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心计:母仪天下》 第1章 病死冷宫 大淮国的这年秋天,宫中传出废皇后殁的传言,然后这一消息并没掀起任何波澜,废皇后册封不到两年便被打入冷宫,其父族也早就被满门尽斩,已经没有多少人记得这个皇后了。 皇宫一处偏僻的道上,两个小太监一前一后抬着木板,显而易见上面是卷着草席的死人。 这条道上是通往皇宫外的后山,出了皇宫外不远,就是死尸地,皇宫内最不缺的就是宫女太监,死了以后,好点的有人帮忙埋葬,而有的因为不能放宫里发臭,全往这地方堆。 秋风萧瑟,道上安静极了,只能听到板子的咯吱声,前面的太监不禁抖了下,吞了吞口水道,“你说我怎么感觉今天阴嗖嗖的啊,真是邪门。” 后面那太监不耐烦的开口,“以前我们抬的都是一些小名小辈,如今我两中间这个可是个废皇后,你悠着点吧,别心思又到处歪。” 前面太监呸了一声,“你也说了是废皇后了,死了还不是和我们一样往死人堆里一扔,我说的不是这个,听冷宫那小宫女说这废皇后死了有半个月了,虽说如今天气凉爽,但也不应该跟刚死了一样啊,凑近了一点异味都没有……” “我说你出息了,还敢闻死人了,赶紧走吧!”这条道他们走了不下百次,如今被这太监一说也觉得瘆的慌。 因为快走到后城门了,前面的太监也不再多说什么,虽说他们干这事几年了,但是一到那死人堆也想着速战速决,要不是他们没门路,真不想做这等事。 两人来到目的地后,便把木板放下,前面的太监拖着草席把人拖放到死人堆里,不小心把钱袋掉在了地上,蹲下来拣时,正好瞅到了草席缝隙里,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如同恶鬼般怨毒的双眸,顿时把这太监吓得魂不附体,急忙捡起钱袋退了几步,暗骂了声晦气,转身催促另一个太监赶紧离开。 “照夕明日便要嫁给越王,定会恪守本分,替越王操持好越王府,不辜负爹爹娘亲的一番殷殷教诲。” “夕姐姐当年嫁人何其风光,红妆铺满了盛京的半条街,是秦大将军心疼你,整个秦府心疼你。我顾云音什么都没有,可笑到最后的还不是我,秦照夕,你就是个蠢货!” “当年的照夕何其端丽娴雅,如今怎么会变得如此狠毒,你已不配做孤的皇后!” “你以为你是怎么早产的,是我命人干的,三郎的第一个孩儿,只能是我施玉音的!” “我根本没有怀孕,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拉你下位,你那皇后的头衔早就该换个人当了,做什么还要占着不放惹人厌烦呢。还有你爹娘一家人,三郎做的真是狠心呢……” 总是重复这样的噩梦,无尽的黑暗像是没有边一般,她在黑暗中挣扎,蓦地睁开了眼,而眼前却是一片红,她怔怔的看了半晌,所有的声音像是被隔绝了,世界只剩下了她。 第2章 嫁入王府 不知过了多久,有说话声入了耳,伴随着敲锣打鼓的声音。 “思微,你说到翎王府之前,小姐能不能醒过来?” “管她呢,跟着陪嫁过来已经够倒霉的了,我早就不指望什么了!” “说什么呢,小姐虽然是庶出的,但以后就是翎王侧妃了……” “呵……什么侧妃,不知道我们陪嫁过去有没有什么好日子过……”这四小姐平时看起来软弱好欺,然而被赐婚给翎王后竟脑子一热想着要逃跑,被抓到了还想着挣扎,这么拎不清的人,跟着能有什么好果子吃,她作为侍女的都极看不起的,平白长了副好模样。 “……” 秦照夕已经顾不得听外面在说什么了,她缓慢的掀开眼前的红纱,入目的是纤细嫩白的手腕,仔细打量着,她记得自己的手腕比这个略略粗些,手腕背处有一颗泪滴状的胎记,如今却没有了。 还有,她记得她已经死了。 未待她思量完,花轿已经缓慢直至停下,她仿若没知觉一般,任由人摆布牵着红缎子进大堂,拜堂成亲后,送入洞房。 待人都散去,坐在床上的秦照夕才动了动,她欲掀开盖头,却被旁边的侍女阻止,“小姐,这盖头是要翎王来掀的,您要什么告诉奴婢,奴婢来帮您。” 另一旁的思微撇撇嘴,阴阳怪气的道,“思鱼你做什么,如今庶小姐既已经是侧王妃了,咱以后就不能再叫小姐了,侧王妃想干什么,是你我能阻止的么!” 秦照夕并不管两人,只是再次掀开盖头,双眸在房间内游移了几瞬,便走向了梳妆台,铜镜里映射的人,凤冠霞帔,因为是侧妃,衣服颜色只是偏红而非正红。 那镜中映照出的人,双眸如同粼粼水波,好像随时会垂出泪水,欲语还休,黛眉清浅如山水墨画里的远山,一点而朱的唇轻抿,端端是惹人怜惜不已的病美人。 秦照夕看了十几遍后,才轻轻抚摸铜镜里人的轮廓,开口,“如今是什么年份?” 半晌无人回答,她又试探一问,“前皇后逝去多久了?” 不一会儿才听到那叫思鱼的侍女声音,颇有些不确定,“侧妃可是在问废皇后?” 秦照夕微不可闻的嗯了一声,思鱼斟酌了下回答,“废皇后在半年多前就在冷宫殁了。” 秦照夕停下手,空洞的双眸这才像是注入了生命一样,那眼里充盈的满是浓烈的怨恨,她低低笑了几声,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疯狂。 施玉音!胥容!你们没料到我秦照夕竟然还有重活的一天吧,那些欺辱我陷害我家人的,你们都将不得好死,我要让你们为自己的所作所为偿还百千倍的代价! 思鱼看着梳妆台前癫狂的人,明明这么柔弱,此刻竟莫名的让人有些胆颤,她拉了拉思微的衣袖,“侧……侧妃这……这是怎么了?” 思微想扯回衣袖,奈何没成功,她稳了稳心思,声音还是带了些颤,“谁知道是受了什么刺激,怕是得了失心疯吧……” “啊,”思鱼惊慌了,“这该如何是好!” 第3章 重生的意义 思微咬咬牙,狠声道,“我去叫人,总比在这里担惊受怕好。”说完便拍掉思鱼的手往外走,思鱼本想阻止思微,奈何人走的太急,竟一时没拉住。 “不许出去。”柔美清灵的声音响起,带着以前未有的威慑力。明明思微听过不少次了,但这次竟然不敢忤逆这病弱的庶小姐,她愤愤的放下欲打开门的手,绞着衣裙不再言语。 秦照夕走到床头,对有些呆滞的思鱼道,“去帮我准备水,我要沐浴。” 思鱼下意识的反驳,“可是侧妃,王爷还没来掀盖头喝交杯酒呢。”说完便见侧妃看过来,她竟然紧张起来,有些后悔嘴快。 秦照夕看着眼前侍女,良久才一笑,“今晚王爷怕是不会来了,快去吧。” 翎王有龙阳之癖,早就是盛京每个人都心知肚明的事,而且他如果来的话怕是早就来了,门外连个守门的都没有,明显并不看重她这个新迎娶的侧妃,自然,她也乐得如此,她现在满心满眼只有报仇,她要为此,想一个深远的计划。 沐浴是半个时辰以后的事了,厨房那边说没有热水,秦照夕让思鱼塞了点碎银子才不紧不慢的把水送过来,思鱼伺候着秦照夕更衣,有些气愤道,“侧妃刚进王府,竟连个沐浴的热水都没有,太不像话了!” 思微恹恹的往水里撒花瓣,这个庶小姐不仅不太正常,还不得宠,她为自己未来的日子堪忧。 秦照夕留思鱼替她沐浴,她沐浴从不喜人近身,但如今,还是有很多疑问要这个侍女帮忙解答,她看着侍女动作娴熟的为她擦身,缓缓开口,“思鱼。” 侍女应了声,她继续道,“我自轿中醒来后,有些事记不清了,我叫什么,是什么身份,把你知道的关于我的事都告诉我,可好。” 可怜的侧妃,一定是被下药下的太猛了,思鱼想到这里,便认真说道,“奴婢一定知无不言,侧妃姓楚名莲若,是岑州总督的女儿,排行第四,参加选秀时,被陛下赐婚给翎王爷。” 岑州总督,秦照夕勾了勾唇,“恐怕你还有很多事没告诉我吧,比如,我为何会被赐婚给翎王?” 思鱼暗暗擦了把冷汗,犹豫了一会儿,“奴婢和思微是后来被夫人赐给侧妃当陪嫁侍女的。这些事情奴婢真的不知道,不过,听说是玉贵妃替侧妃做主的。”虽然她在夫人院子里时只是个粗使侍女,但有些事还是比旁人知道的多些。 这么一说秦照夕也明白过来了,她这身容貌姿容上乘,把岑州水乡养出来的姑娘所带的温柔纤弱体现的淋漓尽致,自是一道别样风景。恐怕是玉贵妃施玉音暗中做了些什么,让皇帝把她赐给了翎王。 秦照夕挥手示意思鱼停下,起身后拿起一旁的布巾拭干身子,身着单衣,让思鱼留了盏烛灯。 她平躺在雕刻精致的腾云纹檀木床上,烛光透过纱幔传过些许柔光,她抬起手腕反复琢磨,确定这不是一场梦。如今她所有的意义只剩下报仇雪恨,而唯一的办法就是入宫为妃。 第4章 名义上的夫君 但她现在已经成了翎王侧妃,还如何进宫做妃子,她辗转反侧了大半夜,又自冷笑了起来,即使已经成了人妇又如何,只要她还活着,就要惑乱后宫,颠覆他胥容的整个江山! 而她现在名义上的夫君翎王,是先帝第五子,也是最小的皇子,在秦照夕还是越王妃之时,听闻当时翎王的一个姬妾把翎王和男宠捉奸在床,并哽咽的说,总算知道这些年你为何碰也不碰我,原来你根本不喜欢女人! 翎王恼羞成怒把这姬妾打发到了勾栏院,但自此以后,翎王有龙阳之癖的事,传的人尽皆知,那时候翎王还没到立侧妃的年纪,后来岁数大了,其母妃虽是贵妃之尊,但谁家会把自家女儿嫁给一个断袖王爷守活寡呢。 秦照夕笑了笑,而这断袖王爷正称了她的心意,她要不惜一切进宫,根本没时间去理会其他。许多个脸孔在她脑海里闪过,她闭上双眸,就让他们再得意些时候吧,迟早有一天她要让他们跪在她面前忏悔不已。 而她,从今以后,便是楚莲若了。 翎王府没有正妃,便是以袅烟阁侧妃为尊了,按照规矩,王府里的姬妾到了时辰都要来给侧妃敬茶,王爷自然也要陪同着。昨晚翎王殿下不知上哪儿歇了,早早便去上朝了,按说到饭点该回来了,可还是迟迟不见人影。 翎王府无正妃,没规没矩惯了,就连侧妃的早膳都敢耽搁,因为翎王的态度,王府的一干下人也着实没把这个侧王妃看在眼里。 楚莲若刚端起茶杯,就见两侍女走了进来,思鱼先行把食盒放在桌上,气呼呼的控诉,“侧妃,那些人欺人太甚,竟然连早膳都不给做,我和思微带了馒头和粥回来,您将就吃点吧。” 她在冷宫两年什么苦没吃过,待她们把早膳摆好,她走过去拿了一个馒头,对两人道,“你们也没吃吧,剩下的你们都拿去吃了,吃完以后我们要办正经事了。” 她轻咬了口馒头,虽然她不想理会这些,但她还需要在王府里待很长一段时间,并不希望连饭都吃不上。她还未出阁时,秦府里和乐宁静,没有龌龊事让她见识,但她出生高贵,又做了几年的王妃和皇后,教训这些小蚂蚁只是些许微不足道的事。 用完膳后,楚莲若把玩着腰间的花穗,让思微拿些碎银子去府内找个侍女问问关于府内管事的事,务必打听的仔细点。 今日楚莲若身着一件紫色的对襟宽袖裙,梳起的随云髻上堪堪插了只玉簪,娇风扶柳的人儿竟带了股上位者的高雅,说起来昨晚侧妃就跟变了个人似的,思微想了想也就乖顺的去办了,不管怎样,侧妃如今这样总比以前那比小白兔还软弱的性子要好,否则她们做陪嫁侍女的也要跟着遭殃。 很快思微便打听回来了,楚莲若以手侧支着脑袋,让思鱼给思微倒了杯茶水,才懒懒开口,“问到了吗?” 第5章 下马威 “问到了,”思微喝了口水,微微一笑,“奴婢问了袅烟阁外的一个小侍女,给了点碎银子她便什么都告诉我了。这府里的管事姓李,做管事做了四五年了,什么琐事钱银王爷都交给这李管事,自己从不过问。”她还听那小侍女说,这府里的姬妾其实都是男的,根本没有女人,不禁对还未见到的王爷起了一丝鄙夷。 然而她再细微的表情都收入了楚莲若的眼里,她知道这思微还有话没说完,但只要说她想要知道的就行了,她想了想,“这李管事,有妻女吗?” 思微以前在夫人身边当差时,没事就喜欢打听这些,这事她自然也没拉下,“李管事和她妻女一家子都在府内当差,奴婢听那小侍女说,这李管事的娘们冯氏可凶悍了,简直就是母老虎,李管事都怕她。不过,最近李管事想要纳小妾,闹的挺厉害的……” 楚莲若勾起嘴唇,抽出头上的珍珠簪,岑州不愧是水乡,珍珠也润泽明亮些,这一枝可值不少钱,她对思微道,“你去请李管事来说说话,李管事若是不来,就用这只簪子请冯氏来。” 思微接过簪子,不禁多看了几眼便小心收进了袖子里,欠了欠身子,“奴婢去了。” 楚莲若看着思微走了出去,一旁的思鱼按捺不住好奇的问道,“侧妃,您怎么不直接让思微把簪子给李管事呢?” 从思微口中得知,翎王府上上下下都是李管事在打理,这种种不周到之处怕都是李管事弄出来的,安逸日子过多了,也把自己看的太高的缘故。他以为楚莲若不受宠兼之有翎王撑腰,岂知下人就是下人,怎么能怠慢主子呢。 楚莲若把一缕碎发别在耳后,稍转了下眼眸,深不见底,她这具身子柔弱,多说几句话就喘,于是只道,“给不知好歹的人,有时候不能受益半分。” 思鱼虽然不甚明白,却也不敢多问了。 只请来冯氏是在莲若意料之中的事,冯氏妇人身着锦衣,发髻梳的整整齐齐的,还别了只金钗,脸色却稍显憔悴。看来这一家子日子过得不错,一般下人岂能穿得起锦帛。 冯氏看了眼榻上的楚莲若,只是欠了欠身子,“老奴拜见侧妃。” 楚莲若对冯氏轻柔一笑道,“管事家的请坐。”又让思鱼给其斟茶,冯氏只说侧妃不用如此客气,但还是寻了个位子坐下了。 冯氏喝了口茶,但上位的侧妃的眼神,绕她再看不上这个侧妃也无法镇定了,她本来是看在那个簪子的份上过来的,想来这侧妃也不能怎么样,来到这袅烟阁见到侧妃,果然如此,这侧妃是个难得一见的病美人,但柔弱间那气势愣是让她不敢拿乔了。 楚莲若看着冯氏佯装镇定的抿了口茶,放下后就看向她,她抚向自己的脸,调笑道,“李管事家的如此看我,难道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冯氏连忙罢手,颇有些忐忑的问道,“侧妃脸上并没有什么,不知侧妃唤老奴来有什么事?” 第6章 下马威(二) 这样就沉不住气了。果然是府内太闲散了,没人管的原因。楚莲若点点头,道,“我刚嫁给王爷,对王府内的一些事也不太了解,昨儿个我想沐浴厨房竟然没人准备热水,今早的早膳也尽是些馒头白粥。”楚莲若歇了歇,继续说,“我想莫不是府内有什么困难之处,如果有尽管告诉我,我虽刚嫁过来,但也希望能帮衬着点王爷。待会儿我就修书一封给父亲,我的父亲虽然只是岑州总督,但一些钱财之物还是能接济的。” 一番话下来说的冯氏冷汗涔涔,如果真这样,让外人知道翎王府娶进侧妃还没一天竟然就要老丈人接济,翎王岂不是会被全盛京的人指指点点,侧妃不管知不知情都没什么事,她们这些下人肯定不死也会脱一层皮。 冯氏摸了摸头上的金钗,从椅子上瘫跪下来。 楚莲若装作惊讶,担忧的问冯氏是不是身子不适,又让身旁的思鱼把冯氏扶起来,冯氏不待思鱼扶起就急忙道,“老奴没想到那些个小蹄子竟然连侧妃都敢怠慢,都是老奴太疏忽了,待老奴回去就教训那些不懂事的下人,定给侧妃出这口气。” “没想到事情竟然是这样,管事家的也不要太自责,下人不懂事敲打几句就好了,若教训狠了倒成了我的不是了。” 冯氏连连称是,楚莲若这一番话说下来已经有些气弱,便打发冯氏走了,让思微送她出了袅烟阁。 思鱼一脸喜色藏不住,冯氏出去后她就忙说道,“侧妃您说的太好了,刚才那冯氏的脸色真是让人痛快!” 楚莲若并不理会,手抚着胸口,缓缓让气喘匀了。没想到这个身子这么弱,虽说她以前也这样,但也是被人下药早产的缘故。她是将军的女儿,身子自然是不差的,而现在这身子明显是天生体弱,调养只能稍好些,并不能根治。 午膳是厨房那边送过来的,八菜一汤荤素得宜,还带着热气,看着是做好就送来的,楚莲若示意思鱼打发了点碎银子,拿起银筷随意吃了些,剩下的都赏给两个侍女了。 楚莲若有午睡的习惯,总得睡上半个时辰,兼之昨晚并没睡好,这一觉也就沉了些,梦里又是那些挥之不去的噩梦,但是怎么也醒不了。突然一阵吵闹声入耳,她蓦地睁开眼,支着头坐起来,思微正好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她略冷淡的开口,“外面是什么事?” 思微不禁小心翼翼道,“侧妃,是李管事派人送下人过来了。” 楚莲若揉揉额头,“伺候我起身吧。” 待收拾好以后,两人一前一后来到暖阁,几个下人看到楚莲若出来,行礼时惨不忍睹,那些恭敬站在正堂下的四个下人,瘦弱胆怯的样子,一看就没有经过训练,连怎么问好都不会。 楚莲若眼神淡淡的掠过送下人来的那个奴才,“袅烟阁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带着这几个人退下吧。” 第7章 噩梦 谁知那奴才竟然直接哼了一声,似是早就料到会如此,“启禀侧妃,下人只有这四个,您爱要不要,奴才告辞了。” “站住。”柔美的声音在暖阁内响起,那奴才也听话站住了,讥笑起来,好像下一秒就能听到侧妃的妥协,“不知侧妃还有什么吩咐,这下人您是要还是不要呢?” 楚莲若坐了下来,只说了两个字,“跪下。” 那奴才刚想抬头反驳,却对上了一双冷冽到可怕的双眸,不知为何竟然双腿一软扑通跪地,嘴里却不闲着,“奴才说的是实话,侧妃这是想要拿奴才怎么样?” 楚莲若看了眼思微,勾唇,“这嘴着实欠教训,掌嘴。“ 思微咬了咬牙,走过去扬起手刚要扇他耳光,那奴才发狠的想要过来推她,她险险躲了过去,却见那奴才已经站了起来,招呼着下人就要离开。思微不禁骂道,“你这刁奴,竟然如此无礼!” 楚莲若冷笑了,“我虽不是翎王府正妃,但让一个小小的下人消失的本事还是有的。” 说完那奴才也不走了,站了半晌又不甘的踏着步子回来,在原地跪了下来,这楚侧妃说的是实话,虽然他是李管事的远房亲戚,有李管事撑腰,但出了什么事,李管事也不会真的帮自己兜着,只怪他信了李管事的话,猖狂完了才知这是个难缠的主。 思微这次丝毫不留情的下手了,掌嘴的声音在暖阁内回响,右手扇疼了又换了左手,良久楚莲若才叫停,她懒懒道,“这怕是要半个月才能开口说话了吧,行了,带着人退下吧。” 楚莲若看着思微掌掴那刁奴时,她恍惚把这奴才看成了现在的帝王胥容的嘴脸,她握紧手差点想自己上去动手了,她疯狂的想报复他们,一刻也没停过。待他回神,那奴才的嘴已经被打的不成样子了。 *** 这晚皇宫内,倾华宫的一干下人也不好过,半晚玉贵妃竟然做噩梦了,醒来后就直叫人进来伺候,又让贴身宫女去请在丽荣华那里歇息的皇帝陛下。 只见散着一头墨发的玉贵妃坐靠在宽大华丽的床上,她紧紧的抱着被子,冷汗浸湿了身子,碎发湿漉漉的贴在了额头,大声叫道,“你们这群贱婢,还不快点去给本宫请三郎过来!” 在玉贵妃和陛下亲热的时候,她们四个贴身宫女有时候会听到玉贵妃喊陛下三郎,但是如此失控还是第一次,她们互相对视一眼,都跪下不敢再言语。 玉贵妃最为宠信的内侍钟孟全急急忙忙走了进来,皱着脸为难的开口,“哎哟,娘娘啊,这大半夜的陛下都歇下了,您这么冒冒失失的让奴才去请陛下,不是自找不痛快吗。” 玉贵妃忍了怒火,声音有些发颤,“都是那个贱人,本宫梦到她了,她都死了怎么还是阴魂不散!” 听到这里钟孟全用眼神示意那四个宫女退下,走过去把纱幔挂起来,亲自给玉贵妃倒了杯茶水,“娘娘,废皇后已经死了,这皇宫里您最为尊贵,现在就算是她也不能给您找晦气。” 第8章 入画 “哼!”玉贵妃又暗自恼火起来,那贱人死后,她从没梦到过她,今晚竟然梦到她从死人堆里爬出来,走到了她的床头生生把她掐死了,又把她的人头割下扔到了三郎的身旁,三郎当时在批奏折,看到她的人头,竟然看也不看,就走过去抱起那贱人亲了起来,那是鬼啊,她当时一直在喊,可是她眼睁睁的看着她的三郎把那贱人打横抱到了床上,再然后,她看到一大片血撒到了纱幔上面,染出了妖艳的颜色,纱幔后那女人转过头,朝她一笑,笑容诡异莫测,生生把她吓醒了。 她打了个冷战,狠狠把茶杯砸到了地上,地上铺的都是红毯子,她看到红毯后又想起梦里的那摊血,抓起钟孟全就道,“赶紧给本宫把这地毯换掉,马上!” 钟孟全一边给玉贵妃顺气,一边唤外面的奴才进来把红毯掀了下去,“今晚奴才不睡,在这里陪着娘娘,娘娘快些歇下吧,您要养足精神,明儿个各宫还要来给娘娘请安呢。” 玉贵妃由着钟孟全伺候着躺下,听完这话不禁又是冷笑,“每天看到这群莺莺燕燕在本宫面前晃悠,本宫就头疼不已,哪还有半点好心情!” “奴才说句实话,哪个宫的主子能比得上娘娘明艳动人,奴才每每瞧着,陛下对娘娘的好是哪个宫都比不上的,娘娘何必因为这个而伤怀。” 听完这话玉贵妃才好受些,但那噩梦一直缠绕在心头,让她再也没了睡意。 倾华宫,一晚灯火通明。 *** 思鱼站在床外不禁有些为难,昨天侧妃起得早,却不见有侍妾来请安,今天侧妃睡得沉,她轻唤了几声都没动静,不想竟来了个侍妾,说来给侧妃请安。 一阵脚步声传来,原来是在外头伺候茶水的思微,半晌没见人出来,就进来看看,“我不是叫你来伺候侧妃更衣,侧妃还没醒吗?” 思鱼踌躇了下,“侧妃睡得太沉了,我唤了好几声的。”说完听床内有了些响动,过了会儿传来侧妃带着微哑的声音,“怎么了?” 思微回道,“侧妃,外面有一名自称入画的侍妾,说要给侧妃请安。” 楚莲若沉默了会儿,不知为何昨晚格外的好眠,今天就醒的晚了些,她让两个侍女伺候她洗漱穿衣,待都弄好了又费了些时辰。走到外堂,看到一个身穿紫衣的女子坐在下首,看到她后,起身笑盈盈的朝她行礼,“入画见过侧妃。” 楚莲若走到主座坐下,朝入画颔首,“睡沉了,所以起晚了些,让妹妹你久等了。” 入画笑着摇摇头,“没有关系,昨天入画并不在王府内,不然早就来给王妃请安了呢。”入画笑起来眼睛弯弯的,给人一种无害的感觉,此刻正一瞬不瞬的看着楚莲若,楚莲若与之对视,两人也不知都在想什么。 楚莲若想的很简单,她听入画的声音,越听越觉得有些不对劲,到底哪儿不对劲她竟不晓得。 第9章 魏曲 这时辰,大厨房那边送了早膳过来,楚莲若随意客套了一句,“让妹妹久等了,这早膳不如在我这里用了罢。” “好啊。”没想到她竟一口答应了,还让身后的侍女去提醒大厨房把她的早膳拿到这儿来。 两人都移步到了内室用膳,按理说妾应该坐在侧妃下首,但似乎入画并没有这个自觉,大大咧咧的坐到了楚莲若的身旁,楚莲若对此也不怎么在意,而身旁的两个侍女压根不知道有这个规矩,所以这顿早膳用的还算和睦。 楚莲若一向吃得少,她用完后,入画还津津有味的咬着水晶包。这人跟她的名字真不符,明眉皓齿也算是个俊俏的美人,脸部的轮廓略深,如此不拘小节,但也不算惹人厌烦。 两人都用完膳后,入画道,“如今正值好春色,不如侧妃随入画去花园走走。”入画一番相邀,楚莲若想了想便点点头,是该熟悉下翎王府了,她连这袅烟阁在府内的什么地方都不知道。 如此,她让思鱼留在袅烟阁内,带着思微与入画一同去了。 正值春季,花园花团锦簇,姹紫嫣红颇惹人喜爱。还有个波光粼粼名叫镜湖的小湖可以游玩,与游廊亭阁相衬,也算是一番风景了。从袅烟阁一路过来,也没看到多少人烟,而镜湖周围都是些重重叠叠的楼宇,想来这翎王府是围绕镜湖为中心。 楚莲若如今这身子体弱,走到镜湖这里已经算是极限,她任由思微扶着她的手臂,蹙眉间细细轻喘,而一旁的入画早就察觉到了,提议道,“楚侧妃,不如我们去前面的亭子歇息会儿,顺便欣赏下风景也好。” 她点点头,一行人往湖边的亭子那儿行去,谁料半路被人抢了先,只见一雌雄莫辩的人从侧边过来,堪堪比她们先到,身着红衣,如血似火,手里拿着玉箫,斜斜倚坐在亭子里。 入画一看到这人就不怀好意的笑了起来,先走了过去,“哟,这不是魏曲小倌儿吗,怎么不忙着给王爷吹箫了,难不成今儿又玩和王爷偶遇这一出?” 叫魏曲的红衣人转过头,脸色颇有些不好看,但也并没妨碍他的姿色半分,非要形容此人的话,只能用妖媚天成四个字了。他此刻细长的双眸正瞪着入画,口气很不好,“怎么到哪儿都能看到你!” 入画很不以为然,“你以为我想看到你啊,我是陪楚侧妃来逛园子的,还不快起来给侧妃行礼。” 楚莲若此刻已走到了亭子里,在石凳坐下后,魏曲没办法,只好起身朝她行礼,“在下魏曲,见过楚侧妃。”楚莲若朝魏曲微微颔首。 魏曲直起身,狠狠瞪了入画一眼,甩袖离去。 楚莲若看着魏曲的红衣背影,不禁随意说了句,“怪不得王爷喜欢男人,这样的姿色,怕是男人都会动心。” 而一旁的入画却摇摇头,“楚侧妃这话便错了,男人因姿容而心生欢喜,因风骨而动心动情,这魏曲,空有一副皮囊罢了,不信您看。” 楚莲若看向入画,她却像是换了个人,嘴角的笑已经变了个味道,像是能勾了魂去,眼角的媚色让人浮想联翩,明明只是清秀的脸,此刻竟看起来美艳不可方物。楚莲若性格举止从小皆端华大方,从没看过这样的变脸,倒是一时有些怔然,回过神来,若有所思。 第10章 翎王 楚莲若刚回到袅烟阁,正堂上座左边一直空着的位置此时竟坐了人,如今正翘着腿,无趣的拿着小刀在手里灵活的转动,此人正是她如今名义上的夫君,翎王。 翎王虽说是断袖,但也长了副好模样,要说先皇的五个皇子,除了早逝的大皇子,都各有千秋。二皇子风流不羁,长相儒雅,一派白净书生样。三皇子,也就是如今的皇帝,深沉内敛,倒是俊美高贵,外表和内心一样冷情的人。四皇子最是平凡,而她面前的这个五皇子,轮廓分明,俊朗的外表带着些许邪妄。 她当越王妃那会儿见过翎王几面,后成为皇后便没见过外臣,转眼几年,印象中的少年郎转眼便成了一府王爷。 楚莲若走前去给他行礼,“臣妾见过翎王殿下。” 匕首利落的停在手上,翎王眼神转了过来,打量着这个新娶进门的侧妃,抬了抬下巴,声音随意,“你就是楚莲若?” 翎王没叫起,楚莲若也只好一直曲着腿,“臣妾正是。”她声音刚落,就见翎王踏着双绣祥云的玄靴走近,离半步之时停下,她的下颔被冰冷的匕首抬起,对上了双略带探究的眼神,“倒没想到本王的侧妃竟是如此娇弱的美人,和李安说的背道而驰。” 李安,该是那个李管事吧。她镇定自若,“殿下可否让臣妾起来说话?” 翎王收回匕首,抬了两下示意她起来,楚莲若刚想站直身,却不防脚一软就要倒下去,恰好被有力的大手托住,楚莲若道了声“谢殿下”便往后退了几步,翎王收回手低笑了声,“快些坐下吧,免得待会儿晕了过去,还要本王抱一程。” 楚莲若暗自皱眉,这翎王怎么跟听闻的不太一样,她知道是因为李安的一番告状翎王才会过来,但这王爷并没有给他难堪,也没有质问,倒让她不知怎么下手,索性坐下来,试探道,“殿下到来,臣妾什么都没准备,请恕臣妾无礼。” “无妨,听李安说,本王的侧王妃刚进府第一天就教训了下人,这厮哭诉的惨烈,本王差点以为自己娶了个悍妃呢。”翊王说话语气颇不正经。 楚莲若装似恭敬的垂下眼睑,“回殿下,是有这么一回事。” “哦?” “回殿下,臣妾嫁进来当晚连沐浴的热水都没有,第二天早膳也是白面馒头,当时臣妾以为府里遇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竟变成了破落户,连饭都吃不起。” 楚莲若说的很不客气,翎王的一口茶水差点咽不下去了,索性把茶盏放回了桌子,动作有点大,一旁的侍女思微吓得跪在了地上,解释道,“殿下息怒,侧妃当日差奴婢请李管事前来想要了解下府内状况,结果李管事当场就给了奴婢难堪,侧妃无法,就请了李管事家的冯氏,才知道事情并非如侧妃所想,之后李管事又只派人送了几个没规没矩的下人搪塞侧妃,下人出言无状,侧妃这才动了脾气,望殿下明鉴。” 思鱼也急忙附和道,“请殿下明鉴。” 第11章 翎王(二) 翎王轻咳了一声,勾起抹莫测的笑,“竟是如此。” 楚莲若站起,屈了屈身子,“臣妾适才口不择言,出言逾越了。” 他往后一靠,“非也,这么说倒是委屈本王的侧妃了。”随即拍了拍手,便见一身青衣的侍卫走了进来,单膝跪地,“王爷。” 翎王道,“斜阳,去把李管事叫过来,给本王的侧妃赔罪。”名叫斜阳的侍卫,利落的领命起身,快步离开。 楚莲若待斜阳走后,才道,“臣妾仔细想想,可能臣妾与李管事有些误会,想来这些也非李管事本意。” 翎王笑了笑,“是不是误会,待李安来了便知。” 因为是王爷的贴身侍卫传召,李安很快便来到了袅烟阁,身后还带着嘴肿了一圈的那名奴才。两人几步走过来,无比恭顺的跪下行礼,“奴才见过王爷,见过楚侧妃。”说完便要起身。 头顶上方却飘来一句,“跪着回话吧。”两人又跪了下去。 “李安你可知罪。” 翎王声音倒是平常,李安却暗叫不好,本想着王爷是让他来对质的,便带来了被楚侧妃掌嘴的李山,想来胜算颇大,以前只要不是很重要的事,王爷都由着他处置,他以为如今还是这样。 他在翎王府做了几年的掌事,顺遂惯了,连王爷得宠的姬妾都得礼让三分。王爷不沾女色,这新嫁进来的就算是侧妃,那也是个摆设,还不是任由他拿捏,所以才敢如此肆无忌惮。 没想到一来就被王爷问罪,明显是偏向了楚侧妃那头。想到这里他直接跪趴在地,没遇到这种情况的李管事慌了,“王爷息怒,不知奴才犯了什么事,奴才就算是死也得死个明白啊。” 翎王胥澈这几年并不管府内的事,有些事他虽知道也睁只眼闭只眼,但这李安是被捧的脑子不太好使了,是该教训惩戒一番了,也就顺水推舟叫来了李安。李安虽蠢笨自大,打理府内事务还是不差的。他用顺手了,一时也不想换人。想到这儿他又看向了下首的侧妃,不知她是想如何处置李安。他饶有兴趣的把处置权甩给了楚莲若,“这李安,便交由侧妃处置罢。” 楚莲若对上胥澈如深潭的双眸,她刚来翎王府根基还不稳,不管怎样李安在府内还是有些人脉的,如若下手狠了说不定又会惹上麻烦,她倒是不怕这小打小闹,但还真是没那闲心去理会这些。 最重要的一点,翎王明显并不想撤下李安这管事的。还未待她开口,却见那李安已经沉不住气了,转向她这头连连求饶,又口不择言的说是偏信了身后李山的混话,这李山自然也不干了,直说是李安授意他的,两人就这样不顾他人地推卸起了责任。 楚莲若心想,是她高看这李安了。想到这里她看向上首的翎王,想让他控制下局面。 翎王身旁抱剑而立的斜阳冷声开口,“都闭嘴。”斜阳的话如同翎王的命令一般,两人一时都趴地上不敢放肆了。 第12章 迁居 “殿下,李管事可能是府内事太多没顾得上臣妾,想来也是情有可原的。”楚莲若声音柔和动人,说的地上两人直称是,但她话锋一转,“不过,李管事如此疏忽还是要小惩大诫一番,臣妾这件事是小事,如若以后在大事上也糊涂该如何是好,所以臣妾以为,便赏李管事二十板子,以儆效尤。”楚莲若顿了顿,“不知李管事,可服?” 李安连说,“服服服!”他本以为这油水多的管事保不住都是轻的,所以如今的处置已经够让他庆幸的了。 楚莲若又转向上首,“殿下觉得如何?” 翎王这才停止看戏,笑得很是愉悦,“侧妃良善,本王岂能当恶人,便按侧妃说得办。”又让斜阳带两人下去领板子。 “本王觉得这袅烟阁小了点,明天侧妃就搬去千秋阁吧。”说完利落起身往外走,楚莲若忙起身,携身后两个侍女道,“臣妾恭送殿下。” 待人走后,她才手按胸口,让思微扶她到内室的榻上躺一会儿,这身子根本经不起一点折腾,想来她的重生还是有代价的吧。 她刚坐在榻上,思微就给她倒了杯茶,又给她捏起了肩,她缓了口气,笑道,“你做的很好。”今天这本来就是一出有目的的戏。 她抽出手上的玉镯,赏给了思微,思微收了镯子后,很是欣喜,“谢谢侧妃,奴婢以后定会好好给侧妃办事!”她一心想要搏个好前程,本以为身为楚侧妃陪嫁侍女肯定没什么好日子过了,谁知这庶小姐自那晚后就跟开窍了似的,让她心生折服。 楚莲若不以为意的勾起抹浅笑,她想起曾经和她一起长大的侍女绿罗绿裳,二人一直跟随她坐到皇后的位置,她待这两人不薄,没想到绿裳竟同施玉音一起陷害她,说是她堂堂皇后指使她去给顾玉音下药,使得顾玉音小产,她被打入冷宫的前一夜,绿裳跪在她面前,声称自己情非得已,十几年的主仆情,最后她竟用一句情非得已就想搪塞过去,实在是令人又心寒又好笑。 而绿罗,听说在她被打入冷宫后不久,得了那人的宠幸,一飞冲天。 这些人,拿她当踏脚板践踏她污蔑她欺辱她,午夜梦回的时候,可否会做噩梦?曾经她以为这世上没有天理轮回,但现在她相信了,因为上天赐她机会,会让她们为自己所做的亏心事,付出惨痛的代价。 千秋阁临于镜湖,临窗可以欣赏到阴天雨天朝晚不同时候的湖光水色,别有一番风味,兼之千秋阁宽敞素雅,也是府内的一个好住处了。 翌日一早,楚莲若等人用过饭不久,就见李安家的冯氏,携着一干下人,恭敬的笑对楚莲若说千秋阁已经收拾妥了,就等着她搬进去住。楚莲若让思微思鱼两人收拾些小件拿着,又让冯氏带来的下人去搬其他东西,一行人往千秋阁而去,楚莲若别的不多,嫁妆还是比较丰厚的,把木箱封口后让冯氏和一干下人来回几次才搬完,楚莲若命思微去帮衬冯氏,带着思鱼来到了千秋阁内室。 第13章 姿容与风骨 思鱼讶然道,“侧妃,这千秋阁和袅烟阁差别也太大了。”地方大了整整一倍不止,而且一比较袅烟阁实在算简陋的了。 千秋阁内室入门是用膳接待客人用的,左侧就是寝房,中间隔断用了曼纱,里面又放了个屏风,用膳的地方还有个后门,建了个游廊,专门供主人倚坐喂鱼玩耍用的,静谧而雅致。 全部搬完已经是一个时辰后的事儿了,冯氏指挥下人把最后一批嫁妆箱子放好后,对坐在榻上的楚莲若屈了屈身子,“楚侧妃,还是王爷会心疼人,给您安排这等清雅的地儿,送来的几个下人也是精挑细选的。您看以后有什么不满意的尽管告诉老奴,老奴必定给您办妥了。” “管事家的辛苦了,思微。”她只叫了声,思微便心领神会的拿出一包碎银子放在了冯氏手上,并道,“这些碎银子,冯姑姑和其他几人分了吧。”冯氏也不推辞,收了银子后又道了谢,随即便知趣的退下了。 “侧妃,这花瓶我挪外间放着吧,搁这儿显得多余了。”思微指着一个半人高的青瓷瓶道。 楚莲若轻轻“嗯”了一声,斜靠着看两侍女清点收拾。岑州位于南方,是个富裕的鱼米水乡,岑州的温柔乡名妓艳史远名,岑州的水养人,养出的姑娘也比一般人水嫩温柔。她这个身子的父亲是岑州总督,也算是个知事的人,虽说楚莲若是庶出的,但嫁给王爷做侧妃,嫁妆也不能太寒碜不是。 用过了午膳,楚莲若聚齐了四个新来的侍女,赐名后懒懒说了几句安分做事之类的场面话,赏了点散银子就打发人出去了。 她吩咐思微思鱼两人去大厨房拿食材,又嘱咐她们拿淀粉等一些做点心的东西,千秋阁如今有了小厨房,也能自己做些吃食了。 待两人去后她走到游廊坐下,看着湖里的鱼儿游得好不快活,这是来府里的第三天,好像来了三个月般漫长,从小爹爹只教她要做个端华内秀的女子,除了学琴棋书画,刺绣、规矩外,从未接触过其他,对于入宫至今毫无头绪。 小时候也曾听过那样的戏本,宠冠六宫伴君侧的,无一不是天生丽质的倾城佳人。想到这里,她眼前闪过上次镜湖遇到的红衣男子,此人倒是长了张祸国殃民的脸,可惜总觉得缺了点什么,缺了点什么呢…… 她蹙眉,又想到那叫入画的小妾,那变脸的技艺让她印象深刻。 “男人因姿容而心生欢喜,因风骨而动心动情。” “姿容,风骨……”楚莲若喃喃自语。 男人喜欢貌美的女人,但没有气韵,再美的脸蛋也迟早会有看腻的一天。 而最懂男人的莫过于那些勾栏院里的卖笑人了。 楚莲若想到这里,心里慢慢也勾勒出了个雏形。 照常午憩后,楚莲若让侍女按照她的做法,制了些点心放在食盒里,让阁里的侍女带路,去见翎王道谢。打听了下翎王在书房明邑轩,但她没想到这路只走了一半,转了个弯就见到翎王了。 第14章 讥讽 长身玉立的翎王手圈着红衣的人,正欲凑近,似是听到动静看过来,倒也没惊讶,笑道,“本王的侧妃是来这儿赏花的?” 楚莲若让侍女在原地等着,自己拿过食盒,走了过去向翎王行礼,“臣妾是来向殿下道谢的,顺便做了些小点心给殿下尝尝鲜,也是臣妾的一片心意,希望殿下不要嫌弃才好。” 翎王怀里的魏曲嗤笑了声,“楚侧妃如此贤惠,竟连下人的活儿也抢着做。” 楚莲若并不放在心上,只看着翎王不接话。 魏曲被无视顿时觉得难堪,待还想说些什么,翎王已接过食盒,捏了捏怀中人的肩,又对楚莲若道,“你的心意本王收到了,侧妃身子不好就先回去吧。”说完,拥着魏曲转身往明邑轩而去。 楚莲若屈身目送人离开,也不急着回去,来时没顾得上看风景,如今倒是可以沿着来路细细欣赏了,身后的思鱼有些匪夷所思,“侧妃,王爷怀里的……是个男人,奴婢没看错吧,王爷竟真的……” 思鱼虽听说过一些王孙贵族有些喜好养小倌,有的甚至是男女不忌。如今第一次看到,而且还是她们侧妃的夫君,一时傻眼了。相对来说思微要镇定的多,毕竟那次她随侧妃见过这魏曲一次,便打断思鱼的话,“大惊小怪什么,不就是个男人!” “慎言!”楚莲若停了下来,冷声道,“主子也是你能议论的吗,自己掌嘴。” 思鱼很少见侧妃这样,一时也吓住了,呐呐道,“奴婢多嘴了,奴婢知错。”说完就往自己脸掴了两巴掌。 楚莲若并没因此缓和脸色,继续说道,“若有下次你就收拾包袱回岑州。” 思鱼垂头想说点什么,对上侧妃的眼神后顿时没了勇气,又是难堪又是恐惧,“是,奴婢一定不会再犯。” 思微看思鱼可怜,却也知道这是侧妃在敲打她们两个,于是说道,“我看侧妃走了一会儿身子该受不住了,不如去前面的亭子歇会儿。“ 这一番下来,楚莲若也没了这些心思,“不了,直接回去吧。“ 却没想到只走了几步路,迎面又碰见了熟人,只见她步伐匆匆,发间丝毫不见凌乱。在看到楚莲若这一行人后便停了下来欠身行礼,随即习惯性的笑弯了眼眸,“入画见过楚侧妃,入画今日不在府内,没去给您请安,希望您不要介怀才好。” 楚莲若勾了勾唇,道,“没什么。”又说,“看你来得匆忙,应当有急事吧,那就快些去吧。” 入画点点头,笑容变得有些狡黠,“听说楚侧妃搬到了千秋阁,正好也方便,入画改日再去唠扰。”说完后便继续往楚莲若刚走过来的方向而去,而这条道只能通往明邑轩。 ***** 长身玉立的翎王手圈着红衣的人,正欲凑近,似是听到动静看过来,倒也没惊讶,笑道,“本王的侧妃是来这儿赏花的?” 楚莲若让侍女在原地等着,自己拿过食盒,走了过去向翎王行礼,“臣妾是来向殿下道谢的,顺便做了些小点心给殿下尝尝鲜,也是臣妾的一片心意,希望殿下不要嫌弃才好。” 翎王怀里的魏曲嗤笑了声,“楚侧妃如此贤惠,竟连下人的活儿也抢着做。” 楚莲若并不放在心上,只看着翎王不接话。 魏曲被无视顿时觉得难堪,待还想说些什么,翎王已接过食盒,捏了捏怀中人的肩,又对楚莲若道,“你的心意本王收到了,侧妃身子不好就先回去吧。”说完,拥着魏曲转身往明邑轩而去。 楚莲若屈身目送人离开,也不急着回去,来时没顾得上看风景,如今倒是可以沿着来路细细欣赏了,身后的思鱼有些匪夷所思,“侧妃,王爷怀里的……是个男人,奴婢没看错吧,王爷竟真的……” 思鱼虽听说过一些王孙贵族有些喜好养小倌,有的甚至是男女不忌。如今第一次看到,而且还是她们侧妃的夫君,一时傻眼了。相对来说思微要镇定的多,毕竟那次她随侧妃见过这魏曲一次,便打断思鱼的话,“大惊小怪什么,不就是个男人!” “慎言!”楚莲若停了下来,冷声道,“主子也是你能议论的吗,自己掌嘴。” 思鱼很少见侧妃这样,一时也吓住了,呐呐道,“奴婢多嘴了,奴婢知错。”说完就往自己脸掴了两巴掌。 楚莲若并没因此缓和脸色,继续说道,“若有下次你就收拾包袱回岑州。” 思鱼垂头想说点什么,对上侧妃的眼神后顿时没了勇气,又是难堪又是恐惧,“是,奴婢一定不会再犯。” 思微看思鱼可怜,却也知道这是侧妃在敲打她们两个,于是说道,“我看侧妃走了一会儿身子该受不住了,不如去前面的亭子歇会儿。“ 这一番下来,楚莲若也没了这些心思,“不了,直接回去吧。“ 却没想到只走了几步路,迎面又碰见了熟人,只见她步伐匆匆,发间丝毫不见凌乱。在看到楚莲若这一行人后便停了下来欠身行礼,随即习惯性的笑弯了眼眸,“入画见过楚侧妃,入画今日不在府内,没去给您请安,希望您不要介怀才好。” 楚莲若勾了勾唇,道,“没什么。”又说,“看你来得匆忙,应当有急事吧,那就快些去吧。” 入画点点头,笑容变得有些狡黠,“听说楚侧妃搬到了千秋阁,正好也方便,入画改日再去唠扰。”说完后便继续往楚莲若刚走过来的方向而去,而这条道只能通往明邑轩。 *** 雪还在下着,一直下着。天地只剩下白茫茫一片,却见一身素衣的女子正踉跄的不顾一切的往这边奔来,脸庞是雪的颜色。似是跑的急了,又停下止不住的咳嗽,就这一会儿身后的宫女便跟了过来,慌乱的叫着娘娘,她并不管后面的情形,走到巍峨雄伟的殿宇前跪了下来,俯下了身子,“臣妾拜见陛下,陛下……咳咳……” 第15章 往昔 守在奉元殿的内侍打量着跪在殿前咳嗽不止的女子,半晌,有眼尖的发现竟是凤藻宫养病不出的皇后娘娘,急忙进去通报,附耳在陛下近身内侍,薛庸薛御司小声说了几句。薛御司听完整个人一惊,走出殿外看了眼,竟真是卧病了一年多的皇后娘娘,想来已经知道那件事了。 他急忙示意内侍去扶皇后娘娘,自己进去跪了下来,对着正专心批奏折的皇帝唤道,“陛下……” 皇帝抬了抬眼,又继续手上的批阅,淡淡道,“你这奴才怎么连话都不会说了,什么事。” 薛庸组织了下措辞,才敢开口,“皇后娘娘在殿外跪着,可能已经知道那件事了。”说完就趴在地上不敢动了。 殿内静了会儿,皇帝奏折也不批了,“孤不是让你封住凤藻宫的口,你这奴才真是越来越不中用了。”把手里的毛笔往桌上一放,那声音像是敲击在了薛庸的心间,刚想硬着头皮解释,那龙座上的人已经起身快步往殿外去了。 她跪在地上,心中大恸。手紧抓着地上的雪,似是想要以此缓解内心的煎熬,就在不久前,她偶然听到绿裳和别的宫女说起,朝上竟有臣子联名上奏说她父亲通敌卖国,证据确凿,秦将军府的人已全都被打入了天牢,只有她一人不知,什么都做不了,枉为人女。 父亲一生为国效劳,忠心耿耿,怎么会做出出卖大淮国的事,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想到娘亲还有刚回到秦府不久的妹妹,她心中又是一阵绞痛,手里的雪已经被她不正常的温度融化。 皇帝走出殿外,看着台阶下的女子,她伏趴在地,瘦弱的可以看到背脊,他眼底情绪复杂难辨,最终还是走下了台阶,一言不发的把她扶了起来。 她看着眼前的男子,是她跟随了五年的夫君,却也是大淮国的天子。她怔了怔复又挣脱跪了下来,红着眼道,“陛下,臣妾不相信父亲会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请陛下明察,求陛下替臣妾父亲洗刷冤屈……” “够了!”皇帝冷冷斥道,“此事证据确凿,你让孤如何明察!你看你把自己弄成什么样子了,秦照夕,你还有没有点作为皇后的尊容。”他看向她身后跪下的一干下人,眼里满是冷芒,“你们还不把皇后扶回凤藻宫,若是皇后有半点闪失,你们也不用活着了!” 秦照夕愣愣的抬头看向自己的夫君,待被宫女搀扶才反应过来,她无助的抓住他的手,终于忍不住哽咽,“求求你,救救我父亲吧,他是冤枉的,胥容,我求求你……” 宫女怕她牵连自己,便暗自使劲硬扶着她起了身,她一直恳求的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直到握不住他的手,最后眼睛变得空洞,眼泪止不住的争相涌出,最终,她还是晕了过去。 她病了,时好时坏,意识总是昏昏沉沉的,待到她清醒了些,已经是半个月后了,秦将军府的人早已被斩首,随便葬在了盛京外的荒山上,还是陛下恩赐的结果。 第16章 往昔(二) 那天,她下床跪在了墓的方向,嚎啕大哭。 意识到这里逐渐变得模糊,又渐渐明朗起来,显现的是个昏暗的屋子,仅有简陋的桌案草席,只见一个衣着褴褛的女子正跪坐在草席上,姿势端正且透着股华贵,此刻她双目无神的望着前方不知在想些什么。 直到毫不客气的推门声打破了一室平静,身着宫装的女子手里端了碗放着几片菜叶子的饭,走过来丢到了桌案上,“吃饭了!” 女子无动于衷。宫女剜了她一眼,刻薄的嘲讽道,“什么皇后娘娘,连我们冷宫宫女都还不如!”说完见女子还是没反应,甩脸转身出了屋。 待宫女走后,女子才捂着嘴剧烈的咳嗽了起来,咳了很久后才停下来。她看着桌上的饭菜,伸手端起碗,看了半晌终是习惯性的用手抓了塞到了嘴里,她还不能死,她要活下去,她要告诉胥容她是无辜的,她从没做过伤害皇子的事。 饭还没塞进去几口,门再次被打开,锦绣衣煅反射着耀眼的光,她忍不住眯起了眼,看到来人后,低着头继续扒着碗里的饭。 女子习以为常般走了进来,身后的裙摆逶迤至地,似把整个房子都衬得明亮起来。她视线扫向跪坐在桌前专心吃饭的人,妩媚一笑,“我给你带来了个好消息,你要不要听。” 她并没有搭理女子,女子摆摆手,一旁的宫女已经拿出了精细的椅子放下,她坐下后继续笑道,“昨儿个你那好婢子,从才人升到了婕妤,”语气一转,变得凌厉,“你身边的人真真都是好手段,可你那婢子却并没想过在三郎面前替你申辩几句,看来你就是个吃糟糠住破屋子的命。” 说到这里,女子看了看身边的两个宫女,两人心领神会的走过去把她按住,她习惯了如此也不挣扎,以前她试图挣扎过,可是会更疼,眼前的这女人也会更疯狂的让宫女凌虐她。 在凌辱她之前,女子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笑容里藏着轻蔑和一些看不清的东西,“我告诉你一件事,你肯定感兴趣。” “你知道你父亲是怎么死的吗,这也是我前不久才知道的呢,你父亲的罪证,是三郎暗中指使近臣所为,目的就是想要置他死地。”她抽出丝帕按了按眼角,“说来,真是不忍心呢,毕竟也是本宫相处数十年的舅父舅母。” 她终于有了些反应,轻声道,“你骗我。” 女子用指甲刮过她的脸,笑容垮了下来,“我有没有骗你,你自己心里明白!” 她想要起身奈何却被按住一动不能动,于是吼道,“你骗我!”随即又喃喃自语,“他不可能这么对我的,他说过,他说过的……” 他说过什么呢,他好像,什么都没有承诺过,只是曾经对她说,“照夕,我会好好待你。”他说喜欢她叫他的名字,胥容……胥容! 胥容,这就是你所谓的好好待我!!她猛地咳嗽起来,咳得停不下来,直到咳出了血还一直在拼命的咳,似是要把关于他的一切都咳出去,父亲,母亲,妹妹……她好恨,好恨! 孩子被害,婢女和眼前之人的背叛,都敌不过此刻的恨意。她望向门外的天空,如血般的残阳,染红了她的双眸。 第17章 入画的身世 “侧妃,侧妃……您醒醒……” 她昏昏沉沉的意识逐渐变得清晰起来,睁开眼看着床顶的纱幔,问道,“什么时辰了?” “回侧妃,卯时了。” “嗯,知道了,伺候我更衣。” 她想起来了,一个月前,她就成了楚莲若,不再是那废皇后秦照夕,她总有一天会为自己以及家人报仇。 楚莲若用过早膳后,就命一干下人整理日常衣物,又命思微按照她所说内容写了封信。思微原是穷秀才家的女儿,能识字也会写字,本身也存着几分傲气,但在岑州总督府却不受重用,不然也不会给这原身做陪嫁侍女了。 楚莲若看了眼信,见字写的规整秀气满意颔首,装进信封找人快马加鞭送去岑州总督府。 她在昨天便向王爷请求回娘家小住几日,在大淮国是有新婚第三天便要夫君陪同回娘家的习俗,楚莲若是被皇帝赐婚,但也只是侧妃而已,兼之岑州路途遥远,便省了这一步。而新婚满一个月可以回娘家小住一次,所以她提这个要求,实在是挺合理的。 翎王也并没有为难她,爽快地答应了。当时翎王是在明邑轩的书桌后坐着,斜斜的靠在椅背上,手里拿着腰间的玉佩甩着玩,颇为悠闲,“侧妃思家心切,本王却有要事在身不能陪同。不过本王的那艘船已经闲置很久了,让斜阳护送侧妃走水路回去吧。” 楚莲若谢过了翎王,心内却觉得他这番话省了自己不少功夫,因她去岑州别有目的,如若翎王随同,有些事便不好办了。而这出了名的闲散王爷在忙些什么,就不是她所关心的了。 侧桌上放着个白瓷花瓶,里面插着几株今早侍女自花园采回来的芍药,她回过神来,那芍药已被她蹂躏的有些凄惨,收回手,唤来侍女撤换了下去。 侍女刚把花撤走,另有人禀报入画来请安了,这一个月里入画总是隔三差五的来请安,也不拘于时辰,楚莲若自然不会在意这些,但人来了自然不好不见,况且此人也不讨厌。 楚莲若道,“让她进来吧。”侍女领命出去了,不一会儿身着紫衣的入画便走了进来,见到楚莲若笑道,“侧妃跟那芍药有何仇,竟把娇滴滴的花蹂躏的这么惨。” 楚莲若并未回答,转念想到了什么,勾唇道,“看到你说起芍药,我竟想起了那次你在镜湖亭边的一笑。” 入画坐在了侍女放好的椅子上,听到此处便笑弯了眼眸,“我就当是楚侧妃夸赞我了。” 楚莲若垂下眼眸,感叹道,“旁的不说,我对此还真有些好奇。” 入画“唔”了一声,想了想便说,“其实这也没什么,入画出身戏班,自然是要把各个角色演绎的出神入化,不然就没饭吃,那多凄惨。” 楚莲若点点头,“原来如此。” 入画随即又道,“所以入画现在特别喜欢吃,见到好吃的便走不动路了。” 这是从小被罚惨了的结果吗,楚莲若心想,口中却道,“我这里倒是做了些小点心,既然你这么爱吃,你便带些回去。” 第18章 归宁 说完招手让思鱼去小厨房装了几碟点心放在食盒里拿过来。入画听到吃的事只是口中谢过,待思鱼把食盒放在侍女手中时,还散着一股子馋人的香味,她忍不住让侍女打开食盒,自己拿出一块尝了一口,顿时眼内满是神采,“这是什么点心,入画竟然没吃过。” 思鱼回道,“这是奴婢按照侧妃教的方法做的,名叫糯花糕,恐怕奴婢做的还不及侧妃一半呢。” “楚侧妃真是心灵手巧!” 楚莲若想起这些小点心,是她做越王妃时心疼那人每每忙起来用膳便没胃口,为此学做的点心,他也的确颇为喜欢。她神色淡了下来,“闺阁无聊,瞎捣鼓而已。” 入画看了看楚莲若,站起来对她道,“侧妃要归宁,恐怕就吃不到这点心了,入画竟有些怅然若失呢,望楚侧妃早些归来,现在时候不早了,入画先告退了。” 楚莲若点点头,待入画携侍女离开后,她的行礼也差不多打包好了,她想了想对思微思鱼道,“你们两今晚收拾好包袱,明日和我一起回岑州。”然后又叫两个名为梅妆和海棠的杂役侍女也跟着一起。到时候她需要思鱼思微做别的事,所以多带点人以防人手不够。翎王府中并没有杂七杂八的事,千秋阁留两个侍女也就够了。 她说完后,思鱼喜悦之情溢于言表,思微眉间也柔和了不少,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了。 因去岑州水路也需得五六天,明日一早便要启程。思鱼思微伺候侧妃歇息后,便到各自的厢房内收拾东西,思鱼手脚快,没一会儿就收拾好了,神色轻快的跑到思微房里,正好看到思微拿出一个玉色上乘的手镯,准备放在包裹里。 思微听到动静看向门口,见是思鱼后一笑,“你来了,快过来坐啊。” 思鱼的目光从手镯移向思微,走过去坐到她对面,“思微,这手镯是侧妃赏你的吗。” 思微正在低头叠衣服,也没看到思鱼的表情,“嗯,是呢,我准备带回去送给娘亲,她一定很高兴。” 思鱼若有所思:“……哦。” 翌日,楚莲若不到寅时便醒了过来,倒没想到侍女比她起得还早,思微听到动静走了过来,轻声道,“侧妃,还可以再睡一会儿。” 楚莲若坐了起来,“不了,伺候我穿衣吧。” 梳洗梳妆完后,思鱼和几个侍女已经把早膳摆好,她随便用了些,便让四个侍女也下去用饭了。李管事和冯氏就是赶在这个时候来的,两人拜见楚莲若后,便让一干下人把东西都搬到马车上。 待全部弄妥后,翎王身边的斜阳不知何时就在外堂候着了,依旧身着青衣,站在外堂如一尊玉雕,见到她后抱拳道,“属下拜见楚侧妃。”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往翎王府门口走去,待下人装行李的空挡,一旁的李管事突然道,“楚侧妃,奴才给您准备了些小零嘴,水路枯燥难免无聊,就当是打发时间用的,您一定要收下。”说完就从冯氏手里拿过一个包袱。 楚莲若勾唇,“李管事有心了。”她让一旁的侍女接了过来。 李管事连忙摆手,“哪里哪里,这是奴才应该做的。” 这边说着话,那边已经准备好了,斜阳在后面面无表情地道,“楚侧妃,我们该出发了。” 楚莲若点点头,思微扶着她上了马车,身后一干人等直呼恭送侧妃。待她坐稳,斜阳上马一挥手,侍卫便整齐的分散开把马车四周都护住,马夫驾的一声,马车轱辘的向目的地驶去。 第19章 晕船 楚莲若万万没想到她会晕船,船开出去不到半个时辰,她就脸色苍白,被思微思鱼扶进了船舱休息。乘船半日,她整个人都软了下来,加上本来身子就弱,竟感觉浑身不适。 思微从零嘴里翻出了一包酸梅子,拿了过来,“侧妃,您吃点这个,奴婢听说这个管用。” 楚莲若拿了几颗吃下,果然感觉好多了,嘴里也有了些味道。但好了不一会儿,她就捂住了嘴,思微看到了连忙让思鱼去拿痰盂,楚莲若把胃里仅剩的食物都吐了出来,之后便无力的躺在了床上。 侍女等都没想到这么严重,也有些暗自着急。平时最沉默的梅妆突然道,“我会按摩,或许有用。” 思微不禁蹙眉,“既然会按摩,缘何不早说,如若有用侧妃岂不是白遭了这罪,还不快些试试。”说完,让开了床边的位置,梅妆对思微带着些指责的话依旧沉默对待,船上的床矮了许多,她端正的跪坐在床边,伸手在楚莲若苍白的脸上开始认真按摩。 楚莲若感觉脑中突然清明不少,微微睁开眼,便见梅妆正在替她按摩,轻重适宜颇为熟练。她垂眼看了下四周,复又闭上了双眸,蹙起的眉头松了不少。 而这五六日,楚莲若就生生的在床上度过了,梅妆的按摩虽然起了些作用,但有时还是会感到不适。在到达岑州的前几个时辰,楚莲若勉强从床上爬起,侍女扶着她替她沐浴更衣,又抹了些胭脂,才让脸色看起来没这么苍白。 她端起桌上的茶细抿了两口,海棠就进来了,“侧妃,船快靠岸了。” 她额首,放下茶盏站起身,思微走了过来轻托着她的手臂,她一边走一边淡淡道,“我已认不得多少总督府的人了,你知道该怎么做吧。”思微自然不敢多问,轻声答应着。 走到了甲板上,到此刻楚莲若才得以看到岑州景色,两岸杨柳依依,正是南下好春色。斜阳也出来了,见过她后才认真道,“楚侧妃脸色看起来好了许多。” 楚莲若回道,“多亏了梅妆。”又道,“回盛京便走官道吧。” 斜阳点点头,“属下明白。” 说完都不再言语,不一会船也靠岸了,斜阳先行下去在前面护着,楚莲若随后便被侍女扶下了船。脚踏在地上,她才终于真正的松了口气,她这几日快被折磨惨了,怕是以后都不想再坐船了。 她们这边刚下得船,另一边便有人快步走了过来,这人透着股稳重劲,他朝楚莲若深深作揖,“奴才见过楚侧妃,楚侧妃这一路辛苦了,奴才奉老爷的命令来接侧妃回总督府。” 楚莲若身体正虚着,总督府连个主子都没来,也懒得计较这奴才行礼需跪着的问题。思微对此人道,“吴管家,侧妃身子不适,可有软轿?” 吴管家撇嘴,想来这四小姐当了侧妃后倒变得骄纵起来了。便假装踌躇道,“侧妃,是这样的,府内的几位小姐今儿个都坐着软轿去庙里祈福,所以没有多余的了,侧妃您就将就下吧,府内已经把侧妃的住处打点好了,回总督府就可以歇息了。” 第20章 惩治下人 按照楚莲若以前的性子,怕是就将就着坐马车回府了。但如今的楚莲若岂会轻易被糊弄,她脸色平常,双眸却愈加冰冷,淡淡道,“吴管家真是好大的胆子。” 声音并不大,却让吴管家莫名一惊,“侧妃息怒,奴才也为难啊。” 楚莲若连眼神都不想施舍给他,“回去吧。” 吴管家以为这四小姐妥协了,心内又是轻视,他就知道这四小姐就算当了王妃,也这副软弱的德行。但他一抬头就傻住了,他竟看到四小姐转身往船上走去。 这这这…… 吴管家佯装镇定道,“楚侧妃留步,奴才,奴才刚才想起,府内还有顶软轿没用上呢,奴才马上给您去把软轿叫过来,您且耐心等等!”说完就让身后不远的家丁快步去总督府抬软轿。 “吴管家,您这样反复无常的,是不把侧妃放在眼里吗,现在就算有软轿,侧妃也生气了,您看要怎样才能让侧妃息怒?”思微不屑的瞥着弯下腰的吴管家。 思鱼似是想到了个好主意,“不如跪到软轿来为止?” 吴管家脸上抽了抽,望向楚莲若,却见楚莲若并没说话,也没阻止,他只好咬牙跪了下来,内心十分煎熬的盼着软轿快些来,他这把老骨头在总督府养好了,才跪一会儿膝盖就酸痛起来,老脸都被丢尽了。 岸边的这件事很快传到了总督府各位主子的耳中,一时各自也不知是什么思量。 楚莲若先行带着思微回府,斜阳领着侍卫护送。而她到了总督府时,大门口已经站了不少人,花花绿绿的格外热闹。 在来之前她就已经大概弄清楚了总督府的情况。岑州总督楚潭当年是盛京有名的状元,俊朗无双又兼文采卓绝。后娶了礼部尚书的嫡女杨霏为妻,自此官路顺遂步步坐到了岑州总督的位置,其人不可小觑。 楚潭另有马氏和瞿氏两位侧夫人,还有几位侍妾。而楚莲若本身的母亲,是良妾孟氏。孟氏自生了她之后,再无所出。但这孟氏也不简单,虽说人看起来和楚莲若一样软弱,但这么些年下来,作为妾氏竟然也没让楚潭忘记或厌恶,偶尔还会去她院子里歇息。 楚莲若在总督府排行四,上面还有三位姐姐,大小姐三小姐乃正室嫡妻所出,二小姐乃侧夫人马氏所出。大小姐楚莞若和她一起参加选秀,进宫封为了莞贵人,二小姐与盛京平宣候庶三子定亲,而三小姐却尚未定下亲事。 轿子平稳的停下,吴管家颤着腿走了过去,在带头的贵妇人耳边说了什么。 思微下轿伸手扶侧妃,一旁的斜阳已把帘子掀了起来,只见帘子里伸出了纤纤玉手,轻轻搭上了思微的手上。 随即出来的女子黛眉清浅微微蹙起,走路时发髻的金镶蝴蝶步摇轻轻颤动,柔弱间却带着说不出的高贵典雅,恍然让人看到了在皑皑冰雪中亭亭而立的玉莲。 楚莲若搭着思微的手走出来后,就看到迎过来的一群人。对面领头的夫人走过来打量了她一番,对她淡淡一笑,“莲若回来了,等你好一会儿了,快随我进去吧。” 第21章 楚夫人杨氏 楚莲若笑容不变,这怕是总督夫人杨氏了,楚莲若出嫁前在这总督府地位有多低,才能做了翎王侧妃以后也让人不放在眼里,连面子上的功夫也不稀罕做。 她额首,楚夫人身后一人突然用手绢掩着嘴轻笑,姿态间透出股说不出的风情,“没想到盛京竟还是个养人的地方,你看莲若当了侧妃,这气派我差点认不出来了。”她瞥了下身后的女人又道,“你真是养了个好女儿呢。” 敢如此对孟氏说话的,应当是两位侧室中的一个。楚莲若早便注意到了孟氏,只因为自她下轿后孟氏便一直神色复杂的暗自凝视着她。 孟氏自然听出了女人话里的冷意,微低着头轻声道,“瞿姐姐的话妾不敢当。” 眼见瞿氏和孟氏还有得说,而楚夫人完全没有要管的样子。楚莲若心内一阵疲软,这身子本就底子差,又兼晕船的厉害,撑到这步只想好好休憩,也没什么精力去应付这帮妻妾了。 她道,“本侧妃有些累了。”她把本侧妃三字都搬出来了,只希望楚夫人及侧室有点顾忌,她并不是以前能被随意拿捏的四小姐了。 思微在一旁解释道,“侧妃这几天晕船的厉害,身子实在有些熬不住。” 楚夫人本是有些恼怒的,原因其实还是落差太大了,以前这楚莲若唯唯诺诺的对她避之不及,在她面前话也说不全,如今当了翎王侧妃便开始拿乔了。 这楚莲若派人送信说要回岑州归宁时,老爷已经有要事离开了此地,又兼之信中并没提到翎王随同,在大淮国,女子归宁都是要夫君相陪的,如若没有,只能是一种可能,就是不受夫君宠爱。所以她才只派个管家去接人,后来听回来的家丁说了岸边的事,怕老爷知道此事怪罪,只能携着家眷出来迎接。 又想起圣旨下达的那晚,老爷对她说,“竟没想到莲若会被赐给翎王当侧妃,莞若入宫为妃,她们也算是一份助力了。” 楚夫人听到此处不禁皱了眉头,“老爷,那二丫头暂且不说,这四丫头嫁给翎王,不管翎王……如何,以后翎王府迟早会有正妃的,不是我这个做嫡母的贬低她,四丫头性子如此软弱,说不定到时候还要莞儿助她呢!” 老爷叹了口气,摇摇头道,“夫人,她们还年轻,在盛京有很多事是难以预料的。” 楚夫人又看着像是变了个人似的楚莲若,心思转了个弯,温和道,“也是我这个做母亲的思虑不周了,吴管家,还不快带侧妃去昭堂休息,再挑些细心点的下人好好伺候着。” 吴管家心想,原先安排四小姐住的是她未出阁时的裴院,后看了楚夫人的眼神,他当了管家这么多年也惯会看眼色,便殷勤的往前走了一步,“夫人就放心好了,奴才这就在前面带路,侧妃请随奴才去吧。” 楚莲若转头朝立于身后不远的斜阳点点头,斜阳似是会意般携剑握拳。她这才随吴管家进了总督府,府内又是另外的景象了,一路走来亭台楼阁与游廊小径互为相衬,道边的小溪涓涓清流而过,假山栩栩如生而别有情趣。楚莲若自是没少见盛京内富丽堂皇的布置,而这总督府怕是把整个岑州的精髓都浓缩到了府内,精致淡雅,如一泼写意的山水墨画。 第22章 收服思微 这等景色让她霍然清明了不少,进了昭堂后,她便让人准备些热水沐浴,坐了下来揉了揉眉间,思微沏了茶端给她,她接来随意小尝了几口,放在桌子上,勾唇,“下午找个时辰和思鱼把备好的礼盒给各院送去,听你说家人都在岑州,顺便回去看看吧。” 思微愣了下,随后便跪了下来,喜悦道,“多谢侧妃,奴婢铭感五内!” 此时热水也差不多准备好了,楚莲若由着思微伺候她沐浴,随后着衣到床边时,对身后的思微道,“只要你尽心竭力,此后又岂止这点小恩小惠。” 思微听到此言,坚定道,“奴婢读过些书,侧妃当时不愿意嫁给翎王竟离家出走,奴婢感到前途渺茫,所以对当时安排到侧妃身边难免感到不忿,如今的侧妃让奴婢深感折服,奴婢定会好好侍奉侧妃,绝无二心!” 彼时思微以为这是侧妃在敲打她,后来很久之后回想,才领会到这句话的意思。 楚莲若听完这番陈情并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只是道,“我需要你帮我办一件事。”让她凑到身旁,耳语一番。 思微恭敬而慎重而的点了点头,随即屈身,“此事奴婢定会办妥,您怕是也累了,奴婢先伺候您歇息吧。”待楚莲若躺好,便把纱幔放下,轻轻退了出去。 楚莲若身体困乏无力,可头脑却异常清醒,想了许多,不知何时竟睡着了,待醒过来后已经是傍晚,她坐起身,感觉口干舌燥,说出的话也略带沙哑,“来人。” 纱幔外思鱼自山水墨画屏风后走了过来,“侧妃您醒了,奴婢伺候您起身。” “嗯,先让人倒杯茶来。”思鱼答应着,转身去外面吩咐,楚莲若掀开绣花纹锦被,起身下了床,思鱼也已走了进来,拿起床边小桌上准备好的衣裙,伺候楚莲若穿戴。 待她穿好衣物后,梅妆端着茶进来,对她屈了屈身,“侧妃,请用茶水。” 楚莲若看了眼梅妆清秀淡然的模样,道,“放梳妆台那儿吧。” 回应了一声后,梅妆便把茶盏放在了梳妆台上,退下了。 梳发时,楚莲若端起茶抿了几口,顿了下,“这是谁沏的茶?” 思鱼以为是茶水沏的不好,自从她那次受罚后,做事说话格外小心。她轻声回道,“往日都是思微沏茶,晌午思微出府了,应当是梅妆沏的,侧妃若喝不惯,奴婢让人重新沏一盏。” “不必了。”楚莲若放下茶盏,并不是沏的不好,而是太好了。她下意识的盘弄赤珊瑚耳坠,梅妆那熟练的按摩手法与今天的茶相叠合,半晌她勾起抹不知是何意味的浅笑。 房内烛光迷离,她看了眼窗外深蓝色的苍穹,如果真如她所想的那般,那有些事就能事半功倍了。 翌日,楚莲若用早膳,岑州无论什么东西都略显精致,连早点也是如此。她正用着银杏粥,便见海棠进来道,“侧妃,孟夫人来了。” 第23章 白日做梦的孟氏 楚莲若放下青花瓷碗,道,“让她进来吧,把这些撤下去。”说完移步到刻纹紫檀坐榻上,不一会儿侍女拂开珠帘,身着素雅的孟氏款款走进屋,楚莲若笑道,“娘,这边坐。” 孟氏连忙摇头拒绝,垂下眼睑道,“岂敢和侧妃同坐,让侍女搬个凳子就好了。” 楚莲若听完抬眸看向海棠,“既然娘执意如此,海棠便去搬个凳子过来吧,再去给娘沏盏茶。” 孟氏睫毛颤了颤,勉强撑起抹笑,“我儿也长大了,知道分寸了。” 楚莲若只是笑看窗外繁花,她未从孟氏眼中找出一丝对此身的骨肉之情,孟氏此番前来,应当是别有目的的,她只等着孟氏自己开口。 只见孟氏坐在软凳上,接过侍女沏的茶,心不在焉的呷了几口就让侍女端下去了,对上首斜靠着桌案看景色的楚莲若道,“侧妃此番归宁回岑州,翎王爷没有陪同,妾知道侧妃心中定有许多委屈,做娘的心里也甚感痛心,只怪妾太没用,也帮衬不了侧妃。”她拿出丝帕拭泪,虽已为人母,但依稀可见年轻时精致的脸庞,如今做这些也让人感到心内柔软几分。 楚莲若笑容清浅了些,眼神飘回了孟氏身上,“娘这是说的哪里话,王爷待我极好的,只因有事缠身罢了。” 孟氏只当是楚莲若逞强,又道,“妾知道侧妃独自在盛京步步难行,岐儿如今也已不小了,可以帮衬侧妃一二了。” 原来如此,不过这帮衬一二该如何说起,楚莲若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孟氏顿时感觉有望,“侧妃如今在盛京,应当知道哪些王孙大臣有未出阁的小姐,何不这次把岐儿也带去盛京见识一下……” 楚莲若听完顿时觉得荒唐至极,不往深处想,也暂且不说她是不是受宠,盛京人才济济,王孙贵族甚多,一个少年郎想凭着女人谋职娶妻,岂不是明摆着让人瞧不起。她笑而不语。 这时梅妆走了进来,绕过孟氏走到楚莲若身边,轻声说,“侧妃,思微回来了。” 楚莲若额首,“知道了。” 她不顾孟氏殷切的眼神,看向孟氏的发髻,蹙眉道,“我看娘发髻间甚是朴素,我这里有支钗和娘相衬得宜,思鱼,去把那只鎏金镶翡翠钗拿来。” 孟氏顿时被转移了注意力,听名字便是好东西。 思鱼捧出只闪着金光的耀眼钗子给她,她接过后顿时双眼放光,她娘家贫寒,后嫁给楚潭也只是个妾室,什么好东西都只有嫡夫人和侧夫人的份儿,如今倒是第一次拿到这么珍贵的玉钗,面上止不住笑,倒忘了来这里的目的了。 于是楚莲若用一只钗便打发了白日做梦的孟氏。 思微收拾好进来向楚莲若请安,可能是与家人重聚的关系,容光焕发的模样让她也侧目了会儿,思微本就长的不差,下巴稍尖,眉目间透着股自信与从容。 思微向她屈了屈身子便道,“侧妃,奴婢回来了,这是奴婢娘亲做的一些点心,让奴婢拿来给您尝尝。” 第24章 举世无双的妙人 楚莲若让她把点心摆上来,样子极是赏心可口,她拈了块尝尝,入口清甜爽口,别有一番风味。早膳原就被孟氏打断,于是倒多吃了些点心填肚子。 岑州来回路途遥远,她时间本就不多,多则也就只能住个四五日罢了。于是用了午膳便让思鱼去告诉了楚夫人一声,自己让思微收拾了物什,穿了件墨绿锦绣薄披风,又以纱遮脸,准备带着思微出门。 还未出昭堂几步,便听身后有人叫道,“侧妃慢走!” 楚莲若等人驻足,才发现是吴管家,身后还跟着思鱼和家丁。 只见吴管家带着人走近,恭敬道,“侧妃,您要出去让奴才给您准备个马车吧,再挑几个家丁跟着,不然侧妃若遇到什么意外,整个总督府都担当不起啊!” 楚莲若要做的一些事本就不欲让更多人知晓,怎么能带总督府的人。遂笑说,“吴管家言重了,不过是出府散散心,无需如此大的排场。”也不等吴管家回话她便转身信步而去,“吴管家请回吧。” 思鱼本也想跟上,后被思微拦了下来,说让她在昭院守着便好,思鱼咬咬唇,终是自个回了昭院。 出了总督府再走一炷香的时辰便来到了最繁盛的柳岸街,一路上叫卖声不绝于耳,小儿嬉闹,熙熙攘攘的人群加上偶尔路过的车马,形成了热闹非凡的繁华景象,楚莲若却目不斜视的一路走着,身旁的思微在她耳边轻声道,“侧妃,马上快到了。” 楚莲若颔首,不一会儿便远离了柳岸街,走入了一条巷子,思微这才开口,“侧妃,那尤婆婆就住在这里。奴婢昨天一路用银子打点,本是无功而返,结果竟打听出了这人。”然后她就开始说这尤婆婆的事。 听说尤婆婆年轻时是艳骨天成,冰肌玉肤的美人,只要见到她都会难忘怀,为之倾倒,千万人想为之赎身。后来得到平宣侯和已去世的老王爷争相抢夺,名动天下。两人争得头破血流的时候尤婆婆竟谁都没接受,接管了当时待的笼月楼,做了老鸨。后来老王爷和平宣侯不得已回了盛京,对笼月楼颇为照拂。 尤婆婆当鸨儿的期间是笼月楼最为鼎盛的时候,她调教出来的人儿无论男女各有千秋,后来都成为千金难求的绝色,但总是会传出王孙贵族或秀才公子对尤婆婆的倾慕之情,还有传出欲而不得竟相思成病的。想来,这尤婆婆真是个举世无双的妙人。 最后不知为何尤婆婆把笼月楼交给了手下的人,从此销声匿迹。 听到这里楚莲若问出了口,“既然销声匿迹,怎的被你给打听出来了?”她可不认为她的侍女还有这种本领。 思微在说起这些事的时候已经有些脸红了,现在完全是熟透了的模样,只见她微低头,尽量保持镇定,“奴婢的爹爹是秀才……他当时有幸目睹尤婆婆的风采。有一次,他在岑州看到了尤婆婆,然后,不小心说漏了嘴。”只要知道是在岑州,即使藏得再隐蔽,也总会有人知道的。 第25章 七天考验 楚莲若勾唇不再言语。两人拐过一个巷子又走了会儿,在一个僻静的院子门口,思微停了下来,“侧妃,就是这里了!” 她点点头,思微前去叩门,又喊了几声有没有人,却并无动静。 思微皱眉道,“侧妃,我打听了这个时辰尤婆婆是在家的,怎么会没人应答,该不会是被那人糊弄了吧,回去定要让那厮来向您赔罪!” 楚莲若示意她噤声,声音清朗道,“吾乃岑州楚氏四女,前来拜见尤大家,还望尤大家不嫌小辈唐突。” 半晌还无任何声响,就在思微刚要开口劝楚莲若之时,传来木门轻开的咯吱声,只见身穿粗布衣裳的普通妇人半掩着门道,“因何要前来拜见?” 楚莲若浅笑,清眸如曜玉般清泽真挚,认真道,“因小辈心有执念。” 风扬起春日的树木传来一阵簌簌声,伴随着如玉石相击,如天宫仙乐的声音传来,只听那声音道,“岚静,让她进来吧。” 叫岚静的妇人这才打开门,叹了口气对楚莲若道,“既然主子开口了,你就进来吧。” 楚莲若褪下面纱披风嘱咐思微留在门外等她,然后便走进了院子,院子里很是朴素,一棵梨树下石桌石凳,身着墨绿绣暗纹绫罗裙的女人坐在石凳上,侧对着楚莲若,她一头墨发垂至臀间,随意用发带束了些许,只消侧脸的风华,便能让人想象到当时一眼倾城的场景。 楚莲若看到女子后有些怔然,她曾做过几年大淮皇后,在后宫最不缺乏的便是貌美的女子,然而拿来和她相比,简直是云泥之别,时间并未让这女人容貌折损半分,反而多了些历经沧桑的风华韵味。 女子坐着没什么动静,岚静掩门后招呼让她坐下。 楚莲若走近了没有依言而坐,只是跪在了女人身旁,坚定道,“求尤大家教我。” 风拂起女人的墨发,话如同风中叹息般轻,“你要我教你什么?” 楚莲若双眸如同染上了一层冰色,幽幽吐出了让人听了震惊的话,“让这江山臣民之上的人,爱上我!” 突然,女人笑了,似是觉得不可思议般的有趣,又似讽刺这句话的不自量力。她转过头看向地上跪着的人,对上她的双眸,瞳内隐藏着彻骨的悲戚和决心让她神色一凝。 女人看了她良久,停住了笑容,抬起根如葱削般的手指点向楚莲若的眉间,“如若你能通过我七天的考验,我就帮你。” 楚莲若俯下身子,以头抵地行了大礼,表示答应。 思微在外等了很久,待侧妃终于出来的时候,是苍白着脸被岚静扶出来的,当时她吓了一跳,本想与这妇人理论一番的,结果被侧妃阻止了,她一路扶着侧妃回了总督府,后来七天皆是如此,但侧妃的脸色越来越差,半夜总会做噩梦惊醒,随后一夜无眠。 这七天,楚潭并未回岑州,楚莲若推辞了孟氏二小姐等各家眷的请安相见,又突然说喜食柳岸街的小吃,每次下午都派了两个侍女去柳岸街打包些零嘴回府,这一去就是一个多时辰,即使他人心有疑虑,也只是睁只眼闭只眼,只要这翎侧妃安然无恙回到盛京,其他的都无足轻重了。 第26章 摄心之术 斜阳派人问话,何时回盛京。 楚莲若敲了敲桌案道,“今日准备好,明日便回盛京吧。”待小厮走后,她便让人去告知了楚夫人此事。 这是最后一天了,楚莲若没想到岚静相貌平凡,竟懂得摄心之术,这几天她都在被岚静催眠,仅仅一个时辰都在重温前世最痛苦的记忆,每每想来都心恸难言。她让梅妆来帮她揉了揉穴,晌午用完膳后,便换上了侍女的衣物,和思微一同出了府,到了这七天一直来的院落。 简素的房内,木门紧闭,床上女子冷汗津津,嘴里呢喃有声,痛苦不已。也不知过了多久,床上的女子蓦地睁开眼睛,眸内绝望难言,撑起身子竟然痛苦哭泣。 只见她余光瞥到桌子上放着的匕首,嘴角勾起了抹弧度,“父亲,母亲,妹妹,还有我那可怜的孩子,我这就来陪你们了!” 说完就下床,踉跄着步伐瘫坐在凳子上,拿过匕首抽开,她看着匕首上泛着的冷光,最终还是握紧了匕柄抵向脆弱的颈项,匕首锋利,只是一点劲道,便是血痕。 她瞬间像是脱力般松了匕首,伸手摸到了满手血,她愣愣的看着,对了,她如今还不能死,她还没让那些人血债血偿,如何能死! 当楚莲若打开门后,却见坐在石凳上的女人朝她温柔一笑,“我尤梦半辈子都没收过徒弟,如今倒是可以得偿所愿。” 楚莲若自重生以来头一次真实的笑了,她走过来跪下,毫不犹豫叫了声:“师父”。 斜阳被安排保护侧妃,但总督府戒备森严,并不需要他做什么。那群侍卫成天结伴去喝花酒。斜阳本身清冷对这些没兴趣,他拿了壶酒靠在游廊柱上有一口每一口的抿着,觉得还是跟在王爷身边痛快,想到这里他便直起了身子,遣人去问侧妃回盛京的时日。 小厮去了没一会儿便回来了,“侧妃说明日一早便可启程。”斜阳挥手让他退下,转身吩咐那群因这几日太逍遥而懒散的侍卫,让他们去准备马车包袱等,这群侍卫一听这好日子到头了,纷纷苦着脸,而斜阳却难得勾起了唇。 翌日一早,斜阳就带着侍卫整装待发,行李也正被下人往马车上装。 楚莲若被总督府的家眷簇拥着来到了门口,楚夫人握起她的手拍了怕,叹气道,“不知侧妃此次回盛京何时才能再见面,本想多挽留几日,但想到盛京路途遥远,久留怕是会惹人非议。翎侧妃身子不好,一路颠簸怕是受不住,我着人给你备了些济生堂的露气丸,路上吃些应当有些用处的。” 楚莲若因为脖子上的伤口,此时带了披风和面纱包的严实,但春日晨露重,加上她向来身子弱,倒是没人觉得怪异。她笑了笑,不知道的听到楚夫人这话定会觉得慈母情怀,她反手握住楚夫人的手,“母亲如此为莲若着想,真让我感动不已,女儿定会爱惜身子,不让母亲担心。” 第27章 倾囊相授 如此虚与委蛇了会儿,思微突然凑在了她的耳边,“侧妃,思鱼不见了。”因昨晚侧妃恩准她回家辞行,她今日一回来就伺候侧妃起身,现在才发现思鱼不见了。 楚莲若这些时日都忙着拜师的事,倒是忽略了这些。她若有所思的让思微去昭院看看,却被楚夫人身后,穿着妃色襦裙长相清丽的女子阻止,只见她傲慢的笑道,“侧妃可是要找你那名叫思鱼的侍女?” 楚莲若拢了拢披风,并不认识这人。思微替她回了句,“二小姐知道思鱼在何处?”原来是总督府庶二小姐楚君若。 楚君若满脸不快,“本小姐和侧妃讲话,什么时候轮到你这个粗使下人插嘴了!”随即又想到了什么,满脸得意的笑道,“侧妃,你那侍女说是想跟在我身边,所以不能和侧妃回盛京了。” 还不待楚莲若有何想法,一旁的贵妇人便轻声呵斥,“你这死丫头,怎么能要侧妃的侍女,难道府里还缺了侍女不成?” 楚君若撇嘴,“娘,既然侧妃调教不好身边的侍女,那便由我来,想来侧妃大度,不会计较的。”想到前几日娘亲让她去拜见当了侧妃的楚莲若,谁知竟然被拒之门外,当了侧妃后竟然神气起来了!现在她身边的侍女有意投诚,她便收了她,羞辱楚莲若一番也好! 思微原先被二小姐说的脸一白,后听到这些话又是气闷,没想到稍没察觉,这思鱼竟然背叛侧妃,给了侧妃一个大大的难堪,真是不懂事。 她不禁偷眼看向侧妃,却见侧妃脸色平常,似是根本没听到这对母女的一唱一和。 楚莲若本就不在意,她的战场不在总督府,也不在翎王府,而是在皇宫。和师父她们已经约好了时辰,倒是不能再耽误了。 想到此处,她道,“一个小玩意罢了,既然二姐姐喜欢就送给你好了。”顿了下又道,“母亲,这天色看起来也不早了,女儿就先行启程了。” 楚夫人温和的点头,“侧妃走好,路上须得稳当些。”随后便是齐声的恭送侧妃。 门口停了两辆马车,楚莲若带着思微坐在了前面的马车上,梅妆和海棠自然坐在了后面,待都坐稳后,马车缓缓滚动着轮子,楚莲若掀开了车帘看向斜阳,斜阳似是察觉般策马靠近,“侧妃有何吩咐?” 楚莲若颔首,笑道,“待会儿在柳岸街的福安楼停一会儿。”斜阳自是领命,而到了目的地后,停了半晌,带着斗篷遮身的尤梦便被岚静扶着,款款而来。虽然两人打扮的严实,但楚莲若自是从尤梦那不凡的走路姿态中,便认出来了。 楚莲若被思微托臂下来迎接,后几人又无声的相携上马车,这次便再无停歇的出了岑州地界。 尤梦在车上对楚莲若正色道,“莲若,女人有两个重要的东西,男人喜欢女人,首先就是因为姿容,其次是气质,两样相辅相成,一样都不能少。” “气质,从眼神,举手投足间能够体现出来。所以你要学习的东西有很多,如今你的骨骼已经接近成熟,所以在这条路上,你会很辛苦,同时也会很难熬。” “莲若不怕,只希望师父倾囊相教,半年内必不负师父所望。” 第28章 这个仇,不共戴天 楚莲若总是觉得时间很少,所以在经历了六七天的路程后,她回府后便安排好了尤梦和岚静的住处,随后携着侍女一同去向王爷请安,却被告知王爷不在府内。 如此小歇了一天,见到翎王爷后,楚莲若便对他说,带回了一个教导礼仪乐器的嬷嬷,并说对这些极有兴趣。翎王爷当然没有什么别的意见,因为,他从来都是把这个侧妃当成摆设的,只要不给他惹祸就行。礼待这个侧妃,一是她不令人生厌,二是拒绝居心叵测的人往府里塞人也有了正当理由。 全部安排妥当了,楚莲若开始了被教导的日子。尤梦上午会教她如何增色外貌,内容包括了如何梳妆打扮,保养肤脂,修型修貌。而下午会教些内里的东西,比如举手投足,眼眸笑靥等。但她并不会教她该如何做,这样会太过于局限化,而是让她一遍遍琢磨如何做的好看并且适宜,然后反复练习,最后由尤梦评判指导。 楚莲若对于这些知识,拼命的吸收学习,一天除了四个时辰的安寝和必要的用膳,便一直坚持不懈的日日勤练。 这一日,楚莲若在练习步伐的时候,被尤梦请到了堂后的游廊上坐下,楚莲若不禁有些心不在焉,“师父,有何事吗,刚才那步伐,我找到些灵窍了……” “莲若,这是为师沏的茶,你尝尝。” 岚静端来一壶茶水和几个小瓷杯,尤梦姿态优雅的给她倒了一杯,递到了她面前,她看了看茶杯,接过来一口便喝了干净。 尤梦微微一笑,“滋味如何?” 楚莲若刚才心系别的事,这茶水全进了肚子也没尝出什么味道,便只能沉默了。 尤梦温柔一笑,把茶杯放进了岚静的托盘里,让她下去,才缓缓道,“我徒儿勤奋用功,做师父的自然是喜不自胜,不过如果因为这些,而错过了很多美好的事,岂不是得不偿失。”尤梦看着楚莲若怔怔的模样,继续说了下去,“有些事,一旦钻了角尖里,便会落入瓶颈。多领略其他的事物,或许会找到你想要的。” “徒儿且知,若不爱惜自己,何以让人来爱惜你。”说完,尤梦便整理衣褶,起身离开了。 楚莲若倚坐在游廊椅上,徐徐微风拂着她的脸庞,她看向清澈的水面,仿佛又看到了娘亲温柔教她女红,殷殷叮咛的话又好像在耳边响起,父亲作为大淮国的大将军,铁骨铮铮,但在她们面前温和亲切,从未冷脸过。 然而这画面都轻易碎了,换成了胥容的身影,他站在龙座旁,身穿玄色龙袍高高在上的俯视着她,一会儿又是施玉音妩媚中带煞的轻蔑笑靥。 楚莲若轻笑了下,抽下发髻上的玉簪,投到了湖里。波光粼粼,都碎了。 她曾是天之骄女,后嫁给胥容,循规蹈矩一心为夫君着想,又对施玉音这个落魄表妹真心以待,可惜他们一个害她全家,一个害她孩子,这个仇,不共戴天。 第29章 她甘之若饴 但有些事确如师父所说,不可操之过急,免得恰得其反。 楚莲若想到如此,也不再纠结了。想到身边还缺了个随身侍女,便把梅妆提携了上来,如此打点一二,晚间用膳后,又邀尤梦去花园走走,夕阳西下,残阳如血,别是一番动人景象。 有了个好的开端,此后楚莲若便时常在闲暇之余和尤梦烹茶,下棋,作画,兼之字也练得小有所成。楚莲若本就醉心于琴棋书画,只因后来嫁给胥容便只顾着打理府内事物,进宫后更是没了这些功夫。这些时日倒是真正的拾掇了起来,一天下来总不免浑身酸软,但有梅妆细心按捏,也不算难过。 这般过了三个月,尤梦便多加了门学舞的技艺,楚莲若这才领略到当初她在车上那句话的含义,如今楚莲若这身芳龄二八年华,但也已经过了习舞的年纪,学起来简直是生不如死。 但是楚莲若甘之如饴。 思微和梅妆见自家侧妃如此用功,便也没闲着,思微懂些笔墨,进了总督府做了粗使侍女后便再也没别的学习机会,于是便捣鼓着学起了刺绣。梅妆虽平日里沉默寡言,却在得知岚静会武功后,求她教授,于是千秋阁上上下下,大家都很忙碌。 此后,尤梦又渐渐又加了音律和吟、作诗两项。 春去秋来大半年也悄然潜了过去,转眼已是寒雪冬至,盛京的雪下得格外的厚重。这一天如果不是翎王召见,这翎王府的侧妃怕早就被人遗忘了。 来传话的是个俊俏的侍从,外阁侍女引路踏着雪进了内阁,隔着绣百花屏风,他跪了下来,道,“奴才拜见侧妃。” “起身吧。”屏风内传来玉石之声,余音朦胧不绝于耳。侍从一时愣了半晌,却听旁的侍女笑了起来,“侧妃,您看这人是不是傻了?”内阁中敢如此调笑的,除了思微没有别人。 侍从这才想起来这的目的,顿时红了脸,佯装镇定道,“侧妃,奴才给王爷带话,让您明日打扮妥帖,申时随王爷入宫参加宫宴。” 透过屏风,楚莲若正在坐榻上和尤梦下棋,想到此处不免又是心思一转,明日是除夕,皇家要带着家眷进宫参加宫宴的,楚莲若整个冬日便是在千秋阁内用功,也自娱自乐的准备了些喜庆玩意,她对这个王爷不曾了解,自然不知为何他会想起带她去参加宫宴。 不过,她自是不会拒绝,白子落下,“告诉王爷,我知晓了。” “奴才遵命。”然后便是窸窸窣窣的退下的声响。 楚莲若倒没因为这件事分神,但还是输给了尤梦,不禁莞尔一笑,“又输了。师父好棋艺,莲若不及之一二,倍感惭愧。” 尤梦只是勾唇,戏谑道,“我的徒儿别的没学好,这嘴皮子功夫倒是进步许多。”说完闲闲接过岚静手上的茶水小抿了口。 楚莲若知道尤梦是打趣她,只是笑着,突然想到什么,“怎么没见着梅妆?” 第30章 你原就是本王的人 思微也递了杯茶水过去,“侧妃,梅妆给您煎药去了。” 楚莲若这次只是沉默的点点头,她这具身子弱,到冬日便是手脚冰凉,晚间睡觉时熏炉烧的再旺,手脚还是如此不说,出的只是虚汗。岚静竟懂些偏方,用了几日果然是好多了。 尤梦放下茶杯,还是担心地问了句,“这几日身子可好些?” 楚莲若让思微收了棋子,回道:“师父不必担心,岚姨的方子极是有效,用了几贴感觉身子好多了。”岚静不同于一般的奴婢,所以她自拜尤梦为师后,便让上上下下都敬称她岚姨。 说完她笑看岚静,岚静只是波澜不惊的开口,“方子本就是用来治理身子的,你身子能好些才是最重要的。” 尤梦也赞同的微微颔首。 次日上午,翎王竟派人给楚莲若送来了一整套衣装首饰,她让这群侍女放着,思微笑着端来绣着华贵纹路的红衣,“侧妃,这衣裳看起来很漂亮呢,您何不试试?” 楚莲若浅笑着摆摆手,她作为秦照夕的时候,什么华服没有穿过,她进宫后就会见到那两个让她恨之入骨的人,也不知见面后,她会不会忍不住把他们拆入腹中。恨已入骨,怎么隐藏? 下午时辰差不多后,她让思微和梅妆开始替她梳洗打扮,入宫前要隆重沐浴更衣,梳发上妆,当两个女侍伺候她穿上翎王赐下的衣裳后,纷纷有些呆愣了,楚莲若也有些恍惚。 只见大铜镜里,墨发与红衣极致的浓色,女子双眸如同水中月般清冷又淡淡轻雾般朦胧,身子玲珑却弱柳扶风,一点绛唇与白玉肌肤映衬,眉如远山黛,气质慵懒又妩媚,每个姿态都有种说不出的万种风情。 楚莲若摸着自己如今的脸庞,渐渐与秦照夕的相融合。她朝着铜镜里的人儿笑了笑,顿时灿若琉璃,风华万千。 她不是很美,但是有种让男人沉迷的魔力。 “主子很美。”梅妆突然这样淡淡道。 楚莲若抬眼移开铜镜,轻声道,“不,这还不够。”说完,她迈开步伐,足下盈盈,“时辰差不多了,思微你在千秋阁待着,梅妆你和我一起去。” “是。”思微行了行礼,梅妆沉默的跟在楚莲若身后。 车子停在了翎王府门口,翎王比她稍微一些到来,一身华贵的紫衣玉冠显得更加俊朗,怕是所有闺中贵女们的梦中人。 他把扇子在手上敲了敲,看了她良久才戏谑道,“没想到莲若竟比我早到,上车吧。” 楚莲若朝翎王福了福身子,上马车后,滚滚车轮碾过京城街道,直往这天下最肮脏,也是最华贵的宫闱而去。 皇宫外已有许多马车停顿,到了后翎王先行翻身下马来扶她,她也不推辞,扶着他的手下了马车,然后及其知礼的对翎王嫣然一笑,“王爷体贴,多谢王爷。” 翎王笑着摇摇头,直直的看着他,“你原就是本王的人,何必如此多礼。” 第31章 玉泉宫巷 她笑而不语,两人相携进了皇宫,自有太监领着两人进举办宴会的宫殿,皇宫内,前面的殿宇显得红瓦砖墙磅礴大气,又有种沉着而厚重的庄严感觉,从汉白玉铺地转到精心布置的卵石路,周围假山亭台显得优雅闲适,别具匠心。但再华丽的外表,也掩饰不了那血淋淋的内在,她不禁往后看了眼,就那层高墙,掩盖了多少宫女子的香消玉损,前世的她,也断送在了这富丽堂皇的死牢,死不瞑目。 他们来到宴会后,她与王爷分开而坐,她那边正有不少贵女或坐或站的在攀谈,莺莺燕燕好不热闹,她过去后,不少眼睛落于她身上,而她也不在意,静静坐在该坐的位置上。 而后陆续有不少贵族大臣之女被宫女太监引来,她发现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只增不少,但并没有一个人走上前与她说话,想来都知道翎王是断袖,她只是个不受宠的侧妃,她在京城也没什么认识的闺中好友,所以自然而然的被孤立了,但是议论声还是进了她的耳朵。 “紫杉,那边红衣女子是谁?” “你还不知道呢,是翎王家的那个侧妃。” “啊?原来是那位,幸好没嫁进咱府里,不然这副模样不得魂儿都被勾走。” “长这副模样有何用,翎王他……” “这倒是……” 然而不等她们议论更多,传来了皇上携妃子而来的通报声,顿时是一片下跪行礼声。 楚莲若跪在地上,头抵地让人看不清表情,她对别的议论看法可以无视,可是当她看到那抹黑衣龙袍的身影,极力克制颤抖的手,此刻唯一的情绪就是恨,无比浓烈的恨。 头顶上方传来她听了几年的熟悉的低沉声,“平身吧。” 她随着众人站起身,低垂着头埋住眼里掩不住的情绪。 待她稳定了情绪,远远看向那坐在主位的人影,时隔半年多,她终于又回到了这里,却是以另外一个人的皮囊,而她,终究有一天会把他从那位置上狠狠拽下来。 王座之下,是宠冠后宫的玉贵妃,她身着华裳披以锦帛,云鬓中金步摇点缀,然而最让人沉醉的是那妩媚的倾城姿色,眼神虽然柔和,却如高不可攀的寒宫仙子,多看一眼也是亵渎,虽然今晚来的妃子不少,却被她衬得黯然无光,咬碎了牙也只能往肚子里吞。 楚莲若心内冷笑,她如今看起来更加的春风得意了,现在就好好享受这高位的满足感,待有一天从高处掉落,才更加让人期待那种失落绝望的感觉。 宫女太监端来美酒佳肴,不一会儿太监总管宣读宴会开始,皇上胥容话不多,用威严清冷的声音道,“今晚是家宴,难得一聚,爱卿们不用太过拘谨。” 胥容说完,众大臣及家眷妃子们连忙附和,舞姬伴随着奏乐声而来,一时间觥筹交错,热闹非凡。 楚莲若随意尝了几口菜,待贵女家眷都在各自忙着应酬的时候,似是不经意的起身踱步到幽静小道上,后面是假山环绕,很是掩人耳目,她走到后面,正是有人正等在那里,俨然是梅妆,她经过梅妆身旁,暗自塞给了她一张纸笺,只道,“玉泉宫巷。” 第32章 图谋 梅妆点点头,两人很快就分开了。 回到宴会上,见没人注意她,楚莲若重回座位上,等待一场好戏开演。 不一会儿,正被众夫人小姐吹捧的玉贵妃那边传来几声惊呼,原来不知是哪家夫人把玉贵妃绊倒,弄脏了华美的衣裳,那夫人不知所措的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请罪,玉贵妃被拥着回到了侧殿整理仪容。 此刻天已经渐渐暗下,楚莲若在黯然的华灯下,浅笑对人群中看她的宫女微微颔首,须臾,就看到玉贵妃的贴身宫女出来往寝宫处走去,想来是去取衣裳。 她端起琼酒小抿一口,半柱香的时辰那宫女就快步回来,手中托盘里整齐的放着件宫衣往侧殿而去,楚莲若也往侧殿那里走近,才一会的功夫就隐约从里面传来一声惨叫,似乎是玉贵妃的声音,让一干人等都退了出来,楚莲若垂着头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嘴角却忍不住勾起,施玉音,这才只是给你的一点开胃菜罢了。 今晚,玉贵妃以身体不适,向皇帝匆匆请辞回了宫。宴会结束后,楚莲若与翎王一同上了马车,翎王喝了些酒水,正靠着假寐,楚莲若以为翎王睡着了,没想到他却淡淡说了句话,“莲若今天兴致不错呢。” 车轮滚动的声音响着,如果不仔细听也听不清他在说什么,然而楚莲若却听得一清二楚,她心中警醒,“王爷说笑了,宴会上臣妾无事可干,也只能自找些乐趣罢了。” 翎王却勾起了抹不明深意的笑,缓缓睁开眼,目光灼灼的看着她,一字一句的问出口,“这半年里,你到底是在算计些什么,不如与本王坦白?” 她知道自己的行动始终瞒不过翎王,也深知翎王不如表面上的简单,但她没想到的是,会由翎王自己问出口,看来计划有所变化,那么今晚她就孤注一掷好了,马车很是宽敞,她移到翎王身旁,凑在他耳边,带来一阵暗香,美人唇瓣轻启,却说出了令人震惊的话,她在翎王耳边轻语,“紫宸宫,金銮座,王爷不想要吗?” 翎王却出口轻斥,“你这小女子,简直是狂妄至极。” 她并没有因为翎王那身凛然而害怕,笑容更加皎然动人,只用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轻声道,“王爷,臣妾可替您图谋之。” 翎王眼神晦暗了下来,深深的看着楚莲若,像是第一次看到她似的,“你明不明白自己在说什么。” 她直直的与翎王对视,眼神如同漩涡般,稍不慎就会让人沉溺进去,“王爷说笑了,妾有此野心,也能帮王爷成就此大业,王爷是成大事之人,何不赌上一把?” 翎王恢复了常态,以扇敲手,勾起抹不正经的笑,“你让我拿什么信你?” 楚莲若拿出深藏的短刀,笑容刺眼,直接刺在了腹部上,血流如注,她眼睛都不眨一下,声音依旧坚定,“为此臣妾可以赌上性命,不知王爷可以信否?” 第33章 交易达成 翎王心内大惊,捂上她的小腹,低声道,“你这小妇人简直是……外面的给本王快马加鞭赶回府里!”后半声是吼起来的。 楚莲若无谓的笑了笑,唇色有些苍白,她知道自己不会死,这点痛和在冷宫里相比根本不算什么,她现在已经不怕痛了。 到了翎王府后,翎王直接把她打横抱到千秋阁,急忙让梅妆等人叫来府里的太医诊治,把她放在床上时,他在她耳边只说了四个字,“交易达成。”太医也后脚匆忙到了,翎王起身离开千秋阁。 她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捂着伤口,终于发自内心笑得开怀,她知道离她的复仇又顺遂了一大步,而眼前,她似乎已经看到了胥容和施玉音生不如死的模样。 腹部的血已经被止住,但是因为原本身子就虚弱,又这样折腾了一番,楚莲若只觉得头部一阵眩晕。但是无论如何,这场以生命下注的豪赌,她是最后的赢家。 即便是早就知道翎王不是甘于人下之人,但是楚莲若也不敢确定翎王是不是敢于谋反之人,如果翎王没有此心,或是不相信她,那么后果不堪设想。 还好,他信了。想到翎王那句,协约达成,楚莲若因失血稍显苍白的唇,勾起一抹绝美的笑意。 头晕得厉害,楚莲若只得闭上眼睛稍稍稳了稳心神。眼下,最重要的两步已经达成,那两个人,也应该受到惩罚了。想到前世的种种,惨死的家人,楚莲若不禁睁开了眼睛,眼中因为虚弱泛起莹莹泪光,更显娇弱,但是隐藏在娇弱之后,却是骇人的光。 因着身上尚且有伤,楚莲若几乎是在床上躺了大半月,伤口才见愈合,那伤口深得骇人。对于思微等的询问,楚莲若总是笑笑就掩饰过去了。这件事情毕竟关系重大,即便思微和梅妆现在都是亲信,也不能透露分毫。 眼见着躺了大半个月,入画几乎每天都来陪着楚莲若闲谈,倒是解了些闷子。其间,向来被称为龙阳之好的翎王也是屡屡出现在千秋阁。 如今的翎王,狭长邪魅的眼睛在看向楚莲若的时候,不再似以往那般云淡风轻得近乎戏谑,反倒是带着一种幽深的探究。即便是他,都看不懂眼前的女子。 他看得出她是不重视权贵的,在入府这么些日子,她作为翎王府的女主人,完全没有丝毫想要掌权的意思,若是那些下人没招惹她,她也是不闻不问的。 那么,又是为何? 狭长的眼眸中是深深的困惑,那又是为何,使得这个深闺中的女子,有这样的决心,即便是拼上一条性命,也要把他推上那高高在上的位置,他不懂。 只是每一次,楚莲若看到这样探究的眼神,即便知道他心中所思,也只是淡淡一笑。那样的笑容虽淡,但是却给娇弱的面庞增添了一抹别样的光彩,显得整个人都生动了起来,流光溢彩。 他不问,她也从不曾多言。 第34章 契机 就这样约莫过了一个月,楚莲若的伤口已经好得差不多了,翎王特意让府里的人日日炖了进补的汤药来喝,加上岚静秘制的治伤药膏,楚莲若的身体已经稍稍好了些,不再似之前那样虚弱了。伤口的痂也差不多落了,生出粉色的新肉。 眼见着天气晴好,略略思索了一番,楚莲若唤来思微,命她将上次自岑州带回来的上好的岑州锦拿出来好好装饰一番,去见一个人。 思微不解,问道:“这岑州锦极少,即便是宫中也不多见,这般稀罕的锦缎,侧妃是要拿来送人吗?” 楚莲若垂眸,缓缓端起桌上的青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原本简单的动作,在楚莲若做来,却平添了一种别样的柔弱风情。眼眸微微转了转,楚莲若唇角微勾,露出一个似有若无的笑容,柔声道:“既是同在这青州,自然要去看看我的贵人姐姐。” 既然已经决议走上那复仇之路,必然是要重新走进这肮脏宫门的。如今,她需要的便是一个进入宫门的契机,而楚宛若,就是她的那个契机。 听到楚莲若的话,思微面露不解,不安的道:“侧妃,往常在总督府,大小姐便是各种为难你,如今封了贵人,怕是更加不易接近了,更何况……”思微止住了后面的话,面上的担忧之色更浓。 即便思微的话未说完,但楚莲若还是明白了她的意思。她是想说,更何况,你是嫁给了一个龙阳之好的王爷,根本是有侧王妃之名,却无侧王妃之实。 的确,在总督府时,楚宛若便不是省油的灯,三天两头欺辱楚莲若,楚莲若的身子这般娇弱,不仅与生来带出来的病气有关,更是被这苛刻的姐姐姨娘虐待出来的。就连楚莲若被选为翎王侧妃时,也是因为她们暗中捣鬼,以至于原本的楚莲若失了性命。 既是如此,那我便为你,一同报了这仇吧。 楚莲若的眼中闪现出一丝寒光,但是很快又被一丝轻柔的笑意取代。 她冲着思微微微摆了摆手,轻笑道:“无需多言,去办吧。” 尽管不解,但是思微还是面露担忧之色去准备了。 见思微离去,楚莲若又转脸对梅妆嘱咐道:“梅妆,你去将王爷上次赏我的那套服饰拿出来替我换上吧。” 梅妆也是不解,若是去看贵人,自然理应穿得素淡些,若是太过艳丽,抢了娘娘的风头,岂不更是麻烦?虽不明白,但梅妆并未多言,转身便去了。 过了约莫一刻钟的功夫,一切准备妥当。楚莲若的衣服也已经换好,尽管这身衣服在上次已然穿过,但是这一次,美丽却更甚于上次。 眸光微转,便能带出万千风情,裙裾款摆,更显柔媚动人。镜中的人,即便是楚莲若,也不禁为之怔住片刻。 她自然是知道依着楚宛若善妒的个性,看到她如今的模样必定会眼露凶光。可是,若不让她嫉妒自己,让她注意自己的转变,又怎么能让她站在自己这边? 第35章 羞辱 思微扶着楚莲若上了一辆马车,马车平稳的沿着去宫门的方向驶去,楚莲若的眼睛被垂幔遮住,看不出喜怒。 不出一炷香的时间,马车就已经到了宫殿侧门前,送了拜会菀贵人的名帖,楚莲若就在马车中等候。思微一脸焦急,依着大小姐的脾性,若是拒绝了,这一趟白跑不说,岂不是还丢了翎王府的脸面么? 但是马车中的楚莲若依旧是一脸的淡然,似乎笃定菀贵人一定会见她们一般。 呵,依着楚宛若的性子,这样送上门让她羞辱炫耀,她岂有不见之理? 楚莲若的目光随着略微被风吹起的窗帷,看向窗外宏伟的宫墙,眼神渐渐荒凉。那一年的她,被那个人从正宫门迎入,举国欢庆,成为他母仪天下的皇后。那时,怕是举国的女子,都在艳羡着她吧。 只是现在,又有谁能想得起惨死冷宫的前皇后? 楚莲若正兀自出神,就听到前方有脚步声响起。通传的侍卫已经回来了,对着马车躬身道:“菀贵人命小人带侧王妃进去。” “那就有劳了。”楚莲若微微勾唇,柔声应道。 马车辗转而行,朝着后宫驶去。比起正宫门宽敞的大道,这侧门就略显寒酸了。仅仅能容两辆马车并行。 那一日,那个人在天下人面前,在文武百官面前,从正宫门将她迎入,领着她走上高台,他握着她的手,目光灼灼,他说:“你便是孤的皇后,今后,与孤一同坐享这江山。” 曾经的深情款款,已经大抵忘记了。心中,只记得惨死的家人孩子,只记得他冷到极致的脸。楚莲若垂了眼眸,挡住了眼眸中翻涌的寒光,芊芊玉指已然握成拳,拢在袖中。 行了约莫有一盏茶时间,马车便到了后宫。宫门之内,马车是不能行使的,在思微的搀扶下,楚莲若下了马车。 宫门口,即刻迎上来一个公公,那公公见了楚莲若,也不施礼,脸上是傲然的神色,张口,尖细的声音满是刻薄之意:“你便是菀贵人的庶妹?” 那公公刻意咬重了庶字,似乎是在提醒楚莲若认清自己的身份一般。 张口竟然不提她是翎王侧妃的身份,反倒是在这庶妹的身份上做文章,想必这个公公已经笃定她是想抱上楚宛若的大腿的吧。楚莲若的心中掠过一丝冷笑,她今日来这,倒还真是为了迎合楚宛若的。 楚莲若垂眸,微微颔首,答道:“是的。” 见楚莲若这般柔弱好欺负的样子,那公公得意的神色更甚,对着她轻蔑笑道:“想要进宫见娘娘,可是不容易的,这菀小主可是尊贵着呢,即便是庶妹,那也不是能轻易得见的。”说着,那公公更是恬不知耻的冲着楚莲若伸出了手。 楚莲若自然是知晓这公公的意思,这宫中,此等势力小人屡见不鲜,从前的秦照心,就是因为不屑理会这等子的腌攒事,才屡屡被他们设计陷害,让那施玉音得逞,在冷宫之时,更是受尽这些人的凌辱。 第36章 曾贵人 想着,楚莲若的拢在袖中的手握得更紧,面上却是露出柔和的笑容,道:“公公所言极是,因此莲若想见姐姐,还得请公公多多通容才是。”说着,楚莲若对着身旁的思微使了个眼色。 思微心中本就不满这狗仗人势的太监,眼见着这太监更是这般不知耻的伸手要钱更是不快。但是看到楚莲若的眼色,思微无法,只得默默掏出钱袋,对着那涎笑的太监递了出去。 那公公拿到钱袋,脸上的笑意更甚,眼中更是冒着贪婪的光。将钱袋在手中掂量了分量,便谄笑着对着楚莲若躬身道:“侧王妃,您这边请。” 看着这人前后转变的态度,楚莲若心中冷笑几声,这等阉人,真是没骨头。心中虽这般想着,但是脸上的笑意却依然柔和,楚莲若再次对着公公一颔首,道:“有劳公公了。” 那公公装好钱袋,眉开眼笑的在前面带路。 楚宛若只是一个贵人,虽然在新晋的秀女中位分已经算是高的了,但是在这后宫中,却是连正经的主子都算不上,因此目前和另一位采女同居在向阳宫中。 那公公收了钱,脸色转好,边走边谄媚的向着楚莲若介绍这后宫的情况。眼下新晋的秀女才进宫没多久,加上皇上宠爱玉贵妃,因此这新晋的小主里,能伺候皇上的还没几个呢。 楚莲若心中了然,此次秀女当中,不乏达官贵人之女,以楚宛若一个总督之女的身份,自然是不可能马上得蒙圣宠,恐怕到现在,楚宛若都没有见过皇上吧。 才到向阳宫宫门前,就听到里面传来一个娇媚的声音:“皇上真真是有心了,派人给我送了这么些上好的新锦缎,我怕是也穿不完呢,菀姐姐,不如你拿些去吧,你身上的这身水光锦,已经是去年的样式了,穿了实在是显老呢。” 听到里头的声音,那公公原本笑得花一样灿烂的脸,骤然垮了下来。那公公慢了一步,小声与楚莲若解释道:“这位是新晋的曾贵人,前两日得了皇上的宠爱,皇上对她很是上心呢,怕是马上要升位分了,咱们还是莫要得罪她好啊。” 曾贵人,楚莲若略略思索了一番,似乎是兵部侍郎曾齐之女。曾齐,便是曾经上书灭了秦将军府满门的朝臣之一。 楚莲若垂眸,遮住眼中的寒光,然后轻轻对着那公公点了点头。 见楚莲若点头,那公公才带着楚莲若走了进去。一进门,便见一个穿着粉色长裙的女子,站在庭院之中,一派颐指气使的模样。 那女子见有人进来,连忙转了脸,目光落到楚莲若身上,露出了惊艳的神色。曾兰一指楚莲若,脸上神情骄横,道:“哪里来的女子,竟敢随意出入我向阳宫?” 那公公听到女子这般说,赶紧跪在地上回道:“这位是翎王新娶的侧王妃,也是菀贵人的妹妹,此次是特意进宫来探望菀贵人的。” 第37章 所谓姐妹 那公公介绍完,楚莲若也是微微欠身,福了福身道:“妾见过曾贵人。” 脸上是一派恭谨的神色,心中却是不屑,这女人才得了两日的宠爱,就这般夸张炫耀,这等不知收敛的心性,在这后宫之中,定然是走不远的。更何况,施玉音又岂会坐看别人分了属于她的恩宠。 听到那公公的介绍,曾兰眼中原本的防备悉数撤去,脸上换上了鄙夷的笑容:“我道是谁呢,原本竟是一个小小地方官的女儿,不过,”曾兰一顿,连上的笑意更甚,接着说道:“既然是翎王的侧妃,想来,也只是个庶女罢了。” 听到她话中的嘲讽之意,楚莲若脸上依然无丝毫不满神色,那曾兰见没有错处可寻,也觉得无趣,只是向着楚莲若提高了声调道:“虽是庶女,你这身量气度倒是极好的,比起你的贵人姐姐,倒是更有主子的面相。” 说完,曾兰拿着一方手帕,掩着面笑着便在丫鬟们的簇拥下走了。 看着曾兰转身进了一旁的屋子,楚莲若秀丽的眉头不禁微微蹙起,曾兰的这几句话,明显是有意挑起楚宛若对她的不满,若非她今日有备而来,怕是楚宛若要因为这几句话极尽为难她了。 略加思索,楚莲若就在那公公的引导下进了楚宛若的屋子。到底是主子,虽是一个小小的贵人,但是住的地方也是不错。 只是脚步方才跨进去,一个茶盏便在脚下炸开,耳畔响起一个尖利的声音:“你来宫里做什么?是来看本小主如何被羞辱的吗?还是来平白给我丢人的?” 楚莲若惊得略微退了一步,那滚烫的茶水才没有溅上鞋子。那公公见事不妙,赶忙行了个礼便告退了。 略微稳了稳心神,楚莲若脸上露出娴静的笑容,经过尤梦的指导,她这简单一笑,却带出了些眼波流转的勾人诱惑。 她微微福身,道:“莲若见过菀贵人。”声音轻柔,却带着让人迷惑的魅力。 楚宛若原本没有认真打量楚莲若,只想着将自己近日在曾兰那受的气都如数还到楚莲若身上。但是听到了她的这句话,却忍不住多看了一眼这个自己打心眼里瞧不起的妹妹,只这一眼,楚宛若却是怔住了。 曾经的楚莲若生性懦弱,常年病怏怏的,脸上没有半分血色,怎么看都是形容憔悴的样子。但是眼前的女子,虽然也是异常娇弱,但是却带着一分别样的病态风流。白皙的双颊,微微露出粉色,一双眼睛水波盈盈,似乎盛了一池的春水。娇唇微合,勾人心魄。 一袭红色的衣裙,衬得眼前的女子体态玲珑,裙摆以大朵的芙蓉花绣成,又给她增添了几分贵气。 果真是柔婉又不失妖媚,风情中却见高贵。就连楚宛若也忍不住信了曾兰的话,楚莲若比她更有主子的面相。 楚宛若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心中腾的升起一股恼怒。楚莲若在岑州府的时候,明明连她的衣角都不如,又怎么会变成如今这幅模样,甚至比她过得还要如意几分。 第38章 所谓姐妹(二) 楚宛若面色一冷,道:“你不好好待在你的翎王府侍候翎王,来我这里做什么?”说到这,她像是想到什么一般,脸上的神色陡然一变,变成一种高深莫测的笑意。 她看着面前站着的楚莲若,步步逼近,道:“莫不是翎王,果真如传言中的那样,有龙阳之好?” 楚莲若垂眼,眼睑挡住了眸中的冷笑,这楚宛若当真是她的好姐姐,方才曾兰在她面前耀武扬威的时候,不见她有丝毫动作,眼下面对自己,却是这般的如狼似虎,咄咄相逼。 思绪只是稍稍转了转,楚莲若便抬起头,脸上满是讨好的笑意:“姐姐说笑了,既是姐妹,又同在这皇城之中,自然是要互相照拂的,因此妹妹才来探望姐姐,还特地为姐姐带来了上好的岑州锦。” 说完,楚莲若便向一旁站着的思微使了个眼色。思微见状,赶忙乖巧的将提前准备好的锦缎拿了出来。 浅粉色的锦缎,一打开,便见华光,似月光照在上边一般。这样的锦缎,若是穿在女子身上,更衬得女子身段妖娆,婀娜多姿。 一见这锦缎,楚宛若的眼中便亮了起来,她自然知道这岑州锦是不易得的,若是制成成衣穿在身上,定然能够盖过曾兰那个小贱人。 看到楚宛若的神情,楚莲若的唇角勾起一丝笑意。但是笑意一闪而过,楚莲若道:“我们王爷虽然……”说着一顿,她敛住神色,叹了口气。 见她这般,楚宛若更是确定了翎王喜欢男人的说法,心中原本的落差,瞬间转变成了一种自得。 她虽只是个贵人,但是迟早会被皇上宠幸,到时候她必然会抓住机会赢得皇上的宠爱。但是楚莲若虽是一府侧妃,可是那男人……想到翎王闹剧般的癖好,楚宛若禁不住露出了一丝笑意。 “唉,不说也罢,”楚莲若似乎是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一般,连忙改口:“我在府中好歹是个侧妃,倒是没人为难我,只是姐姐……”她说着,眼角故意飘向曾兰住的屋子。 因为觉得楚莲若眼下的处境不如自己,楚宛若倒是没因她的这话而动怒,但是脸上还是露出了不满的神色,她瞟了一眼曾兰的住处,骂道:“那个贱人,不就是提早勾到了皇上,竟然还在我的面前显摆。若有朝一日我得了恩宠,看我不收拾那个贱人。” 楚莲若闻言,面露羞涩道:“姐姐若是想要赢得皇上的心,妹妹倒是有法子。” “你有法子?”楚宛若挑眉,虽然她不信这个不中用的妹妹能有什么办法,但是她也不愿放过任何机会。 楚莲若笑了笑,终于上钩了。 但她的脸上却是一脸娇羞:“我为了我们王爷、特意、特意去学了些东西。” 见楚莲若这般模样,楚宛若了然。不少女子为了争宠,都花大价钱去学习媚术。这些法子是大家闺秀所不齿的,因此学习的人都难以启齿。 第39章 目的达成 只是,眼下她这妹妹这么大的变化,难道真的是因为那等子媚术? 楚宛若眼珠一转,便拉着楚莲若的手,一副姐妹情深的样子,道:“妹妹所言极是,既然同在皇城之中,咱们理应相互照拂,如今妹妹既然有了好法子,不妨教教姐姐吧,若是姐姐过上了好日子,定然也是不会忘记妹妹的。” 楚莲若也是握住了楚宛若的手,脸上是受宠若惊的神色:“姐姐说笑了,既是姐妹,只要是能帮到姐姐,妹妹自然是不遗余力。只是妹妹若是想要将这些法子全部教给姐姐,怕是要经常来叨扰姐姐了。” “姐姐本身便比我美上许多,若是姐姐学了这些,怕是和那下凡的仙子一般了。”楚莲若看着楚宛若,眼中露出盈盈笑意,看得楚宛若也是一怔。 想到能够变得比楚莲若还要美上几分,一个人承蒙皇上的恩宠,楚宛若早已顾不上那许多,连忙答应:“那就这般说好了,若是妹妹有了空闲,一定要来这宫中陪着姐姐。” 目的已然达成。 楚莲若原本秀美的眼中,有一丝光芒一闪而过。盈盈福了福身,楚莲若笑道:“姐姐,眼下已经不早了,那我回去准备一番,过几日再来探望姐姐吧。” 楚宛若得到可以翻身的机会,自然喜不自胜,还让贴身的丫鬟将楚莲若一路送出了宫门。 坐上回城的马车,楚莲若轻轻叹了口气,与这样的人虚与委蛇,着实太累了。不过,眼下,进宫的机会已经有了,现在需要的,只是让那个人发现自己了。 原本身子虚弱,这般操劳了许久,楚莲若也是觉得有些疲累了,便靠着马车微微小憩了片刻。 马车行至翎王府,远远地,思微便瞧见一个颀长的身影站在王府门口。待马车走近了些,思微一惊,竟然是翎王。 俊朗的五官如同刀刻,眉眼狭长,自有一股子邪魅风流。只是此刻,翎王似乎有些生气。 思微连忙下了马车,福身对着翎王施礼:“见过王爷。” 翎王只是微微点了点头,目光便看向马车。 车内的楚莲若早已被思微的动作惊醒,听到思微请安的声音,她忍不住微微皱起了眉头,他竟然等在门口,难道,不信任她? 思绪只是稍微转了转,楚莲若便掀开马车的帘子,目光触上了那张俊朗的脸。 思微急忙上前一步,将楚莲若自马车上扶了下来。 楚莲若福了福身,脸上带着轻笑:“王爷怎么出来了?” 胥阳的脸上却不似以往都是带着轻笑,狭长的眼眸中,墨色如夜,让人看不透。胥阳看着眼前那张柔媚动人的脸,薄唇轻启吐出了几个字:“跟本王去书房。” 说完,便转身拂袖而去。 楚莲若因为胥阳的举动怔了一下,但只是瞬间,便跟着前面颀长的背影向着书房走去。 自从进了翎王府,楚莲若便一直待在自己的千年阁内,即便是想出去散散心,也只是在入画的陪同下,在小花园内走走。今日,是楚莲若第一次进入胥阳的书房。 第40章 前皇后 外人一直传扬,翎王有断袖之癖,整日沉迷男色,不学无术。虽然楚莲若知道胥阳的本身定然不会是这样的人,但是在进入书房的一刹那,楚莲若还是被惊到了。 进门的墙壁上,赫然便是两幅画,画上的内容,是两名男子琴瑟和鸣的场景。高大贵重的紫檀木书架上,放的也尽是些闲杂的书。尽管自重生过来,楚莲若已经镇定许多,但是在目光触及墙上那两幅画的时候,楚莲若还是红了脸。 转过身的胥阳,在看到楚莲若的反应之后,脸上稍稍露出了尴尬的神色。 只是很快,他的脸色便沉了下了,目光灼灼的看着楚莲若道:“你今日去了哪里?” 楚莲若抬头,目光中毫无躲藏之色:“去了宫中,看我的姐姐菀贵人。” 听到宫中二字,胥阳的眸光一沉,略微思索了片刻,似乎有些犹豫,但胥阳还是忍不住开口:“你到底为何,要帮我登上高位?你一个女子,又怎敢说这样的话?” 楚莲若看着胥阳,脸上突然露出了荒凉的笑意:“王爷可知道前皇后的事?” 胥阳一怔,虽然不知道楚莲若为什么突然提起前皇后,但她脸上那种深深的荒凉之意,却让他忍不住心中一颤。似乎,那一瞬间,眼前的女子才是真实的,真实得让人心疼。 顿了顿,胥阳还是出言回答:“前皇后因为争宠,害了玉妃腹中的龙子,被贬,后病死冷宫。” 听到胥阳的话,楚莲若脸上的笑意更甚,笑着笑着,眼角甚至有晶莹的泪光。 “荒唐。”楚莲若轻启红唇,冷冷吐出两个字。“秦皇后原本便是将军世家的嫡女,早在胥容尚且是皇子的时候,他为了利用将军之力,便将秦皇后娶入王府。后来胥容登基为帝,更是立有圣旨,只要秦照心不做有违妇道之事,本朝的皇后定然不会换人。既是永远为后,那秦照心岂有嫉妒妃子做出这等事情的理由?” 胥阳一顿,眼前的女子竟是直呼皇帝的名讳。只是,她眼中悲戚的神色,却让他不忍反驳,难道,她一心想助自己夺帝位,竟是与前皇后的事情有关? “再者,即便将军府被灭,秦皇后已经没有了倚仗,那早就寄养在秦家的施玉音更是无望。那一个原本便是皇后的人,为何要费劲心机去害一个地位注定及不上自己的妃子呢?当今世人,当真是愚蠢得可笑啊。”最后的几句话,楚莲若几乎是笑着说出来的,但是笑着笑着,却有晶莹的泪珠自鬓边滑落。 楚莲若的话,让胥阳更是惊异,皇城乃至后宫的事,这个远在岑州的女人竟然知道得这么清楚。更何况,她方才所说的话,确实合情合理,从前的秦皇后,的确是贤德的女子,当今的玉妃,都是她举荐给皇上的,后来做出那等毒妇事情的确让人不解。莫非,前皇后的死,果真是暗藏玄机? 狭长的凤眸中,黑色的浓雾翻涌。楚莲若果真是不简单的,他的暗线明明调查出,岑州府的四女胆小懦弱,藏于深闺。可是眼前的女人,却知道得这般多。 第41章 暗卫卿卿 纤长的手指轻敲在红木桌面上,发出钝钝的响声。胥阳看着楚莲若,目光幽深。但是,楚莲若看着他的目光,却也没有丝毫的退让。 两人便这般沉默着,良久,胥阳视线转向窗外,看着窗外的景致,目光悠远。 楚莲若原本以为胥阳会问更多,但是良久,他才闲闲开口:“那么,你之所以帮我,是为了替前皇后报仇?” 楚莲若一怔,但是瞬间眼神便坚决起来,她看着窗前颀长的背影,柔弱的语气中是无法动摇的坚定:“对,前皇后及将军府,与我有难解之缘。” 原本以为胥阳会因为自己利用他而勃然大怒,谁知,窗前的男子回头,唇角勾起一抹灿然的笑意,邪魅的眼眸幽深得看不见底。 胥阳又恢复了之前慵懒的模样,唇角的笑意也带着几分邪性,他看着楚莲若,笑道:“复仇的话,的确是更合我意。比起其他的动机,复仇的人往往目的更加单纯,让我更加放心。” 楚莲若微微睁了睁眼眸,有些诧异的看着眼前的男子,但是却无法从他俊朗邪魅的面容上看出任何情绪。 胥阳看到楚莲若的反应,脸上的笑意更加浓了几分。他轻轻拍了拍手,就见窗前落下一名女子。 只见那女子身穿一身稍紧的绯色衣裳,衬得身段玲珑,但是一张面容却略显平凡,长发以红色的缎带高高扎起,显得英气不凡。 胥阳的目光转向楚莲若,语气甚是无所谓的介绍道:“这是卿卿,是本王在征战途中捡回来的弃女,也是本王的暗卫之一,不仅善武,且医术颇高,你带在身边,有什么事情也方便一些。” 楚莲若看着胥阳无所谓的面容,心中却是在苦笑,眼前的男子,的确如她所想,是困于浅滩的游龙,他不仅厉害,更是让人琢磨不透。 楚莲若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 见楚莲若点头,胥阳的脸上又是露出了之前纨绔子弟般的邪肆笑意,略微伸了个懒腰,便走至她身旁,用不高不低的声音道:“本王也累了,也该去看看本王的男宠们了。” 楚莲若垂眸,耳根不禁又红了,尽管知道眼前的王爷,什么所谓的龙阳之好均是掩人耳目,但是他那邪肆的笑容,配上低沉诱惑的嗓音,的确是有让人脸红心跳的力量。 胥阳走后,卿卿便跟在了楚莲若的身后,楚莲若稍稍打量了一番卿卿,目光平静如水,片刻,她嘱咐道:“日后你便穿着丫鬟的服饰,跟在我身边吧。” 卿卿点了点头,目光里既无谄媚,也无丝毫的不敬。这样的人,才是最适合放在身边的吧,那个人,怕是也在暗中积蓄了不少力量。 楚莲若的目光落到书房前已经走远的男子身上,远处的他依旧是邪肆不羁的模样,楚莲若却忍不住勾起了唇角。 与聪明人合作,费的功夫自然会少很多。 自从上一次进宫之后,楚莲若便在府中闲了下来,并未急着第二次进宫。 第42章 催眠之术 有时候,你越急迫,反倒是越让人起疑心。虽说楚宛若想不了那么多,但若是去得早了,反倒是让她越发得意了。 闲着的这几日,楚莲若依旧是去找尤梦学习媚术,只是尤梦却是笑着摇头道:“所谓的媚术,你已经学了我的十成。我已经没什么可以教你的了,但是徒儿你要记住,再高深的媚术,也只能暂时迷惑人而已,若是他不爱你,哪怕你艳绝天下,他终究是不爱你的。” 听到尤梦的话,楚莲若的眼眸中露出叹息的神色,曾经的尤梦,是整个岑州乃至天下男子都追逐的女子,最后却选择一个人隐退民间,这期间,怕是也有不为人知的故事吧。 楚莲若福身道:“徒儿知晓,谢师傅教诲。” 尤梦颔首轻笑:“师傅虽已没什么可以相授,但你倒是可以跟着你岚姨学习些催眠的把戏。” 听到尤梦的话,楚莲若眼中一亮,若是真的学会那等厉害的本事,那以后的复仇之路,岂不是更顺畅一些。 看到楚莲若喜不自胜的样子,尤梦笑道:“你们聊一聊,我去休息了。”说着她冲着一旁的岚静微微颔首,岚静点了点头。 尤梦转身离去,只是在转身的瞬间,原本笑意盈盈的脸上却变成惋惜的神色。早在当初楚莲若拜倒在她门前的时候,她便看出这个年轻的女子心中有解不开的执念。只是那时,她尚且没有助她的决心,毕竟世间有执念的人实在太多,谁又能一一助她解开? 但是,在经过七日的考验后,那个柔弱女子眼中带泪,目光却依旧坚定如初,她说:“尤大家,我要复仇。”她沉寂已久的心终于忍不住复苏,眼前的女子,多么像当年的自己。 尤梦摇头,但愿这执着的徒儿,能以自己的能力,解了这执念。 原本楚莲若以为岚静要教她一些奇异术法的,谁料岚静只是一笑,从袖囊中掏出了一个明黄纸包。 楚莲若不解,出言问道:“岚姨不是要教我些催眠的术法吗?” 听到楚莲若的问话,岚静笑着道:“所谓催眠的术法,使人放下心中的防备,在人前展露心中所想,又岂是这般容易的。” “那我上次在草庐中,明明就是在岚姨的引导下产生的幻像……”楚莲若脸上不解的神色更甚。 岚静见状,笑容也深了些许。她并未急着解释什么,只是打开了手中的明黄纸包,纸包内,赫然是小堆白色的粉末。 岚静笑道:“这是夕颜散,是我和尤大家在闲暇时用夕颜花辅以其他几味药配置出来的,原本以为只是有助眠的作用,却不曾想到,若是加以言语引导,能出现不同的效果。” 听到岚静的话,楚莲若的眸光更亮了几分:“岚姨是说,若是有人食了这药粉,旁人再加以引导,便能产生催眠般的效果?” 岚静点了点头:“正是,这方子倒是不复杂,而且药也对人无害,只是若是用多了,怕会被旁人认为是巫邪之术了。莲若要学吗?” 第43章 调侃 听到岚静的问话,楚莲若的面色沉寂下来,眼中依旧是不改的坚毅神色:“岚姨,自一开始,我的心意就未改变过,为了报仇,即便被人认为是巫邪之术,又有何妨?” 岚静颔首道:“既是如此,那我先回去准备一番,明日再把其他几味药材写给你吧。” 楚莲若闻言,连忙躬身致谢。 这般又过了一日,晚上回到房中,思微终究是按捺不住了,问道:“侧王妃,眼下离咱们上次进宫已经有好几日了,若是再不去见菀贵人,怕是她也要着急了。” 楚莲若略略思索了一番,却并未回答思微的话,只是问道:“王爷现在在哪?” 思微一怔,转而脸上一红,低声答道:“王爷现在去了书房,而且,而且是和那个魏曲一起去的。” 闻言,楚莲若的眼中却闪过一丝了然,所谓的龙阳之好本就是掩人耳目的借口,胥阳怕是在和自己人商量要事吧,书房中那般的装扮,也是为了躲避当今皇上派人来查探吧。 楚莲若站起身,稍稍整理了衣衫,便道:“我们也去书房看看王爷吧。” 卿卿已经换下了那身绯色的劲装,如今穿着翠色的丫鬟服饰,倒是显得乖巧了不少,没有那天见到时那般的不近人情。而且,既然是胥阳的人,楚莲若倒也是放心放在身边的。反正,她只是一心报仇,与胥阳也没什么利益冲突,自然不用担心胥阳会有别的什么心思。 三人行至书房前,远远便见着门口站着两个穿黑色劲装的守卫。眼见着三人走近,其中一个守卫便进去通传。 不多久,便见着魏曲神色稍显慌张的走了出来,青色的长衫衣襟半敞,边跑便系腰侧的扣子,见着楚莲若也只是微微躬身便匆匆而过。 思微那丫头看到这幅场景,倒是脸红不已。 楚莲若和卿卿都没什么反应。 那黑衣的守卫上前一步,对着楚莲若施礼道:“属下参见侧王妃,王爷在书房内,请王妃进去叙话。” 楚莲若微微点了点头,便走了进去。 思微和卿卿都识趣的留在门外候着。 一进门,楚莲若就见胥阳着一身紫色广袖流仙袍坐于主位。 胥阳原本容貌就长得极好看,五官深刻如刀削,一双凤眸却又偏偏生得深邃勾人。果真是像极了孟太贵妃。 传言,孟太贵妃极美,只是入宫月余,便得圣心,且长宠不衰。只是可惜,天妒红颜,孟太贵妃只诞下了皇子胥阳一人,且在胥阳十岁那年便病逝了。 自那以后,胥阳的性子便阴沉了下去,后不多久,便有传言说胥阳好男色,原本有意立胥阳为帝的皇上终于死了心,改立胥容为帝。 一身紫袍,将胥阳身上的贵气衬得更加明显,但是因为他的气质,又显出几分邪魅风流。 见楚莲若进来,胥阳的长眉一挑,薄唇轻勾,脸上绽放出一个邪肆不羁的笑容:“侧王妃是来看我怎么与男宠行鱼水之欢的吗?” 第44章 早朝 今日的楚莲若,身穿一袭嫩黄色的长裙,如此靓丽的色彩,倒是为她原本病弱的双颊增添了不少光彩。红唇微润,眸中盛满盈盈秋水,看上去好不让人怜惜。只是胥阳却知道,他的这位侧王妃,没有表面看上去这般无害。 楚莲若勾起一抹笑意,如弱柳一般的身子盈盈下拜道:“妾身叨扰了王爷,还请王爷见谅。只是,妾身有事要和王爷商量。” 邪肆的笑容顿了一顿,胥阳指了指一旁的位置,说:“坐。” 果然这闲散王爷在不胡闹的时候,眼底有着慑人的迷雾。 楚莲若又是盈盈一拜,走到座位前坐好。 胥阳的手指轻叩着桌面,面容平静的开口:“何事?” 楚莲若看着胥阳,目光亦是平静如水:“我明日要进宫一趟,有事请王爷相助。” 敲击桌面的声音骤然停止,胥阳的视线落到了楚莲若的眼睛上,虽然只是沉默,但是却在无形中给了楚莲若威压。 楚莲若亦是回视,目光坦然。 片刻,胥阳终究是开口问道:“你想要我怎么做?” “王爷可有把握让皇上明日早朝后去御花园?”楚莲若虽然有些犹疑,但还是说出了心中的想法,这个举动看起来简单,但是做起来却有诸多顾虑,即便是胥阳,也不见得有法子。 胥阳没有答话,手指又开始敲击桌面,似乎是在思索。 楚莲若略微有些泄气,若是这一计策不行,怕是得想想其他办法了。楚莲若刚想对胥阳说若是不行就另想办法,却见胥阳突然抬头道:“好。” 只是说完那个好字,胥阳便起身离开了。不问她要做什么,亦不问为什么。 楚莲若稍稍有些愣神,接着便也起身离开。 第二日清晨,楚莲若一早便准备好了,估算着时间,她带着卿卿和思微乘上了去宫中的马车,不论胥阳用的什么方式,但是他既然答应了,就一定会做到。 盛京以南,是水土肥沃的富饶之地,但是盛京以北,却因为长年的干旱,贫瘠不堪。而且那里有荒蛮的游牧族经常挥兵过境,骚扰边民,以致盛京的北地常常是民不聊生。 高台之上的王座上,年轻的皇帝身穿龙袍,面容俊朗却略显阴寒。此时,他正看着朝臣递上来的奏折,脸上怒意十足。 “荒唐。”胥容忍不住将奏折扔到脚下一个老臣面前,“一个小小的北蛮竟敢屡屡出兵来犯,是欺我朝中无人吗?” 胥阳身着红色的官袍,目光落到地上的奏折之上,只一眼,便知道是为了北境的事情。五年前的北境原本战乱不停,而且蛮人身强马壮,擅长马战,朝中一时无人能应战。 当时的胥容刚登帝位不久,急于铲除异己,翎王胥阳更是他的眼中钉,从未上过战场的翎王便被派了出去。 翎王尚且年幼,所有人心知肚名,这场仗定然是胜不了的。若是翎王死在战场上,那么正合了当今圣上的心意,若是输了,翎王跑了回来,那也是贪生怕死,临阵脱逃,要被杀头的。 第45章 早朝(二) 只是却不曾想,这个十几岁的少年不仅没有死在战场上,反而战胜归来。 所有人都感叹,翎王少年英才,若不是有龙阳之好,无法有后,怕是皇位就是他的了。 思及此,胥阳的唇角勾起一抹冷笑,战胜归来,说得多么简单的四个字,但是,只有他自己知道,年少的他不能服众,是怎么样艰难的力压群雄,树立军心。也只有他知道,是要怎么样的与那些蛮子周旋,才赢得了最终的胜利。 只是低头看着地面,胥阳便能感觉到头顶传来的威压,狭长的眼眸中光芒一闪而过,当朝的皇帝,恐怕又是动了让自己征战的心思。只是,他现在还敢不敢把大军交到自己手中。 彼时,已经有大臣出列请奏:“皇上,五年前翎王出征,换得我北境几年的太平,翎王英武无人能及、,不如再派翎王出征,想必能保我北境周全。” 朝中众人面面相觑,有眼力的人自然知道其中的利害。若真的让翎王出征,必然能保住北境,但是如今的翎王恐怕不似年少时那般好对付,若是兵权到了翎王手中,恐怕不会再那么容易交出来。可若是不让翎王出征,怕是没人能对付得了北境的那些蛮子。 朝臣正思虑着,就见又有一人走了出来奏道:“皇上,翎王如今已是在朝多年的王爷,许久未经战事,若是让翎王前去,怕是不妥。再者,若我们只能派出一个翎王出战,怕是那些蛮子会觉得我堂堂皇朝,国内无人。” 这个大臣一启奏,满朝文武也纷纷议论起来。 高高在上的胥容却始终冷着脸,没有说话。 良久,胥容的目光又一次落到了胥阳身上,声音沉冷:“不知翎王意下如何?” 抬头的瞬间,胥阳眼中的嘲讽散尽,又换上了平日放荡不羁的神色。他勾唇,笑得带出一丝痞气:“禀皇上,确如张大人所言,臣已在朝多日,实在适应不了战场生涯,不如让宋将军前去吧,宋将军本是前秦将军的副将,后揭举秦将军,实在忠心耿耿,定然会给皇上分忧的。” 朝中的众人闻言皆是沉默不语,他们心中都明白,这个宋松柏本来是秦将军的副将,但是为人贪生怕死,正是因为检举了秦将军所以才得到的将军一职,他若上战场,定然是要吃败仗的。 果然,翎王的话音刚落,就见那宋将军战战兢兢站了出来,禀道:“皇上,微臣曾与那蛮子交战,蛮子不仅蛮横,而且善马战,着实难对付啊。” 闻言,胥容的眉头微微皱起,眼中露出嫌恶的神色。略微顿了顿,他重新将目光放到了胥阳的身上,目光幽深,深不可测。 良久,胥容重新开口道:“待孤思索一番,再做决议吧。” 话音一落,旁边的公公尖利的嗓音响起:“退朝。” 胥容起身便往御书房去,一路上脸色铁青,虽然无数探子来报,翊王有龙阳之好,既是有龙阳之好,定然是不能有后,无法继承大统的,但是他依然放心不下。更何况,他总是觉得那个人虽然行为放荡,但是他却看不透他的眼睛,这样的人,直觉告诉他,暗藏危机。 第46章 二人联手 前脚才走进御书房,身后便有一个小太监来报,说是翎王求见。 胥容一怔,瞬间脸色又阴寒下来:“传。” 话音刚落,便听到门外太监宣召的声音,很快便有脚步声响起。 暗红色的官袍,衬的他这位弟弟气度不凡,俊朗无双。眼中的阴冷愈发深了几分,胥容开口道:“何事?” 翎王的脸上依然带着风流的笑意,似乎没有看到眼前的皇上面色不善。他上前一步,躬身道:“皇上,臣近日新识得一小倌……不,是一位花匠,此人颇有才能,竟然能培育罕见的绿菊,臣正想着让此人将这绿色的菊花移植到御花园中,供皇上和娘娘们观赏呢。” 听到胥阳的那句口误,又想到自己这皇弟的特殊癖好,胥容的眼中燃起一丝嘲讽的笑意,这等废人,又怎么能与他争这皇位。 虽这般想着,但是胥容的脸上却是露出了笑意:“哦?竟有此等能人?那孤真的要见识见识了。” 胥阳脸上的笑意更甚:“臣早就让那工匠候在宫外,只等皇上传召了。” 见眼前的人笑容中甚至带上了一丝谄媚之意,胥容只觉得心中也松了几分,龙颜大悦,对着候在一旁的公公道:“宣。” 楚莲若早已到了菀贵人的向阳宫,这次来,许是楚宛若先打了招呼,途中倒是没人为难。那日的那位公公,拿了楚莲若的好处,见到她脸上更是笑得像朵花似的。楚莲若依然是让思维给了些银子。 对待这种小人,你若是有银子,他便能为你做各种腌攒事,宁得罪君子,勿得罪小人,楚莲若深谙此道。前世的她,就是不屑于此,最后才会落到这等小人手中。 才进宫门,楚莲若便又听到了那曾贵人的冷嘲热讽。只是这一次,似乎没有上一次那么趾高气扬。 楚莲若心中自然知道,后宫本就人多,即使是侍寝了,皇上也不一定记得,眼前的曾贵人,怕是被冷落了。 因为早就有人通传,楚宛若便早早的在屋内等着。一见楚莲若进来,楚宛若一怔,心中满是妒意。 眼前的楚莲若太过动人,虽然已经见过她穿着上次那身红裳的模样,觉得颇为震撼,但是眼下楚莲若又换了一身紫色的烟罗裙。虽不似上次的裙子看上去精致华贵,但是这身紫纱裙,却更衬得她身姿款摆,飘渺如仙。 而且,才不见几日,楚莲若的眼眸身段,似乎变得更加诱人了几分,一颦一笑,皆是风情。 强压住了心中的不快,楚宛若心想,既然她那扶不起的妹子都能这般,想来这法子是极好的,若是她用了,定然还要比妹妹美上几分。 楚宛若忙迎了上去,见楚莲若要行礼,连忙扶起道:“妹妹,你可算来了。姐姐等你等得好苦啊。” 楚莲若一笑,笑中带着娇羞和自责:“是妹妹不好,本想着早些来的,只是这些滋补润肤的物事着实麻烦,妹妹找了好些日子才凑齐。” 楚宛若大喜道:“那妹妹快些让我试试。” 第47章 放纸鸢 楚莲若连忙让思微拿出带来的东西,从她手上接过一块小小的青色泥一般的玩意,她道:“姐姐,这是那位高人教妹妹做的,以几种草药加上水等捣烂,然后敷在脸上,多多使用,能使肌肤水嫩,嫩若新生。” 楚宛若原本见思微拿出的东西,大失所望,但是听到楚莲若这般说,眼中又是大放异彩,急忙催促楚莲若给她试试。 楚莲若宛然一笑,先命人打水将她的脸洗净,然后将那团绿泥均匀的涂到她的脸上。 才刚刚抹到脸上,楚宛若便急着问道:“妹妹,现在可以洗去了么?” 楚莲若摇头,柔声道:“姐姐不要着急,这个需要敷一盏茶的时间呢。” 很快时间过去,楚宛若急忙洗净脸,命人拿来铜镜。相较之前,肌肤果真水润了几分。 楚莲若算了算时辰,此时已经下早朝有一会了,胥容应该也到了御花园了。眼眸微转,楚莲若看着正抚着自己的脸暗自开心的楚宛若道:“姐姐尚且不知,这样还算不得最好的,若是能去外面走走,出些汗,才更好呢。” 楚宛若自是满心欢喜的答应,只是却有些为难,这深宫之内,能做些什么呢? 楚莲若笑道:“今日风高气爽,甚是适合放纸鸢呢。” 楚宛若闻言眼中一亮,“这向阳宫旁,倒是有个放纸鸢的好去处。” 楚莲若自然知道楚宛若说的地方是哪里。 这向阳宫旁,有一处荒芜的园子,名为翠竹园。原本是修建了给宫里的妃子小主看戏用的,翠竹园内还搭有一个戏台子,只是这翠竹园的位置稍微有些偏,妃子们也不愿意往这跑,久而久之就闲置下来了。 而楚莲若要去的地方,也正是这个翠竹园,其它人或许不大清楚这宫里的曲曲折折,但楚莲若记得,这翠竹园与御花园仅一墙之隔,只是这进翠竹园的路太过曲折,反倒是让人忽略了这一点。 楚宛若的丫鬟们倒是手脚伶俐,不多时便找来了几只纸鸢。扎纸鸢的人手也是相当灵巧,一只蝴蝶,一只燕子,扎得栩栩如生。 两人拿了纸鸢,带着下人,便去了那翠竹园。 御花园内,胥容看着那花匠将罕见的绿菊移植到御花园内,脸上露出了笑意。可只有胥容知道,这笑容不是因为这罕见的菊花,而是因为,这养花的花匠眉目清秀,看上去就像是暗线们形容的胥阳所喜欢的类型。 为了试探,胥容面露笑容:“皇弟,你这花匠着实不错,不如就留在御花园培植些花草吧。” 胥阳面露难色:“皇上要花匠的话,臣自然是应当双手奉上,只是、只是这个花匠,臣着实喜欢,不如臣替皇上再留意一个吧。” 闻言,胥容朗声笑了出来:“既是如此,那我们便让这花匠来选吧,皇弟意下如何?” 胥阳虽然是不情愿的样子,但还是无奈的点了点头。 胥容看着那花匠,君王的气度展露无遗:“你来说说,你是想跟着孤,还是想继续跟着翎王?” 第48章 惊扰圣驾 那花匠看了一眼翎王,便跪倒在地道:“虽然翎王对小的有知遇之恩,但小的想跟着皇上。” 听到花匠说完,翎王的脸上满是恼怒的神色,胥容脸上的笑意却是更灿烂了几分。 只是谈笑间,却见御花园的一角,一墙之隔外,缓缓飞起两只纸鸢。一只是艳丽的蝴蝶,在风中翩然欲飞,一只是轻灵的燕子,颇有点水之姿。 或许是因着得了花匠的缘故,胥阳心情甚好,他一指那纸鸢,问道:“那边是什么地方?” 身旁一直侍候胥阳的老太监连忙跪地道:“那边是翠竹园,原先是看戏的场子,后来没人去,便荒着了,现在许是哪些个不懂事的宫女,起了玩闹的心思,跑进去了。奴才没有管理好下人,请皇上开恩。” 胥容闻言,只是望着那翩飞的纸鸢,摆了摆手,道:“无妨。” 这春光尚好,两只翩飞的纸鸢更是为这御花园中增添了不少春意。 蝴蝶和燕子上下翩飞,似乎在追逐打闹,互不相让。胥容仰头看着,只觉得心情舒畅。却见那只燕子的风筝,突然断了线,断线的风筝,朝着御花园飞来,坠落在地。 胥容的眼眸微暗,眼中蓦地升起一抹戏谑的笑意,他伸手一指,身边的一个小太监连忙跑了出去,捡起那断线的风筝,又奔了回来。 胥容转了转手上的翠玉扳指,声音中是掩饰不住的愉悦:“走,咱们去翠竹园看看。” 院墙那头,划断风筝线的剪刀被楚莲若拢在袖中,趁着思微一脸关切的走来,便悄悄的塞到她的手里。楚莲若脸色微凝,不出意外,只怕那个人正在走过来。 眼见着楚莲若的风筝飘落,楚宛若脸上显现出不耐烦的神色,只是还未等她说出什么话来,却听到翠竹园外一个尖细的公公宣道:“皇上驾到。” 闻言,楚宛若的脸上瞬间显出了惊喜的神色,急忙将风筝线交到一旁的宫女手中,转身迎了上去。 楚莲若眼神微闪,脸上却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显露出来,也跟着楚宛若迎上前去。 不多久,果然见着一群人拥着一个身穿明黄色天子服饰的人走了过来,楚莲若暗忖,怕是直接下了早朝就跟着胥阳来了这御花园,连朝服都来不及更换。余光瞥见那越走越近的烫金靴底,楚莲若拢在袖中的手早已握紧,指甲深深掐进肉里,却感觉不到一丝疼意。 眼见着皇上走近,楚莲若和楚宛若连忙跪下问安。 楚宛若更是一脸的喜悦之情,虽然不敢抬头看皇上,但是眼见着这颀长的身姿和英武不凡的气势,想来也是极为俊俏的。这九五之尊,且生了这样好相貌的人,正是她的夫君,她岂有不喜之理? 胥容的脚步停住,目光在眼前跪着的两名女子中打量了一番。身边的老太监会意,连忙喝道:“你们是哪个宫的,竟敢在此惊了圣驾?” 楚宛若闻言,笑容僵在脸上,原本想着自进宫以来,一直未能见到皇上,没想到今日竟在这里偶遇,若是能给皇上留下印象,那她就有机会了。却没想到,她的举动竟是惊了圣驾。楚宛若苍白着脸,不知从何辩解。 第49章 惊艳 正当楚宛若出于惶恐之中,却听到旁边传来了一个声音:“皇上息怒,臣妾和菀贵人并非有意惊了圣驾,只是想着今日风光尚好,便出来放一会子纸鸢,却没想到,皇上今日竟也出现在了这荒芜的园子里。”只是辩解了几句话,但从这女子口中说出,却似乎带着魔力一般。声音柔柔弱弱,惹人怜惜,却又有未了的余音,朦胧如梦,摄人心魄。 没人注意到,站在皇上身后的翎王,眼中闪现了诧异的神色。楚莲若出生在远离盛京的岑州,即便是如今嫁入了翎王府,也不曾进宫几次,可是,她又怎么会知道这皇宫的构造? 略略思索了一番,胥阳的眼眸微沉,这个女人,的确是不简单。 “菀贵人?”听到楚莲若的话,胥容似乎是顿了顿,才反应过来,仿佛是忘记了菀贵人的存在。 楚宛若连忙答道:“臣妾是岑州总督之女楚宛若,在选秀当日,皇上还赞臣妾名字动人,使人想到美人莞尔一笑的美景,特此赐号菀贵人的。” 听到楚宛若的这一番解释,胥容的眉头微微皱起,不知是在思考着初见菀贵人的情形,还是因为她的多嘴而厌烦。 胥容似乎并没有对楚宛若多加回应的意思,只是将脸转向了一旁的楚莲若,目光幽深道:“你是何人?” 此时已经反应过来的楚宛若,自然是不会放弃这等表现机会,急忙答道:“回皇上,这是臣妾的庶妹楚莲若,因着臣妾初来宫中,颇不适应,所以叫了庶妹进宫偶尔相伴。” 楚莲若?这个名字甚是耳熟,胥容原本皱起的眉头蹙得更深了些。 就在胥容想不起的时候,却见身后的翎王跨出一步,躬身禀奏,脸上是一贯的闲散烂漫之态:“禀皇上,这位是臣新娶的侧妃。” 胥容眼光一凝,难怪这名字竟是这般耳熟。那日选采女的时候,玉妃巡视一番,说是岑州知府的四女容貌甚是端丽,品行端庄,不如许了翎王做侧妃吧,翎王府中恰好缺了位管事的女主人。 因为玉妃的提议,他便多看了一眼那楚若莲,虽然容颜秀丽,但是看上去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必然是上不了台面的,原本就是不放心胥阳,加上玉妃举荐,他自然乐得答应。 只是,眼前这女子,说话的气度,似乎不像是恭顺怕事之人。 胥容幽深的眼眸自二人身上掠过,淡然道:“起来回话吧。” 楚宛若和楚莲若谢恩之后,便站起身来。 胥容的目光一直落在楚莲若身上,并未离开。楚莲若抬眼的刹那,胥容一直冷漠幽深的眼中,却燃起了一道异样光芒,眼前的女子面容清秀,比起玉妃稍逊几分。可她身上,却有一种别样的风采,举手投足间,皆是说不出的风情,仿佛在不经意间,就能吸引人的眼光。 七分娇美,三分妩媚,一身浅紫纱裙,又给她增添了一丝迷离之感,让人忍不住想要走近,看清楚她。 第50章 惊艳(二) 胥容盯着楚莲若,直到她抬眸娇羞的避开他的视线,唇角才露出了一丝笑意道:“翎王的侧妃果真是面容娇美啊。” 胥阳笑一笑,没有丝毫的自得之色,反倒依然是之前无所谓的态度,回道:“及不上皇上后宫美人们的半分啊。” 胥容敛了笑容,唇角有一闪而过的讽刺之意。似乎是想起了什么,胥容对着身后一摆手,拿着燕子形状断线纸鸢的小太监急忙跑上前去,胥容接过那只纸鸢,拿在手中细细端详了一番,然后抬眸问道:“这是你的纸鸢?” 楚莲若的脸上透出微粉的红晕,更衬得小脸分外惹人爱怜。她盈盈一拜道:“回皇上,正是臣妾那只断线的纸鸢。” 盈盈一拜的身姿,柔弱似无骨,但是行动处尤增风韵,胥容看着,眼中更添压抑的光。胥容一笑,将手中的纸鸢直接递到了楚莲若的手中,朗声笑道:“许是这燕子有眼识,嫌这翠竹园太小,太荒芜,想去孤的御花园中游一游呢。” 说着,胥容别有深意的看向身边的胥阳,脸上笑意中亦带着探寻的意思:“翎王觉得孤的说法对否?” 楚莲若垂下眼帘,挡住了眼中的恨意,胥容啊胥容,你果真是猜忌多疑之人,就因为你的猜忌,所以灭我将军府满门,才导致我将军府上下上百口人,一夜之间全都身首异处。 翎王勾起唇,似乎是在笑,他自然不蠢,又怎会听不出这话中的挑衅。他的意思不就是:“若是你的人嫌弃你,转而投靠我,你又意下如何?” 原本,为了在这猜忌的君王管制下,存下性命,他堂堂八尺男儿,本是建功立业的好时机,如今却要掩藏锋芒,甚至不惜传出有断袖之癖来毁了自己的名声,只为了寻找一个机会。 原本,已经隐忍至此,理应顺了这帝王的意,只是,目光触及到眼前的紫衣女子,翎王心中却蓦地生出一点烦闷,难道真的要让这女子成为他权力路上的牺牲品?想到她那日在马车中毫无生念的举动,胥阳竟然有了片刻的犹豫。 顿了一顿,翎王终于开口:“既是有了更好的风景,自是不应当留恋的。” “哈哈哈,”胥容朗声笑道:“好一个不应当留恋。翎王说得对,孤的御花园既是美丽如斯,又何须留恋这小小的翠竹园?” 胥容的目光在楚莲若的身上盯了许久,终于转到了楚宛若的脸上。楚宛若放纸鸢嬉闹了一番,此刻脸上也是带着微微的粉色,看到胥容的目光,更是含羞带怯。 胥容眼神闪了闪,两相一比,这菀贵人比起翊王侧妃,真是差了许多。虽是如此,胥容脸上还是挂上笑意:“既是菀贵人的妹妹,以后的确是应当多进宫来陪陪姐姐的。”他回头对身边的公公道:“既是菀贵人姐妹如此情深,那便给翎王侧妃一道令牌吧,若是日后翊王侧妃再进宫探望菀贵人,也方便不少。” 第51章 离别 楚莲若垂下的眼眸中满是嘲讽的笑意,果真,自己的这番辛苦并未白费,只是一面之缘,胥容就对如今的她上了心。 那公公拿出令牌,楚莲若赶忙跪下谢恩。 一旁的楚宛若更是喜不自胜,皇上竟然才见她一次,就已经为了她不惜给楚莲若赐了令牌,往后她定是要承蒙圣宠的,到那时候,别说是曾兰那个贱人,怕是那传说中被皇帝捧在手心的贵妃,也要换人来做了。 这般想着,楚宛若脸上的喜色更是深了几分,心中倒是暗自庆幸这庶妹今日的到来,以及这放纸鸢的好主意。 胥容的目光又在楚莲若的脸上游离了片刻,才转身离去。 胥容身边的李公公,已经在这宫中待了许久,自然是一眼就看出了皇上对这翊王侧妃不同寻常的关注。翊王喜欢男人众所周知,想来与这侧王妃光有夫妻之名而无夫妻之实,若是想法子将这楚莲若纳入后宫,皇上定会龙颜大悦。这样想着,那李公公苍老的容颜上,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意。 有了今日的这番相遇,楚宛若的心情自然是好了许多,对待楚莲若的态度更是热情,似乎忘记了自己曾经是怎样欺负这个庶妹的。 楚莲若与楚宛若又虚与委蛇了一会,起身告辞。 今日一整天,又是与这样一群人打太极,楚莲若只觉得胸口闷得慌,上了马车,吐出一口气,闭上双目养神。 虽说她这一世只为复仇而来,但前世的她,毕竟还是姿容端庄的皇后,这等子演戏的事,断然是不屑做的。如今这样演起来,还真是为难。更何况,眼睁睁的看着恨之入骨的人站在面前,却不能为家人报仇,实在是痛入骨髓的事情。 想到今日近在咫尺的胥容的脸,楚莲若的秀眉早已高高蹙起,胥容,你且等着,总有一天,我要让你尝尝阶下囚的滋味,我也要让你知道,命运被握在别人手中的感觉。 回到府中,楚莲若径直回了千鸟阁,虽然天色已晚,且早已疲倦不堪,但楚莲若还是往尤梦的住处走去。尤梦于她而言,恩同再造,她早已养成了习惯,每晚临睡前,定然是要去拜会尤梦和岚静的。 只是才走在回廊上,还没来得及进屋,就见梅妆神色略有些慌张的跑来,楚莲若脸色一变,眸光已经沉了下来。 见到楚莲若,梅妆慌忙行礼道:“侧王妃,尤大家和岚静姑姑不见了。” 楚莲若身体一震,推开梅妆便朝着屋内奔去,屋内两人的随身物事已经不见,楚莲若手一顿,叹息道:“看来尤大家和岚姨是自行离开的。” 楚莲若坐在床上,心中顿时有了一种无言的失落感。自重生以来,她一直将复仇放在最重要的位置,但也珍惜身边真心待她之人。上一世的她,遇人不淑,真心视如姐妹之人,害她腹中孩儿,甚至害她性命;她全心以对视为生命的男人,却毫不眨眼的要了她家人性命。 第52章 离别(二) 因此这一世,她定然要珍惜身边这难得的真情。只是此时她要报答的人,却已经离去。 楚莲若垂眸,却见枕畔放着一封信,封皮上写着几个大字:吾徒莲若亲启。楚莲若脸上露出喜色,师傅竟然还给她留了信件。 莲若徒儿: 相识已经半年有余了,早在为师第一眼见你,就知道你是被执念深缠的人。看遍红尘,为师早已不是容易动情之人,但还是被你眼中的坚定所摄。 我让岚静催你入眠,以话语引导你走入心中的执念,为师看到了沉睡中的你,面容上的滔天恨意。人生几何,你的人生才不过十几载,为何竟有如此深的恨意。 但为师终究没有问你,看到你挨过那七天,为师便知,你心中的执念只有自己能解。 如今为师已然将所有都传授给你,你好自为之吧。 思虑良久,为师还是决议将那夕颜散的方子给你,徒儿斟酌使用。另,既是如此仇恨,怕是有一药你也用得上。在梳妆匣子内,我放了一包药粉,这药粉若是加在香炉之中,时常燃起,长达三年,便能使人神智渐昏。 愿徒儿早日解了执念,切勿如为师一般,误了终身。 看完信,楚莲若的眼眶早已湿润。略微呆坐了片刻,她收起了那信件中夹带的一张夕颜散的药方,还有尤梦留在梳妆匣内的药粉,回了自己的住处。 虽然对于尤梦的离开还是心生怅然,但楚莲若很快释怀了。毕竟她做的事情,是逆天而行的,若是留尤梦在身边,怕是会连累她们,倒不如让她们回去,继续过那闲云野鹤却自由的生活。 正想着,却听见门口传来思微请安的声音:“思微见过王爷。” 楚莲若不解,这么晚了,胥阳过来做什么,难道是自己今天做的事情,触了他的底线? 正疑惑,就见门口闯进一个颀长的身影,胥阳早已换掉了朝服,换上了一身绯色长袍。虽不及那朝服衬得人器宇轩昂,但这身绯色穿在他身上,却也是美而不妖,别有一番韵味。 只是此时,这个男人俊朗的脸上却似乎隐隐带着一丝怒意。 尽管看在眼里,楚莲若还是起身,然后盈盈一拜,施了个礼。身姿娇弱,体态轻盈,胥阳眼中的怒意生生减了几分。 胥阳没有说话,只是几步上了主位坐下,此时的翎王,当真是有了几分王爷的气度。 楚莲若站在胥阳面前几步远的地方,低头垂眸,一副乖巧听从训斥的模样。这样子,又让胥阳心中怒意减了几分。 看了眼前的女子片刻,胥阳还是忍不住出言问道:“你所谓的帮我上位,是指牺牲你自己吗?” 楚莲若心中了然,以胥阳的聪明,定然是从今日的事情中看出了端倪。没有丝毫想要隐瞒的意思,她点了点头。 胥阳见她没有丝毫后悔的样子,睁大了双眼,眼中是不敢置信:“到底是为什么,你为了替秦将军府报仇,不惜牺牲自己?”一个女子,本应视贞洁比生命更重要的,更何况眼前的女子,还是对那个男人恨之入骨的,到底是为了什么,让她毫不犹豫的作出这样的决定,当真是因为秦将军府对她有恩吗? 第53章 临别之语 尽管眼前向来闲散的人,已经露出了震惊的神色,楚莲若依然淡定如初,双眸中的坚定不改,一如当日将刀子插入自己腹中时候的模样:“我定然要给将军府上下上百条人命一个交待。” 见她如此,胥阳的眼眸已然冷了下来,他抬眸看着楚莲若,眼神幽深,似乎要将她看穿一般:“你到底是谁?岑州总督第四女,本是懦弱无知的,但你却胆大包天。而且,岑州总督第四女,本应该是养在深闺的,你又是为何知晓宫中翠竹园和御花园的位置?” 听到胥阳的问话,楚莲若勾唇一笑,笑得颇有些无奈。为何?若是她此时告诉他,她便是前世的秦皇后,只因放不下心中的仇恨,所以借了楚莲若的身子前来复仇,他会信吗? 苍天真是开眼,不忍见她与将军府数百人枉死,因此给她良机,让她报仇,她又怎会不珍惜这样的机会? 面对胥阳探寻的眼光,楚莲若面色依然沉静如水,她轻启朱唇,恍若叹息般道:“我们既是合作,我定然会全力助你,我的目的只是复仇而已。至于其他的事,待时机成熟,我自会坦然相告。” 胥阳看着楚莲若的神情,沉吟片刻,还是稍稍妥协。只是,略微思索了一番,胥阳还是忍不住抬头对楚莲若道:“若有其它方法,你还是、还是不要这般吧。” 楚莲若笑了,并未作答,其它方法……真是可笑,一个柔弱女子,除了以身为饵,还能以什么方法来惩治权利之上的人?胥阳应当也是知道的,即便是说出了这样的话,他也定然明白,除此之外自己无路可走。 胥阳看着眼前女子笑得恍惚的面容,心中掠过一丝疼意。但他知道,楚莲若的处境和自己一般,仿佛踩在高空中的绳索上,小心翼翼,后有追兵,一个不稳,便是粉身碎骨的结果。而他们别无选择,只能往前走。 胥阳看了一眼楚莲若,并未多言,转身离去。 月凉如水,他的心中陡然升起一种落寞之感。 早在懂事时,躺在娘亲的怀中,那个善良美丽的女子都会对他说:“一入宫门深似海,女人啊,在外面的时候,都想着进入这深深的宫门,享尽富贵,却不曾想,这四方的屋顶,看见的月亮是怎样的凄凉啊。” 小时候,他不懂娘亲眼中的凄凉,但是如今,看到那后宫之中一个个畸形的女子,看到这朝中的明争暗斗关系牵扯,他突然懂了。只是在他明白的时候,那个娇弱美丽的女子,已然不在了。 直到现在,胥阳一直记住娘亲临走前不放心的握住他的手,眼中带泪的为他安排接下来的路。 她说:“孩子,你尚且年幼,不懂这宫中的险恶,为了存活下去,你定然要告诉他人,你身有有恶疾,不能有后。” 她说:“孩子,有朝一日若是得了机会,你便远离了朝政,去乡野间做个普通人吧。” 第54章 讨好 月凉如水,月光似乎是融化了一般,落在了胥阳的眼畔,融成一片水光。 良久,他才低下头,眼畔的水光早已消失不见,平日懒散狭长的眼眸中,此刻幽深如夜,终究,我还是没有按照你的安排去做,终究,我还是在这宫廷之中越走越远。 思索中,却见身边一个黑影落下,月色下,那黑影摘去了脸上的面纱,露出的面容,赫然是白日宫中的那个小花匠。 只见月光下,那穿黑衣的花匠对着胥阳一拜,脸上满是恭谨之色:“李龙见过翎王。” 翎王脸上的沉寂已然逝去,但是也不如之前有那许多纨绔的神色,只是带着淡淡的笑意,举手投足间,是不输于胥容的帝王风采。 胥阳笑道:“起来说话,你今日在宫中的表现甚好。胥容多疑,若是我直接将你送进宫中,他定然是要起疑心的,若是用这样的手段将你留下,他反倒敢重用你。” 名叫李龙的黑衣人闻言却并未起身,依旧单腿跪地,面色歉然道:“李龙有罪,今日让王爷蒙羞,还请王爷责罚。” 胥阳勾唇一笑,上前一步将那黑衣人扶起,叹道:“你这也是为了我做事,今日宫中情形如何?” 李龙闻言,连忙禀道:“今日皇上离了御花园后去了御书房,期间宰相曾来拜会。直到晚上皇上才从御书房出来,然后招幸了菀贵人。” 胥阳点了点头,眼中浮现淡淡的笑意。楚莲若打的算盘便是这个吧,若是皇上对她有心,那么定然也是会厚待楚宛若的。 微微思索了一番,胥阳对着李龙道:“你先暂且回皇宫吧,有事再报。” 李龙点头,行了礼就消失在了夜色中。 胥阳抬头看了一眼月色,眼中掠过一丝微苦的笑意。绯色袖袍中的手挥了挥,屋檐上便落下另一个穿黑衣的人,胥阳目光看向远处的一池荷花,眸光并未转向那黑衣人,声音亦是淡然:“告知侧王妃,今夜皇上招幸了菀贵人。” 胥阳话音一落,那黑衣人就不见了。 千鸟阁内,楚莲若正准备就寝,见卿卿疾步走到内室,躬身禀道:“王爷让人来通知侧王妃,今夜皇上招幸了菀贵人。” 闻言,楚莲若眼中一亮,原本想着胥容就算是对她有意,依着他喜欢猜忌的性格,也应当是过些时日才会有所表现吧,没想到在今夜,他就有了表现。 既是姐妹情深,那么胥容若是对她有意,定然也是要向楚宛若示好的。 让卿卿退下,楚莲若面容上是一派轻松,既然动了心思,那么接下来倒是什么也不用干了。对付胥容这种人,非但不能趁热打铁,反倒应该欲擒故纵。他是帝王,向来都是看上的东西立刻有人会送到他跟前,若是她也这般受宠若惊的把自己送上去,反而会使他失了兴致。 夜色如幕,一轮孤零零的月儿俯瞰着盛京,似乎在期待着一场由一个女子掀起的腥风血雨。 第55章 试药 已经七月,眼见着秋季将近,颇有些萧索的味道。 楚莲若倒是再没急着进宫,只是在千鸟阁内钻研尤梦和岚静留下的方子——夕颜散。方子上的几味药材的确不难找,只需着将这几味药材和夕颜花放在一起,熬出汤,再沥去汤药,留下药渣,晒干磨成粉,即成夕颜散。 原本熬药这等子事楚莲若是不必亲自动手的,但是她想着这药颇重要,且现在是非常时期,若是让旁人知晓了,怕是会节外生枝,因此熬药到磨药粉这些事情,她都是亲力亲为的。 因为不熟悉,试了好几次,才得了一小包的夕颜散。看着这些白色粉末,楚莲若却有些怀疑这夕颜散的药性,思忖着,为了避免意外,她还是决定试一试。 卿卿和思微听到楚莲若的想法,都提出要以身试药,却被楚莲若拦住了。她笑得淡然:“我既是想用这药,自然是要勾起人藏在心底的那部分的作用,你们怕是受不了那等折磨,我早就试过,也不在乎这一次了。” 思微脸上神色紧张,她自然是知道楚莲若之前去求见尤梦的时候,就是经过这夕颜散的考验。每一日的考验出来,即便是淡定如楚莲若,也是满头大汗,神情萎靡。这等折磨,着实难捱。 思微跪在楚莲若的面前:“侧王妃万万不可,您贵为翎王侧妃,万金之躯,若是受到伤害,您让奴婢如何同王爷交待” 卿卿虽然没有像思微那般考虑的多,但也跪在楚莲若面前道:“还是让奴婢来试药吧,王爷交给奴婢的职责就是保护王妃,奴婢是定然不能让王妃受伤的。” 楚莲若微微一笑,笑容中微带着些无奈的神色:“无需多言,还是我来吧,总得需要那些痛苦的东西,时时提醒着我去报仇。” 听到楚莲若的话,思微和卿卿一怔,终究是没再说什么。 楚莲若拿出些许药粉,放入茶水中,一饮而尽。 卿卿早就得了楚莲若的嘱咐,在她耳边轻声道:“报仇,要让那负心人,血债血偿……” 时间仿佛倒转,镜中的脸,早已不是楚莲若,而是秦照心。艳冠天下,蕙质兰心的前皇后秦照心。 那血般的光阴里,是谁,将一生交付,只为他曾深情款款的携手道:孤将与你共享天下。 是谁,将真心交付,只因她唤她那一声姐姐。 是谁,面容不改的判了她全家上下的死刑。 又是谁,巧笑嫣然的将她拉下了地狱。 那一张张脸,那一幕幕往事,在脑海中仿佛重演,楚莲若似乎看到了整个世界变成了血色,她年幼的侄子脸上带着斑斑血迹,眼神空洞的问她:姑姑,我做错了什么? 她的母亲,拖着残缺的身躯,哭着唤她:心儿。 世界中,仿佛只剩下那一张张脸,狰狞的,残缺的,惨烈的,她已看不清出路。 思微和卿卿看到在说出报仇后,楚莲若的整张脸都已经苍白,甚至身子都开始微微的颤抖,隐隐在挣扎什么。 第56章 试药(二) 思微连忙轻声的唤着楚莲若,但她却像是毫无知觉一般,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眼角沁出泪水。 思微和卿卿一时间不知所措,正在两人无措时,却听到门口传来问安的声音:“王爷吉祥。” 看到门口走进来的颀长身影,思微仿佛见到了救星一般,快步走上前跪下,哭着道:“王爷,您救救王妃,救救王妃。” 胥阳立刻看过去,藕色衣衫的女子,面色苍白得骇人,两眼紧闭,嘴唇几乎被咬出血来。 胥阳的脸也骤然变得惨白,他上前一步抓住了楚莲若的手,转身对着思微和卿卿吼道:“传大夫,快传大夫。” 思微早已被吓坏了,听到胥阳的话就要往外跑,却被卿卿一把抓住,卿卿看着胥阳,脸色也有些苍白,却依然强自镇定道:“王爷,侧王妃在服药前已经嘱咐奴婢,无论如何,不能让外人知道。因为王妃服用的是制幻的药,王妃……是在以身试药,王妃说,一盏茶的时间便好了。” 听到卿卿的话,胥阳的脸色陡然阴沉了下来,狭长的眸中更是翻涌着滔天的怒意,这个女人,真的是不要命了吗? 虽然愤怒,但胥阳还是冷静下来,只是紧紧握住楚莲若的手,她的手抖得厉害,被胥阳握住之后,似乎稍稍镇定了几分。 胥阳将楚莲若抱在了怀中,那样要强的女子,那样连生命都看淡的女子,又是怎样的梦境,让她怕成这样? 胥阳紧皱着眉头,一向云淡风轻的面容上,此刻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终于,楚莲若颤抖了许久,忍不住哭了出来:“父亲,母亲,女儿不孝,女儿不孝。” 晶莹的泪珠自洁白的面颊上滑落,在哭出的瞬间,楚莲若也从那梦魇中醒了过来,梦中,是谁的手,将她从无边的血腥中拉了出来? 睁开眼,眼前是一张焦急的俊朗容颜,狭长的眼眸中写满担忧之色,那足以让整个盛京的女子都为之疯狂的容颜此刻却被汗水弄得稍显狼狈。 楚莲若意识到刚刚的情况,勾起唇角,对着胥阳略带虚弱却不失狡黠的一笑:“怎么?有龙阳之好的翎王也被妾身的魅力吸引,以至于想要以身相许吗?” 原本见怀中的人醒来,胥阳心中激动不已,也忍不住想要告诫她一番,只是,那一腔的怒意,在看到这样的笑意之后,却突然消失不见。只觉得她的笑容,有的不止是魅惑风情,也可以使整个世界云朗风清。 躺在胥阳的怀中,楚莲若虽不觉得什么,但被思微和卿卿这样看着,也稍微有些尴尬,“王爷难道还不打算把我放下吗?” 自从懂事以来,胥阳就要扮演一个有断袖之癖的王爷,他从未如此亲近一个女子。看着紧抱在他怀中的女子,他的脸上竟然现出了一抹可疑的红晕。 胥阳立刻将楚莲若放下,俊脸上依然是一丝尴尬的神色,但似乎是为了掩饰这样的尴尬,他的脸迅速黑了下来,视线移到楚莲若的脸上,沉声道:“以后不许再行这危险之事。” 第57章 前事 难得见到这位王爷别扭的神情,楚莲若忍不住勾唇一笑,?带着一丝调笑般福身道:“妾身知道了。” 胥阳只觉得气氛似乎更加尴尬,转身便走了出去。 看着胥阳离开的背影,楚莲若松了一口气,心中叹道,这药果真厉害,还有……那样的梦,想到梦中的情景,楚莲若的目光又沉了下来。 试好了夕颜散,楚莲若又闲下来几日。虽不像以前跟着尤梦学习那般繁忙,但她也不敢有丝毫松懈,每天依然是按照尤梦教授的方法学习。 这般过了几日,楚莲若算了下日子,明日便是七月十五。七月十五……楚莲若眸光一凝,似乎是在思索着什么,片刻,她道:“思微,你稍稍准备一番,明日我们进宫去见菀贵人。” 思微听到要进宫,便急忙赶去准备了。 夜晚将至,楚莲若吩咐思微准备晚膳。因为千鸟阁原本就有自己的小厨房,且胥阳几乎不在这用膳,楚莲若倒也落得清闲。 只是今日思微才布好饭菜,却见门口走进一个颀长的身影。楚莲若抬眸,那是一身白衣的胥阳。 似乎是因为传言的关系,胥阳一直表现的放荡不羁,身上穿的也都是些艳色的服饰,他鲜少穿这般素净的颜色。有着一副好皮相,穿什么都好看。 胥阳走进来,楚莲若急忙迎上去行礼。胥阳淡然垂眸,眼中是难掩的疲惫之色:“起来吧,本王今日在你这用膳。” 楚莲若一惊,自她入府以来,从不曾见过这样的翎王,往日的他,脸上都是带着或不羁或邪肆的笑容,虽然她知道,这些笑容都是表面伪装出来的。这样毫不掩饰的疲倦之色,让她的心中陡然生出些荒凉之意。但是楚莲若也没多问,只是让思微布菜。 胥阳垂眸道:“拿些酒来吧。” 思微愣住,不禁转脸看向楚莲若,楚莲若眼眸一垂,点了点头。 胥阳拿到酒,像是发泄一般,一杯接着一杯的灌自己。 楚莲若看着眼前的白衣男子,那一直盛满风情的眼眸,此刻却是刺痛人心的茫然之色。但是楚莲若并未拦他,有时候,醉了比醒着要好受得多。 不知道喝了多少,胥阳原本晶亮的眼眸逐渐迷蒙。他抬脸看着楚莲若,笑道:“你到底是谁?” 楚莲若看着眼前不知是否清醒的胥阳,微微蹙起了眉头,却并未说话。 胥阳却似乎也已猜到她不会回答,只是淡然一笑,笑得荒凉:“本王知道,这是你的秘密,本王、本王也有不能说的秘密。” 说着,翎王露出了孩子般的神情:“今天是我母妃的忌日,但是我不能公然祭拜,哈哈,翎王,本王是多么可笑的王爷。” 楚莲若闻言,脸上露出了一丝惊异之色,这又是为何? 胥阳却突然敛了笑容,整个人似乎也安静了许多,像是陷入了回忆一般,他低笑道:“你可知我父皇母后是怎么相见的吗?” 楚莲若一怔,只记得传言孟太贵妃似乎是出身民间,先皇微服私访与孟太贵妃相遇,一见倾心,不顾大臣的反对,将孟太贵妃带入宫,封为梦妃。梦,是与她的姓谐音,也就是说,与她相遇,恍然如梦,由此可见当时的孟太贵妃是多么受宠。只可惜,孟太贵妃红颜薄命,早早的便逝去了。但先帝与孟太贵妃的故事依然传为佳话,在民间流传。 第58章 前事(二) 楚莲若看着胥阳,沉默的摇了摇头。 胥阳一笑,眼中的迷茫之色似乎减少了不少,他启唇,缓缓道:“我母妃并非什么皇家贵族,只是乡土小镇上一个乡绅之女。母妃姿容惊人,早在年轻之时,就已经艳名远播。” 楚莲若轻轻点了点头,这一点,民间的确流传很广。 胥阳一笑,接着道:“早在母妃年轻时,便有不少贵族公子前来提亲,但母妃一直没有应下。直到一日……” 胥阳说着的时候,脸色便凝了下来。但楚莲若还是从他断断续续的叙述中,听到了一个美丽的故事。 穿着粉色罗裙的少女,尚且不知愁,面容灿若春花,坐在秋千上,裙裾飞扬。秋千高高荡起,跃出了矮墙,恰好看到了矮墙外打马而过的少年,面若冠玉的男子,器宇轩昂,在仰头的瞬间,看到了女子娇媚如仙的容颜。 只是一眼,便定下了一段姻缘。一见倾情定终身,多么美丽的故事,胥阳笑着道,笑容中却是无尽的嘲讽。 楚莲若看着眼前的胥阳,自然知道故事的结局绝对不会像开端这般美好,宫廷中的女子,又能有几个会有美好的结局? 胥阳笑得荒凉:“多么美的初遇,可你知道我母妃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吗?” 楚莲若已经想到了那般荒凉的结局,但还是摇了摇头。 胥阳笑:“一见君子终身误。哈哈,终身误啊。” 楚莲若怔住,原本不知愁的少女,和那打马而过的少年郎,本不该有任何纠葛,但因为那惊鸿一瞥,缔结姻缘,却不曾想,这不是幸福的开端,却是误了终身。 她与那个人又何尝不是呢? 眼前的男子似乎醉了,不知是因酒而醉,还是醉在了往事里。 楚莲若眼中闪过一丝心疼,起身,在他耳边轻声道:“一切都会过去的,胥阳,你的母妃定然也不希望你背负太多。” 说完,楚莲若便嘱咐卿卿唤人来将他送了回去。 若是他在千鸟阁留宿,那么多年来的谎言,就要不攻自破了。 月色渐凉,似乎要凉到人的梦里去。 第二日一早,胥阳睁开眼,倒是没有酒后宿醉的头疼欲裂,只是却隐隐记起,昨晚在醉酒之后,朦胧之中,似乎有人在他耳边轻声呢喃:“你的母妃定然也不希望你背负太多。” 回忆起昨晚的境况,胥阳勾唇一笑,笑容中亦带着无奈,楚莲若,那些故去的人,又何尝希望你背负太多?其实,我们都是一样,可以欺骗别人,却不肯放过自己。 楚莲若,想到这个女子,竟然有难得的心安之感。是不是因为他们有着共同的秘密?想到她的一颦一笑,胥阳的唇角又勾起一抹柔和的笑意。 想着,胥阳对着身边伺候的人道:“去千鸟阁。” 那端着茶杯的下人听到胥阳的话似乎一愣,然后躬身回道:“王爷,侧王妃一大早就进宫了。” 闻言,胥阳的身体一震,面色瞬间沉了下来。 第59章 再次入宫 进宫的马车缓缓行着,这一次,楚莲若并没告诉胥阳自己要进宫,倒不是有意相瞒,只是这一回,并不需要他相助,若是他在场,恐怕会节外生枝。 早在前世,尚且是皇后的秦照心就知道胥容在每月十五的早朝后,会去慈宁宫陪着太后诵经念佛,在晌午的时分,才回到御书房。 今日便是七月十五,胥容定然也会这般做的。楚莲若眸光渐凝,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因为那块御赐的牌子,楚莲若此次进宫不仅方便了不少,那些宫人的眼神也由之前的鄙夷,变得尊崇起来。之前收楚莲若银子的那位公公,更是悔青了肠子,直道自己有眼无珠,想将银子归还。 楚莲若自然是含笑着让那公公留下银子,心中却忍不住冷笑,都是些欺软怕硬的东西。 到了向阳宫,境况却是截然不同。 那曾兰不似以往那般趾高气扬,但是却依然不忿,在院内骂道:“你这狐媚子,为了勾引皇上竟然想了那等下贱的法子,果然是小门小户出来的,这等事,我这大家闺秀,还真是做不出来。” 许是被宠幸的缘故,楚宛若倒是比之前涨了不少胆子,她冷笑道:“大家闺秀?哟,大家闺秀哪里会有你这等泼妇骂街的行径,你也不怕给大家闺秀丢人。” 曾兰一时竟被气得说不出话来,只是对着楚宛若跺了跺脚,骂了两句狐媚子就躲进屋里去了。 看到楚莲若来了,楚宛若脸上露出不耐烦的神色,“你怎么这么久才来,莫不是怕我用了那些法子超过了你的美貌?”说完这话,又觉得不妥,连忙道:“本小主的容貌本就比你美上几分。” 楚莲若心中好笑,这楚宛若变脸倒真是快,这等子蠢女人,明明有求于她,却还敢对她颐指气使。 虽心中不忿,但是楚莲若依旧面上带着笑容道:“贵人想来是坚持用那个敷脸的方子了,果真是有效的,瞧瞧贵人脸上的皮肤,真是水润剔透,跟剥了壳的鸡蛋似的。” 听到楚莲若这般夸赞自己,楚宛若脸上原本不耐烦的神色瞬间变得得意起来:“皇上也赞我肌肤似雪呢。” 说完,楚宛若这才想起楚莲若来是为什么,急切道:“快,还有什么方子,给我用给我用。” 看到楚宛若这般急切,楚莲若心生鄙夷,尤大家说过,女人修的不仅是皮囊,更是内在的气度,皮囊只能吸引人一时,但是气度却是能吸引人一世。楚宛若这般举止粗陋,怕是真的训练起来,也达不到效果吧。 虽想着,楚莲若还是随着楚宛若进了屋,笑意盈盈道:“贵人,今日我们要训练的便是体型。” 楚莲若为楚宛若讲解其中的细处,才说了两点,楚宛若脸上就显出不耐烦的神色:“学这些做什么,我要的是能增长容貌的东西,这等子劳什子有什么用?” 闻言,楚莲若解释道:“女子若是体型好,一举一动就能端庄优雅,更显得气质风华。贵人若是学了,怕是皇上要夜夜宿在贵人这呢。” 第60章 再次入宫(二) 听到楚莲若这般说,楚宛若才满心欢喜的答应一试。 楚莲若心中感叹,眼前的女子,只是因为那个人可能喜欢,便如此,多么可悲。想到前世自己的种种,在那个男人看来,怕也只是一出闹剧吧。 但楚莲若显然是高估了楚宛若的耐性,才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楚宛若便嚷嚷着累,说不学了不学了。因为恼怒,她还对着楚莲若道:“你是不是编这等瞎话骗本小主的,本小主定然是不学这个了。” 楚莲若垂眸,挡住眼中的鄙夷神色,柔声道:“那贵人不妨出去走走吧,若是多加走动,倒也是能训练体型的。” 楚宛若满脸不屑,脸上甚至带上了一丝怒意:“你是不是为了阻拦本小主,因此有意藏了轻松的法子,定要我去学那累人的劳什子?” 楚莲若哭笑不得,这楚宛若当真是不讲道理。她摆出一脸艳羡的模样,“听闻皇宫内的玲珑九曲桥上赏鱼是极好的,可惜妾一直没这命去瞧一瞧。” 楚宛若脸上是毫不掩饰的鄙夷之情和自得之色,“既是如此,那我们便去玲珑九曲桥观鱼吧。” 听到楚宛若的答话,楚莲若嫣红的唇勾起一抹绝美的笑意。若是从慈宁宫回来,胥容虽不必经过玲珑九曲桥,但也定会看到桥上的人。 天气晴好,宫中的宫殿设计亦是精美绝伦,看上去倒是真有些人间仙境之感,楚莲若勾唇,难怪那么多人都想着法子进宫,只是这宫里不是那么容易待下去的。因为站得越高,所用的手段更是让人难以想象。 玲珑九曲桥位置稍偏,若不是为了观鱼,鲜少有人过来。玲珑九曲桥,因其建有九个转角而得名。顺着曲折的九曲玲珑桥走,在湖心之处,有一个精致的小亭子,名为观鱼亭。闲暇之余,胥容和宫中的娘娘们都喜欢在湖心的观鱼亭内赏鱼。 楚莲若坐在亭中的石凳上,看着水中自由游动的鱼儿,心情陡然开朗,唇角流露出笑意。 楚宛若坐在一旁,看了几眼水中的鱼儿,想到方才楚莲若说的那等没有见识的话,准备嘲笑几句,但是转脸看到唇角含笑的楚莲若时却楞了楞。 她今日穿着一袭翠色的衣裙,整个人更显宁静温婉。她此刻目光满含柔情与笑意,注视着水中的鱼儿,唇角的那一抹淡笑,更是使得整个人生动无比。姿态优雅,笑容温婉,面容秀丽,眼前的女子,美好地不真实,那样的美,令楚宛若心中的妒意,油然而生。 楚宛若蹙起秀眉,面上的不屑毫不掩饰:“赏鱼这等子小事,妹妹竟然心生羡慕,这若是传了出去,怕是要丢我岑州总督府的颜面,你以后还是别说这些丢人现眼的话了。” 既是来了这玲珑九曲桥,楚莲若也无需再哄着她了,因此,楚莲若只是转脸看了她一眼,这等毫不内秀的性子,才丢了总督府的脸面。 楚宛若原本就心生妒忌,所以才有意讽刺楚莲若,但楚莲若却丝毫不为所动。楚宛若见状,更是大怒道:“本贵人正对你训话呢,你这等态度,是没将本贵人放在眼中吗?” 第61章 再次入宫(三) 一丝鄙夷的神色自楚莲若眼中一闪而过,在心中略微算了算时辰,胥容应当马上便要返回了吧。抬眼,楚莲若换上了一张笑脸,起身对着楚宛若盈盈一拜道:“贵人教训得是。” 楚宛若原本是想找个由头好好为难一下楚莲若,没想到她是这般好揉捏的样子,楚宛若反倒是觉得无趣了。 玲珑九曲桥旁的青石板路上,一身便装的胥容正在太监宫女的簇拥下缓缓走来。许是刚刚陪着太后坐了一阵子,胥容的脸色倒是不似以往那般黑沉。 正走着,却远远看见观鱼湖湖心有两个身影,随意扫了一眼,应当是后宫新晋的小主。一个翠色衣衫,远远看去,便有一股子灵动娴雅之感,另一个是红色衣衫,看着也是让人眼前一亮。 胥容微微皱眉,沉声道:“观鱼亭中是何人?” 话音一落,一旁候着的一个小太监立刻站出来跪着回道:“回皇上话,是菀贵人和翎王侧妃。” 听到翎王侧妃几字,胥容的眼中有光芒一闪而过。脑中又浮现出楚莲若上次在翠竹园中的样子,朦胧妩媚,让人一见难忘。 原本胥容已将上次那个紫色的身影淡忘了些,但这一次又听到她在眼前,对她的好奇之感却是愈发加重了。 胥容勾唇一笑,向着玲珑九曲桥走去。 楚莲若一直安静地观鱼,楚宛若心中的不耐更甚。她蹙起眉头,不耐烦道:“不看了,有什么好看的,本小主要回宫。” 走近的胥容听到楚宛若的话,眼中的笑意瞬间隐退。他不让宫人宣召,就是为了悄然走近看看,却没想到听到楚宛若这样的话,原本甚好的心情,也染上了几丝不快。 就在楚宛若转身欲走的时候,她看到身后出现的男子。明黄色的服饰,颀长的身形,虽然穿的已经不是上朝时的龙袍,但依然带着天子的威严。 看清来人,楚宛若不耐烦的脸上出现了一丝惊喜的神色,但很快露出娇羞之色,那等做作的神情,让胥容眼中的厌恶又深了几分。 楚宛若连忙福身请安道:“臣妾给皇上请安。” 只是胥容却并未看她,走近后将目光放在了楚宛若身上。他一直注视着坐着看鱼的翠衣女子,那般娴静悠然的身影,让人心旷神怡。 听到楚宛若请安的声音,翠衣女子似乎是从梦中惊醒一般,连忙转身,等看清来人后,又是连忙起身请安:“给皇上请安。” 动作虽略显急促,却丝毫不失优雅之感,而且眼前的女子看向他的目光,虽然有一丝慌乱,更多的是一种让人砰然心动的娇憨神态。 胥容勾起唇角,柔声道:“免礼。” 在他身边服侍了那么多年,楚莲若自然知道眼前男子眼眸中的光芒代表了什么。与他初次见她一般,那是一种想要占有的神情,只是占有,不是爱。不过此时,他的眼眸中似乎还多了一丝柔情。 楚莲若在心中冷笑,只是一个见了两面的女子,在他心中的分量居然都超过了秦照心,这样的男人,当真是冷情负心。依着他的性子,怕是不需要自己再做什么了吧。 第62章 惩罚 胥容看了一眼水中争相吃食的鱼儿,轻笑道:“今天天气确实适合来这亭中坐坐。”说完便向前一步,坐了下来。 楚宛若见状,自然是喜不自胜,连忙答道:“皇上圣明,今日来看看这水中的鱼儿,臣妾的心情真真是开朗不少呢。” 胥容抬眸看了一眼站着的两人,楚宛若脸上的喜色让他心中升起了厌恶,那个翠衣女子,却始终神色淡然。可她越是神色淡然,就越发衬得楚宛若脸上的神色谄媚放荡。她越是淡然自若,胥容心中的兴趣反而愈加浓烈。 黑眸中不明的神色翻涌着,胥容指了指旁边的位置道:“都坐下吧。” 两人连忙福身谢恩,楚宛若自然是坐到了胥容身边的位置上,楚宛若则是轻轻一笑,向着一旁走去,只是,在经过胥容身边时,却不小心脚下一绊,直直的向着胥容倒去。 几乎是在瞬间,一双有力的手伸过来,揽住了楚莲若的腰肢,楚莲若眼眸中露出一丝笑意,果然,上钩了。被那双手一搂,楚莲若的身体顺势一转,便倒在了胥容的怀里。 一股清新的花香沁入鼻尖,手中搂着女子柔软的腰肢,这样的时刻,让胥容都忍不住恍惚。只是一瞬间,怀中翠色的身影陡然起身跪倒在地,楚莲若脸上带着惶恐的神色道:“皇上饶命,贱妾不是有意冲撞皇上的。” 楚宛若原本看到楚莲若竟然倒在了胥容怀中,心中醋意翻天,但是看到她接下来的表现,心中甚至有些欣喜。这冲撞皇上的大罪,轻则打板子,重则要被砍头的。 胥容看着跪在地上的女子,此刻的楚莲若,娇弱的身躯不断颤抖着,一双剪剪秋瞳中隐隐泛着泪光,心中更是涌起了不忍。 只是还不等胥容说话,一旁的楚宛若哀戚道:“皇上,都怪臣妾教导无方,才使妹妹犯下了这等不可原谅的过错,冲撞了皇上。妹妹这等行径,着实该罚,皇上也不必顾着臣妾的情面,尽管罚了便是。有了这次教训,也好让妹妹记住,日后行事要千万小心。” 听了楚宛若的话,楚莲若心中冷笑,这可真是亲姐姐,关键时刻非但不相帮,反倒落井下石。 胥容的眉头微微蹙起,原本以为楚莲若和楚宛若姐妹情深,却不曾想到,这楚宛若竟然这般弃妹妹于不顾。 他心中不快,但楚宛若的那一句“也好让妹妹记住”,倒是勾起了他的一些别的心思。让她记住?胥容皱起的眉头舒展开,眼中有幽深的光芒一闪而过。 胥容站起身,对着身后的公公道:“既是如此,那便带着楚莲若去责打二十大板吧。”说完他便拂袖离去。 楚莲若依旧是盈盈欲泣的模样,跪谢圣恩。 胥容一走,一直跟在胥容身边的李公公急忙走了上来,“侧王妃,冒犯了,您就跟着老奴走吧。” 原本楚莲若也在怀疑自己这一次是不是真的赌错了,但在听到李公公这般客气的话语后,她蹙起的眉头瞬间舒展开。缓缓起身,跟着那公公向着一处宫殿走去。 第63章 凤藻宫 楚宛若看着楚莲若的背影,声音依然悲怆,但是面容上却看不出丝毫悲伤的神态:“妹妹,你可得好好记住此次的教训。” 那李公公带楚莲若一路走的似乎都是选的偏远的路经,沿着曲折的青石板路,楚莲若心中已经知道了是要把她带到什么地方去。 那个地方她再熟悉不过,竟然是凤藻宫。 那扇再熟悉不过的宫门,宫门之上,是一块红木的牌匾,上面写着龙飞凤舞的几个大字:凤藻宫。 前皇后死后,胥容一直未立后,因此凤藻宫闲置下来。外界传言,皇上心中爱极前皇后,只是前皇后做了国法难容之事,皇上也不能饶恕她,唯有空着后位,以表思恋。 听到这样的传言的时候,楚莲若笑得灿烂。爱极?这当真是天大的笑话,那样冷情男子的心中,何来的爱,怕是他爱玉贵妃倒是爱得深沉。只可惜,玉贵妃出身贫贱,即使是他想扶她做皇后,也是不能吧。 正当楚莲若思绪万千之时,那李公公把她领进了凤藻宫。楚莲若心下了然,但脸上还是露出疑惑的神色,“公公为何将我领进这皇后住的尊贵地方,难道竟是要在这凤藻宫内罚我吗?” 李公公极有深意的一笑,“你便在这里候着吧。”说完急忙走了出去,只留楚莲若一人在这凤藻宫内。 或许是因为长久无人居住,平日只是有人打扫,并无丫鬟嬷嬷在内。楚莲若环视着周围,仿佛又回到了曾经。 曾经的秦照心,就是在这里,掌灯等着那个人的到来,只是每每等到深夜,只等来皇上歇在玉妃宫中的消息。孤身等待的秦照心,就是这样每夜听着门外的脚步声,数着地上被磨得光华的汉白玉地砖入梦。 这里的装饰,还和从前一样,雕花的红木衣柜,百鸟朝凤的梳妆台,只是楚莲若在这些景物中,再也看不到当初全心全意,只为了一个人笑的那个傻傻女子。是的,看不到了,曾经的秦照心,早已死在冰冷的后宫,衣不蔽体。 而如今的楚莲若,虽是为秦照心复仇而来,但再也不会是从前任人欺凌的秦照心了。 这时,门口走进来一人。那样逼人的气势,楚莲若即便不抬头,也能猜出来人是谁。 她上前一步,双膝跪地道:“皇上吉祥,请皇上责罚。” 胥容看着眼前的女子,眼神幽深,顿了一顿,他扶起了楚莲若。手触到楚莲若柔若无骨的小手,竟然让他有了一瞬间的闪神。 似乎是没有料到眼前人的举动,楚莲若仿佛受到惊吓般退了一步,手也从胥容的手中抽出。 胥容的眉头微蹙,从前的女子都是求着往他身上扑,眼前的女子竟然拒绝。但正因为这样,他的兴趣也就越发浓厚。 胥容扫视了一眼周围,沉声道:“你可知道这是何地?” 楚莲若亦是向着周围看了一眼道:“回皇上,贱妾猜想,应该是哪位娘娘住的地方吧。” 第64章 拖延 胥容勾唇一笑道:“不错,这里是凤藻宫,是母仪天下的皇后的寝宫。”说完,胥容转脸看着楚莲若,幽深的眼眸中是势在必得的光芒:“莲若,你可知孤的心思?” 此时的楚莲若面容已经恢复了平静,听到胥容的话,她的心中登时涌起一股难言的讽刺之感,早知道会有这样一天,却没想到,他竟会选在这个地方。 楚莲若垂眸道:“贱妾不知。” 胥容却是不再说什么,只是品味一般,念着楚莲若的名字:“莲若,莲若,美丽若莲。”说完,他朗声笑道:“楚潭倒是好才华,名字取得颇好,配得上你这样的美人。” 闻言,楚莲若羞红了脸,目光中更是三分娇羞,七分诱惑,看得胥容目光中的贪婪之色,更加重了几分。 曾经,他也这般赞道:“照心,以容照心,孤的皇后果真是姿容出众,秀外慧中。”命运实事,当真是讽刺至极。 楚莲若盈盈一拜道:“谢皇上夸赞。” 身子轻盈,腰弱纤柳,行动处更带着一股子灵动诱人之感。 胥容转身,走向凤藻宫主位上的那一个雕工精细的百鸟朝凤红木椅,手指轻敲着一旁摆着的桌面,胥容垂眸,并未看楚莲若,却开口问道:“你可羡慕菀贵人?” 楚莲若面容娇羞,似乎是羞于启齿,但犹豫片刻,终究是羞红了脸道:“能够进宫伺候在皇上身边,菀贵人自然是好命的。贱妾乃庶出,且资质不如姐姐,自然是没那等好运气的。” 听到楚莲若的话,胥容勾唇一笑,看着面前的翠衣女子,目光灼灼:“那若是孤也给你这个机会呢?” 楚莲若闻言,慌忙跪下道:“皇上万万不可开此玩笑。” 胥容的目光一凝,陡然站起身向着楚莲若走去,眼眸深沉道:“那孤便用行动告诉你,君无戏言。”话音刚落,楚莲若就感觉到自己被打横抱起。抬眼,看到男子眼中浓浓的情欲。 只是几步,便到了凤藻宫的红鸾帐前。楚莲若已然知道胥容要干什么,心中没由来升起一股厌恶之感。 她抬眼,看着眼前那张近在咫尺的脸,掩去了藏在眼中的仇恨,面容平静,“皇上竟是这等用强的人吗?” 胥容原本伸向楚莲若腰间束腰的手,因为听到这句话骤然停了下来。似乎是不敢置信一般,胥容低头看着床上的女子。 眼前的女子面容上早已没有了之前的惊慌,反倒是平静如水。楚莲若目光坚定,但那坚定中,又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狡黠之态。 胥容目光一沉,手上的动作停住,但是目光幽深,喜怒不辨。 楚莲若心中有些许慌乱,对于胥容她再了解不过,但眼下却判断不出他会不会因为自己这激将法而放弃。若他真的强要了自己,那也是躲不过的。只是,想到要和他发生那等肮脏的事,楚莲若只觉得心中作呕。 二人僵持了一会,胥容见楚莲若眼中并无丝毫的退缩之意,之前沉着的脸上却反而露出了一丝笑容。从前的女人都是争着抢着爬上自己的床,可她却拒绝了,当真是有趣。 第65章 心疼 胥容站起身来,看着床榻上的女人,笑道:“既是如此,孤便让你心甘情愿的做孤的女人。”说完,胥容转身笑着离去了。 楚莲若看着他离开的背影,长长呼出一口气,眸光一凝,虽然有些事情必然会发生,但是,能拖延几日便拖延几日吧。 至于胥阳刚刚的那些话……楚莲若心中不屑,男人的情话,又有多少可信。就是这个人,曾在众人面前说:“孤将与你共享江山。”可是结果,将她害得家破人亡,惨死冷宫的人,也是他。楚莲若眼眸中是不尽的冷笑,若他知道她就是秦照心,又会作何感想呢? 出宫以后,思微始终觉得这次侧王妃进宫之后,身上似乎有一种难言的悲怆,问及被皇上的责罚,楚莲若也只是略显疲倦的闭上眼眸道:“那施刑的嬷嬷看我可怜,便替我求皇上将刑法减了些。” 思微闻言,颇感心疼道:“那侧王妃身上可有受伤?” 楚莲若只是微微一笑,脸上难掩疲倦的神色。 回到府中,楚莲若便让思微备了水,准备沐浴。躺在特质的大木桶内,楚莲若重生以来第一次感到这般疲惫,虽然从一开始,就知道会有那样的结局,但是一想到竟然要再一次委身那样的男子,楚莲若还是觉得前所未有的悲怆。 在水中泡了许久,脑袋似乎清明了许多。 思微见时间太久了,忍不住在门外催促。楚莲若轻声应了,让她放心。 又过了约莫一盏茶的时间,思微又在门外道:“侧王妃,王爷来了。” 楚莲若一惊,“你让王爷先坐下歇息一会儿,我马上就出来。”说完,她急忙起身,拿起一旁放着的帕子,擦干身体,换上一身藕色长裙走了出去。 门打开,胥阳急忙站起身。只见楚莲若着一身藕色衣衫,衬着沐浴后干净的面庞,更显得不食人间烟火一般,发梢微湿,更添风情。只是此时她的那双剪剪秋瞳,却带着难言的疲倦之色。 目光相对,胥阳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目光中闪过一丝疼意,顿了顿,似乎有些艰难的开口道:“昨日,是我母妃的忌日,谢谢你。” 楚莲若勾唇微微一笑,福身道:“王爷哪里的话,为王爷分忧是妾身应做的事情。” 胥阳看得出眼前的女子是在强颜欢笑,她想努力遮掩眼中的疲倦之色。又是顿了顿,胥阳又道:“听闻,你今日去了宫中。”明明不是问话,却又带着确认之意。 楚莲若的脸色有些僵硬,但只是点了点头,并未说什么。 胥阳看着楚莲若的眸中,有光似乎瞬间暗了下去。又是稍稍顿了片刻,胥阳唇角勾起一个稍显惨白的笑意,轻声道:“有人说,胥容带你去了凤藻宫。” 楚莲若身体一震,脸色苍白得可怕。虽然知道以胥阳的实力,在宫中布满暗探是必然的,但是这样的事情被他亲口说出来,楚莲若还是觉得羞辱。 第66章 心疼(二) 胥容看着楚莲若此刻的神色,已然猜到发生了什么,依着那人的性子,若是喜欢,定然是不会放过的。胥阳只觉得心中有一股难言的怒意,只是,他却不知道自己在愤怒什么。是在为那个男人的举动而愤怒,还是因为眼前的女子不知珍惜自己而愤怒?或者,是为自己的无用而愤怒? 心中的怒意压得他几乎窒息,他忍不住上前一步,把那个面容苍白的女子抱在怀中。 但楚莲若却仿佛受惊一般,一把推开他。楚莲若看着胥阳,之前写满疲倦的眼中,此刻满是坚定。胥阳看到她轻启朱唇,一字一顿道:“王爷,请以大局为重。” 胥阳的手僵在半空中,良久,收了手,之前略显苍白的脸上,此刻是近乎疯狂的笑意。呵呵,大局为重,什么又是大局,她是在提醒自己,若是此刻和她有亲热之举,那么他有龙阳之好的传闻便不攻自破,他的野心就会昭然若揭,一切的阴谋,都毁于一旦吗? 看着他的举动,楚莲若自然猜到了他心中所想。他定然是认为自己已经委身皇上了吧。原本她是可以解释一番的,但在此刻却改变了主意,既是必然会发生的事,那么此刻解释又有何用?更何况,胥阳眼中的情意让楚莲若有了一丝紧张,若是他们二人之间生出这样的羁绊,只怕许多事情,更加艰难了吧。也罢,不如让他趁早死心吧。 这般想着,楚莲若还是将到了嘴边的解释的话语,咽了回去。 楚莲若看着眼前的男子,之前苍白的面容此刻恢复了镇定。但他的眼眸,却有荒凉之意。 良久,胥阳脸上的笑意止住,表情变得冷然,胥阳看着楚莲若,一字一顿道:“我多么希望,那一日你对我说你能助我登上帝位的时候,我拒绝了你。”说完,转身离去,紫色的衣衫,在风中竟生出了萧瑟之意。 楚莲若站在原地,那一瞬间,胥阳的那一句我多么希望我拒绝了你,竟让她心生茫然,这难道就是他们想要的结局吗? 过了那一日,楚莲若的心慢慢平静了下来,她每日在千鸟阁内看书,或是和思微学一些刺绣之类的活计。 按照胥容的性子,怕是现在正等着她进宫的吧。但越是想见,楚莲若便越不让他如愿。对待这样事事顺意的男人,难得的不顺,反倒让他心生兴趣。 只是胥阳,自从那一日后,便再也没有见过。想到那一日,楚莲若的眸光沉了下来,如今他们二人已经踏上了那条路,定然是不能回头的。至于胥阳,冷静些时日,一定也是会想明白的。 便这样又过了些日子,楚莲若几乎忘记了计算时日,这样难得清净的日子,让她觉得莫名安心。 眼见着天色将晚,思微忙着准备晚膳。楚莲若坐在窗旁,屋内并未点灯。窗外月光如洗,照得世界一片宁静。这样的月光下,楚莲若有一种恍然如梦的感觉。 第67章 中秋家宴 只是一眨眼,楚莲若便看到月光中走进一个颀长的身影,淡紫色的衣衫,在月光下华光流转,只是那紫色的身影,莫名生出些落寞之意。 楚莲若的眉头微微蹙起,是胥阳。 眼见着胥阳走近,楚莲若连忙起身迎了出去。 楚莲若施了礼,胥阳微微点了点头,表情冷淡,但是明显看得出面容似乎憔悴了些。胥阳冷声道:“明日是中秋,皇宫要举行家宴,请柬上要求本王带你出席。” 楚莲若一怔,这几天过着宁静的日子,楚莲若知道她是在麻痹自己,不让自己想着宫中的事情,但是,这些终究还是要面对的。 她面色平淡如常,福身道:“那妾身明日准备一番,和王爷一同进宫。” 胥阳点了点头,目光在楚莲若脸上停留了一会,转身离去。两个人的相处似乎又回到了最开始的时候。楚莲若微微叹气,这样或许是最好的结果。 略略吃了些东西,楚莲若就歇下了,看着窗外明净的月色,她的目光微凝,明日的家宴,定然是能看到施玉音的,按着施玉音的性子,必然要想着法子给自己使绊子,更何况,还有那个人。想到那日胥容的所作所为,楚莲若的眉头微微蹙了起来。 第二日天色甚好,楚莲若刚准备妥当,就见一个小厮跑进千鸟阁。见到楚莲若,那小厮连忙施礼:“侧王妃,马车已经备好了,王爷正在外面等着呢。” 楚莲若点了点头道:“知道了。” 才走出翎王府的府门,就看到一辆高大的马车旁,站着一个颀长俊朗的身影。因为只是一般的家宴,所以胥阳无需穿朝服,只是穿着平日那一身浅紫的锦袍。似乎是感觉到了楚莲若的目光,原本站着的男子微微抬眸,看了过来。 今日的楚莲若亦是穿着一身紫裙,比之上次的紫色裙子,今日的衣饰虽美丽,但是美丽中透着一股端庄,倒是适合今日的宴席的。 看着眼前逐渐走近的女子,胥阳的眼中浮现一丝柔情。只是,想到今日要去的地方,以及今日要见的人,他的眸光又冷了下来。 楚莲若缓步走近,向着等候已久的胥阳福了福身,柔声道:“王爷久等了。” 胥阳神色冰冷,声音无喜无怒:“无妨。”答完,就转身上了马车。楚莲若在思微的搀扶下,也上了车。 两人坐定,车向着宫门驶去。 一路上,二人沉默无言,只能听见马车行驶的声音。楚莲若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垂眸看着纤长的手指。 胥阳的目光却是一直在楚莲若身上,似乎是要说些什么。既然他未开口,楚莲若自然也不会多问。 两人沉默良久,胥阳终于忍不住道:“今日是宫宴,八月十五,想必晚上也是要一同赏月的。” 楚莲若闻言点了点头,宫中的习俗,她自然是清楚的。 胥阳略微思索了一番,又道:“今日的晚宴,玉贵妃定然也是会出现的,你且注意不要将仇恨表现出来。” 第68章 蝶贵妃 闻言,楚莲若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嘲讽的笑意,她在面对胥容的时候都能虚与委蛇笑容以对,更何况是施玉音,只是,这一生,她定然不似上一世那般好欺负。 两人又开始沉默。 楚莲若能够明显的感觉到胥阳对待她的冷淡,最开始的胥阳,即便是并不热情,但是也不曾这般的冷漠,更何况,之前的胥阳,脸上总是带着纨绔的笑意,可现在,那笑意却成了疲倦的神色。 就在楚莲若因着马车中的氛围略感焦躁的时候,却听到胥阳道:“到了。” 楚莲若朝着马车外一看,果然已经到了正宫门,因为跟着胥阳一同来的,倒是不用再走侧门了。 胥阳起身下了马车,准备离开的时候身形却是顿了一顿,转身扶着楚莲若下了马车。那原本打算伸手去扶楚莲若的宫人的手僵在了原地。 楚莲若下车理了理裙角,就跟着胥阳在那宫人的引导下向着皇宫深处走去。今日的宫宴是设在勤政殿,那宫人便直接领着楚莲若和胥阳去了那儿。 进了勤政殿,就见已经坐了好几人,楚莲若略略扫了一眼,认出是其他几个王爷,先帝子嗣单薄,一共没几个皇子,但是成器的只有胥容和胥阳两人。因为先帝疼爱孟太贵妃,本想着立胥阳为太子,但最后却传出了胥阳有断袖之癖的丑闻,先帝无奈,只好改立宰相等人支持的胥容为太子。 看到胥阳带着一名貌美的女子走了进来,一名肥头大耳的王爷笑道:“翎王好福气,竟娶了这等美貌的侧妃。真真是羡煞我等啊。”他语调及其讽刺,加之早就传出翊坤王有龙阳之好,其他的几位王爷听到他的话,也是哈哈笑了起来。 胥阳脚步一顿,却不似以往那般笑着回应几句,只是回眸淡淡看了那王爷一眼,在宫人的引导下落座。 正在氛围略有些尴尬之时,却听到一个宫人尖细的声音传来:“皇上驾到。” 楚莲若回头,见一身明黄服饰的胥容在几个女子的簇拥下走了进来,只一眼,楚莲若便认出走在胥容左边的女子,正是贵妃施玉音。 今日的施玉音显然是刻意打扮了一番,一身剪裁合宜的红色宫装,上面用金线秀了大朵的牡丹,随着她走动,那牡丹也随着裙摆摆动,看上去高雅大气。黑发挽成髻,以金镶玉的簪子别住。簪子的末梢,垂下一串珍珠挂在鬓边,更衬得一张瓜子脸莹润动人。 狭长的丹凤眼,转眸之间,眸光流转,风情毕露,红唇饱满,让人想一亲芳泽。 楚莲若握紧了拳,指甲深深的扎进掌心。施玉音还是一如当年的美丽,只怕她早已忘记家道中落,哭着跪倒在将军府的样子了吧。 让楚莲若注意到的,还有就是走在胥容另一侧的美貌女子。 上一次选秀女,不仅在群臣的女儿之中选出了几名小主,更有一名直接被卿定为蝶贵妃。蝶贵妃乃是宰相元宏亮的女儿,名叫元梦蝶,生得亭亭玉立。早在宰相夫人腹中的时候,便已经被当朝太后指给了胥容,直到元梦蝶长大成人,便接进宫中,一举成了蝶贵妃。 第69章 轻视 这位想必就是蝶贵妃了。一身粉色的宫装,剪裁甚是精致,包裹得她玲珑的身姿甚是诱人。元梦蝶的面容并不似施玉音那般娇媚,许是因为出身宰相府,反倒是带着大家闺秀的端庄之姿,只是,这元梦蝶定然不是安分的女子,她的眼中满是高傲的神色,在看向施玉音的时候,甚至隐隐带着不屑。 楚莲若心下了然,这个元梦蝶不仅是当朝宰相之女,更是当朝元太后的侄女。宰相乃是当今皇上的亲舅舅,并且早年在先帝要立太子的时候,元宏亮更是出了不少力,眼下朝中无公主,最尊贵的女眷,除了元太后,怕就是这位蝶贵妃了。 而施玉音,楚莲若勾唇一笑,笑得颇为嘲讽,施玉音的出身比之普通的小主都差上三分,却爬上了贵妃之位,那元梦蝶自然轻视她。 这般想着,楚莲若的心中颇有些幸灾乐祸,只怕来了这位蝶贵妃,施玉音的日子要不好过了。 跟在皇上和两位贵妃身后的,就是几个嫔妃了,期间便有楚宛若和曾兰。那曾兰容貌本就姣好,经过打扮之后,更加显得容光照人。楚宛若样子也是不错的,许是太想引起皇上的注意,今日的打扮颇太过浓妆艳抹,倒是有几分似那风尘女子了。 楚莲若眼神颇无奈,这当真是烂泥扶不上墙,这等资质,即便是入了宫,怕也是没什么前途的。 见到皇上等人走进来,众人起身行礼,胥容的心情似乎不错,朗声笑道:“免礼。” 他穿过人群,目光似有若无的落到楚莲若身上,唇角勾起一抹别有深意的笑容。 胥容坐上主位,因为无皇后,两位贵妃分别坐在他两侧,接下来便是各位嫔妃,依次落座。 胥容才坐定,目光便不由飘向楚莲若。今日的她,又是一身紫裙,与上次的飘渺魅惑不同,今日的她,十分端庄,只是在那端庄之中,又藏着让人难以看清的魅惑风情。 想到她的与众不同,胥容的嘴角忍不住微微勾起。 施玉音坐在一旁,自然是注意到了胥容的目光,顺着胥容的目光看去,施玉音的眼中浮现了一丝惊讶之色。 原本在选秀当日,施玉音是见过楚莲若的,只是那时候的楚莲若,唯唯诺诺,一副上不了台面的样子,看得施玉音便心生嫌弃,更重要的是,施玉音在楚莲若的眉眼中,依稀看到了几分秦照心的影子。 想到秦照心,施玉音的心中便生出很多不快。毕竟是多年的夫妻情分,保不准胥容对秦照心心坏愧疚,若是看到这楚莲若心生怜惜,那……这般想着,施玉音看楚莲若就更不顺眼了。 眼眸一转,施玉音便想到了好办法,既然不能留给皇上,那便推了出去吧,翎王有龙阳之好,配这样的女人,是再好不过的。 于是,在施玉音的促成下,楚莲若便成了翎王侧妃。 只是今天的楚莲若,却让施玉音刮目相看。倒不是因为楚莲若的面容多么倾国倾城,只是举手投足间,眉目流转间似乎带着别样风情,总是惹人忍不住多看两眼。虽妩媚,却无风尘之感,虽勾人,却无放荡之感,虽娇憨,却无蠢钝之感,虽端庄,却无呆板之感。 此时的楚莲若像一个谜,施玉音自然知道,这样的女子,定然是最惹男子心生向往的。 看着不远处楚莲若乖巧的模样,施玉音的眸光沉了沉。 第70章 轻视(二) 宫宴很快开始,有女子上前表演,翩翩起舞的身姿,引得几个王爷频频称赞,眼中更是淫光四射。 楚莲若无心用膳,歌舞倒是赏了些,只是才抬眸,就感觉有灼灼目光在盯着自己,楚莲若自是知道那目光来自何处。她抬头,看向主位上的胥容,就见一身明黄服饰的男子,微微一笑,冲着自己举起了酒杯。楚莲若忙垂眸,俏脸微红,拿起桌上的酒杯轻轻抿了一口,心中却是忍不住想吐,方才,胥容看着她的眼神,好像是看囊中之物一般,这样的自信,让她觉得恶心。 胥阳自然是注意到了胥容的小动作,端着酒杯的手微微一顿,眸光沉了下去,仰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一旁的施玉音也没有放过此刻胥容的举动,秀丽的眉头微微蹙起,眼中更是闪过凶狠的光,怕是皇上已经对这楚莲若动了心思,这个女人,定然不能留。 因着是中秋,午宴只是小小的犒劳一下远道而来的王爷及王妃们,晚宴才是重头戏。因此,午宴才持续了片刻,便结束了。 下午的时间,几位王爷与皇上皆是好久不见,去了御书房谈政事去了。剩下的女眷们,聚在一起随意闲聊。 宫中的女人,自然都是有眼力的,眼下施玉音就算再受宠,也只能是个贵妃了,但那元梦蝶不同,不仅出身好,更是一入宫就被册封为贵妃,加上太后那一层关系,这元梦蝶是将来的皇后无疑了。 既是这般,这些女眷们当然都围在元梦蝶身边嘘寒问暖,各种奉承。 施玉音在一旁银牙几乎咬碎,这些贱人当真是墙头草,没有这元梦蝶的时候,一个个都围在她身边溜须拍马,如今一见到元梦蝶,倒是原形毕露了。 曾兰也不会放过这等巴结的好机会,连忙奉承道:“蝶贵妃的眉毛画得真真是极好的,更衬得贵妃国色天香倾国倾城呢,难怪皇上对贵妃更加上心,我们定然是比不上的。” 元梦蝶微微扬了扬眉毛,脸上满是不屑的神色,似乎是不愿搭理曾兰,但她的话显然是说到了元梦蝶的心间,她脸上多了一抹得意的神色:“那是自然,本宫用的描眉的黛可是来自西边小国的贡品螺子黛,那可是极稀罕的。那小国每年只产十盒,进贡给我朝五盒,皇上说本宫描这螺子黛真真是极好的,因此都赏了本宫。” 听到元梦蝶说了这些话,其他几位妃嫔觉得脸上挂不住了,只有几位王妃还在奉承:“皇上当真是宠爱贵妃。” 元梦蝶脸上的得意之色更甚,她微微撇了一眼一旁的施玉音,勾唇笑道:“皇上自然是极宠爱本宫的,你说是不是呢,玉贵妃?” 施玉音听着脸上已有些难看,只好强颜欢笑道:“妹妹所言极是,皇上真真是宠爱妹妹的。” 元梦蝶听到这话却丝毫没有得意之色,唇角反倒是勾起一抹嘲讽至极的笑意:“妹妹?玉贵妃切勿折煞本宫了,本宫的母亲只生有本宫一个女儿,何来的姐姐?” 第71章 戏耍 元梦蝶话语一出,就见施玉音脸色陡然苍白,这元梦蝶晚于施玉音入宫,施玉音称她妹妹也是无可厚非,只是这元梦蝶却太过傲慢,竟然连与她姐妹相称都颇为不愿意。 周围的妃嫔皆是大惊,眼前的蝶贵妃会胜玉贵妃一头,她们是知道的,但是此刻这蝶贵妃的话未免太过欺人,玉贵妃虽无权无势,却是皇上心尖上的人,被她这般作践,怕是玉贵妃也要翻脸了吧。 楚莲若却是勾唇一笑,施玉音既然能爬上贵妃的位置,便不是个简单的人物,更何况,见风使舵更是她的拿手本事,她怎么可能那么蠢去和那元梦蝶硬碰硬? 果然,施玉音的脸上白了一阵子,便笑道:“蝶贵妃,是我唐突了。” 施玉音在这众多人面前说出了这等话,甚至连本宫的自称都没用,可见她是甘愿屈居元梦蝶之下的。 元梦蝶一笑,笑得颇为嘲讽,亏得父亲还说这后宫之中,施玉音定然是不简单的,还不是被自己三言两语压得不敢多话。 周围人心中也是有数,玉贵妃这般说,怕也默认了日后的后宫之主就是蝶贵妃了,心中也是生起了些幸灾乐祸的心思,从前的玉贵妃可没少给她们脸色瞧,如今风水轮流转,果真是大快人心。 楚莲若看着施玉音被羞辱,心中也是说不出的痛快,但她心中清楚,这施玉音绝不是会轻易妥协的人。 如今她站在一旁,看着一群女人为了一个冷情的男人明争暗斗,心中陡然升起了一丝嘲讽之意。前一世身在迷局之中,反倒是当局者迷,没想到这一世,换做旁观者的身份冷眼瞧着这一切,竟然觉得这般好笑。 一群女人就这样口是心非,各怀心思的坐了一下午,楚莲若看着她们虚与委蛇,都觉得颇累。终于到了晚上,她的心中也轻松了不少。 因为晚宴是重头戏,比起中午,自然丰盛不少。各式饭菜与酒水,都是极精致的。 胥容举杯,脸上带着笑意道:“今日是中秋佳节,本是家人团聚的好时光,孤也难得与几位齐聚一堂,孤心甚慰。” 一位王爷见着皇帝脸上的喜悦之情,连忙举起酒杯道:“蒙皇上恩泽庇佑,臣等才能在此坐享美食,共度佳节。如此,臣等自然是要敬皇上一杯了,愿我皇朝千秋万代,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闻言,其他几位王爷也都起身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胥容看着眼前的场面,面上笑意更浓,端起手中的白玉酒杯,一饮而尽。 施玉音见状,瞅准时机对胥容道:“皇上,那些歌舞下午已经看过了,晚上既然有这样的好兴致,不如看些新鲜的玩意儿吧。” 胥容脸上的笑容中带着一丝好奇的意味:“哦?不知玉贵妃有何安排?” 施玉音脸上浮现一丝善解人意的笑容,柔声道:“前不久宫中的戏班子里来了一些新的戏子,只是这戏子与以往的可是不同,不仅能唱戏,还能耍些花活呢,臣妾看了之后,觉得真真是极有趣的,今日不妨让他们来表演一番?” 第72章 心思 胥容听罢,脸上的兴趣更浓了几分:“既是如此,倒不妨瞧瞧。” 施玉音笑着点了点头道:“臣妾想着皇上必定喜欢新奇玩意儿,早早便让那戏班子在外边候着了。” 胥容闻言,脸上的喜色甚浓,对着身边的公公道:“宣。”他满意的看了一眼施玉音,脸上满是欣慰的神色,这玉贵妃最能读懂他的心思了。 一旁的元梦蝶见状,自然是不满,修剪得精致的眉早已紧紧蹙起,脸上带着嘲讽的笑意,“玉贵妃倒是颇会揣测圣意。” 元梦蝶这话明是夸赞之意,但以这般嘲讽的语气说出来,却是颇为讽刺,众人一听,便想到了这玉贵妃并非什么达官贵人之后,怕是这样一心讨好才坐上这贵妃之位。 虽说后宫的妃子讨好皇上是无可厚非的,但眼下被元梦蝶这般说出来,倒显得施玉音狐媚子了。 施玉音脸色一白,心中对元梦蝶更是恨之入骨,这个女人,只是仗着出身好,竟然这般作践自己,实在是太过可恨。 还没等施玉音说什么,却听到胥容缓缓开口道:“既是孤的妃子,自当为孤排忧解难。” 元梦蝶闻言,脸上虽有不满的神色,但只是动了动唇,却不敢再说什么。 施玉音见胥容为她说话,喜不自胜,她也是个聪明的,这元梦蝶在这大殿之上不便说什么,私底下怕是又要想办法为难自己了。 略略思索了一番,她目光瞥向楚莲若,心中生出了一个计策。 随着太监宣召完,勤政殿内走上一个身形魁梧的人,只见那汉子满脸的络腮胡子,手中拿着一个燃着的火把。 殿内的人都是满脸的诧异,这是要表演什么? 只见那汉子举着火把对胥容施了一礼道:“小的见过皇上,今日小的要为皇上,各位娘娘王爷表演一个杂耍。”说完,那汉子站起身来,举着火把对周围的人逐一拱手。等施完礼,那汉子对着火把似乎是吹了一口气,口中竟有火焰喷出,那火焰一窜便是一尺多远。 大殿之内的人未曾见过这等把戏,脸上俱是惊奇的神色。 楚莲若也是一直养在深闺之中,这等街头杂耍自然也是未曾见过,看到那汉子竟然喷出火来,她脸上也露出了一丝惊异之色。 胥容虽看着表演,但眸光却也没离开过楚莲若,见她神色有变,胥容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几分。 施玉音这等有心思的人,自然也是时时关注着胥容的神色变化,见胥容的眸光又落到楚莲若身上,她何尝不知皇上对这翎王侧妃动了心思。原本施玉音是打算除掉楚莲若的,只是有了这元梦蝶,她的心思已经变了。 既然皇上中意这楚莲若,倒不如迎合他的意愿,依着元梦蝶的性子,定然不会让这楚莲若进后宫,到时候她触怒了皇上,她便能坐收渔翁之利。 这般想着,施玉音心念一动,眼中闪过一丝志在必得的笑意。 眼见着那喷火的节目已经演完,接着又走进来十几个身穿长衣长裤的男子,白色的衣裤,红色的束腰,看上去倒是像会武的。 第73章 葫芦里卖的药 众人心生好奇,脸上的兴味也是更浓了几分。 那几个男子站成一排,众人正不解,就见后面的男子一人蹲着,一人踩着那人的肩膀轻轻一跃,便站上了前面一排站着的男子的肩膀。众人还来不及喝彩,就见后面的男子一个一个叠了上去,竟是叠了五层。 众人看着顶层的男子,心中也不由紧张起来。 见众人看得这般起劲,施玉音很是开心,瞟了一眼楚莲若,发现楚莲若正专注的看表演,施玉音急忙对着为楚莲若和胥阳斟酒的丫鬟使了个眼色。 那丫鬟见状,走上前去为楚莲若斟酒,突然一个脚步不稳,手中的酒竟然悉数泼到了楚莲若的身上。她淡紫色的衣裙,被酒水打湿,变成了一片深紫色。 楚莲若微微皱起眉头,她自然知道这丫鬟是故意的,只是却想不出这人为何这样做,难道仅仅是为了让自己在这晚宴上难堪? 胥阳见状,俊朗的容颜突然沉了下来,声音中也带着寒意:“连杯酒都倒不好,留你何用?” 那丫鬟听到胥阳的话,连忙跪地求饶:“翎王饶命,翎王饶命。” 听到这边的动静,大殿中的人都看了过来。 胥容的脸色也极为难看:“拖出去砍了。” 那丫鬟脸色苍白,哭着求饶:“皇上饶命,翎王饶命,奴婢真的不是故意的。” 就在两个侍卫要上前拖走那个宫女时,施玉音却笑着开口了:“皇上,那贱婢虽然弄湿了翎王侧妃的衣衫,但念在她初犯,还请皇上饶了她这条命吧,更何况今日是中秋佳节,沾了血气也是不好的。” 楚莲若听到施玉音开口的瞬间,眼睛一亮,果然是她指使的,所以她才这般急着为这宫女求情。楚莲若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她倒是要看看这施玉音到底要干什么。 胥容听到施玉音的话,却是并未答话,只是将目光转向了楚莲若,目光含有深意,似乎是等着楚莲若抉择。 楚莲若感觉到胥容目光中传来的压迫之感,抬头,微微福身道:“玉贵妃所言极是,既是初犯,那便饶了这奴婢吧。” 胥容定定的看着楚莲若,过了一会儿才道:“既是翎王侧妃为你求情,那孤便饶了你这条狗命。只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饶,来人,拖下去打三十大板。” 那丫鬟连忙跪地道:“谢皇上,谢翎王侧妃。” 那丫鬟很快被侍卫拖走,楚莲若看着被弄湿的衣裳,不禁微微皱起了眉头。 似乎是注意到楚莲若的表情,施玉音笑了笑,对着胥容道:“皇上,翎王侧妃的衣裳湿了,这样坐着会着凉的,不如让她去我宫中换一身衣衫可好?” 胥容目光幽深,良久答了一句:“好。” 见胥容答应,施玉音脸上的笑意愈加灿烂了几分,对着身边的婢女道:“秋萍,还不快带侧妃去换衣衫,把本宫新做的那两身给侧妃试试。” 楚莲若眉头微微皱起,她还不知道这施玉音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第74章 私会 眼见着那丫鬟逐渐走近,楚莲若勾起唇角一笑,福身道:“多谢玉贵妃了。”说完,就跟着秋萍朝着施玉音的宫殿走去。 胥阳抬眸看了一眼此刻唇边含笑的的施玉音,狭长的风眸中似乎有墨色暗涌。但只是一瞬间,他便低下头,又将杯中酒饮尽。 那叠罗汉的把戏倒是引起了那几位王爷的喝彩声,接着又进来一名女子,穿着浅色罗裙,手中举着一根细细的棍子,让人称奇的是,棍子顶端竟稳稳托着一个碟子,只见那女子一抬手,手中的碟子一个个摞了上去,堆得又高又稳。 施玉音端起桌边的茶水轻抿了一口,众人的神色她都收在眼底,只是……她忍不住看了看身边的男人,他虽然眼睛直视着那些玩杂耍的女子,但似乎兴致并不高。她心中顿时有了一番算计。 杂耍过后,班戏子又表演了几个,都是新奇玩意儿,这些娘娘王爷们都看得不亦乐乎。 目光飘向门外皎洁的月色,胥容的眼中闪过一丝兴趣,似乎想到了什么,他站起身,“孤出去透透气。” 一旁的元梦蝶似乎是想要说什么阻拦的话,但是看着胥容毫不迟疑的走向殿外,终究是没说出口。 几位王爷也是面面相觑,想着方才是不是有什么触怒皇上的地方。但是胥阳见胥容走出殿外,却是忍不住握紧了拳头,眼中出现了挣扎之色,他沉默良久之后,终究缓缓松开了拳头。 大殿之内,唯有施玉音看着离去的皇上,唇角勾起了一抹灿烂的笑容。 楚莲若跟着那名叫秋萍的宫女一路走至施玉音的倾华宫。对于这倾华宫,楚莲若自然熟悉至极,正是在这里,施玉音曾握着她的手亲热的唤着姐姐,还说要拿给她瞧一瞧绣给皇上的寝衣。那时候的秦照心,一心拿她当妹妹,见她她怎么都绣不好寝衣上的的龙眼,便主动提出帮她,甚至连夜替她绣好。 呵,现在想起来,楚莲若只觉得可笑,谁曾想到,她当亲妹妹般呵护、真心对待的人,最终却害死她腹中孩子,还让她横尸冷宫。谁又知道,施玉音在用那寝衣讨胥容欢心的时候,是不是心中在暗笑她愚蠢? 想到曾经的种种,楚莲若的眼眸中闪过狠戾的光。 走进倾华宫,楚莲若的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这胥容当真是宠爱施玉音的,这倾华宫虽不如凤藻宫恢弘大气,但却装扮得华贵异常。 目光所及之处,挂满了大红的幔帐,将整个倾华宫装扮得如梦如幻,一旁雕工精细的白鹤展翅状的青铜香炉内,燃着熏香,味道清新淡雅,怕是施玉音特意找人调制的。当真是,比凤藻宫更奢华三分。 秋萍福一福身:“还请侧王妃坐下喝杯茶,奴婢去为侧王妃找替换的衣物。” 楚莲若轻轻点了点头,就在一旁坐下。 雕花的楠木桌上,放着几个精致的茶盏。白净的细瓷上,描着几朵兰花,那笔法极好,栩栩如生。 楚莲若冷笑,上等的青花瓷,这施玉音倒是好享受。 她喝了一会茶,就见秋萍从内间走了出来,手上拿着两件裙子。一件粉色,一件白色,衣料都是上等的。 秋萍福身道:“侧王妃,这衣服是上次宫里一同制办的,都是新衣,侧王妃喜欢哪一件?”秋萍其实不太明白,这两身衣衫可是玉贵妃命人特意做的,选的是最好的衣料,绣娘也用的是一等一的高手,眼下为何要给一个侧王妃穿? 楚莲若面容平静,随口道:“就那件月白色吧。” 秋萍应了声,“奴婢伺候侧王妃更衣吧。” 楚莲若微微皱眉道:“我自己来便好。”说完不等秋萍说什么,拿起衣服便向内间走去。 秋萍神色中有些犹疑,但并没说什么。 待楚莲若换好衣服走了出来,秋萍只觉得眼前似乎有一抹亮色。 楚莲若眉目秀丽如远山静水,灵动秀丽却带着一丝飘渺之意,白色的衣裙恰好衬托了女子的娇弱之感,柔弱似无骨,行动处更显风情。这样的女子,好似从画中走出一般。 秋萍看得怔住,直到发现楚莲若投过来的目光,她才发现自己的失态,连忙低下头。 楚莲若面容平静,正欲回勤政殿,却听到门口传来一声尖细的声音:“皇上驾到。” 楚莲若心中一惊,秀丽的眉眼中闪过一丝厌恶。 来不及多想,那颀长的身形带着一股压迫感逼近。 只是才走两步,胥容的脚步便一顿,目光落到了那穿着白色裙裳的女子身上,目光中尽是惊艳之色。 楚莲若连忙屈身施礼:“贱妾见过皇上。” 胥容微微点了点头,视线却丝毫没有从楚莲若身上离开。楚莲若被他这等毫不掩饰的目光看得心生厌恶,脸上却依然显现出娇羞的神色。 眼前的女子,一袭白衣,恍若跌落凡间的仙子,此刻脸上更是含羞带怯,让人心动。 楚莲若福了福身,开口道:“皇上,可是晚宴结束了?” 胥容看着楚莲若,目光幽深中带着一抹笑意,良久,他启唇道:“如此良辰美景,陪孤赏月可好?” 楚莲若唇角不着痕迹的勾起一个嘲讽的笑意,那笑意一闪而过,变成了为难的神色。但楚莲若这等犹豫不决、为难的神色,却是让胥容心中升起了一股自得之感。世间女子谁不想入住后宫,享荣华富贵,胥阳又要拿什么和他比? 胥容的唇角勾起一抹温柔的笑意道:“既是如此,那便随朕去御花园吧。”说完,他便转身向门外走去。 今夜的月亮格外亮,照得御花园恍若白昼。 园内,虽不是花开的时节,但是因为花匠的修剪,各色的树木也是极好看的。故地重游,总是会让人心生感慨。楚莲若面容平静的走过那熟悉的花花草草,目光落到御花园内的一方水池中,忍不住停住了脚步。 那一方水池,名为照心池。原本御花园内是没有水池的,只因一个边远使臣为表诚意,特意送来了几只孔雀。这鸟儿生得极美,后宫中的妃嫔皆欢喜不已,胥容便命人在御花园内开凿了这一方水池,特地用来养孔雀。 这池子原本是命名为孔雀池的。 只是有一日,孵出了一只通体雪白的孔雀。孔雀甚是罕见,白孔雀更是得之不易。但这白孔雀性子却是极为高傲,即便用美食相诱,也不与人亲热。 那一日,胥容带着后宫妃嫔游园,妃嫔皆围在池边逗孔雀,那只白孔雀看到秦照心,却自发游了过去,乖乖俯首。 当时,眼前的男子赞道:“孤的皇后有赤子之心。”自此,那方水池,更名为照心池。 赤子之心?眼前的男子既然赞她有赤子之心,那又为何在施玉音诬陷她的时候,他却毫不犹豫的信了那施玉音? 楚莲若脚步站定,目不转睛的盯着那水池。 胥容以为楚莲若是被那水池中的孔雀所吸引,勾起唇角,柔声道:“这池子名为孔雀池,那鸟儿名叫孔雀,乃边远小国送来的玩意儿,长得倒是极美的。” 孔雀池?楚莲若眼睫轻垂,挡住了眸中闪过的嘲讽神色。 顿了顿,她的嘴角勾起一抹无邪的笑意:“当真是极美的,妾身还从未见过这般好看的鸟儿呢。” 胥容看着眼前白衣女子脸上灿烂的笑容,眼眸中的笑意也浓了几分。他低头,注视着楚莲若,眸中的深情毫不掩饰:“美不及眼前人。” 楚莲若因着胥容的这一句话,眉目含嗔,脸上飞霞娇羞中难言喜色。心中,却是忍不住发笑,他若是知道此刻站在他眼前的正是秦照心,会作何感想?他当真是狼心狗肺,枉她浪费一世深情,一生芳华,竟都是献予这等男子,楚莲若真真是为前世的秦照心不值。 眼见着楚莲若面上娇羞的神色,胥容道:“你这些日子不进宫,是否是在躲着孤?” 楚莲若闻言,脸上娇羞的神色转变成为挣扎,那样的神情,却是让胥容的喜悦更甚,挣扎,便是有心。果真,又有谁能抵挡这等诱惑? 楚莲若神色犹豫,似是小心翼翼的开口道:“皇上,臣妾乃翎王侧妃。” 此时的胥容,心中明白楚莲若话中之意:虽有意,但毕竟是有夫之妇,又当如何? 只是,她这般为难的神色,却更是落入了他的心中。胥容心中的喜悦增了几分,想到胥阳,眸色一沉,“一个小小的翎王,且是身有龙阳之好的王爷,孤又怎么舍得将你留在他身边让你受苦。” 说着,胥容握住了楚莲若的手,眸中情意绵绵:“莲若,你且等着孤,孤定然要给你一个位分。” 这一次,楚莲若没有挣开胥容的手,只是微微垂眸,面容娇羞道:“皇上,莲若岂是贪恋位分之人,莲若只要能时时陪在皇上身边,便知足了。” 听到这话,胥容脸上自是喜不自胜。 第75章 孟太贵妃 只是还不等他说些什么,就见那一直站在远处的李公公走了过来,躬身提醒道:“皇上,您出来已经有半个时辰了,该回勤政殿了。” 胥容面色一沉,投向楚莲若的目光中满是不舍。 楚莲若听到那公公的话,面上露出焦急之色,也是催促道:“皇上,你快回去吧。” 胥容勾唇,伸手将楚莲若鬓边的一缕发拿到鼻尖轻轻一嗅,柔声道:“莲若,你且等着孤,孤一定会接你入宫。” 这样的举动,若是以前的秦照心,自然是激动不已,如同十八岁女子那般满眼怀春。只是现在的楚莲若,看着眼前那张俊朗不凡的脸,心中却是满满的厌恶之感。 她作出娇羞之色,看到转身离去的胥容,眼眸中的笑意慢慢凝了起来,最后变成冰冷的恨意。 勤政殿内的杂耍还在继续,只是皇上的突然离席,难免让众位王爷心中有些惴惴不安。胥阳的脸上并无不安之色,只是面容黑沉,目光幽深,让人难以猜透他的想法。 勤政殿外,传来宫人宣召的声音:“皇上驾到。” 胥阳目光一冷,顺着门外看去,在看到胥容唇边显而易见的笑容时,身体陡然僵住了。 顿了一顿,胥阳跟着其他王爷一起,起身行礼。 胥容似乎心情甚好,明黄的袍袖一挥,朗声道:“免礼。” 施玉音看着走进来的胥容面容上的笑意,便知事情定然是成了,嫣红的唇角也忍不住勾起了一抹笑。只是脸上的笑意扬起,心中却陡然升起一股酸涩之感。若不是没有办法,哪个女人会将自己的男人推向其他女人的怀抱?施玉音心中顿生荒凉之感,费尽心思除掉了一个秦照心,没想到竟然出了一个楚莲若。 想到楚莲若,施玉音的脸上露出了狠戾的神色,暂且让这个贱人得意一阵子,等除了元梦蝶,看她怎么收拾这个贱人。 胥容进殿不一会儿,楚莲若也回了勤政殿。 她换上一袭洁白无瑕的衣裙,婀娜的身姿自那月光中娉婷而来,竟是恍若月光中走出的仙子,让勤政殿中的王爷们都怔了一怔。 胥阳看着她,面容一怔,目光中生出一抹柔情。只很快,那柔情便被收敛在眼眸深处,他的神色又平静如常。 坐在高位上的胥容,看着自门外走来的女子,眼中的喜色更甚,那样的喜色,灼得一旁的施玉音只觉得心中发闷。 楚莲若娉婷施了礼,便转身回到了胥阳的身边坐下。她感觉到胥阳的身体微微一震,自然知道,依着胥阳的聪明,必定猜到她去换衣这期间发生了什么,想着,心中顿生一股心疼之感。 本是那样骄傲的男子,如今,不仅需要顶着一个龙阳之好王爷的名声,任世人讥笑,如今,竟要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王妃转投仇人的怀抱,这个男子心中的苦,怕是无人能及吧。 楚莲若暗暗叹了口气,虽然未曾见过孟太贵妃,但心中却忍不住为那样的女子心生赞叹,在群臣虎视眈眈的时候,竟然想出了这等主意,来保住胥阳的性命。那孟太贵妃,当真不是普通的女子,只是,胥阳并未从了她的心意,寻一处乡野,过普通人的生活。若是孟太贵妃泉下有知,怕也是要遗憾的吧。 这般想着,楚莲若心中顿时生出一种对这天命的无奈来。面前的翠色酒杯中,葡萄酒鲜艳似血,楚莲若轻轻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唇角残留的酒渍,带着嗜血般的美。 晚宴持续了一会儿,众人也都倦了,虚与委蛇了一会,胥容便宣布散了宴席。几位王爷均起身说了些奉承的话,便离宫了。 胥阳转身的时候,明显的感觉到了胥容落在他身上的,挑衅的目光。 夜虽深,但是窗外月色如水,皎洁异常,倒是让人心旷神怡。走到马车前,胥阳一顿,将手伸向楚莲若。楚莲若一怔,但还是将手伸给了他。 将楚莲若扶上马车,两人又变成了来时的样子,各坐一边,沉默无言。 胥阳的目光飘向窗外,看着马车外皎洁的月光,不经意开口问道:“你今日和他去了御花园?” 楚莲若闻言一惊,虽然知道胥阳在宫中有暗探,但是方才没见他出去过,他又是怎么知道的? 楚莲若抬眸看着胥阳,眸中有不解之色:“你是怎么知道的?” 看到楚莲若惊异的目光,胥阳似乎觉得甚是有趣,唇角忍不住勾起了一抹柔和的笑意,对于暗探的事情,似乎也并无丝毫的隐瞒之意,依旧是无所谓的回道:“方才进马车时,那牵马的小倌告诉我的。” 楚莲若惊异的神色更甚,虽然早已知道胥阳定然不似表面看上去的那般无用,但是却不曾想到他的势力遍布得竟然这般广,而且竟是这般细致。 楚莲若抬眸看着胥阳,面容之间有一丝尴尬的神色:“这等机密的事情其实你无须告诉我。” 胥阳看着楚莲若,目光中神色不变:“既是说好的结盟,那便以诚相待吧,更何况,若是你遇到什么危险,若是知道有我的人在,或许还能助你一把。” 楚莲若垂眸,不再多说什么。 胥阳见她不答话,便将脸转向了窗外。窗外银色的月光,将这个世界笼罩得如梦似幻。周围一片宁静,让心也莫名变得宁静起来。 胥阳突然希望,若是时光停在这一刻便好了。这般想着,他的嘴角却是勾起了一抹无奈的苦笑,似乎是在笑自己这般无稽的想法。 半晌,胥阳又将目光转到了眼前的白衣女子身上,目光中带着犹疑之色:“眼下,朝中大臣已经有不少要员投靠在我这边,宫中也布满我的眼线,因为五年前我出征灭蛮夷,军营之内也有我的亲信。”说完,胥阳一顿,就见楚莲若抬眸看着他,她的眼中,此刻没了平日的妩媚风情,只余平静,仿佛如窗外宁静的月色。 楚莲若没有开口,似乎是在等胥阳说后面的话。 胥阳有些艰难的开口:“莲若,即便是没有你相助,不出几年,我也一定要夺了胥容的帝位的。所以、其实你大可不必…… “可我等不了。”胥阳后面的那句,其实你大可不必委身于他,尚未说完,便被眼前的女子轻声截断。 楚莲若自然是知道眼下朝中的状况,表面看来,朝中的人都归于皇上和宰相,但是暗处的人却知道,如今朝中已然三分。 胥阳虽然在暗中积蓄了不少的势力,但是目前三足鼎立的局面,很难被打破,更何况,若是胥阳有所行动,宰相和皇上定然马上联手共同对付胥阳。因此,即便是胥阳养精蓄锐了这么多年,在朝中却依旧如履薄冰。 此时朝中虽然平静,但是楚莲若知道,这是风暴来临前的平静,眼下这局面,胥阳若是想成事,必定需要一个极好的契机。只是,谁又知道,这个契机何时会出现,若是这个契机永远都不出现,难道他们就这样眼睁睁的等着吗? 胥阳心中也是知道这一点的,他的脸上才那般犹豫,虽然楚莲若的出现,不一定能为他创造那个契机,但他却别无选择,唯有相信,因而在一开始,楚莲若说出合作的时候,他才毫不犹豫的同意了。 得到了楚莲若的回答,胥阳的眸中隐隐有叹息飘过,良久,问道:“你当真不后悔?” 楚莲若勾唇一笑,笑得绝美倾城:“从一开始,我就未曾后悔过。” 胥阳的眼中,升起一抹颓然的神色,似乎是放弃了劝说楚莲若。 那般的神色,让楚莲若心中隐隐升起些不忍,她将脸转开看向窗外,语气平淡道:“不如,你给我讲讲孟太贵妃的故事吧。” 胥阳一怔,随即目光变得悠远,似乎是触及了心中最柔软的角落,面容也变得柔和。 “母妃是个极柔美的女子,性子却极坚强。”胥阳说着,抬眸看了楚莲若一眼。很多时候,他都觉得,眼前的女子,像极了自己的母妃,虽只是一介柔弱女子,却怎么都打不垮一般。 楚莲若点了点头,早就知道,孟太贵妃是个不凡的女子。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胥阳勾唇一笑:“在我尚且年幼之时,父皇曾经出征三月。原本在深宫之中,只有父皇护着我们母子。更何况母妃出身寒微,也没有娘家可以倚仗。在父皇走后,那后宫中嫉恨母妃美貌的嫔妃,都想尽办法欺凌我们母子。” 听到胥阳的话,楚莲若的眸光一冷,前一世她便知道后宫中的肮脏,即便是贵为皇后的她,都被那般作践,那等无权无势的女子,怕是要更苦一些吧。 胥阳似乎没有看到楚莲若眸中流露出的同情,反倒是轻轻笑了起来:“那时候,那些不长眼的奴才为了讨好主子,想尽办法克扣我和母妃的东西。衣物被扣了,母妃便坐在灯下为我缝补,边缝补边给我讲故事。只是后来……”胥阳一顿,眸光也变得阴冷:“那些奴才愈发的大胆,竟然开始克扣我和母妃的食物,每日只给我们两个馒头。” 第76章 接旨 说到这里,胥阳陡然止住,脸上爬上荒凉的笑意:“堂堂贵妃和皇子,每日的饭食不过是两个馒头,说出去怕是都没人相信吧。” 楚莲若被胥阳脸上的荒凉神色怔住,心中钝钝的疼着。 止住了笑意,胥阳接着道:“母妃为了不饿着我,每日都将馒头省下给我吃,自己只是喝些水充饥。”说着,胥阳低下了头,轻声道:“母妃的病根,也是那时候落下的。” 月光从车窗照进来,映在胥阳略显柔情的脸上,楚莲若只觉得世界突然带着一种如水的凉意。 胥阳抬眸看了一眼眉头微微蹙起的楚莲若,唇角勾起一抹柔情的笑意,似乎是并未被这凄凉的回忆影响了情绪一般。顿了顿,胥阳接着道:“那一日,即便是母妃将自己的吃食给了我,我仍饿得不行。那时的元皇后,也就是当今的太后元琴,那日羞辱完了我和母妃,还丢了一个馒头在地上,对我道:‘你不是饿吗,既是饿了,那就捡起来吃啊。’” 说完,胥阳抬头看着窗外,笑容中有一丝无奈:“那时的我尚且年幼,还不懂得尊严为何物,只知道饿的滋味着实难受。见着馒头,我便要去捡,却被母妃喝住,母妃说,‘胥阳,你要记住,你是皇子,是身份尊贵的皇子,无论何时,要记得有一个皇子的尊严。作为男儿,怎么能食嗟来之食?’” 楚莲若安静的听着,那样风骨傲然的女子,果真是风采斐然。 胥阳沉默了一会儿,似乎是已经陷入了回忆之中,楚莲若在一旁静静坐着,不催不问。 良久,胥阳接着开口:“也就是那一日,母妃几乎饿晕了过去。但她凭着最后一丝力气,站在元琴面前,厉声道:‘元琴,你这般苛待我们母子,当真不怕皇上回来后知道吗?若是皇上知道当今皇后竟是如此蛇蝎心肠的毒妇,你猜,他还会不会立胥容为太子?’” 胥阳笑了,抬头对着楚莲若道:“那元琴被母妃的一番话吓住,当时就白了脸色。” 楚莲若沉默片刻,“这后宫本就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胥阳抬头看着楚莲若,目光幽深,宫外的女子,总是对宫中充满向往。但是眼前的女子,提到皇宫之内,却是那般的不屑。她身上有太多的迷,明明不是后宫中人,却仿佛对后宫了如指掌。 胥阳的眸光闪了闪,终究没问出那个问题。 楚莲若叹息道:“只可惜天妒红颜,孟太贵妃这般好的女子,却那么早就病逝了。” 听了楚莲若的话,胥阳的眸光沉了下来:“其实,母妃并非病逝,是被毒死的。”他接着道:“母妃早就发现自己中了一种慢性毒药,但她却并未声张。因为,母妃若是让人解了毒,那些人恐怕就要对我动手了。母妃为了保住我,所以……所以毫不犹豫的吃下那些有毒的饭菜。” 楚莲若别过脸,装作没有看到胥阳眼角的湿润。 似乎注意到楚莲若的小动作,知道眼前这个假装无情的女子,此刻是在为他保存尊严,胥阳却忍不住又笑了起来,笑得极轻,却仿佛冬日里乌云散去,露出的阳光。 胥阳道:“那时候,胥容有一个宰相舅舅,而我什么都没有,母妃叮嘱我一定要装成有断袖之癖,无心皇位。”说着,胥阳笑道:“若非如此,我定然活不到今天。” 楚莲若原本只是想听一听孟太贵妃的故事,让胥阳不那么难受,却不曾想到,胥阳与孟太贵妃竟然有那样悲伤的一段过往。 看到了楚莲若眼中的不舍之色,胥阳的笑意极温柔:“若是母妃尚在,一定十分喜欢你,你们的性子很像,都是看上去柔柔弱弱,内心却是不愿服输的女子。” 尽管胥阳在笑,但楚莲若却觉得马车内却弥散着一股悲伤的氛围,那样的悲伤,几乎将窗外的月色,都带上了一股荒凉之感。 就在楚莲若几乎被这样的氛围淹没的时候,赶马的小厮“吁”了一声,马车停了下来。那小厮恭敬道:“王爷,侧王妃,到了。” 胥阳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转身下了马车,然后伸手将楚莲若扶了下来。 朝着府内走了两步,胥阳低声对着楚莲若道:“王府之内有胥容的人,我便不送你回千鸟阁了。” 楚莲若闻言,心中自然是知道这一点的,依着胥容多疑的性子,肯定要派人时刻监视着王府。楚莲若点了点头,便跟着早就候在门口的思微和卿卿回了千鸟阁。 楚莲若回忆了下今日发生的事情,眼神渐冷。胥容心中已打算将她接进宫了,只要入了宫,那些欠了将军府,欠了她的人,她必定是要让他们付出代价的。 想到当年将军府被满门抄斩的事情,楚莲若的眼眸中布满恨意,当年残害将军府的人,她要一个一个的找出来。 只是,若是进了那深深的宫门,就再也回不了头了。楚莲若看着窗外的月色,似乎是怔了一会,但是很快,眸中的茫然之色便变成了狠厉的神色。 第二日,胥阳下了早朝,才进府门,却看见了卿卿等在那儿。 卿卿施了一礼,还未来得及开口,就见胥阳的脸上布满焦急之色:“可是侧王妃遇到了什么事情?” 卿卿一怔,或许翎王自己都未曾发现,如今的他已和以往不同。 卿卿连忙禀道:“侧王妃无事,只是侧王妃现在想要见一见王爷。” 闻言,胥阳的面容稍缓,眼中闪过了一丝惊异之色,并未多问什么,就跟着卿卿往千鸟阁走去。 胥阳并未让人通传,才进门,就见到身穿翠色衣裙的楚莲若坐在桌旁,正在认真的看一本书,此时的她,神色宁静,但是宁静中又不似以往有一种尖锐的棱角。这样的楚莲若,只让人觉得岁月静好。 那般美好的样子,让胥阳忍不住微微一怔,但是很快,他的唇角勾起了一抹无奈的笑意,明明已经见过她很多次,但每一次,还是被她吸引。眼前的女子似乎有很多面,聪明的、狡诈的、娇憨的、妩媚的、坚强的、让人心疼的,每一面,都足以让人沉醉,难怪,胥容仅仅见了她几次,就被迷住。 想到胥容,胥阳脸上的笑容一僵。 楚莲若抬头,见胥阳站在门口,一怔,微微蹙起眉头:“怎么见王爷来了也不通传?” 胥阳微微一笑:“是我不让她们通传的。” 楚莲若走到胥阳面前,行了礼。 胥阳在主位上坐下,端起桌上的茶水轻抿一口,抬眸看着楚莲若:“你找我何事?” 楚莲若目光一凝,躬身道:“妾身想要一年前参奏将军府的官员名单。” 胥阳闻言,神色未变,但是握住茶杯的手,却微微一颤。 沉默片刻,他道:“好。” 一年前,以丞相为首的不少官员,联名上书,参奏秦将军通敌。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更何况这本就是胥容暗中授意的,他拿到参奏的折子,甚至都没交给大理寺审理,直接一道圣旨灭了将军府满门。可怜秦将军世代忠烈,最后竟然落得如此下场。 胥阳答应了楚莲若,便起身回了书房,到了晚上,便有暗卫送来了一份名单,楚莲若看了看上面的名字,唇角勾起一抹绝美的笑意。 转眼又过去了几日,楚莲若也并未急着进宫。依着胥容的性子,若是想见她,一定会想办法的。 虽然报仇心切,但楚莲若却知不能心急,每日只是待在千鸟阁看书。 这一日晌午,楚莲若正在看书,却见思微急急忙忙跑了进来,“侧妃,宫中的公公来传旨了,要王妃和王爷一同接旨。” 楚莲若微微挑了挑眉,原本宫中传旨,只需翎王便可,可眼下竟然要她也去,她自然知道为了什么。 楚莲若跟着思微快步赶到前厅,胥阳已经在那候着了。 一个身穿公公服饰的人此刻正在喝茶,见翎王和侧王妃都到了,便起身来宣旨。 只是这圣旨上的内容,却让楚莲若啼笑皆非。 翎王为了我朝尽心尽力,但是府上的侍妾却不多,因此,皇上特意为翎王挑了几位美人,留在府中伺候翎王。 听那公公念完圣旨,楚莲若笑得讥诮,这胥容当真是打的好主意,明明知道满城皆知翎王胥阳有龙阳之好,却这般大张旗鼓的给他送美人,着实是种嘲讽。而且这些美人留在府中,怕是能更好地监视胥阳了。 接了旨,楚莲若便和胥阳一同站起身。 那公公拍了拍手,门外走进五名女子,果真都是难得一见的美人,眉目精致,身段婀娜。 胥阳让管家先将那几名女子带了下去,但见那公公目光落到楚莲若身上,笑容谄媚:“侧王妃,眼下菀贵人在宫中对侧妃可是思念得紧,因此皇上特意嘱咐奴才,宣完旨后顺便将侧王妃接入宫中,与菀贵人一叙姐妹情谊。” 第77章 无妄之灾 胥阳的面容陡然沉了下来,但是并未说什么,只是目光幽深的看了一眼楚莲若。 楚莲若好似没有注意到胥阳的目光一般,对着那公公微微一笑,福身道:“有劳公公了。” 她说话的时候,明显的感到身边的胥阳身体一震。但他只是自嘲的笑了笑,就转身离开了。 楚莲若眼眸微闪,跟着那公公上了马车。 从翎王府到皇宫,这路走过许多遍,楚莲若竟然新生出熟悉之感,她唇角弯起一抹嘲讽的笑意。 马车自侧门进,到了宫门前停了下来。下了马车,那公公却没有领楚莲若去楚宛若的向阳宫,而是朝着更深的宫门而去。 楚莲若心中明白,她这次进宫并不是为了见楚宛若。只是那公公似是怕楚莲若不解,脸上露出了一丝别有深意的笑容道:“侧王妃请随老奴去御花园坐会儿。” 楚莲若点了点头。 倾华宫内,施玉音正慵懒的靠在贵妃榻上,一名小宫女伏在她脚边,正在为她修剪指甲。 正在这时,却见门口急匆匆跑进一穿着蓝色宫女服饰的女子,那女子对着施玉音施礼道:“玉贵妃,翎王侧妃进宫了。” 原本闭目养神的施玉音闻言,骤然睁开了双眼,眼中满是复杂的神色。自那一日后,施玉音便知道依着胥容的性子,那楚莲若一定会被他收入后宫的,既是已经确定的事,倒不如利用起来。 因此,施玉音就在宫门处布下眼线,若是发现楚莲若进宫,就立刻向她通报。只是,这中秋才过不久,胥容就这般急不可耐的再次宣召楚莲若,可见楚莲若在胥容心中的地位。施玉音这般想着,心中生起了嫉妒。 那宫女接着禀道:“奴婢同那守门的小哥打听,听说是菀贵人想念翎王侧妃,所以皇上在派李总管去翎王府宣旨的时候,顺道将翎王侧妃接了来,只是奴婢看着那翎王侧妃似乎不是朝着向阳宫方向去的。” 施玉音的丹凤眼中露出嘲弄的笑意,这自然是皇上为了见她的借口。眼眸微转,施玉音问道:“你可看清那翎王侧妃是往哪去的?” 那宫女想了想,答道:“回娘娘,翎王侧妃好似是往御花园去的。” 施玉音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冷笑,嫣红的唇轻启,“既然有好戏上演,定然是不能独享的。” 一旁的宫女面面相觑,不知施玉音话中的意思。 施玉音唤道:“秋萍。” 秋萍赶紧上前一步,施玉音附在秋萍耳边说了几句话。秋萍应了声,就赶忙走了出去。 施玉音脸上嘲讽笑意更深,“今日御花园倒是热闹,那咱们不妨也去瞧瞧。” 秋萍出了倾华宫,便脚步匆匆的向着新月宫走去。 倾华宫的布置是极奢华漂亮的,但这新月宫更是金贵三分。蝶贵妃出身高贵,也得宰相、皇上太后的宠爱,宫中自然是奢华无比,还有些未曾见过的新奇玩意儿。 昨日宰相进宫,给元梦蝶送来了几只猫。这可不是普通的猫,乃是边远小国送来的短腿猫,毛略长,腿却只有一般猫的一半大小,长相倒是极讨喜的。 元梦蝶原本并不喜欢猫,但是听宰相说这猫极难得,便开心的养着了。 听说倾华宫的秋萍求见,元梦蝶的脸上露出不屑的神色。就算是施玉音她都不愿见,更何况只是她身边一个小小的宫女。 元梦蝶略带不耐烦的对着前来通传的宫女道:“就说本宫不见。” 那宫女转身走了出去,但不一会儿又进来了,面露难色道:“贵妃,那秋萍说玉贵妃有要事要同娘娘商议。” 要事?元梦蝶挑了挑眉,眼中满是不屑。只是此时倒也是无聊的紧,倒不如看看施玉音所谓的要事究竟是什么。她拿起桌上沏着的上等铁观音,细细的品了一口,抬眸道:“那就让她进来吧。” 秋萍进了新月宫,对着元梦蝶乖巧的施了一礼。 元梦蝶又抿了一口茶水,眼皮都未抬,语气慵懒:“你家主子找本宫何事?” 看到元梦蝶这般傲慢的神态,秋萍自然知道这蝶贵妃对玉贵妃并无好意,心中难免有些害怕,连忙答道:“回娘娘,玉贵妃说御花园中有好戏上演,想请娘娘一同去看戏。” 元梦蝶唇角勾起一抹颇为嘲讽的笑意:“那还是免了吧,就你们娘娘的那点月银,又没个娘家倚仗,还要请本宫看戏,说出去岂不是让人笑话?” 元梦蝶的话音刚落,就听见一旁的宫女都笑开了。 秋萍自然知道蝶贵妃这是在故意嘲笑自家娘娘出身寒微,脸上涨得通红,但是玉贵妃已经交待了,一定要把蝶贵妃请过去,眼必定不能就此离去。 就在秋萍不知该怎么办的时候,蝶贵妃却突然开口:“也罢,这日子真真无趣,本宫便随你去瞧瞧那所谓的好戏。” 走至御花园,老远便见着站在那的施玉音。施玉音见着元梦蝶,脸上露出喜色,快步迎上去:“蝶贵妃,你来了。” 元梦蝶似乎并没有和施玉音寒暄的意思,微微动了动唇,吐出几个字:“玉贵妃请本宫看的戏,莫非就是这满园的花花草草?” 施玉音虽然见着元梦蝶这般傲慢的神态十分不满,但脸上还是陪笑道:“自然不是。”她一指不远处御花园中的六角凉亭里站着的女子,“蝶贵妃可还记得这女子是何人?” 元梦蝶虽不解,但还是顺着施玉音手指的方向看去,一个身穿鹅黄长裙的女子,此刻静坐在凉亭之中,似乎是在等什么人。虽然只是粗粗一眼,但元梦蝶还是认出了她。 元梦蝶微微蹙起了眉头:“这不是翎王侧妃吗?”虽然她只见过楚莲若一面,倒是因为楚莲若出众的气质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施玉音接着问道:“那蝶贵妃可知这翎王侧妃出现在御花园中是为何?” 元梦蝶脸上已经现出了不耐烦的神色:“本宫自然不知。” 施玉音自是看出了元梦蝶的不耐烦,也不和她多做周旋,连忙道:“那日这翎王侧妃去我倾华宫换下被酒水打湿的衣裳,皇上离席后,也跟了过去。” 说完,施玉音忙抬头看元梦蝶的神色,果然,此刻元梦蝶的脸上显现出惊诧,她定然没想到,皇上离席是为了这楚莲若。 施玉音脸上露出不齿的神色,“众所周知,翎王有断袖之癖,这楚莲若姿色气质出众,自然不甘心守活寡,只是没想到,这狐媚子竟然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魅惑皇上,妄想入宫为妃,当真是下贱。” 施玉音说完,适时的住了口,此刻元梦蝶的脸上已经露出了恼怒的神色,再一次看向六角凉亭内蓝色身影的目光,已然带上了狠意。 她嫣红的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笑意:“本宫倒是要会会这等不知羞耻的女子。”说着,她就向着六角凉亭走去。 楚莲若虽然知道自己等的是胥容,心里却很烦躁,目光落在御花园内的绿色菊花上,眼中闪过惊喜之色。 这绿菊极难培养,想必就是初次进宫之时,胥阳留在宫中的那个花匠培育的吧,想到胥阳在宫中密布的眼线,楚莲若眼中的光一闪而过,若是她能为胥阳提供一个契机,这大淮国的天就要变了。 正思索着,迎面走来两人,楚莲若自然是一眼就认出那正是施玉音和元梦蝶 她眸光一沉,虽然不知道这二人所为何事,但她深知来者不善。眼见两人越走越近,她连忙起身施礼。 元梦蝶似笑非笑道:“翎王侧妃倒是挺知礼的。”语气中的嘲讽丝毫没有掩饰,楚莲若自然听得出敌意,秀眉不着痕迹微微蹙了蹙。 元梦蝶径直走到石凳前坐下,脸上傲慢尽显:“不知翎王侧妃为何会来这宫中御花园?” 楚莲若又是一福身,谦卑的答道:“回贵妃娘娘的话,臣妾是来见菀贵人的。” 听到楚莲若的话,元梦蝶笑意更深:“那你为何不是在菀贵人的向阳宫,而是在这御花园内?本宫竟不知,这皇宫,这御花园,是不论什么人都可随意进出的吗?何时,这御花园竟成了菜园子?” 楚莲若自是听出了这话里浓烈的敌意,眼下,她与这蝶贵妃只是第一次见面,她竟这般不留情面。楚莲若的目光不着痕迹的飘向一旁的施玉音,想必,是她在其中发挥了作用吧。 联想到那日中秋晚宴上施玉音的表现,楚莲若微微皱起的眉头陡然松开,这施玉音是想用她来对付元梦蝶吧。 原本,楚莲若是不用受这无妄之灾的,但眼下她倒是需要个机会来逼一逼胥容。虽然胥容口口声声说会接她入宫,但是凭着楚莲若对这个男人的了解,恐怕不会那么容易。她思索了下,眼眸一转,不如,就利用现在的好时机吧。 她的脸上露出了娇羞之色,福身答道:“皇上特赐了妾出入皇宫的令牌。” 第78章 无妄之灾(二) 元梦蝶原本只是想羞辱一番眼前的女子,但在听到楚莲若的话,以及看到她说话时含羞带怯的神态,心中的恼怒更甚,没想到这贱人,竟是一早就打着主意想要爬上皇上的床。 元梦蝶回过头,对着身后候着的宫女道:“本宫渴了,你们给本宫和翎王侧妃取些茶水来。”元他有意咬重了翎王侧妃这四个字,却见楚莲若脸上并无羞愧之色,心中更是不齿。 那宫女也察觉到蝶贵妃似乎心绪不佳,自然是不敢惹怒她,连忙疾步端来了茶水。 只是在那宫女准备给元梦蝶倒茶的时候,却被她喝住了。 元梦蝶对着楚莲若嫣然一笑道:“早就听闻翎王侧妃伺候人的本事是一流的,不如,请侧王妃为本宫倒杯茶水?” 话中丝毫没有征询的意思,反倒是命令的意味十足。 楚莲若目光一顿,心中自然知道这元梦蝶放着宫女不用,反而让她倒茶水,摆明了是要羞辱她,这只是开始,后面恐怕还有更过分的事。 楚莲若脸上露出不满的神色,但似乎又不敢违抗,只好端起那精致的青瓷茶壶,为元梦蝶倒了一杯茶,然后端起茶杯,递到元梦蝶面前:“蝶贵妃请用茶。” 元梦蝶自然是将楚莲若脸上的神色尽收眼底,心中更是冷笑连连,这等下贱的女子,也配和她同入后宫。 她伸出手去接茶杯,却故意装作没拿稳,茶杯中的水撒在了她手上。她登时变了脸色,将茶杯一扔,喝道:“你这贱人,是存心想烫死本宫吗?” 楚莲若早就做好准备,跪倒在地,脸上满是惶恐之色:“贵妃饶命,贱妾不是有意的。” 元梦蝶精致的脸上露出冷笑:“不是故意的?你这贱人,定然是记恨本宫让你倒茶水,所以故意把水泼在本宫手上。既然翎王府的人不懂规矩,那本宫便替翎王教训教训你。” 说完,元梦蝶对着一旁的宫女道:“来人,给本宫掌嘴。” 站在一旁的宫女见状,连忙上前一步,眼中更是有嘲讽的笑意,在这宫里谁不知道,若是惹了蝶贵妃,必定是没好日子过的,算这翎王侧妃倒霉,竟然惹怒了蝶贵妃。 楚莲若眉头微微皱起,眼中露出了一丝厌恶,她早料到元梦蝶今日定然是要羞辱她的,只是没想到,她手段如此狠辣。若是被掌嘴,这张脸怕要被毁了。 不容她迟疑,那宫女已走了过来。因着狗仗人势的心理,她轮圆了胳膊对着楚莲若就是狠狠一巴掌。 那一巴掌着实用力,楚莲若的嘴角渗出了血丝。 那宫女看了元梦蝶一眼,似乎是在征求要不要继续。 元梦蝶方才摸着被茶水淋到的手似乎一副疼痛难忍的模样,眼下,却端起茶水,悠然自得地喝着。她冲着那宫女点点头,那宫女的巴掌便如雨点般落下,打得楚莲若几欲窒息。 楚莲若咬紧牙关,她现在只能希冀胥容快些过来。 被扇了十几巴掌,她已经觉得头有些晕了,双颊高高肿起,但那元梦蝶似乎没有停止的意思。 口中已然有了血腥味,楚莲若快撑不住了。 “住手。”就在她头晕眼花快要昏倒之时,突然传来了一声厉喝。那宫女吓得一哆嗦,赶忙停了手。 楚莲若松了一口气,眼眸深沉,他总算是来了。 还在很远的地方,胥容便已经看到了御花园中的景象,等看清跪在地上的是他心心念念的楚莲若的时候,他的脸色立刻阴沉下来,快步赶来,正好喝住了那掌嘴的丫鬟。 胥容急忙上前扶起楚莲若,此时她双颊肿得厉害,嘴角更是有鲜血不断渗出。原本楚莲若嘴边裂开的口子已止住了血,但她怕达不到效果,因而生生用牙咬破了嘴内的皮肉,眼下这血才流得有些可怖。 楚莲若眼中带泪,满脸惧是委屈,抽泣道:“皇上。” 胥容见到楚莲若这般,十分心疼,转身看向元梦蝶,眼中满是阴冷的光:“谁能告诉孤,到底发生了何事?” 被胥容的眼光一扫,元梦蝶心中生起了一丝怯意,但是想着自己最得太后喜欢,更何况,皇上还需要宰相辅佐,于是胆子大了起来,并没想着认错,反倒是娇滴滴的上前福身道:“皇上,你看这个贱人把臣妾的手烫成了什么样,臣妾只是在教训她而已。” 闻言,胥容的眼眸更冷,只是教训教训而已? 他回头看向楚莲若,似乎是在确认元梦蝶的话是否真实。 元梦蝶以为胥容是信了她的话,要向楚莲若问罪,脸上显现出得意的神色,更加地摆出娇滴滴的模样道:“这翎王侧妃未免太不懂礼数,臣妾不过是让她倒杯茶水,她竟这般报复臣妾,皇上,你要为臣妾做主。” 胥容眼中闪过不耐烦的神色,目光却依旧落在楚莲若身上,沉沉开口:“当真如此?” 元梦蝶以为问的是自己,刚要答话,却见胥容的视线一直放在楚莲若身上,不由一惊,皇上竟然是在问这个贱人。 一旁的楚莲若,此时泪光盈盈,虽说肿起的双颊略有些狼狈,但却更惹人怜惜。楚莲若抬眸,眼中有犹豫之色,落在胥容眼中,就成了担心说出实话会被元梦蝶报复的迟疑。胥容目光深沉的看了一眼元梦蝶,那样阴寒的目光,让元梦蝶忍不住一颤。 胥容沉声道:“你尽管实话实说,孤定然会给你一个交待。” 元梦蝶此刻已然惊在原地,皇上对她竟如此不同,这般想着,心中升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惧。 楚莲若微微垂头,福身道:“贵妃所言属实,是妾身不小心冒犯了贵妃,还请皇上不要责罚贵妃。” 听到楚莲若的这番话,元梦蝶高高吊起的心放下了。但胥容似乎有所不满,俊朗的眉皱起,“当真?” 此刻的楚莲若似乎是被眼前的阵仗吓住,眼中有些惊慌,许是担心皇上不相信自己,她抬头,看向一边正瞧热闹瞧得起劲的施玉音:“皇上,事实便是如此,玉贵妃可以作证。” 虽然表面上惊慌不已,楚莲若的心中却在冷笑,施玉音想利用她,那么她自然也是不能让她全身而退的。 一旁的施玉音陡然听到自己的名字被提及,一惊,心中却忍不住暗骂:这个楚莲若,当真是愚蠢之极,竟然还将她扯了进来。 胥容似乎这才注意到施玉音的存在。 他微微蹙眉,目光深沉,“那玉贵妃不妨告诉孤,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施玉音心中一惊,她知道胥容不会相信元梦蝶的话,可她若是现在说了实话,只怕会得罪元梦蝶,自己日后的日子定不会好过。 如果她顺着元梦蝶的话说,那皇上也会迁怒她。施玉音的视线落在一旁一脸无辜的楚莲若身上,眼中升起了恼怒之色。若不是因为这楚莲若无心的一句话,她也不会陷入这两难的境地。 “嗯?怎么?难道玉贵妃没看到刚才的情景?”胥容眸中的神色又沉了几分。 施玉音咬了咬牙,“皇上,方才是蝶贵妃让领王侧妃为她斟茶,但是……”她脸上露出为难之色。 胥容眉头皱得更深了:“但是什么?” “但是,玉贵妃接过茶杯的时候,手滑了,茶水就泼到了玉贵妃的手上。”施玉音低头,不去看元梦蝶暗暗投来的警告的目光。 施玉音的话一说出口,元梦蝶的眼中就升起了一抹恨意,这施玉音,竟然落井下石,想到之前,正是这施玉音派人找她来这御花园的,她顿时明白了,施玉音是在利用她。 胥容手中的茶杯重重掷在桌子上,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怒意:“难道宫中没有宫女,竟要让翎王侧妃为你斟茶倒水?” 听到胥容的话,元梦蝶连忙跪倒在他面前:“皇上息怒,臣妾是一时糊涂,请皇上原谅臣妾的无心之过。” “一时糊涂?”胥容的唇角勾起一抹冷笑,“翎王侧妃的脸被你打成这般模样,你竟说是无心之过?是你故意找的由头让人打的,又怎会是一时糊涂?” 说完,胥容唇角的笑容一冷,脸色阴沉道:“没想到孤的蝶贵妃竟是这般蛇蝎心肠的女子,来人,传孤旨意,蝶贵妃禁足新月宫三个月,剥夺协理六宫之权。” 元梦蝶看着胥容的脸色,知道事情已无法转圜。心中一冷,对施玉音的恨意也更深了几分。禁足倒是无妨,但是想到要有三月不能见胥容,她就觉得难以接受。 早在她尚年幼的时候,父亲就告诉她,将来她定然是要成为王妃的,日后还会荣登后位,成为母仪天下的皇后。 那时的她,曾经躲在家里的屏风后面,悄悄关注着当时还是太子的胥容。年少的他,就已经丰神俊朗,长成了让女子倾慕的模样,元梦蝶早就那时就已然倾心。 此时的胥容,却全然不顾元梦蝶眼中的柔情,目光落到了方才掌楚莲若嘴的宫女脸上。那宫女匍匐在地,神情惊慌失措,只是还不等她开口求饶,就听见胥容喝道:“这等不识规矩的狗奴才,来人,给孤拉出去砍了。” 第79章 决定 一旁的施玉音见胥容这般,吓出了冷汗。若是方才她帮着元梦蝶说话,下场必定很惨。眼下元梦蝶被禁足,也算是意外之喜。而且,这协理六宫的权利,又回到了自己手中。 施玉音的脸上露出了笑意,她是聪明人,元梦蝶既然被带回了新月宫,她自然得成全皇上的好事。心中隐隐升起一股荒凉之感,脸上还是带着笑意,“皇上,无事的话,臣妾先告退了。” 胥容闻言,原本冰冷的神色放松了几分,这玉妃果真是聪明人。 楚莲若自然知道此时施玉音心中的得意。原本在元梦蝶尚未进宫时,太后鲜少管事,后宫的大权就落到了施玉音手中。但元梦蝶进宫之后,不仅封了贵妃,而且和她一同协理六宫。施玉音心中必定不舒服。她从最开始的侧室,步步为营才走到今天的地位,但那元梦蝶却因为出身高贵,一入宫就比她更受宠,施玉音心中自然是不服的。如今元梦蝶不仅被禁足三月,更是被剥夺了协理六宫的权利,她喜不自胜的神色便如何都藏不住了。 但她不会想到,待元梦蝶禁足解除,日子会更加不好过,更何况这元梦蝶深受太后宠爱,又岂会真的被禁足三个月。想着,楚莲若看着施玉音离去的背影,唇角勾起了一抹嘲讽的笑意。 胥容看着楚莲若肿起的脸,眉头紧蹙。伸出手,只是还没触碰到她的脸,就被她避开了。胥容的眉头蹙得更深了些,却见楚莲若跪在地上,脸上满是委屈的神色,眼中更是含着晶莹的泪水,看上去尤其楚楚可怜。 胥容皱眉道:“你可是对孤的处理方式不满意?” 楚莲若连忙摇头,面容上似乎是出现了挣扎之色,但是抬眸之际,眸中却满是深深的情意,“皇上,还请收回对莲若的一片真情。” 胥容一顿,瞬间知道了她脸上为何出现挣扎之色,想到方才她眼中难舍的柔情,胥容的心顿时一软。 看着眼前楚楚动人,满腹委屈的楚莲若,胥容眼中布满柔情。他上前一步,将楚莲若扶了起来,眼中有自责之色:“莲若,是孤委屈你了。” 听到胥容的话,楚莲若眼中的泪水更似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滚落,她眼眸中含着柔情却不失茫然道,“皇上,莲若不知道该怎么办。方才蝶贵妃的言语中就满是嘲讽,她说莲若是狐媚子,一门心思想要进宫。”她顿了顿,眼中委屈的神色更浓:“莲若虽然想一直陪在皇上身边,但莲若毕竟是翎王侧妃,皇上,你还是忘了莲若吧。” 听到楚莲若的话,胥容原本柔情的眸中,闪现了一丝冷意,一个小小的王爷,若是他真的想要,他岂敢不给? 楚莲若瞥见胥容的神色变化,心中冷笑,脸上却依然是委屈和不舍,更带着一丝绝望,“方才,宫中的下人们都说莲若是不洁之人,身为翊王侧妃还想尽办法狐媚皇上。”楚莲若抬眸,看着胥容,神色中满是不知所措:“皇上,若是这话传到了翎王府,那妾身真的活不下去了。在翎王府内要遭人非议,进宫见皇上,还是因为名不正言不顺被这般苛待。皇上,你要莲若怎么活下去?” 听了楚莲若的话,胥容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挣扎。原本他被楚莲若的风采所吸引,想着既是翎王的女人,那他看上了也无妨。也正因为是翎王的女人,他的兴趣反倒越浓。只是眼下,朝中局势不明,宰相掌握着一方大权,他即便贵为天子,也不敢轻易得罪宰相。 方才为了帮楚莲若出气,已经禁足了元梦蝶,还削了她协理六宫的权利,明日早朝,宰相定然是要以此说事的。在这种情况下,再不由分说将楚莲若纳入后宫,必定会引来群臣反对。 见胥容脸上露出了挣扎之色,楚莲若原本楚楚可怜的眸中,一抹冷笑一闪而过。 “皇上,莲若因为皇上而背弃翎王,如今更是被众人议论得不堪,莲若已经活不下去了。不如就让莲若去那静安寺中削发为尼吧,莲若别无所求,只求日日夜夜为皇上诵经祈佛,求佛祖保佑我大淮国风调雨顺,保佑皇上身体康健,那便足够了。”楚莲若哭得颇为凄凉,让胥容生出了不忍。 良久,胥容目光一凝,似下定决心一般道,“莲若,孤不会让你受这等委屈的,你且等着孤,”他停顿片刻,又道:“你先回去,三日后,孤会派人给你确切消息。” 见胥容作出了这等的决定,楚莲若心中一松,今日的这些巴掌倒是没有白挨。她知道,现在若是对胥容逼得太紧,恐怕他会反感,倒不如就这样顺了他的意。她乖巧的点了点头,虚弱一笑:“那莲若就先回去等候皇上的消息。” 既是离进宫仅一步之遥,楚莲若放松了几分,只是这脸上的伤实在是有些骇人,走出宫门之时,候在外面的思微见着她肿起的脸,差点惊呼出声。 楚莲若轻轻一笑:“无事。”便不再多言,只是看到了思微,她却想到了另一件事。 如今的情况,她肯定要想尽办法进宫,进宫之后,她身边需要能帮衬她的贴身宫女。思微一直跟在她身边,凡事尽心尽力,没有花花肠子,脑子也灵活,若是能带在身边,自然是极好的。 可还不知道她心中是如何想的,是否愿意跟她进宫。想着,楚莲若蹙起了眉头,怕是要找个适当的时机,问一问她的意愿。 马车行至翎王府,楚莲若下了车。 卿卿见着楚莲若,连忙过来施礼,只是在抬眸看到她脸上的伤时,卿卿向来平淡的面容上也出现了一抹惊异之色。但她并未多问,只道:“侧王妃,王爷在书房等你。” 楚莲若闻言,眼眸中浮现了一抹疲倦,若是见了胥阳,怕是他又要执着于她脸上的伤了,眼下,不能有任何东西来动摇她,哪怕是自己都不能。 但又一想,今日宫中之事,有些东西还是必须得告诉他,楚莲若点点头,随着卿卿往书房走去。 楚莲若走进书房,抬眸便见窗前站着一个拿着长笛、面容清秀的男子——魏曲。心下了然,眼下府中情形不明,他们相见,定要做些掩护的。而这魏曲,就是最好的掩饰了。 胥阳一身浅紫的广袖袍,气质斐然,面容冷峻的坐在主位上。看到楚莲若,他的眼眸中闪过一抹柔情,但只是一瞬间,那一抹柔情就变成了滔天的怒意,她的脸竟被伤成这样。 魏曲起身行过礼,退到了门外。 楚莲若一进书房,就已察觉到了胥阳的神色变化,心中了然,他肯定注意到了她脸上的伤。 胥阳眸光阴沉,一直盯在眼前的女子身上,看着她依然如往常那般,款款施礼,只是一个身影,便足以让人心动。 楚莲若抬起头,脸上的伤就暴露在胥阳面前。原本白皙娇嫩的面容,此刻高高肿起,甚至依稀看得到掌痕。她明明那般聪慧,又怎会让人伤到她? 胥阳心中一疼,忍不住开口,声音中带着隐隐的压抑:“是谁把你打伤的?” 楚莲若勉强露出一个无所谓的笑容道:“不碍事的。” 胥阳沉了脸色,眉头也皱起:“告诉我。” 楚莲若一怔,胥阳这个样子,当真是少见。想了想,依着他的能力,若他想知道,即便她不说他也会从别的渠道得知。楚莲若无奈,只好将宫中的遭遇如实告诉了胥阳。 听了楚莲若的话,胥阳的脸却黑得更厉害,这个女人,为了这样的机会,就生生的挨了那么多巴掌吗? 胥阳陡然站起身,向着楚莲若走去。 楚莲若被他这突然的举动惊得后退了一步。 胥阳伸出手,似乎是想抚摸她的面颊,但是看着那狰狞的伤处,却又怕弄疼了她。手在离她面颊很近的地方停下,顿了稍许,又放了下来。 楚莲若被胥阳的这一举动,弄得有些惊惶失措。但是很快,她就压抑住了心中的慌乱,对着胥阳勾唇一笑,虽然此刻脸肿的厉害,但眼睛因为经过泪水的冲刷,光彩比之前更甚。她笑道:“只是挨了这几巴掌,就换得了一个进宫的机会,值得。否则,依着胥容的性子,我怕是很难入宫的。” 她眼中的光太盛,带着一股子自信,以及谋略成功的小小狡黠,那样的神采,让胥阳忍不住一怔,但听到楚莲若的话语,他松开的眉头又皱起,但看着眼前的女子,他却说不出任何话来,他是知道的,从一开始,这就是注定的一步,但在得知结果的时候,他却还是忍不住伤神。 良久,胥阳看着楚莲若,眼中满是怜惜的神色,“若是不想笑,那就不要笑,会牵扯到伤口。” 楚莲若一怔,不知是因为眼前男子眼中的柔情,还是他说的那句话。 胥阳重新走到书桌前,打开桌屉,取出一个小小的晶莹剔透的广口瓶,递给楚莲若:“是上好的治外伤的良药。” 楚莲若没有答话,只是接了药。 两人突然就这般沉默了下来。半晌,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楚莲若道:“今日胥容大怒,将元梦蝶禁足了,明日宰相上朝的时候,一定会不满的。” 胥阳自然知道她话中的意思,他们的机会,将由此开始,虽说后宫不许干政,但是后宫中的女子,又时时牵连着政局。楚莲若的想法,就是利用后宫,来掀起这大淮国的政局改变。 看着眼前目光坚定不移的女子,胥阳心中升起一种荒凉的豪迈之意。 第80章 决定(二) 胥容回到殿中,眉头紧锁。 今日将蝶贵妃禁足的事情,必定会引起丞相不满,一想到明日早朝,丞相会借题发挥,他心中升起一股恼意。 看到胥容这般苦恼的神色,一旁站着的李公公赶忙为胥容倒上一杯茶水。那李公公眼珠子一转,躬身道:“皇上可是为了接楚姑娘进宫的事情忧心?” 方才楚莲若和胥容说话的时候,这李公公一直在一旁候着,自然是听全了,眼下见着胥容这般焦虑,便揣摩着应该是为了这个。 胥容抬头,看了一眼李公公,“你可有良策?” 那李公公眼眸一转,脸上透着一股子精明,笑容谄媚道:“若是皇上接进宫的是翎王侧妃,这便名不正言不顺,定然是要遭人非议的。但倘若是皇上另选的秀女,自然就名正言顺了。” 胥容闻言,眸光一闪,原本沉着的脸也松了几分,果然如此,若是翎王侧妃突然暴毙,然后皇上再选一位秀女,这样,即便是新选的秀女和原本的翎王侧妃容貌相似,那些大臣也无话可说。 这样想着,胥容的眼中露出了一丝笑意,如今,需要做的就是说服那个废柴王爷了。想到胥阳,胥容的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 第二日清晨,楚莲若看着铜镜中的女子,淡淡一笑,胥阳给的果然是好药,昨夜抹了些,今天早上就有了效果。 思微虽不知道宫中发生了什么,但楚莲若的脸成了这样,也是紧张不已,一大早起床,就煮了鸡蛋,剥了壳,在她脸上敷着。敷完之后,又把昨日胥阳给的药细细抹上一层。 抹好药,楚莲若似乎想起了什么,问一旁候着的卿卿,“这个时辰,应该已经下早朝了吧?” 卿卿点了点头,“但是王爷还没回来。” 楚莲若一挑眉,既然还没回来,那必定是被胥容留下了,至于胥容为什么留下他,楚莲若心中清楚得很。胥容答应了要接她入宫,无论用什么方式,肯定是要和胥阳商议一番的。 想到胥阳,楚莲若的眼中浮现一丝担忧之色,胥阳对她的情意,她自然看得出来。若是胥阳露出丝毫破绽,那他们的计划都完了。 御书房内,胥容看着跟在李公公身后的胥阳,眼中带着复杂的笑意。 胥阳上前一步躬身施礼,在弯腰的刹那,眼中却有浓烈的恨意。昨晚听楚莲若说了那么多,他自然知道胥容找他是为了什么。 今日早朝之上,丞相果真因为蝶贵妃被罚的事情不依不饶,甚至态度激烈,还口口声声说那玉贵妃魅惑圣心,且出身寒微,若不将那玉贵妃打入冷宫,难以服众。 朝上自然有部分丞相那边的官员跟着请愿,丝毫没有把胥容放在眼中。 竟然没有牵扯到楚莲若,胥阳倒是意外。想到那个女子狡黠的目光,他眼中不着痕迹的溢出一抹柔情。 眼下,这皇上和丞相之间,定然是会产生裂痕的。虽说两人的关系这般亲近,但是在权利面前,亲情又算得了什么? 丞相早有异心,但表面上和皇上虚与委蛇,如今却因为这样一件事情,摆上了台面。 想到楚莲若,胥阳只觉得心中一软,只是想到那个女子马上会被他亲手推进眼前男子的怀抱,胥阳只觉得心痛欲裂。 抬眼,胥阳眼中仇恨的神色已被掩去,换上了谄媚的笑意:“不知皇上留下臣有何要事?” 胥容看着胥阳,眼中的嘲讽之色更甚,但他很快掩去了眸中神色,对着一旁的李公公道:“赐坐。” 两个小太监搬了张椅子过来,胥阳的脸上是受宠若惊的神色。 胥容笑道:“不知翎王与翎王侧妃近日如何?” 胥阳听到胥容的问话,心中一痛,脸上依然摆出了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女子么,不都是差不多的吗,倒也没什么好与不好的。” 听着胥阳的话,思及他的龙阳之好,胥容眼眸深处,嘲讽的意味更浓。 似乎是不想再和他绕弯子,胥容便直接开口道:“既然翎王的态度无所谓,那不妨让给孤,孤甚是欣赏翊王侧妃。” 虽然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当胥阳听到胥容说出这话,身体还是僵了一僵。 当真就要将她送出去么,想到楚莲若,胥阳只觉得心疼得更厉害,那样特别的女子。 眼前似乎浮现了楚莲若在马车内,将刀子面不改色捅入腹中的坚定样子。浮现她在他面前谈及将军府时悲怆的模样。浮现那个女子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 那样的景象,让胥阳几乎沉醉。 在那一瞬间,胥阳几乎想拂袖而去,大不了他挥兵入城,做个叛臣,和胥容拼个你死我活,哪怕是最后死了,也比作出眼前这个决定要简单得多吧。或者,抛弃了这无用的王爷之位,带着她走,多好。 只是,胥阳知道,那个执着的女子,定然是不会放弃的,若是此刻他真的拂袖而去,她会失望的吧,更何况,自己也身负着仇恨,若就这样一走了之,又如何为枉死的母妃讨回公道? 思绪一闪即逝,胥阳掩去了所有的不甘与心疼,笑道,“既是皇上看上的,那当真是臣和她的福气了,臣自然是没有异议的。” 胥容看着眼前胥阳的嘴脸,心中甚是厌恶,但是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胥容笑得欣慰,“翎王果真是知晓孤的心思,不愧为孤的左膀右臂。” 说完,胥容已经没有了继续和胥阳虚与委蛇的心情,向李公公使了个眼色,那李公公便赶紧上前,对着胥阳耳语一番。 胥阳听后大笑:“当真是妙计。”心中的疼意却更深了几分。 胥容早已不愿与胥阳多说什么,“既是如此,那翎王便去办吧。” 走出御书房时,胥阳的脸色已然苍白,但唇边仍旧挂着邪肆不羁的笑,直到上了马车,帘幕放下来,他脸上的笑意才隐去,身形更是一个趔趄。想到不久后,楚莲若不再是他的妻子,胥阳只觉得心似乎已碎裂。 回到翎王府,他直接去了千鸟阁。一进门,便看到穿着一身嫩黄色裙裳的楚莲若,此刻她正低头看一本书。嫩黄色的衣裙让她更多了些灵动之感,头上并无多余的装饰,只一枚羊脂白玉簪子将墨色的发挽成一个高高的发髻,素面朝天,却美艳不可方物。 思微见了胥阳,急忙行礼,听到声音,楚莲若抬起头,看到门口一身朝服,脸色苍白的胥阳。 紫色的朝服衬得他愈发身材颀长,气质卓然,只是那苍白的脸色,却让楚莲若一惊。 放下手中的书卷,缓缓的起身,两人就这样四目相对,楚莲若自知胥阳来这里的目的,然而两个人似乎没有谁想要先开口说些什么,就这样定定的望着彼此。 思微见这种情形,心下了然,自知两人有事要说,福了福身,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顺手关上了房间的门。 胥阳神色微微一变,缓步走到楚莲若身边,阳光刚好照在她身上,教他觉得她仿佛是天外来客,瞧不真切,看着楚莲若,胥阳的眼眸之中深邃无比,竟是让人看不出喜怒哀乐。 “王爷怎么就这样来了千鸟阁,也不让人通报一声,也好准备着。”楚莲若最终还是先开了口,她又何尝不知道胥阳的情意,但是踏上了这条路,哪还有回头的道理。 胥阳并没有说话,抬手轻轻将楚莲若额前的一缕秀发拢到耳后,温润的指尖划过她的脸颊,“若说我后悔了这个决定,你会不会失望。”声音嘶哑,这话倒也像是挣扎了许久才说的出口,心里早就知道这话也不过是慰藉自己,却还是想说给她听,仿佛是在期望着什么。 “妾自知王爷不会就这样轻易放弃,孟太贵妃的大仇未报,您隐忍这些年的苦痛也不能白费,又怎能轻言后悔。”楚莲若眼中闪过一丝心疼的神色,但只是稍纵即逝,事情已到了这般田地,已回不了头了。 胥阳收回手,这答案早就在他意料之中,可听见她亲口说出仍不免仍是有些苦涩,仰着头笑了起来:“我本以为,我的日子能继续这样过下去,却不料,你闯了进来,莲若,你说我该怎么办?” 楚莲若张了张嘴,却是如鲠在喉,万没想到他今日竟在自己面前展露出如此脆弱的一面,想起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那如春风般的笑意似乎很久未曾在他的脸上出现过了,胸中沉闷的很,此时围绕在两人之间的气氛让人喘不过气来。 “罢了,罢了,罢了。” 胥阳摆了摆手,连说了三声“罢了”,心中那刀割一般的疼痛不言而喻,转身走出了千鸟阁,悲怆的神色就在出门的瞬间转换成了云淡风轻的笑意。 看着胥阳远去的背影,思微摇了摇头,情之一字,最是伤人,而翎王与侧王妃,竟然生生的将这情愫隐忍了下来,谁人又能知晓这背后的辛酸与苦痛。 第81章 情愫 “思微。” 楚莲若的声音在房中响起,思微只得叹了一口气,低着头走进了屋子。 “侧王妃。”抬了抬头,楚莲若的脸色也不比胥阳的好到哪里去,本就毫无血色的脸上此刻更是苍白的紧,“您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怎得脸色这般不好?” 楚莲若虚弱的摆了摆手:“无碍。倒是王爷他……” 思微自知楚莲若心中所想,轻声说道:“王爷与侧王妃图谋大事,绝不会困在此局中的。” 倒不是想要回头,既然当初选择了这条路,便再也没有回头的可能,只是,心中那酸楚的感觉却是掩饰不了的。 “你提醒的好。”楚莲若终是凄然的点了点头,紧紧的握着拳,指甲早已嵌入了肉里,她却丝毫未觉,只是连心中最后那一丝光亮也消失不见,大仇未报,旁的事情又算得了什么。 “侧王妃,您的手……”思微不由得喊了出来,楚莲若嵌入肉中的指甲已经深深的将手划出了口子,鲜血就这样一滴滴的滴落,恐怕就如同此时楚莲若的心一般,缓缓的沉入了深渊。 楚莲若笑着摇了摇头,松开了手,反是不觉得疼痛,亦或是心中的痛早就已经超出了这肉体的疼。只用手帕稍稍的擦拭了几下,扶着门框走出了房间。 阳光倒是极好,照射到镜湖之中,波光粼粼的别有一番景致,环顾四周,湖边的簇簇菊花开的好不热闹,映在湖面之上,两两相对,果真是一副秋日之景。 “侧王妃好兴致,这千鸟阁秋日之景可是别致的紧呢。”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楚莲若敛了敛心神,转头一看,入画正站在身后笑意盈盈。 “闲来无事,赏赏风景也是不错的。”楚莲若微微的笑了笑,并没有再说什么。 入画看着楚莲若举手投足间的风情,嘴角仍是挂着笑意,见楚莲若并不愿说什么,也就安静的站在她身边,两人静静的站着,一人着黄衣,一人是妖艳的红衣,一黄一红,给这颓败的凉秋增添了另一番感觉。 想必是自觉无聊,静立了一会儿后入画先告辞走了,楚莲若还是像蜡人一般,就那样站着不动。 脑海之中,前世的回忆总是不自觉的就与现在的生活相融合,胥容曾经的百转柔情与此时胥阳的隐忍不发,同样棱角分明的面庞,只是自己的心境是大不如从前了。 许是觉得风有些大了,楚莲若回过头又看了一眼镜湖,转身走进了房间。 此时的胥阳,正坐在书房之中,脸上仍是那抹淡的让人察觉不到情绪的表情,她的脸似是比昨日的好了许多,他可以不用担心了,可是为何心中是那样的痛楚,那张明艳的脸总是在脑海里挥散不去,如果可以,自己也真的想要在众人面前握着她的手谈笑风生,奈何命运总是喜欢开玩笑,遇上对的人却不得不拱手让人,而那人,还是自己最恨的人。 为了报仇,为了活下来,他暗地积攒了多少的人脉,只为这最后的一击,却不想一朝被她扰乱了全盘的谋划,也不想,他竟然在这不知不觉中慢慢沦陷。 一切都是命,咎由自取,也怨不得别人。胥阳自嘲的笑了笑,自己这一生,究竟是可悲还是可笑。 这两日,楚莲若并没有与胥阳相见,虽然总是想要跟他说些什么,但每次走到他的书房门前却再也没有勇气进去。胥阳也是同样,为了不去想楚莲若,每日都与魏曲在一起,在外人看来,这个翎王就是一心的宠着他的男宠,然而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一切都是在掩人耳目。 这日一大清早,思微便端着可口的早膳走进了千鸟阁,看到楚莲若正呆呆的坐在桌前,也是一阵叹息。 “侧王妃,用一些吧,冯氏说这是最新鲜的贡米,特意熬了粥让您尝尝。”思微将端着的饭食放在了桌上,清浅的薄雾散在空气之中,传来了阵阵的香气。 楚莲若点了点头,接过思微手中的玉勺,舀了些送进嘴里。一时间,唇齿之间溢满了淡淡的米粥的清香。 “味道不错,冯氏有心了。”楚莲若本来没什么食欲,但是这米粥也是真的清可口,便又多喝了几口。 距离那日胥容说的三日只剩下今天这最后一日了,不知道今日过后,等待她的会是什么命运。 千鸟阁外,胥阳正徘徊着不知该不该进去,卿卿刚好走过来,见胥阳眉头紧锁的在门口踱步,不由走上前去。 “王爷吉祥,王爷若想见侧王妃,那卿卿便进去通报一声。” 听见卿卿的话,胥阳抬起头,脸上的神色转变的也是极快,浅淡的笑意浮上了脸庞,“也好。” 卿卿低头称了声“是”,转头走进了千鸟阁,那边的竹林之中,浅绿色的衣袂飘飘扬扬的走远了去。 见那人走远,胥阳脸上的笑意逐渐消散,阴郁之色笼罩在他的脸上,没想到,胥容竟然时时刻刻的监视着他们,看来她的本事还真是不小呢,竟然能让胥容如此的上心。 “王爷来了,你怎么不快些来通报呢?”房间里楚莲若的声音传来,胥阳心里清楚,这不过是说给那些别有用心的人听罢了。 不等卿卿说什么,楚莲若已经打开了门:“妾见过王爷。” 胥阳摆了摆手,直接走进了房间,看着千鸟阁从没有改变的布置,心中是说不出的感觉,仿佛还是初见的那天,仿佛还是与她刚成亲的时日,仿佛还是与她刚刚坐在一起的时日,只是没想到,时间会是这般的无情,才了解自己的心意,就要将她拱手让人。 楚莲若见胥阳并没有要说话的意思,便也就安静的站在他身边,一时无话,但那娇弱的身姿站在那颀长的身形旁边,像是天造地设的一双一对,只是,此时的两人却是心思迥异。 “脸,可好些了?”胥阳手握着拳头,并没有抬头去看楚莲若,如若是仔细看的话,便可看到他额上已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楚莲若本是呆呆的站立着,听到胥阳的声音,微微的有些恍惚,刚迈出一步想要回话,脚下一个不稳,整个人便向前倾去。 胥阳反应极快,大手用力一拉,楚莲若整个身子稳稳的落在了他的怀里。两人四目相对,似乎有些不知名的情愫在生长。像是察觉到了什么,胥阳将楚莲若身形稳了稳,迅速松开了手。 “怎么如此不小心。”胥阳皱了皱眉头,手中还带着浅浅的温度,他有多么不想松开手,或许也只有他自己才清楚。 “多谢王爷关心,让王爷记挂了。”楚莲若福了福身,带着淡淡的疏离感,眼眸低垂,长长的睫毛忽闪着,叫人一时间移不开眼。 两人似乎又归于沉默,房间中的气氛又是静谧的可怕,或许是两人早就预料到了什么一样,都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揣测着对方的心思。 “其实……” “王爷……” 两人面对面站着,皆是笑了笑,有些话,一辈子不说,明白的人总是会明白,楚莲若定了定神,复又抬起头,眼神之中闪烁着自信的神采。 “不出两日,宫中定然会有消息过来,到那时,还请王爷,不要……一切以大局为重。”楚莲若最后一句话说的十分的用力,她虽知道胥阳不会是一个不顾全大局的人,但隐隐约约之中,她心中总有些不好的预感,虽然不强烈,却折磨着她。 带着笑意点了点头,胥阳缓缓的坐在了上座,看来,她也是早已明白自己的心意,却还是这样执拗的要进宫。那红墙黄瓦之中,虽然是锦服华裳,虽是玉盘珍馐,可那尔虞我诈,勾心斗角,又何尝不是时时的充斥在其中呢?进去的人,又有几个是轻松的活下来的? “妾自知那里面的苦楚,但是大仇未报,请王爷放宽心,妾不会轻易的就死去。”似乎是看出了胥阳的担心,楚莲若低声的说道,如今,只差那人的一道旨意,自己就能够进宫。 胥阳惨然的笑了笑,不知道是在笑自己,还是在笑其他,“我一直以为自己可以活在这伪装之中,却不想,遇到了你,莲若,这一生,即便最后不能与你共赏这如画江山,我也必然答应你,助你达成心愿。” 短短数语,却是道出了胥阳所有的情愫,江山如画,又怎能与你相比?不过既然不能执手江山,那你所有的愿望,我必定倾尽全力的助你完成,哪怕最后,你还是不愿与我朝夕相对。 楚莲若此时不知究竟该是喜还是悲,喜的是,她知道,自今日开始,胥阳定然再不会有任何后悔之意,悲的是,这一生,终究还是无法去过闲云野鹤的生活,终究还是要在那高墙之中耗尽心血。 “有些话,说了怕是会让所有的准备功亏一篑,但是不说,恐怕这一辈子只能烂在肚子里了,妾知晓王爷定然懂得其中利弊,那些话,便不说了罢。” 第82章 梦魇 寥寥几句,胥阳脸上的笑意终究淡了下去,虽然这结果早就已经注定,可是为什么,心中的疼痛还是会让自己感到窒息?长叹了一口气,他缓步走出了千鸟阁,只怕,这会是这一生,最后一次,再以夫君的身份与她这样谈话了吧。 翌日,早朝过后,胥阳便直接被胥容请进了御书房,胥阳仍是那一副无所谓的表情,甚至于见到胥容,还是一脸的谄媚。 “皇兄今日召弟前来,不晓得有什么要紧事。”胥阳拱着手行礼,可是落在胥容眼中,面前的这个皇弟,就是烂泥扶不上墙。 虽然早已经知道胥容叫他前来所为何事,却偏偏的不死心非要自己捅出来,虽然早已经知晓胥容定然不会改变主意,却隐隐约约还是在心中有所期待。 看着双眼有些迷离的胥阳,胥容冷冷笑了,转瞬又挂上了亲切的笑意,看来这胥阳,还真是丝毫不在意自己的侧王妃呢,果然是中看不中用的东西。 眉头微微上挑,他摆了摆手,李公公意会,很快走出了御书房。 “此刻,就你我兄弟二人,无需那些礼数了,你坐吧。”胥容扬了扬手,脸上带了抹和煦的笑意,胥阳也是一脸云淡风轻,在旁人看来,倒真是兄友弟恭的场面。 俯身称谢,胥阳坐在早前就已经准备好的椅子上,静静的看着胥容,似乎在等着他说话。 胥容却是不急于一时,虽然翎王府的那些人告诉他胥阳与楚莲若见面的次数寥寥无几,但他还是有疑虑,生性多疑,这也是胥容最大的弱点。 见胥容一时不说话,胥阳自是明白了他的意思,眼神之中那抹浓重的恨意早已不动声色的隐去,此刻的胥阳,倒真是像极了被酒色掏空了身子的模样。 “皇弟平日里声色犬马,也该收敛了。”胥容见着胥阳一脸的颓废,不由说道,虽说自己更愿意看到胥阳这般模样,但好歹兄弟一场,提醒倒是不碍大体的。 “臣弟多谢皇兄关心,不过臣弟倒是觉得这样活着很是快意潇洒。”胥阳一脸受宠若惊的表情,但话里却是没有想要改变的意思。 这自然也中了胥容的下怀,他便不再说什么,本就宽敞的御书房之中,此刻更是寂静的可怕。 胥阳低着头,却能想象得到此时胥容志在必得的神情,还有那高高在上的得意。融入血脉的疼痛将胥阳折腾的想要就此甩袖离开,可是他不能,想到楚莲若那张明艳动人的脸庞,就叫他不能够退缩,若是真的功亏一篑了,想必她会恨死自己吧。 嘴角抽搐了几下,胥阳终究是忍了下来,为了楚莲若,也是为了他自己。 胥容定定的看着胥阳,并没有在他脸上找出一丝异样的神色,终是满意的笑了笑,看来,自己还真是多虑了。 “皇弟啊,前些时日,我们商量的事情你可还记得?你觉得现在就实施可好?”胥容的声音不大不小,却像是一把尖刀直直的刺进了胥阳的胸口。 终究还是按捺不住了,终究还是说了,忍着窒息的疼痛,胥阳强带着笑意迎向了胥容那张带着得意笑容的脸。 “臣弟自然记得,一切,全凭圣上定夺。”要有多大的勇气,他才说出了这句话,多痛的感觉,让他连眼前的一切都看不真切,周遭的空气都凝固在了此刻,胸中像是压了千斤巨石一般。 听到胥阳的回答,胥容甚是满意,点了点头,嘴角已经勾出了一个弧度:“那孤便让人着手去准备了,你意下如何?” “臣弟……没有异议。” 胥容得到了满意的答案,也便不想再继续这个谈话,手一挥,胥阳很是识趣的离开了。 走出了御书房,脸上仍是带着浅淡的笑意,仿佛所有的事情都与他无关。宫门口,步辇早早就已经等在那里,胥阳快步走上了步辇,紧绷的笑意瞬间坍塌成颓然的神色。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那强烈的痛感才稍稍的好转了些。 千鸟阁中,楚莲若望着远处的府门,胥阳还没有回来,她的心中已然明了,这必定是胥容又找了他谈话,那么也就意味着,离自己进宫,不远了。开心吗?进了宫,就可以为家人报仇雪恨,可为什么心中却又有那么多的不舍,为什么是那般的挣扎。 “侧王妃。”思微端着清透的茶盏走了过来,“您近些日子气色不太好,卿卿与我便依着岚姨留下的方子给您熬了这玫瑰茶,您好歹喝两口吧。” 转过头,思微正一脸心疼的看着自己,楚莲若点点头,唇边绽起一丝笑意,苍白的脸颊也有了些红晕,她接过茶盏,呷了两口,满口的玫瑰香气便溢了出来,倒让人顿时觉得神清气爽。 “你们也有心了。” 思微接过剩余大半玫瑰茶的茶盏,眉头间也是上了锁。 抬头远看,炫紫色的步辇已然进了府门,胥阳回来了,那么自己,是不是就该离开这里了?楚莲若看着那抹颀长的身影,转身走进了千鸟阁。 “思微,我有些乏了,想休息会儿,你下去吧。”楚莲若摆了摆手淡淡的说道,声音之中读不出任何的喜怒哀乐。 思微微微颌首,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楚莲若倒像是真的累了,斜躺在床上,不多时就睡着了。 迷迷糊糊之中,楚莲若仿佛看到了胥容的身影,带着温柔的笑容走向了他,她似乎正坐在明黄色的床上,脸上有娇羞的红晕。她伸手想要抓住他,却发现不知何时自己竟然已经跪到了御书房的外面,想要哭喊,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双手无力的垂下,耳边是施玉音嘲讽的声音。 “你便好好在这享受着吧,我的姐姐。”带着嵌套的指甲划过脸颊,留下丝丝血痕。轻轻擦拭掉血痕,再次抬眼,身子已经被扔在了乱葬岗上。 微微的觉得有些寒意,楚莲若抱紧双臂,彻骨的寒冷还是侵蚀着自己,耳畔传来了急促的叫声,声音似乎远的缥缈,却又那样的真切。挣扎的让自己能够看清眼前的人,却发现始终是一片漆黑,那急促的叫声越来越近,终于,一张熟悉的脸出现在了眼前。 “侧王妃,您终于醒了。”思微望着楚莲若苍白的脸颊,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楚莲若看着思微,紧皱着眉头,梦中的情景依稀在脑海中浮现,施玉音那嘲讽的笑声也是久久的在耳边萦绕,散都散不去。 “什么时辰了?”楚莲若缓缓的起了身,喑哑着嗓子问道,外面已经有些黑了,不想自己竟然睡了这么久。 “已经申时了,侧王妃,您又梦魇了。”思微一阵心疼。 楚莲若点了点头,示意思微扶她下床。来到了镜子前,看着镜中苍白的脸颊,轻轻的抚了抚,楚莲若低下了头:“你去通报王爷一声,我一会儿去书房找他。” 思微福了福身,深深的看了楚莲若一眼,转身走出了千鸟阁。 待思微离开之后,楚莲若微微整理了一下仪容,便也跟着走出了千鸟阁。镜湖仍旧平静的像是一面镜子,映照着周遭已经逐渐枯萎的花草,有一种颓废萧条的感觉。 书房门口,思微已经静静的侍立在一旁,了楚莲若忙迎了上去,“侧王妃,王爷他正在里面等您。” 楚莲若低声应了一声,抬起头便看见魏曲已经站在自己面前了,“侧王妃,王爷命我出来等您,没想到倒是赶巧了。”绝美的脸上绽放出灿烂如花的笑容,他扭着腰率先进了书房。 楚莲若倒是不避讳,自知魏曲定然是为了掩人耳目才会出现在这里,便跟了上去,刚刚进入房间,魏曲便随手关上了房门。 似乎是早已知道两人有话要说,魏曲轻柔的笑了笑,转身走进了书房的暗门后。 此时的胥阳正紧紧的盯着楚莲若,仿佛要在她的脸上看出些什么来,而楚莲若却是一直带着浅淡的笑意,并不急着开口。 良久,胥阳终于将视线移向了旁处,他早已明白她此次前来的目的,皱了皱眉,削薄的嘴唇动了动,“他说,这两日,便要实施了。” 楚莲若仰头看他,仍旧没有说话,只是眼神中多出了一些不知名的情愫,真的要离开了,唇边勾出一抹笑意:“既然这样,那妾便回去好生准备了。” 胥阳看着楚莲若的笑容,心中隐隐作痛,这个女人,还真是倔强。 楚莲若望着胥阳脸上变幻的神色,也有些难过,但是事情已然到了这样的境况,就再也不可能有回头。 “开弓没有回头箭,王爷,您比妾更清楚。”声音很低,楚莲若定定的看着胥阳,紫色华服包裹的纤长身姿微微一颤,一声轻笑在耳边炸开。 他又岂会不知开弓没有回头箭的道理,只不过总想着忽略这件事罢了,可一次一次,楚莲若总在他最想要忽略的时候狠狠的提醒着他,似乎是生怕他会后悔。 第83章 偷梁换柱 “我早说过,全力助你,达成所愿,你且放心,我不会后悔。”胥阳揉了揉额头,既然注定是这样的,那听天由命便是了。 楚莲若看着胥阳平静无波的表情,说不出来的悲伤也溢满了胸膛,也许,只有这样的男子,才能够在这巨大的悲痛面前面不改色吧,如果没有那么多的仇恨,如果没有那深种的执念,和这样的男子安稳过一生,也是一种享受吧,但是命运,是不会那么温柔的,它总是在与自己开玩笑。 “你回去吧。”胥阳望着窗外,声音没有一丝波动,冷冰冰的拉长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楚莲若也不愿再这样尴尬相对,微微福了福身,离开了书房,与此同时,魏曲也走出了暗门。 看着胥阳脸上悲伤的神色,他也只能是叹息,这些年,他看着胥阳一点点集聚自己的势力,也看着他为了不让那人起疑而忍着世人的冷眼装作自己有龙阳之癖,他心里的难过有几人能够知晓。 “王爷,您是知道的,如果侧王妃不这样做,那我们所谋之事……”挣扎了好久,魏曲还是开了口。 胥阳点点头,平静无波的脸上此刻溢满了悲痛,他无力的跌坐在椅上,自嘲的笑了笑,如果没有楚莲若,那么自己也不知道究竟何时才能够实施计划,可现在,机会已然摆在了面前,却为何宁愿从未有过这样的机会。 “如今朝中局势表面两两制衡,暗里加上您的势力,则是三足鼎立之势,若是您硬来,那两方定然会联合起来铲除异己,王爷,您比我清楚。”魏曲说道,此刻,他在胥阳的眼里看到的是不舍与惋惜,但谋大事者又岂能被儿女私情所束缚,多年的隐忍马上就能够得到回报,又岂能在这关键的时刻出了纰漏。 “我都知道。”胥阳冷冷说道,此刻若有人在,便可知翎王所谓的“断袖之癖”纯属是子虚乌有的事情。 朝中局势他又岂会看不通透,这样微妙的制衡关系他也早就看在眼里,只不过是不愿她深入泥淖罢了,宫门一入深似海,都以为是明艳光鲜,可谁知那还是吃人都不吐骨头的深渊。 魏曲张了张嘴,千言万语终究只是化作一声叹息,江山如画,儿女情长,的确会让人沦陷。面前这个让自己甘愿以“男宠”身份留在他身边的男人,此刻,竟是将脆弱显露无疑。 “你也下去吧,本王……想一个人静一静。”胥阳知道魏曲是怕他做出什么超出理智的事情,才这样的提醒自己,即便是能够压制心中的悲痛,即便是能够表现的云淡风轻,可是,切肤之痛还是要去承受,眼睁睁看着她就这样离开,真的,就是他想要的吗? 魏曲只好悄声退了出去,打开房门,那勾人的笑容再次浮现,自打决心与他共谋大事,这场戏,便再也不能停下。 是夜,一弯月正斜挂在天际,暗淡的光芒洒向大地,蒙蒙的笼罩了一片,凄惨的大地在这月光之下显的异常的苍凉,尽显颓败之感。 翎王府中,身着黑色夜行衣的李公公正坐在千鸟阁之中,看着楚莲若吞下了奉命在宫里带出来的假死药。 一个时辰以前,李公公刚刚自宫中来到翎王府,胥阳与他在书房中谈了很久,才出来。 “皇上的意思是,请侧妃娘娘服下这假死药,趁出殡的机会将侧妃送回岑州,一个月之后,皇上会以选秀女的名义将侧妃接入皇宫,翎王殿下,还请您配合。” 阴阳不定的声音像是敲鼓一样打入自己的胸口,疼得有些直不起身,但胥阳脸上仍旧带着那样无所谓的神色:“这本是一早就商定好的,本王自然全力配合,这药,还烦请公公送过去吧。” 不动声色的记下了翎王的表现,李公公翘着兰花指笑了笑,“王爷不随咱家一起吗?” “春宵苦短,我就不去了。”说罢,胥阳一把搂过站在身旁的魏曲,摇摇晃晃的就走出了书房,直往明邑轩去了,也不再去理会一脸不悦的李公公。 在管家的带领下,李公公总算找到了千鸟阁,楚莲若早已知道他的到来,却偏偏要表现出惊讶的神色。 “李公公,可是皇上……” 轻柔的声音像是春风拂面,轻启的红唇,清澈的眼眸,真真是极品的美人儿,一颦一笑都是那么勾人目光,举手投足之间更是风情万种。 近处打量楚莲若之后,李公公也是满眼的惊艳,这翊王侧妃真是越来越美丽了,怪不得皇上一心想要接她进宫,就算是自己,也不能放任这样的美人儿配给一个有龙阳之癖的王爷吧。 “咱家要恭喜侧王妃心想事成了。”短短一句话,说的楚莲若面带红晕,整个人更是有一种别样的风情。 楚莲若没有一丝迟疑的吞下了李公公递过来的假死药。 “三日之后,皇上会安排娘娘您的暂居之所。” 这是楚莲若服药后听见的最后一句话。 翌日,翎王进宫报丧,侧王妃楚莲若因染恶疾不治身亡,帝惊,随后传旨,念及翎王侧王妃楚莲若贤良淑善,特以正妃身份下葬,追谥号定宁,葬于皇陵。并特赦翎王三月无需早朝,以示哀悼。 初冬,帝微服岑州,宿岑州总督府,偶遇总督之庶女楚晴若,惊为天人,当即封为夕嫔,接至宫中,入住倚欢宫。据闻楚晴若与已故翎王妃乃同父同母的亲姐妹,国色天姿不逊于楚莲若。 正值冬日,虽说阳光倒还明媚,但是丝丝的凉意还是一阵阵的袭来,倚欢宫内,院内的梅花凌霜傲雪,开的好不热闹。 思微此时正摘了些梅花走进屋子,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 “娘娘您看这梅花,开的可真是漂亮呢。”边说着,边叫旁边的小侍女拿来花瓶插了进去。 楚莲若嗤笑了声:“怎生还是如此孩子心性,不过这花儿倒真是极美的。” 艳红的梅花被思微放在了塌上的小桌上,阵阵扑鼻的香气惹得楚莲若下意识的多吸了吸鼻子。 “娘娘,该是去请安的时候了。”卿卿虽是不忍打扰楚莲若好不容易才有的兴致,但是时候不早了,若是这第一次请安就误了的话,那日后更是要不好生存了。 楚莲若脸上笑意渐无,唉声叹了口气,无奈的接过卿卿手里的貂绒披风,缓步走了出去。 如今后宫之中并未有皇后,因此只当那倾华宫中的玉贵妃为首,这请安,也自当是向她去请。 想到施玉音,楚莲若微微冷笑,真正的好戏,便从今日,就要开始了呢。 倾华宫。 一众妃嫔正站在门口等待着施玉音出来,当然,之所以来的如此早,不过是想要看看,这皇上微服出巡带回来的夕嫔究竟是什么样子罢了。 这不,楚莲若刚刚走进倾华宫的门,便引起了不小的骚动。 “我当多美的人呢,也不过如此。” “谁说不是呢,不晓得用了什么计策让皇上看中了。” “……” 楚莲若对这些议论声置若罔闻,脸上依旧挂着淡淡的笑意。 似乎是来的凑巧,门“砰”的开了,施玉音身边的侍婢秋萍走了出来。 “让各位小主久等了,贵妃娘娘请各位小主进去呢。” 一众人听了秋萍的话,有条不紊的走进了偌大的倾华宫。 楚莲若低着头,像其他妃子小主一样,福了福身,跟着喊“贵妃娘娘吉祥”的话。 施玉音高高坐在上面,看着众人的朝拜,很是满意,向右一看,元梦蝶又没有来,不由得脸色一变,然而只是一瞬间,便又恢复如常。 “免礼,都坐吧,这天渐渐冷下来了,你们可要当心身子。”施玉音带着虚伪的笑容说着虚情假意的话语。 “多谢贵妃娘娘关心。” 刚刚坐下的众人一下子又站起来行了个礼,复又坐了下去。 楚莲若心中冷笑,这蝶贵妃是真不给施玉音面子,看来这以后的日子,应该不会太无聊。 “夕嫔。”正当楚莲若发呆之际,施玉音的声音再度传来,无奈,她只好起身向施玉音行了个大礼。 “臣妾在。”细糥的声音在倾华宫之中回荡,楚莲若仍旧低着头,仿佛不敢抬头看施玉音。 “你初初进宫,有些礼数还不熟悉,切记要好生学一学,莫出了岔子。”施玉音看着正跪在自己脚边的楚莲若,淡淡说道,脸上是和善的笑意,看起来倒像是真的在为楚莲若着想。 “臣妾谨遵贵妃教诲。”楚莲若低声回答,恰在这时,元梦蝶高亢的声音传了来。 “玉贵妃倒是会教诲新人呢。”元梦蝶阴阳怪气的说道,也不请安,直直的坐在了自己的座位上。 见到元梦蝶前来,施玉音脸上浮现了不悦的神色,但是碍于前朝后宫之间微妙的联系,她也只能生生的隐忍着。 楚莲若仍旧跪在地上,元梦蝶这个时候来此不只是为了和施玉音斗嘴,更大的原因,恐怕是自己吧。 第84章 冷宫 如是想着,元梦蝶的声音就传了来,“哎呦,这是新来的夕嫔吧,抬起头来让本宫瞧瞧究竟是怎样的美人。” 听到元梦蝶的话,施玉音倒是也没说什么,毕竟,这在座的人也都想近距离的一睹这夕嫔的风采呢。 楚莲若心中冷笑,元梦蝶此番必然是有备而来,既然如此,那便顺了她的意思。 慢慢的抬起头,一张如玉的脸便呈现在了众人面前。 看着这张熟悉又陌生的脸,不仅仅是元梦蝶,包括施玉音在内,都吃了一惊。 坐在一旁的楚宛若却是满脸的恨意,一个月前就接到家里的口信,楚莲若要进宫了,当时她还十分讶异,毕竟楚莲若是翎王侧妃,皇上即便想要把她收入后宫也要顾忌这层关系。可当她知道翎王侧妃暴毙之后,即便再傻,她也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偏偏此时此刻,她还不能够将这件事声张出去,毕竟,这也跟她有着极大的牵扯。 “夕嫔真是得了翎王妃的真传呢,竟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般,真是漂亮。”施玉音笑了笑,敛去了脸上震惊的神色,淡淡说道。 楚莲若眼珠转了转,随即低下头颤声说道:“臣妾不过庸庸之色,又岂可比得上玉贵妃的雍容华贵,玉贵妃切莫折煞了臣妾。”雍容华贵,这简简单单的四个字说的施玉音心花怒放,先前的一丝怀疑也慢慢的散了去。 “还真是会说话呢。”元梦蝶轻哼了一声,脸上丝毫不掩饰那不满的神色。 楚莲若早就料到自己这一番话定然会让元梦蝶不满,不过这正是她想要的结果。 施玉音本就不喜欢元梦蝶,此时更是厌烦:“蝶贵妃这是何意?是觉得夕嫔说的话夸大了还是觉得本宫配不上这四个字?”施玉音直直的看着元梦蝶,虽然同是贵妃,但是此刻的元梦蝶已经失了协理六宫的权力,在位份上还是略低了施玉音一级。 元梦蝶自讨了没趣,冷哼一声起身走出了倾华宫。 楚莲若眼中闪过了一丝得逞的神色,现在要做的,就是要挑起施玉音和元梦蝶的争端,让她们真正的撕破脸,等到那个时候逐个击破那便轻松的多了。 “夕嫔,你起来吧,本宫乏了,你们都退下吧。”施玉音被元梦蝶搅的也没了兴致,便下了逐客令。 众妃嫔自然都是不愿意多留,恨不得飞出倾华宫,行了礼之后皆是快步的走了出去。 楚莲若在卿卿的搀扶下慢慢的走着,心中有些烦闷,便在御花园逛了逛,谁知正巧遇到了楚宛若。 楚宛若本就是满腔的怒火,此刻冤家相逢,更是火冒三丈,她快步走到了楚莲若身边,指着她的鼻子便开始骂道:“果真是个狐媚蹄子,跟你娘一个样,我就说你怎会真心待我,原是将我当做了踏板石,你早就起了勾引皇上的心了是不是?” 楚莲若挑衅一笑,余光处看到了那明黄色的衣袂,垂下了眼,并没有回答。 卿卿自知楚莲若的意思,走上前去,对着楚宛若说道:“菀贵人,您可要掂量着些,如今,我家小主位份可是高于您的,您见了不但不行礼还这样出言不逊,要是被皇上知道……” 楚莲若虽是垂着头,却看到了那明黄色已是走了过来,便摆了摆手,低声说道:“罢了,卿卿,姐姐心里不舒服,由她去吧。” 楚宛若此时甚是生气,看见楚莲若这装作无辜的样子,心里更是万分的不舒服,此刻恨不得将楚莲若给生吞活剥了。 “你个小贱人,在我面前又何必装作这种样子,看见你这样我就恨不得把你千刀万剐。”楚宛若恶狠狠的吼道,宣泄着心中的不满。 听着楚宛若的话,楚莲若不动声色的笑了,看着那越来越近的人影,眼神之中闪过凛冽的恨意,随即被轻易的掩饰了过去。 “姐姐……你又何必……”清秀的小脸上是哀伤的神情,望着楚宛若的目光更是楚楚可怜。 胥容在一旁早已听见他们二人的对话,楚莲若那惹人疼爱的神情与楚宛若那狠戾的神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此时,胥容的心中对楚莲若的疼惜又是多了几分。 “孤倒要看看,你如何将夕嫔千刀万剐。”不带丝毫感情色彩的声音响彻耳际,楚宛若做梦也没有想到竟然会在这个时候遇到胥容,侧过头看了看楚莲若脸上的神情,仿佛也是异常的惊诧,顾不得这许多,楚宛若咬了咬牙跪了下去。 而楚莲若,盈盈的福了福身,未等开口,胥容便亲自将她的手拉了过来,紧紧的握在手中。 细细打量着今日的楚莲若,胥容眼底那抹惊艳之色更盛,一袭浅黄色宫装紧紧包裹着纤细的身姿,外面罩上了轻盈的纱衣,温润的玉簪将长长的秀发绾在了脑后,只用些许珠翠点缀着,脸上薄施粉黛,虽是有些不合适如今楚莲若的身份,但是这妆容与这穿戴却是那般相得益彰,宛若跌落九天的天外飞仙,高贵而纯净。 楚莲若这装束其实是早就选定好的,后宫之中姹紫嫣红,争奇斗艳,锦服华裳比比皆是,金玉翡翠更是数之不尽,而这样简约的装束,在这金碧辉煌的宫中正像是出水芙蓉一般,纤尘不染。 楚莲若看到胥容眼里那毫不掩饰的惊艳之色,心底冷笑,前世的自己还真真的是痴心错付,竟然爱上了这样的男人,不过这也正合了她的心意,以便她能够进行复仇计划。 “皇上,姐姐她只是心里不舒服,您就别责怪她了。”楚莲若柔声在胥容耳边说着,轻启的朱唇在胥容的面容前吹起阵阵香风,直直迷得胥容沉醉其中。 胥容看着楚莲若一脸温婉,又看了看正跪在地上满面怒容的楚宛若,对她的厌恶之情更是油然而生,同是身处这深宫之中,又同为一家姐妹,怎生就相差的如此之多。 “既然你这样说了,那就罢了。”胥容凌厉的看了楚宛若一眼,唇边是一抹难以言说的笑意,听到胥容这话,楚宛若以为自己可以逃过这一劫,虽然是楚莲若求的情,但好歹,胥容是不会责怪她了。 “就让她去冷宫思过吧。”还没等楚宛若说出谢恩的话,胥容复又说道。 听到胥容如此说,楚宛若整个人都愣在了那里,为什么,转瞬之间自己就被打入了冷宫?抬起头,看着楚莲若脸上那一丝得逞的笑容,楚宛若有些明白了,这是她故意的,说什么为自己求情,不过是想要胥容更加厌恶自己罢了。 “皇上,您切莫被她蒙蔽了眼睛。”楚宛若自知胥容定然不会再改变心意,大声的说道。 胥容连看都不再去看楚宛若一眼,向身边随侍的小太监摆了摆手,立刻有人出来架走了还在哭喊的楚宛若,而他,则拥着楚莲若走了出去。 楚莲若的笑了笑,这不过是刚开始罢了,楚宛若,你以为进了冷宫就能安稳了?那你可就太小看我了,曾经你所做的一切,我秦照心会慢慢的替楚莲若要回来。 “你初来这宫中,一切可还习惯?”胥容温柔的说道,眼里宠溺的光芒一点也不加掩饰。 楚莲若点了点头,“都还好,谢皇上记挂。” 往事如雪,一拂即散,曾经温柔的少年此刻已经变了模样,但那相似的话语却还在耳边流淌,仿佛,这只是一场冗长的梦一般,迷离虚幻,但那真切的疼痛却掩饰不掉,浓烈的恨意在午夜梦回的时候还是会清晰的提醒着她不能手软。 “若儿,若是有什么不习惯的你就说出来,不要将就,你想要什么,朕都给你。”胥容抬起了楚莲若那张清秀的脸,温柔的抚摸着。 楚莲若一双明眸顾盼流转,清浅的韵味吸引着胥容心底的渴望,目光触及,似是故意而为之,楚莲若脸上带过一丝俏丽的红晕。 “皇上如此宠爱,臣妾怕是无福消受。”声音低沉,却透露出无比的哀伤,配合着那丝毫不矫揉造作的咬唇,直让人打心底里怜惜。 “此话是何意?”胥容有些不解,费了一番周折才终于将她接进了宫中,好不容易可以与她比翼双飞,怎么可能再横生枝节呢? 紧蹙着双眉,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楚莲若抬起头,深情的看了看胥容,微微张开的双唇又再次合上了,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胥容看着楚莲若如此的表现,心里已然是明白了几分,但是一时又不好询问,便说道:“你但说无妨。” 见时机已到,楚莲若轻轻点了点头:“今儿一早臣妾去请安,蝶贵妃她……” “可是她为难你了?”胥容微微皱了皱眉头。 楚莲若凄然一笑,那种从骨子散发出的柔媚风情此刻淋漓尽致的体现了出来,让人移不开眼,“蝶贵妃对臣妾怕是有很大的意见吧。” 如此委婉的一句话,听在胥容的耳里可就变了一番含义,元梦蝶的刁钻可是有目共睹的,平日里连施玉音都不放在眼里,对于眼前刚刚入宫的楚莲若定然是更加的霸道。微微眯起了眼睛,胥容的眼里射出了一道精光。 第85章 怀疑 “我看她也是不想在这宫里安静的待下去了。”胥容笑了笑,并没有再说什么。 楚莲若将胥容的神情不动声色的收进了眼底,知道这话的目的已然达到,多说反而会显得自己斤斤计较,便乖巧的靠在胥容的怀里,而眼底的恨意却是阴沉的很。 “风大了,你且先回倚欢宫,今日是初一,孤要去玉贵妃那里了。”胥容握着楚莲若的手,语气之中带着些许的歉意。 楚莲若恨不得胥容马上消失在自己的面前,只是淡然一笑,盈盈的拜了下去:“皇上快去吧,这是祖制,容不得马虎,臣妾无妨。” 见楚莲若如此的善解人意,胥容满意的点了点头,两人又柔情蜜意了一会儿,便各自回去了。 倚欢宫中,楚莲若此时正拿着一把剪刀在修剪早些时候思微采摘回来的梅花,殷红的梅花在楚莲若的修剪之下更显得灵动异常,看着这已经被修剪的极其完美的花枝,终于放下了剪刀。 “小主,这花,已经修剪的极好了。”思微接过楚莲若手中的剪刀,笑着说道。 莞尔一笑,楚莲若摆了摆手,花,的确是按着自己的心意修剪的很好了,可是这后宫,却还没有完全在自己的手中,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不过就是让这后宫像这梅花一样,按照自己的心意来。 “远远不够。” 卿卿走了进来,和楚莲若待在一起的时间长了之后,本来冷冰冰的她现在已经渐渐的开始学会展露自己的喜怒哀乐了。 楚莲若点了点头,怪不得当初胥阳会将卿卿赐给自己,不仅仅是因为她的一身功夫和医术,更大的原因是因为卿卿有着十分灵活的头脑,而这样的人,正是适合跟在她身边的。 “果然懂我。来之前让你备好的药都已经准备妥当了吗?”楚莲若摸着指甲上的嵌套,面无表情的说道。 “这幻药虽是不好准备,但是岑州的药材种类繁多,倒也是备好了。”卿卿笑着说道。 轻哼了一声,楚莲若闭上了眼睛,上一世,自己将身心都交给了胥容,结果却换来了惨死冷宫的结局,这一世,所有的苦难必将倾数还给他,让他尝尝被最在意的人算计的滋味,幻药,不过只是才开始罢了。 “人呢?也准备好了?”良久,楚莲若睁开了眼睛低声问道。 “小主请放心,一切都已经准备妥当。”卿卿点点头回答。 楚莲若这才复又闭上了眼睛,想必也是累了,一会儿竟然睡了过去。 而此时的倾华宫中,胥容正与施玉音在用午膳,放眼望去,真是玉盘珍馐,满屋子的香气环绕。 看着只用膳并没有说话的胥容,施玉音不免有些忐忑,往日在自己的宫中用膳,胥容虽然也不爱说话,但总是会询问自己一些关于后宫之中的事情,而今日的胥容,却完全不同于往日。饶是施玉音平日颇会揣测圣意,此时却也琢磨不透胥容心中所想。 “爱妃这是怎么了。”胥容自然是注意到了施玉音的神色,不由得问道。 施玉音放下手中的玉箸,看着胥容,迷蒙的远山黛蹙成了一团,配合那欲语还休的神情,倒是有几分让人想要将她拥入怀中的冲动。 “皇上,是不是今日的膳食不合您的胃口,您怎生看起来这样的不高兴,看您这样,臣妾这饭,也是吃不下了。”施玉音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倒是让胥容微微的有些动容。 “孤且问你,今日,蝶贵妃是否有刁难夕嫔?”见到施玉音这样,胥容也没了吃饭的心情,索性放下了玉箸,问起了话。 果然不出所料,施玉音暗暗的想着,果真是为了那新进宫的夕嫔,不过胥容竟然会问元梦蝶是否刁难了她,想必也定是那夕嫔向皇上说了什么,看来,她倒是还没有想与自己为敌,施玉音冷冷一笑,抬起头,就变成了一副无奈的神色。 “皇上您也是知晓蝶贵妃的脾性,可能是因为见了新人入宫,心里不高兴罢了。”施玉音也是委婉的说着,她知道,自己越是显得温柔,就越能够衬托出元梦蝶的刁蛮,自己越是显得善解人意,就更能够衬托出元梦蝶的无理取闹。 胥容听了施玉音略带无奈的话,本就严肃的脸此刻更是阴沉了下来,以前碍于她是丞相的女儿对于她的做法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过去了,可是现在,她找事竟然找到了楚莲若的头上,这就不能够再怪他狠心了。 “看来上次的禁足,还没能让她长些记性呢。”胥容语气之中是说不出来的凉意,惊得施玉音也是一颤,“玉儿,你且看着她,孤倒是想知道,她还能掀起什么风浪,到时候,新帐旧账一并算了。” 施玉音低声说了声“是”,面上那得意的神色再次浮现,元梦蝶自从入宫以来就处处的与自己作对,如今夕嫔进宫,她又将矛头对准了夕嫔,这怎么能不引起胥容的反感呢? “罢了,孤先去御书房了,晚上再过来。”胥容揉了揉额角,如今北方的蛮夷越来越肆无忌惮的骚扰边境的百姓,自己的后宫也不安稳,倒是让他头疼呢。 见胥容这就要走,施玉音虽然不情愿,但是也只好带着笑恭送胥容离开,待胥容走远,她脸上的笑容便转变成了阴狠的神色。 “秋萍,上午,你可发现些什么?”招呼着秋萍过来,施玉音觉得有些累了,整天的勾心斗角也是让她有些招架不住了。 秋萍走了过来,屏退了身边的侍女,关上了门之后,这才说道:“只见了菀贵人与夕嫔在御花园,似乎是很不高兴的样子。” 听了这话,施玉音微微皱了皱眉,菀贵人,那个没有脑子的女人,竟然会和夕嫔有什么不高兴的事情,不是同胞姐妹吗?怎么见了面就不高兴呢?还是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 脑海之中突然闪现出了胥阳的身影,这个夕嫔,和翎王妃倒是相似的很呢,甚至就像是一个人。一个人,施玉音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夕嫔和翎王妃的样子再次重合在一起,那样绰约的风骨,那样婀娜的身姿,还有那简直一样的笑容,这分明就是一个人。 “去查,岑州总督可有这第五个女儿。”施玉音不禁吸了一口冷气,如果这夕嫔便是当日的翎王妃,那这一招偷梁换柱,胥容可是用的真好呢,脸上的神色越发的阴沉,一旁的秋萍是大气也不敢出。 “一定要暗地里查,万万不能被皇上发现。”以手扶着额头,施玉音似乎有些疲乏,看上去憔悴的很。 秋萍低声称了“是”,并不敢多说什么,只是站在一旁定定的立着,而此时,倾华宫外,一名其貌不扬的小宫女带着浅淡的笑容快步离开了。 此时的倚欢宫中,卿卿正伏在楚莲若耳边说着什么,只见楚莲若的脸色越来越不好,最后竟然握起了拳头。 “想不到这个施玉音竟然这么快就起疑心了。”楚莲若轻哼了一声,还真是小瞧她了,想必是在这深宫之中,这些日子她也不好过吧,毕竟还有个元梦蝶在搅她的局,当然,这也正合了楚莲若的心意。 卿卿看着面前的楚莲若,似乎是有什么东西变了,但这也更坚定了她要跟着她的心思。依稀记得第一次见到楚莲若的时候,那种淡淡的疏离感,那种清浅的气质,整个人仿佛是画里走出来的一般。而现在的楚莲若,举手投足间的袅袅风情,一颦一笑间的柔媚气质,虽是万种风情,却没有让人厌烦的红尘气息,反而是更加增加了她的美艳。 “卿卿,恐怕是有事要你做了,”楚莲若思考了一会儿开口道,“今晚回去翎王府,将这件事告诉翎王,想必,翎王殿下必然能够解决。” 不错,这个时候,这样的事情,只有翎王胥阳能够解决。 眼前浮现的是胥阳那颀长的身姿,还有那最后一眼的诀别与不舍,自离开已一月有余了,也不知道他究竟准备的怎么样了。 卿卿点了点头,“小主,现今冷宫那位定然是恨您入骨,若是玉贵妃她想到了,恐怕王爷也鞭长莫及啊。” “那便一不做二不休。”思微露出了一个狠戾的神色,想当初,还在总督府的时候,楚宛若可是没少欺负楚莲若,如今主客颠倒,也是到给她颜色看看的时候了。 楚莲若笑了笑,自然知晓思微这样说的原因,却是摆了摆手,“不急,现在还不是时候,我要一个一个的扳倒她们,这不过才刚刚开始罢了。”一张脸上,是胸有成竹的自信神采,炯炯有神的眼睛更是射出了摄人的光芒。 自打决心进宫开始,就没有想着要与谁和平共处,她要的,是让这后宫风起云涌,是一点点的将曾经经历过的那些悲痛让他们一个个的品尝。或许有些嗜血,但曾经自己身陷囹圄的时候,没有人在意过,更没有人要帮助自己,那么,所有与之有关系的人,她都会用自己的方法还回去。 看着这样的楚莲若,思微笑了,自从进了王府之后,小姐就完全的变了一个人,虽然觉得有些诧异,但是,这样的小姐才值得去为之赴汤蹈火,哪怕舍弃自己的生命。 “今天是初一,他要去倾华宫,你们便去关了宫门吧,我也乏了。”楚莲若摆了摆手,示意思微和卿卿可以出去了。 第86章 当初的单纯 夜幕降临,漫天的星辰如画一般点缀在墨黑色的天空之中,月亮却是不知道何时找不见了,许是隐藏在哪片云后静静的观望着大地。 灯油如豆,翎王府之中,明邑轩之中的琴声连绵不断,在外人看来,自当是翎王又在与他的男宠颠鸾倒凤,可事实却往往出人意料。 一身黑衣的卿卿正站在翎王胥阳的面前,等待着胥阳开口。 一刻钟前,她偷偷的潜入了翎王府之中,在明邑轩中见到了许久未曾见到的翎王,便迫不及待的将楚莲若交待的事情告诉了翎王,翎王知晓了之后也是眉头紧皱,这才是刚刚开始,就已经让施玉音起了疑心,若是久了,被她抓住什么把柄,那么楚莲若在宫中的日子定然是不好过了。 看着紧皱眉头的翎王,卿卿也是哀叹了一口气,这不过一月没有见到翎王妃,翎王竟然已经憔悴成这个样子,若是以后见了,不知道翎王还能不能不动声色的继续装下去。 “告诉她,我知道了,一切,我都会安排好,让她安心就好。”终于,胥阳还是开口了,想到那张能够让自己心碎的脸,心中就是一阵苦涩。 “如果王爷没事了,卿卿就先回去了。”刚要转身,却是一把被胥阳拉住了,震惊的转过身,卿卿就看到了胥阳那张悲痛的脸,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胥阳张了张嘴,似乎是有什么话要说,但是良久,还是放开了卿卿,摆了摆手,示意卿卿可以离去了,纵使有千言万语,此时此刻,也不是诉衷情的时候,他胥阳,还是懂得的,可是卿卿这一去,更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听到楚莲若的消息了,想到此,心里就是扎一般的疼痛。 卿卿见胥阳这幅样子,也明白了几分,低声说道:“王爷请放心,王妃她,一切安好。”说罢,不等胥阳再说什么,闪身离开了明邑轩。 一切安好,那便好,我便能够安心的在外面准备,我便能够心无旁骛的与你里应外合,胥阳笑了笑,当日她在自己面前拔刀刺向小腹的时候,如果自己没有因此而心软答应她,会不会,两个人此时就不是现在这个样子,如果她还在身边,那么这江山他不争也罢,粗茶淡饭,只要有她又算得了什么。 “王爷莫要悲伤,等大事成,您心中所想自然能够成真。”魏曲一边抚着琴一边说着,这是记忆之中胥阳最为颓废的一个月,而之所以这样,竟然只是因为那个女人,果然,这情,能够救人也能够害人。 胥阳摆了摆手,“明日,你亲自去岑州一趟,这件事情要赶在施玉音之前做好,不能出任何的纰漏。” 魏曲仍旧抚着琴,脸上的神色依旧如常,点了点头:“您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偌大的明邑轩之中此时除了那幽幽的琴声之外,就再没有任何的声音。 回到倚欢宫中的卿卿已经换回了宫装,将胥阳的话转告给了楚莲若,不过,胥阳的情意卿卿却没有说,不是不想说,只是怕说了,楚莲若会更加挣扎,她不想这事情功亏一篑,也不想这两个人都活在痛苦之中。 “卿卿。” 楚莲若斜倚在床上,还是叫出了声,她想问问她,胥阳现在过得可还好,只是,她怕听到她不愿意听到的答案。 “小主安心,翎王他很好。他让奴婢转告您,请您安心。”卿卿转过身,敛去了那抹心疼,带着笑意说道。 楚莲若点了点头,眼眶之中似有流光闪动,终于还是化作了一滴清泪滑落了下来,如果不是这彻骨的仇恨,如果不是那深种的执念,如果没有前世的种种,如果没有背负这些家仇,或许,自己可以和胥阳好好的过日子,但是命运总是见不得人好,前世因,今世果,虽自己不是那锱铢必较的人,但总是要将这不甘与愤恨一一的发泄才好。 “小主。”看着楚莲若脸上的泪水,卿卿不禁轻喊了一声,如果被人看到,恐怕又会无中生有了,这深宫之中处处皆是陷阱,总是要小心才好。 拭去了脸上的泪水,楚莲若一手拉下了幔帐,“时候不早了,你也去歇着吧。” 卿卿灭了宫中的蜡烛,关上门便走了出去。 深宫之中的夜是漫长冰冷的,辗转反侧,终于是捱过了着漫漫长夜。 “小主,昨晚可是下雪了呢。”身边的小宫女刚刚伺候好楚莲若穿上衣服,思微就笑着跑了进来。 看着思微有些红润的脸色和手中的雪球,楚莲若也是低声笑了起来,恍惚之中,心里闪过一丝悲哀,如若没有那彻骨的仇恨,这样安稳的过日子定然是极好的,只是,一切也只能够在心中想想罢了。 正在胡思乱想之间,突然听下面的卿卿和思微唤了声:“皇上吉祥。” 还未待胥容开口,随侍的李公公突然跑了进来,“皇上,奴才有要事相报。” 胥容皱起了眉头,一早想着楚莲若便早早的就离开了倾华宫,这才没过多少时候,又有事情来了,真是没有一刻能够让自己安心的。 “说吧。”摆了摆手,终究还是让李公公继续说道。 “启禀皇上,蝶莲宫的蝶贵妃一早梦魇了,现这会子正哭喊着叫皇上您过去呢。”李公公看了一眼胥容的神色,低下头来说道。 听到这话,楚莲若脸上闪过一丝冷笑的神色,梦魇了?恐怕是想见胥容了吧,环视着四周的宫人,楚莲若挑了挑眉,想必是知道了胥容一大早就来了这倚欢宫,心下不快呢。 “皇上,蝶贵妃那边既然急着,您就先过去吧,臣妾倒是不碍事的。”楚莲若起身说道,脸上是那种温和的笑意。 胥容抬起头见楚莲若如此的温婉,对她的歉意也更是深了,对于元梦蝶,也由衷的多了一丝厌恶,这人,不都是最怕两相比较的吗?这样子的一对比,元梦蝶的刁蛮任性更是显得突兀,而楚莲若的可心更是在胥容的心里扎了根。 “那孤便先去了,你等着孤。”胥容抱歉一笑,有些不舍的看着楚莲若。 楚莲若微微颌首,福了福身:“臣妾恭送皇上。” 目送着胥容离开,楚莲若揉了揉笑的有些僵硬的嘴角,本是挺好的心情也完全的被胥容给破坏了,也没了再出去赏雪的兴致。 天色似乎阴沉了下来,更徒增了几分压抑之感,没过多时,竟是纷纷扬扬的下起了雪来。 这几日过的倒是安稳,元梦蝶那边似乎像是真的有什么事情,一连三日,胥容都没得空来倚欢宫,楚莲若也是乐得清闲。 这期间,胥容倒是派人过来慰问过,也送来了不少的极好的贡品。 这场雪也是停停下下的下了几日,静谧的寒夜纷纷攘攘的覆盖了一地,衬得更多了几分清幽。整个皇宫层层起伏的琉璃金顶上厚厚的着了一层雪,仿佛整个化为一个素白的世界。 白雪掩盖了一切,一切又在雪中静静的滋生,没有人会察觉到,当然,也无从察觉。 夜已深沉,楚莲若却是没有丝毫的睡意,一手握着看了过半的书卷在床头倚着,身上搭着一件狐裘,色泽质地都是上好的,白的没有一丝的瑕疵,竟是映的她的皮肤如玉般淡淡莹莹。 这狐裘便是前日胥容差人送来的,本是不愿意穿的,但这夜里太冷,这才不情愿的让思微拿来盖在身上。 伸手抚摸这上好的狐裘,想起胥容的身影,便是一阵冷笑,所有的事情都不会难的,她这样对着自己说道,她可以等,她可以忍,但是所有的一切,她都会慢慢的拿回来。 随手合了书页,撤去狐裘,扯过被子,亦是闭上了眼睛。 一夜安枕,这日一早,便看着李公公在门外候着了,楚莲若并不想见他,但是这面子上的功夫倒还是需要的,便让卿卿请他进来。 “小主吉祥,皇上的意思是,请小主准备着,这早膳,皇上准备过来倚欢宫来用。”李兆廷弓着身子说道。 “有劳公公了,我这就差人去准备着。”楚莲若此时正坐在梳妆镜前,任凭思微在她的脸上勾勒。 听到这话,李公公便悄然退了出去,楚莲若皱了皱眉,该来的还是要来了。 换上一袭炫紫色的宫装,腰间系上了同色系的腰带,将散落的头发梳成了简单的发髻,只是点缀了些细碎的珠翠。 明眸皓齿,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楚莲若有些恍惚,这些镜头那样的熟悉,仿佛早就经历过一般。 想到此处,楚莲若突然自嘲的笑了笑,本就是发生过的事情,怎么说是仿佛呢? “小主这是笑什么。”看着楚莲若突然的笑意,思微不由得轻声询问道。 楚莲若摇了摇头,笑的是当初秦照心的单纯罢了,如若那个时候,就已经有现在这样的心计,恐怕也不至于落得个惨死冷宫的下场,也便不会被施玉音算计,也便不会,那样深刻的恨那个人。 第87章 伺候 “只不过想到了一些好笑的事情罢了,思微,你去准备些梅花茶,顺便把卿卿叫进来。”楚莲若拿起了最新进贡的螺子黛,又细细的描摹了一会儿。 卿卿走了进来,接过楚莲若手中的螺子黛,笑了笑说道:“小主这样已经是极具风情了,再画,就有些画蛇添足的意味了。” 楚莲若轻笑,点了点头,与聪明之人说话从来不需要点破什么。 “他来了呢,我们出去吧。”楚莲若站起了身,向着门口走去。 “小主,尤大家留下的熏香已经点上了。”卿卿见楚莲若迈开了步子,也紧着跟了上来。 门口处,胥容的身影已然出现,楚莲若挂上柔媚的笑容盈盈的拜倒了下去:“臣妾,恭迎皇上。” 胥容看起来心情不错,笑着扶起了楚莲若,拉着她的手就走进了宫中。 御膳房也适时的送来了膳食,看着倒是极其的丰盛。浓香的瘦肉粥,配着些清淡的小菜,千层的酥饼,软糯的糍粑,冒着阵阵香气的西湖牛肉羹,样式并不繁多,也是很平常,但是零零散散的就摆满了一桌子。 “皇上先喝些茶暖暖吧。”楚莲若亲自将已经准备好的梅花茶递给了胥容。 胥容笑着接过,仰头一饮而尽,微微的眯上眼睛,像是正在回味这浓郁的香气。 “怎么似比从前多了些味道。”良久,胥容放下手中的茶盏,转过头询问楚莲若。 楚莲若笑了笑:“皇上倒是好记性呢,冬日寒冷,臣妾教人在这茶里加了些许蜂蜜和红枣,熬煮了半个时辰,让这几种味道融合,不仅是能够驱寒,还能够补一补阳气呢。” 胥容这才恍然大悟,“夕嫔你真是有心了。” 满脸的温柔,透过那厚重的时间轴,这场景,犹似当年多情的越王挽着自己的手轻声问候,仿佛那些事情从未发生过一般。奈何那欢乐的岁月总是如水一般无情的逝去,再多情的少年此刻也是让自己恨之入骨的仇家。 “皇上还是先用膳吧。”楚莲若拿起玉勺,舀了一勺粥送到了胥容的嘴边。 胥容张开嘴,满足的享受着,却并没有发觉楚莲若眼底那浓郁的恨意。 “若儿你也吃吧,等了这么久,定然也是饿了。”胥容抚了抚楚莲若的脸颊,溢满了一室的温柔。 一番柔情,这早膳终于是结束了,胥容并不愿走,但是御书房之中还有奏折等着自己去批阅,只好先行离去。 “若儿,晚上,孤宿在你这里。” 轻轻的握了握楚莲若的手,看着楚莲若脸上的娇羞之色,胥容满意的离开了。 回到房里,楚莲若的脸色阴沉了下来,早就已经想到终会有这么一天,可是真的到了这个时候,却是那么的不愿意去想。 卿卿看着楚莲若的表情,转身走了出去,不多时,楚莲若便看到卿卿带回了一个人,细细的打量着对面的人,同样的眉眼,同样的笑意,举手投足之间相似的风情,这分明是另一个自己,楚莲若不禁有些惊诧。 “这是什么意思?”楚莲若看着卿卿,满脸的疑问。 “这是翎王送给小主的礼物。”卿卿笑了笑说道。 看着面前的人,楚莲若不免有些愣住,虽要报仇,虽也不想再被那人玷污了这干净的身子,但是自己从来都没有想过要找谁来代替自己。 “万万不可,这是我的事情,怎能让其他的人来替我受这番折磨。”楚莲若摆了摆手,不再去看卿卿。 卿卿早就料到楚莲若肯定不会这样轻易的就同意了这件事情,也是无奈的摇了摇头,其实,早在楚莲若假死之前,胥阳便找了这样的一个人,在卿卿的妙手之下,易容成了楚莲若的样子。岑州那一月,背着楚莲若,卿卿硬是寻了一个与尤大家相似的姑姑,白天黑夜的训练着她,又靠着尤大家留下的那些东西,在这一月之中,将面前的人生生的训练成了第二个楚莲若。 “翎王说流殇最是可靠,不会让其他人发现的,小主……”卿卿低声说道,“况且,您也不愿意与他发生任何关系吧?” 楚莲若转身看着和自己相同的眉眼,心中还是万分的迟疑。 “小主请放心,这一切都是流殇自愿的,况且流殇知道该怎样做。”当初翎王将自己秘密的送到了岑州,在暗处看到了这位翎王妃之后,便知道了自己的任务。 虽然那些非人的训练折磨了自己一月,但是她却没有丝毫的退缩,做暗夜之中的楚莲若,这是她的任务,因此,她断然不会让这一众人失望。 “自愿?我不信这世上竟会有人自愿献出自己的身体。”楚莲若摇了摇头,并不相信流殇的话。 “小主多虑了,流殇这条命都是翎王给的,如果没有翎王,恐怕流殇早已经死在歹人之手,流殇此次前来,不仅仅是为了小主,也是为了报答翎王。”流殇的眼睛闪过坚定的神色,看在楚莲若眼里,竟是和自己的目光惊人的相似。 思量了很久,卿卿与流殇又苦苦的哀求了一阵子,楚莲若终于答应了由流殇代替自己与胥容行房。 见楚莲若终于同意了,卿卿招呼着思微将流殇打扮成同楚莲若一样的装束,而楚莲若,则换上了宫女的装扮与卿卿离开了这里。 这一招偷梁换柱,竟是像极了当时楚莲若进宫前的情形。 斜阳已暮,倚欢宫中一片灯火通明,不时传来一阵阵的欢笑声,楚莲若在暗处看着,不由得笑了笑,果然,胥容看中的是不过是自己的脸面,脸面相似,竟然是连两个人都分辨不出来,不过倒也好,正是免去了自己的几分担心。 隐入黑暗之中,身旁只有卿卿一人陪伴,凄冷的长夜,让楚莲若有些压抑,抬起头,天又沉了下来,纷纷扬扬的大雪开始铺天卷地而来。 “小主,雪越发的大了,您还是先进去屋子里吧。”卿卿伏在楚莲若的耳边轻声的说道。 点了点头,楚莲若转身随着卿卿走进了随侍宫女休息的屋子,看着正宫已经熄灭了的灯,脸上浮现出了一丝不忍的神色。 雪簌簌的下着,无声无息的掩埋了一切的污秽,沉闷的夜里只有身旁卿卿清浅的呼吸声,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余的声音。 楚莲若想着此时正在那正宫之中的流殇,用力的闭上了眼睛,不由得咬了咬嘴唇,此刻,她清楚的知道,这一世,她亏欠了太多。 第二日用过早膳,胥容便急着去上早朝了,楚莲若与流殇也已经完成了完美的对换,又穿上了那广袖的宫装,楚莲若只觉得自己又像是被束缚了一样,连点自由都不能够拥有。 因是第一次侍寝,所以这早上便不需要去倾华宫中例行请安,斜斜的靠在床上,一时间只觉得无聊得很。 晚些时辰,有内侍前来传话,说是倾华宫中的玉贵妃今日要宴请各位妃嫔,叫楚莲若好生的准备着,楚莲若笑了笑,这年关将至,以往的规矩竟然还是没有变,说是宴请,其实就是在这过年之前,将各宫小主娘娘、王爷王妃集聚在一起,而后各家的女子要在这宴会之上拿出些看家的本领展示给别人看,仅此而已。 冬日天短,夕阳早已经沉下了西山,金碧辉煌的宫殿在夜色下收敛了白日恢弘气派,沉沉暗暗的殿影起伏。 九瓣鎏金的莲花烛台上燃了数枝明亮的烛火,楚莲若坐在铜镜前任由思微将她的长发高高梳起,镜中倒映着她清素的面容,光华淡淡。 身后的两名小侍女小心的将宽阔的丝帛锦带系在楚莲若腰间,低声说道:“小主穿了这身衣服,真是教人移不开眼。” 长襟广袖的明紫色宫装,裁剪得体收腰曳地,暗金色花纹盘旋其上,流畅缥缈,将楚莲若的冰肌玉颜映的高贵明艳,楚莲若不自然的动了动,长发沉沉的向后坠去,竟有些不太习惯,想到此处,不禁低头笑了,这一年闲散的装饰倒是让自己不习惯这样华贵的发髻了。 “有些不舒服。”微微的皱起了眉头,楚莲若如是说道。 “小主您这是美得让人嫉妒呢。”思微轻声说道,身后的侍女也随声附和。 看着她们巧笑嫣然不知愁事的样子,楚莲若暗暗的叹了口气。“该是去赴宴的时候了。”放下手中的描笔,转过身对着思微说道。 思微点点头,扶着楚莲若走出了宫门,门口处,早已经准备好的步辇正等着楚莲若。 稳稳的坐上步辇,看着周遭的雪景,倒是让自己在这片刻的安宁中得到了一丝丝的慰藉。 倾华宫门前,来来往往的步辇放下这位小主就不知道再去接哪宫的娘娘,楚莲若稳稳的走下步辇,带上一贯温柔的笑容,莹莹的走进了倾华宫。 楚莲若笑笑,果真是如同从前的样子,连这摆设都没有变化呢,唯一变得,不过是从凤藻宫搬到了倾华宫罢了。 第88章 怀孕 一刻钟之后,所有的人都到齐了,高高在上而坐的胥容脸上带着笑意,身旁是施玉音和元梦蝶。 见人已经整齐的坐了下来,施玉音向身旁的公公点了点头。 很快,悠扬的音乐声便响了起来。一众歌女长袖善舞婉转多姿,歌扇轻约飞花,蛾眉正奇绝,一曲华美的歌舞唱毕,流云般退了下去。 施玉音这个时候站了起来,满面笑容的说道:“今日乃是家宴,众位王爷王妃还有众位姐妹都要拿出自己的绝活,切莫让人小瞧了去。” 胥容心情似乎是很好,也点点头:“玉贵妃说的极是,孤也想看看你们这一年都学了些什么新鲜玩意儿。” “那便自蝶贵妃开始吧。”按照祖制,皇后是不需要进行什么才艺表演的,便从最高位的贵妃开始,如今没有皇后,施玉音掌六宫事,因此,她也无需进行什么展示。 元梦蝶微微福了福身,走下了高台,盈盈转身,跳了一支并没有什么新意的舞蹈。 接下来几个并不常见的妃子也都是舞蹈而已,再轮到嫔位,楚莲若如今正是最受宠的时候,自然是这嫔位之中的首个。 缓缓走了出来,向着最高处福了福身,思微见状将早已经准备好的六弦琴摆在了厅堂的正中央。 众人只觉耳目一清,似乎有若有若无清香浮动,伴着纷纷轻雪洒落人间。 楚莲若抬眼时正看到胥阳深沉的眸子看向自己,那眼底中有她看不懂的东西,以及浓浓的情意。 楚莲若移开目光,缓缓起身,再次拜倒在胥容面前。 胥容满脸的惊艳任凭谁都能看得出来,缓缓走下高台,亲手扶起了楚莲若,声音在倾华宫中回荡:“孤竟不知这世间竟会有如此美妙的音乐,当真是此曲只应天上有啊。” “皇上真是疼爱夕嫔,竟忘了还有好些姐妹等着呢。”施玉音莞尔一笑,心中却是万分憎恨,没想到这个夕嫔竟然会这样的才艺,这整个家宴,不用想也知道被她占尽了风头。 胥容点点头,松开了楚莲若的手,回到了高台之上,而楚莲若,也坐在了自己的位子上,不知是不是施玉音故意为之,楚莲若与胥阳的座位竟然正对着。 有意无意的,楚莲若知道胥阳一直定定的看着自己,装作欣赏舞台之上的舞蹈,抬头看去,胥阳虽然神色平静的毫无波澜,但是楚莲若从他抬起的眸中看到了某些东西,是令人心疼的悲伤、决绝、漠然,还有隐藏至深的一抹矛盾的痛楚。这所有的情绪都在他黑寂的眼底一掠而过,快的叫人怀疑是不是真的存在过。 所有的妃嫔终于是表演完毕,楚莲若早就已经心生厌烦,奈何接下来是王妃的表演也是不能离席。 几个王妃都拿出了最好的本事,可是等到胥阳这里,却是没有人上去。 “还请皇上娘娘见谅,翎王妃早逝,臣弟又没有续弦,这才艺表演就免了吧。”胥阳站起来,脸上带着一贯轻松无所谓的笑容说道。 施玉音笑了笑,见胥容没有说话,轻声说道:“王爷说的是,方才本宫见你一直看着夕嫔,莫不是王爷将夕嫔当成了翎王妃不成?” 施玉音的声音并不大,但是在座的所有人都听得真切,也都忍不住去多看了楚莲若几眼。 听闻施玉音的话,胥容有些不悦的看向了胥阳,虽然深知胥阳的龙阳之好,但是像楚莲若这样的女子,想必也是没有几个男人会轻易放弃的。 楚莲若自然知道施玉音话里的意思,看到胥容脸上逐渐浮现的神色,不动声色的笑了笑,“贵妃娘娘说笑了,翎王妃虽然与我一母同胞,但是姐姐的气质是臣妾,没有的,娘娘切莫将臣妾与姐姐相提并论。” 胥阳像是有些喝多了,走上前去,看着施玉音说道:“玉贵妃说的对,夕嫔的确和王妃很像,但是本王的王妃是不识乐谱的,况且,这些女人在我眼里都是一个样子罢了。” 整个人站在这大殿中间,他似乎却脱离了这雕龙绘凤的倾华宫,仿佛随时会步入另一个空间,飘然而去。这种感觉是如此清晰,清晰的几乎可以伸手便触摸到他深深掩埋的哀伤,然而能看到的却只是他白皙俊面上高贵的笑意,叫楚莲若心中一时隐隐作痛。 看着胥阳的样子,胥容这才舒缓了神色,转过头看着施玉音,心底里也是有一丝的不高兴,这样的场合她提出这件事情,也让自己脸色很是挂不住。 “这样欢乐的场合,玉贵妃你又提起夕嫔的伤心事做什么,翎王妃才走了多久,你怎生能够拿这件事开玩笑。”胥容沉下了脸,声音之中是久久未曾听过的冰冷之声。 知道胥容有些反感自己刚刚的话,施玉音敛了神色,深深的看了楚莲若一眼笑着说道:“是臣妾疏忽了,还请皇上不要责怪,翎王和夕嫔也不要往心里去,时间也不早了,各位就先用膳吧。” 在座的人哪一个不是在这深宫大院之中摸爬滚打才能够站稳脚跟的,看着皇上和贵妃的样子,自然也不会再自讨没趣,便都低着头开始吃起了饭。 漫长的一个晚上终于在人声鼎沸之中结束了,拖着疲累的身躯,楚莲若终于回到了宫中,胥容在施玉音的挽留下就住在了倾华宫,这也让楚莲若松了一口气。 “小主累了这一天了,便早些歇息吧。”卿卿早已经在宫里铺好了床褥,只等楚莲若回来就寝。 楚莲若是真的累了,任凭思微将头上沉甸甸的发髻卸了下来,换好了衣服,躺在床上却是怎么也睡不着了。 施玉音现今竟然敢在胥容的面前拿这件事情说,恐怕是心中的疑虑越来越多了吧,这才不过半月而已,她就已经意识到自己的威胁,想必是一心想着将自己除之而后快呢。 倒是胥阳,看起来已经憔悴了很多,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是隐隐的担心着什么,生怕胥阳出什么差池。这样思来想去的想了一会儿,楚莲若微微的合上了已经渐渐迷茫的双眼。 而此刻的倾华宫之中,胥容正阴沉着脸看着施玉音。他知道施玉音是一个聪慧的女子,对于楚莲若这件事情恐怕也是起了疑心,不然今天不会这样公然的说出那一番话,幸而楚莲若和胥容反应的快,没叫旁人看出什么端倪,不然这好好的家宴定然会被她搅得一团糟。 “皇上,时候不早了,臣妾来伺候您宽衣吧。”施玉音卸下了那些华贵的装饰,此时看起来倒是比那样艳丽的样子看着叫人舒心些。 抬眼看了施玉音一眼,胥容并没有起身,手中把玩着桌子上放着的玉盏,似是漫不经心的说道:“玉贵妃今天可真是让孤刮目相看啊。” 听到胥容这句话,施玉音自然是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心中一惊,赶忙跪在了胥容的脚边:“皇上,臣妾知错了,臣妾不该那样胡言乱语惹得皇上您不高兴的,还请皇上责罚。” 胥容眉毛一挑,不愧是自己曾经最看重的妃子,这般的懂得以退为进,“夕嫔初入宫廷,有些礼数难免不周,你身为这后宫之首,应当以身为训,这样不经思考的话也是你应该说的出口的吗?” “是臣妾的错,臣妾不该这样口无遮拦的,翎王妃才刚过世,是臣妾冒犯了。”施玉音低着头,胥容这样的表现更是让她加深了自己曾经的猜测。 “罢了,起来吧,孤没有责怪你的意思,但是你要谨记,谨言慎行。”胥容站了起来,一手将施玉音也扶了起来。 第二日一早,胥容刚刚离开倾华宫,施玉音便招呼着秋萍过来,过了好些时日了,想必那件事情应该也是调查清楚了。 “本宫问你,前些日子本宫让你着手去查的那件事情,可有眉目了?”带上新的指甲嵌套,轻轻的抚摸着。 秋萍自然知道施玉音说的是什么意思,点了点头:“回贵妃娘娘,已经查清楚了。” “讲。”微微皱起了眉头,施玉音倒是很希望能够听到自己想要的回答。 “那日娘娘吩咐了之后,奴婢便着手去做了,前日探子回来,告诉奴婢,这楚晴若的确是与翎王妃一母同胞,只不过这个五小姐一直是有病在身,几乎未曾见过人,也是这两年,她的身子才好转了过来,就逢着了皇上微服,这才能够一步登天成了夕嫔。”秋萍不卑不亢的回答道。 听了秋萍的话,施玉音竟是一把将手边的茶杯扫到了地上,脸上的怒意不说即现,原以为自己可以利用这件事情将她彻底扳倒,却没有想到她竟然真的是那翎王妃的妹妹,看来,一时间是不能够轻易的出手了。 “娘娘,娘娘……”一个声音焦急的闯入了施玉音的耳中。 “莽莽撞撞的这是在做什么!”施玉音看着那小太监,气更是不打一处来。 “娘娘,蝶莲宫的蝶贵妃刚刚传出了消息,蝶贵妃已经有了身孕。”小太监并没有因为施玉音的话而停止呼喊,仍是大声的跪在地上说着。 “你说什么?”此刻的施玉音完全的陷入了震惊之中。 第89章 太医 “想不到她竟然怀孕了。”与此同时,在倚欢宫之中正无聊抚琴的楚莲若却没有多大的反应,在这深宫之中,即便是盛宠在身,也不过是一时的华贵,只有有了子嗣,才能够保得自己的位置,不只是楚莲若,所有在这深宫里的女人都深深的铭记着这个道理。 元梦蝶怀孕的事情在这短短一天之间便已经传到了皇宫之中的各个角落,而知道自己女儿怀孕的元丞相,此时也是更加的趾高气扬起来。 得知元梦蝶怀孕,胥容更是大喜,当即就赏赐给了元梦蝶一系列的奇珍异宝以作安胎之用,各宫的妃嫔娘娘也都赶去蝶莲宫道贺,一时间,蝶莲宫竟是比以往的倾华宫还要热闹上几分。 而胥容,更是一连三日宿在了蝶莲宫,并颁下了圣旨,恢复了元梦蝶协理六宫的权力。 这旨意一下来,自然是有人欢喜有人忧,施玉音自然是最慌张的那一个,好不容易将元梦蝶的权力收了回来,可现在竟然因为她有了身孕就又同自己平起平坐,她不服气,一个阴狠的计策随即就在心里生成。 楚莲若倒是怡然自得,元梦蝶这样一有孕在身,便是所有人最关注的焦点,施玉音此时也不会再去注意自己的事情,权力被分割,是施玉音最难忍受的事情,恐怕,此刻的施玉音应该是已经急得焦头烂额了吧。 “小主,怎么蝶贵妃有了身孕您倒是很高兴的样子。”思微见楚莲若这几天的样子有些不理解的问道。 “她有了身孕,这后宫之中的所有目光自然都集聚到了她的肚子上,至于我这个新晋的小小夕嫔,怎么可能比得上她肚子里的孩子有分量呢?恐怕现在有很多人都想着看这元梦蝶的孩子能在她的肚子里待多久吧。”楚莲若一边研究着桌子上的各色花茶,一边轻笑着说道。 “小主说的极是呢,现在谁还有空理会我们倚欢宫的事情呢?”卿卿端着已然磨成了粉的依兰花走了进来。 “这依兰花可是安眠的上品呢,卿卿,你好生的预备些,其他宫的人都已经去了蝶莲宫,总是不能够差了咱们不是,我可不想那些子妇人闲来无事用这个说事。”楚莲若笑着说道,手中已经拿出了好些晒干了的花瓣。 卿卿笑了笑,将手中盒子里的依兰花粉放进了更是华贵的珐琅盒子里,轻轻的合上了盖子,放在了一旁。 “听说花房之中新到了好多的狐尾百合,这百合能够凝神定心,倒是极其的适合怀有身孕的人,小连子,你过来,去花房要几盆狐尾百合送到蝶莲宫去,就说是花房的心意,切莫说是我们倚欢宫送去的。”想了想,楚莲若招呼来了身边服侍的小太监说道。 那小太监看起来是机灵的很,只这几句话便知道楚莲若的心思,低声称了声是之后就快步的向花房走了去。 “小主一会儿可是要去蝶莲宫了?”思微见楚莲若开始整理起了自己的仪容,不由得问道。 楚莲若摆了摆手,去蝶莲宫?现在还不到时候,那些紧着巴结元梦蝶的,想必此刻正在蝶莲宫中嘘寒问暖,若是自己去了,岂不是饶了她们的兴致,自己倒没有那么的看不出事情。 “去冷宫,看看我那思过的姐姐如今过的怎么样了。”楚莲若笑了笑,脑海之中是最后一次见到楚宛若之时的场景。 凄凉的冷宫之中,似乎是连温度都低了几分,楚莲若下意识的抱紧了手臂,踩着厚厚的积雪走了进去。 冷宫之中,只有一张桌子,上面摆着些残破的茶盏,除此之外,就只有一张冰冷的大床和一床薄薄的被子。 听见响动,楚宛若从被子之中钻了出来,睁开了眼睛,看清了面前的人,竟是一时间愣在了床上。 “姐姐,这才几天不见,怎生就这样的憔悴了?”楚莲若抱着暖手的炉子,轻声的问道。 楚宛若见着楚莲若一身光鲜,心下恨恨,若不是自己面前的这个女人,自己怎么会来到这冰冷寂寥的冷宫之中,若不是自己面前的这个女人,自己此刻,定然会在温暖的宫廷之中享受着,又怎么会变成这番模样。 “我变成这样,还不是拜你这个好妹妹所赐。你又何必虚情假意的来看我。”楚宛若说完又躺下了,薄薄的被子盖在身上,仍是止不住的颤抖。 楚莲若虽是恨她,但是看到这种样子的楚宛若还是于心不忍,虽说只是这具身体的姐姐,但是好歹,也是因为这具身体自己才能够来这深宫之中,况且,没有楚宛若的话,自己也不会这么快就被胥容注意到。 “小连子,把带来的东西给菀贵人拿来,姐姐,你我好歹姐妹一场,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你死在这冷宫之中。”楚莲若微微一笑,身后的小太监拿来了一床上好的织锦棉被,放在了楚宛若的床上。 楚宛若虽然对楚莲若怀有恨意,但是奈何这天太冷,她只是瞪了楚莲若一眼就将那棉被扯过来盖在了身上。 楚莲若不由得笑笑,拍了拍手,思微就将手中的食盒放在了那张有些破败的桌子上,打开了盖子,不大的冷宫之中便瞬间溢满了饭菜的香气。 “冷宫之中的饭菜不仅少而且又是冷的,这些日子姐姐你受苦了,这饭菜是我在小厨房之中做的,姐姐若是不嫌弃,就用些吧,妹妹也不宜在这冷宫久留,便先回去了。”说完,楚莲若扭着盈盈的腰身向着门口走去,突然又停了下来。 转过头,此时楚宛若已经站在了桌子旁,刚要伸手拿起那吃食,便听到楚莲若的声音。 “深宫之中处处陷阱,你我姐妹在这宫中虽不能总是相见,但是还请姐姐顾念姐妹情分,有些话还是烂在肚子里的好些。”楚莲若笑笑,消失在了冷宫门口。 楚宛若看着已经走远的楚莲若,坐在桌子前,开始大口大口的吃起了那香气四溢的饭食。 她虽然冲动莽撞,却也知道楚莲若话里的意思,不就是让自己守口如瓶嘛,不将她的身份说出去,楚宛若自己也是清楚,虽然是因为她进了这冷宫,但是若是自己多嘴,恐怕饶不过自己的就是那高高在上的帝王了。 一路上并没有坐着步辇回去,路上的雪虽然已经被扫去了些,但仍旧有些光滑,楚莲若几次都差点跌倒,倒是让在一旁随侍的思微和小连子几次三番的担心。 “小主您今日去冷宫,怕就是为了让菀贵人不要口无遮拦吧。”思微低声在楚莲若耳边说道,面前的这个曾经懦弱的小姐,此时早已经变成了城府极深的夕嫔,但是思微,却是更愿意一直陪她走下去,哪怕这条路上荆棘漫布。 楚莲若抬头,阳光有些刺眼,抬起手遮在眼前:“这正午的阳光可真是刺眼,不过也只是刹那的光芒罢了,待到夕阳西下,光也就散了去。” 思微笑了笑,虽然她不如卿卿那般聪明,但是也是极其机灵的,不然楚莲若又怎么会将她带在身边?话里有话,这正午的阳光分明指的是现在处在那六宫之首的施玉音,不过现在有了楚莲若,她的光芒还能照耀几分? “小主说的是,要做,便要做那清晨的太阳,让人看着舒心。”思微脸上带着纯净的笑容。 楚莲若点点头,似是同意了思微的话,悠悠的向前走去。 回到倚欢宫,许是外面的风有些大,楚莲若只觉得自己的头晕的厉害,喝了些安神的花茶,也没见多大效果,本想着让卿卿来察看一下,奈何卿卿去花房中挑选花去了,思微见状,便让小连子去请了太医来。 那太医看起来倒是年轻的很,虽是见了楚莲若这般风情万种的女子,脸上的神色也是异常的平淡,只是静静的跪在她面前为她诊脉。 脉象并不是很稳,那人皱起了眉头,见他这样,楚莲若轻声问道:“可是我的身子不太乐观,太医你但说无妨。” 那人此时已经将手收了回来,眼中仍旧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小主的身子并没有大碍,不过脉象稍微有些孱弱,应是后天不足的缘故,应该多用些补品来补一补,每天需要喝些红枣参汤,但是小主切记少喝,以免得虚不受补。” 楚莲若点点头,揉了揉额角说道:“你且起来回话。我问你,你叫什么名字?太医院中多是些老人,像你这样年轻的倒还是头一次见。” 楚莲若还是秦照心的时候,身子就一直不大好,太医院的那些太医这样一来二去的她也大都认得全了,而面前的这个年轻人,却是不曾见过,想必也定是有一技之长,不然以他的这个年龄,原是进不了这太医院的。 “回小主的话,微臣褚靖轩,是这月刚刚入了太医院的。”那人低头颌首,倒是十分的恭敬。 第90章 送礼 思微在一旁听着,暗暗的生气,刚才小连子已经将在太医院的事情告诉了自己,因那元梦蝶的身孕,那些太医院的老人都被元梦蝶叫去了蝶莲宫中,他去请人之时就只有这一名年轻的太医在,这才只好让他过来。 思微下意识发出的哼声传到了楚莲若的耳里,看着思微的神色,楚莲若微微笑了笑,自然知道面前的太医为何站在这里了。 “褚太医为何没有随着去蝶贵妃那里伺候着?”楚莲若挑了挑眉,笑着问道。 那人显然没有想到楚莲若问了这个,微微愣了一下以后有些苦笑着说道:“太医院的水有多深,小主也应该略有耳闻,微臣虽幸得这一身医术,但是资历太浅,更何况臣人微言轻,又没有个好的背景,在太医院之中也不过是打杂的而已,若不是蝶贵妃的身孕,微臣也是不会来替娘娘诊脉的。” 楚莲若点了点头,太医院的那些人哪一个不是高高的攀着高枝儿,即便是自己做皇后的那会子,也是有着专用的太医,想来那施玉音和元梦蝶此时正处于争权夺利的时候,元梦蝶这一有孕,那些想着更上一层的太医们自然是都巴结着过去了,至于面前的这个,想也不用想的都知道定然是那些个老家伙不让他去罢了。 “今个儿你只是略诊了脉便知我先天不足,想来你的医术也是不在那些老古董之下的,不知道褚太医有没有想要大展宏图的壮志呢?”楚莲若摆了摆手,示意思微关上门。 褚靖轩听了楚莲若的话微微的震惊,眼前的女子是何人他自然是心知肚明的,皇上只见了一面便直接将她封了夕嫔,虽然现在元梦蝶有孕在身,可是面前的这个小主却是没有一点的嫉妒与慌张之色,那周身淡然的气质也是自然的散发的,当初进了这太医院,便就想着将这一身的医术发扬,却没有想到竟是被那些倚老卖老的东西处处打压,连个诊脉的机会都没有,今儿幸得这个机会,竟不想这小主会对自己说出这样的话。 褚靖轩也是个聪明人,自然知道楚莲若的意思,看着楚莲若温柔的笑意,他已然知道,这个女人,并不简单,日后会高升到哪里,他不知道,但他知道的是,面前的人定然不会满足于这个小小的嫔位,若是自己为她所用,那么自己的理想就可能有实现的机会。 想到此处,褚靖轩一笑:“微臣虽不如那些久在宫中的老太医资历深厚,却也是抱有雄心壮志的,自然是也想大展宏图。” 楚莲若听见褚靖轩这话,起身走到了他面前:“那我便倚仗着褚太医将我这孱弱的身子调理的好些了。” “微臣定当竭尽全力,为小主死而后已。”褚靖轩脸上也绽放出了自信的笑容,微微后退一步,直直的跪了下去。 “起来吧,倒是无需这般多礼,虽然你不曾去蝶贵妃那里,但是我想你也是耳聪目明,若有什么问题,记得及时知会我,还有,我想你也能知晓我的想法,好生的准备着去,明日一早我将会去蝶莲宫,到时候,我希望能够看到你。”楚莲若轻轻的摆了摆手,转过身走进侧殿,“你就先回去吧。” 送走了褚靖轩,楚莲若也是有些疲累,靠在床上让思微给她按摩。 如今元梦蝶有了身孕,施玉音定然是不会顾及自己,那么趁着这个时候,正是适合去培养一批属于自己的人的,进了宫也有月余,大宫小殿的人也是熟悉的差不多了,那么接下来,也该到了她动手的时候了。 已是迟暮,早就听小连子说今日胥容又在蝶莲宫歇下了,楚莲若倒是乐的清净,正好有时间摆弄些东西明日带给元梦蝶。 桌子上各式的花草粉末,散发着盈盈的香味,倒是将这倚欢宫弄得是香气环绕。 尤大家与岚姨在的时候,教了楚莲若好些技艺,这花草粉末与那花茶的方子都是当时尤大家留给自己的,如今,正是派上用场的时候。 “小主,你看这依兰花粉,颜色还真是漂亮呢。”思微这边正在整理着那些瓶瓶罐罐,一边说道。 “想来蝶贵妃有孕在身,吃的喝的定然是不缺的,我们这小小的香料她应该是会收下的。”楚莲若将手中的金银花放在了已经准备好了的罐子里,笑着说道。 将所有的东西都准备好后,已是深夜里了,楚莲若燃了些薰衣草粉,一会儿就安静的睡了过去。 “小主,外面又下起了雪,今年这雪真是格外的多呢。”一大清早,思微的声音就传了进来。 楚莲若已经在小侍女的伺候下穿好了衣服,鹅黄色的宫装,外面罩着白色的厚袄,几朵艳红色的梅花点缀其间,看起来十分素雅,也衬得楚莲若的身姿更是轻盈。 “瑞雪兆丰年,多下些倒是也没什么坏处。”吃着清淡的蔬菜粥,楚莲若笑笑说道。 “一会儿便就过去蝶莲宫,你们去准备着吧。” 早膳过后,撑着步辇便来到了蝶莲宫,远远的就听到了元梦蝶和胥容的声音,唇边勾起一丝冷笑,自古帝王都是以子嗣为重,胥阳登基也有年数了,膝下却一无所出,元梦蝶在这个时候有了身孕,自然是倍受宠爱的。 缓步走了进去,让那守门的小太监通报了声,没过多时便步入了蝶莲宫之中。 “臣妾给皇上请安,给蝶贵妃请安,恭贺蝶贵妃有喜,臣妾特带来了些亲手制作的安神香料给蝶贵妃,还请蝶贵妃笑纳。”楚莲若盈盈拜倒,不卑不亢的说道。 鹅黄色的裙摆随意的散在地上,胥容自是两眼一直看着她,几天不见,他只觉得自己是万分想念眼前的人,但是奈何元梦蝶有了身孕,自己又不得不陪在身边。 元梦蝶此时见了跪在面前的楚莲若,根本就没有放在眼里,但是碍着胥容在这儿,也不好多说什么,只等着胥容开口。 “夕嫔起来吧,你倒是有心,旁的妃嫔都是送来补品,你倒是别出心裁。”胥容似是很满意楚莲若的表现,笑着点了点头。 楚莲若温柔一笑:“贵妃娘娘身怀有孕,自然是有各种补品的,臣妾听闻身怀六甲的人都少有睡得安稳的,便就私下制了些香料,特给贵妃娘娘送了来。” 元梦蝶一直看着胥容,见到他脸上那满意的神色,心里暗自恨恨,如今因为怀了身孕,这才将失去了的权力拿了回来,那施玉音现在也不敢大张旗鼓的将心中的不满表现出来,可面前这个女人,胥容对她太过上心了,她隐隐的觉得这个女人并不像她外表那样的安分。 “既然是夕嫔特制的,那便呈上来给本宫瞧瞧。”虽是笑着,但是任谁都知道那不过是在胥容面前装的假笑罢了。 楚莲若也不在意,示意卿卿将那盒依兰香料呈给了元梦蝶。 元梦蝶叫人接了过来,打开盒子,一阵淡淡的清香就扑鼻而来。 “褚太医,你来看看,这可有什么问题吗?”招呼着褚靖轩前来,元梦蝶将手中的盒子递给了褚靖轩。 在看到褚靖轩的一刹那,楚莲若不动声色的笑了,真没有想到,这个年轻的太医竟是如此的有手段,昨天还在太医院留守,今日就来了这蝶莲宫。 低头看了一眼楚莲若,褚靖轩恭敬的说道:“启禀贵妃娘娘,这香料没有问题,而且这依兰本就是安神宁心的东西,若是娘娘平日里点着,倒是能够使娘娘更舒服些。” 听了褚靖轩的话,元梦蝶这才安心,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今儿一大早过来请脉的只有这个年轻的太医,但是毕竟是太医院的人,她也就没有多说什么。 “既是如此,那本宫就多谢夕嫔的香料了。皇上,臣妾有些累了,想去歇着了。”说罢,摆出一副虚弱的样子对着胥容说道。 胥容见状,招呼李兆廷过来说道:“叫着她们好生伺候着贵妃,既然她乏了,那朕也就不在这里久留了,就随夕嫔去倚欢宫坐一会儿吧。” 元梦蝶本以为胥容会亲自送自己去休息,但是没想到他竟然会提出来要去倚欢宫,心中对楚莲若的不满更是多了几分,狠狠的白了楚莲若一眼,却看到了楚莲若那一抹得意的笑容。 奈何胥容在,她的一腔怒火只能够憋在心里,只得自己一个人进了侧殿。 倚欢宫的炭火烧的很红,一屋子的热气倒是很快就将身上的凉意驱散了去,胥容坐在主座上,喝着卿卿刚刚端上来的蜂蜜红枣桂圆茶,脸上带着一贯柔和的神色。 “若儿,几天不见你,孤是真的想念你了。”放下手中的茶杯,胥容柔声说道,似乎像是怕吓到眼前得可人儿。 楚莲若柔美的拿着手帕轻拭了嘴角,转而说道:“如今蝶贵妃怀了身孕,皇上自然是要去安抚几分,臣妾虽然亦是万分思念皇上,却也只能是自己思念着罢了。” 第91章 谋害 脸上露出了有些悲凉的神色,双眼之中微微的泪光闪动,配合着那有些低沉的声音,楚莲若这般动作,直让胥容一阵心疼。 “若儿,如果有孕的是你该有多好。”胥容起身将楚莲若拥在怀中,微微的叹息道。 楚莲若静静的靠在胥容的胸口,心中却是万分的厌恶,有身孕?自己是绝对不会再为了面前的这个男人生孩子的,想起上一世自己那还未满月便夭折了的孩子,楚莲若的心口就是一阵绞痛。 “皇上……这哪里是您说怀就怀上的。”虽然心里那样想着,但是表面上楚莲若还是一副十足害羞的样子,让胥容看的是哈哈大笑。 “若儿,今晚,朕就歇在这里了,你且等朕批阅奏折回来。”胥容在楚莲若的耳边低低的耳语道。 楚莲若点点头,脸上绽放出了红晕,而心里却是十分的难受,胥容要睡在这里,那流殇,必然又要代替自己与他行房了。思及此处,楚莲若的眼里闪动着不忍的神色。 胥容走了之后,流殇便就来到了寝宫之中,思微照着楚莲若的样子给她画上了妆,连身上的衣服,都是连颜色都一致的,两个人并肩而立,如果不是太过熟悉,竟是当真都认不出来究竟哪一个才是真正的楚莲若。 看着那与自己一样的眉眼,楚莲若叹了口气:“流殇,你若是不愿意,我是绝对不会勉强你的。” 流殇莞尔一笑,脸上透露出坚定的神色:“小主请放心,自从奴婢当初选了这条路,就没有想过后悔,流殇即便是死,也会完成任务的。” 听了流殇一席话,楚莲若微微闭上了眼睛,本还是自己一个人的事情,现在却是拉着越来越多的人趟入这浑水之中,果然,自己身边的人都是无一幸免的啊。 看着流殇淡然的坐在了上座之上,楚莲若便随着卿卿走出了倚欢宫。 “今日月亮倒是圆,马上十五了,快要过年了。”楚莲若看着天上那一轮圆月轻声说道。 卿卿点头,陪着楚莲若在倚欢宫的偏院里随处转着,也低声的说道:“小主说的是,马上就要过年了,可这宫里,却还是那么的冰冷。” 楚莲若只是笑了笑没有说话,这样的深宫之中,越是年关将至越是会有各种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 柔和的月光照映在积雪之上,微微的泛着银光,给这静谧的夜色更是添加了几分冷意。 此时,倚欢宫正宫的灯悄然的熄灭,楚莲若知道,流殇又替自己挨过了这漫长的黑夜。 凌霜傲雪的红梅此刻更是开的潋滟,轻轻摘下几朵,放在鼻翼之下,淡淡的清香沁入心脾,将那一丝懊恼抛到了脑后。 “小主,夜里风紧,咱们还是先回去吧。”卿卿见楚莲若的脸色有些苍白,低声的说道。 楚莲若摆了摆手,“心里憋闷的很,不想回去。” 卿卿张了张嘴,却在思量了一会儿以后只留下一声长叹。 她知道,楚莲若定是在暗暗自责,可是正如当初翎王所说,成大事者,若是连这点小小的牺牲都见不得,又怎么能够做成?她依稀记得当时胥阳笃定的样子,看来,一切正如翎王所料,慢慢的朝着他们所期盼的方向发展着。 清晨的阳光温润而清爽,胥容带着满意的笑容走出了倚欢宫,流殇自然是再次回到了侧院之中的厅堂里,看着她袅娜的身姿,楚莲若心头总是有一抹不忍久久缠绕。 刚刚坐下还没有多久,小连子便拉着一个小太监走了进来。 “小连子,你这是怎么回事?”楚莲若见小连子一脸的怒意,不禁问道。 小连子将那小太监用力的甩到了地上,恭敬的说道:“回禀小主,这个小太监已经在咱们倚欢宫外观察了几天了。奴才见他鬼鬼祟祟的不像有什么好事,这才把他抓了进来。” 楚莲若微微一惊,原来是这样,恐怕,是有这人再也等不及动手了吧,一抹清冷的笑容在唇边绽开,恰似这寒冷的冬季,没有一丝的温度。 看着地上颤颤巍巍跪着的小太监,楚莲若并没有急着开口问话,只是在心中想着会是谁这么等不及,非要在这年前将自己除掉。 若说是施玉音,她还不至于这么没脑子,恐怕,现在最想要将自己除之而后快的应该就是那怀着身孕的元梦蝶了吧。 思及此处,楚莲若笑了笑:“小连子,让他抬起头来,我倒是想看看是哪个宫的人敢在我这倚欢宫撒野呢。” 小连子低头称是,一手掐在那小太监的脖子上,硬是将他的头给抬了起来,看着这陌生的嘴脸,楚莲若心知那想要谋害自己的人早就想好了万全的对策,冷冷一笑,对着那小太监开口问道:“是谁让你来这里的?” 那小太监看着楚莲若,虽然一阵阵的发抖,却是牙关紧咬,一声也不吭。 楚莲若自知这样的问话那人定然不会回答自己,招呼着思微走到身前,声音并不大,但是却能够使身边的人听得真切:“我可是听说,这宫中常用的治人的法子就是用烧红的炭火直接烙在人身上呢,不知道思微你听过没有。” 思微眼珠一动,已然是明白了楚莲若的意思,笑着说道:“小主,这些法子不早就听那些姑姑说过,只是奴婢从未见过呢。” “既然没见过,那今日我便让你开开眼,小连子,将那边的炭火拿过来,既然他不说,咱们也不必多费唇舌,我也想看看这炙烤人肉是个怎样的情景呢。” 楚莲若莞尔一笑,脸上神色依旧如常,心里却是隐隐的担心起来,方才听小连子说这人已经在宫外转悠了几天了,那恐怕是那人早就已经想要对自己下手了,只不过是苦于没有机会而已,看来,自己想要安稳的过这个年是有些不太可能了,既然如此,那就不想着过这个年了,直接把这些个碍眼的人一一送走便是了。 小连子此时已经端着那烧红的炭火走了过来,用铁夹一夹,便就摆在了那个小太监的胸口处,冷笑了一声,对着楚莲若问道:“小主,您是想看直接连着衣服烫过去,还是脱了这狗杂碎的衣服,挨着肉烫上去?” “马上就要过年了,我可不想见那血腥的东西,就这样烫上去吧,听说这样烫上去,衣服就会和皮肉粘连在一起,想要将衣服扯下来,就会连着一大块皮肉一起下来呢。”楚莲若笑着看着那个小太监,她知道,此时,他已经被自己完全的吓垮了。 “小主,小主饶命,奴才说,奴才全说。”那个小太监看着小连子手中的红彤彤的炭火,急忙说道,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和它来个亲密的接触。 楚莲若点点头,没有说话,示意小连子先把炭火放下。 那小太监擦了擦已经连成线向下流的冷汗,颤声说道:“奴才本来是蝶莲宫小厨房杂役的小太监,那日蝶贵妃叫了小的前去,说是给小的一个登高的机会。” 原来,五日之前,就是那元梦蝶传出有身孕的消息那天,蝶贵妃叫了面前这个小瓶子进去伺候,本以为只是简单的端茶送水,却没有想到那蝶贵妃送给他一个十分漂亮的玉盏,他还在惊喜之中,蝶贵妃冰冷的声音就传了来,他这才知道,这个玉盏原是得了瘟疫的人用过的,之所以给了他,是想要他将这东西神不知鬼不觉的送进倚欢宫之中,事成之后便会将他升为蝶莲宫的总管太监。 就是因为这个好处,他这才冒着危险在倚欢宫转了好几日,但是却一直没有找到下手的机会,直到今天被小连子给抓住。 听了小瓶子的话,楚莲若也是心中一惊,没有想到元梦蝶竟然会想到如此恶毒的方式来对付自己,一旦让她得逞,用了这玉盏,那么她定然是会被这瘟疫折磨死。 “既然这样,你先将那玉盏交出来。”楚莲若想了想,对着小瓶子说道。 小瓶子此时哪敢不从,颤颤悠悠的将怀里裹了好几层布的玉盏交给了小连子。 卿卿这时突然对着楚莲若说道:“小主,这不正是一个大好的机会吗?” 楚莲若看了看卿卿,若有所思。沉默了一会儿之后,她像是下了决心,闭上眼对着卿卿说道:“就按照你想的去做吧。” 她知道卿卿想的是个什么法子,她也知道只有这样才能够尽快的将元梦蝶从贵妃的位子上拉下来,自己也能趁此机会上位。 卿卿点点头,将小连子手中的玉盏接了过来,打开那层层包装之后,倒上了些温热的茶水,“既然是让你来送这玉盏,那便由你先来试试这瘟疫有多厉害好了。” 说罢,不等那小瓶子有所反应,卿卿一手将他的嘴掰开,并不滚烫的茶水一股脑就进了小瓶子的口中。 楚莲若摆了摆手,示意小连子将人带下去看管。 第92章 瘟疫 果然,不出半日,那小瓶子便开始发热不退,见到这样的状况,楚莲若便吩咐了小连子去太医院将褚敬轩请了过来。 褚敬轩得知是楚莲若要请他,急忙放下了手中刚刚写了一半的方子,急匆匆的跟着小连子朝着倚欢宫走去了。 在褚靖轩来之前,楚莲若已经先让卿卿去观察小瓶子的状况了,如果真的能够治愈,那么以身试毒,也是一种置之死地而后生的绝佳策略。 不多时,小连子便带着褚靖轩来了倚欢宫,问了安之后,楚莲若也没有多费唇舌,直接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跟褚靖轩说了个大概,褚靖轩是个聪明之人,自然知道此次楚莲若叫他来的原因。 待说过话后,褚靖轩便来到了偏院,看见小瓶子的状况,也是皱紧了眉头。 “褚太医,你觉得他这病,还能治吗?”卿卿站在小瓶子面前,头也没抬跟褚靖轩说起了话。 褚靖轩顿了顿,自知卿卿是楚莲若身边极其重要的人,便开口说道:“这样的情况,看起来是瘟疫,若是不及时治疗,恐怕就命不久矣了,虽然我资历浅薄,但是对于这样的病情,倒是有些把握的。” 卿卿笑了笑,看来小主果然是没有找错人,点了点头:“褚太医,我刚刚拟了一个方子,你看可好?” 将那张墨迹刚刚干了的纸递给了褚靖轩,卿卿不动声色的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虽说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但是在这深宫之中,如果不处处小心,恐怕就死无有葬身之地了。 褚靖轩仔细的看着卿卿的方子,脸上逐渐露出了惊讶之色,拿着方子,忍不住问道:“不知道姑姑这方子是从哪里讨得的,虽然这几味药每一个拿出来毒性都很大,但是这样放在一起,能够相互抵消了毒性,真是多年难遇的好药方。” 卿卿见褚靖轩一脸得了奇世珍宝的样子,忍不住露出了一丝笑意:“这方子是我方才写的,如果褚太医不嫌弃,赠予您就是了,过些日子,褚太医或可凭着这方子,登上高位。” 褚靖轩眼中精光乍现,如此说来,这个面前害了瘟疫的小太监,不过是夕嫔为了试验能否有解救之法而牺牲的试验品罢了,看来自己果然没有跟错人,如果说宫中大面积爆发瘟疫,而自己拿着这方子去解救了众人,那么他在太医院的地位自然是水涨船高,夕嫔果然是聪明人,这种一举两得的办法用的如此的熟练。 “褚太医,若没有事情,我就先回去了,这个小太监,还得有劳您了。”卿卿自然是注意到了褚靖轩眼里的光芒,笑了笑说道。 “姑姑请回吧,微臣自然懂得小主的意思。”褚靖轩拱了拱手,看着卿卿离开了偏院。 腊月十八,宫中爆发瘟疫,倾华宫玉贵妃不幸染上恶疾,蝶莲宫蝶贵妃亦不能幸免,帝惊,着令太医院众太医研究药方。倚欢宫夕嫔毛遂自荐,称自幼识得医术,愿为帝解忧。 帝胥容甚感宽慰,连连降下三道旨意,一道准了楚莲若去太医院研究药方,一道封了倾华宫和蝶莲宫,最后一道,则是命翊王胥阳同礼部一同准备过年之事。 瘟疫,令人谈之色变毛骨悚然。 其他几个宫虽没有下旨禁封,但是胥容仍旧传令太监宫女一律不得随意出宫,并自太医院领取药物分发下去,告知各种预防办法。皇宫内城一律戒严,进出都做了严格的限制。后宫中殿宇无数,哪处也不是好应付,直忙到晚膳过后,楚莲若仍旧在与褚靖轩商讨药方之事,直到子时才在思微的劝解之下睡去。 月上中天。 楚莲若拉紧身上银裘抵隔冬夜清寒,虽然这瘟疫是自己想要整治元梦蝶的手段,可是连累这些本与自己无关的那些妃嫔宫人与太监宫女,她仍旧是于心不忍的,一早起来,小连子就已经带着小瓶子去了宣政殿,加了些色彩之后将小瓶子的事情说给了胥容听。 胥容当即大怒,但是碍于元梦蝶怀有身孕又身染瘟疫,并没有对她做出什么实质性的处罚。 楚莲若一大早便向胥容请命,请求胥容同意自己进倾华宫亲自服侍玉贵妃,见楚莲若意志坚定,胥容最终答应了她的要求。 施玉音此时已是陷入了昏迷之中,楚莲若将早就准备好的药灌到了她的嘴里,便走出了倾华宫。 站在院子里,楚莲若扭头看着白露霜落,迎着天光向九霄高处伸手,深深的呼吸着这清冷的空气。 却一转身,蓦然落入一双深邃的眸中,胥容不知什么时候站在她身后,正目不转睛的看着她,锋锐唇角似是噙着一分温柔的笑意,竟是比这晨光还多了几分暖意。 “臣妾参见皇上。”微微福了福身,但是脸上那抹憔悴还是落在了胥容的眼里。 “若儿,这几日,辛苦你了。”胥容走到楚莲若身边,将她拥在了怀里。 楚莲若靠在他胸口,有些温热的暖意传到身上,但是她却始终带着一抹冷笑,声音却是自始至终的柔弱:“臣妾不累,能够为皇上分忧,是臣妾的福分。皇上,这几日,太医院的褚太医已然拟了一副方子,方才已经熬了药给玉贵妃服下了。” 胥容微微皱了皱眉,褚太医?一张年轻的面孔出现在了他的脑海,这才舒展了眉头:“嗯,如果这方子有效,孤便给他个太医院院首的位子坐。” 这日下午,倾华宫便传出了玉贵妃醒来的好消息,胥容高兴之余,也不忘召见了褚靖轩。 御书房之中,褚靖轩正直直的跪在胥容面前,等着胥容问话。 “玉贵妃醒了,你功不可没。”胥容微眯着眼睛,声音冷然。 “救死扶伤乃作为一个医者的本分,臣自然竭尽全力。”褚靖轩深深一拜,定声说道。 胥容点了点头,声音也有了一丝温度:“多亏你这方子及时,方才李兆廷回话,三宫六院的人服了你这药之后,竟是已经好了大半。” “臣不过略尽了绵薄之力,倒是夕嫔,废寝忘食的研究药方,微臣实在是自叹不如。”褚靖轩答道。 提及楚莲若,胥容脸上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容,在这样危急的情况之下,楚莲若竟然不顾自身的安危去研究治疗瘟疫的方法,这是一般嫔妃根本就做不到的事。 一道药方,救了整个皇宫,无论是已经恢复了的施玉音还是刚刚脱离危险的元梦蝶,都没有想到自己竟然是被楚莲若给救了回来。 特别是元梦蝶,本以为这瘟疫害死的会是楚莲若,却没有想到她不仅没有染上瘟疫,还救了这一整个皇宫的人,所有的功劳都被她抢了去,这叫她怎么能够沉的下心来。 瑞雪兆丰年,今年的雪似乎比往年的多些,往往清晨一睁开眼睛,便是“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的景象,银装素裹中夹杂着喜气洋洋,叫人从心底里舒坦。 因入年关,各州各府的奏报里都挑好的说,倒真是四海升平的气象。 连着新春庆典一并来的,是楚莲若册妃的大典。 夕嫔楚氏在瘟疫期间废寝忘食研制药方,救了皇宫中所有人,才德兼备,胥容降旨晋封她为夕妃。礼部接了旨后,即刻着手准备,皇族象征着妃位身份的金丝晶也送到了倚欢宫中。 凭着这场瘟疫,楚莲若成功的登了妃位,但是她并没有多么开心,坐在铜镜面前,任由思微和卿卿摆弄着她。 “娘娘,这册妃大典看起来还是很奢华的,看来皇上对娘娘倒是真的很看中呢。”思微一边将一根流金步摇插在楚莲若头上,一边说道。 “不过是给人看罢了。”楚莲若扯出一丝轻笑,闭着眼似乎是不想再多说什么。 “圣旨到。” 李兆廷的声音自宫门口处传来,正巧思微手里最后一根金钗也带在了楚莲若的头上。 她盈盈的走了出去,稳稳的跪在雪地之上,听着李兆廷宣读圣旨。 楚莲若莞尔一笑,万种风情自袅娜的身姿之中略过,让人觉得这世间天地都化作了虚无,只剩下她一人。 “以后,本宫还要仰仗着李公公多加照拂呢。”楚莲若起身接过圣旨,仍旧是那微微的笑容。 李兆廷自知楚莲若话里的意思,也是笑着回到:“夕妃娘娘言重了,奴才可万万不敢当啊。” 楚莲若并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示意身边的思微将早就准备好的东西放在了李兆廷手上:“李公公,这是我家娘娘的一点儿心意,您可一定要收下啊。” 李兆廷颠了颠手中的金瓜子,这分量可是不轻,嘴上只说着不敢当,却是径直将那些金瓜子放进了怀里。 “娘娘还是快去将那已经送来的册妃大典要穿戴的都穿戴整齐,午时一过,就要开始了,奴才就先去宣政殿伺候着了。”李兆廷低着头说道。 第93章 阴谋诡计 楚莲若摆了摆手,示意李兆廷可以回去了,而她自己,则是在思微的搀扶下回到了倚欢宫之中。 倚欢宫内,几个侍女依次跪捧着九翟鎏金冠、钗钿襢衣、金丝织绣真红霞帔、褙子、中单等冠服环绕四周,一个小太监在旁详细地奏报着这册妃大典的仪程。 繁复的衣料窸窣轻响,不时夹杂着玉坠环佩叮咚,静静回荡在寝殿深处,思微正和两个侍女帮楚莲若将冠服之后云纹曳地的霞帔整好,“娘娘,正合身呢。” 楚莲若微微颔首:“知道了,让其他人都下去吧。” 只剩下思微和卿卿两个人在身边,似是发髻有些沉了,楚莲若不自然的扭了扭脖子:“真是繁琐的很。” 楚莲若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突然就想到了那一年的封后大典,整个大典足足持续了两个时辰,她清楚的记得那个时候的自己,紧紧依偎在胥容的身边,看着群臣的朝拜,只觉得天地之间只有他一个人能够让她安心,可是,时过境迁,现在的她再一次的要站在他的身边,只不过这心境,与以往却是大不相同了。 “娘娘,我看着衣服真是漂亮,把娘娘映衬的是光彩照人。”思微在一旁看着此时盛装打扮的楚莲若,笑着说道。 楚莲若摇摇头,似是觉得有些不舒服:“若不是他非要坚持办这个册妃大典,我倒是真的希望能够在这寝宫之中休息,这样子,我不习惯。” 这样说着,小连子便在外面喊了起来:“娘娘,步辇来了,您可准备好了?” 将最后的一条丝帛腰带系在身上,楚莲若端着身子走了出来,头上的发髻不仅繁琐,还带着各式各样的珠钗,直直的坠的整个脖子都疼的厉害。 烟雨台此时当真是张灯结彩,一片红彤彤的样子,倒是真的有了几分新年的意味。 因为元梦蝶有孕在身,所以胥容特地让她在蝶莲宫休息着不必前来,因为是封妃,坐在胥容身边的只有楚莲若一人。 施玉音看着坐在胥容身边的楚莲若,心中一阵恨意,没想到这个女人才进宫不到两个月,就已经登上了四妃的位子,这叫她怎么能够平复心中的怒火。 说是新春大典与封妃大典,不过就是皇上妃子与王爷王妃聚在一起,看着些早就已经没了新意的舞蹈,说些客套的话,也就算是过了一个新年了。 因为是新年,即便是刚刚册封了楚莲若为妃,但是碍于祖制,胥容还是要在施玉音的宫里歇下,这也让累了一天的楚莲若微微的觉得轻松了一些。 换上了便装,将头发随意的挽在了脑后,只带着卿卿一人在皇宫里闲逛,直逛到御花园的清风湖畔才停下。 静静的望着湖水,忽然发现湖面之中映出了个人影,不知何时出现在那里,站在她身后不远处。 青衫淡淡,她看不清他在湖中倒影里的样子,却能感觉到他目光深邃,静静望着背对着他的她。 楚莲若转过身,静静的看着他,周遭的积雪在月光的映衬下微微的泛着光芒,一双清丽的眸子流露出翦翦秋水,淡然的看着近在眼前的他。 两人相顾无言,许久之后胥阳望着楚莲若淡淡的笑了,卿卿走到远处帮两人望风,胥阳慢慢走近了楚莲若,伸出右手想触碰楚莲若微湿的秀发,却在半空中颓然的放下了手。 “近来可好?”千言万语最终只有这句溢出唇边,不是不知她每日的情况,可就是忍不住去思念,为何命运让自己这般为难,为何不等大局已定之后再遇到她,看着她与胥容在一起谈笑风生,心里恨不得冲上去撕开那一切让他快要窒息的画面,却又无力的在边上装着什么事情都没有的样子。 “一切都还安好,你呢?”楚莲若看出胥阳眼底的挣扎,却也无能为力,明知为了复仇自己已舍弃一切,但也不能在他的面前表现出来,因为她深知这一切的艰难与决绝。 “一切安好,静待佳音。”好在胥阳也知此处不是说话的好地方,深深的看了楚莲莲若一眼,慢慢的走远了,楚莲若看着胥阳的背影淡淡的笑了,不知他的佳音会是何时?她摇摇头叫上卿卿,两人慢慢的在御花园闲逛。 蝶莲宫中元梦蝶坐在贵妃榻上满脸不快,本以为这瘟疫害死的会是楚莲若,却没有想到她不仅没有染上瘟疫,还救了这一整个皇宫的人,所有的功劳都被她抢了去,这叫她怎么能够沉得下心静养,本想害死一个楚莲若却不想被她反过来利用从而晋升妃位,太后说的真是对,这后宫之中就没有一个简单的角色,伸手摸了摸还平坦小腹的元梦蝶暗自狠了狠心,为了以后的孩子不狠下心是不行的,既然楚莲若她动不了,那就先收拾了施玉音。 此时胥阳虽说身在施玉音宫中,想到的却是封妃大典时楚莲若那风华绝代的姿态上,周身澄净的气质,为了救人时候不眠不休的样子,慢慢的再想到了侍寝时那妙曼的身姿。 施玉音在胥容身边候着,看着他的表情就知道他的心思不在自己身上,施玉音心里暗恨,咬了咬银牙脸上堆起笑容,抬起头柔柔的唤了声。 “皇上,时辰不早了,该就寝了。” 胥容微微一笑,扶着施玉音进了内殿就寝。 小雪一直持续的下了好几天,期间胥容来了楚莲若被封为夕妃后的新宫殿两次,新宫殿名曰夕颜宫,胥容在赐名之时还曾经说过“落日羞天天半红,花开彩蝶遍花丛,夕阳西下夜将至,颜容相对月朦胧”。宫内人对于楚莲若如此得宠万分嫉妒,却不知楚莲若只觉得每时每刻面对胥容时,心中的厌恶只是越加的浓厚,再无从前依靠凤藻宫宫门等候胥容时的期待与欣喜。 几日的小雪终于停了,天空放晴万里无云,感觉整个宫中的气氛都好上了许多,楚莲若看今日天色不错,早上请安之后便带着卿卿和思微在宫中僻静的一个园子里坐下小歇,园子里转角处有一个隐秘的亭子,知道的人不多,楚莲若看见远处隐约来了人,便带着卿卿和思微到了那个亭子里。 “娘娘为何要到此处?”思微大为不解,论地位楚莲若已是四妃之一,为何要让开呢? “他们估计是有事情才会到如此偏僻的地方相商,我们现在出去也不好,不如就避开他们,今日天气不错,我也想好好的放松放松。”楚莲若笑了笑便再不语,在亭子后坐下,卿卿与思微对视后也无奈的找了地方坐下。 来的是两名普通宫女,其中一名像是施玉音身边的,另一名有点像是元梦蝶身边的侍婢,宫中女子果然没有一个简单的,自己也该加快收拢人手的步伐了,那两人左右看看四下无人便走到一颗银杏树后开始密语。 楚莲若身边的卿卿毕竟学过武,双耳比较灵敏,硬是将两人的密语听了个清清楚楚,原来元梦蝶与施玉音两人自从携手管理内宫后,矛盾越来越大,有时候连表面的和睦都懒得伪装了,今天又为了宫内有宫女与太监对食的事情闹了个不欢而散。这本不是什么大事,宫中怨旷无聊的宫女与太监都比较多,有些求得主子恩典找到对食之人,在深宫中也能有人作伴,不会如此寂寞,施玉音觉得既然求到了自己的面前,那就成全了算了,也可以收买下人心,元梦蝶却不这么认为,她觉得两人一看就是不安于现状的,干脆来个杀一儆百,让其他人看看后果,应该直接杖毙。 两人意见相左,施玉音想成全两人也不是出于好心,只想收拢人心,于是两人就因为这个事情又闹了一场。回宫之后施玉音越想越气愤,便叫了自己的心腹兰若通知在元梦蝶身边的探子蝶舞,施玉音觉得自从元梦蝶进宫之后自己的日子便越来越难做了,元梦蝶看不起她觉得她出身卑微,到处给她下绊子,而且有了龙种之后更是得寸进尺。 施玉音打算让元梦蝶腹中的孩子跟前皇后一样胎死腹中,所以叫了心腹出来,让蝶舞在元梦蝶的枕头里撒上一种西域来的药粉,这种药粉被人吸入体内没有任何伤害,也很难察觉出来,元梦蝶较为喜爱一种墨兰花,这种药粉与墨兰花的花香混合会变成一种毒素,会使腹中的孩子变为死胎。 楚莲若听到卿卿的话后,眼里的冰冷与恨意仿佛要将一切摧毁一般,吓得卿卿也不敢多言,许久之后兰若与蝶舞商议好了,两人先后离开,楚莲若才慢慢的恢复过来。 “不知这药粉是何物,施玉音此计甚妙啊,腹中孩子变成死胎元梦蝶却也无从察觉,即使察觉了也无力回天了。” “娘娘,我们可以等元梦蝶腹中骨肉变成死胎之后把这件事情不露痕迹的泄露给她,任她们两个人闹个天翻地覆,到时候元梦蝶一定恨不得把施玉音碎尸万段,到那时就能把宰相拖下水。”卿卿也在一旁献计,楚莲若想了想也就同意了,毕竟这样的话才能动到宰相身后的势力,对于胥阳来说也是件好事。 “晚些时候你回王府向王爷汇报,看看他有没有什么计划。” “是,娘娘。那现在娘娘要回宫还是继续散步?小雪虽然晴了但是天气还是比较凉,娘娘还是回宫休息吧。”卿卿看了看楚莲若的衣物建议着,楚莲若也觉得好戏要开场了,要是自己生病就没办法看到元梦蝶和施玉音的大戏,那岂不是很失望吗,也就同意了。 施玉音你等着,这只是给你的开胃小菜,也不知道你害了多少人,不知道午夜梦中会不会被噩梦吓醒? 第94章 死胎 当夜卿卿换上夜行衣偷偷的潜回了王府,胥阳听完卿卿的汇报沉思了一会,如果元梦蝶腹内胎儿变成死胎,却又发现是施玉音所为便一定不会善罢甘休,宰相一定会暗中帮着元梦蝶。如果元梦蝶找到了证据,宰相大人一定就会在朝廷之上大闹。 施玉音绝对会消灭一切证据以及知道这件事情的人,如果能大闹一场,自己才好在背后做一次黄雀,是该好好准备准备了,他跟卿卿商量了一下事情也没有问楚莲若的事,怕自己会按捺不住。大局为重,既然说过静候佳音,那么就只能等下去。 卿卿回宫以后跟楚莲若说了胥阳的反应,胥阳只是说让她等着,其他的伺机而动,楚莲若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时间转眼即逝,元宵这天宫里照例又要举行家宴,楚莲若看着宫内张灯结彩到处都是喜庆,却不知这份喜庆有几分真假。 楚莲若,施玉音及元梦蝶按着宫制坐在皇上的下手处,胥容胥容身着明黄色的长袍,上面绣着沧海龙腾的图案,衣袖被风带着高高飘起,整个人有一种威震天下的王者之气。 上天给了胥容如此出众的外貌,元梦蝶和施玉音以及后宫的佳丽都面带羞涩深情款款的看着他胥容,元梦蝶轻移上前对着胥容柔柔行礼,胥容看着如此柔弱的元梦蝶眼里闪过一丝惊艳。 元梦蝶因出身高贵为人也比较高傲,平时总是盛气凌人的样子,何曾见过她如此柔弱依人的样子,施玉音在一旁暗自气愤又无可奈何,只能跟上行礼。 施玉音今日也是盛装打扮,眸含春水清波流盼柔柔的行了礼,胥容连忙让两人入座。 胥容看见众妃争奇斗艳心里暗自得意,转头看见楚莲若时更是惊艳万分。 楚莲若见胥容望向自己,便收敛裙摆莲步轻移上前行礼。 “爱妃免礼,入座吧。”胥容满意的笑了笑,命宫女开始跳舞。众人入座后楚莲若感觉有人看着她,心知是何人也不敢回应,因为她知道胥容一直在看着自己。 “爱妃是不是最近身体不适?为何孤看你脸色不是很好?”胥容见楚莲若一直低着头,而其他妃子无不是个个面带羞涩的看着自己,于是心里有点不舒服,找了个借口问楚莲若。 “多谢皇上关心,只是昨夜没有休息好,并无大碍。”楚莲若心里越发厌恶,脸上却带着微笑抬起头看着他。 “身体不适的话要不要让褚太医看一下?”胥容见楚莲若面色确实不大好,还以为她真的昨夜没有休息好,放下心中不快又关心起楚莲若来了。 胥阳此时心里苦涩难言,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看着宫女的舞蹈。 施玉音与元梦蝶见胥容如此的宠爱楚莲若,又是咬掉了一地的银牙,元梦蝶索性摸着腹部不再看胥容了,施玉音看见元梦蝶的动作,眉头挑了挑没有说话。 楚莲若深知施玉音的动作定然已有结果,不然不会是如此表情。 “多谢陛下体恤,臣妾并无大碍,今日是元宵佳节,若是因臣妾坏了陛下兴致,臣妾万死也难辞其咎。”楚莲若忙起身跪下,胥容见楚莲若如此善解人意,心中更是满意,他已经几天没有去过夕颜宫了,今晚就好好的补偿补偿楚莲若吧。 “爱妃无事便好,我们继续吧,看看各宫有没有什么节目助兴?夕贵妃身体不适,夕颜宫就免了吧。”此话一出又惹来一片忌恨的眼神,楚莲若淡然的看了全场,无人敢与之对视,触及胥阳时心中一跳忙收回目光。 “陛下,前几日父亲来看望臣妾时,怕臣妾休养期间无聊,于是送了几个印度的舞女,几名印度舞女的舞蹈倒是非常新奇,不如在此佳节时期让她们献艺与陛下如何?”元梦蝶非常自得。 “印度的舞女,倒是非常新奇,孤以前也认识几名印度人,甚是怀念,那爱妃就宣她们进来献艺吧。”胥容也是面带微笑的对元梦蝶说着。 几名印度舞女穿着浅红色的丝绸纱衣, 脸部轮廓比较深邃, ,别具风情的舞蹈让胥容更是对一名身穿浅黄色纱衣的女子兴趣浓厚,想来元梦蝶也是如此打算的吧,毕竟她有了身孕不能侍寝,找个人来分宠只会让皇上更加的觉得她识大体,施玉音看了看胥容的表情更是将元梦蝶恨上了,等孩子没了看你以后如何得意。 “皇上,这女子叫卡拉玛,她本是富贵人家的女儿,不想跟随父亲来中原经商时遇到了匪徒,父亲被匪人杀了,她也被人卖到了京城,卡拉玛姿色过人,幸好未曾遭到欺辱。”元梦蝶的话外之音就是卡拉玛仍是完璧之身,胥容听懂了意思也就点头笑了,不过今日是元宵,祖训只能留宿四妃宫中,既然元梦蝶如此识大体今夜还是去蝶莲宫吧。 胥容转头看了看楚莲若又看了看卡拉玛,下定决心还是去蝶莲宫,楚莲若太过熟悉了解胥容了,只是看他的眼神就知道他的打算,心里松了一口气,否则又要委屈流殇了。 家宴过后胥容摆驾到了蝶莲宫,施玉音面无表情的回宫了,楚莲若等人散了缓步走回寝宫。 “娘娘,王爷说时间差不多了,估计明天太医照例看诊的时候,元梦蝶就会知道自己怀的是死胎了。王爷会找个名义把褚太医叫去王府,以撇清关系,娘娘您这里一定要做好防备,王爷说施玉音打算放点东西到咱们夕颜宫里。”卿卿眼见无人在宫内,就将胥阳的打算与楚莲若说了,施玉音确实是蛇蝎心肠,打算一箭双雕。 “卿卿,替我转告王爷,我自有分寸,宫里的人都盯仔细了,不要给任何人抓住机会混进来。”楚莲若暗自决定要加强宫里的防备。卿卿跟楚莲若将事情理了一下,便离开了,楚莲若在卿卿走后就看着窗外发愣,以为分开是为了大局为重,可为何胥阳的音容笑貌却一直在脑海里挥之不去?想到在王府时候的日子,楚莲若也觉得轻松异常,只是心里报仇的执念一直都在,无法安然享受那份轻松与自在,她叹了口气进了内殿安歇了。 夜半三更时分,楚莲若被思微唤醒,迷糊了片刻脑子清明起来,许是元梦蝶身怀死胎的事情暴露了,不然思微也不会此时将自己唤醒,起身穿好衣物便听卿卿说,原来元梦蝶近来一直身体不适,开始以为是怀了身孕的缘故,没想到今日刚刚歇下就腹痛不止,胥容知道后让人连忙叫了太医,以前都是褚太医每隔半月给元梦蝶诊脉,没想到今日胥阳骑马回府时马被惊了摔了下来,褚太医被请去王府,还没有回宫。 于是请了另一名老太医过来,老太医也是被人从被窝里拉出来的,衣物都穿戴不整齐就急急忙忙的赶进宫来,哪知一把脉就懵了,脸色刷一下就白了。 胥容看见老太医的脸色,立刻就觉得不好,听完老太医唯唯诺诺的话,脸色也变得极其难看,元梦蝶更是一脸心碎的表情,明明自己很仔细的护着孩子,为什么会这样?死胎?怎么会这样? 胥容悲痛万分,本来皇室子嗣就少,好不容易元梦蝶怀孕了,却是这样的结果,大喜大悲之后,胥容神情也有几分呆滞,元梦蝶却猛然醒悟过来,一定是有人害了自己的孩子。 “皇上,前几日褚太医为本宫诊治之时都说孩儿一切安好,为何才几天的时间就这样?臣妾一直都听褚太医的,不敢碰任何对孩儿不好的东西,一定是有人害了孩子,皇上一定要为臣妾做主啊,皇上。” 胥容听到元梦蝶的哭喊,若有所思的看了看蝶莲宫内的装饰,又转眼望向老太医,老太医此时恨不得缩成一团让皇上看不见自己,谁都清楚后宫内的阴谋诡计,谁碰谁倒霉。 “按照蝶贵妃以前的脉象,胎儿并无任何异常,却也不知道为何会变成死胎,不知道是不是误食了什么不该食用的东西?或者碰到了不该碰的,比如说香料,有些香料里面会有麝香成分,麝香与孕妇相冲是不能碰触的。” “一定是楚莲若那个贱人,只有她拿过香料来,最近本宫晚上难眠,试过楚莲若送来的香料后觉得好眠了许多,没想到那个贱人如此狠毒。”元梦蝶才听到老太医的话就一口咬定是楚莲若做的,胥容听到后微微皱了皱眉。 “夕贵妃送的香料可还有剩余?拿去太医院是否能分辨出成分?” “回陛下,如若还有剩余,微臣现在就带回太医院去检查成分。” 元梦蝶听到老太医的话后,连忙让婢女拿出了楚莲若送来的香料给老太医,老太医拿到后就立刻转身回了太医院。 “陛下,一定是楚莲若那个贱人,您一定要为我们的孩子做主啊,陛下。”元梦蝶哭的好不凄惨,胥容让李公公将楚莲若唤醒带到蝶莲宫。 第95章 嫁祸不成 楚莲若知道事情经过后异常镇定,虽不知道老太医为什么会说香料的问题,许是有人在背后指使,想想都知道背后指使之人定是施玉音,想要一箭双雕果然是个好主意,不过胥阳把褚太医带走的话应该还会有后手,自己就不用操心了。而且她的依兰花香料也是要配合其他东西才会有效果,在她得知施玉音即将有所动作后,早就做好准备,撇清了关系。 莲步轻移到了蝶莲宫后,楚莲若泰然自若的向胥容行礼,元梦蝶看着楚莲若的眼神像要吃了她一般,楚莲若毫不在意,胥容见楚莲若的表现如此镇定,心中对她的怀疑也去了几分,几人在蝶莲宫里等着老太医的结果。 一个时辰之后,老太医带着结果回到了蝶莲宫里,楚莲若自然是无罪的,胥容歉意的看了看楚莲若让她先行回宫休息去了,元梦蝶听到后一直喃喃自语。 “不可能的,一定是有人害了我的孩子,一定是的,我的孩子被人害了。”胥容见元梦蝶如此可怜,难得动了恻隐之心扶着她到床榻边让她躺下,老太医说身怀死胎对身体不好,所以抓了药给她打算把孩子打掉,走到床榻边时发现枕头下面有点白色的粉末。 “这是何物?为何会在爱妃的枕头下?” 元梦蝶往胥容所指的方向看去,也奇怪的摇了摇头。 “臣妾也不知这是何物,不如叫太医看看吧。”老太医听到传唤后来到床榻边上仔细的将粉末收起来。 “爱妃,时辰不早了,即使再悲痛也要休息。”胥容也知元梦蝶心里难过,破天荒的安慰起她来,元梦蝶听后泪水更是泛滥。 “陛下,臣妾就是难受,臣妾与陛下的孩子……呜呜呜.……”元梦蝶悲痛的往胥容身上依靠,胥容抱住元梦蝶心里也是难受的紧,两人相互依偎着,一夜无眠。 第二天一早,胥容上过早朝之后老太医便来求见,胥容在御书房宣了老太医,老太医毕竟年纪大了忙了一整夜面色憔悴许多,老太医见到胥容后跪下行礼,此时胥容已急不可耐挥挥手叫她起身回话。 “启禀陛下,微臣昨夜将蝶贵妃宫中的白色粉末带回太医院检查后发现,此物乃是产自西域的曼陀罗花粉,这曼陀罗花粉本身带着毒性,只是平时对人体无害,不过恰巧蝶贵妃宫中养育着一株比较罕见的墨兰花,曼陀罗花粉与这墨兰花的花香混合在一起会变成一种毒性极强的毒药,蝶贵妃腹中胎儿就是因此而变成死胎的。”听完老太医的话后胥容脸色铁青,这宫中还有如此蛇蝎心肠的人,没想到只是区区两种花就能有如此变化,若是有人想到什么主意暗害自己那该如何是好。 “李兆廷,传孤的旨意,彻查后宫。” “奴才遵旨。”李公公转身传旨去了,陛下如此大怒定是为了蝶贵妃腹中的孩子,自己一定要把差事办好了,否则龙颜大怒谁都吃不了兜着走。 “李太医,依你之见蝶贵妃现在该如何是好?”胥容见李公公下去了也想起蝶贵妃的身体了,这怀着死胎又要怎么办?宰相是不会善罢甘休的,想想真是头痛万分。 “陛下,这腹中孩子只能吃药打掉,不然时间一久对蝶贵妃的身体不利。” “那李太医就下去办吧。” “微臣告退。” 胥容挥挥手让李太医下去了,闭上眼睛靠在龙椅上,他有一瞬间感觉很累,想休息休息,可是坐在这个位置上面就已经将一切都抛弃了,高处不胜寒谁又懂自己? 那边胥容暗自伤神,这边元梦蝶吃完太医的药后下体流血不止,她心里愤恨的想杀人,却也不知道是谁害死自己的孩子,如今宫中与自己地位相近的就是施玉音与楚莲若,楚莲若刚刚进宫几月有余应该没有那么大的本事在自己的宫里安插探子,她身边的人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心腹,内宫之中也只有她们能够进出,如果连她们之中都有人背叛自己,那么这人在宫中的影响力一定非比寻常,不是楚莲若,那就只有施玉音了,从自己进宫开始施玉音就一直在暗中下绊子,这次居然那么狠毒的害了自己的孩儿。 孩子你放,母妃一定会帮你报仇的。 元梦蝶摸着腹部发誓,一定要让施玉音血债血偿,她唤了身边的宫女让母亲进宫一趟,有些事情需要父母亲在宫外才好操办。 不一会宰相夫人便递了折子进宫了。 “我可怜的女儿啊,你怎么样了?为娘在府中接到消息后急的团团转,还好你这边派人让为娘进宫了,哪里不舒服,快告诉娘。”宰相夫人进了蝶莲宫看见自家女儿面色苍白的躺在床榻上,立刻泪水涟涟,元梦蝶看见娘亲,也是哭成了泪人,母女两在蝶莲宫哭了半响才渐渐止住了泪水。 “娘亲,定是施玉音那贱人害了我的孩儿,娘亲你一定要帮帮女儿。”元梦蝶将自己的推断与母亲说了,宰相夫人也觉得可能性极大,见女儿如此可怜,心软之下就答应了女儿的要求,与女儿说了一会话才依依不舍的出了宫门。 宰相夫人回府后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将女儿的惨样跟宰相大人说了,宰相也是老年得女万分宠爱,不然也不会将元梦蝶养成如此傲慢的脾气,宰相大人听说女儿被害成那样,当场就气的吹胡子瞪眼,叫了几个心腹下去细查,又找了女儿身边嬷嬷查内鬼之事,若真是施玉音所为,那他是绝不会善罢甘休。将军府被抄家之后施玉音最大的依仗就是皇上的宠爱,暗害陛下的血脉,只要找到了证据,她施玉音不死也要脱层皮。 楚莲若在夕颜宫中假寐,卿卿在身边将三方的动静回报了一下,施玉音宫内暂时无任何动静,不过楚莲若深知此人性格,最迟明晚,最快今日,施玉音定会在夕颜宫内做手脚,于是吩咐卿卿暗中观察宫内人的表现,叫思微加紧防范。 果然不出楚莲若所料,在晚上亥时时分整个夕颜宫的人差不多都就寝的时候,一个黑衣人出现了,他刚到宫门口,卿卿就与他交上了手,宫内人都连忙起身帮忙,黑衣人见人多转头就跑了,卿卿与宫里的侍卫追到御花园时黑衣人几个跳纵不见了踪迹。 胥容接到消息连忙赶到夕颜宫,一进宫门就看见楚莲若仅着中衣坐在榻上,素面朝天看起来楚楚可怜,三千青丝披在身后更显得娇媚,急忙加快脚步走到她身边。 “爱妃受惊了,可有何损伤?” “多谢陛下怜惜,臣妾并无大碍。” “不知是哪里来的大胆贼人,敢深夜闯入后宫,没想到爱妃身边的婢女还会武功,真是深不可测。” 楚莲若仅从胥容的语气之中就知道他的疑心病又犯了。 “陛下,卿卿本是岑州虎威镖局镖头的女儿,从小在镖局长大,不喜女红只对武功感兴趣,她父亲又只有她一个女儿,加上卿卿的母亲在生她时难产去世了,她父亲更是对她百般宠爱千依百顺,只可惜五年前他父亲走镖时候被歹人所害,镖局内的二镖头仗势欺人将她赶出了镖局,卿卿一个女孩子多么艰难,那年除夕我陪家母去庙里敬神遇到几个登徒子,还是卿卿救了臣妾呢。” 胥容听了楚莲若的话后果然不再猜疑什么了,对卿卿救过楚莲若很高兴还赐了她好些东西。 闲聊之中楚莲若暗示这黑衣人与蝶贵妃之事会不会有什么关联,胥容想了想确实有可能,本想在夕颜宫中就寝,觉得还是不放心于是摆驾回了御书房找了几名宫中内侍仔细盘问起今天的事情来。 被卿卿追丢的黑衣人此时就在施玉音的宫中,他从隐蔽的地方进宫之后到了施玉音所在之处,施玉音衣衫整齐一看就是在等这黑衣人,黑衣人见到施玉音后行礼过后就去屏风后面替换衣物。 “娘娘,奴婢办事不利,还请娘娘责罚。”黑衣人也知自己今日无功而返,从今日以后夕颜宫的防守一定更加森严没有办法接近了,一出来就跪在地上跟施玉音请罪。 “为何?将事情原原本本的跟本宫说来。”施玉音一脸的不悦,这可是大事,有了偏差岂不是下面都不好进行了。 “回娘娘,奴婢在夕颜宫外等着里面的人都就寝时才进去的,刚刚才到宫门口,夕妃身边的侍女卿卿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我与她交手时惊动了宫内的侍卫和侍女,我看她们人太多就只好跑了。”这名婢女也是羞愧的低下了头,施玉音听后更是气的整张俏脸都扭曲了,怎么会如此蠢笨。 “既然你已经惊动了他们,近几日来也不会有什么机会下手了,做错了事情去嬷嬷那里领罚吧。” “是,奴婢告退。”婢女退下后施玉音越想越气,抬起手中的茶盏狠狠的往地上砸去,清脆的声响后瓷片散落各地,施玉音阴沉不定的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第96章 避暑 元梦蝶那边听说楚莲若的动静后也怀疑与自己的事情有关,派人到了夕颜宫探查消息了,整个夜晚皇宫中都笼罩着一股诡异的气氛。 楚莲若在皇上走后就就寝了,不是楚莲若大意,而是楚莲若太了解施玉音与胥容了,施玉音最近几天也不会出什么幺蛾子了,胥容那边一定会紧紧地盯着宫中的动向,而胥阳那边也不会有什么事情,自己最近几天估计是最轻松的,是该好好的休息休息然后看戏。 王府接到消息后胥阳的脸色一直不好,想护着她跟她一起看江山如画,可是每次都只是她在冒险自己却在她的身后,要加快行事的速度了。宰相虽说权倾朝野可谁又真的甘心居于人下,是该动宰相身边的谋士了。 近几日来宰相府内一直不大安静,俗话都说宰相门前七品官,宰相与胥容胥阳的势力成三足鼎立之势,门下就会有仗势欺的人了,底下谋士也有想升官发财的,一直怂恿着宰相等蝶贵妃的孩子生下来后谋事,宰相原本一直在犹豫当中还没有下定决心,经过女儿的事情后看皇上也无任何的表示,心中怒极,慢慢的在谋士的劝说下动起了心思,胥阳也打算在宰相谋事之时做黄雀。宰相大人近些年来手上的人力物力也是不可小窥的,两虎相争必有一伤,到时候只要胥阳找准机会出手便大事可成。 宫内外暗涌流动,气氛越来越紧张了起来,也不知道胥阳用了什么法子,让本来该被施玉音灭口的兰若与蝶舞被元梦蝶找了出来,两人被送到了青楼受尽了凌辱,胥阳也暗示她们,这一切都是施玉音的命令,两人将施玉音恨进了骨髓,当元梦蝶出现表示只要她们说出来就帮她们赎身,两人毫不犹豫的说出了施玉音的所为,连同暗害前皇后的事情也被抖了出来。 一时间宫内外哗然一片,胥容知道后更是在人前悔恨万分,说错怪了前皇后。楚莲若在旁边不屑的冷笑,施玉音在兰若与蝶舞的口供和她们藏起来的证据面前已无从辩解,一开始还抵死不认,后来在绝对的证据面前低头认了罪,朝野之上全是处死施玉音的折子,但是元梦蝶与楚莲若都不想如此便宜了她,两人纷纷向胥容求情,胥容念在施玉音那么多年来陪伴圣驾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便将她打入冷宫,让她也感受下前皇后的凄凉。 楚莲若知道元梦蝶对施玉音的恨不比自己的少,于是在施玉音进入冷宫后也没有怎么为难,听卿卿说施玉音进入冷宫后,元梦蝶命人将历代最残忍的刑罚在施玉音的身上试了个遍,胥容也没有问起过施玉音在冷宫的消息,如此冷心冷情的男人,自己以前怎么会觉得他是所托终生的良人? 楚莲若在施玉音被打入冷宫后与蝶贵妃一起协理六宫,只不过平时也不会去管什么,蝶贵妃倒是对楚莲若有这样的自知之明非常满意,连带面上对楚莲若都亲热了几分,看楚莲若时也不会老是鼻孔朝天的傲慢样子了。 时间过的飞快,一眨眼又到了盛夏,京城的盛夏就跟在蒸笼里一般无异,胥容觉得太热近来也无什么大事,于是决定带着蝶贵妃、夕妃及几位王弟去避暑,车舟劳顿后众人到了避暑的行宫,行宫外面有一片用来狩猎的林子,林子早在皇上下旨要到这里避暑时候就被派人清理过了,留下的都是一些没有什么危险的猎物。 因为刚刚到行宫,虽说已派人打理过,但是各位主子用惯的东西还需要时间来摆放,胥容见宫女们都在忙着整理东西,自己与王弟们无所事事便相约去林子狩猎,元梦蝶身体不适留在行宫没有出去,楚莲若觉得狩猎没什么意思也就没有同行,皇上心情比较好也没有计较那么多,带着王弟们就走了。 楚莲若用宫女们整理东西的时间,带着卿卿和思微在行宫里走了走,整个行宫建的气势恢宏磅礴,深深宫邸不知耗费了多少人的心血铸成,金色的琉璃瓦在阳光下闪着金光,整个行宫像是在散发着金光一般,看起来无比的美丽。 走在园子里到处有假山巧夺天工毫无人工迹象,园子里各色娇艳的鲜花争相怒放,看起来异常的美艳,楚莲若吩咐卿卿拿了些茶点就着赏花。 卿卿欠了欠身子便下去拿茶点了,思微与楚莲若顺着园子逛着。 “娘娘,您看那边的月季花开的真美,这里的半支莲也比宫中的美丽许多,可见这行宫之中的花匠还是费了一番苦心。” “这行宫平时都是空置着,没有主子来观赏,看得出这些花匠也是爱花之人。”园里的月季开的特别的好看,大朵大朵的颜色五彩缤纷,未开的花蕾在碧绿的叶子中衬得格外羞涩,美好的事物总会让人心生愉悦。 楚莲若看着这些怒放的鲜花,心情也感觉格外的轻松,不一会卿卿拿了茶点到了园子,点心有几盘,卿卿一人不好拿,叫了几名宫婢一起过来,找了个亭子把茶点放下,楚莲若让宫婢退下了。 “卿卿,思微你们都坐下,如此美景我们一起好好观赏。”楚莲若看卿卿与思微站在边上,发话让她们坐下一起赏花。 起初卿卿与思微还不敢坐下,楚莲若又是威逼又是命令的两人也就坐下了,其实说坐下也跟半蹲着差不多,楚莲若一看也就随她们去了,有些东西自打娘胎出来接受的就不一样,何苦强求。 “娘娘,因今日才到行宫,有些东西准备不齐全,奴婢就叫厨房做了几个小点心,娘娘尝尝是否合意。” 楚莲若看了看四盘点心,晶莹西米盏晶莹剔透,鲜奶雪蛤层次分明奶香四溢,金黄色的金钱苹果夹,翠绿色的凉瓜酿虾,凉瓜的清新香气在面皮中若隐若现,看得出来厨房的人十分用心。 看出楚莲若的满意,卿卿将筷子放到她的面前,楚莲若夹了一块西米盏尝了尝,清香可口确实解暑,午后的时光就在亭子里品尝点心赏花中渡过。 太阳西落,一直也没听到皇上归来的消息,期间元梦蝶派人来问过,楚莲若也不知皇上的踪迹,元梦蝶慌了神,派人到皇上狩猎的地方查看,却一无所获。 楚莲若也知皇上没有回来,自己若是一点动静都没有,落在有心人的眼里会惹上麻烦,于是也派了人四下寻找皇上。胥容与几名王爷终于在亥时时分回来了,胥容衣着有些破损却兴致高昂。 楚莲若与元梦蝶接到消息,便在行宫门口迎接胥容,他有些狼狈脸上却带着真心的笑容,还不等两人行礼,胥容便大步走进行宫。 “两位爱妃猜猜今日孤有何收获?” “皇上如此高兴,臣妾猜皇上定是猎到了满意的猎物吧,臣妾蠢笨还真猜不出是什么。”元梦蝶不等楚莲若出声,抢先说道。 “贵妃如此聪慧怎么会猜不出呢,再猜猜看。”胥容心情极好,难得的与元梦蝶玩起了猜谜游戏,楚莲若面上装的若有所思,其实心里巴不得元梦蝶赶紧猜出来。 “臣妾愚钝还望皇上告诉臣妾。”元梦蝶一脸娇憨的样子,让胥容更是龙心大悦。 “娘娘,皇上可是猎到了一只黑熊啊。”李公公看皇上的样子,也知今日无论如何皇上都不会怪罪自己,就说出了皇上为何如此开心的缘故。 “皇上真是威武,我听爹爹说黑熊很恐怖的,力气极大野性难驯而且极难对付。”元梦蝶一脸惊讶,胥容一直身在深宫之中,本来就难得出宫,今日刚到行宫狩猎就猎到了一头黑熊,可见他的武功也是极高的,父亲的心腹前段时间进宫,偷偷的将父亲不甘人下的心思跟元梦蝶说了,经过死胎事件之后胥容的表现,让一心爱慕他的元梦蝶死心了不少,而且她也发现了无论做贵妃或者是皇后,都是依仗着帝王的心思,像前皇后的例子不就是说明了帝王宠爱是多么的不可靠。如果是这样,为何自己不做那高高在上的公主呢。 元梦蝶还在心理斗争之中,宰相也没有过多的与她说这些事情,不过知女莫若母,宰相夫人早已从女儿的表现里看出了她的心思,楚莲若对这些也不是一无所知,毕竟胥阳的探子可是无孔不入的。 “皇上可有何损伤?先回寝宫休整一下吧。”楚莲若假装关心的问道,胥容一看元梦蝶只是关心猎物,还是楚莲若关心自己,瞬时就感觉不该带元梦蝶来行宫,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样子确实有些狼狈,于是带着李公公回寝宫去了。 几名王爷见时候也不早了,纷纷向皇上告退,不可避免的今夜胥容又宿在了楚莲若的殿内,流殇侍寝的时候,楚莲若带着卿卿来到了白天的园子里,虽然流殇每次都说不后悔,可是楚莲若心里还是非常难受的,只能远远的走开。 第97章 围困 坐在亭子里,感觉后面有道炽热的目光快要把自己烧起来一般,转头看见了许久不见的胥阳,今夜的胥阳一直躲在人群之中,自己与胥阳的关系胥容最为了解,只能压抑着不去看他,无论如何都要假装毫不在意。 胥阳穿着一身紫色的袍子,紫色的衣服显得他更是英挺不凡,月光下的他看起来如此的飘渺,像是一眨眼就会消失不见。 楚莲若愣愣的看着他。 胥阳慢步走近了亭子,此刻已是丑时了,怎么他会在这里,楚莲若内心挣扎着要不要现在就离开,可是身体却不听使唤的站起来往胥阳的方向走去,两人越靠越近,胥阳再也忍不住将楚莲若抱在怀里。 “莲若,你可知你将我的心神全都勾走了,我有时甚至想不管现在这些纷纷扰扰,一起去一个无人认识你我的地方生活,可我知你舍不下心里的执念,你说我该拿你如何是好?” 楚莲若身体一颤,心里五味杂陈,却不知如何回答,狠下心推开了胥阳,转头不再看他。 “王爷,请自重。”说完带着卿卿便走了,胥阳看着楚莲若远走的背影满脸涩容。 回到卿卿的住所,楚莲若俯身躺在床上泪水止不住的滑落,卿卿见状出了房,轻掩上房门,靠在墙边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楚莲若梦见了出嫁之时父母亲的笑颜,一转眼父母亲的笑颜不见了,将军府上下几百口人满脸鲜血痛苦的在地上躺着,施玉音在自己面前趾高气扬阴险毒辣,胥容对自己的狠心,又想到了刚刚胥阳的话语,自己与胥阳即便大事成了也无法在一起,就算胥阳不在意,可又有什么办法来堵住天下人的悠悠之口。 不知不觉天色渐渐亮了,楚莲若与流殇换了身份,卿卿见楚莲若面色不好,打算给楚莲若上妆来遮掩一下,楚莲若吩咐思微去叫了随行的褚太医,让褚太医开了些安神的药,差人告知皇上说夕贵妃昨夜着凉这几日不便侍奉皇上,皇上问了褚太医情况,便下了旨意要楚莲若好好休养。 浑浑噩噩的躺了几天,安神药喝下之后楚莲若夜晚也不再做噩梦了,打起精神决定继续复仇的她很快便恢复了精神。行宫之内的日子远比在皇宫之内轻松许多,皇上每天都在林子狩猎,有时会让元梦蝶与楚莲若伴驾,有时也就自己与几名王爷在林子尽情的赛马,除了第一日猎到的黑熊,每日多多少少会有一些小动物,胥容在行宫的日子过得无比的舒心。 这一日胥容正打算与王爷们去狩猎,京里却突然的来了一份加急战报,胥容看完战报后面色铁青,当即宣布回宫,行宫上下都忙碌了起来,胥容与几名王爷骑马带着些护卫先走,让几位妃嫔随后慢行。 根据卿卿的情报边境,北蛮近期一直骚扰边境,开始也无大事,后来不知为何开始一路烧杀抢掠,每每经过一个村落除了抢走能吃的粮食外,还将村子里的妇女全都掠走,村子里的男人与老人全都被杀光。 现今边境的宋将军指挥战术失误,造成十万大军对两万北蛮的游牧族失败告终,宋将军还隐瞒战报,直到前几日他又与北蛮族大军对恃,被北蛮的王子杀死,战报才送到了胥容的手里,难怪他走时面色如此难看,也不知道宋将军死后,胥容会不会旧事重提将胥阳送到边境。 只是自己身处深宫之中,战事也无从帮忙,这该如何是好。回去的路上楚莲若都在思考战事中渡过,元梦蝶也知晓了北境的战事,一路上没出什么幺蛾子。 此时胥容已派出了胥阳出战,也不知为何胥阳答应了,在众人回京前一天大军就走了,楚莲若没有见到胥阳,但愿他一切安好能得胜归来。 回京的日子平淡无奇,每日都在后宫之中与胥容虚情假意,元梦蝶近来倒是非常的乖巧,一直都在蝶莲宫内很少外出,但是楚莲若知道很快宫内就会变天了。 前线的战报一直都很好,胥阳到了前线后也学北蛮的游牧族一般,在各个部族中抢掠,只是很少杀人,抢走了游牧民族赖以生存的牛羊群与食物,使得很多小部族不得已只好投靠一些大点的部族,在食物缺少的情况下,他们也不敢深入边境去烧杀抢掠,几个大部族之间因为食物的分配问题发生了分歧,开始了内斗,而胥阳此时就带着抢掠的食物与牛羊群回到了边城。 根据探子的情报,只要哪里有部族在内斗,两边都损失惨重时胥阳又带着军队去做黄雀,一时间胥阳的声望,在民间和军队里达到了一个难以企及的地步,胥容得知这些消息后,脸色一日比一日阴沉。 楚莲若在宫中一直担心胥阳会不会有什么危险,知道这些事情后,就开始担心胥容会对他不利。 在秋季到来的时候,胥阳追击一个游牧民族时候被他们包围,他们集齐了所有部族,打算将胥阳至于死地。而胥阳一开始接到情报,只是说两个小部族之间的争斗,所以只带了一万多人,经过一番殊死搏斗胥阳失踪在了一个森林里,胥容听到这个消息后,面上假装很沉重,只有楚莲若看出了他眼底的欣慰与兴奋。 胥容传下旨意,让全军将士尽全力去寻找胥阳,又派了朝内的老将军李文希出使边城去指挥大局。 秦将军原是这李文希李老将军的副将,后来李老将军看透官场的黑暗辞官回家养老,直到秦将军被灭满门时候才出现为他求情,可是李老将军那么多年退隐官场,以前的同僚都不会为他去冒这个风险,所以秦将军全家最后还是遭了祸事。 楚莲若对于李老将军能站出来说情还是万分感激的,李老将军现今已有七十多岁了,为人正直不阿,是个难得的英雄人物,此次胥容会派李老将军还多亏了宰相大人的极力提携,自从胥阳失踪之后,宰相的动作越来越多了,也不知胥容是否知晓。 不过这些事情楚莲若也没有办法去思考了,楚莲若让卿卿联系了魏曲,魏曲明面上是“男宠”的身份,所以没有跟胥阳一起去边境,楚莲若知道此时想找回胥阳,只能靠魏曲他们这些胥阳自己的力量了。胥容恨不得胥阳失踪就是死亡,宰相想谋朝篡位更是巴不得皇室血脉全绝了。 李老将军到达边境后,发现军队里各项训练都正常的进行着,感到大为奇怪,照理来说身为最高指挥的胥阳失踪了,有些军官便会偷奸耍滑。他拉过一名小兵问出了疑问,小兵很自豪的说自从胥阳来后,更改了许多制度,其中就有一条不管主帅出任何意外,副将军立刻担任主帅的职务,所有的军事行动照原计划进行,不能乱了方向被敌人趁虚而入。 李老将军听后感慨万分,称胥阳真是难得一见的军事奇才,只是可惜失踪了,不然倒是可以好好交流带兵的心得,李老将军打定主意,置皇上的暗示与不顾,一定要找到胥阳,因为胥阳若是死了那是大淮国极大的损失。 胥阳当日在被围困林子之前,就知道敌人要的是他的命,于是脱离了众人打算一人引着那些北蛮往其他地方去,军队中有许多部下不同意,最后胥阳带着二十人引着敌人往当地人说的死亡森林去了。 这片森林范围极广,当地人说林子里全是凶猛的大型动物,而且攻击性极强,以前有些人不相信死亡森林的事情,执意要进去,进去的人很多,出来的人却没有一个,久而久之这片森林就变成了禁区。 一开始胥阳因为带着二十个人也没有想进森林,后来看见为了救自己一直有人在牺牲,他便下定决心进了森林。北蛮众人起初也不愿进入森林,后来几位大部族的族长下达了死命令。 在族长的鼓励下,牧民们进去了一万左右,其他人在森林外守着。 一路上胥阳遇到了许多的猛兽,由于敌人族众多,大多数的猛兽都被吸引到那边去了,一路有惊无险,胥阳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山洞躲了起来,看着敌人到处找自己,一开始还能强打起精神来,全凭着一股毅力坚持到这里,后来意识便慢慢的模糊了。 敌人在森林里四处寻找胥阳的下落,一路上遇到猛兽发生了很多的争斗,一万人也仅剩下五千不到,就在他们快搜到胥阳的时候,突然空中起了阵阵白雾,白雾沾到人身上,人的肌肤就开始一片片的溃烂,大片的皮肤掉落在地上,那人凄厉的惨叫起来,吓得边上的人转身就跑,白雾扩散的极快,呼吸间五千多人拼命嚎叫,看起来格外的凄厉,大片大片的血肉在地上染红了森林,整个场面如同修罗地狱一般,恐怖异常。 胥阳在昏迷时也听到了那声声凄惨的叫声,只是他实在伤的太重根本醒不过来,白雾退去之后地上只剩下森森白骨与血水,好在胥阳的山洞比较高,白雾并没有蔓延到那里。 第98章 弑君 此时远处慢慢的走来了一个白色的身影,走近了才看清是名身穿白色裙衫的女子,女子大约三十岁左右,身段窈窕,,只是左脸上有一块极深的疤痕,晃眼望去在一片尸骨中显得格外的恐怖,女子身边有一只全身黑色的豹子。 “咦,这次进来的人还真多!也是你们倒霉,今日是十年一次的瘴气蔓延之日,真不知道那么多人进森林是干嘛来的。”女子摇摇头打算离开,此时黑豹敏捷的跳过尸骨地,到了胥阳藏身的山洞对着女子直叫唤。 “御风,怎么了?还有幸存者?”女子跟上黑豹的动作,来到了山洞之中,女子一看胥阳伤的如此之重,立刻让黑豹驮着胥阳离开了山洞。 一路上的各类猛兽看到女子都会满眼恐惧的飞奔离开,也不知晓这名女子到底有何过人之处,连灵智未开的猛兽都如此惧怕她。 一路走走停停来到了一个山谷,山谷的外面被很多巨大的树木包裹着,很难看到里面的样子。 进入山谷后,里面落英缤纷,从山上流淌下一弯清浅的河水,河边种着许多的药材与各色美丽的花朵,中间有个小湖,湖边有几栋木屋,女子将胥阳放到其中一栋木屋的床上,便转身出去采药了。 一连三天李老将军都没有得到任何胥阳的消息,远在京城的胥容知道后倒是十分欣慰,只是表面不显,还满脸遗憾的吩咐继续寻找。 魏曲自从胥阳失踪后就一直派人寻找,可派去的人如同石沉大海一般,楚莲若在宫中就要被逼疯了,每日见到胥容,看见他的样子,都想亲手撕碎他的脸,却一直强忍着。 元梦蝶近来日子也不好过,宰相让夫人进宫看元梦蝶时候,给了她一包香料和一块玉佩,香料无毒,玉佩则是用无色无味的药,浸泡了七七四十九天才取起来的,香料与玉佩放一起才会产生毒素,这种毒素会让人渐渐的脾气暴躁,心神不宁。 宰相吩咐元梦蝶找个机会将玉佩偷偷放在胥容经常待的地方,或者能让胥容随身携带那是最好的,快则月余,慢则三月,胥容一定会性情大变,暴躁不堪,到时候一定会弄出大事,宰相就可以名正言顺地起兵讨伐昏君了。 元梦蝶近几日一直在挣扎,直到有一天她在御花园赏花的时候碰见了楚莲若,楚莲若看见元梦蝶后打算避开,可元梦蝶近日心情烦躁有心找她的麻烦,怎么会让她如此轻易的离开。元梦蝶使了眼色给身边会武的宫女。 宫女看见元梦蝶眼色,悄悄的捡起地上的一个小碎石,在楚莲若经过元梦蝶身边时,暗中用劲往楚莲若的膝盖打去,今日楚莲若让卿卿出宫办事去了,身边只带着思微,石子打到楚莲若后,她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往元梦蝶身上扑去。 两人都摔倒在地,身边的宫女急忙将两人扶起,元梦蝶还不等站稳就一巴掌甩了过去,楚莲若的嘴角立刻流下了鲜血。 元梦蝶还觉得不解气,仗着身边人多让宫女拉住楚莲若和思微,让那名会武的宫女掌楚莲若的嘴。 直到楚莲若的脸被打的肿了起来,元梦蝶才放开两人,趾高气扬的走了。当胥容得知此事后,剥夺了元梦蝶协理六宫的权利,还罚她禁足三个月。 胥容对楚莲若被打的事情万分气愤,带着太医来到夕颜宫,在他心里也不是对楚莲若多么的宠爱,只是觉得就算楚莲若冲撞了元梦蝶也不是什么大事,所以他才会如此处理。 楚莲若深知胥容的想法,见到他后也不说元梦蝶的坏话,只是说不该冲撞蝶贵妃,胥容听后更是觉得楚莲若知书达理,赐下赏赐便离开了,月余时间都不曾踏入蝶莲宫内。 卿卿回宫后,发现楚莲若被打的事情万分自责,楚莲若也没有怪罪她的意思,只不过这元梦蝶已经打了自己两次了,要是不做点什么,这后宫之人还以为她软弱可欺呢。 再一次问起胥阳的情况,卿卿还是无言以对,只说魏曲又派了人去找了,只不过还是没有消息传回来。卿卿安慰楚莲若,没有消息也就最好的消息,王爷一定还活着,娘娘不要太过担心,若是王爷安然无恙的回来了,娘娘却因此病倒了,那不是叫王爷担心么。 楚莲若听后不发一语,思微给她上好药后,也跟着劝起了楚莲若。 “娘娘,卿卿说的对,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王爷一定会化险为夷的。娘娘在这段时间里要养好身子才是真的,今日褚太医都说娘娘思虑过重。” “你们说的我都知道,只是王爷一直不归来,我心里总是放不下。”楚莲若也知道,自己如果真的因为思虑过重而病倒了,胥容一定会起疑的,她现在是胥容的妃子,皇上无任何事情,妃子思虑过重病倒了这不是天大的讽刺么。 好在褚太医是在胥容不在的时候说的,否则他听见了还不知道会怎么想呢。胥阳一直没有消息,担心也无济于事,还是先关心前朝的情况吧,否则胥阳回来了前朝却已变了天,那时候就更难办了。 “卿卿,近来宰相府内可有什么消息?” “今日魏曲告知奴婢,宰相近来开始派谋士偷偷购买武器,我们的探子传来消息说,宰相还让蝶贵妃在皇上身上下药,怎么下的目前还不清楚,只知道这种药会使人性情大变,反复无常,而且还会异常的暴躁,宰相是想叫皇上变成一个暴君,然后制造几场杀忠臣灭其满门的事故,借助民间的力量口诛笔伐皇上。” 宰相的想法倒是不错,自古以来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民间的力量怕也是宰相暗中的势力吧,既然胥阳还没有回来,就只能先按兵不动。 “卿卿,让魏曲尽快的打听出下药的办法以及经手的人,如果能让经手之人成为我们的人,那么以后就算是变天了,我们也不会束手无策。” “是,娘娘,我马上就让人通知魏曲,今日卿卿不在宫内,让娘娘受了委屈,以后不是重要的事情,我都不再离娘娘半步。”卿卿很是自责今日之事,所以打定了主意。 “卿卿,今日之事与你无关,就算你在,那元梦蝶也会想别的方法的。” 元梦蝶经此事后,终于下定了决心, 她在宫内乖乖的禁足了两个月,胥容见元梦蝶如此听话,便提早把她放了出来,当晚便宿在了蝶莲宫内。 两月不见元梦蝶消瘦了许多,她身着淡粉色的裙裳,青丝用一支雕工精细的玉质步摇固定住,柔柔的行礼,格外的娇弱。 “臣妾见过皇上,皇上万安。” 胥容见元梦蝶如此娇俏,心中甚是自豪,孤是皇上该享受天下美人的敬仰与爱慕。 “爱妃起来吧,近来听说爱妃开始读佛学了,孤心甚慰。爱妃读佛学可有何见解。” 元梦蝶听说读佛学可为自己死去的孩子积德,下辈子能投胎进个好人家,不要再投入皇室之内受这些不白之冤。 “臣妾只是闲来无事,听闻佛学可以陶冶情操,便静下心神来随便看了点,要说见解,臣妾这点半吊子还是不要在皇上面前献丑了。” 看得出元梦蝶两个月来改变确实比较大,胥容十分满意。 “皇上,臣妾托家母在白马寺求得一块平安玉佩,希望可以保佑皇上,还望皇上能时常戴在身上。”元梦蝶在胥容到蝶莲宫之前,就将原本使用的香料换了,好在胥容从不在意香薰这些东西,也没有问什么。 元梦蝶看皇上说起了佛学,于是灵机一动便想到了玉佩的出处,一般没有人会怀疑庙里的东西,而且平安玉佩总比其他的名义好,也显出了她对皇帝的关心。 元梦蝶差人将玉佩拿了过来,玉佩有婴孩的拳头大小,整个玉佩呈透明状,上面飘着些许翠绿,表面还雕着一个静坐的观音,雕工不算精湛,不过既然是从寺庙求来的,那雕工也就无所谓了。 胥容见后觉得不错,便命人收下了,元梦蝶看见胥容收下心里松了口气,两人说说笑笑,夜深后便相拥就寝了。 楚莲若越来越着急,两个月的时间了,还是没有收有关胥阳的任何消息。胥容已经觉得胥阳死定了,而前线的战事都要结束了,李老将军也非常的遗憾,派出很多人去寻找也没有找到胥阳。 ****** 且说胥阳被女子捡回去后,一直昏迷了半个多月才悠然醒转,醒来后发现自己被人救了,当他看见女子脸上的疤痕时,很是镇定,这让女子对胥阳多了几分好感,因为之前许多人看见自己脸上的疤痕都感到惊恐。 “多谢姑娘救命之恩,不知道姑娘如何称呼?”胥阳昏迷了半个多月,张嘴发现声音干涩,女子见状便倒了杯水递给他,胥阳道谢后一口将水饮尽,顿时感觉喉咙好了许多。 第99章 失踪的胥阳 “你称呼我无忧便可,桌上有药,你记得喝,我不知你今日会醒所以未曾准备吃的,你等一下,我现在去熬点粥。”女子说完后便出门去了,胥阳试着动了动身子,却发现全身无力,四肢仿佛不是自己的,他艰难的起身,将药喝完后,开始打量四周。 整栋房子看起来非常的朴素,他身上的衣物也换过了,不知是不是这无忧帮忙换上的,身上的伤口都缠着绷带,绷带可能每天更换,只有药味,毫无一点血腥。 就在这时,黑豹走了进来,胥阳吓了一跳,发现黑豹很有灵性的向他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开了,这一发现让胥阳很惊奇,他也不是没有见过有灵性的动物,只是这只黑豹看起来快成精了一般,这黑豹许是那无忧饲养的吧。 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也不知自己到底昏迷了多久,魏曲他们该担心疯了吧,也不知道自己失踪了莲若会不会担心,应该会吧,想起楚莲若,胥阳的眼神便柔情似水,本来消瘦的面颊看起来精神了许多。 不一会无忧端了一碗粥走进来。 “你已昏迷了半月有余,进食太多对身体反而不好,先用些稀粥吧。”胥阳一听自己已经昏迷了这么久,十分着急,不知道外面的情况如何了。他想了想,端起粥大口吃起来,早些养好伤才能去寻找他们。 无忧笑了笑,走了出去,过了一会,带着黑豹进屋了。 胥阳马上询问她这是何处,在得知这里正是死亡森林深处时,他吃了一惊。 在死亡森林附近的本地居民都不敢靠近这里,这名女子到底是何人,怎么会一个人住在这里?不过这些问题与他无关。 “不知无忧姑娘可否告知出森林的路?” “出去的路我倒是知晓,可你如今伤势未愈,强行出去恐怕会被猛兽分食,你可想清楚了?”看出胥阳急于出森林,也不知是为何事,无忧只是担忧好不容易救回来的人,就这么出去被森林里的猛兽吃了,那自己岂不是白操那么多心了。 “多谢姑娘关心,可是我还有急事要办。”胥阳态度很是坚决,无忧见劝解无果便不再管他,指了道路就离开了屋子,胥阳喝下粥后感觉身体有点力气了,谁知才走了不到五步便体力不支的倒在了地上。 且不管胥阳如何的沮丧,无忧从林子里采了些野果回到屋内,看到胥阳倒在地上,却还想挣扎着起来往前爬。 “真不知道是你所谓的大事重要还是小命重要了。”无忧摇摇头伸手一记手刀将胥阳打昏了过去,叫上了黑豹御风一起又将胥阳抬上了床,她心里思量着是不是要在药里下点其他药,让胥阳无力的一直躺到身上的伤全好为止。 无忧琢磨着这个办法还真不错,立即转身去采药了,可不能让自己那么久的心血白费,她一定要把胥阳身上的伤全部治好。 胥阳持续失踪,魏曲就算把边城翻个了遍,也想不到胥阳还在死亡森林里,森林被当地人传的很是恐怖,魏曲也不是没想过进去找,但是派去的人都没有回来,他不敢想象胥阳如果真的在里面那会是什么结果。 楚莲若让魏曲打听,关于宰相下毒的办法也有了一些消息,胥容收下了那块玉佩却一直搁在御书房内,并没有随身携带,他疑心重也曾找御医看过,没有发现任何的问题,所以才会摆放在御书房,毕竟他在那里的时间是最多的,元梦蝶知道以后就将消息传给了宰相。 宰相得知后也有点着急,因为胥容不是经常去元梦蝶宫内,他给女儿的香料便无法发挥作用,那起事的时间不是要一直延后了,他一直在找机会将香料混进御书房,可那里的防守森严多了。 边城的战事一直在持续,游牧民们在没有食物的情况下就要坚持不住了,于是在雨季来临之前几名最大的部落族长聚在一起,打算集齐所有的人手去边城做最后一搏,如果赢了食物等自然手到擒来,输了的话,大不了就是向胥容俯首称臣,进贡一些部族的美女,朝廷自然会赏下粮食。 几名族长在商议后决定在最近发起进攻,每个部族出动所有的年轻男子,聚在一起共有八万多人,他们并不懂兵法,只是凭着热血往前冲。 李老将军在他们聚集之前就得到了消息,于是早有准备,在距离边城八百米就准备好了绊马索,一等大军靠近便拉起索,敌人被杀了个措手不及,前面的骑兵被绊倒在地,后面的骑兵来不及停下,大片人群往前栽倒,族长们见形势不利便派骑兵往后,步兵向前继续进攻。 李老将军见步兵出动便挥手示意城内投石车开始行动,大块的石头被油布包裹着,投放前早被士兵们点上火,只看见天空不时的飞过燃烧的石块,一时间哀嚎遍野,到处都是“火人”,族长们马上下令撤退。 队伍撤退到远离边城三里之外扎营,几名族长又聚在一起开始研究战术,直至天色灰暗还没有什么良策,只能先各回营帐休息。 与此同时,楚莲若在宫内越来越焦急,魏曲那边一直没有任何消息传进来,胥容近几日开始频繁去元梦蝶的宫内,原来是宰相在民间找到了一名绝色佳人,美其名曰怕女儿在宫内没有可心的侍女,便把她送进来陪伴女儿,这名女子名为羞花,姿色艳丽非常,眉眼之间有股让人迷醉的气息,且每次胥容见到羞花时感觉都不太一样,为此胥容兴趣大发,每日必去蝶莲宫。 元梦蝶看出胥容对羞花的兴致,心中大恨面上不显,只是每次胥容来时都会叫羞花出宫办事,只是偶尔让羞花去侍奉他,这样的结果就是让胥容越来越想得到羞花。 好几次胥容想开口讨要羞花,却又强忍住了,在胥容的心里觉得自己是天子,元梦蝶该是与以前施玉音一般,自己所想都会乖乖的奉上,却不想元梦蝶看出了胥容的想法,一直拖着,宰相大人都几次派人暗示她该将羞花送与皇上。 楚莲若得知消息后也曾见过羞花一面,确实人如其名闭月羞花,卿卿见过她后面色一变。 “卿卿,怎么了?可是那羞花有何不妥?”“娘娘,奴婢总感觉这名女子的气色不对。” 楚莲若闻言仔细的看了看羞花,只见她面上肌肤白嫩犹如刚刚剥开的荔枝一般,双颊带着微微粉色,看起来格外的漂亮。 “奴婢不是说她的脸色,而且感觉,奴婢也不知该如何描述。”卿卿看出楚莲若的疑问,自己也说不明白,只能说是练武之人的直觉,总感觉羞花有种将死之人的气息。 羞花面色红润且身体看起来并无异状,为何自己会有这种感觉,实在想不明白,宰相既然放此等美人进宫,必是有什么计划改变了。 “卿卿,近来你一直在我身边,元梦蝶此时帮着她爹爹打算,也不会来寻我的麻烦,不如你今夜出宫,问问魏曲可有羞花的消息,还有王爷是否平安回来了。”卿卿确实心系此事便点头应下了。 楚莲若与卿卿暗中观察了羞花之后,便慢步走到了御花园,园中各色鲜花分外妖娆,楚莲若一路往前走,不知不觉来到了御花园的边上,这里的花开得没有里面的鲜艳,没有名贵的花草,只有几朵零星的兰花,其中有一朵像是刚刚栽种上去的。 卿卿看出似乎有人翻过这块土地,于是好奇的找了根棍子拔了拨,谁知一拨之下滚出来一个瓶子,两人对视之后卿卿捡起瓶子,擦拭干净后将瓶子递给楚莲若。这是一个很普通的白瓷瓶,瓶身有一个婴儿的巴掌大小,打开瓶塞从里面倒出一颗药丸,药丸用纸包着,隐约看得到纸上写着字。 楚莲若小心的将纸打开,上面写着断肠丹,找机会给施玉音服下。据楚莲若所知,自从施玉音被打入冷宫后,被元梦蝶折磨的只剩下一口气苟延残喘,却不知谁还想置她于死地。 楚莲若将纸包好把瓶子埋回原处,吩咐卿卿找人暗中守着,看到底是谁会来取东西,自己则带着思微拿了点吃食去了冷宫。 冷宫一如从前一般荒凉,冷寂的宫殿四处都有破损,站在冷宫门口仿佛站在一个食人的巨兽口里,也不知这巨兽吞噬了多少的生命,楚莲若叹息了一声。 冷宫里面的婢女也不知去了哪里,这个地方,无论谁都避之不及吧,走进萧瑟的内殿,她看到有名女子仰面躺在冰冷的地板上,身上的衣裳早已破旧不堪,上面沾满了黑色的污渍,脸上也满是尘埃,或许还有些血渍,女子面颊消瘦,楚莲若仔细一看,是施玉音。 施玉音本来闭着双眼,听到有人走近的声音,身体不受控制的哆嗦了一下,也不知在这里受了些什么折磨,听见人声都能怕成这样,施玉音张开双眼看到了楚莲若,眼里闪过一丝惊异,更多的是松了口气。 第100章 施玉音之死 “你来这里做什么?来看看本宫现在的惨状么?放心,本宫可比那前皇后好多了,你有什么花招尽管使出来吧。” 楚莲若见施玉音的神智还清醒,只是不知她为何一直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施玉音看出了楚莲若的疑问,却也不吭一声,边上卿卿轻声告诉楚莲若,施玉音的手筋脚筋被人挑断了,不是她不起身,而是她根本起不了身。 见到施玉音的惨状,楚莲若心里五味杂陈,又是高兴又是悲哀,高兴的是为孩子报了仇,悲哀的是这深宫之中虽有锦衣玉食,却人心难测,遥想当年施玉音何等风光,现如今她的状况比自己当初还要凄惨。 “许见不见你倒是嘴硬了许多,本宫念在你侍奉皇上那么多年的份上,想来看看你在冷宫如何了,却不想你还是如此。”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施玉音此时的际遇也许都是报应,如果不是她心怀不轨怎会被抓到证据,只是事到如今,她竟然还没有任何悔改之意。 “本宫做事还不需要你来教,本宫在冷宫中过的很好,无须你假好心。”施玉音面色铁青,想到自己在冷宫之中受尽了折磨,皇上与众妃却在外面逍遥快活,更是恨死不得当时下毒全部毒死他们。 “本宫接到消息,说有人想要你的命,本想助你脱困,没想到你却如此冥顽不灵。”楚莲若弯身在施玉音耳边低语,施玉音听后若有所思,不过楚莲若也知要得到施玉音的信任不会那么容易,于是让卿卿将吃食放在她身边,告知她三日之后还会过来,带着卿卿头也不回的的走了。 回到夕颜宫内,思微不解的问楚莲若,为何要帮施玉音,楚莲若笑了笑,说施玉音在宫中那么多年,有不少亲信以及知道许多秘密,帮她只是为了得到那些东西而已,思微了解的点点头不再言语。 “胥阳你到底身在何方?”楚莲若目光看着远方喃喃自语,此时的边城李老将军也说出了同样的话,她深知战事不会再持续太久,只要结束自己就要回京了,那时候更是没办法再去找寻胥阳的下落。 李老将军看过胥阳在边城的兵法及练兵之书,对他更加赞不绝口,李老将军出于爱才的心理更是将胥阳看做子侄一般,每日都会询问他的下落,却每次的答案都令他失望。 胥阳在无忧的山谷之中醒来,每日喝药时都会询问身上的伤势什么时候才会痊愈,无忧却只说时间到了自然会好,胥阳十分着急,无奈无忧在他每日喝的药里加了软筋散,胥阳明知却也毫无办法,只能每日躺在床上干着急。 时间在胥阳的期盼中过去了三个月,他身上的伤也终于好的差不多了,无忧便停了软筋散,而胥阳在七天后方能下床,下床之后便迫不及待的向无忧告辞,无忧让御风带着胥阳出了森林。 京城之中暗流涌动,楚莲若派出卿卿打听羞花的消息也有了结果,原来羞花是宰相暗中培育的死士,从小在药水浸泡中长大,学习各种媚术,羞花身上带着一种毒素,只在破瓜之时有效,中毒之人并无任何异常,只是身体会越来越虚弱,查不出原因,最后慢慢的心脉枯竭而亡。 宰相原本是想将这名女子献给自己的死对头秦将军,谁料秦将军被满门抄斩,宰相还以为羞花已无用处,却不想动了想坐拥江山的念头。元梦蝶那边的药效发挥太慢,宰相就想到了羞花。 卿卿上次说羞花的气色不对,原因就在于此,羞花被破瓜之后就会开始慢慢虚弱,不到月余就会血脉枯竭而死,太医查不出原因,皇上又得了此病,到时候更大事可成。 哪知元梦蝶的嫉妒心理作祟,一直拖了两个多月才将羞花献给皇上,羞花侍寝后第二日就被封为夫人,元梦蝶得知后更是咬碎了银牙,宰相怕人多口杂并没有将羞花的事告诉元梦蝶。 楚莲若听后更是唏嘘不已,没想到世间还有如此狠毒的药,羞花这名女子真真是可惜了,被当做死士培养长大,连一天安生日子都没过过。 御花园的毒药是元梦蝶身边的人拿走了,楚莲若猜想应是宰相的意思,而元梦蝶还不知情,否则施玉音早就死了。 楚莲若三日后再去探望冷宫中的施玉音,也不知她遭遇了什么,,一见到楚莲若就说出了宰相想杀她的原因。 宰相与边境的几个部族有勾结,每次边境防守空虚时,宰相就会写书信给那些族长,族长便会带人来烧杀抢掠,抢去的财物会分一部分给宰相,或者给他一些兵器,而其中有几封书信和信物被施玉音截获了,书信被她藏在一个隐蔽的地方,她就是用书信作为要挟让宰相为她办了很多事情。 本来此次事发施玉音打算拿书信交换一个安全脱身的办法,没想到元梦蝶对施玉音恨之入骨,施玉音根本找不到机会将消息传给宰相,宰相也知若是书信流传出去,自己一家也要步上秦将军府的后尘,所以命人将施玉音处死。 施玉音又说出了几名大臣的一些内幕,楚莲若暗记于心,施玉音求楚莲若救她出去,楚莲若笑了笑正要开口,冷宫门口却传来了脚步声,楚莲若忙拉着卿卿找了个隐蔽的地方躲了起来。 施玉音大急,心知现在来的一定是宰相的人,昨天的饭菜被自己假装不小心打翻了,不知今天又要怎么对付她。门口走进来两名宫女和一名嬷嬷,嬷嬷是元梦蝶身边的刘嬷嬷,其他两个宫女看起来面生的很。 一名宫女手上拿着托盘,另一名宫女端着一盆水,两人跟着嬷嬷走到了施玉音的身边,在嬷嬷的示意下宫女将手中的东西放在地上,两人上前按住施玉音,施玉音奋力挣扎,可手脚筋具断的她根本不是两名宫女的对手。 “玉贵妃,老奴向您请安,听春竹说昨天为您精心准备的饭菜被您不小心打翻了,老奴今日亲自为您服务。”嬷嬷笑意满满的对着施玉音请安,如果换个场景那还是很正常的,只是在这冷宫之中不用细想也知道嬷嬷不怀好意。 “放肆,大胆奴才还不快放开本宫。”施玉音强撑着喝道。 “不过是名过了气的废妃,还敢在嬷嬷您面前如此放肆。”按着施玉音的宫女不屑的说,两人更是将施玉音按的紧紧的,嬷嬷笑了笑不再说话,另一名宫女会点武功,只见她在施玉音身上轻轻一点,施玉音便不能再发出声响,无意之中也解去了楚莲若会被暴露的危险,此时嬷嬷将一张白纸弄湿后慢慢的贴在施玉音的脸上。 “贵妃娘娘,这可是老奴好不容易打听到的前朝的刑法呢,名字还很好听,叫什么雨浇梅花,我想贵妃娘娘是美人,美人死的时候应该也很爱美,在这雨浇梅花之下全身无任何的伤痕,在这冷宫之中废后死去也不是什么大事,更何况是贵妃,您说是吧?”嬷嬷一边慢慢的打湿纸,一边将纸一层层的贴在施玉音的脸上,施玉音挣扎着,却被两名宫女按住,施玉音挣扎的幅度越来越小,最后不再动弹,嬷嬷还有兴致的在数施玉音脸上的纸有多少层。 几人确定施玉音死后,将纸撕了下来,又把所有地方恢复原样,看了看确认没有遗漏后就转身出去了。 楚莲若与卿卿在她们离开后不多时也走出了冷宫,还不等楚莲若回到夕颜宫内,就听到宫婢在说冷宫里的玉贵妃暴毙的消息。 胥容得知后也无任何异样,仅是挥挥手叫李公公派人处理,等待施玉音的也就是与秦照夕这废后一般扔进死人堆里的下场,施玉音去世的消息,仅仅是在皇宫内泛起了一丝涟漪而已,日子毫无改变。 边境战事还在持续着,胥容在元梦蝶宫内香料和御书房玉佩的影响下,脾气也渐渐的开始越来越暴躁,羞花在侍寝半月后去世了,此时胥容对羞花还在宠爱之中,于是下令风光大葬,下旨追封羞花为宸妃,元梦蝶原本知道羞花去世的消息还很是高兴,得知胥容的旨意后将蝶莲宫中的瓷器砸烂了许多。 胥容性情大变之后,有一次在朝堂上控制不住的用龙案上的的笔架砸了一名老大臣,这名老大臣被当场打破了额头,朝堂染血,众臣一片哗然,自从胥容登基起从未见他如此失态过,今日不过是为了件小事,老大臣只是说羞花不该有此封赏,谁料胥容就如此大怒。 胥容近日也觉得自己的脾气不受控制,只是从未料到会那么严重,在朝堂之上殴打老臣,这让天下人该如何看他,下朝后胥容立刻宣了褚太医,褚太医诊脉后也觉得脉象不对,胥容不止是肝火过盛,而且脉象也比较虚弱,只是不知该用何药方,只能开了些静心的药给他服用。 元梦蝶得知胥容在朝堂上的事,知道是爹爹给的药起作用了,她默默的告诉自己,要再忍耐。 第101章 欲加之罪 褚太医回太医院后找人将胥容的脉象告知了楚莲若,卿卿也接到了魏曲的消息,说终于找到了胥阳,刚刚出森林时胥阳一下还有点找不到方向,刚好遇到了前来寻找自己的心腹,那人见胥阳完好无损,激动的哭着说全靠孟太贵妃保佑,胥阳问清现如今的状况后,决定继续掩藏一段时间,等宰相那边的阴谋暴露再回京。 胥阳回到边城,偷偷潜进李老将军的营帐,李老将军与胥阳一见如故,两人交谈后更是将对方引为知己,胥阳对李老将军说要继续隐藏,起初老将军并不同意,后来胥阳说这样才能给敌人一个措手不及,老将军这才答应了,并让胥阳躲在自己的营帐里。其实他深知胥阳的想法,毕竟出京之时当今皇上的暗示如此明显,皇室之中是非多,自己能装糊涂就装糊涂吧。 胥阳回来的第二天敌人又发起了进攻,雨季马上就到了,那么多次的进攻毫无进展,如今已无粮草,只能背水一战了,或许是族长的激励起到了作用,今日的进攻格外的凶猛,终于打到了城墙下。 敌人们抬着自制的云梯打算登上城墙,城内的士兵往城墙上倒了许多的油脂,放起了火,瞬时城墙上下变成了一片火海。几位族长又命人抬着一颗巨大的木头准备强攻城门,门内的士兵咬牙顶住,李老将军见情况危急也有些着急。 胥容说了一个办法,李老将军听后笑了。 且不说边城如何化险为夷,宫内的气氛一日日变得凝重了,胥容的脾气越来越暴躁,有时候只是茶水送来的晚了一些,胥容也会命人将宫女拖下去斩了,一时间宫内人人自危。 楚莲若宫内的人都有几名被胥容杀了,元梦蝶更是因为侍寝时不知为何惹怒了胥容,被他打了三十大板,元梦蝶从小桥生惯养,差点被打死,行完刑后元梦蝶被几名宫女抬回宫里休养,宰相得知后更是希望胥容的事情闹得再大点,到时候一定要帮女儿出这口恶气。 胥容也知晓自己的脾气不对劲,换过几名太医都毫无办法,一气之下杀了太医院半数的人,幸好当日褚太医事不在太医院。 京城内各种小道消息开始疯传,一说当今皇上堪比那纣王,一说皇上爱惨了宸妃,宸妃去世后皇上性情大变,还有说皇上日渐昏庸已不堪大能之位。 胥容得知传言后抓了许多老百姓,在菜市场斩首示众威慑天下,却不想更加坐实了他性情大变的传言,引得民间怨气冲天,整个京城更是日日惶恐,惟恐下一个倒霉的就是自己。 胥容一天天的变得虚弱,一日他在御花园临幸一名宫女,哪料邪风入体着凉了,从此胥容一病不起,整日卧病在床,胥容除了元梦蝶外不肯见任何人,楚莲若知道宰相已经有所行动了。 元梦蝶手持圣旨宣称胥容册封自己为一国之后,宫内外一片哗然,朝野之上尽是要求面见皇上的呼声,元梦蝶此时又拿出圣旨,命宰相为监国,在皇上病重期间有何大事都交予监国处理。 此举更是让求见皇上的折子漫天飞舞。 边城的战役终于结束了。抵抗住新一轮进攻后,胥容命人向敌军抛出酒囊,用带火的箭射过去,以火攻打得对方人仰马翻,敌军再次溃退。而雨季来临游牧民们没有了食物只能投降,向胥荣俯首称臣并进贡美女数十名,要求进京面见圣上。 胥阳得到京中消息后也知道是时候回去了,大军班师回朝,一路上听闻的都是胥容如何残暴,监国大人如何英明的传闻,胥阳与李老将军皱着眉头,民间的风声估计也是宰相派人传出的,此时后宫已被元梦蝶一手操控,楚莲若被元梦蝶软禁在宫内,消息也只是靠着夜半时分让卿卿传递,楚莲若连宫门都出不去,整个夕颜宫外都有禁军看守,朝中的老臣都知要变天了。 胥容卧病在床,朝中的折子都是宰相精挑细选以后才拿给他看的,后宫中的人都被元梦蝶狠狠的威胁过,李公公倒是对胥容有几分忠心,表面上投靠了元梦蝶,其实暗地里偷偷的将现今的情况都跟胥容说了。胥容知道后气愤万分,可惜身体不争气,此时胥荣也明白过来自己的身体估计就是宰相父女搞的鬼,便让李公公暗中收起元梦蝶送的玉佩和蝶莲宫中可疑的物品,如果找得到机会就将这些东西送去夕颜宫。 楚莲若一定会想法子联络其他人救他的,这是胥容坚信的,因为他觉得楚莲若对他一往情深,而他又一直待楚莲若不薄,更何况一旦元梦蝶父女得势,楚莲若也会跟着倒霉。 李公公得到胥容的指示后逐渐取得了元梦蝶的信任,一次元梦蝶派李公公到夕颜宫打探一下楚莲若的消息,他便将东西带上找了个机会对楚莲若说了胥容的打算。楚莲若将东西收好以后,面上焦急的一再打探胥容的消息,李公公一看果然还是夕贵妃对皇上一片真心,十分欣慰,胥容听后更加的安心了。楚莲若拿到东西后就让卿卿送出宫带给魏曲,胥阳也一步步走在归京的路上,一路上发现百姓还是很高兴的,毕竟打了胜战又可以安居乐业了。老百姓的要求其实很简单,一日三餐有着落,老婆孩子热炕头。胥阳一路走来看到了许多在京城之中见不到的事情,李老将军也知道现今朝堂的情况,于是与胥阳一番长谈,李老将军心里早就打定主意,若是胥容被奸人所害,那他一定要扶持胥阳登基。 只有胥阳登基才能真的造福百姓,而且胥阳不似胥容,他从小吃了太多的苦,在边城打战的日子,也见到了许多的民生之事,如果胥阳能做上皇帝的宝座,那百姓就有福了。 时间一天天过去,胥容的身体越来越差,他心知宰相不会给自己活路了,一日趁着元梦蝶的人不注意时,将一直携带在身上的虎符取出,让李公公找机会交给楚莲若,有此虎符就能调动京城二十里外的三十万大军,那时候自己一定能脱困。只是不知道元梦蝶那贱人给自己下了什么药,身体一日比一日虚弱,每天清醒的时间也越来越短。 元梦蝶不让太医见他,每日见到他只会冷嘲热讽,他就算是死也会拉上他们父女垫背。 胥容恨恨的想着,不一会又陷入了昏睡的状态,李公公双眼含泪,深深的看了看胥容,转身去了夕颜宫。 他仔细观察见并没有元梦蝶的人在场,示意卿卿关上殿门,旋即哭着跪在地上。 “娘娘,求求您一定要想办法救救皇上。” 楚莲若大惊,还以为胥容已经驾崩了。 “李公公快起来,陛下他怎么了?” “陛下现在无事,只是病的越发重了,今日陛下将虎符拿给了奴才,让奴才一定要交到您的手中,现在宫内只有您才能救陛下了。” 李公公哭的好不伤心,胥容这辈子可能就这名奴才最为忠心了。 楚莲若接过虎符,信誓旦旦的答应李公公一定帮皇上报仇,她说的是报仇,李公公只顾伤心,也没有发现什么不妥之处,他整理好衣物与表情,便离开了。 宰相近来在监国的位子上前所未有的满足,满朝文武虽说求见皇上无果,可面上对于自己都是比较谄媚的,就连经常与他作对的几位老臣都已经开始笑脸相迎了。这才是监国之位,如果自己真的爬到了那个位子那该有多好。 只是陛下最近都无法起身了,该想个什么办法逼宫呢?此时还是身边的人说了一句话,让宰相顿时有了主意,那就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皇上虽说卧病在床,但是知晓的人并不多,如果在皇上龙颜大怒的时候不小心看到了一个折子,折子上面的话语让他更加的暴怒,一气之下下令处死这名大臣,大臣死后皇上又想起折子的内容于是怒不可止,让人抄了其他几人的家,然后再下令满门处斩,此时他便可以顺势揭竿而起。 宰相想了想,这确实是个好主意,于是点头应允,心里盘算着要弄死哪几位大臣。 胥阳一路上与魏曲互通消息,得知了皇宫现今的情况与宰相的打算,一路骑快马赶回京中,宰相那边还不知胥阳已被寻回的消息,若是知道了恐怕多少会顾虑些,毕竟胥阳刚刚大胜而归,在民间的声望是极高的。 即便这些年来胥阳一直声色犬马,但是两次出征都大胜而归,明眼人都能看出他不是简单角色,只是宰相现今对这一切一无所知,还在盘算着要处死哪些没有投靠自己的硬骨头。 楚莲若从卿卿口中得知宰相的打算,找了机会让人将这个消息告知了李公公。 元梦蝶近来可谓是春风得意,将宫内大小嫔妃全都软禁,以前看不顺眼的人随便欺辱一番。本来也想要对付楚莲若的,但她早就替楚莲若想好了结局,就不急在一时了。 第102章 回京 元梦蝶深深的爱上了这种大权在握的感觉,与她爹爹一样不可自拔,她期待着成为公主的日子,得知爹爹的想法后,她列出了几名以前参过她的大臣,宰相一看其中有几名确实是难啃的骨头,于是点头应允了。 次日一早,这五名大臣的折子触怒了皇上,皇上龙颜大怒,下旨将五人处斩,之后还不解气下令将其满门抄斩,此事一出震动了整个京城。与此同时,江南出现了一股土匪土匪揭竿而起,声称当今天子不仁,视人命如草芥,已不配为帝。 宰相得知消息派兵剿匪,却屡战屡败,土匪们越聚越多,江南以北的三个城市都被占领了,整个朝野一片讨伐之声,只是无论宰相派何人去都以失败告终,闹得人心惶惶。 楚莲若深知这些都是宰相的诡计,胥阳未到京中,还不到自己出手之时,所以一直在宫内休养,打探各方动向。 胥容的身体越来越差,每日清醒的时间不足三个时辰,李公公暗自着急,一连来过夕颜宫几次问楚莲若何时行动。楚莲若以宫外侍卫守卫森严为借口,,李公公也无可奈何,。 这一日元梦蝶派李公公送药给楚莲若,李公公便带着自己的一名心腹宫女又到了夕颜宫。 进宫之后李公公说出了自己的打算,让楚莲若假扮宫女出宫。 楚莲若得知明日胥阳就要到京了,于是便与这名宫女互换衣物,好在元梦蝶给楚莲若的不是致命毒药,只是一种类似软筋散的东西,元梦蝶打算先给楚莲若吃几日药将她困住,等胥容一死就让楚莲若自缢。 整件事情都是交给李公公办的,宫外的侍卫对于李公公身边的宫女也没有过多关注,没多问什么便放行了。 一路楚莲若低着头跟着李公公走,两人来到一个僻静的园子里,李公公在一丛树下按了个机关之类的东西,树下缓缓的出现了一个洞口,楚莲若惊奇的看了李公公一眼。 “娘娘,这个密道是前朝就传下的了,知道这个密道的人现今只有你我还有陛下,此密道的出口在京师比较偏僻的地方,入口是一家民宅,不过娘娘放心那家民宅一直空放着,陛下望您能一路平安,奴才期盼您能早点回宫。”李公公诚恳的望着楚莲若,私心里他希望陛下能叫自己去,因为这可是天大的功劳啊,那也只是想想就作罢了。 “李公公且放心,本宫一定早去早回,皇上那里还望李公公照顾周全,转告皇上本宫一定带兵回前来救驾的。”楚莲若说完便走下了地洞,李公公见楚莲若下去后忙将洞口遮掩好,走出园子看看四下无人就到胥容那里禀报去了。 楚莲若进入密道后一直沿着路走,密道许久无人进过了,里面的尘埃都堆积的很厚,整个密道蔓延着一种奇怪的味道,此时楚莲若也知不是矫情的时候,只能捂着鼻子飞快的从密道中掠过。 好不容易从密道出来,楚莲若发现自己已不知身在何处了,民宅果然很偏僻,四下无人,好在宅内还算干净,柜子里放着许多的衣物,楚莲若找了一套看起来比较简单的女装换下了身上的宫女妆饰,眼看天色渐渐灰暗下来,楚莲若开始着急了。 此时外面隐约传出了人声,楚莲若急忙走出屋子,远处走来两名猎户,两人看见楚莲若从屋子走出来很奇怪,这件屋子空置多年,虽说也有人进出,可是却从未见过这名女子。 “两位大哥,我想问问往京城的方向是何处?小女子跟着哥哥到此处做客,我刚刚在外面闲逛回来时,发现哥哥与此间主人已不见踪迹,只留下字条说有急事离开了。”待两人走近,楚莲若福了福身子,向两人打听去京城的路途。 “真心粗心的哥哥,怎会放心让姑娘一人孤身在外,我两正好要去京城卖点猎物,姑娘一人上路不安全,不如与我们同行?”其中一名年纪大的猎户说道,他心想虽说此处靠近京城,可四下没有人烟,怎会让一名女子孤身在此,暗中疑惑却也没有表示什么,楚莲若想想与二人结伴也好,省得路上碰上什么麻烦,于是点点头,三人一起往京城的方向走去。 大约走了有一个多时辰终于看见了京城,楚莲若也算得上是娇生惯养,今日走了那么久早就疲惫不堪,脚底的嫩肉都被磨起了血泡,她一直强忍着,进京之后与两位猎户大哥道别后,与路人问清楚了王府的位置,楚莲若一刻不留的往王府走去。 远远的王府门卫看到楚莲若,起初还以为是自己眼花看错了,仔细一看真是侧王妃,可是侧王妃不是已经去世了么,惊奇之下的门卫连忙向府中的魏曲禀告,胥阳走时交代府内有任何大事都要告之魏曲,将王府交给魏曲管理后才放心走的。 魏曲接到消息让门卫将楚莲若迎进王府书房,并暗示此事不能有任何人知道风声,门卫心中疑惑不已,却也知此时蹊跷点头应下便退下了。 “娘娘有何事可让卿卿出宫告知便可,无须以身犯险,王爷明早就能抵达京师。”魏曲极为不赞同楚莲若冒险出宫的做法,他心里明白王爷如此在乎王妃,若是王妃出了什么事情自己可是担不起这后果。 “无事,本宫此次出宫是奉了皇上密旨,王爷也快到京师了,本宫自是要与他商议要事。”楚莲若淡淡的说着,宫内现在局势不好,更何况,既是皇上吩咐李公公让她如此。以她对胥容的理解,哪怕是这种境地,他也不会是没有一点办法。 此时她赶路许久身上疲惫不堪,衣物有些许褶皱,脚下的绣花鞋也浸出了血色,魏曲看出楚莲若的劳累,便派人传消息到宫内看看出了何事,然后叫了几名心腹侍女安排楚莲若下去梳洗休歇一番。 楚莲若也知自己现在的样子算得上狼狈,便带着侍女离开了书房,泡在沐浴的温泉池水里睡意袭来,意识越来越模糊,明白该起身去床榻休歇,却无力动弹渐渐的,楚莲若趴在水池边上睡去,在王府之中,反倒是比在皇宫之中安心。 魏曲在书房整理着最近的情报,打算明早胥阳到王府后禀告于他,突然书房的门被人推开,魏曲大怒,在王府之中这书房可是禁地,会有何人如此大胆,他抬起头看见胥阳站在门口。 “魏曲,近来辛苦了。”胥阳微微一笑,有些消瘦的面颊却更显得五官深邃,魏曲看到是胥阳的一瞬间有些回不过神,他愣愣的看着胥阳没有任何反应。 “怎么?几月未见本王最宠爱的男宠也不认得本王了?”胥阳别有兴致的说,魏曲也终于有反应了。 不得不说近几月来是魏曲压力最重的时候,要安抚下面的人,还要谋划大事,打听各路消息,为宫内的楚莲若焦心,派人找寻王爷的消息,各种事情压的魏曲喘不过气来,在最为绝望的时间支撑魏曲熬下来的,那就是对胥阳还活着的信心,若是胥阳真的遇害,魏曲都不知自己与楚莲若会不会崩溃。 “王爷,您..终于回来了.”魏曲语带哽咽,双眼微微泛出泪光,胥阳深知近来魏曲一定非常难熬,深感抱歉之时却听到魏曲说楚莲若在王府之内,胥阳心中万分激动,看了看自己身上有些狼狈,便离开书房打算去梳洗一番。 温泉池坐落在单独的一个庭院之中,平时只有胥阳一人能到这里来泡澡,胥阳泡澡时不喜侍女近身,所以温泉池这里除了需要打理时有侍女会来,不然不会有人靠近,胥阳走近时隐约看到里面有人影,开始以为是哪个胆大的侍女,走近一看却是楚莲若。 只见她半倚在池边,乌黑的秀发中露出半面娇红的面颊,青丝半湿的垂在背上,身体在温泉的雾气中若隐若现,许是温泉水有点过热,身上的肌肤呈现出一种诱人的粉色,胥阳看的心头火热,想上前一解相思之苦,却又怕佳人醒来羞怒,想了想胥阳依依不舍的转头出了温泉池,派来两名侍女侍奉楚莲若起身,温泉水虽好泡久了却也伤人。 楚莲若在侍女唤醒后便起身回房了,从前的园子胥阳一直保持着她居住时的样子,她躺在床榻在却没了睡意,此时楚莲若还不知胥阳已回府,夜半时分才迷糊的睡去了。 次日一早辰时未到楚莲若悠然转醒,不知胥阳可有到达京城,楚莲若刚刚起身梳洗时,便有侍女来报王爷请您移步书房。 楚莲若得知胥阳已到府内,梳洗之后早膳未用就赶到书房,一进书房就看到了,与魏曲商量事情的胥阳,不知在边城吃了多少苦头,他清减了许多,皮肤颜色比以前深了些许,看起来更有男子气概了。 今日胥阳身穿黑色袍子,看起来无比的沉稳,周身有种王者的霸气,越来越有上位者的风范了,就在楚莲若打量胥阳时,胥阳也在看楚莲若,她还是如此美丽不可方物,无论穿何种裙裳总有特别的气质,不知胥阳是不是想到昨夜的美景,面色泛起了一丝微红,好在胥阳的肤色较深无法看出端倪。 魏曲见两人对视无言,知趣的告退了,他告退的声音也打散了两人身上弥漫的暧昧,楚莲若面带羞涩不再看胥阳。 “莲若,近来让你担心了,魏曲都将事情与我禀告了。”胥阳语带怜惜深情的看着楚莲若,得知自己失踪后楚莲若的焦急,他心里更是甜蜜异常,莲若心里有我,只是大事未定,等大局已定自己一定要想个办法,让莲若陪在自己身旁一起看那江山如画。 “王爷,陛下身体越来越虚弱,每日清醒的时间已不足三个时辰,昨日李公公带了密旨于我,让我带着虎符去京城外调兵遣将救驾。只不过,以我一己之力,这事实恐为难。”楚莲若避开了胥阳话里的意思,直接说出了出宫之事,胥阳也知现在不是儿女情长之时。 两人都很清楚,胥容能够在位这些年,手段可不止这点。 这虎符虽然现在是在楚莲若的手中,但去了城外,自会有他的心腹安排好一切。所以此时,万不可大意。 第103章 回宫 表面上是收拾宰相,实则也是考验身边之人,他们也不可露出马脚。 更何况,现在因为皇上病重,宫中无子嗣,玉贵妃分位最高,逼得胥容不得已立后,掌控宫中,皇太后和宰相一派为亲,又不知那些肮脏的事情,则顺理成章默许了这些事情的发生。 即便是调动了兵马,他们也不可轻举妄动直接攻打入宫,反倒是落了别人的口舌。到时候,恐怕胥容会连带把身边不服之人都一举歼灭。本身,胥容性格多疑,对胥阳这个弟弟也是怀疑多年。 两人思虑一番,胥阳决定按照楚莲若的打算,安排人护送楚莲若带着虎符去城外。 皇上要楚莲若做的,不过就是让她把消息传到他的心腹耳中,提前有所准备,以便有所动作。怎么可能指望虎符在楚莲若一介弱女子手中发生作用? 安排了马车和人手护送楚莲若出京,胥阳也同时进宫要求面圣。 到了城外军营之中,楚莲若按照李公公的吩咐,在军营之中找到了将军许嵪。 许嵪虽然不如当初秦大将军的能力,也不像宋将军接替了秦大将军手中的所有权利,但却是胥容一手提拔起来的心腹。 权职不高,但是忠心耿耿,城外兵马虽然不过五万,但是京中稍有异动,才能在第一时间内护驾。 更何况,有了虎符在手,更可以调动边城驻军,举国上下兵马任意调动,哪怕是宰相现在贵为监国,野心勃勃,顾忌到此,也不敢对胥容轻举妄动。 在这种情况下,他反而要想办法保住胥容的命,再没有解决掉这外在的忧患时,不能给别人一个挥师进京的理由,否则一切的安排都将功亏一篑。 许嵪将虎符拿到手之后,第一时间内就安排人又将楚莲若送回了京中,作为宫妃,自然不适让她跟在军营之中。楚莲若回到王府之中,得知胥阳进宫面圣被拒,无功而返。 当初出宫是李公公在内安排,想要再进宫不得不接住胥阳的力量。 胥阳将她藏在自己马车之中,再次进宫求见面圣,又早就安排了卿卿在内接应,将楚莲若神不知鬼不觉的送回了夕颜宫。 相比起别的宫中,夕颜宫内倒还算是一片安宁,元梦蝶笃定楚莲若翻不出自己的手掌心,自然是要留着她欣赏自己春风得意的生活,一点一点的折磨她,收拾她。 宫中有流殇代替,李公公每日送来的药,为了不让元梦蝶有所发现,流殇都服用了,才不过几日不见,流殇倒是消瘦不少,身子骨也弱了许多。 楚莲若看了一阵心疼,也更加愧疚,进入皇宫以后,她最对不起就是流殇。 倒是流殇豁达,对此并不在意,得知楚莲若和胥阳已经会面,大家心中都放心下来。 卿卿带着流殇回到侧院之中,在楚莲若的吩咐下想办法给流殇调养身体。 胥阳去面圣的时候,虽然没见到胥容,但是想要见李公公一面,还是没什么难处的,更何况元梦蝶以为李公公已经投诚。 李公公见到胥阳回来,心中自然也是高兴,不管怎么样,有胥阳在,宰相等人一时间恐怕也会有所顾忌,不敢轻易动手,皇上的希望,也就多一些。 心头高兴,也就送了胥阳一程。 胥阳依旧是一副桀骜不羁的样子,跟着李公公在青砖小路上走着,趁着没人,偷偷的将楚莲若已经平安回宫的事情告知了他。 李公公听到这消息,先是一愣,随即回味过来。 楚莲若把兵符已经送出去的消息,他早就通过许嵪得知,因而对楚莲若多了一丝赞赏。不过,她一介宫妃流落在外,也确实不妥,回到皇宫之中才是最安分的,虽然此时皇宫之中暗潮汹涌。 楚莲若当初毕竟是胥阳的侧妃,寻求他帮助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情。 送走胥阳之后,李公公刚好按照元梦蝶的吩咐,给夕颜宫送药过去。 见到楚莲若,自是感激的,之前知道她不在宫中,药自然是装模作样的送过来,反正自会有卿卿处理。现在楚莲若本人回来了,他自然不能再将那药给她送过来,而是特意带了褚太医过来。 褚太医现在是负责胥容的病情,虽然对胥容的身体束手无策,但是还算忠心,并没有偏向元梦蝶那边。 胥容的身体已经垮了,知道这些御医院的御医没办法,她自然也懒得理会他们,日常的请脉也不过是做给旁人看。 褚靖轩早就得了楚莲若的授意像胥容投诚,李公公虽不知这层关系,也放心使用。 在李公公的授意下,让褚靖轩想办法给楚莲若配了药,让她身体看起来已有孱弱的迹象,但实则并没有被元梦蝶的药侵害。 元梦蝶在宫中等着自己父亲传消息,就等自己能够早日成为名正言顺的公主身份。元宰相就她一个女儿,她凌傲惯了,日后这所有的大权,还不得都掌握在她的手中,自然对这些人也盯得不是那么紧。 这日胥容醒来之后,倒是提出要夕妃伏伺。 元梦蝶心想楚莲若也是个没用的人,反正最后都是要和胥容一起上路的,既然胥容对她那么痴心,倒不如让他们做一对苦命鸳鸯,准了胥容的要求,将楚莲若送进了胥容的寝宫。 胥容病态怏怏,精神萎靡,但是见到楚莲若的时候,还是强打起了精神,带着几分欣慰。 楚莲若心知他这是因为虎符一事对自己多了几分亲近,但她却并不稀罕。 看到胥容的样子,心头有种想要呲笑的冲动,但是终究是忍住了。她的确是想要报仇,但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胥容就这么死在别人的手里。 更何况,她知道,胥容才不会这么轻易的认命。 胥容也没什么经历应付楚莲若,在楚莲若的伺候下吃了药,就抱着楚莲若在寝宫内歇息。待他熟睡之后,楚莲若披上衣衫起了身,躺在胥容的身边,让她忍不住有种恶心的感觉。 褚靖轩都是长时间守候在此,楚莲若趁机问了关于皇上的情况,卿卿一一记下来后,仔细琢磨之后,写了一张方子递给褚靖轩。 褚靖轩上次就得了楚莲若的相助,知道她身边有人深谙医术,拿起卿卿给的方子仔细研究了一番,瞬间眼前一亮。 卿卿给的方子虽然不能让胥容完全恢复,但是保证胥容的身体不再衰败下去,调养一番,还是有些成效的。褚靖轩之前想过这样的方子,但奈何未能完成。 然而卿卿却不同,她不光深谙医术,又习得天下偏方,自是比褚靖轩见识广泛,得知楚莲若和胥阳之间的想法之后,就认真的琢磨除了这方子。只不过,胥容的身体能不能好起来,这她没有把握,在没有胥阳和楚莲若的吩咐之下,她也不会这么去做。 褚靖轩按照药方给胥容服食了几日,胥容的身体果真好了些,李公公和胥容都是大喜。 承诺必定大大加赏一番,褚靖轩不敢居功,再次将楚莲若推了出来。 上一次瘟疫之事,楚莲若也是出了力气的,胥容他们都看在眼里,自然也没有疑心。只是在面对楚莲若这样的可人儿的时候,又多了几分欢喜。 胥容打起精神来的第一件事情,自然是不忘了收拾宰相和元梦蝶,为了不让他们有所发现,让李公公往太后的宫中送了密旨。 太后不管宫中事务多年,再加上元梦蝶是自己的亲侄女,宰相更是自己的亲人,倒也没怀疑他们会对自己的儿子下手。 得到胥容的传讯,心头自然是大怒。 当即,便提出要去胥容宫中探望。 元梦蝶正在自己宫中享受,得知太后突然非要去见胥容,担心事情败露,连忙朝着太后宫中赶去,总算是把太后拦截了下来。 之前太后提出过要探望自己的儿子,元梦蝶在胥容昏睡过后曾带着太后去见过一次,之后便想尽办法阻拦太后。 太后见都是自家人,自然没有疑心,可是如今,也不知道哪里出了茬子,竟然非要在这时候突然要见皇上。 当然,元梦蝶在拦截太后的同时,就已经派人去查探了胥容的消息。 若是胥容还在昏睡之中,再见一面也是无妨的,反倒是能够安抚太后。 元梦蝶拦了太后的銮驾,但面对太后时还是十分恭敬温顺,对这个关爱她的姑姑,她自然也是礼待非常:“母后,皇上最近身体实在不爽,臣妾也是怕你见了忧心,你这样,怕是让臣妾为难。臣妾怎么忍心让你难过?” 若是以往,太后倒是对元梦蝶这副乖巧的模样给迷惑了,可是如今,她得知元梦蝶做的好事,心头冷哼一声,面上却并没有表现出来。 毕竟她能够坐到太后这个位置,比起元梦蝶来,可不止多了一点本事。 太后亲自下了銮驾将元梦蝶扶了起来,脸上倒是一副憔悴不安的模样,抚着自己的胸口悲戚不已:“蝶儿啊,哀家已经多日不见皇上了。这段时间以来希望皇上能快点好起来,哀家日日念经祈祷,但是今个午睡,哀家梦到他向我哭诉,说日后不能在陪着我了,这一觉惊醒,哀家是怎么也睡不着了。若是不见见皇上,哀家这把老骨头怕是撑不住了。” 元梦蝶心头对太后这一番伤怀的模样还是有所触动,但是对胥容所做的事情,自然是不能让太后知道,她心头也纠结,正想着应该怎么阻拦,却见自己派去的人已经回来,冲她点头示意。 云梦蝶当下心头有数,索性也就不再阻拦,反倒是安慰起太后:“既然母后这么说,倒是臣妾的不是了,今日臣妾就陪母后一同去看看,还望母后见了皇上之后,也要保重凤体啊。” 第104章 太后 两人的銮驾在武德殿停下,皇上自从生病以后,就被元梦蝶以休养身体为由,将他送到这里,变相的软禁起来。 见到元梦蝶和太后一起前来,李公公连忙唯唯诺诺的迎了上来。 弓着腰几步走到太后的面前,行了一个大礼,“参加太后娘娘,皇后娘娘。” 太后目不斜视,凝着脸倒是有一副母仪天下的威严,抬脚就要往殿内走去,“皇上今个还好么?” 李公公抬头看了一眼元梦蝶,元梦蝶此时也正看着他,之前元梦蝶的人已经来过一次,他自然知道要怎么做,脸上带着哀切和无奈:“皇上身子倒是没什么大碍,就是体虚,精神不好,现在已经吃过药睡下了,太后若是现在想要看皇上,怕不是好时机。” 太后听了这话,顿时脸色一凛,停下了脚步,怒斥:“大胆奴才,哀家想要什么时候看皇上,难道还要你允许不成?” 李公公心里也是冤屈,可奈何在她们面前,还是不得不膝盖一软,跪在了太后的面前,大神求饶:“奴才多言,罪该万死!” 元梦蝶对李公公表现倒是满意,但柳眉一竖,也瞪着李公公:“掌嘴!” 李公公得了令,不得不低下头,左右开弓,一边一下的往自己的脸上招呼过去,心中苦不堪言,对元梦蝶的厌恶又多了几分。 听到身后一声声响亮的巴掌声响起,元梦蝶这才勾起了嘴角,走到太后的身边扶着太后往殿内走去。 如今皇宫之中以她为尊,她当真是得意极了。 太后心知李公公是皇上的心腹,虽然也不把这些下人看的太重,但如今皇上身边也就这么一个可用的人,倒也有些不忍,临进大殿的时候,突然听了下来,脸上带着不耐:“别影响了皇上休息,要真心悔过,就仔细着皇上的圣体。传御医,哀家今天倒要弄明白,皇上这身体究竟是怎么了?” 元梦蝶扶着太后的双手一紧,平日里太后倒是不操心这些事情,这一次未免也有些反常了。 不过念想毕竟是自己的亲儿子,如今皇宫都在她的控制当中,心头也就平静了一些,朝着李公公使了一个眼色。 李公公得了令,这才停下掌嘴,起身吩咐自己身边的小太监去传召御医院里太医。 之前胥容脾气暴躁,御医院里的多数御医尽被处斩,老人也就只剩下褚靖轩一人。可偌大的皇宫当然不能只有这一个御医,他又要时刻服侍在皇上的身前,这段时间御医院里倒是添了几人。 太后和元梦蝶进入大殿之内,就看到帷幔后皇上躺在床上的模样。 想到自己儿子这段时日以来造的罪,太后心里也是难受,更是荒凉。谁能想到,元家本应该是她儿子最大的依靠,可她们却被自己家的人给设计了。 想到这里,太后心头有些不痛快,甩开了元梦蝶的手,几步急急的朝着皇上的榻前走去。 刚走到皇上的面前,内殿里便走出楚莲若的身影。 这段时间楚莲若都在这里伺候皇上,她倒是没想到今个太后和元梦蝶都来了。 眼底的诧异也是一闪而过,随即心头就明白,怕是胥容已经开始有所动作了。 楚莲若盈盈走到太后面前,屈膝对太后和元梦蝶二人行礼。 “妾拜见太后娘娘,皇后娘娘。” 元梦蝶看着楚莲若的模样,气就不打一出来,这楚莲若长得不如她,偏偏身上透着狐媚的气质,当初可是把胥容迷得神魂颠倒。如果不是这些女人在胥容的身边,害的她日子不好过,如今又怎么会走上这么一条道路。 斜着眼看了楚莲若一眼,元梦蝶并不打算搭理她,而是看着床前双目紧紧瞌的皇上,脸上做出一副担忧的神色:“这些人也真是没用,全都白养了,在皇上身边伺候这么久,也不见皇上有半点气色。” 太后虽然不知楚莲若的立场,但是见她服侍在胥容的身边,胥容既然也没有要防着她,自然对她也多几分好感,也不理会元梦蝶,反倒是对楚莲若多了一丝热情:“这是夕妃吧,这段时间以来,倒是辛苦你了。” “太后谬赞,能够伺候皇上是妾的福气,何来辛苦之说?”楚莲若一顿,粼粼的水光在眼中闪烁,目光落到了胥容的身上:“可惜皇后娘娘教训的是,臣妾没用,皇上到现在也没有一点起色。” 元梦蝶见不得楚莲若在太后面前卖好,可是在太后的面前,她又不得不顾及几分,只得冷哼一声,不在理会。 太后招了招手,示意楚莲若平身,一语不发的在胥容的身边坐下。刚拉上胥容的手,她的眉头忍不住皱了皱,默默的将手中的东西藏到了自己的衣袖之中。 元梦蝶没看到这一幕,但楚莲若却是将太后的神色收入了眼底,忍不住勾了嘴角。 御医给胥容的再次诊断,依旧没有什么变化,太后虽然着急,但也没有办法,最后在武德殿里又陪了胥容一会,这才和元梦蝶相携离开。 等她们都走以后,楚莲若走到胥容的身边,为他掖好了被角,胥容反手握住楚莲若的手,目光灼灼:“辛苦你了,待平定此事,孤定同你共享这江山荣华。” 楚莲若一顿,笑了笑,却没多说什么,心里却是泛起一股恶心。 这样似曾相识的话,她听过无数次。秦照心信了,可是她不会。 何况,像胥容这样薄情的人,日后又怎么会记得他曾说过什么,又对谁说过什么? 宫中佳人代代交替,若不是她有备而来,胥容又怎么会记得起她是谁。 胥容的身体,是当真不好,还是睡了过去。楚莲若也在他休息后,得了一些空闲的时间。 当晚,元梦蝶就下旨,让楚莲若去她宫内。 楚莲若趁机回了一趟夕颜宫,将胥容和太后的动静告诉了卿卿,让卿卿想办法将消息传到宫外去。 来到元梦蝶的宫内是,元梦蝶正躺在贵妃椅上,慵懒休憩。身边好几个宫女打扇按摩伺候着,过的好不惬意,比起胥容的排场,还要大上几分。 楚莲若自知元梦蝶找自己,定不会有什么好事,但也识趣现在不是惹怒元梦蝶的时候,规规矩矩的在元梦蝶的面前磕头行礼。 只是,元梦蝶却仿佛睡着一般,没有半点的动静。 直到大半个时辰过去,楚莲若身子开始有些酸软,膝盖都有些刺痛了,元梦蝶这才缓缓的睁开了眼睛,在宫女的搀扶下坐起了身子。 “我看夕妃和宫中那些人是有不同,也难怪皇上那么心疼你,怕是宫中再找不出第二人。皇上现在身体不适,但多时都在昏睡,夕妃有空的时候,就多来我宫里坐坐,陪陪我,除了你,别人可是都入不得我的眼。”元梦蝶趾高气昂,如今宫中无人敢对她不敬,在面对楚莲若的时候,更是盛气凌人。 楚莲若知道,她这是不想自己好过,明里说是让她来这里坐坐,实际上还不是想要变着法的折磨她,想必是今日太后对她的不同,又让这女人心头埋了刺。 楚莲若心头暗笑,你这嚣张日子,怕也是过不了几天了。这天,马上就要变了。 只不过,在面对元梦蝶的时候,她还是温顺不已,没必要得罪她自讨苦吃。 元梦蝶是存了心的折腾她,把她当做宫女一般的使唤,从元梦蝶宫中出来的时候,楚莲若原本就孱弱的身体,已经累到极致,连站都有些不稳。 思微看着自己主子吃苦,心疼不已,却也帮不上忙,只好扶着楚莲若回了夕颜宫休息,向李公公抱病,就不去伏伺皇上了。 如楚莲若所料,第二天一起床,就听到宫里头传来消息,太后要垂帘听政。 因皇上身体久治不愈,甚感思忧,虽宰相为监国,但也不能事事做主。皇上病倒了,太后作为这宫中地位最高的人,自然不得不出来主持大局。 当然,后宫女人不能干政,这也是自古以来的政法,更何况太后早就常年不管事,自然也引起了朝中的风波。 不过,胥容是有些本事的,朝中却也有些人跳出来拥护太后的决定,国不可一日无君,朝中虽有监国,但毕竟还要有个主事的。更何况,太后手段强硬下了懿旨,又得皇上圣旨协助,终究是把这大权给揽了过来。 太后掌权之后,当即把朝政之中的事情,交由胥阳和宰相两人协商处理,胥阳和宰相两人对立,胥阳又是众人眼中看起来最为无用的王爷,这决策虽然下的蹊跷,但却很好的利用胥阳牵制了宰相。 宰相是不可能眼睁睁看着胥阳瓜分他的权利,但也不得不顾及着,事事有了胥阳的参与,他也就没办法那么肆无忌惮的一手遮天。 皇上是聪明的,虽然这个弟弟不能有后,做不了皇上,但是毕竟有些本事,否则当年也不可能带兵平乱,凯旋而归,这也是为何哪怕是瞧不起胥阳,并没有发现胥阳暗中的势力,他也始终有所担忧的原因。 第105章 惊吓 如此一来,倒是也胥容争取了时间。 当楚莲若决定拿着虎符去找许嵪的时候,就已经预料到了事情会这般回转。 她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宰相得逞,她说过会帮助胥阳完成大业。 听到这消息后,楚莲若十分平静,更是没了去胥容身边伺候的心思,索性继续在宫中抱病休养。 后来,又不知道胥容用了什么手段,竟然在宫外寻得名医来为他医治。 这名医什么来路她不知道,但是听褚靖轩说,确实有些能耐,皇上的身体,已经开始日渐好转。 不过,如此一来,倒是急坏了宰相和元梦蝶。 太后揽权之后,元梦蝶就去找过太后,却不想被太后打发了回来。 她原本以为自己已经控制了宫中所有人,却不想,从那以后,她倒是差遣不动太后宫中的人,和胥容身边的人了。 得知请了名医给胥容医治,她也按耐不住去过武德殿,最后却不知道为什么,被太后处置,剥夺了管理六宫的权利,被罚禁足。 元梦蝶倒是把自己陷入了困境之中。 从思微打听来的消息得知,是太后和朝臣商量政事的时候,元梦蝶擅闯御书房,因为引起太后大怒,处罚。 虽然不知道当时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但楚莲若知道,元梦蝶那是被设计了。 元梦蝶被禁足后不久,太后就将其余宫妃放了出来,又因为楚莲若照顾皇上有功,让她代为协理六宫事宜。 楚莲若不想掺合这些事情,但是,她还有一份大礼要准备,不得不应承了下来。 这一番动荡下来,转眼便是中秋来了。 胥容的身体,毫无意外的好了起来,已经开始重新处理朝政事务。 当初在元梦蝶的手头吃了那么多苦头,骄傲如胥容,自然不会让元梦蝶好过。 能把胥容的身体只好,自然也能够查出胥容身体垮下来的原因是因为羞花。这件事情虽然不能宣扬,但胥容也不会放任。 因为羞花是元梦蝶宫中的人,元梦蝶自然是逃脱不了干系。 只不过,羞花已死,元梦蝶和宰相死咬是被奸人利用,才会将羞花带入宫中,让皇上着了道。 羞花是宰相培养的死士,胥容虽然厉害,却始终没有证据直接证明宰相蓄意谋害,最后只是以识人不明的理由惩治了宰相和元梦蝶。 宰相在皇上病重期间监国,不但没捞到好处,反倒被剥夺了监国的权利,发奉半年,又勒令宰相回家思过三月,元梦蝶的后位被废。 胥容想要嘉奖楚莲若,可楚莲若短短时间内升为夕妃,也再没有什么好晋升的,她自然也不看重这些。以不想成为群臣眼中的祸水为由,拒绝了胥容的赏赐。 可即便是这样,胥容还是赏赐了不少好东西,送到夕颜宫中。 元梦蝶后位被废后,呆在自己宫中足不出户,她自己清楚,自己之前太过张扬,胥容一定不会放过她。她想要找自己父亲帮忙,把她偷偷带出宫中,却不想胥容不许宰相进宫,亦不许元梦蝶见外人。 知道自己逃脱不过,元梦蝶想要寻死,却也被胥容制止,软禁在宫中。 听着卿卿为自己打探来的消息,楚莲若坐在梳妆台前,轻抚着皇上刚送过来的珠钗首饰,嘴角带了一丝嘲讽的笑容。 以胥容的性格,元梦蝶的下场一定不会好过,比起当年的秦照心,恐怕更加凄惨。 胥容现在只不过是没有理由直接处置她,看来自己也是时候做点什么了,这中秋佳节,倒是一个好日子。 “我让你安排的一切,你已经处理好了吗?”楚莲若收回自己的手,看着镜中越来越柔媚的容颜,连自己都有些惊叹。 卿卿上前一步,点了点头:“都按照娘娘吩咐的做了,到时候,一切都会按照娘娘的安排发展。” 中秋这样的大日子,宫中宫灯明亮,丝竹交响。 胥容的身体虽然还没有完全好,但这种时节,宫宴依旧是必不可免,同时,更是为了庆祝他身体好转。 楚莲若在殿内看到胥阳,心中苦涩难明,越发觉得在胥容的身边难以忍受。 自从上次胥阳出事,有些感情,似乎更加的明显。 胥阳再见楚莲若,自然也是思念不已,可是看到她坐在胥容的身边,却不得不硬生生的把自己心头所有的情感都压了下去,只好一杯又一杯的喝着贡酒。 楚莲若见时间差不多,找了个借口离开了殿内。 在楚莲若离开不久之后,胥容也起身离开了自己的位置,追了出去。 走到殿门外,已没了楚莲若的身影,看到身边站着一个小宫女,忍不住开口询问:“见到夕妃了吗?” “听夕妃娘娘说,想要去看看蝶妃。”门口的宫女指了指楚莲若离开的方向,老实的回答。 胥容顿了顿,脸上的神色变的难看,他想不通,楚莲若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去看元梦蝶。 只是片刻迟疑,他想了想,还是也朝着元梦蝶的宫中走去。 他从来没有如此的憎恶过一个女人,若不是没有直接处置元梦蝶理由,他断不会留着那个贱人。 来到元梦蝶的宫外,他示意宫女不必通报,在李公公的陪伴下,来到了元梦蝶所住的殿外。 还没靠近,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嘈杂的响声,有瓷器破碎的动静,接着是元梦蝶有些尖锐的叫喊:“滚,本宫不需要你这种人来假意怜悯,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不就是想来看我的笑话。” “娘娘,没事吧?”接着,是思微担忧的声音传来。 李公公脸色一慌,抬头看向胥容,胥容摆了摆手,制止了他想要推开门的动作,安静的站在那里。 “蝶贵妃,今日中秋佳节,普天同庆,你虽然被禁足,但到底也是皇上的妃子。你不想见我,我也没有别的意思,这些东西都是按照你的分位给你送来的,不管怎么样,不要和自己置气,我先走了。”楚莲若柔柔的声音,带着淡淡的惋惜,倒是听不出来什么别的情绪来。 胥容站在门口,仿佛能够想象楚莲若平静的神色,楚莲若的善良单纯,一扫他心底所有的阴霾。 楚莲若走出门来,正好看到门外一道高达的身影,遮住了去路。抬头,竟然是胥容站在那里,定定的看着她。 “皇上,你怎么来了?”楚莲若眼底带了诧异,但很快恢复了平静,十分意外会在这里看到胥容。 倒是里面的元梦蝶,听到楚莲若的声音,直接朝着门口扑了出来。 “皇上在哪,我要见皇上!” 胥容皱起眉头,看着向疯子一样扑过来的元梦蝶,原本精致的脸上,带着些许狰狞。 眼见她差点把楚莲若推到一边,胥容伸手将楚莲若揽到了自己的怀中,朝着李公公瞪了一眼。 李公公连忙招呼身边的人将元梦蝶拉住,胥容极其厌恶的看了元梦蝶一眼,二话不说,拉着楚莲若就往外走去。 倒是楚莲若有些不忍,回头看了看被人拦住的元梦蝶,眼中带着怜惜:“皇上,蝶妃她……” “不要提她,今天你私自来看她的事情,孤既往不咎。”胥容紧着楚莲若的腰,强行带着她离开这里。 只要和楚莲若在一起,就会发现身边这些女人,实在是不堪入目。尤其是元梦蝶那样恶毒的女人,现在留着她,他都嫌她活的太长久了,自然也不愿意好心情被她给破坏了。 “鬼啊……救命……” 两人刚走开不远,就听到附近传来尖锐惊慌的尖叫声音,不由得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胥容这时候倒是体贴,似乎担心楚莲若害怕一般,将她护在怀里,冲着一直跟在他们身边的李公公吩咐道:“去看看,那边怎么回事?” 楚莲若和胥容站在原地,李公公带着一行人上前去查看,不一会儿,就压着两个宫女走了过来。 两名宫女一路走着,还忍不住瑟瑟发抖,一脸惊慌失措的模样,双眼瞪得老大,警惕的看着四周,似乎是在害怕什么东西。 看到那两名宫女,楚莲若微微颔首,嘴角勾起一抹不易让人察觉的笑容。 将那两名宫女押到距胥容和楚莲若十步之遥的位置,李公公弓着腰回来禀报:“启禀皇上,都是这两名不懂事的宫女,扰了圣驾。” “因何喧闹,宫中岂容这等鬼神扰乱人心之人存在,是否都过的太安逸了,忘了规矩。”胥容脸色如冰,宫中是最肮脏的地方,更是忌讳这些鬼神之事。 皇宫内院,几乎每天都会死人,若真是这样由得她们胡说,那这天子所处的地方,却成了世间最为污浊之地,这,是皇家尊严所不允许的。 两名宫女直到被压在地上跪着,都还一副惶惶不知所措的模样,根本没有意识到此刻是跪在天子脚下,似乎还没从巨大的惊吓之中回过神来。 楚莲若感觉到胥容身上已经弥漫着怒气,这里就在蝶贵妃的宫外,以他的性格,肯定会联想到,这是不是元梦蝶做出来的好事。 李公公常年伺候在胥容的身边,比任何人都了解胥容的心思,脸色一变,走到那两名宫女的面前,一人狠狠的扇了一巴掌:“大胆刁奴,皇上问你们话呢?” 第106章 起死回生 响亮的耳光响起,那两人才回过神来,趴在了地上,捂着脸哭诉起来:“有鬼,真的有鬼?” “胡闹,天子在此,哪怕是鬼怪也不敢靠近。”李公公知道胥容不喜欢这些话,忍不住又踢了她们两脚。 两人滚在地上,吃痛的捂着自己被打的地方,却还是一脸的惊恐。 “你们这是怎么了?到底看到什么了?”楚莲若颦起眉头,要是像李公公这么问下去,恐怕打死她们也未必能够问出什么有用的来,忍不住插了嘴。 或许是楚莲若温柔的声音,仿佛让她们感觉到一丝安慰,又或者是楚莲若浑身的气质,本身就让人有一种安心可靠的感觉,两名宫女在听了她的话后,倒是平静的许多,胆怯的看了一眼一旁脸色阴沉的胥容和李公公,这才小声的答话:“奴婢,奴婢看到了玉贵妃。” 施玉音死在冷宫的事情,当时胥容虽然病重,但也并不是不知情。只不过,毕竟是被打入冷宫的女人,在胥容的心里,又怎么会有地位。 哪怕施玉音曾经冠宠后宫,受到胥容那般的喜爱,在死去之后,却没有得到胥容一句的问候。就如同当初的秦照心,被弃如敝履。 楚莲若心头嗤笑,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只是稍稍便了脸色,有些不可置信:“不得胡说。” 说了这话,楚莲若连忙抬头朝着胥容看去,只见胥容眯了双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是吗?你们在哪看到了玉贵妃?”楚莲若和李公公此时都有些捉摸不定胥容的想法,都只能静静的看着他,沉默下来。却没想到胥容却突然主动开了口。 “就就在那边……”两名宫女哆哆嗦嗦的抱在一起,目光朝着之前她们所待的角落看去。 李公公闻言,刚想再斥责着两人,胥容却是主动朝着那个方向走了过去。李公公一惊,连忙带着人跟了上去。 楚莲若看了两眼跪在地上的宫女,勾起嘴角笑了笑,看来那药效真的很好。 这两人是当初和那嬷嬷一起弄死施玉音的,加上她配制的幻药,果然是将这件事做的非常好。 看到胥容都走远了,楚莲若这才跟了上去,刚走到胥容身边,就听到他们已经有了新的发现。 “什么人,出来!”李公公训斥着,又朝着自己身边的侍卫使了个眼色。 几名侍卫一起上前,在角落的中揪出一个身影来,押着来到胥容的面前。 看着身影,是一个女人,楚莲若站在胥容的身旁,并没有出声。 胥容目光落在那人身上,打量了几眼,那人穿着普通的宫女服侍,但是比起一般的宫女要狼狈的多,他自然也不认识这人是谁,只得开口询问:“哪宫的奴才,如此大胆?” 那宫女听到胥容的问话,身子一颤,整个人瘫坐在地上,颤颤巍巍的抬起头来,竟是一脸的泪水:“皇上……” 待她抬起头来,赫然把在场的人都吓了一跳,连带胥容都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李公公连忙叫唤:“护驾,护驾!” 顿时,数十名侍卫都赶了过来,把胥容和楚莲若包围起来,于那人隔开。 许是人多了,大家这才有点底气,看着那跪在地上不知是人是鬼的身影,那人,竟然是死去的玉贵妃。 玉贵妃死的时候,不是什么大事,但宫中的人却也都是知道的,她的尸体,也是被人抬出去丢在乱石堆,可谁能想,有朝一日,竟然还能有机会在这深宫之中再见到她。 施玉音看到众人惧怕的模样,倒是没什么动作,只是整个人十分哀嘁的看着胥容,不住的留着泪。 胥容饶是自恃天子之威,也不曾遇到过这样的事情,看着施玉音身体有些僵硬,一时无措,看向李公公。 李公公也是胆颤,吓得有些腿软,但是看到胥容的神色,还是强忍着自己的惧意,开口追问了一句:“你到底是人是鬼?” “皇上,臣妾是人,当日侥幸捡回一条命,但臣妾冤枉啊!”施玉音这段时间消瘦不少,但精致的脸庞依旧,只是显得消瘦苍白了许多。 听着施玉音真情切意的哭诉,胥容这才定了定身子,似乎相信了她的话,毕竟,谁也不愿意自己面前跪着一只鬼。 胥容紧了紧拳,本不想搭理施玉音,可施玉音死而复生出现在这里,他直觉定然事有蹊跷,还是开口询问起来:“孤念你这段时日也确实是吃了不少苦,如今你既然能有机会再见孤一面,我且听听,你到底有什么冤屈?” 听到这话,楚莲若低着眉,看了一眼施玉音,面上倒是异常的平静。 事情果然是按照她安排的进行,也不枉她费心安排一番。 施玉音如今也是一搏,若是她在冷宫之中,哪怕这辈子都不可能有再见胥容的机会,她虽然也憎恶楚莲若,但是没想到,倒是因为楚莲若,因为这次的灾难,反而给了她一个能够翻身的机会。 她双手撑地,在地上重重的磕了几下,再抬起头时,额头上已见血迹,这才泣声娓娓道来:“皇上,当初蝶贵妃的事情,当真是臣妾冤枉的,臣妾找不到证据证明自己清白,如今也不作它想。只不过,像蝶贵妃这种蛇蝎心肠的女人,臣妾知道,若是不将她的真面目告诉皇上,臣妾担心她日后会加害于皇上。” 若是往日,施玉音这样在胥容的面前哭诉,胥容怕是没有半点愿意听下去的耐心。反倒会对施玉音十分的厌恶。 只不过,如今局势不同了,元梦蝶是什么样的女人,他已经有了深刻的了解,只不过碍于没有能够处置她的证据,才勉强留着她。如今施玉音的这番哭诉,倒是让他觉得字字戳心,说到了他的心里。 施玉音伴在胥容多年,也曾是善解人意的可人儿,更是十分了解胥容,不然也不可能多年来盛宠不衰。如今又说了胥容的心里话,倒是让胥容心头勾起了一丝丝对她以往好的怀念,最重要的是,有元梦蝶在,倒也衬托了施玉音,哪怕是个废妃,也比元梦蝶强得多。 胥容心思一转,此时到觉得,遇到施玉音,也不是什么坏事。 “孤今日给了你机会,有话但说无妨。你到这时候都能够替孤着想,可见情谊之深。若是当日皇子之事,当真与你没关系,孤愿意给一个机会,再次彻查此事,还你一个清白。” 施玉音等的就是胥容这句话,她知道想要得到胥容的恩宠恐怕太难,但给自己一个重生的机会,倒还是可以的。 心头升起一丝得意,施玉音没有表现出来,这才再次讲述,将当日元梦蝶想要让在冷宫中害死她的事情全盘托出,更说当初连带元梦蝶孩子的事情,都是元梦蝶故意陷害所做。 施玉音说这话,是没什么证据,但是放在如今胥容正想处置元梦蝶的关头,胥容自然会利用了起来。 当晚,施玉音被送回了她原来居住的宫中,虽然还没有恢复位份,但这无疑已经是巨大的收获。 施玉音在皇上的帮助下,把之前想要害死她的人找了出来,因配上楚莲若暗中相助的幻药,加上施玉音重新出现在她们面前的惊吓,做贼心虚的人,自然是更为害怕,当即将所有事情和盘托出,道明了这一切都是元梦蝶指使的。 有妃子算计冷宫之中落魄的仇人,这在后宫之中实属常事,也不会引起皇上的注意,但是胥容还是重视了此事,总算是有了证据,将元梦蝶打入了冷宫。 胥容自然是想要处死元梦蝶,但宰相可不会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唯一的女儿就这么香消玉损,活动周旋了许久,才为元梦蝶争取到了一个生机。 但楚莲若知道,宰相这只是缓兵之计,他不会看着自己的女儿死,一定会想办法把元梦蝶救出去。 果然,宰相求见了太后,只不过,太后早就和胥容串通一气,知道了宰相他们的野心,这事自然也不会帮助宰相。 接着,便是冷宫那边有了异动,卿卿去打探了一番,宰相求见太后不成,买通了宫中的人,欲来一招金蝉脱壳。 楚莲若得知这消息笑了笑,没有什么动作,让卿卿将这消息传到了施玉音的耳中。 当天,果然又查出元梦蝶之前腹中死胎之事,竟然也是污蔑施玉音,皇上怒不可遏,对元梦蝶更加的唾弃。 和施玉音一同去了一趟冷宫,原本是想要教训元梦蝶却不想碰到元梦蝶正欲和她父亲安排的人逃走,当即又被安了一个淫乱私通的罪名,杵行处死。 杵行,是历代以来,惩罚女人最为残酷的一向刑法,这法子,可是比之五马分尸还要痛苦。 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哪怕宰相想尽了办法,也再没有能够挽救元梦蝶的能耐。 从此之后,后宫之中再也没有了蝶贵妃,元梦蝶的名讳,也禁止在宫中提起。连带元梦蝶居住过的寝殿,都被封了起来。 第107章 绿罗 施玉音在这两件事情上立了大功,又澄清了自己的罪名,皇上自然是少不了嘉奖,毫无例外的,施玉音又恢复了妃位。 后宫的大权,暂时还是都攥在楚莲若的手中。 当然,楚莲若对这嗤之以鼻。 当年皇后都做过了,她根本就看不上这协理六宫之权。对于施玉音回归,她也显得十分淡然。 当初她和卿卿在冷宫之中救下施玉音,答应帮她,就已经预想到了今天。不过,她可不是真的发了善心去救她,只不过,她不愿意看着自己的仇人就那么轻易的死在别人的手中,施玉音,始终逃不出自己的手掌心。 这场戏,还没有演完呢。 楚莲若呆在夕颜宫内,日子倒是显得有些无聊,只不过没了元梦蝶,再加上施玉音虽然恢复了妃位,但之前被打入冷宫,又差点被人弄死,到底有些晦气。皇上给了她分位,却到底没有恢复对她的宠爱,倒是时常的到夕颜宫中留宿。 楚莲若不愿面对胥容,却又不得不应付他,倒是苦了流殇,总是代她承受那苦楚。 每每到深夜的时候,楚莲若就觉得心头十分不是滋味。 难得的,宫中恢复了一派平和的迹象。楚莲若静静的等待着,这一切,不过是暴风雨之前的宁静罢了。 她想了想,觉得施玉音竟然已经恢复了玉贵妃的身份,倒也应该让她恢复往日的宠爱,她要让施玉音在最得意的时候,衰落下来,尝遍所有的苦痛,再解决掉她。 曾经她受到的一切,全部都要如数奉还。 这日子天气还不错,楚莲若难得的主动带着思微和卿卿,来到了施玉音的宫中。 施玉音自从回到这里之后,没了皇上的恩宠,她的日子百无聊赖。她本身出身又低,经历了那些事之后,即便是现在是地位最高的妃子之一,却也不敢再轻举妄动。 一步错,满盘皆输。 施玉音经历了一次,性子谨慎了许多,她在静待机会,就算不能再得到从前那般的宠爱,也要保证自己这一辈子,能够在宫中安享晚年。 这一次的事情,虽然顺利的扳倒了元梦蝶,但是一个楚莲若,让她更觉得心惊胆颤。她不知道,为何楚莲若这个女人,竟然这般的厉害,更看不透,楚莲若到底还有多少别人不知道的秘密。 楚莲若这个女人,十分的难对付,哪怕楚莲若救了她一命,但是她自己才知道,楚莲若才是她最大的敌人。这一辈子,都挥之不去的阴影。 听到下人通报楚莲若来的时候,施玉音着实有些吃惊。 楚莲若平日里除了皇上,可是甚少和宫中的嫔妃走动,哪怕是太后那里,她都不曾去过几次。两人似敌非友,就更不可能有所来往,这楚莲若主动过来,不知何意? 心头即便是疑虑万分,但施玉音还是派人将楚莲若迎了进来。 因楚莲若现在得宠,她也知道楚莲若深不可测,在楚莲若的面前倒是没有摆谱,还是恭恭敬敬的候着,更是命人拿了好茶好点心出来伺候着。 楚莲若进来看到施玉音这架势,倒是忍不住轻笑,坐在施玉音的身旁,戏谑:“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皇上来了。玉贵妃何须如此?” 施玉音听着这话却不是滋味,仿佛楚莲若是在嘲笑她一般,她虽然恢复了妃位,但是皇上的确是一次都没有到她宫中来过。大部分时间,都是呆在楚莲若那里,余下的时间,有时候是忙于朝政,有时候,宿在了别的妃嫔那里。 脸上精致的妆容,也掩饰不住施玉音此时的失意,她心知楚莲若不会这么无趣来打击她,也没有追究,只是尽量让自己不在意,做出一副平静的样子:“我自然是比不上夕妃您的,如今我这也没什么客人,您来了,自然要好生招待着。” “玉贵妃这话说的,这些东西,平时怕是都给皇上准备的吧?在这宫中的,都是苦命人,玉贵妃费劲力气才挽回这一切,难道就不想恢复以前的恩宠?” 听到恩宠两字,施玉音不可避免的双眼一亮,但是想到皇上进来的态度,很快又神色暗淡了下来。 她伸手端起放在自己手侧的茶杯,轻轻的抿了一口,丝毫不掩饰自己脸上的颓然:“这恩宠,怎么争的完呢?宫中新人一代接一代,总会有人新人代替。再怎么争,怕是也保不了自己一辈子的殊荣。” 说道这里的时候,她深深的看了楚莲若一眼,似乎在暗示什么。直到放下手中的茶杯,这才再次开口:“后宫中的阴谋太多,谁也保不准会被谁给算计了。如今也算过了大半辈子,我只想,能够保全自己的余生。” 楚莲若听得出她处处对自己的暗示警告,虽然话说的淡然,可她太了解施玉音,她是不可能就这么心甘一辈子的。 “玉贵妃能够这番见解也是难得,只不过,这圣上的恩宠,说来也就来了,谁又能说的清呢?说不定这明日,玉贵妃又能回到当初也不一定。我今日来,倒也没别的意思,只不过觉得,如今倒是有一个机会,玉贵妃你可以好好利用一番。”楚莲若说道此,故意听了下来,目光在施玉音的身上落下。 施玉音听到这里,心头倒是一动,倒是渴盼楚莲若说下去,如今实在是找不到好的机会有所动作,现在若是楚莲若真能给她指一条明路,倒是极好的。 楚莲若看着目光温柔平静,看不出什么感情,却仿佛能够看透人心一般,施玉音盯着她,突然有种觉得她十分可怕的感觉。 心下意识到这一点,她受惊一般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玉贵妃手里似乎有不少关于宰相的把柄。当初虽然为了让我救你,曾经给我透漏了一些,但我一介深宫中的女子,倒是派不上用场。不过,我想皇上应该会很看重。话就至此,别的我也不便多说,怎么抉择,终究还是看玉贵妃您自己。我这身子弱,今日也是累了,就不打扰贵妃娘娘了。” 楚莲若冉冉站起身来,也不管施玉音怎么想,只留下款款离去的背影,浑然天成的魅力,让人忍不住想入非非。 施玉音一手抠着手边的桌案,心头只觉得愤愤难平。 现在的楚莲若,就如同当初的她,步步为营,只不过,楚莲若比她要厉害多了。 心中对楚莲若的厌恶多了几分,但是楚莲若的话,却是在她的心里扎下了根来。 楚莲若从施玉音的宫中出来,她知道自己的话对施玉音一定会有所影响,但是心情却依旧是沉甸甸。 这样的时日,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到头。刚才面对着施玉音,她又想起了一些往事,她的仇人,可不止施玉音和胥容。 楚莲若坐在銮驾之上,想了想,将卿卿唤到自己的身边,“你去打听一下,前几年伺候在秦皇后身边的婢女,绿罗绿裳如今身在何处?” 卿卿知道楚莲若在宫中的目的就是为了当初秦大将军一家报仇,对她的吩咐没有异议,当下就将这件事记在了心上,晚上的时候,就来了消息。 绿裳在秦皇后死的第二年,就已经死了,倒是绿罗,后来做了绿嫔,但也只是得了一时的欢宠,没多久就被皇上遗忘。 如今,她倒是一直都在太后的跟前伺候着,太后这些年清修,也是她陪伴左右,甚少再出来抛头露面,有着太后的庇护,她这些年倒是远离这后宫的纷争,过的还算安稳。 况且,皇上每次去陪太后的时候,多数还会看在太后的面子上,留宿在绿罗那里。 只不过太后那边的事情,倒是很少传出来,也没人敢把手伸到那边去。更何况,哪怕是仗着有太后,绿罗也始终只是一个嫔位,既没有皇上的恩宠,也没有子嗣,时间久了,大家都淡忘她了。 楚莲若听着卿卿禀报这些消息的时候,正在下棋,此时,倒是没了这闲情逸致。 她一直都没有发现,她的贴身婢女,竟然是如此有心计的女人。 其实比起施玉音来说,绿罗或许更加聪明,因为她看透这宫中的一切,知道胥容的恩宠也保不了她一辈子,反而是拉拢了太后,退居身后。 哪怕是日后太后不在了,念着她如今的功劳,也能保她这辈子的荣华富贵。 比起拥有万人羡慕的殊荣,活在刀尖浪口上,这才是聪明之举。 连一直就是为了报仇而来的她,都差点忘了绿罗的存在。如果不是今天和施玉音的相处,让她控制不住重温了一场过去的记忆,她也想不起来。 不过现在,既然自己想起来了,那么绿罗的好日子,也快要到头了。 没过几天,朝堂上又起了风波,宰相被人参了一本,又有诸多不利于宰相的线索和证据流出,宰相的势力在朝堂上被清洗了一番,将为三品。 与此同时,皇上重新留宿了玉贵妃的宫中,并且赏赐不断,玉贵妃又恢复了往日的风光,同时,也恢复和楚莲若共同协理六宫的权利。 皇上下旨的当天,施玉音很是得意,难得的主动来到夕颜宫中,送了好些珍品过来,说是感谢楚莲若的帮助。 楚莲若笑笑,并不应承,具体的功劳,都是施玉音自己的,她又不是为了要讨好拉拢施玉音,根本无需她的感谢。 更何况,施玉音也不是诚心道谢。 朝中宰相因为这一系列的打击,垮了下去,但他毕竟还是有多年的根基,实力稳定。当初施玉音透漏的消息,楚莲若的确是没用,但却全都告诉了胥阳,在这一次变故当中,胥阳早早做了安排,倒是从中捞到不少的好处。 宰相地位下降,总是有些不甘心的人,容易被趁虚而入。 胥容看似赢家,但是胥阳的收获却更大,在楚莲若提示施玉音之前,胥阳已经将那些能够收买处理的,统统解决了。此次解决掉的,都是力挺宰相的顽固派,留着也无用处。 这些事情消停了下来,再度迎来的,是太后的生辰。 太后清修多年,倒是不怎么在意,但皇上经历了这次的事情,却是十分坚持,一定要将太后请出来,大办一场。 操办的事情,再度落在楚莲若和施玉音的身上,楚莲若本身无心这些,大部分事情都是有施玉音决策,她只是象征性的过目一下,甘愿将功劳全都拱手送给施玉音。 因为是太后的生辰,这次的宴会多要按照太后的喜好来,她们俩也不得不多跑了几次太后的宫中,也因为这次的事情,倒是让楚莲若,见到了许久不见的绿罗。 楚莲若坐在一旁的软座上,一面听着施玉音同太后商议着宴会上的布置,目光却是落在一身翠绿色罗烟裙的绿罗身上。 绿罗的相貌不差,五官端正精致,许是因为这几年做了妃嫔,日子过的极好,也懂得如何保养,倒是比起从前跟在她身边的时候,显得更加的水灵动人。 当然,这种姿色只能说算是上乘,可后宫之后美貌的女人比比皆是,她却也不出彩。难怪她会那么聪明的,不去妄想胥容的宠爱,这其中,恐怕也不乏秦照心的下场为她带来的警戒吧。 楚莲若想着,竟是勾起嘴角轻轻笑了起来。 虽然无声,却还是被绿罗给注意到了。她早就感觉到似乎有人在打量她,一转头,就正好看到楚莲若的笑容,有些不明所以。 这夕妃她也是见过的,只是她往日并不出风头,夕妃怕是并不认识她。 绿罗对她印象不深,只是知道她现在颇受盛宠,但绿罗知道,最不靠谱的就是帝王的情谊,以色侍人,终究会有衰落的一天,后宫中的女人,都逃不过这一劫。 所以哪怕是宫中的人将这夕妃传的多么的厉害,多么的羡慕,她也不曾有过半点注意。 但是现在,她再次看到楚莲若,心里还是忍不住惊叹。 第108章 太后生辰 楚莲若的容貌在宫中算不上最好的,但浑身透着那股子风情,却是任何人都不能比拟的。那柔弱娇媚的气质,让女人都看了心醉。 更何况,不知为何,见到楚莲若的时候,她竟然觉得有些熟悉,但究竟是哪里熟悉,却又说不上来。 绿罗的目光在她的身上打了个转,又不动声色的收了回来,无意与这些妃嫔多做纠缠。 太后此时正和玉贵妃在说话,绿罗看了看这起起落落的施玉音,也不知道心里想些什么,又低下头去,仔细的在一旁剥核桃。 太后喜欢吃核桃,绿罗在她身前伺候,她吃的所有核桃,都是绿罗亲手剥的。 绿罗是个十分会讨人欢心的人,当初秦照心喜欢吃桂花糕,每年桂花盛开的时候,绿罗清早都披着重露去采摘新鲜的桂花回来,做各种秦照心喜爱的点心。 还有绿罗做的桂花酿,更是一绝,曾经连胥容都曾夸赞过。 只是那时候,她从来都没有发现,绿罗也有着想要做主子的心思。 从太后的宫中出来,楚莲若同施玉音款款而行,状似无疑的问起了绿罗的情况:“太后身边的那位,似乎很眼生。” “她,伺候惯了人,也就会做这点事了,有什么好在意的?像她这种人,这辈子都不会威胁到你半分的。”施玉音提起绿罗倒是十分的不屑,不过也意外楚莲若会注意到那个女人,说起这话的时候,眼底带着些许的疑惑,却是讽刺意味十足。 “倒不是怕她威胁我半分,倒是感觉这人神情淡然,似乎有种特别的气质……”楚莲若并没有说下去,只是淡淡的笑笑,好像为自己的想法感到可笑,这倒是合了施玉音的讽刺。 施玉音听罢不由微微一笑,“什么特别的气质,不过是会讨太后的巧罢了,皇上跟前如何有她半分得意。” 楚莲若微笑不语,她不想在继续纠缠这个话题了。 便笑着对施玉音说道,“太后清修,喜静,这生辰喜宴想要办的热闹又讨太后的巧,怕是要费些心神了,若是能请的这位绿罗帮忙就好了。” “她?”施玉音不由嗤笑,“极少跟嫔妃们打交道的,总是杵在太后的身边,就算你我去请,未必应得。” “这生辰喜宴可是皇上对咱们姐妹的宠爱,若是办好了,太后高兴,自然龙颜大悦,若是……”后面的话楚莲若不说,施玉音也是知道的,当然龙颜大怒了。 好不容易重新得到皇恩宠幸的施玉音自然不会放过这次讨巧的机会,便认真的思考着楚莲若的建议。 几次跟太后商量生辰宴会之事,她不过是象征性的指点一二,很是不在乎的样子,一副由着你们去办了,怎样都无所谓的样子。 着实让施玉音感觉到头疼,今个楚莲若建议找绿罗帮忙,应该是个好法子,毕竟宫中之人还有谁比绿罗更懂太后的心思。 就算清修之人,亦难免有七情六欲,自然也有她的喜好,不过表现的极为淡然而已。 “那我们去试试?”施玉音不由停下脚步,望着楚莲若一脸犹豫的问道,说实话让她跟一个平日里都不被她放在眼睛里的人求助,心里自然是一百个不痛快,但又觉得这是个好法子。 “试试吧,贵妃娘娘自然不必亲自去请的,只需着人悄悄地趁着绿罗不在太后身边的时候,请她到贵妃娘娘宫中一趟便可,然后再细细的问她太后如今的饮食起居,生活喜好,这样咱们姐妹心中也就有数了。就算清清修之人亦会有愿望的,绿罗天天在太后身边,难保不知道,这样亦可以趁着生辰帮太后实现。”楚莲若微启朱唇,看似云淡风轻的跟施玉音献计献策,施玉音听了不由在心里暗暗赞叹,果然是好法子,这个楚莲若真的不容小觑。 “好,就按夕妃所言。”施玉音微微点头,然后轻声吩咐她身边随侍的宫女,在她耳边如此这般的叮嘱一番,侍女领命而去。 楚莲若随施玉音去了她的宫中,等候绿罗到来。 两人随意的说笑着,但是无形之中总有一份拘束和戒备,楚莲若对施玉音极尽敷衍,施玉音却是心存戒备,不肯多说一句话。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聊着无关痛痒的话题,终于绿萝来了。 都在心里默默地松了一口气,绿罗见过楚莲若施玉音,礼毕,心中很是忐忑,不知她们找她何事。 施玉音问她,太后生辰喜宴之事,她刚才也听见了,可知还有那些纰漏,不妨说说,她天天在太后身边侍奉,想必深知太后性情喜好。 绿罗这才松了一口气,原来是为这事,便将她所知道的,都告诉了楚莲若施玉音,甚至还说出了太后的一个小心愿。 施玉音跟楚莲若相视一笑,收获颇丰,照这样筹办,不怕太后不欢喜。 几日后便是太后生辰,一大早宫中张灯结彩,宫女太监都换上新赏的喜服,到处洋溢着一派喜庆。 但是虽然如此但是宫中却并不喧哗,一切事物都在井然有序中进行。 喜堂上大红的绸缎挽结出红红的寿字,高台上摆了三桌,太后一桌在上首,皇上皇后分别左右桌相陪。 其他嫔妃都在六阶玉阶之下,依次依照位份位列两侧,两人一桌。 楚莲若跟施玉音分别在两侧之首位,外厅便是一些进宫同庆诰命臣妇。 寿宴开始,太后在绿罗的搀扶下缓缓地来到喜堂,坐在上首位。 众人纷纷起身,给太后行礼祝寿,太后落座,然后点头微笑道,“平身,今个不过是生日家宴,各位皇媳不比拘礼,随意些好。” 众嫔妃这才落座,身后都跟着贴身随侍的丫鬟,楚莲若身后是卿卿。 因太后清修,不喜喧哗热闹,众嫔妃并没有一一出列祝寿送贺礼,只是施玉音代为献寿词,太后很是欢喜,这正合了她的意。 施玉音见太后欢喜,又自作主讲双手奉上一串天竺佛珠,传说是如来佛祖曾经带过的,很是有灵气的,一拿出来喜堂内立刻充满了淡淡的佛香味。 太后一见便欢喜了,这正是她一直渴望得到的那串佛珠,一闻那味道便知, “楚妃倒是有心,哀家想要这佛珠着实想了许久。”有利索的太监,立时走到楚莲容的跟前,双手接过,端端正正的半躬着腰送到了太后的身边。 “能得了太后的喜欢,莲若便是多费些心思又有何妨?”楚莲容朝着太后福了福身,“说来臣妾能得知太后喜欢这佛珠还多亏了您身边侍奉的绿萝的功劳,当真是一个有心的妙人。”楚莲容掩下心底的恨意,眉间却透着一抹清淡如水的笑容。 太后喜清修,谁都知道,但是这宫闱之中又哪儿能有一片净土,因而此刻看到楚莲容露出的这一抹上善若水的笑容,太后心中一动。“绿萝常年待在我身边,也确实是听本宫唠叨过几句,都是懂事的孩子。” 绿萝赶紧起身言谢,同时暗暗瞥了一眼楚莲容,她本以为楚妃也罢,玉贵妃也罢,断然是不会将这个功劳说出来的,却不想这楚莲容竟然一点都不藏私心?心中暗自思忖,面上却是一副惶恐状,“娘娘谬赞,太后喜欢就好。” 太后摆了摆手,绿萝会意的推下,“皇帝当真是找了一个妙女子,这般若莲花高洁淡雅之人,宫中可不常见,以后可多要来陪陪哀家。” “莲儿却是当事妙女子,能得母后喜欢,也是她的福气了。”胥容朗笑一声,看着楚莲容的眸色更加的炽热。 楚莲容掩下眸中的厌恶,“皇上所言极是,臣妾以后一定多多去太后宫中走走,只要您莫要嫌弃臣妾扰了您的清修就好。” 太后见楚莲容说话也是谦和有礼,身姿淡雅翩跹,对于她此时的气息竟然更喜欢了三分,“自然不会。” 楚莲容福首谢过,退至一边,皇上身边没有皇后,此时独独的坐在那高位之上,眼瞅着楚莲容回到自己的位子上,不由有些无奈。 只是太后的生辰上,这规格礼仪也不是说破坏就能破坏的。 楚莲容的退开,只是为了给施玉音腾出说话的空间,否则这个女子到时候一定会跟自己争锋相对。 别说,施玉音看到楚莲容回到座位上,本来有些阴郁的神色逐渐变得清明,她施施然站起身来,之前的起起落落,让她瘦了许多,浅黄色的罗裙自腰上束了一根殷红色的玉带,随着她的走动,将那不盈一握的腰身勾勒的完好且引人。 胥容见着这样的施玉音,不由想起他们的初见,那时候的她也是一袭浅黄色的罗裙,一根殷红色的缎带,再见她那瘦了许多的身子,眸子里微微泛起了一层心疼,却也只是一闪即逝。 楚莲容此时正摩挲着桌前的白玉杯,看着胥容眼里的心疼缓缓垂下了臻首,在众人看不见的角度她低低嗤笑一声。 第109章 晕倒 心疼,你当初可有心疼过一个叫秦照心的皇后,施玉音你也算是不错了,竟然能得了他一闪而逝的心疼,只是胥容这个人,他便是心疼也绝对不会心软。 施玉音在楚莲容之后又说了许多的恭祝之语,只是却不如楚莲容那一串天竺佛珠出彩。 太后也只是大致赞赏了几句,便也没再说什么,只是时不时的看向手中的佛珠,若有所思。 施玉音见无趣,便也退了下来,之后,便是其他的嫔妃大臣,只是当一个人已经得到了她心心念念想要的东西之后其他的也不过是锦上添花而已,千篇一律反倒不容易被记住,那些在此场生辰宴上打算讨好太后的只是平白损了更多的银钱而已。 宴席也正式开始。 太后见大家都开始饮酒谈笑,又见楚莲容端坐在一边,默默的喝着手中的酒水,“绿萝,你去唤楚妃过来哀家的身边坐上一坐。” 绿萝微讶,自太后清修之后,便不大管这宫中之事,更别说这后宫里的妃嫔了,包括玉贵妃当年荣宠后宫,也不见太后与她有多少不同,如今倒是对这楚莲容单单起了心思。 虽这么想,动作却是不敢且慢,“楚妃娘娘,太后唤您过去一叙。” 楚莲容心道这倒是个好机会,即便是这太后不找上自己,自己也会去找她的,毕竟有项计划是必须让自己走到太后身边才行的。 她缓缓站起,朝着桌上的众位嫔妃有礼的一笑,倒是不显张扬跋扈,她悠悠转身,动作很慢,却不显敷衍,反倒是看着赏心悦目,若行云流水一般。 衣袖不经意间拂过绿萝的身上,一边低低的言道,“绿萝可知太后找我有何事?”低垂着头,似乎是在注意着脚下的台阶,却是没有人看到她那张红唇的一张一合。 “方才多谢楚妃将我的一番心意说出,只是太后寻您大概是觉得您这性子温婉若水,和了她的心境吧。”正如之前所说,绿萝是个会讨好人的,如今看太后对她的意向不错,这话说的也有了几分技巧。 楚莲容没在说话,因为已到最后一级台阶,她款步走了上来,朝着太后俯身行礼。 “过来,坐到哀家身边来。”皇上坐在太后的左边,如今那没有皇后的右边可是众位嫔妃虎视眈眈的位置,太后如此一说,岂不是…… 一时之间,朝臣也好,嫔妃也罢,纷纷停下了手中的杯著,目光虽未曾凝固在那高位之上,却也是不时的扫过。 “太后莫要折煞了臣妾,虽然我不过是岑州总督养在深闺的女儿不解这宫中礼法,却也知道这位置,臣妾坐不得。”楚莲容缓缓跪在了太后的身侧。 “哀家倒是没有想到这一点。”太后先是一愣,又见楚莲容如此知礼嘴角缓缓绽放了一个弧度,看着楚莲容的墨发上只带了一只玉钗,更是显得肃静端庄,心中更是舒坦,难得这乌烟瘴气的宫中来了这么一个惹人怜爱的清雅女子。 “起来吧,便坐在这位置的下手便罢。”太后亲自伸手将楚莲容扶了起来,而那串佛珠她本是放在手上把玩,如今倒是成了一个碍事的玩意儿,绿萝善解人意的从太后手上拿过,让她方便扶起楚莲容。太后赞赏的看了一眼绿萝。 楚莲容却是勾起了嘴角,太后只当她是对着自己笑,却不知她是在感叹命运何其公平,这一世的她,运气还算不错。 而此时,听了太后言语的施玉音压下心中的不满,她垂涎那个位置已经许久了,太后虽然是无心,但是保不定胥容心中起了心思。 自楚莲容走过去,就证明了她在太后心中的不同,而胥容露骨的眼神就没有消失过。 楚莲容知道施玉音此刻定是不满到了极点,可是这一切不过是开始,且等着吧,我今日坐在这里,让你难过只是其一,这之后可还有好戏等着的。“太后,方才我倒是没有说清楚,这佛珠绿萝提供的主意,却是玉贵妃托人寻得,臣妾可不想擅自居功。” “旁的人都巴不得将这功劳放在自己一个人的身上,你倒好,全部散了出去。”太后虽说嗔怪的语气却实在是没有怪罪的意思。 她曾经也是后宫之主,这些小手段小心思她也曾有过,甚至她也讨过皇帝母亲的喜欢,可是这楚莲容倒好,这宫中之人谁没有眼色,晚了一步,旁人便不会说出来,毕竟,太显刻意,便是过犹不及。 今日就是这楚莲容单独居了这功,玉贵妃也好绿萝也罢,均不会有半分多言。 “母后,容儿就是这性子,她可从来不会单独居功的,否则儿子又怎会看上?”胥容伸手为太后倒了一杯清茶,语气之中满是骄傲之色,他看中的女子,自胥阳手中费了心思抢过来的女子如何能有错? “是啊,知道哀家的皇儿眼光好。”太后端起桌前的清茶凑至唇边,却忽然觉得呼吸有些不大顺畅,皱着眉头,将茶水放下。 “可是这清茶不合口味?”楚莲容注意到太后的动作,忙不迭的问道。 太后摇了摇头,却又是一阵眩晕,“太后是否是累了?”绿萝走到太后的身边,主动的就给太后揉捏起了太阳穴。 只是她一靠近,太后莫说是舒坦一些,更觉得一口气呼吸不过来,直直的就晕倒在了一边的胥容身上。 “还不传御医。”楚莲容赶紧站了起来,现场众人似乎是没有反应过来一般,她清冽的声音突然将宫女太监,更甚至是嫔妃朝臣唤醒,当即就乱成了一团。 “皇上,不能任由太后在此处,还是赶紧先回后殿。”施玉音也站了起来,她作为四妃之一,平时见过的场面也不算少,立刻就镇定了下来,赶紧将混乱的现场给安抚住了。 胥容这才反应过来,沉着脸将太后抱进了后殿,自家母后平时身体也挺好,今日这宴会开席也没有多久,本就是清修,更是滴酒未沾,也就是喝了杯绿萝酿造的桂花酿,却也只是一杯,浅尝辄止,想来也不会出现醉倒的情况。 御医很快就被唤了过来,只是没有想到的是他们竟然诊断不出因为什么? 太医院有资历的太医几乎都在此处,“皇上恕罪,臣等,诊断不出太后晕倒的原因,太后的脉象正常,却晕了过去,这实在是不合常理。” 胥容狠狠一拂袖将案几上的杯盏挥到了地上,碎成了千片万片,更有残余的水渍将他的衣袖染湿,“何时朕的太医院如此无用了,竟然诊断不出原因,朕留着你们还有何用?来人……” 胥容的话被一起跟来的楚莲容打断,“皇上切莫着急,若是此时惩罚了他们也无济于事,不若听听他们怎么说?”清泉流水般的声音抚平了胥容心底的烦躁。 “哼,还不多谢夕妃为你们求情。”胥容冷哼一声,到底是自己心动之人,他也是将楚莲容的话听了进去。 “多谢皇上,多谢娘娘。”太医院的那些老臣赶紧朝着楚莲容磕头言谢。 “不必如此多礼,当务之急是找出太后的病因,否则你们依旧便是死罪可免活罪也是难饶。”楚莲容看了一眼地上跪着的人又看了一眼脸色阴郁的胥容,如是说道。 “是,是,是,老臣定当竭尽全力。”又是一番望闻问切,几人更是直接在屏风内就开始讨论起来。 而坐在外间的胥容听着那叽叽喳喳的讨论声心中更是不耐。 “皇上,莫要太着急了,这些可都是宫中的老太医了,说不定一时忘记了什么,太后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楚莲容虽是这么说着,可是眉宇之间依旧盛满了担忧。 胥容眸色渐缓,“刚刚可是吓着你了?”他伸手拉过站在身侧的楚莲容,让她坐在了自己的腿上,摸着她皱起的眉头。 “皇上心中焦虑,臣妾如何能被吓到,便是被吓到了也是自找的。”楚莲容似乎是有些委屈,这最后的一句话更是低若蚊蝇。 “以后不会了,只是这群太医着实可恶,事关母后,朕这心中自是多了几分焦躁,倒是让你费心了。”若不是楚莲容清淡若水的声音,如何能够将暴怒中的他唤回,这太医今日也少不了要受些苦头的,但是正如她所言,若是一时将这些皇宫的太医都给伤了,还真找不到合适的人来替代。 宫人目不斜视的将地上的杯屑清理干净,绿萝也重新端了个酒壶走了过来,“皇上,喝杯桂花酿吧。” “皇上,不用和臣妾解释的。”楚莲容见绿萝走了过来,便挣扎着起了身,“绿萝有心,这桂花酿却是极好的,皇上喝上一杯也静一静心思。” 胥容听了转首看向正在布酒的绿萝,心中一动,一把抓住了她纤细的手,“绿萝这手倒是巧。” “皇上谬赞了,只是平日里自己瞎琢磨而已。” 第110章 原因 绿罗的脸上今日倒是未做什么修饰,而看了一堆擦脂抹粉的莺莺燕燕妆容的胥容,再见一张未加修饰的素净妆容,平日里不觉得美的,这一对比,竟然觉出了她的几分好来。 楚莲若一见胥容眼睫颤动,便晓了他的心思,宫中永远没有唯一。 绿罗,于你而言,时好时坏呢?楚莲若的眼略微扫过她秀丽的脸儿,随之落在那一扇遮挡了太医视线的屏风。宫中又添的这些太医,多是解甲归田的,毕竟胥容一下子斩杀了那么许多,再从民间召集,层层的选拔上来自是来不及的。 所以楚莲若才会在胥容动怒的时候拦上一拦,今日这在场的太医不管愿意还是不愿意都得乘她一个人情。 更有甚者,那些听着胥容如此暴虐的老太医本就是半信半疑,虽后来澄清是宰相与蝶妃的手笔,却依旧在人心之中埋下了隐患。 别看这些太医身居皇宫似乎在前朝没什么关系,但也仅仅是表象而已,宫中那么多的龌龊事儿,谁能保证没有几个太医的搀和,这些解甲归田的能够安然无恙的全身而退,要不就是宫中的人脉关系不浅,要不就是清白非常的,但是……会么? 她楚莲若可是不信的,这其中大概是有曾经给了施玉音药害了她皇儿的人吧,只待她慢慢寻来,最后一个都不会放过,元梦蝶啊,元梦蝶大概你也想不到你那一剂药倒是帮了我,肃清了如今的太医院,让那些曾经离开的人不得不回来,正和了她的心意! “皇上,老臣想问太后晕倒之前可有什么的异常?”一个花甲之年的老者躬身走出了屏风,低垂着脑袋,并不去看龙颜。 胥容正与绿罗有一搭没一搭的说些什么,只是那一双手却是紧紧的擒住了绿罗的手,她眼睛眯了眯,目光重新落在屏风之内,站在一边,安静无言。 胥容被打断了兴致正有些不满,但毕竟是关于自己的母后,他全程光注意着楚莲若了,偶尔与太后的几句交谈,也只是说一说中秋前的宫闱之变,再言说一番当今朝堂的变化,期间倒是真没有注意到有什么异常,“夕妃,不知刚刚可有注意到母后昏倒之前的异常?” 正问话之间,施玉音处理了前殿的事情之后,款款而来,恰听到此问,闻楚莲若尚未言语,抬眸看过去,她似乎是在沉思。 殿内正陷入了一片沉寂之中,施玉音疾走了几步,俯身行礼,“皇上,太后可有起色?” 胥容见是施玉音,摆了摆手让她起身,也不打扰楚莲若的思考,“前面可是安定了?”他当时离开的时候,见施玉音留了下来,便也未做他想,毕竟玉贵妃协理六宫也算是半个皇后,若是无法摆平这小小的混乱,也当不得他后宫贵妃。 “是,大臣与嫔妃都安静了下来,如今担心太后都在前殿候着消息,有翎王坐镇,倒也安宁,我心下不安,便过来看看究竟如何了?”施玉音将胥容离开之后,她的安抚以及翎王的压阵说了一说,胥容嗯了一声,面上却是有些不愉。 施玉音确实有一颗七窍玲珑心,一看胥容这个脸色便知道他对那个弟弟心中颇多不满,在他卧病在床的时候,翎王与宰相分庭抗礼,虽说后来他回归之后,做出了几番打探,心中明白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间,但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儿,却又逮不住他的错处。 便赶紧岔开了话题,“刚刚听闻太医在问这太后是否有什么异常是吧?我观夕妃想了这么许久也没有个所以然,绿罗这随侍在太后身边的应该是知道些什么的。”果然她此话一摞,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正端着酒壶的绿罗身上。 那太医也是战战兢兢,毕竟若是能够知道有什么异常自然是好的,否则照现在这个情况,他们查不出缘由,难免一死,这皇帝可是做过屠戮了整个太医院的事情的,虽然事出有因。 其实纵然玉贵妃不开口,绿罗也要出声了,毕竟这可是让皇帝注意到她的一个绝佳的机会,她可不是仅仅想要安享荣华,虽说她聪明的得了太后的庇佑,即便是太后逝去,也终究能有一世繁华,但是想做主子的心就一直没有断过。 偶尔她也有在梦里想到秦照夕的下场,但警醒一时,终归不会警醒一世,她也想得了皇帝的宠爱,在宫中如鱼得水嚣张肆意,而不是仅仅守在太后的宫中,等着那可怜的几次垂怜。 不过有玉贵妃言说在先,她不论说出的话是不是合理,又或者会不会得罪他人,她也不过是顺着玉贵妃的话实话实说而已。 “绿罗,你且说说看。” “皇上,方才太后不舒服的时候……”说着她顿了顿,小心翼翼的瞥了一眼胥容以及一边轻移臻首缓缓看向她的楚莲若,“正是夕妃到了她跟前的时候。” “哦?”胥容拖长了音,却是将对上了楚莲若含着担忧以及惊诧的眼。 楚莲若心中暗笑,绿罗啊绿罗,还道你得了秦照心的教训,却不想,心依旧很大。她一副恍然的模样,“绿嫔说的倒也有理,倒也确实如此,太医不妨来瞧瞧我这身上是否有什么不妥冲撞了太后。”温声软语,没有因为旁人的指点便生出不满,反而真的从自己身上开始找原因。 太医哪里敢动,这可是皇上的妃子,他抬首看着胥容的意思。 胥容却是淡笑一声,他心中只觉得楚莲若当真是纯良,这个时候,若是真的从她身上找出了什么难辨的东西,这陷害太后的罪名可就安在了她的身上了,还上赶着给别人去查。 “夕妃,你乃后宫四妃之一,能有什么不妥,只是说起来,绿罗,你再后来给太后揉捏穴道的时候,太后才突然晕倒的吧。” 施玉音看着胥容不出声,却只是看着楚莲若笑,心中对她更恨了几分,这女人实在是装的太像,那股子柔媚乖巧的劲儿,看得她攥紧了身侧的手,却依旧要记挂着胥容的喜好,说着他爱听的话,将视线从楚莲若的身上转移。 “便一起查查吧,请上两个太后宫中的嬷嬷……”楚莲若的话言道一半就被胥容打断,“先听听太医怎么说。”这时她才注意到那除了之前出来的都在屏风后面的太医悉数走了出来,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容,看来是查出了什么。 这倒是省事了,楚莲若乖巧的立在一旁,有些局促,但是心中却是在暗暗的嗤笑,绿罗你想得到皇上的喜爱是吧,我便助你一助,到时候脱了太后的庇佑,你便能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后宫。 “皇上,太后这昏迷来的蹊跷,我们查到现在也算是有了计较,该是被下了毒。” “毒?”莫说是胥容惊讶,便是施玉音和绿罗也甚是惊讶。只有楚莲若的嘴角溢出了一抹淡淡的弧度,却是一闪即逝。 “是,不知太后之前可有拿过什么东西?这毒是从太后的手上检查出来的。”说话的这名太医,楚莲若认识,当年便是这个人经常去秦照心的宫中看诊,怀孕之后的一切也是由他来打理的,只是当她作为楚莲若重新回来的时候,这宫中却再无这个人。想来当年的事情与他也脱不了干系。 “若说是东西的话,除了酒盏杯著,便也只有这一串佛珠了。”绿罗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递出了渗着香气的佛珠。 “此乃夕妃所送,你这是何意?”施玉音低呵一声,但是此间的宫女太监却是一个不漏的听了去,霎时间都神色莫名的看向楚莲若。 胥容的脸色变了一变,却是未接那佛珠。 楚莲若走了两步,“皇上,这佛珠虽是我送的,但是先经我手,再到太后,如今安然的躺在绿罗的手心之中,若是您怀疑……”她直接将那佛珠拿了过来浸了桌上那倒了花酿的玉杯之中,端起,就喝了下去,速度之快,根本让人来不及阻拦。 其实,胥容本就坐在桌旁,楚莲若的动作即便是再快,他也不是无法阻止,只是他心中倒也生了怀疑。 只是他也没有想到她会直接自己饮了这杯酿,即便不是她所为,若是有旁人,这一杯下肚,可不是落个红颜薄命的后果,“夕妃,当真是乱来。”胥容伸手夺过她手上已经饮了一半的花酿,‘哐当’坠地,刚刚收拾干净的地毯上,再一次落了一地水渍。 楚莲若浅浅一笑,“皇上,我只想你相信我。”那么柔弱,那么引人相怜,只为了得到他的信任,胥容的心中一动,眸色渐深。“夕妃,孤自然是相信你的,以后莫要乱来。” 胥容牵着她的手,将她向着自己的怀里带了带,“来人,去将前殿太后用过的杯著都拿过来,仔细着些。” 楚莲若忍住心中的不耐,依偎在胥容的怀间。 第111章 以退为进 心中却是在想,卿卿此刻不知道是否将自己的计划告知了褚太医。 正如是想着,屋内传来一声浅哼,胥容放开楚莲若就步了进去,几个太医更是如蒙大赦一般,脚下生风。朝着那屏风后太后的床榻就扑了过去。 楚莲若却是站在原地未动,只看着胥容的背影,满是深情,施玉音脚步微错,却在走到与楚莲若平行的时候,凝了她一眼,随即也停住了向前的步子,却是转而朝着楚莲若而来。 红唇轻启,声音却也只有楚莲若能够听得见,“你就不怕,这佛珠真的被喂了毒?”还是说这根本就是你动的手脚?当然这后半句谨言慎行的施玉音并没有说出口。 “我只要皇上的信任。”楚莲若瞥了她一眼,算算时辰,这个时候,褚太医应该回来了才是。 “夕妃当真有胆量。”施玉音这话淡淡的,却透着一股子讽刺的意味在其中。 楚莲若并不接话,有脚步声传来,“绿嫔,太后唤你过去。”这是太后身边的嬷嬷。 绿罗惊疑不定的看了一眼楚莲若,目光扫过施玉音,心中一个念头陡然升起,这二位若是…… “既是太后唤你,还不快进去,别愣在这儿。”施玉音本就对绿罗不屑,如今太后的生辰宴上又出了这等事情,若是太后不追究也就罢了,若是追究她与楚莲若必然是逃不了一顿责罚。 她也是精明人物,杯著茶盏根本就不会有什么不妥,而唯一有可能被做手脚的佛珠也在楚莲若的以身试探下没了下文,若是太医查不出太后究竟因何中毒,这事儿定不会就此不了了之。 这心中一泛恼,对着绿罗说话哪儿还有半分客气。 绿罗福首,掩下眸子里的深思,随着那嬷嬷进了内室。 “你这是作何泛恼,毕竟是太后身边的人。”楚莲若一言至此,施玉音脸色几变,她刚刚重新得了宠,有些事情尚不能做的太过,这绿罗她从前也不注意,也是因为与太后没什么交集,如今因着皇宫这一场无谓之灾,太后重新活跃在后宫之中…… 点到即止,看到施玉音阴郁中渗着担忧的脸色,楚莲若轻抬皓腕至自己的唇边,看着似乎是在擦掉之前的水渍,却是借着宽大的衣袍,掩去嘴角的笑容罢了。 施玉音,你越是恐惧,越是小心翼翼,我便越开心。 “滚出去。”内室突然传来一声厉呵。 胥容的声音,楚莲若不管身边的施玉音如今心思几转,她率先步了进去,“皇上,可是太后怎么……”如水的眸子里闪过惊诧,绿罗跪在地上瑟瑟发抖,脸上是一个巴掌大小的红印,而胥容的眼神冷的如三九的寒冰,冻得人一时之间无法反应。 她站在原地似乎被吓到了一般,愣在当场。当年的最后一面,他可不就是这么看着她的么,她垂下头,死死咬着自己的唇瓣,似乎要将一切都给宣泄出来一般。 胥容,你的无情我会好好记着,我秦家百条人命,你一人来偿还倒是便宜了。攥紧的拳头下那养长的指甲陷入手心的疼痛感将她的意识换回,拳头松开,改为搅着自己的裙摆。 “夕妃,到孤跟前来。”胥容见到这样的楚莲若,心知这场面对于她而言是有些无措,自己的眼神也应该吓着踏了,不由放缓了声音。 楚莲若似乎刚刚才被唤醒,脚下一动,无意识的就朝着胥容的跟前走去。 直到胥容的手抓住她的手,这才好像明白了过来,“可是绿罗哪儿做得不对惹了太后?” 胥容冷哼一声没有回答。刚刚太后醒了过来,说是没什么大碍了,之前应该是累了,又因为她一直习惯绿罗的伺候,便让人去唤了过来,谁曾想,绿罗刚站定在太后的跟前,太后的呼吸便又是一滞,直吓得众位太医又是掐人中,又是灌汤药,这才让太后的一口气儿缓了过来。 这还有什么好说,可不就是绿罗的原因么? “皇上,我看是不是有什么误会,绿罗一直和我们待在一起,若是有差错,也不该是太后一人遭了苦。” “皇上,太后待我那么好,我如何也不会忘恩负义的,再说,我没有动机的,对,我没有动机的。”绿罗梨花带泪,脸上的掌印已经晕红了一片,看着倒是多了几份柔弱无依。 胥容听了楚莲若一说,又见绿罗如此模样,缓了神色,“夕妃怎么看?” “妾观绿罗心诚,断然不会做这等大逆不道的事情,可却是因她而导致太后的昏迷,估摸着是她身上有什么使得太后不舒服了,不若让嬷嬷去查上一查,将随身携带的东西交由太医来诊断,总不能冤枉了人。”楚莲若这一番话说得有理有据,且处处带着怜惜。 “咳咳……夕妃果然心善。”太后有些沙哑的声音从他们身后传来。 “太后,你醒了。”楚莲若兴奋的叫道,眉目盛满了欣喜,任谁都会觉得这是由心的情绪。 太后点了点头,对这位夕妃倒是有喜欢了几分,“皇儿,便照,夕妃说的去办吧。” 胥容向着一旁的秦嬷嬷抬了抬眸子,“把她带下去好好检查检查。” “是。”秦嬷嬷是太后自进宫便带在身边的嬷嬷,自然是衷心不二的,她走到绿罗的身边,“绿嫔,跟嬷嬷我来吧。” 绿罗连忙应是,她本以为可以借着这一场生辰宴得到皇上的宠爱,如今怎么会生出这样的事端。 “你们都先出去吧,哀家累了,想好好休息休息,若是绿罗真的做出这等事情……哎,等哀家醒了再说吧。”太后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叹息一声,便合上了双眸。挥了挥手,胥容见太后着实是累了,也不再多言,便带着楚莲若一起走了出去。 依旧是屏风之外的桌边,胥容端坐其上,楚莲若坐在他的左边,施玉音坐在他的右方。 相对无言的时候,李公公前来禀报说翎王求见。 胥容只是皱了皱眉,“宣。”只是在说这个字的时候他状似不经意的朝着楚莲若脸上扫了一眼,依旧平淡若水,一如对待他之外的每一个人一样。 他满意的笑了,你胥容能平边关战乱又如何,你的女人不是依旧要归我所有,你还不是依旧要对我俯首称臣。 胥阳推门而入的时候,带来一阵微风,吹起了他的衣摆,如墨的发丝在半空中飞舞,看着慵懒不羁,只是眉目中的颓色却没法掩饰。 胥容见他这模样,不着痕迹的勾勒了一个讽刺的嘴角,胥阳恍若未见,视线也压根就没有在楚莲若的身上停留。只是径自行了礼。很满意胥阳的态度,“皇弟怎不在前殿坐镇?” “回皇上,已经过了许久,母后究竟如何了?朝臣都很担心,这才托了臣前来相问。”胥阳懒洋洋的问道,也不是说其间没有担心,只是担忧被慵懒所掩盖,可以让胥容发现,却更明显的让他知道胥阳的欲求不满。 李公公在胥容的耳根前说了几句,他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说道,“胥阳,你怎么在宴会上都不安生?” “皇兄,这可不怪我,御前侍卫确实有一副好皮囊,若是皇兄能够将他赐给我……” “放肆,这御前侍卫也是你可以染指的,你情我愿的便罢了,你这模样,让孤如何与逝去的父皇交代。”胥容的声音带着怒气,可是他心里却是开心的紧儿,如此大声呵斥,只是让守在门外的那些侍卫对于这位翎王知道的更透彻一些,惹上了御前侍卫,他其下的侍卫谁还敢接近胥阳。 “皇上,人各有志,翎王只要活得开心您就能与父皇交代了,莫要自责。”施玉音抚着胥容被气的上下浮动的胸口。 “哎,罢了罢了,说你那么多遍,也没见你听过,只是这御前侍卫可不是你能瞎来的。”胥容摆出一副良善兄长的架势。 胥阳撇了撇嘴,“母后究竟如何了?” “母后暂且无事,只是你既然来了,就在这里等着吧,这事儿有些蹊跷。”胥容不否认他这个弟弟能耐不错,说不得能看出个所以然,“李公公,你去将前殿的人都给散了去。” “老奴省得。”李公公离开,有意无意的瞅了一眼门外阴影里的人,却是什么都没说。 胥阳一坐下,便觉得坐立难安。 “你似乎不大舒服?待会儿御医过来的时候,且让他们给你看看,目前这边关可还真是离不了你。”胥容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提到了边关。 “皇兄说的是哪里话,我国能人异士众多,离了我这么一个断袖的王爷也不会怎样,我不过是瞎猫碰上死耗子罢了。”胥阳赶忙摇头,面色有些惶恐,但是在说出断袖二字的时候却是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 楚莲若心中有些犯疼,究竟要经历多少事情才能够将这两个字如今日天气晴好一般挂在嘴边? 第112章 御前侍卫 施玉音看看胥阳,又看看楚莲若,不见他们的眼神有什么交集,一个静静的坐在一边,一个恐怕此时不知道在想着哪位美男子,神游太虚的靠在椅背之上。 过了有一会儿,几位太医以及换了一身衣裳的绿罗走了进来,秦嬷嬷进了内室,她得随时注意着太后的境况。 “可查出什么了?” “回禀皇上,实则是因为绿嫔身上的熏香与这佛珠上的檀木香气犯冲,所以才会让太后昏迷,而太后手上的毒素,该是之后闻了绿嫔身上的熏香而生成的,幸而不是什么剧毒,随着时间流逝自然会消失。” “这么说来倒是说得通,但是也有不对。”胥阳懒洋洋的开口。 “翎王这是何意,觉得咱们这些老家伙都是空有其名么?”另一个花白胡子的老者,横了一眼胥阳,对于这个翎王,在之前先皇还在的时候他们便不耻了,从来没见过将喜欢男子宣之于口的皇子,且仗着先皇的喜欢以及胥容的纵容,有些事情也着实做的太过分了。 “林太医,你都这般年龄了,谁知道这名字还能用上几年,空不空也就那么回事儿了。”胥阳虽然一直对着胥容隐忍,但是这些黄土埋了大半截的他还真是不放在眼里,而且适当的骄傲自满,也可以减弱胥容的戒备心。 再说,胥容心里可是巴不得胥阳能够将权臣都给得罪了,这林太医年轻时可是个厉害的人物,前朝为官的也有些他的弟子朋友,这胥阳骂了他,指不定要被记恨在心上,以后但凡逮到错处他们定是第一个参奏的。 果然,胥容并没有责备他的无礼,“行了,胥阳,你虽为翎王,到底也要注意些。” 胥阳的身份摆在那儿,如今皇帝又这般说,林太医还能怎么着,只得敛下眉目,“老臣倒是想知道翎王有何高见?” “胥阳,你看出了什么?”胥容此刻盯着他,楚莲若见施玉音也盯着翎王,自己总不能做一个特殊的,于是也抬起了眸子。 灿若星辰的眸光落在胥阳的身上,这时候她才能仔细打量,他瘦了,虽然掩饰的很好,但是楚莲若还是看出来了,他的眉宇间泛着憔悴,那不是欲求不满的颓色,那是憔悴,是因为她么? 有一种感情几乎要破体而出,却被生生的压在心底,镌刻在心上,即便是痛彻心扉,也不能露出一点的痕迹。 摆在腿上的手,已经将那一方的罗裙捏了不知道多少个褶,楚莲若终究还是别开了视线。 其实在她看过来的时候,胥阳就感觉到了,那眸子清丽之间带着怜惜,虽然任谁看上去都是平淡若水,可是他就是感觉到了,只是他什么都不能做,只是眼睁睁的看着他与另一个男人坐在一起。 压下心头的火气,有些不耐的起身,“你们说佛珠的香气与绿嫔身上的衣服熏香相冲,那为何单单太后昏迷过去,而绿嫔却什么事儿都没有?” “对啊,林太医,这是作何解释?”楚莲若好奇的问道。 施玉音挑了挑眉,如此说来,倒是稀奇,若说是因为熏香与佛珠香相冲的原因,那么绿罗此刻安然无恙又是什么原因,总不能她本就知道,事先做了准备吧? 她的双目之中突然放出金光,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她看向垂首跪在地上,跟前的地板湿了一片的绿罗,她若是如此做了,可是吃力不讨好的,毕竟失去了太后的庇佑,还讨不了皇上的欢心。 难道是楚莲若?能够这么快爬上妃位的女子如何能够小觑,只是这张脸实在是太过于迷惑人。可是她也没有理由啊,这绿罗威胁不了她一丝一毫,她如何会选作这么一个人开刀,还是说真的是巧合? 这边施玉音心思急转,那边尚且跪在地上的太医满头大汗,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看来急功近利的他们,这一个问题他们之中谁都没有想过。 楚莲若冷哼一声,素日里解甲归田过的都是逍遥的日子,如今再进皇宫,有些事情可就由不得他们了! “皇上,说不定是这绿嫔有意为之,她事先服了……” “住口,这等事情也是由得你们信口胡言的?”李公公立刻就喝止了又一个因为逍遥太久而口无遮拦的太医。 说话的那老者楚莲若也认识,当年她父亲秦将军不放关心她,送进宫来的老御医,名为连宋,可是当年就是他对着胥容说,是因为皇后的指使,下药毒害一个当年还算是比较得恩宠的妃子。 如今倒是记不大清那妃子是什么来历,只不过被胥容很是宠爱了一番,她从来没有想过要去毒害他人,如今想来,这事儿又何尝不是蹊跷,十有八九便是当年的施玉音或者其他的妃子想让她沦为一个毒妇罢了。 呵,楚莲若在心里嗤笑一声,她若是细数一番,除了方才开口的林太医,似乎这其中剩下的三个老者多多少少都与她有些牵连。 “皇上恕罪,老臣只是,只是猜测而已。”那太医冷汗涔涔,一边抹着额头上沁出的汗水,一边瑟瑟发抖的几乎趴伏于地上。 胥容板着脸没有说话,但是显然是不高兴了,这绿罗若是真有这心思也不该出自这太医的口,“绿罗,你来说说是怎么回事儿?” 绿罗心下本就因为这封太医的话大惊,如今再听到皇上如此说话,更是骇得身子发抖,膝行至胥容的身边,“皇上,我没有,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这衣服上的熏香太后也是用的,我根本就不知道这二者会相冲,至于我自己,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绿罗最后不停的再重复着不知道这三个字,神色之间满是疲倦。 “皇上,我记得太医院还有个年轻有为的太医是不是?”就在僵持的时候,楚莲若凑近胥容的身边,低声说道。 胥阳本就在乱飘的视线看到这一幕,顿时眯了眯眼,索性此时的胥容被楚莲若吸引了注意,因而没有注意到胥阳的眸色。而其他人此时都在沉思,也无人看到。 “褚太医?他今日似乎是出宫去采药了,也不知道此刻回来了没有?”李公公听到胥容的吩咐暗自嘀咕了一句,“老奴现在就去看看。” 屋子里烛火一跳一跳,有伶俐的宫人赶紧给换了蜡烛,本来几近昏暗的屋子里又再一次变得明亮。 几个老御医虽然算是新添进太医院的人,但是对于这一位褚太医也算是有所耳闻,少年英才,一手医术更是出神入化,当然这是宫人以讹传讹做不得数。 至今为止,他们还没有看过他出手,如今,正好一见,也好决定他们以后对他的态度。 在李公公离开之后,这整个屋子里只留下盈盈哭泣的绿罗,那声音似猫咪一样,引得胥容心中痒痒。“行了,若不是你做的,孤必然还你一个清白。” 施玉音欲言又止,却终究只是狠狠的瞪了一眼绿萝。 楚莲若也暗暗惊奇,她怎么从来都不知道这绿罗还有这么一副勾人的嗓音,果然为了做主子,私下里定是没有少费工夫。 她的目光顺着绿罗看过去,正对上刚刚因为林太医的话起身之后,懒懒倚在门边吹风的胥阳,一触即分,双双勾起一个淡淡的笑容,只一眼对视,竟然看出了双方的眼神,她言安心,他说放心。 胥阳依旧看着门外,偶尔才将目光扫一眼室内,似是对这一群女人和这几个老太医一点兴趣也无。 夜风透过开着的门扉绕过胥阳的身子悠悠的吹进来,桌上没有加了灯罩的烛火突的跳了跳。“皇兄,既然母后无碍,我是不是可以先行离开了?”胥阳打了个哈欠,眼神甚是不悦的扫过这一屋子人。 胥容心中暗暗一笑,哼,你是想着温香软玉了吧,不过他自是乐见其成,嘴上训斥了两句,却还是应允了他的提议。 胥阳连忙言谢告退,在黑暗中似乎抓了一把什么,随即就听一声隐藏着怒气的声音响起在屋门之外,“翎王,请自重。” 胥容自然听得出来这是自己那御前侍卫萧风的声音,冷眉微挑,心中已经生出了一个计划,“李公公,去看看怎么回事?” 楚莲若觉得这李公公何其悲哀,竟然完全沦为了跑腿的,可是……“皇上,李公公去唤褚太医了。” “孤倒是忘了,既如此,便一起去看看吧。”胥容缓缓起身,牵起楚莲若的手,便走了出去。 夜里风凉,楚莲若身子本就弱,虽然有岚姨当时留下的药一直在滋养着,但毕竟不过一年时间,只能说不会走路便软,但是吹风迎日还是会有些不适的。 她瑟缩着朝着胥容身后躲了躲,胥阳敏锐的发现了,却见胥容只是盯着他,心中无奈的一声叹息。“这风寒露重的,皇兄不必相送的。” “孤若是不出来,你是不是打算将孤的御前侍卫给带走,嗯?”胥容横了他一眼,见萧风的眼里带着屈辱,在盈盈的月光下清晰异常。 第113章 衍玉 他从前倒是不曾注意到萧风的长相,如今看来,虽然是习武之人却掩盖不了他温润俊逸的容颜,墨发玄衫,将因为习武而成的劲窄腰身束得相当明显,正是胥阳喜欢的类型。 “见过皇上。”由于隐忍,萧风的声音已经变得嘶哑,拳头更是握的铁紧,毫不怀疑的,若不是因为身份原因,他的拳头早早的就甩了出去。 “你先起来吧,去看看李公公到哪儿了?”胥容寻了个理由将萧风给打发离开,萧风一听,连忙称是,甚至不惜在走了几步路之后,直接动用了轻功,根本就是迫不及待的想要离着这位断袖王爷远一些。 “有必要这么避本王如蛇蝎么?”胥阳提高了音调,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萧风离开的速度似乎更快了一些。 楚莲若缩在胥容的身后掩嘴轻笑,胥阳虽然目光没有落在这方,却似有所觉一般,同时露出了笑颜。 胥容看到这个笑容,可是想入非非了,“胥阳,要闹腾回去让你府里的人陪你闹去,别在这儿瞎来,萧风既然不愿,你也别强人所难。” “原来他叫萧风啊……”胥阳舔了舔唇,意味深长的笑道:“皇兄的意思是只要他愿意,我就可以强人所难了,我懂了。”随后在胥容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既然朝着刚刚萧风离开的方向奔驰而去,看的众位在外伺候着的宫人侍卫纷纷瞪大了眼。 胥容嗤笑一声,却是未做阻止。 转身回屋,有窃窃私语,多是对翎王的不屑。 李公公带着褚太医回来的时候欲言又止,众人纷纷作恍悟状,不见萧风,看来是凶多吉少了。 “褚太医,想必路上李公公也该和你说了这其间的事情,不知可有见解?”施玉音的声音拉回了诸人纷飞的思绪。 “微臣曾听说过有一种特殊的体制似乎是能够避免香料混合而成的毒素侵蚀,却不知绿嫔是否如此,臣需要给绿嫔诊脉方能确定。”褚靖轩连忙应声,不着痕迹的瞅了一眼楚莲若,却见她的手摆了摆,心中自有一番计较。 “绿罗。”胥容唤了一声,绿罗虽然是皇帝后宫之中一员,但毕竟位分极低,因而恭敬的起身走到褚靖轩的跟前。 褚靖轩也是有心,拿了一方斯帕,覆在了绿罗的腕上,胥容满意的点了点头,那几个老太医,见他如此举动,也知这人医术必然不差。却也不妨碍他们呛上两声,总得让这个年纪轻轻的知道这太医院他们回来了,就轮不到他来做主了。 “褚太医,你这说法,老臣我可是没有听过的,不知是哪本书籍上的?”诊脉最忌旁边有人打扰,那曾经给楚莲若看诊的秦太医不可能不知道,却还是在他诊脉的时候问话。 褚靖轩眉头微皱,“小子也是因为无意当中听师傅说起的,至于这书籍典故,可是真的无法寻得。” “只是口口相传,你便敢如此说,难保你这诊断出来的有误。”连宋,也就是那个秦将军扶持的太医,在褚靖轩开口之后,直接就斥责了一声,很是不屑。 褚靖轩抿了抿唇,却是未在说话,胥容也觉得有些过了,“行了,你们没有听过的事情不代表就没有。”他想起上一次的毒,心中一怒,说话也带了些不愉。 连宋和那个秦太医对视了一眼,讪讪然的退到了一边。 褚靖轩又问了绿罗一些问题,倒是都很平常,以及曾经的生活习惯,绿罗一一的答了,很是详尽。 “回皇上,不知我可否取一滴绿嫔的血?”褚靖轩听完之后,拧眉沉思了一会儿,最终抱拳向皇帝询问。 胥容点头,他现在倒是对这绿嫔的体制生出了好奇。 褚靖轩从随身携带的医箱里取出了一个冒着寒气的玉盒,其上镌刻的花纹在暴露出来的瞬间似乎有灵性一般的动了动。 莫说是几个太医,便是胥容也是第一次见这稀奇玩意儿,刚想询问,便听林太医倒吸了一口凉气,他是个识货的,秦太医见他脸色有异,以手肘碰了碰他,“那是什么,你很吃惊的样子?” 林太医却没有回答秦太医的问话,只是直直的盯着褚靖轩手里的玉盒,“褚太医,你手上的很是衍玉?” “林太医见多识广,小子手上的却是衍玉。”褚靖轩也不托大,也不骄傲,只是平和的说了出来。 “不知师承何人?” “小子师傅是个山野人士,便是我也不知他姓甚名谁。”褚靖轩打开玉盒,其间躺了十八根同样的玉打磨的纤细的玉针,分三行而立,细如发丝,粗也不过嫩苗的细枝。 取出一根玉针,扎破了绿罗的纤纤玉指,楚莲若看的惊奇,他虽然知道胥阳一定会给褚靖轩一些好东西,这个确是从来都没有听过更别说看过了。 “小子,住手,你想毁了衍玉么?”林太医有些激动的扑到了褚靖轩的身边,可惜动作还是慢了一步,那一滴鲜血已经顺着玉针的方向落在那被称之为衍玉的玉盒之上,霎时间没了踪迹,半晌竟然‘噗噗’两声燃在了那玉盒之上,散出了一缕清香。 褚靖轩抬眸一笑,“林太医既然知道衍玉,就该知道它若是沾染了一般的血会如何吧?” 楚莲若眼睛是一眨不眨的盯着那方,都以为是在看这惊奇的一幕,可谁都不知道的是,她的心中有些忐忑,这林太医既然知道,他们的计划不知道能不能成功。 褚靖轩抬头的时候是划过楚莲若的眼角转过来的那是在告诉她,不要担心,他有把握。 想到之前胥阳望向她的眼神,楚莲若的眸色重新变的清亮,是了,胥阳那个人要么不做,要么就一定不会留下一丝一毫的破绽。 就好像为了掩饰他不喜欢女子,他能够在王府的角角落落都安排的妥妥帖帖。哪怕是书房这么一个肃重的地方都刻上了那副露骨的画。既然如此她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这是怎么回事儿?”她眨了眨眼睛,抢先胥容一步问出口。“林太医你来说说看。” “回夕妃娘娘,衍玉是一种很奇特的玉石,它所做成的玉针比我们平日里封穴落脉的银针效用要好上许多,但是它有一个弱点,淡淡是玉针遇血却是无妨,若是像这盒子这么一大块,若是普通人的鲜血浴血即融。”也不知道是不是之前承了楚莲若的情,林太医恭恭敬敬的说着,罢了还朝着那盒子颇为觊觎的看了一眼。 “可如今,这血不但没有将盒子给融了,反而生出这般景象,不知为何?”施玉音也是第一次这样的情景,自是好奇的紧儿,此时已经无关绿罗的事儿了,完全就是将众人的视线转到了这衍玉之上。 “玉贵妃有所不知,衍玉碰上寻常人的血是如此,但是若是我之前所说体质有异之人,便完好如初,甚至还会增进衍玉的功效。”褚靖轩接着说。 “那抹香气?”胥容淡淡出声,眸间掠过一道精芒。 褚靖轩和林太医双双点头。 “既然如此,可不就是证明了这事儿与绿罗无关,她也是无心之失罢了。”楚莲若趁着胥容脸色清浅没有其他表示的时候先行给绿罗脱了罪。 “孤承诺过,不是你的错,定然还你个公道,以后莫要在熏香了。”胥容示意绿罗起身,“去伺候母后吧,这事儿便到此为止。” 于是这一件太后突然晕倒的事情便雷声大雨点小的结束了。 但是可能么? 楚莲若知道今夜胥容一定会留宿太后那儿,也就是说一定会招那个特殊体质的绿罗侍寝!那么,一切只是开始。 楚莲若回宫的时候,卿卿递来胥阳的信,其上所书,一切已经安排妥当。走至桌案边上,她缓缓提笔,却在落下的时候晕开了一朵梅花,什么都没写的出来。 该说什么呢? 有一种感情撕扯着左侧胸膛的位置,让她控制不住,说不出来,写不出来。 思微换了一张宣纸,却没有将那墨水晕染的残梅纸张给扔掉,而是默默的折了起来,“将这个送去给翎王吧。”她轻轻对着卿卿说。 看着已经放下了笔,走至窗边的楚莲若,卿卿缓缓的点头,随即纵身一跃身影过鬼魅一般消失在夕颜宫。 “娘娘,你今日如此作为一未能嫁祸玉贵妃,二未能对绿嫔造成什么伤害,究竟是为了什么?”思微也不知道是真的想要知道这个问题还是对楚莲若对月怅惘的孱弱身姿感到怜惜,总之是转移了她的思绪。 “她会真的给太后下毒么?”楚莲若没有转身,只是任由思微将一个厚厚的披风覆在她的身上,清冽的声音入得思微的耳朵,直让她打了个寒战。“不会,她没有理由。” 思微站在楚莲若的身后,偌大的夕颜宫只有夏末尚未离开的禅三两声的叫唤着。 “是啊,她没有理由,整个皇宫都知道她没有理由,那么到时候若是有心人提起,我与玉贵妃这两个主办生辰宴的妃子就绝对脱不开干系,他也会生出怀疑。”这个他,不用说,自然是那高高在上的皇上。 第114章 关切 “只是您又有什么理由呢?”思微还是不懂,楚莲若为何要对绿罗下手。 “后宫之中,一个女人除掉另一个女人永远都不要理由。”楚莲若讽刺的一笑,有些悲凉,沁骨的寒意将她笼罩,不自觉的低头拢紧了身上的披风大氅。只是一低头,她便发现这样式有些熟悉。“这是?” “哦,这是翎王让卿卿送过来的,曾经您在翎王府中穿过的。”末了,思微又加了一句。 原来,你既挂念我至此,可是这一段尚没有破口而出的感情,她如何能够任由它发展下去,可是这一个大氅,却让她沁骨的心陡然暖了起来。 转身,她躺倒在床上,明灭的烛火透出她纤细柔弱的影子,床幔在微风的吹拂下一摆一摆,楚莲若就这样裹着翎王送来的大氅,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思微到最后也想不明白楚莲若究竟是要做什么?只是主子要做了,她便不去多问,总有她的道理不是。 没有人知道楚莲若的想法,就连得了她命令的卿卿,甚至是帮助她的胥阳与褚靖轩都不知道她的想法。 此刻卿卿正回到翎王府,悄然的循着暗道进了胥阳的书房。 她出来的时候,正看到书房的中央立着一个温润俊逸的人影,“萧风,当真是好久不见了。” “好久不见,卿卿。”那道俊逸的人影转过脸来,赫然便是早先在宫中躲避翎王如蛇蝎的劲草美人御前侍卫萧风。 “哟,你俩儿先聊上了。”这书房共有三条暗道,东南方位书架微动,又一个人影走了出来。“萧风,先前倒是委屈你了。”这声音三分邪气,七分深沉,自是那风流俊逸只爱美草的翎王殿下。 “见过王爷。”两人同时行礼,只是卿卿有些不明所以。 萧风却是笑的有些无奈,“王爷,你惯会打趣人了,只是今日这一出,不知道能不能惹得胥容上钩?” “他那个性子,若是不上钩才奇怪。”胥阳扬了扬眉,很是自信,“卿卿,可是若儿那有什么消息递来。”有些期待,又有些苦涩。 卿卿什么都没说,只是将之前思微折好的纸张拿了出来,恭敬的铺开在胥阳的桌案之上。“主子什么都没说,听了您的话之后,她似乎提笔想写什么,却最终走了神,让这一滴墨晕成了这般模样。” 胥阳轻轻抬起手臂,拂过那张宣纸上的墨渍,似乎能够想象得到当时的楚莲若是怎样的神情,心中一颤,手上的动作也不大稳,直接就将旁边的杯子给震到了,哗啦啦的水渍将纸张的墨迹重了开来。 纠缠在一起,在分不清熟是墨熟是水。 “王爷可知主子今日的做法究竟是为何?”这边卿卿也甚是好奇楚莲若的目的。 胥阳将茶杯摆正,直接用衣袖拭干了桌山的水渍,准确来说是宣纸上的水,待整个干了之后,他缓缓的折了起来,放进了怀中。眼角轻抬,“若儿没有告诉你们么?” 卿卿摇头,萧风是知道之前发生的事情的,毕竟这其中他也掺了一脚。看着卿卿摇头,他便想到了那个气质纯真却又实在是让人见之难忘的女子。 “那本王可也就不知道了,你在她身边也未能知道,我这总是由你传递着消息,自然也是不清楚。”胥阳虽然能够猜到楚莲若要将绿罗从太后的宫中弄出来,是生是死暂且不论,但是拿这样一个女子开刀他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要说那绿罗也不是什么厉害的人物,虽说是秦皇后身前的贴身婢女,却也实在是无法威胁王妃半分。”萧风从善如流的叫着楚莲若为王妃,果见胥阳的脸上露出了温和的笑容。 与此同时,他的脑海之中也想到了一个点儿,当日在问楚莲若为何一定要颠覆皇宫的时候,她说是为秦皇后报仇而来,那么决绝的将匕首入了自己的腹,那么强烈的恨意,说不得这秦皇后身前的婢女就是其中之一。 想到这儿,他便有些释然,看来是这么个原因,只是不论是谁也不可能为一个朋友做到如此地步,姐妹尚且不会,楚莲若和秦皇后究竟是有怎样的渊源,才会做到这般地步。 “你且回去吧,注意她的安全。”长叹了一口气,胥阳摆手示意卿卿离开。 待书房里恢复安静,萧风立在中央,“王爷,你对王妃……” “是啊,大概是被她困住了吧。”摩挲着胸口,那里装着刚刚送来的纸张。 “王爷……” “你莫要多说,本王心中有数,无论如何那个位子我是要定了,哪怕是为了若儿不再受苦楚。”胥阳打断萧风的话。 萧风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如今胥容身边有胥阳的人,而他们的计划若是成了,又能再省下许多步,王爷已经彻底动了心思,那么一切都只是时间原因了。 或许,有一个他牵挂着的人也不错,敛下眸子里的深思,“王爷心中有数便好,属下也不能多做逗留。”萧风告退离开。 屋子里霎时间便只剩下了他一个人,负手而立,他看着墙上镌刻的画竟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犹记得当日楚莲若第一次来到这个屋子的时候就看着这画像愣了一会儿。 夜深人静,最是相思时刻。 夕颜宫,思微见楚莲若和衣而眠,不由轻声唤她,“主子,将大氅退下来吧,这样明日该着凉了。” 楚莲若自从换魂清醒之后,便从未酣眠过,思微一唤便睁开了眼睛,闻得思微的担忧言语,撑着床柱坐了起来,将大氅褪去,“太后那儿可有消息?” “太后说是已经无碍,皇上以陪太后为名,待其睡去,便去了绿嫔那儿了。”思微明白楚莲若究竟想知道的是什么事情,便将之前打探到的消息都说了出来。 “玉贵妃那儿可有动作?”楚莲若重新躺下,合上双目,声音若有似无却依旧清晰无比的传进了思微的耳里。 “听说,玉贵妃那儿摔了一个日前赏赐的茶盏,其他便没有再传出来。” 楚莲若浅浅一笑,施玉音,这便是你的好三郎。 “可需要我们再去探探?”思微试探的问道。 “算了,想来她也是心情不愉而已,况且这一类的事情可也不少,她怕是怨不过来的。”三郎的第一个孩子必须是她的,哼,今时今日,她可是再也无法生育了。 如今,我看你还有什么资本去留住负心人的心,绿罗不过是开始,你会看着我如何在你顺风顺水的时候,将你踩到脚底,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她唰的睁开眼,眸中划过一道狠辣的光芒,她楚莲若必有一天要听你们向故去的秦照心磕头道歉。 “主子,你怎么了?”思微被骇了一条,赶紧伸手在楚莲若出神的眼前晃了晃。似乎是怕她梦魇。 “没事儿,给我倒杯水来。”楚莲若重又坐了起来,思微贴心的将一个大迎枕垫在她的腰后,让她坐的舒坦些。 “主子,今日的汤药还未喝,若您现在并无睡意,不若我去热了来。”她见楚莲若的眉眼之间满是疲倦之色,似乎是有些累了,便想到之前一直滋养着身子的药今日却是没有喝。 楚莲若点了点头,她是有些头晕,想来是之前胥容出门的时候,自己吹了凉风,这孱弱的身子。 有时候想想倒也真是无奈,作为秦照心的时候,她的身子虽然不曾习武,却也绝对没有这般动不动便没了力气或是生病的模样,只是上天对她已经不薄了,灵魂重生,这世间有几人能够有这样的机会。 可不想病倒了,明日可还有事情要做的。 夕颜宫倒是有自己的厨房,思微将汤药给热了,楚莲若皱着眉头一口饮尽,便让她自行休息去了。 之后,她便再也没有睡着,一闭上眼睛,倒不是作为秦照心的爱恨情仇,反倒是胥阳的绵绵情意。 索性重新将大氅披上,推开那本就半合着的雕花木窗,轻嗅一口桂花的清香,月亮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乌云遮去,只剩下廊道上挂着的灯笼照射下的暗淡红光。 站了许久,窗外竟然飘起了朦胧的细雨,伴着这细雨一道身影落在了自己的跟前,“你……” 她的声音被一直修长的大手给捂住,诧异的眼神,盯着眼前这个出现在她梦里扰了自己睡意的人身上。 见楚莲若终于反应过来,那只大手这才尴尬的放了下来,“你怎么没睡?”修长的身姿,如冠玉的面庞,闪着光华的眼神,赫然便是那本应该在宫外的翎王。 “睡不着罢了。”楚莲若的声音很轻,似乎是怕惊醒了暗处的人。“你怎么来这儿?”她有些担心的看着窗外的胥阳,更时不时的瞅瞅黑暗之中是否有什么异常。 “无碍,这里已经悉数换成了我的人。”胥阳憨然一笑,对于楚莲若的担心,只觉得整颗心都是满满的。 听到他这么说,楚莲若惊异的眨了眨眼,“你的速度倒是快。” 第115章 故人淑妃 “总要将你的安全给护住。”是的,想要将整个夕颜宫掌控在自己的手上谈何容易,他在楚莲若刚刚进宫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了准备,到昨日为止才算是真正肃清了此方旁人的势力。 “如此也好,我们见面便更加容易了,卿卿传递消息也不必瞻前顾后,想来以后我们的事情会办的更加顺畅。”她无意识的红唇一张一合,胥阳根本就没有听到她说了什么,只是盯着她肃静的小脸看了许久。 半晌不见有人答话,楚莲若疑惑的看向胥阳,却见他的眼神之中含着一缕她说不清的情绪,她默默的低了臻首,不去看那几乎让她想要崩溃的眼神。 “你要好好地,我不着急。”胥阳的手停留在了她身前垂落的发丝三寸之外,却又缓缓收了回去。 “我会好好地。”这是一个承诺,一个对胥阳,对自己的承诺,可是即便是她好好地等到胥阳上位之时,这朝堂哪里能够忍得了自己。难道她还要做那三千粉黛之一,做他胥阳的后宫,不,这不是她想要的,有一瞬间,她既然想要逃避。“这雨越下越大了,你该回去了。” “若儿……”胥阳欲言又止,最后却只是深深的看了一眼楚莲若,如来时一般纵身离开了廊道,楚莲若的手轻轻伸出,却只抓到一抹空气,长长的叹息从喉咙之中溢出,她突然觉得更累了。 任由雨滴被风吹拂在脸上,她心中突然生出了怅惘,前世今生,已经变成了这样的她哪儿还有爱上别人或是被别人爱的自由,那么能有? 有晶莹顺着抬起的脸颊划下,划过嘴角,落在窗台之上,却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胥阳并没有离开,他只是隐去了身形,默默的看着,他感受得到一股悲凉的气息从楚莲若的身上弥漫开来,脚步已经迈出了半步,那一刻他想要将她拥在怀里,紧紧的。 只是当他再控制不住的时候,那扇红木雕花窗却被紧紧的关上。最遥远的距离大概就是我站在你的窗外,你却不知。 坠在那窗棱边缘的一把桃花扇轻轻摇动,伸手拿下,这是在她离开翎王府的时候,胥阳送给她的。 有点滴落在其上,桃花扇底思君泪,燕子楼前念尔心…… 直过了许久许久,当她的身子几乎麻木了的时候,她才惊觉,原来以近三更天,迈着僵硬的步子,她重新躺倒在床上,扇子被她牢牢的握在掌中。 这一觉,她睡到日上三竿方才醒来,身上除了那大氅,还盖着一层暖暖的被褥。 “思微。”她缓缓起身,唤了一句。 思微立刻推了门掀帘而入,“主子,你可是醒了,我这就下去给您准备洗漱的热水。” “不忙,什么时辰了?”楚莲若见屋外阳光甚好,昨夜的雨似乎从未出现一般。 思微见楚莲若起身,赶紧凑了上来,伺候她穿衣,“已经辰时三刻了。”卿卿在她给楚莲若系上腰带上的结扣时,正好端了热水进来,该是从外间听到了他们的声音。 楚莲若洗漱一番,端坐在铜镜之前,任着思微妙手成妆。“今日可要去看看太后?”思微拿过一把桃木梳,勾着她柔顺的青丝,一边轻轻问道。 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形容虽憔悴,却满是娇媚,不似红尘中的女子媚俗,那清丽的眼神是旁人怎么都没有办法学来的。 楚莲若勾唇淡笑,纵使服侍了她将近一年的思微也不由晃了心神,手中一抖,幸而反应快没有扯到那长至腰际的青丝。 “自然是要去的。”楚莲若似乎是没有注意到思微的异常,反而是捋了捋自己的衣摆,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可有见到一把桃花扇?” 思微显然是没有想到楚莲若为什么会突然想到扇子,虽有些疑惑,却还是恭敬的回答了,“主子,这个时节,扇子可是用不到的,因而都收了起来,唯有窗棱上那一把,奴婢看着流苏点缀,煞是好看……” 话音未落,视线流转至那窗棱的时候,却看到一片空荡荡的。“嗯?我明明放在这儿的。”思微蹙起眉头,她确定自己的记忆力没有出错。 “大概是……不小心遗落在了旁人的手上吧。”楚莲若呢喃一声,也不知道是在说给谁听。“收拾收拾,我们去太后宫中。”她昨天可是在绿罗的身上动了手脚呢,也不知道胥容会作何举动?想着,她盈盈起身,动若白云之袅袅兮,一卷一舒,惹人心思绯远。 在楚莲若出了屋子门的时候,思微才想起来,“主子,吃了早膳再去吧,也不差这会儿功夫!” 楚莲若微愣,她倒是忘了,自己尚未用膳进食,许是心思激荡,竟不觉得饿。“不了,我倒是没有吃饭的心思,再说,这会儿,该是所有得了消息的嫔妃都到了那方寸之地了,若是我姗姗来迟,说不得有人会拿此作上一番文章。” 思微心中一恸,自家主子小心翼翼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看着那比平日要白上三分的脸颊,她有些心疼。 “主子可是昨夜未曾睡好?”除此之外,她倒是想不到为什么今日的楚莲若美则美矣,却比平日多了几分娇弱,虽然她平时也是那娇柔的身段,但是眉目顾盼却是灵动淡雅,而不像今日,似乎有无奈,似乎有不舍,似乎还有她看不懂的东西。 楚莲若摇了摇头,看来昨夜的事情思微并不知道,那么是谁,是谁将华锻锦被盖在她的身上,答案自是不言而喻。“走吧。” 思微尽责的扶着楚莲若,离开了夕颜宫。 拐过御花园的长桥廊道,正遇上一个妖娆的身姿,一身大红色的衣裙显目非常,而与她一道的还有一袭青色罗裙的玉贵妃,有说有笑间,与她们殊途同归。 “这是何人?”楚莲若来此甚久,倒是不知道宫中还有这么一个妖娆之人,端看这背影倒是有些熟悉,却如何都想不起来是谁? 思微摇头,倒是一旁的卿卿走至楚莲若的身前,“此女乃是苗疆进贡而来的,秦皇后还在的时候,她便被封为了淑妃,只是秦皇后殒命之后,她好似是病倒了,一病不起,宫中大小宴会一律不予出席,倒像是被遗忘了一般,所以主子未能见到,今日看来是大好了。”她随着楚莲若来皇宫可不只是保护她的安全,这宫里的大小事情可也确实狠下了一番功夫。 “哦?”楚莲若此时已经拐过最后一个墙角,正对着那女子的脸,原来是她,还当此宫中再没有这个人了,却不知都在蛰伏。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淑妃么?” 思微浅浅吸了一口凉气,这是一张妖娆的脸蛋,许是因为大病初愈,甚是苍白,但是却因为这大红色的衣裙反而勾勒了一副冰机红颜的模样,若是此女重新出现在皇上的跟前,这后宫的天……“主子,这女人……”她想说的是留不得,却见楚莲若的脸上笑意盈盈。旋即禁了声,她的主子那般聪明,她的担心倒是多余。 楚莲若脚下的步子快了一些,“玉贵妃今日倒是素净。”她半真半假的赞了一句,却成功的吸引了那两个说说笑笑的人。 “夕妃,也是彼此彼此。”施玉音一见楚莲若心中便有不满,但是现在终归是不宜闹翻,微凉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今日的楚莲若一袭水色的长裙,一根同色的玉钗挽发,简单且轻盈。 金丝绣线顺着胸口的立领一直延续到了裙摆边缘,煞是特别,一条白色的腰带在腰间轻缠,束得那腰身不盈一握,走动间似有清香扑鼻,眉间点缀上了一根水蓝色的额坠,比素日里见的柔媚清雅的矛盾气息不同,倒像是九天玄女落了凡间,更添了几分懵懂不知。 楚莲若似乎是没有听到施玉音声音的讽刺一般,只是将目光看向一旁打量着她的红衣冰美人身上。“不知这位是?” “夕妃该是没有见过的,我这身子前皇后还在的时候受了害,病了有一两年了,如今刚有些起色,打算出来透透气儿,恰逢听到太后出事,这不正好与玉贵妃碰上。”红衣冰美人声音含魅,勾人心神,怪不得当年总觉得这个女子不大对劲儿,却原来修习了魅惑之术。 她这么说,其实还是没有介绍出自己究竟是谁,楚莲若只静静的听,并不搭话。 “这是淑妃,说来当年也算是受宠的,只是今朝大概谁也别想越了夕妃了吧,皇上对她可是疼的紧儿。”施玉音心中一动,倒是可以引得这两人自相残香,这淑妃可是个狠角色,当年绊倒那个废皇后可有她的一份功劳在内。 但是却不知道为何,她竟然在废皇后死去的那一天,同时发了病,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 只是如今,她恢复了,对于这个楚莲若这个狐媚子而言,便是一个敌人,而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第116章 对立 施玉音边说边羡慕的看着楚莲若,眼角扫过淑妃那病态的脸上一双盈了水的眸子划到一道并不清晰的暗芒,心中冷冷笑开。 “两位可都是宫里的老人了,我不过初来乍到,皇上能够看重我是我的福分,这平日里却还是要仰仗二位几分的。”楚莲若的话说的可巧,老人,可不是实实在在的讽刺么,偏偏这二位还反驳不得。 对于施玉音她也不用客气,毕竟自己的性子究竟如何,在那一次宫闱之变上,以她的聪慧如何看不透,倒是这个淑妃,她本就不愿与她交好,倒也无所谓是不是得罪她。 思微欲言又止,她想不明白,为何楚莲若直接就给自己树了这么一个敌人,若是她与玉贵妃联手,说不得自家主子的日子会变得难过。 却不知,楚莲若敢这么说,自然是她知道,这淑妃当年与玉贵妃根本就是水火不容的,如今能够一起谈笑风生,心里不知道憋了多少的气了吧。 况且,如今这后宫之中自己与施玉音协理六宫,没她淑妃什么事儿,而以这淑妃的脾性,不知自己的深浅断然不会对她动手,而玉贵妃可是老对手了。 再说,这淑妃想要重得恩宠,定然不会与自己相对。 施玉音可是有些操之过急了,刚刚这番明显针对她的话,可是明摆着想要拿淑妃当枪使,她会听不出来么? 正如楚莲若所料,淑妃魅惑的声音响起,却是一阵银铃般的淡笑,“咱们都是伺候皇上的,久病初愈的我可有心无力,还得玉贵妃和夕妃多多上心才是。”这话听着舒坦,但是另一个意思还不就是待她重新得宠之后,一切再行定夺么? 楚莲若浅笑,施玉音眯了眯眼,本以为这淑妃刚出殿门,怎么着也会有些心急,不成想这么耐得住性子。“咱们姐妹聊天可有的是时间,这会儿还是去看太后要紧。” 没有异议,三人便一起朝着太后宫中而去。 三个风格迥异的美人同时来到这寿康宫,倒是让正牵着绿罗的手与太后说话的胥容眼前一亮。 “皇上万安,太后金安。”盈盈拜倒,满殿风情。 “千淑,你的身子可是好些了?”胥容的目光从她们三人身上扫过,看到今日的楚莲若与往日不同的气质时先是一愣,又是一喜,这个女子带给他的总是心灵的颤动。 只是又见素雅的她身边那道瑰丽的身子,便细细看去,不想正是曾经被他很是宠爱的另一个女子,千淑,苗疆之女。 “多谢皇上挂念,总算是可以出来见风了。”千淑浅浅咳上一声,不显突兀,尤为惹人怜惜。 “能见风了,便多出来走走,这脸色可是要见阳光晒晒的。”胥容放开了绿罗的手,转而将她拉至身前的凳子上坐下,温柔的说道。 楚莲若看着绿罗的脸色微变,心底有些担忧,这千淑的出现估摸着会破坏自己的计划,只是见她病态未完全痊愈,想来不会生大变故,她的目的也只是要将这绿罗给弄出寿康宫而已。 “夕妃,来哀家这边坐。”太后对这个苗疆的千淑一直不喜欢,因而一个好脸色都没有给她,反而是对着楚莲若招了招手。 楚莲若知道这太后本就对苗疆的女子心中有意见,当年这千淑进宫的时候,不过是作为一个小小的贵人,更是因为太后明显的不悦,而受了一番挫折。 只是后来,一出御花园的偶遇,现在看来是烂俗的戏码,那个时候却非常好用,再加上那瑰丽的容颜,胥容自然是动了心。 一来二去之下,千淑也得以一步步的向上爬。 施玉音不是不恨她,不过那个时候,大概她更想要动手的是自己。 直至千淑封妃之后,施玉音才追悔莫及,却也没有办法阻止了。 “皇上,是皇后,是秦将军让我进宫来帮助皇后的,老臣,老臣实在不忍,不忍皇上宠爱的妃子再一次消失……因而……因而前来告知……” 有男子身姿绰约的站在跪在地上的她跟前,眼角掠过一道光影,最后落在她的脸上,血迹渗出,那个身影似乎是没了朝气一般,只剩下一副躯壳,“你不信我!”喉头微动,吐出一口鲜血。 “你让孤如何信你,这可是你秦家的人。”那男子眉宇已经开始渗出了厉色。 …… 画面流转,面前的胥容与那身姿绰约之人重叠,呵,那个时候你便已经生出了铲除秦家的心思了吧,我真笨,秦家的人,秦家的人不会背叛在,这个太医可不就是你胥容的人。 而千淑,心有玲珑,定是早早的窥得了这其中的奥妙,这才光明正大的顺着连太医的话污蔑了她。 若不是再一次见之,这一个女子大概会被自己遗忘在脑后,可如今,竟然出来了,她也不会放过。心中微凉,当年害了她一家的到底有多少人?可怜她那疼她爱她的父母,血洒断头台! 有咸涩的味道,“夕妃,夕妃……”有人在唤自己,楚莲若这时候才从意识里醒悟过来,原来情绪已经外泄了,幸而她只是伤心至于落泪而已。 “妾失礼了。”楚莲若缓缓起身,跪伏在太后身前。 “夕妃可是想到什么伤心事了?”太后将她扶起来,倒是没有责怪于她,胥容也递了个眼神过来,似乎有些担心。 楚莲若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耳后的发丝顺着她的动作在空中浮动,再柔柔落下,“细细看着淑妃的面容,却是与我当年的一个朋友很像,只是我再也看不到了,遂有些想念。” 胥容起身,将楚莲若揽进怀里,“你若是想见,孤着人将她寻进宫来陪你便是。” “皇帝说的对,夕妃莫要伤心。”太后本就在之前宫闱之变的时候,对楚莲若另眼相待,这生辰宴上,更是看着欢喜,今日这重情重义的一幕也勾起了她对曾经手帕之交的怀念,又见胥容如此言语,也是赞成。 “怕是要辜负了皇上与太后的心意了,她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楚莲若揪紧了手上的丝帕也不自知,咬着薄唇的模样,看的胥容心中疼惜不已。 “有你这么惦着她,她哪怕是投胎转世也会好好地。”胥容握着她的手说道。 是,她确实会好好地,还会将那些残害过她的人全部拉下深渊。 “妾可以先行离开么,我怕,还会失礼。”楚莲若瞅了一眼千淑,有些小心翼翼的轻声问道。 “千淑,玉儿,你们陪着母后好好聊会儿天,孤还有奏折批阅,便与夕妃先行回去了。”胥容对着千淑与施玉音说道,太后是乐见其成,而千淑暗了暗眸色,施玉音更是握紧了拳。 而楚莲若则是对着施玉音扬了扬唇角,赫然便是挑衅,只是这个方位,有胥容的身影挡住,除了施玉音没有任何人能够看到。 “皇上,淑妃既是大病初愈,才最是需要人陪的,你这样与我出来,会伤了她们的心的。”见胥容带着她回到夕颜宫之后就没有离开,缓了神色的楚莲若给他布了茶便柔声劝道。 胥容咧开唇角,“你怎么竟是想着旁人,不怕孤再也不来?” “皇上说哪儿的话,您怜着我,岂会不来看我?”楚莲若脸上泛起浅浅的红晕,心中却是暗道,刚刚她便是故意的,故意让千淑看着,她夕妃不好惹,算是一个下马威。 “哈哈。”胥容朗笑出声,“夕妃这样的妙人,孤如何能够不怜着。” 与此同时,被留下的施玉音和千淑与太后说了几句之后,就被太后以疲倦为由打发了。 鹅卵石铺就的道路上,两人并肩走着,长长的裙摆拖在身后,伺候的宫人见二位的神色都不大好,便远远的跟着,给她们留下说话的空间。 千淑咳嗽一声,状似不经意的问道,“玉贵妃当年可是宠冠后宫的,如今怎么被这夕妃给占了风头?” “皇上的爱从来便不专一,近一年里可发生了许多的事情,夕妃如今可是一手遮天的人,我们,便真的算是老人了。”施玉音想要借千淑的手除掉楚莲若,但是今日看来,她想要重新夺回皇上的宠说不得还要些时日。 “夕妃那个模样,也确实值得怜爱。”对于施玉音话中的意思,她恍若未闻。 施玉音瞥了一眼千淑,以前她还能看得清这人的心思,这两年的大病,倒是让她再看不透了,张了张口,却想到过犹不及,索性不再说话。 “那绿罗可也是一个妙人……”半晌,就在她们要分开而行的时候,千淑突然说道,似乎是刚刚想起来一般。 施玉音心思急转,她可不认为这人的话是偶然想起的,必然含着深意。绿罗是太后的人,绿罗有特殊的体制,最关键的一点是,绿罗是前皇后身边的人,她们可都是一个阵线上的人! 她一把抓住转身朝着南方而行的千淑,“你的意思是?” 第117章 故意 “没什么意思,我就是觉得那女子神情气质都挺不错,皇上会喜欢的。”千淑皱了皱眉又言,“今日天气挺好,我大病初愈,对这宫中之事甚是不了解,不若趁此机会,玉贵妃给我解解惑。” 她倒是想知道最近发生了什么事情,虽然她也有眼线,这两年来她也不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但毕竟手再长也不知道细节。 施玉音本就对她口中吐出的绿罗生了兴趣,此话正和了她的心思,一拍即合,当即就提步随着她一起向前而去。 夜半时分,李公公递了牌子让胥容来翻,却见他正与褚太医说着什么。 小心的立在门外,等着褚靖轩离开之后才走了进来。“皇上……” “今日去绿嫔那儿。”不待李公公说话,胥容就丢下了手中的笔,撂下这么一句。 李公公一愣,怎么也没有想到这绿嫔不过偶尔得一次雨露的,怎么一夕之间就好像得宠了一般。 正在他愣怔间,胥容冷冷的声音在他耳边乍然响起,“怎么,还不摆驾?” “皇上,这绿嫔在寿康宫里虽然有独立的宫殿,但是您若是前去却还是会惊扰到太后,这个点儿,大概不是很合时宜。”李公公小心的措辞。 胥容的步子也顿了顿,这话倒也不错,“算了,今日便在此批阅奏章吧。”这么一说,他也没了兴致。 “不若明日让绿嫔从寿康宫里搬出来,念着她对太后的照顾,皇上晋一晋她的嫔位,寻个合适的宫殿,以后便不怕打扰到太后了。”李公公见胥容的眉头有些不悦,揣度圣意。 “再等等吧,这事儿不急。”胥容沉思了一会儿,却还是给了否定意见。 李公公重新掌了灯就退了下去。 夕颜阁中。 “王爷说会尽快查出淑妃的身份来历。”卿卿传递着胥阳的话,“王爷还说,林太医可信。” 散了发髻的楚莲若微愣,“林太医?那个不屑胥阳的林太医?”早先她可是记着那人对胥阳的蔑视的,没想到竟然是他的人。 轻轻一笑,“王爷真厉害。” 卿卿一听,赶紧将这表扬的话记下,回头给王爷带去。“还有一个消息,主子应该会喜欢。” “哦?”楚莲若倒是真有了几分兴致,如今还算平和,她倒是想不出来一下子会有什么消息值得她喜欢。 卿卿附耳凑在楚莲若的耳间,咬了几个字眼,果然见楚莲若的嘴角露出笑容,“如此甚好,我这儿还想着是不是给胥容一个台阶,这下子不用我们动手最好不过。” “虽然免了咱们的动作,不过她们的目的怕是不单纯。”卿卿却在此时皱了眉。 “且看着吧,这人最终定是会被张罗我的宫殿之中。”楚莲若拿过桃木梳,缓缓梳了梳柔顺的长发。 “主子如此确定?”卿卿疑惑的看着眉梢眼角都渗着笑意的楚莲若。不见楚莲若说话,但见她嘴角的意味深长,卿卿也不再问,“也算是世事难料了,早知如此,咱们近两日的动作也不需要了。” 楚莲若却是摇了摇头,“没有我们的动作,胥容可不会注意到绿罗,她们也自然想不到她。”如今却是正和她心意,如此一来,绿罗从寿康宫出来也不过是几日的光景。 思微正从里屋铺了床,听得她们的谈话,多问了两句,卿卿也给说了,随后思微便挑了挑眉,“一向心思缜密的玉贵妃却是要淑妃来提点,是该说她太过于心高气傲,还是这淑妃是个不可小觑的角色。” 思微这话倒是说到了点子上,这淑妃自然是个狠角色,病了两年,这第一次出来就赶上了太后的事情,继而又能注意到绿罗,若说她真的是在安心养病的话,大概谁也不会信的。 搁下手中的桃木梳,楚莲若起身,“卿卿,你去探一探这淑妃身边可有什么能够利用的人。”她总觉得这淑妃可不仅仅是苗疆女子这么单纯,有一点她想不通,为何她会那么巧的在皇后身死的时候病倒,而且直到如今?“等等,你自己去打探,不要麻烦王爷。” 卿卿一愣,却是低头应了。 “主子,若是这绿嫔最终来到我们的宫里,有些事情我们以后可就不大方便了。”这一点思微想到了,卿卿自然也是想到了,而楚莲若不用她提醒,也是清楚。 “她们虽然如此打算,我若不知道或许会觉得措手不及,但是我此刻知道了,这绿嫔放在我的身边,自然比在一个未知的地方要好上许多。”而且,她被安排到了自己的身边,有些事情可是好做多了。 “主子,你究竟对绿嫔……”思微欲言又止,她一直想知道为什么? “这一点,你不需要知道。”楚莲若掀开珠玉帘子的手微微一顿,未曾回头。 跟在楚莲若身边这么久了,思微又如何不知道她的意思,莫要多问,也是,她只要尽心做好主子安排的事情就好,对于其他的,不知道便不知道吧。 如此安静的过了几日,似乎是朝堂上又有了不安稳的事情,胥容没有过来,她乐的清闲,偶尔去御花园坐坐,偶尔去林子里走走,心中也在盘算着接下来究竟要做什么。 毕竟得了胥容的宠只是其一,她可还要想方法挑起朝堂诸臣的不满。 后宫与朝堂本就密不可分,宰相是再无动作,看着像是安生了许多,但是胥阳递过来的消息是他不过是在蛰伏而已。这个她心中虽然想起却也没有什么打算,宰相的女儿已经没了,他蛰伏也是正常,有胥阳看着,一旦他有动作,突破了朝堂的平衡,那便是胥阳的好机会。 初秋的天,白日里有阳光落下倒是不显得寒冷。 碧塘的亭子里,楚莲若安坐其中,偶尔将手中的饵料抛入河中,自有锦鲤游过来吃掉嗟来之食。这些等着观赏之人心情好的时候送来食物的鱼儿却依旧能够这般完好的生存下去,该说是生命力顽强呢,还是过于不在乎自己的生命呢? “夕妃好兴致。”莫名其妙的想法被打断,楚莲若轻移臻首,眉目婉转,如松如莲,如牡丹如桃夭,分不清究竟是何,却独独灼人心扉。来人眼眸一动,纤手拂开被风吹的飘飘扬扬的薄纱。 “淑妃,今日看着倒是比那一日气色好好了许多。”依旧是一袭大红,这人似乎从她进宫开始,便始终穿着红。 “劳夕妃妹妹惦记,我这身子却是好了许多。”淑妃妖娆一笑,坐在了楚莲若的身边,思微见此,将手中捧着的饵料给淑妃递过去一些。“你这侍女倒是伶俐。”却不想,淑妃反手扣住了思微,不知作何意思。 “淑妃谬赞。”思微抬眸,脸上虽有些惶恐,却也是不卑不亢。 千淑这才放了手,淡淡的笑着,“前儿个,我与玉贵妃聊天时候听说这绿罗似乎有一副常人不及的体质,夕妃可知道?” 看来今日这并不是偶遇,楚莲若的眼角可是看到了一个明黄色的衣角。脸上微微划过笑容,“却有此事,当日我也是在的。” 不多言,不多说,只是顺着淑妃的问话所答,淑妃眼底闪过暗恼,这夕妃是真的不知趣,还是心中有其他思量。眼瞅着那道明黄色的身影愈来愈近,而楚莲若却只是专注的看着荷塘里的锦鲤,似乎并没有看见,说完这一句,竟然就停了下来。 “那这体质究竟有何不同,夕妃可能与我多说说,当日玉贵妃说的不大清楚。” “嗯?玉贵妃当日可也是在跟前的,您既然已经与她有了交谈,我再言也是差不到哪儿去的,而且也就是不同而已,难道还有旁的说法?” 思微眼观鼻鼻观心,她也没有看见将要到来的皇帝,只是垂下来的眸子里却是掩盖了笑意,自家的主子有时候整人于无形,看的也是挺爽快的。 “如今,宫中到处都在盛传,说绿嫔那样的体质若与人……行那鱼水之欢,便能够使得他人……精力更加旺盛。”说道最后,淑妃的声音愈加的弱了下去,可是却依旧是她能够听得到的。 “有这传闻?”楚莲若算着时间差不多了,突地侧首像淑妃看去,眉目之中的惊讶之色尽显,淑妃微愣,这夕妃是真的懵懂不知? 楚莲若没有顺着淑妃的话往下说,惊讶过后,旋即话题便是一转,“想不到淑妃对这些事情挺上心的,在病中都不忘听这些传言,倒是我最近懒散,对这些一概不知,真是有愧于皇上让我协理这六宫的……”话音一顿,她便伏下身去,“皇上万安。” 这时候,淑妃似乎有些惊讶的转身,“臣妾见过皇上。” 楚莲若冷哼,算计我,自然是不会让你如愿,有些话还不能从她口中说出,她在胥容的眼里可是个至纯至善之人,怎么着也不会知道这其中的弯弯绕绕,所以,淑妃打楚莲若的主意可是大错特错。 第118章 萧风 “夕妃这是说的什么话,孤让你协理六宫也不是让你时时刻刻去注意奴才的传言的。”胥容大手一扶,将楚莲若拉了起来,“淑妃这话你是从哪个嘴碎的奴才那儿得知的?” 淑妃一愣,没想到胥容竟然没有让她起身,“臣妾也只是无意中在御花园里晒太阳的时候听到的,却不知道究竟是哪个宫的奴才。” 胥容眉头稍霁,却依旧未曾让她起身,楚莲若心中一动,这胥容看来还挺在乎这件事情的,自己与胥阳加上褚靖轩可是导演了一出好戏,不怕胥容不对绿罗动心。 “皇上,您……似乎是忘了让淑妃姐姐起身了。”楚莲若柔声在胥容的耳边说道,声音很轻,听着似乎只有胥容一个人能够听见的,但是她却知道,这个苗疆女子千淑一定听得见。 胥容似乎是无奈的笑了笑,摸了摸楚莲若的发丝,“孤倒确实是忘了,淑妃大病初愈,起来吧。” “谢皇上。”淑妃的脸色不大好,想不到这夕妃竟有如此能耐,这皇上对她倒是真的不同,怪不得玉贵妃会说出那样的话,只是拿她作枪使,万万是不可能的。 “淑妃的脸色似乎有些苍白,是不是吹风吹的有些久了?”楚莲若也没有想到胥容对这个曾经很是宠爱的妃子,又是容颜如此瑰丽之人竟然没了怜惜之心,这有些不大合理。眉头微蹙,看在旁人的眼里,却是担心淑妃的意思,也算无心插柳了。 “夕妃这性子当真是独一无二,臣妾就不打扰皇上与夕妃了。”不得不说淑妃也是个聪明人,她没有赖在这儿,反而自动自发的给这二人腾出时间,想想也是有心。 “淑妃许久未见皇上了,怎么说也是我离开才是,皇上您陪陪淑妃姐姐吧。”楚莲若相当懂事,挣开胥容的怀抱,看了看胥容又看了看淑妃,这才如是说道。 胥容慵懒一笑,看着眼底明显含了不舍的楚莲若,“淑妃你先回去吧,今夜孤去看你。”这也算是变相的答应了楚莲若。 淑妃一脸受宠若惊,“皇上,可是要去臣妾那儿用晚膳?” “到时候会派李公公前去通知的。”胥容摆了摆手,拉着楚莲若顺着荷塘边上的廊桥走去。 淑妃一愣,转而浅浅笑开,却是无人注意到她这一笑,否则怕是心中会激起一片难言的恐慌之感。 她步出亭子,一个长相普通,却甚是伶俐的侍女迎了上来,“娘娘,今日之事?” “未成。”淑妃冷冷勾唇,夕妃不简单。 “娘娘亲自前来都未果?”那侍女一脸惊讶,“您没有对她使用魅……”她得嘴角立刻就被捂住,对上的是一双泛着寒意的眸子,接着便是淑妃冻彻心扉的声音,“那几个字以后莫要再让我听到一个,否则,你便自己找个地方三尺白绫了事。” “是,是,奴婢知道了。”被捂住的唇发出呜咽的声音,更是忙不停的点头,做着保证。 淑妃这才将手臂缓缓拿下,身形不稳的晃了一晃,却立刻被侍女扶住,“娘娘,您没事吧?” “没事儿。”淑妃摇了摇头,扶住翠轩的手渐渐收紧,“以后给我盯紧了夕颜宫。” 翠轩点头,“奴婢知道了。” “嗯,至于这件事情,我们便不要搀和了,透出风声,让那施玉音自行想办法去。” “娘娘的意思是……”翠轩侧首看着淑妃。 “莫要忘了,我可是带病之人。”淑妃眼珠微转,她要做那黄雀,螳螂捕蝉的把戏,她便在后面看着。 翠轩将这话在脑子里一转便明白了,淡然一笑,“奴婢知道了。” “对了,今夜皇上会过来,该准备的可都得准备好,我可要重拾君恩了。”淑妃眼角一动,勾勒出一个万千风情的笑容,翠轩的身子僵了一僵,低低应了是,她自然知道何为该准备的东西。 与此同时,正与胥容逛到了御花园的时候,楚莲若眸子里溢出了一抹怀念,“皇上可记得,当日妾便是在这里看到您的。”那园子竟然始终存在。 “当时,夕妃可有对孤产生了想法?”胥容的气息呵在楚莲若的脸颊之上,看着她的脸色酡红,胥容笑的深沉。 楚莲若压下心底的恶心,状似不在意的挣扎出了胥容的臂弯,朝着那园子奔去。 胥容还以为楚莲若害羞了,“夕妃,可莫要摔着。”他迈着缓步走在路上,看着那一抹丽影快速朝前而去。 楚莲若在他看不到的角度揪紧了自己胸前的衣裳,那恨意太过于强烈,她在他身边几乎控制不住,想要将他一刀了结,真的不只一次出现这样的想法。 “主子,稳住心思。”卿卿是一直跟着她的,胥容也不阻止,毕竟这也实属正常。 楚莲若点头,半晌终于脸上森然的笑意消失,剩下的是一抹灿然的笑容,待胥容走近跟前的时候,她眸间微微有些郁色,“这是怎么了?” “皇上,当日我和姐姐可是在这里放纸鸢的,但是如今却物是人非了。” “你那姐姐也算是自作自受,与你倒是无关。”胥容倒是记不起那个被楚莲若称之为姐姐的人了,模模糊糊的有个映像,自然也就随便给了一个安慰。 “嗯。”楚莲若低头只是一声轻应,过了一会儿,身边的胥容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倒是没有说话,她又一次开口,“这些日子皇上似乎有些忙,可是又生出了什么事端?” “朝堂上的一些事情罢了,你莫要操心。”后宫不得干政,胥容没有多说什么。 楚莲若点头,她懒得干政,而且发生何事,自有胥阳来告诉她。“对了,那一日我还记得有个花匠是不是?” “夕妃这一说,孤倒是想起来了,差点被胥阳给要去,这花匠倒是个奇人,孤将他安排到了落心花圃去了,这两日你倒是可以去看看那里的花。”胥容提起胥阳也不知道是故意还是无意。 楚莲若是装着淡笑,“翎王那性子,也真是世间少有了,皇上对他也是不错了。” 见楚莲若眉间甚是坦然,胥容叹了口气,“谁说不是呢,这个皇帝也真的是不成器,真不知道他是如何平了这边关的。” “这有时候上天毕竟是公平的,给了他缺陷,必然也会给他优点的。”楚莲若的声音轻轻浅浅,听着格外的舒服。 胥容心中一动,就将楚莲若抱了起来。 楚莲若一愣,随即感受到他的步子是朝着夕颜宫而去,瞬时间就惊了,思微也是暗暗着急,这个时候若是再来一出偷龙转凤怕是时间上会来不及。 正在她埋着头思考的时候,正好一个身影迎着他们走了过来。 那玄色的衣袍,俊逸的面容,赫然便是——胥阳。他弯腰行礼,“皇兄,似乎得打扰您的兴致了。”嘴角邪气一笑,对于胥容怀里抱着的楚莲若却是一个眼神都没有,却明显有些不屑。 “你最好给孤一个解释。”胥容脸色暗沉,将楚莲若放了下来,眼眸眯了眯,正看到李公公朝着这方踉踉跄跄的跑了过来,“王爷,您走的太快了。” “李公公,这是你老了,比不得本王精力旺盛。”胥阳斜斜腻了一眼李公公。 “胥阳,李公公怎么说也是这宫里的老人了,你该放尊重些。”胥容不满的瞪了一眼胥阳。 “是,皇兄教训的是,臣弟这不是与旁人调笑说习惯了么。”胥阳嘴里说着悔悟的话,那脸色可是一点悔悟的意思都没有。 “李公公,送夕妃回夕颜宫,你跟孤来。”胥容也拿这样的胥阳没有法子,又没有惩戒他的理由,他也怕,若是这人真的暗中有其他想法,惹急了狗急跳墙,给他惹麻烦。 半是纵容办是不耐的说道。 楚莲若这才暗暗的吁了一口气,这样的日子真是什么时候才能到头。 她与胥阳擦肩而过的时候,胥阳宽大的袖袍拂过她的身侧,竟然暗暗的握住了她的手,身形一僵,却并不厌恶,反而从他的掌心感受到了怜惜之意,心中在胥容抱起之时生起的恶心,竟然诡异的消失了。 动作不过一瞬之间,胥阳抽手而去,思微见楚莲若不对劲儿,赶紧扶了扶她,倒是让她回了神,背影两双,心在一方。 “今日来找孤所谓何事?”胥容没有将胥阳带去御书房这等谈事的地方,倒是直接在之前的亭子里住了脚。 “皇兄该是能够猜到的,你那一日可是说了,只要小风儿愿意,便任由我将人带走的。”胥阳笑的意味深长,那小风儿三个字在他的口中说出来,直让胥容的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阴沉着脸,“小风儿,你是说——萧风?” “这宫里可没有第二个风了。”胥阳突然一本正经。 “萧风这两日不曾在我跟前,据说是抱了病,是不是你干了什么?”胥容这时候才想起来他一开始想好的计划,没想到这两日朝堂的事情太烦,他一时给忘了,正好萧风又告了假,自然就没能再想起来。 第119章 定国侯 不想,这胥阳倒是速度快,亲自来提了。 若说这萧风答应了,他可是不信的,萧风算是他一手带上来的人,当年他继承皇位的时候,萧风可护着他多次。 更别说这一次宫闱之变的时候,那神医可也是他暗中让萧风去寻的,那样一个耿直的人,如何能够妥协,这说不通。 “哎呀,皇兄这是说的什么话,什么叫我干了什么,他确实同意了啊,你看这封信。”胥阳变戏法似的,从怀里掏出了一封信。 胥容眯着眼接过,看到其上的言语之恳切,之无奈,之彷徨,之屈辱,若说不是有这人把关,说不得就该字字泣血了。 “这里面哪里是答应的意思,分明是你的逼迫。”胥容一把将信扔在了桌子上,渐而又唤了神色,深深叹了口气,“胥阳,这萧风好歹是孤身边的侍卫,若是孤将其给你,也太令人寒心了,这民间,朝臣,你若是看上,以权谋私孤也就睁只眼闭着眼了,作何非看上此人。” “皇兄,臣弟就是喜欢,这也是心中难以转移的一件事情,否则我也不至于这般不是?”胥阳恳切的说道。 “待萧风回来,孤会亲自问他的意见,这期间,你不得在耍手段。”胥容似乎对胥阳很是无奈。 胥阳心中冷冷一笑,就知道你不会直接同意,不过这也正是他的目的。 沉吟了良久,他终于点头,“好,臣弟希望皇兄可以说服他。”胥阳朝着胥容眨了眨眼,告辞离开,只是临走的时候嘴里还在喃喃,什么这女人有什么好,又什么萧风他势在必得。 胥容听得眉头微跳,心中却是对他更加鄙夷。 只是想到萧风…… “来人,萧风今日可有称病?”说来这萧风虽然是御前侍卫,但是他的具体身份却是定国候的嫡子,说起这定国候,也是三朝元老了,所以虽然这萧风来做了他的御前侍卫,身份上也是特殊的。 毕竟也是个世子,只是貌似不肯承袭他爹的侯爵之位,便自行参加了重重选拔,来做了他的御前带刀侍卫。 “回皇上,萧侍卫长确实抱了病,已经过了好些天了。” “摆驾,今日孤便去看看,好歹是定国候的世子。”胥容抬头,见天色还未晚,吩咐了一声。 来人应声离开,“等等。”胥容将他重新叫住,“去太医院寻褚靖轩,让他随孤一起前去。” 离开的胥阳,走到一个小巷子里,再出来的时候一身匪气的朝着城里的小婠馆而去。 待身形进了馆子,另一个与胥阳无异的身影从巷子的尽头一跃而起,那脸,那容分明便是之前离开的胥阳。 定国候府。 “王爷,你可是来了。”温润儒雅的声音响起在风院里。 “怎么,当真想我不成?”胥阳一脸邪气引得那温润之人翻了个白眼。 细细观之,这二人一个是抱病在家的萧风,一个是进了小婠馆的胥阳。 “今日被跟踪了,看来这胥容经过宰相一事之后更加的警惕了。”胥阳收起笑脸,坐在一边的石凳之上。 “那你如何脱身的?光明正大的甩掉可也不是个事儿。”萧风有些担忧,他甘心奉胥阳为主,虽然有幼时之恩,后面却更多的是对这个隐忍多年的人的一份佩服。 “你忘了,这些年,我可是找了好几个替身的。”胥阳轻轻啜着酒水,斜了一眼萧风。 萧风一愣,转而笑了笑,他还确实是忘了,秋风吹起一片片金色的桂瓣,落在他的酒杯之中,更添了一分香气。 今年的桂花落的似乎有些早。 思量之间,定国候虽然年迈却依旧矫健的身姿跃了进来,“皇帝来了,你们做了什么?”一张国字脸,满脸正气,岁月镌刻下的纹路即便是清晰却也无法掩盖他年轻时候的俊朗。 “这么快?”胥阳有些吃惊,将手上的酒杯不轻不重的磕在了石桌之上,“本王进了一趟皇宫。” 他此话一摞,定国候老狐狸的心思早就活跃了起来,“这个机会挺好,若是让皇上自己来想,还不定什么时候才能想起来,近日朝堂可确实是有些烦。” 萧风知道父亲的意思,他可是早就想让自己脱离开那个御前带刀侍卫的位子,可惜当年他心中不耐烦,就为了赌一时之气,如今倒是要让翎王来收尾,不过也正好合了他们的心思,他可以做一次双面间谍。 “父亲,你便放心吧,王爷这一次的打算,定然是万无一失的。”萧风温润的性子也曾经叛逆过,今日倒也不曾后悔,毕竟若不是打小就去做那带刀侍卫,又如何能够为翎王所救,又如何能够找得到自己甘心相助的主子。 在自己还小的时候,太多的光环笼罩在身上,他那淡然温润的性子竟然让他觉得生命如此无趣,又逢定国候逼迫他去学文学武。 心中一烦,便去参加了侍卫的选拔,当时他想着,或许如此一来,他身处宫中便可以躲开自己的父亲加诸在自己身上的责任,却不想……幸而有翎王出现。 “哎,也是为父的错,当年也不该去逼你。”定国候深深一叹。 “莫要再提当年的事情了,都过去了,侯爷,你该去稳住皇上,否则萧风估计没有准备的时间。”胥阳打断定国候的悔意以及萧风的回忆,有些好笑的说道。 “对,对,风儿,你可是称病在家的。”定国候突然反应过来,赶紧迈步走了出去。 “你如今这模样,谁能想到当年会那么……匪夷所思。”胥阳说到一半顿了顿,才想了个特别的形容词出来。 “王爷,您就别打趣小的了。”萧风进屋的步子晃了晃,旋即回头无奈的说道,“再者说,若是当年我没那么做,如何与你相识,这些年又怎么帮你?”这倒是实在话,说起来,他可是在胥容跟前隐瞒篡改了好些关于胥阳的事情。 “倒也是,快去准备吧。”胥阳邪邪一笑,将杯中酒一口饮尽,连着那一朵桂瓣。 萧风的身形隐没在屋子里的阴影之中,胥阳纵身跃出定国候府,在一棵浓密的广玉兰树上落了脚,冷冷注视着此刻正从玉撵中下来的胥容。 今日若不是他进宫正好碰上了这一幕,楚莲若岂不是要受委屈了,一想到当时胥阳抱着楚莲若的模样,他就恨不得直接将他血溅当场。 狠狠握紧了身侧的拳,那双阴鸷的眼睛,任谁看到都会退避三舍,胥阳的身子崩的极紧,若儿,若儿,心中不停的默念这个已经能够给他带起起伏的女子,究竟该拿你怎么办? 不能再忍受你待在胥容的身边,却又在看到你眼中的决绝的时候不忍让你就此放手,究竟该拿你怎么办? 树枝在风中一荡一荡,衣摆和风而舞,却舞不进胥阳的心底。 胥容从玉撵上下来的时候,就感觉有一道强烈的视线盯着自己,四处打量了一眼,却发现那道视线不见了,他吃不准究竟是高人无意一撇,还是有人蓄意…… “皇上,如此时辰驾临老臣的府上,实在是让老臣受宠若惊。”定国候乃三朝元老,平日虽然总是以身体不适为由,不去上朝,但是身份摆在那儿,褚靖轩先行一礼,定国候只是朝着胥容作揖。 胥容忙走两步,扶起定国候,“孤的御前侍卫如今抱病在家,孤自然是要来看上一看的。” “哎,萧风那逆子平日倒是给皇上添了不少麻烦,老臣在此当真要谢过皇上平日对犬子的照顾。”定国候长叹一声。 “萧风帮了我许多,这点照也算不上什么。”胥容被定国候迎了进去,二人一言一句说着。 “皇上,您随老臣去大厅坐着,老臣派人将风儿给唤过来。”定国候有意拖延,将胥容朝着大厅的方位引去,一边挥手,让小厮去禀报消息。 “这倒不用,若是因为孤而让萧风伤上加伤,孤这心里可是过意不去的。”胥容挑眉对定国候的提议有些不赞成。 定国候早先就知道胥容定然是不会愿意的,他此举也不过是试探,拖一拖时间而已。 眼见着拐角探出一个脑袋,对着他点了点头,定国候身形一转,“皇上如此体谅,真是犬子福气,这边走。” 胥容被领着前往风院的时候,胥阳朝着皇宫疾驰而去。 楚莲若在被李公公送回了夕颜宫之后,才发现浑身已经出了一层薄汗,“吩咐下去,我要沐浴。” 红瓣清流,楚莲若将自己沉入了水底,只有这样,她才能将纷繁的心绪给沉寂下来。‘哗’的一声,美人出浴,却在看到那个突然落在自己屋子里的身影的时候,差点叫出声来。 那身影也是尴尬非常,大眼瞪小眼,再看见楚莲若立刻埋入水底的时候,迅速的转身,“我只是有些担心……没想到你这个时候在……沐浴。”耳际通红,若是此刻他转过脸来一定是红通通的一片,楚莲若看到那人的语无伦次竟然噗嗤一声笑出来。 第120章 淑妃的秘密 听得楚莲若清淡的笑声,那身子仓皇的有些无措,却听她言,“王爷,你这模样,可幸亏旁人不知道。” “你竟然敢取笑我?”胥阳听着那声音之中只有轻松的调侃,倒是没有什么不知所措,遂放心的转身。 楚莲若趴伏在浴桶边上,层层叠叠的花瓣将她遮了个严实,可是那被热水氤氲成桃红色的脸,以及凝脂的肌肤,无不让人遐想连篇。 胥阳看了一眼,又迅速收回了眸光。 “你来做什么?”楚莲若脸上的红也不知道是热水熏出的,还是对着胥阳不好意思的。 “今日的事情……”胥阳皱了皱眉,一提起今日的事情他便心中不悦,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连他前来究竟想要说什么都不知道了。 “以后我会尽量避免,倒是你出现的那般巧合可是有人暗中报信?”楚莲若才不会相信这人是无意当中过来的,若是巧合他不会甩开李公公来的这般快。 “若儿就是聪明。”胥阳脸色一凝,随即轻勾起唇角。 楚莲若看着这般的胥阳,心中荡起的涟漪一如浴桶之中随着自己的呼吸而荡漾的水波,层层叠叠,窗外鸟鸣两三声,时间仿佛静默了一般。 “主子,水该凉了,可要奴婢进去给您加热水?”思微的声音小心的从门外传来。 楚莲若这一次沐浴直接就将思微卿卿全部打发了出去,便是不想让他们打扰了自己的思量,却不想她们是没有打扰了,倒是来了这么一个反倒让她心思重新迭起的人。 只是原来的纷乱也不过是片刻,与他说上两句话之后竟然全部消失了。 “不用。”楚莲若自然不会让她进来的。 胥阳倒是皱了皱眉,“让她进来吧,这水若是冷了,对你的身体可不大好。”他转身走至窗边,这是打算离开了。 “胥阳……”这是第一次,楚莲若直接叫出了他的名字,别说是胥阳就是楚莲若自己都是一愣。唤的这般自然,又这般的动听,楚莲若竟然忘了接下去要说什么。 “什么?”胥阳的脚步顿在雕花窗前,本已经提起的气息突然的乱了。 楚莲若还没有从自己这突然一唤之中反应过来,愣愣的摇了摇头。 胥阳轻笑,这样的楚莲倒是可爱。 在她尚未反应过来之前,身影消失在宽阔的蓝天之下。 楚莲若却是愣了许久,直到思微没能忍住走了进来,“主子,这水快要亮凉了,您是继续还是穿衣?” 楚莲若的视线从窗台前收回,“穿衣。”她心中既然已经沉静了下来,自然不必再用这沐浴为借口,安静沉思。 在此错综复杂的关系里,淑妃也回到了淑妃殿。 “娘娘,主子有消息传来。”与翠轩容貌有七分相似,气质却更加沉稳的侍女走了过来,将手中的信件递给淑妃。 “哦?哥哥这时候怎么会有消息传来?”淑妃揉了揉眉心,眉宇之间似乎有些疲倦,却仍旧伸手拿过那侍女手中尚未拆封的信。 纤长的手白皙的几近透明,竟然有些不真实。 轻轻以指甲划开封口处,待展开那张白纸,却是一封无字天书。 淑妃眉头微挑,“哥哥倒是小心谨慎的很。”没有疑惑,似乎此类的事情发生过不少次。“去取点水来。”淑妃随意吩咐道。 翠轩立刻动手取了水放在桌子上,“翠络,你去屋子外面守着。” 那个与翠轩有七分相似的女子旋即离开。 淑妃将手中的纸平铺在水盆之中,可是这一次却没有映出字来。“娘娘……”翠轩有些奇怪的唤道。 “这倒是有意思了,看来得找个与众不同的法子。”古时本就有为了防止军情泄露而想到将纸上的字以着特殊的方法隐去,但大多数都是水泡,火蒸,他们之间的传递也多数如此,这一次倒是稀奇了。“去将送信来的那个小厮叫来。” 他们一般都会将传消息来的人留住,这样的话送消息出去的话会比较简单,毕竟皇宫之中处处都得小心,谁也不知道自己的宫殿之中到底布置了多少人的眼线,尤其是她们这一类的妃子。 引得多少人嫉妒,就会有多少人盯着这儿,虽然说她这两年因病而不出,许多人都淡忘了,但是小心使得万年船。 翠轩领命,赶紧去寻了。 淑妃一个人盯着手中的信件若有所思,她刚刚修复了两年之前的创伤,如今这么凑巧的自家哥哥就传来了消息,这事情可过于巧合了。 “娘娘,人来了。”翠轩带来了一个年级轻轻的太监,是个生面孔,这哥哥是否也太过于小心了,连曾经用习惯的传递消息的人都不用了。 “让你送信过来的人可有给你其他东西?” “娘娘聪明,主子确实给了我其他东西,只是提起若您不问便自行销毁了去。”太监恭敬的回答,双手将怀里的东西奉上。 淑妃示意翠轩接过,“这是赏你的,以后好好做事。”随手将一个金钗扔到了那太监的跟前,瞬间便看到他眉开眼笑的接过,淑妃对着他摆了摆手,让他下去。 翠轩手里拿的是一个玉瓶,里面是澄澈的水,她心中已有计较,直接朝着那空白的纸上就洒了去,接着,就见到那淡淡的字迹缓缓的渗透了出来。 “这是……”淑妃一看见那纸张上的字,心中一凛,面色也跟着变了。半晌她才恢复了常态,“这宫中果然是鱼龙混杂。” 翠轩也看的惊诧不已,“怪不得主子要这么小心翼翼。” “这事儿,出了这门就得忘记,近日我们也要小心了,至于回信也没有必要,翠络,以后莫要出去了。”淑妃有条不紊的吩咐,两人点头。 待翠络与翠轩离开,屋子里只剩下她一个人的时候,淑妃将手中的信就着火给烧成了灰烬,倒入了香炉之中。 “这地方可真有意思,怪不得引了这么多人的盘算。”可是两年了,两年她都没有办法见到自己的家人,真的是有意思么? 都说女子无用,可是每到这个时候却总是以她们为饵!淑妃抿唇,香炉盖子重重的落了下来,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这边厢,正在萧风那里探视的胥容打发了定国候,徒剩自己在萧风的屋子里。 “皇上似乎是有心事?”萧风温润儒雅的声音层叠在屋子里,他半靠在床榻之上,脸色有些苍白。 “哎,倒是孤没法管得住胥阳,你这模样,孤倒是心中有愧。”胥容叹了口气。 果然一说到胥阳,萧风的脸色就变得不大好,那手上端着的茶水更是晃了几晃,连滚烫的茶滴在自己的手上烫红了一片都未有所觉。 胥容算是肯定了这萧风定然不是自愿,只是那封信又是怎么回事儿?“你那封信是怎么回事儿?” “皇上莫要再问了,也是我自己的命不好,怎么就正好碰上了翎王。”萧风说的有些悲切,更有些愤懑,似乎是有什么把柄落在了胥阳的手上,而且这一身伤,究竟是何人所为? “你是定国候世子,若是真的不愿意,他也不敢上门抢人,只是宫中你是无法在待下去了。”胥容敛了眸色,“翎王可是父皇当初最疼爱的孩子,而且毕竟是我的弟弟,虽行事荒唐,孤却也实在不忍心惩罚了他。” “皇上的心意我知道。”萧风乖顺的接口,心中却是在暗笑,若是他什么都不知道,还真有可能被胥容这副仁兄的模样给骗过去。“只是好男儿志在四方我也不能始终蜷缩在府邸之中,而且我也已经答应了翎王。” “定国候知道么?”胥容点了点头,这事儿那封信件里已经说了。 “皇上可莫要让我父亲知道。”萧风腾地坐直了身子,又因为身体的眩晕而重新靠了回去。“臣恳求皇上一件事。” “你说,也是孤这弟弟不知好歹。”胥容只是在贬低胥阳,却绝口不提直接下命令堵了胥阳的口,他似乎更乐见其成。 “到时候若父亲问起我缘何会去翎王府中,烦请皇上说一句是您的命令。”这话倒正和了他的心思,不想是由萧风自己提出,他还在想着如何开口。 “放心吧,到时候每月我会将你从翎王府中叫进皇宫一趟,你也象征性的给孤禀报禀报翎王的事情,掩人耳目去吧,哎,孤当日就不该说上一句,你同意了,就随便胥阳的。”胥容有些后悔的样子。 “皇上也没有想到,臣也没有想到,但毕竟君无戏言。”萧风眯了眯眼,对这样的结果甚是无奈,“皇上该回去了,这天色也不晚了。”萧风咳嗽了两声,“到时候我一定尽心尽力的给皇上看着翎王,事无巨细,报给您。”这话状似有些咬牙切齿,胥容一愣,这话里的意思,可不就是他要做翎王身边的细作么? “你可想好了?若是皇弟发现你如此,他必然不会放过你的。”胥容知道胥阳虽然只喜欢男子不可有后,但是对自己身边背叛的人可绝对不会心慈手软的。性子嚣张怪戾,平时也没什么人敢惹他。 第121章 压抑 “我知道,可是让我心甘情愿我必生不如死,还不若为皇上看好他。”萧风作为他的御前侍卫有些事情胥容也没有完全瞒着他,譬如对胥阳的忌惮。 “你有这心自然是好的,只是定国候只你一子,孤虽君无戏言,也一定会寻个机会将你从翎王府重新调出来的。”胥容坐着空口保证。 萧风默默眨了眨眼,若你真有这个心,直接一道圣旨下去,不允许胥阳打他的主意不是很简单的么,用得着如此假惺惺,仅仅说些权权旁人心思的话。却不得不说上一句,“多谢皇上。” 胥容见萧风有些疲倦,遂也不再打扰,心中却是开心的很,自己没有提出来,这萧风便傻傻的说出了自己的心愿,甘愿成了他的眼线。倒也多亏了他这耿直的性子。 至于隐瞒定国候,他可不这么打算,这知道是一定要让这位老臣知道的,只是从谁的口中说出,那可就是另外一番考量了。 萧风在胥容离开之后,冷冷勾了勾唇,当年他可是被这位太子算计过一次,若不是胥阳,他可还傻傻的跟在这人的身后,说不得连命都给丢了。 “心情不错。”微风带起他的帐幔,随即一道人影落在刚刚胥容坐过的桌子跟前。 “王爷,你这风尘仆仆的是去了哪儿?”萧风惊讶的看着衣衫有些散乱的胥阳。 “你说呢?”他故意拉了拉衣襟。 萧风闭上眼睛,懒得看这样的胥阳。 胥阳朗声一笑,“与他的谈话如何?” “虚伪,算计,听着就累。”萧风浅浅回答。 “我又不是在问你感受,你别曲解了本王的意思。”胥阳斜了他一眼,他从宫中离开的时候,时间倒是掐的刚好,这胥容也抬了玉撵准备离开。 萧风淡淡一笑,如温风拂面,说出来的话可实在是不符合那张脸,“自然是说好了,我在他跟前这么多年的性子可不是白装的。” 过了一会儿,萧风又言,眸子里满是正经,“这一次,我可要好好看着你了,这细作不太好做。” “哼,不好做,你当年怎么做的那么顺风顺水?”一声冷哼,胥阳没有说话,而且这声音很是深沉,在这侯府之中只有定国候才说得出来。 “父亲。”萧风无奈的唤了一声,当年的事情估计要成为他父亲心里永久的痕迹了。“好汉尚且不提当年勇,我这还算不上好汉,您也别在与少不更事的我计较了。” “少不更事,你看看翎王,当年就学会隐忍了,你好歹当年也被称之为京城三公子之一不是,怎么就那么蠢?”定国候说话一点都不留余地。 萧风暗暗翻了个白眼,当年若不是您老逼着,我能那么犯蠢么? “哟,你还不服气了?”定国候吹胡子瞪眼。 “侯爷,说来若不是萧风阴差阳错,咱们这些年也不会这么顺利。”这定国候的夫人当年可是他母妃的手帕之交,只是这事儿没有任何人知道,最后他母妃临终之前将定国侯府的事情告诉了他,也说将来若是真的到那逼不得已的一步,定国候会是一个好帮手。 胥容作为太子的时候,也不是一丝危机也无,反而是在风口浪尖之上,当年萧风做了他的侍卫,有一次危机关头竟是被他用来做了挡箭牌,使了一招偷梁换柱。 直接就将萧风给瞒了去,若是当年没有胥阳的帮助,萧风必然命陨当场,而定国候定会发飙,说来这就是一箭双雕,让迫害他的人杀了定国候嫡子独子,逼得定国候发怒两两相残,他坐收渔翁之利。 “哼,算你还有些用处。”定国候这话,便是胥阳都有些汗颜,别说萧风了。见二人吃瘪的模样,定国候心情不错,“你打算找个什么时间将他给领到翎王府之中去?”他抬了抬下巴,指向萧风。 萧风心中微微一顿,怎么感觉自己就是个宠物,还领过去?老爹,我才是你亲生儿子。 “再过两日,你重新入宫,算是拜别皇上,本王便顺便将你当着他的面掳走,到时候宁死不屈的表情装的像一些,才会让那个多疑的皇帝更信任。”胥阳早就有了打算。 “如此甚好。”萧风与定国候纷纷点了点头。 “你对夕妃……”定国候之前听萧风说了一些,算是给了一个心理准备,否则真到大事成了那一天,再来解释,总是不大周全的。 胥阳眸色渐深,半晌,他站起身来,坚定的说道,“她是我的王妃。” 那种感情,他不想逃避,是便是了。 定国候没有想到这一刹间胥阳身上的气势会这般凛冽,不由怔愣了一会儿,这才说道,“她呢?”只是一个简单的反问,倒让胥阳身上的气势消弭了去,楚莲若对他不是无情,他感受得到,但是总觉得这个女子压抑的太深。 若有若无的气息,让他心中不能确定。 “儿女情长总是误事,但是夕妃这个女子我也见过一次,她的心中一定有很深沉的事情,虽然会是一股完美的助力,但在大事成了之后,她会何去何从,王爷是没有办法决定的。”定国候在一次宫宴之上见过她,不得不说他的眼色之老辣。 “没关系,还有许久的时间,她的心会为我而动,她的身会为我而留。”胥阳笑的很是温柔。 他可是认准了楚莲若,到时候,不管发生什么,她都会被他留在身边的,只要自己能够留住她的心又如何留不住她的人。 “王爷心中有决断就行,天色不早,在这里用膳,还是回去你的翎王府?” “就在这里吃了,反正如今这风院主子抱病,膳食送过来就好,他留下的人也不会起疑。”胥阳抬了抬眸子。 说来这胥容疑心甚重,这每个重臣的府邸都派了人监视,但不得不说,能够作为重臣的,或者说有些心思的重臣哪儿能够真的让他肆无忌惮的监视,否则也不会出现宰相谋反那件事情了。 定国候毕竟也是将人出生,怎么可能无声无息的让皇帝控制他的府邸,这留下来的人可都是他们千挑万选之后,故意留下来的,毕竟要让皇帝放心不是。 这也是算是他们臣子尽职尽责了。 当晚,胥容回宫之后,心情甚好,更是兑现了自己的诺言,直接去了淑妃殿,据说当夜玉贵妃的宫殿之中灯火一夜未歇,夕颜宫则是该睡睡,该吃吃,没有什么动作。 第二天,胥容竟然没有去上早朝。 楚莲若听了卿卿的禀报,冷冷一笑,那淑妃可不是什么好的,当日在碧塘的凉亭里,竟然对自己使了魅惑之术,幸而她早先跟着尤大家学了些,更是听岚姨说了这其中的奥妙,再加上她曾经亲身食药,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她自然一早便知道。 淑妃靠近她的时候,那股不同寻常的香气,再加上后来说话的时候有意无意的暗示,可惜,她楚莲若可不是当年的秦朝夕。 有些事情她如今已经是不怕的了,再不会被玩弄于鼓掌之间。 可惜的是,胥阳那边迟迟没有关于淑妃的消息传来,也不知道是她的身份真的是过于单纯,还是太过复杂? 魅惑之术,配上特定的药,胥容大概又要在她那儿芙蓉帐暖度春宵了。 君恩重拾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只是绿罗……本以为施玉音和淑妃会用绿罗分了她的宠,可是因为自己的一句话,这胥阳当真是去了淑妃殿,这淑妃更是直接就耍了手段,她还是估算错了。 “咱们去玉贵妃的殿里走走。”将手中的兰花折了一束,凑近鼻尖闻了闻。 长裙覆身,轻纱略扬,步摇三晃之间楚莲若离开了夕颜宫。 可是巧的很,她不过刚刚出了殿门,施玉音便被簇拥着走了过来。“玉贵妃,可巧,你这是打算来我宫中坐坐,还是路过?” “自然是来找你聊聊天的,这有些事情可要向你请教请教。”施玉音也不和楚莲若绕弯子。 楚莲若知道,本来这宫中只有她一人,几乎是专宠,而胥容偶尔与旁人待在一起也不过是少数,后来有了元梦蝶,有了她楚莲若,她更是一举被陷害去了冷宫,终于元梦蝶被处刑,而她也成功从冷宫出来。 本以为凭借着多年前的感情总该是能够让胥容有些怜惜的,可,若不是自己前去让她将宰相的罪证递交给胥容,或许她也只能慢慢的在宫中老去,也等不到胥容在记起她。 可后来呢,后来她重新得宠,却又在这个时候出来一个绿罗。 绿罗她自然不会放在心上,甚至她还想着将绿罗当做自己的枪使。可是谁曾想,那个昨日还在与她交谈如何将绿罗弄出寿康宫方法的淑妃,今朝既然让胥容为了她不去上早朝。 这一点,即便是夕妃都没有过。 所以她心焦了,没有谁比她更清楚,一旦这后宫之中谁被遗忘,便是落入了万劫不复之地。这一刻,纵然她心里对楚莲若恨上万分也不及眼前之事。 第122章 动作之快 “说不上什么请教不请教,玉贵妃便赶紧进来坐坐吧。”楚莲若收回脚步,旋身回殿。施玉音跟在她的身后,款步走了进去。 思微上了茶水,便站在了楚莲若的身边,而施玉音身边伺候的人则被她留在了外面。 楚莲若端起热茶,缓缓扬了扬热气,“玉贵妃来我这儿想聊些什么?” 施玉音却没有说话,只是盯着她身边的思微瞅了半晌,楚莲若不动声色,仿若没有看见施玉音的暗示。 “有侍女在此,有些话可不大好说。”施玉音自然不相信这楚莲若看不懂她的意思,可是她却始终不言不语,她到底还是心中焦急,没能沉得住气。 楚莲若这才反应过来,将手上的茶杯放下,“思微你先下去吧。”待思微的身影退出屋子,楚莲若这才缓缓说道,“玉贵妃,这下可是安静了。” 施玉音点了点头,“你可知道今日皇上没有去上早朝?” “嗯?”楚莲若故作不知,“皇上竟然会忘了去上早朝,这样的事情从未发生过啊,可是出了什么事儿?” “楚莲若,你别装的这般懵懂不知。”施玉音将手中的杯子重重的磕在桌案上,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看着楚莲若。 但见楚莲若气质闲适,对于她的讽刺根本就不放在心上,“玉贵妃,什么叫做装,本妃不懂你这话中是什么意思?” “不懂么?那我就告诉你。”施玉音差点没有被她这纯良的眼神给看的岔了气。 “求之不得。”楚莲若答得飞快,顺畅而又自然,她睁着一双求知的眼神看着施玉音。 施玉音一愣,手便高高的扬起,看着似乎是忍不住想打她,只是楚莲若心中知道,不管自己怎么激怒施玉音她都不会真的打她,毕竟若自己顶着一张映了手印的手找到胥容那里去,那么施玉音这个真真正正的老人在胥容的心里可是要再跌一层的。 她的手穿过身前的发丝,一个台阶,她复又坐了回去,“那淑妃殿里,淑妃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两年没有被皇上想起来的人竟然让皇上连朝堂都不上了。” “你都说了,两年未见,皇上多怜惜她也实属正常。”楚莲若垂首,不去看施玉音,从而敛去了眸子里的不屑。 “哼,他从来就不是个……念旧情的人。”施玉音本是气势十足,说着说着竟然生出了悲凉之感。 楚莲若抬眸,看着突然之间那个高傲的施玉音变得如此颓废,心中高兴,面上却也叹了一口气,“玉贵妃,皇上宠幸谁,我们也管不着,弃朝堂而不顾,自有朝臣和太后主持大局,我们不过是宫中小女人罢了。” 施玉音听着楚莲若似乎是自言自语一般的话,心中一动,朝臣她是没有,但是太后……说起来这太后功力还有一个她打算利用对付楚莲若的绿罗,如今,倒是可以用来对付淑妃。 “夕妃看的倒是通透。”施玉音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企图看出她心里的想法。 楚莲若任她打量,“这不是通透不通透,实在是我心中所想,我们只要在皇上来的时候尽心伺候着,这朝堂之事,也确实轮不到我们来言语。” “这真是你心中所想?”施玉音睨着楚莲若。 “不然呢?我该冲去淑妃殿,质问皇上为什么不去上朝么?”这话一摞,将施玉音堵得上不得上,下不得下。 旋即转了个话题,“我观夕妃刚刚想要出去,不知道是打算去哪儿?” 楚莲若在她一问出口的时候就知道,这是想要会自己一起前去寿康宫了。 “之前太后生辰宴的时候,可是让我时常去陪陪她,如今过了这么些日子,我倒是一次都没有去过。”楚莲若露出一个愧疚的表情。 “哦?既然如此,咱们姐妹便一同前去,太后这身边除了绿罗这么一个可心人儿,倒是不与其他嫔妃接触的。”施玉音立刻提议道。 楚莲若淡笑,是否有些太心急了,生怕太后不知道这消息么?这个时辰,放在平常也不过是早朝刚刚下朝的时候,施玉音你巴不得让太后知道这宫里你布了许多眼线么? “有玉贵妃和我一起前去,想必太后会很高兴的。”楚莲若施施然起身,施玉音自不落后,她们一同迈出了屋子,思微与她的施玉音的侍女同时走了过来。 跟在两位主子的身后,楚莲若和施玉音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二人本来便没有多少知己话能说,在楚莲若的心中施玉音更是她不容放过的人,而在施玉音的心中,也是恨着楚莲若,她总觉得若不是楚莲若的出现,这一池水怎么也不会搅乱,她的三郎也不会将她弃之不顾。 一路上,二人自然是各有心思。 寿康宫,太后也是刚刚得了消息。 太后震怒,寿康宫里人人自危,更是不敢多言一个字。 “当真是胡闹,去给皇上传个信儿,让他一会儿来哀家这里一趟。”太后喊了个太监,让他立刻去淑妃殿。 消息传来,竟然是说这皇帝在淑妃殿里,一直到现在都没有起身,本来就不喜欢淑妃那个苗疆之女,本以为两年的时间,足够皇帝忘了她。 却不想,再一次的出现,竟然直接就将皇帝的心给勾走了。 楚莲若与施玉音来的时候,看着寿康宫内碎了一地的花瓶,以及比平日更加小心翼翼的宫人,心中都明白,太后一定是知道皇帝的荒唐事。 楚莲若乐见其成,太后不喜欢淑妃,这是早先就知道的事情,其实她也挺好奇,基本上凭着她那套魅惑之术,宫中应该不会有人对她有太大的意见,施玉音的话,这是女人的本能。 那太后又为什么会如此反感? 这一点,她不得而知。 “妾见过太后。” 楚莲若与施玉音同时拜倒,太后的脸色稍霁。“都起来吧。”着人将屋子里的碎片收拾了,又上了茶水点心,“今日怎么有空前来拜访我这个老人家?” “妾还记得太后生辰宴上说的话呢,难道现在就开始嫌妾烦了么?”楚莲若盈盈一笑,半开玩笑,半调皮的说道。 太后见楚莲若这般调皮的模样,心中的怒气稍稍平息,正想说什么,施玉音略微有些焦急的说道,“太后,今日皇上的事情是不是太荒唐了些。” “玉贵妃,注意你的措辞,皇上的事情也是你能评判的,还有今日的事情你指何事?”太后本来已经变得温和的脸突然肃穆了起来。 毕竟宫中最后存活下来的人,这样的脸色骇得施玉音心头猛地一跳,立刻跪了下去,“太后,我只是,只是在路上听到了一些闲言碎语,这评判皇上,借臣妾我一个胆子都是不敢的。” 太后当即就给了施玉音一个响亮的巴掌,“哼,闲言碎语,夕妃,你听到了么?”她本就气胥容如此没有分寸,竟然被自己的媳妇儿当面说自己的儿子荒唐,这玉贵妃单子不小,眼线也是不少。 冷冷的看着跪在地上的施玉音,她收回手,严肃的问着楚莲若。 楚莲若似乎被太后的举措吓到了,顿了顿,小心翼翼的说道,“太后,玉贵妃说的……不错,确实是……闲言碎语。” 这般言语,她一听就知有异,楚莲若显然是个不会说谎的,也是拥有那样纯澈眼神的人如何能够像这些肮脏的宫中女子。 “太后,玉贵妃所言属实,她也是太担心皇上了,所以才会说出这样的话,您莫要在生她的起了。”楚莲若越懂事的劝,太后便对玉贵妃越是不满。这人啊,最怕有比较。 “你呢,你就不担心皇帝了,怎么不见你说出这样的话?道听途说的事情也敢当真,若今日有人在皇宫散步谣言说这江山要变了,玉贵妃你是不是也去相信?”太后的声音很冷,施玉音也明白这一次让太后生气的原因主要是自己得到消息的时间,是在太后之前,或者说平齐。 如此一来,太后如何能够不生气,毕竟是她算是犯了大忌,在宫中培植自己的势力,虽然每一代的妃子都会去做,但是都做的严密,而不像她,自己被困进冷宫的时候都没有暴露出来,如今,竟然因为一个小小的淑妃就让自己乱了分寸。 索性太后没有多做纠缠,只是以后她的那些视线可必须得好好藏上一段时间不能用了,否则必然会被太后暗地里铲除了去。“起来吧,以后不要在听这些闲言碎语。” 施玉音起来的时候,浑身还有些颤抖,显然刚刚被太后吓到了,但是楚莲若却是觉得她完全是被气的。 果然,她的视线朝着自己递过来的时候是瞪视。 “皇上驾到。”施玉音刚刚起身站到了太后身侧,外面就传来了通报声。 楚莲若微微一愣,她倒是没有想到太后的动作如此之快,若是太后当着她二人的面给胥容难堪,那么以胥容的脾性,到时候她与施玉音的日子也肯定不好过。 第123章 冒进 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施玉音,果然见她眉头蹙起,如今这屋子里也只有她们三人,而她与施玉音本就是刚刚才来,一杯茶还冒着热气,总不能直接说离开吧。 正为难之下,胥容已经迈着大步走了进来,眉宇之间满是笑意。“母后叫孤过来所为何事?看那小太监很是着急的模样。” “见过皇上。”楚莲若与施玉音赶紧见礼。 “哟,夕妃与玉儿都在这里呢。”胥容似乎对于今天没有上朝的事情没什么表示,对于太后为什么叫他过来,更是没有想法,“你二人起来吧。” 楚莲若与施玉音起来的时候都不动声色的皱了皱眉,站起之后,一切正常。 “皇帝你不知哀家叫你过来作甚?”太后抬了抬眉,有发怒的趋势。 楚莲若暗呼倒霉,今日不该随着施玉音一起过来的,若是太后迁怒,她们也就只能受了。 胥容看了一眼太后,又见楚莲若朝着他猛使眼色,却愣是没有想出个一二,“还望母后明言。” 楚莲若无奈,她都已经给了胥容提示,这胥容究竟是故作不知,还是说对于今日不上朝的事根本就没有当回事。 胥容不至于这样昏庸,否则这江山早就被胥阳给颠覆了,还轮得到他如此逍遥。 太后不是没有看到楚莲若给胥容使眼色,对于她这样的做法她心中还是挺欣慰的,至少看起来这夕妃是真心为胥容着想,心中对她更喜欢了一些。 毕竟真心对她儿子的人,这些年来除了那个京城的典范秦将军的女儿已故的秦朝夕之外,这宫中再无旁人,施玉音那不是爱,那是占有,这种占有一开始可能是喜欢,后面就变成了一种习惯,然后便是这宫中之人习惯了的争宠。 可是胥容竟然完全无视了,这是一点悔改之意都没有的举动。 “夕妃,你与玉贵妃先去吧,哀家与皇帝有些话要好好说说。”太后扫过楚莲若那张焦急的小脸,再看向低眉垂首若有所思的施玉音,心中也能想得到若是自己当着他们面教训皇帝,对她们而言,不可谓不是一场灾难。 若是只有施玉音一人,她倒是无所谓,可是看到楚莲若那张澄澈的眸子,她便不忍心了,这就是后宫,当有一个纯洁的人出现的时候,有人想要毁了她,将她同样拖入污泥之中。有人却想保护她,让她继续纤尘不染。 太后便属于后者。 只是谁都不知道,对于楚莲若而言,她的所有纯洁都埋葬在了前世作为秦朝夕的身上。楚莲若再不会有了。 楚莲若与施玉音双双告退,只是在离开的时候又给了胥容一个眼神。 待二人的身影不在太后的视线里的时候,太后这才拍案而起,“皇帝,你要宠幸谁哀家却是管不到,但是你可莫要忘了自己的身份。” “母后,今日孤确实是起晚了,倒不是故意未去上早朝的。”楚莲若二人一走,胥容立刻跟太后告了错,原来他不是不知道,只是碍于二人在此,他皇帝的面子不能放下来。 “真的如此?不是那淑妃使得手段?”太后不相信。 “母后,儿臣又不是昏庸之人,如何会做那爱美人不爱江山的君主呢?”胥容淡笑,心中却是想到昨夜与淑妃那蚀骨的滋味。 “你心中有数便罢,这两日便先在哀家这里待着,绿罗那体质,我也找了林太医,他说确实是对你有益。”太后毕竟是个女子,说出这样的话已是极致。 胥容一愣,他倒是将绿罗给忘了,脸上露出笑意,人就是贪心…… “母后怎的也信这话?”胥容虽然是这么说,可是却没有反驳太后让他在这儿待上两日的决定。林太医他倒是没有去问,不过褚靖轩和他既然都这么说,那便证明确实如此。 “宫中传的沸沸扬扬,绿罗好歹也伺候了哀家许久,我总得弄清楚的。”太后揉了揉眉心,这些日子实在是一件事情接着一件事情,她当真是有些累了。 胥容见她如此,便也不再说,只是应了她的话。 楚莲若原来算计的是,让施玉音想起绿罗这一件事,没想到今日去的时候,绿罗竟然不在太后跟前,如此一来,施玉音自然是想不起这一号人,她可是贵人多忘事惯了,在夕颜宫想起的事情,到了寿康宫,被太后那么一逼问,也只想着自保了,哪儿还有心思去管胥容宠幸谁? “哎,又是棋差一招。”楚莲若回到夕颜宫叹了口气。 “主子不用担心,绿罗威胁不了您的。”思微知道她是在想绿罗的事情。 “我自然不怕她,只是咱们使了那么多手段,若是不能将她从寿康宫弄出来,这大费的周章可就浪费了。” 思微不再说话,楚莲若这说的也不错。 “不管怎么说,今日玉贵妃在太后那儿被责备了,有一段时间她手下的那些人要安分许多。”卿卿在一旁转移了话题。 “这倒是不错,她大概是想不到的吧。”楚莲若把玩着手中之前被她折下来的兰花,慢慢在手中揉捏。 “玉贵妃大概是之前的事情受了刺激,这些日子的所作所为都有些操之过急了!”思微接过楚莲若手中捏的变形的兰花,淡淡的说道。 “她确实是太冒进了,不过越是这样,她露出的错处才越多不是。”卿卿偶尔插上一句,却总是正中心思。楚莲若弯了弯眉角,就是这个意思。 晌午的时候,楚莲若对着一桌子的膳食,没什么胃口,“今日翎王可有传来有关于淑妃的消息?”她已经明确的肯定淑妃不简单,据这夕颜宫里胥阳的人所说,他们这宫殿之外可是被许多人给盯上了。 之前一切可都好好的,这淑妃一出现,她这夕颜宫就被盯上了,这原因可不就是不言而喻了么。 卿卿摇头,这一次好像是碰上硬茬了,凭着王爷在民间的势力,竟然查不到淑妃的消息。 楚莲若敛目不语,“如果这样的话,我们最近的动静小一点。” “王爷心中有数,而且那些人只敢远远的盯着,对王爷来说不是问题。”楚莲若所说的动静,卿卿了解,让王爷最近不要过来了。 但是这一点对于胥阳而言,想想也不可能,而且卿卿说的也不错,莫说是这夕颜宫明处暗处的守卫都是他的人,就是这里他胥阳没有任何势力,他也能悄无声息的前来见楚莲若。只是没有如今这么自在而已,谈天说地也不怕他人撞见。 楚莲若拿着筷子碰了碰面前的碗,对于卿卿的话不予置评,那个男人若是想要来便是天王老子也是发现不了的,可是这心里总还是担。 半晌,就在思微打算提醒她,再不吃,这饭就该凉了的时候,楚莲若悠然的声音这才重又响起,“你去告诉王爷,这两日便不要往我这儿跑了,有事情跟你说就好。” “主子是不是有心事?”思微见楚莲若的眉头一直都是紧锁着的,再加上这心不在焉的样子,若说心中无事,不大可能。 楚莲若只挥手让她们下去,却是未答。 “我总觉得从太后那儿回来之后主子有些不对劲儿。”思微与卿卿下去的时候,思微如是说道。 卿卿看了一眼大堂的方向,那一桌饭菜早就凉了,而楚莲若却是一口未吃,或许她该将这件事告诉翎王。 又想到刚刚楚莲若的话,她要是不听其言,反而让胥阳早早的进宫的话,也不大好。“卿卿,你说主子是怎么了?”思微很是担忧。 卿卿正在心思辗转,夕颜宫的大门之外竟然有人在争吵。 思微与她对视一眼,又看向屋子里的楚莲若,应该是没有听到。 “去看看。”这要是不及时阻止,这事儿一会儿就该传到各个宫殿里去了,毕竟这夕颜宫外面可是盯了许多殿的人。 思微与卿卿快走几步,到了院门之外,思微一声断喝,“在这里吵吵嚷嚷的像什么样子?” “你们便是夕妃身前的红人么?”有一个朱钗翠鬂的女子见了她二人不仅没软了态度,反而更加的嚣张。 这声音之尖利,让思微与卿卿纷纷皱了眉。 “你们是哪个宫的,为何在这里闹事?”思微听着这声音就想驳斥一句,却被卿卿扣住了手腕,她开了口。 视线落在那女子身后的娇撵之上,能在宫里使得这般轿撵的,位分定然不低。不过,纵然是卿卿将这宫中大大小小的人记了个遍,也不曾发现有这号人物。 只有被封了妃位的方能乘坐轿撵,目前宫中除了玉贵妃以及那个久病初愈的淑妃,包括她们的娘娘在内也不过三位妃子,这人…… 卿卿想不出身份,自是不愿让思微平白得罪了人,给他们主子树敌。只是这女子也太嚣张了一些,“让你们主子出来,凭你们二人还不够身份来跟我主子说话?” 思微眸色一冷,刚想不管不顾的将那侍女给骂上一顿,他们夕颜宫如今被多方人给盯着,若是还没见到正主就落了气势,那以后岂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敢前来叫嚣一场么? 第124章 隐瞒 不待她行动,楚莲若莲步轻移站在了她们的身前,脸色不大好,“怎么,今日这是又出了个什么妃,要进我夕颜宫的门?”其声之柔和,可是那眼神却让朱钗翠鬂的女子骇然的向后退了一步。 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样的女子明明看着娇滴滴的,可是那眼神不犀利,不阴森,但就是看的她心中森然一片。 “不说话么,咱们这夕颜宫今日也该正正门楣了,别什么人都往这跟前凑,若是皇上知道,还以为本妃与什么人勾结呢?”楚莲若今天心情不好,非常不好,所有说话都带了刺儿,只是以她那一副柔和温润的嗓子说出来,矛盾的同时心中却更觉得惊惧。 说来也奇怪,那轿撵之中的人不管楚莲若有没有出来,都未曾吭声,而且平日里他们的轿撵都是能够看得见脸的,而这个却愣是在其上铺了一层薄纱,身形隐隐约约,却是看不大清。说话的一直都是他那嚣张跋扈的侍女,“你敢?” “你且试试本妃敢不敢,卿卿,给本妃掌了她的嘴。”楚莲若虽然表现的娇弱,可是该有的呃手段她也不是不能用,这两日胥容可不会注意这边,再说即便是知道了又如何,她总不能被旁人欺负了去。 楚莲若一语毕,卿卿便走到了那侍女的跟前,伸手便是一掌,却见那侍女向一旁躲去,这要是思微说不得也就被躲过去了,可是面对会武的卿卿,她只另一只手腕一动,那侍女双膝一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紧跟着她那一掌便实实在在的打了下去。 卿卿冷冷的看着那侍女,“以下犯上,主子不过是掌你的嘴,你该觉得庆幸。”说着又是一掌。 楚莲若看都不看那轿撵之中的人,转身的同时说道,“你若是累了,就可以算了。”她可不想亏待了自己人,打人的手也会累的。 思微浅笑,卿卿一般没什么表情的脸竟然也破天荒的露出了一抹笑容。 楚莲若转身,款步向屋子里走去,那脚步其实很慢,但是平日里的她也是这么走的,所以也觉不出什么不对劲。 她背对着众人的嘴角勾起,她就不信那轿中人那么有耐性,这宫中即便是侍女再骄纵,也不敢迎上她这么一个当宠的妃子,这侍女故意大呼小叫,且对自己不敬,若说不是别有目的,或者受了旁的什么人授意,她无论如何也是不会信的。 “这是发生了何事?”声音如珠帘相碰,又若清水溅石,听的人浑身一震,与此同时,轿撵之中伸出一只现场白皙的手,拂开了笼罩着的浅紫色薄纱,那金丝莲纹衣袖映入众人的眼底。 楚莲若眼中露出玩味,却依旧没有回头。 “夕妃,缘何掌本妃侍女的嘴?”果然自己不急,自有人急,这一开口就直接叫住了她。 楚莲若缓缓转身,对上那一个正从轿撵上下来的女子的眼,这人浑身透露出一股妖气,倒是比淑妃更魅惑三分,只是这宫中何时又出现了这么一个妃子?而且不见胥容宠幸半分? 不着痕迹的朝卿卿看过去,却见已经停下来的卿卿朝着自己摇了摇头。也就是说这人连卿卿都不知道。 其实莫说是卿卿,便是她前世作为秦皇后的时候也没有见过这么一个人。 所以好奇之下更不能退缩,因为不知是敌是友,态度必须分明。不殷勤,不畏惧,“本妃?你是何人?”顿了顿,她又言,“至于你的侍女,以下犯上,态度嚣张,你不知道么?” “本妃刚刚倒是睡着了。”她只是一句话就将自己的关系全部撇清,“素容,你既然对夕妃不敬,这巴掌也该你受了。” “且不论这侍女是不是大不敬,您是不是该跟本妃说说,你是何人,来我这夕颜宫又是作何?本妃可没有听到这宫里有你这么一个人物?”甚至连卿卿都不知道,这不就代表着胥阳也不知道么? 那自称妃子的妖气女子清浅一笑,魅惑天成,楚莲若眯了眯眼,这样的人她若是见过就一定会有映像,可是,前世亦或是今生,全部没有…… 淑妃还没有弄清楚是何方的人,这边倒是又来一个,原来这皇宫的水远远比自己想的要深上许多。 胥阳大概也没有想到吧,施玉音如今倒是不足为据,这个女子和淑妃看来会是他们的计划之中最大的变数,也可能会是一股助力,端看他们怎么使用了。 只是连身份都不知道,还有待细细观察。 “夕妃是不知道的,毕竟本妃被送去琉璃寺多年,在皇上还是越王的时候就被送去了,空给了一个身份,却是今朝才得以归来。”女子蹙眉敛目,颇有几分垂泪的意思。 楚莲若心中冷笑,竟然在胥容还是越王的时候,胥容,你可瞒得我好苦。 什么都不知道,空付一片真心与流水,到头来,却被流水冲的七零八落,秦照夕,你果然好傻…… “那你今朝归来,没有任何的圣旨诏书,这妃位还能算么?” “诏书自然是有的,否则我便是有千般的胆子也不敢自称为本妃不是!”妖气女子扬眉浅笑,跟之前孤苦的模样大不相同,“本妃今日来找夕妃便是因为知道这后宫如今正是您与玉贵妃相协理,这玉贵妃听说犯了太后的忌讳,被禁了足,便只好来找你了。” 楚莲若懂她的意思,如今宫中没有皇后,她携了圣旨归来,便只能找上管理后宫的她与施玉音宣告身份。 但是这人真的是刚刚回宫么?竟然一回来就得到了施玉音被太后罚了禁闭的消息,真不简单。而且这一来就打算给自己一个下马威?倒是打的好算盘! “既然如此,该是好好言明来意才是,否则你这侍女,是叫素容是吧,也不至于被我责罚了去。”楚莲若似笑非笑的看着素容,那始终跪在地上没有起来的侍女,瑟缩了一下。 卿卿本就是习武的,手劲自然比旁人要大一些,所以不过打了十数下,这脸便已经肿的老高。看来,待会儿这个算是被雪藏的妃子要带着人前往寿康宫了,不过,胥容对她这一出苦肉计会信么?再说,还有太后帮衬着,楚莲若并不担心。 “圣旨呢?”楚莲若迈下台阶,走近那女子。见她从宽大的衣袖里拿出圣旨,她自然而然的接下,铺展开来。 这个动作,女子一愣,这一下既然反客为主了,这夕妃果然有些门道。 不过,圣旨在她的手上,他们不得不跪下。 楚莲若挑眉一笑,有些事情她不是不会做,只是不想做,如今这个妃子第一天就敢给她难堪,她又为何要忍让?而且这一幕,旁人也挑不出错处,这夕颜宫可都是胥阳的人,便是这人到时候去找胥容述说,也不过是一面之词罢了。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上官族之女上官文慈为朕祈福于琉璃寺多年,念其辛劳,今朕登基为帝,不负其心,特封为文妃,待三年之后琉璃寺祈福期满,九月二十三可携圣旨回得宫来,共度流年……”自行归来,这胥容倒是知道以自己的性子说不定会忘了这一位在外的人。 只是……琉璃寺,这个地方,一遍尚不能觉出什么?反复咀嚼之后,却觉得这个地名何其熟悉,似乎是在记忆里听过。 楚莲若脑海之中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一时找不出头绪,她便索性不去思量,胥容,你好手段啊,这个名为上官文慈的竟然是武林世家上官族之女,三年,这女子倒是愿意等,你也狠得下心让她去等。 “既然是文妃,倒也不能亏待了,毕竟为皇上祈了这么多年的福,这宫中恰好有座琉璃殿,不若文妃便去那儿先行住下吧,待禀了皇上之后,若有其他安排再说。”楚莲若对这宫中的一草一木都甚是熟悉,一座琉璃殿她自然有映像。 “这琉璃殿倒是甚和本妃的心意,只是这个宫殿怕是没有人打扫,不若我先在您这里歇上一歇,让人先去收拾了?”上官文慈试探性的问道,心中却是吃准了楚莲若不会不答应。 楚莲若微微一愣,难道不是该去太后宫中见皇上,在哭诉一番么? 随即浅笑,是了,这外面发生的一切自有旁人看着,她做不得手脚,也做不真,但是进了她的宫殿,再有个什么闪失,那可就说不清了。 “文妃这打算倒是可以,只是本妃正打算去太后那儿走走,皇上也在那儿,这回来了断没有不见皇上的道理!”她四两拨千斤的还回去。 风儿拂过,发丝轻扬,文妃的眼底渗出一缕波澜,莹莹夺目。“我这倒有些情怯,有夕妃相陪自然是好的。” 既如此,便双双迈步而行,楚莲若没有做轿撵,她自然也不好去做,而且去太后宫中,得心诚些。 “夕妃可知玉贵妃如何犯了太后的怒,说来我好注意些。”见楚莲若一丝好奇心也无,文妃眼波流转之下,自行找话相说。 第125章 得寸进尺 “倒也不是什么大事,我们早间去看望太后,玉贵妃说了两句忌讳话罢了。”楚莲若淡淡的回答,没有透出半分痕迹。 “早间既刚刚去过夕妃这再去,太后怕是会……”文妃欲言又止。 “不会的,早间去没与太后说上话,皇上便去了,这会儿再去太后也不会觉得突兀。”而且,我带着你前去,在太后与皇上眼底也只是个引路人,你才是重头戏!当然这话只在楚莲若那一双盈水翦瞳之中闪过。 “娘娘,夕妃与一个被封为文妃的女子正向着寿康宫而去。”翠轩将夕颜宫盯梢的探子传来的消息告知淑妃。 “文妃?这人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过?”正在剪花的淑妃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翠轩三两句将圣旨的内容说清,淑妃凝了眉,半晌复又松开,“这宫中越来越有趣了,姓氏名为上官么……”淑妃笑的意味深长。 “娘娘,我们可要做什么?”翠轩皱着眉,见自己的主子笑的开怀,有些看不透这其中的意思。 “今日皇上因为我可是受了太后的斥责,咱们要是在送上太后的跟前岂不是自找气受,若是再将太后气出个好歹来,我可担当不起,反正咱们该做的已经做了,皇上已经忘不了我的味道,不会失宠便是。” 淑妃拿起小剪子,再一次的朝着那株雏菊开始了修剪,“这菊花虽不惧风霜雨露,但是寒冷更甚的时候,可是会蔫了的。” “娘娘这话太深奥了,奴婢未曾听懂。”知道淑妃话中自有深意,翠轩立刻上前。 “玉贵妃和夕妃都不着急,我们也不用着急,这宫中鱼龙混杂,据哥哥的来信,暗地里可还隐藏了一股势力,只是至今未动,也算是能够忍耐,如今我重新粉墨登场,再有一个文妃,怕是那暗地里隐藏的人也不会再等了。” “娘娘所言极是。”翠轩默默的退出门外。 “等等。”淑妃突然叫住翠轩,“去让翠络使个手段告诉玉贵妃,她可是说了不该说的话被禁足了,如今怕是不敢再动用手里的眼线,这事儿估计还不知道。”这玉贵妃虽然说是老对手了,但是如今看来也不过是个只会耍小女人手段的妃子罢了,这夕妃越看越看不懂了。 这边厢,引着文妃向寿康宫而去的楚莲若,除了上官文慈主动说话,否则她是一言不发的。 上官文慈暗暗有些恼怒,这夕妃要不就是心思太重,要不就是太过纯良,不过能够从一个小小的岑州总督足不出户的幼女短短几个月成了夕妃,这份能耐便不可能是纯良之人,除非胥容待她相当不同,如今没有见到他们二人的相处之道,她不敢说。 走了一刻钟左右,她们到了太后的宫中,太后和胥容是早早就得了消息。 只是一个自行回宫的妃子胥容断然不会去迎的,即便是她为他做了许多的事情。 “见过皇上,见过太后。”楚莲若拉了一把似乎看着胥容忘了今夕何夕的上官文慈,她这才反应过来,学着楚莲若的模样有些局促的拜倒。 “皇上,这位……嗯,这是您的圣旨。”楚莲若拿了圣旨之后便没有还给上官文慈,为的便是这一处,她恭敬的递给胥容。 胥容展开扫了一眼,“却是孤亲封的文妃不错,起来吧,这些年辛苦你了,夕妃,也辛苦你了将她带过来,都起来吧。” 楚莲若站起身来,看胥容的眼神落在上官文慈的脸上久久,而太后脸色虽然阴郁,却没有说什么,看来这事儿她一直都知道。 “妾让人去将琉璃殿扫将出来,回头让文妃住进去,不知皇上觉得如何?” “你既协理六宫,以后这一类事情你做了决定便可,不用来问孤的意见。”胥容这是放权了。楚莲若立时俯身谢过。 上官文慈走近皇上跟前,眸子里已经渗出了泪水,“皇上,这许多年不见,您越来越俊朗了,我怕,好怕你忘了我。” “文慈,莫哭,你这不是回来了么,孤会好好疼你的。”胥容似乎是良心发现,拭去她眼角的泪滴,温声安慰道。 楚莲若心中叹气,为什么每一次快要将绿罗弄出来的时候,最终都会被突生的事情打断,这绿罗便有这般好的运气么? “夕妃,你这形容怎么如此憔悴?”太后一语将胥容的心思从文慈那儿给重新拉了出来。 他转首向楚莲若看来,脸色有些苍白,身形柔若无骨,看着风吹即倒,实在惹人怜惜。“夕妃,这是怎么了?” “主子今日午时用膳的时候……”思微眉间不悦,说话都带上了些微的不满,胥容与太后都有些意外,这夕妃的丫鬟平日里都是安安静静的,今日竟然在这般场合说话带上了不满。正待听下去发生了何事,却听楚莲若清清淡淡一声“思微”给打断了。 太后不赞同的看了一眼楚莲若,“看你这模样,就知道是在说谎,皇帝在这里,可是欺君!” 楚莲若果然身形一怔,欲言又止。 “你说。”胥容看向思微。 毕竟楚莲若不管是在他中毒的那段时间还是平常,待他都是一样的态度,便是那时受了蝶妃的气也不曾抱怨分毫,也不怪太后喜欢她。 胥容心中偶尔也会划过一层柔软,因而此刻看着思微那明显是自家主子受了委屈的模样,他便是装也得有一个态度出来,更别说,看着楚莲若这般柔弱的模样,心中还是有些疼惜的。 思微看了一眼楚莲若,楚莲若暗暗摆了摆手,太后看的分明,“夕妃先坐下,别真的累着了,秦嬷嬷,去端些点心过来。” 上官文慈暗暗着急,她自然是知道思微想说什么,本来是自己打算哭诉的戏码,不管能不能让胥容责罚夕妃,至少也能让他觉得愧疚。 自己为他在琉璃寺待了三年多,这刚一回宫,就因为身份的原因而让自己的侍女受了委屈,这样的错处即便是在她身上,胥容也会对夕妃生出不好的印象。 这样的话,只会对自己更加怜惜…… 她想的很好,但是却没有想到还不待胥容与太后觉出素容的伤痕,竟然先注意到了夕妃的弱不禁风。 而且这胥容和太后对楚莲若,似乎超出了她暗中的探子给的情报,或者说是因为份位太低,因为许多事情都不知道。 暗中敛了眸色,她在思微开口之前说道,“是因为我的原因,打断了夕妃的用膳时间。”上官文慈默默观察着胥容的表情,太后再大,毕竟是清修之人,总不会过多干涉胥容的事情。却见胥容脸上波澜不显,这人倒是比三年前更让人琢磨不透了。 “夕妃,你来说说看。”太后显然不打算听上官文慈的话。 上官文慈抿了抿唇。 “文妃突然驾临,我措手不及之下,确实是只浅尝了一口。”楚莲若省略性的说道。 “是这样么?哀家观文妃身后的那侍女脸可是肿的挺高,可是遇上了什么事情?”太后原来一早就看到了,却一直都没有提出来。 胥容这时候才注意到那一直静静站在上官文慈身后的素容脸上深深的巴掌印。“文妃这刚一回宫,是在哪儿受的委屈,跟孤说来,孤给你做主,好歹也是一个妃子的贴身侍女,这像个什么样?” “皇上,是妾动的手。”楚莲若从椅子上站起,走到屋子的中央跪了下来,思微皱眉的同时,不忿的看了一眼眉梢已经开始有挑衅意味的素容,也跟着跪下。 “夕妃你……”胥容见夕妃直接就承认了,挑了挑眉。 思微所有的神色都落在了太后的眼底,眼见楚莲若跪在冰凉的地板上,太后可不依了。“皇帝,这天可是越来越凉了,若是夕妃病了,有的你心疼了。” 这话听着像是打趣胥容,实则是帮着楚莲若脱罪,楚莲若倒是想不到重活一世,竟然让这位深宫太后看对了眼,这倒是意外之喜? 胥容,若是你最后因为自己的母后而丢了皇位,你的心里会是何滋味呢?这么一想,她心里竟然萌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但是转而又被自己抹去,毕竟不大现实。 “夕妃,你先起来,思微你给朕好好说说是怎么回事?”楚莲若却倔强的不肯起来,她只说,“皇上答应妾,不要因此惩罚了我宫里的人,毕竟他们都是应了我的命令。” “呵。”胥容轻笑,扶起楚莲若,“你啊,我何时说过要罚你的人了,你的性子我还不了解。”胥容亲昵的说道,楚莲若咬了咬唇,“皇上不要怪罪任何人可好?” “你得寸进尺了啊!”胥容心情不错,瞥了一眼地上的思微,如此说道。 楚莲若心中冷笑,若是因为一个突然回宫还没有得宠的女子就让你对我的伪装有了怀疑,那可得不偿失,如此说话也不过是让你心中少一些疑惑罢了。 得寸进尺,你的寸尺,我还不屑! 第126章 搅乱 “思微,将当时的情形给孤一一道来。” 上官文慈眸中闪过一道厉芒,没想到这夕妃在皇上与太后的心中竟然已经达到了这样一种近乎于任性的高度,看来今天有必要牺牲素容了。 “文妃当时应该是睡着了,所以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思微将之前的事情浅浅道来,以及楚莲若回去之后由于对胥容的担心所以膳食虽然备了,却直到凉了也只是喝了一口汤而已。本来想着休息一会儿,却不想,还没有躺下,屋外便传来了吵闹之声。 在外面发生的一切,包括楚莲若与这主仆二人的对话一字不漏,但是之前她回去自己的宫殿之后发生的事情,被思微修改了一番。 楚莲若心中默默赞了一声,这思微倒是有个好头脑,不愧是自己看中的人。 “文妃,你虽是武林世家的女子,来到这宫中也不能任由自己的侍女如此无礼。”太后听完之后,颇为不满的说道。 “太后莫要生气,我原先倒是不知她是武林中人,否则也断然不会那般惩戒于她的。”楚莲若越帮着二人说话,太后便越是对那二人不满。 “皇上……”楚莲若欲言又止,她看太后的表情愈加的不满,遂有些无措的看向胥容,一来就敢给她下马威,也不想想,不过是刚刚归来,就想携恩相报,胥容或许会看着那容颜愧疚几分,太后这里可是会觉得骄纵呢? 楚莲若其实也不想如此,可惜若不在一开始就将这上官文慈的气焰给压下去,这后面她还不定会如何嚣张。 再说,只有让她措手不及,知道自己不好惹,才有可能将自己的目的给暴露出来,若说这女子是为了要胥容的宠,做上那母仪天下的位置,楚莲若绝对不相信。 武林之中的女子,受的这样的束缚,甚至是在琉璃寺待上三年…… 后宫的水越深,对她而言可能是危机,但是对于胥阳而言就绝对是契机。 “孤答应了夕妃不惩罚任何人的,不过别以为夕妃心善这事情就此算了,孤记着,若是再犯,便直接祭出这颗脑袋。”胥容严词说道,话音一顿,她又看向上官文慈,“文妃你且去琉璃殿待着,晚些时候孤再去看你。” 上官文慈自知今日算是犯了忌讳,不过没想到楚莲若一句话就免了素容的罪,究竟是真的心善,还是另有图谋? “臣妾告退!” “习礼嬷嬷明日便去琉璃殿,既然来了宫里,这许多礼仪是该学学了,今日冲撞了夕妃是她心善,改日若是冲撞了哪位王爷或是旁的妃子,当场剐了你这婢子也不是不可能。”太后故意说得阴狠,不过若是遇上胥阳那样的,还真有可能当场见血。 “母后,你也别吓她了,毕竟是刚回来。”胥容挥手让她们离开。 出得寿康宫大门,素容走在上官文慈的身边,“小姐……” “叫我娘娘,或者主子,别让旁人留下诟病。”上官文慈低斥打断了素容话,“有什么事情回去说,这里到处都是别人的眼线。”素容垂首应是。 宫外翎王府,“今日倒是有一件趣事儿。”萧风好整以暇的坐在书房的大椅之上,下手坐着摩挲着一柄玉笛的魏曲。 “说说看。” “一个在琉璃寺待了三年多的妃子携了圣旨入宫。”萧风虽然已经被胥阳高调的带回了翎王府,但毕竟身份特殊,因而他的行动并不受约束,宫中朝堂也任他来去。 “三年的妃子?岂不是在胥容还没有登基为帝的时候?”魏曲摩挲着玉笛的手微微一顿,“这倒是有趣了,一个淑妃查不出来路,这会儿又来一个瞒得不透任何风声的妃子。” “谁说不是呢。”萧风眨了眨眼,看着西南方的暗道,那里走出来一个玄色的身影。“看来你也得到了消息!” 胥阳之前暗暗积累的一个势力内部出了事端,因而从定国候府得到消息之后便直接去解决了,不想这么快就回来了,除了这人雷厉风行的手段之外,大概是得到了消息担心起了宫里那位的安全了。 “瞧你这风尘仆仆的模样,紧赶慢赶回来的吧,也幸而你的坐骑是汗血良驹!”萧风继续调侃胥阳,只是他虽是这么说,却依旧倒了一杯茶,双手一错,便见那瓷杯在空中一旋闪过,茶水却纹丝不动,胥阳袖袍一挥,再看那水杯已经被他捏在了手上,一饮而尽。 胥阳迈步过去,萧风温润一笑,让开了身下的大椅。 “现在也不得而知具体情况,你也不用担心,王妃很聪明,不会让自己受伤的。”魏曲见胥阳的眉眼之中明显带着忧色,启唇言说。 “我知她不会受伤,却还是担心,这种感觉,以后待你们碰上了命中注定的人就会清楚了。”胥阳揉了揉眉心,他如何不知那个聪明的女子不会让别人欺负到她的头上,更不会在胥容尚未倒台的时候将自己置于危险之中,可是担心这种情绪不会因为你知道就消失殆尽。 而且,后宫那就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即便是他的母妃,那么聪慧,当年父皇也对她那么的宠,可结果呢,依旧是香消玉殒。 有些时候,有些事情,并不受他们的控制。 就好像那明明已经被众人遗忘的淑妃,两年后再一次的强势登场,胥容竟因为她而没有上朝,他手下的所有情报收集处却对淑妃的消息查无可查。 线索仅仅止于苗疆圣女这一方向。 这是不受控制之一,如今又来一个他都不知道琉璃寺之妃,这个不受控制之二或许是因为前些年他只顾着累积势力并没有注意到,可终究是一个突发的因素。 就好像,他们明明做了许多,可是楚莲若心心念念想要弄出来的绿罗却因为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依旧好好的待在寿康宫。 想到这儿,他也能想到楚莲若心中的不甘……却也只能说世事难料。 “卿卿晚上应该会传递消息回来的。”萧风也正了脸色,看着胥阳说道。 胥阳点了点头,他就是因为怕今夜卿卿传消息来的时候,他人不在,无法亲耳听到,这才赶回来的。若儿,你现在心中害怕么? 夕颜宫里的楚莲若见着昏黄的阳光给天际染上别样的色彩,若有所感的抬头,望向翎王府的方向。 “主子,皇上没有去琉璃殿。” “我知道。”楚莲若的飘飞的思绪被拉回。 “嗯?主子你怎么知道?” “太后不会允许一个刚回宫的妃子立即得到胥容的宠,再说挟恩以报的事情在皇家可并不能够水到渠成。”抬手关窗,楚莲若嗤之以鼻。 再说,虽说君无戏言,但是皇家最不可相信的便是皇帝的话,当年可是说的明白,只要皇后没有做出有违妇道的事情就绝对不会被废,可是结果呢? “说起来,今日的胥容应该心里也挺不痛快的。”楚莲若浅笑,胥容这么大人了,最终还是不得不听一听自己母亲的话。 “主子中午没有吃,晚上想吃些什么,奴婢去做。”思微看了看天色,这个时候应该各个宫殿都是晚膳时间了吧。 楚莲若踱步干脆走出了屋子,她虽然一天未曾食用饭菜,却也不饿,不过不忍拂去思微的心意,“去熬些清淡些的粥来。” “主子若是想要坐在外面,好歹也得披件大氅,若是冻着了,宫外可是有人心疼的。”思微刚转身欲要离开,想了想还是说了这么一句。 “就你这嘴惯会说话的。”楚莲若浅浅一笑,不是讽刺,而是真正达了眼底心上。 正打算去屋子里拿件衣服,卿卿倒是先将大氅给拿了出来,正是胥阳送来的那件,楚莲若只觉得心底里漾起了一股温柔。 她伸手接过,自行披上,“卿卿,今夜便不要出去传消息了,我怕这一件两件的突发事件,咱们夕颜宫一定是被盯了个完全。” 卿卿欲言又止,最后还是看着楚莲若眉间的担心点了点头。 “对了,淑妃那儿有什么动静?” 楚莲若知道,自从胥阳查不出淑妃的来历,在淑妃殿定然是步上了眼线。 “淑妃,没有动静,似乎对于这新来的妃子全然不知一般。”卿卿站在楚莲若的身后,缓缓道来。“不过,传来的消息是淑妃的贴身侍女翠络悄然的去了玉贵妃那儿。” “施玉音想要将淑妃当枪使,却被淑妃反了过来。”也不知道这是当年那个光鲜亮丽的施玉音的悲哀,还是她的荣幸,至少这宫中还有人记着她。“那她是何种态度?” “玉贵妃的态度也很奇怪,没有派人去打探,翠络说完之后也很平静,平常还会摔两个杯盏,今日倒是什么都没有。”卿卿皱了皱眉。 “牛鬼蛇神一大堆,大家开始静观其变了。”楚莲若斜了一眼天际飘落的桂花瓣儿。 “但是我总觉得刚回来的那位文妃可绝对不是个安静的主儿,这一池水或许不用主子动手,就会被搅乱了。”卿卿拂掉落在楚莲若发丝上的桂朵儿。 第127章 聪明人 楚莲若从鼻子里轻哼一声,“这一池水在我到来的那一天,在蝶妃伏诛的那一天,在淑妃病愈的那一天已经被搅翻的不像样了。” 卿卿点头,确是这个理儿。“只是主子的计划……关于绿罗?” “没关系,既然来了几条大鱼,我们便放了这个小鱼也无碍,就是烦你和王爷说上一声,耗费了他不少资源,倒是对不住了。”楚莲若皱眉,虽然有些不甘心,她现在确实也不能太过冒进,说不定她不动手,自有人动手。 卿卿一愣,“主子,你可是多想了,这点小事,王爷不会要您的谢的,否则岂不是太生分了些。” 观察着楚莲若皱着的眉头逐渐舒展开来,卿卿这才舒了口气,有些话若是说出来就太过伤人了,王爷对主子的喜欢她看的清楚,而主子似乎心里总是存着一些顾忌,而这些顾忌,说不定会在将来成为她与王爷之间的阻碍。 只是如今说来还太早!只希望上天能够可怜这两个同样不甘命运,同样奋起反驳的可怜人。 当然这话她也只能放在心里想想,自家主子也好,王爷也好,相信都是心中有数的。 正静默之间,思微端了一碗清粥走了过来。 楚莲若鼻尖一动,有一股清香传来,“挺香,这里面是放了什么?” “就是一些开胃的小菜,另兑了一些磨碎了的花生米。”思微挂着笑容解释道。 楚莲若接过,浅尝了一口,“嗯,这味道不错。” 思微被称赞,脸上露出笑容,“能得到主子的称赞似乎不怎么容易。”她揉了揉自己的头发。 “是嘛?”楚莲若拉长了音,“待会儿,咱们去文妃那儿走一圈。” “嗯?”莫说是卿卿就是擅长揣摩的思微都露出了疑惑的眼神,“之前主子算是落了她的面子,这会子过去合适么?” 楚莲若漫不经心的笑着,“且随我去,你们便知道究竟合不合适了。” 二人对视一眼,看着楚莲容将小粥一口一口的喝尽,然后拖着长长的身影,一同去了琉璃殿。 琉璃殿中,上官文慈躺在锦榻之上,启唇问道:“素容,皇上可有传旨过来?” 素容正在张罗着晚膳,圣旨午时便向三宫六院传了去,御膳房吃不准这新来的妃子究竟是何性子也不敢怠慢,“娘娘,没有!” 今日尚未来得及,小厨房没有收拾,因而她细心的检查这膳食之中是不是有些不能食用之物。 “哼,看来今日是给太后留下了一个不那么好的印象。”上官文慈懒懒的掀了掀眼皮,“这后宫要想待下去,真的是不怎么容易。” 素容停下手中的动作,听上官文慈这么说,又想起初恋如那柔和的眼神还有些心有余悸。“娘娘,这夕妃定不是个純良之辈,奴婢观那眼神,便觉得心中颤抖的慌。” 上官文慈瞥了一眼素容尚未消肿的脸,“我知道,只是要想让皇上重新注意到我,还真的非要靠了这夕妃不可。” “那咱们今日岂不是摆错了谱儿?”素容心中一惊,自家主子今日进宫之前可是明明白白的说出了一定要将那玉贵妃或是夕妃一军,不想玉贵妃禁足,人选便落在了夕妃身上。 “无碍,明日我定亲自去道歉,她是个聪明人。”上官文慈成竹在胸,似乎是觉得夕妃绝对不会与她为难。“素容,今日若是在太后那儿夕妃不求情,你,我是要舍弃了。” “小姐……”素容由于太惊讶,声音陡然拔高,就连平常的称呼都给带了出来。 “所以,以后万万不能在宫中与他人露出挑衅的神色,你的小动作,今日可是被太后观了个彻底。”若不然,为何会那般炭灰夕妃。 “是,我知道了。”素容也知道,若是真的到那一步,她这颗棋子必然是被抛弃的份儿。她倒也不怨,毕竟进宫之前,自家小姐就已经和她言明了这其中的厉害关系。 “夕妃娘娘到。”殿外传来通报声。 上官文慈眼神一亮,“这夕妃果然是个聪明人。” 楚莲若款步而入,莲步生风,身形袅袅,在夕阳的笼罩下,那通身的气质,美的不似人间之物。 上官文慈眯了眯眼,迎了上去,“夕妃,怎么这会儿过来了?” “皇上政务繁忙,怕是来不了这琉璃殿,玉贵妃又尚在禁足,便是我想要偷懒,也是没法子的。”楚莲若叹了口气,似乎对这后宫之事,不愿意多管。 “午时多有得罪,万望夕妃大人不记小人过。”素容见上官文慈给她使了个眼色,立即就上前请罪,态度诚恳。 楚莲若缓缓摇了摇头,“也是本妃午时被扰,脾气不好,以后在这宫中可千万要谨言慎行,太后的话并不是危言耸听。” 素容没有起身,楚莲若缓缓伸手,身影绰约之间,已经半蹲了下去,扶住素容的肩,“起来吧。”素容也是个精乖的,楚莲若亲自动手去扶,她要是再不起来那就是不知趣儿。 “夕妃果然是心善之人,今日本妃刚回来,随便找人来问问这宫中之事,说的最多的就是夕妃你是个好人。”上官文慈亲昵的挽上楚莲若的手臂,笑意盈盈。 风吹起裙摆,两人的纱裙几乎交叠在一起,楚莲若眼色深沉。“也是这宫中之人给我薄面。” “夕妃你这可是谦虚了,能够得到这么多人的认可,相信你也是付出了不少努力的。”上官文慈意有所指。 楚莲若嘴角轻扬,或许这上官文慈可以作为短时间的盟友也不一定。 她随着上官文慈一起走进宫殿之中,看到那备好的一桌饭菜,楚莲若幽声说道:“看来咱俩儿也算是有缘,你打扰了我午时的膳,我扰了你晚间的膳。” “呵呵,谁说不是呢。”上官文慈见楚莲若的脸上看不出深浅,只有淡淡的笑容,自过来开始就没有消失过。 说来,若不是玉贵妃禁足,她的下马威应该是落在了施玉音的身上,而她刚归来便能得宠于宫中的计划说不定也能成功。 据她所知,这皇帝与太后可对于这施玉音再没有从前那般宠爱了。 尤其是胥容,这又有淑妃的娇媚,绿罗的体质吸引,对于施玉音可差不多遗忘了,倒是这夕妃观今日二人的态度,看来总归是有些不同。 “我算是搅了个彻底,这晚膳毕竟还没有开始用,夕妃若是不嫌弃,便坐下来再吃上一些。”上官文慈心中一动,正好攀着夕妃在问些事情。 “怎么会嫌弃,文妃今日的晚膳可比我的清粥小菜要诱惑许多。”楚莲若淡笑着顺着上官文慈的意坐了下来。 她刚想开口,却听楚莲若再一次的反客为主,“文妃这些年一直在琉璃寺中么?” “可不是嘛,皇上还是王爷的时候,我与他便是在琉璃寺之中认识,只是当年她的府中已经立了王妃……” “当年的王妃便是如今已故的废皇后?” “是的。”上官文慈以为楚莲若当真不知道这些,也不在意她疑惑的口气,“正是王爷竞争皇位的大好时机,我啊,也只能在琉璃寺中为他祈福。” “三年,文妃也是辛苦了,皇上会记着这份好的。”楚莲若垂下眸子,摩挲着手中的茶杯,语气中带着赞赏,带着怜惜。 上官文慈却是在没有人看见的角度皱了皱眉,似乎对于楚莲若刚刚说出口的话不屑一顾。 “我能够回来已经算是皇上开恩了,只是如今,我尚且知道,这宫中远不如琉璃寺待得安心,今日若不是夕妃大人有大量,素容这般野性子撞上了他人,估计也只有一个死字。”上官文慈叹息。 楚莲若挑眉,这宫中确实不如琉璃寺安宁,但是你可是自己选择的回宫呢? “文妃既然已经选择了回宫,再有感叹也是不合时宜的,若是这话被有心人听到,穿到皇上那儿去之后会变了味。” “那……你是有心人么?”上官文慈突然凑近楚莲若,低声问道,语毕,将黏在了她发上的一枝细小的只有指甲盖大小的枯叶拿了下来。 楚莲若微顿,随即笑开,“文妃认为呢?” “都下去吧,我与夕妃好好聊聊。”上官文慈勾唇,挥手将殿里伺候的人给挥退。 楚莲若摆手,思微与卿卿从善如流的也退了出去。 “夕妃的这两个侍女都是妙人。”上官文慈看着卿卿的脚步,漫不经心的赞道。 楚莲若注意到上官文慈的目光落在卿卿的身上,心中也有了计较,“文妃谬赞,倒是你既然是武林世家的女子,是不是也会些拳脚功夫?” “倒是会一些,虽不能说上得了台面,却也权当强身健体。”上官文慈将目光收回,看着楚莲若。 若是如此的话,她可不可以认为,这人是他们这一众后宫女子之中唯一会武的? 说来淑妃也有会武的嫌疑,只是她好像更擅长的是魅惑之术,看来得找个时间好好试上一试。 第128章 聪明人(二) “文妃,这会儿将人都给遣出去了,不知道想从我这儿知道什么?”楚莲若见所有人都走了出去,放下手中的筷子,她扬眉问道。 上官文慈一愣,却是没有想到楚莲若会这么快开门见山,“夕妃当真聪明。” “在这后宫之中我若是不聪明些,这样的性子也实在是容易被人吃的连骨头都不剩了。”楚莲若自嘲的淡笑,她知道一定会被上官文慈看尽眼里。 上官文慈深深的凝视着楚莲若,不见楚莲若有任何的不适,低声问道,“连夕妃这样的人都被污染了么?” “何谈污染不污染?我更多的不过是顺其自然而已,不争,不恼,得到他的喜爱,便是我最大的幸福,却也不愿意有人欺负到我的头上来,文妃你说是也不是?”楚莲若最后一句问的郑重。 二人这是在相互试探,楚莲若心中清楚,这上官文慈不管是有什么目的,她没有淑妃的魅惑之术,便也只能求到她的身上,那么盟友便是这么产生的。 至于最后究竟谁能得利,端看二人谁棋高一招? “夕妃说得……是。”上官文慈顿了顿,看来这夕妃心中是有些事情的,不过她又怎么能够吃的准,自己一定是因为目的而来,却不是单纯的想要荣华富贵? 楚莲若对她那一句顿,只是挑了挑眉,啜了一口茶水,什么都没说。 此刻算是在谈判,那就一定要沉得住气,最先开口的,不管今后如何,这一开始一定会落了下风。 她可不是仅仅要让胥容下台,更多的是要让胥阳名正言顺的上台。 沉默了半晌,楚莲若晃着手中的茶也不着急,香气氤氲在房间里,愈加的好闻。 她轻轻嗅上一口,心中想着上官文慈也该开口了,若是这么久都不说,要么就是个愚蠢的,要么就是心思太过于深沉,或者说她要做的事情不容许她有一丝一毫的泄露。 果然,当楚莲若将手中的茶水饮尽的最后一刻,上官文慈开口了。 语气轻的似是羽毛飞过,只不过这宫殿之中甚是冷清空荡,楚莲若不用凝神就能听个清晰。 “这宫中之人,对夕妃评判甚高,据说……玉贵妃冷宫失宠之后,你去了一趟她的宫殿,第二日她便重新承了宠,不知夕妃是……有何高招?”越说上官文慈的声音便越清,越慢,她的眼神更是一刻都未曾离开楚莲若的身上。 楚莲若任她打量,如今的她莫说是他,便是胥阳都不能完全的看透。依旧轻轻浅浅的笑,在她话音落下之际,她才悠然出声,“文妃这得到的消息不知道是哪个嘴碎的说来,我不过一介弱女子,玉贵妃的事仅仅为巧合罢了。” 上官文慈淡笑,“夕妃这么聪明,该是知道今日我缘何会那般作为!” “那般作为?你是指……素容之事?”楚莲若皱眉,“说来你三年未归,若是能够好好利用,皇上一定会怜惜于你,可惜今日你太过于冒进了,若换了玉贵妃,或许你真的要牺牲一个好侍女。” “那不知夕妃可有妙招?” 楚莲若心思一动,看来可以借上官文慈的手将绿罗弄出来,“妙招是不曾有,只是如今皇上为淑妃破了例,而如今难得有太后宫中的绿罗勉强拴住了皇上的心,若是文妃心中焦急,倒是可以想个法子,将她带到你宫中来。” “这样可行?”上官文慈心中也有计较,她不会那么冒失的就听了楚莲若的话。 楚莲若当然知道,这人肯定会在后面对绿罗与她之间的事情做上一番调查,不过想来也查不出什么,这事儿还得跟胥阳通个气儿,切莫让这不知根底的上官文慈查到什么不该查的事情。 “可不可行,我是不知,但一切总要试试的,其实文妃也不必心急,皇上既然说了晚些时候来看你,就一定回来的,毕竟——君无戏言!”说出这一句的同时,她心中亦在嗤笑。 上官文慈点头,“夕妃果然是通透之人,我这些日子索性无趣,可介意我白日里的叨扰?” “自是不介意的。”楚莲若没探出什么该有的消息,不过胥阳过两日应该会有消息传来,只是今天看来,这上官文慈至少暂时来说是友不是敌,毕竟她没有参与过秦照夕的身亡。 秋的天色总是晚的早,素容在门外提醒着是不是可以进来掌灯。 “这天色已经晚了,我便先回去了。”楚莲若起身,“若是明日你过来的话,咱们倒是可以去玉贵妃那儿走走,毕竟她也算是六宫之主,虽然说是在禁足,也需要与你认识认识,免得到时候当面碰上,在大水冲了龙王庙就不好了。” “夕妃想的倒是周全,说来我也确实该去见过她。”上官文慈将楚莲若送出门外。 楚莲若走出琉璃殿的范畴,这才敛了眸中的笑意。 “主子,这文妃可是有不妥?”思微走在她身侧,自然将她的脸色看个正着。 楚莲若半是教训半是无奈的言语,“这宫中除了你们几个,哪儿会有一个妥当人?” 思微也是明白,暗骂自己问出了一个蠢问题。 楚莲若看了一眼思微的懊恼模样,嘴角微勾,她身边有这些衷心人,牛鬼蛇神又有何惧? 更何况,还有胥阳…… “卿卿,你观那上官文慈武艺如何?” 卿卿听到楚莲若的问话,微微一愣,细细回想起上官文慈走路的姿态,“差我一筹。” “哦?可是了不得了,不愧是武林世家出生。”楚莲若扬眉,别看卿卿说的简单,只有四个字,差她一筹,可知这几个字的份量并不轻。 他可是胥阳调教出来的影卫一类的人,她说的差她一筹,那可是说这宫中的侍卫是比不过的。 上官文慈倒是谦虚,花拳绣腿权当强身健体。 “那么淑妃呢?” 卿卿摇头,“淑妃,我看不出来。” “还有你看不出来的,这淑妃果然难缠。”楚莲若之前倒是忘了问,只今日卿卿离开的时候,她看到上官文慈盯着她的脚步来看,便想到了习武之人是可以看出来的。故而有此一问。 虽然卿卿若是想要隐瞒自己会武也不是做不到,不过这样一来,若是用了武,就一定会被知道她的功力不弱,到时候也定是无妄之灾! “寻个时间,将王爷请进宫来,我要安排一出偶遇,到时候且看看这淑妃究竟有何手段?”楚莲若想着,既然卿卿看不出来,那么胥阳肯定能够看出来。 “是,不若我今日出宫?”卿卿是觉得今日宫里出了个文妃,若是不去向王爷禀报怕是会惹了他的担心。 可楚莲若的意思,是今日莫要有什么作为,这还真是两厢为难。 果然,她见楚莲若摇头。 “如今,正逢多事之秋,要是我们夕颜宫出了什么事儿,可是会被那三妃狠狠打压的,到时候我们的计划可就算是付诸东流了。” “可是……”卿卿很想说,可是这样,王爷会担心。 “缓两日,待你们确定这夕颜宫外守着的人,无法对你们造成影响的时候,再去。”楚莲若很坚定。 卿卿只好答应,她刚刚还在想,凭着刚刚楚莲若的话,要求出宫该是不成问题的,倒是不想,她的顾虑远远要多余她表面看到的。 这个瘦弱的身躯,究竟承担了多少苦楚?莫说是已经对她动了心的王爷会心疼,便是她这样无心无情永远只有命令之上的人都会感到一阵阵的辛酸。 一路无话。 这边她们刚刚离开夕颜宫的时候,淑妃那儿就得到了消息。 “娘娘,你说夕妃前去琉璃殿究竟是为了什么?” “她如今协理六宫,自然是要代皇上去慰问一番的,太后当真是有些手段,皇上还真的听她的。”前一句话翠轩明白,这后一句话淑妃一说出来,翠轩就将宫殿里的人全部都遣了出去。 “娘娘,这话可不能乱说。” 淑妃瞥了她一眼,“不用担心,这里的人可是哥哥给我精心挑选的,岂是那般多舌之人?” “小心些好。”翠络也走了进来。 淑妃不再就这一个话题继续,一见翠络进来,将手上的茶水落下,可是哥哥传信过来了?” 翠络摇头,“只有一句口信,公子的意思是这段时间有人在咬着他,所以断然不会在传信过来的。” “上一次是笔墨书来,这一次是口信,哥哥是愈加的谨慎了,不过这样倒好,我是落了个清闲。”淑妃慵懒的向着软榻走过去,直接就躺了下来。“熏香。” “是。”霎时间屋子里就弥漫而出了一股浓郁的香气,若是旁人闻来定是会觉得呛得慌,可是淑妃却露出了一股享受的模样。 “都出去。”翠络与翠轩捂着口鼻步了出来。 翠轩出去的时候有些担忧的说道,“娘娘这伤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好?” “有公子送来的这香,应该不出一个月就可以了。”翠络看了她一眼,颇有些无奈。 第129章 胆大包天 “你说公子到底想要做什么?”翠轩站在一棵树下,遥望着远方,“我有些想家了,出来了这么多年,也不知道母亲怎么样了?” 翠络同样抬眸,却是一声不吭,这是她们的命运,不可转移,“我们尽心做事,公子才会将我们的母亲给照顾好。” 丝竹低语,不解何人泪。 楚莲若回了夕颜宫,本来应该一片漆黑的宫殿里竟然亮堂堂的。 若是一般人看到也不会惊奇,主子反正是会回来的,这烛火早些燃起来,屋子里也会暖和亮堂些,但是楚莲若却是早些时候就吩咐了,若她在外没有回来,主殿便不要燃灯。这也算是一种小心的谨慎,亦或者说是是一种刻意的提醒。 “主子,奴婢先回去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卿卿也有些奇怪,如果说是皇上来了,这根本就不可能,他今日可是在绿罗那里。 楚莲若拉住了她,“不必,是人是鬼,我们回去就知道了。” 卿卿也不执着,毕竟这夕颜宫都是王爷的人,他们只要到了门口自然可以知道是谁。 一到门口,还不待她们相问,就有人主动上前,“主子,王爷来了。”声线极低。 楚莲若一惊,卿卿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思微更是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心思各异。 “王爷应该是不放心主子。”卿卿碰了碰有些愣怔的楚莲若。 楚莲若反应过来,站在自己宫殿门口不进去,若是被那些暗处的人看到,可是会引起怀疑的。 她立时装作不舒服的样子靠在了卿卿的怀里,“扶我进去。” 果然,便是她不习武,也能感受到周围奇怪的气息淡下去了许多。 楚莲若缓步来到主殿,果然见到那个被镌刻在了心中的身影,虽不说是朝思暮想,但是想到的时候一定刻骨铭心。 他竟然胆大的直接坐在了主殿的软榻之上。 楚莲若眼波流转,“王爷,这里纵然全部都是你的势力,也不能如此大胆来之,万事总有例外,若碰上了该如何是好?” “若儿这是担心本王?”胥阳勾唇一笑,一抹邪气的笑容在脸上显现,霎时间让楚莲若眯了眯眼,这样的胥阳比胥容不知耀眼多少倍。 楚莲若见胥阳一点悔改之心都没有,甚至颇为开怀的喝着侍女端上来的茶水,真像是在自己家中一样,不由叹了口气,“我是在担心你。” 胥阳一听,原本因为没有能够看见楚莲若而阴郁的心情如拨开了重重的黑雾一般,明亮起来。 “王爷,这后宫之中渗入了江湖的势力,只怕乱起来的时间不会太久,这些日子能不来便不要来了。”楚莲若不是不知道胥阳对她已经生出了男女之情,但是这样的见面实在是太危险,她一个死过一次的人自然不怕,可是会连累到胥阳,她心中不安。 楚莲若的目光深邃而悠远,是胥阳看不懂的。 胥阳身形一荡,已经来到了中央的楚莲若的身边,思微与卿卿会意的退了出去,还不忘关了殿门。 楚莲若与胥阳没有注意其他人,而是双双看着对方。 他挑起她的下巴,“你担心我,我自然也担心你,这一点你不懂么?” “我不想懂。”楚莲若侧了侧头,说。不是不懂,只是不想懂。 “既不想懂,又为何要招惹上我?”胥阳将她的身形掰正,楚莲若在不可逃避,最终还是迎视着胥阳的眼神。 那双眸子里只能映出她的身影,这幅容颜却是那么的不真实,楚莲若再不能成为秦照夕。 “你的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胥阳见楚莲若看着他的眸子发愣,扣着楚莲若肩膀的手微一使劲,倒不至于弄疼她,只是唤醒她的沉思而已。 “在想些不能被世人知道的事情。”楚莲若破天荒的面对这个胥阳以为绝对不会回答的问题竟然应声了,只是这答案匪夷所思。 “世人?”胥阳喃喃重复,“也包括我?” “除非王爷是神,否则也包括在这世人之内。”楚莲若的视线开始回撤,只是没有想到那只本来扣住她肩膀的手,竟然落在她的后脑之上,然后,眼前一黑,一张俊脸凑近了她。 来不及惊呼,她的声音被胥阳以吻封缄。 张大的眼,烛火下愈加金亮的眸,落入胥阳的眼底,只觉得这一刻甚是美妙。 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胥阳被楚莲若推开,其实若不是胥阳允许,楚莲若那般小的力道也推不开他。 楚莲若微喘着气,瞪他也不是,骂他也不是,只觉得一口气堵在心口,愣是不上不下,脸都红了。 胥阳面上好整以暇的看着她,只是心中却升起一抹苦涩。他既然确定了自己的心意,自然要先下手为强。 胥阳也不是没有将定国候的话听进了耳里,当日定国候对楚莲若的评价甚高,他还说,若是有朝一日大事成,楚莲若的去留不是他能够决定的。 当时他决绝的回答,会将自己融入她的心扉,让她再离不开。 这么一想,胥阳心中的苦涩更甚。 “若儿,你的心里只想着会秦皇后报仇么?”他知道在楚莲若的心里,秦照夕一定是个特别的存在,因而他们这些相熟识的人都不会去提废后那两个字眼。 楚莲若身形微僵,她一开始是这么想的,如今,她心中已经觉得让胥阳登上皇位的念头远远超过了胥容的生死,若不然,她大可以来一次刺杀,亦或是慢性毒药,可是,她不想让胥阳伤心,不想在她玉石俱焚之后被调查出来她原先为胥阳的侧王妃…… 总而言之,不想胥阳的上位有任何被传成弑兄的可能。 原来这一份情已经发展到了这般地步,原来她的初衷已然开始改变,怪不得每日夜间,她总是辗转深思,却原来也开始尝试起了这相思之苦。 可是这些,她能说么?“是,我只想着秦皇后的仇,我谢谢你让我有进宫的机会,作为偿还,我会找到契机让你登位。”楚莲若回答的掷地有声。 夕颜宫内的气息开始骤变,楚莲若觉得自己的呼吸开始变得困难,跟前的人那双深邃的仿若可以吞噬一切的眸子那般的惹人惊骇,“我们之间便只是交易么?” 即便是两世为人的楚莲若都觉得有一股气堵在心中,下意识的手便抚上了胸口,似乎是压抑,又似乎是自欺欺人。她艰难的从口中溢出一个字,“是!” 她捂着自己的良心说出口的话,如何能信? 见她这般,胥阳身上刚刚酝酿起的风暴瞬间消弭了去,双手更是直接拥住了楚莲若,“哪儿不舒服?”转变不过是一瞬间,在看到楚莲若扶着胸口几乎站不稳的时候,心中除了焦急再不剩下其他。 “没有。”楚莲若别过头,不去看胥阳。 “生气了?”她不知道胥阳是怎么从这个动作里领悟出这种明明是恋人之间才会存在的不满情绪。“对不去,我不是故意逼你的。” 楚莲若靠在他的臂弯里,心中有些微的窃喜,胥阳在和她道歉,这个高傲的人在和她道歉。 “其实……”其实她的初衷早已改变,如今也不是单单为了报仇,她想要这么说,可是却生生卡在了嗓子眼儿里,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有些急切的抓着胥阳的手臂,她不知道自己此刻该是一种什么样的情绪? 她想要说,却偏偏有一股倔强的思想提醒她不能说,否则儿女情长必将误了大事。 胥阳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他又如何看不出楚莲若心中的挣扎? 于他自己而言,又何尝不挣扎? 可是遇上了的缘分岂是那么容易就能够斩断的?他也不允许被斩断! “我都知道,你不用再说。”胥阳算是半抱着楚莲若坐在软榻上,黑曜石一般的眼睛看着迷茫的楚莲若,似乎是黑暗之中的一盏光芒,将她的迷茫的只剩下雾气的世界重新点亮。 “你知道……什么?”楚莲若问的小心翼翼。 “我知道,既然命运让我们碰上,那么便是天作的缘分,你逃不掉的。”胥阳在她耳边低语,若是有旁人定会觉得暧昧,但是楚莲若的心中却因为这几个字波涛汹涌。 命运让他们相遇? 为何她从来没有想过,她一心想的只是,命运让她重生只是为了让她报仇,为秦家百条人命报仇,却从来没有意识到,命运让她做了翎王的妃,这究竟是为了何? 半晌,她终于叹出一口气,“我们这样会很危险的。” “那又如何,真到了那一天,便是全部暴露了,我也定能护你周全。”胥阳说了坚定而又自信。 如今,宰相手下的势力,已经被他收编了有半数之多,只是若真正的爆发内乱,上演兄弟夺位的戏码,怕是惹的后人诟病。 “尽量……小心。”楚莲若吐出这四个字,便埋首于胥阳的胸膛,任他僵着身子,终于反应过来这四个字的意思。 第130章 所谓爱情 楚莲若这是答应了,答应了应承他的这一段感情。 他看着突然似一只鸵鸟躲在他怀里的楚莲若,嘴角的笑容越来越大,直到笑出声来,被楚莲若带着馨香的小手捂住了嘴。 “你小声些。”虽然胥阳说的不错,纵使如今露馅了,凭他手上的势力也一定能够和胥容拼上一拼。 宰相失去了自己的女儿元梦蝶,必不会真心帮助胥容,说不得还会从中做手脚,但是伤敌一万自损八千的事情还是不做的好,省的被蛰伏的宰相得了渔翁之利,毕竟他可没有放弃做皇帝的想法。 便是且不说宰相之心,胥阳与胥容相战,这附属国估计也不会安分,据她所知,胥容能够一举坐上帝位,一个太子的身份是定然不够的,当年与他一起争位的还有皇帝的其他子嗣。 虽然有她的家族秦家的支持,但毕竟当年的秦将军为人耿直,只要没有伤害到她也没有过多出面,因而她很清楚,胥容不知道是怎么勾结上的附属藩国,竟然对老皇帝施了压。 如今,大概那些藩国也不会老实的待着,毕竟谁不想翻身做主人,对了,这么一想的话,那淑妃……“王爷,淑妃说不定是……藩国之人?” “为何会这么说?”楚莲若的手忘记从胥阳的嘴上拿下,因为胥阳说话时候的热气喷到她的掌心,痒痒的,下一瞬她便如烫到了一般,立刻就收了回来。 胥阳浅笑,楚莲若瞪他。“当年胥容登基为帝的时候,有附属国的帮助。” “此事,你如何得知?”胥阳的脸色登时变得正经起来,她查到的淑妃来历不过是苗疆的一位圣女,若楚莲若说的是真,那么这便是一个幌子? 楚莲若抿唇,这个她怎么知道的?这个问题,她回答不了! “不能说便不说,只是你确定当年胥容登基是有附属国的帮助?”看来他父王的死也是有疑点的。 “确定。”楚莲若坚定的点头。 胥阳在得了楚莲若的确定之后,也有了调查的方向,这后宫当真是比前朝更惨烈的战场,楚莲若可以坚持的下去么?他疼惜的看着眼神始终坚定的楚莲若,半晌,换了个话题,“淑妃的事我会好好去查,至于这个文妃你怎么看?” “上官文慈是武林世家之女,这一点你该是知道的。” 胥阳点头。 “她既然作为武林中人,平日里的荣华富贵想必也不会少,就算是上官家对她不好,也不至于让她甘愿在琉璃寺中……”再一次说道琉璃寺的时候她眉头皱起,总觉得忘记了什么事情,“等上三年,若说上官家或者她自己没有目的,这绝对不可能。” “目的是一定有的,照此说来,淑妃和文妃倒是可以作为利用的目标。” “嗯,我总觉得上官文慈或许是友并不是敌。”楚莲若挑着眉头,“王爷,帮我查一查琉璃寺这个地方,我总觉得这里很重要。” “好!”他知道楚莲若是个谜,她的要求,他尽量帮忙办到。 “谢谢。” “与我何须言谢。”胥阳朗声一笑。 楚莲若望进他的眼底,是一片柔情。“我知道了。”遇上这样的人,她何其有幸? “你可总算是想明白了。”胥阳的眼底迸射出光芒,似乎要将楚莲若完全笼罩一般。 “王爷,这么长时间,你该走了。”楚莲若不大自在的说。 胥阳不愿意就这么离开,没有确定她的心思的时候尚且知道相思是何滋味,如今确定了,只会更加蚀骨。 楚莲若推了推他,有些好笑的命令道,“赶紧去帮我查一查琉璃寺的事情。” “遵命,我的王妃。”不想胥阳答得那般从善如流。 楚莲若和胥阳双双一愣,旋即同时笑开。 一场确定了双方感情的会面,就这样在二人的笑声之中进一步的得到了巩固。 不想离开的胥阳见楚莲若在他的臂弯里眼睛一叠一叠,几乎就要睡着,却还是强打起精神陪着他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又开始心疼。 “睡吧,你睡着了,我再离开。”胥阳低声说道,那磁性的嗓音在此时的楚莲若听来就是最好的催眠曲。 小心的将熟睡的楚莲若的外衫脱下,抱至床间,拉开绣了繁复花纹的锦被盖上,轻轻在她额上落下小心翼翼的一吻,他光明正大的步出了房间。 卿卿和思微静静的候在那里,等着胥阳的询问。“卿卿,你跟本王来,思微你在这里守着。” 思微点头,卿卿抬步。 安静的偏殿里。 “卿卿,这段时间可有发生什么预料之外的事情?” “今日主子的情绪很不对劲。”卿卿将今日楚莲若午膳未曾吃下,转而又被素容打扰,心烦之下竟然让她打人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可知因为什么?”胥阳皱眉,刚刚与楚莲若的交谈之中可没有注意到她的情绪不对,也不知道是为了不让他担心刻意隐藏了,还是已经想通? 卿卿抬眸看了一眼胥阳,“奴婢觉得大概是因为王爷。” 胥阳微愣,“怎么说?” “今日奴婢告诉主子,这夕颜宫外有不少人盯着,主子便不让奴婢再去寻你……”卿卿说了自己所观察到的许多事情,胥阳的心又是欣喜又是心疼。 “本王知道了,好好照顾她,万万不能让她遇上危险。”胥阳吩咐道。 卿卿应是,如今的她即便是胥阳不说,她也会尽自己所能保护这个让人心疼的主子。 “对了,主子今日有提起,让王爷寻个时间进宫与她一起上演一出巧遇,试探试探淑妃究竟会不会武?”想到淑妃,卿卿也是头疼,那样的女子若是既会魅惑之术,又有武功傍身,大概会对楚莲若是个很大的威胁。 “你也看不出来么?”胥阳扬眉,眼中划过忧思。 卿卿摇头,“奴婢一开始没有注意,后来主子提起之后,我仔细的想了想,竟然什么都看不出来。” “本王知道了,让她不用费心安排偶遇,本王自有打算。”不管你淑妃是何方高人,他胥阳一时之间查不到来历,难道还试探不出你是否会功夫么? “是,对了,主子还说这两天文妃应该会调查绿罗与她之间是否有什么关系,王爷可要做好安排。”这是从上官文慈殿里走出来之后,楚莲若跟她说的。 她还想着不管楚莲若是否反对明日也要将该传递的消息传出去,不成想今日王爷就来了,想不到楚莲若在他心中占了那么大的地位。 “嗯。”胥阳一一应了之后,便离开了夕颜宫。 卿卿也重新守在了楚莲若的外室。 “王爷问了什么了?” “都是一些琐事。” “今天主子应该能睡上一个好觉。”思微这话说到不错,果然第二日楚莲若起来的时候精神很不错。 “主子似乎很开心?”思微故意的打趣,楚莲若勾了勾唇,她是挺开心。 穿衣洗漱,待她打扮结束之后,正好上官文慈上了门。 听得宫女的禀报,楚莲若勾起了一抹也不知是讽刺是真心的笑容,这上官文慈倒是心急! 施施然起身,她迎了出去,“文妃这来的也太早了,若不是我有早起的习惯,说不得就得怠慢了你。” “那也是我自找的,实在是在琉璃寺之中养成的习惯,左右在宫中待着无事,我便想撞撞运气。”她看着今日明显比昨天更加耀眼的楚莲若,心中一顿,眸色微微一凝,这楚莲若果然有得到恩宠的资本。 这一身比莲花更加高洁的气质,这一身比之她刻意练出来的妖媚更加刻骨的媚态,完美的融合,不显红尘之姿,却若九天之态。 昨日的楚莲若,虽然是笑着的,却总觉得眉宇之间凝着一抹愁绪,今日却化开的不见丝毫,浑身充斥着阳光的感觉,真不知道在这皇宫待了这么久怎么还能保持那一股高洁? 上官文慈摇了摇头,“想来是我运气不错,不知这个时辰玉贵妃起了没有?” “文妃原来不是看我来了。”楚莲若半是遗憾半是嗔怪的说。 “夕妃这一句可是让我有利用你之嫌了!”上官文慈见楚莲若的笑容并没有变,神色更是未动,遂也放开了心,说了些无伤大雅的话。 楚莲若眼看着上官文慈虽说是比淑妃更加妖媚几分,但是骨子里似乎还带着江湖儿女的豪气,心中对她也添了几分好感,不过这上官文慈究竟为何一定要入宫。 胥容显然是忘了她的存在,而她在明明知道入了宫便一定不会有好果子吃的前提下依旧毅然决然,究竟是因为家族的命令,还是因为自己的野心,亦或是因为她心中的秘密? 琉璃寺,这里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当年,她应该是听过的,这个地方…… 终究还是未能想起来,一心只为了报仇,倒是忘了在作为越王妃的时候,发生的许多事情。胥容的虚情假意,大概她已经开始下意识的排斥了,所以再不愿意去想曾经那段让她迷了心智的所谓爱情。 第131章 波澜起 有胥阳在,应该可以很快查出琉璃寺的事情! 对于胥阳的能力,她毫不怀疑。 淑妃,那只是因为藏得太深。 “玉贵妃有没有起身,这倒是不得而知,我们倒是可以先去一趟淑妃殿,我这夕颜宫离她那儿也比较近。”这么想着,她便想着这淑妃与上官文慈碰上,不知道会撞出怎样的火花。 “到底是我不了解这里的事情,一切自然但凭夕妃做主了。”上官文慈浅笑依稀。这个淑妃她也真的想要去认识认识。 另外她安插在宫里的人已经开始调查绿罗的事了,若是真的如楚莲若所说,她还真是一颗能够利用的好棋子。 此处不提,她们已经朝着淑妃殿而去。 楚莲若在离开的时候,暗中和卿卿说,让她将他们先见淑妃的事情给透露给施玉音。 施玉音,你也该着急了。 上官文慈,新妃入宫,先见了楚莲若也无可厚非,毕竟算是协理六宫之人,她也恰在禁足之中。 可是去见淑妃,又是凭什么? 传递消息的人很谨慎,没有说是夕妃带着文妃去见淑妃,只有施玉音自行想象。 “娘娘,她们是越来越不将您放在眼底了。”施玉音的侍女琴桑握了握拳说道。 “哼。”施玉音一声冷哼,桌上的茶盏悉数落地,碎成了千片万片,但是她做出任何的表示,只因为她心中清楚的明白,如今她的处境不比当年,她对皇上的那段恩情,早就已经耗尽了。 指甲陷进肉里,她必须做好其他打算才是,否则一旦失去了胥容的庇佑,曾经被她整治过的人还不定会在暗地里怎么使绊子。落井下石的事情这宫中人做的可从来不少。 如今,唯一的办法就是让绿罗来到她的宫中,这样才能再见到皇上,这样才能重新挽回他的心。 其实……她一直知道宫中有着另一股蛰伏的势力,当年她得到宰相的各种罪证的时候查出来的,但是如今那人也不过是个婕妤而已,皇上估计早就忘了这么一个婕妤的存在,也不知道是不是能够为她所用? 这样想着,她心中作出了决定,绿罗与那位婕妤她都要握在掌心,只是如今,她又何必舍本逐末? 只是她大概怎么也想不到,刚回宫的上官文慈也已经打上了绿罗的主意,这二人在抢夺的时候注定要碰上,就不知道到时候究竟是谁的手段更甚一筹了。 楚莲若还不知道自己这只是想要让施玉音心中难受的举动,竟然加快了绿罗从寿康宫出来的时间,有时候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 淑妃也是个起早的,毕竟她虽然有伤在身,但是也不能长时间在屋子里待着,再加上昨日一夜的熏香,大早必然得让屋子通气,否则不论是谁来大概都会起疑。 此刻她正坐在院子里,与她的侍女下棋对弈。 “淑妃真是好兴致。”楚莲若当先开口,也是因为知道上官文慈毕竟是刚来这宫中,有些事情自是不能出头。 “夕妃大驾光临,我真是受宠若惊。”淑妃没有起身,与她对弈的侍女倒是俯身请安,楚莲若不在意的挥了挥手,“这位便是昨日传遍各宫的文妃了吧!” 淑妃捏着一颗棋子,意味深长的说道。 “淑妃好眼力,却是文妃无疑,今日我打算带着她四处转转,不知淑妃可否一起相陪,咱们姐妹之间多多了解些定是好事。”楚莲若淡淡的言语,让淑妃想要拒绝的打算咽了回去。 夕妃亲自上门请了,她如何拒绝? 再说,她对于这上官文慈还是有些好奇的? “可是见过玉贵妃了?”淑妃将手中的白子落入棋盘,登时棋局本来四角的安定情势被打破。 楚莲若扫了一眼,这淑妃的棋局四角可不就是应对着她们四妃么?“玉贵妃怕是未起,便先来了这里。” 淑妃挑眉,楚莲若与上官文慈这是何意,若让施玉音知道这新妃未曾见过它这位协理六宫的半个主人先来看了她淑妃,估计会引发一些无谓的争端。 她绝对不信这二人看不出来,或者根本就是故意,而上官文慈一个新来的妃子也敢如此作为,是夕妃的授意?还是她本身就看不起施玉音? 不过,于她而言,施玉音本就是她的老对手,就是在这宫中步步为营,那个女人也不是可以结为盟友的对象,扬眉暗笑,她抬了抬下巴,指着身前的棋盘,“夕妃或者文妃,不若接着这棋,下完了之后咱们再出去走走,正好等着太阳在暖和一些。” “我乃江湖女子,对着琴棋书画实在是知之甚少,便让我看一看夕妃与淑妃的棋艺才好。”上官文慈立刻就给推辞了。 楚莲若看了她一眼,倒是很自然的就坐在了淑妃的对面,那一方本是黑子。 刚刚淑妃落子,如今便轮到楚莲若来了。 在作为秦朝夕的时候她是京城女子的典范,这也是说明她的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作为楚莲若的她虽然在府中被欺负,这孱弱的身子什么都没有能够学成,但是毕竟她有秦朝夕的记忆。 手中黑子落下,霎时间已经打乱的四角棋局再一次的合拢。 淑妃见她此子落下的地方,先是一惊再又一愣,旋即眯了眯眼,刚刚这一子,若是放在普通人的手上定不敢落下,置之死地而后生,这是根本就不愿意留下任何的退路。 可是为什么要让打破的四角重新鼎力呢? “夕妃的胆子倒是大!” “下棋而已,败便败了,何谈胆大?”楚莲若不解的看向淑妃,心中默默的冷笑,棋局终归是棋局,我若不想,你能试探出什么?“再说,我这一子落下,可是挽救了其他的子,也算是置之死地而后生了。” 淑妃微愣,她明白,今日这棋局里根本就看不出任何的事情,心中一动,便认真的开始下起了棋,再没有试探,只是将楚莲若当成了对弈之人。 一场对弈,从日出东方的天际线,到日上三竿,暖洋洋的照在她们的身上,方才进入最后关头。 不是大开大阖的气势,反而是一种符合女子的细腻温婉,却又总是见缝插针,惊得旁人一身冷汗。 “这样的对弈,我还从未见过,二位都是布局之高手。”在楚莲若最后一子落下的时候,上官文慈开怀惊叹的说道。 淑妃也是一怔,这一个处处小心谨慎布局的楚莲若,她从前似乎是小看了。“夕妃这最后一子明明是可以赢了我全盘的,为何要以和局结束?” 楚莲若看着棋局,盯了许久,才恍然大悟,“原来当真是可以赢了你的,怪我思虑不周,不过是一场棋局而已,竟然可以有千般变化……” 淑妃盯着楚莲若的一举一动,愣是没有从她的语气里听出来什么故意,是真的不知道么? “可以赢了全盘,却不知道该如何落子?”上官文慈惊讶的问道,眸子里却是暗暗划过深思。 楚莲若淡笑着将她刚刚落下的一子移出,放在了另一个被堵死了的位置里,上官文慈这才瞪大了眼睛。“围棋果然奥妙难测。” “若是文妃喜欢,以后倒是可以经常来找我对弈一番。”淑妃见上官文慈确实是很好奇的模样,轻声言道。 “不吝赐教?”上官文慈脸上露出一抹笑容,让淑妃都不禁呆愣了一会儿,这般女子当真是被遗忘了三年都没有让胥容想起来么?“赐教不敢当,但是教导还是可以的,或者你也可以去找夕妃。” 楚莲若知道这淑妃对于自己一开始的应允有些后悔,大概是觉得上官文慈并不是一个简单的女子,这浊水不该往自己身边揽,便想推出去了! “夕妃毕竟要管着这后宫之事,说来或许没有时间来教导我。”上官文慈的语气颇有些遗憾的意思。 楚莲若微微一怔,看来这上官文慈是看准了淑妃的不同,不过不来烦她,她乐的清闲,她虽心中已将上官文慈当了盟友,但理智上,可是有待考量的,毕竟关于上官文慈究竟值不值得自己以礼相待,她还还得等着胥阳的传信。 淑妃听上官文慈这么说,也是拒绝不得,毕竟刚刚的话是从她的口中吐出,如果再有推辞可不就是显得心不诚了。“说起来,咱们这一局对弈,倒是花了些许时间,估摸着这会儿玉贵妃该醒了。”她将棋盘上错落的子放回边上的玉盒里,有意无意的说道。 “正好,咱们就一起去看看玉贵妃。”楚莲若顺着她的话往下说,旋即也施施然起身。 楚莲若起了,上官文慈这个本就应该去见过玉贵妃的也没有理由在坐下去,淑妃深深的看了二人一眼,微醺的阳光洒在二人的身上,总有一种让她不舒服的感觉,这一个夕妃看不出深浅,再来一个上官文慈也不知是敌是友? 此时淑妃的心思倒是和一开始楚莲若一模一样,主要是上官文慈出现的实在是太过于突然,似是预感着一道风儿将本来平静无澜的水面吹皱,却实在是不知道这一道风是飓风还是和风,但是只远远的看着山叶摇摆,待到得跟前的水面之后,一定会拂起波澜。 第132章 新人笑旧人哭 三人起身朝着玉贵妃的宫殿而去,路上笑语盈盈,惹得不少宫人驻足观看。 “夕妃可可知道玉贵妃这禁足之令何时可解?”淑妃与上官文慈倒是将楚莲若捧在了中央的位置,此刻正站在她左侧的淑妃淡淡的开口,好似是突然想起来这么一个问题。 “淑妃与文妃的消息最是灵通,说来要不是昨日文妃前来我还不知道这玉贵妃被太后施了禁足令呢。”楚莲若瞥了一眼落于她右侧一小步的上官文慈。 果然,一听得她此言,上官文慈的脸色就是一惊,毕竟待在宫中许久的淑妃能够探听到玉贵妃的消息实属正常,她一个刚刚回宫的…… “夕妃倒是抬举我了,若不是当日我的玉撵朝着那边走了一圈,寻人问过,我一个刚刚回来的妃子连个认识的宫人都没有,如何能够得到这般消息。”上官文慈感受到楚莲若对她不算是真的排斥,也不算是亲近,倒像是对待一个普通的陌生人,但是这样的话缘何会在淑妃的面前说出来,她自然生出了疑心。 可是看不出楚莲若脸上任何的神色,倒像是她这一问不过是临时想到了就说出来了。 “我只是随便说说,我没能得到消息却也是怪不得你们,毕竟回来之后我便缩在了夕颜宫,也是我身子孱弱,便没有去听那些宫中嘴碎之人的话。”楚莲若清雅的笑抚平了上官文慈心中的惊。 更让淑妃脸色一滞,或许别人会觉得楚莲若是故意对着上官文慈的警告,她却听出来了,这根本就是对她的试探,毕竟她离开了后宫的舞台……两年了。 一时之间,三人之间没再说话,楚莲若对于因为自己一句话而陷入的尴尬恍若不见。至于那一个搁置下来的问题也无人回答。 步伐婉转之间,他们总算是来到了玉贵妃的宫殿之外。 “近两日估计玉贵妃的心情该不会怎么好,若是到时候她的语言什么地方过激,你还得多担待些。”楚莲若在踏进宫殿的时候,低声对一旁的上官文慈说道。 上官文慈对于这个早有耳闻的玉贵妃,心中到底是不屑的,却也不想一回来就与她闹僵,楚莲若是不是真的心善,她还吃不准! 她浅浅点了头。 淑妃瞟了她二人一眼,“走吧,怕是玉贵妃已经得到了我们前来的消息,只是至今未曾出来,是还没有睡醒么?”楚莲若与上官文慈同时掩嘴轻笑,淑妃这话有些损。 虽然说她们都是妃子,但是好歹这玉贵妃也顶着贵妃之位,说来在头衔上还高上他们一筹,如何能够起身相迎。 再者言,玉贵妃本就是心高气傲之人,她便是不见她们,也不会出来迎她们。 只能说,施玉音还没有完全的看清形势,她若是一次性得罪了她们三人,别说现在的她还不及一个绿罗来的得宠,就是当年冲冠后宫的时候也是没有这个能耐同时应付三个品级不低的妃子的。 楚莲若冷冷的勾起唇角,好巧不巧,偶然抬头的上官文慈竟然将她这冷冷一笑映入了眼底,这夕妃……当真是能耐,上官文慈眼眸微微眯起! “本妃怎么会还不醒,只是几位妹妹今日算是好兴致,怎么想着结伴来我这宫中聚上一聚,皇上如今可是在御书房里待着呢。”正想着,施玉音却主动踏出了屋门。 一身浅紫色的繁复罗裙,层叠到让楚莲若咂舌的地步,便是她当年贵为皇后的时候,这样的衣服她也甚少去穿,施玉音的眉黛高高勾起,乌发更是挽成了孔雀同心髻,正是正宫妃子才做的打扮,如今这施玉音如此庄重的妆扮,是想要她们认清楚谁是后宫之主么? “玉贵妃今日作何打扮的如此庄重?”楚莲若故作惊讶的问道。 没有人比她更清楚,一般在后宫之中如此装束多是因为举办什么活动的时候,为了彰显妃子身份的尊崇,才会在衣着发髻上下如此功夫,不过这种活动多数是藩国来人的时候,一般的家宴,哪个不是打扮的花枝招展的,要的就是妖媚的能够引起虚荣的心的? “三个妹妹前来,本妃是早早就得了消息的,可不能让你们说怠慢了。”施玉音笑的柔和,却总觉得笑里藏针。 淑妃只是一笑置之,也没有人规定非得是有活动之时,素日里都是妃子们自己懒得穿这般繁琐的衣裳,梳这般繁杂的发髻,这可是得提早起来一个时辰的。 这玉贵妃是早就得到了她们要来的消息了,更是早就知道了这楚莲若与上官文慈先去了淑妃殿,因而才做出这番打扮,只为了震慑某些刚刚归来什么都不懂得妃子。 可是,施玉音可是错了,这上官文慈绝对不是软弱好欺的。 更何况还有楚莲若…… “不过,夕妃不与本妃介绍介绍这位妹妹是哪个宫的么,这一身气质,定是要让皇上好好流连了吧,倒是与淑妃都不遑多让。”此言也不知道是褒是贬,上官文慈看了一眼淑妃的媚态,以及自己身上的这一股柔媚,倒还真是不遑多让! 干脆的就给受了,算是赞赏吧,她在心里对自己说,故而对于施玉音的话不接不答更不谦虚,只是浅浅的笑。 “这是哪个宫的,怎么如此没有礼数,娘娘与你说话,作何不答,甚至连礼都未行,莫不是以为有夕妃和淑妃给你撑腰,便可以不将贵妃娘娘放在眼里了?”秦桑颐指气使狐假虎威的气势却比当日的素容还要强上一些。 毕竟有玉贵妃的妃位在,那是底气十足。 素容动了动唇,想到自家小姐昨日的告诫什么话都没有说,她可是随着夕妃与淑妃带来的婢女一起行了礼的。 如今这火显然是对着上官文慈烧的。 上官文慈摆了摆袖摆,“见过玉贵妃。”她浅浅躬身抱拳,看着不伦不类,一点都没有宫中女子该有的礼仪之态。 “怎么是个如此不知礼数的,说来宫里的教习嬷嬷都不见了么?”施玉音没有开口让她起身,却是自顾自的问了一个旁的问题。 只是施玉音不开口,上官文慈也没有打算就那般躬身,毕竟她可也是妃。 “贵妃便莫要为难文妃了,她毕竟是武林世家之女,习礼嬷嬷奉了太后的旨意,下午自然会教导她的礼仪,这一点玉贵妃也不用担心。”楚莲若觉得是时候挑明上官文慈的身份了,若说这施玉音不知道随他们同来的是新来的文妃,那她当年能将秦照夕扯下马这还真的值得疑惑。 施玉音微愣,有人告诉她昨日这上官文慈是得罪了楚莲若的,今日她还想着纵使自己刁难刁难她也应该不会阻止,至于淑妃,她最是了解,不会参加入她们的唇枪舌剑,说不定还会乐的在一旁添油加醋。 她刚想继续开口,就听楚莲若接着言语,“如今这宫里都是恪守礼仪的女子,难得出现一个江湖女子,必定是真性情的,可惜啊可惜,也要受这宫规束缚,我倒是挺为文妃遗憾的。” 上官文慈凝神细听了一会儿门外的动静,不动声色的看向楚莲若,这是未卜先知,还是她身边的侍女,那个叫卿卿的? “哈哈,说的好,这宫中也确实是需要文慈这么一个真性情的,这教习嬷嬷的礼数你便莫要在学了,只是警醒着自己宫中之人,尤其是贴身侍女,莫要祸从口出便罢。”他们循着熟悉的男音转身,明黄色龙纹礼服映入眼帘,齐齐拜倒,口呼吾皇万岁。 “多谢皇上体恤我江湖女子的身份,这份怜惜,臣妾定然牢牢记住,也定会好好管教身边的侍女,相信夕妃也会时常提点我的。”上官文慈出口言谢。 胥容轻轻点头,随即又道,“玉贵妃,你对于文妃也过于苛刻了,不过念在你这两日禁足,不知者不罪!”胥容走近他们跪立的地方,衣摆擦着众人的放在地上的手,走在了最前面,“都起来吧。”他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几人心中微凛,面上却都是不动声色。 只施玉音觉得一口气堵得她不上不下,厉眸扫过楚莲若和上官文慈。 以前一个楚莲若都让她力不从心,如今再来一个,刚来她就被皇帝给斥责了。 这楚莲若昨日对待上官文慈可也没有半分手软,甚至还出手打了她的侍女,怎么就不见胥容责备于她,果然一代新人换旧人。 她不过就开口说了两句,便让皇上给警告了,是的,这话听起来没什么,可就是对于施玉音的警告,相信不只是她自己听出来了,在场的另外三人那心可都是七窍玲珑。 只是,这新人笑旧人哭的戏码她不会让他们如愿的,如今胥容还没有子嗣,她们还有的争! 四人纷纷起了身,恭敬的随在胥容的身侧走进了施玉音的正殿之中。 “今日,你们四妃聚首倒是稀奇,孤一路走来却是一个宫殿都没有人,一打听才知道,是聚在一起了。” 第133章 暗斗 一路走来?施玉音一听,那双垂下的水眸里泛出了阴森的寒意,从御书房出来,一路走过,先是淑妃殿,再是夕颜宫,然后是琉璃殿,最后才到她玉贵妃的宫殿。 以前尚且不觉得,只因为她这玉华宫乃是除了凤栖宫最好的宫殿,而且离着皇上的寝宫最是近,却不知,皇帝最多的时间不是待在自己的宫殿之内,基本是在御书房度过。 这几个人,竟然不知不觉的占据了这么些好位置! 楚莲若看了一眼施玉音,脑子微微一转,就明白了她的心中在想什么,只是时不我与,如今你也真的只能算旧人了。 “皇上自从有了几个妹妹,可是将我给忘了个彻底,如今找她们聚一聚也是想着,说不得皇上会看在几个妹妹的份上过来我这殿中做做,我能够看上一眼,也是满足了。”施玉音半嗔半怨的说道,突然间抬起的脸上,竟然滑下泪来。 胥容也知道,自从淑妃病愈,绿罗的体质被揭穿,再有楚莲若在一边,偶尔他甚至有兴致宠幸几个贵人,却是将施玉音给遗忘了去。 不过从前看着颇为懂礼的玉贵妃,看起来似乎也不是那样? 施玉音见胥容瞅着自己不说话,低低呢喃了一句三郎! 这一句倒是将胥容唤醒,也知道对于这个女子不能太过冷心冷情,毕竟是自己曾经用来牵制秦将军的棋子。“玉儿这可是误会了孤,晚间,定来好好看你。” 楚莲若掀起眼睑,这施玉音倒是有一手,借着她们都在这里,胥容便是再不喜也不会真的驳了她贵妃的面子。 更何况,那一句三郎,应该是让胥容触动了吧! 呵,施玉音,你便好好受着这份疼宠吧,有一天你会发现爬得越高摔得越疼。 上官文慈与淑妃对于皇上与施玉音的互动,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静静的看着。 “皇上,今日不若留下来用膳?”施玉音此时倒懒得理会她们几人了,算是见缝插针,“三位妹妹也留下来一起用膳,咱们也途个平常人家的热闹。” 这是想借着他们的手,让皇上留下来了。 “皇上陪着玉贵妃用餐吧,我这身子昨日睡得晚,如今倒是有些乏了,别到时候惹了皇上与玉贵妃的兴致就不好了。”楚莲若轻轻启开红唇,小嘴里吐出来的话似乎带着魔力,让胥容一怔,倒是想要推开凑在他身边的施玉音。 幸亏步子止住的及时,细细看去却见楚莲若神色真的是不大好,他便是有心欢好,怕是今日也无法得偿所愿。 “夕妃便不大爽利,可找太医看了?” “便是有些乏了而已,倒是不曾找太医看过,今日想来是该找人过来看看,那些药我总喝着也不见养好我的身体,倒是让我最近精神越来越不佳了。”她随意吐出的话,可是让在场的人脸色骤变。 胥容都微微凝起了眉,以前宫里也有那么几个嫔妃身子不好,拿药养着,最后养着养着却而已还是香消玉殒了,只是都是些宠幸过一两次便遗忘了的,或者说是无关紧要的。 他也不是不知道这其中一定有人在暗中操作,但毕竟没有触了他底线,再加上前两年皇子的最后反击,他朝堂不稳,因而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了。 如今见楚莲若都成了妃子还敢有人暗地里做手脚,这简直就是不将他胥容的庇佑放在眼里。“去,找褚靖轩给你好好看看,顺便检查检查你如今喝的药,检查结束之后,让褚太医去御书房找孤。” “妾也正有此意,那些归来的太医实在是难请。” 胥容听着这话有些不对劲,遂多问了一句,“夕妃这话是怎么说?难道他们还敢怠慢你不成?” 楚莲若便照实说了,那些解甲归田再一次被招来的几个太医,她可是有所耳闻,前些日子有个婕妤还是贵人的病了,本不想多事,想着去太医院拿上一些药,自己熬煮了也就罢了,碰巧那一日褚靖轩不再,那侍女进门就碰了钉子,说什么管事的不在,这药不能随便拿。 分明就是这些太医打算重新寻找可靠地势力,或者说是想让这些婕妤贵人巴结他们。 “岂有此理,当真是打算倚老卖老了?”当时是哪位太医在场。 “这个妾便不知了,这样的事情发生的并不在少数,若不是我那一日听得有人在假山旁边哭泣,我也不知道的。”那几个太医一个都不是好东西,若是能借机惩罚了其中一个,也算是一件幸事。 “清霖,去将这些日子太医院的那些老东西的所作所为都给孤查个清楚。”胥容袖袍一挥,朝着门外道。 有人应声离去,这一次直接动用了身边的影卫,看来胥容对那几个太医心中也不怎满意?楚莲若想着应该不只是胥容不满意那些太医,这宫中曾经与他们一起联手做过肮脏事的怕是也不会留他们了。 玉贵妃……淑妃……或者还有她不知道的人,大概会借着胥容的这一次调查而有所举动吧。如此正好,省的她一个个的动手,有人代劳,还是被曾经侍奉的主子亲手推入深渊,她心中自然满意的很。 “夕妃既然是累了,便先回去休息吧,今天的药便先停了去。” “皇上的意思……”楚莲若惊讶的看着胥容,她扮演的角色虽善良却不呆蠢。 “总是要小心些的好,不过有孤护着你,且看看有哪个不长眼的敢动手脚。”胥容终究还是走近楚莲若,摸了摸她的脸。 楚莲若强忍住想要拍开她手掌的心,默默的垂下脑袋,似乎是有些娇羞一般,“知道皇上待我好,如此,我便先回去了。” 她不着痕迹的向后退了一步,可就是这一退,竟然不小心的撞到了送茶上来的秦桑,那滚烫的茶水就泼到了楚莲若纤细洁白的皓腕之上。 楚莲若当即倒吸一口凉气。 胥容本就离她及近,自然是将过程给看了个分明,“混账东西。”他一脚踹向已经惊慌失措的跪了下去的秦桑,直将她踹到在地。 淑妃还嫌火不够大,添了一把,“玉华宫怎么会有这样毛手毛脚的侍女。” “你怎么样?”胥容拉开楚莲若半湿的衣袖,那一处的皓腕竟然生生被烫红了一片。 施玉音掩下眸子里的妒恨,曾经,胥容也是这么维护她的!“还愣着做什么,快去将太医叫过来。”没想到楚莲若在她玉华宫出了事儿,估计胥容会迁怒,于是她赶紧的就将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秦桑给遣了出去。 “你还护着她!”胥容脸色不善,看那原本白皙的肌肤上出现的红色印记,让他的眸色渐渐转深。 “皇上,无碍的,是我不小心,也怪不得琴桑,我观她似乎也被烫到了,皇上莫要迁怒。”想了想,她又言,“反正我也是要会夕颜宫请太医的,索性就先回去了。” 这个琴桑,她倒不是故意维护,毕竟这人当年跟着施玉音也做了不少伤天害理的事情,只是象征性的开口维护罢了,否则就不是她楚莲若了。 “夕妃所言差矣,皇上这可不是迁怒,只是这琴桑如此毛手毛脚,今日烫了夕妃的手,明日若是失手毁了旁的妃子的脸呢,这不是让旁人说她跟在玉贵妃身边恃宠而骄了么?趁早打杀了,也能正一正这玉华宫的宫人脾性。”淑妃慢条斯理却言辞灼灼的说道。 明眼人都知道,淑妃这是想借着这一次机会,减掉施玉音的臂膀。 楚莲若心中一动,如果能够将琴桑给解决了,也是一桩好事,秦照夕待在冷宫的时候可没有少被这叫琴桑的侍女欺负。 “淑妃,我这侍女确实不对,却也没有到非打杀了地步,打她一顿也就罢了,皇上,念在她伺候妾多年的份上,便饶了她一命。”若是一个普通侍女杀了也就杀了,琴桑的话,她还是有些不忍心的, 胥容不说话,只是凝着楚莲若的手臂,双手也没有放开。“皇上……”楚莲若凝眸推了推他。 “她伤害的可是夕妃,这情求到孤身上来你觉得妥么?”胥容牵着楚莲若朝玉华宫外而去,将跪在地上的施玉音就这么给忽略了。 上官文慈深深看了一眼施玉音,“玉贵妃,今日本妃也算是见了你了,以后还要多多指教了。”随即,抬步而出,身形翩跹,体态轻盈,若蝶儿飞舞。 淑妃看着上官文慈离开的背影,笑看着缓缓起身的施玉音,“玉贵妃,你这殿里的人也太不知礼了,先是将文妃叱骂了一番,又是将夕妃给烫伤,本妃还真是庆幸,您看得起我,或者说是可怜我,什么都没有对我做,真是多谢啊多谢。” 淑妃的声音很轻,却准确无误的传入施玉音的耳里,更是让她的心猛地一颤,怒火更甚,扬手就想给淑妃一巴掌。 可惜,淑妃到底是淑妃…… 她牢牢扣住了施玉音的手腕,“或者你想让我顶着一只手印去向皇上哭诉?” 第134章 练家子 施玉音刚刚张了的口被淑妃这一句话给堵住,“你少幸灾乐祸,太后对你不喜,你又将皇上魅惑至不上早朝,朝堂后宫已经多的是对你不满的。” “那又如何?我有这个能力让皇上宠我一夜,你能么?”成功的看着施玉音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她话音一转,“玉贵妃的手挺长的,这朝堂的不满之声你也能知道?” “你别在这儿给我乱扣帽子。”施玉音狠狠甩了甩淑妃的手,可惜没能够甩开,她蹙紧了眉头。“这宫中乃至世人都知道我玉贵妃虽然荣宠后宫,却是完全没有后台的支持,一切只是我与三郎的情谊而已。” “后台,娘家?呵!”淑妃嗤笑一声,“亲手毁掉自己的表叔家的感觉如何?没有后台的支持那是你自找的!”这样的女人为了上位,当年可真是做了不少的事儿,不过秦皇后,或者说秦家也是她要除掉的,只是没想到这个施玉音如此迫不及待,她自然乐见其成的推波助澜了。 施玉音脸色骤变,“那是废皇后自己心狠手辣毒害了我的孩儿,秦家虽是我表亲但是犯了罪,自然少不得被惩罚,我虽心痛,但也无法,只是你如此说话,就不怕本妃到皇上那儿告你个诬陷么?” “你倒是去啊,与三郎的情谊你可说的好听,若是你的三郎当真疼你,就不会到现在还将后位空悬,若是你的三郎还在疼你,为何你在入了冷宫起死回生也不过是怜你一句。”淑妃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施玉音则是脸色越来越黑,当真是鲜明的对比。 这一次是她放开了施玉音的手,只是暗暗用了劲,让猝不及防的施玉音踉跄着差点摔倒,“这其中的事情,我知道可不少,咱们也算是五十步笑百步,只是我可告诉你,将我淑妃殿里你的人全部撤走,否则我定一个一个的查出来打杀了,你且看我做不做得到。” 她淑妃也不是故意对上施玉音,只是曾经施玉音放在她宫里的监视或许她还不放在心上,但是最近的动作似乎有些大,若是一个不小心或许会扯出来一些旁的秘密,由不得她不小心,这一次算是警告了。 “你究竟要做什么?”施玉音扶着身后的桌子站稳,沉着声音看着淑妃媚态横生的离开。 淑妃红唇轻轻启开,“我要那最高的位置。” “痴心妄想。”施玉音想都没想就给反驳了去。 淑妃抬眉,脚下步子却是不停,低低的声音顺着风儿飘进施玉音的耳里,“是不是痴心妄想,你便看着吧!”你以为我要的那最高位置是什么?母仪天下么?呵呵……有低低的笑声在空中荡起,却转瞬归于平静。 “主子,你动用了那套……”翠轩一见淑妃出来,立刻就迎了上去,此刻见她的笑容突然平静了下来,身形几晃才得以站稳。 “无碍,若不是如此,只怕她会变本加厉。”这玉贵妃不愧是自己的老对手,上官文慈包括她最近都是看错了眼,这个玉贵妃的本事可大着呢,不仅仅是善解人意而已。 被困冷宫,竟然自己的势力一点都不出手,当真是不怕死,还是吃定了有人会救她?淑妃的眸色凝了凝。 “可是你的身体这样下去大概一个月是好不了的了,到时候没有那香,会拖上好一阵子的。”他们公子也说了,这一次的香是一个月的,大概没有想到主子会再一次伤了去,看如今这连信都不能传的架势,再联系上公子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别啰嗦了,先扶我回去。”淑妃攥了攥自己的手心,竟然有些微的凉意。 当玉华宫回归于安静,有一棵树上落下了好些桂瓣。 恍惚间,似乎有身影闪过,却无一人看到。 且说胥容带着楚莲若离开玉华宫之后,便直接去宣了褚靖轩。 至于琴桑,她在半路被人截了下来。 一道青色的身影,面上捂得严实,看不出是谁,“你今日将热水泼在了夕妃的手上是受了何人的指使?” “无人指使,你是何人?”琴桑先是一惊,很快便镇静下来,“来……”刚想大喊,却发现自己出不了声。 “可以救你命,亦可以要你命的人!”青色的衣袍很大,刻意压低的嗓音,琴桑根本就听不出来是男是女,也根本就不知道宫中竟然有这么一号人。“说就眨一次眼,不说就别眨眼了。”青色身影压着声音说道。 琴桑生命受制于人,却依旧镇定,一看便不是普通人,与刚刚在玉华宫的仓皇失措根本就是两个模样。 “可怜玉贵妃聪明一世,却被一个小小的婢女给瞒了过去,据说刚刚还在给你求情来着。”青色身影站在琴桑的对面,气息若有若无。 琴桑本来没有什么变化的脸色却在听到被瞒了过去这几个字的时候骤然一变,瞳孔更是猛地一缩。 “哟,还道你真的天不怕地不怕呢。”青色身影仿若是笑了,语气更带着三分开怀。“你说我要是将你的身份透露给玉贵妃,她会怎么对付你呢?” 琴桑的气息陡然升腾了起来,“竟然还是个练家子?当真是不错,不错,这宫中是愈加的风谲云诡了。” 青色身影刚一说完,手上朝着琴桑的后颈便是一道手刀,琴桑就此倒了下去。 而青色身影却就此消失了去。 等到琴桑醒来的时候,瞬时便是惊讶了,她的武功被废了去,手中更是握着一张纸条,她打开来,其上写了几个字,“绣云阁”。 经常帮着玉贵妃出宫采买一些物什的琴桑当然知道这绣云阁是京城之中的一处成衣店,由于刺绣手艺了得,更有人直接寻了自己想要的布匹,去要求裁衣做裳。 京中贵族,包括后宫妃嫔也会让自己的侍女前去采买新款式,或者得了皇上赠与的锦缎之后着人送去制衣。 她敛下眸子里的惊讶神色,这皇宫之中怎么能够任由这样的人来去自如,要不就是这宫中之人,要不就是高人一个。 这两个猜测都让她无法将这件事情说出去,不论是跟玉贵妃还是她暗中的主子。 “琴桑,你不是去请太医了么,怎么还在这里?”一个急匆匆的太监溜了过来,琴桑赶紧将手中的纸条笼在了袖中。 “我刚刚被绊倒,休息了好一会儿才恢复了知觉,小从,可是娘娘吩咐你过来寻我的?” “可不就是么,娘娘久等你不回去,以为你是随着太医一起去了夕颜宫,她便也过去了,说是好歹这么多年的主仆情,总不能让你真因为这一个小差错就被严惩了,可是到了夕颜宫依旧不见你踪影,我便顺着路来找了。”小从一副焦急的模样。 “没事儿了,你倒是将我给扶起来。”琴桑得到自己想知道的消息,也不多言,赶紧要小从将她给扶了起来。“怕我这一摔是摔严重了,你可赶紧去将太医给请过去,否则夕妃那儿估计皇上会更加生气了。” “褚太医已经去了夕颜宫,你这模样我也不放心,不如先将你送回玉华宫,然后我再向娘娘禀报,让她给你求求情,夕妃心善不会为难你的。”小从扶着琴桑就打算回去玉华宫。 “不必了,将我带去夕颜宫,这般模样去见夕妃,应该会博取她的同情。”琴桑想起刚刚的事情,心中虽然闪过了万般念头,却终究是想不出来那一个人究竟是谁。 而且,竟然这绣云阁难道是某个人身后的势力么? 夕颜宫里,褚靖轩一来,看到楚莲若手上正敷着冰,赶紧走了过来,看了她的伤势,“皇上,夕妃这伤倒是无大碍,这冰块也是及时,若是耽搁了只怕会留下痕迹。” “宫中的药,你尽管使,莫让夕妃留下丝毫痕迹。”胥容见那白皙的肌肤一道鲜红的纹路,虽说是引人心疼的很,到底是有些难看。 “皇上,这就嫌弃妾身上留痕了么?”楚莲若坐在软榻上,听见胥容的话,淡淡的问道,听着似是不带情绪,细细品味却是有些委屈。 “怎么会,夕妃你这小脑袋到底在想些什么?”胥容坐在楚莲若的身边,“可是怪孤这些日子冷落了你,不若今晚就来陪你可好?” “皇上心中有我便好,您可是答应了玉贵妃的,君无戏言。”楚莲若看着自己的手臂,又将实现移向正坐在她对面椅子上的施玉音。 施玉音心中一顿,这皇上的话果然最是不可信,她虽盼着胥容能来,却也要做个知心人,“皇上,夕妃既然受了伤,您陪着她也自是安心些,不管臣妾也是无碍的。” 施玉音,你倒是大度了。 楚莲若眯了眯眼,胥容当即接口,“夕妃在你殿中受伤,若是孤今夜还宿在你那儿陪你,置夕妃的面子于何处,你那侍女呢?”他突然想起来,早先那端茶的侍女被施玉音打发了去请太医,后久等不来,思微亲自去了一趟才将褚靖轩带来。 第135章 经手的药 如今都过了许久,也不见琴桑出现。 皱眉看向施玉音,不知道她是不是暗地做了什么? “皇上,臣妾也不知道,已经派小从去找了……”正说着,小从扶着琴桑就进的殿来,还没等众人反应,琴桑便‘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夕妃大人大量,奴婢真的是不小心,不论皇上如何惩罚,可千万莫要迁怒于主子。” “你怎么回事?”见这琴桑如此软绵绵的模样,楚莲若开口问道。 琴桑说自己由于走的太急,被绊倒在地上,磕到了头,失去知觉再醒来的时候,正逢小从找了过来。 视线转向小从,他赶紧点头,“奴才找过去的时候,确实是这样。” 楚莲若见施玉音的眼神紧紧黏在她的手上,遂转眸对着胥容说道,“皇上,念她也不是故意,便算了吧。” “皇上,请看在琴桑照顾了臣妾这么多年的份上,就饶了她这一次吧。”施玉音听楚莲若开口,跟着求情。 “既然夕妃与你主子都帮你求情,这事儿也便算了,只是下去领个十棍,也让你能够警醒警醒。”胥容沉声说道。 琴桑千恩万谢的又是给楚莲若道谢,又是说皇上心善,总之是将该感谢的都说了个遍儿,“这嘴倒是会说话。”胥容言语了一句。 楚莲若将众人的视线从琴桑那里收回来,“褚太医,本妃最近不大舒服,那些调养身子的药,你给看看,是不是搁错了药?” 胥容脸色微沉,“都先回去吧,褚太医好好看,可别露过一丝一毫。” 施玉音起身告退,带走了琴桑。 夕颜宫里安静了下来,褚靖轩本来以为不过是给楚莲若处理手上的烫伤,不想还有这一出,轻轻扫过楚莲若的眼,见她急不可查的点头。 他便细细的望闻问切了一番,“夕妃娘娘,最近可是经常觉得困乏?” “嗯,提不起劲儿。”楚莲若点头,胥容在一边听着。 “不知每日煎服的药可还有?” “思微,去看看,今日这个时候,应该药已经煎好了才是。”楚莲若示意思微出去拿来今日的药。 待思微将药端过来的时候,胥容点了点头,“你这婢女倒是细心。”只见思微不只是端来了药也将那些熬煮的药渣也给拿了过来。 “嗯,自小跟在我身边的,从前身子不好的时候,大小事都是她在打理,故而比旁人懂我心思,也比我要细心的多。”楚莲若看着思微,笑道。 思微从前待她如何,她不知道,但是如今,她只要知道这个人是可信的就行了。 褚靖轩一一细细的查了,只是在将那细渣分开来一一核对之后,面色骤变。 “褚太医,可是这里面掺错了药?”楚莲若靠着软垫,轻声言道。 褚靖轩立刻跪地,满是惊讶的说,“回皇上,这里面有一味紫轩散草,一开始服用是可以提神,但是后来便会让人愈加的萎靡,无劲儿,久而久之,也便药石无医了。” “放肆。”胥容拍案而起,众人纷纷跪地,楚莲若转了转眸子。“皇上,你别吓着他们。” “也就是你这样,才会有人敢来欺负你。”胥容果然收敛了怒意。 “不是有皇上你护着么。”楚莲若理所当然的说道,说进了胥容的心底,有一个人是这样信着他的,就好像当日,她决然的拿过佛珠浸在酒酿里一口饮尽的时候,她说,“我只要你信我。” 她不是这宫里只为了荣华富贵的女子,也不是宫里为了朝堂巩固而被娶进来的女子,她是喜欢自己的,当年似乎也有一个人对着他说上一句喜欢,言上一声爱,可是他亲手将他们之间的姻缘斩断…… 后悔么?他竟然突兀的生出了这般想法,哼,他堂堂一国帝皇会从来都不会知道后悔为何物? 胥容的眸子忽明忽暗的,楚莲若竟然瞬间摸不透他在想什么,“皇上。” “我会护着你的。”胥容的眸子里楚莲若看不出真心假意,但是她也不愿意去知道真心假意,她要的莫过于胥容怜上她,爱上她,然后毁了这万里河山罢了。 “思微,这药平时都是何人所熬?”胥容不知道究竟在想什么,楚莲若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她从来不喝太医院拨过来调养身子的药,因为尤大家留下的自然是比这些要好上许多。 但是药都是要熬的,否则楚莲若也怕惹人怀疑,但都是向后面的林子里倒去的。 直到昨日半夜的时候,守在后面的人竟然告诉卿卿,那一片的鸟儿竟然浑身抽搐的倒在地上,没有劲再去飞了。 卿卿一听,便直接去了现场,结果发现那一块儿地几乎就是他们的药经常倒去的地方。她当即便大惊了一场,这根本就是有人要害楚莲若。 她也不得不说上一句庆幸,因为这药都是从太医院直接拨过来的,如今太医院是褚靖轩在管,而褚靖轩又是他们的人,本来怎么也是想象不到得,若是这药他们不作怀疑之下就吃了,那后果不堪设想! 回来告诉楚莲若之后,楚莲若说莫要打草惊蛇,等这一批药全部用完之后,仔细去太医院盯着,是谁与那些老不休狼狈为奸。 卿卿自是应了,没有想到今日楚莲若竟然借着在玉华宫胥容到来,将这事儿明着暗着的说出来了。 “都是经的我的手,药是从太医院直接拨过来的。” 褚靖轩白了脸,“这些确实是直接拨过来的。” “这跟褚太医无关,该是有人觉得皇上对妾太过宠溺了!”楚莲若立刻将这事情与褚靖轩的关系剔除。“不知道这一批药是什么时候拨过来的?” 思微知道楚莲若的意思,“这一批药是皇上醒来之后,重新拨过来的。” “那确实是与褚太医无关,当时孤醒过来的时候,褚太医好像是得到了千山有什么草的消息向孤请辞前去采药的。”胥容对于他刚刚醒来那段时间的事情的记得非常清楚。 “那会是谁?”楚莲若喃喃自语。 “这事儿,孤自会给你一个交代,以后便让褚太医亲自送药过来。”胥容深深的看了一眼尚且有些迷茫的楚莲若,吩咐道。 “臣一定不辜负皇上的信任。”褚靖轩立刻给胥容磕了个头。 胥容见楚莲若脸上泛出困意,又转首问褚靖轩,“你看她如今的身子可还要紧?” “娘娘所服不多,无碍。” “你好好休息吧,好好照顾夕妃,你们作为她的身边人,可得好好警醒着。”胥容又望向跪成一片的夕颜宫宫人。 “多谢皇上体谅。”楚莲若低低的说着,似乎已经要沉入了梦乡。 胥容摇了摇头,便离开了。 褚靖轩却留了下来,因为卿卿说,若是娘娘醒来,正好让褚太医给重新开上一副药。 待到胥容的身影完全消失之后,卿卿走了进来,浅浅在已经睡着的楚莲若耳畔说了几句,她霎时间睁开了星辰般的双眼。“褚太医,这一次你随机应变的不错。” “夕妃,以后能不能不要这么吓我,我还以为你真的出事了呢!”褚靖轩是聪明人,在知道楚莲若与胥阳关系的时候,他便立刻择了主。 照他看来,胥阳比之胥容更适合那个位置,毕竟胥容的心太过狭隘,且总是疑神疑鬼。 楚莲若但笑不语,思微倒是调笑了一句,“褚太医的胆子什么时候变得这般小了?” “本来不小,可是遇上夕妃的事情,如何能不胆小,若是您真的发生了什么事情,宫外那位还不得翻了天去。”褚靖轩似笑非笑的看着楚莲若。 楚莲若有一瞬间的脸红,但也只是一瞬间而已。“这事儿就莫要和他说了,省的他……不安。”想着那一夜的情定,想着胥阳的温暖以及那双眼睛里的坚定,她如此说道。 “主子,若是不给传去,他要是从旁人那儿得知了这一层消息,会更不安心。”卿卿是知道王爷对于楚莲若的感情,也明白这事儿昨日她报来楚莲若这儿的时候,就一定是有人跟他说了。 “卿卿这话,岂不是说,他已经知道了!”楚莲若自然不笨,卿卿不过是转着弯儿的说了一句,她就明白了。 “主子,你心中该是有数的。”卿卿依旧是那副表情,楚莲若却听出了半分揶揄。 楚莲若闭了闭眼睛,“行了,如此一来,胥容大概会有一些日子不会来,我也乐得清闲。”她重新睁开的眼睛又看向了褚靖轩。 褚靖轩心中自有计较,“这事儿我会好好查的,估计皇上那儿也会有动作。” “我知道,这事儿你别管了,反正胥容既然答应给我一个交代,这最后即便是找来一个替死鬼,也一定是要给我交代的。”楚莲若可不想将褚靖轩扯入那可能出现的后宫纷争之中,他还有其他事情要做。 “主子可是有其他事情要交代?” “你倒是聪明,这事儿与后宫隐藏的那些嫔妃绝对脱不了干系,你也不适合去搀和,只在暗中盯着,最近太医院那几个老东西的动静就是。” 第136章 谋算 “如此也好,我这几日终归是每天要在您这里待着的。”褚靖轩知道楚莲若的意思。 楚莲若一怔,想想倒也是,她这病着,褚靖轩日日来看诊也实属正常,这样也免得让那些个老不死的逮到褚靖轩的错,最后为了保命将他给推出去。 她轻轻点了点头,“文妃那儿与淑妃那儿可有动静?” 卿卿走上前来,“文妃在我们离开之后也跟着离开了,倒是淑妃在玉贵妃的殿里又待了一会儿,却是不知道说了什么!” 楚莲若冷笑,估计这淑妃是在警告施玉音,不过若说是警告,这施玉音是做了什么能够让她出手警告的? “你去淑妃殿探探淑妃的情况?”看来她似乎是轻敌了,行差就错一步,那可是满盘皆输…… 卿卿点头应是,随即离开。 “主子,我看玉贵妃今日对您倒是不能构成什么威胁,你是不是太小心了?”思微知道,楚莲若明着是让卿卿去探淑妃,更多的却是在意她在玉华宫里究竟是说了什么。 “小心驶得万年船,若是因为轻敌而造成了什么不可挽回的错处那可就无力回天了。”楚莲若摆了摆手,勾起她身前的发丝,嘴角若有若无的渗出了寒意。 思微将她的话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眸间闪过了然。 褚靖轩虽然说一开始听从楚莲若的话是为了功成名就,可是后来在知道了他们的打算之后,胥阳直接让他选择是奉他为主还是事不关己他给他百亩良田终其一生。 他当时脑子里是闪过第二个念头的,可是后来他想到楚莲若一介女子能够为了这江山做到这般地步,他一个大男人如何不可? 所以,他应了,应了胥阳的奉主一说,可是他的条件却是,他奉的是楚莲若为主,却不是他胥阳的主。 他没有想到的是胥阳既然应了,甚至说应的爽快。 如今,他才知道,楚莲若有这个资格让胥阳答应的那般爽快,因为她的果决,她的坚韧,她的谋算,丝毫不输却于男人。 “主子说的不错,人说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这玉贵妃好歹当年也是将秦皇后绊倒,眼睁睁的看着秦家毁灭的人,如何能够小觑。”褚靖轩在无人的时候也是叫楚莲若主子的。 只是这一段时间里,她无病无灾的,也没有见过褚靖轩,至于他和胥阳之间的事情知之甚少,她要的不过就是一句衷心,其他都没有关系。 所以乍一听这声主子,竟然一时之间有些发愣没有反应过来。 “褚太医,你可吓着我们主子了。”思微轻笑一声,只是听完了褚靖轩口中的话之后,她也知道自己想的太简单了,这玉贵妃既然连主子和褚太医都觉得有问题,便是真的可能有问题。 “褚太医,你太客气了,我不过是利用你而已,你也是在利用胥阳而已,倒也没有什么主子不主子的,最后你若功成名就,该感谢的还是王爷的。”楚莲若不知道不知不觉之间,她已经开始唤出了胥阳的名字。 “主子,难道王爷没有告诉你,我早就认你为主了么?”褚靖轩挑眉,这个女子竟然将合作与利用如此简单的挂在嘴边,也不怕他心里不舒服,这是信任么? 自从来到太医院之后,或者说应该是来到皇宫之后,他步步为营,小心翼翼的伺候在那些前辈跟前,到头来他却从来不曾接触过权力中心,如此倒也罢了。 可是还记得当年有一次不知道是哪个很是受宠的嫔妃眼看着就要不行了,他们整个太医院根本就是无能为力的,可惜皇帝下了死命令,治不好就跟着陪葬。 他还记得,那些太医纷纷将他以及一个小师弟推在了前面,而那个与他一同前来的小师弟便是那个时候替了整个太医院死去的。 你说,他如何不恨! 所以自那一次之后,他掩藏起了自己的光芒,也事事做的更加的严谨小心,可是那心却高高的提了起来,看着这太医院里的肮脏。 那一次给楚莲若看诊实则是太医院无人,后来楚莲若跟他开了条件,他倒不是真的为了功名利禄,只是觉得这个女子说不得可以改变自己的命运,说不定可以还这太医院乃至皇宫一片晴天。 因而,他应了……这些楚莲若都不知道,胥阳倒是知道一些,却也不多,毕竟他虽然眼线很多,但是也不是浪费在一个不怎么出名的人身上的。 只是后来楚莲若告诉他褚靖轩可以使用的时候,他才重新查了一番,毕竟他需要谨慎。 世间事就是这般巧合…… “你跟他说奉我为主?”楚莲若这下是真的惊了,谁不知道男儿志在四方,又有谁愿意跟在一个女人身后,这个褚靖轩,她突然觉得看不透了! “不必惊讶,我相信,您非是池中之物,我等着你一遇风云变化成龙的那一天。”褚靖轩说罢,就转身离开了,徒留愕然的思微以及久久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的楚莲若。 “主子,他……” “这事儿王爷竟然应允了,也是无碍,但是我是真没有想到这个褚靖轩,哎,罢了,罢了,为了我的身家性命,为了你们的身家性命,为了王爷的大计,为了这个褚靖轩的信任,我们得好好谋算才是。”楚莲若幽幽一叹。 思微抿唇不语,是啊,她们必须好好谋算。 过了一会儿,卿卿回来了。 “可是有什么消息?” “淑妃自从回了寝宫之后,就将所有人给遣到了院子里,她寝室的门就那么紧闭着,不过我远远的闻到了一股浓郁的熏香味儿,甚是刺鼻。”卿卿想起那味道,就不由的皱紧了眉头。 “可是从淑妃的寝室里传出来的?”楚莲若见她这幅样子就知道那香的味道定然极其浓郁,练武之人感官都叫旁人要敏锐些,自然是受不住的。 “却是如此。”卿卿点头。 楚莲若敛了眸色,淑妃,你用这种熏香究竟是想达到何种目的,她秦照夕死的那一天你又因何病倒? 只觉得眼前的线团越扯越乱,本来以为霍乱了这江山也就罢了。 偏偏遇上了胥阳,她不忍让他伤心,于是改成了慢慢的盘算,也幸而慢慢盘算了,她才发现了这么多的秘密。 淑妃,玉贵妃,上官文慈,藩国,苗疆,武林,这些地方,这些人,或许他们秦家百口人不只是这么简单的死去的。 如今的她愈加不能操之过急了。 “上官文慈呢?” “她倒是没有什么异样,据说回宫之后也就没有出来,睡觉了。” “这么好的机会,会去睡觉?”楚莲若眉头微微一挑,愣是漾出了一股旁人愣怔的风华。 卿卿最先回神,“传来的消息是这样,不过关起了屋子做什么我们就不得而知了,影卫不敢靠的太近,她的武功还是能够察觉得到的。” “我明白了,你们先出去,将这夕颜宫布置的确实像我身体不适的模样,可别让别人察觉了什么去。” “主子且放心,您忘了这夕颜宫里可都是我们的人了么!”卿卿对胥阳早早将这夕颜宫的明卫暗卫给换了表示佩服,至少她们现在做起事来,说起话来不用注意四方是否隔墙有耳。 “他这一手倒是玩的漂亮。”提到胥阳,楚莲若的眼睛是亮的,灿若星辰都不能描述这其中的光华。 “主子能得王爷如此爱护当真是有福气的。”思微也为楚莲若欢喜,毕竟谁能够做到这般地步,王爷是真正的爱护自家主子的。 卿卿面上没有表情,却是在心中暗暗的想,或许王爷才是那个有福气的人,能得楚莲若倾心相助,毅然决然的入宫,祈求做那一个可以让整个天下重新洗牌的口子。 卿卿觉得不管楚莲若心中是有什么苦衷,又或者是怎样的心甘情愿,胥阳能够遇上她便是有福之人。 其实,胥阳又何其不是这么想。 应该说他们遇上的是正好的恰恰,他恰恰需要一柄可以使得局势动荡的武器,而她恰恰需要一个可以让她进宫报复的利剑,如此便是两厢合作。 可无人知道,这本来的两厢合作却是满满的变了,变成了为你甘之如饴的情,为你无论如何也要挺住的爱…… “是啊,真是我的福气。”楚莲若缓缓附和了一声思微的话。 这边的纷争稍稍平息,而得了消息的胥阳差点连夜进宫,却被魏曲给拦住了。 如今好不容易侯到天亮,候至晌午,这才终于见各方人马回去自己的领地,刚想出府,就被不知道溜到哪儿去的萧风给当头拦住。“王爷,莫着急,今日我看到了有趣的一幕。” “什么有趣的一幕,回来再说。”胥阳可懒得理会这个偶尔会有恶趣味的‘温润耿直’的御前侍卫,当然如今是他的人。 萧风将手臂搭在胥阳的肩上,看着像是亲昵无比,胥阳皱了皱眉,翎王府外有人开始指指点点,但是似乎是习惯了,也就可惜一句,便也无话。 第137章 不识好歹 暗暗使劲,想要将萧风的胳膊给弄下来,却听萧风在他的耳边说,“事关夕妃。” 他便任他搂着了,“我说王爷,当日你不是哪怕和皇上使了炸,对我使了手段也要将我要来王府的么?这会儿我的心都在你的身上了,你怎么就又在绣云阁看上了他们的掌柜的了呢?您可置我于何地啊?”萧风颇有些怨妇的口吻。 果然为萧风抱不平的人更多了一些。 胥阳动了动眉角,他想将萧风给踹到一边去,可是这么多人看着,而且这一幕可是做给皇帝看的。 当日萧风可是对胥容说的,他愿意倾尽所有去找到胥阳的错处,所以,这自动献上心扉可是对胥容的一种迷惑。 如此一来,胥容估计会更加信任萧风,这是一步棋。 可是胥阳想着若是他能够不这么缠着他,或者好好的和他说一说楚莲若的事情,他大概会很开心。 只是……绣云阁! 他可没有去过绣云阁,这个阁中的掌柜,他倒是有所耳闻,是个男儿郎。 萧风这么说的话,心思电转,他已然明白,事关楚莲若,而且和绣云阁有关。 这么一想,他干脆伸手一揽萧风,顿时就成了更加亲昵的景象,萧风嘴角抽了抽,王爷啊,你莫要顺着杆子上啊。 胥阳一挑眉,你自己惹上门来的。 “怎么会呢,你也不想想,我在谁身上下了这么大的功夫,还不是只有你,这绣云阁嘛,本王只是想着给你做两套衣裳,且要做就做最好的,便直接去找上掌柜的了。”胥阳笑的妖孽无比。 萧风一把掐住了胥阳的手,咬牙切齿的说,“既如此,你便带我去看看。” “你不说,我也会带你去的,上车。”门前早就备好了马车,这是胥阳吩咐的,一年四季都要有一辆马车在外面,有时候他可以掩人耳目的。 胥阳和萧风一上车,纷纷跟抓了不干净的东西一般,立刻跳到了两边。 “我说,我难受也就算了,你装了那么多年,怎么跟避蛇蝎一般?”萧风靠着车壁,哪儿有半分的温润之态。 胥阳懒得搭理他,这人就是一个多变的性子,这些年的温润耿直多半是装出来的,连他都被瞒过去了。 如今,脱离了皇宫,这偶尔跳脱的性子倒是变回来了,当真是惹人无奈。 “说说看若儿和绣云阁是怎么回事儿?” “昨业不是得了那药的消息了么,我便想着,你还是不方便进宫的,我就一早去了,四妃齐聚在玉华宫,不久,皇上就来了,然后有个侍女毛手毛脚的一杯热茶泼在了王妃的身上……”他还没说完,就见胥阳懒散的眸子突然变得犀利起来,就那么看着他。 诡异的,他既然理解了那其中的意思,怎么不帮着楚莲若避开。 “我倒是想要帮忙,但是我可毕竟在外面,而且更巧的是,暗中还有一人,他也是盯着全程的,我若是动了手,便一定会被他发现。”萧风立刻摆出他是不得已才让楚莲若挨了这一场烫水的。 胥阳脸上的阴沉化开,缓缓勾起了唇,“还有一人?你是说绣云阁中人?” 萧风见胥阳这要笑不笑的模样,心中咯噔一下,“这个我可不确定,后来那侍女被皇上踹了一脚之后玉贵妃打发了她去太医院,我本来是不打算跟的,后来却见那人悄然离开,我见屋子里的人走得走,留得也不是好人,便也跟着去了。” “发现了什么?” 萧风嘿嘿一笑,“你还别说,这后宫可是有趣的多,除了明面上的这几个明显不善的妃子之外,暗处竟然还有旁人虎视眈眈!” 胥阳挑眉,示意他继续。 “你可知道那人说了什么有趣的话?” 胥阳白他一眼,他又没去,如何知道,这人竟然能够悄无声息的进宫,他布置下来的眼线肯定也被躲开了去,就算是没有被躲开,也是不可能听到他们说了什么的。 萧风讪然,将那青衣人与琴桑所说的话一句不留的告诉了胥阳。 “听你这一说,他也没有表明身份,你如何知道是绣云阁中人?” “你看……”萧风从自己的衣袖里掏出一张布条,其上写了三个字——绣云阁,其实不是写上去的,是绣上去的,但是却半分没有小女子刺绣的那种温婉,反倒是气势磅礴之态,一丝都没有损了写字之人的韵味。 这倒是有意思了,这样的绣法……这样的字! “我看着那人将那侍女打昏,大概是察觉到逼迫是逼迫不出来什么,亦或是察觉到了暗处有人的气息,他废了那侍女的武功,将布条塞进了她的手里,我等他完全离开之后,才去看了这布条之上的地方,后来觉得这绣法着实不错,就随便找了一张纸,重新写了三个字,将这布条拿了回来!” 萧风将他的所作所为一点不漏的给说了出来。 “你拿人布条做什么,难道还想要以定亲之物不成?”胥阳浅浅笑道,眼睛却是一刻未离开那三个字。 能够写出这字的人不易,能够刺绣出这般字的神韵的人更加不容易,这绣云阁阁主可得好好会一会了。 萧风一愣,劈头盖脸就像骂他一顿,可又觉得实在是不符合他的形象,最终还是忍了去。 “难道我说对了,你真对然阁主有意思?”胥阳不见萧风回嘴,愣是扯出一抹笑容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如此一来,萧风哪儿还管什么形象啊,这十多年在皇宫之中整日里的温润,整日里的耿直,已经将他累的慌了,若是如今对着胥阳这个比他老爹还了解他的人还装的话,他也白从皇宫之中出来了。 伸手就去抢胥阳手中的布条,手从斜里而过,直取掌心之物,嘴上也不认输,“我就是收了这定情之物又如何?” 本来胥阳倒是不会与他计较,给他也无碍,可是一想到之前在王府大门前那一幕,他就不想给了。说来,他也是小气之人,他也是睚眦必报的人。 手腕一扬,手上的布条就向着车顶而去,他的另一只手迎上萧风的手将他朝下打去。 萧风一见布条朝着车顶而去,袭击胥阳的手也不去变招,另一只手向着其上抓去。 可惜,胥阳自然不会人让他得逞,双手一错,那布条被一阵风带起,朝着自己的方向而来,萧风身形一倾双手齐齐朝着布条抓来。 “胥阳,你还懂不懂得怜香惜玉?”这两日他几乎是口不择言。 胥阳一愣,随即一怒,伸出一脚就想将萧风踢出马车,“你算什么香什么玉,要不要我将你这话和定国候去说说?” 赶车的车夫是一张面瘫脸,常年为胥阳赶车的,自然是他的心腹,此刻听着这两个人的对话与动作自然是知道自家王爷和定国候家的世子动起了手来,可是这街上的人只知道这是翎王府的马车,只从别人那儿知道这是萧风与胥阳。 如今马车晃动,不知道都以为这二人是在颠鸾倒凤翻云覆雨呢。 路边传来的指点声,一个不漏的进了这二人的耳里,双双一愣,同时坐好,任着布条落下,嫌弃的彼此看了一眼。 “你这些年都什么名声,听着怎么比皇宫里知道的还要不堪?”萧风最终还是将那散落在车上的布条也捡了起来。 胥阳只是斜了他一眼,“怎么,你希望我的名声好一点?” 萧风自是摇头,“这龙阳之好的名声可不能好,否则宫里那位估计早就忍不住了。” “他如今也不想忍了,这不,连你这样的御前贴身侍卫都给舍出去了。”胥阳意有所指。 “我觉得胥容的脑子里肯定是被前一段时间的霍乱给闹迷糊了,我好歹也是定国候的世子,他就不怕我万一被你的风采折服的话,那不是平白给了你一个助力?”萧风觉得这胥容还不至于这般无用。 “这倒是不会,你也不想想,就你表现出来对我恨不得食其肉饮其血的那玉石俱焚的模样,他巴不得我的动作再大一点,将你给弄进府来。”胥阳摇了摇头,他对于胥容很了解。 “你别寒碜我,这食其肉饮其血的,我可没有这爱好!”萧风掀了掀眼皮,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 车子里一时之间陷入了沉默,胥阳闭目养神,萧风看着手中的布条若有所思。 “王爷,世子,到了!”车外的赶车人唤道。 胥阳和萧风对视一眼,胥阳先下了马车,而后萧风下来的时候,一副衣衫不整的模样,胥阳赞赏的向他望去,却让萧风暗地里狠狠的翻了个白眼。 他现在是明白了魏曲这么多年过得相当不容易啊。 有些同情了。 胥阳抬首,看着那沉香木制作的牌匾之上,龙飞凤舞的三个字,绣云阁。 这可不就是那布条上同样的手笔么? 萧风显然也看到了,走到胥阳的身边,“这里面恐怕有异,你说有没有可能是因为知道我在,而故意引我前来的。”萧风的脸色也正经了起来,或许那暗处的人发现了他也不一定,只是在皇宫之中不宜动手,他便将他引到绣云阁来。“王爷,或许你可以先回去,我进去会会他们。” 第138章 胸有丘壑 胥阳斜了他一眼,抬脚迈步便走了进去。 萧风暗骂胥阳不识好人心,但是却还是会心一笑,这样龙潭虎穴都敢闯的人才是他认定的主子。 身形一闪,紧跟着就进了屋子。 “不知翎王大驾光临所谓何事?”那正在柜台上拨弄算盘的人一见胥阳走进来,立刻就走上前来招呼着。 “来你这绣云阁,不为衣服,不为刺绣还能为何事?”胥阳一听掌柜的话就觉得话中有话。 “翎王说的对,来这绣云阁的自然是为了衣服为了刺绣的,实在是您从来没有踏足过这绣云阁,小的惶恐,这话也就说的不对了。”掌柜的眼神变了变,立刻就给圆了过去。 “你这么说倒也无错。”胥阳深深的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掌柜,年纪轻轻,却是生了一副好相貌,“只是今日我除了来采买衣服之外,还真像问上一问,掌柜的你今年可有娶妻生子?” 萧风暗暗咳嗽了一声,胥阳倒是会利用自己的身份,也是会利用自己的传言。 年轻的掌柜身形纤瘦,此刻一听胥阳的话,便是一颤,面色几变之下才恢复平静,这个人虽然在民间的名声挺好,但让人为之惋惜的一点便是他是断袖。 但是断袖一说究竟是真是假,这些年被他带进王府的人也不少…… “草,草民……已有婚约。”那掌柜隽秀的脸上留下汗来。 萧风觉得该自己出场了,他语气沉怒的说道,“王爷,还说是带我来选衣服的,原来还是打的人家的主意。” “风,这是醋了?”胥阳似乎心情不错,挥手示意掌柜的起来。 那掌柜的看看萧风又看看胥阳,长长的吁了一口气。 萧风缄口不言,兀自的看起了边上的衣服来。不经意间,他将袖中的布条勾了出来,“这刺绣的手法倒是独特,不知出自何人之手?” “哪一种手法?”掌柜的对胥阳退避三舍,三两步走到萧风的跟前,打算跟他介绍一下他看中的刺绣花样。 “你瞧。”萧风嘴角轻勾,将那布条展现在掌柜的跟前。 掌柜的一见这布条上的字迹,心中一凛,面色骤变。 “你似乎很惊讶?”萧风凑近掌柜的,似乎是想从他的眼神里看出什么。 掌柜的立即向后退了数步,却不想被萧风一把扣住了手腕,“咦,这张脸竟然不是真的?” 胥阳也来了兴致,“这绣云阁,难道还绣脸不成?” “王爷倒是有所不知,这绣云阁啊,据说是什么都能绣的出来,莫说是一张脸了!”萧风的手已经伸到了掌柜的脸颊跟前。 那年轻掌柜满头大汗,看着这二人的目光跟羊见了狼一样。 这时候正是晌午,也没有什么人来这绣云阁,所以他们没有一丝顾忌。 “王爷,你们究竟是来做什么的?”掌柜的见萧风的手就要将他脸上的面皮给揭了去,沉着嗓音问道。 “我们只是循着这个而来的,你说是做什么的?”萧风的手顿住,“我还在奇怪为什么绣云阁的掌柜的这么没有胆子,却原来是个冒牌货,我定国候世子,御前侍卫可不是翎王那只爱美草的人。” 萧风这话很损,至少是将胥阳给骂了进去。 胥阳却没有动怒,这也正合了坊间的流传,翎王使了手段将萧风世子抢到了自己的王府,得到了人却得不到心。 更多的是胥容散播的,他们心中都明白,但是散播算什么本事,这二人如此是想要将其坐实了去。 虽然说这绣云阁中没有旁人,但是这里还有小厮不是,还有丫鬟不是,或许还有胥容安排在暗处的人,这些微的可能性都不能忽视,他们二人是小心翼翼的人。 掌柜的冷汗涔涔,“这布条实则是我们这儿的一张优惠凭证,只是许久没有见到这个,一时之间草民给忘了。” 萧风听得那年轻掌柜这么说,手上动作缓缓收回,“你既然是许久没见,忘了也是无可厚非,至于这张脸,我也懒得揭开,万一其下是一张骇人的,吓到我倒是没有什么,吓到王爷可就不好了。”萧风不屑的看着胥阳。 “我知你心中不喜欢我,但也不能如此不给本王面子,方才不是还说将心放在了我的身上了么,难道刚刚那话不作数了?” “自然是不作数了。”萧风扭头不看胥阳,胥阳状似无奈的一笑,却暗自凝了心神,这绣云阁外竟然藏了五个好手。不知其中是否有胥容派来的人? “来给本世子说说,这凭证的用处?” 掌柜的手臂还扣在萧风的手中,正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时候眼神陡然一亮,“这凭证可以换取一套,我们阁主亲自绣出的衣袍,只是那衣袍从来不予展出,世子今儿个得了这个,也是缘分,正好随我前去后堂看那一件衣袍。” 萧风皱了皱眉,他离得最近,自然是看到原来已经急的满头大汗的掌柜的,突然眼神放松了去,几不可查的朝着胥阳递了一个眼色,却见他浅浅点了头。 “好,这倒真是我的缘分,绣云阁阁主亲自绣出的衣袍一定是大罗神仙都羡慕的。”绣云阁遍布各个藩国以及每一个州郡,他们的阁主说是富可敌国也不一定。若是能够攀上这一条线,胥阳的成功或许会更简单一些。 “风既然进去了,本王焉有不同去的道理,带路吧。”胥阳双手负于背后,看着掌柜的言道。这一次掌柜的没有任何的推辞或者是言语,转身带路。 推开大堂西侧角落里的那扇几乎看不出本来面貌的门,胥阳挑了挑眉,这样的布置,倒是让他想到了记忆里的一个人。不过已经十年没有见了,不知道还是不是小时候那个人。 他们进入这个暗门的时候,竟然是一个狭长的甬道,萧风微愣。不过一个绣云阁的后堂,需要这般隐秘么? 黑暗里只有前方掌柜的手里那夜明珠微弱的光芒,萧风给胥阳传音,“若是这绣云阁后的人对你我不利,王爷你切记保重。” “无碍,这里或许咱们这一次……来对了。”胥阳的眼中光芒闪烁不定,只是因为甬道之中的暗色而掩饰了去。 萧风咀嚼着胥阳口中的话,却是放下了心来,只要没有危险便罢。 有光芒传进来的时候,胥阳和萧风跟着掌柜的走了出去。 萧风看了一眼周围的景色,“掌柜的,你这绣云阁的后堂可真是远,这都到了城郊了?”他似笑非笑的双手环胸,脚尖在地上连点,眸间若有所思。 “人说萧风世子温润耿直,却原来传言也不可尽信!”一道如清泉落石般的嗓音突然在半空之中响起,有一人白袍玉冠,正站在那树桠之上,迎风而立,端的是如玉的陌上人,无双的世间公子。这话,根本就是意有所指。 胥阳浅浅眯起了眼,这个人……竟然不是他记忆中的人。 “王爷的断袖之癖,在我这里便可以正了身,倒也不需要再伪装。”温润如玉的公子对上了胥阳的眼,缓缓一笑,一举手一投足,若此地是两个女子,定是被勾了魂去。 胥阳手腕一错,一掌便向着那枝桠打去。 “王爷这一掌可是无情了!”温润公子身形一矮,便落在了地上。 “本王只是不想有人居高临下的看着我。”胥阳也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个人便有些不爽,不是说他危险,也不是说他对自己构成了危险,而是一种心理上的不舒服,一种直觉! “哦?王爷这么说,是想要那最高的位置?”温润公子缓缓向着胥阳走过来,脸上满满的都是疑惑。 萧风脸色微微一变,却见胥阳老神在在的站在那儿,除了刚刚那一掌,便再无动作,神情看不出喜怒,他便也不着急了。 “绣云阁阁主,你若是这么说我也无可厚非,话是从你的嘴中出来的,可是与我无关。”胥阳懒懒的靠上了这院子里的一棵树,刚刚的不满瞬间被压下。 “王爷不必叫我绣云阁阁主,叫我风轻便是。”掌柜的有些讶异的看着风轻报上自己的名字,动了动嘴,却被风轻看过来的眼神制止了口中的话,“你先回去,这里自有我招待他们。”掌柜的俯身应了是。 “风轻公子的御下之术挺不错的。”萧风赞赏的看了他一眼。 “又怎么比得上王爷的,定国候世子都甘愿伪装成他的男宠,这一点我可是做不到的。”风轻的话如珠帘散落,叮咚作响,却并不尖锐,温润非常。 “若是你羡慕,本王倒是可以教教你。”胥阳突然开口,萧风先是一愣,又为他话音之中的意思偷偷咧了唇。 风轻果然没有想到胥阳会这么说,眼神一凝之下,又恢复了过来,“今日你二人为何携了那布条而来,这倒是我现在最想要知道的消息。” 风轻走到石桌旁坐下,面色严肃了起来。 胥阳本想着这人若再是不主动开口,他们就可以离开了,如今时候正好。“本王倒是想知道你们将这样的布条塞给了宫中之人是为了什么?” “宫中?”风轻这下子是真的愣了愣。 胥阳和萧风对视一眼,“你不知道?” “二位稍等,我虽然不知,但有人一定知道。”风轻从怀里慢条斯理的掏出了一块娟帕,帕子上绣了一个轻字,手法和布条上的如出一辙。 只见他莹润修长的手指将折好的帕子打开,里面露出了一个三寸大小的玉笛,风轻将其拿了出来,轻轻放于唇边,简单的音调吹出。 不一会儿,院子边上便传来了波动。 再一看,那墙头之上,立着一个人影,萧风神色一动,“这便是当日的那个青袍之人。” 且不说胥阳这边后面发生了什么,晌午的时候,不只是胥阳出来的时候,也是卿卿出宫的时候,她是想到胥阳那里有一瓶凝脂玉露,倒是可以将楚莲若手臂上的烫伤尽快给祛除了。 可是回到翎王府的时候,却没有见到胥阳的身影,就连魏曲也不知所踪。 她一个人也不知道凝脂玉露在什么地方,只能原路返回。 楚莲若小憩醒来的时候没有看见卿卿,一问才知,她是去翎王府了,也就不再多问,知道卿卿心中有数。 她缓缓坐了起来,“思微,且想想,你当日去太医院拿药的时候有没有见到什么特殊的人,或者是观察到太医们有哪儿不同?” “我们的药当时是太医院的夏公公给送来的,一直也是这么一个人,倒是没有觉出什么不同!”思微给楚莲若递了杯茶水,轻声说道。 “原来我们这儿的药是太医院直接给送过来的!”楚莲若若有所思,半晌,她又问,“那么我平时喝的尤大家留下的药方,那些药材是如何来的?”这些她还真没有在意过,如此一来,可得放在心上了。 “那些都是王爷送进来的,很秘密,旁人也不知道。”思微一愣,随即笑了笑,“王爷对您可真好,怕是得了你受伤的消息,今夜又该进宫了。” “你这个脑袋,在想些什么?”楚莲若娇嗔一声,思微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一些。 思微却突然敛了眸间的笑容,直直的盯着楚莲若,“主子,您要做的事情有把握么?” 楚莲若身形一怔,“没有把握也必须有把握,这样的问题再不要相问。”她顿了顿,又看向思微,“若是你觉得怕了,我倒是可以让胥阳将你送出去,也不枉你伺候我这么久。” “主子,您说的这是什么话,我无论如何也不会离开你的。”思微跪在楚莲若的床前,坚定的说道,“之前,我也与您说过了,以前倒也罢了,如今,我定不会离开。” “思微,你是个好女子。”楚莲若示意思微起来,曾经的绿萝若是有思微半分衷心,她的下场也不至于那么凄惨。 “主子,你以后可莫要再说这样的话了,我这么问不过是想知道你心中究竟有没有底,可别误会了去。”思微不赞同的看向楚莲若。 “知道了,我的好思微。”楚莲若浅浅一笑,如梨花盛开,媚眼如丝。 说话间,卿卿走了进来。思微一喜,她看了一眼床上看着无所谓实则心中隐隐也是期待的楚莲若,含笑道,“王爷有没有说晚上会过来?” “王爷不在府中,不仅如此,魏曲,萧风都不在。”卿卿的神色有些不宁。 “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楚莲若有些焦急的问道。 “哪儿能啊,只是都不在府中而已,说不定是去处理势力下的事情去了,至于那个魏曲,我十次去,八次都不在的,萧风如今扮演的角色可是王爷的挚爱,他自然是走哪儿带哪儿的。主子你莫要着急。”卿卿立刻松开了眉头,知道自己刚刚的神色诱导了楚莲若。 “我刚刚就是在焦虑王爷不在,我没能拿到那瓶凝脂玉露,倒是没有办法立即为您消肿了。”卿卿掀开楚莲若的手臂,淡淡的说道。 “你可别吓主子。”思微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她都被吓了一跳。 楚莲若也缓了一口气,“以后莫要说话模棱两可的。” “王爷若是听到您这话儿估计该高兴许久。”思微打趣的说道。 楚莲若横了她一眼,思微立刻噤声,只是那眼神依旧透着调笑的弯度。“主子,你这会儿可是饿了,刚刚那一番耽误,您可什么都没有吃上。”她赶紧转了个话题。 “是有些饿了,传膳吧。”楚莲若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主子,今天是从御膳房传膳?” 楚莲若缓缓点头,“嗯。” “若是这有人在做什么手脚可怎么办?”思微连忙摆手。 “你只管去,我还就是怕没有人动手,若是有人动手才是最好不是,暗中盯紧了。”楚莲若这是给别人一个机会。 引蛇出洞,虽然不一定愿者上钩,但是也算是今天给她夕颜宫整日变着花样让她多吃一些的吓人的一次福利了。 思微拗不过楚莲若,也就去了,她离开之后,卿卿才开口,“主子,这般风口浪尖之上,可没有人敢再对您下手的。” “我知道。”楚莲若如何不知道,胥容发了怒,这些人若是还这么不怕死的撞上去,不死也残。“我这小厨房的人一天都候着我,今日权当放他们一次假了。” 卿卿心中一动,原来是这样。聪明如楚莲若又如何不知道不会有人在这个时候暗中下手。 这一天很快过去,直到晚上胥阳都没有进宫,楚莲若睡了一会儿,便又醒了,她披衣下床。 “卿卿……” “主子,你怎么赤脚下床了?”卿卿听到楚莲若的唤,立刻推门而入,见到她的脚上没有穿鞋,便是一惊。地上寒凉,楚莲若的身子受不得寒气。“有事您唤我就是,这要是染了风寒,我可担待不起王爷的火气。” ‘噗嗤’一声,楚莲若突然轻轻一笑。 卿卿一边将楚莲若往屋内推去,一边唠叨着,“主子,您这是笑什么,这可不是小事!” “我突然发现,卿卿原来也是可以这么多话的。”楚莲若仿若是才发现一般,卿卿则是脸上一红,她看到了,笑容渐渐扩大,将心中的不安驱散了一些。 楚莲若老实的坐在床上之后,卿卿这才开口,“主子,您找我何事?” “你去翎王府看看胥阳回来了没有?”一听卿卿的问,楚莲若的脸色就变得不大好,她担心了,若是胥阳知道昨夜的事情他不可能不来的。 “主子,您……可是担心了?” 楚莲若斜了卿卿一眼,面上有些赧然。旋即有些恼羞成怒的道,“叫你去就去,不是奉了我为主么?” 卿卿突然觉得这样的楚莲若才是有血有肉的,才是一个闺阁中的少女,掩嘴一笑,“好,我这就去,我会告诉王爷,主子,您是想他了!” 话音一落,卿卿就消失在了夜色之中,卿卿刚走,殿门口就传来喧哗,随后是红灯铺路,有一妖娆身子盈盈走了进来。 “文妃,主子已经休息了,这会儿怕是还在梦中,如此打扰了,估计会不高兴的。”其实这会儿天也不算是很晚,思微将上官文慈挡在了院子里。 “哦?休息啊,那不知道刚刚离开的人是不是私自做出的决定?”这话一出,莫说是思微身形晃了晃,就连屋子里的楚莲若也是心中一凛。 但思微随即就镇静了下来,她也算是跟着楚莲若长了见识,脸上的错愕不过一闪而逝。 “文妃娘娘说的什么话,我们这夕颜宫哪儿有人私自离开,虽说您是武林世家之女,但奴婢观您这神态,相信武艺也是不精的,怎么就知道这里有人离开呢,天黑看不清楚也实在是正常的。” 楚莲若在屋子里听着思微的话,心中暗暗的赞了一声,思微这话说的不错,若是一般的妃子大概就会知难而退了,否则岂不是暴露了自己的武艺,这要是说道胥容那儿去,一定会引起重视。 宫中来了一个会武的,花拳绣腿倒也无碍,但要是高过皇帝呢? 但是上官文慈毕竟是上官文慈,能够一等三年来到这皇宫,她自然是做好了准备的,也是心中有丘壑的女子。 “哦,那大概是本妃看错了,只是不知道夕妃的侍女卿卿去了何处?” “卿卿刚刚去太医院给主子拿药了,这会儿自然是不在的。”思微随机应变的能力越来越强,只是这么说的话,上官文慈大概又有话头了。 “咦,这会儿还要再拿一次药么,是不是夕妃的身体又有了不适?”文妃的声音带了些微的焦虑,好似真的很关心楚莲若一般。 “夕妃只是白日的药断了,皇上吩咐褚太医重新开一副药,这会儿我们不放心别人去拿,也只有卿卿去了。” “既然如此,这药还是要喝的,本妃进宫以来颇受夕妃照顾,不若待会儿这药便由我去煎了,也算是感念夕妃了。”上官文慈眼光一转,遂就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做了下来。 第139章 比较 思微心中焦急,这卿卿自然是不可能去太医院的,她倒是不怕文妃翌日派人去问,毕竟有褚靖轩顶着,但是这会儿这上官文慈就在这儿待着了,久不见卿卿回来,或者见卿卿回来之后没有拿药,她的谎言也就不攻自破了。 而且这上官文慈坐在这儿这夜里风凉露重的,若是她染了风寒,这宫中的人大概会觉得她是个知恩图报的,而自家主子因为嗜睡而不与接待文妃这倒也不会是什么事儿,毕竟夕妃身子不好是所有人知道的,但是他们这些奴才可是逃不脱受罚了。 楚莲若显然也是想到了这点,但是此刻她实在是不愿意见到文妃,也不乐意和她一个心中不明的人周旋。 不过,没有法子……她提高了声音唤了一句,“思微。” “主子,你可是醒了。”思微朝着上官文慈福了身,就向着屋子里而去。 “外面是何人,如此喧哗?”楚莲若见思微进来,对着她轻轻点了点头,示意她知道了外面的情况,却还是问出声音,这是让上官文慈听得,知道她这是被吵醒的。 “回主子,是文妃,她说想要见主子。” “这大晚上的……罢了,罢了,请她进来吧,若是在我这院子里染了风寒,大概我要被皇上怪罪了。”楚莲若先前的抱怨声戛然而止,换成了一副无奈的口吻。 楚莲若倾身,斩了在一边的床头柜子上的茶水,在那平面上写下三个字,“找影卫。”思微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这是楚莲若让她找这暗中的影卫出去寻卿卿,至少要让其将思微的谎给圆了去,思微缓缓点头。 楚莲若眼中闪过欣慰,思微果然聪明,也不枉她信她一场。 思微重新出去的时候,上官文慈以手支着额,看着屋子的方向,心中却是在想,刚刚离开的人一定是卿卿,如此武功,夜里离开,这夕妃究竟知道不知道?亦或者真的是她自己的决断? 看着不像,这夕妃叫她看不清敌友,不过这一次有卿卿的破绽,她倒是可以继续探上一探。至于楚莲若刚刚故意出口的话,她恍若未觉。 “文妃娘娘,主子醒了,您可以进去了。”思微见上官文慈似乎在想事情,故意提高了声音想要吓她一吓,毕竟大晚上的来吵楚莲若休息,罪不可恕。 别说,思微有时候非常的护主,不过这上官文慈本就习有武功,又岂是她小小的声音就能吓到的。 “思微,你离着我们主子太近了。”素容上前拦住了思微再进一步的步子。 “倒是奴婢逾矩了,文妃娘娘,请吧!”思微带着上官文慈进去的时候,将素容拦在了外面,“我家主子喜静,尤其是晚上,若是人太多,她会不舒服。” 素容看向上官文慈,见她点了点头,就留在了门外。 思微也没有进去,“文妃娘娘,您先进去,奴婢去给您沏壶茶拿些点心来,这会儿子,主子也不习惯别人的伺候。” “让素容和你一起去吧。”上官文慈走动的步子轻轻一顿,若有所思的看向思微。 思微任她打量,“若是素容都跟我一起去了,这里可就没有人候着了,这夕颜宫我熟悉,一会儿工夫就能来,文妃娘娘您快进去吧,主子还等着您呢。” 上官文慈见思微确实不像是个有武功的也就放弃了让素容跟着她,摆了摆手,她兀自想着里间而去。 “夕妃,这会儿我又来打扰您了。”上官文慈进去的时候,楚莲若正靠在床头,把玩着手中的一缕发丝。素衣静面,更加娇柔,其上披了一件大氅,依旧是胥阳送来的那一件。 “文妃既然知道是打扰,又为何一定要在院外待着呢。”楚莲若的话轻轻浅浅,没有不耐,没有讽刺,也没有怨怪,但是听得上官文慈竟然生出了愧疚。 这是一种不好的预示,上官文慈也曾听说过有熏香摄魂之物,她立刻屏住了呼吸,随即警惕的在屋子里扫过,没有熏香,没有其他的东西,难道是自己多疑了。凝起双眼,“夕妃今日的声音似乎与往日……不大相同?” “哪儿有什么不同呢,就是平日里没有这般无劲儿就是了,一个人的声音怎么会改变,即便是沙哑也不至于失了她本来的音色,文妃你说是也不是?”楚莲若不解上官文慈为什么会突然这么问。 “夕妃说的是,不知道今日可有查出什么结果?”上官文慈来这儿的主要目的是为了知道关于早间楚莲若在玉华宫说出的那药的事情。 当时她就知道了,楚莲若说的简单,实则,这里面定然是有人想要害她的,那么她是故意当着皇帝的面说出来,还是故意? 更何况,她刚刚一来,就见到一道身影划过夜空,眨眼就不见了,连她身边有些武功傍身的素容都没有看清。 她便更加的肯定这夕颜宫定然有异,不说是不是想要那高悬的后位,肯定也是为了除去这宫中的某些人? 上官文慈想的是她今晚一定得问出个所以然来。 卿卿离开之后,直奔翎王府。 依旧不见任何人影,倒是在书房里看到了魏曲。 “卿卿,你怎么来了?” “主子被烫伤,我来取凝脂玉露。”卿卿先将这个目的给说了出来,胥阳不在,这魏曲几乎掌管了整个王府应该是知道的。 “王妃被烫伤了?”魏曲惊诧的问,一边利索的从书房里的墙壁上敲出了一个暗格,拿出一个白瓷玉瓶。 卿卿伸手接过,“王爷呢?” “可是宫中的王妃要你代传什么消息?”魏曲打趣的问道。 卿卿才不管他,“你只需告诉我王爷在不在即可?” 魏曲摇了摇头,“还真是不再,午间出去的,这会儿还没有回来,我还在奇怪呢。” “不会出事吧?”卿卿有些担心,这担心更多的是楚莲若传递来的。 “王爷能够出什么事儿,更何况还有萧风和他一起,他们二人这京城倒是无人能够伤害的。”魏曲好笑的看了一眼卿卿,“你这是在宫里待久了,染了小女子的忧愁么?” “闭嘴。”卿卿双手一晃,一道绿影闪过,卿卿不见了身影,空中落下几个字,“和王爷说,王妃想他了。” 魏曲一愣,动作慢了一拍,绿影已经袭击到了他的跟前,凌空便是一个后空翻,他后退了一步才将那袭来的绿影接住,“这倒是个好东西,说不得可以送给那入画小娘子。”魏曲手上拿的是一个碧绿的玉簪。 卿卿刚从暗道出来,打算悄然回去夕颜宫,空中却传来落叶的声音。 她身形立刻一转,“何事?”有一人黑袍黑巾站在墙角处。 来人赫然是楚莲若让思微找的影卫,这是胥阳送来楚莲若身边暗处保护的,和卿卿一主明,一主暗。 当卿卿听了夕颜宫内发生的事情之后,转道去了太医院。 这边厢的魏曲,也在疑惑今日王爷为什么还没有回来,却不知胥阳正在那绣云阁的后院盘算着一些东西呢。 中午的时候,他和萧风凭着那一块布条,见到了温润如玉的风轻,随后一道青袍身影出现在墙头之上,正是萧风暗处见到的那人。 萧风有些惊异,胥阳却是老神在在,对于那青袍人的出现连眼睛都没有眨上一下。 “翎王不愧是平了边关的良将。”风轻对于胥阳的赞赏也不过是让他掀了掀眼皮罢了。 萧风知道这风轻的出现,让胥阳开始生出了警惕之心,这样的人看着无害,却最是害人于无形,风轻的气场和胥阳半斤八两。 但却是两个完全不能放在一起比较的人,胥阳可以妖孽,可以隐忍,可以嚣张,可以狠辣,却终究脱不开皇权的束缚,如今还有一个让他牵肠挂肚的楚莲若。 而这个男人温润谦和,处处和胥阳不同,却又觉得处处和胥阳相同,都是有执念的人。 这种执念,萧风觉得他在楚莲若和胥阳的身上都看到过…… 却不知道这风轻执念的是人是物? “来跟我们说说,你进皇宫是为了何事?”萧风见那青袍人站到了风轻的身边也不说话,而指望胥阳问也是不可能,便自己出了口。 青袍人看了一眼萧风,又看了一眼胥阳,最后目光落在了风轻的身上,见到他点了点头,这才开口言道。 “大哥,你可是忘了之前被翎王娶进了府邸的楚莲若岑州总督之女?” 青袍人一开口不是回答萧风的话,而是反问了风轻一句。 “我如何能忘!”风轻自胥阳他们进来就维持的笑容难得的僵了一僵,胥阳心中一动,面上却是毫无波澜。 只是一双犀利的眸子霎时间睁开,看向青袍人。 青袍人被胥阳的气势一骇,身形不稳,向后退了一步。 “王爷,虽然说的是你的侧妃,但你也不能吓坏了我的弟弟!”风轻看着胥阳的眼,缓缓说道。 “来,继续说说,我倒是好奇,怎么又扯上了翎王府已故的楚侧妃。”萧风好整以暇的听着青袍人的话,也暗暗拽了一把胥阳。 青袍人似乎对胥阳还有些心有余悸,向着风轻的背后躲了躲。继续说道,“楚侧妃根本就未亡,怕是你们那皇帝使了手段,这事儿翎王应该异常的清楚才是。” 风轻的温润的眸子对上胥阳深邃的眸子,两两相望了许久。萧风和那青袍人只觉得周围的气氛开始变换,那两双眸子里风起云涌之下,似乎藏着什么翻天覆地的秘密。 “王爷,我与连若倒是有几分故友交情,这次来京,最大的目的便是查清她暴毙的原因,不想没有找上翎王府,您便自己来了,如此倒也省事儿,不知可否与我说说这事情的前因后果?” “风轻公子绣云阁遍布大江南北,若有这个本事儿何不自己相查,令弟都敢前去皇宫探访了,大概这世界也不会有哪儿你们去不得。”胥阳自然不会告诉这个风轻,他现在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不喜他了,原来这人竟然和楚莲若有故情。 “且不论这其中是否有什么手段,据我所知,楚莲若在成为侧妃之前,在岑州总督府是备受凄凉的弱女子,怎么会和你这绣云阁阁主有交情,便是你们偶然相遇,又为何你不伸出援手,救她于水火之中?任由她嫁来了一个人人惋惜遗憾的翎王府,一个断袖王爷?”萧风这话是句句都在点子上。 风轻总算是移开了目光,那一瞬间,胥阳紧盯着他的眸子竟然看到了其中的一抹愧疚。他的眼微微眯起,最好不是自己想的那样,否则他是不会放手的! “你们知道什么,当时若不是我哥昏……”青袍人的话刚说了一半就被温润的低呵打断,“风曾,住口。” 风曾讪讪然的闭口不言,但是那双眼睛却是愤恨的盯着萧风。 萧风有些郁闷的看着那张只露出了眼睛的脸,有些郁卒,“你哥打断了你,又不是我打断了你,你瞪我做什么?”他白了风曾一眼。 “跟我说说你发现的。”风轻见胥阳是不会告诉他什么的,便转而望向风曾。 “今日我本想着去皇宫捞上一坛子好久,却听到了有一个宫女悄悄的和另一个宫女,也就是我打昏的那个,你既然全部看到了,应该知道我废了武功打昏的人是谁吧?” “琴桑,玉贵妃贴身侍女。”萧风出言相告,这倒不是什么秘密。 “琴桑和另一个宫女在墙角上说了几句话,那个我不认识的宫女说让琴桑想办法在玉华宫里伤到夕妃……” 他刚一说到夕妃,只觉得面前劲风铺面,随即自己的衣领就攥在了另一个人的手里——胥阳。 而风轻显然是察觉了胥阳的动作却是慢了一步,没能够挡下来,却是拽住了他的手腕。“翎王这武功当得上今世奇才了!” “比你高一些而已,人外有人。”胥阳难得开口,却是让风轻无话可说,但是他也不是为了和胥阳吵架的,“却是如此,倒是我少见多怪了。” 萧风抬了抬眉头,这人倒是能屈能伸,胥阳刚刚话音里的讽刺,他不信风轻没有听出来。胥阳也勾了勾唇,越是劲敌,越是有趣。 “王爷可否放了舍弟,听他将事情说完才好,这夕妃是谁?”风轻虽然抓住了胥阳的手腕,但是他不知道胥阳刚刚的举动究竟是什么意思,是想杀了风曾灭口,还是因为这……夕妃? “胥阳,且听他说完。”萧风也觉得胥阳过激了,但是这便是爱上一个人的感觉吧,不愿意她受到一丝的伤害。 胥阳斜了一眼风轻,最终缓缓放了手,与此同时风轻也放开了抓住胥阳手腕的手。笼在袖袍之中有些微的发麻。 “咳咳……”风曾咳嗽了好几声,这才缓过来,萧风猜那面巾下的脸一定咳红了,可怜的。“喂,你那是什么眼神?”这一声大喝,竟然没有伪装的低音,清亮非常。 萧风一怔,随即摸了摸下巴,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原来是个女子,就说怎么这么没用?” 风曾一听,有些暴躁的趋势,却被风轻拦下,“将你的话说完。” “要说当时,我本不愿意管这桩闲事的,可是那传话的宫女说完了之后,竟然就倒地不起了,再然后我就见那琴桑,拿出了一瓶化尸水,不一会儿便什么踪迹都见不到了,我一时好奇自然就跟了过去,不曾想,这夕妃竟然就是那楚莲若!哥哥,你说,我该不该管闲事?” 风曾一说完,不仅仅是胥阳皱眉,就连始终笑意铺面的风轻都皱了眉。“你是说……莲若还活着?”这一次不是胥阳抓着风曾的衣领了,而是风轻抓住了她的衣领。 萧风张了张口,却并未出声,又向着胥阳看去,果然见他眼中已经蕴起了风暴。 “嗯,我不会看错的。” “这可就不一定了,夕妃是岑州总督的女儿不错,却是其孱弱多病的女儿楚晴若,只是相像的一张脸,你就如此断定?” “我当然断定,那手上的那块玉镯可是我哥哥当年送出的定情之物!” 萧风一噎,望向胥阳,却见他身上已经满满的都是寒意,这是什么意思,这证明楚莲若手上确实有一块玉镯,但是,这楚莲若怎么还会有个情人? 呸,什么情人,这楚莲若只能是胥阳的。萧风暗自唾弃了一声自己。 “王爷,你可否跟我解释解释这莲若为何会从你的翎王侧妃变成皇上的夕妃,你要他帮你做什么?”风轻的身上竟然同时溢出了寒意。 萧风觉得这当世风采卓绝的二人说不定会对上手也不一定。 “她是自愿去的。”胥阳顿了顿,随即又说,“是为了我!” 萧风眨了眨眼,呛咳了一声,这胥阳有时候也挺毒的,这后面这一句才是点睛之笔啊。还以为可以看到有架打呢,结果竟然是这个结局。 胥阳是打算兵不血刃解决一个情敌么?不过这情敌应该不太好解决。 不过这下子倒是可以解决当初为什么楚莲若在听到嫁给胥阳为侧妃的时候,她逃婚了,不是外人以为的她讨厌嫁给一个断袖,也不是楚莲若再一次迷迷糊糊醒来之后得到的那些个模糊的答案,她只是想要找这个人而已。 或许这个埋藏在楚莲若心底最深处的秘密随着原来‘楚莲若’的死去而消失了去,如今的她并不知道还有这样一个人的存在。 “她怎么可能为了你?”风轻听言,身形有一瞬间的不稳。 “为何不可能为了我,我是想要那个位置不错,但我也不是一个舍弃女子的小人,她是逼着我将其送进那浑水滔天的后宫的。”胥阳摸着自己的胸膛,早知会爱了,他无论如何也不会送她离开的。 可是从来一次的话,再眼睁睁的见着楚莲若将匕首捅入自己的腰腹的时候,他可以说不么?在眼睁睁的见到楚莲若那张决绝而又坚定的眼神的时候,他能够说不么?在楚莲若的嘴中吐出怨恨悲切的话语的时候,他还能不言不语么? 他不能,他也做不到。 那是一个女子心底最深处的期望,那是一个弱小女子最高大的时候…… 更何况那个时候,他还没有觉出自己心中一时之间生出的不忍竟然是对一个女子的一见钟情。 人说一见钟情最是假,可又谁知,这所谓的一见钟情才是人遵从于本能做出的选择,可那个时候,他没有想通!也没有机会能够想通。 如今这般结局,不可以怪罪于任何人,该说是命中注定,让他遇上楚莲若,让楚莲若生出坚定的决心入了皇宫,这般的阴差阳错最后的结局胥阳觉得应该是无心插柳。 可是,现在跑出来一个同样风采卓绝不输于他的男子,他的心便乱了,他不知道,当楚莲若知道这个人不是真正的抛弃她,任由她嫁入皇宫的时候,她还能不能坚定的在皇宫里待下去,秦皇后的仇和这个人的感情她看着孰轻孰重? 还有他的那份感情,究竟该置于何地? “逼着你,她一个弱女子与宫中毫无瓜葛,缘何会逼着你?”风轻脸上的笑容一滴不剩,此时寒着一张脸,冰凉刺骨。 胥阳的心早早的就混乱不堪了,就在这么眨眼的功夫,他想到了无数的可能,但是此时,他的脸上竟然露出了温柔的笑容。 似乎,胥阳和风轻性子对调了一般。 萧风在一边警惕着,就怕这二人一个不合打起来,那样的话,他好及时动手帮忙。 别说萧风在这里警惕着,就是风曾都紧张的看着二人之间的气氛,早知道她不应该当着这翎王的面说出来的,应该暗地里告诉大哥的。 眸中闪过懊恼,但是木已成舟,如今只能静观其变。 “她与故去的废皇后秦照夕有很深的渊源。”胥阳一边说一边注意着风轻眸中的神色,却见他的疑惑一闪即逝,随即,胥阳笑的更加的温和了,“这一点她没有告诉你么?你真的是和她感情颇深么?”这感情颇深四个字胥阳咬得很重,甚至拉长了音。 第140章 比较(二) 萧风一顿,这胥阳是在和风轻挑衅,或者说是在比较他和楚莲若以及风轻和楚莲若之间谁的渊源更深,至少这样的事情给了定情信物的风轻不知道而他胥阳知道。 风曾立刻讽刺了回去,“胡说,楚莲若一直身居岑州闺阁,如何会与废皇后有交情,你即便是编纂理由也该让我们信服!” 风轻这一次没有阻止风曾语气不好的刻薄回应,这说明其实在他的心中也是这么想的。 “呵,若真是深居岑州闺阁之中,又如何能与绣云阁阁主相识?难道是你主动找去的岑州府?”风曾都说话了,萧风自然不介意反驳反驳。 可是这一反驳却让风轻的身子一震,那动静极低,但是胥阳的一双眼睛看着恢复了漫不经心,实则是紧紧的盯着风轻的,只是这一震,让他知道楚莲若和他之间发生的事情一定不少。 而且是可以决定心性的事情。 那么,之前楚莲若久久不愿意答应自己的感情,是不是因为风轻? 他的心中又开始纷繁杂乱了。 静默了半晌,风轻淡淡的开口,那声音跟风儿一般轻忽,飘荡在众人耳间,“她在宫中,你会确定她的安全么?”说完这一句,风轻像是泄了一口气一般,身形后退当中坐在了石凳子上。 胥阳瞟了他一眼,“她是本王的王妃,我自然会护她安全,哪怕最后翻天覆地!”他的话掷地有声,响彻在这方院落里,处处回荡着的是属于他胥阳的真心,是属于他胥阳的坚定决心。 风轻的身体似乎在石凳子上动了动,却最终没有站起来。 他合上了双眸,再一次睁开的时候,他终于恢复了那个云淡风轻,温润有礼的模样,似乎是想通了什么事情。 “我不会就此放手的,你想要做什么,终归是你们皇家自己的事情,若是有一天莲若愿意跟我出来……”剩下的话他没有说完,但是胥阳懂,萧风懂,风曾也懂。 “你不会有这个机会的,她必须留在皇家,留在我的身边。”胥阳的眼风扫过风轻,但是这个时候的风轻却再发生什么情绪外漏的情况, 胥阳也知道,他是镇静下来了。 当他打算离开的时候,有人给风轻传音,当然这没有套的过胥阳的注意。所以他不小心的听到了,而听到之后,他本已经站起了的身子,又重新坐了下去。 萧风是个精明的,他一看到胥阳没有想走的意思,便也跟着坐了下来。 甚至好心情的将石桌上预备好的茶水自顾自的给倒了一杯,轻轻啜上一口,“这茶可是不错,是不是太湖的龙井?” “世子好见识。”风轻只是斜了一眼萧风与胥阳重新坐下来的身子,也没有多说。 萧风就坐在风轻的身边,也不在乎边上的风轻,直接就问,“刚刚是发生了什么?” 胥阳只是摩挲着手上风轻递过来的杯子,没有开口。 风轻倒是毫不介意,“王爷和世子最好是回避,否则被那琴桑侍女看见,我可不好说和你们其实没有什么干系!” 这倒是说到了点子上,可是为什么刚刚胥阳坐下来的时候,他不说,反而在萧风主动开口之后去问呢? 这是拿着萧风的话做了一个台阶么? 不过转念一想,风轻说的也没有错,若是他们就这样留下来的话,这人过来的时候倒是不好说,而且可能会泄露一些秘密。 胥阳心思一转,身形一动,院子里便已经没有了他的身影,再见的只是几片暗黄色的落叶。 萧风眼神动了动,天色已经不早,这个时候琴桑出宫,一定是宫中没什么事情了,大概平息了下来,“王爷,不若让我在此暗中候着听着,您去皇宫之中看看王妃的烫伤严不严重?” 之前可是说了,楚莲若烫伤,又加之有人暗中谋害,如今人还没有找到,又在玉贵妃的身边发现了这样的一桩事情,后宫之中的水已经淹到了胸口,没准要是再下一场雨,那可就糟了。 胥阳虽然身在树上,却也觉得萧风说的有理,他本就心思烦乱,急于找到楚莲若问出究竟。如今萧风如此说来,正和了他的心意,“你可仔细听着,回头一字不漏的告诉本王。” 萧风觉得自己任重而道远,一字不漏,他还真有些郁卒,却也还是应了。 他们本是晌午时候来的,错过了一顿晚膳,月华清辉,朦朦胧胧,这几人倒是一个都没有言饿。 习武之人,一顿两顿也是不在乎。 “风曾你先回去。”风轻见空气之中荡起了一道涟漪之后,便转开了视线,看向一身青色袍子的风曾。 “大哥,人是我找来的,为何我要回去,总不能让她见到你的脸。”风曾不解的看向风轻,或者说还带有一丝的不如意。 “你泄露了绣云阁之名,若是此人衷心于她身后的主子,若是她背后的主子手段通天,你道这绣云阁以后会安枕无忧?若是被盯上,莫说是这里的顾客,这里的小厮,便是我们二人以后也不一定能够全身而退,与那天下间最肮脏之地扯上了不明不白的关系,你觉得会有什么好果子吃?”风轻轻轻缓缓的说道。 但是那话中的意思却让风曾的眼里闪过羞愧。 她当时只想着能够将那人嘴中的话给逼出来,在知道那侍女说不出什么所以然的时候,又逢察觉到有人过来,便废了那人的武功,顺便将身上绣云阁的布条放到了那人的手中,还没有来得及告知自家大哥,便有人携了布条过来了,还成了名声响亮的翎王爷。 若不是刚刚风轻的哨音,她还在外头玩呢,这事情估计已经被她忘在了脑后,她支支吾吾的说道,“对不起!” “不是要你说对不起,以后做事,但凡是和皇室沾边的事情,你这心啊,得分明白些。”风轻执起酒杯,轻轻碰了碰唇,端的是高雅的气质。 “但是,这事关连若嫂子,我真的要分明白些的话,你今日便不会得知她半分消息了。”风曾叹了一口气,若是她今日没有那好奇心的话,以翎王刚刚展现出来的那般态度和功力,不可否认他的手段也不是一般人可以探查到得。 那么关于楚莲若的事情,他一定是瞒了个严实。更何况,据说这夕妃甚是得皇上喜爱,若是其中胥容再插了一脚的话,他大哥这一次想要探查楚莲若的死因,一定不会容易,最后也一定会与皇家打交道。 “如此说来,我倒是要感谢你的,只是以后千万小心些。”风轻缓缓抬头朝着风曾看过去,风曾面巾下的脸色突然沉静了下来。 “大哥教训的是,以后再不敢了。” “行了,你先离开吧,以后莫要如此冒失,对于莲若这一件事情,你倒是功不可没的。”风轻挥了挥手,风曾遂重新恢复了活力,知道自家大哥是不会再怪她了,便高兴的离开了去。 只是还没有动作,就被始终坐在石桌旁没有打算隐去身形的萧风给抓住了手腕,“将你的衣裳给我。” 风轻眉头一挑,却是没有说话,只是悠然的喝着手中的茶水。 风曾却是眼中露出了怒火,一拳打向萧风,“流氓。” “哎?我怎么就流氓了?”萧风猝不及防,被风曾的手打到了眼窝,随即一想,这姑娘大概是误会了。双眼一斜,恨恨的放开了风曾,“我说,你这小小女孩儿,成天脑袋里想的都是些什么东西,我要你的外袍,来应付那什么所谓的琴桑侍女。” 风曾其实在一拳打出去的时候就知道自己误会了,但实在是这萧风不对自己胃口,她便没有收住,如今被萧风这样说出来,面子上更加的过不去了。 本来打算褪下的大袍子便不脱了,就那般踩着地上的落叶,吱吱作响,那股狠劲儿似乎是将它们当做了萧风。 萧风寒了寒,本打算再喊,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小曾,将袍子给世子留下。”风轻却在这时候说话了。 风曾会不听萧风的话,却绝对不会不停风轻的话,愤恨的瞪了一眼萧风,老老实实的照着胸前一分,那套在女装外头的宽大衣袍就向着后方的萧风当头罩去。 力度不弱,萧风暗赞一声,怪不得能够去宫中探上一圈,只是比起他来还是弱了许多。 双手动作之间,那袍子上的力道便消失了去,然后便见到那一副老老实实的套在了他的身上。 风曾跺了跺脚,也便离开了。 “舍妹顽皮,世子见笑了。”风轻这个时候才开口给风曾告罪,想想也没有什么诚意,萧风只是暗暗撇了撇嘴,自然不会说什么。 “令妹是真性情,本世子倒确实是觉得开心。”算是应了风轻口中的见笑二字。 风轻只是随意的笑笑,慢条斯理的接过空中落下的黑色斗篷,将一副冠绝天下的容颜给掩藏了起来。 萧风若有所思的看着黑色斗篷上绣出的金色莲花,高雅却贵气,一如这个陌上纤尘之人。“阁主的绣品都是出自何人之手?” “世子想要这样的绣品?”风轻撩起身上的斗篷衣摆,缓声问道。 “如此手艺,比搁置在外间的衣袍却是天壤之别,若是阁主给我这个荣幸,我倒是想占了去。”这样的绣工,和那不跳上的字迹,以及那方绣帕上的轻字如出一辙,比起要一件绣品,他倒是更想见识见识能够绣出这般模样的人。 “可惜了……那人只出了这斗篷一件,秀帕一方,还有那布条一只,再不会有其他的作品出现了。”风轻说的隐晦,萧风却更想知道,“既然不是你这绣云阁中人?” 风轻缓缓点头。 萧风微微一顿,紧随着问,“那人不知我可有缘想见?” “你是见过的,但是大概她从来未曾在你眼前展露过绣技罢了!”风轻意味深长的看着萧风。 萧风一时之间没有再问,自己这些年在宫中王孙贵族公侯将相,他倒是见了不少,宫女侍卫更是层出不穷,秀女才人也是不可言说,若说从这些人当中挑出可以和风轻相认识的他还真不知道。 而且从刚刚风轻和风曾之间的对话,字里行间他也可以听得出来,这人不喜欢那皇宫之中的腌臜事情,自然不会与他见过的人有所联系。 那么,便只有一人,一个他不想说的人……“是……王妃么?” 风轻只是挑了挑眉,没说是也没说不是,但是那意思萧风如何不懂,萧风心中一凉,这绣技竟然是从那个当初本是一无是处在岑州府邸被欺负的毫无还手之力的楚莲若所出,虽然楚莲若如今与当年是不可同日而语,但是她既然身处岑州府,若是露出这一手,还不被那总督给捧在手心,怎么也不可能被旁人欺负了不是? 却又为何强忍了那么多年,却又为何只绣出了这三件作品?是因为这人还是因为旁的原因,说来这二人能够认识,也一定不是简单的过程。 还有这绣技出自她手,那么又是师承和人?说起来这楚莲若的母亲可没有这样的手艺的! 萧风这儿正在心思几转,风轻又问,“她如今已然成了夕妃,你们再称呼她为王妃,她应了么?” 微微一愣,说来这是胥阳吩咐的,后来知道楚莲若的存在的,都从善如流的叫了,而楚莲若也从来没有反驳过。 或许她下意识里就应了下来,不过此时,他自然不能说如果儿子,“她自然是应了的,如今在王爷跟前做事的都已经将她当做了我们的王妃。” 风轻直直的盯着萧风的眼睛,但是萧风毕竟也是个有心思的人,如何能够被风轻看透,而且他的话本来也不假,前些日子看胥阳夜探夕颜宫回来之后眉开眼笑的样子就知道一定是楚莲若和他之间恋情已定。 “哦?是嘛……”风轻拖了很长的音,最后归于平静。 萧风也没在主动说话,安静的等着琴桑的到来。 而这便在月色之中疾行的胥阳,最终落在了宫墙外的一抹桂花枝上,迎风而立,有风出气了他的衣摆,在空中划出诡异的痕迹。 胥阳心中是矛盾的,他不知道这个时候该不该进去夕颜宫,也不知道该不该去质问楚莲若为何没有告诉他,她与风轻的一份情谊。 胥阳的目光深邃而又悠远的投向远处的夕颜宫,呼吸都轻了三分。 这边的夕颜宫却是依旧热闹着,“夕妃,你这侍女去一趟太医院可真是久,是不是在路上遇上了什么事情?” “人人皆知卿卿是本妃的人,能够遇上什么事情?”楚莲若没有应上官文慈的前一句,直接回答了她的后一句话。 “这倒也是,夕妃如今的分位,以及皇上的喜爱,这一般人是不敢得罪你身边的贴身侍女的。”上官文慈心中一动,这夕妃和卿卿二人究竟是怎样的关系?“这卿卿和思微二人都是你从小一直带在身边伺候的么?” “思微倒是从小跟着我,只是这卿卿却是本妃入京途中救下的女子。”楚莲若自然是知道上官文慈是在试探,但是她当时编纂的卿卿的身份确实是她救下的女子,但是具体在何处所救别人却是不知道的。 “哦?夕妃的胆子倒是大。” “人命关天,没有什么胆子大与小之说。”楚莲若微微拢了拢大氅。 “夕妃此话倒是不错,可惜啊,当我还是武林世家之女的时候也曾经这么想过,我年轻气盛之下便也救下了一个人,可惜后来,你猜怎么着?”上官文慈如此乐意的给楚莲若说故事,她自然没有不听的道理。 “文妃莫要吊我的胃口,且说说看,我自是洗耳恭听的。”楚莲若垂下来的眸子里浅浅的露出了笑意,这是想要杀鸡儆猴? “哎,说来也是当时我善良,就跟夕妃一样,我救了那人之后,带回了山庄,后来一个夜晚她举刀相向于我的大哥,我才知道,这人是别的势力派来的奸细。” 上官文慈一边说一边打量楚莲若的眼神,可惜她垂着的眼,她什么都没有能够看清。这才接着说道,“只是用了这么恶劣的一招,索性我的大哥在我将人带回来的时候就发现了不对,只是碍于我没有说出口,直到让我亲眼见证了这一面。” “没有受到伤害自然是最好的。”楚莲若根本就不顺着上官文慈的意思去想。 上官文慈暗中有些懊恼,这夕妃是个什么意思,难道一点都不担心卿卿的身份? 眼神一动,她接着说道,“夕妃,我既然是武林世家之女,还是有点眼力见儿的,你这卿卿侍女可是身怀武功之人,如何会深陷危险之中,最后正好为你所救?”就不信逼不出来楚莲若的话。 “卿卿确实是有武功的,却也如文妃一般,不过是花拳绣腿,权当强身健体而已。”楚莲若拿着上官文慈曾经说过的话来堵她,随后,她轻轻一笑,话音一转,“我救下她的时候,她正受了伤。” 上官文慈咬了咬牙,这夕妃还真是块硬骨头。楚莲若似乎是感受到了上官文慈的郁卒,心情不错。 沉默了一小会儿,上官文慈犹自不放弃的说,“夕妃就不怕这卿卿是旁人送来的养不熟的白眼狼?”她此话算是挑明了,让楚莲若心中生出对卿卿的疑虑。 楚莲若觉得上官文慈估计是被自己逼急了,否则也不会说出这般明显的话来。“这倒是不会,我相信自己识人的眼光。” “本妃当年也是相信自己识人的眼光的。”上官文慈再接再励。 “哦?那也只能说文妃当年救下来的人太过于善于伪装了,这卿卿可是个简单的人,而且在我身上也无利可图。”楚莲若斜了一眼上官文慈,随后又咳嗽两声,转回了目光。 “夕妃这身子当真是孱弱。”上官文慈听得楚莲若的咳嗽,立刻说道,她捏了一张绣帕,递给楚莲若。 楚莲若伸手接过,却被上官文慈扣住了脉搏。 楚莲若眸中一闪而过一道寒意,“文妃这是何意?” “没什么,只是当年也曾习过医术,便想着是不是能够从夕妃的脉搏上看出这病根究竟在哪儿?”上官文慈皱了皱眉,似乎是有什么疑惑不解的地方。 “那……如今,可有看出来?”楚莲若将上官文慈的手轻轻拂开,上官文慈应着楚莲若的力道将手给放了下来。 “果然还是我才疏学浅,没法儿给夕妃分一分忧,只是夕妃这脉象有些特殊……”上官文慈没有再纠缠于卿卿的问题,楚莲若乐见其成。 “怎么个特殊法?褚太医也常来给我请脉,倒是没有听他提起过!”楚莲若知道自己通过尤大家教的吐纳法子成功的让褚靖轩摇头说,即便是她的身体已经开始好转,但只要是她自己不想,就不用担心被旁人从脉搏上发现什么! 如今,这上官文慈倒是有些门道,竟然能够发现她脉搏的特殊之处?只看这人能不能说出个所以然了? 楚莲若定定的看着上官文慈,对她的话很是好奇的样子。 上官文慈被这样的眼神看着,一时之间竟然说不出话来,恰在此时,思微端了新沏好的茶水走了进来。 “夕妃,你这些侍女的动作似乎都挺慢的,连沏个茶水都用了这么长的时间。”上官文慈借用着思微这一进门的事情打断了楚莲若的问。 楚莲若心中暗自冷笑,上官文慈应该是发现了什么,却又是不那么确定,不过这怀疑的种子已经种下,寻到时间,若有雨水浇灌,一定会茁壮成长的,看来得让胥阳先查出这上官文慈的事情,淑妃那儿倒是不那么着急了。 今日看来,淑妃应该是受伤了,更何况还有施玉音在一旁牵制着,说不得暂时动不到她的身上来。 第141章 风评 “文妃娘娘,倒不是奴婢动作慢,只是您既然是一心待我们主子的,奴婢自然要用最好的茶水来招待您不是?”思微浅浅一笑,回答的不卑不亢,楚莲若给了她一个赞赏的眼神。 思微笑的更是开心,“文妃娘娘,这茶水可是早前我们夕颜宫上下在熹微晨光之下收集的露珠,最是香甜,这茶水奴婢经历了三泡一盛,又晾了半晌,这会儿倒出,喝进嘴里,味道香浓且温度刚好!” 楚莲若悠悠的看着思微,从前却是不知道思微还有这么一手,如今且不论这茶水是否照她刚刚说来那般沏出,她这心中也一定是有些门道的,看来以前是埋没了思微了。 她也只知道思微是个会识字认书的,心中也有些胆识,如今一见,她还是不够了解!不过那又如何,以后她一定会尽力了解她身边的每一个人,除了报仇,她也不能忽略了她身边每一个守护的人。 暗自里下了决心,看向思微的眼神就愈发的赞赏了。 “如此倒是本妃误会了你,且让我来尝尝,如你这般沏出来的茶是不是那么好喝?”上官文慈浅浅一笑,心中暗自有了思量,这夕妃跟前的人,平时没有注意,如今一看这思微也是个不好惹的。 笑意盈盈的接过思微递上来的茶水,澄澈的茶,碧绿的叶,茶香四溢流入红唇小口,上官文慈眼中露出惊诧之色。“唇齿留香,夕妃身边的人可真是了不得,真有福气。” “文妃娘娘说的哪里话,能够跟在主子身边才是奴婢的福气,否则这一手跟着老母亲学的手艺可就浪费了,如何还能够到这儿来给文妃娘娘施展一番,更别提得了您的赞赏了。”思微又倒了一杯递给楚莲若。 楚莲若接过,浅浅抬了抬眸子,“思微说的在理,只是文妃今日时辰已经不早了,因为今日的事情,皇上怕是恼了玉贵妃,大概不会去她的玉华宫,如今我这儿身子不适,正是琉璃殿蓬荜生辉的好时候,文妃确定要在我这儿浪费了去?” “本妃之前便说了,夕妃今日这般严重,除了那特殊的药的原因,怕是还有那一日我刚刚回宫之时打扰之下落下的病痛,这之后你又屡次待我不薄,我定是要为你亲自熬上一碗药的。”上官文慈这是打定主意,要等卿卿回来了。 楚莲若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思微,“思微,来帮我将这纱帐给挽上去,之前一直这般隔着纱帘跟文妃说话倒是怠慢了。” 思微立刻上前,将那一层有也若无的纱帐给挽了一半,这个角度她是背对着上官文慈的,因而朝着楚莲若眨了眨眼,示意她已经办妥。 “夕妃这一层锦绣繁纹的纱帐其实也没能遮掩上多少,倒也不用觉得怠慢。”上官文慈一开始不提这个,自然这会儿也不会在乎这个的,毕竟她说起来也算是江湖儿女,自然不在意这些小节。 “文妃毕竟是武林的女儿,不拘小节,但这儿毕竟是……皇宫。”楚莲若在说出皇宫二字的时候,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上官文慈,果然见她的眼睛不着痕迹的眨了眨,又恢复了平静。“夕妃说的是,以后还期望着夕妃能够多多指点,莫要让我在旁人面前也说错了话。” “若是能够相帮,我自然相帮,若是你自己做出了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我便是有心大概也是无力的。”楚莲若说的意味深长,相信这上官文慈应该能够懂得她的话是什么意思。 果然见上官文慈凝视了她一会儿,最后点了点头,“我会小心的。”顿了顿,她又言,“这么长的时间,也不见卿卿回来,夕妃你是不是该派个人去找一下?” 话题竟然又一次的回到了卿卿的身上,楚莲若暗暗眯了眯眼,这上官文慈今日是想追根究底了么?“找一下倒是不必的,说不定这会儿褚太医不在,卿卿在那儿等着也不无可能。” “这褚太医既然知道你病着,又得了皇上的吩咐,如何能够不在太医院好好待着?”上官文慈站了起来,走至窗边,向外看去,似乎是真的很关心卿卿一般。 “文妃,为何我觉得你对于我的侍女如此关心?”楚莲若状似不经意的说出这一句。 上官文慈正在开窗的手微微一顿,旋即又浅笑开来,“这哪是我对你的侍女关心,分明是我对你关心,而且我刚刚和你说的那个故事,夕妃也并没有放在心上,但我这心里大概是受过一次苦,对你这半途救下了的侍女还真是觉得不大舒服……” “文妃的意思是怕卿卿是旁人故意安排在我的身边的?那时候我尚未进宫,别人又如何知道我能够得宠,还成了夕妃,为我一人大动干戈毕竟是不值得的。”楚莲若好像这个时候才理解了上官文慈话中的意思,缓缓说道。 “可以这么说,但是事事都有万一,若真有人防患于未然,夕妃可就要小心了。” “文妃娘娘,莫要挑拨我们主仆之间的关系才是。”卿卿人还没有进来,声音便先传了出来。 上官文慈一怔,她刚刚推窗的时候并没有看到有人进来,但是这会儿卿卿的声音先行入耳,难道是在她推窗之前就已经入了院子? “文妃,我这侍女可是回来了,你要是觉得有什么不妥,倒是可以自行问问她,也能够让你心中安定一些,毕竟你也是为我好!”楚莲若看着缓缓踏进来的卿卿,手上还拿着两包药,心中一动,借了一个话题给了上官文慈,让她好好问问,也趁早决了她疑惑的心。 看来胥阳的动作真的得加快了,不知道这上官文慈是敌是友倒是没有什么关系,但是这人要是隔三差五的就来到她夕颜宫,说不得什么时候就让她发现了什么秘密。那时候,若是盟友还好说,若是敌人那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上官文慈盈盈转身,身形动作之间,透着一股纤尘的气息,不俗却是一种魅,楚莲若看着这样的她,心中想到了淑妃,这宫中的女子难道都学了魅惑之术不成? 不过这二人终归是有本质差别的,淑妃的心很大,但是这上官文慈的身上虽然妖媚却透着一股若有似无的高傲。淑妃则是完全的沉浸在了自己的魅惑之术里,抽不开身。 眼波流转,她倒是想听听上官文慈究竟会问出什么来。 卿卿也是将手上的药递给了思微,然后便恭敬的给上官文慈见了礼,恭敬的立在了楚莲若的床前,等着上官文慈出口的话。 与此同时,站在宫墙外高树上的胥阳,深呼吸了一口气,陡然间,身形如大鹏展翅一般,朝着夕颜宫纵跃而去。 对于这宫中的守卫时间以及漏洞胥阳是深刻的铭记在了心里,因而即便是掠过的刹那有人见到,也不过是衣摆划过的轨迹,让人看了只觉得跟遇上了一阵风儿吹过的云烟一般,谁都没有察觉得到。 当他终于出现在夕颜宫外的时候,却见内殿灯火辉煌。 门外还站着一些他不认识的小厮和侍女。 眼神一凝,便落在了墙上,没有在动作,借着阴影掩去了自己的身子。 胥阳拨给楚莲若的影卫察觉到了他的到来,瞬间来到他的身边,胥阳身形一紧,刚想隐藏,却发现是一道熟悉的气息,便也安静的等着来人的靠近。 “王爷!”那人在墙头的另一道阴影下单膝跪地,恭敬的行礼。 “起来,跟我说说这宫内是何人前来?”胥阳看着这宫内不像是胥容在,他身边的人,他基本上都是认识的,如今看来倒是不像。 “是。禀王爷,今日王妃睡得早,但是没一会儿就推门寻了卿卿似乎是想要寻王爷前来,但是未曾想到卿卿出去的时候,这文妃刚好前来,似乎是看到了卿卿的离开……” “怎么如此不小心?”胥阳瞥了一眼宫殿。 “倒也不是卿卿不小心,只是文妃来的时候,宫殿外的人没有禀报。” “没有禀报?”胥阳扬了扬声音,负手看向门口守着的人。 “嗯,属下在文妃进殿之后去看了那几人,方才知道是被暗暗点了哑穴,手法还不简单,持续时间大概会有一盏茶的功夫。”影卫说这话的时候眉头也皱了皱,这种手法他还从来没有见过。 “如此说来,这是文妃做的?”胥阳眸色微动。 “属下不确定,不过八九不离十。”影卫嘴中说的是不确定,实则已经确定了下来。胥阳是最了解自己的影卫的,尤其是跟了自己这么多年的人。 “你先下去吧,去暗格调两个人过来,将门口的守卫给换了,这样的事情以后绝对不可再发生。”胥阳深深的看了一眼宫殿的方向,这才吩咐道。 影卫诧异的看向胥阳,见他的眼神根本就没有看向他,旋即低下了头,应了一声是。 “等等。”那影卫刚想离开,又被胥阳出声叫住。 影卫站在原地,“王爷还有何事吩咐?” “此事暂且不急,知道若儿找来卿卿是为了何事么?”他现在进不去屋子,这上官文慈看起来一时半刻也出不来,胥阳想要先问问清楚影卫是有什么样的事情! “早些时候,卿卿出去了一趟,回来的时候王妃便有些心不在焉,之后王妃又知道了昨夜我们已经将药的事情告诉了您,奇怪您今天怎么一直都没有过来,有些担心,便让卿卿继续去了王府……” 如此一说,胥阳还有什么不懂得,这楚莲若是担心他了,想他了,所以才会在久久等不到他的情况下让卿卿去寻他。 “本王知道了,你去安排吧。”胥阳挥了挥手,让影卫先行离开,他那颗已经开始变凉的心再一次的滚烫了起来,楚莲若的心中是有他的,他知道这一点也就够了。 胥阳现在特别想要见到楚莲若,那一张清雅若莲的小脸,他现在整个脑海之中都在浮现,可是,夕颜宫里还有个文妃。 索性便坐在了树上,半合起眼眸凝神细听屋子里的身影。 上官文慈正在和卿卿你来我往的说着话。 “卿卿,本妃来的时候,你是不是就已经离开了?” “我离开的时候文妃尚未到来。”卿卿的回答很严谨,这样说的话,就是他们没有任何相遇的可能性。 上官文慈眯了眯眼,“听说你是为夕妃所救?” “没错。” “可否跟本妃说说细节?” “文妃,你这要求可是过了,我救卿卿的时候,她手上昏迷在路边,根本就不知道你口中所谓的细节。”楚莲若一开口,门外的胥阳勾了勾唇,旋即心中又有些担忧,楚莲若的声音里有气无力的,带着一丝病态的孱弱。 他无意识的坐直了身子,转而露出一抹苦笑。情已植入骨髓,只是一道声音便引起了他的担忧,就是这么简单,一颦一笑,更何况是一句话。 “哦?原来是这般。”上官文慈露出了然的神态,沉吟了许久,当众人都放松下来的时候,她突然厉声问道,“本妃刚刚进来的时候看到的真的不是你么?” 这话问起来是稀松平常,若是平时想要掩饰过去都很简单,但是在众人的注意力已经放松下来的时候,这突然一问,普通人会很容易造成你的下意识回答,可卿卿显然不是普通人,她只是浅浅看向文妃,“文妃进来的时候,我是不在的,又何来你看到的是不是我一说?” 上官文慈被卿卿的反问说的当即就是一愣。 楚莲若这时候接着卿卿的话说道,“文妃,你今日如此想要将我的侍女卿卿说的好像是那心有不轨的人,究竟是为何?”她的眸子里闪烁着不解,更有一丝气愤。 “夕妃,这可是你让我问的话,难道说你心中就没有任何的疑虑?”上官文慈走近楚莲若,用着只有她二人听到的声音问道。 “原来这是我让你问的……?卿卿,可是听到了,我在怀疑你呢!”楚莲若没有理会上官文慈而是转向卿卿,光明正大的将这些话给说了出来。 上官文慈当即就张了张口,说不出话,索性也看向卿卿,当时虽然昏暗,但是她的眼力见儿绝对不会看错,那转瞬间跃出夕颜宫的人绝对是卿卿。 “主子,文妃娘娘,我没有什么可以辩解的,这一路上去太医院也没有遇上什么人,只是到了太医院之后,褚太医确实是不在的,他现在有皇上特许的出入皇宫的令牌,我一打听才知道是配给主子的药,他对现在的太医院不大放心,亲自去了宫外抓药去了,我便多等了这一段时间……” “文妃,你可听到了,若是怀疑我这侍女暗地里是不是做了什么事情,你大可去太医院打听打听。”楚莲若不是不知道上官文慈因何如此执着,但是不管她如何执着的去调查,这卿卿应该已经做好了应对的方案,比如这太医院的——林太医。 她可没有忘记,胥阳传来的消息是林太医可用。 “非是我怀疑卿卿这么一位好姑娘是那图谋不轨之人,实在是心有余悸,因而不希望夕妃和我当年一样。”上官文慈的话竟然越说越低沉了下去,浑身也溢出了悲切的气息。 楚莲若暗叹一声,这上官文慈的身上一定发生过类似的事情,断然不会是她说的那么简单,指刀相向于她的大哥,后来被发现了…… “文妃娘娘大可放心,我对主子的救命之恩每日铭记于心,自然不会做那图谋不轨之人,倒是文妃娘娘似乎对我家主子很是担心?”卿卿开始反击,趁着如今的上官文慈心绪不稳,说不定能够逼出她的本性也不一定。 “夕妃对我照拂颇多,我关心也是人之常情。”上官文慈的话说的有些软,好像泄尽了浑身的力气一般。 “原来是这样,卿卿你先和思微下去,我与文妃好好聊聊天。”楚莲若打断了卿卿似乎还要出口的话,她一时之间竟然心软了。 实在是这样的上官文慈和曾经孤立无援的她非常的像。 卿卿看了楚莲若一眼,见她颔首,便拉了不放心楚莲若的思微一起离开了,“主子,有事便叫我,就在门外。”说罢,她深深的看了一眼陡然之间仿若一切都已经毁灭,如今只剩下一人的上官文慈,眼中有光华闪过。 上官文慈却对二人的离开恍若未见,她说完那一句之后似乎就沉浸在了自己的思绪之中…… 楚莲若说是与她聊聊,却最终半个字都没有说出口,只是任由她一个人在她的世界里,笑着,愁着……哭着! 是的,也不知道上官文慈想到了什么,她竟然在楚莲若的屋子里哭了! 那一身妖媚的气息浑然不见半分,徒留碎了一地的高傲,被清醒着提醒,楚莲若看得有些心酸,抽了抽鼻子,索性闭上了眼。 胥阳听得屋子里逐渐的安静了下来,随后传来哭声,他身形一顿,便想要冲进屋子里,却见到思微和卿卿走了出来,再细细一听,原来不是楚莲若的声音。 看来,调查上官文慈的事情的人得加快速度了! 刚刚胥阳那一瞬间的气息有异,那般大的动作,自然是被卿卿给发现了,她手中一动,扶风一掌便击了过去,动静不是很大,毕竟要顾忌着殿里的那一位。 “是我。”胥阳斜身躲过,传音道。 卿卿一愣,随即想到这里布置了那么多的人,除了王爷也不会有人能够轻易的进来,是被上官文慈给感染了,竟然连这个都给忘了。 “王爷,你可是来了。”卿卿去了王府两趟都没有寻到胥阳,刚刚想要给楚莲若回禀,却因为屋子里的上官文慈耽误了,还想着若是上官文慈离开,那时候在告诉楚莲若的话,大概又会引得一阵担心。这话说的有些欣喜。 胥阳何曾听不出来,“曾经在暗阁的时候也不见你有什么多余的表情,如今跟在若儿的身边,倒是有些变了。”半是调侃半是认真的说道。 “王爷莫要调笑于属下,王妃的身上有一种独特的魅力,莫说是我就是王爷不是也被影响了么?”卿卿此时立在胥阳的身后,声音压得低低的,思微知道胥阳来了,也知道卿卿要给他汇报一些事情,便主动的守在了门口。没有过来,更何况那院墙她也上不去的。 胥阳赞同的点了点头,实际情况也正如卿卿所言。 “王爷,这一次虽然不知道你是去了哪里又是做了什么事情,但是王妃确实是心中担心了……”卿卿将从楚莲若心中不舒服的时候开始,一直讲到了她几乎是赤脚下床推开了屋门寻她的时候,胥阳心中泛起了层层涟漪,如此失态的楚莲若是他的记忆之中从来不曾出现过的。 而这失态竟然是为了他,如何能不欣喜,如何能不高兴。眼里的波澜浮荡开来,转瞬又敛下,“卿卿,你跟在她身边这么久,可有听她或是见她念及过其他什么人?” 卿卿回忆了一下,摇了摇头,“这倒是没有,我见王妃最常提及的大概就是您了!”随即有些不解的看向胥阳,“王爷此话是何意?”卿卿的心思也是玲珑,胥阳只是这么一问,就被她揪到了点子。 “不该问的别问。”胥阳的眼神方向没有改变,但是嘴中吐出的语气却是让卿卿的询问卡在了嗓子眼儿,不敢在相询问。 胥阳虽然平日里看着顶多是有些邪气,爱好独特,但是那双黑曜石般的眸子里若是一旦冷冽了下来,若是还有人不见好就收的话,怕是没有可能见到明日的太阳。 这一点的嚣张性子以及那透出去的狠辣之态,宫中之人或者说这整个京城的王孙贵族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不过京城里的百姓倒是不曾害怕,因为大家都知道,翎王虽暴戾,虽爱好特殊,却也不是那强人所难胡作非为之人,平时的风评还是挺好的。 第142章 何为真心 否则胥容也不会容他,想来也是若是百姓口中对胥阳百般不满,这胥容即便碍于众人的口,不敢取其性命,却也是要不就会剥了他的权,要不就会削了他的位。 胥阳的考虑终究是周全的。他平了边关,受到了百姓爱戴,却依旧坚持他的男风喜好,暴戾脾性,这样胥容才会有所顾忌,却又找不到把柄。 只是这一次,他倒是夺了定国候的世子,这是众人都没有想到的,坊间留言,胥阳对萧风是爱惨了,但是萧风虽然进了王府,却总是不给胥阳任何好脸色。 不给好脸色也就罢了,还时不时的吊一吊他的胃口,便如同今天中午那一幕。 总之坊间云里雾里,以为掌握了所有主动权的胥容乐见萧风耍手段将他的弟弟一举擒获。心知肚明的胥阳和萧风倒是演戏演的不亦乐乎,尤其是被困皇宫十数载的萧风,更是将这一场戏演的淋漓尽致,有时候来胥阳都会不由猛抽一顿冷汗。 “王爷,我虽不知道你问这话是什么意思,但是我属下自主子进宫之后就一直看着主子挣扎在您的感情之中,每每有所想念的时候都硬生生的搁在心底不敢提出,而王爷想来对主子也是一样的感情,只是……”卿卿顿了顿,随即跪倒在院墙宽厚的边缘上。 胥阳只是抬了抬眉,静待着卿卿后面的话,“只是,王爷你到底是个男人,而主子不过是个弱女子,好不容易与主子情定,没道理要来受到主子的怀疑,这一点,我为主子不值!”卿卿从来不知道自己也会有一天对一个人如此掏心掏肺,甚至为了她而对自己原来的主子有言语倾轧。 胥阳听罢,浑身一震,眸中涌起暴雨般的波澜,他到底是个男人,是个有自由的男人,而楚莲若困在这宫闱之内,为了大计成,不知道要面对多少方的势力。 如今的后宫可不像曾经,只要争宠便罢,这里面如今掺了多少淤泥,又成了怎样肮脏的浑水,他心中是知道的,楚莲若到底是个弱女子,虽有谋略,虽有决心,却终究不能以一人之力来抗衡。 这个时候,他既然只因为一个楚莲若曾经提都没有提到过的人而在心中吃了干脆,他也真是够了得的。 不知道这话说出去给楚莲若,她会不会笑话于他。 胥阳在想着的时候,卿卿的心中波澜起伏不定,刚刚这话她说的虽然坚定却是真正的大不敬,至少没有人会对胥阳说出,亦或是根本就没有人敢对胥阳说出。 卿卿说完的时候心中还是有些忐忑的,她猜不到胥阳心中所想,或者胥阳顾念楚莲若的关系不会怎么对她,但是这心中怕是已经生出了不满,或者会直接将她调走也不一定。 想到这儿,卿卿不言不语,等着胥阳可能出口的惩罚,但是随即又想,她不会离开王妃的身边,她是真的心疼这个心中坚韧的女子,也是真的想要助她完成心中的事情。 或许一开始是因为胥阳的命令,或许一开始她的目的不过是帮胥阳成就大事,如今却只是单纯的想要帮着楚莲若完成她心中的事情。 她跟在楚莲若身边良久,其他或许不是很清楚,但是却知道楚莲若心中有着旁人想象不到的苦楚,有时候似乎又是一股纵使玉石俱焚也得拉着仇人下水的滔天恨意。 她清清楚楚的看着,她清清楚楚的感受着,虽然每一次楚莲若都是暗中在发泄,虽然每一次楚莲若都是暗暗的埋在床上哭泣,可是她是个有武功的人,她是在内殿伺候的人,便是楚莲若每一次百般的掩饰了,她还是在暗中听得清清楚楚,看的清清楚楚。 这些胥阳是不知道的,她也不知道该不该告诉胥阳,毕竟即便是告诉了,也不能够有什么本质的改变。或许还会让胥阳乱了心扉,如此便对不起楚莲若苦苦的隐瞒了。 “你起来吧,我知道你的意思。”难得的胥阳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这两句无关紧要的话。 卿卿半晌才反应过来站起了身子,神色莫名的看向胥阳,再一次重复道,“主子待王爷至少就属下观察所得,是真心的,从她进宫以来,也确实是没有念叨过他人。” 胥阳轻轻勾起了唇角,这样便够了不是么? 如今,他近水楼台,这整个夕颜宫都是他的人,风轻没有半分机会…… 卿卿见到胥阳嘴角的笑容,心中安定不少。“王爷要不先去偏殿坐着,待夕妃离开之后,属下再去支会您?”夜里风寒,这如今已经入了秋。 “无碍,你去候着吧,若是这里面有什么动静,你也好及时作出反应。”胥阳摇头,让卿卿先回去。 “是,王爷自己注意。”卿卿离开,站在了门口。 胥阳却是心中微微一动,这夕颜宫暂且是进不去了,他前些日子可还是答应了楚莲若要试探出那淑妃的武功。 今日,他刚好来了,便亲自去确认一番也好。 随即,身影朦胧之下,离开了夕颜宫。 思微见卿卿回来之后一直没有动静,却在刚刚猛然抬头,她循迹看过去,却只是发现梧桐叶零落了三两片,猜道,“王爷可是回去了?”她凑近卿卿,又特意压低了声音,确保里面的那位听不见,问着卿卿。 卿卿点头,应了思微的猜想, 思微叹了口气,“这回咱们主子不用在心焦了。” 卿卿回眸看进屋里,王爷刚刚的离开是故意露出声响让她知道的,大概也是为了让屋里那位安心吧。 “这文妃究竟是来做什么的?”思微又有些无奈,实在是闹不清这上官文慈的态度。 “主子想必在里面会与她有一番交谈,之后应该会有所决断,更何况今日王爷既然来了,也一定会加快调查的速度。”卿卿显然比思微要理智的多。 “嗯,如此我们也不用太过于担心,只要不威胁到主子的安全,其他都不是事儿。”思微这样的思想也是好的,不过她也只需要知道这一点也就够了。 屋子里,上官文慈的眼泪如同决堤了一般,她一开始进来的时候离着楚莲若还是有些距离的,后来几次移动之下先是去了窗边,后来反倒是靠近了她的床榻。 这个距离……楚莲若缓缓递出了一方秀帕,却不是上官文慈一开始递过来的,上官文慈只是见着一只修长白皙骨节分明的纤纤玉指勾着一方白色的帕子,没有过多的装饰,只除了一脚绣上了一个指甲盖大小的字。 上官文慈正是伤心的时候,自然没有多做在意。 只是在见到这帕子的时候,心中一暖。只是她却缓缓抬起右手拂开了楚莲若的臂膀。 楚莲若不解的看着她,语气沉着,“你赠我一方止咳的帕子,我赠你一方止泪的帕子,来而不往非礼也!” 上官文慈却依旧摇了摇头,楚莲若虽然不知道这上官文慈是在顾忌什么,却还是将帕子收了起来。 “今日本妃倒是失态了。”上官文慈浅浅告了罪。 “定是被触了真心才会失态,文妃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事情,不知我可有幸做这个为你开导的人?”楚莲若见楚莲若缓缓恢复了正常心,便开口问道。 她一双眼睛看着上官文慈的脸,果然再一次的见到她身形微微一怔。虽然是极力在掩饰,却依旧很明显。是什么样的情绪在心中流转,才会让一个人变得这般失控?这世间,除了情,还有什么? “哪儿有什么真心,只是觉得愧疚而已。”上官文慈冷冷淡淡的说道。 “愧疚于你的大哥?想不到文妃与家人的感情甚是深厚!”楚莲若颇有些羡慕的说道。一方面是为这个身体曾经的人羡慕,一方面是在怀念,怀念于她曾经护她爱她的家。 “夕妃很羡慕的样子?”上官文慈最先捕捉到了楚莲若的情绪,避开她的问话,所谓攻心为上,这二人如此也算是你来我往了。 “确实是很羡慕。”楚莲若也不避讳。“文妃该是不知道我的身世的。” “夕妃若是愿意与我相说,我自然洗耳恭听。”上官文慈似乎想要占据主导地位,但是可能么? “我这身世我不说,你随便找个人打听一下也是知道的,如此也不必我浪费口舌不是?”楚莲若可不想一一述说,多说多错,说不定就被这个精明的人逮到了什么错处,所以不能言的事情她不会言语。 “夕妃这是觉得我还不如这宫里随便一个人?”上官文慈恢复了过来,除了那一双眼睛仍然有淡淡的泪花在闪烁,其他地方还真的看不出来这是那个刚刚如此失态的人。 楚莲若没有说话,只是淡淡的扫了一眼上官文慈,那一眼之中没有压迫,没有讽刺,很淡很淡,如云过处,因风而舞,却看不出任何的痕迹。 而就是这么一眼不带任何感情的眼神,让上官文慈心中一凛,越是没有表情,越是能够激起别人心底的恐惧与警惕之意。 所谓聪明反被聪明误也不是没有道理的,心思沉重的人一定会去多想这一眼之中涵盖的深意。 “文妃,天已经晚了。”楚莲若出声提醒,这上官文慈今夜总不至于赖在她的夕颜宫里不离开了吧。 话分两头,此时已经到了淑妃殿的胥阳,在院墙上停住了身形,他看到的景象和卿卿观察到的是一模一样。 淑妃殿内殿淑妃住的地方,屋门紧闭,院子外站的是两个侍女,面色颇为警惕。 有浓香蔓延而来,这味道…… 胥阳一惊,这味道竟然和她曾经在自己母妃那儿闻到的一样,只是当初的香要淡一些,且掺杂了其他的味道。 这淑妃和他的母妃有什么关系? 不过疑惑归疑惑,他的眸中也迸射而出一道历芒,这淑妃一定与她母妃有所关联,当年他母妃中毒而死,他父皇死去的时候原因不明,如今又有众多疑点,看来这淑妃是一个可以下手的地方。 身形一展,便逃脱开了这整个淑妃殿里的暗处之人的视线,直直的落进了那宫殿廊道里的悬梁之上。无一人所觉。 胥阳的这身功力虽然有所隐藏,但也是被别人称为城中武功第一人,可想而知……也不怪胥容心中忌惮。 只是胥阳心中有一杆秤,必须得让胥容有所忌惮,才不会轻易动他,否则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更何况如今的他胥容可没法子动了。 不过大能如他,也没有办法在别人不发觉的情况下破门而入。 所以,他蛰伏着,等待着机会。屏息了有那么一盏茶的功夫,终于屋内传来了轻微的呼唤声,想来他来的时间还挺准。 翠络嘱咐翠轩一定守好了,自己这才迈着步子捂着口鼻推门进了屋子。 胥阳在门打开的一瞬间,眉头猛地皱起,这味道,太浓! 不过坚韧如他,在那般艰苦的边关都能够收复一群心中不嗤于他的良兵猛将,这点味道不过是冰山一角。 他皱眉还有一个原因,这股香远远的闻着很像当年记忆中的味道,可是如今这般静距离之下,竟然发觉不是那般简单。这味道竟然还有些出入,闻着似是而非! 从前不怎么在意的,只是因为怕危及到楚莲若的安全,这才尽心尽力的调查了一番,可惜最后的结果竟然是调查不出什么,目的地直指苗疆圣女,谁都知道苗疆的圣女一般不会轻易出嫁,而这淑妃既然已经在宫中待了两三年了。 而后来,楚莲若一语点醒梦中人,确定了调查方向——藩国。捕捉到了有一股势力在将他调查的人给一一斩杀,或者是先一步离开了他的调查圈。 后来发现,那般手法,和之前他一开始调查的时候咬着不放的人很像,终于确定之后,他便命令暗中注意,明面上撤退一段时间。 不过想来那背后的人也是一个高手,他明面上撤退了,那人却依旧没有动静,沉寂到了今天。 查无可查,他也只能让人密切的在暗中注意着,甚至还暗暗的放了消息给胥容,却不想,胥容接到消息之后,只是沉吟了一段时间,最后倒是什么都没做。 这一下,便更让胥阳确定了这背后的人与胥容一定曾经合作过,否则这个将皇权看的如此重要的人怎么会忍受藩国有所动作。 翠络打开门的瞬间,胥阳直冲而入,他早已经将身上的衣袍给反了过来,面上也扯了一段布条仅仅围住。 翠络被点了穴道,安静的站在那里,瞪大了眼睛看着胥阳向着淑妃直冲而去,手上是一柄不知道从哪儿拿来的长剑。 此刻直取淑妃的脖颈,若是淑妃不抵抗,那么也只能血溅当场。 淑妃心中惊骇不已,却愣是躺在那床榻上没有半分动作,只是那眼神却漾出了不一样的波澜,直直的对上胥阳的眼睛。 胥阳冷哼一声,这淑妃倒是想要对自己使用魅惑之术,若是没有楚莲若的提醒说不定他还真就中招了,可是,楚莲若提醒了他,甚至以防万一将尤大家和岚姨对她的教导所谓的魅惑之术的破解之法告诉了他。 如今,是没有一丝作用的。 淑妃听到胥阳这一声冷哼,心中便知道不好,“你是谁?”在那剑尖即将袭击上淑妃脖颈的时候,她面上不动声色颇为镇定的开口。 胥阳却是不言不语,手上动作轨迹不变,但是淑妃那一声已经惊动了屋外的人。 暗中有几道风影以着极快的速度而来,可是胥阳的动作已到跟前,根本就容不得旁人来救她。 他也不会让那些暗中的人前来相救,轻轻一拂袖,那被点了穴道的翠络就向着门外撞去,生生撞在了那冲进来的两个人的身上。 那份力道,冲进来的一男一女根本就来不及抵抗,或者说根本就不能抵抗,‘碰’的一声摔倒在地。 而胥阳的动作却已经到了跟前,淑妃身形动,衣摆翩跹而舞,一个后空翻避开了胥阳直指喉咙的长剑。却在落地的时候,被剑气的余波波及,身形一个踉跄之下,差点摔倒,索性边上有一个长桌,她扶着才不至于跌倒。 “淑妃这一手倒是不凡,这宫中还真是卧虎藏龙。”胥阳低沉着声音说道。 淑妃的脸色铁青,这人刚刚的模样是真的要杀了她的,那种情况下,她除了躲避没有任何的办法。 “我与阁下无冤无仇,因何来取我性命?”淑妃冷着一张脸,看着胥阳,眼中闪过深思,不管从何种角度看去,这人都没有丝毫熟悉的感觉。 “有人想要你性命,我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罢了。”胥阳也说一说当下这杀手之间的言语,也算是在误导淑妃。 果然,淑妃握紧了拳,“别人给了你多少,我给你双份。” 胥阳抬了抬剑,“这个嘛,倒是可以商量商量。”屋外摔作一团的三人此刻连爬起来的能力都没有,而这间院子里如今也没有旁人在,该是因为淑妃为了那香的浓郁之味不被他人知晓,将人都给打发去了偏殿的院子里,如今倒是便宜了胥阳。 他故意说出了可以商量的话,心中却是已经有了计较,毕竟他已经试出了淑妃的武功,目的既然已经达到了,他也没有必要久待在这里。 脱身不难,他想着能不能够在这样的情况下再从淑妃的口里套出些什么东西来。 “你说……”淑妃扶着边上的桌子稳住自己逐渐没有力气的身子。 胥阳眼中闪了闪,这淑妃倒是个狠角色。 不过想想也是,若不是狠角色,如何能够在宫中潜伏如此之久。 胥容到目前为止也不过觉得她是一个苗疆来的女子罢了,关于这一点他倒是没有透露给胥容,毕竟这样的女子能够潜伏这般久而不被胥容那个多心的给发现,这里面一定是有些心计和手段的,而这些,她一定会隐瞒的好好地。 若是他跟胥容说了,指不定这淑妃会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来,到时候波及到楚莲若,那可不是他想要见到的。 胥阳一时之间倒是真的在想一般,倒是没有说话。 淑妃也没有催促,只是眼神不停的朝着窗外看过去,此时,翠轩两姐妹已经扶持的站了起来,那一个男子也被拉着站了起来,她瞥了一眼胥阳,见他还在思索,于是不着痕迹的朝着屋外的三人点了点头。 三人立刻喊道,“有刺客,有刺客……” “淑妃,你好大的胆子,当真是不想要这条命了么!”胥阳早就知道她的动作,其实他是想一了百了的将淑妃给一剑毙命,但是如此一来,他刚刚牵扯到的那一条线或许就断了。 如此留着也好,只是这里他以后还真的得盯紧了。 胥阳动作又起,一声断喝之后紧跟着的是比拟闪电一般的速度,数十道剑花朝着淑妃当头罩去。 淑妃双眼一寒,身形暴闪,朝着早先一直盯着的窗子一跃而出,没有任何意外的摔倒在地,但是如此也算是捡了一条命。 殿外有灯火光芒闪烁,人影幢幢,胥阳追出去的动作一顿,“淑妃,这一次算是你命大,这条命我承包了,下一次便再也不可能讨价还价了。”纵身朝着殿外高墙的方向而去,让追来的人只来得及见到一道光影跃走的轨迹。 “娘娘,可受伤了?”冲进来的侍卫是巡逻的禁卫军,几百人众,其中的一个队长立刻上前询问。 “快去追!”淑妃死死盯着胥阳离开的方向,怒喝一声之后便晕倒在了翠络的怀里。 “快去叫太医。”翠络立刻唤道。 “你,去太医院,一队在这里留守,另外两队跟我去追。”禁卫军也不是吃素的,刚刚不过是沉浸在惊诧之中,这一下子反应过来,那禁卫军队长便立即吩咐道。 百人在宫中追寻,那气氛一下子就紧张了起来,且中途人越来越多,被惊醒的人也越来越多,搜了无数个小院子,却终究是什么都没有发现。 第143章 疑点 除非人已经出宫,否则就一定在宫内的某一个宫殿之中。 只是宫中九曲十八弯,殿宇楼阁数不胜数,更有无数皇帝的嫔妃正在安寝。 禁卫军队长一边努力的搜着,一边差人立刻去禀报了胥容。 胥容今夜果然没有宿在施玉音那儿,而是去了太后的宫中,与那绿萝待在一起。 “皇上,殿外怎么如此喧闹?”绿萝正给胥容宽衣解带的手顿了顿。 “如此时候,你还能注意到殿外,可是孤的吸引力不够?”胥容邪邪一笑,挑起绿萝的下巴,灯火之下,绿萝一袭素白的衣衫,反而将她的气质彰显无疑,更是别有一番风韵。 绿萝脸色微红,似娇似嗔的看了一眼胥容旋即又低下头来,浅浅唤了一句,“皇上……”将一个含羞带怯的小家碧玉形象扮演的毫无遗漏。 吃惯了山珍海味偶尔来一些山间野味自是唇齿留香,如今胥容倒是爱极了绿萝这般模样。 双手一用劲,就将绿萝抱了起来,覆于床间,只是殿外的喧哗声似乎更明显了一些,太后的寿康宫里已经燃起了灯。 李公公在绿萝的屋子外躬身言道,“皇上,禁卫军三队队长有事禀报。” “候着。”被打扰了的胥容心情很是不快,张口便是一声不满的怒喝。 “皇上,如今已经被打断,想必您也是没有兴致了,臣妾反正一直都在这里也不会走的,您只要记着我,随时都可以来的,我观这殿外如此灯火通明,应该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您去看看吧。”绿萝轻轻推攘着胥容,嘴中也在说着贴心的话。 “你这张嘴,真是惯会说话的。”胥容在绿萝的唇瓣上啄了一口,这才缓缓起了身,绿萝立刻起身,帮他穿衣。 待一切打点好,胥容迈步踏了出去,“看有什么事情这般重要,来打扰孤与太后的休息。”他的脸色很沉,禁卫军的三队长立刻就跪了下去,“皇上,淑妃殿里闯入了刺客,淑妃与她院子里伺候的下人一并受了伤,如今淑妃昏迷不醒……” “什么?”胥容听到这里,心中一凛。“刺客呢?” “如今,四处小院都已经搜过,各处也都安排了布防,如今只有玉贵妃的玉华宫,夕妃的夕颜宫,文妃的琉璃殿没有进行搜索,这三个地方属下不敢轻易进去,只是包围了起来,故而来此请求皇上的命令。”这三个地方,他们可不敢随便闯进去。 “搜,给孤挨个的搜……”胥容眼光一狠,正看到太后在嬷嬷的搀扶下,披着衣服走了出来,“皇帝,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母后,宫中来了刺客,儿子正吩咐着,您先回去睡吧,夜里寒凉,身体要紧。”胥容忙走了过去。 “嗯,皇儿处事儿,哀家自然是安心的,宫中的守卫要加强了。”太后刚打算转身,“可有伤了人?” “淑妃重伤昏迷,其他殿内尚未传出消息。” “淑妃……哼,皇儿你可小心着些她,重伤昏迷也好,总不至于夜夜迷惑着您这一朝天子。”太后对淑妃从来都没有好感,这一点从淑妃刚刚进宫的时候就能够发现了,如今倒是更甚了一筹。 胥容轻轻点头,“儿子知道,不过这淑妃好歹儿臣亲手封的妃子,于情于理都不能置之不理不是?” “你且去看看吧,也别落人所说,天子薄情。”太后的话大有深意,帝王本无情,一个废皇后的生死已然不闻不问,一个玉贵妃的冷宫遭遇不过是一场深沉的戏,一个文妃的三年苦守再次归来至今尚未承宠,如今再来一个淑妃若依旧不管不顾,这胥容的心可真是不可言喻了,说来也算是在告诫他了。 胥容心中微微一动,便已经明白过来了太后的意思。 禁卫军三队队长得了胥容的命令已经离开,院子里也只剩下数人,胥容将太后送进宫殿之后,重新踏出来的时候,脸色有些阴沉,“摆驾淑妃殿。” 李公公立刻唱声,摆驾离开。 这边厢,胥阳早早的就离开了皇宫,他自然不会去往任何一个宫殿。 宫中混乱作一团,他却凭着早些年先皇告诉她的密道悠悠然的离开了,如今试出了淑妃的武功,却被她摆了一道。 不过这一道,若不是胥阳故意放水,就凭她的手段……哼,还没有任何的可能性。 胥阳直接回了王府,却发现他的书房里,魏曲正坐在那儿,手中抓着一只玉簪,眼神直直的盯着,也不知道这心里是再想着什么! “哟,我的男宠竟然在思春?” “王爷!”魏曲陡然一惊,看来是出神太久,竟然被胥阳的出声给吓着了。 “我看看,这是哪家姑娘的物什?”胥阳一回来仿似没个正经儿,伸手就朝着魏曲手上的玉簪夺去。 魏曲纵跃而起,临空转身,落地之时,已经站定在了书房的中央,离着胥阳有三丈远。他的主子什么时候变得这般恶劣了,似乎是受了萧风那家伙的传染,果然是待在一起待久了。 “王爷,这冬天还没有到呢,我就思春也太早了些,倒是王爷的春天似乎已经脱离了时令的限制,一早就到来了呢。”魏曲本来那副忠厚的性子是他张扬本性的掩盖。 胥阳挑眉。 魏曲偏是不说,似乎是想要吊胥阳的胃口。 “本王早就知道了,这会儿我可是从宫中刚刚回来。”胥阳好笑的看了他一眼,随即双手支起下颚,看着魏曲脸上的神色。 果然,没有辜负胥阳的期待,魏曲的脸上先是一红再是一紫,最后回归正常。“王爷,你竟然不回来府邸先行去了皇宫,便是王妃比我们这些人都重要嘛,你也该派个人回来和我们这些担心的人说上一声不是。” 胥阳但笑不语,这些人会担心就怪了,而且他身边可是有个隐卫的,魏曲可是见过一面,谁都可能担心,这人是不会担心的。 “哎?我还以为我回来的时候见不到王爷你这个痴心人呢?”萧风是从正门走进来的,推门而入的时候,见到胥阳显然很是惊讶。 魏曲好奇了,这是发生了什么?萧风不是无的放矢之辈,这样的话说出来可是大有深意的。 门再次被关上,门外的守卫者攻防一体,重新守在了暗处。 气氛有些微的紧张,魏曲明显感觉到萧风进来的时候,胥阳身上的气息骤然发生了变化。双目如鹰隼一般,紧紧擒住萧风。 萧风站在原地不舒服的动了动,前进也不是,后退也不是。 早知道当时就不跟着去了,或者说早知道就不要让胥阳离开了。这都是什么事儿啊?萧风真想仰天长啸,事实证明,有人不会允许的。 “说。”简单而又利索的一个字,让萧风和魏曲两个人同时冷汗涔涔。 萧风这一刻倒是夺门而逃,魏曲大概也和他是同样的想法,此刻的步子已经向着暗门的方向而去。 “萧风。”胥阳冷冷的扫过来一眼,让萧风立刻丢盔弃甲,还是赶紧说了的好。 不过胥阳也真是精明,怎么就会想到自己在他离开之后除了听闻琴桑的话,还会探探这风轻对于楚莲若的口风。 否则的话,以胥阳的性子,不过是一个心有异心的侍女,他如何会如此在意。 魏曲本来打算离开的步子反而停顿了下来,看来是好戏听。 他要是现在走了,说不得以后就不会知道了。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你这般模样,我就是想说你被你吓的什么都记不住了。”萧风摊了摊手,索性一下子坐在了地上。 胥阳也知道自己的气息泄露的有些狠了,随即收敛了一些。 这时候,萧风和魏曲才缓了一口气,这胥阳若是发起狠来,便是十个他们合力估计也没有可能胜过。 只是这还不过是涉及到了一些事关楚莲若的密梓而已,就这般模样,若是当有一天楚莲若的生命受到了威胁的时候,胥阳还能保持着属于他的冷静么? 显然,萧风和魏曲都想到了这一点,双双对视一眼,“这楚莲若对他们而言究竟是好是坏?” “你二人,莫要生出了不该有的想法,如今的楚莲若虽然身为夕妃,但她却是我认定的王妃,若是你二人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本王亦不会轻易姑息。”胥阳从他们的对视之中看出了一些事情,他确实是控制不了那一股感情如雨后春笋一般,茁壮成长,迅速的弥漫了他的整个心房,但是,爱了就是爱了,他不会后悔,亦不能后悔。 若是爱情也能够轻易的控制的话,那么就不能称之为让世间无数痴男怨女都求而不得的东西了。 “我们知道了。”萧风和魏曲面面相觑,双双应声,他们都是大男人,自然不会做出那般不忠不义不仁的事情来。 再换一个方位来想象,楚莲若如今身陷皇宫,便是为了这一份爱,胥阳也是会全力以赴的。“不过,王爷,不管你的这份爱如今到了何般地步,切记,小不忍则乱大谋。”魏曲最后这一句说的语重心长。 “本王自然心中有数,而且她的仇还没有得报……”萧风一愣,这个她指的是楚莲若么?她的大仇?她的仇人是谁? 不过是一个岑州总督之女,怎么会和皇宫有仇恨,他一直以为这个楚莲若是胥阳特意安排的。 如今,开来所有的思想都要颠覆了去,风轻那样的人对楚莲若念念不忘,那样的绣技却是出自楚莲若的手,这事情愈加的扑朔迷离,也不怪胥阳如此重视。 “萧风,如今,你该和本王说说看,今夜本王离开之后,你与那绣云阁阁主的话了。” 魏曲一听绣云阁当即就是一惊,反射性的朝着萧风看去,这绣云阁可是一个敛财的好手,若是得到他的财力支持,那……他的眸子里瞬间溢出光彩,嘴角也跟着扬起。 这人想的倒是和萧风一样,萧风一见他这模样,就是一阵苦笑,低低的说道,“绣云阁阁主或许是咱们王爷的情敌。” 魏曲嘴角的笑陡然僵住,这是什么意思? 情敌,他们王爷卓尔不凡,妖孽非常,竟然还有情敌出没,还是绣云阁幕后的阁主,或许能够将绣云阁做成如今这般天下扬名的不只是绣云阁一家产业也不一定,。 看萧风的模样和他们王爷重视的程度,这个情敌或许并不简单,这楚莲若真的是岑州总督最不受宠的庶女这般简单? “咱们王妃……魅力,嗯,不凡!”魏曲动了动唇角。半晌憋出了这一句不知道是赞扬还是讽刺的话。 只是胥阳扫了他一眼,没打算搭理他,萧风也正在回忆着之前与风轻的话,也是没有搭理他。 魏曲见无人看向他,便兀自坐在了地上,静静的听着接下里的话。 胥阳坐在高位之上,盯着席地而坐的萧风。 萧风愣是顶着这样的压力,从怀里将那布条重新给拿了出来,胥阳微微一挑眉,这是何意?“王爷,你可知这上面的绣字出自何人之手?” 魏曲同时将目光移了过来,这绣技一看便是行家里手,尤其是那神韵,若是没有一定的绣龄是绣不出来的。 如今,这萧风将这布条拿了出来,而且看着这模样,似乎……难道这绣字出自他们王妃之手? 不得不说,魏曲真相了。 胥阳也是有所醒悟,却是没有接话,只是伸手一招,那布条便向着他的方向而去,衣袖一扫,瞬间落在了他的手上。 “是王妃所绣,除开这布条,还有一张方帕,以及一件斗篷,风轻阁主的意思是除此三件她再也没有动过手。”其实,他的深层意思不就是说,除了帮他所绣的三件东西之外,再也没有帮别人亲手绣过东西。 胥阳握着布条的手一紧,萧风有些心惊的看着那布条,就怕它灰飞烟灭,到时候可惜了一副佳作。 “王妃若是有这般技艺,又如何会在岑州总督府成为那最不受宠的人儿,又如何会被当做是弃子嫁给咱们王爷为侧妃。”魏曲说的本也无错,可不就是弃子么,从岑州那般偏远的地方来到京城,嫁给了当朝的断袖王爷,即便是名为侧妃也不过是个有名无实的架子而已。 虽然如今进了宫,但是那不过是始料未及的事情,暂且不做提。 “我也是这般怀疑的,而且,这绣技又是师从何人?”萧风的脸色变得正经起来。 胥阳眸色渐深,若是这样的话,是不是可以说明,楚莲若一直在隐瞒自己,否则也不会有来到京城时候那般的变化了! 可是如此隐瞒,又有怎样的好处? 若说她一开始的目的就是进宫,那么最初的逃婚又为何意?若说她一开始便是为了报仇,那么她展露出绣技,不是更能在岑州扬名么? 为何一切的起始点都是从京城开始! 岑州有什么让她不能够放开手脚的人或者事么?若说最初的逃婚是因为风轻,那么这隐瞒呢……也是因为风轻? 一个又一个的问题,让胥阳的眸间涌起了一阵一阵的风暴,萧风与魏曲二人心中慌乱不已。终于当风暴归于平静的时候,一切似乎更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前奏。 “胥……胥阳!”这里敢如此唤胥阳名字的也只有萧风了。“你今日入宫可有问清楚风轻的事情?” 胥阳的眼神冷冽非常,扫向萧风,让他浑身便是一颤,不过旋即他有重新移开了目光,“我没有见到她。” 萧风以为胥阳大概会不说话的,没想到最后出口的是这句话。随后,闪现在脑海里的就是两个字,完了!这要是没有见到,说不得胥阳心中的心思会更加的沉重,到时候说不定会一发不可收拾。 “说说看,后来那个侍女的事情。”胥阳重新挑起了话头,倒是让萧风始料未及。 不过,如此也好,他叹了口气,楚莲若啊,楚莲若,你究竟是何人? 这边厢,胥阳是安然无恙的出宫了,宫中的侍卫却是跟个无头苍蝇一样的乱撞,而得到了皇帝的命令,围困在三个宫殿外的人立刻便冲了进去。 琉璃殿灯火未曾燃起,宫中不过是几个侍卫与宫女,文妃不在。这一消息当即就传到了胥容的耳里,本来已经快到淑妃殿的轿撵转向,朝着琉璃殿而来。 当禁卫军将夕颜宫围困的时候,暗中守护的人立刻便将这一消息报给了胥阳,得到的回应是不用管。 他们便也就安安静静的守在了暗处,甚至向后退了数丈远,将自己的气息彻底的融入了黑暗,皇帝身边还是有两个好手的。 宫内的楚莲若和上官文慈也是发现了不妥,“这是发生了什么?” “思微,卿卿。”素容本来是在外面伺候着的,只是后来卿卿出来的时候就让她进去在外间候着了。 “主子,皇宫里好似出现了刺客,如今淑妃昏迷不醒,禁卫军将玉华宫,琉璃殿还有咱们夕颜宫围困,静待皇上的命令才好进来搜查。” “愚蠢,要我说,就该直接进来,这般长的时间,人或许早就从他们的眼皮子底下溜了。”上官文慈看了一眼楚莲若,深沉的说道。 “文妃好气魄,只是这里毕竟是皇宫,咱们都是皇上的女人,他们倒也不得不忌讳。”楚莲若在思微的搀扶下从床上起身,大氅将她的身子捂的严严实实。 “夕妃提点的也是,倒是我想的不够周全。”上官文慈之前的窘迫似乎全然消失了,一丝一毫都没有在她身上留下。 “不是你想的不够周全,实在是这皇宫总是有那么多的忌讳那么多的规矩,咱们要想生存下去,有些东西也不得不去学会,不得不去适应。”前世她那么单纯,前世她那么简单,到头来,没有一个人怜惜于她。 如今才算醒悟,不过看起来也不算太晚。 “夕妃这话,倒让我一时之间想不通了,总觉得……你不应该是这样的!”上官文慈深深的看了一眼此时站在她旁边的楚莲若,似乎气势变得凌厉了。 “我不该是这样的么?或许吧!”楚莲若说的模棱两可。“让他们不必支会皇上了,事急从权,便进来搜查也是无妨,咱们去院子里待着。” 楚莲若在思微的搀扶下走了出去,上官文慈有素容搀扶着,此刻也跟着一起走至院子里。 卿卿则去了殿外将楚莲若的话给说了出来,不过这会儿胥容的旨意也已经到了,倒是正和了他们的意。 禁卫军队长看到楚莲若和上官文慈站在一起,微一愣,随即躬身行了一礼,便指挥着众人四下搜索而去。 过了有那么一会儿,得了消息的胥容也从轿撵上下来,迈步进了夕颜宫。“孤还在奇怪为何琉璃殿中无主,却原来是在夕妃这里!” “文妃感念妾的照拂,前来探望于我,一时志趣相投,说了许多的话。”楚莲若在上官文慈之前开口。 上官文慈心中顿了一下,随即跟胥容见礼,“正如夕妃所言,我这虽然一开始和夕妃有所冲撞,却发现她实在是世间难遇的好女子,故此想要结交一番,今日白日知道夕妃定然是无力见我的,也只能等着这晚上的时候。” “能见你们相处的如此和睦,孤心甚慰。”胥容摆手让上官文慈起身。“可有什么可疑人前来?” 楚莲若和上官文慈纷纷摇首,“我与夕妃从酉时三刻开始聊到如今,却没有见到有任何其他人入这院子。” “皇上,听说刺客伤了淑妃?”楚莲若拢了拢大氅,这天气越来越寒了。 胥容见楚莲若有些惧冷,便走到了她的身边,将她揽进怀里,楚莲若微微一愣,下意识的就像挣扎出来,却听胥容开口,“淑妃重伤昏迷,此时褚太医和一众太医都赶了过去。” 楚莲若挣扎的动作慢了一慢,也就是这一慢,才让她想起来这面前的人是胥容,不能做出过激的反应。 第144章 中毒 上官文慈却是注意到了那细微的一步挣扎,刚刚这一举动是羞涩还是说这夕妃和胥容也不是那般有感情的,她眼睫轻轻颤了颤。 “重伤?皇上,咱们去看看淑妃……”楚莲若立刻提议,作势就抓住了胥容的手向外而行。 “主子,就算要去,你也得将衣衫穿全了,夜里寒凉,你若是在染了寒气,这烫伤,体弱一起袭来,您如今这般身体可是熬不住的。”胥容还没有说话,思微陡然抓住了楚莲若的另一只手。 “你这身子本就不适,还敢到处乱跑,那么多的太医在那儿待着,淑妃倒是不会有碍的。”胥容对于楚莲若这幅模样又是喜欢又是愤怒,不懂得照顾自己的身体,一心想着旁人这楚莲若当真是这宫中唯一能够让他的心感到平静的人。 如莲若水,这般的性子,才是他肯为其封妃的人。 胥容这话说的宠溺,楚莲若却是心中作呕,笼在袖中的另一只手握了几握这才缓缓压下胸口的不适。“皇上……淑妃毕竟病了两年之久,如今方才刚刚好些,再一次的重伤,若是……”声音柔和,却将一个担心的意思表现的分明。 “无碍的,你只管好自己便是。”胥阳紧了紧楚莲若的手,让她一时之间挣脱不得。 上官文慈一直低垂着眸子,没有人知道,她的目光一直暗暗飘在楚莲若的身上。 别人不知道,楚莲若这个当事人在被一个人的目光给盯住的时候,如何能没有发现,她暗中皱了眉头。 这上官文慈看来今夜的收获是不小的,也是自己失策了。却也实在是这样的情绪根本就难以控制。 或许是今天因为胥阳的原因,心思本就没有定下来,如今在经历胥容这一出,她如何能够一点痕迹都不露的伪装。 更何况,她骗得过胥容刚刚挣扎的那一瞬却骗不过同为女人且精明的女人上官文慈。 如今以后,她得更加的小心了,莫要在被别人影响了心绪。 不过,想来也是不可能的了……想到这儿,她心中微微发苦,却在一阵苦涩之后转成了甜。胥阳那么一个风采卓绝的,若是知道自己为了他而动摇了心,是否会觉得欣喜呢? 幸而她还记着这里是夕颜宫,没有放任自己继续想下去,也没有放任自己的表情变得不同。 上官文慈却是在心中轻轻一笑,刚刚,就在刚刚,她注意到了楚莲若的眼神有一瞬间的暖意,那暖意不是对着胥容的! 或许以后,可以善加利用这一点了呢,她意味深长的看向楚莲若,却发现,她面色如常,不动任何波澜,眼中更是只剩下担心。 这样的楚莲若,上官文慈有些不好下手,好像刚刚那一丝漏洞再也找不着了。 她眸色微微一动,“皇上,这刺客想来应该是不会在这里的,既然他能悄无声息的进了淑妃的宫殿,又伤了她,自然也能够悄无声息的离开的。” 楚莲若没有觉得有什么,不过一个刺客而已,每年皇宫也会有那么一两个无聊的人士前来闯一闯,江湖武林总有好奇的人。“皇上,说来也正是这个理儿。” 胥容的眼角抬起,对于有人如此好奇他的宫殿,他虽然心中不满,却也无可奈何,天外有天虽然皇室暗卫颇多,却也不可能分散至每一个宫殿看守,这整个皇宫的命,又岂有他一人之重。 胥容是自私的,即便是觉得楚莲若是自己心中的一方净土,也没有想过给她安排上两个守护的人。 正说话间,之前四处搜索的侍卫已经重新聚集在院子里,“皇上,此处无人。” “饭桶,连一个刺客都抓不住,孤要你们何用?”胥容眼中涌起风暴,厉声呵道。 “皇上恕罪。”天子怒,立时之间院子里跪倒一片。 “皇上息怒,既然能够悄无声息的躲过宫廷里的明桩暗桩,也证明来人武功高强,许是如入无人之境,人力所不能及的情况下,您生气也不过是伤了自己的身子罢了。”上官文慈立即劝道。 “正如文妃所言,皇上,息怒。”楚莲若抚着胥容的胸口,小手一下一下,倒是让胥容成功的平复了自己的怒气。 “文妃和夕妃所说在理,只是今日是伤了淑妃,若是某一次伤了孤,难道也还姑息不成?”说到底,胥容的愤怒是因为自己的禁卫军如此无用,连一个刺客都拦不住,甚至在不知道是否已经逃走的情况下如同无头苍蝇一样胡乱搜索。 “皇上恕罪,实在是来人武艺高强,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淑妃娘娘的院子里,若不是因为淑妃娘娘院子里的人一声大吼,说不得我们便发现不了。”禁卫军二队队长林宿是从边关军营之中被选拔而来的,为人比较本直,说话也比较不走心,或者说叫心直口快。 平时自然是没有问题的,还会得到一个豪爽的称呼,如今在皇帝跟前,如此说话,那便只有两个字——找死。 “如此说来,你们倒还有理了,孤养你们便是听着你们振振有词么?”胥容这一次是真的动了怒,“真真是放肆,来人,将他给孤拉出去……” “皇上,这位队长虽然说话不中听,事实也当是如此,若是您一意孤行斩了他,罚了他,这以后被旁人知道了,便无人敢说实话了,您可是明君,这样的情况着实是不能让它发生的。”楚莲若除了那两个字‘皇上’之外,其他的声音都说的极低。 她和胥容离得本来就近,声音压得又很低,别人是听不见的,倒是边上的上官文慈不解的看向她。 胥容本来沉怒的脸色渐渐的缓了下来,垂首看向楚莲若,却见月光下的她脸色几近苍白,“可是孤刚刚吓着你了?” 楚莲若浅浅摇了摇头,“皇上听进去我的话就好。” “罢了,当真是你们能力之外,孤便是罚了你们也是不服的,所以从明日开始,你们的训练可不能怠慢了。” “是。”此刻齐声应是,声音相当的洪亮。 “都散去,回到自己的岗位上去,这样的事情孤不想在看到第二次。”胥容摆手,禁卫军立刻还是撤离这间小院。 与此同时,楚莲若却是突然晕倒了胥容的怀里。 “主子” “夕妃。” 卿卿和思微同时一惊,楚莲若不是故意的,是真正的晕了,这是怎么回事儿?心中突然拔凉,若是胥阳知道她们没有照顾好楚莲若,不知道会生出怎样的怒火。 同时一惊的还有胥容,他感受着怀里软软的身躯,此刻面色苍白的摔倒在自己的怀里,神色之间竟然真的含了一缕担忧一闪即逝,但是李公公却看见了。 胥容将楚莲若抱进屋子,却感受到她的身体寒凉非常,“这是怎么回事儿,如此寒凉?” “主子的身子本来就弱,今日又耗费了不少精力,刚刚在院子里吹了这么一会儿不短时间的风估计是受不住了。”思微担心的看着床上面无血色的楚莲若。 上官文慈也跟了进来,卿卿看了她一眼,立即出了院子去寻太医了。 一路疾走,太医院如今怕是没有人的,她的方向,直指淑妃殿。 淑妃殿里也是忙做了一堆,淑妃本有旧疾,这是众人皆知的事情,但是两年的将养,总算是好了,如今又被袭击,虽然没有剑伤血迹,却是中了一掌,胸中气血郁结,施针煎药,忙的不可开交。 褚靖轩更是留心的细细把了淑妃的脉象,竟然发现她根本就是旧疾未愈。 刚刚将淑妃稳定了下来,众人也算是松了一口气的当口,卿卿跑了进来,急匆匆的拉了褚太医和边上似乎是就近的林太医就走。 “这是怎么回事儿?”翠络却是此时将三人拦在门口。 “让开,夕妃晕倒,不知原因。”卿卿横了她一眼,短暂的几个字,也算是解释。 翠络自然不敢再拦着,毕竟此间屋内的淑妃已经无碍,若是阻了夕妃的治疗,那便是吃不了兜着走了。 褚靖轩和林太医不着痕迹的对视一眼,也知道卿卿的意思,她自然不放心由旁人来给楚莲若诊断,拉了褚靖轩这是很自然的一件事情,毕竟皇上亲自点名由他来照料夕妃的身体,而林太医,也是卿卿的掩饰,否则只带走褚靖轩即便是胥容的命令在那儿估计也会惹人怀疑。 “卿卿,夕妃如何会晕倒?”路上,林太医虽然身子老了,但是脚下的步子却是一丝都不慢。 “不知。”卿卿的话很是简短但是也透出一个消息,那便是楚莲若的晕倒并不只是如思微所说的那样,因为身子孱弱吹风所致。 褚靖轩和林太医眉头双双蹙起。 来到夕颜宫的时候,思微正急的满头大汗。 上官文慈立在一旁,看着胥容坐在楚莲若的窗前,若有所思。 “快来给夕妃看看究竟是何原因?”褚靖轩刚想跪下行礼,却被胥容直接打断。 褚靖轩不敢且慢,立时便伸手把脉,却在搭上了楚莲若的脉搏的时候浑身一震,眼中露出不可置信。 “这是怎么了?”上官文慈见褚靖轩龙颜面前如此失态,立刻问道。 “夕妃娘娘这是……中毒的迹象!”褚靖轩艰难的将这话说完,楚莲若中毒了?竟然中毒了?晌午的时候,他给诊断的时候还一切正常,如今这不过是一个下午的功夫,既然就中毒了! “什么?”胥容也是一愣,惊讶非常。“你午间的时候不是说无碍的么,如今这情况却是为何?若是不能说出个所以然来,孤定是饶不了你的。” “微臣不知,午间的时候,夕妃的脉象除了有些虚弱,倒是一切正常,后来,后来夕妃娘娘可有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褚靖轩看向思微和卿卿。 思微身子已经僵了,楚莲若在褚靖轩离开之后便躺在房间里休息了,晚上的时候也不过吃了一碗粥,而这粥是她亲手熬制的,这里更不可能在胥阳暗中布置的人的监视下进来其他不属于这个宫殿的人…… 她缓缓摇头,“没有,一切都是我经手的,自知道主子的药被人动手脚之后,所有的一切都是我们亲自动手。” “来人。”胥容一声怒吼。 李公公立刻便走了进来,“可听清楚了?” “听清楚了。”李公公颔首。 “给孤查,真是反了天了。”胥容眼神狠厉,若是饭菜茶点都没有问题,那么便只剩下一个原因。 刚刚禁卫军闯进来的时候,有人冒充混入其中对楚莲若下了手。 不只是胥容想到了,上官文慈也想到了,她心中一凛,这是何人,有如此手段,竟然能够逃脱她与卿卿二人的视线,只是这么想着,上官文慈身体一软,竟然直直摔倒在地。 亏得刚刚进来的卿卿眼疾手快扶了一把,却转瞬间想到胥容也在,她目前暴露出来的武功只能说是花拳绣腿,所以便和上官文慈一通摔倒在了地上。 “这又是怎么了?”胥容一见上官文慈也跟着晕了过去,当即便是一通心烦意乱。 褚靖轩立刻就走了过去,搭上了上官文慈的脉搏,心中一愣,“皇上……与夕妃是同样的毒!” 胥容眼眸眯了眯,这是何人,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同时在他两个妃子身上坐下了手脚。 “皇上,不如先将文妃给搬到榻上去,索性就留在这夕颜宫了,微臣也好同时下药施针。”褚靖轩建议道。 大概是这样的上官文慈触动了胥容的某一根弦,他弯腰将上官文慈给亲自抱了起来,放在了软榻之上。 “她们便交给你了,若是治不好,便提头来见。”胥容看了一眼床上的楚莲若和榻间的上官文慈,拂袖离开。 胥容和禁卫军离开之后,暗中守卫的人又重新合拢。 可是如今的楚莲若已经受到了伤害,还多了一个上官文慈。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这里已经没有外人,素容被她们吩咐着去琉璃殿给文妃拿换洗衣服去了,毕竟这接下来的日子,这楚莲若和上官文慈大概要在一间屋子里了。思微的声音隐隐还有些颤抖。 “褚太医,什么时候可解?” 褚靖轩没有回答,而是看向林太医,却见他也摇头,“这是七日红,解药其他都是平常之物,说起来只有一味药难寻,便是七日草。” “七日草?”卿卿是听过的,这东西生长在烈风山,从京城离开,一来一回便是夜以继日的使上上好轻功也得十数日的功夫。 但是这草也只是用来克制七日红的,对于其他方子是可有可无,但是七日红的药方据说百年前就被毁了,所以根本就没有人会去那般偏远的地方,寻得这七日草。 因而,这坊间也好,皇宫也罢,根本就不会有这一味药草。 如今,毁了百八十年的毒药重新登场,这人难道还要牵扯到百年之前? 不过这都不是现在要解决的事情,如今,最重要的是解毒。“我去寻王爷,他一定有办法。”卿卿说着就纵身离开,无人阻止。 思微眼中渗出晶莹,她坐在楚莲若的床边,一遍遍的祈祷没事的,没事的,王爷一定会有办法的,一定会的。 算是楚莲若给了她一次再生,她觉得若是没有楚莲若就没有现在的自己,知遇之恩,她愿意用一生来报。 卿卿疾驰而去,到了翎王府的时候已经深夜,正是万籁俱寂的时候,她没有任何停顿的直奔胥阳的书房,她知道不管什么时候,他的书房一定会有人留守,毕竟这里承载了太多的秘密。 卿卿进来的时候,用功过度,直接摔到在地上,发出的声音惊醒了椅子上的萧风。“萧风世子,快去寻王爷,主子出事儿了。”她只来得及说完这一句话便晕厥了过去。 萧风一惊,立时跳了过来,手腕一搭才发现不过是力竭,从皇宫至王府不过是这么短的距离,竟然能够力气用尽,可想而知,她是在多么赶的情况下而来。 此时他已来不及多想,也明白了事情的重要性,立刻夺门而出,一把踹开了胥阳的门。 胥阳尚且没有睡着,这一下自然是睁开了眼睛,一见是萧风,便又闭上了眼睛。 “快起来,楚莲若出事儿了。”话音刚落,一阵风影过,胥阳已经来到了他的跟前。“你说的是真是假?” “自然是真。”萧风的脸色很严肃,眼神也很正经,胥阳揪着他衣襟的手缓缓收紧,“怎么回事儿?” “我也不知道,卿卿在书房……”萧风话还没有说完,胥阳便已经丢开了他,身形一闪,便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萧风立刻跟上,卿卿这会儿应该还没有醒过来。 等他到得时候,胥阳正在往卿卿的体内输送内力,这倒是让卿卿醒来最快的方法。 果然,没一会儿,卿卿睁开了眼睛,“主子,咳咳,中毒,七日红。”卿卿最是知道如何在身体状况不佳的情况下将关键词告诉可以救命的人。 萧风一惊,“七日红?完了,这东西需要七日草!” 胥阳也是知道的,他本就博学,所以此刻的脸色冷的跟冰霜一般。 “只有七日的时间,便是你我前去烈风山也得十日来回。”萧风见他的脸色知道他心中所想,立刻出言打断。 “该死。”胥阳低咒一声。“我进宫去看看。” “怕是不妥,这会儿胥容一定是在的,明日正好是一月之期,我借着和他禀报的时间,问上一问。”萧风拦住胥阳,卿卿重新昏睡了过去,这会儿情况不明,他不能让胥阳冒险。“莫要担心,天就快亮了。” 从亥时到卯时,不过几个时辰,对于胥阳而言却像是过了无数年一般。 “我和你一起进宫。”胥阳打着陪同萧风一起进宫的幌子也没什么不妥,到时候只要萧风拖住胥容,他便去夕颜宫。 卿卿醒了过来,却道,“王爷,你如今怕是进不得夕颜宫,主子和文妃一同中了七日红,宫殿里除了我们还有文妃的侍女在伺候着,若是发现了什么……” “当真是该死,今夜,不管你们使用什么法子,让她离开夕颜宫,或者离开若儿的屋子。”胥容一掌拍向跟前的桌子,立时间,桌上的文书掉了一地,桌子分崩离析化作齑粉。 “是,属下知道了,这会儿,我该回宫了。”卿卿看了看天色,恢复了力气,她若是不再宫中,怕思微一人照顾楚莲若可能会有些吃力。 卿卿离开之后,胥阳满脸的怒意再也没有办法抑制住,“云逸,给本尊查!” “是。”空中有气息波动,落下一个淡淡的一个字。 “王爷,你如今摆在人前的势力是暗阁,这会儿是要连明阁都要动用了么?”萧风没有反对,却还是皱了皱眉。 “无碍,胥容猜不到。”一个暗阁常年在外与人打交道,做的是消息和杀手的买卖,却是没有人知道这暗阁的消息真正的来源正是明阁。 明阁在众人的眼中是神秘而又强大的,据说百年之前就存在了,士农工商当中都有他们的人,但是在先皇这一代便彻底的消失了,别人只知道他们是存在的。 胥阳心中有数,有暗阁在前面挡着,明阁即便是有所动作,旁人也只会归结为暗阁所为,没有人知道这二者实为一体。 萧风也是因为知道这一点所以才没有阻止,担心却是少不了的。 “走,我们进宫。”即便是知道此刻进不了夕颜宫,却还是希望可以离楚莲若近一些,若是还能够从胥容那儿探听到一些消息,他手下的人也能尽快的查出根源。 胥阳和萧风正打算进宫,尚未出门,守在门口的侍卫前来告知有人要来见王爷。 他们双双对视一眼,也没有急着离开,便让将人给领了进来。 来人是个陌生的面孔,不过随便一个传信的若他们都认识,这也说不过去。他先给胥阳行了一礼,随即说道,“翎王,我家主子有请!” 第145章 绣云阁 “你家主子是谁?”胥阳沉声问道。 “绣云阁阁主!” 胥阳打算进宫的心缓了下来,这个节骨眼儿上,风轻邀他前去,一定是得到了什么消息!他转首看向萧风,“你便自己进宫吧,我去会一会风轻。” 萧风自然是点头,这样最好,他还怕胥阳进宫之后会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 如今风轻来约人,说不定一方面是得了消息,也有可能是纯粹的相邀也不一定。 胥阳踏进去绣云阁的时候,那个掌柜的轻车熟路的将他迎进了暗道,这个地方依旧有五道深不可测的视线,他眉头轻挑,当日以为可能有胥容派来的人,如今才知道原来这些人都是风轻的人,看着他们倒是与胥容身边的五个暗卫之主不相上下,这风轻真的只是一个绣云阁的阁主? 不过如今不是想这个事情的时候,他更想知道的是,风轻知不知道宫中的楚莲若中毒的消息,又有没有法子可以解了这毒,或许是身边就有七日草…… 心思转到这里,他的脚步便逐渐的加快,身后跟着的掌柜的,脚步没半刻就跟不上了,叹了口气,深深的看了一眼前方唯有遥遥能够见到的那道坚毅卓绝的背影,他索性停下了脚步,转身而去。 这样的人也只有自家的主子才能够去接待引领,他还不够格,只要知道他们之间不会生出什么大事儿也就够了。 转过一道弯,胥阳重见天日,阳光铺洒,万物敬仰,生命不息。 院子里依旧是那一日的院子,唯独当日的石桌不见了踪影,眸色一动,他能够想到这人在得知不到任何关于楚莲若真正心思的时候,心中是怎样的感情,毁了一方石桌而已,也不无可能。 “这昨日刚刚见到,今日就将王爷重新请来,也是风轻心中急切了。”有一人青衫锦缎,青丝缀上了玛瑙石,语气温声,缓缓的从一道回廊里走了过来。 风儿轻轻卷起他的衣摆,面如冠玉的人恍若未决,脚步不疾不徐,看着倒不是风卷住了他,而是他缠住了细软的清风。 此人名叫风轻,倒是名副其实,胥阳眯了眯眼,倒是不否认这人不论是在气度上还是在容颜品相上都与他不相上下。 若是楚莲若知道了他心中至今还存了她的身影,不知道会不会临阵倒戈? 亦或是被这样的风情再度迷了心神,忘了自己? 胥阳没有见到楚莲若,这心中还是不曾安定,虽然卿卿那一段话说的在理,也确实是入了他的心,但是在没有风轻的情况下,他或许可以安心,如今再见之下,本来已经定了的心,再一次的不安起来。 他浅浅抬了抬眉,妖孽的容颜在阳光下愈发的勾人心魄,却生生因着那一声凛然的气质让人退避三舍不敢亲近。 这样的胥阳,无人得见,风轻倒是荣幸了。 “风轻阁主说话大可不必如此客气。”胥阳本不欲与风轻周旋,但是见他此般模样确实是猜不透他是否知道了楚莲若如今的状况,心中又有了怎样的决断。 “坐。”风轻淡淡的笑了笑,对于胥阳的疏离淡漠倒是没有什么感觉,依旧温润的说道。 “风轻阁主,你这院子里倒是比我当日前来要少了一些东西,不知可是有人大胆到前来偷窃绣云阁中之物?”胥阳意有所指的看向当日那一方石桌的地方。 “倒水无人前来偷窃,不过是有人心中不愉,借了死物发泄了一番而已,不过能得到翎王爷如此挂怀,倒是我这院中之物的荣幸了,以后一定得好好看顾着,再不可轻易去破坏了。”风轻垂在身侧的手动了动,随即浅声说道。 “如此一来,这些死物倒还承了本王的情分?可惜他们不会报答,却不知风轻阁主作为这个院子的主人该拿什么来报答于本王?”胥阳轻轻笑了笑,这句话里的意思可就深了,让风轻感谢他,可不是简单的物什可以打发的。 胥阳这是打蛇随棒上的主儿。 风轻温柔的笑容没有断,但是那眼眸却几不可查的眯了眯,显然是没有料到胥阳会是这般无赖的模样。 “以前总是听闻翎王爷喜好男风之外便是边关的英勇善战,如今才知道更多的竟然是这肚子里的黑水也是不少。” “这可也得看是面对谁了,而且风轻阁主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不就说了么,传言从来是不可以轻信的。”胥阳懒懒的靠在了一边的树上,这人早先邀请自己入座,可是这整个院子却没有半个座椅,不过是说说罢了。 “我虽然是说过,却也没有想到传言误人竟然误到了这般地步,不知道宫中那位是否有所警觉?” 胥阳眸色渐深,“他若是知道了,今日我就该起兵相护住宫中那位柔弱的可人儿了,再不能如此闲庭信步的与风轻阁主在这儿谈天说地一番。” 果然,胥阳踩中了风轻的死穴,只见风轻脸上的笑容愈加的温柔了,当真是比那暖玉还是温润三分,可是那气质却在他提到宫中之人的时候生生顿了半分,这人和楚莲若究竟有着怎么样的感情纠葛? “今日风轻阁主叫本王前来便是为了在这儿说院子里的死物么?”胥阳见风轻久久没有提到楚莲若的事情,当先问道,如今,每拖延一分,就会让宫里的楚莲若更加危险一分。 若是风轻知道这样的事情,依着这两次的试探得到的他对楚莲若的重视,不可能这么长时间已久尚未提到楚莲若……难道……?脑海之总心思几转,他觉得这风轻或许根本就不知道,懒懒靠着树干的身子缓缓站直,“你可知道宫中出了何事?” 风轻这下子是真的愣了一瞬,须臾,他道:“宫中出了什么事情?”声音很轻,但是却也是隐隐带了一丝的急切,若是能够让胥阳重视的事情,据他观察也便除了那个他同样心系的楚莲若,再不做他想。 别说,还真给萧风说对了,风轻没有得到消息,毕竟皇宫之中,他不屑于去探查,如今有了楚莲若或许会改变,只是有些事情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所以,风轻不知道楚莲若的情况,他将胥阳给约出来,更多的是为了从他的口中知道楚莲若这来京城的一年里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还有一点,他不相信,楚莲若会将他忘得那般彻底,他想要探寻原因。 其实,更快更准确的能够探寻到原因的话应该去皇宫见楚莲若,但是毕竟他的心里需要一个缓冲。 他作为一个男人,一个喜欢一个女人的男人,一个或许被遗忘了的喜欢楚莲若的风轻,他的心中亦是忐忑的。 如今,却有人告诉他,宫中出事儿,而且还是他心心念念的楚莲若。 “你竟然不知道,本王还陪着你在这儿浪费了这么长的时间。”胥阳转身就走,眸中蕴起了沉怒,他竟然猜错了,想来也是凭着风轻对这宫门之地几次的出言讽刺与不屑,又如何会在其中安插人手? 又怎么会因为风曾无意识的闯入盗酒才得知楚莲若已经身处皇宫? 他如今倒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了。 想到楚莲若危在旦夕,他却在这里和人顾左右而言他,胥阳的心便一阵愤怒。 风轻没有从胥阳的口中得到具体消息,自然不会放他离开,“胥阳,是否是莲若出了事情?”他提高了声音,却在胥阳离开的一点停顿都没有。 身形一纵,挡住了胥阳的路。 “风轻阁主,如你所想,莫要逼本王与你大打出手!”胥阳冷声道。 “此刻你既然以为我是知道宫中消息的便也是抱了我可以救治莲若的希望,那么是不是可以证明莲若出的事情很严重,严重到你这个深藏不露的翎王爷都会觉得困难?” “风轻阁主既然如此聪明,便更加不该挡了我的路,七日草,若你手中有,便赶紧拿出来,本王不欲与你多说,我要即刻进宫。”胥阳直接言明,他虽然对于风轻心中多有不满,却还是心中存了一些希望的。 “七日草?”风轻顿了顿,拦住胥阳的手缓缓移开,这东西他身边没有,身形缓缓倒退了两步。 “没有就滚开。”胥阳本来还抱有期望,如今一见风轻如此模样,心中更是恼怒,平白浪费了诸多时间,不知道萧风能够从胥容的嘴里捞到多少事情,手上微微一动,推开了胥阳的身子,他纵身离开,这一次没有走绣云阁的暗道,而是直接跃出了院子。 说来,他该相信萧风的能耐的,但是牵涉到了楚莲若,他便觉得自己不理智了,这一点不论是萧风,魏曲,定国候等等他身边亲近的人都是这样认为的,可是那又如何,爱情本来就不为人本身所控制,他甘之如饴。 这间院子本来就建筑在城郊人迹罕至的地方,如今这一出去,竟然迎面笼罩来了一阵烟雾,周围一片移星换影之感。 却原来这院子的外围设了阵法,这风轻当真是能耐。 胥阳冷哼一声,眼角稍稍抬高,这种阵法困的住旁人,于他而言却是如入无人之地一般。 这边厢胥阳阴森着眸色毁了这边的阵法用上绝顶轻功直朝皇宫而去。 留在院子里的风轻却是长长吁了一口气。 七日草,七日红,百年之前的东西,究竟是何人用在了楚莲若的身上。 “清旭。”他缓缓出声,声音依旧温润,听不出其间喜怒。 “主子,有何事?” “七日红的话,我记忆当中似乎不只是七日草可解,通知绣云阁信楼将关于七日红的资料即刻送到我的手上!”空中的气息微微一荡,似乎很是惊讶于风轻的安排,却依旧应了一声是便离开了去。 风轻负手而立,一个人仿若自成一片天地一般,抬头看向天上铺洒而下的阳光,楚莲若,你究竟还瞒了我怎样的事情,你如今竟然和故去的废皇后都有了交情,当年是不能说,还是忘了说,亦或者是根本就不愿说? “主子,翎王爷毁了我们的阵,是否要重新设立?” “嗯,你去办吧,这次换一个。”翎王胥阳么,你倒是隐藏的够深,这奇门遁甲之术都涉猎了一番。无怪乎莲若会看上你? 胥阳一路轻功急掠而去,众人只觉得一阵风过,在观察而去却是不见了身影。 突然,他在宫门前顿住了脚步,俊逸妖孽的脸庞露出淡淡的疑惑之色,随即眼中划过暗芒,这七日红,总觉得以前收录的一张百年秘录上提到了这个东西…… 转身,毫不拖泥带水,宫门前的几个守卫还在想,这萧风世子前面刚刚进宫,这翎王爷便跟着来了,如今,却见他身形一转,离开了去,不由面面相觑。 过了一夜的皇宫却是在淑妃重伤,夕妃与文妃同时中毒之后陷入了焦灼之中。 那一夜进了夕颜宫搜查的所有的禁卫军全部被扣了起来,关押在地牢里。 太后得了消息,也在绿萝的搀扶下来到了夕颜宫。 “太后万福金安。”夕颜宫的上上下下,忙碌不已,此时不只是林太医和褚靖轩,便是其他几个太医也全部来到了这个地方。 淑妃那边的伤已经稳住,只要按时煎药吃下不出十日便能好转。 这边的楚莲若和上官文慈才是重点,七日红只有七天时间,已经有侍卫前往烈风山了,但是谁都知道且不说能不能如愿找到七日草,便是来不来得及在七日内返回就是一个很大的问题。 “都起来吧。”太后摆了摆手,在绿萝的搀扶下进了楚莲若住的屋子。 说起来这太后对于楚莲若也不知道为什么,竟然好到了别人出乎意料的地步,不过众人也只能暗地里在心中思忖,倒是没有法子猜测出个所以然。 楚莲若不过是个岑州总督之女,倒是不怕外戚干权,但是若说是这一点原因,那么施玉音没有任何的背景,岂不是更符合太后心中所想。 后宫除了这一点,倒是再没有其他可以影响皇权的事情能让太后放在心上,但是却怎么想都想不通? 众人也不过觉得或许是太后和楚莲若合了眼缘而已,猜不透的事情,他们在宫中生存的人自然也是知道不能去打听,否则最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太后进了内间,让绿萝留在外间候着,绿萝眼神一动,却是没有异议的就停住了脚步。那双垂下来的瞳眸里却是划过历芒。 要说以前的绿萝想的通透,只要能够得到太后的欢心,以后念着她劳苦功高自然荣华百年,可是如今,她凭着自己的体质愈加得了胥容的宠,有时候得到了才会觉得放弃是那般艰难的一件事情,只想着得到更多,这便是人心不足蛇吞象的贪婪。 如今淑妃有恙,夕妃文妃同时遭难,玉贵妃却也是专宠不再,她如今的地位因为皇上和太后二人的关系也已经水涨船高,若是趁此机会将施玉音拉下水的话,再让夕妃与文妃永远醒不过来,那个时候…… 只是想想,绿萝的心思便雀跃了起来,但是这事儿她不能一个人干,必须得寻到一个帮手,而且是一个不足以威胁到她的帮手。 这些年虽然身在太后身边,看着似乎是没怎么出过寿康宫,但是跟在秦皇后身边的那些年,这宫里的人她可是摸了个清楚。 如今新晋的一些嫔妃更是在与太后见礼的时候,也看了许多,这么好的机会若是不加以利用,可真是上天都看不过去的。 思微是守在外间的,先前就因为楚莲若的关系让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注意到了绿萝这个看着虽然不能怎么蹦跶的人,如今看起来还是自家女子有先见之明,这样的人心中果然一肚子的鬼心思。 光看那双流转着的眸子就可以知道,或许绿萝觉得自己掩饰的极好,但还是没有逃过思微的注释。 或许是思微的注目礼太过于强烈,绿萝缓缓抬起眸子,“你是夕妃身边伺候着的婢女?” “回绿嫔的话,正是。”思微缓缓见了一礼,绿嫔的分位虽然不高,但是比之这宫内的婢女还是绰绰有余的。 “夕妃如今怎样了?”绿萝想着如今太后不容她进内,便是有心将楚莲若的情况瞒下来,她还需要打探清楚些,才好下手。 思微心中一动,这绿萝好沉不住气,“主子依旧昏迷不醒,太医正在全力施为。” “怎么会突然中了毒呢?” “皇上正在查,如今尚且不够清楚。”思微摇了摇头,她也想知道是谁动的手脚,卿卿当时可是在场的,竟然丝毫都没有发现。 思微的话两句便结束了,绿萝心中暗暗恼怒,这婢女怎么如此不开窍儿,便不会多说两句么。 再说,此刻进的屋子里的太后,在看到榻上的上官文慈时心中也是一愣,“这文妃当日是和夕妃在一起的?” “是的,但是因为文妃的体质要好于主子,因为毒发的时间要晚上那么些许。”卿卿知道太后的话中是要问什么,如今夕妃先行昏倒在胥容怀里,文妃直到屋子里才昏倒过去,这原因太医也说过。但是显然太后起了疑。 其实原因很简单,上官文慈是习武之人,丹田之中有内功护体,晚上那么一会儿也不是不可能。 但是这样的事情本来若是太医把脉的话,若是人是清醒着的,倒是可以经脉逆转让太医看不出来,昏迷过去,没有意识的情况下理应是可以拆穿的,但是今日这般情况看来,这上官文慈身上藏着的大概比他们预测的还要深,否则如此模样下,这些太医都没有看出任何的事情。 卿卿不知道上官文慈是敌是友,但是见之前的楚莲若待她还算是不错,便也没有拆穿她的意思。 毕竟,若是一个朋友,他们大概会轻松上不少,若是一个敌人,这一次她一同昏倒,即便说身上有武功,但终归是武林世家之女,也不会有多大的惩罚,这文妃可是在琉璃寺中守了三年,太后既然知道,这三年肯定不是祈福那般简单。 太后点了点头,“如今情况如何?”她走至楚莲若的窗前,看着那张小脸惨白的毫无一丝血色,心中不由生出了些许的不忍。 “回禀太后娘娘,夕妃和文妃一同中了七日红,如今找不到七日草便没有办法解读,七日后,便会……”太医说的隐晦,太后如何听不懂。 “那便快去找啊,偌大的皇宫,偌大的天下不过是一株七日草!”太后转身凝住说话的太医。 秦太医冷汗涔涔,这太后的手段可是不比皇上弱到哪儿去,“七日的时间,七日草远在烈风山,便是绝顶轻功,也需要十日来回,只怕是凶多吉少。” “秦太医,这话你说的好大的胆子,我皇室难道连一株小草都寻不回来。”太后这秦太医没有想其他办法不说反而一而再再而三的说楚莲若最后活不成,大怒。 “太后喜怒。”夕颜宫之中瞬间跪倒了一片。 “嬷嬷,去找皇帝,告诉他,广发召集令,哀家就不相信,这京城之中没有一株七日草的影子。”太后看着楚莲若呼吸清浅,若有若无,又想到这人体质虚弱,怕是比不得上官文慈又言,“尽全力保住她们,若是皇室一连伤了三位妃子而没有办法治愈,岂不是得了天下人的耻笑,我皇室还没有这般无用。” 说罢,太后深深的看了一眼上官文慈之后目光落在了楚莲若的身上,凝视了有那么一会儿,这才拂袖离开。 太医趴伏了一地,“褚太医,你年纪轻轻却频频立下奇功,更有衍玉这般的针灸之物,一定会有办法的是不是?” 几个老太医立刻就将救命稻草放在了褚靖轩的身上。 卿卿落下帐幔,冷冷一笑,这些太医当真是老不知羞,有好处的事情就顶上,排挤褚靖轩,没有好处的事情就将他给推出去,如今绑在一根绳子上了,便来了一出不耻下问! 楚莲若本就畏冷,如今天寒,她的屋子床前三丈之地置了厚厚的幔,如今被卿卿放下倒是正好隔绝了那些太医的嘴脸。 第146章 云族秘录 她回眸看向床上的楚莲若,“王爷这会儿应该是进宫了,晚上就该来看主子您了,不是从昨日早间就一直在担心王爷么,如今要来了,您真的要这么睡下去么?”她无声低喃,心中却是在祈祷王爷一定能够找到办法。 一边的软榻是在窗户下面的,说起来倒是毗邻床榻,此刻躺着上官文慈,素容正沉着一张脸,小心翼翼的帮她擦拭着脸颊。 素容看了看在楚莲若床榻前同样小心翼翼的卿卿,长叹了一口气。 “素容,你看,我们是不是将文妃移到隔壁的屋子里,否则这样躺在榻上时间长了,若是醒过来怕是会不舒服的。”卿卿还记着胥阳的吩咐,他说晚间再不要看到上官文慈和楚莲若躺在一间屋子里。 “会醒过来么?”素容的声音有些哑,她正在给上官文慈擦拭的手轻轻一顿,遂又恢复了正常。 “自然会醒过来的,不,是一定会醒过来的。”卿卿说的异常肯定,让素容不安定的心莫名的安静了下来。“便依了卿卿所言吧,在榻上躺着确实不是个事儿。” 卿卿点了点头,此刻倒是不急,等到这边来探视的人都走了之后再说,这大大小小的妃嫔可都来过了,如今还剩下一人——玉贵妃。 可是,今日的玉贵妃恐怕是来不了了,她自从听说了这个消息之后,三妃几乎在同一个晚上受伤昏迷,而她是唯一一个没有受伤,完好无损的妃子,这怀疑自然第一时间就落在了她的身上,如今的玉华宫可是被胥容亲自下的命令给围了起来,算是再一次的软禁了。 御书房里,禁卫军总队长赵瑾正在其中汇报着情况,萧风也坐在一旁,不动声色听着。 “皇上,玉华宫中玉贵妃的贴身侍女夜半时分曾经出去过,回来的时候已经几近天明。”萧风眸色浅浅一动,却是抓过了手中的茶水,轻轻啜了一口。 “哦?玉贵妃的贴身侍女?” “是,名为琴桑。” “琴桑……”胥阳露出了疑惑的神色,萧风暗暗笑了笑,这位皇帝可是个忘性极大的主儿。 “便是之前烫伤了夕妃的那人。”李公公在一旁轻轻提醒。 “好大的胆子,一个小小的侍女便敢夜出皇宫?”胥容一听,当即便沉了脸色。“将她给孤带过来。” “皇上莫要恼怒,不过是一个侍女,能够翻得出什么样的事情。”见赵瑾离开,萧风立刻劝解道。 随后神情有些颓废的说道,“我这一月之后的第一次进宫竟然遇到了这样的事情,若是从前,这事情该是由我亲手来查的,如今却被困于翎王府,却愣是逮不住翎王爷的任何把柄。” 委屈不堪的姿态做的十足,握着瓷杯的双手指节分明,更是青筋直露。 胥容眼神一转,说不得这一件事情会是胥阳的把戏,大概是觉得将女人让给他心中不快了,毕竟曾经是他的所有物,那么由萧风来查自然是最好的,“谁说你现在身居翎王府就没有调查的权力了,你如今不是孤的御前侍卫,却依旧是定国候府唯一的世子,查询此事,孤便交给你了。” “皇上……”萧风手上的白瓷杯落在地上,碎了一地,他的情绪似乎有些强烈,竟然两个字出口之后就说不出话来了。半晌,他才缓缓的说,“王爷那儿?” “无碍,孤安排的事情,想来他也不会有意见,更何况,他如今既然一颗心放在了你的身上,自然不会阻了你的调查,说不定趁着这一次机会,你能够查到什么也不一定,我这个弟弟可是不可小觑的。”胥容意味深长。 萧风眯了眯眼,握紧了拳头,似乎对于胥容话中的意思,他领悟了一个完全,更是觉得自己义不容辞。 却不知道,心中已经在为胥容的轻敌而感到好笑,这人大概是觉得这一件事情会是胥阳的安排,也不想想,不过一个女人,他还不屑这般做,更何况这个女人还是他上了心的女人,关在自己的防护罩里好好保护都来不及,如何会伤害于她? 不过如今这皇帝的安排到是正好合了他的意思,他拿到了调查的权限,翎王嚣张惯了,便一定会跟在他的身边,这样的话,调查起来也会事半功倍。 有胥阳那一双火眼金睛,他倒是不相信了,会调查不出这暗中的人究竟是谁?“微臣,一定不辱皇命,全力调查。” “有你这一句也就够了。”胥容笑了笑,正此时,秦嬷嬷遵从了太后的嘱咐走了进来。 “参见皇上。” “免礼,可是母后有什么不妥?”秦嬷嬷是太后身边的老嬷嬷,一般不会轻易出来亲自通报一些事情,如今这般紧要的时候,也难怪胥容会这么想,神情也有些焦急。 “是太后让老奴来告诉皇上,说即刻发布诏书,这京城之中总有七日草的。”秦嬷嬷摇头,看着胥容的眼睛,将这件事情给说了出来。 “原来是为了这件事情,孤早已发了诏,倒是劳母后挂心了,也是文妃和夕妃的福气。”胥容一开始在气头上,他想着一个偌大的皇宫,甚至就在他的跟前,竟然让楚莲若和上官文慈双双中毒,若是对自己下手的话,岂不是他也逃不脱。 所以一心都用在了调查这一件事情上面,对于楚莲若她们的生死是全权交给了褚靖轩那几个太医。 后来萧风进宫与他汇报胥容的事情,但是估计这皇宫之内人心惶惶,他的面色也不大好,便多问了几句。 胥容想着对于萧风倒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昨夜的事情知道的人何其之多,他也就没有下令隐瞒。 萧风若是想要知道随便问一个人就行,若是他反而隐瞒了他的话,估计会引起他心中的不满,毕竟他算是勤勤恳恳的在为他胥容做事,这些无关国政的事情他瞒着也无意义,所以他不但和萧风说了,还说了一个全。 之后,萧风便建议他发皇榜通告整个京城,是否有哪一家藏着七日草。 “如此太后也就安心了,太后对于夕妃甚是喜欢,实在是不愿意看到夕妃红颜薄命。”秦嬷嬷点到即止。 “你去告诉母后,孤心中有数,皇宫势力遍布大江南北,一个七日红,还不至于让两个妃子丧命。”胥容摆了摆手,秦嬷嬷便退了下去。 “皇上,真的有把握么?若有人存了心想要害了夕妃与文妃,那么这京城之中断然不会留下七日草。”萧风在秦嬷嬷离开之后,突然说道。 他也是刚刚想起,若是这样的事情是早有预谋,那么这京城之中又岂会有解药的存在,不过到底是谁要置楚莲若和上官文慈于死地,若说是想要谋害胥容的话,他们当日似乎是站在一起的,不至于不会成功。 这楚莲若不过是岑州总督之女,这上官文慈也不过是武林世家的女儿,这两个人用不着暗中之人如此费心。 不过这时机是否也凑得太巧,淑妃受伤那一出是因为胥阳的缘故,但是几乎是一个前后脚的功夫,楚莲若和上官文慈就受了伤害。 胥容站起身来,“这一点孤何尝不知道,但是一株七日草,除非暗中人手段通天,否则总会留下漏网之鱼。”他很是自信,仿若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皇上说的不错,微臣现在便去调查,至于这琴桑侍女便由我来审问吧,免的她见到龙颜之后,什么都说不出来的好,皇上觉得如何?”萧风算了算从与玉华宫到这里来的时间,想着琴桑应该快来了。 “如此也好,孤且去看看淑妃。”胥容既然将调查这件事情的权限都给了萧风,自然不会觉得不好,琴桑这一个小小的侍女他也不指望能够问出什么来,倒是施玉音……胥容眯了眯眼,嘴中说出口的话却是关于淑妃。 “皇上精神不大好,昨夜想来没有睡好,也要注意休息才是。”萧风点头谢过圣恩,随后叹息着说道。 “无碍,孤可不是个弱不禁风的体质。”胥容能够当上皇帝除了皇帝的安排以及这人自己的野心之外,文韬武略虽然不精却还是学全了的,他的步子错过萧风的肩头,向外而去。 风起,吹动桌上铺着的明黄色桌布,摇摇晃晃之间,似乎酝酿着一个更大的阴谋。 萧风敛了眸色,在胥容离开之后,才拿了刚刚胥容丢给他的调动禁卫军的木牌踏出了御书房。 宫中的阳光略显清寒,总是透着一股阴森的寒意,萧风深深的看了一眼夕颜宫的方向,希望胥阳和风轻那边解决了七日草的问题。 他便站在御书房外等着琴桑的到来,李公公领着琴桑而来的时候,朝着萧风弯了弯腰。 “皇上去见了淑妃,这件事情全权由本世子来处理。”萧风亮出了木牌,李公公点了点头表示知道。 “你,跟本世子来。”琴桑对于萧风眼中露出了不屑,这个人即便是定国候府的唯一一位嫡子又如何,还不是落入了胥阳的眼里,最后成为一个栾宠。 萧风冷冷一笑,这琴桑倒是有趣,在昨夜与风轻对她的交谈中,她几乎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态度良好到他们俩儿都不用做什么为难,只是有一点,她只说是宫中有人买通了她让她在玉华宫里烫伤目前宫中最受宠的夕妃,以此便可以连累玉贵妃,算是一出计中计,但是对于那个买通了她的人是谁却是缄口不言。 当时他就在想,或许不该让风曾走,他与风轻两个大男人自然不可能折腾一个弱女子,可是如今在看到她的时候,竟然敢对自己露出了不屑的神情,不过一个婢女!但是,如今看来,可不仅仅是一个婢女。 施玉音那个女人,他在宫中多年也是有所耳闻,秦皇后的死几乎是她一手促成,更有甚至秦将军一家百条人命的灭族她同样插了一脚。 这般狠毒且心思缜密当年宠冠六宫的女人会让这样一个婢女在自己的玉华宫里呆上这么许久?而且还是一个身藏武功的人! 她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假装不知道,亦或者是她在知道的同时也反过来在利用了琴桑。若说是这最后一点,他觉得可以相信。 琴桑毕恭毕敬的跟在萧风的身后,萧风一句话不说,带着她围绕着整个皇宫走了将近两个时辰,每一个妃嫔的宫殿跟前他都停住了脚步,然后问她昨夜为何出宫? 先前琴桑还没有领悟这之间的意思,但是如今停住在这间宫殿之前的时候,她突然明白了。 这萧风不愧是受胥容重用的,竟然想要在每个宫殿之前看她的表情!她心中暗暗吁了一口气,幸亏领会的早,否则当真会被堪破一二。 “世子,我昨夜出宫不过是因为帮着娘娘去绣云阁催促制作的衣裳,只是因为娘娘催的急切,我这才夜里出去的,您认为我一个弱女子能够做什么?” “本世子也觉得你一个小小的弱女子该是做不了什么的,虽然有话说是最毒妇人心,不过,你在宫中做婢女也算不得为妇,既然如此,你便回去玉华宫伺候玉贵妃去吧。”萧风话中有话,只是他的眼神却不曾落在琴桑的身上。 琴桑身形僵了僵,但是顷刻间便恢复了过来,“那奴婢便先回去了,如今玉华宫被围困,殿内人心惶惶,贵妃娘娘是无辜的,世子请一定要给我家主子一个清白。” “若是玉华宫当真清白,这一个公道本世子自然会主持的,毕竟如今的主权在本世子手上,倒是不信凭我的手段,那背后之人能够逃到那儿去。”萧风说的很自信,脸上是如沐春风的笑容,倒是与他之前在皇宫里做御前侍卫的时候塑造出的模样是一致的。 琴桑离开的时候似乎觉得有什么不妥,又深深凝视了一眼萧风。 “你可是想到了什么?”萧风自然感受到了她探寻的视线,这个婢女被费了武功,竟然还如此敏锐。 “没什么,奴婢这就下去了。”琴桑收回了疑惑的视线,摇了摇头,她刚刚竟然觉得这个人的气息和昨夜在绣云阁中见到的那两人其中之一的青袍人甚至相像。 萧风瞥了一眼琴桑离开的方向,这人得好好监视着。 他重新调集禁卫军,将围住玉华宫的人都给撤了出来,此举立时便传到了淑妃殿的胥容的耳里,“孤要摆驾玉华宫。” 李公公一听,自然是立刻做好了准备。 胥容坐着御撵一路脸色深沉,他进了玉华宫。 施玉音穿着得体,似乎一直在等着胥容或者是其他什么人的到来。 如今见到胥容,她当即便盈盈拜倒,刚刚萧风将围困着宫殿的禁卫军全部撤走,她还以为是胥容的命令,可是门前却依旧留下了两个人,那两人却是不听萧风的安排。 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是胥容安排的人,便是禁卫军的那一张木牌也没有办法调离。 “皇上,这件事情与我无关,我没有任何的势力可以供我调动,没有娘家人,没有兄弟姐妹,遇上您之前,被将军府收留之前,我一直都是一个人,这些您都知道的……您知道的啊,三郎……” 施玉音苦苦哀泣,悲鸣阵阵,始终不停的是喉咙里的呜咽,更是将一副孤楚动人的面容表现的淋漓尽致,饶是胥容这般冷心冷情的人也不由想到了曾经的那些回忆。 尤其是最后的那一声三郎,那是当年他们初遇的时候,他说自己排名为三,自此,施玉音便唤他一声三郎!往事历历在目,胥容又一瞬间的动容,“起来吧,孤也认为善良如你,怎么着你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谢皇上体恤,如今臣妾倒是想要去见一见夕妃和文妃,毕竟这些日子里我与她们也有些姐妹情谊,如今被困在玉华宫,宫中人大概心中都觉得我为了争宠无恶不作了……”说着,施玉音又嘤嘤哭泣起来,当真是委屈不已。 “不会的,谁敢那么说,你可是孤的玉儿!”胥容面色一凛,将施玉音揽在了怀里,带着些薄怒的说道。“你想要去探望也不急在一时,这会儿已近午时,先用膳吧,待会儿孤与你一同前去。” 他早先便知道这件事情该是与玉贵妃无关的,毕竟虽然说施玉音为了争宠做出这样的事情也不足为奇,但是她没有这般愚蠢,三妃出事,她一人安全无恙,这不是摆明了让旁人起疑么。 只是,他不得不做出举动,否则这皇宫岂不是任由贼人来去自如了,传出去,不是让旁人知道他的皇宫有多么好入么? 不过看到如今这施玉音楚楚可怜的模样,他还是心中生了不忍,但是这不忍究竟能够让他改变自己原来的决定吗?当然不会,其实主要是因为萧风已经将这里的禁卫军全部给调离,那也就是说他觉得玉贵妃没有嫌疑,那么他再软禁着她也没有什么意义。 不得不说,胥容的算计已经用在了身边的每一个人身上! 玉华宫开始传膳,与此同时,一直带着琴桑在皇宫里转悠的萧风,此刻已经到了夕颜宫,他顿了顿,终究是抬脚走了进去。 “风世子,你来这里是为了查探案发现场么?”卿卿正好踏出屋子,这个正好完全是因为她听到了动静而已。 萧风嘴角勾了勾,卿卿出来的刚刚好,两人不着痕迹的对视一眼。 “是啊,不知道这位……”萧风故意顿住,他与卿卿本不该相互认识,自然是不识得他的名字的,这一点他们可必须得隐瞒的好,否则露出马脚,这胥容又该有所疑惑了。 “我是夕妃的侍女,名唤卿卿。”卿卿不紧不慢的屈了屈身。 “嗯,这位卿卿姑娘,你昨夜可是在场?” “是的,我就在主子的身边,但是没有看到任何的可疑人,或者说是可疑的举动。”卿卿昨夜去找萧风的时候,没有来得及说。 萧风浅浅挑了挑眉,“如果是这样的话……”他摸着下巴沉吟了一会儿,“如果是这样的话,可否和我一起还原一下昨夜的景象?” “风世子这么说,我自然会竭尽全力帮助的。”卿卿也一直在奇怪,究竟昨夜的人究竟是怎么下的手,如今有萧风提出的意见,她也觉得可行。 且不说这边陷入的云里雾里,从宫门口返回去的胥阳,在自己的书房里,翻遍了自己的藏书。终于在书架的最边缘找到了那一本落满了灰尘的秘录。 他轻轻一吹,其上的灰尘悉数散落,似乎是一个尘封了百年的秘密终于被揭开了一角。 灰尘落尽,徒剩一本秘录置于胥阳的手上,其上书了四个字——云族秘录。 胥阳没有管那上面的那几个字,或者说曾经见过所以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 他直接翻到了中间,快速的浏览着其上晦涩难懂的字体,终于他一直在不停翻阅的手停了下来,书房里漏进来的阳光照到那张俊颜之上,这一刻,语言的描写都是苍白。 骨节分明的手指落在其上一行的文字之上,那上面写的是,“要解七日红并非七日草不可,第七日的子夜时分,让人泡入其他几味草药的浴桶里,第二日,毒自然可解。”但是这一个方法从来无人知道,便是百年之前都没有。 “原来如此。”同一时刻,接到绣云阁信楼传递而来的资料的时候,风轻也是呼出了一口气,有一种终于解决了的感觉。“清旭,去翎王府,将翎王约来。” 宫中的上官文慈先楚莲若一步醒了过来,素容惊呼了一声。 卿卿与萧风正在院子里模拟昨夜的情景,听得这一声惊呼,双双对视一眼,一齐迈开了脚步,走进了屋子。 “素容,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思微正去做了些汤打算喂楚莲若喝下去,毕竟不醒却也要保持着身体需要的能量。 第147章 苏醒 此刻见卿卿与萧风在外头忙活,担心的眼神里还是露出了会心一笑,她也相信胥阳一定会找到方法救下楚莲若,而如今另一个当务之急便是查到凶手。 因而她只是朝着萧风点了点头,便端着汤碗走进了屋子里,恰好就听到里间一声惊呼,顾不上手中的汤几乎全撒在了她的手上,就跑了进去。 “主子,主子她刚刚醒过来了,但是,但是一句话都没有说就,就……又一次的晕过去了。”素容显然很是激动,她看着上官文慈苍白的脸庞,话都说不利索。 思微先进来一步,卿卿和萧风紧随其后,“你说文妃刚刚醒了?” “是的,是……你是?”素容先是下意识的回答,然后突然反应过来这屋子里突然出现了男子的声音,且不是太医的。 “这是风世子,皇上放了权,让他今日全权搜找下毒之人。”卿卿简单的介绍了一下。 “见过风世子。”素容立刻屈身行礼。 萧风摆了摆手,“先和我们说说文妃刚刚醒来时候的情景。”说罢,他又看向思微,“你去将太医请过来。” 他知道太医今日分了一半去了淑妃殿,留守在边殿的主要是褚靖轩和林太医。 “主子刚刚醒来,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看到了夕妃躺在那儿,嘴张了张却终究是什么都没有说出来。”素容描述着刚刚上官文慈醒来的样子。 “只有这样?”萧风抬了抬眸子,凝视着上官文慈。“文妃当真是醒来便晕过去了?”这话他说的很是缓慢。 “世子觉得我有必要说谎么?”素容身子动了动,站在了上官文慈的榻前,挡住了萧风的视线。 “本世子可不知道,玉贵妃跟前有一个贴身侍女夜半出宫,说的是去为玉贵妃办事,但是我看不见得,如今你作为文妃的贴身侍女,说不得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哎,如今怎么尽是贴身侍女奴仆做一些让主子难堪的事情呢?”萧风状似无奈的扶额。 “风世子这是何意?”卿卿扫了一眼素容,当即就开了口。 “无意,便是有感而发而已,京城里出了几桩恶仆判主的事情。”萧风随便打了个哈哈便算是揭过了刚刚自己的话。 素容一愣,“世子便是有感而发也不能在这屋子里说出这样的话,我们都是全心护主的人,自然不可能做出你说的恶仆叛主的事情。” “夕妃和文妃真是有福气。”萧风意有所指。 恰在此时,楚莲若咳嗽了两声,卿卿顾不得萧风,立刻就掀开了纱帐。 “主子……” “嗯。”楚莲若轻轻应了一声,随即挣扎着就要坐起来,卿卿立刻就将她扶了起来,更在背后塞了个大迎枕。 “卿卿。”楚莲若的声音很是嘶哑。“我这是怎么了?” 卿卿没有说话,半晌,直到楚莲若的眉头微微皱起,她才言道,“主子,你昨夜中了七日红。” “呵,在我的宫殿里竟然也能中毒!”楚莲若一声轻嗤,只不过说了两句话,就开始气喘。苍白的脸色竟然一时间由于这气喘而变得通红,“咳咳……咳……”随即就猛烈的咳嗽了起来。 褚靖轩和林太医此时也走了进来,先是朝着萧风见礼,却被萧风摆手免掉了,“先去给这二人诊脉去,文妃刚刚也醒了过来,可惜这体质比之夕妃要好的人竟然没能说话就晕了,你们可得好好看看。” 褚靖轩和林太医眼中闪过了然的神色。一人一个诊起了脉搏。 “世子,这毕竟是夕妃和文妃落塌之处,您是否应该离开了?”素容面色不变,却突然开口。 “本世子要调查这一桩事情的前因后果,如今夕妃醒来,待她稍微稳定一些,我是要问一些问题的。”萧风斜了她一眼,随之看向楚莲若。 素容抿唇,随即便没有再说什么。 萧风暗暗笑了笑,这侍女倒是有意思,这个上官文慈也是个有意思的! 这边给上官文慈诊脉的林太医朝着萧风不着痕迹的摇了摇头,示意他上官文慈没什么不对劲儿,依旧是昏迷着的。 “夕妃娘娘,可觉得有什么不痛快的地方?”而给楚莲若诊脉的褚靖轩则是蹙了蹙眉。 楚莲若看了看萧风,眼神幽静而深远随即又有些失望的垂下了头,“没有什么地方是痛快的,虚软无力,胸闷异常还有些头晕。”她以为胥阳会来的,外面的天色告诉她如今已过午时,这么长的时间他都没有来见她,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了么? “这些都是七日红毒发的正常情况,第一日会轻一些,以后大概每日会加重,不过也幸而是没了力气,不会有什么疼痛的。”褚靖轩也想着胥阳一定会有解决的方法,他只要每日将楚莲若的身体给调养的好好地就可,毕竟本源丢不得。 楚莲若的思绪被褚靖轩打断,她缓缓点了点头,“如此你们便去研究解药吧,我这一条命还没有那么容易被夺去。” 她的眸子里难得的溢出了坚韧的光芒,她难得重生,岂会被这一个小小的毒药给折腾掉一条命。 此刻她担心的是胥阳,她重新看向萧风与卿卿,萧风安然在这里,卿卿神色之间也是寻常,有的不过是对她的担忧,她心中便知道胥阳本身是没有事的,或许是他的势力内部出了问题? 否则为什么不来见她,不来关心她…… 一见楚莲若神色黯淡,这屋子里明白的人纷纷心中有数。萧风会心一笑,胥阳的担心是有回报的,不是一厢情愿,如此便好。 “本世子看如今夕妃如此不适,便是想问,有些问题大概也是回答不出来的,您中的毒虽然暂时解不了,但毕竟不会让你一直昏睡,可要好好保持体力,以免解了毒之后,反而浑身虚弱。” 萧风意味深长的看着楚莲若,在转身的那一刻轻轻眨了眨眼,他相信凭着楚莲若的聪明,应该知道自己这一眼是什么意思。 果然,楚莲若在萧风离开之后,心思定了定,暂时解不了,那么胥阳是在帮她想办法了,不是不来见她,而是在帮她想办法? 刚想开口问卿卿,去突然想起她的屋子里还有其他的人,旋即便住了口。“文妃这是怎么了? “回主子,是和您中了同样的毒。”卿卿走近楚莲若,将她的被角朝上掖了掖,一边回答着她的话。 “这背后的人究竟是谁?竟然想要将我与文妃一网打尽?”楚莲若眯了眯眼,她一点中招的感觉都没有,当时几乎是没有任何预兆的就倒了下去,甚至连一丝痛楚都没有感觉得到。 “风世子一定能够查出来的。”卿卿咬中了音,这虽然是说风世子,却是在告诉楚莲若,胥阳一定会查出来。 “嗯,风世子是个有本事的,只可惜被翎王爷给看中了,如今皇上不弃,他也算是能够发挥自己所长了。”楚莲若叹了口气,似乎对萧风的遭遇很是同情。 卿卿与思微暗暗忍住了笑容,他们是少数几个知道萧风与胥阳之间真真假假的关系的人之一。 “这文妃想必身子也是虚弱的,如今躺在这软榻上,终归是不大合适,不过既然与我中的是同样的毒,留在这里也是最好的。”她兀自说着,“将边殿给整理出来,然后将文妃给送过去。” 却不想,素容突然说,“若是将主子搬去边殿的话,虽然她会躺的舒服一些,但是怕有些事情太医不能及时将你们二人的情况进行对比,不若搬来一张床榻可好?” 卿卿眸子动了动,这素容之前可是答应了的,如今却突然反悔,若说是上官文慈醒来的时候没有跟她说什么,她是绝对不会相信的。“素容,你早些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素容抿了抿唇,随即眼神清澈的看向楚莲若,“那时候我没有想清楚,如今看到夕妃醒来,而我们主子却是连一句话都没有说便再一次的晕过去了,我实在是怕了。” “你若是执意如此的话,我们主子也会休息不好的。”思微出声言道。 “你不用担心,文妃如今的身子反而比夕妃要好上很多,这一次刚刚醒来便昏厥过去的原因不甚清楚,但她的脉搏却是比夕妃要强健的,送去边殿才能更好的照顾,我与林太医也不是无时无刻都在夕颜宫主殿待着的。”褚靖轩这话可是比思微的言语有劲儿许多。 “但是……”素容还想再说什么,却被楚莲若再次打断,“褚太医都这么说了,你也不必担心了,本妃没事她也必然无事,反过来说,本妃有事儿,她也不定有事儿。” 楚莲若看向上官文慈,那张脸上依旧惨白如纸。 素容敛目不语,算是妥协了,若是再说下去,怕是会被怀疑的。 因此,当黄昏的光影染黄了夕颜宫的屋檐,胥容携着玉贵妃踩着秋叶一起走进来的时候,楚莲若的屋子里便也只剩下了她一人。 “皇上圣安,玉贵妃金安。”夕颜宫跪倒一片,楚莲若合着的双眸动了动,却没有睁开来。 直到感觉两道身影走近了她的床边,思微跟胥容说,“皇上,中午的时候,主子醒了过来,说了一会儿话,吃了些东西便又一次的睡着了。” “睡着了么,这么说,文妃也有醒来过?”施玉音看着床上昏睡不醒的楚莲若那张我见犹怜反而比平日更加美上三分的脸,说不出的感慨。心中依旧有嫉恨,如秋天里的野火烧尽山林一般,完全无法阻止。 “是的,不过文妃醒过来的时间要比主子少上许多,后来便昏迷了过去,不过褚太医说除了七日红的毒素之外,身子是没有事情的。”思微恭敬的回答道。 胥容点了点头,“既然睡着了,便让她安心的去睡吧,好好照顾她,解药的事情孤已经发布了召集令,相信很快便会有结果了。” “多谢皇上,主子一定,一定会没事儿的。”思微有些泣不成声。 胥容看了一眼床上均匀呼吸的楚莲若又扫了一眼屋子里的思微,便与施玉音一起走了出去。这一场关心,仿若就是一场例行的公事一般。 皇宫之中的女人何其之多,这一件事情由于触犯了皇权,并且一连伤害了三妃,他才会如此重视,感情在他的眼中更多的不过是自己的铺路石而已。 楚莲若是一个特例,他虽然怜惜,却并不会失去理智,他虽然有些喜欢,但也只是有些而已。 他可以广发召集令为楚莲若寻找解药,也可以下令让太医院的人彻夜不眠的寻找的其他的解救方法,否则就陪葬,但是他也不过是在心里有些微的感动与怜惜而已。 当真的救不了的时候,他或许会伤心一阵,或许会遗憾一段时间,但是毕竟不会让她动摇自己的心。 胥容终归是胥容,他可以那般残忍的忘掉秦照夕一个与他结发多年的妻,自然也是可以忘掉一个楚莲若的。 这二者在他心中其实没有太大的区别。“好好照顾她,孤明日再过来。” “皇上,您先离开吧,我在这儿陪一会儿她……”施玉音也会适当地装上一装。 胥容点了点头,便自行离开了去,当然临走的时候,没有忘记去看一看上官文慈,毕竟他不能厚此薄彼。 楚莲若在胥容离开之后便想睁开眼睛,可惜此时还有施玉音在她房间里,心中厌恶非常,却不得不敛下心神。 “你们都先下去吧,本妃在这儿待会儿。”施玉音的命令思微和卿卿不得不听,只是卿卿离开之后便上了房顶,以备不时之需。 不成想,施玉音什么话都不说,竟然直接坐在了她的床边,仅仅是凝视着她。 这样的目光,如天空里只剩下的月光阴冷而又森寒的笼罩住一个人的时候那般,让楚莲若浑身都不自在了起来。 刚想着睁开眼睛,却听施玉音红唇微微启开。 “楚莲若,待在你身边确实有一股安心的力量,明明你不如表面上看去那般清纯善洁。”施玉音似乎是在苦笑,又似乎是有些无奈,楚莲若睁不开眼睛没法去看她的表情,但是这声音里的语气她倒是感受的分明。 她会让人安心么?呵,任谁带着前世的愤恨转世为人又会善良到哪儿去? 她这一生注定了要将曾经伤害过她的人拖入地狱可却因为胥阳的温情而忘了初衷,不过不论这初衷究竟已经变成了什么,她都不曾忘记要将伤害过她的,伤害过她秦家的所有人打入他们该去的地方,而不是在这世间逍遥。 施玉音再一次开口,“楚莲若,你说这一次究竟是谁要将我们四妃一网打尽?” 楚莲若先前还有些疑惑,何为一网打尽,心思婉转之间,她想到若是有聪明的嫔妃与背后的人达成什么协议的话,这还真是个将施玉音也给铲除了的好机会。 不过这淑妃可不在这一次的行列之中,她本就有旧疾,又被胥阳所伤,昏迷不醒倒也是正常!但是这一点,楚莲若还不知道。 “哎,与你一个半昏迷的人说这些作甚,看来这些日子里我也得谨慎了,最近老是梦到废皇后,看来不是个好兆头。”施玉音状似呢喃,楚莲若听到这最后两句胸膛一阵起伏,锦被里的手握成了拳,终于是睁开了眼睛。 眼睫颤了颤,夕阳的光辉下,她的脸染上了一层金黄,伴着似乎是刚刚醒来时候的潮红显得如梦似幻。“玉贵妃我这刚刚醒来,你便要走了么?” 施玉音已经下了塌,此时正背对着楚莲若,长长的素色衣摆在地上拖曳着,闻言身形顿住,悠然转身,脸上却是堆满了笑容。忙提了衣裙,三两步又坐在了她的床边,“夕妃醒的倒是巧,若是皇上在这里见你醒来会很高兴的。” 楚莲若没有回答,而是沙哑着嗓子问,“玉贵妃,你可去看了淑妃?” “你这刚刚醒来,不记挂着自己的身子反而问淑妃,你还真是……”施玉音竟然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找怎么样的形容词来说楚莲若。 她是最清楚的,最清楚楚莲若不该是这样善良的性子,问淑妃便一定是想知道她与这件事情会不会有关系。 如此一说的话……淑妃重伤昏迷,但是夕妃和文妃却是中毒,她一人安然无恙,会不会是淑妃的苦肉计? 施玉音眸色几变,旋即浅浅道:“她那儿我尚未来得及去探看,不过想来也是无碍的,你可是不知道,皇上在你们都出事之后将我囚禁了起来,大概是以为是我动的手吧。” “有这事儿?”楚莲若却是不知道。 施玉音颔首,“经过了蝶妃一事,我虽然是将那些罪证都交给了皇上,但是那个时候开始他便已经开始怀疑起了我。” 她说着摸了摸眼角,似乎是在拭泪,“毕竟我一个弱女子如何能够收集的到这些,如今你们三妃一起出事,我安然无恙,被怀疑也是正常,宫里,一直都是这个样子的……”她的表情有些酸楚,楚莲若心中冷笑,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 “玉贵妃想多了,皇上派兵围住你的玉华宫说不得是在保护你的安危。”楚莲若轻声言道。 施玉音却是浅浅勾了勾唇,“这话也只有你能想得出来,若不是皇上顾念旧情,只怕如今我正在被三宫六院里的妃嫔都给笑话着也不一定。” “不管是不是只有我这么想,你如今不是已经恢复了自由了么,更何况,这调查的主事者已经换成了萧风世子……”楚莲若不过说了两句又咳嗽了起来,这毒药可真是霸道,不过是第一天的傍晚既然就让她浑身都陷入了比之当初还要孱弱的情况。 “夕妃可得保重好了身体,别被这背后的人钻了空子。”施玉音见她咳的上气不接下气,将床边的一杯水给送到了楚莲若的手里。 楚莲若心中在想,这人怎么突然变了?不过黄鼠狼给鸡拜年,你以为它能有怎样的好心思? “多谢玉贵妃惦记着,如今有皇帝的贵气笼罩着,有诸位太医尽心尽力着,我此次定然能够逢凶化吉的。”楚莲若一边感谢,一边说的冠冕堂皇。 施玉音皱了皱眉,总觉得这话里话外的意思总是有些嘲讽的意味,却在这个时候也找不到任何的言语来反驳回去。最后却是说了一句,“一定会的。” “且不说我的身体,关于这一次的事情,玉贵妃你可有怀疑的对象?”楚莲若对于这一点也是好奇,刚刚施玉音问她,如今反过来她来问。就不信这施玉音心中没有底儿。 她可还没有忘记,还有之前的药被动了手脚的事情。 当真算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宫中鱼龙混杂,本来以为她是来报仇拉人下水的人,却不知道如今连她都被悄无声息的拉下了水。 而且还在胥阳这么严密的保护下,受了伤,不是这背后的人藏得太深,就是这跟前的人隐藏的太好。 施玉音听闻楚莲若提到正事儿,她的神情也严肃了起来。 “关于你们中毒,我是没有任何的怀疑对象,但是对于淑妃重伤,据说是有刺客,但是禁卫军搜查了整个皇宫都没有看到有刺客的影子。” “你怀疑……是她自导自演?”楚莲若脑袋甚是精明,施玉音不过是一说,就知道了她心中的意思。 施玉音定定的看着楚莲若,“除了这一点,我想不到其他。” “但是她应该是没有理由的?”楚莲若没有应是也没有应不是,只是回看着施玉音。 “理由,呵,这宫中哪儿还有什么理由可言。”这话曾经的楚莲若倒是说过,不过今日从施玉音的口中听起来才让楚莲若体会到了这人当初除掉她的时候一点都没有迟疑,一点都没有心痛…… “是啊……没有理由可言的……”楚莲若低低呢喃,神情有些悲愤,却被划下了眼前的发丝遮挡,施玉音没有看见半分。 第148章 明白人 “夕妃莫要觉得我这话说的有些不对,这宫中你不过才来了一年不到的日子罢了,总算是欠缺一些的。”施玉音听着楚莲若的呢喃,心中一动,这一刻的楚莲若给了她一种很熟悉的感觉,就好像,那个总是在梦里寻仇的废皇后——秦照夕。 她‘唰’的抬眸,凝视着楚莲若,一角都没有放过,转而又摇了摇头,当真是魔障了,看来这段事情结束之后,她需要向皇上申请,去寺庙祈福。 楚莲若没有因为施玉音的凝视而扰乱了心神,“若说这事儿真的由她所为,那么她受的伤是不是会有蹊跷?” 秋风再起,吹动屋子里的帐幔,飘飘扬扬,将楚莲若的那张脸掩映的愈加的恍惚不明。 施玉音却突然站起,控制不住的后退了一步,昏黄的光影,朦胧的身姿,那偶尔溢出的气息竟然那般的像那个已经死了两年多的废皇后。 她惊诧的瞪大了眼睛,秋风停滞,纱帐落在了它本来该待的地方,“玉贵妃……这是……怎么了?”这最后三个字,楚莲若几乎是一个个的吐出来的。 楚莲若突然的抬眸,那双波光潋滟的眼睛里渗出了别样的光华,就那般静静的擒住了施玉音的眼眸。 她一退再退,直到两道身影同时响起。 “小心。” “砰。” 这第一声自然是楚莲若发出的,而这第二声,则是施玉音退后的途中撞到了身后的圆木桌。 “你这般模样,倒是让我有些好奇,是透过我看到了什么旁的人么?”楚莲若抬手拂过自己的面颊,嘴角含笑。 “哪儿会有旁的人,夕妃只是夕妃而已,和那个人一点都不像的。”施玉音说完才发现自己的话里到处都是漏洞。 果然,楚莲若抬了抬眼角,淡若青莲的笑容里竟然隐藏了一抹浅浅的恨意,流光轻转,蓦然之间就再看不见,而沉浸在自己思绪里还没有稳定过来的施玉音自然是没有看见的。 只听楚莲若淡淡的嗓音飘忽轻扬,似乎是在引领施玉音一般,“那个人?玉贵妃是透过我想到哪个人了呢?能够让玉贵妃牢牢记在心里的这可是一个让我万分好奇的人呢!” “那个人,她死了,我下的……嗯?”施玉音突然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楚莲若,“夕妃,你好大的胆子!” “玉贵妃这话我可是听不懂了,如今我半分力气都没有,这胆子自然也是变小了的。”施玉音眨了眨眼,懵懂不知的看着施玉音。 施玉音冷然的看着楚莲若,随即视线在屋子里扫了一圈,什么都没有,桌上的熏香也是灭了的,而且此刻雕花窗大开,风不停的灌进来,即便是有做了手脚的熏香也被风给吹散了。 施玉音努力回想,来到夕颜宫之后她只是喝了一杯茶而已,而且不过是轻啜一口,更何况那茶楚莲若也喝了,也不至于被动了手脚。 那么刚刚,她似乎要破口而出的话究竟是因为心有所感么? “玉贵妃……玉贵妃,你在想什么?”楚莲若轻声唤道。 “没什么,关于淑妃这件事情不过是我们的猜测而已,尚且不能够说出来,夕妃应该心中有数的。”施玉音深深的看了一眼楚莲若,没有任何的破绽。 “嗯,玉贵妃出了这门,这猜测我就会立刻给忘掉。”楚莲若缓缓点了点头,垂下来的刘海随着她的动作上下摆动,掩映了本就不清晰的容颜。 施玉音身形一顿,随后便转身离开。 半晌,楚莲若竟然兀自笑出了声音来,那里面含了三分苦涩,七分恨怒,施玉音,不过是小小的试探,你便已经心神混乱了么? 或许该用另外一层方法来折磨你,如今的你已经无法专宠于胥容跟前,那便让你永远的活在心中的惧怕之中也没有什么不可。 “主子,你刚刚对玉贵妃……”思微捧着粥进来的时候,正遇上施玉音离开,虽然妆容精致,嘴角含笑,但是那步子却不知道为何有些仓皇。 她心中便知道定是主子说了什么,或者是暗中让卿卿做了什么? “尤大家留下来的药还是挺有用的,不过我倒是没有想到玉贵妃这心理承受能力竟然比我要强上不少。”楚莲若对于思微自然是不会隐瞒。 思微恍然,卿卿站在屋顶上看着施玉音离开的步子前后深浅不一,在夕颜宫没有怎么表露出来,这出去之后竟然如此焦虑不安,她必是心中有鬼。 “主子,你和玉贵妃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过节?”思微将粥递给楚莲若,疑惑的问道。 进宫这么长时间,她也能看出来楚莲若对于皇帝尤其的厌恶,但是这一点也可以理解,毕竟是要帮着胥阳成大事的,而且说起来她与胥阳的关系又那般亲切,但是对于施玉音偶尔露出来的愤恨,以及每每的争锋相对,她却是不能理解了。 “过节很大,你只要知道或许上官文慈和我能够成为朋友,但是施玉音和淑妃却一定是敌人,或许有一天我可以饶了淑妃一命,但是施玉音却是必死无疑。”楚莲若在这一刻竟然如那地狱中的修罗一般,这般的话从那张圣洁如莲花一般的脸上说出,有一种心惊的即视感。 思微的身子僵了僵,她想着这施玉音一定是一个无恶不作的,竟然让本心善良的楚莲若说出这这般你必然要死的话…… 卿卿虽然还在屋顶之上,但耳目聪慧,对于楚莲若的声音听得一清二楚,王爷,你选择的这个女人当真有和你比肩的气魄。 有一天,你二人一定能够站在那至高的位置上,做那令人羡慕的双人。她望着翎王府的方向,“王爷,你一定要找到解毒的方法。” 卿卿纵身而下,却惊动了边殿里的素容。 “谁?”素容从屋子里推门而出,厉声呵道。 “素容姑娘,好敏锐的观察力。”卿卿落地的瞬间,那脚步很轻,不过是还是不可避免的带起了一阵清风,这素容之前被她打了那么多的巴掌都没有暴露出会武的事实…… “好歹也是跟在武林世家里的婢女,哪儿能什么都不知道,如今这模样倒是让卿卿取笑了,我如今怕是已经成了惊弓之鸟。”素容讪讪然的笑了笑,根本就没有想到这样的一个不是破绽的破绽竟然被卿卿给逮着了,因此开始找理由推脱。 “惊弓之鸟么?”卿卿眯了眯眼,随即敛下眸色,“文妃始终昏迷着么?” “是的,也不知道为何,明明夕妃都已经清醒了那么长的时间,为什么我的主子就一直昏睡不醒呢?”素容避开卿卿的目光,担忧的看向屋子的方向。 卿卿意味深长的叹了口气,随即安慰道:“褚太医竟然说无碍,大概也是没有关系的,你想想,文妃的体质可是比我主子要好上许多的。” “这话也没有错,我去帮主子端些热水来擦拭一番,就不和你多说了。”素容说着便向着厨房走去,大抵是去搬热水了。 卿卿看着她的背影看了许久,转身进了屋子。 “刚刚外面你在和谁说话?”楚莲若见卿卿进来,有些疑惑的问道。 “文妃的侍女素容。” “她?她发现你在屋顶上了?”思微是个聪明伶俐的,这一下子便想到了主要的点。 卿卿凝眸静默了一会儿,“没有,但是她会武功这一点倒是真的。” 楚莲若听言,“之前倒是被文妃的视角给扰乱了,想想也是知道的,这上官家出来的人,又能够在文妃身边伺候着,如何能够不会功夫。” 思微和卿卿双双点头,文妃的突然出现,自然他们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她的身上,对于她身边的人除了第一次的冲突之外便再也没有关注过,她将手里的粥碗重新递给了思微。“如今,这屋子外面可还有旁人?” “没有。”思微知道楚莲若想要知道什么,果断的开口,随即退了出去,她在屋外给守着。 如今虽然旁人进夕颜宫,门口的人会警觉的扬声提醒,但是现在这院子里可是还有一个上官文慈,就住在隔壁,她自然得看顾好了。 这边卿卿也是知道楚莲若的意思,思微尚未完全走出去,她便说了,“王爷昨夜可是来过的,不过后来又离开了,想来若是他在的话,怎么着也不会让主子你受这般的苦!” “他来过?” “是的,王爷一直没有什么事情,之前是因为被别人给绊住了。” 楚莲若眨了眨眼,示意自己知道了。 卿卿又言,“但是后来大概是见文妃没有离开的意思,就先行离开了,不过没有想到……”她的眸色晦暗不明,若是胥阳没有离开,哪儿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这暗处动手的人能够逃开上官文慈的视线,能够逃脱她的注释,但绝对不会逃开胥阳的关心。 “你也莫要自责,这样的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这才第一日,我还没有死呢不是。”楚莲若动了动手腕,眼神里是别的事情不能动摇的坚定。 这一生她会好好地活着,至少在胥容下台之前好好的活着。 当然若是胥阳在这里,看到她这个眼神大概是会生气的,因为里面是一种玉石俱焚的怒火。 卿卿立时出声,“主子,你不会死的,王爷一定会有办法的。”她的声音唤回了楚莲若的思绪,眸子里的玉石俱焚也渐渐的缓了下来。 恢复了一开始的平静淡然,卿卿的背后竟然沁出了冷汗,从来不知道这样的楚莲若会这般恐怖,似乎是放弃了世间的一切一般,将自己置于一个单独的世界里。偏偏这个世界里风雪呼啸,没日没夜的包裹着楚莲若,包裹着身边的一切。 这样的楚莲若比她曾经见过的暗阁里的杀手还要冷上三分,冰凉透骨。 “我是相信他的能耐。”楚莲若一边说着一边眼神里泛出了暖意,卿卿终于在她的身上感受到了温暖的气息,这才放松了下来。 “主子,昨晚你中毒之后,我就去找了王爷,他当即就想要过来的,可是被我们给拦了,并且当时你的屋子里有上官文慈在也是没有办法自由出入与你说话的,说今日一定让我将文妃给送出这间屋子,今夜大概就会来了。”卿卿她现在也是期待着胥阳的到来,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够知道他是否得到了解毒的方法。 楚莲若在卿卿说完之后沉默了一会儿,她今生何德何能能够有这样一个惦记她的人存在,不过难道她终究脱不开帝王家的束缚? 半晌就在卿卿以为楚莲若不会在开口的时候,楚莲若轻启红唇,“我知道了,你扶我起来。” 卿卿一愣,“主子,你目前身子虚弱,还是躺着休息的好。”如今虽然是傍晚时分,天色还没有完全昏暗下来,所以她也是领悟错了楚莲若的意思,以为她是要去外面走走。忙不迭的婉言阻止道。 楚莲若渐渐的笑了,如三春的红桃,暖意融融,又如风中浮柳,荡漾出千般风情,惹人流连忘返,卿卿的映像之中是没有见过她这般笑的,不由呆愣了半晌。“主子,你若是这么笑的话,这宫中谁都不会有你迷人。” “是嘛?你希望我日日这么笑……在胥阳面前?”楚莲若抬起眼角,状似不经意的问道。 卿卿连忙摆手,这是将胥容给勾引了,但是他们的王爷还不定会做出怎样的事情呢,说不得直接起兵反了胥容都有可能,她是完全不怀疑楚莲若在胥阳心中的地位的。 “我可没有这样说,主子你可以在王爷面前这么笑!”她似笑非笑。 “卿卿……”楚莲若轻的不能再轻的唤了一声。 卿卿身形一抖,却还是兀自疑惑出声,“嗯?”她从来没有发现,这主子是有许多面的,对她的影响也是如此鲜明,以前她的表情从来都是淡淡,如今却再也恢复不到从前了。 “我觉得你好像变坏了呢。”楚莲若看着卿卿,一字一句的说道。 卿卿愣了愣,“这是主子和王爷教导有方,我若是始终不变,怕是也没有可能一直留在您的身边了。” 楚莲若噎了噎,“不只是变坏了还油嘴滑舌了。” 卿卿笑了笑,这样的楚莲若是鲜活的,会跟她开着玩笑,或许这一场中毒也不是一点好处都没有的。 “行了,扶我起来梳洗,从昨天到今天一天一夜都在床上度过的,胥阳来该笑话我了。” “主子,这是打算为悦己者容了?”卿卿半开玩笑的说道。 楚莲若脸色微微泛红,“没有这回事儿,再说,他来不来还是个问题呢!”这是赤果果的不打自招。 卿卿浅浅勾了勾唇角,这个样子的楚莲若应该画下来告诉胥阳才是。“主子先等等,我去给您打点水来,然后给您稍稍梳洗一番。” 明明是傍晚时分,楚莲若却要梳妆打扮,这可不就是为了迎接胥阳的到来么? “素容,你不去文妃跟前伺候着,反而在这廊道里徘徊是为什么?”思微突然扬起了声音。 楚莲若抬眸看向卿卿,她们说话的声音极低,而这素容在廊道里徘徊不知道是有了多长时间,卿卿进来的时候,她是向着小厨房而去的,但是也保不准没有过去便半路折回了。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什么。 卿卿抓了抓楚莲若的手,摇头示意无碍。 楚莲若这才放下心来,不过这素容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主子,我去打水。”卿卿可不管素容究竟想要做什么,如今她们的视线之下,想着也翻不出什么大的浪花,只要不在一间屋子里,不打扰了胥阳与楚莲若的约会就行,旁的就先且搁上一搁。 再说,可还有一个在宫里晃悠了许久都没有离开的萧风,这可也是一个难缠的。 楚莲若想明白了这一点,眼神眨了眨,这萧风也确实是能耐,博取了胥容这么一个多疑的皇帝的信任,为胥阳省了许多的事情不说,现在这后宫里的阴谋暗害竟然也让他得到了调查的权力。 若是有他在背后调查,即便是这一件事情调查不出来,应该也可以知道当初的药里掺杂了其他草药的事情是何人所为。 胥阳来了之后,她一定要跟他说,不管如何,便是他们自行做一出栽赃陷害也要拉下一个太医,就当是她报仇的利息了。 说来也真是可悲,她重生入宫眼看着就将近一年的时间了,但是却一个人都没有拉下来,死了一个蝶妃,这个施玉音还是她亲手给救了,虽然是为了让她死的更加的痛苦,但这突如其来的事情太多,根本就来不及下手。 在这个过程之中,绿萝眼看着就要从寿康宫出来了,眼看着上官文慈和施玉音就该动手了,结果又发生了这般的事,不得不说,这绿萝的运气真不是一般的好…… 外面后来又说了什么,楚莲若渐渐的听不大清了,她本是缓缓的合上了双眸,却不想前世今生在眼前掠过的时候,她逐渐睡了过去。 这边卿卿一来到门口就冷眼瞅了一眼素容,“不管你想要做什么,现在最好回去文妃的屋子里,否则我不会对你客气。” 素容看着卿卿眼中的狠意,身形踉跄了一下,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乖乖的回去了边殿之中。 “卿卿,可是主子厌了?”思微看着素容离开的背影,低声问道。 “大概是有些烦,不过此刻我要去帮主子端点水来洗漱,你好好守着!”卿卿嗯了一声,随即又解释道她出来的真正原因。 “等等。”思微叫住便要离开的卿卿。 卿卿疑惑的看着她,思微道:“我去吧,这文妃与素容可都不简单,你会武功最好还是寸步不离主子的好。”也是这么个理儿,卿卿点头,这样最好不过。 思微是个明白人。 当她们二人重新回到屋子里的时候,楚莲若正睡得酣甜。 看着似乎是酣甜,但是卿卿和思微都看到了她眉头间轻锁成囚,双双对视一眼,楚莲若的心中有着无数解不开的结,她们解不开…… 退了出去的时候,卿卿与思微守在门口心绪纷繁,“你说主子这一场劫难会化解么?” “有王爷在,自然可以。”卿卿想也没想,就肯定的说出了口。 思微没有再说话,自然也没有反驳卿卿,半晌,天空落下黑纱,廊道里的两盏灯笼闪出淡淡的光芒,她问,“今夜,王爷会来么?” “若是没有被事情班主,是肯定会来的,毕竟事关主子。”卿卿听了听屋内是否有动静,结果没有,该是楚莲若还在睡。 “是啊,王爷与主子之间不知道何时才能真正修成正果?” 卿卿看她一眼,“这个我们烦心不得,主子与王爷心中自有一杆秤,一切等着吧。” 直到月儿上了梢头,楚莲若才悠悠转醒,红烛轻颤,屋外月色朦胧,一切都在预示着天已经黑了。 “主子,可要洗漱?”卿卿被唤进来的时候,第一句问的便是这个。 楚莲若轻嗤了她一眼,终究还是摇了摇头,天色太晚了,若是此时再一番折腾,只怕她会再一次的昏睡过去,到时候别说为了悦己者容了,能不能等到胥阳还不一定。“给我擦擦脸就好。” 她靠在床头,眸色敛起,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刚刚睡过去之后,梦之中有个人很奇怪!疑惑笼罩心头,她接过卿卿的毛巾覆在脸上,任由热气氤氲,这才觉得浑身暖了许多,“将细微叫进来。” “主子,你叫我?” “嗯,我以前在岑州总督府的时候,可有出去过?”楚莲若拿开布斤,浅声问道。 “不曾,主子你从来不曾出去过,据我所知是这样,那个时候,我不曾在你身边。”思微不解楚莲若为什么突然提到这个问题,却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了。 第149章 彼此彼此 不过那个时候的楚莲若本就是岑州总督府最不受宠的庶女,性子又软弱非常,若不是一场莫名的赐婚,或许她思微都不一定会跟她结实一场主仆缘。 “主子问这个作甚?您的身体向来孱弱,便是想要出去大概也是不能的,而且,当年您那般的……不受宠,便是想要出去,大门估计也走不了……”思微顿了几顿,又重新问道。 楚莲若摇头,“随便问问罢了,你也不用避讳着,当年我确实不受宠,既然是事实,也无碍于说出来,再者,士别三日也当刮目相待了。” 卿卿不动声色的接过布斤,双眸轻转,昨夜胥阳刚刚问过她楚莲若近些日子有没有提到什么人或者什么事儿,如今,这突然想到家中之事,甚至这明明是关乎自己的事情还要找思微求证,这算奇怪么? “主子,你就别想那么多了,劳神费力。” “我知道,便是随便问问,梦中有些奇怪的事情而已,你们也不用多想,醒来便忘了,只是存了个疑惑罢了。”楚莲若缓缓说道。 二人舒了心,“天色已经晚了,主子可还要吃些东西,之前那碗粥您都没喝完。” “嗯,再熬一碗过来吧,我也当真有些饿。”楚莲若一边说,一边挥手让她们都出去。 卿卿离开的时候,特地看了一眼敛眸沉思的楚莲若,她是梦到了什么? 与此同时,在宫中晃悠了一天的萧风,却是半分线索都没有得到。 本以为玉贵妃的那个婢女或许会和这件事情有关系,特意放她回去,他在暗中紧紧的盯了一天,结果什么都没有发现。 已经入夜,他便安排好了各个岗,之后大步一迈,出宫去了。 御书房里,灯火灼灼,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胥容当然不会在沉迷于美色,此刻,有一人长身而立,站在御书房的正中央,一袭黑袍,看不见面容,但是那气息凝实,定是个内家高手。 “萧风可是回去了?” “禀皇上,属下跟着他一整天,现在他确实是回去了。” “可有结果?” 那黑衣人摇头,“没有,他先是带着玉贵妃的侍女在六宫跟前走了一番,然后便将人给放回去了,但是他人是暗中监视着的,可是直到晚间,他也没有能够看出所以然,便先行回去了。” “他有发现你么?” “没有,不过皇上,您这是在怀疑风世子么?” 胥容拂袖,黑衣人退下,他倒不是怀疑萧风,只是想要将一切掌握在手里而已,却不是等着萧风查出了蛛丝马迹再来禀报,那样便有些晚。 他背着手,在御书房内踱步,半晌,他扬声唤道,“李公公。” “皇上,可有事?” “今日淑妃可有醒过来?” “未曾。”李公公弯腰答道。 “你说,这淑妃受伤究竟是刺客无意而为还是有意为之?”胥容背对着李公公,沉声问道。 “老奴不敢擅加论断。”李公公的腰弯的更甚。 “孤要你说,你边说,不需要那么多的顾忌。”胥容没有转身,看着窗外的月,静静的,心中却不知道在掂量什么东西! 李公公这才浅浅抬首,“老奴觉得应该是无意为之。” “怎么说?” “皇上您想啊,这刺客竟然在宫中来去自如许是不想伤什么人,倒是近日酒窖的藏酒少了一些,老奴猜应该是来盗御酒的。” “哦?竟有这事儿,这宫中酒窖的管事儿为何不曾告知于孤?” “皇上,您有天下大事要处理,这酒窖中事儿自然不敢扰您心思,他们便暗地里查了,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这两年,宫中的藏酒总是会少,江湖也好,武林也罢,总有那么一些好酒的,这事儿说来也算是习以为常……”李公公的声音越来越低。 胥容狠狠一拍窗棱,哗啦两声,雕花窗棱便散了架,“哼,这样的事情竟然成了习以为常,孤这宫中竟然成了菜市场不成,任谁都能来去?” 李公公赶紧跪伏于地,“皇上息怒。” “息怒,息怒,孤这心中怒气难以平息,滚出去。”胥容满心的愤怒,竟然有这样的事情,还被人隐瞒了下来。但是理智告诉他,这样的事情也是无可避免。 旁人进不了守备森严的寝宫范畴,这边边角角的酒窖却是没有多少防备力量,皇宫虽然戒备森严机关暗道无数,但毕竟也有这些偏僻的地方看守的力量并不多。 更何况还是那些身负绝世武学,好酒如命的武林人士。 但是酒窖与淑妃殿相去甚远,怎么就能够被淑妃撞破,或者说是这位高人第一次前来,迷路了不成? “等一下。”他大概平息了一下怒意,又将李公公给喊了回来。 李公公战战兢兢的立在那儿,“皇上还有何吩咐?” “这事儿且不提了,也没有必要为了一个酒窖而加紧防范,但是吩咐下去,各个寝宫的守备必须加强,母后那儿尤其要注意。”胥容深吸了一口气。 “好,老奴知道了,这就吩咐下去。” “不急,竟然说了,便再多说几句。”胥容阻断他离开的打算。 李公公却是在心中叫苦,伴君如伴虎,他待在胥容身边这么多年最是了解。 “不用如此忐忑,孤不会要了你的小命。”胥容见李公公被吓的再一次跪在地上一动不敢动,嘴上勾出一个笑容,这便是皇权,生杀予夺在他一人之手。别人也只有求饶或者忐忑的份儿。 李公公暗暗舒了一口气,小心翼翼的试探着开口,“皇上不知道是想要老奴说什么?” “你来说说,既然那个刺客是不小心撞到了淑妃的宫殿之内,那么这夕妃与文妃的遭遇又是因为什么?” 李公公微微一怔,他如何能够猜测的到,却还是不得不低声说道,“皇上,该是宫里争宠的嫔妃做出来的事情。” “这个也有可能,但是雨露均沾的不过就是她们几个,再就是绿嫔,她还没有这么大的能耐……”胥容淡淡的分析着,“再者说,毒害夕妃也还有可能,文妃的话,可不过刚刚回宫,孤尚未前去她的宫殿待过,怎么着,她也成了受害者?” 李公公敛目,“皇上,您还是莫要为难老奴了,这……老奴可实在是没有办法知道究竟是何人做了这般的事情?” “你下去吧。” “皇上,那您今夜宿在何处?” “龙翔宫。”胥容吐出三个字,这是他的寝宫。 李公公缓缓点头,退了出去。 站在门外的时候,夜风一吹,他立刻觉得身上便是一凉,伸手从额头拂过,已然渗出了层层的汗水。 他长长吁了一口气,这样的日子实在是太过于胆战心惊,不过今生也只能在这里继续待下去了。他叹了一声,却又赶紧捂住了口,左右看看没有人注意到这方,这才佝偻着身躯,走向前方吩咐去了。 这边厢,回到了王府的萧风,二话不说就去了书房。 可惜的是,再一次的扑了个空,这里竟然没有看见胥容的身影。 他晃悠了一圈,“可是奇了怪了,今天的王府怎么就那么安静?”从来都不会出现书房无人的情况,今夜是怎么了?” “风世子怎么在这里晃悠?”突然间一道女子清丽的声音传来,正在拧眉沉思中的萧风被吓了一跳,不过也不恼,他倒是在反省,在王府一贯都会放松下来,被人吓到也是正常。 “本世子无聊,便出来晃悠了,倒是不知道姑娘这么晚了,出现在翎王府是为何意?”萧风转首看去,借着朦胧的月色,他看到了一道红色的身影。 “风世子没有听王爷提到我么?”红衣女子的脸上霎时间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走近萧风的跟前,吐气如兰。 “你……是入画?”萧风凝视了半晌,眼眸一闪,缓缓说道。 “风世子原来是知道我的,还以为王爷怕您吃醋,不告诉您呢?”入画浅浅一笑,红色的衣裙在灯盏的照耀下愈加的鲜亮。 萧风看着这样玲玲剔透的入画,直觉有异,他是知道这王府里还有一个当做摆设的女人,但是如今看来这个小女子亦是不简单。 “这京城中人谁人不知谁人不晓,王爷本就是断袖之人,对于你这么一个美女也肯定是不屑一顾,更何况世人皆知,我不是心甘情愿入得王府,又有什么好吃醋的?”萧风凑近入画,低声说道。 “眼见不一定为实呢,而且风世子这模样倒是与传出来的温润耿直不尽相同!”入画后退一步,眼波流转之间,话音渐渐扬起。 “呵,当你被一个人强行带入一间不愿意前来的府邸的时候大概也是会变得,这不奇怪。”萧风嗤笑一声,满满的都是嘲弄。 入画有些疑惑的看了一眼萧风,须臾,道:“风世子,如今已近秋末,这风寒露重的你可别在外久待,否则冻着了,王爷大概是会心疼的。” 萧风兀自勾起唇角,“如果是这样的话,也还好,至少我还能得到更多的自由。” “风世子这心应该要放轻松,王爷是好人。”入画口中微微一语。 “却不知,竟然会有红颜来为他来说话,这是哪辈子得来的福气。”萧风不置可否的笑了笑,“不过……正如入画姑娘所说,这样的天气不适合在外久待,否则着凉可就不好了。” 萧风一边说,一边挥手离开,却在背对着入画的时候,那双眼睛渐渐的沉了下去,这入画的身世他倒是听魏曲说过,但是可信么? 念头转了转,管不了那么许多,如今最重要的是宫里的事情。 天色已晚,按照他的想法,胥阳一定会进宫,但是他特意多在宫中逗留了一会儿,就是想着将今日他调查到的事情跟胥阳说上一说,免得他回来的时候,他已经进入了梦乡,再拖一夜,他怕有些东西会忘记。 可是,如今奇怪的是,宫中未去,王府无人,他本想着召唤王府暗卫,却在看到入画的时候打消了这个念头。 本就是多事之秋,有些防备还是要建立起来。当防则防! 索性走到了大门口,“可知道王爷去哪儿了?”这暗的不问,问明的应该是没有问题的,若是走大门,那就一定是无所谓别人知不知道的事情,若是大门不知道,他便只能在府里等着了。 “回禀世子,王爷去了绣云阁,绣云阁来人说,为您准备的衣裳已经做好了,但是要王爷亲自去取。”大门口的人里面是有胥容的人的,他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为了让胥容安心,这一点萧风也知道。 那么绣云阁传来这个消息的人也是知道的,倒是会编借口,这话不错。 “竟然是为我准备的衣裳,当然得是我亲自去取,如今这会儿王爷还不回来,保不定去了花街柳巷,哼,说的比唱的还好听。”萧风一边朝外走,一边哼道。 这话是给有心人听得,也解释了胥阳为何如此长时间不回来的原因。 “世子这话可不能这么说。” 萧风一愣,随即神色一冷,“你跟过来干什么?”不想这人竟然跟在自己身侧,当真是好大的胆子。 “世子,这大晚上的出去,若是没有个使唤的人,若是出了事情该怎么办?”那人是个长相颇为精明的小厮。 萧风心中思量着他话中的意思,同时脑海之中又转过几番念头,这人绝对不会是胥容让他这么做的,想来也是,胥容若是怀疑他,便不会让他接手宫中的事情,而且,他这一天可都是有人在背后看着的,后来人被撤了回去…… 这小厮,大概是在自作主张了吧。 “滚回去,本世子好歹也是御前侍卫,岂会出事儿,别以为平日里我没什么声色就没脾气了,你家王爷将我弄进府是不假,却不曾限制我的行动,若是你敢跟上来,便等着被打断双腿,你且试试本世子敢不敢?” 那小厮听得萧风如此狠厉,脸色霎时间就白了。 就这个胆子,还敢急功近利,找死。 萧风拂袖便是一掌,小厮立刻就被拍了回去三丈远。此刻满是骇然的倒在地上。 门前的其他侍卫立刻围了上来,将他给带了回去,“世子息怒,这人平时就爱献殷勤,你大人大量的便不要与他计较了。” “你当本世子很闲么,与他计较?哼,他还不配。”萧风冷哼着说道,随即便渐行渐远了。 这个小厮也算是倒霉,碰上萧风这么一个心中腹黑,自有丘壑的,要么就夹着尾巴莫要说话,要么就只有死路一条。 萧风心中有顾忌才没有真的要了他的命,毕竟这人是在他们的控制中的,若是胥容发现他身死,重新调人过来,那就得不偿失了。 他离开王府的这条街道之后,轻功使出,以着最快的速度去了绣云阁。 萧风的身形堪堪立在门前,尚且没有伸手敲门,掌柜的就打开了门,掌柜的一见是他,立刻就笑意盈盈的迎了上去。“风世子倒是与主人预料的没有差错,果然会来!” “风轻阁主倒是有趣儿,如何猜到我这么一个无名小卒会前来?” “风世子过谦了,咱们绣云阁的信物都能落在你的手上,哪儿会是个无名小卒呢。”掌柜的笑的见鼻子不见眼睛,却没有给萧风产生一种谄媚的感觉。 而且,这人浑身上下没有一丝下人的感觉,哪怕是在风轻的跟前,也只是敬重而已,不提敬畏。话在说回来,这人脸上贴了假面,说是为了躲避外方势力的探查也好,但是他却觉得应该是别有缘由。 不过,别人的事情,他还管不了,如今最关键的是找到胥阳才是真,不知道这二人待了这么久,有没有打起来,说来他还挺期待的。 还是相同的密道,萧风也算是驾轻就熟了。 还是那间院子,他走出来的时候,竟然看到两人竟然一人一方树枝,梧桐树叶零落了许多枯黄,却枝干足够粗厚,两个大男人即便不用提气,也能安稳的坐在上面,此刻两颗梧桐,相聚不过一丈远,这二人手执酒壶,竟在——遥遥对饮! 萧风面露惊讶,却转瞬恢复。 风轻见到他的时候,面露笑容,清风过处,安然温和。 胥阳见到他的时候,面无表情,只是眼神转了转。 萧风有些吃不准,这二人是什么意思,胥阳若是无事,应该会即可进宫,而不是在这儿与一个臆想中的轻敌迎风捉月,对饮一壶。 但是,看这般架势又似乎是专门等他过来的…… “风世子,你要是再不过来,我怕是拦不住翎王了?”就在这半刻的静默之中,风轻突然开口。 萧风停滞的步子这才重新迈动,旋身一纵,落在了胥阳的那一棵梧桐树上。“风轻阁主,这是早知道我要来?” 他没有去想风轻最后一句话的意思,毕竟拦不住胥阳,他又为什么要拦住胥阳,因为他要去宫中,他吃醋了,不愿意了? “风世子,你最好停下你心中的念头,我虽然不是真君子,却也能算假小人,虽然宫中那一位我心中也甚是思念,不愿让别人得了好,但也不会因为这个原因,便拦了王爷的路。”风轻淡淡的看向胥阳,却让他觉出了半分的压力。 这人好强的气场,眼眸一转,他道:“风轻阁主难不成会读心,这般能耐我可就早就想学了,奈何始终找不准机会,不知可否倾囊相授?” 风轻挑了挑眉,却没有接话,只是轻笑。 胥阳此刻却是将手中的酒壶一把扔给了萧风,斜斜看向风轻,“风轻,如今人也来了,你也莫要冠冕堂皇的说这些,本王的耳朵懒得听。” “翎王看来是真性情。”风轻眉眼动了动,手中的折扇却是‘唰’的合拢了起来。 萧风陡然注意到了风轻手中的折扇,眼神一亮,“可是冰玉脆骨扇?” “风世子果然博学,却是冰玉脆骨无疑。”前两次他都没有执扇在手,如今却将这般扇子抓在手中,是因为什么? 若说这人是为了伪装的话,但是没有必要,这般清贵卓绝的人也不会的。 冰玉脆骨扇本是江湖神兵利器排行榜之三,据说看着与普通折扇无异,但是风吹不透,雨打不坏,更厉害的是刀剑伤其不断,甚至连痕迹都难留下。 “来说说看,你今日宫中所得?”胥阳突然打断萧风的思想,他状似不经意的看向那把折扇,手中轻动,一股起劲儿便向着风轻手上的折扇而去。 萧风离着胥阳近,有些疑惑,这人不小气的,而且他的泓髓剑可是其一,用不着羡慕风轻的。 风轻折扇一挥,同样一道气劲儿与胥阳的撞上,两股力道碰在一起的时候却转瞬消失于无形,起势之浩大,归结之平静,让萧风愣了愣,却也没有过多怀疑,毕竟是这样的两个人…… 他是不知道这一把折扇究竟有什么名堂,但是胥阳却是在来的时候与这人有过一番交流。 当时,他接了绣云阁递来的消息,本来不欲理会儿,但是这百年秘录毕竟时日良久,而且得到的那一个方子的用法百年来都没有人试过,他不愿意让楚莲若有一丝风险,便随着人一同过来。 再见风轻,他面色虽然不好,却也没有失了风度,胥阳毕竟是胥阳。 “翎王爷,这七日红的解药除了七日草有另外一种方法?” 胥阳心中一动,这风轻也得到了?“你且说说看。” 果然,风轻口中说出来的方法与他得到的秘录内容一模一样。 “但是,这方法百年来无人使用……” “本王这儿也有一本秘录有记载,其上所书与你刚刚所言无什么差别,想来是不会有错。”胥阳也知道风轻的担心,遂将自己得到的消息也给说了出来。 “王爷果然不简单。” “彼此彼此。” 第150章 与你何干 “不过我一得到消息便吩咐了下去,如今百里之内都没有七日草的其他几味药。” 胥阳一凛,如此说来,这背后的人当真是下了死手,而且他是知道这另一种药方的。 胥阳当时刚刚得到解药方法的时候松了一口气,也派了人下去,但是随即他就被风轻给叫了来,还没有机会听到属下的消息。“如此说来,这皇宫也不会有了?” “王爷猜想的应该是对的,这背后的人好生阴险。”风轻一边沉了眸色,一边缓缓说道。 胥阳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如果是这样的话,这人特地将自己叫过来是什么意思,就为了说这个?“风轻,开门见山的说吧,本王的时间可不多。” “王爷与我在这里等一个人即可。”风轻浅浅笑了笑。 等一个人?胥阳心中一顿,旋即脑中生出了一个想法,他在这里,从宫中回来的萧风一定会找过来,难道这其他的几味药萧风手里有? 这风轻,倒是越来越让人琢磨不透了。“好,本王就且在这里等上一等。”他悠悠转身,纵身跃上已经黄叶零落的梧桐树上,“风轻阁主,或许咱们可以喝上一杯薄酒,述说一些旧事!”既然这会儿进不了宫,倒是不妨碍他多了解一些事情。 不得不说,他跟风轻有着同样的思想,若是能够从对方的身上多得知一些关于楚莲若的消息,何乐而不为? “王爷所想,与在下是不谋而合!”风轻扬眉轻笑,“清旭,去取两壶灵芝醉来。” 胥阳眸色一动,这可是好久,其内辅以百年灵芝浸泡,自酿成起便直接封存,百日揭封取出百年灵芝,熬成灵芝水,再搀与其中,有这么一句话,名为‘灵芝一抹百日融,灵酒千樽今朝醉。’说得就是这灵芝醉。“风轻阁主的财力果然不可小觑,这灵芝醉可不容易喝道,今日本王得好好品上一品。” 风轻但笑不语,若说胥阳稀罕这一壶酒,他宁愿相信身边的这个翎王爷是假的。 清旭临空而落,胥阳双掌一拍,“好轻功。” “能得王爷一声赞,是清旭的荣幸。”清旭作了一揖,不卑不亢地说道,没有特别的惊喜,也没有其他的表情,倒是与风轻这个主子满面春风的感觉不同,尤其的冷硬。 胥阳挑了挑眉,不由高看一眼。 “清旭比之王爷身边的斜阳还是差了许多的,您就莫要取笑于他了。”风轻缓缓出声,一边伸手接过清旭手上的酒壶,扬手就朝着胥阳的方向丢去。 他邪魅的一笑,拂袖轻挥,手腕轻杨,便将酒壶完好无损的抓在了掌心之中。 风轻拿起另一只酒壶,轻忽的落在了与他不顾一丈距的另一颗梧桐树间,清旭张了张嘴欲言又止,却得了他云淡风轻一眼,随即无声的退下。 胥阳眯了眯眸子,看着清旭消失的方向,轻飘飘的说道:“风轻阁主的属下还挺知趣儿。” “王爷亦是。”说罢,他竟然从怀里掏出了一把折扇,如今,时节已至秋末,一把折扇故意展现在胥阳的眼前,若说没有鬼心思,他可是愿意认为这个风轻是假的。 二人虽然性子相差太多,但是骨子里的想法却总是不谋而合! 双眸不经意的扫过,冰玉脆骨,千年古玉之身,刀斧难断,尤其是那扇面不是纸,却是金丝绸洛锦缎,火水难侵,更奇特的是其上竟然绣出‘千里寒梅傲雪,近前桃花争艳’之图,与这风轻的性格倒是异常相像,桃花轻暖,却是表面,寒梅傲骨实则本心。 轻轻眯了眯,这绣迹倒是与那布巾上的绣云阁三字如出一辙,不过萧风明明告诉他,这人说过,此般绣品只出其三,想不到竟然还留了一手! 不过,这风轻若是想他先开口问这把折扇的来源,他偏偏还就不开这个口儿了。 但是,此刻他的心却跟有一只手在一下一下的划过一般…… “王爷可知这是何物?”风轻似笑非笑,但是那双温润的眼眸看着那把折扇的时候似乎是在透过它怀念着旁人,骨节分明的修长玉指拂过扇面上的绣技,轻的似乎怕将其上藏着的魂儿给吓跑一般,那么柔和,那么轻忽。 胥阳这一刹那是想毁了这把玉扇的,却也知道自己与风轻该是不相伯仲,没有十足把握的事情他一向不会去干。“不过一把扇子而已。” “这一把扇子,可不简单,王爷火眼金睛应该早就看出来了。”风轻淡笑,胥阳会这么说一点都不奇怪,他应该也猜到了。 “是啊,兵器谱排行之三,但是在风轻阁主的手里应该会发挥到之一的效果。”胥阳也不吝啬于自己对风轻的夸赞,这本就是事实。 “王爷谬赞,兵器谱之一在您的手里,怕是会再超前人。”风轻‘唰’的将冰玉脆骨扇挥的更开一些,让胥阳的眼神看的更加的准确。 “风轻阁主不必自谦,这扇子能够落在你的手上也算是千里马遇上了伯乐。”胥阳绝口不提那其上的绣迹,拎起手上的酒壶便往嘴里倾倒着醇香的酒液。 不成想,今日这风轻倒是不依不饶起来,“王爷或是不知,这扇子最宝贵的不是它的排行,而是这锦缎上的一副绣画,它可是出自莲若之手,当年在我赠玉镯之后,便向我讨了这玉扇……亲自绣的!”风轻着重在亲自二字之上落下了重音,这根本就是为了让胥阳心中生出疙瘩。 “是嘛?”胥阳双手紧握手上的酒壶,面上却是不动声色的反问一句,“本王倒是不曾听说若儿有这般技艺,看来该是彻底的尘封在了过去呢!” 或许曾经的事儿他暂且搀和不上,但是在嘴皮子上,他还是比较黑心的。 果然,风轻噎了噎,一时没有说话,也自顾自的喝起了手中的酒。 这便是萧风一来的时候看到的对饮的场面,也是胥阳为何在萧风来了之后,再一次提起那折扇的时候,会来那么一招。 虽然心知风轻不会简单的就让他毁掉,他也不过用了一成的力道,只为了打断萧风一而再再而三打听的话题。 而此时,萧风终于看到了其上的绣画,双手拍了拍脑袋,若是这个时候他还不了解这是因何,他这定国候世子外兼在宫中潜伏了那么久的御前侍卫之名便是不要也罢! 他假意咳嗽一声,打断这莫名其妙的气氛,“咳咳……风轻阁主,这事情你该说出来了吧,如今我已经在这儿待着了。” 风轻看了一眼萧风,随即将目光对上胥阳,这才缓缓道来,“风世子,若是我的消息没有出错的话,定国候府上似乎是有一方药园。” 萧风与胥阳对视一眼,“此话不错,但是这药园子极为隐蔽,风轻阁主的消息实在是灵通让本世子……害怕!” 风轻抿了抿唇,将最后一口薄酒饮尽,“风世子的胆子可没有那般小,这若是害怕就不会帮着翎王爷成那大事了?”他意有所指。 胥阳竟然缓缓点头,对于风轻的话还是很赞同的。 萧风瞪大了眼,他一度以为自己看错了,这个胥阳怎么会去赞同风轻的话?“王爷……胥阳?”这个人是不是假的? 其实,说起来这三个人的思想也挺异曲同工的。 “萧风,马上去药园子将七日草的其他六味药收集起来。”胥阳严肃了脸,吩咐道。 他一般不会以这种口气对萧风说话,看来这一次是完全的放在了心上。 “是,我立刻吩咐下去。”萧风说完,立刻抽身便走。 “等等,风轻阁主既然能够发现,说不得这背后的人也可以发现,这事情你亲自去。”胥阳不放心,毕竟背后之人既然可以发现这七日红的另一纸药方,自然似乎不可小觑的一股势力。 萧风离开的身形顿了顿,“我知道了。”走进廊道,他突然停下了脚步,“王妃在宫中已经清醒了。”这算是最新消息了。 胥阳一听,也再不想待下去,“风轻阁主,就此别过。” 风轻看着二人离开的身形,眯着眼,在树上待了半晌,才缓缓跃下,月儿将他的身影拖得吝长,有一抹孤寂的气息从他的身上溢出,直至笼罩了整个小院。 “主子,你不去宫中么?”清旭不知道何时出现在他的身后,几次欲言又止,终于说了出来。 对于清旭的问话,他凝了眸子,却是缓缓摇了摇头,他也是人,他也会害怕,如今尚且可以留个念想,他还可以自顾自的说,楚莲若不过是将他埋在了心底,只是不愿意提,而不是彻底忘记了去提…… “大哥,如此可不像你。”一抹苍翠陡然出现在城墙之上,声音清亮,正是风曾。 一张小脸透着淡淡的清透,对,就是一种透,似乎看到风曾就可以映照出你内心的险恶,所以每一次风曾出现的时候,脸上都笼罩着薄纱,或者是一件宽大的衣袍。 上一次她是背对着萧风抛下的衣袍,因而根本就没有看见,否则大概会得到一声赞叹。 “大哥,你竟然喜欢莲若嫂子,她当年对你也不是无意,否则也不会临时逃婚不是,这些你都知道的。”风曾走近风轻的身边。 “小曾,你是不懂这种感情的。”就好像近乡情怯,近人也是会情怯的。 “我是不懂,但是就由于我是旁观者,我才更清楚,大哥如今的态度就好像是为自己造了一堵墙……” “够了,小曾。”风轻的声音依旧淡然,却让风曾止了口。她撇了撇嘴,环视一圈,竟然没有找到石凳,“大哥,咱们家的凳子呢?” “被别人偷走了!”风轻面不改色的说出这样的话,一旁的清旭差点没忍住,赶紧低头,想着阴影处隐藏而去。 “哦,原来被偷走了啊,但是,但是我们这石桌石凳也不是什么好货,而且这地方可是笼罩着五行阵法的,偷走的人也太没有眼光了吧?”风曾倒是并不纠结于是什么人偷到了这个地方,她在乎的是这贼人太没有眼光。 风轻身上压抑的气息都顿了顿,“这两日,你去了哪儿?”不在石凳被偷走的问题上多做纠结,他突然转移了话题。一丝破绽都没有,由风轻说来,相当的自然。 “我就是去瞎晃悠的而已,没有去什么危险的地方。”风曾打了个马虎眼儿。 风轻看了她一眼,没有戳穿。 话分两头,这边的情绪且不做多介绍,倒是胥阳这一次没有临空而走,却是与萧风一起走了密道。 “你今日在宫中竟然得了禁卫军的统领之职,有没有查到些什么?” 萧风略微回忆了一下,“旁的倒是没有,但是上官文慈与她的侍女素容倒是挺有意思,不知道与这事情有没有关系?虽然说也是受害者,也说不定是贼喊捉贼!”他说道这儿,稍微顿了顿,“但是淑妃那一出重伤又实在是奇怪?” 胥阳轻笑。 “你这是笑什么?难不成……”萧风一拍手掌,“淑妃的重伤与你有关?” “风世子果然是风世子。”胥阳赞赏的一笑。 “得了,胥阳,你别埋怠我,淑妃那儿怎么会和你有关系?”他出宫的时候还想着是不是要朝着淑妃那方面去调查调查。 “我只是去试了试她有没有武功罢了。”胥阳敛了笑容,就是因为他临时起意去了淑妃殿,才会让贼人钻了空子,伤害到楚莲若。 “只不过这事儿太过凑巧,如何有人能够知道淑妃会遇害,如何有人能够料到禁卫军会大肆搜索,又如何有人能够未卜先知的将贼人藏在禁卫军里,又正好是林宿的那一分队?”萧风一直都想不清楚这一点。 一切未免太过巧合,一切又未免被算计的太过精妙? “这一点,也正是我心中疑惑的,不过你还是要从淑妃那儿去调查,毕竟我出现之后,才有了下毒这一出,总觉得和她该是脱不开关系的。”胥阳暗暗将事情在脑海之中一一想过。 “反正你明日可以借着与我不分开的借口一起进宫,有你在这事情要想水落石出还不是很容易的一件事么?”萧风摆了摆手,“我先去处理草药的事情,可不能被人捷足先登了去。” 胥阳点首,“斜阳。” “在。”胥阳出来的时候,斜阳也是一起跟着的,只是在绣云阁外等候着而已。 “跟着萧风一起去。”胥阳总觉得不大安心。 今夜大抵又是个不眠之夜。 抚了抚胸口的位置,这里曾经有着楚莲若的温度…… 胥阳身着暗紫色的衣袍,先是回了一趟王府,在门口众人的注释之下,随后身形如同鬼魅一般朝着夜空划去,速度之快,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 楚莲若翘首盼了半晌,没有等来胥阳,倒是等来了绿萝。 “夕妃如今这精神看着比白日昏睡着的时候要好上许多。”绿萝一来,先是浅浅见了一礼,然后淡笑着说道。 “绿嫔是奉了太后的命令?”楚莲若没有与她多言,开门见山的问道,胥阳久等不来,她的心情也不怎么好。 绿萝脸色变了变,没想到这楚莲若竟然一句寒暄的话都不讲,想想也是,这夕妃反正也是将死之人,七日红,她曾经跟在秦照夕的身边,因为将军的原因,也跟着楚莲若读了一些药典,因而知道这七日草不好得啊! 只是这么一想,她便重新笑开了脸,楚莲若只觉得绿萝这张脸恶心的很,曾经她怎么就那般的不开眼,对着这些狼心狗肺的人推心置腹,将自己一步步推入了深渊,或许该恨的是她自己也说不定…… 轻信于人,直到满门抄斩,命丧黄泉! 不过如今想来,至少她已经吃一堑长一智了。 绿萝突然发现楚莲若乍然抬起的双眼凝视在她的身上,竟然生出了一股寒意。赶忙向着旁边动了动,“夕妃,太后听闻你醒了,打发我来问问您对这一件事情上可有什么想法,亦或是有什么不对的人?” 楚莲若轻笑,这一个两个的,竟然都以为她有想法不成? 半晌不见楚莲若说话,绿萝又言,“夕妃这般冰雪聪敏,应该是知道的,可是不想说?” 楚莲若静静的看着她,直让她不自在的又移了一步,这才缓缓开口,“绿嫔,我看着你也是个冰雪聪敏的,你如何认为?” 绿萝没有想到楚莲若反而会反问她,不过这倒是正和了她的心意,毕竟她来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准备,她的心里话是一定要说出来的,不只是要在楚莲若跟前说还要在上官文慈跟前说,甚至要去淑妃和皇帝跟前说。 眼眸一转,“夕妃,我这心里话您就权且简单听听,听完若是觉得有道理,你便回味一下,没有道理,便权当我说着玩儿了。” 楚莲若点头,“你但说无妨,我也不是那不讲理的。” “您看啊,这平日里您待人也是平易近人,只是这文妃一来便与您结了怨,却也转瞬便和好了去,但是人心最是难以捉摸,若是本次她尚未中毒,或许是该有嫌疑的。”她顿了顿,然后看向楚莲若,似乎在等她的态度。 “嗯,有点道理,然后呢?”楚莲若示意绿萝接着说下去。 绿萝敛了心神,扫了一眼楚莲若,却看不出任何她内心里的想法,便接着说道,“夕妃,我是觉得这淑妃未免也伤的太过蹊跷,而这刺客据说在宫中来去自如,怎么就能和淑妃撞上?” “所以,你的意思是这些都是淑妃的计划?”楚莲若挑眉。 “我只是将所有可能性都给说出来,是与不是,娘娘自己多加考量,毕竟这是为了你的生命安全,此次皇上与太后对您的身体都相当关心,自然不会让您出事儿,但是说句大不敬的,若是有一天,您失去了皇上与太后的庇护,若是不加防备再出了这样的事情那时候便只有……死路一条。” “绿嫔,你注意说话内容,别在这里诅咒我们主子。”思微掀帘而入,便听到了绿萝这般的言语。 “思微,不得无礼。”转而楚莲若又看向绿萝,“我这婢子跟着我无遮无拦惯了,绿嫔莫怪,而且你说的也没有差错。” “无碍,思微也是护主心切,我这话说起来也当真是大不敬了,不过夕妃当日在太后寿辰上保了我,也给了我得到皇上心的跳板,有些话即使是不和您的心意,我也是要说的。”绿萝摆出一副衷心的态度。 “绿嫔心中有我,本妃甚是开心,你便接着说说吧……”楚莲若胸腔之中蕴起一股怒气,却被缓缓压下,绿萝也没有注意到她在说话的时候,那双迸射出寒芒的眼,倒不知这绿萝说出这些话究竟是要作何? “那夕妃,我就继续无礼了。”绿萝告罪似的施了一礼。 楚莲若似乎这才意识到她还是站着的,旋即看向绿萝,“你且坐下来吧。” “多谢夕妃。”绿萝言谢,坐在了边上的一把木凳之上。“要说淑妃这事儿或许真的是巧合,那么就只剩下玉贵妃了,她在皇上面前嘤嘤哭泣,说是没有嫌疑,但是我倒是觉得越是如此才越是有嫌疑。” “怎么说?” “玉贵妃如今怎么说都是宫中四个妃子之首,但是这些日子以来,先是被蝶妃给搅乱了根基,再是因为您的入宫被皇上渐渐遗忘,如今,再有淑妃让陛下流连,就在这当口,又来了一个文妃,您说说她曾经冲冠后宫的性子又如何能够咽得下这口气儿?” 楚莲若冷笑,原来根本在这里,原来根本就是为了让他们四妃全部下水,借着她的口说与胥容,这该是最有说服力的…… “大胆绿萝,谁给你的胆子如此编排本妃?”门外突然传来一声怒吼,接着门被推开,施玉音环佩叮当的走了进来。 第151章 看不开 楚莲若挑眉,这施玉音不是傍晚的时候刚刚来过?如此不过一两个时辰,竟然再一次的前来。 但她却并不开口,由着这二位五十步笑百步的女人狗咬狗去。 可都是仇人呢! 绿萝大惊,她根本就没有想到为何说着说着施玉音就来了,而且夕颜宫上下竟然没有通告。 随即,骇然的眼神看向楚莲若,颤颤巍巍的说道:“夕妃,这……” 听着这一半一半的话就好像这般猜测是出自楚莲若的口,她重新给分析的一般,楚莲若微微一挑眉,这绿萝未免也太低估她了。“太后那儿遣她来我这儿打听打听可有什么可疑的人物,我这儿倒是无什么想法,因而便让绿嫔随便的揣测了一番,玉贵妃莫怪。” 绿萝听到楚莲若的话,双目瞪了瞪,她没有想到为何这人会这么简单的就将她口中刚刚营造出来的若有若无的感觉给打散了去。 心下一时骇然,玉贵妃的手段,她如何不知?绿萝立刻跪倒在地,最终急切的说道,“玉贵妃恕罪,我,我只是随口胡说,您大人不记小人过,便忘了吧。” “忘了?”施玉音挑起高高的眉角,“本妃的记性一向很好,如何说忘掉便忘掉。”看来她并不打算就此放过她,“绿嫔,你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嫔,得了太后的眷顾,偶尔也能够得了皇上的雨露,如今若是让他们知道你却是在背后如此编排于本妃,怕是会惹了他们不高兴吧。” 宫中最忌讳暗中编排于他人,就好像朝堂一般,最忌讳结党营私排挤派人,这一点,在秦照夕身边待了那么久的绿萝自然是知道的清清楚楚,因而浑身颤抖着膝行到施玉音的身边,“贵妃娘娘,是我嘴欠,求您莫要计较。” 说罢,她又看向楚莲若,却见她竟然这个时候合上了双眸,似乎是对于她与施玉音之间发生的事情一点关注都没有。 她暗暗有些愤怒,刚刚明明是她让其继续说下去的,如今施玉音来了,竟然装作事不关己了,“夕妃,这事儿可不能由我一人来承担玉贵妃的怒火,您可是……” “我可是什么?玉贵妃早先就和我探讨过一些这方面的事情,她该是比你更清楚本妃说过什么!”楚莲若缓缓睁开双眼,先是看向绿萝随后凝向施玉音,“玉贵妃,您觉得呢?” “夕妃当然不是小人,只怕是有些宫中的杂碎,打算利用于你,将我们四妃一并拖下水,好渔翁得利,说来这一桩桩一件件,或许与这小人脱不开干系。” “玉贵妃,你莫要血口喷人。”绿萝突然站了起来,施玉音这话含沙射影,说的可不就是她,虽然她是有心要利用这一出,栽赃陷害于施玉音,但是她还没有那般能力同时伤了淑妃,再害的夕妃与文妃二人。 施玉音可不是楚莲若,她在宫里嚣张惯了,本来就不喜绿萝的性子,只知道伏低做小讨好于太后,更是凭借着生辰日后诊断出来的体质勾引胥容,本就是蓄了一口气的她如何能够忍受绿萝以这般模样来与她说话。 伸手便是一巴掌,打得绿萝一个踉跄,不敢置信的捂着自己的脸,“玉贵妃,您怎么可以打我?” “本妃与夕妃协管六宫,如何打不得你一个小小的绿嫔。”施玉音如一只高高在上的孔雀一般,斜眼腻着绿萝。“就凭你今日所言,本妃不止打得你的脸,还敢杖责你的身,来人,将绿嫔带去玉华宫好好伺候着,让她知道这宫中可不是什么话都能够说得。” 那几个好好伺候着,说的人心中生出凛然,绿萝更是惊骇恐惧不已,“夕妃,救我……”可惜来不及说完,就被施玉音再度送上了一个巴掌,“本妃亲自掌掴你,也是你的荣幸了,少在这里扰了夕妃的清静。” 跟着施玉音一同来的几个宫中太监,以小从为首,一踏进来直接就将哭喊着的绿萝带了下去,“玉贵妃,你敢如此带我,若是太后知道了,你一定不得好……”最后一个字尚未说出口,就被小从捂住了嘴。 按理说如此敏感的时候,施玉音应该是不会这么做的,这绿萝可是太后身边的红人,如此一来,若是太后发难,便是施玉音作为贵妃也是不好应付的,可她偏偏就是这么做了。 这一过程之中,楚莲若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闭上眼睛,等着屋子里重新恢复安静。这才缓缓开口,“玉贵妃,你心中该是有数,这绿嫔毕竟是太后身边的人,如今更是得了皇上的宠爱,重不得。” 施玉音眯了眯眼,“夕妃之前为何不开口为她求情?” “玉贵妃,您贵为贵妃,且又是六宫的协理之人,我若是公然驳了你,如今这般节骨眼上,怕是正中了背后之人的下怀,不相信你不明白。”楚莲若轻移臻首,与施玉音眯起的眸子对了个正着,看她的眸子缓缓放松下来,便打算缓缓撑起自己的身子,如此说话太不自然。 思微也是这一幕见证者,但是她是楚莲若的人,只要不涉及楚莲若,她也不过是冷眼旁观而已。此刻见自家主子想要坐起来,便赶紧上前。 “本妃自然是明白的,当然不会因为这么一件小事情便责怪于夕妃,你也莫要多想。”施玉音兀自朝着窗边而来,很是自然的就坐在了边上。 思微将纱帐挽起,让楚莲若和施玉音可以没有任何掩映的对视。 “那玉贵妃如今将绿嫔带走打算如何向太后交代?”楚莲若眨了眨凤眼,眼睫轻轻颤了颤,她浅声问道。 “太后不是糊涂人,我只消派人前去与太后说声,这绿嫔的嘴甚是花哨,在夕妃面前言了一通皇上薄情的大逆之言,再语一句,她在背后猜测何人施为,竟然直接牵扯到了四妃,你可觉得太后或可饶了她?”施玉音伸出自己涂了艳红色丹寇的手,缓缓拂了拂飘落在自己身前的长发。 楚莲若听闻她这般言语,心知这施玉音是早就来了,看来是没有允许众人通报,且思微与卿卿二人知道她的性子,不会顺着绿萝的话言语,便也遂了施玉音的意思。 “如此一来,太后怕是会舍了绿萝,如今这多事之秋,她如此挑拨,纵然是心中所想是这后宫之人都有的,却也会惹得太后不满。” 太后本就喜清修,对于这后宫之中的事情已经许久未曾管了,但是那股子曾经荣登后宫之首又将胥容推上宝座的心里多的是他们看不透的心思。 所以施玉音才敢如此做,所以楚莲若才不会出声阻止。 “文妃尚未醒来么?”这个话题就此略过,施玉音便不再纠缠,她刚刚是想先去边殿的,但是听说了绿萝在屋子里便撤消了这个打算,反而在门外听了墙角,如今方才想起。 “如今文妃虽然在我的夕颜宫,但是她在边殿之中也是独立的。”言下之意便是她也不得而知。“玉贵妃傍晚时分刚刚来过,此时过来可是想到了什么事情?”楚莲若可不相信这人是吃饱了没事儿,才来找她。 “还真是发现了一件事儿!”之前她就想要说的,可是这楚莲若当时幔帐掩映之下,实在是让她心中生出忌讳之感,脚步匆匆的离开之后,方觉得自己大抵是魇住了。 歇了半刻,吃了晚膳,便再也坐不住了,她虽然讨厌楚莲若,却也不能任由背后的人钻了空子。 见施玉音的脸上眸色几变,甚至掩盖不住,楚莲若静默了一会儿,须臾又问:“何事竟然让玉贵妃等不到天明,携风而来?” “事关我们自己,如何能够拖得,说起来若是今夜我不前来,这绿嫔尚且不知道会怎样说,或许你就这么信了也不一定?”施玉音将鬓角的发丝拂到了身后,倾身说道。 楚莲若淡笑,没有回答施玉音的话,她言:“这样来说,你是掌握到了什么?” 施玉音点了点头,又侧首看了一眼思微,楚莲若会意,摆手让思微下去。 思微明白如此时候施玉音不会也不敢有动作,遂放心的离开,卿卿在暗门门口候着胥阳,她便在屋外守着楚莲若。 本以为今天应该是不会有人来的,胥容与施玉音来过了,却如今可好,她不但来了,这架势还就不走了。 若是再与上官文慈一般,待了那么许久,这胥阳今天便又一次与楚莲若失之交臂,这感觉,莫说胥阳心中不爽,便是楚莲若都该是不舒服的。 “十月末,皇宫会有一场秋菊宴,这世界最是菊花娇艳的时候,宫中历来的规矩都是由妃子主持操办,如今三妃有难,只剩我一人,若是再被陷害,皇上便只能在六宫之中在选妃子。” 她顿了顿,看向楚莲若恍然大悟的脸色,继续说道:“到时候,只要有人来一出偶遇,年轻的美貌,红颜娇软,在说上一些枕边之语,这事儿便能够水到渠成,你说……是么?”施玉音一边说,一边脑海之中也在想着会有哪些人肖想这个位置。 “只是这宫中肖想这个位置的人太多,怕是每一个在我们之下的人都有这般的嫌疑。”楚莲若凝眸说道。 施玉音缓缓摇头,嘴角勾出一抹嗤笑,似乎在说楚莲若这话实在是个笑话,“虽然是这样说没错,但是你可有想过,当上妃子可不是仅仅得了皇上的喜爱便可,更何况还有一场秋菊宴,若是选的人不好,到时候丢了皇室的脸面,她也难逃责难,所以皇上不会逮着一个便进行封妃。” 楚莲若眸子陡然闪过一道暗芒,“你是说……”她筱的压低了声音。 “夕妃果然是聪明人,这事儿一点即透。”施玉音朗笑着叹道,“我那侍女是个线索,我得好好留着,若是风世子前来,你跟他如此说,告诉他我心中有数。” “风世子?萧风?”楚莲若故作疑惑。 施玉音点头。 “我与风世子不过见了一面,还是床榻之上,他前来问线索,话都没有来得及说上一句,为何玉贵妃不与他亲自说?”楚莲若不知道施玉音这话说出来是什么意思?故而当即便撇清关系。 “怕是风世子不会再前去我的玉华宫,不过正如你所说,他还没有来得及与你问线索,当然会来你这夕颜宫,更何况文妃也在这里,所以来了夕颜宫,你可一定要将我的话给带到。”施玉音说的很自然,楚莲若便是怀疑也无处可疑。 她便应了施玉音。 秋风从窗口灌入,楚莲若拉了拉被角。 施玉音见之,竟然亲自起身,去将那雕花木窗关了一半。楚莲若扬了扬眉毛,这施玉音目前做的事情似乎是在讨好于她,难道她确定自己的七日红一定能有解药? “玉贵妃,你说我这毒能解么?”她敛下眸子,悄声说道,语气之中含着三分遗憾,更有几分惹人怜惜的不忍。 施玉音转身的步子一顿,本来随着她转身而荡起的罗裙衣摆重又落于原处,掩映了那停滞住的脚步。 静默了那么一会儿,施玉音状似叹了一口气。 “夕妃,你该相信皇上的,偌大的一个王朝京都,岂会寻不到你要的解药?”她心中是希望楚莲若红颜薄命,但是如今的情况,若是楚莲若和上官文慈一命呜呼,于她是不利的…… 而且,看太后与皇上的在乎,若是真的死了,怕是会掀起后宫的一场波澜,那她本就已经岌岌可危的地位,说不得还会受到波及。 她的心思辗转,更是将其中的利弊想的一清二楚。 所以,不止他们不会让楚莲若红颜殒命,便是她也会尽量想办法保住她的命。 “我一直都相信,但是褚太医挨不住我所哀求,跟我说这七日红的一味解药七日草远在烈风山,一来一回少则十日之期,你说我这心如何能不忐忑。”楚莲若半掩在唇边的小手轻轻拂了拂自己的脸颊,“我本旧疾缠身,若是一着不慎……哎!”她缓缓的叹了一口气,听着飘忽却像是一记重锤砸在了施玉音的心间。 一着不慎?秦照夕当初一着不慎,香魂在她的手上散尽,最后只余一张破席,裹尸扔于乱尸冈中。 蝶贵妃一着不慎,肖想皇权之位,最后落得个残忍的结局。 她当初也是一着不慎,得了个什么结局,差点魂断冷宫,与那废皇后作陪,但是她咬牙忍了过来,不是没有能力出来,但是她吃准了楚莲若不论是真的善良还是假的善良一定会去救她,她赌赢了。 但是结局又如何,因为她冷宫的遭遇,胥阳竟然不在疼她宠她,若不是楚莲若的计策,或许她如今依旧青丝孤枕于玉华宫中。 胥阳何其心狠…… 有时候,她也是恨的吧,恨胥阳缘何要对她如此?但是她却依旧需要使出浑身解数来迎合他,来做他的知心人,来让他时刻记着宫中还有一个念着他的玉贵妃。 但是手段再多又如何,新人旧人,最后总是逃不脱悲凉的命运。 “玉贵妃……玉贵妃!”楚莲若见施玉音不知道思绪飘远到了何方,沉声唤道。 施玉音一怔回神,“夕妃见笑了,最近脑海之中总是想起一些往事。” “有往事回忆何曾不好,我连回忆的资本都没有。”楚莲若淡笑,往事?我心中的往事恨不得嗜你们的骨血。 “夕妃尚且年轻,如此也正常。”施玉音劝慰着言道。“还有,刚刚的话你也莫要再说了,传到皇上的耳里,怕是会责怪你的不懂事了!” “不过是我们姐妹之间说的话,你不说,我不说,这殿中并无旁人又如何会传到皇上的耳里?” “夕妃所言不错。”施玉音迈动脚步,重新坐在了楚莲若的身边,“这时节风冷,缘何总是将窗户给开着?” 这个问题,傍晚时分她便想问了,只是心绪被扰乱,想问而不得问。 “褚太医的意思是窗户开着可以让我更加的清醒,着凉倒是不怕,毕竟窗户离着床榻还有些许距离,即便是风儿吹了过来,也不过是凤毛麟角的温度。”这倒是褚靖轩的原话。“天色不早了,如今我已心中有数,玉贵妃是否先回去玉华宫?” 施玉音见楚莲若一脸疲倦的神态,便点了点头,这儿她也不想待下去了,刚刚想到了那么多,心中已经甚是疲累,“这话,若是文妃醒了,你尚且可以让你信任的人说与她听听。” “我自心中有数,只是绿嫔那儿玉贵妃还是稍微注意些,别真的闹出了什么事情,太后那儿也说的婉转一些。”楚莲若巴不得施玉音能够将绿萝治理一番,自然不会予以制止,说是这么说,但是施玉音可不会听她的。 而且这二人之间本就有曾经的事情作为牵连,便是给绿萝百个胆子她也是不敢反施玉音的,这一场折磨,大概是单方面的。 施玉音缓缓点头,看着倒是答应了楚莲若的劝诫。 推门而出,迈着稍显得宽松的步子,比傍晚时分走的时候,不知道要好了多少倍。 “主子,这玉贵妃与您说了些什么?”思微进来的时候,楚莲若正在拧眉沉思。 “她走了么?”楚莲若不答反问。 “去边殿看文妃了。”思微有些愣然,显然没有想到楚莲若不答反问,不过也只是一瞬而已。她心中是相信楚莲若一定自有思量。 “嗯,我歇上一会儿,今夜,大概是不会来的吧。”楚莲若的声音飘忽到思微差点没有听清,落在她的耳间,一片深情。 “主子,王爷会来的。”思微轻声言道,彼时楚莲若那均匀的呼吸彰显着她已经熟睡。 或许是从醒来之后便开始盼着胥阳的到来,却又左等不来,继而见到绿萝,由于施玉音一番胶着,自然是身心俱疲。此刻能够安稳的睡着也是不易。 与此同时,淑妃殿里的淑妃终于睁开了双目,霎时间室内变得透亮,那是一双携了万般风华的眸子,此时正凝视着身前伺候的翠轩二人。 “主子,您可终于醒了!”翠轩翠络欢喜的叫了一声,但是却明显是压抑着声音的。 “扶我起来。”淑妃脸上一丝高兴的表情也没有,让二人将她扶起来。 翠轩二人对视一眼,便将她扶了起来。 “主子,您要做什么?如今旧伤未曾痊愈,新伤又添,可得好好保重,否则公子若是知道了,怕是会心疼的。” “呵。”淑妃溢出一抹嗤笑,也不知是在笑二人口中的话还是在笑自己。 “主子,您这是……” “没什么,如今你二人在我身边,哥哥可是管不到的。”淑妃经过这一场受伤到是想通了许多的事儿。 那来要她命的人绝对是一个隐藏在黑夜里的杀手,而这般身手自己丝毫没有抵抗的能耐,但是那一夜,他哥哥安排在淑妃殿暗中的影卫竟然一个都没有出来! 呵,一个都没有出来,这是打算让她牺牲么,若不是翠轩二人,若不是名沫,她岂有命在?这就是她的好哥哥。 可惜啊可惜,她的命运便是如此,没法改变,没法儿退出。 当年他们二人兄妹情深,羡煞周围一群人,如今兄妹殊途,却为了同一个目的,可是她的好哥哥,竟然打算放弃她的生命,可是为什么呢?为什么呢? 淑妃的笑容有些癫狂,有些苦涩,翠轩二人扶着她从床上下来,接着就被她一把推开,“影卫何在?”她们听淑妃就在院子里如此喊道。 立刻冲了上去,一把将她的口捂住,幸好此时已经入夜,太医已经离开,一些做粗使活的丫鬟也是在外院休息,再加上淑妃刚醒来,本就气血虚弱,声音并不高。 二人吁了一口气。 “翠轩,翠络,放开我!”淑妃虽然一时之间无法从二人的牵制之中挣脱,但是她撇开翠轩捂着她手的力气还是有的,“否则明日就给我滚出淑妃殿。” 第152章 口误 “主子!”翠轩二人惊骇不已,“您不能这么做,公子难得将我们二人一同送进来陪您,便是怕您深闺寂寞,如此您若是要赶我们走,便是太对不起公子了。” 她们一直知道淑妃是最听那位公子的话,所以将他搬出来准没错,但是这一次不只是没有息了淑妃的怒火,反而让她火气更甚。 “哼,对不起他,他又何尝对得起我,这深宫冷院,他狠心将我送来,昨夜我差点丧命,他安排的影卫却一个都没有出现,如不是我急中生智,如不是我身边有父亲留下来的名沫,今日我就该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他倒是放弃的够彻底……”淑妃怒火攻心,说不到两句,身形便开始踉跄着倒下。 翠轩二人一声惊呼之中,却是将她接住了。 “主子这情绪似乎有些不大稳定?”二人将淑妃带到床上之后,忧心忡忡的说道。 “公子这一次,为何没有允许暗中的人出手?主子也没有怨恨错?”翠轩将锦被给淑妃盖好,刚刚淑妃的话她们都听在了耳里,而她在唤影卫出来的时候,却一个都没有出来,这是被调走了? 想想亦是不可能,以淑妃的精明,怎么可能发现不了这暗处的人是在还是不在,但是偏偏无人出现,这是公子将主子给放弃了? 想到这儿,翠轩当即就捂住了脸,不敢置信的看着淑妃。 “你想到了什么?”翠络站在一边,看着翠轩脸色有异,心中也升起了一股不好的预感。 “公子会不会……”翠轩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淑妃,见她没有清醒的意思,遂小声说道:“会不会放弃了主子。” “你胡说什么?”翠络当即就瞪了翠轩一眼,“公子与主子兄妹情深,怎么可能放弃她?而且如今形势不明,主子不啻为公子的左膀右臂,哪儿能说斩断就斩断。”她的话掷地有声,也不知道是在说服翠轩还是在说服她自己。 “我们先出去,主子若是待会儿再醒过来怕是会饿了,快去熬些清淡的粥食来。”翠轩深深的看了一眼翠络。 “好。”二人一起离开这间屋子,方觉不过是说了几句话,竟然冷汗涔涔。心中无不是在默念,这样的事情绝对不会发生,他们的公子那般重情重义的人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放弃主子的。 离开的二人没有看到床上的淑妃在他们离开之后,红了眼眶,却硬生生的让泪水蓄在眼眶里,坚决没有落下。“哥哥,希望我的想法是错的,否则,如此了解妹妹的你应该知道,若是有人背叛了我,该是怎样的下场!”她低声喃喃。 这边厢,胥阳总算是出现在了夕颜宫。 他进去屋子的时候,还算小心,毕竟边殿里可是住了两个会武功的,稍有不慎,怕是会给楚莲若带来不尽的麻烦。 楚莲若还在睡,耗费了那么许多的心力,倦的极了。 可是胥阳的身子一道她身边的时候,她忽的睁开了眼睛,正对上胥阳有些诧异的双眸。 “你来了。”楚莲若这三个字那么的自然,但是其中竟然含了一丝委屈,又有淡淡的忧伤。 胥阳心中一紧,疾走两步,就将楚莲若搂在了怀里,“是的,我来了。”屋子里霎时之间如暖春花开,温馨不已。 楚莲若定了定心神,明明自己那般要强,为何在这个一心为她的人跟前,变得如此软弱,这大概就是每一个人都会碰上一个对的人,在那个人的跟前,再多的伪装,再不堪的本性也会露出来,只因为他是命中注定的那个人,只因为他是自己心中的那个人! “萧风世子今日在皇宫一直待到了晚上,不知道可有查到了什么?”她伏在他的怀里,缓缓问道。 半晌不见萧风回答,微微退开,却被紧紧搂住,胥阳有些贪婪的汲取着怀中人的暖意,携了风的身子有些凉,但是却丝毫没有染到楚莲若的身上。“我一来,你不问我,倒是问起了旁的人,可知我会心中不喜?” 一个风轻还没有搞清楚究竟是何意,楚莲若的口中竟然又蹦出了萧风。 楚莲若一愣,随即轻笑,笑声萦绕在胥阳的耳畔,闹得他心猿意马……“别笑了。”他颇有些气恼的说道。 楚莲若很是自觉地停下了笑声,但是那眉梢眼角,可都渗着淡淡的笑容。 胥阳见楚莲若并没有什么悲观的情绪,也放下了一颗始终有些担心的心,也能想象得到,当时她能够那般决绝的将她的生命置于一柄匕首之下,如今自然就能与这七日红做上一般抵抗。“这毒我已经有了解决的法子,所以你莫要担心。” “我知道你会有法子的。”楚莲若眨了眨眼,那里面透着胥阳的身影,淡淡的却又是满满的信赖。 胥阳抬手摸了摸那双漂亮的眼睛,对于楚莲若的信赖,他照单全收。 “对了,今天玉贵妃来告诉我一件事儿,或许会是这一次事情的前提。”楚莲若恍然想起之前与施玉音的对话。 胥阳和衣靠在床上,让楚莲若能够靠着他的胸膛,那里要染上楚莲若的气息,有些偏执,有些霸道。他从胸腔之中溢出一声疑惑的轻哼,“嗯?” 楚莲若靠着他胸膛的侧脸清晰的感受到了那声震动,微微一笑,这样的感觉真好,有些依赖这个胸膛了! “她说,十月末是秋菊宴……”楚莲若将之前施玉音说出来的观点都告诉了胥阳,这宴会其实她是知道的,不过时隔这么长的时间,有些事情她也忘记了。经由施玉音一提,她觉得后宫之中有人利用这场秋菊宴闹出这样的事情也实属正常,她的分析也不错! “如此说来只能是朝中重臣的女儿,否则难当此大任!”胥阳不愧是胥阳,楚莲若不过说了一点,他就想到了最关键的地方。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楚莲若缓缓的言语,温热的气息透过胥阳的衣衫直冲他的胸膛,麻痒无比。 他稍微动了动,将楚莲若往上揽了揽,“若儿……” “嗯?”这一次轮到楚莲若生出疑惑,为何只是唤了一遍,接下来的话便没有在说出来。 “没什么,我只是想唤一唤你的名字罢了。”胥阳的眼神在楚莲若的上方,她并没有看到那一双幽深的犹如黑墨一般的眸子里一刹那渗出的挣扎。 他,是胥阳,翎王爷,先帝最看中的子嗣,若不是自己听从了母后的说法自保,或许才华出众如他,早就陷入泥沼。 如今,他羽翼渐渐丰满,在外人跟前暴戾狠辣是他,断袖流言缠身是他,边关英勇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是他,可是在楚莲若的跟前,他却仅仅是一个男人,一个喜欢她的男人,他不敢相问,不敢将埋在心底的疑惑说出口,他也是会怕的。 别人都说,得不到的或许是心中最难以割舍的,但是在他胥阳的心中,得到了才更怕失去…… 所以到口的问题被他咽下,没有说出。 楚莲若不知所以,却也知道今日的胥阳有些不对劲儿,“胥阳,你是不是有些累了?”但是她的记忆之中没有那个人。 她能够想到的便是卿卿说的,先是胥阳势力内部出了问题,他出面解决,再是胥阳得了她药盅含毒的时候,不遗余力的打算来见她,谁想,当夜她被上官文慈缠住,接着中毒…… 这么一番折腾的可不仅仅是她,更有胥阳这个心中有她的人。 “我不累,本王当年在边关的时候七天七夜没有合眼,照样将敌军稳稳的赶出了边关,不敢来犯,如今这一番小小的折腾,如何能够累的到我?”胥阳想到曾经的边关生活虽然清苦,但是远远脱开了胥容的监视,也不用与他周旋,更不用刻意的去伪装自己,那才是最让人舒心的时候。 他的语气甚是豪迈,仿佛此刻已经置身沙场,英勇对敌。 楚莲若看着这样的胥阳,觉得有些心疼,这个人当年一开始去边关的时候,不过十来岁,那时候的胥容根本就是想要置他于死地的,却不想,这人如此争气,不但收复边疆士兵,反而一举将那些敌国军队赶出了边关。 记得那一日捷报传回京城的时候,胥容当即便摔了茶盏,那个时候她正在其身侧。 她当时既然天真的以为是胥容听到边关捷报的消息很是高兴,因而是激动之下才摔了茶盏,现在想来,当时就以要和军机大臣谈论军情为由让她先行离开,怕是又想了其他对付胥阳的招儿。 当年的她真是除了被骗再没有第二种可能。“那时候的你一定是快乐的!” “如今,有你我也是快乐的。”胥阳难得说上一句甜言蜜语,楚莲若的心似乎是被填满了一般。 “你曾经在总督府的时候过得快乐么?”既然说到曾经,胥阳觉得自己可以问上一问,这个也不会引起怀疑。 “不记得了,胥阳,我实话告诉你。”说到这儿,楚莲若顿了顿,胥阳揽着她的手臂逐渐收紧,楚莲若却只是皱了皱眉。 楚莲若听到自己的声音接着说,“在入得你的府上的那一刻,前世今生我什么都不记得了,所有的一切都是思微的告知……”她敛了眸子,她说谎了,她关于今生的楚莲若究竟是如何的待在总督府,除了被欺负之外又发生了什么事情,她一概不知,但是她却是记得前世之事。 胥阳的双眸一亮,“前世今生,都忘了么?”声音里有他藏都藏不住的欣喜之意。 楚莲若不解的从他的胸膛上抬起头来。 “忘了最好,咱们只要过好如今便罢,管他前世今生!”胥阳将她抱了个满怀。 楚莲若理解了他话中的意思,是啊,管它前世今生,过好如今就好,胥阳要荣登大位,她要将胥容拉下那把黄金大椅,说来不过是殊途同归…… 但是,理解是一回事儿,完全放下终归是需要时间的,等到了时候,背不动了,她也就放下了! “胥阳,我需要求你一件事情。” “与我不必言求这一个字。”胥阳脸色有些不善的盯着楚莲若。 “嗯,那你帮我办件事情。” “好。”胥阳这一次答应的爽快。 “关于药里含慢性毒药的事情,我希望你能够借着这个帮我搬倒一个太医。”楚莲若早早就想好了,她中毒之事,估计一时半刻查不出所以然,毕竟敢当着胥容的面对两位妃子下手,一定是做好了万全准备。 但即便是胥阳的能力在出众,在皇宫之中,不能暴露的太深,否则一定会被胥容盯上,那不是她想要看到的,因而她退而求其次,借着这一次的事情,先讨一讨利息。 “好,王妃但有所命,本王定会遵从。”胥阳半是调侃,半是正经的说道。他没有问原因,却也能够猜得到一定是与死去的秦皇后有关,如今太医院没几个好人,要说楚莲若这一次的药中之毒,没有那些老不死的参与,如何可能? 想来就是随便拉下一个,也不会真的冤枉了好人。 楚莲若从他的那双黝黑眸子里看到了认真,“此生有你,定是我前生的前生积了福。” “为何是前世的前世?”胥阳敏感的抓住了这个点儿。 楚莲若怔然,须臾笑道:“积累了两世的福,今生才得以遇上你。” “我看本王才是那个积累了几世的福气的人,否则如何能得你相助?”他抚着楚莲若柔顺的青丝,到底之时在手中缠绕了一圈,细细把玩,又一次温声说道:“如此说来,我们彼此彼此,以后便再也不要说这般感谢的言语了!” 安静了一刻,楚莲若点头,“好!” 胥阳刚想俯身在那朝思暮想的红唇之上印上属于他的痕迹,却突然听到有偷偷摸摸的脚步声传来。 他面色一变,楚莲若离他不过咫尺之距,对他气息的突然改变感受的尤其清楚,疑惑的看向他。 胥阳安抚性的将楚莲若扶躺在床上,食指覆在唇上,做出噤声的动作。 楚莲若何其聪明,胥阳一做出这般举动,她便知道了一定是有人,但是如今的夕颜宫要渗透其他人很难,若不是当日跟随着禁卫军,她也不会出事儿,那么这人便一定是边殿里的文妃二人。 胥阳来这儿万分隐秘,如何会被她们知晓? 她示意胥阳快些离开,却只是见他跃上了房梁,楚莲若知道胥阳这是不放心她。 楚莲若心中迷迷糊糊的在想,有一个人愿意为你去做那切切实实的梁上君子着实不容易。 卿卿扣了扣门,那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尤其的刺耳,但是却也只有他们屋内的人才能听清。 楚莲若缓缓狗了唇角,她看着那个刚刚明明见胥阳跃上去的房梁上没有他的踪影,心中一边感叹胥阳的功力,一边唾弃起自己来,当年明明是将门之后,却没有修习得一丝武功。 当年胥容还是小小的越王,尚且不是太子之位,他们算是青梅竹马,当她十岁生辰宴上的时候,胥容见她在桃花树下卖弄武功招式。楚莲若的思绪不禁开始迷离…… “我夕儿妹妹不需这般痛苦的学习这些?” 当时她不过十岁稚龄,只以为这话是真切的关心。桃花树下的胥容,俊美非常,当时的她甚至一时看呆了去。 直到被他调笑着捏了脸蛋,听得他雌性的嗓音低声言道:“女子还是琴棋书画礼仪各方面都得道的好,以后与本王待在一起,我自会护你周全。” 只因为他说,别摆弄那些花拳绣腿;只因为他说,跟在他的身边是不需要的,他能够好好保护她。 只因为如此,她小时候学习的心法内功便在十岁之时通通丢弃,之后再也没有能够在拾得回来。 她成了京城女子的典范,说来这名声还是拜他所赐…… 楚莲若嘴角的笑容逐渐变得清冷……胥阳时时刻刻注意力都在楚莲若的身上,自然看得分明,刚刚还是暖若桃花开,片刻便成雪落梅藏时。 若儿,你的脑海之中如今是在想些什么? 正在二人心思各异的时候,卿卿突然大声喊道,“什么人?” 这一声喊,便将院子外萧风特意派来将功赎罪的林宿等几个禁卫军老兵一起叫了出来。 廊道上的灯火被打灭,只剩下屋内的烛火还亮着。 楚莲若挑眉,这人倒是聪明,知道进不来,便打算看屋子里的影子,可惜,要叫你失望了! 屋外闹做了一团,楚莲若的思绪却是渐渐清明,胥阳暗暗也舒了一口气,他知道楚莲若的身上一定藏了许多的秘密,但是此时此刻他即便是问出来了,也不定能够得到回答,徒增伤心,不若耐心的去等,总有一天,她会心甘情愿的告诉自己所有的一切。 楚莲若清了清嗓子,朝着胥阳的方向眨了眨眼,嘴角无声的动作,那口型是在说,藏好了! 烛火轻轻一晃,楚莲若笑了笑,胥阳是在告诉她,他已经藏好了。为这淡淡的默契,二人会心一笑。 楚莲若状似刚刚被吵醒,声音之中还带着不满,“思微,何人在外面吵闹。” “回主子,似乎是有刺客,外面灯火被打灭,如今正在重新点上,这人逃不掉。”思微明白楚莲若竟然这么说了,就证明胥阳已经离开或者藏好了。 这么些宵小之辈,如何能够将王爷找到,当真是不自量力。 外面的声音小了一些,然后是一声痛呼,这声音是——楚莲若眼神一暗,她竟然从来没有听过。 竟然不是上官文慈和素容? 外面的思微和卿卿显然也没有料到,他们抓住的这个人竟然不是预料之中的人。 “你是何人,竟然如此大的胆子敢来夕颜宫作恶?”林宿扣着那黑衣人的双臂反缴在身后,黑袍人单膝跪地,模样有些狼狈。 黑袍人缄口不言,对于林宿恶狠狠的问话一言不发。 林宿一个使劲儿,黑袍人的肩膀便脱了臼。 卿卿一步上前,将来人的面巾一把扯下,是一个男子,脸上横了一道疤痕,夜色之下看着甚是骇人,思微虽然跟着楚莲若也经过了一些事情,但是对于这样的还是有些心惊的倒退了一步。 这时候,边殿的门突然打开,走出了两人。 对,是两人,素容扶着虚软的上官文慈,走了出来。 “文妃吉祥。”既然出来了,这礼数还是要行的,但是林宿由于扣着来人只是嘴上说了一句,并未屈身行礼。 上官文慈也不怪罪,她的状态看着不大好,有些恍惚的看了看周围:“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有刺客夜闯夕颜宫,只是学艺不精,被林宿大人给擒获,如今正打算问出他是何人?”卿卿看了一眼二人,恭敬的将事情给述说着。 “是何人如此大胆?抬起头来让本妃看看,我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见过刺客为何物?”上官文慈先是愤怒,再是好奇,这态度转变的让人有些捉摸不透。 地上半跪着的那人,就跟没有听见一般。 “还是别了,娘娘这般贵态,若是被吓出个好歹,属下可没有第二次脑袋来担待!”林宿是个豪爽的性子,说话依旧是不大中听。 “笑话,本妃既然是武林世家的女儿,又岂是那般容易就能被吓到的。”上官文慈似乎是一定要看到这人的长相。 屋内的楚莲若双眼渗出疑惑之色,这上官文慈不是一直都是昏迷着的么?这上官文慈早不醒来晚不醒来偏偏在她院子里出现刺客的时候醒来这难道是巧合么? 还有,既然她一定要看到这刺客的长相,就一定有深意,不过那又如何,若是被胥容知道这上官文慈还有一个不明不白的男人为了她闯入皇宫,会轻易放过么? 就不怕最后弄巧成拙? 楚莲若的脑海之中一连出现了好多问句,却无人得以解答。 第153章 如何自圆其说 而林宿见上官文慈如此坚持,朝着边上的禁卫军使了个颜色,他立即会意,抬着黑衣人的头直直的冲着这文文弱弱的上官文慈。 不可否认,他们有故意之嫌。灯火已经重新燃起,反倒让那道疤痕愈加的丑态毕露,尤显狰狞。 但是上官文慈可是没有因为一张容颜而得了惊吓恐惧,那双眼睛里更多的是惊讶震撼。 “你……你是?”上官文慈断断续续的开口,有些不大敢相信的拿着一双纤纤玉手指着地上半跪着的那男子。 楚莲若是听不清楚,但是有胥阳传音告诉她外间的情况。这上官文慈似乎很是激动,这被擒获的人又究竟是谁? 她有些好奇,看了一眼房梁,狡黠一笑,继而向着屋外喊道:“思微,卿卿,来扶我出去看看,这两日我这夕颜宫可是热闹的很,我这个主人已经入了戏,便也要唱上一出才好!” 胥阳暗暗动了动手腕,烛火又晃了两下,楚莲若却是缓缓对着胥阳的方向摇头,眸中显然是兴味十足,她对这上官文慈的感觉一直就不怎么坏,即使是第一次她打算给自己来一出下马威,但是也丝毫没有影响她心中对她的好感。 所以她便尤为的想要知道,这一出戏,这一出将上官文慈和她作为了主角的戏,究竟要以一个怎样的形式,在被作为戏台的夕颜宫粉墨登场? 胥阳轻忽的叹了一口气,明明飘忽的几近无声,却准确的传进了楚莲若的心底,荡起一片淡淡的涟漪。 她的身子轻微的颤了颤,然后眨了眨眼,却还是坚定了自己的思想,胥阳是能够理解自己的,毕竟这样的事情错过了,或许她就不再能够知道了。 但是久不见二人进来,便知道定是被胥阳暗中传了话。 她娇嗔的瞪了一眼应该是故意探出俊脸的胥阳,他悠悠然的挑眉,将楚莲若的瞪视毫不客气的接受了去。 缓缓勾唇,对于楚莲若如今这个既娇又嗔的迷离的双瞳很是受用,眼中多的笑意。 楚莲若无奈,“思微,可是外面太乱了,竟然没能听到我的吩咐么?”她挑衅的朝着胥阳的方向看了一眼,你能奈我何? 胥阳嘴角的笑容可见的缓缓咧开,越来越大,似乎要将楚莲若笼罩于其中方才罢休一般,再想想,若是此处无人,指不定他就能朗笑出声音来。 果然这一次思微推门而入,先是有些疑惑的看了一眼空荡荡的屋子,楚莲若轻笑,“扶我起来。” “是,主子。”一边说着,还一边满是不解的环视四周。 楚莲若好心情的指了指房梁,思微脸色一红,这才恍然大悟。 她也是笨,既然知道有人要来,以胥阳的武功,藏于房间而不被人发现再简单不过。 大氅依旧是胥阳送进来的那一件,他在暗处扬了扬眉,倒是任由楚莲若和思微一起走了出去。 “思微,下一次便莫要听他的了,我才是你主子。”楚莲若在走动的时候,以着极低的声音说道,她不勉强卿卿,毕竟她是胥阳的人,但是思微她是要让她的心完全落在她的身上,而不受胥阳的调动,否则以后若是自己真的……岂不是一点自由的空间都没有了。 思微轻笑着点头,“主子,你脸上的神色告诉我,你是口是心非!” 楚莲若皱了皱眉,颇有些恼怒,“不许胡说。” 二人声音很低,但是胥阳的注意力一直在他们的身上,自然是将其间的话全部听了去,感叹于坚韧淡然如楚莲若也会出现这般可爱的神情,也会说出如此可爱的语言,而这一幕,如今就这般鲜活的落在了他的眼前,她真正的接受了他…… 曾经的楚莲若究竟是怎样的呢? 曾经的她也会在风轻的跟前露出这样的一面吗? 不可避免的,他的眸光逐渐变得深沉,再一次的想到了风轻,这真的是一件很让人无奈的事情! 若是萧风在此,大概是会让他笑话的,果断如他,也会有一天如此纠结于一个女人的身上发生的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但是,那又如何,因为喜欢,所以一切都是自己的甘之如饴。 屋子外的卿卿见到思微将楚莲若给带了出来,自然的走到了她的身边,那站定的方位,可是将楚莲若护的水滴不透。 “文妃,倒是什么事情让你如此激动?”楚莲若一出来就看到了正在和地上那人大眼瞪小眼,双双气息不稳的上官文慈。 二人似乎这才被楚莲若给唤醒,地上的人开始挣扎,林宿当然不会让他得逞,手上力道更重,却得上官文慈一声惊呼,“别伤了他!”这陡然的一声大吼,让林宿的手顿了顿,而就是这一顿,竟然让地上的人摆脱了他的钳制。 “文妃,这是何意?”林宿见人摆脱他没有跑,倒是踉跄着朝着上官文慈的方向而去,横剑于手,一边防范着来人继续伤人之时,可以提剑冲上去,一边近乎是质问的看向上官文慈。 “因为,他是我……哥哥。”上官文慈突然蹦出来的这一句,让黑衣人脚下的步子生生顿住,满眼温和的看向她。 “你……还认我这个哥哥?”他轻轻的,缓缓的,将这几个词从嗓子眼儿里挤出来,从之前的一声痛呼之后被卸了双臂筋骨的他都没有出声,如今这黯沉沙哑的声音在空气之中暴露,尤其显得如纺锤在布匹之间拉锯穿梭,楚莲若几不可查的皱了皱眉。 “无论我认是不认,你终究是我哥哥。”上官文慈的情绪有些不稳,似乎对于这个哥哥她是一种想要认又不愿意认的心态。 夕颜宫里的人上到楚莲若下到林宿这等禁卫军,都蹙了眉头,这刺客一事竟然转成了一出文妃认亲的戏码。 但是楚莲若不得不怀疑,这人真的是上官文慈的哥哥么?最近发生的事情,已经巧合到了让她心中有些忐忑的地步了。 “文妃娘娘,他虽然是你的哥哥,但是无故闯入皇宫,这事儿还要报与皇上定夺才好。”林宿这一分队的副队长张口言道。 如此说,楚莲若哪儿还有心情去想那些不定什么时候才能水落石出的巧合,她现在最担心的则是胥阳,这一般普通人或许不会发现胥阳在她夕颜宫里藏匿着,但是胥容若是来的话,他贴身的影卫一定会跟着来的…… 但是她虽然心中有些担忧,但是胥阳与卿卿暗地里都没有什么举动,这样的话大概证明,那些人于他而言,大概是不值一提的吧。 也是,他又不与其正面为战,不过是隐藏自己的气息,这一点胥阳的能耐要是办不到的话,他如何这几次正大光明的出现在她的夕颜宫之中。 上官文慈看了她一眼,楚莲若缓缓出声,“文妃,这毕竟是你哥哥,若是在这里不明不白的被杀了,又或者是因为你的关系而被放了,那在此地的禁卫军都不好向皇上交代。”她这话明里暗里都是在赞同那副队长的话,此事必须得报给胥容。 其实即便她不言,那副队长不提,这里的事情也早就有人报告给了胥容,毕竟如今她的夕颜宫可是多方关注的重点,发生了什么事情,根本就没有秘密可言,当然这些都是他们愿意露出去的算不上秘密的秘密。 “主子,若是想要继续在这儿待着的话,我去屋子里搬一把椅子出来。”思微扶着楚莲若,卿卿见其几乎将全身的重量倚在了她的身上,言道。 “也好。”卿卿进去内间的时候,她同时瞅了一眼上官文慈,见她也是半靠着素容,不过比她却是要好上许多,毕竟身负武功! 须臾,她道:“来人,给文妃也搬一把出来。”楚莲若吩咐着,这夕颜宫里毕竟她是主。 那边被上官文慈认作哥哥的人却一直在她三丈之距之外停住,对于他们说的将他给送去皇上跟前的话题充耳不闻,眼里只能看得到上官文慈。 这边楚莲若心中一叹,似乎这人真的和上官文慈有不浅的关系,但是至于是不是她哥哥,昏暗的烛火下,她倒是看不大清楚长相,甚至那一道狰狞的疤痕都在卿卿刻意的身体掩映下看不清晰。 卿卿再出来的时候,已经将一把椅子放置在她的身后,因为她本一直靠在思微的身上,思微的身子也将她的视线给挡住了一部分。 “思微,卿卿,我没有那么无用,文妃都不怕的,我如何会怕,你也太小看主子我了,如今生死大事我都经过了一遭又一遭,这点外貌问题还不至于引起我的恐慌。”楚莲若低声说道,虽然心中对于思微与卿卿的举动感觉很是温暖,但是她也是可以独当一面的。 其实她心中突然生出了恐慌,若是有朝一日她习惯了这样几乎到了极致的保护,再失去的时候,她还能够接受得起么?答案肯定是否定! 所以,她不能做一个被人护在身后的女人,她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卿卿察觉到了楚莲若的声音有异,虽然奇怪,但还是侧开了身子,让楚莲若看的清楚。 她倒确实没有害怕,模模糊糊之中她甚至梦到了自己置身于乱石岗之中,那里什么样的死人没有? “夕妃好胆识。”上官文慈与她几乎是一前一后的坐了下来,此刻视线并没有落在那黑衣人身上,反而朝着她看了过来。 “文妃看得,本妃如何看不得。”楚莲若挑高了眉头,言语却甚是轻扬。 “这倒也是,早先就听说夕妃经历过宫闱大变,连玉贵妃都差点惨死冷宫,你却整个过程都安然无恙,的确是该有些胆识的。”上官文慈说的话竟然带了刺儿。 楚莲若更加的疑惑了,这人自黑衣人来了之后,便浑身带刺儿,到底是经历了什么? 这个黑衣人难道与她们无关?真的是突然过来的,真的是一个巧合儿? 楚莲若一边想着,一边轻启红唇,回答着上官文慈的话:“夕妃这话我倒是听着稀奇,当日的事情我也不愿意去解释,能耐谈不上,有太后和皇上的庇护更多一些,蝶贵妃与玉贵妃本就结怨,因而她在得了势儿之后,报复玉贵妃也是正常,而我不过初入皇宫,与蝶贵妃往日无冤近日无仇,她倒是还没有逮着时间来办我。” 楚莲若娓娓道来,这事情发生的时候,上官文慈还远在琉璃寺,竟然能够知道的这般清楚,虽然早已想到她宫中定然有人在与她传递消息,没想到传的这般准确。 至于为什么肯定是宫中之人,完全是因为胥容已经严格下了命令,那一场宫闱之变,再不许谈及,便是他们这些身处了其中的妃子每每想起都是讳莫如深。 “算是我运气好吧,不过文妃这消息又是何人告知,当时你可是在琉璃寺呢?” 上官文慈眨着的眼眸轻轻一顿,她心中烦乱,脱口而出讽刺楚莲若的言语,却被逮着了错处。“不过是听着宫中之人偶尔的嘴碎之言罢了,夕妃莫要放在心上。” 林宿等禁卫军悄悄翻了翻白眼,都说后宫之人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如今他算是见识到了所谓的皮毛。唇枪舌剑不过只是最简单的而已。 “娘娘,你二人是不是先回去,这外面风冷,若是您二人受了风寒,我们的罪过那可就大了。”林宿的话若是由旁人说来一定觉得阴阳怪调,但是他自己说来却是一本正经。 楚莲若不由多看了两眼,不过一会儿的时间,她竟然觉得如芒在背。这视线,除了屋内的胥阳那强烈的压迫感之外还能有谁? 难道这林宿是个有问题的?这么想着,她的视线落在林宿身上的时间反而更长了些。 身后的发丝竟然无风自动的乱了开来,楚莲若惊骇的收回了视线,将发丝拂开至而后,随即有些嗔恼的朝着身后状似不经意的看了一眼。 她这才发现,那道压迫的气息与风儿缓缓平息了下去,这胥阳在做什么?这根本就是警告自己! 想着待这些人都走了之后一定得好好问问为什么,此刻却是不能露出任何奇怪的表情或者动作。这上官文慈可是个精明的人物。 “林宿队长便莫要相劝,我们是不会回去的,且不论我作为这夕颜宫的主人,便是文妃作为这不明身份之人妹妹这个身份便一定要留下来的,皇上应该一会儿就到。” 林宿撇了撇嘴,看向上官文慈,却见她合上双目,不去看那三丈外苦苦支撑着站在那儿的黑衣人,但是坐在椅子上的身体却是半分都没有动,这意思自然不言而喻。 主子都如此发话了,他们也自然无法反驳。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不论是上官文慈和楚莲若的身上都覆上了一层薄毯,毕竟天寒。 可是那黑衣人本就被卿卿击中腰腹,再有林宿卸了他双臂,如今面色惨白,终于没能够忍住,摔倒在地上。 ‘砰’的一声,砸醒了双双闭目养神的楚莲若和上官文慈。 而楚莲若眼尖的看到上官文慈的薄毯从她的身上滑落,那倾身的姿态根本就是因为她的姿势是想要站起来的。 终归这底下站着的人对她而言还是很重要的。 那摔倒在地上的人却是双眸陡然一亮,但是又见上官文慈不过是毯子滑落而已,那眸子终归还是黯淡了下去。 楚莲若这个旁观之人看的分明,倒是不知道上官文慈看明白了几分。 素容俯身将毯子拿起来重新盖在上官文慈的身上,手上按了按,似乎是在安抚她的心绪,这主仆俩儿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皇上驾到……”随着一声低唱,胥容穿着明黄色的锦缎衣袍在太监宫女掌着的灯笼下迈步走了进来。 他一进来,厉眼便在院子内扫过,最后略过边殿走廊上的上官文慈落在同在走廊上的楚莲若的身上。 院子里瞬间跪倒一片,楚莲若觉得自己今日这夕颜宫尤其的受欢迎,这人几乎是只隔了两三个时辰便再来一次,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消停下来。 却还是不得不在思微的搀扶下站起来给胥容行礼,心中虽然百般不愿,却也是逼不得已。 “爱妃既然身上有恙,便不要行礼了。”那边的上官文慈已经站了起来,楚莲若慢了一步,就被胥容阻止,她心中巴不得如此,面上却还不得不做出受宠若惊之状,“多谢皇上体恤,文妃?” “文妃,孤说了夕妃可也是再说你,怎么就这般多礼,惜诺,去将文妃赶紧扶起来。”胥容似乎是在楚莲若的提醒下才发现了已经半跪下的上官文慈。 这一院子的人都知道胥容待楚莲若终究是有些不同的。 但是楚莲若的初衷便是霍乱了这江山,去做那红颜祸水,但是如今心中的排斥却愈加的多,尤其是一想到胥阳还在屋内看着,便浑身不自在。 胥容走近楚莲若,她竟然后退了一步,幸而身后就是椅子,这一下不论是卿卿还是思微包括楚莲若自己都是猝不及防,一下摔作在椅子上,其上早有软垫,因而倒是不疼。 不过这一摔却也将她甩醒,“皇上,妾这身子怕是以后都再不能服侍您了……” “夕妃这是说的什么话,以后这一句,孤都不想再听到了!”楚莲若已经坐在了椅子上,胥容将她由于刚刚起身滑落在地上的毯子重新给盖在了她的身上,轻轻吐露的气息有意无意的喷在了她的颈边。楚莲若小幅度的偏了偏头。 胥容也没有在意。重又站起身体,双手背在身后,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来给孤说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事情,定然在路上就有人给他说了,如今大概是想证实这两者的说法一不一样,这里的人会不会有所包庇。 林宿跨前一步,“回禀皇上,这人半夜闯入夕颜宫,被卿卿姑娘发现,似乎是本来就受了重伤,卿卿姑娘又是个懂些武功的,应对的非常利索,我们被提醒进来的时候,又给了他一记,便制服了他。” “是嘛?卿卿会武?”胥容看了一眼那摊在地上,面无表情的人,然后将视线盯向卿卿。 卿卿倒是没有惊慌失措,落落大方的跪下回话,“奴婢本就是江湖人士,后来得蒙主子所救,救命之恩我自然不敢忘却,因而便随她入宫,尽职尽责的保护她。” “嗯。”胥容点了点头,这话倒是与之前楚莲若与他说的一致,与他调查到的迹象也没有差别。“你起来吧。”顿了顿,他又说,“怎么任由他如此呆坐着?你们禁卫军是看戏的?”这最后一句胥容用了几分力,以表示他的怒火。 “回皇上,这,这人据说是文妃的哥哥,而且,见到文妃之后便没有动作,我们便不好论断了,因而才打扰皇上您前来……”这副队长说话便是比林宿婉转上许多。 “哦?竟然是文妃的哥哥,何不递上牌子,孤也不会不让你们兄妹相见,何至于要乱闯宫闱?”胥容的语气里是有些责备的成分在的,而且听着似乎是不急不缓,但是那一股淡淡的压迫,却让院子里的一众太监宫女缩了缩身子,胥容有时候狠起来,他们只有死的份儿……“文妃,你来说说!” 上官文慈的边上立着刚刚得了胥容的吩咐去将她扶起来的惜诺,如今想来,她身边有素容,将她扶起来的力道还是有的,缘何要锦上添花,当真是想要上官文慈感念圣恩么?楚莲若看着,这根本就是派出去一个人将她给看顾起来,若是有异动,自然可以第一时间做出反应。 看来这胥容是怕了,害怕再出一次无法估料的事情! 楚莲若的心动了动,不知道上官文慈如何自圆其说? 上官文慈轻轻叹了一口气,然后敛了眸子,缓缓说道,“皇上,您看看他的样貌便知道了……”这一句似乎是抽干了她整个的力气,这个时候楚莲若竟然有一瞬觉得,她是值得心疼的。 第154章 谁人如此恶毒 胥容也是有些疑惑的眯了眯双眼,不论是三年之前,还是进宫来的这些日子,他都没有看过上官文慈露出如此身心俱疲的模样。 “抬起头来。”胥容朝着黑衣人的方向走了几步,却还是刻意的保持着距离。 楚莲若注意到那人在胥容前来的时候那坐在地上的角度都没有任何的变化,更有甚者连一个眼角都没有抬起。 但是她转过去的视线却准确的捕捉到了他颤抖的身子。 没有动静,胥容脸色渐黑,“林宿。” 林宿自然会意,上前两步就打算强制性的抬起他的头,却不想这个时候的他却是主动的将自己的脸抬了起来。 这一刹那,楚莲若分明看到胥容的身子向后退了一步,这一点倒是和上官文慈有些相似。“来人,把他给孤带上,去御书房。” 胥容转首就要走,这才想到这是在夕颜宫里,而且刚刚的自己似乎是有些失态。“夕妃,文妃好好休息,孤明日再来看你们。” 楚莲若即便是心中有百般疑惑,却也不打算去找胥容解惑,只是作懂事状的点头,“皇上有事儿便不用特地前来了,我们有太医院的那么多太医看顾着,您就安心去处理国家大事。” “夕妃说的不错,只是……万望皇上念及他以前的……恕了今日夜闯夕颜宫的大罪。”上官文慈先是赞同了一番楚莲若的说辞,然后一句话分了三顿才说完,更是略掉了许多不能为人知的东西。 胥容看了一眼懵懂好奇的楚莲若,又看了一眼颓废伤心的上官文慈,少有的叹了一口气,“孤知道,这一点你倒是不用担心,说来他毕竟是你的兄长,孤自然会顾念你们的兄妹之情。”话依旧冠冕堂皇,大概是说给楚莲若和一众仆从听得。 “多谢,皇上!”上官文慈缓缓垂首,算是给胥容告谢。 “惜诺,你便随在文妃身边照顾着吧,怎么着夕妃身边也有两个贴身丫鬟,你虽是进宫时间不长,不习惯内务府送来的宫女,但是孤也不能亏待了你,这丫头是个知心的,今后便跟着你吧。”这分明就是对上官文慈变相的监视。 这个人究竟是谁,一方面让胥容产生了愧疚之情,一方面又不愿意又生出了怀疑之心,如今这人都送到上官文慈的身边去了。 上官文慈红唇先是动了动,却没有发出声音。 惜诺见准时机,立刻便认了主子,“文妃,奴婢以后便受您指教了。” “惜诺,可得好好照顾文妃,孤可不想看到你哪一日被赶出琉璃殿。”林宿在胥容说话的时候将地上的人那人半扶了起来,虽然不见有多客气,但也不是多粗鲁,一切的动作倒是与他在边关时候的大大咧咧甚是相像。 地上的那人也不反抗,任由林宿的动作,只是他的视线却一直看着上官文慈的方向,而上官文慈却霎时间低下了头,避开了他的视线。 此间时候正是惜诺认主下跪的时候,上官文慈却是正好的忽略了,倒不知这其中有几分故意? 说起来她这个人,当时既然想要来她的夕颜宫给她下马威,又如何不敢给这莫名被安插到自己身边的小小宫女与威吓。 虽然这惜诺定然不是一个宫女这般简单,但是那又如何?她现在做的就是上官文慈的宫女,有些事情她也得受着。 楚莲若飘了一半的视线在惜诺的身上,见她身形跪的笔直,面上毫无怨色,挑了挑眉,想来也是,能得到胥容理解的人当然心中自有一番别人看不透的深沉。 “孤先离开了,你们可要将这院子给看好了,若是在闯入什么人,便悉数提头来见。”胥容挥了挥手,让林宿将人先行带走,自己落在了后面,严肃的警告了一番院子里剩余的禁卫军。 众人纷纷应是。 待院子里大红灯笼散尽,只余廊道上灯笼在微风的吹拂下轻轻晃动,将人影摇碎。 楚莲若这才摆手,“你们都去各处守着吧。”宫人悉数离开,一片寂静之时,她又笑道:“文妃你可别忘了自己身边还有个跪着的人呢,那可是皇上身边的……” 上官文慈好似这才回过神来,有些歉意的看向惜诺,“倒是累了你了,素容快将人扶起来,至于你先前所说,毕竟是皇上所赠之人,本妃可不敢指教,做好本分就行。” 她意有所指,惜诺淡淡笑了笑,在素容的虚扶下施施然站了起来,一张白皙淡雅的脸上柔和而美丽。这气质看着若说是个公主也不会引起人丝毫怀疑。 “文妃多虑了,难得看到久不曾见的亲人如此失态也是正常,再者说奴婢不过是个下人,多跪这么一会儿,也不会如何,倒是我已经不是皇上身边的人了,您以后可莫要在折煞奴婢了。” “惜诺姑娘倒是个妙人,不愧是在皇上身边伺候着的,不过……平日里怎么没有见过你?”楚莲若抬了抬眉,与上官文慈几不可查的对视了一眼,这一次她们倒是深有默契,这人留不得,尤其是这七天,在她的夕颜宫里,绝对留不得。 “夕妃娘娘可是有所不知,奴婢打小就在皇上身边伺候着,不过两年前家中老母生病,得皇上谅解,便回去照料,不想老母亲的病一拖两年,如今斯人已去,我无家可归,便重新回到了皇上的身边伺候着,娘娘没有看见过也是正常。”惜诺柔声解释着,听着倒是万分有理。 “两年前么?”楚莲若缓缓呢喃出声,她入宫几近一年,她初出醒来的时候,听言秦照夕死了也有一年,倒是说起来正好是她徘徊在鬼门关这段时间里出现的人……“皇上当真是仁慈。”她心中讽刺,面上却说得随和。 “皇上确实仁慈,二位娘娘还是进殿吧。”惜诺温声提醒道。 楚莲若凝了眸子,“思微,卿卿扶我回去吧,素容你也将你家主子扶回去。”她一边说,一边下意识的就将惜诺也忽视了去,她直觉这个人大概会在夕颜宫掀起一番波澜。 “夕妃娘娘似乎是忘了,主子身边可还有奴婢,素容妹妹一个人扶着文妃主子可还是有些吃力的。”惜诺淡笑着开口,声音不高不低,却是让她们忽略不得。 楚莲若蹙眉,上官文慈蹙眉,就连素容的眉头也缓缓颦起,“惜诺姑娘,我虽年岁小于你,却也不能得你一声妹妹的称呼的。” “是我失礼,素容,你也不用称呼我为惜诺姑娘,我也和你一样,不过是个伺候人的,当不起这一声姑娘。”惜诺依旧在笑,似乎自她来了之后,这笑容就没有断过。 “惜诺,你既然是皇上御赐,这一声姑娘自然是担待的起的,莫要多言了,今天我去夕妃的殿里睡。”前面的话楚莲若没有异议,可是这最后一句,楚莲若的嘴里差点脱口而出不行这两个字。 随即敛下,“文妃……”拒绝的话还没有说出,上官文慈便委婉的继续开口了,“夕妃,我从昨夜昏睡到如今,这会儿心中烦躁,想和夕妃说些知己话,可莫要嫌弃我烦了你。”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她还能怎么拒绝,眼角不着痕迹的朝着屋内望去,其间红烛映着房梁的倒影,其上却是没有胥阳的影子,但是,那里确确实实是有一个人的。 她与胥阳不过说了几句话而已,还多是以中毒一事为主,如今,这一个两个的前来打扰,楚莲若的心中说来也是怨念十足。 当然以她的性子是表现不出来的,便是面上也不过是撇了撇嘴而已,但是仅仅只有这么一个小动作,落在房梁上的胥阳的眼里那都是能让他心中生出一股暖流的动作。 楚莲若先行入屋,上官文慈由于本就与她有一小段距离,落后她几步。 她在床间躺好,上官文慈进门之后,自然而然的便得了那一张软榻。 “文妃,我这一张软榻可是沾了你的光了。”若是了解楚莲若或者说秦照夕的人都该知道这个时候的她虽然笑脸迎人,但是这话已经算是在嘲讽了。 可惜,这里没有认识秦皇后的人,这里的人下意识里都认为楚莲若不过是在说笑而已。 胥阳懒懒卧在房梁上的眉眼却是动了动,他听出来了,这里面的不喜。 他的若儿当真是可爱,这一点只有他看得见! 转念,却又一次的想到了风轻,他见过这样鲜活的楚莲若么?笑意再敛,说不得他要找个合适的机会,一定要让楚莲若说一说这风轻之事……不,还是去找风轻问个清楚吧。 他心中做下决定,却不知这般情绪并不是属于已经消逝了的‘楚莲若’的,而是实实在在的另一个灵魂。 “夕妃说笑,你们都下去吧,我与夕妃说些体己话,素容你先将惜诺安排去琉璃殿,这殿里无主,怕是会乱了人心。”上官文慈的意图很是明显,不愿意将惜诺留在自己的身边,或说是留在这夕颜宫。 “文妃主子,奴婢是被皇上留在您身边伺候的。”自进来之后便安静站在一边的惜诺这时陡然出声。 上官文慈靠在软榻上的身子缓缓移了移,双眼看向楚莲若。 里面的意思她当然懂,是想让她说些什么,楚莲若扬眉,这时候做个顺水人情也不错,而且也确实不能让她留在这里,否则以后胥阳若是来的多了,万一留下了破绽,那可就是万劫不复的事情了。 楚莲若都没有意识到,她的心中已经将胥阳来的次数都给算好了,而这次数可并不是少啊,想来,若是此刻胥阳知道楚莲若心中所想,会更加的高兴吧。 “惜诺,你可是刚刚才说了,你现在与皇上可没有干系的,本妃倒是不知,既然已经认了文妃为主的人怎么还会生出反驳的心?”楚莲若这一句可是将惜诺堵得哑口无言。 “可不就是夕妃这么个理儿,皇上可是说了,他不想看到有人被直接赶出琉璃殿呢。”素容接着楚莲若的话将惜诺到了嗓子眼儿的辩解给压了回去。 素容如此说也不突兀,毕竟从今以后有人在她跟前分了上官文慈这个主子,说不得以后就不再被器重了不是。 说是嫉妒也乃人之常情,楚莲若暗暗在心底给了她一个赞赏,这素容是个会看眼色的,也是个能说会道之人。 怪不得上官文慈会带她入宫,忠心耿耿为其一,在宫中玲珑七窍才是生存之道。 只是她又有些想不通,既然如此,为何第一次进宫的时候会那般的嚣张为之。 楚莲若不知道的是,素容第一次先是得了上官文慈的暗示,但是上官文慈对于她的资料虽然是知道的,但是并不全面,因而错估了她在宫中在胥容心里,在太后心里的地位,这才出了差错。 又因为素容虽然聪慧,但是刚开始那身上还是有些宫外带进来的野性子的,嚣张的心也有一些,后来经过上官文慈那一番牺牲之说,此后便也懂得了收敛。 “奴婢听从文妃主子的命令。”惜诺屈膝一礼。 “这才是个好姑娘。”楚莲若欣慰的笑了笑。 上官文慈也展了笑颜,烛火已经燃到尽头,突然熄灭了去。 之前就觉得屋子里有些暗,但是因为进来的人多,又说了一番话,便没有在意,此刻倒是被闹了个措手不及。 “主子,我去拿蜡烛。”外间的案几上摆的有备用的蜡烛,卿卿抬步去拿。 思微便打算摩挲着走几步上前将窗户拉开,让月光透进来,照些亮度出来。今天胥阳要来,所以后面便将窗户给关了起来。 却突然惊觉有一阵冷风从她的背后扫过,身体陡然变得僵直不已,下意识的就想惊叫出声!却有一双手按住了她的哑穴,她满眼的惊骇,因为她感觉到身后的人正打算绕过她朝着床上的楚莲若而去。 与此同时,房梁上的胥阳顾不得暴露,双掌一错,柱子上的纱幔扬起拧成了一股向着思微的方向便攻击而去,又是一阵风过,思微闭上双眸,她的心跳已经如同雷鼓一般,这一阵风却是略过了她的方向,直直的袭向了她身后正在蹑手蹑脚行动的人。 来人心中大骇,他显然是没有想到屋中还有其他高手,身形猛退之间,却撞到了思微。 素容第一时间发现了异状,立刻朝着声音的方向而来,恰好接住了被点了穴道向地上倒去的思微。 胥阳斜了一眼,思微没事儿,立时之间便追了出去,这一段过程悄无声息,若是功力不到位的人根本就无法发现这屋内来了人。 “哎哟。”思微突然叫道,她的穴道在胥阳追出去的时候便被胥阳扔来的两片木屑解开了去。她心中电转,知道是胥阳出的手,立刻叫道,“这黑灯瞎火的,我还是老老实实的站在原地的好。” “还是小心些的好,你自己摔了倒是没什么,这一下若是压到了床上的夕妃,这会儿你倒不知有几条命来陪。”上官文慈的声音在黑暗之中透着一股淡淡的冷意。 自从她中了七日红之后,整个人似乎都不大对劲儿。 “文妃所言有理,奴婢本是想着推开窗户让月光谢进来的,却是不想平日里走惯了的路,竟然还能摔倒。”思微在素容的搀扶下站了起来。“素容的身手果然不凡,若不是你,大概我这一摔可得摔惨了。” “无事便好,此刻都站在原地莫要动了,待卿卿回来燃上灯火再说。”楚莲若尚且不知道自己已经在鬼门关外走了一圈。 素容也好,上官文慈也罢,包括被皇帝暗暗调遣到上官文慈身边的惜诺也都没有发现刚刚竟然有人想要悄无声息的要了楚莲若的性命。 思微心中有数,大惊的同时,也相当庆幸,幸好,幸好今夜胥阳来了楚莲若的身边,否则单单凭借卿卿,或许并不能是这人的对手。 灯火重新燃起,思微几人一同退了出去。 “思微,卿卿,我家主子便暂且交给你们了……” “你放心安排好惜诺姑娘再过来便可,我们慢待不了文妃娘娘的。”思微笑着说道,但是那笑容有些勉强,转身的素容没有发现,卿卿却是看了个分明。 惜诺跟在素容的身后,远远的还问道:“主子平日里都爱些什么,且和我说说……” 直到声音再也听不见的时候,卿卿拍了拍似乎有些愣神的思微,“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她的声音不高,又隔了两道门,上官文慈听不着。 “啊?嗯。”本在沉思之中的思微先是一惊,随即又冷静了下来,“刚刚有人要袭击主子。” “什么?”这一次大惊的轮到卿卿了,幸而她还记得这个时候不适合大惊小怪,将声音压低了。 “就是刚刚,灯火熄灭的一刹那。”思微敛了眸色,严肃的说道,须臾,她突然想到了什么,瞪大了眼睛,“我说怎么觉得有些奇怪,话说那烛火是王爷来的时候刚刚换的,这熄灭烧光的时间也太短了一些。” “你可别忘了,王爷一直在屋子里,若是有异样,他一定会发现的。”卿卿对于胥阳的能力毫不怀疑,这天下就没有几个人能够与他并驾齐驱。 “你这么说也不错,但是,王爷说不得注意力都在主子的身上,忽略了这些小细节也说不定……”思微一边猜测一边满是担忧,“王爷刚刚追了出去,不知道能不能追上来人。” 什么人,如此恶毒?楚莲若又与谁结了怨? 皇宫之中两道身影一前一后,如烟云飘过,不见痕迹。 没有人发现这二人的身影,胥阳追出来的时候,便撕了一截衣袍,将自己的脸给遮了起来,他可不想被来人抓到把柄? 终于二人一前一后出了皇宫,宫门外十里长亭处,胥阳一纵之后提气再跃,堪堪拦住了来人的身前,这一下不过咫尺之距。 那人身着锦缎华服,发丝上更是坠了价值千金的朱玉玛瑙石,一看便是个富贵公子,但是这人为何会去宫中刺杀于楚莲若? 楚莲若,你真的是岑州总督之女么? 风轻与你情意相投,且他看得出来,绝对是钟情于她的,那个被欺负的可怜的女子会得到他的钟情么?那个一无所长的楚莲若会绣的出见多识广如他都没有法子挑剔的绣画么? 那样的楚莲若会招来这般人的暗害么? 说起来,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因为发现了这人的不同,从来迷恋,沉醉,继而坠入了爱河之中而不可自拔。 来人心中一凛,向后便是一退。同样的布袍蒙面,他黯哑着嗓子问道,“你是何人?” “欲要问人姓甚名谁之前,难道不该自报家门,这礼仪可是没有学过?”胥阳同样提了一口气,将嗓音盖住。 “哈,一个大男人,竟然会在夕妃的宫殿之中,倒是不知道皇上知道了会有何想法?” “今夜在夕妃宫殿之中的可不是我一人,你可以去找皇上聊上一聊。”胥阳岂会被这简单的一句话挑拨了,他好整以暇的双手环握于胸前,一双鹰眸透过被风吹到身前的头发直直的盯向来人。 “阁下说笑了,我只是随口说说罢了,我不问你出处,你也莫要问我去留,不若就此别过?”华服公子沉声说道。 “你只消告诉我,今日入得夕颜宫所谓何事,就此别过也不难!”胥阳当然不会任由他离开,否则若是这人再去一次,没了他的保护,楚莲若凶多吉少,这样的事情他自然不会容忍它发生的。 “我只是好奇皇帝的妃子长得什么模样罢了!”华服公子的话似乎有些不大正经,但是那说话的语气却是相当的正经。 矛盾却又和谐,这人也是个不可小觑的。 胥阳挑眉,“看长相,竟然在熄灯的时候,阁下这话说的也未免太过糊弄人了。”说出这话的同时,他手上向前一探,竟是向着华服公子的面巾而去。 第155章 你可以试试看 胥阳可不是正人君子,他可不会在动手的时候还会提醒对手。 所以这一下算是打了华服公子一个措手不及,“阁下看着俊朗非凡,定非池中之物,如今怎么也做起了这趁人之危的勾当。”华服公子几乎是擦着胥阳的手避开,脸上的布巾在风中荡出了一个诡异的弧度,再一次的落下之时,还算是完好的遮住了那张脸。 他说出此话的声音有细微的沉怒,胥阳却是朗声大笑:“这话都是你说的,我究竟是何人与你又何干,谁又规定了我做不得如此偷袭的勾当了?” 面巾堪堪覆在他的面上,看不清他的脸色,但是却能够发现他的身形有一瞬间的僵直,尤其也可以判断的出,这人对于胥阳这般做法的不甘与无奈,“想不到阁下不但身手出众,就连这一张嘴也甚是能说会道。” “对于你这一句赞赏,我虚心接受。”胥阳挑眉,对于他的讽刺之语全当赞叹之言。 华服公子噎了噎,没在说话,此间陷入了安静。 胥阳上前一步,他警惕的后退,“如今,你是选择和我说说看这一次的图谋还是由我将你给捉了回去好好审审?” 华服公子没有想到胥阳如此嚣张,他此刻没有想着离开的一个原因便是他也在探寻机会能够揭下胥阳的面巾,可是如今听他的口气,却是自己在他眼里不过是一个小丑的角色,想捉就捉? “阁下未免太高看自己了吧?”他面上不动声色的说,心中却是已经做好了完全的思考,包括逃开的路径,都已经印在了他的眸中。 他通过刚刚那一招便已经发现,若是动强的,他打不过胥阳无疑,但若是他想要逃跑,这人不定能够拦得住他,这是他对于自己二十年来习武的自信。 “你可以试试看。”胥阳挑眉,嘴角勾出一个妖娆的笑容,只是因为面巾的掩映,华服公子看不见,不过他却是准确的看到了胥阳伸手示意的动作,这便是赤裸裸的看不起他。 华服公子似乎是被挑衅了,身形一动,便向后漂越而去。 胥阳眼眸轻轻眯了眯,这样的轻功他早在从皇宫追出来的时候便发现了,和他自己所学如出一辙。 待到华服公子后退着的眼中露出的势在必得的笑意猛地收缩了的时候,他脚下一个踉跄,竟然没有能够踩中空中落下的作为借力的枯叶,就这么一下,便差点摔倒在地,临空一个后空翻,这才稳住了自己的身体。 “你……你是?”他颤抖着手臂,直直的指向胥阳,言语都有些哆嗦,这人,这轻功,这能耐,他…… “现在给我如实招来,来夕颜宫做什么?”胥阳好整以暇的立在华服公子的身前,虽然离得如此之近,虽然此刻的华服公子没有任何的警惕之心,虽然他都惊讶的瞠目结舌了,但是胥阳却懒得将他的面巾揭下来。 说这话的语气,就像是一个大人逮着了一个贪玩的小孩儿一般。 华服公子觉得自己的声音已经再不能伪装了,瞪大的眼睛终于稍微的恢复了一些。他咳嗽了一声,也不再想着逃开。 眼珠子转了转,里面露出一抹狡黠,“我就是去夕颜宫看妃子的呗,却不知道是您的相好,否则我一定离得远……嗷……”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胥阳一把抓住了肩头暗暗使了劲儿。“我一没有招你,二没有惹你,你干嘛痛下黑手?”华服公子似乎换了个人一般。 “你招惹了我的女人。”胥阳此话一摞,华服公子的眼里是满满的不可置信。 他吞了吞口水,为何觉得此刻这人的眼里这般恐怖,那寒光,他似乎有些接受不能。“夕颜宫的夕妃竟然是你的女人?皇帝是摆设?” “别跟我扯有的没的,原因。”胥阳冷冷的说道,华服公子知道这人应该是不高兴了,那么这架势,他们之间到底是算认识的还是不认识呢? 如此想着,他觉得还是有必要问上一问,他出师门的时候,听师傅说过,若是遇到一个轻功路数与他同出一辙甚至高他一筹的人时,不管发生了什么都不允许与之敌对,被追逐的时候,他尚且没有在意,但是刚刚他是正面对着胥阳的,所以看得分明,想着师傅说过的话,他便觉得不需要躲了,毕竟竟然师傅不愿意他与之敌对,那么这人也应该不会与之敌对。 但是,他刚刚听到了什么,这人说夕颜宫的夕妃是他的女人,然后不动声色的封住了自己的穴道,再然后一声解释都没有,便让他说原因,他容越也是有骄傲的人,怎么能够如此没有骨气,所以本来打算坦诚的话在嘴边转了一圈,又咽了回去。 胥阳一见,也懒得再问,拖着这个被他封了穴道如今不过是个普通人的男子便走。 一路上二人之间甚是沉默,他倒是没有回去自己的王府,从刚刚的一两句对话之间,他可以发现这人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身份,那么此时也没有必要让他明白,虽然那个不大靠谱的师傅的眼光还是不错的,教的人也不会是什么坏人,但是他还是觉得这人竟然打算暗害楚莲若,那么就必须要有些惩戒,不论他究竟是何人。 他只是将他拖到了暗阁的一处据点,一间宽敞的院子,随后伸手一丢,似是自己拖着的就是条恶狗。 “喂,你懂不懂怜香惜玉?”容越的嗓音穿破寂静的黑夜,让暗处尚且不知道胥阳到来的人一个个警惕的闪出身形,然后看清胥阳的身形之后,立刻又隐了回去,只是几乎每一个人隐藏之前都拿着同情的眼光看着容越。 容越被这样的目光看的毛骨悚然,缓缓站了起来,不自在的缩了缩肩,又拍掉了身上的尘埃。 微风荡起他本来就已经是堪堪挂在脸上的面巾,唰的落了下来。他反应的倒是快,立刻的垂下脸,手上的动作觉得不慢的想要去抓住面巾。 可惜不知道又是从哪儿吹来的一阵冷风,让那面巾恰恰偏离了他手腕的轨道,他桃花般的眸子冷冷竖起,朝着周围看去,十八道气息,刚刚出手的那人在左前方。 刚想提气将他揪出来,却发现自己的穴道被封,还是特殊的手法,一时半会儿自己这一身功夫还真是解不开。 撇了撇嘴,他还是认命的开口,能够让他师父提起来都讳莫如深的人,确实是不好惹的。 “老大,那都是误会,你想知道什么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现在将我的穴道揭开好不?”他腆着那张明明看起来萧萧肃肃爽朗清举的脸,那双狡黠的桃花眼里更是没有骨气的堆起了满满的笑容,此刻凑到了胥阳的跟前,看起来那是相当的识时务者为俊杰,那张口就来的‘老大’二字熟稔非常。 胥阳眉头一皱,手腕动了动,暗处隐藏的人纷纷转过了头,却毫无意外的传来的淡淡的笑声,让容越的那一张萧肃清朗的脸瞬间皱成了包子,他现在就是个普通的大男人,如何能够抵得过胥阳看起来轻飘飘实则含了劲儿道的一掌。 他爬起来的时候不见丝毫的狼狈,胥阳高看了他一眼,这人很懂得形式逼人的道理,也很懂得身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 倒是个能屈能伸的。 可是那又如何,只在宫殿之中,他察觉到这人要对楚莲若下手的时候,那森寒的兵器在他能够夜视的眸光里泛着冷冷寒光的时候,他的一颗心几乎就要停止跳动,那个时候他才发现,楚莲若对他已经不仅仅是喜欢这么简单…… 镌刻在了心底的爱情,在那一瞬,愈加的刻骨铭心。 他眸色稍暖,嘴中却是说出了两个根本没有丝毫感情的词语:“不行。” 本来看到胥阳脸上的温润笑容的时候,心中已经升起了希望,却因为这与笑容矛盾不堪的两个字,瞬时间将脸给拉了下来。他有些泄气的看着胥阳,“既然不行,你就休想在我嘴里掏出半点消息。”容越也狠,他本就是一个不大会吃亏的人,先是能够如此快的认清形势从而将自己从被动变为主动,虽然无果,但是准确的又找到了威胁这一招。 可惜胥阳从来不是吃素的,他将人带来这个地方,可不是逗着玩儿的。“莫然,莫其,来将他给本尊带下去,好好招待着。”胥阳似笑非笑的看着容越,脸上的布斤恰好将他嘴角的寒意给掩盖了去,否则容越大概会拼着剩余的一分力气逃开的吧。 有两道身影翩然落下,带起一片枯叶,这是两个长相有八分相似的双胞胎。 此时看着容越的目光甚是同情,精明如容越,自然是知道这胥阳口中的招待怕是不怀好意,还有这里究竟是什么样的地方,来的时候,他被胥阳蒙住了双眼,根本就不知道是从何处而来? 如今才想起来细细打量,这里的布局,和他从老头那儿听说的地方挺像。 他突然恍悟,这里是“暗阁?”他口中呢喃,胥阳挑眉,莫然和莫其想着既然是胥阳带回来的,观他对待胥阳的态度也没有什么胆战心惊,反而很是自然,也以为他是早就知道这里和胥阳的身份的,于是也没有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老头儿说过,遇到暗阁避着走,遇到暗阁之主躲着藏着也得走,尤其是在对方不大友好的时候。 此时,此景,容越扶额抬首想要仰天长啸一句,他……是不是在劫难逃了? 在莫然二人不怀好意的笑容中,在胥阳懒懒靠树偶尔扫过来的目光之下,他觉得有必要坦白从宽。 “等一下,我先说说看,你再决定要不要将我问罪。”从来都是识时务的他自然知道此刻最好的谈判条件是什么? 但是他想不到的是胥阳这么一个颇有些邪吝的本性,他迈步便打算离开,“可惜,我现在不想知道了!” 胥阳不是不想知道,只是不想要被容越牵住线头,他永远得抓住最有利的线索,否则等待楚莲若的还不知道会是怎样的威胁与危险。 若容越不是个身长八尺的男儿,若容越不是打小就被训练的没脸没皮,若容越不是得了那个讨人厌的老头儿的嘱咐,此刻怕是要跳脚大呼无耻了。 “关于你的女人,本公子今天是被人雇了的杀手,今日事不成,必有明日事。”容越终于还是朗声喊了出来。 暗阁十八卫惊讶的从阴影中显出了身形,自家阁主的女人?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莫然与莫其本来打算袭向容越的手也缓缓顿住,十八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胥阳,若是旁人不知,还以为这是一个倾国倾城魅惑人心至此的女子,勾了这些人的心魄呢。 当然这话容越只敢在心里想想,这么长时间的过招,他连芝麻大小的甜头都没有尝到,指不定这话说出来,等着他的便是这不知道本性如何的十八卫对他的群攻也说不定,当然最有可能的是被胥阳直接给扭了脖子。 想起来就觉得一阵寒意从后背窜了上来,容越抖了抖身子,他终于看到胥阳站住了脚步,缓缓转身,冷冷的看向他,那目光如冰锥一般,重重的刺向他的心扉,不但钝痛而且寒凉入骨。 他有些不适的向着旁边动了动,便是十八卫都有些招架不住避开了胥阳无意识扫向他们的目光。 “说清楚。”他虽然一早就知道这事儿不简单,却是不知道暗处竟然有人直接盯向了入宫尚浅的楚莲若。 明明七日红看着已经无药可解了,为何还有人一定要了她的性命? 而且,直觉告诉他,这下药之人和买凶之人绝对不是同一个人。 容越想要给胥阳甩脸色,但是默默的看了一眼退避三舍的十八卫,在掂量掂量自己的战斗力,以及老头儿曾经说过的话,觉得自己除了坦白再没有第二条路。 或许第一次,胥阳是打算逗弄戏耍他一番,但是此时的胥阳浑身散发出的那股君临天下的高高在上之意压迫的他有些喘不过气儿来。 没有反驳的力气,没有反驳的念头。 容越皮笑肉不笑的脸色逐渐的严肃了下来,如此一看,清越的面容倒是将他身上的那一股子自从和胥阳撞上就展现出来的痞意给完全的盖了过去。 这才是容越的真正本性,痞气不过是他来遮掩世人眼光的一道护身符而已,这人的身份也定不简单。 “找个可以说话的地方。”容越这么冷静的说话,从头看到尾的十八卫有些接受不能,转而又了然,就像他们一样,有时候不得不戴上一副冰冷的面具,扮演不同的角色来掩盖自己的本性。 胥阳没有回答,但是渐渐走近的脚步却是朝着院子里正对大门的屋子而去。 容越立时跟上。 这边,将惜诺也安排去琉璃殿的素容迈着还算是清浅的步伐重新踏入夕颜宫。 却在打算推门而入的时候被卿卿二人抬手阻止,“在这里候着就好,文妃之前可是说了要与我家主子说些体己话。” 素容点了点头,“你们说皇上将惜诺姑娘赐给我家主子究竟想要做什么?”她与二人站在一起,候在门边,院子里很安静,夕颜宫的宫人虽然不少,但是也不多。 因为楚莲若喜静,而且知道即便是选进来的人也会是六宫想方设法派进来的人,因而除了一开始跟着伺候的几人便没再接受内务府送过来的人,而这些一开始就被选来伺候的还多是胥阳费心插进来的。 所以此时,很是安静,卿卿与思微的想法就是那些人就负责夕颜宫的干净就好,这贴身伺候的事儿当然得由他们动手。 素容的声音便相当清脆的传入了卿卿二人的耳朵之间。 卿卿本就少言,跟在楚莲若身边才好上一些,但是在这素容不相干的人跟前倒也依旧如从前。 倒是思微回答了素容的问题,当然这都是站在一个婢女该有的角度说出口的话,思微还是很有分寸的,“皇上自然有皇上的考量,今夜发生了那样的事情,简直就是将我们夕颜宫当成了一切阴谋诡计的初始之地,皇上大概是怕文妃再出什么事儿吧,将自己的人放在她的跟前,会放心一些。” 素容当然不以为然,但是她也不能表现的太过明显,“思微,你的话虽然有几分道理,但是……” 卿卿却是在此刻打断了她的话,“不论究竟是如何,相信你家主子和我家主子心中均是有数的。” 素容对卿卿显然是有些忌惮,敛了唇没再说话。 屋子里却又是另一番对话,但是却依旧是围绕着这个所谓的新人,惜诺展开,只是这两人说话说隐晦也隐晦,说直接也很是直接。 “夕妃,你昨夜的时候似乎对于皇上的搂抱很是不乐意?”上官文慈开口的第一句便是这个她早先便在疑惑的问题。 楚莲若先是一愣,她就知道这上官文慈一定是收获到了不少事情,但是没想到会在这般情况下问出来,如今他们也算是同是天涯沦落人了。 她眨了眨眼,道:“文妃如何会这般说?有你在身边,皇上不懂得顾忌你的感受,我总不能一点都不顾忌的不是?” “顾忌我的感受,夕妃这话说的当真是有水准,我也不乐意和你继续虚与委蛇下去,当时暗暗离开的就是卿卿吧,你说我要是将这个消息告知皇上,再说一句对于卿卿的怀疑,你说他会不会直接将卿卿给办了呢?”上官文慈的声音变得很冷。 楚莲若眯了眯眸子,双眼的焦距先是散开,再拧成一股看向上官文慈,“那又如何?你觉得若是我在皇上跟前说一句,夜里是你的侍女先悄悄打灭的廊道上的火烛,你觉得皇上会如何待你?”她几乎是与上官文慈争锋相对。 楚莲若的眸光一眨不眨的盯着上官文慈,没有错过她的明眸猛然缩了起来,难道这既然是真的? 她心中暗暗留了个心眼儿,当时胥阳是打算和她说这来人是谁的时候,被突然灭掉的烛火打断,她当时便有所怀疑。 如今看来这一开始出来寻觅的人还真是素容。 “上官文慈,上官世家的女儿,你的胆子还真是不小,素容那丫头还真是有能耐,能够避开卿卿的擒拿,这时间差你的那位与皇上颇有渊源的大哥掌握的可真好。”楚莲若冷着眸子,寒着声音,可不是只有你上官文慈才会变的,她楚莲若同样会变…… “你……”上官文慈一个你字出口,竟然再说不出话来,屋内陷入了可怕的沉默。半晌,还是她再一次的打破寂静,“你很厉害,我虽然知道进了后宫便相当于进了龙潭虎穴,却不知道这里简直比龙潭虎穴还要厉害三分。” 至少龙潭虎穴她可以知道具体的敌人是谁,但是在这里,一切都蒙上了黑色的帘幕。至今,她对于暗害自己的敌人没有丝毫的头绪,本来以为会楚莲若贼喊捉贼,所以才有了素容与她大哥的这一出。 “不错,我确实是在今日白天便醒了过来,但是我不能确定谁是暗害我的凶手,所以继续伪装了一番,而我不愿意搬出你的寝宫,便是觉得……” “便是觉得如果这一场中毒是我的策划,若是你出事,与你同一间屋子的我绝对脱不开关系,但是你没有想到今夜的这一场试探却让你搭进去了你的大哥和皇上对你的信任?”楚莲若一边说一边观察着上官文慈的脸色,果然——她说的一点都不错! 或许是五十步笑百步,上官文慈对于楚莲若的猜测虽然心中甚是惊愕,却也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恐惧。 “夕妃,既然你我二人心中各有心思,那么这样的事情你知我知就好,没有必要说与那高高在上整天疑心不已的人是不?”上官文慈扬了扬自己的眉,突然轻轻的说道。这一次的语气之中倒是没有胁迫。 第156章 讶异 “文妃说的不错,但是你莫要妨碍到我,我也懒得去管你。”顿了顿,她又言:“咱们现在中了同一种毒,这一点上,我与玉贵妃倒是探讨出了一些心得,与你说说也是无妨。”随后楚莲若便自然而然的揭过了刚刚近乎有些压抑的话题。 二人对彼此都心中有数,也都知道来这宫中别有目的,但是只要不妨碍到自己,他们便假装对彼此没有任何了解的好。 楚莲若将之前的猜想都给上官文慈说了出来,上官文慈显然对于宫中盘根错节的势力不甚了解,因而虽然聪明,却也容易陷入误区,如今经由楚莲若一说,恍然大悟。 “这宫中如今在朝中说得上话的大臣的女儿有哪些?”上官文慈凝眸问道。 自从和胥阳商量一番之后,她是想问问他的意见的,可是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这些人给打扰了,如今在听到上官文慈问自己这话之后,心中迷惘的同时也是不满与无奈。 “我也不过进宫一年,你觉得我能够知道多少?”楚莲若推脱道,她本就不该知道那么多,一年不到的时间,她若是突然将整个朝堂的势力都给摸清楚了,岂不是不打自招的告诉上官文慈她在朝中有势力么?而且势力不小么? 上官文慈显然是没有想到楚莲若会说不知道,她审视着楚莲若,可惜楚莲若的眼里没有露出丝毫的破绽,就那么任由上官文慈的视线在她身上流连。 在她终于将视线收回的时候,楚莲若这才暗暗松了一口气,然后看向房梁,那里早已无人,可是楚莲若却不知道,只是下意识的想要从胥阳那儿得到慰藉。 “夕妃,这房梁有什么好看的?”上官文慈竟然注意到了楚莲若的动作,紧跟着抬首,她从来没有看过楚莲若发呆的情况,所以下意识的认为这房梁之上必有千秋,殊不知其上只是空空一片。 楚莲若见上官文慈紧跟着她的视线向上看去,心中一愣,怕胥阳会暴露,刚想说话,便见她的眼里露出了疑惑的神色,这才心中稍定。 胥阳若是能够被她发现,那就不是胥阳了,只是他如今在这个房间里的哪一处呢?如今文妃根本就赖在了她的屋子里……一如那一夜,搅乱了胥阳与她的见面一样,她几乎心中在想,这文妃是故意的吧? “这房梁之上没什么好看的,好看的是这琉璃瓦外的天空。”楚莲若故作高深,这也是她作为秦照夕的时候曾经无数个日夜想要看到的地方。 “一入宫门深似海,夕妃是否后悔了?”上官文慈听楚莲若这么一说,心中的那一丝疑惑瞬时间随着风儿完全消散了去。 “后悔倒不至于,只是有时候,会这般想而已。”楚莲若摇了摇头,她对于今生自己做出的每一步都不会后悔。言语之坚定,上官文慈转开了眸子,也朝着屋顶看去,曾经也有一个人许她今生琉璃瓦上看天空,如今却一个深锁宫门,一个…… “哎。”上官文慈叹出一口气,楚莲若心中一动,却是没有看过去,仿佛知道这人不会愿意让人看到此刻她脸上的面容,直觉上,她是这么认为的。“夕妃,有时候我很羡慕你。” 不想上官文慈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她疑惑的问道:“为什么?” 上官文慈却是摇头,她没有告诉楚莲若,她羡慕的是什么?直到后来的后来,楚莲若还理解了这一句羡慕之中包含的深意。她复又挑开话题,“来说说看,这惜诺其人吧?” “我不认识她,也没有自宫人之间听过她。”楚莲若也不纠结于上官文慈的话。“或许,明日咱们可以差人请玉贵妃前来一续。” “这是个不错的法子,玉贵妃久居深宫,应该不仅会对这惜诺其人有所了解,便是对那究竟是那个朝臣的女儿有所想法才是。”上官文慈一听也觉得这个方法挺好,她是个聪明的,自然知道发生了这样的事情,玉贵妃要么就是避而不出,完全的躲开这件事情,要么就是主动出击,与她们一起找到元凶。 避开是不可能,毕竟你不找麻烦,却自有麻烦会找到你,古人常言,树大招风这一点倒是一点错都没有。施玉音可不只是一颗大树,而且还是一颗经久不衰的老树,有些年份了的,大起大落,却依旧占着贵妃这个宫中最大的名分,岂能不招人嫉恨。 “不过还有一点我倒是想不通?”上官文慈沉思了一会儿,道。 “你且说说。”莫说是上官文慈,就是楚莲若也是有想不通的地方,就不知道她二人所想会不会是同一处? “你不觉得太过巧合了么?谁人能够想到有刺客会去到淑妃殿,又如何能够想到会惊动皇宫禁卫军,然后皇上会来你夕颜宫,这暗中藏着的下毒之人会正好出现在禁卫军二队之中?”这一点倒是与萧风所疑不差,包括楚莲若也是这么个想法。 沉默半晌没有回答。 陡然间,风声鹤唳,山雨欲来风满楼。 这天竟然变了,刚刚还有繁星的夜空,乌云密布,西风凛冽将窗户吹的哗哗作响,没一会儿就夹杂着雨水敲打着窗棱。 二人同时将目光看向窗外,屋外能够有淡淡的树影借着红烛的光芒投落在窗户上,此刻因为风儿凛冽的关系摇晃不停,这般景象竟然让二者的心里同时的揪了起来。 就在这当口,楚莲若扶着胸口突然开口,“或许我们都想的太过复杂。” “怎么说?”上官文慈拉了拉软榻上的被子,被拉回了注意力。 雨滴清脆,琉璃瓦上奏响了乐章,此刻却不能再扰乱两颗重新变得坚定的心,这上官文慈与楚莲若二人其实在骨子里还是相像的,为了一个目的,宁愿对自己狠。 “你想想,说不定这人早就在禁卫军的每一队里都安置了人,并且早就给下了这样的命令,那一夜的刺客不管是不是他们的人,都是一个契机,若说是,背后的人便少了一个风险,若说不是,他们便多一个风险罢了。” “那又为什么,单单选了你和我?” “或者背后的人想要将我们四人一网打尽也不一定,只是淑妃已经重伤,当即就被保护了起来,不好实施,而且人是从淑妃殿里离开的,他们没有道理在殿里徘徊,当夜琉璃殿,夕颜宫,玉华宫可都是进去了禁卫军的,或许当真是有那么一个巧合,进入玉华宫搜索的禁卫军里面恰好没有安排人呢?” 如此也能说的通,每一队的话确实是有些夸张,毕竟禁卫军共有十三分队,去了玉华宫搜索的是真正的统领带领的首队,她在作为秦照夕的时候就听说这统领之队是老皇帝手里的人,倒是最不可能被安插人物的,据说除非生老病死否则绝不更换。 但是这些事情她是不能和上官文慈说的,只是这么一解释,所有的事情便迎刃而解了,没有什么巧合,一切不过是人的安排,只是淑妃的事情做了一次契机而已,迟早的事儿。 他们几个人之中,不论谁做那个被刺客暗害的诱饵其实都没有可能活下来,但是偏偏胥阳一时兴起去试探了淑妃,这下可好,计划被打乱,将计就计之下,淑妃只是重伤。 琉璃殿中无人,玉华宫去的是统领之队,夕颜宫一个楚莲若也掀不起太大波澜,但是上天还是偏向于背后之人的,上官文慈与楚莲若待在一处。 玉贵妃可以后期陷害,这倒也不是难事儿。 却不想,如今她们与施玉音倒是拧成了一股绳儿。 这背后之人应该想不到会有胥阳在背后暗暗寻找解药,宫外更是有一个名不见经传却又名动四海的风轻绣云阁阁主。 “你这么说也不错,只是我们如今在这儿探讨无用,这事儿得找个机会说与皇上听才是。”上官文慈听了楚莲若的分析心中很是赞同,应该就是这样无错。 “这个你暂且放心,明日风世子应该还会过来,到时候我说与他听便是。”楚莲若知道萧风担任查访的主要人物,自然会来问问她这个当事人的,而且找到这背后的嫔妃还不够,这禁卫军里的败类也要揪出来,至少在最后推翻胥容的时候还能捏住一张王牌。 “风世子对你似乎有些不同!”上官文慈言之凿凿的说道。 楚莲若柳眉微微蹙起,“文妃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就是觉得风世子那么一个人对你还是颇为尊敬的。” “我是夕妃,你是文妃,你不信明日瞅瞅,待你待我都是一样的尊敬。”楚莲若懒得与上官文慈分辨萧风的态度。而且也不能分辨。 这个夜分外的妖娆,雨水洗礼着大地,洗礼着皇宫内外的肮脏之处。 御书房里,自从被带走便一直一声不吭的上官文慈的那位哥哥,依旧摊在御书房的中央。 “上官文景,你若是想要你的妹妹安然的待在皇宫之中,便安心的做好孤交代给你的事情。”胥容站在桌案之后,没有坐在那龙纹大椅之上。 他眸色狠厉,似乎是对于这个突然出现的人甚是不满,但是又基于某种原因无法痛下杀手。 底下的人没有回答,依旧呆呆的保持着同一个姿势,若不是那均匀的呼吸以及偶尔溢出的受伤的气息几乎能够让人以为他已经失去了生命。 ‘砰,啪’响起,胥容一掌拍在桌案之上,燃烧着的火烛都跳了三跳,茶盏被震翻,杯盖与杯身的摩擦发生刺耳的声音,让屋外候着的李公公心中一紧。 随后,他便听到了胥容愠怒的声音,“上官文景,孤和你说话,你听见没有。” “皇上,微臣不曾耳聋,可是您也说过会让文慈好好的在宫中待着,但是三年之后她归来之日不过一月未到,既然就中了七日红,你觉得我能安心的去做您安排的事情么?”他三年之后得以归京一趟。 这一次却是没有与胥容报备,毕竟是当初的承诺,他也不敢保证胥容会记着,或者说传了秘信会被允许归京,所以,他是故意自行回来的。 也正是因为这次无意才能听到了整个京城内部再说皇榜中寻七日草的事情,他在朝堂也有些人,消息即便是被胥容封锁了一些,但还是不可置否的暗中传了出去。 这时候,他才知道自己心爱的妹子竟然中毒了,这胥容三年前承诺的事情根本就是雁过无痕。 “上官文景,你好大的胆子,别以为你现在做的事情非你不可,孤随时都可以着人将你换下来。”胥容对于上官文景半是威胁的言语心中不满到了极点,颇为咬牙切齿的说道。 “那皇上便将微臣换下来吧,天牢也好,地牢也罢,我妹子反正也不认我,这件事情当初还真是多亏了皇上才让她如今这般待我,这两地我也不是待不得。”上官文景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样子。 “哼。”胥容冷哼一声,“你要想去,孤成全了你。”他狠狠拂袖,“来人。” 有侍卫推门而入,“将他给孤拖到地牢之中待着去。” 上官文景也不反抗,好似布偶一般,任由侍卫将他带入雨幕,屋门没有关上,胥容看着雨幕之中越走越远的身子,这一颗棋子他布置了那么久,自然不会让他就这么不明不白的坏了去。 “李公公。” “老奴在。” “去地牢里说上一声,这人不得用刑,七日之后等候孤的命令。”说起来这人恋妹成癖,若是让他七天老老实实的待着怕是根本不可能,这样还不如将他拘禁起来。 李公公虽然心中讶异,但是也只好任劳任怨的去跑这一趟,不但如此,他还要给这上官文景带去一个太医,之前他就发现了,这人身上有血腥味,在夕颜宫的时候又被林宿卸了双臂,他猜想胥容看重的人应该没有那么不中用,八成是故意的。 正此时,冒着重重雨幕,奔跑着而来一个人影,和正打算离开的李公公撞了个正着。 “哎呦喂。”李公公与那人双双滑到,“这是哪个不长眼的大雨天的吓跑什么?”他毕竟是胥容身边的红人,平日里也没有什么人敢与他大呼小叫,更别说将他撞到在底了。 伞已经被撞掉,哗哗的雨水模糊了李公公的视线,只看到似乎是太医院的人。 得,正好来了人,想着便一把抓住来人的手,你托我拽的一起站了起来,“咦,这不是褚太医么?” 李公公站起来之后才看出来这人是褚靖轩,也不敢拖着他去地牢了,毕竟这个点儿褚靖轩来找胥容,便一定是夕颜宫里的那位出了什么事儿,给他百个胆子他也不敢耽误了。 “褚太医,你这么急匆匆的是怎么了?” 褚靖轩没有回答李公公的话,只是微微作了个揖便提步跑开。 李公公看着这架势,心中一颤,别是夕颜宫里那两位又出了什么岔子,说来这宫中的事情当真是纷杂,不过是两三天的功夫,这夕妃的身上竟然就出了这么多的事情,该说是夕妃招妒呢,还是果真红颜薄命? 不过想来,红颜也未必薄命,这些日子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打从宫闱之变说起,楚莲若便能逢凶化吉安然无恙,然后便是慢性毒药的事儿,却依旧发现的及时,这些楚莲若都熬了过来,说不得这一次的中毒也可以安然化解。 伫立了一会儿,胡思乱想了一通之后,他赶紧朝着地牢而去,别晚了一些,有些人无所事事的人就该私自动刑了。 “皇上。”褚靖轩抖落一地雨水,半伏跪于地上。 胥容刚刚坐上黄金大椅的身子动了动,“发生了什么事情?”他的问话算不上急切,但是语气却也是相当的不好。 “如今的宫中不止没有七日草,连解七日红的其他几味药都没有了踪影!”褚靖轩一口气说完,便大气不敢喘的跪在地上。 今日他本是想着说不定胥阳会寻得七日草,因而打算先将其他几味药收集起来,但是平时一抓一大把的药竟然成了空。 萧风与胥阳虽然在风轻处得了消息,但是觉得这样的事情还是不要说出去的好,想着让宫中自行发现,却不想最先发现的却是褚靖轩。 “你再说一遍。”胥容‘嚯’的起身,几乎是一字一顿的说完。 褚靖轩心中叫苦不迭,这背后的人也太狠了,竟然将六味药毁的一丝不剩,这究竟是怎样的能耐。 楚莲若会不会真的有危险?胥阳能不能按时找到解药?太多太多的疑惑压在他的心头,他浑身乏累不已。 “回禀皇上,如今能够解开七日红的药方内的所有解药全部没有了踪影,请皇上下令,全城搜集。”褚靖轩缓缓的,清晰的说完之后,便垂眸敛目,他不知道胥容一怒之下会做出什么,但是他却不得不前来上报。 “这宫中如今是人人都可以施为的地方了么?”胥容简直要怒发冲冠,“孤命令你,将太医院的几位老太医全部监禁起来,没有孤的允许不得出去太医院。” 没想到胥容还是理智的,知道若是一怒之下再做出些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又该在好不容易安定下来的前朝后宫再一次的荡起波澜了。 褚靖轩是完全没有想到胥容对自己还是信任的,大概是因为自己年纪轻轻,又在蝶贵妃谋反时忠心耿耿,没有与任何人有所瓜葛,这样也好,将那些人都给囚禁起来,或许会有意外收获也不一定。 他可没有忘记,楚莲若的药盅里多出来的那些致命的草药,或许趁着这个机会,可以找到这件事情的线索。 不得不说,褚靖轩的想法和楚莲若心心念念的要将那些曾经暗害过她的太医拉下马的想法不谋而合。 待后来胥阳传信来时,他已经查出了些蛛丝马迹,还想着要以什么样的方法绊倒他们,有了胥阳的传信方法,他们拉下那位太医的时候简直就非常的简单。 当然一切还在酝酿筹谋的过程当中,今夜是个不太平的夜,外面的雨下的愈加的厚重,褚靖轩带领宫中侍卫直接将太医院那几个太医的屋子给守住,包括林太医,毕竟胥容说的是全部,戏要做全,马脚不能露。 与此同时,在玉华宫里,还有一个人遭遇着施玉音的折磨。 绿萝自从被施玉音从夕颜宫里带走之后,便是一副面如死灰的模样。 此时,一间幽暗的密室里,绿萝横躺在地上,琴桑立在施玉音的身旁,眸子里晦暗不明。 “绿萝,你若是跟着废皇后一了百了的死去说不定今日已经投胎做了好人家,不用在这里遭受我的折磨了!”施玉音脸上笑颜如花。 绿萝喘着粗气儿,身上倒是没有什么伤痕,但是却被虐待的不轻,宫中这样暗中施虐的法子不在少数,施玉音作为其中翘楚,自然用过不少。 在施玉音提到秦照夕的时候,她眼中闪过一道不屑的光芒,快的一闪即逝,即便是视线始终落在她身上的施玉音也没有发现。 然后,便看到她半张着眼睛,有气无力的说道,“玉贵妃,你如今这般待我,太后知道了一定会惩罚您的。” “是嘛?我好怕哦,太后还真是宠爱你呢,可是你一不过就是一个惯会伺候人的,如今太后尚在,老嬷嬷亦在,你不过是可有可无的一个人罢了,真当自己是块宝了?”施玉音狰狞着眸色,她早先就看不爽绿萝勾引胥容了。 如今,这个机会,可是绿萝自己主动送上门来的。 绿萝眸色微微一变,她知道施玉音说的对,即便是她今日被她给弄死了,这施玉音也不过是得了太后的一顿斥责罢了,总不能因为一个小小的嫔便惩罚了一个玉贵妃。 第157章 故交 “玉贵妃,您大人有大量,饶了我吧,当初若不是我帮着您做那些事情,废皇后也不可能那么快就下了位不是?”她还算是会认清局势,立刻就哀求道:“玉贵妃,我没有功劳也是有苦劳的啊……”尤其是最后一个字,她拖了老长的音。 “是啊,当年的你可真狠啊,背叛了自己的主子的贱骨头。”施玉音抬脚踢了一下绿萝,这才施施然的接过琴桑递过来的手帕,将手上的痕迹擦拭干净,随即扔落在绿萝的眼前,“本妃不会让你死,且在这里待上七日,这段时间本妃会好好招呼你的。” 施玉音笑的花枝乱颤,扭着腰肢便走出了密室,徒留在其背后一言不发的琴桑,若是细细看去,她的身子有些微的颤抖。 刚刚施玉音那话她可是听了个分明,背叛了自己的主子的贱骨头! 跟在施玉音身边久了自然见识到了她的狠毒,人说最毒妇人心其实并没有错,说起来,还要再加上一条,最毒不过后宫妇人心。 极力的压制了自己身上的不安,她小心翼翼的问道:“娘娘,你是打算要将绿嫔关上七日么?” 施玉音扫了她一眼,“正是如此。”这个琴桑跟了她那么多年,想不到到头来也是个狼心狗肺的,亏她当日还为她求情,当真是不值得。“怎么?你有意见?” “奴婢哪儿会有意见,太后那儿都没有多说什么,奴婢只是随便问问而已。”琴桑立时反驳道。 “天晚了,我去休息,你好好看着她。”楚莲若将她留下,便是让她好好看看,这背叛主子的人最后不管如何都不会有好下场。 可是,她不曾想到的是,背叛了亲人的人最后的下场也不必这些人好到哪儿去。 一切都在雨水的绵延不绝下陷入了沉寂,宫中也仿佛停歇了一日里的喧嚣,安静了下来。 人心也只有此时才得以安静下来。 楚莲若在上官文慈睡着之后,缓缓睁开了眼睛,她看向上官文慈的脸,却发现,呼吸虽然均匀,但是那双闭着的眸子却在动。 她轻笑着唤道:“没有睡着便不用装了。” 没有立刻得到回复,楚莲若也不着急,一会儿上官文慈睁开了眼睛,“夕妃这双眼倒是厉害。” “自然是厉害的,在想什么,怎么这会儿不睡?”楚莲若知道胥阳应该是离开了,虽然有些失落,但是也为他的决定感到开心,毕竟离开的他才是安全的。 上官文慈眨了眨眼,反问,“你呢,又在想什么?” “想着今日你那位哥哥可是曾经你说的故事中的那位大哥?”楚莲若还真是挺好奇的,虽然是上官文慈自己安排的一出戏,但是当时见到她那失态的模样,若说不好奇那绝对是假的。 上官文慈没有想到楚莲若是真的在想这个问题还是故意说出了这么一个话题。眼中有些惊讶,但是面色不变。 “他不是我说的故事中的那位大哥,我不喜欢他,一直都不喜欢他,今日也不过是利用而已。”上官文慈越说越激动,楚莲若默默挑眉,那人对上官文慈的影响似乎还挺大。 “利用?这两个字你既然说的光明正大便也不算是利用,看来他是知道你的心思的,不过还心甘情愿的被你利用,你可莫要被一些事情瞒住了双眼,错失了难得的亲情。”楚莲若听得上官文慈那激动的情绪,不由心中微动,牵扯到了她最脆弱的那根弦——亲情。 上官文慈不解的看向楚莲若,她这是在开导自己?在安慰自己? “你别这样看着我,只是亲情来之不易,我从未享受过,你既然有一个心甘情愿任你利用的哥哥,便要好好对待,别到最后方觉后悔,便再也来不及。”楚莲若缓缓的将自己的视线拉长,红烛才燃了一半。 今天的思微也是奇怪,竟然执意要让她燃着灯睡觉,她虽然心中疑惑不解,但是却碍于上官文慈在场无法相问,只以为是胥阳的吩咐。 对于胥阳,她是绝对的信任,所以也没有过多的怀疑。 窗外雨未曾停歇,依旧扑打着窗棱,一遍一遍,不厌其烦,耐心十足。 “你从未享受过亲情么?”上官文慈是有些不信的,毕竟这样的一位女子,气质淡雅柔和,偶尔犀利冷漠,这样矛盾的性子不是被家人宠出来的么? 楚莲若嗤笑一声,这一声是为了这个身体原来的主人。“岑州总督府,那个地方没有给过我半分的爱。” 上官文慈淡淡敛了眸,她想到了自己的曾经,上官府邸之中,一方百竹园,她一个人一片天地,大哥二哥齐齐将自己视为掌心的宝,可是自从那一日百竹园中闯入了一个翩翩佳公子,遗世独立的模样,深深的被她镌刻在了心底。 此后,百竹园里,便经常听到欢声笑语,但是有一日,他却再也不来了,百竹园里的日日守候,日日的形单影只,再也不见当时旧影成双。 她砍掉了一株又一株陪着自己从小长到大的竹子,百竹园,成了无竹园。 有泪水浅浅滑落,就跟当日她说出那个故事之后留下了的泪水一般。 楚莲若也只是默默的收回了视线,耳朵轻动,她似乎听到了一声呢喃,那声音似乎在喊“苏哥。” 她心中暗暗记下,若是胥阳再来,这个消息一定要告诉他,说不得这就是可以突破上官文慈究竟来宫中有何目的的一个坎儿。 上官文慈冷静下来的时候第一时间便是看向楚莲若,见她面色无常,遂放下心来。“夕妃可是看了我两次笑话了。” “你以后大可以看回来。”楚莲若几乎是顺口的回答。却不想一语成箴,以后被笑话的日子何其之多。 “有夕妃这话,以后我一定尽可能的去找你的笑话去看。”上官文慈淡淡勾出了一个笑容,将楚莲若的话还真的就放在了心底。 沉寂的气氛总是惹人心中不安,楚莲若再一次的问出了话:“你为何哭?” 上官文慈僵了僵,将蚕丝锦被再往上提了提,掩住了自己的嘴唇,声音有些闷闷的说道:“觉得你的话还真是有道理的,我似乎太过执拗了,这么多年都不愿意放下那一段恩仇。” “总会有机会的,如今他虽然被皇上带走,但是你的话多少皇上还是听进去了,他不会有危险。”楚莲若想起之前上官文慈分了三顿才说出口的话,幽声言道。 “嗯。皇上大概是不会为难他的,但是见到他的话,大概要等到七日之后了。”说罢,上官文慈苦笑一声,她其实是知道这位哥哥是在帮着胥容做事的,为了不被她的事情分了心,一定会被软禁。“七日之后,我还有命活着么?” 楚莲若不说话了,胥阳说他已经找到了办法,她自然是不用担心,但是这话她可不好跟上官文慈说。 “夕妃心中也是无底的吧?”上官文慈笑的更加的开怀了,楚莲若直觉认为这人是不是被掉了包,这情绪的变化太过明显,似乎有刻意的痕迹在里头。 哭是真的,感情的触动也是真的,但是这笑容,太假。 楚莲若笼在被子里的双手交叠相缠,摩挲着胥阳留给她的那块玉佩,有这淡淡余温,她下意识的就将其归结于胥阳的温度,其实不过是杯子里捂出来的热度罢了。 “这事儿,有底没底,能不能活,一切就看天意了!”楚莲若望着之前胥阳趟过的那处房梁,嘴角勾出完美的弧度。说这话的时候并没有楚莲若预想之中的害怕,有的只是一抹对天意的执着。 殊不知,她执着的不是天意,而是那个人!那个因为她命运的改变而纠缠到了一起的人,仅此而已! “夕妃真是勇敢,若是我能有你一半坚韧该多好?”上官文慈突发的感叹似乎藏着无数的故事,惹人窥探不已,但是楚莲若的好奇心也不过止于那一个她在无意识的状态下喊出的苏哥这两个字。 其后,却不知道有多少真真假假的言语涵盖在其中。 “文妃谬赞,只是我的经历让我必须坚韧的活下去罢了,若是你生活在我的世界里,自然会生出这般的性子。”这倒是实话,若是谁都能够像她两世为人,还有什么不能接受的,她不相信才不过重活一年,便会再一次的被死神夺去生命,那老天爷岂不是和她开了一个偌大的玩笑儿。 上官文慈侧首,看向此间眸色依旧淡然的楚莲若,心中生出无限的思绪…… “睡吧,天色不早了,明日我们的身子大概会愈加的坚持不住,褚太医说了,这七日红会让我们越来越没有力气。”楚莲若听外间的雨势不急不缓,敲击着琉璃瓦的音色逐渐降低,但是却依旧缠绵,缓缓说道。 上官文慈见楚莲若这一次是真的不愿意在多说话了,她的眼眸轻轻闭起,眨了眨两下眼睛,辗转了那么一会儿,她也合目睡了过去。 楚莲若一开始还听到了上官文慈翻身时候衣袂的摩擦声,后来渐渐安静下来,她才真正的入了眠。 梦里,似乎有人在质问她,为何要忘掉曾经,她慌张的回答着关于曾经的事情,她从来都没有忘记,也不敢忘记,但是梦中人却是不打算放过她,一直在说,不能忘记曾经,不能忘记…… 她猛地惊醒,浑身被汗水打湿,天色已经明亮,喘着粗气儿的楚莲若,抬手揉了揉眉心,衣袖滑落,一块通体莹润透绿的玉镯落入她的眼帘。 这个……她双手渐渐从眉心移开,然后一只手摸向那只玉镯,脑海之中明明灭灭的闪过许多画面,青山梅林,伏案青灯,针线飘摇…… 她一直知道当她秦照夕重生之后接替了这个身体之后,同样的也忘记了许多的事情,几乎一切的记忆是从翎王府为起点,如今,频频忆起一些楚莲若的曾经,她心中忽觉上下不安,似乎有什么不好的事情正在被缓缓的揭开。 摩挲着手中的玉镯,她的身体不由的热了起来,就好像有东西从内部再灼烧一般,楚莲若大惊失色,她想要喊出声来,却发现嗓子似乎被堵住了一般,根本就说不出话来。 有一个灼灼其华的男子,一袭月牙白的衣衫上墨着几株苍翠的墨竹,负手而立,就那么站在她的床头,嘴角含笑,默默的看着她。盈盈月光倾洒在他的身上,显得尤其的不真实,楚莲若心中一动,今夜不是在下雨么?何来的月光? 突地,她伸出双手够向那个近在咫尺的身影,如穿云过雾,身影陡然消失不见,她也在这一骇然的情况下睁开了双眸。 紧闭的门窗,红色的帐幔,繁复花纹的锦被,以及对面的榻上睡着的上官文慈,一切都在说明,刚刚那一切的一切才是完完整整的梦境。 下意识的她就伸出了双手,一把将袖子撸起,手腕上赫然躺着一只莹润不凡的玉镯……纤纤玉指挽起纱帐摸向刚刚梦中的那个人影立着的地方,虚无一片,但是那人她竟然觉得熟悉非常! 她作为秦照夕的时候绝对不认识这人,那么就一定是楚莲若的故交! 你竟然已经没有了生命,灵魂也已经离开,又何必将尘封的记忆再一次的开启在我的脑海之中呢? 她心中默默的问,却无人能够给她回应。 只是越想,她的额头便隐隐有了痛意,双手探向太阳穴,缓缓的揉捏片刻,这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如此一来,她是睡不着了。 视线无意识的乱飘着,却看到上官文慈的眉头也是紧紧锁着,似乎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那睡颜极其的不安稳。 额际竟然有冷汗沁出,她怎么了? 楚莲若觉得或许不能放任上官文慈处在这般境况下,她轻声喊道:“文妃,醒醒……” “上官文慈……醒醒。” 楚莲若唤了几声,上官文慈竟然没有醒过来,她微微皱眉,按理说习武之人睡眠本就浅,虽说中了毒,但是那警惕的感觉还在,楚莲若可不觉得自己这一间屋子会让上官文慈这么一个小心翼翼的人放下自己心中警醒。 正当她看着上官文慈的脸色愈来愈挣扎,呼吸都变得痛苦而压抑,她便发现了这情况该死的不简单。 “外面可有人?”顾不上什么其他,楚莲若难得在半夜喊人。 留守的是卿卿,素容和思微都去休息了。 “主子,发生了什么?”卿卿自从听了思微之前说的有人要在暗中害楚莲若之后,便打定主意儿寸步不离楚莲若,思微当然没有意见。 她二话不说推门而入,却见楚莲若正撑着身子想要从床上起来,大概是七日红的霸道已经开始显现,楚莲若不过双脚刚刚落地,整个人便重心不稳的朝着地上摔去,即便她已经本能的反应去抓住自己身边床柱,但手上无力…… 卿卿一眼看见这模样,身形几闪,赶在楚莲若摔倒之前接住了她倒下去的身子,“主子,你这是要做什么,喊我进来就可以了。”将楚莲若重新放回床上的卿卿,嘴中唠叨着些微的不满。“您若是伤到哪儿……”她顿了顿,想起来屋中还有旁人,压低了嗓子隐晦的说道:“有人会把我碎尸万段的。” “不会,我拦得住他。”楚莲若笑笑,对于自己能够控制住胥阳的情绪这一点显然很是骄傲。 卿卿难得相当不符合自己的疏冷形象的翻了个白眼,但是对于楚莲若说的话,她打蛇随棒上的说:“好,主子你可记着自己的这句话,以后可要拦着些王主子。” 楚莲若躺好之后,视线才重新掠过卿卿看向上官文慈,“你去将文妃唤醒,我总觉得她有些不对劲儿。”按理说,即便是真的被梦魇住了,刚刚自己即将摔倒,卿卿进来接住她,动作也不算小,而她竟然一直都没有醒。 卿卿这个时候也发现了上官文慈的不同,她本就是站着的,视角比楚莲若看的更加的清楚,此时的上官文慈满头大汗,闭合着的眼珠不停的转着,似乎是挣扎着想要醒过来。 一双手更是露出了被子将被角抓的褶皱不已。 她立刻便走到了上官文慈的榻前,摇晃起了她,“文妃,醒醒……”一次一次,摇晃的幅度便不算大,但是感觉到有人触碰到了她肩膀的上官文慈双手下意识的抓住了卿卿,那力道便是卿卿都皱了皱眉,有指甲嵌进了她的皮肉之中,但是卿卿却没有放手。 只是好不容易从上官文慈的双手之中挣扎出了一只,此时一下子运气拍向她的额头,有一股清凉的内力直直冲向她的灵台,这一下彻底将上官文慈给激醒了。 初出睁开的双眼万分警惕的扫向屋子,才发现这里是夕颜宫的设置,这模样与楚莲若刚刚惊醒的时候何其相像。 这意思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见楚莲若神色有异,上官文慈眼中重新恢复清明,然后离得近的卿卿竟然发现了她竟然松了一口气。 “文妃娘娘,你可以放开我的手了?”她虽然不解,但是被上官文慈始终抓住的手腕传来一阵阵的刺痛,卿卿挑眉说道。 上官文慈这才将视线转向她手中抓着的手腕,其上竟然被她的指甲划出了血迹,“卿卿这内家功夫倒是不错,否则我这梦魇不知道何时才能醒过来,倒是伤到了你,我甚是抱歉。” “本是江湖小把戏,文妃见笑,都是小伤无碍,将您从可怕的梦魇里唤醒就好。”卿卿退开了上官文慈的软榻,眼中有些深意,这上官文慈刚刚袭向自己的双手力道之狠,似乎要将她的臂膀折断,她可以确定这完全是无意识的举动,但是梦中究竟是发生了什么,才会让这人的情绪那么的激荡? 她回眸看向楚莲若,楚莲若朝着她摆了摆手,卿卿微施礼便转了身子,提步离开。 天色将明,秋雨从昨夜的厚重变得淅淅沥沥,依旧轻轻落在窗棱屋瓦之上。 “刚刚,我也梦魇了!”楚莲若眯着眸子颇有些沉重的说出了这一句话。 上官文慈刚刚平复下来的脸色突然再一次的变得沉重起来,她一言不发,只是想要撑着起来看向楚莲若,却发现自己浑身根本就使不上劲儿。 明明就在卿卿摇晃她的时候,她还有力气能够将卿卿抓住,且抓的那般的狠。她盯着自己无力的手臂,“别试着起身,我也没有力气了。”楚莲若知道她刚刚的动作,先是没有阻止,只是她以为上官文慈好歹也是学过武的,怎么着也不可能像她一样,结果现在发现这七日红当真是霸道,怪不得百年之前,这一纸药方会被毁掉。 “不疼不痒,但是这浑身无力的感觉着实不好。”上官文慈侧首看着楚莲若。“你刚刚的意思是我们的梦魇并不单纯?” 楚莲若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她今夜梦魇了,上官文慈也一同梦魇了,这一点若说是巧合也不是不可能,若说不是巧合,那么也未必过于玄乎。 “这屋子里……”上官文慈提醒道。 “这屋子里的所有东西都是卿卿与思微一手布置的,绝对不会出问题。”楚莲若知道她的意思,视线在屋子里逡巡,最后落在那一根依旧燃烧着的红烛之上,今天的思微执着的要给她点上蜡烛,今日的卿卿更是又在刚刚换下了一根,继续燃着,难道之前是出了什么事情。 细致于楚莲若,当然知道这样的执着有些不正常,但是她本就懒得去想,又因为全权的信任这二人,摇了摇头,应该不是这红烛的问题,毕竟让她与上官文慈梦魇这根本就不是人力能为的! “那这是怎么回事儿?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了?”上官文慈状似自嘲的说道。 楚莲若眯了眯眼,“你梦到了什么,将卿卿的双手掐成了那般模样,而且当时的你可不是这般软绵绵的模样?”她霍然逮到了一个重点。 第158章 天青碎雨 “一些往事,铭心刻骨的往事,夕妃你呢?竟然能够自己醒过来,就证明你梦到的事情应该不是什么什么太重要的吧?”上官文慈显然不愿意说出来,她将问题重新递给了楚莲若。 楚莲若不答,她梦中的事情也绝对不如上官文慈说的这般轻松,当时她甚至感觉到了有一刹那她怀疑起了胥阳的感情是否应该,她是不是背叛了什么人? 但是这些同样是她不能说出来了,那一刻的感觉太过于怪异,亏得她本就是重生之人,心性坚韧,而且左思右想不得那人究竟是何模样,又究竟是谁,因而才自主醒了过来。 “天快要亮了,今日你是否回去边殿去休息?” “夕妃,我打算这七天都在你的屋子里待着,即便是睡在软榻上,我也无所谓,你倒是休想让我一个人待在那偏冷的边殿之中。” 楚莲若瞪大了双眼,这人是什么意思,说的好像她虐待了她一样,他们之间的交情何时到了如此地步,她怎么不知道? 不过很快,她便敛了眸中的不满,“若是你觉得这软榻舒服,我也没有赶人的道理。”说罢,楚莲若似乎是有些生气的将头转向了床里边,这些人就不知道打扰别人的风花雪月是会让人厌恶的么? 楚莲若一边想着这些不着调的思绪,一边扯出脖子上带着的玉佩,将梦中的那块玉镯忘在了一边。 上官文慈竟然敢突兀的笑出声音来,一改之前梦中的纠葛错杂,反而将屋子里的那股子寒凉诡谲的气息给消散了许多。 天色将明,尚未明,尤其是在秋雨之中的天色,更是始终阴沉着。 “苏哥是谁?”楚莲若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报复,犹豫了许久竟然直接就问出了口。 上官文慈显然一愣,眨着的眼睫颤抖在那三分之地,不上不下,竟然直过了有一盏茶的功夫,这才重新合上,在张开。她满是惊讶的问道:“夕妃真是说笑,我怎么知道这苏哥是谁?” 不见夕妃答话,她又言:“不会是你想到了什么人了吧,是不是我们这一次下毒的禁卫军里的人?苏哥,这个名字是代号还是称呼,这么如此古怪?” 楚莲若扫她一眼,没有破绽,确实是疑惑的感觉,但是一连这么多问题,甚至还注意到了这称呼的不同,这明显不符合曾经的上官文慈留下的形象。 虽然谈不上有多了解,但是上官文慈其人,不管从哪一方面来说她都是个不爱多话的人,更是不会去注意一个名字的人,这根本就是在欲盖弥彰。 楚莲若却没有拆穿,每一个人心中都有属于自己的一个秘密,苏哥这两个字,她方一提出来,就引起了上官文慈的欲盖弥彰,定是一个对她极其重要的人。 上官文慈见楚莲若始终看着她,面上有些微的不自然,立刻转首,跟之前的楚莲若一样翻了个身,留下一个后脑勺。 楚莲若浅笑,哼,让你打扰我与胥阳,我只是说出一个名字,这都是小事儿。 说到底,她心中还是存了一丝的怨念,上官文慈却是不知道自己是在这一点上得罪了楚莲若。 无话的情况一直持续到了天色大亮,素容与思微端着热水进来的时候。 二人一进来,就去看自家主子的情况,“主子,你可是没有睡好?”思微看到楚莲若的眼底有淡淡的阴影,便知道她昨夜一定是没有睡好。 连带着对于上官文慈都有些不满起来,如不是上官文慈在这里打扰了自家主子和王爷的夜叙,又如何会惹得她心中的期许与担忧一并生出来。 上官文慈收到了思微不着痕迹的瞪视,挑了挑眉,这楚莲若的侍女各个衷心,也各个伶俐,也怪不得她能在这宫中安然无恙这么久! “没什么,我反正也无法起身,今日躺着,困了再睡。”楚莲若说的是大实话,却让思微红了眼眶,从前虽然楚莲若也是孱弱的身子,但是有了尤大家的帮助,她明明好了许多,如今再一次的有过之而无不及的回到比当初还要不堪的地步,当真是…… 她长叹一口气,枕干了布,递给楚莲若。 楚莲若淡笑,安抚性的看向思微,这时候思微才不情不愿的露出了一抹笑容。 上官文慈这边,素容也是同样的动作,且禀报着昨日晚间将惜诺带回琉璃殿之后的事情。 “她整理起宫人来倒是有一手!”素容在她面前说话一贯都没有什么多大的礼数,如今虽然在楚莲若的屋子里,也只是稍微收敛了一些,毕竟他们竟然都有秘密,那么也不在乎多暴露一些本性,这样还舒坦,上官文慈也是因为看透了这一点,才没有阻止素容。 “如若不然,她会得了皇上的器重?”思微看向素容,对于惜诺那个人,她莫名的不喜欢。“也幸而将她给弄出了夕颜宫,否则指不定最后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楚莲若勾了勾唇角,“说的也是,我这夕颜宫庙宇太小,可容不下她那尊大佛。” “我那琉璃殿又如何能留,若是这七日熬了过去,定然不会让她多留。”上官文慈知道这里的几人都是对那惜诺不满的,自然说话也没有什么顾忌。 “希望你能成功将她赶出去。”楚莲若挑眉,对于上官文慈的话不置可否。 若是此间有酒,二人说不得就得对饮一壶了。 没过一会儿,褚靖轩携着药箱前来,给二人把脉,面色有些沉重。 “褚太医,你这是怎么了?” 褚靖轩按着楚莲若的脉象,心中疑思甚重。半晌,他撤回手,摇了摇头,“没什么,只是二位主子之后有个准备,你们的身子会越来越无力的。” 他收袖回手,有些担忧的说道。 “这事儿,你早先就和我们说了,我们心中也是有数,今天怎么只你一人?”之前就从褚靖轩的口里听说了这些,楚莲若倒是早早的就做好了准备。只是无力的感觉确实是不大舒服,上官文慈估计这种感觉更甚。 “太医院昨夜已经被宫中侍卫包围,如今只有我一人能够随意进出,皇上怀疑那些老太医做出了什么不轨的事情。”他倒是没有敢跟楚莲若这宫中的所有有关七日红的解药全部都被搜罗一空。 有了损伤之人,最好还是心中不要有忌惮的好,否则对身体没有任何益处。 “那些老太医早就该被查处了,倒是那个林太医我看着像是不错的,怎么,也在其中之列?”楚莲若尽量让自己的话听起来很无意。 “这倒是不知,皇上近期大概会有肃清动作。”褚靖轩低声说道。“我这儿给二位主子开些活血的药,否则这些日子大概会很难熬。” 褚靖轩将药方留下,思微与素容前去煎药,而他告辞:“微臣还要去淑妃殿瞧瞧淑妃的情况,便不多在此逗留了,二位主子放宽心,此毒虽然霸道,但是皇上派出去的人已经有所动作了,如今全城都已张贴了皇榜,相信,一定会有解药的。” 楚莲若与上官文慈纷纷点头。“去吧,我们都知道。” 二人缓缓吃了早餐,都是简单的粥食,窗边小雨依旧下,楚莲若让思微将其浅浅推开,冷风霎时灌入,她与上官文慈双双哆嗦了一下,“文妃可觉得冷?” “无碍,我这塌与你那床离着窗户也有些距离,这点风倒是没有什么关系,透透气儿也好。”上官文慈摇头,她也是需要清醒的人之一。 这边厢,胥阳与容越直谈到天色大亮。 昨夜,容越跟随着气场慎人的胥阳进了大堂之后,顺手带上了屋门,但是没想到胥阳却没有坐下来,而是继续朝着拐角处走去。 他挑挑眉,自然是一路跟随,只见胥阳脚下在地上轻轻一跺,看着似乎没有半分力道,实则暗暗含了劲儿。 前方严丝合缝的墙壁竟然露出了一道浅浅的缝隙,容越暗叹,这机关设计的倒是巧妙,首先即便是知道这里有不同,但是你如何正好能够踩得到胥阳刚刚的地方,就算找到了又如何能够正好用对了力道? 胥阳双眼动了动,屋子走向其中,容越闪身跟上,这样的密道他还没有见过,心中倒是好奇里面是何般光景? 初时进入,空间狭窄,也不过只能容纳一人,才刚刚走了没两步,眼前突然映入的是一片招摇的夜明珠,整个国内也不过只有数十颗的东西,在这里竟然嵌了满满的三面墙,就差将脚底也嵌上了。 如此想着,他猛然低头,脚下是莹润的汉白玉,且丝毫杂志不见,怪不得总觉得自己脚下踏着的地方由一开始的浅浅动静,到后来的无声,原来竟是这般缘故? 可是……竟然用千金难买的上等汉白玉来铺路!只是用来铺路!容越扯了扯嘴角,“老大,你带我来这里就不怕我惦记着,哪天来偷了,或者是昭告整个天下?” 胥阳扭头瞥了他一眼,明明什么都没说,但是容越既然自行领悟了其中的意思,除非他想死! 他干净摸了摸自己的脖颈,之前的清越之气仿若是假象,也只持续到进了大堂之后而已。 现在倒是说不清,容越的性子究竟是如何了?扮演一个角色久了的话,或许自然而然就融入了…… 胥阳也不是那纠葛的人,这些人不论是什么性子,也不过是可信与不可信两种人罢了。 而这容越,看上去很不靠谱,但是有他那不靠谱的老头师父作中间人,便也算是可信之人。 二人顺着汉白玉铺就的甬道走到了第一间屋子的门前,胥阳停下了脚步,那里是一间石屋,里面的铺陈倒是简单,一张床,一张桌子,四把椅子,倒有些像练功的地方,容越在进来的时候,眸光向着四下里扫过,这一条甬道不知道具体有多长,但是那遥远处依旧传来的夜明珠的灯光告诉他这地方绝对很大。 “这里是地底?”他突然有所感叹。 胥阳瞟了他一眼,“还算聪明,老头儿也不会收笨徒弟。” 不知道为什么,当胥阳终于开口说话的时候,容越明显松了一口气,之前的感觉太过压抑。 “现在和我说说看,事情的始末。”胥阳坐在椅子上,自斟自饮,有淡淡的酒香传来,容越才知道这桌上竟然还有酒。 他虽然好奇这地方的来历,更好奇到现在为止,依旧面巾覆面的胥阳究竟是何模样,却也知道好奇心害死猫的道理。 一撩衣袍,坐在了胥阳的对面,兀自倒了一杯。 浅尝一口,回味无穷,这人倒是会享受,此般酒,比之皇宫御酒不知道要好上多少倍儿。 “说实话,我这是第一次来到京城,不过数天而已。”将杯子放下,容越开始出声。 胥阳也不打断他,由他缓缓道来。 “我没有想要了你女人的命,只是因为这些天太过无聊,我便去了黑市走了一遭,结果没想到竟然在黑市的角落里看到有人在卖一把兵器,你倒是猜猜是何兵器?”容越说不到三局,又不正经了起来。 胥阳眯眼,容越讪讪然的笑了笑,“是天青碎雨。” “天青碎雨?”胥阳坐直了身子,这可是失传了许久的神兵利器,比之他的泓髓,比之风轻的冰玉脆骨扇,那都是齐头并进的。 但是这东西飘忽,有人说它是一柄剑,有人说它是一根鞭子,也有人说它是一条红菱……总之众说纷纭,因而这个天青碎雨被说的神乎其神,甚至流传到江湖上都成了,得之必能号令武林。 不过,那都是糊弄底下的小人物的,天青碎雨究竟如何,他们这些人心中有谱儿,虽然不知道其形究竟是什么,但是也知道那话说来太假,该是有人刻意去宣布的,为的就是将百年前的一个武林世家给剿灭。 这天青碎雨涉及到百年前的一桩武林灭门惨案,这七日红涉及到百年之前的一纸药方,这些都指向一个共同点,百年之前? 但是百年之前的事情于楚莲若何干? “然后?”胥阳摩挲着手中的杯子,不动声色的继续问道。 “我虽然不确定那是否是天青碎雨,但是好奇心人皆有之,便问了他如何卖法?”黑市自有黑市的卖法,他虽然算是初来京城,规矩却是相当的懂的。 “没想,这人也奇怪,他给了我一纸卷轴,让我带回去在打开,若是能够达到其中的要求,便带着这其上所说的东西前来换!” 他本就是随心之人,便欣然的将那一纸卷轴给带了回来,打开的时候,其上书写的条件虽然让他错愕不已,但是却也兴奋非常。 本就想要前往皇宫走上一遭,却不想机会送上门来,他自然是不会放过的。 “那一纸卷轴呢?”胥阳难得再次出声。 容越二话不说,就将那卷轴从怀里掏了出来,递给胥阳。 胥阳展开,其上所说,“带上宫中夕妃的香帕归来,天青碎雨便是属于你的。” “所以说,我不是去害她的!”容越摊了摊手,他也有自己的原则,怎么可能真的为了自己的好奇心,从而夺了别人的生命呢?尤其还是一个陌生人的生命。 “你说,你是被雇佣的杀手?”胥阳语气有些生冷,容越觉得似乎一瞬间他的呼吸受到了压制。 他离开言道,“老大,我就是随口一说,描述描述而已,性质其实是差不多的,我相信要买它那天青碎雨的人一定很多,但是皇宫毕竟是皇宫,若是没有这一身和老大如出一辙的轻功,我都不敢乱闯,但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我这不成,别人那儿没准会成的。” 容越一边说,一边将楚莲若身边的危险给摊出来,他知道这人尤其在乎宫中那个弱不禁风的女子,这样分散胥阳的注意力会好一些。 果然,胥阳山上突然狂暴的气息平复了许多,“既然只是取一方绣帕,又为何要使用兵器。” 容越苦着脸,“我总不能动手吧!” 此话一落,胥阳冷冷看着他,容越的心情竟然莫名的欢快了许多,叫你欺负我一个外来人…… 可惜乐极生悲,他被胥阳伸手拖着离开了石头屋,继续回到了原来的院子里,照旧如同扔破布娃娃一般,扔在了原地,再次惊起一地的落灰,不,是雨水。 这时候,容越才发现,这天竟然下雨了…… 抬头,胥阳站在走廊里,若有所思的看着他,又好像是在想些其他的事情,没注意他,容越缓缓起身,也不管天上的雨水,挪着步子朝走廊里走,却不想不过移动了三尺远,竟然再一次的向后倒去。 他愤恨的抬头,定然是小气的胥阳动的手。 在原地站了一盏茶的功夫,他喊道:“老大,我不是没有动手么,而且兵器也没有成功不是,你不用这般小气的吧?” “我就是这么小气。”胥阳一句话,将容越完全堵得上气不接下气。 这厮是刚刚那个光凭借气势就将自己给压倒的人么?他深表怀疑。 “今夜,不许他避雨。”这是胥阳纵身离开的时候吩咐的话,他封的穴道他心中有数,明日自然得解,到时候这人若是想要离开,这里虽然有十八卫,但是也没有拦他的必要,所以今日就趁着这人无用的时候,好好欺负一番。 十八卫心领神会,容越却是瞪着胥阳离开的方向,差点成了一座石雕。 不就是他无心说了一句话么,有必要么? 他摇了摇头,还真就在原地坐了下来,免得被十八卫当面团捏来捏去,那可就不好玩了。 胥阳离开之后,重新回了一趟皇宫,但是却见到楚莲若的屋子里还有一个人,而且竟然又是上官文慈,那一刻,他是真的很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更想要冲进屋子里将这个碍事的人给摔出去。 在房顶待了许久,楚莲若不知道的是,胥阳一直在以自己的方法陪着她。听着楚莲若与上官文慈的你来我往,听着她淡雅的声音直到天色将明,他才缓缓离开。 他不知道的是,若是再待上一会儿,他便可以发现楚莲若的不同,更能够发现上官文慈的异状,那样兴许就不至于拖到五天之后……那样,兴许楚莲若会真的永远忘掉那个人…… 但是这一切就像是命中注定的事情,根本就没有可能说如果。 秦照夕命中注定的死在那一世,楚莲若命中注死在这一世,让她还了魂,碰上了胥阳,他们早在初遇便结上了不解的缘,但是楚莲若本身的缘也落在了她的身上…… 躲开不得,避开不得,她是楚莲若也是秦照夕! 夕颜宫今日很安静,禁卫军安静的守在院外,思微与卿卿素容候在屋外两位主子共处一室其实并不还伺候,这里的伺候说的是双方暗中的小秘密无法与自己的主子说。 也不知道上官文慈究竟是怎么想的,怎么就会在这个时候非要待在楚莲若的屋子里,不去着人打探他那位哥哥的消息了么? 躺倒在床上的人,着实无趣,“不若让人将这软榻朝你的窗前搬一搬,咱俩儿对弈如何?”上官文慈将视线从开着窗户处收回。 “我可记得,你初入皇宫之时说过不会下棋的?”那一次,上官文慈前来寻她同去玉华宫,她带着她先入了淑妃殿,正看到淑妃与她的侍女黑白落子不停,倒是由她与之下了个平局,当时这上官文慈说的可是武林中人,不会这些。 “当时,不过是初入皇宫,哪儿敢在你们面前献丑,自然得推辞一番的,如今淑妃也不在这儿,你知我知的事情,又何必回忆起当时呢?”上官文慈眨了眨眼,倒是比昨日夜里的情绪开朗了许多。 “说的也是,郑重些总没坏处,但是似乎有人一来就惹上了我,果然柿子要见软的捏?”楚莲若无辜而又疑惑的看向上官文慈,似乎真的是一个纯真不解的少女问出了心中一直想要知道的事情。 第159章 地牢 上官文慈躲开了楚莲若那太过纯真的视线,这样的眸光会让她觉得自己一无是处,更会让她回想起曾经的事情而无地自容。 当时,她怎么就一个没有调查好找上了楚莲若呢?“夕妃可莫要妄自菲薄。” “嗯?” “你不是柿子。”上官文慈这是在和楚莲若玩文字游戏了,而楚莲若竟然真的顿了顿。 上官文慈见好就收,二人像在只能为友,不能做敌。“素容……”她提声唤道。 素容很快进来,得了她的吩咐之后,找了几个太监,搬动了软榻,这一下她们俩儿离得愈加的近了,中间放了一张木头台子,棋盘放于其上,将一切都准备了好了之后,人便都退了出去。 楚莲若黑子先行,在中央落在一颗。 上官文慈挑眉,没有贴近,而是在角落丢下一颗。 “说说看以前的事情吧,你曾经作为武林世家女儿一定去过很多江湖里说的地方是不是?”这些是听她前世的爹秦将军说的,她爹当年最是羡慕江湖无忧路,却不想被功名缠身,被皇家擒获,从此守了整个国,却没有能够守住自己的家。 大概是没有想到,先帝会生出这么一个狼心狗肺的儿子吧,当年她还依稀记得,自家老父亲在她成婚前夜,来问她,是否非胥容不嫁。 当日她羞红着脸,怯怯的说,是。 当时,她的父亲明明深深叹了一口气,她竟然没有注意得到。 或许那个时候,他便已经想到了这般结局了吧,所以才会在胥容立她为后的时候让他亲口说出只要皇后没有犯得大错,便一定不会废后。 父亲想尽了方法保护她,结果,终究她还是命丧冷宫,落得个凄凉的结局。 手中的棋子迟迟没有落下,她的手竟然在微微颤抖。 “夕妃,你这是怎么了?明明让我说说曾经事,你怎么先感慨起来了?”上官文慈轻声言道。 “没事儿,就是想到了自己向往了这么多年都没有见识到这大好河山,有些失落。”楚莲若自己挑起的话题,却没有想到自己回忆起了曾经。她落下手中的子儿,像个无事人一般。 “此刻深处皇宫,怕是难有机会了,不过我与你说说倒也无妨。”上官文慈似乎是感受到了楚莲若那话音之中的失落,也没有觉得哪儿不对劲儿,就敞开了话题。 “说起来我去的地方倒也不多,但是这武林中的趣事儿倒是挺多,不如我给你讲几个,你权当有趣的段子听听。” “你随便说,我也随便听,总比我这两耳不闻窗外事的闺阁之中的女子要好上许多。”楚莲若本来只是随便扯出的话题,如今倒也真正的生出了几番兴趣。 “要说这武林中啊,流传着这么一句话,一个暗阁不能惹,一个明阁看不得,三阁绣云将财收。当然这是那一篇谣里的第一句,后面还有许多,我倒是记不清了,便给你捡着我记得的说。” 楚莲若继续落子,抬手示意上官文慈继续。继而说道,“你说这暗阁不能惹绣云阁敛财我还能理解,但是这明阁看不得是何意?” “你这可是问到了点子上,这一点我也曾百思不得其解,后来遇上了……”上官文慈落下子的手顿了顿,负有说道,“后来遇上了一个人,他告诉我,这明阁是从百年前就开始延续了,在先帝还在的时候曾经想要将其灭掉,但是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时候,这明阁竟然一夜之间全部消失了去,再也没有被旁人寻到。” “哦?这么神奇?”楚莲若就像没有注意到刚刚上官文慈那不经意的一顿一样,好奇的反问。 上官文慈却是摇头,“神奇也好,不神奇也罢,一切不过是人做出的伪装罢了,只是不想要自己辛辛苦苦建立的江湖势力就这么消失而去,毕竟这明阁只是提起名号,知道的人自然不敢与之敌对,不知道的人也就是一些江湖草莽而已。” “所以说,你觉得明阁还在,只是隐去了!”楚莲若这话其实就相当于肯定了。 上官文慈点头赞成楚莲若的说法,“定是隐去了的,哎,不说这个,说说这京城之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绣云阁吧!” 她很快的就将话题给带开,楚莲若也没有意见,她本来就只是一个听故事的,只要是故事,什么故事都可以,也没有必要盯着一个追根究底不是。 “绣云阁的绣工天下一绝,因而坊间也有流言说,千根丝线天上舞,绣出云朵覆层楼。” “这么厉害?”楚莲若虽然知道绣云阁这么个地方,但是她从来没有自己去过,曾经作为皇后的时候,她的衣服都是专人制作的,每次都是繁复的绣文,她都看的厌了。如今作为楚莲若,她更是没有机会去绣云阁里看一看了。 “你不知道?”这下子倒是轮到上官文慈惊讶了。 楚莲若摇了摇头,手中落下的子儿直接将她的那一方小天地里的棋子都给灭了去。 “这宫中的嫔妃大概也只有你这么本分了。”说罢,上官文慈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意思的叹了口气。 之后却还是给楚莲若缓缓解释了一句,“这绣云阁也是做咱们宫里的生意的,每一次的宴会之上,都会有不少绣云阁出品的衣服,每一件都不重样,而且其上更是可以按照你的要求裁衣绣样,玉贵妃那儿便有不少衣服是绣云阁出品。” “倒是给你说出了几丝兴趣,不知道能不能从玉贵妃那儿借的两件衣服来看看其上的绣样。”楚莲若弯了弯唇角,半开玩笑的说道。 施玉音曾经穿出来的衣服确实每一次都是不同,以前尚且觉得是人衬的衣服,原来根本就是精心打扮的,衣服衬出的人。 “又何须玉贵妃那儿借看。” “这话的意思是你有?”楚莲若看着她挑眉问道。 “我自然是没有,入宫时日尚早,我还没有来得及备下相应的衣裳。”上官文慈笑着摇头。“只消让宫人跑上一趟,买两件衣裳回来便可。” 楚莲若虽然好奇,但是也不会因为好奇,就将她的人给派出去就为了去绣云阁买两件衣裳。 “我不过是好奇罢了,秋菊宴上一定能够看见的。”楚莲若说出这话的时候好像相当的确定他们一定能够解开七日红的毒。 上官文慈凝视着楚莲若,却在不经意间,棋盘上已经满盘皆输。“文妃,下棋需要专心。”楚莲若的话说的意味深长。 她相信聪明如上官文慈一定懂,果然见她嘴角勾起了一抹笑容,缓缓朝着楚莲若点了点头。 这边气氛正好,淑妃殿里却是乱作了一团。 本来淑妃便是已经清醒了,但是因为那一闹反而加重了身体的负担,当夜虽然重新服了药,但其实郁结于心,根本就没有消除。 “淑妃这样子多久了?”褚靖轩伸手把买的时候,发现她身上几股静脉的跳动简直到了让他心惊的地步。 “就是前日醒了一次,娘娘起来了一趟,后来又一次昏厥了过去。”翠轩当然不会实话实话,只是挑挑拣拣找能讲的话,说起来也不算是撒谎。 褚靖轩深深的看了一眼翠轩翠络,她翻出了衍玉针,隔着衣裙插在了淑妃的几个穴道之上,不过一盏茶的功夫,衍玉针开始渐渐变成了透明之色,而淑妃的脸色也逐渐变得红润。 当他将其一一取下的时候,重新诊脉,淑妃的静脉跳动频率已经恢复了正常。 “莫要刺激她。”褚靖轩开方子让翠轩去太医院取药,对着翠络说道。“她的脉象甚是混乱,分明是受了刺激愤怒昏厥的状况,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但是作为医者,我有必要提醒一句。” 翠络立刻高谢,“多谢褚太医的告诫,我们也不着调究竟是怎么回事!” 褚靖轩不过是尽职尽责而已,淑妃虽然是重伤不错,但是她也死不了,有这么多好药供养着,恢复也不过是时间问题,他刚刚告诫这一句,不过是想着能不能从这翠络的口中套出些什么话来,不想这翠络也是警惕,什么都没有露出来。 “既然如此,我便先行回去了,皇上那儿还要去一趟。”褚靖轩觉得自己也甚是繁忙,刚刚李公公跑来找自己说是有事儿,说来如今,这太医院也算是如同虚设了,他一人又是担心楚莲若,又要来给这淑妃问诊,再被李公公拖了去,还真是有些疲惫。 李公公就站在走廊里候着他,此刻一见他出来,立刻就撑开了雨伞。 “李公公,这么着急的候在这里,可是皇上有事儿?”他也没有推辞,而是直接的入了伞底,走进雨幕。 褚靖轩初时看到他是还以为是胥容那边叫他过去,却见他并没有将他往御书房或者是龙翔宫的路径上引。 “褚太医,皇上那儿倒是没有什么事情,您如今只要让这夕颜宫和淑妃殿安好也就够了。”李公公笑眯眯的说道,眼中也没有什么焦躁的情绪。 “淑妃殿倒是安好,只要几贴药也就够了,但是夕颜宫我也实在是无能为力了,只等着有人揭了皇榜了。”褚靖轩眯了眯眼,听着不断打在油纸伞上的雨声,叹道。 “哎,褚太医,你说到底是什么人下的毒呢?”李公公在一边也有些感叹,他倒是挺心疼那位夕颜宫里的主子的,他在宫中这么多年,什么人没有见过,但是如楚莲若那般的人他是真的没有见过,所以,才能那么容易的得了太后的喜欢,得了胥容的喜欢,同时又引起了那么多人的嫉妒。 明里暗里的,他作为这宫里的老人,也早就知道一定会出事儿,但是却没有想到来的这般突然,这般的措手不及,而且引起的动静这般的大,这简直是要将四妃一网打尽啊。 李公公的眸子里忽明忽暗,虽然他确定这样的事情一定是后宫中某一个不甘于寂寞的人,或者是某些个一同合作的人一起做出来的事情,但是找不到蛛丝马迹。 便是精明如萧风世子昨日晃悠了整整一天,皇宫里的地方他都去查看了,甚至还特意领着玉贵妃的侍女琴桑在每间宫殿的外面走了一遍,大概是为了利用她探出些什么来,可是最后还是将人给放回去了。 所以,这一场蓄谋已久的阴谋一定是经过了周祥的计划,而这计划便是为了让调查的人看不出任何痕迹。 “李公公,我自然是不知道的,连些猜想都没有,不过你可否与我说说,这一条路的尽头是哪儿?”褚靖轩只觉得这路是越不对劲儿,若是他没有记错的话,这样走下去,应该是会出了皇宫的,那么这位李公公,让自己去救治的是什么人? “嗯,瞧我这记性,昨夜夕颜宫来了一位不速之客的事情,你也应该听说了吧?” “嗯?”褚靖轩疑惑的侧首看向李公公。“夕颜宫的不速之客?怎么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这一点他确实是不知道,关于上官文景的事儿被胥容吩咐了下去,不许说出来,所以本来就是极少数人知道的事情,自然这极少数的人也就没有开口传出去。 “哦,对了,我忘了这事儿已经被皇上吩咐下去,不允许多提了,您也莫要再问,总之这不速之客跟皇上是旧识,但是冒然闯入,这惩罚还是要有的,可不就被关入地牢了么!” 李公公这时候才醒悟过来,这事儿不是那么多人可以知道的,便是他跟在胥容身边这么多年都不能发现上官文景这人究竟是谁?又究竟在暗处为胥容做着怎样的事情? “既然关进了地牢,又要我前去做什么?”褚靖轩知道这事儿定然不简单,但是他也知道,即便是李公公作为皇上身边的人,知道一些什么,却也不会跟他透露,所以,也不纠缠,换了个正常些的问题问了一句。 “昨夜,那人受了伤,地牢那地方,纵然是嘱咐了,但是靠他的身体自愈能力,也是困难,再者说,皇上也只是给了他一个不大不小的惩罚,可没有想过要置他于死地的!”李公公想了想,这样的问题还是可以回答的。 “你说那人与皇上竟然是相识,为何要去闯入夕颜宫,想必直接去御书房大概也不会让皇上动怒的吧?”褚靖轩不着痕迹的有一搭没一搭的问道。 李公公沉默了一会儿,没有回答。 褚靖轩立刻言道:“李公公不必为难,我只是随口一问,若是事关秘事儿,我还是不知道的好。”他一边拱手,一边看着李公公的神色。 “也不是不能说,褚太医如今这么得皇上的信任,这事儿告诉你也没有关系,毕竟你去了牢房里说不得还能看出些什么。” 李公公听完褚靖轩的话一开始的静默瞬时间散去,笑了笑,“那人是文妃的哥哥,估计是看到了皇榜,也通过某些渠道知道了文妃中毒的消息,这才会夜闯夕颜宫,却不想终究是皇上的禁卫军技高一筹,他没能顺利见到文妃就被发现了……”此后的事情,他挑着捡着说了一些。 “这伤啊,也就是这么来的。”他们都不知道的是,上官文景身上本就带伤,而那伤早在进宫之前就已经受了,这也是后来,卿卿也好,禁卫军也罢能够那么轻松就将他擒获的原因,虽然也是有故意的成分在其中。 褚靖轩敛眸点头,什么都不再问,只是跟着李公公走去。 此刻的宫外也是一番风起云涌,萧风今日早上没有进宫,所有人都奇怪这位接了皇上调查命令的世子怎么这么晚都不进宫的时候,他正在自家的药园子里与人大打出手。 幸好,昨日胥阳便感受到可能会有危险而让斜阳跟着他一起,否则大概他今日踏不出这药园子也说不定。 萧风此时的一张脸阴沉的跟天上的乌云一般浓重,斜阳的脸色也不必他好到哪儿去,左臂上的衣衫被划破,有丝丝血水渗出,他们的衣袍也好,发丝也罢,此时全部被雨水打湿,黏腻的裹在身上,都甚至滴出了水来,无一不证明,他们在这里已经待了许久。 二人正背靠着背,护着身边的一堆药材,那是七日红的其他几味药材。 在他们的身前身后一丈远的地方躺着十数具已经断了气儿的尸体,但是即便他二人武力不错,却也顶不住数十上百人,也不知道这背后的人究竟是什么来头,竟然能够调出这么多的好手? 萧风横剑在手,盯着那领头的人,冷冷的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要你们命的人。”这样的话萧风不是第一次听到,但是真正能够要了他命的人大概都是不想要要他命的。 “好大的口气,你们损失了这么多人,以为凭借剩下的数十人就可以为所欲为了么?” “休要废话。”领头之人似乎看出萧风是有意在拖延时间,因而刚刚这一场对峙不过是片刻,围着他们的人便再一次的攻击了过去。 斜阳沉着眸子,“风世子,昨日晚间的草药你已经收集了一部分在身上是不是?”这算是萧风昨夜一时兴起的想法,他就是怕万一要是在他们疏忽的情况下,这里的药园子被毁了那就完了,所以他便先收集了一部分在身上,打算先带回去。 不解斜阳是什么意思,重新围过来的人许是因为他们的反抗而有些畏惧,也知道他们不好惹,因而小心翼翼的探过来,毕竟没有什么人是不怕死的,除了死士,但是这些人显然不是。 所以,萧风还有点时间疑惑的看向斜阳。 斜阳压低了声音,“那么就可以实施计划了,你先走,我来殿后。” 萧风心中一动,计划?转而看着斜阳脸上勾出一抹漫不经心的笑容。他也跟着缓缓笑开,他要是没有记错的话,昨夜萧风也收集了一些草药,后来直接给了突然入了药园子的那位风轻身边的人,似乎听风轻叫他清旭。 他当时还在想,这斜阳胆子倒是大,就不怕草药给了胥阳的轻敌,惹的胥阳心中不快?他是这么想的,但是也没有阻止斜阳的动作。 却不想这竟然是早就安排好的,倒是他自己灯下黑了。 他们拖延了这么久,这些人大概是以为他们只有这里的这一部分草药,若是被毁,便没了希望,所以步步紧逼之下他们都没有离开。 若是装作不能力敌,转而狼狈受伤离开的话……倒是最自然,但是这里的药园子怕是会被毁的渣儿都不剩下了。 不过,这也没有什么好伤心的,不过是个药园子罢了,若不是这里有七日红的解毒草药,若不是这个解毒草药涉及到了楚莲若,或者说,要不是这个楚莲若是胥阳认定的女人,他才懒得在这里与这一群人耗着呢? 转了转眸子,这个想法倒是不错,不过斜阳这意思,是昨日他们便料到会有人前来毁药园子么,所以才有后来清旭的到来? 但是胥阳怎么会允许风轻的人前来将药给收走的?关于这一点他百思不得其解,不过胥阳这么做相信也自有他的考量,他也没觉得哪儿不好,毕竟风轻是第三方,若是此刻真的动用了暗阁的势力,怕是会露出痕迹,那不是摆明了告诉别人宫中的文妃或是夕妃是与他们暗阁有着丝丝缕缕的联系么? 如今光是他萧风世子找到这处药园子,将其保护起来,说出来也没有什么不妥,毕竟他是定国候家的嫡子,装作无意中知道这个隐蔽的药园子也没有什么不妥。 将其间的事情想透彻了,萧风果断的同意了斜阳的意见,“我先撤,但是你可是自己要求殿后的,莫要到时候入了地狱还来说我不仗义啊?” 斜阳嘴角动了动,眼神飘向面上一本正经的萧风,他很想问,定国候老人家知道你这幅无赖的模样吗? 第160章 偷袭 萧风似乎是知道斜阳此刻心中在想些什么,一脚将一个靠近了他们跟前的人踹了出去,笑嘻嘻的说道:“我家老爹年轻的时候似乎比我有过之而无不及。” 斜阳懒得说话,一剑砍翻攻击过来的人,暗叹一句,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但是转而又呸了一声,应该说成,上梁不正下梁歪。 想明白了的萧风,以及决定开始实施计划的斜阳二人倒是不再害怕边上的那一堆草药,因而手脚也施展了开来。 斜阳这时候,狂喊一声,“公子快走。”这是在提醒萧风这个时候可以假意不敌赶紧离开了。 萧风瞅了一眼冲上来的人,脚下装作一个踉跄,艰难的躲过来势汹汹的刀剑,深深的看了一眼斜阳,那一眼,倒是颇有些主仆情深的意味…… 斜阳却是因为这一眼抖了抖,身形都不稳了三分,差点被一把长剑刺到,“公子快走。”稳住了自己的身子,他立刻再喊一遍。 萧风觉得自己刚刚已经做足了戏,也不再逗留,踩上一个人的肩头便向着这间别院的墙外而去,本以为一切不过是水到渠成的事情,却在上了墙头的一瞬被人截住了身形。 一道强劲的掌风朝着他毫不客气的打来,萧风眸色一冷,翻身躲过,却再一次的落在了院子之中。斜阳担忧的朝着这边瞥了一眼,看见萧风无碍,手下动作更狠了起来,算天算地却是没有算到这里竟然还埋伏着有一批人? 此刻看到他们打算离开这间药园子的时候,也不隐藏了。 这两批人显然是不认识的,要说前一波人不过是让他们牛刀小试的人物,这一拨不过十个人的队伍,却让他们一定得尽得全力。 这下子,可是前有狼后有虎了。 萧风全身的神经都崩了起来,斜阳那边是指望不上了,这两拨人虽然看上去互不相识,但是竟然只一瞬就达成了协议,那便是绝对不让他二人活着走出这里。 跟他一样绷紧了神经的还有斜阳,看来此次在劫难逃了。 正此时,一道含着笑意的声音在墙边的一颗大树上响起,“哟,这里怎么这般热闹,我要不要来凑个热闹呢?” 剑拔弩张的气氛突然被打断,众人纷纷将目光移向说话的方向,“你是谁?休要来管我们的闲事。”说话的是第一拨人当中的领头,萧风暗叹一声,这人出现在这里没准真是来管闲事。 “这位仁兄,我本来吧是不想管闲事的,但是你这么一说,我还真要管管。”轻佻的言语响彻在半空之中,随之而来的便是一道快若疾风的身影,这一动之下,便知必是行家里手。 萧风挑了挑眉,这样的人插手于他们而言有利而无害。 来人什么都不说,直取刚刚说话那位仁兄的首级而去,动作端的是快准狠。 那领头者大惊之下,不得不迎上那一柄利剑的寒芒。 萧风暗赞,这一手好样的,但是没想到只是让那首领受了伤而已,倒是躲过了这一击,没有丧命。 看来没有两把刷子的他也没有可能当上数十人的领头人的。 有了这个多管闲事的闲人的加入,胥阳那边的压力倒是小了许多,但是萧风这边可依旧对垒着那另一波的十人呢。 今日之事怕是不能善了,不知道这个时候的胥阳有没有回来了,发现自己尚且没有回去应该会有所行动的吧。 且说这个时候的胥阳,此时待在翎王府里,书房的桌子上堆了一堆的资料。一部分是关于如今朝堂上的一些有异动的官员,这些人有女儿目前在后宫之中,是这一次被选进去的秀女,多数连胥容的面都没有见到的。 而这些人也是在宫中打点次数最多的人,其中有礼部尚书钱忠,他的女儿钱书,伯阳侯林志,他的女儿林月,还有另一个和岑州一样偏远的州县莫扬州的总督张宁的嫡女张蕊。 这几个人是最有可能的,因为这一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太多,所以作为秀女之后便一直被冷落,如今秋菊宴在即,能够被胥容认定并且能够有这个能力操办秋菊宴的便只有这么三个人。 范围倒是被缩小了,他正坐在主位上翻看着着送来的资料,魏曲推门发出了不小的声音。 胥阳抬头瞟了他一眼,没有说话,有时候他这个属下也是个不怎么靠谱的。来了,不说话的时候也正常。 “王爷,从昨日到今天,如今都快到了午膳时分,萧风世子都没有回来,宫里传来的消息是他也没有入宫。”魏曲这一次进来倒是没有保持沉默,而是直接走到了胥阳的桌案之前,缓缓说道。 胥阳将手上的资料轻轻放在了桌案之上,皱了皱眉,“没有进宫?” “没有。”魏曲摇头,他也是刚刚得到的消息。 “王爷,宫里来人了?”这边胥阳还想问什么,书房外有侍卫的声音响起。 胥阳眯了眯眼,萧风不会无故消失,“定国候府呢?” 他一边朝外走,一边问魏曲。 魏曲摇头,他是知道萧风被胥阳派出去采集草药去了,但是凭着他和斜阳,安排好了之后应该早就回来了,不至于磨蹭到今日午时。所以在宫里的人传来消息的时候,他就派人去定国候府问了,却得知没有见到人。 “先去听听,宫中来人作甚?”胥阳扬了扬手,将魏曲半搂过来,知道胥阳又要在人前伪装的魏曲倒是没有反抗,只是眸间还有些担忧,毕竟这样的事情出现在萧风的身上不太正常。 他们已经约好了时间,要在午膳过后在宫中见面的,到时候他可以随着萧风一起光明正大的去夕颜宫。 毕竟萧风获得了胥容委任的调查统领一职,而他胥阳在外人面前表露出来的又是为了萧风而不顾一切的,寸步不离的跟着他也没有什么不正常的地方,至于楚莲若虽然身份比较特殊,但是胥容应该不会起疑,毕竟是在皇宫之中。 如今,这个时间段,萧风应该是在皇宫无疑,如今这这般的不守时别是出事儿了。 来的人是萧风之前做御前侍卫时候的手下,“王爷,今日皇上派人来问,缘何风世子没有入宫?” 果然是因为这事儿,不能露出什么破绽,他倒是不能说萧风不在翎王府,魏曲心思电转,暧昧的笑了笑,“昨日风世子冷落了我们家王爷,自然是要被讨回来利息的,所以今日该是不会入宫的,不过放心,过不了多久,应该会去的。” 若是萧风知道魏曲此刻在说什么,大概秋后算账的。 胥阳想扶额长叹,以前装的习惯了,比这更露骨的话,比这更混账的行为也不是没有被人听到过,撞见过,如今,应该说自从有了楚莲若的出现,他便觉得百般不正常了。 但是此间情况容不得他的任性。胥阳随意的摆了摆手,餍足的一笑,“就这么跟皇上说,下午我会带他入宫的。” 那同来的侍卫,双眼一转,脚步下意识的就向后退去,他要是不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他就定是个傻瓜。 “王……王爷,属下知道了,一定原话告知皇上。”说罢就像是有饿狼在后头追赶一般,速度奇快的离开了翎王府这一个是非之地。 待人完全离开之后,胥阳面色稍变,“你在王府守着。” 他要去一趟药园。 魏曲也知道事态的严重,萧风如今可不能出事儿,若是这调查的任务被旁人给领了去,不但事情的真相可能会被隐瞒下来,连带着王爷可是会有一大段时间见不到楚莲若了,这才是会让胥阳上火的事情。 笑着摇头转首,回到了书房之中。 胥阳路上没有耽搁,骑得是自己的汗血宝马——明鬃,这是他在边关的时候收服的,摸了摸马鬂,浅呵一声,“驾。” 锋利的剑芒擦着萧风的脖颈边而过,一道血痕霎时间显现。与他对战的十人至今也不过才死了两人,伤了一人,而他本就在之前就已经消耗了许多,如今有些后继无力。 紧了紧握着剑柄的手,若是在这样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那个管闲事的人如今帮着斜阳倒是将那一方的人料理的七七八八,却还是脱不开身来帮他,看来只能硬拼了。 他看着始终被缠着的斜阳二人,一声长啸,迎上了更加凶猛的攻击,“该死的胥阳,我要是伤了残了,我就在你的翎王府赖上一辈子,要你天天伺候我。”萧风一边恶狠狠的想着,手上的动作却一点都不敢慢下去。 “我说咱们一无冤二无仇的,何苦如此苦大仇深的非要将我二人折在这里做什么?”萧风一边躲过袭击而来的刀光剑影,一边还不忘说些话来试探这些人。 “风世子,要怪就怪你运气太好了,找来了这个你本不该来的地方。” “呸,本世子何处去不得,既然你们都承认了我运气好,今天本世子便一定能够活着踏着你们的尸体走出这里。”萧风的长剑划破眼前的雨滴,带出一道水痕轨迹,迷了冲到跟前的两人的眼。 便是这一眯眼的功夫,萧风的长剑仿若是长了眼一般,以一个匪夷所思的角度‘唰’的挽了一个剑花,然后便见血珠合着雨水一同落在了地上,随之还有一道‘砰’的声音,两个睁大着眼睛,显然是没有料到萧风会有这么一手的两个人倒在了地上,溅起一地水花。 “啪啪啪。”萧风面对的那十位紫袍人,不现在只剩下了六人之中一个自来了之后便没有动手的类似于头目的男子双手合十,竟然鼓起了掌。 “风世子不愧是皇上的御前侍卫,这一身武功果然不可小觑。”他的眼风扫向地上躺着的几个已经断了呼吸的人,双手一挥,萧风敏锐的躲开,有东西划破空气的声音,紧接着,便是冷静如萧风都瞪大了双眼。 一边的斜阳更是看到此情景之后,差点被一个从斜里看过来的刀砍伤胳膊,但是此时与他们对战的这一波人看到了那些紫袍人的模样,竟然默契的同时住了手。 “风世子放心,今日断不会让你踩着他们的尸体离开的。”紫袍头目朗声笑道,声音阴森而寒冷,萧风听得心中一紧。这意思便是不惜代价也要将他留下么? 眼看着躺在地上的几个人的尸体就那么在紫袍头目的一手之下,全部化作了血水,浓烈的血腥味儿混合着刺鼻的气息连淅淅沥沥的雨水都没有办法冲散。 萧风没有说话,只是此刻他的眉头狠狠皱起,他们的体力消耗他们心中有数,如今怕是在劫难逃,只是那个管闲事的人究竟是什么来头? 也不得不佩服萧风,至少这个时候他还有心情去想一个陌生人的事情。 “风世子不用看着本公子,我就是闲的慌,来管管闲事,只是这闲事似乎有点大了,哎,事到如今,我也不能在藏拙了。”那公子挑着眉角,双眼一动,萧风和斜阳疑惑的看着他,不否认他们的眼里有细微的期待。 只是没想到,这人竟然手中爆出一组暗器朝着紫袍头目横空就射了过来。 赤果果的偷袭,知道这些紫袍人才是最不好惹的,之前的数十人本就被他们消磨了许多,如今这体力虽然比他们要好,但是逃开他们也不是很难,难就难在突破剩下的这几个紫袍人。 若是头目死了,他们还可以拼上一拼。 可惜想法很好,但是紫袍人头目却以一个诡异到眼神看不清的角度——避开了。 “柳叶镖?你是柳叶山庄的人?”萧风看着紫袍人避开的同时截住了一只就朝他的方向击来,想都不想的只能侧翻躲过那刚猛的劲道儿,转首看到被钉在了树间的一只只露了一般的柳叶形飞镖,他颇有些惊讶的问道。 “似乎,世子你的注意点错了。”斜阳打断萧风望过来的疑惑眼神,如今稍有松懈,等待他们的便只能是小命一条。 萧风轻轻啐了一口,胥阳你要是再不来,本世子做鬼都会缠着你的。 也不知道是谁先碰触了引火的线,战局再一次的拉开,这一次可不像之前那般轻松,其实说起来,便是之前也不轻松,至少对于只能一个人对付紫袍人的萧风来说。 这一次干脆的紫袍人头目直接就和萧风站在了一起,萧风被逼的一退再退,直到突然有另一个紫袍人朝着他的后方突的刺出一剑。 萧风根本就躲不了,斜阳大惊,“世子。” 人说总在千钧一发之极,会有人来英雄救美,不,这种情况应该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可惜萧风不是没人,路边也没有人。 刀剑刺入肉的声音,萧风横剑一转,借着刀剑还在他的体内,来人抽身不及,直接被割了脖子。 正此时,一声马儿的嘶鸣声在墙外响起,这马儿的声音听在众人的耳里有些刺耳,听在斜阳和萧风的耳里却不啻为天籁。 一人一马,凌空跃起,红棕色的毛发在阴沉的雨幕之中闪过一道刺目的颜色。 看到这院子里狼藉的模样,在看到斜阳和萧风身上都沾满了血迹,胥阳低咒一声,不等明鬃落地,泓髓已经出鞘,剑气铺天盖地而来,他也不怕暴露了,这里的人终归是都要死的。 紫袍人心知不妙,可惜没有想到剑气的压迫竟然让他们连站起来的能力都没有。 胥阳一想到如今楚莲若在宫中虚弱无力的只能干躺在床上,再一想到上官文慈借着中毒始终待在夕颜宫不走了,害他一次又一次的没有能够与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多说上几句话,就满身的不爽快。 早就想要找人发泄了,如今这些人倒是送上门来的,不要白不要。 胥阳身形奇快无比,萧风一停歇下来,看着他那般的剑法,嘴角动了动,他似乎能够猜到这人心中在想什么? 另一边早在胥阳来了之后就僵住的那位爱管闲事的人,一看这架势才恍然,有了胥阳的大发神威,他直接凑到了斜阳的身边,“这人是和你们一伙的啊?他究竟什么身份?” 斜阳瞅他一眼,沉默不语,这人虽然算是帮了他们,但是他也不能随便出卖胥阳的身份,没错,此刻胥阳的脸上是带着一层薄薄的银色面具的,这才是胥阳经常在武林上游走时候的面目。 “老大,你究竟是谁啊?”这个语气,这个声调,让正在尽情发泄之中的胥阳顿了顿,随即冷漠的转首,正是昨日被他带到暗阁的院子,让他的十八卫看着一个夜里不许逃出雨幕的人。 今日穴道解了,本来以为他该是哪儿来的回哪儿去的,没想到还在这附近晃悠,还这么巧的来到了这边的药园子。 眼中稍微有些警惕的看向容越,容越却是憨然一笑,摆了摆手,“老大,还是先解决你前面的人吧。” 此时,那紫袍人被胥阳的一通发泄下,只剩下了那个头领和一个身材娇小的青年男子。二人看着胥阳分心的时候,双双对视一眼,朝着他合围攻击过去。 胥阳冷冷一哼,手上泓髓长剑猛地扬起,直接将过来的两人手上的兵器全部折断。紫袍首领大惊,知道这一次已经不能完成任务了。 萧风挑了挑眉,果然不愧是胥阳。 当这片战场被扫清,唯独剩下了那个紫袍头领的时候,胥阳身形一闪,一指点在了那人的身上,顺便给他卸了下巴。 “老大,你这么做什么为什么?” “自尽。”胥阳淡淡的丢下两个字,斜阳从那人的口里拿出了指甲盖大小的药囊。 容越一手夺过,“这毒可是见血封喉啊,什么人这么狠,这样的能耐,最后竟然也会直接丢弃?”半晌不见人回答他,兀自叹息一声,意味深长的说道:“这些做大事的,图谋不轨的人都是心狠之人。” 萧风和斜阳挑眉看着他,胥阳却是连一个眼角都没有给他。 胥阳看着萧风身上那被利剑刺穿的伤,说重也不重,但是说轻也绝对不轻,若是如此进宫,一定会被胥容发现,他微微皱了皱眉眉,若是今日萧风不能进宫的话,怕是会被夺了调查的权力。 一院清冷之时,有鸟类翅膀的扑棱声音响起,一声鸣叫,一只健硕的苍鹰落在胥阳的肩头,浅浅啄了一下他的头发。 胥阳难得露出一抹浅浅的笑容,任谁都能看出来,这和他有一定的感情,他顺了顺苍鹰的翅膀上的羽毛,轻车熟路的从它的腿上扯出了一只在苍鹰的毛发下几乎看不出的墨色竹筒,也不在意旁人在场,直接抽出了里面的纸条。 轻轻展开来,随即他放飞了苍鹰,苍鹰在院子上徘徊了三圈,最终离去。 而胥阳的视线在三人的身上一一划过,尤其是在最边上的容越身上停留了数秒,看的他毛骨悚然,直觉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会从胥阳的嘴里说出。 “斜阳,将他带走,萧风你回定国候府,和斜阳一起,至于你……容越是吧,你跟我走。”果然还不带容越下意识的想要离开这院子里的是非,就被胥阳扯中了手腕。 萧风挑眉,安心的从这药园的秘密入口回去了定国候府,其实胥阳这么安排就是因为知道这里有秘密通道,但是毕竟直通定国候府,所以为了不被旁人发现受伤的萧风,这是一个最好的决定。 至于斜阳,带着这紫袍人跟着萧风一起去定国候府,暗中审理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说起来,这容越,他本来是忽略的,除了昨夜他对楚莲若做出的事情,他报复了一顿之后,却也毕竟是一个师傅手下的,他略施惩罚也就够了。 却不想,今日他师傅一纸传信送过来,恰巧在这个时候,而这容越的本领倒也可以在这关键时间里帮他一次。 “老大,我为何要跟你走,你要我做什么啊?”容越觉得自己似乎是落入了狼窝。怪不得自己那怪老头师傅会说,遇上暗阁阁主就是躲着避着藏着使进浑身各种解数都绕着走,却不想自己偏偏撞上去了,还好死不死的对他女人动了手。 第161章 欠下人情 他师傅可没有告诉他,这人的女人是宫中的夕妃啊,而且一个大男人让自己的女人在另一个男人的家里,还是皇宫那样一个不干不净的地方。 若说这人不在乎吧,想要利用这宫中的夕妃做什么事情吧,也不像,这样的人喜欢就绝对不会放弃! 难道是入宫之后认识的?那可不就成了苦命鸳鸯么!一个是武林中人,至少容越是这么认为的,他师傅可没有告诉他胥阳的身份,一个是皇宫金屋藏娇女,这样的两个人若是想要在一起,难道还没日没夜的去偷情不成? 幸好他脑海之中的话没有叫楚莲若或者胥阳听到。 “易容成萧风。”胥阳依旧说的相当简洁,他带着容越朝王府而去,明鬃马本就是一匹宝马,速度奇快,所以即便这园子由于位置的隐蔽而离着京城有一定的距离,此时反正已经灭了口,自然也不用担心有人会泄露秘密。 容越愣在原地,他本不想趟浑水,结果发现胥阳叫了他的名字,甚至知道了他会易容的这个本事儿,心中一动,便知道这情况是基于那一只苍鹰。 那矫健的身姿,那浓密的墨色发丝,他依稀见过。 脑海之中的线搅合到了一起,然后突然散开,容越方才反应过来,怪不得那般眼熟,这不是以前他在那老头那儿偶尔会看到的苍鹰么,他还缠着老头师傅将其送给他,却被告知是有主的,这个主儿不用多说,是胥阳没错。 这么说来,他必须跟着去了,这人名义上可是他的师兄。 有些颓丧的看着胥阳打马离开的背影,难道让他用轻功跟上去,老大,你太高看我了。 虽然这么想,却还是不得不如此做,也幸亏,胥阳走的路还算是偏僻,到了京城之后,胥阳打马狂奔的架势成了骑马踱步,如此一来,容越也有了喘息的功夫,突然一句传音落在他的耳间,胥阳纵马的身影渐渐的远离了他的视线。 容越愣了半晌,这人竟然,竟然是……胥阳,京中,不,应该说是全国上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胥阳,翎王爷。 那么,那个在宫中的夕妃一定是他曾经的侧王妃,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皇宫的浑水,尤其是翎王和皇帝的浑水,这水儿也太不干净了,他不想因为水浊而去濯自己的心……师傅,您老人家说的话是真理啊,我就不该来京城这个地方,我就不该去皇宫这个地方。 胥阳已经离开,容越即便是百般不愿还是乖乖的走到了翎王府的后门,他知道胥阳的意思,要他偷偷进来。 抿了抿唇,早该想到的,易容萧风,萧风如今可是个了不得的人物,他在宫中溜达的时候也听到了什么夕颜宫两位中毒,淑妃殿一人受伤,萧风如今是皇宫之中搜查的主将,那么让他易容且带去皇宫的除了被坊间断袖流言覆盖了的翎王还能有谁? 他暗暗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却还是警惕了一下四周,随即跃进了翎王府。 皇宫里,不只是皇帝在等萧风的到来,就是夕颜宫里的两位也在等着萧风的到来,还有暗中默默注视着的那些人。 “夕妃,你说今日风世子是不是不会来了?”上官文慈和楚莲若的手上竟然还捏着棋子儿,倒是下的忘却了时间,不亦乐乎了。 两人关于武林上的势力稍微讨论了一些,之后就又回归了皇宫。 这就是她们的悲哀,只要一日不能脱离这个牢笼就休想着畅然言语。所有的一切都是围绕着这个金丝牢笼罢了。 那颗心想要轻松却永远都轻松不了…… “或许在别的地方晃悠着呢,文妃这么盼着他来作甚?”楚莲若浅浅拢袖,将快要露出来的玉镯重新收了回去。 “昨日不是说好了,将我们推断好的事情说与风世子听听么?”上官文慈挑眉看着楚莲若,总觉得今天的她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就像此刻虽然是她二人在对弈交谈,她却总觉得是何一个没有灵魂的人在交谈在下棋。 “嗯。”楚莲若缓缓点头,“我有些乏了,这一局棋,待我醒来再下吧。”说罢,楚莲若便拉着被子,闭上了眼睛。 上官文慈将自己手上的棋子落下,深深的看了一眼似乎甚是疲倦的楚莲若,今日天明的时候,她说她也梦魇了,是不是可以说明,她也没有睡好。 困倒是正常的,如今她们的体力本来就枯竭的很,再加上昨夜折腾的本来就有些晚,几近破晓之时,应该是她们的睡得最为酣甜的时刻,却谁知竟然梦魇了…… 如此说来,楚莲若的心不在焉倒是可以理解,想着,她也抵不过睡意的打扰,缓缓阖上了眸子。 闭上眼睛的楚莲若却是没有立刻的睡着,她其实心中有些害怕再做那些梦,她甚至在看到上官文慈的梦魇之后,下意识的认为那是因为七日红而衍生出的病症,但是褚靖轩来把脉的时候却没有发现任何的异常。 难道真的是巧合? 她直觉得认为绝对不会是巧合,也在褚靖轩离开的时候叫住他询问了一番,他很肯定的说,七日红不会有梦魇这样类似于幻觉一样的病症。 所以,她迷茫了,迷茫的同时却是更深的恐惧。 她忐忑了,这一种忐忑不是来源于脑海之中的前世的记忆,而是一种来源于这具身体最本能的忐忑与不安。怕,怕自己在梦魇之中记起一些不该她记起来的事情…… 楚莲若极度的不安,让她本来因为身体的困倦而生出的困意缓缓消散了去。虽然身体上是困乏到了极点,但是精神上却完全不想陷入沉眠。 这一种状况一直持续到思微掀帘而入的时候,楚莲若估摸大概已经过了有半个时辰了。 思微本看着楚莲若闭上的眼睛,一旁散乱着的棋盘,又看向上官文慈,两人的呼吸都甚是均匀,便小心翼翼的想要退出去,一直不过是闭目养神的楚莲若霎时睁开了眼睛,轻轻喊了一声,“思微,可有事儿?” 知道思微得了吩咐,不叫不会轻易进来,这会儿进来,该是有什么事情的。 思微被楚莲若突然的声音而吓了一跳,不过很快就镇静了下来,她看了一眼上官文慈犹豫着不知道如何开口,却见这个时候的上官文慈竟然也紧跟着醒了过来。 上官文慈和楚莲若一样,虽然闭上了眼睛,但是并没有陷入睡眠,二人心中都是有事的人……“可是不方便说?”上官文慈似笑非笑的看着思微。 思微赶紧摇头。 楚莲若抬眸说道:“我们这夕颜宫早就没有秘密可言了,若是不方便说的事情思微怕是连进来都不会进来的。”理儿也确实是这么个理儿。 上官文慈不置可否的耸了耸肩,却因为躺在软榻上,那幅度很是轻微。 “文妃说笑,倒不是什么不好说的事情,只是适才见您睡着,不想吵了您的休息。”刚刚也确实是有这个顾虑在。 “如此,我醒了,你可以说说看……” 思微还是有些犹豫,眼神总是在上官文慈的身上飘去。 “思微,有什么便直接说吧,如今我与文妃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你但说无妨。”楚莲若一边猜想着思微要说出口的事情,一边示意她不用刻意的去隐瞒。 只是这一次的事情却完全在她们的意料之外。 思微抿了抿唇,一咬牙便说了出来,只是她说这话之前是一直看着上官文慈的。“主子,文妃娘娘,我说出来之后,您莫要激动。” 上官文慈挑眉,不知道思微玩的这一出,是为了什么,她还在心中想着是不是要让自己从这间屋子里离开,这二人故意作出的戏? “你说吧,我如今还有什么好激动地,这一条命都捏在上天的手里,莫过于一死了,还怕什么?” “文妃这话说的好,莫过于一死,我们着实没有什么好怕的。”楚莲若听得上官文慈此言,心中突然豁达了,她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还有什么好怕的?竟然因为一个梦魇就被吓的不敢说话,那她还有什么能耐将胥容拉下皇位,还有什么资格站在胥阳的身边? 上官文慈突然发现楚莲若今日始终存在的一股压抑的气息变了,变得透明,直至消失……紧接着扬起的是一股自信,一股坚定,还有一股坚毅的信念。 不由的多看了楚莲若几眼。 却在此时又听思微言语:“文妃,你哥哥被关进了大牢。”这是刚刚她去太医院的时候,褚靖轩偷偷告诉她的。“不过可以放心的是,褚太医去过地牢帮他把受的伤都处理了一番,只是什么时候放出来,皇上并没有说。” 楚莲若和上官文慈都松了一口气,之前看思微那个样子还有发生了什么不可控的事情,没有想到竟然是这件他们早早就猜到了结局的事情。 上官文慈摆了摆手,“我知道了。” 思微发现不论是她还是主子的嘴角都挂着若有若无的讽刺笑容,只是下一个消息,怕是会让她们受惊讶了。“文妃,这只是其一。” “还有其二?”上官文慈嘴角的讽刺笑意僵在了嘴边。 “文妃娘娘,素容她被怀疑是下毒的人,被压入了天牢。”思微一口气说完,屋子里的气息瞬时间就变了。 她就知道素容的这件事情一定会引起这两个人的重视,便是她们自己初时得到消息的时候都被吓了一跳。 “给我详细说说。”上官文慈几乎是强逼着自己冷静下来的,素容虽然她在一开始的时候说过实在没有办法的时候会被舍弃,但是只有她心中知道那不过是警告罢了,更是有意无意的说给宫中其他人听得。 跟了她这么多年的人哪儿能说舍弃就舍弃的? 思微将事情的始末娓娓道来,之前素容得了上官文慈的吩咐,回去再看一下昨夜被安顿好的惜诺,却不想,惜诺竟然安排琉璃殿里的人打扫屋子的时候在素容的屋子里发现了七日红这一毒药的残留。 不给素容任何解释的机会就将她给扣了下来,送到了皇帝那儿,若不是素容机灵,当时就找了琉璃殿里素日来跟她交好的人将这事情报到夕颜宫来,怕是这件事情得拖到晚上或者更长的时间。 “这个惜诺,好大的胆子。”楚莲若也冷了脸,她本来就不喜欢这个人,如今又整出了这一出,虽然和上官文慈的相处只有两日,但是即便这人赖在了她的宫殿里,即便她们之间唇枪舌剑各有目的的套话从来就没有停歇,她还是没法儿讨厌这个人。 大概正如她所言,她在她楚莲若的面前出了两次丑,而这两次丑都是她心中最深的秘密,她选择相信一个拥有这般深刻秘密与感情的人不会是个坏人,至少对她而言不会。 “确实是好大的胆子。”上官文慈双眼眯起,那是一种隐忍的愤怒。“思微,扶我回琉璃殿。” 思微没有上前,上官文慈侧首看向若有所思的楚莲若,“夕妃,算我欠你一个人情,让你的人送我去琉璃殿,或者直接找到皇上。” 楚莲若却是暗暗摇头,“不妥。” 上官文慈挑眉,“你不懂,我与素容之间,说是主仆,却尤甚姐妹。” “我看的出来。”有时候这上官文慈对素容是主仆关系分明,但是在这夕颜宫里不过两日时间,她更是看出了这二人之间的感情更像是姐妹。“文妃,你觉得即便是此刻你去找了皇上,你能将素容救出来么?” 上官文慈缄口不言,她没有把握。 “思微你去门外守着,不论是谁来,一定要出声提醒。”楚莲若叹了一口气,随后示意思微先出去。 思微离开之后,上官文慈轻问:“那你说该怎么办?” “这事儿……”楚莲若刚想说话,思微突然在门外说道:“惜诺姑娘,你不是昨日刚去的琉璃殿么,这会儿怎么有空过来,人都熟悉了么?”声音特地扬了扬。 “我是文妃主子的奴才,来看她也无可厚非,你说是不?” 屋内的两人对视一眼,这个惜诺绝对不是个省油的灯,这个皇帝究竟是想要做什么?这一出到底是皇帝授意,还是完全是惜诺自己的安排? “你说的不错,但是此刻两位主子下了半天的棋,这会儿闭目休息了,你确定要进去打扰?”思微拦住惜诺的身子,卿卿默不作声的站在门口,那架势也是不打算让惜诺轻易进去。 惜诺也不恼,只是浅浅叹了一口气儿,“我倒是真有事儿要找文妃主子,不如你们进去看看可醒了?” 这里毕竟是夕颜宫,惜诺也能够理解这两个人如此护着这个房间,这里面可不只是有文妃还有夕妃,夕妃的情况比较特殊,她也不好明目张胆的不尊敬二人的休息时间,尤其是病中的二人。 “如此也好。”卿卿冷冷瞥了一眼惜诺,这才迈步小心翼翼的走了进去,外面还听到思微苦笑着跟惜诺解释着:“惜诺姑娘勿怪,她就是这个性子,本是江湖人物最重情义,得了我们主子所救,便死心塌地了,这冷脸的作为也不稀奇。” “思微,你这可是折煞我了,咱们同是伺候主子的,不用特意将我姑娘。”……二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惜诺的眼神却是不停的向着屋内扫去。 思微假意询问:“是出了什么事情?看你的模样好像挺焦心?” 惜诺只是淡笑,不回答。 “对了,素容不是今日回琉璃殿看你的情况了么?怎么如今你过来,她没有一同回来呢?”思微左手拍向右手的掌心,突然问道。 惜诺皱了皱眉,这思微倒是个精明的。这么快就察觉到了不对劲儿。“我要和文妃主子禀报的就是关于素容的事情。” “关于素容的事情?她怎么了?”思微三分疑惑,三分急切,表现的是恰到好处。 惜诺抿唇,做出不好回答的样子,“这事儿我得先和文妃主子说。”一副希望细微谅解的模样。 进得屋子的卿卿看向楚莲若和上官文慈,“惜诺来了。” “让她进来。”上官文慈的手缓缓握紧,复又松开,她看了一眼楚莲若,旋即吩咐道。 卿卿也不多言,转身即走。 “莫要冲动。”楚莲若早在看到上官文慈为了素容变脸的时候就知道了,她们之间的羁绊或许比亲姐妹还亲。 上官文慈点了点头,她心中有数,可是她这些年来失去的太多,经不起再失去更多,笼在锦被里的手缓缓握紧,面上云淡风轻,原来的焦急与愤怒已经完全的消失了。 这就是她们这些带着目的在宫中生存的人,所不得不做出的行为,隐瞒,变脸,或许早已驾轻就熟,但是真正的看着明明在眨眼之前还是焦虑的脸庞突然变得这般沉浸而又笑意盈盈,楚莲若觉得自己的心有一瞬间的钝痛,她也是这样的吧,胥阳看过自己顷刻间的变脸么? 他会介意么? 楚莲若觉得自己是爱的卑微的,胥阳那样的人,他……现在,这一刻,她竟然那么的想要再见到胥阳,那么的想,噬心化骨一般! 上官文慈见楚莲若的目光再一次的变得悠远,似是天边的云朵一般,风儿一吹,便向着远方飘去,只留给你一个影子,可是这一次的影子竟然有些微的忧伤,里面含了淡淡的雨珠,一旦相碰,定然砸落一地。“你……” 上官文慈张口,却不知道要说什么! 楚莲若一怔回神,下意识的抬起袖口朝着眼角抹去,那里这一次倒是没有流出令她难以掩埋在眼底的泪水。“无碍,她进来了。” 惜诺进来的时候卿卿也跟了进来,知道是不放心这个人。 楚莲若也没有让她出去,也许她的心里就觉得这个人是个有害的。所以见到卿卿立在她的床边,她反而心中松了口气。 “见过夕妃娘娘,见过文妃主子。”惜诺先是恭敬的行礼,完了之后等着二人的声音,楚莲若没有说话,只是挑了挑眼角的弧度,这称呼当真是有趣儿,文妃主子,这么鲜明的区别,是巴不得别人不知道她心中真真切切当做了主子的人是皇上么? 上官文慈也沉默了一会儿,才挥了挥手,“起吧,不是说有急事儿找我,怎么来了这儿反倒不说话了?”她的声音还算是平静。 惜诺抿了抿唇线,看向卿卿。这意思谁都明白,这是想要让卿卿出去。 但是,可能么?别说楚莲若不会让卿卿出去,卿卿自己不会出去,就是上官文慈都不会让惜诺的想法得逞。“有什么事儿不能在卿卿跟前说,你可别忘了,如今我们在的是夕颜宫。”上官文慈大有一副,你若是不想说,便出去的意思。 惜诺一双清澈的眸子忽明忽暗,也不知道其中透出的是怎样的心思? 眼见她没有继续言语的意思,楚莲若冷笑一声,听着却只是一声淡淡的浅笑,却哗的撞在了惜诺的眼中,“惜诺姑娘,是不是觉得或许本妃也该给你腾个地方?”楚莲若的话不可谓不狠,这意思就是若是你想要卿卿出去,便干脆点将她也给赶出去的好。 惜诺完全没有想到温温和和的楚莲若口中说出来的话,才是最让人心中生出忌惮的。她赶紧跪了下来,“奴婢不是这么个意思!” “那你便说事情吧,说来素容怎么没和你一起过来?”上官文慈冷哼一声,但是声音极其低,只有与她由于对弈而离得极近的楚莲若听到了。这就是所谓的急事儿,还一拖再拖。 惜诺状似极其为难的看了卿卿一眼,然后豁出去一般,垂着头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模样,轻轻的说道:“文妃主子,你可知道你们身上的七日红是素容的手笔?” “怎么回事儿?”虽然已经知道了,但是上官文慈还是做出了疑惑的表情,她倒是想要看看这人打算怎么向下编过去。 第162章 气势 “昨夜,文妃主子让她将我给送去琉璃殿,我便想着趁着您不在给好好收拾一番,便组织了殿里的人打扫每一个房间,今天早上便开始动作了,结果这个时候素容却突然找到我,说她的房间不许人去碰。”惜诺顿了顿,稍稍抬头看了一眼上官文慈和楚莲若的态度,这二人似乎有些奇怪。 但是看不出来任何的她便继续说道:“我本想着,许是素容有些洁癖,便也没放在心上,可是那些打扫的宫人却已经进了她的房间,由于我们一开始在说话没有注意,可是这一个宫人却发现了了不得的事情……” 她突然停了下来,似乎是在回忆起当时事。 楚莲若和上官文慈默契的都不开口去询问何为了不得的事情,让这人一个人去唱独角戏。如此晾一晾她也好。 拿她们当猴耍,也不想想,是不是有那个道行。 惜诺沉默了半晌才发现这两人竟然对这件事情不那么热衷的样子,她心中有些疑惑也有些惊讶。 琢磨着再不开口,这二人估计会让她离开,她便重新张了张红唇,“文妃主子,那宫人从素容的屋子里翻出了一小包的药粉,我去找了褚太医,他说那是七日红……”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们二人中的毒一定是素容所下的手?” “当日皇上来此的时候告诉过我他最怀疑的人其实是这屋子里的宫女太监,但是近身的一共就那么几个,夕妃身边的都是他这一年来观察过得,对她都是忠心耿耿,倒是您身边的素容一开始来宫中的时候就与夕妃对上了,怕是有怪罪的嫌疑……”惜诺当真是好样的,这个时候搬出皇上来。 楚莲若抬首,定定的看向惜诺,她霎时间心中竟然想要向后退开一步,却陡然清醒,自己可不能无缘无故的后退。 但是这夕妃……惜诺的双目不由的在楚莲若的身上游移了两眼,这人的气势那般的足,若说是母仪天下的当朝皇后怕也不会有人不信。 她却是不知道,楚莲若坐了那么几年的王妃到皇后,又是秦老将军最爱的嫡女,气势什么的自然从来不缺。 “惜诺姑娘这会儿看着本妃做什么,该是与文妃好好说说话,开导开导才是真,至于素容那丫头,我觉得不会是她。” “夕妃,知人知面不知心,她或者早在你当时着人打她的时候就恨上了,而且文妃可也是说过,若是真的出了事儿,她不会替她求情的……” “哼,你如何知道本妃说出了这样的话,当时你可不在宫中,本妃倒是不知道,不过一个刚刚回来不到三日的宫女竟然能够将我们的事情知道的这般清楚,该说皇上信任你呢,还是你的手太长了呢?”上官文慈这一次的怒气也不隐藏了。 “文妃主子,这样的话你可不能乱说,自然是皇上怜惜于我,派人来将素容与您的关系,以及这期间的过节都说与了我听,所以我才能知道的。您可莫要诬陷了我!”惜诺立刻大喊冤枉。 “且不说你如何知道的,素容现在人呢?”楚莲若觉得还是有必要确认一下素容现在的安全才是真。 “奴婢查到之后,就觉得人心真狠,便派人将她送给皇上查办了。”惜诺见楚莲若接她的话题,立刻说道。 “你过来。”上官文慈突然朝着惜诺勾了勾手指,惜诺有些不解,却还是走了过去。她只道上官文慈要与她耳语什么,也很自然的垂下了脑袋,却不想一声清脆的巴掌落在了她的脸上,蓦然之间,惜诺那张白皙的脸上留下了一道清晰的手印。 “本妃倒是不知道,什么时候琉璃殿的事情竟然越过了我这个主人直接上报给了皇上,而且还是一个小小的侍女,你倒是做的一手好主啊!”上官文慈的声音又冷又沉,“如今,将人送走了,倒是想起了我这个文妃主子是吧,咳咳……” 上官文慈的情绪一激动,竟然猛烈的咳嗽了起来,惜诺此时却是被打懵了,她是皇上身边的人,她觉得虽然自己是认了这个主子的,但是她却绝对不可能对自己做出什么事情的,都没有使唤她作身边的丫鬟,如何会打她? 而且不管文妃还是夕妃都唤自己一身惜诺姑娘,她虽然面上总是推辞,但是骨子里的骄傲却也认可了这般的叫法,如今,这一个巴掌,让她瞬时间清醒,她似乎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情,不知道皇帝知道了她的做法之后,会不会觉得失望。 文妃的咳嗽都没有能够引起惜诺的注意力,她一个人捂着嘴唇,自顾自的想着自己的事情。 上官文慈觉得这样的她还可以被打第二下,想着便再一次抬起了手,“啪”的一声清脆,几人同时惊讶的睁大了眼睛。 “主子……” “嘶……” “你……” 这一声主子是卿卿叫的。 这倒吸的一口凉气是楚莲若的嘴里发出来的,她觉得这上官文慈下手还挺狠,随即又想,她是觉得她此时应该没劲的,才来接了这一巴掌,早知道如此,她就不接了,真是自找罪受。 最后一声却是上官文慈所言。 她们的眼睛都落在那已经通红的手背之上。 “莫要伤了她,毕竟是皇上的人,既然她没有这个心思留在你身边,便还给皇上吧。”楚莲若说的很淡,很淡,但是却让人觉得她话音里的意思是绝对的,背叛的人绝对不能留在身边,更何况是这个本来就不是自己身边的人,本来就是带着背叛新主子的使命来的。 楚莲若尤其的痛恨,所以她的话毫不留余地。 惜诺站直了身子,眼中有些骇然,不管如何他没有完成皇帝的任务就被赶走,她的下场会如何,真的不用多加想象。“文妃主子,我错了,我去找皇上求情,他明察秋毫,一定不会错判的。” “不用了,琉璃殿的庙宇太小,容不下你这个皇上身边的红人。”上官文慈的眼里也没有任何的怜惜,即便此刻此人哭的梨花带雨,但是她们可都是女人,也都是心狠的女人,怎么会因为这样,就放弃了自己的将计就计。 这惜诺不是想要陷害素容么,那么就利用这一出,将惜诺赶离她们的身边,还要让皇帝无话可说。这可是一个大好的机会。 “卿卿,先将惜诺姑娘送回琉璃殿好好待着,然后去一趟御书房,就说,素容是无辜的,她与文妃都不相信,求皇上明鉴。”楚莲若冷静的做出安排。 卿卿领命,虽然不知道楚莲若只是让她前去胥容的跟前说这几句话究竟有没有用,但是她相信,自家主子的安排不会有错。 卿卿抓着不肯离开的惜诺强硬了离开了夕颜宫,送到琉璃殿的时候,她冷冷的将其甩开,“你好自为之吧,看得出来素容与文妃娘娘主仆情深,而且文妃似乎是个尤其讨厌背叛的人。”她说的有些添油加醋了,但是就需要这样的效果。 说罢,她就朝着御书房而去,将楚莲若的话带到,胥容也给了她一句话,只说了,“孤知道了,让文妃与夕妃安心,不过事情查清楚之前要在天牢待些日子,就当是软禁了。” 这边厢她的离开却并没有让上官文慈安心,她说:“夕妃,你只说这一句,皇上能够饶了素容么?” “你当真说过若是素容无用就舍弃了她?”她虽然明知却还要故问,这人的心思藏得也深,难得能够有让她变化的人,多问两句也没有什么。 上官文慈觉得自己似乎是从楚莲若的眼里看出了淡淡的调侃之意。她轻轻眨了眨眼,有些不自在的说道:“你管那么多做什么,之前的话你可还没有说详尽?” “卿卿带的话,不会让皇上饶了她,但是却可以保素容无碍。”楚莲若一边说,一边任由思微捧了冰块进来敷上了手背,当然免不得要被思微责怪的看了两眼,她那眼神里露出的意思相当明显,这样她不好向胥阳交代。 楚莲若心中一动,却又只能叹气,有上官文慈在,还怎么见面啊? 上官文慈是个通透的,只是关心则乱,经由楚莲若一点,她也知道若是她二人力保,皇上再怎么心急结案也不会草草了事,说来还有萧风其人。 “对了还忘记告诉你一点了,玉贵妃的侍女琴桑也是怀疑的对象之一。”但是琴桑却并没有被收押,“这一点皇上也知道。”她就是要告诉上官文慈不会有事儿的,被怀疑的人可不止是惜诺,说不得改天又有人将对象转移到她夕颜宫或者淑妃殿也不一定。 上官文慈微微扬眉,随后淡淡的笑了,既然如此,她也真的不用担心了,没道理最后只惩罚她一人的侍女。 “不过我比较好奇的是,那个所谓的七日红,据褚太医所说药方难得,其药更是难寻,如今竟然堂而皇之的被用在了素容的屋子里,是谁放的?”楚莲若摸了摸下巴,这一点她也怀疑。 “两位主子,或许是惜诺自导自演也不一定,她突然回宫,皇上身边还没有待的尽兴就被派人服侍您,而且那日素容还那般对她说话,也算是当场驳了她的面子,我总觉得她心中没有她表面上看的那般淡薄。”思微这个时候若有所思的开口。 “如此一说,倒是也有道理,说来风世子今日怎么还没有进宫,不然将这些都说与他听听,素容也好有个保证,这调查也能有个方向。”上官文慈觉得思微的分析还是挺对的。 这也算是一个突破口了。 上官文慈这么一问,楚莲若也奇怪了,之前她问的时候,她还心不在焉,但是她的话让她豁然开朗,如此便也盼着萧风尽快过来。 “不知,今日皇上也派了人去翎王府询问。” 楚莲若皱了皱眉,萧风不会无故缺席,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萧风与胥阳是一起,那么胥阳呢? 这么一想,她便有些焦躁了,如今上官文慈在这里,她也不好相问,可是她的表情都被上官文慈尽收眼底,猜不到发生了什么事儿,却知道她和萧风的关系定然不浅,殊不知,她被误导了。她漫不经心的开口,话题也从素容惜诺的身上转移到了她的表情身上:“夕妃,你怎么突然变得这般焦躁?” 楚莲若微微一怔,有些哂然,“只是觉得这下毒之人真是厉害,到现在竟然连一些蛛丝马迹都不留下,所有的一切都是我们凭空猜测的,你可有想过,他们既然能够安插人进入禁卫军,没有道理不会派人去拦截风世子的动作?” 上官文慈显然是没有想到这一点,“你是说,风世子今日没有来,是出事儿了?” “我就是猜测罢了,风世子可不是好随便惹的。”楚莲若敛了敛眸色,浅浅的说,好像刚刚提起这个猜测的人不是她一样。 “对了,思微,绿萝可有从玉华宫里回去太后那儿?”楚莲若差点将这件事情给忘记了。 思微愣了愣,“这个我们没有去留意,不过玉华宫里今天到现在都没有出来人。” 楚莲若扬了扬眉角,“我知道了,你去厨房帮我们做些吃的,还真有些饿了。”她们这两天睡睡醒醒,吃饭的时间也不固定,因而多数都是喝些粥就搞定了,这会儿说了这么多确实是饿了。 思微立刻领命,但是却没有立刻前去厨房,而是等了卿卿从御书房回来,才自己前去。 她倒不是不相信胥阳派过来的这些人,但就是下意识的认为这些入口的东西最好是由她和卿卿来会比较靠谱。 “绿萝是怎么回事儿?”上官文慈显然不知道还有绿萝这一出,这是当初她想要重新获得胥容的宠爱时楚莲若说出的人,但是没有想到竟然一个转眼就去了玉贵妃那儿。 她调查清楚了,这人不过是当初废皇后身边的一名贴身宫女,由于近些年一直跟着太后清修,虽然落了个嫔位,却也不是多受宠,但是后来因为一出阴差阳错的太后寿辰而被皇帝看重,这一宠爱也宠爱了好些日子。 本想着是时候动手了,却不想她又中毒了,倒是被施玉音那个如今半红不紫的人抢占了先机。 “她在背后嚼了舌根,被玉贵妃带回去教训了。”楚莲若面不改色的说道,心中却是有些解气的,在施玉音那儿绿萝绝对讨不得好。 “太后不出面?”上官文慈疑惑。 “话里涉及我们四人更是想方设法的想要让我认为这一次的事情是玉贵妃在后面推波助澜,可不小心被玉贵妃听到了,我也无能为力,再者说她说话的时候不小心将皇上也带了进去,你说太后能出面?”楚莲若摊了摊手。 太后精明着呢,知道施玉音不过是有一些小惩大诫罢了,自然不会追究。皇宫里的人谁会是真正的有情有义的人?尤其是坐上了太后那个位置的人。 “估计要遭罪了。”上官文慈叹息一声,但是那语气里却没有多少叹息的意味。 “见过翎王,见过世子,可是来问信息的?”院子里有人行礼,有人禀报,总之是在告诉他们萧风来了,但是让楚莲若更激动的是,胥阳来了,他竟然这么冒险,他竟然直接就跟着萧风来了。 忽然觉得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楚莲若伸手拂了拂鬓角,下意识得她就是想要胥阳看的是她美好的一面。 上官文慈见楚莲若的脸上突然晕出了淡淡的薄红,心中更是确定了这人与萧风之间一定是有关系的。 胥阳落后萧风一步进来,看着萧风好似是不大爱搭理胥阳的模样,楚莲若看着前面的萧风,先是一怔,随即皱起了眉头,这人有些奇怪! 胥阳走进来的时候,却发现楚莲若的目光不是看着他,而是看着他身边的这位假胥阳,霎时间周围便冷了三分,‘萧风’此时更是觉得这翎王爷似乎生气了,是因为他的女人冷落了他?还是他不能和他的女人光明正大的说话? 这么一想,好像……还真的是都有一些。他以手抵唇咳嗽了一声,似乎是想要说什么。 却被胥阳一个斜眼给打断,那意思分明是两个字,闭嘴。 容越想,明明是他让其假扮胥阳的,如今这叫什么事儿啊,至少他不是主动勾搭他的女人不是,您老这般迁怒是不对的。他在心中不停的腹诽,这般场合,他也说不出来,当然容越其人是不会承认,就算不是这般场合,没有闲人在,怕是也不敢说出来。 上官文慈觉得此间气氛着实有些古怪,视线在这三人之上逡巡,据说胥阳尤其喜欢萧风世子,貌似楚莲若对于萧风比较上心,萧风对待楚莲若态度也有所不同,难道…… 她有些不可置信的看向三人,赶紧闭了闭眼,非礼勿视,她还不想死在这几人的明刀暗箭之上。 楚莲若被上官文慈之后的那一眼看的有些心虚,但是也是这一眼让她回过神来,看着上官文慈已经闭上了眼,跟着胥阳和‘萧风’进来的又都是自己人,二话不说,对上胥阳颇有些不悦的眼,灿然一笑。 胥阳瞬间便圆满了,嘴角僵硬的弧度也重新散开,勾出一抹妖绝天下的笑容,看得楚莲若脸色微红,这样的胥阳,她似乎没有看过。 见到胥阳之前,或许她的内心有百般纠结,但是看到胥阳之后,一切都埋在的最深的地方,那些都不足以成为此刻胥阳和她的阻碍。 因为上官文慈二人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笑看着对方,其间似乎有千言万语一般,所谓的眉目传情心有灵犀大概就是只他们这样。 容越浅浅翻了个白眼,随后咳嗽一声,打断二人之间温馨的几乎这一室都是闲人的气氛,转而淡淡的传音入密:“王爷,咱们是来查看有没有线索的。”不是让你们俩儿眉目传情的,他其实更想说的是后半句。 胥阳这一次倒是没有堵他,终于从楚莲若的身上移开视线,看向上官文慈,上官文慈本来闭着眼,可是突然感受到一股令她浑身不自在的目光,隐隐含着压迫和愤恨。 压迫她可以理解为气势十足,但是愤恨是什么意思?打扰了他们的浓情蜜意? 她下意识的就想要睁开眼睛来看看究竟是这两人之中谁看着她,不过那颗跳动的心告诉她,还是不要睁开眼睛的好。她虽然隐隐猜到楚莲若和萧风有关系,但是却觉得自己少知道一些会更好。 要说她为何不将这个发现告诉胥容,想想也知道胥容信不信还在其次,她的事情,关于苏哥可是被楚莲若知道了一些,如今大哥不说二哥,总之都不是对皇帝忠心不二之人,倒也没有必要去说。 再者言道,她可没有证据,捉奸捉双捉贼拿赃,她一样都没有,不如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说不定这解药的事情还要靠着萧风呢。 不得不说,上官文慈的预感还是挺准的,但是这解药靠的不是萧风也不是容越……当然,这都是后期她才知道的事情,如今,闭着眼睛装睡呢。 楚莲若见胥阳一直看着上官文慈心中也有点不是滋味儿,这两人一定程度上还是挺像的,容越一直在打量着楚莲若,至于一边的上官文慈虽然离着她挺近,他却没有看过去,毕竟他对楚莲若的兴趣更大一些。这个胥阳放在心里,并且引起他情绪的女人…… 此时,她看着楚莲若一开始的那个清水芙蓉一般转首回眸般的笑容缓缓敛去,眼神却始终不离胥阳,他有些好笑的看过去,顺便传音,“你家女人貌似吃醋了,你……” 可是这一看过去,他的传音戛然而止,脸上本来闪现而出的玩世不恭的笑容也紧跟着敛去,眸子渐渐变大,瞳孔缓缓收缩,这一切就好像慢动作一般,被楚莲若和听到他的话突然回头的胥阳看了个一清二楚。 第163章 不该看着自己沦陷 楚莲若有些奇怪的看着容越,“风世子,你怎么了?可是我这卧室有什么地方不妥?”她这三个风世子口音咬的极重,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们是有深仇大恨的,但是听在闭着眼的上官文慈耳里,就是柔情蜜意。 容越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直到胥阳推了他一下,这才缓过神来。 “啊,胥……哦,夕妃娘娘,我就是觉得你们跟前落下的棋子似乎是半局,怎么没有接着下下去?”他差点脱口而出胥阳的女人,临时改口,差点咬到了舌头。 楚莲若被他那一个国姓给吓了一跳,上官文慈也恰在此时睁眼,她看向棋盘又看向容越,只觉得这一次的‘萧风’和前一次见面的时候有些微的不同。 “风世子,你的重点似乎错了地方。”上官文慈眯了眯眼。 她觉得这人虽然在刻意避免与她眼神相撞,但是越是刻意便越是奇怪。 但是,上官文慈却觉得这是‘萧风’为了避免让她发现楚莲若与他之间的关系而表现出来的,所以说,一切都是个美妙的误会。 这边厢,楚莲若见上官文慈盯着他说话的时候,他的眼神上下乱扫,偏不与其对视,这模样好似是——心虚。 她不着痕迹的朝着胥阳看过去,却见他盯着二人若有所思,心中一动,或许这个人知道那个所谓的苏哥是谁? 是的,这个人,她盯着看了那么久,总算是知道怪异的地方在哪儿了,根本就不是萧风。她心中明白,或许是萧风出事儿了,这么想着,她的眼神又再一次的上上下下的看着胥阳,似是要将他里里外外都给看个遍儿,眼神有些微的露骨,有细微的担忧。 那边厢上官文慈和容越在两两僵持,这边楚莲若的目光全部落在了胥阳的眼底,似乎是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他立时传音:“我没事儿,不要担心。” 楚莲若先是一怔,随即放松了下来,她要的不过是一句安心,其他都无所谓。 “皇上驾到……”一声高唱,四人之间诡异的气息瞬间湮灭,楚莲若和胥阳双双皱了皱眉。 “皇兄。”胥阳是在先帝在世之时得到的特权,可不跪天子,因而胥阳只是抱拳见礼。 “见过皇上。”看得出来萧风其人或者说容越其人是不想跪的,但是总不能特立独行,因而单膝跪地,也给皇帝参了一礼,说来胥阳是可以阻止的,但是他心中不爽,这容越遭些罪也没什么不好。 当然认真说起来,这也不算是遭罪。不过是单膝一礼,这已经算是皇帝对萧风本尊的优待了。 “免礼。” 床上的两人双双蹙眉,然后楚莲若先行出声:“皇上万福,恕我二人无法起身见礼……”她还没有说完就被胥容打断,“爱妃好好休息,孤又怎么会怪罪于你们,只要你们的身体健康,便是对孤最好的回报。” 胥容的话,说的冠冕堂皇,若是此处是旁人,说不定要感恩戴德的言谢了,可惜这里是楚莲若和上官文慈,这二人既然都对皇帝无心,自然也没有多大的感触。 说来,胥容会来,也是在意料之中,却不知道来的这么早,他们甚至还没有来得及说上几句话。 皇帝的后宫本来就很少有人能够进来,避嫌是一说,更是深闺寂寞,万一哪个女人就看中了谁,情投意合的勾引去了呢!但是萧风和胥阳算是特殊,一个是好男色,一个是这个好男色之人的人,所以胥阳才会答应,这事情由萧风处理。 即便他早就料到,萧风出现的地方,胥阳肯定也会跟着出现,其实他完全不否认胥阳的能耐,也想着,有这人参与,一定会事半功倍,其实说白了,他在给予萧风权力的时候,就已经将胥阳也给算在内了。 “孤今日来,便是也想要听听,萧风你昨日一天可有查到什么消息?”卿卿搬了座椅,胥容坐了下来。 胥阳也从善如流的坐在了一边,徒剩下容越一人站在屋子的中央。 其实,胥容来此,还有一点原因,他就是想要知道这胥阳和楚莲若会不会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 此刻见二人连目光都没有对上,当真是形同陌路,嘴角的笑容更开坏了一些。 楚莲若握了握拳,胥阳冷冷的看着窗棱。 “皇上恕罪,昨日一天,我已经有了考量,但是尚不能确定,暂且还是不要说出来的好,否则要是造成了什么影响,微臣担当不起。”容越怎么可能知道真正的萧风是不是查到了什么事情,本来打算听他说一说的,但是似乎胥阳挺赶,根本就没有给他机会。 心中空空,也就这么来了,他低眉垂首,此刻倒是与萧风无异。 楚莲若心中一开始觉得此人不靠谱的思想,缓缓压了下去,看来又是一个表里不一之人。 胥容点了点头,知道萧风谨慎,便也没有多问,他无意识的扫过胥阳,见他的目光始终胶着在‘萧风’的身上,心中不屑的同时也更高兴,至少这样的话,‘萧风’可以得到胥阳更多的信任,从而知道更多的秘密。 想到这里,他状似无意的说道:“萧风,你上午怎么没来?”来的路上,胥阳已经将早间发生的事情和他说了,也大概说了说他与萧风目前的关系以及与皇帝之间的关系。 其实,即便胥阳不说,容越是个精明的,他可以猜得到胥阳是在筹谋,也可以猜得到萧风是在帮助胥阳,却不知道这人竟然作了个两面间谍,这皇帝突然这样问起来,不是明摆着想要刺激人么? 想必以曾经萧风的性子,一定会在心里更加的愤恨胥阳,皇帝啊皇帝你可真傻啊。容越心中才是那个不屑的人。 但是,面上还是得装一装的,他脸上露出羞恼的神色,同时眼神又有些飘忽,有些愤怒,他张口欲言,却半晌没有说出来,最后狠狠瞪了胥阳一眼。 胥阳此时却是哈哈大笑:“皇兄,你用我的人,却不派人告诉我,让他在皇宫之中晃了一圈,这知道的明白他是在给您查案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在躲本王,您觉得我如何能够放过他?” 楚莲若和上官文慈双双一愣,随即轻轻咳嗽出声。 楚莲若是个知道内幕的,心中升起无限的苦涩与心疼,胥阳究竟是如何在人前笑的这般自然…… 而上官文慈则是有些错愕的看着二人,然后又有些无奈的看向楚莲若,楚莲若接受到那一眼,瞬间觉得有些抑郁,这上官文慈是怎么了,怎么一副同情的模样? 难道他猜出什么了?楚莲若心中一凛,不着痕迹的回视了一眼她,却发现上官文慈的动作还算是小心,没有让皇帝看见,楚莲若觉得自己可以确信,这人是猜到了什么! 胥容哼了一声,看了一眼不自在的二人,又转向胥阳,“有些话该说不该说,还要我这个兄长重新教你一遍?” “咦?这难道不是皇兄先问的,我的人答不出来,我自然要替他回答,总不能有问不答吧。”胥阳挑了挑眉。 “你……”胥容看着似乎是想要发火,但是胥阳说的也没错,确实是他先问的问题。 正此时,‘萧风’淡淡开口:“皇上,王爷,今日我是来宫中问线索的。”他似乎一瞬间又恢复了平日里的那种淡然。 胥容深深的看了一眼胥阳,随后视线回收,望向‘萧风’,眼中的神色有些同情又有些无奈,容越看了不置可否。 楚莲若看了心中暗暗唾弃。 上官文慈看了同样在心中腹诽,这皇帝做的,利用一切可利用的人么?萧风原来是胥容的御前侍卫,更是这整个皇城禁卫军实至名归的统领,若是胥容有心保人,胥阳如何能够得逞? 这根本就是为了让萧风恨上胥阳,从而达到他自己的目的。 上官文慈有一颗七窍玲珑心,她分析的事情丝毫没有错,所以她的心中也是遗憾的,遗憾一个萧风或者本可以与楚莲若双宿双飞,如今却一个在宫内,一个被胥阳带进王府。 不得不说,上官文慈想像的故事实在是与事实相差甚远,但是无人会跟她解释,她当然也不会将这个故事说出来。 带着一半同情,一半遗憾,她再看向‘萧风’的眼神就不一样了。 直看得楚莲若以为这俩儿是不是一见钟情了? “对,看孤这记性,你可得好好问,莫要漏掉一丝一毫。”胥容看了一眼睡着的两人。 二人当然知道这位皇帝的意思:“皇上放心,我们只要是知道的,能够回忆起来的一定会对风世子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楚莲若和上官文慈齐声说道,倒是默契。 “二位娘娘,玉贵妃的侍女琴桑在你们中毒那一天曾经出了宫,这本来就挺值得怀疑的,但是我问了她许多,她却什么都不知道,你们二位可有与她结过仇?”这事情也是胥阳给他说的,也是为了对付胥容的问题。 上官文慈摇了摇头,对于琴桑,她可没有什么交集。 至于楚莲若要说得罪也不像,“孤记得,那一天,琴桑那一日可是烫伤了夕妃,被孤给惩罚了一顿,或许……” “这算是动机,但是这七日红可不是满大街都可以拿到的砒霜一类的东西!”沉默了一会儿的胥阳开口打断胥容的话。 胥容明显脸上有细微的不快,却也没有继续说什么,而是看着‘萧风’。 “王爷说的有道理,小小的一个侍女是不可能拿得到这七日红,若真的是她下的手,那么背后一定是高人。”萧风极其不愿意的赞同了胥阳的言语。 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的胥容眼中含笑,胥阳啊胥阳,你会死在自己最爱的人手里的,前提是你真的动了所谓的感情。 “夕妃,文妃,你们可还记得那一天中毒之时在这院子里的人?”他继续问。 “当时在的有皇上,文妃,我的两个侍女,素容,然后就没有了,当时我院子里伺候的人都离的比较远。”这一次是楚莲若回答了他的问题。 说道素容的时候,她皱了皱眉,然后没有去理睬‘萧风’的推断,而是看向胥容:“皇上,素容那丫头,您……” “孤心中有数,竟然如今萧风在,孤自然会让他全权处理,若不是她所作,孤定还她一个清白,爱妃不用担心。”谁都没有注意到在胥容说道爱妃这两个字的时候,胥阳的表情有一瞬间的阴霾。 楚莲若和上官文慈一起点了点头。 “孤听说,你将惜诺软禁在了琉璃殿?”本想着这事儿或许到这里便无人在说了,但是没有想到胥容却突然提出了惜诺。 容越嘴角勾了勾,这皇宫还当真有趣儿,明明是让萧风来处理事情的,结果这皇帝和皇帝的妃子竟然自行说了起来,将他完全的晾在了门外。只是这文妃,她来宫中究竟是为了什么? 他蹙眉的同时看向胥阳,却见他摩挲着手中的茶杯,眼神此时是放在其上的,似乎想要将它盯穿。知道这人听着他们的互动,该是心中不舒服了,也不打算去触他的眉头。 索性,他也不多言,自顾自的想事情,别人看来似乎是在想刚刚楚莲若回答他的话,以及突然被牵扯出来的素容。看起来也不突兀。 “回皇上,不是文妃安排的,是妾着人将她软禁的。”楚莲若抢在上官文慈前面出口。 胥阳眯了眯眼,楚莲若竟然会命令旁人干这样的事情?他了解她,若不是涉及到前皇后身死和自己安危的人,她是不会多管闲事的,如今她竟然这么做了,那么这惜诺是在前皇后死后才出现的,排除这个可能,那就是惜诺做出了伤害她的事情? 一想到这里,胥阳垂直的眼里露出一抹寒芒,好大的胆子,一个刚刚回宫的侍女竟然敢动他的人。 在胥阳的心中,楚莲若谁都不能欺负,这一次的中毒已经大大的让他感受到一种名为害怕焦急的情绪,以前何曾有过? 胥容神色稍缓,有些疑惑的看着楚莲若:“你?” “是我,只怪那惜诺姑娘太过分!”楚莲若也不细细解释,如此嘟着嘴的模样似乎是在生气,又似乎是有些任性:“总之,皇上,你不要让她踏入我的夕颜宫,否则妾会让卿卿将她扔出去的。”楚莲若摆明了自己不喜欢惜诺。 胥容看着这样的楚莲若,嘴角不自觉的勾起笑容,而胥阳的脸色真的是可以用黑来形容,这样的她怎么可以在这个人面前展现,他突然站了起来:“皇上,我先带着萧风去禁卫军二队那儿问问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他后悔了,真的后悔了,他就不该将楚莲若送来皇宫,他就不该看着自己沦陷…… 但是,此时此刻,他看着楚莲若以这样的口吻对皇帝说话,他满心的无奈与愤怒,若是再待下去,他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又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容越心领神会,虽然面上不情愿,却还是朝着胥容恭敬的施了一礼,最后跟在胥阳的背后离开。 楚莲若心间一动,这样的自己会让他讨厌的吧?他生气了么?心中苦涩不堪,面上却依旧维持这那个任性的动作。 这样的她自己都是厌恶的,又何况胥阳呢?那么一个骄傲的人…… 她的手揪紧了胸前的衣衫,对不起,或许就不该爱上你;对不起,或许就不该接受你;对不起,让你看着自己的人在另一个男人面前笑得灿烂…… 楚莲若恨,恨这样的自己,恨强颜欢笑的自己,从前那个仪容典雅,真实的只要一眼就能看透的人再也回不来了,她心中那扇名为仇恨的墙再一次的悄然筑起! 破败的时候是因为胥阳,重新筑起的时候也是因为胥阳。 “孤明白你的意思了,既然你不喜欢她,她便不会出现在夕颜宫了。”胥容待楚莲若还是有些不同的,当然真正取悦他的是楚莲若那个小动作。“不过孤从来都没有见你如此讨厌一个人,是否是惜诺做出了什么让你不满的事情?” 胥容觉得有些奇怪,便也就问出了口,毕竟这样的楚莲若也不常见,入宫将近一年,不论是蝶贵妃还是玉贵妃,就是刚入宫的文妃侍女冲撞她,琴桑端茶烫到了她这一桩桩的事情,她都不计前嫌的算了,如今怎么会因为一个不过见了一面的女子就觉得心里不舒坦了? 楚莲若缓缓摇头,她确实是不喜欢惜诺,但是一开始就不喜欢,根本就没有原因,至少她一时半刻说不清楚,如今胥容问起,她正暗自失落的心根本就烦乱的让她想不出可以回答的话。 上官文慈似有所感:“皇上,您那位惜诺姑娘我们可是招待不起,夕妃厌她也不过是因为她对我不敬,又什么都不说的就将素容给送去了天牢,您知道夕妃一向心善,最讨厌的便是是非不分之人。” 楚莲若感谢的看她一眼,若是自己的话还真没有办法来圆了由自己口中生出的厌恶是因何!她也不知道自己会如此的讨厌一个人,明明就不是她前世的敌人,缘何会这般? “惜诺在孤身边待了许久,怕是心气高傲了些,不过对你不敬,也确实该给她教训,孤将其给了你,便随你处置便好。”胥容点了点头,他知道素容一事必然有蹊跷,却也想不通惜诺为何要这般陷害,还是说这背后自有人捣鬼? 且不论结果如何,他作为皇帝也不可能为了一个小小的侍女而做出些什么,而且这惜诺估计也完不成自己交代的事情了,不过依着上官文慈的心性,也不会真的要了她的命,人既然留在了她的身边,指不定最后会带来怎样的消息?一切都是未知,他也不心急。 “皇上,我哥哥他……”上官文慈有意将话题挑开。 “这事情你就别管了,他不会死就是。”听上官文慈提起上官文景,胥容似乎有些不大高兴,脸色变了变。 “皇上莫要生气,文妃也只是担心而已,毕竟骨肉亲情!”楚莲若这话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这骨肉亲情四个字,偏偏落下了重音。 胥容本听楚莲若善解人意的开口劝慰,心中还算是受用,却听到那骨肉亲情四个字的时候,面色大变。“好好休息。”他缓缓起身,双手背在身后,踏步离去。 “哼,于皇家而言,哪儿能有什么所谓的骨肉亲情。”这四个字不但让胥容面色大变,就是上官文慈都冷冷的说出了声音。 楚莲若一骇,赶紧捂住了上官文慈的嘴,由于棋盘本就有些悬空,虽然二人的床榻离得近,但是这一番动作,宽大的袖摆还是将棋盘扫落,黑白两子更是落了一地,发出清脆的‘噼啪’声。 卿卿他们在皇上的吩咐下早就出去候着了,见胥容沉着一张脸出来,之后没过多久,屋子里就传来了这样的声音。 她直接推门而入,看到屋子里的情景才松了口气。 二人都无事,楚莲若斜了一眼进来的卿卿,冷冷的看着上官文慈:“你先出去,待会儿再来收拾。” 卿卿点头,抬步,她虽然只是粗略的扫了一眼,但是也发现只是棋子散落而已,这二人都没有什么事情,不过楚莲若的脸色不大好,隐隐的有些怒意,此刻她正一手捂着上官文慈的嘴,该是这文妃说了什么不可说的话。 待她完全离开之后,楚莲若放开了上官文慈,冷声道:“你是疯了不成,若是被皇帝听见,你觉得自己有几条命?” 上官文慈也不知道不过是简单的一句话,竟然能勾起自己曾经的回忆如斯,若不是胥容离开的脚步比较快,或许此刻她已经身首异处。 “对不起。”这一声对不起是在和尚未发生的事情说出的连累,须臾,她又道:“谢谢!”谢谢这久违的关心,有多久了,三年了,或许远远不止了吧。 第164章 配不上 自她出了上官家,自她去了琉璃寺,自她亲手将自己深爱的人推入了万丈深渊,之后,她再没有得到过一丝关爱,不是没有,而是她刻意的去躲避,刻意的逃离,或者说是刻意的给自己惩罚…… 楚莲若叹了一口气,今日之后,她与上官文慈之间或许各自掌握了各自的秘密,虽然不知道究竟是怎样的事情,虽然没有所谓的真凭实据,但是她二人至少会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可以成为朋友。 她当初的预感当真是准确的,上官文慈会成为盟友。 只是这其中发生了不少事情,想起来上官文慈回来的时间不过短短时间,怎么好像过了许久一样。 楚莲若没好气的说道:“说来,自你回来之后,似乎这皇宫之中就没个安宁了。”没有粉刺,她说的不过是个事实。 “谁说不是呢,照夕妃的意思我还真的不该回来。”上官文慈虚笑一声,也没有任何的气恼。 “该不该回来?你都回来了!一开始就劝过你,莫要祸从口出,如今我们同在屋檐下,我还不想被你连累。”楚莲若依旧斜斜看着上官文慈,也不知道是因为床榻的缘故,还是因为她自己内心的情绪。 上官文慈对她丝毫不留情面的话一点都不在意的耸了耸肩,“夕妃这话说的不错,以后我们既然是一条船上的人了,你可要好好帮衬着我,不然指不定什么时候,我就把你给连累了也不一定。” 楚莲若觉得这人有一种破罐子破摔的感觉,似乎一瞬间将自己当成了一股依赖的力量,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一次的中毒事情究竟给她造成了什么样的伤害。 “文妃一向聪明,如今我们也做不了什么,倒是不需要我的帮衬。”楚莲若扯了扯嘴角,似真似假的说道。 上官文慈竟然不置可否的笑笑,约莫着一盏茶的功夫过去了,她也没有再言语,楚莲若想着是不是可以让卿卿过来将地上的狼藉给打扫了,突闻她说:“对了,我想问你一句,萧风世子和你究竟是怎样的关系?” 楚莲若一愣,刚刚想要叫出口的卿卿二字在口腔里绕了一个圈儿又咽了回去。 “风世子和我……没有关系。”她不知道这上官文慈是怎么将她与萧风牵扯到一起去的,但是万幸的是她没有看出自己和胥阳之间的事情。 一想到胥阳,楚莲若的心瞬时间便揪了起来,他刚刚离开了,他离开的时候甚至都没有看她一眼,他真的生气了? 他不会再来了么?她还能够如此心安理得的接受胥阳的保护么? 若是一开始,因为他们二人共同的目标,她能……但是现在,她总觉得是自己在做着背叛胥阳的事情,明知道自己当着胥容的面做出的举动,一定会令他不满,但她还是为了自己的目的,那么做了。 她明明知道胥阳心中会生出不快,她明明知道的…… 上官文慈不知道自己只是随便一提,就让楚莲若露出了这种仿若全世界都抛弃了她的伤心表情,心中一痛,当初,她也是这样的。 同病相怜么? 不,不是,那个可以让她撕心裂肺的人已经不在了,永远的消失了。 但是楚莲若的这个还尚且存在,偶尔还能见到,但是命运何其残忍,或许生离死别还比这样的折磨来的更舒坦一些吧。 她不说话,只是轻轻叹了一口气,当楚莲若自己缓过这一口气,动了动唇角:“前些日子刚说以后让你看我的笑话,今日就兑现了,还真是风水轮流转。”她嘴角挂着笑容,却并不达眼底,说的这话明显的带着一股自嘲。 “这可不是笑话,事关爱情,便永远都做不得笑话。”上官文慈鬼使神差的就说出了一句这样根本就没有在脑海之中过滤的话。她的神情是那么的认真,那么的不可侵犯。 楚莲若一怔,爱情,多么神圣的一个词,上官文慈这是在意指她和胥阳么?但是胥阳生气了呢,人总是会觉得累的吧,他们分居两地,十天半月见不上一面,还双双挂着一个摆脱不了的身份,开始或许会因为这般的刺激而产生新鲜的感觉,久而久之,终归是会厌恶的。 她这么对自己说,她想着不知道还要在这宫里待上多久,但是少不了三年两载的估计,她的脑袋再好也总是会做出些身为女子这一优势而做出的事情。 今日一个任性的撒娇不过是其中九牛一毛,或许她可以因为流觞而保住她身体上的清白,但是在此之外,她带上了那么多的面具,势必要做出那么多的喜怒哀乐各色表情,真的可以算是保住了自己的清白么? 楚莲若的脸色愈加的暗淡,或许爱情这个词根本就不适合今生的自己吧。 曾经想通了的楚莲若,再一次的钻进了自己给自己建筑的高墙里,将自己困得死死的。 楚莲若的脑海之中思绪翻飞,半晌才吐出一句压抑了自己感情的言语,她道:“爱情么?确实是不能当做笑话呢!” 这边厢离开的胥阳和容越二人一开始出去的时候,就将林宿给带着离开了,这也算是正常的事情,毕竟林宿算是二队的头儿,有他在,有些事情也能够知道的更清楚一些。 胥阳心中升起的不愉已经缓缓散去,知道这样的情况也并非楚莲若本意,他也没有任何的立场去责怪她,反倒是生出了无限的怜惜,如此身不由己的她,他有什么理由自己生闷气,或许那一刻心中最不好受的人就是她。 缓缓叹了一口气,容越走在他的身边,惊异的看了一眼胥阳:“你刚刚是在叹气?”他一副少见多怪的模样,索性跟着他们的林宿保持着一定距离,离着二人身后三丈远,估计是害怕看见什么不该看的,所以一直低着头只去看路,坚决将非礼勿视,非礼勿听这八个字贯彻到底。 胥阳瞥了一眼容越,“你的耳朵如果没有聋的话那就是了。” 容越撇了撇嘴,“这人不是你的?”他意有所指的看了一眼离着他们一定距离且眼观鼻鼻观心的林宿。 “你当整个皇宫都是我的人不成?”胥阳看白痴一样看着容越。 容越噎了噎,转而也发现自己似乎是想多了,这皇宫之中若随处可见胥阳的人,那么他可以直接取而代之了,还用得着楚莲若这一颗棋子么? 当然,他可不敢说出来,若说楚莲若是棋子,他可不敢保证这个将人看的极重的会不会把他打个半身不遂。 可惜,他不知道的是,楚莲若亦是执子之人。 “你之前突然起身的时候,你家女人的眼神之中有一瞬间的暗淡与愧疚,你看到了么?”之前胥阳心中有怒,是没有朝着楚莲若的方向看去,但是容越可是好事之人啊,他能够猜到胥阳的心理,当然也好奇楚莲若的心理。 便下意识的看了过去,却不想正好看到了那掩藏的极其深的一抹黯然与心伤。 “该死,你怎么不早说。”两人这一路走过来,已经到了囚禁着禁卫军二队其他人的宫殿之中。胥阳冷冷瞪了他一眼,容越觉得自己大概是好人没好报。 “我是刚刚想起来的。”他说的理直气壮,虽然确实是刚刚才想起来,但是胥阳自然不会相信。 但是都已经踏进了院子,他们也不能就这么分开,那也太惹人起疑。 不过胥阳的脸色不好,容越却是笑的满面春风。 众人见礼过后,噤若寒蝉的同时也在面面相觑,翎王爷他们也有耳闻,只是因为看中就将御前侍卫兼定国候嫡子风世子给带走,那他们,还是躲着些的好。 所有的禁卫军几乎是同时低下了头,不敢让胥阳对他们生出一丝一毫的兴趣。 容越看的好笑不已,这胥阳的名声还真是无处不可见。 “笑够了没有?”他冷声道,现在他的一颗心已经早早的就奔到了楚莲若的身上,他一直知道楚莲若虽然说对他确实是默认了,也确实是接受了,但是,他知道在她的身上永远有一个别人碰触不到的秘密,一个可以毁了这段感情的秘密。 不是因为风轻的出现,而是一个楚莲若或许永远都不会说出来的秘密,那个可以让她可以眼睛都不眨的将一把匕首送入小腹,那个可以任由自己甘愿被至幻的药所折磨的秘密。 “够了,王爷您先请。”容越故意言道,他算是将萧风面上的温润学了个十成十。 一众禁卫军内心忐忑,不过对于翎王,他们作为一个兵,大多还是敬畏的,是的,有敬重,也有畏惧,矛盾着,当然最矛盾大概是对他断袖的这一爱好不敢苟同。 胥阳横了他一眼,又看了一眼院子里的禁卫军,知道萧风不在,他不能任由容越在这里审问,若不然他一定会第一时间回去夕颜宫。 “来说说看,当晚的情况!”胥阳只是简单的说了一句,众人却依旧面面相觑,不知道该从何处说起。“本王的话没有听到么?”皱着眉头,他再一次的言道。眉宇间有细微的戾气。 “从你开始。”容越见胥阳似乎很是不高兴,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了,随手止了列队站好的第一人。 林宿朝着他们点头,众人便开始一个一个的说了出来。 第一个说话的是,他冲进了楚莲若的正殿之中什么都没有看见。 第二个说的是他和一群人入了边殿,同样的也是什么都没有看见。 第三个……第四个全部都是一个口径。 看起来毫无破绽,但是越是统一了口径,越让这二人觉得不对劲儿。 一番稳下来,没有任何线索,他们所有人都在说自己进去搜查的事情,就没有说过一句关于在场之人当时有哪些不对的地方。 日头已经偏西,时间不知不觉的流淌着。 二人从禁宫出来的时候,脸色都阴沉着,但是走了一小半的路,容越突然说道:“你今天自从夕颜宫出来便一脸谁欠了你万两银子的模样,我孤家寡人一枚,还真是不解相思苦啊。” 胥阳弹了弹衣袖,不否认。 容越还想再说什么,却见前方一道人影走来,远远看去,似乎是今日跟着皇帝过来的那位公公。 “这是李公公,怕是来者不善,到时候你自己注意些。”胥阳偏头状似无意的凑近容越的耳边,远远看着倒像是亲昵的动作。 李公公前行的脚步明显的便是一愣,容越觉得这人还挺识趣儿的。 “老奴见过王爷,世子。”李公公却到底还是走了过来。 “李公公这脚步匆匆的样子,是要去哪儿啊?”胥阳明知道这李公公的目标就是他们二人却依旧故作不知的问道。 容越在心底给他这幅装蒜的模样偷偷竖了个大拇指,这人有时候脸皮也是厚的。 “老奴便是来找二位主子的,皇上想要见一见风世子。”李公公恭恭敬敬的同时,脸上也堆满了笑容,缓缓的说道。 “之前在夕颜宫不是刚刚见过?”胥阳有些不满的眯了眯眼。 “这……许是二位主子走的匆忙,皇上后来又和夕妃文妃聊了会儿天,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李公公这话明显就是在说谎,突然想到了什么?胥容能够想到什么,这后宫之中政治了谁对他都是不利的,但是不政治却又更加的不利。 “王爷,我就随着李公公去一趟吧,您要不先回去?”容越学着萧风的模样,半是恭敬半是推拒的说道。 胥阳不满的瞪了一眼李公公,随后又看了看容越,最后在李公公紧张的视线下终于落下了一个字:“好!” 李公公带着萧风离开,胥阳站在原地许久这才出了皇宫。 当然一切不过是表象而已,他前脚当着宫门侍卫的面出了宫,后脚躲开所有人的巡逻便重新入了宫,只是前者光明正大,后者小心翼翼。 这一次的目标,直指夕颜宫。他担心楚莲若,怕她那颗小脑袋又生出什么不好的心思。没有让任何人见到自己,轻功已至甄化,再加上对这里,他比谁都熟悉,而且窗户本就是开着的。 进屋之前,他随手拾起一枚细小的石子,朝着屋子里的上官文慈便打了出去,正中睡穴。如今没有这个文妃的侍女素容在,他也不用担心被闯进来的其他人看到。 楚莲若正和上官文慈说着话,突然没有听到回音,刚刚觉得有些奇怪,她的屋子里便已经站着一个修长的身影。 “胥阳!”她低声呢喃,却始终未曾出声。 一刹那的兴奋,却转瞬间被敛下,那双眼睛里突然不再有波澜,风平浪静。 胥阳心中一凛,他猜想的终归还是成真了么?不,他胥阳要的,还没有得不到的,这个人他认定了,便再也不可能让她有逃避的机会,“若儿,你不想见到我么?” 楚莲若抬起手覆于自己的眉心,更多的是挡住了自己的视线,她做不到闭上眼睛不去看,只能用手去徒劳的遮挡。 只是这一个动作,却让她之前为了挡上官文慈那一下而拍红了的手背,虽然思微已经给她用冰敷了一阵,但是不过几个时辰,还没消下去。 “怎么回事儿?”胥阳先看到她故意遮挡视线的动作之时,无奈而又气恼,但是看到那红肿的手背,所有的气恼都被丢在了脑后。 他的关心早就已经镌刻入了心扉,所有的一切都抵不过楚莲若身上出现的任何一道小伤痕带来的影响。 胥阳一个箭步到了床前,下意识就想去抓起楚莲若的手,却不知道楚莲若的反应能力何时变得那般的快,竟然放下了自己的手,笼在了被中。 他伸出去的手愣在楚莲若的眉心三寸之前,再能寸进! “王爷,你不该这个时候来的。”楚莲若歪了歪头,不想让胥阳看见自己眼睛里的苦涩。她果然是不值得被爱的! “你还是关心我的。”没想到胥阳收回了手,没有发怒,反而心平气和的坐在了床边,柔和的说道。 楚莲若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其他拒绝的话,沉默,这片空间里只有沉默。 过了许久,许久,直到楚莲若维持一个姿势累的终于忍不住想要将自己的脑袋换一个角度的时候,胥阳才再次开口:“我们不是说好了么?” 是啊,他们早就说好了,在那一次胥阳光明正大夜探夕颜宫的时候,为何一切仿若回到了最初,又好像比之曾经有过之而无不及呢。 楚莲若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说不出话来。 “你不喜欢我么?”胥阳继续问道,他一手掰正楚莲若的头,霸道的对上她的眼,根本就不允许她有丝毫的逃避。 “我……”楚莲若的嗓子似乎顷刻间失去了言语的功能,她的视线有细微的模糊,复而又开始凝聚,聚焦于胥阳的身上。“我不配。”低若蚊蝇的声音,若不是胥阳的注意力一直集中在她的身上,或许根本就听不见。 “哈,你竟然会说自己不配?”胥阳似乎听到了一个什么可笑的笑话一般,笑的肆无忌惮,楚莲若的眉头缓缓皱起,即便是此间没有其他人,也不该如此大胆。但是更多的却是,为何胥阳会如此笑? “楚莲若,你说说,如今京城之中乃至整个国家都是怎么看待我的?” 楚莲若不懂胥阳的意思,敛目不语。 “本王告诉你,他们一个个的只会对我避之不及,只会说看,这就是那个断袖王爷,这就是那么喜好男人的人,他们会觉得我恶心,他们会觉得不屑,他们会觉得我是个败坏了皇族颜面的王爷……” “不,你不是!”楚莲若急切的否认,她想要摇头,却发现胥阳噙着自己下颚的手,那般的紧,让她根本就动不了,只是用眼神,嘴唇否认着,“你是边关英勇的王爷,你是朝中是非分明的王爷,你的狠辣不过是对待敌人而已,你不是那样的,你知道的,我也知道的……” 胥阳却只是冷笑:“是嘛,你知道的,你知道为什么要说自己不配,就因为你和胥容逢场作戏的举动,就否认了自己?”他心中一直有气,只是冷静如他,隐忍如他,高傲如他,从来都没有如此宣泄过。 这一次,这个小女人说什么?竟然说自己配不上他? 楚莲若黯了眸色,果然如此,胥阳一掌拍向床边的棋盘之上,结果,所有的棋子再一次的落地,‘噼啪’声不绝于耳。 楚莲若骇了一跳,她从来没有见过胥阳发怒,不论是在翎王府的那段日子,还是皇宫后来的几次相见,她所见到的都是温和柔情的胥阳,或是狡诈妖孽的胥阳,从来没有见到过如此暴戾的他。 不过恐惧不如自己的下意识里的担心来的快:“都不要进来。”楚莲若立刻喊道。卿卿早就察觉到了什么,自然不会进去,同时拦住了思微,又听到楚莲若此语,心中更是确定。 胥阳开始见到楚莲若的眼里露出惊惧的时候,心中的暴怒更甚,但是听到她这一声喊,嘴角缓缓勾起,但是此刻看在楚莲若的眼里,却更觉得是地狱里出来的修罗。 但是,诡异的她心中害怕,竟然就这么消失了,是因为知道这个人不论如何都不会伤害她的吧! 有些微的唾弃自己,真不知道这股自信是从何而来?“对,我自卑,我与胥容逢场作戏,你作为一个男人,你可以一直忍受么?你不能!”她自问自答。 “你知道自己刚刚的表情是什么样的么?”胥阳嘴角的笑意更甚,却没有回答楚莲若的话,答非所问。 楚莲若瞪他,但是那双翦翦水瞳根本就没有任何的威慑效果。 “本王告诉你,刚刚你的那表情根本就是委屈。”胥阳的手从楚莲若的下颚移到了肩膀处,一个用劲儿,将其拉了起来。 第165章 耍无赖 楚莲若浑身无力,由于胥阳的力气很大,她来不及反应,也没有办法反应,就撞入了他宽阔而又结实的胸膛。 鼻头有些酸,也不知道是被撞的,还是因为自己的口不对心。 楚莲若想要挣扎,但是那点力气,胥阳当然不会放在眼里,“别动,你听我说。”他最终还是叹了口气,或许楚莲若自己都不知道,她的胸膛的呼吸有些不畅,是一种哽咽。 楚莲若终于不再动,而是静静的依偎在他的怀里,贪婪的呼吸着他身上的气息,贪婪的汲取着他身上的暖意。或许今日的推拒,胥阳真的会放开她也不一定,那么就将今日当末日吧。 她这般想着,双手无意识的加重了搂着胥阳背脊的力道,尚且不自知。 胥阳感受到楚莲若的挣扎,又是心疼又是无奈,他胥阳,怎么就被这么一个小女人给折服了呢?但是每一个人都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命中注定,他认清了,自然不会丢弃。 “纵然是亲近的人知道我不过是在做戏,但是那又如何,我也只能一直这样下去。”胥阳故意用着自嘲的嗓音沉痛的说道。 “不知道的毕竟是多数,他们照样会看不起我,即便是碍于我王爷的身份不敢说我,纵然是因为我边关获胜的原因不去说我,但是他们的心中早就将我定位了,定位在了一个断袖王爷的身上,我的女人被胥容所要,我根本就反抗不得。” “不,不是这样的,我是自愿进宫的,你不是,他们,他们只是不知道你而已……”听着胥阳用着这般嗓音言语,楚莲若的心彻底的揪了起来。 这时候的他那么脆弱,那么的无奈,她从胥阳的怀里退出来,这一次胥阳倒是没有阻拦。挂着自嘲与悲凉的脸就这么对上了楚莲若挂着晶莹的小脸。 温热的指腹划过她白皙柔软的脸颊,抹去晶莹,“是啊,他们只是不知道我而已,所以他们也是不知道真实的你而已。” 楚莲若因为胥阳的温柔的动作,更因为这一句因为所以的论证顿住了身形。“不是这样的。” 她想要反驳什么,却被胥阳捂住了红唇。 她瞪大了眼,胥阳轻轻覆上那只眼睛吻了吻,轻轻的柔柔的,楚莲若的心竟然松了下来,刚想说什么,却只听胥阳一句话就将她所有的言语堵在了嗓子里。 他说:“就是这样的,我在外逢场作戏,你在宫内逢场作戏,瞧,咱们就是天作之合!” 楚莲若这个时候想得是,好像胥阳这么说也……真的没什么错! 等想清楚自己在想什么的时候,楚莲若摇了摇头,“可是你以后……” “以后?若儿,你想的太多了,到时候说不定我会被所有人指责呢,那时候,你可还会愿意站在我的身边?”胥阳故意挑着话题说。 楚莲若脑袋一热,下意识的就说:“会,当然会。”末了,她在胥阳的笑容里回过神来,在心中默默补了一句:“只要你不嫌弃我。” 光看她这个样子,胥阳就知道她又在想有的没的了。“我要你一直在我的身边。”这是他的承诺,爱情是他与她永远待在一起,古人所言白头偕老才是最美的爱情。 楚莲若没有立刻回答,胥阳有些焦虑的将人儿朝着自己的怀里抱了抱,“我究竟该拿你怎么办?” “你真的不怪我么?”楚莲若却闷闷的言道。 胥阳本还在想究竟该怎么去劝这个人,听到她闷闷的声音,这一句问,他的心松了,“你怪我么?” “嗯?” “你怪我拥着一个男人么?你会觉得恶心么?” 楚莲若摇头,她当然不会,“你那都不是真的。” “对啊,你这也不是真的,所以我也不会,绝对不会。”胥阳又加了四个字,加重了自己的语气。 他们俩儿其实有什么不一样呢,正如他所说,两人都欺骗了天下人,两个人都不过是在逢场作戏,而这场戏中只有他们俩儿没有真正入戏。 “对不起。”楚莲若突来的道歉倒是让胥阳有些疑惑。 “为什么道歉?” “我以为……” “你以为我就这么生气了,你以为我会觉得你不再好了?”胥阳截住她的话头,自己接了下去,“你该相信我的。”他顺着楚莲若的发丝,轻轻的叹息一声。 楚莲若埋着脑袋,不语。她重新筑起的高墙,在胥阳的声音里,在胥阳的言语里,碎了,塌了……再不成型。 “再不许和我道歉,再不许多想!”胥阳凛冽的声音在楚莲若的耳畔响起,温和依旧,却多了几分霸道。 楚莲若点头,再点头,此刻她只想赖在胥阳的怀里。“如你所说,我们就是天作之合。” 胥阳弯了弯唇角,笑的开怀。“你懂就好。” “不过,今天明明就是因为你突然起来,才吓到我的。”楚莲若安下心来的时候,却突然想起,引起她今日心思烦乱的罪魁祸首好似就是这人吧?要不是他霍然起身,离开的时候甚至看都不看自己一眼,她怎么会多想? 越是这么想,楚莲若就觉得越是这么回事儿? 害自己心痛了那么久,她突然埋首在胥阳的脖颈处狠狠咬了一口。 胥阳怔了怔,随即倒吸了一口凉气,别说,这人儿用的力气还不小,“都是为夫的错,夫人千万开恩,这下可是没脸见人了。” 楚莲若这才意识到她刚刚一怒之下做了什么,红着脸松了贝齿,“都是你的错。”这个时候才是真正的任性撒娇啊。 胥阳觉得这一趟回来的决定真的是对的,而且,两厢对比,胥容得到的那一个楚莲若的神情,现在想想,真假!他心中圆满了。 “不过,那惜诺可是欺负了你?”他还没有忘记自己之前觉得奇怪的事情以及人。 “没有。”楚莲若没想到话题会突然扯到惜诺身上,但还是诚实的回答。 “那……你怎么讨厌她了,这,不太像你?”胥阳斟酌着说道。 楚莲若自己也想过这个问题,但是一无所获,只得敛目低叹:“我也不知道,就是讨厌。”她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了。 “讨厌便讨厌吧,如今她进不了琉璃殿的,放心。”胥阳宠溺的目光笼罩在楚莲若的身上,一股莫名的安心涌了上来,她蹭了蹭身前的这个怀抱,缓缓闭上了眼睛,因为梦魇的关系,她今日可是一直撑着没有睡过。 只是眼睛刚刚闭上,知道自己一时半会儿睡不着,她便将自己之前和上官文慈的推测悉数告知了胥阳。 “这里面有一点或许你还不知道。”胥阳一边轻轻拍着楚莲若,许是因为这个哄人的动作从来都没有,第一下有些僵硬,缓缓的才终于上了轨道。 “什么?”楚莲若半伏在胥阳的怀里,低低的问道。 “淑妃殿那一出是我做的。” 只这一声,让楚莲若的睡意如潮水一般散去,她双手撑在胥阳的胸膛上,看着他,“你做的?” 这表情实在是让胥阳大爱,浅浅动了动唇,然后吻了上去。 楚莲若有些羞恼,尤其是这房间里还有一个人,虽然说上官文慈被点了睡穴,却还是觉得有些不大自在。 胥阳不过蜻蜓点水罢了,接着他将那一夜他去淑妃殿的事情说了一遍。 说完之后,接收到的就是楚莲若有些歉疚的眼神,“对……” 几乎是楚莲若出声的第一时间,他就再一次的封住了她的唇,“若是你想说那三个字,我劝你还是放弃吧。” 他知道楚莲若为什么要道歉,因为当晚上官文慈的出现,他们没有能够见到面,所以才会导致他去了淑妃殿去试她的武功,楚莲若是在害怕,害怕若是自己被捉到该怎么办? 这个人儿啊,似乎总是找错重点。 楚莲若也不傻,只是憨憨的笑了,“那淑妃究竟有没有功夫?” “有,只是不知道是用什么方法隐去了,平常是看不出来的。”这就是淑妃的不同,她的一切都是谜,完全都看不透。 “这个淑妃还真是神秘。”楚莲若无奈一笑,胥容啊胥容,你或许不知道自己的后宫之中都是些怎样的人物吧?“要不要将这些稍微透露给他知道?” 胥阳自然是明白楚莲若说的这个他是谁,缓缓摇头,“现在还不是时候。” 楚莲若对他是百分百的信任,竟然胥阳说不是时候,那就真的不是时候。 “对了,你可以查查这些年来有没有一个姓苏的,或者名字之中含有苏的人与上官文慈有过交集。” “苏?”胥阳看了一眼闭着眼睛依旧在沉睡的上官文慈,有些疑惑的重复到。 “嗯,苏,上官文慈无意之间唤出了苏哥二字,而从她的一言一行,估计他们要不就是被棒打鸳鸯,要不就是天人永隔,而这些大概都和胥容脱不开干系,说不得这上官文慈是来报仇的。”楚莲若猜测着。 “若真是如此那也不错,至少还有人可以帮衬着你,我尽快查。”这些日子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 先是淑妃的事情,再是琉璃寺上官文慈接着是那一堆慢性毒药,再来是这一次的七日红,更有今日早间在药园子让萧风与斜阳差点无命归来的那两拨人,尤其是紫袍人。 胥阳的眼神有些微的阴郁。 “说起来,今日来的那人不是萧风吧?” 胥阳眼底的阴郁藏起,随后诧异的扬了扬眉:“真不愧是我胥阳的妻子,就是聪明。” 楚莲若也不反驳,好笑的瞪了他一眼,或许她自己都不知道这一眼是如何的千娇百媚:“你分明就是再夸自己。” “你承认是我的妻子了?”没想到胥阳注意的方向是楚莲若承认了这一句话。 楚莲若有些囧,但是认了就是认了,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她活了两世,这点胆子还是有的。只是,这么简单的认了,似乎有些……吃亏。“你还没明媒正娶呢!” “你是我抬轿进门的王妃。” “王爷,请注意,那是侧王妃!”楚莲若跟他咬字眼,虽然所有胥阳身边的人都会直接叫她王妃,但是那一开始的阴差阳错,可不是假的。 “都一样,都一样。” 楚莲若哭笑不得,这个帅无赖的人是胥阳? “别转移话题,今天萧风怎么没有来?” “若儿,萧风跟你可没有什么关系,你这么关心他作甚?”某位爷又不高兴了,想着这萧风究竟是给自家媳妇儿灌了什么迷魂汤,是不是要将他关起来好好招呼招呼。 正在定国候府被定国候数落的萧风突然一个喷嚏打了出来。 “这是谁在背后念叨本世子?”萧风卧在床上,看着自己一个喷嚏让老爷子终于安静了下来,口中虽然这么说,心中却是再感谢那个念叨他的人,毕竟谁也不想一直听着一个人反复来反复去的都是在骂自己。 “父亲,你是不是该回去了,儿子我要睡会儿。”萧风尤其无奈的看着这个吹胡子瞪眼没有一点好脸色待他的定国候。 斜阳虽然也受了伤,但毕竟都是皮外伤以及有些微的力竭而已。 所以为了避免被旁人发现,他和萧风目前躺在一间屋子里,此刻有些无奈的看着这一老一小,以前还有些奇怪,明明萧风看着是那么温润有礼的谦和模样,但是又为何会有那么一副难以捉摸的无赖性子,如今看来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 “看什么看,你小子以为自己就好了么,看个药园子都看不住。”天作证斜阳只是眼神斜了那么一会儿而已,结果就被定国候给逮住了,然后便是一通损,“你看你这小子,看着挺结实的,竟然会力竭,平时翎王爷不给你吃肉么?” 斜阳嘴角轻轻抽了抽,他努力的控制住自己在软榻上的身子不要弹起,然后,一本正经的说:“回侯爷,王爷日理万机,大概不知道王府里咱们的伙食里最近没有肉,所以,为了我不再力竭,为了我能够替您的药园子报仇,这些日子就劳烦您的侯府给属下多备些肉类了。” 萧风躺在床上的嘴角扯了扯,要笑不笑的闷在那儿,看着自家父亲变脸。 定国候一张老脸瞬时间一变再变,最后拂袖而去。 萧风噗嗤一声笑出来,“行啊你,这样的借口都能扯得出来,有胥阳那家伙的真传,竟然可以将我老爷子给气走,厉害厉害。”他毫不吝啬的夸赞,毫不吝啬的竖起大拇指。“不过,你小子的胆子也大,等着我父亲的报复吧。” 斜阳一愣,不至于吧,这定国候都多大年纪了,竟然还会报复? 萧风哈哈大笑,却突然扯到了身上的伤,乐极生悲,立时倒吸了一口凉气,恰此时,斜阳开口:“世子,我这可是为了您才将定国候给劝走的,因而若是侯爷要报复,您可得挡着些,否则我这伤势必然比你好的早些,到时候,我就不留下来陪您了。” 斜阳也本事,竟然将所谓的气走冠名堂皇的换成了劝走,萧风觉得自己是第一天认识斜阳,明明以前不是这样的。竟然不止说话利索了,还敢威胁自己。 他不就是说若是他斜阳离开了,以后就只有他萧风一人顶住定国候老人家的言语折腾了么?别说,他还真的怕,否则以前也不至于去了皇宫,做了侍卫不是。 当然这般真相,他还是稍稍隐瞒一些的好,就让老人家以为自己当时是叛逆好了。 这边达成一致,宫中却还在僵持。 楚莲若无奈的笑:“胥阳,你什么时候这般小气了?” “我一直都很小气。”胥阳回答的从善如流。 楚莲若一噎,旋即叹了口气,“我只是担心你,萧风的能耐若是出事儿了,便一定是棘手的事情,你……”这话她不用说完,胥阳就明白了。 他抓住楚莲若的手,温热的掌心包裹着她微凉的小手,“他不过是受了点小伤罢了,只是意外而已。”他顿了顿,“说来你是怎么认出那个人并不是萧风的?” 初时,当容越扮好之后,他都一度以为是真的。 “眼神,他看着我的眼神和真正的萧风不大一样。”楚莲若回忆着之前容越看向她的眼神,那是一种好奇,萧风明里暗里也见过她几次,不至于那般的好奇,再说,萧风即便是看着她的目光也是带着内敛的,而那个人看着她的目光是完全的裸露在外的打量。 若是这样,她还发现不了不同的话,她这两世可真是白活了。 “他的眼神和萧风不一样?嗯?”胥阳却突然挑高了音调。 楚莲若不解的看向胥阳,怎么突然觉得胥阳似乎有些发怒的征兆?她一脸疑惑的看过去。“怎么了?” “你什么时候那么关注萧风的眼神了?”胥阳扯过楚莲若的脸,凝视着她的双眸。 楚莲若这才幡然醒悟,兀自笑开,声音婉转如莺啼,“王爷,这可是醋了?”她从来都不是个笨人,对于这一方面的事情,更是敏感。 “就是醋了,你可也要尝尝?滋味不大好。”胥阳也不否认,笑看着楚莲若,挑起她的下巴,有些调戏的意味。 楚莲若翻了个白眼,随即抬手将胥阳的手拂开,不经意间衣袖滑开,露出了通体莹润的玉镯,胥阳眸子里的笑意逐渐敛去,他怎么就忘了,宫外还有一个风轻…… 他伸手摸向楚莲若手腕上的玉镯,“这个,你是从何而来?”楚莲若顺着胥阳的目光看过去,这个玉镯,她有记忆起就在自己的手上了,一直都没有在意过,如今胥阳如此突兀的问起来,她自然是想不起来的。 “胥阳,我有告诉过你,我的记忆一切都是从你的翎王府开始的,这个,我不知道从何而来,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套在我的手上的。”楚莲若眼中也渗出淡淡的好奇,逐渐又转为凝重。 她的眉头皱紧,楚莲若,这是你自己的东西,还是旁人送你的东西呢? “别想了。”胥阳抚平她额头的褶皱,缓缓的言语,说着,他便想将玉镯从楚莲若的手上褪下,却发现她竟然缩了缩手,这是一种抗拒,她本身不愿意将玉镯取下。 “我不知道来源,但是我心中觉得它对我很重要。”楚莲若不想骗胥阳,这种感觉很微妙,她自己都不知道怎么了,在胥阳想要将它取下的时候,她反抗了。有些急切的解释。 胥阳觉得自己也是这般的小人,竟然想着将楚莲若手上的这个玉镯取下来,还给风轻去,彻底断了他的念想,直到楚莲若缩了缩手,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实在是不应该做这样的事情。 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因为想要解除一个轻敌,而从这儿下手,实在是没有什么出息,但是手上的动作完全就是下意识的,比他的理智要快上半分。 他缓缓收回自己的手,并且将楚莲若的衣袖拉好,盖住了她手腕上的玉镯,眼不见心不烦。他这样安慰自己。 “胥阳,是不是这东西你知道来历?”楚莲若却从胥阳的言行里看出了什么,沉声问道。 胥阳刚想说话,却看到一旁的上官文慈有清醒的迹象,“她要醒了,你不要多想,我就是觉得这玉镯不是一个小小的岑州总督府可以拥有的。” “嗯。”楚莲若点头,却还是有些不舍得胥阳就此离开,轻轻拥了上去,温香软玉,依依不舍,胥阳紧紧的回抱,“我会经常来的。” “不用,我要你是安全的。”楚莲若摇头。 胥阳浅笑着摸了摸她因为睡在床上而没有挽起的柔顺长发,“我会安全的,不许再去想别人。” 听罢胥阳的话,楚莲若弯了弯唇角。“我知道的,你快些走吧,这会儿也到吃饭时间了。”天色渐晚,晚膳时间到了。 “嗯,回头让卿卿给你抹上凝脂玉露。”他还惦记着楚莲若的手背上那红彤彤的一片。 第166章 尽力而为 恋恋不舍也不能改变胥阳必须要离开这件事情。 又说了两句话,上官文慈的眼睫已经开始缓缓颤动了,意识正在会转,胥阳在楚莲若的额际又落下一吻,这才纵身离开。 与此同时,上官文慈也张开了眼,“我刚刚怎么了?”她稍稍转了脖子,有些不适。 “你睡着了。”楚莲若睁眼说瞎话。 上官文慈才不会相信,她要是自己睡着会不知道,会觉得此刻哪儿都不舒服?但是她也没有理由去拆穿,这屋子是她自己要住进来的。 动了动脑袋,活动了一下,舒缓了自己的神经,上官文慈看着一地的棋子儿,心中一动,“这一地棋子儿又是被你给弄掉的?” “不小心罢了。”楚莲若问一句答一句,心情还算不错。 上官文慈见楚莲若不过就是她睡觉的这么一会儿工夫,竟然整个人都变了,比之前的压抑要开朗了许多,比之前的忧伤要快乐许多,只是眉眼里有淡淡的不舍。 “卿卿。”楚莲若扬声喊道。 “主子,可有吩咐?” “棋盘洒了,找人进来收拾一下。”楚莲若可不会委屈自己的两个贴身侍女,思微不会,卿卿就更加不会了。 上官文慈早已见怪不怪,这些活计都是这夕颜宫里的一些宫女做的,思微和卿卿除了和楚莲若有关的事情亲力亲为,其他的是想都别想。 她点了点头,“主子可要传膳?” 楚莲若看向上官文慈,她毕竟是个客。 “传吧,这两日都没有好好的吃过一顿了。”上官文慈说的也对,她们在床上躺了两天,楚莲若却觉得恍若隔世,短短的两天,竟然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 卿卿又看向楚莲若,楚莲若点头,她也想好好吃一顿,今日胥阳来过之后,突然觉得很有食欲。 待卿卿出去之后,上官文慈突然惆怅的说道:“今天都没有能够将我们的推断好好的说与萧风世子。” 楚莲若斜了她一眼,“我让思微去宫门口等着了,这事儿一定会传达的。”她在胥阳与她聊天的时候,胥阳听了她的推测之后,便让思微去宫门口候着了。 胥阳做事,何其谨慎,楚莲若自然不疑有他。 想必是想到上官文慈一定会再次盼着萧风的到来,但是今日之后,萧风暂且是不会再来的,但是,他会带回楚莲若的消息,若是不想惹人起疑,思微去宫门口将这件事情说上一番就不会存在冲突了。 “夕妃想的倒是周全,哎,我这一觉怎么睡的这般不舒服,刚刚我是真的睡着了么?”上官文慈有意无意的问道。 “自然,不然你以为你是怎么了?若是再陷入昏迷,这会儿怕是太医也要在场了。”楚莲若的回答滴水不漏。 上官文慈挑眉不语,过了有那么一会儿,她道:“夕妃,我如今身边也没有个伺候的人,如今可得劳烦你身边的人了。” 楚莲若眯眼,这人赖在这儿也就罢了,竟然还不打算从自己的宫中调人前来,这可是个什么意思?还要自己的人伺候她了? 她刚想开口,上官文慈却说:“您也知道,如今我的宫中那些人,指不定都是哪个宫殿的人,若是贸贸然叫道夕颜宫,整天摇晃在我们的跟前,只怕您的一些秘密就守不住了吧?” “你威胁我?”楚莲若冷了一张脸。 “不,这不是威胁,我只是说实话而已,我都不放心放在身边的人,你肯定更不放心了。”上官文慈自从确信这楚莲若和萧风之间别样的关系之后,也觉得反正他们都是对胥容没什么心思的人,正好可以拉过来,和在这个宫中孤寂的自己做个伴儿。 因而说话也直白了许多,更多的是让楚莲若感觉到自己的心意。楚莲若果然没有让她失望,聪明的体会了她话音中的意思。 “而且,你也不希望让惜诺有进来的机会吧。”上官文慈掐中了点儿。 “我都已经和跟皇上说了,他难道还能不顾我的意愿,让惜诺过来服侍你?君无戏言。”楚莲若沉着眸子,提到惜诺,她就心中不舒服。“而且,你自己也有秘密不愿意让她发现吧?” 上官文慈这一次竟然没有反驳,还顺畅的点了点头,认真的说道:“确实,琉璃殿里的人我都不放心,所以,只能劳烦你了。” “你不信任你宫殿里的人,倒是对我信任?” “咱们彼此彼此,所以我没有不信的理由。”上官文慈扬眉轻笑,那笑容怎么看怎么意味深长,甚至还带着一些好奇的成分在其中。她突然撑起身子,凑到楚莲若的身边:“再怎么说,咱们也是共患难一场是不是?” 如此的上官文慈和她心目之中认为的,实在是相差甚远。但是这样的她,她倒是无法反驳,毕竟所言无差。 因而,楚莲若只是斜了她一眼之后,就算是默认了。 胥阳离开之后,倒是没有立即回府,而是直接去了定国候府,毕竟那儿还有两个病患在那儿待着。 他是翻墙进去的,“堂堂翎王爷,翻墙入室,可是要偷盗?”定国候正又一次的站在屋子的正中央,对着两个伤患采用言语攻击,换个说法是怎么说,怎么觉得这俩儿甚是无用,但是斜阳之前将他给得罪了,因而迁怒了胥阳。 胥阳顿了顿,提起的脚步,落在原地,“侯爷客气,我这般光明正大的进来,不是为了偷盗,而是……来抢劫。” 萧风在床上给胥阳竖了个大拇指,他家这个父亲,他都说不清楚到底是怎样的性子,偶尔耿直的要命,偶尔又守礼非常。 但是偶尔吧,简直唠叨的让人想要敬而远之,但是萧风确定不论耿直与守礼究竟是表象还是真有其事,这个唠叨与无赖般的顽固的性子是贯彻了个十成十。 也唯有萧风和胥阳看透了其本性。 斜阳在这短短的时间内,已经看明白了,看看他身边的这一堆肉吧,这定国候还真是拿他当牲口养了,甚至还言说,“本侯爷给你拿来这么多的肉,你可要吃完哦,这就是你的晚餐了。”肉都是好肉,但是能不能是不带血的,能不能是熟的。 他在心中咆哮,萧风却只是笑,直到自家主子来了。 一句抢劫让定国候脸色稍变,“翎王爷来抢劫,臭小子,这可是你家,你就这么任由他抢?”他转首看向萧风。 “爹,你要是没有记错的话,我如今可是翎王府的人,夫君来抢劫,我自然举双手双脚赞成。”萧风皮笑肉不笑的说着,一边还暧昧的看向胥阳。 定国候胸膛上下起伏,“我,你,你们……” “老爹,你可莫要气坏了身子。”萧风还嫌不够气人,终归在这一句话之后,定国候拂袖离开了。萧风笑的很是开心。 斜阳已经完全不想说话了,这几个人都是心智强大之人,他一个小喽啰还是保持沉默吧。 “能笑的这么开心,你的伤应该是无碍了。”胥阳坐在屋子中央的椅子上,随手给自己的倒了一杯水,然后看向斜阳的方向,“斜阳,你怎么……?”这问话,在看到他身前的一堆肉的时候,愣了一愣。 “王爷,你家这位属下说王府暂且没有肉吃,我老爹大概是很同情他,所以就给他准备了这么一箩筐。”萧风似笑非笑。 胥阳瞥了一眼,没在说话。 倒是萧风突然问道:“那个和你一起进宫的人呢,怎么?难不成半途跑路了?” “被皇帝叫过去了。” 萧风听言便是一惊,这胥阳的胆子可真大,“你也不怕他露馅?” 胥阳摇首,若是老头子亲自培养出来的人,还会露馅,那他也无话可说了。 “他是什么人,我见他之前用的是柳叶山庄的柳叶镖。”萧风从袖子里拿出来一只被他搜罗来的飞镖。 “无害。”胥阳无意将来人的身份说与萧风听,因而只是两个字就带过了。 萧风也不追问,倒是想着之前那批紫袍人,脸上有些微的凝重:“那群袭击我们的人可有线索?” “已经让明阁去查了,估计今夜会有消息。”胥阳将杯中茶水饮尽。 “究竟是什么人非要将楚莲若置于死地?”萧风看着胥阳,心间很是动容。 胥阳凝眉,半晌,他放下了自己手上已经喝尽的杯子,“好好休息,今日不过是第二日,若是七日之内你找不到凶手,最后的结果也只能是不了了之。” “无碍,明日便可自由行动,宫中可有什么特别的消息?”萧风看了看自己身上的伤痕,不是表面上看上去那般可怖。 胥阳点头,“如此就好。”他刚想起身,却突然想到今日楚莲若说与他听的猜测,便也跟着萧风说了一遍。 “王妃当真是有一副缜密的心思。”萧风听着胥阳的言语,对于楚莲若心中微微升起了一抹赞赏。 “当然,你也不看看是谁的王妃。”胥阳对于楚莲若的分析很是骄傲。 “你应该也查到了什么吧?”萧风却是撇了撇嘴,对于胥阳这幅模样心中却是欣慰的,这些年,他装的太累了,如今终于出现一个可以进驻他的内心的人,他自然为这个救过他的知己感到开心。 “嗯。”胥阳想到自己的书房里的那几份资料,那是他一开始自楚莲若那儿得到的分析,其实是施玉音给的提示,如今最有嫌疑的便是那个女子和他们的家族了。 萧风只听到一声轻应,就没有再听到胥阳继续说下去,不由催促,“你调查到了什么?” “三个女人。”胥阳落下四个字,却也不解释。 萧风很奇怪,今天的胥阳说话总不详尽,是不确定?如此想着,他也就这么问了。 果然,胥阳点了点头,“确实是不详尽。” 怪不得总是说一半漏一半,胥阳从来不会说应该也许,对他而言,他要的是准确的答复。了解他的习惯,他随意挥了挥手,“你还是回府吧,我这儿是没有什么大碍的。” “主子,你先回去吧,别待会儿明阁的人来找你,反而找不到人。”斜阳缓缓说道。 胥阳本就打算离开了,只是刚刚想到了事情没说完,便多逗留了一会儿,这下子转身即走。正如二人所说,王府不能没有人。 皇宫之中,被李公公带走的容越,心中已经开始暗骂胥阳了,到底知不知道这宫中是有多危险? 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是假的萧风?竟然连暗中跟随都没有,直接就离开了…… “风世子这般模样似乎是不大开心?”御书房里,胥容正在批阅奏章,此刻朱砂笔方才停下。 “倒不是不开心,只是觉得关于二妃中毒一事实在是没有头绪,心中难安罢了!”容越虽然心中抱怨不断,但是面上却不动如山。 “不必为难,尽力而为,孤不曾限制你时间。”胥容一副好脾气。 容越立刻感恩戴德的躬身,“多谢皇上,这般信任微臣!” “你跟在孤身边那般久,我如何能不信任你,再者说,这样也总好过你总是被困在翎王府中得不到自由的好。” 胥容有意无意的提醒着‘萧风’他是被胥阳给强行要进府中的,激发他大男子的自尊心,从而对胥阳更加的怨恨,只有他对胥阳愈加的愤怒,才会对胥容愈加的衷心。 容越心中暗自嘀咕,怕是您老不知道,这萧风可是个两面间谍,不,他只是胥阳的间谍而已…… “微臣心中感激不已,皇上已经很是体谅微臣了,可是我去无法从胥阳那儿得到什么有力的消息,微臣惶恐。”容越低眉垂首,很是遗憾,又有些无奈。 “此事儿不需着急,孤和他毕竟是亲兄弟,也不希望他真的有那个心思,所以,孤这心中也是甚慰,以后仔细些就好。”听听,这前面的话多么兄弟仁义,这最后一句,却依旧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容越心中不屑,面上却是一副受教的模样。“微臣明白,日后一定更加谨慎。” “这两日,你当真是什么都没有查到?” 容越遗憾的摊手摇头,颇为颓丧的说道:“没有,不知道是什么人藏得那么深?皇上心中可是有数?” “孤也想知道什么人敢在孤的后宫翻云覆雨?”胥容虽然能够猜到定然和后宫争宠脱不开干系,却也实在不知道会是谁动的手,如今最受宠的也就是四妃加上一个绿萝罢了,但是绿萝的胆识能耐,是做不来的。 容越见胥容皱眉,满面的沉怒,也不打扰,他可不想被无故迁怒了去。 须臾,胥容看向容越,“你先回去吧,迟了怕是胥阳又该借题发挥了。”他好像是一个高高在上的施舍恩德的人,容越很是不喜这样的姿态。 若是你怕胥阳借题发挥,你是否就不应该将萧风叫过来?若是怕胥阳借题发挥,你是不是就不该留萧风在这御书房里待了这么长的时间? 哼,可是有很长一段时间里,胥容是在批阅奏章的! 容越可以想明白他缘何要这么做,还不就是激化胥阳与萧风的矛盾么?殊不知,此萧风非彼萧风,就算是彼萧风也不是你心目之中想象的那个萧风,还真是被人玩弄于鼓掌之间呢。 容越一边应是,一边不置可否。 “风世子,可要老奴给您找个轿撵?”李公公在门口如此问道,显然是一早就得了吩咐。 “不用,本世子还没那么娇贵。”若是容越自己肯定就答应了,毕竟有便宜不占白不占,但是此刻他是萧风的角色。 “那世子可要慢走。”李公公嘱咐一遍。 容越摆了摆手,背影纤长,出得宫门之时,果然得到了思微的禀报,一切都在胥阳的掌握之中。 思微回去夕颜宫,楚莲若和上官文慈正坐在桌边用膳,身后都是一方有靠背的沉木大椅,这是怕她们没有力气掉下来的安排。 除去他们之外,此间竟然迎来了另外两个人物,玉贵妃和——淑妃。 玉贵妃还在他们的接受范围之内,但是淑妃,她不是重伤么? 思微有些疑惑的看着屋子里的人,怔愣不过刹那,她立刻低头行礼,如今,这模样是四妃齐集了。 “你这婢女倒是有趣儿!”淑妃的声音有些微的虚弱,面色也依旧苍白,但是端坐在那儿的模样倒是没有任何受伤的模样。 “淑妃今日难道是来表扬我的婢女的?”楚莲若也没有料到她们刚刚准备用膳,这淑妃就在她那两个人的搀扶下走了进来,当时可把她和上官文慈吓了一跳。 就在二人暗自琢磨这淑妃来此有何目的的时候,这人还就大大咧咧的坐在了她们的餐桌旁。美其名曰,来探望一番。 “当然不是,本妃不过是来看看夕妃和文妃,毕竟我们也算是一天遇害了,如今也该同仇敌忾才好。”淑妃苍白着脸,敛目回首,笑意盈盈的说道。 楚莲若是知道的,这人遇刺不过是胥阳的一场试探,不过巧妙的被暗处的人给利用了,如今这人主动找上她们来说同仇敌忾,楚莲若虽然好奇这淑妃究竟心中在想些什么,但是面上却还是赞同的。 “淑妃说的不错,今日正好我们四人都在此,有些话敞开来说也比较好。”上官文慈抢先开口。四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古怪,思微拿手碰了碰卿卿,却见她缓缓摇了摇头,示意无碍。 “淑妃可看到了那刺客什么模样?”施玉音看向淑妃,脸上冷冷一片。 “武功高强,我没有任何的可能看清他的模样,但那一身凌厉的气势,倒像是武林上的杀手。”淑妃回忆着当时和胥阳交手时候的情形。 只能说胥阳假扮的极好,没有留下任何的破绽。 “哦?淑妃不是苗疆的女子么,怎么也知道武林中杀手的模样?”施玉音立刻就逮着了错处。 其实,她除了怀疑这事情是有人暗中下手之外,也怀疑是否有人自导自演,如今上官文慈与楚莲若同时中了七日红,这解药难寻众所周知,倒是没有可能将自己的命搭上,那么也不排除这淑妃贼喊捉贼。 再加上,施玉音和淑妃一直都是对手。 “那人亲口所说,我再观其气势,要知道是杀手也没什么不对,玉贵妃可知我也是在武林之中走过的,只是运气好,被皇上看中罢了。”淑妃不慌不忙的说道。 一场饭局吃的格外紧张。 四人虽说面上是想同仇敌忾,但是那心里却是各有主张。因此,唇枪舌剑,互相试探,一点都没有少了去。 楚莲若却是始终沉默,不参与几人的对话。 最后,终于有人注意到了楚莲若的缄口不言,不愿意放过这个机会,愣是想要将她给拖下水:“夕妃,风世子可有和你说了什么消息?”施玉音知道今日萧风入宫之后便一直惦着要来探一探口风。 只是一来二去的,直到这会儿才算是得了空闲儿。 “消息倒是没有,只是我们的推测,都让思微与他说了,今日皇上和翎王爷都在场,没说上几句话,倒是文妃的婢女素容被诬陷了。”楚莲若也不让施玉音失望,淡淡的说着。 “这样,想必凭借风世子之才,锁定了目标之后,一定能够在最短的时间内得到线索的。”施玉音轻轻拂过自己身前的发丝,手指上的一枚指环在烛光下,闪烁了一下,落入楚莲若的眼睛里。 她也只当是一个小玩意儿,没有多做在意。 天已经黑了……风起,光影明灭之间,影藏了多少暗夜里的谜团。 “如果这样的话,我们说不定能够早日脱离这无力的深渊。”上官文慈对于自己浑身没劲儿一事儿始终耿耿于怀。 她一个武林儿女,虽不说好动不已,但是要她整日向大家闺秀一般,也是闲不住的。 “玉贵妃可知惜诺其人?”本来还想着什么时间将施玉音找来询问,如今倒是正好在此相问,令还有淑妃在场,说不得她也知道些什么。 第167章 丢失的帕子 只是这二人都没有抱希望,毕竟淑妃抱恙两年,不曾出来走动,虽说她们绝对有理由相信,这人一定知道,却也觉得她多半不会说出来。 “惜诺?那个贱婢竟然回来了?”施玉音的脸色有一闪而过的狰狞。 楚莲若和上官文慈对视一眼,然后静静的看着施玉音期待她的下文。还以为她的消息会灵通一些的,却不想人都回来两三日了,甚至都已经被赐到了上官文慈的琉璃殿,这施玉音竟然一无所知! 是有人不愿意让她知道,还是她手中的那些势力这个敏感的时候,没有拿出来用? 二者皆有可能。 而边上靠着椅子背的淑妃听到这个名字,眼神微微一闪,众人的视线都集中在施玉音的身上,倒是没有在意,但是,卿卿是知道胥阳去试探这淑妃的,所以对她颇为忌惮,眼神自她进来便一直落了一半在她的身上。 如此一看,倒是恰好看到了她眸光的闪烁,这惜诺莫非是和淑妃有关系的? 她心中一凛,但也不过是猜测罢了,只在心里存了个心思。 “玉贵妃这话说的可是有些重了?她……是谁?”楚莲若本来也只是以为施玉音应该是知道的,却不想,她不只是知道,瞧她这模样,还是知道的清清楚楚。或许,还有过节也不一定。 “惜诺,她是皇上出宫的时候无意间领回来的,这事儿发生了废皇后死后的一段时间里,倒也是官家之女,只是这官委实太小,一个小小的台县九品知县……”施玉音便跟几人说了起来。 原来这惜诺是因为自己的父亲被人所害,与其母在县衙里做了遗孤。 只是没有想到,胥容也不知道是得到了什么消息,去了一趟台县,自然是要寻个好住所,这知县府便是最好的地方了,因而便入住了进去。 惜诺倒是把握的好机会,一伺候就伺候了数日,直到胥容离开,将她也带了走。 本来,施玉音觉得不过是个侍女,皇宫里这一类人多不胜数,倒是不在乎她一个,可是她在看到惜诺的时候,才让她明白,这个女人不可小觑。 只是隐瞒的太好,想想也是,这人明明是个官家之女,却也甘愿不要名分只做宫女的待在胥容的身边,不过宰相门前三品官,这才叫聪明。 素日里,基本见到她的也都给她三分薄面。 “这才是真正的聪明。”楚莲若轻轻感叹。 “说的没错。”淑妃也点了点头。 “不提她了,不过是个心有它意的女子,暂且和我们的事情搭不上关系。”施玉音摆了摆手,并不愿意提她。 楚莲若也不再多言,她得到了自己想知道的,如此听来,这惜诺也没有什么危害,大概是急功近利的想要在上官文慈身边伺候着,或者说,监视着,却不想被她们倒打一耙的拒绝的那般彻底。 既然和这件事情无关,那就搁置一边吧,反正七日时间。 几人七扯八扯的倒是说了许多事儿,但是有意义的一桩不见。 淑妃来此,似乎真的只是来串门儿的。最后,她言:“夕妃,文妃,一定要保重身体。” “彼此彼此,淑妃,你的脸色也不太好,好好保重。”楚莲若也淡淡的回应道。 “不知你这夕颜宫可还有空房间?” 淑妃的话让楚莲若陡然一惊,怎么,还都想在她的夕颜宫扎根不成,但是不妨碍她装傻充愣:“淑妃,这话是什么意思?夕颜宫房间不少,但是除了下人住的地方,也只有边殿的房间文妃在用。” “怎么?淑妃也想在这夕颜宫待着?”上官文慈听着淑妃这么问,心中下意识的就想到了这样的可能。 “我倒确实是有这么个想法,毕竟如今太医院似乎出了事儿,只有褚太医一个人,看着倒是有些辛劳,不如我们这几个伤患都待在一起,他也好照顾些!”淑妃身边的翠轩欲言又止,却被淑妃瞪了一眼,最后什么都没说。 “淑妃倒是会心疼人。”施玉音从来和淑妃不对盘,说话自然都是带刺的。 “那是本妃从来都心善。”淑妃对着施玉音浅浅一笑。 楚莲若本想任由这二人咬的,但是这俩儿只是呛了几句之后,就双双看向自己。 “淑妃,实在是,我这夕颜宫里没有地方了……”她可不想再来一个打扰自己本就已经不安宁的生活。 “既然夕妃觉得不方便,我也不是没脸没皮的人,如此我便先告辞了。”翠轩松了一口气,扶着缓缓起身的淑妃就离开了。 “如是风世子再来,就说关于琴桑,我已经有信息了,若是可以便来玉华宫一趟。”施玉音见淑妃离开,她才对着楚莲若说道,如此也是证明,她对于淑妃还是有怀疑的。 “嗯,不过我觉得玉贵妃还是派人直接将这话通报给风世子的好。”楚莲若面上虽然应了,但是她也不确定什么时候萧风或者说胥阳会再过来。 施玉音却是摇头,心中似是有顾忌,楚莲若倒是能够理解。 “不知,你发现了什么,可能和我们说说?毕竟咱们是当事人。”上官文慈对这后面害她的人还是心中有些恨的,所以如今有这么一个机会,她当然不会放弃知道的机会。 施玉音似乎顿了顿,然后还是开了口。 “琴桑于昨日晚间与伯阳候的人在玉华宫有了接触。” “伯阳候的人,你怎么知道的?”上官文慈疑惑的看了一眼施玉音。 “我与他有些交集,故而认识他身边的人。”施玉音也没有真的去解释,只是随意的说了一句。 “不过,伯阳候何时参与到我们后宫之中了?”楚莲若是知道这个人的,他算是朝中的一个顽固的元老级别的人物。当时胥容的上位也是因为这位伯阳候先跟先帝送上去的奏章。 “他的女儿在后宫之中,如今还在储秀宫做着才人。” “还在做才人?”上官文慈愣了愣,显然是没有想到这样一个背景的女子竟然还在做着才人? “是。”施玉音肯定的点头。 楚莲若却是在想,这个老头只有一对儿女,对自己的女儿更是宠爱有加,皇宫这个地方,那个老家伙怎么肯送进来的? 不管不管如何,如今这人倒是也和他们预料的配得上号。 “那你可有将你那琴桑侍女关起来好好问问。”上官文慈问的直白。 施玉音回答的简单:“没有,打草惊蛇。” “也对,她终究是要去与那才人见面的,玉贵妃倒是盯紧了。”楚莲若轻轻言道,终于在千头万绪之中让她找到了根本。 如此一来,估摸着将人给擒获的时间也不会太晚,如今便只等着解药了。 楚莲若心中定了。 “文妃,夕妃都放心,这人我是一定会看好的。”施玉音的脸色有些狰狞,自己用了这么多年的侍女竟然背叛了她,这样的事情发生一次也就够了。 她施施然起身,行走的摇曳生姿,楚莲若和上官文慈没有起身相送,施玉音也不计较,远远的看着,楚莲若心中暗哼,你的婢女如此的背叛了你,不知道你当初可有想过,我的侍女也是这般背叛我的。 同样的感觉,不同的人,大概是会觉得不一样的吧。 “你为何眼中有恨?”上官文慈的脸突然在她的眼前放大,楚莲若一惊之下,差点从椅上摔倒,向后靠了靠:“与你无关。” “夕妃既然说与我无关,那就与我无关了,思微,来扶我卧榻而眠。”上官文慈使唤思微使唤的很自然。 楚莲若也不在乎,卿卿看她的双手揉着眉心,便主动上前将她扶起,“卿卿,扶我去外面走走。”她此刻不愿意呆在屋内,外面的空气或许更好一些。 上官文慈诧异的瞪了眼,却没有提出和她一样的条件,“夕妃可慢些,莫要再染了风寒。” 楚莲若没有搭理她,而是在卿卿的搀扶下,来到了院子里,她深吸了一口气,比房中弥漫着的阴郁气息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风儿吹得院子里的树木漱漱作响,她下意识的抬起头来,天空星罗密布,月色皎洁,整片院子里静谧而安宁。 “主子,你是心里不舒服么?”卿卿一直立在她身后,看着楚莲若背靠着一棵梧桐树,身形纤弱而惹人怜惜,不禁问道。 “只是觉得这样的尔虞我诈太累了。”楚莲若竟然在这般的渲染下直接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卿卿胸膛微微一起伏,却是暗淡了眸色,站在她的身后,看着被凄清的月色笼罩着的楚莲若浑身散发出的那一股子孤寂,直觉的她心中也跟着生起了淡淡的苦涩。 “你今日出宫一趟,将施玉音之前说出来的消息告知于胥阳。”楚莲若也不在乎刚刚透露而出的心声,只是想着趁早将这件事情了结了的好。 “是,主子,可有话要我带给王爷?”卿卿得了话自然应了,只是依旧调皮的问了一眼。 楚莲若缓缓低下了头,“让他将我的桃花扇,还回来。”她弯唇低语,卿卿听得分明,眉梢眼角含了几丝笑意,“一定悉数带到,一个字都不会留下来的。”卿卿的声音有些欢快。 “快去吧。”楚莲若脸色微红,清冷的月光都没有办法将其打散,凝固在脸上,感染着守在身旁的卿卿。 “现在?”卿卿那满眼的暧昧,看的楚莲若作势想要打她,却有心无力的被卿卿扶住了手臂,她笑意盈盈,“主子,我虽然知道您心急,但也至少得让我将您送回去歇息不是?” 楚莲若无奈的瞪了她一眼,却知道并没有什么效果。 翎王府中,一个暗色的身影立在书房的中央,气息吞吐无声,一看便是个中高手。 “王爷,已经查实琴桑与伯阳候府以及伯阳候之女林月有所来往,七日红的毒便是伯阳候安排在禁卫军的人逮着了此次机会所下的……”说辞倒是与楚莲若猜想的几乎没有什么差错。 胥阳点了点头,他在看到那几家的人之后,便已经在怀疑了,“这伯阳候爵位家传三代,延续已有百年之久,得到七日红的药方倒是不难。” “这王妃真是神了,明阁的探子都被王妃给比下去了。”魏曲坐在书房边上的椅子上,听了中间那人的禀报之后,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胥阳斜了他一眼,但是那一眼明显的就是对楚莲若的骄傲。 魏曲扬了扬眉,这人还得瑟上了,问出口的话确实回到了正题:“你打算怎么揭发?” “这事儿,得让琴桑自投罗网,再说,不是还有萧风么?”胥阳不觉得这是个问题,他宫中的人脉这个时候也可以用上了。 魏曲双掌相击,他倒是忘了萧风! “关于琉璃寺的消息查的如何了?”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了好些天,都没有个消息传来,是被藏得太好,还是背后抹去这段事情的人手段太高超,总之,费了明阁这些天的功夫,也是不简单的。 “明日消息便可以传来,王爷稍等。”那人恭恭敬敬的回答着。 “嗯,你先回去吧。” “终于,终于能够解决掉一个问题了。”魏曲双手一摊,靠在了椅子上,“我甚至以为是不是暗阁与明阁太过无用了,总算是传来了消息。” “现在便是那紫袍人了!”胥阳冷了脸,那些人他心中甚是担忧。 “哎,不过也只是时间问题罢了。”魏曲眯了眯眼,这事情,他知晓之后也去了现场,却不想,当日,那些紫袍人的尸体就消失不见了,这样的手段,却是值得他们忌惮。 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咯,翎王何曾怕过谁?“而且,当时胥阳可是带回来一个人,明阁中人的手段,应该是能够挖出消息的吧。” “当时另一拨人,也能够确定是伯阳候府暗中培养的隐卫,为了他女儿倒还真是舍得。”魏曲的言语有些不屑,有些讽刺。 恰此时,屋中的暗门有声音传来,二人默了声音,胥阳则是有些期待的看向那扇暗门,毕竟能够从这里进来这屋中的说来说去也就那么几个人,如今他和魏曲在这儿,萧风和斜阳在定国候府,那么便只有宫中的卿卿。 门被缓缓移开,果然是卿卿的身影,面上含着淡淡的笑,冷冰冰的模样是不复存在了。 魏曲心中感叹,这楚莲若影响人的能耐可真是强。 卿卿一来,也不废话,就将施玉音之前说的话给告诉了胥阳,却不想听得魏曲朗声一笑。 她轻轻蹙了柳眉,“魏曲,你笑什么?” “我们也刚刚得到了消息,只是想不到这玉贵妃得到消息的速度竟然比我们还快,后宫果然如狼似虎啊。”魏曲夸张的咧了咧唇。 “回去告诉若儿,让她不用费神,这事儿这两天便可见分晓。” “嗯。”卿卿应了,却并没有离开。 胥阳心中暗喜,“可是若儿要你带了什么话?”如今,方觉古人所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诚不欺我。 “主子说,让你将桃花扇还她。”这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她回来的时候一直在想,胥阳是什么时候从她的手里拿走的桃花扇,后来才猛然醒悟,有一日楚莲若在宫殿中问,窗棱上的桃花扇哪儿去了?却原来那个时候,就被胥阳拿走了。 胥阳先是轻笑,再是心中微凛,这扇子现在对他而言可是一个禁忌…… 卿卿看着胥阳的表情却是在心中暗想,王爷不会是将扇子给丢了吧。 “告诉若儿,本王过两日会亲自将扇子拿去还她!” “好。”卿卿得了准信儿,便回去了,毕竟楚莲若那儿确实是需要好好照看着。 “我看你犹犹豫豫的,是不是这扇子不见了?”显然魏曲想的和卿卿是一样的。 胥阳横了他一眼,转身踏出了屋子,魏曲摸了摸鼻子,怎么感觉自己好像提到了什么不该提的东西了啊。 他直接来到了千秋阁,这里是楚莲若早先居住的地方,如今这阁楼的一个偏僻的角落里待着一个人。 现在的千秋阁已经成了王府的禁地,而这里用来藏人也最是适合。 而从宫中回来的容越,便被安排到了这个地方。 “老大,你可是来了,我都快翻墙离开了。”容越正躺在软榻上,手抓一壶酒,看上去,好不惬意,说话之时也没有从榻上下来。 “本王今日方知,柳叶山庄的庄主竟然算是我名义上的师弟。”胥阳站在他几步之外,负手看着他。 “哎?你不是昨日就知道了么,你会知道我的本事,当时的那一只苍鹰可不就是老头儿在给你传信么!”容越将酒水向着嘴中倾倒,而后,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是不是想要让我带你去黑市上走一遭?” 胥阳不置可否的点头,“既然知道,也免得本王我花费口水,走吧。”老头子给他的消息就是容越是纯粹来玩的,掺和进这一桩事情大概也是无心之失。当然也不否认容越的好奇心很重。 夜里的黑市,热闹的恍若菜市场一般,每到这个时候,总是有不少平日里不敢不愿出来的人在这里进行交易。 喧闹纷杂,便是这黑市的真实写照。 胥阳也来过这种地方,但次数着实是少,他虽然不怕喧嚣,但是偶尔也是讨厌的。 “看你眉头紧皱的模样,可是从来不来此,因而害怕这里?”容越显然是对胥阳将他无缘无故留在皇宫,心中生了怨愤,所以逮到可以损人的机会是丝毫都不想放过。 可惜胥阳,是那么好占口头便宜的?“比不得柳叶山庄的庄主,有事没事,出来闲逛,逛到被人给捉了的好。” 容越无话可说,他被人捉,被谁捉,还不就是你么,胥阳翎王爷! “咦?人呢?”容越正想着该怎么回,却见他们已经到了之前那个记忆中的摊位,可是早已人去楼空,谁都不在了。 胥阳也皱了眉,“却见拐角处转过来一人,看到他们的时候,眼神明显的就是一愣,然后竟然就喜笑颜开了。 “这位公子,不知可完成了那卷轴上的内容了?”看来他是记得容越的,想来他这么一个人见到也不会那么容易被遗忘的。 胥阳瞥了一眼容越,见他点头,便知这人赫然就是容越所说持有天青碎雨之人。 “完成倒是完成了,但是我现在更好奇的是,你为何要人家姑娘的一方绣帕,难道暗恋着她?”容越眉眼一挑,不知今晚能不能揭开这层谜? 胥阳听到容越的最后几个字,眸色渐黑,但是却站在一边,只听着二人谈话。 这个拥有天青碎雨的裹着一袭衣袍,脸上覆着人皮面具,显然是不愿意以真面目示人。 “你只管完成任务,我们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何故要问那么多?”语言平平淡淡,没有欣喜,没有怒意。 容越想了想,爱换不换,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 “哦?那就算了吧,这夕妃的身上还就只有这一方绣帕,我这就给毁了去,你们另找高明吧!”说罢,他转身就走。 “只是这绣帕是我主曾经丢失的,因而托人寻回而已。”那人虽然依旧立在原地,但是口中的话已经算是妥协了。 “丢失的?”始终未曾开口的胥阳,缓缓说了三个字。 那人的目光这才落在了胥阳的身上,心下顿时就翻滚开来,连着眼神都瑟缩了一下。 胥阳挑了挑眉,这人看样子是认识自己的! “来说说看,这丢失的主人是谁?”容越一下子跃到了那人的身前,他突然放大的脸,让那人下意识的就向后退去。 容越手上一动,手腕轻巧的从他的身侧插过去,将他别在腰际的包裹给抓在了手里,那人反应也快,身形后撤的同时,手掌一转,用了力道将容越给推了出去,掌力相推,使得的都是巧劲儿,动作幅度还算小,旁人虽然觉得奇怪,却也没有凑过来相看。 第168章 一瞬间的恍惚 毕竟黑市里,黑吃黑的事情还是常有的,只要不闹出大动作,旁人连个眼角都不会看过来。 两人绵柔的掌力对了几次,各自站定,“公子打算黑吃黑?” 那人似乎虽然看上去不疾不徐,但是胸膛的起伏却透露出自己已经耗费了不少的力气,别看刚刚不过是对了击掌,但是容越本想着趁其不备,一举得手的,自然使了百分百的力儿。 因而此刻容越也有几分气喘吁吁,“黑吃黑也不是不可以!”他斜了眼身边站的笔直的胥阳。那眼神分明再说,反正这儿还有一个人。 “哎。”那人却突然叹了一口气。 容越不着痕迹的看向胥阳,却见他也是疑惑的。 “我家主子已经逝世了,我追查了那么许久,才知道她唯一的遗物落在了原来的翎王侧妃,现在的夕妃身上,我只是想要物归原主罢了……”他一边说着,一边看向胥阳,这模样分明就是知道胥阳的身份。 “天青碎雨虽然珍贵,却终究是不敌我主人所丢那一份遗物,二位若是能够将绣帕给我,咱们一切好说,若是不,那么这事儿我定会寻得更多的人物……”这是明明白白的威胁。 “若是本王将你的信念彻底断了呢。”胥阳缓缓的,真的是不疾不徐的向着左后方踏出一步,莫要小看这一步,完全的将那人的后路给锁死了。 威胁反被威胁,容越笑嘻嘻的看着那人。“若是没有天青碎雨,或许他能够消停些。”他其实挺好奇,这所谓的武器究竟是什么? “我手上可不仅仅是天青碎雨这一件好东西。”那人冷冷的回道:“想不到翎王爷对被抢走的翎王妃很有兴致呢,不知宫墙里的那位是否知道?” “本王对你面具下的脸也很好奇,或许本王可以将你带回王府好好看看。”胥阳容不得别人威胁,这人明显是找死。 话不到两句,胥阳便动手了,干脆利落,那人尚未反应过来,就被胥阳擒住了命门。 “你想怎样?”知道自己根本就无法反抗,那人心中凛然眸色缓缓渗出了焦虑。 胥阳懒得多言,抬手便是一掌,将其敲昏。 “带着走。”这扛人的体力活儿除了容越还能有谁。 “我觉得,我这次就不该来京城。”容越认命的扛起人就走,一边还不忘唠叨一句。 胥阳斜斜一扬眉头,“你已经来了。” 夜更深,风更紧,楚莲若的安全大概是受到了保障。 胥阳在前头带路,这里是容越上一次来的地方,暗阁的所在别院。 再来一次,容越有些微的紧张,他被为数不多的一次经历给留下了心理上的阴影。 到了地儿,暗阁十八卫看到他跟个小媳妇儿似的跟在胥阳的身后,眸光乱窜,心中却是在想,这人不会又一次的得罪了他们主上了吧。 结果却见这一次被摔在地上,发出‘砰’的声响的是那个被容越扛在肩膀上的人。然后,心中通通涌现出一种想法,这人是做苦力的…… “将他带下去,好好问问,这人的目的究竟是什么?”胥阳沉声言语,暗阁十八卫立即领命。 “尤其要注意从这人口中问出事关你们王妃的消息哦!”这是容越最后丢下来的消息。 十八卫心中有数,胥阳不再多言,放手离去,容越却是未随胥阳离开,这两日萧风也不用进宫,这是胥阳离开时对他说的。意即他如今是自由的。 一连过了几日,宫中王府都甚是安宁,有一种暴风雨来之前的宁静。 淑妃已经好了许多,经常前来,名曰担心探视。 施玉音却是自那一晚之后再没有前来,而她的玉华宫大门也自那晚之后开始紧闭。 胥阳这几日却未曾前来,楚莲若的精神状态是越来越不好,脸色苍白的让旁人看了怜惜不已,她将这自动归结为是心中暗念胥阳的缘故,但是一方面却禁止卿卿去唤胥阳前来。 不过,和她同处一个屋子的上官文慈也没有比她好到哪儿去,两人这几天晚上时常惊醒,然后双双对视无言,一无言便是一个晚上,几乎成了习惯。 如今,离着七日时限已经过了五日,宫中的氛围愈加的紧张,关于楚莲若被下慢性毒的事情已经被褚靖轩给查了出来,当然更多的是胥阳的暗中帮助,然后一次御书房之行,直接给那位连宋太医定了死罪。 楚莲若觉得这人估计和她犯冲,她本是打算即便是不是这些太医暗中做的手段,也要栽赃陷害一位,却不想这连宋竟然撞上门来了。 前世,秦照夕的罪过得益于这位,如今楚莲若的暗害又是出自这位……楚莲若在得知这消息的时候,心中是冷笑的,面上是不屑的。 只是这事情的幕后黑手,顺藤摸瓜下来,竟然是落在了绿萝的身上。 胥容知道之后,立即便去了寿康宫。 结果自然是气势汹汹的转道去往玉华宫,不知道宫殿里那日究竟发生了什么,只知道绿萝奄奄一息的被皇帝带了出来,说是看在太后的份上,楚莲若在那些药下也没有发生什么事情,就将绿萝的嫔位直接就给削了,从此作为一个普通的侍女伺候在太后的身边。 “夕妃,不知道你对此般惩戒可有意见?”胥容心知这事情的当事人为楚莲若,面上还是来询问了一番,昭示自己的公平公正。 楚莲若只是在心中嗤笑一顿,皇帝已经下了个命令,受宠于楚莲若也不敢公然说不。 “我毕竟无事,绿萝毕竟服侍了太后这么多年,皇上如今撤了她的嫔位已经是不小的惩罚了……”楚莲若懂事的轻启红唇。 绿萝,你好不容易才从秦照夕的侍女成为六宫嫔妃,如今却再次从高位上跌落,更是没有办法再得了胥容的宠爱,就此,你便只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侍女,经此一役,太后自然不会再信你,保了你的命而已,接下来的日子你便做好被人唾弃的准备吧。 “难得夕妃如此懂礼,不枉孤疼你一番。”胥容走了两步,站定在楚莲若的榻前,伸出一只手,缓缓的覆上那张美貌的面庞,白皙无暇的肌肤吹弹可破,胥容流连了一番。 楚莲若的心中满是恶心,几乎是在胥容的手覆上来的一瞬之间,她便偏了偏自己的臻首,却在上官文慈的瞪视之下醒悟过来,最终没有脱开胥容的掌心。 “皇上,我累了!”楚莲若声音婉转,含着三分疲惫,胥容心中一痛,这人曾在他受了蝶妃陷害之时,衣不解带的照顾着,无情如胥容,也终是叹了口气,“那便好好休息吧!”解药的事情还没有头绪,如今整个皇宫里还幸存的太医已是人人自危。 京城里倒是凑齐了那六份药材,却终究缺了一味。 还有两日时间,如是再寻不到,那么这二人……便也只有一句,红颜薄命了。 “皇上莫要叹气,未曾到最后一刻谁也不知道会不会有其他机缘。”楚莲若柔声安慰,软软的声音直触胥容的心底。 胥容头一次觉得自己有些微的狼狈,攥了攥身侧的拳,随即轻嘘一口气,撂下一句好好休息,头也不回的就离开了。 “皇帝似乎对你是不同的?”上官文慈看着胥容离开时候的背影,径自琢磨着呢喃了一句。 楚莲若恍若未闻,她不要胥容的虚情假意,她要的不过是霍乱这江山。 “我们只剩下两天的时间了,你是否和我说说看你究竟入宫来做什么的?和萧风又是怎样的关系?”上官文慈不见楚莲若的回答,却看到了她眼底暗藏的厌恶。 “那你呢?”楚莲若旋即反问。 “此乃天机,佛曰不可说。”上官文慈故说禅机。 “既然你的为天机,又怎知,我的不是天机?”楚莲若看向屋顶,心中竟然一阵怅然。她重生一事,或许是最大的天机吧。 “既然同为天机,那么或许我二人可以同时交换相说呢!”上官文慈对于她与萧风的感情还是挺好奇的。 楚莲若却缄口不言了。 风露渐沉,木叶萧瑟在秋风里,再想得曾经旧事,竟然只觉是恍然若梦。 “你这模样,我看着还以为再一次梦魇了一般。”上官文慈推了推楚莲若,自从她的软榻搬的离着楚莲若如此之近之后,就没有让人再搬离。“不过,说起来,我们这些日子似乎经常在梦中度过,我总觉得不像是偶然?” 楚莲若缓缓点头,她又何尝不是这般认为,但是她也和褚靖轩说过,得到的回答不过是由于身体衰弱,心思也会跟着恍惚,梦魇实为正常。“睡吧,我倦了。”声音轻的若是鸿毛飘落,虽轻,却依旧溅起了一片哀伤。 悄无声息的夜,谁在暗处聆听着恍惚的泪声。 胥阳落在夕颜宫外,却听得屋中压抑的低泣,心中一紧,“卿卿,这是怎么回事儿?”压在胸膛里的怒火,在恼怒的声音里爆发。 正端着药膳的卿卿听到声音之后,心下一骇,差点打了药盅。见到是胥阳这才吁了口气,“王爷。” “怎么回事儿?”胥阳可不想去听有的没的,只想知道原因。 “已经好些日子了。”卿卿望着楚莲若的屋子,心中也是担忧不已。 “褚靖轩怎么说?” “他言正常。”正是因为褚靖轩说这是正常的,否则她们也不会在这一声声低泣惊慌之中还能保持镇定。 “如此叫正常?”胥阳冷沉着一张脸,瞪了一眼卿卿,“连着这么多日,竟然无人来告诉本王?”那一眼令得卿卿刹那间向后便退了一步。 低垂着头,她小心翼翼的说:“王妃不愿意将此事告知于您。”自从之前那一日胥阳来过之后,卿卿去讨桃花扇未果,楚莲若就想着是不是最近的他尤其的忙,便不想卿卿打扰了他。 胥阳深呼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怒火,静静的站在窗前,看着大汗淋漓的楚莲若,故技重施,上官文慈陷入了昏睡之中。 他纵身而入,将楚莲若抱在怀里,“若儿,醒醒……”他声音之温柔,曾所未见,有力的双手拂过楚莲若的额头,将汗渍擦净,轻轻唤道。 楚莲若却紧锁着眉头,根本就没有因为胥阳的声音而缓过神来。 紧闭着双眼,她的脸色很是苍白,被胥阳笼进怀抱里的身子也有些微的颤抖,梦中依旧是墨色的发,温润的颜,柔和的双眼,以及一声声的质问与道歉。 她想要靠近,却又觉得自己被束缚了,想要离开,却发现出路无门。 直到凉风袭骨,转而有一道暖融融的温服,将其笼罩的时候,她竟然凭空呼了一口气。 声轻柔,手中的动作更加的柔和。 缓缓的,楚莲若的眼角竟然留下一滴清泪,胥阳一时心中百感交集,这样的眼泪是为谁而留…… “若儿,醒醒……你再也不许为别人流泪你知道么?”胥阳倾身,将那一滴清泪吞入自己的口中。 渐渐的,楚莲若似乎是感受到了有细碎的吻落在她的脸上,瞬时间,她震惊的张开了双眼,“胥阳!”一出口,却发现沙哑的嗓子似是撕扯着的破布一般。她皱了皱眉,伸手将胥阳向外推了推。 “什么时候开始的?”胥阳见她醒了,顺着她的力道向后撤了撤。阴着一张脸看着楚莲若。 楚莲若尚且没有从刚刚的情景当中缓过神来。胥阳却以为她是在想梦中人,脸色更加的阴郁,殊不知,她的晃神,是因为胥阳刚刚那一个比一个温柔的吻,脸上还残留着淡淡的温度,楚莲若下意识的抬手拂过刚刚落在她唇角的最后一个吻的地方,原先的苍白不再,泛着淡淡的桃红。 胥阳纵使有滔天的怒意,也没有办法对着这样的楚莲若发出来。 叹了口气,他再一次的问道:“刚刚是怎么回事儿?” 楚莲若微微一怔,旋即想到他看到了自己梦魇的时候,几乎是下意识的看向了上官文慈的方向,但是她依旧双眸紧闭,似乎是睡得很沉。 “她?” “你关心她作甚,跟我说你刚刚的事情?”胥阳见她不仅不回答自己的事情,反而去问上官文慈,登时就不高兴了。 “她现在跟我待在一起,若是出了事儿我也有责任的。”楚莲若却再一次的忽略了胥阳的问。 胥阳放开了楚莲若,缓缓站了起来,直直的看着楚莲若闪过的眼神,什么都不说,就这样看着,时间久了,楚莲若觉得自己有些局促。 而且,这样负手而立站在床头看着她的场面竟然和梦中的人那模样是没有任何区别的,她直接就抬起了手,如同梦中一般,“你……” “回答我的问题。”胥阳却没有给她说出口的机会,执着的说着同样的话。 楚莲若眯了眼,有一瞬间的恍惚,身影重叠,只是梦中人眼神温和,如今这人眼神却是一种带着霸道的狠厉。她摇头,再不说话。 “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回答我。”胥阳越是见楚莲若不说话,语气便越是沉。 “我不知道。”楚莲若微微缩了缩身子,竟然直接就闭上了双眼。 “你不知道,你自己的身子你跟我说不知道?”胥阳一怒,声音也不自觉的提高。 楚莲若不言不语,胥阳一倾身,将楚莲若拉了起来,手上使了半分的力道。 “我不知道。”楚莲若不知道这是怎么了?明明前一次他们二人见面的时候还极尽温柔缱绻,如今,胥阳却对她如此愤怒,是发生了什么不顺的事情了么? 楚莲若倔强的抬起头,凝视着胥阳的眼,“我说了,不知道,你究竟怎么了?” 这一声,胥阳立刻回神,意识到自己刚刚的愤怒行为之后,他立刻将楚莲若扶正,“对不起。”他向后稍微退了两步。 他本意虽是关心楚莲若的身子,却终究是对着她怒言相向了。 楚莲若却拉住了他的衣袖,后退的脚步稍一顿,“你说,这三个字再不说的,不止我不说,你也不能说。” 胥阳看着楚莲若有些慌张又有些无措的脸,心中一软,放柔了声音,“我不说,那你可要跟我说说今日之事究竟为何?” “你坐过来。”楚莲若不喜欢这一臂之距,虽然触手可及,却总是失了一份亲昵。胥阳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终归还是依言坐了过去。 楚莲若便自动偎了上来,她不喜欢离着的这份距离,只有靠近,她才能觉得自己是温热的。因着这一份主动,胥阳的心情微微有了些缓和。 主动的揽过楚莲若的肩膀,让她在其怀里寻了个舒服的位置靠着,便不再开口,只是等着楚莲若自主的回答。 “这种情况持续了好几日了,只是睡不安宁罢了,也没什么事情。”楚莲若轻声言道,挑着简单的情况说给胥阳听。 那一瞬,她脑海之中明白,胥阳不过是因为担心自己才发怒的,谁让她一句话都不说,终究惹怒了胥阳。 “仅仅是睡不安宁?”他看着上官文慈紧锁的眉头,又看向楚莲若,“莫要对我说谎,我会担心。” 楚莲若一哽,须臾,才言道:“我和上官文慈几乎一闭眼就会梦魇,梦中有许多我平日里根本就不知道的事情,那种感情的宣泄,让我心中总是觉得不安。” “不安么?褚靖轩说是正常?” “他确实说的是正常,所以你不用担心的,安心去做你自己的事情吧。” 胥阳虽然面上浅浅点了头,但是心中却还是已经对这事儿上了心。 他收回一只手,入怀,掏出一柄桃花扇,递到楚莲若的身前。“怎么想到跟我要这一柄扇子?” “你曾经送给我的,我的东西自然想要回来的。”楚莲若说的理所当然,一把抢过扇子,握在掌心之中。 “呵!”胥阳轻笑一声,眉眼之中却是溢满了宠溺。因为楚莲若之后还说了一句,“因为那是你送的,所以我必须要珍惜。” 只是这一句,什么怒气,什么不满,什么嫉妒,所有的一切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你笑什么!”楚莲若娇嗔的瞪他一眼,颇有些恼羞成怒的说道:“事情调查的怎么样了?” 胥阳的笑容未散,顺着楚莲若的话回答道:“如你所料,人是伯阳候的人,是他的女儿暗中寻得帮助,这事儿早就有了筹谋了,琴桑是其中一个,还真如你所说,不论我有没有前往淑妃殿试探淑妃,这事儿也会在这两日发生,那不过是一个巧合,其目的也确是为了借着秋菊宴让胥容注意到她。” 他的人确定了目标之后,动作相当之快,这两日萧风没有进宫,除了伤势未愈的缘故,便是在思考着,要以怎么样的形式将这件事情给揭露给胥容? 楚莲若稍稍皱眉,“打算怎样让风世子将此事揭出?直言不讳?” “放心吧,最后一日会有人前去揭皇榜,到时候一旦她得知你们的毒是能解开的,一定会狗急跳墙,到时候必定会有动作,我们跟在其后便可。”正是因为已经商量好了事宜,胥阳才有心情前来夕颜宫。 这确实不失为一个好办法,毕竟以伯阳候的势力,若是没有充足的证据,不足以一举成功。 到时候,除恶不尽,定然反受其害。 “要等到最后一日才有解药?”楚莲若抓住了这话中的重点,虽然她一直都知道胥阳一定是有办法可以解了这毒的,但是毕竟到今第五日了,虽然信念未曾转移,但是心中却还是有些忐忑的。 “嗯,放心吧,我不会让你有事儿的。”胥阳的承诺从来不会落空。 楚莲若自然是放心的点头,“我相信你。” “照你所言,你这些日子都没有睡好么?”胥阳又将话题给挑了回来。 楚莲若本不想点头,却在胥阳那一双眸子里看到了认真,终究还是轻嗯了一声。 第169章 梦中之人 “怪不得形容如此憔悴。”胥阳抚了抚楚莲若的脸颊。对于刚刚开始见到的她那张惨白的小脸,眼中掠过一抹担心。 “你嫌弃了?”话刚问出口,楚莲若就抬起空闲的手捂住了口,有些欲盖弥彰的意味。她如何会说出这般似是撒娇,似是任性,又似是赌气的话,眼神乱转,就是不敢对上胥阳笑的开怀的眼。 “我嫌弃谁也不会嫌弃你的,我的若儿,始终都是我放在心中的,你见过有谁会把心中物掏出来的。”胥阳欣赏够了楚莲若变化不歇的表情,这才不疾不徐的开口,话中是腻死人的温柔。 楚莲若噗嗤一笑,“想不到杀伐果断的翎王爷也会这般说话。” “我只是在说实话而已。”胥阳挑了挑眉头,对着楚莲若笑嘻嘻的眼角就吻了下去。 这一次楚莲若却是没有推开他,似乎这样吻着,吻着也成了习惯了。 “最近胥容有来么?” “嗯,来是来了,不过我这样子,他也不过是说两句安慰的话而已,你别多想。”楚莲若下意识的就响起了之前的那次误会,紧张的看着胥阳,因为爱了,所以在乎,在乎他对自己产生的一切想法,在乎他会不会误会,也在乎他心中的想法…… “不会。”胥阳立刻说道,“你也不要多想,记得我说过的吧,我们半斤八两。” “嗯。” 二人忘我的时候,上官文慈已经悠悠转醒,楚莲若无意之中视线飘向上官文慈的方向,立刻就推开了胥阳,“快些离开。” 胥阳觉得自己真是憋屈,每一次话说不到几句,都没有能够尽兴,就被这同屋子里的人打扰了去。抬手就想让上官文慈再一次的昏睡过去,却被楚莲若阻止了去,“她也是可怜之人,关于苏哥可有消息?” “有是有,只怕是暂且无法和你相说了,一个很长的故事,这人你可以为友。”胥阳看了一眼快要苏醒的上官文慈,颇为遗憾的口吻,“不过,你若是想听,便莫要阻止我。”他分明就是想要让她在昏睡的久一些,这样才能有更多的时间与楚莲若享受二人世界。 明白胥阳的心思,楚莲若莞尔一笑,抿了抿嘴,“快些走吧,今日我不想听。” 胥阳心中知道楚莲若是不想自己被发现,但是还是心中不快啊。结果,抵不过楚莲若执着的眼神,最终还是离开了。 而始终睁着眼睛看着胥阳离开的楚莲若是再也睡不着了,兀自把玩着手中的桃花扇…… “这一次的噩梦似乎有些奇怪?”上官文慈清冽的声音在寂静的空中响起。 楚莲若撇嘴,不言不语。 上官文慈看她一眼,也不再说话,这人的脸色明显比之前要红润了许多,尤其是在红烛的映照下,更是呈现出一种绯色,诱人而又迷离。 就这样持续到了白天,第六日的天空开始笼罩上了一层阴霾,夕颜宫上上下下都生出了紧张之感。 “还没有人贡献出七日草么?”太后前往御书房,幽声问道。 “母后,还有时间的。”胥容皱了皱眉,自家母后是个什么性子,若不是之前宫闱生变,她许是不会出了自己的寿康宫,如今频繁的来往于后宫,更是对楚莲若一再的关注,这究竟是好是坏? “皇儿,哀家对于夕妃那丫头甚是喜欢,不想看到皇宫之中这般干净的人就此殒命,你不用多想。”太后就是太后,胥容不过一个小小的动作就被看出来其心中所想。 “是,儿子知道,儿子也不愿意看到夕妃这般妙人红颜薄命,只是这……哎,听天由命吧。”皇榜也发了,烈风山也去了,但是一个没有消息,一个无人归来…… “可查到幕后之人了?” “萧风这两日未曾入宫,据说是有了计较,在府中理着思路。”这是萧风之前对胥容传递而来的消息。 太后老沉的声音缓缓落下一句嗯,随即又说:“哀家前去夕颜宫坐坐,你要去么?” “母后自己去吧,孤还有些事情没有处理完全,待会儿自会去看看二人。” 太后在嬷嬷的搀扶下走出御书房,阴霾的天竟然下起了雨来,更是将本就已经压抑的气息渲染到了极点。 夕颜宫倒是热闹,许久不来的玉贵妃,以及这些日子几乎每天都会来报道的淑妃,均坐在屋子之中,太后尚未进去,便听到几声欢笑的声音。“这都是在聊些什么,如此开心,也说出来带我老人家乐呵乐呵。” “太后万福金安。”淑妃和玉贵妃一听太后的声音忙起身见礼。 楚莲若和上官文慈这些日子的情况允许她们卧床不必见礼,倒是省了不少事儿。 “不必多礼,都重新坐下吧,老人家我就是来看看夕妃与文妃,却不想今日这宫殿热闹的很,也不用我记挂着夕妃心中孤寂了。” “太后,瞧您说的,这里本就有文妃在此与夕妃为伴,怎么着也不会觉得孤独的,而且,您这可是有些厚此薄彼了啊,话音之中三句不离夕妃,怕是文妃会嫉妒的。”施玉音一张嘴儿直将有的说成没得,没得硬是说成了有的。 “是哀家疏忽了,玉贵妃的提醒还是真是到位。”太后笑的一脸和善,思微端上热茶,她掀盖轻轻抿了一口,这味道确是不错,比那绿萝的桂花酿还要好上几分,不知是什么茶?”太后提到绿萝的时候,眸子是看向楚莲若的。 楚莲若知道太后有心想在这个时候试探自己,她只是柔柔一笑,似乎对于绿萝暗害她的事情没有一丝的埋怨。 太后连连点头,绿萝那丫头确实是不知趣儿。 “说起绿萝,太后您为何要保她,就不怕再生事端了么?”淑妃软软开口。 “哎,也是那丫头心太大了,但她毕竟照顾了哀家这么多年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太后心中微微一动,她虽不喜欢淑妃,但是毕竟问了,她也就随口答了,看着是回答淑妃的问题,实际却是在跟楚莲若做出一番解释。 皇家的人就是虚伪! “也是太后仁慈,这事情也算是了了,只要绿萝以后都好好地,也不枉太后保她一场。”楚莲若是时的出声,太后那眸色显然再说,孺子可教也。 后宫之中的人能够聊什么,不外乎就是今儿个皇上宿在了何处,明儿个谁那儿又传来了小道消息,朝堂上的谁又怎么样了,当着太后的面又能聊什么?诗酒花茶样样来过,如今太后既然主动问起了杯中物,没道理没有人给与解答。 思维将曾经给上官文慈的那一套说辞给搬了出来,选材到取水,到泡茶功夫,等等,解释的滴水不漏。 最后将太后哄得想将思微这一套泡茶功夫交给她寿康宫的人。 “太后既有此想法,奴婢自是义不容辞,只是这也必须待主子解毒之后奴婢才能得了闲,太后莫急。”思微回答的不卑不亢,太后不由高看一眼。这楚莲若是个会带人的,不若……她突然想到或许可以将绿萝给送过来! 还是等等吧,毕竟这楚莲若这般模样,哎!想到这里,太后还是不能自己的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明日会不会有转机? 恰此时,一位太监急匆匆的走了进来,绊倒了边上的烛台,差点将帐幔给烧着。 “慌慌张张的作甚,若是出事儿了,你有几条命可以相陪?”玉贵妃开口便呵斥一句,倒是让那太监立时伏跪于地,大呼饶命。 “行了,说说看,什么事儿?”太后金口一开,施玉音也只能靠边听着。 那太监这才喘匀了气儿,“有人揭了皇榜,皇上让二位主子准备一番,待会儿人便会前往夕颜宫。” 由于这件事情发生的突然,人直接被请进了皇宫,皇帝给他的命令是以最快的速度将这件事儿传到夕颜宫这儿,毕竟总不能衣衫不整的待客吧,虽然这客是揭了皇榜的大夫,但是他终究是个男子,且还是为俊朗非凡的男子。 “竟然有人揭了皇榜?这真是上天有好生之德。”太后刚刚还在想着明日出现转机,这转机立刻就来了。 楚莲若听到这消息,却是敛了眼中笑意,缓缓皱起了眉头。据胥阳所说,他们安排的是最后一天才有人来接皇榜,那么如今这个是预料之外还是安排之中? 上官文慈听到消息的时候,本来是眼眸一亮,但是却在看到楚莲若皱起的眉头之时,也暗了暗笑容。 若是萧风真如她所推测与楚莲若有染,那么这突然出现的人若是与萧风相关,那么楚莲若必然会提前得到消息,也不至于露出如此神情,这容不得她不多想。 “夕妃和文妃似乎对于这个消息并不觉得开心啊?”施玉音此刻却是关注二人的表情多一些,她虽然此时此刻不能任由这二人死去,但是却也觉得这当真是一个除去这二位的好机会,心中自有不甘,所以对于二人她一直都是带着扭曲的心情的。 这会儿,观二人竟然对于自己的生死一点感慨都没有,那一颗多疑的心不禁活跃了起来。 “玉贵妃,若是你尽力此劫,自是不愿意大起大落的。”淑妃好像很了解楚莲若二人一样,直接就帮着回答了。 楚莲若和上官文慈挑了挑眉,对于她的说话很是赞同的点了点头,“正如淑妃所言,有时候希望越大,失望的那种感觉也能将自己的心撕碎的……玉贵妃大概是从不曾有过得!”这话是上官文慈所言,楚莲若觉得多半有些嘲讽的意味。 谁人不知这玉贵妃可是走了一遭冷宫,更是来了一出死而复生,大起大落的感觉她有尝到过,胥容冷冽的心她也切实感受了一次,实在是说她命不该绝,或者说等着自己去跟她做个了断! 果然,施玉音怔愣了一瞬,须臾才摇了摇头:“夕妃和文妃自然是有福气的,多少都是次机会。” 太后似是没有听到她们之间的对话,兀自招呼着思微与卿卿,给二人披衣。 过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夕颜宫外传来熙熙攘攘的声音,楚莲若猜想着该是那位揭皇榜的人被胥容带了过来。 一人身形颀长,风姿特秀,乌丝挽起嵌上紫金冠,一袭月牙白的锦缎长衫由一根玉刻麒麟腰带穿腰而过轻轻缠住,眼神温润有礼,难得的是那一份见着皇家之人却依旧难以泯灭的谦和平静。 走在胥容的身边,他衣袂轻摆,脸上笑容依旧清越。不见丝毫弱势。 楚莲若顺着众人的目光看过去,顷刻间,浑身便是一颤,这个人……这个人…… 这个人,与她梦中之人何其相像?她瞳孔急剧收缩,看着来人的眼眸更是一眨不眨。 “夕妃可是被这人的风姿给迷惑了?”施玉音半开玩笑的说道,这人绝对是个王者,连她都不禁多看了几眼,这楚莲若小家小户出来的,又是病态缠身,自然没有见过多少男人,如今看到这样一个人,露出这般神态也实属正常,她心中不屑的笑笑,借着如此机会绊一绊楚莲若也是可以的。 楚莲若听到施玉音的话这才缓缓的收回目光,心中如波涛一般涌起一片,脸上却依旧神色不变,这个施玉音总不会让自己安心的过就是了。 她也不去解释,这里的人,包括太后都忍不住多看两眼的人物,她也不是独一份! 胥容瞧了一眼楚莲若,见她神色如常,无羞无恼,甚是平常,眼中的不喜瞬时间消散了去,连他当时都不禁多看的人物,旁人如此也正常,只要是没有想入非非,便也无妨。 平复了心中的纷杂,楚莲若才注意到这人身后还有一人,却是萧风。 她不着痕迹的将眼神扫向萧风,却见他嘴角挂着笑容,甚至还朝着自己的方向点了点头。有萧风如此行为,楚莲若心知,这人是他们一方的没错,虽不至于是属下,却至少也是朋友。 兀自安心,上官文慈也看到了萧风,再细细观察楚莲若的神色已经由一开始的不安变为平淡,隐隐还有些兴奋,她便知道,成了! 再一次的在心中确定了楚莲若和萧风一定是有关系的。 “不知皇上和太后可否移架?”这声音,楚莲若心中一顿,这人果然是梦中之人么?身影重重叠叠,声音悠悠缠于耳际,有一种感情自胸膛之中想要喷薄而出,楚莲若下意识的就捂住了自己的胸口,竟然有些喘不过气儿。 “怎么?你的诊断还容不得我们在场?”施玉音见缝插针。 “玉贵妃说的不错,凡是神医都有些怪癖,而这位的怪癖便是诊断之时,不愿意旁人在场。”萧风眨了眨眼,看向胥容,附耳言道:“皇上,这人就是这么个性子,我都不能与他深交,只是知道他这么一个规矩罢了。” “既如此,孤便去大殿等候,母后,您是回去寿康宫还是?” “好不容易有人揭了皇榜,哀家也好好看看,除去七日草还有什么法子能够解了七日红的毒。”太后眯了眯眼,这人看着虽然温润如玉,清风朗月一般,却绝对是个心中有傲骨之人,如今,非常时期,忍了这般怪癖也无妨。 “淑妃,玉贵妃,咱们一起出去吧,萧风,你在外间候着,若是有什么不对,也好有个应对之人。”胥容说的云淡风轻,但是那话中的意思,便是在警告这人莫要忘了医者的本分。 “是。”萧风抱拳,留在了外间。 胥容正吩咐之间,有人挑帘而入,赫然便是一脸不愉的胥阳。他轻轻抱拳,唤了两声,“皇兄,母后。” “你来这里做什么?”胥容挑眉一问。 “皇兄,这一大早的,我便找不到风世子,自然能够想到的地方就是皇宫了,你就这般躲着我?”胥阳一边不满的看向萧风,一边口气不大好的说道。 萧风向着胥容身后退了两步,意思不言而喻,心中却是默默翻了个白眼,这是明摆着吃醋了,这是明摆着不愿意让风轻来给楚莲若诊断,却偏偏无法。 要说起今日的皇榜一事,还得从昨儿个夜里开始说起…… 昨夜胥阳回去之后,将他和魏曲招来,问了问这梦魇之症可有在七日红的发作症状里面? 可怜他和魏曲,对于药典那是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知道。 最后,实在是被胥阳的冷眼看的骇然,他小心翼翼的说道:“或许可以问问风轻阁主?” 当然,无意外的得了魏曲一个白眼,得了胥阳一通狠瞪,可是接下来事情的发展,却出乎了他和魏曲的意料,人家风轻阁主竟然第一次找上门来了。 他进门之事,倒是瞒过了四方之人,胥阳一见他却没有什么好脸色。 “翎王爷,我心中不安,此次前来相问,莲若如今怎样了?”风轻一进来,便开门见山,完全不觉得自己的问话是否唐突。 “风轻阁主既然能够查到药园子身处之地,又如何不知道宫中一个小小的妃子的事情?”胥阳语气平和,听着相当正常,可是讽刺意味浓厚。 风轻却是苦涩的笑了笑,“我最不愿意与宫中的丑恶势力接洽,有些无奈的事情在心中梗着,因而得不到宫中的消息,翎王爷还请看在莲若的面子上,说上一说。” 萧风和魏曲敏锐的捕捉到了两个字,接洽……那就是说,这风轻在宫中是有些势力的?二人双双对视一眼,又看向胥阳,却见他神色如常,许是早就猜到了?或者是得到了什么他二人不知道的消息? 这两种可能皆有,不过,只要胥阳心中有数,风轻不是敌人便罢,其他都无所谓。 风轻都这般说了,胥阳顺着台阶走,“既如此,便说与你听听。” 萧风暗中翻眼,胥阳碰上风轻,总是会有些不对劲儿,这便是所谓的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吧,虽然是情敌,但是情敌也算是敌人的一种。 风轻自顾自的找了个椅子,大方的坐了下来,“我洗耳恭听,翎王爷可莫要藏私,莲若,我这心中担心的紧儿,王爷这淡定的模样,我倒是觉得您并不是莲若的良人!” 萧风在一边只觉得无奈非常,他说错了,不是胥阳遇上风轻不正常,而是这二人只要碰面就都不正常。 风轻阁主,你不觉得这么说,一定会让胥阳生气么? 你不是想要知道楚莲若的消息么?若是将胥阳得罪了,你还如何能够知道? 当然这一切的问题都在胥阳冷冷的声音里沉淀了下去。 胥阳不仅没有和风轻大打出手,反而将楚莲若的事情一五一十的都说了出来,萧风心想胥阳这么大方,却听他冷冷问道:“不知风轻阁主可否和本王说说这梦魇症状可否会出现在七日红此毒的发作之中?” 当然也是胥阳故意的将风轻嘴中的最后一句给忽略了去。果然还是楚莲若在他心中的份量比较重要,萧风得出结论。却也在边上认真听着,这些知识,多多少少知道一些的好。 风轻也没有如萧风想像的那般小气无言,而是敛了嘴角终日不变的笑容,缓缓言道:“按理说是不会的,但是有一种情况便一定会出现!” “什么情况?”魏曲立即问道。 “七日红提纯之前,通常被称作七日幻红!”风轻的神色有些担忧。 “该死。”胥阳低咒一声,他既然没有想到,果然是先入为主了。 七日幻红,本是七日红最原始的形态,最为粗糙的制造结果,后人精益求精之下,七日幻红便真的再也没有出现过了。它比之七日红多了一个幻字,字面上理解也知道,它可以催发别人心底深处的记忆……甚至加以扭曲,这便是幻之一字的由来。 “我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七日红百年之前就没有药方了,而七日幻红,一些古老的家族还有保存,而且制材也简单。”胥阳冷哼一声,一掌拍碎了这书房里的第二个新换过的书桌。 第170章 伯阳候之女 他竟然没有早些发现,平白让楚莲若经受了这么久的伤害。 幻之一字,解释起来简单,但是落在一个人身上,不停的折磨着你的神智,如何能够舒坦,这也是楚莲若形容憔悴的根本原因。 不过,幸好,幸好楚莲若之前在尤大家的门下经历了七日的痛彻心扉,滔天愤怒,心智早已坚定非常。 至于上官文慈,应该也刻意的在精神力这一方面,有过刻骨铭心的决断才是,否则不会和楚莲若一样,只是脸色不好而已。 “翎王爷不愧是翎王爷,果然见多识广,但是基于这事儿并不确定,不如明日我去揭了皇榜,去往宫中一探?”风轻打蛇随棒上。 萧风一惊,下意识的就看向胥阳,却见他凝着眉,不由兀自开口:“你懂医?” “不知轻风圣手一名可算是懂医了?”风轻温声开口,对上的却是胥阳的眼。 魏曲和萧风心中一动,这人不显山不露水的竟然是轻风圣手!不过,这轻风倒过来读可不就是风轻么?这人也是有趣。 说起来,轻风圣手,乃是世间不出世的名医,传言只要他出手,天下间就没有解不了的病痛,敢于阎王抢人,轻风圣手便是唯一人。 怪不得知道这么多? “风轻阁主竟然这般说了,我便是阻止也是无用的,但是明日必须由萧风陪同你前去。”胥阳终究是妥协的,他本来打算的揭榜人选便是他,但是后来容越的出现让他生出了另一个念头。 好歹,容越算是自己的师弟,帮着师兄是再正常不过的,但是若想要请的风轻出门,虽然依着他对楚莲若的态度,不难,但是就他自己而言,是绝对不会愿意欠其人情的。 如今,有他自己提出,何乐而不为? 当然,心中的不快却不是自己三言两语就可以解决的,让萧风陪着他,已经算是让步了。 “好,我也需要萧风帮忙。”风轻没有说帮什么忙,但是也绝对不会轻松,萧风觉得自己也是个劳碌命啊。 放着好好地风世子不做,跑去皇宫给人当御前侍卫,体验了一场伴君如伴虎之后,心甘情愿的落入了胥阳的这张网中,如今竟然连风轻都要指示一番了。 他轻轻叹了口气。 没想到,今日他与风轻按照约定的计划前往皇宫,话还没说热络呢,这胥阳竟然后脚便跟着来了。 他回想的这段时间,胥容倒是又将胥阳训斥了一顿。 “萧风好歹也是定国候的风世子,你莫要真的将他当做你府中那些只知道出卖色相的小宠了!”这话说的可是难听的很,尤其是还在有其他人在场的时候。 胥容专挑这般场合,就是想要落胥阳的面子,这样的事情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胥阳满不在乎的耸肩,“我没有将他当做小宠,我只是专心的等着候着,可惜他一次两次的躲着我,这事儿可就不是皇兄你两句话就可以帮他开脱的,毕竟如今,他算是本王的人。” “行了,瞧你们兄弟俩儿这都说的什么混账话,一个皇帝,一个王爷,说话都注意些分寸。”太后蕴起薄怒,开口斥道。“咱们都出去,将这儿留给轻风圣手。” 胥容恍若这才忆起此间尚有旁人,缓和了神色,“胥阳,你也不要在意,孤只是被你气狠了,毕竟风世子也是有身份的,你莫要欺负了他才是。” “我知道,他曾经好歹也是皇兄跟前的人。”胥阳也兄有弟攻起来。 此间人看的均是心中各有思量。 怪不得胥阳会想要那位置,依着这胥容对他的怀疑程度,动他是迟早的事情,胥阳此举除了本身能力比得胥容出众之外,还有一点便是先发制人,后发制于人。 毕竟是你死我活的世界,容不得一丝一毫的放松。 所有人都布了出去,独独萧风和胥阳留在了外间。 皇帝太后不会委身于外间,而如今萧风得了皇命留在其中,施玉音和淑妃毕竟是女人,便是有心想要留下来也不得不避嫌,胥阳则是与萧风‘形影不离’留了下来。 胥容也没有意见,他巴不得二人的矛盾更多一些。 屋子里瞬时间便安静了下来,风轻缓缓抬手,纤长的指节带着些微的冰凉落在楚莲若的手腕之间,激的她浑身一颤。 “你……?”她半是犹豫,半是疑惑的开口,双眼更是在得到了充分的空间允许之下,一眨不眨的盯着风轻的眼睛看去。 这一次却是那微凉的手指滞了滞,风轻似是吐出了一口浊气,“当真是不记得我了么?”他也不顾上官文慈在场,他有把握将她听到的这一段事情给封住,当然听胥阳的意思是这人以后会帮得上楚莲若,因而不到万不得已他也不会去做。 毕竟,谁也不能否认这楚莲若不带认识个人的! 上官文慈虽好奇的将目光在二人身上逡巡来去,却也知道此刻实在应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为她明确的知道自己的毒还指望着这人来解呢。 “我该认识你么?”楚莲若极尽所能的压制住心中生出的慌乱与渴望,冷着眸子说道。 只是风轻是个医者,更是医者之中的翘楚,所以他尚且压在楚莲若手腕上的指尖传来那脉搏不正常的跳动,分明显示了她心中的慌乱,以及口不对心,他轻轻一笑,指尖滑下握住她的手,这触感……楚莲若挣了挣,却没有从风轻的大手之中挣脱。 一旁的上官文慈嗔目结舌的看着这二人之间的互动,心中却是在沉思,夕妃究竟是怎样勾搭上的轻风圣手,又是如何与萧风两情相悦? 她暗自琢磨之间,风轻则是轻轻捋起楚莲若的衣袖,那里赫然套着一只玉镯。“可记得这个?” 楚莲若被风轻转移了视线,缓缓摇头。 “这是我亲手为你套上的,给你的定情性物,而你,给了我这个!”意料之中的答案,风轻虽然有些失落,却还是自顾自的解释着。抬手入怀,将冰玉脆骨扇拿了出来,递到了楚莲若的眼前。 ‘哗’的一声,似乎有弦断了,有记忆从脑海深处汹涌而来,楚莲若瞪大了眼睛,说不出话来,这些,不是她的,是属于楚莲若的,真正的楚莲若的…… 你的灵魂没有完全离开了,为何这种情绪如此强烈? 半晌,她找不回自己的声音,只缓缓的等着那记忆的潮水停歇下来,然后她认真的看向风轻,就那般看着,不言不语。 两相凝望,默默不语。 胥阳在外间,将二人之间的对话一字不漏的听在了耳间,手中的茶杯早就被捏碎成齑粉,他本想着一开始就冲进去,但是正如萧风所说,他们终归是有一段过去,若是楚莲若不认清,有朝一日恢复了记忆,到时或许更加难堪。 终于忍不住的从座椅上站了起来,沉着脸,一步一步的抬步进了里屋。 萧风在外叹了口气,他心中何尝不是百感交集,有声音的时候,或许还能从语气之中推测出一二,但是这之后的沉默却让他们无可奈何的同时,也让胥阳焦躁不已。 他也跟着站起,却没有与胥阳一起进屋,这是属于他们三个人之间的事情,至于上官文慈相信这两人有的是手段让她不省人事,他还是别进去招人烦了。 要问他站起做什么,自然是将胥阳捏碎的杯子粉末毁尸灭迹了去啊! 要是被胥容看见,那可怎么解释? 胥阳一踏进来,伸手便是一掌,分开了风轻紧抓着楚莲若手腕的手。 上官文慈嗔目结舌的程度似乎更大了一些,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进来的不是萧风,竟然是这个将断袖一词完全融会贯通的翎王爷,胥阳! 她闭上了双眼,觉得是否是自己出现了幻觉,重新又睁开,是胥阳没错。 她在看向楚莲若,却见她拧着眉,眼神忽亮忽暗的,欲盖弥彰似的将刚刚那只被风轻握过的手缩了回去。 须臾,她忽亮忽暗的眼神变得焦急,有些无措的看向胥阳,张了张嘴,竟然没有说出话来。 “没关系,我都听到了!”胥阳似有所感,向前走近两步,和风轻并排站在了一起,只是中间留下了一尺之距。看着倒像是分庭抗礼一般。 上官文慈觉得这楚莲若是当真厉害,这两个人物,如她今日所见,都是龙章凤姿之辈,不过一个小小的岑州总督疾病缠身的幺女会有这般机遇? 若说这轻风圣手,说不得是曾经在岑州见过,但是这胥阳,除了边关便是京城,再没有听说过其他地方,难道关于胥阳的一切都是假象? 或者说,这夕妃本不是夕妃,这楚晴若本不是楚晴若! 她突然想到自己刚刚入宫之日,线人给她的消息,皇帝曾经一度对于翎王侧妃很有兴趣,但是最后翎王侧妃暴毙,接过来的竟然是岑州总督孱弱的幺女,长相和翎王侧妃甚是相似,上官文慈心中陡然划过一道亮芒…… 心中虽然猜到,但是却也默声不语,说来,她和楚莲若还当真是相像,只是楚莲若的命更好一些! 不动声色的闭目养神,任由不大的空间里塞了这么两个大男人,为了一个名叫楚莲若的女人‘争风吃醋’。 三人见上官文慈如此识相,更加懒得去理会了。 两两对峙,看着楚莲若神色变换不歇,心中均晕出了一层一层的焦急。 “你,我记得,但是如今不再是曾经,错过了便是错过了!”楚莲若这时候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只是出口的话有些伤人,她说的缓慢而又忧伤,那是属于真正楚莲若的忧伤,如今的她,心中的人除了胥阳再无旁人。 话音刚落,她的眼角竟然就这么蓄出了道道泪痕……流进了胥阳和风轻的心间,蓦然,他们觉得自己两个大男人,却如此为难放在心上的人儿是多么可耻的行为。 虽然二人谁都不曾开口让楚莲若做出决断,可是这般分庭抗礼的对站,这般灼灼的目光,无不是一种无形的询问…… 这一刻,他们竟然后悔了,胥阳觉得或许此时他不该出现! 可是,他无法放任心中的嫉妒,他不能确定,当楚莲若忆起风轻之后,是否还能安然的将一颗心放在他的身上。 因而,他不敢,不能,不愿只留下这二人单独相处。 于风轻而言,从胥阳和萧风这几次的只言片语当中,他知道了,楚莲若记忆所剩无几的事情。所以他一直都不知道,楚莲若是否还能记得起他?他更是不明白,楚莲若究竟是为何忘掉这一段记忆? 这一次入宫,摒除了多少心理上的压力,更是将自己置于一个弱势的地位……若是楚莲若看到了他的真人却依旧想不起来分毫,那他是完全的失败了,可是如今,他看着楚莲若流泪,心中更是揪疼不已。 阴霾的天气,并没有燃上蜡烛的昏暗的屋子,几人静默无声,唯听楚莲若声声低泣自空中飘荡,萦绕在每一个人的耳间,多添了几缕情愁…… 胥阳和风轻于这一刻,竟然默契的向后退了一步,就是这一步,拉开了二人与楚莲若的距离。 楚莲若最不喜的便是那遥不可及的距离之感!有一种无力从心中开始蔓延,旋即铺天盖地的蔓延去了四肢百骸,她颇有些疲惫的叹了口气,苍白的面容,夹杂着丝丝缕缕的泪珠,在屋子里显得尤其的刺眼。 二人脚步却仿若是生根一般,止于原地,再不向前亦或是退后一步。 萧风在外间真想冲进去,给这两人一人一拳,昨夜乃至前些日子的那些‘争风吃醋’的劲道儿都哪儿去了? 如此不言不语,这样的氛围最容易逼疯一个人,这样的压抑,最容易让本就纷繁复杂的心情愈加的烦乱不堪。 明明那样聪明的两个人,竟然就这么犯了傻,他再忍不住,打算进去缓和气氛,却听到信鸽扑簌着羽毛的声音,转首看去,外间的窗棱上站着一只通体洁白的信鸽,这是禁卫军的联系信使。 如此时候,信使前来,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背后的人已经开始了动作。 他看看屋内,又看看屋外,最后轻轻一咬牙,抬步便离开的,当然没有忘记让卿卿看着门,说白了叫望风。 虽说屋内的两人都是功力非凡之人,但是在感情的影响下,说不定到时候将外界的事情全部遗忘了也说不定。 另外支会思微去与皇上禀报一声,他要捉贼拿赃。 安排好之后,萧风深深的看了一眼里屋,之后,稍一拂袖,转身离开了去。 他们的事情,还是由这三人自行解决得好,只可怜了那屋子里的上官文慈,定是会被吓着的。 这边思微来到前殿,“皇上,太后,风世子说他要捉贼拿赃,问您二位可有兴趣?” “嗯?”胥容挑眉疑惑。 “刚刚有禁卫军的信使前来,风世子看完了之后便这般让奴婢前来说与您听。”思微耐着性子,解释了一番。 “若是这样的话,孤倒是想要去看看这人究竟是谁?母后……”胥容知道萧风离开倒是没有气恼,经过几次三番的观察与试探,这胥阳和楚莲若之间是清白无染的,如今萧风离开,有胥阳看着萧风倒也不错。 微微侧首,看向太后。 “皇帝您自个儿去吧,逮着这背后之人,可莫要心软,该如何便如何。”太后毕竟年迈,虽然保养得宜,却也不得不服老,并不愿意多跑。 “儿子知道,淑妃,玉贵妃,便在这里候着吧。”胥阳吩咐了两句,便跟着思微离开了。萧风在离开之前是告诉思微地点的。 且说萧风离去之后,直奔储秀宫。 由于是伯阳候的女儿,多少也是有优待的,在储秀宫里都是有自己的屋子,自己的侍女也在跟前伺候着。 早就确定了人选的萧风并没有怎么费力,一步跨入储秀宫,直接朝着林月的屋子而去,不过意料之中的,当即就受到了阻拦,毕竟这里住的都是皇帝的女人。 萧风懒得搭理,手上一扬,一块木牌直接就朝着阻拦的侍卫当头罩去,直砸的他们懵了一阵,但是在捡起那令牌的瞬间,霎时停住了脚步。 “怎么停下来了,就任由他们闯入?” “拦什么拦,你不要命,老子还要命呢,这是皇上御赐的禁卫军统领令牌……给老子好好长长见识,别以后得罪了人,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低低的声音,被风吹在耳后,萧风领着刚刚埋伏于此的林宿二队之人,直闯最东方的一排屋子。 储秀宫现有秀女十数人,这单独隔开的院落里,四方住了有身份有背景的几个人物。 此刻见人闯进来,倒是一副大家的派头,不慌不忙。 “大胆,谁准许你们进来的,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此刻四人悉数从屋子里走了出来,环肥燕瘦风采各异,萧风咂了咂舌,不愧是皇帝的后宫,还真是…… “谁是伯阳候之女?”他确实是知道谁是,本来依着他的性子,也不想多费口舌,但是该问的还是得问,毕竟皇帝还没来呢,只他一人看戏,未免太过无聊。 四人心思各异,此刻聚集到一起,“先说你是何人?”警惕之心未曾放下,但是面上却无一人露出惧怕的神色。 “我?无名小卒一个,奉皇上之命,前来寻伯阳候之女!”萧风尽量口气保持平和。 果然如此说,人群之中有一小会儿的喧哗,接着便是宫女太监的恭喜之声,其中一位红裙妖娆,发丝梳理的一丝不苟的女子,点着小步,捏着绣帕,掩着绽开的红唇走了出来,剩下的三位倒是脸上非喜非恨,萧风不由高看那三人一眼。 人虽然美丽,看上去却如同一朵娇贵的牡丹一般,这皇宫牡丹还真不少,也不怪即便是有伯阳候撑腰,到今日为止,却依旧在储秀宫待着,看来这满皇宫一致的容颜也是原因之一。 “小女便是,不知道这位……公子是皇上身边的什么人?”她在提到称呼的时候顿了一顿,毕竟萧风其人,那身气度可不像这宫中侍卫,虽然他领着禁卫军。 “小主倒不必多礼,本世子来此,虽然是奉了皇上的命令,却不是领着您去他的身边,实在是因为皇上前些日子丢了些东西,如今整个皇宫都搜遍了,如今只剩下这储秀宫春夏秋冬四个小屋里。”萧风慢条斯理的粉碎了林月的心思,周围瞬间安静了下来。 这话当真是伤人,来寻林月不假,但是却只是来寻林月的屋子,而且还是顺带的几间屋子之一。 林月捏紧了手上的方帕,心中一片惊颤,这人难道是和自己有仇,否则怎么会特地提起自己,高高捧起,再‘唰’的摔落。 不过,不论此人是谁,若是让这些人进去搜,那么……不,不行,绝对不可以! 她蓦然间,瞪了一双大眼,倒是有几分气势,不过于萧风而言,却如蚍蜉撼大树,“小主,你可莫要这般瞪着我,这是皇上的吩咐,我也是听令行事!”萧风耸了耸肩,表示出自己很是无奈。 林月一口气梗在胸口,却即刻转首走到门边,“我看今日谁敢进去搜?你们可想好了,凭我的姿色,皇上不日便会将我从这里接出去,到时候,今日敢冲进来的我可一个都不会放过。”她的声音口气满是笃定。 与她站在一起的其他三位女子却是对视一眼之后,朝着萧风做了个请的姿势。 萧风也不客气,如此耗费些时间也不错,他挑了挑眉,大手一挥,林宿等二队的人悉数冲进了其他几间屋子。 这边厢,楚莲若和胥阳二人的对视依旧持续。 只是楚莲若的低泣声不再,一切都诡异的归于平静,任是胥阳也好,风轻也罢,连着上官文慈都屏住了呼吸,而这些,不过是来源于一个人——楚莲若。 第171章 当断该断 半晌都无人开口说话,上官文慈实在是忍不住,她觉得在这样下去,自己倒是会先行崩溃,索性出声打断这一室几乎如同如履薄冰一样的气氛,“轻风圣手,或许你们之间的爱恨情仇应该换个时间,换个地点,莫要忘了,这里是皇宫,今日你是揭了皇榜的。” 胥阳冷冷瞥了一眼上官文慈,风轻虽然一直在笑,但是那笑容里的深色落在她的身上,被二人如此看着,上官文慈不禁瑟缩了一下。 胥阳看着垂下眼帘,不望他二人的楚莲若,叹息一声,“她说的不错,我们之间或许需要一个安心的环境来好好谈一谈。” “嗯。”风轻轻轻应了一声,“莲若,你不必担心,今日我们谁都不会逼你,你可以好好的想,不要那么快的就做出决定,我知道,你不会就这样将我排除在外的。”他的声音缓慢却充斥着一股力道。 楚莲若渐渐抬起头来,没有去看胥阳,而是凝视着风轻的眼,张了张口,声音尚未从喉咙里发出,就被风轻打断:“今日先不说这事儿,来说说你的毒。”他怯了,他胆怯了,经历了不知多少风霜雨露的风轻竟然胆怯了,笑容慌张的收起,看向胥阳:“如我们所料,她们身上所中乃是七日幻红。” 楚莲若好不容易积蓄的勇气,想要断掉这份不属于她的缘分的勇气,就这么被风轻打断而消逝了去。如此,便也唯有耐心听着风轻所言,关于她二人之毒的事情。 颇有些歉意的看向胥阳,由口中低喃一句,对不起,却在胥阳的厉眼之下没能成型就散了,是了,他们有过约定,再不许说这般生疏的几个字。 缓缓的,楚莲若笑了,对着胥阳笑了,只要他不疑她,只要她心不移,那么不论是胥容亦或是风轻,都不过是一个出现在她生命之中的男人而已,除此之外,便是一个是敌人,一个是朋友之间的关系。 她不能当着胥阳的面,那般残忍的断绝她与风轻的缘,这对风轻不公平,对逝去的楚莲若不公平。 风轻攥紧了手中的冰玉脆骨扇,其上的锦缎生生被攥出了褶皱,上官文慈皱了皱眉,这位轻风圣手虽然不知道究竟是何来历,却对楚莲若动了真情…… 而这楚莲若,却分明只为胥阳言笑,分明就是山悦木兮木有枝,这三人,必然有一个人会受伤! 而她不希望是楚莲若……这个时而忧伤,时而淡薄,时而似是看透人世沧桑,时而又像识遍人情冷暖一般的女子,再一次的将那排山倒海一般的压抑忧伤从心底传递而出,她不想看到! “七日幻红可有解药?”上官文慈率先问出口,当下还是解毒最重要。 “解药与七日红倒是无异。”这便是他们虽然知道有可能是七日幻红,却依旧没有着急的缘故,七日红来源于七日幻红,解药自然也可以通用。 “不过,依旧没有七日草,你也能解么?”上官文慈皱了眉。 “今日我揭了皇榜,自然是十成十的把握,不过解毒要等到明日。”风轻的入宫,除了确定这毒究竟是二者哪一个,若真是七日幻红,那便由他出手减少这最后一天的精神消耗。 还有就是想要让楚莲若知道自己的存在,事与愿违,知道是知道了,但是却并非如他心中所想。甚至,最初的言语过后,他竟然不敢让其再多说一句。 “轻风圣手就是轻风圣手,夕妃,你是个有福气的。”上官文慈调侃似的看向楚莲若,却见她眼睫一颤一颤,挂着晶莹的眼角,似是再要滴出水来,她刻意放轻松的语气也未能感染到她。 楚莲若此时不是不想笑,而是真的笑不出来,她的福气一般来源于自己,一般来源于曾经的那个她,有一刹那,她甚至会想自己究竟是谁,是楚莲若还是秦照夕? 若是秦照夕,可是她占着楚莲若的身体,叫着楚莲若的名字,若是楚莲若,可是她有着秦照夕的记忆,履行着秦照夕这一身的仇恨。 想起了风轻与她的丝丝缕缕的牵系,楚莲若再不能让一颗心完整的落在胥阳的身上,至少短期之内。 波澜涌起,秋风不止,她如何能够平息。 到口的断缘,不只是因为风轻的打断而说不出口,还有心中最深处埋没着的不愿…… 长叹一口气,楚莲若握了握拳,“我楚莲若何德何能,得了你二人的喜爱,可是这样的我,如何配得上你们?”她一边说,一边褪下手腕上的玉镯,扯下脖颈上的玉佩,有丝丝血迹从脖颈处渗出,有淡淡红痕在楚莲若的手腕间显现…… 胥阳和风轻几乎是同时,一人按住了楚莲若的一只手。 “不许拿下来。”二人的口气如出一辙。 被擒住了双手手腕,楚莲若心中百感交集,哽咽着道:“我不想,也不能,将你二人的信物这般不明不白的收在身边……” 她虽然声音哽咽,但是眉宇之间却透着深深的坚定,她不是个水性杨花的人……她楚莲若也好,秦照夕也罢,都有自己的原则,不能,不愿将别人的感情玩弄于鼓掌之间。 这样的楚莲若,露出真正的性情,不管是胥阳还是风轻都没有见过,不由呼吸一滞,或许她不知道,如此的她,倾城的眉目之间,露出的坚定神情,更是为她孱弱的病体增添了说不出的英气儿,直叫他二人移不开眼去。 还是上官文慈浅浅咳嗽一声,才换回二人的神智。 两只大手,握住那纤细的手腕,胥阳轻声言道:“若儿,我不在乎你们的曾经,一如你不在乎我的曾经一般。” 风轻不甘落后,“莲若,我也不在乎你们的现在,我只在乎我们的将来。” 胥阳和风轻双目对视,似是蹦出了火花。 “若儿,我送你的东西,岂有收回的道理,若是你不要,便扔了,莫要拿来烦我,只是你扔了一个玉佩,还有第二个玉佩,会送到你再也不想扔为止。”胥阳神情莫测的看着楚莲若,眼中是一股对感情的坚毅。 “莲若,如翎王所言,你去了一个玉镯,还有第二个。”风轻承认自己也无耻了一回,不过有胥阳在先,他也不过是借鉴罢了。 楚莲若的双手缓缓停止了挣扎,心中叹息一声,这二人都是对感情忠贞不二之人,她又何尝不是呢?“我需要时间。” “时间,咱们有的是,如今你身在皇宫,你们也不可能有情人终成眷属!”上官文慈附和出声。 “上官家的,你今日所见所闻,若是透露出去半句,你知道你一家的后果。”见楚莲若的情绪安定了下来,胥阳这才转首,直直的看向上官文慈。 “你威胁我?”上官文慈挑眉。 胥阳不置可否。 突地,上官文慈轻笑,“我还就受了这威胁,你该是查到了吧?”她这最后一句,似是疑问又似是感慨。 胥阳也不隐瞒,直接点头,“不仅如此,我还知道,那人并没有死……” “什么?”上官文慈整个人立即从软榻上弹起,却最终因为绵软无力而重新倒了回去,“他……没死?”她的声音含着淡淡的颤抖,身边的锦被,已经被抓出了一个又一个的褶皱。 “没有,但是人究竟在哪儿本王也不知,但是最大的可能是在胥容的手里,毕竟他的手里还有一只隐藏的军队,若是他死去,那么这只军队必然会玉石俱焚的反扑……”胥阳点到即止。 上官文慈喜极而泣,“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他不会那么容易死的。” 楚莲若默默的听着,早先胥阳就要和她说苏哥的消息,却因为当夜上官文慈即将醒来而被她赶走,如今却无法再相问,有时候,有些事情总不是自己心中所料。 就如风轻的到来,就如那明明已经消耗殆尽的记忆…… “莲若,你好好休息,明日我定会为了解了这毒,至于今日,你们要喝上两碗药晚上才能睡上一个好觉。”风轻见时机差不多,也跟着放开了楚莲若的手,恢复了属于风轻的温润。 “也就是说,今日你不会离宫?”胥阳听出了风轻的弦外之音,紧跟着问道。 风轻缓缓皱眉,他虽然不喜留在皇宫之中,但是今夜乃是解毒前的最后一个夜晚,半分都马虎不得,最终点了点头。 胥阳脸色不愉,却也不得不赞成,说起来,萧风此时不在外间,应该是得了背后人动作的消息,此时应该是去抓人了,那么以防夜里有漏网之鱼临死反扑,伤害了楚莲若,风轻若是在此,不管怎么说,都能够护得楚莲若安全…… 可是,可是一想到楚莲若会和风轻单独相处一天一夜,胥阳这颗明明已经决定了不会逼迫楚莲若的心,再一次的不淡定了。若要较个真儿,胥阳和风轻在楚莲若这一事情之上,均是口是心非之辈! “王爷,主子,太后着人来问,什么时候能够有结果?”许是他们折腾的时间太长了,卿卿无可奈何的推门相问。 “告诉她们结果已经出来了,只是夕妃和文妃已经睡下了,我们马上去前殿。”胥阳很快的吩咐着。 风轻听他如此言语,也不反驳,柔情似水的眼神落在楚莲若的身上,不愿意放弃,不愿意离开,不愿意像他之前说的那般——只是等着。 所谓情长,又奈何,心中本就存了伤! “属下明白!”卿卿应声离开,似乎在门口的时候和那个前来唤人的嬷嬷还多言了几句,这才将人带走了去。许是那嬷嬷并不放心,想要进来看看,却被卿卿强硬的带离。 “我们也走。”胥阳听得二人离开,这才侧首看向风轻,这是除了刚刚火花四溅的对视之外,第一次二人视线相撞。 风轻看着楚莲若,却见她垂着眼,不再看他二人,也知道她心中大概是五味杂陈的,此时此刻,他也唯有同胥阳一样的叹息。 “好好休息。”胥阳摸了摸楚莲若的发丝,起身时仿若是不经意间擦过她的耳际,“莫要多想,我等你。”温声呢喃,楚莲若烦乱的心陡然镇静了下来…… 胥阳临走的时候,扯了风轻一把。 楚莲若在他二人转身之后,抬眸看去,两个差不多宽厚的背影可是她的目光却只追随着一人。 “夕妃,你的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二人离开,终于得了空闲的上官文慈这才缓缓开口。 不听楚莲若言语,上官文慈自言自语,“说起来,你这事情实在是让我惊讶不已,我一度以为是萧风世子,没想到,竟然这么大手笔,原来是翎王爷。” “翎王和你把整个皇宫都给骗了,胥容更是对翎王的断袖一名深信不疑。”上官文慈砸了砸嘴,继续言道:“说起来,你是翎王侧妃吧……” 楚莲若听到这里,双眼眯了眯:“错。”她轻轻落下一个字。 上官文慈一愣,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的猜测竟然是错的,她挑高了眉头:“错在了哪儿?” “胥容并没有对翎王断袖之名深信不疑。” “他终归是信的。”上官文慈怔了怔。 这话倒是没错,胥容虽然对胥阳本身就有怀疑,但是毕竟是半信半疑,也和胥阳小心翼翼的行事有很大关系。 “那么,他呢?”上官文慈拨弄起自己的发丝,意味深长的问。 果然,楚莲若再一次不语。 “你终归是要面对的。” “但求不是今日。”楚莲若虽然心中明白上官文慈所言不错,却也希望躲得一朝是一朝。 “你这是在逃避!”上官文慈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态,将楚莲若的心思给点了出来,明知道她会不好受。但是,感情一事,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我知道,那又如何?”楚莲若竟然头一次的生气了,语调稍稍扬起。“我的事情,你不必多问。” 上官文慈皱眉,看来这轻风圣手的到来对于楚莲若的影响不下,难得的能看到这么一个看起来没有什么脾性的人儿生气! 她噗嗤一声笑出来,“难得啊难得……” 楚莲若心中挣扎了一番,最终还是没有问出口,上官文慈这所谓的难得是什么意思? 那边厢,正被萧风玩弄的林月秀女,此时正满脸涨红,莫怀疑,这是气的。 “你好大的胆子,不过就是一个普通的侍卫,本小主今日就不信了,谁敢将我从屋子门口推开?”林月站在门前,如同一尊门神,任谁来劝都无用。 其他三人事不关己,说了几句劝慰的话便站在一边看热闹了。 宫中太过无聊,看看旁人泼妇骂街也不错。 萧风虽然知道这女人啊,难搞定,却不想太难搞定了,不过正好与自己想要拖延功夫的想法不谋而合…… “小主,其他三人和你也是伯仲之间的身份,都敞开了大门由我们前去搜查,你这百般阻拦,难不成这屋子里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尤其是最后两个字,他特地拖了尾音,更是扬了起来。 林月一惊,随即便是一声厉呵:“莫要胡说八道,皇宫之中哪来你这么一个不知礼数的人的,来人啊,还不将他轰出去!” 储秀宫的侍卫却是一个都没有出现,林月更是有些气急败坏:“反了反了,这宫中现在是随便阿猫阿狗都能进来的么!” 只是边上的宫女颤颤巍巍的看了一眼萧风,须臾说道:“小主,这人是风世子,您的话……” 萧风早在一开始就报上了自己的侯爵位分的,便是说话也是以风世子自称,却不想这个女人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完全的忽略了一般。 他好笑的看着周围除了林月家中带来的贴身侍女,其余人都纷纷向后退了退,这分明就是不想与她染上牵连。 他们可都听得清楚,萧风其人,是奉了皇命的。林月如此百般阻拦,本就有些不对劲儿,她身边的贴身侍女却连劝解都不曾,说不得这屋子里还真有些什么他们不知道的东西? “风世子?”林月显然顿了顿,萧风虽然是定国候世子,但是由于早些年就进了皇宫,所以他御前侍卫的身份反而比风世子其名还要响彻三分,所以乍然听到,却是是有些迷惑人。 不过,这林月却还是想起来了,却并不如旁人那人忌惮几分,而是嘴角扬起了一抹更加不屑的笑容:“就是那个被翎王使了手段要进王府的风世子?啧啧,这相貌还真是不错。” “小主,你的话是否太多了一些。”萧风远远听到有一群人的脚步声前来,看来是胥容到了,索性也不再跟林月客气,说话都带上了沉怒。“来人,将她拉开,出了事儿,本世子顶着。” 众人看到一直以来和和气气的萧风突然蕴起薄怒,心中不约而同的想到,这风世子好说歹说也是一个有身份有地位,有能耐的人,却碍于翎王的身份,不得不蜷缩于王府之中,如此被人硬生生的揭开伤疤,不怒反而不正常。 “是。”林宿本就是边关将士,对于这一类娘娘腔腔的事情最是反感,早就不想和这人墨迹了。 他作为禁卫军二队的队长,却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带的卫兵被剥夺了卫兵的官衔,囚禁在禁宫之中,早就憋了一口气,幕后之人早早的就被他诅咒了祖宗十八代,若不是力不可行,说不定如今连祖坟都被他给扒了。 现在,好不容易有了目标,呵,还偏偏敢跟他们对着干,不让搜,别以为你是个女人,别以为你是皇帝的女人,老子就不敢动你,不过摩拳擦掌之际,却被萧风给拦住,硬是让他将一口气给咽了下去。 若不是他打不过萧风,凭他这一个粗大汉的性子,早就直接动手了,这会儿这不知好歹的女人得罪了萧风,他乐见其成,果然,萧风也不是个遵法守礼的,也不管胥容来不来,下了命令。 他嘿嘿一笑,粗犷的一张脸,此时看起来竟然相当渗人,萧风看那似乎要去干坏事一般的面庞,不由捂脸……却并不阻止! 这女人确实欠揍,但是他一贯以来都是温润谦和的性子,实在不适合干这样鲁莽的事情,因而一切都相当自然的交给了这一位林宿,说来他是主子,也确实轮不到他这样的身份来做不符合的事情。 当然,一切都不过是借口罢了,他在一旁冷笑,敢打胥阳女人的主意,确实是活的不耐烦了,带林宿前来,不只是因为要还二队一个公道,更是看中了这人跟土匪一样的鲁莽行径! 不过,这些还真不是他的安排,事前部署可都是胥阳做的。 林月心中涌起一片波澜,看到林宿这么个大男人朝着自己靠近,那一张粗犷的脸,素日里看来倒是很有安全感,如今却是实在的惊吓。 她不由得瞪大了眼,“你敢,你敢靠近我,我便让皇上将你碎尸万段。” “好大的口气,不过一个小小的秀女,哪儿来的自信能够让皇上听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林宿说话是一点都不客气。 林月一张脸霎时间就白了,不过一个小小的秀女,这还真的戳中了她的痛脚,“我就算是一个秀女又怎样,总有一天……”她突然顿住,张着口,竟然说不出话来。 紧接着,红裙飘摇着,她倒在地上,却没有一人扶她一扶。 想来这储秀宫的宫女也好,秀女也罢,都曾经被她欺辱过。不过,这变故来的似乎也太及时了,倒地的林月睁着一双大眼,似乎满目的惊骇,众人尚且没有反应过来,她便抽搐着四肢,再无法说上一句话了。 胥容也恰在她倒地的时候跨了进来,院子里,他将林月对萧风说的话听得一清二楚,因而对于萧风突然的发怒也没有放在心上。 只是一脚入内,却看到林月陡然朝着地上栽去,本以为是摄于林宿那一声彪悍的气势,却不想,转而就看到她抽搐着没了声息,皇宫大内,一人接着一人被谋害,这让胥容的一张脸往哪儿放。 第172章 又一个阴谋 接着便是震怒,皇帝震怒,林月的屋子被大肆搜索,结果倒是真的搜出了人,搜出了一封又一封的秘信,其上是与伯阳候的一个又一个阴谋。 包括宫中禁卫军之中哪些人是心腹,包括如何计谋让这些心腹将四妃给同时暗害,一桩桩一件件,与这一次的七日红事件不谋而合。 更是在隐蔽的屋子角落里搜出了七日幻红制作材料,这一下自然是没有什么好说的了,捉贼拿赃是肯定的,而屋子里躲藏的人竟是琴桑,这倒是没有什么悬念,也是在萧风的监视之中。 可,人死了,不只是林月死了,琴桑也死了…… “皇上,您看这事情该如何了结?”萧风虽然觉得这两人死有余辜,可当着他的面能够悄无声息将人杀害,这一点,不由让他肃了眸色。 “将伯阳候招进宫来。”胥容吩咐着将此处封住,再不许一人进入之后,便狰狞着一张脸去了御书房。 萧风却落后了两步,细细观察了这二人之间的死状,伤口很小,是一根银针造成的,可惜这银针上啐了毒,见血封喉。 在他们搜查的时候,这银针也被搜了出来,而最为巧合的便是有一盒是在琴桑的手里,而琴桑所在的角度,稍使上些力气,就能够将银针刺入林月的身上,而她自己则保持着将银针插入自己胸膛间的这么一个姿势,这从另一个方面看来便是知道逃不脱了,便想着拉上一个垫背的。 可萧风却是不赞同这么一个说法,毕竟自己虽然离得远,却也不至于连银针飞出的破空声都听不见。 但是胥容显然是不耐烦听他的言语,自己也知道没有证据,只凭借着他的个人感觉,这一想法并不会得到认同,胥容毕竟不是胥阳。 他现在最想整治的大概就是那个延续了三朝的元老人物伯阳候了。不过也算是罪有应得……一边想着,一边还是朝着御书房而去,他心中还是存了些微的疑虑。 与此同时,风轻和胥阳一起来到了前殿。 “轻风圣手,这诊断的时间可有些长啊,莫不是还聊了会儿天?”虽然胥容此刻不在,但是施玉音觉得自己也可以逮着一些话题让太后和楚莲若之间生出嫌隙的。 “玉贵妃说话请放尊重些!”风轻言语虽然轻轻淡淡,却透着一股子威压,让施玉音都不自在的向后退了退。 太后不满的看向施玉音,“轻风圣手本是医者,哪儿会有些有的没的,更何况还有翎王与他同在,玉贵妃你当了这么些年的贵妃,平日里的贤淑有礼呢?” “太后恕罪,臣妾一时心焦夕妃与文妃,见轻风圣手用时太长,我们等一等倒是无妨,太后您毕竟尊贵,这才说错了话,轻风圣手莫要放在心上!”施玉音这话说的巧妙了,又是担忧楚莲若和上官文慈,又是对于这轻风圣手让太后久等一事挑起事端儿,若是太后稍微在乎些,恐怕这挑拨也就成了。 却不想太后对于风轻此人的气势还是有些忌惮的,说起来皇宫只手遮天的太后还会怕一个人不成,但是转念想想,谁以后没有个大病小灾的,而对于这些大病小灾的,尤其是这皇室中人,何其惜命?“不会说话,便不要说话。” 太后一句话,施玉音纵然再不甘心,也只能低眉垂首。 “在下诊断了这么长的时间不过是因为夕妃与文妃二人所中之毒,与你们皇榜上所写有些差距,这才细细盘问了一番。”风轻见差不多了,这才重新淡淡开口。 胥阳见风轻游刃有余的与皇家人应对,暗暗眯了眯眸子。 心中却是在暗自盘算着,今夜若风轻不离宫,他也不会离开…… “若如你所言,此毒可解,只是要等到明日?”淑妃的伤好了许多,此刻等了这么久,也不见倦态。 “嗯。”风轻点头轻应了一声。“正是如此。” “轻风圣手果然见多识广,不知此事了解之后,可愿留在宫中?”太后打的好算盘,毕竟人才谁都想要留下来。 风轻自然是摇头的,“在下云游惯了,此次难得回京,这才看了皇榜,若是被束缚在这皇宫之中,怕是从此以后,我再不会医治一人。”他的话很是恳切,也很是坚决。 太后欲言又止,看惯了魑魅魍魉的她又如何看不出来,那若是强留的后果。旋即轻笑,“哀家只是随便说说,既然不愿,我们也断然没有强求的道理。” “母后最是体恤。”翎王爷心中嗤笑,面上却扬起一抹尊崇的笑容。 “翎王难得夸赞哀家,还真是让老人家我受宠若惊。”太后不是胥阳亲母,说话自然也带了些微的讽刺,只是她所说出口的语调旁人更不容易听出来罢了。 胥阳不置可否的笑笑:“这不是平日里儿臣不怎么前来皇宫么,若是您不怕被打扰,以后我倒是可以经常前来探望探望您。” 太后却是心中一凉,对于胥阳,她心中还是有些阴影,这个人和他的母妃长得何其相像……而当年……“翎王要帮着皇帝处理朝堂之事,哀家不过是闲人一个,平日里也喜清休,虽然有心想与你二人多见见,却也知道国事要紧。” “皇兄自然是繁忙的,不过母后既然喜清修,儿子也不能常来打扰了,还是沉醉在我的温香软玉之中好了。”胥阳的话很是露骨,太后面上有些尴尬,却也没有再言。 “既然夕妃与文妃无大碍,哀家也累了,轻风圣手今日便宿在这夕颜宫偏殿吧,也省的明日多跑些路。” “太后,这只怕于理不合!”淑妃皱了皱眉。 “无碍,翎王今夜也留下来。”太后此话一摞,胥阳求之不得。 “既然是医者,也别管太多世俗之利,当日淑妃出事的时候,也不是太医院的众位太医守在外间一夜一夜的么?”太后对于医者莫名的信任。 “母后放心,儿子我在这里,他便是有非分之想,也只能放在心里憋着。”胥阳眼中满是笑意。 从来不觉得这个歹毒的妇人有什么好的,今日倒是成全了他。“只是,萧风今夜大概也必须留下来的。”他还不忘记拖上萧风,否则胥容必定起疑。 “这倒是好说,哀家派人去支会一声,卿卿,去安排吧。”太后起身离开,纷纷恭送。 胥阳挑眉看着宫殿之中的另外两个女人,“玉贵妃,淑妃,如今文妃与夕妃已然入睡,你二人可还要等他们清醒?” 施玉音和淑妃双双对视一眼,抬步离开。 宫殿之中只剩下胥阳和风轻二人,有火气在二人之中滋生而出,“我不会退出。”风轻先开了玉口。 胥阳则是一身冷哼,“你没有机会。”说罢,他直接便出了夕颜宫,当然这不是离开,此刻毕竟天色尚早,他总不能一直待在这里,萧风那儿不知道怎样了? “公子,请。”卿卿见胥阳离开,而风轻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不由出言打断。 风轻回神,胥阳说他没有机会的时候,他的心便是一抽,回想起楚莲若对着他流泪,对着胥阳浅笑,他更是五味杂陈! 但是一切都未成定局,正如上官文慈所言,楚莲若如今深处后宫,胥阳做了这么多的事情,夕颜宫的守卫对胥阳的尊敬远胜过胥容,这些他都看在眼里,而这些换来的也不过多数日子的相思。 皇宫成了一道难以磨灭的隔阂,除非此刻王朝覆灭,胥阳上位! 想到这里,他便豁然开朗,且等着吧。 而楚莲若此刻却是在想,她似乎忘了初衷,她是要惑乱这江山的,她是归来报仇的,她们秦家百多条人命,如今不过死了一个连宋太医,何其可笑? “父亲,母亲,弟弟,对不起!”她在心中不停的道歉,有风拂过帐幔,似是在轻轻言语没关系。 待得她这一次伤好,或许一切都要提上日程了,她只要知道,胥阳是她认定的,只是这一点便够了。 想来,最近这些日子,她与胥阳如此反复也不知道有了多少次,可是只要是任何一个人,身处她这般复杂的境地,心中都会无奈的。 与胥阳,他们无法经常见面,好不容易的一次见面,都会因为这样那样的事情而被打扰,想到这儿,她也不得不去叹息,如此是她自己的选择,她一开始以那般决绝的行为逼迫着胥阳将她送进宫来,如今却与胥阳两情相悦,却硬生生的隔了一道宫墙。 早知如此,她当初还会如此么? 苦笑着摇头,答案是肯定的……她依旧会进宫,依旧会在胥容的身边,依旧会伪装着自己,依旧会记着那份仇恨! “喝了药,你还睡不着么?”上官文慈昏昏欲睡,却见一边的楚莲若精神虽然不好,那双眼睛却是始终睁着。辗转之下,又听得几声叹息,闹得她也觉得有些不安宁。 “睡着与否与喝药有什么关系?”楚莲若张嘴便回,须臾又道:“如果是你,你如今会如何选择?” “你竟然会问我?”上官文慈诧异的摇了摇头,转而捋了捋自己身侧的发丝,“你心中不是已经有了决断么,问我又有何意?” 楚莲若的眼神先是黯然,接着转成了明媚的笑意,“是啊,我不是已经有了决断么!” 上官文慈知道,她这是想通了,虽然不知道这人和那轻风圣手的曾经究竟有着怎样的纠葛,但是只是从今天发生的事情看来,这人对轻风圣手虽不能说完全无意,却绝对难以动摇她内心对上胥阳的真情。 或许楚莲若自己没有发现,她的眸子在二人进来的时候,落在胥阳身上的时间绝对要比风轻多得多,有落在风轻身上的是不错,但是那更多的是一种纠缠,是一种愧疚,更是一种占有了别人所有的无奈。 “随心吧,而且……现在你要做的应该不是在儿女情长之间辗转吧?”上官文慈看到胥阳和楚莲若之间关系的时候,她就已经能够猜得到胥阳许是有了颗‘大逆不道’的心。 楚莲若霎时间瞪了眸子,直直的看着上官文慈。 “不用在意,我也有目的,而且咱俩儿算是一致。”上官文慈知道楚莲若惊诧的时候,在意的是什么,慢条斯理的说道,她心中的人如今看来还真有八分的可能在胥容的手里,可不就是得志同道合么? “因为那个苏哥?”楚莲若放下心来,便想着可以问问清楚。 “是啊,听过苏王爷么?”这次倒是换上官文慈满面忧心了,想通了的楚莲若,再不会被与风轻那本就不存在心上的感情给束缚住,心间放松了许多。 再一听这上官文慈口中的苏王爷,脑子里瞬间炸了开来。 皇室如今除了一个被封在外地的王爷,这算是一条漏网之鱼,因为是先皇早早的亲自下旨封的王,更是远远的避开了京城这处漩涡,因而才得以生存,只是说是封地,如今却更像是流放,除此之外,便只有胥阳一人好好的活在京城。 而苏王爷,便是除了两人之外活的最久的,但是依旧在三年前,琉璃寺之处,被流寇乱匪所害,怪不得,这个地方,她那般熟悉…… 苏王被害,当时的胥容大悲大痛之后,着人厚葬,然后便再也没有去过琉璃寺,这个地方,更是成了胥容口中不喜的禁地。 楚莲若突然笑出声来,“哈哈,却原来,那个时候,他便开始了计划么?”苏王与她父亲秦老将军一直交好,那个时候,她才嫁给他多长时间?那个时候,他才登上皇位多长时间? “那个时候,他便计划好了一切么?”其声之悲凉,其容之愤恨,其言之苍凉,其情之悲切…… 她怎么就那般的傻,她怎么就那么的听由胥容所言,流寇乱匪,京都近郊的琉璃寺,怎么会有流寇乱匪,皇城啊,天子脚下啊! 怪不得,自苏王死去之后,父亲便不怎么在朝中言语,更是在那之后再一次与她相说,一定要记得,皇后无大错便永不得废后这一道旨意,她傻啊,她从来不曾想过胥容会是人前一套,暗中再一套。 “楚莲若!”上官文慈陡然大喊一声,楚莲若当即惊醒。虽没有去问楚莲若究竟因何而说原来如此,却也是从来没见过她如此怒气攻心。 想象未停,突听她言,“上官文慈,你恨么?”上官文慈愣了愣,她不知道是为何,楚莲若出口的话那么的森然。 但是,她回应了,“我恨,恨不得与他玉石俱焚,恨不得他撕破他的仁慈的假面。” “好,今日之后,我们便是这宫中的朋友,我信你,你也莫要背后做动作,瞒不过胥阳。”楚莲若半是威胁,半是探求的说道。 “你说真的?” “我从来都是认真的。”楚莲若盯着上官文慈。 至此,宫中唯一一个可以相帮的人在此联合,至此,楚莲若唯一一个朋友在此出现。以后,她或许再不孤单。 胥容尚且不知道,这两个人的结盟,给他的后宫带来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当他在孤寂悔恨之时再去寻找知心人的时候,却只有两张愤恨的脸庞,一朝天子,终究被女子搅翻了天下…… “你来到宫中,是在为胥阳寻求契机么?”上官文慈默了默还是问道。 楚莲若没有立即回答,她最初的目的是报仇顺带着胥阳,如今因为这一段被自己放在了心中的感情,她的目的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变了…… 今日因为风轻的出现,再一次的想起曾经的往事,更是对逝去的人多了几份愧疚,再醒悟的同时,更是体会得出自己与胥阳之间难舍的这一段缘。 “是也不是!”楚莲若答的模棱两可,“可知道秦皇后?” “嗯?你和她有交情?”上官文慈的双眼除了惊诧再无其他。 “不仅仅是有交情,我一开始便是为她报仇而来,如今……”楚莲若意味不明的笑了,剩下来的言语再没有说出去。 上官文慈却是顿悟了,这个模样的楚莲若刚刚出现过一次,是在与胥阳的对视之下,虽然一闪即逝,却那般平静安好。说到底,还是为了胥阳吧!“你可知道,你的表情多么明显?” “嗯?” “面上,心间,里里外外全都透着一股名为胥阳的幸福之感,关于那个轻风圣手你除了一开始的无奈与愧疚之外,再没有一丝别的情绪透露!” “真的么?”楚莲若眨了眨眼,竟然有些无辜的问道。 “你自己都不知道的?”上官文慈剐了她一眼,“不过那人的气势能耐都是上上人,和胥阳不相上下,你到底是怎么认识的?” “意外吧。”是啊,她终归不是楚莲若,因何要去偿还那一顿缘,虽然对不起,但是当时,他们没有能够珍惜,现在便别在来说后悔,不是每一个人都有她这样的奇遇,重生,呵,多么诡异的一个词。 但是就这么奇迹的发生在了自己的身上。 不论以后究竟会如何发展,现在她是属于胥阳的,而胥阳也是属于她的。 她翻了个身,摩挲着里面躺着的一把桃花扇,她轻轻合上了眼睛,透过这把扇子,她可以感受的到浓浓的名为胥阳的温暖。 人用扇子前来纳凉,她却只觉得暖意融融。 无人知晓,他们二人的对话,被屋顶上的一个身影听得一清二楚。 踉跄着起身,甚至连轻功都忘了使,差点落下屋檐…… 残忍么?也许吧,对风轻而言,但是对胥阳来说,却不啻为天籁,当然这一段对话身处御书房的他并不知道。 此刻,伯阳候佝偻着年迈的身子,恭恭敬敬的跪在御书房的中央,一张国字脸上布满了岁月镌刻的痕迹,但是那一身气势倒是不减,此时半是疑惑的问道:“不知皇上招老臣前来所谓何事?” 胥容也不和伯阳候客气,随手就把之前在林月处搜到的秘信给扔到了伯阳候的跟前,“你倒是仔细看看,所谓何事?”天子身边的禁卫军竟然被安插了这么多的人手,是个泥人都得生气,尤其是这些人手竟然还存了害人的心。 “这一次遭殃的是孤的两个妃子,就不知有朝一日,会不会是孤再一次的躺在那床上。”胥阳满眼的怒意,出口的话更是严肃。 伯阳候听了胥容的话,却是颇有些疑惑的捡起地上的信函,缓缓打开,一目十行的扫过,整个人都颤了起来,“皇上,这是有人诬陷,绝对是有人诬陷,我从来没有给小女写过这些东西……”他一把将手上的信函扔在了一边,眼中满是惊骇。 “这些不是我写的,我怎么会纵容小女做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小女性子纯良,也绝对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皇上,可莫要受了小人挑拨暗害啊!”三叩首下去,伯阳候老泪纵横的看着胥容。“皇上明鉴,王爷明鉴!” “明鉴?呵,有胆子做倒是没有胆子认了?”萧风乐呵呵的将眼中的深意隐藏,嘲笑了两声。 “风世子,这一次后宫中事可都是你来查证,我与你父可没有什么恩怨,你莫要信口开河胡言乱语。”伯阳候死死的盯着萧风,就好像认准了是否是他做了手脚。 胥阳摸着手中的扳指,低沉着声音说道:“伯阳候说话注意些。” 伯阳候这才想到如今萧风可不仅仅是定国候世子这么简单,背后还有胥阳这么一个靠山,而且看样子,皇上对其也甚是信任。 眉头稍皱:“皇上,可否将小女请来……” 他的话尚且没有说完,就被胥容打断:“哼,你的女儿畏罪自杀了!”还好意思提起他的女儿,想到这里,他便气不打一处来。一个小小的秀女,就敢如此算计宫中四个妃子,该是说她有胆识,还是没脑子! “什么?”伯阳候身形一颤,差点直接晕了过去,“不,这不可能,皇上,我要见我女儿,她不会的,不会做这样的事情的,绝对不会。” 第173章 成为过去 伯阳候坚决的否认着,坚定的乞求着…… 这样的他倒是让胥阳侧了目,伯阳候虽然顽固,对于皇朝却也是绝对的衷心,万万不可能因为自己的女儿而失了本性,“皇兄,且不论此事究竟是否是他主事,这父亲要见女儿也乃人之常情,便让他死了心,才好招供。” 胥容不松口,他可不愿意听从胥阳的意见。 “皇上,王爷说的对啊,老臣为官数十载,如今都已经入土半截了,老来得了一女,如今就这样没了,还被安上了这样的诬名,老臣不甘心啊。”伯阳候老来得女,此刻白发人送黑发人心中自然悲切,尤其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他当年就说了,绝对不会将女儿送入后宫这个大染坊,自家女儿也几味不喜,可是,后来,不知道怎么了,那性子就变了…… “皇上,便容他见上一见,否则总是人赃并获,他也未必会甘心,省的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来。”萧风接收到胥阳的眼神,也开口劝道,算是给了胥容一个台阶。 “来人啊,将林月的尸体抬到御书房的外面。”人都已经死了,胥容自然是不会让她污了御书房的地儿。 伯阳候悲切而又焦急,胥阳眼中光芒连闪,这人刚刚看到密信时,露出的那一抹疑惑不是作假,他不着痕迹的看向萧风,却听此时萧风与他传音:“人死的蹊跷,这信函也蹊跷。” 萧风想,若是他自己,在得到信函之后,一定会用烛火燃尽,怎么着也不会给旁人留下这么明显的证据,这分明就是诬陷。 胥阳隐约点了点头,随着胥容离开了屋子,走过伯阳候身边的时候,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王爷,我绝对没有做出这样的事情。”就是这意味不明的一眼,让伯阳候反倒似是在溺水的河中抓到了唯一漂浮的一根救命稻草。 “这些你在看到你女儿之后在和皇上说去吧。”胥阳袖摆轻拂,云淡风轻的说道。 伯阳候心知,胥阳不会在其中落井下石,七上八下的心顿时稳定了不少,但是一想到自己逝去的女儿,眼中又是一片昏暗。 当终于将林月抬过来的时候,伯阳候轻颤着身子一声惊呼,趴到了自己女儿的身旁。 “你见也见了,如今还不赶快招来。”胥容负手而立,站在御书房的门口,冷眼看着伯阳候的哭诉,至于那冰冷的尸身,他吝啬的不曾投过去一道目光。 伯阳候高声一呼:“老臣没有做过的事情,缘何好招来……” 胥容愈加的没有耐性,这女人若不是胥阳和萧风的劝解,他压根就不会下令让伯阳候再见一面,本想着失了女儿,该是会松懈的,那时候再加以询问,应该水到渠成,却不想这人如此不识趣儿,毕竟是三朝元老,有心想要放他一场,哼!“来人,将伯阳候收押天牢,抄家查案。” 皇帝终归是皇帝,一句话落,立刻有侍卫上前。 伯阳候虽然一力反驳,却终究没有得到胥容的明察秋毫,他攥着地上的林月衣袖,愣是不愿意离开。 “女儿,爹爹对不起你,让你被人诬陷至此,却无法还你清白,爹爹无用,爹爹会来陪你的,黄泉路上你也不会寂寞,皇上,老臣不求其他,便是我陨了这一条命,我依旧要说这事儿绝不是我做的!” 两个侍卫一左一右的架起了他,手上一个用力,一节衣袖被伯阳候扯断,他霎时间瞪大了双眼:“这,这不是我的女儿,这不是我的女儿。”年迈的身子,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挣脱了两个侍卫的束缚。 “皇上,这不是我的女儿,我的女儿手臂上有一个胎记,她没有……”事情的发展总是这么戏剧化,或许是伯阳候命不该绝,竟然在生死存亡之际,让她发现了这样的事情。 “什么?这不是你女儿?”萧风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立刻就三两步的蹦到了伯阳候身边,将又一次围上来的两个侍卫挤开,也算是保了他。 “对,这不是小女,小女手臂上的胎记,宫中秦嬷嬷也是知道的,当年内人便是在皇宫生的产,秦嬷嬷正是当日的见证人之一。”伯阳候抓起那地上人的手臂,左右看看,眼中更是焦急。 若这个人不是他的女儿,那么他真正的女儿哪里去了,那么这人又是谁? 很快的有人去太后的寿康宫去寻秦嬷嬷,而众人都屏息等候着。 “主子,事情的发展有些预料之外呢!”思微是领着胥容去的,因而看了许久才回来,此刻正兴冲冲的跑进屋子,嘴角还挂着淡淡的笑容。 “嘘……主子睡着了,发生了什么?”卿卿拦下她,低声问道。 “来了,就和我们说说,这觉留着夜里在睡也没什么不好。”楚莲若的睡眠本就浅,此刻听到思微的声音也就清醒了过来,连带着上官文慈一起。 上官文慈打了个哈欠,“是啊,如今我们正无聊,除了吃便是睡,这些天,还真的没有一个好玩的事情发生。” 于是思微就将这一出偷梁换柱的消息娓娓道来,她说的惟妙惟肖,包括之前萧风在储秀宫的所作所为,楚莲若倒是被逗笑了。 “王爷如今也在那儿?”楚莲若见思微说了许久都没有提到胥阳,不禁自己开口问道。 思微一愣,旋即看向笑的暧昧的上官文慈,“你直说便是。” 她又看向楚莲若,见她朝着自己点了点头,这才说道:“王爷确实在那儿,而且太后已经允准他今夜与轻风圣手一起在夕颜宫住下,他将此事和皇上说了说,还顺带捎上了风世子,皇上也允许了。” “一起留下?今夜大概会很有意思了!”不用说便知道这话定是从上官文慈口中所说。 楚莲若只是斜了她一眼,“若是如此,便好好收拾两个边殿出来,毕竟都是有身份的人,可不能怠慢了。” “哟,说的这般正经?不如收拾一个出来,让我住进去,将你的胥阳王爷给换进来,陪你?”上官文慈半真半假的笑道。 “如此说法倒也不错,思微,你便如了文妃的意思,快去收拾吧。”楚莲若似笑非笑。 上官文慈错愕的看向她,“你来真的,这男女授受不亲,你?” “两厢情愿,哪儿有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一说……”楚莲若不置可否的耸肩,当初的亲朝夕就是太过知书达理,才会终究落入一张将她缠的难以呼吸的巨网。 风轻的出现,反而让她意识到了什么。 “你倒是想得开。”上官文慈佩服的伸出大拇指。 “你想到哪儿去了?”这次轮到楚莲若愕然,想到上官文慈话中的深意,她不由脸色一红,旋即笑骂道:“我与他也是许久不曾见上一次面,最近更是被你捣乱了不少,如今又有风轻在边,我在这里纠葛不歇,胥阳必定不会比我好到哪儿去,这一切都需要时间来说清楚,既然皇上默认了胥阳待在这里,好不容易一个机会,可不能轻易放过。” “我知道,我知道,你不用解释,说来也是怨我,为什么就一定要来做这棒打鸳鸯之事呢。”上官文慈哀怨着。 思微在一旁轻轻笑,卿卿也舒了一口气,看来自家主子是想通了,还以为风轻的到来会是一道横在楚莲若和胥阳之间的城墙,却不想,竟然是一道催化剂。 她缓缓的退了出去,正看到在院子里执了酒壶的风轻,他缓缓倒下一杯,凑至唇边,轻酌浅尝,一派高雅宁和,却平添了三分忧愁。 “风公子,你若是想要在皇宫之中逛逛,我倒是可以陪你走一走。”这是太后最后的吩咐,风轻可以在皇宫行走,但是要有夕颜宫的人相陪,免的有人有眼不识泰山。 “来和我说说,素日里的莲若是何般模样吧!”风轻状似没有听见卿卿的提议,反而低低的问道。 “人多嘴杂,风公子还是称呼主子为夕妃吧。”虽然这里都是胥阳的人,但是指不定半途有人闯进来呢。 而且,她虽然知道风轻与楚莲若之间可能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事情,但也不想他叫楚莲若叫的这般亲密,毕竟胥阳曾经问过一次她,可曾听过楚莲若平日里念叨过什么人? 之前尚且不知,还在心中想想,即便是有念叨的人也绝不能和他们王爷相提并论,如今看来,却是来了一个不相上下的,这可让她心中生出了层层警惕。 好在,二人没有在皇宫之中闹起来,当时胥阳冲进来的时候,她心中确实骇了一跳的,看着当时那双隐晦的黑眸里光影闪烁,透着冷厉的寒芒,别人都以为许是翎王与萧风之间闹了什么矛盾,他们这些心知肚明的人可都晓得那是对风轻的敌意,对他的不满。 “你是翎王爷身边的人吧?”风轻缓缓点了头,转而温言道。 “风公子好眼力。”卿卿也不隐瞒,这人既然能够与翎王爷分庭抗礼,知道自己一个小小侍女的身份,倒也没有什么不妥。 只是,一开始不是想问楚莲若平日里的言行举止么?怎么突然就转了言语。 此时却听风轻淡淡扬起唇角:“你本就是翎王的人,即便是说出了口,也不过是一些无伤大雅的事情,于我而言,听与不听又有什么区别。” 卿卿挑眉,这人很知趣儿:“风公子如此说来,倒是显得王爷小气了,不过如你所言,确实如此。”她并不否认,因为风轻说的很对。 过了有那么一会儿,思微也退了出来,先是诧异的看了一眼身处院中饮酒的风轻,然后又瞥了一眼卿卿,见她轻轻摇了摇头,示意无碍,便兀自开口,“风公子,若是只想在这里喝酒的话,稍稍注意些,可莫要醉了,主子还等着你明日妙手回春呢。” “她有你们二人相陪,也算是福气。”风轻对于唤楚莲若为夕妃心中还是有些膈应,因而只用一句她来代替。 “这话不少人都赞叹过,多谢。”二人毫不客气的应了,一副大家之派,风轻稍稍扬眉,凤眸里闪过一抹淡淡的欣赏。 卿卿本是胥阳的人,平日里见多识广倒是不足为奇,这个小侍女他可是知道不过是岑州总督府里被排挤的丫鬟,查到的消息,未入总督府之时,也只是一个小乡村里的小丫头,倒是有一个温柔善良的母亲,平日里靠着采茶为生,按理说不至于如此不卑不亢。 他却不知,楚莲若竟然全心待她,自然是不会让她成为一个唯唯诺诺的仆人,她要的是一个机灵的丫头。 而思微跟在楚莲若身边这么久,又有卿卿在一边耳濡目染,自然是不会再做那普通伺候人的丫鬟。 这一切,不过是楚莲若需要,造就了如今的她,她不觉委屈,或者说是可悲,反而觉得这个主子是她今生的知遇之恩。 “卿卿,主子让我去收拾偏殿,晚间让文妃搬出来。”思微其实对于上官文慈这些日子住在楚莲若的屋子里,甚是不满,尤其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因为她的缘故而让自家主子与王爷劳燕分飞,总觉得实在是个很大的障碍物。 但是主子不说话,她一个丫头能够做什么? 今日,倒是终于待着机会了……看她的面色倒是比楚莲若还要兴奋上三分。 “夕妃,我到底是该叫你一声夕妃还是一声王妃么?”被一锤定音将要搬出楚莲若房间的上官文慈扶额叹息,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她又为何一定要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呢?哎……此刻叹气也是无用,自己这个碍事的人,如今这夕颜宫上上下下只要是胥阳的人大概都是希望自己不要在这里碍着他们王爷和王妃的事的。 “随你。”楚莲若很大方的言语倒是让上官文慈狠狠瞪了她一眼,毕竟是皇宫之中,她说不得以后还要仰仗着这人的帮助,或者说这人背后的翎王的帮助,寻回被困在胥容身边的苏王的,“我哪儿敢呢!”早知就不揭穿了。 “不敢,就赶紧搬走吧,说起来,此时素容应该也要被放出来了。”之前他们一直都没有提到素容,便是知道有萧风在,定然不会让无辜之人受什么委屈。 都到了如今这一步,关于素容的诬陷也就不了了之了,但是关于惜诺其人,她们却绝对不会放过的。 “过了这么些天的安生日子我都忘了,琉璃殿中还有个惜诺,皇上若是有心,断然不会让她轻易被你赶出去的。”楚莲若瞥她一眼,“你好好解决了这个祸害。” “说来,她又没有得罪你,怎么感觉你就这般厌恶她?” “直觉,就是讨厌。”楚莲若说的很是任性。 “你这模样,倒是应了一句诗!”上官文慈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人还有这样的时候,浅浅吟道:“唯有绿荷红菡萏,下一句你可知道?” 偏偏,上官文慈不打算说完,可惜楚莲若虽然知道,却也没打算自自己的口中吐出,那倒不是在夸赞于她。 “无趣。”上官文慈眨了眨眼,思微很快的进来,夕颜宫属下的动作那叫一个快,她有些无言,“你们就这般不愿意看到我?” “文妃多虑,奴婢不是不愿意看到您,只是不愿意看到您在这儿阻了王爷和王妃的姻缘罢了。”思微说话还挺大胆。 上官文慈没好气的瞥着楚莲若:“看看,看看你教出来的好属下。” “错了,我的属下都是自学成才。”楚莲若好笑的看着她,那一句诗的后一句可不就是舒卷开合任天真么,是想说她任性天真么?她才没有那般的能耐,这皇宫之中可不容许她任性。 “哼,小气。”上官文慈啧啧一句,倒是巧,思微与几个伶俐的宫女,当然都是胥阳的人,也会些功夫,因而扶起一个人还是可以的,正此时,素容却是回来了。 上官文慈刚刚直起身子,她一冲进来,便是连着拜了几拜,先是对着上官文慈,再是对着楚莲若,“夕妃,这些日子,我家主子多劳您照顾了!” “无碍,你有没有受苦?” “这倒是没有。”素容摇头,脸色却依稀有些苍白,看来这些日子即便是没有被为难,但是地牢那种地方,又怎么会养人?憔悴些也是正常。 “你可正好回来了,还在想,今夜你家主子搬去边殿,没人照顾可怎么办?” “奴婢回来了,一定会照顾好主子的。”素容信誓旦旦,上官文慈轻笑,她的人回来了,如此就好…… 每次看着,楚莲若身边思微与卿卿这两个贴身侍女,那般尽心尽力,她就念着素容了。“起来吧,回来就好。” 素容起身,又对着思微与卿卿鞠了一躬,知道这些日子肯定是由这二人照顾的上官文慈,“多谢。” 二人却均是摆了摆手,对于素容如此做法显然是不以为意,几人将上官文慈扶走,楚莲若看着一下子安静下来的屋子,反倒有些微的不习惯。 没人与她拌嘴了呢! “主子,这下该好了,我们多了一个朋友,您也可以无所顾忌的与王爷见面了呢。”思微再回来的时候,就看着楚莲若望着窗棱,若有所思。 “是啊,但是离着无所顾忌还差的远呢!”楚莲若脑海之中甚是理性,不是自己这一方小院清静了,安宁了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放心吧,那一天总会到来的。”思微劝慰道。 “扶我出去走走。”楚莲若突来的言语让思微愣了愣。屋外可还有一个人呢! 半晌,不见思微应声,楚莲若疑惑的看向她,“怎么了?” 思微沉吟了一会儿,这才缓缓言道,“没事儿,就是那位揭了皇榜的神医公子,还在院子里,您还是要出去么?” “我要出去,不因这屋子里有何人,只是我想而已。”楚莲若觉得若是因为一个人就让她束手束脚,莫说是报复胥容了,便是在这人心复杂的皇宫之中都不一定能够生存的长久。 再说,她都已经想通了…… “是。”思微一震,她也是一颗玲珑心,楚莲若稍稍一点,便明白了,可不就是这么个理儿么?难道真的要自家主子避而不见才好,那可是弱势的人才会做的事情。 因而当楚莲若被思微扶着出来的时候,面对风轻那黏在自己身上的眼神,她并露出丝毫的尴尬或是别的情绪。 就像是一个陌生人,风轻浑身颤了颤,捏在手中的玉杯,已经趋于崩溃边缘,眼看着就要碎于风轻的手下。 楚莲若心中有一丝内疚,“风轻。”她轻轻唤了一声。 风轻霎时间放下了手中的玉杯,云淡风轻的笑了笑:“还能听你唤我一声风轻,也不枉我走这一遭。” 楚莲若黯然的眯了眯眼,在心中默默的呢喃,你可听到了,逝去的灵魂,虽然不知道你究竟还有怎样的秘密,但是我可是明白,这个风轻对你用情不浅。 有人惦记着你,你该觉得幸福。哪儿像她,所有的家人逝去之后,她冰冷的躺在冷宫之中,只有月光前来相陪,多少个夜里,她想着即便是她死去,也无人会在她的身上有一丝一毫的惦念。 甩了甩头,她在思微的搀扶下,稳稳的坐在外头放置的一张大椅上,挥手让思微莫要在跟前伺候,她想和风轻好好说一说,而不是这样晾着别人,吊着别人,她的原则不允许。 逃避不是解决问题最好的办法,“对不起,我一度忘记了你,但是如今我有我的生活,那些曾经便让它们成为曾经吧。” “你一句话就像否决我们的曾经?”风轻的言语之中没有怒意,但是那一双盯着她的凤眸却缓缓挑起,不知不觉之间,就有一股压抑的气息笼罩在楚莲若的身上。 “我不是否决,只是让时间淡忘。”她这一生为了报仇不得已之下入了胥容的后宫,但是偏偏恋上了暗中处处护着她的胥阳,这一点没有任何人可以改变。 第174章 狸猫换太子 她虽然想起与风轻的相识,想起曾经因为风轻而出现的逃婚,但是那都不是她的记忆,那都不是她的…… “让时间淡忘,若是能够淡忘,我今日又为何要出现?”明明已经过了一年多了,可是时间没有让感情淡去,反而让感情沉淀的更加浓烈。 楚莲若长叹了一口气,却不再言语。 “我虽然知道你对胥阳终究是不同的,但是对于我,你的心中也是不同的,这一点不用我说,你就该知道,你将我忘记,又将我记起,这难道不是最明显的证据?”风轻指着他的胸疼,字字珠玑。“若是如此,你还觉得我们之间不过是过客,那么你便太让我心寒了。” 说罢,他长身而立,转身偏是不去看楚莲若,衣摆和风而舞,背影却凄凉难言,天空的阴霾仿若都成了背景。 处于这般压抑的背景下,楚莲若有些透不过气来。 她不想让风轻心伤,却更不想让胥阳心伤,张了张口,她哑着嗓音言道:“我们错过了,便是永远的错过了!”其音随风而散,落在风轻的耳里,却让他握紧了身侧的手。 错过了那个你爱的人,要如何挽回,生死之别,从来便只剩下肆意相思!楚莲若觉得这一刻的自己就像是一个刽子手,但是她不愿意让胥阳寒心。 “莲若,我如今才知道,你是这般决绝的性子。”风轻捏着拳头,一拳落在离他相近的树上,枯叶纷纷而落,落在他的肩头,落在他的发间。 楚莲若心下一惊,她不知道自己这番言语会让温润有礼的风轻如此失态。 思微一见风轻一拳落在树上,当即就想冲过来,却被楚莲若斜了一眼,安安分分的守在了远处。 静默,可怕的静默…… 天知道,此刻的楚莲若心中亦是不好受的,毕竟这样的人,这样一心落在楚莲若身上的人,她怎么能如此残忍? 她扪心自问,有些心疼,也有些心软,却知道此刻再不能开口说上一句话。 终于,打破这片沉寂的却是终究不舍得楚莲若为难的风轻,“如是胥阳有朝一日负你,不论你愿不愿意,我都会将你带离这片漩涡。” 身影在落叶之中更显飘零孤寂,“对不起。” “如你和胥阳一般,你既不与他相说这三个字,便也莫要对我说这三个字。”风轻较真起来,也不觉得什么话说的不对。 楚莲若这次倒是不好拒绝,已经说过一遍了,难道还要一遍一遍的去否认,去否决么?她可以决定自己爱不爱谁,却不能决定别人爱不爱她,虽然这个她有些歧义,或许过段时间就好了吧,当风轻觉出自己与他相熟的那个人之间的差距的时候…… 这之后,二人的聊天范围还算是正常,那股压抑的气氛也缓和了下来。 这边厢,正因为伯阳候一句,那不是他女儿而掀起的波澜,正无休止的翻滚开来。 胥阳和萧风均暂且脱不开身,他们暗中也有调查,矛头均是直指伯阳候,难道他们的情报网还会出错不成? “谁来给孤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侍卫也好,伯阳候也罢,无人答话。 直到秦嬷嬷跟着李公公走近的时候,胥容这才缓了神色,毕竟这人是在太后身边伺候多年的,他便是脸色再不好,也不能迁怒于他母后身边的人。 “老奴见过皇上,吾皇万岁。”秦嬷嬷先是恭敬的行礼,路上李公公已经和她说过了这一出时间,她一礼作罢,利索的便走到了林月那副尸体的身边。 总归是这宫里的老嬷嬷,倒是没有害怕,卷起林月残留的袖子,仔细的看过之后,震惊的瞪大了眼睛,“皇上,这确实不是伯阳候之女,当日侯爷夫人在宫中产子,我是在场的,而且最后也是由老奴我给穿的衣裳,她的左臂和右胸之上各有一块胎记,虽不大,但是模样却极为奇特,因而老奴倒是记得清楚。” 说着她又去解开林月胸前的衣衫,人倒是死透了,所以也不存在失礼。 而对于伯阳候来说,此刻他心中早就已经满是烦乱,他心焦自己的女儿究竟在哪儿,面对着这么一个明显是冒充的人更是充满了愤怒,若不是皇帝在此,怕是早就要将此人大卸八块才得以出了心中的一口恶气。 “如此说来,伯阳候的女儿进宫之前就被掉了包?”胥阳懒懒的问道。 “应该无错,怕是有人早早的就走了这一步棋,只是这一直隐忍不发直到今日是为何意?”这是伯阳候口中说出的话,“污蔑老臣便也罢了,若是老臣一想到女儿如今不知身在何处,不知是死是活,我这心中就跟针扎似的,皇上,您可一定要追究下去啊,否则,否则……老臣的女儿……”说着,这伯阳候再一次的老泪纵横了。 “伯阳候放心,既然是你受了委屈,那断没有就此罢休的道理。”胥容阴沉着一张脸,“萧风。” “臣在。” “此事,既然一直在你的手上由你负责,一事不牢二主,那么接下来追根溯源的事情孤也一并交给你了。” “多谢皇上信任,微臣一定不辱使命。”萧风抱拳应道,心中却是在暗自嘀咕,这到底是什么人在背后藏着,够深的啊! 胥容亲自走到伯阳候的身边,将他扶了起来。“侯爷受苦了,也是孤思虑不周。” 伯阳候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不怪皇上,只怪那背后之人太过狡猾,臣听闻今日有人揭了皇榜,文妃和夕妃一定会吉人天相的。” “你先回去吧。”胥容有些疲惫的揉了揉眉心,本以为一切该有了定居,却不想,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你二人也去吧,胥阳,你虽平日里享乐惯了,但这一次,你若是想要萧风早点回到王府,便仔细着帮他,孤知道你有这个能耐。” 胥阳挑了挑眉,看来这一次这个皇帝是真的心烦了,竟然明着让他帮忙,虽然是借了萧风的面子。 但是也不妨碍他的动作,“臣弟一定仔细帮着。” 萧风默不作声的看了一眼胥容,却见他对着自己眨了眨眼,心中自然‘会意’。 看着二人离开的背影,李公公有些不解的看向胥容,却什么都没有问。 “你想问什么?” “皇上,你便这般放心将事情交给风世子?”李公公问的小心翼翼,他其实更想问的是将这事情交给了翎王爷。 胥容斜了他一眼,只回答了这十个字,“萧风对于胥阳,恨之入骨。” 李公公一副了然的神态。 胥容还有一堆奏折要批阅,自然不可能将心思全数放在楚莲若的身上,只是详细的问了一句如今夕颜宫的情况便作罢了,倒是没有兴起前去探视的心。 虽然说,风轻如今在夕颜宫内,但是正如太后所言,一个医者,一个气度不凡的医者,有自己的骄傲,自然会在宫中守礼,他并不担心。 离了御书房的胥阳,亟不可待的走着,看那匆乱的步伐走过的道路,赫然便是通向夕颜宫的捷径,若问为何不施展轻功,倒是想想,如今大白天的,他的踪迹若是突然消失,才会惹得旁人怀疑。 萧风扯了扯他,“喂,又不会被大灰狼吃了,你走这么快作甚?” 胥阳不答反问,“那就是一只大灰狼,而且还是一只披着狐狸皮的大灰狼。”两人说的隐晦,别人就是听见了也只道是他们在说这幕后之人。 只有他们自己明白,胥阳说的是风轻。 “对了,你便自己去夕颜宫吧,我去看着伯阳候,总觉得脱不开干系。”萧风虽然也觉得伯阳候不会干这样的事情,但是说不得有人暗中利用了他也不一定。 越想越觉得有此可能,他肃了神色。 “先和我一起去,稍后再自行离开。”胥阳果然停下了脚步。 萧风懂胥阳的意思,若是此时分道扬镳,依着胥容的疑心,说不定今夜他们一个都别想在夕颜宫留宿。也不在乎这一会儿,便跟着胥阳原路不变而去。 秋风萧瑟,掀起一层层的叶浪,枯涩的秋叶被踩在脚下发生‘簌簌’的声音。 胥阳仿若归心似箭一般,楚莲若此刻的心砰砰直跳,就好像心有灵犀一般,抬头朝着墙外看去。 深色的瞳眸泛着别样的光芒,虽没有阳光渡色,却依旧亮的惊人。 风轻第一时间发现楚莲若的异样,随即眼神动了动,墙外的人离得越来额近,惊诧于楚莲若的预感,却半句话也没有说。 楚莲若觉得自己当着风轻的面如此期待有些过意不去,不自在的咳嗽了一声,就是这一点不自在,反而让风轻觉出自己尚且有可能的意思。 胥阳一步踏进,先是一愣,他没有想过此时此刻,楚莲若会安然的坐在院子里,就像一个静待丈夫归来的人儿,心中一喜,却转而在看到风轻的时候,冷了眸子,光线透过乌云落在他的眼中,如漩涡一般的眸子恍若将它们吞噬殆尽一般。 当然这一眼满存着的压力,全部落在了风轻的身上,楚莲若一丝都没有觉察出来。 风轻挑了挑眉,唇角的笑容不歇,反倒端起手中的玉杯,轻轻扬起,眼中一闪而逝的挑衅被胥阳看的分明。 萧风抹了抹额头上根本不存在的虚汗,给了一个我立刻离开的眼神,纵身一跃远离是非之地了。 “胥阳。”楚莲若轻声一唤,胥阳蕴着风暴的眸子瞬时间恢复了平静,带着一丝窃喜看向她。 走近几步,却偏偏不靠的太近,若即若离。 风轻在心中暗想,这人的心眼倒是多,别小看这些微的距离,说近不近,说远也不远。看在如今楚莲若的心里,甚是悲切。 她不喜欢距离,这一点,胥阳这一两次的退步后,细致的观察了出来。 因而他在引导着楚莲若,引导着她开口。 暗了灿若星辰的眸子,胥阳心疼了,说起来他们之间倒是一直没有什么实质的进展,但是那颗心却是越靠越近,不需要行动,不需要相处的时间,他们是一见钟情遵从于本能选择的对方,靠的不是日久生情这样细水长流的爱。 若是在别人看来,不过见了寥寥数次的面,不过说了寥寥几句的话,不过几个拥吻轻抱能有什么感情。 却不知,人心最是难以堪透,爱情最难解析,你以为的不,到这两人的身上确是甘之如饴,便是偶尔的几次相拥,偶尔的几次见面便像是泉水滋润了干涸的心灵,润不得万物芬芳,只得他二人芳草生香。 本也是两人的事情,又何必与外人道也。 他心中如此想着,脚下便步伐生风,不过一瞬,恍惚着人影,一道风过,他便立在了楚莲若的身侧,抬手抚上因为长期躺在床上而披散着直到了腰际的墨色长发。 楚莲若侧首,眨着生光的眼睛,看的胥阳眼睛稍稍眯起。 “王爷如此是不是太过胆大了?”风轻慢条斯理的说道,楚莲若一惊,立刻拂开胥阳的手,有些拘谨的看了看四周。 “你忘了,这里可都是本王的人。”似乎是在惩罚楚莲若听从了风轻的挑拨,他的手从发际离开,却带着些微的劲道落在她的肩头。 在覆上的刹那,胥阳皱了皱眉,这个肩膀,比之往日似乎更加的消瘦了。 “这几日,很辛苦么?”说起来,昨夜刚刚见过,却总觉得隔了许久,古人常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是有道理的,如今的他便是如此。他轻轻摩挲着楚莲若的肩头,仿似情人间的低语呢喃在她的耳边。 风轻听来,刺耳非常,下意识的别过头去,不再看二人之间自成的一片天地。 “不辛苦。”楚莲若觉得肩头微微有些痒,却只是抬臂覆上他的一只手,回眸浅浅一笑,似是那娇羞的莲蕊,随风摇曳在绿荷之中,漾起无限风华。 只一笑,二人之间仿若自成了一方世界。 风儿调皮的将楚莲若的乌发缠起,落在胥阳的衣袖之上,“起风了,我抱你回去。”胥阳微微弯腰,横抱起本来就没有几分重量的楚莲若,臂弯里的她,羞涩而美好,胥阳却说起了完全没有浪漫的话语,“你该多吃些。” “我知道。”楚莲若细细的嗓音飘荡在空气之中,风过,落入胥阳的耳,他缓缓展开了笑颜,如玉的俊脸,因此一笑,羞煞万物,不比娇花,却若劲草。 瞳仁泛着黝黑的光芒,似是要将楚莲若映入眼底,笼入眉间。 回了屋子里的他们,温馨而又淡然的幸福感让明处暗处的人不由松了口气儿,也均露出了笑容。 当年,他们跟随在胥阳身边的时候,就知道这人是个断袖,可是细细观之,却又明白绝对不若表面那般简单,否则又如何能让他们心甘情愿。 如今,他们保护在自己的王妃身侧,却每每看着二人聚少离多,是个人,心中自有一番遗憾,这一下,胥容自己提供的机会,他们倒是看得开心。 没有人却管这个突然出现在夕颜宫的风轻与楚莲若有着怎样的关系,只要胥阳出现,他们的王妃一颗心必然悉数落在他的身上,如此便也够了。 既然守不得时时刻刻,那么一次的见面便一定要好好珍惜。 “可有想我?”胥阳绝口不提风轻的事情,却是挑了个脸红心跳的话题问道。 “你呢?”楚莲若眨了眨眼,偏不回答,反问道。 “如你。”胥阳挑眉,好笑的说道。 楚莲若偏不说,反将回去,“我也如你。” 胥阳朗声笑了笑,倒是让屋外的人好奇不已,风轻更是攥紧了手,他与胥阳在楚莲若心中的位置,不用说,便已经分清了高下。 他不言不语,唯有嘴角皲裂的笑容,以及声声只有自己听清的叹息,还终究飘散在西风之中。 “若儿变坏了!”胥阳的唇轻轻滑过楚莲若的嘴角,倒是让楚莲若一阵怔然。双手推了推,却似是猫儿轻挠,不过让胥阳的那一颗心跳的更加厉害。 “我一直都很坏,你才知道不成。”楚莲若微微有些恼。 “恼羞成怒?”胥阳嘴角笑容逐渐扩散,若清水涟漪,泛进楚莲若的心底。 她鬼使神差,双唇微微抿起,殷红的唇线,将已然有些红艳的小脸儿衬托的更加完美,而这还不算完,她推拒着胥阳胸膛的手,缓缓抬起,勾住了他的脖颈,浅浅使劲儿,胥阳本就对楚莲若没有防备,这一下吻了个结实。 若真正说起来,他与楚莲若唇瓣相接的时候,着实少的不能再少,一方面,美人在怀,胥阳不可能无动于衷,再加上,本就聚少离多,更是小别胜新婚,他自然无时无刻不再克制着自己。 因而也没有真正的一吻到底,这一次竟然让楚莲若主动了。 他微微有些惊诧的瞪了眼,若是被他手下的人看到这个模样的他,被他们王妃给强吻了,还惊诧的瞪眼,估计不知道会被笑话成什么模样。 很快的,胥阳夺回了主动权,一手揽住楚莲若的腰际,一手从楚莲若柔顺的发间穿过拖住她的脑袋,加深了这个不知道克制了多久的吻。 直到楚莲若气喘吁吁的呼气,直到楚莲若睁大的双眼终于紧闭,直到她的面颊红的仿若三月里的桃花,胥阳这才意犹未尽的放开了她。 被放开的楚莲若除了贪婪的大口呼吸着空气之外,更是粉塞一鼓,水眸一瞪,控诉的看着胥阳。 “怎么?你勾引的我,如今还怪我不成?”胥阳餍足的舔了舔唇,这个动作看的楚莲若心中更恼,面上更羞,似是有无数只手在她心中抓挠一般,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我没有怪你。”她想都没想,这句话竟然脱口而出,言语落下半晌,她才突然醒悟过来在,这出口的话是什么深意。 “我就说,我的若儿怎么会怪我,是否还像再来一次?”胥阳刚刚说罢,唇舌再战……直到楚莲若拿着漂亮的眼睛狠狠的瞪着胥阳,这才最终引得胥阳放开她。 柔软的唇,桃花拂面的娇羞,无一不再考验着胥阳的神经。 楚莲若不是未经人事的闺阁少女,看他的双眼暗的不能再暗,不得不出声提醒:“这里是皇宫。”她不反对将自己交给胥阳,却也知道要因时而异。 “想什么呢。”胥阳轻轻敲了敲楚莲若的额头,虽然不痛,却引得楚莲若一声惊呼。那是一种如猫叫一般的细腻,勾的胥阳差点化身为狼。“不许说话!”他霸道的言语吹过楚莲若的耳际,惹得她浑身一颤。 直过了许久,楚莲若才小心翼翼的问道:“今日的事情之后究竟如何了?”她特地挑了个最无趣的话题。 想起来就憋屈,自己还没有开始任何动作,却被别人抢了先,暗害一顿,虽然七日之间不长,却也实在是让人心中膈应的慌。 胥阳先是感应了一下院子里的人,却发现,风轻已经离开,眉眼深处缓缓勾出势在必得。 “调查到林月,也就是伯阳候的女儿那,却发现,此人并不是他的女儿,如今大概正大肆搜索了。” “怎么没有被认定为欺君?” “不知者不罪,他伯阳候又怎知自己的女儿被掉了包,便是心知肚明也只会装作不知,再说,看他那模样,确是不知此事。”胥阳挑眉。 楚莲若点了点头,对于这一点,她还是挺认同的,之前还在想伯阳候那个人应该不会想着将自己老来得的女儿送进皇宫,却原来被掉了包。“所有的证据都无用了?” “倒也不是,此事虽然暂时说伯阳候是不知情的,但也不一定,都言他溺女成痴,若是这个假冒的让他帮着做些事情也不是不可能。”只是如今,被一招狸猫换太子给完全作废了而已,伯阳候若是个聪明的,不管这之间他有没有帮着林月做事儿,也必定一口咬定无。 第175章 吃醋 毕竟是三朝元老,就算是他真的纵女做了些什么事情,也不过是个革职抄家的结局,万万不会送了性命。 再加上,他成了受害者,皇帝便是有心想要借着此事搬到他,估计也是没有可能了。 “萧风便是去监视了?”楚莲若忽然想到萧风刚进院子便纵身离开的情景,眉头轻轻蹙起,总觉得这件事情不予揭开,便浑身不舒服。 “我的若儿就是聪明。”胥阳似乎是吻上瘾了,再一次垂首轻啄一口。 “你当喝酒呢,一会儿啄一下?”楚莲若双臂一抬,捶了胥阳一拳。 胥阳笑嘻嘻的受了,倒是没有丝毫的不满,反倒一手抓过她的纤手放在唇边轻吻不歇。 悠悠然的言语从嘴中一个一个的蹦出,“你可是比灵芝醉这般的酒还要好上千倍万倍,细细品之不够,浅浅饮之不足,一口入喉倒是——不敢……”胥阳的眼神匆匆掠过楚莲若娇小的身躯,最后一句话说的意味深长。嘴角的那一抹邪笑,更是看得楚莲若真想揍他一拳。 不是没有听懂,只是如今的楚莲若却只有翻上一个白眼,再不搭理胥阳。 如此一搅合,之前愤懑的心理,以及淡淡的忧心,全然消失的无影无踪。“你还没说完呢?” “说什么,说我没说完的话,你确定要听?”胥阳平日里看着眉眼之中均带着战场上的戾气,如今却半分也见不到,那丝若有若无的邪气倒是出现的一点都不违和。 一如楚莲若第一次在翎王府见到他的时候,只是那个时候,二人心中各有思量,没有丝毫的亲昵。 “你再这般,我便不理你了!”比变脸,楚莲若也不差。她恨恨的想要转身,却发现自己被胥阳禁锢的死死的,只有一头埋进他的怀里,不言不语去了。 “哈哈……”胥阳此刻的笑声便若那烈风山上的冬雪,在风吹日晒下一股脑儿的化成的水流,冲入凡尘,卷起重重尘埃,落下层层润泽——入了楚莲若的心! 胥阳当然知道楚莲若问的是什么,有时候不得不感叹这位人儿的好奇心真的很重。他止了笑声,耸了耸肩,“我也不知道,萧风可是刚去追查。” “我不信,你什么都不知道。”楚莲若有时候对于胥阳那是无条件的信任,虽然这一点让他很是受用,却也无奈的笑着摇头。“我确实猜到一些,但是不足以构成一个完整的局。” 楚莲若来了兴致,“说说看。” 此时的她哪儿还有想要复仇的半分厉色,纯粹就是一个好奇心十足的少女。 “宰相与伯阳候素来是冤家。”胥阳点到为止。 这一点也是刚刚来了夕颜宫的时候突然想起来的,不过倒确实是一个值得好好调查的点。 若说暗害伯阳候这样的三朝元老,一般人不会动手,毕竟吃力不讨好。 而于宰相而言,他虽然收敛了许多,却也是在蓄势待发而已,若是细细回忆起来,像他这样的人,自然不可能只将自己的女儿送进宫来,必然会在暗处再留一手。 宫中若想再留一手,便是再多一个女人,受宠与否倒不要紧,总有机会,有自己的女儿在皇宫,另一个人自然不需要出面否则夺了自己女儿的宠,岂不是自相矛盾。 后来元梦蝶身首异处,且被处以极刑,虽然让他收敛,却难掩他心中痛恨,再者说,他毕竟是皇帝的舅舅…… 当时,与元梦蝶一起进来的便有伯阳候之女,若是说起来,应该也会一并受宠才是,却偏偏迟迟不见招幸,说起来这到底是巧合还是故意为之?暗暗一思量,还是能够想到其中千丝万缕的联系。 再加上,这宰相本就野心勃勃,自然不会真的什么动作都没有的龟缩一旁。 “你这么一说,还真有可能。”楚莲若顺着胥阳的思路想下去,不由瞠目结舌的眯了眯眼,这样的弯弯绕绕若不是胥阳,她还真是想不起来。 暗害他们不仅是要让那人得宠,还因为她也是促成元梦蝶身死的关键人之一,若不是当时她找上了胥阳,说不得这时候坐在龙椅上的人已经易了主,恨她也数正常。 “有没有查到淑妃的消息。”关于淑妃,她心中还是有些疙瘩没有理清,缘何当年她身死之后,她便称病不出? 还有在秦将军灭门一案之中,她到底扮演了怎样的角色?照如今看来,她父亲的死,不只是胥容的算计那般简单。 这些天她也想了许多,苏王死后,她父亲一直深居简出,凭着她父亲的手段,自然不会那么轻易的被胥容逮到错处,便是旁人的陷害也不至于落到灭门的惨局。 “淑妃和藩国百里郡有着密切的关系。”这是明阁给的消息,他们终于在损失了十数个高手之后,探听到的消息。 对手实在是太过狡黠,那一批紫袍人便是他们的手笔。说来也算是为了帮着淑妃除掉楚莲若和上官文慈两个对手。 “而且,他们和当年胥容的登基有着直接的关系。”胥阳眼中露出一道名为厌恶的光泽,父皇身死,他当年却没有办法见其最后一面,一切都是胥容在打理,如今想想,破绽重重…… 先帝的身子一直健康,却在宣布胥容为太子之后,频频发病,最后在床上神志不清的死去。 楚莲若反握住胥阳的手,胥阳轻笑,“一切都过去了!”如今的他,胥容也颇为忌惮,轻易不会动他。 楚莲若却是调动她被消耗的差不多的记忆,总算是想明白了这个百里郡究竟是何方妖物? 说到这个百里郡,便是她也有些忌惮,虽然此藩国取名为郡,疆域却绝对不小,当年她还在好奇,胥容怎么会有意无意的纵容它的肆意发展? 如今想想,经过了这么些年,它的势力更是应该在朝中盘根错节了吧,却不知道胥容这个皇帝知不知道与虎谋皮的代价。“胥容知道他们在朝中的势力么?” “瞒得水泄不通,根本谈听不到丝毫。” “便是你也无法?”楚莲若挑眉,有些惊愕的问道。 “便是我也无法。”他也是人,也有人力所不能及的地方。 早些年,他人在边关,根本就鞭长莫及,后来暗中培养了一股势力,再回到朝中却也是为时已晚,这两年倒是蓄积了一些,只是从来没有想过这些事情会有藩国的介入,自然无从查起,而如今收了之前宰相的人,一夕之内却也不敢完全信任。 “而且,我怀疑当年秦老将军的死与他们有关。”胥阳爆出一个重点。他缓缓瞥了一眼身体陡然僵直的楚莲若,便知道只要是关于秦皇后,她必定魂不守舍。 若不是秦照夕是个女子,他都要怀疑是不是楚莲若的挚爱了,毕竟便是他想破了脑袋都无法知道这人早已换了一个灵魂。 “秦老将军,不衷于任何人,只衷心于父皇,当年不只是我暗中调查父皇的死因,还碰上了一股势力,现在想想,或许就是秦老将军。”若他所料不差,若当年先帝的死与胥容有关,那么这便是秦老将军一家不得不死的原因了。 楚林若心中惊骇,却原来有这么复杂的关系么?若真与百里郡的人相关,那么她倒是要好好吹一吹胥容的枕边风,尽快将这个所谓的百里郡给整顿了,借刀杀人才是最好的办法,而且这变相他们自相残杀,胥阳坐得渔翁之利,一举两得。 “不许以身涉险!”胥阳早早的断绝了她的念头,“你以后做什么之前,最好让卿卿支会我一声,否则……”胥阳哼哼两声,看着初恋托的眼神却让她心悸不已。 “我知道了。”楚莲若看着他的眼睛,低若蚊蝇的哼道。心中却是在想,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到时候事出突然,来不及支会她也无奈。 倒是不相信胥阳真的舍得怎么了她? 许是看出楚莲若的心面不一,胥阳冷冷一笑,随即啃上了楚莲若的耳际,“给我记清楚了。” 麻麻痒痒的,却一点都不觉得疼痛,楚莲若瞪他一眼,也不回答。 胥阳不达目的不罢休,直将楚莲若惹得满面通红眼睛忽闪忽闪的几乎就要发眩了这才点了点头。 “怎么如此不甘不愿?”胥阳似乎欺负上瘾了,这种感觉,令他一直顾忌的心中溢出了层层的暖意,继而愈加乐此不疲! 再恼怒的心也不得不在胥阳的攻势下缓了缓,更多的也只是害羞而已。 当然,胥阳也不会一直让楚莲若维持如今娇艳欲滴的状态,过了一会儿,屋内安静下来,胥阳也不去调侃她了,一本正经的坐正身子,将楚莲若圈在自己的怀里。 “我们是不是应该说说正经事儿!”楚莲若半晌,才再一次的开口。 “哦?正经事儿,你倒是说说,什么才是正经事儿?”胥阳邪邪开口,直勾勾的盯着楚莲若。 被他看得窘迫的楚莲若,终于怒了,“说不说?”威胁的话在那双擒了水的眸子里完全没有任何的威慑。 “好吧,王妃威武,本王自然得一五一十的说来咯。”胥阳咳嗽一声,捋了捋楚莲若的衣摆,“你想知道什么?” 见胥阳终于不再逗她,楚莲若默了默,终于开口说道:“苏王的事情。”她想知道这苏王的死与自己的父亲究竟有没有什么关系,本想直接询问,却终究觉得太过突兀,本就是两个没有交集的人物,却因为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牵扯在了一起,楚莲若不敢深问。 “你真正想知道的是秦老将军的事情?!”是问句更是肯定句。 楚莲若怔了怔,良久,久到胥阳以为她再不会多言,转而想给她说苏王事情的时候,楚莲若这才缓缓的开了口,“嗯。”一声低若蚊蝇的轻应,从嗓子里溢出。喉咙有些发涩,却依旧不妨碍这一声轻喃的溢出。 许是气氛有些哀伤,胥阳沉吟了一会儿,揽紧了楚莲若,“告诉我,究竟发生过什么?”说不好奇这压根就不可能。 尤其这如同秋风扫落叶一般的情绪,骤然将整个世界染黄,徒增了一股伤春悲秋的无奈与苦涩。 “我……”楚莲若张了张嘴,一刹那似乎要将心底最深处的秘密言出,却半途卡在了嗓子眼儿,唯独这个,唯独关于这一点,是她心底最深处的秘密! 胥阳期待着她开口,若是连这般深藏的秘密都可以共享,他便再无遗憾,只是等了许久,落在耳朵里的却是一句,“我……不想说!” 说不上失落,却也不至于多开心。 “不想说,便不说了。”胥阳轻声言道。 楚莲若垂下眼睑,她不是故意要去瞒着胥阳,只是重生这样的事情太过惊世骇俗,她不是不想说,而是不敢说,同样也是不能说。 楚莲若抿紧了唇,薄薄的唇线应成一条,顿了顿,“只是这一点,我不能告诉你。” 只是这一句,胥阳跟吃了蜜一样,开怀不已,如此便够了。“那跟我说说风轻的事情。”压抑的气氛瞬时消散,话题被挑开。 “嗯?”楚莲若诧异的瞪大了眼,原来还以为这人从进来到现在什么都没说,该是吃定了自己的态度,却原来还是在乎的。 她好笑的看着胥阳,“我还以为王爷多大方呢!” “哟,还学会调侃本王了?”胥阳挑了挑眉。 至此,什么秦老将军,什么风轻,什么仇恨,什么嫉妒,所有的话题全部被打散…… 夕颜宫是安生了,玉华宫里却是满面愁色。 “娘娘,如今琴桑身死,也已经查明,与夕妃与文妃的毒有关系,我们玉华宫如今还是处处谨慎的好。”这是小从的身影,他算是施玉音的心腹,琴桑死在储秀宫的消息胥容也没有进行封锁,反倒有杀鸡儆猴的意味。 而这一出杀鸡儆猴的戏码落下之后,便能够想得到最人心惶惶的便是玉华宫。 施玉音暗恨,本来关于琴桑她是让萧风闲置一旁,她来暗中调查,再知道与伯阳候之女有关的时候,她心中已经有了决断,想要借着要挟,得到一些利益,却不想竹篮打水一场空…… 没想到这萧风该雷厉风行的时候,一点都不马虎。 “无碍,这事儿牵扯不到本妃的身上,以后做事仔细些便可。”施玉音心中有数。 “真的无碍?如今各宫都在看着咱们玉华宫的错处,如今逮着了……”小从尖细着嗓音,缓缓的吐露着这般的言语。 “都是些上不了台面的,如今,皇上的心思可都放在了咱们的身上,便是想要吹枕边风也是没有法子,倒是淑妃殿,如今可有异动?”施玉音突然想到自己好久都不曾过问淑妃的消息。 “娘娘……”小从在一侧弯着腰背,欲言又止的模样,眸色间也藏了些微的忌惮。 “说。”施玉音心烦,甩了甩手,示意他赶紧说出来。 “娘娘,你不是将自己的暗线悉数退了么?”小从小心翼翼而言。 施玉音错愕的瞪了瞪眼,随即手臂一挥,桌上的茶杯被楚莲若一挥而落,茶渍洒在地面上,留下一层层的污迹,殿外伺候的宫女太监立刻冲了进来。 “出去。”施玉音含着一张脸,阴沉的似乎一个不经心之间,就要将旁人给拖下去夺了那一条命去。 众人忙不迭的倒退着离开,更是在走至门槛的时候,一个不稳,砸在彼此的身上,直接摔倒了一片。 施玉音看着本就心烦,伸手拿过放在另一边,尚且没有糟了她毒手的玉杯,朝着门槛的方向便砸了过去。 直砸的一个人头破血流,却愣是一声都不敢吭的赶紧离开了去,不敢再多待一秒。 “娘娘……息怒。”小从虽然看的惊心,却也只能支支吾吾的说了四个字,听着倒像是劝诫着施玉音。 “我什么时候,将暗线撤走的?”施玉音从暴怒之中平息下来,随后冷冷的看着小从。 小从尽可能的弯腰,瑟缩着缓缓回忆道:“便是那一日四妃首次聚集在玉华宫的时候,对了就是琴桑烫到夕妃的那一日。”看着仿若完全不知道的施玉音,小从的心中颇为疑惑,“娘娘……您不记得了么?” 施玉音也觉出了自己的不对劲儿,“跟我说说看,当日的情形,她想着终归是有些线索的。” 小从尽力的回想,当说到当日淑妃最后一个从她的宫殿里出来,然后施玉音便要求撤去暗线的时候,她一个机灵站了起来。“你确信,当日是她最后一个离开我这玉华宫的?”她抚着依旧鲜红的映在她指甲上的丹寇,眸间是一股深沉与迷茫。 “确实是这样,但是当日淑妃离开的时候,步伐有些不稳,奴才当时还猜想着是不是你们之间发生了争执?” “你说她步伐有些不稳?”施玉音当即就抓住了重点。 对于淑妃,她最是了解,毕竟也算是老对手了,知己知彼这是最浅显的手段,若是连这都不知道,她还如何在宫中立足这么多年? 因此,她也是了解,关于淑妃这个苗疆之女,常用的魅惑之术,虽然说起来都是不入流的手段,但是在皇宫之中,有多么重要,不说也知。 只是没有想到,有朝一日,这术竟然会用到自己的手上,当真是好大的胆子。 “走,咱们去淑妃殿。”这里施玉音气势汹汹,小从却硬着头皮伸手相拦。“娘娘,如今不适合走动!” “我说适合便是适合。”施玉音都已经迈出了一只脚,断然没有收回来的道理,她心中堵着一口气。 “娘娘,冷静点,您似乎有些暴躁了。”小从偏偏拦住了施玉音的另一只脚步,看来是铁了心不愿意让她出门。 “你好大的胆子,谁让你这般拦着我的,别以为跟了我这么多年便可以左右我的思想。”施玉音眼神一冷,双手一个用劲儿,猝不及防的小从便被他推得一个踉跄。 小从心下想到琴桑的死,那么凄然,虽然看样子像是自裁,但是他也知道,这才是最简单的死法,若是真的落在施玉音手上,那才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联想到自己,也不知道这一份主仆情分,什么时候说断就断了。 心中暗叹一口气,却也知道,不管将来,如今却是不能让施玉音就这么气冲冲的前去淑妃殿兴师问罪。 事态稍稍有些平息下来,若是在不知好歹的将刚刚身体有些恢复的淑妃给气个如何,怕到时候,便是这玉贵妃的名号都不知道能不能保得住。 毕竟,皇帝如今正在生气之中。 林月本不是林月,冤枉了伯阳候,如今又是找人,又是追踪,任谁在这样的状态下都会心生不满。 更别说,是高高在上的皇帝。 “娘娘,您从前不是这般暴躁的。”小从虽然在琢磨着用词,但是却还是一个不经意间说了出来,原来想着或许会有翻天覆地的怒火撒在他的身上,却不想霎时间竟然安静了下来。 他万飞小心的抬起头来,看着施玉音的脸色,却发现苍白了许多。 “娘娘……”顾不得多想,他唤了一声。 “出去,都出去,让我静一静。”施玉音将小从也给赶了出去,之后一个人待在屋子里,脑袋似乎有千万只蚂蚁在吞噬一般,疼却是不疼,却是一片迷糊,雾气斑驳着凌乱了她的思绪。 她从前不会对小从如此震怒,若是淑妃真的对她下了暗示,按理说,她是不会给她机会想起来的,毕竟这样的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可是她偏偏想起来了…… 若是真正的想起来,倒也无妨,毕竟她能够以此冷静的去与淑妃谈条件,而不是这般暴跳如雷,几乎想要将淑妃就这么给捶打一顿。 焦躁不安的在玉华宫里踱步,想要以冷水铺面,却发现没有,想要饮水止怒,却发现被她悉数扫落在了地上。 第176章 我不离开 如此辗转了许久,施玉音陡然停住了脚步,“小从。”她一个高声呼唤,本就因为不放心她而守在门外的小从立刻推门而入。 不可否认,这位太监,对于施玉音的衷心不二。 “去夕颜宫请轻风圣手前来一叙。”施玉音便是因为想到如今宫中正有一个跟各方势力都不沾边儿的神医,她之前也看到了他的模样,想着那般高傲之人,就算是看出了什么,也不会多嘴去与胥容相说,倒是比褚靖轩及那几个老太医要安全上许多。 若是连宋太医没有被夺去生命,倒是可以请来,只是他许是安稳日子过久了,竟然会被绿萝给笼络了,还真是不得不说,这绿萝的胆子大,这连宋太医的胆子更大。 她的唇角挂起一抹不屑的笑容,“快去。” “奴才遵命。”小从瞬间领悟了施玉音的意思。这突来的暴躁或许不是因为施玉音的情绪,而是因为别人动了手脚。 他快步就打算离开,“等等。” 小从疑惑的停下脚步,施玉音从来就不是个优柔寡断的。 “本妃和你一起去。”施玉音眯眼看着阴霾的天空逐渐显出的太阳影子,若是就这么让小从去找人,指不定被旁人知道了,会如何编排去? 再加上,她与楚莲若也不过是做了个表面功夫而已,楚莲若其人不耍手段则以,一耍手段,便是她这个宫中老手,也不得不做好了准备迎敌。 这一次小从倒是没有阻止施玉音,毕竟在他看来,如今施玉音跟着楚莲若打好关系是必不可少的一步,她年龄已过双十,再加上并无所出,虽是贵妃,却不过是个身份而已,算不得数。 有没有强硬的后台,手上的那些能耐也不能暴露出来,若是能够跟当今最受宠的楚莲若打好关系,以后说不得还能得到些微的帮助。 但是依着施玉音的心高气傲,他不能明着去劝,否则一定会适得其反。 如今,看着施玉音自己想通,虽然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轻风圣手,以及她今日的反常,却也不碍于她去探望楚莲若。 可是小从却不知道,整个皇宫谁都可以和楚莲若成为朋友,唯独施玉音永远的梗在她的喉咙里,心里,不吐不快,不拔出来,终究是不舒服。 至于施玉音,她本就不喜楚莲若,要她与其成为朋友,想想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小从的一厢情愿,终归是一厢情愿。 虽然,他看到的,施玉音不至于没有看见,但是权衡利弊许久,施玉音这一生,只会相信自己。 宫中没有朋友,只有敌人。 “娘娘,奴才看不急在这一时,轻风圣手这一时半会儿也不会离开夕颜宫,先用了午膳吧。”他瞅见天色,故而有此一眼。 天光透亮,正是午时。 施玉音一想也是,一大早的她便去了一趟夕颜宫,这上赶着再去,岂不是有巴结的嫌疑。竟然一时之间急忘了。“去备膳。” 着人收拾了屋子,施玉音躺在美人榻上,揉着眉心。不知道是不是真着了淑妃的道儿? 刚刚,她倒是忘了问,那些暗线撤出了淑妃殿之后,去了哪儿?该死的淑妃,你此时来作怪,便别怪我秋后算账了。 这天色变得倒是快,上午还乌云笼罩,下午竟然缓缓渗出了阳光,透过窗棱的缝隙,漏进室内。 施玉音这一会儿工夫倒是睡着了。 “施玉音,我便是化作厉鬼,也要来报仇的,你给我记住,秦家百条人命,我必定让你偿还……”悠悠然的声音在施玉音的耳际响起。 “啊……”施玉音一声尖叫,从睡梦之中清醒,他扶着胸口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儿。 “娘娘,可是做恶梦了?”宫女听到声音,立即问道。 “给我滚。”施玉音却是那个不识好人心的,言语颇为狠辣,“滚开,滚开……”施玉音嘴中说着滚开的话,手上却是一把将来人推到在地。 人说平生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 施玉音,便是赤果果的心中有鬼。 “滚开,滚开……”她嘴中不停的说着,不停的重复着,眼中忽闪忽闪,竟然未曾恢复清明。 那个被她推到在地的宫女,惊骇的坐在地上倒退着,却被施玉音直接抓住了头发,类似癫狂一般的将她拖行了至少一丈远。 宫女的脸色一变再变,疼的狰狞而又扭曲。“娘娘饶命,饶命……奴婢不是故意吵醒你的,娘娘饶命。” 看着发狂的施玉音,众人都不敢上前。 她曾经在冷宫待过,那个阴暗潮湿的地方,不知道有多少孤魂野鬼,天知道是不是沾染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娘娘,娘娘,你怎么了,快冷静下来。”小从得了消息,立刻奔到施玉音的身边,对着她的耳际便是一声大喊。 施玉音怔然了一瞬,那个宫女立刻脱离了她的魔掌。 小从心惊不已,不过是一个午睡的功夫,连膳食都没有准备好,怎么就出了这样的事情,若是传出去,还得了? 恢复了的施玉音,心中一凛,也想到了那个会被以讹传讹的可能,冷眼扫过瑟缩在殿内的宫女太监,“若是有谁将今日的事情传出去,别怪本妃到时候翻脸不认人!” “娘娘放心,奴婢什么都没有看到。”众人立刻回答,仿若怕答得迟了,便再也无法开口说话了。 “都下去吧。”施玉音遣散宫人,将小从与一个宫女丢在了身边。“今日之事,你二人盯得紧些,别让旁人泄露了去。” “奴才(奴婢)晓得,娘娘请放心。”二人异口同声。 施玉音站在原地若有所思,他们说罢也不敢离开。 良久,小从才问:“娘娘,刚刚是发生了什么?” “梦到了一些可怖的事情,等夕妃与文妃的事情了了,去宫外请个得道高僧来做场法事。”这是施玉音一早便打算好的事情,她如此频繁的梦到秦照夕,着实不是个好兆头。 再者说来,今日就好像失了神智一般,如此想来,不由心中惊颤不已。 “秋菊宴之前,奴才必将此事办妥,至于皇上那边,还需要娘娘去说。” “秋菊宴之前么?”施玉音沉吟了一会儿,“如此也好,我会将此事与皇上说的,你们先行好好筹备一番。” 宫中生出了如此多的是非,她与皇帝说上一说,必然能成。因而施玉音也不担心先行将事情给办好之后亏了空。 “娘娘,可是梦到了废皇后?”作为心腹,他们知道的,做的事情都比别人要清晰的多,自然能够猜测得到施玉音刚刚的不正常之后,突然言说要办法事的原因。 “不错,一个死人,还敢来与我为难,今次法事,我必让她超生不能!”施玉音阴沉着的脸泛着森然的光芒,看的两人双双对视,彼此纷纷见到了那眸子里的骇然。 他们已经没有权利选择自己的命运,便也只能兢兢业业的去办成主子吩咐的事情,这样才能活得更加的长久。 “此事可要与皇上相说?” “不必打扰三郎,否则他还道我心中有鬼。”施玉音考虑的也算是周全,她虽然梦到过多次,除了一次在夜间失态之外便再也没有多言过。 这事儿,关于秦照夕,如今后位空悬,胥容始终没有立后的打算,更是将楚莲若封为了夕妃,若是说与曾经的秦照夕一点关系都没有,她如何能信? 但是,胥容的冷心冷情也实在是让她心寒,否则也不至于不管不问任由秦照夕在冷宫之中逝去香魂,最后一张破烂的席子扔走。 她吃不准,便也不敢透露丝毫自己曾经做出的事情,只能小心再小心。虽然,她不认为胥容不知道自己当年的所作所为,但是这么多年没有提过,她也不会自找没趣。 “娘娘所言有理,今日便先让小云陪着您吧。”小从敛目低低说道。 这小云虽然看着眉目清秀,却也只是清秀而已,在皇宫这样百花争艳的花房里,露脸也只有被淹没的结果,所以施玉音除了琴桑之外,对于这个后来被人送到她身边的宫女也是颇为信任。 更有小从与她本是亲兄妹,如此之下,倒也不会有什么怀疑。 “嗯,让她留下来也好,膳食不用备上太多。”施玉音这一回两回的心绪不对劲儿,之前不觉得,这下子倒是因为轻风圣手的缘故想着尽快尽早的去让他看上一看。 胥容那儿可是先例,这么一想,施玉音抓着刚刚小从递上来压惊的杯子的手骤然使劲,胥容当初也是初出暴躁,后来逐渐陷入昏迷,她如今这症状怎么看怎么觉得像……或许是心理因素,或许是恐惧念头,施玉音直想立刻前往夕颜宫。 却还记得这时候,不太适合。 天光从窗子的缝隙漏进屋子里,照亮了一方小小的天地,却照不亮施玉音已经阴霾的没有一处光亮的心。 若是楚莲若知道这般情景,也只会送上一句,‘自作孽不可活’…… 施玉音上了心,这准备的膳食速度也加快了许多,草草吃了几口,她便上了撵轿朝着夕颜宫而去。 秋风将枯叶卷成一团一团,在空中如蝶舞翩跹,落在她撵轿的四周,无声无息。 “主子,玉贵妃的撵轿朝着咱们夕颜宫而来。”卿卿听了暗人的汇报,立刻扬声提醒道。 如今,这夕颜宫可不能出了一丝一毫的差错,因而暗处的人几乎蹲守在各个要道上,就为了防止某些人的一时兴起。 “该死。”胥阳低咒一声,怪不得楚莲若会如此讨厌施玉音,却原来不只是因为她和秦皇后的恩怨,这人本就是个讨厌的。 他就凭着施玉音这会儿的突袭,打扰了二人的蜜里调油,便直接给她的身上盯上了一个敌人的标签。 当然他不会承认,自己是这般小气的。 “呵呵。”楚莲若却是缓缓笑了笑,“王爷,你该起开了。” “小没良心的,你这是在赶人了?”胥阳捏了捏楚莲若的鼻子,“到时候,看我离开个一年半载的……” “你要离开那么久?干嘛去?有没有危险?”楚莲若不待胥阳说完,立时一系列问题就问了出来,根本就不给他丝毫反应的时间。 看着那张因为他而变得焦急的脸,因为他而喋喋不休的红唇,胥阳展开了嘴角的笑容,一点一点,如天上的阳光一丝一丝的冲破乌云,而普照天地。 “我不离开。”他一个字一个字的落在楚莲若的耳朵里,看着她逐渐变得恼怒,他反倒愈加开心。“原来我的若儿这般担心于我,我自然不会轻易离开咯。”胥阳一语作罢,便将楚莲若缓缓放开,“我得找个藏身地儿,别让那讨厌的人发现了什么!” 胥阳顿了顿,楚莲若一个字儿都没有说出来,知道自己被耍,也没有觉得会不开心,反而觉得胥阳不离开更重要于自己的心绪。 见楚莲若直直的盯着自己,胥阳勾了勾唇,“若儿的魅力那般的大,我怎么舍得离开你一年半载?将你的脸色稍稍变变,这般娇艳欲滴的看着就是经过了爱情的滋润,别让她瞧出了破绽哦!” “滚……”便是好脾气如楚莲若,知书达理如秦照夕,此刻拿起床里边的枕头便朝着胥阳砸了过去。 胥阳好笑的一手接住,刚想说什么,耳朵轻动,却听到了屋外的脚步声,只留给了楚莲若一个微笑的俊脸,纵身一跃,依旧是那根房梁,说来这房梁还真是三生有幸,得了胥阳的两次青睐。 只是比之前一次不同的是,胥阳多了一个枕头,此时正被他垫在头后,惬意的躺在上面。 “卿卿,进来。”楚莲若见胥阳躲好,暗暗翻了个白眼,从不知道一朝肆无忌惮的王爷,有一天屈居于她的屋子的房梁之上,嘴角笑意层层,心中更是被点点的温暖染遍了四肢百骸。 卿卿本是习武之人,因而二人在外面的对话,被根本就没有避讳的她听了个清清楚楚,所以此刻进来的时候,她常年疏离冷漠的脸上也跟着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没有调侃的意味,有的却是单纯的祝福之意。 楚莲若倒是没有责怪的意思,“人可进了院子?” “已经进来了。” “你就在这儿待着吧。”楚莲若本来还是在意胥阳的话的,是想要卿卿给自己端一盆洗脸水来,稍微敷一敷脸上的色泽,如今看来倒是没有时间了。 “主子,不用担心,你脸上没多大变化。”卿卿耸了耸肩膀,戳穿了胥阳的假话。 楚莲若诧异的张大了眼睛,随后瞪了一眼胥阳的方向,而接收到楚莲若瞪视的胥阳则是漫不经心的朝着卿卿投过去颇为威慑的一眼。 卿卿朝后站了站,尽量贴近楚莲若的床榻,胥阳若是眼神太过露骨,楚莲若必然可以感觉得到…… 胥阳露出一张脸,讨好的笑了笑,完全如同一个街头小子一般的俊颜怎么想怎么滑稽,但是放在胥阳那一张脸上,完全觉不出丝毫的滑稽之感,反倒是愈加的俊逸,比平时更多了一些纨绔公子的玩世不恭。 楚莲若一心的恼怒烟消云散。 她好笑的摸了摸自己的脸,真是,都活了两世了,竟然还跟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女一般。 不过,前世对于胥容,那都是因为秦梅竹马以及胥容蓄意之下留存的崇拜之情,更多的是一种盲目。 今生,她对于胥阳,那是放在了心底的真情真意,因为她,他冒着危险将夕颜宫变成了独立于整个皇宫的地方,说是为了他们甜蜜,为了资源的共享,秘密消息的传递,更多的却是为了她的安全。 她心中不是不知道,就是因为知道而装作不知。 为了让不辜负胥阳的安排,只有两个字,彼此——安心! 突然的沉默,让她心中不甚愉快,心中厌恶施玉音的突然到访,也厌恶,皇宫的尔虞我诈。当然,想到施玉音的她,哪儿还有一开始的愉悦心情……脸色自然也因为心理上的厌恶而变色。 胥阳的角度,可以将楚莲若的一切笼罩进眼里,此时见楚莲若这般模样,心中疑惑的同时却也暗暗思量。 “玉贵妃吉祥。”卿卿见礼的声音唤醒楚莲若神游的思绪。 楚莲若收拾了一下心思,抬首看去,“玉贵妃,不是上午刚刚来过么?”若是细细听来,必然可以听出话音里浅浅的嫌弃。 但是如今的施玉音,满心的不舒坦,自然不会想太多……“本妃有些不大舒服,想着有轻风圣手这么一个神医在,便想着让他看看。” “怎么不去让褚太医看看,信不过他的医术么?”楚莲若轻轻一挑眉,将她缓缓的锁眉看在了眼底。 “倒不是,本就打算来看看夕妃下午的精神会不会好些,顺便的事情,又何必劳烦褚太医再从太医院来一趟,据说最近这太医院的连宋太医死去之后,有不少老太医愈加的不安分了,怕是皇上给褚太医的那个掌令也不怎么起作用。”她眼色微微肃起,看着倒是再替褚靖轩担心的模样。 楚莲若不置可否,“皇上给了他令牌,若是连这些小打小闹都解决不了,还如何当得起皇上的厚恩,再说,玉贵妃有请,他便是有千难万难也不能怠慢了不是?” 有时候,真的会觉得累,尤其是一句又一句的你来我往,探心追心,丝毫都得妥帖。 施玉音说这话,不知道是不是在猜想这褚靖轩和她有些关联,否则也不至于说出这么一大串儿。 心中思量婉转,面上不屑一顾,倒是将那不知情的模样扮了个七七八八。 “这个时候,本妃也没有必要去烦他都是些小病小痛得,想来也不会费了轻风圣手什么事儿。”施玉音皱眉,她说了这么一长串的话,就是为了让楚莲若出言将风轻给叫出来。 只是楚莲若如何会如了这人的意儿,“卿卿,给玉贵妃搬个座儿。” 施玉音坐下之后,却是如坐针毡,心中不满这楚莲若不知道顺着台阶去请人,“夕妃,这轻风圣手竟然已经在这里歇下,不知可否叫出来?”她已经说得再明显不过了。 “玉贵妃既然有此意,便派您身边的人去唤一唤,他虽然在我这里,我却不能左右他的思想,想来,玉贵妃的面子,他应该会卖上一卖的。”楚莲若才不会自己去挑那个头。 风轻这人高傲着呢,若是她去叫,依着他对自己的心,来是肯定的,但是她不想承了这个人情,尤其是因为施玉音而生出的人情。 想方设法的再将皮球给踢了回去。 施玉音暗恼,却因为自己的焦急不得不继续磨蹭着言语,“夕妃说笑了,你是这夕颜宫的主人,他好歹也得给你些薄面的。” “我想玉贵妃似乎是想错了重点,他揭了皇榜,我是他的病人,哪儿还能以主人自居?”楚莲若颇为惊诧的看着她,有些想不通,怎么会有这般厚脸皮的人,明明是自己有需要,缘何将她拉上。 一步之遥的距离,竟然非要她来牵线?做事可真够小心谨慎的,这是为了防止胥容知道之后,责怪吧? “玉贵妃,你似乎……”楚莲若故意欲言又止。 果然她露出疑惑的表情,再配上这般的言语,施玉音心中一个咯噔。这楚莲若果然聪明。“我的意思是你总得派个引路人给我不是,难道我让小从在屋大喊一声?”话音转的生硬,却依旧圆滑。 “这倒是我疏忽了,思微,去给小从引个路。”楚莲若故作刚刚反应开来,转首看向候立在一边,并未说话的思微,她在卿卿之后,引着施玉音一同进来的。 “是,小从这边请……”思微心思也活络着呢,楚莲若这一说,她脑海之中也有了打算,就将人引到风轻居住的门口,到时候你就自己去请吧,她可仅仅就是一个引路人而已。 第177章 我们认识吗 嘴角含笑,她做好一个引路人的职责。 小从看了一眼施玉音,得到她首肯之后,“思微姑娘客气……”他也客套一句,说着便随着思微踏出了屋子。 屋外究竟发生了什么,楚莲若倒是懒得知道,倒是施玉音有些忐忑不安的模样。 “玉贵妃,我看你如此坐立不安,看来并不是什么顺便的事情啊?你别是专门来找轻风圣手,而看我才是那个顺路吧?”见缝插针这事儿,不只是施玉音会用,淑妃会用,上官文慈会用,便是她也是会的。 只是由她口中说出倒是有着不一样的意味,不像是质问,颇像是调侃。声音若春天里的水波一般,风平浪亦静! 难得的施玉音竟然没有答话,就像是应了楚莲若的言语一般。 楚莲若挑了挑眉,看来情况比她预料的要稍微严重一些,至少对于事事谨慎的施玉音而言。 她下意识的就朝胥阳的方向看去,这已经成了一种心理上的依赖了。胥阳嘴角轻勾,这样的感觉真好…… 只是关于这件事情,他也不甚清楚! 眉头微微笼起,看向施玉音,她的眉头有隐藏着的暴躁,也不知道是因为与楚莲若说话而不耐烦,还是本身在玉华宫遇上了什么事情? 这边心思辗转的想着,那边厢小从竟然将风轻给请了出来。 胥阳和楚莲若都知道这位风轻公子是个怎样高傲的人,不想一个小小的太监竟然将他给请出来了,若是说这其中没有楚莲若的关系,他们二人如何能信。 但是能有什么办法,人都进来了,还能让他退回去不成。 风轻一进来,眼风便扫向了那根偏向角落里的房梁,楚莲若心中一惊,立时言道:“风神医,还是玉贵妃有面子,只是一请,便过来了。” “玉贵妃的面子,我一个小小的游医,您亲自来言,我自然得出手的。”风轻扬眉浅笑,如风的俊颜淡笑不减。 楚莲若自风轻进来之后,只说了这一句话,将风轻的眼神从房梁上转移之后,眼角压根就再也没有抬起来过。 不是她故意忽视风轻,而是房梁上的胥阳时不时的落在楚莲若的身上,刚刚那一句因为心下惊骇而说出口的言语就被胥阳探出的眼神给骇了一条。 如今她便是想要抬眸,也总感觉有些微的压迫。撇了撇嘴,索性也不给自己找麻烦,垂首玩着自己飘飘扬扬的发丝。 乌云在这个下午已经完全退去,淡然的阳光洒在她的身上,斑驳的阴影将一缕飘在红色锦被的墨色映衬的颇为引目。 风轻虽然在与施玉音说话,但是那目光却一瞬不瞬的落在了楚莲若的身上,手中玉杯里的茶水一丝都没有碰过,直看得施玉音都查处了不对,正打算侧首顺着风轻的目光看过去,恰此时,风轻似有所感一般,双目收回,施玉音扑了个空。 胥阳只觉得自己的人被光明正大的觊觎了,虽然一开始就知道风轻的态度,这当面的正经交锋算是第一次,之前因为楚莲若的心绪并不稳定,因而也不算。 即便最后他二人已是心有灵犀,却依旧心中不快,这是每一个有占有欲的男人都会琢磨在心底的事情。 背靠着房梁,双手轻轻转动,有风扬起,卷起楚莲若床榻前的纱帐,丝线系的并不大紧,一下便散了开来,掩映了本就因为散开的发丝而不甚清晰的容颜。 风轻不着痕迹的朝着房梁上看了一眼,玉杯里的茶水在这十月里的天气里冷的特别的快,此刻虽然冰凉不已,却抵不上他内心的寒凉! “风神医,你且来看看我的经脉有没有异常?”施玉音虽然不知道这人怎么突然就安静了下来,却也知道耽搁不得。 毕竟时间已经过了许久,寒暄的时间也够长了。 “伸手过来吧。”风轻心中叹息一声,温润的嗓音依旧,听不出丝毫的不满,也没有些微的深意。 施玉音皱了皱眉,这轻风圣手不懂得守礼么? 她毕竟是自己求到了风轻的身上,并不太好开口,求助性的看向楚莲若。 楚莲若有心让施玉音尴尬,恍若未见一般,就是不去开口。 见施玉音迟迟不伸手过来,风轻也不催促,修长的手缓缓伸出,拿过桌上的茶会,给自己重又斟上一杯。 热气氤氲着茶香,弥漫在整个屋子里,霎时间惹人精神一震。 施玉音眉眼里的不满也逐渐褪去,知道在民间行走的人都会有些性子,也不会计较那么多的虚礼。 又想起之前这人当时的怪癖,给楚莲若诊断的时候,甚至都不许留人,便是如此皇上都能答应,她不过是给把个脉,纵然是被旁人说出去,她也准备好了说辞,还不若坦然相待。 想到这里,她心中也没有什么纠结了,手腕伸出,落在桌上。 风轻却只是轻轻抬手,无风无雨一般甚至施玉音只觉得修长指节落在手腕上那一刹那的冰凉之外,然后……然后风轻的手就已经收回了…… 她第一反应,是这人不过是在敷衍她……转而一想,依着这人面上的傲然,却也不太可能,心中疑惑不已,面上却是不动声色的淡问:“轻风圣手可觉出了哪儿有问题?” 风轻倒是执着玉杯,不言不语,似乎是在思考,只是眼神时不时的看向楚莲若,那视线,便是淡然如她都有些受不住,终究还是无奈的抬起了头。 “风神医,是不会有些为难,有句话说的好啊,这沉默的时间越长,别人的忐忑呢也就越久。” 施玉音头一回如此想要感谢善解人意的楚莲若。 “为难倒不至于,只是玉贵妃脉象正常的很,该是这些日子心绪不稳,睡眠不足的缘故。”风轻有一点倒是说的准儿,那就是施玉音真的是心绪不稳。 自从上一次施玉音在夕颜宫之中被楚莲若当时那纱帐微微掩起,酷似秦照夕那般的状况给惹迷糊了之后想起她之日起,这梦境便一直如影随形的跟着她,闭眼便是。 还是一句话,自作孽不可活…… 如此想着,施玉音对楚莲若便更加的恨了,哼,一个废皇后罢了,冷宫一缕孤魂而已,竟然敢频频出现在她的梦里! “竟然轻风圣手说无碍,那便是真的无碍了,玉贵妃这下可不必担心了。”楚莲若在纱帐之后,依稀的言语,让想的出神甚至眸子里已经透出了阴狠的施玉音蓦然间就惊醒了。 就是这样,就是这道纱帐,就是这种语气,就是这副姿态…… 她霍然站起,“夕妃还是管好自己吧。”她转脸就走,语气生硬的很。 “这是怎么了?”楚莲若觉得好笑,这是第二次了,施玉音从她这里仓皇离开。 无人回答,风轻看着施玉音离开的脚步,久久凝视,没有转开视线。 “哟,我们的温润贵公子,也知道目不转视的盯着一个人了?这玉贵妃当真是好福气。”胥阳飘飘然从房梁上跃下,嘴角笑意满满,找到机会可以调侃风轻这样的玉面公子,同时也是可以在楚莲若面前挑拨一两句,他心中甚是开心。 门被打开的缝隙并未关上,自然里的风吹进来,带来一阵芬芳。 又一批的桂香开始绽放迎风而舞了。 风轻收回视线,对上胥阳,“好好待她!”他的答非所问透着一股子凄凉,更是将楚莲若的心缓缓勾起。 “我不管来生来世,我只知道今生今世,她必然在我的心中,我定然护着宠着,不让旁人伤她半分。”胥阳很少做出承诺,这份承诺更是当着他的情敌,说的信心满满,真真切切,任谁都可以感受到其中的真心实意。 “莲若,你是个有福气的。”这话曾经不知道谁也说过一遍,但是楚莲若并未放在身上,如今听来,她缓缓笑开,“是啊,我是个有福气的,今生……一直都是!” 前世不提,今生却是。所以她常常心中暗想,许是曾经的厄运都用尽了,今生该她转运的时候了。而她再说此句的时候,那双水眸盈盈的看向胥阳,她今生的福分都是胥阳给的。 “如此如胶似漆的模样,真是羡煞了旁人,可得注意着些。”能如此轻佻说话的人,楚莲若一时之间愣是没有想起来会是谁?至少在他的印象里,这人她不曾见过。 “好伤心,曾经咱们还见过一面的。”声音旁落在屋子的西北角,胥阳和风轻同时挑了挑眉。 楚莲若脑海之中浮现出一个人影,浮浮沉沉之间,幡然醒悟。“是你?” “对,就是我。”大步走出,这人倒是够大胆,将夕颜宫当成了自己的家了这是。 胥阳皱了皱眉,到底什么都没说,只是在楚莲若看过去的时候,稍稍将她的脸掰正,未曾让她给出多余的眼角。 “哟,真小气。”他大喇喇的来到中间的桌边,缓缓坐下,伸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一口饮尽,似乎是渴极了一样。 风轻挑了挑眉,“这一身的风尘仆仆,是发生了什么重要的事情,能够让柳叶山庄的庄主亲自来此?” 这般的如牛饮水,根本就是在渴了多时,要说这宫中,什么不多,酒水最是丰厚,依着容越的性子,怎么可能不停下来,搜罗一番? “这位公子可真了解我。”容越一屁股坐了下来,什么礼法宫廷禁事儿,对他而言,通通入不了他的眼。 是个放荡不羁的性子,胥阳倒是知道一些,“你来这里做什么的?” “你们猜猜……”上挑的桃花眼邪邪一凌,更多了几分纨绔公子的意味。 “容越公子,或许我该和皇兄说说,将酒库的酒给换个地方储藏,或许我也该和定国候讨论一下,柳叶山庄的庄主入室盗走了他珍藏了几乎五十年的女儿红要不要派人去要个说法?还有工部李尚书家的……” “别,别,别。”容越笑的一脸的讨好,忙不迭的摇手,“我说便是了。” 楚莲若浅浅一笑,这样的人就是欠揍,欠威胁。不过他还真是将京中权贵家中的藏酒都给光顾了一遍啊……不说他本性的狡黠与多变,也真是厉害。 听到楚莲若的笑声,容越立刻凑了上去,胥阳尚未动手,他就被风轻不动声色的扯住了衣袖,再难前进一步! 容越不甚自在的回头,看到那张云淡风轻的脸上依旧露出的温和的笑容,容越无奈的退回了原位,重新坐下。 “哎,哎,这季末,美人儿身边都有人保驾护航么?”容越的话似乎是脱口而出的不耐,又似乎很是耐人寻味。 可惜,这里无一人搭理他的无奈。 胥阳半揽着楚莲若半躺在床榻之上,很是有耐心的梳理她被风缠在一起的墨发,这似乎已经成了一个习惯,只要一刻二人是如此闲适的状态之下,他空着的手就一定能够会落在楚莲若的发丝之上。 “看着你们这般,倒真是无趣,还是来说说我今日的所见所闻吧。”容越摊了摊手,继而还耸了耸肩。 “我们听着,要说尽快,天色不早了。”胥阳懒得与他说这说那,直接截断他的言语。 容越看着胥阳明显已经不耐烦了的脸,也不再耍迷糊,完完整整的道来。 自萧风已经恢复之后,容越就恢复了‘自由之身’,本身就是来京都游玩的他再一次开启了他的寻酒之旅,皇宫已经寻过一遭,再加上最近发生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知道皇宫之中一定是戒备森严,如此一来,他自然不会嫌命长了。 便退而求其次,这京城里,翎王府是别想再去,定国候府是已经光顾了,据说最近那个老头子正不眠不休的看着自己的藏酒呢,他可不想被当面逮捕。 说来,这京中权贵便也只剩下那个他不大喜欢的丞相府了,“哎,为了我的口,我勉为其难的压下了我这心中的不满,入了这丞相府,谁知道这酒倒是没找到,却寻到了一夺娇嫩的鲜花……” “你遇上了谁?”楚莲若侧首看过去,小脸倒是被胥阳捂得泛了红,配上一副疑惑的眉眼,更是勾人。 楚莲若的每一个表情都是受过尤大家指导的,久而久之就入了骨,成了自然而然的习惯,偏生就是因为有了这种风骨,硬生生的比旁人更多出了别样的风华与韵味。 容越砸了砸嘴,“美人儿就是美人儿,上次来,我还没能注意呢!”他虽不至于对楚莲若生出什么别的心思,却也不妨碍他做一做花花公子,调戏调戏旁人。 胥阳冷冷的一眼扫过来,容越眨了眨眼,装傻充愣装无辜。 冷风之下,不得不就像开口:“要说我遇上的那个人,可是你们如今如鲠在喉的关键人物啊,若是送出去,一定能挣得一个不小的人情,不知我说出来,可有好处?”即便开口了,却也不打算不打自招,那样岂不是很没面子么?好歹他也是柳叶山庄的庄主不是。 可是,他接下来看到了什么?原先明明很是好奇的楚莲若竟然翻了个白眼,若是他没有看错,里头有一股叫做嫌弃的气息。 屋子里头很安静,安静到他咽了咽口水,伸手打算给自己再倒一杯水的时候,却发现水壶不见了。 不解的看过去,一双修长白皙的手,握在碧绿色的水壶臂上,煞是好看,只是那双明明是刚刚才收回去的手,分明是先他一步,故意而为之。他张了张口,“这位公子,咱俩儿似乎无冤无仇,这不过一壶茶水,不知可否放下?” 风轻沉吟了一会儿,却不答话,那一双温良的眼神看过来没有丝毫的压迫,可是他却看出来了一种名为不满的情绪。 好似在说,他若是今日不干脆些说出来,就别想在喝水了! 这难道还不是威胁么?还不算压迫么? 幽怨的看向楚莲若,这般多变的容越,便是淡然高雅如楚莲若都绷不住脸色,咳嗽了一声,才压下了即将溢出的大笑。 一听楚莲若咳嗽,胥阳和风轻同时紧张了起来,“哪儿不舒服?”风轻更是将水壶一下,身影一闪,便来到了床榻边,速度奇快的搭上了楚莲若的手腕。 胥阳虽然来得及阻挡,却并未阻挡,毕竟这是关乎于楚莲若的安全,对于这一点,风轻这个大夫是最为了解的,所以他不去阻挡! 容越近乎傻眼的看着这两个瞬间被夺了心神的男人,先是以着最快的速度拎起水壶就往口中灌了一大口。 别说,这几天,还真是将他给渴着了…… “无碍,只是有些口渴罢了。”楚莲若不大好意思说自己是因为容越多变的表情而想要大笑却只是用笑容来掩饰而已。 但是风轻突然敛了笑容与同样森然的胥阳一起瞪了一眼容越,却分明是知道了。 二人的这一眼,让容越刚刚灌入口中尚没有完全入腹的水一下咳了出来。 “今日,这地板,你可得帮我打理干净……”楚莲若不声不响的来了一句,直到胥阳和风轻重新弯了唇角,容越这才发现自己就不该在这两个男人在的时候,逗弄楚莲若。“想不想听下文?”他想要以一换一。 可惜,若是这里只有楚莲若一人,或许就该成功了,但是这里的胥阳和风轻可都不是等闲之辈,岂容他得逞? “唔……”容越突然一声闷哼,身形一软,就朝着地上跌了去,‘砰嗵’一声,楚莲若闭了闭眼,好可怜! “你们……老大,公子,你们这是做了什么?”他颤抖着身子,竟然再站不起来。 “不该说你们,这可都是我身边这位轻风圣手的功劳,他碰过的东西,你也敢动,这般的笨,老头似乎认错了徒弟,你也没资格做我的师弟哦!”胥阳懒洋洋的说道,漫不经心的模样还有些幸灾乐祸的意味。 “老大,我错了。”容越快哭了,不妨碍他的说话,但是全身没劲,任人宰割的模样,他是真心有些受不了,再者说,若只是浑身无力倒也罢了,如今却是全身都在痒,却愣是连一个抓的动作都做不了。 “哎呦,老大的女人啊,你给求求情啊!”容越咬着唇,克制着自己想要在地上蠕动止痒的强烈想法,事实证明,他最终还是没能够克制的住。 于是上官文慈在素容的搀扶下走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了一个类似毛毛虫的生物在地上做着‘舞动’的动作,定睛一看,竟然是个眉眼英俊的贵公子。 她满眼的惊诧随之转为愉悦的笑容,“这里可真是热闹,竟然有人在地上给夕妃跳舞,这般的舞蹈动作,啧啧,还真是稀奇。”上官文慈的进来,这一屋子的人都知道,只是知道无害,索性大方些。 双眼盯着容越看了一会儿,倒是觉得有些眼熟,“喂,咱们是不是见过?”上官文慈从来没有这般轻松过,因而本性毕露。 楚莲若瞪大了眼,看着本性与平日里的妖媚有着千差万别的上官文慈。 胥阳却是好笑的吻了吻她的眸子,这人儿真是可爱! 地上正在蠕动止痒的容越一听到上官文慈的声音则是动也不敢动了,也不觉得身上痒了,立刻抬了袖子,遮住了小半张脸儿,那速度,要多快,有多快,楚莲若等人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 上官文慈几乎将全身的重量都依在了素容的身上,此刻有心想要踢一踢地上装死的容越,却没有半分力道。 “你怎么来了?”楚莲若望了一眼风轻,风轻衣袖一挥,躺在地上的容越立刻弹起,几乎下意识的就想跳窗而走,却被胥阳唤住,“将事情说完了再走,否则本王不介意将之前的事情全部戳穿!” 容越狠狠瞪了一眼胥阳与风轻,顺带着接收到这道莫名其妙视线的还有不明所以的楚莲若与迷迷糊糊的上官文慈。 “我们认识吗?”上官文慈落在在大椅上,颇有些疑惑的问道。 第178章 究竟是谁 “不认识。”容越恨恨的说了一句。 上官文慈撇嘴,不认识就不认识,好像别人欠了你几百万两似的。她看向楚莲若,“我来这里是想要问问这施玉音又跑来做什么?”声音有些没好气,“怎么?是不是嫌我打扰了你恩爱啊?”她倒是笑眯眯的。 楚莲若翻了个白眼,这个动作,今日似乎做了许多次了,“来了正好,这位闲的无聊的人来给咱们送线索来了。” 话题再被绕回到了容越的身上。 这一次,容越可是不敢在推辞了,瑟瑟的看了一眼风轻,恶狠狠的道:“我为了寻酒晃悠到了宰相府的时候,发现其中的守卫一点都不严密,但是出乎意料的,我循着酒香找到酒窖的时候,竟然被包了饺子……” 当日,他在宰相府里寻觅了许久,终于让他发现了酒水的藏身之地,可是凭着他的轻功,进去那间荒废了许久的院子的时候,却被一群好手给围攻了! 本来拼着重伤逃走也是不成问题,但是这里明明是酒窖,而据他得来的消息,宰相府虽然有好酒,但是宰相本人却并不是好酒之人,因而这好奇心一动,他便将计就计的被俘虏了。 “于是,你遇上了谁?”这才是重点,可惜容越似乎是在记恨刚刚的仇,硬是将旁门左道的功夫说了许多,才回归了正题。 “莫要着急,这就说到了。”容越挑了挑眉,示意楚莲若耐心,“我为了保存体力,更是为了以后的逃亡,便直接假装昏迷……” 不出预料的,他被带到了满是酒香味的房间! 在一阵耳语之后,他身边便陷入了安静,身上的绳子依着奇怪的方式打了结,自己的穴道也被封了,只是旁人不知他的本事儿,以为封了穴便可以放心了,却不知他还会移穴。 就这么一个疏忽,才有了他后来的发现。 他安静的在地上配合的躺了一夜,第二天有人过来查探他的情况。 容越赶紧调整自己的呼吸,让人看不出任何的异常。 “主子,还是昏迷。”有人蹲下来探查他的脉搏与呼吸。 他听到一个低沉的声音似乎是特意压的沉沉的嗓音,“可查出了是谁?” 那个一开始叫主子的属下,蹲下了身子,在他身上胡乱摸索了一通,继而他听到自己腰间的佩玉被扯了下来。 然后那个主子便沉吟了一会儿,“柳叶山庄的庄主最是爱酒,怕是来寻酒的,便让他昏着,只要不找到我们的秘密,便也莫要了他的命。” 估计是怕麻烦,毕竟与武林上的山庄结为仇人,这绝对是个不小的麻烦。想不到这个身份还有些用处,关键时刻还能让人忌惮忌惮。 只是秘密……是什么?这里,果然反常必有妖! 当两人离开的时候,他缓缓睁开了眼,扫视了一圈,但是却还是冷静的躺在原地,他不能确定暗处是否有人听着看着。 如此又过了一天,他计算着时间,直到已经入了夜,谨慎退去,当他利索的将绳子挣断的时候,他听到了一声比猫咪浅叫还要轻的哽咽声。 没有任何的其他想法,循着声源,直接找到了一个暗室,“是谁?” “救我……”那道轻微的哽咽声,似乎突然惊颤了一下,旋即便是一道尖锐的求救声。 容越心知,这里关了一个少女,且是一个妙龄少女……也不磨蹭,伸手就招呼上了这暗室周边的机关,几个回合的摸索,‘轰隆’一声,严丝合缝的石门就这么打开了。 他一个闪身,便跃了进去,一眼便扫视了暗室内的场景,什么都没有,对,除了一个人,什么都没有。 而这个人身上,除了简单的中衣之外,也是干净素雅的非常。 暗室很暗,只有西南角的高墙上露出了三个拇指大小的洞,只为了让缕缕的光芒透下来,其上似乎还封盖了什么透明的东西,防止刮风下雨或是漏下来什么。 “救我。”角落里的人抱着膝盖,在他进来的时候,目光灼灼的似乎溺水之人抓住了一根最后的救命稻草。 容越这个时候的好奇性子又一次的冒了出来,“我为什么要救你?” 仅仅着了中衣的女子则是扶着墙缓缓站了起来,“我是伯阳候的女儿,你若是救了我,想要什么,我爹自然会给你,他最爱我了。”沙哑的声音已经不复尖锐,似乎是在这里关了太久,刚刚那一瞬间听到来人时的凌厉只是求生的本能,如今却也逼着冷静了下来。 容越暗中点头,这女人不错,至少还能冷静下来,而不是一味的去哀求,还知道允诺他条件,也知道此时表明身份才是最简洁明了的保障。 他能够不受控制的走进这里,且露出了惊讶的表情看着这方天地,必然是被掳之人,那么即便此时救不了她,凭着这份不受控制,有朝一日说不得就逃了出去,而她在这里的消息或许会不胫而走,到时候,可由不得宰相再关着人。 只是点头归点头,认可归认可,他却突然意识到了一点,“你是伯阳候的女儿?” 女子一再的点头。 “你可知道,如今伯阳候的女儿正在皇帝的储秀宫里,若你才是,那她是什么?”容越毕竟装了一两次萧风,因而对于后来他们的怀疑也做了些微的打听。 所以知道林月的存在。 暗室里就这般沉默了下来。他意料之中的歇斯底里没有,这个女人倒是好强的接受能力。 许久许久,直到容越打了个哈欠,打算就此打道回府顺便做个顺水人情将这事儿给说出去的时候,却听她缓缓言语:“进了皇帝的储秀宫么?父亲一定伤透了心吧!” 他不直到为何这声音陡然变得凄凉,却因为那一份对着父亲的歉意听进了耳里。而就是这一份歉意,让容越生出了带着她一起打道回府的心。“跟我走。” “你真愿意带我离开?”似乎这个消息令得女子太过惊讶,三步并作两步就想要跳过来,却发现长期待在这间屋子里的她根本就没有办法做出这个对旁人来说很简单的动作。 容越眼瞅着女子摔倒在地上,却并没有去扶。 而这位自称为伯阳候之女的人儿也不矫情,更不在意,有人说了带你走,于她而言已经是一种天赐的恩泽了! 她挣扎着重新站了起来,这次倒是没有急于求成,而是一步步的走近了容越。 容越眯了眯眼,至少还能走,倒是不算带个废人。抬头看着那三个小孔,却发现这个夜晚,星辰闪烁,还算是亮堂。这样的环境,最不适合逃离。 容越改变了想法,“明日再走。” 伯阳候之女自然不会反对。 “你怎么会在这里?”沉默下来,便无趣了,他挑了个话题。 “我三月出游之后,在画舫上睡着了,醒来便在这里了,为什么,我也不知道,更甚至,我都不知道这里是哪里?”她的眼神有些颓废,但是眸中倒是韧性十足。 “这里是宰相府,三月!宰相好能耐啊。”三月正是皇帝选秀的时候,被关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屋子里半年多,若是一般女子或许早就疯狂了,这人也是个好耐性的。 “你说这里是宰相府?那么送进宫的一定是宰相的人?父亲,父亲会不会被连累……”一下子本来安静的言语的女子便闹腾了开来。 容越听得心烦,手上一动,就点了她的哑穴。 “冷静了就眨眼。”容越虽然不是坏人,却也别指望他做了那老好人,这女子与他本就是萍水相逢,愿意救是他心情好,不愿意救是他本分! 女子大喘了好几口气,终于将自己的心绪给压了下去,才给容越眨了眨眼。“对不起,我太激动了。” 容越摆手示意无碍,“你老爹没事,但是最近宫中的事情可不小啊。” “怎么说,是不是跟我有关,跟……那个假的我?”她还算是小心翼翼的问道。 容越也不吊人胃口,倒是一五一十的将所有的一切都说给了这位面上强自镇定的女子。从淑妃遇害,楚莲若与上官文慈中毒,再到这些天所有人调查的方向一桩桩一件件,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目的,竟然说的一滴不漏。 这屋子里没有桌椅,容越立在一边,随意的靠着墙,那姿态,就是个说故事的人。他看不清这真林月的表情,也没有那个兴致去看清。 将所有的一切说清楚,他难得的听到了女子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 “你究竟是谁?”没想到,这林月倒是没有怀疑这些事情的真实性,而是反过来问他究竟是谁? 其实很简单,若是一般的人,怎么可能得到如此详细的皇宫秘闻? “我是谁,你没有必要知道,总之这案子,我也搀和了一脚,而且是作为主动方。”容越撩了撩衣摆。 林月后退了两步,从洞口漏进来的月光,招不大清容越的脸,尤其是他还故意的站在了阴暗的地方。 有些戒备,因为他提到了主动的一方,那么这主动点的一方,究竟是查案的人,还是下手的人? 容越嗤笑一声:“不用戒备我。”也不解释,顺着墙壁盘膝而坐,此时倒是需要蓄存好体力,若不然,今夜若是有人闯进来,怕是一场硬战。 不过到时候,真到了生死存亡,他也不会去管这个女人。 人性本就自私,谁也不能说什么? 幸而,这个夜很安静…… 天亮了之后,容越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勾了勾手指,早就醒了的真林月便也站了起来,许是吸取了教训,她起来的动作不快,大概是要给自己习惯的时间。 容越倒是好耐性的等了一会儿,之后估摸着时辰差不多了,便向外而去。 只是在门口的时候,他顿了顿,如果就这么出去,一定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因为此处的戒备竟然比之前还要严了许多。 虽不是铜墙铁壁,但也的确更麻烦了。 正当他敛目沉思的时候,他透过狭小的缝隙竟然看到了一个熟人。 林月是大气都不敢喘的看着容越的背影,突闻低沉的嗓音响起,“待会儿,我一打开门,你就冲出去,什么废话都不要说,就说自己是林月,大呼自己是伯阳候之女……” 容越的声音不容置疑,林月正是六神无主之际,自然他说什么便是什么? 于是,当石门,被容越暗暗打开的时候,林月倒是胆子大,完全的遵从了容越的说法,说起来那叫一个奋不顾身。 “你们是不知道那女人多疯,我看的都全身发麻!”容越夸张的抱了抱手臂。 “你遇上的熟人是萧风?”楚莲若自容越说道真林月的存在竟然在宰相府的时候,那一张脸便一直沉着,胥阳安抚性的按了按她的背脊。 那意思是告诉她,不用担心。 容越并不否认,只是转而从自己的衣袖里掏了掏,“我还发现了这个!” 那是一叠暗黄色的锦缎,其上绣了红黑花纹,没有什么不对。 只是胥阳和风轻看到这锦缎的第一时间就坐正了身体,楚莲若若是这个时候还不知道这锦缎有异样,那她可真是白活了一世。 “这宰相府可真不简单,竟然奢侈到在残纹丝娟上做文章!”风轻朗然笑笑,口中说的慢条斯理,眼角却是凝着这方锦缎。 “有见识。”容越晃了晃,胥阳虽然什么都没有说,但是他的见识可绝对不浅,老头那儿就有一方这块丝绢,据说还是胥阳送的。 “别卖关子。”果然胥阳最是干脆,只是谁都不知,他只是不想要楚莲若太过好奇罢了。 容越伸手掏出火折子,点燃屋内的蜡烛,再拿来火盆,将烛火燃起,之后就将这方锦缎直接扔在了火盆里。 楚莲若一惊,却被胥阳捉住了手,“你且看着,这锦缎其实还怪好玩的。” 听着胥阳口中好玩二字,容越有些想要打人的冲动,可是上一次之后,他便知道了,这位便宜师兄,他根本就打不过。 楚莲若和上官文慈目不转睛的盯着火盆,果然发现,那里面的锦缎一点都没有烧坏的痕迹,反倒是其上的红黑绣迹缓缓的软了下去,之后竟然隐隐出现了层层字迹。 “这可真是个好东西。”没有人会把锦缎朝着火盆里丢,毕竟布匹哪儿有不怕火的,偏生有那么一些特例,却毕竟是让人认不清面貌。 “改天,我送你一件衣裳。”胥阳见楚莲若的眼中露出欣赏的意味,一点都不心疼的说道。 容越大呼胥阳怎么就如此败家呢。 要说这锦缎是因为当时林月吸引了萧风的注意力之后,一切顺理成章的被本来偷偷摸摸前来的萧风揪住了线索,偏偏,想要杀人灭口,却又得知萧风来此,虽然看着像是暗的,可是明面上却有许多双眼睛看着他走进的宰相府。 于是,宰相必须出面,至于怎么澄清,怎么辩驳,那都不是他管的事情了,趁着无人在意,他偷偷的溜了。 但是虽说他是自愿留下来当俘虏的,但是怎么着也饿了渴了一天一夜又半天,不想就这么空手离开。 而且,他很好奇那个低沉黯哑的声音明显是个年轻人,而据他所知,如今的宰相府可没有一个年轻人。 于是,本着来一趟,便是解不开你的庐山真面目,也得先入了这此山才行,这才有了这方锦缎的由来。 风轻张开的口,因为胥阳的声音而重新闭上。 火盆里的火燃尽,楚莲若接过卿卿送上来的锦缎,完全也不去问这算是锦缎半个主人的容越,不过幸而他也不是那纠结之人,否则这里可是有两个男人可以无声无息的将他给解决的。 胥阳微笑,这其间的秘密倒不是什么大事儿,宰相一直都不安分,有些谋朝篡位的秘密才算是正常。 若是真的什么都没有了那么这个所谓皇帝的舅舅早该从宰相的位置上下来了,而不是仅仅处置了他的女儿。 却是没有想到,这一方锦缎上的秘密,牵扯到的是身边的楚莲若,那瞬间涌现而出的恨意,让屋子里的人霎时间感受到了压迫。 楚莲若灿若星辰的眸子里如今只剩下狂风骤雨,纤长的双手,因为用力而泛出了比之白皙还要渗人的苍白,锦缎更因为她手上的力道而皱的不忍直视。 胥阳第一时间感觉到了楚莲若的异样,想要一把夺过楚莲若手中的锦缎,却因为她抓的极紧,而无从下手。 若是他强行为之,遭殃的便是楚莲若的指甲。 “若儿,有什么跟我说,有我,不怕!”只得一遍一遍的唤着她的名,只得一遍一遍的摩挲着她的手,让她缓缓的放松。 “我要宰相从此再无翻身之地。”楚莲若机械般的转首,对上胥阳的眼,一个字一个字的,若珍珠落地,掷地有声。 却不啻于一道闪电,将山峰上高耸的植物狠狠的摧毁一般,风轻眯起了始终不打眼底的笑意,上官文慈收起了眼底的调侃,而容越愣怔了许久。 这样的女人,或许他知道自己这个被老头说的好上了天的师兄为何会看上这样的女人? 所有人眉眼之中各有所思,而从未见过楚莲若这般的胥阳,愣了愣,却也在转瞬,重重的点头,“好!” 似乎楚莲若的所谓意见,胥阳说的最多的便是好。 楚莲若的手缓缓放松,锦缎被胥阳见机直接扔在了一旁。他拉着楚莲若,狠狠的拥入了怀里。直撞地自己胸口生疼,但是他不在乎,他不喜欢这样的楚莲若,不喜欢这样阴冷的楚莲若,不喜欢这样被仇恨蒙蔽了双眼的楚莲若…… 所以他的动作有些粗鲁,甚至他听到了楚莲若的闷哼声,但是这一刻,他没有松开受伤的力道,甚至双臂收的更紧,更紧! 那张锦缎上写的是秦老将军当年被诬陷的信息来往。果然,楚莲若一碰上秦老将军的事情,不论是情绪还是身心都会有一个很大的转变。 楚莲若没有挣扎,她埋首于胥阳的胸膛里,只觉得浑身阴冷。 他父亲的身死,竟然还有宰相的参与,是啊,本以为今生她的仇人不过是施玉音和胥容二人而已,可是因为胥阳的关系,她接触的越多,才发现自己秦家的人竟然牵扯到了那么多的人。 先是琉璃寺苏王之祸,再有宰相府的两面三刀,尤记当年,秦老将军,每次总是喃喃着,这京都还是宰相府那个老东西能够与他下棋杀个痛快。 却原来一切都不过是表象而已! “胥阳,胥阳,我只有你了,今生只有你了……”楚莲若突然低低的呢喃,合着泪水淌在他的怀里,直直的撞击在胥阳的心底。翻腾的情绪涌动的太快,楚莲若根本就无法宣泄,除了紧紧的搂着胥阳之外,她想不出任何办法。 他一手扣住楚莲若的后脑,以头摩挲着楚莲若的脖颈,“我会一直在,一直都在!”原来他的若儿将他看的这般的重,如此的独一无二,胥阳心中又是欣喜又是心疼。 风轻的眼神只是轻轻落在二人的身上,便收回了,起身,抬步,再没有回头,背影却是含着层层的落寞。 容越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叹息,却二话不说,抱上还在惊愕之中没有回过神来的上官文慈抬脚便走。 素容怔然的看着如此肆意的容越,突然反应过来,自家主子被另一个男人给抱走了。 怔然归怔然,她立刻便跟了上去。 而上官文慈却是瞠目结舌的看着这个不过一面之缘的男子,江湖儿女本就没有多少在乎,所以她也没有惊呼。 大眼瞪小眼的看着容越,“你究竟是谁?” “还记得,那一日与你瞪眼的萧风?”容越在门口定了定,等着素容出来给他带路,他还不知道上官文慈住在哪儿的房间里。 “怪不得,我总觉得奇怪。”上官文慈撇了撇嘴,“你怎么就把我抱出来了?可是那一日对我一见钟情了?”她骨子里的恶趣味儿被如今稍稍有些明朗的局势给带了出来。 第179章 好手段 “想不到当日里那个妖媚非常的文妃,竟然是这么一个……”容越故意顿住,倒是什么都不说了。 “倒是什么?”上官文慈瞪了他一眼,“说来听听!” “嗯……说的好听些叫不拘小节。” “我当是赞赏了,那不好听的就不说了。”素容带路,这天晚的可是越来越快了。 这次轮到容越惊愕了,不过转而咧开了嘴唇,缓缓笑了笑。 “喂,你别真是对我一见钟情了啊?” “朋友妻不可欺的道理我还是懂的,只是觉得咱们待在里头太碍眼了,而且你觉得你的侍女扶着你走出来,那速度……糟不糟心?” 上官文慈挑眉,确实挺糟心的,但是朋友妻不可欺? 她下意识的想到胥容,结果毫不留情的推翻,就胥阳那样的人,还不配和这么一个风姿绰约的人成为朋友。 那么?她直接揪住了容越的衣领,“你和苏哥是什么关系?” 容越抬了抬眼,将上官文慈往床上一放,想要拔下她抓着自己衣领的两只手,却发现,那力道真紧,“你是不是也想学那位王妃紧巴着男子不放?” 上官文慈才不受挑拨,双手动都不动,稳如泰山。 容越只好叹了口气,真是没有想到,有时候女人真的是天底下最不好对付的生物了。 他也不想想,这不是他自己挑起来的么?怪得了谁?“怕了你了,先放开我,这个姿势着实有些怪异。”他半弯着腰,衣领被抓在上官文慈的手里,头更是配合着她的动作弯着。 “你的嘴又没有被堵住,说不说?”上官文慈的语气甚是无礼,但是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容越却不妥协,道理一大堆,什么如此行为有失公子风雅,如此行为有失公子倾城容貌,如此行为人言可畏,天知道这里可都是胥阳的人,哪儿来的人言可畏。 但是容越一副,你不放开,我坚决不说的态度,便是上官文慈也只能放开了手。 只是这一松手,容越当即划出了数丈远,身形纵跃之间,从窗台上彻底的消失在了上官文慈的眼底。 “你给我记着。”她双手紧握,似乎要将容越给捏成馅饼儿。 不过这世界真的很小,果然,当年她的选择是正确的,进宫这一选择也是对的。 否则就不会再知道苏哥还活着,否则就不会知道还有人和她一样是为了报复胥容而来。 哎,一想到楚莲若,她还是有些担心,悠悠叹了一口气,那样的人露出那般不符合她气质的凛然恨意,究竟是为何? 她翻了个身,这事儿有大名鼎鼎的翎王爷在呢,她跟着瞎操个什么心? 当楚莲若终于宣泄够了,却是在胥阳的怀里睡着了。 胥阳看着即便是睡着,却依旧将自己缩成一团的楚莲若,眼里的心疼几乎要溢出来,是什么样的人让楚莲若即便是在梦中都会觉出自己没有安全感。 他在其身边,都是如此,那么曾经那些个孤独的日夜里,楚莲若又是怎么孤枕独眠的? “放心,待你痊愈,你会看到一个鸡飞狗跳的宰相府!”胥阳轻轻抬手,将楚莲若锁紧的眉头梳平,或许是因为他的话楚莲若听到了,也或许是因为胥阳的手带着安心的味道,楚莲若的眉头逐渐展平。 “明聪,我要宰相府这些人所有的罪证。”他将楚莲若的身体逐渐的放平,尽量让她以着一个舒服的姿势躺在他的怀里。 眼神温柔如水,可是他话语之中的坚决以及冷硬,却是在告诉他身边跟着的明聪,他生气了,这一次,他要动真格的了! 上一次施玉音的那些不过是冰山一角,宰相筹谋多年,甚至先帝在位之时,便已经开始了盘算,怎么能就那么些罪证呢?而且想要胥容彻底的拔出了宰相一脉,可是相当于断了他母家的根,一定得有不得不断的理由才可! 因为楚莲若这样的一个女人,他动真格的了…… 那个契机,又为何一定要让他的女人来寻找,没有又如何,他可以去制造,再不愿将楚莲若置于危险的境地,再不愿看到这紧锁的柳眉。 秦将军的事情,他给她调查,不只是胥容害怕其功高震主,或是外戚专权,他隐隐知道,一直有一双无形的手在推动者朝局的发展。 胥容虽是当之无愧的刽子手,但是却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 当然这些,他还不能和楚莲若相说,上次只是浅浅提了提紫袍人的来历,以及牵扯的关系,便让她放在了心上。 如此也已经够她心烦的了……宫中本就是泥潭,如今虽有上官文慈这个盟友,但是施玉音和淑妃也不可小觑,而那些虎视眈眈的六宫嫔妃,更是见缝插针。 不愿意在让她烦心,那么有关宫外的一切,便由他来查清,由他来解决,这宫里的两位给楚莲若留着,也省的她无事可做,乱想一通。 褚靖轩曾经就说过,楚莲若虽然年纪不大,但是那满心的沉重心思,也是她身体这么久了还依旧孱弱的原因之一。 有时候,药并不能解决一切…… 这边厢的风轻,在走出来之后,脸色不是很好。 清旭有些担心的现了身,“主子……” 只是他的话刚出口,就被风轻给摆手打断了,“帮我去收集所有宰相暗中勾结官员的证据。” “宰相?” “是,还是皇帝不得不将他千刀万剐的证据。”风轻回想起当时的楚莲若似乎是变了一个人一般,心便整个的揪了起来。 他不在的那几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清旭是属下,他担忧的看着风轻,但是主子不愿意解释,他自然也不能多问。清旭刚打算离开,却又被风轻叫住:“等等。” 不解的看向风轻,却看他浅浅一笑,“胥阳应该也去做了吧。” 他奇怪,这宰相是怎么得罪了风轻与胥阳,怎么两人都要找他麻烦?刚刚里面的事情,他可不知道。 “你这样……”风轻附耳而言,声音很低,但是不管他是做出了怎样的计划,这个计划都是为了楚莲若。都是为了楚莲若的心愿。 风轻想要补偿,他不知道他不在的那几年,楚莲若发生了何事,甚至他查不出来任何的异样,但是她就是变了。 但是那又如何,只要是楚莲若,他风轻便会帮她完成心中的愿,哪怕最后……是为他人做了嫁衣。 他轻轻吐了口浊气,他风轻不该这般懦弱的,他虽然不会放弃,却也看得出来,如今的楚莲若最是信任的是那个被传了十数年,瞒了天下的断袖王爷。再无他的立足之地! 清风探手,孑影向谁言?向谁言…… 他站在院子里站了许久,直到胥阳走了出来。“可否找个地方,我们单独聊聊。”胥阳也调查过楚莲若从出生到进入王府那十多年里发生的事情,但是没有不同,甚至连她这整个人自进了王府之后便与平常不一样了! 本来觉得便是楚莲若与曾经不一样也没有关系,说了只管当下,但是每一次这种情绪的突然涌动,最是伤身,他一直知道楚莲若的心底有一个结,一个很深很深的结。 他想着,或许与她曾经有一段过往的风轻会有着她的独特消息,会知道这个结是什么?所以,他宁愿放下骄傲,主动来与这个情敌打听楚莲若的曾经。 “她怎么样了?”风轻没说好也没说不好,第一句话却是问胥阳里面的人儿的消息。 “睡着了。”胥阳说的小心,似乎是怕吵着楚莲若。 风轻这才想到,便是刚刚那一句,也是压得低低的声音。 这个疏狂阴厉的人是真的将楚莲若放在了心底了啊……“找个安静的地方,我也想与你好好谈谈。” 二人抱着同样的心思,自然一拍即合。 地点,选在了曾经的逐松院,或许很早大家都忘记了,这里是胥阳尚未出宫的时候居住的地方。 这些年来,他再也不曾踏进一步。 选在这里,不只是因为他的了解,它的清静,更多的是因为这里居于皇宫的正中央,说白了,这是先帝对他那特殊的优待。 周围没有其他的建筑,看着倒是鹤立鸡群,但是这中央的位置,那四面八方的小径,掩藏在稀稀疏疏的梅松林里,既是守护秘密的好地方,也是去往四面八方任何一个去处好院子。 如今,倒是成全了他,至少在这里,他不用担心若是楚莲若出了什么问题,而无法迅速赶到! 走进逐松院,满地的秋菊竟然已经绽放了花蕊,从其中而过,虽不若春天之时花香满园铺幽径的优雅之态,却也是寒天傲骨的好证明。 园子虽然已经没有了主人时不时的光临,但是其中的花草却不是疯长的任性嚣张,看得出来有仆人在精心伺候。 也是一个王爷旧时的宫殿,若是连个打扫的人都没有,那胥容的表面功夫做的便太不到位了,纵使他自己想不到,也有衷心之人,亦或是太后之类说与他听。 只是胥容可没有那么笨。 毕竟心狠手辣的除去了朝中那么多的兄弟,下的了手是一方面,心智上也不会是白痴。 虽然不排除,背后有高人推波助澜。 胥阳查了那么多年,利用了明阁,暗阁,诸多势力,总算是因为楚莲若的突然出现,而有了蛛丝马迹。 说来,楚莲若真的是那个契机也说不定,至少她在后宫之中将那一池肮脏的水再一次的搅浑,就是因为如此,那些潜藏的鱼虾不得不露出水面。 后宫前朝从来都是密不可分,后宫与秘密更是两个永远都可以联系在一起的代名词。 逐松院里伺候的人显然不那么简单,明明一切看上去那般平和,但是就在他们踏进来的瞬间,就有一种被窥视的感觉。 风轻淡淡的笑容顿了顿,“翎王爷,可真是好手段。” “曾经只有这里,我不愿意让任何人玷污。”胥阳也不在乎风轻名为赞赏实为讽刺的言语。这里是他那个对他溺爱的父皇,唯一留给他的还算是干净的地方。 曾经,他和父皇,和母妃,在这里也有过短暂而又幸福的一些日子。 那是他为数不多却又一定会放在心中沉淀的日子。 “曾经?那现在呢?”风轻点了点头,从胥阳自嘲的话音之中,他能够听得出来那份珍重的感情,或者说是叫亲情。 “现在,呵……”胥阳想着便笑了,“我不愿,不能,也不会让夕颜宫收到玷污。”三个不,不愿,不能,不会,一个比一个坚定,由此,风轻懂了,可以比逐松院这快被胥阳放在心底的地方更让其看重的,唯有夕颜宫。 不是因为夕颜宫的回忆,而是因为夕颜宫有他爱的人。 那道窥视的目光,或许是察觉到来的人是胥阳,便撤了下去,看上去颇有些令行禁止的意味。 有些不甘心呢,但是时不我与,他虽然不会强加干涉二人之间的两情相悦,却也绝不会就这样退出,这是属于他风轻的骄傲。“既然要谈谈,我们就这样站在院子里似乎不是很妥当?” 他不会相信,相信不过是因为自己的那段时间的缺席,就让一个女人的心彻底的变了,唯独这一点他不愿意去相信。 只是不论他如何不愿意相信,他也想象不到,那个他爱的人灵魂早已经换成了秦照夕。 虽然她会愧疚,虽然她会无奈,但是一次两次的感触使得楚莲若明白,这辈子他和胥阳的感情是上天注定的,她不愿意就此离开,也不愿意就这么放弃,所以注定有一个人会失落,而那个人,不必多说。 “跟着我走。”胥阳落下四个人,身形如过眼云烟一般,速度奇快。 风轻依旧淡笑,他缘何不自己向着屋子而去,便是知道这里布下了奇门遁甲之术,不谦虚的说,他虽然颇为精通,却也不想当着这个人的面,展露自己的底线,虽然依他的能耐,不至于不知道。 这是属于他们男人之间的争锋…… 若是楚莲若在此,定会说上一句小气而又幼稚,殊不知,被感情缠上的人都是没有头脑的。 这一点便是这两个人当世卓绝之人都不例外! 风轻挑眉,却也安心的跟在了胥阳的身后,毕竟有人带路,比自己去推导摸索要来得好,省力的事情,何乐而不为? 胥阳的速度虽然快,似乎是有些故意,但是风轻不在乎,凭他的能耐,也跟得上! 二人的身形步伐在这里若是有观众的话一定会惊呼一场,不过这里没有太多的观众,暗处的人也均是上挑着眉角,眼中隐隐含着兴奋。 风轻感觉到那一开始明明已经淡下去的视线逐渐变得灼热,不由调侃道:“这里的人许是待的太久了,这随便来上一个人都这般激动,翎王爷,你这个主人当得可是不大合格啊!” 他们已经站在了大殿的跟前,风轻不忘回眸,让视线扫过有人的每一个角落,嘴中说着温润的话,可是却如一把明晃晃的黑刀,直接戳进了众人的心底。 这人看上去是一谦和有礼的倾城公子,怎么说话就这么损呢?虽然这言语之中没有任何的脏字,甚至连挑拨之意都没有,怎么听起来就那么心惊呢? 心惊的结果就是他们差点从暗中跨出来请罪了,只是胥阳的一句话制止了他们。 “本王可没有想过心甘情愿当这个主人,而是他们心甘情愿认我做的主人,因而我合不合格似乎根本就不是问题,若是不想,离开就是,本王有的是人!”这一刻的胥阳是张扬而又狂傲的。 守着院子的人确实不是胥阳自己的人,这些都是遵从了先皇的命令坚持留在他身边的人,说来还真是自愿送上门的。 可是,可是,主子,你也不能当着外人的面这般损咱们吧? 目光有些微的幽怨,只是胥阳是何人,悉数视而不见。 甩袖进门,利索非常。甚至看着被堵住了嘴的风轻,好心情的扬了扬声:“今日这里来了贵客,你们可得好好招呼。” 这话是对着何人所说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便是想要招呼也招呼不了啊,这阵法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够进去的,缘何一直守在这里,除了是先皇的命令之外,还有正如胥阳所说,他不是那么心甘情愿将他们认为属下的。 所以,这算是变相的软禁,说起来,翎王爷的内心有点点的扭曲,便是他虽然不屑于先皇的父爱,却也在细心的感受着他的父爱,于是这些人,说白了就像是一个可以用来报复的工具一般,被胥阳变相的当成了推拒却又无法抗拒的存在。 而这些人为何如此心甘情愿,其二的原因,便是胥阳虽然将他们放在这个地方,看着像是大材小用,但是也证明了这里的重要性。这样,也算是变相的证明了他们的重要性。 说来,有什么样的主人就有什么样的属下,这话一点都不错。 胥阳心中别扭的紧儿,这些人也挺别扭的。 只是看着风轻与胥阳进入大殿的背景,这翎王爷剩下来的那一句招待,该怎么办? 难得被他们的主子吩咐上一次,要是还做不成,那可真是丢脸了。 这样想着,这院子里暗处的视线,悉数落在了西北角那一颗百年老松树的上面。那里是他们的老大这些年盘踞之地,也只有这个没有沾染了愚忠气息的老大在和胥阳打了一次之后,有过一些交情,所以要说这大殿还有谁能进去,非是他莫属。 他们一行十人是皇家专属守护者,也是终极守护者,而他们更是先皇当年生出想要封胥阳为太子的时候,便已经开始暗中由上一任守护者暗中培养着的。 精明如先皇,如何想不到皇室兄弟一旦谁真的宣布当了太子,一定会浴风浴血,到时候,自然需要强大的保障。这些人便是先皇丢给胥阳的底牌,却不想年幼的他,在他母妃的劝阻下,主动的避开了,而这些人却一直都留给了胥阳。说起来更像是先皇的礼物。 只是这份礼物来的太晚,毕竟这些人的年龄和他差不了太多,也就是说是当年是从小孩子开始培训起来的。那么小,并不能派上用场,因而最后只能看着他母妃死于非命,若是,若是一开始他的父皇能够将自己的守护者给了他,或许所有的一切都将改写。 不过,过去已经成了现实,他虽然心中不想去怨,却也做不到完全不去怨。他母妃的死,或多或少都有先皇的疏忽。 这也是胥阳为何不愿意踏进这里的愿意之一,每一次总是能够想到曾经,这里不仅仅存在好的回忆,也有坏的残留。 胥阳走进大殿,就那么坐下了,脸上虽然看不出什么不同,但是那敲击着桌子的节奏却透露出了主人心中的情绪不像面上看的这般太平。 “这里当真是个奇妙的地方,竟然能够让你的心情如此反复?” “这一点,不是我们该探讨的。” “那么便来说说莲若吧,相信你的重点便也只有她了。”风轻心中暗道,他此时心中的重点也只是她。 “关于她的曾经,你知道多少?”胥阳开门见山,对于风轻,不需要那么多的寒暄婉转。 风轻没有立即回答,反而是默然了许久。 直到所谓的招待送进门来,五大三粗的男子,虽然面容隽秀,但是手捧茶盅看着还是有些滑稽。 只是二人都没有心情去心上那滑稽。 胥阳在等着风轻的开口,而风轻却在踟蹰该不该开口,他所知道的曾经,是属于他自己的…… 他不愿意就此与他人共享,却又觉得若是自己不言不语,或许今夜他们二人谁也甭想从对方的嘴中听到一句关于楚莲若的消息。 矛盾不已! 良久,将两杯冒着热气的茶水放在了他们的眼前,风轻这才伸手接过,清润了一下唇角,眸子里露出一抹浅浅的笑意,他这是打算说了。 第180章 阴差阳错 藏着掖着的都是一部分的她,那样有什么意思,不若摊开来,或许他能够发现楚莲若变化的原因也不一定。 胥阳上挑的眉角缓缓展开,摆了摆手,将那位被视线盯的无奈的守护者老大就这般给挥了出去。 只是那人不过撇了撇嘴,也知道主子说话,属下还是别搀和的好,尤其是这两位之间的气氛隐隐有些紧张,可莫要到时候做了炮灰,因而他也溜得挺快。 “当年,莲若不过是稚龄之姿,却不知道为何孤身一人走在了凉山后的树林里……”风轻要说的是——曾经。独属于他与楚莲若的曾经。 那个时候的楚莲若在曾州总督府是爹爹不疼娘亲不爱,更有体制孱弱,在总督的眼里就是个赔钱货,药罐子里的女子,若不能寻个好夫婿,可不就是个赔钱的么! 所以,放任她在府中被人欺负数载都无人搭理,小小的楚莲若,也不知道是哪儿来的勇气,终于在一次寺庙祈福日,逃进了后山。这一次的后山之行,让她捡到了一份绣线残书。 那一日,满山的桃花,诱人不已。 可是曾经不过十岁的年纪,能够逃到哪儿去?走了许久的路,身上被露水打湿了,脚底不知道穿了多久的鞋子也终于磨破了一层。 小小的人,便只有靠着一颗桃木树缓缓的喘气儿,却被在后山砍柴的寺庙之人给当做迷路的孩子给带了回去。 ‘咔嚓’一声,胥阳掰断了他身下的檀木大椅的边儿。 风轻扫了他一眼,“这不是我亲眼所见,但是却是从莲若的口中亲口言出。” 他遇上他的时候,她已经眉眼初开,有了美人儿之姿,更使得一手好绣迹,她偷偷的将自己绣出来的东西拿到偏僻的镇里去卖的时候,他们相遇了。 后面的事情,风轻说的很是简洁,因为更多的是因为那唯美而又神奇的锈品,他跟踪了她,在知道她是总督府里受尽欺凌的小姐的时候,他想都不想的要将她带离。 或许是因为初遇时那一眼若梨花初绽的浅笑,或许是因为她绣品之上向往自由的共鸣,总之,他动心了。 但是风轻是什么人,他虽然产生了带走他的想法,却并没有真的去实行,而是将她的绣品悉数给买了去,并且悄悄的跟在了她的身边。 他见过那些人是如何欺负她的,但是当时的那个少女忍着,怯懦着,可是那双眼里却是不屈。 他细细的观察,终于知道为何她要唯唯诺诺小小翼翼的生活,因为她还有弟弟,还有母亲,虽然那个母亲根本就不把她放在眼里,虽然那个母亲只是将她的弟弟看的很重很重。 他们从来不知道,这样的少女是在怎样的威胁下生存的,那些欺负她的小姐公子,每一次总是会说,如果你不,我们就去欺负你的那个弟弟。 所以,她受了,忍了,真正的楚莲若是善良的也是执着的,她一忍便是数载,但是她绣出来的东西却不敢让别人知道,因为她怕,怕被旁人夺去,因为那一张绣线残书若是被发现,她便连攒钱的资本都没有了。 只是这个善良的人却也是愚笨的,因为她从来都没有想过当着他那个势力的父亲的面将自己的绣品展出…… 风轻遇上她的日子,其实是她第一次鼓足了勇气去贩卖自己的绣品,后来便再也没有机会出去了。 再后来,风轻现身于她的面前,情窦初开的年纪,偏偏如玉的君子,动心,一切理所应当。 楚莲若知道了风轻是绣云阁阁主的身份之后,又听他说喜欢她的绣品,做出了今生只为他绣的承诺。 只是一切的变故都发生在了那个燥热的夏日午后。 风轻本是说好了那一天带她离开,但是意外的事情总是很多。 他没有来,来的是一道圣旨。 于是,她逃婚了,生平唯一一次鼓起勇气为自己争取反抗了一次!可是,殒了命,却迎来了秦照夕的重生。 一切说起来那般的简单,但是那所有历历在目的情深意重,却落在了消逝的生命之中。 这就是楚莲若当初为什么会逃婚,又为什么会奄奄一息的被塞进轿子的原因…… “原来,是这样!”胥阳恍然大悟,“你可知,醒来后的若儿,或者说到了我王府里的若儿的记忆便只停留在了那一天花轿醒来的那一刻。”他的话音是含着责怪的,却也含着庆幸,若是那一日风轻出现了,楚莲若离开了,或许他便再也没有机会认识她,甚至——爱上她。 风轻眯了眯眼,他是知道的,楚莲若和她说过,但是再一次听来,却总觉得心中有一角塌陷了。“但是,那一天,她看到我的时候,说的是记得我!” “自欺欺人,永远不能作为爱的理由。”胥阳说话一点都不委婉,在他看来也根本不需要委婉。 风轻却是摇头,他不在乎是不是理由,是不是借口,她还记得他,这一点便够了,“我想知道,她在王府之中究竟发生了什么,又为什么会进宫?” 这算是他二人的情报共享吧。 “这早在我们见面的时候,我便告诉你了,因为我!”明明知道不只是这样的原因,可是这一点却也是毫无疑问存在的原因。 他不介意,让风轻败得彻底一些。 “翎王爷,你在她心目中的份量今时今日或许却是很重要,但是当日,那个还会因为我而逃婚的人,怎么着这个理由也不成立,告诉我真相!”这最后一句,风轻的声音突然变得深沉。 菊瓣留香,桂影重重,红枫零落斑驳,更是将这个秋绘画的愈加深刻却富有矛盾。 “我问你一句,当年的楚莲若她手中的绣线残书究竟是何模样?”胥阳突然想到那一日,那个以天青碎雨为饵让容越来宫中寻找绣帕的人了。 此刻应该还在暗阁里遭审问呢,但是这么久都没有人来禀报消息,看来是个硬茬儿。当时他的说辞是我主遗失之物,这里面他总觉得有说不出的巧合。 风轻摇头,关于这一点,他虽然也有问过,楚莲若却一直没有说出来,似乎提到颇有忌讳,当年他本以为她对自己还有些防备,后来即便是熟稔了,他也没有再放在心上。“你问这个做什么?” 胥阳深深的看了一眼风轻,他虽然不喜他在楚莲若身边晃悠,但是该透露的还是稍微透露透露,多一个人的保护,楚莲若会多一份安全。 胥阳从来都不自视甚高,他的心一直都很有分寸,也知道怎样才是最好的打算。因而,花费了一番口舌,将之前容越的事情说与了风轻。 “还有这回事儿!”风轻沉着脸儿,那始终挂在脸上仿若面具一样的笑容,就这般缓缓收敛了。“查出来历了么?” “不曾,否则本王也不至于要告诉你。”胥阳斜了他一眼。 “此事暂且不提,我要知道莲若在翎王府的事情,以及真相。”聪明如风轻自然是知道胥阳的打算,多一个人自然多一份力量。 而他之于楚莲若,即便是被她拒绝了,却也不会不管不问。 “和秦皇后有关。”胥阳这一次却是没有再隐瞒,“我真正想知道的是,若儿在入我翎王府之前,和秦皇后一家有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 “你也不知道么?”风轻突然站起身来,直直的盯着胥阳,他想问的也是此事。 两两对视,其中的意思他们都懂,有一股沉重在屋子里铺洒开来,如果他二人均不知道,那么这事儿只可能出现在风轻与楚莲若相识之前……重生,这个词,毕竟无人敢去想象。 看来这事儿,除了楚莲若,再无人能够解惑。 不过想来也无碍,解惑只是针对于他二人某一方知道的情况,如此,半斤八两的模样,他们彼此彼此。 谁都不知,自然不会再有嫉妒,更不会再有比较中的不耐。 风轻缓缓坐回原处,倒是将自己那一副姿态摆的十足。“看来莲若也没有我以为的那般信任你!”嘴角缓缓挑起,眉梢轻轻扬开,最初的沉重过后是浅浅的笑意直达了眼底。 胥阳收回目光,他似乎是没有听出风轻话音里的挑衅一般。却是挑起的剑眉却暴露出他心中确实对这一句话有些微的在意了。转而,他竟然笑开了,“咱们彼此彼此。”区区几个字,风轻的气焰也逐渐的缓了下去。 与此同时,今天人不落空的御书房里,萧风领着容越在伯阳候府身后的那名女子,端端正正的立在了御书房的中央,连着伯阳候和宰相一起。 胥容难得想要批阅奏章的时间也不过午时那么一会儿,此刻又见伯阳候与萧风,甚至还带着个和之前那位身死的林月一模一样的女子,跨进来的时候,他却是骇了一跳,又见宰相与他们一起,那心情如何能好? 本来就生出的膈应,根本就难以消除。他胥容可没有那么大的度量,能过容忍谋朝篡位的人,只不过有他那位母后立在中间,毕竟是他的亲舅舅,这事儿便以元梦蝶的身死告终,他以为剪除了宰相的羽翼,便再难蹦跶,却不想,这一次被萧风领进来,那…… 胥容心思一转,或许这是好事儿。如果这宰相亲手将把柄再一次的送到他的手上,他要是不去抓住,那便是傻子。 相信,再来一次,他母后也在无话可说,这情分估计断了也就断了。 于胥容而言,什么舅舅不舅舅的,他连亲生兄弟都可以不择手段,更何况这个宰相?若不是因为他母后那方不好过,这个宰相的命还能丢着? 书房里,宰相和伯阳候双双跪在中央,而萧风则是一开始见了礼之后,便好整以暇的坐在了胥容御赐的座椅之上,悠悠然的喝着李公公递上来的茶水。 这一出戏可着实精彩……想到当时的情景,他双眼斜斜眯了眯。手指翻着杯盖,热气氤氲在他的眼底,迷离了他的眸色。 当时他从夕颜宫离开之后,直接便候在了伯阳候府的外头,说来也巧,若是他晚到一步,或许就捉不到伯阳候的行踪了。 可惜,命运有时候就是这般的阴差阳错。 伯阳候从皇宫离开之后,左思右想之下,唯一能够想到的便是与自己是对头的宰相,再联想到他谋朝篡位的心,一下子竟然就觉得明了了,于是二话不说,牵了马就朝着宰相府而去。 半途的时候,他顿了顿,调转马头,竟然打算离开,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就这般入了水深的宰相府,说不得会被倒打一耙。 说来,他还算是有些镇静的。 却不想,萧风也不知道打哪儿纵马而出,笑嘻嘻的看着他。 他知道,宰相府一行,逃不掉了。 于是,他提议,一明一暗的进去,萧风一开始是答应了,却也没忘了告知翎王府,他要去宰相府去讨两壶酒来解解愁。 然后所有人都知道他光明正大的进了宰相府,可是谁都不知道他在进去的时候便直接消失了踪迹。 本来也没有真的打算往酒窖一行,但是暗中晃悠了半天的宰相府,却发现,几乎就没有守卫,他不是无知之人,明明了解宰相一直在暗中积蓄力量再来一次勃发。 所以,他疑惑了,而疑惑往往是揭开秘密的第一步。 知道伯阳候肯定与宰相尔虞我诈的有的聊,索性他便放开了心四处寻思着痕迹,毕竟了解了宰相府也对胥阳以后有帮助。 既然来了,自然不能走个空!反正是以寻酒的理由来的,自然不能放过酒窖那一遭,据他所知,素日里,这宰相可也真得了不少的好酒。 一边循着四面八方的防备力量,一边目的地不转移的朝着酒窖而行。 说来也好笑,这宰相府的酒窖他完全就是一回生二回熟,也当真是来过几趟,这糊涂的宰相或许不知,他的这一方藏酒,早就被换成了一方藏水。 不然,怎么着都不会将人给关在其中的暗室里…… 当他踏进来那方院子的第一步起就发现了,这里,明里暗里竟然增添了那么多的人,而且还各个都是好手。 心中一凛,第一反应,不是自己去闯龙潭虎穴,而是转身离开,可惜,他的身形还没转开,就听到一个女人拥着嘶哑的声音,狂喊着救命,当即就窜出来了一群守卫,挥刀便砍,那架势根本就不打算留活口。 本来他不打算多管闲事,毕竟宰相府关两个人也实属正常,等着皇帝来抄家,数罪并罚他便是秋后的蚂蚱,彻底的没戏了。 可惜,好巧不巧,那女子恰此时抬起头来,口中大呼,她是伯阳候之女,行动绝对是快过意识的,手中的长剑,直直的朝着看人的那几个守卫便挥了过去。 后来,开始打起了群架,当时是一群人打他一个。 如此动静,本来他也是没有把握能够逃离的,但是,谁让他和伯阳候通好了气儿呢,于是,这一场戏码就此拉开。 “宰相,你可真是好大的胆子!”胥容听完萧风的叙述,本就气狠了的心,拿起砚台就朝着宰相给扔了过去,却被萧风半途截下。 胥容不满的看过去。 “皇上,这砚台可是上好的江南贡品,可别就这么浪费了!”那笑眯眯的模样,让一边的伯阳候心中暗叹,定国候之子,果然不似表面上看去那么简单,否则御前侍卫这个头衔,不至于从胥容尚且没有登上大位之时就一路带在头上。 虽然被翎王爷半途抢走,理应就此待在翎王府,却不想,不仅皇宫大内四处可走,比之从前却是更加的得胥容的信任了。 “那就送你了。”胥容得了个台阶,顺着就下来了。想想也是,若是一朝宰相在御书房里头破血流的出来,你还像个什么样? “皇上,微臣冤枉啊,我根本就不知道我微臣的府中竟然还关着别人,而且还是伯阳候的女儿,微臣,真是冤枉啊……” “哦?宰相在此觉得冤枉,我怎么觉得是蓄谋已久的呢,当时挥刀灭口的侍卫可是先皇当年顾念太后,赐给宰相府的人呢!”萧风淡淡说来,却是让宰相咬牙切齿。 “风世子,本相与你无冤无仇,你别在这儿胡说八道!”他愤恨的盯着萧风,一字一句的说到。 “我胡说八道?伯阳候,你怎么看?”萧风懒得与他逞嘴皮子功夫,直接就将问题抛向了伯阳候。 伯阳候本来就对自己的老来子过分的溺爱,当时一看到自家女儿穿着中衣,满面苍白,当时直生出了要将宰相碎尸万段之心。 若不是萧风拦着,当时他们就该打起来了,当然他肯定得吃亏的。 此刻,这厚脸皮的宰相还敢反驳,伯阳候气不打一处来,直接撸袖挥拳,宰相一个不注意,还真给他重重的打在了脸上。 “伯阳候,圣上面前,如此无礼,这么老了,可别连基本的礼貌都没有了。”宰相被打歪的脸上霎时间就映出了淤青,可见他这一拳之狠。不过,姜还是老的辣,这一点也没有说错,宰相此时那是肯忍了。 “皇上,老臣亲眼所见,我什么都不说了,只求给小女一个公道!”伯阳候提泪横流,看到奄奄的女儿坐在椅子上,他做父亲的心便像是被撕碎了一般,伯阳候一拜到底。 “来人……” “这是怎么了,皇帝的声音怎么听着那么大的火气?”门被推开,华服相拥的太后,缓缓而来,她虽然嘴中说的轻巧,但是心下实在是忐忑的。 早先宰相的人直接找上了寿康宫,说萧风与伯阳候勾结,打算陷害宰相,皇上心中本就存在隔阂,怕是会听信谗言,望她能够走这一遭。 她开始是不相管的,本来就因为她的原因而保了这宰相一次,胥容这心里老早就不舒服了,如今这事儿他要是再插手,估计就要被怨愤了。 可是,坐立不安之下,她还是来了,毕竟是她娘家的兄弟啊…… “母后,你怎么来了?”胥容虽然没有给她眼色,但是这语气明显也是不好听的。活了这么些年,在宫中待了那么久,她要是听不出来胥容此刻不满了,那么此刻她也可以去黄泉里了。 “这文妃与夕妃的毒一日不解,这投毒之人一日不查出来,哀家这心啊,便总是定不下来,所以一听皇帝这儿有了消息,这不,寿康宫便待不住了么!”太后说的也有道理。 胥容即便是心中不高兴他母后前来插上一脚,但是到底真正要裁决了宰相的时候,也少不得他母后的点头。 “皇上,清官难断家务事,微臣便先行离开了!”不得不说,萧风这一句话是故意的,绑架三朝元老伯阳候的女儿更是偷梁换柱送他的心腹入宫,若是如此还是家务事儿的话,那么这宰相可就成了皇上的亲人,天知道,如今的胥容是有多讨厌这个亲舅舅的身份…… 他更是隐隐的将太后的到来,说成一定是来帮助宰相开脱的,这样便会挑起伯阳候的不满。 果然,一听萧风此话,伯阳候当即就恼了,“太后,您倒是看看,老臣的女儿被关在宰相的酒窖里不知道多久,出来的时候,身上仅着了一件单衣。” 他叹了一口气:“清白声誉老臣也不再奢求,但是您看看,看看她的模样,连话都不能再说一句,出来的时候,更是被当年先皇赐予在想的守卫直接砍伤了右臂,若不是风世子一时为了淘酒解千愁,怕是今生老臣再也见不到我的女儿了,若是您要就此包庇宰相,老臣今日必定拉着女儿死在宰相府的门前……” 萧风心中暗暗赞赏,伯阳候这话实在是给力,若是死在皇宫的话,倒是有胁迫之意,但是死在宰相府,那可就另说了。 “这……伯阳候这说的什么话,也不能仅仅听从一面之词啊,宰相,你倒是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第181章 皇宫多是痴情女 “我不知道啊,根本就不明白她怎么会在相府,更不明白先皇的守卫为何会砍伤他,伯阳候你虽然是三朝元老,可我好歹也是当朝国舅……” “哼,当朝国舅,凭你也配,当日的逼供夺位,你以为我们这些人都不知道么?皇上,这样的人养在身边,您就不怕养虎为患,更别说,古语说的好,有一必有二!” “伯阳候,你说话可要注意分寸。”太后听不下去了,她知道,今日若是不给他一个交代,怕是这位说一不二的伯阳候真能够死在宰相府前。 “太后,皇上,你我心知肚明,朝中老臣也都明白得很,虽然是血亲不错,但是您以为他的野心能够就此消失么?” 萧风心中满是笑意,伯阳候这话可是戳在了胥容的心坎上了啊,为了这个皇位,他不惜血染亲兄弟,如今没有兄弟与他相争,倒是被自己的亲舅舅给惦记上了,偏生当时没有证据,根本就没有办法切实的定了他的罪。 施玉音手上虽然有一些,但是多是些贪污受贿,官商勾结的事情,顶多就是罚了俸禄,上缴国库,剪了他暗中的势力,如此而已,根本就算不得重罚。 如今,有此事,若是不好好利用的话,绝情如胥容也会觉得是浪费天赐的好时机。 伯阳候如此逼迫,他自然乐见其成,毕竟这般的话,他的母后不答应也必须答应,否则便是一代忠臣会因宰相而死于非命,这样的话,会有多少人心寒。 太后甚至无暇顾及,这所谓的你知我知,当时的事情,他们虽然隐瞒了下来,但是有心之人自然是有探听的办法的。历代皆是如此,不足为奇。 “母后,你看?”胥容直接将这个大问题丢给了太后。 “皇上,您是一国之主,徇私枉法最是要不得,你来判吧,只不过哀家不愿意看到有人蒙冤受屈,此事虽然宰相看着是有罪的,但是也不排除有人诬陷。”太后话说的好听,一国之主自己判别,但是又口口声声的说蒙受冤屈最要不得。 宰相死活不愿意认罪,他们虽然是亲眼所见,但是只要他一口咬住不知情,那么便只有那位守卫才可以说明事实真相,但是当时的情况太混乱,那些冲出来的人此刻肯定要不就是失踪,要不就是被灭了口。 这些,萧风能够想到,胥容当然也能够想到! 他的眸色稍稍暗了暗,“来人,将伯阳候与他女儿送回侯府,至于宰相,打入天牢,一家囚禁,直到找出证据。” 缓兵之计,胥容将主要人物关进牢里,这剩下来的人只要一个心急,就一定会自投罗网。 萧风挑眉,这样倒也不错。 证据么,宰相暗中勾结的事情可不少,至少不论是他也好,胥阳也好都不方便揭露,唯有借刀杀人,不知道胥阳那边此刻是不是已经得到了那个得瑟而又骄傲的容越送进宫来的消息?也不知道,这接下来他会怎么做? 终于,一切算是平息下来了。 这个夜里,估计除了因为药效而不得不入眠的楚莲若与上官文慈之外,怕是有许多人都是无眠的。 楚莲若由于情绪的直接波动,在胥阳怀里睡着之后,再醒来的时候,看到依旧坐在她身边未曾离去的胥阳之时,更在听说了他的打算之后,将心彻底放进了肚子里,不一会儿风轻又端了一碗药来,她一口喝了,然后再度陷入了沉睡。 萧风夜里来了一次,和胥阳详细的说了御书房里的闹剧。 得到的便是胥阳冷漠的恍若冰一般的一眼,与此同时,更有风轻噙着一张温润的笑脸却浑身上下无不是凉飕飕的气息,让他心中直叹,这宰相是在何时何地得罪的他二人? “我要的不是宰相被关入天牢,而是要他一家万劫不复。”这话自胥阳口中说出来,浑身都是冷酷的劲儿,那是一种必须达成的意念。 幸而萧风与胥阳的情谊不是那么简单,这短短的一句话,他却理解了其中的精髓。“我明白了,这事儿,我一定给王爷您给办好。” 只有在特别严肃的情况下,萧风才会如此正经的唤胥阳为王爷,平日里,多是挑衅或是恶趣味,要不就是直接称呼胥阳,可见他此时的认真。 “这事儿你不用搀和,免得将定国候牵扯进来,到时候再引起胥容恶猜度。” “嗯?”萧风不解。 “有阁中人去处理了,到时候,自然会有宰相曾经信任的人出来指正,便看着吧。”胥阳一边说着,一边收敛了眸子里的冷意,看向楚莲若的方向,她睡得很沉,他们便是这般说话都没有能够将她闹醒。 除了因为药的缘故,怕是还有今日折腾的心情太过沉重,累也是必然。 “你今生,真的就认定她了?” “我以为,你是知道我的!”胥阳瞥了萧风一眼,这么长的时间,他以为自己已经表现的相当明显了,“今后,我不想听到你们任何一个人在对我,对我们之间的感情抱有任何怀疑。”这话说的相当的重,萧风撇嘴,点头。 他挥了挥手,让萧风离开,自己则是坐在楚莲若的屋子里久久,不愿意离去。 萧风走的时候,见准了时机,拉过风轻,免得他打扰了这两人的柔情蜜意。 胥阳没有在意,他只是缓缓伸了手,去摩挲着楚莲若白皙的脸颊。“你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对我敞开心底最深处的秘密呢?” 他不知道,于楚莲若而言,这个秘密,或许今生永远都不会有说出口的可能。 而这一点,也在他们今后的人生之中涌出了太多的暗潮。 他覆上楚莲若脸颊上的手缓缓收回,却被睡梦中的楚莲若一把抓紧。胥阳在这一刻感受到了名为依赖的气息,更是毫不吝啬于嘴角的笑容。“你要是能够一直这么依赖我,我会很高兴的!” 只是醒来的楚莲若,总是会有这样那样的落寞与偶尔连她自己大概都没有能够发现的顾忌,对,就是顾忌,而且是对感情的顾忌。 他索性和衣躺在了床上,连着被子带人抱进了怀里。楚莲若感觉到身边的热源,直接就寻了个舒服的姿势蹭了进去。 胥阳却是暗暗苦笑,他不是柳下惠啊……如此投怀送抱,紧紧贴在怀里的女儿香,更是让他心猿意马。 暗动内力压下侵蚀而出的欲念,牢牢的将人抱得更紧了些,一觉直到天明。 楚莲若清醒的时候,许是因为睡的太多,不过五更天,刚想动一动,却错愕的瞪大了眼睛,这是……什么情况? 牢牢揽在一个人身上的手臂,那……是她的!这也就算了,关键是她的脸埋在一个结实而又充满安全的胸膛里,闻着熟悉的气息,脸色霎时间变得通红不已。 深吸了一口气,她轻轻的,真的是轻的不能再轻的,她将自己手臂收回,却忘了,自己腰际上还有一条有力的臂膀。 就在她打算稍稍退开一些的时候,她窘迫了,那只臂膀突然使了力气,本来已经悄悄向后退开的脑袋再一次撞上了那个胸膛。 “你……” “怎么?我的若儿有胆子投怀送抱,这会儿还害羞了不成?” “我……” “咱们都已经同床共枕了,若儿就别害羞了,否则以后……”胥阳故意说得暧昧,楚莲若小手握拳,直接就捶上了他的肩膀。 “好凶,不知道是谁,昨夜自己拽上了我,根本就不让我有离开的机会的!”胥阳的声音里好不委屈,楚莲若直接打了个寒颤。却让胥阳焦急的问道:“冷么?” 楚莲若听到这焦急的一声,也不挣扎了,逮着胥阳依旧揽着他的手臂浅浅的掐,“不冷,被你吓的。” “以后再也不吓你了!”胥阳眸色有些微的暗淡,他以为楚莲若口中的吓,是自己抱着她睡了一夜,想着,便打算起身下床。 却不想,楚莲若本来掐着他手臂的手,却握上了他的手指,十指相缠,千千脉络相结,变相的告诉他,她不在意。 瞬间暗淡的眼眸泛起了欣喜,他大手一用劲儿,楚莲若在他的怀里,小鸟依人一般,本就小巧的身姿合着胥阳修长的身影,仿若两件本就是一套的艺术品一般,此刻终于找到了另一半,牢牢的契合在了一起。 欣喜过后,是胥阳陡然生出的调戏心思,“夫人,如今我们都同床共枕了,以后可不能被旁人占了便宜啊!”五分真,五分假。 “这可说不好!”楚莲若看清了他,浅浅一挑眉,眯着眼回答。 “夫人,这可就不对了,成了本王的王妃,还想着朝三暮四,我可是会将你给金屋藏娇的……” “你若是能,便藏啊,记得多摆些奇珍异宝进金屋,否则一无聊,说不定我还会开门出去的!” “你敢……”胥阳小气了,明明是他先挑起的调戏言语,如今,却不愿意从楚莲若的口中听到任何有可能被他视为背叛的话。 非常干脆的直接以吻封缄,本来只是浅尝辄止的吻,不知道是谁先乱了呼吸! 胥阳近乎于狼狈的离开了楚莲若的屋子,被大清早出来调息的风轻看了个正着,胥阳挑衅的瞥了他一眼。 不过,风轻毕竟是风轻,他便是心中有再多思量,面上也绝不会露出来。“翎王倒是早,这么急匆匆的可是宫门外哪个少年郎在候着?” “本王可从来不知,阁主对于我的私事这般好奇,难道您爱慕于我的龙章凤姿?”胥阳不客气的回敬。 楚莲若在屋子里听着二人似乎是刻意扬起的声音,痴痴捂嘴轻笑。 “翎王其人,战功赫赫,更有边关无数军人对您死心塌地,我可是有自知之明的。”风轻对胥阳故意的话音也不恼,反倒是笑的愈加和颜悦色。 萧风也是留宿于夕颜宫的,此时伸着懒腰,听着二人你来我往的攻击对话,心情甚好,难得能见到与胥阳棋逢对手之人,如今却是热闹的很。 只是,红颜祸水啊……当然,这话他也只敢在心中想想,屋内那一位,他可说不得。 “更有风世子与你情深意重,我自然不会夺人所好。”伸到一般的懒腰霎时间停住,那模样有多怪异就有多怪异。战火不知不觉中烧到了他的头上。 不过,转身,抬步,推门,“王妃,我是清白了,绝不会抢了你的丈夫,你可别放在心里啊。” “哈哈哈……”楚莲若笑出声来,屋子里明朗的气息感染了清醒的人,新的一天,果然不错! 晨曦破晓,金光萦绕,七日的最后一天,天公相当作美。 众人更是心情不错,看着阳光散落在树下的光点,风吹,零落的斑驳,更有桂影叠叠,香缠万里,反正也是睡不着,楚莲若便干脆的让胥阳将她给抱了出去,省的自己只能由卿卿扶着,慢慢的走到院落里,这一点,有胥阳在,真好! “哟,你们这谈情说爱的倒是光明正大,就不怕突然有人闯入?”早就听到胥阳与风轻故意扬起的声音,自然是清醒了过来。 这会儿天色大亮,她直接就让素容扶着出来了,毕竟外面的阳光看起来好生诱人,不过,真的说起来的话,该是外面这么多的人好生热闹。 “劳您费心了,这事儿我家夫君自然早早的做好了打算!”楚莲若听着上官文慈浅浅的言语,心中一动,那不经大脑思考的话,竟然就这般似是流水一般,直接流淌了出来。 她心中是错愕的,但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倒是收不回来,只是看着笑的开怀的胥阳,她却是觉得偶尔这么说说也没有关系。 “所谓打情骂俏,就该是如此哟!”萧风其人,本性倒是颇有些唯恐天下不乱,在这里,他也懒得继续伪装自己的真性情,说话也敞开了许多。 楚莲若虽然窘迫不已,但是这话题乃是她亲口提出,这会儿也只能咳嗽一声,掩饰一番,“昨日的事情,调查的怎么样了?”楚莲若这明显就是在岔开话题。 意料当中的没有听到回答,只是胥阳扬开了唇角,如清风霁月,霎时间这整个院子里似乎有一股涟漪就荡漾了开来。 “翎王爷,可当真是有着断袖的资本啊!”风轻言笑之间,口中的话却充满了挑衅的意味。 院中人悉数安静下来,上官文慈挑了挑眉,似笑非笑的看可一眼楚莲若,这好戏似乎有些出乎意料啊,这般谪仙一样的男子,手腕翻转之间,必然能够翻云覆雨,这下可好,就此栽在了这个已经成了夕妃,却被翎王确认为自己王妃的女子身上。 故事够精彩,只是戏中人太过复杂! “风轻倒是有兴趣来调侃于我的资本,不如赶紧准备准备,给二人解毒吧!”胥阳一副大人不记小人过的模样,看的楚莲若心中有些微的无奈。 但是,她虽然是二人之间偶尔一两句对白的核心,但是她却是此时最不好出口的人,因为当着一个人损害另一个人,这样的事情她如何能做? 风轻不语,过了有那么一会儿,他才施施然起身,浑身的倾城公子风华,在阳光下甚是刺眼,楚莲若不禁多看了两眼,却被胥阳小气的抓住了脑袋,摁进了怀里。 楚莲若撇嘴,上官文慈抽了抽眉角,这个模样的翎王可是被妖邪附了身? “放我下来吧,一会儿这宫殿之中,又该热闹了!”还好楚莲若的理智尚且还在,若不然,就此被一直禁锢着,到时候还不定闹出怎样鸡飞狗跳的事情呢? 胥阳不情愿的将楚莲若给放到了特意准备的大椅子上,那小心翼翼的模样,上官文慈直眨眼,她不停的在心中默默的问,这真是传言里的那个断袖王爷? 鬼使神差之下,她突然说:“夕妃,你以前说过的以后会有让我见笑的地方,这才不过几日,还真是如此,我以后一定好好的看着,好好的笑一笑,毕竟古语常言:笑一笑十年少!”说罢,她竟然兀自笑了起来,好似找到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似的。 “文妃当真是见笑了,但是你今日可还想好好解了你身上的毒?”胥阳说话慢慢悠悠,脸上还带着由于凝视着楚莲若而浮现的温柔,但是那言语,上官文慈自觉的闭嘴了! 楚莲若浅笑,这样被疼宠着的感觉当真很好…… 转眼,便到了风轻说的解毒的那个时间点儿。 而高高在上的皇帝与太后包括施玉音和淑妃,也一并凑到了她的宫殿里。 施玉音那张脸,倒是比之之前看上去的要晦暗了许多。看来昨夜回去之后,又生了梦了,不做亏心事,怎怕鬼敲门? “玉贵妃这脸色看上去似乎不大好啊?”淑妃站在施玉音的身侧,碰了碰她的肩膀。施玉音面色不愉的朝着边上动了两步,似乎想要离着淑妃远一些。 淑妃动了动眉,这施玉音今日这行为当真是有趣,以前即便是心中对自己有异样,面上却绝对是言笑晏晏的,如今倒是主动地离着自己远了一些,若说没有鬼,她却是不信! 于是施玉音向边上走,她也向着边上走,反倒挨的愈加的近,“玉贵妃,今日怎的对我有股避之如蛇蝎的感觉?” “淑妃也确实是个蛇蝎美人,这一点想来你也是心中有数的。”施玉音倒不是怕了淑妃,否则也不会公然说出蛇蝎美人这四个字,只是她明白,自己这些日子的寝食难安,怕是与之前小从说的淑妃留下来与她两人单独相处的那一小段时间脱不开干系。 当然,她便必须得注意着。 “玉贵妃倒是高见,蛇蝎美人,怕是你我二人彼此彼此了。”淑妃笑的盎然,更是将一张脸上的顾盼生辉给演了个十成十,胥容无意间瞥见,心下便是一紧,一股热流迅速窜起在他的身体里,仿若一只魔物一般…… 施玉音看着胥容那狼虎一般的眼神,明明深沉的望不到边儿,可是她却生生从其中看出了欲念。 可惜,那其中的情绪不是对着她的,眸色有些黯淡,真的就要这般碌碌无为的保持着这个玉贵妃的身份,在皇宫之中了此残生么? 哼,绝不可能,她要的是皇后之位,只有坐上了那个位置,她才能够算是真正的完成自己的一直以来被培养着的信念。 这么多年了,三郎啊,你当真是不将我再放在心上了么…… 可惜,皇宫多是痴情女! “玉贵妃这般神情倒像是被抛弃了一般,皇上可是担心了呢!”楚莲若顺着皇帝的目光扫向这方,默默冷笑,口中言语却真真切切的将她与胥容一同给担忧了。 “夕妃这可是吃醋了?”施玉音听到抛弃那两个字的时候,心中倏地的升起了一股火气,但是此刻胥容正因为楚莲若的话对上了自己的眼神,她只得放柔了眸光,细细的笑了起来,温声软语,带着施玉音一贯的善解人意的腔调。 胥容点了点头,“玉儿这段日子是跟着担惊受怕了,放心吧,琴桑的事情,你也是被瞒着的,孤自然不会迁怒于你。” “多谢皇上体恤。”她还记得,他昨日还对自己没有一丝的好脸色,如今听到楚莲若这般的言语,既然放软了心,如何能不很,如何能不怨。 偏偏,此时此刻她还不得不装着受委屈的模样,祈求能够多博得胥容的心思。 楚莲若心中是不屑的,你当初不是要来到宫中么?你当初不是借了我的手来到皇帝的身边么? 如今,该是你自食其恶果的时候了!哼…… “皇上,一切都准备好了,请您移架!”风轻做好了自己作为名医的本分,在屋子里将一切配好之后,泡药澡,自然是人越少越好,虽然这人是楚莲若名义上的丈夫,但是不论是他还是胥阳都是不会愿意让他留下的,当然他们也不会留下! 第182章 雀跃 “移架?轻风圣手的脾气真是古怪,有什么皇帝看不得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宰相被关在了天牢里,太后的心绪有些不宁,说话便也跟着刻薄了起来, 楚莲若挑眉,双手笼在袖中摩挲着,有些好奇。 “倒不是有什么看不得,只是我的药方,不愿意让旁人知道而已。”风轻嘴中的话说的清风拂面一般,柔柔和和,却是透着一股子不容置疑。 “风神医,好大的排场啊!”施玉音脆生生的给风轻扣了一个大帽子。 风轻浑不在意,不过那静立在原处的身影,却是在告诉他们,若是他们不按照他的方式来,那么这毒不解也罢。 “皇兄,这都临门一脚了,难道还要让夕妃与文妃去见阎王不成?”胥阳说话从来都不客气,这也是众人体会惯了的,如今听在胥容的耳里,倒是一个不错的台阶。 “翎王说的不错,母后,玉儿……”相较于胥容的劝诫,胥阳很是直接的来了一句:“母后,玉贵妃,你们可别在这个时候惹了神医的不快,否则即便是皇兄要了他的命,今日这夕妃与文妃怕是也只有陪葬的份儿。”他一边说,一边挑起自己的剑眉,那模样有些冷硬,也有些看好戏的成分在其中。 如此一来,太后与施玉音还能说什么?还敢说什么?若是再加以阻挡,岂不是要将这二人置于死地么? “哀家累了,随你们怎么折腾吧,不过风神医,若是哀家看不到两个活生生的人儿,你便莫想要在活着离开皇宫了!”是威胁亦或是出一口恶气,总之她是撂下了狠话。 楚莲若直觉太后今日心情不好,却也只是淡淡的勾起了唇角。旋即换了一副心焦的模样看向胥容:“皇上,太后这是怎么了?” “没事儿,你安心吧。”胥容也是心烦意乱,今日这太后已经算是几次没有给他面子了,御书房本为其一,如今再来一出,怎么说也是让他心中不满。 他转身离开的时候,胥阳扫了一眼楚莲若,又深沉的看了一眼风轻,终究是簇拥着皇帝离开了,而不过刚刚出了殿门的胥容恰恰听到了风轻不大高的询问声音:“本来以为皇宫里便是皇上权力至上,今日看来却是不想太后宝刀未老,据说还垂帘听政了一段时日,不知可有其事?” 楚莲若觉得这人绝对是故意的,但是却依旧很配合的惊呼一声:“风神医云游天下想来是言语自由惯了,这宫中之事你可莫要乱说!”特意压低的声音,却并不低,至少顿住了脚步的胥容还能够听得见! 两句话落,殿内便安静了下来,而胥容狠狠一拂袖,脚步快了许多。 胥阳眨了眨眼,“皇兄可莫要多想,母后与你毕竟是亲生母子。”他若是不说也就罢了,这一说,胥容那心便更加的布满了愤怒。 宰相一事,到底是触及了他的底线。 “皇上,臣妾身子不大舒服,便先回淑妃殿了!”恰在此时,淑妃上前盈盈告别,她始终一袭张扬的红色,但是穿在她的身上却并不是张扬的猖狂之感,反倒是魅惑重重,顾盼婉转之间,直让胥容的视线愣是胶着在了她的身上。他扶起拜别的淑妃,“今夜孤去你那儿用膳!” 淑妃眼眶之中先是一喜,又是一暗,“皇上,臣妾旧伤未曾痊愈,怕是有心无力,而且……”她故意顿了顿,“而且,太后今日心情本就不好,若是皇上今夜再去了臣妾那儿,怕是会惹了她的不快。” 这哪儿是辞别啊,这根本就是火上浇油。太后本就不喜欢她,这是她的硬伤,因而如若能够让太后彻底不再管这后宫之事,她的行动总能变得简单一些。 虽然如今的她因着心中的怀疑,或许不会全心全意的去帮着他的大哥,但毕竟她还算是珍爱自己的生命! 哪儿有一个帝王,这后宫之中宿在哪儿还要被别人抓在手上,这一提,又让他想起了曾经他便是在淑妃那儿睡晚了一会儿误了早朝,结果当即就被太后给训斥了一顿。 更有甚者,他在寿康宫待了那么几天,虽然有绿萝服侍不假,但是他才是皇帝,他的决定哪儿能被别人捏在手里,哪怕是自己的母亲亦是不行。 他却不想想,原先一直在清修的太后,是因为他被暗害,这才重新走进众人的视野的。“无碍,你只管准备好膳食等着孤就行。” 如此一来,施玉音当先便黑了脸色。她本来还在嘲笑,这淑妃竟然敢触及太后这个硬茬儿,皇上肯定是会不高兴的,却不想,竟然还得了一个一定会去的承诺。 也不怪她黑脸,这里的人包括淑妃都是有武功傍身的,虽然淑妃此刻比不得曾经,却也能够将风轻刻意保持的刚刚好的声音给听进耳里,自然明白如何火上浇油! 胥容武功或许不到位,但毕竟也是身负内力,耳目自然好使一些。 一行人,就这么心思或喜或怒的离开了夕颜宫之外。 解毒的过程很简单,将一切都和卿卿等几个宫女说完之后,风轻便也离开了,他可是知道的,在这宫殿的那颗高大的梧桐树上,可是一直有一个人影监视着,若是他不离开,估计有人会去而复返,他也懒得在宫中找麻烦。 容越见风轻抬步离开,立时便跟了上去,“我可不喜欢暗中有人跟随。”容越一听,当即就跳了下来,与风轻肩并肩的走在了一起。 “是胥阳让你监视我的?” “老大说那不叫监视,只是看着而已。”容越自逃离了上官文慈的毒手之后,便继续兀自逍遥了,只是中途跑了一趟伯阳候府,毕竟他承诺过将伯阳候之女给安全的救出来的,虽然吧,这最后救人的不是他,但是他还是以恩人自居,敲了伯阳候好大一笔竹杠。 后来,夜里却被胥阳的心腹斜阳,也不知道通过什么方法在青楼里给找了出来,虽然他只是寻了青楼这么一个地方喝酒,但是就是因为只喝酒不办事被斜阳这个有其主必有其仆的黑心之人给笑了许久。 最后,他才丢下一句,今日胥阳让他在暗中看着风轻的命令。 风轻长臂轻抬,容越一步跳开,有些警惕的看着这个绣云阁阁主,旁人不知道,他可是明白这人不好惹的。 不过,风轻只是抚平了衣服上的褶皱便放下了手臂,继而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本阁主从来不知道,柳叶山庄的庄主是这么的胆小?” 容越却是保持着距离不动,“倒不是我胆小,而是风轻阁主声名在外,由不得我不胆小,说来倒是被你给吓的。”他说的一本正经,将一切的愿意却是归结到了风轻的身上。 “哦?想不到我竟然这般厉害,看来比之翎王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 容越咽了咽口水,这人也难缠,当然嗯之一字,他可说不出来。更是不敢说啊…… 这边没有听到容越回答的风起好心情的朝着一条稍微偏僻的地方行了过去,那条路是逐松院,若说起来,还只有那个地方,让他的心能够稍微平复一些,一来到皇宫,他整个人心底里的厌恶有如覆水! 那股恶心,是藏在自己心底最深处的,难以摒弃。 本以为,这么多年了,或许不会再有难耐,却不想,哎!他也唯有叹息一声…… 屋子里浸泡在药桶之中的楚莲若和上官文慈,趴在各自的桶边忍受着不太明显的煎熬。有一股子疼痛在蔓延,只是二人却只是皱了眉,未曾痛哼一声。 渐渐地,那股子疼痛持续上升,二人的眉头也越皱越紧,呼吸开始变得紧凑,卿卿几人虽然心痛却也听从了风轻的话,这是解毒之中一定会出现的步骤,莫要慌,熬过了一刻钟便会逐渐缓和。 但是她们的焦急,二人看在眼里,“你们出去。”楚莲若今生不愿意有人看得到她的狼狈,因而一改往日的温声细语,眸中吐露出一股子凌厉的气势。 几人一怔,欲言又止的情况下,又听上官文慈吐出同样的言语,面面相觑之下,只好布了出去,风轻也说,这样便可,她们是不需要时时刻刻的候着的。 “刚刚的你怕是把她们吓到了!” “没有吓到你便好。”楚莲若咳嗽了一声,也不知道是掩饰,还是真的咳嗽。 “估计我们好了之后,有的人也该被处死了。”上官文慈试探的说道。 “你不用试探我,我倒是和你一样,消息咱俩儿知道的都差不多。”楚莲若知道上官文慈的心思,但是昨日看到那锦缎之后,她只一心惦记着那活该千刀万剐的宰相了,哪儿还有心情知道关于那什么伯阳候之女的事情。 说不得,最后进了宫,又是一个敌人。 “不过你昨天那么大的异样,还真是将我给吓了一跳,那眼底玉石俱焚的眸色估计莫说是我了,纵使翎王和那位风神医都应该被你吓住了,你还真是出乎我的预料!” “今后出乎你预料的地方还有很多,你拭目以待吧。” “这可好,我一定会拭目以待的。”于上官文慈而言,胥阳既然说苏王是在皇帝的手上,那么便是他也探查不到具体地方,如此一来,便只有看她的动作,不过正如楚莲若所言,后宫太乱,虽是一个妃子,但是站不住脚便只有被打入冷宫的份儿。 如今,有了她的帮助,估计一定会事半功倍。 说话可以分心,因而她们絮絮叨叨的说了许久的事儿,终于感觉那一开始的疼痛缓了下来,不无意外的两人同时长吁了一口气。 对视一眼,均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深深的狠意,今日之后,她们便要联手,楚莲若觉得自己的动作终于可以加快了。 有太多的障碍横在她的跟前,曾经不是不想动,而是根本就无能为力去动。 现在,胥容待她虽说不是情根深种,但是大小事儿发生的第一情况,估计还是信任她为先,再擅加利用上官文慈的那段恩情,将施玉音彻底的从高处扔下来定然不成问题。 只是想着,楚莲若的心便雀跃了…… “你这是想到了什么,如此兴奋?”上官文慈正好抬眸撞上楚莲若那双兴奋的几乎要爆出来的双眼,疑惑的问道。 “你能告诉我,你那段在琉璃寺赋予皇上的恩情究竟是什么吗?”楚莲若不答反问,虽然知道这事儿一定和苏王有关,说出来便是揭开了她的伤疤,但是此事儿她还是想要知道的好! 这倒是楚莲若一直好奇却又没有得知的。 胥阳或许知道,但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打扰终究是没有让他有机会说出口,这两日却正如上官文慈所言,他们俩儿倒是只顾着谈情说爱了…… 眼神微微眯起,泡着药浴的楚莲若,面若桃红,肤如艳李,那双本就澄澈的眼眸里却氤氲了别样的风华,如那雨后一抹惊虹掠过宽阔的天际,蓝天白云,天际逍遥宽阔之中却透出了婉转的颜色,“你这个模样若是被那两位看到,怕是会如狼似虎咯!”上官文慈不答,只是轻巧的绕开,显然是不大想说。 果然知道了太多的上官文慈惯会调侃人的。 楚莲若也没有生气,“我们在这偌大的后宫之中已经成了朋友,我不希望你有事瞒着我,但是我同样也是有事瞒着你的,以己度人,我不逼你,待你觉得时机成熟之后,再说与我听也无碍。”楚莲若是明白她的意思的,就像她不愿意将埋藏在心底的秘密抖出去一样,她理解。 “嗯,你只要知道我们一定会成为朋友就对了,我们与胥容竟然都有仇恨,且不论其他,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一点永远都不会错。” 楚莲若与上官文慈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沉默了一会儿,上官文慈突言:“我总觉得秋菊宴之前还有事情发生,心绪不大安宁。” “放心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楚莲若虽然说的确实轻巧,但是那眼神却也变了味儿。 离开的胥容直接调了一队禁卫军,将夕颜宫全部围住,因而不管是有心的还是无心的,看到这架势都没有下一步的动作,从而今日甚是安静。 卿卿时不时的进来换水,她本就深谙医术,却仅限于奇门异方,这也跟她学的杂有关,所以这一次的七日红实不在她的知识范畴里,因而也只能跟在后面干着急。 但是风轻许是从胥阳那儿知道了卿卿的医术,所以这兑水换汤一类的消息便悉数告知了她,她也记得甚是牢固。 “如果,如果这之后想要出宫的话,不知道可有法子?”最初的疼痛之后,是脱胎换骨的清新,因而上官文慈舒心的吁了一口气。 楚莲若听得这般懒洋洋却带隐隐含着迫切的话,伸手拂开被汗水黏在她脸上的发丝,“你要出宫?为了什么?”如果,真正算起来的话,她进宫的时日并不多。 “若是之前,或许我这一生,未曾达到目的之前,永远都不会出宫,但是如今,结识了你,而你又与翎王有此关系,应该另有法子吧?”她其实更多的也只是试探而已,“我只是问问,若是能行,自然百般好,若是不行,便也无所谓了!” “很重要的事情么?” “苏哥既然未曾生死,我自然要将琉璃寺中的灵牌收回,过些日子便是他遇害的时日了,不想触了眉头!”上官文慈本也不是迷信之人,但是因为在乎,她怕……她怕会再一次的与之生死相别,那灵牌在人活着之时,便不是个好东西,她心中如此认为。 有了膈应,便满心难耐,总觉得很想将那灵牌碎了,自从胥阳告诉她苏王尚且未曾离开人世的时候,她便开始盘算了。 楚莲若点了点头,但是她不是圣人,虽然心有戚戚,却绝不会为了别人而冒险。 大仇未报,秦大将军的生死已经不仅仅是她曾经眼里看到的那般简单了,一切都得从长计议,这般便更不能将她好不容易得来的关于胥容的信任给轻易的毁掉了。 “我只是说说,也不是真的要你帮忙,若是为难,便不要多想了。”上官文慈看到楚莲若皱起的眉头,遂轻声言道。 她本也没有想要逼迫楚莲若,只是这样似是呢喃,似是放弃,又微微含了绝望的声音吐露而出,便若那冬日里的阳光,化开了百米山巅的雪水,露出了窄窄的尖牙,可是那覆盖了山体的白雪却迟迟不退,围绕,包裹,嘲笑着最先剖开的山顶。 楚莲若心中微微一痛,这种感觉,她不喜!“或许,我们可以向胥容建议,去琉璃寺上香祈福。” 上官文慈本来有些灰暗的眸子霎时间便被点亮,“这样可以么?” 这一问,她却迟疑了,曾经的胥容在苏王‘死后’便一直很忌讳琉璃寺这个地方,但是又让上官生生的待了三年…… “你待在琉璃寺的三年主要是做了什么?”一直的理由是三年的祈福,这是胥容对外所言,明知历朝历代没有设立嫔妃在寺庙之中祈福的先例,却也无人敢去质疑,皇权至上一切顺理成章,恍若本该如此。 “呵,那三年,不过是容越给我的沉淀期罢了,或者说是变相的软禁,上官世家的力量,他的野心从来都不小。”她说的隐晦,却又直接。 “囚禁,何解?相信没有地方如皇宫一般更容易囚禁人了?” 上官文慈此刻却是甩了甩头,并不接话,稍稍一耸肩,嗅了一口逐渐变得清淡的药味,浅浅一动,骨骼之间发生淡淡的摩擦声音,舒缓了经脉,恍若新生。 楚莲若默了默,“那我们休息两日,便去试试,毕竟靠近京都的便只有琉璃寺,我们只是嫔妃,不是皇后,便无权去祖寺祭拜祈福,这皇宫虽然不好出,但是有正规的名头还是能够走上一走的。” “你似乎对宫规礼制甚是熟悉,而且,我初初见你,便觉得你是做惯了主子的,这实在是和你一个小小的岑州总督之女且饱受欺凌的十多年处境不大相符,不打算说说么?” “你该是知道我做了一段时间的翎王侧妃。”话不说满。眸光透过雕花木窗故意露出散去药味的缝隙里,落在那回廊上放置的花盆之上,花序虽然凌乱,却依稀可见,秋天的另一个标志——菊,此刻正一半黄,一半浅白。 上官文慈了然的点头,心中却依旧存了疑虑,且不说翎王府多为男宠的伪装,看着胥阳那样子就不是一个喜欢以礼数折腾人的主子。 不过,她既然这般说了,她也不多问,就像她自己一般,她不愿意说,楚莲若自然也不去多问。 当二人终于从药桶之中走出的时候,浑身泡的有些泛白,而且药水浸入身体,自带了一股子的药味儿,上官第一时间没有忍受得住,之前满屋子药味儿的情况下,味觉上没有那么明显,如今却是直呼受不住。 直接就唤了素容,打了一桶清水沐浴而去了。 而楚莲若却是穿好了衣服,行动自如之后,她大口大口贪婪的呼吸着院子里的空气,伸手迎风而立,任由刮花零落了她满身。 此刻,也是她这些日子里露出的一抹最为动人的笑意,此番笑容,不似过眼云烟,而是从唇角缓缓勾勒开来,晕染至整个脸颊,铺开一片落霞,光芒渐亮。 竟自眼底兀自蔓延开来,落在眸间的就此稀渐次点亮,璀璨生辉,看着倒像是晨曦初阳,微暖,夜间月色,初出的朦胧划开黑暗。只一句形容,却是光洒大地,芒铺天际。 九月十月的繁簇,本就金光灼灼,更有阳光散落,稍显寒凉的秋风自墙上的光影间闪过,那些突突的影子投射在她的眸间,金秋之里反而倒映出了醉人的春意,没有文人墨客之韵,却见奋奋直起之姿。 第183章 冒险传信 看呆了远远守在四周的明位暗卫,看愣了端了热水的卿卿,看傻了正想要提醒她风凉增衣的思微。 身形微微一转,笑意缓缓收敛,周围竟然呼出了一声遗憾。 “主子,以后莫要这般笑了?”思微疾走两步,将手上的披风给楚莲若披上,“可千万别挡着皇帝的面这么笑。”为她袭上长带子的时候,她在楚莲若的耳边轻轻说道,偏偏还又唠叨了几句。 楚莲若听得好笑,她是不知道自己刚刚做出了什么,不过是好久没有这般的畅快感受天地自然,若是争取一番,出宫一趟,转换一下心情也好,毕竟以后或许再难有平稳日子过了。 “主子,你别不放在心上,你可是翎王爷的。”她有些心有余悸,这要是被胥容看到了,还不饿狼扑食么? 这可不行,她的主子这般的好,这般的鲜活,她是属于那个同样好的翎王的。换句话说,若是今日翎王扑食的话估计她会完全没有意见的。如果楚莲若知道了她心中所想,估计会敲她的脑袋瓜子。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竟然如此看好胥阳和楚莲若了。 而卿卿也吐出了一口浊气,她和思微竟然想到一块去了。“主子,我们进去梳洗吧,今夜皇上设宴,可不能带着一身的药味儿前去。”一个下午,毒素悉数除去,楚莲若与上官文慈恢复如初。 皇帝大喜,要为风轻摆一场谢宴,或许是讨好,或许是拉拢,这宴会都不会单纯,故而定少不了一番唇枪舌剑。不过想来,依着风轻那不动如山时刻温润有礼的模样,唇枪舌剑估计是形不成的。 其实,她倒是更愿意楚莲若带着药味儿前去,那样至少胥容不会对她有兴趣,自然也免了流觞的麻烦。当然也会让胥阳放心,此乃一箭三雕,可惜,她也只能心中想想,真那么去了,可不是让夕妃出丑么? “今夜的宴都有哪些人?” “倒也不多,四妃齐聚,王爷,风世子以及风轻公子,这都是主角儿,七公主与九公主也在宴会之里,甚至我刚刚打水的时候听说了伯阳候的女儿为了感谢萧风的援救,休养了这么一天,也来了,不过有个稀奇的事儿……” “什么?” 思微说的时候小心的看了看屋外,卿卿点了点头,告知她无碍,“今日的晚宴却没有皇帝却没有公然通知太后。” “有这事儿?”风轻那一句话可真狠,太后是个狠角色,若是和胥容联手,以后的动作怕是会有阻碍,如今这不声不响的挑拨了他们母子之间的关系,虽然是为了让楚莲若早些脱离苦海,辗转之间却毕竟帮了胥阳。 她浅浅一笑,胥阳大概讨厌极了这个人情。 “主子,你可是心知肚明的,这模样,太无辜了,属下可看的心慌意乱的。”思微扯了扯眉头。 “哈哈,怎么,就不待我无辜一回,这表情很让人心慌么,看来以后得多练练。这要是被人栽赃陷害,可是一个好武器。”当年施玉音便是一哭二闹的装的里三层外三层,最终将她打入了十八层地狱。 “关于伯阳候的女儿又是怎么一回事儿?”在卿卿的伺候下,她又进了浴桶,皮肤都该泡白了,真是遭罪。再有之前因为兴奋而忘却了味道,这下放松下来一股脑儿的扑来,她都忍不住的打了好几个喷嚏了。 索性花瓣铺的厚,花香随着热气逐渐散发出来,便好了许多。 她趴在边缘,有一搭没一搭的问着自己想知道的事情。 “昨天,御书房里可是好一番吵闹呢……伯阳候既然放出了若是再不予惩罚宰相他便拉着爱女自戕在宰相府门前,据说昨日太后先是匆匆赶往御书房,结果出来的时候,却是脸色不好,褚太医甚至被招呼了过去。”她省略着,将卿卿从胥阳那儿打听来的事情说与楚莲若听。 “主子,你说太后是不是奇怪,虽然是自己的娘家舅舅,但毕竟犯下了谋朝篡位的事情,她是心知肚明的,缘何还要去保一个野心十足的宰相?”思微舀起一瓢水,细细的洗着楚莲若绸缎一般的长发。 “谁知道呢……”楚莲若迷迷糊糊的回答道。 她也想不清楚,当时宫闱之变的时候,这个太后是气恼的,不过后来因为没有证据,一切就都归于了原位,牺牲了一个元梦蝶罢了。 想着,想着,她的眼睫便一搭一搭的,终究是缓缓睡着了去。 思微将楚莲若的发丝给捋顺的时候再看她,却是一张毫无防备的睡脸,也不知道该不该将她叫起来,正为难之间,自思微伺候楚莲若洗澡之时便出了门守着的卿卿敲了敲门,“主子可洗好了,风神医来给您再把一次脉!” 这话听着正常,却也有深意,风轻来把脉,胥阳一定跟来,如今,包围着的禁卫军未曾撤离,不能过于光明正大。 只一声,本就是浅眠的楚莲若被惊醒,她揉了揉眼,满是迷蒙之色。 “主子,我怎么觉得您最近……” “嗯?” 思维却不说话了,她心中想的还是不要告诉楚莲若的好!“没事儿,水也要凉了,先穿衣吧。” 她还没忘了回应屋外卿卿的话,“卿卿,主子正在穿衣,让风神医先去文妃那边把脉吧。” 屋外响起脚步声,听着倒像是朝文妃那边而去。 一袭嫩绿色的锦缎华裳,外罩一件水蓝色的薄纱,料子摸在手上甚是舒服,如雪微凉,却滑腻不已。 最显眼的还当属其上的绣迹,半朵半朵栩栩如生连成了一片的绿荷自裙摆蔓延至腰际,别出心裁的一半绣痕,说起来以为是美中不足,却不知残缺才是更深刻的美,至少美得真实。 领口是金丝绣线穿过,只是打底做勾,却将棱角刻画的分明。 “这衣裳哪儿来的?” “今日白天,风世子送来的,该是王爷的旨意。”思微正为她系上一根浅黄色的腰带,而缎带束腰,似是一根豆蔻轻枝上生出的点点嫩芽儿。 “可是绣云阁的衣服?”这般绣技,除了上官文慈之前和她无意中提起的绣云阁她不做他想。 只是她却不知绣云阁是风轻的产物,否则就会明白,小气如胥阳绝对不会从那儿拿衣服给她。 所以,看到思微摇头,她便疑惑了,“听卿卿说,这衣服是翎王府专属的绣娘,亲手缝制,衣料也是王爷珍藏了多年的雪丝缎。” “就不怕胥容看出什么来?” “这倒是无碍的,这雪丝缎如今模样,便是这上面的行家里手来看都不一定能够看得出来,遑论高高在上的皇帝呢?” 为了让楚莲若穿的舒心,胥阳可是花费了一番功夫,雪丝缎其中掺杂了别的贡缎,因而轻易看不出来原身。 而且“即使看出来了,大可以说是自绣云阁之中买回来的,顶多就是怪罪我们夕颜宫有钱乱使,但挨骂的也多半是奴才婢子,怎么着也怪罪不到您的身上。” “呵呵,他考虑的还真是周全,但是我这幅样子出去,他就不怕我今夜勾引了那高高在上的皇帝么?” “呃……”思微沉默了,无话可说了,这一点不知道胥阳有没有料到。 若真的没有的话,那可是自找苦吃了。 楚莲若的心情却是非常的好,也不擦干发丝,所有的发丝漂浮于耳后,未有浓妆淡抹,却自成风华。 直接就在思微的呼唤声里大步踏出了屋子,带了七天,却有生霉之感。 “主子,你好歹也将头发给擦干啊,这要是吹了风,落下了头疼的毛病该怎么办啊?” “你好生唠叨,如今我这院子里有神医在此,估计不会让我落下这样的毛病的。”她挑眉看向正好自上官文慈屋子里出来的风轻,很不错的开怀言笑。 对上风轻的眼,略过风轻的眼,只是一个动作,看在风轻的眼里却像是分成了两个动作一般。 眸色微暗,转瞬而逝,“夕妃,可莫要不当回事儿,有些事情可是一朝一夕养成的,便是神医,也不是什么都能够办到的。而且……” 他故意顿了顿,不着痕迹的看向胥阳,“这要是当真以后落下了毛病,我若是日夜可给你调养,那自然是不怕的,不过如今这情况,看来是不能,那怕是有人会心疼了!”他模棱两可说着,楚莲若却是心中一个咯噔。 “不说这扫兴的事情了,思微快去给你主子拭干净头发,晚宴已经开始准备了。”翎王爷这个时候挑眉,瞪了风轻一眼。 思微见机快,立刻将楚莲若按着坐在了石凳上,楚莲若也不计较。风轻给把脉,思微给擦拭头发。 晚霞开始肆意,或许没一会儿就该日落了,深秋的天本来就沉得快。 淑妃殿里,也是桂香满园。 说来也怪,这几个宫殿之中。竟全都种上了繁簇的秋香。 不过,也存在好些年了。看惯了,倒也不觉得如何奇怪。 淑妃此刻站在繁簇之下,接过翠轩手中递过来的纸条。眼神动了动,却并不能看出来是喜是忧? “主子,公子就是怕你多想,冒着危险传了信过来,这下您这心该放下了吧!”翠络一边细细观察着淑妃的眉眼一边缓缓而又小心翼翼的说道。 淑妃深深看了一眼手中的纸条,轻轻将其折起,一道,两道,折痕浅浅,成了一朵莲花的模样。 “主子,这不能留下啊……”翠轩的话被淑妃不知是偶然还是必然抬眸的视线给打断。淑妃的那一眼很是漠然,没有丝毫的温度可言。 “你可看过其上的内容?”冷淡而又疏离的话从她的口中而出,将本有了些微暖意的午后便增加了冷然。 这一刻的淑妃倒是与当年刚进来宫中之时没什么差别。吃不透她的态度,翠轩与翠络双双摇头。 “既不知其中说了什么?又怎知是为了让我放心而传递进来的?你们二人倒是好能耐!”淑妃一身耀眼的红,裙摆翩跹,如红英在空中飞舞,在这个唯剩下枯黄的深秋里,却是别致的风景。 只是此刻她站直身体,上挑的桃花眸若有若无的落在二人的身上,竟然愣是生出了森然的寒意。 “我们,我们……这都是猜的,毕竟依着公子对您的感情,自然是不会做出那般不利于您的事情。”当日的事情她二人却是有心报与公子,可惜无人无路、 自那一日淑妃发狂之后,这院子周围的隐卫一个都没有再出现,仿若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一般。 直到今日,今日这信件的出现。由他们送来,同样也从侧面反映出来他们一直都在,只是没有再出现罢了。 也无怪淑妃会发怒,不是无端的理由,而是将一切都考虑在内了。 “主子,或许……”翠轩到底偏爱这那位公子。如此情势,竟还想在说些什么! 翠络虽不见淑妃变脸,却依旧伸手拉了拉翠轩的衣袖。 “别给我理由将你赶出淑妃殿!”淑妃眼中竟然盛了笑意,翠轩心中一寒,垂目低目,不敢再多说一个字。 折成了莲花状的信纸被淑妃暗暗使力,撕碎成千片万片。 胥阳当日算是趁乱震伤了淑妃的经脉,褚靖轩一众没能够撤底,治好一股却没有能够发现她丹田处的另一股伤痕。 如今的她,曾经的十成力道却也不过只剩下二三成,虽说撕碎纸张不成问题,却也心知肚明再不能恢复曾经夜里暗中相会互通有无不再被他人发现的地步了。 这一点,尚且还无人知道,也多亏了当年她那位大哥用了特殊法子挡了外人的窥探,如今,却便宜了她。 真不知,现如此,算不算得上讽刺…… “属下不敢。”翠轩二人立时对天立誓,淑妃闲闲飘了她们一眼,“最好如你们二人所说,不敢!” 当时,虽然说一时之间头脑朦胧之际,心中那股子背叛的感觉尤其锥心,因而什么都不顾地想要一个说法,冷却之后,她明白自己的处境更明白的是自小到大被灌输的思想,名为——责任。 她的那位哥哥人精一般,怎会抛弃自己这一个说得直白一些就是个潜伏多年的棋子,宫殿当时暗处有人不假,如今细细想来,不止一方人,所以那般状况,不论她如何去闹腾,他们都不会出来。 如今,她不再怨愤她那个哥哥,那封信却是澄清不错,但是她却有些心寒,其间除了澄清,连一句,你如今可好的字眼儿都没有! 或许是因为在死亡边缘那么明显的徘徊了一次,她此刻的心尤其敏感。 哎,想不来这些,一切都已经在既定的轨道上继续着它的发展,而她能够为自己做的便是更加小心翼翼了…… “主子,天晚了,回去吧,今夜可还有晚宴,皇上虽然说好的晚膳来咱们淑妃殿的承诺不能兑现了,但是毕竟也是同饮同食。夕妃与文妃的身子暂且不能承欢,只看您与玉贵妃争高低了,而皇上破坏承诺在前,必然心中有愧,今夜,您必定是赢家。”翠轩有些许兴奋,胥容有许久没有来淑妃殿了…… “似乎,你很希望皇帝来咱们殿中?”淑妃不高不低的声音,却如同魔障一般落在她的心间,霎时间她浑身一颤。 “这,这是您的职责!” “是啊,我的职责,呵呵呵,我的职责。”那笑声竟然有些许苍凉,翠轩不懂,明明之前一向心甘情愿的主子如今却露出如此神情。 没有人懂此刻淑妃的无奈,她大概也是不需要人懂得。 夕颜宫几句似模似样的交谈之后,便一同离开了,上官文慈今日打扮的倒是素雅,妆容也素净,看上去甚是简单明了,与之一开始的妖娆大相径庭。 “你今日这般模样是想要作何?”不怪楚莲若疑惑,她本是有着心上人的人,若说一开始苏王真的身死,那么不顾一切还算是正常,如今的话,她不认为上官文慈还愿意无故承欢。 上官文慈缓缓一挑眉,“放心,咱们大病初愈,胥容没那么狠心。”她上下打量了一眼楚莲若,“问我之前,你或许该看看你自己的!” 楚莲若眼角突然抽了抽,自己之前倒是多虑了,怕是胥阳早就想好了胥容不会有逾越之举,因为她们大病初愈,身子受不住。 这可既让胥阳饱了眼福,也不会让胥容有其他想法。 想到这儿,楚莲若狠狠瞪了一眼胥阳,心有所感的胥阳,本来走在前方,此刻却突然回头,将楚莲若还未来得及收回的眼神逮了个正着,他勾唇一笑,缓缓伸出舌头,轻轻一舔,满是挑衅勾引的动作,看的楚莲若脸色微变,立时便垂下了脸,任你风吹雨打,她偏不抬头。 胥阳心中颇觉有趣,却烦恼于此地为皇宫,否则一定将楚莲若当即揽入怀里,偷香一阵。 几人走的慢,因而到的殿里的时候,里头已经坐满了人,只除了高高在上的位子没有,皇帝一般都是最后的。 宴会设在西南角的翠微殿里,里面摆开了数十张桌子,分立两侧,思微所说的伯阳候之女端坐于右手顺位第四位,和萧风摇摇而对,也不知道是不是胥容故意而为之。 今日的宴会主人就是风轻,所以他一来,就有伶俐的宫人,将他引着朝顺位第三位而去,第二的位置是胥阳的,至于第三,那是一定要来的伯阳候,似乎一日宰相不予定罪,他便心有不甘一样。 而第一的位置则是楚莲若的,她本就与施玉音分庭抗礼,今日施玉音坐在右手第一位,她自然是左手第一位。至于淑妃,文妃,分别是在右手第二第三的位置,其他的人都没有什么明确的定位…… 只是这般入座,她总觉得有些不妥,一开始她们还没有入座,只看到了萧风与伯阳候之女摇摇对立,但是这一下却觉得右手的位置竟然都是皇帝的女眷……心中轰的一声炸开,伯阳候之女若不是因为假冒的事情,如今自然是皇帝的后宫之一! 侧首朝着伯阳候看过去,果然见他眼中偶有焦虑闪过,她还记得,曾经这个爱女如狂的父亲,最不愿意的便是让她女儿进入皇宫这个大染缸,看来这些年一直都没有变过。 只是,皇命难为,又是在那般境地之下…… 她看向那个即便已经被妃嫔孤立却依旧含了三分傲骨端端正正坐在位子上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女子,若是胥容看到这般的人儿也是会心动的吧,可是,她不想,不想这么一个人参与到他们的争夺之中来! 悄然看向胥阳,却见他对着自己微微摇头,那一张一合的嘴型,在说,‘没关系’。 有胥阳在,肯定不会让这般悲剧酿成,她缓缓笑开。 转开目光,却再一次的对上了林月的眼神,她在打量她的同时,她也在看她。 对上的时候,两两一笑,甚至林月主动的举起了面前的酒杯,楚莲若一挑眉,也淡淡的伸手,直接就将酒杯举了起来,摇摇一饮。 这是对于对方的认可。林月心中浅笑,这皇宫之中还是有不错的人的,虽然只是一眼,她却觉得这人并不简单,至少不似是表面上看来那般无害。 “皇上驾到……”一声唱吟,明黄色的衣摆踏了进来。 众人纷纷见礼,高呼万岁。当然此间有两个例外,一个是得了先帝厚爱的胥阳,一个是依旧淡然如无物的风轻。 也是,这般高傲的人,若是真的低人一等的拜了下去,实在是觉得有些别扭,但是场间人的目光却全部直勾勾的定在了他的身上,鹤立鸡群本就会引来围观。 胥容眼中有些不郁,但是为了表现他的大度,他并未第一时间开口说话,人揭了皇榜,治愈了二妃,本就是有功劳的人,若是因为虚礼而找茬,这于他自己的威信而言,也是有损,但是他自己不提,却不代表他会不让别人提。 第184章 决绝 轻摆手,众人起身,有眼力见儿的倒是什么都不说,那些所谓的愣头青儿却是开口了,“你这人怎么如此大胆,天子面前不跪而立,可是看不起我朝圣威?”礼部侍郎张莽,人如其名,果真莽撞,无人可知,他是由宰相亲手提携上来,胥阳当时知晓这些人脉的时候,故意留了个漏网之鱼。 今日之后,就该派上用场了,他冷冷勾唇,眼中迸射而出的光芒,却让指着风轻的张莽突然觉得一阵寒意从后背悄然生出,直接席卷了他的全身。 下意识的转首看过去,是风轻?是胥阳?二者选其一,不用说必然是风轻,因为他说的便是风轻。 只是,总感觉哪儿不对劲儿,再细细看去,拿到令他遍体生寒的目光早就不见了,风轻依旧笑的温然。“我不过一介草民自然不会看不起天朝圣威,但是我今生早就幼年时便已立誓,上不跪天地,下不跪父母,天子之家永不入,只是为了百年不见的七日红,我还是来了,虽已经这般了,但即便皇上尊贵,却也不能让我破了今生唯一一个誓言。” 风轻这话说的轻巧简单,但是其中的深意,却让人觉得若是强求了,这个看起来谦和有礼,温和待人的人说不得会做出铁一般沉重的事情…… 有人紧张的看着风轻,有人无措的看着皇帝,翠微殿里的守卫那双手竟然摸上了自己腰侧的刀剑。 张莽的言语仿若是落如平湖里的一颗石子,荡起了涟漪,本应该在沉底之后复原,可惜正巧吹起了风,涟漪依旧,却是越来越大的趋势。 气氛,竟然一度变得紧张了起来,指着风轻的礼部侍郎,脸色不大好,隐隐有退缩之意。但是话是自他口中说出来的。 他张皇无措的模样,倒是取悦了楚莲若,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两日一直有胥阳的相陪,还是属于那个灵魂的有关风轻的一切被倒了出来,心中再无压抑,她竟是不顾此刻是在多人的谢宴之上,直接‘噗嗤’便笑出了声来。 这一声,就像是一个更大的石头,再一次的撞入了湖泊之中,虽然涟漪皱纹变大,但是却让风儿无法肆意的摆动湖水涟漪纹路的方向。 “夕妃娘娘,你是觉得我的话那么可笑么?别忘了,你也是天家之人,应该维护皇帝的威严。”张莽下意识的就觉得楚莲若这一生笑是针对他的,被一个女子给笑了,他心中颇为不爽,说话也甚是刻薄。 刻薄的言语立刻就让众人皱了眉头,且不说胥容对楚莲若的不同,胥阳和风轻对楚莲若的特殊感情,便是其他人都觉得张莽这一个大男人苛责一个女人,这行为若说出去,便会令人不耻,尤其他苛责的女人是皇帝的女人,那属于此间的半个主子…… “张侍郎,你这般语气说话,可是大不敬,若要纠缠起来,你今日也逃不脱一个罚字!”上官文慈一拍桌子,‘砰’的一声,吓了众人一跳。 皆知,上官文慈乃是武林儿女,有些脾气实属正常,而且她如今也不打算去勾引胥阳了,凭借这一个文妃的身份,也能做到许多事儿,她只要尽心的帮着楚莲若便罢。 楚莲若心领神会,“今日乃是我与文妃对风神医的谢宴,场间理应由我俩儿做主,皇上臣妾所言可对?” 胥容始终未曾说话,他心知这张莽如此鲁莽的指点,不但让他无法杀一杀风轻的锐气,反而会得了他的不喜,这对于他笼络人心的想法一点都没有利益。 心中反感此人的同时,也在想,该用什么样的台阶走下去。 楚莲若的善解人意,倒是让胥容眼神微缓,以前这般善解人意的举动都是施玉音做来,如今乍然换了一人,不但不觉得不舒坦,反而觉得新鲜。 人总是有喜新厌旧的心里,尤其是胥容更甚。 施玉音垂在桌下的手,捏着自己的衣摆,那褶子愈加的显眼,面上却淡淡挂着不失礼仪的笑容,谁都不知道,就在刚刚楚莲若开口的那一刻,她也张了嘴。 皎月盈空,疏影暗香袭来,闻之醉人怀。 “爱妃此言有理。”胥容给了个鼓励的眼神,示意楚莲若继续说下去。 “皇上,既然今日的谢宴以我与文妃为主,那么我们二人的恩人,自然可以不行这虚礼,相信皇上也该是没有意见的!”楚莲若一边说罢,一边调皮的朝着胥容眨了眨眼。 胥容心中一动,何曾看到过楚莲若这般鲜亮的表情,遂摆了摆手,“却如爱妃所言,而且风神医既然常年行走江湖,怕是也不知道何为行礼,闹了笑话,可别毁了你这轻风圣手的名,这般恶人,孤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做的。” 风轻的笑意达及眼底,配上那张公子无双的玉颜,生生撞进楚莲若的眼里,她没有低头,却是坦坦荡荡的对视了。 胥阳黑了脸,胥容却是不觉有碍,毕竟楚莲若开口帮着他说话,有所感谢也没什么不对。 上官文慈正对着这一幕,又好巧不巧看到了胥阳的黑脸,忙咳嗽了几声,将注意力都给引了过来。还算是如愿以偿,至少施玉音没有紧盯着那一方,“本妃很赞同夕妃的话。” “张侍郎,你且下去吧,今日文妃与夕妃做主,若是你得罪了她们的恩人,怕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施玉音见众人渐渐安静了下来,也各自好好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只有那个指正风轻的张莽,还站在原地,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施玉音的话听着像是好意,但是却给楚莲若和上官文慈无形之中树立了一个朝堂上的敌人,虽然不一定能够起到作用,但是偶尔绊一绊,也不是不可能。 她要是没有记错,这张侍郎家可有个妹妹,和林月同期进入宫中的,不过一直都被遗忘,看来她得想个方法和他搭上线儿。 胥容深深看了一眼笑着的施玉音,她看上去就像是在开玩笑儿,胥容看了一眼,就移开了目光,许是他多想了,“张爱卿,你且退下吧。”他一开口,因为施玉音的话而汗流浃背的张莽立刻就重新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 楚莲若心中有疑惑,这人为何会在这场谢宴上,依照之前思微报上来的名单,那都是和这场案子有着或多或少关系的人,而这个张莽,张侍郎,又是为何来此? 当然,这一时半刻,自然无人解惑,有心想要问问与她不过把臂之距的胥阳,却又怕胥容有所误会。 这一场小插曲之后,一切又恢复了正常,胥容讲了一些冠冕堂皇的谢语,她与文妃又浅浅敬了两杯酒,各自道了一声谢。 至于这其中,胥容有意无意的招揽,风轻就想是没有听明白一般,愣是保持着微笑,将一切原封不动的换了个方式又给还了回去。 最后,胥容也不知道是不是没了耐心,直接问道:“风神医,孤有意让你在太医院挂个名号,天下依旧任你游历,一旦宫中有疑难杂症难以解决的时候,你……” 胥容话音未断,却被打断,眼神阴郁的盯着风轻的方向,却听他言:“草民多谢皇上美意,只是实在是四海为家,无事一身轻,皇上身处高位或许不懂,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的自在,即便是挂了名号,依旧任我游历,却终究是有份责任压在了我的心间,这样下去,我今生必然再不会出手救一人,哪怕冲撞了龙颜,犯了众怒。” 有人在暗暗嘀咕,风轻的不识好歹,有人在默默向往,那所谓的天高海阔。 “就这般决绝?不怕孤今日让你走不出翠微殿?”胥容从高位上起身,缓缓下了台阶,走到了风轻的身边。 “皇上是个明君。”风轻四两拨千斤,胥容只觉得用足了力道的一拳头打到了棉花上,虽然陷了下去,却又缓缓弹回了原味,无奈不已,而偏偏只是这一句,他无法去作为。 若是真的做出什么血溅翠微殿的事情,对于这二妃的恩人,仅仅因为招揽不成功,这可不是明君之举。 一口血愣是梗在了胸口,他倒是想要拂袖而去,却也明白今日若是气量这般的小,明日就该给人看笑话了,尤其是此间还有胥阳在场。 “哈哈,能够得到轻风圣手明君的认可,这倒是孤的荣幸,不愿便不愿吧,总归是孤在勉强你。” “多谢皇上体谅。”风轻虽然不跪,但是终究还是拱手作了揖! 吃吃停停说说,一切暗潮汹涌,似乎突然被埋没了,楚莲若就知道,这场谢宴胥容定是一事无成,毕竟对象是风轻。 “臣女林月,借此谢宴,多谢风世子将我自宰相府中救出,以茶代酒敬您一杯,望莫要嫌弃。”安静了半晌,林月举杯而立。 萧风不得不感慨,这个人才有大家闺秀的气质,当初那一个在储秀宫之中假冒的,那浑身的绫罗绸缎金钗步摇总归是让人觉得是一朵艳丽的牡丹,那是一种妆容堆出来的美,美则美矣,却有些俗气。 如今这个,虽然被囚禁的瘦弱不堪,但是仅仅一生水色长裙,稍稍挽起的发丝,便是这两样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着装,就让人觉得此女傲骨天成,气质毅然。 “怎么会嫌弃,也是林小姐,你求生心切,否则我哪儿能那么凑巧的将你救出。”他举起酒杯,两厢凝望,对饮成空。 “皇上,按理说,林月本是储秀宫之秀女,但是由于有人狸猫换太子,这真正的人儿回来了是不是依旧要入宫服侍您呢?”施玉音最会来事儿,这是当下楚莲若和上官文慈以及伯阳候心中的同一想法。 “侯爷,你觉得呢?”胥容看着那个安然坐在那儿,不受四周影响的人儿,有那么些心思。 “老臣……不愿意。”伯阳候此话出口,引起其间一片哗然,有的是幸灾乐祸,有的是心中窃喜,毕竟多一个人便多一个竞争者,更有伯阳候这么一个尊贵的后台,傻子才愿意让她入宫,而且此时此刻提出来,以后便一定会让皇帝惦记着了。 “臣女也不愿意。”相对于伯阳候那一刹那的犹豫,林月的声音干脆利索,与她其人很是相像。 “哦?林小姐不愿意是为何,不知可否说与孤听听。”胥容动了心思,自然不愿意轻易放人。 “皇上,我与父亲已有半年多未曾相见,更是因为宰相府的酒窖内间,潮湿阴暗,身体已经亏空不已,服侍皇上已然不可能。” 她顿了顿,许是知道这个理由不能够打动人,又言,“再有,我也无心后宫,但是既然假冒之人入了后宫,做了秀女,无知之人怕是不会听得这一个偷梁换柱的故事,我的名分怕是也毁了,如此一来,臣女便只愿意青灯古佛一盏,坐于侯府陪着父亲了此残生。” 她说的决绝,理由之充分,声音之倔强,一切都是在告诉皇帝,她不愿意入这后宫,哪怕今生在侯府青灯古佛。 “皇上,后宫姐妹何其之多,您便莫要让林小姐为难了。”楚莲若一贯的心软情绪瞬间涌出,一方面是真有其感,一方面是为了能够劝服胥容而特意表现了出来。 果然,这般攻势,对于大男子主义的胥容很是有效,“听爱妃的意思,是否是吃醋了?”他朗声一笑,“孤又岂是那逼迫人的,便是好奇问上一问罢了,孤自会澄清你的事情,你也不用青灯古佛了此残生,伯阳候的宠女,哪儿能够那般过活,孤自当为你安排一门好亲事儿,秋菊宴可要记得前来,到时候,你若是看上了何人,尽管与孤来言,必允了你。” “多谢皇上。”林月一边行礼,一边望向楚莲若,却见她自说过那一句之后,就垂下了脸,摩挲着手中的酒杯,似乎陷入了另一个世界。 却不知道,楚莲若此刻是高兴的,她已经可以一两句的话左右胥容的决定,这一点对她来说绝对是好处多多。 胥阳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侧首看着垂眸兀自兴奋的楚莲若,叹出一口气儿,真想将她直接给带回王府,免得心中总不是滋味儿。 “自找苦吃。”风轻落井下石低低一语。 “你以为自己好到哪儿去?”胥阳同样低声回应。 伯阳候老泪盈眶,一边在心中默默给楚莲若说了一声谢,一边想着以后倒是可以为楚莲若多做一些事情。 若是楚莲若知道,于她而言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却得了伯阳候以后的通力协作,她今日就不只是眉开眼笑这般简单了。 古人说因果,诚不欺我。 今日埋下了因,明日或者未来的某一日终将会开出果。 一场以招揽为主要目的的宴会,就这么徒然的散了场,胥容直接随着淑妃去了淑妃殿。 一夜沉默,淑妃殿里上下欢喜的紧儿,玉华宫中没有声息,夕颜宫中灯火通明,琉璃殿主殿里依旧黑漆漆的一片。 第二日,依旧是个好天气,但是传递消息的人说太后砸了宫殿之中的无数名贵古玩。 胥容却是大手一挥,藏金阁中播出数件,又送了过去,补了一个寿康宫之中布置的空缺。 太后竟然命令人将送古玩的人全部拦在了宫殿之外,两方僵持了许久,却始终不见皇帝的到来。 至于这第二日为何二人的关系闹得如此之僵,还要从今日早朝上的事情说起。 早朝之时,群臣突然状告宰相平日里以权谋私。 起因乃是以兵部侍郎为首,上奏言道:“宰相因为自己的权力只手遮天,曾经贪墨兵部粮草饷银数百万两。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有人垂首不语,有人切切呢喃,都在观望高台上的皇帝是个怎样的看法,毕竟宰相是他的娘家舅舅,再有之前谋朝篡位一事,并不是所有人都知道的,宰相虽然当初看起来行事张扬,但是其本质上,却偷偷摸摸,多半也是为了给自己留下一个退路。毕竟做了大半辈子宰相,他当然知道,夺位不成,一朝颠覆的败局之后是怎样的后果。 因而他才只敢在开始称监国,除了小心翼翼的等到最后一步之外,还有他本身的警惕。 宰相这一生,小心谨慎的令人拍手称绝,胥阳在朝堂那么多年,都没有能够抓到其把柄,将他这个一开始作为胥容的左右手的人给从那个位置上弄下来,由此也可以想象得到,他的手段并不可小觑。 不过,此番一朝失足,更有胥阳收归了他的势力,自然知道了许多曾经所不知道的内幕,明阁的调查便也省事了许多。 说来这兵部侍郎,一直与宰相交好,就连元梦蝶当时的事情也上奏求了情,今日突然反水,便是胥阳都惊愕了一番,盯着他若有所思的半刻钟之后,嘴角轻勾,这人隐藏的倒是深。 他的人还没有上场呢?不过不着急,且看着这一出戏码会以一个怎样的结局落幕,到时候,他安排的人在粉墨登场,那时候一定会有令人眼前一亮的感觉。 也真亏胥阳敢想,眼前一亮,若是宰相知道他安排了什么,怕是会眼前一黑,就此倒地再不起来。 可惜,他如今正在天牢里和狱卒们大眼瞪小眼。 经由这位年轻的兵部侍郎一语言出,某些心知肚明宰相谋朝篡位的人悉数开始跟进,他们误以为这是高台上那位皇帝的授意,殊不知,猜想相差甚远。 但是也不妨碍他们行动起来,一致将摸头对准宰相,只为了能够博得皇帝的青睐。 然后,就像是烟火被点燃一般,一发不可收拾的炸开,瞬间便将光亮铺满了整个天际。 胥阳事不关己,悠悠然的站在首位,哈欠连连,这幅无心政事的模样,显然是得了胥容的好感,破天荒的询问起了他的意见,“翎王,对于宰相贪墨饷银一事如何看待。”说起战事,胥阳确实是最有发言权的。 当初他以稚龄之姿去往边关,自身难保,又有何力气去管宰相贪墨粮饷一事,再者说,当年京都有秦大将军周旋盘桓,后方也是有了保障。 说来,当年他能活下来,还真是多亏了秦大将军。以及,他那没有什么交集的那位三哥——苏王! 所以才有他回朝之后,在苏王被害之时暗暗的调查,才知道了秦大将军也在调查一事。 思绪从头略过,再看向兵部侍郎年轻而又瘦削的脸庞时,他忽而轻轻一笑,鲜少能够自这位战场上的杀神眸中看到如沐春风温润一笑,众人纷纷脖颈一缩,兵部侍郎更是朝着旁边退了两步,巴不得就这么退到人群之中去。 如此面目,便只有一种情况,他胥阳看中了谁? 兵部侍郎的脸庞甚是冷硬,依着这朝中人对他的了解,应该不是他所喜欢的类型,怎么偏偏就关注上了呢? 立时就有人开始同情上了兵部侍郎,连风世子都能被弄进王府里头,更别说一个在王爷眼中小小的兵部侍郎了。 就在兵部侍郎打算开口打断这诡异的气氛之时,胥阳开口了,当然,也不能将皇帝的问话晾在一边许久不是。“回皇兄,若是宰相当真贪墨饷银,必不能饶,想我边关战士守卫国土那么辛劳,被这些败类害的吃不饱穿不暖,岂能让他们活在金窝银窝里。”这番话下来,朝堂上的武将均热血沸腾,血脉膨胀,齐声附和。 胥阳话音一转,“不过,李侍郎,听你之口气,似乎早就知道,缘何今日才开始说出来?” “若是早一日我能够知晓,哪儿还能等到现在?如您所说,我朝好儿郎悉数在边关镇守,这种坏事,人人得而诛之。”兵部侍郎说的脸红脖子粗,手舞足蹈,就是为了证明,他刚刚才收到的消息。 胥阳不可置否的耸了耸肩,“皇上,我的看法是,若此事为真,那么便决不可轻饶!” 第185章 泡影 “那么,证据呢?”一个与宰相相交了许久的老臣缓缓开口,帮不帮是其次,捉贼总是要拿脏的。 也不知道此举,是让宰相被定罪的速度更快一些还是真的有心相帮。 那位兵部侍郎,很快的就将证据奉上,看来是准备充分。 人见铁证如山,那些被宰相压迫了许久的官场闲人,纷纷献上了自己暗中收集的琐碎事宜,好比,这边说,宰相纵容侄子强抢民女数十位,更有几次由于不从,被生生打死的例子。 胥容震怒不已,直接就将宰相从天牢里提了出来,当堂对峙。 于此时,萧风领着几个京中老乞丐,进了朝堂。此间更是热闹万分。 “风世子,你这带着他们面圣,就不怕触怒龙颜?”有人指指点点。 眼见着胥容眼中有些排斥,当然也是因为这几位乞丐的模样实在是有碍观瞻。更是将风轻对着胥容说出的话甚是灵活的就给套用了,“皇上是个明君。” 心中暗笑,胥容发作不得,以前怎么就没有发现,此话可以这般运用呢? “风世子自是有分寸之人,尔等莫要多言,免得吓坏了这京中……市井小民。”作为萧风的后盾,胥阳开口了。 所有人脸色各异,但是当被压制在中央的宰相转过脸的时候,那脸上不是惊异,是惊恐。 “风世子,你带他们过来是何道理?”胥容一见,立刻便疑惑了,心知有异,自然趁热打铁。 “皇上莫要着急,我们还得等一个人。”萧风没有立时给胥容解惑,而是微微一弯腰,躬身一礼。 “等谁?”宰相却是比任何人都心急。 “宰相,你这么心急做什么?还是想想,身上这么多罪责如何脱身吧?我要等的人,只要来了,你便定是数罪并罚,到时候你可只有在地牢里等死咯!”萧风凑到他的跟前,附耳浅浅言道。天牢地牢一字之别,这待遇也是完全不同的。 “你这是什么意思?”宰相的瞳孔微微一缩,看着萧风的目光如同一个受了惊吓的人一般。 “你心知肚明的意思。”萧风笑眯眯的站直身体。“来了!” 迎着初升的阳光,来的那个娉婷身姿,赫然是伯阳候之女——林月。 而那些乞丐,一看到林月,便跟见了亲人似得,奔了过去。“晓儿,你可总算是扬眉吐气了,宰相养女,可是风光无限啊,只是你还有没有良心,自家母亲,在破庙里一待数载,你却连去看一看都不曾,连东西都没有稍过去,你的良心都给狗吃了?” 别小看这些乞丐,他们可是比平常人更有博爱之心,虽然之间打闹也确实不断,但是一个小团体之间,一个人都不会放弃。 而这些老乞丐显然与那位叫晓儿娘亲之间有着深厚的联系。 看到此处,此间的人都是人精儿,谁还能不知道这突来的一场异动是什么意思?当伯阳候之女被救出,在伯阳候有意无意的渲染之下,皇帝有意无意的纵容之下,那一场狸猫换太子早就不再是秘密。 “宰相养女?呵,好一个宰相养女,元舅舅,你可真是好有能耐啊!”胥阳手一扬,哗啦啦的所有折子,砚台全部跌落在地上。 当一切明朗化,宰相发现,每一个人看着他的目光都带着敌意,不论是朋友,敌人。 “来人,将宰相关押至天牢,直至检查出所有罪证是否属实。”胥容压抑着怒意,压抑着此刻就想将宰相给送入地狱的想法。 一切只能徐徐图之…… 胥阳摊摊手:“宰相啊宰相,其他暂且不管,本王定会替边关数十万将士讨回你贪墨饷银这一公道的,皇上,这要想知道属实与否,这宰相的家可得好好搜上一搜的,希望这个命令可以由弟弟我亲手执行!” 听着像是询问,但是那声音里的森然与嗜血的敌意,却是一种必然。 胥容也没有必要在这个方面与胥阳对着干,更何况,宰相的家,在场谁人敢查,当属胥阳无二。 于是,浩浩荡荡的,胥阳便去抄家了。 当在场的人迷迷糊糊的下了朝,走三门跨五槛的还没有理清楚,这究竟是发生了什么,怎么突然之间就要至宰相于死地的时候,胥阳的手已经落在了宰相府中,扒开了层层的墙壁,于是一个惊天之举就被抬了出来。 宰相墙壁上的竟然都是镶嵌的纯金,更有千金难求的琥珀琉璃玉,当一切都被摆在了台面上,这贪污受贿的罪过就已经算是完全的摆在了人前了! 这一次,他是完全翻不了身了,能不能从牢房里出来都有些危险。 当裁决的事情传到了寿康宫的时候,这让太后如何能不生气。 本来昨夜的谢宴就已经将她排斥在外,今日又不声不响的就将宰相给关到了地牢里去。 可是,这一次,胥容竟然难得的在太后面前强硬了一回,偏生不妥协。 旁观者自是乐的看戏,但是作为一个好妃子,尤其是与淑妃不对盘的好妃子,楚莲若去了。 所有人都以为她应该会和上官文慈一起,但是偏偏多事之秋,她们还懂得避嫌,拉帮结派的这种事儿,在皇宫之中是相当的不适合摆着,端着。尤其在上位者眼里。 寿康宫大门紧闭,楚莲若心中默默一笑,“秦嬷嬷,这是怎么了?” 看着门口那一院子的碎片儿,楚莲若故作疑惑不解。 “哎,说来这还是老奴第一次见到皇帝与太后之间生出这般大的矛盾。”秦嬷嬷抹了抹额头上沁出的虚汗,这一日早晨,她也被来回折腾的够累。“娘娘,你去劝劝吧,太后对你惯是喜欢的,应该会听你的。”这秦嬷嬷也算是病急乱投医了。 “这门……” “老奴给您开,劝劝太后,今日早间就开始生气,这会儿连早膳都没有肯吃。”太后第一次在皇帝那儿受挫,在她教导了这么多年的儿子那儿受挫,若是不生气那还就怪了。 秦嬷嬷这看样子是真的急了,也不管太后事后会不会怪罪,当即就给开了门,楚莲若从容而过,博得了秦嬷嬷心中的一个好人称呼。 皇上和太后置气,这后宫嫔妃谁都不敢上前找事儿,劝了太后,不定会听,去劝皇上,找死的行为,所以两相权衡,哪儿都不去。 只有楚莲若,也唯有楚莲若这个知道内情的,这个被太后明面上喜欢着,被胥容明面上爱护着,才敢主动来趟这浑水。 “哀家说了,都给我出去……”迎面而来的是一声恼怒的诟骂,以及一道闪烁的光影。那是一个盛了茶水的白瓷杯。 楚莲若猝不及防,又或者是故意而为之,身形只来得及微微错开,双手伸至眼前,一挡,那白瓷杯没有砸着她的脸,却是砸到了她洁白如玉的双手。 “太后……”三分委屈,七分不解,倒是让恼怒的太后回过了神来。 “你怎么来了?”虽然声音依旧不满,但却不再以斥责为主。“秦嬷嬷,谁让你私自放人进来的?” “太后莫要怪罪于嬷嬷,是臣妾非要进来的,只是听说您在寿康宫和皇上怄气,有些担心……” “哀家没事儿,你这大病初愈的,回去你的夕颜宫好好休养。” “轻风圣手临走之时嘱咐我,这偶尔还是需要到处走走透透气的。” “那就去御花园好生逛逛,菊花要开了,金桂的花期还算长,哀家要是没有记错的话,皇帝可以不知道从哪儿挖掘来一个花匠,此刻那园圃里更有不合时节的花在开着,也可去那儿逛逛!”太后说了一通,都是让楚莲若离开寿康宫。 但是楚莲若可不好打发,更何况,她今日来可是想要将这母子二人的关系挑拨的更加的恶劣呢。 本来见太后对她尚且算是和蔼,前一世也不算苛责,但是宰相府中,那一张锦缎胥阳说,曾在太后这里看到过,那么这一家子人,便一个都跑不掉。 而且当时的胥容根基尚不算稳,怎么能生出的胆子来动她秦家,若说没有太后从中盘桓,谁信? 所以,她不用仁慈,自己的仁慈,终究会被当成别人来对付自己的武器,前世已然那般了,今生再不能重蹈覆辙。 “太后,您别想着将我赶出寿康宫,秦嬷嬷说,今日到现在,您连一口食物都没吃,我不管您与皇上有什么误会,今日您若是不吃饭,臣妾,还就不走了!”这是第一次温婉如玉的楚莲若在太后面前耍无赖。 形象倒是没有被颠覆,更多的自然是太后更深一层次的喜爱。 她虽然置气,但是更多情况下,却是因为胥容都不曾前来哄一哄,如今正有人前来,自然是心中都多了几分的欣喜,这也是楚莲若吃准她的地方。 “你这孩子……”太后面上没好气,但是从她稍稍挑开的眉眼里可以看出,她的心情甚是不错。 秦嬷嬷,眼光毒辣,立时就看出来了,一方面朝着楚莲若竖起了大拇指,一方面开始布膳。 而御书房的胥容听说了楚莲若只身一人去了寿康宫,心下微微一动,却没有多说什么。 只是吩咐了李公公前往寿康宫门口候着,一旦楚莲若出来,就将她给带到他的身边来。 当膳食布置好了之后,楚莲若一筷子一筷子的尽给太后夹菜了。 “太后可吃好了?” “好了好了,有你这般孝顺的孩子,哀家哪儿能不好呢!” “那您对皇上的气儿?” “哼,若是你想要做皇上的税客,便免谈了。”太后不容置疑的说道,她心中是打定了主意儿皇上不来,这事儿便别想就此了了。 “太后……” “别多言了,哀家这吃也吃了,喝也喝了,你便离开吧。” 楚莲若不再多言,她的目的已然达到,旁的根本就不用多说,她一旦来了,就会提醒太后关于宰相的毒计,就会挑起她与皇上之间的矛盾! “娘娘,您也莫要放在心上,太后心中不痛快,说两句也实属正常,您多包涵。”秦嬷嬷见楚莲若的眉宇之间有些疲倦,那方的眉头稍稍皱了起来,自然是要赶紧澄清的。 “无碍,只是您可能透露透露皇上与太后闹到此般地步究竟是为了何事儿?” “老奴也不甚清楚,猜测着多半是因为宰相的事情吧!”秦嬷嬷或许是真的不知道,或许是知道一点点,又或许是只能透露一点点,话说的谨慎非常。 “哎!”楚莲若只能叹气,以示意这事儿她也不能多说。 走了几步远,在秦嬷嬷看不见的假山后面,李公公招了招手。 楚莲若回头望了望,快走了几步,身形一拐,就过了假山。“李公公不服侍在皇上身边,来此作甚?即便是想要探听太后的消息,这地方是不是也选的太过于隐蔽了?” “太后与皇上之间的事儿,您莫要过问,奴才来此,是奉了皇上的旨意,专门等着您的。” “等我?”楚莲若拂开被风吹至眼角挡了其中神色的发丝。 “嗯,别多问了,快随奴才走吧,这都过了这般长的时间了,皇上该等急了。” 楚莲若心想,等急了便急了呗,又不是她要胥容等的。当然这般言语还是放在心中暗念才好。 随着李公公的脚步前行,似乎他是怕皇上久等,这速度还甚是快。楚莲若跟着小跑了两步,便索性停了下来喘着粗气儿。 “哎哟,娘娘,你怎么就不走了呢?” “李公公,皇上对娘娘甚是爱护,便是多等等,也不会舍得让娘娘小跑着前去的,再者言,公公毕竟是有着男子的体力,娘娘自然跟不上的。”思微说话一点都不给李公公面子。 “哎,是奴才冒进了,思虑不周之处,烦请娘娘多多谅解。”李公公说话的时候,直接就去扇了一下自己的脸颊,算是给楚莲若道歉了。 “李公公无需如此。”楚莲若接过思微递过来的手帕,擦了擦由于疾走而生出的汗水,虽然天气已经寒凉,但是午时阳光照耀,今日本就无风,有汗也正常。 这下子李公公的步子明显就放慢了许多,到得御书房的时候,又过了一刻钟的时辰,“娘娘,您自己进去吧,奴才便在外头候着。”李公公不但自己不进去,便是连同思微与卿卿也都给拦了下来。 楚莲若驾轻就熟的推开屋门,‘吱呀’一声,她此刻心中竟然生出了闲情想着是不是在这御书房里还能感受一场砚台笔墨或许瓷杯玉笺砸向面门的场面。 不过,显然胥容是早就得了消息,自然不会像太后那样不分谁人,砸了便是。 “你今日去母后那儿做什么?”楚莲若半跪下行礼,胥容却没让起身。 楚莲若默默嗤笑,这就是名为胥容的喜欢…… “太后不吃不喝,臣妾甚是担心。” 胥容果然皱了皱眉,看来这胥容是直接就将寿康宫那边传来的消息给断了,不愿意听呢,“现在呢?依旧不吃不喝?” “臣妾劝了劝,总算是吃了一些。”楚莲若端庄的半跪在那儿,胥容眸色微闪,嫩黄色的衣裳,将她这些日子的病态稍稍遮掩了一些,整个人也变得明艳了许多,“起来吧!” 楚莲若应声而起,站在原地,不向前一步,不退后一些。 直到胥容招了招手,她才朝着书桌行去。 “孤知道你心善,但是母后那边,你去今天一遭也就够了,以后没有孤的命令,断不许再前去。” “皇上,这是为什么?”眼看着胥容伸臂打算握住她放在案几上的手,她立时抓过桌案上的那杯碧绿色的茶水迎了过去,楚莲若做起来行云流水,毫无违和之感。 胥容接过,横了她一眼,楚莲若心中一惊,刚刚这一行为应该不至于被堪破,见他啜了一口,言道:“秋菊宴的举办时间快要到了,你去和她们商量商量,这一次的秋菊宴有藩国来使,可别给孤办砸了。”跳开了太后这一话题,楚莲若浅浅一愣,他是想和太后彻底的闹僵么? 还是说,这最后必须要有一个人妥协,那一定是被逼迫着的太后。 “皇上,您与太后之间毕竟是亲生母子,自然是没有隔夜仇的,妾虽然不知道你们为何置气,但是太后这些年帮着您里里外外的,都是情分……”她说得真真切切,但心中明白,多疑自大如胥容,一定会有所领悟。 果然她不言就算了,这一说,胥容竟然愈加生气,母子情分,垂帘听政,虽然是他的母亲,虽然是特殊时刻,但是垂帘听政,说的直白些,可不就是分了他的权么? 从前无人提起的时候尚且不觉得,昨日风轻一语,一个常年在外的神医,随口的呢喃,却是那么的鲜明,他都看出来的事情,那些朝臣又怎会看不出来,如今太后不再清修,是不是想要在朝政上再插上一手呢? 他将那捧在手中的杯子在案几上重重一磕,瓷碗杯琅,竟然直接碎了。 有鲜红色的血迹从胥容的指尖流出,楚莲若当即便惊讶的捧起了他的手,拿了娟帕,细细的给他擦拭着。那般的自然,当胥容指尖的殷红流过她的手指,给她的那双白皙染上颜色的时候,楚莲若心中顿了顿,随即升起的是浓烈到嗓子眼的怨恨。 曾经养成的习惯,今生必然得了自己的唾弃。 胥容愠怒的眼,竟然有一瞬间的恍然,恍惚之间,他似乎看到了那个温婉有礼的秦皇后,曾经在他指节被划伤的时候,这般细细的柔柔的,擦拭着,低垂着的头,恰到他的胸口,盯着楚莲若的发旋儿,他有一时之间的迷惘。 那个人,他以前也是喜欢的,只是长时间的权力浸淫,他忘了最初的心动,更何况他本就是有目的的接近了她而已。 如今,一切握在了手里,却找不回最初偶尔一刹那的怦然心动,在楚莲若的身上,他此刻的心轻轻跳了跳,鬼使神差的他突然抓住了她正在为他用娟帕包扎的玉手,“孤封你作皇后可好?” 哼,有了前世的罪,还要今生再遭么? 她不卑不亢的跪了下去,面上有些惶然,“皇上,臣妾受不起皇后的名头,一个小小的岑州总督之女罢了,能够坐上妃位,已经是臣妾的荣幸了,自然不敢再有奢求。”她若是此时答应了,那等着的就是不知道此刻发了什么疯,但是回头一定会后悔的胥容的制裁了。 不管他对于她究竟是怎样的感情,但是她是从翎王府来到宫中的,只是这一点,她便不能去做那皇后的位置。 “怎么就只有你,放着好事不要呢,孤给你的封,难道还要在乎你是什么身份不成?”胥容听到楚莲若的拒绝,反而愈加的坚决了!“秋菊宴在即,宫中需要一个主事者。”胥容竟一反常态,不由分说,执笔开始写圣旨。 楚莲若错愕的瞪大了双眼,她是实实在在的瞠目结舌了。“皇上,您不能……” “这天下,岂有孤不能的事情?” “实在是封后一事儿绝非小事儿,您断不可如此武断,否则旁人说三道四,若是臣妾也就罢了,若是说皇上,那……”楚莲若的唇抿成了一线,她抓住了胥容正打算落笔的手。 这个时间坐上皇后,那便是将自己完全的置于了那阴谋的山巅,到时候,一个人面上三千佳丽的明谋暗算,她自认还无法保全自己。 而且……坐上了皇后的位置,她定然会从夕颜宫搬离,那么胥阳安排在夕颜宫的一切必将化成泡影,以后与他相见,岂不是难如登天了么? 她不否认,更多的是不愿意看到胥阳失望的眼,更多的是不愿意与胥阳三秋不见! “王爷,皇上正有事在处理,这书房,您不能乱闯啊……”李公公的声音,伴随着胥阳推门的动作一起响起,楚莲若来不及收回握着胥容的手,胥阳的眸色将其间的一切扫尽眼底,“哟,皇兄,您这是打算学臣弟,来一出白日宣淫?” 第186章 四妃齐聚 胥阳不见恼色,心中却是在微微发苦,似笑非笑的盯着两人黏在一起的手,若是眼光可以化作利刃,此刻胥容的手一定满目疮痍。 楚莲若心中一阵发凉,她不知道胥阳有没有误会什么,她由于过于震惊而盯过去的眼神,没有看到胥阳眼中残存的任何一丝不满。 手颤了颤,这时候才发现,她还抓着胥容,第一时间放下,却被胥容反握,无人可知,胥阳眸底的神色暗了暗…… “别拿孤和你相提并论,白日宣淫的事情,也只有你这个肆无忌惮的王爷才做的出来,今日孤可是听说了,你去了李侍郎的府中,那个说要待风世子一心一意的翎王爷去了哪儿?”胥容没好气的将胥阳骂了一通。 “皇上的消息当真灵通,臣弟这不是为了好好收集宰相的罪过才去的李府么,皇兄莫要操心我与风世子的事情了,最近咱俩儿可是好生缠绵呢!”胥阳一副餍足的模样,嘴角轻勾,此间却是暧昧横生。 “哼。”胥容玩笑似的横了一眼胥阳,“你来了倒也正好,孤正想着,要将夕妃封为皇后,不知你意欲如何?” 胥阳眼神微微一顿,那似笑非笑的眸色瞬时间收起,却又转眼铺开,伟岸的身子,肆意的在书房中寻了个座,“皇兄,您要封的可是您的皇后,问我做什么?这皇朝上下可都以你为尊,谁能反驳?谁敢反驳?” 他最是清楚,说什么话,做什么动作,才能让胥容不生起怀疑之心。 胥容脸上扬起笑意,就是这么个理儿,这胥阳倒是很有自知之明!这也是他明明知道他甚是能干,却终究不动他的一个小小的原因吧。 “不过,要说意见吧,臣弟还真有,毕竟这夕妃也算是从我府中走出的,我虽觉得女人麻烦,但是好歹我也将她当做了妹子,也算是有权说上一说的。” 胥容挑眉,这么说来倒也无可厚非,“你且说说看?以一个兄长的眼光说来!” “如今,夕妃一无功劳,二无精力,您与母后更是处在一个置气的时间段,这会儿将她推上权力的顶峰,这知道的明白皇上疼她,这不知道的怕是会将夕妃当做靶子,这点皇兄心中应该有数的……” 胥容敛了笑意,要封楚莲若为后,不过是一时兴起,又见她百般拒绝,这人啊,偏有些受虐潜质,你说不,就偏说是。 这会儿胥阳一说,还真是这么个理儿,楚莲若是个聪明的,自然是想到了这层,所以才死活不愿意坐着皇后的位子吧。“你怎么不直接与孤相说呢?” 楚莲若咬了咬唇,有些委屈的样子,惹人生怜,“怕皇上为难!”她回答的颇为小心翼翼。 “无碍的,以后有事便与孤说,该理解的,孤自然会理解,你先回去吧,记着我之前的话。”胥容抚了抚楚莲若的脸,这一次她没有躲,或者说是忘记了躲,因为胥阳的缘故。 离开的时候,她无意识的与胥阳错过,眼神交汇的那一刻,他似是再说,等着,她的心便豁然开朗了! 因为喜欢,所以在乎,因为在乎,所以生出了喜怒哀乐…… 今日的目的已然达到,皇帝与太后,太后与皇帝,便慢慢的磨吧!她作为协理后宫之人,她该为这一次的秋菊宴做个统一规划了。 楚莲若好心情的离开了,徒留胥阳和胥容待在御书房里。 “你来做什么的?” “臣弟来此,就是想要问问皇兄与母后,这宰相的罪过已经证据确凿了,该如何处理?毕竟他是您的舅舅,太后的亲弟弟,这事儿可不好办了啊,臣弟可不想得罪了母后。” 他却也是为了此事而来,但是他的首选自然是夕颜宫,可是夕颜宫无人,留守的人自然给他指了明路,他想着反正是碰不上了,便不耽误了,先将宰相一事儿给结了,回头再待在夕颜宫等着楚莲若。 胥阳是摆明了,不想得罪太后。 “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不用因为宰相的身份而有所改变。” “我可不想母后找我麻烦,劳烦皇兄给我道圣旨,臣弟也好光明正大一些。”胥阳直接朝着胥容讨圣旨了。 正如他话中所说,他不愿意去做那恶人到时候惹得太后生出了怨恨。 沉吟了一会儿,胥容执起了刚刚落在桌案上的笔,“好,孤现在就给你圣旨。”一道圣旨,书写的飞快,显然是在胥容的心里酝酿了许久的。 “皇兄,就不用和母后商量一番?”胥阳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听上去似乎是在劝慰,但更多的却是继续挑拨二人之间的关系。 既然风轻给他制造了机会,他不利用岂不是浪费! “孤乃是一国之主,君子犯法尚且要与庶民同罪,更别说一个小小的宰相了,母后已经老了,就莫要让她知道了。” “臣弟知道了,一定努力贯彻皇兄您的命令。”胥阳拿了圣旨,吹了一口气,姿态悠闲的就晃了出去。走至门口的时候,他突然就停了下来,保持着一脚在外,一脚在内的姿势“皇兄,我出了这道门,宰相这次可是真的翻不了身了,就是光我自己就得将他剥下来一层皮,您可别后悔?” 胥阳嘴中说着不愿意看到他后悔的话,但是那张扬的笑容却是在告诉胥容,他没有后悔的时间了,因为这一句话落,衣袂轻轻旋起,他的身影已经完全被那张由胥阳拂袖带起的门遮挡了去。 胥容脸色微沉,“李公公……”他大喝一声。 李公公立时就跑了进来,那跌跌撞撞并不安稳的步子却反而取悦了胥容。 “皇上,您叫奴才何事?” “以后没有孤的允许,谁都不许擅闯御书房,违令者,杀无赦!”也不知道是不是被胥阳给气到了,胥容的眉眼之中满是阴厉。 “这……” “怎么?孤的话没听到么?这点小事你还觉得为难?”不给李公公反驳的机会,胥容一掌拍下,‘轰’的一声,李公公心中一叹,今日这桌案上的锦缎又该换了。 “奴才并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若再有今日王爷闯书房一事儿,这拦不住的……” “孤养你这么些人有何用,今日他人可闯我书房,明日刺客是否就该闯我寝殿了?拦不住?这三个字,你也敢说?” 李公公被说的愣是不敢再言语,只是将自己的头垂的更低一些。 “哼,位高权重之人,看着点拦,也不是要你真的搭出了性命,当了这么多年的差了,做事灵活些。”到底是自己身边可信之人,胥容也还是记着宫闱之变时,这人出的力,没有完全封死了他的话。 李公公自然三叩首,表示明白,却在退立到胥容身边的时候,看到他受伤的手上,包着一层娟帕。“皇上,可要寻太医前来?” 看到娟帕的时候,胥容的脸色这才柔和了些许。“不用了,本身也没有多大的事情。” “母后那儿,这会儿有没有再继续摔东西?” “夕妃去过之后就没有了,说来,皇上当初可真是慧眼如炬,否则这么一个妙人待在翎王府里可真是埋没了。” “哼,胥阳这个断袖,哪儿能体会到她半分的好。”胥容冷哼一声,背地里却是将胥阳贬得一文不值。 “当然是比不得皇上您英明神武的。”李公公腆着脸,也不知道是不是这多年以来形成的习惯。当然胥容看着是心中满意非常的。 “行了,门外候着去吧。多多注意母后那边的消息。” 话分两头,楚莲若从御书房出来,直接就朝着玉华宫而去,不知道施玉音听到她翘首以盼了这么多年的后位,胥容就打算这么直接给了她,而且,还被她给拒绝了,会是怎样的表情,突然有些期待,这步子便走的愈加的轻快了。 “主子,你的心情似乎突然变得很好?”卿卿感觉的尤其明显。 “迫不及待的想要看看玉贵妃得知她求而不得的东西,我那般轻易的就给得了还毫不在意的就给扔到了一旁,想想,就觉得她的表情一定会有趣。”楚莲若扬着眉,嫩黄色的衣衫在一地金黄色的桂瓣上飘零而过旋起了脚下的花瓣,起来之后却又盘旋着再一次落下…… “主子,我怎么发现,您变坏了呢?” “我一直都这么坏,你才发现么?”楚莲若挑着眉毛,威胁的看着卿卿。嘴角却在这一刻缓缓勾起,心情很是愉悦呢! “哈哈……”跟随着楚莲若的人都纷纷笑开,都知道这个主子平日里都不苟言笑,尤其是胥容来的时候,不知道那位高高在上的皇帝是怎么看的,但是他们可都是知道的,那般的笑容绝不是出自真心,毕竟只要看到她在胥阳面前的笑容之后就会发现这对比是相当的明显。 所以第一次看到胥阳不在跟前的时候,她也能这般笑开,这实在是令他们惊愕的很。 “什么事儿,笑的这般开心,我远远就听到了,说给我听听。”也不知道是从哪个角度走出来的淑妃,张扬的红,尤其的亮眼。楚莲若也好,其他人也罢,现在几乎都不用分辨,就知道只要是一道亮丽的红,一定是淑妃。 “他们说了几个无伤大雅的笑话,逗的我笑了笑。” “也说来与我听听?”淑妃竟然突然来兴致。 思微甚是伶俐,想来在总督府也没少说笑话逗人娱乐,这会儿是随口就来。 淑妃也确实很给面子的笑了一会儿,“淑妃的侍女都这么有才,比我宫中的那些人却不知道要好上多少倍了!” “我看翠轩翠络都很好啊!”楚莲若客气的道了一句。 “那不如,你将自己的婢女给我使唤两天,我将翠轩翠络交予你,好好调教一番。”淑妃打蛇随棒上。 楚莲若心中一动,她记得这两人可是自淑妃进宫之时便跟在她身边了,这么些年过去了,却突然觉得不好使唤了,这可是个什么理儿?别是她那背后的藩王做出了什么让她反感的事情了? 还别说,这楚莲若是猜了个八九不离十,“淑妃啊,若是觉得翠轩翠络不合意,内务府可多得是伶俐的丫鬟,可犯不着来翘我的墙角了。” “呵呵,我跟你开玩笑呢,夕妃可别当了真。不过,这条路可不是回去夕颜宫的路线,这是想去哪儿呢?” “既然碰上了,便和我一起去吧,正打算前往去寻玉贵妃,一同来商量这秋菊宴的事儿,今日皇上跟我提起了。”楚莲若想着,正好也可以将淑妃喊过去,见识见识至今不显山不露水,却让胥容一再破例的淑妃的表情。 “可别忘了文妃。”淑妃像是个老好人提起了文妃。 “自然。” 所以,她们第二次在玉华宫四妃齐聚。 端坐于院子里的石凳上,楚莲若发现,今日的施玉音竟然比之之前更憔悴了一些,却有一种柔弱到骨子里的美感,当然她不会提醒,只是挑缺点让她不痛快,“玉贵妃怎么看上去这般憔悴? “昨夜未曾睡好罢了,无碍,你们一起前来可是稀奇事儿。”施玉音摆了摆手。 “这有什么稀奇的,这又不是第一次前来了,上一次咱们四妃齐聚,皇上可是来过一次的,这一次不知道还会不会前来?”上官文慈语言最是豪爽,也毫不忌讳。 施玉音的眼中先是一喜,再是一暗,上一次不欢而散之后,胥容便再也没有来过了。因而她心中还有些顾忌。 “皇上在忙,今日应该不会再来了。”楚莲若淡笑的眼眸扫过施玉音因为上官文慈一句话而生出的期待与忐忑,直接就给了一个残酷的结论。 “夕妃怎么知道的这般清楚,果然皇上可是最疼你了。”淑妃半真半假的也不知道是在开玩笑还是什么。 “倒不是皇上疼我,只是我刚刚从皇上的御书房里出来,皇上桌上的奏章一堆,更有翎王爷前来,一时半刻的自然歇不下来。”楚莲若明知道淑妃是想要将施玉音的嫉妒与仇恨拉到自己的身上,却也不打算真的澄清,她还有更劲爆的消息没有说出来呢。“哎……”她说着,竟然叹了一口气。 施玉音几人面面相觑,“这好好的怎么就叹气了呢?如今这宫中可无人能够再碍着你了,这可还有什么不满?” 楚莲若的眼神婉转的在几人跟前飘过,那双眼睛怎么说呢,眸子之间晕出了无奈与后悔,更有一丝后怕,飘零于几人眼际之里,看上去颇有些莫名其妙,却无可例外的勾起了几人心中的好奇。 “说说看,咱们姐妹之间,便不要再有什么多余的秘密了。”淑妃眯了眯眼,语调虽是漫不经心,眼神却准确的落在了楚莲若的嘴上。 “说说呗,咱们都三催四清了,你就别卖关子了。”上官文慈给了楚莲若一个差不多就收了的眼神,抬了抬下巴。 “哎……皇上今日在御书房里说要封我为后……”楚莲若到此顿了顿。 普通的一句话却准确的在众人的心湖里投下了一颗厚重的石头,砸的水花四溅不说,还将险些将那些在岸上看笑的人给扑了一脸的水。 楚莲若转首,看向一个个仿若吞了鸡蛋一样长大的嘴,仿若看到天下红雨一般瞪大的眼,心情更好了一些。 她垂下了头,极力的掩饰着眼中几乎已经没有办法止住的笑意,好好的吃惊吧,还有更吃惊的呢,施玉音,你会采取行动的吧。 到时候必然让你自我的手中高高摔落,我会亲自将你推下那个在你心中堆砌的高而厚的悬崖,到时候,你可得在心里好好的记住,这个悬崖是你亲手堆成的。 “你……你说真的?”果然,这几个人虽同时惊讶了,但是真正的将这话放进脑袋里,又加以咀嚼一番的当属施玉音为最。 “此事儿,我岂敢说假?”楚莲若终于敛下嘴角隐忍着的笑容,抬首看向施玉音,眼中是一种被质疑的不满,当然还含着不知所措的无奈。 其实,楚莲若一直在想,这个身体是不是生来就会演戏,虽然有了尤大家的指导,让她的一举手一投足都包含了刻入了骨子的深刻,但是这面上的表情,却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够镌入人心的,但是由楚莲若做来的每一个表情,便是尤大家都不得不赞叹上一声。 因而这是几分不满,几分不知所措,倒是勾起了施玉音错愕之后的疑惑,若是真的被封了皇后,自然会有诏书送达,而这个楚莲若便是再能装,也不至于露出一副苦脸么?还是说这其中有什么内情? “咱们该恭喜你才是,后位空悬之久,元梦蝶那个贱人暂且不提,能得了皇上的封赏,你该高兴才是,怎么露出了这么一副表情,可是这其中出了差错?”施玉音听着像是再劝,心中究竟在想些什么,在场三人可都或多或少的能够猜到一些。 “来说与咱们听听,也可帮你出出主意儿。”淑妃是最不显山不露水的,甚至刚刚那错愕的表情也不过是一闪即逝,几乎就在楚莲若低头的刹那就消失不见了去,她大概以为楚莲若没有看到,却不知她低下来的头,恰到好处的眼风可以扫过三人的表情。 由于上官文慈与她之间的秘密,直接略过,施玉音便是猜都可以猜得到,如此便只剩下淑妃,她的注意力当然就集中了。 看来真如她心中所想,此人与藩国有关,那么想要的必然不是这皇后的位置,他们要的更多,更深…… 或许早在胥容借助他们力量的那一刻,就已经引狼入室了。 这一点秦大将军知,苏王知,翎王知,所以她父亲才会在淑妃被送进宫的时候,特意找到了他,让她多加注意,所以苏王才会暂时避开你京都锋芒,只为了不再胥容眼前让他卸下防备,好好看看这所谓的助力究竟存了什么样的心思。 可惜,他们的提醒,他们的退让,始终没有成效,双双而亡。 胥容,你何其狠心…… 淑妃,你可好大能耐,但是到了如今,我既然已经知道了当年我父的死与你先关,那么你也必将自我的手中结束你这或许是被作为棋子,或许是因为自己那颗野心而心甘情愿的一生。 施玉音,你这些年,将她作为自己的对手,实在是一个正确的选择,她确实有这个资格。 楚莲若眯了眯眼,有些为难的踟蹰了一会儿,良久才说道:“主意倒是不用,若是之后皇上怪罪于我,你们可得给我好生求求情。” “以皇上对你的喜爱,还用得着我们给你求情?夕妃,你这是埋怠咱们吧?这封后一事儿,可不小的,咱们可谁都说不上话。”施玉音明显的是有些微的嫉妒。这话说的可相当的犀利呢! 她痛恨楚莲若那无辜的模样,皇上的封赐,天底下那至高无上位置最般配的枕边人,竟然就封给了这么一个进宫不到一年的女人,她如何甘心? “玉贵妃,你让夕妃说说到底是发生了何事儿?”眼见着这么久都没有说到点子上,上官文慈似模似样的扇了一阵风。 楚莲若嘴角轻扬,上官文慈这风儿扇的好,“当时在书房里,皇上想要写圣旨诏书,却被我给阻了,这皇后的位置我可肖想不起,若不是翎王到来,怕是我与皇上之间会生出冲突。” “你阻止了?”看吧,所有人关注的重点都在这一个阻字上,直接就给提了出来。 她轻点了点头,“现在想来,还有些后怕,皇上一言九鼎,我这般作为,不知道他会不会生气?” “皇上没有那么小气的,只是你就这般推拒了这皇后的位置,你是怎么想的?”求而不得的人,看着得了却扔的人,心中总是有一股子愤怒的。 “要说,这宫中的老人,当属玉贵妃和淑妃莫属,用情至深的,文妃能够因为皇上当年一语,在琉璃寺中一待三年,其心自是可鉴。我一个没什么长处的,断然是不敢受了皇上的封的。” 第187章 解穴 楚莲若一边摇头,一边将茶杯上的杯盖放下,刚刚端起,轻轻凑至红唇边上,浅浅抿了一口,又听施玉音言:“夕妃倒是挺有自知之明的。”她抚着自己的衣袖,眼角微微一抬,颇有些不屑。 她开始还以为楚莲若这皇后是板上钉钉的时候,现在听来,舒了一口气的同时,又对楚莲若愈加的嫉恨了,这些本来都应该是她的。 楚莲若挑了挑眉,本以为这人至少面上不会这般明显的露出刻薄之态,却不想,事实往往更能打击人。 “玉贵妃,你这话说的有些偏颇,夕妃样貌品行均是上等既然得了皇上的喜欢,坐这皇后的位置却也无可厚非,,你怎么看上去这么不高兴呢?”淑妃似乎是在挑拨。 “我只是觉得夕妃这贸贸然的拒绝,挺可惜的,宫中确实是需要一个主事者了。”这明显就有些前言不搭后语。 几人纷纷皱了皱眉,也不揭穿,心情不好的人,倒是可以理解。淑妃,面上不为所动,但是那双眼睛里却流露出了不屑,而且丝毫没有遮掩。 风起,纷纷扬扬的金桂落下,袭来了满院子的香,一片暗潮汹涌…… “夕妃来此,不至于就是为了来和我们说这事儿的吧?”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静默的气息让人压抑非常,直到施玉音自己从那个嫉恨的坑里爬了出来。 “不说,我倒也忘了,今日皇上还说了让咱们一起好好筹备筹备这秋菊宴的事宜,据说有藩国来使。” “藩国来使?”淑妃横眉眯眼,很是吃惊。 “淑妃很惊讶?这种宴会不是经常会有藩国使者么?”上一次的太后生辰虽然大办,但由于皇宫出事儿,胥容并没有给通知下去,这一次楚莲若心中也有数,却不想他直接就给提了醒,估计是认为她毕竟才进宫半年,许多细节还不甚了解。 “是有些奇怪,秋菊宴说白了可称为这朝中权贵的相亲之宴,历年来都没有招待过藩国之人,这一次前来却不知是依着什么由头?” 楚莲若对上淑妃的眼,耸了耸肩,这一点她也不甚清楚。 心中却是暗自思忖,难道这一次的藩国来使和淑妃无关,不然她怎么会这般关心?还是说消息未曾传递至她的手中?有太多疑惑,却也不能问出。 “这些咱们都不用管,只要是知道有这些人就可,规格礼制稍稍提一些,总不能辱了我朝声威。”上官文慈最是理智。 当几人商量着写出了一份章程,由宫人送到胥容的手上之时,都已经过了晚膳时间。天幕已经缓缓拉下,开始谱写夜间密语。 楚莲若难得不符合形象的伸了一个懒腰。“这章程若是可行,咱们就照着这个办了,也省的接下来的日子还要心中埋着一个沉甸甸的包袱。” 至此,一切的主导权,竟然完全落在了楚莲若的身上,施玉音撇开了眼,淑妃张了张口打了个哈欠,上官文慈拍了拍手,“就这样吧,皇上也太不会心疼人,这事儿就不该落在夕妃的身上,大病初愈,该要休息的。” “文妃说话可得小心些,皇上的安排哪儿是你能够编排的,能够交予夕妃,这是她的荣幸,容不得推三阻四,你这散漫的武林野性子,最近是原形毕露,小心皇上看了不喜,又要再等一个三年!”施玉音撇开的眼重新转回来,不苟言笑的样子,本应该严肃不已,但是那张惨白的脸,却给她的严肃削减了不只是一点半点。 “玉贵妃,你今天说话是吃了辣椒么?”上官文慈是一点都不留情,若是刚进宫的时候,一切她还知道要小心翼翼,可是如今,找到了合伙人,找到了自己该要报复的人,这些无关紧要的人肆意一些也无妨。 施玉音‘霍’的站了起来,伸出了长臂,食指指向上官文慈,却只发出一个单音,就被截断,“你……” “好了,这皇上这在和太后置气,难不成咱们还要效仿不成,这风气儿可不大好。”楚莲若这明显是在帮着上官文慈,心中却也对上官文慈的话很是欣赏,今天这人可不就是吃辣椒了么? 想想也是,若在她带来这个消息之后,还能够不显山不露水的与她们谈天说地,那这人可就真的是成精了! “走吧。”上官文慈直接抓着楚莲若就朝外而去,一点面子都不给,嚣张不已。直至被拉到门口的时候,楚莲若还是回了头,有些别扭的说道:“玉贵妃莫要见怪!” 在她们二人离开之后,淑妃扬起唇瓣笑了笑,“现如今,这夕妃和文妃共患难一场,这感情还真是直接就上升了,哎,只见新人笑啊……”这最后一声长叹,这意思可真是十足的讽刺,只是一点都没有自己也在其中的感觉。 “便眼睁睁的看着她们做大,你能忍?”施玉音了解这位,从来都是暗中下手,不留下任何把柄。销声匿迹了这么长时间,突然承了宠,又怎么会甘愿,再一次的沦为那新人的背景。 “别说我无心那个位置,便是有,夕妃如今可正在风头上,你要是顶上去的话,一定会被狂风卷走,最后尸骨无存。” “恐吓我?这宫中,我受的恐吓已经够多了。” “好自为之吧,我这可不是恐吓,不过是提醒罢了。”淑妃站起身来,嘴角笑容不歇,让施玉音看着便生气不已。 淑妃哼着小调,从施玉音跟前略过,朝着门外走去,留下一阵香风,施玉音直接就捂了口鼻。“以后莫要擦这般浓的香,别弄得好像是那风尘中人一般。” “谨遵玉贵妃教训。”淑妃也不回头,抬手过了肩头,毫不在乎的摇手示意,嘴中说着谨遵的话,话音却绝对不是尊崇。 施玉音觉得自己的尊严已经被一个又一个挑衅了,她几乎可以想到背对着她的淑妃脸上开怀的笑,离开的楚莲若脸上嘲讽的笑,上官文慈脸上肆意的笑。 面容带上了几缕狰狞,有前来提醒吃晚膳的宫女默默的向后又退了退,上一次那个被砸了脸的宫人至今脸上还带着疤痕,可见那一下子多狠。 其实施玉音才想到还是挺对的,楚莲若的脸上确实洋溢着名为讽刺的笑容,坐在自己的夕颜宫里,和胥阳讲述着今天的遭遇。 胥阳一直安坐于殿中,此时听着楚莲若绘声绘色的描述,整颗心都漾出了水来。 终于在楚莲若一个转身旋过他跟前的时候,长臂一伸,揽过她的腰,身形不稳之间,她直接就跌进了他的怀里,两唇相对,因为怔然而微微张开的小嘴直接就被胥阳攻城略地而去。 楚莲若身形软成了一滩,赖在胥阳的怀里,此刻正在轻轻喘息,娇嗔的眼瞪住胥阳,却换来又一个几乎令她窒息的吻。 “哟,大白天的,这么光明正大的好么?” 能够在此时此刻捣乱的,能够将这么不正经的话说出口的,更能够突破胥阳安排的重围的,除了那个叫容越的还能有谁? “非礼勿视,你双亲没有教你,老头没有教过么?”胥阳的反应自然比谁都快,直接就将楚莲若红透了的脸困在了自己胸膛之中,别说她害羞不愿意让别人看见,此刻秋蹙赢了水,红粉铺了面,他只愿意自己享受,自己欣赏,别人,倒是休想! “哦,教是教过,但是那个为老不尊的,你指望我能学去几成?” 胥阳斜了他一眼,那一眼颇威胁啊,容越立即噤声不语。等着胥阳发问,“你来这里做什么?这酒水还没有偷够?” “在你眼中我就这么爱喝酒么?”容越撇嘴。 “难道不是?”胥阳挑眉,随手从榻上抓过毯子,将楚莲若包裹的更加严实了,她也安静,不言不语的拥着他。“谁不知道你这柳叶山庄庄主嗜酒如命?” “好吧,我承认,我确实嗜酒,但是我这条命可比那喝下肚便不见了的东西要珍贵的多了!”容越讪讪然。 眼见胥阳不大耐烦,他也知道这是不愿意与他唧唧歪歪了,“我来有正事儿。” “正事儿?难得你还有正事儿?说吧,这一次是带来了什么好消息?” “你就觉得一定是好消息?” “别说废话。”胥阳有想要动手的冲动,若不是怀内还有楚莲若,估计他早该上手了。 容越嘿嘿一笑,不得不说,他故意的成分还是挺多的,但是了解他的人都知道,他的话一向很多。 “我在宰相府的时候,还遇上了一个人……”说道这儿,他沉吟了一会儿,似乎是在回忆,也无人打扰他,因为此刻他脸上的表情很是正经。他双手环胸,依靠着屋子里的柱子,一手从胸前抬起,摩挲着下巴,一脚在地上轻轻点着,颇为认真。 楚莲若干脆的眯起了眼睛,补眠,胥阳察觉到楚莲若的呼吸逐渐变得平稳均匀,更是将她调整了一个角度,让她睡得更稳当一些。 这时候,容越眼神一亮,显然是想起了什么?刚要开口,却被胥阳隔空点了穴道。 “你这是做什么?”他错愕的盯着胥阳,捏着口型问道。 胥阳先是瞟了他一眼,随后却是温柔的看了一眼楚莲若。 那一眼,天差地别,看的容越心头躁起。这人,差距也太大了,早知道他就不要进宫了,他却不想,他进宫本是为了寻酒,只是在寻酒的过程中,突然想到了当日在宰相府被他一度忽略掉的人,立时就去王府寻胥阳了,可是听那个叫魏曲的说,人在皇宫。 他想都不用想,一定是在夕颜宫…… 早知如此,直接告诉魏曲便是,这一来一回的也颇为浪费体力,最可恨的还是自己还被点了哑穴,提醒一声能怎样,他就算是将这夕妃吵醒了又如何,有必要么?有必要么? 他跺了跺脚,还是老老实实的走了出去。还只能在夕颜宫的院子里老老实实的候着。 直到胥阳将楚莲若安排妥帖,再踏出来的时候,天都已经完全的黑了。 皎月横空,星罗铺道,容越看着看着竟然翻了困。 所以胥阳出来的时候,便看到他趴在石桌上,眯着眼睛,似乎是睡着了。 随脚踢起一块石子,朝着他便袭击了过去,黑暗之中,容越的五感还是很好的,一个翻身,躲过了石子的袭击,但是与此同时,他也彻底的醒了过来。 他等着胥阳,若是能够说话,此刻定然骂开了,不过有没有胆子当面骂,还是个问题。 “说罢。”胥阳弹了弹衣襟。 “你不给我解穴,我怎么说?咦?” 胥阳给了他一个看白痴的眼神。“还不说?” “啊,哦!之前我在宰相府的时候,曾经听到一个神秘人说话的声音,虽然声音压得极低,但听得出来是个青年男子……” “青年男子?你可看到他的模样了?” “当时我本该昏迷,哪儿能看到他的模样呢,但是那身上那浑厚的气息却也显示着那人的卓尔不凡。” “若是你再感受到那气息呢?可能够认出?” “前提是当时他的气息没有刻意的改变或者掩饰过。”他精通易融之术,所以对一个人的气息声音尤其的敏感,所以他这一句话说的很是自信。 “好,秋菊宴的时候,你跟我一起进宫。” “你怀疑是皇权贵族?” “这个你不用管,到时候只管跟我来就是。” 容越点了点头,“老头说了,齐王这段时日正在招兵买马,动作挺大,让你小心些。”齐王是藩国诸王之一,藩国内部比之儿子较多的其他几个藩国要稳定许多,所以这些年渐渐的便开始想要独立出去,虽有此心,却也一直知道韬光养晦,他们师傅所处的山谷便坐落在祁国境内,因而第一时间得到消息也算是正常。 “我为什么要小心,这该操心的不是胥容么?我可只管边关的兵权,若是他敢将腹地的兵权交给我的话,那我倒是要好好担心担心。”胥容皮笑肉不笑的样子,看的容越浑身一凛,怎么感觉有人要遭殃了呢? 迷迷糊糊的楚莲若,在无奈听到了齐王与腹地兵权几个字眼,脑子转了转,但是终究没有抵得住来势汹汹的困倦,再加上,此间有胥阳,心安了,所以转而又沉沉睡了过去。 容越默默的向后退了退,却还是多问了一句,“老大,你不打算管了么?” “怎么?你希望我管,然后给胥容更多猜测的空间?” “哎,我就是随口问问,对了,你抄宰相府的时候,可有记得给我留下那几坛子酒?” “扔了!” “什么?”容越一蹦三尺高。“你怎么就能扔了呢,你明知道你的师弟我是最爱饮酒的,你明明知道我是嗜酒如命的,怎么就扔了呢?怎么可以呢?……”无限的碎碎念响起在胥阳的耳际,他狠狠皱了皱眉,“他的地窖一丝未动,自己去找。” “哈,我就知道老大最好了!”光影闪过,总算是安静了下来,只是徒留几片枯叶纷纷扬扬。胥阳坐在院子里若有所思……那一盆放置在回廊上的菊花结了小小的花苞,却没有绽放的意思。这个秋天,尤其的长呢! “王爷,皇上朝着这边来了。”暗中现出身影,幽声提醒。 胥容微微皱起了眉头。“流觞呢?” 过了一小会儿,流觞穿着与楚莲若今夕同样的衣裳走了出来,“见过王爷。” “辛苦你了!”胥容起身,扶起尚未俯下身去的流觞,他虽然战场之上视人命如草介,遇上恶人更是不会放过一丝,但因为一个楚莲若而伤害了另一个人,这心中却是有愧的,只是并无不悔而已。 “无碍,能为王爷办事,是属下的荣幸……”流觞浅浅一笑,脸上是甘之如饴,而且,楚莲若待她,也着实没有话说,也许旁人不知道,但是只要胥容晚间前来,由她代替,楚莲若必然在第二天亲自言谢,只是这一件事儿,估计她那两个贴身侍女都不知道。 胥阳敛起眸间思量,转身进了屋,再出来的时候,却是将楚莲若抱在了怀里,她迷迷糊糊之间转醒,“这是要去哪儿?” “乖,你继续睡便是,有我在呢。”胥阳轻声安抚,一双有力的大手揽紧披风,几乎将楚莲若国的只露出了眼睛。 只是这迷迷糊的眼睛尚未曾睁开,就在胥阳的声音里重新合起了眸子。 胥阳朝着流觞以及出来的思微与卿卿点了点头,稍稍交代了一些,就抱着楚莲若在夜色的掩护下,直接离开了去。 这一次,是在楚莲若尚且不清醒的时候由流觞代替了她,希望她醒来之后,看到陌生的环境,不要吃惊才是。 其实,陌生也不至于,因为这个地方,楚莲若也待了许久…… 睁开眼的刹那,天色未曾分明,熹微晨光,透过天边的漏缝,撒落人间,直到一双灼热的眼神看向她的时候,她才揉了揉眼,眼前是一个宽厚的胸膛,她心下一惊,以着极快的速度抬起了头,却撞到了一个因为猝不及防而没有来得及收回的下巴。 顾不上头上的疼痛,震惊的看向摸着下巴,含笑看着她的胥阳,“这,这怎么回事儿?” “没怎么回事儿,就是咱俩儿再一次的同床共枕了而已。”胥阳笑的不以为然,楚莲若却是眉间抽了抽,这时候一只手从她的腰际游移到了她的头上,“疼么?” 下意识的就摇了摇头,虽然刚刚是撞上了,但是胥阳毕竟是收了收,因而也没有那么的疼痛。 “我怎么在……王府?” “当然是我抱回来的,本王的王妃自然是要在王府的,皇宫不过是一个暂时寄居的地方罢了,你可得记住。”胥阳说的一本正经,那话音里的笃定,连楚莲若都要认为她这个王妃只是去宫中游玩一趟而已。 怔然得盯了一会儿胥阳,“送我回去吧。”她撑起身子,却被胥阳使了劲儿再一次的砸进他的怀里,“你不痛么?” “就你这几两肉的力道,能将我砸痛,在宫中可不能亏待自己啊,该吃吃,该喝喝,至于你想要做的事情,一切有我。”本来他还在想,楚莲若一心想要对付的宫中的两个女人,他并不需要插手,但是这一次差点的生离死别,却让他明白,有些事情不是一个弱女子该承担的。 “你知道我想要做什么?” “玉贵妃如今已经渐渐淡出了胥容的眼,淑妃的武功被我费了一些,而且我阻了那条似乎和她暗中联系的道,她们的威胁已然降到了最低,于你而言,只消平日里稍微注意些,她们便不能有所动作,再过上一段时间,我必然将她们推下悬崖,还你心中一个清明。” “不,我要自己动手……”楚莲若的声音闷闷的,但是那是不容插手的决绝。 关于施玉音,楚莲若总有些执着,否则早早的就该让她在冷宫自生自灭了,而不至于要将她费尽心思救出来,更不至于要告知她重新得宠的方法,她只能在她的手上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假借于人手,即便是亲近如胥阳,她也不能接受。 胥阳显然没有料到楚莲若会这般坚持,大手抚着楚莲若的头上因为睡觉而未曾带上任何朱钗的发,柔顺如丝绸缠过指尖,他目光看着已经渐渐泛白的天际,神色悠远莫测,“如果你坚持的话!” 楚莲若明白胥阳是待她好,才会这么说,这么做,所以听到胥阳只是听她一言就放弃自己打算好的安排,心中不由生出了些微的愧疚,踟蹰了有一会儿,她才蹭着胥阳的脸颊轻轻的道:“我与施玉音之间的事情,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出来,这不是隐瞒。”楚莲若的声音忽的拔高,又渐渐低了下来,“唯独这个人,我必要让她折在我的手上。” 第188章 入画的身世 胥阳被蹭的浑身发痒,却还不忘分了一丝注意力给了楚莲若,直到她拔高声音,说那不是隐瞒的时候,浅浅嗯了一声。 待她语音落下,“如你所愿,只是在遇上不能解决的事情的时候,一定要告诉我。”顺着楚莲若亲昵,他揉了揉她的鼻尖。 “所以,现在送我回夕颜宫吧,晚了,便不好动作了,而且你这王府可不见得有多安全。”楚莲若突然撇了撇嘴。 这般模样,胥阳可是爱的紧,此间无人,自是逮住了那张脸,细细的从眼角亲到唇瓣,含了几分的情欲,却因为那一道堆砌的高高的宫墙而硬生生的克制了去。 “若是,你想的话,我……愿意的。”楚莲若突然说出惊愕之语,胥阳正落在那殷红唇瓣上的吻陡然颤了颤,然后突然将楚莲若一把推开,本就因为在胥阳的怀里靠着他的力气才得以稳住身体的楚莲若,这一下,看来是要摔个实在。 她几乎是无意识的就闭上了眼睛,虽然是摔在床上,不会如何,但是这不过是本能。 可是,摔下去的动作突然顿住,一道力量禁锢住了她的身子,下一瞬,便是熟悉的胸膛,她这个时候,竟然很有闲情逸致的弯起了唇角,气势凛然如胥阳,霸道张狂如胥阳,肆意嚣张如胥阳,阴狠毒辣如胥阳,竟然因为她的一句话,就这么呆愣愣了,楚莲若的心情一度很好…… “你还笑,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胥阳狠狠的盯着她。那眼神是要将她拆吃入腹,但是,楚莲若不怕了。 或许从前心中还有些顾忌,但是此刻她心中想的是,若真与胥阳颠鸾倒凤,真能够一举得子,说不定在宫中,她能够混的更加如鱼得水。 而且,到最后的最后,即便他们因为礼法教条而不能待在一起,她还可以借着那个孩子得过一生,也可以让胥阳始终都能够记住她,或许有些卑鄙,或许有些可耻,但是一个前皇帝的女人,真的能够如愿被新皇纳入后宫么? 纵然胥阳真的排除了万难,她又可以真的适应宫中争宠的生活么?因为爱情总是自私的,曾经不觉得,如今,她总不愿意去想某一天万一,万一胥阳的身边真的有了女人该怎么办? 所以,所以,她想通的当下,是真的愿意将这个身体送给胥阳。 “我就是笑了,有本事你办了我啊!”她不知死活的挑衅。 “你……”胥阳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这个小女人,总是能够挑逗得他的心砰砰乱跳,“哎。”良久,他深深叹了口气,“你这颗脑袋究竟在想些什么?”胥阳是聪明的,不过思量了一下,就发现了楚莲若这转变的原因,伸手就给她的脑袋敲了一下。 楚莲若捂着脑袋,水眸盈盈的看着他,莫要怀疑,这是赤果果的勾引。 胥阳狠狠的攥了拳头,兜头就将床间的被子直接扔在了她的头上,动作是那么的不温柔,但是却让楚莲若的心暖意洋洋。 眼中似有晶莹闪烁,只是被被子隔绝了视线的胥阳没有看见。 “我送你回去夕颜宫。”半晌,胥阳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虽然依旧有些暗哑。 “好。”楚莲若胡乱的抹了一把留下来的眼泪。主动扑进了胥阳的怀里,愈加的肆无忌惮了。 虽然知道回去皇宫,又是一番尔虞我诈,虽然知道回到皇宫,便一定会有一番思念,但是,她还有未完成的事儿…… “对了,这秋菊宴有藩国来使,你可知道?”楚莲若突然想到这件事儿。 “别小看你夫君的消息来源。”胥阳极尽亲昵之能事。夫君,丈夫,夫人,娘子等等称呼都被他在嘴中说了个遍儿。 楚莲若却是习以为常,也不反驳,任由他叫了,偶尔自己也会被无意识的带出一两句昵称,那时候,胥阳总是柔情满满的看着她,那种温柔,真的可以让你这一生都腻在里头不愿意出来。 “藩国来使,是否和淑妃有关系?”之前胥阳说,他阻了淑妃与他人之间联系的渠道,是不是就可以说明,当时淑妃的惊叹便是她根本就不能得到消息导致的。 胥阳点了点头,结合明阁拿回来的消息,他也做了一番猜测,“若是没有猜错的话,这淑妃是清王封地的小公主,只是自小便被养在外头,据说十五岁的时候从国都之中失踪,这之后便再也没有消息。” 十五岁,楚莲若心中暗暗咀嚼了一下这个岁数,眼神突然一亮,“十五岁的话,正是她被接进皇宫的时候。”这话相当的肯定。 胥阳深深的看了一眼楚莲若,他已经不只是一次的发现,关于皇宫,关于每一个在秦皇后死之前进来的妃子,她都非常之熟悉。 这种熟悉的程度让他微微有些心惊,脑海之中一个不可能的想法暗暗浮现,旋即却又甩了甩头,不切实际的事情,从来不会在他的脑袋里存在多久。 “有一个疑点。”楚莲若伸出一根手指,悠悠的晃了晃。 胥阳抬了抬下巴,示意她说下去,窗外已经晨曦初绽,他很是淡然的挥手,将本来挽起的窗帘给拂落,营造一个天色尚未曾明亮的氛围。 宫中有流觞在,他并不担心,胥容留宿之后,从不会逗留,而流觞这些日子以来,暗中跟在楚莲若的身边,自是将她的一举手一投足给学了更多,虽然不曾有楚莲若那特殊的风韵,但是瞒过一些人已经不成问题。 更有伶俐的卿卿与思微,自然知道如何随机应变,所以说,就算是今日楚莲若不出现在皇宫,也没有关系。 楚莲若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对于胥阳的一些小动作,她并没有发现,她认真的抬眸,“若是直接就以藩国公主的身份入了皇宫,岂不是能够省去很多事情么?有了背景,自然也就得宠更多不是?” “理论上是这样,但是,你别忘了,依着胥容的性子,若是你越是这般凑了过去,他怀疑的便越是明朗,这时时刻刻的妨着,有些事情自然就不好做了。” “哈,都说女人是红颜祸水,却不知道这祸水有多少是人为加以利用的,胥容的身边,还真是复杂,他一点都不知情么?” “本来在秦皇后死的时候,他是抓到了一些苗头的,可是也正在这个时候,淑妃直接病倒了。” “这真是算到了极致了。” “而且,秦将军的身死,本就是胥容下的手,秦皇后的死自然成了必然,他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但是当时一心想要至秦将军于死地,有人推波助澜,他心中自然乐见其成,之后,朝堂又是好一番清洗,那点苗头便也淹没了去。”也是那推波助澜的人厉害,认准了胥容的性子。 一说到秦将军,楚莲若的胸口就在急剧的起伏,眼神也变得悠远而深邃,那其中的漩涡是胥阳不愿意看到的,若说这秦皇后与她有所交集,但是也不至于影响心绪到这般地步。但是他很有心的没有去问。 “那我便让胥容想起那曾经的那点苗头……”她横了视线,已经做了决断,一旦胥容与藩国王侯有了分裂,那么也会给胥阳提供机会吧。 她这么想着的时候,心下便转过了百般思量。 胥阳挑了挑眉,却是在想,刚刚的事情真不应该透露给楚莲若,这下被她放在心上,“你可别乱来,你现在是属于我的,断然不可以给自己留下任何的伤痕,否则……”他哼了两声,算是威胁,算是告诫,更是担忧。 “没关系,我知道你的担心,自然不会真的做出不利于自己的事情。”楚莲若抬眸奉予一个妖娆的笑容,如青虹一抹,勾勒在天际里,雨后的芬芳,一缕缕的绽放,将视线牢牢的勾引在其上。 胥阳微微一叹,这楚莲若现在是吃透了自己不成,这极尽的勾引,真是‘累’得慌! “这都什么时候了?”楚莲若笑容突然的敛下,然后心惊便是一阵惊讶,朝着窗框看去,却发现深色的窗帘将房屋笼罩,隔绝了外头丝丝缕缕的阳光。 “不要紧,宫中都是好好地,今日我带你出去玩一天。”胥阳本就不大想将楚莲若送回宫中,难得有一天,是他们二人独处的时光。 楚莲若微微一愣,胥阳这胆子可真是大。“可以么?” “当然是可以的,不过咱俩儿给变个妆!”胥阳邪邪一笑,“来人,将容越给我找过来。”易容好手,当然是容越数一数二了,难得来到自己身边,胥阳自然知道任人唯能。 当容越来的时候,一眼看到楚莲若的时候,那整个脸色都变了,“老大啊,你的胆子是不是太大了,这要是被那位知道了,你们……” “又不会连累到你,管那么多作甚?”出乎意料的这一次竟然是一向比较好说话的初恋如出声言语,愣是让容越愣了半晌。 “这,这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老大,你的人就是与众不同啊,怪不得愿意去那水深火热的皇宫后院里待着。”容越伸出大拇指,赞了一遍楚莲若。 胥阳勾着唇,不说话,直到容越讪讪然的抹了一把额头上根本就没有生出的汗水。 当二人变完了装,楚莲若站到镜子前,看着那个隽秀的面容,破觉得惊异的赞叹了一声。 胥阳的脸倒是寻常,但是那凛然的气势,却一点都没有缺损,行走之间,愣是将那寻常的容颜映衬飘渺而又神秘。 一袭暗紫色的蟒袍,更是将那份凛然给衬托到了极点。 越是这般的反差,越是将人的视线黏在了他的身上不能移开。 “你这哪儿是变装啊,还不如顶着翎王的名头出去呢!”楚莲若的话音明显的有些不是滋味儿。 “这是吃醋了?”胥阳擒住楚莲若的手,拉到自己的嘴边,细细摩挲着,呷玩着! “哼……”楚莲若冷哼一声,转过身去不理他。 这般小气眼的心性,让胥阳爱不释手,早已为楚莲若的心性实在是太过于成熟,而且因为那份心中埋没的心理,偶尔还有几分阴暗的气息,自二人真正的将彼此放在心上之后,她便发现楚莲若那份阴郁好了许多。 如今,更是见到这独特的一面,他笑楚莲若将她完全放在了心上,他开心楚莲若学会朝他使性子了。 “行了,不这样,咱俩儿谁都出不去。”牵起楚莲若的手,二人自密道离开,总不能别人发现这王府里有两个陌生的面孔吧。 “对了,我一直想问的,你府中不都是男宠么?那入画是怎么回事儿?”她之前还在王府的时候,是听她亲口说了她的故事,但是真假且不论,胥阳是怎么会让这人占了妾室的身份,这不是与他一直塑造的形象不甚相符合么? “她……”胥阳沉吟了一会儿,“她的事情,我给忘了。”若是楚莲若不提,他兴许就将这个人给忘了。“怎么?不喜欢的话,我就将她逐出府去。” “我就随便一问,若她的故事是真,她也是个苦命人,王府能够给她一方安身立命的空间,这也不错。” 两人的对话就此结束,因为他们已经出了密道,曝光在阳光之下…… 楚莲若没有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但是胥阳却是将此事映在了脑海之中。回头,一定要好生再去查询一下这入画的身世。 以前倒是不觉得,今日由楚莲若提起,他倒是突然想起了之前萧风似乎也说过有关于入画的事情。看来得好好理理了,别最后引狼入室都不知道。 对于入画,他记忆确实是不大深刻,当年大概是为了阻止旁人往他府中送女人而随便安置的,后来更有各类男宠,渐渐地,也没人那么不开眼了。若真的是清白的,或者说是可怜人的话,他也不能这么耽误了别人。 密道出口的地方,有一片荆棘地,楚莲若看的目不转睛,她倒是很想知道胥阳要怎么出去,这么一大片的荆棘,除非是直接给砍了,否则一定会弄伤人的。 胥阳可是没有让她失望,不过他只是在墙上轻轻一敲,这片荆棘地竟然直接就分成了两股,中间空出了一条容一人行走的道路。 “就是这样?”楚莲若有些失望的眨了眨眼。 “不然你以为呢?”胥阳哪儿能不知道楚莲若的心态,但是确实是没什么花哨的,越是简单的破解方法,越是让别人想不到摸索之处,若是此刻当真有人在外头,将这荆棘给斩了,那等待他们就是地狱。 当然这一点,他不打算让楚莲若知道。 第一站,京都的百日醉,这里倒是胥阳经常来的地方,所以驾轻就熟的点了许多早点,楚莲若挑着捡着吃了一些。 “这就饱了?”胥阳不大赞同的看着她吃的那些粥食。 楚莲若虽然看到了胥阳的不赞同,却还是默默点了点头,“嗯。” 胥阳虽然无奈,却也不能逼着楚莲若去吃啊,于是也放下了筷子,“想去哪儿玩儿?” 楚莲若沉默了许久,看着车外的人来人往,当真是恍若隔世了,突然就想到了曾经的秦将军旧宅,“我们去西街可好?” 胥阳的眸光颤了颤,旋即却在楚莲若看过来的时候敛起,“好。”对上那双明显含了些阴郁的眸子,他定定的点了头。 牵过楚莲若的手,在离开百日醉的时候,他手臂突然使劲儿,楚莲若撞进他的胸膛,此时,楚莲若心中却是在想,这幸亏自己就这几两肉,否则照着这一日几撞的撞法胥阳便是胸膛在坚固,也终究是血肉白骨。 回过神来,她才去追究,刚刚胥阳使劲将她拉过来的缘由,却是一个和胥阳差不多伟岸的身形,此刻颇有些愧疚的看向他们,脸庞棱角甚是分明,青色的蟒袍上墨着几棵坚毅的松竹,看上去本该是文人墨客的打扮,但却没能用墨香遗韵掩饰了那些许冷硬。 但这几分冷硬,却又不妨碍他那张脸的俊逸,比之胥阳也是半斤八两,只是少了胥阳的那股埋在骨子里的韧劲儿。 当然眼睛看到的不过是表象,至于这人肚子里是个怎样的水准,楚莲若自然不知道,也不愿意去知,毕竟只是陌生人而已。 她拉了拉胥阳的袖子,却发现他眸间酝酿着风暴,虽然埋藏的很深,看在她的眼里却是极浅。 “这位公子,实在是我莽撞了,便让我请你二位午膳一用以表歉意,不知二位意下如何?”出声如清风打过绿竹,比之风轻,也是相差不多。 这般声音与面容的结合倒是诡异,让人有一种拼接上去的感觉,楚莲若的脑海之中一个念头闪过,拼接的话……那是不是就是说明,这人的脸上也覆盖了一层面具。 呵,不能以真面目示人,便自然有不可告人之秘密,怪不得今日本不应该多事的胥阳一个劲儿的盯着他看。 “夫君,这位公子倒是没有撞到我,咱们就此别过吧,你也别怪他了。”她的气息喷洒在胥阳的脖颈之间,这下自然是回神了。 “夫人,如你所愿,我家夫人大度,不与你计较,便就此别过吧。”胥阳先是温柔的看向楚莲若,再则冷冷的睨着青袍男子。 男子似乎有些讪讪然,只是那冷硬的脸庞却并没有丝毫的变化,只嘴角浅浅扬了扬罢了。 胥阳就好像是怕了楚莲若被别人再次撞到一般,将她圈在自己的怀里一步步的离开。 楚莲若可以感觉到有一道视线在他们的背后如影随形,直到他们完全的脱离了百日醉酒楼的范围,“刚刚那人是谁?比之你与风轻倒是彼此彼此。” “这评价挺高,莲若这是遇上了何人,竟然可以将我们与他相提并论?”突然出现的声音,骇了楚莲若一跳,下意识的转首,清风将咫尺之距的人的发丝扬起,遮掩了一半的面容,却遮不住那君子如玉的气质。 “你怎么会在这里?”她与胥阳渐渐的已经走到了西街这块地方,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此处本来可以安定人心的将军府和苏王府悉数人走楼空,竟然也跟着门庭冷落了起来。 街上并没有多少吆喝的人,更没有多少行走的人,让楚莲若生出此处不属于京都的错觉。 她来此,只是为了祭奠,远远的看上一眼那还屹立在原地的建筑便也够了,却不想竟然会在这个拐角处遇上风轻。 一见风轻,胥阳是没法儿生出丝毫好感,又听见楚莲若在和他熟络的对话,更是脸色渐变。 “心有灵犀吧,我就是觉得在这儿或许能和你碰上,还真就和你碰上了,你需得相信,生命不止,缘分也不会停息。”风轻意有所指,倒是让胥阳已经转黑的脸色逐渐的严肃了起来,他看了一眼风轻,却见他轻轻点了点头。 楚莲若听着这颇有深意的禅语,心中划过了然,倒是没有注意到二人之间的互动,待眼中复又清明的时候,那更多的则是好奇。“你怎么认出我来的?” “山人自有妙计。”怎么认出来的,只因为将你的一举手一投足镌刻进了自己的心底,才能一眼在你人山人海之中认出你来,只是不愿意增加你的心理负担,所以从不曾说与你听。“你们来这里做什么?”风轻折扇一挥,在身前划过一道半圆弧的圈。 在楚莲若开口之前,胥阳截住了话头,“随便走走。” “既然是随便走走,那么我也来和你们一起随便走走吧。”他伸出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正打算牵过楚莲若的另一只小手,却被胥阳一把打开,“你似乎忘了,她是我的。” “在你们没有成亲之前,她是自由的。”风轻争锋相对。 楚莲若也不知道这二人到底是怎么互掐起来的,但是这般情景,却让她弯了红唇,“有人争风吃醋的感觉确实不错,但是咱们似乎也没有必要在大街上供旁人欣赏吧?” 第189章 卫姜的往事 胥阳与风轻随着她的眼角扫过去,虽然街上的行人三三两两,却纷纷眼睛都不眨一下的看着他们。 楚莲若心中明白,爱情,不是一个人的,是双方的,她喜欢胥阳,胥阳喜欢她,但是她却不能够阻止属于风轻的爱,那么便是自然而然的接受,并将其转化为友情,时间总能解决一切的。 纷纷干咳一声,将这段不符合各自身份的对话转移,“刚刚莲若你提到的那个人是怎么回事儿?” “在百日醉遇上的,总觉得很怪异,胥阳,你知道是谁么?” “我虽然不知道,但是他身上的那股子香味却与我曾经闻到的一模一样。”这也是当时的胥阳蹙眉沉思的主要原因。 那香味,他在淑妃殿中闻到过一次,就是夜袭淑妃那一日,更是在十多年前就闻过了,若说这其中没有关联?哼…… 不知道也就算了,既然发现了,那就没有放过他们的道理。 草草解释了几句,他也没有瞒着风轻,这人若不是因为楚莲若的情敌关系,或许他便将其引为知己了。 “如果这样的话,那么淑妃就更不能留了!”楚莲若眯了眯眼,似乎有计划已经在脑海之中生成。 西街实在是没有什么好逛的,牌楼建筑,楚莲若看了十多年,却因为此刻森然的秦将军府而总是感到窒息。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此刻还有没有意识,因为当她置身于那铺天盖地的熟悉景象的院子的时候,胥阳和风轻正默默的陪在她的身边。 假山石景,还有那棵熟悉的海棠树,曾经荷香满满的荷塘,如今只留一地枯败,水已经干涸,眼睛里有液体肆意滑落,似乎要将那干涸的荷塘填满一般。 许久,许久没有再回来这熟悉的地方了,脚步不停,在这间院落里一步步的走过,双手拂过只剩下枯枝的海棠花树,点过那假山石壁,每一个脚步都一个烙映,每一个移开的手指都是一个曾经的回忆。 “你觉不觉得……”风轻与胥阳站在院子的正中央,看着楚莲若一步步的行走,恍若回到了自己的家一般,双双对视,最终还是风轻浅浅呢喃出口,只是话到一半却没有说下去,觉不觉得什么? 那已经被他吞噬到了肚子里的什么,估计再也不会说出来,胥阳收回目光,同样看着楚莲若,露出同样深邃的眼神。 她走过每一道回廊,胥阳和风轻却只是留在原地,并没有跟上去,这里已经荒废了许久许久,也不知道胥容当初是出于什么心思,将军府已经满门抄斩,却为何还独独留着这栋宅子,许是为了让天下百姓说他仁慈。 楚莲若穿过大院,朝着后面的屋子走去,那里有她更加熟悉的风景,那里有她曾经与胥容碰面的地方。 走进房间的时候,轻纱扬起,楚莲若却突然发现不对,这里如何能够这般一尘不染?眼神直接就厉了,她屏住呼吸,警惕的环视着四周,如果此间有人,应该是瞒不过胥阳与风轻的,但是当她转首企图寻找胥阳二人的时候,却突然发现,这里只有她一人。 半晌,没有任何的不同,她直接冲了出去,走向了各个房间,父母的卧室,那间依旧摆着满满一屋子的书房,她弟弟的屋子,几乎每一个地方都被打扫的干干净净。 有些恍惚的重新回到前面的大院子里,那里果然站着胥阳与风轻,她走过去,突然抓住了胥阳的衣袖,“这里……这里有没有人?” 胥阳本看着楚莲若还算是正常的走出来,便想带着她离开这于她而言绝对的伤心之地,却听到她出口的第一句话便是这般言语,心下微愣住的同时却也停住了脚步。他很肯定的说,“没有。” 与此同时,风轻也摇了摇头。 “屋子里很干净……我不知道还有谁有这般心思,来这里打扫,当年,秦府一个都没有……留下!”就连那些衷心的奴仆,就连那些已经被自己的父亲想着法子赶走的奴仆,却在那一天,被全部找回,一个都没有留下,罪不及无辜,这些在胥容的眼里,那都是云烟。 “屋里很干净?”胥阳皱起眉头,若是这么说的话,他放开楚莲若,纵身向后堂而去,风轻本也想跟上,却看着楚莲若这般模样,自然不敢离开她的身边。 当胥阳重新出现在楚莲若身边的时候,她希冀的抬起了眼,阳光落下,却仿若碎在了她的眼底,翦翦水瞳折射出异样光华,胥阳抬手圈住了她,不愿意看到那希冀的眸光黯淡下去,却也不能骗了她,这屋子里当真无人。 久久不听胥阳言语,楚莲若自然能够猜测得到结果。 “我会派人守着这里。”带着她出去的时候,胥阳默默的在她耳边呢喃。 突然迸射出的目光,看着他的眼睛,“嗯。”有一身哽咽的鼻音厚重的传出。 精神一直有些恍惚,胥阳也不再待着楚莲若到处乱跑了,回到了百日醉里,这边的醉鸡最是好吃,许是能够让楚莲若的精神稍稍好一些。 风轻一直跟着,恍惚的楚莲若,他心中有些担忧,更有之前所说,这里有一个和他与胥阳不相上下的男人,那么,他们既然能够发现他的不同,他也定然能够发现他们的不同。 本来胥阳也是打算带着楚莲若避开的,但是后来想想,这么长时间,人还不定在不在了呢? 更何况,他胥阳何曾怕过谁,主要原因也是这里的醉鸡也确是一绝! 若为了一个还不能确定身份的人而避开,完全没有必要,而且就算是被他看出了他们的不同,怎么着也不会猜测到胥阳与楚莲若的身上。 容越的易容术,他还是挺信任的。 当他们一行三人走到大厅里的时候,已经满了的大堂十个人有八个人的视线集中在了他们的身上。 “真是会勾引人。”胥阳调侃的看着风轻,因为此处多数目光都是落在他那儿。 楚莲若一直的精神不济,却突然笑了笑,笑声如黄莺在山间飞过,啼唱婉转,霎时间就将这一屋子人的视线给吸引了过来。 胥阳当即脸就黑了,宣誓性的将楚莲若一把揽进怀里,得了风轻一个不雅的白眼,君子如玉便是使人盲目,即便是翻了个白眼,却也无人得见。 风轻亮了牌子,立时就有人引着他们入了包厢。 “这楼是你的?”楚莲若便转移了视线,入了包厢之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对着风轻问道。 却不想,风轻摇了摇头,“不是我的,就是钱多了,自然能够弄到一些特殊的东西。” “是哦,绣云阁阁主的身价却是富可敌国。”胥阳一边将给楚莲若布菜,一边不忘与风轻多言那么一两句。 楚莲若看着碗中多出来的鸡肉,缓缓拿起筷子夹了一小块,放入口中,动作优雅而贵气,咀嚼一番,发出一声餍足的惊叹,“这味道……”剩下的赞美卡在嗓子眼儿,这味道……竟然……她‘蹭’的站了起来,抓住胥阳的手,紧紧的,宣泄着她心中的错愕怔然,“我要见这楼的主人,胥阳,我要见他……” 今日的楚莲若很不对劲儿,先是在秦将军的府邸,再是在这百日醉里,这两个根本就不可能和岑州之女楚莲若有任何联系的地方。 本来是为了带楚莲若出来放松心情,却不想心情不仅没有放松,却反而变得如此不堪而又急切。 “风轻。”胥阳喊了一声,既然风轻能够有这个金牌包厢的通行证,那么也可以证明,他或许识得这背后的人也不一定。 “我不认识。”风轻自是知道胥阳的意思。 这倒是稀奇了,不过胥阳一开始也不过是抱着试探的心情问的,这会儿知道他说不认识,也谈不上有多失望。“小二。”他高声一唤,留守在二楼的小二立时就走了进来。 “烹煮这盘菜的人可否见上一见?”一手摩挲着楚莲若的背,安抚着她的情绪,一方面开门见山的问。 “公子,虽然您看上去气宇不凡,但是想要挖咱们百日醉酒楼的墙角,却还缺些。”那小二估计是认为胥阳一众是来翘墙角的,脸上有些不喜,看来这样的要求,在这里被提出来的次数应该不少。 “我只问能不能见,你倒是哪只耳朵听到的我们说了要撬你们的墙角?”胥阳只是一挑眉,那浑身的气势毫不吝啬的直接压向小二。 他可不向风轻看上去那么的温润可欺,虽然是寻常的容颜,但是早就在楚莲若的嘴里说过了,这般模样还不如顶着胥阳的脸儿。 所以,被震慑住的小二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哆哆嗦嗦的直说错了,求爷爷告奶奶的倒是取悦了楚莲若。 “快去将你们的那位大厨给找过来,我们只是想要见见他而已。”说着说着,这心情又变得有些阴郁。 胥阳狠狠一拂袖,小二几乎是跌跌撞撞的走出了屋子,向着后堂而去。 绝对的武力之下,谁敢不从。 过了好一会儿,小二将那个厨子给带了过来,“这便是你要找的人了。”一话落下,小二立即就跑了出去,似乎是怕了这屋子里的人一般。 楚莲若看到那人的时候,明显就失望了,来人一张胡子拉碴的脸,根本就看不清样貌,只是身姿依稀可见如同松树一般挺直。 由于胡子的掩盖,她根本就猜测不出此人的年龄究竟几何?也看不出丝毫与记忆中相似的模样。 寒暄了几句之后,那脸色更是失落的如同星辰坠下,一丝光亮都不再能够看见。 好一会儿,她抬首再问:“这醉鸡的烧法是谁交予你的?”只是强打起精神,只为了那万分之一的可能性。 一开始那厨子还有些拘谨,但或许是明白了这里的人对他只是好奇,并没有什么危害他的意思,这心也就放下了,因而说话也说的顺畅了许久。 “这是我自己方子,没有人交给我!”突然的,那厨子竟然生出了警惕。声音含着几分冷硬,倒是与刚刚那局促的模样大相径庭。 胥阳如同鹰隼一般的眸子直直的盯着他,将他笼罩住,那厨子身形微微一颤,却也只是一颤。 这倒是稀奇了,一个平凡的人,普通的人,竟然能够挡住他刻意的施放的压力。 许是知道自己表现的并不大正常,那厨子竟然突地半跪在地上,仿若腿脚突然软了一般。只是此时,胥阳的威压早已收回,这可正是欲盖弥彰之举啊! 胥阳缓缓起身,嘴角勾着半弯的笑容,走到那半跪在地上的人的跟前,那般跪法,或许连这人自己都没有发现,带着军人的影子。 “你是兵?”他缓缓俯下身子,在那厨子耳边轻轻一语。 楚莲若眸子一亮,“你是秦将军的兵?”她紧跟着问道。 本来在胥阳说那厨子是兵的时候,厨子并没有什么表示,但是楚莲若那一句,秦将军的兵,直接就让厨子软软的瘫在了地上,莫要怀疑,这完全就是吓的。 “果然是么,我是……”楚莲若惊呼出声,下意识的就要脱口而出,只是刹那,她悬崖勒马才不至于说出那个让人惊愕的词。 她是秦照夕啊! “我是秦将军的故人,早些年承了他的恩惠,一直想着去找那场遭遇之中幸存的人……”她及时的改了口,但是眼眸之中的真挚,却打消了那厨子最后的坚持。 他叹了一口气,“可是当真?” “这醉鸡是秦将军当年唯一会烧的一道菜,我曾有幸尝过几次。”楚莲若目光灼灼的看着他。 “是啊,我这手艺,还真是自他老人家那儿学得的。”厨子一听此言,所有的防备都卸了下来,这事儿不假,也唯有秦将军最信任的人知晓,他在此日复一日的做着这道醉鸡,可不就是为了找到那逃过一劫的属于秦将军亲人的人么? “你与秦大将军是什么关系?” “我幼年时候曾得了他的恩泽,必铭记今生。”楚莲若定定的说,似有万道金光笼罩于其身,嫩绿色的衣衫透着勃勃的生机。 “姑娘这般年纪,若是将军的女儿还活着,怕是还有比你大上一些,想当年的铁骨铮铮,到头来却换得一身罪责,这到底是老天无眼啊……”厨子有些悲切的说着,却被风轻立时点住了哑穴。 “这般话,私底下说说也就罢了,这百日醉里鱼龙混杂的,小心有心人听了去。”面对楚莲若疑惑的眼神,风轻解释道。 之后,楚莲若听了一个故事,一个秦将军年轻时候的故事,当年她父亲追着她母亲的时候,学会的醉鸡,而这道醉鸡,醉倒了美人心,让他得抱美人归。 一个这卫姜从此唯秦将军马首是瞻的故事。 卫姜偶尔学会了此道菜的时候,还是因为战乱之时,那时候,他本也是官家子弟,吃穿用度也是样样精细,可是后来因家中犯了事儿,便被充了军,那时,他年纪尚小也不过十一岁稚龄,吃不惯军中的食粮,偶尔一次,他在安营扎寨的时候,打算偷偷跑走。 被在熟悉地形的秦将军逮了个正着,听说了他的遭遇之后,却并没有军法处置了他,反倒是逮了一只野鸡,就着山中柴火,给他美餐了一顿,“等回到京城,你便跟在我身边吧,到时候我给你做我这一生唯一会的醉鸡,那是我将夫人绑在手里的美食。” “我看到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神是亮的,当时他说,曾经夭折了一个儿子,否则今时今日,该和我一般大的。”卫姜看着桌子上的醉鸡,回忆道。“回了将军府,他当真将我带在了身边,并且亲自给我做了这一道菜,履行了那曾经的承诺。” 后来,将军府出事儿的时候,他由于被秦将军派出去了,因而捡回了一条命。 隐姓埋名,他相信,睿智如秦将军,一定会留下自己的血脉的,于是便日复一日年如一年的在这京城做着这道唯一的菜。“我一直以来的希望便是有朝一日,还能帮上将军的血脉。” “那你找到了么?”楚莲若急急的问道。 卫姜缓缓摇了摇头,“没有。”意料之中的答案,楚莲若的失落总算是没有之前那般的从天堂落下地狱那般的沉重。“你去过将军府么,这些日子?” “我总是夜深人静的时候去的,那里承载着将军这一生的光辉,怎么可以任由它在岁月之中蒙上灰烬?” 楚莲若此刻点了点头,如果是这样的话就意味着,那一尘不染的屋子都是出自于此人之手!她和胥阳对视一眼,眼中的疑惑也已经解除。 醉鸡的香混合着此间逐渐变的清明的气氛,虚假的醉人,奈何楚莲若的心情始终有些遗憾有些沉重…… 卫姜与她说了许多的事儿,许多曾经在战场上她不知道的事儿,也让楚莲若知道了这人的年龄实在也不怎大,撑死了也就而立之年罢了,而秦将军更是将他当作了儿子来养的,可惜那个时候,楚莲若只在闺阁之中,年岁更是幼小,因而并没有什么映像。 邋遢的打扮,将卫姜的年岁彻底掩盖,在那场屠戮之中,谁也没有注意到这个虽然一直跟在秦将军身边,却一直都低调的男子。 这也是他能躲得过这么多年的原因。 “父亲,你在天之灵,可看到了,你在乎的人如今不光是我活的好好的,有一天,女儿自当为你报了这段恩怨。”楚莲若突然起身,站到了窗户边上,这只醉鸡,她却是含泪吃了不少。 仰首望天,白云飘飘扬扬的自头顶掠过,胥阳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她的身边,默默的揽过她的身子,她沉默良久,他陪伴良久。 风轻脸色有些僵,转而却一口一口的将这间酒楼的特色酒水,百日醉一壶一壶的饮了个干净。 卫姜看着三人之间的气氛有些怪异,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他虽然信了楚莲若,却并不相信这两个明显身份不俗的男人。 胥阳在他离开的时候,深深的望了他一眼,却并未出声阻止。 风轻更是仿若沉浸在了自己的情绪里,浓厚的酒香一阵阵的弥漫在空中,直至将整个屋子都给铺满了去。 终于楚莲若深呼吸了一口气,打算转开被风吹的有些僵硬的身体,却转而发现自己的身上已经不知何时批了厚厚的外袍。 那是胥阳的…… 肩上有一只大手,纤细的背靠着温热的胸膛,本有些凌厉的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不那么冷硬了,有一股热流从身上的每一根血管淌过,直将楚莲若的眼神都烫的柔和了起来,她展开笑颜,捧住胥阳的脸,亲亲的吻了过去。 胥阳愣了一瞬,却没有去夺得那个属于他的主动权,难得看到楚莲若主动,若是这个时候不知道珍惜,那可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够得到。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有人呢喃一声,随后,又言:“这大白天的,你们是否也太开放了一些。”门突然被推开,风轻本来是想阻止的,但是心中却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有人来破坏这般甜腻的氛围也很好,因而只是在人进来的时候装作不小心的瞥了一眼。便继续将手中的酒杯一口口的酌进自己的嘴中。 当门被推开的瞬间,胥阳只是挑了挑眉,手上却将楚莲若揽的更紧了一些,楚莲若听到声音的时候,果然吓了一跳,伸手一推胥阳,下意识的就想要向后退去,可惜胥阳有先预料到楚莲若的行动。 “我与自己的妻子相拥相吻似乎与你无关,再有不经人允许便兀自闯了别人的包厢,阁下不觉得于理不合么?”胥阳将楚莲若困在自己的怀里,不让她转身,只是楚莲若眼睛看不到的情况下,其他的感官便尤其的鲜明,所以第一时间便知道此人赫然便是之前在大厅里碰上的那位青衫男子。 第190章 至高无上的权力 “抱歉,我便是怕敲了门,二位不愿意将我放进来,那么我可没有办法为之前在大厅发生的事情做出诚挚的道歉了,说好了请二位用膳的。”男子弯腰缓缓作揖,倒是一副冰冰有礼的模样,但是楚莲若却怎么听怎么觉得这其中的话尤其的膈应,也不知道究竟问题出在何处? 或许此人找上他们并不是为了道歉?那是因为什么呢?不过是一面之缘,不过是初初见面罢了。 在什么都不了解的情况下,如何能够吃的准他们会与他结交呢? 兴许此人本就是一个刚愎自用的,楚莲若默默的想着,眼神流转,却终究因为胥阳的故意遮挡,而无人得见。 “你既然知道,就更不该肆意的推门而入。”胥阳眯起眼睛,如鹰隼一般盯着来人,似乎想要让其知难而退。 可是,也只有他自己这倒,这不过是试探罢了,这男子身上有着与淑妃同样的香气,不知道是这人刻意熏染的还是别人无意染上去的?或者是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了。 毕竟这样能耐的人是不可能容忍自己身上留下这般刻意的痕迹,如此说来,要不就是刻意,要不就是常年浸在这般气味之中的人自己都忽视了。 “阁下不要这般小气,相逢是缘,既然能够在人海之中唯独碰到了这位夫人,这可不就是上天给的缘分么?” “缘分,我可不需要这般不懂礼的缘分。”楚莲若一听到这人提到了自己,本就郁结的心情自然怒火有些旺盛。 这话一出口,明显这屋子里的空气就像水泥一般,凝固在了一起。 来人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连风轻都将手上的杯子浅浅放下,似乎是在准备着随时出手。 “夫人说话当真不客气,但是这般礼仪可是和我不相上下了,那我倒是更想与各位相交了。”变脸的功夫在来人的身上也是一件让人叹为观止的事情。 和颜悦色的眼神,避开胥阳的眸子,落在楚莲若由于扑在胥阳怀里而显得更加单薄纤弱的背影之上,毫不加以掩饰的打量在其上流连。 胥阳的眸子里泛出了冷意,风轻也缓缓的站起了身,也不知道他是如何动作,直接就插在了楚莲若与来人的中间,挡住了他的视线,“我们不与无名之人相交。” 楚莲若觉得风轻的声音听起来竟然不再温润,隐隐也含了丝丝缕缕的怒气,她可以想象得到,这更多的是因为她。 “是在下冒进了,我名皇甫承,字乃竹允。”皇甫承本来以为自己报上姓名,这三人也该礼尚往来才是,却不想,胥阳与风轻在人前一贯是高傲惯了的,便是你报上了自己的姓名,那也是应该的,他们并不想也并不愿意去回这对他们而言可有可无的礼。 于是皇甫承便只有再一次的黑了脸色,却毫无办法。 他本也是心高气傲之人,看着那满身的气度也知道是常年处于位高权重的,可是偏偏在大厅撞到楚莲若之后,对上那个看起来明明平平常常,却怎么看怎么与气势不符合的胥阳之后,竟然生了结交的心思。 可惜,他二人匆匆离开没有给他留下丝毫的机会,他当时正在沉思,京都里有谁与这人气势如此相像?因而匆匆的说了几句貌合神离的话之后,这人就已经离开了他的视线,待他再一次反应过来的时候想要去结实,却苦于无路无门。 恍惚之间,倒是记住了那一道清雅的声音…… 之后,他人虽在包厢,却也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是否能够再碰上他二人。 却不想,人倒是再一次的来了,更是又带上了一个他觉得值得交际的人,他在心中默默的想,果然他心中想的是正确的,那位先前遇上的男人必然是身份不俗之辈,若是他身侧的朋友亦是如此的话,那搭上这条线,于他而言绝对是大大的利益。 这人是站在利益的角度考虑问题,当即便打算登门拜访。 只是走到一半的时候,看到小二慌慌张张的退了出来,之后领着一个胡子拉茬并且满身油渍的人走了进来。 他便顿住了脚步,猜测到这里面的人此时此刻大概是心情不好,便也未上赶着去遭了别人的嫌。 所以说,他能够那么快的变脸,完全是因为他的心中已经做好了被嫌弃的准备,推己及人,若是有人突然想要与他搭上关系,他心中自是不满,更有甚者会直接让随身护卫将其赶出去。 他会如此大方的推门而入一方面是因为他有那个能耐让护卫奈何不了他进这个屋门,一方面则是经过他细密的观察,发现这三人的明处暗处均无人守护。 要不就是他们身份低下,没有守卫,要么就是这二人心中自有一杆称,这京都,无人能伤害了他们,于皇甫承而言,他觉得绝对是后者。 “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主人想要结识你们,是你们的荣幸,如此不识好歹之人,少主,您何必如此客气。”那个始终跟在皇甫承身后的快要被他们忽视彻底的粗犷护卫此刻见自家主人脸色不郁,更有楚莲若,风轻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仗着身份便不满的开口训斥了。 只是狗仗人势之人,在胥阳与风轻眼里都是跳梁小丑,他们还不屑于纡尊降贵与之对话。 于是此间竟然就这般沉默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几人都甚是有耐心,一言不发,倒是苦了楚莲若,站在胥阳的身前,被他揽在怀里的腰倒是一刻都动不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那个护卫终于是忍不住这般煎熬,直接就动上了手,拔剑相向那般的突兀,与此同时,楚莲若也因为不大舒服而稍稍动作。 胥阳却突然抱着她一退三丈远,幸而这包厢比较特殊,这空间倒是比较大。 风轻却是直接挥袖而起,直将那暴起的护卫给震出了门外,木头制作的屋门本就承受不住一个人的重量,更何况是因为风轻击出的力量…… 屋门被破坏,霎时间引来了大厅人的视线集中关注,“好大的胆子,在我们面前竟然也敢动手?”胥阳一拂袖袍,身前那溅过来的木屑停在他们前边三寸之地,转而就碎成了齑粉。气势一凌,冷冷的看向皇甫承,刚刚的木屑明明就是他动的手脚,是试探? “碎宁,还不向他们道歉,谁让你擅自动手的,都可以越俎代庖了么?”不得不说皇甫承是很有演戏的天分,他们这样的人,若是没有主子暗中授意,谁敢擅自动手? “主子……”碎宁扶着胸口从地上站了起来,脸色豁然之间,就变得有些许苍白,声音也明显含着气闷。 “算了,这样心不甘情不愿的,咱们也不屑于要你的一句道歉。”楚莲若虽然突如其来的变故给惊住了一会儿,但是心中还是跟明镜儿似的,这分明就是主仆两儿的作戏。 以为可以瞒天过海,哼,连她的眼睛都瞒不过,还指望将胥阳与风轻玩在股掌之间? 若不是因为此间酒楼后台不明,这二人可不至于就将一道门给破坏了,这个叫碎宁的护卫也不一定能够安然的存活。 旁人不知道,她可是了解的,在胥阳的眼中,生命固然可贵,却也看是谁的生命? “走。”她拉了拉胥阳与立在她咫尺之距的风轻的衣袖,步子虽迈的缓慢,但是却实实在在的朝着屋子外头而去。 吃也吃了,她要见的人也见到了,再逗留下去也没有什么意思!更何况还是与这些心怀不轨的人待在一起,她便直犯恶心。 胥阳与风轻两个大男人,楚莲若本该拖不动的,但是他们的步子却主动的跟上了她,风轻更是将眼神落在那轻轻扯着自己衣袖的楚莲若的手指之上,嘴角泛起醉人的笑意,却被胥阳狠狠瞪了一眼,可是他却不曾此时此刻将其挥开。 “三位留步”‘咔嚓’一声轻响,随着那四个字一起响起,胥阳与风轻均是耳力惊人之人,自然知道那一声轻响代表什么,精致的俊颜上两道眉毛皱了皱,脚步却并未停下。他们俩儿眉头虽然皱起,却什么都没有去说,楚莲若不过一个普通弱女子,自然是什么都不知道,脚步未曾因为这四个字而有所停歇。 却听到那人继续言道:“本想与几位深交一场,却不想奴才如此不懂事,既然如此,却也不必留着了,不知这样,可解了你们的气儿?” 楚莲若不解的顿下脚步,刚想转头,却被胥阳与风轻同时制止,“阁下这么对待自己的属下,恐怕这人九泉之下可是含冤看着你呢!” 没错,皇甫承杀了碎宁,那一声‘咔嚓’便是脖颈骨骼被扭断的声音,残忍,视人命如草芥,这些都是上位者的通病。 不过胥阳也狠,但是那些人都是朝野或许百姓之中的害虫,都是该杀之人。对于真心待他的人,那都是真心实意的待在他的身边,因为他也是以真心换真心的。 皇甫承算计错了,他以为如此决绝,应该会引起这两个明显是上位者的共鸣,只是这一刻竟然发现这两人的眼里同时藏了不屑。 至此时刻,他也明白,他们再无可以相交的可能了。 一切都因为他的自以为是,以自己为一个标准而将周围的一切放在自己所思所想的条条框框里,却不想走了反路。 “这位皇甫公子太残忍,咱们还是形同陌路的好,这要是真的与你结识了,指不定哪天,这手便掐上了我们的脖子。”楚莲若不是没有见过死人,犹记当年,胥容残忍的将她推至断头台边,眼睁睁的看着血流成河,她的身子有些战栗,她捏着胥阳与风轻的手不自觉的加紧了力道,狠狠地…… 这道清雅的声音自楚莲若的喉咙之中发出,将皇甫承堵得有些愕然,浪费了自己的一个得力下属,不但没有结识了这三位,反而勾出了他们对自己的不满,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像今天一样的吃力不讨好。 眼睁睁的看着楚莲若三人离开,他冷冷的勾起了唇,这样的无视,这样的不屑,他若是再一次的碰上,一定会让此三人付出代价。 只是,三个人有两个人脸上都带着假面,再见面之时,他还能认得出么? 之后,胥阳三人在街上简单的逛了逛,临近傍晚的时候,胥阳将楚莲若送回了皇宫!今天真实糟心的一天,本以为是两个人的世界,却不想,被那些乱七八糟的人给打断。 “我走了,你要好好的,若是有事儿,第一时间让卿卿去找我,还有不许乱来,听到没有?”胥阳临走的时候,说了许多,直到楚莲若敛起眉目,直说胥阳唠叨方才罢休。 胥阳走了之后,楚莲若对着流觞再次真诚的道谢。 流觞却是不在意的笑了笑。 之后,她又问了问这一天可有热闹,流觞却说只有上官文慈来了一趟,没说两句,便撇嘴离开了,似乎是勘透了什么,本来是有些担心的,只是思微与卿卿却说无碍。 楚莲若点了点头,想不到这流觞的替代竟然让那个才相交不过十数天的人给看破了,幸亏她们是友非敌,否则还真是一个大大的阻碍。 “帮我收拾一番,我要去找胥容。”楚莲若坐在菱花镜里,看着镜中娇嫩的容颜,手上抓起了镜子前的木梳,缓缓的划过自己的乌发,顺了顺之后,就将木梳递到了思微的手上。 可是站在她背后的人却是久久没有动静。 “怎么了?”菱花镜并不能清晰的映出身后思微的眼色,所以她只能轻轻一问,因为思微从来不会无故的不听从自己的命令。 “主子……”思微欲言又止,双手抓着木梳无意识的扣了扣,楚莲若稍稍挑眉,“说。” “这个时辰已经接近戌时,若是主子打扮一番,岂不是引得那位皇帝的注意么?到时候,没有流觞,您要是再被那位强行留下,那后果可是不堪设想……”思微话音落下,楚莲若顿了顿,这才深深叹了一口气,她确实是心急了。 想着,更快的将淑妃推上那个被怀疑的点儿,想着早点见着胥容。“我知道了,打水让我梳洗一番的。” “主子,我怎么感觉,你出去一趟之后,似乎更累了一些?” “走了一天的路,如何能不累,快去铺床吧,我早点休息。”楚莲若推了推思微。 思微这才展开了眉目,欢欢喜喜的去铺床了,有时候觉得思微挺成熟,有时候却又觉得这个人尤其的简单,脱去了曾经郁郁寡欢不得志的刻薄,思微才是真正的思微。 楚莲若笑看着思微的背影,希望能够一直如此吧。 “主子,可是与王爷闹了矛盾?”卿卿走近楚莲若,她看到了楚莲若眼中一闪而逝的颓唐,唯一能够想到的就是与胥阳之间可能生出了什么问题,故而有此一问。 “怎么会?”楚莲若倒是被卿卿的话给逗笑了,现在的她相信,谁都有可能与她闹矛盾,唯独胥阳不会。 “是嘛,为什么看上去那么的没有精神,可别用骗思微那一套来骗我,单纯的身体劳累绝不是您如今的神色?” 楚莲若敛下眉目,“想到了一些旧人旧事儿罢了,多的你也就莫要问了。”她站起身来,向着里屋而去,将卿卿一个人丢在了原地。 第二天,持续的阳光依旧美好,照射至每一个角落,可惜这皇宫之中多得是照不亮的阴暗。 穿戴整齐的时候,胥容也已经从朝堂上下来,结束了早朝,她直接候在了那个下早朝而行的必经之地。 站在宽阔的廊桥边上,身后就是一方水池,只是这样的季节里,原来栽种的荷塘莲叶也渐渐枯萎了下去。 而枯黄的背景之下,一身嫩青的楚莲若就好像是纯白的雪地里突然出现的一抹阳光,就好像是昏暗无色的黑夜里,突然自层云之中露出脸庞的一抹月芒。 胥容明黄色的衣摆在路上轻轻荡过,带起旋起的风一路走过,眼神本只是四下随意扫过,却在看到那一抹嫩青身影的时候,眼神一亮,目光也随即停住。 跟在他身边始终注意着他一举一动的李公公,立刻就将目光移了过去,楚莲若正站在廊桥上看着远方已经逐渐连成了片儿的枫叶,那红色的景观却甚是刺眼,经由风吹而飘飘零零,似是一重重的血幕在半空之中绽开。 “站在这里做什么?”胥容挑眉走至楚莲若的身旁。 虽然说楚莲若是有心等在这个地方,却还是被吓了一跳,毕竟她没有掌握好胥容真正会到来的时间。 “皇上圣安!”楚莲若立时屈膝行礼,胥容轻托一把,楚莲若顺势而起,她也不想真委屈了自己。“今日天气不错,我便想着出来走走。” “嗯,这种天气,是该透透气,整日在屋子里闷着也着实伤身。”胥容也甚是赞同,“孤陪你去御花园里走走吧!”胥容向前行去,楚莲若距他身后一臂之距,缓缓而行。“对了,你竟然不愿意去做那后宫之主,那么孤且将贵妃的位置留给你,只待这次秋菊宴过去,这宴会可得给孤办的漂亮些。”胥容负手而行,却也不忘与他身后的楚莲若说上一句。 “嗯?” “你不是说无功不受禄么,这秋菊宴可是个好由头,可别浪费了孤的一番苦心。”胥容扬起嘴角,他欣赏似得观察着楚莲若眼中先是由错愕转为惊讶,再缓缓露出的兴奋,眼中也泛起成就,就说谁不爱宫中高位? 只是这个女子要的是光明正大,堵住悠悠之口,而不是空降之位。 通透的心,明白的理儿,这都是他让楚莲若短短一年从一个小小的昭仪升到贵妃之位的原因,不光光是她立了功…… 看,这就是至高无上的权力,他可以任性的让一个人从昭仪升上贵妃,他可以看着授封之人眼中的笑容,哼,这就是权力,属于他一个人的权力! 胥容的眼里逐渐露出渗人的笑意,楚莲若却是垂首冷笑,以为一个小小的贵妃之位,她就会感激涕零了?哼,皇后她都不屑,区区一个贵妃,那不过是她顺应了胥容的心思罢了。 施玉音,到时候,你该如何呢?一个渐渐被遗忘的贵妃,一个新兴上台的贵妃,我可好好等着看了! “皇上,这,妾也不知道该如何言谢皇上您的厚爱,只盼能够朝朝暮暮念您之恩,盼您安好。”这安好两个字,她咬得很重很重,听着似乎是在为胥容祈福,但是候立在一旁的李公公,却总觉得有些怪异。 但是也没有多想,这位夕妃可是不得了,从翎王侧妃,一举成为今后的贵妃,空悬的后位说不定某一日也将落在她的身上,可得好好伺候了。 “哈哈,有这份心就好。”胥容朗声笑了笑,天高云淡的天气,人的心情也会一样的好。 这个时候,楚莲若状似不经意的问道:“皇上,您与太后之间……” “嘘……”胥容伸出一指点在楚莲若的嘴唇之上,温热的触感,顿时就让胥容心神漾了漾。俯首就打算吻过去。 若是以前,楚莲若或许不会反抗,但是如今,她心中只有胥阳,便是伪装都难以把持,不知道花费了多大的力量才让自己的手没有挥出去,但是那脚步却已经渐渐的向后退去。“皇上,这大白天的,还有奴才看着呢。”她脸上泛出薄红,胥容哈哈笑着,以为那是羞的,却不知道那是怒气硬生生憋出来的。 “就知道你脸皮子薄,关于母后的事情,你就别管了,秋菊宴还不够你操心么?”胥容站直身子,似乎是在欣赏楚莲若的窘态,又似乎是在制止楚莲若再提起太后。 如此一来,楚莲若自是心中有数,看来这母子之间的关系是愈演愈烈了,“说到秋菊宴,我们之前递上来的章程,皇上可有看过?” 第191章 毋庸置疑 “嗯,其上安排都不错,便照着去做吧,孤给你足够的权力。” “多谢皇上。” “皇上可是越来越偏心了啊,怕是不知道将我们这些旧人给忘到了何方天地去了,看着真是嫉妒的紧儿,玉贵妃觉得是也不是?”枫林尽头突然出现一个同色的人影,将血幕划开了去。正是喜着红衣依旧的淑妃其人。 只是她的身后,却跟着数道人影,施玉音赫然在其列,还有些楚莲若完全不认识的。 “淑妃说的不错,皇上可是偏心的紧儿,离得那般近都未曾看到咱们,眼中可是只有夕妃了呢,当着是好福气,这该引得咱们后宫多少姐妹的嫉妒啊!”施玉音一开口,就将楚莲若给推到了一个众人敌对的位置上。 楚莲若缓缓挑起眉角,视线从胥容的身侧穿过,落在那环肥燕瘦各有千秋的几位美人儿身上。“这几位是……?”她可没那么傻,胥容不接话,她自己更不会去接话,毕竟不论是应还是不应,都已经被嫉妒上了,那么就不必要挑起更多爱恨情仇了。 再者说,这皇宫之中哪儿有什么爱恨情仇?可笑之极的事情,她懒得去做。 “哦,想来夕妃也是贵人多忘事儿,这可不就是夕妃当日在秀女宫殿里同等着皇上所选的人么?怎么这么快就给忘记了?” 楚莲若狠狠一皱眉,她当日只想着透过她那个心术不正的姐姐的手,尽快与胥容扯上关联,哪儿有心思去注意旁人。 而且,她确信,这些人并没有出现在她眼前,毕竟在那儿居住没有多长时间,她便已经换了地方。 “玉贵妃这话说的倒是我不对了,我这毒素刚清,自然是脑袋不大清楚的,记不住给位姐妹却是我的错,还望莫要见怪。”楚莲若在此时偏偏放低了姿态,和和气气的去说话。 人最怕对比,要说施玉音一开始说这话的时候,其实也不是那么的苛刻,但是楚莲若将自己放在一个低位之上,自然就让施玉音高高的凸了出来。刻薄之言,就这么被胥容听在耳里,记在心里。 胥容眼神一瞬间暗了暗,他一直知道施玉音心高气傲,虽然平日里善解人意的很,但是背地里做出的那些事情也不在少数,以前还顾着几分曾经的情分,现在么?有了楚莲若的出现,有了楚莲若的善解人意,那施玉音就像是已经开旧的池莲渐渐的枯萎了下去。 帝王薄情,施玉音,你最是知道的?秦照夕不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么? 楚莲若一边暗暗的观察着胥容的表情,一方面看着施玉音脸上明显的变色,心中的笑意越发昂扬。 “夕妃说话太客气了,你贵为夕妃,便是遗忘了她们又如何,协理后宫,诸事都需要你来操劳,忘记我们也实属正常。”各有千秋的美人儿之一赵蕊,柔柔的嗓音似猫咪一样钻入众人的心底,挠一下,再挠一下。 楚莲若一看胥容,就知道这人骨子里的那份多情再一次的生出,帝王的通病。“你是何人?” “回皇上,臣妾原名为凝,后经皇上赐名为蕊,封蕊贵人。” “蕊贵人?”胥容摸着下巴,眼中闪过一个画面。 “皇上可还记得,当日送来画卷的时候,您看到蕊贵人的那一刻便说此女如含苞待放之蕊,便由凝改为蕊,封蕊贵人,后来估计是事宜太多,却是给遗忘了。” “嗯,是有这么一回事儿,如今看来,却是如蕊初绽,孤自是遗忘了,便提一提你的位分,升为婕妤,居……”胥容想了想,如今他多去的地方自然是四妃之处,虽然对这位蕊贵人心中微动,但是一位婕妤入住四妃殿里,自是与常理不合。 “皇上,这蕊贵人,嗯……现在可称为蕊婕妤了,九位正三品,若是再回储秀宫怕是不大合适,这要是另找宫殿的话,婕妤入住其中也是不合时宜,不如便让她在臣妾那里先住着,等到哪位贵人再有幸被封婕妤到时候再另赐一殿。”施玉音恰到好处的接了口。 胥容两道眉毛动了动,显然对施玉音此言甚是满意,他一个皇帝说出来,有遭美色勾引之嫌,施玉音自己提出来,便是一个为皇上着想的好妃子。 楚莲若看了一眼那位蕊婕妤的长相,虽然清丽脱俗,却不可避免的露出了浓厚的野心,施玉音,你想要近水楼台,却不知是在引狼入室,她只需稍稍挑拨挑拨,就可以让施玉音继续憔悴下去。 如今倒是淑妃那儿是个硬茬儿,不好解决!让胥容注意到多年前的那一丝苗头,可是却没有一个线头让她去扯,幸亏昨晚没有贸贸然的前来,否则只怕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那便让蕊婕妤入住你的玉华宫琴昭殿。”一大宫三正殿,就像是玉华宫与夕颜宫,一大殿三正宫,就像是琉璃殿与淑妃殿,而边殿则是统称,建立在一旁,每一个正宫或是正殿都是一个独立的格局,只有边殿是与主殿相连相接。 这是他们四妃所住宫殿的最简单格局。 听到琴昭殿的时候,楚莲若愣了愣,曾经施玉音的宫殿里有这么一个名儿么?哼,或是为了祭奠,祭奠那位已经消逝的秦照夕么? 真是可笑,楚莲若抑制住自己已经到了嘴边的大笑,浅浅开口:“这琴昭之名却是有些熟悉,不知是有何典故?”她摸着自己的下巴,有些疑惑的看向胥容和施玉音。 “嗯……”施玉音沉吟了一会儿,对上了同样有些阴郁的胥容的眼神,刚打算开口,就听淑妃说道:“这琴昭之名,你熟悉也是正常,那是废皇后秦照夕的闺名,怕是皇上与玉贵妃心存眷念,人虽逝去,却还是留了一方宫殿名予以纪念。蕊婕妤是个有福气,这一下子就得了皇上的青睐。” “可不是么?谁人不知道废皇后虽然已经被废除了,但是如今,这后位空悬,可不就是皇上对废皇后喜欢的证明?”随着施玉音一同前来的那几个同为秀女的,低低呢喃,却又恰好能够让蕊婕妤听到,这么快就上赶着巴结了么? 哼,秦照夕永远都没有得到胥容的喜欢,一切都不过是利用而已,一切都是。 恐怕那一个名,是施玉音对胥容的一个提醒吧,一个她助了他,完成对自己本家的迫害罢了,想让胥容记住这段属于她的恩情罢了,正如楚莲若让上官文慈入主琉璃殿一般,只是当时她想的比如今情况要复杂一些,却也没指望上官文慈承了她的情。 如今,不是情分也是情分了! “皇上,咱们去前面的亭子里聊聊天吧。”施玉音眼瞅着那蕊贵人的脸色愈加的兴奋,眼中有些不快,遂提议道。 “你们去吧,孤还有奏折尚未处理。”胥容的拒绝,让施玉音本就有些苍白的脸色更苍白了一些,就像是抹了雪一般的胭脂,没了血迹。 “皇上,刚刚您可是说要陪我走走的,怎么姐妹们一来,你就要离开呢?”楚莲若扯了扯胥容的衣袖,在众人看不到的角度,给了施玉音一个挑衅的眼神。 曾经羽翼尚未丰满,许多事情不好去做,不敢去做,如今一切都变了,施玉音成了那一个不敢多言,必须谨慎对待每一个得宠之人的人,如此小心翼翼,倒真是风水轮流转。 “爱妃都这么说了,孤要是在离开,估计我的可人儿就得伤心了,便与你们走走吧。”胥容挑起楚莲若的一缕秀发,放于唇边轻轻一吻,满是挑逗之意。 直看得那几个秀女眼中露出精芒,可惜她们分位太低,只祈求能像蕊贵人一般一举得了皇上的青睐,可惜不是每一个人都有那般幸运,低头的刹那可均是在想着要如何将自己最美好的一面展示在胥容的眼前,让他得以注意到她们。 抬眸的一瞬间看到楚莲若对着他们眨了眨眼,似乎是在提醒,又似乎是多了一抹调侃,总之那里面的意思,她们竟然诡异的看懂了,机会已经创造,看自己的努力了。 几人蓦然之间就兴奋了起来,看着前方与胥容并排走在一起的楚莲若,以及淑妃与施玉音,她们燃起了浓浓的奋斗之意。 “就你们这模样,还想着飞上枝头变凤凰,我劝你们还是别想了。”蕊婕妤环佩叮当,头发上的金钗在阳光的映射下尤其的晃眼。 看着那颇有些不屑的眼神,几个女子脸色有些难看,她们的肖想是一回事儿,被妃子排挤也是一回事儿,但是你一个刚刚飞上枝头的也敢这么快的就来排挤她们,是不是太拿自己当一回事儿了。只是说出口的话,却是那般违心,“蕊婕妤说的是。” 楚莲若几人走在前面,倒是有说有笑。 凉亭也不过是百步路的距离,楚莲若她们没有走多长时间,就已经到了地方。 楚莲若并着胥容一起坐下,那些女子因为位分不够,也只能站着伺候,利落的宫人,在他们说起来此凉亭的时候,就已经准备好了茶水。 捧起轻啜,味道甘醇,显然是下了一番功夫浸泡的,“皇上,这秋菊宴在即,臣妾有一想法却不知当说不当说!”施玉音似乎踌躇了许久,这话才在一杯茶水见了底的时候说了出来。 “有什么想法,你自当说来,贵妃这个位子便不是让你坐着玩儿的。”胥容的杯中水也已经空了,立时有人就伺候上了。 那个刚刚被封的蕊婕妤好生厉害,楚莲若这个角度明明白白的看到了本有人在她之前迈步,却被她轻轻一拽,向后倒去,幸而背后是一根柱子,否则这一下一定会摔倒在地,那样虽然一定能够吸引胥容的注意力,却也绝对是一个糟糕的注意。 那被拽的人还不敢吭声,施玉音刚刚想要出口到言语被蕊婕妤冒进的动作打断了去,眉头敛起,这人太不知礼了一些。 她的决定是不是错了?只是转而放了心,就算是她冒进又如何,难道还能都得赢她?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入了她玉华宫,还敢对她说一个不字,她施玉音的名字倒过来写。 楚莲若撇嘴,真无趣,还想着这一刻能够看到一出戏呢! 斟满的杯子,渐渐被一只柔若无骨的手捧起,奉到胥容的眼前,蕊婕妤那一张脸儿,更是笑的风情万种。 娇艳欲滴的红唇微微用牙齿咬起了一小瓣儿,流光婉转的眼里轻轻一眨,阳光之下,竟似是生出了金光,不得不说,这位蕊婕妤是个不可小觑的人物,太懂得因势诱导,这一刻,胥容哪儿还记得施玉音有话要说,哪儿还知道此间还有三个妃子在场。 “皇上与众位姐妹在此聊什么呢?远远的就看见了。”突然有人轻轻咳嗽一声,将众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楚莲若一叹,就知道这种时刻,上官文慈不会放过,她估计是想着会有好戏登场,却不想直到此刻,还是缠缠绵绵,如同温水煮青蛙一点热闹都不见。她自己都觉得甚是无趣。 胥容接过温茶的时候,拍了拍那柔软似是没有筋骨的手,嘴唇动了动,但是声音很轻,也不知道说了什么,但是看着那位蕊婕妤突然变得发亮的眼,便知道定是承诺了什么?而不适宜当场说出口的承诺,除了夜宿还能有什么? 这一点当是毋庸置疑。 “这刚坐下,还未曾说些什么呢,来的可真是巧,玉贵妃似乎有话要说。”没想到这一次在楚莲若接口之前,竟然是淑妃说的话。语调微微上扬,也不知道是讽刺施玉音一个贵妃不抵一个婕妤奉上的一杯茶,还是单纯的心情不错。 “玉儿,你要说什么?”胥容显然是真正的心情不错,他也只有在心情比较好的时候,才会唤施玉音为玉儿。 每当楚莲若听到这个称呼的时候,心口总是犯堵,当年,为何要将施玉音带进宫来,若是不的话,她那个尚且是稚龄的弟弟怕是已经长大成人,胥容也不至于能那么快的就将他们的整个家族百条人命给剥夺而去。 玉儿,玉儿,这个名字是她一开始将其带入皇宫的时候叫的,她是真的将她当做亲身妹妹了,眼神微黯,上官文慈似有所感的碰了碰她,“夕妃可是身体不适?” 她抬头的时候,却发现所有人都在看着她,包括胥容的视线。 那视线竟然有些复杂,如一根结起来的绳子一般,楚莲若一时之间竟然没有看透,更是难以解开。 知道刚刚那一句是上官文慈故意的托词,楚莲若也就顺口接了下去,“身体倒是好了不少,说来还是因祸得福,有风神医那一堆药的滋养,我那孱弱的病体早已好了十之八九。” “照你这么说来,岂不是还要感谢宰相?”上官文慈显然是故意提到的宰相,无缘无故的,上官文慈也是懒人,如今提到了,定是发生了什么? “嗯……这……怎么说呢?”楚莲若侧首看过去,对上上官文慈挑起的媚眼,轻轻眨了眨,关于此处,她自然知道不好多言,只有不予置评,含糊其辞的带过去。 淑妃眼光一转,就看懂了这其中的门道,正愁找不到机会去打探消息,这里倒是送上门来了,与宰相,她可是也有过合作,“皇上,这既然关乎她们二人,是否应该告知如今宰相究竟是如何惩处的?” “惩处权我交给了翎王爷,如今我也是不去管的,毕竟这一次宰相做的太过分,贪墨了边关将士的饷银,我这个弟弟该是要发怒了呢!”胥容竟然用了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口吻,直说的楚莲若眉头微皱。 若是太后缓过这一口,知道最后宰相的决断是胥阳下的命令,虽然有胥容的允许在先,但亲生母子毕竟是亲生母子,她的怒火会自然而然的转移至胥阳的身上,这胥容倒是难得聪明了一回。 有太后的迁怒,胥阳即便是位高权重的王爷,怕是也不会好受。 楚莲若有些担心,蹙起的眉头虽然破坏了脸上素净的妆容,却因为那柳眉的弧度而多了一份娇柔之美。 可叹楚莲若她并不知道,胥阳就是因为想到了这一点,才至御书房向胥容讨了一道空白圣旨,便是为了那种时候。 “这样说来,皇上您是还没有得到消息了?”淑妃这话说的可是很有技巧,胥容没有得到消息,不就是打算从侧面反映胥阳没有第一时间通知他么?不就是为了告诉他,这一部分的权力不应该落在胥阳的身上么? 聪明如楚莲若和上官文慈,均在同时听了出来,而至于施玉音,她虽然明白,但是宰相与她已经是再无瓜葛,她巴不得离得远远地,自然不会再凑上去招烦。 “说不定,翎王爷还没有动作呢?”楚莲若朝着上官文慈示意一眼,她并不好多言,毕竟她是从胥阳的王府进入的皇宫,上官文慈会意,主动开口。她虽然已经知道了胥阳的动作,此刻却也只能当做不知。 早知道就不该这个时候提出来的,她的本意是要让皇上与太后之间越走越远,却不想这下子竟然弄巧成拙了。 “想来也是,翎王爷虽然杀伐果断,却毕竟是皇上的弟弟,这舅舅犯了罪,大义灭亲总是艰难一些。”蕊婕妤是个有心计的,否则也搭不上施玉音这一条线,更别说当日储秀宫那个假林月的事情根本就没有瞒得住她们这些有心之人,因而此刻竟然插了嘴。 那猫咪一样甜软的声音,楚莲若惊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微微紧了紧自己身上的衣服,竟然觉得甚是冷。 胥容倒颇为受用,毕竟这话算是给他一个台阶,皇帝的舅舅犯了罪,他这个亲侄子自然不能大义灭亲,由胥阳来办,他若是聪明些,或许会等上一段时日,。 但是前日,他亲手从自己的手上拿到了空白圣旨,他自然知道那个说要将宰相拨了一层皮的言语绝对是真的,因为当时胥阳的眼神是那么的阴厉,就算是他都有些不能自己的愣了楞。 这才是后来他迁怒于李公公最主要的原因,一朝天子,竟然被一个完全没有继承可能的王爷的眼神给骇到了,他这心中自是万般的不爽。 “孤这个弟弟,毕竟是战场上走下来的,相信自有一套,暂时便不说这个话题了,玉儿,你刚刚不是说有话可言的么?”胥容自然而然的顺着蕊婕妤的台阶就下了来。 施玉音晃了晃神,她完全没有想到自己刚刚准备好的说辞,竟然被蕊婕妤捷足先登了,没错,刚刚这一句话正是她心中所想。 今日,已经是第二次蕊婕妤将她心中准备好的说辞给抢先说了去。她只在暗里狠狠瞪了一眼蕊婕妤,如今自看你逍遥自在,今夜便有你好受的。 她转首点头,“嗯,臣妾是有话要说,但是皇上刚刚似乎就这么将臣妾给遗忘在了一边,这可真是伤我的心,曾经的三郎不会这样的,是不是您不再喜欢我了?” 施玉音瞅准了机会,见到胥容心情不错,她拿捏着的分寸甚是完美,既可以勾起胥容的愧疚,又可以让胥容的视线不再完全绕着其他几人转。 “玉儿这真是冤枉孤了。”胥容朗声笑了笑,“孤无论如何都不会将你给遗忘在一旁的,可别忘了,孤可是你的三郎啊,这一点谁都替代不了,不过玉儿既然觉得委屈了,那么说吧,在场的爱妃都做个证儿,孤许你一个愿望!” 胥容话音落下,施玉音喜出望外,本以为山重水复疑无路,却不想此刻竟是柳暗花明了!“皇上,这个愿望我可不可以留着,待到想起来的那一天再告诉您可好?” “孤的玉儿,也喜欢这般让孤欠着你?”胥容的心可真是‘博爱’!楚莲若勾起唇角,“皇上,玉贵妃想来是不希望当着咱们的面儿去许出愿望的,不若您今夜去到玉贵妃的宫殿之中,说不得就能够知道是哪般愿望了!” 第192章 再次出现的花匠 她说的最是简单不可,但是施玉音却狠狠瞪了她一眼,明知道刚刚胥容和蕊婕妤的互动是什么意思,还要这般埋怠于她,楚莲若你可是觉得自己尤其的了不起了?胥容的专宠你以为能够持续多久? 想到这里,她不着痕迹的看向那个攥紧了拳头的蕊婕妤,“夕妃可莫要忘了,咱们既然已经成了皇上的妃子,就该大度一些,今日蕊婕妤听封越级,按理皇上是该留宿于她的宫中,你如此言语却让我觉得你是嫉妒皇上给了我如此允诺?或者是为了挑拨蕊婕妤与我的关系?”施玉音就是故意的,故意当着胥容的面这么说! 她一直很想让胥容认清楚莲若的真面目,奈何每一次楚莲若都没有把柄露在外头,每一次总是寻不到机会,难得的,这一次楚莲若说出口的话实在是太有歧义,至少在她施玉音心中是这样认为的。 “夕妃承宠不过一年便将皇上您的心给栓的牢牢地,这偶尔有人出现分了她的宠,会嫉妒也实在是正常。”施玉音有些愣怔的看向淑妃,没想到她竟然会帮腔,不过愣怔也不过是一瞬而已,转而是甜甜的笑容。 “夕妃,您可不能害了我,臣妾不过一个小小的婕妤,断然不敢与您或是玉贵妃有争宠的想法……”蕊婕妤见状,立刻就跪了下去,由于之前她为胥容斟酒,所以一直站在胥容的身侧,此刻这一跪,便是跪在了胥容的脚边。 一句话被扭曲到这般地步,楚莲若惊愕的瞪大了眼睛,她还是小看了这些人么? 此刻似乎又回到了当年,那么多的妃子,那么多的御医在施玉音的带领之下,在胥容的眼前指责着她那个当朝皇后。 如今,一切重演,她却已不是当年,只是眼角有些微的酸楚,她揉了揉眼睛,双手又从眼眸转向了眉心,“皇上,我不是那个意思,您可能信我?”这一次,她没有辩解,曾经的她,一句句的辩解被归于零,最后,任凭她梨花带雨也好,歇斯底里也罢,一切都不会有任何的改变。 这一瞬,她不想辩解,只是如常的问了一句,却总觉得有一丝揪心的痛在亭子间蔓延开来,是因为曾经的有眼无珠,是因为那逝去了便再也无法见到的家人…… 压抑的空气在楚莲若的周身环绕,胥容狠狠皱了眉,他却是从不曾见到楚莲若这般模样,你可信我? 突然地,他想起之前,在太后生辰之上发生的那桩事情,当日,楚莲若一口饮尽那浸染了佛珠的茶水,只是说了一句,惟愿你信我。 这一句,曾给他无限感触。 这时候,却再一次听到了类似的言语,胥容心下当即就是一动,“孤自然是信你的,纯善如你,自然是不会有她们想的那么多。”他眼风扫过施玉音和淑妃,见她二人端坐于原地,身形微微缩了缩,便收回了目光。 “皇上信我便好,蕊婕妤起来吧,这天气寒凉,莫要冻着自己。”楚莲若似乎松了很大的一口气,这时候才将那直直盯着胥容身上的目光给转向了依旧跪在地上的楚莲若。 其实,蕊婕妤这人虽然看着精明,但是做出来的事情却实在是不够厉害,明明是在与她告罪,却又为何偏偏面向胥容而跪? 呵,真当自己的地位是这么简简单单的就能撼动的? 若没有一番决心,若没有一定计量,她敢入皇宫,复前仇?她敢入后宫,成大业? “说来,蕊婕妤这一双腿可跪的好角度,皇上想必是早就心疼了吧?”上官文慈从刚刚那稍微有些紧张的气氛之中盘旋了出来,正听到楚莲若在与蕊婕妤说话,凑上前去,硬生生的揭露了她的虚伪。 胥容果然横了横眼睛,直让蕊婕妤感觉自己似乎被一个大手擒住了脖子,透不过气儿来。不过,毕竟人多,胥容倒是没有给她难堪。“快起来吧。” 远远的,一个侍卫模样的人朝着此间凉亭小跑了过来,似乎有些急切,亭中人不论是谁都没有再多言,这一句话引发的事儿也就这么算了。 施玉音与淑妃那都是精儿,胥容的一个眼色,她们便能推测出来此时他心情是好是坏,显然,胥容此刻并不愿意看到她们与楚莲若起冲突。 侍卫前来,附耳于胥容耳侧,不知道说了什么,胥容的神色立刻就变得有些阴沉,“爱妃们趁着天气不错,好好玩玩,秋菊宴的章程孤也看过了,没什么问题,好好讨论讨论能够锦上添花自然最好。” 胥容起身,略微吩咐了两句,就随着那侍卫急急的走了,神色有些匆忙,更有些看不懂的兴奋。 楚莲若盯着他的背影,心思有些不定,她总觉得莫名的不安。 不过到底,施玉音那个当说还是不当说的话,最后是没有说出来。 “小云,先带蕊婕妤回去玉华宫琴昭殿。”施玉音见胥容的背影逐渐消失在视线之中,眸间历芒一闪,如此吩咐道。 小云前头带路,蕊婕妤欲言又止,到底还是跟着离开了,倒是那几个秀女,朝着楚莲若的方向施了一礼,也跟在其后而去,楚莲若是给了她们机会的,但是她们没有好好利用也怪不得旁人。 “夕妃,你可真能笼络人心。”施玉音的语调颇有些讽刺,楚莲若却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并不打算放在心上。 只是有些话,还是可以刺一刺的,譬如说:“我这倒也没什么,伺候皇上,一个人也是伺候,两个人也是伺候,咱们得了机会不易,既然能够相帮,我也不小气。”说罢,她顿了顿,转而掩嘴轻笑。 之后,在刮的愈加盛气凌人的风里站起身来,“更何况,我这些小心思,哪儿能与玉贵妃您相提并论,新封蕊婕妤都能够笼络到了自己的宫殿之中,怕是以后会是你的另一股助力了。” “哈,夕妃看的倒真是透彻的很,只是我观这蕊婕妤可是不容小觑,玉贵妃可莫要让自己的玉华宫就这么换了主人才是。”淑妃一改之前帮助施玉音的态度。 楚莲若微讶,她还以为这两人已经结成了统一阵营,想着还有些难对付,却不想终究还是各自为了自己的利益。 “淑妃,饭可以乱吃,话可千万不能乱说。”施玉音一拍石桌,楚莲若暗暗努了努嘴,却不知这手疼是不疼? “我从来不乱吃饭,这话么乱说不乱玉贵妃该是最了解的。”淑妃的手指在石桌上轻轻点过,有‘啪嗒’声一会会儿的响起,奏出一道还算是优美的旋律,似乎是在敲击着一曲歌谣。 “你……”最是这般悠闲的态度,最能够激起施玉音的不满,想当年,她横行六宫的时候,谁人跟如此与她说话,胥容又何曾将她忘得这般彻底。 都是因为楚莲若,都是因为这个妖女的到来,一切都变了,一切都变了…… 她甚是为了重新得到胥容的宠,不惜利用卑贱的秀女,那是曾经的她,看都不愿意去看的。 “今日玉贵妃竟然心情欠佳,我便先行离开了,我这身上的伤,可还没有好全呢!”淑妃将施玉音气的直喘气之后,踏着悠闲的步子就这么离开了。 上官文慈看了一眼楚莲若,见她没有动弹,索性兀自起身伸了个懒腰,“我也不和你们在这儿坐着了,睡了那么多天,是得好好逛逛,哎,可惜我这殿中还有个讨厌的人,也不知何时才能将她赶出去啊!” 她一边叹气,一边款步而行,声音随风吹过,染在二人的耳边,不约而同,脑海中同时出现了那个名为惜诺的身影。 楚莲若倒是将这么一个人给忘了,撇了撇嘴,这是上官文慈在告诉她,那个人还在她的琉璃殿里好好待着么? 真是,皇帝的人果然不好动! 待亭子里的人走了个干净之后,楚莲若摆手,让思微与卿卿也退下,然后看了一眼施玉音身边的小从,小从看了一眼施玉音,见她点头,遂而已退了下去,四周的薄纱在风儿的吹拂下,掩映了两人的面容,更将她们的声音给吹得支离破碎。 “玉贵妃今日那般针对于我是怎么了?” “夕妃,我一直都知道你不简单,却不知道你这么不简单,皇上的心竟然这般快的就为你开始出现了波动,真是好能耐。” “我有能耐那是我的本事儿,若是你也能够如此的话,你也大可如此,还是说,玉贵妃您自己都觉得人老珠黄再不能与你的三郎回到曾经了?” 面子既然已经撕破,她也没有必要耐着性子温温柔柔的回答,适当地露出爪子,这个被逼的急了的人才会狗急跳墙去。 “夕妃啊,夕妃,我可真是佩服你。”施玉音那双眼睛几欲喷火。 “能得了玉贵妃的佩服,是我前辈子修来的福气!”施玉音注意到楚莲若在说到上辈子的时候,那双本来颇为清澈的眼睛里竟然划过一道暗芒,就如那森林里的火光一闪而过,却霎时间燎了整个林原。 心中疑惑,却只当成了是楚莲若对她的不满,以及那份自以为是的骄傲。她眸色一黯,不知何时,施玉音伸出了中指,隔着一方石桌,指着她,似乎有话要说。 却被洞悉了她举动的施玉音截住了话头,“玉贵妃不用这样指着我,这是不礼貌的行为,说来,你与那个废皇后可是姐妹呢,据说当年她可是知书达理的京中贵族小姐的典范,怎么我在您的身上就丝毫都看不见呢?” 楚莲若像是不屑又像是嘲笑的言语让施玉音的脸色更黑,这时候她竟然还故作疑惑的琢磨着,然后便恍然了,轻哦了一声,“也是,你们毕竟不是亲生兄妹呢,否则皇上又如何会放过你呢?” 施玉音被说的满目震惊,是啊,她和秦皇后可是姐妹,虽然她并不愿意承认这层姐妹关系,但是事实就是事实。 虽然说她因为从龙有功,坐上了玉贵妃的位置,但是因着这一层关系,胥容便用永远都不可能让她坐上皇后的高位。 是了,怪不得她那么得宠的时候,几乎每一个要求都能够被实现,但是明里暗里的提示都被不动声色的忽视了过去,原来那是刻意的。 怪不得,当时,胥容会容许元梦蝶骑在她的头上,却原来一直都是在找一个人能够让她彻底醒悟。“废皇后是废皇后,休拿她来与我相提并论。” “原来……她竟不能与你相提并论。”楚莲若捂了嘴角,也不知是在笑,还是做出了其他的表情,这一刻的施玉音看不明白,“这样说来似乎也没错,相提并论你自然是不敌她的。”这一句话,楚莲若落地有声,如珍珠坠地,‘砰嗵’作响。 施玉音本就已经站起来的身子,‘霍’的向前跨了一步,一手揪住楚莲若的衣领,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楚莲若柳眉似弯非弯,“玉贵妃不是聪明的很么,怎么就不明白我想要做什么呢?”她伸出一双细腻无暇的双手‘啪’的打在了施玉音的手背之上,就这么一瞬,被通红了一片,可见楚莲若用出的力道。 她施施然的站起身,推了施玉音一把,可惜小从此刻正被思微与卿卿二人牢牢的遮住了视线,什么都没有看到。 被楚莲若打懵了的施玉音,根本就没有想到那一下的力道如此之重,也根本就没想过楚莲若会去推她,实实在在的跌坐在了那亭子回廊延伸出来的栏杆之上。 “衣领都被你给揪皱了,不知道皇上看到你这般凶狠的一面,会如何去想?”楚莲若弹了弹衣摆,似笑非笑的说道。 “楚晴若,你以为皇上会听信你一面之词么?” “哈,之前你们可是有三面之词呢,皇上还不是相信了我,或许我在他心目之中可比你们要重要的多呢!”楚莲若完全改了素日里柔柔弱弱的模样,她曾是将门女子,那股子血性藏在深处终究是破体而出了。 但看施玉音此刻那震惊的眼神就可以知道了。“这手背上可是你打的印子,真凭实据在此,你以为……” “我以为,我以为这是我为了自保而做出的最直接的回应。”早在打上施玉音手背的瞬间,楚莲若就已经想好了说辞。 都变了呢,施玉音,这可是你逼我的,若不是你提到了琴昭殿,若不是你有意无意的将秦照夕贬低,若不是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于我,我也没有必要这么早的便与你撕破脸皮。 如此,就当是先收回利息了! 楚莲若笑的如同恶魔转世,“我倒是不怕你去皇上那儿告状,说不得还能再证实一次,皇上待我究竟到了何般地步?” 说罢,楚莲若畅然一笑,呼出了一口郁结在胸口如此长时间的浊气。 闲闲转身,长裙的衣摆曳在地上,拖出一道轨迹,她迈着款款身姿的步子,一小步一小步的渐渐踏下了那亭子边上的台阶。 一抹暖阳早已升上了高空,无风的日子总是格外的暖和,楚莲若没有去管身后被薄纱遮掩着的施玉音的神色,自顾自的走过思微与卿卿的身边,浅浅招呼了一声,“走吧。” 未曾留下一个吝啬的眼神。 倒是小从看着楚莲若离开的背影,三分压迫,七分自然,觉得很是奇怪。 直到那道勾人心魄的背影渐行渐远的时候,他才回过神来,自家的主人,这般长的时间,都没有从亭子里走出来,有些急切的奔了回去,却看到施玉音的眼里燃烧着愤怒的火焰,似是要将此片天地烧个干净。 小从即便是在施玉音身边待得久了,却也觉得心中冷然。 “娘娘……”他轻轻唤了唤。 施玉音听到声音,这才将视线扫了过来,一张精致的妆容,明明该是可人而又大气的,却硬生生的因为那双似是恶魔一般森寒的眼神而变得阴郁,本来这些日子有些憔悴的施玉音,那脸上施了的脂粉,竟然此时也掩盖不了面上惨白的神色,此刻仿若那阴曹地府间的厉鬼,撕咬着,挣扎着,想要将某些人某些事吞噬而尽。 “回去玉华宫。”施玉音一拂衣袖,抬步就走,显然这一次是被气狠了。 当日,元梦蝶那般待她,她是因为没有能力去抗衡,也是因为不能去抗衡,如今,楚莲若都这般骑上她的头了,以她的性子,自然是要反击的。 可是,却就这么回去了玉华宫?小从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那一道衣袖拂过石桌,继而在风中随着主人的动作,而摇曳。 这边厢,楚莲若怡然自得的离开之后,好心情的甚至还哼起了小曲儿,“这调子,好生熟悉?”一个男子正停下了自己的脚步,似乎是在兀自沉思。 楚莲若听到有人出声,却是吓了一跳,一惊回神之后,循着声音看去,却是一个眉目清秀的青年,看着年龄却是不大,手上正搬着一盆罕见的千竹兰,她上辈子见多识广,自然一眼便认出这花朵的不简单。 且不提品种,这般时节,还有兰花的存在也实在是稀奇,不由多看了两眼。 那兰花缱绻缠绵的开着,含苞似放未放,此时此刻此株幽兰,东风一扫,香芬弥馥,本为空谷之物,却落凡尘听音迷人,楚莲若轻轻一叹。 这一声叹息,招的那青年,“咦?”了一声。 “你是何人?”楚莲若的心思不在这人的身上,但不代表,她身边的人心思没有转动,皇宫大内,鲜少有男子的存在,而观此人,虽然眉目俊朗,却并不能看出那身上染了世家贵公子的俗态,一时间倒也看不透。 “惊扰娘娘圣驾,我乃是宫中一介小小花匠,怕是皇上早已将我忘记。”他回答的甚是简洁明了,一点都没有自嘲的意思,他只是平平淡淡的说着这样一个事实而已。 皇宫之中的人,上到妃嫔,下到宫人太监,无不是想着得到某一个贵人的青睐,好飞黄腾达,而这人的话音之中似乎是在说,曾经他是得了青睐的,不过此刻已经被遗忘,而他个人也没有那个意思提起。 楚莲若这才将视线从兰花之上移开,落在那青年的脸上,“是你?” “嗯?娘娘认识我?”青年在众人没有看见的角度给楚莲若使了个眼色,聪慧如她,第一时间就看见了。 哈,还真是巧合的紧儿,想不到自己这随意一逛,就来到了那个她一开始处心积虑出现的地方,也是她初步勾引胥容的地方。 这里正是翠竹园的那条道上,“你是花匠?”她故作不知的将目光重新转向他手上的幽兰。 “叫个什么名儿?” “小人一介粗俗花匠,自是不敢以污名晦了您的耳,便只管叫我无名即可。” 楚莲若浅笑,这人倒是有趣儿,虽说不愿意报上姓名,却依旧是变着法儿的说出了名号,无名花匠么? “既是皇上钦点花匠,不必如此妄自菲薄。”楚莲若摇了摇头,失笑道:“对了,既然是花匠,那么如今关于罕见的菊花可有培育?” 她是刚好想到了秋菊宴,故而由此一问,胥容让她办的漂亮些,她可不能平白放过这次机会,自然是得尽心尽力,更何况,她自己还有些小心思,关于胥阳的。 “这个肯定是有的,却不知娘娘可否移架翠竹园?” 翠竹园?楚莲若微微一怔,那个曾经的荒园,没想到当日那个花匠,竟然被指派到了这处荒凉的园子来培花种草。若是她没有记错的话,胥容曾经和她提过一次,说是在什么宫的花圃里,什么兰花培育的最是不错,时间有些长,她的心思本也不在其上,便忽略了,没想到,这花圃却是在这翠竹园子里。 看来当日那位皇帝将这花匠要过来,不过是为了给胥阳一个难堪罢了,并没有多管。 不过,怕是胥容不知,这位本就是胥阳的属下…… 第193章 遭贼 “如此也好,便进去看看吧,若是培育的好,这秋菊宴上的秋菊展示便交给你了。”楚莲若给了他一个出头的机会,反正这些人到最后也定是要在胥容身侧取得信任的,她要是没有碰上也就罢了,这正好碰上,必然是要助上一臂之力的。 果然,无名花匠一听,眼神千回百转之下,露出惊喜之色,也不知道是必要的伪装,还是一种无声的感谢。 进入那翠竹园,扑面而来的是欣欣向荣的景色,更让她惊讶的是这里竟然生出了四季之景,“好厉害。”由衷的她赞了一声。 “娘娘谬赞了。”此间花圃并不是露天的,原来的院子里竟然密不透风,穹顶之上,更是遮掩了一层薄薄的纱布,“若是下雨该如何是好?” 她这么一问,思微倒是最先笑出了声,她本是农家出生,关于这种材质的布料还是有所了解,见楚莲若望向她,想要解释,却发现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其中关节。 还是卿卿见多识广,“主子,您可想想军营的帐篷,这纱布之上怕是有和那帐篷异曲同工的材料。” 楚莲若了然的撇嘴,用军营帐篷做比喻,当真是直直的戳痛了她的心扉,心下有些酸楚,似乎在有了胥阳的喜欢之后,她虽然做事有了底气,却也越来越容易感情用事,就像今天,与施玉音的争锋相对! 哎…… 曾经,她还小的时候,她缠着秦将军说,有一天她要去做那女将军,她要效仿古时木兰,再不让爹爹辛苦。 秦将军也总是将她小小的身子抱进怀里,让她站在他的膝盖之上,与他一般高度,直直的对视,那双面对千军万马不露声色的眸子映出了她小小的身影。 那时候,她看得到他父亲的眼神是笑着的,他总是说:“总有一天,我要将我的女儿带入军营,好好历练一番。”那时候的他说的满面笑容,也不知道是再顺着她,还是真有此想法。 只是后来,她的心扑在了胥容的身上,渐渐的,她再也没有被父亲的大手抱进怀里,渐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一志向,便在时间的磨砺间消失了…… “主子,你怎么了?”卿卿刚一说完,就发现楚莲若的神色变了,挥了挥手,有些担忧。 楚莲若甩了甩头,“没事儿,就是有些惊讶罢了,没想到无名花匠,倒是挺有本事儿的。” “皇上既然允许我在此处栽花种草,我又不与旁人相争,想要的东西只要不过分,都是唾手可得的,娘娘不必赞叹。”他是胥阳的属下,这要是得到点东西都得不到,当初他又怎么会被选为进宫的人员。 楚莲若挑了挑眉,向里面走去,这一方院子虽然被遮住了天际,但是由于是半透明的关系,天光依旧故我的落下,“这里似乎有些闷热?” “嗯,这里密不透风,我还放置了些许暖炉,不然,这些花自然是一个都存活不得的。” 她随着无名花匠一步步朝里走,果然温度并不大相同,有厚重的帘子在不同的花卉之间隔绝,最里面竟然还有冰窖里的冰霜,果然是个有才之人,却有真本事。 有一组花卉是没有任何的特殊对待的,那正是楚莲若来的重点——菊! 层层叠叠的堆在地上,这位无名花匠倒也奇怪,关于这些散乱在地的菊花并没有剪枝作结,很随意的任由它们自生自灭。 楚莲若蹲下身来,虽然看起来凌乱,但是却是花团锦簇,确实比那御花园里,由专人修剪的菊花要茂盛上许多。 这些都是大开大合的白毛狮子,此刻躺在地上连成一片,颇为壮观,就像是一层白色的毯子铺在地上,她折下了一株放于鼻间,清香泛着苦涩。 “这里的菊花倒是比之御花园里的要茂盛上许多,这是何理?” “大概是它们在我这里,心情比较好。”无名花匠似笑非笑的说道,言语之中有一丝不屑,楚莲若浅浅勾了唇,煞有其事的点头,“我很是赞成。” 无名花匠与她相视一笑,里面是只有他们才懂的深意。 “这秋菊宴上的赏菊,便拜托于你了。”楚莲若临走的时候,嘱咐道。 “多谢娘娘给我的厚爱。”无名花匠竟然朝着楚莲若微笑着眨了眨眼睛,若是细看,便能看出来那丝调侃。 楚莲若漫不经心的折了他培育好的千竹兰,看着他心疼的眉眼,脸上溢出笑意,没听说过她的报复心么? 手中把玩着兰花与白菊,楚莲若走的倒是颇为惬意。 “今日胥阳有没有传递消息来?关于宰相?”她是知道卿卿在她与无名花匠聊天的时候,离开了一小段时间。 卿卿眼观四路耳听八方,扫了一眼四周,发现并无异常,就走了过来,低声禀报:“王爷将宰相挫骨扬灰了!” “什么?”楚莲若手一抖,差点将手上的两朵蓝白分明的花给攥了,胥阳是不是太狠了? “主子,你怕么?这才是真正的王爷,只要犯了他底线的,落在他手里,定是……”思微立时拦住了卿卿接下去的话,“主子怎么会怕王爷,这不过是宰相咎由自取罢了。” 楚莲若如画的眉目皱了皱,原本红润的脸色逐渐变得有些微的苍白,卿卿的心有些发凉,更往下沉了沉。 她筱的想到之前胥容匆匆的离开,十有八九就是因为这件事情,“那皇上那儿可有什么反应?”她急切的问道。 卿卿一怔,这才明白,楚莲若在乎的不是胥阳的手段,而是他的安全。沉沉的吐了口气儿,与思微对视一眼,她们俩儿一路上秘而不宣,就是怕引得楚莲若对胥阳的讨厌,想要缓一缓,至少不是从她们的口中得听这件事情。 “王爷既然敢这么做,便自有主张,您倒是不必担心。” 楚莲若点了点头,这一点她自不怀疑,但是想了想,她索性扔掉了白菊,细细将手中兰花的花叶理顺,朝着寿康宫而去。 这件事情之中,最麻烦的莫过于太后,胥容早不想有外戚专权,连他们忠心耿耿的秦家都能下了狠心除掉,自然是不希望一个心存不轨且只手遮天的母舅存在与朝堂之中。 估计胥容自从那一次的事变之后,这整日里该是寝室难安的,难得借了胥阳的手除了他的心腹大患,或许也就做做样子,伤心一番,断然不会与胥阳为难。 但是也不否认,他会利用太后的伤心,以彼之矛攻彼之盾! 卿卿一见到楚莲若的走向,便猜到了她的目的地,吩咐思微先回去夕颜宫候着,自己跟了上去。 “太后,夕妃求见。”这一次,秦嬷嬷没敢直接将她放进去,而是先行做了通报。 半晌,才出来告知,楚莲若可以进去,但是卿卿必须留在门外。 卿卿虽然不愿,却也只能遵守。楚莲若安慰性的看了看她。 “太后,怎么不开窗透透风儿?”她一进去,便闻到了刺鼻的香味,原来都是些安神香的味道,却像是燃烧了好多,因而有些刺鼻。 “夕妃,难得还是你来看望哀家!”太后的声音有些沙哑,楚莲若推开窗户换气通风。 袅袅娉婷的步子走近了太后,将手中的兰花伸到她的跟前,秦照夕的记忆之中,是知道这位太后极喜欢兰花的。 “这个时节,哪儿来的兰花?” “妾从御花园过来的时候,正好遇上花匠再培养这多千竹兰,就给讨了过来,可惜他与我说,离了特定的环境,这花儿便活不长久了,因而直接让我折了花。” “这个花匠有些能耐,你今日过来该不是只为我送花的吧?” 楚莲若没有回答,过了良久,她才轻轻的开口,“太后,您就甭与皇上置气了,这样不大值当,毕竟是母子,总不至于有隔夜仇的!” “你这小嘴儿说的可是简单,又怎知有些事情,并不如你想的那般简单!”太后咳嗽了一声,透过白日里的光看起来,精神不大好。 稍微试探了几句,楚莲若发现,太后并不知道如今这宰相已经死了,而且是以那样一个尸骨无存的方法离开人世的。 “太后……我虽不懂那些复杂的事情,也不欲懂那些事情,但是亲情我曾经没有享受得到,却也极度渴望和深知它的重要,即便是宰相犯了再大的罪,撑死了也就流放流放,总不至于要了他的命的,您大可放心?只是如今,看着您这精神状态不大好,可要让褚太医前来看看?” 只有亲情这一点,她是在说认真的,也是再提醒,若宰相身死,并不能怪罪于胥阳,因为真正与宰相有亲情的只有胥容而已。 至于其他的,哼!知道了胥阳将其挫骨扬灰之后,楚莲若心中也甚是快意,终于,终于解决掉了一个仇人,父亲,您可看到了? “太后……”秦嬷嬷突然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神色仓惶而又不安,将温馨的气氛打破。楚莲若眸间一动,看来是有消息传来了! 这时机可不大好,不知道这太后会不会迁怒于她? 想着,她便想撤,“太后,不如妾先行离开,看秦嬷嬷这样子,该是有要事相说。” “有什么事儿,要避讳你,就留下来吧!”太后瞅了一眼惊慌失措的秦嬷嬷,没让楚莲若离开,“说吧。” “宰相,宰相,已经逝去了!” “什么?”太后手上的兰花瞬时间就落了下来,砸在了地上,可惜并无声音。 然后就见秦嬷嬷,将从胥容那儿探听到的消息一一说了出来,当说到此般决断是胥阳下的手的时候,楚莲若分明瞧见太后的那双眼睛闪了一下。 “走!”听罢秦嬷嬷的话,太后直接起身。 楚莲若跟在其后,看着太后如此生气的模样,心下还是有些惴惴不安,她本来过来便是为了查探这太后的具体心思,可惜,她却还没有得到消息,如今看来,自然是不容乐观。 她有心想跟着前往御书房,却被太后拦下,“夕妃,你先回去吧。” 楚莲若只得听话的与卿卿一同离开。 “有了结果,必须第一时间告诉我!”楚莲若一边仔细的祝福卿卿,一边坐立难安的在院子里乱转。 正此时,有一道人影,似是疾风一般窜入了楚莲若的正殿之中,却无人得知,卿卿被打发去了御书房外候着。 当思微劝着楚莲若进入屋子的时候,发现的是一个被翻的乱七八糟的屋子,这里是怎么回事儿?是遭贼了! 但是随即一想,她的屋子周围守护人员有多齐备,这根本就不用多说,有人能够避开这些人,而轻而易举的入了这间屋子,那么…… 这里剩下的虽然是暗阁的高人,但显然这人比之他们还要高上不少。至少这是楚莲若看到此间空间时候的第一想法。 思微有些不相信,真有人能够高过这些暗中守卫,楚莲若不知其中深浅,或许会以为人外有人,思微却知道,这暗中可还有一个名为暗影的人,他是这里的终极守护,据卿卿所言,这人本是胥阳的守护者,能够成为胥阳身边的守护之人,可想而知,这些人自是不可小觑。 那么,还有一个论断,就是此贼人是故意放进来的。“主子,先去看看,可否少了什么东西?” 楚莲若四处扫了一眼,她也没有什么东西好偷的,金银财宝,她不在乎,可以称之为她心中之重的,胥阳所赠的暖玉好好的挂在她的脖子上。 其他,都是身外之物而已,皇宫之中,最不缺的就是身外之物。 她旋即便摇了摇头。 思微却是细心的看了看,发现除了楚莲若的衣服被翻得乱七八糟之外,确实是什么都没有少,可当真是奇怪了。 与此同时,那位疾风一样的身影,在空中划过,更有一道红色信号在他的空中闪现,他隐藏在蟒袍大帽里的眼神动了动,这信号不是他的。 此刻,他已经无声无息的出了皇宫,正朝着郊外而去,他选的都是极为偏僻的路径,所以人迹罕至。 终于离开了京都的街道,他忽然停下,只是因为在他的前方后方,不,四面八方,都已经布下了幢幢的人影。 “你们是?” “就是他入了皇宫,窃了夕妃的物?” “真是大胆,咱们主上护着的人,也敢去偷。” “就是找打,不过也难得有人送上门来给咱们松松筋骨了!” 来的一共是八人,此刻,意味深长的相互轻松地聊着天,一点都没有将那蟒袍人的问话听进耳里。 若是细看,会发现,这八人之中,有两个很是熟悉的身影,莫然和莫其。他们乃是——暗阁十八卫之八! 那位蟒袍人也算是心中有底,知道硬拼不过,并不动手。 只是听着他们肆无忌惮的对话,在四处寻找着他们八人之间的漏洞,以求可以迅速离开。 可惜,这十八人哪是那么容易就会留下破绽的,所以注定了无疾而终。 眼瞅着他们一点都没有放了他的打算,蟒袍人最终还是有些着急了,“在下与各位并无冤仇,与宫中夕妃也无甚恩怨,你们可否让开道来?”由他们的话中听出了这些人是因为夕妃才追了出来,蟒袍人在解释的过程之中很聪明的带上了她的名字。 “我们是与你无冤无仇,但是你既入了宫中夕颜宫,谁知道你为的是什么?这一次是夕妃不在宫中,若是有下一次,那后果……”莫然甩了甩头,对这人有些不屑的说道。 “她一个弱女子,我能怎么了她,不过是想要拿回属于我主的东西罢了。”蟒袍人也不知道是故意还是无意说出了他的目的,总之也算是有所解释。 “呵,原来是与咱们那阁里关押着的人相同的目的啊,就不知道你的主人是谁了?”莫其笑了笑,状似不经意的将他们阁楼里还扣押的那个人给带了出来,“对了,咱们扣在阁中的人叫什么名字?” “好像是叫什么……天青的,哎,时间也过了许久了,记不清了,总之和天青碎雨这一神兵利器有关系。”一个娃娃脸的青年在一边似有似无的搭腔。 只是在他们说出这一个人的时候,八双眼睛牢牢的攫住了蟒袍人的眸子,意料之中的他的视线波动了一下,随即是瞳孔下意识的瑟缩。 “哈哈,既然是认识的,咱们就将给带回去吧,也当是给那什么天青做个伴儿了。”莫然挥了挥手,众人也是配合了良久的,几乎在他的手臂扬起来的时候,就动上了手,什么叫以多欺少,什么叫围攻,这就是。 于是,双拳难敌四手,很快的,那蟒袍人就只能束手就擒,当然他也有自己的心思,只是莫然他们知不知道,也都放在了心里。 与此同时,夕颜宫内,楚莲若没有唤人前来,就自己与思微,两人简简单单的收拾了。‘扣扣’“主子?”门外有人轻轻敲门,唤了她一声。 “进来。”楚莲若与思微对视一眼,她的屋子,除了平日里的打扫与规整,一般她在的时候,视线里也只会出现两个人,思微与卿卿。 今日卿卿暂且不在,楚莲若一时对这突然来打扰她的人有些奇怪,虽然知道喊她主子,便一定是胥阳的人。 而胥阳的人是断然不会害了她的。 “见过王妃。”这个宫女很是陌生,莫说是楚莲若了,就算是思微也从未见过,有些疑惑的看了她一眼。 只见这宫女轻轻笑了笑,“思微姑娘不用打量了,你确实未曾与我见过,一般接洽的都是卿卿与我一道,不过放心,我是王爷的属下。” 楚莲若点了点头,放下心来,“且来说说,这个时候露脸儿是为了什么?” “为了刚刚的事情,主子刚刚的屋子应该有所不对吧。”小宫女随意扬了扬唇,“这里暗暗护着的人已经追出去了,大可放心,丢失的东西定然能够寻得回来。” 思微吐了一口气,果然是如她所料,胥阳怎么会让夕颜宫的任何一个角落露出破绽。 楚莲若眨了眨眼,“既如此,我也放心了,只是初略看来,倒是没有少什么东西。”胥阳待她当真是将其放在了心尖上,四面八方的保护,最初的心意却是来源于他的心上。 沉默了一会儿,她对着那个宫女浅浅一笑,“若是与他相见,告诉他,我……想他了。”最后三个字,飘忽的就像是一根羽毛,差点落地无声,幸而这个属下是看得到的,唇语,她庆幸学过,否则岂不是错过了,这个被胥阳明令让他们尊为王妃的女子最深情也算是最简单的告白了。 只是,这个时间段,她也是见不到胥阳的,毕竟御书房内现在可是一个小小的战场。“这一句话,王妃或许应该亲自对王爷说,他亲耳听到,应该是会很高兴地。” 楚莲若微微一愣,然后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话应该是被这人听了去,面上有些红,想来,若是思微倒是无碍,只是这个人,她并不算是熟悉。 “王妃可莫要恼羞成怒,否则我就是罪人了。”那属下的性子绝对是个恶劣的,看着她的神色,竟然还调侃了一句。 “你事情说完了么?”楚莲若上位者的气势,很自然的就压了过去,气场她从来不缺,不论是将门之女,还是前生皇后。 那女子还就当真愣住了,好强的气场,竟然能够震的住她!果然,自家王爷的眼光是不会差的,想她当初还有些质疑,后来暗暗见过她的坚韧,如今,更是心服口服。 “说完了,说完了,王妃莫要怪罪我口无遮拦,我这就走,这就走,不过那句话,您还是留着自个儿给王爷说吧,否则从另一个女人的嘴中代述这样的话,您可觉得心中膈应?”当最后两个字出口,那女人的身影就已经消失在了楚莲若的眼前。 第194章 保命地 “她这算是调侃主人么?我要不要告诉胥阳呢?”楚莲若动了动唇,呢喃而道。思微正打算出门的身形顿了顿,什么时候起,这个小姐,已经如此光明正大的依赖起了翎王爷了呢?不过这可是好事一桩,说来,那翎王爷可是无时无刻不在盼着有朝一日,楚莲若会真正的依赖于他,直到再也离不开他。 只是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这般长的时间,胥阳总算是等到了…… 这边还算是闲适的,楚莲若虽然心中担忧,面上却是不显,或许是已经习惯了,在外人面前不将自己的心思放在其外,也或许是,时间让她找到了另外一种表现情绪的方式,而如今,面对胥阳,她会将一切摆在他的跟前,只因为,她从里到外的信任了他! 御书房里,太后大驾光临,正坐在一方主位之上,视线牢牢的放在了胥阳的身上。 “母后这般脸色看着可不大好,该在寿康宫里好好歇着才是。” “好好歇着,哀家若是再好好歇着的话,这朝堂或许有朝一日变天了我都不知道,皇帝,这就是你的好弟弟!” “母后,这胥阳也没什么大错。”胥容琢磨着如何开口,他一想着祸水东引,一边想着如何将胥阳彻底的推上那被太后恨上的道路。 “哼,没什么大错,皇帝你倒是知道他还是有错的。”太后深深的看了一眼胥阳,眼中有着一道道的暗芒悄然闪过。 “母后,儿臣可不觉得自己是有错的,不论大错小错,您究竟是觉得本王错在哪儿呢?”胥阳前一句说的柔和,突然在之后严肃了脸色,面对三军的杀伐果断凌厉的气势在太后的跟前。 哪怕她曾是一国之母,哪怕她在宫中见惯了角色,一个将军的气势,一个率领三军,赢回了边关的将军,平日里更是由着自己的性子最是无常的王爷,这太后依旧有些应接不暇,至少身形向着椅背靠了靠,通过那椅子的环靠寻求了安全之感。 神色之间有些瑟缩,这样的胥阳是凌厉的,太后这才想到这个人不是一个简单的王爷,他虽然断袖,却也有着统帅千军的能耐。 “胥阳,你怎么和母后说话的?”胥容脸色有些不愈,他敏锐的发现,这个人似乎与曾经不同了,若说从前的胥阳是一只酣睡着的老虎,那么如今的胥阳就是一个悄然睁开了眼睛,正在伸懒腰的老虎。 他暗暗有些不满的看向胥阳,本来就对他存了几分顾忌,如今怕是要好好的防着了。值得庆幸的是,胥阳一直都是男宠环身,萧风那边也没有什么消息传来。 胥阳勾了勾唇,缓缓站起身来,负手而立在御书房的中央,妖娆的脸庞上那一丝的笑容,以及那浑身的气势似乎都与曾经那个伟岸的男人的身影重叠了,太后浑身狠狠一震,那重叠的身影,便是先皇。 就在这个时候,胥阳清冽而又萧肃的声音打破了那道幻影,她这才缓过那被压在胸口的一口气儿。 胥阳结合了孟太妃与先皇的长相,气势偶尔凌厉,偶尔柔和,但是更多的却是他自己在战场上磨砺出来的冷酷与杀伐,“皇兄,我说得话难道不对么?母后不知道是听信了什么谗言,倒是来此对我兴师问罪,难道还不待我辩驳的么?” 顿了顿,他挑了挑眉,没有给胥容说话的机会,继续言道:“再者说,皇兄,你或许忘了,我虽是个王爷,却也是个军人,最是讨厌拐弯抹角,既然如此,有事情自然是得说个明白,可不想被不明不白的安置了罪责。” “你贵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翎王爷,谁敢给你安置罪责?别拿话来堵哀家!”太后倒是冷静了许多,也没有颐指气使了。 胥阳颇为满意的看了她一眼,这一眼明明看起来那般的柔和,但是落在太后的身上,却让她觉得遍体生寒,到口的质问,却怎么都没有办法说得出口。 “既然无人敢来给我安置罪责,那本王也就离开了!想来太后应该有话要单独和皇兄来说。”胥阳自然而然的就将自己置身事外了。 太后皱着眉,看向胥容,“胥阳,母后可什么都还没说,你若是就这么离开了,那么到时候,母后若是觉得有你的过错,孤可帮不了你的忙。”胥容的每一句都是以让胥阳留下来为目的。 “哦,这么说来的话,本王今天还就真的走不了了是吧?”胥阳双手摊了摊,索性退后一步,懒洋洋的坐了下来,“那母后便问吧,儿臣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 胥阳的动作并不随意,但是却生生给了胥容一种不将他放在眼底的感觉,可是这种感觉,随着胥阳逐渐说出口的话,渐渐的消逝而去。 “你对宰相究竟做了什么?”太后终于寻到机会,也不再东拉西扯,正如胥阳所说,他这个军人喜欢直来直去。 “我啊,这一点可是皇兄授意的,母后不妨问一问皇兄。”胥阳眼睛眨也不眨的将罪责朝着胥容的身上推去,他浅浅一笑,在胥容开口之前低低说道:“皇兄可莫要忘了,当初你可是给了我一道圣旨的。” 胥容一噎,到口的话就那么卡在了嗓子眼儿,说不出来,也咽不下去,只这一点来说,倒是没错,可是那道圣旨上完全是空白,他没有下任何指令,一切都是全权交由胥阳去处理的。 秋风扫过,一阵落叶簌簌而落,那声音在这片刻的安静里尤其的刺耳,太后的目光不敢置信的看向胥容,那是他亲生舅舅啊,虽然想着谋权篡位却不可姑息,但毕竟是自家兄弟,她本以为顶多是在寻到证据之后,被剥了权位发配至一个安宁的地方了此一生。 那次的宫闱之变,她当然是生气的,后来找着宰相仔仔细细的训了一顿。 这之后,她也答应不会让胥容对他太过苛刻,这也是宰相为何在施玉音的那些证据之后,依旧能够在朝堂混的风生水起的原因之一。 后来的后来,她也无意当中和胥容提起过,她当然知道作为一个皇帝最担心的便是怕自己的位置被别人觊觎,所以能够想象得到胥容一定会暗中去搜寻证据,果然他也没有和她否认,只是向她承诺,最后一定不会要了宰相的性命的。 所以在知道这一次宰相竟然是夕妃与文妃之毒的幕后黑手的时候,她虽然忧心,虽然愤怒,却也在曾经得了胥容的那个保障之后,没有太过搀和。 可是呢,胥容先是与她闹了脾气,她其实完全不知道这隔阂是从什么时候产生的,又是怎么产生的,只以为胥容的心情可能不好,一开始摔碎了宫殿里的一应物什之后,心中的气儿便也消了大半儿,后来又有楚莲若来劝,这心下便也放松了下来。 正想着是不是寻个机会破解这层障碍的隔阂的时候,却突然传来了宰相被挫骨扬灰的消息,这让她如何不心痛。 之后,又听说这一次的动作是悉数交由胥阳处理的,她还心存侥幸,一切都是胥阳擅作主张,因为当年的宰相仗着位高权重,总是给他难堪。 所以,她气势汹汹的来了,就为了让胥阳给出一个说法,可是现在却发现所有的一切都是胥容暗中授意,她如何能不失望? 再一联想起胥容这些天来与她逐渐疏离闹僵的关系,她自然而然也就觉得是因为胥容打算处理宰相且不愿意让她知道,而故意疏离了她。 胥容一见太后这个神色,就知道不妙,却不知道太后此刻心思已经千回百转了这么多道。 “母后,事实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哪样?你可是答应过哀家的,一国之君,怎能言而无信?” 若是让楚莲若听到这句话,她一定冷笑不已,一国之君,最是言而无信,当年胥容是怎么跟她秦家保证的,结果又是如何? 这一点终究是让他最亲的人体会到了么?这就是那至上的权力带来的这一个名为六亲不认的后遗症。 “母后,注意你说的话。”胥容皱了皱眉,他未曾料到在胥阳面前,他的母后会这般落他的面子,这一点实在是不该。“母后,您累了,该回去休息了。” 解释也该留在安静的时候,刚刚实在不该将胥阳给留下来,真的是不应该!可惜后悔终是无用。 “是啊,母后,再者说,天子犯法还与庶民同罪呢,法不容情。”胥阳荡漾开来的笑容此刻看着倒是尤其的刺眼。 这句话听在胥容的耳里,却仿佛是在告诉他,姑息宰相,绝对要不得,虽然此时的宰相已经是在九泉之下了。 太后倒是没空去看那刺眼的笑容,只是盯着胥容,颇为伤心的模样,“当真是哀家的好儿子啊,当真是好啊!”她坚定的坐在原地,一点离开的意思都没有。 只是在想要站起来的时候,踉跄一下身子,若不是身后的秦嬷嬷扶了一把,怕是要摔倒在地上。 胥容眸色动了动,不管怎样,这人终究是他的母亲。 他抬步走下台阶,抬手拍了拍太后的肩膀,“母后,此乃无奈之举,您可知孤这个宰相舅舅,究竟做了哪些事情?”他既然无法让太后的仇恨对准胥阳,那么也不能彻底与她决裂。 太后抿着有些苍白的嘴唇并不说话,似乎是在等着胥容的继续。 胥容却是侧首看了一眼胥阳,“翎王来说吧,你抄了宰相的家,应该知道的比孤还要清楚才是。” 胥阳挑眉的动作顿了顿,这胥容又想做什么,那个稳稳的证据如今正安安分分的躺在他的书桌之上,里头是整本的洋洋洒洒。 否则,这胥容好歹也是了解自己的性子的,既然敢将这圣旨交给他,也是吃准了他绝对不会让宰相好过,如今明明是一个转身抬手的动作,为何不愿意做出,为何要通过自己的口让太后知道? 胥阳可不傻,他很自然的走到胥容的书桌前,露出的眼光真真切切的看到了胥容那眸子里一闪而逝的不满。 不过,他依旧故我的拿起书桌上的一本奏折,那奏折与平日里的不同,由于夹杂了证据,因而是很厚的一本,胥阳只是略微的扫了一眼就寻到了。 “母后,你且看看吧,这样你便该知道宰相完全是死有余辜的。”胥阳随手就给抽了出来,恭敬的递了上去。 太后心中微动,接了过来。 只是刚一打开,一目十行的扫过…… 然后,若不是胥容眼疾手快,那太后定然是直直的倒地不起。 “快去宣太医。”胥容狠狠瞪了一眼胥阳,立时高声喊道。 随后焦急的候在原地,这毕竟是他的母亲。 褚靖轩是被跌跌撞撞的李公公一路拉着跑过来的。到的时候,气喘吁吁,胥容免了他的见礼,直接将他给拉了进去。 这下子,才看清躺在那御书房里间卧榻上的人是太后。 褚靖轩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站在一边的胥阳,见他面色无异,立刻就去给太后望闻问切了起来。 冷汗流了一层,随后他对着胥容禀报道:“回禀皇上,太后并无大碍,只是因为气怒攻心,这才气血不顺,晕了过去,睡一觉自然就醒了,回头再开一些滋补的药,便会恢复的。” “嗯,你下去准备吧。”胥容摆了摆手,让褚靖轩下去。这才转向胥阳,“孤让你说出来,便是不愿让母后心焦,你倒是知道省事儿,要是母后有个好歹,孤定然要你好看。” “皇兄,这可怪不得我,我既不是您肚子里的蛔虫,哪儿能想到您这心中在想些什么,而且我母妃死得早,我可不懂得孝悌之义。”胥阳在提到孟太妃的时候,脸色有些沉,声音有些黯哑。 胥容瞥了他一眼,直觉他不对劲儿,但是这种不对劲儿,却是让他感觉到了危险,因而也没有继续训斥下去。只是冷哼了一声。 “皇兄,既然母后已经无碍,我便先回去了,省的在这儿招了母后的恨。”胥阳心中由于刚刚提到他的母妃,有些难以平息,若是再待下去,或许他会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 这一次胥容没有再阻拦,他也觉得此间甚是压抑。 胥阳并没有真正的离开,他在路上七兜八转的,让所有人都以为他去了逐松院,实则此刻他入了夕颜宫。 有些迫不及待,有些压抑不住,直接入了楚莲若的卧房,他知道这个时候的她,一定是在午睡,却不想进屋之后,她却是两眼尤其的精神,正盯着屋子里的一盆白兰。 胥阳站在她的身后久久,没有第一时间打扰她那专注的眼神。 白兰在这个时节或许不是那么常见,但是,在宫中即便是出现在不可置信的东西都不稀奇。倒是难得看到楚莲若对一朵花儿生出怜惜之意,在他的印象里,楚莲若不该是个爱花惜花之人,他也曾听说楚莲若将几多娇花折断碾碎,平铺了一室忧愁。或许,楚莲若并不知道,她的一举一动总在他的心中落地生根……胥阳终归是那个先动了心,先用了情的人! 因而,他注意着楚莲若的点折撇捺,知道她的喜怒情仇,有暗中的,有明白的…… 他慢慢走过去,脑袋搁在楚莲若的肩头,双手自背后环过她纤细的腰际,楚莲若在有人靠近的时候几乎是完全下意识的动作,手肘向后而去,说来惭愧的很,分明是大将之女,她却只会这一招,还是在她恢复了如今正常的体力之后,而且也没什么大的作用。 胥阳稍稍一挑眉,想不到他的若儿还有这一招,双手一挑一弯,楚莲若就被揽进了他的怀里,当触到那熟悉的胸膛,楚莲若紧绷的神经这才放松了下来,而胥阳就着这交颈相缠的姿势低声问道:“你喜欢白兰?”丝毫不去询问她刚刚的动作。 “也不是喜欢,就是觉得不符合常规的东西终归是特殊的!想要见证这份特殊最后会不会被那些不特殊的人事物儿湮没了去。” 这话先听没什么不同,倒是细想她何尝不是在暗示着她自己?胥阳蹭了蹭她的脖颈,有些痒有些酥酥麻麻,楚莲若动了动,“上官想要在秋菊宴之前离开皇宫一趟,可有办法?”之前她想着以寺庙祈福为由头,只是,稍稍语言试探了胥容几次,却没有试探出个所以然…… 所以,若想要走捷径,自然非胥阳莫属。 “她倒是会利用你。”胥阳抬手,捏了捏楚莲若的腰上的软肉,惹得她一声惊呼。 “主子,发生了什么事儿?”卿卿立刻拦住想要闯进来的思微,她被打发到御书房门外的时候,眼睁睁看着胥阳安然无恙的走出来的,因而她也能猜到一些。 拦住莽撞的思微,却依旧不放心的问了一句,以期确认楚莲若的安全。 “没事儿……”楚莲若羞怒的声音顿了顿,“没有我的吩咐,不需进来。”说罢,还瞪了一眼笑的烟波荡漾的胥阳一眼。 水眸如迎春花苞含香绽放,看的胥阳眸色几变。 “有的利用,若放着不去利用,那可不就是白痴了么!”楚莲若没好气的说道,缓了缓,再言语便是心安理得:“先告诉我有没有办法?” “办法倒是有,不过,你既然提出来了,就让我听听看,你心里是怎么盘算的吧?”感觉到楚莲若似乎是撒娇一样的语调,胥阳心下欢愉,只想着楚莲若可以再多一点,再自然一些的依靠于他,奈何,以他的了解,楚莲若定是先在心中做出了规划打算,问他大概是求一个稳妥。 楚莲若并没有转身,依旧背靠着胥阳的胸膛,感受着那份如今唯一的属于她的温度,砸了砸嘴,她低声说:“我打算以寺庙祈福为名,前往琉璃寺一趟。”这是她一开始与上官文慈说好的打算。 “我看不只是上官文慈对于这琉璃寺心心念念,连你也是有几分执着的。”听得楚莲若此语,胥阳不经意的叹息出口,却带了那么几分的调侃意味含于其中,奈何听在楚莲若的耳里,却让她呼吸一窒。 她后来知道,果然最了解她的人非胥阳莫属! 就如这琉璃寺的因果一般…… 楚莲若抿紧了唇线,“那儿藏了一样东西。”她曾经的记忆之中残留下来的东西。她的父亲最后与她相见之时,附于她耳际所言的东西。 犹记得,当日的事儿,她微微闭了闭眼睛,画面轮转。 自她被变相的囚禁于后宫之中,完全收不到前朝的消息的时候,她隐隐不安,过了好些日子,终于她被解了禁,而之后,得到的却是翻天覆地的消息,她的一族,都在被那刽子手拿着大刀,悬在了脖颈之上。就等着天晴处决了! 大雪纷飞的日子里,她跪上数个时辰,自天光初绽,至黑幕落下,白雪和着满园红梅飘飘扬扬,她着了素白的衣裳,静静跪于雪地之中,若不是那满头青丝上被落下来的红梅缀出了点点,都要溶于这满院白雪之中。 最后,她声嘶力竭的喊:“皇上,你既如此狠心么?却要我连这最后一面,成全我的孝悌之义都不愿意么?” 或许是因为那最后的一点情分,或许是因为胥容本就是想要给她的生命之中留下最深的残忍,她被获准于牢里见他们一面。 终究,她如愿以偿的得见那瞬间苍老了数十岁的脸庞。 本该沙场点兵的硬汉,最后却成了那阶下之囚,不过,即便是这样又如何,血性依旧残存,他目如慧炬与楚莲若在牢中说些曾经的回忆,楚莲若含泪直言对不起,却只得了老将军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天明时分,她被押着离开,却在起身之时,惶然倒地,正跌在她父亲的身上,得了六个字——琉璃寺,保命地! 第195章 口不择言 只是,第二日,就传出了当朝皇后夜宿囚牢,之后,她就被顺理成章的再一次软禁于自己的寝宫之中,再不能轻易走出。 可是,那六个字,她始终没有用上,也始终,没有能够了解,他们究竟代表了什么?在冷宫直至死亡,那时候,这六个字,她或许早已经遗忘在了脑海之中。 重生之后,由于刚刚站稳脚跟,也由于复仇心切,心事多有纠缠因而未曾想起这早已被埋在了记忆深处的话。 直到上官文慈提起了琉璃寺,却也只觉得耳熟,好巧不巧,她早先正好听过胥容的打算,便以为是他的图谋,想着让胥阳揪着这个点儿查下去,虽然说确实查出了些什么! 现在想来,那最初而又最深刻的熟悉烙在她的心底的那份熟稔,源自于她的父亲,秦将军。 胥阳就好像没有看到楚莲若故我的回忆一般,但是那不断收紧的手臂,却透露出,他此刻的心并不像面上那般的不在意。“嗯,这个理由可行,而且你可以拉上玉贵妃一起,想来,她会尤其愿意。” 胸膛传来的震动,脖颈上传来的热气,无不让楚莲若渐渐的缓过神来。她逐渐拢了眉间的褶皱。 “什么时间去说最为合适?” “三天之后,到时候,我与你一起走。”知道楚莲若的本意是要去到琉璃寺取回东西,而看她的表情,根本就不知道这东西究竟是什么,他如何能够放心。 楚莲若微微一愣,然后浅笑的答道:“好!” 胥阳斜斜勾唇,似乎每一个角度看过去都是无懈可击的,这般的俊颜,若是没有断袖之嫌,或许王府后院,早已经被塞满了都不一定。 不过看着他此番模样,楚莲若觉得,施玉音或许这一次会遭灾,不过那又如何,她的同情心可没有泛滥到连敌人都要同情一番。“你今日可有危险?” 胥阳知道她想问的是什么,摇了摇头,”当日那位自以为是的皇帝将宰相一事好端端的推到我的身上,自然是没安什么好心的,他以为这样便可以无事一身轻了么?”他不屑的笑了笑,“我在最后处决之前,向他要了一道空白圣旨。” “空白圣旨?是不是那天……嗯……我们在御书房碰上的那天?”楚莲若下意识的先重复了一声,然后恍然大悟,随即转身,“你可是早就算好了吧!” “没,我怎么知道,他那天正想要封你为后,要是我再迟到一些,怕是这后位也就封成了,真是,你都不知道自己的吸引力有多强!”胥阳有些醋味泛酸。 “好啦,这不是没成么?幸好有你!”楚莲若默默的顺着他的胸膛,可不能让胥阳就这么生气了,虽然她的心中很是开心。“对了,那今日书房之中是个怎样的光景,太后可是去了!”相当聪明的转移话题。 胥阳将下巴蹭在她的头顶,“放心吧,我自是全身而退,只是这一次,胥容可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王爷,最是厉害!”楚莲若识时务的拍了拍胥阳的马屁。 “那是自然,早在母妃逝去那一年,我便知道再无人能够护我,从此,我便绝对不会让旁人将脏水泼在我的身上,绝对不能!”胥阳横眉敛目,眼神交替之间,自有一股凌厉。 “你以前一定很辛苦。”楚莲若抓住胥阳放在她腰上的大手,浅浅覆了上去,虽然覆盖不住,却自有一番心意。 胥阳只觉得手上一暖,随即便扬起唇角笑了笑,“比之于你,也不过尔尔。” 楚莲若微愣,她的童年,于秦照夕而言,是完美的,于‘楚莲若’而言是悲哀可怜的,只是长大之后的她们两厢命运却是对换的。 “也庆幸于那些,让我成长,让我今生今世碰上了你。” “谁说不是呢!”胥阳对于她这么说很是赞同,可是那今生今世四个字,却终究让他眉头狠狠跳了跳。 总是有这样的感觉,难道他所想象的那些都是真的?难道真的是最不可能的可能! “你在想什么?”楚莲若推了推他。 “想你!”胥阳几乎是脱口而出,楚莲若哑了哑,竟然很是自觉地点了点头。 越来越自然,越来越和谐,越来越让人能够随时随地的想到对方,他们终究是越来越将对方放在了心上。 胥阳是乐见其成,楚莲若也渐渐的放开了心。 宰相的事情,没想到最后的挫骨扬灰竟然换来了母子之间冷漠疏离的关系转变,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这句话,虽说不妥,却也是最符合他们三人之间的关系。 三天的时间,几乎是一晃而过,楚莲若当时自胥阳离开之后,还在想,他到底是想要怎么做? 没想到,这三天里,几乎每遇上一个宫人,都能听到他们在暗处的闲言碎语,也不知道是从哪儿刮起的一阵风,竟然在说,施玉音曾经从冷宫里死而复生,最近愈来愈显疯癫之态,偏褚靖轩去了几次,都被非打即骂。 因而逐渐便有人再传,她是在冷宫之中染上了什么脏东西,且越来越离谱。 施玉音已经为此惩罚了好几个宫人,只是楚莲若稍稍留意了一下,那些宫人都是淑妃殿的,到不知道是巧合,还是人为! 要说,胥阳绝对有这个能耐,可以让施玉音照着他暗中安排好的剧本走,但是楚莲若还是觉得这淑妃殿的人遭了施玉音的毒手绝对不是意外。 宫人被处理了,但是留言非但没有止住,反而有无法收势之姿,风靡了整个皇宫。 楚莲若本着后宫协理之人的身份,自然是要去慰问一番的,但是胥阳已经给了她通知,莫要独自前去。 她心知肚明,便直接寻上胥容,毕竟这施玉音是贵妃不是,还是最近因为那蕊婕妤,而频频出现在玉华宫,也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夜夜胥容并不是宿在蕊婕妤处,反而让施玉音给哄得妥妥帖帖。 那么出事儿了,可不就得上门看上一看么! 只是在去找上胥容之前,她先给上官文慈递了消息,然后,一出巧遇,最是平凡的戏码,却每每最是有效,最后,二人行,变成三人行。 刚到玉华宫门外,就听到施玉音尖细的声音,“快说,淑妃那个贱人,究竟在我身上动了什么手脚?”楚莲若抖了抖,这声音实在是颇有些吓人,那个总是装的温温柔柔的人儿,如此才是她的真面目吧。 “奴婢实在是不知,我家娘娘,不过今年身体才刚刚好上一些,如何能对您动手脚,贵妃娘娘,您是否是出现了……幻觉?”楚莲若听得出来,这哭哭啼啼的声音,是淑妃身边的贴身侍女翠络的。 这倒是有趣了,这淑妃是怎么舍得,让自己的侍女前来遭这一番罪责的?可莫要到最后寒了人心尚且不自知。 正想着,鲜红的人从拐角处走出,霎时间就夺了他们的眼球。 “淑妃可是为了你的侍女而来?” “见过皇上。”淑妃先浅浅施了一礼,然后看向楚莲若,“确实如此,这两日玉贵妃已经惩处了我淑妃殿大大小小有四个宫人,如今更是将主意儿打到了我贴身侍女的头上,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她眉宇之间的忧愁,合着那一抹艳色,竟然平添了几分风骨,就算是楚莲若都流连了几眼,更别提胥容了。 “既如此,便一同进去吧,我听着那翠络哭泣声声的,别到时候真出了什么事儿!”还以为是淑妃自己下的套儿,如今看来倒是施玉音擅自扣下的人。 哈,如今看来,再一次的人全了。 楚莲若冷冷的将眉梢挑起,眼角迸出浅浅的笑意……上官文慈暗暗扯了扯她的袖子,示意她别太过。 几人走进去的时候,胥容制止了守门之人的叫唤,径直走了进去。 一进去,就看到满满一个大堂的狼藉,以及跪了一屋子的人,施玉音的脚边直直跪着的是翠络,正被施玉音狠狠的扇了一巴掌,歪了身子。 淑妃脸色稍变,翠轩立即就冲了上去,将人扶起,“主子,翠络她……”她欲言又止,楚莲若眼睑的瞅见,那张脸已经惨不忍睹,比之她当日在夕颜宫外教训素容不知道凄惨了多少倍,想到这儿,她侧首看了看素容的脸儿,似乎是陷入了回想。 素容一对上她的眼睛,立时向后退了退,楚莲若好笑的摇了摇头,如今,就凭着她与上官文慈同盟的关系,哪儿还会对她怎么样呢! 施玉音见来人相帮,眼色颇红,利索的就给了翠轩一脚,胥容沉声喝道:“堂堂贵妃,如此伤人,成何体统?孤给你权利,不是让你背后惩人的!” 他一步跨上去,当着她们三人的面儿,就给了玉贵妃一个响亮的巴掌。 “玉贵妃,不知道我是怎么得罪你了,让你独独对我的宫人下手!”趁此机会,淑妃扶起翠轩二人,当场便给了一句严厉的质问,倒是让施玉音一时之间有些愣怔,首先,她也不知道自己刚刚是怎么了,再来莫名其妙的受了胥容一个巴掌,此刻听到淑妃如此质问,倒是让她自己都生出了难道被什么东西给魇住的想法。 “玉贵妃,如今,宫人都在疯传,你被什么附了身?我倒是不信的,这青天白日的,你又没有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哪儿能出现这样的问题呢!”楚莲若顺着杆子就开始说话,倒是让施玉音的脸色一变再变。 她有没有做伤天害理的事情?她做的可从来不少?施玉音也正是因为知道,所以才有话而难言! 这就是典型的夜半做了亏心事,定是怕有鬼敲门的人。 楚莲若心中默默的笑,无话可说了吧,当初陷害我的时候,你可是光明正大的紧儿呢! “我看宫中各人所言也不是假的,如此疯魔之态,逮着人就咬,还不是被什么不干不净的东西缠住了么!”淑妃脸色不变,连这般渗人的话都说的平平淡淡的,楚莲若抬眼多看了几眼。 “不干不净的东西,淑妃,你别乱说,我可是好好地,你对我做了什么你心中有数,待我找到证据,定让你冷宫待着去儿,皇上,你可莫要被她这幅狐媚子的模样给骗了去。”施玉音如何能够容忍淑妃这般说她。 口不择言的结果就是她再一次的被胥容扇了巴掌。 楚莲若只在心中狠狠的笑,如此才不过是万分之一罢了。“皇上,您可莫要再打了,这么多人看着呢,别让堂堂贵妃没了面子。” “哼,看她如今这个模样,哪儿有半分贵妃的体统,如不是你与孤多年情谊,这贵妃的位置,你便休想再缠在身上。”胥容甩了甩袖子,端坐于高位之上,施玉音愣在原地半晌,只觉得一股冰凉从脚底蔓延而上,让她的心几乎冻成了冰块。 愣愣的转身,愣愣的看着胥容,可惜胥容却半分都不愿意看向她,直接将视线放在了一边得了消息,立刻走上前来的蕊婕妤身上。“来说说看,这些日子玉贵妃都是怎么回事儿?” 蕊婕妤眼下透过一抹暗芒,但是又在看见施玉音的时候,生生止住了话头。 最后,不甘心的摇了摇头,“我身处琴昭殿,对于玉贵妃的事情不甚了解!” 施玉音啊,你的手段还真是厉害,如今这蕊婕妤明明有满腔的不甘,却奈何什么都不敢说出来。 “真的不知道?”楚莲若没有随着胥容落座,此刻逼近蕊婕妤,姣好的容颜绽放着浅浅的笑意,明明平和的如同艳阳下圣洁的池莲一般,却硬生生的逼迫的蕊婕妤抬不起头来! “真的……不知道。”蕊婕妤只觉得自己的呼吸整个滞了一滞,再然后,那股压迫的气势竟然就那么松开了,她下意识的呼出了一口气,却被胥容看了个正着,“看你这般模样,就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欺君的罪责,你可担待的起?” 蕊婕妤这是先出了狼窝,又入了虎穴,后背渐渐的被汗水浸透,“臣妾,确实不知。” “皇上,你这是什么意思,非得让蕊婕妤说出什么对我而言不好的事情才干歇么?”施玉音眼见不妙,立刻出声,顺便狠狠的瞪了楚莲若一眼,旁人看见的都是她的背影,自然没有感觉到她的那气场。 施玉音同样没有落座,而是站在了蕊婕妤左后方的位置,将楚莲若的那一场似有若无的压迫看得分明,这样的气势,这样的感觉,和那个曾经高高在上的皇后何其相像。 由此,她更加的恨了,就连一个小小的总督之女,也要站在她的头上么? 不,说像也不像,曾经那个人是柔和的,是不会以势压人的,而如今这一个,偏偏将那压迫给实实在在的表现了出来。 就如那出鞘的利剑一般,锋芒毕露。 奈何,只有她能看得清么?胥容不会相信他心中默认下来的一片宁静致远被简简单单的一句话给打破,更何况,她此刻的信任度已经急剧下降,甚至都不如只懂得以容颜博得喜欢的淑妃。 “玉贵妃,今日你给孤好好反省,没有孤的命令,暂时就别出来了……”天子的命令,自然施玉音再不甘心都不能反驳,不敢反驳。 抬眸敛色,“是,臣妾谨尊皇上之令。” 恰此时,楚莲若福至心灵,难得胥阳给了她机会,她是坐观其发展,更有挑拨离间,但到底没有忘记这最后的结果,铺开的所有道路都是为了让她们走向那最后的目的地。 “皇上,我看不如这样吧,您就算是让玉贵妃在玉华宫里待着,也不能让她平心静气下来,不如让咱们姐妹走一趟琉璃寺,正好宫中最近事情发生的太多,我们也可以顺道祈福。”明里暗里,她先将施玉音的不正常给说了一遍,然后才提到正事儿。 施玉音气的不轻,那双眸子里已经露出了嗜血的光芒,直直的射向楚莲若,奈何,楚莲若只是轻轻挑了挑眉,依旧笑看着她,仪容很是大方。 施玉音虽有万千言语,碍于胥容在场,也唯有闷在心中,她心知肚明若再触犯于他就不是软禁这么简单了,而且明显就能感觉的出来,胥容刚刚出离愤怒愤怒的时候,那语气里的意思分明是想要撤了她的贵妃之位,如今她倒是不再肖想那母仪天下之位,但是无儿无女的她如今唯一能做的便只有保住自己这做了多年的贵妃之位。 否则,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后宫之中,便只能成为那碎骨之一。或许最后连一个棺醇都没有。 索性她便垂头不语,出宫的话,这倒是个好机会。一劳永逸的方法不是没有,只看她敢不敢做的,但是于她而言,是必须敢做的,必须去做的。 胥容听得楚莲若的提议,先是皱了眉,然后凝视着施玉音,似乎想从她身上看出些什么来?半晌,就在上官文慈快要沉不住气儿的时候,楚莲若打算重新编出理由的时候,胥容方道:“宣褚太医来一趟玉华宫。” 褚太医来的时候,带了一个娟秀的少年,楚莲若一眼扫过去的时候,愣了愣。这人倒是与三天前那个调侃她的女人如出一辙,她愣住的时候,少年朝他眨了眨眼。 楚莲若顺着他的身形看过去,身形瘦窄,向上而去,脖子被衣领挡住,再移向双耳,那分明就有两个若不细看便看不出来的洞眼儿,楚莲若会心一笑,胥阳的人还真是无孔不入。这一时间,她想到的竟然是胥阳的能耐…… “皇上,这位是刚刚经过选拔而待在太医院的少年,别看他年纪轻轻,这能耐可是不小,否则也不能过五关斩六将的待在我的身边。” “哟,就此说来,还是个医药世家不成?”上官文辞瞥了一眼那少年,似笑非笑的又瞅了一眼楚莲若,应该是看明白了这两人之间的弯弯绕绕。 “嗯,正如娘娘所言,他本就是出身在医药世家,只因家道中落,说来也是可惜。”楚莲若听着褚靖轩眼睛都不眨一下的说谎,脸上的笑容实在是有些为难的意味。 不过,他这一番话倒是直接就交代了这少年的来历,也防止了胥容进一步的相问。 胥容也是知道自太医院肃清之后,褚靖轩一人已经成了主力,招些新鲜血液也是得了他的批准的,不过在这一件事情上,于他而言是完全的放权的。 “这跟着你多见识见识也是好事,太医院既然已经肃清,这之后,孤不愿意再之前的几桩先例,若不然,孤唯你是问。”胥容并不追究这个节骨眼儿上带人前来。说起来,如今太医院的顶梁柱已经非褚靖轩莫属,所以,胥阳也好,楚莲若也罢,如今都不再担心,有人会自太医院那儿给她下狠手。 不过,现在观这褚靖轩的态度,对胥容算是有恃无恐了!楚莲若有些微的郁卒,似乎在她还没有伸手的时候,胥阳就将一条条的后路铺了起来,到时候只需要她安心的去选择走哪一条路就好。 当该问的话问完儿了,当该介绍的人介绍结束了,褚靖轩便终于开口说上正题儿了,他恭敬的弯腰询问:“不知皇上召微臣前来所为何事?”他实则在来的时候就已经环视了四周,只看到那淑妃的侍女翠络红肿着一张脸儿站在一边,其他人都无伤残迹象。 视线,最终若有似无的落在了施玉音映了手指印的脸上,不禁头皮有些发麻的向后略微退了一步。 这退后的一步,本来也没有什么人注意,但是楚莲若却偏偏看了个清楚,一时之间有些吃不准这褚靖轩是怎么了。 “给玉贵妃好好查查,这身体究竟是出了什么状况?这般莫名其妙的暴躁究竟是本性如此,还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胥容凉飕飕的眼神就这么直直的钉在施玉音的身上,这是在告诉她,若真是本性如此,那从前可就错信了,若不是本性如此,那么这背后又是谁在动手脚,还是真如宫人们以讹传讹所言,有脏东西上了身? 第196章 面皮薄 这些胥容自说出这一句话,施玉音那颗心就已经开始忽上忽下了。 因为这样的事情,不是先例的,当日还给轻风圣手看过,并无大碍,只说是忧思过度,但是她却在知道了淑妃的事情之后,有意无意的去试探淑妃,她便是觉得这般不同定是由于淑妃暗中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可惜,事与愿违,她惩治了几个淑妃殿的宫人都没有得出一个所以然,反而让自己的那种梦魇之症变得尤其严重。 今日,更是当着胥容的面儿,做出了这般不符合她身份的事情,但是她虽然很确定这翠络人是她叫来的不错,但是她绝对没有打算就这么光明正大的去询问大骂,明明有什么再让她的心思变得急躁,而又迫切。 但是,这些她说不出来! 褚靖轩一听到胥容的话,眼神就跟着沉了沉,楚莲若轻轻‘咦’了一声,她在看到褚靖轩默默后退的那一步之后,眼神就始终落在他的身上没有移开,而因为施玉音和褚靖轩站在同一条线上,因而她的目光也不算是明目张胆。 这一下,看到褚靖轩的脸色,她心中自然就疑惑了,这是怎么回事儿?既然胥阳那么说了,就证明,施玉音这般不正常是他们有意识的安排的,那褚靖轩自然是不需要这般忐忑的,或者说,这般模样仅仅是装出来的? 她这边还没有想明白是怎么回事儿,褚靖轩那儿已经走了过去,只是他刚刚一靠近,施玉音,就发出了尖利的一声叫唤,倒是让这屋子里的人骇了一大跳儿。 “给孤摁住玉贵妃。”一见施玉音纤细的手指上那染着丹寇的艳红朝着褚靖轩挥去的时候,胥容当机立断。 褚靖轩一听胥容如此说话,立时就退了开去,儿几个侍女也当先抢上,直到施玉音再次平静下来的时候,那双眼里的狠色也缓缓推去之时,她竟然有些迷茫的眨了眨眼,尚且没有理清楚刚刚发生了什么? 变故刚起,楚莲若几乎是下意识的看向褚靖轩,他离开施玉音三步有余的时候,施玉音才冷静了下来,这可是证明了,这褚靖轩的身上,必然有些不为人知的东西,看来回头得寻上卿卿好好问问才是,这是胥阳自何处拿到的药,效果竟然这么好?看来该是与尤大家那至幻的药粉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她的眼里升起的是一股兴趣盎然,褚靖轩不经意的瞥眼正好看到了这般的楚莲若,头皮微微有些发紧,看来得找个借口出宫待上一段时间…… 犹豫之间,施玉音已经清醒,她刚一恢复意识,直接就推开了身边挡住她的人,“怎么回事儿?” 听她这么一问,众人才反应过来,这原因还不知道呢,小从立刻就将刚刚的事情回答了一遍儿,楚莲若眼看着闹剧的继续,心中却是在暗暗祈祷着,可别到最后弄巧成拙。儿此时,她也明白了,褚靖轩那副不愿意的样子究竟是因为何了? 计划终究是没有办法赶得上变化,许是他身上染上的东西尚未来得及除干净,她听卿卿说,上午的时候,褚靖轩才来过玉华宫,而她也正是看准了褚靖轩既然刚离开,那么这三天之里的事情一定计划的妥当了,这才诓了胥容,扯了上官来此的。 施玉音今时今刻,这脑袋倒是转得快,倒退了一步,离得褚靖轩更远了一些,颇有些防备的问:“你身上有什么?” 当她这话问出来,屋子里陷入了一片安静,所有的眼光包括楚莲若全部落在了褚靖轩的身上。 褚靖轩苦笑着摇头,“贵妃娘娘,我身上的东西和上午来的时候,是一模一样的。” 言下之意,这上午好好地,下午怎么会突然变成这般模样? “谁知道,你没有重新佩戴什么陷害于我的东西。”施玉音显然不会相信,她想要脱离这样的处境,就需要一个替罪羔羊。 而就是这么巧的,褚靖轩撞在了她身边的树上。 “皇上明鉴,娘娘慎言。”褚靖轩可不是那弱小的人,又怎么会眼睁睁的看着前面有树而不躲开呢? “不,你身上多了一样东西?”就在楚莲若想,这事儿要如何收场的时候,那‘少年’突然一脸严肃的站了出来。 楚莲若双眼眯了眯,这可好玩了,这人定然是胥阳身边的无错,但是这个时候,帮着施玉音为何意? 上官文慈扯了扯楚莲若的衣袖,她显然是看懂了这里面的门道,只是这少年来的这一出,实在是让她措手不及,其他她都不关心,她只是想要去往琉璃寺而已,就这么简单! 楚莲若对着她轻轻摇了摇头,示意她稍安勿躁,胥阳的人怎么也不会如此莽撞的,一定有什么深意! “哦?我身上多了什么东西?”褚靖轩不解的看向少年,脸上倒是颇为镇定,一看就不是心中有鬼的。 楚莲若多多少少都有些郁卒,她发现,这现在任何一个人都比她会演戏了,果然是胥阳明里暗里为她遮挡了很多风霜雨露么? “这个!”那少年也好玩,她的身高只到褚靖轩的肩膀,然后伸出一双洁白的手,直接就朝着他的领子里探去。 褚靖轩是倒吸了一口凉气,别人不知道,他可是明白的很,这人是个女子,还是个少女,这般大胆,他可不想负这个莫名其妙的责,在与她视线相交的时候,他狠狠瞪了一眼,只是豆蔻少女甩都不甩他,随他的眼神飘渺去。 楚莲若好笑的看着这两人,改天和胥阳说说,指不定能够成就一对眉来目去的有情人呢! ‘少年’从他的领子里揪出来的是一截象牙,“这是我今日拜师的时候,送给师傅的,我们家族放在祠堂里供奉的,驱魔正邪!只是这一截象牙,就算是多出来,也不至于让贵妃娘娘疯癫啊,除非……” ‘少年’似乎口无遮拦,说道这里,眼神一缩,褚靖轩眼疾手快的捂住了他的嘴儿,一边低低斥责,“不许乱说,不要命了!”那声音虽然低,但是绝对可以让此间屋子里的大部分人听见,尤其是施玉音和高高在上的胥容天子。 楚莲若只想翻白眼,这分明就是串通好了的,只是那‘少年’去扯出象牙的事情大概是出乎褚靖轩意料的。 亏他和上官文慈还在暗中担心,真是白担心了! “皇上,这事儿可大可小,可不能就这么算了?如今宫中已然人心惶惶,不若听了夕妃的话,让玉贵妃随着咱们一起去宫外琉璃寺,一来祈福,二来……”淑妃竟然也赞成了楚莲若的打算,这不禁让她多看了一眼。 这根本就是每一个人的心中都藏了小小的心思,就连明明是被迫的施玉音,都在没有确定能不能出去的时候,心中暗暗的下了决心。 权利的浸淫当真是恐怖,楚莲若不得不感慨,前世的她到底是被怎样的保护,才能至死才看清人世本性,人间本心。 胥容沉吟了许久,终究还是点了点头,“既然夕妃与淑妃都这么想,那么……” 胥容的话到此被楚莲若打断,“皇上,姐妹们一同前去的话,怕是会有些不大安全的,不若让褚太医同行?” “你们四人一起去?”胥容似乎没有闹清楚重点,这才再次重复。 “正是,没有道理留下我们谁的,毕竟同为皇上您的妃子。”楚莲若浅浅施礼,大大方方。 “这样的话……也好,今年到如今也确实发生了许多的事情,你们一起去也可代表皇室的态度,这样,孤让风世子领一队禁卫军随你们同去,护着你们的安全,虽说琉璃寺是京郊唯一一座古寺,但是再怎么说也在山上,这长途跋涉也定是少不得的,莫要苦了自己。” “为皇上祈福,我们不辛苦。”第一次,她们心有灵犀,开口说出了同样的话。 胥容自然对她们的话满意的很。 楚莲若对于派遣风世子与她们同去,乐见其成,也不知道胥容是否忘了,萧风去哪儿,这胥阳可是会跟着去的,那么可就光明正大了。 还是说,这一切都在胥阳的计划之内? 若真的是这样的话,那胥阳的心计,在这朝中何人能抵? “不早了,皇上,您是否要用膳?” “今日就算了,这里空气不大好,孤没有胃口。”施玉音脸色难看之极,那身姿摇摇欲坠的模样,看得人心生怜惜,可惜对于胥容而言,此时这怜惜已经吝啬于给予了。“蕊婕妤在这儿住的习惯不?”临走的时候,胥容还好心情的多问了一句。 蕊婕妤面上一喜,却在看到施玉音不经意之间看过来的眼神之时,收敛了脸上的喜意。“多谢皇上关系,臣妾在这儿住的很好,而且玉贵妃如今这样,我自然是要伺候着的。”她很识得大体的样子,让施玉音看的牙痒痒。 只等着众人离开玉华宫的时候,她一步上前,就抓住了她的胳膊,紧紧的掐着,偏生,蕊婕妤一声痛苦的呻吟之后,便再无一声传来,因为那时施玉音说:“你若是敢叫出声来,我便让你的真面目在众人面前就此拆穿,而那时候,等待你的就是万丈深渊!” 楚莲若出来的时候眉头微微蹴起,如三春的江水因风而生出波澜一波一折,难以平息。 “你怎么了?”上官文慈本就特意与她并肩而行,胥容一出来就上了撵轿,太后虽然说三日里的调息已经好了许多,但却依旧卧病于寿康宫,于情于理,胥容都必须要去关心问候。而淑妃,与她们本就不是一道,自然说不了几句话之后,就先行踩着摇曳的步伐离开了。 “没什么。”楚莲若笑了笑没有回答。 上官文慈看了她一眼,也没觉出什么不同,还以为她是再想着胥阳呢,她故意凑了过去,“你是不是与翎王爷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了!” 楚莲若瞪她一眼,“别说胡话,否则咱们这趟就别出去了。” “行了,行了!”上官文慈立刻摆手投降,旋即正了正脸色,“对了,今日虽然已经争取到了出去琉璃寺的机会,但是皇上却并没有说出去的时间。” “这一点你放心吧,胥容也不喜欢夜长梦多,而且你可注意到,这一次可是连淑妃都上了心,你以为她会等很久么?” “你的意思是……?” “至多这一两日,一定会被定下来。”看着上官文慈依旧有些担心的脸色,楚莲若直接说:“放心吧,胥阳说在三日之前让我做好三日之后离开的准备,他定然也是有了打算,咱们便是静观其变吧。” “怪不得你这般胸有成竹,早些告诉我不就好了么!”上官文慈狠狠的瞪她一眼,“今日,翎王爷可在你那儿?”她贼兮兮的问道。 “我怎么知道?”楚莲若含笑相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么!好像开始体会到了呢,“卿卿……”她唤了一言之后,就没再说话。 卿卿笑看着她,显然是猜到她要问什么,“王爷今日不会来。”末了欲言又止的加了一句:“主子莫要伤心。” 楚莲若刚刚有些阴郁的心情瞬间跳了起来,“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伤心了?” 卿卿很想回答,两只眼睛都看见了,但是碍于她家主子面子薄,还是别火上添油了! “哈哈哈……初见你时,淡雅安然,便是生气都有着一股子柔和的韧劲儿,后来,知你心思细腻,有时候,更是有股子忧愁与不知从何而来的愤怒,便时常觉得看不透你,再后来,发现你偶尔流露出的仇恨,似乎是对着高高在上对你甚是不错的皇帝身上,我便心中雀跃,或许能引你为知己,同报了这满腔仇怨。” 上官文慈笑罢,突然很是正经的细数着与楚莲若相见之后的她埋在心中的感觉。 “如今,咱们也算是共患了难,我也如愿以偿的与你做了知己,或者说是朋友,却发现,你一点点的变了,坚韧依旧,但是那股子势与天地共同毁灭的仇恨再渐渐的消退,或许是因为你发现了比同归于尽更重要的事情了吧?” 上官文慈的话让楚莲若醍醐灌顶一般,是啊,她发现了比报仇更重要的事情!她想要与胥阳白头到老…… 她心安理得的让胥阳开始保护她,只因为他说,那个契机,他已经开始筹备,不需要她再做出些什么! 当真是变了得……一如上官文慈所言。 “因为我的生命之中出现了胥阳!”她并没有反驳,反而脸上蒙上了一层幸福得气息,看的上官文慈颇有些羡慕。 那个让她得以改变得人,那个与世无争的苏王,那个出现在她生命里却如同清竹一样,狠狠扎了根得男人,此时此刻,究竟在哪里? 楚莲若如果去深究得话,或许就会发现,胥阳所说得契机与苏王有着千丝万缕得关系。 不过,他能够得到这个契机,更多得则是因为楚莲若得原因,因为是她当先提出得琉璃寺之事,是她先提出来得上官文慈需得查个通透。不得不说,胥容在苏王得事情上做得相当好,关键是隐瞒得更好。 连他都一度以为苏王已经不在人世,却不知一切都是障眼法,他当年还在怀疑,为何苏王手下得那只军队,始终都没有动静,还以为已经被胥容暗自整理收编。 经由明阁所查,那只军队在苏王被流寇若所杀的前一天便接到了消息,具体内容是什么不慎清楚,只不过自那天之后,那只虽然只有三万却足够颠覆皇城得军队便就此消失了,不得不说,与世无争得苏王文韬武略无一不精,心思筹谋更是旁人望其项背得,本是当年胥阳突变‘断袖’之后得皇位得力人选,可惜,由于没有母家势力支持,再加上他本性淡泊,根本就无意于皇位,却不想,这一个不想,便导致了胥容得直接上位。 和他那个恶毒得母亲一样,同样眼里容不得沙子。苏王也就是胥苏当年在外游历了整整一年,回来得时候大局已定,他有心想要为年纪尚轻得胥阳要一张保命符,先皇虽说对这两个他均看中得儿子不能继承皇位很是失望,却也明白,他若是百年之后,怕会生出兄弟相残得事情,便将京郊三万皇城兵符交给了胥容,言明待胥阳加冠之后便移交兵权。 苏王本来也是为胥阳所为求,自然没有意见。要说他一个母妃早早离世,又没有母家后台得皇子,能够幸存至成人,多靠孟太妃得提携。 孟太妃虽然是个女子,但是心中自有一杆称,知道为胥阳留下保护得力量,不是说她对苏王得庇佑是利用,只能说是一种未雨绸缪。而她得做法显然是正确的。 “不要多想,胥阳已经上了心,一定会将人救出来的。”楚莲若拍了拍上官文慈得肩膀。默默得给予了力量。 “嗯。”上官文慈点了点头,旋即转首很认真得看着楚莲若,“遇到你真是我得幸运!” 楚莲若但笑不语,她每每在心中说,遇上胥阳是她最大得幸运…… 每个人在既定得轨道上,遇上了既定得可以称之为幸运得人,或是男人或是女人,或是爱人,或是友人,终归是他或她幸运得开端。 与此同时,在暗阁得那间院子里,胥阳正负手立于其中,今日一袭修长得玄色蟒袍,自领端由金丝绣线勾勒出得花边,墨发随风自舞,俊颜更显妖异。 有人自大堂走出,来到胥阳得身后,无言站立,直过了许久,他才说:“那里面得人我不认识。”端看一个背影,或许不知道究竟是谁,但是听到那半是萧肃半是诙谐得言语,便知此人赫然是那个看上去就颇为矛盾得容越。 “没指望你认识。”胥阳斜斜瞥了他一眼,随即袖摆轻拂,坐在了边上得石凳之上。 “主子,他们果然认识。”莫然是负责扛人回来的,之后就没再离开。 三天得时间,足够他们从当日闯进夕颜宫得人身上扒出些东西了。 胥阳得食指与中指交替敲打在石桌之上,骨节修长而又分明,与灰白色得石桌形成清晰得对比。“闯入夕颜宫得原因?” “与之前那个在黑市里得人所言是一样的,要拿回他主人得东西。”莫然脸上疑惑不解,楚莲若究竟是拿了什么才让这明显看上去就不同寻常得人一个又一个得找上门来? 胥阳沉默了一会儿,这才站起身来,风儿将他那厚重得衣摆轻轻掀开了一个狭小得弧度,却在他转身得时刻再次落下。 他说:“去绣云阁。” “主子,不若直接让绣云阁阁主前来?”莫然虽不知道胥阳没什么要去绣云阁,但是主动前去怕是会让对方握了主导权。 更重要得一点是,风轻可是还在觊觎他们主子得女人…… “你的意思是让暗阁得根据地被发现?”胥阳还没有开口,容越调侃得声音就已经缓缓自口中一个又一个蹦了出来。 莫然并不买账,“别忘了,你可也是知道了,主子,咱们是不是得杀人灭口?”她阴森森得看着容越。给胥阳提议道。 “本王没有意见,你自行处理。”胥阳抬步离开。 “老大,你怎么就这么狠。”容越满面郁卒,当日就不该惹他得,当日就该惹了他后立刻离开的……不过千金难买早知道。他只得狠狠瞪了一眼莫然,“想要我得命,至少也得你家主人那个程度,否则……哼!”他落下一声冷哼,然后紧随着胥阳得脚步就走了出去。 只是没过一会儿,他就骂骂咧咧得回来了。 悲愤得走到屋子里,扛起两个人事不醒得,朝着一条比较偏僻得道路而去。 “容越公子,辛苦。”莫然笑嘻嘻得看着容越离开,顺道表个态,“既然容越公子是为我家主人办事得,我们暗阁得据点,您知道也很正常,所以,咱们就不用处理你了!” 第197章 结交 看看,这话说出来可多大方,其他暗处得人纷纷闷笑出声,只能说容越在暗阁里待着得日子里没少让这些人吃亏,所以,一致对外呢。 容越只留下一句等着,到底是不愿意耽误了时间,头也不回得离开。 莫然一听,转身挥了挥手,“我去夕颜宫保护王妃夫人……”就这么扬长而去了。 剩下的人,直气的大骂他不讲义气,却也对他光明正大得理由没有办法。 此间暂且不提,胥阳如今去到绣云阁已经是驾轻就熟。 “今儿个什么风将翎王爷给吹了来?”风轻依旧一副闲适得模样,也不回头,只是温和得道一句。 胥阳当真看了看天,“今日早间在吹南风,这下午倒是转向西风了,风轻阁主这都不知道么?”他悠悠闲闲得走向风轻对面得位置,“这桌子新添置得?”他一撩衣袍坐了下来,顺手敲了敲那身前得木桌,“质地不错,倒像是百里郡国中国得产物?”胥阳恍若不经意一般,就是这么一提。 暗处有人倒吸了一口凉气儿,风轻瞥了一眼,将雕刻着松竹劲草儿花纹得玉杯朝着那桌子上轻轻一放,发出不大不小得一声,“王爷好眼力儿,那儿才是我绣云阁发迹得地方。” “风轻阁主好大的能耐,这百里郡的商人都是自成一体,能够从那儿发迹,当真是让我另眼相看。”胥阳好整以暇的端起送到自己身边的茶水,小小的啜上一口,怡然自得,就好像是一个多年不见的好友突然相逢,便促膝长谈了起来。“嗯……这茶水不错,你倒是个会享受的人。” “翎王爷,你今日来此,是想要和我聊天的么?我这儿的东西自然都是精品,绣云阁遍布全国各地,收入自是不菲,有这般条件,若是还不会享受,我岂不是太亏?”风轻一手按住胥阳打算重新给自己添水的手臂,眼中笑意不减,“我可不像翎王爷,所有的势力都只能隐于暗处,待而不发。” 胥阳反手将风轻的手挥开,风轻也不做抵挡,顺着那力道就收了回来。“本王等待的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恰此时,他眼尾瞥向一个角度,正看到容越扛着两个人自墙角跳入,“我要说的事儿来了。”他抬了抬下巴,示意风轻朝后看去。 风轻也不矫情,直接就移开了目光,“柳叶山庄的庄主怎么做起了人口的贩卖?” 容越一听,脸色直接就黑了,直接将两个人直接往地上一扔,“呸,你这说的是什么话?老大你瞅瞅,这现在什么人都要这样调侃于我!”这句话的末尾挑出了一个高音,延续了一个弧度,听着甚是幽怨。 “谁让你撞进了我的势力范围。”胥阳一句话将他堵死,自作孽不可活。“来看看,这两个人,你可认识?” 风轻见胥阳的脸色变得正经而又严肃,也不再去调侃y于容越,反倒是仔细的打量起了这地上的两个人。 半晌,他摇了摇头,“我的记忆之中从未见过这样的两个人,你倒是从何认定我有可能知道?” “他们说要从若儿的身上找到一方绣帕,而如今知道若儿会绣工的只有你一人,再加上你之前说过的那些事情,毫无头绪之下,便只有你一人。” 可惜,风轻却依旧摇了摇头,“关于此事,我只知道皮毛,确切的还是要找莲若确认,至于这两人,我倒是没有映像的。” “我觉得……”容越在一边撑着下巴,若有所思。 “你觉得什么?”胥阳与风轻异口同声的将目光从那两个昏迷的人身上移向容越,“说说看。” “老大,你还记得第一次遇上我时,我在做什么?”容越放下了撑着下巴的手,眼神转了转。 胥阳轻点了点头,随即一愣,有些幡然醒悟了!当时,容越最为一个被天青碎雨吸引的人,入了皇宫,想要暗中取帕子,被他所擒,然后带着这个师弟却找了天青碎雨的拥有者,并一举擒获。 当时,那人说的就是一个不行,自然还会有下一次。 “或许,这个主人手下有许多的人都在找这一方绣帕。”容越做出自己的推测。 风轻只是听了听,便将其中的关键给理顺,“照你这样说,却有可能,而且他们的手上或许有更多的能够吸引高手的东西。” “有一个疑点。”胥阳一直敛着眉毛,待二人说罢才开口。“这一次的人是直接自己去动的手,这证明,这个主人的手下或许已经等不及由旁人去寻回了!” “不管如何,我们现在也问不出个所以然。”风轻扫了一眼地上的二人。 “既然你也不知道,那么今日算是本王打扰了,百日醉去吃上一顿?” “如此甚好,能够沾到翎王爷的光,我之荣幸。”风轻也不推辞,倒是他身后的清旭从阴影之中走出的时候,一脸的纠葛之色。 容越幸灾乐祸的笑着,他明白这清旭纠葛的原因。 胥阳是断袖啊,这般光明正大的和他的主子走入百日醉,今日之后,还不定会被传成什么样? 只是他的幸灾乐祸不过只在一时半刻,随即胥阳就说了,“将这二人再给扛回去吧。” “老大,你不能这么虐待我,好歹我还是一个庄的庄主啊,是个有身份有地位的人呢!”容越几乎跳起来大叫了。 “身份?地位?我一个属下都看不出来,难道你还指望两个做惯了主子的人看的出来么?”清旭或许是受了刺激,直接就反嘲讽了回去,谁让容越刚刚幸灾乐祸的呢! 两人斗嘴的时候,风轻已经和胥阳踏出了绣云阁。”正是华灯初上的时辰,二人信步而走,还算是惬意。 一个笑的温润有礼,一个笑的邪吝非常,俨然成了街道上的一道亮丽风景。二人却不知所觉,毕竟是见惯了众人的目光。 风轻挥开冰玉脆骨扇,一下一下的扇过,墨发被扇子扇过的风一点点的吹开而又落下。不知道引了多少人的注目。 胥阳倒是好一些,毕竟认识他的人甚多,自然也知道他的性子,所以更多的反而是暧昧不清的眼光落在他们之间逡巡。 “今日,倒是不知道是我沾了你的光呢,还是你沾了我的光?”胥阳淡笑着说道。 “彼此彼此了,这样也就不会相欠的。”风轻眯了眯眼,一步拐入边上的百日醉里,“不过,既然你觉得是沾了我的光,那今日这顿饭,你可就好好破费一番了。” “哈哈,这个自然,本王这一顿饭还是请的起的。”胥阳朗声大笑,伸手就拍了拍风轻的肩膀,风轻眼神一眯,颇有些危险,但是于胥阳而言,如无物。 街人一片吸气之声,这样的动作若是两个普通人做来,定然是生不出什么绯色的,但是于胥阳而言,可就不简单了。 风轻‘啪’的一声,收起了折扇,一把挥掉了胥阳的手,别人看着是他打到了胥阳,只有他二人自己清楚,胥阳在风轻发力之前就移开了自己的手臂。 时间掌握的之精确,便是风轻也心下动了动。 酒楼的墙壁隔绝了外面人的视线,而酒楼之中,虽然也有视线传过来,却也仅仅是偶尔。直到他们入了包厢。 “说罢,约我出来究竟是因为什么?”他才不相信胥阳有这般好心,他可是还算这人的情敌呢,胥阳其人绝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有可能成为他威胁的人。而他威胁到了他在楚莲若心中的地位。 虽然不至于就此成为敌人,但也绝对不会有事无事二人把酒言欢一阵。 “风轻阁主就不想着有可能本王真的看中了你呢?”胥阳斜斜的瞥了一眼包间的窗户之下。也不知道看到了什么,霎时间眼神变得有些冷! “呵,翎王爷有可能看上任何人,偏偏是不可能看中我的,这一点我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王爷可切莫折煞了在下。”风轻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一时之间连他笑眯眯的眼神都收敛了起来,“这皇甫承可真是……狠!” 他们看到的是前些日子遇上的皇甫承当街就将撞上他的人不问缘由的给挥了出去,虽然看上去是下意识的防备,可是他们看得出来,根本就是皇甫承自己故意而为之的。 “狠……呵,这世间或许只有狠人才能让别人见之畏之。”胥阳浅浅收回目光,“只是这人看着并不像京都之人,倒是不知道是从哪儿来?” “翎王爷对他又有了兴趣?哎,真是多情之人!既如此,我便去和莲若双宿双飞了,这宫里宫外,你自行打理吧。”风轻作势就打算起来,胥阳哪儿会让他如意,伸手便拦住了他的脚步。 却不想,此刻窗棂尽碎,二人齐齐收住动作,“阁下这是什么意思?”语气并不好,想想也是,这样的行为根本就是将他们二人不放在眼里的挑衅行为,高高在上的主子,岂能容得下一个两个的杂碎如此跳跃。 可惜,这人并不能称之为杂碎,赫然便是刚刚他们还在探讨着说狠的——皇甫承。 “哦,只是在下好不容易看到了熟人,这一个激动之下,就上来了,冒昧之处还请原谅。”皇甫承其人,至少就现在在胥阳和风轻看来,这脸皮是足够的厚,那心思是足够的难猜,而且未达目的绝对是一个不折手段的人,此一点,在之前他亲手将自己的属下给杀死的时候就可以看得出来。 今日这风轻口中的狠,倒是抬举他了! “我们可不认识你,如何叫看到熟人?”胥阳眼中光芒几闪,朝着风轻示意了一下,若是在楚莲若的事情之外,他们通观全局之下,定是能够理解对方的意思。 “哎,这位公子可不能这么说,咱们可是在这百日醉里见过的,当日可是有三个人,还有一个女子。”皇甫承的眼神先是在胥阳身上逡巡了一遍,然后才对上了风轻的眼。 “见是见过,但是我可和你不熟!而且,你这般进来的方式,我还真是见所未见,若是两个胆小的,今日可不是要被你吓到?” “若是两个胆小的,我今日也不会上来了。”皇甫承眼神一转,直言不讳。 “说来,你可是太过自信了,你虽然上来了,我们可没打算去接待你。”胥阳直接就将皇甫承的话给堵了回去,他看着此人心中有些不愉,因为总是让他想到最初的胥容。 当年,残害亲兄弟,将他派上战场,将苏王在琉璃寺暗中收监,至今不知所踪,他的父皇,他的母妃,这些,那些,一切的一切都让他心神微微荡开,脸色逐渐阴沉。这个人在本性上与胥容十分相像,最让他心中不满的却是那暗藏在身上的香气。 眼瞅着胥阳口气不好,风轻跨到胥阳和皇甫承的中间,“我这朋友喜欢俊男美人儿,若是你这样的……嗯,他会生气也是正常。” 风轻这话说起来也是堵得皇甫承一口闷气闷在胸口,什么叫他这样的? 他这幅样貌,谁看来不是风流倜傥,俊逸非常,但是他这么想的话,似乎又有些不对劲儿,因为一个男人而权衡自己的样貌,这…… 风轻浅浅勾唇,乐呵呵的看着皇甫承的脸上颜色几次变换。 “咱们先离开吧,这间包厢既然被毁了,也不适合待人了,倒是这位……嗯,上次说是叫皇甫承的是吧,别忘了将损坏费用给赔了。”风轻挥着手中的折扇,总之一点都没有给皇甫承留下些许的面子。 窗边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落了单的小鸟,飞到了窗台上,扑棱着羽毛,拍打着窗台,发出‘噔噔’的声音,更有有气无力的声声浅叫,听得人格外的心烦。 皇甫承阴沉着一张脸,眼神直直的盯着屋外的人影,手上动作却是一点不慢,衣袖狠狠一挥,那只可怜的小鸟长鸣一声,便从窗台上落了下去,只看到一道灰色的影子。 “来人。” “主子,何事?” “给我去查,这两人究竟是什么身份?” “是。” …… 这些纠缠的事情,暂且告一段落。 胥阳阴郁的心情直到鼻尖再也嗅不到那层香气的时候,这才转晴。 “别说,战神冷着脸的时候,当真是挺可怖的?你这模样,莲若看过没有?”风轻凉凉的瞥了一眼胥阳。 风轻这话说得浅显易懂,还似调侃。胥阳又怎么会听不明白,“她会知道的,这一点自然不牢风轻阁主操心。” 双双对视了一眼,胥阳方又道:“我约你出来是想告知于你,近两日若儿会前去琉璃寺,到时候还请你护着她得安全。” 风轻疑惑了,按理来说,胥阳这个小气得人,不还是自己得女人自己放在手心里护着么?放弃?这样的念头在风轻得脑海之中一闪而过,这根本就不可能!心中疑惑,面上却是绝对的安宁:“这可感情好,我定将莲若护得妥妥得,绝不让你操心。” “别动歪脑经,她只能是我的。”胥阳斜眉敛目。要不是心中有个急切得预感,这两日或许会不太平,他怎么可能来通知风轻,给他与楚莲若相处得机会。虽说,他明确知道自己定然能够护得楚莲若周全,却是在这明知道得前提下依旧抱着那份不安前来告知风轻。 只因为爱……爱着一个人,哪怕是所谓得有可能都不愿意看到这份可能出现。 风轻深深看他一眼,这样得胥阳是专注得,心中波澜微微涌起,想要从这个人得手里将楚莲若抢走,并没有可能性,而楚莲若想要从这个人得围墙里红杏探出,更是别想。 风轻清隽得眉头蹙起,这真是个不大好办得对手。不过他欣赏他一如胥阳欣赏他,他们或许不是真君子,却也不是那伪君子做派。“既如此,明日我便先去琉璃寺。” “嗯。”胥阳应声,“似乎有人不大甘心呢。”胥阳得眼神深邃而又宁静,倒是不负之前得阴沉,可即便如此,却也让旁人望之而生寒。他们此时正拐进了一家名为随然得茶楼,此地胥阳倒是未曾来过,本是文人雅士附庸风雅之地,胥阳自诩不做那般形姿态,毕竟他有着难言之隐,该藏拙得还得藏着。 今日前来本是因为心浮气躁,品茶本是静心之举,便也随了风轻得意见。 不过,他知道,风轻根本就不是真的在乎他得心情,更多的是,这家随然茶楼一应东西贵得离奇。风轻这根本就是非要让他破费一场。不过,一间小小得茶楼,他尚且不放在心上。 只是这茶楼里得人,他可真没想到。 “两位,好巧,人说相遇便是缘,咱们也算是遇上了多次,再不能尔等结交,我就该抱憾终生了!” 若是萧风在此,定会说上一声,那就去抱憾终生吧!若是容越在此,必定会说,你得终生既然这么早就定了,是不是证明生命就此结束了。当然此地是胥阳与风轻在场,他们脸上得笑容不曾间断,唯有胥阳眼眸深深…… 这一次,他们不再拒绝,有一有二必然有三,这人是认准了他们俩儿,或许说此时此刻是认准了风轻! “既如此,我二人若在将阁下得友意直至门外是否也太不近人情了些!”能用这如空谷清泉流过山石缝隙一般得声音说话得也只有风轻了,一派和风细雨,任谁都以为他们三人是认识得。 “这位可是大名鼎鼎得翎王爷?”要说这皇甫承本在百日醉里,且在他们之后出来,缘何会来此茶楼,实为他暗中留了意,他本只在乎风轻,后听大街上有人讨论胥阳,心下就更多了一层计较。 “正是本王。”胥阳也不谦虚,本就是一个肆意得人,一个他本不喜欢得陌生人,倒是别指望他有礼相待。 “王爷看起来似乎和传闻之中的并不大一样?”皇甫承脸上逆着光的脸上闪闪烁烁,意有所指的说道。 “传闻之中的……”胥阳似乎很疑惑,“哦……你是说我喜欢男人这件事情么?之前我的这位知己可是已经说过,我不喜欢姿色平平之人,难道当时你没有听见?” 风轻嘴角的笑意僵了一僵,随即笑的比之春暖花开还要耀眼三分。“王爷,许是我当时说话说的太过复杂了,这人的理解能力有时候也不是每一个都堪比你我的。”他在说此话的同时,将他自己,连着胥阳都给赞扬了一遍。 “你不能这么说,这位公子看上去也是个精明人物,堪比你我怕是不能,但是比比凡夫俗子该是绰绰有余的。”胥阳听到风轻的言语瞬时间愣了一愣,然后相当自然的就给接了口。 皇甫承倒是被气的不轻,奈何发作不得,要说这二人也当真是够损的,一人一句倒是将皇甫承说的连凡夫俗子都不如,这在一个上位者的耳里绝对是大忌。 可偏偏,两人并无所觉,谁让你自己送上门来的,谁让你上赶着来碍了他们的眼儿呢! 秋风瑟瑟,从楼外吹来,楼阁之内摆置在角落里的金菊悄然摇荡,传来一阵阵只有菊花才会生出的简简单单的那份香气,或许苦涩,或许甜腻,端看个人的鼻子是如何传香入肺。 “王爷真是会说话。”这说话两个字,皇甫承咬了极其重的口音,似乎要将它给贯穿一般,咬牙切齿的模样,风轻与胥阳却是心下暗暗冷笑,这人好有耐性,这人也当真能忍,他们一次次的不给其面子,明里暗里的话,那一句不是在针对于他,不过,这一个就当做是没有听到一般……火候着实不错! 二人对视一眼,既然这么想要与他们结交,何不给上一个机会,与其让这人在背后做一些小动作,不若他们先入了局,直接掌控主动权。 这般想着,再开口的话也就变了,“我观公子也是一个了不得的人物,本以为找上我们是有什么不好的事儿,如今看来,倒是咱们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阁下似乎当真只是想与我二人结交?” 第198章 梅妃 只一句就将之前的无礼全部化作了试探。 果然见皇甫承暗暗吐出了一口气,那掩藏在宽厚的衣袖里紧握着的拳头也放松了开来,其实刚刚再有一句,他估计就忍不住了,从未有人敢如此待他,风轻是一个,之前碰上的那与风轻待在一起的那一对男女也是,这实在是让他心下难耐。 幸而,这二人转变了说话的态度…… 也幸而他忍住了,这两人至少风轻看起来对他想要在未来的一段时间内所作的事情应该很有帮助,而胥阳,他自有安排,皇甫承至此,才露出了一个真诚的笑容。 可是因为之前的这张脸绷得太紧了,因而这一番下来,他想要露出的笑容并没有他想象之中的真挚。 之后,落座品茶,吃菜看诗词之赛,倒也好不惬意。 胥阳在心中暗暗想着,下一次可以将楚莲若带到这个地方,好好玩玩。 这京都之中,吃喝玩乐虽然样样齐全,但是终究大多数地方都是他们男人玩乐之地。 “这地方还算是清悠。”胥阳手指捏着手上的玉杯,碧绿碧绿的茶水泛着幽香熏入他的鼻尖,他轻轻感叹了一句。 没想到这一次搭他话的并不是风轻,而是伺机而动的皇甫承,“嗯,便是文人的气势都是不同的。” 听他这么一说,胥阳才去注意那楼下进出的人,一楼本是给那些有真才实学的人斗诗赛词论政的地方,收费算是普通,毕竟虽然是京都,却也有那些文人并没有多少身家。 而这二楼则是给那些附庸风雅之辈,谈天说地赏诗看赛的地方。 胥阳第一次来,却不是第一次听这地方。“这位公子……”他的话突然被打断,“忘了,你还不知道我姓甚名谁,皇甫为姓,承字为名。” 胥阳先前易容听他姓名之时,由于他紧随着就报出了自己的字,因而方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儿,如今心思霍然的情况下,他倒是想到了这皇甫一姓的特殊。“皇甫兄弟是祁国人?” 皇甫承先是一愣,旋即点了点头,他倒是忘了,之前那些人没有反应还算是正常,而这胥阳毕竟一国王爷,且是一国将军,知道祁国的存在是正常的不能再正常的事情,但是说出去的话一如泼出去的水,他也不好当着风轻的面更名改姓,遂点了点头,“没错。” 只是,他随即一想,这皇甫一姓,本就在祁国这一藩国境内普遍,因而不论怎么说都不会想到他那个暂时不能言明的身份之上。 其后,自然又是一番尔虞我诈,这边暂且不论。 宫中却是又见纷繁之事,明明一天刚刚过去,华灯初上,月影朦胧,众人正觉得今夜该是好梦之时,太后却在皇上带着淑妃去看她的时候,直接摔了杯子,滚烫的热水溅了淑妃一身…… 那茶水是她亲手端过去的,太后正打到她的身上,手腕当场通红,之后经由褚靖轩诊脉之后,发现那茶水形成的烫伤,至少让她在短期内不得碰任何东西,暂时性的成为了一个废人。 胥容虽然不可能责备太后,却也当场说了几句重话,大致是让太后好好闭门思过一类的言语。 楚莲若收到消息的时候,挑了挑眉,“去寿康宫。” 她可是一贯饰演好人的,今日内务府送来了深秋的衣衫,楚莲若挑了一件素色的衣服,穿出去,不大有活力,倒是为这个秋多添了几缕萧条。 “主子,你打算这么穿出去?”思微不赞同的看了她一眼,试探性的问了一句,她直觉这一次内务府送来的衣服该是被做了手脚的,因为多是素色衣衫。不过一想,如今,这宫中大概是没有人敢与她们夕颜宫争锋相对的。 “就这么出去,难道你希望我穿的艳丽些,到时候将那位勾引而来,再苦了流觞。”楚莲若正打散了自己的发髻,拿着一把木梳略微勾了几下。 “主子,这么说也不错,但是万一今夜王爷来呢?” 楚莲若转过身来,一把敲在了思微的头上,“都在想些什么呢?卿卿不是说了,今夜胥阳来不来了么?”连她自己都没有发现,再说这一句话的时候,她的心中竟然含了几分幽怨。 “主子,我就是这么一说,你别打我呀。”思微讨好的笑了笑。“发髻不挽起来么?” “自是要的,简单就好。”本来就已经是晚膳之后,她得到的消息也是这么一个时候,若无旁事,也该就寝之时,若在浓妆艳抹,实在是不合时宜。 当然,太后本来心情就不好,你在穿着一身的颜色,她若是会给好脸色也就怪了。 楚莲若心中思量的可比思微她们要精上许多。 当她将这些说与思微听时,听到她一声了然的惊呼,这才勾了勾唇角。 拖着曳地长裙,楚莲若一走一停之间,似乎更多了几缕忧愁,初穿未决,此刻才晓得,这衣裳和曾经她在雪地之上跪着祈求胥容的时候何其相像。 嘴角的莞尔渐渐成了苦笑,思微一路上都甚是担心,梧桐的叶子飘飘玲玲,红枫的缤纷即便是在昏暗的视线之中依旧夺目,勾勒出一幅矛盾而又和谐的秋之景。 “主子,您没事吧,看着脸色不大好,若是不舒服,我们先回去,明日再来可好?”思微的担心溢于言表。 “没事,快到了。”楚莲若抬头努了努嘴,这前方就是终点,此刻回去,她可是嫌走的累呢! 寿康宫的大门,依旧如这些日子一般,紧闭着。 “去通报一声,就说夕妃前来看望太后。”思微走到那边上立着的两个太监身边扬声说了一句。 “夕妃娘娘恕罪,太后的意思是谁都不见。”那两个太监垂下眼睑,低声说道。 谁都不见么?看来这个谁便是将胥容都给带了进去,看来太后这一次是真的生气了,也是,便是寻常人家婆媳关系也最是难理,更别说皇家,比平常人家更多了几丝艰难。 “你去通传一声,若是太后实在不愿意见本妃,那我当即离去,也不为难于你们。”楚莲若走近他们身边,又说了一遍。 没过一会儿,太后身边的秦嬷嬷就走了出来,“太后请夕妃娘娘进去一叙。” 楚莲若再看到秦嬷嬷的时候,就知道这趟以探望为名,探听为实的事情成了。 再次见到太后的时候,楚莲若吓了一跳,太后形容枯槁,颇有日薄西山之态。对这个老妇人,楚莲若的心中是矛盾的,毕竟当她以楚莲若的身份入宫的时候,她未曾为难过她。 但是同情却不代表她会放弃…… 浅浅施了一礼,太后便向她招了招手,楚莲若迈着大步走了过去,显得很是忧心,“太后,您这是怎么了?太医可看过了?” “咳咳……”想不到她还未曾开口,就先咳嗽了几声,楚莲若立刻将床头的那杯水给递了过去。 “褚太医前来号过脉,这两日先是烦恼郁结在胸中,后来更是与皇儿一心不合这天天便琢磨着我们之间的关系,其后又因为不注意染了风寒,今日便成了你见到的这般模样了!”太后饮了一口水,将缘由对着楚莲若说了一遍。 “那今日,您本可以与皇上和好的,为何……”楚莲若欲言又止,随后咬了咬牙,似乎很是为难的说道:“为何还与淑妃为难?” 一提到这件事情,太后心中顿时一股怒意‘蹭’的向上冒出,“你以为是哀家与她为难?好一个苗疆之女,她也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让皇帝的心挂在她身上不说,既然还敢当场做戏,可怜皇帝竟然都不愿意听哀家说上一说,直接就将这为难淑妃的罪责落在了哀家的头上,哼,待哀家好了之后,定然第一个不放过她!” 一长串的话说出口之后,紧接着是一连串儿的咳嗽之声。 楚莲若听出了其间的门道,这淑妃当真是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当着胥容的面儿做戏,竟然敢当着胥容的面演一场苦肉计。 可是,为什么呢?为了让胥容对太后的隔阂更深? 楚莲若霍然明悟了,看来想让他们之间关系决裂的并不只是他们一方的人呢。淑妃,你可真是好大的野心。 她的目光有些游移,太后低着头没有注意。 “太后,你可别气坏了身子。”楚莲若一边给太后顺气儿,一边将刚刚秦嬷嬷端来的药一勺一勺喂给了太后。 卿卿在一旁闻到这药香味的时候,鼻头轻动,随即不禁皱了皱眉! “哎,皇帝大了,有些事情由不得我插手了!”太后叹息一场。 “民间常言,儿大不由娘,这事儿也实属正常,更遑论王权富贵,天下第一家,太后,您可尽量放宽了心,皇上他……心中有数的。”楚莲若说的并不坚定,她便是故意的,可不能让他们好好设的局,淑妃明目张胆的火上浇油给破坏了去。 “理儿是这个理儿没错,但是……” “太后,皇上自是心中有数,你若是管的太多,他定然会觉得你是在……说句大不敬的,太后您可别放在心上。”楚莲若掩了目中的光芒,浅浅淡淡的说。 “你说,哀家不怪你就是。” “皇上或许会觉得你在分他的权。”楚莲若低低附耳过去,说的很有分寸。 太后却是眼神一厉,这种可能性,她也是想过,但是他们本是母子,她分了她儿子的权,这话从何说起。“你是不是听到了一些闲言碎语?” 楚莲若咬了咬唇,什么都没说,偏生这种姿态却是让太后以为一定是有人在背后乱嚼舌根了。 “若是下次,再听到有人再说闲言碎语,直接给哀家打发了,免的在这宫中碍眼。” “臣妾定然谨记。” “好了,天色不早,你先回去吧。” 等楚莲若福身离开之后,太后唤了秦嬷嬷前来。“去暗中查查,是哪些宫人造的谣?”秦嬷嬷刚想离开,“等等!”太后又止住了她的脚步,“先从淑妃殿查起,暗中警醒着点,别让人逮到了手脚!” “奴才醒的,您放心吧。”秦嬷嬷做了保证。 太后这才点了点头,重新躺了下去。这些日子,实在是将她给累着了,她的身体再好,也架不住胥容这一次又一次的误解与故意的疏离,也会让那颗母亲的心渐渐的伤了,若是心伤了,这整个人就会出现一种颓态。 这也是楚莲若看到太后第一眼的时候,那种惊讶,是真的! 楚莲若回去之后,卿卿就不见了踪影,她临睡觉的时候,还问了问思微,得到的消息却是她也不知。 她想着,思微这突然离开应该也是有自己的原因,她毕竟是属于胥阳的暗卫,有些暗中的事情要做也是实属正常。 可是,当她迷迷糊糊的进入了梦乡的时候,她却被一个人大力的晃醒了,当时,淡然懂礼如她都忍不住想要开骂。 楚莲若揉了揉眼睛,有些愤恨的盯着自己身前的人,张大眼睛,才发现竟然是早先不见了,直到她开始睡觉的时候,依然没有出现的卿卿。 “卿卿,这大半夜的,你怎么回事儿?”正因为看出是卿卿,她道口的怒意这才淹没了下去。 “主子,先将这个给吃了。”卿卿二话不说,就将一个拇指大小的果子给递到了她的嘴边。 楚莲若狐疑的看了她一眼,却还是张了口,接过了卿卿手上的果子,囫囵吞枣的就给咽了下去,可惜,看着红红艳艳的果子,即便是囫囵吞枣,却依旧留了一股子的苦涩于他的口中。“好苦!”她眉头渐渐的揪起,卿卿却像是早有所料,正将倒好了的水递到她的嘴边。 楚莲若连着喝了好几口,这才将口中的苦涩也散了去,“这是什么?” “之前,在寿康宫时,您伺候太后吃的药,那其中有些……不大好的东西。”卿卿说的含蓄的很,楚莲若却是心下一动。 “如今,这太医院都在褚靖轩的手上,他怎么会允许这种不大好的东西出现在太后的药里?若是出了事情,他该如何担待?”楚莲若本来还有些迷糊的脑子,此刻却是一点睡意都不曾留下。 “关于这一点,属下自然就不清楚了,不过只待明天将褚靖轩叫过来一问就能清楚了。”卿卿摇了摇头。 “嗯,若是……”楚莲若蹙起柳眉,“若是长期服用会如何?” “长期服用,那最后定能将一个人得身体给拖垮。” “那照你这么说,我不过是闻到一些味道而已,你怎么就……” 卿卿眨了眨眼,“王爷得吩咐,不容您出丝毫闪闪失!”而且,这味药材,尤其针对女人,想到这儿她浅浅眯眼,明知道最常去探望的必然是楚莲若无疑,那么是不是可以说明,暗中做手脚得人就是想要连着楚莲若一同除去。 楚莲若一听是胥阳要求得,那心就触动了一下,遂也未曾再追问,这大半夜得总不能临时起义出皇宫,寻胥阳吧! “主子,休息吧,时间不早了!”卿卿看了眼墨色得窗外,早先还能看得到月影,这会儿漆黑一片,明日怕不会是什么好天气。 楚莲若虽然依言躺了下来,但是那眼睛却尚未闭得严实,卿卿方一离开,她便辗转了两次,重又睁开了眼睛,对着黑漆漆得屋子重重叹上了一口气儿。 夜空里不知道又是哪个宫殿得红颜弹琴奏曲儿,引得人心阵阵忧伤,楚莲若批衣而起,却因殿内并未留灯,而踩到了曳地长袍得裙摆,狼狈得摔倒在地,守夜得卿卿立时推门而入,虽然是在黑暗里,却准确得捕捉到了楚莲若得位置,将人扶起得同时,楚莲若扬唇笑了笑,示意自己无碍,却突然想到此刻尚在黑暗之中,卿卿并不能看清她脸上得表情。“我没事儿,就是听着这琴音颇为心烦,起来喝杯水。” “主子实在该叫我得。”卿卿得声音虽然平静,楚莲若却真真切切的听出了责怪之意。不过这份并不明显或者是碍于身份隐藏着的责怪实为对楚莲若的担心,她自然不会真上了心。 顺着卿卿的力道站了起来,“主子,您先莫动,我去将灯火点燃。”红烛燃起,微弱的灯火虽不足以映亮整个屋子,却让乍然见到光芒的楚莲若不适的眯了眯眼。抬手半遮住眼眶,“可知道是哪个宫殿里的怨女?” 卿卿先是顿了顿,随即想到楚莲若话语之中的意思,“是边上的远梅殿里传来的。” “远梅殿?”楚莲若呢喃重复,这个地方她从前并未去过。 她迷迷糊糊的脑海之中突然出现了一个柔软的声音,“夕姐姐,那地儿说来也是奇怪,名为远梅,里头却是种满了梅花。前些日子,大雪盈了天地,今日方停,正适合踏雪访梅,夕姐姐,咱们便去吧!” “你是如何知道的这个远梅殿?”声音飘忽闪烁的一层一层在脑海萦绕。 “嗯……听宫女说得,夕姐姐,你就陪我去吧,我可从来都没有见过这皇宫里的梅花,就想知道这皇宫之中是不是连梅花都是金贵的!”有女巧笑倩兮,顾盼婉转的抓着那个端坐于塌上端庄娴雅眉目柔和的女子纤长白皙的手指,状似祈求。 “哈哈,宫中也并不是什么都是金贵的,既然妹妹想去,本宫自然相陪。” “照夕姐姐可真是好。”女子脸上露出耀眼的笑容,看着很是兴奋,但是低垂的眉眼里却藏着一抹得逞。 远梅殿里,红铺满地,梅香一院,白雪红梅,共争一段远冬近春。轻嗅一口,有暗香扑来,那个端庄娴雅的女子身着一袭锦缎华裳,上绣凤凰展尾,金莲朵朵,在雪地之中赫然便是个高贵的风景。 而那一身靛蓝色的轻装,脖间系上一段白色狐毛,头上坠了一串玛瑙段珠,走起路来叮当作响,煞是稀奇。“音儿妹妹这身衣裳当真衬你。”华氅女子语声淡淡,一派雍容。 靛蓝轻装之女脸色怡然,甚至缩了缩脖子,满是娇柔害羞之态,惹人心下悦然。 “不是说赏梅么,怎的就在这院子口停下了,往里头走走吧,我闻着梅香阵阵,想来这外头的不过一两分罢了。” 朝着里头而行,却在拐角处被人拦下“你们是何人?竟敢在此乱行?” “看清楚了!”一声断喝自身后传出,靛蓝轻装女子移开脚步,华氅之女身形展现。 拦人的宫女吓得惊慌失措的跪倒在地上,“见过皇后娘娘,是奴婢眼拙,请皇后娘娘恕罪。” “小音可有吓到?”当年的皇后,秦照夕第一时间并不是去管那跪在地上的宫女,而是看向那个被她称作音妹妹的人! “无碍。”她垂首低吟,“妹妹我本是落魄地方出来的,哪儿会因为这点小事儿就被吓到了!皇后姐姐莫要吓着这可怜之人。” “起吧,本宫前来赏赏这院子里的梅花,这个宫殿还有人住?”秦照夕虽为六宫之主,却也不是每一个宫殿的人都记得,都认识,更何况,她的凤藻宫离此可是远的很。 “多谢皇后娘娘。”那宫女小心翼翼的站起,又看了一眼高贵不可攀的皇后,以及那重新站在皇后身边,娇柔倾城的容颜,心下有了底,想来这就是皇后举荐给皇上的玉妃了吧,只是入宫时间并不长,因而并不是每一个宫人都知道她的模样。“回禀皇后娘娘,这里常年礼佛的梅妃所居之地。” “梅妃?夕姐姐,这宫中竟还有个梅妃,怎么从未听说过。” 秦照夕沉吟了许久,这地方连她都没怎么听说过,只听胥容言过,这里住着一个常年礼佛的人,无事便莫要来打扰,久而久之,她就像是故意被忽略了一样。 胥容为帝,她为了后,这个早先在王府之中便青灯木鱼的女子更是淡出了他们的视线,依她的性子,更是没有可能去为难一个不愿意争宠的女人。 第199章 阴沟翻船 “咱们不过是来赏梅的,旁的事情,你且莫要在意。”秦照夕心中有数,皇上并不喜欢这个女子,但是怜她自小便跟在他的身边,不争不抢,也算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因而给了一个妃子的身份。 却不想一个已经被遗忘的人,施玉音进宫之初,就将人给招惹了出来。 当日的事情,发生的何其巧妙,秦照夕不愿意打扰了那个清浅女子的青灯木鱼生活,但是却被施玉音给圈了进去。 再后来,当风起之时,本就隐隐有了雪落之兆的天气,突然飘起了细碎的雪花,打在枝头和着梅花一同零落,那个清浅的女子终究是步了出来。 或许是觉得平静的心被外头的风雪打破,或许是因为施玉音时而发出的高声言笑之声打破了她这院子里的一方安宁,总之,她是走了出来。 秦照夕只是宁静的站在一枝繁盛的梅花树下,看着清风飘扬,听着雪落无声,当淡淡的行礼之声自背后响起的时候,她才幡然初醒。“梅妃今日怎么有兴致出门望雪?” “只因为心难静了,便是与佛祖相言也是徒劳,不若看看这门外言浅言深,来往之人。 秦照夕初出只觉得这话中含有深意,却并不觉哪儿不大对劲儿。“皇后,莫要轻信了小人,到最后一无所有。”还不待她脑海之中的那层念头转过,就听她如此言语。 “本宫的身边,都是父亲精挑细选的人,且是我从小一起长到大的,如何会出现小人呢?梅妃这话说的倒是唐突了!”秦照夕不置可否,发间被不知道打哪儿吹来的一朵梅花簪上,将那虽然精致却总显得凌厉的妆容给打散,她说着这话的时候,是全然的信任。 那股子自心底传出的笑容,将那张本就倾城的小脸儿映照的完美无瑕。 但是,就是这样的秦照夕却让那个一身简单的梅妃缓缓摇了摇头,可是她终究未在多说。后来,当胥容得了消息听说她们在此赏梅的时候,便也步了过来。 他将站在树下恍若精灵的秦照夕揽进怀里,与梅妃清清淡淡的说了几句,之后,当他们正打算派人将施玉音从梅园里找出来的时候,却见她自拐角处慌慌张张的走出,眉色惊慌失措,看到胥容的时候,竟然一步迈前,状似不经意的将秦照夕给撞了开来,直直扑到了胥容的身上。 “三郎,好恐怖……”她嘤嘤哭泣,那张绝色的娇容,直揪住了胥容的心,他歉意的看了一眼秦照夕,却得到她一个谅解的笑容。胥容虽然觉得对不起秦照夕,却也因为软玉在怀,糯糯的哭泣之音在风中荡入耳里,他自不能推开。 “发生了什么?”胥容的声音是凌厉的,好似是被安抚了一般,施玉音缓缓抬起头来,那张梨花带雨的脸庞映在胥容的眼里,惊为天人。更生怜惜。 而被推到一边的秦照夕端庄委婉,只是担心的看着胥容怀里的施玉音,一丝都没有觉得自己的位置被觊觎了去。 施玉音欲言又止的转首看向梅妃,继而又埋首于胥容怀里,不停的摇头。 这一来,所有人的视线都看向梅妃,她宁静的眉目依稀,只是摇了摇头,表示她并不懂这施玉音的意思。 “来人,给孤去看看,究竟发生了何事?” 这场变故及其的富有戏剧性,胥容查出了一个侍卫竟然与梅妃有染,看到施玉音的容颜色从心起,竟然打算轻薄于她。 胥容自然大怒,秦照夕本是不相信的,那样一个宁静安然的性子,那样一个与世无争的心灵,怎么会与侍卫有染,但是听着施玉音一步步的哭诉,听着施玉音每夜都来缠着她,与她同寝,她渐渐的就信了。 只是善良如她,终究在胥容打算将那个梅妃赐死的时候,她开口求了情,那之后,远梅殿便真的如它的名字一般,让所有人都疏离了梅妃,她的名号被夺回,远梅殿便成了冷宫一样的存在。 又一声叹息,“你信你的那个表妹么?”这是她最后出现在远梅殿的时候,那个颇为憔悴的梅妃说的话。 她当时不解的看过去,却听她几不可闻的长长叹了一口气,然后手中的佛珠轻轻翻滚,木鱼的声音一遍一遍。 当年的秦照夕心下有些烦躁,这是难得出现的情绪……只是最后的最后直到她离开的时候,她还是点了点头。 凄清寒冷的月光自已经腐朽的窗棱里撒落在一个颓废的人影身上,昔日的容颜依旧经惊艳,不因为狼狈而有丝毫的减弱。 一人踏着月色而来,“夕姐姐,我的好姐姐,我今日又来看你了呢!” 她并不说话,只因为说的越多,越能让这个她昔日当做宝的落魄表妹给嗤笑了去,只因为说的越多,这人施加在她身上的折磨也是越多。 自己越是痛苦,她便越是开心。 “我的好姐姐,你可还记得那个梅妃了,那一出事情可是我自导自演的呢!呵,幸而三郎只相信我,也幸好您这个皇后娘娘什么都没说,可是……”说道这儿,她的脸色霎时间冷的骇人,“可是,你既然一次不说,为何要在三郎处决的时候,出来求情呢,只因为想要表现出你的善良么?只因为想要将自己最美的一切摆在人前么?” “为什么?”她听到自己沙哑的声音。 “哎,我的好姐姐,你不知道么,那个梅妃可是得罪了我呢?而且她暗地里和你说的话,我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的,不过吧,这宫中还就只有这么一个明白人。”施玉音的冷笑充满了不屑,将秦照夕贬得一丝不剩。“你说,我如何能让她存活,不过如今远梅殿与冷宫也差不了多少,我再暗中使些手段,她估计会比死了还痛苦吧。” 施玉音的大笑声不绝于耳,秦照夕缓缓站起身来,“或许最后的你也如我这般。”她的发髻凌乱,但是那通身的气势,却让施玉音心中大怒。 她最是讨厌的便是这样的秦照夕,秦将军的嫡女,昔日的越王妃,曾经的皇后,无一不是高不可攀的身份,可是呢,她什么都没有。 她不感谢秦照夕将她接入宫中,她不感谢秦将军收留于她,只因为越是这般,越是无时无刻的提醒着自己,她们之间有着多大的差距。 每每看着站在胥容身边的秦照夕,她都狠狠的将指甲掐进肉里,提醒着,那个位置,有朝一日她必须从秦照夕的手中抢回来。 所以在看到这样的秦照夕的时候,她一步抢上前去,将她推得一个踉跄,直直撞倒了边上的流理台。 两个宫利索的将她的双手反缴起来,秦照夕便如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可是她紧闭双唇,将痛呼含在口里,绝不示弱。 …… 楚莲若突然从睡梦之中惊醒,那个人,她早就看透了么!冷汗一层层的落下,原来,当年她就已经在劝诫她了……时隔今日,再梦当年,楚莲若将一个个脸庞自脑海之中略过,最后停在了一张静若水的面容之上。“卿卿……思微……” 不知道今日再去弥补,可还算晚? “主子,你怎么了?”听得楚莲若声音里的急切,卿卿直接推门而入,思微更是只着了单衣,就入了她的屋子。 “随我去远梅殿!”楚莲若拿过床里边的帕子,擦拭了一把脸上的汗水。 “主子,如今已经二更天了,这个时候……”正是万籁俱寂的时候,也正是一些宵小出动的时候,若在此时,楚莲若有些什么差池,胥阳怕是会将她二人直接送入地狱之中去。 “二更天了么?”她喝了一杯水,呢喃了一句,她以为自己根本就没有睡着,却在不知不觉之中时间过了这么久。 “主子,明日再去吧!”卿卿劝了劝,她只道楚莲若一时兴起,却不解是因为她心中之愧。 “卿卿,你可知如今的远梅殿是个怎样的光景?”楚莲若拍了拍脸颊,她自是知道宫中琐事,大多数都在卿卿的脑海之中封存着。 “昔日的梅妃在前皇后还在的时候,尚且还能受到些照拂,只是……”卿卿看了一眼楚莲若的脸色,昏暗的烛火,并不能看清,“只是后来,玉贵妃当权,已经被夺了封号的梅妃,也不知是哪里得罪了她,宫人都对那个地方讳莫如深,吃穿用度更是苛刻不已。” “竟是如此艰难么……”楚莲若沉吟了一句,又看了一眼哈欠连连,冻得瑟瑟发抖的思微,“你先去睡吧!” 她重新躺了下来,那张雕花木纹檀香床本有的安神作用,却一点点都没有让楚莲若的心思沉下来。 “主子,我便在此陪着您吧。”见楚莲若已经安静了下来,卿卿却不敢再离开,想着还是陪伴的好,也不知道为何,她总觉得刚刚醒来的楚莲若尤其的让人看不透彻。“思微,你去睡吧,这儿有我。” 思微看了一眼重又闭上眼睛的楚莲若,有些不放心的看了一眼卿卿,得到她的一眼安心,这才摩挲着双臂离开了去。 这之后,一夜无话,楚莲若并不知道自己可有睡着,只是迷迷糊糊之间,又梦到了许多事情,可是每一次在她呢喃着想要将那层愤恨发泄出来的时候,却总是听到有温柔的声音在她耳边低低的唤着她的名字,熟悉的温度,她不断紧贴,终于是沉沉睡去。 “我要一个解释。”胥阳细细擦掉楚莲若额际的汗水,沉着声音问道。 “属下并不清楚,只是今日主子的心似乎很不安宁,自从听到了远梅殿的琴音。” “远梅殿?她问了什么?”胥阳将丝杯给楚莲若掖了掖,打算抽身离开的时候,却发现她如一只猫咪一样,紧紧缠住他的一只手臂,用力之狠,让胥阳都不禁蹙了蹙眉,这般的不安心么?“本王要听她醒来之后说的所有话。” 卿卿点头,直接复述而来,谁都不曾知道,过目不忘是她的一个本事,也正是因为这一点,胥阳才选中了她,因为想要将楚莲若的所有情况知道的清清楚楚就必须需要这么一个人的存在。 之前倒是从不曾询问过,今日却是用上了。 当一切被提出,胥阳皱起的眉头却并没有抚平,因为从卿卿说的那几句话里,根本就不能理清究竟是发生了何事? 他挥了挥手,他与风轻在随然里与那皇甫承尔虞我诈,总算是半忽悠着将他的目的给套出了一些,不得不说那皇甫承是个狠角色,但是与之二人一笔,还是棋差一招,更何况他们二人联手,可就不是一招的问题了。 听完之后,他回到王府与魏曲吩咐了几句,就朝着皇宫赶来。 虽然天色已晚,虽然来了也只是看着楚莲若的睡颜,但是心之所向他阻止不得,其实更多的是,那个人的一句言语,“明日或许莲若就该动身去琉璃寺了,而如今,这皇甫承必定会始终缠着你,若是到时候并不能脱得开身,你可就要有几日不得见了!” 这样的可能性虽然胥阳会极力避免,但是人心最是难侧,所有的算计,就怕一朝覆灭。 “莲若,若儿,便是看着你的睡颜,我也甘之如饴。”胥阳理顺了楚莲若因为汗水而染湿了的头发,低低的在她耳边倾诉着属于爱人的语言。 楚莲若就像是似有所觉一板,嘴角扬起了一个笑容,仿佛是在回应着胥阳。 当天色渐渐明朗,当楚莲若渐渐转醒,旁边的温度依旧还在,她唰的抬头,“我以为你不会来。”这一句话,多么歧义,这不是分明在告诉胥阳,她的内心一直在期盼着他的到来么! “我若是不来,又怎么能听到你的思念。”胥阳暧昧的凑近她的脸颊,浅浅落下一吻,“早安!” “早安。”楚莲若并没有矜持的推开胥阳,她贪恋这样的温度。 “醒了就起来吧,小懒猫,今日胥容大概就会下旨了。”胥阳捏了捏楚莲若抱着她的小手,柔若无骨捏起来没有半两肉,“似乎又瘦了,这两日你都在做什么?” “我只是,只是……嗯,什么都没做。”楚莲若将要出口的话又被咽了回去。生硬的转开了话题,“你怎么知道?” “昨日胥容去了淑妃殿,而在淑妃殿里,基本是就没有淑妃办不成的事情。”胥阳似是开玩笑,又似是不屑的说道。 关于这一点,楚莲若也是了解的,因而对于胥阳的调侃与不屑,并不置一言。 “那你怎么会确定淑妃一定会在昨晚说出今日出宫的话?”虽然她也有所预料,但是却也没有想到会这么快,本还以为要在后天的时候。 “我自然有我的办法!”胥阳揪了揪楚莲若的手,淡笑着说,“起吧,一会儿圣旨传来,见咱们衣衫不整,恍若翻云覆雨,可就不好了,不过你要是想让别人发现,我自然不予反对。”他挑了挑眉,斜肆的笑容在楚莲若的眼中蹦开,恍若烟花炸散在黑夜的天空里,粲然生辉。 楚莲若撇了撇嘴,嘴中嘟哝了一句,“妖孽。”然后红着脸儿将他推开。 “思微,我要穿衣服。”声音有些气急败坏,却不知道是在气什么! 胥阳的视线就在背后,盯着楚莲若,“那本王就先离开了,不过离开之前先要做一件事情。” 楚莲若听着这话,疑惑的转过了身子,“做什么?可有危险?” 胥阳听着这担心的言语,脸色有些怪异,这可让楚莲若更加的担心了,她投怀送抱,半跪着抓住胥阳的肩膀,“什么事情?” 被抓的心痒痒的胥阳,二话不说,直接搬过楚莲若的脑袋,狠狠的吻了上去,似乎是在倾诉什么,又似乎是在发泄什么,炙热而又温柔。 楚莲若霎时间睁大了眼睛,随后,柔软了身子,放松了下来,尽情的享受着这一个翻天覆地的吻。 当再次分开的时候,楚莲若双眼迷离,眼光流转,看的胥阳狼心又起,却觉得实在不是时机,心中将胥容暗骂了许多遍,面上却是一层温柔,帮着只着了睡意的楚莲若细细的穿起了卿卿早就准备好的衣服。 楚莲若一副无骨之状,让抬胳膊抬胳膊,让抬腿抬腿,直到最后一个腰带被胥阳自身后绕过,她才反应过来,这个王爷,竟然在帮她穿上这么复杂的衣服,“记住了,我便会像这一根腰带一样,紧紧的缠着你,而你,也要一样!” 胥阳的情话不多,但是说起来却总是让人招架不住,楚莲若心中一动,垂下眼看着胥阳的手,穿梭在腰带之间,打了一个完美的结,她轻轻拿手拂过那道结,“你怎么会的?” 楚莲若惊异有之,更多的还是感动。 “向入画学的。”胥阳直言不讳,“她的身世我已然调查清楚,确实是戏班子出声无误,只是看多了人情世故,故而给人的感觉很不一般。” “嗯……也是可怜之人,若有合适的,莫要耽误她的年华。”楚莲若转身伏在胥阳的怀里,很是不舍。 那声音闷闷的,不舍的感觉却不仅仅限于楚莲若的心中,胥阳回抱着她,眼中凝过一抹深思,口中却在轻言:“若儿,我可以将你这般模样当作是在嫉妒么?” 半晌,楚莲若竟然真的溢出了一声轻哼,“我就是在嫉妒,你府中都是男子,这个侍妾,哼……反正你不能耽误人家,说来,你府中第一个给我好脸色的还就只有她。”楚莲若拧紧了眉头,唇线几乎抿成了一条,越说越有些无理取闹的架势。 胥阳却是更收紧了手臂的力道,这样的楚莲若他喜欢的紧儿。 胥阳与楚莲若耳鬓厮磨了好一阵儿,耳朵轻轻动了动,“真的该走了,要记得无时无刻都要想我。” “你也要想我。”楚莲若觉得礼尚往来,几乎是想都没想就说出了这话,直到胥阳磁性的笑声扬起,楚莲若才反应过来,“快走吧。”主动退开胥阳的怀抱,却被那双铁一般沉重的手臂圈住,“要好好的。”这四个字颇具深意,却让楚莲若心下微微收紧“胥容说让风世子领队,你不跟着去么?”此时的楚莲若就好像一只被抛弃的猫咪一样,可怜兮兮的…… 胥阳看的好笑,“放心吧,我会去得。”如果那个皇甫承不来纠缠于他得话。脚步声已经在院子里响起,胥阳再不能久待。 楚莲若再不舍,也终归只能看着胥阳得身影消失在视线之中。 当她推门而出得时候,正听到那尖细得嗓子里喊出得几个字,“夕妃接旨。” 果然如胥阳所言,下午她们便出发,虽说这一路并不是山高路远却毕竟是皇室得面子,所以该准备得东西当真不少。 “公公,可是各个四妃都接到了旨意?”楚莲若喊住了传旨公公,给了思微一个眼色,长期得宫中生活也让她更加得灵活了。心思灵动得就将一个翠玉小佛递给了传旨公公。 小佛不过巴掌大小,恰能握在手心,“夕妃当真是破费了,这怎么好意思?”口上这么说,但是还是不着痕迹得自思微得手中将那翠玉小佛笼到了袖子里,楚莲若只是笑了笑,当年施玉音就是这样收买她得宫人得吧!“确实是四妃均收到了,但是听玉贵妃得意思,似乎想将那蕊婕妤一同带去。”那传旨公公,小声得说道,他也是在宫中混迹良久,自然明白主子最想听得是什么? “嗯,辛苦公公了!”思微客气了两句,随后将人送到了门口。 “主子,要说这玉贵妃还真是……”思微回来的时候一边整理所需得东西,一边顺口说了一句施玉音得不是。 楚莲若斜她一眼,真是,真是什么呢?思微想说得自然不是好话,蕊婕妤被你利用,你不将她生死当回事儿,她心中自生出无限怨卒,到时候阴沟里翻船,或许不仅仅是一种想法。 第200章 愚蠢宫人 施玉音,你得人心已经渐渐散去,待到有朝一日,或许你会觉得整个皇宫再无可用之人,再无可说话之人。 “我去一趟远梅殿,你先收拾着。”楚莲若招呼了一声卿卿。 “主子,你可还没有吃早膳呢?”思微提醒一句。 楚莲若抬了抬眼,她倒是不饿,“准备好了?” “嗯,本以为王爷会陪您一起用得,遂准备了两份,可惜……” “两份么?那就收拾入食盒里,挑个不怎么显眼得。” 卿卿猜到楚莲若得意思,转身便走,同时嘴中还不忘提醒:“主子,您可别独自离开。” 楚莲若嗯了一声,他自然不会独自离开的,她自然不是那武断任性的人,而且关于那个梅妃,她虽然心存了些许愧疚,但终究没有多大的交集,曾经忘了的事情那当然不必多算,如今想起来了,给些弥补也是尽到她当年提醒的心意,她还拎得清轻重。 当卿卿将一切都准备好了的时候,楚莲若扫了一眼她手上拿着一匹绢布包裹着的篮子,乍一看只当是一层花篮,去到远梅殿中赏景采花也无不可,当然这个时节也唯有菊花可采了,在楚莲若的记忆之中,最深刻的只有远梅殿的梅花,至于那秋菊是否存在,她并不清楚,但是此刻,也只当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之举。她还是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 “主子,你认识那远梅殿里的人么?”半路上,卿卿有些疑惑的问。 “认识与否,都是过去的事儿了,如今再见到人该是物是人非,只当我记得住她,她也是记不住我的。”楚莲若的话模棱两可,至少卿卿没有听懂。 但是如她这般说来,若是胥阳问起啦,卿卿也可回复,那她记不住我,我记得住她,这才是最真实的写照,她的灵魂记着这个人,但是她的躯壳却并不被她识得。 物是人非,却是物是人非,只是这个人非,单单指的是她。 卿卿一路沉吟,终究是到了地方之后,将一切疑惑收到心底,随着楚莲若踏入门外看着就满是荒凉的远梅殿。 高门之上,悬着一块远梅殿的木牌,看着饱经风雨,也不知道是什么木头,倒是没有被浸蚀。只是那突破院墙的高度,独独立着的梧桐,飘摇着只剩下两三只树叶荡在空气之中,好似随时都会坠落下来。徒增一片荒凉之景。 大门之外没有一个宫女太监,随着她们步伐的深入,枯枝渐渐变少,这不是说里头一片欣欣向荣之景,而是这里面原先存在的梅花树竟然只剩下了零落的两三根,偶尔脚步快些甚至都注意不到。 地上堆积了许多的枯木,看着倒像是梅花树被砍断的模样,有些痕迹尚且未能抹去,或者说,砍树的主人,便不担心这些痕迹是否存在? 楚莲若心头疑虑渐渐升起,最近几个月的施玉音根本就没有时间来找这人的茬,而这些梅花树的屠戮显然是近些日子的动作, 隽秀的眉头轻轻蹙起,手指拂过一枝残存的梅花树,缓缓摩挲,她犹记得,曾经的那位梅妃,最是偏爱这些梅花,若眼睁睁的看着这么多的树就此失去了生命,又不知该暗暗念过多少佛经渡缘。 “呼……”楚莲若倒吸一口凉气,不经意之间,她的手由于太过用力,而被树枝上的凹凸给划破了一道鲜红,有细小的木屑刺入她的手指之间,她立刻就将手指给收了回来。 “大胆何人,竟然乱闯远梅殿?”恰此时,还不待卿卿抓过楚莲若的手,一个嚣张的声音在他们背后响起。 听得如此尖酸刻薄的声音,楚莲若微微一愣,这是施玉音暗中派来的人?还是一些兀自欺主的恶仆? “放肆,谁准你在夕妃面前大喊大叫?”若说气势,卿卿这个有武功傍身的暗卫不知道比这些被宫中主人奴役了多久的宫女要厉害千倍万倍,只是一声断喝,就让来人卸了浑身气势,满眼的惊愕与措手不及,还有点点的悔恨与不甘。 楚莲若疑惑的看着这人脸色不停的变化,心中自有一杆短秤,衡量了一番,这般模样倒是与思微当年有些相像,觉得在她这个无用的主子跟前没有前途,但是思微虽然自负,却有自负的资本,她只是不想一直做一个任人欺凌的奴仆。而这个人,却并无自知之明,那眼神的流转自有一番算计,这是思微身上所不曾出现的,她恨得光明正大,她告诉她的怨,她理解她的怨怒。 而此人,只是单单的怨天尤人罢了,就好像他们的出现,本不应该如此嚣张肆意,能够如她一般穿着这么精致的锦缎华裳的人,自然不会是什么小角色,岂能由得一个小小的宫人随意恐吓,若是放大了说,那是如惊扰圣驾一般的罪责,她一个宫女如何担待的起。 所以,楚莲若只能说,这个宫女——蠢! 不过,今时今日,既然仿若与当年的一幕重叠在了一切,宫女断喝在先,又因识破身份惊吓跪倒在后,可是当年的那个清隽秀雅的宫女已经不再,而如今这个人却如此不知礼数,当年那个被扰了清静的清浅之人也没有踏出这身前的屋子。 大概只是因为,一切都不再能够打乱她的心扉,或许是将这世间的所有看透,或许是因为她并不在乎这个心不在此处的宫人,总而言之,她再没有他出来。 而那个充满不甘愿的宫女低着头,不停的道歉,不停的磕着脑袋,楚莲若有意无意看向身前那屋子的视线,终于还是收了回来,“起来吧,这里是否有人居住?” “回禀夕妃娘娘,这里是当年的梅妃所居之地,因为一些事情,梅妃现如今只是一个待罪修行的贵人而已。”那个宫女说到这里的时候,相当的不屑,似乎觉得有些耻辱。 哼,耻辱,楚莲若心中冷哼,或许那个人觉得你们这样的奴才在她身边伺候着才是一件耻辱的事情。“带本妃去见见她。”她已经可以确定这个宫女并不是施玉音那儿派来的人。 楚莲若的眉宇之中充满了正色,证明她说得不是玩笑儿话。那个宫女,‘霍’的抬头,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楚莲若。 远梅殿这个地方,自从出事之后,甚少有人再来涉足,皇帝的衣角都不能看得见,别的嫔妃也因为不想惹了一身腥味儿,更是唯恐避之不及,只有废皇后在初时还来看上一看,那时候,还受些照拂。 可是时间愈加的久了,久到废皇后被罢黜,久到废皇后病死冷宫,久到施玉音也就是玉贵妃每每气势汹汹的前来,高高兴兴的离开,终于久到施玉音再无兴趣前来,新晋的妃嫔宫人再不知道这是个怎样的地方,渐渐的,所有人都要将这里给遗忘了去。 而这个时候,却有一个高高在上的妃子,正是得宠之人,竟然想要来此见那个不知道与世隔绝了多长时间的人,这本就是一件惹人惊讶的事情。 “这……这似乎……有些……”宫女有些结结巴巴,并不知道自己再说什么,她仿若已经找不到自己的声音,根本原因在于她心中不能理解为什么楚莲若会如此的坚决,对,就是坚决,那声音分明就是不容置喙,今日她必须见得到那屋子里的人。 “这怎么样?又似乎怎样?咱们夕妃虽然良善,但是也别认为是软弱可欺的,你可想好了说话!”卿卿的气势凌人,让那宫女将到嘴边的话给遗忘了去。 “不敢,不敢,奴婢怎敢拒绝,便是梅贵人,她也是不敢拒绝的。”谄媚的脸,楚莲若看着心中直作呕,当年的绿萝她们便是每天用着这样的心,用着这样的嘴脸服侍在她的身边的么? 当门被推开的时候,楚莲若闻到了一股子陈旧的味道,似乎这屋子许久不见打扫了,就连窗户都落了一层的灰。 楚莲若初时进去,被呛得直咳嗽,卿卿斜了一眼那宫女,看到她脸上尴尬的笑容,这地方并无人前来,她便也是偷懒不愿意打扫,更何况梅贵人的性子只顾着每日青灯古佛的,再者,她内间的地方,从来都不让她进去,打扫似乎也是她一人自己解决,她只是将每日的餐食摆在门口罢了。 “好大的胆子,竟然将这个宫殿荒废成了这般模样,你这个远梅殿的当值宫女就是这样当值的?”卿卿的厉声,宫女在听到这一声之后的惊恐之状,一丝不落的看尽了楚莲若的眼中。 “夕妃娘娘恕罪,奴婢,奴婢只是……只是……”显然,她找不到理由和借口了。 “莫再解释了,今日你就将这里给打扫干净,以后莫不可再犯,否则梅贵人或许不会罚你,但是本妃协理六宫,绝不会允许管理范围之内,出现这样不干不净的地方,再犯,定不轻饶。”楚莲若知道,这样的人说过一遍,或者说是吓唬过一遍之后,定然是不敢再犯的。 “多谢夕妃娘娘,奴婢一定不敢再犯,奴婢保证定不会再犯。”那宫女不断的告罪,声音里都带了一些哭音。 楚莲若懒得再看她一眼,只问了一句人现在在何处,便让她出去候着了。 “主子,这样是否太让她轻松了?”卿卿敛着眉目,看向那仓皇无措就像是逃出去的背影,浅浅的问。 “没关系,她下一次再不会敢犯。”楚莲若眯着眼,看着那门外阴霾的天光。 “主子,门……开了!”楚莲若还在盯着那背影的时候,卿卿出言提醒。 楚莲若轻轻移动臻首,目光对象那个清瘦的人影,由于屋内并无多少光亮,并不能看到那张脸上是否溢出了别的神色,两两对视,直到来人缓缓俯身行礼。“见过夕妃娘娘,只是不知今日大驾光临这荒凉的宫殿是所谓何事?” 言语清清淡淡,便是卿卿都不由浑身微微一震,这样的语调,比之当初的楚莲若还要略胜一筹,她是自心底里面的淡然,她是自心底里面的不想与俗世红尘染上关系。 “闲来无事,随便逛逛。”此时此刻,楚莲若竟然都没有办法将那份早膳让卿卿递上来,因为这样的嗟来之食,这个人是不会食用的。 “既然是随便逛逛,那请自便,这宫殿之中没有地方你们去不得。”清冽而又疏离的声音带着浅浅的防备。 楚莲若愣怔了半晌,却是只在那人转身的时候落下一个“好!”字。 倒是卿卿,突然言道:“您不记得主子了么?” 这一句话问出,莫说是女子疑惑与震惊,便是楚莲若都被吓到了,她们的躯壳自然是不认识的。 一时之间,她既然难得的手忙脚乱了,当觉得这宫中的高位之人都是敌人的时候,突然出现了一个曾经帮助过她的人,聪明决绝如她,也会有不知所措的时候。 “我似乎并不认识你,夕妃娘娘。”她审视的眼神盯着楚莲若,让她霎时浑身不自在了起来。 “梅溪晚,我当真是认得你的。”楚莲若被这样审视的眼神看着,却反而镇定了下来,她不开口则以,开口则骇人。 梅溪晚脸色微有些僵硬,她自胥容为皇子时候起就跟在了她的身边,本只是通房侍妾罢了,后来有温婉善良贤惠的秦照夕嫁入越王府,之后,再是胥容成了皇帝,在秦照夕的偶尔一次建议之下,封了妃子,这一轮下来,她几乎没有出过王府,没有出过皇宫,那又如何会识得夕妃。 楚莲若却不再解释,任由梅溪晚慢慢的回忆。“夕妃娘娘恕罪,我却是不认识你,但是你又真真切切的叫得出我的名字,可是有什么人和你说过我?”梅溪晚的脑袋是清楚的,她脑海之中记得清晰她不可能真的认识楚莲若,那么便只有可能是旁人提起的事情。 楚莲若一愣,随即点头,“你说的不错,却是如此,我知道你的时间远远比你想象的时间要早,但是那个告知我你存在的人我确实不方便透露半分,只是嘱咐了我若是遇上了你,定要好好照拂于你,所以日后若有什么不称心的,大可来夕颜宫找我。” 或许这个理由,最容易让别人接受。 “若是这样的话,那若是夕妃有幸能够出宫,待我谢过那个让您照拂于我的人,这里很好,虽然如今已变得荒凉,却绝对的安静,我不需要照拂。”她说得婉转却又简单,话里的意思很是分明,她并不需要帮助。 楚莲若却没有接话,突然说出了一句让人惊异不已的话题,“今日我便要出宫,却不知道梅贵人可否有兴致与我一同去庙宇之中祈福?” 微风吹荡起屋子里的尘埃,迷迷糊糊之间,本就昏暗的屋子更是连人影都再看不清晰,只是这一句话,荡起了无限涟漪。 至少楚莲若明明白白的感受到了梅溪晚身上情绪一瞬间的动荡,她抬手遮住口鼻,向前走了几步,试探性的一把拉住了梅溪晚的手臂,因为她突然的发力,而没有反应过来的梅溪晚先是被拉得一个踉跄,后来却是主动地遂了楚莲若的心意,走了出去。 那个屋子里却是不大适合说话。 “夕妃娘娘,您倒是抬举我了,若是皇上知道你带了一个罪妾走出了皇宫,这之后……许是麻烦再不能间断了。” “兴许,你并不知道,我的身上已经有着无限的麻烦,并不在乎再多上一桩。” “得罪玉贵妃,你也不怕?” “你可知道,玉贵妃如今怕是自身难保,她若是聪明些,自然是不敢也不愿与我为敌。”楚莲若冷笑,唇瓣的那抹清冷的弧度,好似冬日里的白雪,冰凉的沁骨。 “这样的话,如果,您能够劝服皇上,那我自然不会推辞这么好的一个机会。”想她梅溪晚,自小就被囚困于牢笼之中,无时无刻不在想着要破的这一方笼子,哪怕受尽创伤都要飞出,可是最后的结局是她看透了这世间人情冷暖,她看透了这宫中尔虞我诈,要想离开亦是无望,除非死亡…… 可是,那个死去的废皇后终究还是善良的,因为她,她捡回了一条命,因为她,她再一次的被困笼中,只是这一次,再无人来打扰了! 她想离开,那是从前,时至今日,大概是已经死心了吧,但为何在这夕妃提起的时候,那颗明明已经凝固了的心为何又再次变得鲜活了起来? 或许从没有断过念头,只是在知道不可能的时候,将其深埋在了心底。 但是,她不能因为自己的希望而连累了这个不知为何总感觉熟悉的人身上,或许冥冥之中,真的自有注定。所以,她希望给自己一次机会,前提是并不会让人抓到楚莲若的把柄。 这些,楚莲若心中有数,所以在听到梅溪晚这么说话的时候,心中并无惊讶,反而沉默的点了点头,这个人就该是这样的。“卿卿,将东西丢下来。” 卿卿将手上的花篮递给梅溪晚的时候,果然见她一脸的疑惑,“这是我家主子的早膳,您便笑纳了吧,也不枉我主子专门来此一趟。”卿卿笑着说道,“最好是稍微收拾些东西,主子定然能够劝动皇上,到时候,您便跟着我们一起去宫外走走。” 楚莲若却不知道,那一场梦境让她重新与梅溪晚结实,而这一次的梅溪晚在日后给了她无限的帮助,尤其是在与胥阳的一场误会之上,当然这一切都是后话了。 如今的她正朝着奉元殿而去,这里是胥容除了寝宫,御书房,最常待着办事的地方。 “主子,我虽然不知道您与那梅贵人究竟是怎样的情分,但是万望量力而为。”卿卿跟在楚莲若身边那么久了,自然知道楚莲若是个怎样的人,决定的事情很少能够撤回,除非她自己发现了这事情里的不对劲儿。 当然,也不知道是不是幸运女神的眷顾,楚莲若从来都没有出现过决定错,哪怕是最初跟着胥阳进入皇宫赴宴时候,龙泉宫巷的事情,这一桩桩一件件关于楚莲若的事情,胥阳在送她入宫陪在楚莲若身边的时候,都有细细说过。 “我心中有数,关于梅溪晚的事情莫要告诉胥阳。”楚莲若点了点头。 “为什么?”卿卿顿了顿脚步,随即又重新迈了一大步赶上楚莲若的脚步。 “别误会,就是觉得这梅溪晚不过是个简单的人物,若是胥阳知道,一定不会听我所言,必然会找人去查证,到时候,可不是让胥阳浪费了人力物力么?不大值当!”楚莲若笑笑。 卿卿虽然理解楚莲若的想法,却总也觉得哪儿不大对劲儿。不过,最后的结果也唯有缄口不言。 一来,她现在最主要的是听从楚莲若的话,一来是她相信楚莲若处理事情的方法。 奉元殿近在眼前,果然见到了李公公守在门外的身影,楚莲若至今还记得,胥容的习惯,为何第一时间想到来这奉元殿,而不是去御书房,完全是因为今日是十五。 这是胥容的作息,每个月的十五到二十之日,胥容会在奉元殿而不是御书房处理国事。 楚莲若心中发苦,曾经的记忆,倒是方便了她如今的行动。 “夕妃娘娘,不是下午就要出得皇宫了么?怎么这会儿前来见皇上?”李公公对楚莲若终究是比之他人还要多一份敬重的,毕竟她救了皇帝。 可是,谁又知道,这宫中,最希望胥容死无全尸的大概非是楚莲若莫属。 “嗯,有些事情要与皇上商量一番?圣上可在?”楚莲若虚扶了一把李公公,没让他将礼数施全。 “在是在的,不过里头还有其他几位大人……”李公公有些为难。 楚莲若心下一动,作出理解之态,“李公公莫要为难,既然有他人在,我也不好打扰了皇上处理国家大事,便就在外头等着吧。” 第201章 关键时刻 她抬头看了看天色,早间的温度有些低,而且又是阴霾之下,楚莲若着了一身靛蓝色的衣裳,倒是穿出了天际的感觉。此刻秋风凛冽,比前些日子似乎又凉了些许。 衣摆被吹起,发丝被吹的有些凌乱,李公公看了一眼楚莲若,又看了一眼身后紧闭的门扉,心中更为难了,终究,他还是叹了一口气,“奴才这就去禀报,看皇上如何说法,夕妃可往边上站站,莫要冻着了……” “多谢李公公。” “娘娘切莫折煞了奴才,这实在是我应该做的。”李公公深呼吸了一口气,转而轻轻推开了门,走了进去,楚莲若便依言站在了廊柱的后面,至少避风。 与此同时,门刚被推开,楚莲若就听到了一声重物坠地的‘当啷’声。随即而来的是胥容的呵斥,“孤养你们这些朝臣就是看你们整日里游手好闲么?如今国库的情况你们不了解么,近年来边关总有人骚扰,这粮饷早已经入不敷出,更有宰相贪墨在先,孤倒不相信你们都是干净的,现在来说,这年份收成不好,需要国库放粮,你们倒是两袖一甩来找国库了……” 胥容恼怒的声音不绝于耳,楚莲若眯了眯眼,自从胥容坐上皇位的时候,楚莲若就知道因为先皇对边关草莽国家的强硬,虽然让他们并不敢轻易来犯,但是国库的支出确实狠了。 更有宰相这么一个大蛀虫在朝中只手遮天,即便是先皇心中有感,关键时刻也是无法动他的,毕竟牵一发而动全身,他不能下手。 说来,这胥容能够轻而易举的将宰相给收拾了,胥阳还真是功不可没。因为那些党羽都被胥阳暗中收复或许剪除,留下来的都是无能之辈,糊弄胥容的…… 楚莲若听着,心中升起无限骄傲,那是胥阳,她今生认定的人…… “皇上息怒。”似乎每一次胥容生气的时候,这朝臣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皇上息怒。 哼,一切都是自找的,自她的父亲秦将军身死之后,一些曾经与他交好的官员,自此全部三缄其口,不冒进,不急躁,一切都是以明哲保身为目的。 功高震主,有秦将军这一先例,谁还敢肆无忌惮的提些意见。 至于这所谓的六部尚书,侍郎,若是她没有猜错的话,那其中定然有胥阳的人,只是具体到何人,她猜不到。 如今,西北干旱,收成是常年的一半都不到,更有严重的地方,根本连一收都没有,开始时并不显,因为夏季里,野果子并不缺少,但是如今这个时候,天气转冷,粮食也供应不上,这问题就开始出现了…… 物价哄抬,哀鸿遍野,开始朝着京都而来。 然后,有些人就开始急了,一旦灾民流窜而来,那等着的就是天子震怒。 虽然说胥容并不见得是一个明君,但至少他在对待百姓这一点上做的还算是不错。 “息怒,息怒,你们只会说这一句么,孤若是今日息怒了,明日就等着这大淮国的京都成了灾民容身之地。”胥容还拎得清这其中的利害关系。‘砰’的一声,桌子直震了三震,楚莲若在门外都被吓了一跳,这一巴掌下去,倒是不知胥容的手可疼? 楚莲若在门外看不到,不然就该知道胥容这一巴掌拍下去之后,那只手垂下桌子,笼在袖中,轻轻攥了几下。“将萧风给孤叫过来,你们都给孤滚出去。” 李公公虽然早早的就进去了,但是胥容正在气头上的时候,他大气儿都不敢喘上一声。 “什么事儿?”胥容没有什么好脸色。 “夕妃在门外候着,似乎有什么事情要与陛下说……”李公公小心翼翼的说道,似乎怕说高了声音,就会被胥容给惩罚了一般。 胥容转了转脖子,“让她进来。” “是。”李公公离开的步子看着不快,但是对比他进来时候的速度却是很快的出了屋子,“娘娘,皇上让您进去,不过,您说话最好是注意一些,皇上的心情并不大好……”他善意的提醒,楚莲若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多谢公公提醒。” “皇上圣安!”楚莲若一进去,自然是先见礼,卿卿在她的身后也工工整整的施了一礼。兴许是楚莲若的声音如水一般平静安宁,胥容的气恼稍稍平息了一些。 看着楚莲若妖娆的身段缓缓站起,靛蓝色的衣裙将她的脸庞衬得更加细腻明艳,胥容心中生出一股热流,又一想楚莲若有许多天不再宫内,那一股热流便化为实质,他看着楚莲若的眼神渐渐变得幽深。“卿卿,你先出去,孤与你主子好好说会话儿。”其实更多的只是因为他此刻心中烦躁,楚莲若是他感受到的那唯一一片净土。 卿卿看着胥容的眼睛泛出的幽光,心中一惊,此刻她绝对不能离开。“皇上,奴婢……” “怎么?孤的话你一个小小的奴婢也敢不听?”胥容的心情本也不大好,此时此刻自然不能容忍别人将他的命令视为无物。 “奴婢不敢。”卿卿硬着头皮,虽然口中说了不敢,脚下的步子却没有移动。 楚莲若眼见着胥容将要发怒,立时推了推卿卿,暗暗捏了捏她的手,示意她放心。“卿卿,你先下去吧。” 卿卿深深看了一眼楚莲若,她眉眼之间满满的都是担忧,却终究无法,还是退了出去。 “告诉李公公,莫要让人靠近这奉元殿。”胥容这么一说,楚莲若与卿卿眉头双双一皱,这个时候,这种时候,卿卿留不得,她反抗不得…… 一切就好像入了死局,若是曾经,她为了报复胥容自然不会在乎自己的身体,但是今时今日,因为胥阳,她不能,也不会愿意就这么被胥容糟蹋了。 对,就是糟蹋,在她得心中,就只有这个词。 “还不快离开。”胥容已经走下了台阶,靠近了楚莲若,长臂一伸,就将楚莲若禁锢在了他的怀里。 看到此情此景的卿卿,双目迸射出历芒,她看到了楚莲若的摆手,她不能让一切就此毁于一旦,她不能让胥阳真的与胥容在这个时候大打出手,外乱未曾平息,宫中满是人精,都在窥探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卿卿离开了,猛地,她夺门而出。 见卿卿离开的匆忙,胥容高声提醒了屋外的李公公,之后,一把抱起楚莲若就朝着奉元殿后的侧殿而去。 不远的几步路,楚莲若却觉得度秒如年,手指深深的掐进了自己的掌心之中,她试着和胥容说话,她试着转移注意力,包括将梅溪晚都给说了出来,却也只是得到了一声同意的轻“嗯”之声。 这一刻的楚莲若是绝望的,这一刻她才发现自己是那么的渺小,有细碎的晶莹在楚莲若的眼中闪过。她绝望的闭上了眼睛,胥容的吻就那么落在了她的脸上,她紧紧抓着身体下的床单才未能将那一个不字说出口。 忍的何其艰难?! 身上传来凉意,楚莲若的外袍被褪了去。 一瞬间的凉意,让她一下子清醒,不行,她必须反抗,否则,若是让胥容知道她还是处子之身,那么之前流觞代替她的谎言便不攻自破,这样的结局也是绝对不可以出现的。 意识一清醒,她便开始挣扎……只是胥容的力气终究不是她一个小女人能够反抗的,心中骇然,双手更是不停的开始推拒。 胥容却仅仅皱起了眉头,一把将她的两只手给按在了楚莲若的头上。 他的吻突然自额头落在她的唇瓣之上,楚莲若心中直作呕,她摆着脑袋,呜咽出声,“皇上,这里,这里是,奉元殿,您可是……叫了风世子的……”楚莲若急切的提醒着他。 胥容却是不管不顾,“孤的夕妃就莫要害羞了,李公公自然会守好了门。” 一层一层的恐惧如潮水一般将楚莲若淹没在里面,窒息一般的氛围将她笼罩,楚莲若心中此刻百感交集,但是她闪过的每一个念头里都绝对掺杂着胥阳的身影,早知道,早知道,她的身体就该早早的给了胥阳…… 周围仿若成了一个真空,楚莲若再听不见胥容的声音,也看不见胥容的表情,只是手下的床单已经被她捏的变了形。她的衣裳便仅仅剩下了一件肚兜,衣裙早已落地!谁能来救救她。 胥阳,你现在在哪里? 胥阳,你以后可还会喜欢我? 胥阳,你会觉得遗憾么? 胥阳,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能喜欢你了!再也不能喜欢你了呢,这一段感情终究也只能无疾而终了么? 她不想的,她不希望的,她不愿意的,她紧紧咬着唇瓣才没能唤出那一声——胥阳,只是这一咬牙,便听到身上人的一声闷哼,但是转而是更加炽热的吻。 昏暗的天空突然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屋子里愈加的昏暗,就当那最后一步临门一脚的时候,刀剑划破窗棱的声音在静谧的空气之中尤其的刺耳。 “胥容你这个狗皇帝,拿命来。”一个低沉得嗓音破空而来,剑影反射着外头得天光,折出寒芒。 屋内胥容眼中大骇,手上动作微松,楚莲若手上一推,胥容就被他推离开了去,她眼疾手快立时抓过一旁得被子将自己裹了个严实,口中大呼,“来人,有刺客。”一连串得动作比之胥容还要镇定三分。 胥容抓起身侧厚皮裘,披覆在自己得身上,动作也快,不过眨眼之间,却是并无慌乱。“来者何人?”此问一出,来人却并不回答。胥容早已拔出了奉元殿墙上得长剑,他虽然不能说是文武全才,但是毕竟一朝天子自保得功夫还是有的。 刀光剑影,铿锵几声,“铛啷”一声,胥容得剑被挑到了地上,他得手臂被剑尖挑破,流出鲜红,“皇上……”门被慌慌张张得侍卫推开,一刹那,见到黑衣人自己胥容留着鲜红得手臂之时,脸色大变,“大胆狂徒,竟然伤了皇上,给我抓住他。”队长一声落下,身后得一堆人手执大刀就朝着来人拥去。 可是,这间屋子本就只是供休息得侧殿,空间本就不大,一窝蜂得涌上去,可想而知结果必然是自己人乱成一团。就此间隙,黑衣人清瘦得身影连动,突破了侍卫得防备圈儿,窜出了屋子。 “废物,还不快去追。”胥容冷冷大骂一声。那些侍卫们才连连点头,争抢着爬窗得爬窗,夺门得夺门。若不是此刻时机不对,楚莲若都该笑出声音了。没见过这么愚蠢得……就像是在故意制造混乱一般,让刺客逃脱一般。突然楚莲若得脑袋一个机灵,故意?卿卿虽然离开,但是不代表她就什么都做不了了?那是不是可以说…… 想到这儿,楚莲若晶亮得瞳眸还续着淡淡得泪水,盈盈得几乎发亮,她完全有理由相信刚刚那个人是卿卿亦或是胥阳派着保护她得人。 那这些看上去急切却又因为不得门路而将自己落后于刺客得侍卫,她‘唰’得转首看向此刻殿中唯一留下得侍卫长。 正对上他看过来得眼神,明显的,她看到了那眼睫得颤动,她提起得心缓缓放下。“还愣着做什么,宣太医啊……” 交换了一个彼此心知肚明得眼神之后,他飞快的离开了去。 楚莲若趁着这机会,赶紧将落在地上的衣服完完整整的穿上,“皇上,您怎么样?”她顺便拾起地上得衣裳,一边帮着胥容更衣,一边惊魂未定得问道。 胥容得目光流连在楚莲若身上,楚莲若心中凛然,面上则是一片后怕之感,胥容拍了拍她得手,“孤倒是无碍,你可有吓到?”手臂受伤,楚莲若又受了惊吓,太医大概在来得路上,一切得一切都决定了胥容得兴致再提不起。 楚莲若虽然看上去目光奄奄,胸中却呼出了一口气儿。幸亏…… 胥容眯眼,看着领着褚靖轩走进来得李公公,颇为严肃得说道:“将夕妃送回去。”李公公看出胥容面色不善,也不敢多问,请示了一下楚莲若:“夕妃娘娘,我们这就走吧?” 楚莲若虽然心里是一千个一万个想要赶紧离开,但是面上功夫却必须做足。她浅浅摇了摇头,“皇上,先让褚太医给您看看吧……”她的意思看完再离开,虽然只是一个相当婉转的说法,但是胥容此刻心中却是相当受用。 “知道你担心孤,但是褚太医的手段你还不了解么?今日你也受了惊,下午还要出行,就莫要再受累了。”胥容说的一口好言,楚莲若却在心中暗骂,若是没有出现这一个刺客,她此刻婉转承欢,还不是会受累,想到这里,楚莲若打了个哆嗦,她不能想象自己真到那一刻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臣妾了解自是了解,但是……”她咬了咬唇,“还是听得褚太医一语,方能安心。” 她如此作为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待会儿与褚靖轩同时出来的时候,正好可以问一问太后的事情。 “皇上,既如此,您便先让微臣看看吧,也好让夕妃安心才是。”褚靖轩适时的插口。 胥容自是不再勉强,有人能够将自己全心全意的放在心上,这种感觉,是从其他妃子那儿从没有感受过的,唯一的一个……他神色悠远,目光迷离,唯一的一个早就在那凄清的冷宫里魂消玉陨了。 至此时,他偶尔还是会想起,那个端庄娴雅的人儿,不过,也仅仅是偶尔罢了! 褚靖轩拿出一盒药粉,洒在了胥容的手臂之上,“没有伤到筋骨,只是挑破了外层的皮囊,只是皇上,这虽然看起来是小伤,却也不能完全不当回事儿,三天内不要沾水即可。”这话是对着李公公这个贴身伺候的人说的。 李公公暗暗记下,“皇上,微臣来的匆忙,还有太后那儿要去,就不在这里打扰您了。”褚靖轩看到了楚莲若给他使得眼色,会意的找了个借口,其实这也真不算是借口,太后那儿确实是要去的。 “嗯,孤知道了,至于如今太医院新招来的那些人莫要放松,得抓紧些!” “微臣知道。”褚靖轩拱手答应。 “嗯,孤相信你是个有分寸的人,至于母后那儿,你跑的勤快些,有什么事情莫要忘了给孤禀报。”胥容嘱咐一遍。 褚靖轩自是满满的应了。 “那皇上既然无碍,臣妾也就此告退了。”楚莲若待二人将话说完,才施施然开口。 胥容点了点头,也没有生出怀疑。 李公公一路跟至门外,眼瞅着还有继续跟下去的意思,楚莲若及时开口,“李公公莫要送了,本妃随着褚太医一同去太后那儿看看,想来几日之后才能回宫。”楚莲若说的有理有据,李公公当然不会再送。 “那夕妃娘娘自己当心,这刺客看还没有抓到。”李公公这时候又看了一眼褚靖轩,“褚太医,你可万万看好了。” “李公公放心,这光天化日的,咱们只要高声一喊,贼人哪儿还能藏住,更何况此刻……”褚靖轩抬了抬下巴,李公公随之望去,就在他们不远处就有人在巡逻。 这一方面证明了人还没有抓到,一方面也证明了戒备的森严。 这之后,楚莲若与褚靖轩不过行了半柱香的时间,就已经看到了一队又一队的人自他们前方走过。 “夕妃,你想要和我一路,是有什么要问的么?”褚靖轩落后楚莲若一步之遥,眼神虽然直视前方,但是口中却是在柔声问道。 楚莲若抬起眼眸,看了一眼前方,“你可知道太后那药盅里多了一些不好的东西?”她也算是开门见山,而且褚靖轩这个人,既然已经认了她为主,那么自然是不会再生出其他的想法,这是一种信任。 “有这事儿?”褚靖轩一脸惊异得看向楚莲若,又似乎是突然发现自己不应该这样看着一个妃子,很快的就低下了头,敛起了眸子里的愕然。 “却有其事。”楚莲若的眼深了,褚靖轩竟然不知道! “多了什么?” “关于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卿卿与我说的。”接近了寿康宫的范畴,楚莲若话音一转,“这一次出行,你该是离不开了吧?” “本来是接了皇上的圣旨,与你们一同前去顺便照看着玉贵妃,但是听着皇上那意思,自然是不会允许我随你们离开,毕竟宫中如今并不太平。” “那不知道会派遣谁与我们同行了?” “放心吧,如今太医院里林太医与我们是一路,剩下了那一两个并不成气候,毕竟年纪大了,如今被磨得已经没了那个心再去想些花心思了。” “这可不见得,你莫要忘了,太后的药。”楚莲若不赞同的摇了摇头。 褚靖轩一听,便缄口不言了,这也未尝不是有人不甘寂寞了。 “快到了,你多注意些。”楚莲若走进去之后,一屋子刺鼻的药味儿,她狠狠皱了眉头,这地方还能待人么? 倒也苦了这一屋子伺候的人了! 意外的,楚莲若进去的时候,并不是秦嬷嬷守在太后的身边,而是许久不见的人——绿萝。 她被削了嫔位,终身为奴,太后怜她主仆一场,并没有太为难于她,只是自高处摔落的境地,怕是绿萝自己心中就不好受,也算是一场惩罚了! 绿萝见到她的时候显然也是愣住了,眼中有些忌惮的看着她。 楚莲若只是扫过去一眼,然后就转过了目光,就好像她并不认识这个人一样,暗暗落在她身上的眼角却是明显的看到了她呼出一口气的模样,既然心中如此害怕,当日又为何要做出如此害事儿。 一如当年,秦照夕的跟前,她那副人前人后的嘴脸,只是稍稍一想,楚莲若就想要绿萝立刻死在她的眼前。 所谓心狠,只是因为被伤的太深。明明是当初最是信任的人,明明今生已经重来,这绿萝却还是同一个念头——害了她! 第202章 得寸进尺 “夕妃,你这三天两头来看哀家,实在是辛苦,哀家听闻你下午还要出宫去祈福,若不是哀家这身体架不住,定和你们同去。”太后打量了一眼楚莲若清明的目光,直到确定并没有因为绿萝而有所不同的时候,才开口言道。 楚莲若心中稍稍一掂量,便知道了太后的意思,许是皇宫待得太累了吧,如她们一样,借着祈福来透气。 “太后,您只是一时不慎而已,有褚太医妙手回春,下一次在寻了机会祈福祭天,臣妾定然奉陪。” “夕妃这张嘴儿可真是会说话。”果然恭维的话谁都爱听,不论身份高低。 楚莲若巧笑倩然,“太后喜欢就好,这可是我的荣幸呢。” “哀家刚刚可一直听着这外间人来人往的并不太平,是发生了什么事儿了?” “嗯……”楚莲若沉吟了一会儿,有些为难的样子。 “夕妃尽管说,哀家这模样,也不会受到惊吓的。”太后有些艰难的坐起了身子,绿萝立刻上前去扶,却被太后挥开了手臂,“你先下去吧,没得在这里碍了夕妃的眼!” 太后虽然看着楚莲若脸色不变,但是那除了刚开始一眼的打量,目光就再没有落在绿萝身上,她毕竟是过来人,知道这份疙瘩,不管时间过去了多久,也不管个人心底是有多么善良,终究是没有办法消除的。 绿萝看着自己被太后挥开的手,似乎有些委屈,她隽秀的眉眼微微一动,眸子里渗出了泪花,只是本不是绝色的容颜,又有暗记在身,自然没有人会怜香惜玉。 因而,她只能含着泪水,不甘的走了出去。 “刚刚在奉元殿里出现了刺客,看不出男女,皇上被刺了一剑。” “什么?”太后一个激动,身体向前倾了倾,却又因为脑袋还有些眩晕,重新倒了回去。 “太后,您说过不会激动地。”楚莲若这一次没有走近太后的身边,而是远远的站在一旁。 “那皇上现在如何?”到底是母子,便是有千愁万恨,涉及到了生命危险,自然是什么都得靠边站。 “太后,您这可是关心则乱了,褚太医竟然能够来得这里,可不就是说明了皇上那边并不存在生命危险么!” “夕妃竟敢嘲笑哀家?”太后安心下来,微微一挑眉。 “太后恕罪。”楚莲若福身一礼,“知道您这时候断然不会以身份压人的。” 太后笑了笑,最得她心意的还是非楚莲若莫属,瞧瞧如今的后宫,最开始长袖殷勤的玉贵妃自从皇后殁了之后,来得次数可谓是屈指可数,虽然也有她清修的原因,却终究是施玉音再没有曾经的那份心思。 其他的妃嫔,莫不是分位太低,够不上身份来与她请安,就是整日里想着勾心斗角,来得也不是那颗真心。 因而早就厌恶了的她本不喜旁人来见,却唯独对楚莲若开了先河。 “行了,哀家自然不会怪你,褚太医,也劳你日日辛苦来给哀家调理身体。” “太后说的这是哪里的话,这本就是微臣的分内之事。”褚靖轩忙不迭的摇头,他哪儿敢真的受了太后的客套话。 这一次的褚靖轩听由楚莲若说过的话,心中多留了一个心眼,所以再给太后诊脉的时候,自有一番计较,只是那越皱越紧的眉头却在向别人透露,他没有能够诊的清。 “褚太医,你这眉头皱的都可以放下一只筷子了,可是哀家的身体出现了什么问题?” 褚靖轩的思虑被打破,有些尴尬的摇了摇头,然后拱手歉意的道:“太后恕罪,微臣刚刚在诊脉的时候想到了一桩事情并未处理,此刻太医院怕是要乱成一团了。” “心思缜密如褚太医也会忘了事情?”太后显然是不相信的,毕竟事关自己的身体,越是高位上的人可越是不想死的! “这个……说来也是因为李公公喊得太过于匆忙了。”褚靖轩说的煞有其事,楚莲若都以为褚靖轩是真的忘了什么事儿没做。有些不相信的看了褚靖轩一眼,他却没有去迎视楚莲若的目光,“微臣,现在给太后换一副调理的药,让嬷嬷随我去太医院拿药吧!” “嗯,哀家也觉得那副药吃的不大爽利,这都这么多天了,依旧没有任何的好转。” “太后,您既然无碍,臣妾也就告辞了。”楚莲若有了卿卿的警告,哪儿还敢多待,怕是久了,又要被逼着去吃那从嘴中一直苦到心里的果子。 太后有些疲倦,只是聊了这么一下会儿功夫,就疲倦了,可见这身体也不是一朝两日就能调理好的,看来卿卿说的不尽然,那暗中的药或许比之她所知道还要迅猛一些。 “你这般换了药,暗地里的人或许会将矛头对准你,这些日子务必小心。”楚莲若出了屋子看着四处无人,这才低声忧心道。 “王爷在太医院也安插了人手,我也不是吃素的。”褚靖轩心中感谢楚莲若的知遇之恩,因而也不愿意让她担心,再者言道,胥阳安排人也是真的。 那个女扮男装那一日跟在褚靖轩身边的,这可是楚莲若清晰明白的知道的人。 分道扬镳之后,楚莲若踩着地上一段一段的鹅卵石,以前在越王府的时候,她最喜欢的便是在鹅卵石上脱了鞋子缓缓的行走,那个时候,偶尔心中满是压力的时候,偶尔胥容长时间不在府中的时候,她都会如此,那时候,她是觉得浑身舒畅的,或许是因为那层近乎于麻木的疼将心中偶尔生出的空缺给掩盖了去吧! 轻便的绣花鞋踩在其上,那股子疼并不明显,反而多了一种苏苏麻麻的痒。 一段路,她走了许久许久…… 看了眼天色,由于出来的早,此刻也不算晚,至少还没有到午膳时间,她拐过一道廊桥,竟然不知不觉的走到了凤藻宫的位置,辉煌大气依旧,可是那个曾经的她却再也不会出现了…… 凝视了良久良久,“夕妃,不是将这到手的皇后之位推了么?怎么今日却看着这凤藻宫如此出神?” 施玉音的声音并不独特,但是却总是能够轻易让人记住,而楚莲若毫无疑问是那个记得最深的人。 她并未转身,“是啊,不过我来这宫中将近一年,都没有看过这座宫殿,好奇罢了。玉贵妃,不在宫殿里待着,来此做什么?”楚莲若疑惑的看了一眼施玉音,旋即了悟道:“哦,我知道了,毕竟你与废皇后是姐妹是吧,来此回忆一番也实属正常。” 楚莲若一改之前柔柔弱弱纯真善良的模样,步步紧逼。 这一类的话,楚莲若在施玉音面前说了不少次,每一次都能如愿以偿的看到她眼中渐渐凝出的尴尬与不满。“你要是这么想的话,也可以这么说。” 楚莲若不屑的冷笑了一声,她是第一次在施玉音的面前露出了这么明显的不屑,她也确定施玉音一定是看到了。 她刚刚转身,不愿意与施玉音同处一个台阶之下的时候,就被施玉音抓住了手臂,“你那一声笑是什么意思?” “你觉得是什么意思?”楚莲若不介意跟她玩一玩文字游戏,前世她不是不聪明,只是因为不愿意去想,不愿意与争,不愿意去怨,所以一切都被她下意识的排除在了心门之外。 施玉音的手逐渐收紧,楚莲若蹙了蹙眉,狠狠的甩了甩手臂,“施玉音,你这样,或许就该有人误会了,那癫狂之阵若是再严重一些,那传出的风声就不仅仅是玉贵妃身上染了不干净的东西了……” “流言是你派人传出去的?”施玉音挥手就想要给楚莲若一巴掌,却被眼疾手快的楚莲若一下子拉住了手臂,“你以为我有那个闲心?我与你无怨亦无仇的,只是有些事情你我心知肚明,遂我警告警告罢了,至于那流言,这宫中恨你的人何其之多,有心之人随便煽风点火,你还能跑得掉?” 楚莲若一把推开施玉音,“下午还要出远门,我可不想在这里与你有所争执,传到皇上耳里,对你的映像估计更加的不会好了吧。” 说罢,楚莲若就不再管站在凤藻宫门前独自愤恨的施玉音。扬起的衣裙长带,在空中转身的时候,飘扬到施玉音的身上,再潇洒的落下。 “楚莲若?”施玉音突然唤道。 楚莲若心中一顿,脚下步子却并未停顿,“我虽然很想念我那个曾经备受欺凌的姐姐,但是你这个时候提到,可就让我觉得我那个姐姐的暴毙,是不是和你相关了?毕竟……” 楚莲若突然停了下来,转过身子:“毕竟,当日她可是经由玉贵妃你的手成了翎王的侧妃,这事儿若要追究起来,贵妃娘娘……明知翎王好男风,你可能给个说法,为何要将一个女子的幸福就此葬送了?” 说来,她是需要感谢施玉音得,是因为她才能碰上胥阳,也是因为她才能接近皇宫重又走在胥容身边,给了她复仇得机会。就不知某一天,当施玉音知道让她得梦彻底破碎的是她自己得时候,会是怎样的表情,她很期待呢! 楚莲若佯叹一声:“看玉贵妃莫过于一时兴起,人都死了,自然再不能说出个所以然了……”最后一个字,她拖了好长的音,意味深长! 施玉音看着楚莲若挑起深浅不一得发丝,眼角眉梢都是莫名得笑意,心下有一丝发凉。 她本不该出来的,只是今日心头烦躁,宫殿之中又有烦心之人,烦心之事,一如蕊婕妤,一如她那莫名其妙得癫狂而导致私下里得宫人蟋蟋簌簌得对话,那些眼神,除非她将一整个宫殿得人都给收拾了去,否则便不会停歇。施玉音得一口银牙几欲咬碎,“夕妃管好你自己吧,至于你姐姐,暴毙在翎王府,与我何干?”说罢,她转身离开,有些微得狼狈。 楚莲若冷冷环胸看过去,与你这关系可大了去了!旋即她转身,与施玉音背道而驰,沿着偌大得凤藻宫荒凉得院墙徒步行去,天光愈加阴霾,沉重得天似乎要掉下来了一般,二人心思各异得走向两个极端! “主子,你怎么样?” “卿卿呢?” 楚莲若与思微几乎是同时开口。 思微四下打量了一眼楚莲若,发现并无不妥,遂让开身来,“卿卿在屋子里。” 楚莲若径直走了过去,推门,抬眼,“可是你?” “主子指得是什么?”卿卿坐在床边,身上得衣服并未穿戴齐全,正在扣着最后一条腰带,一切立刻就分明了。 “别打哈哈,可有受伤?”楚莲若都去了一趟寿康宫,步行至凤藻宫又与施玉音对上,这其中耗费了那么长得时间,当她回来之际,卿卿得衣服尚未换好,可见其中惊险总是有的,皇宫之中,卿卿这般功夫得绝对不少,虽有胥阳得人故意相助,但是要完全甩开到底是困难的很。 “主子莫要小看了我,我可是属于明阁得暗卫。”卿卿将明阁两个字咬得极重。很骄傲很自信。 “少见你这般模样!”楚莲若莞尔一笑,“关于我在奉元殿里发生的事情……”楚莲若顿了顿未能说下去。怎么说呢?本心她是不愿意告诉胥阳得,但是却又觉得不该隐瞒!愁锁了眉头,卿卿一见,立时主动开口:“这事儿我不会告诉王爷得,而且也没发生什么,您别往心里去。” 她这么说,不过是让楚莲若得心中得了个安慰罢了。此间事情,过了这么长时间,或许已经传到了胥阳得耳里……她只是笑了笑,“收拾干净些,再过两个时辰我们就要离开了。”说不清此刻是什么心情,不过在卿卿看来却是强颜欢笑。但是这种感情上得弯弯绕绕,卿卿自问是不理解的,看到那衣裙得下摆有撕裂的痕迹,只好用尽量温和得语气说道:“主子,您要不去换身衣裳?” 楚莲若循着卿卿的眼神看过去,尴尬的点了点头。 “思微,帮我准备热水,我要沐浴更衣。” 鲜红的花瓣萦绕着白皙的酮体,雾气由于天冷弥漫的更加朦胧。掩映了一方丽颜。 楚莲若将自己沉入水底,直到不能呼吸,才‘唰’伸出头来,‘哗哗’地水声四溅,白皙修长地身体暴露在空气中,水珠滴滴滑落……冰凉的空气霎时间让楚莲若一个哆嗦。 下一瞬,她满目地不知所措,重新将自己埋在了那花瓣水深之处,只因为一个熟悉地身影直直地看着她。熟悉地身影,熟悉地人,除了胥阳还能有谁? 总觉得眼前这一幕似曾相识,似乎很久之前他们就有过一出沐浴之中登门造访的戏码。 如今心境变了,感情也变了,不浅反而日渐浓烈…… 这一下,不知所措的变成了楚莲若,眼神深邃而不可琢磨的定是胥阳。楚莲若动都不敢动,再不复当年那般虽然害羞却到底能够处之坦然! 因为心中的感情满的都要溢出来,那更多的自然是一种来自于内心的渴望,这便是情至于深处…… 胥阳得视线始终没有转开,楚莲若终究是受不了那直白到一目了然的目光,干咳了两声,“怎么会这个时间点过来?”她的问题一出口,就想收回,胥阳会过来,定是得到了消息。徒增一份愁绪与无奈,咬了咬唇,留下浅浅的牙影。 一阵风带起她搭在浴桶边缘的布巾,落入水中,“扑通”,一如那颗跳动的心剧烈的颤抖了一下。 “萧风过来了。”这是胥阳在回答她的问题,与此同时,他的手落在楚莲若的唇瓣之间,解救了那可怜的嘴唇。“别咬自己。”顿了顿,她挑起楚莲若的发丝,落下几不可查,一如空气一般轻忽的吻。 离的如此之近,楚莲若可以感受到来自胥阳身上柔和的安抚,她伸出双臂,主动勾住了胥阳的脖子,胥阳顺着她的力道,倾身而下,每一下的呼吸喷洒在彼此的脸上,彰显着不一般的亲近。胥阳的眸色渐深,离的越近,那股子属于楚莲若的女儿香扑鼻入肺,直让他不能呼吸。 楚莲若在这一刻,就在胥阳打算退开身子的这一刻,送上了她的唇。她的主动,让胥阳一瞬间竟然无法动作,完全忘了两人此时身在何处?之所以,在刚来的时候,始终站在那三丈远的地方,唯一的原因便是他怕自己忘了本分。 可是,楚莲若蹙起的眉,紧咬的唇,让他无法立在原地不作为。 但是,他想遍了可能都没有想到楚莲若会如此主动,眼神渐渐变得炽热,本就是光滑的身体,更能激起一个男人的热情,更何况是两个相爱的人。 人说,相爱的人做相爱的事情并无不妥,可是这里是——皇宫! 而他们二人虽然相爱,但是名不正言不顺,胥阳不想也不愿意在这个时候与楚莲若擦枪走火,意识陡然回笼,他强迫自己不去看那惹人无限遐想的肩膀,更是强硬的将楚莲若的手臂给拉了下来,“这样不行,我会给你一个完美的第一次,而不是在这个地方,这个时刻。” 楚莲若本应该高兴地,但是心中突兀的升起了丝丝缕缕的失落。 胥阳平复着自己的呼吸,倒是没有注意楚莲若的表情。 楚莲若其实是怕了,因为今日胥容的行为,幸而这一次是卿卿跟着她,解救的那么及时,若有朝一日,她走出了他们的保护范围,那个时候又该怎么办?所以,她宁愿,宁愿将最美的自己绽放给胥阳。 这是一种心灵上的孤寂,这也是一种心尖上的恐惧…… 胥阳虽然多多少少能够猜到楚莲若今日的反常是因为早些时候,不过他却到底无法理解此刻楚莲若埋藏在心底最深处的心思。 他不知道,楚莲若甚至在后怕! 拿过一边的被子,将楚莲若严严实实的裹紧,楚莲若也不动弹,任他作为,整个过程之中唯有一个意思,任君采撷,奈何胥阳自制力惊人,看上去似乎始终‘不为所动。’也只有他自己知道手心里已经攥出了一层层的汗水,也唯有他自己知道,用内力压下火气的艰辛,偏生这个人儿还总是无辜的看着他,这分明就是一种温柔的折磨! “今天的事情,你莫要放在心上!”将楚莲若放上了床榻之后,胥阳这才缓缓说道。他便是怕楚莲若心中有你什么不痛快,才紧赶慢赶的跑了过来,正好萧风入宫,他自然借着由头,先去奉元殿见了胥容一面,然后又借着回去逐松院的借口,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之中。 楚莲若本以为胥阳不会提这件事情,毕竟从他进来到现在已经过了良久,脑中一顿之后才道:“你在意么?” 虽然,她可以指天发誓,她与胥容之间绝对清白,但是当卿卿闯入的时候,她确实已经赤身裸体…… “楚莲若!”胥阳掰正楚莲若故意撇开的头,对准她的视线,两双眼睛里映出彼此的容颜,也唯有彼此的容颜,他很正式的喊出楚莲若的名字,他很正式的说:“我今生只愿有你伴我,不论你究竟是何人,也不论你究竟发生了什么!可听明白了?”声音微微提高,楚莲若闭紧了双眼。 胥阳狠狠皱眉,楚莲若这般是什么意思? 刚想出声,便见她清亮的眼神再次传来,透着一股清泉深谷的宁静,折射出别样的光华,“我听明白了!” 楚莲若状似撒娇一般,赖在胥阳的身上,“帮我穿衣服!”有些无理取闹的声音自楚莲若懒洋洋的喉咙里发出,胥阳手上一抖,随即苦笑一声,“若儿,你这真是……” 真是什么,他没有说出口,楚莲若却得寸进尺,“我这怎么了?反正你若要做什么,我也甘之如饴,分明是你……”胥阳一把捂住了楚莲若一张一合殷红的唇,这要是任她说下去,他要是还能忍得住就怪了。 第203章 位高权重 当卿卿被唤进来找衣服的时候,非礼勿视,眼神飘都不向这边飘上一眼,完全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去了。 当楚莲若再一次焕然一新出现在人前的时候,脸色红润,嘴角轻扬,显然心情颇为不错。 反观暗暗离开的胥阳,那狼狈的身形,只让人觉得这背后是不是有鬼?当然这一段穿衣服的过程之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楚莲若觉得这乃是闺中秘密,不足为外人道也。 一切准备就绪,只待她们用过午膳,就可以按照既定的时间和路线离开了,所以上官文慈赶着点儿就来到了夕颜宫蹭饭。 “待会儿给你介绍个人。”楚莲若见她如入自己之家一般,拿起桌上的水杯自顾自的就喝了起来,她心中庆幸,这杯茶幸好胥阳没有喝过。 “什么人能入了你的眼,还辗转着介绍给我?”上官文慈是好奇的,今日她着了一袭白色软螺纹裙,比之曾经看过的每一面都要袅袅娉婷。 “等着便是。”思微被打发去唤人了,这会儿也差不多该回来了,眼神微微一飘,这倒是说曹操曹操到了。“你瞧,这就来了。” 上官文慈随着楚莲若的视线看去,一个明明寡淡的似乎没有存在感,但是偏偏,这第一眼还就看到了她。她挑了挑眉,“这人是谁?我怎么从未听说过?”上官文慈用的是听说。 楚莲若斜了她一眼,“即便是再厉害的眼线,都不一定能知道这宫中发生的所有事情,存在的所有人!” 上官文慈很赞同的点了点头,正如楚莲若所说,却是这个理儿。 “她是当年越王府的侍妾,后因为胥容怜她多年辛劳,便封了一名为梅妃,可惜这之后发生了一些事情,软禁在了远梅殿,自此便如冷宫之妃一般的生活。”楚莲若勾起的思绪渐渐飘扬。 “这类事情,你如何得知?且观你模样,甚至知道的一清二楚!”上官文慈用的是肯定句,而非疑问句。 “便是知道又如何,改变不了命运,这里也唯有等死,更何况是你我二人,身在曹营心在汉。”楚莲若毫不客气的将上官文慈的问题给堵死,她不需要解释原因,也不能解释原因…… 说话间,梅溪晚已经走到了她们的跟前,浅浅施了一礼,淡然的眉目将那份堪透红尘因果的悟表现的分明。 “梅贵人无须多礼,这一路上同行的时日还多着,若是每次都这般客气,那这路程之上可就累的很了。”上官文慈不喜虚礼,这是宫中每一个人都知道的,便是胥容都是默许的。 梅溪晚虽然将自己禁锢在宫殿里,但是禁锢的是心,却不是脑袋,所以她比任何人看的都透彻,也更能明白上官文慈话中的意思,她们三人,夕妃,文妃,包括她梅贵人在这一路上得相互照看着。 上官文慈看着梅溪晚无波无澜的眼神,眸间闪过赞赏,这样的女子若是为友,定然是一股不小的助力。向着楚莲若眨了眨眼,示意她这件事情做的不错,发掘一切可以利用的人,才好在这个皇宫里长长久久的抗争下去,才好等到胥阳一举反了这层天地,立地为王。 终于到了那既定的时间,据说是吉时,不过却在这个时候下去了绵绵细雨水,落在身上虽然不至于淋湿了衣衫,却总是觉得缠缠绵绵的好不扰人。 奈何不论是楚莲若还是上官文慈亦或是施玉音和淑妃都殷切的盼着出宫,因为只有脱离了皇宫的范畴,她们的一些人才能才好动作起来。 这一点自胥阳给的情报之中便可知晓,那个蕊婕妤,竟然和淑妃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而被要到施玉音身边之后,她的精神状态却是一天比一天萎靡,这必然和淑妃脱不了干系。 至于胥阳所言,他们不过是加以利用了施玉音此刻的精神状况,稍微加了一些东西,便恰好切准了一个爆发点,也准确的让施玉音将矛头对准淑妃,让她们彼此狗咬狗去。 她与上官文慈共乘一辆马车,施玉音与淑妃共同一辆,而梅溪晚与蕊婕妤则是一起。 至于这次护送的不是萧风,也不知道是不是那旱情太过于严重,萧风被派去了北郡,而如今世人皆知,胥阳必定会与萧风同行,若是在琉璃寺见着他,旁人又不该转过几番心思了。 楚莲若通过卿卿得知这一消息的时候,说不失落是不可能的,如今恨不得每一天每一夜都能够与胥阳腻在一起。 “怎么一副奄奄的模样?没了你家那位,你就没劲儿了?”上官文慈凑近楚莲若,笑嘻嘻的调侃于她。 “你就笑话我吧!”楚莲若白了她一眼,“对了,似乎惜诺也跟了过来?” “可不是,这惜诺可是个狠角色啊,若不是她如今被赐给了我,说不得今日这后宫之中又该多一个贵人了。”上官文慈摇摇向着后面的马车看了一眼。“这下可是齐全了,各家妖孽齐齐出动,就看谁能笑到最后了。” “你怎么这般无用?”楚莲若斜斜的瞥了一眼上官文慈,嘴中很不客气。 “你能耐,这一次你就让她永远的留在琉璃寺,莫要再回去咱们的眼了,要不然某天我要是突然兴致起来去你夕颜宫,这惜诺每次定然是跟着的,到时候看到了什么有的没的,可就不好办了啊……”上官文慈故意挑起了语调,高高扬起的声音,让楚莲若恨不得将这人从马车上给踢下去。 上官文慈独自幸灾乐祸的笑着,楚莲若却是并不搭理她了,干脆的合上了双眸,闭目养神,想着胥阳最后留在她心口的言语,那一句简单的爱你,总是胜过千言万语。 这边陷入了安静,而她们的马车之后,另有一辆华贵的马车,其上坐了两个本就不合的两个人,淑妃和玉贵妃。 “呵,你这玉贵妃可真是过了气儿的,这按照分位来排,怎么着你的马车都该先行才是。”淑妃不高不低的声音之中传递的意思正好戳中了施玉音的心。“哼,那又如何,毕竟我的位分要高她一筹,就算是今日我的马车在她之后,也不过是皇上对她这个贱人一时的厚爱罢了!” “一时的厚爱?”淑妃扬了扬声音,“你觉得这是一时的厚爱,你见过咱们皇上对谁有过如她一般的特殊待遇?是死去的前皇后,还是曾经的玉贵妃你?”她似乎是想要故意找茬一般。 “洛千淑,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就是觉得玉贵妃你如今这个身份不过是名存实亡罢了,提醒一番而已。”淑妃摆正了脸,透过摇摇晃晃的车帘子空出的缝隙意味不明的看向前方的马车,已经出了京都的范围,现在便只需要等了! “你以为你又好到哪儿去了,三郎不过是一时的兴致,等到时间一过,他必定会回到我的身边,一定会的。”施玉音有些歇斯底里,马车外的人纷纷缩了缩脖子,有些话他们听了也只能作未闻。 呵……淑妃嗤笑一声,对于施玉音的话很是不置可否。 半日的时间,很快就离开了京都,行到了近郊,终究是人越来越少,一方面有天色渐晚的原因,一方面有寺庙在这不是特定的日子里一般都不会在这个时间点有太多的人。 “停车。”楚莲若突然掀开帘子说道。 众人来之前得到的指令是此次行程,由夕妃全权做主,所以第一时间队伍便停了下来。 巧的很,这次领队护送的是那个当日搜查夕颜宫的侍卫首领,林霖。 “夕妃娘娘,有何吩咐?” “这样再行下去,估计天黑也是到不了琉璃寺的,不如趁着还在近郊,就地休息也好免了不必要的麻烦。”至于这不必要的麻烦是什么,或许是野兽袭人,或许是郊外贼寇抢劫,更或者是——故意伤人…… 林霖不是个没有主见的,虽然边关待过的汉子没有那么多花花肠子,但是略一思索,也觉得楚莲若说的有理,毕竟琉璃寺虽说离着皇城不是十万八千里的路程,却也不能是那抬脚就到的地方。 且寺庙多建在荒郊野岭之地,途个清幽,但是那路上也总是会发生些什么大大小小的意外,这车上的人可一个都不能出问题,否则,他们这一队护卫就该以死谢罪了。 “嗯,就如夕妃娘娘所言,我们就地休息,只是尚在下雨,若是在此休息,还望给位娘娘莫要下车淋坏了身子。” 楚莲若点头,这一点相信她们自有分寸。 帘子被重新放下,隔绝了其他护卫的视线,楚莲若的眼神有些微的紧张。 “你在担心什么?” “若是来两个高手,你打得过么?” 楚莲若与上官文慈同时开口。 楚莲若这么一问,上官文慈心中自然有数,“你确定么?” “我猜的。”楚莲若好心情的眨了眨眼,漫不经心的说了三个字。语气是足以气人的漫不经心,眼神之中却在此刻划过一道厉芒。 上官文慈扬了扬眉,不再言语。 细雨缠绵,根本就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虽始终不大,却终究让人觉得身上粘粘呼呼,不大舒服。 当然,楚莲若和上官文慈也不是不能吃苦的人,再者说,她们还在马车里,至于这些侍卫,风吹雨淋这都是小事,只苦了那一路跟来伺候的人。 “思微,卿卿,到马车里面来坐着!”马车空旷的很,再坐上来三五个人也是没有问题的。 重生一场,她恩怨分明,楚莲若觉得真心待她的人,不能有半分亏待。 她们俩儿本来楚莲若只想着带一个人的,奈何卿卿会武自然是要带着的,至于思微,最后她想想,若是留在宫中,不定会发生什么事情,也就都带在了身边。 “就不知道将我的人也给喊上来?”上官文慈似笑非笑的看着楚莲若。刚唤了一声素容, 外面就传来了声音,“主子,不必了,这边有一个可以供休息的茅草亭子,咱们在这儿待着就好!” “嗯。”她和上官文慈应了一声,随后就感觉到车子动了起来,“主子,将马车赶到那边去,方便咱们伺候着。” 没去管施玉音那方是个什么光景,她们的人淋雨也好,生病也罢,倒是巴不得。至于蕊婕妤和梅溪晚,蕊婕妤既然与淑妃有关系,便不在她们的心思之里,而梅溪晚身边没有带伺候的人。 车队停下来不久,天色就如泼墨一般,黑了下来,就着早先带出来的干粮,裹腹充饥。施玉音却是不愿如此简单,幸而此处不过是近郊,林霖派了一个侍卫快马赶回去京城买些吃食也不是问题。 施玉音觉得这样才符合自己的身份,却不知道早在她们三人都能够讲究的情况下,这般要求只会让林霖将尊重给撤回,本就是一个大喇喇的汉子,最厌恶的大概就是带着一堆女人,尤其这女人当中还是位高权重,且要求不断地。 上官文慈不屑的嗤笑一声,楚莲若闭起的双眼,却是没有睁开。 “她还真是没有自知之明!” “你有自知之明就好了,更何况她的小聪明或许在最开始的时候就用尽了,或者说,是在秦照夕一边庇护,一边相信之下的小聪明。 “这话说的真是不留情面,王妃娘娘,你的护花使者呢?”上官文慈掩唇,轻轻咳嗽了一声,打趣道。 楚莲若瞪她一眼,心中的期许自然而然的就转变成了失落,“大概……不会来了吧!” “怎么可能不来,他就不怕这路上出事儿?”上官文慈惊讶张了张口,她自然是不知道胥阳传给楚莲若的消息,刚刚也不过是随口一问,打算调侃一下楚莲若罢了。 “他总不能无时无刻的守着我!”楚莲若的声音很低,幸亏上官文慈的注意力始终在她的身上,否则这句话大概就会随着细雨落在地面之上,转而无声。 她有些感慨,“你们这样,什么时候才是个结果!”言罢,她的眼神有些悠远,有什么资格去说楚莲若呢?一如她自己,至少对于楚莲若来说还有个盼头,但是对于她而言,剩下的只有等待,无尽的等待。 若是胥阳能够查出苏王现在身处何处,也就不会一直身处被动…… 这一句话,说出口的同时,也是在说她自己,何时何地才能有一个结果,何时何地才能得一个结束? 楚莲若见上官文慈突然沉默了下去,此间更是弥漫了一屋子的深情,便明白她想到了什么,“和我说说吧。” “嗯?”上官文慈不解的眉眼看向楚莲若。 “你和苏王之间的事情。”楚莲若压低了声音,随即掀起车帘,刚想吩咐着思微她们三人注意着莫要让不相干的人来打扰了他们,却正好看到了惜诺抬着眼看着她们的马车,恰与楚莲若的眼神对了一个正着。 楚莲若眼色微沉,倒是将这个人给忘了,也幸而素容一直注意着她,而她们在马车里的对话声音都很低。 “主子,可有事?”卿卿是直接坐在马车外面的,也是为了可以第一时间注意楚莲若的安全。 “没什么,想看看你们在外面待得可好!”随意扯了个借口,她瞥了一眼对上她的目光之后立刻收回眼神的惜诺,放下车帘子的一瞬,她对着卿卿的口型是‘看好了她。’ “怎么了,刚刚?” “这个惜诺,当真是见一次,厌一次,明明没什么深仇大怨!”楚莲若摇了摇头。 “倒是将她给忘了。”上官文慈乍一听,依靠着马车壁上的身子乍然坐正,脸色也变得沉重。 楚莲若第一次觉得她是这么的不靠谱,但是也没有让她沉重多久,“放心,素容离她不过一尺之遥,想来也是看着的。” “早说嘛!” “你又没有早问!”楚莲若顶回去,上官文慈讪讪然得笑笑。“有什么法子可以让她彻底消失在我们的面前?” “意外死亡!”楚莲若眼中透出一股子寒凉,看的上官文慈心下一惊。不过,若说道彻底,也唯有这个方法最是保险,可她们手上怎么可以染上无辜者的鲜血。 “是不是太狠了一些?” “当日,她差点让素容丧命,狠也不狠?”楚莲若淡淡的反问。眼中有嗜血的寒芒,她无端的讨厌这个惜诺,没有任何的原因。而且,她可以肯定,这人绝对不是无辜之人,便是施玉音都没有摸清楚她的来历,由此可见,要不就是太清白,要不就是太黑暗。 上官文慈默了默,这样冷心的楚莲若,她今日有幸得见。 “是不是觉得这样的我很恐怖?”楚莲若似有所觉,嘴角扬起一抹复杂的笑容。 “你以为你是孤魂野鬼么?恐怖?早在那个夏天之后,我的噩梦就已经开始了,不过是要一个人的命而已,谈何恐怖?正如你所说,差那么一点,或许素容就不会再笑着出现在我的面前。” 上官文慈没有注意到她在说到孤魂野鬼的时候,楚莲若的身形有那么一瞬的僵硬。 “不觉得恐怖就好。”良久,上官文慈才听到了楚莲若的回音。 时间悄然溜走,在夜幕的掩映之下,甚至连彼此的容颜都看不大清楚,那方小亭子里倒是燃了一堆柴火,一方面是取暖,一方面是照明,毕竟这样的夜里,天气凉的厉害。 马车里却是不显,尤其是她们这一辆,亲情和思微做了非常严密的布置,就连毯子都是一应俱全,抽出了两张小毯子,一张给了上官文慈,一张自行盖在了身上。 随着深夜的降临,这方天地竟然除了深浅不一的呼吸声外,寂静的让人惊惧。 也不知道是过了多久,楚莲若突然惊醒,她‘霍’的直起了腰,碰到了一边的车壁,将上官文慈也给吓了一跳,“怎么了?做噩梦了?” 她摇了摇头,“什么时间了?” 上官文慈想了一阵,也不大清楚,她还有些睡眼迷蒙的模样,倒是听到声音的卿卿立时掀了帘子,“已经四更天了,下雨不显,否则就该天亮了。” “卿卿,夜里可发生了什么不寻常的事情?”楚莲若心中不定,虽然早就知道或许会不太平,但是她这会儿左眼皮直跳个不停。 “没有,主子放心。” 楚莲若看着昏暗的天光下,卿卿渐渐清晰的脸庞,挥了挥手,“或许是我思虑太深,梦魇了。” “你这就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了,外头这么多人,包括我这个学武的,定然是比你要警惕的,别自己吓自己了,再睡一会儿吧,天就要亮了。”上官文慈打了个哈欠,随即就斜斜倚靠着车厢上,合眼去找了周公。 楚莲若却是坐在原地许久,连动作都没有换上一个,直到车外传来他人悉悉索索起来的声音,她这才重新选了个方式,靠了过去,合眸休息。 或许真的是她想多了,都到了这个点儿……说来,此处毕竟是近郊,而她们毕竟是皇家之人,若是在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那对于迫害的那一方而言,也定然不是件可以简单逃脱追捕的小事情。 人越少,才越能掩盖那暗处人的痕迹。 只是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楚莲若闭着眼睛,在脑海之中遐想了一番,最终也没有想出来究竟是哪儿不大对劲儿,到底还是放弃了,因为困倦已经铺天盖地的袭来,让她再没有精力去想那些一时之间找不到答案的问题。 似乎意识里已经沉寂了许久,当楚莲若的眼睛再一次对上车顶的时候,她才长长的吁了一口气。 边上的上官文慈正在吃着一个红彤彤的果子,见楚莲若醒过来,抛了抛另外一个,看着似乎是想要扔给她,楚莲若却是立刻出声,“不用扔给我。” 上官文慈无趣的撇了撇嘴,“你可终于醒了。” “你似乎很不开心?”施玉音似乎有些累,双手伸出揉了揉眉心。 第204章 迷失 “还以为昨晚会发生什么刺激人心的事情,却不想除了那不正常的安静之外,并没有什么不妥。” “你也觉得昨晚安静的异常?”楚莲若喃喃反问。 上官文慈点头,所以才觉得有些异样,她在躺下之后,并没有睡着。 “今日午时大概就能到琉璃寺了,若是行动的话,也就在这一个上午的时间里了。”楚莲若话音刚落,一阵马儿的嘶鸣之声突然响起。她们的马车大概是被惊吓了,一个震颤,楚莲若身形不稳,直接就倒在了上官文慈的身上。上官文慈眼睛狠狠的一跳,“发生了什么?” “主子,先不要出来。”卿卿的声音有些严肃。 “你们是什么人?”林霖粗犷的嗓音突然乍响在耳际,带着边关的冷漠与豪情,气势上绝对不会输给任何人。楚莲若这一听,便知道有人拦路了,且定然是故意而为之。 与上官文慈对视一眼,知道此间事情必不可善了,“莫要离开我身边。”楚莲若点头,表示明白,这个时候,她自然知道如何才是对自己最好的。 车窗上的帘子被掀开了一个缝隙,楚莲若与上官文慈向外看去,二人双眼一眯,在她们目力可及的范围内,有着不下十个紫袍人,而原来守在外围的护卫已经身首异处,他们宣兵夺主的跨坐在原先属于侍卫的那几匹马。 那些紫袍人看上去并不凶狠,但是那浑身的凛然气势却让楚莲若想到了一种人——精兵。“这些人……或许是军人。” “确定?” “只是感觉。”这得益于曾经跟随着秦将军经常留迹于军营。 两人的对话并没有继续多久,外面的紫袍人竟然二话不说,直接就开始四散攻击而去,最明显的目光赫然就是她们这一辆马车。 卿卿与林霖大惊,顾不上再去质问,纷纷拔出了自己身上的兵器迎敌。 可惜,这些紫袍人与他们这些普通侍卫压根就没有可比性,虽然他们人多,但是紫袍人分工很明确,一个缠住三两个侍卫,就这么一分散,楚莲若她们的马车就暴露在了危险之中。 上官文慈将繁复的外袍唰的撕开,徒留里面精干的着装,这是她出宫的时候就做好的准备。 一人横剑而来,‘噹’的一声,卿卿后退了一步,撞到了马车的车壁,挡得颇为费力。再来一个,缠住了始终守在一边的林霖。 这样一来,会武的都被缠住了,不会武功的也各自选了个地方,躲开了危险,直面危险的只有她们这一辆身在前方的马车了。 这片地方,混乱不堪,剑芒将雨滴斩碎,刺破了车帘,向着里面的人而来。 楚莲若微微眯着眼睛,身体却是一动不动,上官文慈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摸出了一把长剑,就等着攻其不备给对方致命一击。 只是,来人显然比他们想象之中的还要精明,长剑划空而来,却并没有身影出现在车门之前。 上官文慈的剑撞上了那划过来的武器,精神高度的集中,完全不敢有丝毫怠慢,可惜的是,门外无人。 二人的脸色不大好,看来这些紫袍人是做了周全的计划,甚至对待她们两个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都不放松警惕。楚莲若二人只好趁着这一个空隙下了马车。只因为马匹开始鸣叫,马车也越来越不稳,若是一个不小心,或许会被这些受了惊吓的马儿给拖出守护圈,到时候想要脱离危险就更难了。 楚莲若一下马车,就看到了与卿卿对敌的人,是个冷酷的男子,脸上身上没有任何的破绽。虽然卿卿应付的吃力,但是他也不能伤害的了她。至于思微,早先她就有过吩咐,若是出现了力所不能及的事情,一定要自寻一个安全的地方,此刻没有看到人,应该是安全的,这才放心的呼出了一口气! 转首冷冷看着站在她们身前两丈开外的人,倒是个俊逸的男子,只是与其他人一样,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就好像他们做这一件事情,完全是因为有人要求,并没有自己的意见。 这样的人,是军人么? 楚莲若疑惑了,只是疑惑归疑惑,此刻保护好自己才是最重要的。她悄声问着严正以待的上官文慈:“有把握么?” 这一次上官文慈却是摇了摇头,她不知此人深浅,之前那一柄长剑击过来的时候,她用了十成的力道才堪堪打掉,楚莲若或许不知道,她的虎口此刻还在发麻。 “咱们遇上硬茬了,或许这暗处的人不得不暴露了!”上官文慈有些无奈,若是一直不出现,她们最后的结局兴许只有死路一条,若是出现,那结果自不必说,一切可就全部都得转到明面之上了。 不到最后一刻,楚莲若还是不愿意胥阳安排的人出现的。 那人倒也奇怪,她们出来有一段时间了,他却是没有攻击过来,楚莲若悄然向后退去,施玉音离着她并不远,她们身边虽然也有紫袍人的踪影,但是却没有一个招数是向着她们袭击而去的。 楚莲若虽然不知道这一拨人究竟是谁的手笔,但左不过施玉音与洛千淑二人,只要到了她们的范围之内,哼,倒是瞧瞧这些人还怎么下手? 想到这儿,楚莲若便因着马车的掩护朝着边上而去。这样还算是安全,因为外围虽然都在对战,但是她毕竟身处守护圈子之里。旁人就是想要动手,也得空得出手来才行。 虽然说一个人缠住了三个人,但是反过来说,三个人又何尝不是缠住了这一个人,让他分不得心。 楚莲若移动的很快,至于那个虎视眈眈立在两丈开外的人,她却并不担心,因为有上官文慈与其对峙着。 施玉音脸色黑沉黑沉,脸上的表情相当的多变,至少连楚莲若都没有看出来这些人究竟是不是因为她而来,至于淑妃,她的眼眸里却是渗着一丝看不出深浅的笑容。 二人见到楚莲若朝着她们的附近移动过来,眼色不一,却默契的向着左前方又移动了一步,别小看这一步,这个范围若是楚莲若走过来的话,只要那拦住一个人的三个侍卫有一点点的疏忽,那么等着楚莲若的就是地狱一般的深渊。 就在楚莲若在前进还是后退之间稍微犹豫的时候,从斜里撞出了一个身影,直直的将她向着前方撞去,楚莲若一个踉跄,根本就没有可能收回脚步。 而她被撞出去的地方,正是缠斗着的最凶的地方,一把大刀正朝着她的方向挥落,林霖大喊,卿卿大怒,直将缠着自己的人逼得节节败退,可是这样也依旧无济于事,她还是脱不开身。 不知道有多少人惊呼,又不知道有几人在幸灾乐祸,就当卿卿已经顾不上隐藏暗中之人的时候,就在楚莲若觉得自己再无生还可能的时候,眼中闪过胥阳的脸庞,这一生的幸运,这一生的心之所在,便唯有他一人。 听不清是谁的呼唤自远处响起,只感觉到一把折扇带起一道凉风,‘铿锵’一声打在了那柄大刀之上,直将其分成了两段。 局面有一瞬间的安静,楚莲若闭上的眼睛霎时间睁开,“风轻!”她低低呢喃一声。 风轻一直的温润此刻截然不再,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冷凝,比之那些紫袍人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那洁白的衣摆还在眼角微微晃动,下一瞬人就已经将她护在了身后,折扇重新落入风轻的手中,“没事吧?” 林霖是认识风轻的,毕竟轻风圣手入宫他是见证之人,此刻暗暗呼出一口气,“风神医,烦您护好夕妃娘娘。” 施玉音与淑妃心中很是讶异,没想到这么好的机会竟然被风轻给破坏了。 “义不容辞。”风轻冷凝的声音在空中流动,似乎要将此方的空气凝结成冰。 楚莲若揪了揪他的衣袖,到嘴的话却说不出去了。 风轻回眸看了她一眼,“不用对我有所防备?也不用问我为什么在此?胥阳能够为你做到的,我也能,只是我败在了那所谓的先来后到之上,或许你真的忘记了——其实我遇上你在先。”眯起的凤眸里是一弯清泉般的温柔。 风轻乃是传音,楚莲若听在耳里,动在心间,有些酸楚,有些无奈,正因为我不是那真正的楚莲若,所以我才不会对你生出情绪啊……卡住的嗓音,卡住的心绪,似是蜘蛛网一般,纠缠着,难耐着。 正不知所措之间,一道张扬的嗓音吸引走了楚莲若的思绪,“我道这里是发生了什么,那么重的血腥味儿,却原来光天化日之下,这么多人混战呢!”正是被胥阳打发去了风轻身边的容越。 胥阳即便是知道风轻定然会保楚莲若万无一失,却也依旧将容越遣了过来,其一是为自己安心,其二也是因为容越和上官文慈颇有些渊源,得知此事之后提了一句,这倒是让本打算以美酒收买他的胥阳干干脆脆的下了命令。 自容越迈着懒洋洋的步子在人群之中穿梭的时候,刀剑虽无眼,但一柄都没有落在其身上。他倒是趁着众人愣怔的时候‘很不小心’的踹翻了几个紫袍人,动作干净而潇洒。 楚莲若本以为容越是朝着她的方向而来,却不想踹倒了那几个人之后,他的步调竟是上官文慈的方向,顾不上此间剑拔弩张,也不在意风轻那番让她酸楚的言语,睁着大大的眼睛兴致盎然得看过去,上官文慈眯起双眼先是瞪了瞪楚莲若,旋即蹙着眉头看向已然站在她身前得容越,“你是何人?” “哎呦,大小姐不记得我了?咱们不是打小得……”容越顿了顿,似乎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打小得兄妹么!也是,那么多年了,也亏得我记性好。”容越一边暗暗得夸着自己,一边损着上官文慈得记性不好。 这边气氛温馨,那边对峙得人早已有了反应,那跨坐在马上,紫袍上以金丝绣线串成了一条吐水得蛟蛇,至今未曾动弹得人拧着双目,目光似是三九天里得浮冰,直冰到了心底。但是遇上的对手一个是行迹于风中的容越,一个是气场不下于胥阳的风轻,那眼神管它如火般炽热还是如冰般含量,都不过是一个眼神而已。 出口的声音,暗哑的仿若陷入泥土一般的凝固,“此间事情与二位无关,莫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声音入耳难听不已。 “嘿,我平身最喜吃酒,就是没有尝过罚酒的味道,你若是能够让我尝上一尝,我倒是还真的要谢谢你呢。”容越甩了甩头发,语言甚是轻松,将那自领头人出口之后,就紧迫到了极点的气氛霎时间冲淡了许多。 “谁不知道柳叶山庄庄主嗜酒如命,这般说来,这可贵的第一次酒水,还真的要好好看着才是。”风轻不着痕迹的将楚莲若挡在身后,问问淡淡的嗓子里吐出了温温热热的声音,不复之前那一瞬间的冷凝。 只是那眯着的眼,却可以看得出来,他的注意力全部落在了来人的身上,只要有所动弹,必定第一时间出手相护。 林霖等一众护卫,这一次并没有因为几人之间的对话而停下手中的动作,刚刚容越出手,已经撕破了一个小口子,若是连这点反击的能力都没有,就愧为皇宫里的禁卫军了。 至于施玉音和洛千淑,脸色并没有因为风轻和容越这两个帮手的出现而变好,反而更加的阴沉了。 “这种情况都能逃脱,这两个贱女人的运气可真好!”施玉音的声音充满了嫉恨。 淑妃听到了施玉音口中的呢喃,并没有说话,反而深深的看了一眼远处的那几个人,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儿。半晌,看到那因为相护,斜斜看过去,交叠在一条线的身体,淑妃缓缓说道:“轻风圣手和夕妃究竟是什么关系?” 虽然声音不高,仿若是呢喃自语,但是周边的侍卫和施玉音却听了个清清楚楚。 彼时,楚莲若的心中有些无奈,因为风轻太高了,她被遮挡的严严实实,除了声音,她什么都做不到,自然也就看不到那个领头人似是冰箭一般的眼神。 索性,楚莲若就将一切都交给了他,对于风轻,她自然不会有他所说的防备,信任是肯定的,但是她心中知道也就罢了,这些风轻不能知晓,因为,她回应不了他的感情,那么能做的不过是那一条线的疏离。 视线乱飘之间,正好看到施玉音和洛千淑两个人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但是那一张一合的樱唇,以及那周围的侍卫偶尔飘过来的视线,让楚莲若心中生出了一抹不好的预感。 “风轻,护着我去她们俩儿的身边。”楚莲若当机立断,她自己过去,可能会被这些混乱给误伤,但若是风轻在侧,还有谁能够伤的了她,至于那个领头人,自由容越去对付。 风轻只是斜了一眼楚莲若左侧的位置,就扫到了那两个人,心下了然,眸间深处泛出浅浅的厉色,可惜埋藏在那清风一般的温和里,少有人能够注意到,而能够注意到的人自然不会说出去。 这边风轻刚刚动作,那领头人也做出了反应,容越瞬间迎了上去,不由分说的就拦住了那人的脚步,手上划出一道婉转的风影,一柄泛着诡异红光的长剑飘荡在空气之中,上下晃荡着。 那领头人变招也快,手往腰间一抹,一柄暗芒顺着容越的身侧就飞了出去,目标直指楚莲若。 不等风轻出手,容越冷哼一声,一个后空翻躲过其中一柄的时候,袖中便已经飞出了一道绿影,后来居上,‘叮’的一声,飞镖的轨迹被改变,双双落在地上,一柄的箭头上泛着森森的绿芒,显然是淬了毒,或许是见血封喉。 容越双眼一瞥,动作更快,这些紫袍人他可不是第一次见,当日在定国候的药园子里若不是胥阳及时赶到,说不得,他就要葬送在其中了,所以有仇报仇的容越自然不会容许自己吃了这么一个暗亏。 他倒是不论胥阳有没有追查这些人的下落,他自己首先就不会放过。 只是追查了那么久,一点痕迹都没有发现,这一次,他既然碰上了,就定然不会放过这么好的一个机会,活口是一定要留的。 手下不留情,心中也跟着计较好了。 风轻暗暗给了容越一个赞赏的眼神,从来不知容越的武功也这般厉害。 完全的扬长避短,这脑袋也不可小觑,就此,他倒是安心的护着楚莲若朝着施玉音二人的方向走去,只是眼神在飘过马车斜对面位置的时候,他的眼色渐渐加深,那里杵着一个人,一个女子,一个刚刚故意将楚莲若给撞开的女子。 风轻甩袖一拂,看着倒是不经意一般,但是那劲道儿可绝非一般人可以承受,所以很自然的那个女子被劲风儿扫了出去,恰好入了她身后不远处混战的战圈之中,“啊……”惊呼乍现,宛如一道闪电劈开了天地,炸响在几人的耳际,几乎每一个人都狠狠皱了皱眉。 就连那几个正在混斗的人都扬起了头,手中的刀剑默契的停了下来,但是也有收手慢的,所以一把刀自那女子的脸颊边上划过。 血迹霎时流了一脸,又因为刚刚风轻暗暗施加的巧劲儿,那发髻早已经凌乱,和着血水,就如一个披散着头发的厉鬼一般,抬起的脸让那几个边上的侍卫不自禁的向后退了两步。 就是这么巧合的,她逃过了一劫,依着这般狼狈的姿态逃过了一劫。 楚莲若正好侧首看过去,她看到的是一双惊恐的看着自己双手的眸子,那双手刚刚自脸颊上拂过,带起了一片粘稠的血丝。 “啊……”又是一声惊叫,这一次虽然皱眉依旧,却并不如第一次那般无措,有心人看过去,那女子已经倒在了一片尸体之上,该是被吓晕了去。 “噗嗤。”这个时候,还能够笑得出来的自然非上官文慈莫属,艺高人胆大,说的大概就是这样的人了,虽然她还不算是暴露。 “文妃,这好歹也是你宫殿里的人,出了这般事情,你既然还能笑的出来,你那颗良心是被狗啃了么?”施玉音自上官文慈进宫开始就一直对她充满了意见,只要逮到机会,必然是会刺上一刺。 “哼,你的眼睛是被狗啃了么,不知道就是惜诺故意冲出来推了夕妃一把,若不是轻风圣手与咱们有些交情,此刻面对着夕妃的受伤,你以为她有几个脑袋?”上官文慈冷冷的哼道,完全不顾施玉音的脸色。 没错,那个故意将楚莲若推出去的人,就是惜诺,只是关于她,胥阳也好,施玉音也罢,似乎都不大了解她的来路,查到的一切东西都是可以佐证的。 不过,她们本来就有了要将她永远留在琉璃寺的念头,如此作为不过是让这件事情更多了一个理由而已。 施玉音心头火起,却也知道自己若是再纠缠下去,或许就会如刚刚的惜诺一般,暗暗被推出去也不一定,到时候估摸着也如她一般,非死即伤。 不过是两句话呛声的功夫,楚莲若与风轻已经走了过来,“看来到了这边就是安全的了,嘶……”楚莲若吸了口气,“奇怪了,为什么,那些紫袍人专门攻击我和文妃呢?难道……”她故意顿了顿,难道的话没有出口,淑妃的眼神就已经飘了过来,“夕妃,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你心中想打那些有的没的,最好全部收起来。” “我这还什么都没说呢,你道我心中想的那有的还是没得是什么?”楚莲若婉转低吟,浅浅的恍若流水细细趟过石缝一般。她抬首缓缓看着淑妃,眼中是一股子柔情,若是一个不注意,或许就会沉迷于其中,而迷失了自己。 第205章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想不到夕妃也学这般不堪的东西?”淑妃先是一愣,随即冷冷笑开。 “也,不堪,这两个词好生奇怪,不如淑妃给我解释解释究竟是什么东西?”这里的斗争,已经不再拘泥于一个小小的圈子,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紫袍人已经退到了外围,将她们围在了其中,不离开也不再攻击,虎视眈眈。 有风轻和容越,楚莲若并不担心自己和上官文慈的安全,卿卿自会照看好思微,至于梅溪晚,清旭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去的那一辆马车边上,也不用担心,现在,她却是好整以暇的跟着淑妃慢条斯理的聊着各自心中惊讶的天。 “夕妃这是什么意思?” “淑妃都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又从何断定是我是知道的?”文字游戏,楚莲若的脑袋一直不缺少这份小聪明。 “夕妃,你是不是太不知检点了一些,与一个男人靠的如此之近,就不怕皇上怪罪么?”见淑妃被堵住了口,施玉音立刻开口接上,这个时候她们俩儿倒是默契的很。 也是,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么说来一点错都没有。 “玉贵妃,注意你说话的口气,想当日又是谁私下在我的宫殿里让轻风圣手诊断的,这是信不过宫里的褚太医,还是不愿意让皇上知道一些……不能说的秘密?”楚莲若这话就狠了,不过她凑近了施玉音的身边,声音压得很低,不过是她二人才能听到的距离,至于那些武功高手,听见与否,又或者是在心中怎样理解?可就不在楚莲若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你……” “我发现,最近玉贵妃可喜欢这个字了,有什么特殊的缘由么?”楚莲若漾起一抹肆意的笑容,直起了腰杆,“至于轻风圣手,林霖队长,你可是知道他的身份的,到时候如实跟皇上相告,有事儿我担着。”楚莲若难得豪气了一把。 就冲着这一点,林霖就对楚莲若刮目相看,殊不知,这些早年跟着秦将军的她都是记在了心里,只因为胥容喜欢大家闺秀贤淑有礼,所以她压抑着,今生再不用在乎了。 似是冲破了黑暗的光明,楚莲若的周身洋溢着一种名为豪情的气息。 那跨坐在马背上的领头上都不由多看了她一眼,这般的女子身上有一种矛盾,但是这种矛盾看着却并不让人难受,反而颇为吸引人的目光。 “你们是不打算走了么?”楚莲若不再去看施玉音,如今的口舌之争,施玉音根本就斗不过楚莲若了。因而她自然是觉得无趣的很。 显然是没有想到,楚莲若说转移目标,就转移了目标,紫袍人一众都是一顿,然后将疑惑的目光转向马背上的人,他们是以此人马首是瞻的。 “您既然是大名鼎鼎的轻风圣手?”虽然用了您之一字,但是楚莲若却没有感受到一丝敬重的意味,这人惊讶是有一些的。 “有何指教?” “您是柳叶山庄的庄主?”领头人的目光落在那击落了他的飞镖的一枚柳叶形的飞镖之上,眼神微微一动,初时,他以为这二人冒名顶替,却不想,竟然是真人插了手。 那么今次的任务自然是不能成功,轻风圣手其人,可不仅仅是大夫,他可以救人,自然也可以杀人,这一次估摸着还是留了情面,否则顺手几枚毒针,他们除了死亡没有第二条路。 殊不知,风轻从来都不会轻易杀人,至于那留在旁人眼中总以毒针损害人者性命的人,不过是替身伪装的形象罢了,而这人,却并不知道。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你有何指教?”容越撇了撇嘴,借着风轻的话一样的问出了口。 “指教不敢当,却不知道二人可否听说过明阁?”语调依旧生硬,听着很不舒服。 “你想说你们这一堆紫袍人是明阁属下么?”这下子容越倒是扬起了唇角,渐渐的唇角越扬越大,终究还是大笑出声,“哈哈,你们好大的胆子,借由明阁为由头,就不怕人家明阁的主人知道了之后,将你们一举歼灭么?” 容越是知道胥阳的真实身份的,毕竟他们是师兄弟,胥阳也不会真的避开他。 “明阁的主人是我们的主人,他自然不会将我们灭口,倒是你们,与明阁为敌,真的是一个正确的选择么,不若乖乖退去,你们只当是一个过客。”马背上的人知道硬碰硬定然是一个不死不休的结局,便换了一个方式去劝诫。 “大言不惭!”容越嘴角的笑容就没有褪下去。 至于风轻,从头到尾,除了那一句有何指教,就没有开过口,但是那扣着冰玉脆骨扇的手却始终未曾放松。 而楚莲若,却是完全的被忽略了去。 她也不计较,一个弱女子,你指望这些人搭理你,这怎么可能?说不得在他们心中,此刻她就是个濒临死亡的人。 “二位当真要与明阁为主,轻风圣手没有亲人也就罢了,庄主,你可是有一整个柳叶山庄……”剩下的话不言而喻,就算是今日他们败了,也不会放过容越的柳叶山庄。 “你以为区区一个明阁,就可以颠覆我的柳叶山庄了么,要是真这样的话,我倒是想要好好看看,莫要让我失望了!” 容越顿了顿,“对了,难道没有人告诉过你们明阁,柳叶山庄的庄主最不怕的就是威胁么?最讨厌的就是威胁么?呵,要是没有记错的话,百年之前的明阁那信息收集怎一个厉害了得,这样子看来也不过如此嘛,难道说你们根本就是假冒的?”容越说道这儿,立刻捂住了自己的嘴,好似是说破了一个石破天惊的大秘密一般。 “你……”那领头人边上的一个青年男子,口中说出一个狠狠的你字,后面还没有说出口,就被楚莲若打断,“玉贵妃,这男子倒是和你一样,专门会说一个你字,不知你二人可是早就认识了呢?” “夕妃,你别血口喷人。”那青年男子还没有出口说什么,施玉音忍不住了,她的眼神有些闪躲,这细小的一幕并没有逃脱楚莲若的眼睛,本以为这些人是淑妃的手段,却不想,当真与施玉音有关系,还是说,这两个人已经站到了同一个占线去了呢? 思绪微微荡漾开来,该是不大可能! 也不去细细探究,楚莲若知道这事儿,容越和风轻必然会各自去查探的。 “不过开个玩笑罢了,玉贵妃可千万莫放在心上,若是你二人真认识,咱们这一劫可不就是能够躲过去了么!”楚莲若说的煞有其事,竟然隐隐有期盼的意思。 施玉音很干脆的撇过了头,不再去看楚莲若,什么时候,这人的性子竟然变得这般恶劣。 风轻也好似是不认识楚莲若一般,脸色有些怪异,容越却是不置可否的眨了眨眼。 “这才是我,曾经的我不过是一个连我自己都不认识的陌生人罢了……”楚莲若正好对上风轻深沉的眼神,身子微僵,还是坚持着将这一句许久之前就想要说出口与的话给言了出来。 “不论你是谁,你终究是你。”风轻的话听着有些拗口,但是楚莲若提起的心提的更高了一些。 “看来,你二人之间的关系果然不简单,或许玉贵妃说的不错,将这事儿透露给那高高在上的皇帝,这一次的任务也算是圆满完成了。” “是么?”楚莲若悠悠然的反问。把玩着胸前的一缕头发,眼中没有丝毫的忐忑。如今,已经基本上能够确定这十数个紫袍人当着风轻和容越的面很是顾忌,不敢动手,所以楚莲若嚣张了。“便是我二人之间真有关系,你以为我们会放过一个知道秘密的人离开么?” 这份嚣张不仅仅来源于身边的风轻,还有不在身边的胥容,容越刚刚给她比了一个姿势,那分明是再说,远处有埋伏好了的人。 所以,她很是肆意,今日这些人就算是离开了,也定是会被埋伏好了的人一举擒获。 “夕妃这么说来,是真的想要将我们这些人全部都杀人灭口?”他粗哑的嗓音说着所有人的时候,脸上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情,那张脸,看着可相当的怪异。尤其是加重了‘全部’这两个字,分明就是想要挑拨和林霖之间的关系。 这要是普通的侍卫估摸着也就被忽悠了去,但是林霖这个豪爽的边关士兵做着的侍卫队长,对于领头人挑拨离间的话确实不屑一顾的。 尤其是他先认同了楚莲若这个人!“要灭口,也是先灭了你们,我对于轻风圣手的人品还是很能信得过的,至于夕妃对皇上那也是无话可说的。”难得的,林霖说话委婉了一回。 此话一出,楚莲若的视线便转到了那个领头人的身上,但见他脸色如常,毫无生气亦或是愤怒的迹象,只是那眼角轻轻挑起的高度,却是在昭示着他心中的不悦。 “现在,你们是离开还是打算殊死一搏?”风轻觉得不该再浪费口舌,因而出口的话虽然不强硬,却带着淡淡的压迫之意。 殊死一搏这个词语,在旁人听来或许会觉得夸张,但是那领头人却仿佛知道风轻的厉害,始终都有些忌惮,若不然,也不会直接就将混战中的人撤回到自己的身边,完全就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伤亡。论起来,他是个识时务的人! “轻风圣手竟然如此维护,我们岂有继续与您为难之礼,只盼着您以后碰上咱们明阁的人小心一些,否则一代神医就此陨落,怕是百姓的一大损失。”领头人的言语客气而又温和,只是配上那副嗓音,那张脸庞,着实怎么听怎么觉得怪异。 “夕妃娘娘,既然有轻风圣手作保,我们这一次自是不会为难你,只不过……”楚莲若皱了皱眉,对于此人的嗓音实在是不敢恭维。 “放心,本妃能够逃开一次,自然是有那个运气可以逃开第二次,至于你们独独对我的生命这般的感兴趣,这可实在是让我好奇的紧儿,究竟是谁在背后下黑手呢?”有这一丝疑问的时候,楚莲若透亮的眸子透过雨幕,若有若无的对向施玉音与淑妃。 “明阁做事自有规矩,怕是解不了您的疑惑了!”本以为他们就该一骑绝尘而去了,却不想,领头人甚是好心情的回答了一句。 楚莲若眯了眯眼,不语。心下却是注意到了他这一言之中矛盾之处。 先是说,他们家的主人吩咐的任务,再是言,金主的任务不可透露,或许是连他自己都忘掉了这其间微弱的差别。 一行人来的悄无声息,离开的浩浩荡荡,不过,楚莲若却是在心中暗嗤了一句:“一事无成!” “谢谢。”看着那一队人离开时井然有序的背影,楚莲若久久才重新找回自己的目光,她钱钱侧首,那是咫尺之距的风轻。 “跟我,你无须客气。”风轻收起自己手中的折扇,悠然的从雨幕之中收回,眸光波澜婉转而又轻柔。带起纷飞的雨滴,斜斜打在楚莲若的脸上。 一抹冰凉在一片冰凉之中并不突出……“此次多谢风神医了!”楚莲若微微向后退开一步,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林霖将侍卫重新规整之后,才走了过来,“风神医,真是大名在外,光是威吓就让他们不敢进一步进行动作,当真是厉害。”他满眼放光,不战而屈人之兵!这是真能耐。 想到这里,他们大淮国,除了逝去的秦将军,如今大概也只有翎王爷这一个了。 心中感念一代忠良死于非命,一代王者居于短袖之位,却也唯有一口不甚明显的叹息消失在空气之中。 “咦?你这人倒是搞笑,怎么只谢过轻风圣手,而对本庄主视若无睹呢?”容越并着上官文慈也走了过来。 林霖朗声大笑:“庄主自然不会小气的!不过,总而言之,是多谢二位了。”他深深鞠了一躬,然后又望向楚莲若:“夕妃娘娘,各位主子,你们先上车去吧,这雨势渐大,万不可伤了身子。” 楚莲若满口的应了,身上湿哒哒的却是不大舒服。 “这条路前方不远处有一座茶水屋,去那儿休整一番。”容越立刻提议。他是知道的,楚莲若身子孱弱,若是这一趟还没到琉璃寺呢,就受了风寒,那胥阳还不一定怎么罚他呢,除非他能够从此再不踏进京都一步。 “二位这是打算同行?”淑妃敛着眉眼却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 “否则你们以为我们是如何巧合出现的?总不至于一路跟着你们吧!”容越很嚣张,对于淑妃这一句话不置可否的耸肩扬眉。他不是跟着这几人,而是跟着楚莲若而已. “所以说你二位也是要去琉璃寺的?”施玉音瞪着眼睛问道,怎么楚莲若就有这般好的运气,可以得到这两个人的一路相护。 “玉贵妃是没有听清楚我们刚刚的意思么?您这理解能力可是不大好啊,是不是应该让轻风圣手给您好好看看,可别花样年华的年纪,这脑子就不好使了。”容越背着手,很自然的跨上了楚莲若马车的前壁,做了车夫。 “玉贵妃就算是有疾,怕是在下也是无能为力,毕竟咱们男女有别,想来您不止一遍的提醒夕妃,自己该是比之她要在意上许多的。”风轻挥着折扇,温润的言语缓缓在空气之中落下,却仿若那一滴滴的雨水一般砸落在地上,砸落至施玉音的身上。 风轻的意思很简单,他没有那个意思去帮施玉音解决疑难杂症。 施玉音的脸色到底如何,却是没有人再去在意了,风轻与容越一左一右,守在了楚莲若的马车之前。 再次上路,雨点渐渐停止了下落,而楚莲若与上官文慈关上车门,放下车帘,将湿衣服换了下来。 这才打开了车门,掀起了车帘子,“你们是怎么来到这儿的?” 楚莲若的马车这一次依旧走在前面,但是她吩咐了林霖,将剩下的侍卫分编,主要去保护后面的人,至于她们俩儿毫不避讳与风轻和容越的关系,直言有他俩儿在此间坐镇,魑魅魍魉必不敢靠近。 林霖也没有往深了想,所以说,胥容让林霖前来,对于楚莲若她们而言,当真是一个相当好的选择,至少他不会乱嚼舌根儿,只将他们当做单纯的偶遇,单纯的相识罢了。 她们的马车跟前,空旷不已,只有最前方有人开路,只是压低了的声音,对于他们来说,根本听不到。 “自是一路跟过来的。”说罢,容越顿了顿,“怎么,你也犯傻了,你以为老大会让你独自一人出来么?” 是啊,即便是胥阳不在她身边,也绝对不会容许她受到一丝损伤。 那么……她‘唰’得看向风轻,“你……是怎么知道我出来的?”若说容越是胥阳的安排,风轻则真的是巧遇么?还是说,他也是那个一直在乎着她的人,注意着她一举一行动态的人?如果真是这样,她这一生可怎么还得起? “你不用有负担。”风轻仿若是看穿了楚莲若此刻心中的想法,不着痕迹的说道。 楚莲若只是摇头,负担,她怎么会觉得,更多的是愧疚…… 将一切交由时间,或许久久之后,一切都会朝着她所期望的轨道上继续发展。 “柳叶庄主,我只想问你一句,这所谓打小儿的兄妹,你能否与我解释一番?”上官文慈瞥了一眼楚莲若,见她脸上闪过苦涩,打破了这昏沉的气氛。 容越挑眉,他先是沉吟了一会儿,“嗯……你有没有听到我在说兄妹二字的时候,顿了顿?” “所以?”上官文慈不解他想要说什么,但是那一声停顿,确实是存在的。 “那就好,我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罢了,不过对于我这个不怎么爱说谎的人而言,这不顺畅也是自然的,你要理解。”容越一本正经的说着不大正经话。 上官文慈直接拿起身前小桌上的水果就朝着容越砸了过去,她可还记得,这人欠她一顿打,当日在夕颜宫的时候。“理解,我当然得理解了,理解一个根本不认识的陌生人摆出一副咱俩儿青梅竹马的架势说着莫名其妙的话?” “呃,其实,你可以这么理解。”总而言之,容越是不会愿意将自己与上官文慈之间的那一段渊源说出来,似乎有些顾忌,又似乎有些惊惧。 要么,就是他们多心了,完全就是容越的故弄玄虚?细细想来,依着这个人的性子,这般事情也不是做不出来。 似是绕口令一样的言语在二人嘴中来回穿梭,楚莲若被他们这般模样给逗笑了。看到她笑了,风轻陡然敛起的眉目也缓缓放开,凌厉不再,反之是一股子柔和。 暗地里,上官文慈和容越松了一口气,之前的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太过于尴尬,直接导致了风轻那张只消稍稍皱眉就会显得冷凝的脸。 “说来,我们这一次该是彻底的得罪了施玉音了。” “那又如何!”楚莲若说出四个字,很有底气的样子。施玉音如今,之于她不过是一个随时都可以让她陨落在自己脚下的人物罢了,她已经眼睁睁的看着她自那高高在上的位置上,一点一点的滑落。心中的爽快自然不是一点两点…… 楚莲若的眸子里有淡淡的深邃与快意。 众人看着楚莲若的突然转变,默默的转开了视线,默默无言了。 车队行到容越所说的那个茶摊时,雨已经停了,楚莲若她们并没有下车,毕竟更多的只是刚刚应付躲避那些紫袍人的时候所生出的疲惫,只愿意在马车上小憩。 不过,对于侍卫而言,却是一个期盼已久的地方,一路上虽然有风轻与容越保驾护航,他们的警惕却是绝对不能松懈的。 第206章 三人成虎 高度紧张之下,身心俱疲。 更有那些在打斗之中受伤的,需要好好清理一番。 楚莲若便也默许了他们长时间的慢动作,甚至还主动和林霖交代了一番。 这一下,林霖的心则是进一步的被这个体贴善良的人给笼络了去。 “可想吃些野味儿?”楚莲若其实蔫蔫的,这一点,自从她一路上迷迷糊糊的睡着了之后再一次醒来就可以看得出来。所以风轻缓缓提议道。 或许被容越那乌鸦嘴给说对了,孱弱的身体,真的不适合长途跋涉,尤其是风吹雨淋,再加上受惊。 楚莲若嘴中发苦,倒是没有什么特别想吃的,但是在想到那金黄金黄的烤肉的时候,眼中还是迸射出了一抹欣喜而又期盼的光芒。 但是,她默了默没有说话,更多的是不想要风轻为她忙碌,更多的是不想要欠下更多。 “莲若,我很失望!”风轻跳下马车的同时丢下这一句话,直直的随着他随风摆起的衣摆落进自己的心底。 楚莲若揪紧了身侧的衣摆,狠狠的灌了一口水,压下心中莫名而起的烦躁,这一刻谁都不能体会到她是有多么的想念胥阳。“容越……你们家老大会不会来?”她小心翼翼的抽了抽鼻子。 容越深深的看了一眼风轻离开的方向,又看了一眼楚莲若,这下他总算是可以理解了,胥阳让他绝对不能离开风轻的身边是什么意思了,这根本就是防备啊,他并不担心与他心意互通已经两厢结为执念的人,但是他担心的是这个与他几乎是一个等级的风轻啊,尤其是他们之间还有一段不为人知的过往。 楚莲若本来想要出口的胥阳到嘴边的时候换成了你们老大这四个字为代号。 “暂且没有听到他会来的消息,至于这之后的时间,或许他会出现也不一定,你知道的,我们家老大可一直都是神出鬼没的。”容越眯着眼睛,远远的,风轻拎了一只小鹿走了回来,荒郊野岭,这种野生小鹿最是多。 小鹿以及被处理干净,只待好好的烤上一番。 风轻这样的人,拎着一只小鹿,本以为会格格不入,但是由他做来,既然多出了几率潇洒的意味。 他一回来,就将这只小鹿递给了林霖,嘱咐了两声。 楚莲若眯了眯眼,风轻重新跃上了马车,轻若鸿毛,一丝动静也无,“林队长既然曾经是边关将士的身份,那么料理一只小鹿,做出一餐野味儿自是难不倒他。”这该是解释吧,楚莲若觉得。 果然没一会儿,林霖就刚刚烤好的鹿肉拿着匕首给切割了,而后也不知道是从哪儿摘来的几片大叶子,包裹着送来给了楚莲若。 “林队长,你是否太过于偏心了?”蕊婕妤或许是饿了,或许是吓到了想要吃些东西来压惊,总之闻到那令人心思大动的美味之后,直接掀开了帘子,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讽刺的话不经过大脑就说了出来。 “蕊婕妤,您说话最好过过脑子,非是我偏心,而是这东西是轻风圣手拿来的,我可没有分配的权力。”林霖是越来越觉得这女人真是烦,还是楚莲若这个人对他的胃口。她的身上存着一股子豪气,但是埋得太深,也只有偶尔的时候,你才能看见。 或许当有一天,迷雾散去的时候,楚莲若最真实的本性才得以暴露在人前。 蕊婕妤一拳砸向车门,‘砰嗵’一声,梅溪晚默默闭着眼睛,不言不语,对于蕊婕妤的动作也只作为闻。“喂,你装什么深沉,皇上又不在这里,这幅清清冷冷的模样装给谁看?” “若是蕊婕妤不乐意看我,便自行下车,若不然就移开目光。”梅溪晚闭着眼睛,本不想说话,但是她深知人性,若这会儿她不说,这人就该拿着自己当软柿子捏了。 本以为是个清清冷冷什么都不在乎的人,本以为受了自己的讽刺也不过是左耳进右耳出的人,却不想语言是这么犀利。 在这期间,还发生了一件事情,故意将楚莲若撞出守护圈的惜诺在他们入得茶摊休息的时候,她醒了过来,毕竟是曾经伺候在胥阳身边的贴身宫女,所以这些侍卫对她还算是特殊。 看见她醒过来的时候,便慰问了几句,可惜当惜诺摸上自己的脸颊,发现一道深入骨髓的痕迹之后,她变得歇斯底里,每一个前来慰藉于她的人都被惜诺大发着脾气给骂了开去。 楚莲若得到消息,并不处理,便是上官文慈也没有去关心的打算。 只是透过车窗的缝隙,上官文慈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如今让她自食其果或许是最美好的一件事儿。” 楚莲若低低点头,正如上官文慈所说,自作孽,不可活! 之后,停顿了好些时候,当一切休整结束的时候,楚莲若吩咐林霖立刻离开,这个时候前往琉璃寺,晚间就应该能到,恰可以落脚下榻。 不巧的是,胥容在接到楚莲若被袭的消息的时候,脸色有些阴沉,尤其是林霖,若是没有风轻与容越的参与,说不得直接就全军覆没了。 再然后,就在她们走近那一座建着琉璃寺的庙宇的时候,一大队人马嘶鸣着来到了她们的身边,还以为再来一次袭击,却不过是皇家护卫。 楚莲若看清了那领头人的时候,似是不敢置信,旋即,她重新闭上了眼睛,再然后,又一次睁开,“他……他……” “莫要激动,是你的翎王爷没有错。”上官文慈见楚莲若一时之间激动地话都说不全了,心中无奈的同时也不得不出声安抚。 “王爷,您亲自赶来,是不是皇上有什么旨意?” “皇兄的意思是那一队紫袍人的身份必须严查,除此之后,一定要护好几个娘娘的安全。”胥阳嘴角弯弯,眼角弯弯。 “有王爷在此,这一趟定然是不会有人敢放肆的,更何况还有轻风圣手和柳叶庄主。”林霖一边说,一边摇摇指向了楚莲若的方向。 “你守好后面,本王去与风神医和;柳叶庄主好好聊聊。” 所谓的好好聊聊,更多的是与楚莲若好好聊聊。施玉音的眸光自从胥阳来了之后,就一直在如影随形,如今,胥阳光明正大的走到楚莲若的马车边上,打马同行,让她刚刚想说出口的讽刺在这光明正大之下反而说不出来。 这之后,赶路的过程之中,施玉音和淑妃甚至蕊婕妤都突然安静了下来,这倒是不大和常理,也不知道如今这三人私下里又安排了怎样的事情?不过,八个字,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等他们终于到了山脚的时候,众人既然都不自禁的呼出了一口气,似乎是怕再来一次突袭。 主持方丈早早的等在了庙宇之外,看到浩浩荡荡的人群,他定定的站在原地,双手合十而立,待众人走近,他才道上一句:“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方丈有礼,先带我们去休息吧。”胥阳来了,那么这一切做主的事情就全部落在了他的身上。 方丈赶紧将人迎了进去,昨日早间传来的呃消息,所以屋子什么的经过了一天的时间也就全部打扫了干净。 当所有人拖着颇有些疲倦的脚步跨进自己的屋子的时候,楚莲若的路被挡住了。 施玉音与淑妃一人一边站在回廊一侧,将她的身体完全挡住了。“佛门重地,我可不喜欢有人在此期间生出乱子。” “这如今与夕妃您交错的人可真是多的很啊。”施玉音的这份言语是故意而为之的。 “所以……玉贵妃和淑妃拦在这儿是来羡慕我的么?若是这样的话,我感激不尽。”楚莲若轻描淡写的将这个话题扯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圈子。 “楚莲若,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他们这些不明不白的人你又是怎么认识的?” “玉贵妃,你说话可得注意着分寸,什么叫不明不白的人?若真是如此,你今日可就身首异处了,哪儿还能与我们自由自在的聊天。 施玉音只是气恼过了头罢了!或许是最近被质问的次数太多,导致几乎是下意识的就想去反驳,就想去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玉贵妃倒是可以和我好好解释解释,是个什么意思?”这一方小院子,四妃一人一个方位,东南西北,霸占了思微主要的禅房,至于那边上的一些住着各自的侍女,如今没有出来的主要原因大概就是在收拾她们随身携带过来的东西。 “庄主心中有数,又为何一定要让我点破,毁了你的面子呢?” 楚莲若嗤笑一声,这话说的可是有些计较了,毁了面子,这可是一个模棱两可的言语呢,这面子可不是一个人的面子,明里暗里可是都包含着她的。 若只是面子也就罢了,于一个女子而言,于一个皇家的女子而言,更主要的是一个皇家后宫里的女子而言,这般模棱两可的话可不只是毁面子那么简单,更深一步,那是毁了她的名誉。听着倒像是她与容越有染一般! 奈何此刻施玉音可不是主导地位,楚莲若施施然往前一站,“玉贵妃既然怕毁了容庄主的面子,那有些话就莫要说出来了。” 以前只是暗中给施玉音施压,暗中让她一步步自己走入一个漩涡,没有明面对上去,自凤藻宫她几句话就将施玉音抢白的无话可说之后,楚莲若觉得对待施玉音当真是可以换一个方式的。嘴角斜斜扬起,带着一缕妖娆与压迫……施玉音冷不防的向后倒退了一步,这样的楚莲若让她觉得危险,来自于内心深处的危险! “玉贵妃想必是累了,既如此便好好休息吧,本妃要与轻风圣手与容庄主好好道一声谢,就不与您多聊了。”楚莲若甩了甩发丝,脚步一旋,对着容越和边上的风轻做出一个扬手的姿势,二人会意的点头。 待走出一丈远之后,楚莲若突然停下了脚步,“哦,对了,玉贵妃,您可莫要损坏这禅房里摆置的东西,否则一朝贵妃得了失心疯,将琉璃寺不值钱的东西毁坏一通,这话说出去,您怕是要留下来赔罪了,毕竟是佛家重地呢……”这最后一句话,楚莲若弯着唇角,拖了好长的音。 施玉音却觉得这是一种警告,若是她有什么异动,这个突然之间变得这般诡异却处处透着精明凌厉的人或许会做出让她彻底回不了皇宫的事情!不,绝对不允许,她的骄傲不允许自己受了楚莲若的威胁,她的……不允许她在处理楚莲若一事之上陷入被动的局面。 所以……最后究竟鹿死谁手,还有待时间来验证,但是施玉音认为自己绝对是不会输得。 转身,回房,将正在收拾的小云给赶了出去,吩咐小从出去守着,留下了她最为宠幸的钟孟全,这个人阴着一张脸,看上去就不是个好想与的内侍,已经许久没有启用他了,或者说已经很久没有在宫中看到他了。 但是或许注意到他久久不在宫中的除了玉华宫一应宫人,外人可没什么映像,而这一次出宫,这个良久没有露面的人终于再一次的站在了施玉音的身侧,然后小从也只能靠边站,至于他不在又突然出现,这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大概也只有施玉音和钟孟全之间知道了! “都安排好了没有?” “奴才办事,您还不放心么!”钟孟全扬着一张脸,自信满满,“也幸而您将那些暗线都从淑妃殿撤了回来,否则奴才还真是没有人手。”她这话是在赞扬施玉音的高瞻远瞩,本应该高兴的施玉音面色却是逐渐便黑,除了小从隐约猜到了,撤回暗线不是她的本意之外,没有人知道这暗线的撤回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您这是怎么了?面色不大好?”钟孟全见施玉音许久不出声,脸上露出担忧的神态。“可是谁得罪您了,告诉奴才,奴才必然暗中给您出这一口恶气。” “哼,给我盯紧了夕妃,若到必要之时,本宫不想再看见她。”施玉音将本宫这两个字咬得极其深。 本来她们都是以本宫为自称,甚至楚莲若自己也这样唤过几次,但是某一天,不知道胥容受了什么刺激,言明,本宫二字在不允许从她们这些妃子的口中听到,只有皇后才有这个资格…… 这之后,她细细留意了那天胥容说这话前发生的事情,却原来楚莲若前脚出了奉元殿,胥容后脚便颁布了这道口谕。 若说这事儿和楚莲若无关,哼,她怎么能信! “娘娘早先不就是这么安排的么,奴才知道您所说的必要情况,您就看好了吧!”钟孟全弓着身子,露出一抹残忍的笑容,旋即,他又道:“对了娘娘,这次我回来在宫中听到了一些对您不好的传言,可能与奴才说说,究竟发生了何事?” “说道这个,我让你给我找来的人你找来了么?” “奴才一接到您的信就已经开始着手了,但是奈何那人就像是销声匿迹了一般,或许早已经逝去也不一定。” 施玉音点了点头,也不排除这个可能性,但是她总有徒弟,总有一些可以让她利用的人,她自己也是深知,在这般下去,地位不保也就罢了,或许真的终其一生都不一定能成事儿,她不愿意在最后做了弃子……“那另一个人呢?” “奴才想着与您会和遂回来的急切,他在其后,很快就会赶到的,您别担心,找他可是因为……那传言?” “知我如你。”这也是钟孟全一直受的施玉音信任的原因,他的猜测基本上都是准确无误的。“说是脏东西缠了身,这话儿可分明有人暗中传播。” 至于那个早死了的人,确实梦见过好几次,只是正如钟孟全一开始所说,活着的时候斗不过她,死了还想找她的晦气,委实不值得。 “三人成虎,说得多了,皇上大概心中也有些惧了,可本宫总觉得我的身上该是被人动了手脚,不是夕妃就是淑妃,脱不开这两者的狼心狗肺。”施玉音有些咬牙切齿,分明已经相当在乎自己身周的一切了,却不想还是中了招。 当然,原先准备好的法事打算估摸着得推后了,如今胥容可不大听她言语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儿,那娘娘这次可得让他好好查查,可千万不能落下了病根,皇宫之中多的是变数,娘娘虽然已经身居多年,到底是这夕妃和淑妃都是不好招惹的,或许……或许您应该和她们之一好好建立关系……” “够了,不要在本宫面前提那两个贱人,三郎的一切都会回来的!”施玉音拔高了声音,又缓缓低沉下去。 钟孟全没有想到施玉音是这么激烈的反应,看来最近是过得太不顺心了,“娘娘,您累了,该休息了!” 说罢,施玉音点了点头,示意钟孟全出去,自己则和衣躺在了床榻之上,厚厚的木板床,实在是比不得宫中的锦被绫罗,但是正是这般的床榻才会让她想到曾经那孤苦凄清的生活,才会让她想到与秦照夕的对比,才会让她觉得她的死完全是死有余辜! 彼时,楚莲若正和风轻与容越二人在琉璃寺的后山那一方矮亭里谈天说地,她身上披着藕色的大氅,不侵风寒。 风轻和容越虽然只是一件锦缎加身,但毕竟都是有内力的人,天气虽寒,却终究耐不得他们几分。 “你此次来琉璃寺为了什么?”风轻端起面前沏好的茶水,虽然寡淡无味,倒是透着乡野的简单,别有一番滋味儿。 楚莲若疑惑的看向他,这事儿只有胥阳知道其中一二,还是在她并未多说的情况下。 “关于你的事情,我定然会尽量去弄清楚的。”风轻叹了口气,似乎有些无奈。一来,楚莲若这一路上看着似乎是不信任他,但是他心中有数,这不过是楚莲若打算疏离他的一个手段罢了,只因为,她想要将自己那忠贞的一心留给胥阳,如此而已。 楚莲若张口,却被风轻筱的打断,“我并不愿意自你口中听到对不起,不论你此刻究竟在想着什么,也不论你最后的决断究竟是什么?”他只是想要对她好,就这么简单,若是连这一点都要被否决,那…… 容越见话题已经跑偏,立刻说道:“不管你此间目的在于什么,一定要记住,要有我二人之一在场,否则一旦你出了什么事情,老大会将我碎尸万段的。”他说的夸张,面上表情却是严肃不已。 楚莲若稍稍一想,随即点了点头,唯有二字,安心!不论是安了谁的心…… “这里的小点心还算是不错,但是最好的唯有这后山埋藏了数百年的美酒,可惜啊可惜……”容越见楚莲若答应,也就不再纠缠,同时也瞥了一眼风轻,见她脸上一如既往的笑容,只是那眼神里还是透出了一缕失落,但掩饰的很好。 “你可惜什么?”知道容越是故意岔开的话题,楚莲若兴致来了。 “我这些年来,自从得知这一消息,一年总会来上数十次,可惜这么多年,唯有一次找到了一小坛的美酒,那滋味,食髓知味,完全无法忘掉,这一次,希望可以沾一沾二位的好运才是。”容越听了胥阳的吩咐,还算是心甘情愿,便是有这美酒的功劳。 “怪不得……”楚莲若望向来时的方向,雨点已经散去,只是那鹅卵石铺就的路上依旧泛着点点晶莹的光芒,似乎是在告诉来人,这里经历过风雨的洗礼一般。 “怪不得什么?” “怪不得住持方丈看到你的事情,那脸上一闪而过的无奈。”他当时还在奇怪,本以为是琉璃寺经过苏王一事之后,不愿意再与皇家有所牵连,却不想那无奈是对着这个年年都会来偷酒的人。“这般嗜酒,就不怕有人利用你这个弱点?”一个山庄的庄主,且一个名声并不小的庄主,怎么会让自己留下这么一个弱点。 第207章 解气 “及时行乐,便是醉死在美酒之中,也是惬意的。”容越把盏言意,倒是颇有一番随性的风骨。 奈何楚莲若并不给面子,嗤笑一声,不言不语了! “喂……老大的女人,你可别不相信,这才是人生的真谛。”容越将手上的杯子往石桌上一磕,着急的辩解道。 “嗯,真谛,却是真谛,只是你可将那杯水茶水换做酒水再言也是不迟。”楚莲若闷笑着开口,颇有几分调侃的意味,煞是间如芙蓉出水,让那一张本有些局促的脸,生出无限芳华。 风轻的眸光落在她的身上久久,楚莲若尚且不自知。 最后,楚莲若离开的时候,淡淡言道:“那我的安全可就交给二位了。”这一刻,她稍微心安理得了一些。 毕竟你可以控制住自己的本心,却不能控制他人的本心。 “我要报酬。”看着出楚莲若落落大方,怡然自得的向来时的方向而去,容越大声吼道。 “跟你的老大要去。”楚莲若轻声言道,几不可查的声音,她却知道耳力聪明的容越自然是可以听得到的。 “主子,我从来没有见你如此肆意过,今日与那玉贵妃的言语实在是痛快的很。”当楚莲若回了禅房,思微立刻迎了上去,屋内燃了火炉,她褪下大氅,去烘干这阴雨天里染上的水汽。 思微一直没有逮着机会说话,此刻叽叽喳喳的凑近楚莲若的身边,说个没玩儿。 “解气?” “可不是,想当初主子刚入宫的时候,她暗地里做的那些奴婢我可是一一记在心上。”思微狠狠点头,想当年,楚莲若势单力薄,又有蝶妃在旁虎视眈眈,施玉音暗中引得她们成仇,这一桩桩一件件,她这个侍女可是都记得清楚的很。 “难为你还记得那么久远的事儿,不过人……总得向前看的。”楚莲若坐在火炉跟前,接过卿卿倒过来的热水,润了润喉咙。“所以,我要的,远远不是解气!”说这话的时候,楚莲若的脸色很淡很淡,摸不清痕迹,但是卿卿和思微对视一眼,“主子有什么吩咐,但说无妨。”所以说,这是两个通透的人物。 “暂时不急。”楚莲若摇了摇头。“你们先出去吧,让我静一会儿。” 二人依言退下,“主子,我们就在门外守着,有事儿唤一声即可。” “嗯。”楚莲若轻应一声,这么长时间下来,她已经不会强求这二人去休息了,都是倔强的性子。 她独自走到窗前,或许是因为山间庙宇,总有一种红尘俗世的纷纷扰扰悉数被扔到了脑后的感觉,清静的很,枕琴听雨卧禅房,这一句话,秦将军,她的生身父亲,说了好多次。只是未等来那一天罢了。 楚莲若不知道这小小的琉璃寺,究竟藏了什么可以让她保命的东西,刚刚一路走来,她留意了许多地方,但是不知道是人是物,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人接应,就算是有,如今她换了样貌也是不得章法,她不想失望而归,但是大海捞针何其艰难。 甩了甩头,她相信胥阳的话,说是会来,便一定会来,何不等到他,再另行打算。 视线游移,正看到这间禅房里竟然摆着一架瑶琴,心思微微一动,‘父亲,您竟然享受不到,那便让女儿来帮您达成吧。’ 走至那菱台之前,楚莲若没有焚香,没有净手,只是凭着心中的一股悸动,和着这股心境,随性而为,没一会儿空中便让这琴音弥漫开来,忽而婉转如黄莺和鸣,忽而凛冽如秋风掠过,又像是炊烟盘上树梢无声无息,再有如那一朝梨花雪悄然绽放…… 最后回归于空谷幽兰的轻灵,清泉流水的温润,似是怅然在天地,又仿若回归于平野,天上地下任意徜徉,多的是一抹肆意逍遥。 难得楚莲若能够弹成这一曲,但也唯有她知道,她才是最向往这般生活的。大概是因为秦将军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开始念叨了,‘我家女儿要做那肆意之人,切不可被皇权富贵绑住了手脚,圆了我的梦才对。’ 当年,她幼稚的容颜脆生生的应“好!”但是终究,她还是食言了。 但是这些话,被埋在心中,或许早就已经落地生根。只是因为胥容那个虚假的人,那个虚假的感情…… 琴声突然变得忧愁,不止宣泄于瑶琴,更攒在了楚莲若的眉心。 当然,这种情绪并没有持续太久,转而琴声就变得激昂了起来。这是一种想要报复的激动,这也是一种想要将一切曾经伤害了他们的人踩在脚下的决心。 琴音悬浮在每个人的心间,各有所思。 风轻摇摇站在后山的亭子上,听着那声音仿若串成了线,仿若连成了丝,缠绕结网,不知动了几人的心。他的眸子意味不明的投向楚莲若的禅房,带着心疼,带着祝愿。 容越不知从哪个方向跃了过来,手中抓着一个小坛子,闻香便感醉人!该是他真的沾了楚莲若和风轻的好运气了。 此刻听着琴音的他神色莫变,抬了抬手上的酒坛子,“去喝一壶?” “走。”风轻颔首,两人携着一壶酒,离开了去。 施玉音狠狠的一巴掌拍在了桌上,怒睁着眼,红了自己的手。 淑妃心浮气躁的在屋子里走来走去,眉头几皱。 上官文慈却是端端正正的坐在床榻上,任由泪水模糊了她清丽的双眸。 这一曲,弹出了多少人的心,那琴音的变化,何尝不是她们心中偶尔生出的期许,偶尔生出的无奈,偶尔流露的不甘……包含了太多太多的情绪,两辈子的爱恨情仇,融汇在这一曲之中,道出了几番境遇! 当楚莲若移开了自己的手指,琴音缓缓而歇,许多人都未曾反应过来,只是沉醉在各自的心绪里…… 她轻轻叹了一口气,双手覆在琴弦之上,微微合上双眸,这是一种祭奠,这是一种感谢。 只是整个掌心覆盖在琴弦之上的时候,她突然觉出了不对劲儿。 弹起来的时候,尚且不觉得,这双掌相触,那琴弦上的凸起却那么明显。 楚莲若霎时间抿紧了双唇,双眼射出了历芒,或许她一直想要探寻的秘密就在这里? 将瑶琴拿起,细细的在每一根琴弦上拂过,找到那凸起的地方,细细的看了起来,可惜不论她在哪个角度,看到的都是高低不平的凹凸罢了,再多的讯息却是不曾发现。 楚莲若自然是不会死心的,可是翻来覆去的看,却没有任何的头绪,仿若一切都不过是个巧合罢了。可是,她却觉得,这绝对不是巧合,哪儿会有人,让琴弦有这般凹凸到可以让掌心感觉到的制作者,就算是再不用心,也不该是在每一根琴弦之上,甚至是同一个位置之上。 她眯着双眼,想着这其中可能存在的干系,奈何,想破了脑袋,都未能得出一个所以然来。 想了想,她将此事埋在了心底,暂时不揭露。 毕竟她们在琉璃寺的时间是为七日,不算是紧迫的时间,能够让她好好发现这里的不同。 现在,她最想知道的是这四间禅房里是不是都有瑶琴的存在,他的父亲若是真的以琴弦为信,那么就该算准了她随意进了屋子该怎么办? 所以,她此刻完全有理由相信,其他的几间屋子里应该是相同的布置才是。 第一时间,她去的是上官文慈的屋子,她需要确信。 推开上官文慈的屋门,眼前的她一袭泪水还含在脸上,见到是她,有些幽怨的看了过来,弄得楚莲若差点忘记自己的初衷。 “你这是个什么模样?我可不是你的苏哥,会对你怜香惜玉。”楚莲若不解的瞪了她一眼。 “休要打趣我,就算是没有苏哥的存在,我也没想要你对我怜香惜玉。”上官文慈一脸嫌弃的模样,这会儿那脸上才露出丝丝缕缕的笑容,“刚刚那琴声是你弹的?” 这一说,楚莲若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第一时间就在这间禅房里搜寻起来,果然在墙角边上的菱台上看到了一架古朴的瑶琴,比之她屋子里的琴看着就要好上许多。 她二话不说就奔了过去,上官文慈看着楚莲若的急切,心下疑惑的很,便也跟着走了过去,“这是怎么了?看你这模样,总不至于琴弦得罪你了吧?” 上官文慈想要将这微妙的气氛缓和一下,遂幽默了一下。 只是楚莲若却并没有理会于她,反而将双手覆了上去,如在她自己屋子里一样。 “果然……”楚莲若就说了这两个字,随即就消了声音。 “果然什么?”上官文慈凑近那琴弦,双目盯着紧紧的,倒是没有发现哪儿有不同。 “一个对我很重要的东西。”楚莲若不是不相信上官文慈,而是自己也不是很了解这琴弦之中究竟存在了什么秘密,继而也不想不清不楚的就这般说出来,徒增了另一个人的愁绪。 一概而过,楚莲若见上官文慈没有继续问下去,遂转了话题,“有办法将施玉音她们引出房间么?”顿了顿,“或者说,能够在不惊动她们的情况下将琴筝拿过来么?” 上官文慈挑了挑眉,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你要是只想要琴筝的话,倒是简单。” “怎么说?” “让那个柳叶庄主做一回梁上君子。”上官文慈嘴角挂着诡异的笑容,怎么看怎么觉得诡异。 虽然楚莲若觉得这笑容有异,而且让容越去做那偷鸡摸狗之事儿,虽然会觉得很是不妥,但是倒也真不失为一个好方法。 旋即,她就笑开了……这样也好!“不过,我倒是想要知道你和他的渊源究竟是什么?”也不急在一时,就算是真要让容越动手,也是得等到月黑风高之时的。心中放松下来,这有些事情还真是好奇的紧儿。 “我不记得认识过他!”上官文慈摇了摇头,她自己都没有想通透呢!还等着找个时间,找个无人的地方,与他好好聊聊,上次他耍了自己的账可还没有算呢……这让他去做梁上君子,可还是便宜他了! “一点映像都没有?”楚莲若惊疑了,看着容越那模样,他们之间必然有一些不为人知的事情,但是上官文慈这么说也不像是在说假话,那么……或许对于上官文慈来说,不过是一些无足轻重的人碰上了面,也有可能好似容越出现的时候,上官文慈根本就不知道! “我骗你作甚,就是因为什么映像都没有,才觉得相当奇怪。”上官文慈扬了扬眼角的弧度,继而起身走到窗前,负手而立,眼神婉转幽深,“这一次,多谢你了!” “这个谢字就不需要了。”楚莲若坐在原地没有动,“既然我们可以称之为是朋友,那么该相助的时候自然会予以帮助,而且,这一次,不只是因为你……” “关于这琴筝上的秘密?” 楚莲若轻轻点了点头。 “看来你身上的事情比我还要复杂,这琉璃寺据我所知,除了当年苏王陨落在此,胥容其后就将其给列为禁地,直到秦将军身亡之后,这地方才重新迎接香客的拜访。 想来,这时间上的巧合足以证明此事和秦将军有关。而楚莲若自与她摊牌之后,已经说过,她来皇宫内院,最初的原因就是因为这秦皇后一家的身死,当然之后,渐渐的与胥阳的交集深了,她便将让胥阳安稳的坐上皇位为己任。 “难道就因为复杂,你就不打算和我有所交集了?”楚莲若斜眼看着她负手而立故作怅然的背影。 上官文慈转身,“你这话说的好似有些幽怨啊?”她砸了砸嘴,双手环胸,朝着那边上的窗棱上就那般随意的一靠。 楚莲若翻了个白眼,直接就站了起来,朝外而去,“文妃,你还是好好休息吧,不过,还真得多谢你的法子,放心,我会将你的提议,原原本本的告诉容庄主的!”她分明是知道上官文慈根本就是故意的。 今天这一日过得无趣也焦心,不知道究竟是多少人,又在这暗中怀了多少心思,就等着月黑风高时可以一举得逞。 她们来的时候,还是午后,雨势已停歇了下去,这会儿已至子时,山间的琉璃寺尤其的安静,子时时分,沉寂了许久的天气又开始下起了雨,雨点打在了寺庙上的琉璃瓦上,发出‘嘚嘚’的声音。 有些人,随着这缓缓落下来的雨滴声音,掩映了自己暗中的脚步。 而在楚莲若的屋子不远处的一棵还算是茂密的常青树下,站着一个人影,目光淡淡地。却绝对将整间屋子都给笼罩在了眸子里…… 那一袭长身而立的身影,除了风轻在这小小的琉璃寺里除了风轻再想不出旁人。 “主子,属下盯着就好,您先回去休息会儿吧。”清旭站在其背后,默默的开口,这一段时间里,他欲言又止了好几次,临近夜半,他到底是舍不得自家主子如此守候,那般高高在上的人儿,不该做出这般不符合自己身份的事情。 “无碍,容越得手之后,自然会来换我。”风轻的眼神没有放开楚莲若的屋子从始至终。 “主子,您到底是怎么想的?”清旭轻轻呢喃,他不希望自己的主子为了一个女人而失掉属于自己的傲气。 “待到有朝一日,她与胥阳真正结为夫妻,或许我就该放弃了吧……”风轻嘴中无意识的呢喃而出了自己的心声,清旭听到了,叹息了一声,再不多言。 突然,因为下雨而漆黑的没有一点亮光的天空之中炸出了一道绚丽的烟火,尤其的刺眼,更是在这空旷的寺庙之间,十分的惊悚。 本在熟睡之中的人,骤然惊醒! 楚莲若这一夜基本没有去睡,她在等着容越将瑶琴给送过来。 所以这一声划破天空的惊悸之声,并没有将她吓到,披上了一边的大氅就下了床榻,也没有去换卿卿,只是坐在床边,静静的凝听屋外可能出现的声音。 结果,她们这间院子里可真是默契十足,竟然谁都没有冒出头来说上一句话!安静的令人恐怖……楚莲若的嘴角露出一抹冷笑,这样岂不是愈加的招人嫌疑么? 念头不过一闪而过,屋外灯笼下透出的朦胧光芒就照出了数道人影。 忽而,那朦胧的灯光被打落,楚莲若听到一声闷响,那是灯笼被打落在地上的声音,本就漆黑的夜,更加的恐怖了! 等了半晌,没有门被破坏亦或是轻声打开的声音,正疑惑之中,这禅房边上的窗户却被悄然推开,或许是因为年代久远的关系,这地方的雕花木窗发出了‘吱呀’的反抗之声。 楚莲若已经规规矩矩的躺倒在了床上,因为她从卿卿和胥阳那儿知道,会武之人是可以夜间视物的,虽然对功力有要求,但是她需要稳妥起见。 你推窗的人似乎愣了一下,楚莲若竖起了耳朵,却半晌没有听到有人跳进来的声音。 可是一股子危机感,尤为浓烈的笼罩了她,待感觉到那大刀划破空气的声音的时候,楚莲若心中一惊,想都没有就往床里边翻了过去。 这一翻下去,没有听到刀剑看到床榻的声音,只感觉一道温热的液体喷洒在她的手臂之上,然后就是一声重物倒地的声音,夜色之中看不清人影,楚莲若原本的淡定从容有些难以自持,她毕竟是个女子。 “没事儿了。”有一双大手牵住了她的手腕,紧紧地,楚莲若挣扎了一下,没有挣脱。 “你先放开我,这样于礼不合。”只因为知道是风轻的手,所以才有了楚莲若的挣扎,一个并不能够站得住脚的借口,却在这里说出。 风轻的手有一瞬间的收紧,楚莲若很明显的感受到了,她僵硬着身体,再一次的不知所措了,不过真得感谢那暗中想要谋害的人,打破了她们之间的尴尬。 这一次进来的是两个人,依旧借着夜色的掩映,一个将那倒地的尸体拖了出去,一个留下来对敌,似乎早有安排一般。 只是遇上的是风轻,来一个死一个,来两个死一双…… 渐渐的,这间屋子里便充斥着浓浓的血腥之味,而天色……也开始亮了! 终于有人耐不住性子,走了出来,然后便是惊呼的大叫之声。森然的惊愕,将这个宁静的寺庙吵醒,很快的,守在院子外的林霖等人就冲了进来,也有早起的小和尚跑了过来,主持方丈早已交代,这间院子里的人绝对不可出差池。 可是,当一圈人全部走进来的时候,都看傻了眼,那地上躺着一地的尸体,几乎都是一剑封喉,这般精准的剑法,只有……只有风轻和容越可以做得到。 果然,风轻从院子的角落里走了出来,“将这些人都给处理了。”他说的温和,众人却觉得一阵胆寒自心底升起。 “风神医不愧是见惯了生死的!”容越从一棵树上一跃而下,摇摇晃晃的说道。 “这是在哪儿喝醉了酒。”难得的,风轻露出的嫌弃的态度。“我要是不喝醉了酒,可怎么发现有人暗中联络了这些刺杀皇妃的人呢?”容越颇为得意的晃了晃脑袋。 风轻眯了眯眼,林霖吩咐了众侍卫将那堆尸体处理了之后,也凑了过来。他颇有些汗颜,他们这群护卫竟然全无发现。他敛着眼问道,“风神医,这些人是打算刺杀谁?” “这就要问那幕后的人了,我听到动静的时候,他们正打算冲进夕妃的屋子,另有些人还没有动作就再也没有机会了,但是此刻,除了玉贵妃被吓到了,其实倒也没有什么损失。”风轻自然不能让人知道他刚刚跟着进了楚莲若的屋子,就连那窗台上的痕迹都在不知不觉之中被他处理掉了。 这一下,谁都没有去问这地上的尸体是谁造成了,因为均是心知肚明,问与不问着实没什么差别。 第208章 唯一的在意 “玉贵妃,您莫要担心,这些人现在都不过是一具尸体,已经伤不到您了,回屋歇着吧。”风轻柔和的嗓音,已经不再能够安抚人心,尤其是此刻施玉音不平静的心,只因为施玉音心中是有鬼的。 玉贵妃却是愣在原地没有动静,那些被迷昏了的守在外头的宫人在风轻指尖微弹之下,这才悠悠转醒,意料之中的是那此起彼伏的叫唤声。 然后又在看到这一院子战立着的人时,立时跪下了行礼三呼恕罪。 “行了,先去看看你们的主子可有危险?”风轻挥了挥手,这里的主导似乎自然而然就转到了他的身上,或许是因为他那本就让人无可反驳的气场,又或许是因为他是此间最过于厉害的人。 众人领命而去,林霖也没有因为风轻的越俎代庖而有所不悦。 至于玉贵妃却在钟孟全自下人的屋子里出来之后,先是一通安抚,然后便打算将其送回屋子里,只是施玉音朝着他眨了眨眼,“本妃既然已经醒了,断然没有再回去的道理,刚柳叶庄主所言,听到了那幕后之人,倒不如说说看……” “说说看啊,让本庄主想想!”容越看着她眯了眯眼,摇着脑袋,神智似乎并不清醒。 “玉贵妃……”风轻明明温润的声音,却仿若是被拔高了一般,“一个醉酒之人的话,你打算相信么?”他睨了一眼容越,接触到他眼神的容越打了个酒嗝,“我听到那些人说啊,施玉音可是给了很多好处的。”一句话落,他沉吟了一会儿,似乎是还想说什么,钟孟全立即高声打断,“柳叶庄主,我看你是真的醉了。” “嗯,醉了吗?风神医,我真的醉了么,我确实是听到了!”容越先是腆着一张脸不可置信的看向风轻,然后又打着酒嗝,迷迷糊糊的说着后一句。 风轻手上一动,容越眼尖的看到了他的动作,很是配合的一下子就晕了过去。 “这寺庙的酒倒是挺香的。”容越倒下去的时候,身侧的酒葫芦里那些酒水就此流了出来,‘晕倒’的容越心中一痛,他的美味啊,还真是心疼的紧儿。 “玉贵妃,这风重露寒,您还是回去吧!”林霖劝道。 这下子,施玉音并没有多言,依着林霖的话,扶着钟孟全的手臂就走了进去。 直到进去的时候,钟孟全的脸色才变得有些微的痛苦,“娘娘,这些人也太不中用了!”他的眸子斜了斜,施玉音的手指甲应该全部陷进去了他的手臂,还在不停的用劲儿。 施玉音沉着脸儿,一张即便是卸下了妆容的脸也泛着倾城的芳华,她曾经却是有傲立后宫的资本。 “咱们的人,全军覆没了?”施玉音沉着嗓音,低低的说道。 “娘娘,覆没倒是不至于,您可别忘了您的背后还有人在支持着呢?”钟孟全眼色微微一变。 说道这儿,施玉音的脸色才好看了一些。“那个柳叶庄主究竟是什么意思?” “娘娘,您也看到了,他不过是一个酒鬼而已。娘娘,您莫要放在心上,今夜他说的话也没有人会真正的放在心上。” “你说,会不会真有人在暗中讨论的时候被他听到了?”施玉音到底是还有些忐忑的。 钟孟全眯着眼睛,燃起的蜡烛‘噼噼啪啪’的响,“娘娘,你可放下心来,他们都是有分寸的人,怎么会真的暗中如此言论,怕是您之前在路上的时候得罪了那柳叶庄主,因而即便是潜意识里他也想着报复您。” 施玉音点了点头,这话倒是没有错,天下盛传,柳叶山庄的庄主,嗜酒如命的同时,也是个睚眦必报的人物。“不过,你还是吩咐着人注意一些,若是这样的事情真的传出去,于我的名誉可不好。” “娘娘,奴才心中自有分寸,您看这天还没有大亮,要不您再睡会儿吧,奴才就在这儿陪着您。” “如此也好。”施玉音这一夜本来心思就在乱转,此刻一切归于平静,这困倦之意袭来,她不自禁的打了个哈欠。“你注意着外面的动静,她们三妃竟然都没有出来,这实在是不合常理。” “奴才醒的。”钟孟全眼中划过几道暗芒,这也正是他心中疑惑的,就好像是他们的计划全部被预料到了一般……这种感觉当真是不大好。 彼时,风轻对着处理好了一切的林霖说道:“刚刚发生的事情,传信于皇上吧,这三番两次的受到袭击,这分明就是有人跟皇室对着动作。” 林霖本来还以为不过是几个妃子之间明争暗斗的事情,却突然听风轻一语,那脸色瞬间就变了,若只是妃子之间的争宠,那终归是在可以控制的范围之内,但是若真有人存心与皇室为难,这程度以及涉及的范围可就深了。 “我知道了,今日劳烦风神医了。”林霖抱拳言谢。 “小事一桩。”风轻扬了扬手,见林霖转身要走,“林队长。” “何事?” “劳烦派个人,将柳叶庄主送回去。”风轻眼角斜了地上的容越一眼。 ‘晕倒在地’的容越若不是眼睛是闭着的,当真是想要翻个白眼的。他可不想被人以不雅的姿势扛着回去,所以,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这是怎么了?咦,我的酒呢?”他做出下意识去摸酒壶的动作,就好像一个突然发现酒壶空了的人一样,满脸的不悦,大有此间人都是偷了他酒的凶手一般的意思。 “柳叶庄主,您醉了,来人,送他回去。”作为一个酒鬼,一个可以正常行走的酒鬼,容越还算是配合了。 半扶半拉被带走之后,风轻深深看了一眼身后无声无息的屋子,这才朝着另外一个方向离开了去。 而楚莲若的屋子里,卿卿以及思微候立在她的身侧,而楚莲若身前的桌子上摆着四把瑶琴。 “主子,您要这四把瑶琴,究竟是这其中有什么不同?”思微最是好奇的紧儿,没待上一会儿就给问了出来。 卿卿当然也很想知道,只是沉稳如她,到底不是那个先问出口的。 楚莲若努了努嘴,“这四把琴四个层次,而在每一把琴的琴弦之上,角徵这两个音上,有些微的凸起。” 思微一听,当即就将手伸了过去,细细的摸索,“确实是这样没错,若是一把琴也就罢了,偏偏这四把琴,同一个位置,都会存在,究竟是什么人做出了这样的事情,又蕴藏了怎样的秘密?”她拧着眉头,无意识的问道。 “这一点,也是我想要知道的。”楚莲若摇了摇头。 “这寺庙之中应该不只是这四把瑶琴才对!”卿卿突然开口。 楚莲若伸出来的手突然一下子压了下去,琴弦‘铮’了一声,发出了刺耳的轰鸣。 她怎么就没有想到,既然这四把瑶琴上有不对劲儿,那么却不代表这整个琉璃寺里只有这四把瑶琴是被动了手脚的,正如卿卿所言,或许会有一把瑶琴之上,会有其他的提示,会有她了解的提示。 “总不能一间屋子一间屋子的去查吧,就算是暗的,这一下子丢了那么多的琴,若有人此时在您的屋子里发现,这又该如何解释?”思微的担心也不无道理。 仅仅是四把,还不足以勾起别人的怀疑,若是多了,动静大了,那后果自不必说。 楚莲若的眼眸动了动,“这样的话……那就让这寺庙里的琴全部悄然无声的被替换掉好了!”顿了顿,她侧首看向听了她的话蹙着眉头的卿卿,“这事儿,你能做到么?” 卿卿朝着楚莲若笑了笑,“能,您就放心吧,只是若是琴多,便不能够全部带到您的身边,这想要窥得其中奥妙,怕是到时候,您得跟着我们暗中出去了。” “这一点苦楚,我还不怕。”楚莲若莞尔浅笑,知道卿卿担心她的身体。“而且,尤大家的药我可一直都有再吃,我如今的身体,你们该是了解的,不用那般担心才是。” 卿卿妥协的点头。“主子,您再睡会儿,明日祈福仪式开始,会很累。”皇家的祈福,虽然只是由四个妃子而行,却也轻视不得。 否则今日午后来的时候随便烧烧香拜拜佛就好了,没必要又是禅房,又是安排的。 第二日天色一亮,林霖很是干脆的快马加鞭就朝着京城而去,他们来时马车大部队走的慢是必然,而林霖自己一骑绝尘,不过用了半日功夫,便已经回了京都。 他的目的地很是明确——皇宫! 胥容见到他的时候还在疑惑,但是听到他的禀报之后,直接就将胥阳请进了宫。 萧风这一次前往西北边陲之地,他特意下了命令,让胥阳这一次在京城待着,不许跟随离开,其中究竟是在考量什么,便是胥阳都没有弄清楚。 但是这一点倒是正合了胥阳心中的念想,所以他很欣慰的就接受了。并没有与胥容有所为难。 “翎王爷,这琉璃寺又现贼寇……” 胥容尚未说完的话被胥阳霎时间打断,“还真是胆子越累越肥了,苏王兄身陨于此,臣弟便已经将其扫荡一空,这新的势力怕是也在惦记我的泓髓剑芒了吧!”胥阳脸上露出一抹嗜血的光芒,胥容心下暗惊,每一次提到当年苏王身陨的事情,胥阳都会露出如此表情。 而且,当年虽然他是派兵装模作样的扫了一批匪寇,但是胥阳回京之后,仅仅凭借一人之力,横扫整个琉璃山头十里余地,真正是让贼寇土匪闻风丧胆! 当年胥容暗中加派的人手,来不及撤回的,也均丧命于他的泓髓剑芒之下,自那之后,他对胥阳防范依旧,但是能不激怒他的情况还是会避免,毕竟谁也不知道这个在他眼里的疯子会做出怎样不合常理的事情。 此次,林霖亲自来报,有人针对皇室,那胥阳这一把利剑正可以加以利用,可惜,他不知道的是,所谓的针对,不过是他那几个不省心的妃子暗中的把戏,只是风轻将其严峻范围稍稍扩大了一些,林霖一介草莽,自然是会想偏!不得不说风轻也是奸诈的。 当一切的巧合凑到了一起,就算是胥阳都不由觉出几分上天注定的意味来。 “此事交由你来解决,孤甚是放心,你随林霖前去吧。”胥容沉着眉目吩咐了一声。 胥阳领命应了一声是,转身挥袖即走,胥容觉得他是因为琉璃寺苏王之害的事情,却不想,他明知苏王未殒命,又怎会真的那般过激,因而更多的不过是惟愿尽快见到楚莲若罢了。 早就受够了这种两地相思,胥阳甚至会在夜深人静之时,想过一举用武夺了这万里江山,可惜,他不能因为一己私念而引发生灵涂炭…… “林队长,你在城门口先候着,本王要回王府嘱咐一声。”胥阳再急着离开,也不能不管不顾,该交代的还是得交代下去,尤其是萧风的离开,府内便唯剩魏曲一人了。 “王爷自当先行,卑职领命。”林霖对于胥阳那是绝对的尊重,比之胥容更甚,只因为边关战神,这是他们当年的神! 回到王府,当日里得罪他的守门人早就被换下,如今的翎王府邸只有他的人,再不存在胥容的暗桩。 可惜,胥容并不知道。 连绵的雨水始终没有停下的意思,打湿了胥阳飘逸的发,张扬的衣。 天光被雨幕碎成了一点一点,落进了他的眸间,和成了一缕别绪,飘摇在天地之间。 唯一的在意,今生他给了她! 琉璃寺里正在拜佛诵经听禅语的楚莲若眉眼微微一动,似有所觉,本跪坐在腿上的身体直直挺立,她在心中默默祈祷,只希望胥阳今生终究得愿……经历了前世今生的她更相信五道轮回,所以佛前偈语她道的虔诚,道的专心。 唯一的愿望,今生她给了他! 这个时候,他们尚且不知,危险正在无声无息的逼近。 大火悄然弥漫了整个山头,在雨点的攻击之下,巍然不动,依旧坚定而又故我的染红了一方天地。 秋叶本就干枯,虽然连着下了几天的小雨,但是依旧不能阻止火的疯狂肆虐。染红的范畴越来越大,山寺钟声突鸣。撞击的那一声声清脆,砸在众人的心间,就好似一根尖锐的大锤,陡然落在你的心脏之上,有一丝丝的钝痛与惊愕不受控制的袭击四肢百骸。 主持方丈突然起身,用着那沉稳有力的声音将一切躁动抚平。 一个小和尚,跑到他的身边,附耳轻言,主持不愧是主持,面上没有丝毫方寸大乱之感,至于心下如何作想,暂且看不出来。 不过,始终盯着他的楚莲若,很明显的就发现了他眼皮顷刻之间掀了起来,复又落下。“几位娘娘,怕是要委屈你们了!” 楚莲若和上官文慈几不可查的对视了一眼,“方丈,发生了什么事儿?” “大火封山。”住持方丈四个字,掷地有声,如同一块大石头狠狠的砸入了一片小湖泊之中。 “方丈,这话可不能乱说?”那个蕊婕妤最先沉不住气儿,开口的疑问俨然就是质问。 “蕊婕妤莫要无礼,方丈,您打算怎么办?”淑妃面色如常,没有任何惊慌,楚莲若不由多看了两眼。 方丈正打算解释,那口大钟得声音愈加得急凑,他向外看了一眼,“几位娘娘且随老衲来,边走边说。” 自知事态紧急,楚莲若几人也不耽搁,牢牢跟在方丈得身后。 “要说这琉璃寺若不是因为其本身得特殊,怕是在苏王遇害之时就该被连坐了,只因为它是先祖当年遇险庇护之地,而这庇护之处本就是一条只有当代主持才能口耳相传的隐蔽之处。 今次,各位娘娘若侥幸得了性命,此事却也只能烂在肚子里,否则,非是老衲危言耸听,纵使皇上仁慈,历代琉璃寺的守护者也是不会容许这个秘密泄露的。” “若是照您这般说来,也不是就能够一定脱险的?”施玉音抓住了其中的关键字。 “密道良久未经修缮,不论是空气还是墙体都没有一个定论,百年无人进去,也不知道是否生出了变故,因而老衲以为一切尚未可知。”出家人总是说一半留一半,所谓的玄机。 也或许是想要让她们以为这密道不过就是一个百年前的避身所,除此之外再无其他的作用?楚莲若暗暗在心中想象,此次的大火封山来的实在是太过于凑巧,小雨湿润着天地,自不可能因为天干物燥,那么这般火势只能是人为。 那难道就和这个紧急情况下才会被启用的密道有关? 还有,如果这一把火真的波及到了整个寺庙,那她的瑶琴,琴弦上的秘密是不是就要永久消失在这场火焰之中?不,绝对不可以!“方丈,是否还有挽救余地可不用让我们进入密道?” 听她这么一问,其他几人的眼里纷纷闪过光芒,只是那光芒里所包含的意思究竟是何也就他们自己的心知肚明了! “夕妃不愿意进去?”方丈没有正面回答楚莲若的问题,似乎……楚莲若有种感觉,似乎是在试探。 “您既然说了,这密道非是万不得已还是不要知道的好,否则若一个不小心泄露了出去,小命不保是小,若是干涉到了江山社稷,那这罪责可就大了,而且今日庙里还有他人,佛家本着慈悲为怀,这到底是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丧生在火海之中,但若是悉数进去的话,这秘密或许根本就藏不住?”楚莲若摇了摇头,看着远处通红的天际,有些不忍的说道。 “夕妃娘娘却是慈悲心肠,办法倒是有,只是……” “只是什么?”上官文慈应该也是想到了那寺庙里的瑶琴,立时抢声问道。 “只是此时人太少,否则断了火源才是最根本的方法。”方丈看了一眼寺庙里已经集合到了一切的香客在小和尚的引领之下还在不停的颤抖着,祈求着。 “你是说……伐木断林?”楚莲若只是扫了一眼,便想到了方丈的意思,将临近寺庙的树木全部砍断,挖掘出一个断层,那么没有可燃物,自然是烧不过来的,但是这无疑是一项浩大的工程,只凭着他们这些人,确实是办不到。 楚莲若眼角的光芒忽明忽暗,她不能就此让属于她的秘密毁于一旦,转首,寻找卿卿的身影,卿卿却是急不可查的对着她摇了摇头,琴筝此刻没有办法带走。 人太多了,只要有一个人眼尖,那便是万劫不复的深渊。 手中的帕子被她两只手无意识的搅起,怎么办?怎么办?心中的慌乱无以言表,在这个时候,却并没有人察觉。 直到集合起来的队伍将整个院子挤满,等待方丈的安排的时候,她们几个妃子才站在了一个特殊的位置,只因她们身份尊贵。 “夕妃,这帕子与你有什么仇怨,竟然被你如此蹂躏,难道……您怕了?还是说,这场大火与您有关呢?”对于蕊婕妤的挑衅,若是平日里楚莲若根本就不会放在心上,或许更多的是无视。 可这个时候,分明就是她心思混乱的时候,被如此挑衅,楚莲若哪儿还会去无视,她抬手便是一巴掌,“蕊婕妤,你可还记得自己的位分?以下犯上的猜度是你一个小小婕妤可犯的错么?”她的眼神很冷,刺得蕊婕妤脸色霎时间就变得灰暗了。 “夕妃教训的对,蕊婕妤,你在皇宫里仗着皇上的恩宠肆无忌惮于玉华宫也就罢了,可是对上夕妃,你若是还觉得皇上会偏袒与你,那可是大错特错了!”施玉音偏偏是故意的刺激蕊婕妤,在玉华宫里,她不过就是一个卑贱的宫人而已,哪儿能肆无忌惮,这位的手段,蕊婕妤一下子有苦难言。 只是求助性的看向淑妃,只是淑妃此时,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哪儿有那个意思管她? 第209章 大火封山 只得敛下眉目,径自不语。 院子里叽叽喳喳恍若菜市场,哭哭啼啼恍若战火波及了家园,这让楚莲若不禁皱起了眉头,这么多人,若是其中有些歹人,这一进入密道,等着她们的便只有覆灭。 她看着正眯着眼睛听着小和尚汇报情况的方丈,她不相信主持想不到这一点? “各位,稍安勿躁,我佛慈悲,外人皆知,琉璃寺有一条先祖避开敌军的密道,既然今日遭逢如此横祸,老衲断没有轻贱人命的理由,遂将密道开启,以期避开此场祸事……”这方丈的声音确实是相当的安定人心。 只是一句话,众人就纷纷安静了下来,楚莲若的视线扫过所有人的脸,却没有发现任何的破绽。 眼看着大火逼近,甚至远远的已经能够闻到那呛人的浓烟,本来有雨水的洗礼还算好点,此刻雨水骤停,反而给这火焰更添了几分张狂。 浓烟滚滚而来,几里外的胥阳带着驻扎在郊外的亲卫军,眼眸狠狠一咪,“加快速度,冰火二队迅速自琉璃山西侧与南侧插入林中,断林隔火。” 听到命令的小队,立刻遵命离开,跨马而行,绝尘而去。 林霖在边上,胥阳有所顾忌,唤来斜阳,轻轻耳语几句,斜阳领命离开。 “王爷,这怎么突然就大火封山了?” “自有人故意而为之。”胥阳身下的明鬃啼鸣一声,带起一阵落在地上还浸着水迹的枯叶,飘扬在半空之中,再缓缓落下,就这么一个眨眼的功夫,胥阳的人影就消失在了林霖的眼里。 他使劲儿的眨了眨眸子,“果然是千里宝马,也唯有王爷能够驾驭的起了。” 斜阳的离去,没有惊动任何人,林霖或许看见了,却也只是睁只眼闭只眼,他虽然草莽,但是皇权交替也不是没有看过。 一骑宝马,胥阳的速度是绝对的快。一瞬千里或许夸张得很,但是只消片刻,便已经到了琉璃寺的山脚之下,浓烟呛喉,胥阳运转着高深的内力,如入无人之地,只是骏马抬蹄,他的脸色骤变,唯一的一条下山路被封,这分明就是想要将人往死里逼。 不,当是还有一种可能性…… 胥阳的眉头轻轻皱起,随即嘴角却又挂起了一抹冷笑,此时他忽而想到,昨夜里,将他约出去的皇甫承,有意无意的灌他的酒,本着不能扫了他人的兴致,胥阳大方的很,就那么‘醉了!’ 而醉了之后的他,回答了皇甫承一个又一个问题,其间,那人问的最多的便是他究竟是不是真的对清秀少年有感,他自然一口应承,还借着酒劲儿调戏了一下皇甫承,可将他的脸色气得不轻。 当然,他可没有忘记,这最后的时候,他小心翼翼问出口的一个问题。 思绪飘回到昨夜,熏醉时刻,“翎王爷,您可知道这琉璃寺之中的皇室密道藏有宝藏一事?” “乃天下之谣传,或许不该有假!”胥阳心下微微有讶,但是嘴中却是说着不着痕迹的醉话,他豪气的一手指天。 “这么说是真的了?” “真的?假的?本王听父皇曾经说是真的!” “翎王爷,你醉了,来人,将翎王爷送回去。”之后顺利成章的,得到自己想要答案的皇甫承,就那么大喇喇的将翎王爷给送了回去,当然那一夜,谣言不断,又说胥阳醉宿百日醉,与一个隽秀男子做出苟合之事儿。 当然,今天的他也好,皇甫承也罢,似乎都不太在乎昨夜的谣言。 胥容却权当,他不让胥阳跟随萧风而去的命令或许是让他心中不爽快了,这才让自己泡于温香软玉之地。 一切就是那么巧合!连借口都有旁人按着平日里的习惯给想好了去。 “皇甫承,你究竟想要做什么?”胥阳的眼透过重重的浓烟看向一个不知名的角落。明阁传来的消息,皇甫承,乃是祁国第三子,混乱之始,便是自他这个不安分的皇子身上涌起。“好好待在这里。” 他将明鬃安抚好在一边,踏着身轻如燕的轻功,朝着那被山石覆盖了的道路直接就向上而去。 而此时风轻早已得了胥阳的信号,好整以暇的站在楚莲若的身边,至于容越此刻不知道去了何方游荡? 楚莲若担心的是那些刻着信号的瑶琴,对于容越的去向一点都没有好奇之心,“有办法将这里的瑶琴都给带出去么?”她朝着风轻的身边走了几步,压低了嗓音说道。 非常时刻,偷梁换柱实在浪费时间。 “很重要?”风轻是知道楚莲若让容越去做那梁上君子的,也知道她后来对卿卿的吩咐,却始终吃不准,那其中究竟是藏了什么秘密。 “嗯。”楚莲若点了点头。 “那我便帮你将其全部弄出去。”风轻做出了承诺。 楚莲若给了风轻一个温婉的笑容,“谢……” “我早就说过,不用对我言谢!”风轻又一次截断了她的话,当然那其中有些不满的情绪。有些人,不是你想着去生疏,就能够去生疏的,他若是不给你这个机会,哪怕是天荒地老,你们之间依旧会有一根线去牵连,不一定非是爱情的牵绊,每一个人,命中自有羁绊。 “哟,夕妃与风神医还真是一见如故,看上去好的很呢?” “你这是嫉妒了?”楚莲若稍稍一挑眉,灵动的妆容变得凌厉,将施玉音的冷嘲热讽给挡了回去。“可惜,有人就算是倾国倾城,也无法博得别人的一见如故至永远。”楚莲若砸了砸嘴,一副遗憾的模样。 “夕妃,刚刚你还教训了蕊婕妤说话注意些,这会儿自己倒是不注意了,莫忘了我的分位!”施玉音觉得最近的楚莲若越来越难对付了,此时的她是锋芒毕露的,而首当其冲的便是自己与她的碰撞。 突然一声惊呼响起,打断了两人之间的你来我往。 “方丈怎么去了那么久,难道密道出了问题?” “就是,就是,眼看着大火逼近,难道真是天要亡我?” “主持方丈,我可是上有老下有小的,若是我这一个劳动力就此失去了,我那一个小家可就支离破碎了,您不能见死不救啊!” …… 她们的辩驳还没有结束,这边院子里的人就开始嚷嚷起来,楚莲若和风轻第一时间看向了那第一个开口的人,浓眉大眼,昏黄的脸色,倒是一副近郊朴实农民的模样,但是,那缩在一边的手上不时摩挲着的动作,却让她们眼神一动。 她朝着风轻看过去,想要确认自己的想法,风轻对着他缓缓点头,却是有人暗中捣鬼,目的直指这琉璃寺中的暗道。 嘈杂不断,寺庙里的和尚压根就抵不过生死之中爆发出强烈求生欲望的百姓,纷纷一步又一步的后退着。 而众人情绪激动,群情愤起,当真是挡也挡不住的。推推嚷嚷之间,楚莲若几个妃子就被推到了一边。 楚莲若有风轻在边上护着,倒是没有收到什么伤害,而上官文慈本身就有武功傍身,自然也没有受到波及。至于一路跟来的梅溪晚,有卿卿在边上护着。 说来,惜诺其人,自打来了琉璃寺,几乎就没有看到过她的身影。楚莲若暗自搜寻之中,突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一声雌性而又充满气场的声音自半空之中响起,紧接着他们就看到了一身暗紫色蟒袍的胥阳一个利落的翻身落下,“谁来告诉本王,琉璃寺之中何时允许这么多的香客前来了?” 胥阳的嗓音有些沉,有些厉,一时之间,那几乎翻腾起来的场面就此消失了去。那个第一个开口的人,尽量的缩在了众人的身后,显然对于胥阳颇为忌惮。 混乱的场面被控制住了,寺庙里的和尚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冷汗涔涔,貌似迎来了一个煞星,这前有狼后有虎的情况,该如何是好? “回答本王。”胥阳提高了音量,那声音仿若空谷之中的回声一般,萦绕在众人耳际,一声又一声,震得他们不敢多言。 风轻嘴角的笑容更婉转了一些,楚莲若眼中也是盛满了笑容,这样的胥阳才是那个让人闻风丧胆的胥阳,是楚莲若想要看懂又害怕看懂的胥阳。 此间,用噤若寒蝉来形容也不为过。 “翎王爷,莫要这么大的火气,此时断然不是问香客人数的时候,大火封山,我们还是想着逃离的方法才好!”淑妃眼神有些闪烁,没有想到胥阳竟然在这个时候来了,更是没有想到,这个胥阳不过是简单的几句话就将这混乱的氛围给控制住了,当真是了得。 “你是何人?”胥阳脸上沉着一抹似笑非笑,携着对楚莲若的担忧,在看到她安然无恙的时候收敛了起来,面上是自上来就故意表露而出的怒意。他分明是知道淑妃的存在的,就算是素日里见得少,但是宮宴之上见面的次数也不少…… 他分明就是故意驳了淑妃的面子。 淑妃脸上忽明忽暗:“翎王爷,本妃乃是后宫四妃之一的淑妃,您真是贵人多忘事。” “本王的心里只有天姿国色之人,您自然是入不了本王的眼的。”胥阳的话丝毫不讲情面。 淑妃也是好脾气,任由胥阳这打脸的话说完,不动声色,施玉音看的心中很是爽快,自从淑妃重新出现在皇宫大众的视野里,就再没有将她放在眼里。 楚莲若却只是莞尔轻笑,不声不语。 主持方丈匆匆忙忙走了过来,双手合十便是一鞠躬,对于胥阳,他眼中有些许的畏惧以及看不分明的情绪,“翎王爷,近些日子接到皇上的口谕,琉璃寺的禁制已经悉数解除了,这香客自是比之曾经要多上许多的。” 楚莲若撇了撇嘴,觉得方丈如此行为,倒更像是一种掩饰,这整个琉璃寺里的人似乎都对胥阳有着一种别样的畏惧,不仅仅是因为他当年血染琉璃山的狠决,那是一种根深蒂固的畏惧还夹杂着些微的敬重。 “哼。”胥阳冷哼一声,“寺庙下方的路都被封了,你们才得到消息,本王若是不来,你是打算真的将这么多人全部带进地道内么?” “王爷这话说的好生无礼,难道我们这么多人的性命还比不上一个百年之前经久失修的地道吗?”总有些人想要挑拨胥阳与百姓之间的关系,也是因为胥阳这一句话确实说的颇有歧义。 “皇室重地岂是尔等能够涉足之处。”被施玉音压得死死的蕊婕妤一话刚出就犯了众怒。 “你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别以为你是皇上的后妃就可以仗势欺人……” 群情再一次被挑起,却不知是几分故意,几分蓄意? 胥阳抬起的手臂带着泓髓落下的轨迹,铺成一道森然的寒光,在阴霾的天光下刺入了众人的眸间,此间气势再一次被胥阳主导,“都给本王闭嘴。”他的眼神看向嚼舌引起众人愤怒的蕊婕妤。 如同一把利剑,战场上的战神,那凌然的一眼,不过一个深闺女子哪儿能够承受得住,蕊婕妤向后便是一步后退,恰踩在了台阶之上,这要是跌下去,霍然便是一个四脚朝天。 她几乎下意识的便去抓身边的梅溪婉,但是梅溪婉在胥阳凌厉的眸光下,不经思考的便朝着旁边站了一小步,也就是这浅显到几乎没有动静的一小步,给了蕊婕妤一个深刻的教训。 胥阳不着痕迹的和风轻交换了一个颜色,只见风轻的眼神在一处稍稍停顿了一下,胥阳微微颔首。一触即分,快的就算是楚莲若心思本就在他们二人之间游弋,也只是一场恍然而已。更别说其他人了。 “都回到自己的禅房里去。”翎王爷的命令自不敢有人违抗,但是那几个一心别有想法的人,当然不愿意让这么一场精心安排就此结束。 “翎王爷,亏您声名在外,怎么也如那高高在上的人一般,视人命如草芥呢?”那站在最前面的人相当的气愤,似乎对于胥阳此举很是不能接受。也是,胥阳虽然断袖名声名传四海,但是跟着传递的还有那肆意决绝的性子和战无不胜的军工。 “就是啊,您就算是不为咱们想,这里还有好些娘娘呢,若是有个闪失,就算是您贵为王爷,怕是也难逃皇上的责怪。”说这话的便是那个浓眉大眼昏黄肤色的中年男子。也是一开始就被楚莲若和风轻注意到的人。 “翎王爷人就在此,难道还不足以证明与你们同进退?”楚莲若半分空灵半分如水的声音自空中飘散开来,恍若天边那一抹金光突破了层层阴霾,跨过那最高的山脊架出一道既长而又耀眼的虹桥。自他们的心灵深处越出一抹霓虹,分明了这其中的深浅。 是啊,翎王爷既然已经身在此山之中,定然有解决的方法,否则堂堂一个王爷在大火封山之际,送上门来与他们同生共死,怎么还能说不顾百姓之姓名呢? 那个最先出声的人垂下了眼睑,有些愧疚。 昏黄肤色的人也退了几步,不敢直面众人无声的指责。 胥阳环视一圈,鹰隼般锐利的眸子下,众人纷纷瑟瑟然得迈着小步子在小和尚得带领下前往禅房。 到底还是有些不放心,眼瞅着楚莲若几人,得到的是安抚得笑容。 “王爷,火源已经阻断,现正在寻找原因。”来的是斜阳,他作为胥阳身边得力助手,面容早已暴露在人前,甚至早先还有人将其和胥阳之间得暧昧传得纷纷扬扬。所以见到他来,所有人都很有默契的将脚下的步子放的缓缓地,甚至颇有一步三回头之感,看着挺显滑稽,但也从另一个方面反映出来,他们对于胥阳的期待,对于胥阳的信任。这一点,毋庸置疑。 就算是暗地里再有势力,也不能公然篡位,民心自然最是重要,关于这一点,胥阳从来都不否认。 “嗯,本王知道了,如此各位可安心?”这时候,胥阳的脸色才稍微缓和一些,所有人都以为得益于方丈一直在侧的解释。 “王爷万岁。”人群之中爆发出一阵呼唤,有人眸中含着不甘,却也不得不收敛干净,跟着呼唤。 “主持方丈,竟然这边事情已经解决,我们也先行回屋了,这断掉的佛理,恐怕处理好此次的事情之后还得补上,劳烦您多费些心思。”楚莲若施施然一礼,将大家气派做的十足,比之闲闲站在一旁的施玉音不知道要得体多少? 群众的眼睛瞅着这几个人,就开始窃窃私语了。 “哎,这个夕妃还真有母仪天下的风范!” “你这么一说,还真是,可是我听说那玉贵妃才是内定的皇后?” “你们可都是错了,我有个兄弟在御膳房后勤处当差,说现在宫里最受宠的是夕妃,就连太后都喜欢的紧儿,我看着皇后的位子才是板上钉钉。” 神神叨叨的声音,虽然他们自以为很小,却一字不露的传进了施玉音的耳里。“你们好大的胆子,谁准你们这些刁民,议论皇家后宫之事的?来人,给本妃拖下去杖责。”做了那么多年的主人,这训斥处置的话在施玉音说来可是顺畅的很儿。 可是她显然忘记了,这里是琉璃寺,这里目前是以胥阳为尊。 那几个百姓,立时就慌了,“玉贵妃恕罪,草民,草民乃是无心……” 张皇的话被楚莲若打断,“玉贵妃,本朝言论自由,便是朝堂国事都开耳言听,遑论这后宫之事儿,您是否也太过于小题大做了?”她步子向前轻轻迈了过去,曳地的长裙,虽然染了地上的水渍,却丝毫不显狼狈,反而步步生莲,在这些人的心中留下了深切的记忆。 很多年后,当楚莲若与胥阳携手同行再次来到这个地方的时候,众人依旧记忆的还是那个旋步生莲的人。 “都起来吧,玉贵妃今日怕是被惊吓到了。”楚莲若的声音似是三月里的细风,和润的入了耳际,落在心上,羽毛轻轻安抚,半是酥麻,半是柔和。 “多谢夕妃娘娘。”嘴中言出了谢,心中也均在想,果然楚莲若才是那个最有皇家母仪天下风范的人儿。 胥阳看着这般耀眼的楚莲若,立时生出了一股豪情,这是他看中的,这是他今生的伴儿,只是与此同时,胥阳再一次的后悔了,或许在一开始就不应该让她出现在众人的视角之中,有一种属于自己的人被觊觎了的感觉,甚是不妙。 “玉贵妃,您的作威作福但且留在皇宫之中,琉璃寺这个地方,喊打喊杀你这身份还真是……”胥阳没有将话说完,但是其中的意思却是相当的明显,贵妃的身份都抬举了! 施玉音发作不得,拧着小云的手愈加的用力,可怜小云不敢露出任何破绽,只将自己的头低到了地上。可想而知,其面部表情是有多痛苦。 楚莲若心中暗爽,胥阳说话虽然难得含蓄了一把,可是还不如凛着一张脸,毫不留情的说出来呢。 “还不快离开。”楚莲若朝着那几个逗留的百姓眨了眨眼,俏皮的模样,又一次博得了无数好感。 千恩万谢之下,此间便也只剩下几个主要人物了。 风轻见胥阳离开,扬着自己的玉扇缓缓离开,路上踩下了几多深情,或许也只有他一人心中知晓吧。 容越却是自始至终都没有出现,或许是和胥阳会和,或许是自有其他打算楚莲若也没有细究。反正丢不了! “竟然玉贵妃被吓到了,那么夕妃,文妃,淑妃,你们三人来和我说说此次事情,包括……你们遇袭一事。”胥阳甚至想将淑妃也给撇开,但是那也太明显。 “王爷,本妃也有些累了,您便与夕妃和文妃好好询问吧。”淑妃的言语倒是正和了胥阳的心意。 第210章 忍了三年 “既如此,本王也不勉强,且回去休息吧,夕妃,文妃,二位随我去方丈的禅房吧,方丈大师,您也跟着来吧。”胥阳其实在不发怒的时候,还是很和颜悦色的,至少他此刻是这样伪装的。 “王爷,娘娘,您请……” 楚莲若并着胥阳与着梅妃,一起朝前而去,方丈的禅房果然比之于她们住的小院还要清幽上许多,甚至是一种宁静。 屋子也分接人待客之处以及落塌而眠之地。此时,他们便在那接人待客之处停下了脚步,很是令人郁闷的,这方丈一来,竟然就进了落塌而眠的屋子,仿若故意给了他们一个小空间。 “他……”楚莲若欲言又止。 “他当年为苏王兄所救,只可惜苏王兄当年一事实在是多人被迷在了其中,我将此事查清之后,便告知了方丈,此后,这里也成了那些年来我暗中落脚整理事情的地方。” 胥阳缓缓道来,说这些的时候,他的眼睛自上官文慈身上略过,在重新看着屋子里那唯一的一张屏风,那上面画着浅浅孤松,安然而立,本以为此片孤松或许该蔓延开来整个屏风,却不想,中途遇上了一朵荆棘的紫叶藤,攀岩而上,俨然将其当做了落地生根的依仗。 当楚莲若理清楚其中前因后果的时候,却听到了边上轻轻的啜泣之声,她问声看去,有一种哀伤有一种难言的情绪自上官文慈的身上弥漫。 她的脚步一步步的向前走去,踏在地上的时候,似乎很沉,很沉,压得人透不过气儿来。 “这幅画,原来一直在这里!”上官文慈走近那张屏风,双手轻轻拂过一根一根的孤松,“从来他给人的感觉都是淡漠而又疏离的,唯独我不怕,唯独我与他情投意合,可是,命运总是那般残忍……”一点点的在她破碎的声音里,她道出了当年。 却原来,当时本为豆蔻年华,虽然在自己的竹园里与苏王一见钟情,自此琴瑟和鸣,但是她却未曾想过去了解他的身份,或许当时她还没有来得及问,或许当时,他还没有来得及说。 这之后,一切水到渠成,就在苏王打算向她提亲的时候,上官文慈的大哥将她带去了琉璃寺,这个地方,就此禁锢了她三年。 谁也不曾想到,那一日,她成了众人利用的工具,包括她的亲身大哥。 任谁都知,苏王其人相当之善良,虽然疏离若一颗孤松,但是就算是对于一个阿猫阿狗若是躺在路边都会去救的人,对于一个大活人,自然不用多言。 就这样,上山的路上,上官文景故意带着上官文慈与苏王的队伍碰上,苏王与上官文慈本想着直接相认的念头,在那不同寻常的气氛之中均压了下去。 之后,上官文景猎来了一堆野兽,众人分食果腹,却不想,里头被掺了药。 再醒来,只有苏王与上官文慈被关押在一起,一群流寇站在他们的身前,似乎想要逼迫苏王就范。 苏王那样的性子,或许是表象的迷惑,但是他们这次却是阴差阳错,他最爱的人与他同被捆缚,他如何能够有所抵抗。 最终,当一切尘埃落定,当上官文景突然出现的时候,苏王已经断了气息,而那上官文慈眼睁睁的看着刺入苏王胸膛的一剑,正是她的亲身大哥一举而行。 后来,她近乎于是被软禁在了琉璃寺。 至于胥容,早在上官府邸,那个时候她便经常看到他出入其间,当时不知其身份,只当是自家大哥江湖上的朋友,每每都是笑颜相待,也正是此,不知道他或是自己的哥哥是从哪儿看出来,自己已是芳心暗许。 以此为由头,他们将自己利用的光明正大,胥容再来琉璃寺的时候,表明了自己的身份,更说了这一切的筹谋,许了妃子的位置,总之一切似乎水到渠成。却谁都不知道,上官文慈的心中始终存了一块苏王的位置,一旦事情被揭露,所有的导火索都将被点燃。 三年,她忍了! “谢谢!”她说的简单,却透出了缘何她会将自家的大哥当做一个陌生人,不知情者以为是被当年的事情吓到了,被自己亲近的哥哥当做利用的工具怨到了,可是谁知,她恨得,怨的,莫过于是他们拆散了自己与苏王的缘分。 让她以为今生都只能生离死别,若不是楚莲若,若不是胥阳,她或许只能沉寂在自己内心的仇恨里,寻求着那渺茫的机会,将胥容从那高位之上推下来,又或许在这漫长的怨恨之中让被人逮到把柄,终究死于那高墙之内。 她谢的是胥阳将她带进了这间屋子,谢的是让她看到了这幅当年由他们二人亲手绘制而出的画。 那些孤松,是他。 那些紫叶藤,就是她。 “不用,苏王兄,既然对你有情,自然是不舍得你难过,至于他如今身在何方,我尚在查探当中,不过胥容不会让苏王兄怎么样的!” “为何如此确定?” “哼。”胥阳清冷的一笑,似乎是不屑,又似乎是对这种情况的一个笃定,“苏王兄的手中有一只铁骑,如若运用得当,翻了这京都是没有问题的,而他们的职责是,我与苏王兄若是莫名身陨,那便翻了这皇城。”胥阳说的轻飘飘的,但是这句话的份量却是相当的重。 怪不得,这么些年,胥容不敢乱动,想来应该是知道了这一道命令的存在,才有了将胥阳小小年纪便发配去边关的做法。 不能莫名身陨,那就走正常途径,而这所谓的正常途径,就是让胥阳自己无力。 不过当年先帝还是挺决绝的,或者说,那么多的儿子,他最在乎的也只有苏王和胥阳而已。 毕竟,那是他最爱的女人养在名下的两个儿子。 “有这一道命令?”上官文慈立时转首,盯着胥阳,她虽然自胥阳口中知道苏王没死,但是她要的是证据,这一道命令无疑是让胥容不敢动手的最好的证据。 在上官文慈希冀的眼眸里,在楚莲若抓着她袖子轻轻捏了捏的小动作里,胥阳沉沉点了点头。 “若是当年,是你直接做了那个位置该有多好!”楚莲若与胥阳一起走出来的时候,她呢喃着说道。 “若真是如此,我可怎么遇上你?”胥阳借着自己宽大的衣袖,握住楚莲若的纤手,眉头轻蹙,“怎么这么凉?” “嗯……”楚莲若正在回味胥阳的第一句话,冷不防的被他颇有些责怪的语气吓着,眼神有些犹疑,“这天气,湿气重得很,凉也是正常的,当然是比不得你们练武之人。” 楚莲若的借口有些耍无赖的意思,胥阳扬唇一笑,“先回屋子里去,我一会儿就到。”她撇撇嘴,“你要去哪儿?” 真真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楚莲若觉得自己似乎是变得越来越矫情了,“那你去吧,我等你。”这模样,让胥阳爱不释手,真想将她狠狠的抱进自己的怀里。 “等我。”落下两个字,胥阳离开的背影有些仓皇,而被忽视了的上官文慈红着眼睛,站在一边,“我当真是羡慕你。” “会有重逢的一天的。”楚莲若唯有如此安慰于她,“且放心吧。”当然再多的放心,也只有旁观者说的出来,而当事人,不到相逢在对面,也绝对不会将那颗心真的放下在肚子里。 上官文慈只是叹气,并不说话,脚步不停。 各自回来屋子之后,楚莲若才突然发现,自己的桌子上堆满了瑶琴,且按着房间给排了顺序。容越正端坐在一旁,手指轻轻敲着桌面,有一搭没一搭的品着自己手中不知道又是从哪儿携来的酒水。 “老大的女人,你可是回来了。” 每一次在听到容越这般称呼自己的时候,楚莲若总想要抬手去抽他,但是实在有违教养。“何事?” “哎,不过是一场大火,何必如此惊愕,还是我聪明,早就知道老大一定会赶来解决的。”他似乎是在埋怠楚莲若。 “所以?” “所以,我就将你想要的瑶琴全部撸了来啊,你似乎暗中想要风轻那家伙帮你,这可不行,要是让老大知道我让你受了别的男人的帮助……”容越抖了抖身子,想想就觉得不妙。 “确定是都?” “当然。”容越一脸的骄傲。 楚莲若嗤笑一声,不语! “喂,老大的女人你笑什么?” “方丈大师的屋子里可是还有一柄瑶琴呢!”楚莲若不客气的揭了短。 容越‘蹭’的就站了起来,“哎呀,那老家伙,我怎么就忘了呢。”他不会说出是因为自己常年来偷酒,方丈的屋子设了几多暗器,而他吃了好几次的亏…… 有此前提在先,容越自然不会自讨没趣,所以,下意识的也就回避了住持方丈的屋子。因而此刻楚莲若突然提出来,倒是让他一个机灵。讪讪然的笑了笑。 楚莲若也不再言语,好整以暇的坐在桌边,将他手上玉壶里的酒盗了一杯,液体流出的同时,一股淡香迎面而来。不浓却直冲入人的四肢百骸,铺成开来,更多的是心灵上的那一股子触感。 “好酒。”楚莲若鼻尖轻嗅一口,陶醉般的眯了眯眼睛,酒杯凑在红唇边上,却并未将里面的酒水送入口中,红唇轻动,说得却是另一桩事情:“那现在你是否要去将那或许是剩下来的唯一一架瑶琴给弄过来?” 她故意在唯一二字上着了重音,容越果然皱了皱眉,摊了摊手,“行了,老大的女人,那老头的里屋着实有些不大好进,我无能为力,不过吧,老大和风轻绝对是有办法的!” 楚莲若微微一挑眉,扬着唇,啜了一口清酒,“你不是说,不会让我拜托与胥阳以及胥阳手下的其他人么?” 容越抿了抿嘴,正好此时房间里多出了另一个人的气息。“却是得了老大如此吩咐不错,所以您就亲自去拜托老大吧!”他的声音似乎是故意的扬起,楚莲若一听就知道有异,侧首向着背后看去,一抹熟悉的身影,在她的背后缓缓而来,脸上的深情如一潭泉水,浸润心骸。 容越朝着胥阳眨了眨眼,从他来时的路离开了去。将这一方天地丢给了这两个聚少离多的人。 没有碍事的人,楚莲若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就已经落入了一个温暖而又炙热的怀抱,禁锢着那纤细的腰肢,胥阳的手只越收越紧,若这一次他没有来,等待楚莲若他们的会是一场山崩地裂。 从他亲卫军那里得来的消息,琉璃寺边上几乎遍布了眼线,一旦他们入了洞穴,便是一场蓄谋已久的屠戮。而此事,与皇甫承有关!想到这里,胥阳的眼神危险的一眯,小动作他不在乎,但是波及到了他最在乎的人,这事儿可就没有那么简单能够忘怀了…… “我来了,你不高兴?”胥阳微微放开了一些楚莲若,佯怒道。 楚莲若埋首于他怀中不语,哪儿能不高兴呢?只是那句嗯,就是哽在喉咙里,没有说出口。或许是因为思念,或许是因为自己的思绪只是想着此刻他和胥阳拥在一起…… “恩……”胥阳沉吟了一会儿,“真的没有高兴地感觉?” 楚莲若又是点头,又是摇头,最后干脆双手一推胥阳的胸膛,端坐在桌边不说话了! “呵呵……”有低沉的笑声缓缓响起。楚莲若脸色微红,泛着桃色。 胥阳了解楚莲若的心情,敛起喉咙里的笑声,只是唇角依旧扬着一抹细微的弧度,看着颇显邪气!在这样下去,楚莲若就该恼羞成怒了。 “生气了?”胥阳自背后圈住楚莲若的肩头,温声问道。 楚莲若脖颈间一痒,缩了缩脖子,其后才摇了摇头,“这次的事情……” “哼,有人不安分了,以为这密道里藏着富可敌国的金银珠宝呢!” “嗯?”楚莲若不解的扬眉。这条琉璃寺的密道,一直都是不是秘密的秘密,几乎整个大淮国的人,没有人不知道它的存在,也没有人不知道它存在于琉璃寺之中,但是唯独不知道的是,这密道究竟是在琉璃寺的何地,里头又究竟存在些什么? 楚莲若前一世没有与琉璃寺扯上什么关系,因而根本就没有多关注这个地方,唯一一次想要关注了,却再也没有机会了…… “这地方,似乎许多别有用心的人都以为有些什么,胥容当年可是将这琉璃寺翻了个底朝天的!”苏王被擒,有询问兵权,也有这地方秘密的原因。 胥阳脸上是不屑的笑容,即便是真的有,那也是在胥容永远也想不到的地方,依着他那个父皇的心思。所以最有可能知道这笔财富究竟存不存在的便是苏王了,谁让那时候他还小呢! 也难为苏王那些年为他担负了那么多的责任。胥阳的脸色有些黯然,不得不说,这藏人一事上,胥容大概是真的狠下了一番功夫的。黯然不过是一会儿功夫,楚莲若刚想安慰出声,就听胥阳说道:“跟我说说来时受到的袭击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是一批紫袍人。”楚莲若细细道来,虽然知道胥阳有可能已经听卿卿禀报过,但当时卿卿亦是在对敌,所以定然没有她观察的仔细。 “紫袍人?”楚莲若显然想多了,胥阳只来得及处理了一下大火封山这件事情,尚未来得及与其身边的人询问,就连容越和风轻都没有来得及说上一句话。听到紫袍人的一瞬间,胥阳的心中便已经有了计较,他与容越一样,几乎是瞬间就想到了药园子的埋伏。 “嗯。”楚莲若见胥阳是真的丝毫不解情况,遂细细道来。“当时的领头人身上穿着一件紫袍,我映像很是深刻,其上绘着一只似龙非龙的蛟蛇,而其他的人身上的紫袍就是很简单的紫色,什么都没有……” 楚莲若说着说着,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胥阳,派人去找惜诺。”她突然揪起了他的衣袍。 胥阳有些诧异,“她怎么了?” “就是她,在双方僵持的时候推了我一把,若不是风轻出现的及时,怕我此刻也是不死即伤。 “你什么意思?”胥阳的声音陡然拔高。 楚莲若一愣,有些支支吾吾了,她当时过去的时候,全凭着心里的一份猜测,也没有来得及去注意周围一些无关紧要的人的神色。让自己置身于险地实非她所愿!偷偷拿眼觑着胥阳,久久无言,连刚刚脑海之中一闪而过的念头都给忘了。 胥阳瞧着楚莲若这小女子的模样,心中窃喜唯有自己可见的同时,也深深叹了一口气,“也是我不能始终拌在你身边,否则哪儿能让你受这般危险?” “不要这么说,一切都是为了以后,我心中领会的。”楚莲若不想自胥阳口里听出这般近乎于自责的语气,急切的说着,说道一半又缓了下来。 胥阳看着那双清澈的眼睛直看了半晌都没有移开的意思,似乎是想要仅这一眼,看到天荒地老,久久,久久,他才应了一声,“嗯。” 至于方才提到的惜诺,胥阳已经在心中牢牢记下了。“你先等等,我去将寻找那惜诺的事情安排下去。”胥阳一边说,一边朝着那半开的窗户走去,天空依旧阴霾,楚莲若最不喜欢的就是这样的天气。 胥阳跃出窗台,如来时一般悄无声息。 楚莲若收回远望的目光,看向桌上那十把琴筝,双手一把一把的拂过,却发现,当真是每一把,每一个相同的琴弦,相同的位置,都有着与之前一模一样的痕迹,可是那形状却是各有不同。 她的心思是真的想象不出,这其间究竟刻画了什么? ‘铮铮……”一串琴音就此响起,乱音袭来,原是楚莲若的手不自禁的在琴弦上拂过。没有音律的弦音很是刺耳,幸而楚莲若不算是用力,只是无意识的拂过,所以声音不算是太高,至少没有惊动旁边屋子里的人。 过了有一会儿,胥阳还是没有回来,楚莲若寻了卿卿前来,“你去弄些吃的,有些饿了。”思虑过多,着实是有些消耗体力,这会儿竟然觉出了几分饿意。 “主子,这些琴筝?”卿卿点头之后,却没有立即退出去,这些琴筝留在屋子里实在是太过显眼,本来他们的打算是由暗中的人直接将其带回暗阁,之后再带着楚莲若不声不响的出去探索这里面的秘密。 却不想一场大火,让一切的计划不得不变更,当然容越实在是个奇葩,她甚至怀疑,他在众目睽睽之下偷出这些琴弦完好无损的放在楚莲若的屋子里,估计这个琉璃寺他来了无数回,所有的漏洞之处都让他找到了。想到这儿,她也有些无奈。 “不着急,且等,胥阳也看看。”刚刚那匆匆一面,此时想起来,都是一些没有营养的耳病厮磨,唯一一个惜诺的问题,还让胥阳亲自跑出去一趟,算起来可真是不划算。 “好,属下知道了。”卿卿这才答应着出去了。 “等等。” “怎么了?” “多弄一些吃食。”楚莲若瞥着嘴,轻轻说道。这多出来的一些究竟是给谁的?这自然是不言而喻了。 在卿卿的眼睛逐渐盛满了笑容之前,楚莲若将她推了出去。 “若儿真是与我心有灵犀,本王还在真是有些饿了,可是没有办法尝得你的大好手艺。”胥阳的声音渗着淡淡的笑意,不得不说,刚刚那一刹突然响起的时候,楚莲若的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莫怀疑,完全是被吓到的。 臻首轻轻摆动,“王爷,似乎您忘了问一个问题。”楚莲若突然的客气,让胥阳眸间微微一动,眉梢缓缓向上一挑。 “什么问题?”他环住楚莲若,在她耳边倾吐温热的气息,独属于他的。 第211章 难为你还记得我 “我可不是个会做饭的人,所以我的手艺,您怕是永远也尝不到的。”楚莲若调皮的眨着眼睛,握住胥阳环在她身前的手。 “无碍,到时候,本王可以手把手的教会你。”胥阳还以为是什么严肃的问题,却不想……旋即,他便哈哈一笑。 “王爷会弄吃的?”楚莲若好奇了,这件事情,还真是第一次听说,不论是作为秦照夕还是楚莲若。 “惊讶了?本王会的东西多着呢,你以后有一生的时间来了解我。”胥阳的语气有些骄傲,但是他的话却让楚莲若沦陷的更甚。 后来,当这一个手把手教会你的承诺兑现的时候,楚莲若已经与胥阳并肩而立了。 “是有些惊讶。”默了默,楚莲若突然说,“我期待着。” 胥阳喜形于色,吻住了楚莲若一张一合的红唇,滋味太过美好,直将她吻得窒息,“很快的,很快便会让你的期待成真。” 平息下来之后,胥阳揽着楚莲若坐在他的腿上,所谓甜蜜的负担,大概就是如此吧,但是他……深深的看着脸上还闪着羞恼的人儿,总觉得如此并不够,乃至于想要更多,暗暗咬了咬牙,如今还是太早。 “其实,你不用忍的这么辛苦的。”楚莲若第二次提起这个话题,倒是比之前些日子要顺畅了许多,也许还有临行前胥容给她的心理阴影。 若是有一天,真的没有躲得过去的话,至少她会心中无憾。 “若儿,你心中是不是还在担心什么?”如今的胥阳,哪怕是楚莲若的一个细小的表情,一个简单的动作,他都能够猜得到她心中是否藏了事情。 楚莲若摇了摇头,咬着唇未松。 “跟我说说。”胥阳抬手摩挲着她的下唇,近乎于诱惑一般的劝哄道。 沉默,楚莲若依旧沉默,说到底就算是这么长的时间,她还是不自信,这是一种前世带来的阴影,那么多年,可不是这一年的事情就能够颠覆的。 就像重生最初,哪怕是她让自己成熟起来,哪怕是她让自己很绝起来,但是那骨子里的善良却是天性,她改不掉。 更别说,那种对于挚爱的背叛,撕心裂肺的疼痛,虽然有胥阳的出现慢慢填补了那条裂缝,但终究不过是一年而已,对胥阳,爱到情深的偶尔,那个罅隙里,还是会悄然冒出一些酸涩和苦楚,这是需要时间去磨平的。 或许真的要亲眼看到那个背叛她的,利用她的人自她的眼底彻底的消失,这条裂缝才能够补上吧。 “我只是,不愿意有任何的遗憾。”楚莲若在胥阳的坚持下,终于还是说出了自己内心里的想法。 “遗憾?”胥阳繁复的咀嚼着这个词语,“遗憾,我的王妃啊,你觉得即便是那一日有所发生,我便会弃你于不顾么?” 楚莲若不说话了,她的心底确实是这样认为的。 “你不相信我?”信任这一个词,及其的微妙,不管是多深的感情,涉及到这一个词,就是一种伤害,不论是对于何人? 楚莲若想要摇头,但是她偏生愣在原地,什么动作都做不了。这样的神情,胥阳心中一股子邪火‘噌噌’的就往上冒。这么长的时间,楚莲若竟然还不相信他,这让他炙热的心仿若被一盆冰水哗的浇重,从头到尾,淋湿的彻底。“你就是这样认为的么?”他再问一遍,此刻楚莲若已经被他从膝盖上放了下来。 许久不见楚莲若回答,有一种寒意自他的心底还是滋生,胥阳手腕一扬,楚莲若身侧的桌子霎时间便被劈成了两段,而那放在其上的瑶琴纷纷坠地,此刻楚莲若惊愕的瞪大了眼睛,她没有见过胥阳发怒,至少是对着她。 有些慌乱,有些不知所措。没有人告诉她,这个时候应该怎么办? 仅凭着自己的心,却觉得此刻的胥阳离她那般的远,她抬手,却只抓到胥阳转身扬起的衣摆一角,那一声等等还没有喊出口,手上的衣摆已然划过,楚莲若最后看到的是胥阳离开的背影。 有些颓废的呆愣在原地,看着空空的手心,她没有哭,没有笑,心中五味杂陈。 当卿卿端着吃食进来的时候,吓了一跳,那地上零落着十把琴筝,桌子的木屑碎了一地,幸好,琴筝的材质够不错,没有任何的损坏。此刻孤零零的躺在地上,没有人去管它们! “卿卿,他……生气了……”楚莲若断断续续得说出几个字,之后归于无声。 而正在整理拾掇的卿卿听到楚莲若的声音,沙哑着,迷茫着,甚至还带了几分后悔。那个他,不用多想,自然是胥阳。 卿卿的心中惊疑不定,凭着这一年来的了解,胥阳再怎么样都不会对楚莲若生气的,那么今天是怎么了?重到胥阳用力将这桌子震坏的地步。 “没事儿的,王爷对您的心那是天地可鉴,断不会生您的气儿,只要找个机会说清楚就好。”卿卿将木屑聚拢,再将瑶琴放到了一个稍微隐蔽的地方。 看来胥阳生气一事在楚莲若的心中尤其的重要,或许她自己都没有发现,连着这些藏有秘密的瑶琴是否被损坏她都没有立刻去检查,现在楚莲若的脑海里满心满眼的都是胥阳离开时那双透着失望的眸子。 她让胥阳失望了呢,她怎么可以不去信任胥阳呢?那样一个人,那样一个认真的人! “主子,您不是饿了么,先吃点东西吧!” 楚莲若只是应了一声,但是那身体却并没有动弹。 纵然沉稳凌厉如卿卿,也不知道此时该如何是好?有心想要去找到胥阳,却又不放心楚莲若一人在这里待着。 她叹了口气,将一切拾掇好之后,抬步走到楚莲若的身边,拉着她的手臂,半是强硬的将其拉到了一边。 彼时,一怒之下离开的胥阳此刻心中也不好受,那一股怒火在体内肆虐,若是自己刚刚不强硬的离开,或许会伤到楚莲若也不一定。 都是对自己的狠的人,都是高傲的人,都是心中含满了顾忌的人啊…… 这一行,就走到了后山荒无人烟之处。 恰好看到一抹青色的人影,“风轻阁主,这一路上多谢你的照顾了。” 风轻听到声音,没有回头,而是站在那山坡之上,看着跟前因为伐木断火而硬生生的掘出的一条沟壑,以及这条沟壑前面焦黑的痕迹,眼色莫名。“不用言谢,对于莲若,我甘之如饴。” 胥阳没有就这一个谢字多说些什么,“本王想要知道惜诺究竟做了什么?”他眸色忽暗,若是没有碰到风轻也就算了,碰到了自然是要将困扰他的问题问个明白,楚莲若在说的时候,显然为了不让他担心而省略了一些东西。 风轻斜了他一眼,也不拿乔,完完整整的将他看到的,听到的,以及猜测的事情都说了出来。末了,他言:“此次事情显然是和那祁国的乱有关,怕是那位暗地里兴风作浪的皇子皇甫承鼓捣出来的。” “本王也是这般想的,若是小打小闹也就罢了,偏生他犯到了本王的头上,这事儿可不能就此结了!” “翎王爷能这么想,自然是极好,若是有力不从心之处,本阁主给予全部支持。”风轻想到当时那惊魂一刻,眸色渐深。 显然,皇甫承得罪了两个不能得罪的人。 胥阳没有和风轻客气,只因为他知道自己的人绝对可以处理好这件事情!而且这种因为担忧而急于发泄的心情,他感受了许多次,虽然他霸着楚莲若,但是一如风轻而言,他没有资格剥夺一个人对楚莲若的喜欢。 其实,从另一个角度来想,这证明了楚莲若的好! “翎王爷的亲兵果然厉害。”风轻看了半晌,由衷的叹道。 “彼此彼此。”胥阳意味深长的说道。 风轻挑眉看了他一眼,这胥阳的消息可真是灵通,“说来惭愧。” 胥阳挑了挑唇,“惭愧与否,你我心知肚明,只是你这样的人也当算是百里郡的怪人了!”风轻但笑不语。 当二人一同走回去的时候,天色已经晚了许多,一路上,看到来来往往的小和尚以及林霖带着的侍卫不停的穿过走道,二人只当是加紧了防备,也没有多做在意。 一步踏入自己小院的范畴,思微忧心的杵在风轻容越现在也是胥阳的那间院子的门口,搓着手,来回徘徊着。 胥阳和风轻一见,脚步立即就加快了,思微在这儿,那么就证明,楚莲若出了问题。 “怎么了?”胥阳沉声问道。 “王爷,您可回来了,主子她……她,主子她不见了。”思微越是焦急,一句话就越是断断续续。 所有的重点,落在了那最后三个字上,不见了,“什么叫不见了?” “什么叫不见了?”胥阳又重复了一遍,双眼紧紧锁着思微。这样的气势,思微脸色突变,梗着嗓子,说不出来话。 风轻向前一步,挡住了胥阳颇有些阴鸷的目光,“边走边说。”情绪外露的胥阳确不好惹。 “主子早先和卿卿与奴婢一起出去,本以为只是在这琉璃寺之中清静清静,后不知因何,主子只是拐入了一个廊道,卿卿与我落后几步,等到咱俩儿拐过去之后,就不见了主子的身影。”思微面上焦急不已,声音也藏了几分哽咽。 “哪个廊道?”胥阳一听思微此言,心中一凛。 “就在那边。”正走到路口,思微抬手便指,不远处的那一个几乎被红枫填满的小道确实在墙角边上有一个拐角,“就是那个地方。” 胥阳二话不说,身形纵跃之间就已经离开了原地,与他同时的还有落后半步的风轻。 原来,原来刚刚这一路为何会巡逻加倍?为何会有小和尚行色匆匆,根本就是因为一个妃子的失踪。 “那是什么地方?”风轻追上胥阳,与他比肩而行。 胥阳敛起了眉目,那正是所谓密道的入口,若仅仅是入了那浅显的通道倒还无碍,只怕楚莲若不是误入,又被人相挟持向前。那深层才是危险之处,若不然不过是一个入口这么些年来瞒得再好,也不是无人发现,但为何消息止于琉璃寺密道藏宝四个字再无多言,里面的凶险才是最好的解释。 那皇甫承先前估计是想要利用主持方丈解了里面的那些禁制,从而深入,却没有想到因为他的到来,此事被打破,他也不是没有想到,那样一个人,一计不成必然会有后招,却没有想到会来的这版快! 此刻,他痛恨自己,为何要因为一个无关紧要的话题,而生出不满,离开了楚莲若的身边……胥阳似是轻车熟路,显然这地方他不只是一次前来了。 风轻见胥阳虽然不语,但是那眉眼里的焦急一丝未减,身上更是渗着毫不掩饰的寒意,饱经风霜的人是如此情况,除了因为关心则乱,从另一个方面也可以看得出来,那通道里头的危险程度。 胥阳拐过廊道,在一棵合抱之木古梧桐下停住,也不见他怎么动作,地上突然裂开了一条缝隙,就那么一刹那间,掉了下去,唯有紧随他身边的风轻注意得到,但是他却选择了留在原地。 不是不担心楚莲若的安全,而是因为这一份担心,他应该埋在心底,而是不是宣泄于口,只因为……他爱她。以另一种方式去爱她。 转身,“斜阳,将此处封锁,原因你自己去想。”这时候,没有人去在意风轻的越俎代庖,即便是斜阳也无此感觉,他扬声应了。 彼时,楚莲若在昏暗的通道里醒了过来,双眼因为适应不了此间的昏暗,又重新闭上,复又缓缓张开。 “还以为你要昏迷到什么时候?哼,这就醒了!”一道满是怨恨的声音凭空传来,楚莲若适应了昏暗,转首看去。暗色得环境里是一张狰狞得脸庞,楚莲若看的微微有些心惊。“是你?” “是我,呵,难得我现在这幅模样,您还能记得我?” 楚莲若没有搭话,思绪回到刚刚转弯的那一刹那,她只记得一阵香风扑来,有心想要呼声,却开不了口,在之后,便是一阵眩晕袭来,失去了知觉。 此刻,陡然听到惜诺的声音,心中多少闪过了然。惜诺的突然消失,这会儿又与她一同出现在昏暗无光的地道里,带着即便是昏黑却依旧清晰可辨的憎恶目光,噙着即便是沙哑却依旧狠辣的音色,这结果自是不言而喻了! 她不语,不代表惜诺亦是无言,“起来。”楚莲若只觉得自己的手臂被攥住,纤细而又狭长的指甲直陷入她的肉中。她拧了拧眉,却没有呼痛,顺着惜诺的力道站了起来,前方黑漆漆的通道里一无所知,这时她方问:“你要带我去哪儿?” 惜诺却是冷笑不答,约摸着走了有小半刻的功夫,她们停了下来。 楚莲若估计自己的手臂上绝对是被掐青了,眯着眼眸,尽量适应昏暗的密道,不言不语,她知道即便是自己问出来,也不一定能够从惜诺的口中问出具体事宜。 “你知道我是谁么?”不想停下来的惜诺自己开了口,语调稍稍扬起,似乎带着一抹笑意,楚莲若却是听出了一缕讽刺。 “知你是惜诺,然后呢?”楚莲若的语声淡淡,丝毫的焦虑都没有透出。 “惜诺,惜诺,是啊,皇上他是这么叫我的呢,殿下也是这般叫的呢!”楚莲若注意到惜诺的前一句带着不满,而后一句却带着淡淡的甜蜜与回忆。 “惜诺其名有什么不好?”楚莲若颇为不解,遂也就问出了声。 似乎是楚莲若的话碰触到了惜诺的禁忌,她竟突然歇斯底里了起来,“有什么不好?哈,有什么不好,珍惜诺言啊,这世上却有几个男人能够真的去珍惜自己曾经许下的诺言呢?” 听着惜诺这份歇斯底里,楚莲若深有感触,世上有几个男人可以信守自己的承诺,此话何其认真,又何其准确,一如当年的胥容,一如当年啊! 她淡笑出声,惜诺却只觉得一阵讽刺,眼神一狠,朝着楚莲若便看了过去,手上也下意识的使劲儿,对于楚莲若而言,这份劲道儿直让她眉头抽了两抽,可见其力道不小,“你笑什么?” “我笑你说的对。”她眉目淡淡,至少在惜诺看来如此清淡,如此,对于她口中的话,惜诺嗤笑不已。 “你,一个被当今皇上捧在手心里,就连母仪天下的后位对你而言,都不过是唾手可得的事情,你会有此感触?” 楚莲若挑了挑眉,“信不信由你。”默了默,她又言,“现在可以告诉我,到底将我挟持而来做什么?” 说道这里,惜诺哼了一声,却半句话都不曾透露。她一只手紧紧抓着楚莲若,就好像怕她跑掉,空中的那只手,却轻轻拂过自己那半边近乎被毁的脸颊,迷蒙之中,楚莲若依稀看见了她的动作,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若不是因为她对楚莲若存了害人之心,又怎么会被风轻以其人之道还至于其人之身呢? 这还只是轻的,胥阳还没有找她麻烦呢! 想到胥阳,楚莲若的眉眼流露出忧心的神色,此刻,他知道她失踪了么?此刻,他还生她的气儿么?胥阳不会那般小气的!或许连她自己的都没有发现,这股不知道从何而来的自信完全是胥阳宠出来的。 “你不说,那我就来猜上一猜!”楚莲若受不了这份沉寂,这里的空气让她不自禁的想到曾经那昏暗的没有一丝阳光的冷宫,潮湿的让人心悸,这份压抑的气息,让她总是不自觉地想起,在那阴暗的天牢里,她的父亲,她的母亲,那份对于阳光的期冀。 惜诺没有说话,或许是默认了。 “你并不效忠与皇上是么?” “那又如何?”惜诺也不怕被楚莲若揭露这已经不是秘密的秘密,自从她自己在口中说出那个人的时候。 “你口中的那个殿下,是藩国皇子?”楚莲若就像是在自言自语一般,所谓的那又如何,被她忽略。 “哦?从何见得?或许我是为了翎王爷呢?” “胥……蓄谋已久的进宫,接近皇上,接近我们这些妃子,利用可以利用的人,这不是翎王爷一个战场将神会做出来的事情?至少,他不会伤及无辜!”楚莲若说的笃定而又真切,只是那刚开口的语声,差点透出了自己的秘密。 “哼,你倒是了解翎王爷。”惜诺不以为然,“说来,你和风神医是什么关系?” “若是我说我们是生死之交,你会放了我么?”楚莲若故意露出了几分不可否认的联系,看当时的紫袍人那般忌惮于风轻和容越,能够成为助力的,她自然会加以利用。 果然,惜诺抓着她手臂的手松了松,但是又随即抓紧,“风神医与你是生死之交,你不过一个小小的岑州总督之女,倒是会编排。”显然是不相信的。 “你脸上这一道痕迹,以及当时所受的伤,你觉得我当真是在编排么?”楚莲若微微拔高了音调。 虽然知道自己提起惜诺脸上的伤痕,一定会让她发狂,却不想,这惜诺的狂怒来的如此迅猛,几乎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情况下,她就已经被狠狠推了出去。 昏暗之中,她看到有人狠狠的甩了惜诺一个巴掌,那清脆而又响亮的声音,在这小小的洞穴里,听得何其清晰。 然后,她就觉得自己的身体在不停的下降,从心底觉出一股子凉意,楚莲若瑟缩了一阵。 而刚刚被打的惜诺,身体直接被甩开了原地,“笨蛋,谁让你将她推出去的,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本殿还留着你做什么?”一道沉重的声音紧随着那巴掌声响起,若不是楚莲若下降的速度实在是太快,她自然能够听得出这个声音是有多么熟悉。 第212章 通灵性 “殿下,殿下,她……我……”最后,一切归于无声,留下的是一双不可置信的眼睛,以及那渐渐冰凉下去的身躯。 “该死。”那个被称之为殿下的人,看着楚莲若下降的地方,此刻已经严丝合缝,不露丝毫痕迹,眼神紧紧眯起,低咒一声,最后还是一拂袖袍离开了此地。 当胥阳自那地缝之中稳稳落地的时候,他握紧了身侧的手,希望,希望一切都还来得及。 冷静,他迫使自己冷静下来,然后缓缓蹲下身子,这个拐角的入口只此一处,而楚莲若在此处消失,那么就一定是从此入口而入。 适应了昏暗的眼神,如鹰隼,搜寻着每一个角落。 终于,胥阳眼色一凝,迈步向着左前方踏了两步,这周边的通道由于常年没有人进来打理,早已蒙上了一层灰烬,但唯有那一个角落,灰尘凌乱不堪,显然是有人靠在此处,又重新站起来的痕迹。 胥阳的眸色渐深,皇甫承,你可等着! 踏着比上战场还要坚实的脚步,胥阳恨恨得朝着那拖沓的痕迹向前而去。 这得益于楚莲若今日穿的是曳地长裙,那长长的裙摆,拖出的唯一一道干净的道路,可不就是牢牢的见证着她离开的方向? 胥阳一边暗自庆幸,一边施展轻功急掠而去。 当终于拖曳的痕迹消失,胥阳在这条走道的尽头,看到了惜诺的尸体。他蹲下身来,检查一番,发现尸体还留有余温,显然身亡事件并不久。 胥阳哗的站起身来,锐利的眼神瞬间朝着四周笼罩而去,却发现什么都没有。 这里……若真如他所想…… 胥阳眸子里迸射出一股子焦虑和担忧,他大喊着楚莲若的名,却并无人应答,这里空寂的有些可怕。 突地,胥阳眸间有一道光芒忽的闪过,旋即,他的身形消失在原地,纵身一跃之下,再回到原地的时候,手上抓到了一方绣帕。 其上绣了一个极浅极浅的阳字,这是……那绣法,正是出自楚莲若之手,和那绣云阁三个字的绣工如出一辙。 胥阳心间瞬时一阵翻腾,这是,这是楚莲若打算送给他的么? 他还记得自己耿耿于怀那一方被风轻牢牢放在心上的帕子,不经意之间和楚莲若提过一回,没想到,没想到她放在了心弦之上。 攥紧那看起来毫不起眼的绣帕,胥阳同时也确定了楚莲若一定是在这个地方消失的。 他一脚踢起一颗墙壁之上落下的石块,‘嗖’的一声,那中央绣帕留下的地方,刹那之间,自中心翻开了一道木板一样的东西,若是此刻有人踩在上面,定然会直接掉落而下。 胥阳已然顾不得去分析这下面的危险程度,二话不说,就踩在了那木板之上。 这边厢,楚莲若的落地其实还算是稳当,因为在她的下方,是一堆软绵绵的东西,还未来得及去思考身下的东西究竟是什么,“嗷呜”一声,突闻动物的吼叫之声,楚莲若直觉颤了三颤。半晌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原来那一声兽吼是出自自己的身下之物。 她愣了三愣,这才发现自己手上那软绵绵的东西,竟然是动物的毛发,她心下满是惊讶,有些僵硬的低下了头,几乎是半无意识的从那一只不知道是豹子还是老虎的动物身上滑下。 楚莲若僵直的身子,动都不敢动上半分,此刻的她已经没有办法去顾虑此刻身处的环境。 她感觉那动物朝着自己一步一晃走来,不过是咫尺之距,庞大的身躯几乎可以将她整个人笼罩,她有些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却不想,等到的不是血盆大口,脸上传来一抹微微的湿热之感,在睁开眼睛,却发现那只虎豹,伸出舌头有一搭没一搭的舔着她的脸颊。 楚莲若疑惑的瞪大了眼睛,过了好久好久,这只虎豹几乎是用了整个身体,将她给‘扶’了起来。 这时方才知晓,危险解除,她深吸了一口气,刚刚自洞穴里掉出来的时候,楚莲若的心扑通乱跳,唯一的人影,除了胥阳依旧是胥阳…… 爱已经深入骨髓,她后悔那一刹那的不信任,但是谁又能够理解那时候,她埋藏在心底里的悲哀! 也不知道那个所谓的殿下在她的身上下了什么药,身体绵软无力,勉强可以支撑着别人走路,一如当时和惜诺在一起一样。 否则,就凭她时时刻刻的警惕,又如何会因为惜诺那简单的一甩,就让她脱离了那道看起来为安全境地的线条。 楚莲若被甩开之后,她的眼神正好自一道若有若无的银丝之上闪过,或许那就是分界线吧! 思绪飘荡的时候,那只虎豹又一次伸出舌头,一下又一下的舔着楚莲若的脸颊,像是要换回她的注意力一般。 当她的思绪悉数回转的时候,去突然发现,这个地方,竟然开始了下陷,远远的还听到了轰鸣之声。 楚莲若脸色几变,那所谓的殿下应该是想要利用她来威胁主持方丈说出此地的秘密,若不然就任由她一人在这里自生自灭。 不想,惜诺那一出,坏掉了他的计划,不过还真是心狠呢,惜诺,你的一腔柔情,交代在那样一个人的身上,当真是错付。不过,你该是心知肚明的…… 收起那多愁善感的想法,此刻一切救出自己为重心才是根本,她还欠胥阳一个解释,说好的一生相伴,说好的共登繁华,她不能就这样放弃。 楚莲若坚定的神色传入那虎豹的眼神之中,似乎有所共鸣一般,‘吼吼……’一声高过一声的嘶吼震颤着整个密道。 远处胥阳的脚步加快,几乎看不清那昏暗之中奔行向前的身影,他听到了,听到了虎豹吼叫之声。 胥阳心惊不已,此地虽有机关暗道无数,却从来没有听说过会有虎豹存在,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他算是除了主持方丈和苏王之外,最了解此地的人了,连他都没有遇到过得事情……胥阳已经不敢想下去了,因为他不知道等待着楚莲若的究竟是什么?也不敢想象,等待着他的又究竟是什么?他不想,到时候,看到的是一片冰冷…… 不,胥阳的手几乎要将那一方绣帕给捏碎,却顷刻间反应过来那是楚莲若留下的,那是楚莲若留下给他的东西,手上的力道渐渐松开,他飞快的将其揣进了自己的胸膛之里,感受着属于楚莲若指尖的温度。 那吼叫之声,骤然停歇,此地刹那之间恢复了一阵平静。 虎豹拱了拱楚莲若的身子,半蹲下身子,楚莲若心中了然,“你是想让我坐上去么?”楚莲若魔障了一般,竟然和一只虎豹说起话来。 不得不说,这头虎豹或许真的是经由专人驯养,颇通人性,放低了四蹄,楚莲若撑着虎豹的身子,艰难的坐上了他的背脊。 楚莲若还来不及调整姿势,那虎豹一个纵跃之间,四蹄扬起,奔跑而去,带起一阵尘埃。 而它后背上的楚莲若,身形一个踉跄,差点摔了下去,幸而她那一双手,为了以防万一,紧紧的抓住了它的毛发,这才幸免于难。 虎豹奔跑的速度非常的快,往往楚莲若还没有看清楚这是什么地方,它就已经窜到了另外一条洞穴之中,到了最后,楚莲若已经记不清,他们究竟走过了几道通道,又走了多长时间? “你到底是想要带我到哪里去呢?”楚莲若趴在虎豹的身上,弯弯绕绕之下,她只觉得自己的体力在缓缓的流失,困倦恍若在缓缓袭来,连说话都有些低低呢喃的感觉。 虎豹突然停了下来,跺了跺脚。 楚莲若被这奇怪的动作给唤醒,“这里有东西么?” 可惜,动物终究是动物,它就算是再通人性,依旧是不能够做出解释。 楚莲若体力吿磬,虽然意识已经清醒了,但是却力不从心。她没有办法去探查这一块土地之下究竟隐藏着什么秘密? 虎豹在原地不停的转着,楚莲若心下焦急,却没有丝毫的办法。 “你能够将我放下来么?”或许真的急不可耐了,楚莲若压根就忘记了这个驮着她的是只动物。 不过,幸而这虎豹成精,理解了楚莲若的意思,它缓缓跪下了四蹄,微微一个翻滚,楚莲若就从它的身上滑了下来。 楚莲若微笑的看着它,然后便伸手在那一块土地之上敲敲打打。 这里比之之前的密道要宽敞上许多,借着微弱的光芒看过去,似乎是一个大圆盘,而她则深处这一个大圆盘的中央。 只不过,她心下还有一个奇怪之处,这里应该是危险不断地,为何一路走来,她和虎豹都是安然无恙? 她抬眼看向虎豹,却发现那双绿油油的眼睛,瞪着这块土地一眨不眨。 楚莲若甩了甩头,这些多余的事情,还是等出去之后再去多想吧! “你是想要告诉我,这里有什么吗?”楚莲若一边低低呢喃,一边趴伏在这片中央圆盘之上,凝神细听的同时,她的手指也在摸索着这一方土地究竟有什么不同。 只是她本来也不过是一个闺阁女子,即便是携着记忆重生,所涉及的范围依旧不过那些许的地块,即便是自虎豹的眼神与动作之间发现了不同,却也仅限于此。 这时候,虎豹的眼神落在她手指无意之间扣住的地方,突地,低下来头来,舔了舔。 楚莲若眯了眯眸子,似有所感,就着那手指摸索的姿势,狠狠一扣,如此反复了几次,她趴伏着的圆盘竟然缓缓的动了起来,楚莲若有心离开这块是非之地,奈何有心无力。 不过,就在刚刚,那不经意的回眸,她似乎看到了那虎豹的眼神之中迸射出了一道名为兴奋的光芒。 所以,再多的担心都被咽到了肚子里,留下几分期盼…… 圆盘的动静很慢很慢,就在楚莲若前方三寸之地,分出了一道窄小的台阶入口。 她现在无人可问,所有的情况都只能自己解决,不过好在身边还有一只不知是虎是豹子的动物。 楚莲若转首看向那只虎豹,目露询问。既然是这只虎豹带她来的这个地方,那么就一定知道这个地方之下究竟隐藏了什么? 果然,虎豹抬蹄,却也没有忘记叼起楚莲若。强劲的力道,楚莲若只觉得无力的躯壳被一只湿润的口腔叼起,却未曾伤她分毫,在之后,是自己被甩进了柔软的毛发之间。 楚莲若挑眉,既不反抗,也不多言,因为她看到刚刚分离开的通道已经开始缓缓合并。看来,这个通道的打开还是有时间限制的。 虎豹带着她向下而去,楚莲若嗅到了淡淡的潮湿气息,这个通道的所在之地必然是河流的之下。楚莲若喟叹一声,先祖当真是好能耐! 走了约莫有一盏茶的功夫,她听到‘轰隆’一声响,心下一惊,半晌才反应过来,该是那通道入口合并的声音。或许…… 她却不知,这个或许里面掺杂的那份可能却是——胥阳! 只见此刻他身上的锦缎华袍斑驳了几缕,手臂上有淡淡的鲜红一股股的渗出。 当胥阳循着之前的那一声嘶吼,一路几乎是乱闯过来的,只因为他想要已最快的速度找到楚莲若,一刻寻不到她的身影,一刻就会觉得心中仿若缺失了一块一样。 所以,这一路,他走的艰难,硬碰硬的结果便是一身的伤痕累累,不过也亏得曾经老皇帝由于那份深藏的溺爱给了他一份此地的地图,这才能够让他心中多多少少有了准备,这才能够躲开致命的攻击,这才能够一路追赶至此。 可就在那一刻,眼睁睁的看着那通道只剩下一道人宽的缝隙便会完全合上的时候,胥阳想都没想,那还来不及落下的身形直接就朝着那空隙电射而去。 却到底还是慢了一分,他脸色骤变的同时,狂怒的气息就在此间如暴风一般袭去,蕴含着他这么些年功力的一掌,直接就朝着那圆盘轰了过去,因而即便是走了一炷香功夫的楚莲若依旧甚是清晰的听到了那一声轰鸣…… 那是胥阳含着暴怒的一掌,岂能小觑,可惜那一掌到底是没有撼动那不知道是由什么材质铸成的圆盘,一声轰响之后归于无声。 胥阳面色深沉的似是那沼泽之中的泥潭一般,只一眼就会被拖入深渊。 此刻,密道里两两寂静无声,楚莲若趴伏在虎豹的身上,昏昏欲睡。 胥阳渐渐泛深的眼眸,紧紧攫住圆盘四方的每一个角落,脑海之中再想着那一份地图有否描述到此地。 与此同时,密道之外的人,已经陷入了一片混乱! 夕妃失踪,胥容最喜欢的妃子失踪,且原因不明,这种情况,自是有人焦心不已有人幸灾乐祸! 住持方丈的院子前面已经围了一大批的人,林霖为首的侍卫,施玉音为首的妃子,来了一个齐全。 说来目前胥阳的人将哪处入口给围了一个严严实实,旁人轻易不得而知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但是对于这些有心之人而言,当然是瞒不了多久。 这些风轻早就想到了,因而早早的就吩咐了斜阳,与住持方丈说一说这个情况。 所以,面对这些人的来袭,住持方丈相当的坦然,“各位施主莫要着急,翎王爷在此,自然是不会允许夕妃娘娘就此失踪,各位且放下心来。” 搬出胥阳来,自然是为了堵住悠悠众口。 “难道各位不相信我们王爷的能耐么?”斜阳冷冷的站在方丈的旁边,双手抱剑,浅浅靠在那廊柱之上,所言所语,完全迎合了住持方丈的话中之话。 果然,众人,轻易不再敢开口。 施玉音眯了眯眼,转身即走,这似乎是上天给她的一个好机会,如果能够比胥阳先一步找到楚莲若,那么,捏圆搓扁,还不是由她说了算么! 淑妃看了一眼离开的施玉音,眼中划过一抹深思……又看向冷冷凝视着众人的胥阳,最后,还是抚了抚衣袖,“怕是要让翎王爷好好费心了。”她的话,说的意味深长。 “这个自是不劳您费心。”斜阳的眼神就没有转换过色彩,依旧那般的凌然,淑妃并不与其对视,步着施玉音留下的脚步,缓缓迈步而行。 “翎王爷的能力自是不能小觑的,林霖队长,我看咱们就静候佳音吧。”这完全没有担忧的语调自然是出自对他们颇为了解的上官文慈之口。 只是她那眼中的笑意有一种让别人决出漫不经心的感觉。 似乎并未曾将楚莲若离开一事放在心上。其实,她心中还真的就没有当回事儿,她以为,这两人的同时失踪该是去双宿双飞了。 直到斜阳倪了她一眼,那眼神里含着严肃,才让还想说什么的上官文慈愕然的瞪大了双眸。 “文妃,您这是怎么了?”林霖本因为上官文慈的靠近和这漫不经心的语调而生出了不满,可是此刻看到她突然变得紧张严肃的眸色,以及一股不可置信的气息,他直觉发生了什么? “无事,就是突然想起来,跟在我身边的那位意图对夕妃不轨的惜诺侍女不见了!”上官文慈立刻回神,似模似样的编出了一个由头。 林霖心中一凛,之前将惜诺带回来之后,只是随便找了个厢房给关了起来,后来有人夜袭,这一桩桩的事情发生的突然,他并没有来得及有所处置,此刻一听上官文慈提醒,“来人。” “属下在。” “惜诺侍女被关在什么地方?” 那属下也是不解,但还是立刻答复:“属下马上去看情况。” 林霖点了点头,再回首的时候,却看到上官文慈的眼里由一开始的无所谓变得有些焦虑,有些黯然。 “文妃娘娘不用担心,我们这么多双眼睛看着,您当时如何对待的夕妃,惜诺侍女不过是自作主张,其背后自有主人,总不会波及到您身上的。” 楚莲若挑了挑眉,想不到这个边关的莽汉竟然还有如此体贴的时候,不过只是一个小小的惜诺而已,她担心的是楚莲若现在的情况。“林队长,你去调查吧,本妃有些累了。” “文妃娘娘慢走。”上官文慈的离开并没有让林霖也跟着离去,关于惜诺自然有人去追查,而他还有些事情要好好问问。 “林队长,您还有何事?”住持方丈看着林霖完全没有离开的意思,不由开口。 “方丈,斜阳,你二人跟我说个实在话,夕妃现在究竟有没有危险?不是我危言耸听,若是夕妃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王爷也好,我们也罢,定是会受到责罚的,斜阳侍卫,你显然是不会愿意见到那种情况的发生的吧。”自从夕颜宫七日红一事儿发生之后,这个莽汉似乎说话也好,做事也罢,心中自有一杆秤了。 斜阳听到住持方丈的话之后,眼中迸射出一股寒芒,林霖这话明面上留足了面子,暗中却是一种威胁。 “林队长,你现在似乎更应该查出这里究竟有没有暗中藏人,亦或是谁是始作俑者,与我在这里说这些必然不会成为结果的结果,您觉得合适么?”斜阳若是能够轻易被他套出来什么东西的话,那他就不可能在胥阳身边做贴身侍卫这么多年了。 “不会成为结果的结果么?”林霖呢喃了一声,然后顿了顿,“您既然这么说的话,那我自不会去担那没必要的心。”绕口令一样的话语在二人的口中来回。却未觉得有任何的不妥。 斜阳深深看了林霖一眼,“你的人力本就不多,除了去搜查原因之外,您可得将剩下来那几个妃子保护好了,若是再出现这样的情况,可没有第二个王爷前去寻找。” “多谢提醒。”林霖抱拳言谢,终于带着自己的小分队走了出去,将楚莲若的事情暂且放在了一边,正如斜阳所言,有翎王爷亲自去寻,还怕那所谓的如果发生么? 不得不说,这个边关待过的兵将对胥阳的信任那是坚定而又绝对的,至少对于现在的林霖而言。 第213章 受伤 斜阳看着林霖离开的方向扬了扬眉,可惜这人不是他们王爷的人,否则也是一大助力,摇了摇头,不去想这些暂且成不了事实的事儿,他回身对着住持方丈浅浅施了一礼,“多谢方丈予以周旋。” “不必如此,这是老衲欠王爷的,只是王爷和夕妃之间……?”方丈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斜阳看了看四周,确定无人,这才缓缓言道:“王爷和夕妃之间的事情,您或许以后就能够知道了,此时此刻便莫要乱猜了。否则于您而言,并不会有任何好处。”斜阳的语调还算是婉转,方丈点了点头,他参禅悟道这么多年,有些事情该不该知道该不该问,他还是心中有数的。 “方丈大师,您心中有数便可,王爷那边或许还需要帮手,这边还要劳烦您多加周旋。”斜阳再施一礼。 “恩,只是那密道,你们莫要乱闯,否则,必然是一个有去无回。”方丈警告了一声,斜阳应声谢过,却生出了一股担忧,他们王爷身经百战,遇上危险必然能够逢凶化吉,这是一种身经百炼磨砺而出的信任。 但是这对于楚莲若而言却绝对是一个不好的消息,手无缚鸡之力,且并不能确定究竟是自己误入,还是被旁人挟持。 若是第一点还好,那至少楚莲若会在原地待着等人来救,毕竟之前方丈想要带着那么多人进去,就一定会有一个安全空间。若是第二种,那他不敢想象…… 脚下的步子不由快了几分,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见过他的王爷对任何一个人,任何一个女人如此上心,这要是楚莲若发生了什么事情,这最后的结果可就不好说了! 但是可以想见,到时候胥阳的回击该有多么猛烈! “怎么样?”斜阳这边焦急,那边回了自己小院的上官文慈当即就去了楚莲若的屋子,有留守的思微在里面。“有没有传回来什么消息?” 思微沮丧而又颓废的摇了摇头。 “不要担心,她自是个有福气的人。”上官文慈拍了拍思微的肩膀,“素容,你在这里陪着她一起等。”或许是怕思微瞎想,上官文慈留下了素容。 “有事情当即通知于我。”上官文慈留下这一句话之后,叹息了一口气之后方才离开。 “没事的。”素容安慰了一声,随后沉寂无言。 小小的一间琉璃寺之中,因为楚莲若的失踪,心思百态。 “给我好好去找,找到之后,将她藏到一个僻静的地方去。”特意加重了僻静二字的声音,施玉音的眸子里闪过一抹势在必得。 哼,看你这一次,究竟还有什么法子,能够逃过这么多方的人马? 不用多说,淑妃那边一定是派了人,这一点,依她这么多年以来对她的了解,必定是如此。 淑妃在任何时候,都不会放过任何可以利用的东西。 “主子,您放心,我们必然办好这件事情。”钟孟全敛着眉目,将一切情况就记录在了心中,盘算着究竟要如何才能够将这件事情完美的处理好。 “本宫不要你口头上的答应。”施玉音睨着钟孟全。这种肯定她听的太多,她这一次要彻底的将楚莲若排除在自己的视线之中。 钟孟全半跪在地上,做出了承诺。“奴才醒的。” “记住你所说的话。”施玉音点了点头之后方才挥了挥手,钟孟全这才弓着身子离开了去。 “娘娘,这样……是否会太过于……着急了?”小从看着钟孟全离开,想了很久,才欲言又止的说道。如此一来,施玉音的人就会暴露在有心人的视线之下,到了那个时候,一举擒来,可不就是只有覆灭一条路么? 施玉音瞥了他一眼,“你想说什么?” 小从将自己心中的顾虑都说了出来,“娘娘,若是这样的话,您该是能够想得到结果的!” “那又如何?”施玉音没有任何的悔改之意,她这一次必须得将楚莲若踩在脚底,否则回宫的日子,她可以预料得到。 得不到胥容的那份爱是小,得不到那人要的消息可就是大了,所有的资源全部被断掉的话,那时候的她当真是一无所有了! “娘娘但请三思。”小从不放心的还是劝了一句。 施玉音这显然是下定了决心,“莫要再多言。” 小从知道,若是自己再劝下去,怕是免不了一顿责罚,遂安安静静的立在一边,等着施玉音偶尔的吩咐。 再说,这边被虎豹带着不知道去了何方的楚莲若,迷迷糊糊的开始转醒。 昏暗的夜色,几颗闪耀着光芒的星,明日会是个好天气。 等等……星星,她竟然可以看得到星星。 楚莲若的睡意被惊走了大半,眼神很快的就清晰了起来,巡视着周围的风景,清寒的月色之下,能够看到折射着银芒的溪水再缓缓流动。 哗哗的流淌之声,不绝于耳,她嘴角不自觉得就扬起了笑容,有多久了,有多久没有听到过这股自然之声。 这一刻,楚莲若直想要放空自己…… 但是身上毛茸茸的触感,提醒她,现在的自己从密道之中出来,却不知道是被这一只虎豹带到了什么样的地方? 看着上了中天的月儿,楚莲若也没有半夜行路的习惯,而且那惜诺下在自己身上的药当真是霸道,直过了这么许久都没有恢复的迹象,索性等待到天明,到时候,一切从长计议。 似乎这只虎豹也是这般想的,因而它只是缩着身子环绕着楚莲若,至少不会让她受冻。 借着月色,她终于看清楚了这一动物的品种,原来是一种花豹,不得不感慨一声,这花豹的主人着实厉害,可以养出这般通灵性的豹子来。 楚莲若伸手,摸了摸它身上厚厚的一层皮毛,一层一层,萦绕在她的指尖,当年父亲从边关凯旋的时候,也带回来一只花豹,可惜年岁不长,便丢失了去,犹记得,还稚嫩的她为此伤心了好长一段时间,若是现在还活着的话,或许也如这只一般魁梧健硕吧! “你要带我去哪里呢?”楚莲若无意识的问道,可惜没有人能够回答她的问题。“胥阳,我想你了,快些找到我吧!”她对着空气,缓缓言道,借着凌凌秋风,或许能够传入胥阳的耳际。 半晌,楚莲若苦笑一声,此刻胥阳还不定有没有得到她失踪的消息呢,果然是她要求的太多了么? 寂静很快袭来,只剩下秋风的声音,以及那只花豹打呼噜的声音。 或许是之前睡了一觉,楚莲若此刻的精神还算是不错,每每想要闭上眼睛,却翻来覆去的都是胥阳那失落的眼神,都是胥阳平时宠溺的眼神,强烈的对比,让楚莲若的一张脸揪了起来。“胥阳,原谅我。”似乎是在低泣,又似乎是在呢喃。 “你要是对着我说,我必然是会原谅你的,但是你对着一只动物说这话,当真是让我嫉妒的慌。”熟悉的声音含着粗喘落在楚莲若的耳边,却不啻为天籁。 这是胥阳,她刚刚期盼的胥阳…… “是……你么?”不过只有三个字,楚莲若却并不能说个周全!急的只能用眼神去一遍又一遍的确认。 胥阳迅速来到了楚莲若的身边,那只花豹,似乎知道胥阳不会对它有所伤害,因而并没有什么过于激动的反应,平静的躺在原地,依旧保持着那个环住楚莲若的姿势。 这可是让胥阳不满了,这人只能躺在他的怀抱里,他眼神非常不善的看着那只花豹。 可惜,这只花豹的胆子当真是不是一般的大,即便是面对胥阳那铁血的目光也没有任何的反应,反倒老神在在的贴住出俩然诺,更嚣张了一些的样子。 胥阳刚想动作,却发现,楚莲若的眉宇之间尽是疲倦之色。旋即,他的眼中便只剩下心疼了。 “受伤了么?”他席地而坐在楚莲若的身边,心疼的问道。 楚莲若觉得这似乎是梦境一般,视线牢牢的盯着胥阳,“是你么?” “是我,是我,我来找你了,我找到你了!”胥阳终于没能忍住,一手提溜起那个花豹,随手就往旁边扔了过去,花豹的体力挺好,至少落地还算是稳妥,它龇牙咧嘴的看了一眼胥阳,最后还是乖乖的躺倒在了边上的草地之上。 他将楚莲若抱紧在自己的怀中,刻骨一般的深情。 “原谅我,我不是故意的,只是……” 剩下的喋喋不休,系数吞噬在胥阳湿热的唇瓣之间。 “下一次,不许不信任我。”良久,胥阳才放开了楚莲若,半是诱哄半是坚决的说道。 “以后,不论发生什么,我都信你。”末了,似乎又觉得不够,她加了两个字,“一定。” 显然,这句话成功的取悦了胥阳,他得寸进尺的攫住了楚莲若的唇舌,婉转碾磨,“必须。” 半晌,楚莲若才气息不稳的被胥阳半抱在怀里,这才生出罅隙去审视自她被带走发生了一串儿事情。 “胥阳,你说惜诺所言的那个殿下会不会是……” “皇甫承,祁国的一个王子。”胥阳没有给楚莲若猜测的机会,直接就解了她的疑惑。楚莲若心中一动,这个时候,这一个祁国竟然跑来插上一脚,还挟持上了自己,“为了什么?” 胥阳未曾言语,过了有那么一小会儿,他才说道:“大概是为了威胁与方丈大师,说出那条通道的秘密吧……”话音刚落,楚莲若鼻尖一动,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扑入她的心肺,后知后觉的僵硬了身体。 “怎么了?”楚莲若瞬间的僵硬,自然逃不过紧紧搂着她的胥阳的感知,双手微微一扣,绕过楚莲若贴的他更近一些。 “你受伤了!”楚莲若说的是肯定句而非疑问句。 初见时的喜悦,不论是胥阳还是楚莲若,心绪都被那份开怀铺满,眼里再看不到其他,当一切沉淀下来的时候,一切自然显露在了眼角之下。 更别说,如此浓重的血腥味儿…… “无碍。”胥阳轻描淡写,他不会让楚莲若知道这一路上的险境重生,也不会让楚莲若知道若不是先皇那一纸地图,或许,今天,这一刻,他根本就无法寻得她,将她抱在自己的怀里。楚莲若挣了挣,却到底是没有睁开胥阳的桎梏。 “让我看看。”楚莲若犹自不放弃,身上不敢多有动弹,因为她并不能确定胥阳的身上究竟哪儿有伤痕。 胥阳心下微微叹息,却也布满了喜悦,因为这是来源于楚莲若的担心。 若是相爱,便是爱人的任何一句话,都能够引起你情绪的波动,这是一种心灵上最深的契合。 “放心吧,真的无事,我心中有数。”胥阳捏了捏楚莲若腰间的手,语调轻轻扬起,却又重重落下,敲打在楚莲若的心间,惟愿她能安心。 可是,因为在乎,又如何因为一两句话便可以将那份担忧省去,“若是无事,你便让我看看又何妨?”楚莲若深深叹了一口气,有些疲惫,胥阳的这份保护太过周到,让她生出了一种无力之感,虽然心中明确的了解这是一种关心,这是一份爱护,但是不能比肩同行,她到底是觉出了无奈。 听得楚莲若的叹息,胥阳的心中霎时间竟然恍悟了楚莲若的无奈,缓缓将其放开,“让你好好审视审视可以了吧!”语气宠溺而又不失柔和,楚莲若的眸子瞬间就扫过了胥阳的眼神,那是一种无言的爱。 见楚莲若久久没有反应,胥阳接着说:“我可是要和你过一辈子的,又如何会让自己真正的置身于危险之中。”他抬手揉了揉楚莲若微微有些凌乱的发丝,将其揉的更加的散乱了。 清寒的月光洒在他们二人的身周,一股羸弱的光晕笼罩在二人的身上,就似是一笔入画的神仙眷侣。 “这可是你说的,咱们俩儿是要过上一辈子的。”楚莲若低低的确认道。 “当然。”胥阳脸色缱绻,将这两个字说的旖旎生风。 虽说经过了这一番打岔,但是楚莲若到底是没有忘记去看胥阳那不知深浅的伤势。 胥阳揽着她的腰肢,这让无力的楚莲若有了支撑点,倒是没有露出什么不妥来,她的眼神在胥阳的身上来回扫过,最后定在那已经被鲜血染成了鲜红的衣袖之上。 轻轻,真的是比风儿还轻的将胥阳手臂上的衣袖褪开,胥阳挑了挑眉,未发一言,任由楚莲若小心翼翼的动作,手指摩挲之间,他可以感受得到楚莲若的那份小心,那层忧心。 “疼么?”楚莲若红了眼眶,她一路走来,几乎没有碰上艰险,但是自胥阳口中得知,祁国王子打算拿她来威胁人,那么这密道就绝不简单,既是如此,胥阳一路闯过,该耗费了多少精力? 胥阳啄了啄楚莲若通红的眼角,“对此,我甘之如饴。”因为是你,我甘之如饴。 “只此一处?”那块伤口,应该是经过了处理,血已经止住,不过是干涸的血迹依旧是有些慎人而已。 “还有,不过,你想要在这荒郊野岭将我给扒光么?”胥阳凑近楚莲若的耳边,故意说得暧昧,果见楚莲若脸色一红,手便放了下来,同时被推开的还有胥阳的胸膛。 胥阳对楚莲若未曾设防,这一推,他原先扣在腰间的手便收了回来,却不想,本应该只是向后退上几步的楚莲若,竟然直接软了腿,向后倒去。 胥阳一惊,长臂一伸,一把将楚莲若给捞了回来,面色有些沉,“你怎么回事儿?” 楚莲若心知不妙,这情景,怎么那么熟悉…… “说。”胥阳只一个字,楚莲若便只能如实到来。“现在还是无力么?” 楚莲若耷拉着脑袋,点了点头,既然说出了口,就没有什么好隐瞒的,情况确实是这么一个情况。 “你该早些告诉我的。”胥阳凛着眉目,将楚莲若看尽眼底。 “你不也没有告诉我。”楚莲若撇了撇嘴,若说是她是故意忽略这一段的,也不是没有这个原因,但是另外一个,却是因为在看到胥阳的时候,兴奋多过外界的任何情况。“所以,咱们扯平了。” 这句话撂下,楚莲若睨着胥阳,胥阳哭笑不得,发作不得,只得伸手再一次揉了揉楚莲若的发旋儿,“是啊,扯平了,不过只此一次。” “我记着呢,只此一次,对于我,可也是对于你的。”楚莲若眯了眯眼,对上胥阳深情而又宠溺的眸子,直言不讳。 胥阳突然觉得自己似乎是在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眉心动了动,到底是在楚莲若的视线里点了点头。 “我累了。”楚莲若卸下了身心的警惕,这一番折腾下来,早就已经累了,眼皮有一搭没一搭的磕上眼角。 “睡吧,我在。”他抱着楚莲若坐上了一个稍微高一点的石头之上,背靠着身后的一株叫不出名字的大树,功力运转,让楚莲若不会觉得寒冷,却一点都不在乎自己是否会有消耗。 那只花豹抬头看了抱在一起的二人一眼,有些不情愿的站了起来,主动靠了过来,胥阳瞥了它一眼,倒是没有什么太大的威慑力。 似乎是看懂了它的意图,任由花豹靠了过来,将他与楚莲若圈在了一起。 “既然你在这里,是不是意味着,他也在这里呢?”胥阳空出的手,摸了摸花豹的脑袋,它露出兴奋的模样,舔了舔胥阳的手,这情形若是楚莲若看到,一定会觉得这二者之间是认识的,或者说这只花豹记得胥阳的气息。 花豹当然无法给出回答,只是享受般的任由胥阳去摸它的毛发。 万籁俱寂之下,胥阳却不敢放松警惕,这个通道通向的地方,在地图上没有任何的标注,兴许就连先皇都不知道有这一个地方的存在。 而且,琉璃寺虽然在郊外,而密道处在此地,就算是出了城,出了京都,却也不会出现在这么一个荒郊野岭的山林之中。 在寻找楚莲若的过程之中,胥阳的一切心力都集中在线索之上,倒是并没有去在意这一段路究竟花费了多长的时间,但是从白天,到现在的夜晚,足以证明,这条密道是有多长。 只是这个山林,究竟有什么危险?又究竟存在了什么秘密?为何花豹会在密道之里,又为何它要带着从未见过的楚莲若奔跑而行? 这一切的未知,让胥阳的心思总归是不能安定下来,如是只有他一人,他自然是不会在乎这些未知,毕竟他风里来雨里去了这么多年,入了虎穴,也能得保自己安然无恙。 但是因为身边跟随着楚莲若,他不能允许这一途之中她在自己的保护下还有一丝一毫的损伤,这心思可就深了。 半眯起眼眸,看似是沉入了梦乡,却不过是在调息罢了,回头路显然是不能再走,那份危险,若是带着楚莲若,他没有足够的把握。 而这个夜里,注定是没有一处安然。 清寒的月色竟然逐渐显出了它的妖娆,合着几多星光,将夜空照的清亮不已。 “还没有找到?”卿卿气喘吁吁的坐在思微身旁的椅子上,抓过一边的水壶就往嘴里倒了一大口得水,可见,她之辛苦。思微眼神颇有些酸涩的问道。 卿卿摇了摇头,“你继续在这里候着,若是主子能够回来自然最好,若是不能……”说道这里,她坚决的摇头,“不,一定能,王爷一定会找到她的。” “是,一定,翎王爷的能耐,咱们都明白,卿卿,思微,你们莫要太过于担心。”素容接过卿卿的话头,所谓关心则乱,这二人的脑袋里现在定然是一团浆糊。 “素容,你不用陪着我了,文妃娘娘身边也只带了你一个,还有一个惜诺心怀不轨,此刻又下落不明,莫要让她再害了文妃才是。”思微点了点头,看着卿卿离开之后,她方道。 第214章 君子动口不动手 素容却是摇头,就思微这个情况,她还真是不放心,“你可别忘了,主子可是上官世家的女子,便是一般的将门之后都难能相提并论,莫说是一个惜诺了!” 虽然当初楚莲若是罚了她,但也不可否认,她心中未存怨念,毕竟一切都不过是自己咎由自取,再有上官文慈的一份暗中嘱咐,试探这宫中的水,说来一切都过去了。 如今,楚莲若和上官文慈成了朋友,那她自然也是要担心上几分的。 毕竟楚莲若的生死,关系着自家主子将来的幸福…… “上官世家之女么,要是主子也身怀武功那该多好。”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儿总是惹的多少担心。 琉璃寺山后的小山坡上,风轻站的高高的,清旭站在他的身后,“主子,您不动用……” “清旭,我心中有数,这件事情,你不要多管。”清旭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风轻温润的声音打断,也不知道是不是清旭的错觉,他似乎觉得自家主子的声音比之平时要拔高了许多。 “是,此事属下自不多言,不过……”清旭顿了顿,看了一眼风轻的脸色,不见有什么不妥,这才接着说道:“章曾小主子不日会以郡主的身份前来参加大淮国的秋菊宴,据说,皇帝打算将她纳入后宫。” “有这回事儿?”风轻未曾回眸,只是负手而立,牢牢的看着远方被大火隔断的山林,深邃的眼眸里也不知道蕴含了几般心思。 “是章曾小主子身边的清丽传来的消息。”情绪抿了抿唇,清丽是他的亲妹妹,消息自然可靠,否则也不会被安排在章曾郡主身边保护了!“哼,当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却不知道他此举,只会将皇室的水搅得更深。” “章曾自己的意思呢?” “小主子自然是不会愿意自己的命运被如此安排,正打算半途来个受伤而归。” 风轻淡淡的笑了笑,“若是那位有心让她做这个棋子,别说是她假装,就算是她真的受伤,也只会被打包送去皇宫,说不得还会以一个养伤的名义,光明正大的住进皇宫。” 清旭愕然,这样的情况,那位真的能够做得出来,估计到时候,胥容也只会顺水推舟。“那该怎么办?” 风轻扬着眉毛,缓缓的道:“到时候这样……”风轻淡淡的吩咐声被微风吹散,除了清旭一人,无人得知。 “就这样去办吧。”语罢,风轻摆了摆手,“近些日子,你便去章曾身边待着,告诉她依我说的做,一切自然迎刃而解,否则那位是绝对不会放过任何可以将她变成棋子的方法,问问她,此时此刻,是否还认他为父亲?是否还会遵从于那位的任何决定?” 风轻的话让清旭一怔,旋即,他点头应是,“属下会将主子您的话原封不动的带到。” 待到清旭离开,风轻才从那小土坡上离开,只是那离开的方向却不是回去琉璃寺,而是远远的朝着山林之中行去,越过了那隔断了火源的沟壑远远而去,藏青的衣袍,很快就被枯枝落叶掩盖了去,具体位置再看不清。 与此同时,琉璃寺之中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这位施主,不知深夜来访所谓何事?”迎接他的是一位而立之年的大师。 那人一袭暗色锦袍,上面绣着几朵金丝莲花纹路,看着颇为贵气,但是那眼神却让大师皱起了眉头。有些戾气,却不像胥阳那般,因为纯正的战场厮杀,正大光明,他这是一种阴鸷。 “施主,这山下路石挡道,却不知纵然如此也要上来求神拜佛么?”大师一问不答,再来一次便是试探了。 “让你们方丈出来?”男子的属下,这一次直接挡在了男子的身前,截住了大师的下一句试探。 “施主,方丈大师今日身体不适,此刻,已然睡下,月上中天,天色已然如此,不若施主先在禅房休息休息,待到明日,方丈大师自然会诵经说禅,到时候,施主必可以相见。”这个时间点,一看这人便是个狠角色,若是得罪了,今日这寺庙怕是不得安宁了,大师的话说的便相当婉转。 “我们主子要见你们方丈可是你们方丈大师的荣幸,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哎,怎么每一个看起来是贵公子的人手下总有那么几条恶犬呢?”容越揪着一根草叶,叼在嘴里,吊儿郎当的模样,看着很是肆意妄为。 “贵寺就是这么任由香客如此无礼的?”也不知道那侍卫是不是看穿了容越并不好惹,直接就转首对上了那大师。 “阿弥陀佛,这位施主所言甚是,香客确不该在这寺庙之中有无礼之举,可奈何,琉璃寺终归是佛门清净地,又没有任何的守备力量,也只能不了了之了!施主,您说是么?” 大师口口声声都是在迎合侍卫的话,但是他却觉得怎么听怎么都不大对劲儿,那方的容越却是噗嗤一声笑出来,“大师,您的禅语太过高深,这位见识浅薄的侍卫估计是听不懂的,或许能将辱骂听成赞赏,这都是无可厚非的。” “你这个口无遮拦的,今日我定要替大师将你给扔出琉璃寺。”侍卫的脑袋还没有转过来,一听容越如此说话,那心绪就翻腾了。 “大师,听到没有,这就是典型的被卖了还会替您数钱的。”这比喻当真是,大师听了,嘴角勾起一抹笑容,一闪即逝,干咳了几声,“施主说话还请明示,老衲实在是悟不透您话音之中的意思。” 容越砸了砸嘴,这些上了年纪的大师,说话也好,做戏也罢,都是一套一套的,早知道就不出来了,这些人,终归也是讨不了好的。 说来,刚刚这些人来者不善的找茬的时候,有眼色的小和尚立刻去禀报了方丈大师,彼时,容越正在和主持方丈交涉,让其将他房间里的琴筝交出来,谁让他一时口快在楚莲若跟前说了全部这两个字呢,不想被楚莲若以后嘲笑,便只有凭借自己的能耐去拿出这一架琴筝,这是他在外思量了许久才得出的结论。 只是没有想到,交涉还没有开始,住持方丈就给了他一个今天的消息,楚莲若不见了,估计是被有心人引到了密道之中,当他转身就想要走的时候,小和尚冒冒失失的闯了进来,说有人来者不善。 主持方丈看了一眼容越,“夕妃娘娘的事情,自有王爷费心,密道虽然艰险万分,但是对于翎王爷而言,也不过是受些无关大碍的伤罢了。” 容越点了点头,这一点,他还是相信的,示意他接着说下去,“方丈大师的意思?” “如果你去将那找茬的人摆平,那么我便将这瑶琴给你。” “成交。”容越只是略微一思考,就应了。 这之后,他便随着那小和尚的脚步一路走了过来,不过,他先是远远的听着,只是他高估了自己的耐心,没等那大师问上几句,他便迈出了一步。 “君子动口可不动手。”容越一边躲着,一边口中还不忘嚷嚷,“我明白了,你大概不是君子吧,否则为何老是追着我动手。”每一个脚步都是游刃有余,渐渐地那追着他打的侍卫有些力不从心,“老子当然是君子。” “是嘛,我怎么就一点都看不出来的,估计是个伪君子。”容越眯了眯眼睛,很是疑惑的模样,气的那侍卫眼神似乎要冒火一般。 虽然容越在和那侍卫斗着法儿,但是他的眸光自始至终没有从那金丝莲纹的贵气男子身上移开,这带着的侍卫都不过是些掩饰,真正厉害的是这个人自己。 “你究竟是谁?”那侍卫总算是看出来了,这人到目前为止,他连衣襟都没有能够碰上,就算是偶尔的几句对话,也被明着暗着的讽刺了去。回眸颇为小心的看了一眼脸上无悲无喜的自家主子,停下了脚步,顿住原地,沉声问道。 “我为何要告诉你呢。”容越眯了眯眼,“再说,就凭你还不够资格问我的身份。”有些讽刺,但是那侍卫只是敛着眉头,最终未在说什么狠话。 秋风吹皱衣摆,又吹皱了多少人的心思。 “我说这位公子,大晚上的还过山攀岭的从山脚上来,又急着见主持方丈,却半晌一句话都没说,这知道的吧,说你是沉默寡言,清冷高傲,这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或许是个哑巴呢!” 容越见那位公子都看着他与其侍卫折腾了这么长的时间,若是一般真的有急事要见方丈的,一定要开口了,不过,这一位好像是任由你们的模样,分明就是为了等待所谓的致命一击。 容越索性也不与那侍卫啰嗦了,“这位公子,好好管束管束你的这位属下,别见着什么人都乱咬!” “这位施主,此话差矣,这人怎么能够和畜生相提并论,妄请积点口德。”那位大师当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便是容越都有瞪了瞪眼睛,这人啊,有时候,最怕是明明是有心,却当做是无意的说出一些令人噎住的话来。 不愧是主动前来接待的人,当是有两把刷子的!主持方丈,您似乎多虑了,便是没有我在,你们贵寺也是人才济济啊…… 容越有些怅然,旋即想到,或许是方丈让琉璃寺里的人少一个得罪对象,将他给推出来更多的是为了摘除与琉璃寺的关系。那老狐狸,当真是好算计,想到这里,容越有些咬牙切齿了,可惜骑虎难下咯。 大师这一句,显然就是一个导火索,尤其是对于那位侍卫而言,狂暴的气息疯长,大师好整以暇的后退一步,“容施主,您要小心!” 容越挑了挑眉,这侍卫就是个没有脑子的,明知道与自己相争没有什么好处,明知道最后要不就是重伤,要不就是被自己逗着玩儿…… 看起来并不是太像,难道是因为自己的主子到现在都没有发话? 容越可不想耗费自己的体力,索性一步落在那锦袍公子的身边,如此近的距离,他料想着侍卫定不敢动手,而结果也正如他所料。 他伸出一只手,搭上了那锦袍公子的肩膀,得那侍卫狠狠一瞪,“大胆小子,将你的脏手拿开!” 容越甚是淡定的看着那锦缎公子,“你待如何?话说,你家主人都不说话,你哪儿来的胆子质问本公子?”容越只是撇他一眼,甚是嚣张的扬了扬自己空闲的另一只手。 只是那锦缎公子“这位公子,你这般嚣张的性子,就不怕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语声淡淡,却处处透着威胁,容越自喉咙里涌出了一声轻哼,“本公子是艺高人胆大,至少你……于我而言,还不是不能得罪的人!” 容越搭在他肩膀上的手缓缓施了力气,嘴中却依旧在嬉笑,看不出真假。 锦缎公子面上有些沉,但是那肩头却丝毫未动,看来也是行家里手,容越扬了扬眉,“大师,你先回去吧,我与这位公子一见如故,想邀他喝上两杯,估摸着今夜是不会有机会让他去寻得方丈大师的!”他得寸进尺的说道,那大师面色不变,心中却是一阵开怀。 “容施主替我招待贵客,老衲与方丈自然心中欢喜,这便多谢了!”抢在锦缎公子开口之前,大师迅速的将话给说了出来,没有给那人丝毫说话的机会。 容越眸中的笑容更甚,“无碍,无碍,大师跟我自然无需客气,只需回头给我放放水。”他口中的放水让那位大师苦了嘴角。 大师也不再多言,转身便走,害怕自己再多留一分,会让这位柳叶山庄的庄主再提出什么要求! 容越看着大师转身离开的速度尤其的快,嘴角动了动,“大师,你可真是放心。” 那大师离开的脚步一顿,“容施主的品行,老衲还是信的过的。”他双手合十,“施主,今夜实在是太晚,若是您不想要与容施主聊天,那么便换一个小弟子给您带路,去禅房里休憩一日也是行的。” 反正决口不提让他见主持方丈的事儿,也完全不提自己招待的事儿…… 锦缎公子终于开口,“这便是你们琉璃寺的待客之道?” “这位公子说话好生无礼,分明是您大半夜的来到这里,不由分说便想与那方丈谈天,这时间点,您可真是好兴致。”上官文慈由于心中烦闷,遂出来透透气儿,不想遇上了这一出,第一眼她就对此人并无任何的好感,眼看着容越与其周旋,那说话的语态,以及处理事情的方式,第一次,她竟然觉得有些熟悉,奈何怎么都想不出来。 这会儿,听到他显然是质问的言语,她听不下去了,或许是因为心中烦躁,本就想要找一个发泄口的她,直接就站了出来, 今夜的月色实在的好,落在几人的身上,清清亮亮,泛着淡淡的光芒。上官文慈今夜着了一身月牙白的长裙,披着一件藕色的绒袍,月光笼罩在其上,透着一股子清冷。面上与身上的清冷却并没有掩盖那喉咙之中的肃然。 “想不到这琉璃寺之内还有这样特别的香客,看着身份可该是特殊的,这么晚跑出来就不怕有心人的出现?”锦缎公子眸间有微光闪过,虽然只是一闪即逝,却依旧被容越和上官文慈看在了心底。 “有心之人,公子是在说自己么?”上官文慈站在他对面三丈开外的地方,这是一个安全的距离,至少对于她而言。 “姑娘莫要说的这般生疏,可叫我……承。”锦缎公子顿了顿,说出了一个字。 “承么?”上官文慈反问出了声音,他记得,之前与风轻探听消息的时候,有听到一个名为皇甫承的名字,看来便是此人无疑了! 随后,他眼角含笑,“承公子,这是什么意思?”她故作不知。“我可是有了夫君的人,若是与你称呼如此之近,怕不是一件好事。”她眼神微微凝起。 容越依旧站在皇甫承的身边,将上官文慈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看在眼里,眼眸中的笑意就没有敛下去过。 “这是哪家的俊年才子能够拥有姑娘这般美貌的娘子,可真是荣幸之至。” “想不到你这人儿,对于女子可真是能说会道,关于这一点,本公子佩服啊!”容越突然打岔。 说来也是,这皇甫承,自那位大师开口到被容越强行改变了拜访的对象,也不过就说了两三句话,这她刚一出声,就搭上了这么多句的言语,可真是有心机的很,上官文慈可不相信,他不知道自己的身份…… 这边心思又起的时候,上了中天的月亮却被一朵不知道打哪儿飘来的云儿遮住了身躯,朦胧了这一方前院的身影。 “承公子,问起旁人闺中秘事,可实在是不像你的作风。”容越摇了摇自己的手指,似乎是漫不经心的言语,却让皇甫承的眸光稍稍有了收敛,或许也是觉得自己做的太过显眼了! “方才,你不是邀我小酌上一杯么,今夜反正是见不着方丈大师了,若是驳了公子的面子,该让你心中不舒服了,你便先行带路吧!”皇甫承这话题转的生硬无比,到底是先一步开口,让容越不再揪着这一个话头不放。 “不执着于知道人家姑娘的事情了?”容越挑眉笑看着他。 皇甫承俊逸的面容稍稍黑了下去,脸上有着不满,却终究没有宣之于口。 “两位若是去喝酒,顺便捎上小女子吧,这寺内着实无趣的很儿。”上官文慈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想的,总之是打算跟上去。 容越瞅了她一眼,似乎对于上官文慈此举甚是不满,却见她没有任何反应。只得撇了撇嘴,将到口中的劝慰的话咽了下去。 “姑娘既然都说我是别有用心之人了,又怎么敢与我二人一同迎风捉月,饮酒呈词呢?” “承公子或许是那别有用心之人,但是你这边上的那位容公子可不是,若真有什么措手不及的事情,他自当是要护上一护的。” 这话可是实实在在的打脸儿。容越笑容满溢,从前就发现了,这上官文慈的嘴儿有时候吐出的言语那是一点都不客气…… “你二人是认识的?” “算不得认识,只是他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一场,我自然是有几分感激的,这一来二去也就熟悉了。”上官文慈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容越,直将他看的心中有些忐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哪一方面让这位拿到了把柄,心有戚戚的缩了缩目光。 这般模样,让上官文慈将眉头皱起,或许自己曾经真的与他相识也不一定,就好像楚莲若一般,明明与风轻该是认识的,却愣是将他忘在了九霄云外,或许不是故意…… 不过此刻,她只是在心里面默默的记下了一笔,待到一切回归于平静的时候,她定要这人好好给她解释解释,究竟在她不记得的曾经发生了什么? “难得这位姑娘如此信任于我,若是不与你同行,得被你说小气了,毕竟女人的心,前一刻或许是感激,后一刻就该如狼似虎了!”容越咋了咋舌,对待这样的转变,简直颇有领悟。 惹得皇甫承和上官文辞纷纷多看了他一眼。 于是,此行就此确定,所选的院落也很简单,走几步路,只是刚抬起脚步的时候,容越又开口了:“承兄,你可管好了你的属下,别有事没事就张着大口,想要扑上来咬一口似的,我一个大老爷们自然是无所谓的,但是对于这位姑娘而言,可就有些慎人了,看你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怎么就养了这么一个属下,当真是败坏门风之举啊!” 上官文辞迈出的脚步微微一顿,这容越还真是逮到机会就损人,而且还说的那般冠冕堂皇,之可惜,这成语用起来也不过是差强人意罢了,至少,这败坏门风是这样用的么? 第215章 认准了他 心中无力,面上却还配合的点了点头,她觉得自己若是总见到容越,怕是有一天会被带的脱离既定的轨道。 “大胆狂徒,不许乱说。”那侍卫脸色铁青,那紧握着刀柄的手,似乎下一刻就会将其拔出来,剑指容越。 只可惜,现在的他就算是有这个心思,也没有那个胆子,这容越与他的主人并肩而行,分明就是看准了这个角度,就算是他怒发冲冠,也不能够有所动作。 “既然容兄看他如此不顺眼,那么便让他自裁谢罪于你跟前如何?” 上官文慈皱了皱眉,这人的眼中满满的都是认真,可是那认真却是一种对于生命的漠视,根本就是视人命如草芥。 人心最难掌握,照他此般,日久必然有人反水! 容越挑高了眉头,“本公子可没有看着别人自裁的爱好,更何况,在如花美眷面前草菅人命实在不是君子所为。”他此话可是连着皇甫承一并给损了。 皇甫承先是朗声一笑,“倒是忘记佛门净地沾不得血腥。”之后,突地变得极其肃然的脸却让人见之生寒,“还不快滚。” “主子……”那侍卫欲言又止,随后有些不甘心的瞪了一眼容越,这才纵身离开了他们的视线。 “你这样子,倒是让我想起了两个人!” “哦?何人这么有幸,既然与我相像?” “哈哈,容兄,可真是风趣儿,那两人,你都该认识,一个是大名鼎鼎的轻风圣手,一个是名传四海的翎王容越。”皇甫承眼中闪过那两道同样长身而立的身影,一个风轻云淡,一个虽有短袖之名,却一身气势骇人。而他们有一个共同点,那便是都是可以为他所用之人…… “轻风圣手?说来还真是巧妙,这轻风圣手如今可也身在琉璃寺,近些日子到底是吹的什么风儿!”上官文慈隐晦的说道。 “今日吹得西南风,还算是温和,就怕明日突变成西北风,再添些凛烈寒凉,那可就让人心生不快了。”容越意有所指。 “轻风圣手也在此处,那还真是巧合,我有些日子没有见到他了,还有些问题想要请教请教,这还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了!”皇甫承似乎很是高兴,那眼里的笑容多了几分真诚。 容越睨着他,“姑娘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了,轻风圣手今夜似乎有事儿,下山去了,近些日子怕是都不会回来。” “有这么巧?我看这四周的山林似乎有大火焚烧的痕迹,怕是并不能顺畅的离开,这唯一的一条道路又有大石封堵……” “承公子不就上来了么?难道你以为只你一人由此能耐?”上官文慈毫不客气的戳穿于他,在他说起四周山林大火的时候,她黑白分明的眸子就浅浅动了动。这足以证明,这般卑劣的手段,必然是出自他的手。 皇甫承讪讪然的笑了笑,“说来也是。” 心中的火气却是越来越旺盛,若不是为了此地的秘密,或许他早就该发作了,即便是皇帝的女人又如何,意外何其之多,最后顶多是归结于侍卫的保护不周,与他这个陌生人有什么关系? 可惜,此刻动不得,眼神幽幽一转,或许到时候可以借刀杀人? 挂在廊道上的灯笼晃了晃,晕红的光芒,忽明忽灭的跳了跳。 这边厢,言辞辗转的有一杯没一杯的浅浅酌着佳酿,不知不觉天色渐渐明朗了起来。 那边厢,楚莲若一夜好眠,因为她的身边有他,有胥阳的存在,所以她的心不再忐忑,所以她的身疲累便由她而去。 她刚刚睁开眼睛,就看到了胥阳那一双柔情含笑笼罩住她的眼神,“你一夜没有休息么?”刚睡醒的鼻子还有重重的鼻音,胥阳心中满满。 “自然是休息了的,我们还要找出路呢!”她揉了揉楚莲若的鼻子。 天色渐渐明朗,晨曦的第一缕日光落在他二人身上的时候,暖暖的,轻轻地…… “真美。”楚莲若突然瞪大了眼睛。胥阳循着她的视线看去,原来他们坐在的这个地方,虽然前方是小溪,但是由于地势的原因,却相当于一个单独的突起,而这个突起的前方那一块阻碍视线的山林就好像有人故意而为之一般,被砍伐的干净,顺着那里看过去,恰能看到日出的一缕微光。 “我从来都没有真真切切的看过日出。” “喜欢,以后我们便经常去看,到漠北,江南,让这个国家的每一个地方的日出都落尽你的眼底,记在你的心上,见证我们的一切,可好?” “真的?” “我何时骗过你?” “还说没有,我一开始进你王府的时候,可不就是被你那副重男轻女的模样骗的团团转?” 见楚莲若开始翻旧账了,胥阳立刻讨饶,“那都是表面,你只要知道我的内涵就可以了。” “难得,你还会说内涵这两个字儿,别是和容越学的吧?”楚莲若很是怀疑,这胥阳何时变得这般能言善道了。 “你夫君这是无师自通。”胥阳含着浅笑,笑得怎一个温柔了得。 也不知道是这故意而为之的打岔真的起了作用还是真的只因为这个人的存在,当楚莲若自胥阳的怀里头站起来的时候,心中的忐忑早已消失的一干二净。 那头花豹亲昵的凑了上来,舔了舔楚莲若的手。 “这头花豹,似乎对你……”楚莲若欲言又止,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明明警觉性那般的高,为何在碰上胥阳的时候,却连叫唤都没有一声,若说是因为胥阳的气势,震慑住了这头花豹,楚莲若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那太过于玄乎了。 胥阳沉默了片刻未曾言语。 楚莲若也不催促,她摸了摸花豹的头,也没有指望胥阳能够真的说出一二来,毕竟这只花豹对她也没有威吓之举,听说动物的感觉最是灵敏,更别说这头花豹那么的通人性,应该是自胥阳的身上没有觉出有害的气息。 却不想,半晌的沉默,就在楚莲若打算提议,找找通路的时候,胥阳沉着的嗓音突然响起。 这不开口便罢了,一开口就是一个震撼性的消息。至少楚莲若愣在原地,愣了许久。 “这只花豹,是苏王兄养的。” 苏王兄,楚莲若此时心里脑海之中仅有这三个字,胥阳的苏王兄,可不就是苏王么?可是苏王的花豹为何会深处此地,难道……想到这里,她突地抬起了眸子,“难道……” “关于这一点还尚未可知。”虽然胥阳的心中是这么想的,但还是缓缓摇了摇头,他不能确定。 关于苏王,他这些年来虽然面上看起来似乎什么都没做,却也只有明阁的高层日夜不休的打探着消息,奈何胥容瞒的太紧,就连曾经参与了你一件事情的上官文锦都不过只知皮毛,还是被利用了的。 “有希望便好。”楚莲若缓缓呢喃,“况且这只花豹如此灵性,或许能够有意外收获也不一定。” 这个时候,她突然想到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或许是为了打破这忧心忡忡的氛围,她道:“若是你,它记得气息,不予威吓倒是还说的过去,但是对于我……” 胥阳直直盯着她,盯得楚莲若脸色微微泛起了酡红,终于知道是因为什么的时候,那句话就怎么都问不下去了。 因为她身上有胥阳的气息,因为争闹之前,她还被胥阳抱在怀里。 “哈哈,你怎么可以这般的可爱惹人生怜?”胥阳紧扣着楚莲若的腰肢,“记住了,这般表情以后只允许在我的面前。”末了还有些不放心,“我可才是你的夫君,明媒正娶的!”说来也是,楚莲若可不就是胥阳明媒正娶回去的侧王妃么? 那个被皇帝带入皇宫的可是楚莲若的妹妹楚晴若呢!就此,胥阳算是想到了将来有一天,怎么解释楚莲若的身份了!不过那都是后来的事情,再者说,成者为王败者为寇,史书可都是由胜利者来书写的…… “谁咬你做我的夫君!”楚莲若推了推他,愣是不予承认了。 “有一天,会让你叫的心甘情愿的!”胥阳的脸上很是严肃,很是认真,这是他这一生的承诺,而他也确实是用一生去做的。 “拭目以待!”楚莲若觑着他。 旋即,两人均笑开了颜!初生的阳光,迅速铺陈了整个大地,水面泛起波光粼粼,这风景倒是别有一番滋味儿。 枝叶漱漱作响,似是在迎合风儿的追逐,嬉笑热闹,红枫飘舞。 石头边上,盛开的清菊没有人工的培养,散落一地,却如一篇词章洋洋洒洒的墨了整整一篇。 清菊大开大合散落在那方石头块上,染了他们二人的衣袂,缕缕生香。“我们该离开了。”景色美则美矣,他们却终究逃不开世俗的牵扯,楚莲若浅浅说道。 他们自熹微晨光,到阳光暖了整个身体,又被这野外的风景缠绵了视线,如今该是他们回去的时候了,一旦事情闹大,到时候反而不好收场,一个妃子与另一个男人野外夜不归宿,即便那个男人是当今无人不晓的断袖翎王爷,也必定会惹人诟病。 显然,胥阳也是想到了这一点,因而有些遗憾的叹了口气……“等我!”他在楚莲若的耳边落下两个字,听上去似乎只是情人之间的呓语,却透着一股子坚定。 “我一直在等!”楚莲若垂下了眼睑,眸间有些微的复杂! 踏着清晨的清凉之感,胥阳踢了踢一边与那鲜红的枫叶玩的不知所以的花豹,那人性化的眼神里竟然露出了委屈,甚至它直起身子,来到了楚莲若的身边,抱怨似的舔了舔。 楚莲若莞尔一笑,“这花豹当真是有灵气,它有名字么?”既然胥阳说过,这是属于苏王的,那自然是没有道理,不为其取上一个名字。 “时间有些长了,我已经忘记了,说来自苏王兄出事儿之后,我便没有再看到过它的踪影。”胥阳确实是忘了,当年传来苏王噩耗的时候,胥阳也暗中去了他的王府,那个时候就已经没有发现这只花豹的存在了! “或许那个时候,它便已经知道了苏王不会再回来了吧!”动物最是通灵,尤其是这样一只花豹。 “也许吧。”胥阳凝了凝眸子,看向远处明明是秋天,却依旧郁郁葱葱的小山林,“接下来的时间不一定会遇上什么,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楚莲若点了点头,其实有胥阳在她的身边,她不需要去做任何的心理准备!但是,这话她没有好意思说出来。 胥阳本来紧扣着她纤细腰肢的手放松了下来,楚莲若也已于今日早间恢复了力气。她站在一边,本以为胥阳只是打算牵着她走,却不想,他蹲了下来,举世无双的翎王爷,在她楚莲若的面前蹲了下来,何其纡尊降贵,何其荣幸? 只因为,他认准了她…… “我现在已经恢复了体力,可以自己走。”楚莲若心中满满,天光的暖与胥阳的暖交织在了一起,在楚莲若的四肢百骸铺开了来,“你也受伤了,我不想成为累赘。”见胥阳还打算说什么,楚莲若直接接了口。 “那小伤于我而言本不是问题。”胥阳直盯了她半晌,见楚莲若甚是坚持,这才终于是点了点头,末了却还不忘说一句,“累了,有我。” “恩。”这一次,楚莲若应的爽快! 二人意见统一的时候,那只花豹兴奋的窜到了他们的跟前,伏地而跪,楚莲若微微一愣,胥阳眸间展颜,“咱们似乎把他给忘了。”说罢,他携着楚莲若,一跃而上花豹还算是宽阔的脊背。 楚莲若被胥阳半拥在胸膛前方,她抬手摸了摸花豹的额头,“走吧,带我们去你想去的地方。”既然有花豹带路,楚莲若和胥阳自然是懒得多费力量,老马尚且还识得归途呢,更别说,这头花豹如此通人性。 “它也不过是头畜生而已。”胥阳笑看着楚莲若,为她这么容易付出的信任而笑。 “可是它确实带我走出了那个鬼地方,虽然看起来我们不过是从一个笼子跳到了另外一个笼子里。”楚莲若手上捋着花豹背脊上的毛发,一顺一顺。 胥阳自不去打断楚莲若的话,而那只花豹在楚莲若的顺毛下,昂首挺胸,迈开四蹄,就窜了出去。 小径深幽,胥阳的手环过楚莲若的腰,这个姿势,极其亲昵,一次一次,楚莲若早已习以为常。 花豹脚步不停,楚莲若只觉得窜悠之间,就已经离开了那片溪流的范围,这时间花费的比她预料之中的要快上许多。 这一段时间里,她和胥阳没有做任何的引导动作,任凭着这头花豹来来去去的在林中左拐八绕。 “它到底认识路么?”半晌,楚莲若抚了抚额,有些无奈,有些不放心了。 “终归是比我们要认识。”胥阳摸了摸她的头发,以示安慰。这地界,便是手握地图的他都没有来过,若不是这一次因为楚莲若而阴差阳错,或许他永远都不会发现。 又走了估摸着半柱香的时间,楚莲若突然眼前一亮。前方是一个小竹屋,而那小竹屋自表面上看去,竟然是有人居住的。 她回眸兴奋的看向胥阳,胥阳也露出了浅显的笑容,但是眸子里的警惕却丝毫未曾减弱。 到了那竹屋门口的时候,眼看着花豹就想要不管不顾的奔进去,就在此时,胥阳揽着楚莲若从花豹的身上跳了下来。 花豹一个急停,回首,不解的看向他二人,与此同时,楚莲若的眼睛也看了过来,“安全第一。” 楚莲若点了点头,对于胥阳,她无条件信任。 有他在的地方,她自然不需要指手画脚,只需要全心全意的将自己交给他就够了。 楚莲若被留在原地,胥阳迈着清浅到几乎没有声息的角度向着那木门走去,只是刚刚走出一步,那木门突地打开了。 面面相觑,当真是面面相觑……这人,竟然是胥阳的旧识! “是你!” “是你!” 几乎是异口同声的话语,让楚莲若皱了皱眉,只因为那个打开门的人是一个女子,一个穿着清丽,模样不俗的女子,有一种与山林共生存的感觉。 那女子正是曾经救了胥阳一命的无忧姑娘,与她一起走出来的还有一只豹子,只是它比之与花豹,更有警觉性。 楚莲若突然觉得或许是花豹察觉了同类的气息,才将他们朝这里带的。 “好久不见。”无忧有一瞬间的愕然,很快就镇定了下来,她带着豹子走山访水,来到这里也纯属偶然,不想这偶然之中竟然还能碰上这个人,是上天给予的机会么? 无忧眼神灼灼的看着胥阳,却在看到他眼里淡淡的疏离,以及那站在他身后不远处,且明显就是被他保护着的楚莲若的时候,淡淡的笑了笑,楚莲若却愣是看出了几分苦涩。 “好久不见。”胥阳见无忧恢复了清清淡淡的模样,眼中的疏离缓缓收了收,旋即转首,“若儿,这就是当初救了我的那位女子。”这件事情,胥阳凯旋之后,曾经当做是趣闻说给楚莲若听过,尤其是突出了那一只豹子。 “多谢。”楚莲若很是真挚的道谢,只因为她与胥阳作一体。 无忧对于楚莲若的道谢显然愣了愣,但是旋即,她摆了摆手,“不用,举手之劳罢了。”顿了顿,“翎王爷当真是好福气,想来,愚蠢的依旧是世人,被深深的隐瞒,也只能被隐瞒。”这话说的很有技巧,至少在楚莲若听来,是赞赏又似是讽刺。 “无忧姑娘过奖。”胥阳脸色不变,对于别人如何看待他,他是不在乎的,只有亲近的人,只有他认定的人才能够对他的行为举止做出指点。“这里是哪里,我们出游的时候,倒是迷了路。”胥阳倒还没有忘记了他们须得尽快找到出路,尽快回到琉璃寺。 “这里是郊外十里坡的红枫层林。”无忧不负所望,迅速的报出了一个地名。 胥阳眼神一凛,这地方,竟然是红枫层林。 楚莲若看出了胥阳的不对劲儿,走近她的身边,扯了扯他的衣袖。 胥阳对着她摇了摇头,示意她先不要着急。 倒不是说这红枫层林危险,而是这地方,离着琉璃寺若是按照脚程来算,已经有了三天的距离。 只是一个密道,竟然直接相连于红枫层林,该说,先祖太过于小心翼翼还是该说他心中自有丘壑呢? “翎王爷即便是想要隐瞒自己真正放在心上的人,也不能带着佳人胡乱行走才是。”无忧语出责怪,但是听在楚莲若的耳里,却是一股子与胥阳的亲昵,好像是一个长辈一般。 挑了挑眉毛,“胥阳,既然知道是红枫层林,那你知道怎么回去么?”楚莲若不喜欢这样的腔调儿,挽住了胥阳的手臂,微微用了力道。 胥阳先是一愣,突地,眼中被兴奋充斥,他似乎明白了什么。 这是第一次,楚莲若因为一个外人而吃醋,虽然不过是一个外人罢了。 胥阳安抚性的摸了摸楚莲若抓住他手臂的双手,“放心,我自然会与你一同安全回去。”他放柔了嗓音,楚莲若恍若真的得到了安抚,一开始看到无忧时候的焦躁不安都退了下去。 “翎王爷的这位佳人倒是水灵清透,真是福气。”无忧眼神瞅着楚莲若,微微一声赞美。 待人接物,楚莲若从来都不会胆怯,更何况,虽然这位无忧姑娘看着没有什么坏心,但是那一开始看向胥阳的眼神还是让她介意了,虽然也没有维持多久,“无忧姑娘亦是不遑多让。” 胥阳只管咧着嘴角轻笑,无忧注意到了,这样一个战神,这样一个当日被他从生死边缘救回来都没有多露出几个表情的人,在这位若儿姑娘的跟前才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 第216章 有心之人 其实,对于楚莲若又何尝不是如此,她携了记忆,冷漠疏离会是她如今的保护色,就算在虚荣的面前伪装的再完美,当仇恨不再成为她心中支柱点的时候,若是没有了胥阳在身边,怕是最后的最后,她也唯独剩下了此残生这一个念头。 “无忧姑娘,能够再次相遇,算是缘分,只是我二人有事先走一步,你且好好享受这红枫层林的缠绵风景。”胥阳眼神微微闪烁了一下,道。 “放心,自然不会去打扰翎王爷好不容易隐瞒住了众人藏起的粉红佳人。”无忧似是非常的识趣儿。并没有多做纠缠。 “有缘再见。”楚莲若牢牢的将无忧的脸庞记在了心底,这个人,她看不透,但是绝不会是坏心之人。 离开的时候,花豹围在那只无忧身边的豹子身边周旋了好一会儿,这才不情不愿的跟着他们离开。 “还以为会有苏王的消息,却不想,这只花豹竟然是去寻同类了。”楚莲若有些泄气的说道。 “若儿,你刚刚……”胥阳欲言又止,“你刚刚,是不是醋了?” 楚莲若红了脸颊,手上一把揪起一缕花豹背脊上的毛,这让她怎么去说?花豹哀嚎一声,随即蹄子迈得快了一步,楚莲若连忙紧紧揪住,胥阳的手也紧了三分,甚至还颇为不满的瞪了一眼充当坐骑的花豹,可惜,花豹的眼睛在前方,并不能知道胥阳瞪它的那一眼。 “没有。”很快的,楚莲若借着刚刚的慌乱,否认道。 “是嘛……?”胥阳拖了好长的一段声音,楚莲若渐渐有些窘迫,“是啦,那又如何,不行么?”无理取闹,这是每一个女人藏在心底的本性,若是遇上了对的人,或许会三不五时的发作,若是没有遇上,那么这一生,或许只能藏在心底,永远都没有发作出来的可能性。 一如,当初,她对着胥容。 一如,现在,她对着胥阳! 曾经的她,诗书礼仪,样样为先,却活的那么没有自在之感,如今的她,才是脱离了秦照夕的光环,脱离了秦照夕的束缚,会对着喜欢的人撒娇,会对着不喜欢的人发怒,会因为对方的挑衅而有所反击…… 这才是真正的她,不是楚莲若,不是秦照夕,只是她自己,一个真真切切,从未在人前表现出来的自己。 阳光透过层层呃红叶落在他们二人一豹的身上,何其温馨…… 这一走,便到了午时,或许是因为深处山林的缘故,阳光照射的不够透彻,因而总是森森的冒着寒气。 “饿了么?” “嗯。”楚莲若很是诚实的点了点头,她却是饿了没有错。 “幸而这是山林,咱们中午便打些野味儿吃吃。”胥阳和楚莲若他们并没有回到官道上去,而是依旧在山林之间穿梭,胥阳识得这红枫层林,但是以前来这红枫层林的时候正值春季,如今秋风一起,红叶翻飞,而且,与密道相连的地方,他一时还当真是没有想的起来,如今得了无忧的解惑,当即,他就决定了回去的路线。 大陆不走,山林悠哉而行也可以回到琉璃寺,就当是让楚莲若放松心情了! “没事儿的,我们随便摘些野果子吃就好。”楚莲若眨了眨眼。 “野果子自是要吃的,不过这野味,难得出来,难道你不想尝尝你夫君的手艺?”一次两次,楚莲若对于夫君二字还会争议上几句,但是如今,这一来二回的楚莲若已经懒得去争了。 胥阳得逞的笑了笑,伏首就亲在了楚莲若的脸颊之上。 “我怎么发现,这一路来,你变得越加的不正经了呢?”楚莲若眯了眯清冽的眸子,声线相当的平和。“真不知道,你这幅模样跑去边关,可还有将士听你的。” “这你大可放心,那些兔崽子,不管我变成何种模样,都是我手底下的将士。”胥阳扬起了嗓子,这是他对于自己收复的那些士兵的信任,也是他对于自己的自信。 楚莲若看着这样的胥阳,只觉得耀眼非常,而这个人,是她的! 停下来的时候,胥阳将楚莲若留在原地,“你留在这里不要乱跑,花豹也会在这里陪着你,若是遇到什么事情,大喊一声,我就在附近。” 这要有野味,也终究是得自己动手去打猎的啊,胥阳满是不放心的嘱咐楚莲若。 楚莲若轻笑,“或许你将我带着?”三分调侃,三分打趣儿,还有几分的认真。 胥阳捏了捏她的手,“一会儿就回来。” 楚莲若微笑着点头,待胥阳去寻咯食物的时候,楚莲若也没有闲着,而是去捡了几捆干柴,虽然前些天下了雨,但是这密集的红枫林子里却是异常的干枯,楚莲若心想,也不怪那一把突如其来的火那般的让人措手不及,实在也是有这方面的原因。 估摸着时间,楚莲若停止了捡柴火的举动,重新走到了一边。没想到,等来的不是胥阳,而是一批见过不止一次的紫袍人。 她的身形刚刚显现,那批紫袍人便有了动作。 “嘿,这还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啊,兄弟们,这一次阁主定然不会再有失约了。” 楚莲若听着他们口中的那个阁主,心中一动,明阁么这是? “你们究竟是谁的人,我与几位无冤无仇,甚至与你们身后的那什么阁更是八竿子打不着边儿,为何非要三番四次的置我于险地?”楚莲若的声音逐渐上扬,似乎是有些歇斯底里,面对死亡的不甘,至少在紫袍人的眼里看来是这样。殊不知,这不过是在呼唤胥阳,同时也是在拖延时间。 “你们这么多人,想来我今日也讨不得半分好处,却不知,你们能否将一切给我说个清楚,就算是去了黄泉,也能是个心中明明白白的主儿。”楚莲若眼中没有惧怕,反倒是一片清明,似乎对于生死并没有多少眷恋。 “夕妃娘娘,你的身份还不够资格知道我们的主人究竟是谁!”依旧是上一次身着紫袍蛟蛇纹路的男子,依旧是一双阴鸷的眸子,楚莲若觉得被盯得浑身不自在。 “淑妃?玉贵妃?亦或是皇宫之中还有隐藏着的人?例如宰相之养女?例如惜诺?”楚莲若一连串的报出了许多的名讳,蛟蛇纹路的男子眯了眯眼,“夕妃娘娘如今已然是将死之人,思虑过多,怕是到了阴间不好过。” 是威慑,也是震颤。 “哦?你就一定认为去到阴间的是我?”楚莲若眼看着他们的背后,胥阳如大鹏展翅一样的身影,面上不动声色,眼中波澜不惊。 只是以着自己口中的言语去吸引住他们的目光,让胥阳的偷袭顺畅一些。 泓髓剑劈开空气,剑芒刺入数个紫袍人心脏的时候,蛟蛇纹路衣袍的人瞬时间背脊一凉,几乎是反射性的就从大马之上跳了下来,楚莲若心道不好,这角度,怕是自己正好会落入他的爪牙。 下意识的就向后退去,却忘记了她身边可还有一个颇通人性的花豹。 百兽之中的猛者,花豹哪儿有可能让他得逞,嘴角一叼一甩,就将楚莲若朝着胥阳的方向甩去。 楚莲若一阵头重脚轻,准确的落入了一个结实的怀抱。 胥阳则是有些不满的看向那只龇牙咧嘴的花豹,知不知轻重,若是他没有接住呢?若是这个时候再窜出来一个坏人呢? 当然,这些都不过是他的腹诽而已,花豹又听不懂。 “翎王爷竟然与夕妃娘娘孤男寡女的林中幽会,这说出去,不知道天下人该作何感想呢?哦?对了,皇上他又该作何感想呢?”紫袍人这一次来的不过也就五个人,另外四个死在了胥阳的偷袭之下,而这个领头之人,明明知道自己是不敌的,因而这故意而为之的威胁,听在他们耳中,也不过是左耳进右耳出罢了。 “便是真如你所言,你也要有那条命出去宣扬才是。”楚莲若撩了撩被风吹到身前的头发,语气肆意而又嚣张。 张扬的让胥阳直想拍手称快,楚莲若这张狂的一面,也唯有在他身前才得以流露,其他人想都别想。 那紫袍人看着同伴的尸体,脸色有些沉,胥阳就在此时,已经不知不觉的封锁住了他的退路。 “翎王爷,若是你能够帮我,那么阁主知道了一定会支持你坐上那个位置,不过是一个女人,还不值得翎王爷您来保驾护航不是,尤其他还是胥容的女人!”眼看着是没有退路了,紫袍人竟然转而和胥阳谈起了条件。“王爷,您看呢?我以明阁的声誉发誓!” “或许本王一直都没有说过,本王好巧不巧的与你那所谓明阁之中的阁主相识!”胥阳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那紫袍人明显便是一愣,本来就颇为阴鸷的眸子变得更加的阴鸷,楚莲若没有看错,他在一瞬间,那眼中是有担忧的,只是很快,就被不死不休之态所掩盖,可是那口中的言语却还是让人难以堪透,他究竟在想着什么样的心思? “据我所知,明阁之人向来隐秘,想不到翎王爷竟然能够与他们相识,这可真是一个令我……大吃一惊的消息呢!” “你大吃一惊是正常的,可莫要觉得有些事情始终都在你们的手掌心之中,就好像明阁,就好像夕妃,就好像——本王。”胥阳弯着唇,说的漫不经心,语速很慢很慢,却透着一股子压力,由内而外刺激着别人。 当然,胥阳这是故意的,虽然这人已经逃不开他五指山,但是若是发起狂来,吓到楚莲若的话,这罪过可就大了。胥阳这是在各方面考虑着楚莲若的心情…… “王爷这样说,就不怕被有心之人听了去?”紫袍人的眼神瞥向一边的楚莲若,可惜楚莲若却连看他一眼都不曾,那人尚且算是秀气的脸色沉了下去。 “或许你不知道的还有一件事情,那就是这夕妃于我可不是有心之人呢?”胥阳扬起来的眉毛相当的张扬,似乎生怕这位听不懂他的意思一般。 果然,那人的脸上露出了阴鸷算计之外的另一个表情——错愕,楚莲若突然觉得这般的表情着实有趣,今日之后,或许便看不见了呢!因而她也莞尔,“可惜了,你想要当着翎王爷的面挑拨我们俩儿之间的感情,这着实是一个愚蠢的事情。” “想不到夕妃竟然是这样的人,这情况瞒得可真是紧儿。”眼睁睁的看着这二人之间的亲密氛围,你一言我一语的压迫者他的挑拨离间,紫袍人明白,今日他怕是不得善终了。 本以为明阁二字说出来,至少会让翎王爷忌惮三分,却不想,这人既然和明阁之主有交情,直接戳破了他那本也是算不上精明的借刀杀人,更有闻所未闻之事,这夕妃竟然是翎王爷的人,想来,这胥容还真是可怜。 不过如今,倒不是他为胥容可怜的时候!“看来,今日一战,必定是逃脱不了,但是翎王爷,这一路上恐怕对夕妃感兴趣的不止我一人,与我一战,必定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您可是千金之躯,可万万保重才是。”嘴中说着半是威胁,半是破罐子破摔的话,手上的动作却是一点都不慢! 剑芒划破空中的红叶,朝着胥阳直袭而去,但是却不过是虚晃一招,那人空中变招及快,当头就朝着楚莲若劈了过去,这一次他发了狠劲儿,就算是花豹故技重施真的顶上,怕是也只有多殒一条命的下场。 更何况,此刻的花豹离着楚莲若尚且有一段距离,根本来不及护主。 胥阳心知此人已经抱着必死的决心,脚下动作不敢且慢,当真是恍若云烟一般跃了过去,堪堪在那柄长剑离着楚莲若额前不过三寸之地拦下,双剑相击,发出‘锵’的一声。 紫袍人的剑自然抵不过胥阳手中的泓髓,断成了两截,而楚莲若在胥阳接下这一剑的时候,就被他懒腰搂住,身形急速向后退去,但是与此同时,在她的袖间也不知道飘出了什么东西,因为风向问题,迷了那紫袍人的面。 胥阳稍稍一挑眉,有些疑惑的看向楚莲若,“那是……什么?”当胥阳什么那两个字问出来的时候,他发现,那紫袍人缓缓向后退了退,似乎脚步站不大稳。只见他,晃了晃脑袋,似乎是眩晕了一般。 “风轻给我防身的,倒是没有想到,这个时候用上了。”楚莲若捏了捏拳头,自上一次半途遇险为风轻所救之后,他便拿了一份药粉给她,有备无患。 后来,因为风轻与容越时刻守着,一直都没有派上用场,紧接着胥阳就来了。她更是不用再担惊受怕。 “他倒是有心。”胥阳的声音里分不清喜怒,楚莲若小心翼翼的抬头看他一眼,不至于为了这般小事儿吃醋吧? “胥阳……”她也是因为听刚刚的那个紫袍人说最后即便是胥阳获胜,也会付出不小的代价,那一瞬,她想到了被她遗忘在袖间的口袋之里,因为那一句话,因为不想要胥阳受伤,几乎是条件反射的,她想起了这方药粉,想都没想的就用了出来。 “不用多想,我只是再想,咱们回去之后该怎么谢谢他?”胥阳说的从善如流,似乎当真没有将这事情放在心上。 楚莲若又仔细的看了看他的眉眼,却被她擒住了双唇,“以后,再不会让你受伤,再不会让人伤了你。” 刚刚,那一柄剑离着楚莲若不过三寸之地,天知道那个时候的胥阳的心是有多么的不能自已,似乎欲要从五脏里跳出来一般,悬到了嗓子眼儿,哪怕他拦了下来,哪怕他手中揽住了楚莲若,他依旧后怕不已,甚至于此刻,他握着泓髓的手都收紧的青筋尽显。 “我知道,我不怕的,因为我相信你。”楚莲若心中微凉,她听出了胥阳那隐藏在眼眸深处的自责,主动的迎合了这个吻,直到呼吸不再平稳。 而此时,那个因为风轻的药而倒地不起的人再也不能让他们分去一缕缕的目光。两两分开的时候,他们这才颇为吝啬的给那人投去了一抹同情的目光,“风轻的药可真是霸道。”楚莲若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膛,一方面是为了缓气,一方面是真的赞赏。 胥阳哼了哼,没有说话,楚莲若却好笑的看着他,“我就是随便说说罢了,而且这也是事实。”这个人,偶尔也像个孩子,需要去宠溺,需要去将一切就那么摆在明面上的说出来才行。 “是啊,是事实。”胥阳颇有些咬牙切齿,可惜又能怎么办,这是轻风圣手的能耐。 楚莲若反拥住胥阳紧窄有力的腰,双手拥得紧紧,“不过,现在的事实是你与我在一起。” “关于你这个说法,我颇为赞同。所以,不管风轻掌握了多少我不会的,你终究是我的,也只能是我的。”温柔却又不失霸道的声音,合着再一次紧贴的双唇传入楚莲若的耳际,羞红了的脸,昭示了她的喜欢。 “走吧。”楚莲若推了推尚且沉浸在楚莲若温软双唇中的人,那胸膛当真是坚挺硬实。 胥阳放开了脸上红的与这满山的枫叶相媲美的楚莲若,牵起她的手,再一次上了那花豹的背脊,只是在离开的时候,胥阳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他们左后方角落里的一颗常青树。 那常青树后一抹水色一闪而过…… 胥阳深深的看了一眼那一抹水色身影,花豹突地一声啼鸣,楚莲若微惊,旋即查出异常,正打算顺着胥阳的目光看过去的时候,胥阳已经收回了目光。 “刚刚有人么?”楚莲若心下有些疑惑的问道。 “无关紧要之人。”胥阳不打算隐瞒楚莲若,但是于他而言,说的太多也是无意。“走吧。” 花豹继续带着他们传林而过,所走的路与胥阳记忆之中的倒是没有差别,相信,不到傍晚便可以回到琉璃寺,毕竟有花豹这么一只猛兽,对一般人需要两天的脚程,对它而言,也不过是一天罢了。 只是楚莲若现在尤其的希望,时间可以停留在这一刻。“如果,现在可以成为永恒那该多好?”不自禁的看着那远远的山寺出现在自己的视线里,楚莲若的表情有些无奈,有些不情不愿,回到那里,就意味着回到球笼,可惜一切的一切都是她自己的选择。 再不情愿都会山水有时尽,再无奈,一切也必须回归它既定的轨道。 胥阳怜惜的吻了吻楚莲若的耳侧,看来他的速度得加快了。“我答应你,我们的感情必定是永恒!”这是他如今能做下的承诺,这是他今生必定尊崇的承诺。 最后的最后,当二人相携于山水看庭前花开花落,流水西东的时候,他用了一生去履行了这些年来,他许下的每一个承诺。 寺庙的顶部已经愈加的清晰,楚莲若深吸了一口气,与胥阳缓缓下了花豹。 胥阳拍了拍它的头,“它可以和我们一起回去么?”楚莲若突然问道。 “可以。”胥阳坚定的回答,只是一头豹子回去的问题,他还是可以解决的,“正好,可以以它来圆谎,据胥容所言,苏王兄是在琉璃寺身陨的,那么他的宠物在此出没也不是没有可能……” “恩,这么说也对,可以将它带到宫里么?” “这倒是要看胥容能不能容得下苏王兄的东西在他眼前晃悠了。”胥阳挑了挑眉,若是胥容觉得这畜生的出现会让他的良心不安的话,或许不会留它在侧,若是胥容无所谓的话,那就真没所谓了。 楚莲若微愣,她倒是没有想得这般深。果然道行还欠,若是真由她一人去与那胥容复仇的话,恐怕她最多只能做到拖着他一起下地狱,或者去做一做那历史上的红颜祸水,争取一下让胥容只爱美人不爱江山。 第217章 别有用心 可惜想来,依胥容的性子,这一点大概是相当困难的。 幸而她遇上了胥阳,这一句庆幸,不知道口述了多少遍?不知道心心念念了多少遍,可是,即便是说了这么多遍,即便是想了这么多遍,她依旧觉得庆幸,她依旧想要言说。 “在想什么?”胥阳见她低着头不说话,不由问道,“若是你真想要将它带在身边,倒是可以说成路上救下来的。” 楚莲若摇了摇头,“我只是在想,我这一生何其有幸!”对着胥阳,她总是能够不经意的说出这几个字,对着自己,她不止一次午夜梦回心中默念这几个字。 “呵,这一句,你对我说了那么多遍,难道要我每一次都回你一句,最幸运的是我么?”胥阳轻笑着看向楚莲若的眼睛,真挚而又温柔。 楚莲若微微觉得有些窘迫,因而径直向前走去,走了两步之后,发现胥阳并没有跟上来,竟然颇为委屈的看着她,楚莲若心下微微一动,眉头悄悄一挑,她扬了扬手,“走了。” 胥阳这才笑了笑,大步向前,跟了上来。 彼时,已近傍晚时分,琉璃寺里得到消息的,没有得到消息的悉数睁着一双眼睛,盯着四方的每一个入口。 因而可见,本来已经在屋子里享用晚膳的人,竟然全部出现在了院子里,美其名曰,饭后消食,再有,夕妃未曾回来,无法安心……总之,这些人的借口,从来都不会少。 “哟,之前怎么不知道,文妃与柳叶山庄的庄主竟然是相识的?” “玉贵妃,您的忘性儿可真是大,我记得,来路上遇险之时,我便报上了来路的,这文妃可是我的好妹妹!”容越与上官文慈一道走过廊道,出现在院子里,只刚一露面,就被揪住不放了。 施玉音也不知道是真的忘记了,还是故意旧事重提,总之,她就是来找不痛快的。 不过,她大概没有想到,容越其人,会这般不给面子。 “哦,我这两日,在这随行队伍里,可听到了有人在议论说玉贵妃被不干净的东西缠了身,来这寺庙可是为了正身的,别去了那不干净的脏东西,又染上了傻气儿,那皇上可是要伤心了,谁人不知道,玉贵妃曾经可是宠冠六宫的,就连您的表家秦将军一家满门抄斩都没有将您给算上,啧啧……”容越意味深长的砸了砸嘴。 “柳叶庄主,望你说话注意些分寸。”施玉音眼神一厉,气息有些不稳,这显然是被气的。 “所以说,人与人之间是相互的,玉贵妃说话没有分寸,又因何指望我是有分寸的?”容越牢牢扣住了话题,施玉音再一次被堵死在胡同里。 上官文慈垂下的眼里满满的都是笑容,这个容越可真是毒舌,也不知道是不是偷酒次数太多,辩解太多,口才也渐渐变得让人望尘莫及了。只是所谓青梅竹马的兄妹,她的心里可当真是没有印象的,每一次问了,这位可耻的人都会找着不同的借口离开她的视线让她问无可问。 不管她此刻心中是在想什么,这么好一个可以让施玉音下不来台的机会,上官文辞自然是不会放过的,“玉贵妃,该是贵人多忘事了,容大哥切勿放在心上,毕竟是皇上放在心里疼爱的人,虽然柳叶山庄在江湖之中颇惹人忌惮,但皇族毕竟是皇族,切莫惹火上身。” 不论是上官文慈还是容越,张口闭口都是施玉音颇受胥容的宠爱,对于如今的她而言,当真是赤裸裸的打脸。 可施玉音即便是在生气,也不能反驳,因为一旦她露出异样,可不就是在说胥容如今并没有将她放在心上了么? 这种事情,这种如此的丢面子的事情她如何能说?缄口不言,反而成了最好的回答。 “也不知道夕妃如今怎么样了?山野寺庙,这实在是不令人担忧……”淑妃恰在此时开口,很巧妙的为施玉音解了围,而且成功的将话题引导了去了楚莲若的身上,甚至还话中有话。 “总不会出事儿,这山野贼寇,惧怕于翎王爷的声威,如今翎王爷的亲军亲自前去寻人,震慑已经足够!”这一次出声的竟然是一路上都沉默不语的梅溪晚,上官文慈也好,施玉音洛千淑也罢,纷纷转头看了过去。 今日的梅溪晚依旧一席素色的衣衫,在萧条的秋风里,显得格外的单薄。但是眉宇之间的那份清冷,却让众人为之一振。 施玉音一听是她开口,便忍不住讽刺上两句,“从前的梅妃,当今的梅贵人,这里哪儿有你开口的份儿?”这般的称呼,从前的施玉音每一次前去找茬的时候,都会说上一遍,一边是提醒梅溪晚谨记如今自己的身份,一边是为了在精神上对她进行一番折磨。 可惜,每一次的每一次,梅溪晚都只是神色淡淡,不论是施玉音的羞辱,还是施玉音的那些龌龊狠辣手段,都不足以挑起她更多的情绪。这一次,也不例外,而在这么多人面前,一个小小的贵人不给她施玉音面子,于她而言,可相当讽刺。 所以,施玉音怒了,“别以为有夕妃给你撑腰,你就可以不将我放在心上了……” 施玉音的发难被上官文慈打断,“玉贵妃,如今我们同处琉璃寺,谁说话都是一样,再者道,梅贵人说的本也不错!” 说罢,她看了一眼梅溪晚,眸色淡淡,却是没有将施玉音的责备亦或是故意刁难放在心上,这人当真有脱离红尘的预兆,青灯古佛一生,或许真的会在这一个毓秀通灵的女子身上显现。可惜了…… 不过,说来,上官文慈还有些微的好奇,楚莲若将她带出来,究竟是为了什么?看起来,她虽然帮着说话了,但是位微言轻,根本就起不了什么作用! 上官文慈眸色凝凝,面上却不露丝毫痕迹。 施玉音再一次发作不得,尤其是看着上官文辞身侧容越那张似笑非笑,就好像是在看跳梁小丑一样的眼神,她却只得忍气吞声,心下溢满了怒气。“小云,扶我离开。” “玉贵妃,刚刚可还在说对夕妃是有多么的担心,怎么就这么一盏茶的功夫不到,你就侯不住了呢!”这话出自漫不经心理着自己鬓发的容越之口。 施玉音的脚步顿了顿,随即说出口的话,让上官文慈大吃一惊,想不到有人,真的能够将死的说成活的。 “本妃听得梅贵人一席话,豁然开朗,夕妃自有翎王爷的人去寻,我们便是再担心,也不能坏了自己的身子,否则照夕妃那个善良的性子,怕是回来得内疚了,各位也回屋歇息去吧。”顿了顿,“本妃也是昨夜担心至深夜,辗转睡了过去,却被噩梦惊醒数次,这精力实在是有些跟不上了。” 看看,施玉音的面上转瞬之间就由一开始的精神满满变得无精打采,或者说是无力更为合适,听听,楚莲若那语调之中多么的关切,关切于善良的楚莲若会心生愧疚,关切于众人的身子会受不住,尤其是那倾城的面容之上挂着的一抹疲倦,好像真的再叙述,她昨夜都在担心楚莲若而没有睡好一般。 容越竖了个大拇指,直直的在人前。“玉贵妃还真是……好人。” 明明是赞扬的话,却因为那个停顿,将那好人两个字变得如此不伦不类,实在是惹人深思不已。 施玉音的面容几变,最终归于浅笑,“柳叶庄主谬赞。” 容越抽了抽嘴角,天知道,他的本意并不是为了夸赞于她。竖起的大拇指没有落下,这是在赞赏她的变脸功夫。 “各位妹妹,莫要累坏了自己,姐姐毕竟是老了啊,比不得你们精力丰沛,劳烦林霖队长,夕妃安全归来之后,一定通报一声。”施玉音第一次如此大大方方的承认了自己老了。不过,虽然年龄不大,但是按照入宫的先后顺序以及分位倒确实能够自称姐姐不错。 “玉贵妃难得服老啊!”这是淑妃不知道出于什么反应的言语。 “没有办法,似乎在文妃刚刚入宫的时候就说了,这个时候,咱们当真是老人无疑了,这不服输也不行啊!”似乎是任命一般,施玉音叹着一口长气儿离开了众人的视线,那背影竟然在叹息声之中徒增了几分落寞。 无人得见,在众人看不到的这一面,施玉音的脸色是有多么的阴沉。 抓着小云的手指甲已经陷入了她的臂膀之中,可叹,小云一直垂眸忍耐不让自己发出一声呢喃。 几许悲凉,几许无奈,谁让她在施玉音的手底下坐着卑微的事情,谁让她在乎的一切都被施玉音揽在了手里,所以就算是今日将她推上了断头台的位子,她都不能哼上一声,更何况只是被指甲凌虐了白皙的肌肤呢。 待施玉音离开,这屋子里的众人面面相觑,至于那眼神之下究竟想了些什么,又盘算着什么,只有那些特定的人心知肚明! 这之后,第一个离开的是梅溪晚,她本也不过是因为担心,如今,由施玉音这么一说,她反而没有必要再待在此处,反而显得殷勤,徒增烦恼。至于淑妃,眼神微微一转,也不待多留,“正如玉贵妃所言,担忧也莫要损了身子,文妃,知你与夕妃共苦一回,担心虽然正常,却也别让玉贵妃的话儿一语中的。”挥了挥手,她摇曳着窈窕的身姿缓缓的回了屋子。 蕊婕妤看了看这个,又看了看那个,心知这剩下来的人里都不是好搭理的人,遂抚了抚身前的发丝,最终还是转过了身子缓缓离开了此地。 此地刚刚清净下来,昨夜与她和容越喝至天亮的皇甫承也不知道是从什么地方走出来的,迈着施施然的步子,插足于这个本不应该有他气息的院子之中,不用说,必然是被尽忠职守的林霖拦在了外围。 “这是什么意思?”他的声音不高不低,恰好能够让上官文慈和容越听得清楚。 林霖对于不相干的人,耐性一向不足,解释更是不会,所以梗着一张脸,一动不动,保持着阻拦的姿势。 “姑娘,这是你家的护卫么?” 尚未走远的蕊婕妤,看到这一出,索性停了下来,正好听到这一句,也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她断喝一声,“大胆,文妃娘娘可不是这乡野小女子,说话注意些。”气势倒是十足,上官文慈却觉得这人该是为她挑起仇恨的。 本来即便是注意到了,上官文慈也只会装作不知,所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撇了撇嘴,看向那个别有深意看着她的承公子,这会儿不得不开口,“林队长。” 她只唤了一声,林霖便有所悟,放了行。 “承公子,你可是见到了方丈?” 或许是想到上官文慈会主动与其言语,皇甫承顿了顿,随即浅笑道:“一直觉得姑娘身上有股高贵的气质,却原来是皇家主子,先前多有冒犯,实在是失礼。”躬身抱拳,端的是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 说来,昨夜把酒凌风,他自认心有丘壑,却不想,单单是一个上官文慈都没有给她探听消息的机会,更别说,性格多变却绝对可以称之为狐狸的容越了。 这大淮国京都却是人才济济,一如当初遇上的那两人,皇甫承还记得当日见面的那一男一女,也不知道这人海茫茫,还有没有机会碰上。 思绪流转开来,对于上官文慈的问题都没有予以回答,上官文慈倒也好脾气,只是在他没有看见的角度撇了撇嘴,旋即,睨了一眼容越,示意他说些什么。 如今,这里,风轻已然不在,能够与皇甫承说的上话,套的出他此行来者不善目的的唯容越莫属。 容越会意,“林队长,这里有我,你且带着侍卫去将那几位保护起来,否则再出了差池,可就唯有拿命来抵了。”要与皇甫承多言,必先将林霖的人打发走。 “这……” 林霖似乎有些为难,毕竟施玉音说的话,他都听耳朵里,即便是他心中愿意相信上官文慈和容越之间没有什么,但是对于这么多旁观者而言,嚼舌根的必然不在少数,到时候,归了皇宫,只怕这上官文慈会被胥容冷落上许久。 殊不知,于现在的上官文慈而言,冷落,她倒是巴不得! “林队长,我知道你在顾忌什么,但清者自清,这种事情,越是避讳,反而越遭人诟病,再者说来,本妃与这个哥哥却是许久未见,这因为夕妃的事情,闹到现在都没有好好说上话儿,今日有承公子作陪,您便回去将那几位好好保护起来,省的又增烦恼。”上官文慈说的在情在理,林霖听得频频点头。 而一边的容越,却总觉得在听到那哥哥两个字的时候,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果然,自作孽不可活啊,什么谎言不好编,偏偏说成是哥哥……不知道,待那人个出来之后,会不会揍他一顿!想想,容越缩了缩脖子,似乎是想到了那个宛若劲松面上温润有礼,人不惹我,我不招人,一旦触及底线,必定算计满满的男子,不自禁的抽了抽嘴角。 想到近日胥阳的动作,容越总觉得那一天不远了!遂讨好的笑看着上官文慈,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不是。 可惜,这事儿若放在他们刚开始相识的时候,或许还有可能得到好脸色,如今,却是想都别想。 “属下自然相信容庄主的品行,既如此,属下告退,容庄主,烦您谈天说地之后,将文妃娘娘送回她所在的禅房。”上官文慈都这么说了,林霖不过是个队长,又如何能够驳了她的心意,遂只有叮嘱于容越。 “嗯,放心,毕竟是我的妹妹不是。”容越也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总之这在上官文慈听来颇为膈应的两个字就那么说了出来。 “有您这一句话,属下自当放心,出了事儿,您可就得与皇上单独交代了。”林霖离开的时候,竟然说了一句半是威胁,半是认真的话,让几人纷纷一愣。 撇清责任什么的,这林霖如今倒是比之之前,不知道要灵活了多少倍。 兴许是前些日子的打击,若不是胥阳和萧风的介入,当日林霖的那一个小队,自当全军覆没,为了他所属的队伍,为了他的属下,便是一个直性子都必须得学会打个结儿。 “这人倒是有趣儿。”皇甫承看着林霖离开的背影,眼中迸射出一缕兴味儿。 “怎么,你想学一学大名鼎鼎的翎王爷?”容越挑高了眉毛,弯着嘴唇似笑非笑。 一时之间,皇甫承没有反应过来,不过,转瞬听到了上官文慈毫不掩饰的笑声,皇甫承终于明白了容越的意思,想当日,胥阳从皇宫之中,将御前侍卫兼定国侯世子直接给逮到了翎王府的事情,如今可是家喻户晓。 容越调侃他说是否打算学一学翎王爷,这岂不是再说他看上了那位林霖队长。 皇甫承心下蕴起薄怒,面上却是一派平和,“容庄主这话说得,在下与翎王爷如何能够相提并论……” “嗯,还挺有自知之明,你与杀伐果断战功累累的翎王爷还真的是没有相提并论的道理,因而,你打算学他也属正常。”容越立时接口,那言语,你眼神,仿佛,他口中的这一切相当的正常。 “不说这个了,这会儿眼看着天色渐晚,不若再去把酒言欢?”上官文慈对于昨夜容越递出来的酒倒是念念不忘了,倒是苦了容越一张脸,他自琉璃寺之中也不过就挖出了两小坛子那香醇却不腻味的酒水,还是在那位大师开了方便之门的情况下,竟然转眼就被人惦记上了…… 咬了咬牙,他想要拒绝的,但是转而想到,这事儿还偏偏就不能拒绝,人是他自己招惹上的!“文妃妹子所求,本庄主定然舍命陪女子,还去昨夜那个凉亭?” “承公子怎么说?”上官文慈敛着眉头,看向面上挂着浅浅笑容的皇甫承。 “文妃亲自邀请,哪儿有不去的道理。”皇甫承摆了摆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却也没有忘记容越,“倒是要让容庄主破费了。” “谈不上破费,看着承公子这身派头,想来几坛子酒水还是能够还得起我的。”容越眼神一转,立时就将主意儿打到了他的身上。 皇甫承的世界里,大概没有如此爱贪便宜的人,或者说,是如此厚颜无耻的人!这便宜,可不是小便宜,昨夜的酒他也尝了,莫说,万金,估摸着千金也是值的。“容庄主嗜酒如命,看来传言不虚。”顿了顿,“为了结交你这么一个朋友,我看我得破费了!” “嗯……破费归破费,这和结实没什么关系吧?”容越抿了抿凉薄的唇线,有些纠葛的说道!那表情要多生动有多生动,就连上官文慈都觉得他为了一坛酒,不得不放弃自己的原则,而投入浓香醇酒的怀抱。 上官文慈低眸垂首,掩映了眼中的笑意,“你便答应了吧,结实承公子这么一个身价不低的朋友,你总不会吃亏不是,说不定还能多捞些酒水呢!” 容越终于松动了眼神,“文妃妹子说的不错。”说罢,竟然还呢喃了一句,“说来,你如今身在皇家,我不知道是不是可以将皇帝当做是妹夫,结实一番,多弄些御酒来,那滋味,应该很是不错的……”他舔了舔嘴,模样馋人。 而这一番话,虽然是呢喃,却一字不落的传入了皇甫承的耳朵里,他不由笑了起来! “容庄主,真是……有趣儿,这般嗜酒如命的人,我还真的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也不知是赞赏还是讽刺,容越一点都没有放在心上。 几人边走边说,围绕着容越的柳叶山庄,明里暗里的,皇甫承问了不少,含糊其辞的本领,自然是容越更高一筹,因而他也没能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第218章 发作不得 酒过三巡,皇甫承轻轻叹了一口气。 如他所愿,上官文慈亲切的问了,“承公子做和叹气?” “方丈大师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始终闭关不见他人,我这心中原先的不安,此刻更是扩大了许多。”皇甫承又一声长叹。 “不安,看你这般模样,也不是个长吁短叹的人啊,有什么烦心事儿,不若说来咱们听听,可有解决之道。”容越紧随而问。 “便是说了,你们也是解决不了,一个夙愿,今日本想着让这琉璃寺的方丈予以解释今生可否能了,又在何时能了?不知二位可有法子让我见着方丈大师,说来,文妃娘娘,你是皇室中人,方丈大师无论如何也该给些面子的。”看来,这人今日打得是这般主意。 “你这话可微妙了。”既然说不知能否了,又为何要说不知何时能了,这不是表明了他确信此事能够实现,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 容越的脑子随便的一转,这不知道何时能了的事情该是这人的野心了! 昨夜皇甫承被容越匡走之后,虽然是喝的昏昏欲睡,但是醒来之时,尚且不过四更天,于是想都没有想,他边带着人前去夜谈方丈大师的禅房了。 可惜……那足够长的时间足够让方丈大师将他院子里的弯弯绕绕机关阵法系数开启了,一旦如此,便是容越都无法靠近他的院子半步,要想想,容越与胥阳师承天机闲人,这些小小的机关阵法难不倒他们的,即便是容越学艺不精,也不至于连靠近都不能,可事实情况却是他不能! 可想而知,皇甫承必然扑了个空,且一定折损了人马。 也不是没有想过利用这寺庙里的人,但方丈大师一定是早早的就下了命令,夜间,谁都不允许外出,而要挟,动静只有稍稍大一些,就必然会引起林霖等人的注意,到时候,得不偿失,那后果也不是他想要的。 后来,琢磨了一个上午,本就知道这寺庙里究竟有些什么人的他终于决定,可以利用上官文慈的皇家女人身份,对琉璃寺的方丈进行施压,或者直接由她心甘情愿的领路。 也不是没有考虑过其他人选,但是淑妃其人,身后有一股不明不白的势力,或许和他打着相同的目的,因而他不能打草惊蛇,而施玉音其人,不提也罢……这最后的人选,便只有落在了上官文慈的身上,只有她一人,就目前的资料来看,是清清白白的。 上官文慈捋了捋自己的衣摆,手上重新拂过玉杯的杯面,“这事儿,怕是我都帮不上忙,或许你不知道,此处能够不受阻碍的见到方丈大师的人只有夕妃,奈何,夕妃近日被事情绊住……”她说的隐晦,但是处处都在言明,这事儿少不了楚莲若的出面。 当然,她并不确定,这人去见方丈是为了何事?而楚莲若失踪一事又与他有没有关系,不过,试探么?谁都是会的! “夕妃,这一次,皇室怎么来了这么多的人?” 上官文慈瞥了他一眼,将玉杯凑至唇边,什么都没有说。 反而是他点了点头,“看我这焦急的,都忘了皇室的秘密,还是越少知道越好。”皇甫承讪讪然的笑了笑,“只是这夕妃究竟因为何事儿而不在此处?不知可否需要帮忙?” “承兄,这话说得好笑,若是您都能够帮上皇室的事情,岂不是说明您的身份不亚于皇室,那见这方丈大师又何须我文妃妹子来帮忙?”一直在自斟自饮不参与他们谈话的容越中就是多言了一句。 皇甫承眸间掠过一缕深思,看来这容越和这上官文慈并不是能够任由他摆布的人,看来得另外想办法制住这二人才是。 否则他的秘密迟早会被这看似简单,实则精明的二人拆穿。想到这里,他的言语更加的温和了,“我只是情急,若是能够帮上,自然是我的荣幸,便是不能,也是我的一份心意,想来,就算是夕妃在此,大概也是不会拒绝的。” 上官文慈在心中暗叹一声,大言不惭,也不看看人家胥阳允不允许他的帮助。 正暗自思量之间,一道声音不大不小的划过了他们的耳际,几人均是吓了一跳,“什么事情,我不会拒绝?”循声望去,一袭白色串红线的锦纹大氅在袖口而领间都串上了茸毛,可惜,本应该柔顺的绒毛,此刻稀稀拉拉的搭在那边,显然断掉了许多。 那身大氅的衣摆处也染上了许多的痕迹,由此可见,她这一路走得并不顺畅。 奈何最为吸引他们视线的是她胯下那一只精神抖擞的花豹,此刻正警戒的看着他们。 只是在眼神扫向上官文慈的时候,明显的看它脚下动弹个不停的蹄子顿了顿,然后悠悠然的晃到了她的身边,东嗅嗅,西嗅嗅,最后满是兴奋的舔了舔她垂立在一侧的手腕。 上官文慈在看到这只花豹的时候,那眼神就直了……此刻更是满脸喜色的看向楚莲若,刚想说什么,容越陡然开口:“夕妃,你这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打哪儿弄来一只花豹?” 楚莲若递了一个颜色给上官文慈,她这才反应过来,但是那眼神的盎然兴趣可是丝毫没有减弱。 “是啊,花豹一般野性难寻,怎么就认你为主了?” “嗯……此事说来话长,不过,若不是它的出现,或许我今日就该香消玉殒在你们根本看不到的地下了。”楚莲若说的心有余悸。一边颇为怜惜的摸了摸花豹的毛发。 “这便是夕妃了?”皇甫承总觉得这人身上有一股他熟悉的气息,似曾相识…… “如果你刚刚没有听错的话。”楚莲若淡淡的开口。 对于楚莲若这一声淡淡的言语,皇甫承婉转道:“夕妃这样子,看上去并不是个会这般说话的人。” “那该是个怎样的人?说来,您又是哪位?”虽然是在问着皇甫承,但是楚莲若的眼神却是落在上官文慈和容越身上的,她故意的,本就不喜皇甫承的为人,百日醉里就可见一斑。 “夕妃似乎不大喜欢在下?”皇甫承挑起了眉头,眼神直直的盯向楚莲若,他直觉,若是在气势上压不倒楚莲若,后期就别想从她身上得到任何有用的消息。 只是这一次她大难不死,还真是惹人生疑?难道胥容当真是喜欢她到了一定地步,这琉璃寺之行本就有目的,所以她的手上有地图? 琉璃寺之内是有一张机关图纸的,但是先皇逝去之后究竟落在了谁的手上,众说纷纭。 后苏王身陨,唯有胥容和胥阳好好地生存于世,那么这一张图纸必然二者择其一。 不过,在皇甫承眼里,他还是选择相信,那一张图纸定是在胥容的身上,毕竟没有道理,先皇将皇位传给了胥容,而不将这连带的秘密一起传递出去。 而最得胥容宠爱的夕妃,这一次突然来到琉璃寺作访,既不是祈福日,又不是皇家祭祀之日,缘何平白无故来这一出?越想,越觉得胥容让楚莲若前来必定是有目的的。这一番心思电转,也不过是在刹那之间。 楚莲若仿若没有看到他的慌神,只是自顾自的回答了他的问题,“这喜欢二字,您可知道所代表的意思?” “谁敢在一个妃子的面前擅自说喜欢,不要命了?”这个问题后来居上,盖过了楚莲若的声音,带着震慑之意——远远走来一个身影,胥阳! “翎,翎王爷?您,您不是和夕妃一起回来的?”也不知道是从哪儿拐来的一个小侍卫,看到此方诡异的几个人,凑近一看,吓得一个哆嗦,连说话都有些不大顺畅,或者说没有经过脑袋的思考。作此一问,是因为胥阳和楚莲若的距离有些远,甚至蓄养的脚步还在动。 “去告诉林霖,人已经安全回来了。”胥阳眼神一凌,那个侍卫不敢有其他言语,直接就跑开了,不管是一起或不是一起,夕妃回来了,他们也终于可以呼吸一口气了。 “翎王爷,这番威慑倒是让在下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皇甫承深深的叹上了一口气,“夕妃您可是明白我话里的意思?” “我不明白,不过翎王爷说的极对。”楚莲若眯了眯眸子,随即轻悠悠的眼神飘向那个一本正经,说了此话之后却眼睛眨都不眨的胥阳,对着皇帝的妃子,不止一遍的说着喜欢两个字的分明大有其人好不好? 胥阳自然是看到了楚莲若飘过来的小眼神,但是于他而言,脸色变都不变,怎一个正经了得! 楚莲若弯了弯唇,收回了目光,二人之间的眉目传情,因着那份皇甫承怎么也想象不到的关系层面而没有掀起波澜。 至于知晓这其中弯弯绕绕的上官文慈和容越,只不过是心下微微一动,直接就忽略了去。皇甫承略一叹息,“夕妃这可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了!”恍若是被楚莲若的话给说的无奈。 “明白也好,糊涂也罢,与阁下都没有太大的干系,今日这花豹带我一路奔行于此地,方与公子得以碰上,这之后,想来也不会有所交集的。”楚莲若极快的撇清了两人之间的关系。 皇甫承轻挑起眉尖,“这可说不好。”旋即又是一躬身,“今日倒有一事愿夕妃娘娘能够帮个忙,不知……” “或许公子你寻错了人,我虽身处后宫,也不过是一介小女子,今日翎王爷在此,您是打算舍本逐末么?”楚莲若凉凉的声音,在黑夜之中却显得犀利,她在上官文慈的帮扶下,从花豹上跳了下来。 一边还没有忘记,将话题朝着胥阳的身上领,这是楚莲若和胥阳在路上商讨好的,若是遇上了他们意料之中会来到琉璃寺的皇甫承,不管他抱着怎样的目的,结交也好,威胁也罢,一切都往胥阳身上引。 将她与此事完全的脱离开来,或者说,将她与琉璃寺完全脱离开来…… 只因为胥阳在路上的时候,接到了明阁的传信,皇甫承这一次不只是想要逼迫方丈说出隐藏的密道机关,更多的是想要得到一张机关图,将那些早就被黄沙厚土埋没的东西再一次摆上台面。 而这一次,不只是他一方的势力,譬如紫袍人的参与,虽然他们的主要目的是要了楚莲若的命,但若说只有这一图谋,想想也是不可能! “夕妃娘娘这一语倒是惊醒梦中人了,在下心中烦乱,便只想着刚刚文妃娘娘与容庄主此地由你做主的言语了。”皇甫承的面上露出了几分讪讪然,随即朝着胥阳便是一抱拳,“翎王爷可还记得在下?” “对待自己的属下那么……杀伐果断的一个人,本王如何能够不记得?”胥阳在说到杀伐果断的时候,踟蹰了许久,听着倒像是在想着如何措辞,只是那似笑非笑的眼神落在皇甫承的眼里,却是一股子嘲讽。 奈何,他就此发作不得!“翎王爷待属下倒是仁慈,只是有些时候,有些事情必须让他们记得住方可达到我所要求的效果。” “承公子,不需要解释的,上位者的通病!”容越将酒坛子里最后的一杯酒占了去,摆了摆手,很是不屑的说道。 别人看着,或许会觉得他这份不屑是针对于胥阳皇甫承或者这京城权贵的,只有几个人心知肚明,这一句话,那所谓的对象,非皇甫承莫属。 没一会儿功夫,还不待楚莲若坐下,胥阳完全步入这凉亭的范畴,林霖就火急火燎的赶了过来,“属下见过王爷,见过夕妃。” “林队长无需多礼。”胥阳和楚莲若异口同声。 林霖也不管这些虚礼,“夕妃娘娘,您究竟去了何地?” “这就要问那个已经死在了密道里的惜诺了……”楚莲若眼色微微凝起。 “惜诺?”林霖显然对这个名字不是那么熟悉,说来也是,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婢女,得不到注意也很是正常。愣了愣,他突然反应过来,“您可是说之前对您行了不轨之图的那位?” “林队长记忆不错。”楚莲若表扬了她一声,听不出喜怒,更看不清悲欢。 “听夕妃娘娘的意思,如今这不轨之徒,横尸于密道入口之处,林队长不应该派人前去查探一番么?或许会有其他收获也不一定,说来,夕妃娘娘手无缚鸡之力,这惜诺姑娘是怎么死的?”皇甫承立时接口,话里话外的意思均是想要林霖前往密道一探究竟。 楚莲若知道他的意思,更是在心中默默的确定了,她被惜诺挟持,惜诺身死,与这位承公子该是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更甚至,那个绝望的眼神,以及那声名为笨蛋的怒吼,就来自于此人。 倒不是因为声音,毕竟楚莲若隐隐约约,对于这些将自己的秘密看的那般紧的人丝毫都不会露出这么明显的破绽,让她心中确信的是,那个密道入口,自始至终,她可都没有说出来,是在密道的什么方位! 眼神敛起,她不着痕迹的看向胥阳,却见他挑起了眼角,看着凌厉的很,“承公子,你又怎知,那个惜诺宫女横尸于密道入口之处?难道,这里的一切都与你有关?” 皇甫承心下一惊,根本就没有想到自己这不过是随口附和而出的话,竟然就这么被胥阳揪住了尾巴,忙不迭的摇首,“王爷,你这话说出来,可是吓坏在下了,这事儿可不能乱说,如今琉璃寺之中均是皇室贵人,这一个帽子扣下来,我便是有千百条命,都不够去抵的。” “本王只是开个玩笑罢了。”胥阳朗声一笑,这一句,完全听不出真假,“承公子,可莫要当真了去。” 越是这般含含糊糊的话,越是能够让人心中惊疑不定…… 皇甫承如今这心中就是一阵阵的忐忑不安,“王爷,这玩笑话儿可不能乱说,指不定,某一天,就因为一句玩笑话,而葬送了生命也不一定。”话中有话,胥阳与楚莲若微微皱起了眉头,这指不定,似乎是针对于胥阳的! “承公子管好自己就行,王爷的玩笑话儿相信也不敢有人会去真正相信,当然便是相信了,也翻不起什么波涛来。”不待他二人开口,林霖这位耿直粗犷的队长发话了,楚莲若当下觉得,这个人还是挺合他们的心思的,就不知道能够就此收为己用了。 “林队长此话言之有理,翎王爷可毕竟是翎王爷。”上官文慈附和道。 “我说,你们一定要如此波折的说话么,是与不是,信与不信,好与不好,在这宽广的时间里,自见分明,至于现在,最应该解决的问题不是夕妃虽然看上去不大狼狈却也绝对不能称之为什么事儿都没有的模样下究竟有没有受伤的事情么?” 容越将最后一滴酒仰头饮尽,对月一番长叹,“你们似乎都看错了重点呢,死了区区一个婢女,任谁看去都知道,这背后一定有高人,尤其还是在那人人都避之不及的密道之里,这要是大张旗鼓的去查探,林队长你有几个胆子?” 林霖脸色突变,刚刚看到楚莲若时候的欣喜瞬间消散,对于那皇甫承简单几句挑拨而出的让他前往查探的话语所生出的心思也全部打断。 他虽然不知道这所谓的先祖避难的密道里头究竟藏了些什么东西?但是不管如何,都绝对不能暴露在人前,尤其是这个一眼看上去就与伪君子搭上了痕迹的承公子的面前! 所以,他立时换了话题,风向由开始的东南风,逐渐偏成了西南,虽不至于凛冽,但也不算温和。 “容庄主说的极是,夕妃娘娘,您既然已经回来,这事儿查是必然,但如今,时辰已晚,您还是先回房休息,属下让林太医去给您诊诊脉象,可不能落下病根儿,否则皇上担心,属下亦是吃不了兜着走。”林霖经由容越提醒,句句在理,一边说,一边还将自己的眼神瞥向胥阳。 知道此地做主的只能是翎王爷一人!半晌不见胥阳说话,而且,那眼神怎么看都有些森然,林霖眉头紧紧皱起,试探着问:“王爷,您看……” “夕妃自然是要先行回去的。”胥阳点了点头,为什么没有让楚莲若直接回去自己的屋子,而是依着这样的一种状态前来,便是想要脱开与他之间的关系,而那个冒冒失失的小侍卫自然也是他的手笔,目的便是让林霖主动前来。 所有的一切可以归于灵性的猎豹将楚莲若给救了出来,而他一路寻过去,跟着蛛丝马迹,才与她前后脚归寺,只是这一点来说,楚莲若与他就没有孤男寡女相处的迹象,那么多疑的胥容便没有什么好怀疑的了。 “不过,这件事情,林队长,烦你一纸诏书回京,如是禀报,本王近两日大概要好好的查一查究竟是谁这么大胆敢在近郊闹事,真当我大淮国无人了么?”胥阳的凛冽,众人是知道的,所以当看到那个不容置疑且明显透露出怒火的眼神,众人无不静默不言。 “王爷放心,关于此事,属下必然遗无不漏的禀报于皇上,相信皇上也定能理解王爷您的一片辛劳。”林霖特意突出了那几个字眼,胥阳心下好笑,这个侍卫长确实有可取之处,不愧是边关选拔而来的将领,却都是可塑之才。 “下去吧。”胥阳挥了挥手,林霖又看了一眼楚莲若,“夕妃娘娘,您……” “放心,这林太医竟然随之而来,定然是随时待命,本妃与文妃在这里休憩一番,随后再回,林队长就放心吧。”楚莲若垂下眼睑,她倒是不想这么快就离开,胥阳必然是会留下来的,毕竟皇甫承在这里,有些事情不能做的太过于频繁,或者说是明目张胆,否则定是会被有心之人找到痕迹。 第219章 虚虚实实 那么,这有限的时间里,她的眼神不想离开胥阳更多的时间。 胥阳似乎懂得楚莲若的心思,嘴角的笑容越加的明显,看的容越与上官文慈抖了抖。 皇甫承则是觉得这二人之间的气息有些怪异,却病没有朝着其他方向多想,眼神扫过趴伏在一边的花豹,“夕妃此次托险可是因为这只花豹?” “你的眼力见儿不错。”楚莲若柔和的目光看着趴伏在她与上官文慈中间的花豹,口中浅声回答着皇甫承的疑问。 “却不知,那所谓的密道之内竟然还有这等生物的存在,该说是夕妃真的好运气么?” “所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承公子或许不知,我常年疾病缠身,如今拖拖拉拉了这么多年,被皇上看中入了皇宫,这孱弱的体质竟然缓缓好了起来,也算是重生了一场,若是再有灾难,该是缠不住我的。” 当楚莲若重生那两个字出口的时候,或许她自己都不曾注意,她的那双眼睛是一种恍若前尘过往走过一遭的洞悉,而那两个字不期然的就被加重了口音。 旁人或许觉得不过就是刻意加重的力道,而听在胥阳的耳里却是心脏狠狠一跳,在之后,心绪有些复杂,一双眼睛一顺不顺的擒住了楚莲若,却又在刹那之间收了回来…… “原来是这样么,那还真是托了皇家的福气。”皇甫承笑着说道,但是那双眼睛却没有任何的笑意。 楚莲若心下辗转了一番,还不待她开口,胥阳心有所感的先她一步说出了她打算出口的言语,“要说起这只花豹,缘何它什么地方都不去,偏偏一路疾驰,将我带到了此处?还是说这里有什么气息吸引了它?” 皇甫承的眼神猛地一颤,何其明显,上官文慈暗暗的翻了个白眼,本以为此人是有多喜怒不形于色,却也不过尔尔。 她倒是不想想,在他们有意无意的引导之下,在他们有意无意的压迫之下,有些东西,即便是心中想的再好,面上也终究会露出些微的蛛丝马迹。 “是因为此间美酒吧。”容越晃了晃空杯,一副餍足的模样,“这桃花酿,取百年桃林三春之蕊,清晨蕊间之露,糅杂而成,又经多年沉淀,味极香醇,吸引一只有灵性的畜生并不奇怪。”此刻酒壶已经落地,而原本趴伏着的花豹,拿起爪子,将那酒壶勾到了自己身前,还真是一如容越所讲。“只可惜,现在没有了?”容越一脸惋惜。 “看样子,还真是如此,却不只是人喜美酒。”皇甫承心下默默的松了一口气,幸好容越这无意的一句话,否则若是胥阳当真深究下去,有些事情可就不好办了。“不过,容庄主这唇舌可真是灵敏,只消一尝,便知道这美酒是桃花酿,在下着实佩服的紧儿。” “承公子,若与我一般,天天惦记着美酒,相信也会练就一副好唇舌的。”容越眯了眯眼,对于这皇甫承这突然的奉承心下倒是了然,遂顺着他的意思,将话题转开,“承兄,咱们可是说好了,你可要赔偿我的酒的。” “容庄主这般惦记,在下便是想要忘却也是不能的。”皇甫承朗声一笑,“放心吧,待我与方丈谈妥了事宜,便让人将酒水给您送去柳叶山庄。” “文妃,你今夜也想把酒言欢么?”楚莲若突然打断了这两人之间的你来我往。 上官文慈顿了顿,不解的眸色望向楚莲若,突然问上这么一句是什么意思? 虽然不解,却也不妨碍她的回答,“本来担心于你,想要一醉解千愁的,如今一方面你回来了,一方面这石桌上也没了美酒,我这位庄主大哥,估计吝啬的不会再拿出佳酿,所以我这把酒言欢之举实在是不伦不类。” 缓了缓,她有些不赞同的看着楚莲若,又言,“夕妃这话说的本就有所偏颇,一来,之前你未归,何来欢之举?二来,酒水吝啬,美酒佳酿量少,更无欢畅之感! “你们这里里外外怎么感觉都在说本庄主吝啬呢?”容越总算是听出了些微的门道,转首正看到自家老大弯着嘴角,宠溺的视线一直跟在楚莲若的身上如影随形。 “还以为,你当真听不出来呢!”上官文慈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转而笑开。 楚莲若也跟着笑了笑,清泉流水,风中敛起涟漪,荡漾在空气之中,悦耳却又空灵。“既如此,柳叶庄主,烦你破费了!” “没有。”有多少酒能够让这几人尽兴到把酒言欢呢? “容庄主,本王要是没有记错的话,你这个嗜酒如命的人,不论去到何方,屋中酒绝对不会空,可是要本王亲自动手去找一找?”胥阳见楚莲若似乎兴致很高,断然没有道理扰了她的念头,不但不能扰,还得帮着兜。 果然,胥阳话音一落,容越的脸色就沉了下来,老大,你的女人此刻想要喝酒呢,你这不但不拦,还要宠着她去喝,是个怎样的道理? 眼神飘向胥阳,却被他嘴角转变的似笑非笑给吓住,摆了摆手,也罢也罢,今日便让这两个小女人尽兴一场吧。 在皇宫之中或许终究是受了许多的委屈了吧,发泄一场,也着实没什么,可是她们不知道有没有想到,皇甫承如今可是在场的,这个黑暗之中伺机而发的狼,可当真是没有安什么好心。就不怕酒后吐真言? 显然容越的想法是错的,因为当他的酒被搬来之后,这两个小女人就没有喝上多少,倒是皇甫承被依着各种理由灌下了许多。 当然,若说会醉,倒是不可能,但是晕晕乎乎却是绝对的,“你们想要做什么?”容越无声的问道,可惜楚莲若也好,上官文慈也罢,却无一人回答他那无声的言语。 胥阳全程笑看着楚莲若的一举一动,偶尔还会帮上一帮,比如说,在皇甫承打算用内力将酒水的后劲儿压下去的时候,胥阳总是会笑眯眯的来上一句,或是亲自举杯敬上一杯子酒,在与其相碰的时候,不着痕迹的打乱他的气息,让内力无法顺利运转…… 终于,当容越的藏酒几乎见了底的时候,在他心疼不已的目光之中,皇甫承总算是被放倒在桌面之上。“这……”他指了指昏迷不醒的皇甫承,又疑惑的看了一眼静谧的四周,欲言又止。 “这人可就交给你了,不过,我要他明日出现在蕊婕妤的屋子里!”楚莲若沉着的眉眼带着厉色,若是之前没有记错的话,她在昏迷之前,隐约看到了蕊婕妤的身影。 这一次,最好将这些小角色悉数葬送在这琉璃寺之内,省的回去宫中还要费心费力,更怕是一个不注意,阴沟里翻船! “确定要这么做?”容越看向胥阳。顺手就封了皇甫承的睡穴,一切自要做到万无一失。 “你觉得呢?”胥阳挑眉反问,虽然是问句,但是那话音里的意思实在是太过于明显,他纵容楚莲若的一切决定。 容越叹息一声,既然如此,他自然是要好好的完成他家老大交代的任务咯。 认命的扛起了这位皇甫公子,明明身份在最初就暴露了,却依旧觉得自己是胜券在握的,当真是太过自以为是了。容越一边扛着走,一边还摇了摇头。 “胥阳,这后续……” “放心,我自然会安排的好好的,天色确实不早了,好好回去睡上一觉,明天起来,保证能够让你看到你想看到的事情。”胥阳揉了揉楚莲若的发旋儿,有些心疼的看了一眼她不断连绵的哈欠,“乖,去睡一觉。” “哎,在我这一个孤家寡人面前,如此恩爱,是否不太道德?” 楚莲若笑容一滞,胥阳面色不变,“等到苏王兄脱身,你便不是孤家寡人了,所以此刻你便是看看亦是无妨。” “脱身?你的意思是?”上官文慈惊疑不定的看着胥阳,这是什么意思? 胥阳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对着楚莲若柔声细语,“和她一起回去,我让林太医去一趟,确实要给你诊诊脉,不知道那日让你浑身乏力的药粉对你的身体是否有害!” 上官文慈却也知趣儿的不再纠缠,苏王与胥阳之间的关系究竟如何,有些事情上还是能够看得出来的。 就是因为如此,胥阳说苏王能够脱身,那么就一定能够脱身,只是时间的早晚问题。 至于如今的楚莲若,她便只有羡慕的份儿了…… “嗯。”楚莲若没去理会上官文慈的羡慕,只是应了胥阳的声音,不过刚走不到两步,她突然停下了脚步,“胥阳,我一直忘了问,前些日子我们刚来到这琉璃寺遇袭的那天,你不是已经带着人前来的么?怎么后来没有见到你,而大火封山之日,你却出现的那般巧合? 这件事情,一直存于楚莲若的心间,那一天,胥阳来时不过在马车上匆匆说了几句话,问了几句他平时不曾问出的言语,真的是匆匆,当他们一齐出现在琉璃寺的时候,胥阳就不见了踪影。 这一问,上官文慈的脚步也顷刻间顿住,就连正打算使上轻功,尽快解决事情的容越都变了脸色,“老大,那一天,你来过么?”他一下子就抓住了重点。 胥阳沉了眸色,“我没有,自从你们离开,我除了遣了容越前来助风轻一臂之力以外,便未曾出现在王府,直到林霖出现在皇宫……”紧了紧身侧的拳,“你们初到那一天,我出现过么?”这个‘我’字胥阳咬了极重的音。 在楚莲若三人相继点头之后,“好好回去休息,一切有我。”胥阳转身便走,或许当时楚莲若没有看出来,容越没有看出来,但是风轻,一点有所觉! 容越深深的看了一眼胥阳离开的方向,脸色骤变的同时,心中也很是惊诧,竟然有人的易容术好到让他都没有能够看出破绽,看来,这京都的风云就该变了。 楚莲若看着胥阳的离开,心中除了忐忑不安以外,还有一丝安定,幸而,幸而当日她在回答那个冒牌货的时候,只因为心中隐约的不安,也幸亏那一丝一毫的不安让她三缄其口,打算入了寺庙,安定下来,再细细交谈,如今,倒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却不知道,那个冒牌货找上自己的时候,到底是因为知道了自己与胥阳的关系,还是因为自己是这一行之中最受胥容信赖的人。 “我就说,当日的那一位,怎的行为那般怪异!”上官文慈抓过楚莲若的袖子,牵着尚且有些愣怔的她回院子。 “不用担心,你那天没有什么不合常理的举动,而当时的那位估计也只是觉得你是这一行人之中最可能得到消息的,该是不解你与王爷之间的关系的。” 上官文慈的分析让楚莲若的脑袋重新恢复了清明,细细想来,当日的光景,她安坐于马车之上,胥阳来了之后,打马行来,本以为会有一番互诉衷肠,却不想,当胥阳被请进了马车之内的时候,那灼灼的眼神现在想来,应该是为了即将探听到的消息而生出了兴奋。 因为胥阳的第一句话便是皇上让她们四位妃子前来琉璃寺是否安排了其他的防护,除了这些明面上的兵马? 楚莲若自然是以为这是胥阳在衡量要不要暗中保护她,如今想来,该是在探听这守备力量的虚实程度。 再之后,那般明显的破绽,她竟然还没有发现哪儿的不妥,首先,楚莲若当时体力不支依靠在车壁之上,若是胥阳当真到访,不可能无动于衷,而那一天,胥阳却连一句关怀的言语都没有,当时,她们还以为是为了避外头那许多侍卫的嫌。 想想,于胥阳而言,楚莲若被他放在心尖上,就算是被这外头的数十侍卫发现,估计也就是不声不响的处置在他们看不到的脚步,却绝对不会因为这短暂的几里路,而不与楚莲若有所亲近。 …… 这些画面,在楚莲若和上官文慈的脑海之中闪现,“到底是我不那么了解胥阳!”楚莲若凭空叹上了一口气。 “你错了,或许当时连你自己都不知道,在看着胥阳的时候,你那双眼睛里没有平时的暖意,只有一股子平和的淡漠疏离。”上官文慈这才将当时心中存了的疑虑说了出来,当时还以为是环境所迫,却不想,楚莲若的潜意识里已经有所排斥了。“所以,你不要有所压力,现在想想,当时的你,却没有任何可以称之为破绽的东西。” “是这样么?”楚莲若心中的担忧并没有因为上官文慈的几句话而有所减弱,却也仿若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 “嗯。”上官文慈很是用力的点了点头。 说话间,就已经到了地方,不想,本来言累的两个人儿竟然对坐于院子里,手上还好心情的一人抓了一颗正待落下的棋子。施玉音眉头稍拧,盯着面前的棋盘,眼中带着几分深思,此刻似是正轮到她来落子…… 似乎是听到了她们的脚步声,遂抬起了头,由于本就是正对着院门口的人,因而一抬首就撞上了楚莲若虚虚实实的目光。 “夕妃,你可算是回来了。”施玉音的声音有些兴奋,楚莲若皱了皱眉头,这个时候,突然变得这般的殷勤,只想说上一句,非奸即盗。 “劳您担心了,贵妃娘娘……”楚莲若自从态度分明之后,早早的就没有再去叫这四个字,一般都是玉贵妃了事,如今这突然开口的四个字,却是让施玉音愣了愣,总觉得这一次归来,楚莲若的声音里带着她体会不到的意味深长,以及从来都没有少过的嘲讽。 “夕妃如此叫上一句贵妃娘娘,我可是担待不起。”施玉音嘴角挂了一抹笑容,却怎么看怎么冷淡。 “我说,玉贵妃,夕妃刚刚回来,这般狼狈的模样,还是让她赶紧进屋去休憩一下的好,否则酿出了什么病症,到时候……”淑妃摇了摇头,看着施玉音不经意间落下的黑子,脸上露出一缕怎么看怎么娇艳的笑容。 “文妃说的有理,着实是挺狼狈的!”玉贵妃笑了笑,“还是快进去吧,否则这要是落下了什么病根,到时候皇上可不会饶了同行的我们,夕妃可是娇贵着呢!” 说罢,施玉音的眼神再一次的落回了棋盘,再一次与淑妃争锋相对了起来。 原先那所谓的担心,便是些微都不曾出现过,楚莲若丝毫都不在意,迈着平稳的脚步,与上官文慈一同进了屋子,思微看到楚莲若的时候,登时就红了眼眶,“主子……”只一声哽咽的声音之后,就没了声响,她却是不知道自己此刻之后,该说些什么。 “没事的,我这不是已经安全的回来了么!”楚莲若心中感叹,这一世,思微这个婢女,着实得她的心意,也确实是关怀于她,比之当年的惺惺作态,不知要好了多少倍,或许当真是有得必有失吧。 她叹了口气,转而扬起一抹清丽的笑容,拍了拍她的肩头,“这一行,倒也有所收获,莫要担心了。”楚莲若缓缓流淌的声音,入了思微的心底,这才止了她来不及掩饰已经蓄出了眼眶的泪。 一旁的卿卿更是早早得了消息,此刻站在门外竟然有些局促,欲言又止的模样,让楚莲若再叹息一声,这些天,她定是不好受的,“卿卿,我想要吃你做的桂花糕了。” 卿卿眸中一闪而过欣喜,“好,属下这就去做。”这方禅房是有独立的厨房的,卿卿火急火燎的离开,一点都没有曾经那冷漠淡然的样子。 “我有没有说过,我真的很羡慕你。”上官文慈看着楚莲若被思微小心翼翼的扶着进了屋子,撇了撇嘴。 “我记得,你说过。”楚莲若很是认真的回想了一下,然后重重的点了点头。 上官文慈接过思微倒过来的茶水,正打算送入嘴边,却突地一愣,旋即弯唇浅笑,“一点都不谦虚。” “这个不需要,因为你羡慕的东西本就是事实,而且,你的素容其实也很不错。”楚莲若捻起褪下了自己的大氅,双眸看向素容。 “这是当然,只是我只有一人啊,你却有两人……” 楚莲若顿了顿,没想到上官文慈偶尔也有这般小孩子心性的时候。“那你便羡慕着吧,我要沐浴就寝,你今夜是打算与我合眠么?”楚莲若看着这上官文慈打从进来就没有出去的念头,不由皱了皱眉。 “怕是我今夜若与你合眠,半夜的时候,或许会被神不知鬼不觉的扔出去。”楚莲若瞥了一眼楚莲若,突然她又神秘兮兮的凑到了楚莲若的跟前,“你与翎王爷可是有了实在的发展?” “你指的实在的是什么?”楚莲若拍开她抓在自己肩头的纤细指节,不明上官文慈的意思。 “你懂得。”上官文慈竟然突地甩出了这三个字,楚莲若只觉得头皮一阵发紧,突然想到了她话语之中的意思。 “你这脑袋究竟在想些什么,若是有这个精力,不如好好想想,那天那个假扮的胥阳究竟是谁的人?” 楚莲若脸色微微一红,心下却又是一阵叹息,其实,其实,她真的不在意的,说来,她还是一个念头,她不想留下任何的遗憾,只想,只想自己完完全全的属于胥阳,再不给自己留下遗憾,再不给他人留下机会。 “哎,想想也是,那个翎王爷,不管是从哪一方面看过去,都与平日里的他没有区别,可是试探错了对象。”上官文慈半是可惜,半是嘲讽的说道。 “其实,若不是对我,这事儿还就真的有可能揭过,毕竟后来咱们一入琉璃寺他便不见了踪影,当时我还以为他是查到了紫袍人的蛛丝马迹……不过,有一个疑点!”楚莲若说道一半,突然肃起了身子。 第220章 受宠若惊 “什么?” “你还记得,当时风轻解决了那些偷袭者之后,是怎么和林霖说的么?” “他说,此事应该上报皇上。而当时……”而当时,林霖一听到风轻危言耸听的话之后,什么都没有说直接就快马加鞭回了皇城,大火封山的时候,带来了胥阳。 只这一点来说,或者旁人会以为胥阳只是半途离开,再重新回来,而林霖没有可能不起疑…… “你怀疑他?”上官文慈知道楚莲若的意思。 楚莲若却摇了摇头,“不,就林霖这个人而言,他是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但就怕有人惑了他的心智。” “会是外面两人之间的一个么?”说道迷惑,他们这几个人之中,唯有精通苗疆之术的淑妃有此能耐,小小的一个侍卫统领,怕是不在话下。 楚莲若继续摇头,这个不得而知,但是左不过皇宫里一些杂七杂八的人物。 见思考并没有结果,楚莲若立时将自己的心思给转了一个弯儿,“据说现在祁国内乱,皇甫承有心夺了王位,可他那位正统王子皇兄,可也不是吃素的,这两日他总是琉璃寺之中晃悠,我看不仅仅是因为那未出世的秘密,或许还有可能是看着容越与风轻的面子。” “那又如何,似乎都不干咱们的事情,而且皇甫承的野心越大,于咱们或许就越有利。”话说回来可不就是这么个道理,只有让胥容腾不出手来,他们的动作才能够最大限度的展开。 楚莲若听着上官文慈这么说,心下有些担忧,这般内忧外患的光景终究是不好的,楚莲若可不想到时候,交代在胥阳手上的江山是一个千疮百孔的江山。 上官文慈却又说道:“或许你不知道,自你失踪那一天,风轻安排好寺庙里的一应事宜之后便离开了。” 楚莲若点头,想到这儿她还有些庆幸,至少不用面对另一个人的忧心,正想着,一边正在准备热水的思微突然开口:“主子,风公子留下了一封书信,言说要我亲手交给你。” “哦?这可别是情书啊,到时候翎王爷该吃醋了。”上官文慈可不放过调笑的机会。 楚莲若冷冷瞥了她一眼,凉凉的道,“对了,那只花豹应该是在院子外头晃悠了,最好打个招呼,免得没有眼色的人伤了它。” “它载你回来,你竟然没有安排?”上官文慈蹭的站了起来,不可置信的看着楚莲若,她本以为至少楚莲若或者胥阳已经做了安排,所以之后,那花豹一路尾随她们于院子外被小雏菊勾住了眼光,顿住了脚步之后,也没有进来,她们也没有放在心上。 如今,楚莲若却告诉她,没有人去搭理那只花豹。 “所以,你快去吧,免得到时候吓惨了两位妃子,可就是咱们的罪过了。”楚莲若优哉游哉的说道。 其实她相信,胥阳一定是早就有了安排,只是谁让这位那么没有眼力见儿,竟然敢挑拨离间。 恰此时,屋外想起一片惊呼之声,连带着还有施玉音的怒吼,“琉璃寺里怎么会有这么一个畜生,来人,还不给我将它打死。” 上官文慈顾不得与楚莲若抬杠,赶紧推门而出,“玉贵妃,这可是将夕妃救出来的大功臣,你这说要打死,就打死岂不是将夕妃限于不义之地。” 楚莲若在屋子里听的眼角动了动,“主子,你心情变好了?”思微凑了上来,帮着楚莲若宽衣。 一开始楚莲若刚回来的时候,除了那脸色有些苍白的时候,心情是明显不好的,如今笑了开来,该是放下了什么心结。 “总会好的。”楚莲若这四个字也不知道是说给了谁听。 沐浴的时候,外头还要浅浅的争论之声,但是已经打定了主意不需要得到胥容宠幸的上官文慈那是完全的无惧了,所以吃亏的自然是那个骄傲的施玉音。 或许是因为太过于看重自己曾经的骄傲,施玉音以后只会越来越惨。 淑妃偶尔的插嘴,却是无足轻重,最后的最后,花豹完好无损的被牵出了禅房小院,带到了一个适合休养生息的地方去了。 “想不到文妃对一只畜生都能这般的小心谨慎,是觉得夕妃会感谢于你么?”施玉音离开的时候还不忘说话带刺。 “这是善良的体现,我可不想玉贵妃一脸的温软,实则连一只小动物都不愿放过。”上官文慈甩了甩头,眼里满是不屑。潇洒的转身进屋,连一个多余的眼角都没有再递给施玉音。 这么些年来,施玉音何曾受过这般委屈,可惜,皇上不在这里,她无处申诉,就算是皇上如今待在这里,怕是也不会愿意听她多言几句。 施玉音气的双手发抖,发泄似得的将石桌上的棋盘一扫而落,叮叮当当的棋子掉落在地上,砸起一片涟漪。 “玉贵妃,或许你实在是迁怒错了东西,曾经那个温润善良的人当真是不见了么?还是因为皇后逝去,你便完全肆无忌惮了?”可她忘了,这儿还有个面和心不合的淑妃。 “怎么,你也想要来讽刺我?” “倒不是为了讽刺于你,不过实话实说罢了,今夜实在是晚了,本妃就不奉陪了。”淑妃打了个哈欠,抬脚的时候,她说:“对了,玉贵妃,你的棋艺当真是一日不如一日了,不知道这些日子你的心究竟用到了何方?” “与你何干?”施玉音愤愤然,眼神扫过几颗散落在石桌上的棋子,晦暗不明。 “却是与我无关,只是觉得与你下棋实在是显得无趣的多了,以后怕是要转换一下对手,夕妃的棋艺还是不错的……”不明不白的话随着淑妃越来越远的脚步声而逐渐变得偏远! 夜里的风将天上的云朵吹成了一片一片,时不时月儿的光芒被挡住,下一瞬再露出,如此反复,竟然重复了许久,施玉音就这般站在那颗几乎已经成了枯木的大树前,凝视着天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直到天明时分,钟孟全带着满腹的狼狈出现的时候,她才随之进了屋子。 “主子,你怎么就在那里待了一夜?”钟孟全立刻拿出一方帕子擦拭着施玉音身上的露水。 “你不是说,一定的么?”施玉音拿过钟孟全手上的帕子,狠狠地往桌子上一扔,质问出声。 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是钟孟全与施玉音之间心知肚明,这一定指的究竟是什么? “娘娘恕罪,非是奴才没有尽力,实在是因为完全没有找到夕妃存在的痕迹,那密道的入口被翎王爷的人封了个严严实实,奴才实在是没有办法混进去。”钟孟全立时跪倒在一侧,安安静静的禀报着。 施玉音稍稍冷静了一下,“那他的人呢?” 钟孟全摇了摇头。 “连痕迹都没有?”施玉音显然是不相信的。 “娘娘,您可知道这密道之内的秘密如今多的是人想要挖掘,奈何,如今那唯一背找出来的密道已经被翎王爷的人层层守住,除非是皇上亲临,旁人想要接近,那是想都别想。” 钟孟全这一番话或多或少的透出了对胥阳的忌惮,“不过,主人说,关于夕妃目前不能有其他动作,这一次琉璃寺之行,本就不简单,或许夕妃知道些什么也不一定。” 施玉音搭放在桌子上的手狠狠一扣,如今,她连动都没有办法动了么?她狞笑着开口,“真是个好运气的人呢。” “娘娘放心,必然有她吃苦的时候,若是确定她没有利用价值,到时候,不用您吩咐,主人自然不会留着她绊您的脚。” 施玉音没有再就着这个问题有所为难,只是挥了挥手,“你出去吧,去查查那只花豹的来历。” 这之后,天明直到天大亮。 林太医这才姗姗来迟,带着的是褚靖轩带在身边的女扮男装之主。 她来的时候,朝着楚莲若眨了眨眼睛,林太医也是自己人,所以把起脉来异常轻松!“没什么大碍,那药粉应该只是一个有时效性的东西,此时来看一切正常,不过为了让王爷安心,老臣开两幅排毒的药,让思微或是卿卿亲自熬煮,喝上两天。” “多谢林太医。”楚莲若敛目相谢。 “王妃,你可莫要折煞于老臣。”林太医既然是自己人,当然也是从善如流的喊着楚莲若的名。楚莲若却是笑笑,又何曾是折煞呢?真心帮助胥阳的人都该谢上一谢! 楚莲若送走了两人,待在屋子里又小咪了一会儿工夫,再次睁眼的时候,卿卿站在床头,拿着楚莲若昨夜看完之后,随意放在桌子上的信,正不知道该如何处理。 “主子,你可是醒了?” “怎么了?”楚莲若揉了揉依旧有些睡眼惺忪的眼。这般期盼的语调,是发生了什么? “王爷刚刚来过。”卿卿顿了顿,“见您还在睡,便没有打扰。” 似是看出了卿卿的欲语还休,楚莲若皱了皱眉,“然后呢?” “然后,他看到了这封信!”卿卿垂眸看向自己手中不知道该如何处理的东西。 “嗯。”楚莲若只是嗯了一声,却让卿卿兀自着急了,那日就是两人之间不知为何突然起了争执,胥阳离开的时候面色不大好,然后楚莲若便失魂了一般这才将自己给丢了。 “主子,你不担心?” 楚莲若很是不解的看向卿卿,“我担心什么?”旋即想到卿卿有可能担心的内容,好笑的看了一眼卿卿,那封信件里可是没有任何能够被称之为红心出墙的内容。“怎么觉得你如今和思微那般相像呢?” 卿卿脸色一红,“我只是担心。”声音没有什么起伏,但是那微微红了的耳朵还是让楚莲若心情良好。 “主子。”卿卿一本正经的叫了一声楚莲若。她这才止了笑意,“可准备好了早膳?” 思微推门而入,“早膳早就准备好了,一直在小厨房里温着。”听到了楚莲若的问话,很自然的就给了回答,“对了,外头有个小师傅说有事要询问您的意见?” 小师傅?楚莲若心下有些疑惑,这小和尚找她有何事? “哟,这一大清早的,就有人在此恭候夕妃娘娘了,看来当真是得了皇上的密令了呢,凡事都得过问夕妃才是,却不知道我这个贵妃的身份什么时候连这个名头都不再了!”施玉音睡得晚,因而也是这个点儿才推门而出。阳光有些微的刺眼,她伸手挡了挡。 楚莲若本良好的心情,因为这一句话被破坏了几分。 “不知小师傅找我有何事相询?”忽视是最彻底的伤害。 小和尚赶紧双手合十,不去看楚莲若温柔的眼眸,“夕妃娘娘,住持方丈让我来问您,这推迟了一日的祈福仪式,究竟什么时候再一次开始?” 这一番事情下来,楚莲若还真的是将这件事情给忘了,或许是因为心本就不再其上吧。她状似想了想,“这件事情,待本妃午时与其他几位商量之后,再去拜访方丈大师。”楚莲若双手合十施了一礼。 小和尚受宠若惊,立即还了一礼,“我这就去回禀师傅。”磕磕盼盼的跑了出去。 “夕妃,这小和尚似乎待你有些不同呢!”施玉音噙着一抹不明不白的笑容,看着那个跑出去的灰袍小和尚。 “玉贵妃,我无心与你多言,但是你也别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我的耐性。”楚莲若到底是觉得烦了。“或许,不久的将来,你这个名头真的就此不在了也不一定,若你一定要这么上赶着找死的话。”她见施玉音走近,嘴中并不与她客气。 “大言不惭!” “我是否大言不惭,你便候着吧。”楚莲若不欲多言,破坏自己一天的心情,她可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去做。施玉音这真是给自己找不痛快。 在自己与小师傅说话的这段时间里,思微已经端了早膳而来,楚莲若远远的看见,“玉贵妃若是无事,我便先进屋子了,这早膳可还没有食用,实在是没有力气应付您。” 于是,楚莲若缓缓转身,思微进门之后,毫不留情的将屋门关上,将一些厌恶的人关在了外头。“主子,奴婢觉得您越来越有气势了。” “这不是很好么!”气势么,这东西其实她从来都不缺,就是作为秦皇后的时候,一切都是顺其自然,初出入宫,她怎敢轻易树敌。 如今,分明了某些势力之后,她的胆子也逐渐的回了来…… “很好,却是很好,看着可解气了。”思微从卿卿那儿得知,施玉音似乎藏了一小批人,昨天有些小动作,分明就是想要让自家主子永远都回不来,哼,也不看看自己有几斤几两重,竟然敢在翎王爷的眼皮子底下做动作。 这一顿早膳,楚莲若吃的极其的慢,今日可该是有好戏的,也不知道此刻上演了没有。于寺庙清修之地做出那般苟且之事,啧啧…… 至于此刻被关在门外的施玉音,那张脸确实可与锅底相提并论,只可惜,便是如此,也只得愤恨的剁上两脚,双眼狠狠的钉在门上,似是要将其忘穿。 如今的楚莲若,越来越有恃无恐了,不过,她等着,等着你被狠狠踩在地下的那一天。 施玉音眼尖的看到一个毛茸茸的东西窜入眼帘,带起一阵劲风儿,紧接着或许是巧合,或许是故意,总之一个踉跄之下,施玉音华丽丽的跌在了地上。 被遣在远处的小云,立刻小跑着向前,扶起了施玉音。 “该死的畜生。”她咒骂处声的时候,那花豹已经窜入了楚莲若的屋子,一阵风似的门又一次被关上。施玉音一怒,自然是管不得所谓的礼仪,双手狠狠一推,将木门推得‘吱呀’作响。 “好大的怒气,玉贵妃谁又惹了你?”楚莲若笑着一张脸,交错的瞬间,边上上官文慈的屋子门也已经打开,正好见到这一幕。 “夕妃,我可不管,这只花豹是否救了你,如今触犯了我,我想我该是有权力将它带走的。”施玉音这一次不打算再让步。 “哦?您确定?”楚莲若凉凉的几个字自喉咙里吐出,明明是平平淡淡的言语,却不知为何带着一股淡淡的压怕,“您这是打算从翎王爷的府邸抢东西?”楚莲若一边将手上的肉干喂给花豹,一边凝望着施玉音。 “翎王爷府邸上的东西?”施玉音顿了顿,“夕妃,你这是什么意思?据我所知这只花豹可是无主的吧?” “或许昨天是,但是今天不是了。”楚莲若睁着眼睛说瞎话。 “到底是什么意思?” “也对,玉贵妃与翎王爷也没有什么交集,这件事情合该是不知道的。”楚莲若慢悠悠的带着施玉音绕圈子。 “夕妃,你这样说,估计玉贵妃如今这已经变得比之从前不知道要昏暗了多少倍的脑袋是理解不了的。”上官文慈笑眯眯的接口,“翎王爷昨夜可是说了的,今天可就要让人将这只花豹运回王府去好生养着。” 施玉音觉得自己今日出门是流年不利,胥阳的东西她如何敢抢。 “哎,只不过,这只花豹冒犯了你,看您这个样子似乎不会善罢甘休,这要是与翎王爷起了冲突该如何是好?”楚莲若悲天悯人。 幽声劝道,“以我看,玉贵妃您还是莫要生气了,若是闹到皇上那儿,估计您也讨不得什么好处,只怕皇上还会责怪您不懂事,毕竟谁都知道皇上与翎王爷可是手足情深的。更有一句话,叫做什么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更别说,咱们这后宫之中的女人了。” “夕妃说的好生有道理。”上官文慈帮腔,也看着施玉音一张脸几乎成了茶干色,她心下便笑的愈加开怀。 “你们可真好,真好!”施玉音一脸的狠厉,颤巍巍的说了几个好字,离开了她们的视线。 “我怎么发现,你今日的心情似乎着实不错呢,这一句又一句的,这个玉贵妃可真不够看了。”上官文慈坐了下来,抢了楚莲若面前的一盘小酥饼。 楚莲若淡淡瞥了她一眼,“可还记得我们设计了皇甫承?” “哎,你不说,我都给忘了,等会儿咱俩儿去看看旁边的院子里究竟会如何收场,皇帝的女人可是不好睡的呢!”上官文慈幸灾乐祸的笑着。“咳咳……”果然人不能太兴奋,否则就该乐极生悲了。 楚莲若倒了一杯水,上官文慈立即喝下,“有一个悲剧的人,我确实不应该太过于兴奋。”似乎是在后悔,但是那眼神却怎么看着怎么不像。 “你不是悲剧里的主角,这就够了,更何况,有些人在做下那些事情的时候就该想到,最后的结果。”楚莲若将碗中的最后一勺小粥送入了自己的嘴里。 “对了,关于你那琴筝的事情,你可有眉目了?”上官文慈白了楚莲若一眼,索性换了个话题。 楚莲若眸光微闪,她倒是将这件事情给忘了,也实在是与胥阳当时的那份不应该发生的争闹,将她本应该问出口的问题给打乱了节奏,而这之后,也确实没有精力想起这些。 想来卿卿也是有这个顾虑,所以才一直默不作声,因为她回来的时候,没有在显眼的地方看到那些容越摆来的琴筝的存在。“暂时应该是顾及不到了,一件事情一件事情的来吧。” “最近的事情,实在是有些多,没想到不过是一趟出行,竟然整出了这么多的闹心事儿。”上官文慈长叹一声。 楚莲若眼神悠远而又深邃的透过上官文慈的脸儿,不知道落在了何方,但是对于她出口的话确实赞同的点了点头,半晌,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她问,“关于你那苏哥的灵牌可有找到机会撤下?” 她没有明说苏王,不过是一笔带过罢了。 “嗯。”上官文慈自是有备而来,就算是发生了这么多预料不及的事情,还是没有能够打断她的脚步,因为爱情,所以所有的行动相当的迅速。 第221章 合理解释 “既如此,便好。接下来的事情,咱们便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楚莲若点着臻首,这一次来,除了上官文慈这一件事情,便只有她父亲当年留下来的那个模棱两可的信息,而如今,上官的事情已经解决,而她,该得到的琴筝除了方丈大师手里的那一把,也已经全部被容越送来,卿卿收藏,接下来便是世间的问题了。 所以,这一次虽然事情接踵而来,但是与他们二人而言,却没有丝毫的影响,首先,惜诺彻底的留在了琉璃寺的密道里,再回不得皇宫,再来,蕊婕妤今日之后大概也是讨不得半分的好处,至于施玉音,这一次出宫,似乎她暴露了太多,相信胥阳应该也有所动作了,这所谓的赢家便是楚莲若与上官文慈无疑。 至于淑妃,这个人,不好对付,不动声色,却处处透着诡异…… 楚莲若直觉的怀疑,那紫袍人赫然便与淑妃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但是施玉音那一日的眼神又实在是惹人深思。 “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楚莲若甩了甩头,“咱们去外头走走。” 缓缓站了起来,楚莲若推开屋门,让阳光照在她的身上,一片暖意融融。 “其实这琉璃寺也并不平静。”上官文慈看着天上的日光,若有所思的说道。 楚莲若挑眉,“你知道什么?”她可没有忘记,这个人在琉璃寺里待了三年之久,若是真的有什么风吹草动,早早就存了心思的她没有道理一点口风都得不到。 “三年里,被我发现的,这里来了不下十次的人。”上官文慈举起了手指,这还是她的保守估计,因为这几次是被她发现的情况,而暗地里,或许还有她根本就没有发现过的情景。 对于这样的事情,早就被她遗忘在脑海里,若不是最近的偷袭愈演愈烈,说不得她还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 楚莲若暗暗心惊,正如胥阳所说,有些人,或许三年前就开始蠢蠢欲动,暗暗铺网布局了。胥阳应该是心中有数的…… 深呼吸一口气,目光扫向昨夜施玉音和淑妃两人对弈的石桌,那里已经被收拾一空,但是她的眼神还是犀利的看向了桌角的一个方位,那里有三两个白子在阳光的照射下诡异的泛着晶莹的白芒。 楚莲若施施然走了过去,“或许,咱们的到来,将一切引向了一个高潮也不一定。”她的声音很低很低,就算是上官文慈的注意力一直在她的身上都没有能够听清楚她究竟说了什么。 “你刚刚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就是收拾的人太不尽心,这些棋子还落在这儿,一百零八子到最后定然溃不成军了。”楚莲若话中有话,上官文慈耸了耸肩,“那不是我们的棋盘,今日之后,或许永远都不会得人动用都不一定。” “这倒也是。”楚莲若抚了抚身前的碎发,“菊花这个时候,应该开的更艳了吧。”经过几场秋雨的洗礼,这个时候的菊花一定比之她们离开的时候,更要艳美三分,赶上秋菊宴似乎是刚好。 “要说,这桂花先于菊花许久开放,这个时候,却依旧能够闻到空气中残留的几分香气儿。”上官文慈这突然冒出来的一句话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文妃偏爱桂花?”远远走过来的淑妃鼻尖轻动,似乎是在嗅着这空气之中上官文慈所言的香味儿,“可惜,我的鼻子大概是没有你的灵敏了,关于这残留的桂香,倒是一点都没有觉出来。” “人各有志,自也各有爱好,对于品味当然也是各不相同的。”上官文慈见淑妃是笑着的,语调便还算是平和。 “夕妃,今日这模样看起来可是好多了?”淑妃浅浅一笑,算是对于上官文慈这一句话的认同,旋即将目光转向了楚莲若。 “多谢淑妃关心,实则也没受什么伤害。” “也是,有翎王爷后脚便去寻找,相护着,若是还受到了什么伤害,那可是对于翎王爷大名的一个侮辱了。”淑妃眼神灼灼的看着楚莲若,似乎是在探她的口风,“说来,那一只花豹又是打哪儿而来?”满满的都是好奇之色,盈盈秋瞳,在阳光之下泛着涟漪,这要是换做任何一个人,怕是都不会对淑妃有所隐瞒。 可惜,碰上的人是楚莲若,她眯着眼睛,眼里那一瞬间的迷茫消失,转而带起的是一股子冷笑,“淑妃,有些东西还是少用的好,至今,似乎您这身体都没有完全复原吧?”不着痕迹的声音落在淑妃的耳里,竟然让她心下一惊,整个人都咧踞了一下。 楚莲若笑着转首,一巴掌拍向上官文慈的肩膀,愣怔着的上官文慈眼神之中蹦出了一股不满,精明如她,一下子就想到了刚刚那一瞬间的失神究竟是因为什么? 心口涌出了一股怒气,当年,当年那一瞬间近乎将一切忘掉的失神突然出现在她的脑海之中,“淑妃,你好大的胆子。”江湖儿女,又是名门世家,上官文慈发起怒来,竟然完全没有预兆,且绝对的怒火熊熊。 “文妃这是说的哪里话,我可是什么都没有做的。”淑妃可是不傻,她自然不会直白的就承认,自己刚刚做下了什么,否则引来的便是这二人的合击。 虽说她暂且不怕,但是麻烦还是少些的好,正如楚莲若所言,她那一次又一次的旧伤到现在都没有能够好完全。 “我说的哪里话,怕是你最是清楚。”上官文慈虽然怒火中烧,可是被楚莲若凉凉的眼神轻轻一撇,理智还是在顷刻间有所回笼。此刻不至于完全闹翻。 只是这一次之后,她们四妃的局势就该彻底明朗化了,争夺,怨愤已经摆在了明面,就待最后的战火一触即发。 如今,可不仅仅是争胥容那十几分之一的宠爱那么简单了。 有些目的,这一次之后,应该会渐渐浮出水面,有些事情,也该了了。 譬如于楚莲若而言,施玉音逍遥的已经够久了,这之后,有些局也可以缓缓的收上一收了,今日,卿卿可还给她带来了一个消息,那就是施玉音早早就在准备法事,似乎是因为经常噩梦缠身,打算将皇宫各处好好处理一番。 亏心事已经坐下,以为简简单单的一场法事就可以将这些祛除在外了么!想都别想,你想要做法事是吧,回宫之后,她不但会奉陪,还会好好的陪着玩儿,至于这最后是招魔还是驱魔,那可是由她说了算的。 嘴角勾起一抹魅惑人心的笑容,比之曾经专门学了这一门的上官文慈和骨子里透着魅惑的淑妃相比,还要惹眼,但是二人却自其中看到了一层嗜血。 “夕妃这笑容可真是……”淑妃将话题转开,不再与其盘旋,毕竟这最后吃亏的可是自己。 “怎么?”楚莲若恍若未闻,她那未说出口的话究竟是好是坏,只是浅笑着看过去,故作疑惑。那眼神怎么看怎么无辜而又清明。 淑妃眼神一顿,心中有些惊异,这个人,她始终看不清,偶尔就如刚刚一样,明明笑的魅惑不已,却带着狠狠的嗜血光芒,偶尔眼神清明而又纯真,若是说她是一个多变或者善于演戏的人,淑妃觉得不是,因为那样的清明而又质朴有礼的眼神,不管是怎样的人都没有办法装的来,那是刻入骨子深处的。 “只是觉得若是刚刚那一幕由皇上看来,怕是对夕妃你的喜欢又要更上一层楼了。”楚莲若的那一层光华,已经正如当日的入画所说,入了风骨,有自己的,有秦朝夕的,有楚莲若的。这是一种糅杂了三人的气度最终完美融合成独属于她自己的风骨。 “可惜了。”楚莲若似笑非笑,听不出这话音里的可惜究竟有着几分的满意和不满。“只是比之淑妃你我可差的多了,若是刚刚,对着是皇上,估计逃不脱你的这双似乎会说话的眼睛了。”淑妃完全没有想到,这话题竟然转了一圈,又回到了原点。 “夕妃谬赞。”最后的最后,她也只能这般说话。 上官文慈的厉眸虽然有所收敛,却并不明显,淑妃抬首,“文妃似乎对我有诸多意见?却不知道刚刚那一幕究竟是让你联想到了何事?” 其实,这就相当于是变相的承认了她对着上官文慈和楚莲若用了魅惑之术,只是这过于明显的试探实在是让楚莲若为上官文慈捏了一把汗,因为她知道能够引起她情绪这般波动非苏王莫属,她还真是怕,这最后上官文慈会做出什么过激行为。 悄然的,借着宽大的袖袍,楚莲若的手拉了拉上官文慈的衣袖,脸上却是神色不变,似乎对于淑妃这似有所无的试探完全没有意识到。 “与你何干?”上官文慈这时候是完全的表现出了她多年前的大小姐脾性。楚莲若暗暗松了一口气,不管这是掩饰还是什么,这样的话,淑妃就会得不到任何的消息,如此一来,怎么着都不会有人会想到苏王的身上。 这边三人你来我往的试探,三言两语的糊弄,那边突然传来了一阵划破天际的惊叫。 几人的声音与此同时便是一顿,“这是谁的声音?”楚莲若蹙着眉头,心下笑开,面上却是一脸严肃,上官文慈亦然。 “奇了怪了,咱们三人都在这里,如今听得这一声惊叫,缘何玉贵妃这个好奇心重的至此都没有踏出一步呢?”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淑妃突然开口说道。 三人的目光均从那惊叫声传来的方向扫向了施玉音自从被上官文慈与楚莲若堵了口之后就一直紧闭的门扉。 当然早上那一幕,也不知道淑妃究竟是真的不知道还是故意装作不明。 “各位娘娘,我家主子只是想要多休息一会儿,昨夜实在是忧心过重,早间起来却又心气不顺,这会儿估计正睡的香甜。”钟孟全似乎是听到了外头的议论声,直接推开了门遥遥说道。语气之中有替施玉音的不值,以及淡淡的责怪,当然那责怪是对着楚莲若和上官文慈的。 楚莲若嗤笑一声,所谓忧心过重,该是后悔没有趁着这个机会除掉她这一个已经被视为眼中钉的劲儿敌了的吧。 心气不顺,这倒是正常,今日若换做任何一个人,估计听到她与上官文慈一唱一和的话估计都会心气不顺,只是真的睡得香甜了?还是不愿意出来继续找气儿受,或者又有了什么其他的计较? “竟然睡得香甜就让她好好休息吧,终究是为我担心的。”楚莲若说的冠冕堂皇,但是那笑着嘴角却又让人挑不出丝毫的过错。旋即转首,“要不要去看看?” “自然,难得这清净的寺庙之中竟然有女子如此尖叫,我倒是一直想要知道,这琉璃寺的和尚是不是也不墨守清规戒律了。”上官文慈似乎是在单纯的笑着,又似乎是在幸灾乐祸的笑着。 “淑妃?”楚莲若斜了她一眼。 “便去吧。”淑妃瞥了一眼楚莲若,竟然当先就迈出了脚步。或许刚刚这一声喊叫,她已经分出了那是谁的声音也说不定,毕竟,她可也是学武之人呢! 楚莲若想到这里,心下有些讽刺,据胥阳所说,这人的武功不过只剩下两三成,仅仅可以称之为花拳绣腿了。只是毕竟练过,这耳力目力还是有的。 这边既然慢悠悠的赶过去,侍女侍卫牢牢跟在她们的身后,不敢有任何的放松。那边厢,离着不远的边上的院子里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要说,这蕊婕妤不至于那般莽撞,就算是醒来看到自己身边躺着一个陌生的男人,而且两人明显就生出了鱼水之欢,却也不会叫的那般凄厉,毕竟一个人两个人知道,还可以封住他们的嘴,但是那一声,可是将所有人都给招来了。 这别说是有什么了,就算是没什么,此情此景,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的。 “你个蠢货,谁让你叫的。”皇甫承阴沉着一张脸,狠狠的盯着蕊婕妤,未着寸缕的人身上留下了一道一道的痕迹,但是更觉恐怖的是这个人那阴鸷的几乎能够将她碎尸万段的眼神。 就连,刚刚听到声音第一时间闯进来的一队侍卫都不敢有所异动,因为这个皇甫承的眼光实在是有够犀利,有够阴狠。 “说,这到底是什么回事?”皇甫承披上外袍,眸光紧紧的攫住眼前的蕊婕妤。 那双眼睛在他的凝视下瑟缩了一瞬,“哟,这一大早的,承公子,这是打算给咱们来一出活春宫?”以容越那跳脱的性子,最适合早早出现在这里,将一滩水搅得更加的浑浊。“可惜,你是否也太过不怜香惜玉了,好歹让人家姑娘将衣服也穿上,这可入了多少人的眼睛啊。” 他似笑非笑的看过那一个个如木桩子一般呆立在屋子里的侍卫,这些人可真不禁吓,也无怪乎,胥容不敢轻举妄动,苏王的那些兵马,随意拉出来一个也能以一当十当百。 这些侍卫这才回过神来,眼神一个劲儿的低了下去,眼观鼻鼻观心,这蕊婕妤可是皇上的人啊,这个侵犯了蕊婕妤的男人却明显身份显赫,这番事情传出去,最后的结局究竟是什么,谁也说不好。 “去通知翎王爷。”突然有一个侍卫开窍了一般,拔腿就跑。这里能够主持大权的,除了翎王爷估计也没有其他人了。 “容庄主,昨夜我是怎么来这里的?”自容越一出现,皇甫承的视线就从蕊婕妤的身上移了开去,这件事情要是处理不好,恐怕会与胥容结怨,这绝对不是他想要的。思来想去,昨夜他似乎醉倒在了凉亭里,后来的事情,由于混沌不清,竟然记不大清楚。 “这个我可怎么知道?你不会以为是我将你给扛来这里的吧?”容越张大了眼睛,满脸的我是疯了傻了来做这般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再说,咱俩儿无冤无仇吧,而且你还打算赔我那十来坛酒呢,世人皆知,柳叶山庄的庄主,为了美酒可是能够放弃气节的……”容越话说道这里,皇甫承脸上的那一抹怀疑才消失了去。 “你说……”他又将眼神重新扫向蕊婕妤,此刻她已经将被子完完整整的裹在了身上,倒是没有露出什么不该露的来,但是那脖颈上撕咬的痕迹却是想掩都掩不住的。 蕊婕妤竟然没有哭泣,却是眼神不善的看着皇甫承,“你毁我清白,又引得这么多人围观驻足,此事我必然不得善了,但是你也休想好过。” 容越还是挺佩服这个时候的蕊婕妤的,竟然不哭不闹,他砸了砸嘴,可惜了,可惜了。 “你这个女人,以为自己是几根葱?竟然敢这么对着本王子说话?”一个不经意之间,皇甫承连着平日里特意掩盖而去的自称都用了去。 容越虽然早知道他的身份,却还是故作讶异了几分“大淮国的王爷如今似乎只有翎王爷一人,你是……藩国王子?” “容兄莫要见怪,实在是不愿意暴露身份,徒增烦扰,这才没有袒露,万望勿怪。”皇甫承听到了容越的惊讶,立时拱手表示歉意。 屋子里的人看着一出,不禁有些郁卒,这事情的转变,首先搭上了一个蕊婕妤,如今又扯出一个藩国王子,怎么看怎么觉得不妙啊! “本庄主可是那般小气的人,知道你是王子,这就意味着本庄主的酒是完全的有着落了,这以后可别忘记啊。”容越脸上笑的开怀,能不开心么,现在的情况,就是把人卖了,还替他数钱呢。 “容兄,这嗜酒如命的毛病,还真的得改改,若是被有心之人利用了,到时候可哭都来不及了。”皇甫承觉得经过自己的几次试探,对于容越的了解真的是这个人对美酒佳酿是完全没有抵抗能力,所以要想让他给自己办事儿多来几坛子酒就行,当然这美酒也是有要求的。 用容越的话来讲,就是这才能衬出他身份的不同。当然这一句话也不过是对着楚莲若几人开玩笑的言语罢了。 “这个改不了啊,这不本庄主得多交上一些有身份的朋友吗,到时候就算是被利用了也有处声援不是。”容越这算盘打得乒乓响,当然也就是因为这个样子,皇甫承才不疑有他的信了。 至于此刻,那个已经被晾在了床上的蕊婕妤,容越和皇甫承的都没有多看上一眼。 半晌,胥阳终于姗姗来迟,与之同来的还有楚莲若三人。 屋子里陷入了一片安静,胥阳和楚莲若交换了一个彼此心知肚明的眼神之后,将所有的侍卫都清了出去,毕竟是皇室之事儿,恰逢胥阳不再这里,可毕竟是他的女人给他带了绿帽子,这情况可当真是难堪。 “这件事情,希望承公子能够给上一个合理的解释。”胥阳眼色犀利。 “王爷放心,明日我必去京城向皇上请罪,但是此事,我亦是迷迷糊糊的状况,到现在我都不能理解究竟发生了何事?”皇甫承抱拳,“望王爷能给我一个清白。” “给你清白,那我的清白算什么?”突兀的一个歇斯底里的声音响起。 皇甫承扭头看了她一眼,里面是完全的漠视。蕊婕妤一下子就噎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毕竟是一个弱女子,此刻裹在被褥下的身子瑟瑟发抖,她怕的是胥容那冷心冷情的手段,皇帝的女人与他人一夜笙箫,这要是传出去,她必死无疑。 “翎王爷,此事着实蹊跷,我,我绝不是那不知检点之人,更何况,这人出现在我的屋子里,断不是我主动,还望王爷……”胥阳倒是最烦女人哭哭啼啼,更何况是楚莲若不待见的女人! 第222章 决断 所以,胥阳更是懒得听其多言,“此事如何决断,本王心中也是无底,这事儿自当禀报于皇上。”他这么一说,便是断了蕊婕妤的投机取巧。 “王爷,您不能这样。”蕊婕妤倒吸一口凉气,随即眼里挣扎着一股子愤怒,到底是没有敢当着胥阳的面发作出来,只一双手将面前的被子抓的不成样子。自喉咙里发出一声嘶吼,似乎是最后的祈求,奈何,胥阳也好,皇甫承也罢,均不是那怜香惜玉之人,更是直接将她的面色忽略了一个彻底。 “夕妃娘娘,文妃娘娘,淑妃娘娘,你们可得给我做主了,这样的事情实非我所愿,我也是遭了小人的暗算,皇上面前,您可得说出实情啊!”难为蕊婕妤遇此情况,脑海之中的条理还如此清晰。 “这事儿就算是我们怕是也不好多言,但相信皇上也不是不辨是非之人,到时候,自有公断。”淑妃见楚莲若不说话,上官文慈也兴致恹恹,她眸中带了几缕深思,随即扫向裹着被子哭的梨花带雨的蕊婕妤。说出来的话,那么让人绝望。 楚莲若虽未言语,但是那眼神却一直落在蕊婕妤床边的皇甫承身上,不见他眼中有多焦虑,想来也是,诸侯国的王子,就算是与皇帝的女人苟合,但毕竟只是一个婕妤罢了,若是一句话,还不就是送入府邸的事情,这个时候的胥容,可没有经历再与藩国闹出不和。 说来,也就是一个女人!何其悲哀,不过这蕊婕妤也算是咎由自取,本就与淑妃暗地里有所勾结,更别提三番四次的给楚莲若找了麻烦,断然是留不得的。 “夕妃,您似乎一直都在看着我?可能告知我是否脸上有什么东西?” “您着脸上倒确实是有东西。”楚莲若眯了眯眼,也不否认自己的目光太过直白。 “哦?”皇甫承看向一边的容越和胥阳,却见胥阳微微皱眉,容越笑的没心没肺。这二人的表情太过惹人深思,因而皇甫承更好奇了,可惜又不能堂而皇之的走开去照铜镜,“说说看是在什么地方,竟然让你们几位露出这些深奥的表情来!” “这个还是等承兄无人的时候,自己去观摩吧!”胥阳突然来了这么一句,更是将皇甫承的好奇心勾了起来,心痒痒的,可惜这里,却没有人愿意当即给他解惑。 “现在的重点似乎不是这个!”上官文慈敛起了眸中深藏的笑意,提醒众人,偏离了该在的轨道。 所以人的目光均望向胥阳,毕竟这一切胥阳这个王爷做出决定,才不至于让人不服…… “夕妃您怎么看?” 楚莲若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似乎不解为什么胥阳会将这么重要的决定放在楚莲若的手上,现场除了几个心知肚明的,其余三人上到淑妃,下到蕊婕妤,心中都有些忐忑,毕竟蕊婕妤曾经有对楚莲若不敬,而如今的楚莲若显然成了个有仇必报之人,若是如此,两两相对,蕊婕妤觉得自己或许连明日的太阳都见不到了。 或许是浓重的恐惧让蕊婕妤心中一阵收缩,瞳孔也不正常的睁大,看着楚莲若的目光有些微的恐怖。 奈何楚莲若却并不望她,“此事还是交由王爷做主,若是由我来决断,怕是会惹诟病。”她状似无奈的叹了一口气,那一口叹息似乎是在说人心不古。 “是本王考虑不周,既如此,蕊婕妤你便在此屋子里好生反省,到时候等着皇上的圣旨。”胥阳抱拳朝天,心中是一阵冷笑,蕊婕妤的命途已经可以预知了。 “如此也好。”楚莲若缓缓点头,同意胥阳的安排。 “我要是在这里反省,那他呢?就因为他是藩国王子,就可以逃脱罪责了,哈,我可是皇上后宫里的一员,难道他就不该有所处罚么?”蕊婕妤似乎是知道求情无望,顺带着便向将皇甫承给拉下水来。 楚莲若看过去,蕊婕妤此刻的脸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被褥早已经被抓的变形,就连那双白皙手上的指甲,已经微微弯曲了角度,生生被她自己抓的变了形。 “哼……”皇甫承冷哼一声,一把就抓住了那个伸向自己的纤纤玉手,微微一使劲儿,一声骨头断裂的声音响起,“啊……”一声痛呼比之刚刚的惊叫有过之而无不及,窗外残留的鸟儿扑棱着翅膀,一下子就被惊起。“你,你,你大胆。”蕊婕妤早已话不成声。 “或者,你觉得就算你是一个完好无损的蕊婕妤就可以与我叫嚣了?”皇甫承将蕊婕妤的手自跟前甩开,那般的大力,她根本就没有办法稳住自己的身子,一下子就裹着被子从床上翻滚到了地上。 “承兄,你可得注意些,好歹也是个婕妤,虽说皇上不至于因为一个不受宠的女人与你翻脸,但是指不定因为皇室尊严而让你讨不得好处。”容越似乎是在关心,又似乎是再提醒蕊婕妤,两败俱伤也得等有用的人在场才行。 “多谢容兄提点,倒是我激动了,翎王爷莫要见怪,实在是一大早上的,被小人动作让我心中相当不爽。”皇甫承脸上的愤怒与阴鸷缓缓退去,取而代之的是清爽的笑容。 变脸如此之快,楚莲若撇了撇嘴。“蕊婕妤,你待好自为之。” “用不着你假惺惺。”蕊婕妤半坐在地上,香肩半露,可惜这里的男子可都不是寻常人,就算是西施再世,都不定会有所动。泪痕淌在脸上尚未干透,一脸的怨恨让楚莲若不耐再看去,说这一句,不过是应景罢了。 缓缓转身,“本妃身上不大爽快,便不予多言了,相信翎王爷能够让蕊婕妤冷静下来,别丢了我大淮国后宫的脸。”这话说出去便已经是打脸了。 “夕妃慢走,本王心中有数。”胥阳的心情似乎突然变好了,看着楚莲若摇曳着离开的背影,因为阳光而镀上的金边,他笑眯了眼。 “既然如此,本妃也离开了,昨夜睡得可不大好。”上官文慈耸了耸肩,三两步追上楚莲若的脚步,也不知道说了什么,远远的尚且听到了淡淡的笑声。 淑妃欲言又止,终究还是在二者之后走了出去。 于是一起来,一起走,倒是相当和谐。 “蕊婕妤,你可心中有数的,皇上便是损了你一个妃子也不过是一个女人罢了,想要,这大千世界,就算是找一个与你相似的也不是没有,但是损失了一个藩国王子,那可就是藩国的闹腾了,就算是九五之尊,也是会觉得烦闷的。”容越笑嘻嘻的低下头来,说的那叫一个直白。 也就是这份直白,让蕊婕妤瞬间醒悟,若想要活着,那么唯一的可能便是要皇甫承给自己求情,如果,如果最后能够让皇甫承收了她…… 蕊婕妤本来有些绝望的眼神突然动了动。 眼睁睁的看着胥阳带着皇甫承和容越出了屋子,蕊婕妤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浑身遍布的青紫色痕迹暴露在空气里,十月的天气,骤冷的时节,却没有让失了被褥保护的蕊婕妤有丝毫的感触,她只是深深的盯着刚刚皇甫承站立的方向,心中已经有了计较。 而与此同时,随着胥阳离开的皇甫承,郁卒的叹了一口气,“你们说,谁与我有此仇怨,若不是我是藩国王子,今日怕是少不了被囚禁!”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行走生风的胥阳。看着倒像是在试探。 “呵,那就要问你了,承公子,承王子?”胥阳并不言语,倒是容越突然嗤笑一声。 “你来这里究竟为了什么?”胥阳瞥了一眼打岔的容越,沉声问出了口。 眼看着问题的主导回到了胥阳的手上,皇甫承不动声色的转了个眼神,“这件事情,说来还是昨夜里的话,希望您能够帮我与主持方丈见上一面。” “据本王所知,琉璃寺的方丈一旦闭关,除非自己出来,否则就算是皇上来了都未必领情,这个忙,我可帮不上。”胥阳摆了摆手,威风吹起了他的衣角,扬起一道诡异的痕迹。 “翎王爷这话可就谦虚了,我还真不相信这琉璃寺的方丈不给您的面子,这一片的匪寇可都是因为您才得以除了个干净的!”今日的皇甫承似乎不达目的不远罢休了。 “那又如何?我做的是我分内的事情,与这琉璃寺何干?”胥阳挑眉,直直的盯着皇甫承,眼中有疑问,有审视,甚至有不满,情绪外露,皇甫承感受的分明。 心下微微一惊,知道是自己操之过急了。“王爷莫要生气,我也是病急乱投医了,既然命中注定,我便等着方丈大师出关吧。” “生气倒是不至于,有些事情,该你的必然是你的,不该你的,你便是争抢最后也不过是个失败的结局。”胥阳的声音里透出几分颓败。 皇甫承嘴角轻轻勾起,似乎是将胥阳的心里话勾出来了。“不争抢一番又怎知成败与否呢?” “哦?这话说得倒是有道理。”胥阳似乎是心中有些松动,看在皇甫承的眼里,嘴角的笑容越发的大了。 “翎王爷可是不知,我这一生,几乎都在大哥的光环之下,若不然或许继承藩国王位的就该是我了,明明文韬武略我样样为先,奈何父王就是看不到我的存在!”皇甫承一下子变得有些惆怅。 “哎,看你身边,三个两个的都是能力突出之辈,怎么能说你的父王看不到你的存在呢?”容越疑惑的问道。 皇甫承一惊,却是忘了,这个人还在跟前,有些事情怕是不好和胥阳言说了。 “表面功夫谁不会做,我的父王是个不愿意让人说闲话的,这几个人,多数还有我大哥的人,监视,禀报,这是每天都在我眼皮子底下发生的事情。”皇甫承的声音由一开始的平和,到之后突然的拔高,似乎是要将自己受的那些苦楚,纷纷说出来,得到发泄一般。 “当真是表面功夫么,呵,可惜本王连这所谓的表面功夫都没有办法享受的到啊。”胥阳一脸感同身受的模样,甚至脸上挂着满满的嘲讽。 容越摸了摸下巴,突然发现自己老大若是去做花旦,应该也是一个天才,瞧瞧这变脸的功夫,以及那到位的表情。 咂了砸嘴,“二位,或许咱们该换个地方好好聊聊这些年来的苦楚。” 皇甫承讪讪然的闭嘴,胥阳大步向前,这个地方确不是谈话之地,竟然有心想要皇甫承将自己的目的说出来,便好好利用利用。 彼时,楚莲若三人重生回到院子里的时候,正看到梅溪晚在她们的院子里静静的跪着,而坐在一边石桌上的赫然是说要好好休息的施玉音。 楚莲若表情有些微妙,这施玉音不敢对自己做什么,可依着她的性子,定然不会愿意吃亏,奈何思微与卿卿行事谨慎,又时常是跟在自己身边,找不到把柄惩治,却想不到竟然找上了自己刻意带出来的梅溪晚。 “这是怎么了?”上官文慈看着楚莲若略显得隐晦的眼神,率先问出了口,“玉贵妃不是打算好好休息的么?这不过才多一会儿功夫,怎的就在这里自斟自饮了起来?” “这可就要好好问问这位梅贵人了,扰人清梦,着实是会令人憎恶的。”施玉音将手中的杯子砸向跪的笔直的梅溪晚。 奈何就算是玉杯在她跟前碎成了片儿,就算是这一声脆响突兀非常,梅溪晚那淡然到不将一切装入眼底的眸子依旧淡然,甚至连眨都没有眨上一眼。 “你这究竟是什么意思?”楚莲若一步站定到梅溪晚的身边,扶着她的肩膀打算将她扶起来,却不想,梅溪晚的衣裳竟然透出了水渍,那是被冷汗打湿的。 十月的天气,她们穿的都不少,如此都能被冷汗打湿衣裳,这该是受了什么折磨……或许远远不止跪上这么一时半刻? 楚莲若的目光渐渐的有些不善,上官文慈问她带她出来,究竟是因为什么目的?或许只有天知道,她将梅溪晚带出来,实际上是想要寻个机会,让她在外落地生根,以后的生活至少不会被施玉音破坏掉。 她的手还扶在梅溪晚的手臂之上,可惜凭借着她的力气尚且不能将其扶起来,楚莲若推断,她应该是受伤了,而且还伤在腿上,否则也不至于站不起来。 “玉贵妃,你或许还不能随意的惩治妃子的吧?就算你现在是贵妃?”楚莲若凉凉的声音落入施玉音的耳朵里,那是浓浓的挑衅。 “本妃处置一个小小的贵人似乎还轮不到你来插嘴。”施玉音觉得自己的情绪又要被楚莲若挑起。 自从钟梦全将那位大夫给她找了来之后,确信她当真是被动了手脚,因而特地在她睡前点的香料里加了些东西,这些日子连着用下来,她倒是明显的发现自己不至于动不动就变得冲动就变得歇斯底里。 那一刻,她便怀疑起了当时给她诊脉的风轻,如果真有什么问题,为什么,当时他不说呢?将这个疑问透露了一下,得到的是那位的讽刺,言说,在她身上动的手脚,不到一定的时间是诊断不出来的,就算是被称能够和阎王抢人的轻风圣手。 但是如今,看到楚莲若那圣洁如莲,高傲如凤,却拿捏着胥容的喜好,掌握着她的喜怒,这种感觉相当的不好,而那高高在上的模样,那知书达理的仪态,处处含着大家风范的眼神,均让她心中每每见到都必然会升起一道邪火儿。 “夕妃,如今,你还不是皇后,可没有这个权利来教训于我。”似乎在比较声音的高低一般,施玉音拔高这嗓音带着愤怒,将楚莲若淹没。 如果是曾经的秦照夕或许不会愿意纠缠下去,尤其是和她亲爱的妹妹纠缠,但是如今的楚莲若,哼。 “玉贵妃说的极是,如今我还不是皇后,可你也莫要忘了,你也不过是个妃子罢了,而且,皇上出门之前可是有提过,这一路上以我的命令为尊,你说若是我此刻一纸奏折送上去,说玉贵妃又犯了病,似乎连佛门重地都没有办法压制住你身上的东西的时候那结果会怎么样呢?” 楚莲若笑的温和而又有礼,但是你嘴里吐出的言语却是那般的耸人听闻,几人纷纷将目光落在楚莲若的身上,似乎觉得这个人,她们从来都没有真正认识过。 “你说呢?”楚莲若见施玉音不语,只是盯着她,心中不屑,面上的笑容却是越发的扩大。 上官文慈心中一抖,这个笑容和曾经某一次见过的胥阳何其相像。果然,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么?或者说是叫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人?她浅浅歪了歪脑袋,毅然决然的选定了第二种想法。 思微和卿卿缓缓上前,一人一边,将梅溪晚从地上扶了起来,果然一起来,梅溪晚素净的衣服上便清晰可见一团一团的血迹,只这么一会儿功夫,施玉音可真了得。 “玉贵妃,这事儿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个交代,否则皇上那边的一笔,你必然是逃脱不得的。”楚莲若步步紧逼。 施玉音有些慌乱,她故意选在这间院子里惩治梅溪晚便是让楚莲若回来看个正着,给她个警告,省的每一次都与自己说来道去的讽刺。 却不想,就此给了楚莲若更多的借口! “夕妃,本妃处置一个对我不敬的贵人罢了,你倒是心疼的紧儿,可是你二者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施玉音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唇。 “便是有,那又如何?”楚莲若懒得与她周旋,本来,让蕊婕妤就此离开皇宫,离开她们的视线,少一个需要对付的人,她的心情尚且算是开心,却不想又因为梅溪晚的事情而被破坏,施玉音果然与她八字不合,不论是前世还是今生。 “本妃倒是不知道,你一个总督之女,进宫不过一年,先是与轻风圣手不声不响的搭上了关系,又是与柳叶山庄的庄主相谈甚欢,这如今,竟然与不知道被后宫抛弃到了哪个角落里的梅贵人有了交集,真该说夕妃你神通广大么?” “或许,你可以羡慕她运气好。”这话说得满满的都是歧义,楚莲若却并不放在心上。 但兴许是因为她刚刚所作的事情,也兴许是因为她曾经在宫中所作的事情,梅溪晚平和的当真是一丝波澜都没有的声音响起,“玉贵妃你对秦皇后做的那些事情,我虽然不清楚十成,但是五成却是有把握的,你说如果一向淡然的我将此事说给皇上听,他待如何?你待如何?” “你什么意思?秦皇后的事情,什么事情,你怎么会知道?”施玉音眼神一紧,似乎没有想到简简单单的一出杀鸡儆猴,结果这猴子竟然是自己。 “我什么意思?玉贵妃你该很是清楚才对,泥人都有三分火气,更何况是我?曾经的梅妃,后来因为你,可是生生被降成了贵人,这个身份可是得益于您呢?” 梅溪晚这话若是写在纸上,或许能够让人体会的出他是在发火,但是听在几人的耳朵里,却是一种形容不出来的怪异。尤其是心中有鬼的施玉音! “你威胁我?”施玉音脸色微微有异,自她那个姐姐身居冷宫之后,这人越加的油盐不进,杀人不过头点地,她自然不会放了,这个曾经在她看来屡次有所挑拨的梅溪晚,因而三不五时,在胥容那儿受了委屈之后,便会去那远梅颠找茬。 刚开始的时候,梅溪晚还有些反映,至少看着那远梅殿里的梅花一颗颗的死去,一次次的无人搭理,施玉音心中尚且满足。 可是,渐渐地,或许是因为她去的次数太多,所有的折磨也好,讽刺也罢都因为梅溪晚的淡然随风飘散而去…… 第223章 多有打扰 再后来,秦照夕死了,梅溪晚更加的无怒无言了,就连那远梅殿里可以派遣郁卒时候的梅花也到底是没有再开过了! 早已经习惯了因为心情不爽而生出折磨的心却在此时受了挫折,还是来自于这个一贯没有反抗心思的人,施玉音那颗高傲的心哪儿能够忍受,语罢之时,便快走两步,看那架势似乎是想甩上一巴掌。 奈何,她的脚步刚刚向前,整个人就被横步而来的楚莲若给拦住了,柳眉轻挑起,本就是盛极的容貌里竟然透出了一双凌厉的清眸,压得玉贵妃颇觉得喘不过气儿来。 “梅贵人可没有说出威胁的内容,但是你若执意与她过不去,那么这威胁的内容,大概会在咱们回宫的那一天出现在皇上的奉元殿亦或是御书房里!” “夕妃,你当真决定与我为敌?” “敌友么?”楚莲若先是一声反问,“玉贵妃,咱们何时是朋友过?随即便是一声呢喃,消散在风里,至于施玉音有没有听见她是不知道,但是她可以确定,自己的挂在嘴角相当讽刺的笑容,施玉音应该看了个分明。 “望你将来莫要后悔!”施玉音冷冷言道,心思却又是一番婉转,毕竟谁都知道如今楚莲若得势,她在胥容那儿的宠爱估摸着一时半会儿是回不来了。 可惜,这个夕妃似乎很难搞的定,合作已然不可能,那便只有将她扼杀在摇篮里头了,心狠手辣方可持久。这是后宫的生存之道。 “我后悔也好,不悔也罢,以后自见分晓。”楚莲若给她一个灿烂的笑容,愣是让施玉音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好自为之。”施玉音许久才从喉咙里冒着火气儿说出了这四个字,而在此过程之中,淑妃却是一言未发,那张妖艳的面容竟隐隐有些苍白…… “梅贵人,跟我回屋子,卿卿,去将林太医请过来。” 楚莲若吩咐一声,之后,就领着梅溪晚朝着屋内而去,脚步刚落在那门槛一步之遥的地方,她兀得转首,头上的金步摇在阳光下划出一道亮眼的光芒。 “对了,玉贵妃,莫要忘了,明日咱们还要去将前日未曾完成的祈福礼给拜完,否则可是对佛祖的不敬,到时候,你这身上沾染的一些恶劣物什可就挥之不去了,劳烦您去和方丈大师说上一说。” 本来说好的,她午时去寻方丈,看如今,就施玉音这番闹腾,她倒是没有兴趣了,不若就将这件事情推给她也好,省的她总觉得自己的权力旁落了。 只是楚莲若越是如此,就越是让施玉音恨得牙痒痒,毕竟她那半句话,可是半是威胁,半是命令了……“夕妃自己答应的方丈,与我何干?” “贵妃娘娘,您不是一直觉得夕妃越俎代庖的么?怎么?如今夕妃隐忍不发,您也觉得这做法不对?”上官文慈弯了唇角,挑着自己秀气的眉毛,笑意却未达眼底。 “你们二人一唱一和,便是想让本妃难堪么?今日之侮辱,他日必还。”施玉音也不知道自己是因为什么,这般类似恐吓一样的言语,她竟然说了出来,应有的冷静自持已经完全被破坏。 门口守着的侍卫,听到施玉音的怒吼,纷纷侧目,朝院子里看来,只是一瞬而过,目光又再次收回!这四妃可都不好惹,如今,更是如日中天的夕妃和曾经冠宠后宫的玉贵妃两两相对,这样的事情还少搀和为妙。 “玉贵妃,这何谈侮辱,您若是不愿意,大可说上一声,我们主子自当自己前去与方丈相说。”思微扶着梅溪晚,张了张口,终究还是听不下去,反驳出声。 “您一个小小的婢子也敢说本妃的不是,夕妃,这就是你教出来的人么?” 楚莲若皱了皱眉,没有想到,今日的施玉音竟然会紧咬着不放,难道是自己刺激的太狠了? 心中作何想是一回事儿,面上功夫还要继续维持下去,断不可让施玉音把握了主动。 “玉贵妃常年高高在上,自然是没有这般贴心的人,不畏强权为主子出头的婢子如今可不多了,现在咱们身边可多的是,貌合神离的奴才,就如惜诺,就如,您当初身边的那位,应该是叫洛桑吧……”楚莲若说这话的时候,甚至还瞄了一眼上官文慈,似乎是在确定这名字是否正确。 上官文慈会意的点头,“可不是说么?这惜诺可还是皇上身边的人,这要传出去,说不得坊间就该传出到底是惜诺想要拉下我上位,还是皇上暗中下了什么命令这样的传言了?”她砸了砸嘴,“到时候,皇室的面子不知道该往哪儿搁了?不过,那人似乎是叫琴桑!” 施玉音嘴角轻动,喉头似乎有些腥甜,明里暗里可都在指桑骂槐,谁让琴桑是她身边的人呢,又谁让她错信了人呢? 想来,埋伏了那么长的时间,最后落得个死不瞑目,可惜可叹可怜,只是背叛了她……“莫要再提那个贱蹄子。”突兀的高音,楚莲若和上官文慈似乎是习惯了。 “提不提,她都曾经存在过,不过竟然玉贵妃发话,不提便是。”楚莲若最后一步彻底迈进了屋子里,所有的视线与施玉音暗藏在眼底的愤怒全部被屋门隔绝了去。 她们门关的理所当然,比之之前还有有理有据三分,是施玉音不愿意让他们的话题继续下去! “夕妃,这不过短短数日,便觉得你似乎变了一个人一般。”梅溪晚在思微的帮扶之下坐在了软榻之上,看着楚莲若的目光若有所思的出神。 “谬赞。”楚莲若竟然将这当成了暗赞,半晌,她还是叹了一口气,“皇宫里,谁不是带着面具生活,如你如我如她们?” “如此说来倒也无措,只是最近的你和玉贵妃之间似乎有些剑拔弩张,是消失的那一日里发生了什么事情?”梅溪晚觉得总有什么导致了这个结果的发生,但是对于她而言,自楚莲若出现在远梅殿里也不过一次,虽然说一面相识知道楚莲若对她无害,却也没觉出这般分明的棱角。 “我与她之间……”楚莲若眯了眯眼,只是说了一句的开头,便缓缓摇了摇头,“相信梅贵人是一颗七窍玲珑心,自然能够理解我们这皇宫之中苟延残喘的人的不易,人善自然会被人欺,偶尔也该展现出自己的獠牙方可。” 楚莲若不怕在梅溪晚面前说出什么不能言说的话,毕竟,这人这次出来,她会让她自此逍遥在外。 梅溪晚深深看了一眼眸间含着尖锐的楚莲若,“夕妃自己心中有数便罢,我的担心也只是多余的而已。”说白了,她还是担心多一些。 “文妃,你该回去你自己的屋子了。”楚莲若突然转首看向与她们一道走进来的上官文慈,向着她递了个不太明显的眼色,上官文慈了悟的点了点头,“如此,我便先告辞了,至于明日的祈福礼究竟要从何时开始,夕妃若是说好莫要忘了给我的信儿。” 她勾着自己的衣领,稍微抚了抚,将其上的褶皱抚平。 “自然。”楚莲若配合的点头。 上官文慈的离开,不过是让这边的梅溪晚更加放心一些而已,毕竟光看着梅溪晚的眼色就可以发现,她更愿意相信楚莲若多一些。 “有事儿?”梅溪晚缓缓问道,楚莲若将上官文慈支开,该不仅仅是让她去休息,更多的应该是有话要单独和她言说。 “事情确实是有,但是不知道你能不能够接受?” “夕妃说出来才知道是圆是方!” 楚莲若顿了顿,良久才道,“若说……我有意让你从皇宫脱离出去,你愿意么?” 此话一落,梅溪晚当即就从软榻上坐直了身体,“脱离?你可知道脱离是什么意思?”她一遍一遍的重复着问。 “是你理解的意思!”楚莲若迎着梅溪晚满是震惊的眼神,心中也是一阵翻腾,或许该换一个比较简单的词语,比较不容易惹人激动的词语。“彻底脱开皇宫的控制,离开皇宫,离开胥容,或者更远了说,是离开京城这个地方,从此海阔天空。” “为什么对我,单单对我?”梅溪晚眼底的惊讶尚且没有完全褪去,却也比一开始听到这消息的时候,要好上了许多。 楚莲若淡淡一笑,“这个时候的梅贵人若是被外人看到可该惊讶了,至少脸上的表情如此生动。” “为什么?”见楚莲若未曾回答,梅溪晚紧追着继续问道。 “这个原因,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现在你只需告诉我,你离开还是不离开?”楚莲若敛目,各种原因,她自然是不会说出来的。若不是因为她欠下梅溪晚这一处,或许她和梅溪晚这个人永远的都不会再有交集也不一定。 梅溪晚没有立刻回答,“容我思考思考。”私心里,她当然是迫不及待的想要离开那个囚笼,但是真的听到自己能够从那个地方离开的消息的时候,她会满心的忐忑,其实远不如表面别人看来的那般淡然。 只是因为,对着那个地方,已经再也生不出丝毫的活力,所以任由自己的无力侵蚀着自己的一生,或糜烂,或颓废,或再也不与他人有所关联。 说来,只有四个字,自暴自弃。 但是,今天,有人告诉她,不仅仅是出宫这么简单,还能够彻底脱离那个囚笼,恰如一道惊雷落在了心尖之上,然后炸响开来。 “嗯,这样也好,离着我们回京的日子大概会继续向后拖延,你有足够的时间好好考虑。”楚莲若点了点头。 正说话间,卿卿领着林太医走了进来,门被推开的时候,从那露过的缝隙里,她看到施玉音眼神冷厉的看着她的屋子,而淑妃或许已经回了房间,总之这个角度看不到人。 “玉贵妃似乎对咱们的意见越来越大了?”思微皱着眉头有些担忧。 “她对咱们主子有意见倒不是今日一天的了,只是以前还知道做一做表面功夫,如今……”卿卿落后林太医一步,小声的回应,只是那如今后面的言语却未再多说。 “见过夕妃,见过梅贵人。”林太医躬身见礼,楚莲若赶紧示意他不必多礼,毕竟是胥阳的人。 “给梅贵人看看伤!”楚莲若指了指坐在软榻上的梅溪晚。 林太医也是个有眼力见儿的,先前卿卿却请他的时候,倒是把他吓了一跳,王爷在此,怎么会让楚莲若受伤呢,后来才知,是因为另一个人的缘故。 望闻问切,林太医循环了一番,“倒是没有多大的事儿,就是些皮外伤,不过近日可碰不得水。”林太医自随行的药箱里拿出一个玉瓶,“每日三次外敷,一月便好。” “多谢林太医,多谢夕妃。”梅溪晚伸手接过,先是对着林太医言谢,再是对着楚莲若多言。 “你不用谢我。”要谢,就谢你曾经那善意的提醒,要谢就谢你那颗善良的心。 梅溪晚不解,她不懂这人是在林太医面前和她撇清关系还是怎样?总之,到底是闭上了嘴。 “夕妃,多有打扰,您提出的事情我定然会好好考虑。”说罢,梅溪晚就想要先行离开。 楚莲若也不挽留,“卿卿,你将她扶回去。”看着梅溪晚一步一顿的身形,楚莲若敛去了眼睛里渗出来的湿润,这多像当时她在冷宫里被折磨的生不如死的时候,只是那个时候的自己无人问津,这个时候的梅溪晚有自己帮扶。 看着梅溪晚离开了她的屋子,楚莲若抿了抿唇,拿出一方秀帕,微微粘了粘眼角。 “王妃。”林太医尚且未离开。 “何事?” “那一日来的并不是王爷,您可有……?”林太医问的含蓄,楚莲若却一下子就懂了他的意思,有些事情,现在还不是泄露的时候。她直接回答,“未曾,那一日,或许我心中也有所觉,一些敏感的话题我均未曾说出。” “如此甚好,就怕是不经意的泄露,那二位可该好事多磨了。”林太医是用一种长辈的心态去看他二人之间的感情的。 “林太医,您先回去吧,此事儿,王爷心中自然有数,到时候,我们便只等着那个冒牌货被胥阳抓住吧。”楚莲若对胥阳已经是盲目的相信了。 林太医微微放下心来,转身告辞,而楚莲若觉得今日自己的神经绷得相当之紧,朝着内屋而去,和衣躺倒在床上,闭上了双目。 “主子,你要休息么?”思微一直跟在楚莲若的身边,她是不敢离开的太远,实在是害怕楚莲若当着她的面再一次的消失。 “嗯,我休息一会儿,你去屋外守着,莫要让人打扰了我。”楚莲若闭着眼睛吩咐道,声音断断续续的,直到最后低迷了下去,似乎楚莲若是真的太累,根本就没有办法在勉力维持着清醒。 思微暗叹一声,如今,她哪儿还敢离开楚莲若半步。 只苦笑着给楚莲若盖上了被褥,又走到了门口和卿卿说了一声楚莲若的吩咐,“我二人一个在内,一个在外。” 卿卿自然是一点意见都没有,一个在内,一个在外,正附和她心中所想。午时的阳光缓缓照射下来,带起阵阵的暖意,而楚莲若却正睡得香甜。 彼时,胥阳与容越正带着皇甫承来到了琉璃寺的后山林之上,那里有着一道深深的沟壑。 “怎么来了这个地方?”皇甫承之前看着胥阳在前面带路,虽然觉得方向不大对劲儿,却也一直忍着没有说话,现在到底是没有忍住。 “承兄来的时候可有见到过山下的碎石巨木?”胥阳沉着的嗓音,悠悠的问道。似乎只是在闲谈。 皇甫承自胥阳开口,就在观察着他的神色,见与之前并没有什么太大的不同,才放下心来,与他们在一起,不能有一丝一毫的放松懈怠。半晌,他如实的点头,“嗯。” “承兄可知道是因为什么?” “据说,是山体塌陷?”皇甫承回答的一本正经,似乎是真的相信了这山体崩塌的言论。 “本王看承兄,也不是那少见识的人,应该知道这种程度和山体崩塌可是有很大的区别的!”胥阳这意思分明就是如果你真的信了,那你这见识就真的太少了。 一国藩王,一国存心打算搅乱历代秩序,野心勃勃的藩王,怎么会容许别人说他见识短浅,“王爷所言不错,这差别确实有些大。只是,翎王爷,不知道你突然提起这个是因为什么?” “你且看看这些沟壑的前方!”胥阳没有正面回答皇甫承的话,而是继续照着自己的想法言说。 皇甫承忍住心下的不耐烦,将目光投了过去。“这是……这里曾经有一场大火?” “不错。”胥阳眼中笑意不断,却莫名的有些森寒,尤其是皇甫承不经意间扫到他的眼尾。 风吹来沟壑对面有些枯木被火烧的干枯的黑迹。在皇甫承的身周转了一圈之后,落在了地上。尤其的刺眼。“翎王爷这是什么意思?” “就在承兄到来之前,有人想要利用大火封山来做成一些事情,不知道承兄心中可有想法?或者说,那些人的目标本就是你的到来?” “这怎么可能?翎王爷,这事儿可开不得玩笑,这如今琉璃寺里四妃齐聚,这随便伤害了一个,这到头来,可是会引起皇上震怒的!”皇甫承眼中是满满的不可置信。 “说是这么说没有错,但毕竟天高皇帝远,到时候,真要有心抹掉痕迹,再留下一些虚虚实实的线索,最后的结果或许也只能不了了之,归于贼寇之身。”胥阳摇了摇头,“却不知道那些人真正想要知道的是什么?这琉璃寺又有什么好图谋的?” 皇甫承在思量胥阳这话音里的真真假假,怕言多必有失,不言不语的遥望着远方。 而容越到现在却是一句话都未曾开口,他可还记得,那天晚上和方丈谈好的条件,搞定皇甫承,瑶琴由他带走,他可还记得来自于楚莲若的嘲笑呢!这如今,可还没有兑现承诺来着,这一场会面之后,得寻个时间,再去一趟方丈大师的屋子才是。 “翎王爷这般说是否也太过消极?还是说曾经遇上过这样的事情?” “苏王兄的身陨,可不就是因为一个又一个的故意巧合。”胥阳握着拳头,似乎有些难以承受,一拳挥在了身边上一颗常青树上的树干上。 震动带起一片树叶‘哗哗’的落下。 “故意巧合?我可听说是贼寇乱为的?”皇甫承眼眸之中露出惊讶,心中却是再想,那番贼寇当中可是也有他的人,眼瞅着胥阳那一拳头之后,那颗常青树除了落下的叶子之外,此刻树干摇摇晃晃,似乎再多一层力道就完全断裂。 眯了眯,“看来这琉璃寺本就是个不祥之地,不若回京禀报皇上,将这里的一切就此夷为平地的好。” “这可不行,这底下可不知道埋藏了多少难能见人的东西。”胥阳一话说完,狠狠皱了皱眉,似乎是觉得自己说漏了嘴。 皇甫承眸子轻轻一动,这往后的试探是不需要了,毕竟胥阳身为当朝现在唯一一个幸存的王爷,知道这些皇朝密事,也不足为奇。 “咱们似乎脱离了根本,本王却是想要问问,承兄,可有线索?”胥阳截过那似乎是说漏了嘴的话题,继续问道。 容越抽了抽唇角,这般的胥阳无怪乎,这么些年,在那位的眼皮子底下还生活的这般肆意,除了断袖这一掩饰之外,却原来,还有这出神入化的戏子功底。 当然这些也不只是他一次这般觉得了,却也只能放在心里头觉得,说出去,亦或是当着胥阳的面去说,根本就不可能,他没有这个胆儿。 否则就不会心甘情愿的奉胥阳为老大了。 第224章 感觉不错 继续站在一边,充当着一个令人安心的背景,虽然面上不见有何异样,可是容越此刻却是在眼观四路耳听八方。 断不可让其他人扰了胥阳的好兴致,难得开始正式搭理这位始终缠着未曾放弃的皇甫承了呢。 藩国王子,那又如何?便是祁国的王来了,这位肆意邪吝的翎王爷可不好联络呢,当然,如今随了皇甫承的意了,却不知道,他可有想过一句话——请佛容易送佛难! 在容越心思迭起的时候,皇甫承压着嗓子开口,“翎王爷,您多虑了,我来这里的时候,除了那挡道的巨木碎石之外,可没有见到什么其他的可疑人,说来,最可疑的莫过于方丈大师的突然闭关以及当时在暗处戒备森严的暗卫现在想想,估计都是翎王爷您暗中的人吧?” “那可就奇怪了。”胥阳未答他最后的问句,而是轻轻抚着下颚,若有所思。 皇甫承也不觉得胥阳的不回答有什么不对,毕竟不管是他的人,还是胥容的人,毕竟都属于皇家的部署,又怎能轻易让他一个外人得知这般消息。遂顺着胥阳的话又问:“有何奇怪?” “要说,这纵火之人要想在那般天气里让大火迅速波及至整个琉璃寺的周围,便一定会选择就近的点儿,而这个点儿却也不能太近,毕竟皇家守卫也不是吃素的。”胥阳说到这儿,掩去了眸子里的精光。 这里的守卫可不仅仅是胥容安排的那些简单角色,多的是他暗阁里调来的好手,当时楚莲若被惜诺逮到了可趁之机,若不是风轻与容越来的及时,那些守在暗处的人就该出来了。 容越顺着他的话继续说道,“那么这一个度就必须把握的精准,也就说,在点火之后,第一时间之内不能被守卫发现,而不管是多么精准的度儿都一定无法顺利的逃脱,毕竟这一逃开,那星火之势便会被扑灭……” “你们的意思是人混入了侍卫之中?”不愧是皇甫承,或者说不愧是这件事情的幕后之人。 “一如你所言。”胥阳点了点头,算是认同了他的话。 皇甫承心中一凛,虽然那些人早在被安插进禁卫军的时候,便已经形同弃子,但是弃子有时候也可发挥想象不到的作用,若真的被查了出来,这以后再想安插人进入禁卫军,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了。 “依王爷您的手段查的出来也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容越火上浇油。他的眼神似有所悟的落在皇甫承的身上,“承兄,你说是吧?” 皇甫承微微一震,却还是很好的收敛了自己眼中的情绪,嘴角的笑容看起来也不勉强,倒是颇有几分同情的意味,“确是如此,王爷您的手段,谁敢小瞧了去,也是那些人时运不好,恰逢您到此一游。” 容越撇嘴,能装的人果然不只是胥阳一个。 “莫说恰逢,他们在琉璃寺作乱,就该知道本王绝对不会手软且定会追根问底。”胥阳摆出一副被侵犯了领土的模样,让皇甫承有些惶然,“哦?这琉璃寺与您还有渊源不成?” “或许你该听说,琉璃寺附近当年苏王身陨的时候,所有的贼寇均是翎王爷扛着一把泓髓,剑芒所过之处,一个不留的。”容越眨了眨眼,凑到了皇甫承的身边,“不知道这个消息可以兑换多少坛花雕酒?” “十年的有一堆,三十年的十坛,五十年的三坛,百年的一坛,容庄主,您选?”皇甫承眯着笑眼,此刻对容越的那一丝怀疑,显然毫末不剩了! 容越纠结的看着皇甫承,“不愧是身处高位之人。”最后,似乎是终于做下了决定,“百年一坛,我要了。” “好。”皇甫承颔首,“容庄主,你着实是个懂得品味的人。” “那可当然,美酒当前,没有舍近求远之说,更没有以量充好之论。”容越一昂首,“可就这么说定了。” “本世子自然不会赖账。”藩国王子,可称呼王子亦被称呼为世子。皇甫承自己称呼起来倒是随便的很。 容越拍了拍胸脯,脸上是欣喜的笑容。“那就好。” 皇甫承却突然话锋一转,“翎王爷有贤君之才,却生生因为断袖,哎……”这最后一声叹息宛转悠扬,含了几分悲切,含了几分同情。 “承世子,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旭阳突然拔高了音调,“这样的话本王可不想听到第二遍。”顿了顿,“自你的口中。”复而又加了一句,似乎是为了强调力度一般。 “本世子不过平心而论,你能让这天下所有的人住口么?想来,你该是听说了的,坊间,民谣,可多得是人在议论于你。”皇甫承明明白白的说,似乎是打定了主意,让胥阳能够就着这个话题多说一些。 微风轻飘飘得将黑色的灰烬吹过他们的发梢,最终归于地面,落地而无声。 就如皇甫承这一次说过的话,再一次的从胥阳的耳畔划过之后,便没有再得到任何的回音。 “所以,你们要说的话题就此结束了?”容越歪着头,笑的不怀好意。 皇甫承斜了一眼似乎是油盐不进的胥阳,又将目光扫向看着他二人的容越,若有所思,旋即露出温和的笑容。 或许他寻得时间并不对,这里可毕竟还有一个外人呢,就算是这二人之间真有多浓厚的关系,就算是他心中真有谋朝篡位之想法,在不确定自己心思的情况下,在不确定旁人心念的情况下,哪儿能够说得出来。 所以,好心情的皇甫承言道:“不知道容兄以为我们要说的话题还有什么?” 容越翩然一笑,一副佳公子的模样,缓缓摇了摇头,“我不过江湖草莽,又岂能知道你二人这王公贵族的想要说些什么,既然完了,那就听我一言。” 胥容动了动脖子,目光在容越身上流连了一圈之后,落到了那挖出来的沟壑之上。这模样就是让他继续说下去。 “我们去寻酒吧,这两日,虽然寺庙之中人心惶惶,我却是打探到了一处藏酒的地方,一起去吧?”容越一开口,必然不离酒。胥阳虽然知道这其中必然不是那么简单,却也瞬时之间不知道容越的葫芦里,卖了什么药。 瞥了他一眼,却正好对上了他的眼神,那里面的意思是去。 “正好,总见你在身边美酒佳酿,本王倒也起了心思。”胥阳勾起了一抹邪邪的笑容,应了容越这一声邀请。 皇甫承有心打好关系,自然是不会放过一起同行的机会。“那便带路吧。” 随着容越的脚步,几人来到了楚莲若之前掉下去的那个洞口。 “这里……”皇甫承心下一惊,有心想问什么却生生止住。 “嗯?这里什么?你知道?”一连三个问句,容越紧盯着皇甫承。 皇甫承抚了抚沾到了衣襟上的灰尘,“没什么,只是有些奇怪罢了,这琉璃寺之中果然许多秘密。” 胥阳没有说话,这秘密多是来源于大淮国的先祖,以及历代皇帝。 细数而来,这地方还真是埋藏了多少枯骨,又掩映了多少皇家丑闻,远的不说,苏王便是一桩。 容越神秘一笑,“旁的不论,有酒就行,咱们又不是那心中有鬼的人,更何况,如今翎王爷在此,便是有那个贼心,却也不能当着人家主人的面去偷掘吧。”说罢,笑嘻嘻的就看向胥阳。 胥阳不言,心中却也知道容越将他们带进来是作甚?寻一个光明正大的理由,将惜诺的死搬出去说。 也更有借口将这个已经就着这个已经被发现的密道,对皇甫承进行威慑,毕竟他今次与他们一同进去密道之中,若是之后这里面再传出什么事情,那么知道的人可就成了首先被怀疑的人了。 想来,他回来这一两日,容越倒也没有闲着。 不愧是他师傅暗中让他干脆的利用的人,还是挺有用处的,不仅仅是一个搬运工了。这么一想,他突然想到三番四次前去找楚莲若要帕子的那几个人。 这一件事情,明阁的人跟进到现在都没有一个结果,而那些人在他们的手段之下竟然愣是半个字都没有透露出来。 胥阳嘴角的笑容收敛了起来,这样终究不是办法,若一日没有将此事的缘由查出,楚莲若的安危便一日不能确定,虽然仅有的两次,楚莲若都没有遇上危险,而那两人也不是打算谋害她的人,但是不能确定某一天的某一个人,会伤了楚莲若。 他的心思飞到了楚莲若的身上,此刻倒是没有注意到身前的两个人在说些什么。 “翎王爷?翎王爷……”直到有人碰上了他的肩膀,体内的护体功法自动运转的时候,他才反应过来,立时压下。 “怎么?”这一眼之中带着些微的不满,似乎自己沉思的事情被打断很不高兴。 皇甫承微微一愣,自从与胥阳认识以来,就没有见到过他这般的神色,不过愣怔也不过就在一瞬间,“难得见你神游天外,唤你一声。” “呵,这是因为你还没有遇上让你神游天外的人!”胥阳柔和的嗓音合着宠溺的眼神,让皇甫承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么说,您是在想念风世子?” 容越浑身一抖,这皇甫承可真敢想,真敢说,哎,他的这位老大,可不是真正的断袖啊,如今,这般神色,心中念的便一定是红粉佳人楚莲若是也。 这一刻,远在北边的萧风狠狠的打了个喷嚏。 只是,不便拆破,不便拆破……他咂了砸嘴,跳向一边,只是眼神一扫之下,神色突变。 “老……翎王爷!”幸而本顺口而出的老大二字没有全部说出来,只是一个老字与翎还算是相近的音,转的虽不说自然,却也不突兀。 只当是,太过震惊而出口的不顺畅。 胥阳和皇甫承顺着容越的目光看过去,正见着三个紫袍人,对着这块密道指指点点,而地下本应该躺着的惜诺的尸体却完全不见了踪影。 他们三个人的声音显然也惊到了对面的几个紫袍人。 此时,三人对三人,形势正好。 “又见到你们了,还真是阴魂不散。”容越阴测测的说道,对于这些人他可是怨念十足的。 “见到我们是你的荣幸。”这一次的紫袍人身上所穿的衣裳,以及那与之前遇上的那位领头人同样的蛟蛇绣痕,都彰显着这几人的来路不低,至少一个组织里的分位不会差。 “哼,大言不惭。”容越稍稍一挑眉,一声冷哼的同时,便出手招呼了上去,其他的事情全部靠边站,这一次若是不尽兴的打上一场,他心中定然不会爽快。 边上的皇甫承和胥阳见此,自然不会让他一人招呼三人,纷纷选定了目标。 胥阳在动作的时候,很有闲心的看了一眼皇甫承,结果发现,从他的眼神之中同样看到了错愕,由此倒是可以证明,这些出现的那么突然却又一心想要了楚莲若生命的人不是他的手下。 当然,最后的结果不言而喻,胥阳他们是压倒性的胜利…… 让胥阳最后一丝怀疑断掉的是,那三个人被悉数活捉。 “你们好大的胆子,知道和明阁作对的后果么?” 容越好笑的看着这几人,真是——当着明阁之主的面说这番话,不知道传出去,会不会被笑掉大牙。 “那又如何?不过一个小小的明阁,还打算与皇家作对?”胥阳冷冷的说道,大胆放肆的该是这些人,竟然敢以明阁的名义来说话……是最近的明阁太过于低调了么? “翎王爷,现在的皇家是你们胥家人的天下,说不得过上一段时间,这胥家天下就得换主了!” “死到临头还敢嘴硬。”容越当即就是一巴掌扇过去。 这紫袍人说来最近出现的是越来越频繁,动作也越来越大,就好像是确定了某件事情一定能成功之后的肆无忌惮。 他都能够看出来的事情,不相信胥阳看不出来,不着痕迹的飘了个眼神过去,却见胥阳皱着眉头,显然也是有了计较。 看来,如今加紧动作的显然不只是他们一方。 皇甫承却是看着说这话的那中年粗犷男子若有所思,“这话是什么意思?” 那中年粗犷男子似乎是觉得反正就是一死,也不在意多说些事情,好看着这几人当中的谁慌乱一场。“祁国三王子,看在这么是同道中人的份上,提醒一句,若是再不回去,你部署好的一切大概会为你那位大哥做了嫁衣呢!” “谁是你的同道中人。”皇甫承听到这话的时候,下意识的就朝着胥阳的方向看过去,却见他对于这个中年男子的话恍若未闻一般。 他要的不是一翻一翻的夺位镇压,他要的也不仅仅是那祁国封地里那几个郡县的一小块土地……“不劳您提醒,本世子自然心中有数。”皇甫承的野心或许此刻只有胥阳和容越看了个分明。 “看来,今日的美酒佳酿是泡汤了,不过失之东隅收之桑榆,这几个人可比一坛子酒让我这心情还要更好上一些。”容越拍了拍手下已经被点了穴道的人,心情大好。 “可不是说。”皇甫承附和一声,但是为了让自己的表现的更正常一些,他的眼神或多或少的添了几分犹疑与不快。 容越一掌拍在皇甫承的肩膀上,用了几分的力道,也唯有他自己清楚,不过,措手不及的皇甫承面色有一闪而逝的扭曲。“容庄主,你下次要拍过来的时候,可否提前一声?” “好说好说。”容越摩拳擦掌,说的是好说的话,做的却不是好说的事儿。 只见那力道不轻的一掌又朝着被他们制住却明显还是有些不安分的人身上挥去,然后只见,那几人的脸上,扭曲的神色更深,奈何被点了哑穴儿的他们便是一声叫唤都说不出来。 何其残忍……其实,追根究底,他就是故意的,道上可是有人说过,柳叶山庄的庄主,或许嗜酒如命,但是若有人犯了他,却也是个睚眦必报的人。 容越在大大方方的赏了他们一人一掌的时候,突然说道:“其实,我突然想到了一个可能性。” “说来听听。”胥阳看也没看那几人扭曲的脸色,好兴致的说道。 容越故作神秘的一笑,“你们说,承兄这一次与蕊婕妤之间的事情是不是因为这些人的缘故?” “这个……倒也不是没有道理。”胥阳竟然附和了一句。 皇甫承深深的看了一眼说出此话的中年男子,“或许……”不确定的犹疑,在此刻显得尤为突兀,他摸着自己的下巴,深沉的说道:“或许是我的大哥也不一定。” “你大哥?” “嗯,父王年迈,如今藩王世袭,大淮国的风气就是一个立贤不立长的,说来,封地之内,我的呼声一直高于大哥,他有危机感也实属正常。” 容越眯着眼睛,瞠目结舌的听完。 皇甫承还以为他是对这些皇家之事儿不大了解,却不想,他是在为皇甫承能够将黑的说成白的这一件事情表示由衷的赞叹。 真当他们都不清楚祁国内部的事情么?他们的师傅可是就在祁国的范围之内隐居着呢。 “既如此,你此次前来京城,可不是给了你大哥机会?”一直沉默的胥阳拖着那个被制住的人就开始往回走,同时还不忘多问一句。 “或许是吧,我们毕竟是兄弟,若是能够就此避免一场争端,也不无什么坏处,但是说起来,我的那位大哥却不是王位的最合适的继承者。”这一点,之前的聊天之中,他便已经透露出了一些。 若是他们事先不知道这人的目的,若是他们当真对祁国封地没有丝毫了解,或许就真的先入为主的被他这一番说辞给骗了去。 “现在说这些也没有什么意义了。”半晌,皇甫承自己叹息了一口气。 “你来琉璃寺是为了求方丈大师就此事有所解悟么?”容越同情的看着皇甫承,表情是前所未有的丰富。 之前还在想着胥阳和皇甫承会装,此刻看来,他容越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只两个字来形容,彼此彼此…… “嗯,正是这个原因。”皇甫承点头应是,随着胥阳的动作,一起拖着人而行。“不知道王爷可否帮个忙?” 继昨夜之后,显然他还是没有放弃。 而容越只看着那两个感觉到无限羞耻的脸色的时候,心情那是相当的好。有样学样的拖起了另外的一个人。“这感觉不错。” “这个忙,本王可当真帮不上,不过今日听着夕妃……”说到这两个字的时候,胥阳皱了皱眉,见皇甫承疑惑的看了过来,他又言道:“听她们的意思,似乎明日会重新进行祈福礼,不出意外地话,方丈大师是必须得出现的,否则会有不尊皇室的嫌疑。”这一次胥阳没有完全打散他的念头。 “嗯,这下可是有机会见到方丈大师了,多谢王爷指点。”皇甫承有礼的言谢。 “等你真的见了方丈大师,解了你心中的迷惑的时候再说吧。”胥阳没有立刻承情。 当几人终于从密道里面走出来的时候,上方竟然聚集了以林霖带头的侍卫,更有楚莲若站在其间,晦暗不明的看着他们。 “王爷,容庄主,皇甫世子!”林霖一一见礼,他今日刚刚从蕊婕妤所待的院子里撤离的时候,就被人引着朝这个地方而来,那般凑巧的,他见到了独自在此徘徊的楚莲若,本想着问几句,恰此时,胥阳一行三人诡异的拖着另外三个明显丧失了行动能力的男子冒了头。 “林队长,将这三人给本王带下去严加审问。”胥阳没有等林霖问出什么,直接予以吩咐。 若没有碰上林霖,胥阳本是想不着痕迹的带走其中一人。可既然这么巧合的被碰上了,那他的想法也只好舍弃,索性,这些人的嘴里估计也是问不出什么的。 第225章 大水冲了龙王庙 林霖一挥手,他带来的人就接手了这几个人,也不知道是因为崇拜胥阳还是如何,容越注意到那几人竟然也是用‘拖’这一个方式,将三人带走。 眼角的笑容,毫不客气的流露…… “夕妃娘娘,你如何会在此?”之前来不及问出的问题,终于找到了机会,林霖自然不会放过。他怎么都没有想到,一趟琉璃寺之行,竟然给自己惹了一身的腥儿!早知如此,这个烫手山芋就不该主动请缨。 楚莲若听得林霖的问句,只是浅浅皱了皱眉,淡淡的嗓音里透着的是一股子心有余悸的惊愕,“林队长,你难道到现在都不曾知晓,我就是从这里掉入那个暗无天日的密道的?” 林霖微微一怔,这件事情,他确实是不知道的,因为胥阳在,因为胥阳的亲兵在楚莲若回来之初,就将调查的权力完全的笼在了自己的手上,所以他更多的只是加派了人手,着重保护着这几个妃子的安全罢了。 本来挺正常的一件事情,却在楚莲若说出来之后,发现一切竟然都是自己的错,毕竟作为此次主要守护的力量,他完全不予过问,即便是因为胥阳的命令,即便是因为相信胥阳,却依旧是一种对此事不负责的结果。 林霖这个莽汉,最终低了头,有些羞愧,“夕妃娘娘,很是抱歉,这件事情,属下着实不知。” 楚莲若暗自好笑,她当然知道胥阳那样霸道的一个人,怎么会允许旁人在她的事情上掌握主导权,拿出这个话题,不过是为了堵住林霖心中可能生出的一些猜测罢了,倒不是真的想让他难堪。 “林队长无须这般模样,本王不允你过问,可不是你自己不愿意去过问。”胥阳飘了楚莲若一眼,看到她的眉头缓缓扬起,旋即便会意了她心中所想。 “王爷,这件事情……”林霖欲言又止。 “这件事情,你只需一个字不漏的给皇兄禀告了去,本王查出个根本之后,定当自行禀报,暂且,便委屈林队长单单对几位妃子的安全进行保护了,其他的事情,该知道的也不会漏了你。”胥阳沉着的声音,缓缓言道。 只是那最后一句话,什么叫该知道的,这一点林霖把握不准,也不能去把握,他可是没有忘记,这位翎王爷在战场上绝对不是一个善茬儿,那么不过是换个地方,骨子里的狠厉,怎么都不会变的。 他也不多耽误,转身便走,却被楚莲若叫住:“林队长,烦你明日多担待些,祈福明日辰时进行,到时候,防范估计少不得。” “属下知道了,夕妃娘娘若是散心,身边还是需要跟着人的。”林霖说着便打算挥手给楚莲若指派两个人,却被胥阳制止,“林队长,你去吧,本王在这里,难道还会让夕妃一个人?”他心中暗想,自己的女人还要你来派人保护不成? 虽然只是一句简简单单的问句,林霖却觉得胥阳偶尔飘过来的眼神里有些不善。背脊有些微的凉,他突然想到,翎王爷的能耐是万万不能质疑的。 “王爷在此,便是皇上都会放心,莫说属下了。”林霖一边说,一边向后退去,赶紧离开了这阴森之地。 楚莲若好笑的看了一眼胥阳,这一眼望进胥阳的眼底,似乎是千娇百媚,让他本因为紫袍人以及那缠着楚莲若寻找绣帕却依旧没有任何线索的事情有些郁卒的心情,一瞬间如百花盛开。 此时此刻,他尤其的想与楚莲若相拥而立,尤其的想将那双柔若无骨的手抓紧,想那十指相缠,脉络相结…… 奈何,这里有两个不待见的人。 胥阳绝对不会承认,这所谓的不待见,是迁怒,至少他那位小师弟,还是挺可爱的。 容越一见胥阳这般模样,便知道他心中所想,拉了拉一边的皇甫承,“翎王爷和夕妃估计有事情要说,咱俩儿或许应该避嫌。”他尽量扯了个差不多的借口,想要将皇甫承给拉走,却不想,这皇甫承似乎对楚莲若很有兴趣的模样,微微摇了摇头。 “王爷和夕妃若是孤男寡女单独待在一起,那才叫惹人深思,咱们跟着光明正大,何来避嫌一说。” 果然胥阳在皇甫承说出这番话的时候,脸色有些黑沉,容越心下暗暗有些无奈,这皇甫承本来就在胥阳的眼里劣迹斑斑,是重点提防对象,如今更是好死不死的打扰人家本就聚少离多的有情人花前月下,又添一桩大恨。 “承世子说的不错。”胥阳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深浅,可是楚莲若却知道这样的胥阳绝对是生气了,只是有时候,越是埋在心中的怒气,怕越是不容易消散,索性,牵扯不到自己倒是真。而且,说来,她心中是享受胥阳的这份隐隐的怒意,只因为,这份怒意的来源是她。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楚莲若也有了这般恶劣的心思。说白了,那是胥阳无条件宠溺而来的,因为无条件,所以理所当然…… 楚莲若此次出来,倒是一个人都没有带着,但是胥阳暗中布置的人,经由了失踪事件之后,却是寸步不离了。 这也是卿卿会听从她的吩咐,将梅溪晚悄无声息的送走的原因。 是的,她将梅溪晚送走了,到了明日祈福的时候,所有人都会知道继她楚莲若失踪之后,又添一人失踪在琉璃寺,只是这一次的失踪会是永远。 当然,会有一个美妙的理由,让胥容不至于迁怒于琉璃寺一众,以及林霖一众。 其实楚莲若多虑了,就算是没有理由,胥容也顶多怒斥一顿,就如施玉音所言,一个小小的梅贵人,还不值得劳师动众,一个被胥容不知遗忘了多少年的梅贵人,更是难得他一个关心的神色。 “夕妃娘娘似乎心不在焉,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皇甫承越看楚莲若越是觉得熟悉,尤其是那眉宇之间的高贵以及不经意之间流露出的那份毅然与淡然矛盾又和谐的气质,总是让他不自禁的想起,那一日,百日醉里的一面之缘。 “皇甫世子多心了,只是还没有从当日的事情之中缓过来,因而依旧有些心悸罢了。”楚莲若随口编出一个借口,敷衍一句。 “一个弱女子遇上那样的事情,实在是难为你了!”皇甫承睁着眼睛说瞎话,颇为同情的语调,让楚莲若心下不屑,暗暗嗤笑一声。却也不想想,这所谓的难事,究竟是谁鼓捣出来的。 一路走,并未停歇,楚莲若发现原来胥阳不声不响的走到了她的右边,那熟悉的气息笼罩住了她的全身,缓缓抬首柔柔一笑。 皇甫承本想走至楚莲若的左边,见机极快的容越一个大跨步,人就已经行在了楚莲若的左方,断了皇甫承的念想。 胥阳不想让楚莲若在外面的时间逗留的太长,从而给这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开始套近乎的皇甫承多与其说话的机会,因而都是引着楚莲若朝着她所住的院落而去。 名为护送,实为小气的缩短楚莲若与皇甫承有可能相处的时间。 楚莲若虽然看透了胥阳的心思,却也只是一笑而过,有一个人这般在乎于你,该开心的。 本身也没有多长时间的距离,在胥阳有意无意的带动下,楚莲若不言不语的配合下,愣是只走了莫过于一盏茶的功夫。 而皇甫承在那一句话问出口之后,就没有再逮着机会说话,每一次刚开了个头,就会被容越有意无意的打断,却愣是没有任何的破绽。 自这一路走过,皇甫承开始想,或许翎王爷真的对着那高高在上的皇帝很是服的,看看,不过是一个妃子,都能让他的气场变得那般的冷硬…… 看来,他一心筹谋的事情,成功在即了。 若是三人知道他心中所想,估计会笑的开怀,所以说,自以为是的人永远会输的很惨…… “外头天凉,可别染了风寒。”胥阳在将楚莲若送进屋子的时候,突来了这一句。 楚莲若会心一笑,“王爷放心,妾身自然不会再有所任性。”她这一句话仿佛就是对着胥阳所言。 胥阳勾了勾唇,她是他的。“人既然送回来了,咱们也该分道扬镳了。” 皇甫承有心想要在与楚莲若说些什么,却发现门已经被关上,只好点了点头。 容越则是给了胥阳一个心知肚明的表情,他可是清楚的很,胥阳肯定是前脚跟着他们离开,后脚,再暗暗进入楚莲若的屋子,好一番温存。 被看透的胥阳也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与楚莲若走到了今天这一步,期间多少不为人知的无奈与纠葛,只有他们两个当事人最为清楚。 或许楚莲若的感触最为深刻,在胥阳与她互诉衷肠的那一刻,或许是更早,她便已经丢弃了最初的目标,报仇早已不是她唯一的目的,爱情当真是个让人无奈的东西。 进了屋子的楚莲若,正看着思微在收拾她之前睡醒了的床铺。 “思微。” “嗯,主子?”思微扶了扶床榻,将最后一丝褶皱抚平,嘴里还不忘应答一声。 “你出去守着吧,一会儿没有我的吩咐,暂且不用进来了。” 思微一时之间没有理解楚莲若的意思,但是双眼顺着楚莲若的目光看过去,却发现那大开的雕花木窗,心有所感的笑了笑,“奴婢知道了,这就出去。” 说罢,还给了楚莲若一个调侃的笑容,只有她自己心里知道,这笑容里含着几分苦涩,看在眼底的人都知道楚莲若和胥阳之间,并不容易! 思微退出去之后,楚莲若盯着那一方雕花木窗,有些出神。 若有一天能够笑看庭前花开落,远观天边云卷舒,该有多好?但是,不论如今,还是未来,或许她都没有办法脱离那个金色的囚笼,哪怕是在胥阳的身边。 “在想什么?”一个熟悉的声音自窗前而过,不过是刹那功夫落在了她的耳边,接着一双大手,将她笼在了胸前,思念的吻,落在她的额前,印上他的专属,烙在她的心上。 楚莲若抿了抿唇,“在想你。” “真的?” “自然。” 一问一答,很是流畅,颇为自然。 胥阳揽着楚莲若腰间的手,更紧了一些,“真好。” “嗯!”楚莲若喜欢胥阳的声音,将自己的脸颊更贴住了他的胸膛,听着那有力的心跳,不知道谁说过,当一个人可以肆无忌惮将他的胸膛借给你,让你毫无压力的埋首于他的心脏之上,便是真的将你放在了心上。“当日冒充你的人找到了么?” 胥阳眼神微微一凛,这件事情还真的没有头绪,初步估计不会是皇甫承的人,如今排除了他的存在,还真是有些不知道该从哪个方向下手了。“这个你不用担心,会找到的。” 让自己的女人担心自己,这可真不是一件开心的事情,虽然担心这两个字他很受用,但是担心这一个行为,却让他不太喜欢,毕竟劳心劳神的事情,有他去做就够了。 “嗯,看来以后见到你还真得小心一些!”楚莲若突然天马行空的来了这么一句,成功的看到了胥阳黑下来的脸色,楚莲若哈哈一笑,脱离了他的怀抱,向前方的软榻后躲了躲。 见到楚莲若这般调皮的一面,胥阳逗弄的心思大起,脚下生风,借着自己的重量,直接将她压倒在了软榻之上,“所以说,你要如何小心?如何证明我的真假?” 这突生的暧昧,让楚莲若一怵,随即甜甜一笑,双手穿过胥阳的脖颈,拉下了他的头,胥阳也由着她的力道,随后,一抹温热,就印在了他微微有些单薄寒凉的唇上。惊喜的低下了头,对上楚莲若笑眯了的眼,“这样证明!” “你敢!”胥阳突地攫住了楚莲若的双眼,敢这样和别人证明,他见一个料理一个。 “只对你证明。”楚莲若却低低吐出了这几个字。 “允你这般证明。”胥阳听到了,眼神一亮,如同天际的细微晨光一下子越过云影,铺满大地。 一番唇舌火热交缠,楚莲若气喘连连,她觉得若是有一天,胥阳得偿所愿,或许她会受之不住。时间越长,她可以想象,最后加诸在她身上的偿还,或许……楚莲若瞥了一眼趴伏在她身上,深呼吸的胥阳,若此刻旧事重提的话,不知道会不会在引起胥阳的不快? 刚想开口,就见到了胥阳诡异的神色,“怎么了?”这倒是让楚莲若有些不解。 “一直忘了问你,你收集了那么多的琴筝究竟是为何?”于是,很自然地,楚莲若本来打算出口的话题被引向了另一个角度。 不可否认,胥阳有那么一瞬看出了楚莲若的心思,他可不能保证,若是楚莲若在此般干柴烈火的情况下说出什么勾引的话,他还能把持的住,柳下惠,他可不想去当,只是这山野寺庙,就算是他们二人你情我愿,也是对楚莲若的一种不尊重,他想给她最好的。 所以,他很自然的转移了楚莲若的心思,同时也是让自己忽略此刻身下那副任君采撷神态的楚莲若。 “曾经……”楚莲若顿了顿,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曾经,秦皇后最终病死在冷宫里之前,给我递出信来,说是这琉璃寺里有可以救她的东西,奈何当时我身不由己,并无多少自由可言,有心前来,却不的章法,如今想想,或许这东西可以帮得到你也不一定。”对胥阳,她不想说谎,因而算是解释的模棱两可。 胥阳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没说信或是不信,却问了另一个问题,“那你觉得会是什么?” 楚莲若不敢对上胥阳的眼神,只是摇了摇头,“我发现,那些琴筝之上有暗暗的刻痕,按照琴筝的好坏,所刻下的痕迹也不一样。至于会是什么,我没有一点头绪。” “如今,那些琴筝呢?”他还记得,在自己与楚莲若有所矛盾的时候,他那一掌,虽然后来问楚莲若可有问题的时候,说不曾,却还是要确认一番的好。 “卿卿说,已经暗中送回京城了,不过还缺一把!” 楚莲若只是一说,胥阳便想到了,“方丈大师屋子里的?”这间寺庙,也唯有方丈大师的那个院落里机关重重了。 “嗯。” “明日,我就将其让人送走。”胥阳捏了捏楚莲若的鼻子,又吻了吻她有些躲闪的眼睛,时至今日,他那个隐隐的猜想,已经缓缓成型,但是不论如何,她只是她,只是他胥阳爱上的人,仅此而已。 “容越还没有得手?”楚莲若下意识的就觉得容越这一次实在是不给力了。若容越知道楚莲若心中所想,肯定甩手走人,不与皇甫承暗中周旋了。 “梁上君子也不是那么好做的。”胥阳笑了一声,一本正经的给容越解释了一番,但只是光听着,就知道这所谓的解释也不是什么好话。 京城之中,胥容看着林霖派人给他送来的禀报,狠狠拧了拧眉,却转而一想到,如今有胥阳坐镇琉璃寺,找出幕后之人也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 这才稍微舒缓了一下皱着的眉头,他如今,最为烦躁的事情,是太后的身体渐渐好转,但是与他却仿若生出了一层隔阂。虽然,这层隔阂有他故意而为之的成分。 此时,褚靖轩正站在他书房的中央,与他回报着太后最近的身体情况。 “褚太医,依你看,母后这一次病的来势汹汹,究竟是为何?” “回皇上,太后心中郁积颇重,又与皇上您……生出嫌隙,必然心中再生不安,所谓来势汹汹,也只是因为太后毕竟年岁大了,还是莫要在劳心劳力了。” 褚靖轩这话说的婉转,却处处透出太后年纪大了,胥容若是想要让她安享晚年,就干脆的夺了太后握在手中的权力,免得让她劳心劳力。 “褚太医此话不知有没有与幕后说过?”胥容斟酌着问道,毕竟不想要让别人觉得他急着从太后手上收权,毕竟那是他的母后。 褚靖轩躬身行礼,“这些微臣确实与太后透露过,只是看着太后当时的意思,似乎并不大愿意,也可能是因为太后当时心中烦闷,懒得搭理微臣吧。”看,他都给太后找好了理由。 “是么!”胥容不置可否,“你先下去吧,将母后的身体调理好些。” 褚靖轩领命退下,却在门边的时候,又被胥容叫住,“去无名花匠那儿去领些新鲜的兰花去,看到那些本不合时节兰花,母后或许心情会好上一些。” “是,微臣遵旨。”褚靖轩知道胥容这明显就是话中有话,不合时节开花的植物,可不就是说,如今的太后已经不适合掌握那些虚权了么。 哼,皇家,当真是残忍…… 不过,胥容,你对着自己人越是残忍,翎王爷的动作才越是好进行。 “褚太医,当真是难得见着你?有何贵干?”无名正在温养着秋菊宴上的菊花,此刻看到褚靖轩前来,笑眯眯的问道。 “来取几株兰花。” “哦?看不出来,褚太医也是爱君子兰的人?” “这可就错了,这兰花可是遵循皇上的旨意送给太后的!” “哦?这般说来,褚太医这是打算拿着我的兰花前去讨好太后?”无名似笑非笑的看着褚靖轩,对于他挑挑拣拣之后,抓在手里的一株君子兰,砸了砸嘴,“眼光不错。” 褚靖轩奇怪的看着这个花匠,偶尔会觉得这人儿是个卑微怯懦的奴仆,偶尔又会觉得这人身上自有一股子傲气,倒是让人看不透。 他确是不知道这人也是胥阳身边的人,否则说话的时候,就不会那么警惕了。 而对于无名来说,同样不知道这褚靖轩是奉了楚莲若为主子的,否则也不会三不五时的试探来着。 说来,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 第226章 自作自受 “与太后问诊,耽搁不得,无名花匠,若是觉得这一间孤独的院落里空寂无言,倒不如出去走走。”褚靖轩神色淡淡,丝毫不因为无名有意无意的试探而有所异动。 说罢,他就抓着那一株君子兰离开了去,徒留无名深深的看着褚靖轩离开的背影,眼神凛然,这个褚太医倒是有些能耐,若是之前打探的消息无措的话,太后早在楚莲若离开前一日就神色不济了,心脉更是脆弱,端的是日薄西山之态。 却不想,胥容因为此事而将褚靖轩留下,就这么几日调养下来,竟然又恢复了许多。 若是这褚靖轩是敌,或是被他人收买了去,到时候,楚莲若或许就该有危险了。 殊不知,他自己的这一系列担心,都是徒然。 想是这么想,却也只是将消息敛在手上,等待着胥阳回来方可说个明白。 褚靖轩步出院子的时候,抓着那株兰花的手,已经汗湿,虽然这个无名花匠,看起来没有任何的威胁,但为何在对上他那双似乎是了然于心的眼眸的时候,却含着那么大的压力,这真不是一件好事儿。 寿康宫里,太后卧病在床,门是紧闭的,只是窗户在褚靖轩的再三劝导之下,终究是开了缝隙。 有着会被动手脚嫌疑的熏香,也在褚靖轩依着病体不易吸收杂质之名,而被停掉。 至于那曾经被卿卿闻出了不同的药膳,之后,由褚靖轩配了药,亲自动手煎煮,这才避免悲剧的早日来到。 至于暗中究竟是谁?却丝毫没有头绪!可正如楚莲若所说,左不过那几个对大淮国存了心思的人安插在宫中或是妃子或是奴仆的人。 病体缠绵之下,太后这些日子的气色并不是很好,不过比之楚莲若离宫之日要好上许多,见到褚靖轩走进来,手上的那一株君子兰,她倒是想到了那一日夕妃来时,手上同样抓着的一株幽兰。 “微臣见过太后。”褚靖轩规规矩矩的请安。 太后也不为难,挥了挥手,示意他起来,“褚太医倒是不必多礼,哀家这个身子还要多多仰仗于你。” “微臣定不辜负太后的期盼。”褚靖轩说起话来游刃有余,“太后只莫要多思多虑,解了心结,必然凤体安康。” “褚太医说的简单,简单啊……”太后叹息了一口气,将那两个字又放在嘴中咀嚼了好一阵。 褚靖轩见之却也不多言,将兰花递给走过来的秦嬷嬷,“皇上心系太后,深知您心上不快,特意让我前去花匠那里寻了太后喜欢的兰花,那无名花匠,却是巧手,长势不错。” 太后心思深沉,只是一听这话,便想到了她那个皇儿的意思,眼神落在那一株兰花之上,定定的出了神,若不合时宜,终将花谢身陨,若肖想了不该有的季节里盛开的芬芳,终究只会让自己更快的失去生命,这是一种警告吧,来自她那个皇儿的警告。 她突然就觉得累了,大半辈子,在后宫之中经营,最后,迫死了一个又一个妃子,害死了一个又一个尚未出生的生命,午夜梦回,她也是怕的。 奈何,因为她这个儿子,她必须去做,甚至必须拖着他一起去做。 最终,母慈子孝在一刻终于因为权势而停留于表面,甚至一个母亲,得来了自己儿子的威胁。 不是没有想过,自己这一病来的蹊跷,不仅仅是因为她母家如今再无一人,更有人从中作梗,并不愿意让她真正的好起来,而这个人,她不愿意往深处去想,外戚专权,这是每一个帝王都会害怕的啊…… “太后,该吃药了。”绿萝端了一碗汤药走了过来,褚靖轩眉头微微一皱。 这个人,他还是有印象的,与太医院勾结,暗中下药打算让楚莲若悄无声息的中毒而去,不得不说心狠,却终究因为太后的缘故活了下来,本以为顶多会被排挤到角落里做着一些惹人不屑的事情,却不想,还好好的盘旋在太后的身侧。 夕妃啊,夕妃,你倒是小瞧了这个人,就不该那么简单的放过的。 “绿萝,你怎么来了?”太后瞧了她一眼,如今,这人说不上让她生气,也说不上得她喜欢,只是偶尔还能做些膳食得了她的青睐,便也索性由着她继续留在寿康宫里,毕竟也是伺候了她多年的。 “奴婢瞧着今日褚太医似乎没有带来药材,便私自将昨日剩下来的药材熬了,还望太后恕罪。”绿萝立刻跪下,恭恭敬敬的回答,生怕自己的某一个举动惹得太后不快,却由于跪的急了,那冒着热气,显然是刚刚端出来的汤药洒在了她的手上,顿时通红一片…… 太后正巧看到绿萝的举动,心下微微一动,这人虽然争宠的时候使了手段,到底对自己还是忠诚的,这么多年,她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你先起来吧,没有怪你的意思。” 绿萝的眼睛立刻就亮了,她跟了太后这么多年,自然是知道什么样的行为能够引得太后心软,又什么样的表情,能够引得太后对自己不再防备。 褚靖轩的眉头拧得越来越紧,他总觉得哪儿不对劲儿,眼神突地扫过那黑的浓稠的汤药,“太后,今日起,您便不用多喝这汤药了,毕竟是药三分毒,以后的调养,还是以膳食为主。” 确实,经过当日卿卿的提点,以及他自己的一些琢磨,这些日子之后,太后的身上,那不知名的余毒已然被清理了干净,余下的就是心气不顺,这不依赖于药,更多的还是她自己的心情。 所以褚靖轩直接开口断了太后这几日看着都快犯呕的汤药,这么一说,太后自然心中欢喜,“绿萝,将这药倒了吧。” 绿萝一愣,就是这么一愣,让太后的眼神顿了一顿,她赶紧回了一声是。 “太后,您如今的身子却是好了许多,药是可以断了,但是还得您出去多走走是真。”褚靖轩看着绿萝单薄的背影,视线只是一扫,便收了回来,口中如是劝道。 “褚太医的话,哀家明白。”本来因为停了药而有些欣喜的太后,眼中的情绪又逐渐低迷了下去,透着寒凉的叹息。“你先下去吧,哀家会注意的。” 褚靖轩见太后下了逐客令,自然是抱拳告辞离开。若是多留,怕是会惹了太后的怀疑。不得不说,太后也好,胥容也罢,都是多疑的主儿,不像先皇那般用人不疑。 否则,秦将军一家一生戎马,又怎会一朝灭门。走出寿康宫,他摇了摇头。 这边厢,太后唤了一声秦嬷嬷。 “太后,有什么吩咐?” “去通知皇上,哀家想要见他一面。”终究还是她这个半只脚迈进了棺材的老人服了软。 “太后,您……”秦嬷嬷有些惊讶,她是宫里的老嬷嬷,一直跟在太后的身边,终身未嫁,对于太后与皇上之间的事情最是清楚。 “去吧,哀家也有累的时候,儿子长大了呢!”太后的言语里听不出是开心还是黯然,却自另一个角度听明白了一个母亲对于自己儿子的无奈。 虽然说帝王之家不论感情,但是一个女子,送走了自己唯一的丈夫,看着自己的儿子一步步走上那个至高无上的位子,却依旧只是一个女子,一个母亲罢了。 “是,老奴明白了,定会让皇上前来见您一面。”秦嬷嬷缓了脸上的表情,坚定的说道。 太后咳嗽了两声,绿萝端了一杯水走了过来,太后就着她的手喝了一小口,压了下去那分不适,“太后,您当真不再服药?” “褚太医这么说,自然是有他的道理,绿萝,你如今可不能再肖想些有的没的,否则不待旁人动作,哀家最先废了你,可让你永世不得翻身,且记住了这句话。” 太后毕竟是被绿萝伺候习惯了,前些日子她不在自己面漆那晃悠倒也就罢了,如今再一次的站在自己身旁,也懒得再将她遣走,“夕妃若回来请安的时候,注意些,别惹得她心中膈应。”该有的警告,她也没有忘记了去。 绿萝脸色一怔,想不到楚莲若在太后心中的地位那般的高! 心中却是不屑的想到,太后这个高贵的人,大概也是活不了多久了,毕竟您可是被人给盯上了呢,虽然褚靖轩似乎有了发现,遏制的也快,但防的了初一,可还能防的了初五。到时候,那个人可是答应了自己,另一番际遇与荣华富贵可是等着她呢! 也只是一怔之后,她乖巧的应了,“是奴婢之前被猪油蒙了心,在玉贵妃那儿我已经受了惩罚,这些日子更是悔不当初,如今却是再也不敢肖想其他了。”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绿萝若是不再争,又怎会故意扯到施玉音,又怎会将施玉音当时对她暗中使了的手段说出来,这分明就是想要让太后对施玉音的态度差上几分,也算是一种变相的报复了。 “你没有那种念头是最好。”太后横了她一眼,似乎没有多想她那不经意出口的话之中的意思,只因为她了解施玉音,那个女人就像是当初疯狂的自己,可惜她的命不大好,没有后台的支持,终究是昙花一现罢了,要想去做常青树,有手段可仅仅不够。 绿萝得庆幸,若不是因为太后的了解,让她没有将施玉音折磨她的手段放在心上,否则就会顺藤摸瓜的想到她的别有用心,到时候,她唯有死路一条。 这边厢,皇宫里,即将迎来一场风谲云诡,而琉璃寺却安生了许多。 或许是因为胥阳坐镇,或许是因为暗处的人被事情绊住,总之一切静谧了下去。 楚莲若和胥阳双双温存于一方软榻之上,没有任何人前来打扰。 话题从一次次的分离,到以后的规划。 “若儿,以后,你想做什么?” “做什么啊?”楚莲若眯了眯眼,靠着胥阳的胸膛听着那份有力的‘扑通扑通’之声,她呢喃着反问,或许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此刻她的表情是有多么的茫然。 “想不出就不要想了,和我在一起就好,一直一直。”胥阳有些不忍心再问,这个人活着的目标究竟是为了什么?他有些心疼的吻了吻她的耳畔。 楚莲若浑身一颤,迷茫的神色荡然无存,转首想要瞪胥阳一眼,却因为这突然回首的动作,与胥阳的唇再次亲密接触,“若儿,这是在邀……欢?”胥阳顿了顿,当另一个字吐出口的时候,果不其然再次看到了楚莲若红透了的脸颊,真想好好的啃上一啃。 话不到三句,室内温度再次升高,胥阳觉得,这样下去,于他而言,真心是个折磨,甜蜜的折磨。楚莲若已经无话可说了…… 楚莲若突兀的脸色变得怪异,只因为她此刻歪靠在胥阳的怀里,而亲密的相拥,总是能够感受到一些生理上的反应。 她推了推胥阳,“给你,你却不要,就忍着吧。”这样的话,若是放在从前,知书守礼的她绝对是说不出口的,但是如今,因为胥阳三不五时的挑逗,因为两世的经历,又在这般特定的氛围之下,愣是毫无违和感的说了出来。 不过,远没有她心中想的那般自然,脸色红的就和秋后的柿子一般,而眼神也开始乱飘,许久都不敢与胥阳对视。 自作自受!楚莲若在心中这么对着自己说。 “想不到我的若儿,这般的,嗯……这般大胆,早知如此,我又何必暗自忍耐。”胥阳手上力道加深,楚莲若被禁锢的更加的贴近他的身躯,能够感受到那股从心底涌出的灼热。 “胥……胥阳!”楚莲若觉得自己真是引火烧身,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了。 但就是这般模样,反而取悦了胥阳,“这个时候,我才敢确定你是真的将我放在了心上。”胥阳的身影迫下来,却并没有将楚莲若怎么样,只是在她耳边浅浅的呢喃,带着叹息,带着放心。 楚莲若心中微讶,为什么? 她眼中的不明白,清晰的传递进了胥阳的眼中,他却只是但笑不语。 之前,楚莲若因为胥容那一出,或许是心中胆怯,或许是心思颇深,不管哪个方面,都是因为外力的原因,而想要与他行周公之礼。 但,就是因为那份外力,反而让他觉出了这份心思里的别意,这一点不是他想要的,所以,他拒绝的同时,除了心底那份想要给楚莲若最好的想法,还有便是他不能接受这些微的不纯粹。 他胥阳的感情世界很简单,或许在猛老太妃身死的时候,就变得相当简单,眼里不容半点沙粒。如今与楚莲若一道宫墙相隔,就已经让他心中愤懑不堪了,又如何能够忍受,楚莲若因为胥容这一个外力而与他结合一体。所以,当日,琉璃寺一说,才会让他生了一出气…… 如今,楚莲若露出小女儿该有的娇羞之态,这才是最为正常,最为惹人心动的情况,但是,该死的……胥阳直在心中低咒不已! 于是,又一个自作自受…… 两人之间,厮磨了好一会儿,这才分开了彼此,只因为门外传来了卿卿说午膳已经备好的声音。 楚莲若却觉得自己这副脸红心跳的模样,不大适合出去见人,狠狠瞪了一眼胥阳,眸间含水,红粉满面,胥阳心下一动,嘴角的笑容愈加的肆无忌惮,楚莲若直看得惊心动魄。 原谅这一刻,楚莲若的心理活动根本就不知道应该是什么词最为妥当! 她一边扬声道:“准备热水,净面洗手。”一边低声对着胥阳道:“你可以走了,那冒充你的人可还没有找出来,事情的发展总觉得越来越迷雾重重,眼看着就要抽丝剥茧了,竟然又来上一出,这大淮国从前有这么乱么?”楚莲若撇嘴,转身,不去看他的脸。 听到前面的声音,胥阳眸间的笑容与温柔几乎要满溢而出,可听到楚莲若后面说的话,他却也不得不陷入了沉思。 确实,一如楚莲若所言,每当他掌握了一个致命点的时候,总会因为另外的事情而打破自己的推测,如今更甚。 可,所有的一切最后都指向同一个目的,那就是他们这些明的暗的,似乎对于大淮国的这片天下尤其的感兴趣,这一点,如今就连楚莲若都看出来了。 是啊,什么时候,大淮国变得如此好觊觎了呢? 除了胥容当初与藩国的交易惹得藩国胃口大开之外,还有筹谋了多年,就等着今朝爆发的,或许胥容养虎为患都不自知。 秦将军的死亡,也有着他心中如今隐隐有了猜测的人选的推波助澜,更甚至是早就有所图谋了吧。 可怜,他的那个父皇,虽然说是真心待他不错,却终究是没有逃脱皇帝的宿命…… “若儿,你只要在宫中好好扮演你的夕妃身份,其他莫要在搀和了,最好逐渐的淡出胥容的视线。”胥阳起身,拂过楚莲若缠绕在他手臂上的发丝,轻轻言道。 楚莲若先是有些愣怔,但是却摇了摇头,虽说如今报仇已经不是唯一的目标,却也不能要她就这么无功而返,那些人觊觎着大淮国,她不能不管,这是她父亲守护了一生的国家,这是胥阳今后要握在手中的国家,她如何能不管。 “放心,我心中有数,而且,皇宫之中若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到底是鞭长莫及。”楚莲若意有所指,太后已经因为那些逐渐动手的人,寿命提前了,相信,接下来还会有动作的,只有将宫中那些不起眼的势力剪除,胥阳在外才能更放得开手脚。 “我主内,你主外!”突然地,楚莲若温声软语的声音传入胥阳不赞成的视线里。 就这么一瞬,他动容了,“好,你主内,我主外。”他们是一家人。 “主子,我进来了。”卿卿该是去端了水,却没有忘记在门外问上一句。 “进来吧。”楚莲若应答,顺便隔了胥阳一个大大的笑容,“翎王爷若是消失太久,可不好。”知道胥阳担心于她,但是她当真是能够保护好自己的。 “管那些人做什么。”胥阳也不避嫌,毕竟来的不过是卿卿一人而已。 “别忘了,如今这琉璃寺可还有一个虎视眈眈的皇甫承呢,他有心接近于你我,估计也是没按什么好心。”楚莲若嗤之以鼻的哼了一声,对于那皇甫承,她的印象一直不大好。 胥阳却在此时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楚莲若有些莫名的摸了摸鼻头,胥阳抓住她的手,将她柔若无骨的身子自软榻上拉了起来。“笑你没有将他放在心上。” 楚莲若这一刻是想要抬手扶额的,但是眼角看到卿卿端着水,眼观鼻鼻观心的,觉得还是不要在别人面前做这般没有形象的事情了,遂由着胥阳点着她的鼻子,手掌划过她的眉心,便是浅浅一吻。“我来帮你洗。”胥阳没打算就这么走了。 斜眼扫过卿卿,卿卿立刻会意了胥阳话音之中的意思,当即就将手中的面盆放了下来。 胥阳伸手将楚莲若拉了过去,打湿了毛巾,再缓缓拧了拧,而楚莲若就这么站在一旁,看着胥阳的动作,一股无言的温柔铺陈开来。 楚莲若静静的站在原地,看着胥阳宽厚的大掌将布巾打湿在水里,然后缓缓拧干,微错开的身形,将楚莲若笼住,温热的布巾落在她的脸上,热气氤氲之下,倒是将那张好不容易澄澈下来的脸,再一次惹得霞红满天。 布巾从楚莲若的脸上移开的时候,她轻轻踮起脚尖,抿着自己的唇瓣,蜻蜓点水一般,划过胥阳的薄唇,人说薄唇之人寡情薄意,却都是因为俗世红尘之中未曾遇上那一个让他抛弃一切尊卑的人。 而胥阳,遇上了楚莲若,明明就是个那么专情的人…… 第227章 套话 这一个吻不带任何的挑逗亦或是勾引之意,仅仅,仅仅是表达了自己的欢喜,“胥阳,这一生,你手上的布巾,都必须覆上我的脸儿。”她低低的嗓音,含着别样的柔情与坚定。 “一定,除了你,便是我!”胥阳弯起唇角。 水盆之中倒映了两张对未来满是期许的笑脸,卿卿此刻待在一旁,直将自己变成了透明人。 “吃饭吧。”胥阳推了推楚莲若,这一场温存之后,一切又该回到既定的轨道之上,他也开始着手将一切归拢核实,网洒的太大,收起来似乎有些麻烦了。 想到这里,却也有些无奈,毕竟所有的事情太过于突然,就像是楚莲若身上的秘密,根本就找不到解开的入口,那些过往太过遥远,楚莲若言说不知道,从风轻那儿得来的一些消息,或许有用,或许无用,这些根本就没有办法去确定,只能一步步抽丝剥茧! 再比如,紫袍人的出现,究竟是因为了谁? 怀疑的对象,倒是有,现如今,却一个动作都没有发现,兴许已经察觉到了这寺庙里的不寻常,再不敢有所异动。 又说,这琉璃寺里的秘密,究竟有多少人在觊觎,而这个大淮国的主宰者,他的那位皇兄,究竟是打算做一只睁眼瞎,还是别有打算? 这一切的,一切,胥阳只是想想,便觉得其中不管是疑点也好,动静也罢,都很难逐个击破。 倒是最近有一个猜想逐渐浮上心头,这些事情,这些人或许早已经串通在了一起,只待时机成熟,几分天下,再来争王夺魁。 当然,念头虽已经浮现,却有待更多的证据去证实,若当真如此,可借的东风可就多了,但是却必须要将这东风限定在一个可以控制的范围之内,否则一旦刮得迅猛起来,翻了这一条大船,可不见得会是一件好事儿。 这一次,楚莲若是看着胥阳离开的,每每总要赞叹一声,他的轻功已至甄境。 “不是说了没有我的吩咐,不要进来的么?”胥阳走后,楚莲若挑起了眉头,显然对如今此处只有她一人,觉得心中失落。 若放在平常,已经渐渐活泼了的卿卿,或许还调侃一声,取笑一场,如今,却依旧凝着眉头。 楚莲若只是一眼扫过便心下了然,许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怎么了?” “主子,之前淑妃在咱们门外徘徊了许久,虽然我与思微都以着您已经睡熟的缘由推脱了,可是久久她却依然不见离开,这才寻了午膳的借口,唤了您一声。”卿卿解释道,刚刚楚莲若应声的时候,淑妃就想直接进来,被她和思微以旁的理由拦了。 便是如今,她都不能确定,淑妃是走还是没走? “哦?还在外面?”楚莲若缓缓站起身来,没等卿卿回答,自顾自的整了整衣襟,披散着一头乌发便走了出去。虽然是午膳时间,楚莲若却并不多饿,门刚一推开,就看到了淑妃靠着走廊的廊柱,眼神涣散而又飘渺。 楚莲若还是有些惊诧的,毕竟她似乎不曾看过这般脆弱的淑妃,“淑妃,这是怎么了?什么时候,能够让您这般憔悴的模样?” “夕妃,你莫要埋怠于我,不过是夜里没有睡好罢了。”淑妃一见楚莲若出来,那脸上的神色变得那叫一个快……挂着浅浅的笑容,一如往昔。 这样的人,这样的事儿,或许已经练的熟悉无比了吧。 这是当年的她怎么都没有办法做到的。 “刚才或许是因为阳光的缘故,看差了,若说了什么不合时宜的话,你可万万莫放在心上。”楚莲若伸手挡住额头上的阳光,似乎是真的说错了。 “哪儿能呢,今日未曾用膳,便想着与你一起去往这佛家饭堂,也算是全了这一趟琉璃寺之行。”淑妃很快的说明了来历。连盘旋都没有必要。 “淑妃,怎的突然有此兴致,还想要拉着我一同前行?”楚莲若挑高了眉头,就那么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有一瞬间,淑妃是被那眼神里偶尔乍现的犀利给震慑住了身形,但是回过神来,一切似乎就变得那般的平和,似乎是她看错了。 眼神微微眯起,她将楚莲若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个遍儿,却没有发现有何不同,晃了晃头,或许真的是自己看错了吧。 “玉贵妃……如今显然是没有心情的,文妃,估计正在屋子里睡之不醒,这如今,可就只剩下夕妃你没什么事情,又养足了精神的,更何况,你可是皇上放了权力的人,在这琉璃寺里,要说尊敬之人,非你莫属。” 淑妃有意的恭维,让楚莲若有些不大习惯,同时心中警铃大作……淑妃这模样,若说没有什么,她是断然不会相信的。 “缘何要去饭堂?那个嘈杂的地方,如今,时辰正好,该是这寺庙里的和尚纷纷落座的地方,你确定要去?”不过,惧怕那是不可能的,她要弄清楚的是淑妃的真正目的,而且这目的之中,还有着自己的存在。 “夕妃莫要多想,苗疆之处毕竟属于外邦,且地处偏僻荒岭,根本就没有这寺庙之地的存在,自入了皇宫,两年的病魔折腾,早已经学会,净心虔诚礼佛保佑,这有幸来此,定当还愿的,并且,刚刚睡梦之中突醒,梦中所有的一切显示着这一趟须有饭堂一行,方可消灾免难,衣食无忧。”淑妃扯出了自己的身世,更扯出了那莫须有的梦境。 梦里,无从查证,只能任她说个方圆,楚莲若只是静静的听着,也不去深究,更不去反驳。 直到最后,她才在心底暗暗叹了一口气,这淑妃或许是因为发生了什么事情,太过于着急了。连同这些话都说的不够完美,破绽一个接着一个。 “若这般说来,如果我随了你前去,岂不是分了你的福分?”楚莲若一边说,一边抚了抚自己刚刚因为抬手而褶皱的衣袖。 “话可不能这般说,有福分自然是一同享受,岂能独吞。”淑妃的脸上再次露出那抹惹人无限遐想的笑容。 楚莲若咋了咂嘴,淑妃何时从那骄傲的性子,变得这般心急了? “既然如此,便将文妃和玉贵妃一同叫起来吧,去不去倒是她们自己的事情,若是此刻不说,后头被怨了,咱俩儿可算是有理也说不清了。” 淑妃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任由了楚莲若的动作。 上官文慈自然是一喊就应了的,毕竟她并没有躺在床上,而是待在房间里缓发着呆呢。 或者说,你并不能称之为发呆,只不过是因为相思刻在心上,因而对外界的一切都暂且失去了兴致。 如今,思微来邀请,上官文慈自然会应。毕竟事关楚莲若,而且她也是个有分寸的人,若是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也不会着思微来打扰。 至于施玉音,本以为她不会出来的,或者说,不会理会她们的邀请的,却不想,小云随着卿卿出来之后,说了一个稍等片刻。 说的倒是轻巧,这一个稍等片刻,竟然等了他们足足一炷香的时间,或许是对早前事情的报复吧。 当真会小气的人……也只能做出这般小气的事儿。 真不知道,施玉音那最擅长的善解人意究竟是去了哪里,又或许她也只是对着胥容一人善解人意。 “哟,这是打算去让小和尚纷纷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么?”施玉音一出来,上官文慈连看都没有看就讽刺出声。 施玉音这一次却难得的没有出言反驳。 楚莲若若有所思的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玉贵妃,今日这身打扮儿是怎么回事儿?”她上上下下的看着施玉音,脸上铺了淡淡的粉,将那张倾城绝世的容颜勾勒的愈加清晰明了,一身剪裁得体的绣云阁秋衣,素净却又不失华贵,彰显着一个属于她贵妃的气质。 若此装束在皇宫之内,并不稀奇,但是寺庙之中,来时,胥容便已经警告她们一切从简,莫要让红尘脂粉的味道,染了寺庙清净。 “夕妃,你管的是否太宽,本妃只是穿了一身衣裳而已,也要你过目方可上身?”施玉音的话音还算是平和,也没有了之前和楚莲若一对上就迸发而出的剑拔弩张。 这倒是让楚莲若高看她一眼了。“玉贵妃穿什么,作何打扮儿,我自然是管不着的,只是被您这一身的气质给晃了眼,故而有此一问。” “这算是赞赏?”施玉音给了她一个高傲的眼角,似乎觉得看楚莲若一眼,就是她莫大的光荣一般。 不对劲儿,很不对劲儿……楚莲若也好,上官文慈也罢,包括淑妃在内,都有些惊愕的看着施玉音。 “不是说,饭堂有福气的么?怎么,不动弹了,这午膳时辰可就要过去了!”施玉音却没有等她们再多想些什么,先行一步,跃在了她们的前面。 三人相视一眼,果断跟了上去。 所以,本来应该是主导的淑妃,最后也只能够跟在施玉音的脚步之后。 楚莲若和上官文慈离得极近,“这到底是怎么了?” 楚莲若面对上官文慈的疑问,也只能摇了摇头,连她都不知道,这淑妃和玉贵妃的葫芦里究竟卖着什么药?“或许,去了这寺庙里的饭堂,也就水落石出了。” 一切的一切,也只能暂时等待。 路程并不遥远,但是楚莲若看着远方的那块土地,神色却微微敛起。 没想到去往饭堂的这条路上,竟然有她跌落密道的那个入口?是必经之路?还是故意而为? 现在去追究已经没有作用了,如今只待看着这二人究竟打着怎样的算盘。 眼看则离得越来越近,楚莲若的神经也崩了起来。 “哎,这不就是当时翎王爷封锁的地方么?如今,人都离开了?”玉贵妃眉头轻皱,看着已经空无一人的地方,眉宇之间藏了几分好奇。 楚莲若抿唇,果然,必然还是偶然真的没有太大的差别。“看着却是无人了。” “夕妃,这地方,可是你失踪之处?”一直没说话的淑妃,也开了口,而且问的那般简洁明了,干脆直白。 “淑妃,你这么问,是想要知道什么?”楚莲若皱了皱眉,是与不是,虽然是那般简单的字,她却没有回答。 “只是有些好奇罢了,更何况我们毕竟是一起出来的,这你已经遇上了险事儿,指不定这什么时候,我们这剩下的几人,在这琉璃寺里还会再一次的失踪,有个心理准备总算是好的。”淑妃的理由,很是充足,但是话语里的意思,却是让楚莲若将一切该保密的不该保密的全部宣之于口。 看来这所谓的饭堂之行为假,套话才是真。 “看来淑妃对这个地方很是好奇!可惜,翎王爷吩咐了,有关于这里的一切不得泄露半句,就算是我,也不得不对他的命令遵从。”楚莲若摇了摇头,“若是你实在想要得知这其中的细枝末节,我看还是直接去问翎王爷的好,至于安全问题,大可放心,如今,翎王爷的亲兵就在此守着,怕是没有哪个不长眼的,敢去使其锋芒。” “真看不出来,夕妃对于翎王爷竟然这么信任!”施玉音眼角渗出了一道寒光,很快的又敛了去。 “毕竟是我大淮国的翎王爷,在此荒郊野岭,也唯有他能够保全我们的生存。”楚莲若叹息一口气,似乎对于施玉音此话相当之无奈。 “说来说去,你们就不饿么,或许我该自行前去饭堂才对。”上官文慈打量着三人,心中知道施玉音和淑妃这是打算从楚莲若的嘴里套出些东西,可楚莲若有心防守的情况下,根本就没有人能够探听出这件事情的虚实。 最终,一无所获的施玉音与淑妃,不得已的情况下跟着已经走到了前方的楚莲若和上挂文慈来到了饭堂。 可想而知,佛门清静之地,突来了这几位天资绝色各有千秋的美人儿,一众和尚纷纷低下头来,双手合十,阿弥陀佛。 楚莲若入乡随俗,“阿弥陀佛,我们叨扰了。”立刻就有有眼色的将一张长桌收拾干净,看着楚莲若温和的如同春风一般的笑脸儿,红了脸颊。 “坐。”上官文慈如同归了家一般,吩咐着小和尚去厨房端菜拿碗,招呼着几人一一坐下。“说来,我在琉璃寺里待了三年,却也是第一次这么堂而皇之地的坐在这饭堂里。” “文妃,那三年该是辛苦万分的吧?”施玉音似乎有些同情,面上挂着一抹苦涩的笑容,沉重的言语似乎是感同身受一般。 若不是场合不对,上官文慈真想站起来抖一抖,浑身上下满是鸡皮疙瘩。 “苦楚倒是不曾,有皇上的恩泽在,就算是让我在此守候一辈子也不是什么难事儿,就是觉得有些事情,不如想象之中的那般简单罢了。” “哦?比如说?”施玉音端坐于里边,与上官文慈面对着面。 “比如啊,这还真不好说,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上官文慈突然眨了眨眼,将施玉音的话题随便找了个借口就给敷衍了过去。 “皇上总能体会到你心中的意会的。”施玉音没有再说什么,倒是淑妃一句话冒了出来。 “那可是真得借淑妃吉言了。”上官文慈也不放在心上,扬了扬眉。 青菜萝卜豆腐,上了不少,楚莲若几人也都入乡随俗,没有怎么刁难,这让战战兢兢的一众和尚纷纷放下心来,就怕这些养尊处优的妃子嚷嚷着差别对待。 过了有一会儿,寺庙里的长老接到了消息,立时赶了过来。 “几位娘娘,为何不在自己的院子里待着,前来此处,实在是有违身份,若此事传到皇上的耳里,怕是要怪罪我们琉璃寺中人妄尊贵人了。” 楚莲若摆了摆手,“大师万可以放心,此不过是因为我四人自己所决定的事情,无论如何也没有怪罪于贵寺的理由的。” 那位大师,微微皱了皱眉,刚想说话,就看到屋外一道影子走过,却又在瞬间走了回来——那是皇甫承! “想不到,几位娘娘午时竟然这般的好兴致。” “皇甫世子,也是兴致高昂啊!”楚莲若点了点头,争锋相对算不上,不算平和却也听得出来。 “总觉得夕妃娘娘对我的误会特别的深,也总觉得夕妃娘娘颇为厌恶于我。”皇甫承也不恼,就那么直直的盯着楚莲若。 “皇甫世子怕是高估于我了,一个并不相干的人,又何谈误会不误会,既然不了解,哪儿存在的误会,至于厌恶,本妃虽然不知道皇甫世子的身边是不是每一个女子都是喜欢您的,才给您造成了一种,凡是女子见之必喜欢的错觉,还是觉得我们之间不过是萍水相逢的关系,能够用得上厌恶这一个词?”难得楚莲若一次性说了这么一长串儿的话。 上官文慈暗暗鼓掌,这个皇甫承,一看就不是个好东西。 “夕妃这话说的倒是不错,咱们四人,除了皇上,可不能轻言喜欢什么人,尤其是一个男人,还是一个长相说得过去的男人。” 在外人眼中,潇洒俊逸,风流倜傥的男人,竟然就被上官文慈一个说得过去给带了过去,当真是怄人。 出乎意料的,这个皇甫承着实能忍。 “文妃说的是,夕妃说的也是,不愧是我大淮国皇上的妃子,能说会道的让人心惊,若是我也能够拥有这么一位口若悬河的妃子,却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了?”这人竟突然变得颓然了许都,似乎真的在为将来的事情而发愁。 楚莲若和上官文慈对视一眼,最后决定,一字不说,这样的或许就不会听到不想听的事情了。 但是,事实往往和幻想有一大段的差距的。 比如说,本应该不与小女子为伍的皇甫承,竟然直接凑到了她们的身边,坐了下来,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看得楚莲若几人心中不满升腾,却愣是一个人都没有开口,将其赶走。 不知道施玉音和淑妃究竟是什么打算,至于楚莲若和上官文慈觉得既然皇甫承想从她们嘴里拔出一些东西,那么她就可以从皇甫承的嘴里拔出自己想要的东西。 所谓来而不往非礼也也。 这边厢,一腔礼尚往来的序幕即将拉开,那边厢,早先离开一步的风轻,正坐在绣云阁那处僻静的庄园里,看着自己的妹妹耷拉着脑袋站在他跟前。 “怎么回事儿,给我一字不露的说清楚了。”虽然风轻的语速相当的慢,也很柔和,但是章曾其人却一点都没有放松的意思,浑身绷得紧紧,尤其是在风轻那淡淡的言语说出来的时候。 “就是家里的那些人想要利用我,将你逼回去。”咬了咬牙,章曾恨恨的说道,任谁被当做棋子,都难能开心的起来。 无形的压力自风轻的身上逸散开来,虽不发一言,却章曾缓缓向后退了一步又一步。 风轻一直挂在嘴角的的笑容,看起来那般温润,无懈可击,他道:“若是最后的最后,我还是不愿意回去呢?” 章曾深呼吸了一口气,吐了吐舌尖,眉毛之间攒了淡淡的可悲,“或许到时候,我就会以礼物的方式送给那个高高在上的皇帝。” 风轻眼神微微一凝,就这么一个动作,他浑身温润如水的气势突然就改变了,犀利的如同一把已经出鞘的锐利长剑,“本王的妹妹,谁敢当做礼物送出去。”压得张曾的呼吸轻轻一滞。不过,紧接着的就是暗暗的欣喜。 是的,王,风轻是百里郡这个特殊国中国内定的王,只是那肮脏的地方,损了他的父母,陨了他的亲朋,当他孑然从百里郡离开的时候,只有这个妹妹毅然留在了百里郡,与他互通着属于他们之间的消息。偶尔来往于大淮国各个地方。 第228章 狼子野心 百里郡作为国中国,不但大淮国的皇帝胥容心中芥蒂横生,就连封下的那些个藩国蠢蠢欲动的主要目的不就是为了要让自己的藩国封地变得特殊么! 而郡内那些不知足的朝城,贪心不足的想要让百里郡彻底从大淮国的领土之内脱离出去,他们却不想想,生灵涂炭的结果只会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还落得个挑起内乱之名,让先祖的名声毁于一旦。 那时候,百里郡特殊依旧,却再不复当年盛名。 狼子野心的人,如今还打算压迫他唯一的胞妹去到胥容的身边,当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以为他不在郡内,就可以为所欲为了么? 那些权利,他只是不愿意去用,却不是就此罢了手,拱手让给了他人。 “哥……”章曾缩了缩鼻子,有些抽泣的预兆,这一声哥哥,许久都未曾叫过了,不论是章曾亦或是风轻,均是浑身一震! 这个亲昵的称呼,真的很久了呢,久到,偶尔一个回神就会忘记,久到,郡内精度,一个转身,就无法再言,只因为那个王位的束缚,只因为一句王兄的隔断。 这是每一个王公贵族的悲哀,有人觉出了悲,有人却觉得无关紧要……不过是一个称呼罢了,所以,偌大的大淮国皇室,如今也只剩下了胥容与胥阳唯二的兄弟,却终究逃不过争锋相对的那一天。 风轻难得的叹息了一口气,“随着凊旭回去先休息休息,秋菊宴当天,随我进宫。” “这样的话,您的身份?”章曾担忧的眼神轻轻扫了过来。 “想知道的能知道的早就知道了。”风轻摆了摆手,“我倒是不怕被人晓了身份,再者说,到那一日,我必然不会打着自己的真实面貌而去的,你可莫要忘了,我这一张脸,在百里郡的时候可都是面具覆着的。” 章曾这才想起来,还有这么一回事儿,“如此,妹妹我就放心了,哥哥,以后我就叫你哥哥,再也不要去叫那个拗口的王兄了。”唯一一次,章曾想要任性一回,人生在世,哪儿有那么多必须。 “随你高兴吧。”风轻只是稍稍一愣,就同意了章曾的提议。“回去休息吧。”心知章曾此次摆脱随行团队有多辛苦,风轻示意旭清将其带下去好好歇息。 章曾挥了挥手,与风轻告辞,却在迈了两步的时候突然停了下来,“对了,来之前,我听说了一件事情。” “什么?”风轻看着章曾皱起来的眉梢眼角,缓缓问道,不过就是这么一个抬步,风轻的气势又变成了一抹淡然飘逸。 “嗯……百里长青那个老东西说要与藩国结盟,寻机一举推翻大淮国天下,再各自分了这个天下。说到这里,章曾摸了摸鼻子,有些哂然,“只不过,我实在是没有能够听见到底是打算与哪个藩国结盟。” 当时的情况太过于紧张,她没有办法听得清那实在是被压得极低沉的几个字眼儿,只听到了一个大概。 “百里长青?”这个叫百里长青的是百里郡的老者了,在封地内德高望重,只是心思一直有些野。 幸而,他父王在的时候,还能压他一筹,后来直到他接手整个百里郡,却也已经不着痕迹的将他手上本可只手遮天的权利暗暗架空了许多,却不想,依旧留下了那残余的漏洞。“这次你作为百里郡来使,也是他暗暗盘算的?”想来也是,他这个妹妹虽然平日里不靠谱些,但是不涉及到自己本身的事情,她是懒得多管的。 “嗯。”章曾也不作隐瞒,事实也却是如此,:“哥,你打算怎么办?父王与先祖留下来的盛名可不能就这么毁于一旦。”提到自己的父王,章曾瞬时之间就红了眼眶。 “放心吧,我心中有数,我虽然不喜这王的身份,却毕竟要为封地里的臣民负责。”风轻眸子里着逐渐溢出了一抹深思。 章曾这才放心的离开了去,毕竟她着实很累。 百里郡通往京城的一处山道上,一队人马井然有序的走过,终于到得天黑之际,打算停下来歇息片刻的时候,侍女送了水前往那唯一一辆马车,一声惊叫,将多少飞鸟就此吓得魂飞魄散。飞离了枝头。 “什么事情,大惊小怪?”与着这一只队伍同行的还有一个看起来颇为壮硕的花甲老人,此刻一声斥责,那侍女连话都不敢说了,只是一个劲儿的指着身前的马车。 百里长青拧着眉头,打马而来,顺着那侍女手指的方向,便是他都吃了一惊。 明明,明明,他们的那位郡主是个弱女子,怎么会无缘无故的消失,究竟是何方高人将其带走了去? 谁都没有想到,那个所谓的高人,不过是百里章曾她自己。 这也是风轻一开始的主意儿,章曾的武艺不要在人前有所暴露,若等到有一天需要攻其不备的时候,才是一出好戏。 果不其然,这个时候,派上了用场。 “大人,现在,现在该怎么办?”那侍女以及得到消息驱马过来的侍卫头领,也将询问的视线看向百里长青。 百里长青迅速的冷静了下来,百里章曾离开的突然,更是将本属于自己的责任推了个一干二净,若是他们的那位王做出的事情倒还罢了,这要是失踪之事儿有人图谋不轨,那位虽然游离在外,却有实质说话权的王估计会追根究底,到时候,大家都吃不了兜着走。 “都给我冷静下来。”眼看着因为郡主的失踪,而闹腾开了的侍卫群,百里长青又是一声大吼。 可就算是大吼,也不能迅速的阻止这些人根深蒂固对于风轻的畏惧…… “老夫说,都给我静下来。”一遍不行,再来一遍,单听他的声音,确实有起拔山河之势!这一次总算是安静了许多,却全部都将眼神停驻在了这位花甲老人身上。 “看什么看,如今都给我好好的走下去,到了大淮国京城再说。”百里长青虽然心中疑点一堆一堆,奈何没有任何的蛛丝马迹可以予他查询,这剩下的除了走一步算一步可再没有其他的法子了。 注定,这一夜的他们无眠了。 半宿的时候,百里长青,逮住一只信鸽系上了自己刚刚书写下来的消息,放飞在天空之中,那只雪白的信鸽盘旋了一会儿,朝着南方一路飞奔而去,南方,那里是京城的所在地,或者说,那里此刻是风轻的所在地。 “希望,老夫的猜想没有错。”百里长青默默的抹了一把额头上在黑暗里并不显眼的汗水,放下了袖子。 “大人,你的猜想是什么?”之前的那个侍卫首领,悄无声息的走到了百里长青的身,“您这话可从何说起?” 百里长青看了他一眼,似乎是在想这个人可不可信,琢磨了许久,“我猜是不是王的手段。”他被岁月吹皱了的眼角微微眯了起来,到底是将自己其中之一的猜想给说了出来。 “百里大人,您好像说过,郡主这一次出行,是王安排下来的,难道……您假传了圣意?”那高头大马的侍卫心中一愣,还不带自己反应过来,这猜想的话就已经说了出来。 “胡说八道。”百里长青,狠狠一甩袖袍,给了那侍卫一个冷眼,“这样的事情,岂是你能够质疑的?” “大人息怒,属下不过随口一问,您大人不记小人过。”侍卫油滑的很,立刻俯首认罪,百里长青深深看了他一眼,也未曾追究,或许他自己心中知道,真正追究下去,有错的到底会是何人? 天色已晚,渐渐地,有人无眠,有人一觉睡得香甜,却不论是怎样的心情,依旧月华西落,旭日东升。 琉璃寺中被打断的祈福,终于再一次的在古老的钟声下响了起来。 祭拜,诵经,祈祷,遂愿……一套流程走下来的时候,楚莲若几人很快的就觉出了这青灯古佛的乏味,不期然的,她便想到了梅溪晚,这些年的清淡生活究竟是怎么一个人坚持下来的。信念是何? 显然,此刻想到梅溪晚的不只是她一人,淑妃与施玉音的眼光扫过整个大厅,却发现遍寻不到梅溪晚的踪迹。 祈福已经接近尾声,她们接受来自方丈大师亲自奉上的香缓缓点上,此时,站在她前面的施玉音轻转首:“怎么就没有看到梅贵人的身影,难道她以为有你夕妃的庇护连着皇上交代的祈福仪式都不用来了么?” 这话说的很不合时宜,不管如何,这是属于皇家的面子,没有道理将小家子气儿的后宫争夺摆在明面上来说,偏生,施玉音就说了。 被提及了姓名的楚莲若,本来是不想理会的,只是,她并不好当面驳了施玉音的面子,毕竟旁边可还有个淑妃虎视眈眈,自她那飘过来的视线里,楚莲若可以看得出来,这人对梅溪晚今日没有出现也很好奇。 “这个我可就不知道了,梅贵人也不是那么不懂规矩的人,这一点,玉贵妃在宫中多年,应该是比我更加了解才是。”楚莲若将手中的香拿好,随着大师的声音,缓缓的抬头俯首,拜了三拜,也不忘在这个时间里,回答施玉音的问题。 “那可真是奇怪的紧儿了……”施玉音拜倒再一次站定之后,再问一句,这一次倒是没有对着楚莲若刨根问底。 或许是因为他们的谈话声音已经被方丈大师听到了,虽然这方丈大师不会有事没事儿的嚼舌根儿,也保不齐会将她们此次谈话放在心上,若是有朝一日胥容来到这琉璃寺,问及今日的事情,说不得又是一个羞耻之处。 没有人找茬儿,楚莲若自然乐的清闲。 当一切按部就班的完成了之后,楚莲若回到了自己的小院禅房,脱下了厚重的衣袍,卿卿熏了暖香,楚莲若重新补了个好眠。 在她躺下的时候,她的嘴角裂开了一抹弧度,旋即又抿起了唇瓣,明日,或者后日,她们就该回宫了…… 此次琉璃寺之行,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惜诺身死,蕊婕妤再无翻身之日,至于施玉音只待秋菊宴上,定让她步一步梅溪晚的后尘。 淑妃的话……楚莲若脑海之中闪过她的画面,微微有些凝滞,于她而言,淑妃必然不能放过,但是若一时将她就此拉下马儿,是否就没有办法顺藤摸瓜,去吊她身后的大鱼了? 就在她的胡思乱想之下,她缓缓沉入了梦乡,或许是因为她太过困倦,或许是因为她脑海之中装的事情太多,总之,这一觉,她直睡了许久。 而在她睡着的这段时间里,琉璃寺之中就梅溪晚的突然失踪又爆发了一场拉力推拒之战。当然,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贵人,就算是婕妤的事情都只是简简单单的被胥阳一笔带过,又何况,这明明是因为楚莲若的安排而离开的人呢! 大手一挥,就有人禀报来言有身陨的痕迹,但是却在不知名的角落,便再无人敢多做询问,没有人去提将尸体找出来,因为包括惜诺在内,那尸身都没有找得到,更何况,是这个淡出他们的视线,就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的人? 施玉音是想要个说法的,但是面对着脸上带着妖孽笑容的胥阳,她的问题每每总是卡在了嗓子眼儿,再说不出来。 所谓祈福就这般自然而然之间结束了,胥容那儿传来的消息竟然是让她们尽快回宫,莫要在琉璃寺继续逗留。 休整了一日,楚莲若几人不得不带着对自由的留恋,踏上了皇宫的归程。 这一次路上,胥阳亲自护送,无人来犯,楚莲若心知肚明,没有人敢就此触了翎王爷的锋芒,匆匆与方丈大师拜别的时候,得了他一个高深莫测的眼神。 楚莲若还记得那暗处的低语,“龙凤和鸣,你今生定能得到你想要的。”她还记得,当方丈大师这一句话说出来的时候,炸的她五脏六腑都没了声息,又在一瞬间重新苏醒,宛若新生,当时,她为了确定,不自觉的反问,问了几遍,问了多少,她甚至都不记得了。 直到胥阳以时辰不早为名,找到她,将她带走这才缓缓流下泪来,触及胥阳温热的手掌,也不知道是气氛太过于熏人,还是楚莲若早早心中就已经存了这个想法,只是来不及表示,只听她言:“秋菊宴上,我们改朝换代吧!” 胥阳微微一愣,压根就没有想到,他和楚莲若竟然想到了一块儿去。 刚刚自风轻那儿得来的消息,百里郡也打算就这琉璃寺的暗藏插上一脚,郡主的主意儿因为风轻而破碎,甚至不惜,百里郡的老者百里长青,就这短短的一两天之内,竟然认了一个干女儿,只为了送入这高墙后宫,再献上一出大戏。 就这一两天之内,皇甫承终于找到了自己空闲的时间,来上一场苦口婆心,说对于自己目前的处境尤其感同身受,同样被自己的兄长排挤,同样让整个国内的他人放在口中耻笑那份隐藏的无能。 更是有意表露出了,如果他们两两结盟,或许可以更上一层楼,这个隐晦的更上一层楼,胥阳又怎么会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当然,想要谋事成功,人力物力财力必不可少,因而皇甫承便提出了,必须从琉璃寺这儿找到那留存着的宝藏,而这些,都得靠着皇室的胥阳方能够完成。 胥阳当时只是浅浅一笑,模棱两可之间,算是应了,那些埋藏在地底的东西,除了胥容,他最清楚,只是当年先祖留下的痕刻……否则,胥容会在设计了苏王之后的这么多年内没有新的打算么? 这些人打着主意的时间,多么志同道合,纷纷定在了秋菊宴的到来。 那么,随波逐流,他打算好的一切,也会在这一天一举夺得王位。这么好的契机,不加以利用,可怎么对得起那些一心等待自己的人。 尤其是楚莲若…… 皇甫承看着她们离开的时候,脸上蒙着一层冰霜,这几天的时间,他虽然得到了胥阳的应承,但是却丝毫没有看出来胥阳的动静。 当他再想从楚莲若那儿打听到消息的时候,她竟然已经打算离开了,这对于他原先的猜测而言,可算是狠狠的打了他的脸儿。 现在,唯有期盼胥阳的心中当真有着谋朝篡位的心,否则他部署的一切,秋菊宴上一旦暴露,那可就是吵架灭族的事情了。 “承兄,你站在这儿干嘛?方丈大师如今还算是空闲,你可去让他帮你解惑了?”容越凑到皇甫承的身边,一副正经的模样说着满是正经的话,可皇甫承却怎么听怎么觉得有些微的讽刺,毕竟,他要的是方丈大师的一纸机关图…… “嗯,多谢容兄告知于我,只不过这两日,我已经参透了其中因果,这便随着翎王爷回京吧,否则就怕赶不上一年一度的秋菊宴了!”皇甫承说的好听,容越心中不屑,据他所知,这秋菊宴的开始好像是在十五天之后,逗留上这么一两天就会赶不上? 当然,他也不会傻傻的去戳破皇甫承的谎言。 “那就一起走吧。”容越打马而上,追着已经开始缓缓移动的车队而去。 皇甫承牢牢盯了一眼容越的背影,总觉得有些不大对劲儿,但是这么一个嗜酒如命的人,等于是将弱点放在了明面之上,不足为惧! 楚莲若待在马车上,有些坐立难安,想起之前一时脑热与胥阳说的话,就觉得不知所措。 “你怎么了?”上官文慈自然看得分明,自这人上了马车,就一直处于一个堂皇的状态之中。 “没事儿……”楚莲若顿了顿,到底还是将自己的打算说了出来。 “你当真想要如此?”上官文慈惊愕的看着楚莲若,说出的话却还算是问声细语。 “我……不知道。”她心中是极其希望的,其实就她从胥阳那儿得来的消息,秋菊宴会是一个很好的机会,鱼龙混杂,各藩国王者相继而来,带着各自的目的,最是好挑拨离间浑水摸鱼寻求契机的时候。 若是就此放过,或许还要再等上好久。 “端看你这模样,就知道这份期许不知道存在于你的心中多久了。”上官文慈白了她一眼,“放心,我绝对的支持于你,只是就让胥容这么精力十足的坐镇于秋菊宴?” 楚莲若微微有些怔忪,然后诧异的抬头看向上官文慈,她的意思是她想象之中的么?“你的意思是……?” “你可心知肚明,若是想要把握更大一些,大概需要你牺牲一些色相了!”上官文慈摸着脸颊,意味深长的说,分明多的是调侃之意。 “这话可从何说起,小心胥阳不将苏王的消息告知于你!”威胁,楚莲若可有更有力的条件。 “你说什么?他查出来了?”上官文慈突然跳了起来,‘碰’的一声,撞上了坚固的车顶,不顾疼痛,她直接相问,“可是查出来了?” “你别激动,查是查出来了,但是胥阳的意思是救出来之后再说,暂时不能告诉你,就怕你回宫露出什么马脚。”楚莲若拉了一下上官文慈的衣摆,索性这里都是胥阳的人,林霖带的队伍,现在在最前方开道,这也是楚莲若敢放心与上官文慈说话的原因。 其实苏王若真的能够被救出来,那对于胥阳而言,可是一抹助力,一抹坚挺的助力,若是赶在十五日后的秋菊宴之前,一切都将就此结束。 他们谁都不知道的是,苏王在那一日,给了他们一个怎样的惊愕! 车轮继续滚动,这一次顺利的回到了皇宫,楚莲若和胥阳一路上并没有温存多久,只是进宫的时候,楚莲若的手上多了一架古筝,以及一封信。 信,楚莲若没有立即打开来,而在摸到古筝琴弦的那一刻,她知道了,这应该是方丈大师屋子里的。 第229章 云族的人 等到楚莲若,再一次进入夕颜宫的时候,她竟然发现自己的屋子里乱七八糟的一团,思微与卿卿当即就沉了脸,可是在他们唤来宫人之际,却发现愣是没有一个人前来搭理,这才想到那刚一进门的不和谐究竟是因为什么?没有人前来相迎…… 卿卿脸色微微一变,转身就朝着暗处走去,很快的就得到了消息,却原来,她们离开之后,每每总是有人前来翻箱倒柜,由于楚莲若不在夕颜宫,他们虽然暗中看得分明,却也因为伤不到王爷心上的人,就那么看着,不想打草惊蛇。 如今,所有翻箱倒柜的人可都在暗阁,亦或是明阁里待着呢。 至于那些宫人,不过是那些前来做贼的人不愿意让她们挡了路而迷晕了过去,性命危险倒是没有。 楚莲若神色安然,但是却在心中将这事儿给记在了心底。一次两次,或许当真是意外,这次数一多,那可不是巧合了。 “主子,没事儿,竟然都在王爷那儿,就一定会处理好的。”卿卿安慰道。 楚莲若却是点头,“我相信胥阳。” 卿卿施了药,将这些人唤醒之后,他们仿若失去了这段记忆一样,表现如常。楚莲若看了也知道这定是卿卿的手段,也不多言。规整了一番,只道,“去通知上官文慈和那两人,一同去见过皇上。”她现在可不敢只身一人了!越到这个时间点,越是心中有所顾忌。 “这样最好。”没想到端了茶水的思微笑意盈盈的说道。想起之前的事情,她也是心有余悸! 楚莲若心有所感:“放心吧,我不会让自己在处于危险之中的。” 思微与卿卿放心的笑开,“奴婢这就去通知那三人,卿卿还是留下来的好。”思微主动说道,她觉得身怀武功的人待在楚莲若的身边大概会更安全一些。 “嗯。”楚莲若和卿卿相继点头。 之后,楚莲若一杯茶见底,便乘了轿撵,出了夕颜宫。 她到的时候,施玉音和淑妃已经到了,而且看样子,和胥容聊的还算是愉快,就连之前对上施玉音的那一抹不满都消散了去,也不知道她说了些什么。 只是关于,蕊婕妤……楚莲若心下冷笑,看这个样子,蕊婕妤应该是牺牲了的。毕竟只是一个小人物罢了。 “皇上万安!”楚莲若缓缓拜了下去,拖曳的层层裙摆,在昏黄的烛火的映衬下,将她的腰身勾勒的不盈一握,胥容眼色微深,可惜想到之前,自己应下的承诺,也只能就此打消心下的那一抹心思。 “夕妃来了,不必多礼,这一次可有受惊?”楚莲若果然是不同的,胥容亲自牵起了她的手,将她带到自己身边的榻上坐下。 施玉音一双眼睛几欲喷出火焰来,楚莲若却视若无睹…… 对于胥容此刻的碰触,她心下虽然膈应的很,但是想着十五日后,会有的翻天覆地的变化,她竟然不觉得有多难受了! 这一夜,只是汇报了琉璃寺里胥阳和林霖相继汇报的事情,时间过得还算是快,红烛燃尽的时候,她们各自回去了自己的宫殿。 然而,回宫的第一夜,楚莲若的夕颜宫又遭了贼。 这一次,这个人,竟然躲过了卿卿等人的视线。 这一次,是在楚莲若完全清醒的情况之下。 “你们究竟想要找什么东西?”黑暗之中,楚莲若睁开清亮的双目,在月华之下,显得那么澄澈。就那么直直的盯着那个身形健硕的中年男子。 “你这宫殿和那岑州的屋子都被翻了数十次不止,却连我们要找的东西的一角都没有看到,想着,也该是时候找到正主儿问上一问了,如今,你既然是醒着的,我也不再琢磨着其他机会,索性,今夜就说个明白吧。”那健硕的中年男子对于楚莲若并没有威胁之意,就连说话都还算是平和,所以楚莲若也没有第一时间叫人。 她也是想知道的,被这些莫名其妙的人一直觊觎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挑了挑眉,她披上大氅,看着中年男子,“正好,我也有此想法,总该让我这个正主儿知道自己究竟私存了哪样东西让你们如此放在心上!” 她的光明磊落以及眸中浓浓的好奇,倒是让中年男子微微一愣,这女子是真的不知还是故作无知? 迎着楚莲若的目光,他觉得应该是真的不知道的,毕竟现在想想,当年,那东西遗落在这女子手上的时候,她并不知其用途,否则就不会在逃婚的时候,采用那般极端的做法,一个召唤,自有人为其所用。 暗暗理了理思绪,“你如今,可是身怀一股这世间人无可比拟的绣工?” 楚莲若微微凝眸,这件事情,除了风轻和胥阳等几个亲近的人知道以外可没有他人知晓,就算是楚莲若这个身子的亲人。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我可不敢托大,却不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心思电转,看来他要得到的东西和这所谓的绣工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楚莲若的回答,可谓是滴水不漏,甚是圆滑。 那中年男子皱了皱眉,“你似乎……和我们调查到的人不大一样?”他盯着楚莲若的眼睛,似乎是想看出这个人是不是假的。 “哦?你调查到的人,是什么模样?难道你以为我来到这皇宫之后会一沉不变?”楚莲若心下一沉,却很快的恢复,皮囊还在,谁知灵魂已变? “也是,你在翎王爷府上的时候,就已经变了。”他是知道楚莲若真正的身份的。 楚莲若冷哼一声,“有话还是说的干脆些吧,到现在我都还没有弄清楚,那所谓的你们需要找回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一方绣帕。”中年男子也不再兜圈儿,开门见山。 楚莲若微微有些讶异,不过这事儿似乎听胥阳说过,时间有些长了,倒是没有放在心上,再加上,她身上确实没有什么帕子的存在,唯一的一方还留在了翎王府。 翎王府?!楚莲若一怔,看来这些人的目光似乎是落错了地方。 “我若说,我并不知道这东西的存在,你们待如何?” “继续找,所有有可能的地方,一个都不会遗漏。”中年男子的眼中露出一抹坚定,同时,若是楚莲若没有看错,还有一丝怀念的意味。 她微微眯了眯眼,“你们都是什么人?”坚定还可以理解,但是怀念自何处而来? “这个你不需要知道,我们不会无故伤害你性命。” 这话楚莲若倒是相信的,否则直接将她抓了去问不就好了,不过抓不抓的走,这又另当别论了。 “你就不好奇,那些被带走了的人如今到底是怎么样了?还是你们根本就不是一路人?” “翎王爷仁厚,就算是想要得到消息,也不过是让他们受些苦,毕竟我们没有伤及你的性命。”中年男子的眼中迸射出一股了然于心的东西。 “你还真是了解他。”楚莲若呢喃出声,这才继续说道:“不用找了,那一方绣帕在翎王府,若是你们有本事的话,尽管去寻吧。”这消息还是要先和胥阳通个底儿! “什么?”中年男子很是吃惊,他怎么也没有想到,那东西竟然流落至了胥阳的府上,难道真是命中注定? 半晌,他轻轻一语:“我知道了。”中年男子点了点头,随后说道:“既然你如此配合的告知我目的地,找不找得到便是我的事儿了,但是作为交换,我要提醒你一句,这一次的秋菊宴必然是惊心动魄的一天。” “多谢提醒。”这个,她早有心理准备。 “是了,我怎么就忘了,以你和翎王爷的关系,或许也该早早的做好了打算才是,是我多嘴了。”中年男子看着楚莲若没有丝毫的胆怯,心中也多多少少有些赞赏。 虽说,红颜祸水,祸国殃民,但是谁都知道这江山的交替,却总是与着红颜有着不可磨灭的关系。这一点,谁都毋庸置疑。 中年男子离开了,楚莲若沐浴在光华之下,却没有睡得着。 秋菊宴的事情,看来多的是人放在了心上,那一天,不知道会不会生出什么变故? 扣了扣窗台,卿卿被声音惊动,“主子,你怎么起来了?”看了看天色,这会儿不过是凌晨刚过。 “睡不着,现在能带我去翎王府么?” “这个时候?”卿卿有些为难,随后咬了咬牙,“可以。” 楚莲若都没有换衣服,她是打算,今夜回去,明晨回来的,只是想要亲自确认,那个所谓的绣帕里究竟隐藏了怎样的秘密。 自密道出来的时候,不期然的这里留守的人是魏曲。 此刻,一听到动静,就醒了过来,“怎么将王妃给带过来了?”魏曲有些责备的看着卿卿。 “是我的要求,王爷呢?”楚莲若直接开口。 “王妃在这里坐上一坐,我这便去寻王爷。”没想到这话刚刚说完,门就被推开了,或许真的是心有灵犀吧。 魏曲和卿卿对视一眼,便离开了,将这方安静的屋子,丢给了这两个人。 “怎么这么晚来?”胥阳有些不赞同的看着楚莲若。“衣服也不穿整齐,这要是生病了该如何是好?” 楚莲若心中暖暖,哪儿还会生病,“我来是想要告诉你,今夜又有人造访了夕颜宫,而且观那模样,似乎并不是一个好惹的角色……” “可有受伤?”她的话还没有说完,胥阳就凑了上去,将楚莲若的身子从上看到下,从左看到右。 楚莲若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她实在是没有想到,胥阳有一天也会变成这般神经兮兮的模样,但是一想到这般模样是因为她,就满心的欢喜。 被抓的有些痒痒,楚莲若连忙说道:“没有,没有,他说,他想要找的是一方绣帕,似乎是你曾经提到过的,那个时候,我丝毫没有记忆,如今想来,那方绣帕应该是丢在千秋阁。”那是她来到翎王府最先入住的地方。 “去看看?” “嗯。”楚莲若觉得,她虽然将这件事情告诉那个人了,但是也不代表,她不可以先将那方绣帕找到,秘密还是先放在自己手上弄清楚的好。 来到千秋阁,循着记忆之中的地方,轻易的找出,只是其上不过就是金丝绣线,浅浅勾勒的一个字眼——云。 “这是什么意思?”楚莲若尚且没有什么反应,胥阳却一把将那绣帕抓在了手上,脸色突变的有些沉重。 “看来你知道的比我想象的还多。”一道在楚莲若听来颇为熟悉的声音响起,她忽的转首,突地就看到了那个中年男子此刻正站在他们两丈开外的地方。 “原来是你。”胥阳拧着眉,嘴中吐出的言语相当熟稔,却谈不上好气儿。 楚莲若的目光,在二者身上来回逡巡,怪不得,当时这个中年男子在听到自己说,绣帕在翎王府上的时候,露出了纠葛的模样,却原来是旧相识。 “云族不是早就死绝了么?”胥阳的脸色变得淡然了许多。 “若是这么说,你不是将你自己也置之于云族之外了?”中年男子的声音依旧平和,却平添了几分冷冽,似乎对于胥阳这样的说法有些不能接受。“别忘了,你母亲可是云族的女儿。” “哼,当年让我们母子在宫闱内生离死别,就别在我们身上冠上神秘的云族二字。”当时,楚莲若中了七日红的时候,他无意之中想起了幼时看过的云族秘录,后来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竟然顺着那根线扯了下去,这一扯,倒是扯出了一场别样的身世。 后来,发现,那个总是在宫中出现的侍卫,也就是眼前的这个中年男子,竟然就是云族的人。 “那是你母亲的选择,孟太妃,她爱上了不该爱的人,那么多次的劝说无果之后,我也只是袖手旁观了而已。” 胥阳不想就曾经他母亲的事情说个对错,“所以,你现在是来做什么?” “拿回我云族的信物。”中年男子的目光扫向胥阳的手掌。 “呵。”胥阳嗤笑一声,“既然此刻这东西在我手里,你以为有几分把握能够拿走?”他可是知道的,这所谓云族的信物,能够调动的那些暗中的力量可不再少数。 神秘的种族,神秘的地方,虽然外界之人说消失了,可查到了那些痕迹的胥阳却知道,一切不过是表象而已,他们所盘踞的底蕴,绝对不是一句消失就能囊括的。 “你可知,云族之主的职责?”中年男子竟然未曾与他呛声。 “本王要知道那东西作何,本王只要知道有这一方绣帕,你们各地的钱庄可是很大一笔财力支持!”他可没有兴趣将自己的身上再绑上更多的束缚。 “你……”中年男子似乎有些恼怒,却也知道,硬来必然不可能。良久,他突然笑了,“你只要动用了,便也只能接受那份职责,带领我们重新走向辉煌。” 楚莲若觉得他有些莫名其妙,胥阳却是知道这其中的意思,只要动用了,就相当于承认了自己主人的身份,那时候,拿人手短,必然会予以回报。 他沉了眸子,刚想说什么,却被中年男子打断,“作为云族现在的主子,我们会助你登上那个位子,秋菊宴,可准备好了!”说罢,他就这么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千秋阁,徒留站在一起的两人眼神幽深的看着他的背影。 “于是,现在我们又多了一方助力?” “可以这么说,没错。”胥阳看着手中的绣帕,突然觉得这是一块烫手山芋,或者该在秋菊宴之后,一切既成定局的时候,甩出去才是。 “不要多想了,有帮手总是好的,大不了到时候丢个容越去处理。”楚莲若和胥阳说来还真是不是一家不忍不进一家门,连想法都是大同小异。 胥阳笑着亲了亲她的脸儿,想这一天,已经想了许久了。 “是想着登上皇位?还是想着与我共结连理?”楚莲若瞪他一眼,却不可否认此刻她心中升起的一抹期盼。 “自然是与你共结连理,光明正大的站在天下人的面前,一生一世。”胥阳说的坚定而又煽情。楚莲若的眼中蓄出了泪水,她要的不就是这一句么! 被胥阳送回皇宫的时候,她还沉浸在这一方情绪里,不可自拔,胥阳临走的时候,说,“还有十五天,等着!” “嗯。”从前,这个等字,说来何其轻巧,如今却觉得哪怕是一刻钟都难熬。 胥阳是看着楚莲若重新睡着之后,才离开的。这一离开直奔明阁据点,“主上,您来了!” “嗯,准备准备,秋菊宴之前,所有的部署必须全部到位。”他也有些迫不及待了呢。 “主上,我们等这一天,等了好久。”魏曲是跟着他来的,此刻摩拳擦掌,颇有一副磨刀霍霍向猪羊的架势。 “对了,主子,祁国封地之内,已经掀起了一股老藩王退位,新世子承袭的风潮。” “新世子是谁?” “皇甫承。”魏曲眯着眼说道。 “呵,看来他已经等不及了,或者是他那位大哥施了压,让他不得不动手了吧!”胥阳冷冷的笑,众人只觉得浑身尤其的冰凉。知情者可是明白,这一次的事情,分明是他们这位冷笑着的主子的手笔。 越早动手,皇甫承手上的力量就会越遭到削弱,到时候,秋菊宴上才不至于闹出乱子,他们的部署,也是针对这几位藩王而特意做出的计划。 “可查到紫袍人的来历?” “嗯,主子,说起来似乎有些不能想像,玉贵妃和淑妃侍奉的竟然是一个主子!”魏曲将一份章程递给了胥阳。 胥阳一边翻着一边脸上露出了寒凉的笑意,竟然是他,除了百里郡的藩国之首,连国的连王,年纪轻轻,野心不小。 如今倒是打得好算盘,可惜了,这两个女子竟然互相都不知道彼此的存在,还总是争锋相对。“将这件事,透露给那二妃,记住了,透露的方式一定不要冒进,要自然。” “放心,属下晓得究竟该怎么去做。”魏曲脸上露出一抹邪笑,这种事情做来最有感觉。 “假扮本尊的人可找到了?”胥阳将那叠资料朝着桌上一扔,曲起了手指,在桌上轻轻敲打着属于他的旋律。 扣在众人的心上,“嗯?”不见有人回答,胥阳再问一句。 立刻就有人压着那位假扮他的人站在了大堂的中央,“主上,是这个人。” “可敲出了什么有用的东西?”胥阳懒得多看一眼,直接问道。 众人似乎都对胥阳的这副样子习以为常,恭敬的回答着:“他是皇甫承那位大哥手下的人。” 胥阳一听,就没了兴致,如今,那位大哥可是在他明里暗里的帮助下一步步的削弱着皇甫承的势力,到时候,两败俱伤…… “看看能不能挖出更多的消息,没用的话,就你们随便处理吧!”胥阳在这一方面还是很随性的,众人看着胥阳远处的背影,不由打了个寒战。 似乎越到这种时候,他们的主上身上那股邪吝的气息就愈加的严重,这真的是到了‘谋朝篡位’的前夕么? 当然,这几个字,他们也只是想想,他们的主子怎么会选择这种听起来就不是忠孝礼仪之道的方式呢! 剩下的时间里,明阁也好,暗阁也罢,都纷纷动了起来,就连那一日离开的云族中年男子都回去开始力量的整合。 这一点是胥阳没有想到的,不过送上门来的帮助,他没有拒绝的道理,至于最后究竟是谁得了便宜,那就不是那中年男子说的准的了! 几日来,楚莲若都安安稳稳的待在夕颜宫,偶尔去两次寿康宫,看一看那个迟暮垂朽的太后,已经被褚靖轩调理好的身子竟然又开始无止境的走下坡趋势,这一次,褚靖轩没有查到原因,或者说是楚莲若几人都不再打算去追究那根底的原因,连她的亲身儿子都不在意的事情,他们又何必一而再再而三的放在心上。 第230章 好戏即将上演 再者说,竟然有心十几天后动手,太后手里的能耐自然是越能够削弱,越加以削弱的好。 值得一提的是,胥阳当日从太后宫中出来的时候,满面笑意,对着寿康宫的一众人都和颜悦色了许多,赏赐了一大串的名贵药材,又将之前替他医治的那位大夫请进了皇宫,一番大肆诊断之下,开了一纸药方。 楚莲若还记得,其后,当褚靖轩看到那纸药方的时候,脸上露出了震惊的神色。后卿卿解释道,那药方,只会让人如回光返照一般,面上神色以及身体都会觉得很是舒坦,但也坚持莫过于短短时日,其实这些时日里,太后的五脏六腑都会遭受着不为人眼所见的侵蚀。 这大概是胥容默许的,只要秋菊宴之上,不被人拿来做话柄即可,当真是心狠的人,自胥阳偶尔的言谈当中也可以看得出来,当年先皇的突然死去,以及他娘亲孟太妃的死因,均和他们扯上了关系。 权力,当真是一柄利刃…… “夕贵妃,你怎么还待在这里?”另一件事情,就是,楚莲若自琉璃寺回来之后,她的身份已经因为一纸诏书封为了贵妃,与施玉音平起平坐,或者说,更压了她一筹。 “怎么了?”她从御花园的廊桥上缓缓回眸,眸光似乎是在看着那位冒冒失失来到她身前的太监,又似乎是放在了远方一个不知名的地方。 “皇上在您的宫殿里候了许久,都不见您回去的身影,宫中正在寻您呢。”太监是李公公提携的人,平时对楚莲若就很尊重,得了李公公的真传,见人说人话,眼力劲儿也叫一个尖儿。 “袁公公,这话可开不得玩笑,有这回事儿?”往日胥容若是来往于她的宫殿,大多数都是晚上前来,白日的话,也不过是匆匆说些话语,就离开了,今日倒是有闲心待上那么久,这说不过去。 “贵妃娘娘哎,此刻您还想要什么原因啊,快些回去吧,让皇上久等的人可就只有您一个儿。”袁公公见楚莲若一副震惊的模样,赶紧的说道。 于是,楚莲若在一众人的簇拥之下,赶紧回了夕颜宫,只是谁都不知道,楚莲若额前略有些长的碎发之下,掩盖的是逐渐皱紧的眉头。 卿卿在一旁担心的看着她,和思微交换了一个神色,于是走到一半的思微悄无声息的离开了这里,她前往的方向是上官文慈的琉璃殿。 不知不觉的,楚莲若脚下的步伐也放慢了许多,袁公公只当是楚莲若走累了,如今找着人了,也不能真的不停的催促,毕竟他也不想楚莲若回去的时候,大汗淋漓,或是累的气喘吁吁,因而也跟着放慢了脚步。 当一行人终于回到夕颜宫的时候,楚莲若看着那个坐在主位上的胥容,眼下闪过一道暗芒,“卿卿,将那抹藏香点上。”当年尤大家离开的时候,给她丢下的东西,或许这个时候,正是好用的时候。 “主子,您确定?”卿卿揉了揉额角渗出的冷汗,她可不能让楚莲若与其同归于尽。 楚莲若淡然一笑,那药粉早就已经被胥阳告知了风轻,而风轻也早就做了手脚,伤不到她自己,当然也伤不到这一屋子的人,“放心。” “是。”卿卿小心的应了一声是,而这些,也只有她二人知晓。 “可是回来了,竟然让孤等了这么久,说说看,怎么罚?” “皇上,您能等妾这么许久,也该不舍得罚我才是!”楚莲若故意眨了眨眼睛,调皮的看了一眼胥容。 胥容脸上故意露出的清冷之意,缓缓的松懈下来,眼神渐渐幽深了下来,向着楚莲若招了招手。 楚莲若心知,这一过去,定然要被动手动脚,奈何……垂下的眸子里一瞬间划过不满,脚下的步子却依旧抬了起来。 还有十天,再忍耐十天!她攥了攥身侧笼在袖子里的拳头,复而又一次的放开。 “孤将这贵妃只位封给了你,也没见你怎么高兴,难不成现在后悔了,想要那皇后之位了?”胥容将楚莲若揽在怀里,气息打在她的脸上,一阵一阵,只会让她想要一巴掌打过去。 深呼吸了一口气,楚莲若这才扬起一抹笑容,“母仪天下,妾还没有那个能耐,更何况,无功不受禄,如今,这般已经让我受宠若惊了!” “你怎么这么容易满足,孤将一切摆在你面前还跟我推拒再三,秋菊宴若是办的成功,孤就让你成为这世上最尊贵的人。”胥容自顾自的说着,将楚莲若的深呼吸,当做是内心的激动。 她在心中冷笑不止,最尊贵的人,她可不在乎。前世,她已经做过一次了,可惜又狠狠摔落在地上。 更何况,此次的秋菊宴是怎么都不会成功的吧。 不过,楚莲若注意到,胥容在说道秋菊宴的时候,语气尤其的轻松明朗,似乎在这一场宴会之上,他有什么心腹大患就要被除去一般。 “皇上,您今日心情似乎很好,有什么好事儿发生了么?”试探着,楚莲若问出了口,然后又迅速低下头去,那脸上的懊悔神色就好像是觉得自己不该问出口一般。 “是有好事儿没错,过段时间,你会知道的。”胥容捏了捏她的脸,又将她向着怀里带了带。 于是,上官文慈走进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样一个场景,心下大惊,面上却丝毫神色都不露,“还想着今日能够与夕贵妃商量商量秋菊宴之上具体的步骤呢,却不想皇上竟然在此和夕贵妃你侬我侬了!” 楚莲若立刻从胥容的怀里退了出来,“文妃,这是说的哪里话,若是要商讨最后的步骤,应该着人将玉贵妃与淑妃一同叫来才是,索性,今日皇上在此,不若将我们之前商量的说出来让您过目?” 于是,很自然的楚莲若就寻到了机会,脱开了胥容的束缚。 胥容脸上表情看不出喜怒,还算是平和,楚莲若立时言道:“思微,去将淑妃和玉贵妃请来。”板上钉钉,就算是胥容有什么其他的打算,也无法付诸于实践了。 一屋子的人,楚莲若提议干脆到院子里进行商讨,她喜欢阳光照在身上的感觉,这是在冷宫里阴暗的无法度日留下的阴影。 “皇上,您如今可是对夕贵妃偏袒的太狠了,这可让臣妾吃醋的很呢。”淑妃大胆的朝着胥容抛了一个媚眼,媚而不俗…… 楚莲若眯了眯眼,她现在倒是巴不得胥容不要这么频繁的出现在她的院子,否则那个晚上,遭罪的都会是流觞! “可不是么,臣妾都快被皇上您给遗忘在心底了。”施玉音堵了嘟嘴,今日一身简洁的单衣,倒是让她平添了几分可爱的气息。 如今,这一嘟嘴,这一撒娇,胥容心中竟然颇为受用,施玉音在他面前一惯都是善解人意的,现下这般倒是惹人心动了几许。 “哪儿能呢,你可依旧是孤的玉儿。”胥容抓过施玉音的手,含笑说道。“近日可好?” “自琉璃寺之后,却是身心都好了许多,多谢三郎的关心,我还以为,以为你将我给忘了呢。”施玉音说道最后又是小心翼翼,又是一番哽咽,软玉温香依偎进了胥容的怀里,牵动了胥容的心,“不会的,好了就好,以后可莫要再做出那般失礼的事情了。” 上官文慈站在楚莲若的身边,浑身抖了抖,这声音让她一阵恶寒。 “嗯,只是臣妾这心中始终有些不踏实,如今太后也是病痛加深,臣妾早就想着是否要在宫中做上一场法事,祛一祛这宫中的晦气,也算是让秋菊宴有一个好的开端。” 终于提出来了,楚莲若清冷的笑着,她还想着,若是施玉音始终不提,她就想方设法的提出来,总不能让施玉音的准备落空吧,当然也是为了她的准备铺垫。 “法事,这祈福刚刚过去……”胥容也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竟然想要反对,楚莲若刚想开口,淑妃竟然先她一步,“皇上,您便答应了玉贵妃吧,这些日子莫说是她心下不安,就连妾身都有些心中惴惴,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惜诺和梅贵人都在琉璃寺身陨的事情。” 楚莲若浅浅抬了抬眉头,这淑妃什么时候开始帮着施玉音了? “如此的话……”胥容摸了摸下巴,沉思了一会儿,“你怎么看?”这话是对着楚莲若说的,施玉音差点咬碎了一口银牙,现在,几乎所有后宫的一切都落在了楚莲若的身上,从前还是协理的后宫,如今,已经成了她一人专理。 不着痕迹的朝着淑妃递了一个眼色,胥阳其实已经将消息暗中透露给了这两个女人,而除了那一天,众人看到从淑妃殿里出来的施玉音脸色很是不好之外,却没见什么争执,估计是就此结为了统一阵线,为了得到各自想要的。 楚莲若看到了,旋即,也不等淑妃再次开口,“臣妾也觉得玉贵妃说的很对,说来,这皇宫之中自秦皇后逝去,似乎就一直不大安生,淑妃重病两年方得出狱,皇上您又因小人迫害伤了自己,玉贵妃更是一朝梦魇,如今,就连太后的身子都开始每况愈下,虽不说都是天命安排,必然也是有小鬼作祟……” 这一番话合情合理,愣是将施玉音摆在心底里的想法全部都给说了出来。好笑的看了她一眼,此刻施玉音却觉得楚莲若的眼神是一种讽刺。 捏紧了手心的力道,她想要的不仅仅是让那位废皇后灰飞烟灭不得坠入轮回之道,更想要的是在法事上动一番手脚,针对——楚莲若。 自从知道了她和淑妃是在同一人的手下推波助澜的做着相同的事儿,为了不同的目的之后,她便明白,再没有回头路,现如今,能够成为同谋的除了淑妃,再无旁人。 时间被定了下来,一切开始如火如荼的进行,楚莲若是知道施玉音早就安排好了人,一切只待定下的时间到来。 这一日,风呼呼的吹着,天愈加的冷了,天上一阵阵的乌云,这倒是个做法事的好时机。 说来,这本不是什么大事儿,但是施玉音使足了手段,将太后和胥容包括胥阳在内,一同找了来。 理由用的什么,楚莲若没有多去在意,只是觉得施玉音此举,大有深意……只不过,再大的深意,也架不住,他们事先换下的属于他们自己的人。 不在意的笑笑,在太后的招呼下,她坐在了她的身旁,而胥容另一边的位置成了施玉音的地盘。 施玉音挑衅的给了她一个眼神,楚莲若心中不屑,不过是一个位置而已,竟然就成了骄傲的资本,是平日里被压迫的太狠了么? 法事很无趣,就是那么多个人站在一排,颂着她没有听过的经文,然后带上专门的面具,这边转转,那边走走,而在他们的那个圈子之间,高高立着一个楼台,是个什么说法,楚莲若没有细听。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残黄的纸撒了一地,风虽很大,但是那些人注意着分寸,倒也不至于让这看起来就不吉利的东西染上他们的身子。 渐渐的,施玉音的眸中透出了一抹焦急,都已经过了一个多时辰了,胥容都快没有耐性了,可是她准备的好戏竟然还没有上演,这到底该如何是好? 不停的朝着下方的人使着颜色,楚莲若看着她似乎眼睛都快瞪大了一圈,心中好笑,嘴角也微微弯了弯,不过很好的掩盖了过去。 突地,施玉音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朝着下方而去。 楚莲若挑了挑眉,好戏即将上演,她期待着。 施玉音眸间满是震惊,这一刻,她竟然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身子的,然后她看着自己抢过那正在圈子中央的高台前的人手中正挥舞着的一柄长剑,朝着胥容的位置狠狠刺了过去…… 惊呼声起,胥容先是看着施玉音拿着长剑向自己而来,却并不明白,她的意图。 就在他打算询问的时候,施玉音的动作竟然快到让他来不及制止,然后,他看到自己的母后,挡在了他的身前,结结实实的挨了这一剑,血从太后的身上不停的涌出,胥容眸色一狠,抬脚便将施玉音纤细的身躯踹到在了地上。 场面一瞬间慌乱了起来,正在举行法事的人,惊恐的看着施玉音,嘴中喃喃低语,“这是谁的魂魄附在了玉贵妃的身上,快快退散而去……” ‘碰’的一声,胥容的一脚,连着施玉音的那颗心一起摔倒在了地上,这一次,她彻底的没了活路。 “皇儿,幕后没想过要去限制你的自由,如今所有的都到了你的手上,咱母子俩儿也该恢复从前的母慈子孝了。”太后一边说,一边安慰的笑了。声音越来越虚弱。 胥容感觉到自己此刻的手在颤抖,这毕竟是他的母亲,他虽然默认了那名大夫的方法,但是毕竟慢慢的逝去,和这突然的袭击,显然不是同一个概念,“快宣太医。” 他抱起太后,直接入了后面的殿门,当褚靖轩再一次踏进来的时候,只觉得一室冰冷,但是与他何干? 被人带入了垂危的太后那里,尽力而为。 屋外,风声鹤唳,“施玉音,你好大的胆子!”胥容狠狠一掌拍打在施玉音的脸上,那张如花似玉的脸庞瞬间就高肿了起来。 施玉音有心想要辩解几句,却发现,这一刻,她竟然连话都说不出来,惊慌的抬眸,恰好看到楚莲若那嘴角挂着的讽刺的笑容,是了,今日这一切的主角应该是楚莲若的,不知不觉的落在了她的身上。 疯了一般的从地上爬了起来,冲向楚莲若的跟前,满眼的通红,她指着楚莲若,那是满腔的恨意,那是满腔的怒火。 楚莲若堂皇的向后退去,撞到在身后的椅子上,眼看着就躲不过去了,她突地闭上了眼睛,半垂下了头,正打算受了楚莲若的一巴掌。 “当着孤的面,你还敢谋害孤的贵妃,施玉音,你可当真是能耐了啊!”胥容一把抓住了施玉音的柔夷,那股子劲儿,让施玉音的整个脸色都变得扭曲了。 “来人,将她给孤扔到牢里去。”若说去了冷宫的妃子还有可能有朝一日重新被皇帝碰上,但是入了牢里的妃子,便再也没有翻身之日了。 更何况,一旦太后的生命遭到了威胁,施玉音便也只有以死谢罪。 可怜施玉音,这么一段时间下来,连一句话都没有说得出来,“孤平日里知道你对着这后宫的嫔妃不怀好意,如今想来,那蕊婕妤与皇甫承的事情,多半也是你的手笔,倒是枉费了孤曾经的疼宠,去牢里好好反省吧!” 胥容的脸色带着淡淡的失望,似乎真的是对施玉音有感情一般,但是若没有太后,那一剑可必然是落在胥容身上的,想想,哪有一个皇帝会真的容忍别人对自己做出这般的事情。 哪儿能有? 施玉音红了眼圈,肿着脸颊,唯一的希望落在淑妃的头上,看到的依旧是淑妃那张妖艳的脸,以及高高在上的不屑。 淑妃是在为那人做事不错,但是她可是那人的妹妹,身份上可是比之施玉音不知道高贵了几许,忍着心中的不满与施玉音暂且的联合已然是极致了,若是在想她帮忙做这明显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完全没有可能! 就此,一代后宫宠妃,唯有在牢中香消玉殒…… 至于太后,战战兢兢的几位太医与褚靖轩包括那位被胥容请回来的大夫联手施为之下,总算是保住了性命,奈何太后的身子已经慢慢被掏空,唯一剩下的不过就是一副苟延残喘的空壳,每日只能躺在床上,颐养天年。 或许这才是最符合胥容心中的念头,施玉音算是阴差阳错之下帮了他的忙!这一日过得很快,胥容的脸色也终于在太后恢复了生机之后缓和了下来。 至于施玉音,楚莲若发现,此时此刻,她心中竟然一点感觉都没有,唯一想的竟然是还有几日才是秋菊宴的到来,似乎胥阳在她心里已经高过了一切。 这之后的日子里,宫中看着似乎没有什么变化,但是楚莲若却从李公公那儿听说了,最近皇甫承经常来往于胥容的书房。 秋菊宴前夕,楚莲若埋首在胥阳的怀里,“据说这些日子皇甫承总是来往于皇宫,你说他和胥容之间究竟在密谋着什么?”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咯,若儿莫要担心,我自然不会让你守寡的!”胥阳好笑的捏了捏楚莲若的鼻头,“对了,还记得那只花豹么?” “嗯,当然记得,是在你府中将养着了?” “是,不过,它总算是发挥了一场作用,与秦将军留下的琴筝一起。”胥阳摸了摸楚莲若的耳垂,看着她在自己的怀里微微一颤,心情颇好。 楚莲若瞪他一眼,但是听到那琴筝与花豹联系在了一起,心下闪过震惊,这么说来,就是和苏王联系在了一起,她父亲留给她的,又能够在关键时刻保命的,答案几乎呼之欲出了! “你是说……苏王已经安然无恙了?”楚莲若立刻抬起头来,一缕柔顺的长发与胥阳交织在一起,带起了无限的涟漪。 胥阳眼神微微一紧,却是摇了摇头,“无恙是不可能的,不过,有风轻在……”胥阳顿了顿,撇了撇嘴,没想到,这最后的时候,竟然还要仰仗于风轻的存在! “嗯,这个消息要告诉上官么?” “还是不要的好,我怕她失去理智,毕竟此刻的苏王还处于昏迷不醒的状态,若是有个什么,估计也没有可以制止的办法。”胥阳敛了眉目,将那一缕与他的发丝交缠着的柔顺长发握于掌心揉捏了一会儿,细细软软,直痒到了心间。 楚莲若细细想了想,觉得胥阳说的也有理,毕竟上官文慈能够因为苏王而入了这水深火热的后宫,若是再做出什么别的事情,也着实有可能。她还是很好奇这一点的,“那琴筝上刻下的痕迹究竟代表了什么?” 第231章 剑走偏锋 “是苏王兄那一只铁骑藏身的地方,想来,秦将军是打算让秦皇后以此保身!”胥阳在看到那一封信的时候,就明白了秦将军的意思了,却也没有想到,那只铁骑藏身的地方,竟然离着胥容将苏王囚禁的地方仅有一山之隔。 阴差阳错之下,他遇上了徘徊于那山口之下的无忧,不曾想,无忧竟然与苏王师出同门,就连养在身边的花豹都是曾经一母同胎,如此倒是可以解释了为何无忧会出现在红叶层林,又为何会徘徊在山口之下。 想到这里,他便将这事儿给楚莲若说了一通,免得以后生出了误会。 当然,他小看了楚莲若,吃醋的事儿,不是每一个女人都会去做的,她相信胥阳就会全身心的去相信,不会因为一件小事儿,一个外物,或者一个外人,否则当日在琉璃寺就该翻脸了。 不过,对于胥阳这小心翼翼的解释,楚莲若心中欢喜的紧儿,“我们要永远永远的相信彼此。”她磨蹭着胥阳的脖颈,问声细语,透着坚定。 不见楚莲若生气,胥阳心中还是有些不快的,但是旋即又觉得,有一个人这样全心全意的信着自己,有什么不好呢! 他点了点头,“这个自然,明日就是秋菊宴了,该准备的是否都准备好了?莫要在这个时候,给他人留下把柄!” 楚莲若瞪他一眼,“最大的把柄就是你存在于我的世界,不过,想来你也不会露出什么马脚。”她心情还算是不错。 胥阳缓缓绽开嘴角,“说的不错,你最大的把柄就是我存在于你的心上。” 楚莲若撇嘴,偷换概念…… “施玉音如今在牢里可好?”楚莲若知道,胥阳似乎重点关照了施玉音,也不知道这人什么时候,对一个入了牢房的妃子这么的上心了,当然这上心的结果是她在牢中的日子愈加的不好过。 “我怎么知道,不过一个不相干的女人,提她作甚?”胥阳耸了耸肩,他不过是很不小心的对着那狱卒多说了几句,至于这之后,他可没有再做些什么了。 若是让胥阳知道,楚莲若心中暗暗腹诽的是他对一个失宠的女人上心的话,估计会将楚莲若拉过来,好好耳提面命一般! “不说了,夜深了,今夜你陪我睡上一觉。”楚莲若的手,穿过胥阳的胸膛,寻了一个号位置,自己那小巧的身躯,就那般陷在了胥阳的怀里,两人看起来那般的契合。 月华洒落在窗前,笼罩住二人的身躯,一切那般的简单而又真挚,浓情蜜意到让人艳羡不已。 胥阳摸着楚莲若的后背,有一搭没一搭的轻轻诱哄,卿卿传来的消息是楚莲若这些日子都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这让他又是心疼又是无奈。他近来,也忙的够呛,但是为了楚莲若,愣是在这最紧张的前夕来到了夕颜宫内,只为了能够让她睡上一个安稳的觉。 胥阳打了个哈欠,再低头的时候,楚莲若已经在他的怀里睡熟了,均匀的呼吸,一起一伏的贴着他的胸膛,安静的睡颜是这世上最完美的礼物,同床共枕,很快,很快…… 这一夜,楚莲若在胥阳的怀里睡得贪婪,这一夜拥着楚莲若的胥阳睡得温柔而又缱绻,直到温热的阳光透过窗台上的缝隙,落入胥阳的眸间的时候,他知道该起了。 有些不舍得看向楚莲若的素净白皙的脸庞,终究还是伸出了食指,在她的脸上描绘着她的轮廓,低喃的声音温柔的仿若一滩水,说是唤人起床压根就没有可能,若说是催眠曲儿还差不多,“若儿,该起了。” 可楚莲若就好像是心有灵犀一般,先是嘟囔了一声,再然后,眼睫轻颤一下,再一下,终于是张开了来。 耳边是胥阳的低笑,眼前是胥阳的俊颜。 “早!”楚莲若缓缓抬头,吻上了胥阳几乎晃花了她眼睛的俊脸。 胥阳微微一愣,随即剥夺了主动权,直夺走了楚莲若胸腔内所有的呼吸,这才放开了她,磁性而又深沉的声音,仿若雨水刚刚打湿的泥土,散发着别样的光泽,他浅浅回道:“早!” 楚莲若深深觉得自己似乎是被吃了豆腐,可是看着胥阳那理所当然的表情,她甚至觉得自己的以为是错的。 直到门外传来卿卿和思微名为催促,实为提醒的声音之后,楚莲若才将胥阳推开,“今日要准备的东西更多,晚上我们再见。” “好,晚上再见,今夜过后,一切都将改变,你将光明正大的属于我。”这一刻的胥阳,浑身上下都是凛冽的霸气,那是一股传承于皇室与战场的王者之气。 楚莲若看着一个人即成了一个天地的胥阳,心中满满的感慨,但是终究化为一句,这个人,是她楚莲若的,真好! 布置现场,秋菊的摆放,品种的分类,膳食的准备,楚莲若这一日和着淑妃与上官文慈忙的昏天黑地,连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 可是,她尤其的开心,淑妃几次投来了疑惑的眼神,“夕妃今日心情似乎很好,这嘴角的笑容就没有断过,不知可否说来与我们分享分享,所谓独乐了不如众乐乐!” 楚莲若本来如沐春风的笑颜突兀的敛起,又缓缓绽开,“便是我说出来,淑妃也不会觉得愉快,毕竟感动我的,不定会感动你,同样的,愉悦了我的也不会愉悦于你。”绕口令一样的话语从她的口中溢出,淑妃脸色微微一变,却没有再问下去。 “这菊花倒是开的艳,明明今年的花期尤其的早,到这个时候,就该枯萎了,却不想,今年倒是一个生生的例外。” “淑妃这就有所不知了,去年之前,这宫中看没有一个叫无名的巧手花匠。”楚莲若看着一边静静站着,偶尔指挥一下宫人摆放花草的无名,嘴角轻轻弯了弯。 “我看,这可是你二人对他的厚爱了。”淑妃不以为然,一个花匠而已,能有什么作为。 施玉音的离开,不仅对淑妃几人没有任何的打击,反而给了她一个翻身的机会,踩着施玉音的肩膀站上那个属于她的位置,夺得那个高高在上的位置。 “厚爱不厚爱的,这都是皇上说了算,可别扯到了他的身上。”淑妃当然是附和着楚莲若的话去说的。 此刻,无名转过头来,见几人都看着他,再三人未曾注意到的角度,他勾起了一抹讽刺的笑容,抬步,竟缓缓朝着他们三人而立的方向走了过去。 手中,还抓着一朵泛着青黄之色的嫩绿色的绣球菊。 “几位娘娘,这般赤裸裸的眼神究竟是看着属下我的呢,还是在看着那边上的花朵呢!”不得不说,无名本就是一个有心机的人,这话说的可是恰到好处,既不会让几位妃子为难,也不会觉得有多么轻佻。 怪不得,胥阳放心将其就这么放进宫来,而且还是在这么一个有可能跟宫中各个主子打交道的人物。 “看向你该是如何?看向那朵朵娇嫩的鲜花又是如何?”淑妃直觉这人有异,故而多做为难。 “如是看向我,那属下可得离开这是非之地,若是看向属下精心培育的花儿,那我可放在心中感激于您。” “为何看向你,就要离开这是非之地?”淑妃尤其咬重了这是非之地四个字。 “您可是皇上的女人。”无名说的还算是隐晦,可淑妃当即就沉下了一张脸,“放肆。” “淑妃,您最近火气儿可有些大,无名花匠这话说的可一个字儿都没错,不知道这放肆二字从何而来,或许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上官文慈好能耐的将黑的说成了白的,堵住了淑妃的口。 淑妃到底是淑妃,毕竟不如施玉音那般大意,一个怔忪之间,就恢复了妖艳的笑容,“文妃这话说的……本妃与无名花匠可一来无怨,二来无愁,哪儿能就给他身上按上什么罪名呢?” 上官文慈只是瞥了她一眼,“是啊,无冤无仇,这可是淑妃您自个儿说的。”说罢,她就转身离开了这个地方,这膳食上的安排可至关重要,莫要到时候,被什么人暗地里耍了什么下三滥的招式,别到时候哭都来不及。 “夕贵妃,瞧瞧,这文妃最近的脾气可是越来越不好了。”淑妃摇了摇头,很是可惜的模样。 楚莲若至此却没有搭理淑妃,她再想,今日之后,就可以将苏王的事情告诉上官文慈了!到时候,不知道这人脸上会露出怎样震惊的表情,隐隐的竟然有些期待了。 当晚钟敲醒的时候,陆陆续续的已经有人在殿里坐下,灯火辉煌的夜晚,就连天上的月亮都相当的有力,就如一盏明灯,照进众人的心里,那些埋在心底的盘算,就这么借着月华缓缓升起。 楚莲若是随着胥容一起进来的,一袭浅紫色的长袍上缀了缕缕狐狸身上最精细的绒毛,点点散落在衣裙的四周,随着她的走动,一起一伏,仿若盘旋在半空之中的花朵,围绕着楚莲若的行走步伐,渐渐带起香风。 “好一位绝世佳人,皇上可当真是天下至尊,这般的人物都能笼在手上。”似是恭维又似是羡慕的言语响起在殿堂之中。 众人循着声源看去,竟然是隐在王孙贵族里的百里郡的来使。 “原来是百里郡的百里大人,这一次秋菊宴,怎么你们的王没有亲自动身,是觉得咱们大淮国已经不能与你们百里郡相提并论了么?”宴会尚未开始,这地方就已经弥漫起了硝烟。 “祁国世子,你可别胥口喷人,我们百里郡一向有自知之明,大淮国才是我们的主人。”百里长青一边说着这话,一边朝着祁国的皇甫空明递了个眼色。 “三弟,你可怎么说话的。” “大哥,你似乎忘了,今日该称呼我为祁王弟。”之前的那一段时间里,皇甫承不知道和胥容达成了怎样的协议,就此夺了祁国的权,今日便是以着祁国藩王的身份留在此处。 皇甫空明的脸色突地变了三变,“是啊,本世子的三弟长大了,如今已经成了有担当的王者了,祁王弟!”身处高位的人,变脸的功夫早就已经入木三分,所以,即便是心中在不甘愿,面上都不会给人留下丝毫的把柄。 这是他们的生存之道。 “这好好的宴会,哪儿有那么的礼节,承兄,你可较真儿了!”胥阳的出现,显然是将这无声无息的压迫给推到了高潮,谁都没有想到,胥阳这一来,竟然就和皇甫承,这个新的祁国的王称兄道弟了起来。 果然,胥容端坐于高台之上,此刻捏在手中的酒突地洒出了一滴在自己的手上,心中竟然生出了一股不好的预感。“胥阳,没有规矩何能成方圆?你可别以自己的标准带回了别人,否则孤可不饶你!”半真半假,似怒似责…… “皇兄教训的是,本王却是放肆不羁了些。”胥阳这可是朝着自己脸上贴金呢。 楚莲若的嘴角勾起笑容。“皇上,大家可还站着呢。”她轻轻提醒,若是就这么说下去,估计今夜也不用做其他的事情了。 “各位爱卿都入座吧,这每年的秋菊宴都没什么新意,今年孤倒是有一个提议,说来与大家商讨商讨。”说是商讨,实则就是他一人的决定,皇帝的提议谁敢说不。 规矩很简单,就是每一个人都必须出演一个节目,好坏不论,只看众人的评议,不定是主子自己,下属也行,但是输赢自有输赢的惩罚与封赐。 每一个输了的人,他上一位的人便有权从他身上拿走任何东西。 楚莲若微微惊诧,这事儿,胥容没有与她说过。眼神在场地之间轻轻一扫,就明白了这所谓的上一位决定下一位的生死,分明就是算计好了的。 胥容坐在胥阳的上首,若是胥阳身边没有可以拿得出手的节目,那么胥容便有权拿走任何一样东西,会是什么?兵权?生死?哼,当真是好算计。 世人皆知,翎王爷身边只有男宠没有女眷,琴棋书画说不定还能派上用场,所谓琵琶歌舞,这必然是一场预先就算计好的。 有些担忧的视线在胥阳的身上一扫而过,却见他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不安的心瞬间就静了下来,是的,这个人,别人算计一分,他必然已经算计了十分,就这一点而言,谁都会吃亏,就是他不可能会吃亏。 既如此,还有什么好担心的,静待好戏的开场吧! 最先的开始的莫过于是被当做炮灰而使的,当然也有朝臣存了几分想让自己女儿荣华富贵的心思,一个两个却也趋之若鹜。 一番瑶琴古筝的你来我往,一番水袖殷勤的旋转之声,胥容倒是看上了几个,只不过再扫向楚莲若兴致缺缺的脸色时,却没有多言。“可是累了?” “没有,只是觉得千篇一律,却是无趣的很。”楚莲若摇了摇头,此刻又是一个抱琴而语的,可是,那双眼神却总是黏在胥容的身上,当真是不知侯门深似海的苦楚。 楚莲若虽然同情,却也不会阻止这些女子的期许,可惜,你们大概不会想到,这个时候被胥容看中,会是一生的苦难。 “夕贵妃竟然会觉得千篇一律,难道是有更好的节目?还是您想着艳压群芳亲自来上一曲?”坐在她下手的皇甫承一直对楚莲若耿耿于怀,逮着机会也不忘记将她扯入话题的中央。 皇甫承的语调可并不低,这下子场间几乎所有对入后宫满满兴趣的女子都将楚莲若这个贵妃给记在了心上。 女人之中总不乏刻薄之人,“夕贵妃,咱们这群人既然入不了您的眼,不若您亲自示范一下看看何人才能担得起您嘴中那不无趣儿的主角。” 楚莲若本不想搭理,却不想皇甫承的一句话竟然惹的人群起而攻之,当下笑的越发婉转动人,“本妃毕竟是贵妃之身,岂能当得这台中的戏子,取悦于尔等,怕是皇上也不会允许的吧?”说着,她转首看向胥容的方向,胥阳缓缓点了点头,算是附和了她的话。 胥阳勾起唇角,“承兄,这一而再再而三的想要见到夕贵妃的才得,不知道这心里究竟打着怎样的算盘呢?” “翎王爷这是什么意思?”皇甫承脸色微变,赶紧看向胥容,果见他审视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这翎王爷莫非是看透了自己的两面三刀?否则怎么会当着胥容的面来拆台? “没什么意思,随便说说罢了,承兄这是心虚了?”胥阳将杯中酒一口饮尽,耸了耸肩,满不在乎的模样。 “祁王,这夕贵妃所言却是无错,这些却是千篇一律,便是我这个养在膝下的养女都不放在心上,直呼无趣了呢!”百里长青此刻却突然插了一脚,将他那个养女暴了出来,明明已经做好了逼宫的准备,明明就想让他百里郡就此逍遥独立下去,怎么还要大费周章的将自己的养女给扯出来呢? 这一点,就是胥阳都不大能够想的清。 只是当那自进来就一直隐在黑暗之中的容颜露于灯火之下的时候,楚莲若的呼吸猛地一滞,膝盖上的神经突地一跳,若不是她仅存着的理智支持着他死死的按住了身前的那块红木桌子,此刻她或许就已经失态的站了起来。 这个人……这个女人…… 她怎么就忘记了她的存在,那个有着小巧的瓜子脸,每每跟在身后,亲切的喊着姐姐的人,当年,她因为体弱多病,不适合这嘈杂的京都,被送到了边缘僻静的山谷之中将养,不想这一将养就过了十多年,再次归来,看到原先幸福的家变得支离破碎,那一刻,她的心中该是痛苦不堪的吧? 这个女人,是她秦照心的双生妹妹——秦照心。 这一次,她的归来,除了复仇,她再想不到其他!她们姐妹俩儿即便是分别这么多年,她还是能够一眼看出那掩藏在了她眼底的嫌恶,对着胥容的嫌恶。 可是啊,我唯一的妹妹,我怎么可以再让你涉险了呢,你可是我们秦家在这世界上唯一生存得好好的人了,唯一留着秦家血脉的人了…… 正悲凉之下,秦照心的动作已起,不是单纯的歌舞,却是一曲剑舞,一曲抑扬顿挫,含着故事一般活了的剑舞。 楚莲若的心在滴血,她甚至看到了那折射的剑芒之下,滔天的恨意,她差点控制不住自己,那个纯良的连一只蚂蚁都不敢捏死的秦照心,成了这般模样,抓着一柄长剑,不死不休! 在她不知不觉之间,一曲竟然罢了,愣愣的看着场中几乎沉醉于其中的众人,再看向胥容眼中一闪而逝的惊艳,楚莲若心中一恸,不论如何,秦照心不得入宫。 “皇上,本妃瞧着这百里大人的长女如此精才艳艳,可这舞刀弄枪毕竟是男子的事情。” “怎的夕贵妃娘娘如此偏心,奴家可是知道这宫中还有个文妃来自于武林世家,难道于她而言,这也是舞刀弄枪?”秦照心虽说的殷殷切切,但是那眸子里却带着一股子疑惑,隐隐的,众人就觉得这话什么地方不对劲儿,细细一想,就会明白,这是在针对楚莲若。 楚莲若皱了皱眉,旁人都能听得出来的事情,聪慧于她又如何不解,没想到一别多年,她那个惹人生怜的妹妹也长大了,变得坚韧了。 她心中是欣慰的,却也不愿意她的妹妹舍弃自己的美好前来趟浑水。 而秦照心见楚莲若似是欣慰又似是心疼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的时候,眸子里的疑惑越见加深。 就是因为调查了这宫中的每个人,她才敢剑走偏锋,以期能够离得胥容再近一些,再近一些,笼在袖中的手已经攥成了拳,心下是有些愤恨的,就是这一波又一波的新人,才让她那个纯厚的姐姐迈入深渊。 第232章 自食恶果 施玉音,哼,也算是自食恶果了,天道轮回终究会落在你的身上。 只是胥容,绝对不能放过,这才是高举了大刀的刽子手。 想到她的那个姐姐,秦照心的视线不由与楚莲若对了个正着儿,只是这一点,她陡然惊觉,这个人,这个被如今已经做了贵妃的女人竟然在气质上和她的姐姐何其相像?再加上那几丝飘过来的眼神,简直让她脑海之中炸出了一个异样的念头。 不,不会,她摇了摇头,将脑海之中那丝疯狂的想法给甩开……等着楚莲若或者其他人的可能的反驳。 出乎预料的,反驳出声的竟然是胥阳,“文妃毕竟是世家之女,如今身在宫闱之内,却也收了那舞刀弄枪的心思,更不会如一个杂耍团一般,将其作为表演节目。” 胥阳的肆意,不止没有给秦照心的面子,更没有给的是百里长青的面子,风轻其人,如今这个情敌的身份已经过去,偶也有合作往来,那么小意思的讽刺一下这个与他不对盘的百里大人也非是不可。 胥容挑了挑眉,原本被秦照心吸引过去的目光也渐渐的收了回来,毕竟都被胥阳这个王爷说成了杂耍的女子,他若是再表露出兴趣,岂不是落自己的面子么? “翎王爷此言莫非也太过于差别对待了!”百里长青脸色青黑,却也只是一瞬而已,旋即便笑意吟吟的看了过去。“我这养女,不论是才学,亦或是文艺可不比文妃差到哪里去,这一点,老夫还是很有自信的。” “哦?是么,您这位养女有这么深的才华,又能与文妃相提并论,那您的意思是想要她入了本王皇兄的后宫?”他执起一杯薄酒,微微一抬手,便饮了下去。 有些微的酒渍顺着他的嘴角缓缓滑下,配上那妖孽的气质,让人下意识的便放下了戒备之心,可是一旦眼神与对上,却能觉出几分凌厉,矛盾异常。 他眉梢轻轻挑起,“本王倒是想不明白了,百里郡的王说来可不比皇兄差到哪儿去,您这般舍近求远是有什么目的?不如给本王说说?” 百里长青脸色忽的就变了,本是心知肚明的事情,又如何轮的到胥阳如此挑明了说。 楚莲若眉间的褶皱愈见加深,胥阳断了秦照心的念头她是感激的,但是对于这突然生出话题,她的心中还是有些担忧的,就怕一招不慎,火就被引到了秦照心的身上。 眼神不停的递给了胥阳,却没有得到回应。 双手搅着衣襟却不知该如何是好? 胥阳仿若心有灵犀一般,立时就看了过去,给了楚莲若一个安心的眼神,从这里,楚莲若几乎都要以为胥阳是不是看透了一切! “翎王爷说到哪里话,我这儿拖个大,我这养女虽然有着不输于妃子的容貌以及才华,但入了谁的眼,可不是我这个老汉说的准儿。”百里长青状似无意的看了一眼胥容,“且说句实在话,这个问题,可容不得王爷在这里置喙吧?莫不是您对小女有想法?” “百里大人,世人皆知,本王不喜娇花只爱美玉,您这是讽刺于我?”胥阳今夜前来,身边倒是没有任何一个男宠。至于那被当做遮人耳目的魏曲在这关键的时刻,自然是去做他该做的事情去了。 “不敢,不敢,王爷多虑了。”不管此刻百里长青的心里是有多么想说一句是,在他与祁国大王子的人还没有到位的时候,必须说着违心的话。 “胥阳,你可别吓到百里大人,这游戏进行到哪儿了?孤可盼着众位谁能拿了彩头呢!”胥容赶紧岔开了话题,若是照着二人这般继续下去,他打好的算盘岂不是要被破换殆尽!那时候,还有什么理由,从胥阳的手上光明正大的拿回兵权呢? 所以说,胥容只会是一个心思深沉的帝王,却不会是一个心思长远的帝王。 一旦兵权回归,对于整个大淮国而言,所谓的战神便不再是战神,一旦兔死狗烹,这后果便不堪设想。 奈何此刻,前有藩国挑唆,后有自己野心作祟,他能看得到的不过是如今这方寸大小的利益。 “百里大人执掌朝政这么多年,岂是本王一两句话就能吓到的?”话虽如此,胥阳却也不再多言。只是眼中那满满的不屑,让百里长青捏紧了拳头,若不是胥阳实在是让人忌惮,若不是此刻时机尚且未曾到来,他都想一拳头打上去了。 “父亲,这大淮国的翎王爷竟然是这般模样,着实让小女大开了一回眼界,皇上,小女可真是同情于您,竟然有这么一位皇弟,很辛苦吧。”恰此时,沉寂了许久的秦照心却再次开口,一开口便直切要害。 楚莲若恨铁不成钢的叹息了一口气,不好开口的她当即便给上官文慈使了个眼色。 “这位姑娘此言差矣,翎王爷不过是翎王爷而已,您指的这般模样却不知具体指什么,让本妃甚是不解的是,您可明白何为亲情?皇上愿意对翎王爷好,那是兄弟之意,您这同情又是从何说起?”上官文慈咄咄逼人,一句比一句说的狠,一句比一句说的严重。 楚莲若刚刚放下的心又被高高提起,她本意是让上官文慈说一些能够要秦照心知难而退的话,却不想,上官直接将话题上升到了一个层面,这一点始料未及。 有些无奈的抚额,“文妃说的太严重了些,不过是小姑娘家家的稚语,做不得真,皇上,王爷都莫要放在心上才好。” 此时,便是傻子都能听得出来,楚莲若是在为秦照心说话,胥容以为不过是楚莲若的善良,胥阳心中自有计较,而上官文慈顿了顿,也有所感,而其他不明就里的人,想着这分明前一刻还对这位百里长青的养女刻薄的夕贵妃,缘何这一刻反而变得如此友好了? 难道是因为确信了她不会去往皇宫与她争宠了么? 可看着那养女的模样,似乎并不就此甘心? 疑问重生,却诡异的安静了下来……最后,大家总是抱着事不关己的态度将此事高高挂起,若有戏看,便免费看看,若就此停歇,他们倒也乐的清闲,说来这游戏不过才行进了大半,所有人心知肚明的重头戏可是在胥阳那儿! 秦照心是这些人当中最不解的,也是最疑惑的,楚莲若突然的帮助,是因为装腔作势,还是……什么其他,她不知道的原因? 就因为心中生出的这一层层疑虑,后续的话题便兴致缺缺,就连百里长青偶尔飘过来的眼色都被她忽略了去。 本来找上百里长青,不过是看中他的野心,如今,被楚莲若这么一通搅合,她根本就没有办法接近胥容,在场谁都不知道,秦照心存了的是同归于尽的心思,她不要去后宫那个惹人生厌的地方,她要的是鱼死网破。 秦家,如今唯有她一人,她也不愿独自苟活,若不是父亲的心腹卫姜一只醉鸡发现了她的存在,或许此刻,她还身处那僻静的幽谷里,享受着日出日落,花飞花谢的美好,却不想,在她不知道时候,她所有的亲人却已离她而去。 看向那边上的阴影,那是易了妆容跟着她前来的卫姜,此刻眼中含着满满的担忧,怕是连他都没有想到秦照心存了这般的心思吧…… 否则,他定然是不会同意她的计划。 一番你来我往,却再不激烈,之后,游戏继续。菊花未赏三两朵,心计却早已布满了整个殿堂。 总算是万众瞩目之下来到了胥阳这一方,只见他悠悠然的品着手中的酒,对于众人好奇的眼神恍若未见。 “翎王爷,到你了!”边上伺候的宫女弯腰轻轻提醒,却被胥阳一只有着千钧之力的手一下子推开,那宫女以为自己触犯到了胥阳,立刻就软了膝盖,胥阳平日里的所作所为这宫中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就怕他一个不悦,就再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要来提醒,也换个伶俐的侍卫才好。”胥阳眼角轻轻一挑,满眼的风情。 众人包括楚莲若都抖了抖,她和胥阳也算是待在一起挺长时间的了,都没有看过他这般妖冶的模样,有些不悦的瞪了他一眼。 胥阳讪讪然的笑了笑,怎么突然觉得他的若儿的眼神这么阴森森的呢? 只是他这讪然的模样,没有让任何人看见,转瞬就随着众人倒吸的凉气下消失于无踪, “本王今日孤身一人前来,又有谁能帮忙表演节目,如此看来,这样本王倒是输定了!”胥阳阴沉着眉眼。 “翎王爷这话说的可真是,怎么可能什么不做就认输呢?”有朝臣附和出声,这些多是中立的朝臣,他们看的分明,若不是因为胥阳的断袖,不论是眼光,还是决断,那都比胥容要高上一个层次,若是这位战神的兵权被收,等待大淮国的便只可能是破碎的江山。 “不如您来?”胥阳盯着那位说话的臣子。 胥容面色不善的盯着那半百中年人看了一眼,声音缓缓扬起,“李爱卿,您确定?” “皇上,翎王爷,您二位可不愧是兄弟,这般可当真是折煞于老夫了!”这位兵部侍郎李大人就算到了这个时候,却也是面不改色,反而加重了这兄弟二字。 胥容越听,心中越觉得不舒服,兄弟,兄弟,他们算是什么兄弟?皇家都无父子,岂还有兄弟之说? “李爱卿,既然无法帮翎王爷完成这件事情,不若好好看着,兴许翎王爷会有您意想不到的节目呢?”之前受了胥阳几次言语堵塞的百里长青,不由主动的出来压了那李大人的话。 胥阳却也只是冷笑一声。“本王这身边还真没有人,不若就此认输吧,也省的待会儿有人说本王不够干脆了。” “谁敢对翎王爷您说不干脆,这不是埋怠我们么?”有人低估一声,当胥阳的眼神扫过去的时候,消逝了干净。 “皇上,您想要跟臣弟这儿拿什么?直说一声,但凡臣弟我有的,一定双手奉上。”任谁都听得出来,胥阳这话中的不甘与落寞。 祁国皇甫承也好,皇甫空明也罢,甚至是百里郡的百里长青,以及大殿里的一众朝臣,竟然觉得这一刻,一个伟大的英雄,明明应该战场之上抛头颅洒热血,却因为不得已的原因,而将自己身陷囹圄,或许自此之后,再无用武之地,竟生出了一股子不忍。 奈何,这一种不忍,很快就化为了同情,谁都知道对敌人善良便是对自己残忍,藩国如今对胥阳可谓是忌惮颇深…… 胥容此举,当真是便宜了他们。 “我看翎王爷,您身上最有价值的莫过于那一份兵权了,不若就将此交还给皇上吧,省的夜长梦多。”这所谓的夜长梦多指的是什么,大概这一众人纷纷心知肚明,却不想有人竟然敢摆在台面上来说。 若是惹得胥阳发怒,可吃不了好果子。 有不赞成的,有辛灾乐祸的,又期待着胥阳借此机会反了朝纲的,心思各异! “本王与皇兄之间的事情,何时轮得到你来插嘴了?”胥阳从位置上站起,玄色蟒袍,在灯火的摇曳下泛着犀利的光芒,那双鹰隼班的眼神,直让说话的人下意识的就向后退去,不想身后没有任何的屏障,就那般直直的摔了下去。 “王爷,王爷恕罪,老臣不过是随口一说,您莫要放在心上,莫要放在心上……”那位朝臣说来真的是老臣,只是他如今有女儿身处后宫,虽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权利,却也是一个鸡肋的位置,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本王要是真的放在心上,你有几个脑袋,如今也得搬家。”胥阳眼神微微一动,半晌,直到那个老臣满头大汗,甚至连身子都开始颤抖的时候,胥阳这才大发慈悲的放过了他。 转过头来,看向高位上胥容,“皇兄的意思?”他再问这话的时候,那抹似有所悟的不甘竟然就那么隐去了踪迹! 胥容心中开始思量,胥阳到底是什么意思?还有自己此举究竟会不会弄巧成拙,干脆逼急了胥阳,若是他当场反了,那该如何? 不可否认多疑的人就爱给自己找麻烦,所以胥阳很有先知之明独自一人前来。 正在此时,门外传来了一声惊呼,那尖锐的嗓音完全将这一室的寂静打破,胥容心下一惊,立刻朝着胥阳看去,却见他也是一脸疑惑。 这倒不是胥阳装出来的,想想,他却是不知道明明是将所有的事情控制在了自己手上,怎么会突然冒出一个不在自己掌控范围之内的事情,这种感觉很是不好。 轻轻皱了皱眉,随着众人的目光向外看去,看到的却是一个熟悉的身影,这道身影自从被救回来,就天天躺在床上,今日出现的这般及时,这可真是……胥阳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连天都帮着他么? 在大殿一众人看到那道身影的时候,心思迭起,这人的眉眼怎么那么的熟悉? 而高高坐在最高层的人,在看到那张熟悉的脸的时候瞬间变了神色,这是怎么回事儿?他什么时候被救出来的。 只见来人穿了一袭月牙白的长袍,其上墨了几根苍翠的劲竹儿,透着一股不曲的顽强以及一份坚韧的直白。 其人,温润似是君子如玉,却比之谪仙一般的风轻多了一丝人气儿,楚莲若这一瞬竟然是找不出词来形容的! 胥容的手扣在那实木大椅上,已经蜷缩成了一团……忍住心下的诧异以及那隐隐藏在心底的惊慌,“你是……何人?” 楚莲若是早先就得到了胥阳的消息,所以即便是看到苏王不合时宜的出现在这里,除了一瞬间的震惊之外,倒也没有什么不妥,只苦了早就相思成灾的上官文辞,那一张脸几乎要哭出来一般。 半晌,她才将几乎黏在了苏王身上的视线转开,只因为楚莲若拉了拉她的衣袖,她微微回神,吸了吸鼻子,衣袖半掩起了那已经开始蓄出了泪水的眼眸。 无声的一句询问,楚莲若听懂了,她是在向她证实,证实一个明明就呼之欲出的答案,悄悄的点头,她这才笑了起来,恢复了常态。 爱情,若不能一帆风顺,必然会有生死相依,别离之久,终究不过是时间的祭奠者。 “皇帝,您这记忆力可不行,这张脸,您难道真的给忘了?”苏王是在无忧的搀扶下走进来的,跟在二人身后的还有两只花豹,那一声惊呼,除了是老侍卫对苏王的熟悉之外,还有因为这两只花豹的惊吓。 “你是,你是苏王兄?”胥容很不相信的模样,“您,当年不是……” “呵,当年,当年本王可没有死。”苏王冷笑了一声,却未曾说那个中缘由,“难得,皇上,您还能记得我这个苏王兄,也不枉我千辛万苦逃出别人的禁锢回来一趟了。”苏王咳嗽了两声。 “快,快赐座,孤的兄长竟然敢有人禁锢,好大的胆子,苏王兄,您倒是说说您是从什么地方逃出来的?孤这就派人去将他们一网打尽!”胥容就好像一个关心兄长的好弟弟,义愤填膺的样子倒是真有那么几分模样。 “皇上您不必多此一举了,禁锢我的人,早被我的同门师妹给教训了一通,如今恐怕正在黄泉路上看那妖娆的曼珠沙华了!”苏王的声音不快不慢,却带着血腥的气息,恰此时,他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胥容。 胥容心下一惊,转念一想,自己如今都成为皇上了,就算是他皇城铁骑在边,也不足为惧,毕竟此时此刻,祁国的皇甫承与他也算是暂时的同盟,而连国藩王他们可算是合作过多次了。他现在注意到的是这个更漏网之鱼,“苏王兄,您竟然还有同门师妹?” “皇上是不知道的,毕竟都是曾经的事情了,若不是我游离在外,结实了这一师妹,说不得此刻依旧被困在一方黑屋子里呢!”苏王自嘲的笑笑。说罢,不管众人在想些什么,将目光递向了胥阳,“胥阳,别来无恙!” “苏王兄,难得再见。”胥阳也露出了真心的笑容。 说来,他们兄弟,倒是都得了无忧的帮助,“姑娘,多谢!”这一声多谢不仅仅是为了苏王,还因为自己。 上官文慈和楚莲若看的双双有些吃味儿,这都什么事情? 见胥阳和苏王二人哥两儿好一般的对话,胥容知道自己依着游戏为由头从胥阳手中拿回兵权的希望是没有了。 “苏王兄,孤看着你脸色不大好,现在就找人送你回去吧!”胥容很快就寻到了借口,也不顾苏王不过在坐下不到盏茶功夫。 苏王这一莫名其妙的起死回神,是不是证明这大淮国的天……就要变了? 所有人此刻心中各有思虑,面上却不动声色…… 而且,虽然胥容的理由听来合情合理,但是这么着急的想要着人将久不见天日的苏王给送回去,这其间究竟因为什么,可着实惹人深思。 胥阳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皇兄,苏王兄这么久都没有出席过皇家晚宴了,今日可是个好日子,苏王兄被人救回,难得出现,您就莫要让人将其送回去了,更何况……”他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更何况,苏王兄本意似乎并不只是露个面儿吧?” 视线在整个大殿里逡巡了一圈,有人脸上露出惊慌失措之情,有人面上露出欢喜之意,更多的人脸上无悲无喜,看不出深浅。 他们大淮国的朝臣倒是越来越会收敛情绪了,至于那些藩国来使,更多的莫过于好奇罢了,苏王便是在先皇在世的时候,也不过是一个逍遥王爷而已,一如胥阳所言,素日里,上到皇家家宴,下到这种一年一度的宴席,苏王都没有准时参加过。 第233章 好算计 说来,苏王明明简简单单的眉眼,此刻却没有落在众人之间,他循着那抹熟悉的身影,对视了许久。直到楚莲若悄悄上前一步,挡住了那含情脉脉的视线,方才停歇。 虽说就算此这二人的眼神太露骨了,胥容刚刚转首的时候,若不是楚莲若特意挡了一挡没准儿就发现了什么? 刻真的被发现,也不至于能闹出什么事儿来,却到底是损了两人的面子,传出去也不大好听。 他心中也是震惊的,关于当年的事情,苏王也确是不曾怪过她,毕竟,她也是未知之人。至于,她的那个哥哥,助纣为虐并不可怕,有心悔改便好。 再者说,自胥阳的属下魏曲那儿听来的消息,当年别有隐情,上官文景会那么做原因只是因为他误会了她的妹妹早有进宫之心。 他没有想到的是,上官文慈竟然会为了替他报仇入了后宫,更没有想到他会与胥阳的相好楚莲若结成一股绳儿,刚醒来的时候,本就习惯运筹帷幄的他,第一时间就将胥阳留下的魏曲好好盘问了一番,得到了许多他想要的消息。 也在瞬间,判断出,今夜实在是那尘封了多年的事情,揭露的好时机。 连胥阳都不知道的事儿,或者说连明阁都没有查出来的事情!当年胥容设计将他禁锢住,不仅仅是因为他手下的那一只铁骑…… 收回自己的视线,苏王这才缓缓开口,“皇上,正如翎王弟所说,本王大难不死,偏偏寻着这个时间点来这里,实在是有原因的。” 众人均在此刻伸长了脖子,原因,有什么原因? 不知什么时候,外头的风陡然变大了许多,竟然吹进了这满满的大殿,偶有菊花被吹落,飘飘扬扬不知落向了何方! “苏王兄,你这能有什么事儿偏生在这个时候说来,莫要惹了朝臣以及藩国来使的不快!”之前就在与胥阳呛声的那位果然不负众望的与苏王对上了嘴。 “本王这许久不出现,你们似乎忘记了我的本性?”苏王舔了舔自己有些干裂的唇,没有胥阳的那抹邪吝到嗜血的感觉,反而只是一个很平常的动作,却让人心中一惊,苏王看起来温润有礼,那是众人不触及他的底线。 胥阳那是因为一贯的邪吝乖张的行事风格,所以众人心中忌惮那都是有数的,非是一时一刻,而苏王,那股子狠劲儿却是在旁人触了他的逆鳞之后,一个素日里温和有礼的人突然怒来,这造成的后果,多半让人心惊不已。 呼啸的声音吹着半开半合的窗棱,打出了一阵阵的声响,好似一只铁锤敲在了那位大人的心上。 多年朝中没有这样一个王爷的存在,一时之间却是没有反应过来,这时候,他若是再敢多说一句,怕是小命不保,毕竟苏王大难不死,就此归来,就算是皇上都得因为他手上的那只铁骑而让他三分,必不会保他。 识时务者为俊杰,他朝着身后的阴影里,稍稍瑟缩了一下,努力的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有人不屑,有人同情,当然也有人幸灾乐祸,却绝对没有人敢火上浇油多说一句,亦或是落井下石再言一分。 皇上与王爷之间扯不明白的权力纠纷,他们不适合加入进去,看着就好…… “苏王兄,你毕竟多年不在朝中了,有些人忘了您也是正常,实在犯不得与他们多加生气。”胥阳一杯接一杯的,似乎喝不够似的,直让人怀疑,此人是不是被那个柳叶山庄的庄主感染了。 “小阳这话说的也是,看来倒是本王放不开了。”苏王看着胥阳笑了笑,仿若刚刚那个隐隐带着压抑神色从未出现过一般。 有人开始着急了,这扯来扯去,似乎都没有说到正题。 突地,一抹厚重的声音在天际炸响,众人被惊的一跳,有些胆小的贵族小姐甚至惊叫出声。 一声又一声,“原来是皇城里在放烟火,秋菊宴什么时候普天同乐了?”伸长了脖子细细看过去,却发现那天空中多出了一道道绚丽的火光。有几个官家夫人低低的呢喃了几句。 皇甫空明就在这个时候,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捻起身边的一朵大开大合的暗青色菊朵,另一只手微微捋了捋那长长的瓣儿,“苏王与翎王爷的感情看着倒是比之于皇上要更好一些。” “皇兄毕竟是皇上,总该避嫌的,虽说你也不过是藩国封地里的世子,却也该懂得这事儿才对!”胥阳不声不响的封了他的嘴儿,忘了一眼,那经久未灭的烟火,嘴角的笑容越发的灿烂了。“苏王兄,你刚刚要说的是事情究竟是什么?” 于是话题再一次的被引了回来。 苏王咳嗽一声,伸手向无忧示意。 众人其实早早就看见无忧的背上背了一个包裹,却也只当是这位姑娘的一些随身之物,而且有苏王的误导在先,众人只以为无忧将他救出来直接就来了皇宫,那么有些东西来不及寻地方放下也是正常。 此刻却见无忧将包裹放在了胥阳的桌上,缓缓解开,那姿态端端正正,仿若是什么不可亵渎的物什一般。 当包裹里东西的一角露出来的时候,众人只觉得有些失望,看着无忧那架势,以为会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结果只不过是一个木槿纹路的盒子,材质虽然是顶好,说到底也不过是一个四寸长,一寸方的盒子罢了。 有些人的视线已经收了回来,有些人却并不死心。或许这盒子里藏了什么无价之宝也不一定。 要说淡然的,在这鱼龙混杂的大殿里,唯有胥阳和苏王了。 苏王是早早便知这其中之物的,而胥阳却是并不在乎,这个苏王兄,断然不会害他就是了,而与他们形成鲜明对比的却是胥容。 楚莲若有些奇怪的飘了一眼胥容,她这个角度,恰好可以看得见,胥容那双只是握着笔杆处理军国大事白皙的手,紧紧捏住了他身下大椅的扶手,幸而是渡了金的,否则这会儿说不得就该四分五裂了。 什么东西,能够让胥容失态至此。 当一纸明黄色的诏书展开在众人眼前的时候,他们只有一个想法,高台上的皇帝显然是不会将自己的圣旨给这个明显刚刚回来的王爷,那么这一直诏书的来源,已经明了的很了。 “如你们所见,这是父皇留下来的。”苏王一边说,一边缓缓拂过那其上的字迹,似乎是有些怀念的。 继而,他突然站起身来,“前皇子胥容,当今皇上接旨……”谁都没有想到,这一纸诏书的主角竟然是胥容。 胥容心底大起大落,本以为,本以为一切都可以循着一抹侥幸,到头来,却终究是敌不过天命么? 哗啦啦的跪倒一片,就算是如今高高在上的胥容也曲了膝盖,当然他毕竟是皇帝,这一屈膝也不过是半跪而已。 但是这一下,就连胥容都惊讶了,他那个父皇究竟留下了怎样的一张圣旨,聪明如他,在看到胥容脸色骤变以及竭力想要将胥容送走的时候,他就猜到了,定然还有什么他不知道的消息。 现在,一纸诏书轰然出现在眼前,这显然才是苏王当年被捕却终究没有伤其姓名的最主要原因。 当圣旨的内容自苏王的口中一字一句的出现的时候,镇定如胥阳都有些瞠目结舌。更别说其他人了,早就被震撼的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这当真是父皇的圣旨?”胥容一下子就站了起来,一脸的不可置信。 众人却不敢如胥容一般,纷纷垂着脑袋,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父皇怎么会让我在胥阳弱冠之后,禅位于他?也不看看,他是断袖,一个永远不可能为皇朝留下孩子的断袖,父皇糊涂啊!”气急败坏,甚至还带了几分寒心的话自胥容的口中说出。 “父皇糊涂也好,不糊涂也罢,这可是实实在在父皇留下的遗诏!”苏王高举着手中的遗诏,嘴中的话缓缓的多了几分强硬,不容置疑。 “遗诏中说得清楚明白,若您不愿意照做,那么我手中的那一只铁骑就算是逼宫也不为过,而且我的好弟弟,你或者不知道,这禁卫军最直属的统领是父皇当年心腹的传承者,只听命于实至名归的皇帝。”若说之前的话还算是温和,这一句可实实在在的是威胁了。 实至名归,多么讽刺,原来那所谓的衷心都是有前提条件的么? 胥容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若让他就这么交出自己的皇位,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哼,孤倒要看看,你这所谓的逼宫,究竟能不能成?孤决不会答应,这莫名其妙的禅位,就胥阳那般的品行,哼……”他一声冷哼,后头的话没有说出来,却也让人能够猜得到究竟是什么意思。 闹剧,皇室的闹剧,这一次前来参加秋菊宴的众人都不禁头皮发麻。 胥容此刻唯一庆幸的就是自己为了让胥阳在今日交出兵权,可不只是做出了一番安排,他依仗的可是武力。 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他不介意让苏王和翎王爷,这两个大淮国如今唯二的王爷,就这么消失在众人的眼前。颇有些咬牙切齿的看着这两个人面上没什么变化的神色,胥容的脸上渐渐的出现了一抹坚定的肃杀之意。 楚莲若掩饰住了眼底的笑意,这样倒是正和了他们的心意,毕竟没有缘由的篡位,可比不上光明正大的逼宫。 “得意了?”上官文慈凑近了楚莲若的耳边,轻轻一挑眉,他的苏哥就是厉害。 “我看得意的是你。”楚莲若瞪她一眼,她还知道稍稍掩饰掩饰,这人简直在苏王出现的时候,情绪就开始大起大落。这不是上赶着被别人发现么?果然当初决定不告诉她,果然是正确的。 炸开了锅的大殿竟然成了菜场,那些暗藏着的胥阳身边的人,纷纷附和起了苏王手上的遗诏,“皇上,先皇的遗诏,你如何可以不去遵守?这要是传出去,怕是会得了一个不忠不孝的名头,惹人诟病啊!” “是啊,臣觉得,这位子还是该禅让的,翎王爷虽然……是断袖,但是要个子嗣,这却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喜好可以改变的。” “微臣附议。” “臣附议,皇上您请三思。” “……”本就跪倒在地上的众位朝臣,中立的人开始一边倒。 那些反对的声音,还没有响起,就被掐灭,楚莲若晃了晃自己的脑袋,这可是逮着了一个好时机呢。 胥容此刻恨不得将这里的所有人都拖出去斩了。 淑妃向左后方移了两步,与楚莲若她们站在了一起,此刻殿内已经混乱不堪,自然也没有几个人会注意到她们这些女人的动作,“你们俩儿就不担心?” “有用?”楚莲若抬了眉头,甩出两个最简单的反问句。 淑妃半晌摇了摇头。 “这不就得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上官文慈展示了她的豪放。 楚莲若却是摇头叹息一口气,“总之我们也算是无辜之人,一切有我们的夫,皇上顶着。” 上官文慈这一刻觉得楚莲若还是挺可耻的,都到了这个时候,还说一些都要皇上去顶着,不过细细一想,本就是如此。 “都给孤安静下来。”胥容狠狠一拍桌子,这一掌怕是用足了力道,木质的桌子摇摇晃晃的一会儿,最终散了一地,碗筷杯盏纷纷落地,砸的粉碎。 哗啦声响,络绎不绝的充斥了整个大殿,引得众人的神经也是一跳一跳。可终归,这地方是安静了下来。 胥容手上一挥,连国国主走了上来,“这事儿可多有蹊跷,翎王爷,你当日在我连国封地上大肆屠戮的事情,我本不愿意多说,可今日竟然有这么荒唐的一件事情,这可是让我不得再隐瞒了。” 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语,他转首对着胥容躬身一礼:“起禀皇上,连国丰都数百百姓,由于得罪了翎王爷,一夕之间,被屠戮一人不剩,如此心肠歹毒之人,如何能够当得国家大任。” “有这回事儿?” “怎么可能?” “翎王爷虽然行事荒诞,但是这样的屠戮百姓之事儿,他绝对不会去做的。” “你怎么能确定?” ……原先一方被压制住的人此刻竟然缓缓的重新冒出了头。 就在这激烈的讨论之下,胥阳轻轻从自己的座位上走了下来,那一步一行之间,隐隐的那股压迫的龙虎之威压得人透不过气儿来。 “有这回事儿?”他看着连国那位从不轻易露面的国主,脸上一闪而逝的是一抹轻忽的不能再轻忽的笑容,“连夜,不就是本王追去你连国封地,打算一睹你真容么?有必要这么小气的说出这样的污蔑于本王的话?还真是小气。” 仿若情人之间打趣的话包含着无奈的宠溺,楚莲若身上一抖,上官文慈的眼神更是诡异万分,而众人一副了然的样子,让连夜浑身一颤,被气的。 “胥阳,你以为自己这么含糊其辞,就可以掩盖自己的罪恶了么?这是百姓的联名讨伐书,你竟然连认个错儿都不愿意,还敢肖想着这个属于你哥哥的皇位,当真是狼心狗肺,吃里扒外的东西。”这义愤填膺的说辞,根本就没有扰乱胥阳的心,反而让他笑的愈加明朗。 “你以为本王稀罕这皇位,不过这联名书倒真有意思,初出看来,似乎不过是五十人的手笔,嗯,怎么有这么多人的名字呢?”胥阳伸手直接接过被扔向半空中的联名书。“嗯,这笔记仿的实在是糟糕,你们连国是没有人了么?” 连夜一张俊颜缓缓的就转黑了去,他没有想到底下的人竟然敢敷衍了事…… 可连国国主不愧是连国国主,除了特殊的百里郡外,藩国第一人。“你是说本王污蔑了你?” “本王倒是想要知道,你一个藩国之王,竟然分不清真假,以我说,这王不当也罢。”胥阳立刻反将一军。 “胥阳,你什么意思?” “你听到的意思,皇兄,你这位置也着实是做的久了,臣弟我虽然不才,但是魄力却也绝对不输于您,您便放心吧!”胥阳这算是火上浇油。 “哼,你休想,魄力,孤今日就让你见见,何为魄力。敬酒不吃吃罚酒的东西。”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有人甚至听到了门外兵马赫赫的声音,“报,宫门口,突现三万兵士,此刻已经攻破南城门,向着大殿而来。” 三万,这个数字太显眼,几乎第一时间,胥容的视线就落在了苏王的身上,“好大的胆子,父孤看你们是早有图谋,说不得就连这一纸遗诏都是假的。” “小阳,这人不是我的。”苏王没有去搭理胥容,倒是将目光转向了胥阳。 胥阳微微皱了皱眉,三万的兵马,他脑海之中一片清明,本以为至少还会等上一段时间,犀利的视线扫向正坐在角落里的两个人,百里长青和皇甫空明。 百里长青一顿,“翎王爷刚刚这一眼似乎是发现了什么?” 怕什么,如今他们自顾不暇,宫中的禁卫军在这个时候,大概会被分成两股,一方面内乱伊始,一方面我们的兵马悄无声息,他们最后唯有答应我们的条款,否则就算是颠覆了大淮国也不是不可能。 这就是逼宫的好处,可以以最少的人马,得到最大的利益。 楚莲若有些担忧,她几乎一直落在胥阳身上的视线,分明揣度到了他眉头间的轻锁…… “百里大人,好算计啊!”胥阳没有去管身边已经开始呈现泾渭分明的势力分割,而是迈步朝着百里长青的方向走去,“你说,要是百里郡的王知道你此刻做出的荒唐事情,会不会发怒呢?” “我百里郡的事情与你何干,再者说,我可没有算计什么,说来,还是王爷您的算计让我五体投地!”百里长青哈哈的笑着,对于此时宫殿里发生的一切似乎都没有放在心上,但是那心里可是在期待着这两人赶紧对立起来。 鹬蚌相争,自然是渔翁得利! 胥阳冷着脸,看向门外禁卫军的动作,这样缓慢的动作,分明就是得了吩咐的。 胥容啊胥容,你或许不知道,这来的几个藩国可都对着大淮国的主导权有着相当大的兴趣,你是否以为那三万人是你的人?你是否以为,那三万人是你的同盟,连夜的人? 当真是大错特错,只是他懒得多言,吃亏的终究不是他手中的兵,有时候,他也是狠心的。 连夜似乎是觉出了不对劲儿,“皇上,本王觉得这三万人来的蹊跷,看样子似乎并不是苏王安排下的,臣申请,将随臣而来的一万人马调遣而来。”这话说出口的同时也是再提醒,这三万人不是他的人。 胥容当即就惊了,这竟然不是他们早先安排好逼迫胥阳就范的人? 胥容只觉得一阵胸闷气短,踉跄的脚步差点绊倒在身后的黄金大椅之上。“准。”此刻,从他的口中吐出了这般干涩的一个字,一万兵马,他是知道的,这位连国国主的带过来的何止一万兵马,与他合作的,逼迫胥阳就范的就有八千之众。 连带着,整合禁卫军一共也莫过于三万之人,现如今,只怕在这一纸遗诏出现的时候,他所能调动的不过一半人来,胥阳,一个他想要夺了姓名的人,他自知指望不上。 因而即便是知道这些不过是山之一角,可是到了此般时候,若不允,等待的便是皇宫的直接覆灭,或许到时候,连他的性命都会不保。 胥阳与苏王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再如何,就算是撕破了面子也该是一致对外的,可惜,他们的这位皇帝陛下倒是好,就算是让藩国随行的兵马进京,都不愿意询一下他们的口径,好啊,可真是好。 第234章 你们都该死 胥阳一直握在手中的杯子堪堪被他捏碎成了齑粉,手一扬,纷飞而去! 楚莲若看着胥阳似乎没有表情的脸,却分明知道,他生气了,气这位兄长,如此置江山与不顾,殊不知,若此间江山易了主,可还有什么权利可言!再一看,他身下有一摊碎末,便知她感觉无错。 “皇上,这样有失妥当。”楚莲若低低劝道,她希望江山易主,却不希望最后的主人是藩国之士。 “夕贵妃,都这般时候了,还有什么妥当不妥当之说,你究竟是何心思?”淑妃当即呛声,完全不给楚莲若面子。 “你又是何心思,如此激动的样子,本妃还真没有见过,难不成……有何隐晦?”都到了这个时候,楚莲若可不会让自己吃亏,该说当然得说,该反驳必须得反驳。 胥容被吵的心烦,“都给孤闭嘴,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场合。” 他们在高台上,所言并不算高扬,再加上,大殿里的紧张气氛,一度达到高潮,外面的禁卫军交织在一起的声音嘈杂的很,因而就算是得了胥容的一顿训斥,也没有人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皇上,臣看,还是要让翎王爷出面解决此事才可。”兵部的那位李大人忙不迭的提议道,理智的人都知道,这个时候,若是将禁卫军整合成一股力道,对上那三万突发的人马,必不会吃亏太多,再有胥阳的运筹帷幄,结果定会是个胜字。 但是整合成一股,就意味着,胥容必须放弃自己掌握在手上的那一半人马,也不想想,他如何会愿意? “本王可是被连国国主定为罪犯的,你说,若是我将禁卫军全部收归在手上,会不会灭了那三万人马之后,立即转首对上我亲爱的皇兄呢?这般冒险的事情,您觉得高高在上的皇兄会去做么?”胥阳舔了舔唇,嗜血的笑了,丝毫不在意因为自己的戳穿,会让胥容丢了面子。 “翎王爷,你如今还不是皇帝,就敢如此落你皇兄的面子,这要是做了皇帝,可不是没有他的活路了?”百里长青逮着机会,当下就挑拨出口。 胥阳凝了他一眼,“百里大人,你说,若是你们的王知道有人擅自动了兵权,会如何?” 这一语,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他的身上,百里长青心中一惊,这是被发现了?不可能的,他的动作有多小心,他自己心中清楚,怎么可能就这么被发现?“你什么意思?翎王爷,你好歹也是个王爷,可别落了自己的身份,污蔑于他人。” “污蔑于人,原来是落了自己的身份啊!”胥阳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旋即双手环胸,在那大殿的柱子上,轻轻一靠,态度极为悠闲惬意,“连国国主,你可听见了?” 连国国主脸色微微一变,“不懂翎王爷的意思,只不过,如今,是说这些话的时候么,大敌在前,翎王爷就不担心么?” “本王为何要去担心,这天下可不是我的天下,如今,尚且有连国国主为我皇兄分忧解难,我这个弟弟,到最后终究不过是个外人罢了,比不得您啊,比不得您啊……”胥阳摇了摇头,眼中的神色几乎无人能够看得懂。 就连吵吵闹闹的大殿朝臣,在听到了胥阳的这个说法之后,均有些莫名的心思,似乎,他们的翎王爷是绝对不会让人翻了天去的,但是又为何到了此般地步都不予行动呢。 甚至于,胥阳此刻竟然安心的闭上了双眸,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面面相觑,当真是面面相觑,胥容在胥阳这意味深长的一句话里,黑了脸,却也未再让人将他绑了,毕竟若真到了最后一步,他就不相信,这个弟弟会置之度外。 连国国主欲言又止,却看到了胥容定定的眼神里,没有出声,毕竟他刚刚申请将那一万人马调来,若是这中间出了差池,他的打算说不得最后也得落空。 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淑妃的方向,见她朝着自己点了点头,他这才嘘出一口长气儿来。 楚莲若漫不经心的抬头,正看到胥容喘着粗气儿,明显有些体力不支的样子,但是善解人意的她,这一次可没有主动上前,她还不想去做靶子。 至于上官文慈,那是想都别想…… “淑妃,你似乎和那位连国国主是认识的?”楚莲若慢条斯理的说道,声音不高不低,恰好能够传给胥容站着的地方。 “荒唐,本妃乃是苗疆之女,怎么能够和连国国主认识?” “这样啊,我看着你二人的眉眼,还真有些相像。” “夕贵妃也这样觉得,我也觉得像的很。”上官文慈听到这一番对话,立刻加入。 如今,三万兵马,很容易就能将皇宫封锁,他们若是出去,这番兵荒马乱,反而容易身陨,倒不如安安静静的待在这里,等待上为者的安排。 而胥容,显然是不打算离开的,这大殿里可是有一堆的大人物,说不得便有这兵马的主人,若是能够逮到,擒贼先擒王也是不错的打算。更何况,他不相信胥阳会就这么任人施为。 所以此时此刻安静下来的大殿里,反而只剩下了他们几个妃子的交谈。 上官文慈最后那一句,声音可不小,至少这屋子里的人都听清了。 纷纷的将视线逡巡在了上官文慈和连国国主的脸上。 “这么一说,还真有些相像,这要是不知道,或许还以为是连国国主的妹妹呢。”苏王的附和出乎众人的预料,又突然想到,似乎发生的这一切的事情,仿若都是由他推向了高潮。 胥容听到苏王和众人私下里的讨论声音,审视的看向淑妃和连国国主,可这一刻,淑妃却突然低下了头来。 他眉头皱起,刚想说什么,却又有人来报:“其禀皇上,北城门外集结三万铁骑,不知道是何方人马?” “该死。”胥容低咒一声,倒是将这所谓相像的两个人放在了一边,又来三万,这皇城什么时候能够容的下这么多的兵马而他却连一丝一毫的消息都没有得到。 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深呼吸一口气,“翎王,孤命你立刻整合禁卫军,务必将这些人拦下。” 胥阳冷笑一声,这个时候开始知道着急了,这个时候开始寻求他的帮助了?缓缓活动了一下脖颈,他伸出微有些薄茧的手,“调动禁卫军的令牌?” 胥容深呼吸一口气,他是不愿意给的。 “皇上,都到了这个时候,您觉得是皇位重要,还是姓名重要?”苏王在无忧的搀扶下站了起来,“吼……”花豹一声吼叫,窜到了他的身边,支撑着他另外的半边身子。 虎豹的吼叫声,震颤了整个大殿,明眼人都知道,苏王这是打算彻底的站在胥阳的身边了。 谁都不知道事情的发展会这么的一波三折,只能说,各有盘算的众人,且看谁棋高一着了? 这宫门口六万人马,悄无声息的出现,根本就不在胥容的思量之中,现如今,即便是等到了连国国主的那一万人马,也不过是杯水车薪。 万般无奈之下,胥容唤来了李公公,在他耳边耳语了几句。 李公公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飞速的离开了去,又来一个侍卫,与李公公错身而过,跪于大殿中央,“启禀皇上,那北城门的三万兵马,并没有入宫的意思,却分散开来,包围了整个皇宫,只不过先前的三万人马已经过了奉元殿。” 此话一摞,百里长青和皇甫空明的面色突然就变了,这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糟了,那三万人是他们集结的人,本以为宫中防备力量薄弱,这三万人马已是足够,后来又见兄弟不和,甚至禁卫军都分成了两股,老天都是帮着他们的。 却不想,这个苏王竟然还留有后手? 三万铁骑兵,可比之于他们的步兵要强上许多。这下可如何是好? 两人悄然靠近,相视一眼,“这下子该怎么办?” “任由他们厮杀去,万不可泄露了自己。”百里长青到底是老谋深算,这个时候就将一切撇了个干净。 与此同时,胥容也知道这三万兵马究竟是怎么回事儿了?该死的。 “苏王兄,或许你该给我解释解释,这三万兵马是何意思?”他怒目而视向苏王。 “如您所想的那个意思,竟然您不打算遵从遗诏,那我这个王兄,自然该听从父皇的意思,就算是当真谋朝篡位也不为过。”苏王晃了晃手上的诏书。 如今,李公公已经去拿令牌了,他朝着胥阳递了个眼色,中途截下便可,到时候,一切便翻不出天去了。 胥阳心中自由思量,那气度根本就是成竹在胸,“苏王兄,这皇宫里的禁卫军确实是得换一换水了,你可知道,这里面有多少人的眼线,借助这个机会,刚好可以整理整理。”他说的云淡风轻,却挥手之间,决定了多少人的命运。 苏王敛目,胥容这个皇帝做的这有这么失败么? 显然,是的,他的一切算计都放在了自己最亲近的人身上,却忽略了那暗处的一只只黑手。 胥容听言,脸色微变,“胥阳,你这是什么意思?禁卫军那么多的生命,你就打算这样置之不理了?” “皇兄,如今,他们可是你的属下,与本王何干?他们是在保护你,又不是在保护本王,您觉得我一人的力量,能够抵得过千军万马?不得不说,皇兄,你对我的评价可真高!”胥阳说的毫无压力。 这个时候,那厮杀声,竟然已经传到了他们的大殿之内,众人纷纷心惊不已,怎么会这么快,那些禁卫军都是纸糊的不成。 虽然有一半留在了殿外,明显是以胥阳马首是瞻,但是剩余的一些,不至于那般的没有能耐吧。 可当他们循着灯火看过去的时候,胥容几欲将一口牙咬碎,近两万的人马,且战且退之下,竟然有不少倒戈相向…… 这就是胥阳所说的不干净吧?竟然到了这般地步。 这才是致命的伤痕,这才是致命的点儿,这才是让整个皇宫陷入危机的最根本的原因,却原来,他治理下的皇宫已经被蛀虫腐蚀的千疮百孔。 突地,胥容仿若是失去了冷静一般,他从高台上的大椅之上走下,这一点就连楚莲若都没有预料得到。 “连国国主,你若是能够平息了这一场战乱,孤让你的连国也成为国中国。”胥容口中的言语,让一众朝臣大惊不已。 “皇上,您不能这么做,如此一来,这大淮国的江山便要缺失了!”谁都知道这位年轻的连国国主的手段,而且之前上官文慈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的话已经让他们放在了心上,若真如她所说,这淑妃真的与连国国主沾亲带故,那么他的野心必然不只是一个国中国的承诺,到时候,整个大淮国就危险了! 中立的,本就站在胥阳身后的,甚至那些贪官腐臣都知道这一句话最后会造成怎样的后果,顾不上门外的厮杀,悉数跪倒一片,劝诫着胥容。 “你们这些吃里扒外的东西,如今,孤还是皇上,孤的决定是圣意,谁都阻止不了。”这一刻,他倒是有些后悔了,若是当初他没有一意孤行的除去了秦将军,是不是今日就不会连一个像样的将领都派不出来? 是不是就不用看着胥阳的脸色暗中被气的吐血? “臣惶恐,有您这一个许诺,我连国封地的将士就算是万死不辞,也得将此次战乱平息。”连国国主脸上露出一抹笑容,他要的可不只是这一个决定,只是这倒是一个绝好的理由可以让他那驻扎在近郊五十里的五万兵马一起前来。 “既如此,恐怕要劳烦皇上的禁卫军以及各位的手下的保护者了,我这一次,心神不宁,特意带了五万兵马,现驻扎在城郊,不想当真是派上了用场,待我发下信号,他们必然会第一时间赶来。” 此言一落,众人哗然,藩王入京,最多可携带八千兵马,这连国国主竟然带了六七万的人马,要是说没有胥容的听之任之,那怎么可能? 连国国主那年轻俊逸的脸庞在灯火的折射下,竟然显现了一丝狰狞!他就要得逞了。 当他的手伸进衣袍拿出一个小巧的信号石的时候,突地,‘铛’的一声,那信号石滚落在地上,碎成了片儿。 他狰狞着面色看向出手的胥阳,“翎王爷,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呵……连国国主好大的胆子,谁准许你带上七万人马蛰伏于皇城之外,你到是本王说说,谁给你的胆子,你这藩国国主的位置是不想要了是么?”胥阳厉呵道。 气势陡然惊变,似乎一阵狂风席卷了这一屋子的人,瑟瑟不敢多言。 熟悉胥阳的人都知道,他怒了,战场上的他就是这般模样,将所有的人都不放在心上,他看到的唯有胜利这两个字眼,他的世界里没有留情。 连国国主竟然被胥阳狠厉的眼神给骇住在当场,就连胥容都没有想到,他有一天会看到如修罗一般的翎王爷。 这才是那个战场上让人胆战心惊的人,楚莲若抿紧了嘴唇,心中有些激动,他终于,终于将自己的血性爆发了出来,终于让人再不敢因为他那故作的伪装而嘲笑于他,王者之气盘旋于身上,谁敢使其锋芒? 但是,隐隐的,楚莲若却觉得心有些疼,造就今日的胥阳,完全是因为曾经的种种迫害,来自于黑暗的宫廷生活。 清明的黑眸定定的看向胥阳,复杂的心绪却难以阻碍她眼中的欢喜与欣慰! 就在这个时候,谁都没有注意到,本来跟随在百里长青身边的秦照心的脚步朝着已经离开了高台的胥容缓缓靠近。 当连国国主反应过来,自己竟然因为胥阳的一句话而愣住了的时候,正打算重新反驳出声之际,异变突起。 秦照心的袖间划出了一道寒芒,一柄袖中剑猛然刺向了胥容。 胥容感觉到那抹寒芒的时候,身体的速度快过于大脑的思考,立时转过了要害,却还是被刺伤了肩胛骨。 门外的厮杀声,仿若被隔阂在了殿门之外,众人眼中的惊骇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了,谁能想到这个柔柔弱弱的百里长青的养女,竟然打得是刺杀的主意儿。 那些贵妇人,早已经华容失色,此刻,只晓得捂住自己的嘴巴,瞠目结舌的看着这陡然变化的一切,他们看到了那不加掩饰的恨意…… “百里长青,好你个百里长青,那门外的人是不是都是你的人?”胥容捂着不断流血的肩胛骨,身形有些微颤。 这个时候,他已经顾不上再有所隐藏了,这些年来,他饲养的那些暗卫死士足有数百人,这个时候纷纷现身,本来很是宽大的宫殿,瞬间变得拥挤起来。 擒贼先擒王,“将百里长青和这位养女给孤抓起来。”暂时,他没有去动胥阳,现在还不是腾出手来整治胥阳的时候。 朝臣和着自己的家眷这个时候,尽量躲在了最边上的角落,胥阳已经断了连国国主的通知后路,那么只要江山不灭,谁做皇帝,真的不是什么大事儿。 至少,有一大部分人是这么想的。 刀光剑影,胥阳眉头紧皱,没想到,在他没有注意到的时候,胥容身边的人竟然已经超出了百人,幸好,他明阁和暗阁来的人无不是精兵良将。 随在那秦照心身后的侍卫,黑头黑脸,可楚莲若还是一眼就认出了,竟然是那个在百日醉里的卫姜。 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本就是技艺不精的两人,很快的就显出了颓势。 胥阳看出来了,若真如他所猜想,那么秦照心的命,他必须留下,刚准备挥手让暗处的人出来,说时迟那时快,一柄长剑飞快的刺向了秦照心的后心,此剑若中,她必然香消玉殒。 要说,这个时候,就算是胥阳动手,也不一定能够救下人,一道纤细的丽影,突然冲了进来,也不知道是哪儿来的力气,另一道身影被推向了胥阳的方向。 随着那战场的转移,此时离着最近的赫然是楚莲若,而那道将秦照心推开的身影唯有楚莲若无疑。 “你疯了!”上官文慈在楚莲若冲出去的一瞬间就反映了过来,紧随其后,却到底是慢了一步,那柄泛着寒芒的剑已经刺入了她的腰腹,瞬间血流如注。 上官文慈飞快的抓住将要倒下的楚莲若,几个旋身,飞快的踢开了几道寒光,趁着众人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儿的时候,已经到了苏王的身边。 胥阳在秦照心被推过来的时候,几乎是下意识的抓住了她,因为他看到楚莲若的唇瓣轻动,只有两个字,“保她!” 几乎是动作遵从的比意识还快,可当看到楚莲若被长剑刺入小腹,他突然的就想起了曾经那个毅然决然的将匕首推进腹部的丽影,时间太长,已然变得模糊。 “你们都该死。”胥阳如同阎罗在世,他看着楚莲若腹部的血怎么都止不住的时候,双眼变得猩红。 他行走的每一步都仿若是一道尖利的重锤,敲打在众人的心上。 于他左右突然出现了数十人,“他们,都该死。”胥阳就说了这几个字,之后,所有的动作仿若是冻结了一般,那数十人,迅速的迎上了将胥容包围在圈子里的暗卫也好,死士也罢。 众人心中陡然清明,这楚莲若和上官文慈究竟是怎么回事儿?一个为了救刺杀胥容的人而宁愿倒在血泊,一个竟然身怀不亚于暗卫的武艺,携着楚莲若窜到了苏王的身边,而这位翎王爷显然对这位夕贵妃很不一样……很不一样! 不敢再猜测下去,一个是当朝皇上,一个很可能在这一场纷乱之后成为下一任皇上,他们竟然避开了自己的眼神。 第235章 唯幸福便是安好 恨不得连耳朵都停止了听话的功能。 “上官文慈,楚莲若,你们俩儿……”胥容脸色有些苍白,怎么都想象不到自己一心信任的人,竟然背叛了自己,“你们该死。”他挥手示意在圈子最外围的数十死士,“格杀勿论,包括翎王,祁国国主,连国国主,你们的条件,孤都答应了,但是孤要他们自此再不出现在孤的面前。” 这个他们,胥容几乎咬牙切齿,谁都明白,那里面包含的有两位王爷的存在。 卫姜,见机极快,迅速的来到了秦照心的身边,“她……” “她救了我,她和姐姐好像,不行,不能让她死。”秦照心的脸色已然变得苍白,似乎是被吓到了,有些语无伦次的抓住卫姜的胳膊,“不能让她死。” “不好,有毒。”无忧和上官文慈正在帮着楚莲若止血,双双面色骤变。 迈着步子的胥阳突然顿住了脚步,“今日之后,连国国主将不复存在,胥容,历史会将你的过错全部记录下来。” 他狠狠一扬手,一道轨迹穿破了大殿的屋顶,砰然炸响在天空。 所有人的面色都变了,包括连国国主。 奈何,毕竟随他而来不过数十人,这一刻,俨然落在下风,堪堪保住自己的性命,以及那一个胥阳立在当中的圈子,难再进一步,却也断然不会退一步。 “他们是明阁的人?” 突然,人群之中,突然有一道惊呼…… “明阁竟然是翎王爷的,这天当真是该变了!” …… 这一道惊呼起,连国国主的身子突地一晃,紫袍人是他的手下,后来一朝全灭,当场,明阁的人说:“冒充我们的代价唯有死亡。” 竟然,竟然是胥阳的明阁! 似乎一开始,他就找错了合作伙伴,皇甫承眯了眯眼,此时已然骑虎难下,胥阳这样的神态,已经不容他们多想,除了拧成一股绳儿,再无第二种可能。 他们都没有注意到,本来兵荒马乱的厮杀声,不知何时竟然小了下去。 被围在那数十位属下里的胥阳,猩红的眼在转向楚莲若的时候平息了下来,几乎是颤抖的将楚莲若抱进自己的怀里,瞬间脸色变得苍白的楚莲若,感觉到懒着自己的那双臂弯急剧颤抖的时候,勉强的给了胥阳一个微笑,呼吸声轻的几乎听不见,却缓缓低言:“对不起。” 胥阳的吻轻柔的落在她的额头,似乎要验证她是温热的一般,这一刻若有若无的气息喷洒在他的脸上,没有换回他的原谅,只有那搂着她的手臂在不停的收紧。 一双手连着宽大的衣袖被鲜血染红,胥阳的嘴角轻轻动了动,却不知道说了什么。听着楚莲若的气若游丝的声音,他从来没有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因为一个女人而焦虑到不知所措。 上官文慈突地揪住一个明阁的属下,“去把褚靖轩找过来。”她是知道的,褚靖轩是胥阳的人,甚至已经奉了楚莲若为主…… 胥阳一听到上官文慈的话,就像是黑暗之中突然出现了一缕阳光,突地一声大吼,甚至盖过了此间的刀光剑影,“快去。” 那属下几乎是下意识的就夺门而去,身边的同伴默契十足,挡下了朝向他的攻击。 虽然胥容身边有百人,但是这大殿再大也有限,还是多多少少受到了掣肘。 那属下刚刚出去,就见到卿卿携着褚靖轩快步走了进来,护着他走到楚莲若的身旁,胥阳揽着楚莲若几乎就没有松开的缝隙。 “王爷,你松一松……”褚靖轩一眼看过去,就知道情势不好,奈何,胥阳的一双手就好像被绑住了一半。这个时候,楚莲若的呼吸几乎都听不见了,他也顾不上其他,立时矮身抓过楚莲若搭在一旁的手臂就开始把脉,眉头越皱越紧。 “该死。”他低咒一声,没有想到这毒那么霸道,不过是顷刻间的功夫,就已经向着五脏六腑侵蚀而去,这还是在无忧将自己身上留存的一颗解毒丸喂入楚莲若的情况下。 胥容这是早就打算不留胥阳的活命了么? 这些人竟然能够全部出现在大殿里,可不就是意味着或许是当场,或许是之后,只要胥阳只身一人,双拳难敌四手,伤亡且是必然。 卿卿站在原处,一边的思微红了眼眶,隐隐啜泣声传递入众人的耳间,她反手就是一巴掌,“你哭什么,主子还没死呢!”思微纵然是被暴躁的卿卿打了,也没有任何的表示,啜泣了几声之后,深呼吸一口气,“是……啊,主子……主子不会……不会出事儿的。” 战况焦灼,胥容的人虽然多,但毕竟地方小,施展不开,也只能一圈一圈的上去,虽然打得是车轮战的主意,却一时半刻不见胜势。 这边厢,在经过楚莲若受伤中毒之后,对战愈加的小心翼翼起来,至少不会让自己轻易的受伤。 “小阳……你放松一些,这样他不好施为。”苏王见褚靖轩满是为难的样子,碰了碰胥阳的肩头,他却恍若未闻,此时此刻,胥阳的眼里,心里,哪儿还有他人的存在…… 这个样子,就算是苏王也从没有见到过,这再不是那个睿智的翎王爷,这时候的他,不过是一个疼爱自己女人的男人,仅此而已。 突地,乌云密布的天空突然惊雷滚滚,明明是秋冬时节,如何来的天雷,众人一片惊骇的看向门外,却发现,那乌云之处,竟然是铁骑铮铮。 昏暗的光影之下,赫赫兵威! 胥容脸色铁青的看着门外的人影幢幢,马匹的嘶鸣声一片连着一片,领头之人,赫然便是他派去了北方的萧风。 “皇上,您这个皇帝做的也实在是太久了,既有圣旨,早该退位让贤才是。”萧风一进来,看着屋子里的场景,先是眯了眯眼,然后状似无所谓的说道。 “定国候,你可是朝中元老,这是想要助纣为虐?”胥容必然不会轻易认输,更何况他还没有输,不过是三万多的人马,就算此刻皇宫为他们所掌握那又如何,有这数百人的存在,他的命丢不掉,更何况,他不相信,连国和祁国会无动于衷。 还有个虎视眈眈的百里长青…… “老臣只是遵从了先帝遗诏罢了!”定国候拱手回道,一派正直,一派安然。 胥容只觉得一口鲜血堵在喉咙口不上不下,“哼,遵从先帝遗诏,那便看谁棋高一着吧,看吧,枉费孤如此疼爱夕贵妃,不想竟然是个贱人,死了才好。”他寻不到话题,竟然打算以楚莲若来出气儿。 这时候,萧风才觉出了不对劲儿,一听胥容此话,他二话不说,扭头就喊:“风轻,快些进来。” 风轻本在外面将属于百里郡的兵将规整在一起,勒令,不许轻举妄动,一听萧风这中气十足中带着焦虑的一吼,心中一颤,似乎觉出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章曾,这里交给你了!”他扭头朝着跟在他身边一身轻装的章曾交代了一声,脚步如飞的就朝着大殿里走去,脚下生风,众人只觉得似乎是一道光影闪过,下一刻就发现风轻已经入了屋内。 “你们啊,当真是谁给的胆子,没有我哥的命令,也敢自作主张,这一次回去,你们可有的受。”轻装的百里章曾,英姿飒爽,此刻正恨铁不成钢的数落着自己的身前的那几个将领。 “我们……只是……” “行了,别解释了,留着口水去和我哥说,百里郡的当家人什么时候轮得到百里长青那个老家伙了!”章曾打断了他们的话,冷哼一声。 看着灯火明灭的大殿,能够让萧风如此紧张叫唤的人,也只有那个翎王爷了,但是以他的能耐定然是不会出事儿,那么牵扯到这么多人心思的便也只有那个曾经被她当做了大嫂的楚莲若了,可千万不要出事儿才好。 风轻一步踏进殿内,几乎是第一时间就看到了被包围在中央的那个圈子。 胥阳早在萧风喊风轻的时候,就抬起了头来,正对上风轻慌乱的眼神。 不等胥阳说什么,风轻纵身便跃了进去,一眼便看到了那个倒在血泊里的人儿。 “风神医,快,快……”褚靖轩已经满头大汗,胥阳的神色冷的仿若是冬日里的坚冰! 根本就来不及思考多余的事情,风轻以最快的速度,接过褚靖轩抬起却不知道究竟该朝着何方落下的银针,三两下就封住了楚莲若身上的几处穴道,立时,那不断涌出的血水便停了下来。 伸手入怀,一只洁白的没有一丝痕迹的玉瓶里倒出了一颗饱满的白色药丸。 却发现已经陷入昏迷的楚莲若根本就没有吞咽的能力,胥阳一见,伸手就夺了过来,塞入了自己的口中,下一瞬,便落在楚莲若的唇上,撬开了她紧闭的牙门,送入了她的喉咙。 “毒素被抑制住了。”褚靖轩这才有空抬手抹了抹额头上沁出的汗水,明明是寒冷的秋,却如盛夏一般流了满身的汗。 胥阳的脸色这才稍稍好了一些。 “谁干的?”这一次轮到风轻满脸阴鸷,从来都是温和待人的人,此般模样才最是可怕。 胥阳并没有回答,他的女人他来报仇。 “护好她。”他轻轻抬手,看向一边站得笔直的卿卿,又看向苏王和上官文慈,得到几个肯定的点头之后,她这才将楚莲若放平在地上,脱下自己宽大的外袍,盖在她的身上,以防她受了凉。 至于那始终站在几步开外的秦照心和卫姜,并没有得到胥阳任何一个多余的词汇。 缓缓的在她额头上啄了一口,“今日之后,你的仇也该报完了。”这一声说的极低极低,落在楚莲若的耳边,似乎这一刻,楚莲若那紧皱的眉头缓缓松了些。“等我!” 再抬首时,胥阳的那份温柔消失殆尽,眼中闪烁着的是嗜血的光芒,有太久了太久不记得血腥的滋味了,染了血的手,以及那握在手碗里的泓髓在众人的见证下出了鞘,这一夜烽火交加,这一夜大殿血流成河,这一夜,所有的朝臣不敢再逆其锋芒。 最后留在他们心里的是一抹傲视于天地的身影。 明阁的人早在这一刻两刻功夫的耽搁下,几乎全部入了皇宫。 局面几乎是一面倒,皇甫承眼中惊骇的光芒一道接着一道,看着那如同阎罗一般不停的收割着生命的胥阳,他觉得自己错了,就不该,就不该两面三刀,就不该与胥容达成协议。 他身边保护的人,一个又一个的消失,不只是他,百里长青,皇甫空明,就连那一直居高自傲的连国国主,身边的侍卫都在胥阳以及明阁人的料理下一个一个的倒下。 一面倒的趋势,让胥容的身形重重跌坐在地上,胥阳手中的泓髓妖冶的红色几乎让每一个人都侧了侧目。 当泓髓穿过那剩下的死士的防护递到胥容身前的时候,他突地一声大叫,“你不能这么做!我是你的哥哥,你想要弑君杀兄么?你觉得背着这样的名,你这个皇帝还能做多久?” “呵呵,哥哥,本王可没有弑君杀父的哥哥。” 胥阳的话显然是一石激起千层浪,弑君杀父,这…… 所有的朝臣相视一眼,这一夜发生的事情太多,有些接受不能,但是胥阳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胥阳,你狼心狗肺,这样的话,你怎么能够说得出口?”胥容心中惊骇不已。这事儿,这事儿怎么会被发现? “胥容啊胥容,你这个皇帝做的可当真是失败,要证据什么,我这儿可多的很。”那个早先已经认胥阳为主的云族中年男子凭空而现,看了一眼狼藉的大殿,“主子,你这可做的真狠,云族交给你,可真是我们的福分。” “云族?竟然是云族?”朝臣们几乎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一个明阁还不够,竟然还有一个云族,翎王爷不愧是翎王爷,不愧是先帝就算是拿胥容做垫脚石也要让其继承皇位的人,此时,更多的人是在思考胥阳做上皇帝的位置之后,带来的好处。 “都给本王闭嘴。”胥阳犀利的眼神向着四周一扫,所有人瞬间僵直了身体,噤若寒蝉,“把证据给他看看,我的好皇兄。” 中年男子从怀里掏出几本厚厚的纸张,朝着胥容的脸就摔了过去,这而是赤裸裸的打脸,但是此刻的胥容沉浸在刚刚的震惊里,愣是没有回过神来。 纸张本没有装订好,这一扔,有的就飘飘扬扬在半空,有眼疾手快的朝臣迅速的伸手接过,待看清了其上的内容之后,脸色骤变,一个弑君夺位的皇帝,他们竟然奉了那么久,一个残害国家栋梁的皇帝,他们竟然掏心掏肺。 “洛千淑,原名,连洛千,连国国主的亲妹妹,自小因为身体原因流落在外,后被寻回,却尚未公诸于众,就被送进来皇宫。” “施玉音,秦将军的表侄女儿,可惜,这才是真正的狼心狗肺,在外被连国国主看中,查明身世之后,送回将军府,一度与秦皇后夺宠争位,推波助澜一举将秦将军一家推上断头台……” “哎呀,这般细数起来,你这皇上当得可真是失败,竟然被女人左右了思想。”这般调侃人的嗓音,除了容越不做他想。“本庄主不过游荡一圈,没想到就碰上了这么可怕的事情,哎……” 当一条,一条的讯息被容越这个外人说出口的时候,胥容看着淑妃的眼光何其森寒。 已然成了这般模样,淑妃只是耸了耸肩,皱着眉头向着连国国主的身边走去,今日事儿怕已经不得善了。 “这么多年,孤竟然都被蒙在鼓里?” “哼,蒙在谷里的事情又何止这些,连国国主与宰相来往密切,你以为他就搭了你这一条线?人家的野心可大着呢!”中年男子轻啐了一口,谁都听得出来,这话有多讽刺,却没有人制止,因为这话在证据面前竟然是在真实不过的事实。 “报,皇城被封锁,兵马来历不明。” 这人是先皇留下来的禁卫军首领,此刻对着胥阳认认真真的禀报,态度一览无遗。 高潮一波接着一波,胥阳一剑将胥容身后的大椅看成了两半,“若儿的事情稍后再和你算账。” 莫然从门口拐入,“主子,这是自李公公手上拿来的禁卫军剩下的人的调动令牌。” 胥阳已经将一切都掌握在了自己的手上,这一刻他就好像是高傲的王者,睥睨天下。 “来人,调集禁卫军跟本王走。”胥阳看了一眼楚莲若的方向,“将她护好,其余人都给本王看好了,此间不允许逃出一个人。” 明阁之人纷纷领命,朝臣一块,藩国来使一块,楚莲若一块,隔成了三个地方,至于胥容的存在,他的身边再无旁人,已经不足为惧。 胥阳逆着光影走了出去,“王爷!”呼声震天,看来这一群铁骑即便是在苏王的手下,对于胥阳也是绝对的敬重。 “随本王迎战!” “是……”齐齐一喊,狂风呼啸着卷起地上的尘埃,迷了多少人的眼。 殿内,风轻凝着一双眸子,走到百里长青的身边。 “你是何人?” 百里长青虽然因为胥阳的一举一动而狼狈的很,却依旧高傲的不可方物。 “呵,我是谁?百里大人真是好大的忘性,连自己封地里的王者都能够忘记么?究竟是本王太过于低调,还是您太过于目中无人呢?”风轻笑的温和,如同春风过耳,却生生让百里长青的背脊发凉。 “王……王,微臣糊涂,您大人不记小人过。” “大人不记小人过,这一点对谁或许都可行,唯有你……”风轻话未说尽,却让百里长青冷汗涔涔,当年风轻刚刚上位时候的大刀阔斧,他还记得清清楚楚。就在那个时候,也是这一副笑意盈盈的模样,愣是架空了自己的权力。 他的手段,他不想再体会一次。 风轻只说了两句,就走了出去,来自于百里郡的士兵此刻正站在寒风之中接受着来自于章曾在胥阳领着的那几万人马离开的时候就开始的训斥。 此时见风轻走了出来,章曾这才停歇,“哥,现在皇城外是不是聚集了兵马?” “嗯。”风轻负手而立,看着那远处明灭的灯火,以及没有杀伐震天的呼喊,眼中神色莫名。 “翎王爷会做皇帝吧?” “大概是的。”风轻点了点头,到时候,身不由己,是否还能让与楚莲若天长地久? “她呢?” 风轻没有立刻回答,半晌,他缓缓低首,“唯幸福便是安好。” “哥,你真的放弃了?” “爱情是两个人的事情!”风轻心中叹息,面上却笑得温和,眼角的苦涩遮掩的恰到好处。 “此时,皇城外不知是个什么场景?”萧风也踱步走了出来,里面的空气实在是渗人。 “总之,翎王爷不会输就是了!”章曾对胥阳还是很有信心的,那个男人骨子里就有着一股傲气,岂能让自己的国家被他人玷污。 萧风点了点头,这话必然是不错的,容越突然凑了上来,“谁的人马?” “连国的。”萧风头也不回的说道,这一次,或许连国的所有兵马必将有来无回,没有人比他清楚那一只铁骑的能耐…… 天色微微有些明朗,厮杀声总算是告了一个段落,结果毋庸置疑,胥阳胜的漂亮。 风轻趁着这个时候,却将楚莲若悄悄带离了皇宫。 当胥阳凯旋归来,当他发了疯的将所有伤害了楚莲若的人一番打压之后,就连胥容都被无情的关进了地牢。 一代皇帝,最后唯一剩下的安身之地,竟然是地牢,阴暗潮湿,胥容几欲作呕,却被胥阳压得死死,不得翻身。 那一天之后,连国国主陨落身亡,百里长青被关,皇甫空明同样的下场,唯有皇甫承被幽禁于皇宫之中,暂且没有决断。 第236章 大结局! 只是一个晚上,所有的一切都变了,谁都不知道接下来的皇城会是什么模样? 早有百姓,听闻了风声,购买了一批又一批存量,几乎连日来都不出屋门,似乎等待着风谲云诡的气息快些过去。 这一日,风清气朗,距离那一天皇宫政变已经过了两日。 那一座大殿被永远的封存了起来,再无人提及,也再无人靠近。 淑妃与胥容被困在同一间地牢里,包括施玉音,也不知道胥阳是有意还是无意。 “没想到啊,最后与我朝夕相对的竟然是你们?” 施玉音弯了弯唇角,已经被监狱里的鬼气氛磨得没有一丝朝气的她此时苍白着一张脸,就连头发都湿哒哒的黏在头上,要多狼狈有多狼狈,“如果当年,我没有来到皇宫该有多好?如果当年,我没有将整个秦家推向深渊那该多好?” “后悔有用么?”淑妃冷冷的看着前方。 胥容连喊了两日,终于明白他这个皇上再也不是皇上,就连这里随便一个狱卒都敢将他打上一顿,终于停了那初来时的歇斯底里。 此刻听到施玉音说秦照夕的存在,胥容竟然有些怀念那张清丽的容颜,当年以为大家闺秀也不过尔尔,就算失了一个,又何愁找不到万千替代的人儿,却不想,那样的一个人上天入地却也只有她一人而已。 “皇上,太后寻您过去。”胥阳的称王,有遗诏在先,有胥容罪名在后,又有他铁血手段居中,几乎顺理成章。 “不去。”近两日来,太后找他的次数越来越多,谁都知道,那是因为她自己的亲生儿子,可惜胥阳铁了心,不去见她。 胥阳揉了揉酸胀的眉眼,两日来的不眠不休,就算是他都有些招架不住,若儿,等我,等我将一切理清,定要与你一世鸳鸯同心。 心中在想着其他的事情,又被来人一次次的打扰,可想而知胥阳的心情会如何?直接将手上的章程往桌上一扔,“让苏王来见朕。”他有楚莲若,何成孤家寡人?因而所有的称呼便换了一通。 胥阳的登基显得简单异常,却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从筹谋到将一切证据掌握在手里,到秋菊宴上的爆发,这一段时间究竟有多长? 胥容的盯梢,直到那一天的来临都不曾减弱,若不是胥阳够精明,若不是胥阳的手下够能耐,今天的一切或许就会重新书写。 奈何,成王败寇,所有人都只看得到这最后的结局。 皇城里的百姓就算是知道江山易主,却也没有多少关心之意,除了那一夜的疯狂,除了那一夜之后,皇城里的静若寒蝉之后,所有的一切都在那之后还原了自己的轨迹,他们要的不过是温饱,管你这个江山由谁把持。 坊间的留言许多,却也只是放在嘴边说上那么一说。 这边厢,领了命令的侍卫转身退下去寻苏王,那边,被困在昭阳殿里的皇甫承,满心的烦躁。他不知道胥阳究竟打算怎么对付他,不,不是对付,应该说处置,如今的胥阳,哪儿还用得上对付这两个字。 皇甫承冷笑一声,不知道这一段事情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够结束,两日的时间,不长,却绝对能将人逼疯。“去告诉翎……皇上,我要见他。”皇甫承焦躁的在宫殿里走来走去,最终还是没有忍住,率先服了软。 当昭阳殿变得安静的时候,他仿若看到了当日里那个宁静安然的女子,时间有些长,连样子都记不大清楚,可不过是惊鸿一瞥,却在他的心上烙下了深深的痕迹,可惜那个人在茫茫人海之中或许再也遇不上了…… 摇了摇头,他皇甫承什么时候也开始伤春悲秋了,扫过边上开的正盛的秋菊,不可抑制的就想到了当晚的事情。胥阳那个人,竟然也会如此发疯!却不知,那个明显是心甘情愿去到皇宫里的夕贵妃,如今是何般模样了! 不自觉得两个身影,微微重合,皇甫承惊了一跳,不,怎么会? 说道这里,就不得不提被风轻抱出了皇宫的楚莲若,胥阳虽然得了消息却分身乏术,只能任由风轻将其带走,脱身不得为其一,再有却是心中知道有风轻在楚莲若的身边那是最好的安排。 在绣云阁的院落里,楚莲若躺在一方温泉池间,看着面前热气氤氲,突的想起,她和胥阳似乎有多次都是在沐浴的时候遇上,眼前仿若又出现了那抹妖冶的容颜。轻轻闭上了眼,似乎要将他的模样彻底的刻入心间。 “莲若,你……好了么?”风轻似乎就站在门外,低低的嗓音将楚莲若从思念之中拉回。 无意在沐浴这样的时候,再与另一个男人分享,楚莲若迅速的擦了身子,套上了衣服。“等一下。”她知会一声,将自己收拾妥当,这才推门而出。 她的记忆有些模糊,当时意识几乎崩溃,只知道自己被风轻抱着离开的皇宫,这之后昏迷了一日,今日堪堪醒来,至于胥阳后来如何了,她到现在还没有找到可以询问的人。 如今,风轻正好前来,怕是知道她心中的忧虑。 “风轻大哥,有事?”她虽然很想当场问出,却也知道不该选在这样的时候。 风轻伸出的手顿在当场,最后落在楚莲若的肩膀之上,拂过那一抹湿发染上的花瓣。“现在你都喊我大哥了么?” “你长我几岁,一句大哥……也是应当,更何况这一次……你帮了胥阳那么多。”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有些人这一生都没有办法接受,有些事这一生都没有办法受之无愧,唯有用适当的方式,适当的拒绝。 “我帮他只因为你。”风轻摆手不再多言。 有些静默,有些尴尬,诡异的风吹过二人的脸,终究是风轻开了口,凝视的目光转向天机那一处狭长的白云,这个人,他终究是错过了,终究是抓不住了。 心中叹息一声,面上却依旧柔和温润,“胥阳已经登基,两日的时间,大刀阔斧到无人敢使其锋芒,藩国领土被他强势收归……”说到这里,风轻实际上是佩服胥阳的,能够在短短两日之内收复愈加脱离掌控的藩国,实在是不得不称赞一声。 即便是他部署的够多,即便是此时藩国无主,内部混乱,即便是封地的守备军被他于当夜大创,却也实在是一件创举。 楚莲若静静的听着,在听到这两日胥阳的动静的时候,在听到风轻对胥阳毫不吝啬的夸赞的时候,她的心情很是微妙。一来,她因为胥阳而骄傲,二来,却觉得自己离着他似乎变得远了一些。 揉了揉有些发涩的胸口,以后,当如何是好? 不论之前做了多少心理准备,不论之前胥阳给了多少保障,也不论他们之间的感情有多丰厚,她终归是无法忘怀曾经的曾经。 不是说,对胥阳的爱够不上这曾经的悔恨,只是时间的埋葬并不彻底…… “你在害怕?”风轻突来的言语,让楚莲若浑身一怔。有种被看透了的苍白! 立在原地,不否认,也不承认,直到微凉的手被风轻温热的手掌包围的时候,那掌心不知何时渗出的冷汗,被风轻缓缓擦拭干净的时候,她撇开了头,“不是害怕,只是觉得这样的生活不愿意再经历一次。” 皇宫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或许她能够待上一次,待上两次,却终究不愿意再去上第三次,赔上这一条好不容易捡回来的性命。 “他当是值得你信任的。”站在风轻的立场上,他最不应该说的便是撮合二人的话,但是他终究是风轻,或许正如他的名字一般,清风过处,如烟云一般轻,就算是被他放在了心上的感情错过了,也终究会被深深地埋藏在心底。 “我知道,我信他。”到如今,哪儿还有不相信这三个字存在,她记得清晰,当她的命运差点被再次折断的时候,胥阳脸上那一双猩红的眼眸,当时,她一点都不害怕,心中是喜滋滋的甜,因为,那所有情绪的爆发都只因为她,她觉得荣幸,这是胥阳的爱。 风轻淡淡的笑开,那张脸上是属于他的俊逸与洒脱,“既如此,便再给他些时间吧。” 当时的楚莲若没有懂这是什么意思,直到有朝一日…… “先将身体养好,皇宫,或许你是不会去的,那么趁着这段时间走走?”风轻的提议楚莲若很心动,不论是作为哪一种存在,她的圈子始终都是被局限的,现如今终于自由了一回,出去走走也好。 可她终究不是那随性的心态,敛下了眼睛里的欣喜光芒,轻轻道:“等我想想。” “便等你想想也无妨,若是担心胥阳那边,最近我去探一探口风。”这要是不了解风轻的或许还以为他是打算将楚莲若拐走,可也只有他知道,这是给这两人充足的机会与时间。 胥阳即便是冒着天下之大不韪立了楚莲若为后,可楚莲若自己心中过不了那道坎儿到底是会给自己留下一道缝隙,若是时间久了,难免不出现问题。 楚莲若先是微微一愣,后突然言:“谢谢。”所谓口风,根本就是不用去探的,“你知道当日梅溪晚去了哪儿么?” “嗯?”风轻先是一愣,遂点了点头,“想去她那里?” “是的,她是个很有趣的人,或许在她身边,我的心也会变得宁静吧。”至少不会在见不到胥阳的日子跳动个不停,慌乱不堪。 风轻虽然不解,为何楚莲若会跟梅溪晚那么熟悉却也没有阻止,那个梅溪晚,当日楚莲若暗中着人将她送走的时候,他就已经调查过她的一切了,是个能够同处的人。 临走之前,楚莲若总是有太多的舍不得,“带我……”她顿了顿,迎上风轻似乎是将她看透的双眸,深呼吸了一口气,若自己当真是一言不发的离开,胥阳会生气会担心的吧……“带我入宫吧!”终究还是肯定的说道。 “好,胥阳估计现在也焦心的很。”风轻勾着唇角,看不清他心中究竟在想些什么。 楚莲若只能在心中不止一次的说上一句谢谢,说上一声对不起,这一生,只能负一人! 皇宫之中,苏王拥着上官文慈端坐于中央,看着胥阳一声不吭。 “苏王兄,你去应付那个老太婆吧。”当一切证据摆在眼前,他便不再愿意出现在太后的身边,孟太妃,他的母妃,那个幕后真凶,他怕已经执掌大权的自己会一纸诏书将她送入地狱。 虽说定无人敢多言什么,但毕竟太后待楚莲若不薄! “如今,做上皇帝这个位子的人是你!”苏王的伤,两天之内已经恢复了不少,此刻他只是指出了这样一个事实。 “苏王听命,朕决定派你前去与太后进行周旋。”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是你说的我是皇帝,那么圣旨,你可要听的。”胥阳邪邪一笑,苏王无奈的抚了抚额,不得不承认,曾经那个可爱的小孩儿早就被时间的洪荒埋没了。 “遵命!”苏王拉着上官文慈起身,出双入对的模样在胥阳的眼中格外的刺眼。“你打算如何安排她?”胥阳抬眼看向上官文慈。 “这个本王自有安排,你倒是想想你的娇妻该如何安排才是正经儿!”苏王挑眉看着胥阳,眼中有淡淡的调侃之意。 胥阳一噎,旋即露出一抹高深莫测的笑容来,或者他想到了更好的办法来安排他与楚莲若的人生了。 苏王看着这样的胥阳,心中一紧,转而摇了摇头,或许只是错觉而已。上官文慈则是警惕的看向了胥阳,奈何那一张脸上看不出深浅。 如此过了几日,楚莲若虽说让风轻带她进皇宫,却终究没有抬步,风轻倒也不催她,每日与她谈天说地,每天给她送上不同的补药,更有章曾每日前来相伴。 值得一提的是,萧风也不知是因为要帮助胥阳打探她的消息还是因为自己的目的,总是来这里与章曾来上一出出的戏,楚莲若自是看的开心…… 有一日,她突然独自一人离开了绣云阁,风轻知道,楚莲若的身边跟着卿卿,即便是发现了,也没有多言。 楚莲若并没有离开,她只是去到了皇城一角,那个终于将冤屈解除了的地方,硕大的三个大字,将军府,已经落了一层层的灰,当她迈步而入的时候,却再一次发现,里头很是干净,现在她并不疑惑了,却原来有自己的那个妹妹秦照心一次又一次的打理着。 楚莲若走入自己的那间屋子,从今以后,她要正式的和秦照夕告别了呢。“你到底是谁?”秦照心的声音自墙角传来,她在听到脚步声的时候,就将自己隐藏了起来,却不想,看到的是一个熟悉的身影。 眼中那莫名而又异常熟悉的情绪,让她心惊不已……这个人,救了她,这个人,对这里的一草一木都非常的熟悉,这个人……究竟是谁? 楚莲若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碰上秦照心,“我是楚莲若。”她道。 一眼看过去的是秦照心眼中的不信,楚莲若并不与她对视,只要知道这个妹妹是安好的就行,那些不该她知晓的事情,她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楚莲若转身即走,秦照心看着她的背影,很久,很久!或许真的上天有好生之德也不一定,突地,她唤了一声:“姐姐,知道你好,我便安好!”风儿将纱帘吹起,似乎是在回应着她的话一般。 这一日之后,楚莲若离开了皇城,她留下一封信,拜托风轻交给胥阳,或许最后的最后她还是怯懦了吧,便是连皇宫都不敢去了,只怕最终逃不开那个牢笼。 她在信中说,‘胥阳,王爷,夫君,这一生,遇上你是我的幸,给我时间,我想要彻底拜托对皇宫的恐惧,给你时间,肃清我们之间还存在着的障碍,我只是去游山玩水了,若你不会忘了我,我必定回到你的身边,若你当真忘了我,请记得,一定要给卿卿传递信息,告诉我……’胥阳看到这里的时候,只想要将楚莲若拖来揍上一顿,当然也只是想想,他终究是舍不得的。 继续向下看去,‘当年我为了自己入了皇宫,说是与你为饵,却发现,哪怕是到最后都是你替我担忧着,或许当时就该安安静静的留在你身边,可哪有那么多或许呢?我想……我想,待我倦了,累了的时候,你的心里还有我……’ 楚莲若这一番话里道出了多少担忧,胥阳深知,不是她不信任,而是皇宫这个地方让她太没有安全感。 最后,‘爱你,爱上了胥阳的楚莲若,爱上了胥阳的秦照夕,爱上了胥阳的我!”胥阳看到最后,是惊愕的,他是怎么都没有想到,最后的最后,楚莲若竟然将这般大的秘密宣之于口,与他分享。 狂喜占据了胥阳的心,他手上的动作必须要加快了,怎么可以让楚莲若一个人在外走山方水呢?他可是说过山水相随的。 桌上因为收复藩国封地而堆积的章程似有小山那么高,他将信纸缓缓折叠,贴着胸口的位置放下,似乎这样就可以感受到楚莲若的温度。 “斜阳,最近太后那边可还有动静?” 斜阳侯立在一边,先是看着胥阳的脸色在看到信的时候变得铁青,再到之后的心疼,最后,变得明朗,有什么情绪似乎正在其中酝酿,并不敢多加揣度。 突闻胥阳的问话,让他惊了一跳。“没有,太后手中的人早在于胥容对峙的那段时间被他攥在了手中,那一夜全军覆没。”斩草除根,他自然是明白胥阳的意思的。 胥阳沉默了一会儿,“今后就将太后这么软禁下来吧。”有个白眼狼在她身边待着,她那个身体也活不了多长时间了。 绿萝暗中因为连国国主的承诺而再一次的对太后所做的事情,他一清二楚,没有惩治了她,不过是时间未到罢了。 “走,去地牢。” 阴暗的地牢里,胥阳直直站在了已经狼狈不堪的胥容的面前,“你知道这一切那么快破灭的原因是什么吗?” “成王败寇,孤没有什么好说的。” 胥阳冷笑一声,“孤,你却是孤家寡人一个。”一个不知道珍惜身边人的人,如何能够珍惜自己所拥有的一切。“你可知楚莲若究竟是谁?”他居高临下的看着胥容。 “哼,贱人一个,不就是你的人么,怎么,她死了?”胥容嘴里的话永远那么恶毒。 胥阳一掌打过去,胥容一个踉跄,本就不稳的身形,直接摔到在地上,“她岂容你来置喙!”罢了,他突然凑近胥容,“告诉你一个秘密吧……”低低的耳语,唯有胥容能够听清的音调高低,却让他瞬间睁大了双眼。 去时秋风瑟瑟,转眼天却欲雪,楚莲若裹紧了身上的大氅,这是她带走的唯一一样东西,这是胥阳送她的东西,每每将它披在身上,感受着它的温暖,她便觉得好像是胥阳就在身边一样。 三个月过去,她的足迹却只在琉璃寺和烈峰山停下来过。 “又在想翎王爷了?”梅溪晚走到楚莲若的身侧与她一起看着远方,虽然已经过了数月,但却依旧没有改了那叫胥阳为翎王爷的称呼,楚莲若也不在乎,反而却觉得这般她离着胥阳更近一些。 雪花兀地飘落,一层一层,渐渐地转大,楚莲若只是伸手,将一片片的雪花接在手掌心之间,胥阳,你此刻在看雪么? 皇宫里的胥阳似有所感,忽而走出大殿,看着片片飘雪,眼中带上了一缕深深的思念。 新的一年春来的尤其的早,烈峰山脚,楚莲若穿上一袭嫩黄色的罗裙,随性的坐下,将手中的瑶琴置于腿间,迎风而揍,天地唯有渺渺之音,与一道清丽的背影。 有些孤寂,有些纤弱,“该回去了么?”其实过了这么些月,梅溪晚跟她说,有爱之处何来的担忧? “姐姐,有人来了呢?”一道活泼欢快的声音传入楚莲若的耳中,山谷清幽,每每也只有那么几道熟悉的声音,楚莲若不用转身,就算是没有这一声姐姐做铺垫,她也听的清晰。 “照心,你怎生回来了?”是不是卫姜欺负了你?秦照心与卫姜也算是日久生情,可卫姜却因为身份原因,愣是躲了秦照心许久,奈何秦照心性子倔强不已,最后,终于得抱其心。 秦照心翻了个白眼,“他怎么敢?”早在当年,秦照心便发现了这个人无人得晓得秘密,这大概就是亲情吧。 她本以为再无机会相见,却不想,在她追着卫姜的脚步的时候,再一次遇上了她,命中注定,她又如何会再次错过相认的机会,姐姐,这个唯一的亲人,她不愿意放弃。思绪流转,见楚莲若还看着她,讪讪然的笑了笑,“你看……” 顺着她双手所指之处,是梅溪晚领着的一道俊逸身影,那熟悉到几乎闭着眼睛都能感受出来的人,让楚莲若直愣在当场。 这段时间的光阴将胥阳镌刻的愈加沉稳,对着她,笑的那般柔和一如当年。 不知何时,此处唯剩下他二人,胥阳缓步上前,楚莲若几乎失去了行动的能力,贪婪的看着胥阳的脸,贪婪的看着他那份妖邪的笑容。 楚莲若的身子随着胥阳一步步的靠近,不停的颤抖,那抱在身前的瑶琴悄然坠落,明明是那般清脆的声响,他们却恍若未闻。 春风扬起一幕花帘,再挑起时,胥阳已经来到了楚莲若的身前。 几乎是晃晃悠悠的站起,尚未站直的身体被胥阳狠狠的抱进了怀里,这一刻,他仿若抱住了自己的整个世界。 “我想你了!” “我也是。” 不远处,是风轻祝福的微笑。 皇宫里,苏王和上官文慈看着那一纸被强行塞进了他们手里的禅位诏书以及钦赐的皇后之位,待被点的穴道恢复之后,直气的将其砸在了书桌之上……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