又下着雪,路也不好走,再加上天色又晚了,不如......”剩下的话就被萧川的眼神给硬生生吓回去了,不敢再 多说。迎着风雪驾着马车往皇宫的方向赶去。 果然如纪府管家说的,纪许刚刚走不久。 不多时就听到外面的车夫说道:“公子,前面好像是纪府的马车!” 萧川掀开车帘往前望去,果然前面的马车顶上挂着纪府的旗。 纪府的车夫也听到了后面嗒嗒而上的马蹄声。此时天色渐晚,这大道上连行人都没有几个,更别说是马车了,便抽了空回头一看,惊讶道:“公子,那后面好像是将军府的马车。哎!萧公子好像在车上呢!” “什么?”纪许大大的吃了一惊,便从马车的窗子探出头往后一看,正好看到萧川也正掀开帘子来,顿时就对着他大叫道:“萧川!”又连忙叫车夫把马停了。 萧川的马车很快就赶了上来。 纪许震惊道:“你怎么在这?不是,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我这里一点消息都没听到?” 萧川直接从萧家的马车上跳下车来,对着车夫道:“你先回去吧。我坐纪许的车。” 车夫正是巴不得快点回去烤火暖和,连连应是,然后同情的看了一眼纪府的车夫之后驾着车往将军府的方向走了。 萧川上了纪许的车之后,对车夫道:“继续走。” 马车摇晃中,萧川和纪许都进到了暖和的车厢中。 纪许兴师问罪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也不跟我打声招呼?” 萧川道:“一个时辰前刚到家。去你府上找你,纪伯说你进宫了。纪伯说宫里来消息说太子溺水了。怎么回事?” “现在还只是知道太子溺水,但不知道是怎么溺得水,只怕是有人故意谋害。”纪许说到这里稍微顿了一顿,然后用一种很微妙的语气说道:“听说是在长宁宫围湖溺得水。” 萧川一怔,瞳孔微微放大:“什么?长宁宫围湖......太子怎么会无缘无故去那里?” “这就是我为什么说是有人蓄意谋害的原因。”纪许皱着眉头道:“现在具体的情况我也不大清楚。想着你在苍城,就想替你走一趟探一探情况,没想到你已经回来了。不过你也不用太过担心,太子已经救上来了。你舅舅那边肯定也不会善罢甘休,会查个水落石出的。” 萧川怒道:“是什么人狗胆包天居然敢谋害东宫太子?” 纪许冷笑一声,说道:“就是因为他是东宫太子,才会有人谋害。”纪许话中显得有些 意味深长:“你以为这些年如果不是将军府还有顾先生作为东宫的坚实后盾,太子那个位置会坐的稳吗?所以你身上的担子也不轻啊萧川,你是未来将军府的主人,也是要为太子成为皇帝之后撑起半壁江山的人。” 萧川眉头紧锁,不发一言。 纪许又继续说道:“所以很多时候,有的东西,如果注定不能得到,那就必须舍弃......”他说这句话的时候似乎有些,漫不经心,却又隐约带着几分试探。 萧川却犹自想着什么,并没有注意到他这句话。 纪许见他毫无所觉,心中顿时有些气馁,却忽然想到了什么,蹙起了眉头,手指敲击着窗沿缓缓道:“不过也是奇怪,最近东宫也没什么动静,怎么会选择现在这个时机呢?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我不知道的吗.....” 萧川却嫌车厢里闷,推开了窗子,顿时就有冷冽的寒风卷着雪花冲了进来,一扫车厢内的闷气。 冷风迎面一吹,萧川却是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偏过头皱着眉头问道:“太子溺水的时候,宋青在哪里?” 纪许愣了一下,然后诧异的看着萧川:“你们将军府没有收到消息吗?太子溺水,就是宋青救得,现在正发着高烧躺在御医院。” 纪许说完,便是话音一顿,顿时在心里连怪自己嘴巴快,自己明明在别人面前嘴巴紧的很,可是一到了萧川的面前,那话就好像是自己从嘴巴里蹦出来一样,挡都挡不住。 再看萧川,果然脸色顿时就不对了。只见他直接打开了前面的车帘,对着车夫说道:“马再赶快些。” 那车夫为难的说道:“萧公子,不是小的不赶快啊,实在是这地上湿滑,不敢再快了。” 纪许一把按住萧川的肩膀,把他扳了回来,冷冷的说道:“萧川,你不要命,我还想多活几年!你又不是御医,早去晚去也帮不到什么忙。” 萧川顿时冷静下来,一言不发,纪许也正在生气中不想说话。 一时间只有马蹄落在地上和车轮碾压过雪地的声音。 沉默中,萧川突然说话了:“纪许。” 纪许还没气过,没好气道:“干什么?” “我为什么那么怕啊?”萧川抬起眼来看着纪许:“每一次听到宋青出事,我就一下子乱了,心里怕的不得了。”他的眼睛里,此时是纪许从来没有在他眼里见过的无助和惶惑。 纪许心中 一跳,脸上却是轻描淡写:“那是因为你把他当成真正的朋友了。” “我不知道怎么说。”萧川像是没有听到他的话一样,说:“我在苍城的时候,总是想起他,担心东宫的人对他好不好,会不会受欺负,最近天冷了,他有没有多穿衣服?宫里的贵人脾气都不大好,会不会为难他?我以前从来都没有这么挂念一个人。” 纪许按捺下自己隐隐跳动的怒火,耐着性子说道:“就是因为他总是状况百出,所以你才会这么担心他。” 萧川微微一怔:“是么?” 纪许一看他这幅模样,连忙趁热打铁的说道:“你仔细想想。是不是因为他每次出点什么事情你都有一种心惊胆战的感觉?” 萧川点点头。 纪许又问:“那你再想想,如果现在换做是我高烧不退昏迷不醒,你会不会也担心得不得了?” 萧川继续点头。 “那就对了!主要就是因为宋青三天两头的要闹点事情出来,然后呢,你从小到大身边没有这么一个成天到晚惹祸的惹祸精,也就从来没有过这种提心吊胆时时挂念的感觉,所以你现在才会觉得这种感觉有点奇怪。但其实这很正常。所以你就不要一天到晚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了。”纪许十分努力的开解道,顺便黑了一把宋卿惹祸精。 萧川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觉得纪许说的十分的有道理。顿时有种茅塞顿开恍然大悟的感觉。 纪许悄悄地吁了口气,总算是把萧川糊弄过去了。 他不能再眼睁睁的看着萧川泥足深陷了,必须要采取一些行动了,得先让萧川开阔一下眼界,不要总是把心思放在那个宋青的身上,首先第一步就得让他知道女人的好处。 纪许在心里默默地计划着要怎么把萧川引入正途。 完全没注意到旁边的萧川经他“点拨”之后反而陷入了更加深刻的思考中。 马车上挂的是纪府的旗子,没到宫门前就被拦了下来。 萧川走出去显出了令牌,侍卫们才撤下了防卫让路了。 纪许萧川两人赶到的时候,御医院已经人满为患了,得到消息的大臣们都在第一时间赶了过来。 里面御医正在诊脉,为了不打扰,天寒地冻的,大臣们大都都站在了院子外面。少部分扛不住的大臣都被请到了隔壁的房间稍作休息。 纪许和萧川的到来让不少大臣为之侧目,都知道萧 川去了苍城白狼军,没收到萧川回来的消息,所以对于萧川的出现着实有些惊讶。 “萧川。你怎么在这里?什么时候回来的?”老十从门口的地方走了过来。 “十叔?我今天晚上才到,听说太子的事就跟纪许赶过来了。舅舅也来了吗?”萧川问道。 “先生和陛下都在里面,御医正在给太子殿下诊脉。”老十说:“你先去宋青那边看看?宁南王世子从外面把苏神医带进宫里来了,正在给宋青诊脉呢。” 萧川的脸色顿时就是一变:“游子晏也来了?” “要不是他把苏神医给请进宫里来,宋青现在还烧着呢。走吧,我带你去宋青那儿。”老十说着带着萧川纪许往另外一间屋子走去。 苏神医是一位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白面短须,身上一件青衣,看起来十分的整洁干净,头发就用一支木簪随意的簪成一个发髻。 宫里的人都是知道这位苏神医的,齐皇帝曾经许下重诺想要让苏神医进御医院当掌院,被苏神医婉言谢绝了。背着一只医药箱云游天下,以悬壶济世为己任。 此时他的手指正搭在宋卿纤细的手腕上,脸色有些凝重。 游子晏屏息站在一旁不敢打扰,眼见萧川和纪许进来,愣了一下,然后对着两人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萧川眉头一皱,却也依言没有发问,只是轻步走过去。看了一眼床上躺着的人,果然就是脸色苍白的宋卿。顿时心里就是一紧,下意识的往前走了一步,就被游子晏一把拽住了。皱着眉头对着他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打搅苏神医。 “咦?”苏神医忽然惊咦一声,然后用手指在宋卿的手掌心大力的搓动了几下,再去看,只见掌心有黑纹隐现,只是瞬息,又淡化在了掌心里。苏放此时心中已经确认了七八分,将宋卿的手臂放回被中之后又站起来轻轻地掀开了宋卿的眼皮,眯着眼睛盯着宋卿的瞳仁看了半晌,然后直起身子来,看一眼萧川纪许之后对游子晏说道:“借一步说话。” 萧川眉一皱就要说话,却被游子晏抢了先:“先生但说无妨。” 苏放看了眼萧川纪许,目光微微一闪,然后缓缓说道:“她身上被下了蛊。” 作者有话要说:六千字呀六千字 ☆、第99章 顾彦池的怒火 “蛊?” 萧川纪许游子晏三人都是悚然一惊。 苏放道:“不错。我曾经潜入西岭蛊族呆过几年,中蛊之人虽表面上看不出痕迹,诊脉也很容易错过那一点细微差别。唯一与常人不同的,就是中蛊之人掌心遇热则浮黑线,黑眼珠中有暗红。我刚才看过她的掌心和眼珠,的确是中蛊的迹象。就我所知,西岭蛊族这几年已经不在外活动,怎么会中了蛊。” 游子晏闻言,却是转念想起一件事情来。他记得宋卿刚入宫不久便向自己打听过蛊的事情,也曾经嘱托他让他帮忙找一些关于蛊的文献书籍,只是这几个月他不曾提起,他也就没在放在心上,以为宋卿只是一时兴起罢了......这说明宋卿应该是一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上被下了蛊,但是又从未向他言明......联想到宋卿是被谁送进宫来的。 游子晏的眉头蹙起,隐带锐利的目光望向萧川。那下蛊之人的身份,已经是呼之欲出了。 萧川和记许都察觉到游子晏的异样,同时望来,看到游子晏的目光时皆是心中一凛。萧川更是心中一震,立刻就想到了一个可能性,顿时脸色就变得难看起来。 萧川问道:“那这蛊可有解救之法?” 苏放摇了摇头:“蛊有很多种。每一种造成的反应也都不一样。除了下蛊之人,又或是西岭蛊族精通蛊术的人,如我们这些外行的,根本无从得知下在他身上的是哪一种蛊。更徨论解救之法了。” 萧川忽然想起一件事情,脸色发白的问道:“可有一种蛊,蛊发之时剧痛难忍的?” 苏放道:“每一种蛊潜伏在人体内,都有不同的后果。据我了解,光是蛊发之时让人剧痛难忍的蛊就有几十种之多。” 萧川的脸色更白了。 他想起宋卿进宫前自己曾经夜探顾府,看到宋卿倒在地上剧痛难忍的样子,后来他将她带到顾彦池那边,顾彦池当时的反应也十分的奇怪。再之后,宋卿就被送进了东宫。与宋卿的关系和缓之后他也追问过当时的原因,现在想来,当时宋卿给的理由,分明就是在搪塞自己...... 当时应该是他体内的蛊虫发作.......想到当时宋卿蛊虫发作剧痛难忍的样子,萧川不由心中大痛。 纪许眼见萧川脸色不对,此时更是痛苦的捂住了胸口,顿时惊了一惊:“萧川,你怎么了?” 萧川看着床上昏迷不醒的宋卿,道:“我去找舅舅。” 说完竟是不管不顾的冲了出去。 正撞上那边正探望完太子,往这边来的皇帝顾彦池一行。 萧川匆匆对着皇帝一行礼,就对顾彦池道:“舅舅。我有话要问你。” 顾彦池看了一眼房间内的气氛,似有所觉,目光闪烁,对着萧川道:“等我看过宋青再说。” 萧川没有说话,只是一把抓住了顾彦池的左臂,用眼神无声地表达自己的意思。 齐皇帝诧异的看了萧川一眼,然后对顾彦池道:“彦池,既然萧川有紧要的事情要跟你说,你就先跟他去吧。” 顾彦池皱了下眉头,对着皇帝道:“是,臣去去就来。”然后就与萧川走了出去。 纪许担忧的看着,心中却已经对萧川这样的反应有了结论。 萧川与顾彦池一直走到一处僻静场所才停了下来。 顾彦池显然对萧川如此胡来十分的不满,道:“说罢。有什么急事,偏要现在说。” 萧川的眼睛紧紧地盯住了顾彦池,一字一顿的问道:“舅舅。我问你,宋青身上的蛊,是不是你下的?” 顾彦池虽然猜到萧川如此反常的行为与宋青有关,却是怎么也没想到萧川会说起蛊的事情,心中也是微微一惊,然后诧异的看着他:“你说什么?”心中却是暗道那名苏神医果然是盛名之下无虚士,果真了得。 “舅舅。你不必再瞒我了,我已经全都知道了。”萧川的目光逼视着顾彦池:“你可还记得宋青进宫前我曾经夜探顾府,发现宋青躺在地上剧痛难忍,我央求你救治,你当时的反应我就觉得十分的奇怪,现在想来,舅舅你当时就知道宋青是因何如此所以才会一点都不惊讶也不慌张。我今日只是想问一下你,这到底是为什么?” “为什么?”顾彦池见萧川已经笃定了,便也不再想办法瞒下来了:“你认为我会把一个根底不明的人放在太子身边吗?” 萧川咄咄紧逼:“那你就不应该把宋青送到太子身边!” 顾彦池看着萧川,冷冷地说:“那她现在就已经死了。” “......”萧川用一种十分难以理解的眼神看着顾彦池,好像是第一次彻底的把顾彦池看清。“你是那个我一直敬爱的舅舅吗?” 顾彦池皱起眉头来:“萧川......” “就当是我求你。”萧川眼眶微红的看着顾彦池:“舅舅,我长这么 大从未求过你,这回就当是我求你......求你把解药给我。” 顾彦池的表情冷下来:“萧川。你就为了一个宋青来求我吗?” 萧川红着眼看着顾彦池,声音有些哑:“我若是不知道也就罢了,可我已经知道了,我又怎么能假装若无其事的看着宋青受那样的苦。他不像我,打小就有那么多人疼着宠着,他孤苦无依,他还这么小,却已经受了这么多的苦......” “够了。萧川。”顾彦池冷冷的打断了他:“宋青的事,我自有安排。她体内的蛊已经暂时的压制住,只要她没有二心我就不会让它发作,到了恰当的时机,我自然会帮她把蛊解了。你不要再多说,现在就给我回到将军府去,如此,宋青才能保得平安。否则的话,我不知道宋青会不会自此一睡不醒。”最后这一句话,顾彦池说的时候眼中有杀气闪过。 萧川愣住了。 顾彦池从小到大对他格外的宠爱纵容,面对他时总是温和的一面,即便是外面的传言把顾彦池说的有多恐怖,他也从来只是一笑置之。他此时看到顾彦池这幅模样,才知道外面的传言实在是所言非虚。 他觉得心惊肉跳的是,顾彦池从来不说虚言,他是真的对宋青起了杀心! 顾彦池忽然对着那边墙后道:“纪许。出来。” 萧川一惊,然后就看到纪许灰溜溜的从墙那边绕了出来,偷眼看了萧川一眼之后十分尴尬的对着顾彦池行了一礼:“顾先生......那个,我不是故意偷听的,只是正巧路过......” 顾彦池却根本不想听他的解释,道:“劳烦你现在送萧川回将军府,顺便帮我带句话给萧夫人,结缘节之前,就不要让萧川四处乱走了。” 纪许和萧川都是同时一惊,这分明就是打算禁萧川的足了。 萧川更是炸了起来:“舅舅!” 顾彦池只是凉凉的看了他一眼,萧川就想到他刚才的话,顿时一肚子气也不敢撒了,只能咬紧了牙,一字一顿的说道:“舅舅放心。萧川一定听从舅舅的话。也希望舅舅能够说话算话,保得宋青平安。纪许,我们走!”说完便是头也不回的往宫外的方向走了。 纪许匆匆对着顾彦池行了礼之后才追着萧川去了:“萧川!等等我!” 眼看着那边两人已经走远了,老十才从另一边的墙后绕出来,脸上的神情也是有些惴惴不安:“先生......” 顾彦 池冷冷的看他一眼,说道:“我真不知道宋青到底是对你们使了什么本事,才让你们这一个一个的全都护着她。我是真的开始后悔,当初一念之差留了宋青性命了......” 老十大惊失色:“先生?!” 顾彦池此时难得的说了狠话,也是出了一口气,便稍微和缓下来说道:“你放心吧。宋青这步棋走到这一步虽然是我的失误,但是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也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了。”冷哼了一声之后又问:“她身子如何了?” “已经给她服用了雪莲丹,想必也还是要晚些才能见效。那苏神医倒是说不会有什么大碍了。”老十这样答着,心中却是暗松了口气。当时先生让他取了雪莲丹,他原本以为是给太子殿下拿的,却没想到是给了宋青。那雪莲丹来之不易,先生当初也是颇费了些功夫。却没想到最后居然是便宜了宋青。 老十想到这里不由得偷眼看了眼顾彦池,刚才先生对萧川所言,只怕大半都是气话。 虽然先生向来心思深沉,但是跟了先生那么多年,他好歹也能看出几分先生对宋青的欣赏。 只是虽然宋青是个好姑娘,但若是要配萧川,却还是不相配的。 想到这里,老十又有些想不明白宋青的心思了。 他看萧川对宋青的态度倒像是有些古怪。可是反观宋青,每次与他谈起萧川,都是十分光明磊落,一派坦然,丝毫没有半分扭捏,只怕是对萧川只有朋友之谊却没有半分别的想法。 这样说起来.......倒是萧川一厢情愿了? 老十被自己这样惊人的推断给惊住了。 不由得偷偷看一眼顾彦池,心中不由的有了一个十分大胆的想法。 先生该不会就是因为萧川对宋青的一厢情愿而恨铁不成钢的生气吧?! ☆、第100章 暴露 待得皇帝走了,那些大臣们也都一一离去,只剩下御医院的医厮们还在忙活着。 此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了一整天的大雪也终于停歇了片刻,游子晏替苏放背着药箱打着灯笼走在前面。主道上的雪已经被宫人清理过了,倒也不算难走。 游子晏还在想着苏放说的宋卿身上有蛊的事情,当时看萧川对顾彦池的反应,只怕是他也猜到是顾彦池了。 他不难猜测顾彦池为什么会对宋卿下蛊。 虽然宋卿出身南岭,而南岭二三区的少年全都是无父无母的孤儿。但是以顾彦池的谨慎,想必是不会放心的,这只埋在宋卿身体里的蛊,既可以控制宋卿,也可以防范于未然...... 这边游子晏无声无息的,那边苏放却也是沉默不语。 只有鞋底踩压在地上被宫人清理过后的残冰上的咔嚓声。 直到两人出了宫门,上了王府的马车,苏放才终于开口了,他状似随意的问道:“世子。你如此紧张那位叫宋青的宫人,想必与她私交不错吧。” 游子晏虽然有些奇怪苏放突然问起这个,只是苏放与宁南王是十几年的挚交好友,答道:“不瞒先生。子晏向来独来独往惯了,只是宋青却格外与我投机,被我引为知己好友。” 苏放又问道:“那若是你知晓她犯了欺君之罪,你又会如何处之?” 这问题问的实在是奇怪,游子晏忍不住问道:“先生这是何意?” 苏放道:“你不用管我是什么意思,你只需要回答我这个问题就是了。” 游子晏沉吟半晌,最后看着苏放,郑重道:“除非是叛国。否则,我会拼死保他周全。” 苏放观游子晏的神色没有半丝玩笑,也是知道游子晏的性子,这才说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可以放心的把那位宋青的情况跟你说了。” 苏放道:“方才我替那位宋青把脉,除了知道她身上中了蛊之外,还有另外一点。只是当时人多,又关系到她的性命,我不好相告。” 游子晏被苏放的话说的一惊,心中暗道难道是宋卿身上还有什么毒?急切问道:“先生,难道是宋青身上还有别的什么......” “不是。”苏放的表情有些微妙:“只是你的这位朋友......实则是女儿身。” ...... ...... ...... “先生您说什么?”游子晏感觉自己刚才好像出现幻听了。 苏放十分理解游子晏此时的心情,便重复道:“你那位朋友,不是男儿身。而是个小姑娘。” ...... ...... ...... 马车里面静得有些诡异。 游子晏呆呆的坐在那里,一时间消化不了苏放刚才那句话里的内容。 过了好一会儿,游子晏才回过神来,看着苏放道:“您刚才说,宋青是女儿身?是个姑娘家?!”不等苏放说话,他又自言自语道:“怎么可能呢......宋青如果是个姑娘家,又怎么会进宫成为内侍?!而且我看他浑身上下也半点不像女子作态......” 游子晏的声音戛然而止,忽而想起皇家围猎时,他无意撞见宋青沐浴,当时宋青的反应的确有些古怪,当时她长发散落长袍斜落,神色惊慌......而且东宫与其亲近的宫人都说她有怪癖,不喜与人在同一间屋子里沐浴,偏要等到所有人沐浴完才肯一个人沐浴。 再往前,她身着婢女服饰混进将军府,他当时在暗中看到,还想着没想到这个宋青扮成女装居然毫无破绽。但是当时她行事做派都是一概男子气派,即便是身着女装,他也没有怀疑她根本就是一名女子。 她平时的行事动作,更是与寻常少年无异,即便是露出一些蛛丝马迹,他们也只当是她个人的习惯,竟就被她这样瞒天过海瞒过了所有人! 现在想来,宋卿那张脸的确是秀气的过分了些...... 游子晏在床上翻了个身,怎么也睡不着,一闭上眼就会情不自禁的回想起在西林围猎时撞破宋卿沐浴的那一幕,那双略显慌乱而有些水漉漉的眸子,被黑发衬得素白清丽的脸,浓墨的眉,薄衫斜落,露出线条流畅美好的脖颈和半边白皙的肩膀......游子晏猛地睁开眼睛从床上坐起来,半是疑惑半是惊慌的伸手捂住了自己狂跳的胸口,微微放大的瞳孔没有焦距的直望前方,心中莫名的躁动不已。 就这么呆坐半晌他忽然伸手捂住了半边脸,长长的唉叹了口气,然后又重重的躺倒下去,双手双脚摊直了平躺在床上双眼发直的看着帐顶,却是再也不敢闭上眼睛。 这湖水原来这么冷。 在身体被湖水瞬间淹没然后缓缓沉入湖底时,太子想。 那些冰冷的湖水将他的身体包 围,侵入他身上的每一个毛孔,周围很黑,像是深渊。祁渊的眼睛睁着,看着天上飘下来的雪飘落在湖面上,好像并没有融化,而是直接落了下来,在他的身边扑簌簌的下着,往更深的地方落去。他身上的衣服往上飘浮起来,像是在跳舞。 他的身体很放松,眼睛在幽深黑暗的湖水中发着幽光,里面仿佛是一滩死水,没有光,也没有丝毫求生的*。他就这样静静的往下坠去,姿态像是一只在高空中放弃扇动翅膀的巨鸟,下坠时发出无声的哀鸣。 在等待死亡来临的时间里,在脑子里呼啸而过的画面中他看到从小到大他见过的每一个人的脸,他看到儿时的自己被母后抱在怀里,笑着问他为什么不高兴,而顾彦池总是含着那样温和的笑站在一旁看着他们,而父皇总是对自己那样的冷淡,这些画面也只是一闪而过,脑海中最后定格的是宋卿每天清晨仰起头专注为他整理衣襟的脸。 即便是现在,太子也觉得奇怪,自己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想起他。 不过宋青这个人,本来就已经十分奇怪。 他看起来十分的胆小,而且谨慎,有着远胜于他这个年纪的谨小慎微,老练稳重。他从没有去过南岭,但是他知道南岭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从那里出来的人,理当应该是这样的。但是很多时候,他又会表现出一种截然不同的气质来。 他自小长在宫里,宫里来来往往形形□□的人,在他眼里,无论是权贵大臣还是宫人奴才,都是长的同一张脸。 他还记得宋青跪在自己面前说的,若是他日他登上皇位,顾彦池便许他自由。说起自由两个字的时候,他的眼睛里有光。那光代表着热烈的渴望和希冀。 好像从那一刻开始,宋青这个人在他的眼里就变得与其他人不一样了。 于是他开始好奇,好奇为什么宋青会和那些人不一样。 他常常在宋青为他整理身上的衣物时低头看他。 从他的角度看下去,可以看见他乌黑的发,光洁的额头,浓墨的带着英气的眉,再往下,是浓密的睫毛,在眼脸下投下一小片阴影,那睫毛下面的眼睛,总是透着与这个年纪不相符的沉静,鼻子挺直秀丽,嘴唇......他的长相实在是太过秀气,秀气的有点像个小姑娘。 他是一个很专注的人,即便只是为他系扣这样的寻常小事,也专注的好似是在做一件十分了不得的事情。 而连他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的是,宋青的 人缘似乎好的有些出奇。无论是刁钻的越太子,眼高于顶的宁南王世子,还是自己那位个性桀骜的表弟萧川,似乎都对他格外的照顾。 于是便很自然的想起游子晏送的那一双鞋。 于是便很自然的想起至今放在自己床榻下的鹿皮靴子,那是他第一次亲手猎下的猎物,取了最好的一块皮,按照他的尺码找了最好的皮匠做成了一双靴子。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为了一双鞋而这样尽心,或许是他的生活实在是太过无聊,所以不得不找些事情来做。 可是却没有一直没有送出去。 这双鞋的主人已经穿上了别人送的鞋子。 那么好的一双鞋,却只能放在床底沾灰,真是可惜。 太子想着。 然后背后触到湖底,有滑腻的水草在他的脸上缓缓拂动,他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就在此时,隐约响起了湖水破碎的声音,似乎又有人跳下水来,他想要睁开眼去看,却只微微掀开了一条缝隙,他看到一团光朝着他坠了下来,然后,他看到了光芒中的宋青的脸...... 他的感觉很不好。他想要沉睡,可是却有人在不停的呼唤着他,似乎想要把他从睡梦中叫醒叫憭。还有人在用力的按压着他胸口,然后,冰凉柔软的唇倾覆下来,碰触到他的嘴唇,然后有温热的气息渡过来,这气息一直转到胸膛,让他冰冷的胸口缓慢的回温...... 那呼喊喝骂的声音在耳边越来越清晰...... 他艰难的把眼睛睁开了一条缝隙,透过这一条缝隙,他看到了一双眼睛,这双总是十分沉静的眼睛里此时盈满了泪水,与他的视线交缠的一瞬间,他清晰的看到了那双眼睛里像是变戏法一般充满了不敢置信和惊喜。 不知道为何,他想对着那双眼睛的主人笑一笑。 然而下一秒,他就再次陷入了黑暗中。 宋卿睁开眼睛看着素白的帐顶,一时间有点不知身在何处的神游感。 秀儿带着泪的脸出现在了眼前,欣喜道:“主子您终于醒了!”又问:“您有没有哪儿不舒服的?饿不饿?要不要先用些东西?” 宋卿张了张嘴,却只发出了啊声。 秀儿连忙去倒了茶来,扶着宋卿喝了几口,宋卿这才扯着嘶哑的嗓子问道:“殿下呢。” 秀儿道:“您放心,御医说殿下已经没有大碍了,好好休养一阵就好了。” 宋卿顿时重重的松了口气,脸上浮现出一些如释重负的笑容来。然后目光在房里巡回一番,问道:“这是哪儿?” 秀儿答道:“这是御医院。殿下就在隔壁的房里。”正好见着阿喜进来,就道:“阿喜,快去叫陈御医过来。说主子醒了。让他过来看看。” “唉!好嘞!”阿喜便高兴的跑出去了。 秀儿用手探了探宋卿的额头,高兴的说道:“一点儿也不烧了。” 宋卿扯出一个虚弱的笑容来,感激的说道:“多谢你,秀儿。” “主子您快别这么说!”秀儿连连摆手,又道:“只要主子您不要三天两头的吓奴婢一跳秀儿就知足了。” 宋卿只是扯了扯嘴角,没有再说话。她此时感觉自己浑身都是酸软无力的,好像是跑了六千米长跑之后睡了一觉起来的状态,甚至比那还要糟糕。但是意外的是,她的精神方面却很充沛,也没觉得疲惫。 没过多久,阿喜就领着陈御医匆匆来了。 陈御医带着暖意的手指轻轻地搭在宋卿的手腕上,好一阵之后露出了一个放松的微笑说道:“没事了。晚些我开些补身子的药膳,照着吃就行了。” 宋卿的脸顿时皱了起来,那药膳的味道实在是难以形容,她才断了没几个月,没过上几天可以随便吃东西的好日子就又要回到水深火热的日子了。 秀儿和阿喜在一旁看到捂着嘴偷笑,难得看到宋卿这样带着孩子气的一幕。 陈御医也笑了,他现在都快成了东宫的专配御医了,与宋卿说话也自然随意了许多,埋怨道:“你要是不想吃药膳,就好好经管经管你这身子。三天两头的出事,就算是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了。你现在还不显,等到了老了,可就有得罪受了!” 秀儿又向他请教了一些保养的法子,然后再三谢过了才让阿喜送陈御医走了。 送走陈御医后,秀儿打来热水,仔细的帮宋卿擦拭了脸和手,宋卿看着她,总觉得她似乎有些欲言又止,便主动说道:“秀儿,你是不是有事情要同我说?” 秀儿略有些慌乱的看她一眼,张了张嘴,却又好像难以启齿一般怎么也说不出口来。宋卿笑了笑说:“有什么事就说吧。” 秀儿这才鼓起勇气说道:“奴、奴婢......奴婢想学认字。” 宋卿一听就笑了,说:“嗯。这是件好事。” 秀儿睁大了眼 睛看着宋卿:“您这是答应了?” “为什么不答应?而且我很高兴是你自己提出来的。”宋卿微笑着说:“不过我想知道你为什么突然想学认字了?” 秀儿认真的说道:“主子您病了几次,陈御医每次叮嘱我的事情我每次都是用脑子记住,记得慢的很,有的时候还会给漏掉一些。奴婢便想着要是奴婢能认字,就可以把陈御医交给我的话记在纸上,这样就不会给漏啦。” 宋卿怔了怔,看着秀儿认真的小脸,心中感动不已,当下便道:“等我身子好了。以后我每天抽空来教你认字。” “多谢主子!”秀儿说完又皱起脸来:“不过奴婢脑子笨......” “谁说你脑子笨了?”宋卿说:“你一定学的会。” 秀儿半是欢喜半是忧虑的点了点头。然后又说道:“对啦。您还没醒的时候,陛下还有顾先生都来看过了,幸亏先生带了雪莲丹来给您用了,您才能这么快就醒了。啊,对了,世子也来看过,还专门从外面带了一名神医过来,您烧退的那么快也是多亏了那位神医。纪公子也来了一趟,还带了另外一位公子......”秀儿说到这里顿了顿,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秀儿虽然进宫已经好些年了,但是以前一直在偏殿做事,也不认得几个人,那位公子是跟着纪公子一起来的,奴才却是不认识......” 宋卿心中微微一动,心中有些意外,又有几分惊喜,问道:“是不是个子高高瘦瘦的?比纪公子还高一些?皮肤有些黑?”萧川的皮肤原本很白,但是上次围猎见面时皮肤就已经晒黑了谢,再加上这几个月在白狼军每日操练,想必早就晒得更黑了。 秀儿听到宋卿形容,便是连连点头道:“是是是,就是跟主子您说的差不多。” 宋卿便笑起来:“那是萧大将军的儿子,萧川。以后他要是来,你叫他萧公子就是。”又有些纳闷:“他怎么提前回来了?不是说要到结缘节之后么?”又突然惊道:“那他昨天有没有说些什么?没做什么吧?” 秀儿有些不解:“没有啊。我去端了水来他就跟着顾先生走了。”想了想又道:“不过我看他的脸色似乎不大好。” 宋卿皱了下眉,这实在是不大像是萧川的作风。 又问:“那萧川今天来过了吗?” 秀儿摇摇头。 “那游子晏呢?” “也没来。” 秀儿说完 ,怕宋卿失望,便宽慰道:“想必是有事绊住了。现在还早,想必晚些再来吧。昨天世子他们可是您刚抬到御医院他们后脚就来了呢。” 宋卿沉默不语。她倒不至于失望,只是有些奇怪而已。 不过想到时隔几月之后又能见到萧川了,心情也莫名的雀跃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