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园福地(种田)》 第一章 被强? 凡是不知道自己何时出生的孩子,阿姨们都会以他们初到孤儿院的那一天当做他们的生日,阿圆离开孤儿院很久了,还是沿袭着那个日子庆生,算起来,她至少得有三十周岁了,还是单身,没有亲人陪伴,一个人坐在高架桥的石栏上抱着易拉罐喝啤酒庆生,回顾自己度过的三十年,啼笑皆非,她的一条腿先天疲软,据说是小儿麻痹症的遗患,一岁多时还拖拉着一条腿,不能正常走路,大概就是被亲生父母丢弃的原因。 辗转到孤儿院时,她不能像绝对懵懂时就来到孤儿院的孩子一样适应环境,虽然,亲生父母的印象渐渐模糊,与照顾他们的阿姨却也始终亲近不起来,又跛着一条腿,更加沉默。 但是,阿圆还要算乖巧,话不多,手头很利索,打小就肯帮着阿姨拾掇桌凳床铺,小心翼翼的跟在大人后面,倒也不讨人厌。 然后上小学、初中、高中,成绩不好不坏,也不怎么招老师待见,跟同学关系也处的一般般,高中毕业后离开孤儿院,开始打工挣钱养活自己,十几年的时间,奔波在各种营生上,起初,一日三餐难以维系,只能做些卖苦力气的活计,帮农民种植大棚蔬菜,高温中跛着腿松土施肥,甚至,在砖窑里挥汗如雨,与男人们一起烧砖和泥。 数不清吃了多少苦,深夜里,蜷缩在租住的小屋中抚着那条枯细的腿哭泣。 好在,慢慢熬了过来,后来又尝试着在城市里寻找相对轻松些的工作,从被服厂的缝纫女工转战到销售,哪一行,似乎都嫌弃她是个残疾人士,最后,干的最长久的竟然是一家美容院的美容美体师,她自知形象差,专心研究脸部护理与拔罐按摩的手法,尤其是女孩子们感到丢份儿的足疗手艺,阿圆的技艺炉火纯青,性子也圆滑了许多,终于奠定了自己在美容院里面的地位,许多阔太太都喜欢专门预定阿圆来服务,日子才好过了些,从租住的小屋搬到了五十平的新楼房,尽管月月还贷款,但是,自己也是有家有房一族了不是? 阿圆饮尽最后一罐啤酒,“呵呵”的笑了,拍一拍那条细腿,三十岁的剩女,估计就这么剩下去了。 明天轮班休息,得回孤儿院去看看老院长老阿姨,还有弟弟妹妹们,这个月还完贷款还有剩余钱,可以买不少吃食回去。 阿圆嘴角溢出一抹笑,秋夜的风很舒服,背后的桥栏杆也很舒服,她觉得自己的整个身子都轻盈了起来,软软的、暖暖的,像一根羽毛—— “我——大概喝醉了——”,阿圆欢欢 喜喜的想着,眼前,似乎有一大片耀眼的红色,在脸颊拂过。 “痒——”,阿圆无意识的嘟念着,伸了手,想要把碍眼的红色扫落。 “唔——不闹——听话——”,一个朦朦胧胧的男声在耳边喷着热乎乎的气息,身上的衣衫似乎也在被剥离,肌肤裸露在空气里,冷吗?却又有一个火炉般的东西紧贴着自己,冰火两重天? 阿圆都觉得自己的脸红了烫了,三十岁的大龄剩女,拜那条残腿所赐,没正正经经的谈过一个男朋友,恋爱史是绝对的空白,但是,谁也不能阻止咱也偶尔做一次春梦不是? 哪个女孩子,不曾希望被心仪的男子温柔的抱在怀里呵护备至?原来,春梦也可以做的这般逼真这般熨帖——,“唔”,阿圆唇间溢出一声满意的叹息,尽管,随之就重重的鄙视了自己一把。 这个网络时代,铺天盖地的都是各种版本形式的启蒙教育,跛着腿的大龄剩女又怎样?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咱做这春梦才宛如实质! 可是,做个梦而已,用不到逼真到痛也真实吧? “啊——”,享受梦境的阿圆浑身都是一个哆嗦,来自身体最敏感处的剧痛令她忽然发狂,身子骤然抬起,手脚齐用,要把眼前朦胧的红色都打散! “别闹——啊——”! 为什么?有一个男子的声音在耳边聒噪? 这不是梦? 是现实? 自己——被——强——?正在? 阿圆震惊的大汗淋漓,她抬手,揉眼睛,看,再揉眼睛,再看—— 谁来告诉她,这是肿么一回事? 没有立交桥,没有秋风,没有啤酒,眼前分明是一条被蹂躏过的火红的被子,自己身在一个光秃秃的炕床上,余目所及,还有最显眼的点着两只红烛的一张木桌。 还有——一个赤身露体的男人! 此时正无比讶异无比不解的看着阿圆,嘴巴张的有些大,似乎正在询问这是怎么一回事! “被抢劫?被掳掠?夺财夺色?”阿圆迅速在脑中判断,这是某个穷山沟里吧?看这简陋的破屋子,定然是家里娶不起媳妇,只能花钱买一个,然后,自己睡着了,被人贩子给贩来的? 阿圆脑袋都要大了,怎么办?这个男人花了钱财,定然不甘心放自己走吧?电视上那些被人捆绑丢在地下室里的画面一下子涌上来,冷汗再次席卷 ,虽然,姐身边缺少男人,可也不能用这种方式强塞一个啊! 那个被推踹到地上的男人从愣怔中回过神来了,一手扶地,竟然——就那么赤裸裸的——站了起来! “你——你别过来!”阿圆再也顾不得思三想四,双手急抓起那床红被子挡在身前,刚才的那一下剧痛又在身体深处渗出,脸上说不清是汗水还是泪水,痒痒的滑下来。 那个男人再次惊愕了一下,张张嘴,似乎想劝说些什么,看见阿圆一脸的惊恐绝望,又放弃了。 他抓了一旁搭在椅子背上的衣服往身上套,阿圆的惊恐终于稍微消褪了些,但是警惕性还是很强,目不转睛的盯着那男子的一举一动。 其实,这厮的身材还是超级棒的,烛光下的倒三角比例,健硕的肩膀和双臂,两条长腿——结实的两片臀部,微微的泛着晕黄的光泽—— 阿圆听到了来自自己喉间的吞咽声。 可是,他穿的这是什么衣服呢?不是衬衫,也不是西裤,更不是t恤牛仔,松松垮垮的白色斜襟大褂,红色肥裤子,又罩上一件大红布的大氅一般的外套。 阿圆看呆了,这是这厮的结婚礼服?追赶复古时髦?这么前卫的思想,不该留在穷山沟买媳妇过日子啊! 还有,这厮的头型是怎么回事?这么长?还在头顶挽着个髻? 新书上传中,请各位朋友大力支持,点击收藏留言啊!寂寞会一如既往的努力的。 第二章 闹腾 阿圆现在满脑子都是浆糊了,眼睁睁看着那男子颇为尴尬的穿戴好了衣服,拱拱手,拽开了门闩,迈步出去,还挺细心的回身关严实屋门,仓皇中留下一句:“你——歇着,我去弟弟们屋里挤挤——”。 屋子里骤然安静下来,两只红烛的火苗被门带起的风摇曳了几下,又缓缓的立定了。 阿圆裹了被子,赤脚蹦到床下,小跑着插上了门闩,才惊魂未定的返回到床上。 似乎,有什么地方很不对劲儿? 原来拖拉着的一条瘦腿,怎么不拖拉着了? 阿圆只觉得这一个来回,竟然有身轻似燕般的伶俐,也顾不得寻找衣服,先划拉过来被子,低了头去研究两条感觉蹊跷的腿。 暖暖的烛光下,两只赤脚是差不多大的,脚踝是一般粗的,小腿——小腿也是一样样的大小粗细,泛着莹白的光泽—— 阿圆只觉得五脏六腑就要移位,这不是她自己的腿脚,原来的那两只分明一个天堂一个地狱般的差距,那条伴随了她三十年光阴的左腿,幼细的跟芦柴棒似的,肌肉萎缩成枯黄的颜色—— 也顾不得羞涩啥的了,阿圆把火红的被子一把扯开,这是——这是一副完美的身材! 两条大腿,那般美好的聚拢在一起,肉肉的,白白的,一模一样的像双生子,没有半点差距! 下了重手去掐那两条大腿,“哎呦!”痛的眼泪疙瘩都掉下来了,这不是做梦,这是真的! 那,这是怎么一回事? 苍天啊,大地啊,您老开了眼了?知道体恤本小姐活的艰难,特地开了金手指,为咱改命来了? 阿圆刹那间泣不成声,三十年为这条跛腿承受的委屈袭上心头,当别的孩子在一起跳绳打球时,她蹲在一旁艳羡的做壁上观;当老师组织春游、运动会时,她缩在角落里不发一言;当同龄的女孩子穿着美丽的超短裙与男朋友约会时,她只能独自庆祝生日—— 天可怜见的,重新赐予了咱两条好腿,从今后,再不用妄自菲薄了,咱要好好的度过余生,大大方方的为人处世,生龙活虎的勤做运动,漂漂亮亮的去谈男朋友,乐乐呵呵的生几个小娃娃—— 等等,刚才那个男人,又是怎么一回事? 阿圆从双腿健全的巨大惊喜中回转到现实,她不是没文化的人,自然知道,老天爷不会忽然还原给她一条好腿,那么,自己现在的这具身子,是谁的? 两条腿间的疼痛感又恢复了,白色的褥垫上,分明还留下了点点血迹。 这具女体刚刚被破了身。 再看看一对红烛高照,大红被子的喧腾,阿圆心底里一个小小的火苗在闪烁:“姐也穿了一把?换了个健康身?” 那么,刚刚那个男子,就是这具身子的新夫?貌似,身材还挺不错—— “呸!”阿圆果断的啐了自己一口,就现在这个烂摊子,还是擦亮眼睛看清楚情况再做判断吧!别刚得了一双好腿,再把命给搭上了,话说,自己还没体验够两腿一般粗细长短走路时的舒服劲儿呢! 从这么个乱糟糟的大炕上扒拉出几件衣物,果然这具身子是做了新娘子的,红彤彤的斜襟绣花大褂,红彤彤的棉布肥裤子,连个拉链扣子都没有,得,倒是有根长长的布带子,勉强可以系在腰上,还得把那条裤腰叠上一个来回方打上个活结,还要担心动作大了以后,会不会就此脱落。 阿圆还扒出一条裙子似的东东,没腰没胯,就是一轮吞的水桶形状,裙边上倒是绣着花,枝枝蔓蔓的,挺漂亮。 或许,这个身子,也曾百般憧憬过自己的新嫁郎,才坐在灯下,一针一线的刺绣嫁衣,只不知到底是什么原因,阴差阳错的换了自己过来鸠占鹊巢。 一时间,阿圆又颇为羞愧起来,本来想跳到地上蹦上几个来回的心思,也淡了。 屋外,却传来了拉拉扯扯的声音和几声忽大忽小的争执。 阿圆全神戒备,也顾不得去套那条裙子,急忙忙寻了鞋子一蹬,奔到了门后面凝神细听。 “大哥,媳妇娶进咱家里来了,就得叫她跟您正经过日子,再不愿意,也得安心做咱杨家的媳妇儿!” 一个稍显毛躁的男声气呼呼的在泄愤:“就不能惯她这个劲儿!今儿大好的日子,她又要上吊又要喝药的还闹腾个没完了,不愿意嫁进咱家来,有本事去跟她后娘闹啊!这大半夜的,又把您撵出新房来算怎么一回事?” 似乎,小声劝解的,就是刚刚那个新郎官:“二弟别较劲儿了,她心里不舒坦,等以后想明白了就好了,毕竟没了亲生爹娘,本身是童生老爷家的女儿,识文断字的,嫁到咱们家,也算委屈了——”。 “有什么委屈?咱杨家的传家玉镯都给了她们家,地也卖了两亩,才把这媳妇娶进门来,现在还不想让大哥进屋,走到天边也说不过理去!”做二弟的那个男声越说越愤怒 起来。 开门的声音,一个女孩子迷迷瞪瞪的询问声:“大哥二哥,你们在外面做啥呢?深更半夜的不睡觉?” “大哥快来,小四尿床了,把我泡起来了都——”还有一个更显得稚嫩的男孩子的声音在急叫—— 院子里似乎兵荒马乱起来,脚步声乱哄哄的去了另一间屋子,一个小孩子被惊醒后愤怒的哭叫了几声,又抽抽搭搭的安稳下来。 就这些个动静,阿圆听的晕头转向,这一家子到底有多少孩子?没实行计划生育?怎么有事都叫“大哥”,没有父母管教吗? 貌似,可以确定自己穿越了,从丰衣足食的现代,掉到了一个穷困不堪又子女一大堆的农家院,阿圆再次扫视一下朦朦胧胧的屋子四角,抚摸着两条一般长短与粗细的腿,竟然嘴角上又扬起了笑容。 甭管前面多闹腾多麻烦多困难,姐现在是健康的,姐什么都不怕! 审核通过,请亲收藏! 第三章 温饱问题 身处在陌生的环境里,阿圆竟然有了熏熏然的陶醉之感,门外的争执声音渐低渐远,落了门闩的屋子恢复了安静,阿圆长出一口气,和衣歪倒在硬邦邦的炕床,在大红被子的围裹里,沉沉睡了过去。 甭管那个男人是怎么一回事,其风度人性还是可以放心的。 当太阳光明晃晃的照进屋子时,阿圆从一个沉重灰暗的梦魇里惊醒,冷汗涔涔。 眼前,还是那座农家小屋的内景,一张黑漆漆的八仙桌上,两只红烛终于燃尽,只余下两摊颓败的烛泪,挽留着昨夜的喜庆。 身上,黏腻腻的很不舒服,硬邦邦的炕床硌的腰背酸痛,阿圆再次检查了一下两条宝贝长腿,还是那般粗细长短,狠狠掐一下,“嘶——”,还是传来很真实的痛感,阿圆粲然而笑:“嘻嘻,赚到了!” 心情大好的傻姑娘,再次蹬上那双软绵绵的绣花鞋,双脚落到实处,看一眼坑坑洼洼的地面,无法不心生嫌弃,这是实打实的土地面吧?怎么不用心平一平? 看起来,这家的主人们不是一群勤快的,阿圆大胆的做出判断,只不知脾气到底怎样?自己要是提出来离开,不会遭到毒打关押什么的吧? 门口的一个木架子上面,貌似是个灰扑扑的木盆。 阿圆小心的走过去,嫌弃的看看里面的水,分辨不出这是尚未污染过的清水呢,还是已经净过手脸或脚底板的。 咬咬牙,再咬咬牙,阿圆行动了。 取了搭在木盆边沿上的布巾子,小心的沾了水皮,尽量不带起盆底的疑似物,擦了手脸和脖颈。 现在,感觉清爽多了,阿圆四下里逡巡,到底又找到了一把木梳,把一头乱发理顺,心里窃喜着,这身子的头发还不错,油光水滑的长到了腰际,这可是稀罕物,前世里三十年就没过过留长发的瘾,忙着糊口都不容易,哪有那心思滋养小资情调? 只是,刚刚费劲拆开的那发髻,可怎么还原回去? 阿圆虽然在美容院里成了一把好手,倒是真没练过梳头,见过的花样倒是不少,于是笨拙的尝试把长发编起来,心里还美滋滋的幻想着以后,可以没事就练习一下美轮美奂的发式了。 最后,脑袋后面挽出个毫无美感的疙瘩,更换了无数个方位,才用一根木钗固定住,歪歪斜斜的就忽略不计了。 没办法,阿圆需要出门解决生理问题,这是绝对不可以留在屋里解决的。 好在,院子里很安静,阿圆在门缝里瞧了又瞧,判断不出危险的信号,于是心一横,拽开了门闩,双手一拉,昂头挺胸的走了出去。 真的没有敌情! 这家院子很简单,五间矮房列在北侧,一间似乎是灶房的小屋子,孤独的缩在东边,一人多高的土墙,已经露出碱化的痕迹,墙根下落下的土堆书写着这土墙的不靠谱,正南方倒是一扇大木门,黑漆剥落的厉害。 阿圆晃晃脑袋,摸索着去西南角,那里根本没搭屋顶,三面围拢着,留一侧可以进人,估计,就是方便的地方了。 阿圆的判断还算正确,只可惜那环境忒出乎意料,设施忒对不住人。 好容易解决完生理问题的姑娘,站在院子里仰脸望天,自己要不要就此跑路?趁着院内无人看守,趁着本小姐身矫腿健,再不是昔日跛脚女? 可是,自己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又该往哪里走呢?还有,就这么不交代一句就跑路,貌似算不得仗义吧? 听昨夜里那兄弟们的对话,把自己娶回家,似乎花尽了这家人所有的积蓄,还搭上了一只家传玉镯与两亩地。 而且,那男子也没怎么虐待自己—— 还有,那男子—— 阿圆脑袋里蹦出两个小人在争执,是去是留,这还真是个问题。 “咕噜噜”,肚子唱起空城计来了。 天大地大,不挨饿是最大! 从孤儿院长大的娃子最知道什么才是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东西。 阿圆一摆头,冲进虚掩着的灶房。 天可怜见的!一尊黑洞洞的土地锅蹲踞在一角,一张大大的锅盖下,似乎还存在着氤氲的热气。 阿圆心中欢喜,上前一步,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想要把那张大锅盖揭起来,熟料也并不是太困难,锅盖的质地只是木板罢了。 其实,这具身子的原主也不是一个双手不沾阳春水的小姐吧?阿圆在心里猜测着,跟着后娘的女子,日子可能也不好过,最后还被罔顾心意嫁到这家来,昨夜里,不会真的是一心求死,才被自己捡了个剩,落了一双好腿吧? 锅盖下,是一大碗烂乎乎的米粥样的东西,还有一颗白嫩嫩的鸡蛋。 这必然是这家人给自己留的早餐吧? 阿圆心里都激动了,这一家子,是好人啊! 端了热乎乎的 粥出来,再剥去鸡蛋皮,阿圆随手拽过一只木凳,往屁股下一填,就在锅台上对付起早餐来。 米粥寡淡又粗糙,鸡蛋倒是比前世吃过的香,到底是没经受过污染毒害的世界,出产的东西,还保留着原滋原味,阿圆肚子里有了慰藉,越发觉得这一趟穿的值当,竟然就此留恋起来,前世里最器重的那间小楼房,也觉得弃的不可惜了。 人得知足,得到了一双好腿,承受些穷困与辛劳又算得了什么? 阿圆再次露出由衷的笑容,恨不得就此蹦上一蹦,方能表达出这番得了大便宜的好心情! 这家人没为难自己,还给予了充分的信任,还为咱阿圆留了早饭,咱得报答人家不是?最起码,不能擦擦嘴就走人不是? 阿圆乐呵呵的在灶房里找水洗碗,熟悉了一下灶房里的摆设,也了解了一些这家人的经济状况。 还有哪里,能比灶房里的存货,更能反映出一家人的生活水平来呢? 恐怕,自己这身子嫁来的这家,是真的很穷。 阿圆的笑脸渐渐发苦,昨夜里听来的信息,这家里的原有居民,不得有四个兄弟和一个姊妹?就这么点存粮度日?瓦罐里、坛子里,自己都找了一个遍吧?集体都只吃个半饱的话,这点余粮也维持不到一个月! “姐姐,你说,咱的新嫂子起床没有?”一个怯生生的小男童的声音,似乎,就在灶房屋后响起。 阿圆悚然一惊。 新书宝宝,求收藏求推荐求点击! 第四章 弟妹 另一个女孩子的声音却很气愤:“都怨大哥,这么顺着那个女人,大清早就把我们都带出去,说怕新媳妇不习惯见到这么多人,哼!要不是二哥聪明,猜摸着大哥这是想放那女人逃跑,我们还不敢跑回来看看呢!” “姐姐,大哥不是很喜欢新嫂子吗?昨儿个喜得没鼻子没眼的,一个劲儿嘱咐我们要对新嫂子好,听新嫂子的话,怎么又想让嫂子跑?嫂子拜了堂,不就是咱家的人了吗?往哪里跑?”那个小男童口齿倒是很伶俐,阿圆听的心都软了,孤儿院里,自己最喜欢的小阿文,就是这个声调呢。 只是,那个男子,真的是要放自己随便跑路?为什么? 只因为昨夜里自己赶他出去? 阿圆心底里竟然失落了。 姐前世里没有男人缘,不就因为那条残腿吗?难不成这一世换了这般美好的身材,倒留不住男人了? 难道,这具身子的模样貌比无盐? 阿圆发现,自己只专注于双腿健全的问题了,倒是没想起来看看最重要的皮囊部分,只有身患残疾的人才能体会到,模样的标志与否,哪儿能及得上健康完整的可贵! 有心找个镜子瞧瞧五官的姑娘,到底没有寻到,刚走出灶房外,大木门就被从外面推开了。 三双眼睛,大的瞪小的,小的看大的,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大点的小姑娘,貌似八、九岁的年龄,穿一身灰扑扑的粗布裤褂,头上梳两个小抓髻,比刚上手的阿圆梳的要齐整,一左一右,跟个闹海的小哪吒似的,挺可爱。 就是表情太怪异,皱着小眉头,微张着嘴巴,似乎在诧异这个新嫂子怎么没跑路。 看起来只有五、六岁大的小男娃就有意思的多,一根手指还塞在嘴里,亮晶晶的口水肆无忌惮的留下来,歪着脑袋,身上的衣服是哥哥们淘汰下来的,膝盖处扎眼的缀了几块大布丁,还又大又肥,看不出颜色。 而且,这小男娃是赤着脚的,大脚趾盘在二拇哥上,左脚摞在右脚脚面上。 幸亏,这还只是凉爽的秋季,要是深冬的话,可怎么得了? 阿圆脑子里骤然又响起昨夜里那兄弟俩的对话,为了娶自己,这家人把所有的家当都拿出来了—— 怕什么?大不了就当是刚走出孤儿院独立,没钱吃饭没钱住宿的那时候好了,阿圆鼻子里酸酸的,嘴角却扯出一抹笑,微弯了身子招呼那俩孩子: “你们——吃饭没?” 阿圆此刻又有赚到了的感觉,这具身子不但四肢齐全健康,嗓音也是亮亮的,很动听,自己都恨不得再多说上几句话回味回味了。 两个娃子明显又被骇到了,女孩子自觉自己是大姐,上前一步,把弟弟挡在身后,戒备的问道:“你——不跑了?不——上吊了?” “呸呸”,阿圆满脑门都是冷汗,到底这具身子昨日里都做了些啥垂死挣扎,给人家娃子都留下心理阴影了。 男娃子把脑袋从姐姐身后探出来,手指头也拿下来了,脆脆的跟着追问:“嫂嫂,阿文给你留的蛋蛋吃了没有?香不香?” “哄”,阿圆的脸上窜上了火,却原来,自己刚刚果腹的“美餐”,竟是从这个小娃娃口中夺出来的,难为自己恁大的人了! 孤儿院里长大的孩子,最是注重大的照顾小的,阿姨忙不过来,自然而然就形成一种气氛,时间长了,绝对不会出现大孩子抢小孩子的食物的现象。 “嗯——,那蛋,好吃的很,将来——以后,嫂——我,一定给小弟弟做更多的好吃的——”,阿圆面红耳赤,结结巴巴的做了许诺,还差点就自诩是人家的嫂子了。 小娃子嘛,最喜欢听的就是做好吃的,小男娃儿再不肯呆在姐姐身后,灵巧的绕出来就跑向阿圆:“真的?嫂子会做什么好吃的?今儿个就做给阿文吃行不行?” “你叫阿文?你真的也叫阿文?”阿圆瞪着眼睛无限惊喜,这小娃子真招人爱,不但说话的声调语气像小阿文,连名字都一样,这是缘分啊! 阿圆的脸上笑容扩大,拉了小男娃的手往正屋里走,就是自己住了一夜的那间房,还熟门熟路的解释着:“想吃好吃的,得先洗洗手,瞧瞧,脏的跟泥猴子似的。” 到底是几岁的孩子,没说上几句话就跟阿圆亲近了,笑嘻嘻的任阿圆牵着走,早忘了大门口还站着个无措的姐姐呢! 小姑娘瞠目结舌,一跺脚,却是拐了弯掉了头,奔着院子外面跑走了。 屋子里,自然还是那盆混浆浆的“剩水”,阿圆把布巾子拿起来,弯了腰问道:“阿文,告诉——姐姐,我们要去哪儿取水洗手?” 现在,阿圆完全确定自己被扔到了一个贫瘠落后的时代,没有电灯,甚至没有自来水的时代。 “大哥二哥会从小河里打水回来,我们就从灶房的大水缸里取水用。”小阿文口齿特别清晰,交代事 情也很清楚。 “那这木盆里的水,倒到哪里去?”阿圆不耻下问,前世里养成的好习惯,剩水最起码得去冲马桶的吧? 阿文眨巴眨巴水汪汪的大眼睛,再次把手指伸到嘴巴里去:“当然,是泼到院子里去啊!” 败家的!阿圆心底里嘟囔着,前世里还真没这样的土院子任人肆意泼水,这习惯要是养成了,将来返回去,从阳台上往外泼水,妈啊,不得把居委会大妈给招来? 可是,咱还返得回去吗?阿圆苦笑一下,端了木盆到院子里,先放地上歇一歇,再一鼓作气搬起来,泼出去。 这老旧的木盆洗手脸,可不是一般的沉重啊! 阿圆怀念着轻飘飘的塑料用品,刷了木盆,在灶房换了一盆底清水,弯腰塌背送回正屋来。 不是阿圆逃懒,这木盆要是装多了水,可根本端不起来。 小乖宝宝阿文就跟个小尾巴似的,屁颠颠儿跟着阿圆,任这个“新嫂嫂”把布巾子垫在下巴下面,一只手沾了水,给他把脸抹了个干净,最后,索性弄湿了布巾子,把小家伙的黑脖子也抹得发了红。 终于把头脸瞧清楚了,呵呵,能算得上是个小正太! 第五章 适应 阿圆手上不停,嘴里也唠叨上了:“阿文,香皂有没有?肥皂呢?——没有啊,那洗澡怎么办?洗头发呢?用什么?——啊?灶上烧火剩的灰?那不得越洗越脏吗?啧啧——这世道——” 是出于换了生存环境,心底里太紧张吗?阿圆的话明显变多。 小家伙的头上也不干净,正好,可以试验一下草木灰是否确实能够清洗头发。 阿圆笑得跟狼外婆似的,拐了小娃子去灶房,搓了半簸箕黑灰,又从尚留余温的大锅里淘了些温水,一大一小,兴劲头头的又把小脑袋给蹂躏了一遍。 小娃子的头发齐着肩膀,软软的,还有些发枯,把一锅温水都祸害干净了,才算洗的清清爽爽。 阿圆拿布巾子反复擦拭着小阿文的头发,内心里温温软软的。 “阿文,家里爸爸妈妈——不是,是爹娘,还在——吗?” “娘生完阿文就累了,奶奶说她被菩萨接走了,爹,又去找娘了,大哥说,他们都很累,得去过能歇着的日子,我们跟着大哥过,有了大嫂,大嫂就会跟娘一样疼我们——” 小娃子的童音里,并无悲伤,父母都不在了,他已经适应。 就像前世的阿圆,不得不适应,当别人问起自己的父母时,能很淡然的笑笑,说一声:“不在了。” “嫂子,你还跑回自己的家吗?你留在咱家里,跟娘一样好不好?” 小阿文人小鬼大,舒服的任由阿圆摆弄脑袋,还贼兮兮的追问上一句。 “自己的家?”阿圆苦笑,那个高楼林立的时代自己大概是回不去的了,这具身体的那个家,从这两日的情形看,也是形同虚设的吧? “我——没有家了——” “阿文的家就是嫂子的家啊!”小家伙理所当然的把脑袋钻在阿圆怀里:“大哥会疼你,阿文也会疼你的。” 阿圆内心一处角落忽然坍塌,酸楚的不行,眼睛也犯了潮,换了木梳在手,为小娃子梳通顺头发。 或许,自己可以试一试留在这个贫瘠的家里,反正,当下也没地方可去。 阿圆给自己做心理建设,那个男人,既然在新婚之夜可以被自己赶出去,以后,也应该不会用强的吧? 实在没法子相处的时候,再琢磨跑路好了,那时候,也应该熟悉些风俗习惯和地理环境了。 “阿文,你大哥他们,得什么时候回家 ?”阿圆想通了暂时留下来,实在身上觉得黏糊不舒服,也渴望洗个澡舒服一下,当然,前提得是大部队别回来。 “大哥他们去地里收红薯呢,咱家里就剩河沿上那片自留地了,大哥说收完才回来,饿了就在地里吃几个生红薯就行,又挡饿又止渴,不用准备午饭。”小阿文现在有了新嫂子,不稀罕大哥他们了。 阿圆大喜,在里面拴上了院门,领着小阿文去灶上烧热水,好在小家伙聪明,知道怎么用引火石点火,怎么填蓄柴草,怎么用烧火棍给柴草支出空隙,才能燃烧的更好。 一大一小闲聊着天,还真的烧出了一大锅热水,阿圆干脆就在灶间洗了头,挽出个疙瘩,又把木盆抱到了正屋。 “阿文,你乖乖的帮嫂子守门,等——嫂子洗好了,就给阿文做好吃的行不行?” 小家伙正开心呢,还有什么不行的?拍着小胸脯保证完成任务。 没有大澡盆,就用小木盆对付了。 阿圆乐陶陶把身上打湿,搓上草木灰,洗净。 还真的没把皮肤洗黑,相反,匀称优美的身材,更显白皙。 哎!阿圆也像棵水仙花,忍不住要自恋一番了。 佛家有言,其实身体就是借你使用一段时间的一副皮囊而已,根本用不着万般在意。 可是,天可怜见的,阿圆就是一个最为凡俗的小女子,怎么会不在意这副皮囊的健全健康? 当确认了双腿无恙之后,小女子的心底深处,哪一个不得又添了新的渴望,让这副皮囊来的更美好些吧! 没有镜子,阿圆抚摸这张脸,光滑的跟剥了皮的煮鸡蛋似的,也没有什么痘痘疤痕之类的,那,最起码,这尊荣也算不上可怕。 从墙角的一个小木柜子里,翻寻到一个小包袱,貌似就是这具身子的旧衣物,阿圆摇摇头,看起来,这新媳妇的嫁妆单薄的可怕,不但是“十里红妆”绝对不挨边儿,就连简单的四季衣裳也没人给准备,这女子又死心眼,一门心思的不嫁,还抱了鱼死网破的决心,原本自己四季的旧衣裳都没带全。 啧啧,傻姑娘,你知不知道,能具备一具健全健康的身体是多么幸运的事情,为了这么点小事就丢弃了性命,可太不应该了! 阿圆神神叨叨的换上了一身旧衣,浅粉的颜色,依然绣着花边,比前世里自己接触到的十字绣要繁琐精细。 不过,走两步以后,怎么都 觉得别扭,你猜怎的?习惯了贴身内衣,就这么松垮垮的穿着裤子,不适应啊! 想想古人也是有亵裤一说的,阿圆再次翻检那个小包袱,终于确认两身短小的白色衣裤,完全可以胜任内衣一职,于是重新更换,等里里外外都收拾个齐整,连汗都冒出了。 开门倒水,小阿文还在尽职尽责的做着“门卫”,好容易等到新嫂子冒出头来,急忙表功:“嫂子,阿文很乖。” “嫂子知道,阿文最乖了,现在饿不饿?梳上头我们去做饭。”阿圆摸摸小家伙已经干松的头发,取了木梳,就坐在院子里的木墩子上,给小阿文挽起个跟自己一模一样的疙瘩,不过是,位置从脑后挪到了头顶。 把自己那身新嫁服泡到水盆里,一大一小再次驾临灶房,坛子罐子扒拉了又一个遍,最后决定,烙饼吃。 小阿文怪新鲜的跟着阿圆,看着她从面缸里挖出一瓢黄乎乎的杂面来,甚至摸出了一颗鸡蛋,打在杂面里,阿圆早就把灶房里的材料摸得门儿清,这家余粮稀少,嘿嘿,鸡蛋还剩三个,那就将就点,先磕一个调调滋味儿好了。 今日多更一章,足一万字了,可以冲击新书榜了,朋友们,求收藏推荐求长评,求各种支持求登榜! 第六章 送饭 小家伙的口水开始流了,手指又一次塞进嘴巴里过干瘾,阿圆调着面糊看到了,腾了一只手,“啪”,把那只脏爪子打下来。 “阿文乖,吃手的孩子会变傻的。”在孤儿院身经百战过的大姐大,最善于应对各种小朋友的臭毛病。 小家伙先是被吓了一跳,撇撇嘴巴,要哭不哭的看向阿圆。 “家里有葱没有?我没找到。”阿圆专心搅拌手里的大海碗,转移了话题。 “有,阿文知道,就埋在灶房墙根边上。”小家伙精神了,颠颠儿的跑出去,薅了一棵已经埋得嫩白的大葱回来。 阿圆熟门熟路的烧火,对于干活,她从来不犯怵,一学就会。 锅热了,把面糊一圈圈倒下去,随时用锅铲调整厚薄,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就烙熟了一大张薄薄的煎饼,香气,暖烘烘的扑面而来。 这地锅还挺出活儿,捞起来以后,是张大锅盔似的个头。 阿圆把煎饼折成圆锥形状,指导阿文自己夹一些葱丝,再涂上点黑面酱,就专心去做第二张大锅盔了。 小家伙吃的蜜口香甜,大眼睛弯成了月牙形。 当阿圆铲起第二张煎饼的时候,小家伙想起来与别人分享了,小脸蛋红扑扑的递了咬过的煎饼到阿圆的嘴巴旁边:“嫂子——也吃一口阿文的——”。 这小子,果然讨人爱! 阿圆纠结的看看被咬的豁齿露牙的煎饼,眨眼,再眨眼,终于下了决心,在靠近小手的地方轻轻咬下来一点未被污染过的煎饼,夸张的表扬:“阿文真懂事,真好吃。” 小家伙饭量不大,一个大煎饼足足的,还撑得直打嗝儿。 阿圆也只吃了一个煎饼就放下了,搅拌的面糊多,还煎出来一张锅盔,顺势加了面酱与葱丝,递给小阿文:“要不——你去看看,你——哥他们还能吃得下不?” 其实,还挺不好意思的,就这家这情况,大概吃个鸡蛋面饼属于奢侈的事,阿圆这心里有些发虚,就跟偷吃了别人的东西一样。 “那,嫂子跟阿文一起去吧?河沿儿并不算远,咱俩走一会儿就到了——”。小家伙抱了煎饼,大眼睛卖着萌,一眨一眨的要求着。 这娃儿实诚,现在的阿圆,已经基本上俘获了他稚嫩的心灵,恨不得寸步不离的跟着新嫂子呢。 阿圆有些犹豫,按说呢,应该趁这个机会走到门外去看一看,最起码 ,万一跟那个男人相处不来,撒丫子跑路的时候,也有个成算。 只是,自己这样一个大人,只抓着一张煎饼去地里送饭,这——怎么也得有四张嘴吧? 干脆,一不做二不休,阿圆手臂一挥,安排上了:“阿文,再薅两根大葱来,嫂子再做几张煎饼!” 到底是小朋友,压根没去思考要是一下子把家里的粮食吃完可怎么办,阿文把手里的煎饼一放,欢呼着就去外面了。 这娃儿,喜欢跟人分享好东西,阿圆笑了。 灶里的火还没灭,阿圆继续搅面糊,打鸡蛋,烙煎饼。 终归留了一颗白生生的鸡蛋,四个人的煎饼,只消耗掉另一颗。 “等明年,嫂子做面酱给你吃,保准比现在的还要香甜。”阿圆一边把料往煎饼里收拾,一边许诺。 孤儿院里的老院长,过日子是一把好手,晒大酱、腌咸菜这些活计都厉害,阿圆打小就一跛一跛的跟在院长身后打小工,自然承袭了这一套本事,普通味道的大酱,她还真瞧不上眼。 只不过,傻姑娘,你确认明年夏天你还能留在这儿? 而且,怎么这“嫂子”的自称,说得这般流利自然了? 一大一小提着个竹筐出门去,小阿文跟个刚刚得胜回朝的将军似的,为阿圆指指点点去河沿儿的道路。 自己所在的“夫家”,位于这个村子的最东头,只在西侧相邻着人家,还隔出了十几米的距离,但是道路通畅,东侧就是一条小路,可以直接通往自家种红薯的河沿儿。 阿圆边走边回头查看,忍不住疑惑的询问阿文:“住的这么靠外,你们不害怕吗?” 在水泥森林里住的久了,谁家里咳嗽一声,都能听得见,这猛不丁的看到稀拉拉的民居,跟田园荒地相邻着,还真是觉得凄清。 尽管,孤儿院也是建在了郊外,可是,院里的人多啊,老院长、阿姨们、哥哥姐姐、弟弟妹妹们,总有十几二十几个人晃来晃去,然后读书,几千人聚在学校里,更不是一般的热闹,哪像这儿,几个孩子被撇到荒郊野外似的,想想都觉得可怜。 阿文好像很稀罕这个话题,皱了眉头:“害怕?有大哥在家呢,怕啥?” 阿圆左右看看,四下里无人,犹犹豫豫的再问:“你大哥——脾气好吗?” 上辈子做了三十年的孤家寡人,阿圆对男人的要求低的不能再低,健健康康 的,勤劳本分,别打女人,就足够了。 为什么一定要健康呢?阿圆拒绝了与自己同样有残疾的求婚者,只为了心底里最在意的那个理由,她恐怕自身的残疾会遗传到下一代。 人前人后风光镇定,可以笑靥如花的对众人说:“我不在乎自己的残疾。”可是,夜半更深,换了谁都会心存遗憾吧? 阿圆高中时有一段时间差点成为文学青年,还写过一首诗,让读过的人都潸然泪下。 那首诗的题目很长:《深夜,我抚着你哭泣》,下面是题记——给我的左腿。 现在,那个男子的健康已经毋庸置疑了,阿圆里里外外都看透彻了,对那副毫无赘肉的身材,也表示很满意。 勤劳本分也能沾上边,大清早就带着弟弟妹妹去干活,只要再符合最后一条,不打女人,那就—— 那还是可以考虑,就留在这里把日子过下去的。 小阿文说起自家大哥,笑得渗出了两个小酒窝,拍着手咋呼:“我大哥最好啦!给阿文买好吃的,拍阿文睡觉,小狗子跟阿文打架,大哥一瞪眼,就把他吓跑了——” 听起来,还算是有情义的一个男子汉形象,只不能确定对自己会不会好了。 阿圆沉默下来,也没心情打听另外几个弟弟妹妹的脾性,终于,眼前出现了一道地势略高的河畔。 谢谢收藏推荐的好朋友们,走过路过的,闲暇时练练笔,也给寂寞留个长评好不好?嘻嘻,冲新书榜呢正,寂寞保证挂到正文前面,拜托拜托! 第七章 相处 阿圆忽然的近乡情怯起来,那个昨夜里刚与这具身子鱼水交欢过的男人,就在河沿儿的另一面吧? 说起来,两个肌肤相亲过的男女,陌生的还不如身边这个小家伙,阿圆忍不住抓紧了阿文的手,脚步迟疑了。 “嫂子快走啊,大哥他们就在前面,红薯埋得时间够长了,大哥说早甜透了呢!”小阿文的脚步被拽住,急忙忙摇晃着被抓紧的手臂。 “哦——是——那个——”,阿圆面红耳赤,低着头寻找一个可以让时间留置的正当理由。 “那个——阿文,看,好多的野菜,这是——荠菜不是?真的呢,快挖些回去,咱晚上做荠菜肉包子好不好?”阿圆终于看到了希望,把竹筐放在地上,弯了腰就去抓野菜。 小阿文扁扁嘴巴,一脸的不乐意:“嫂子,野菜苦隐隐的,有什么好吃?再说,咱家哪里有肉?你和大哥成亲的席面,还是在大伯家摆的呢,剩下的肉菜,都没带回来一点儿!” 这又是怎么一回事?自家成亲,在大伯家里摆席面,怪不得那个家里连点喜庆气氛都没有呢! “是——大伯替咱们花钱招待亲戚朋友吗?”阿圆琢磨着,这个做大伯的还算仗义,知道侄子家里没有主事的父母双亲,大包大揽给帮忙了。 “嘁——才不是!”小阿文只差把眼角丢到脑袋后面去了,气哼哼的就要发几句牢骚。 “阿文——,不是让你回家看着新嫂子的吗?怎么又跑回来了?呵——,承光小子非要把钱都花净了,娶那么一个娇滴滴的小姐回来,拢不住心了吧?呸,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等那小姐跟个野男人跑了,才有的是你们家后悔的时候!”一个粗粗实实的中年妇女的声音,忽然在身边不远处响了起来。 还在弯腰挖野菜的阿圆,微抬了头,看向来人。 不但声音粗实,那身板也很魁梧,一身褐色的老粗布衣裙,腰间打了个结结实实的结儿,双手抓住右肩膀上的绳结,一个巨大的包袱,兜着一大捆青草,像一座小山似的。 看看吧,都劳累成这样了,也没少一丁点儿八卦的心! 阿圆不喜这妇人的多话,也没心情跟个村野莽妇去做理论,继续低头转换阵地,又挖起几棵荠菜。 “姑——”,小阿文似乎被吓到了,嘴里咕哝出这么个称呼,眼睛里泪花花的,两只赤脚交替着上下,脚趾头跟虫子似的乱动。 阿圆停下了手里的 动作,把荠菜一推,“腾”的站了起来,眼睛里也喷出了点灿烂的小火苗儿。敢情儿,这满嘴里喷粪的野婆娘,竟然跟这家人沾亲带故? “嫂子——不是那样的人!”阿文扑上来搂住了阿圆的胳膊,身子有些发抖,似乎,很恐惧这个妇人似的。 那妇人这才发现阿圆的存在,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个来回,从鼻孔里发出一声冷冷的“哼!”,从阿圆身侧挤了过去。 小阿文脸色煞白,迅速的又躲到了阿圆的胸前,直等到那妇人走出很远,才勉强稳定下来。 “阿文别怕,这种人,纯粹就是屎壳郎趴在脚面上,不咬人它膈应人!不用理她啊——”,阿圆摸摸小家伙的脑袋,安慰道。 这下,挖野菜的闲心也没有了,一大一小把地上已经挖出来的荠菜归拢到一旁,计划着等返程时继续行动。 “其实,荠菜有好多种吃法,没肉,也能做出好滋味儿来,阿文等着,嫂子一准儿拾掇好了。”阿圆继续抚慰着小家伙,只可惜不算特别奏效,小家伙心事重重的,眼圈儿泛着红。 走过这道河沿岗,就是各家开垦的“自留地”了,东一块儿、西一块儿的,斜斜的布满了整个河沿儿。 有的是种菜的菜畦,结着各色的果实,随意一瞧,还能发现几根就要落秧的小黄瓜。 一大片被蹂躏的遍地狼藉的斜坡上,就是他们的“亲人”。 阿文提起了精神,放开了嫂子的手,高声的招呼着:“大哥,二哥,三哥,采莲姐姐——” 斜坡上的几道视线,或冷淡或热切或好奇的投射过来,聚焦在阿圆的身上,一瞬间,竟有些恐慌紧张。 “大哥,嫂子烙了煎饼给你们送来,打了鸡蛋在面里,可好吃了——”小小的身影已经奔过去,向着最高大的那个方向。 阿圆拢拢头发,脸上调整出笑容,也跟上前去,把篮子往男人手里一送。 “给——一人一张,不知道——够不够吃?” 除了昨夜里撵人家出新房的那一句话,现在还得算初次打交道,阿圆的鼻子尖上冒出了几颗晶莹剔透的汗珠。 “嗯——,我们吃了新红薯——你俩,吃了没?”那汉子大概也紧张了,满是泥土的双手,接过来竹篮,隐隐的,还有些没拿稳,竹篮抖了一下。 小阿文献宝似的去篮子里取煎饼,屁颠颠儿的为大家分拣:“这个最大,给大哥吃,这个, 给二哥,给三哥,给采莲——” 小家伙先递给大哥,那汉子这才发现满手的泥土,讪讪的没有接过去,耷拉着眉眼,又把竹篮转到阿圆手里:“等我去河边——洗洗。” 阿圆“噗”的笑了出来,刚才的紧张恐慌,一下子就消散在微凉的空气中了,自家误打误撞碰到的这个男人皮相还真不错,昨夜里没瞧清楚的眉眼口鼻,粗犷也不缺乏英俊,肤色泛着健康的黑红色,正是阿圆最觉得心里踏实的那一种男人。 猛一看那眼睛的形状,阿圆判断乃是一双“铜铃豹眼”,张开来时有些大,有些圆,凶巴巴似的,待睫毛下垂,眼珠子被遮了三分之一去,眼梢儿略向上挑,就又蕴含出几分憨厚温和的味道,再加上刚刚那么一局促,黑脸膛透着红,厚嘴唇一抿,还就真标准成一个邻家大男孩的形象。 “嘿嘿,只要这厮不打女人,姐——就勉强试试接受他——好了!”阿圆心里乐呵呵,干脆走向那几个还疑惑矛盾似的盯着自己的弟弟妹妹们。 “你是——采莲对吧?喏,煎饼还热着呢,快尝尝——”阿圆先走向小丫头,她手里还抓着半块红薯,没吃完呢,那就用不到再去洗手了。 采莲木呆呆的看着阿圆,她的模样不像老大,细眉细眼的,倒是有些精致。 就连接过煎饼的动作,都显得木。 昨儿个,这新娘子闹得动静也忒大了点吧?阿圆在心里苦笑,瞧这场面多难转圜! 最省事的是三小子,阿圆第一次看到他,眉眼里跟采莲接近,虽然粗布烂衣的,举止里倒是文质彬彬似的。 “我是承耀,谢谢嫂子。” 应该说,这是阿圆接收到的来自弟弟妹妹们的第二份诚挚的善意,傻姑娘笑得嘴角扬起,再接再厉送到老二面前。 看起来,这夫家的人数虽多,脾气倒还不难相处。 “你把家里的鸡蛋都祸祸干净了吧?败家子败家婆娘!光知道收拾头脸,好吃懒做!”那只煎饼被人从手中恨恨的夺去,丢下一句戳心窝子的狠话。 怪不得老人们常说,排行老二的好不省心,这厮十五、六岁的样子,比他哥还黑,瘦的一长条儿,双眉紧蹙着,把一张脸拉得老长,这要是换个性别,那就是他妈的一怨妇! 阿圆扭身就走,不识待见的东西,咱还不稀罕呢! 小阿文勇敢地冲到前面来,尽管气势上还不充足,脑袋瓜急点着,伶牙俐齿的 反驳:“嫂子才不是败家子,家里的鸡蛋还有一个呢!嫂子才不是好吃懒做,她给阿文洗的头——” “邦——”,一个爆栗,落在小阿文的脑袋上,阴测测的嘲讽直灌进阿圆的脑袋:“给你小子洗个头,就把你这个没良心的收买了?咱家那二亩地怎么没的?都给谁填进耗子洞了?我看看咱家以后还能吃啥——” “阿宗住口!”一声暴喝,打断了老二白承宗的牢骚满腹,洗干净手的老大,回来了。 阿圆再无兴致,拽了阿文的手就想返程,从孤儿院养成的习惯,尽量不跟别人起争执,却不见得脾气就好,不会生气。 白老大抓着煎饼满脸尴尬,怒冲冲瞪向老二承宗:“谁家娶媳妇不送聘礼?那二亩地钱是递到你嫂子手里了吗?你当她愿意这样吗?” 阿圆听得不是很明白,看起来,这桩婚事很不寻常,这家赔了不少东西才把媳妇娶进门,要死要活不说,估计真没带回什么陪嫁来。 身上头上没有半件首饰,几件旧衣服就包了一个小包袱,也怨不得夫家人不待见,自己也没底气不是? 不过,姐是谁?姐是英勇无敌自小打拼天下的跛脚美少女战士,就专门要应对各种困难险阻的才是,穷,向来不是问题;一无所有,向来不代表妥协。 向新书榜继续进军中,求推荐求收藏求长评继续中—— 第八章 荠菜鱼羹 阿圆爽朗一笑,回身面对白家兄妹:“你们放心,我阿圆绝不会白吃你家的饭,自然是得了一分,还给十分才罢!” 这也是阿圆前世三十年摸爬滚打养出来的处事理念,人敬一尺,我必敬人一丈;人欺一尺,我若得了机会,也必还人一丈! “哼——”,那白老二低声从鼻孔里出气,到底没敢继续口出恶言。 “嫂子,我在河边围了些小鱼,你来看——”,白老三果然是个心思活络的聪明人,在最适宜的时间段,跳出来打圆场。 小阿文可怜巴巴的揪着阿圆的衣服,似乎只要一拒绝,就能黄河开口,一泻千里一般。 阿圆扯扯嘴角,跟着白老三往河沿儿靠近。 果然,就在河边的湿泥巴处,粗粗的围了个小水池,里面大都是巴掌长的小鱼,草鱼、白鲢鱼,小鲫鱼,四、五十条的样子,在逼仄的环境里挤来挤去。 阿圆顿时眉开眼笑,转向白家老三:“还有没有?我们今晚上可以吃——荠菜鱼羹,多多的,连面食都不用准备了!” 白老三也跟着兴奋起来:“我去看看——” 原来,他在河水里下了几个窄口大肚的竹篓,此刻得到了重视,屁颠颠儿的挨个起了出来,往小水池里一倒。 “噗通噗通”,乱蹦的小鱼更加拥挤,阿圆与阿文齐齐的拍着手笑,恍惚间竟有了丰收的喜悦。 “嫂子,这些够了么?等晚晌我们回家时,还能再捞这些出来!”白老三的眯眯眼散发出光彩,这竹篓是他自己琢磨出来的,只可惜,久住在河边的人家,大都不稀罕吃鱼,蒸着煮着的味道,早腻烦了。 能看到有人如此喜悦,还是自己的新嫂子,白老三的胸脯都挺了一挺。 “够了够了,就这些,足够我们一家人吃上一顿两顿的,阿文,来,捡大的装在篓子里带回去,很小的就放回去好了,叫它再长长。”阿圆激动的做着指挥:“那个——老三,晚上早回家,嫂子保证晚上吃饱吃好!” 这句话说得很有长嫂的气势,白家老大的眉眼里有了欢喜,手里的煎饼更觉得分外香甜。 老三和阿文哥儿俩一起动手,装了一竹篓的半大鱼,可惜,太沉了,根本不是小阿文可以承受的重量,竹篓子湿哒哒的,也不能往阿圆背上背不是? “先放那里,晚会儿,承耀帮着你嫂子送回去吧。”白老大开了口,把最后一块煎饼塞到嘴巴里:“ 先把鱼在河边收拾干净了。” 对啊,就着河水拾掇不省事?阿圆点点头,拉起阿文:“那我们两个先回去,还要在路上挖些荠菜。” 空出来的竹筐,就盛了野菜,阿圆专门挑了些比较嫩的荠菜,边挖,边择去老叶儿,等回了家,略微清洗就得。 午后的阳光正灿烂,照的人背后暖烘烘的,有时会见到几个村民,好奇的打量阿圆,小阿文就会尽职尽责的做着介绍,阿圆便点头微笑。 看起来,小阿文就只是害怕那个被称为“姑”的女人,见到别人,还是很热络的。 河沿下最常见的,是扫帚菜,这个时节有些老了,阿圆怪觉得可惜,最后到底是掐了一把稍嫩的新叶,才算安心。 “明儿早上,就调些扫帚菜吃,换换口味。” 白家老三是个利索的,当阿圆二人走回家中,还没清洗完荠菜,他就把已经去掉头、鳞、鳃肠的鱼送回来了,又“咕咚咚”灌了一气儿凉水,摆摆手跑回河沿儿去。 这荠菜鱼羹其实挺麻烦,阿圆重新洗一遍鱼条子,加了盐、葱,隔水蒸了五六分钟;等蒸熟的小鱼放凉,再仔细去除鱼骨鱼刺,只取肉备用。 小阿文看的困倦,又舍不得离开似的,捂着嘴巴直打哈欠。 阿圆便点了他的鼻子取笑:“昨夜里没睡好吧?被哥哥教训了是不?” 似乎,这个机灵鬼昨夜里还尿了床的?是白天太累,晚上撒癔症了吧? 小家伙的脸上迅速红起来,思思艾艾的应答:“睡——好了,哥哥没训——”。 “嗯,那就陪着嫂子干活好了,现在要睡的话,晚上又要走了困,更睡不着了。”阿圆双手鱼腥,低头用前额碰一碰阿文的额头,小家伙登时大声的笑了起来。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阿圆也了解了一下这个家庭的大致情况,很快,转战到了那堆荠菜上去。 择去黄叶掐去根须洗净,入沸水锅中焯一下捞出,立刻浸入冷水降温,再将降温后的荠菜稍挤水分后切碎。 把准备工作就绪,阿圆趁空闲洗干净那身新嫁衣,虽然没打算以后再穿成石榴花似的鲜艳,也得好好珍惜着。 日头渐渐的归了西,白家成员前后一排回家来,每人都背着一口袋红薯,有多有少,老大和老二倒出布袋里的红薯后,再次返程,据说,还得来回跑几趟才行。 一间空房里,很快就 堆得没处下脚,红薯这东西高产量,农家喜欢用它喂养牲口,是最不值钱的农产品。 只有阿圆眉开眼笑,就像看待一屋子金元宝似的看那些红薯,脑袋瓜里早转悠“红薯干”、“红薯片”“红薯丸子”——去了。 “等再放上几天,啧啧,那才叫好吃——”,阿圆心里嘟念着,还想着正事,人都回来了,要拾掇晚饭了。 锅里放入半勺油,烧热,加进去葱、蒜末小火煸香,放入去好刺的鱼肉,再添清水,换大火烧开。 水开后放入切好的荠菜末,没有白胡椒粉、鸡精什么的做调味,只能加盐,最后,用水调了点杂面粉勉强勾了薄芡,再滴几滴明油在上面,一道鲜亮亮、香喷喷的荠菜鱼羹,就算完工了。 鱼肉鲜嫩,荠菜清香,整道菜集鲜、香、嫩、滑为一体,特别适合老人和孩子食用,家里的小阿文和采莲丫头光是闻了闻味道,就馋涎欲滴的模样了。 白老三尤其态度积极,这些鱼是他精心捞来的,以往总得不到大家的认可,住在河边上的人家,都不稀罕这物事呢! 老大老二把剩余的红薯都背了回来,一家人闹哄哄的洗手吃饭。 阿圆把鱼羹盛上了饭桌,这家人日子不景气,连吃饭的碗都凑不齐一色儿的,大大小小、豁齿露牙的也算上了,才让六个人都有了餐具。 阿文拽了阿圆在自己身边坐下,那凳子也不是一般模样,高矮胖瘦的最起码得有三代历史,阿圆抓了竹筷入手,微眯了眼睛,看了那白家当家人——白承光同学一眼。 果然,为自家这惨淡的光景,白老大的黑脸膛又泛了红,大巴掌一挥:“吃——吃饭!” 小的们一声令下就开始发动,阿圆垂下头,正要跟着大军征战,一只蒲扇般的大手掌伸到了眼前来,“嗖”的一下下,竟然把自家吃饭的家伙什端走了! 阿圆顿时火大,这狗屁倒灶的地方,穷,咱能适应,累,咱能克服,连吃饭的人权都没有,还让不让人活了? 感谢各位朋友们的收藏推荐,新秀儿的长评把《甜园福地》送到了新书榜第43名,向前十五名继续前进,朋友们,把手里的推荐票砸给咱吧! 第九章 情意 那只蒲扇般大小的粗手掌,正是白家老大——白承光是也! 阿圆血气上涌,怒目圆睁,“啪”,一拍桌子就要站起来理论。 这一刻,她脑子里回忆起来,愚昧落后的年代里,似乎是有那么个“女人不能上桌吃饭”的说法,莫不是今日里姐就摊上了? “你——用这个——”。 白老大一只手端回去阿圆那只碗之后,另一只手,却是正把另一只本来放在他面前的海碗,送了过来。 阿圆顿时卡壳,刚才白老大面前的那一碗,是这家里所拥有的的最完美的一只,通身没有一道裂纹与豁口,而阿圆留给自己的,是最后一只破碗,勉强还能维持内盛的食物汤水不外溢而已。 在这个家里,代表着无限尊贵的最美海碗,就这样局促的、忐忑的,却又坚定的,送到了阿圆面前,同时带来的效应,还有弟弟妹妹们奇异的目光。 这是莫大的尊重,莫大的情意啊! 阿圆几乎内牛满面,脸上的盛怒转换成尴尬,又燃烧成红彤彤的的羞涩,竟然就这么傻呆呆的,保持了站立的姿势。 “你——坐——吃饭吧!”同样尴尬的还有白家老大,阿圆的站立,也令得他的屁股离开了板凳,背弯成了个“小于号”的形状,要起不起、要坐不坐的姿势。 “噗”,这姿势取悦了阿圆,有人肯善待自己,还尴尬什么呢? “你——也坐,尝尝我做的荠菜鱼羹——”。 脸上红潮未退的阿圆,大大方方的坐下,毫不客气的动用起白家最尊贵的大海碗来,嘿嘿,白老大这傻小子,貌似,有疼媳妇的天分。 饭桌上,顷刻间动静大起来,阿文只会说“好吃,真好吃——”,小采莲照样沉默着,可从那咀嚼的速度来看,这口味儿还是对心思的。 只有白老二,就跟天生的仇人似的,一边吃,一边小声的咕哝着什么:“——油——多,败家——”之类的煞风景的话。 大家都是司空见惯似的,对白老二的牢骚满腹理都不理,只有阿文,在老二的目光扫来时,微不可查的,又向阿圆靠了靠。 小家伙很怕白老二啊,阿圆发觉。 似乎,白天的时候见到他家那个“姑”,小家伙也是恐惧的。 阿圆满心的不解,照常理来说,家中的老儿子,不都是最受疼宠的么?一般人家还会担心娇惯成一副跋扈的性子来, 怎么这家倒是反过来了,小家伙还打着赤脚呢,大的这几个倒是都好赖有双鞋子穿的。 这顿饭,没有再消耗面食,也都吃的肚儿溜圆,白老三很骄傲的拍着胸脯对阿圆保证:“明儿个我还捞鱼回来,这么的吃,味道真好,又省粮食。” 小采莲虽然沉默,饭后却主动拾掇起碗筷,白老大看看要空了的水缸,急忙忙挑了扁担去打水了。 小阿文蹦蹦哒哒的跟着白老大,身影消失在渐暗的黄昏。 阿圆在灶房,忽然问道:“采莲,你——知道怎么做鞋吗?” 小阿文的那双泥污的赤脚,像一颗尖锐的长刺,扎在了阿圆的心上,这么大的满街跑的孩子,怎么能光着脚走路呢?但凡有砂砾有石子,不会被硌到吗? 孤儿院里的孩子们再苦,也没有少了鞋子穿。 采莲似乎被问得一呆,低了头,喃喃的答了一句:“不——不会——” 也是啊,一个七、八岁的女娃子,怎么能指望她会做鞋子? 可惜,自己也不会,这门技艺,前世里早就在机器轰隆隆的时代,接近失传了。 阿圆不是一个遇到困难就止步的人,这里没人会做,邻居呢?肯定会的吧? “我想做双鞋,邻居里,可以找谁家去教一教?” 采莲的脑袋稍有些抬起,从茂密的刘海下眨巴眨巴眼睛:“李婶子会做鞋,就在咱家旁边。” “那,你带我去好不好?等我找些布头,也给你做一双。”阿圆眼睛睁大了,一闪一闪的诱惑小女孩儿。 那当然好啦!小采莲可禁不住一双新鞋的诱惑,立刻就点了头。 两个人去李婶子家,阿圆特意装了一碗剩下的荠菜鱼羹,当做见面礼,毕竟,这是第一次拜访邻居,自己初来乍到,不懂的地方多了,以后少不得还要继续麻烦人家的。 采莲眨巴眨巴眼睛,没疑惑的追问,姑嫂二人一前一后的跟出门去。 李婶子家,就是隔了最近的距离的一户邻居,推开院门,院子里比白家显得热闹多了。 到底是农家院,就得有猪有鸡才显得正常。 李婶子家人口简单,就两个儿子,一家四口蛮热闹。 先是大的娃子跑出来,跟采莲差不多大的模样儿,身后是小的,又跟小阿文差不多年纪个头,见到这姑嫂俩,打一个愣怔,就叫嚷起来:“爹,娘,是隔壁采 莲,和——和白大嫂子——” 阿圆猛打了一个趔趄,活了两辈子,还是头一次被冠上这么个雅俗共赏的称呼,啧啧,白大嫂子! 屋子里,迎出来一位农家妇人,头脚利索的很,身上虽然是粗衣麻线,却整洁干净,眉眼间也很大气,看到姑嫂两个,立刻笑出来:“快,进屋里坐,采莲,这是你的新嫂子吧?瞧这模样,多周正。” 李婶子一手拉了阿圆,一手扯着采莲进屋,看到采莲手里的荠菜鱼羹碗,很是羞愧了起来:“怎么还端着东西来?你们刚成亲,日子正得紧着过呢,婶子这边帮不上忙,怎么还能要你们的东西?” 阿圆对这妇人有好感,嘴上也利落很多:“婶子别嫌弃,就是一碗荠菜鱼羹,家里人都说还中吃,就大着胆子送到婶子这里来了,叫两个弟弟尝尝,不好吃的地方,婶子多教教我。” 屋子里,还有一个男主人,搓着手站起身子来,憨厚的笑着:“承光家的——来了?采莲丫头,都坐,都坐。” 那碗鱼羹,自有两个孩子端了自家的碗来,倒过去,又压根不用大人嘱咐,就去灶房里洗好送了回来。 “要是刚才没填满肚皮,现在去尝尝你白大嫂子的手艺也行!”李婶子下了大赦令,两个娃子才欢呼着奔去了灶房。 “婶子把孩子教的真懂事!”阿圆由衷赞叹,心底里更是增添了要与这家人交好的愿望。 攀谈了几句客套话,阿圆把话题引到此次前来的目的。 “婶子,我想学学怎么做鞋子,您,能不能抽空教教我?” “学做鞋?”李婶子笑得更开心:“白家媳妇儿,别的婶子不敢说,这做鞋的事儿,你来找我,就算找对门了。” 采莲也不那么木讷了,及时的加进来一句:“咱村子里,做鞋最好看的,就是李婶子,大娘大婶们都这么说的呢!” 阿圆顿时精神起来,一双杏核眼瞪得溜圆,抓了李婶子的手臂,很殷切的求肯:“那就请婶子教给我,我想赶紧给阿文做一双鞋子穿。” 采莲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向阿圆。 李婶子的笑容有些凝固,略一迟疑,问道:“小阿文,不是有姑姑——?” 昨天得了新秀儿的精彩长评,在新书榜上一跃到了首页第14名,今儿又掉回40名了,呜呜,继续求推荐求收藏求长评啊亲! 第十章 做鞋 “姑姑?”阿圆不解,是说的今天在河沿儿边遇到的那个尖酸妇人么?就她那个嘴脸,会兴心给小阿文做鞋子穿?要是真的有可能,也不至于到现在小家伙还赤着脚走天下呢吧? “亲戚们也忙,这鞋子,还是我学会了做最方便,家里的弟弟妹妹们还多着呢。”阿圆没敢指望那个姑姑帮忙,求人不如求己,这个道理是上辈子就看的明明白白。 采莲低头,李婶子尴尬的一笑:“说的是呢,你这个做嫂子的有心,婶子准保教会。” 也怪不得李婶子敢打包票,从柜子里取出一个小包袱,竟然是各种大小胖瘦的鞋样子,成人的、孩子的,都精心的在草纸上留了形象,还裱糊了厚度出来,更易于保存。 “喏,就这双,我家二小子的鞋样儿,阿文穿准行!”李婶子抖落出一双稍小些的纸样。 阿圆把鞋面与鞋底的纸样合在一起,仔细端详了半晌,继续追问:“鞋面需要注意什么?鞋底用什么做?合在一起时,是这样扣着缝起来?还是这样,在外面留边沿儿?” 李婶子笑起来:“承光家的还真没做过鞋子?等着,婶子拿样板给你看——” 床头的一只箩筐里,堆放的就是一双还没完工的鞋子,大概是给家里男人做的,很大,做样品是没问题的。 阿圆认真的把鞋样子如何转变成鞋子的程序打听了个一清二楚,甚至,做鞋底子所用的“布搁板”怎么打,都做到了心中有数。 采莲丫头也听的聚精会神,这小姑娘虽然沉默,对阿圆还没放下心结,本性里却是善良勤劳的。 待得姑嫂二人告辞回家时,外面已经黑的透透的,抱着李婶子给的纳鞋底的大针与粗棉线,还有一大张已经糊好干透的“布搁板”。 这可算得上一份豪礼,过日子的人家,攒起些废旧的衣服布头,洗干净了,再打一锅玉米面子糊涂,趁热刷在布头上,一条一块儿的附在平整的木板桌面上拼凑熨帖起来,成为一张厚厚的均匀的“布搁板”,然后,放在太阳底下曝晒,等干透了,揭下来,按照鞋底子的大小样儿剪下几层,再包上一条窄窄的布边,就可以纳起来做鞋底了。 采莲吭吭哧哧的对阿圆说了一句:“我,见过奶奶做鞋,纳底子——” 阿圆在黑暗里扭了脸对小姑娘微笑:“那你正好可以帮我做,等咱俩学会了,下一双鞋,就给你做好不好?” 看不清表情,朦朦胧胧中,小姑娘 似乎还叹了口气似的,临到自家门口时,就剩了几个字吐出来:“给——阿文做。” 采莲摸索着在里面插了门闩,正屋里,微弱的光亮在忽闪,阿圆抱着那张“布搁板”,脚底下失去了方向。 进去,还是不进去,这是个问题。 阿文兄弟三个的屋子里,还有隐隐的说话声,采莲自己那一间屋,黑洞洞的。 小姑娘完全没有听到阿圆内心的呐喊声,自己摸索着把碗搁到了灶房,竟然没打声招呼,就钻到自己屋里去了。 阿圆顿时有四面楚歌的感觉。 跑出去露宿街头?这个主意还是不要考虑了,还没逼到那份儿上呢! 晃动着灯光的屋子里,一个身影渐渐挪到了门口,那个稍显局促的声音又响起来了:“那个——回——回来了?” 听听,这个愚昧落后的时代,女人连名字都要省略了。 在李家,被人称作“白大嫂子”和“承光家的”,回到家,又摇身变成“那个”。 阿圆晃晃头,摇掉脑袋里乱七八糟的想法,忽然就下了决心,大踏步走进了屋子里面去。 “我——打了水,你,洗洗——”。没得到回答的男人也不介意,照旧憨憨的笑着,挠挠头,看着阿圆。 “好——谢谢你。”懂礼貌的姑娘不得不回答了,抱着“布搁板”,寻找可以安置的地方。 “给我吧。”白老大自然了一些,大蒲扇般的手掌伸过来,接过去,并不多问什么。 阿圆把手伸到了木盆里,心情一下子又好了起来,里面,是舒服的温水。 把脸蛋、脖子,都洗了个干净,阿圆的语气也温和多了,浑身的不安放下来,顺嘴接着问:“承光,洗脚盆——在哪里?” 刚刚说话利索了的白老大,顿时又结巴了起来:“那个——就——就这一个——盆——” 阿圆脚底下又是一个趔趄,好吧,就这一个盆,洗脸也洗脚,还要兼洗澡—— 还是——一家人共用的! 吸了口气,又吐了口气,阿圆哈腰去搬那只木盆,好吧,入乡随俗,咱这脚,也是必须洗的! 一个大大的黑影罩住了她,两只大手接过了那只木盆,被安置在床前。 阿圆不敢往深处想,褪去了鞋袜,把双脚浸在温水里。 然后,就悲催了。 湿着脚的姑娘,擦脚布在哪儿哩? 会不会就是刚才那块擦脸的布巾子? 阿圆哀怨的看向白老大,老兄,您这日子过的也忒寒酸了些,人也不懒啊,到底是咋混的? 咱这样的小女子,还跛着一条腿,在前世里也没混成这么一副光景啊! 似乎,白承光同学听到了新媳妇内心的呐喊,大蒲扇羞惭的递过来一块布巾子。 还好,虽然颜色灰扑扑的,到底跟擦脸的那块不是同宗。 这要是再少点儿异味儿,就更好了。 阿圆把光脚往床上一收,去放下挽起的裤腿,却看见白承光同学,正把自己的脚丫子伸进那盆水中去。 “嘿嘿,这样,省水,省事——”,白老大喜欢的眉毛都在跟着油灯光线颤,洗了老婆的剩水,倒水乐呵的很。 好吧,咱视而不见。 阿圆索性滚到床里,很自然的把被子往身上一裹,等这厮倒水回来,咱得给他开个小会,定一定以后相处的规矩才行。 最起码,先定下不准打女人这一条。 然后么,不经咱的同意,不能那个——那个,也是得交待好的吧? 这要是一不小心,在决心跑路的时候,肚子里却揣了个包子,可是大大的不妙! 《甜园福地》还在新书榜上挂着,感谢朋友们给力支持!推荐完本[bookid==《田园秀色》][bookid==《重生之山青水秀》] 第十一章 谈判 白承光同学洗罢了大脚,踢踏着鞋子出门倒水,拴上了屋门,然后,然后就奔着红彤彤的炕床,颇带点兴奋之情的,蹭过来。 阿圆双手摆了摆,又友好的往里收了收被子,拍拍炕沿:“你坐——咱——说说话。” 白老大的兴奋收敛了些,按照新媳妇安排的,坐在炕沿儿,并随机把两条腿盘上去,整个人很舒服似的。 “你说,我听着呢。” 阿圆咽一口唾沫,很用力的,把最关键的问题抛出来先:“咱们,以后要是在一起过日子的话,勺子总要碰锅沿儿的,要是我,要是我做的哪儿不好——” 她话还没交代清楚,白老大就“嘿嘿”的笑起来:“媳妇儿,你——你哪儿都好。” 阿圆的脑袋“哄”一下,脸上也红透了,活了两辈子,没听过这般悦耳的夸赞,谁能受得了? 何况说这话的,还是个英俊的男人?说起来,这白老大的皮相还算不错,身材又有料,这要是拾掇拾掇,带出去也算长脸—— 更何况这厮的表情那么真诚,眼睛里都是由衷的赞美与喜欢,阿圆忍不住在心底里欢呼:“他心悦我!” 四目交投,黏黏连连,魂飞天外的阿圆,完全忘记了自己起初到底是要定下什么规矩来着。 哎!男色,也误人啊! 直到小媳妇被人按到了炕床里,顺便扒光了上半身,一个大脑袋在胸前拱呀拱呀的痒得厉害,才有那么一丝儿理智返回来。 “你——等等——咱的话——还没说完呢!”阿圆捏了那厮后背上的两块皮肉,还努力要转上几圈。 可惜,这个农家汉子精瘦精瘦的,没那么多肉膘可做文章。 “唔——唔——媳妇儿——晚会儿再说——媳妇儿——真好——”,白承光同学昨夜里就没过了瘾,此刻哪里还能控制住,嘴巴又啃又咬,鼻孔里、嘴巴里的热气四处喷灼,双手也没闲着,全身软的不行的阿圆姑娘,终于丢盔卸甲,溃不成军。 傻姑娘,谁家穿越来的独立女,会如此这般快的就把自己交付出去的? 这就是前世三十年独守寂圆毫无经验毫无抵抗力的缘故啊! 直到再次有疼痛袭来,阿圆低叫一声,闭目感受着男人在身上的征伐研磨,忽然间,泪如雨下。 其实,也没那么疼,也没那么难捱,甚至,身体深处还透出那么一股子欢愉,只是,到底心 里涩涩的。 前世里,跛着腿游走在尘世间,在暗恋过的男孩子面前从不敢表露分毫,曾经以为,这样水乳交融的时刻,自己根本就不会拥有。 身上的男人满头大汗,到底觉出了身下人的异样,一只手去摸阿圆的脸,满把的泪水阻止了他所有的动作。 “媳妇儿——好媳妇儿——很疼吗?那——那我出来——”,男人趴在阿圆身上,还怪舍不得的,犹犹豫豫的,把屁股略略的向上抬。 哭的满面狼藉的阿圆却又忽的强横起来,一把按住了男人坚挺的屁股,恶狠狠的放了话:“白承光,你先说,以后,会不会打我?” 这问题提的格外突兀,白同学愣怔了片刻,然后自然而然的粗声道:“你是我媳妇儿,我怎么会舍得打你?” “真的?”白承光的屁股上还是有肉的,被一双“九阴白骨爪”给掐住,男人身子顿时一紧,分身也刹那间又坚硬了起来。 “真的真的,不管你是骂我还是打我,我都不打媳妇儿,行不行?”白同学此刻心急如焚,身下还没过瘾的家伙什叫嚣着去继续征战呢! 阿圆哭不出来了,这是第一个要求,第二个——还要不要提?貌似,就这么一种情况,提了,也忒傲娇了吧? 到底,又咕哝了一句:“还有,以后,要是想——想这样——”,阿圆身子缩了一缩,咬咬牙:“得先——得先问问我——愿意不愿意!” 她身子缩那么一下,白承光同学就打了一个冷战似的,身下的叫嚣更强烈,初试云雨滋味儿的男人,很难控制的好不好? 阿圆的双手松开了那尊挺翘的屁股,本来是要继续感受“痛并快乐着”的,怎料那男人迟迟不动,傻呆呆的,跟——阳痿了似的。 不会吧?好不容易才嫁了,男人又不行? 阿圆激动起来,猛地把头抬起来:“你——” “媳妇儿,我——想——你愿意——不愿意?” 万料不到的答案,万料不到的问话,阿圆的脑袋猛的又落回枕头上,“噗——”的笑了出来:“傻蛋!” 明明是你刚刚叫人家要先问询你的意见的嘛,这会儿又骂人家傻! 好在,白承光不是真傻,没得到媳妇明确指令,就提枪上马,继续钻研新房之乐去了。 到底,以后,还要不要事先询问一下呢?这是个可以继续探究的问题。 傻男人是什么时候偃旗息鼓的,阿圆已经没办法知道,她只觉得自己在惊涛骇浪中一波又一波的起伏着,来自身体的快乐把她填满,貌似,就在这清清楚楚的快乐里,睡了过去。 “媳妇儿——阿圆——真好——”,傻男人的呢喃就在梦里反复沉吟,透着无尽的欢喜。 原来,结婚,是这样一件很舒服的事情。 就目前的发展状态来判断,这个男人,咱目前还是可以给予信任的,当然,只是一小部分,先给一小部分。 春宵苦短,阿圆睡了一个有生以来最踏实最酣甜的舒服觉儿,当晨曦铺满窗台,白老大习惯性的清醒过来时,他的小媳妇儿,正手脚并用的盘在他的腰上,脑袋窝在他的腋窝里,整个就是一只慵懒的猫。 哎——!这傻汉子长长的吐了口气出来,只可惜,今日里还要带媳妇儿三朝回门,等回来,还要——还要—— “媳妇儿,阿圆,醒醒——醒醒,要回娘家了!” 是谁啊?在耳朵边嗡嗡的乱叫唤?阿圆翻过身去,顺手就亮出了九阴白骨爪,向着声音的来源地挠去—— 好朋友们纷纷亮相,寂寞这心里暖乎乎的,道声感谢吧,祝亲健康快乐每一天! 第十二章 温馨时刻 “媳妇儿——醒醒——”。 那声音不折不挠的呼唤着,还把阿圆的十指给扣住了,一根根,被捏来捏去。 阿圆醒了。 一时间,再次判断了一下这是身在何夕,两条腿上传来的感觉还是一样的,身旁的男人,也还是那个白承光。 自己没有再穿回去。 昨夜里那个实实在在的春梦,也不仅仅是梦。 阿圆的嘴角斜斜的挑上去,微眯的杏核眼里,闪耀的都是光芒。 真好! 终于吃饱喝足了的男子汉,被他的小媳妇儿的笑容,给迷倒了。 又圆又大的“豹眼”,在浓眉毛下面放射着惊喜,连双眼皮都透出爱怜之意,别人要是长这么一双大铃铛眼睛,活脱脱就能是个“凶神恶煞”,那个捉鬼的钟馗,不就被人画成这样的眼睛? 偏这厮给调整的柔和了,怎么看,都是个被蹂躏的傻相! 阿圆看着看着,就逃出来一只手,捏住了那个黑红黑红的腮帮子,往外扯了扯,又提了提,男人丰厚的嘴唇不断变换着方向,甚至,主动的,从喉咙间溢出了“嘿嘿——”的笑声。 他在享受这蹂躏? 阿圆彻底清醒,眼皮也耷拉下来,脸也红了,松开手,脑袋左晃右晃,嘴里还嘟念着:“我的衣裳——哪儿去了?” 白老大一咕噜坐了起来,撩了被子就赤身站在了地上,一边着急麻慌的套自己的衣服,一边推荐:“媳妇儿你穿成亲那身红色的吧?我去摸摸干了没有,你等着——” “别!”阿圆急忙阻止:“又不是新嫁娘了,穿那个——跟身上着火似的,不穿!” 全身红彤彤的跟送财童子似的,她还真不习惯。 “可是,今儿个该回门——图个喜庆,让你娘家人也喜欢——”,白承光的声音渐低,三朝回门要穿的喜庆不假,可人家都是穿的另外的新衣,只有像自己家穷的不堪的,才会让新媳妇儿穿着新嫁衣回娘家。 阿圆的脸色发苦,拢紧了大红被子,发起呆来。 还回门?自己连这具身子娘家的门向哪开都不晓得,人更是半点没印象,这要是回去,那就一准儿得穿帮的啊! 这个娘家,不能回! “那个——承光,我——爹娘——”,阿圆思思艾艾的开口,完全不知该从何处下口拒绝。 已经 穿戴好的白老大,倍儿怜惜的坐在炕沿上安慰小媳妇儿:“阿圆,我知道,你爹娘没了,家里只有那个——后娘和弟妹,都跟你不亲,你不愿意回去,可是,三朝回门是规矩,不回娘家,要被人笑话的——” 本来泄气的跟个癞皮球似的阿圆,一下子就听明白了其中的含义,记得听谁说过的,自己有个恶毒的后母,还吞了白家的一只玉镯,带两亩地啥的,还以为这具身子的“爹”还在呢,原来,其实那个娘家根本就没有可以牵挂的人了啊! 阿圆皱着眉头,一本正经的对男人讲解:“承光,你看,我在娘家,其实没人在意,也没有一个真正的亲人,那还跑这一遭做什么?说不定人家也根本没希望咱回去碍眼,至于不回娘家会被人笑话,那就笑好了,反正这日子是给自己过的,用不着专门受气给别人看乐子。” 话说,自从来到这个异世,自己这张嘴巴越来越能说了呢!阿圆忍不住在心底给自己竖了一会儿大拇指。 白老大貌似被说通了,只是犹疑了一下下:“可是——那就——” “那就不去了!说定了!老公你真好!” 阿圆马上顺坡下驴,利利索索的下了决断,还扬起一张笑脸转换了话题:“劳驾,把箱子里的包袱给我,我换身衣服。” 昨日里那一身,实在也污浊的厉害了,虽然环境简陋,多洗一身衣服还是可以被容许的。 白老大还在思考“老公”是个什么称号呢,又被委派了新任务,立刻就丢到脑后去了。 “承光,我的嫁妆,没有一点儿吗?”阿圆接过来小包袱,到底没忍住好奇,这屋子里的犄角旮旯自己都看遍了,没有一丁点新鲜的东西,那个后母,不会真的一点儿面子都不要吧? “那个——媳妇儿,等以后,我多干些活计,咱慢慢儿置办家什——”白承光比阿圆本人还尴尬呢,这个媳妇娶的艰难,还是净身出户,连床被褥都没抬过来。 阿圆长叹一口气,不是为自己,是为身体本尊,瞧瞧,你混得这个衰啊! “从今以后,我阿圆没有娘家,逢年过节的,也不用提回去的事儿。”这狠话一说,白承光同学愣是呆了半晌,这究竟得给过自家媳妇什么样的委屈,才能让一个女人下决心丢下可以赖以做后盾的“娘家”? “媳妇儿——”,白老大动情了,扯过阿圆的双手搓一搓:“你别怕,没有娘家,我也不会欺负你,从今以后,咱家就交给你安排,我也 听你的,保准不给你气受——” 小媳妇的手嫩嫩的白白的细细的,白老大再加一句:“咱家里就剩河沿儿的自留地了,我抽空就能打整了,你不用下地去,等明儿,我就去县里打零工,挣了钱,都交给你使。” 这个承诺立刻实施,白老大从角落里摸出一个旧荷包,珍贵的倒出了家中的“巨额存款”。 阿圆眨巴眨巴眼睛,好吧,咱现在还不知道这个异世的金钱价位几何,但是,好歹也能看清楚这存款不多,铜子历来是最便宜的了吧?也就是几十个而已。 倒是还有个“压沉”的东东,灰扑扑的一个银角子似的,阿圆顾不得嫌脏,抓起来,学着电视电影上面的动作,把那块银角子伸到牙齿中间咬了咬。 是软的,阿圆揉揉腮帮子,笑了。 尽管这笔财富实在单薄,看在这男人诚心诚意的份儿上,咱就勉强收下,保管保管吧! 白承光看着小媳妇满意的把荷包装起来,“嘿嘿”的跟着笑了。 “你刚才是藏在哪儿了?保险吗?”阿圆身负“巨款”,自然就要琢磨安全问题,这个家里,连个带锁的柜子都没有,男人从那个角落里一摸就出来了,自己反复查看过,都没发现呢! “嘿嘿”,白老大得意了,拉着媳妇儿去看他的“保险柜”。 原来,只是个不大不小的——“老鼠洞”而已。 “这里行不行?别被老鼠给顺跑了!”阿圆实在不放心,据说,有的老鼠成了精,专门偷银子玩的。 “嘿嘿,放心吧,咱家里的老鼠,早就被饿跑了。”白老大很有信心的安慰媳妇,阿圆脚底下又是一个趔趄。 自己这是嫁到了连老鼠都嫌弃的家庭中来了啊! 好在,夫妻二人此刻非常融洽,收好荷包,阿圆拾掇被褥,白老大帮忙,大清早的,舍不得出门去。 可惜,美好的时光分外短暂,白家那扇老旧的木门,已经被“啪啪——”的拍响。 为了签约、为了还在新书榜首页悬挂着,大笑三声:“哈哈哈——” 第十三章 你没种儿 当白老大夫妻出得门来,院子里,白老三和采莲正无限焦灼的等待着,看到白承光,小采莲的眼睛里就泛起了水雾,哀哀的唤了一声:“大哥——”。 白老三也是一副如丧考妣的模样儿,倒也还算周全,沉重的招呼:“大哥大嫂,阿文他——” 门外的拍打声更急躁了,一个女声叫嚣着:“承宗开门,承耀呢?阿文——采莲——” 阿圆听着看着,心底里全是疑惑不解,这家人怎么就跟欠了人家巨额债务似的,连门都不敢开,而且,外面这声音,怎么这般耳熟?这是——这是那个阿文惧怕的“姑姑”? 就算是这个“姑姑”不地道,也用不着怕成这样吧? 而且,小阿文呢? 阿圆看向弟弟们的房间,门扉半掩处,似乎,只有白老二的影子,犹犹豫豫的在晨光中闪现,小阿文就跟消失了似的,连个小脑袋都没有探出来。 气氛,有些诡异啊! 院门,是由白老大亲手打开的,阿圆甚至能够倾听到自家男人粗重的呼吸声。 白老二也迈出了门外,并且回身,把屋门关的紧紧的,后背抵着门框,紧张,或者是恐慌。 极品的“姑姑”扯着一个瘦瘦弱弱的中年男人冲进来,还挺惊愕的对白老大提问:“承光你没带媳妇儿回门?这天儿老晚了,你丈母娘又得不乐意了,快快,赶紧的收拾收拾走吧,正好,我们两口子也早带阿文回去,家里的亲戚们都等着呢!” 那个中年男人眼神有些闪烁,举止也木讷老实,思思艾艾的跟白老大嘱咐:“那个——大侄子你放心,阿文——到了姑父家,会好的——” 这是什么情况?为什么阿文要到姑父家去?为什么家里的亲戚都等着?阿圆的脑袋有些发懵,从身后拽了白老大的衣袖,低低的问道:“怎么回事?” 白老大的袖子有些个发抖,声音也有些颤动,一扭头,对着屋门叫到:“阿文,你——出来——” 那个“来”字,失去了所有的力气似的,一大颗泪水,热热的,烫在了阿圆的手背上。 采莲“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白老三跑到了屋门外,伸开双臂拦住那道门:“大哥,我们养着阿文,我们不给姑姑家——” 可是,屋门,还是在里面打开了。 小小的阿文,,多半个身子被拦住,却露出了一双赤脚,站在门框上。 白老二也挡在了一侧,一双手抓住了阿文的肩膀。 “二哥——”,小阿文抽泣起来:“我去姑姑家,你们——就能——吃饱了——” 采莲的哭声更大:“大哥,我不让阿文走,不让阿文走,我——以后少吃些——给弟弟——” 白老大的两只拳头握的死紧,始终,再难发出一言。 白家“姑姑”很不屑的看着这一幕,双手一拍,上前就要来拽阿文的胳膊:“瞧瞧这阵势,小毛孩子知道个啥?阿文跟着你们有什么好的?没得吃没得穿,哼!” “姑姑”的一只手去扒拉白老二:“承宗你就别装样子了,你不是早就嫌弃阿文拖累了?要不是生他,你娘能死?” 白老二脸色涨红,嘴巴微张着,应答不上来,身子被这个妇人顺利的扒拉了出去。 只剩下白老三,死命的护着阿文,然后,加入了采莲,又哭又叫的掰扯着“姑姑”的手。 一时之间,原本在阿圆眼睛里还算温馨的农家小院,化身为人间地狱。 孤儿院里,经常会有被领养的小孩儿,希冀着可以拥有一个完整的家。 孤儿院里,经常会送来大大小小的孩子,也经常,送回来那些被领养又被退回来的孩子。 每一次,带给孩子们的,都是惨痛的记忆。 阿圆忽然疯狂了似的,双手把白老大用力一推,声音嘶哑着吼道:“白承光你没种,自己的弟弟要送给别人养!” 重生为一个健全健康的人,阿圆曾经觉得那般美好,对这个贫瘠的异世,甚至没有抱怨,可是,这一刻,她失望了,她曾经想要尝试着相处下去的男人,是个混蛋软蛋,连自己的弟弟,都要送给别人! 那么,对于妻子,你怎么还能奢望他能负起做丈夫的责任? 白家的院子里,奇异的打成了两片,一边是三个孩子和一个妇人,一边是新婚的夫妻,还有两个手足无措的旁观者,??着手脚,嘴里嘟囔着无用的话语。 阿圆手脚并用,把全部的仇恨都集中在自身这个男人身上,被辜负、被遗弃的感觉,铺天盖地。 “穷怎么样?苦怎么样?我们嫌弃过吗?为什么还要丢下我们?为什么抛弃我们?——” 这是她曾经纠结了整个前世的问题,如果,她能见到亲身的父母,一定会问一问:“为什么丢弃我?我不怕跟着受穷,也不怕受苦,我也会孝敬你们,为什 么非要丢到外面去?” 那一生,她没有机会问出来,此刻,借着阿文的遭遇,她激动了,甚至是,要崩溃了一般。 白老大的脸上,被抓了几道血檩子,才抓住了新媳妇儿的双手双臂,赤红的眼睛里都是懊悔与痛苦,像一头被困住了的野兽般大叫了一声。 “媳妇儿,姑姑应承了,阿文去她家,还能上学堂——” 院子里,忽然的安静下来,就连哭成一片的采莲和阿文,都傻呆呆的看向了暴怒的大哥。 “就为了能让阿文上学?你就答应了把他送走?”阿圆停止了挣扎,一字一顿的直逼向白老大。 “你觉得,如果阿文去了别人家里,吃的比咱家饱,穿的比自家暖,还能上学堂,他就会觉得幸福?你就不会觉得抱愧了?” 小阿文鼻音浓重的叫了一声:“大哥,嫂子,我不要新衣服,我吃一点粥就行,我不上学堂,我不走——” 白老大一直拼力挺着的脊背骤然坍塌,姑姑家始终没有儿子,又许诺了那么多好条件,他以为这是在为阿文好,他没有想到过,也许在阿文的心中,是宁愿跟着自己过苦日子,也不愿意被送到别人家去的。 阿圆狠狠的抹一把已经哭得狼藉的脸,走向了那个盛气凌人的“姑姑”。 “我们不会把阿文送给任何人,是穷是苦,我们一家人担着,就算是饿死,我们也死在一块儿。” 朋友们帮忙啊,《甜园福地》从首页掉下来了,我们需要长评顶一顶—— 第十四章 狗血的“过继” 阿圆说罢,把身子挤在“姑姑”跟孩子们中间,一双手背到身后,握住了阿文与采莲。 即使,她自己也不知道会在这个异世留多久,能在这个家里呆多久,可是,只要留在这里一天,她就没办法亲眼看着一个孩子被亲人抛弃,就算是抛到福窝里,也不行! 更何况,就看昨日里那“姑姑”的表现,那就绝对不是一个“福窝”! “啧啧啧——白家大媳妇儿,看不出来,还挺有本事的啊?敢跟自家长辈对着干了?”白家姑姑脸上沉的像黑锅底,一扭头,转向了白承光。 “大侄子,你瞧瞧你这家教,这媳妇儿娶进家里来了,你不赶紧的调教,还纵着她骑到你的脖子上拉——” 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了白老大的身上。 “姑你——”,白老大上前靠了一步,看向自家小媳妇儿失望和鄙弃的眼神,不由瑟缩了一下,再看看仍然不住抽泣着的弟弟妹妹,猛跺一下脚:“都别闹了!阿文乖,跟着姑姑姑父走,去过好日子,去上学堂,好好读书,考秀才——” “大哥——”,小阿文的哭声再次控制不住了。 白老大走进乱哄哄的圈子,蹲下身子,为阿文擦擦眼泪:“是——大哥无能,让弟弟妹妹们吃不饱饭,穿不上鞋,上不起学堂,大哥对不起咱爹娘——” “嘁!”白家姑姑撇撇嘴巴:“大侄子,不是姑姑瞧不起你,咱庄稼人没本事,就老实本分才好,还非要出一个秀才大老爷,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想的忒高——” 白承光登时激动起来,“腾”的直起了身子,一脸冲动的问道:“姑,这可是说好的,阿文去了你家,吃喝穿戴都不能少了,还要供他上学堂,您要是改主意,我绝对不答应!” “承光别急,你姑她——没改主意,让阿文上学堂呢——”那个一直隐形人似的白家姑父,见势不妙,出来打圆场。 阿圆终于明白了白老大为什么要把最小的弟弟送走,不就是上学堂读书吗?多大点儿事啊? 白老大的胳膊,被一双柔美的手抓住,又被奋力的一扯,还真就转过了身子,与他刚刚新婚的媳妇儿,面对了面。 尽管,高度上还有差异,气势上,却是均等的。 “白承光,你把阿文交给我,我保证,不出一个月,让他吃饱穿暖上学堂。”阿圆的声音了,没有了火气,已经对这个男人失望,还发什么火? “嗬——嗬?”白家姑姑怪声怪气的向后退了一步,围着阿圆又转了一圈,“呸”,一口啐在了地上:“齐明圆,你当你是谁家的大小姐呢?你让阿文吃饱穿暖上学堂?你让他喝西北风才算吧?你当我不知道你的底细?你后娘要了我们老白家的家底去,连地都给卖光了,可是你嫁过来,就卷了一个破包袱,两身破衣裳,比撵个臭要饭的还彻底呢,你凭什么养活阿文?” “嫂子,你让我走,我跟着走——”,阿文已经泣不成声,抱着阿圆的一只胳膊求肯,五、六岁的孩子,精神上近乎崩溃了。 阿圆微笑,拍拍小家伙的手背,继续把目光投向白老大:“白承光,你放心,只要你把阿文留下,以后,阿文吃饱了饭我才会吃,阿文有鞋子穿我才会穿,要是一个月之内,我不能供阿文去学堂,那我走,我去自卖自身赔给你娶我的花费。” 自家穷困的现状,昨日里就看明白了,并不怕被人说道,到底能不能把阿文留下,主要还得看白老大的意愿。 她的声音有些清冷,但是眼神很坚定,直直地看向白老大,不容许任何的推脱似的。 “大侄子,就这等蹬鼻子上脸的婆娘,你还不大耳瓜子抽她?”白家姑姑早就忍不住了,一蹦三尺高的在后面怂恿:“揍她,快!这婆娘不打不长记性,还想翻了天去呢!” 然后,不止是怂恿,这妇人瞧着侄子老是没动静,自己就挽了袖子向前冲了。 “齐明圆你个小娼妇——”,白家姑姑的身子在半空中被人阻住,口中骂骂咧咧的泼话,也一下子哽了回去。 “姑——!”一声大喝,透着无尽的疲惫。 “阿文——不走了,我们——一家人,穷在一起,苦,在一起——” “大哥——”,采莲的哭声响亮起来,阿文也扑在了白老大的怀里,小脸埋进大哥的腋窝,抽泣着不肯抬头。 白老二、白老三,也把头拧到了一边,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阿圆长长的松了一口气,这个白老大还不是彻底的没救,要是真摊上一个狠心卖弟弟妹妹的男人,那这跑路的事儿,就得马上办,一刻都耽误不得。 万万没料到会是这么一个结果的白家姑姑姑父可都傻了眼,那个老实姑父还没说啥,扯了婆娘的胳膊往外拽,白家姑姑却是已经愤怒的不行,这不是白跑了一遭吗?家里亲戚还等着认亲呢? “白承光,你个死小子说过的 话不认账啦?你当你姑姑姑父是陪你过家家来的啊?要是今儿个不让我把人带走,以后你们休想登我家的门!” 阿圆皱紧了眉头,厌恶的看了一眼白承光的后背,跟这个姑姑搭上了话:“要是白承光提前收了卖弟弟的钱财,那就叫他砸锅卖铁赔给你们,今儿个这人,你们是带不回去的!” 这冷森森的一席话,把白老大冰了个透心凉,他顾不得再安慰弟弟妹妹们,愤怒的回头咆哮:“我白承光再混蛋,也不会拿自己亲弟弟换钱!姑姑姑父,本来也是你们劝我,要给阿文一个好前程,我才应承下的,现在一家人都不愿意,阿文也愿意跟着我们受苦,那就不让阿文去您家里过好日子了,以后,我们吃糠咽菜、饿死街头,都不会求到姑姑门下去!” 白老三跑出去开院门,龇着牙假笑:“姑,姑父,您二老走好,家里乱哄,不送了!” 白家姑姑还要继续谩骂下去,那个老实的姑父点头哈腰的强扯着她往外走,最后,总归是留下了一句狠话:“齐明圆你个败家娘们,老娘看着你过一个月,看你怎么饿死一家大小!” 院子里,终于恢复清静。 只有满院的狼藉,还诉说着刚才的一番争执。 白老大蹲在地上,双手抱头,无声又无息。 他的周围,同样蹲在地上的是白老三和阿文,白老二躲进了屋子里。 采莲跟在阿圆身后,看着她把自己的一件旧衣服剪破,有条不紊的回忆着昨日里跟李婶子学习的那些做鞋方法。 按照鞋样子剪好了两只鞋面、鞋底子,大针脚缝在一起,然后绷边沿儿。 她的神态极度认真,嘴唇紧绷着,不出一点儿声息。 其实,阿圆的心里正像煮开了锅的开水一般,无法平静下来,这个家,急需挣钱,自己的承诺,一定要实现! 折腾了半个晚上,又闹腾了一个早晨,她却觉不到劳累,也感受不到饥饿,无数个挣钱的想法在脑中闪现,又被一一否决。 “嫂子——你别生气了——”,采莲被屋子里的高气压给震慑的一直没说话,终于含着眼泪哭了出来。 感谢朋友们的点击收藏推荐,感谢爱下雨的猫、新秀儿的打赏,感谢小太萌与新秀儿的长评支持,《甜园福地》方能继续挂在新书榜首页,嗯,作个揖吧! 第十五章 沟通 采莲的哭声,顿时把魂游天外的阿圆给惊醒过来,看向一脸恐慌的小妹妹,不由苦笑。 这是前世里养成的习惯,在倍感压力的时候,手脚一定要不停的忙碌,才能勉强控制住情绪,同时,在脑子里反复思虑应该何去何从。 落到小姑娘的眼睛里,还以为她是生了很大的气,才会板着面孔一言不发的做活儿呢。 “采莲不哭啊,嫂子没生气,嫂子在给阿文做鞋子呢——”阿圆停下手里的活计,给小丫头擦擦眼泪。 “那采莲帮嫂子做鞋行不行?采莲昨儿个也学会了。”小姑娘毛遂自荐,一脸期冀的望着新嫂子,本来,她跟这个嫂子不是很亲近,可是,经过了今日这一遭,嫂子那么勇敢的把阿文留下了,小姑娘深觉这嫂子可以信任,所以才会像个尾巴似的跟在阿圆身后。 难得这么点儿的孩子要求做活儿,阿圆点点头:“那你帮嫂子绷边,会用针线不?” “会呢,我见过怎么绷边,家里哥哥们的衣裳破了,也是我来补的。”小姑娘破涕为笑,小心翼翼的抓过一只鞋面儿,先是相看了一忽儿,就迅速的开始了摸索。 “我说家里怎么针线还挺齐全呢?敢情儿,咱们小采莲还是个巧手的小姑娘。”阿圆看着她手指灵巧翻动,放下了心,嘴里习惯性的夸赞。 在孤儿院里,看到小弟弟妹妹们有了进步,总要随时夸奖的,这是院长立下的规矩。 姑嫂二人亲亲热热的坐在炕沿上飞针走线,院子里,白老大终于理清了思路,下定了莫大的决心似的,直起身子走向灶房。 老三与阿文继续沉默的跟在后面,相帮着烧火做饭。 大锅里,蒸了一层刚挖的红薯,目前,只有这东西最充足。 “阿文,去叫你嫂子他们吃饭。”白老大闻到了红薯蒸熟的甜香味道,摆摆手安排小弟弟。 最先钻进灶房的,是白老二。 饿了一个早晨了,要不是气氛压抑的厉害,他早就跳着高的找吃的了。 然后,是耷拉着脑袋的小阿文与采莲,汇报着正房里的动静:“嫂子说她不饿,叫我们先吃。” “嫂子——给我做鞋呢——” 小阿文像一个罪人似的,拼命控制着眼泪疙瘩,嫂子不会真的要挨饿受苦,就为了把自己留在家里吧? 一家人都安静下来,就连已经提前抓了一根红薯啃了多半个的白老 二,也没滋没味儿的住了口。 弟弟妹妹们的目光,都落在了白老大的身上。 到底是怎么个章程,到底要怎么对待这个家庭的新成员,还要白老大亲自操作,别人的热情周到,都不能真正温暖那颗失望的心灵。 “你们——先吃,我——去看看。”白承光同学大义凛然的模样,走到了灶房门口,又拐回来,取了个海碗,装了几个面相均匀的红薯才赶赴刑场似的向着正房走去。 几个小的,就围在灶房门口偷窥,看着自家大哥在正房门前站了又站,伸手,又放下,又伸手推门。 他自己也琢磨着,媳妇儿这是对自己不满意,拿不吃饭怄气呢! 阿圆感觉的到,白老大的大身板站在身后了,红薯的甜味儿也传来了,自家肚子里的空城计也唱起来了。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挨饿的滋味儿咱不是没尝过,怕它作甚? 她的手脚不停,两只鞋面已经初具规模,鞋底子绷好了边儿,就等着纳起来了。 白老大还没学会赔不是,在阿圆面前左站站,右躲躲,汗珠子都淌下来了,还是没找到合适的话来说。 “那个——媳妇儿——”,话音未落,阿圆手里的大针就冲着面门扎来,亮闪闪的,骇了白老大一跳。 做鞋嘛,最艰巨的活计就是纳鞋底子,白家没有箍在手指头上的顶针,更没有针锥子代劳,阿圆的手劲儿又不够,这项活计,终于遇到了阻力,在几乎要戳破了手指的情况下,不得不停手。 “呼——”,阿圆坐定身形,长出口气。 一直抓耳挠腮相跟着的白老大找到了机会,急忙凑到跟前,弯了腰,扯着笑脸:“媳妇儿,先吃点红薯好不?那鞋子,咱不慌——” “是哩,你自然不慌,你脚上有鞋子嘛——”,阿圆终于发声,一出口,就是戳心窝子的话。 白老大苦笑,看向自己的一双大脚:“我这双鞋,是咱爹原来穿的,要不是为了成亲,我也舍不得穿,老二老三也都是捡的剩儿,平时我们也都是光着脚的,只有采莲,是个女娃子,我央的大伯娘给做的鞋子,送去了半袋子粮食——” 阿圆鼻子一酸,心里明白他说的是实话,哥儿几个的鞋子都是破的厉害,只有采莲脚上的鞋子还算完整新鲜。 “可是——这也不能说明,你就有权利往外送孩子,白承光你动脑子想想,要是你,就为了能多吃一 口饭,多穿一双鞋,被送到别人家改名改姓,你愿意不愿意?” 问题绕了回来,归根究底,还是阿圆不能接受这个家庭抛弃孩子的现实,就算是有千万个好理由,也不能让她接受这件事。 其实,在饥饿肆虐的时候,把孩子送到可以温饱的人家,也未尝不是一种善待孩子的方法,只可惜遇到了阿圆,那是坚决行不通的事儿。 白老大眼睛里又泛上了泪光,大手掌覆上一只鞋面儿,低低的保证道:“媳妇儿你放心,我以后再也不会兴这个心了,这一家子人,我都要好好养起来,多下力气,让他们都吃得饱——” 阿圆的眼泪又被惹了出来,急忙低下了头,声音也是低低的:“还有我,我们多想想法子,日子会好起来的——” 这就是有文化的人和没文化的人的思维的区别了,白老大想的是再多卖把子力气,阿圆琢磨的是动脑子发家致富。 可是,二者结合起来,不就是最完美最有前途的方法吗? 眼看着媳妇儿的气消了不少,白老大赶紧的把尚留余温的红薯呈上,扒了皮,递到阿圆嘴边:“咱得先吃饱饭,才能有力气,想法子——” “算你不笨!”阿圆斜睨了男人一眼,回想一下他昨日里的表现,决定暂且饶过他这一次。 “咱先说好,以后家里的大小事,你都得跟我做个商量,才能做决定。” “那是自然,阿文这事,是成亲前定的,算不得数儿。媳妇儿你脑子清楚,比我拐弯儿拐得快,以后,我都听你的。”白老大恢复了憨厚的笑容,自己主动先就放弃了当家做主的想法。 这男人还得算上道儿,阿圆也咧开嘴笑了:“这可是你说的,以后这家里怎么安排,干什么活计,怎么干,都得听我的,谁要是不听话,你可得替我压服住!” 夫妻二人沟通了思想,在和谐的气氛下,包圆了一大海碗的红薯,新上任的管家婆阿圆敲敲头,一脸的郑重:“承光,你把弟弟妹妹们叫来,我要开个家庭会议。” 感谢爱下雨的猫儿的长评,感谢鬼奈良的打赏,寂寞作揖了! 第十六章 管家 白家第一次郑重其事的家庭会议,在阿圆新婚第三天的中午时分,隆重召开了。 这次会议的主题是:如何使白家摆脱目前这种贫困状态,过上丰衣足食的生活,还要在一个月的资金积累后,送阿文上学堂。 这个主题足够理想化,如若不是有白老大沉着脸在一边震慑着,估计大家伙都不稀的听下去。 最明显的就是白老二,下巴颏儿要甩到天边去,白眼珠子翻来翻去的,全是不屑。 这要是开个会就能解决温饱问题,那天上得整日的下粮食雨才行。 阿圆把大家的表情和反应都看在了眼里,给了足够的思考时间之后,高声问道:“现在说一说,自己有什么好的建议吧?只要有道理,我们就试试看。” 一片哑然。 还是白老大捧场,思思艾艾的建议:“现在没有地种了,我——和老二去外面打点儿零工看看,能挣多少是多少,刚刚收了红薯,咱家里能吃上些日子。” 阿圆顿时感到肚子里一股酸水往外冒,这红薯是好东西,也不能成日里只吃它吧? “我——要不试试摆个摊子给人写信?虽然我读的书不多,写封信还是能行的。”这是白老三,白家最好的一段时期,唯一读书认字过的,在学堂里,也只有两年的时间而已,母亲一走,这个家就坍塌了一半儿,他也随之退学。 “我——跟着嫂子学做活儿——”,采莲的声音局促的厉害,她实在找不出自己的才能在哪里,觉得没办法帮忙,很惭愧。 更惭愧的,还是小阿文。 “我——听哥哥嫂子的话,我以后少吃饭,我不用穿鞋——”。 小家伙舔舔嘴唇,心里难过极了,他太小了,没有力气,也不认得字,活脱脱就是这个家庭的累赘。 除了犹自扫描房顶的白老二,一家人都算表了态,阿圆基本上很满意。 穷困从来不是问题,一家人不齐心才算是大问题。 阿圆清清嗓子,慎重的开了口:“你们大哥把家里的安排交给了我,从现在起,这个家里的每个人,需要做什么,就都由我安排,如果对这个事儿有意见,去跟你大哥提,让你大哥撤销我的权力。但是,我丑话说在前头,在你大哥没宣布撤销我管家之前,谁要是不听我的话,那可绝对不允许!” 前世里那些为人处世的经验还是有用的,要想让一个集体有所发展,必须上下 一心,奔着一个目标前进才行。 “嘁——”,白家老二把下巴收回来,对着白承光就要嚷嚷:“大哥你惯着这个——” “啪!”一声脆响,阿圆把手掌向着桌案一拍,打断了白老二的质疑。 “二弟,要是你敢保证,让我们吃饱穿暖,让阿文去上学堂,那这个家,我让给你来管。” 大的小的,又都把目光投射在白老二身上。 白老大的眼神尤其清冷。 “我——怎么能保证这个?你这个婆娘做什么美梦呢?” “啪!”,又是一声巨响,这次是白老大,巴掌迎风挥到弟弟肩膀上,随之一声怒斥:“怎么跟你嫂子说话呢?混账!” 这话重了点儿,白老二登时面红耳赤,“唰”从小凳子上蹦起来,指着阿圆叫嚣:“我保证不了,你能保证吗?说梦话谁不会?你有那个本事吗?” 白老大的另一只手掌又要扬起来,却被阿圆轻轻按住。 瘦瘦弱弱的身子也跟着站起来,一字一顿的应答道:“我——保——证!” 白老二自然不相信,可是,自己毕竟是连这种口头上的保证都不敢做的。 “二弟,现在,你还有什么意见?”阿圆向前一步,直逼向白承宗同学。 白老二身子不由自主的退了一步,犹自挣扎的回道:“那——我看你一个月,就让你,当一个月的家!” 阿圆轻轻一笑,坐了回去。 “现在,我们意见统一了,接下来,就听我的安排。承光,地里还有剩下的红薯没有?你最好再去寻寻,顺便挖些野菜回来,荠菜扫帚菜啥的,多多的往回带;老三跟着你哥,再捞些鱼回来吃,老三走前给阿文采莲在地上写几个大字,教给他们认认,采莲和阿文就先在家跟着我。” 大家开始按照安排做准备,只有白老二没被安排到,干站在那里,脸上红红白白的,很别扭。 他以为这个新嫂子是在报复他,专门给他难堪呢! “二弟你来——”,阿圆思索了一会儿,走到院子里招手。 白承宗同学老大的一个不情愿,磨磨蹭蹭的跟上来。 “二弟,你脑子聪明,看看我画的这个东西,能不能懂?”阿圆蹲在地上,一根手指在土地上描画。 “我看着李婶子做鞋时,也没有一个趁手的东西,纳鞋底子,就凭手上的老茧使 劲,最多缠一条布在手指上,很不方便。” 阿圆指指地上的图形,又伸开了五指给他看:“我琢磨着,找个铁匠,打磨这么一个箍儿,正好套到中指的这个位置,上面砸上些洞洞,可以让针鼻儿顶住借力,嗯,最好是可以在中间断开,可松可紧就更方便了。” 一脸不屑的白老二,终于被吸引了注意力,蹲在阿圆身边,自己也在地上比划起来:“你是说,打造一个铁箍儿,借力纳鞋底子——” 阿圆看他已经明白,继续描画下一个:“这是一个针锥子,让铁匠给打的精细些,有个把手,容易使劲儿,在前头留出缝隙,可以夹住一根粗针,也用一个铁箍儿固定住,纳鞋底子时,可以先用这个针锥子戳透,再穿针过去,就容易的多了。” 白老二聚精会神,很快把这两个东西弄懂,脸上就闪烁了兴奋:“还真行,有了这两样借力,做鞋就不费劲儿了,村子里的老娘儿们,绝对得喜欢的不得了!” 阿圆皱皱眉,对这个二弟嘴里的粗俗很是头疼,目前来说,白承宗得算最难缠的家庭成员,比那几个,可差了点儿。 慢慢儿来吧!阿圆劝自己继续嘱咐:“咱家里你最精明,所以让你去找铁匠,记住,一定得跟他先讲清楚,只能给咱家做这个东西,不许他往外卖,说不定,我们以后还要用到它发财呢。最好,能定个契约啥的约束约束——” 目前处于一穷二白的情况,谁晓得哪块云彩下面有雨? “这个我懂!你放心,我白老二再不济,也不能被别人唬弄喽!”白承宗眼睛里晶晶亮亮的,或许,他是比别的兄弟自私了那么一点儿,但是,不能否认的是,他真的比那几个兄弟精明,或者说,是奸诈? 阿圆进正房取了一把铜钱,扯扯嘴角,郑重的笑了一下:“二弟,这事儿交给你,尽量少花钱,还要想着能挣钱,去吧!” 感谢朋友们的鼎力支持,本书才能在首页上挂的稳稳当当的,寂寞一揖到地好不好? 第十七章 铺排 其实,这要求有点儿难为白老二,可是,两个人都没那么觉得,就连白老二自己,都觉得就应该这么被安排。 甚至,他有了一种模模糊糊的,被看重被委以重任的感觉,他的心底里,竟然是跳跃着一份欣喜的。 阿圆送走了白老二,回头看两个小不点儿,脸上的笑容就明媚了起来,先拽过来阿文,把鞋面儿往他脚上比划了一下,果然差不多大小。 “好了,你两个呢,先去把哥哥写好的字认下来,再会比着写,晚会儿嫂子要检查的,谁要是写的好,给谁吃好吃的!” 阿圆的奖励政策,也是来源于孤儿院的经验,小孩子嘛,只需要一点点鼓励就可以引生出无穷的潜力。 果然,两个小的精神百倍,手拉着手奔到院子里学习那几个写在土地上的文字去了。 屋子里,安静下来,阿圆敲敲脑袋,继续掂着那根针,用剪下来的布条子代替顶针,笨拙的、小心的,纳鞋底。 院子里,两个小孩子叽叽喳喳的讨论声,间或互相指正的声音,时时掠到耳朵里,引起阿圆的嘴角儿,往上翘起。 其实,只要心情舒畅,再艰难的地界儿,也有可能就是甜园福地。 小孩子的鞋底不大,阿圆的手指头又肿又涨的时候,终于完成了其中一个,她揉揉脖子,甩甩手,走出屋子。 院子里,阿文和采莲各自占据半边江山,就在地上写满了横七竖八的大字,白老三是个有心人,从一个“白”字开始,教给孩子们的,是老大和阿文采莲自己的名字。 虽然笔画较多,但是孩子会更感兴趣,也更实用一些。 老三的本意,是只要他两个能认识这几个字的模样就好,没想到阿圆的要求很高,直接就鼓励他两个会写。 “怎么样?要不要比赛一下?”阿圆搬了个木凳子,在白老三留下的几个工整字体前坐下。 “比赛?是我和姐姐比比谁认的快写得快吗?”阿文放下手里的树枝,灰头土脑的跑过来。 小采莲也磨磨蹭蹭的上前,很羞涩的说道:“嫂子,我笨,怎么写都不像——” 阿圆看了一圈,大睁着眼睛,竖着大拇指惊叹:“天啊!多聪明的两个孩子啊!瞧瞧这字写的,多漂亮!采莲,你原来学过写字是不是?阿文呢?肯定偷学过,要不然,怎么会都写得这样好!” “嫂子——”,两个孩子被夸得满脸通红, 眼睛里晶晶亮亮的都是神采。 “快来,我们再比比看谁认得快!我来指,你们要马上大声说出来念什么,谁先念得对,谁就赢了一局!”阿圆在几个字的旁边写下阿文和采莲四个小字,她看过了,现在的字体跟前世里的老写字差不多,连蒙带唬的都能辨认出来。 刚刚被打了鸡血似的两个孩子,对于这种从未有过的学习方式大感兴趣,拼命张着耳朵,咧着嘴巴,眼睛死盯着阿圆的手指,等待“竞赛”开始。 “白——” “阿文得一分!采莲要努力啊!” “承——承——” “一块说的,都加一分,阿文现在是两分!” “莲——” “对!采莲真棒,加一分,继续来——” 阿圆带着姐弟俩,足足玩了半个时辰,地上的几个字,很轻松的全部认下来了,还无形中练习了一到十的数字加法运算。 最后,是阿文以一分之差获胜。 “好了,嫂子要去做好吃的,奖励阿文做了冠军,你两个都很棒,明儿个咱还要再学新的跟旧的加在一起比一比,采莲要加油,嫂子去灶房,要帮忙不?”阿圆做了总结,看看姐弟俩的表情,放心了。 采莲丝毫没有失败的难过,相反,她觉得这样的比赛有意思,弟弟赢了,跟自己赢了是一样呢! “我去帮忙做好吃的!”小采莲拍拍手上的土,笑嘻嘻的跟在阿圆身后。 “我也要去!”当然,“冠军”阿文不愿意独自作战,跟着嫂子,过的真有意思啊! 阿圆早就有了打算,趁着天色还早,在灶房里研制起了新食品。 蒸熟的红薯还有剩,指挥着两个小娃子把皮剥掉,在海碗里把瓤碾碎,加入杂面粉,和均匀。 揉均匀后,海碗里成了地瓜面。 阿圆烧了火,狠狠心把罐子里的油都控了个干净,然后,把手沾上清水,把红薯做成丸子形状。 等油温七成热时,将做好的红薯丸子放入锅中炸制,当丸子表面成金黄色,并在油中漂浮起来的时候,阿圆将丸子捞了出来。 两个小的,已经馋的快要流出哈喇子来了。 庄户人家,谁舍得平日里这么祸害油使?满灶房里,都是扑鼻的香气。 “快尝尝,好吃不好吃?小心点,别烫到!”阿圆把丸子盛到碗里,推到两个 孩子面前。 姐弟俩互相看了看,舔舔嘴唇,还真是舍不得把这样美好的东西吃下肚子里去。 采莲扭着衣服角儿,忐忑的低声问阿圆:“嫂子,我们——这样吃,大哥二哥——回来了,会不会骂?” 白老大不一定会骂人,白老二平日里大概没少吵两个孩子,阿圆鼻子又酸了,掂了竹筷子夹给姐弟俩:“放心吧,哥哥不会吵你们,嫂子现在是请你们替我品尝一下味道,看看是不是好吃,下次,好能改进不是?” 这个理由很充足,采莲立刻张嘴咬住一颗小丸子,阿文已经开始咀嚼,双手捂住嘴巴,唯恐那味道漏了出去,自己再品不清楚了。 “好——好吃——真香——”,采莲不断的回味着那香甜的味道,阿文点头如同捣蒜,表示完全赞同姐姐的意见。 “就跟放了糖一样甜——” 阿圆也夹了一颗丸子到自己嘴里,到底是在前世里混过的,感觉这味道还是浅淡的很。 “嗯——这样子的卖相还差了点儿,要想卖出好价钱,还得想辙——”阿圆把筷子放下,小心的把锅里的油再捞出来,重新盛进油罐子里。 “村子里,可以买到白糖吗?还有芝麻,嗯,还得再买些油、白面粉,有糯米粉就更好了。”阿圆咨询采莲,她想起吃过的“琉璃丸子”,用糖汁再滚一遍,那卖相就漂亮极了。 说到了“糖”,姐弟俩脸上都是向往,阿文差一点儿又去吮吸他的手指头了。 “咱村里有个杂货铺子,有糖——” 好嘛,只知道那铺子里卖糖,其他的根本没关心过。 阿圆拧了阿文的小鼻子一下:“那你俩作伴儿去买,记住,是白糖,细细的、碎碎的,跟盐似的,最起码,要这么一大把才够——” 别的勉强可以将就,等见到了回头钱,再置办不迟。 姐弟俩被委派了重任,一人再吃两个小丸子,就揣着一把铜钱出发了。 阿圆回屋,继续奋战另一只鞋底子。 不知不觉间,外面已是霞光万道,两个小孩子,是高高兴兴的同着白老大白老三一块回家的。 白糖买回来了,虽然颜色有些黄,但是味道还算正宗。 白老大对于花钱买这种奢侈品,看起来没有任何异议,阿圆很满意。 除了一小堆红薯,两个人还带来了整整一箩筐的野菜,和满满一 竹篓鱼条子。 “承光承耀辛苦了,快洗洗手脸,灶房里有我新做的吃食,先尝两个。”阿圆检查一下已经被清洗的干干净净的野菜,和拾掇的利利落落的鱼条子,心里十分的熨帖。 为了节省下来明日要用的油,阿圆决定今天的晚饭拒绝油腥。 只借着刚刚亲密接触过油腥的铁锅,阿圆干焙了鱼条子,把握着火候,煎的两面黄灿灿,才放了盐巴,注入半锅清水继续大火烧开。 然后,便是主食野菜饼子上场。 把杂面跟切碎的野菜加水调和,只等大铁锅水开,发出“咕嘟咕嘟”的声响,揭开锅盖,把野菜面在手心压扁,成一个圆饼的形状, 直接将野菜饼子贴在锅壁,粘上不掉就算成了,贴了满满一圈儿,盖上锅盖,然后,等野菜饼子的味道与鱼香一起飘满灶房,就可以就餐了。 《甜园福地》在新书榜上位居了第九名,寂寞小富即安了,嘿嘿,谢谢朋友们的点击推荐收藏与长评,谢谢兔子的打赏,爱你们! 第十八章 第一桶金(上) 白老二就在一众等待盼望的目光中一溜小跑进了家门。 “嫂子——嫂子——”,眼睛里根本看不见别人,直接就奔着阿圆过来的。 令阿圆登时想起了前世里流行过的那一首歌:嫂子嫂子,黑黑的嫂子—— 这声呼喊,似乎也是白老二的首次善意表达。 “怎么样?铁匠能做吗?”阿圆到底没淡定到底,脚下迅速的迎出了灶房。 白老二气喘吁吁地站在门口,一只紧攥着的手打开来,伸到了阿圆的面前。 是一枚铁顶针。 宽度、厚度、长度,都是按照阿圆的要求,圆环的接头处可以再调整,顶针的外面上砸了一个个小小的凹痕,乌黑发亮,像一个武林高手使用的暗器一般。 阿圆大喜,小心的抓起顶针,套到了右手的中指上,刚刚合适,牢牢的箍在第一个指节下面。 顶针上,尚且保留着白老二手心的温度与湿度。 “嫂子,我找的是李家村的老李铁匠,他性子实诚不唬人。”白老二眼睛里神采熠熠,舔舔发干的嘴唇继续显摆:“这物件不费多少铁头,他想也给自家婆娘做两套同样的,我答应了,他就没有收钱。” 白老二的另一只手也伸过来了,打开来的时候,手指头还向里扣着,万分的舍不得似的。 阿圆笑靥如花,没去接老二手里同样汗津津的铜钱,却继续期待的望着他的眼睛。 这厮是白家最精明的一个,肯定不止沾了这么一个便宜。 果然还有后续。 白老二眨巴眨巴眼睛,看一眼手心里暖烘烘的铜钱,彻底交待:“我们还说好了,等针锥子也打磨出来,如果不需要再改进的话,就继续做,我来负责往外卖,赚的钱,我们两家分——” 果然没有看错人! 阿圆笑得更欢畅,眉眼里都是由衷的欣赏:“二弟你真棒!这件事就交给你操作了,以后怎么节省投入,却最大限度的获得利润,咱家里人都听你指挥,这几个铜钱就是咱家里的第一笔投资,我会做个记录,留给你继续周转吧!” 尽管,这话里有几个关键词,大家都不是太懂,但是,基本的意思还是能听明白,白老二只觉得一个下午的辛苦都值得了,只可惜他不会背诵《马说》,不然,定会有千里马遇到了伯乐的感觉。 屋子里的几个弟弟妹妹们也知道白老二这是立下大 功了,笑嘻嘻的打听着“顶针”的内幕,连一直担惊受怕,不敢再去品尝剩下的“红薯丸子”的阿文和采莲,也登时放松了警惕。 “承宗快坐下,尝尝你嫂子做的红薯丸子——”,白老大开始招呼大家就餐,憨厚的笑容跟长在脸上似的,始终撤不下来。 这时候的白家,比起上午那场哭闹,可是温馨多了,这个不足二十岁的大家长,觉得气氛舒服极了。 农家小院农家人,不讲究什么“食不言、寝不语”,评论着香酥的野菜饼子和干焖鱼,再闲扯些村里地头的笑话,一家人的这顿晚饭吃的分外开心。 两个小的包圆了剩下的红薯丸子,阿圆也放下了那只代表着尊贵地位的完美海碗,就在一片狼藉的餐桌上下达了管家以来的第二个命令。 “现在,采莲和阿文负责收拾碗筷,我要再蒸一锅红薯,承光带二弟三弟去做竹签子,要打磨的一头尖,可以用来串丸子,最起码,今晚上要打磨出二百根来,还有,找三根直立的木棒,扎上草把子,多缠几圈,可以往上面插竹签的那种,我计划明儿一大早,就做出‘琉璃丸子’去卖。” 这是阿圆思来想去定下的比较可行的出售方法,丸子炸出来,怎么装都不合适,也没有漂亮的家什摆放,最好采用前世里卖糖葫芦的做法,举着草把子走街串户,还省了做宣传的麻烦了。 嘿嘿嘿,只要想想,挂上了糖汁的琉璃丸子,跟糖葫芦似的晶莹剔透,肯定就能吸引了小孩子们的视线,那,这亮闪闪的铜钱,还不是手到擒来? 这个季节,正好做这个营生,糖汁不容易融化,却还没冷的没人上街。 两个小的基本上不动脑子,嫂子说啥就做啥,白老三瞄瞄老大老二,白老大自然要继续给媳妇面子,当即连细节都不问,就要去拾掇木棍和竹签了。 房前屋后,这东西有的用呢! 白老二本来是习惯做刺儿头的,这次刚得了嫂子的赞赏,就愣是没再发疑问。 油灯燃起来,各自做各自的一份儿事去,最后,都聚拢在了正屋。 阿圆和两个小的,也加入到制作竹签的队伍中,一边手下不停,一边为大家讲述自己做这些东西的本意。 一个优秀的团体,最起码要做到善于互相沟通。 “嫂子,我琢磨着,要是明儿个这丸子好卖,咱们也可以多加几个种类,随便让人家挑选,更好!”白老三手下不停,脑子却在飞快 运转。 刺儿头白老二给了阿圆面子,不见得就能习惯给别人,挑惯了刺儿的人嘛,马上反击:“咱家除了这堆红薯,就剩野菜和鱼条子充饥了,你拿什么叫人家随便挑?” “老三老二说得好!”阿圆却“呼”的起了身,双手挥舞着,跟中了魔似的:“我怎么没想到呢!咱们还可以做野菜丸子、鱼肉丸子,白面丸子、杂面丸子——,调出各种口味的来,总会有受欢迎的一种吧?哈哈,我们就把糖葫芦做成丸子葫芦咸葫芦鲜辣葫芦串儿!” 一家人都在大眼瞪小眼,没完全理解这个在昏黄的灯光下手舞足蹈的小妇人,甚至,肚子里有些墨水的白老三还在疑惑:“这就是传说中的齐童生家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娇滴滴大小姐吗?怎么越来越不像?” 出嫁的第一天,又哭又闹寻死觅活的齐大小姐,在哪里? 是现在这个充满了激情充满了希望的小媳妇儿吗? 大家动手,两百根竹签子终于完成,阿圆检查一下新装备,心中大定,小手一挥:“都去睡吧!明儿还得早起。” 得了赦令的白家大小个个打着哈欠出门去,这一天,紧张忙碌,还个个都挺兴奋。 剩下老大夫妻两个,阿圆再也顾不上形象问题,身子往炕上一纵嘴里嘱咐一句:“明儿——叫我——早起——”。连衣服都不想脱,只想躺平实了,尽快睡着。 这具身子不给力,四下里都是酸痛和疲乏。 朦朦胧胧里,有一只大手帮着自己褪去了衣物,温暖暖的布巾子擦拭了手脸,还有双脚—— 悲催的,这厮不会又是用的同一块布巾子吧? 阿圆睡梦里皱了皱眉头,终于没有跳起来抗议,与周公的会晤还是很舒心的。 哦,周公比咱阿圆还贪财呢!看看,这梦境里,亮灿灿的,到底是红薯丸子,还是铜钱,还是银子? 可惜,还没瞧个清楚明白,尽职尽责的白老大,就开始呼唤阿圆回到现实了。 天色还只是蒙蒙亮而已。 “媳妇儿,要是实在是?,就多躺一会儿——”白老大又不好意思的了。 “算了,越躺越不愿意起床——”,阿圆拍拍脸,下定了决心,把这具实力不济的身子使唤起来。 冷水洗了手脸,阿圆跑到灶房,昨夜里蒸熟的红薯已经放凉,白老大剥皮调面,阿圆再次点火,把昨日里剩下的全部家当—— 半罐子油,再次“咕嘟嘟”倒下去。 按照昨日里实验的程序做起来,已经得心应手,当灶房里所有的家伙什都盛满了红薯丸子,锅里的油底子,也实在是不能进行油炸活动了,阿圆这才罢手。 把油底子浇进一盆调好的扫帚菜,与蒸红薯一起,就是今早上大家的丰盛早餐了。 “去叫大家起床,吃完饭就得忙活上。”阿圆头也不抬,开始进行下一个关键步骤。 白老大在院中“狮子吼”,很快,大的小的乱哄哄的热闹劲儿就出来了。 白老大观察着火候,阿圆正在往锅内放少量水和白糖。 采用中火熬糖,还要不停的搅拌。在糖浆一变色的时候立马撤火,迅速放入红薯丸子,搅拌,必须使每颗丸子都沾上糖浆。 白老三加入进来,负责把丸子盛入盆后抓紧时间分开,不然会粘到一起的,影响卖相。 天色已经大亮。 吃饱了早饭的白家大小一起动手,把一个个晶莹剔透的“琉璃丸子”串到昨夜里打磨好的竹签上去。 因为大家都是生手,材料又不整齐划一,竹签子就有长有短。 “正好,要留出手抓的空地方来,少串几个没问题,这些很短的,也用上,就串一个,给那些舍不得花钱的人尝鲜。”阿圆安排的有条不紊,下一句,让大家都差点集体噎到。 “一个丸子卖一文钱好了,你们也好算账。” 这不是抢钱吧?白老大首先吭吭哧哧的有了疑问:“媳妇儿,一文钱一个丸子,贵——贵了点儿!” 连牙缝儿都填不满的小东西,怎么能卖人家一文钱呢?老实厚道的庄稼汉子接受不了啊! 第十九章 第一桶金(中) 阿圆都要翻白眼了,指指灶房里那些家伙什:“你看看,这得费多少油?咱家油罐子已经干了,还有白糖,多贵的东西?还要烧火费柴,红薯、面粉,哪一样是白给的?还有我们的人工呢?昨夜里一家人都点灯熬油的,要不要买些好吃的补补?更重要的,这法子是咱家首创,这个点子得浪费多少脑细胞才能想出来?还要一遍一遍的尝试,一文钱实在还嫌便宜呢!” 她这么连珠炮似的一铺排,白老大登时懵了头,急忙答应着:“是——一文钱不贵——” 一众小的低着头捂着嘴巴偷笑,这个嫂子当真好玩的紧。 “喏,还有啊,你们出去,都不准告诉别人咱这琉璃丸子是怎么做出来的,有人问就说不知道,记住了没有?”阿圆追加一条规矩。 这事儿,就还得白老二做知音,看着大小白家精英混浆浆的眼神,跟着补充:“嫂子的意思是,你要是告诉了别人怎么做,下次人家就做了卖,咱家就卖不到钱了。” 其实呢,原本也不是多难学的买卖,有心人吃上几个,可能就研究出来了,但是,能垄断几天是几天吧,毕竟,目前的白家,已经走到了吃饱饭都成问题的程度了。 阿圆振作起精神,对阿文和采莲也布置了任务:“你两个,一个跟着大哥,一个跟着三哥,手里拿一只丸子葫芦吃,要不断地夸赞,让别的小娃子都眼馋,知道不知道?” 还有这样的好事?不但可以跟着哥哥们逛街玩儿,还随便自己吃好东西? 两个小的点头如捣蒜,看向阿圆的眼神里都是由衷的感激。 “阿文,嫂子今儿一准把鞋子给你做好,你就再受一天的罪,承光承耀别苦着两个小的,你们自己也要照顾好自己,这丸子葫芦,卖了钱先填饱肚子,卖不了的话,自家就当是午饭。” 阿圆最后看向白老二,这小子最是心眼子多。 “二弟,你自己走街串巷,要辛苦些——” “辛苦啥?没有这两个小累赘,咱还能走得快一点儿,今儿就瞧瞧咱们谁先卖完,谁卖的钱多!”白老二扛起草垛子,率先迈出门去。 老大老三也急忙扛了草垛子往外走,采莲和阿文乖巧的随后跟上,还没忘扭过头来对阿圆招招手。 这情景,就跟当娘的往外送孩子一般。 阿圆忽然又向前冲了几步,大声嘱咐一句:“要是卖的钱多,买些米面油啥的来应急——” 其实,这第一次琢磨这东西挣钱,阿圆心里也是没底,唯一可以踏实的,就是屋子里的红薯还有很多,能顶一阵子饥荒。 从里面拴上院门,她走回灶房拾掇残局,院子里静悄悄的,心里,也空落落的。 好在,还有阿文的鞋子,可以占用时间排遣担忧。 正好,试试这个铁顶针好用不好用。 尽管,顶针上的凹槽还欠缺规整,偶尔会划空那么一下,但是,好歹手指头的压力削减了不少,阿圆的速度,开始快起来。 干起活儿来,时间就显得飞快,阿圆的心绪平静,第二只千层底的鞋底子,也宣告完工。 现在,就剩下把鞋面鞋底合在一起了,这最后一套工序最考验手段,李婶子也是千叮万嘱过的,不可心急。 针脚稍一错扭,半天的功夫就算白费,还得重新拆开。 阿圆略一思索,先拿针线在四个最边沿儿缝了几针,初步固定住鞋面儿,才开始细缝,果然,就出错的少了。 肚子里,开始唱空城计,一仰头,日头已经升到正中间了。 空旷的院子里,仅她一人,就这么倚着门框,坐在一个小木凳上消遣了一个上午,阳光暖洋洋的照在腿上膝盖上,已经有些烫,非常舒服。 前世里,把身子躲在暗影里,把双腿伸到阳光下,就是阿圆常做的事情。 是一个老中医告诉她,这样对她的腿有好处,也能多吸收些阳气,属阴的女性,是最适合的。 阿圆的嘴角翘起来,能有这样的清闲时光,做这样享受的事,其实,也能算得上奢侈。 这个异世,还是很不错的。 她去灶房烧火,继续蒸了一大锅红薯,如果,今日里的买卖很不顺利,红薯丸子打不开销路,那么,再试试晒些红薯干出来,前世里,她就很喜欢那些晒得筋道又香甜耐放的红薯干做点心。 早晨调好的野菜还有剩,阿圆吃了一顿跟早餐一模一样的午餐,很可能,晚上还要继续跟蒸红薯见面,除了野菜,会改变一下样貌,因为,油根子都干干净净的了。 这次的红薯丸子,对于白家来说,也算的上是破釜沉舟吧? 阿圆洗了手,挪了个位置,继续沐浴在阳光下做鞋,如果针锥子打造出来,最后这道工序会更简单。 两只新鞋子,尽管鞋面儿是选用的阿圆的一件深色旧衣,摆放在木凳子上, 也显得那么可爱。 揉一揉肿胀的发疼的手指,阿圆长舒口气,终于完工了。 就算是上学堂的钱还在远方,最起码,阿文再也用不到打赤脚了,以后,她会按照一年四季给大家做鞋,白家的人,不允许任何一个光脚出门。 阿圆在院子里欣赏自己的“处女作”鞋子,院子外面传来奔跑的声音,紧接着,院门被拍响了。 “嫂子——在家吗?开门!” 是白老三的声音,这样急急忙忙的跑回来,出了什么事? 采莲或者阿文出了事? 自己这是穷疯了,怎么忘记了他两个还是小孩子,这要是被人拐了骗了,那,卖多少钱来也不能弥补啊! 阿圆脑袋里一片轰响,双脚自动自发的挪到了门口,拽开了门闩。 “是谁——出了事?” 白老三一脸莫名其妙,看着自家新嫂子眼睛都红了,脚步不敢往院子里迈:“没谁出事啊!嫂子,谁欺负你了吗?咱姑又来了?咱奶奶?还是大伯娘?” 奶奶?大伯娘? 阿圆脑子里清楚了些:“没谁欺负我,阿文和采莲没事吧?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 白老三松了口气,跟了阿圆进院子,又神神秘秘的关紧了院门。 “嫂子你来——” 这么大个小伙子,笑得贼兮兮的,又关紧了院门,跟自己这个新嫂子独处一室? 阿圆怎么就觉得身上冷嗖嗖的了呢? “就在外面说吧。”她的声音里恢复了清冷,前世里,这是阿圆最正常的状态。 白老三读过书,登时明白过来自己的举动非常不妥,脸上“腾”的热上来,赶紧手忙脚乱的解释:“那个——是大哥让我回来的,丸子葫芦卖了不少,大哥怕你担心,叫我先跑回来说一声,再去河里捞些鱼——” 解释完,少年又开始抓耳挠腮,左看右看的,还是不放心:“嫂子,咱去屋里——去屋里说——” 嗯?阿圆看向白老三紧紧捂着的细腰,貌似,粗了些,貌似,还有响动—— “是——铜钱?”阿圆的声音也骤然放低,眼睛睁的老大,并迅速左右巡视了一眼。 白老三神秘的点着头,往屋子里指一指。 两个人像地下党接头似的,再也顾不得叔嫂瓜田李下的嫌疑问题,蹑手蹑脚进了屋,还关紧了房 门。 “哗啦啦——哗啦啦——”,屋子里,响起最优美最动听的声音。 白老三腰间的褡裢里,倒出一小堆铜钱,都是一文的面值,大致估摸一下,最少,也得有二三百个的样子。 “我们没敢在外面数数儿,嫂子,这还是只走了半个镇子,老二没跟我们在一块,他脑子活,肯定比我们卖的还多,大哥说,他把剩下的卖光了才回来,再卖了钱,就给家里买吃食。”白老三的手掌,爱恋的在铜钱堆上抚摸了两把。 其实,这顶多就算是一堆零钱吧? 可是,阿圆这个见多识广的穿越人士也被感染了情绪,就像见到了巨额财产一样,瞳孔放大,嘴巴张开,感叹不已:“好多的钱啊!承耀你们真厉害!” 被夸赞了的白老三登时脸色更红,浑身都被打了鸡血似的往外又跑:“嫂子你先数着,我去河里捞鱼——” 阿圆追出门来喊一声:“回来——吃了红薯再走!” 白老三又像风一样刮回来,进灶房抓了两个大红薯,再背了竹篓跃出门外,一连串动作一气哈成,转眼就没了影儿。 “老大老三都是个实诚货!”阿圆摇头感慨,挣了钱,还舍不得在外面买些吃的,非要赶到家里来,不知道在外面的老大和两个小的还饿着肚子没有? 她倒是没考虑白老二的饥饱问题,那厮一举一动都透着精明,肯定会先把自己照应好了。 说不得,今儿的晚饭就能换换模样呢? 啦啦啦——新书榜上前进一名,第八了!今儿还要挂最新签约榜,谢谢朋友们的支持与鼓励啊! 第二十章 第一桶金(下) 阿圆不负白老三所望,拴了院门,一头扎进正屋里。 数钱啦数钱啦——哗啦啦—— “咱们老百姓啊,今儿真高兴,咱们那个老百姓啊,今儿真高兴!”阿圆的歌声响起,伴随着铜钱的拨动声。 钱多钱少别在乎,重要的是可以听个响儿! “二百四十五,二百四十六——二百四十九——” 攥了最后一枚铜钱,阿圆的眉头皱了起来,这个数字可不那么好听,不多不少,白老三带回来的铜钱数量——是,竟然是——一个“二百五”! 多一个少一个咱也不嫌弃,干嘛凑这个“半吊子”数字? 不过呢,有钱总归是好事,尽管,是一堆零钱。 这么一大堆,都塞进老鼠洞里就不现实了,阿圆决定“狡兔三窟”,凑齐了白老大原来的本钱,继续塞到洞里。 又在土炕上寻找一处坍塌,清理了一番,搁进去一百个铜子。 下剩的一百多个,还要拿出来做本钱继续投入,包到小包袱里面,夹在旧衣服中间就算妥了。 哎!这个家里,要啥没啥,全部都是百废待兴。 收好了钱,阿圆精神百倍,把阿文的新鞋子继续放在阳光下暴晒着,自己喜滋滋开始“大扫除”运动。 正屋里、灶房里、院子里,该扫的扫、该洗的洗,实在看不出是什么东西的杂物,阿圆利利落落的就顺手丢了出去。 到底没好意思钻到弟弟妹妹们的房间帮忙,可别好心办了坏事,阿圆嘱咐自己。 这个院子,就这么空落落的实在是可惜,最起码,栽几颗果树,撒几溜菜畦,再养上几只鸡,才能算得上是一个标准的农家小院。 阿圆在院子里兜兜转转了好几圈,搓搓手,捡了根柴禾棒在地上标画起来界限。 不知道这个季节养鸡还合不合适,那东西个头小,围起来喂食也不招人烦,比养大块头肥猪要干净清爽的多。 嗯,那就多围些地界,让它们撒开丫子跑去。 还有菜畦,这不拘什么季节都得置办,就算是寒冬腊月,咱也不能一点儿绿色蔬菜也不配备不是? 这个异世,还不知道先进落后到什么程度,玻璃、塑料啥的已经到来没有,只要能配上一块塑料薄膜,阿圆就有信心在冬日里也有新鲜菜上桌。 在孤儿院的时候,是常常跟着老院长拾 掇菜园子的,大家在那个郊区的大本营生活,基本上蔬菜可以做到自给自足。 孩子们轮流给菜地浇水,寒凉的时候,把塑料薄膜盖得严严实实,阳光正好的时候,再去掀开晾晒,她记得,红白的大萝卜、白菜、疙瘩、芫荽什么的在冬日里也是能养活的。 只可惜目前这具身子不争气,才刨出几溜?h土,就累得直不起腰来了,双手还磨出了血泡。 哼,还不如前世里那具伤残的肢体有力量呢! 好在,援兵来了。 小阿文响亮的呼喊声,隔着半里地远都能听得见:“嫂子我回来啦——” 然后,是采莲的笑声,小姑娘嗓门脆脆的,似乎再不那么沉闷。 阿圆顿时心情大好,把手上的锄头靠墙放好,洗了把双手,就往门口去迎接。 相处的时间虽然很短,两个小家伙却带给她亲人的感觉,就如孤儿院里那些比自己年龄小的孩子一样。 阿圆站在院门口,向着声音来源处翘首盼望。 正奔到身前的,就是小阿文,灰头土脑的,焕发的却是喜悦。 采莲跟在他身后,双手微微的张开,像要护卫着弟弟,小心翼翼的。 再往后,就是这具身子的“老公”,肩扛着两根草垛子的白老大。 “嫂子我们回来啦——”,小阿文跑到阿圆身边,站定,很骄傲的低声说:“嫂子,我们把丸子都卖掉了——” 采莲也到了跟前,小脸红彤彤的,鼻子尖上渗着汗珠儿,嘴角弯着,满是笑意。 阿圆的心里暖融融的,一手一个领起两个孩子,等待着白老大。 怪不得这样慢吞吞,走近一看,嗬,这小子杂七郎当的还背了不少东西。 终于跟媳妇面对面了,白老大的招牌笑容再次晃花了阿圆的眼睛:“媳妇儿,我回来了——” “傻样儿!”阿圆在心里嘟念了一句,这么大块头,又是圆瞪的“豹眼”,怎么说都得是副凶相才合乎逻辑,偏这厮出奇,眉里眼里都渗着憨厚。 “买了这么多东西,沉不沉?给我拿——”,阿圆到底没控制住表情,眉开眼笑的迎上自家男人。 白老大笑得更憨实,自己抓紧那些东西拒绝帮助:“我拿进去就行,你手嫩,别勒到了。” 这厮目前对媳妇儿还是不错的。 阿圆和两个小的跟在 身后,白老大如同得胜回朝的大将军似的,大跨步进了自家院子。 到底是自己熟悉的地方,一下子就发现了变化,白老大回头看向媳妇儿:“要种菜?老三呢?叫他干,你别伤了手。” 貌似,这厮对女人的手的保养,很上心。 阿圆笑笑:“没事,我在家闲着也是闲着,咱这院子空,撒些菜种瞧着也舒坦。” 白老大买回来的,大都是灶房用的东西,半袋子白面粉,半袋子黄橙橙的玉米面,还有一包白糖,一包红糖,一大块猪肉膘,几块大骨头。 “嘿嘿,买白糖的时候,那老板的婆娘说,女人家得喝红糖,就——也买了一把儿——”白老大笑得开心,还偷偷打量媳妇儿的脸色,继续交待:“这块肉熬些油,老板看我买的多,送了几块骨头,也能多几颗油星子——嘿嘿,还给两个小的买了四个肉包子,他们不禁饿——” 白老大再次偷看了媳妇一眼,语气更是思思艾艾的了:“就——没剩几个钱了。” 腾出来的两只手,就从怀里摸出了几个铜钱,递到媳妇儿的手心里。 这厮是拿咱当了周扒皮,以为咱狼心狗肺,连几个小的吃个肉包子都舍不得的吧?莫非姐这副皮囊长的刻薄,明晃晃写着“小气巴拉”四个字? 推开了白老大的手,新媳妇板着脸坐到灶台前,引火烧锅,红薯还剩了几个呢。 阿圆的脸上颇有些怒气,两个小的战战兢兢地,不敢往身前凑乎了。 气氛,很是有些沉闷,刚才的那股子欣喜劲儿,无影无踪。 白老大对那两个弟妹挥挥手,采莲拽了阿文出门,却又趴在门框后面,小姑娘心思已经大了,深怕她的大哥跟新嫂子吵起来呢。 阿文的眼睛里面就汪上了泪花花,早知道嫂子会不高兴,自己就不那么馋了,非要吃肉包子,得多花多少钱啊! 屋子里,白老大还没找到合适的话语去劝慰媳妇儿,怎么说着说着就不高兴了呢?是为了花钱买包子吃?还是因为自己做主买的这么些东西? 媳妇儿操心受累,熬夜起早做的丸子葫芦,自家才有的钱挣—— 或者,是因为自己给两个小的买肉包子,却没给她捎回来一个尝尝? 也是啊,媳妇儿原来过的日子肯定吃喝不愁,又是个识文断字的,跟着自己本来就很窝心了,自己还不知道心疼她—— “媳妇儿别 生气了,下次,下次我一准给你买好吃的——”白老大硬着头皮,凑到灶台前赔小心。 阿圆“呼”的直起身子,把手一划拉,白老大急忙往后躲。 “刺啦——”,锅盖被掀起来,水汽腾空而起。 阿圆指指那几个被温热了的红薯,冷冷的说道:“白承光,你先吃点东西垫垫,再好好想一想,我到底为什么生气——” 她拍拍手上的余灰,大步往外走,看到门外两个瑟缩的小身影,摇摇头,站定:“你两个就吃了四个包子,肯定没饱,去,也陪着你大哥垫巴垫巴,还得等会儿再吃晚上饭。” 阿文怯怯的凑到跟前来,试探的去抓阿圆的手:“嫂子你别生气了——阿文以后听话,不跟大哥要肉包子吃了好不好?” “傻小子!”阿圆一根食指点到了阿文鼻子尖上:“嫂子辛苦为了啥?不就是想让咱家人都能吃饱穿暖吗?别说今儿还挣了钱,就算是没挣,那也不能让你两个饿肚子。” 采莲这才敢往前靠,湿漉漉的大眼睛看向阿圆,也跟着叫:“嫂子——” 越是贫穷家庭的孩子,越是敏感啊! 阿圆揉揉采莲的头发,叹口气:“嫂子不是心疼花钱,嫂子是心疼——” 她忽然有些哽咽,再摇摇头:“先去吃点东西吧,饿的不厉害了,去帮嫂子把大骨头洗洗,咱晚上吃点有滋味儿的香香嘴!” 新书榜第六名,撒花!继续求推荐求收藏求长评啊亲! 第二十一章 家庭气氛(上) 把大骨头清洗了一下,阿圆进灶房开始熬汤,这东西吃是吃不出几绺肉丝来,但是熬成高汤的话,是很可以用上些日子,对于肚子里少油没荤的白家人来说,就是最好的滋补良品。 白老三背了竹篓子回来,满满当当的都是鱼条子,照样是拾掇好了,只需要再加一道工序,把鱼刺都剔出去就可以精细操作了。 把高汤舀到一个灶房最大的木盆里,阿圆开始炼猪油,把肥肥的猪肉膘滑入铁锅中,“刺啦啦”,一股子肉香就扑鼻而来。 采莲帮着嫂子把油罐子里里外外清洗干净,也聚精会神的伸头在锅沿儿,看着被切成一条一条的肥肉膘,慢慢融化成液状物,残留的固体部分,被称作“油滋啦”的,就可以直接捞出来,做菜用了。 只有那些不会过日子的败家人家,才会直接把“肉滋啦”随口吃下肚子。 采莲惊喜的发现,自家嫂子,就是那样的“败家人”。 阿圆撒了一丁点细盐,晃一晃,再把盛放“肉滋啦”的碗递到采莲手上:“去,跟阿文一起吃,别烫到了。” 这么小的孩子,干巴的什么似的,不就是缺些油水吗?手里有了,干嘛不补上? 两个孩子欢呼雀跃的围到了那张破旧的餐桌旁,小心翼翼的品味“肉滋啦”的鲜美,刚出锅,又热又酥,正是最好吃的时候。 “嫂子你也吃,真香!”阿文与采莲各自小手抓了一根“油滋啦”递到阿圆的嘴边,眼睛殷切的看着嫂子,唯恐被拒绝似的。 这就是小鹿斑比的眼神! 阿圆只觉心底里化开了蜜糖般的甘甜,嘴巴分别在两块“美味”上面蜻蜓点水,很满意的赞道:“真香!去,也让哥哥们尝尝——” 门外,传来白老大和白老三的推让声,似乎,还有一声低低的询问:“你嫂子——还生气不?” 然后,是嘁嘁喳喳的小声议论,亲弟兄几个出主意琢磨对策呢吧? 阿圆不理会,把炼好的猪油盛入油罐子,正正好,满满当当的,让人心情大好。 油啦面啦都齐全了,阿圆思索一下,决定包一顿饺子改善生活。最重要的,是这个家庭需要凝聚一下力量,再没有比一家人聚在一起包饺子更合适的气氛了。 也只有饺子,不需要提前筹备,再等待面饧开。 很是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找齐了锅盆发面、装馅料,阿圆痛痛快快的舀了多半盆 白面出来,兑水和面,一边安排外面的兄弟们。 “老三把鱼肉拾掇的怎么样了?先给我一部分,咱今晚上吃。” “采莲阿文把荠菜丢到热水里箪一下,再用笊篱捞出来控水,注意别烫到自己啊!” 连最小的都安排了活计,就是不搭理白老大。 三个人也不讲义气了,白老三童心大发,把手头的鱼肉剔好,就帮着两个弟妹在灶房里凑趣。 “把荠菜剁一下,也不用太碎,咱们今儿晚上包饺子吃!”阿圆满脸笑容,只做看不见搓着手站在灶房门口傻笑的白老大。 “包饺子?嫂子,三哥,真的是包饺子吃?”阿文第一个跳起来。 采莲也被这巨大的惊喜给击晕了,拽着阿圆的衣服角儿请求:“我见过李婶子家包饺子,我会包,让我跟着包——” 这到底得是受了多少煎熬,才能让这么大的小娃子期盼成这样?难不成,这个家里,这几年就没包过饺子?过年的时候也不包吗? 白老三似乎想到了什么伤心事,手里剁着荠菜,眼角微湿。 阿圆手上不利索,就弯了腰,把额头顶到采莲的头上,答应着:“咱们采莲的手巧,当然要跟着包饺子,咱们全家一起包,采莲要把哥哥弟弟都给教会好不好?” 采莲猛点头,拉着阿文去讲解自己看来的那点子知识了。 院子里,传来白老二的嘶哑嗓音:“大哥我回来了——” 这小子自个儿单干,去销售那些丸子,肯定累的不轻,费得口舌也多。 阿圆??着两手,钻出灶房细瞧。 嘿嘿,这小子不负众望,那草垛子上空落落的,丸子也卖光了! “二弟辛苦了!”阿圆比白老大出声还早:“快洗洗手脸歇口气,饿了吧?要不要先吃个红薯垫巴垫巴?” “不用,我中午吃了八个肉包子,现在还饱着呢!”白老二把肩头的草垛子靠在墙根下,眉飞色舞的对家人比划:“我可没花钱,拿咱的丸子跟伙计换的,那包子,贼香——” 就说这一家子人中,数白老二最适合做买卖,不带吃一点儿亏的。 白老大的眼睛又开始对着媳妇儿的脸色偷瞄。 “大哥三弟,你们卖的怎么样?我可是全卖干净了,嘿嘿,嫂子,我看,咱做这营生行!”白老二把腰间的大褡裢解下来,就要往阿圆手上送。 小采莲“嗖”的一下跑向院门,很谨慎的把门拴上了,还没忘向外面探了个头。 “二弟先放屋里去,为了庆祝咱家今儿个买卖顺利,晚上吃饺子!”阿圆笑呵呵的伸伸手,示意此刻不方便:“赶紧的,大家都动手,谁要是包的太难看,就单给他煮自己包的啊!” 一家人都乐了,白老二洗了手脸钻进灶房时,老大也装作全没有之前的不愉快,相跟着进了屋。 外面的天色还不算暗淡,暂时用不到点灯。 阿圆把剩下的“肉滋啦”也倒到案板上:“一会儿把这个也嘎悠碎,咱都吃点荤腥。” 案板就摆在餐桌上,一家人围坐一起,都把袖子挽得高高的。 阿圆调好了馅子,闻一闻,肉香四溢,刚炼好的猪油,还有余温呢,泼上去一大勺,怎能不香? 饧好的面团,皎洁细腻。 “阿文负责按剂子,采莲负责包,还要教会哥哥们。”阿圆切好了剂子,还为采莲示范了一下,看着她确实包的似模似样,就把教习的任务正式下放。 几个大男人,就开始笨拙的运动起十指。 同样大小的面剂子,却愣是包出了大小各异的饺子,且形态百出,歪着的、躺着的、咧着嘴的,看起来是那么的可笑。 采莲这个老师都要急哭了,为什么对她来说,是看一看就能学会的事,到了几个哥哥手里,就成了天大的困难了呢? 阿圆也被逗得双肩微颤,嘴角是收不住的笑意,一边擀着面皮,一边对采莲嘱咐:“你要瞧仔细了,看谁包的最难看,给他单独放一边,让他自己捧着吃。” 哥儿仨边包边互相攀比:“瞧我这个,多好看,大哥,这次你包的最难看了。” “才不是,老二这饺子就占一个模样儿,大哥包的结实,准保不露馅儿。” “嫂子,怎么我包的好好地,就是站不起来呢?老是一放就歪——” 灶房里的气氛,愈发热烈,当包了满满当当第二个盖件儿的时候,哥几个的手艺总算出师了。 阿文按剂子的技术也逐渐娴熟,甚至,也能抽空包一个小饺子,还换了个怪模怪样的形状。 “嫂子你看——”阿文举着小手显摆。 “嘁——败家的衰样儿,少祸害白面!”白老二不假思索,随手就给了阿文脑袋一个爆栗子,语气可真算不上友好。 小家伙登时眼泪汪汪,缩回了小手,把那个怪胎饺子也缩到了袖子里。 除了采莲小心的打量了一下大家的神色,其余的人都是司空见惯似的,没当回事。 阿圆停了手,眼神扫过白老大,冷淡又失望,就像是昨日里,阿文要被姑姑接走时的神色一样。 白老大只觉得身上发凉。 “阿文包的很漂亮,嫂子看看,喏,这样,再添一对耳朵,可就是一只小兔子了,阿文真棒!”阿圆抓过阿文的手,挖出那只“怪胎”左右端详,夸赞道。 “来,嫂子再教一教你们两个,怎么包一只金鱼饺——” 采莲也凑上前,和阿文一起跟着阿圆学习,大眼睛亮闪闪,在刚刚燃起的油灯下熠熠生辉。 小阿文吸了吸鼻子,认真的看着阿圆的动作,身子尽量的远离白老二的方向。 从始至终,阿圆这个新嫂子,没有指责白老二一句,只是神色淡淡的,不复原来的热情。 餐桌旁,就多了一个神色尴尬的人,与白老大一样,如坐针毡。 老三识趣,夸张的看向采莲和阿文学做的金鱼饺子,狠狠的赞美了一番:“采莲的金鱼漂亮,阿文的金鱼肥实,都给嫂子煮来吃,好不好?” 两个小的,终于又恢复了眉飞色舞。 阿文挑了一只最丰满的金鱼,很认真的对阿圆说:“这个饺子给嫂子吃——” [bookid==《重生之山青水秀》] 感谢hies的打赏鼓励! 第二十二章 家庭气氛(中) 小小的孩子,那么殷切的举着自己的“最佳果实”,阿圆心底软软的,张开两只满是白面的手,一左一右的捏向阿文的腮帮子,来回晃动了几下:“真乖!我们阿文最知道疼人!” 白老二的一张脸,已经彻底黑成了锅底。 阿圆眼皮微垂,继续手里的活计,却开始轻声细语:“你们说,咱们这样辛苦,是为了什么?只为了填饱自己的肚皮吗?那样的话,背个包袱卷儿,老大老二老三的年龄,都能出门混顿饱饭,然后随便找个地儿一躺,一天就过去了,还用得着苦哈哈的再跑回家来?” 除了白老二,大家的眼神都投到阿圆身上,手里的动作慢下来。 “今儿大家都很开心,为了什么?只是为了挣了钱可以吃几天饱饭吗?白承光和老三揣着钱都没舍得给自己花一个子儿,他们不饿吗?” 阿圆的话说到这里,白老二终于再也忍不住了,愤怒的站起身来,把手里的面皮一丢,面红耳赤的争辩:“我根本没花钱,就只是用丸子跟人家换的包子吃!” 白老大好似明白了媳妇儿的意思,一把拽住白老二,呵斥道:“坐下!听你嫂子说完!” 阿圆已经擀完了所有的面剂子,也伸了手,帮着包起饺子来,眉眼平静,继续她的言论。 “老大老三这种做法,说实话我很生气,你们大哥可能还没想明白其中的原因。” 她抬起眼睛,亮闪闪看向白老大,微笑:“我嫁到这个家里来,成为了白家的一份子,我们可能要在一起生活一辈子,白承光,你觉得我会希望你为了省钱饿坏了身子而中年早亡吗?还是希望老三节省着好生病?所以,我欣赏二弟的做法,我们这个家,现在有六个人,要想幸福快乐的生活,谁出了差错都不行,就像是昨天,姑姑来领阿文走,我们谁心里是高兴的?要是你们哪一个发了财,过上了大吃二喝的美日子,家里的弟弟妹妹们却都不在了,你的发财还觉得有意义吗?你还乐的出来吗?” 灶房里,一片安静。 每一个人都在沉思,包括两个年龄小的。 白老大已经如同醍醐灌顶,明白了媳妇为何生气不理他的原因,心里也是温暖一片,这个媳妇儿,是个心善的,她是真的疼自己呢! 尴尴尬尬被老大摁在座位上的白老二,只觉得脸上都是火苗在燃烧,她知道嫂子是对着自己喝斥阿文那几句话来的,也明白嫂子话里的意思,只不过,十六七岁的大小伙子, 怎么肯当面承认错误? “要不是——生阿文难产,咱娘也不会——死那么早,咱爹,也不会——”,白老二心中那个难缠的结儿,终于吭吭哧哧的倒了出来,声音尽管很低,带着闷闷的鼻音。 白老三第一个跳了起来,指着老二很气愤:“二哥你就为这个经常欺负阿文?我说呢,你怎么什么事都看阿文不顺眼?动不动就推搡他,喝骂他!你太过分了!” “我怎么过分了?村里人都说阿文克母,就是个命里带衰的败家子!要不是他,咱家里就不会这么穷!”白老二也急了,一拍桌子就扑向老三。 “哇——”,阿文已经痛哭起来,他从来没见过自己的母亲,也就不会喊“娘”,只能拼命的哭嚎“爹——”,采莲也被吓哭,抓着弟弟的手跟着哭“爹——” 现在,轮到白老大脸黑成锅盔了,他万万没想到,媳妇儿的这一番话,竟然引起这么大的动乱。 可是,还没等他发威,他那个新媳妇儿就坦坦然然的又发了话:“现在我得煮饺子,你们亲哥儿几个去外面闹腾吧,赶紧的,饺子熟了我喊你们。” 短暂的停顿之后,白老二与老三互相抓按着,真的出了灶房。 白老大瞪大了铜铃“豹眼”,失望的叹了口气,也随之跟出门外,这小子被自家媳妇儿的冷血给气到了。 剩下采莲和阿文,也不哭了,傻呆呆的看着跟没事人似的嫂子。 “采莲跟着我煮饺子,阿文去外面看他们打架,想说啥就说啥,都是亲哥儿们,别怕他们!”阿圆收拾案板,点火烧水。 她的镇定,影响到了哭的惨兮兮的阿文,原本就像天塌下来的委屈,忽然就不算什么了。 他挪动着小短腿往外走,到底动作迟疑些,从小到大,他最怕的就是白老二了。 阿圆扭头微笑:“阿文帮着大哥去看仔细了,告诉他们,亲哥儿们吵两句嘴、动两下手没啥,可别打出血来,否则都不给吃饭!” “噗——”,紧张的手心冒汗的小阿文,竟然笑了出来。 采莲的动作也自然多了。 院子里,似乎从双打变成了混打,白老大粗豪的嗓门加入到争执中。 然后,小阿文委屈的叫着三个哥哥,老大老三的帮腔儿声,老二越来越低的回应声—— 灶房里的饺子热气腾腾,香味儿肆虐的从屋中蔓延到屋外,阿圆与采莲对饺子味道 的赞美声:“你尝尝,真好吃!” “嫂子吃这个,金鱼饺子,我包的——” 闹哄哄的院子里,终于安静下来。 忽然的,那些争执显得非常可笑起来,只有氤氲着灯光的灶房,才显得最为重要。 阿圆心满意足的吞下去一个饺子,继续煮下一锅,并扬声高问:“二弟三弟,打完了没有?承光大哥帮弟弟们主持完公道没有?阿文得到你二哥的原谅没有?要是都完成任务了,那就进屋子吃饭,没完成的话,继续!” 白老二的两只脚,已经正对了灶房门口的方向,闻言趔趄了一下。 阿文是最想去吃饺子的,此刻也不害怕老二了,上前抓了他的衣角就问:“二哥,你原谅我了吧?下次我不让娘生我了,让娘活着,行不行?” 小孩子幼稚的话,在秋夜里带上了几分萧瑟,尽管根本不符合逻辑。 老大和老三,再次沉痛的看向老二,尽管,是在黑暗里。 其实,白老二怎么会还不明白?大哥和三弟都说,母亲和父亲的死,不能全部怪到这个最小的弟弟身上,他们每一个孩子的出生,都带给了这个家庭莫大的压力,焉知母亲的身体,不是因为生育前面这几个才坏掉的? 昨日里,姑姑要带走阿文时,自己心底里不是也酸酸涩涩的难受?哥儿俩相处了几年,尽管自己经常喝斥这个小弟弟,那也不可能没有丝毫的感情存在。 他吸吸鼻子,摸摸脸上有些疼痛的地方,忽然发力,扯下阿文的手,又没放开,继续扯着他往灶房走,嘴里嘟念着:“二哥去尝尝你包的啥子金鱼饺子,要是好吃,就原谅你。” 哥儿几个涌进了灶房,香喷喷的饺子装满了大小不一的容器,一个笑靥如花的女人正抬头看向他们,从头到脚,检查到没有太大的异常,才开始发竹筷子:“洗了手没有?赶紧的,开吃喽!” [bookid==《田园秀色》] 第二十三章 家庭气氛(下) 一场争斗,竟然就在饺子的香气中烟消云散了。 第一次吃到这样鲜美精细的食物,还是自己亲手参与制作的,那味道儿,就更加的好,几乎没把舌头一块儿吞进肚子里去。 “晚会儿还得做活儿,吃撑了也不怕,别留着肚子了!”阿圆看见白老大的速度减缓,大眼珠子来回的扫射兄弟们的盘子碗,和灶台上犹自冒着热气的新鲜饺子。 到底是家里的老大,吃苦在前,享受要在后,唯恐自己吃饱了,他的弟兄们就饿肚子呢! “嘿嘿,媳妇儿调的这味儿,真香——”,白老大的招牌傻笑,把铜铃豹眼给笑眯了。 两个小的,很小心的吃着自己加工的金鱼饺子,阿文还分给了几个哥哥一人一个品尝,当然,也没少了新嫂子的份儿。 “晚会儿我再炸些鱼肉丸子,咸味的,不用再滚糖汁。”阿圆吃饱饭,看着其他人还在品味美食,开始考虑接下来的工作。 “嫂子也做些野菜丸子试试,我吃着您做的荠菜,比外面卖的点心都香。”白老三提建议,又往嘴巴里夹了一个饺子,真是舍不得停口。 “行啊!吃过饭我们就行动,采莲给红薯剥皮捣碎,老三跟我炸丸子,大哥和二弟继续打磨竹签子吧,估摸个数儿,多备着些。”阿圆起身,去拾掇晚会儿要用到的东西。 哥儿几个总算舍得放下碗筷了,阿文还嘟着嘴巴,不开心的追着问:“嫂子,我干什么?你把阿文给忘了!” 白老二习惯性的屈指,对着阿文的后脑勺又是一个“爆栗”,然后,“腾”的收回了手,随之尴尬的又抚上去,揉一揉被爆栗的地方,嘴里也转换着语气:“你小子——最能干了,这么的吧,跟着大哥二哥打下手,我听说阿文会数数儿,能数到多少?” 就连白老大,都差点笑了出来。 阿圆更是满意,回了头对阿文眨眼睛:“你先去洗洗手脚,试试那双新鞋可脚不?再跟着你二哥练数数儿好了!” 很快,就传来阿文的欢呼声,第一次在这个季节穿上鞋子的小娃子,激动的无与伦比。 每个人的动作都放轻柔了些,似乎,有一种什么样宝贵的东西,正在空气中流淌,唯恐被惊吓了去。 一盏破瓦片改装成的油灯,在秋风里摇曳着微黄的光线。 采莲的任务已经完成,却还是舍不得早睡,非要跟着阿圆继续煎炸东西。 那几个男子汉也舍不得离开灶房,就着餐桌在打磨竹签子,小阿文果然认真的点数儿,白老三正好可以给弟弟妹妹扫盲,把从一到百到千到万的概念交待个清楚。 阿文真的很聪明,学东西非常快,还能马上给姐姐去讲讲道理,年长的几个,听着他的童言童语,都觉得心中软软的,还透出那么一股子甜。 白老三早就把野菜过水并剁碎,阿圆抓紧调味儿,掂量了一忽儿,到底没舍得加入那个幸存至今的鸡蛋,只倒入新买的白面粉。 把主料、辅料一起搅拌,搅拌到用手能挤出丸子形,然后就是油炸了,其实,做丸子最关键就是油炸。 上锅,倒油,量要能盖住一锅丸子就可以了,在油四成热时开始下丸子,下满后烧大火,到六成热时把丸子捞出来控油,然后等到油七成热时再把丸子倒进油锅内重油。 重油非常重要,有了这道工序,丸子就会非常焦脆,颜色也很好看,等丸子发黄就炸好了。 只可惜油灯不给力,丸子的颜色判断不很准确,第一锅捞出来,就有些深沉,不那么鲜亮。 阿圆咬咬嘴唇,手一挥:“这一锅单另放着,我们明儿早上当早饭!” 采莲急忙答应着,嘴角弯出的弧度很漂亮。 似乎,就只是一夜之间,自家就好过了,不但能吃饱,还能吃得好。 这些变化,都是自从这个新嫂子进了家门才开始的吧? 圆滚滚的丸子进了油锅,“哗啦啦——”的热油爆响,香气浓郁的扑人的鼻子。 第二锅,漂亮多了。 阿圆笑起来,看看那盏破油灯,摇摇头。 等手头不这般紧张了,就把活计都放在白天做,可不这么黑灯瞎火的祸害东西了。 最后,是炸鱼丸子。 阿圆忽然改了主意。 “老三帮我把油舀上来,咱换水煮。” “好来儿——”,老三答应着,立刻就起身动手,目前,他对这个嫂子的敬仰之情也如滔滔江水,奔流不息呢。 阿圆终于拿起最后一枚鸡蛋,对着油灯照了照,还好,没搁坏。 白老二登时身上不自在,他怎么就觉得这个嫂子在看鸡蛋的时候,还顺便看了自己一眼呢?早知道,前日里就不多说那句话了。 阿圆在叮嘱老三:“下次记得,这鱼茸要用刀背砸,比刀刃剁的馅儿好, 有弹性。” 做个鱼肉馅儿,还有这些讲究?白老三越发的叹服了,这真的是传说中的那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齐家大小姐吧?怪不得昨儿连回门都不愿意,那个娘家对她真是苛刻,灶房里的活计是经常做的吧? 阿圆可不知道大家都在心里暗暗的同情她呢,鱼茸里加入蛋清和食盐,搅打上劲儿,再加入少量面粉,继续按同方向搅打,阿圆的手腕子,就酸的厉害了。 她放下海碗,甩了甩手腕,一个高大的身影就罩上来,接过了海碗和竹筷子。 是白老大。 阿圆心情大好,双手对搓,指点着:“千万别换方向,一直搅,感觉鱼肉反弹力大的时候,就可以了。” 尽管蛋清的量实在是少,换了大男子汉动手,那鱼肉馅儿也很快上好了劲儿。 捡了把最嫩的野芫荽,洗净切碎,放入打好的鱼肉里,继续交给白老大搅拌均匀。 做鱼肉丸子需要准备冷水半锅,阿圆左手蘸清水,抓起一把鱼肉,握紧,然后从虎口处让鱼肉流出。 用右手将流出来的鱼肉放入清水锅里,所有的鱼肉用同样的方法挤出所有丸子。 看着大家伙都不约而同的围在了灶台边,目瞪口呆的瞧着自己手上挤出的白嫩嫩小圆丸,阿圆微笑,额头上和鼻子尖上都是晶莹的汗珠。 “谁想要练练的,先报名,明儿就叫谁先试。” 白老大第一个看着自家那双大蒲扇般的手掌,想象一下那小丸子滚动的样子,“嘿嘿”傻笑着,退到了餐桌旁,继续打磨他的竹签子去了。 到最后,只有白老三跟采莲响应,小阿文“嘻嘻”的乐着,说了一句:“等我长大了,再学。” 老三去烧火,鱼肉丸娇气,要用小火慢煮。 将煮熟的鱼丸捞出,放入冷水里冰着,等明日一早,一家人齐上阵穿串儿就可以了。 阿圆揉了揉腰,这一通忙活,真累。 “都早睡吧!明儿谁也睡不得懒觉了。”白老大指指灶房里摆的满满当当的各种丸子,对大家嘱咐一句,接着就找家什去遮盖那些宝贝们,明儿个还要靠它们挣钱呢,可不能叫老鼠给偷吃了去! 一众小的做鸟兽散,穿着鞋子的阿文,犹自一蹦一跳的,就像这新鞋上安装了弹簧似的。 夫妻二人全部遮盖妥当,阿圆撤了灶上的火,半锅热水足够用了。那几个小的都不 想再洗漱,她可受不了,一身油烟味汗腥味就上床,那得要了命去! 感谢stillia的打赏,感谢百??千魂的投票,感谢灬灬雅mm的留言,您的支持就是寂寞的动力。 第二十四章 活动活动 好歹凑齐了两个可用的木盆,阿圆在灶房洗头,草木灰乌漆墨黑的,好在是晚上,油灯又暗,看不清到底是怎么个清污法儿。 感觉揉搓干净了,阿圆挪到另一盆清水里去冲洗,却忽然发现,一直跟随在一旁侍候的白老大,埋了头到第一个黑漆漆的木盆里。 “你——做什么?”阿圆惊呆,抬起“哗哗”嘀嗒水的脑袋急问。 “嘿嘿,这样省事,媳妇儿你洗你的——”,白老大憨笑着,大巴掌“扑通扑通”的撩水,就着阿圆刚刚的剩水,洗了起来。 这似乎不那么——妥当,又找不出多别扭的地方。阿圆心里头说不清是啥滋味儿,干脆继续清洗自己的头发。 好家伙!这边刚刚拿布巾子包好头发,那边已经就着第二盆水冲洗完毕,把湿头发往后一甩,就弯腰端起木盆往外去倒水。 “你——擦干了头发再出去!”阿圆没喊住行动快捷的男人。 “嘿嘿——老爷儿们,哪儿这么多讲究?”白老大端了空盆进来,又出去倒第二盆水,回了屋子,重新从大锅中往外舀水。 “等——买个大大的澡桶给你。”男人声音低低的,伸手试试水温,很满意。 “天凉了,也别洗的时间忒长,那个空盆我放在灶台边儿,你直接舀水往身上冲第二遍就行了。”白老大搓搓手,似乎灶房里已经没有他的事儿可干,看一眼被水蒸气氤氲着的媳妇儿,“唰唰”走出去,在外面关紧了门。 这是让自己就在灶房洗个澡? 阿圆眨眨眼,再眨眨眼,本来是不想洗澡的了,没地方,也不方便。 可是,洗干净了头,那身上就开始十八般的不舒服,每一个细胞都叫嚣着非要洗干净了不可! 阿圆看一眼灶房的小窗子小门,又走过去把门从里面顶住,拽一拽,确认无有安全隐患。 就算是这样简陋的洗漱设施,那也能让人舒服到骨子里头,阿圆把身上擦干净,抓起放在木凳子上的衣服,很不甘心的往身上套。 白白净净的身体,真不习惯再穿上脏衣服哩! “媳妇儿,洗好了我来倒水,你赶紧回屋去晾头发。”外面,白老大低低的声音又响起来,这会儿听着,就跟大提琴发出的美妙音乐似的动听。 这小子不会一直在外面守着呢吧? 阿圆面孔红彤彤的开了门,一件大大的衣物披过来:“先遮着头 ,别吹着风——” “嗯——”,女人的声音也柔柔软软的:“我没用完水,你也去冲一冲——” “嘿嘿,我不用——”白老大的笑声有些闷,得了关怀,手足无措似的。 “怎么不用?身上脏乎乎的,我可不让你上床!”阿圆眼睛一瞪,尽管是在黑暗里,那男人也快乐的瑟缩了一下。 “我洗——我洗——媳妇儿你等着我——” 白老大声音都发抖了,阿圆登时发现自己那话里似乎暧昧了些,咬了咬嘴唇,赶紧逃到正房里去。 屋子里黑得很,家里仅有的一盏灯,还在灶房里坚守岗位。 阿圆扒了身上的外衣擦头发,索性明日里一起洗了。 明日里,一定得先让白承光给买回布巾子来,再也不能这般穷对付了! 一盏昏黄的油灯,颤巍巍从灶房进入正屋,白老大的战斗澡洗完了。 “媳妇儿——睡了没有?”这小子还明知故问。 “唔——”,阿圆从鼻孔里答应一声,继续擦头发。 “嘿嘿,真的等着我呢——”,男人手脚利索,把灯盏放下,回身拴上了屋门。 “你先把头发擦干了再睡啊,这么湿着容易得病!”阿圆把手里的外衣丢到男人身上,自己一闪身,先钻进被子里去了。 只听得“呼啦啦”几声大力的擦拭,然后,“噗——”油灯被吹灭。 一个热乎乎的身子挤进被子里。 阿圆卷着被子往里紧缩,嘴里呢喃着:“等头发干了你再睡——” “活动——活动一会儿就干了——”,大提琴般的声音又来了,重重的,又软软的,缠上了阿圆的身子。 什么叫“活动一会儿”?扮猪吃老虎的白老大,很快就教会了阿圆这句话的含义。 “媳妇儿——脱了衣裳睡觉——省布——”,憨厚的男人还在解释自己的“活动”原因。 到底是谁认为这小子“憨厚”来着?当阿圆真正达到了“省布”的状态,并同时也节省了被子,一具雄浑的躯体,完美的覆盖了她。 这确实是一项很环保的“活动”,省布省被子,还晃干了头发。 这是阿圆筋疲力竭达到睡眠状态之时,倏忽晃过的一个结论。 吃饱喝足又烘干头发的白老大,整夜实施着为这个家庭“省布”的计划,他睡着 的姿态,万分满足。 可怜的阿圆,是被热醒的。 她在梦里还抱着一个火炉,滚热滚热的炙烤着,还怎么都躲不开。 好不容易双手使上力,胸口的火炉才稍远了些,阿圆睁大了眼睛。 被推开的男人赤裸着上身,睡梦里犹自不甘心的往自己这边靠。 更可恨的是,推开的只是一个上半身,下面,下面还连着呢! 阿圆一只手顶住那厮的上半身,一只手去搬压在腰上的长腿。 搬不动! 而且,下面的某物又开始有涨大的趋势。 阿圆使出杀手锏,照着那条大腿的软肉就拧了下去。 “哎呀——哦”,满足的男人终于被拧醒了,睁开无辜的铜铃眼,看向阿圆。 “赶紧的,拿开——”,阿圆瞪眼,再捏一把那条大腿。 “唔——”,男人懵懂着似的,真的把大腿放回去。 “还有——你——出去——”,阿圆动一动下身,这厮——还在里面! 铜铃“豹眼”继续无辜的眨动,然后,伸了大蒲扇过来,摸摸阿圆的头发,认真的问:“媳妇儿,干了没?” 他是想强调一下“活动”的效果吧? 阿圆双手转换了位置,一左一右捏住了白老大的两腮,咬牙切齿:“天亮了,赶紧起来干活去!” 这话怎么像“周扒皮”说的? 屋子里真的明亮了一些,尽职尽责的太阳,已经快要照顾到这里了。 男人失去了耍赖的理由,慢吞吞离开了温暖的“港湾”,还留恋的把脑袋往阿圆怀里拱了拱,遗憾又向往的说了一句:“今儿晚上,还得洗澡——洗头——” “白承光——”一声狮子吼,就在他的耳朵边儿炸开。 阿圆还要手脚并用的教训这个“憨厚”男人时,白老大已经跳下床去,“嘿嘿”笑着穿衣服,眼睛还没忘继续沾便宜。 “去——帮我拿衣服!”新媳妇儿披散着头发,把被子裹到腋下,裸露的肩膀头圆润又白嫩,还镶嵌了几颗“红草莓”,煞是好看。 白老大心里面满是疼惜,脑袋往前凑凑,商量道:“要不你先等等,我去灶房烧了水,你再冲洗一下——” 这个时候,还没有热水瓶,不能保温,只能随用随烧。 阿圆的气势弱下 来,摆摆手:“等你们走了,我再洗。” 穿上干净的衣服,洗了手脸,院子里,几个小的也欢天喜地的出来了。 有了昨日的成绩,人人有了底气,情绪就是不一样。 阿圆跟弟弟妹妹应答着,钻到灶房开始忙活儿。 白老大已经点着火,大家轻车熟路,过油的、熬糖的、直接串串儿的,叽叽喳喳说着话,很快就拾掇利索了。 这才摆了早饭,剩下的几个饺子,蒸熟的红薯,调好的野菜,两个小的还得到了一张蛋黄煎成的蛋皮。 阿圆看大家吃得开心,忍不住询问道:“我想蒸些发面馒头吃,那个发酵粉、酵母什么的,哪儿有?” 总不能天天吃红薯过日子吧?大地锅蒸上馒头,也能顶几顿吃,或者蒸包子,那也要发面,都离不开发酵这套程序。 “发酵粉?酵母?没听说过——”,男士们摇着头跟拨浪鼓似的。 “嫂子是要用酵面头儿和面吧?咱家里没有,李婶子家有,我知道。”还是采莲,迅速明白了嫂子的意思。 “酵面头儿?”阿圆嘟念一下这个新名词,大概、或许,就是这东西。 “那我晚会儿去李婶子家借一些——”,阿圆迎上白老大关切的目光,眨眨眼,那意思是说:“怎么啦?” 白老大被媳妇看的垂下眼皮,很困难的吐出一句:“你在家——多歇歇——” 这是赤裸裸的关心?体贴? 感谢妖孽无罪和百厉千魂的打赏,感谢亲留言鼓励,寂寞要再努力些,一定! 第二十五章 酵面头儿 阿圆又给白老三留下了教习两个小的古诗的任务,让他们在路上也热闹些。 等到全部送走,白家小院里,又剩下新媳妇一个人。 重新烧水、擦身,把一家人明面上的衣物都翻出来清洗过,挂满了整个晾衣绳。 白老大是个心细的,每日里都记得把水缸挑满水,才能让阿圆挥霍着使用。 菜地也被他开垦好了,阿圆完全想不到白老大是利用的什么时间,看起来,自己无意中嫁到的男人非常勤奋。 直到午时,估摸着李婶子也该回家做饭了,阿圆端了一碗形色各异的丸子,登门去继续求助。 果然,院门敞开,灶房里有锅碗瓢盆的动静,一只貌似被饿惨了的猪叫食的声音高亢又生动。 “李婶子在家吗?”阿圆站在院门外扬声。 腰里扎着个粗布围裙的李婶子从灶房探出头来,看到阿圆,登时眉眼弯弯:“是承光家的来啦?快,正屋里去坐,我得先侍候好猪祖宗,瞧这不要命的叫,跟三天没吃饭一样。” 还真是当祖宗喂着呢,农家人大都指望着它多捞些油水,辛苦照应着,直等到过年收效益。 阿圆可不习惯自己去人家正屋坐着,端着碗也跟进灶房:“李婶子,你忙你的,我就在这里坐会儿就行。” 李家的灶房跟白家相似,吃饭的木桌也摆在一起,阿圆把碗放下,就势坐在小凳子上。 李婶子埋头在锅里搅拌猪食,一边羡慕的讲:“还是你们家人多好,总有一个安置煮饭烧水的,进了屋就有热水喝,我那两个孩儿都出去给人扛活儿了,剩下我们老两口,从地里回来,再渴也还要现烧水,再等晾凉了才能喝,这嗓子眼儿里,跟冒火一样,这不,还得先侍候了它!” 对啊,阿圆点头,这世界贫瘠落后的很,不知道富贵人家是什么情况吧,反正目前看来,这个村子里是没有保温的水瓶啥的。 自己能够从这方面入手,研究开发新产品吗? 塑料?没有,可以换做铁皮,暖瓶胆用什么替换? 阿圆止歇了这条思路,晃晃头,何不另辟蹊径,从烧水上面入手呢? 做个小炉子还是有可能的,但是那太沉,不可能随时搬来搬去。 貌似,瞧到过一种铁皮炉子,烧柴禾,有一个大大长长的壶嘴,直接在里面烧水,轻便,还很迅速,还可以盖上盖子保温。 阿圆的心里,登时像长草似的,恨不能立刻就勾画出图纸来,找铁匠定做。 “承光家的,瞌睡了?年轻人,夜里要早睡,别熬的忒厉害——”,李婶子的圆脸忽然伸到了阿圆的眼睛前方,笑吟吟的调侃上了。 姐找到一条发财的路子,才不是瞌睡!阿圆在心里翻翻白眼,装作没听懂李婶子话里的意味儿。 “婶子,你喂完猪了?烧水没有?我帮你——” “烧上了,你愣了这么大会儿,都要开锅了呢!”李婶子走回灶台旁,又塞了一把柴禾。 阿圆的脸有点红了,经常性的走神儿,是她始终如一的小毛病,换了具身子,竟然没换芯儿? “婶子,我是在琢磨阿文那双鞋,怎么就老是好掉呢?后跟儿那儿,跟挂不住似的,我给他在脚脖子上缝了根布带子,才算跟脚儿。” 李婶子停了火,笑得合不拢嘴:“承光家的,你这叫‘不兜跟’,鞋帮子缝起来的时候要专门收一点边儿,就不会掉了。” 可不是?阿圆伸手抚一把脚后跟,鞋帮子的边沿儿正好凹进去一些才能包紧。 “嘿嘿——”,这傻笑声阿圆自己都觉得耳熟:“婶子,我还得跟您借点东西,那个发面的——叫什么面头儿的,您有没有?” “酵面头儿?你想蒸杂面馍馍?”李婶子一边捡起锅里温热的饼子,然后又动手舀了两碗热水。 “就是哩,发面的好消化不是?”阿圆眼巴巴的瞧着李婶子的动作,天知道,她自己吃死面的食品会胃酸,反反复复的不舒服,这个发面食品的制作,是刻不容缓的。 “我们家里都是吃死面饼子惯了的,不趁那东西,嗯——隔壁家应该有,她男人胃口难克化,就得多那些事儿才行!”李婶子琢磨一下,指指自家墙外。 “哦——婶子,她家脾气怎么样?跟婶子一样好吗?”阿圆皱了皱眉头,在这里属于睁眼瞎,谁也不熟识,脾性都不了解。 李婶子竟然也皱起了眉头,脸上纠结了半晌:“承光家的——,那媳妇子的脾气——是不怎么——,你这么上门讨要,还真是——” 她端了热水到木桌上,这才看到阿圆端来的一碗丸子,登时眉头放平了。 “这么滴,承光家的,咱端着东西上门,那媳妇子,肯定高兴!” “这是给您和李叔吃的,我下次再给隔壁送吧?”阿圆脸又红了,家里没剩几个 丸子了,再凑不出一碗来。 “那你下次再送我们家,走,这会子应该有人在家——”,李婶子就是爽利,拉了阿圆的手,端着那碗就走。 “那我明儿还给婶子送好吃的。”阿圆觉得心中温暖,很郑重的对李婶子保证,有这么一个好邻居,很幸运。 隔壁的院门掩着,李婶子高声叫道:“石头家的,在家没?” 阿圆垂头微笑,这里挺有意思的,一家人只记住男人的名字就行了,女人么,在后面加个“家的”就成了跟着半辈子的称呼。 一阵碎细的脚步声传来,院门打开,却只敞了半扇,还有一具身子堵在正中。 怪不得李婶子刚才那般谨慎,这个媳妇子果然不像省油的灯! 看样貌也就是不到三十岁的,细瘦的身子,背部微微的弓着,头发一丝不苟的拢上去,露出窄窄的额头,脸也是细瘦暗黄的,两块颧骨高凸出来,眼窝儿就有些个深,眼角儿稍有些向下掉,跟尖鼻梁、薄嘴唇搭配在一起,怎么看都不是个好相与的人。 “嗯——?” 有客人登门,这“石头家的”就这么不张嘴巴,从鼻孔里出来一个问句,这姿势这语气,明显的是根本不欢迎邻居们。 李婶子挂着笑脸,把那只有内容的碗递到身前,才开始说话:“石头家的,这是刚成亲的白家老大媳妇儿,想找你要块酵面头儿使使,喏,她是个心细的,特意用油炸了些丸子请你家也尝尝。” 这是赤裸裸的交换,对吧? “石头家的”眼梢儿往阿圆的方向一挑,堪堪与眼角呈现平行状态,又迅速的落回那只碗上,像在计算着这碗丸子的价值与自家酵面头儿的珍稀程度,然后,大概是得出了结论,这桩买卖可以被认同。 一只同样细瘦的手伸过来,接了李婶子手中的碗,扭身进家,连句客气话都没说,也没请她俩进去。 透过半开的院门,阿圆瞧见几只母鸡在闲庭信步,又生出养鸡的向往。 这“石头家”,明显比李婶子家条件更好点儿,屋子、院墙也都高大些,院门也厚重。 阿圆看的津津有味儿,李婶子微皱着眉头,实在是等的心烦的样子。 “承光家的,回头你得了酵面头儿,可要记得每次自己留一块儿,下次,咱可不到她门上来讨嫌!” 看起来,李婶子对这个“石头家的”敬谢不敏不是一天两天了。 “嗯,婶子放心,绝对不会让婶子再来委屈第二次!”阿圆知道轻重,一手伸进李婶子臂弯里,很亲密的站在一起。 她能体会到李婶子的好,即便要忍受难堪也肯帮助她,她会记得这些好。 好不容易才把“石头家的”给盼出来,还是自家那只碗,换成了一个小小的、黄黄的、绵软的面块儿。 一来一去,有那么一点两清的味道,“石头家的”这次连一个眼梢儿都没送给阿圆,把碗递到李婶子手里,一扭身,院门就关严实了。 阿圆接了碗,挽着李婶子往回走,顺便问清楚了这宝贵的“酵面头儿”的使用和保存的做法。 待到要告辞时,李婶子嘱咐一句:“承光家的,过日子要细,才长久,别光图一时吃饱,当家的人,得把吃用计划到一年以后呢!” 这是看着阿圆每日里改善生活,为她担心呢吧? “我知道呢婶子,放心吧,只要勤快肯动脑子,就饿不到!”阿圆清脆的回答着,高高兴兴摆手离开。 钱,从来不是攒出来的,要去挣,不断地挣来才行! 阿圆脚步轻快,一只手伸入袖中取院门钥匙,可是,谁来告诉她,这院门怎么是开着的?莫非,是自己忘记了锁门? 除了灶房的门是长期不关的,大开着房门的,还有哥儿仨的那间屋子。 这是老三又提前跑回来了?没听说这家里谁还有备用钥匙啊!阿圆迟疑着迈进家中,嘴里扬声询问:“是谁在家里啊?怎么回来的这般早?东西都卖光了?” 没人搭话。 阿圆看向正房,门锁还是完整的,两扇木门却被推开了一条缝儿。 这几天忙碌,把存稿挥霍完了,嘿嘿,刚刚赶出三千字。 感谢紫妍·赵一霖的pk票,感谢奇迹一生123的pk票,感谢雅的催更票,寂寞要趁着周末赶稿,绝不辜负朋友们的鼓励。 不过,寂寞建议大家把推荐票投给别的作品,《甜园福地》尚且幼稚得很,并不奢望去pk榜上冲锋,现在成绩就不错了,寂寞夜里都要偷笑呢! 第二十六章 胖伯娘 难道是家里进了贼? 阿圆只觉后背冒上来冷汗,白家独门独户的住着,跟最近的李婶子家也得差上个二、三百米远,这要是遭了贼,纯粹是呼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下场! 跑出去叫人吗?正房里那堆铜钱可是目前唯一的指望,要是被人偷走,那,对刚刚吃了几顿饱饭干劲正足的白家大小,得是个多大的打击?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阿圆的双腿已经在自动往院门口撤退,穷困的生活,咱不怕,只要别再轻易受了伤,丢了命就好。 院门后,竖立着一把锄头,估计是白老大开垦菜园子时留在旁边的。 阿圆一把抓在手里,顿时觉得有了些底气。 她退到路上,双手拄着锄头,估量了一下万一不妙,是不是可以从容的逃到李婶子家去,然后,踢一踢健全的腿脚,使出了吃奶的劲儿头高声喊道:“是谁进了我们家屋子?快出来,家里穷的揭不开锅了,没什么踅摸头儿!” 阿圆紧紧地盯着房门,等待着动静。 “1——2——3——4——”,阿圆的数数儿还没到五,从屋子里果然就出来了一个妇人。 猛不丁的这一见,阿圆脑子里就剩两个形容词:“矮,胖!” 就目前阿圆见到过的世面来讲,这是第一个可以被称为“肥胖”的人,单脚跨出门时,直让人担心那大腿上的肥肉会打到木门槛。 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是有人能吃饱吃好的! 阿圆忘记了害怕,竟然对这肥胖妇人生出了几分崇敬之情,眼睛里都泛出小星星。 她从来都是个“另类”。三十岁生日前,美容院里的美女们议论某某女人到底有多么笨,到了五十岁的时候,还没学会做饭洗衣拾掇房间,“连包饺子都没学会,更甭说和面擀剂子!” “哇——真的啊?”“简直笨死了!她怎么也能嫁到人?” 在群起而攻之的言论之后,满眼艳羡的竟然是阿圆,她跛着腿,一脸向往的说了一句:“天啊,她真幸福!” 随后就有凳子歪倒的声音,拔罐的瓶子碰撞的声音,美女们大眼瞪小眼,根本没办法理解那个懒得天怒人怨的女人,怎么就“幸福”了。 只有自小辛苦劳作滴汗如雨的人,才能体会得到,一个到了五十岁还没学会做任何家务的女人,那一定是得天独厚的“幸福女人”,才能任凭她懒,任凭她笨。 生活的十八般武艺全能的阿圆,怎么能不羡慕? 所以,此刻,在灰扑扑的白家院里,出现了一个肥胖的妇人,简直跟见到了吉祥物一般。 阿圆的紧张消散了大半,再次高声问道:“你是谁?怎么有我们家的钥匙?” 那妇人已经把另一条腿也挪出了门槛,矮胖的身子如滚筒一般的继续移动,头也微微的抬了起来,看向门外的阿圆。 看着装,倒不像是富贵人家的阔太太,粗布褂子堪堪遮住臀部,肥的跟水桶似的裤子,人不动的时候,裤子也在抖动,裤腿扎着,黑色的裹腿布缠着丰满的脚踝。 妇人这张脸也很有看头,没通过脖子,就直接镶嵌在肩膀上,胖脸上皱纹稀少,不好判断年龄,肥厚的嘴唇,塌鼻梁,细眯眼睛,很难找到眼珠子移动的方向。 阿圆把脑袋想破了,也没找到这妇人跟白家兄弟妹之间相像的地方,能拿着自家钥匙进门的,不是贼人就是至亲吧? 胖到这个程度,做贼的可能性微乎其微,阿圆对此深信不疑。 做贼可是个专业活儿,身手第一要灵巧,最起码,跑起来不会费力。 那就是—— “哼!没规没矩的丫头,老大他们不在家,你去哪里疯了?可别做出什么腌?事儿来,败坏了我们老白家的门风!” 妇人一出口,竟然中气十足,并且语出惊人,一大顶歪帽子就罩到了阿圆的头上。 阿圆潜意识里那一点对胖人的好感,登时遭遇打击,提起锄头往院子里走,稳当当又放在门后,这才嘟囔了一句:“我嫁进来这几天,倒是没一个亲戚相认,说不得是瞧着我们家穷,怕沾了谁家的光去,这样也好,没人疼,也就没人管,我们有事没事的,也碍不着别人家!” 既然这妇人出言不逊,自己也犯不着忍着随便人骂不是? “你这个臭婆娘,没听到我在问你话吗?”胖妇人耳朵可不聋,登时就怒了,一抬胳膊,手指头对着阿圆,整个上半身波涛汹涌。 来吵架的?阿圆笑了,姐现在可是什么都不怕的,手脚利索以后,浑身都觉着有劲儿呢! “麻烦问问您,没经过我这个主人的允许,就自己撬了我家的锁,钻进屋子里瞎摸索,您到底是这院子里的哪一根葱?我怎么没见过?” 就看白家大小这穿着打扮、日常饮食,就知道亲戚们没怎么照应,管她是谁呢! “你——”,那妇人更怒了,眯缝眼也瞪起来:“我是你大伯娘!怨不得你姑姑说你不是个省油的灯,真真是个不懂事的!” “大伯娘?”阿圆眨巴眨巴眼睛,脑袋瓜里迅速转动,这个职位还是很有说话力度的,说不得白老大也得敬着尊着,不过,采莲和阿文对他们的大伯娘和奶奶并不亲近,言辞里还很隔阂,据说,自己成亲时的酒席就摆在大伯家,花费是白老大出的,剩下的饭菜反倒落在大伯家,客人的礼金也被大伯收了,说是抵了这几年照应侄儿们的情分。 阿圆换上一张笑脸,站在妇人身前寒暄:“原来是自家亲戚上门来了,怪我不认识,那个——大伯娘,您今儿是来送礼金的吧?承光还说您日子也紧张,把礼钱孝敬给大伯也不为过,我就说,这走到天边也没这个理儿,哪有大伯拿着侄儿成婚的礼钱自家花用的?肯定是当时没清点利索,这不,现在就送来了?” 那肥胖“大伯娘”可是万万没想到,新媳妇竟然敢当面编排长辈不是来了,还敢张口要钱,哼!你当吞下肚子里的东西,还能再吐出来不成? “承光家的,你年纪轻,又是才嫁进来,不知道这几年你家里的日子是怎么过来的,哎!要不是我跟你大伯照应着,就这几个半大小子,不早就饿死了几回?承光又不懂世故,庄乡四邻的随个礼金,哪里会是看的他的面子?还不都是你大伯跟我每年打点的缘故?人家这就是随给我们家的!” “大伯娘”慷慨激昂,摆事实讲道理说了一大通,阿圆摇摇脑袋,心底里可怜白家一堆小的,虽然大伯娘说的光鲜,到底也能听明白这里面颇多心酸。 憨憨的白大郎,也是个可怜的娃儿! “大伯娘”看见阿圆不说话,只是摇头叹息,不乐意了,双手一拍巴掌,怒道:“你爹娘倒是素净,早么早的撒手死挺了,你奶奶活活的就得赖到我们家养活,还要操心照应你们这一群不懂四六的东西——” 这是又骂上了?阿圆脑子不够用了,第一次被亲戚面对面骂个狗血喷头,竟然没想到马上回应。 “够了!”一声怒喝,炸雷般响起。 竟然是白承光,气的手脚哆嗦似的,站在院门口。 那张脸,黑红的要冒出烟来。 阿圆眨着眼睛,看着自家男人甩手迈步,生生走成了顺脚。 “大伯娘,咱早就说好了,礼金归您,偿还这几年的香火情。我成亲以后,跟你们 再没关系,我白承光一家大小,饿死了也不会到您门上去要饭,今儿怎么又跑到我家里来骂我媳妇儿了?” 炸雷般的声响“轰隆隆”在阿圆耳朵边滚过,不争气的身子竟然被吓了个冷战。 那个“大伯娘”似乎也被吓到了,胖身子瑟缩了一些,更加找不到脖子的踪影。 “这——那——”,她思思艾艾的往院门挪,猛一下定决心,回头丢下一句:“还不是你那死心眼大伯,惦记你们被饿着了,才叫我来看——” 要真是来关心的,也不会这般态度对待侄媳妇的吧? 白老大关切的看向阿圆,唯恐她受了委屈似的,只可惜,刚才那几声雷吼,已经吓到了媳妇儿了。 好在,阿圆不是个风吹就倒的,到了这一会儿,脑袋瓜忽然开了窍,拔腿就去追那个“大伯娘”。 “把我家里的钥匙留下,既然两家不来往了,这可不能带走!” 谁愿意自家里让别人随便穿梭?还是这样一个极品亲戚? 好在,“大伯娘”体重异常,再有心加速也挪动的距离的有限,阿圆往院门口一溜小跑,就占据了院门这个有利的战略位置。 “大伯娘”犹自垂死挣扎,挂上一副皮笑肉不笑:“承光家的,你们小辈人不懂,家里的长辈手里留一把钥匙,这有个万一啥的,也能来帮衬着你们,看看,今儿阴天了吧?你这晒了满院子衣裳,要是都不在家,长辈们就能帮你们收进去不是?” 感谢雅的大力支持,感谢妖孽无罪的票票,寂寞很感动。 第二十七章 手擀面条 第二十七章手擀面条 “大伯娘”说话还很有条理,若是赶上面皮薄的新媳妇儿,那就拉不下脸来再索要钥匙了。 可惜,阿圆的面皮足够坚韧,不羞不臊的继续伸着手:“大伯娘,谢谢您惦记着我们家,不过,既然都说好了以后不再来往,我们也不敢要长辈们自己打自己的脸,以后,就让我们自生自灭好了。” 白老大的黑脸也注视着这个方向,不肯帮助大伯娘一句。 “你个不识抬举的小娼妇!” 大伯娘怒了,浑身的肥肉都打着哆嗦,一把从袖筒里薅出根细绳子,绳子的一头,正是院门的钥匙。 随着那一声谩骂,她举起钥匙到了肩膀,照着阿圆的笑脸就砸:“你当我稀罕你家的钥匙?一家人穷的就差光着屁股了,到我那门上要饭,我都嫌脏!你今儿个说的话可要记清了,要是再敢叫你大伯那个犯浑的来给你们送粮食,我非得揪着你的头发游街不可!” 那钥匙是细长的两根铜棍般的东西,被阿圆轻轻一闪,就躲了过去,双手向上一迎,倒是正正好接在手心。 无端端被羞辱了一回,阿圆也顾不得这是白承光的长辈了,跟着恶狠狠放话:“我还记清了您今儿说的话呢!以后只要您老敢到我们家来,我就敢掂了大扫帚赶人!” 貌似,白老大的眉头耸动了几下。 大伯娘的胖身子挪出院外,犹自不甘心的回头跺脚:“白承光你个没良心的憨货,纵着你媳妇忤逆长辈,你可放小心了,哪天这恶婆娘跟着野男人跑了,把你这穷家给祸害的更干净!” “你滚——滚——”,应答她的,是夫妻俩异口同声的两个大字,还伴随着阿圆随手抓起的一把秃了毛的干巴扫帚。 大伯娘的谩骂声终于渐行渐远,阿圆栓了门,想起被自己丢在灶房窗台上的那块宝贵的“酵面头儿”来,急忙赶过去查看。 还好,酵面头儿不但没受损,貌似,还庞大了一点儿。 阿圆拍拍手,先把面头送进灶房,然后洗手,准备按照李婶子教习的方法去和面。 白老大的身影,遮住了灶房的光线。 “媳妇儿,你——受气了——别生气——我——老三说让我早回来陪你——大伯娘她——”。 他大概想要解释些什么,或者以为阿圆受了委屈,前来安慰。 阿圆前世里养成的习惯,不开心的事情过 去就算了,不愿意再次提起,何况现在还正忙着呢,摆摆头,并不看向白老大:“我没生气,本姑娘就是受气长大的,不在乎这个,你要是饿了,就先自己做点东西吃,我发了面才能腾出空来。” 任谁被人指着鼻子骂上一回,都不会拥有好心情,阿圆嘴里说着没生气,到底懒得搭理白老大,更甭说再侍候着做饭了。 泥人也是有三分性的,对吧? 白老大傻愣了一会儿子,便慢慢儿的踱进了灶房,大个子向下一蹲,在阿圆面前卖命的凑乎:“媳妇儿,我不饿,你饿了吧?要不,我给你擀些面条来煮?” 吓人的铜铃“豹眼”又洋溢着似水柔情了,怎么看都有些违和,或者,那豹子也能跟狗似的对主人撒欢献媚? 阿圆抵挡不住这么大的男人如此歪着脑袋爱娇,还距离这般近,激的胳膊上都绷起了一层“小米”来,她的身子极力的后仰,也忘记了原本的火气了:“行行行,你去擀面条——” 白老大如蒙大赦,身板一挺,差点乎没戳到灶房屋顶,大蒲扇巴掌摸摸后脑勺,咧着嘴巴恢复了傻笑:“嘿嘿,你等着,我做的面条最筋道了,我在酒店里学过面案呢,就是时间忒短,咱爹一出事,就回来了——” 他的声音渐低,脚下却没迟疑,找了另一个盆也去和面了。 当阿圆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面盆中的面团和的光滑白腻时,后来者居上的白老大,却已经揉利索了一个漂漂亮亮的小面团,并擀成了一张硕大的薄饼。 阿圆吐口气,在一旁洗手,边看着那张薄饼被折叠、撒面粉、再折叠、刀切、抖开,竟然根根相连,纤细匀称。 而且,待到全部完工,白老大的蒲扇手掌上,没有一点儿面屑残留,不像阿圆,洗了一大会儿子,还觉得指甲缝里都黏糊着。 果然真功夫啊! 面条摊晾在面板上,白老大开始烧火,红彤彤的的火光映照下,铜铃豹眼更加柔和。 阿圆已经自发的从冷眼相看转变成钦佩艳羡,干脆也坐在灶膛旁边闲聊:“承光,你除了会面案上的东西,还学了啥?做菜怎么样?” 要是这厮做菜也很棒,那,咱也能脱离这些琐事,干脆,以后,就男主内女主外好了! 只要,嘴巴上、肚子里别吃了亏就好! 可惜,阿圆熠熠生辉的大眼睛注定要暗淡下去。 白老大很羞惭的大力挠头 :“嘿嘿,媳妇儿,我就在面案上揉了两个月的面,别的,没——” “哦——”,阿圆陷入了失望,白老大呆的是什么破酒店啊?揉了两个月的面,活坑人呢这是! 直到面条盛上来,阿圆的心劲头还是蔫的。 可是,懒洋洋的筷子挑起的第一口,她就吃出了不同之处。 面条吃到嘴里,极有韧性,又不黏糊,麦子本身固有的清香,最大限度的呈现了出来,阿圆吃眯了眼睛。 “媳妇儿,要是有鸡蛋,这面还会筋道,酒店老板说我胳膊有力气,就适合揉面做馒头面条呢。”白老大发现了阿圆神色上的满足,自己也洋洋得意起来。 阿圆的脑袋里已经转了二百八十个弯儿,大眼睛扑闪扑闪的询问:“承光,你们——咱们这里,都有什么面条可以买来吃?” “什么面条?面条就是面条啊!有纯白面的,有杂面的,还有掺了鸡蛋的——你要是喜欢吃,以后,我天天给你擀!” 白老大终于为自己找到了一个闪光点,非常振奋。 阿圆也振奋起来,脑袋主动往白老大身前凑合,大眼睛眨巴的更快,小嘴巴殷红,一开一合:“有没有专门卖面条的铺子?放些肉酱啥的?把面条拽的细长细长的,再抖来抖去的——” 说道兴奋处,阿圆站起身子来,双臂挥舞着演示。 白老大不负所望的摇头,疑惑的回答着:“没有——没听说过,面条就切来煮就好了,干什么抖来抖去?” “啊哦——!”阿圆欢呼一声,双手一拍一分,忘形的去捧起了白老大的黑脸,左右晃动:“承光,我有好主意了!咱们可以开一个不同寻常的面馆,你揉面,我做酱料,老二老三都能帮上忙,哦!我太高兴了!咱家很快就能天天吃饱饭,还会有余粮,阿文很快就能上学——” 如果说,此刻阿圆的两只手,正形成两片叶子的托势,那么,白老大的一颗头颅,就是一朵正在盛开的花朵,虽然,这花朵的颜色,忒黑了些。 被晃的眼晕的白老大,或者说被这么亲密的动作给吓懵了的白老大,完全就是一种白痴状态。 好在,阿圆晃了个够本儿之后,迅疾的转身巡视了一遍灶房,意气风发的又要指点江山:“多买些面粉回来,我指点你做拉面,还要用上盐、面酱、肉、醋、花椒水要不要?我想想——再配上辣椒——” 沉浸在发财梦里的新媳妇儿,完全 转换成自言自语—— “那个——媳妇儿,先吃饭,凉了可不好吃——”,白老大终于抓住阿圆又转过来的机会,出口提醒。 “凉了?凉面——哈哈,承光,夏天的时候,我们还可以卖凉面,你听我说,这东西本钱小,但是利润可不少——”。 白老大目瞪口呆,任由新媳妇儿继续疯狂的讲述着一个又一个发财的方法。 哎!都怨自己太穷了,才把养在深闺里的“大小姐”给逼成了一个提到钱就要抽风的村妇! 这顿分外和谐的午饭,直吃到了日头偏西,再筋斗的手擀面条,也终于变成了面疙瘩。 接替了白老大职责的白老三,终于带着弟弟妹妹们回来了,稍微遗憾的是,东西没卖完,剩了一小部分。 “大哥,嫂子,我看着天阴的厉害,怕淋到了半道上,就收的早。”老三很惭愧的解释,把钱褡裢递给阿圆。 “三弟做的对呢!”阿圆心情无比的舒畅,那褡裢沉甸甸的,几乎没把她坠个大跟头。 “挣的钱再多,也不如人安全健康重要,你们早回来,不淋雨,自己少生病,我们也少了惦记,这就是最好!剩回来东西,那就更好!我们晚上也大吃一顿!” 采莲和阿文也不难过了,一左一右帮着老三把剩回来的丸子收到灶房去,叽叽喳喳的议论声顿时就让这个小院活泼了起来。 “丸子做汤最好吃,我想喝鱼肉丸子汤——” “炸的酥酥的最香了!直接跟野菜一起调就行!” “大哥,我们去寻野菜,就在院子外边,不往远处跑——” 感谢coye的打赏,感谢百厉千魂清晨第一声问候,感谢朋友们的默默支持,您们的每一次点击,都是寂寞码字的动力。 第二十八章 新思路 看看灶台沿上的大面团,已经松散开来,满满的涨了一大盆,伸手拨一拨,面团里面呈蜂巢状,这就是发好了。 那块酵面头儿还是很有效果的,尽管,鼻端总闻出一股子酸酸的味道。 家里有现成的“面案”师傅,阿圆笑得贼兮兮,把白老大再次诱哄到案板前,夫妻携手,那馒头肯定更好吃。 其实,白老大根本不用诱哄,这不,胳膊一挽,把一大块面团揉的白嫩细滑,大嘴巴直咧到耳根儿去了。 两个小的很快就挖回来了不少扫帚菜,老三也跑的气喘吁吁地,他早上出门前在河里放了几个竹篓子捕鱼,此刻取出来,还真的有不少傻家伙儿入瓮,把鱼条子集中了一下,剩下的竹篓子继续原地留守。 阿圆看看越来越昏暗的天色,指挥老三:“先把这些鱼养起来好了,明儿个要是下雨,就没法出门兜售,看看老天爷的意思再说吧!” 那些顽强的鱼儿被抓起来没多久,一旦得到了水源,原本处于半晕迷状态的也清醒过来,在木盆里挤来挤去的还挺快活。 阿圆去做菜的时候,最后一个家庭成员——白老二也回来了,两根草把子上都是空空如也。 “二哥,你——全卖光了?”采莲大吃一惊的问询声。 也跟着在灶房帮忙的白老三,立刻丢下手里的活计往外跑,嘴里还嚷嚷着:“那怎么可能?” 早晨还争执了一回呢,白老二要扛两个草把子走,老三就说,他贪多嚼不烂,凭一个人的力量是卖不掉这么多丸子葫芦的。 可是,现在的结果是,自家四个人,同样的卖两个草垛子的丸子,还剩了回来,人家就自己孤身一人,却卖干净了! 白老二牛气哄哄的根本不屑于跟他们解释,放下草垛子,径直钻进灶房,献宝似的把身后的一个包袱取下来:“嫂子,大哥,你们看!” 肥肥的布袋里,除了一个塞得挺实的钱褡裢,让人看得眼花缭乱的,竟是一堆五颜六色的宝贝东西。 阿圆也再也不能淡定下去了,在围裙上擦了擦手,就扑到餐桌前来:“这是山楂,这是苹果、还有毛栗子,天啊!这些都是从哪儿得来的?二弟你太有才了!” 女人嘛,天生就热爱这些零嘴儿,阿圆看向白老二的眼睛里,闪烁的都是小星星。 尽管,苹果个头都不大,也缺少点红色,但总算让人觉得,这生活品质还是提高了。 白老二的下巴颏儿,都要仰到了灶房的顶上去。 “二哥,你拿了卖丸子的钱买零食吃,这是败家!”白老三冷不丁迈进灶房来,很不甘心的说道。 采莲和阿文也蹭进来,在白老三身后探身子,小阿文使劲儿咽了口唾沫儿,试探着“落井下石”:“大哥昨天就买的白面,那才扛饿呢——” 阿圆笑了,就这几个弟妹,还分出了两个派别来。 白老二的下巴颏儿收了回来,眼神转换成不屑的,从鼻孔里“哼”了一声,接着道:“你们数数我卖的钱少了没有?这些东西是用丸子换的,天儿阴的厉害,卖东西的都不容易,互相交换一下都得了便宜,莫非还非得留在外面挨淋死卖钱?” 白老三的脸色似乎赤红了,两个小的缩着脑袋再没吱声。 作为一家之主的白老大,明显不知道怎么解决这种争执,闷着头权当没听见,看起来,这乃是他一贯的处理方法。 阿圆眨巴眨巴眼,也学习白老大,绕过了这个话题开口:“二弟,你换来的这些东西太有用了,咱们完全可以加工一下,把糖葫芦做的更完美,卖更多的钱!” “糖葫芦?不是丸子葫芦吗?”老二老三异口同声,他们刚刚把丸子葫芦说顺了嘴呢,怎么又改名儿了? “这山楂做成的串儿,就叫糖葫芦啊!你们没吃过?哦——没听说过吗?”阿圆瞪大了眼睛,眼底又闪耀着一抹兴奋。 “没有——听说过——”,在阿圆反复求证的目光下,就连白老大的头,也跟着摇动起来。 老天爷啊,您真是英明神武,把咱阿圆下派到这个世界来拯救众生,一个没有糖葫芦的世界,就从咱阿圆开始串起来吧! “你们不知道,糖葫芦还是山楂做的做好吃,又酸又甜又漂亮,谁要是这辈子没吃过,那就得当做是人生惨淡没滋味儿!”阿圆再次激动万分,摩拳擦掌的就要铺排大家干活。 “承光你负责挖出山楂籽儿,还要从正中划上一刀,还不能划破到底,老三老二切苹果,要小片,能插到山楂中间——” 终于敢出头的阿文实在忍不住了,走上来拽拽阿圆的衣袖,哼哼唧唧的说道:“嫂子——饿了——”。 正安排到关键部分的阿圆把阿文往怀中一搂,揉揉他的头发应酬到:“嫂子不饿,你们听我接着说——,我刚才说到哪儿了?” “哈哈哈——”,除了瘪着嘴 巴的小阿文,和一只手还挥舞在半空傻愣的阿圆,一票人全乐了。 采莲大声喊了一句:“嫂子,不是你饿了,是阿文饿了!” 阿圆的脸上“腾”的窜起火来,干脆双爪齐下,把阿文的头发彻底揉乱,才板起脸教育一番:“阿文,说话也要讲究语法的,你饿了,就直接说‘嫂子,我饿了!’,不能再说‘嫂子饿了。’记住了不?” “嘿嘿——”,采莲都在心底替弟弟叫屈了,这小子自己却笑得没鼻子没眼的,仿佛,能得到来自嫂子的“蹂躏”,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白老大大嘴继续咧着,自从媳妇进门,似乎这家里的笑声就多了起来。 馒头的香味儿渐渐溢出,阿文更饿了,却坚决抵制住了用别的东西垫巴垫巴肚子的建议,这是纯白面的大馒头,越饿的时候吃,才越香。 等到揭开锅盖,热气腾腾的大白馒头展现在大家面前,阿圆已经调好了扫帚菜,再炖了下鱼丸子,剩下的就直接端上了桌。 “好吃,真好吃——”,小阿文小心的品味着白面馒头的香甜,小嘴一个劲儿的感叹。 倒是采莲,舍不得似的左看看右看看,思思艾艾的问阿圆:“嫂子——咱要是把这锅馒头都吃了,明儿,还有没有粮食?” 这姑娘,是被饿怕了吧? 白老三也迟疑了,停下手里的半个馒头,看向白老大。 “嘁——一群没数儿的,这两天咱们没挣到钱吗?粮食吃没了,不会再买?”白老二阴测测的又开了口,挟一口野菜,夹在馒头里,就着鱼丸汤,吃的惬意无比。 “好容易挣到几个铜钱,总不能就又全花干净,要是连着下雨,我们没办法出门去卖丸子,那钱从哪儿来?”刚刚吃了瘪的白老三,终于组织好自己的反攻。 也怪不得这几个弟弟妹妹们爱起口角,白老大完全就是习惯性的闷下头去,任凭谁有理没理,只要不打起来,就全当没看见。 英明神武的阿圆同学,为了吃一顿素净饭,终于发挥了当家主母的威力,“咳咳”,清了两下嗓子,开口:“二弟三弟说的都在理,钱挣来就是要花的,但也不能一下子都抖搂干净,还要未雨绸缪,做好没生意可做时的打算——” 朋友们的留言鼓励寂寞都记在心里了,共同加油! [bookid==《重生之山青水秀》] 第二十九章 家庭会议(上) 几个弟弟妹妹都不说话,白老大也不再闷着头,齐齐的把目光投向阿圆。 这个家缺少女主人很久了,也怪不得肯舍了家传首饰,还把地卖掉了娶个大嫂回来。 “你们都喜欢大胆表达自己的想法,这样很好,一家人嘛,要是再藏着掖着,那过的多没意思。”阿圆斟酌着字句,眼神在每一个人的脸上扫过。 “我们是一家人,辛辛苦苦劳碌奔波,为的是让大家都能吃饱饭,穿暖衣,所以说,无论意见怎么不同,我们的目的是相同的,那还有什么可争执的?我们把自己的想法亮在台面上,大家一起分析,哪一种最合适,挑选出来最适合咱家发展的,不就行了?难不成非要比比谁的嗓门大,谁的拳头狠,才能说明谁说的对?这样吧,以后,谁有事情要说的话,一家人坐在一起共同讨论,举手表决,哪个法子得到的赞成票多,就依着哪个法子做。” 当家的新嫂子提出了建议,一票小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倒是能够接受,只不过,这个“举手表决”到底是怎么回事? 阿圆再接再厉,笑吟吟的启示:“现在,我们表决白承耀同学的提议,同意把这两天挣到的钱攒起来的举手。” 她率先举起了右手,五指并拢,正是读书时期最规矩的动作。 大家都觉得有趣,除了梗着脖子的白老二,齐刷刷举起了右手。 “1——2——3——4——5——6”,阿圆数道:“咦?二弟没举手,那怎么有6票?” 哥儿四个,采莲一个,再加上自己,没错,总共六口人啊! “嘻嘻——,嫂子,是阿文举了两只手!”采莲检举揭发了,果然,小阿文躲在白老三身侧,一左一右的擎起了两只短胳膊。 这小子人小鬼大,还学会作弊了! 阿圆翻了翻白眼,继续主持表决:“现在,同意白承宗同学意见的,认为可以边挣钱边享受——要首先吃饱饭的请举手。” 白老二真的是新嫂子所说的意思?那也没错啊,要是可以的话,谁不愿意先吃饱饭吃大白馒头? 阿圆照旧高举起右手,白老大完全按照媳妇儿的意思,相跟着举起了手,再加上白老二,有三票。 “1——2——3——,三票对五票,五票胜出!”阿圆双手一拍,下了定断:“本次家庭会议讨论的结果是,这两天所挣铜钱,全部攒起来,至于明天怎么吃,怎么花,等明儿的会议上再表决 !” 这就是“举手表决”?大家都明白了。 可是,战胜的一方,为何没有欢呼声呢? 最纠结的是阿文,他这个年龄完全就是一时冲动,只想着帮助三哥打败二哥,却忘记了自己是多么想继续吃白面馒头,那么多铜钱,花一些个,也不算馋嘴吧? 采莲却是纠结另一个问题,盯着阿圆看了半晌,才犹犹豫豫的问道:“嫂子,那个‘同学’,是什么意思?” 对啊,为什么要称为“白成耀同学”和“白承光同学”?大家都没听明白呢! “这个——那个——”,阿圆的脸憋红了:“就是说呢,咱们一家人,要共同学习,一块进步,你像学学怎么挣钱啦,怎么做饭做鞋啦——” 终于把话说囫囵了,阿圆急忙喝了口鱼丸汤掩饰。 还是白老三最明白,沉吟着赞成道:“嫂子这个词用得好,同——学——,可不是共同学习吗?比我们在学堂里叫做‘同窗’,还要合适。” “哈哈——那我就叫白阿文同学,姐姐你就叫白彩莲同学——”,小阿文就跟找到了新玩具似的,不停的练习这个新名词。 一顿饭,吃的热闹非常,还变相的组织了隆重的第一次家庭会议,阿圆继续指挥大家齐动手,收拾餐桌的,给山楂挖核儿的,打磨竹签子的—— 然后,问题接踵而来。 第一个:“嫂子,这苹果要是切开了,明儿个不就变了颜色了?那还能吃吗?” “哦——嘿嘿,对对,明儿再切——” 第二个:“同学们,咱家的白糖不够了,油只剩点根儿了——” 怎么办? 刚刚决议的结果是,不能花用这两日所挣的铜钱。 白老二的下巴颏儿,又高傲的扬了起来,眼梢儿斜睨着白老三,那意思,你不是要攒钱吗?攒着好了,连明儿必须要用的食材都别买,糖葫芦还怎么串? “没准儿,明儿还下雨——”,白老三热辣辣的脸膛,都要垂到桌子底下去了。 “明儿要下雨,咱们不是更得在家憋一天挣不到钱?”采莲担忧了,难道经过了家庭决议,就必须得死攒着那些钱,受饿也不能花用? 阿圆很高兴,一向不肯吃亏的白老二,竟然没有乘胜追击,好好取笑几个弟妹,这是和谐家庭的好兆头啊! “这样吧,我手里还有原来剩下 的钱,承光,天晚了,你去村里的杂货铺子买些急用的东西回来吧!” 白老大用万分钦佩的目光注视着媳妇儿,自己怎么就没想起来这个解决方法呢?既不影响日常生活,又没违背家庭决议的结果,多好! “不过,下次决议之前,咱们可都得先想好了,怎么做是最适合我们家的,再投出宝贵的一票——哦,一手!”阿圆因势利导,现在,就连小阿文,也频频点头了。 一家人就着那盏油灯做活儿,当白老大跑的气喘吁吁地进院门时,秋雨,淅淅沥沥的飘落了下来。 把衣服收进去,灶房的工作暂时告一段落,这个时代完全靠天吃饭,泥泞的土路是不用指望雨中奔波的。 “大家都早睡吧!”阿圆发话:“想洗澡的就用锅里的热水,明儿要是雨不停,都不用早起。” “嫂子——”,白老二忽然喊了一声,一拍脑袋:“我忘了,你要的那个针锥子,取回来了!” 果然就是记忆中的样子,沉甸甸凉冰冰的躺在手心里,一个适合手握的柄,还配着几根尖锐的长针,只是缺少了一个针鼻儿而已。 “谢谢二弟!”阿圆欣喜的笑了:“以后再给大家做鞋,就不用费那么大劲儿了。” “嫂子,我想——”,白老二看看还留在灶房不肯离开的老三一伙儿,嘴里便有些迟疑。 “想干啥?直说就行!”阿圆也看看那几个心中好奇却没好意思凑乎的弟弟妹妹:“二弟做生意最聪明了,叫大家都听听,多长点见识更好。” 感谢雅的打赏,感谢果果大宝贝的打赏,昨日里忙的昏天黑地,更的字数可怜了些,先发这些,今儿一定努力。 第三十章 家庭会议(中) “我想多定做一些顶针、针锥子,咱们可以往外卖,或者卖给走街串户的小货郎,还有卖布卖成衣卖鞋子的店铺——”,白老二的眼睛,在黑暗里也闪射出光彩,习惯于冷测测的大小伙子,也有这般热情积极的时候。 有这种想法,就很值得肯定。 阿圆还没开口,一直在旁边关注着动静的白老三插了话:“这东西是铁打的,你得卖多少钱才够本儿?谁家里买得起?” 这也确实是个不小的问题,定价昂贵了,普通老百姓买不起,宁愿继续硌手指头,定便宜了呢,加上用料、工钱,就剩不下什么了,纯属白玩嘛! 本来要各自散去的全家人,此刻一个也没离开,两个小的叽叽喳喳的顶着头议论,虽然也实在拿不出什么好主意来。 白老二沉吟之后,还是一脸的倔强:“那总得试试才知道,说不得就能卖出去呢,嫂子造的这物什,铁匠媳妇也说好用的很。” “二弟别急,咱家现在能吃饱饭,这种金贵的物什,咱自家用用就行了,庄户人家过日子,别心太高——”,关键时候,白老大站在了反对派一边。 白老二热切的眼神在黑暗里湮灭了,他好容易才兴起了这个想法,没料想,刚刚起头儿就要完结。 他的怀里,只有偷偷揣起的二十几个铜钱,离开了家庭的支持,这些钱就够让铁匠再打一枚顶针的—— 这事儿基本上有了定论,老三带着弟弟妹妹撤离灶房,白老大拍拍承宗的肩膀,做着最后的安慰。 白老二肩膀一歪,躲开了大哥的手掌,他已经长成了一个响当当的男子汉,他比家人都要聪明,他会做一番大事业,所以,现在,不需要这种失败的安慰。 白老大颓唐的收回大蒲扇巴掌,很尴尬的道了一声:“二弟——早睡——”。 白老二闷声点头,一扭身就要迈出灶房,却被另一声呼唤止住了脚步。 “二弟——”,出声的,是呆愣愣坐回餐桌旁在虚空中比比划划的阿圆。 “我想,是不是可以这样?我们先打制出顶针与针锥子的模子,直接用融化的铁水浇注就能成型,这样一来,人工费就省下了很多,还有,二弟,铁石昂贵,咱可以再寻找些别的金属代替,只要硬度适中就能使用。”这是阿圆这一会儿时间脑子里能转出来的几个念头。 却原来,自家嫂子的始终不说话,是在为自己想办法,白老二失望的心,立刻活 泛起来,一手揽过大哥的胳膊往餐桌旁带,一边大声的回答道:“嫂子,我还想着,大户人家的夫人小姐,不是也要为自家人做鞋穿?咱可以专门打制一些很精细的顶针和针锥子,外面做上花布套子,再绣几朵花装起来,就专门出售给她们,肯定能卖个好价钱!” 这小子,还延伸到了包装的艺术层面上了?阿圆不禁大睁了眼睛,对着白老二上看下看,没准儿,这老弟也是穿来的? 白老二被看得六神无主,白老大更加尴尬了,嘴里“咳咳——”了几声,拽一拽阿圆的袖子。 当嫂子的,不作兴这么盯着小叔子瞧的! 阿圆回过神来,“嘿嘿”笑了,帮白老二继续补充:“既然要做一个漂亮包装,你还可以再想想,做一个盒子那样的东西,里面有格儿,配着成套的家用物事,像大针、小针、半大针,缝衣服的做鞋的绣花的应有尽有,再加上顶针、针锥子,就更丰富了,盒子做的美观一点,这才能真正卖个好价钱——”。 此刻的白老二,就像一块干涸的海绵,正拼命吸收着新奇的知识,一看阿圆停口,就忍不住催促:“嫂子,还有什么?你接着说——”。 “还有什么?”阿圆笑了,指指自己的太阳穴:“你嫂子这里面,好主意多着呢,只要你喜欢做这个,咱要什么主意就有什么主意!” 一个美轮美奂的包装,就可以使内里的货品登时身价百倍,这可是前世里最普通的经商规则。 实在等的心焦的白老大,忽然发出“嘿嘿嘿——”几声憨笑,对意犹未尽的白老二挥挥手:“那个——都早睡吧,明儿个——明儿接着说——”。 是呢,自家大哥和嫂子还是新婚燕尔,白老二灯光下看不出脸红了没有,却还是赶紧的撤离了灶房。 “那个——是不是都不洗洗了?”白老大追出门外,对着弟弟妹妹的屋子问询了一句。 自然,他希望能得到肯定的答案。 可惜,新媳妇不肯配合,就在他身后探出头来跟着大喝一声:“都得出来洗脚!要是有不洗的,以后不给做鞋!” 这家人的卫生习惯必须强化起来,在简陋的环境中,就从洗脚这个环节开始吧! 一家人合用一个洗脚盆,嗯,那也比不洗脚强! 阿圆的前世,做的最成功的就是在美容院给人做足疗等服务,深知每晚泡脚的作用。 脚是人体中离心脏最远的部位, 秋冬季节由于寒冷的刺激,脚部血管收缩,血液运行发生障碍,易诱发多种疾病。睡前用热水泡泡脚,既解乏,又利于睡眠,还可以改善局部血液循环,驱除寒冷,促进代谢,最终达到养生保健的目的。 只可惜,阿圆手里没有合适的中药材,不然,就可以调配出适合各个年龄各种体制的药材包来泡脚。 人们常说一句话:“富人吃补药,穷人泡泡脚”。不知道穷苦的白家弟妹是喜欢洗脚呢,还是被不给做鞋的恐吓吓到了,刚刚进到黑屋子里正无聊的一票人,又鱼贯而出。 洗脚啦洗脚啦,排队洗脚啦! 这场景非常有乐。 阿文和采莲先洗,还是同步进行,一个洗脚盆里泡了四个小脚丫,还要追逐游戏一番。 阿圆嫌弃的看一眼犯浑的洗脚水,立规矩:“从今儿起必须每晚洗脚,每早洗脸洗脖子,还得洗干净!” 被嫌弃了的白家人,纷纷缩起了脖子,还互相查看,想要检举出一个“黑车轴”出来似的。 宣布了纪律,阿圆施施然回正房,白老大无声无息的坐在炕沿上,黑暗里,只看见一点点人形的轮廓。 跟个怨妇似的,谁惹到他了? 阿圆摸索着去取自己的小包袱,嘴里解说着:“这秋雨一下,明儿个准冷,家里还要添衣物被褥——”。 人形轮廓还是不动,不说话。 阿圆纳闷了,走过去推一推:“怎么啦?睡着了?” 一双大手就抓住了她,还狠劲儿的往怀里带,一个欲求不满的粗噶嗓音:“媳妇儿,咱——早睡——”。 “嘶——”,阿圆的胳膊被抓痛了,伸手就拍了男人一把,嘴里也带了火气:“睡什么?还没洗——”。 她的话,被摁在了一个暖烘烘的怀抱里,耳朵边,是意乱情迷的呢喃:“等——我重新烧水给你洗——好媳妇儿——我今儿定了个大木桶给你,等拿回来——咱天天洗——”。 阿圆只觉耳热心跳的厉害,说实话,她本身对于夫妻恩爱不排斥,每次痛感过后,迎来的,都是一种全新的感受,身体的每一个角落都熨帖并舒展着,每一个细胞都透着酣畅淋漓。 若说还有什么美中不足的,那就是这农家汉子只有一股子蛮劲儿,什么前戏,什么抚慰,一律不懂,只知道提枪就战,直到力竭。 能得到一个好体格的男人也不容易,最起码不用去 采购伟哥啥的败钱,阿圆走神了,脑子里,回忆起前世网页上那些醉生梦死般的享受表情来。 做妻子的最基本的要求可以是首先去掉前面的痛感吧?即便咱也不渴求也能享受成那个样子—— 这个男人,需要调教的地方还多着呢! 阿圆身子酸软着,也把嘴巴挤到白白老大的耳朵边,吹着气,慢悠悠的轻声叹息:“承光——今儿夜长,咱慢慢儿的——来”。 感谢火狐狸的推荐,感谢雅的督促,寂寞起早,看到留言赶紧又多码了些字,别怪哦! 第三十一章 家庭会议(下) 正屋的黑暗里,弥漫着一股荼蘼的气息,白老大就像一个觊觎着新玩具的孩子,被引领着去巧取与豪夺,却原来,让自己抓心挠肺的极致享受,还有更高档次的享受方法。 却原来,除了最爱的那个部位,其余的地方也都是风景胜地。 却原来,除了一杆枪,还有两只手、嘴巴、鼻子——,都能成为有力的武器去攻城掠地—— 说不清出了多少汗,那个滑不溜丢的小媳妇才乖乖的被驯服在身下,白老大嘶吼一声,终于可以按照自己的老路子强攻了。 阿圆已经沉浸在汹涌的波涛里,起伏不再由她做主,反而更舒服轻松。 其实,也不一定非要改造这厮成自己满意的样子吧? 当白老大丢盔卸甲,终于安生下来时,阿圆甚至能还有自己的思想。 “媳妇儿,这次——还疼吗?”白老大瘫软了身子,没忘记询问一下阿圆的感受。 除了脑子,阿圆浑身都失了力气,闭着眼睛应答:“嗯——不疼——一点都不疼了——”。 “嘿嘿嘿——”,招牌傻笑又来了,这次,笑得更是满足,跟完成了多么艰巨的任务似的。 太累,阿圆已经顾不得那些洗漱的穷讲究,在傻笑声中就迷糊了过去。 不知道是过了多久,她依稀能感受到一个温热的东西在身上擦过,每一处肌肤,都得到了周全的照顾。 阿圆舒服的转个身,继续在睡梦里徜徉。 睁开眼时,天色已经放晴,空气中,隐隐约约浮动着一种怪怪的味道,似乎,还有点点儿熟悉。 定是那厮残留的味道! 阿圆看看旁边空荡荡的枕席,听见院子里已经欢腾起来的动静,施施然起身,木盆里,是男人留好的清水。 这场秋雨算不上大,院子已经看不见存水,菜畦里,小阿文和采莲跟在白老三身后撒种子。 阿圆吸吸鼻子,再吸吸鼻子,没错,院子里,也有那么一股子怪怪的、熟悉的味道儿! 这就难以理解了,白老大再神武,也不至于制造出这么大范围的影响。 阿圆疑惑的走进灶房,白老大带着老二在切苹果,按照阿圆的要求,一块块儿,插进切开了口的红山楂里,再串在竹签子上,红红绿绿,煞是好看。 “睡好了?我蒸了红薯,还熬了稀粥,就等你开饭了。”白老大眼神里满是 温柔,旁边的白老二,眼角儿稍稍的斜睨了一下。 在这个世界里,肯主动干家务的男人还算凤毛麟角吧?阿圆瞧见老二眼角里那抹不赞同,不禁为自己的幸运中大奖嘴角上勾。 “叫大家都来吃吧!今儿就少做些糖葫芦,试试这个新品种的销路。”阿圆笑吟吟的接口,根本不理会白老二那点子不赞同。 傻小子还嫩着呢,等自己娶了媳妇儿,看会不会这样疼? 几个小的忙完了手里的活儿,乐呵呵的跑进来,丝毫不嫌弃又是蒸红薯,一人捧着一个就啃。 简单的早餐吃的迅速,阿圆开始做糖葫芦,为山楂苹果挂一层透明的糖霜就行了。 “以后,要是碰到卖冰糖的,想着买一些回来,这糖葫芦,还是用冰糖做才正宗。”阿圆嘴里遗憾着,手下不停。 有的就直接全用山楂做,红灯笼一样的一串,也很漂亮。 “嫂子,这个——咱卖多少钱一根?”白老二第一个想到了财政问题,这几天可是都按的一文钱一个丸子卖的呢。 “嗯——二弟你说,这野山楂跟苹果的价钱比咱的红薯丸子是高还是低?”毕竟,这些东西是老二换回来的,怎么个折价法儿,只有他心里有数儿。 “红薯便宜,可是会费油炸,比起来,也差不多吧!”白老二思索一下,权衡出来结果。 “那就山楂葫芦跟原来一样价钱,加了苹果块儿的,三文钱两个,咱每串上都串六个山楂,整串儿的买纯山楂串的话,就收五文钱,加苹果的,整串收八文钱好了!”阿圆自从知道了这个时期糖葫芦属于新鲜事物,心里就大有底气了。 就算是在口腹之欲最为精细的前世里,糖葫芦也没有销声匿迹,它盛传了很多年,是有道理的。 “还要注意,有牵着孩子来买整串的话,一点得嘱咐大人小心,别让竹签子扎到孩子。”阿圆再想到一些安全隐患,又添加上一句。 “这话在理儿,卖多少钱倒是没大事儿,万一伤了人,咱可赔不起!”白老大马上响应了,脸上甚至带上了担忧。 “那咱就都说一声不就完了,多费点唾沫的事儿,没啥!”白老二已经摩拳擦掌,整装待发:“先插满一个草垛子,我先去卖着!” 这小子单身行动成了习惯,自己动手,把滚了糖汁的糖葫芦插的满满当当,摆摆手就走了。 或许,他还想腾出时间来与铁匠多沟 通一下吧? “今儿地上不好走,采莲跟阿文就别去了。”阿圆一边做活儿,一边建议。 可惜,两个小的不领情,采莲把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阿文直接就抗议:“不行!嫂子你不知道,大哥光会在道上闷头走,三哥也不会吆喝,就靠我们两个馋那些小孩儿来买呢!” 真——的? 阿圆大瞪着眼睛看向两个“大男人”。 “不是——是——”,白老大黑着脸摆手,到底说不清是什么,不是什么。 白老三更可怜,羞红着脸对阿圆作揖:“嫂子,你得让他俩跟着我们,好卖哩!” 若是真的就他跟大哥出门,那回家时,剩回来的糖葫芦会更多,那老二的下巴颏儿,可不又得翘上了天去? 阿圆“噗——”的笑了出来,原本还担心这俩小的带累了他们,没成想,论起做买卖来,两个小娃子倒成了主力军。 小阿文挺直了小胸脯,丝毫不体谅哥哥们的尴尬,他骄傲哩! 阿圆笑够了,边收拾边出主意:“既然这样,那就叫他俩跟着,我再传授一个绝招儿。” 除了吆喝和显摆来吸引顾客,嫂子还会教些什么?两个小的兴趣来了。 阿圆是想起了前世里流行过的歌曲《冰糖葫芦》呢,既然咱家现在是糖葫芦独创,那就让名头更响亮些。 这歌儿好听又好记,阿圆认真教了几遍,最起码,开头那两句可以做招牌的歌词是都记牢了:“都说冰葫芦儿酸,酸里面它裹着甜。都说冰葫芦儿甜,可甜里面它裹着酸——” 阿文真的是个好脑子!当阿圆把整首歌唱到第三遍时,他已经可以跟着哼下全部,再加上白老三的善记歌词,两个人合作,竟然用不着阿圆,就可以完整的唱完了。 “糖葫芦好看,它竹签儿穿,象征幸福和团圆。把幸福和团圆连成串,没有愁来没有烦—— “站得高你就看得远,面对苍山来呼唤。气也顺那个心也宽,你就年轻二十年—— “山里红它就滴溜溜的圆,圆圆葫芦冰糖儿连。吃了它治病又解馋,你就年轻二十年——”。 “嫂子,这歌词写的真好,庄稼人也能听懂咱的意思,这调子也好学,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比我们在学堂里听过的诗词都要好听!”白老三吟诵完毕,激动不已,嫂子不愧是童生老爷家里出来的女子,什么都懂,什么都会。 小采莲也发了言:“嫂子,我听懂了,要是上年纪的来买,我们就唱后面这两句,吃了它治病又解馋,你就年轻二十年——,他们保准爱听!” 白老大的眼神更是惊诧与骄傲,如果他也进过学堂,很可能高吟一句:“娶妻如此,夫复何求!” “那咱们现在表决,是不是就把这首歌当做咱白家糖葫芦的创业歌曲?等老二回来,再叫他补上一票!”阿圆主持家庭会议上了瘾,立刻借题发挥。 这还用问?齐刷刷一溜手臂举起来,小阿文还是调皮,又举了两只胳膊。 阿圆手一挥,慷慨激昂:“等大街小巷都会唱的时候,咱家这糖葫芦就不用出门兜售,直接就有人上门讨要了!”阿圆感受着一屋子人的热切与兴奋,自己也觉得未来充满了希望。 糖葫芦酸里透着点儿甜,自己的人生不也是这样? [bookid==《重生之山青水秀》] 第三十二章 嘎石灯(上) 谢谢stillia和妖孽无罪的打赏,谢谢朋友们的推荐收藏! 待到交代完需要采购的东西,阿圆送走了白家大小,太阳已经明亮亮了,雨后的空气里,始终散发着一种淡淡的味道。 怪不得只有自己一家住在村子这头儿,很可能就是因为这个味道怪怪的,下过雨后,才蒸发出来,微微的,是有点儿刺鼻。 这味儿是从哪里来的呢? 阿圆拾掇完灶房,又发了一盆面,洗净了手,心底的纳闷就更强了。 干脆,出门瞧瞧。 寻了个竹篓,掂了一把小铲子,顺便也挖些野菜回来。 阿圆循着味道往前走,越是荒凉一片,就越是怪味浓重。 距离自家院外百十米处,是一个面积不小的土丘,味道最为明显刺鼻,翻过这片土丘后,就渐渐的淡了,杂草也就茂盛起来,灌木高过了人去,再走下去,便是地势渐高的河堤。 阿圆的竹篓装了满满的野菜,再循着原路走回,心中的纳闷更甚,按说呢,日子过得紧巴,庄户人家不能舍得放着这么一大块荒地没人耕种,尤其是白家老大,既然把自家原有的良田卖掉了,为什么不把这一块儿开垦出来呢?就在家门口,多么方便! 在寸土寸金的未来,这样鼠目寸光的败家行径是会被充分鄙视的! 如果咱现在有钱,那第一件事就是把它们买下来! 阿圆心里嘀咕着,已经走得汗津津的,这块荒地的面积真的不小,刚刚下过场小雨,地皮也湿润泥泞了些,脚下一双薄底绣花鞋,厚厚的糊着泥巴,也湿的透透的。 一穷二白的日子真是简单,就是什么都缺,什么都没有。 白家院子的大门还安稳的锁着,胖伯娘是不好意思再登门了吧?而且,就这穷家破业的,也实在不值得跑腿,何况她的身子又负重的厉害。 阿圆觉得,这个家里,必须要列一张计划表出来,把刻不容缓要置办的东西齐备了。 拴好了门,放下野菜,阿圆先闯到弟弟们的屋子里去。 她想要去搜寻出一张纸来,还要一只笔。 几个小子的屋子,那气味儿就够闻的,明面上的脏衣服是没有了,旮旯里可不好说。 占据了多半间屋子的,就是盘起的土炕,利用了三面墙连接起来,哥儿仨躺在上面,那地界儿还足足能余出两个人的空来。 被褥枕头倒是齐全的,就是没叠好,乱糟糟的跟狗窝似的。 阿圆捏着鼻子叹气,再认命的收拾了一下,很幸运的,在最中间的枕头下面,发现了一本磨得起毛儿的手订小册子。 估计,这是白老三原来的学堂课本。 阿圆翻了翻,手写的字体还挺好看,方正有力的古写体,大部分,是能连猜带蒙的读出来。 这是“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三字经》是也! 自己跑来的这地界儿还不算离谱嘛!最起码,文化源自同宗。 阿圆乐了,她始终没打听过这个时代是哪个王朝,因为,她始终觉得,只要没有战争,对于老百姓来说,身处何地都没多大关系,只要人不懒,再肯动脑子,走到哪儿都能活的惬意。 不过,有熟悉的东西,总是很安慰的。 继续翻找,除了《三字经》里面,勉强夹着一张粗糙的毛边纸,是空白的,再就找不到任何跟文化有关的痕迹。 总不会是白老三读了两年书,却没有用过笔墨? 阿圆为弟弟们打开了门窗透气,自己拈着那张幸存于世的毛边纸出去,通过昨日里进屋取他们的脏衣服清洗,没有一个表示抗议的事实,她认为,这样更进一步的亲密举动也是无可厚非的。 自己是谁?是白家的管家婆——白承光家的——弟弟妹妹们的大嫂子! 在灶膛里扒了一根烧黑的细木棍,阿圆开始趴在餐桌上构思:白老大已经预定了澡盆,那还要再添两个小木盆,洗脸洗脚要分开,弟弟妹妹们的卫生习惯也要现在起就加强培养;还有布巾子,最少要按每人两块计;每人添两件厚衣服、做两双保暖的鞋子;洗澡洗头洗衣服的用品;能供一家六口人熬过一个冬天的粮食、蔬菜、食用油;还有灯油,一家人就用一盏破灯的日子,太惨淡了! 没有电灯的时代里,都是怎么煎熬过来的呢? 阿圆的眼前晃动起孤儿院的日子,停电的时候点蜡烛,这个时代是有蜡烛的,自家新婚夜见到了,不过,可以想象到肯定很贵,不然不会还继续燃着灯油。 带玻璃罩的马提灯?在博物馆里见过,这里大概是没有玻璃的,白家的窗户上糊着纸呢! 还有——还有——,阿圆的眼前忽然晃动起一只小小的火苗,小时候,在昏暗的街道上,摆摊卖熟食的小贩,会摆上一个大茶缸,或是一个搪瓷盆,里 面装了冷水,一个铁皮圆柱状的东西蹲在水里,中间是一根细细的铁管,长长的,顶端有缝隙,火苗就从那里伸出来,冷水中总是会有“兹兹”的冒泡儿的声响,空气中,就弥漫着一股稍稍刺鼻的——味道儿! 刺鼻的味道儿? 是了!就是今天雨后闻到的怪味儿,虽然越来越清淡,但是,是同一个味道无疑了! 阿圆再次兴奋起来,她知道那种灯的原理,老百姓就叫它是“嘎石灯”,“嘎石”大概是gas的音译,“嘎石灯”就是电石灯,电石(cac2)遇水就生成乙炔气,乙炔气燃烧生成二氧化碳和水。 而且,“嘎石灯”简单易做,用薄薄的铁皮手工制作就行,先箍两个杯子形状的铁皮,口一大一小,再用大口套小口,小口中装电石,再做一根铁管密闭一些,就算完活儿! 如果,院外的荒地地下,就浅埋着这样的“电石”,那么,自家就可以再也不用燃那种黑黑的油灯,或者,还可以充分运用资源,借以发家致富也不一定呢! 阿圆此刻,恨不能肋下生翼,足下生风,马上就把那块荒地给挖个底朝天,彻底看个究竟,可是,好歹也学过几天化学课程的高中毕业生,总要先分析一下开掘矿石的危险性吧?你盲目的就去挖掘,会不会被抓到监狱里去啊? [bookid==《重生之山青水秀》] 第三十三章 嘎石灯(中) 感谢gwp707294lyf的桃花扇,寂寞正奋力存稿中,下午为亲加更一章! 善于走神儿的阿圆小姐,在原本要做计划书的毛边纸上,勾勒了几个“嘎石灯”的零部件图,她想好了,最起码先做一盏尝试一下,等白老大回来,问清楚了实际情况,如果在荒地里挖东西不犯法,那就去味道最浓的地界先挖些。 日头已过正午,空气中的味道儿已经散尽,似乎,从未存在过一样。 阿圆心里有了希冀,等待白老大回家的时间就更显得漫长,她没心思做饭,面盆里已经发酵的松软极了。 今日里的山楂葫芦不多,按说应该会回来的早啊! 心焦毛乱的阿圆,终于听到了拍打院门的声音,整个人登时像上紧了发条的钟表,以“秒”作单位迎出去。 果然是白老大回来了! “承光——”,阿圆的声音里都是欢喜。 新媳妇满面笑容跑着来迎接的待遇,可惊煞了这个庄稼汉子,院门打开,白老大的脚步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两步。 阿圆去接他背在两边肩上的大小包袱和扛在肩上的面布袋,也被他躲了过去。 “媳妇儿,别脏了你的衣裳,我背进去就行——” 这厮就是个大力士,就连白老三的那一个草垛子,也都在他的肩上,阿圆往他身后张望。 “他们——去河里捞鱼去了,老三带着呢,别担心!”白老大解释着,小心的跟着媳妇儿往院里走:“那个——今儿没人来吧?” 这是在担心自己再在家受了大伯娘之流的闲气吧?阿圆开开心心的回答:“没人来,我好着呢,承光我问你,咱这外边的荒地,是有主的不?” 哎!阿圆是个急脾气,想到的事情,就非得马上问清楚了才安心。 “荒地?你是说这片儿?”白老大把草垛子贴墙边儿放下,也卸下来身上的负重,指指墙外边。 “就是啊——”,阿圆的眼睛明晃晃的闪着光芒,一眨不眨的看着白老大。 男人被这样炽热的目光瞧得有些不自然,大手掌在衣襟上抹了两把,才镇定了心神。 “媳妇儿,这地不长庄稼,下雨下雪的时候,还有臭烘烘的味道,谁家肯要?咱村子里都宁愿去河堤上开自留地儿,也不会再在这里下功夫了——”。 白老大的眼神有些黯淡了,搓搓手,很抱歉的对阿圆 劝慰:“你是被熏到了吧?咱村里都不愿意在这里盖房子——”。 不能给媳妇儿一个舒适的家园,做男人的,很羞愧。 要不是图便宜,自家也不会单门独户的住到这里。 可是,听到这些,媳妇儿的眼神更热切了,是怎么回事? “承光,既然这荒地没人要,咱能随便挖个坑啥的不?”阿圆的两只手都按在了白老大的胳膊上,恨不能踮着脚尖把脸跟男人的脸平着。 小媳妇儿软乎乎的身子靠着自己,白老大都要晕了,大巴掌给媳妇儿拢拢额头上的头发,傻呆呆的应答了一句:“能,你想在哪儿挖,我就去哪儿挖——”。 “奥耶——”,阿圆跳起来,双手一环,勾住了白老大的脖子,两只脚就离了地:“那咱现在就去挖——不行!你饿了吧?我先做饭——”。 在男人身上点着了火的新媳妇儿,“倏”地又一蹦,跳回了地面,并一阵风似的钻进了灶房。 白老大只觉得全身疲累顿消,大嘴巴咧的开心,紧跟在阿圆身后叫着:“媳妇儿别慌,我买了肉——”。 从外面回家,家里有一个漂漂亮亮的媳妇在等门,还会欢笑着开门,给他做饭,这就是活在世上最大的奢望了吧?现在,他都有幸实现了。 这样的媳妇儿,就得天天让她吃肉才行! 白老大擎着的大块猪肉,照旧是肥的多瘦的少,跟献宝似的在阿圆眼前晃动。 阿圆也变成了见肉就开眼的俗人一个了! “那咱今儿包包子吃,肥的炼油,剩下的,就剁成馅子!” 正发愁那面开的太开,稀软的就要淌出盆外似的,现在好了,这种软面蒸包子,不要太好吃哦! 夫妻二人齐动手,先炼油,再把剩下的肉块儿剁成馅,搅拌上劲,倒入酱油腌渍起来。 正好还有阿圆上午挖来的新鲜荠菜,把荠菜切末,放入肉馅中混合,放一勺油拌匀,再放些盐,拌匀。 阿圆没放葱姜在馅儿里,是为了保持荠菜的原汁原味。就这,已经让白老大香的只觉的太过奢侈了。 细软的白面团,又添了一舀玉米面,还是把白老大的大巴掌给粘的黏糊糊,案板上也被糊满了,看着自家男人手忙脚乱的模样儿,阿圆笑得合不拢嘴:“你别担心,就这种效果,蒸出来的包子,呵呵,准把你的大牙馋掉了!” 院子里,两个小的 欢天喜地的声音传进来:“嫂子,我们把鱼在河边就拾掇干净了!” 院子里的木盆里,还存放着昨日里没有宰杀的鱼呢! “好!快洗洗手,等着吃肉包子吧!”阿圆突然就有了喜获丰收的感觉。白家人从大到小,虽然脾气不同,但都算勤快,也不愚笨,这个家,真的会越来越好的呢! 白老三带着两个小的进灶房,个个吸着鼻子,被肉味儿给熏晕了似的。 那馅儿里还浇了一勺子油呢! “嫂子,我来烧火!”白老三开心的蹲坐在灶膛旁,采莲乖巧的跟着包包子,阿圆切的面剂子,在她的小手里也能放的开。 “这么小,得蒸多少才够吃?”小阿文馋的要流口水了,却又担忧吃不饱肚皮。 “放心,管够!咱多蒸一锅就行了!你尽可以一口一个吞下去!”阿圆伸指点一点阿文的鼻子尖儿,留下一抹子白面粉,大家就都笑了起来。 阿圆发现,小阿文特别喜欢自己的身体接触,即使是抓一下胳膊或者拍拍肩膀,甚至是现在的点点他的鼻子尖儿,这小娃子都会跟吃了兴奋剂似的喜欢,看向自己的眼神里,都是濡慕与依恋。 就像,身在孤儿院里长大的自己,曾经有很长时间,看到别的小朋友有妈妈可以拥抱撒娇,眼馋的恨不能也靠过去,尝一尝被人娇宠或者指责的味道儿。 小时候不懂的自己跟别的小朋友的差异,孤儿院里来了要收养孩子的叔叔阿姨,也跟着向前凑。 就有那么一次,看到一个很喜欢的阿姨,梳着两条大辫子,一左一右,一笑,嘴角还有两个小酒窝。 她蹲下身子,对着几个差不多大小的小孩子拍手,又张开,笑微微的问道:“你们谁愿意叫我做妈妈?我就带谁回家!” [bookid==《重生之山青水秀》] 第三十四章 为gwp707294ly加更 当别的小朋友还在愣怔的时候,小阿圆很冲动的跑上前去,抱了阿姨的腿,叫了一声“妈——妈——”。 然后,漂亮阿姨和旁边的叔叔,还有孤儿院里的阿姨与院长,就都呆住了。 最后,是漂亮阿姨抱起了阿圆,又在那位叔叔的暗示下,把她放在了地上。 阿圆始终记得,阿姨漂亮的脸上红彤彤的不安,和院长走过来,领起她的手的样子。 自此,阿圆再也没有期盼过被一个家庭带走。 是不是就为了这个,一见到同样没有见过母亲的小阿文,她总有一种心疼的感觉,希望能给予他关爱与抚慰,就像自己从未得到过的那样。 “阿文,今天跟三哥学了什么?”阿圆轻声问道。 “背了《三字经》,三哥给我找出来了书,等下午就要再教我认字呢!”阿文很骄傲的回答,接着又添补了一句:“我也教会了三哥唱歌,我跟姐姐一唱,镇子上的小娃子就围过来了呢。” “阿文真能干!采莲也很棒!”做嫂子的,对两个小家伙都不能忽视,采莲的眼睛顿时就灿烂了几分,抿着嘴巴笑了。 水开了,把包子拾进了篦子上,阿圆盖了锅盖,嘱咐老三:“等包子味儿出来了再揭锅,再蒸下一屉,我跟你哥去找点东西,包子熟了你们就先吃。” 夫妻俩神神秘秘的扛了铁锹和竹篓出门,白老三拉住了也想跟着去的小阿文。 “承光,我怀疑这地下有好东西,你往下挖一挖!”阿圆跑到土丘处,指着早晨味道最重的那一片安排。 白老大声音登时低下来,还偷摸的私下里踅摸了一遭:“媳妇儿,你是说,这下面,埋着金银财宝?” 金银财宝?阿圆“噗——”,乐了,两只魔爪按到了白老大低着的头,狠狠的蹂躏了一把:“做梦没醒呢吧?这里有财宝的话,你会比我晚知道?” “嘿嘿——嘿。”白老大寻思过味儿来,对啊,媳妇初来乍到,怎么可能发现地下的财宝?没准儿媳妇儿就是想挖个坑啥的玩呢! “这块地啥庄稼都不长,据说原来有不少人人开垦过,把地界平坦实了不少,最后都寒了心,再加上有臭味儿,就连房子都不肯往这边盖。”白老大干着活儿,嘴里继续跟媳妇聊这块荒地的来头。 阿圆的心思,早就扑倒挖的深深的坑里去了。 一米——两米——两米半——,幸亏找到的这 个男人实诚,卖力气不问缘由,当白老大跳进深坑继续往下挖的时候,扔上来的泥土里,夹杂了白色,而且,铁锹磕到石头上刺耳的声音传上来。 “承光,把白色的东西挖上来就行!”阿圆双手捧起那一片白色,没错,鼻孔里很明确的嗅到了那股怪怪的味道,是“嘎石”无疑了! “媳妇儿你闪开!”白老大招呼一声,抛上来几个白色的石块儿,然后,自己借助着铁锹使力,跃回地面。 “就要这个?媳妇儿,还去哪儿挖?今儿这地皮喧腾着呢,不费劲儿!”白老大笑呵呵的看着蹲在地上瞧石头的小媳妇儿,就挖两块这个东西而已,媳妇儿就高兴成这样,还真是好哄的很! 阿圆小心的把石头装进竹篓子,拍拍手:“就这些,走,回家吃包子去!” 白老大的好奇心还真不强,只要媳妇儿高兴,他就屁颠屁颠儿的跟着做,连个原因都不问。 隔着院墙,就闻到了肉包子散发出来的香味儿,夫妻二人加快了脚步,肚子里果然欢唱起《空城计》来了呢! 灶房里,白家全部到齐,姗姗来迟的白老二,也已经抱了小包子在啃,见到哥哥嫂子,嘴里“呜呜——”了两声就算招呼了,这包子真嫩真香,恨不能把舌头都吃下去了。 两个人迅速洗了手,投入到狂吃肉包子的大军中。 说起来,这样的日子还真容易过,只要吃一顿饱饭就满足的从心底里想长笑三声。 六个人,愣是干掉了足足一锅半包子,剩下的,数数还有六个整。 “可以当做今晚上的点心了。”阿圆也吃的辛苦,身子连站起来都不乐意,这样的光景,要是能直接睡上一觉儿是正好。 不过,还是正事儿要紧。 “二弟,你看看这张图纸——”,阿圆掏出那张毛边纸,展开来,递给白老二,就看到了也要凑热闹的白老三。 “那个——三弟,不好意思啊,这纸是从你枕头下面的书里面找出来的——”,阿圆“嘿嘿”笑着解释。 白老三不以为意,眼睛盯在了图纸上,看的很认真。 老二已经有了打造顶针和针锥子的经验,很快就弄懂了要做什么样式,只不过,他可不像白老大,什么都不问就去做事。 “嫂子,这物事做什么用?” “这是个秘密,二弟你辛苦一下,让铁匠加班给做出来行不行,就用薄铁皮,应该 很快,你要是能办到,今儿晚上,嫂子就让你们大开眼界!”阿圆眨巴着眼睛,神神秘秘的想要激起老二的好奇心。 “二哥你累不累?要不,我去?”白老三跃跃欲试,这几天的白老二可是牛气的很,他很不服气呢! 白老二登时态度明确了,细长的眼睛一眯,薄嘴唇一启一合就回绝了:“我跟铁匠混熟了,到了那儿,还能搭把手,你去了能做什么?” 阿圆赶紧出来打圆场:“三弟,你还得教会阿文采莲认字呢!这可是长久的事儿!” 劝走了白老三,屋里的气氛才松懈下来,白老二装起来图纸,又很慎重的对阿圆交了底:“嫂子,我想好了要做你昨儿说的那个——套盒,可是,盒子里面只装针、针锥子啥的太单调了吧?您再帮我想想别的法子好不?” 这小子想白手创业,那怎么不好?阿圆从来不认为白老二这样善于钻营是坏事,就算他现在只想着让自己富裕,而没从一家人的立场考虑,阿圆也会支持他。 “好的,我想想。你大胆的去尝试就好,今儿卖的钱,你自己留下一点备用,要是需要大的投资,咱得开家庭会议表决通过才行。”阿圆笑吟吟的点头,眉眼里都是充分的信任。 第三十五章 天上掉的馅儿饼 谢谢雅的打赏,谢谢千魂、婉梦、狐狸的鼓励。 白老二兴冲冲地出了门,这几天双脚不停奔波,也不是不劳累,但是心里面就像烧着把火,明亮又温暖,以往使不出的劲儿,终于找到了正确的方向。 就像嫂子眉眼中所透露出的“信任”一样,白老二对自己也有了新的认识,他觉得自己能行,做生意的时候,他一点儿都不觉得尴尬难堪,相反,他很兴奋,很快活。 在泥土里求温饱的日子,他就提不起这么大的心劲儿,甚至于,当得知自家仅剩的两亩良田卖掉了,再也不用“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煎熬了,他心底里还窃喜过,虽然,他也担心挨饿受冻。 现在好了,新嫂子聪明能干,给白家指点出一条光明大道,自己的腰包里,头一次装满了铜钱,现在,加上私藏的,还有嫂子刚让留下的,自己已经拥有了五十个铜钱的家当。 他想好了,这就是自己以后做生意的本钱,就算是大哥他们都不做了,他自己也会坚持下去。 隔壁村子的李铁匠是个憨厚的,媳妇又实诚,家里只有一个闺女,说过的话很算数儿,顶针与针锥子真的没往外传,白老二跟这家人交往不费力。 短短几天的交往,他甚至还能搭上手,帮着李铁匠锻造几下铁器呢! 当白老二与李家人相谈甚欢,已经一起动手制作起“嘎石灯”的时候,阿圆这边也没闲着。 把哥儿几个的破衣服都搜捡了出来,掂了剪刀连撕带扯,在白老大万分可惜的眼神里,全变身成为长条与方块。 采莲打着下手,姑嫂二人开始练习“打隔板”,用来做鞋底子。 熬玉米糊做糨子,搬了采莲屋里的方桌做底板,两个人干的也是有模有样。 院子里,白老三在一笔一划的教习小阿文学字,实在觉得无趣的白老大,拿了铁锨背了竹篓子悄悄地溜出门去。 既然媳妇喜欢挖坑里的白石头,那就索性多挖些回来! 今儿早上买回来的白面、玉米面、杂面还满满当当的,心里不用恐慌饿肚子的问题,也就添了点闲情逸致。 媳妇进门后样样事都做得妥帖,弟弟妹妹们个个欢喜,自己这个做人家男人的,实在是感激呢! 白老大咧着嘴角走到了刚刚挖坑的地界,向下一瞧,更乐了! 白色的石块儿堆中,趴伏着的,是一只灰不溜秋的野兔子吧? 这块荒地很少有人经过,个把野兔子出现也不稀罕,但是,这么倒霉的碰巧掉进坑里,又碰巧磕头到石头尖上的野兔子,实属罕见。 白老大仰首望天,这是从天上掉下来的馅儿饼对不对? 人常说“只要倒了霉,喝口凉水都塞牙”,那现在的状况,是不是就可以说“只要幸了运,挖个大坑就能抓兔子”? 白老大小心的跳进坑中,踮起那兔子的后脖颈儿,身子还软着,气息却无了。 捡到便宜的白老大,把死兔子甩上了地面,自己赶紧再挖一些白石头,连整的带碎的,乐呵呵的背回了家。 “媳妇儿——采莲——阿文——快来看!”这个五大三粗的庄稼汉,一推院门就大呼小叫的,手里举着“猎物”显摆。 白老大很少这样一惊一乍的,大家都以为是出什么大事了呢,齐齐的往外跑。 这么有肉感的野兔子可真是个稀罕物,一票人都跟着欢叫起来。 “承光你真棒!”阿圆习惯性的赞美,这是在孤儿院养成的好习惯。 “大哥真厉害!”阿文和采莲也跟着学,白老三站在后面笑嘻嘻的。 阿圆还不知道,就是这份好习惯,让每一个白家人心中火热,让白老大曾经佝偻起来的后背越发挺直了。 “嘿嘿——是白捡的,你嫂子让我挖的坑,刚刚一去,这傻兔子就在里面了。”白老大被夸的满脸通红,把兔子塞到了白老三手里。 “别让你嫂子动手,你小子手脚利索,去扒了皮,把肉拾掇出来。” 阿圆伸出去的手登时收回,还要扒皮啊?那太残酷了,自己干不了。不过:“三弟,把兔皮给我留好啊!” 小阿文屁颠颠儿的跟在老三身后,还要回头对白老大嘱咐:“大哥,你再去抓兔子,一定得带着我!” “臭小子,你当天天能碰见这种好事?那兔子又不是傻的,下次不得绕道走?”白老大笑得山响,这里是平原地区,不像山区里野味多,可以经常打猎谋生。 “绕道走?”已经走回正房的阿圆突然转身,一个绝妙的主意跳了出来:“承光你听我说,野兔子这东西是有习性的,它们总是在一条路上来回,轻易不会更换路线,我们可以——”。 “我们可以多挖些坑在它们走熟的路上,是不是?”白老三第一个反应过来,抢着应答。 “做成陷阱?”小阿文的眼 睛也亮了:“我会做,我去!” 白老大终于转悠过来脑子了,连连点头:“刚下过雨,地上还留着兔子的脚印呢,要是真的都走老路,那我们就去多挖几个陷阱好了!” 守着荒地这么长时间里,还没听说过兔子走老路的话呢,养在深闺的阿圆怎么知道? “相信我,没错的!我看过的书多,就是这么写的!”阿圆非常自信,挥挥手:“你哥儿仨都去,顺着兔子脚印挖陷阱,可要注意别再放跑了!” 采莲也很想去的样子,咬着嘴唇目送他们的背影。 “想去就去呗!又没有危险,赶紧跟着!”阿圆拍拍采莲的肩膀,她可没有那些女孩子家要憋在家里的思想。 小采莲“哦”了一声,撒腿就跑,还给阿圆留下一句:“我要是抓到兔子,就送给嫂子!” “我等着呢!”阿圆继续做隔板,脑子里,却又在考虑白老二所托,为针线套盒增添些新奇有用的东西。 前世里倒是有现成的套盒可以参考,里面林林总总的是指甲剪、挖耳勺什么的随身用具,很受欢迎,不过,跟针线的关系,有些远。 [bookid==《田园秀色》] 第三十六章 嘎石灯(下) 兴奋的白家大小四个人,竟然直忙到天色黄昏才回了家,据说,是好好地改良了一下陷阱的布置,确保只要野兔子经过,就稳拿稳的掉下去,出不来。 白老二却是在天色要黑透了才回来,看到一家人都在餐桌旁等他,盘子碗的还被扣着保温,心中就是一暖。 破盘子改造的油灯,半明半暗的忽闪着。 “嫂子,给——”。 白老二手中,是两只一模一样的铁皮桶,延伸出一根铁皮管来,怪怪的,却又像宝贝似的。 阿圆小心的一手一个抓过来,上下查看,再拆卸开一大一小两个杯状物,郑重的神情忽然松泛开来,身子“腾”的站起,神神秘秘的说道:“等着,马上给你们展现一个奇迹!” 灶房门外,就堆着那些碎石头呢,阿圆脚下生风,掂了一个铁皮杯就走出去,弯腰装了个满当当。 众人还没返过来劲儿呢,她已经又回了灶房,把两个铁皮杯再装在一起,蹲在一个盛了冷水的破盆里。 然后,“兹兹——”的冒泡声传来,空气里,再次萦绕起怪怪的味道。 阿圆把油灯端起,歪向那根铁皮细管的口部,只听“噗——”一声轻响,一朵小小的火苗,就盛开在了铁皮细管的顶端,而且,始终燃烧着,那光亮,甚至比油灯的火苗更强劲儿! 这真的是个奇迹,白家大小集体石化。 只有阿圆,看着小小的火苗,脸上展现出还算满意的淡定。 然后,她前后左右的看了一看,深觉这光亮还是不够清晰,于是,根本不理会白家大小的目瞪口呆的症状是否需要诊治,拿了另一只铁皮桶出门去装“嘎石”。 当第二只“嘎石灯”燃起,小小的灶房有了耀如白昼的感觉。 “真亮堂——”,小阿文第一个发出感叹,他的小脑袋自动向灯光靠拢,脸上的茸毛都清晰可见。 “媳妇儿,这就是你让我挖来的宝贝?可以点灯?”白老大一脸的敬畏,指指灶房门外,又指指“嘎石灯”。 白老三梦幻般的表情,在灯光下呢喃:“嫂子,这灯真好,真亮——”。 阿圆嘴角微勾,拍拍手:“好了!准备吃饭吧!喜欢这灯的话,明儿让二弟多去定做几盏,各屋子里都摆一只!” 由一盏灯一家人合用的时代,一下子跨越到人手一盏,这也太奢侈了吧? “媳妇儿, 这灯,这石头,能长远用着不?”白老大习惯性的想要节约一些。 “那还用说,只要咱能挖到这嘎石,灯就能一直点!”阿圆揉揉鼻子尖儿,说实话,要不是没别的办法可想,她还真不稀罕点这个,味道忒冲了! 门外的荒地下面,到底得有多少这样的石头可以使用?谁也说不清楚。但是,自己一家使用的话,那绝对得是足足的够用,你没看见一次就用那么一小点石头末子吗? “等灯自己灭了,就说明石头里面的气体用完了,就可以倒掉渣滓,再装新的嘎石进去。”阿圆比划着讲解了一下,大家才真正明白了些嘎石的原理。 “好了,亮堂堂的,先吃饭!”阿圆再次催促,没办法,一家人对新鲜事物那个感兴趣的劲儿头,压服不住了都! 白老大也跟着抄呼着,一票人才掂起了筷子,还要时不时是瞅那灯一眼,唯恐它随时灭掉了似的。 “那个——嫂子,这灯、这石头,咱能卖不?”始终没出声的白老二终于忍不住了,如果可以出售,那么,他可以肯定,自家一定可以发一笔大财,除了做灯要花费本钱,这石头,可是随便捡来就行的! “吃完饭,咱们开个家庭会议,表决决定吧!”阿圆丝毫不意外老二的反应,这个弟弟,骨子里就有商人的天性,见了缝不钻怎么可能? 这顿晚饭,就吃得很是心不在焉,拾掇完后,一家人围坐在两盏灯旁边,先做了明日出售糖葫芦的分工,才开始了又一次隆重的家庭会议。 “这东西确实有可能赚钱,可是,我不懂咱是不是有随便挖掘地下矿产的权力,只要咱出门去贩卖,就肯定会有人想到这石头的味道跟荒地里的差不多,到时候,村子里会不会有麻烦?外人追问咱这石头从哪儿来的,咱怎么说?”阿圆把自己的疑惑和担忧说出来,请大家定夺到底要不要用这个挣钱。 现在是荒地,村子了没人在意,要是知道可以挖里面的东西卖钱,那,别说村民了,里正就得第一个不乐意,说不得,要是碰到了嫉妒使坏的主儿,还要把白家人给告到衙门里去呢! 白老大第一个表示了反对:“那地不是咱的,咱偷着自家用还行,不能再打别的主意,这也是老天爷让咱省些灯油钱呢,咱可不能贪心,惹上麻烦可不得了!” “话不能这么说!”白老二脸红脖子粗:“放着没本钱的好买卖不做,人家会说咱傻呆的!咱不会跑远处去卖吗?不让咱村里的人知道就行了! ” “这世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等里正找上门来,咱怎么解释?”白老三自然要跟白老二唱反调儿:“谁不知道无主的荒地还得算是皇帝家的,谁要用,也得花钱买,恐怕你还没挣几个钱,就要被人家逼得再赔回去!” 阿圆抛出了问题,就分心跟白老大一起给山楂挖核了,此刻忽然抬起头来,眼中精光闪过:“花钱买地?你们是说,这荒地,咱可以买下来?” 前世里的土地都是国有,阿圆就没兴过买地的念头,到了这里,土地随便买卖,那是不是可以先把荒地买下来,再光明正大的挖矿石使用? “可是,咱手里又没钱——”,白老大惭愧的看看眼睛亮闪闪的媳妇儿,家里原本的良田还卖掉了呢! “没钱可以挣啊!”阿圆从来没认为这是个大问题:“承光去问问咱买这块荒地需要多少钱,总不能贵了,这几天我们都多卖把力气,把钱挣回来就是了!” 这几天?挣钱买地?说的忒容易了吧? [bookid==《重生之山青水秀》] 第三十七章 身在何处 感谢紫妍的pk票,感谢007的打赏,今儿去做解说,更晚了,亲们勿怪。 既然媳妇定下了买荒地的调子,白承光二话不说,就要起身去里正家里。 “我陪大哥去问!”白老二不放心,唯恐这个实诚大哥再跟人家透了底子出去,那可就白忙活了。 “天儿黑,路上小心些。”阿圆摆摆手,可惜,现在这“嘎石灯”还不能拿出去见人。 剩下的几个大小,也没了一丝疲累的意思,继续围坐在“嘎石灯”旁讨论快速致富的好法子。 “采莲跟阿文现在能独立完成卖糖葫芦的事了吗?”阿圆计划化整为零,分头出击。 阿文当然一挺胸脯就表示:“能!早就能了!我跟姐姐都认得铜钱,知道收多少。” “可是,那个草垛子,我们自己扛不动——”。小采莲有点眼泪花花儿,她也想自己多出一份力,可是—— “自己能卖就好!”阿圆摸摸采莲的头,转向了白老三:“三弟,你们觉得,去哪里卖最快,买的人最多?” “当然是镇上,那里人流最集中,住户也多,有钱的大户更多,比我们在村子里转悠可是强多了,就是——远点儿,还要交几文钱的税——”。白老三纠结的看着“嘎石灯”的火苗儿,上次被迫交了五文钱的税,心疼的他厉害呢! 阿圆的脑子里可没闲着,一只手在空中比划着:“那这样,你跟你大哥在镇子上找个地儿最别的买卖,采莲和阿文也别跑远,就在你们的摊子附近负责兜售糖葫芦,在手里拿个十串八串的卖就行,卖完再回头取,这样也安全。” 这主意听起来不错,采莲的眼泪花花收了回去,小嘴巴聪慧的张开:“嫂子,家里有两个小竹筐呢,正好,我跟阿文一人一个用,一次装二十串都没问题。” “采莲真聪明!”阿圆眼前忽然闪现出前世里情人节时,小孩子上街兜售玫瑰花的场景,不由笑开了颜:“那就这么说定了,你两个先去刷洗一下竹筐子,卖吃食的不干净可没人买!” 两个小家伙欢天喜地的跑去了采莲的屋子,摸索出竹筐子回灶房刷洗,白老三这才有功夫追问阿圆:“嫂子,我跟大哥,可以做什么别的买卖?” “做面条啊!”阿圆的眼睛在灯下熠熠生辉:“你知道你大哥揉面揉的好不?今儿晚上咱三个加班,把怎么做拉面练一练,明儿就置办东西,咱先摆个小面摊子做做试试。” “拉面——拉——”,白老三伸展开双臂,脸上疑疑惑惑的:“不用刀切,用手——拉——面条?” 要不说念过书的人容易沟通呢,瞧瞧,光听了名字,就能想象出来做法。 “三弟太聪慧了!”阿圆继续随口称赞:“学东西真快!喏,我先把法子教给你,记着哦!” 叔嫂二人端了一盏“嘎石灯”在灶台上,阿圆指着面盆比划:“全选白面,用适量的盐水和面,记得,盐多了抻不开,盐少了又缺乏韧性,拉不长,一拉就断,所以放盐一定要适量。面和好以后,把面切成小节,搓成30厘米长的粗条,盘在大盘子里,上面抹上清油,盖上湿布,“醒”上20分钟,俗称“醒剂子”。“醒”好后,面即可拉开。” 白老三听得认真,却还是对于一些关键词不明白:“嫂子,那厘米是多长?分钟呢?是干啥用的?” 阿圆一拍额头,得,又粗心大意了不是?这个时代,还没“厘米”这个单位呢,更没有“分钟”这个时间段! “这个——那个——就是要把面搓成——”,阿圆终于开窍,伸出几个手指头比划一番长短,白老三才点了头。 “分钟”就不用解释了吧,反正这里也没有钟表啥的参考:“就是把面‘醒’的松软些了就行,具体的,多试验几回就知道了。” 阿圆后背上隐隐的冒了些细汗,继续讲解:“你大哥手劲儿大,让他揉面拉面,你呢,要是有空闲,可以多打打下手,比如,为了尽快把面拉细,你可以先把面再捻搓成细条,盘在涂油的案板上,然后你大哥就可以很轻松的继续拉细,下入开水锅内煮,待煮熟捞出,再放在凉开水中过一下,使其具有韧劲,不粘糊,就可盛入盘内拌以炒好的菜,或者是调好的肉汁肉酱,再放入些醋、辣子食用就好了!” 下一个问题是,那肉酱辣子啥的,怎么解决? 当然得“强将出马,一个顶俩”啦!阿圆试探着询问:“那个——我跟着去摆摊,可以吧?” 原来只知道旧社会女子地位低下,貌似还说年轻的妇人不能抛头露面,阿圆刚刚来到这个异世,抱着“万事小心为上”的原则,轻易不敢多迈了一步。 白老三脑子里瞬间转了二十八个圈儿,自家嫂子据说在娘家属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主儿,要是自己说让她跟着去摆摊儿,会不会委屈了她? 其实,贫苦人家里,哪儿顾得上讲究这些?就是卖的最火的那家肉包子铺子 ,老板娘也是亲自站在外面收钱的,镇子上起早赶集,卖些自家产的鸡蛋、蔬菜啥的,也有很多妇人。 白老三“吭吭哧哧”的不敢表态,阿圆的心里,凉透了半个。 女子抛头露面,总归是不合习俗吗?那,自己岂不是要日日过着围着锅台转的憋闷生活? 阿圆的兴致登时消褪,模样黯然的退回到餐桌前,继续挖山楂核了。 “现在是哪个鬼皇帝当政?竟然不允许女子出门?”阿圆到底心意难平,手里甩去挖出的山楂核儿,嘴巴里嘟囔出了声音。 “嘘——嫂子别乱说!”白老三听清楚了这句话,登时惊骇起来:“现在是仁宗皇帝爷,可不敢让人听见,要判咱忤逆的!” “仁宗?哪个仁宗?老三,这是什么朝代?”阿圆已经顾不得隐藏自己的无知,实在是这个“仁宗”耳熟的很。 白老三同情的看着自家新嫂子,怎么会连自己身在哪个朝代都不知道?当家的皇帝是谁也不知道,真真可怜! “咱是大宋朝啊!” 第三十八章 捡到宝了 “大宋朝?宋仁宗?天啊!”阿圆从凳子上不由自主的蹦起来,这个认知太过惊喜了。 原本,阿圆是怀着最悲观的思想来面对这个异世的,陌生的人、陌生的时代、陌生的地界,她有面对的思想准备,所以,一直都没闲心打听清楚,管它呢,活在哪儿不得生存? 结果,这儿并不是一个架空的王朝,而是真真实实的,曾在阿圆脑袋里留下过印记的大宋王朝。 要说起中国封建王朝的顶峰,一部分学者认为是唐朝,但是,阿圆的一位初中历史教师,就曾经慷慨激昂的宣讲过,这个顶峰,是宋朝,而不是唐朝。 那个老师挥舞着手臂,窄小的脸上唾沫横飞,阿圆的记忆非常深刻,他激动的说了几个“最”,宋朝是中国历史上经济最繁荣、科技最发达、文化最昌盛、艺术最高深、人民生活水平最富裕的朝代。宋代是为中国最争光的朝代,也是当时世界上发明创造最多的国家。宋朝也是中国为世界贡献最大的时期,中国历史上的重要发明一半以上都出现在宋朝,那时中国所谓的四大发明的三项被发明或是开始得到大规模实际的运用,火药、指南针、印刷术、纸币、垂线纺织,瓷器工艺的重要改革等。宋朝航海、造船、医药、工艺、农技等都达到了古代前所未有、后难比及的高度。宋朝还发展起一门新科学,技术科学。这些辉煌的成就与宋的综合文明有直接联系。宋代的gdp是占全球的50%。国家的综合实力无论是质量还是数量宋朝都是当时世界的第一大国。 甚至,老师举起了拳头:“宋朝已经达到了封建王朝的顶峰,已经出现了资本主义萌芽。” 时过境迁,阿圆已经把十几年的课本知识一一还给了老师们,此刻,却又把这段回忆记上心头。 她惊喜,为了自己有幸回到这样一个可以亲身见证几个“最”的时代,庆幸从此可以展开手脚,种地也好,经商也罢,这里,都是个适宜的地方。 宋朝是中国古代唯一长期不实行“抑商”政策的王朝。宋朝开创以来,即治坑矿、组织茶盐开发。因而大量从土地中解放出来的农民投入商业手工业中,民间经济受到刺激,突飞猛进,创造了空前的财富与繁荣。 而且,要问令宋朝最兴盛的两个皇帝是谁?除了开国的宋太祖赵匡胤,大概,就得数宋仁宗最英明了。 宋人对女子的约束很苛刻吗?阿圆绞尽了脑汁回想,宋朝形成了一种研究心性与义理的学说,称为“理学”。宣扬发挥理性 ,克制物欲,也就是“去人欲,存天理”,使得社会风气转趋保守、传统,尤其注重礼教思想,相对地,对妇女的约束比起唐朝来也日渐严厉。 但是,具体到行为举止上,似乎,他们也只是认为普通妇女和娼妓是所谓的卑贱者,因此不许她们的服饰与尊贵者一样,这使得当时社会的衣制妆饰受到消极的影响和禁锢,别的对女人的再深层次的打击与否,阿圆就完全不了解了。 阿圆由最初的惊喜到恢复冷静,再到微微的有些懊丧,直看得白老三目瞪口呆,深以为这个新嫂子的心智,可能出现了问题。 好在,白家老大老二终于回来了,打断了白老三的臆测,也打断了阿圆的“走火入魔”。 “怎么样?能买吗?多少钱?”四个在家的齐声追问。 “嘿嘿嘿——”,白老大挠着后脑勺,又傻笑了。 看来,出师很顺利。 白老二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手舞足蹈的讲述:“里正家贼有心眼儿了,一个劲儿的追问大哥为啥子要买这块荒地,有啥大用处没有,我就说,还不是因为咱家人多,又穷,原来的地也卖干净了,一家人吃啥呢?好地咱是买不起的,就只好捡大家不要的买,好歹以后也能算是有地的人家,说个亲啥的,也好哄拢,再说了,跟咱家又近,弟兄们以后分家盖新房也便宜,那婆娘才住了口。” 众人都听得心焦,说了半晌,还没告诉钱数呢! “嘿嘿——媳妇儿,就五两银子,可以给咱划出十亩地来,里正说了,要是把这一大片的荒地都买下来,那更便宜,十五两银子直到河边儿!”白老大眼神灼灼的看向了阿圆。 直到河边?包括那个土丘,连绵起来,可是个不小的地界,绝对三十亩地不止,一亩地合着也就不到半两银,多么划算的买卖! 那么,到底是要买十亩荒地呢,还是全部买下来? 阿圆拍拍手,把大家的视线都集中在自己身上,郑重的说道:“我先把咱家的财产亮一亮,这几天大家辛苦,一共挣来了两千八百多个铜钱,能折合二两银子出来——”。 “真的?我们挣了这么多钱吗?”阿文感叹了。 “那照这么说,我们只要再多干些日子,就一定能挣到更多的钱?”大家都看到了希望,这才几天的时间啊,就挣到二两多银子了,那坚持一个月,两个月,半年,不得发了家? 这正是阿圆所希望的局面,一家人, 都对前景充满了希望,就一定能战胜困难,达到最希望的目标。 “所以,我建议,我们从今儿起更加努力的挣钱存钱,一个月内,把所有的荒地买下来!” 果然,阿圆的话音未落,白老二第一个响应:“我赞成!要买就全买!” “我也赞成!等以后咱家卖灯卖石头的时候,别人肯定会想买这儿的地,到时候,价钱肯定要高,不如现在买合算。”白老三第一次跟老二不唱反调儿。 剩下那三个成员,很明显就是墙头草,直接就举起手投了赞成票。 “嫂子,咱家以后别吃这么好了,省着点,好买地。”小阿文咬着牙,下定了决心似的,站在阿圆面前建议。 “我也不要新衣服新鞋,嫂子,等买了地咱再添。”采莲也表了态,眉眼里一点含糊都没有。 阿圆心头一酸,一手一个拢了他俩到怀里:“傻小子,傻丫头,再需要攒钱,也不能从嘴巴里、从身上攒,人饿坏了冻病了,那就什么都是虚的假的不值一分一毫,这事都搁在我心里,用不着再表决。” [bookid==《重生之山青水秀》] 第三十九章 约束 阿圆的生存原则,先要吃饱穿暖,再谈别的,这大概就是被饿过肚子的现实主义原则。 这一夜,除了两个小的被赶去睡觉以外,四个年长的“大人”,又继续规划了很久,准备了很久。 但是,四个人竟然都没有觉得疲累,对于未来的希望,支持着他们,给予了他们无限的力量。 时不我待,就从此刻开始,就从明天开始! 夫妻二人睡的很安心,阿圆的头,信赖的抵在了白老大的肩膀处,白老大的一只手臂绕到了阿圆的脑后,很幸福的与周公会晤。 第一个醒来的,是白老二。 或者说,他激动的一夜难眠,那个全新的世界在召唤着他,富裕、美好的生活,就在前方。 他接受了新任务,让李铁匠做出两个铁皮炉子来,就在那张宝贵的毛边纸上,阿圆画出了一个又一个图样。 其中之一,就是用于煮面条的炉子,里面的炉缸和填充物,大家都献计献策,白老二要做的,就是反复试验成功。 还有一种炉子只供烧水,来源于阿圆见过的农村烧水器具,铁皮桶上有一个长长的壶嘴,内里那一层可以装下不少的冷水,中间却用来填柴草,烧水很快,容量又大,很适宜家庭使用。 阿圆又给了他两份新的器具设想,叫做指甲剪和袖珍剪刀,比之惯常使用的大剪刀可是方便好用的多了,白老二计划打制出来后,也放入针线套盒之中。 而且,嫂子给了他充分的自由和信任,他可以独立安排自己的时间和活动。 他想要马上拉着李铁匠研究铁皮炉子和指甲剪的制作,木匠打制的套盒也可以今天取到手,他希望尽快完成自己的设想,并投注到市场上。 所以,白老二连早饭都没顾得上吃,只跟老三打了个招呼,就离开了家。 今日的糖葫芦买卖,就由白老三带着两个小的去完成。 白老大负责出门采购一应用品,面粉、鸡蛋、肉、大案板、佐料与一家人将要筹备的冬衣布料被褥等等。 “承光,这么多东西,你也不好背,要不,我陪着你一起去?”阿圆忍不住又试探了白老大一回。 到底,这个世界对女人的约束有多少,总得让咱心里明白明白吧? 阿圆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投注到白老大的黑脸膛上,貌似,白老大也没那么惊诧,倒是继续憨憨的挠着后脑勺说了一句:“我 自己——背得了,你在家多歇歇就行,夜里觉儿少,白天补一补好了。” 这是什么答案?阿圆向前一步,继续追索:“我不累,我想跟着去挑挑看看。” 说这句话时的表情就有些分外的认真了,以至于神经大条的白老大都觉出了不同,转而,似乎想到了,自家新媳妇年龄还小着呢,肯定喜欢出门瞧瞧逛逛,原来在娘家,大门不让出,二门不让迈,一准儿闷坏了的。 白老大登时有了做家长的感觉,看着阿圆就跟自家的小妹妹采莲是一个样儿的表情:“那行,我带你去镇子上,就是路远——”。 “远?不怕!”阿圆马上眉开眼笑起来,双手抓起白老大的胳膊晃了几晃:“你等着,我拢拢头发就走!” 天可怜见的,咱阿圆碰到了一个不迂腐疼媳妇的主儿! 阿圆有在美容院谋生的功夫,在后脑勺略低处盘个发髻很快练熟了,现在,重新归拢一下,就是个利利落落的小媳妇儿! 家里已经就剩夫妻二人,等阿圆出得门来,白老大转眼就没了影子。 “承光,走了?”阿圆喊了一声。 没有回答。 这厮放咱的鸽子?阿圆大怒,不愿意让媳妇出门就直说好了,用得着撒丫子就跑吗?封建!迂腐! 被骂了的白老大气喘吁吁地跑进了院门,双手合拢在一起,跟举着个宝贝似的。 阿圆怒目以向,根本不搭理他。 “嘿嘿——媳妇儿,给,插在头上,好看。”,白老大根本没发现媳妇的脸色难看,把合拢的双手伸开,大蒲扇般的巴掌上,躺着一朵紫色的、小小的野花。 阿圆一时之间很是尴尬,这还幸亏收着脾气,没直接把质问说出口去呢! 于是,脸色红润的小媳妇儿,小鸟依人般的偎在了丈夫腋下,大男人的蒲扇巴掌,无比违和的拿捏着一朵野花,为媳妇儿簪在发髻一侧。 “人家的闺女有花戴,你爹我没钱不能买,扯上二尺红头绳,给我喜儿扎起来——”,阿圆脑袋里回想的都是这段京剧唱腔,越是回想,就越是想笑,想爆笑。 “嘿嘿,媳妇儿,咱去了镇子上也不怕,这节气,有钱的人家也不会簪上什么漂亮的大花朵儿,说不定还不如咱这朵野花漂亮呢!”白老大左看右看,对自己媳妇儿这颗脑袋,是越看越满意。 “现在的女人,流行在头上插这个?”阿圆晃着 脑袋,疑惑的问。 “嘿嘿,反正,镇子上的夫人小姐,个个都簪着花,都是鲜花,有的,还能招蜜蜂呢!”白老大根本不觉得自己媳妇问这个问题有些反常。 在发髻上簪插花朵,在宋朝不但普遍,而且极为盛行,妇女们常配合季节在发髻上插不同的花朵,这种风气使得鲜花价格大涨,对于穷苦人家的妇人来说,地里不花钱的野花,也就受到了欢迎。 “招蜜蜂的鲜花?”阿圆终于笑了出来:“那多危险!怎么那么傻?做几朵假花戴不就得了,想要哪个季节的,就要哪个季节的花大小、颜色、花型还能随便挑。” “假花?嘿嘿,我没见过,没听说过——”,白老大也收拾妥当,夫妻二人往院子外面走。 阿圆脑袋里已经又模糊的生出一个新的好主意,如果,这个世界上还没流行起制作假花,那么,完全可以让这一设想在自己手中运行。 当然,具体是否可操作,还要取决于阿圆的镇上之行,说不定,当走出门去,就会有新的发现,新的机遇呢! [bookid==《重生之山青水秀》] 第四十章 过眼瘾 感谢雅始终如一的支持鼓励,寂寞会更加努力的。 现在,阿圆开始佩服阿文和采莲的本事了,小小的脚丫,是如何丈量完从村子到镇上的距离的呢?她这双并没有裹脚的大脚板,也已经走得脚掌生疼,薄薄的鞋底子,就跟被磨穿了似的。 一路上零零落落的也有不少去镇子上的庄稼人,也大都是步行,或者坐着牛车,“吱吱扭扭”的慢慢儿超过了他们。 在阿圆的眼中,那破败的牛车,已经不亚于前世见到过的“宝马”“奔驰”“劳斯莱斯”—— 牛车上的人也是面带骄傲的,个个微昂着头,以一种近乎悲悯的眼神扫向步行者,尽管,他们也不见得就是“豪车”的拥有者。 “嘁——等咱有了钱,买两辆马车过瘾,一辆坐人,一辆拉货,眼馋死你们!”阿圆被一双嘲讽的眼神给激的心里不平衡,冷冷的撇过了头去。 那眼神来自一个花白头发的妇人,褐色的布衣裙,发髻盘的一丝不苟,四方脸,粗眉毛,狭长眼睛,法令纹很重的向下撇着,嘴角也下垂的厉害,而且嘴唇菲薄菲薄的,愈发的,显出一种阴狠。 这老太太盘坐在一辆牛车的扶栏处,身边挤挤压压的也坐了几个谈笑着的妇人,那眉眼间的冷意或者是蔑视,却单单只有她最为明显。 “莫非这是个熟人?还跟咱有仇?”阿圆一只手去扯白老大的袖子,脑袋里还胡乱的猜测着。 实在是,那眼神就跟见到扒了自己祖坟的仇人差不多。 白老大急忙停下脚,关切的看向小媳妇儿:“要不——我背着你走?” 他以为媳妇是实在累的不行了,刚才还坚决推辞不让自己背,怕人笑话呢! 正在缓缓超过他们的牛车上,谈笑着的妇人们发现了夫妻两个。 “啧啧,这不是白家新媳妇吗?瞧这水嫩的模样,大侄子也舍得让她两脚插土,怎么不花个两文钱,也上牛车轻省轻省?”离那个阴老太太最近的妇人开了腔儿,笑得跟吃了盐的老鼠一般。 白老大猛抬起头,抓着阿圆的一只手紧了一下,到底还是招呼了一声:“花婶儿——奶奶——”。 “奶奶?”这次阿圆被惊到了,怎么又冒出个亲戚来? 被白老大尊称奶奶的那个妇人,正是被阿圆判断为最阴最可恶的老太太。 貌似,有一声从鼻腔中发出的“嗯——”传出来,又或者是没有 ,那牛车丝毫没有减速,只留下些许的土尘和几个妇人笑闹的声音。 “呵呵——见了你老白家大孙子媳妇儿也不心疼?——” 阿圆捂了口鼻,虽然前天才下过雨,这土路却干的很快,怪不得他们每次回家都是灰头土脑的一身邋遢。 “那老太太,是你的亲奶奶?”阿圆的声音被捂得有些闷。 白老大的神色,难堪的厉害,嘴唇哆嗦了几下,终究没解释出什么道道儿来,最后一弯腰,双手猛地一提,竟然把阿圆从地上背了起来。 “啊——哈哈——”,阿圆被吓一跳,又随之觉得被拢住的大腿上痒的厉害,身子往白老大的后背一趴,止不住笑了起来。 白老大就像上足了发条的钟表,闷头疾走,好半晌都不发一言。 好在此刻路上的行人离得遥远,阿圆索性休息一阵,也容许白老大发泄一下。 新媳妇的手,慢慢儿搂紧了白老大的脖子,一张温热的脸颊就贴在那张黑脸旁边,痒痒的呼吸,喷洒在他的半边腮帮子上。 “奶奶她——最不喜欢的就是我——”白老大的声音里有些苍凉,似乎想要倾诉:“怎么做——都不喜欢——”。 阿圆的心,就像被谁的手给紧揪了一下,这个大男人此刻无助又可怜,不由得阿圆的母性不滋生。 他很小的时候,也曾经渴望过这个奶奶的关爱吧?怎么做都不喜欢,那么,小小的孩子曾经做过很多努力了?最终却还是得到这么个冷哼,甚至是仇恨的眼神。 就像自己,曾经以为只要再过一段时间,自己变成一个人见人爱的小姑娘,遗弃过自己的父母就会后悔了,就会找到孤儿院来把她领回家。 可是,那样的美梦,一次都没有实现过。 “承光,咱不难过,她不喜欢咱们,咱们自己喜欢就好了!”阿圆滑下了地面,绕到男人身前,郑重其事的说到。 “嗯——”,白老大的回答很局促,很不好意思的样子。 人流渐渐多了起来,道路也越发宽敞,房屋高大密集,并且,道路两旁还出现了装潢漂亮的二层楼房,衣饰也鲜亮起来,间或会有几顶小轿子穿过,旁边跟着家丁和小丫鬟或仆妇,鬓角或发髻上,果真都簪着花朵。 甫一进镇子,阿圆就被女子的服饰发髻吸引了,对她来说,这是一个完全新活的时代,宛如走在一幕古典戏剧之中。 何 况她的前生出自美容院,正是需要对时尚装饰最为关注的职业,还有女人的天性使然。 越是往镇子里面走,遇到的女人装扮越耐看,当有幸瞧见了几个出入店铺的身家富贵的女人,阿圆发现,她们的发髻从低梳又转换到头顶,形成了高高的“朝天髻”,或者,要叫做“同心髻”,正是宋代比较典型的发式之一,梳时将头发向上梳至头顶部位,挽成一个圆型的发髻。 除了在发髻上插花,更多的,还会插上一把甚至几把小巧或尺寸张扬的梳子,颤颤巍巍的,让阿圆叹为观止。 曾经见到过的宋朝仕女图中,似乎就有这样的插梳发髻。据说,插梳于发髻上的装饰习惯由来已久,流传至唐朝,所插梳子的数量大为增加,及至宋朝,妇女喜好插梳的程度与唐朝妇女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只不过插梳的数量减少了,而梳子的体积却日渐增大。 还有这样一个传说,宋仁宗时,宫中所流行的白角梳一般都在一尺以上,发髻也有高到三尺的,极为壮观。宋仁宗对这种奢靡风气非常反感,下诏规定,不论宫中宫外,插梳长度一律不得超过四十。 这样近距离的接近挽着高髻的女人,阿圆激动万分,女人的服装,反倒没有看进眼里,哎!只可惜这个镇子级别还太低,不知道若是县城、省城、京城的天之骄女,此刻的发髻得盘到了多么高耸的程度了! 白老大自然发现了媳妇的异常兴奋,也注意到了阿圆的聚焦点都在女人的脑袋上,心里便觉得羞愧,不能送给她这些奢侈品去穿戴,自然也舍不得去出声制止媳妇过过眼瘾。 [bookid==《重生之山青水秀》] 第四十一章 淘宝 谢谢闪亮兔子的打赏和更新票,今日三千字吧,摩拳擦掌攒稿中—— 其实,阿圆走在人流拥挤的大街上,也不仅仅是只忙着感叹那些高高的发髻的,她还同时考虑到了做假花出售的可能性。 最起码,在这个小镇子上,还没有看到戴假花的女子出现,这个想法,有市场。 当随着白老大来到最热闹的农产品集市上时,有身份的女子踪影皆无,自然,高高的发髻又都如阿圆一般垂到了后脑下。 没什么可欣赏的了,阿圆元神归位,跟在白老大身后参详一个个小摊子。 面粉是必须要买的,多贵都得添置,白老大倒是相熟了一个粮食铺子的小老板,说好了以后还在这里采买,价格上就优惠了一些。 阿圆挑选了一些拉面汤汁用到的佐料,就走到了卖牲口割肉的地界儿。 一头正壮年的黄牛,市场价竟然是八两银子,怪不得坐着牛车赶路的庄稼人那般“牛气”。 幻想着买点牛肉搭配拉面的主意,彻底泡汤,别说没卖牛肉的,就是有一只死牛,那价格估计也消费不起,阿圆只好转换了主意。 “承光,卖羊肉的在哪儿?” “羊肉?买那个干啥?腥气的很,还是割块猪肉好吃。”白老大眼珠子定在不远处的猪肉摊子上,那里围拢的人群最拥挤,跟不要钱似的疯抢。 “猪肉拉面?”阿圆还真是想象不出来那是什么味道,嗯,要是实在没别的办法,也可以尝试尝试。 夫妻二人也往人群中靠拢,那卖肉的屠户膀大腰圆,挥舞着亮闪闪的兵器在应酬着买卖,大嗓门嘹亮:“要说吃肉,还就得是咱这猪肉,肥肉片在嘴里一咬,‘嘎吱’就是一兜油,那叫一个香!这才是有讲究的吃法,瞧见那边没?一头癞羊也杀了来卖,骚哄哄的怪味儿能传二里地去,真恶心个人!” 周围的人随声附和着,都是一副同仇敌忾的模样儿。 只有阿圆,被那声“癞羊”给吸引了,登时扭头向屠户手指的方向看去。 不远处,真的有一个小小的肉摊儿,摊子小,挂起来的肉架子也小,嘻嘻,可不真的是羊肉吗? 阿圆眉开眼笑的拽了白老大出人群,向冷冷清清的羊肉摊子行去。 “媳妇儿别走了眼,那羊肉不好吃,还腥臊的厉害!”白老大舍不得跟媳妇儿拧性子,只好开口再劝。 “你放心, 我能做的不腥!”阿圆已经站到了羊肉摊子前,挂了笑脸问道:“这肉,怎么卖?” 一个瘦瘦弱弱的年轻人突然在摊子后面站了起来,很吃惊似的,结结巴巴的应答:“这是——羊肉,你买?” 早先也有来问价格的,却都是一听说是羊肉就走了,这一次,年轻人也没敢抱希望。 “我就是买羊肉。”阿圆解释,眼睛就去琢磨第一次要买多少,割哪个部位。 年轻人确认之后,登时激动起来,一只手掂起了刀:“这肉,十文一斤,比那猪肉,便宜一半儿哩!大哥大嫂,您,要多少?” 刚才那家猪肉摊子,确实是卖的二十文一斤肥肉,这价格真的算可以,阿圆知道,前世里羊肉的价格可是经常比猪肉要贵不少的。 “嗯——要——”,阿圆沉吟着,白老大很不好意思的拦了拦媳妇儿:“那个——兄弟,我们第一次买,少割些,我怕,家里人吃不服——”。 羊肉的膻味儿,确实不一定都能吃服,要不然,年轻人这个摊子上怎么就没有顾客? 摊主的兴奋劲儿就被浇了半盆凉水似的蔫了些,站起的身子也矮下去,嘴里叹一口气:“我爹早说不让养这物事,赔钱货哩!是我想着养猪的话,打猪草喂粮食忒费钱,养羊省事,冬日里多备些草就行,可是——”。 阿圆又站到了白老大前面去追问:“你家里——养了很多羊吗?” “不是很多,这物事能生,一年多了,我家里有八只羊了呢,眼看着,又有一只要生小羊,我就想卖个稀罕试试——”,年轻人神态落寞,很有一番后悔的意思。 阿圆的脑袋里转了十八个圈儿,终于拿定了主意。 “你这羊肉没人买,那就再便宜些都给我,我包圆儿!” 白老大登时两只手都伸了出来,想要把疯魔了的媳妇儿拽回去,没人吃的肉,你要这么多干啥? 那个年轻人也被天上掉下来的馅儿饼给砸晕了,卖东西的,谁不喜欢张口就“包圆儿”的主顾? 白老大抓着媳妇儿的肩膀往后带,年轻人急忙算账:“大嫂,我这只羊割出来就是纯四十多斤肉,还有骨头,还有皮,我都算给您,您光给我肉钱就行了!” 他实在是害怕把这唯一的主顾给失去了,主动把羊皮也搭上了。 这么优厚的待遇,阿圆怎么会错过? “承光放手!”新媳妇低呼 ,脸色迅速阴沉下来,扭头瞪向白老大。 这一招果然有效。 白老大讪讪的垂下了手臂,铜铃豹眼可怜巴巴的瞧向媳妇儿。 阿圆神色稍缓,安抚的拍了拍男人腰上的钱褡裢儿,语气却不容推辞:“给钱,四百文!” 白老大老实巴交的走到了肉摊子后面,蹲下身子跟摊主交接铜钱,那终于开了张的年轻人也不计较四十多斤的零头了,很快,两家就银货两讫。 白老大背起了一整只羊的重量,阿圆又站住了,笑吟吟的询问那个年轻人:“要是我还想找你买羊肉,怎么找?” 这家伙家里还有不少的羊呢!自己把拉面摊子支起来以后,少不了还得买肉。 年轻人笑得更开心了,伸手一指东方:“我是李家村的,叫李柱子,村里就我这一家养羊,一打听就能找到。” “那行,我以后还找你买肉,不过,咱可说好了,不能胡乱涨钱的啊!”阿圆嘱咐一句,李柱子很开心的答应了。 夫妻二人开始往回走,阿圆思思艾艾的努力跟男人解释:“那个——我是真的买这肉——能行——”。 虽然前世里连个男朋友都没谈过,阿圆也知道夫妻相处之道,任何一方,也不能太强势了,刚才,自己的言行,不会伤害到这个老实男人了吧? “嗯——买了就买了,咱回家多琢磨琢磨怎么去味儿——”,白老大一副没放在心上的样子,催促着媳妇赶紧走,还要去采买些布料、碗筷呢! 幸亏白老大身板结实,一袋子面粉、一整只羊,还走得虎虎生风。 挑了二十个大碗,一口两边带耳的轻便铁锅,一把竹筷子—— 最后,就是去布行转转了。 现在的白老大只能留守在布行外面等候了,东西太多。 阿圆两手空空,自由自在的进了布行。 第一印象,花色真少! 印花布应该还没诞生,阿圆只能挑两块一色的棉布做选择。 “掌柜的,这棉布怎么卖?” “大嫂子,我不是掌柜的,是店里的伙计。”柜台后的人搭了腔儿,是个圆脸的小伙子。 阿圆脸红了,这伙计够认真的啊! “这种棉布最实惠了,八文钱一尺,挨着它的那种就贵些,要十二文——还有这种,更贵些——”,小伙计顺着她的视线移动,不厌 其烦的为阿圆解释。 “谢谢您啊!”阿圆脸更红了:“那个——还有没有更实惠的棉布?我要的多,给一家六口人做棉衣服呢!” 实在是这些布料的宽度都太不够看了,恐怕,没一米宽吧?一家人的棉衣,得扯多少布啊! 小伙计也跟着微微皱起了眉毛,沉吟了一下:“这样啊——那你说说六个人都有多高,我给你算算用多少布料。” 阿圆指指门外的男人,又比划了一番其他人的身高,很不好意思的看向小伙计,心里赞叹:“这娃儿人性忠厚又热心,咱无论如何都得买点东西回去——”。 小伙计很快给出答案:“大嫂,我们铺子里还剩了几块那种棉布的布头,颜色跟大小足够你凑一凑做六身衣裳用,说实话,我本来想自己买下来给家里人的,你要是想要,就先顾着你。” “那我看看——”,阿圆最喜欢挑拣布头了,过去,家里的窗帘靠垫啥的就都是她在布头堆里淘出来的原材料。 布行里,不卖整匹布的话,大都会留下些或长或短的布头来低价处理掉,质量上,也没有太大的瑕疵。 阿圆找到了过去淘宝的感觉,尽管,这些布头里鲜艳的颜色忒少。 给男士们选择了几块藏青色棉布,自己是靛蓝的,采莲的,挑了块两藕色的布头。 颜色上稍微有些差异的话也不怕,阿圆有信心搭配的更别致一些。 一块块丈量,算账,果然是买布头儿要便宜不老少,六个人的布料,只需要支付七十二文钱。 这一会儿的功夫,阿圆跟小伙计已经聊得颇为和谐,店铺里后台的布头存货也瞧了个遍,她取出了一串一百文的铜钱,笑靥如花的问道:“剩下的二十八文钱,能给我换几小块颜色鲜艳的丝绸布头儿吗?” [bookid==《田园秀色》] 第四十二章 助人为乐 感谢书友100224221240258的打赏,感谢雅的更新票,感谢linjiaj和微微龙马的留言指点,微微朋友,关于羊肉和猪肉的问题,寂寞纠结了以后决定暂不改动,各位亲权当是架空来看吧,抱头逃走—— 小伙计接过一百文的钱串子,稍有些为难:“大嫂,丝绸的布头儿要贵不少的——”。 那是当然,这个时代,尚且没有人造仿真丝出现呢吧?阿圆笑着点头:“小兄弟,这个我懂,买能做衣服的大块布头自然不行,那要是小块的呢?我不拘颜色大小,您尽量给我凑些就好了!” 小伙计的神色松缓开来,店里还真有不少小的不成器的好布料,掌柜的做买卖认真的很,绝不缺半尺去,也绝对不肯给顾客让出半分来,自然就会有剩儿。 柜台一角,堆放的就是那些“宝贝”。 阿圆眉开眼笑的投身到旮旯里,手指翻飞,一条条颜色不同宽窄不一的丝绸布条被整理成束,很令人高兴的是,其中竟然没有一块儿是最廉价的棉布片儿。 小伙计一边眼睛还要盯着柜台外面,一边照顾着阿圆,嘴里跟着解释:“越是棉布越剩不下,再短的布头也能凑合着兑出个鞋面,反倒是这些好东西,富贵人家不会注意它们,穷人又用不着,大嫂要是喜欢这些,我跟掌柜的说一声,以后还给你留着。” 好歹还赚了二十几文钱呢,要是等卖给专收碎布头的,一大包才给个十文八文,掌柜的都懒得卖! “那可得再谢谢您,小兄弟,我还真就稀罕这个,给妹妹的衣服上坠个花边啥的,棉布衣服也显得精神。”阿圆看小伙计不在乎这些“宝贝”,下手更快了。 堆得高高的一堆布头儿,被理顺之后,挂了满满的一只手臂,阿圆伸直了腰,又从怀里摸出五个铜板,递给小伙计:“小兄弟,这是谢您的,麻烦了这么长时间,我怪不好意思的。” 小伙计很是讶异的样子,还从来没见过梳着低髻、穿着粗布衣的妇人打赏自己呢! 这五文钱,就显得分外珍贵与沉重。 “大嫂人好,我也没帮啥忙,这钱不能收——”,小伙计还挺仗义,也忘记了就那二十几文钱,是不是就能拿走这些丝绸布条的事了。 “收着吧,就当是我的定钱,以后你也好给我留着不是?”阿圆把布条子顺到那几块大的棉布布头之中,小伙计拽了麻绳,帮她捆扎起来。 到送出布行,两 个人宛如老朋友一般再见道别,白老大已经把所有的东西扛起来,一只大手来接布包。 “不用,我自己背这些吧,不沉!”阿圆躲闪,刚刚购物买的心花怒放,此刻的劲儿头正大呢! 白老大看看自己浑身上下,笑了:“也是,别让我弄脏了布料,媳妇儿先背着,等出了镇子,让你也坐着牛车回去。” 阿圆眨巴眨巴眼睛,这厮是被他那奶奶给刺激到了吧?或者也是心疼咱,终于也想起来雇车了。 要做假花,还得买些颜色搭配的丝线来缝制,转回镇子中心地带,阿圆找到了一家门面最开阔的绣铺,把背上的东西交给白老大,自己推门而入。 绣铺里,除了针线绣品,就是女人,大姑娘小媳妇,三三两两,跟掌柜的讨价还价,问询最流行的花色花样。 阿圆再次被一位梳着高髻的妇人吸引了视线,“同心髻”的发式,只在发顶交际处,插了两只花朵冠梳,采用的是内敛的银饰,两朵五瓣梅花隔了一个小指头的距离,发梳的尾部,都是细小的花瓣点缀,美得雅致动人。 妇人的后脑处,没留一绺散发下来,齐齐的梳上去,配上紫红色高领子的绣花短袄,及地襦裙,整个人凸显的婀娜多姿,又利落出尘。 哎!只看到背影,阿圆就被震撼到了,不知道那眉目,又会多美? 女人见到美人,大都会生出自惭形秽之感,何况阿圆,那是在自卑中生存长大的主儿! 她安静的立在角落里,等着这一波人流散去,掌柜的此刻,估计也来不及搭理咱。 反正咱今日有闲,还有美女可以欣赏,阿圆的视线,始终围绕着高髻的妇人。 妇人的两侧,是一红一绿着装的小丫鬟,一左一右搀扶着她,似乎想要让她坐一旁去休息,那妇人不肯,一定要亲自把柜台后悬挂的绣品全部浏览完毕。 “别管我,出来走走,看见这些漂亮东西,肚子痛的就轻些。”妇人的声音清凌凌的,又稍带了些轻轻的哀愁似的,比之那窈窕的身姿,还要牵动人心。 “夫人又任性了,谁身上不爽利,不得在床上躺着,抱了暖婆子温着,偏您越是疼的厉害,就越是往外跑,瞧瞧,脸色都变了!”穿绿衣的丫鬟声音有些提高,扶着妇人的手臂就使上了劲儿。 这下,那笑得谄媚的女掌柜,也发现了妇人的不妥当,急忙绕出了柜台,跟着规劝起来:“卢夫人,您身子尊贵,想看什么 绣样儿,吱一声,我们就马上送到家里去了,哪还能劳动您大驾亲自来这里挑选,快,那边坐一下,我给您沏壶热茶来。” 小丫鬟取了锦垫,把座椅安置在了靠墙的部位,正好,距离阿圆更近了。 这妇人的年纪实在是还小,这一转过脸来,阿圆发现,断定她绝对没有二十岁,那脸蛋细嫩的跟刚剥了皮的煮鸡蛋似的,没有一丝皱纹,眉眼清淡微蹙,一丝浓妆的痕迹都没有,透着股子清冷的美丽。 我见犹怜!阿圆脑海里登时想起这四个字,这不是林妹妹的原型吧? 只不过,这性格还挺要强的,坐定后的小妇人手按住腹部,不发一言。 光洁的额头上,已经冒出了冷汗。 “夫人要不要紧?奴婢去请大夫吗?还是赶紧回府?”红衣丫鬟着急的手忙脚乱,不住声的低低询问。 “那些庸医,治不得我这病,倒是白白喝了那么多苦药,反正就疼这两天,忍一忍,就熬过去了——”,小妇人摇摇头,闭眼承受来自身体的痛苦。 似乎,这一阵疼的格外厉害,妇人的身子,也微微的蜷缩了一些。 掌柜的热茶送上来,红衣丫鬟上下检查了一下杯身的干净程度,才递向了自家夫人。 “且慢——”,一直隐在角落里的阿圆,终于忍不住出了声。 前世里,美容院经常要护理痛经的女士,拔罐、针灸、艾灸、按摩、足疗、盆腔修护等方式都会有效果,最见不得的,就是给痛经的女人喝茶,须知,经期女性面临着大量的血液流失,与此同时,人体合成血红蛋白的重要元素——铁,也随着血液一起流失掉了。因此,要提倡女性在此时多补充些含铁质丰富的食物,如黑木耳、猪肝等,以免造成缺铁性贫血。但是,如果月经期间饮茶,这些努力就会前功尽弃。因为茶中含有较多的鞣酸,会与食物中的铁分子结合,形成大量沉淀物,防碍肠道黏膜对铁分子的吸收。 阿圆冷不丁的出声,很是惊吓了小丫鬟一跳,端着的热茶差点儿就洒掉,柳眉一瞪:“你是谁?想做什么?” 那位年轻的小夫人,也把紧闭的双眼睁开了。 阿圆微笑,索性更走近了主仆三人一些,声音轻而低:“照我说的做,夫人的疼痛会减轻——”。 两个丫鬟看向阿圆的眼神,明显就是看骗子的来路。 那小妇人却很感兴趣,眼睛里的晦涩淡去,隐隐的有了光彩 ,嘴唇微张,吐气如兰:“你学过行医?” 阿圆摇头,双手叉腰,两个大拇指按压在自己肚脐左右两边各5厘米处,也就是带脉穴的位置,对妇人道:“你可以试试我这个方法,不能除根儿,但是可以立杆见影地减轻疼痛。” 绣铺里的客人渐渐散去,又都是女人家,妇人的双手很自然的跟着阿圆一起找对位置,开始按压。 “你两个可以记一下另外四个位置,回去后帮着你家夫人按揉一下。”阿圆看向两个丫鬟,就在自己身上演示起来。 “喏,这叫太冲穴。位置在脚大趾与第二趾之间,用左手拇指指腹揉捻右太冲穴,右手拇指指腹揉捻左太冲穴。这里,叫做三阴交穴。位置在小腿内侧,当足内踝尖上3寸,胫骨内侧缘后方。血海穴,屈膝,在大腿内侧,髌底内侧端上2寸,当股四头肌内侧头的隆起处。还有,最关键的地方,叫**穴,它位于下腹部,脐下4寸处左右,旁开正中线3寸的距离各一点。记住了,按摩时用双手食指、中指按压住两旁**穴,稍加压力,缓缓点揉,以有酸胀感为度。” 这样大大方方直接未经人同意,就要传授本领的人,可真是不多。 两个小丫鬟来不及多考虑,就一板一眼的跟着学起来,在自己身上找对位置,也按来按去的。 年轻的“卢夫人”,或许是已经感受到了按压的效用,随之也很感兴趣的跟着阿圆寻找穴位。 “夫人,您觉得管事儿不?”绿衣丫鬟学会了辨认穴位,看向恢复了精神的主子。 “嗯,好像——疼的轻了——”,卢夫人再按按肚皮,脸上带了笑容。 第四十三章 交友 感谢starmyj的打赏,感谢根本解决的打赏,感谢g的投票,感谢各位亲的留言指点,寂寞很努力的保持了每日三千字,从此,要告别两千字的松闲时光了—— 阿圆也松了口气,站直了身子,又嘱咐了一句:“平时多捻揉这几个穴位,时间长一点儿,最好,再结合一下艾灸——”。 她的话停滞了,不知道这个时期,流行艾灸了没有? 果然,主仆三人都皱着眉头,根本没听明白的样子。 “嗯——以后,要注意一日三餐,饮食疗法能起到较好的防治作用,尤其是疼痛期来潮前的三到五天内,饮食宜以清淡易消化为主。不宜吃得过饱,尤其应避免进食一切生冷及不易消化和刺激性食物,如辣椒、生葱、生蒜、胡椒、烈性酒等。”阿圆讲的头头是道,就连绣铺的女掌柜,也在一旁听的入了神。 绿衣丫鬟很仔细,掰着手指头记了一遍,很是疑惑的追问道:“光说不能吃的了,还有啥是需要吃的吗?我好给夫人安排。” “此期间,可适当吃些有酸味的食品,如酸菜、食醋等,酸味食品有缓解疼痛的作用。再注重保暖,保持精神愉悦,生活规律些,适度进行运动锻炼,这疼痛就会越来越轻。” 阿圆终于把细节说完整,对那个美丽的小妇人启齿微笑:“您的心态就很好,不赖在床上,适当走动走动,大有好处。” 卢夫人此刻忘记了疼痛似的,也是笑靥如花,尽管,两只手还牢牢的按在了肚皮上。 “我夫家姓卢,就住在镇子的主街上,妹妹以后闲暇了,可以去找我。” “妹妹?”阿圆有些发呆,急赤白脸的争辩:“你这么年轻,肯定我是姐姐!” 这个傻的,她还当自己是三十岁的大龄剩女呢! 没办法,自己现在这具身子到底是多大年龄,她还根本不知道呢! 阿圆这样认真,那嫩嫩的卢夫人更开心了,女子嘛,轻易不能告诉别人自己的年龄生辰,于是好脾气的应道:“好好,你是姐姐——”。 阿圆这下满意了,也豪爽的回答:“我夫家姓白,我名字就叫阿圆,我们家在——”。 英明神武的阿圆再次卡壳,“蹬蹬蹬”走到绣铺门口,掀了门帘急问:“承光,咱们家,是在什么村来着?” 屋子里,女掌柜的笑声响亮极了,两个丫鬟也捂着嘴巴偷乐,刚刚还讲的头头是道,却原来,迷糊 的连自己家在哪个村子都不知道。 “迷糊阵!”,白老大的高嗓门传进了屋子,大家笑得更欢了。 “怪不得小娘子这般迷糊,却原来就住在迷糊阵!”女掌柜热络的挽了阿圆的一只手臂,打趣道。 这个白承光,本来还老实得很,现在怎么开起玩笑来了? 阿圆再次探头到帘子外,瞪起杏核眼:“我问的是——咱住的村子叫啥名?” 白老大挠着后脑勺,一脸的无辜:“我就是说的咱村的名儿啊!迷糊阵——”。 “哼!”阿圆收回去脑袋,颇尴尬的对屋里的人解释:“我男人——他有时候说话——没个准头儿——”。 卢夫人已经顾不得再按肚子,一只手指着愤愤不平的阿圆笑道:“原来你真的不知道自己住在哪里,迷糊阵,就是一个村名,我刚听说时,也不相信呢!” 阿圆眨巴眼睛,也就是说,自己居住的那个村子,还真的叫这个鬼名字? 女掌柜拽了阿圆往柜台走:“小娘子真讨人喜欢,说说,今儿个想买什么,我便宜了给你!” 聊了半晌,倒是把正事儿给忘记了呢! 阿圆指点着几种丝线:“每样颜色都给我一把儿,再配几根针——”。 “阿圆姐姐再挑些别的喜欢的东西,账算我的。”卢夫人这会儿笑得开心,肚子也不觉得疼了,越看阿圆就越觉得喜欢。 “不用不用,我带着钱呢!”阿圆急忙摆手,掏出一把铜钱来,掌柜的果然少收了零头。 “那个——以后再见!”阿圆道别,看着美丽优雅的卢夫人,还挺不舍得。 等到伴着白老大走出了二十几步路,卢夫人的红衣丫鬟追了上来:“阿圆——白氏——夫人”! 这些称呼都不合适,小丫鬟在后面扯住了阿圆的胳膊。 “这是我们夫人送给——您的,千万得收下,她让您以后真的去找她聊天呢!” 红衣丫鬟硬塞给阿圆的,是一枚银红色的拜帖,和一包各色丝线、一打绣布、一套大小不一的绣箍儿、一把绣剪,很完整的一套绣娘装备。 “您去我们府上时,给门房这张帖子看看,就能给您通报给夫人了。” 这确实是真的要阿圆去登府拜访的,不是虚招子假客气。 那这礼物,就收下好了,以后相处的时间还长呢,总能还回去这人情。 阿圆就此结下了异世里第一个“闺蜜好友”。 “承光,咱那村子,真的叫迷糊阵?”阿圆还在纠结这个名字的问题。 “你竟然不知道?”白老大咧着大嘴笑了,提一提背上的重物,边走边解释:“你别小看咱们村子,老辈子人传下来的,说咱那儿是孙膑智斗庞涓的古战场呢。你还没进过村子,里面的不少老房子还保留着原样,全村的道路都是斜的曲的,由东西并列的两大块分成前后两街,中间折—个大弯,整个是牛梭子形。房屋是随街道走向而建的,斜度不一样,定向也不一样,一条街的两旁都称堂屋,就是北屋,却正好差了一个大角,就跟迷宫一般。外来人进了咱村,立马迷糊,老辈人就说:‘进了迷魂阵,状元也难认;东西南北中,到处是胡同;好像把磨推,老路转到黑’。” 想不到,自家那村子还有这种说法,阿圆大感兴趣:“那岂不是说,咱村里没人敢来偷东西?” 进个普通的小贼,就算得了手,恐怕都要跑不出去吧? 白老大挠挠后脑勺:“还真是哩,外来的货郎都不肯进村卖货,怕转迷糊了,嘿嘿——”。 只可惜自己的家倒是搬出村子了,离得那么远,单门独户,自然也瞧不出什么阵法的奥妙。 阿圆眨巴眨巴眼睛,心里无限憧憬起村子里的迷宫布局来。 不过,貌似前世里也有迷糊阵的传说,就在山东聊城一带,跟三国时的诸葛亮还能扯上关系,与这个世界的“迷糊阵”,是一码事吗? “承光,我们现在哪个省份——嗯——县城?” 自己媳妇连这个都不知道,白老大的豹眼都要笑眯了:“朱阳县啊,还分啥省份?咱县里可好,平平整整的田地,不像祁阳县,净是山疙瘩,虽然跟咱们挨得近,比咱县里可是穷多了!” 朱阳县?祁阳县?阿圆脑子里一团浆糊,她不是重生到一个真实的王朝了吗?怎么越看越不像了呢? “那——京城在哪儿?仁宗皇帝——姓啥?” “京城?就在祁阳县北边啊,原来叫燕都,皇帝自然是姓宋的,要不,能叫宋国?” 阿圆眼睛瞪的不比白老大的豹眼小,努力的分辨道:“承光你好好想想,京城是汴梁对不对?皇帝是国号为宋,其实姓赵——”。 白老大伸了手去摸阿圆的额头,不热啊!怎么就迷糊起来了? “咱开国的皇帝 可不得了,二十几岁就带兵打仗,开疆扩土西到沙漠,北到冰川,南到天涯海角,东到大海,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姓宋,就是姓宋——”。 白老大这般骄傲的手舞足蹈比划着,由不得阿圆不相信。 自己,到底也还是被丢到一个架空的时代来了,勉强熟悉的,也只不过就是片甲鳞毛。 或者,历史就从宋朝的开国皇帝开始了转变,书上写过的宋朝国疆可算不上辽阔,难不成,那个姓宋的皇帝,就是穿越的先贤? 那为什么却没有发明出玻璃、电器等等先进的东西?妇人的高髻还在沿袭唐朝的模式,贫瘠的乡村也还照样贫瘠着? “太祖皇帝最喜欢开疆扩土,每每御驾亲征,打的周围的小国都不敢骚扰,还是从仁宗开始,不那么爱打仗了。”白老大叹息,那语气,说不清是艳羡打仗呢,还是忧虑。 人都有专攻,就像阿圆,读书成绩一般般,大学都没考上,在美容院里却混的如鱼得水,美容、艾灸、拔罐、按摩足疗等等一系列服务技能一学就会,还做得不亦乐乎,丝毫不觉得侍候别人有多丢份儿。 那个穿越的前辈,一定是爱极了军事战略,才义无反顾的征伐了一世,对于别的生存用品,反倒是忽略了吧? 阿圆愣神儿的功夫,白老大谈拢了一辆牛车,就是迷糊阵村子里的同乡,五文钱,带阿圆一个人,并货物。 “我这样的身板,蜷在车里坐着,反倒憋屈,媳妇儿你别怕,我脚程快,准能跟你一块儿到家。” 其实,还是舍不得多花五文钱吧? 同样会过日子,舍不得在镇子上吃饭的庄稼人,陆续也都赶了回来,除了还有事情没办利索的,谁也不肯多花费不是? 牛车移动起来,阿圆很庆幸,没有见到白家奶奶那尊大佛,和说话尖酸的那几个妇人,可能她们是另外雇的旁的牛车。 [bookid==《重生之山青水秀》][bookid==《田园秀色》] 第四十四章 澡豆 感谢萨洒的打赏,感谢阿雅的更新票,亲,你常来督促一下,寂寞很开心呢! 白老大去了肩上的大物件,脚步“腾腾腾”的率先走到牛车头里去了,阿圆伴着几个同车的老少妇人,缓缓驶出镇外。 总觉得,有那么一种很不舒服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阿圆轻轻挪动下身子,同车的妇人们有的在闭目养神,有的在三两个抵着头聊天,并无异常。 出镇子的一个三岔路口处,是目光的由来。 一个瘦高的年轻人,穿着与白老大之流很不相同,阿圆刚刚适应了白家男子的“短褐”打扮,既短又粗的布衣,体窄袖小,很适合干活劳作,猛一看见这人身上的广袖宽襟的白布长袍,还觉得碍眼。 碍眼的年轻人发髻上还包了一种叫做“东坡巾”的装饰,让人一望就知,这是个读书人,兴许,读的还很不错。 这样的男子,跟自己自然不会有什么交集,阿圆甚至没抬了眼皮仔细去端详男子的面孔,就迅速垂下头去。 前世里,跛着腿行走了三十年,练习的最坚韧的就是面对各种目光,那修为,比“金钟罩”可不逊色,任你盯着看睨着看瞪着看嘲笑看鄙视看愤怒看,姐都能镇静自若,鸟都不鸟你! 阿圆的安静,倒也换来了清静,同车的妇人大都位于同路的几个村子,陆陆续续的下了车,没有一个跟阿圆搭讪的。 白老大就在一个交叉路口等着媳妇儿,黑脸膛上挂着笑容,挽了两圈的裤腿上,尘土盖的看不出颜色。 就是这么一副尊荣,却带给阿圆一种回家的温暖,似乎,这温暖并不关风度,也不关富有与否,就是归来时,看见一个亲人,踏实的感觉。 告别了牛车主人,夫妻二人背起了所有的财物,相跟着走回自己的村子。 出来时只是在村子的主路上通过,没觉得迷糊阵有什么称奇的,这一返程,经过了白老大的解释,阿圆登时头晕目眩起来。 还真是处处是斜的街道,大路斜,分岔路也斜,偏偏房子看起来很周正,差了足有九十度角,竟然都是坐北朝南的模样。 东南西北的方向,登时就混乱了,找不到北的阿圆,只能相跟着白老大亦步亦趋。 终于走出了村子,看到了李婶子家的院落,又瞧见自己家房屋孤零零的矗立在荒野里,阿圆精神大振。 第一次,这般深刻的体会到“家”的感觉。 “阿文他们会不会早回来了?我们在镇子上竟没见到,还有老二,说是去的李家村做东西,李家村远吗?”阿圆疲乏全消,恨不能脚下生风,奔到院门口。 不过,铁将军还安稳的把着门呢,明显他俩是回家的第一拨。 白老大宠溺的应答着阿圆的询问,耐心的指点了一下周围的村庄名字,包括,齐氏阿圆的故里。 “隔着一个村子,就是你娘家三十里屯,走上个把时辰就能到。” 阿圆又长了见识,知道了自己这具身子的由来,当然,她是一点儿回娘家看看的心思都没有。 夫妻二人进了家门,肚子里早就空空如也了,没说的,先做饭。 早起发的面团,此刻已经开好,白老大挽起袖子,三下五除二,就把馒头揉完,阿圆利落的烧好了水,馒头拾进篦子,两个人转而去对付那一大堆羊肉。 留出明日要用的肉块儿,其余的必须腌渍起来才能保证不坏掉,阿圆兴致高涨,唠唠叨叨的跟白老大讲述“拉面”要怎么调味儿。 灶房里一片温馨,馒头的香味儿,溢满口鼻。 夫妻二人抱着大白馒头唠嗑,羊骨头汤开始冒泡,“咕嘟咕嘟”,鲜香的味道权当是佳肴搭配。 没有炒菜的一餐饭,因为这味道、这气氛,也无限甘甜。 白老二走近家门时,阴冷的表情忽然就温馨起来,他推开半掩的院门,把怀里抱的两个铁皮炉子蹲在地上,大呼小叫:“嫂子,大哥,我回来了——”。 然后,身上犹带着肉香味儿的新嫂子就从灶房跑了出来,一脸的笑容,能化开所有的阴霾一样:“二弟回来了?辛苦了!快,承光接过来东西,叫二弟洗手吃饭,骨头汤差不多好了,嫂子给你盛一碗喝!” 白老大随后钻出灶房,笑呵呵的迎向白家老二:“这就是你嫂子说的炉子?你去吃饭,我试试好用不好用。” 就跟添置了新玩具似的,白老二立刻投入到柴禾堆里,在两种炉膛里,分别塞柴点燃,阿圆端了新买的那只双耳铁锅,装上水,坐在炉膛上。 第一个烧开水的,是那只揣了内胆的铁皮炉子,没费多少柴禾,就倒出了一大木盆的热水。 “成功!看下一个的!” 坐了铁锅的炉子,沿袭的是阿圆前世的蜂窝煤炉子模型,差别只在于这是烧木柴而已。 “有点压火——”,白老大看着铁锅 把火苗堵住,皱了眉头,然后,捡了三块小石头,垫在炉膛周围,果然,火苗冲上来,旺旺的烧灼着锅底。 这就叫无师自通吧?阿圆脸上抹了黑灰,笑嘻嘻的伸了大拇指:“老公你真棒!” “老公——公——”,白老大没听清楚,但是其中的夸赞是明确的,于是,咧开嘴“嘿嘿”的傻笑两声。 他这个性子,比阿圆还要马大哈,遇到不太明白的话,只要你不主动解释,他就不多问。 “承光,”阿圆改正了称呼,拽了拽男人的衣服,压低了声音:“这些热水是头一道,还有点铁锈味儿呢,不如,给我端到屋里去,洗一洗——”。 跑了这一个早晨,全身都觉得黏糊,也别放凉了刚开的水不是? 白老大自然答应,弯腰弓背,木盆就轻轻松松的被送进了正屋。 “媳妇儿,明儿个,新浴桶就能取回来了,你先将就一些。” 阿圆脸上红润了,斜睨了男人一眼:“快出去吧,帮我拴上门。” “还有,这个——你买丝线的时候,我给你买了一把——”,白老大的大巴掌里,躺着七八颗浑圆的黄蛋蛋。 阿圆抓了一颗,伸到鼻子下面一嗅:“还有香味——豆腥味,好吃的——糖豆?” 一丝甜蜜从脚心窜起,瞧瞧咱找的这男人,还知道给媳妇儿买零嘴吃! “媳妇儿,不能吃!”白老大抓住了阿圆送到口边的小手。 “这是——澡豆!” 阿圆的脸色那叫一个精彩,红的白的流汗的,转眼间就全了。 “谁——不知道啊!我逗你玩呢!”新媳妇恼羞成怒,双手齐用,把男人推出了门外,“哐啷——”,在里面落了门闩。 丢人哦!丢大发喽!阿圆握紧了那几颗“澡豆”,左看右看,刚才,怎么就没想起来呢? “澡豆”,在古代可以说是全能化妆品,洗手、洗脸、洗头、沐浴、洗衣服,总而言之,一切污渍、油脂,“澡豆”全搞定!孙思邈在《千金翼方》中写道:“衣香澡豆,仕人贵胜,皆是所要。”意思是说,下至贩夫走卒,上至皇亲国戚,“澡豆”是居家必备。 其实,正像阿圆嗅到的味道一样,“澡豆”的配料都是食材,如果真的吃到肚子里,还有“溶解脂肪”的功效,就像用肥皂去污,又干净、又彻底。 这可是纯天然的化妆品,用了,可不 担心起痘毁容啥的。 说实话,“澡豆”洗头洗澡,真的比草木灰强多了。这就是阿圆迅速完成一个战斗澡之后最大的感悟。 门一打开,不知道刚才是哪里惹到了媳妇的白老大,屁颠屁颠的跑过来倒水,照旧“嘿嘿”傻笑,瞧着媳妇洗的溜光水滑的脸蛋,心花怒放。 阿圆在头上包了新布巾,利利索索的去灶房做肉酱,白老大按照原来所教的方法,练习拉面的和法儿。 迷糊阵村子里这家杂货铺子的大酱酿的不错,跟剁的细碎的羊肉沫儿油炸在一起,那香味儿,别提有多诱人。 “嫂子,我们回来啦!”阿文和采莲的叫声远远的传进院子,似乎这几天,每个弟妹回家,都会这样叫上一回。 “今儿晚上,咱家就先尝尝这拉面的滋味儿吧!”阿圆急急忙忙的嘱咐白老大一句,赶紧再往院门处迎接大呼小叫的弟弟妹妹们。 白老大嘴角上勾,响亮的“嗯”了一声,手里伸拉提拽,把面团转换成想要的模样。 听着阿圆和阿文他们进院子,有问有答的动静,会让人觉得,日子很舒心,很有奔头。 “中午吃饭了没有?饿不饿?” “不饿!中午三哥请我们喝的云吞,点心铺子的掌柜,还送了我们两个小点心,说是叫三哥明儿个给他送二十串糖葫芦试卖呢!”小阿文回答的特别有条理,从衣服兜里,还抓出了一块“澡豆”般大小的食品:“喏,我给嫂子留的,可好吃可甜哩!” 采莲也精心的留了一颗“澡豆点心”,是给白老大的。 夫妻二人都有些感动,推让了半晌,才小心的送到嘴里去。 其实,点心外皮上,有那么一点点汗味儿,可是,阿圆眯着眼睛赞叹:“真是好吃,谢谢你两个,你三个啊!” 白老大只是傻笑,把面团在案板上摔得“啪啪”作响。 没有人发现,灶房外,还有一个被隔离出去的大男孩儿,手里抓着一个木盒子,呆愣了半晌。 [bookid==《重生之山青水秀》][bookid==《田园秀色》] 第四十五章 准备 感谢妖孽无罪的打赏,感谢各位亲人陪伴《甜园福地》走过一个多月的历程,明日上架啦!寂寞希望可以继续在您的陪伴下一路前行,请支持正版订阅! 李铁匠的手艺真不错,一把小巧的指甲剪,打磨的精美实用,比之阿圆从前见到过的各式剪刀,更显得可贵。 毕竟,每一个小零件,都是纯手工打磨出来的。 白老二把木盒子递给阿圆察看后,自己闷着头不说话,灶房里的气氛,整个的显得压抑了。 小阿文虽然好奇的张望,到底也没凑上来瞧个仔细,对于白老二,他心中余悸未消。 阿圆在自己手指头上试了一下,开了刃的指甲剪足够锋利,只可惜本尊的手指甲个个光秃的不行,甚至还参差不齐的留着毛茬儿,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啃过似的。 这个“齐氏阿圆”,还挺自残的吧?阿圆猜测着,一个小姑娘百无聊赖的自己啃着自己的手指甲沉思的样子,或许,她对于未来,充满了恐慌与厌恨,才会一直闹到新婚之夜—— “嫂子,这样装一盒,行吗?”阿圆沉默的时间太长了,白老二忍不住心中忐忑,他的每一步尝试,都希望得到这个嫂子的认可。 木盒里,是一套针锥子、顶针、绣花缝衣做鞋的大小针、一把小剪刀、一枚指甲剪,混在一起,显得杂乱而无章法。 阿圆回神,略一沉吟,才道:“挺好的,剩下的装饰,交给我——和采莲!” 小姑娘瞪大了细长的眼睛,指指自己的鼻子:“还有我?做什么?” “能做的多着呢!”阿圆把木盒递到采莲手里:“想一想,怎么装饰一下盒子,让它更漂亮——”。 刚买回来的丝绸布头,完全可以排上用场,姑嫂二人兴致勃勃的去堂屋设计,女人嘛,总抵制不了美丽的诱惑。 白老二讪讪的洗了手,加入了制作拉面的队伍,白老三让了让身子,给这个不合群的二哥,留出了空隙。 白老大臂力最大,负责把面团抻开成原始的粗面条,老二老三接过来,尝试着把它们拉得更细,还不可以在中间断开。 “这样用劲儿——”,白老大耐心的把自己摸索出来的经验传授给弟弟们,第一次尝试嘛,允许失败,盖件儿上就码放了一行行粗细不均的拉面条儿。 哥儿仨的气氛渐渐热烈,最后,一致同意把那些残次品回收,重新揉在一起再拉一回。 “看看我这回的面条,多细!多匀溜儿!”白老二又开始显摆了,很异常的,喜欢跟他抬杠的老三,竟然跟着点头称是。 寂寞的小阿文,蹲在灶房外面的墙角里,有一下没一下的砸着“嘎石”,心里颇有点子郁闷。 他最不喜欢的,就是这个二哥了。 堂屋里,阿圆跟采莲也是兴高采烈的,她两个给木盒子包了一层紫色的丝缎,内里,缝制出几个筒状的小格子,可以把针锥子等用品逐一插入,等到把所有的线头布角都掩饰进了内里,一个美轮美奂的百宝盒,就完工了。 “嫂子,这些布真漂亮——”,小采莲感慨的把彩色的丝缎按在脸颊上,爱美的小姑娘,见到这些东西就舍不得移开眼睛。 “就是,我琢磨着,咱们可以用这些布做假花头饰,玫瑰花牡丹花野菊花——都可以缝制出来,各种颜色、各种花型的,肯定会受到欢迎。”阿圆像对待一个成人一样,对小采莲娓娓道来。 想象一下,用花布做成惟妙惟肖的花朵,不受季节的限制,簪在发髻额角,那情景,可不是美妙? “嫂子,你教我做吧!”小采莲已经急不可耐,眼睛里闪烁着亮丽的星星。 天光已经暗淡下来,白老大的大嗓门开始吆喝了:“来吃拉面喽——”! 小阿文终于派上用场,装好了“嘎石灯”一一点燃,一家人围坐一堂,每人一海碗白生生的拉面,兑了高汤,泼了肉酱,野菜丁儿点缀着,那叫一个香! 用来练兵的拉面,非常实惠,不够的话,还可以再煮,只要每个人能赞一句“好吃”,三个大男人就笑的合不拢嘴。 说实话,经过千锤百炼之后的拉面条儿,有些太筋斗了,善于细嚼慢咽的阿圆,足足吃了半个时辰,才勉强对付了半碗多拉面,剩下的,实在是吃不下了。 “宁可撑死人,不叫占着盆!”白老大难得振振有词的宣讲了一番,端起碗来,“呼噜呼噜”的喝了个干净。 “这——是喝的自己的剩面条儿?”阿圆越来越接近白老大的铜铃豹眼了,一时间都没来得及说出反对的话。 “明儿,咱就去摆摊儿!”吃饱喝足的白老大大手一抹嘴巴,痛快的决定。 他深深的以为,自己做面条的本事,已经到家了,因为,今晚上的拉面,是他有生以来吃过的最硬实最可口的晚餐了,甚至于,他幻想着以后,是不是可以每日都吃拉面,就这味道,吃 一辈子都不带嫌烦的! 大当家的决定了,小的们跟着起哄:“都去,明儿咱一家人都上,肯定很快就挣够钱买地了!” “就是——得借辆地拉车吧?这么多东西,没地儿放啊!”白老三先想到了实际问题,两个炉子、柴禾棍、案板、面盆、筷子碗、佐料肉酱啥的,可是很占地方的。 白老二犹犹豫豫的出主意:“要不,咱去借大伯家的地拉车先用用?” 安静,很久—— 白老大的声音就跟从地底下捞出来的一样沉重:“大伯倒是没啥,就怕——大伯娘不肯——奶奶也——”。 “我去借试试,奶奶可能不会——”,白老二的语气也很凝滞,又隐隐的带了些希冀,莫非,他在那个奶奶眼里,还能算得上是个香饽饽? 阿圆的眼珠子叽里咕噜的乱转,把在座的白家人全部看了一个遍,“嘎石灯”果真比油灯明亮,看了这么一圈儿,阿圆愣是得出了一个结论,白家五个大小,那四个的模样都有些相似之处,尤其是老二,与那个阴测测的白老太太的细长眉眼,基本上相同,只有白老大,是个另类。 身板高大的超过了老二老三不少,脸型也有本质的区别,尤其是那双极富特色的铜铃豹眼,绝对跟那四口人不属同宗。 这娃儿是捡来的吧?也不怪白老太太不待见,跟看见黑眼蜂似的眼神,令阿圆此刻想来,还觉得身上发凉。 “算了!”阿圆出口:“去村子里别人家找找,有闲着的地拉车的话,咱付钱好了。” 宁愿多花些钱,也不想跟那个老太太和肥肥的大伯娘打交道,阿圆替白老大做决定。 “那我去吧!”白老大如释重负,在他的心里,恐怕跟阿圆想法一致,自己吃苦受累不可怕,却害怕去面对扭曲了的亲情。 剩下的几个人,着手做明天的糖葫芦准备,“嘎石灯”明亮,白老三索性把木盆里的鱼条子都拾掇了出来,煮出丸子来,明日里跟拉面一起销售。 “咱有新碗了,装十几个煮熟的鱼丸儿,放些盐粒儿啥的调料,用开水一沏,就可以给客人盛了。”阿圆一边讲解,一边用笊篱划拉鱼丸儿,最近几天的伙食不错,这么鲜美的味道溢出来,竟然没一个感兴趣的。 糖葫芦就只选了两种备料,野山楂跟琉璃丸子,小阿文和采莲把山栗子剥皮,准备明早放进粥里煮着吃。 “嫂子,这铁皮炉子烧水,真好用! ”白老二眼睛里有了谋划,盯着铁皮炉子看来看去。 “你是想出售这个吧?”阿圆向来能理解最不受欢迎的白老二:“那就试着去做,嫂子支持。” 白老三和小阿文,就同时交换了一下眼色,最终,也没有多说什么。 “嫂子——我需要本钱,铁皮——”,白老二的神色,是难以控制的激动,现在的他,只觉得浑身都充满了力气,脑子里又充塞着鲜活的想法,就是没地儿去操作。 钱,是英雄的胆,没有本钱的英雄,只能怂的跟个狗熊似的! 阿圆沉吟,把手中的资源细细追索了一遍,建议道:“你可以尝试拿着样品上门推销,比如那个‘百宝盒’,找个富贵人家攀谈攀谈,讲讲其中的妙用。或者,你跟着我们一起去卖拉面,等你哥回来,我们参详一下,今后,每天收工后咱都应该发些工钱各自留用。” 给自家做工,还要工钱?谈好了地拉车借用事宜的白老大,把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好好的六口人,一谈钱,不就疏远了? 懂事的白老三,也跟着摇头,说出话来落地有声:“我不要钱,都攒着,买地,供阿文念书!” 小采莲也是这个态度:“我啥也干不了,挣不到几个钱,我也不要!” 这么一比较,又显得白老二愈发的自私自利起来,白老三那眼神里,全都是看不惯。 阿圆拽一拽白老大的袖子,笑微微的开了口:“大家别急,我知道,你们都想多为咱这个家出些力,也没想得到报酬,咱家还穷嘛!所以,这个钱不会多,有我把着关呢,根据每天的收获,留出一大部分做储备资金,剩下的,给你们做私房钱,以后,自己的钱想咋花就咋花,想做买卖的,可以给大家讲讲自己的想法,要是觉得想支持他,就可以用自己的钱做投资,赢了利,也能跟着分红,这样不是更好?” 经济意识,要从娃娃抓起。 [bookid==《重生之山青水秀》][bookid==《田园秀色》] 第四十六章 开张 ps: 感谢萨洒的打赏,感谢jansam的打赏,感谢starmyj的打赏,感谢朋友们的鼓励与支持,今日人品大爆发,把存稿一蹴而就,嘿嘿,有那么点擎了满杯的白酒一饮而尽的豪爽惬意,雅,兔子,怎么样? 不得不说,阿圆前世里练就的宣传销售的本事,还是很给力的。 此番讨论的结果,就是自明日起,每个为白家的富裕生活做了贡献的成员,都能得到一份报酬,阿圆称之为“工资”。 “为啥叫工资呢?” “工作以后,得到的谋生的资本——”。 阿圆的解释不算明了,不过,大家伙倒是明白的,努力,就会有回报,而且立竿见影,每天都有惊喜。 这日子过的,越来越有奔头了。 除了一个小小的不如意,摩拳擦掌的白老大的晚间福利要求被拒绝了,理由是:“明儿第一天卖拉面,你还是攒着点儿劲儿吧!别使过了!” “那拉面,只需要两个胳膊使力气,碍不着别的地儿——”。 别小看白老大的语言表达能力,当位于黑暗之中,又是只面对自己娶来的新媳妇儿,那说起话来,也是一套一套的有理儿。 “还有拉着车走去镇子,再站在那里拉面,你这两条腿不会累?”阿圆伸开五爪,逮了块大腿内侧的软肉,拧了一圈儿。 白老大的呼吸喷到了媳妇儿脸颊上,滚烫滚烫的:“可是——咱还有地方累不到呢!也别老是闲着它,再荒废了就不好了——”。 你还怕荒废了?软肉都要变铁杵了好不好? 阿圆的抗议被堵住,轻车熟路的男人自鸣得意了半晌,媳妇儿看起来挺厉害的,稍稍哄上几句,不就绵软成一滩春水了? 其实。应该为白承光同学颁发学习进步奖,自从阿圆提议,房事要讲究策略与手段,白老大一直在孜孜不倦的探索着、追求着,夫妻愉悦的最高境界。 这个意思就是说,此刻,做妻子的已经洪潮泛滥,双腿开合不由自主,另一个运动主角,还在拼命挖掘着每一个敏感点。寻找着直捣黄龙的最佳时机。 “媳妇儿,媳妇儿,这儿。舒不舒服?嗯——这里——”。 你丫的不是忘记了做丈夫的使命了吧? 阿圆怒极,上身一挺,双臂勒了白老大的脖颈儿,重重的往下倒去:“光说不练是假把式,赶紧的 。干活!” 这回不怕咱累着了?白老大“嘿嘿”傻笑着,终于提枪上阵。 来自全身每一个细胞的愉悦,那般汹涌的向阿圆涌来,隐藏在灵魂深处的恐慌与遗憾,就在这极致的愉悦中消弭的无影无踪。 欲望,本身并不是罪恶的东西。在增进夫妻感情的道路上,起到了举足轻重的作用。 更何况,白老大拥有一副最标准的男人躯干。肩宽紧胯,肌肉结实,四肢修长,全身没有一丝儿赘肉,又舍得下力气。上下左右耕作一个时辰不带叫累的。 还是——有捡到宝的感觉。 睡意朦胧之中,犹自被带动的全身腾起的阿圆。嘴里呢喃的呼唤两声:“亲——爱的,亲爱的——”,然后,控制不住的到了周公的管辖地。 晨曦映亮了窗子时,阿圆浑身清爽的醒了过来,身侧已经无人,院子里,弟弟妹妹们已经有整装待发的动静。 她的身上,明显已经被清洗过了,没有一点儿黏糊的感觉。 阿圆翻身起床,手忙脚乱的穿衣洗脸解决卫生问题。 “等着我,今儿是第一天,我必须得去!” 采莲和阿文,笑得没鼻子没眼睛:“嫂子睡懒觉——”。 白老二也没出门,端着熬好的栗子小米粥在喝,白老大一本正经的递给阿圆一碗:“先吃饭,都等着你,糖葫芦的糖汁都不敢熬,怕瞎了细白糖哩!” 那就好!阿圆这才放了心,瞪了两个小家伙一眼,原来,他们也没吃饭呢,专门在院子里制造紧张空气,好取笑自家新嫂子。 “今天买些鸡蛋回来,以后,每天早饭时,每人一个煮鸡蛋补补。”阿圆喝完最后一口粥,丢给采莲去洗涮,自己赶紧去给山楂滚汁。 这边白老大一行已经把准备好的东西都搬上了借来的地拉车,只要不损坏,租借一天的话,需要付五文钱。 一家人热热闹闹的出了门,当家人白老大肩挎一条宽布带,连接着地拉车,双手拉着车把,头前带路。老二老三一左一右走在车旁,单手帮着推车。 剩下的三个不堪重用的家庭成员,聊着天悠闲地跟在车子后面。 甭管是下大力的,还是凑热闹的,个个开心着呢! “等到了镇子,找好卖面的地儿,我先去点心铺送二十串糖葫芦。”白老三还记得昨日里谈好的买卖,要是多几家这样的客户,那以后就用 不到走街串户了。 白老二摸一摸怀里的“百宝盒”,没说话。 如果面摊子不忙,他想按照嫂子所指点的,去富贵人家探探销路。 他没敢对任何人告诉,同样的木盒子,凭借他的三寸不烂之舌,木匠答应再为他加工二十个,交工时才给钱。 还有李铁匠那儿,此刻一准在加工他要的指甲剪小剪刀呢! 万一销售不出去—— 只可惜,繁华的镇子里,他能结交到的,也就只能是贩夫走卒、平头百姓,跟富贵根本不搭边儿。 一直闷着头走在前面的白老大在想啥呢?那黑脸,还微微的泛着些红润,豹眼里闪着水光,不会是还在回味昨夜里不辞辛苦的某个部位的征伐吧? 有时候,听到媳妇儿跟弟弟妹妹们的笑声响亮,他会悄悄的回一下头,看一眼阿圆眯着眼睛快乐的样子,内心里。是喝了蜜一般的甜。 家里没有老人长辈,也有好处,最起码,新媳妇用不到看谁的脸色,想笑就笑想说就说,没有人指责她笑得露齿弯腰拍手,白老大很是觉得,自家媳妇儿这笑法儿,就是最美丽动人的。 采莲与阿文越来越活泼,老三跟老二也不起争执了。这个家,越来越有了家的样子。 走到一半儿的路程,阿圆与两个小家伙的步子就跟不上了。那种磨破了脚底板的感受又开始明晰起来。 “都上车坐着,我拉得动!”白老大第一个停下了脚步,额头上已经微微的见了汗。 “就是,快上来吧,还有我们两个推着呢!”老三也热情的招呼着。 阿圆向前赶几步。手里还拽着两个小家伙。 “让嫂子和姐姐坐车,我能自己走!”小阿文倔强的喘着粗气,他是男子汉呢,不愿意跟个娘儿们似的窝在车上。 白老三抱起采莲,往东西空隙里一放。 阿圆看一眼等待的白老大,笑一笑。自己迈腿也挤了上去。 就剩下小阿文,直着腰往前继续走。 “赶紧上车,把你拉儿后面。还让我们挂着心!”白老二不耐烦的吼了一句,还顺手扯住了阿文的一只胳膊。 其实,这话说的也有人情味儿,就是语气很锋利,那表情也是一如既往的厌恶似的。 小阿文人小脾气不小。身子愤怒的向后拽,声音哭唧唧的了:“我就不坐——”。 别人还来不及劝阻。白老二已经主动放了手,冷冰冰的一搡,差点儿就把阿文摔倒。 “随便你!把脚板磨烂了,没人心疼!” 白老三一副扑过去帮忙的模样,采莲也怒目相向,可怜的白老二,还是一个被大家厌弃的另类。 “噗——”,车上的阿圆,却极其不合时宜的喷笑了,她不是不心疼小阿文,也不是觉得白老二可恶,她是觉得,这样的兄弟关系有意思呢! 明明那话里就透出了心疼弟弟的意思,偏要往狠里说,小的那个自然不领情,还多招惹了仇恨。 她这一笑,想插话的就被笑回去了,尽管,白老三又一次觉得这个新嫂子的脾性,有些诡异。 白老大照常采用不闻不问政策,小阿文已经红着眼睛走到前面去,他闷头继续拉车。 阿文是个老爷儿们哩,多走些路也没啥,原来进镇子,不也能行? 一行人终于进了镇子,直接就先去集市附近找摊位。 这一细看,摆摊卖吃食的还没有几家,拐角处靠着一家后墙的地方,一个孤零零的云吞摊子散放着家什器具,三四个顾客围着个小方桌,边说话边吃着热腾腾的云吞。 “这里背风,又是路口,我看行!”白老二率先开口,对于做生意,他始终认为,自己比大哥他们强。 阿圆也觉得这地界合心意,两家都卖吃食,其实并不抵触,还能互相招揽顾客,有好处。 于是一起动手,把地拉车上的东西一一放下来,安置妥当。 烧水的铁皮炉子里面,还是满满的,用旧衣服包裹着保温,现在,略烧一烧就能用。 再过上一个时辰,就是吃午饭的高峰期了,希望,拉面生意可以一炮打响。 没有招牌,也没置办宣传条幅,阿圆成竹在胸,先煮上一锅,让香味儿去招揽顾客好了! 两个小的就坐在从灶房搬来的餐桌上,按照阿圆的嘱咐,先当个小“托”,美美的吃上一碗拉面,既填饱了肚子,又招揽了生意,何乐而不为? 哥儿仨重新做了分工,老大抻面,老三拉细入锅,老二拾掇碗筷,阿圆呢,负责最关键的一个环节,盛面、调味儿、收钱。 新买的淡蓝色的布巾子,包住了阿圆的头脸,只留了一双眼睛在外面忽闪忽闪。 自家这个笑起来混不吝的小媳妇儿,也这般讲究起来了?那为啥不挂个 面幕,跟大家夫人小姐出门似的。 阿圆把一块白布巾平平展展的搁在案板一侧,斜睨了白老大一眼:“咱做食品生意,一定得干干净净,我包着头脸,就是怕打个喷嚏掉个灰尘啥的。影响了卫生。” 其实,是源自前世里,出售新疆拉面的女人那么铺头盖脸的包着大纱巾,模样很酷吧? 嘻嘻,还显得挺神秘,那形象,喜欢了好久了。 第一锅拉面,因为是两个孩子吃,阿圆安排老三把面条扯成了细丝状,称之为“毛细”。 泼了两勺子肉酱。香味四散开来。 云吞摊子上的两个顾客被吸引了,隔着餐桌搭讪:“您家卖的是啥吃食?恁的香!” “我们这个叫拉面,喏。想要多细就多细,想要多长就多长——”,阿圆包着头脸,响亮的应答着。 白老大和老三的那一番动作,就很是吸引人的注意力。很快,围过来看热闹的闲人,就多了起来。 “我们这面,是白家独创,和面时用了秘方,再加上独门绝技拉面法儿。这面条一煮出来,又筋道又好吃,再加上肉酱。让你吃了以后,浑身热乎有劲儿,挺到天黑都不觉得饿!”阿圆使出了浑身的解数,把拉面夸得天上有地下无,人间独一份的美味儿。全没注意隔壁的云吞摊子,老板跟老板娘的脸色。已经黑成一片。 看见已经有人蠢蠢欲动,阿圆加了一把火:“白家拉面新开张,十文钱一海碗面条,好吃不贵,前十位顾客,买一碗送一碗,来得晚了可就没有啦!” 十文钱一碗,甭管是不是便宜,买一碗送一碗可是沾了大便宜,更何况还有两个小孩儿捧着碗,正吃得满嘴流油呢! “给咱煮两碗尝尝!兄弟,今儿我请客!”一个短衣汉子拍了另一个汉子的肩膀,豪爽的排出了十文铜钱。 阿圆摆手不接,指着面前的一溜儿竹板:“请客人把钱放这儿,依次排好,我叫到谁,谁来端面。” 这法子新奇,围观的人更多了。 买面的客人按照阿圆所说,依次排放了一拉溜儿铜钱,每煮出一份,阿圆就用一根竹板儿把这份面钱划拉进身侧的木盒子,干净,又稳妥。 “您要‘毛细’还是‘柳叶’?您喜欢辣味儿吗?醋就在桌上,您根据自己的口味放吧!”阿圆细心又周到的服务,引来了越来越多的客人。 粗豪的汉子们,往往会选择“宽边柳叶”的拉 面条儿,嚼起来更筋道,带着孩子的,怕胃口差不消化的,就可以选择“毛细”,丝丝缕缕的白色面条,在油汪汪的海碗里,煞是好看。 白嫩嫩的鱼丸也搭配着销售,小娃子和上点年纪的人,都很喜欢。 鱼丸的味道跟羊肉酱乳的味道中和,恰恰构成一个“鲜”字,留在行人的鼻腔中,馋涎欲滴。 白老二的碗筷收拾不过来了,总共二十个海碗,还要涮洗过后轮换着使用,这个时候的小阿文和采莲,已经吃饱喝足,抓着糖葫芦在附近吆喝去了。 “不要慌,慢慢儿来——”,虽然包着头脸,白老二还是很明确的接收到嫂子的安慰,是啊,生意好,还慌张什么呢? 慌张的,是隔壁的云吞摊子。 夫妻俩苦皱着脸,眼神里都是愤怒和嫉恨,三个壮小伙子和一个小媳妇,又能说又能讲,眼看着就把自家的云吞摊子给挤兑的没有一个顾客,跟施了妖术似的。 其实呢,这是因为人都有个猎奇和从众心理,等过了头几天,就会稳定了。 这一忙,就是足足两个时辰,赶集市顺便吃午饭的行人还没散干净,白老大手中的面团就宣布告罄,地拉车里带来的白面用干净了,那是昨日里新买的一整袋白面呢! 肉酱、鱼丸,也没剩一点儿,都给客人添补干净了。 阿圆伸直了劳累的腰背,很抱歉的对客人做着解释:“实在不好意思,等明儿,再做给您吃,我记着呢,给您多添一勺肉酱——”。 人流流到了隔壁的云吞摊子,那两个中年人这才收拢了脸色,换上笑容迎客。 其实,那云吞的味道也挺好闻的。 四个大人,还没吃午饭呢! 大家动手,把摊子拾掇利索,阿圆摸出一把铜子来:“咱们去吃云吞好不好?抢了人家生意,别招了人怨!” 白老大虽然品行憨厚。也经过了白老三的提醒,发现云吞摊子的尴尬过程了,好几次,明明客人已经在那儿落了座,看见这边热火朝天的动静,又起身挪了过来,这可不是从人家嘴里夺肉吃吗? “做买卖,就是随人家客人的心意,他的生意不好,为啥咱不落忍?”白老二还是牛气哄哄的小声嘟囔一句。到底老老实实地跟着去了隔壁云吞摊子。 “掌柜的,来四个大碗!”白老大笑呵呵的吆喝,很真诚的对云吞摊主夸赞道:“早就闻着您这边香。好手艺啊!” 伸手不打笑脸人,云吞夫妇两个也勉强扯了笑容:“不如你们那拉面招人,挣个糊口钱。” 午饭的最后一波高潮还没过,陆陆续续的也还在上人,云吞摊子的位子就不够用了。 “掌柜的。把我们那张桌子挪给您用吧!还有凳子啥的,别客气。”白老大是个热心肠,放下碗就去地拉车上,卸下来那套桌凳,老三也相帮着搬了过来。 这么一个小小的举动,就感动了云吞摊子的摊主夫妇。刚才的嫉恨一消而散,客人们很快坐满了那一张桌子,老板娘子还殷勤的转到阿圆这边。主动添了些热汤。 这叫什么?好言一句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 阿圆看向白老大的眼神里,就有了赞赏之意,这小子还是很可人意的,不刻薄。又热心肠。 云吞的馅儿料,是猪肉的。汤汁里寡淡寡淡的,只放了些盐,没有品出别的滋味儿。 可是客人们照样吃的香甜,有肉嘛,油腥可不少,价格跟阿圆定的拉面一样,都是十文钱一碗。 阿圆还是剩下了小半碗云吞,照例,由白老大解决干净,“宁可撑着人,不叫占着盆”嘛!这道理阿圆都会讲了。 “还得再买上两袋面,一袋不够用呢!”白老大脸上的笑容合不拢,照这么一个速度下去,买荒地的钱,都用不到一个月就能攒完! 一直觉得自己没啥本事,爷爷奶奶不待见,大伯娘不喜欢,村子里可以亲近的人家又少,父母都没了,家里越来越穷,连地也抖搂干净了,半夜里思谋起来,从骨头缝里都透着寒气呢! 钱壮怂人胆,这会子,白老大的胆儿,壮实了一些。 虽然没有细数,这袋子白面用完了,那钱就肯定少不了! “我还订了浴桶,晚会儿,也捎回家——”,这句话,是凑近了阿圆说的,声线有些低。 “大哥,嫂子,我想去转转——”,白老二再次摸一摸怀里的“百宝盒”,小心翼翼的,就像揣着一个定时炸弹。 阿圆知道他的想法,沉吟了一下,下了决心:“你等我拿件东西。” 她还在小包袱里装了卢夫人给的拜帖呢,要是第二天就上门拜访,算不算太过心急失礼呢? 又从草垛子上摘了六串色相漂亮的山楂葫芦,与拜帖一起递给白老二:“你去镇子中心的卢府,试试用拜帖见见管家管事之类的人物,或者找卢夫人身边的丫 鬟也行,替我送几只糖葫芦,就说吃这个对夫人身体好,要是有可能,你就给人看看咱的‘百宝盒’。” 大户人家的夫人小姐,肯定不可能亲自接见一个半大小子,只要能见到个管事,没准就成功推销出去了。 白老二懵懵懂懂的出发了,老三扛起草垛子,要去找阿文和采莲回来,顺便销售完存货,白老大去采购,留下阿圆,看守着地拉车上的东西。 阿圆无聊,就去帮云吞摊子的妇人做活儿,很是惊吓了那夫妻俩一下。 不会是以为,自己前来偷师学手艺的吧? “大婶儿,这汤汁里,要是加些小干虾,味道就更好了。”阿圆不敢再动手,却没忍住给人家提建议。 云吞摊子的掌柜姓王,大家都称呼是“老王”和“王婶儿”。 “小干虾?放进汤里,会不会太腥,窜了味儿?”王婶儿有些心动,又怕是着了别人的道,给引到壕沟里去了。 “您试试不就行了?我在家做云吞就放那个,味道很鲜,很好吃。”阿圆不禁回忆起前世里那些自己做过的家常食品。每一样,都那么温馨。 “你——你会做云吞?”王家夫妇大惊失色的样子,还真是好笑,难道自己还会改行做云吞,明抢他们的生意不成? 阿圆无辜的眨巴眼睛,摊摊手:“我就喜欢琢磨这个吃食,其实都不难做,不过,我们家现在就做拉面一样,没精力再做别的。” 那就好。王家夫妇稍微放下了心,抢一会儿生意没关系,反正镇子上赶集市的四里八乡的人多。可别抢光了就行。 毕竟,阿圆只是说了现在只做拉面,那以后呢?会不会抢自家的云吞买卖? 哎!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就凭阿圆同学横跨时空来的不易,也不能只按着出摊小贩的牌路走到头吧?好歹,咱也拥有了超越上千个年头的经验不是? 今日里卖糖葫芦的主力是两个小孩子。那成绩就差一些,幸亏了白老三赶到接应,他领着二人回来时,草垛子上,已经光秃秃的全卖光了。 “赶紧歇歇!辛苦啦!”阿圆迎上去,拉了两个小娃子的手。黏糊糊的,都是糖汁。 白老三猛灌了一碗白开水,又撂下一句:“我去接接大哥——”。迅速离开。 也怪不得白家大小都跟老三关系亲近,这小子人实诚,并没有染上读书人的溜尖耍滑的臭毛病。 其实, 就连最不受待见的白老二,阿圆都觉得挺好。虽然失去了父母的教诲,白家这群孩子。长得都不算歪,些许的小毛病,真的算不上啥。 “你两个还饿不饿?要不要吃一碗云吞?”阿圆帮着两个小的擦了手,幸亏带的水多,半路上,又去旁边人家里打了一大盆回来。 还得让老二定做个铁皮桶才好用,木盆太笨重,又粗大,很占地方。 可是,白老大怎么还不回来呢?按说,早该把白面买回来了。 从街角快速跑来的,却是白老二。 “嫂子,嫂子——”,他跑的气喘吁吁,脸上红涨的厉害,眼睛里,激动的跟掉过泪似的。 “怎么啦?卢府的下人打你了?还是骂你了?”阿圆“腾”一声站了起来,前世里她内向性格不假,但是,一旦有人欺负孤儿院的小朋友,阿圆就敢掂了家伙什上去打架,她只是腿跛了,两只手可不是残的! 白老二只是摆手,眼珠子更红,没错,就是哭过的痕迹。 “你先歇着,我去卢府问问,本来就是卢夫人邀请我去找她的,凭什么欺负我弟弟?”阿圆越发觉得白老二受了委屈,要不然,能气的说不出话来? 白老二越急越说不出话来,猛不丁伸手一拽阿圆,走到了地拉车背人的一面。 貌似,叔嫂之间,也不能这般亲密吧?阿圆一只脚悬空,头往后伸着,正好看见两个小家伙张着嘴巴瞪大眼珠子的惊愕表情。 还有王家夫妻俩,就像看到了什么伤风败俗的事情一般,低着头却挑着眼角斜睨。 阿圆身上如同爬过五千只毛毛虫,“啪”的一声,就把白老二的手打掉了,却看见他的另一只手隐藏在地拉车的铁皮炉子后面,张开,两个亮闪闪的银锭子,站在手心上。 挨了一巴掌的白老二,终于把眼睛里那点子金疙瘩掉了下来,跟个孩子似的咧了嘴巴,抽抽搭搭的说出了话:“嫂子——嗯——是卢夫人赏的——嗯——管家接了盒子——给卢夫人——送去——还说——还说——”。 一个大男人,不,还是个大男孩儿呢,吸着鼻子委屈成这样,也实在难见。 阿圆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尖儿,尴尬非常,人家明明是害怕在外面露财,才强拽了自己到犄角旮旯来,是自己想歪了。 “那个——二弟,没打疼吧?嘿嘿——卢夫人还说了啥?” “不疼!”白老二的激动劲儿过去 第四十七章 兄弟 面对老二老三时不时的争执一番,阿圆觉得自己已经化身为这群小子的亲娘了,一个个的,又得哄,又得教! “我跟里正说了,就按原来说好的,十五两银子买到河沿儿,这片地都归咱使用,饿死了我们一家,也没他的责任,要是买这地发财了,谁也别眼红,就是,就是——”,白老二眼神闪烁起来,不敢跟阿圆对视。 “就是他许了里正一两银子的好处!”白老三忍不住了,面红耳赤的揭发了白老二行贿的举动。 “噗——”,阿圆再次爆笑出声,这哥儿几个真是有意思,让里正涨二两银子的钱买地能接受,不涨钱了,多塞给里正一两银子却生气的不行,这是什么逻辑? “媳妇儿,这事,真的不妥,叫人知道了,戳咱的脊梁骨——”,白老大思思艾艾的看着又犯了笑病的新媳妇,到底这次又是为什么发笑呢? 阿圆揉了揉肚子,对白老二竖起了两根大拇指:“你小子行!现在就知道贿赂领导了,有前途,你做个合格的奸商,没问题,嫂子支持你!” 这是怎样一种混乱的状态啊,除了阿圆自己,犹自乐的弯下了腰去,其他人,包括不知道是被褒还是被贬了的白老二,都是一头雾水。 还真是怕极了这群正义之士,阿圆揉揉笑得发酸的脸蛋,耐心的哄劝:“你们想想,咱那地要去办手续,就是做契约、盖个红印章啥的,里正他老人家不也得去上面打点打点?总不能白让人家跑腿办事,送上一两银子,没准儿还不够用呢!” “可——可是——”,白老三寻思不过味儿来。犹自挣扎着很不痛快。 瞧瞧,就怕这种的,读书没读好,偏把迂腐给学会了! “咱家以后做生意,要注意到的地方还有很多,不能转死脑筋儿。”阿圆打算来一段启蒙教育:“就比如这买地的事儿,咱要是提前给里正送些礼到家里,可能就会一切顺利,根本用不到添钱,还有二弟卖了二十两银子的百宝盒。要是不到卢府登门,态度又谦恭有加,那也不可能有这番好买卖。总之呢,做买卖这一行水很深,咱必须慢慢儿学着人际交往,光闷着头干活儿,可没门儿!” 其实。很惭愧的说,阿圆自己的上一世,就是个人际关系的低能儿,她能在美容院站住脚,基本上靠的是手脚勤快肯下力吃苦吃气,绝对跟“八面玲珑”套不上一点儿关系。 只不过到底是两世为人了。求人办事要付出代价还是认可的,不像白老三 ,别着劲儿的傻瞪眼。 要不说论起做买卖来。阿圆最信任白老二这家伙呢,没人教,自学就成才了! “那明儿就去办手续吗?早买了,早安心。”阿圆这次把目光投向了白老二:“我建议还是让承宗去办契约。” “那行——”,白老大无力的摆摆手:“就叫老二去吧。弯着身子说求肯的话,我肋叉子都疼了。” “嘻嘻——”。屋子里的气氛松缓了些。 白老三不甘不愿的嘟囔了一声:“又不认几个字,还去写契约,卖了你,还不得跟着去数钱?” 阿圆悚然一惊,这世道骗子多不多?别真的被讹走了两个银锭子,那可是全家的希望所在呢! 瞧瞧这一屋子人,有心眼的人没文化,有文化的人缺心眼,呵呵呵—— “明儿买些纸张笔墨的回来,都老老实实地跟着老三学学认字,别净出睁眼瞎!”阿圆只好又添了一项家用。 “那明天——?”白老二缩了脖子,被说中了软肋嘛! “明儿叫老三跟着你验看契约,办完手续再去找我们,人少,就出一个面摊子好了!”阿圆定了主调儿,两个斗鸡眼般的亲兄弟,又要并肩上阵了。 其实,这是最好的搭配,有文化的搭配一个有心眼的,必然无往而不利。 讨论了这许久,晚饭都要凉透了。 馒头、稠粥、咸菜、老虎鸡子,并一小盆羊肉汤,六个人埋头苦干,再不你争我论了。 阿圆切好的鸡蛋菱形块儿,是刚刚好的六片,可是,吃了自己的一份之后,碗里,又多了一个菱形,挂着晶莹剔透的糖汁,原封未动。 这是——白老大送过来的。 此刻,黑脸汉子眯着豹眼在喝粥,眼梢里亮闪闪的,正在偷偷的扫射自家媳妇儿,还要装作根本没这回事的样子。 阿圆无声的眨巴眼睛看着白老大,然后,启唇微笑,慢慢儿的把那块鸡蛋吃下去,细嚼慢咽的,很享受。 白老大的大嘴巴又咧到了耳根,嘿嘿,媳妇儿吃得好些,比吃到他自家的嘴里还要开心。 饭后,还有一项更让人激动的事情要做呢! “那个——今儿个的工资,就定每人五文钱可好?”阿圆把碗筷收起来,询问道。 昨日里可是说好了,自今天起要每天发工资的,虽然花费大,也不能食言不是? “嫂子,两个小的又用不到钱,发他俩干啥?”不用考虑,敢于这样明目张胆打击别人的,只有白老二。 在普通人家,大概都有这样的习惯,小孩子不拿钱,即便是过年的压岁钱,大人也要回收过去的。 小采莲和阿文脸上有点委屈,又觉得白老二说的不无道理,于是不敢反驳。 “给——阿文攒着上学堂的吧,小孩子家家的,自己拿钱,好掉哩!”白老大也响应老二的意思。 阿圆可是下了决心的,自然不能被他们说的改了主意,小孩子打小培养花钱挣钱的意识,才能更早的独立生活,这是锻炼谋生的能力,属于比较先进的教育理念。 “那就让他俩自己攒着,别小看人家,没准儿有一天,咱们还得向他们伸手寻求帮助呢!”阿圆坚持自己的意见,并且付诸行动,从准备好的荷包里取出铜钱来,一一发放。 “先说好啊,丢了可别来找我哭鼻子!” 两个小的很激动,攥住了十枚铜钱不撒手。 要是培养出守财奴来,可就背离了原意,阿圆摸摸阿文的脑袋:“花钱不见得是坏事,只要你花的有意义,只知道攒钱的话,不会有大出息。” “那——我能拿出几个钱来买想要的东西吗?”阿文嗫嚅的开口,看着手心里的铜子,眼睛一眨不眨的,唯恐这笔巨大的财富飞掉了。 “给了你,就全由你做主,随便花!”阿圆一句话,终于让两个小的相信了自己已经拥有了金钱的使用权,小脸上很是迸出了笑容。 兜里都揣了钱,心情就舒畅,又是轻车熟路,干起活来更加轻松,明日要准备出来的材料,没费多长时间就妥妥的了。 今儿晚上,都能早睡觉,阿文夫妻俩出灶房时,听得白老二很大义凛然的在跟白老三协商:“明儿,也帮我跟李铁匠签个契约,行不行?我——不认得字——”。 白老大正欲回身搀和几句,被阿圆拧了胳膊,龇牙咧嘴的回了自己屋子。 “我帮着老二说说情——”,白老大很不甘心的又把头扭向灶房。 “去,人家也是亲兄弟,难得兄弟俩交流一下思想感情,哪里用得着你说情?净添乱!”阿圆端着一盏“嘎石灯”,斜睨了男人一眼。 这猛汉子确实不太会带弟弟妹妹,遇到起纠纷时,他不晓得怎么管理,人家好不容易能稳下来说点话了吧,他又不放心了。 “嘿嘿——我怕他俩说的不对付,再打起来——”,白老大挠挠后脑勺,到底是亲兄弟,打断骨头连着筋,人家心疼自家弟弟呢! 偏偏阿圆不许他去,还把房门关紧了,端了一个针线簸箩出来,给新买的鞋子缝带子。 孤儿院里的孩子就常打架,大都背着阿姨跟院长,打完了,照常勾肩搭背的在一起玩,那感情反而更加浓厚,遇到哪个孩子在外面被欺负了,回来偷偷一说,那就能集体出动,不分男女大小,把“敌人”围起来就讨说法,要是还敢不讲道理,那就抡拳头上,都是没爹没娘的孩子,打起架来不要命。 到后来,周围那一片的孩子,就都不敢冲着这群孤儿发闲了,实在是惹不起打不起啊! 长大了以后,阿圆会猜想,院长大人肯定是知道底细的,只是她装作不知道罢了,也有的孩子说,有几次打群架,看到过院长老太太藏起来的影子。 那是个多么可爱的老太太啊!阿圆的鼻子有些发酸了,上一世,孤儿院的阿姨啊院长啊就是她的长辈,潜移默化的引导着弃儿们慢慢成长。 “承光,弟弟妹妹们都很懂事,只要不真的打起来,就不用掺和,让他们自己成长,可能效果会更好。”阿圆的眼睛里波光粼粼,看的白老大的心里软成了一汪水。 “都听你的,媳妇儿,我以后都听你的——”。 男人沙哑的声音也软绵绵的,所谓爱情,也不过就是看见对方难过,自己心疼而已。 第四十八章 猛男的“乌龙”事件 “等他俩说完了,我给你烧水洗澡——”,男人像是对待一个需要疼宠的孩子,伸出大蒲扇,帮着媳妇儿撩起一缕垂到鼻子尖上的发丝。 似乎,白老大所有的情意,都只能在给媳妇烧水洗澡这一环节中得到展示。 阿圆心中温暖,抬了眼睛对男人微笑,灯光下,脸上一层细细的茸毛被刻画的很生动,尤其是耳朵,白老大突然发现,阿圆的耳朵生的极美,耳尖儿上的茸毛似乎有些长,透明似的,让人禁不住想要亲近一下,用嘴巴蹭一蹭才好。 他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 “啊呀——”,阿圆低低的呼了一声,手里的针,差点招呼到白老大的脑袋上。 “没个正形!”阿圆躲开那张嘴巴,轻啐了一声:“你老实点儿,等我缝完这几针——”。 话没说利落,阿圆的脸色就红润上来,等缝完了这两针,心急着做什么啊? “嘿嘿——我等着——”,铁塔似的大汉子,摇身变成一只“哈巴狗”,双手扒着桌案边沿儿,眼巴巴的看着阿圆的每一个动作。 哎,再老实憨厚的汉子,也禁不起新娶的小媳妇儿的诱惑不是? 阿圆侧了身子,索性眼不见心不乱,手指抖啊抖的,勉强缀上了几道针线,往簸箩里一放,就被人眼疾手快的端走了。 “嘿嘿——媳妇儿——”,嘎石灯被迅速吹熄,一个热腾腾的怀抱伸开来,阿圆身子腾空而起,从桌案旁移到了床榻上。 嫁个身高体壮的猛汉子,福利就是完全不用你自己动手动脚,他一个人。就把活儿全包了。 阿圆只需要配合的抬抬身子,更衣的任务就完成,剩下的,就是一个闭眼享受的过程。 被调教过的男人知道前戏的重要性,这过程就尤其值得期待。 除了,这季节已经寒冷了些,裸露的肌肤处在冰火二重天,微微的有了些战栗。 箭在弦上已经蓄势待发的白老大,猛然停下所有的动作,嘴里还“嘶——”的吸溜了一口冷气。然后把被子从头到脚的给阿圆蒙住,自己“唰唰”下地,穿了衣服又“踏踏”的出门去了。还没忘记回身把门对紧。 已经升到九霄云外的阿圆被丢下了平地,登时打了几个冷战,脑袋也清醒了。 老天爷啊!您不是玩咱呢吧?好不容易才得了个知道疼人的猛汉子,不会就给整“阳痿”了?这才稀罕了几天啊,“幸福 ”招招手。就拐弯儿走了? 怪不得前世里大街小巷墙壁电线杆都贴满了小广告:“专治不举、举而不坚、坚而不久、让男人抬起头——”,自己当时还挺厌恶的,觉得这纯粹是因为患病的人少,才疯狂的做广告,却原来,男人真的很不担在乎。还没怎么使用就出毛病了。 我该拿什么来拯救你,我的男人? 就连繁华的镇子上,也没见到类似的小广告。白老大得了这病,可怎么得了?得去哪儿诊治啊? 不得不说,女人的想象力天生发达,就一会儿的功夫,阿圆已经把最坏的后果都想了一个遍。甚至,计划好了等白老大羞愧的回来。自己要怎么开解。 总不能因为人家把欲火焚烧的自己丢到了床上,就翻脸吧?他还年轻呢,总有得治不是? 外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白老大还没有回屋,他是不好意思见到自己吧?阿圆决定,给男人保留面子,装睡。 这样,等他回来,发现媳妇已经睡熟了,就用不到这样尴尬了吧? 阿圆紧闭着眼睛,思绪七上八下,只觉得身下越发热乎乎的,心里更是焦躁。 终于,房门,被推开了。 那个高大的猛男,似乎还掂着个铁皮桶进来,小心的放在木盆旁边。 然后,栓门,黑影子小心翼翼的摸到了床边,阿圆眯缝了双眼偷偷的瞧着动静,极力把呼吸调整到均匀。 嗯?男人的两只大手掌掀起了身下的被褥,按一按,还满意的点点头,从他身上,传出来一股子烟熏火燎的味道儿。 阿圆一动不动,汉子就有些纠结,把脑袋凑到阿圆脸上细看,嘴里轻声的唤着:“媳妇儿,睡着了没有?” 这还试探上了?阿圆忍着笑,装作睡着了又被骚扰了似的,向床里翻了个身,又不动了。 纠结的汉子失落极了,呆站了一瞬,终于再次脱了衣服,揭了被子一角,自己钻了进去。 阿圆是真的想要睡着的,可是不知道怎的,身子下面火烧火燎的热,根本睡不着。 她艰难的忍耐着,唯恐露出了破绽。 身边的汉子也不好受,跟烙饼似的翻身,还尽可能的把动作放轻放慢,偶尔,嘴里还要长叹一口气。 今儿这一晚,可真是难捱啊! 阿圆的身上,沁出了一层热汗,痒痒的,很不舒服。 她无法再忍耐,悄悄地,挪动了一只胳膊,伸到被子外面放放风。 还在烙着大饼的白老大登时惊喜万分,直立起半个身子问道:“媳妇你醒了?还冷不冷?” 热的浑身冒汗,还冷个头啊?阿圆索性把两只胳膊都解放出来,扭过身子抱怨:“今儿这是怎么啦?都进十一月了吧?天还这般热!” 热?白老大登时苦了脸,媳妇不冷,那不是拍马屁给拍到马腿上了? “嘿嘿嘿——,你热,那我去撤了柴禾,头前儿,是怕你冷,我在外面把炕烧上了——”。 “你去烧炕了?”阿圆愣了,这小子中途离场,不是得了不举不坚的毛病? 她的十指姑娘,完全没经过大脑的指示,就自动出发,向被子下面探索端倪去了。 粗粗的大大的热热的坚挺着呢!哪儿有什么毛病? 白老大猛不丁的被媳妇儿抓住了要害,身子立刻绷紧,酝酿了半晌的睡意。彻底消散了。 “哦——媳妇儿!” 得,黑绵羊化身猛虎下山,再顾不上前戏前奏啥的韵味,直接冲向终点站。 这个死脑筋的憨货,去做什么不会打声招呼啊?枉咱费了半天的脑细胞,还琢磨着怎么去帮他求医问药! 阿圆也揣着满肚子的幽怨呢,伸臂勒紧了男人的脖子,把那颗榆木黑脑袋重重的摁在了肩头,“吭哧”一口,咬了个牙印出来。 这一刺激。更是不得了,白老大原本就是一个“猛男”的身坯儿,又压抑了这般久。把被子往腰下一抖,就是一场持久战。 屋子里的温度真的很高,阿圆觉得自己体内所有的液体都流失殆尽了,于是身子更加轻盈,在极致的欢乐里飘啊飘啊—— 这就叫做灵魂飞升的境界吧? 第一次。阿圆在飞升之后还没有昏睡过去,当温热的布巾子擦过身体的时候,她睁开了眼睛。 “我自己洗——”,“我还要洗头,不舒服——”,阿圆坚持着。嘎石灯的火苗再次点亮了。 “猛汉子”刚才不但烧了火炕,还烧开了一铁皮桶的热水,这会儿正好用呢! 微微泛着豆腥味儿的澡豆。混合着屋子里荼蘼的气息,阿圆慵懒的回到了炕上,头上包了两层布巾子。 白老大照样用了媳妇儿的“圣水”洗浴,也学着阿圆包了头发去睡。 温热的火炕上, 两个勾肩搭背的身影。终于安宁的睡了过去。 第二天的头发,可就没法看了。 夫妻俩各自顶着个“爆炸头”醒来。不过还好,半夜里洗头,也没伤风感冒头疼啥的,火炕,还真是个好东西。 夫妻两个对着笑了一回,阿圆还算简单,洗漱之后,拿布巾子一包,就看不出痕迹了。 只可怜白老大,黑额头上光秃秃的,所有的发丝都根根直立,梳成发髻后,硬是露出了两片弧形,正中烘托出一个“美人尖儿”。 其实咱家“猛男”这形象,还是很耐看的! 阿圆憋着坏笑,一边在灶台忙碌,一边时不时去伸头欣赏那个“美人尖儿”一番,直看得白老大双目喷火,使劲儿拽下几缕散发,一松手,又“嗖”的弹了回去,那黑额头,还是光光的。 其实咱知道这事该怎么办,用点儿温水就能还原,可是,咱为什么要说?阿圆得意的晃着脑袋,还哼起了小曲儿:“猪,你的鼻子有两个孔——”。 尽管昨夜里被蹂躏的七荤八素,换来的这个清晨,是多么愉悦啊! 白老二和白老三竟然一块儿进了灶房,就差勾肩搭背表示亲热了。 “嫂子,我们现在就去里正家里交钱,老三写契约,双方按了手印就交给里正去镇上盖印章,我们两个也不耽误去摆拉面摊儿。”白老二根本没看见自家大哥发型的异常,把两个人协商的结果公布了一下。 “契约立好了,谁也唬弄不了咱,嫂子别担心。”白老三安慰阿圆,伸手就去抓蒸好的红薯:“我们就在路上吃好了!” 阿圆回正房取钱,昨日里淘换开了一个银锭子,正好再数出六两来。 “签契约的时候仔细些,把荒地的面积写清楚,我们等着你俩一起去镇子上。” ps: 首先大笑三声:“哈哈哈——”,亲们给力支持《甜园福地》,成绩好的不敢相信,新书月票榜上爬到了第一名。 然后,万分虔诚的感谢:随便321的桃花扇,雅、jansam、yingying1979、東方風雲、活宝笨笨笨、尤臻他爹、心中的leslie、starmyj、a19808609的平安符。 毫不吝啬投给本书的珍贵的粉红票朋友们:starmyj、小宝丽水、juliafish、tsailily、win70、百厲千魂、懒彤、燕齐、妖孽无罪、百 花煞、萨洒、热爱生,寂寞鞠躬作揖谢谢大家了! 加更!粉红十票一定加更! 第四十九章 交税(为雅为随便321加更) 中国古话就有说:“打仗亲兄弟——”,果然,大清早就骚扰了里正大人的白家哥儿俩,满意的归来了。 地拉车上的东西又一次堆得满满当当,不过,硬是留出了三个妇孺的空隙,白老大坚持让她们坐上去,还讲起了道理:“对我们大老爷儿们来说,车上多仨人少仨人觉不出来,你三个就不一样了,瞧瞧,都穿着新鞋子,再走烂了走脏了,又是一笔花费。” 可不是?三个人都臭美的穿上了新鞋子,那哥儿仨却一致脚蹬旧鞋子,露着大拇哥的,翘着小脚趾的,模样各有千秋。 阿圆瞪大了眼睛发火:“买了新鞋子不穿,显摆我们虐待你仨了?到了镇子上,叫外人看到了,不一定怎么指我的脊梁骨呢!老二老三也到了娶媳妇的时候了,露着个大脚趾头,谁敢嫁过来?不行,要穿都穿!” 白家老二跟老三就都闹了个大红脸,白老大却早有准备,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包袱皮儿,裹着的,可不就是那双新鞋? “嘿嘿——我知道不能给你丢人,等到了镇子上,就——换上——。这一路净是土啥的,我不是怕埋汰了吗?” 到底还是生姜老的辣啊!一向自诩白家最聪明的白老二,也服气了,跟老三一对眼儿,得,跑回屋里,也在怀里揣的鼓鼓囊囊的出来了。 都是年轻人,哪个真想要埋汰的出现在别人面前? 一行人高高兴兴往镇子里走,阿圆搂着两个弟弟妹妹坐在地拉车上,昏昏然,有了睡意。 最近几天的睡眠情况,属于严重不足,地拉车的木轱辘“吱呀吱呀”的叫唤着,俨然就是催眠曲。 老二老三就跟突然开窍似的。一左一右的推着车,还聊起天来。 车上的三个人互相传染着睡意和哈欠,最后,三颗黑脑袋顶在一起,同去了周公府上。 倒是不用担心被风吹到了,四面都有桌凳啥的抵挡着呢,白老二跟老三搭把手,扯了包铁皮炖水炉子的旧棉被,把三个人围裹了起来。 这样艰苦的环境下,三个人竟然睡得分外香甜。直到了进镇子,人声喧闹起来,阿圆才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 幸亏的这里没人认识咱。阿圆尴尬的摸摸嘴角,确认没流口水出来,才拍了拍两个小家伙:“起来了,要开工了!” 先在老地方占了地儿,跟卖云吞的王家夫妇打了招呼。卸下一半儿的行李,然后奔赴下一个集市口,帮着老二老三找位置摆 放东西。 在家里已经和好了两大盆面,白老大略一指点,那哥儿俩就点头如捣蒜,直说已经会了。 留下个小采莲帮他们。再分了一草垛子糖葫芦,小夫妻俩这才带了阿文返回摊位。 “记得啊,你还小。不能端盛了热汤的海碗,就让客人自己端最好了,你只负责卖几只糖葫芦就行!”阿圆不放心阿文,唯恐他被烫到了摔倒了,这还是祖国的小花骨朵呢。咱不能把童工使唤的忒狠了! 这样一来,夫妻两个就有些手忙脚乱。拉面、煮面、收钱,还要随时拾掇碗筷,清洗出来备用。 白老大手里的面可离不了人,只能是阿圆自己,走马灯似的转悠,小阿文看不过眼,时不时的帮把手,拾掇一下碗筷。 幸亏的来的路上囫囵着睡了一觉儿,还没用双脚“万里长征”,要不然,这会儿肯定得吃不消。 阿圆准备了好几块布巾子,擦手的、洗碗的、擦碗的各司其职,就连擦桌子的布巾子也洗的白亮亮的,四下里都透着干净,客人就个个很满意。 与昨日里不同的是,集市里负责收税的两个大汉光临了摊位儿,没说的,要求上交十文钱。 白老大憨厚,立刻就要阿圆取钱,十文钱,咱现在拿得出来! 可是,这就有点跟前世里对铺子定税收的金额似的,第一次拿了多少,就会在很长时间里都拿这个同意的数目,屈指算一算,一个月,就是三百文呢! 阿圆明明看见隔壁的云吞摊子,就捧出了五、六文钱的样子,心里就老大的不乐意。 “长官——”,话一出口,阿圆就差点儿给自己一个嘴巴,怎么跟见了日本鬼子似的称呼? “那个——大人,您看,我们刚刚开张,还没卖几碗面呢,今儿的本钱都不一定能收得回,要不,您等我们再多卖一会儿,等攒多点钱,再给您送去?” 打头的那个就要瞪眼睛,白老大丢下手里的面团赶紧上前扯阿圆:“她是女人家,不会说话,我们交,马上交——”。 做老百姓的,见到什么人都得低三下四。 阿圆被那么一扯,心里也明白了一些,人在屋檐下,得,低头吧! 既然想明白了,刚才那点子不服气就全消了,阿圆捂着钱盒子换上笑脸,言辞比白老大还恳切呢:“大人,今儿天凉,先让当家的给您二位煮碗面吃,也替我们尝尝味道,以后啊,说不得还要常请您 二位关照买卖,先坐下,那钱我们一准交!” 新奇的东西,谁不想尝个鲜?在集市上溜逛着收税的,本身就都是好吃懒做的主,两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当然就真的入座了。 白老大把面抖得山响,阿圆泼的肉酱又足足的,半勺子辣椒油泛着红光,两个官差吃的惬意,脸上不再那么装模作样了。 阿圆捡了五文钱出来,很抱歉的递到一个官差面前:“实在是——这钱不凑手,本钱又大,这油、这面、这肉酱,自家都舍不得吃一口呢!” 俗话说,吃人家的嘴短,拿人家的手软,吃得满意的两个官差,还想以后再来蹭吃蹭喝呢! “那就五文好了,嗯——我们哥儿俩的面钱——”。 阿圆笑了,隔着包头脸的布巾子劝道:“瞧您说的。就两碗面罢了,算我们夫妻俩请大人吃的,还提啥钱啊!” 说实话,能想起来提钱,还不恶语骂人,动手伤人,阿圆就已经在心底对官差的评价很高了,让他俩白吃白喝,还真是从心底里乐意。 白老大也站到了媳妇前面,躬身感谢两个官差:“咱家这面味道还差些。等功夫练好了,还得请二位大人来品尝。” “这两口子还挺懂事儿!”一个年长些的官差乐了,拍拍白老大的肩膀:“这面条筋道。还不错!明儿的税钱,就先不收了!” 五文钱,果然定下了税收的标准,明儿还能省下几个,算起来。也不怎么吃亏。 白老大拿起白布巾擦汗,心有余悸的对阿圆交待:“媳妇儿,再有这事,我来应对,你往后站,万一摊上不讲理的。别动手伤了你!” 阿圆眨巴眼睛,不置可否,上辈子她就打小独立惯了。更没有什么出了事躲在别人后面的习惯,再说了,让你来处理,就一定比我出面处理的妥当吗? 女权社会里打拼出来的新新人类,说实话。压根儿就没会输给男人的概念! “不知道他们去老二的摊子上没有?”白老大又多操心了,皱着眉头。拽断了一根拉面条。 “你没看见阿文刚刚跑出去了?我猜啊,一准是给老二他们报信儿去了。”阿圆倒是笑起来,真不知道白老大怎么长的,几个弟弟妹妹们,个顶个的都比他心眼子多。 尤其是阿文,学东西特别快,又肯吃苦,真的是个读书的好苗子,下个月,无论如何得兑现诺言,送他去上学堂。 这年头 ,家里有个秀才,就比全是白丁强,最起码,少受很多委屈不是? 其实,通过这两天出门,对这个诡异的朝代,阿圆还是基本满意的,要不然,就这么蹲在社会的最底层,还不让人随意打杀了去? 这个冒牌的宋仁宗,管理还是不错的,集市也算繁荣,只要勤快些,就饿不死人。 小阿文又风风火火的跑回来,神秘秘的附在阿圆的耳朵边说:“嫂子,那两个收税的,竟然没收三哥他俩的钱,说是有熟人的缘故。” 那两个小子,竟然混出熟人来帮忙了? 阿圆艳羡不已,缺钱的人,真的恨不能把一文钱掰成两半花,自己怎么就没省下些税钱? 据说,乞丐从来不羡慕百万富翁,他们只羡慕比他们自己多讨了几文钱的同行,阿圆此刻,顿时明白了这个道理。 今日的客人照样不少,昨日里没捞着吃新鲜的,今天就补上了。 带来的白面,又一次宣布告罄,只给阿文留出一碗来解馋。 小阿文的糖葫芦就卖的少,他老是兼顾着刷碗筷,常常忘记了还做着兼职呢! “阿文,吃饱了饭,我建议你去点心铺子、食品铺子的再转转,就问问三文钱一只谁能包圆儿,还有,咨询一下谁还想长期卖这个,我们都给他最便宜的价格,让他倒手就能再卖!”阿圆揉揉后腰,循循善诱的教导小弟弟。 “三文一串,咱家会不会赔钱?”小阿文不放心,咬着嘴唇追问:“还是我多卖一会儿吧!” ps: 感谢佩尔,感谢百历千魂,感谢清蒸鳜鱼,感谢总小悟,感谢萨洒,感谢订阅的朋友们,寂寞码字超慢,但是,今日加更到九千字了,能大着嗓门再叫一声了吧?嗨亲,求粉红! 第五十章 大老实与二老实 “我跟你说啊——”,阿圆也神秘起来,嘴巴凑到小家伙耳朵根儿:“咱家能卖两文钱就不赔本,嘘——不能往外说的耶!” 那岂不是说,原来每卖出一串糖葫芦,都有三到四文钱的盈利?小阿文已经学会计数了,登时睁大了眼睛,老天爷的,那咱岂不成了奸商? 小家伙懵懵懂懂的把剩下的糖葫芦摘到竹筐里,迅速跑走了。 白老大也听了个一知半解,对自家糖葫芦的盈利状况终于有了个模糊的认识,怪不得媳妇儿花钱时那么积极呢,怪不得老二削尖了脑袋也要做买卖,这好家伙,略微一糊弄,就比下大力气种地来的钱多呢! 一个老实巴交的庄稼人,就此走上了一条渴望行商的不归路,尽管,还要时不时的回一下头。 小阿文是跟采莲一起跑回来的,手臂上挂着的竹筐子已经空了,扬着小脸得意的介绍战况:“我先喊了姐姐,一股脑把剩下的糖葫芦都卖干净了,不是三文钱,是七文钱两串儿,嘻嘻——嘻——”。 这小子还知道灵活运用经商规则?阿圆竖了个大拇指,又揽住了小采莲。 “嫂子,大哥,三哥他们已经把面都卖干净了,叫我来喊你们,装车回家呢!”采莲的口齿越发利落大方,只是,跟小阿文一样,轻易不肯叫个二哥。 那哥儿俩头一次独立出摊子,手艺也练得不伦不类,怎么就能卖的了那么多面条?白老大太感兴趣了,赶紧的拽过小采莲追问。 “还不是那——二哥——想的法子,端了一碗热面站在集市口上叫卖,请这个尝尝,叫那个闻闻。还往集市里面送,有贩子跑不开的,就端到他们脸前吃,就剩个三哥忙活拉面煮面,还是我照应着刷碗筷呢!”小采莲的脸上貌似纠结,不知道是应该夸赞那个不招人喜欢的二哥的做法呢,还是必须鄙弃,他跑出去吆喝,那重活儿,可都落到了自己喜欢的三哥头上了! 阿圆喷笑揉额。这个白老二,就是个典型的“破锅盖”——不知道是怎么“围”的,把一家大小得罪了一个遍。做了好事也受排挤。 小阿文再次攥了攥小拳头,很明显,选择声援姐姐和三哥。 这次,白老大反倒脑筋清楚了,“啧啧”的赞叹了一番:“老二还真精儿——。我怎么没想到这个法子?媳妇儿,明儿咱也往集市里面送,嘿嘿,我再多买几袋子面——”。 你们哥儿几个是想垄断整个市场吧?阿圆怪新鲜的看向自己丈夫的“ 美人尖儿”黑脑袋,什么时候,榆木也能开窍了? “那个——二——哥说。他跟米面铺子的掌柜说好了,咱家买的面多,便宜些。还有,以后不从家里多拉了,直接先到铺子里搬面布袋,三天——一结算——”。小采莲不甘不愿的告诉完被交代的话,领起了弟弟的小手。 貌似。姐弟俩互相坚定的对视了一眼,大概。是打算要继续对白老二采取“同仇敌忾”的战略方针。 “哦——”,白老大的大嘴巴,果断能塞进一枚大鸭蛋,许久,都没来得及合上。 是发现了自身与那个狡猾的弟弟之间的差距了吧? “那小子,是贼精儿——”!白老大下了定语,扬手招呼了三个人,推起地拉车,赶去集市另一头接应另两个功臣。 白家第二老实人——白老三,标准老实的站立在摊子前面,眼巴巴的等着接应的亲人。 白家第一号贼精的奸商——白承宗同学呢? “二哥说——有客人说——一大碗面吃不饱,两碗吧,又吃不了,浪费!就去集市上转转,想想法子——”,“二老实”同学一五一十的交待,顺便把阿文拦腰举起,亲哥儿俩笑起来。 差距啊!明晃晃的差距啊! 阿圆跟白老大对视,夫妻俩同时在心中自责起来:“这做买卖的内中奥秘,需要有心人去挖掘,咱是不是太不动脑子了?” 内心里常常窃喜自己拥有超前别人的经验,志得意满的阿圆,也汗颜啊! “老二,买了什么回来?”白老大以从未有过的尊敬姿态,迎向了怀抱竹篮的亲亲二弟。 “大哥大嫂你们来啦?我又买了一百个鸡蛋,寻思着在家煮熟了带来跟着拉面卖,现在天凉了,放个两天也没问题。”白老二的鼻子尖上都是汗珠子,原来的阴白脸也红彤彤的精神万分。 面对这样敬业乐业的“员工”,阿圆又惭愧又激动,给面条碗里加一个卤蛋或者茶叶蛋,不就是几千年后最大众的吃法儿?现在,还要由一个“老前辈”来提点,真真的低能! “二弟辛苦啦!嫂子有办法把鸡蛋煮的更好吃,明儿个,大家就擎好吧!” 回程的路上,气氛就有些安静。 几个大的各怀心思,要努力追赶自家兄弟的思维方式的,要绞尽脑汁思谋更好的致富方法的,都在地拉车的“吱呀吱呀”声中延续。 两个小的也很沉默, 早前吃到肚子里的东西消化殆尽了,但是,大的几个明显没人意识到这个问题,他们又都是饿惯了的,也就不言不语。 或许,被拉面的味道常熏着,也能唬弄一下肠胃,或许是思谋的心气太重,今日的午饭,还悬在半空,而天色,已经到了下晌。 走到一个路岔口,白老大停住了脚步,看向阿圆:“我得去三十里屯取浴桶,你去不?” “去去!”阿圆早就被地拉车的硬木头硌的屁股生疼,急忙摆手,慢慢儿的从车上挪下来,脚都麻了呢! “阿文采莲跟着去吗?”阿圆伸手给两个弟妹。 可惜,两个小的真的已经饿透了气儿,个个拨浪鼓般的摇头。 白老二看看地头儿,也跟大家道别:“我就在这儿拐弯儿,找找李铁匠。” 阿文跟采莲的脸上,就滑过一丝快速的喜悦,就剩下白老三,带着最亲近的两个小家伙了。 夫妻二人前行了几步路,又跟白老二分开了。 三十里屯不比“迷糊阵”大,但是村居很齐整,街道也宽敞些。 这个村子里的木匠多,几乎家家户户都能自己动手打制些家具啥的,院子里、大门外,就常能见到被肢解的木料和刨花木屑。 “杨木匠的木桶箍的最好,严实合缝不漏水——”,白老大跟媳妇儿介绍着,走进了一个大院子。 果真,大大小小的木桶摆放了不少,一个瘦瘦的留山羊胡子的老头正指点着儿孙或者是小徒弟做活儿,那弯腰伸出个烟袋锅子的神态,很显的本领高超。 就是这老头脾气不怎么好,见了阿圆,连个招呼也欠奉,眼皮子撩一撩就直接无视了。 就算是对白老大的躬身问好,杨老爷子也是淡淡的,只把烟袋锅子对院子里摆着的浴桶一指:“瞧瞧去,满意就付钱!” 真是牛气哄哄啊! 夫妻二人围着那浴桶转了转、摸了摸,里外厚重,打磨的都很光滑,绝对不会出现擦伤事件。 一个小伙子端了半盆水上来,“哗啦”一倒,就“踏踏踏”的跑走了。 这是验证一下是否漏水不是? “嘿嘿,杨木匠的手艺,都放心——”,白老大谦恭的把铜钱送上,这般高大的浴桶,要价五十文,够贵的吧?可是,咱卖五碗拉面就有了,毛毛雨! 阿圆也觉得便宜,前世里,像这样的手工木桶,可是 要卖到几百上千的,还不结实,渗水漏水是家常便饭。 只不过,这木桶,还是太粗笨了些,占的地方大不说,那重量就是个大问题,提水倒水的时候,多么不方便! “杨——大爷,”阿圆对待这样的老人,实在是不好意思称呼个“木匠”,显得不尊重似的。 “能不能再给我们做两个提水的木桶?要薄的、轻的木料,我也能提得动的。”阿圆比划着大小,硬是凑到了杨老爷子的烟袋锅子前面。 “嘁——”,老爷子真没把一个妇人看在眼里,很鄙夷的答了一句:“你只想着轻省,去问问谁家做木桶不是为了结实耐用?又轻又薄的木桶,用不上几天就碰坏了,你想砸杨家的买卖吧?” 这老头子在更年期吧?说个话连讽带刺的,还乱扣帽子! 阿圆登时脊背挺直,反唇相讥:“杨大爷是做不出来又薄又轻又结实的木桶吧?那早说啊,我再找别家去做!” 白老大伸展开双臂,拦在了斗牛勇士般的媳妇儿身前,他看得清楚,杨老爷子那根旱烟袋锅子,就要点到阿圆头上了! 这老爷子积威已久,徒子徒孙们个个惊骇了,齐齐停了手里的家伙什,看着这个敢在老虎头上扑苍蝇的女人。 “你——妇道人家懂什么?周围十里八乡,镇子上的大户人家,谁不知道我杨橛子的手艺好?又轻又薄又结实的木桶,我要是说做不了,那他外面就更没人敢接这活儿!”老爷子的山羊胡子一抖一抖的,指着阿圆唾沫横飞。 “那你就做两个给我看看,光说不练,那可是假把式!” ps: 郑重感谢清蒸鳜鱼的打赏,《少帅别惹我》我也很喜欢,一起努力吧! 12点半有加更,答谢朋友们粉红票汹涌的鼎力支持!这个月,最喜欢粉红票啊! 第五十一章 销赃灭迹(二更求粉红支援) 在白老大和徒子徒孙们目瞪口呆的状态下,阿圆和杨老爷子已经达成了共识,按照原来的厚木头价格定做两只木桶,不论木料名贵与否,只图轻便结实。 待到夫妻两个在杨老爷子愤愤的目光瞪视下告辞,白老大照旧发扬“事后诸葛亮”精神,开始总结发言:“媳妇儿,你刚才应该站到我后面,杨老木匠的烟袋锅子,可有名了!要是真的敲你一下,这——”。 我事事站到你后面,你是能顶炸药包啊,还是会堵枪眼儿? 阿圆握拳,看看把大浴桶扛在肩膀,直要把整个脑袋也扣下去的啰嗦男人,忍下心里的叫嚣。 没经过相识、相知、恋爱,就盲婚哑嫁混作一堆儿的饮食男女,磨合期还长着呢! 更何况阿圆小姐,打小就没受过凡事都要听从丈夫的指挥的教育,能这般咬着牙不反驳,已经够可以的了。 白老大说着说着,也发现了媳妇那脸色阴的要滴水下来,于是讪讪的住了口。 隔着两个村子的路程,就这般郁闷的走完了。 却没料想的到,回到家里,还有好一番争执需要处理呢! 白老二比他两个早进了家门,此刻,正无比彪悍的在灶房跟另三个抱成团儿的“战友”对峙。 阿圆此刻身心俱疲,肚子里又空荡荡的,早就到了爆发的边缘地带,她需要安静的吃点热乎东西。 可是,就像发生了第二次世界大战般的灶房,怎么可能安静的下来? “大哥,嫂子,你们看看!”白老二义愤填膺的闪出身子,指向他极力维持的“作案现场”。 他手指的地儿,是灶膛。 灶膛里还有着明明暗暗的火星儿。被扒出来的黑乎乎灶灰里,是一个圆圆的饼状物。 那东西好看,外围渗着白色,一圈褐色的卷边,尽管被黑灰包围,依然露出了正中一块儿鲜嫩的黄色,鼓鼓的,像一个暖融融的小太阳。 荷包蛋!阿圆目测过后,肚子里更空了。 就这么一个掉在地下的鸡蛋,你们就值当的大动肝火、怒目相向? 小阿文和采莲还在白老三身后躲着。羞愧的探出了半个脑袋,不知道该怎样对兄嫂解释。 白老三大义凛然的保护着弟妹,虽然解释起来。也很尴尬。 “大哥大嫂,是——阿文——饿极了,想着,和采莲一起在灶上烙一个鸡蛋垫 巴垫巴,我拾掇地拉车上的东西呢。二哥他——就回来了,就——”。 就把鸡蛋给扔在地上了吧?宁可落上黑灰,把东西瞎了毁了,也不能让弟弟妹妹吃了,枉自己经常赞美他,希望着他能跟弟弟妹妹们慢慢儿融合在一起。 于是跟弟妹发飙厮打。白老三继续做救世主,跟老二对峙? 这样的一家人,凭什么让自己百般忍耐。再友好相处? 阿圆的心,就像那颗丢在地上,被蒙上了一层黑灰的荷包蛋,懊丧,又厌恶。 她身子直直的走过去。不理会任何人,续了柴草进灶膛。然后,刷锅、倒油,打鸡蛋。 一颗、两颗、三颗——整整煎了十枚又圆又酥的荷包蛋,然后,倒几滴酱油,端了盘子,自己稳稳的坐在餐桌旁,开吃。 任白家五口打的狗脑子出来,又关咱什么事儿? 就连夜夜欢歌的白老大,也不过是贪图了一时的肉欲之欢,才对自己好颜相对吧?一旦有了啥子不对他心思的地方,还不是照样唠唠叨叨的不满意? 满打满算,自己投身到这个家庭挨饿受苦也才一周的时间而已,怎么能指望着别人跟自己掏心掏肺? 阿圆蘸着酱油,无言的吃着独食,周围的五个人,渺如空气。 就算是再生气,也吃不了十个荷包蛋,到了第五个,阿圆就只能呆呆的看着那颗红太阳了。 起身把筷子洗净,阿圆缓缓迈出灶房,几个小的已经做鸟兽散,剩下白老大,局促不安的,在灶房外踱着步子。 这天下很大,只是,自己又能走到哪里去呢? 心灰到极点的阿圆,终于转过身子,走进了正房。 “媳妇儿——”,白老大小心的跟在身后,赶紧拴上了房门。 “媳妇儿你别生气,我说过他们了,以后再不许随便打骂兄弟,都是最亲的人,连着骨血呢!” 阿圆在心中冷笑,是,你们一家人最亲,连着骨血,那跟我说这个做什么,我只跟自己亲,我只跟自己是一脉骨血的。 她寒着脸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着实吓到了白老大,原本热心又欢实的媳妇儿,怎么就突然的变了脸,见到自己跟仇家似的了? “老二其实不坏——”,白老大尝试着解释点什么,就现在这个样子,明显媳妇儿是一个弟弟妹妹也不搭理了,当然,还包括自认为无辜的他。 当然不坏!你家二弟只是自私些,看不得自家弟弟妹妹吃得好点罢了!阿圆嘴角微撇,还是坐在凳子上不发一言。 撇撇嘴角儿也行啊,白老大终于看到媳妇起了反应,于是再接再厉的解释:“等问清楚了,我也气坏了,原来不是老二丢的那鸡蛋,是阿文自己个儿!” 阿文?小阿文?把煎鸡蛋扔进了灶灰里?阿圆立刻被吸引了,苍白的脸颊转向白老大。 “真的是阿文!我问过了,他说,采莲跑进屋来,告诉他老二回家了,他怕老二骂他贪嘴,就把蛋丢进了灶膛里,可是,还是被老二发现了,老二就骂他祸害东西,还照着脑袋上给了一巴掌,采莲就喊了老三来,就——”。 白老大讲完了整个故事,自己也觉得无所适从,到底这纠纷的责任是怨谁呢? “呼——”,阿圆吹出一口浊气,总算是彻底明白了这一场狗血闹剧。 庄户人家过日子不容易,鸡蛋就是奢侈品,要数着数儿卖钱花用的,小孩子贪嘴,想要吃一个,其实也无可厚非,丢进灶膛毁尸灭迹就做的过了,所以,白老二教育他也是对的。 可是,要不是白老二的出现,阿文也不可能做出这么败家的事儿!得是多么惧怕被他打骂,才舍得把荷包蛋丢弃的? 这事儿怎么越想又越可笑了?阿圆的神色稍微舒缓了,只要,这家人不是刻薄寡意的本性,那就可以继续相处下去。 再想想自己憋着火祸害了十个荷包蛋,还吃的独食,阿圆也有些尴尬了,遂清了清嗓子,眼睛看着地面发话:“那个——我也给你煎了荷包蛋,去吃吧!” 反正,剩下五个呢,做个顺水人情,谁不会? 这就是原谅了自己吧?白老大的精神头又回来了,“嘿嘿”傻笑三声,挠着脑袋说:“媳妇儿,你爱吃鸡蛋,那就多吃,今儿老二还买了不老少呢!” “啊?”阿圆直起了身子,怎么忘了,还说好要把那些鸡蛋做好吃些,明日里出售呢! 这是挣钱的大事!阿圆在正事上从不敢含糊,她一瞪眼睛,又伸手拧了白老大的胳膊一把:“我去煮鸡蛋,你以后,别老惹我生气!” 被拧了的白老大,傻呵呵的思考着,不是老二他们不懂事的缘故吗?我惹媳妇儿生气了吗?什么时候? 院子里,那哥儿几个还在听动静呢。 房门一开,小阿文就被四个巴掌推到了阿圆眼前,小家伙哭的眼泡 儿红肿着,抽抽搭搭的道歉:“嫂子——你别生气了,我以后——再也不偷吃东西了,也不敢祸害吃食了——”。 出了事,把小孩子推出来顶缸?阿圆脸色又沉下来,冷冷的看向两个大的。 白老三只觉得身上发凉,不由自主的解释:“嫂子——我也有不是——”。 只有白老二,还是条硬汉子,梗着脖子把头扭向一边。 这兄弟感情,还有的培养呢! 阿圆今日的状态不佳,也懒得说教,伸手拉过小阿文,为他擦一把眼泪:“小孩子自己给自己做点吃的,有什么错?吃自己家里的东西,怎么能算偷吃?就是祸害东西这事做得不对,以后,甭管谁来,都该干嘛干嘛,别害怕!咱也是白家一员,也为家庭做了贡献的,怕谁呢?” 这话说的有点诛心。 白老二的头“唰”的扭了回来:“嫂子我不是舍不得给他吃鸡蛋,我是想教教他规矩——”。 他没觉得自己哪儿做错了啊,当哥哥的不应该教训弟弟妹妹吗?怎么就得罪了这个最懂他最支持他的嫂子了? 阿圆冷笑:“二弟你确实聪明懂规矩,就是冷血了些,规矩的连自己的弟弟妹妹都害怕你,吓得阿文把鸡蛋丢进灶膛,就是你的规矩?你当他真就舍得祸害东西吗?那是你的规矩给吓得!家门口的光棍,这算大本事吗?” 白老二被骂的厉害,全身颤抖起来,紧握了双拳,“啊——”的一声,砸到了灶房的土墙上。 “我不是!我不是——”。 他痛苦地申辩着,这个十几岁的少年,其实也没那么罪大恶极。 “嫂子——”,小阿文嘴里叫着阿圆,身子却跑向了白老二,徒劳的去抓他的双拳:“二哥你别砸了,都是阿文不好,阿文以后听二哥的话——”。 ps: 感谢gwp707294lyf的粉红票,太给力了!又把《甜园福地》托到了前两位,感谢jansam的香囊,感谢胖亮的平安符,感谢各位老友新朋的订阅,见到你们的名字,真温暖! 第五十二章 发飙(三更求粉红支援) “嫂子别吵二哥了,都是阿文不好,阿文以后改——”,最小的白家成员哭成了“泪三娘”。 这场景有点出乎意料,原本互相看不顺眼的亲兄弟忽然抱在一起,同心同德了,显得阿圆又多事了。 真是狗血!阿圆摆摆手,径直往灶房走,留下那哥儿几个互诉衷肠。 小采莲悄无声息的跟进来,小心的瞧着阿圆的脸色,刚才这个新嫂子一言不发狂吃荷包蛋的模样,可真的很瘆人! “来,帮我把鸡蛋洗干净。”阿圆回身揉乱了采莲的丫髻,跟往常一样吩咐,终于让小姑娘放下了心。 嫂子还是那个又聪明又能干的嫂子,起初的瘆人,只是一时的生气罢了。 “你吃了饭没有?去看看荷包蛋还能吃吗?要不,再热热?”阿圆最不舍得小采莲担心受怕了,女孩子嘛,本来就在家庭里的地位低,又没有姊妹互相开解着,很容易胆小自闭。 “我——不能吃,哥哥——弟弟——还没吃——”,小姑娘看向原封未动的荷包蛋,表情纠结极了。 “你比他们低一等吗?你不是人吗?他们有劲儿哭闹,自然是没饿狠了,你不拿自己当回事,愿意饿着就饿着吧!”阿圆的怒火又冒出来,说话就很冲。 女孩子不拿自己当人看,还指望别人看得起你?爱装可怜就装下去好了,姐不同情这个! 小采莲登时就汪汪出泪花儿了,压抑着抽泣继续洗鸡蛋,阿圆已经有些后悔说出的狠话,无奈放不下架子解释道歉。 这还是一个小姑娘呢!八、九岁的年龄,在前世也才念到小学二、三年级,正是被家人捧在手心要啥给啥的宝贝疙瘩。 只是,娇滴滴的小白花形象。就是阿圆小姐的眼中钉肉中刺,活了两辈子,最深恶痛绝的就是这个! 美容院里,摸爬滚打吃了多少亏,都是被这种“小白花”给唬弄的,现在,谁要是在咱面前哭哭啼啼委屈忍让的态势,阿圆就恨不得伸巴掌上去就抽! 不过,今儿这状态也确实反常,禁不起一丁点儿不舒坦。逮谁跟谁抬杠,阿圆此刻也觉出来了。 白老大带了几个兄弟探头探脑的进灶房,一个个的。都还在偷窥“女魔头”的脸色。 阿圆忏悔了片刻,直起腰来,强扯了一把笑脸:“都饿了吧?先一人一个荷包蛋垫巴垫巴,我马上做饭。” 白老大马上响应:“不——不饿,我烧 火。” 几个小的悄没声的一人分了一个蛋。尽管凉透了,那也是美味啊! 阿文把荷包蛋送到了采莲嘴边儿,只拿眼色致意,小姑娘早就洗完了鸡蛋,正尴尬万分的傻坐着呢,此刻找到了台阶儿。赶紧抓过去吃下了肚子。 第一次,这群人就跟有文化有风度的雅士一般,吃的无声无息。原来的“吧嗒吧嗒”的咂嘴巴的声音,一丝儿都无。 说起来,阿圆这个长嫂当的还算牛气,最起码,这猛地一发飚。还能镇住场子。 白老大开始烧火,阿圆将洗净的鸡蛋放入锅中。加入冷水开煮,估摸着到了八成熟,捞出端到餐桌上。 “一块动手,用筷子或勺子将蛋皮敲破剥掉,注意别毁坏了,影响销售。” 得了“女魔头”的命令,小的们就跟得了赦令一般,马上开始工作。 白老二真想问询一下这是要做什么美食,好卖不好卖,最终,也没敢开口。 阿圆在大地锅中又放入一把花椒、大料、盐、酱油,没有茶叶,就撒了一把干炒过的苦菜叶子,一入水,那色泽味道跟茶叶也差不许多。 等几个人把一百个鸡蛋的皮剥完,料汁也煮开了,把光溜溜儿的煮鸡蛋码入汤汁中,换了慢火继续煮,空气里,弥漫出一种炖肉般的香甜味道,恍惚中,还有一丝丝淡淡的苦味儿。 半个时辰以后,鸡蛋的白肉皮呈现棕色,阿圆把它们盛起来,连同色泽酱红的汤汁,满满的,占用了两个大木盆。 “老二算算本钱,计划一下这茶叶蛋得卖多少钱够本儿!”阿圆眼皮抬了一下,指指那一堆酱色鸡蛋。 “这叫茶叶蛋?就是说,这成本还要算进去茶叶?嗯,那是个好东西,盐、酱油、大料、花椒,鸡蛋——”,白老二的兴趣来了,掰着手指头计算起来,旁边的白老三也在帮着忙,小阿文坐在他两个中间,看看这个,又瞧瞧那个,很新鲜似的。 “生鸡蛋是五文一个买的,熟的咱卖十文好了,实在是——茶叶很贵呢!”白老二狡黠的算出了结果,明明知道嫂子丢进地锅里的就是自家炒的苦菜叶子而已。 “一碗拉面才卖十文,一个鸡蛋,不顶饿哩,卖不了这许多钱!”白老大也欢实起来了,屋子里的气温开始回暖。 “可以卖哩!”小阿文终于插上了话,还唯恐不受重视的站起来身子,小手臂挥舞着:“咱家那糖葫芦,嫂子说本钱就是两文钱 ,可咱一直都卖的是六文,不照样卖得好?” 争论声此起彼伏,阿圆的恶劣情绪渐渐消散,手里的动作不停,嘴角终于又习惯性的勾起来。 一大家子人,热热闹闹的在一起,不也曾经是自己的一个愿望吗?谁也不可能完全按照别人的要求成长,就算是血脉相通的,也不能,更何况是一个刚刚加入这个群体,还算陌生的自己? 就像最亲近的夫妻之间,也是有很多不适应不习惯接受不了的时候,自己这脾气就不算忠厚,还能怎么要求憨憨的白老大? 这世界从来就不会完美,自己到底在郁闷什么? 白老大接过阿圆手里的活计:“媳妇儿你歇歇,我跟老三再练练拉面条儿,他那手上没准头儿,老是半路上断呢!” 采莲也站起了身子,搅着十根手指头,跟在了阿圆的身后。 当然,小尾巴阿文又缀在了采莲的后面。 阿圆回正房,搬出了针线簸箩,拿起一块绸布打量。 心情不好的时候,可以diy一些自己喜欢的东西,舒缓一下情绪。 这绸布是紫红色的,隐隐的,有些暗纹。 阿圆把它翻转成一朵玫瑰,花瓣密密的合拢着,没有绽放。 最外层的一片,像是被风雨摧残过的,微微的绽开了容颜,更增添了几分真实性。 针线的密集处,掩上了一个绿绸布的花托儿,固定在阿圆的那根乌木簪子上,生动,又美丽。 “嫂子,这花做的真好看!”小采莲自然逃不开美丽东西的诱惑,小手抚摸过玫瑰的花瓣儿,恋恋不舍。 “你喜欢,那也做一个。”阿圆递过来几块鲜艳色彩的绸布:“先在心里设计一下花样,再修剪缝制,很简单的。” 姑嫂两个头顶着头,掂着阿圆烧制的那根木炭条在布上描画,不满意了,直接用嘴巴吹掉痕迹。 采莲的手很灵巧,阿圆没怎么费劲儿,她就找到了diy假花的窍门,然后独立操作,拿了剪刀小心的裁制花样去了。 这种花啊朵的,纯粹是女孩子的心头好儿,小阿文孤孤单单的站在她俩身后,插不上嘴,又舍不得离开。 阿圆叹口气,抓起剪剩的布头儿,两下一折,剪出个长耳朵的兔子轮廓,对边儿缝起,留了个小口,塞进去新买的一撮棉花,再把口儿合住,用黑线勾了眼睛,红线勾了鼻子,回身递到了阿文手里 。 巴掌般大小的兔宝宝,却是这个孩子收到的第一份礼物。 “给我的?小兔子?”阿文咧开了嘴巴傻笑,小手爱怜的摸着兔子耳朵,身子靠向了阿圆。 他的眼睛还红肿的厉害,肚子也没有真正填饱,挨了巴掌,还受了骂,这一会儿,却完全忘干净了。 “你喜欢?下次做个小狗给你。”阿圆揉揉阿文的脑袋,心里又柔软的一塌糊涂了。 “阿文,喊你嫂子来吃饭了!”白老大的高嗓门又大呼小叫起来,采莲怪舍不得的放下了手里的半朵梅花,还没忘临出门时又回看了一眼。 阿文就简单多了,把小兔子一只手握在掌心,另一只手抓了阿圆的袖子,蹭在身边走路。 悲催的试验品——一堆经过千锤百炼之后的拉面条儿,再一次以格外筋斗的嚼劲儿呈现,看见大家都埋头吃的无声无息,白老三还一脸的喜色,忍不住炫耀道:“嫂子,今儿这味儿怎么样?大哥说行了!” 那个同样是半瓶子醋的“大哥教练”骄傲的挺着胸脯表功:“现在,老三的拉面做的跟我一样的好!” 好吧,这是一群感觉良好,善于自娱自乐的同学。 自家人吃,就没舍得多泼些肉酱,也没舍得摆放茶叶蛋,装了一碟子咸菜丝充数儿。 看着媳妇儿去伸筷子挟咸菜,白老大忍不住破功,大嘴巴说上了:“每天早上一个煮鸡蛋,就上够了力量,多了,也使不上劲儿!”白老大解释完,就看见媳妇儿的脸色,又阴下来了。 你是在影射咱吃了四个半荷包蛋吗? “女魔头”不会又要发飙吧? ps: 感谢流流千里的粉红,感谢may_kim的粉红,朋友们的每一票粉红,都是那么的重要,把《甜园福地》托举到了新书月票榜的第一名,寂寞感动,激动,只有码字不懈,才能报答。第三更,毫不含糊! 第五十三章 女魔头与浴桶 “白承光,你能不能解释一下,这一个鸡蛋就上够了力量是什么意思?”阿圆阴测测开了口,灶房里,安静极了。 庄稼人想要田地丰收,都要勤施肥料,就是人畜产生的“农家肥”,俗称为“上些力量”,意思是可以帮助田地增添肥力,庄稼长得更茁壮。 白老大已经觉察出自己的语病,大蒲扇挠上了后脑勺:“这个——那个——我是说,一个鸡蛋——”。 还能说什么呢?每天一个鸡蛋就很奢侈了,能补充上一整天的营养了,用不着再多吃什么好东西,咸菜丝儿就很可以应付过去是吧? 阿圆的肚子里被气填饱了,只觉得从里往外的疼痛,烦躁的情绪难以自抑,于是起身就走,还没忘小心眼的丢下一句:“我今儿的力量上够了,就不浪费别的粮食了。” 满座哑然。 傻呵呵的白老大,还在琢磨着怎么解释清楚“力量”的意思呢,媳妇儿就杳无踪影了。 “女魔头”果然脾气大!白家小的们领教了。 “大哥你怎么惹到大嫂了?从回来就气的不行!”白老二也跟着挠后脑勺,还知道追根溯源:“是不是你俩在三十里屯跟人吵架了?那个杨木匠可是出了名的坏脾气,没给嫂子气受吧?” 白老大一头雾水,连连摆手:“那不能!杨木匠还被你嫂子给气到了呢!她从三十里屯出来就开始不搭理人!” 那要不是杨木匠的原因,就只能是你老兄的缘故,白老二等人自动把自己吵架动手的那一段忽略过去了。 “嫂子肯定是生的大哥的气——”,小采莲帮腔儿,姑娘家心细些,发现的端倪不少。 “大哥你每次用手抹筷子递给嫂子,嫂子都会皱一下眉头;还有。你一把筷子头往桌子上顿一下,嫂子就愣一愣;还有,你吃饭时老是‘吧嗒’嘴巴,嫂子也不喜欢——”。 小姑娘分析的有道理,也忘记了自己吃饭那动静更是不小。 白老大被妹妹指点的面上潮红:“这——不是——在家里自在吗?我也是怕筷子上有水啥的,就再抹一把,那用着用着,筷子不就不一般长了吗?就在桌子上磕打磕打再用——”。 却原来,在自己身上,有这么多的毛病惹了媳妇讨厌吗?白老大登时灰心丧气。 一家人团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吧嗒吧嗒”吃的欢快,不正说明了那饭做的香喷喷招人喜欢? 别 人家里不也这样吃法儿?当然,除了自家亲娘。是跟阿圆的饮食状态相近的。 她们嚼东西时,确实不怎么发出声音,也不会把饭喷溅出来,尤其是喝起汤来,那也是无声无息的端着碗。咽下去,全没有“呼噜噜”的山响。 似乎,娘也没有嫌弃过自家的孩子吃饭没形象。 记忆里,母亲来自某个大家府上,是做丫鬟出身,轻易不出门。也不会做农家活计,倒是不断地生孩子,每两年添一个人口—— 白老大陷入了绵长的回忆之中。还是白老三尽职尽责的晃醒了他。 “大哥去劝劝嫂子吧,要不是嫂子想了这么多法子,卖了这许多力气,咱家的口粮都还是问题呢!” 人家小夫妻有矛盾需要慢慢儿解决,白老二很懂事的唤起一票小家伙:“走。都跟着我们去外面转转,里正那儿的地契应该拿回来了。去瞧瞧!” 两个大的扯了两个小的,悄没声儿的离开了家,院门,被仔细的关紧了。 身负了全家众望的白老大,仰首看天,低头望地,把一头发髻挠了个鸡窝出来,也没想出新鲜的辙儿哄媳妇欢喜。 这个自己费尽家财讨来的小媳妇儿,唯一的爱好,似乎就只是比别人喜欢洗澡而已。 正好,大浴桶就能派上用场! 白老大终于找到了突破口,黑脸膛上松泛了不少,于是大锅也烧,铁皮炉子也点,势要把那个大浴桶装满热水! 他这样全心全意的要引出媳妇儿的一个笑脸来,殊不知,这又将是一场“拍马屁拍到了马腿上”的游戏。 阿圆气冲冲走进正屋的时候,一抬腿,“呼啦——”,一股热流喷涌的感觉,熟悉而又陌生。 这身子的“大姨妈”造访了! 怪不得这一天怎么都不顺劲儿,怪不得肚子下坠疼痛如同刀搅,怪不得恨不能把白老大生吞活剥,那根儿,都藏在这儿呢! 可是,谁来告诉她,现在,能怎么办? 没有前世的卫生巾卫生纸的女人,是怎么熬过这几天灾难的? 白家只有一个采莲是女娃儿,八九岁的小丫头,不可能懂这个,那几个老爷儿们,更是只有碍眼的份儿! 难道就这样湿着衣服,跑到李婶子家求救?打死她也做不出来! 阿圆愤怒的几乎仰天长号,她所能想到的,只能是那只唯一陪嫁来的“小包袱”, 按说,里面肯定得有卫生用品的吧? 可是,除了新添置的布料,眼前还是那几身旧衣服,她妈的这缺心眼儿的傻姑娘,竟然出嫁时连以后怎么度过“小日子”都不去想。 怪不得嫁进来就要死要活,怪不得那个大伯娘说“她”会逃走会私奔,这丫的真的没心留下来过日子。 阿圆忍受着热流滚滚,站到炕沿边铺平了一块准备做衣服的棉布,颤抖着手指拎了剪刀,按照想象,凭借经验,为自己裁制一条卫生布带儿。 她手脚冰凉,又不敢在炕上或者凳子上端坐,只是咬着牙,一针又一针的,再把剪好的布带儿缝缀起来。 不合适,再剪开,再缝。 无论是生存在哪一个世界,最艰难的时候,都得自己独自承受。 可以任意撒娇哭泣撒泼耍赖提要求的幸运儿,从来就不是阿圆。 当夜幕暗沉,白老大信心百倍的烧开了热水时,他的小媳妇慢慢儿的挪出了屋子,冷着脸进灶房,端了一簸箕灶灰,又冷着脸走出去,那走路的姿势,很是有些奇怪。 白老大不敢搭话儿,傻呆呆的望着媳妇的背影,进了正房,又很快出来,去了院角儿的茅厕。 白老大把浴桶刷洗一下,准备搬进正房。 一只冰凉的小手,按住了他的大蒲扇,只是那么一个愣神儿的空,阿圆进屋、关门、拴上了门闩。 这是还在跟自己生闷气呢!白老大的心,也是拔凉拔凉的了。 “媳妇儿你病了吗?拉肚子?开开门让我进去——”。 白老大的呼喊声有些底气不足,根据这两天的接触判断,新媳妇这是又要把自己扫地出门了,新婚之夜,不就把自己撵到弟弟们的屋子里去睡了? 这浴桶,也卖不上力气了! 黔驴技穷的白老大,正要放弃开门的奢望,那门,竟然就自动打开了。 “媳妇儿你不生气啦?那个——我给你烧了热水,咱这大浴桶,给你好好洗洗——”。 一股子扑鼻的血腥味,直冲向白老大。 阿圆换好了衣服,在木盆里清洗了第一遍,此刻,正要把水倒掉。 白老大伸手去抢那木盆,神色有些仓皇:“媳妇儿你伤到了?怎么这味儿?” “再给我换盆冷水回来。”阿圆只觉得脚步虚浮,顺势松了木盆,一只手,还在盆角儿按着拧的半干的 衣裤。 “都给我,我洗——”,白老大又去抢那条裤子,被阿圆狠狠的瞪了一眼,讪讪的松了手,端了木盆去墙角倒掉。 真的是血水,就像亲娘生产弟弟妹妹时,倒出来的血水的味道。 阿圆的这具身子,从来没精心维护过似的,一次“大姨妈”,就能要走半条命。 就像那个“卢夫人”,尽管家有财势,不也得忍受这种折磨? 阿圆不能休息,现在还没有时间为自己按揉穴道,把自己打理干净,还得把衣服也清洗完才能喘口气。 才做了一条卫生带儿,怎么够用?最起码要三四个倒换才行吧? 白老大端了冷水回来,脸上忐忑不安。 阿圆把裤子丢进水里揉搓,那冷水,冰的刺骨似的。 可是血晕,就只能用冷水才能清洗干净,自己刚才擦身子,不也用冷水对付的? 阿圆的神色越发的冷淡,把衣服拧好,就要出门去晾。 “给我吧!”白老大也寒着脸,抓过湿衣服出门,又回来,把冷水泼掉。 “嘎石灯”的光影恍惚,阿圆坐在木凳子上,把棉布铺在桌案上,继续缝制她的独创卫生用具。 腹中的抽痛,拧紧了她的眉头,双脚如同泡在了凉水里,从心里,透着寒冷。 第二个卫生带儿,完工。 第三个—— “媳妇儿,我烧了炕,你,坐到炕上去,暖和,舒坦些——”,白老大的声音里有了那么丝怜惜,大手掌格外用力,掐着阿圆的肩膀就拎到了炕沿上,然后,裤腿被卷起,鞋子布袜子被褪掉,冰凉的双脚,浸入了一盆热水之中。 “你干什么啊?”阿圆嘴里不领情,来自屁股下面的暖意和源自脚下的热流,瞬间迷蒙了她的眼睛。 叫阿圆的女人,也是有人疼的吧? 第五十四章 夫妻 其实,阿圆一直都知道,打小没有父母的呵护,孤儿院里长大的孩子,纵使身体健康,那心里,也是有阴影的。 比单亲家庭出来的孩子,还要敏感与脆弱。 甚至,更加的暴躁与盛怒。 所以,孤儿院里的孩子打过几场架之后,十里八乡的就没有孩子敢惹,因为他们平时不爱言语,打起架来竟然是不要命的。 没有爹娘惦记的孩子,要那命做什么呢? 尽管院长和阿姨们极力的调整着教育方向,但是,残缺就是残缺,没有什么可以真正弥补完整。 就像阿圆现在,被打发到这个异世以来,一直温和勤劳、爱护弟妹、任劳任怨、发家致富,凭良心说,她是个很好的女人。 但是,一旦恶劣情绪被诱发,无父无母的孤儿习性就能立刻窜出来,他们习惯了自己一个人承受痛苦,习惯了不接受别人的看顾,甚至,习惯了愤恨。 “媳妇儿,你哪里不舒坦,就跟我说——”。 白老大弯下了腰,蹲在地上,为阿圆揉搓着脚趾,嘴里呢喃着:“我是个粗人,也没人教我怎么待媳妇儿,你得跟我说明白了,我才会——”。 都是没有父母的孩子,为人处事,要靠自己吃了亏才能长了见识,都是没学会善待亲人的相处方式,夫妻相处之道,更都是新入学,幼稚园水平。 阿圆的眼泪,大颗大颗的落下来,砸在白老大的脑袋上,也砸在木盆里。 白老大登时手忙脚乱,直起身子来,扬着两只湿漉漉的大蒲扇巴掌,不知道该不该替媳妇擦泪。 “你别哭——我以后不惹你生气了。我吃饭不‘吧嗒’嘴了,也不用手抹筷子,也不‘咕噜咕噜’的喝汤——”。 白老大力数自己的不妥之处,其实还是没想明白到底哪儿惹到了这个“泪娇娘”。 他越是劝,阿圆哭的越欢,渐渐地,有了声音,无声无息的落泪,转换成了低低的抽泣。 做丈夫的左站站,右挡挡。完全就是劝解无能,只会一个劲儿的道歉:“媳妇我错了,我改——你爱怎样就怎样。我什么也不拦着,你喜欢往前面站,那我站在你后面,你要我去抓鸡,我绝对不去撵狗——”。 “噗——”。最后这一句,果断把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的新媳妇给逗乐了,然后又觉得尴尬,捂了脸叫起来:“人家肚子疼——人家心里难受——人家没人管——呜呜— —”。 媳妇儿终于说话了,不用猜谜语似的乱转悠,那就好! 白老大的大蒲扇也挥舞的干了。无师自通的抱了阿圆的头劝慰:“我管,我管,哪儿疼?我揉揉——”。 阿圆已经觉得丢脸之极。把头埋在男人怀里不出来,嘴里倒是安排上了:“你搓搓手,搓热了再揉,腿脚上的穴位,呜呜——水要凉了——擦脚——”。 真是好一番兵荒马乱的哦! 烧过的热炕。暖融融的被子,被泡的舒服了的双脚。尤其是,经过了好一番哭闹,崩紧的情绪得到了舒缓,阿圆斜倚在两个迭起的枕头上,继续完成她的独创事业。 精疲力竭的白老大,心情倒是极好,陪着媳妇儿坐在炕沿儿上说话,忽然的,就想起自己精心烧热的那些水来。 “媳妇儿,你今儿,还要不要洗澡?我烧了好些水呢,够你在大浴桶里泡上一个时辰的。” 这呆子,还是就会这一招儿! 阿圆把最后一针缝完,咬断了丝线,红肿的眼睛斜睨了男人一下:“我这样子还能在水里泡?你去洗,身上臭哄哄的,我可不让你进被窝儿!” 哎,还是这个娇俏模样的媳妇儿可爱一些! 但是,白老大登时想起了自己光荣了一整天的“美人尖儿”发型,咧了咧嘴:“那我不洗头——行不行?都抿上去了,跟个娘儿们似的!” 这话有点糙,得了媳妇儿的一记白眼珠子。 “必须洗!”阿圆小脸一扳。 白老大龇牙咧嘴,到底没敢再去触媳妇的逆鳞,刚刚才领教了“女魔头”发威,得长个记性! “顶多——明儿我帮你,把那头发恢复原样儿!”阿圆这会儿舒服了,脸上又露出一抹坏笑来。 认命的白老大一边把浴桶给自己搬进来,一边小声嘀咕:“媳妇儿你知道怎么弄,偏还让我一整天挂着那个头——”。 “那头型好看哩!你要是再白点儿,换一身白长袍,嘻嘻,能迷倒一大片大姑娘小媳妇儿!”阿圆无事可做了,歪躺着拿自家丈夫逗趣儿。 不过,自己就这般明晃晃的看着这男人洗澡?阿圆忽然意识到了一个小问题。 可是,这样暖融融的热炕头,人家还真不愿意离开呢! 反正是夫妻了,看看就看看好了,看自家老公的裸体,应该,不会长针眼儿吧? 外面,欢天喜地的一票人回家了。 听着屋里的动静,大哥已经把媳妇儿摆平了,嫂子的笑声刚才还有呢! “大哥,大嫂,地契取回来了,你们要不要——”。 “不要!老二先收着吧,明儿再给你嫂子!”白老大急咧咧的声音打断了话茬儿,笑话,自己在泡澡,媳妇在欣赏,哪儿还有心思搭理你们? 白老三碰了一鼻子灰,被老二扯了过去,两个小的互相看看,笑嘻嘻的钻回灶房,败家的大哥,“嘎石灯”还亮着呢。 “老三去把肉酱再多炸些,山楂去核儿,老二管着他们都洗个脚再睡,这是咱白家的规矩!听到没有?”自觉已经清洗的里外干净的白老大,大嗓门又补了一句,说完很是得意,似乎“迷糊阵白家”这整体素质,就从每日洗脚得到了提高。 其实,有一群热热闹闹的弟弟妹妹,也挺好用的。 “媳妇儿你还疼吗?明儿你就在家歇着,实在不行,我陪着你,叫老二他们出一个面摊儿就行。”白老大终于“猛男出浴”,黑灿灿的身躯被灯光映成了古铜色。 这具身体到底被消耗成啥样儿,咱现在还不摸底,阿圆摆手:“等明天再说吧,要是不厉害,我还跟着去。” 还是不要了吧?就今天闹得这阵势,这媳妇儿不定疼成了啥样才翻脸不认人呢,宁可劳累些,也得让自家媳妇儿常保笑颜! 白老大下定了决心,也是很执拗的:“你听我的,咱明儿就出一个面摊儿,让老三打下手,老二去李铁匠那里赶些‘嘎石灯’的活儿,两不耽误!” 是呢!已经把地买到手了,下一步,可不就得做咱的无本买卖,出售地下的“嘎石”? 夫妻俩一时之间又充满了信心,照这么干下去,“迷糊阵白家”富贵有望啊,大白馒头啥的还不是想吃就吃? “等咱有了钱,再买一块地,能种庄稼的好田,还要翻盖一下房子,扩一下院子,老二也得娶媳妇了呢——”,白老大揽着昏昏欲睡的媳妇儿,眼睛里闪着梦幻的光芒。 “嗯——让——阿文——上学堂——”。阿圆终于睡着了,最后惦记的,是小弟弟的前程,多好的媳妇儿啊! 除了——发飙的时候—— 好在,这种状态也不是常有,白老大小心的帮着媳妇儿围好被子,起身下炕,他得去灶房看看,白老三能不能把一应杂事都料理好,他还不能确定呢! 灶房里的灯还亮着,老二老三都在,饭桌上堆得满满的,山楂的核儿被挖了个透心亮,两个小的已经去睡觉了。 “大哥,我都是按照嫂子的做法炸的肉酱,放多少油多少肉多少酱,我都记得呢!”白老三近来越发的爱显摆,把肉酱罐子端过来给白老大嗅。 “你闻闻,这味儿,跟嫂子做的可不是一模一样?” 白老大用力吸吸鼻子,挺香的,于是连连点头,说实话,他对吃食的要求不高,只要能填饱肚子,就能吃的蜜口香甜。 “老二你明日就别去镇上了,盯着李铁匠做出几十个嘎石灯出来,咱直接就在面摊子上卖,你嫂子也在家歇歇,老三就跟我摆一个摊子。” “那不行大哥!”白老二立刻跳起来反对:“我跟李铁匠说好了,明儿一大早就能先拿五十盏灯去卖,刚才我们几个又挖了不少的嘎石,不耽误摆面摊子,再说,今儿谈好的面铺子,卖野山楂的贩子,都等着我结账呢,有几个预定明天午饭的小商贩,还要我给他们送拉面呢,你们又不认识!” 说的有道理,又是为了多挣钱,白老大没词儿了,只得再点头。 “明儿就我们哥儿俩守摊子,阿文采莲都叫跟着大哥好了!”白老二还挺仗义的,嫂子需要休息,就派两个小的去帮忙。 “行,我明儿多揉些面——”,白老大看看四下里都挺熨帖,两兄弟也是和颜悦色的,遂放下了心:“都早睡吧!” 回了正屋,拴上房门,忽然又想起一件重要的事:“老二老三,洗脚了没有?” 白家的物质文明与精神文明建设,还是任重而道远着呢! ps: 感谢张燕飞来的粉红票,您的支持那么重要! 感谢东方风云、百厉千魂、顺顺666的打赏,你们的鼓励就是寂寞码字的动力,争分夺秒,码字去! 第五十五章 又一条财路(三更求粉红火力支援) 在温暖的火炕上休息了一个晚上的阿圆,竟然神奇的不怎么疼痛了,只是口干舌燥的厉害,而白老大,直说做梦都在过火海似的。 阿圆清理了自己,自觉好了很多,于是掂锅拿勺,利索的把糖葫芦都挂上了汁。 “我还是去镇子上吧,你们人少,两个摊子照应不过来。”阿圆不好意思在家休息,连小家伙们都出门劳动,自己窝在家里,可不是那么一回事儿! “嫂子在家歇着,我们两个跟着大哥洗碗,肯定没问题,嫂子这脸色很锈的呢,在家养养。”小采莲心细,阿圆的脸色确实泛着青白,连日的睡眠都不足,又跑的辛苦,再带上“大姨妈”,怎么好看的了? 大家都随声附和着,就好像有她没她都一样似的,阿圆还在刹那间,有了一点点失落感。 那就不去吧,正好,可以在家里再做几朵假花,还有—— 阿圆想起来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你们谁知道在哪儿有艾草?就是端午节要挂在门上的那种,夏天也能熏蚊子——”。 那谁不知道啊!小阿文立刻接了口:“河沿上就长了好多呢,嫂子要不要?我去薅些回来。” 阿圆顷刻间眉开眼笑,艾草晒干做艾绒艾条,就是治疗这具身子痛经的良药,咱既然借来使用一番,自然要分外爱惜才行! “不用,等你们走了,我自己去河沿儿转转,采些叶子回来。” 这个大嫂的笑容终于又出现了,昨日里,莫名其妙被冷落被训斥被嘲讽了的一票人大眼儿瞪了小眼儿,紧张着的气氛消散了。 地拉车又整装待发,阿圆送到了院门口。正待回头,白老二扶着车左侧扶手叫了一声:“嫂子,那个——家门口的光棍,可不是我!等挣了钱,我还得娶媳妇儿呢!” 两个小的顿时笑了出来,坐在拥挤的地拉车里拍手。 阿圆的嘴角也溢出了笑,他们没听懂自己的意思,“家门口的光棍”,是说的窝里横儿,专门欺负家里人。可不是笑话他娶不上媳妇儿。 这白老二,还是很可爱的,昨日里被糟践几句。肯定翻来覆去的思谋过了,竟然被刺激的大声说要娶媳妇儿,脸都没红! 家里剩了自己,自由自在的阿圆做了简单的清洗工作,就背了一个大大的竹筐出了门。 肚子里。那种装了一块冷硬的石头一般的感觉,又来了。 她得抓紧时间护理一下了,别 等到这病越来越厉害,熬到长了瘤儿,这世上可不一定能治! 女人的病向来比男人复杂得多,据说。药王孙思邈也谈过:“宁治十个男人,不愿意治一个女人”,女性作为一个生育母体。子宫等部位的疾病最为难治,而百分之九十八以上的子宫肌瘤、卵巢囊肿啥的妇科病,都是源于宫寒痛经,日积月累,就成了摧残女人身体的严重杀手。 但是用艾灸治疗妇科病。感觉就不是太复杂了。阿圆在这里没有那些先进的科技机器,可以做什么盆腔修护等花费极大的护理。但是,她还能熟练运用一种技能,只要坚持得好,艾灸温灸也能治好很多妇科病。比如:宫寒,痛经,月经不调,经少,经量太多,闭经、盆腔炎啥的,都曾在阿圆的精心护理下得到过缓解,甚至除了根儿。 她在美容院工作的经验告诉自己,艾灸对女人特别适合!妇科病,大多数是由于寒湿、气滞血淤,经络堵塞、血虚……引起的。也就是体内的环境或气象不好,由于气象或环境不好,就象是没有阳光的寒湿天气或冰冷的冬天,久而久之,当然就会气滞血淤,经络不通畅,代谢的垃圾产物无法排出,新鲜血液无法正常运送到,当然就会生各种各样的病了。 就象一直在寒湿的天气下,东西就发霉发臭发烂,在严冬下就会结冰。当然还会不断的消耗人的阳气,病会越来越重。要根治好这么多的病,只有改变好体内的环境或气象。艾灸温灸能补元阳、散寒祛湿、通经活络、消炎止痛……。用艾灸把体内的气象变得阳光明眉,就会冰雪消融、一切阴霾就会消散、经络通畅。当然就能要根治这么多病了。也就是把生病的环境改好了,病自然就没有了。 阿圆相信,像自己这具身子的病痛,或者是卢夫人那样更加严重的痛经患者,都可以尝试用艾灸去治疗改善。 河沿儿很长,这个时节,自留地儿里的出产也都收回了家去,路上没有一个闲人。 阿圆缓缓地散着步,心里慢慢儿的敞亮了起来,呼吸一下新鲜空气,活动活动,其实也有好处。 后腰酸痛的感觉逐渐减轻,阿圆也看到了几乎要长到一人高了的艾草,在河沿儿上疯狂又狼狈的挤作了一丛一丛儿。 这个季节,艾草也接近衰败了,从根部到齐膝的地方,叶子已经沤烂了似的光秃秃,绿色已经暗淡,透出股枯黄的衰败来。 艾草叶背面有一层细小的白色绒毛,这就是艾绒,除此之外,撕开一片艾叶,会发现在艾叶撕开处, 也有一些很细小的白色毛状,这都是艾绒。 随着技术的进步,阿圆的前世,所采用的方法是把艾叶丢进艾绒专业的提取机,自动去除无用的杂滓,可惜,这里没有。 阿圆能想到的办法就是,使用木制的木锤,把艾草放在石头臼中反复的硾打,这样艾叶中无用的东西就会脱离,而艾绒就能抱成团状,再用筛子去除这些硬梗杂质,剩余的应该就是艾绒了。 硾打的遍数越多,杂质也就会越多,这样一来经过硾打与过筛的次数越多,留下的艾绒就越纯净,所以,前世里的艾绒,就有了“纯度”这个评价艾绒质量高低的一个要素。 这咱可不怕!阿圆一边摘取艾草的叶子,丢进竹筐里,一边忍不住微笑,咱有一个大力士老公,而且勤快会疼人,肯定能棰打出最纯的艾绒来。 这处河沿儿,很少有人来,大概就是在端午节之前,才会有村民前来光顾,或者是带了调皮的孩子,顺手薅了一堆一堆的艾草,又丢弃在一旁,倒是便宜了阿圆。 说不得,这堆几乎要沤掉的艾草,会是一年前的甚至是两年前的东西呢! 如果用当年采摘的艾叶,做出来的艾绒,与多年陈放后的艾叶做出来的艾绒,在进行艾灸时,效果会有很大的不同,因为当年采摘的艾叶,做出来的艾绒,燃烧起来后火力强烈,但艾火的渗透力却不强,而陈放多年的艾叶做出来的艾绒,陈放年数长,并且纯度高,这样的艾绒燃烧后火力温和,艾灸时对穴位的渗透力就会更强。 阿圆宛若寻到了大宝贝,就算是这个世界上艾灸已经非常流行,自己从中不能再谋利,那给自己保养身体,也是最好的结果。 两世为人,阿圆所盼望的,也不过就是拥有一个健康健全的身体罢了! 她索性把竹筐放在地上,弯腰抱起了已经风干了的陈旧艾草,连枝带叶,塞了满满的一筐。 其实,背在肩上,那重量倒是轻得很。 如果这个世上,艾灸还少为人知,那这堆艾草,就能跟“嘎石灯”一样,为那个贫困的家庭带来新的希望,阿圆越想越开心,回家的脚步轻灵了许多。 也不怨她满怀信心,那个身份尊贵的卢夫人主仆,不就没听说过“艾灸”这个词? 若是拉面摊子、嘎石灯、艾灸条儿,都大喇喇的做起来,那,白老大心心念念的买地盖房,就都不是问题。 这小日子还有的美,尽管此刻,一波一 波的疼痛又袭击了阿圆。 头也晕,眼也花,后腰坠痛的想要用石头去砸,这具身子原来是怎么承受这种痛苦的,真让人佩服! 阿圆强撑着回到了家,把竹筐一丢,就忙着打理这个不请自来的“娘家亲戚”去了。 还记得昨夜里是烧了火炕才舒缓多了,阿圆摸索着找到了屋外的灶膛口,打开,点燃起柴草。 这就跟睡在电褥子上取暖是一样的感受吧?甚至比那还快,火苗舔起灶膛时,阿圆塞了几根粗大的木头,关了盖子,回屋时立刻就觉出了温暖。 歪在热炕头上做点针线活儿,其实是一件很享受的事情。 如果,院门没有被“啪啪”的拍响,那这享受,就可以再延长一些。 “承光家的,开门!”一个略有些熟悉的声音在院子外叫嚣,胖胖的大伯娘?老太太?都不是! 阿圆恋恋不舍的从炕头离开,才回味过来,是那个想要过继阿文的——白家姑姑! 估计她来的话,也不会给自己什么好脸子看,阿圆撇撇嘴巴,想着再回到床上去,院门拴着呢,理她作甚? “承光家的,你别装死不开门,刚才有人看见你往小河边逛游了,赶紧的,开门!”白家这个“姑”可不是吃素的。 ps: 感谢jansam感谢佩尔的打赏,感谢jansam的粉红票,那么及时的托住了《甜园福地》,又颤颤巍巍的立在新书月票榜第一位上了,寂寞这颗心啊,百爪挠着,七上八下的直唱忐忑,就争取这一个月的粉红票,就接受这一个月的煎熬好了! 老公说:“现在知道不能让孩子常考第一了吧?最痛苦了!” 第五十六章 狗血的剧情(求支援) 阿圆是真的不想开门,跟这种极品亲戚起争执,实在没多大意义。 但是那拍门声不依不饶,甚至,还似乎有什么吵闹或者谩骂声。 “姑姑”本次前来挑衅,不是单枪匹马,而是组团进攻? 阿圆好奇心又起来了,拢好衣服下炕,悄无声息的往院门处走。 “你滚一边去,死瘸子!要饭的脏爪子别弄脏了姑奶奶的衣裳!”院门外,传来那个熟悉的谩骂声,似乎,还跺脚拍手的闹出不小的动静。 原本没想开门的阿圆此刻怒目圆睁,那一声“死瘸子”击中了她的软肋,前世里,被人这样指点嘲笑可不在少数,每次听到后,都是一番拼死肉搏战。 尽管换了一副健全的身体,这三个字,所起的作用也不可小觑。阿圆“腾腾腾”开了院门,抓起了门后一根铁锄头。 外面,还真的是那个灰扑扑的白家姑姑,头上的低髻有些蓬乱,正闪着身子双手扑打一个狼狈不堪的老妇人。 那妇人一身破衣烂衫,大约五十多岁的年纪,脸上也脏污的厉害,两只手抓着一只破碗,即便是挨了扑打,仍然仰着脸浑然不觉的陪着笑脸:“给些——吃——家里的娃儿——饿哩——”。 她的一条腿直着,另一条,斜斜的跟着身子转动,从脚脖子那里,扭曲成一个奇异的弧度。 被纠缠了不短时间的白家姑姑,见到院门打开,登时迅速的跳进院中,双手自然的把阿圆往前一推,嘴里更是叫骂的响亮! “疯婆子死瘸子,你哪里还有娃儿?就生了两个妖魔怪胎,不早就死干净了?” 这话骂的恶毒之极。那疯癫的老妇人也听明白了,手里的破碗打了一个抖,糊满眼屎的眼角都瞪了开来,摇着头,嘴里疑问着:“谁说我的娃儿死了?我生了两个娃儿,白生生的两个胖小子,不是妖魔怪胎——”。 这几句话说的分外清醒有逻辑,然后,就忽然的又转换了话题:“我的娃儿——饿哩!你们别抱走,还没喂奶——还饿哩——”。 她找不到躲在阿圆身后的白家姑姑了。老眼昏花的又瞄准了阿圆:“闺女,你行行好,我那娃儿——饿哩!真的。我就生了一个,不是双胎怪物——不是哩——”。 她拖拉着那条残腿,把那只破碗颤巍巍的端着,碗沿儿上,是糊的脏乎乎的疙疤—— “承光家的。快,拿锄头打,把死瘸子撵出去!”身后,白家姑 姑探出半个身子来,给侄子媳妇儿鼓劲儿。 可惜,这个侄子媳妇不听话。 阿圆奋力把身子一拧。挣脱开白家姑姑亲昵的抓挠,伸手接过那只破碗,笑微微的说道:“你等着。我煮面给你吃,好不好?” “嘻嘻——”,老妇人就很高兴,手里没了碗,还把乱糟糟的头发拢了一拢。欢快的回答:“煮面行哩——娃儿喝面汤——”。 她似乎很守规矩,脚就留在院门外。一点溜进院子的想法都没有。 阿圆扭身往灶房走,随手,把那只破碗丢进一个水盆里,这碗得先泡一泡才能清洗干净,脏东西都干结在边沿上了。 她的两只手背,就迅速的抬起,抹了一把眼睛。 “嘁——承光家的,你还真打算煮面给那死瘸子吃?啧啧,要不说你败家,就你们家这穷酸样儿,还装善人摆阔,啧啧——”。 白家姑姑如同一只很想抱窝的老母鸡,“咯咯哒咯咯哒”的聒噪个不休,顺便,把灶房里的所有摆设都瞧了一个遍。 没想到,这媳妇子娶进家来好几天了,坛子罐子里还有余粮,这败家的媳妇儿就真的舀了一个早就揉好的面团,三拽两拽的,拉出十几根长长的面条来! 那是白生生的面条啊,就要给那个瘸疯婆子? 自己家省吃俭用,日子过得比别家还强,就没这般祸害过粮食呢! 白家姑姑恼羞成怒,这个侄媳妇儿又不上道,压根没搭理自己一句话。 “好你个懒婆娘,我侄子们出门挣钱干活儿,你躲在家里偷吃白面,枉费我们一大家子把阳气都给了你家,折损的我们个个败兴,到最后,竟都便宜了你个小娼妇!” 她摆出了当家姑姑的谱儿,一手掐着腰,一手指点着阿圆的鼻子尖儿,再加上一张细长脸夸张的扭曲着,五官阴狠的活脱脱就是那个只见过一面的白家老太太,除了,动作更活泛些。 阿圆丢下手里的面条,一巴掌把那只手指打掉:“你不是再不登我们家的门了?怎么?看我们没全饿死,还有吃有喝的受不了了?告诉你,我们现在不但每天吃白面,还有肉,阿文下个月就送学堂,您也别惦记着了!” 嘿嘿,姐这两天“大姨妈”造访,正是剑拔弩张的最好时机,有送上门来的出气筒,不用白不用! “齐阿圆你个败家婆娘!”果然,白家姑姑怒火更炽了,跳着脚,拼命搜寻记忆里最有杀 伤力的词汇。 无奈,知识短缺,文化程度有限,除了人身攻击,其他的摆事实讲道理的能力,实在不敢恭维。 “怪不得都传说白大郎做起买卖来了,还真挣了钱?我们老白家的家业,可不能容你瞎祸祸,你当那钱的怎么来的,是霸占了我们老白家的阳气换来的!是挖了我们几家的福运换来的!挣了多少钱,你们都得再原原本本的吐出来,要不然,连村子外头也不让你们住,都撵到天边儿去要饭!” 这话里有内容啊,阿圆渐渐听出了蹊跷,双手一挥,扒拉开盛怒的“姑姑”,点火烧水,顺便轻飘飘的抛出一个引路的话题:“什么叫霸占了白家的阳气?我不懂。” 说到“阳气”的内容,白家姑姑也有一把辛酸泪啊! “呸——”,她使劲儿啐了一口。往凳子上一坐,就控诉开来。 这还真有点意思,经过一番颠三倒四不分重点的讲述,当然,还要添加佐料般的咬牙切齿谩骂捶打,阿圆终于理清了部分线索。 白家上一辈儿,是兄妹三个,白老大连生两个闺女,此后就再也没了动静。最悲催是最小的白家姑姑,接连不断的生。六个孩子见了面,还都是丫头。 庄稼人信神信命,白老太太把个云游四方的道士请到家里来。掐指一算,却原来,这老白家的阳气都被当时的老二——白承光的爹给占净了,要不然,怎么会就他家连续生了四个儿子? 这可是传宗接代的大事儿! 白承光的爹。原本就不受老太太待见,这个儿子打小不听话,非要跟着别人出门做买卖,没挣下几个钱不打紧,隔了两年回来,竟然就带回一个娇滴滴的小媳妇儿。还搂着个儿子,家里还没得着一点信儿呢! 那小媳妇还挺金贵,说是大户人家的丫鬟。被主子赏赐下来的,农活不会做,就会做针线,和在家生孩子,怀孕一年。生养一年,就又怀上了。还连续三胎都是小子,就一个采莲还挺宝贝,怎么能让大家伙儿不别扭? 二儿媳妇第五胎又将生产了,得了道士指点的白老太太发了令,让老二家搬出村子,不能再继续在白家老宅上享用所剩不足的阳气了。 自然,就是一番兵荒马乱。 最后,在村子里都不待见的散发臭味的荒地上,被撵出来的一枝白家人安了家。 妇人待产奔波生气换潮湿的新居,结果就是难产身死,留下小阿文,又是一胎男丁! 原本按照道士指点,把这一枝撵出老宅子,就能重聚阳气,添丁进口了,可惜,白家大伯娘越养越胖,连生育怀孕的一点儿可能都没有了,白家姑姑那边,也是再无消息。 慢慢儿失去希望的白家姑姑,就在阿圆新婚时想出了过继阿文的法子,她比大伯娘年轻,还幻想着借助阿文那点阳气,自己也接收点好消息,又被阿圆给拦下了。 当时的铺排很大,夫家那头的亲戚都到场了呢,白家姑姑灰头土脸,只能继续求神问药,总不能给男人纳妾延续香火吧? 有了前面道士的定论,接下来的神婆子自然就往下续,这不,听说了白承光带着弟弟妹妹们去镇子上做了生意,神婆子断定,这是把老白家的阳气又带走了,要是让这一枝再发起家来,那,您两家可就永无出头的指望了,那男丁,就是阳气啊,不可能生了! 白家姑姑这才有了今日之行,原本,她也没多大的谋算,不知道来了以后,要怎么讨回属于自己的“阳气”,结果又碰到了疯婆子,又跟侄媳妇儿闹了起来。 说实话,在如今的阿圆看来,这故事有点狗血。 胎儿的性别其实是在精子与卵子受精的那一瞬间就被决定了,就生理而言,决定生男生女关键在于精子的性染色体是x染色体和y染色体,绝对跟兄弟家的媳妇生啥没有遗传关系。 生男生女,碰巧而已,干人家生啥的什么事? ps: 感谢我错惹的粉红,感谢南瓜苗的粉红,感谢懒菜鸟的粉红,留在榜单上千般不易,因为朋友们的鼎力支持才有了一个好位置,现在离第一名差两票,还要小心第三名追上,呜呜—— 感谢妖孽无罪的打赏! 给大家推荐一本好友的书,非常好看的【茗香悠田】:一朝穿越到古代,爹不疼娘不爱,还有一群奇葩亲戚在作怪! 求人不如求己,她靠着自己发家致富,经营小茶园。 却不料一直以来居然被某人慧眼识珠当做了童养媳培养。 一定是她穿越的方式不对! 这是一个重生大腹黑吃掉穿越小腹黑的故事~ 第五十七章 弹簧刀的故事(20票粉红加更) 阿圆很是欣赏了一会子白家姑姑的“唱念做打”,心里,对白承光一票兄弟也有了新的认识,在农村,男丁多本来是一件让人羡慕的事情,摊到了他们身上,只落得个被逐出家门。 丢了一条人命,搬到荒郊野外住也就算了,咱没机会参与,这跟着辛苦了好一番,一开始挣钱吃饱饭,就又被追到门上来讨债了,“不离不弃不撒手”的原因,竟然只是因为他家男丁多! 阿圆惊觉只顾得上听故事,倒忘记了门外还有个规规矩矩的疯婆子等着吃面条呢! 在她愣神儿的空里,那面条已经煮的透透的,即便是由手劲儿奇大的白老大揉的面,也烂的狠了。 阿圆很是抱歉,干脆又摊了个荷包蛋,压在面条上,模样就鲜亮的多了。 嘿嘿,老人家嘛,吃点烂烂的面条糊糊,反倒不会影响了消化。 原本苍白着的小脸蛋又染成了红扑扑的,阿圆端起那只被刷洗干净的破碗出门,灶房里,白家姑姑目瞪口呆。 这败家的娘儿们还真的是要送给那个疯婆子吃面条,还卧了个鲜亮亮的鸡蛋,那还了得? 又唱又骂劳累了半晌的白家姑姑,“嗷——”的一声自己跳了起来,并不追着阿圆抢夺那只破碗,而是直接抓向了那只盛鸡蛋的竹筐子。 “小娼妇,黑了心肝儿的,抢占了我们家的阳气,还敢吃香的喝辣的显摆,哼——”。 被气得找不到北的女人,只可惜就长了两只手,竹筐子扁而宽,还没有提手,只能托在胳膊弯儿里。另一只手,想要把米啦面啦的划拉走,又太贪多,根本提不起来。 或者把油罐子搬走?他们这一枝真的想要发了,竟然败家的添置了这么大的罐子,满满的浮油白亮亮的! 还有肉!白家姑姑刚才没瞧仔细,盖得严严实实的木盆里面,竟然是腌渍的红色儿的生肉,一排排排放着,足有个十几块。 俺的个老天爷儿啊!这可真是霸占了整个老白家的阳气。连自己这个出嫁的闺女都跟着倒霉,瞧瞧他们过上了什么好日子啊! 义愤填膺的白家姑姑,在灶房里左抓又提。正不知道怎么心里才平衡的时候,阿圆已经把那碗糊涂面送到了老妇人面前。 “呵——呵——呵,”妇人委顿在了院门一角儿,见到阿圆出来,欢喜的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手掌在破衣服上擦了几擦,傻笑着站了起来,那条瘸掉的腿,稍微踉跄了一下。 “你先吃饱,再喂你的娃儿——”,阿圆心头酸涩。强扯了一抹笑颜,如果,前世的她没被孤儿院收留。会不会也要这样孤苦无依,瘸着腿在大街上讨饭? “娃儿——饿哩!”那妇人比划一下河沿儿那边:“等着吃哩——”。 她脑子里,大概没有了感谢的概念,嘴里发着一些欢快的音节,端着那个破碗。就拖拉着残腿走远了。 阿圆的心情,实在是有些难过。任谁看到这样一幕人间惨剧,都要从脚底板渗出凉气的吧? 女人在生理周期,总不会兴高采烈的,尤其是阿圆此刻,看到了遭了劫一般的灶房,羊肉块儿滴答着酱油汁,正被白家姑姑掂出来,鸡蛋筐子被丢在了地上,明显磕坏了几只蛋,白面布袋也歪了,还好,白家姑姑一只腿阻住了倾倒的趋势,却又没舍下一坛子米,跟面布袋一起歪着,白嫩嫩的米粒儿,已经开始泼洒而出。 任谁看见这么一副景象,都会立刻发飙的吧?何况是从苦日子里熬煎出来的阿圆! “你干什么?给我放下!”阿圆已经顾不得肚子是不是舒服,这人有什么骨血关联,一个猛虎下山,就扑过去按住了泼洒的米罐子。 然后,继续抢救她的白面,她的羊肉块儿,每一样,都是阿圆的心血所在,谁也不能染指! 孤儿院混出来的反应能力,孤儿院练出来的打架身手,就算是这具身子不争气,借助此刻的滔天怒火,那也能大杀八方! 白家姑姑一下子就被扒拉懵了,手里还蘸着黏稠的酱油肉汁,就莫名其妙的被推搡到了灶房外。 这还不算,侄媳妇儿回屋又抡起一根烧火棍子,照着她的一条腿就打过来,膝盖上,马上就传来刺骨的疼痛。 “死娼妇,你敢打我?”白家姑姑跳起来大骂,身子倒是自动的往后闪躲出去,这可真是瞎了眼,你怎么就看出来她有可能不敢了? 其实,阿圆已经很是收敛自己的脾气了,读小学四年级的时候,从孤儿院到学校,要走一段很僻静的土路,她曾经遇到了一个猥亵犯,常常骑着一辆自行车等在拐角处。 那小子年龄不大,胆子也得算小,只要正好前后无人,就解开裤子的前开门,掏出家伙来比划,嘴里低声的说一些丑恶的话。 孤儿院里,还有一个比阿圆大一岁的女孩儿,常常被吓得大哭,只能狼狈的背着书包逃跑。 就算是她两个同行作伴儿,也不能 令那个大男孩儿收敛,每天的上下学,就成了最恐怖最难捱的灾难。 那时候阿圆十二岁,已经不肯把这样的丑事告诉给别人听。 两个女孩子,采取了不同的处理办法。 大的那一个病倒了,坚决不肯去上学,宁肯把药片含在舌头下面再吐掉,也要继续发烧。 阿圆借到了一把弹簧刀,在那个时代,拥有一把弹簧刀,就是最酷的象征,孤儿院里的一个大哥哥,已经开始打工挣钱,回来看望弟弟妹妹们时,就拿出来显摆过。 那枚刀子真的很酷,花瓶似的外形,中间正好握的舒服。 铜质的色泽,两面各雕着一条飞龙。 正前方的一块突起,就是弹簧机关,只要用大拇指使劲儿一按,“嗖——”,就能从正中冲出一枚尖利的匕首。 阿圆始终记得,当她握住了那把弹簧刀,安静的走到了那个解开裤子前门口,正掏出一条肉虫子晃悠的小子身边前,她觉得,自己那么矮小,从褂子兜中握紧的刀子,仅仅只能伸到他的大腿处。 那小子很惊喜,因为女孩儿不跑不哭不闹,还走得这般近,虽然跛着腿,也能面前凑合,只要一伸手,就能把小女孩摁到身下。 那一天,阿圆根本没带书包,浑身上下,没有一点碍事的东西。 当她的头被一只腥臊的手按住的时候,自己的两只手正好汇合在那小子的大腿处,她使出了吃奶的力气,虽然她根本没吃过奶,两根大拇指按下弹簧的突起。 “呲——”,她记得就是这个声音。 那小猥亵犯骤然松开了阿圆的头,身子直直的跳了起来,大腿上,赫然就扎着那把铜质的弹簧刀的刀把儿! “啊——啊——救命啊!”小猥亵犯看到了刀把儿,也看到了鲜血,正从大腿上顺流而下,于是蹲坐在地上嚎啕大哭,来不及把裤子的前门口系上。 阿圆,也怕了。 但是那弹簧刀是大哥哥的心爱之物,她不能丢掉。 于是,浑身颤抖如筛糠的小姑娘,还是凑上前去,忍着呕吐的感觉去薅出那把刀子。 真是困难啊!阿圆出了满头满脸的大汗,才一只脚踩住那根打着哆嗦的血腿,双手使劲,把刀子完整的晃荡了出来,至于那个杀猪般大叫的死小子,谁还有心思去管? 那刀子的质量不行,阿圆再怎么费劲儿,也无法让匕首缩回刀鞘之中, 只能就那么伸展着,送还给大哥哥。 她很仔细,在没人的地方,蹲小河边把刀上的血迹洗干净了,只是忘记了自己的褂子、鞋子上,斑斑驳驳的殷红。 最后,是怎么处理的呢? 在那个时代,一百元,已经是不小的金额了,孤儿院院长赔偿给苦主的,就是一百元。 后来想想,既然这般便宜,还不如多扎上几刀,让他终身都长着记性。 经过了这么一番磨砺,阿圆虽然继续比别的孩子沉默,却是真的不再惧怕这种打杀砸抢的强盗行径,甚至,每每遇到有理由奋起搏击的时刻,她的骨子里都会泛起一股子冲动,血液也会沸腾。 她只是不擅长周旋遮着面纱的嘲讽挖苦、陷阱打击,美容院的那些美艳不可方物的“小白花”,就是她的噩梦。 现在,面对的是“打砸抢”的场景,阿圆早就忘记了身子疼痛,继续抡圆了烧火棍,追着白家姑姑就是一顿暴打。 肩膀头、胳膊上、小腿上,白家姑姑都挨得不轻,阿圆保存了理智,没敢往要害处招呼,本来嘛,也没有那么大的仇恨。 就算是留了后手,也把白家姑姑的气焰彻底给扑灭了,她终于不再谩骂不休,抱着头仓皇逃窜。 当然,大凡吃了亏的恶人,总要留下一句威胁:“你等着,马上把你家撵走——去要饭!” 要饭也没有什么不好,阿圆朝天翻翻白眼儿,前世里要饭的乞丐也能名列京城首富,就凭自家这脑子,说不定就要出了名堂来! ps: 感谢jansam的打赏,感谢总小悟的打赏,寂寞在努力码字,力求给亲一个畅快的情节。 继续推荐小悟的书《茗香悠田》,她的码字速度,是寂寞所望尘莫及! 第五十八章 挣大发了 ps: 寂寞坚持了每日三更,这份坚持需要朋友们的鼓励,那啥,看看自己的个人中心,还有粉红票不?干脆砸给《甜园福地》吧,冲榜冲榜中—— 怪不得卢夫人在最疼痛的时刻,反而要出门逛店铺,阿圆关紧了院门,赫然一呆。 “呼啦——”,又是一股热流从身体内涌出,经过这么一番剧烈运动,体内冷结的淤堵之物排出,最艰难的时刻越过去了。 “大姨妈”最汹涌的时候,反而最轻松。 阿圆的痛感顿消,心头也泛起了喜悦,这身子虽然弱的很,疼痛的期限却不长,说不定还挺好调理。 要让白老大买些厚实些的毛边纸回来,用于手工卷艾绒,然后,切成艾条,就可以使用了。 灶房里的动静不小,需要阿圆重新整理。 可惜,本姑娘不是那样傻勤快的女人,她还想留着作案现场,给白氏兄弟们看看呢! 灶膛里的火还没灭实诚,微红的木炭闪着半明半暗的光彩,阿圆索性只丢了几只小个儿的红薯,用炭灰埋起来,自己径直回正屋做针线。 说起来,过冬的棉衣还没动手呢,八、九块深颜色的棉布,还只用去了一点儿,六口人平均一套棉衣的话,足够。 应该,还有的剩。 阿圆的眼珠子转悠开了,有那个做棉衣的功夫,不如缝几朵假花去卖,孟子他老人家早就提出来了“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的开明说法,那么,自己专门做些多动脑子的活计,也不为偷懒吧? 她也是被白家姑姑指着鼻子骂“懒婆娘”给留下心理阴影了呢! 主意拿定了,阿圆包裹起那些棉布。连同新买的棉絮一起,施施然转去了李婶子家。 午饭时间,李家夫妇都在呢。 “婶子,你看,我这手笨,不怎么会缝棉衣裳,能不能请您帮我做六身,就是我们家六口人的尺寸,我一身衣服给您十文钱,这棉布还有的剩。也都留给您,行不行?” 手快的妇人,做棉衣并不吃力。聊着天儿就能出活儿,还并不限时间,在冬日里能穿得上就行,净挣六十文钱,还能剩不少的布头儿。给自己也能拼出一身来,李婶子扒拉开那些大布块儿,脸上露出欢喜来。 “有活儿给婶子送来就行,哪儿还用得着付钱?扔这儿甭管了,我保你一家暖暖和和过个冬!” 人家这是 客气,咱可不能真拿自己当盘菜。六身衣服的人情,不能欠! 阿圆坚持意见,说好等衣服做好了就给钱。才在李家夫妇热情的送行中告别。 又去了一桩大心思,阿圆的脚步尤其轻快,回到家里时,立刻掂了剪刀,“喀喀喀——”。把一块稍厚实的黄色绸布料剪成一个个牡丹的花瓣儿。 大的三十片,小的二十片。然后铺平一块同色的布衬,炭笔勾勒一个圆形,把大花瓣沿着圆形围满,用同色的丝线固定住。 一层层围过去,中间换了小花瓣,阿圆头也不抬,只是飞针走线,硬是在五脏庙无奈呼救的时候,完成了一朵黄色的牡丹花儿。 diy的乐趣,非同道中人不能真正领悟,阿圆把大牡丹与昨日里做的小玫瑰放在一起欣赏,又挪到了被褥上,反复看了好几眼,才去安慰叫嚣抗议的肚皮。 一个人在家,这饭总吃的不按时,阿圆把烤红薯从灶膛里扒出来,倒换着双手剥皮,热热的,真香! 感谢姓宋的宋朝皇帝,让这片大地上早早的出现了红薯这美味儿,这抗旱高产又贫贱的宠儿,最得阿圆的欢心。 做过了两枝精细的花朵,阿圆找到了过去的感觉,手头上越发的熟练,于是加工起最简单的六角yoyo花,剪裁的小小的,可以拼凑在一起做发饰,或者钉在女孩子的衣服上也很漂亮别致。 先裁剪几块圆形布片,直径大约在10厘米左右。 在布片背面标出圆心位置,将布片向圆心对折,并将边压平。 将折好的边的一端同样向圆心折,也将边压平。 同样的方法,按照同样的方向,折到第5个角,只是将边塞进前面的折边里,第6个角就出来了。 再用针线将中心折好的布边固定,最后在中心缝个扣子将线迹盖住,六角yoyo就做好了。 阿圆属于一穷二白的贫农,手里头连个木扣子都没有,她只是用了同色的碎布片,包了更碎的下脚料,针线一系就成了中央的花芯,更有浮凸感呢! 小采莲的棉衣服做出来,正好可以在下缀处钉一圈这样的六角yoyo,阿圆手指头微酸,仰起脸眯了眼睛想象一下小姑娘会欢喜成什么模样。 貌似,院门外又有了动静,拍门声响了一下,就又止歇了。 然后,又是并不连贯的一下轻响。 不像是风声,今日里秋高气爽的,是 个好天气。 当第三次响起怪声时,阿圆再也忍不住,“腾腾腾”跑出去,一把拽开了门闩。 撑天儿就只是白家姑姑搬了救兵来助阵,还能拿老娘怎么滴? 一个身着白衫的瘦高影子急急地向着村子里的小路逃跑了,只留下一头雾水的阿圆,手里又抓了那根锄头,没排上用场。 是来探路踩点儿的小偷?不像,穿的跟个读书人似的,总不至于去做那么丢身份的事儿! 来帮白家姑姑出气的,更不可能,谁家也不会瞎了眼请这么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去打架,更何况胆子又小,性子又犹疑,被个女人吓跑不说,就那断断续续的拍门劲儿,人就肯定不爽利。 纯粹就是一“伪娘儿”!阿圆想的有点低级趣味,自己忍不住偷乐了。 白老大留下的面团还剩不少呢,今晚上可以烙几张大饼吃。阿圆再次拴上门,回灶房谋划了一番,继续保留着犯罪现场,笑吟吟的转回了正房。 白家一小票人,终于兴高采烈的回返了。 “嫂子——我们回来了!”此起彼伏的呼叫声,又迎来了阿圆的好脸色。“老远就听见你们闹腾,怎么?今儿收获不错?” “那是当然!”半瓶子醋咣当的读书人白老三第一个尝试表达心中的兴奋之情:“今儿收获怎么能叫不错,那叫相当的不错,挣钱挣大发了!” “哦?”阿圆一边帮着收拾地拉车上的东西,一边疑问:“真那么厉害?你大哥呢?给卖了挣的钱?” “哈哈哈——”,一票小的都被逗乐了。 揉完要笑爆的肚皮,小阿文攀着阿圆的胳膊解释:“大哥买了一辆牛车,在集市上等着套辕呢!我们怕嫂子一个人在家闷得慌,就先回来的。” “就你大哥那个会过的样儿,能舍得买牛车?”阿圆这次是真的犯疑惑了,设想一下,白老大如果手里有了余钱,第一个想买的,肯定就是良田,那是他做梦都牵系的大事,绝对错不了! “二哥说是嫂子想要买的,比地拉车轻省,买回来,嫂子肯定高兴。”小阿文立刻把白老二卖了出去,反正他也不在这儿,嘻嘻。 阿圆哭笑不得,这群鬼心眼儿的,还敢打着咱的旗号花钱!白老大也改变不小,上次怎么闹都不肯买个地拉车呢,这一下子,就换“高级轿车”了? “面都卖完了?那也没这么高兴,是嘎石灯对不对?全卖干净了 ?”阿圆一语中的。 “嘿嘿——”,白老三终于跟他大哥的动作有点像了,挠着头傻笑:“二哥先去了卢府上,送了两盏灯给卢管事,说是得谢谢人家昨儿个说情免了交税,结果,卢管事觉着好用,就一气儿要了二十盏嘎石灯,赏了十两银子。” 白老三吸一口气,这些话说的太急了。 现在,他提起白老二的神色,不带一点鄙弃,相反,取而代之的,竟然是满满的钦佩之情。 “然后,然后卢管事还推荐二哥去镇子里的书院卖灯,说是要是比油灯干净,不会熏黑了读书人的鼻孔,那就肯定好卖。然后,二哥就真去了——”。 “然后就把剩下的灯都卖给了读书人对不对?”阿圆实在替他累得慌,自己解释下去。 “是,是哩!”白老三瞪大了眼睛,神秘的低声说道:“嫂子,你万万想不到他是怎么卖的,哎!我都吓糊涂了!” 小阿文也凑到两人中间,无限感慨道:“我也跟着去书院里送货了,三十盏嘎石灯,一共卖了十五两银子,还有那一麻袋嘎石头,砸碎了,论碗卖的,一小碗够装一回灯的,五文钱,老天爷啊,二哥的钱褡裢里,都装不下了!” “噗——”,阿圆喷笑,就说白家老二最贼了吧?那是天生的生意人,无师自通,一布袋嘎石论碗卖,亏他想得出来! 怪不得白老大舍得买牛车了,买完了,还有的剩呢! “嫂子,我以后再也不跟二哥对着干了,他愿意翘着尾巴得意显摆,那就应该显摆啊!谁让人家脑瓜儿好用呢!咱家拉面,卖的也叫一个快,赶集做生意的,就没有跟二哥谈的不对脾气的,我是服气了!早知道,就不读那些劳什子书,百无一用!”白老三搬完了东西,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对着阿圆叨念。 第五十九章 五根手指 最感慨的,是这个自诩读过两年书的文化人受到了彻底的打击吧?好不容易才积蓄起来的那点子骄傲,已经体无完肤,于是走到了另一个极端,自己厌弃起自己来了。 你自怨自艾不要紧,旁边,还有一个咱下决心培养的读书苗子,小阿文在呢! 这会子,小家伙眼睛眨都不眨的盯着自家三哥,明显是在被潜移默化。 阿圆沉吟了片刻,决定花费一番口舌,要知道疏通孩子的思想工作远远比给吃给穿给钱花更重要,就算是长成了大小伙子的白老三,在阿圆的心里,也是当做小孩子看的。 “龙生九子,各有不同,我们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长处和短处,就像一个人的五根手指,有的纤细,有的粗壮,却各有各的用处,缺一不可”。 这番话说得有些深刻,尽管,阿圆伸展着两只手演示,小采莲还是很疑惑:“嫂子,我是咱家那根最细的最小的最没用的小手指吗?” “姐姐不是,我是——”,小阿文几乎要哭出来,看着自己的小巴掌,他的年龄最小,做什么买卖都还得别人操心,就连糖葫芦的草垛子也扛不动。 看看,就说思想工作不好做吧?没说服大的,两个小的倒是先懊丧的不得了了。 阿圆深吸一口气,揽了阿文和采莲在怀里,继续伸了手指作比喻:“有的时候,我们可以用一根手指做活儿,但更多的时候,我们需要五指共同努力。要是按年龄算,阿文是最小的那根,在一个家庭之中,我们这些手指会互相比较。甚至有时候,还会有一点小小的摩擦伤害,但是,就算是哪一根手指肿了破了污秽了,我们也不会舍得割弃,阿文,采莲,你们会嘲笑会厌恶会割掉自己的小手指吗?” 哦,当然不会,两个小人儿立刻把两只手都握起拳头来。还爱怜的瞧着那根似乎最无用的小手指,想想看,要是没了它。那,做什么事都不会方便的了! 却原来,我们每一个,都是很重要的。 白老三是肚子里有墨水的人,自然早就听的明白了。跟这个新嫂子聊天,是一件很开心的事情,脑子里那些琢磨不明白的、犯堵的东西,都能在谈笑中豁然开朗。 “嫂子我懂了,就算是做家里的小手指,我也要做的开开心心的。离开了小手指,握的再紧的拳头,也没有力量。” 阿圆微笑起来。双手挪到了小阿文的脑袋上,再次蹂躏起那一头毛茸茸的黑发,眼神,停在了白老三的眼睛上。 “承耀,你比你二哥还多了一项长处。你识字,性情也温和的多。你只是还没找到最适合自己发展的途径,你不是咱们家的小手指,我希望有一天,你是家里的大拇指,让每一个家人与亲朋邻居,都能竖起它来称赞。” 阿圆的声音不高,轻轻的,敲打在白老三的耳膜,是啊,他还会成长,还会越来越强大,一定会有那么一天,他能成为最优秀的那一根手指! 大男孩儿的心潮澎湃,眼睛里波光粼粼,但是,没有任何的语言来表露。 他觉得,自己就在这一刻,长大了。 阿文爱娇的随便让嫂子弄乱他的头发,像一只小狗,仰着脸认真的表述决心:“我也要做大拇指,我做嫂子的大拇指!” 这句话说得,让做嫂子的几乎热泪盈眶,这小子跟自己亲近,熨帖的五脏六腑都觉得滚烫呢! 他们根本没来得及进屋说话,院门外,走进来一个安静的男孩儿。 是白老二,在创下了这样一番“丰功伟绩”之后,出奇的,竟然没有翘起尾巴,摆出“我是大功臣,赶紧来夸我”的姿态。 看向阿圆的眼神里,也多了些莫名的东西,只是说了一句:“嫂子我回来了,大哥嫌那车太小,牵着牛在集市上继续淘登着呢,我去李铁匠那儿,嘱咐一下明儿的货别少了。” 这般温文尔雅彬彬有礼的白老二,还真让人不习惯,不但阿圆老是眨巴眼睛,已经想明白专等着二哥可着劲儿的显摆的老三和阿文,更加诧异。 其实,白老二早就站到了院门外,还打算听一听大家对自己的看法儿呢,卖了这样多的钱,可几乎——全是自己一个人的功劳,非看看这回他们集体服气了没有! 要是不服,哼哼—— 没料想,嫂子几句话就瓦解了自己的斗志,就算是现在大家都承认自己是家里的大拇指,难不成就要把其它的手指割了去?凭一根大拇指出门单打独斗,那得是脑子进水的人才干得出来吧? 接下来,大家常聚的地方,就是灶房了。 尽管那屋子矮小破败,但是,一家人围坐在小矮桌旁聊天做活儿,慢慢儿竟养成了习惯,闻着饭香,时不时给点小意见,帮着烧把火,多温馨! 只不过,今儿的灶房可有点儿惨烈,就跟遭到了山贼掳掠一般。 “嫂子,有人上家里来欺负你?”第一个冲进灶房的小阿文,被吓得又跑了出来 。 老二老三抢着进屋,然后,也担忧的把阿圆上上下下看了一个遍。 还别说,这衣服是稍微乱点,头发也不那么齐整了,裤腿脚上也有泥土。 哎,这其实是去河沿儿寻找艾草时弄得,打个把女人,还不至于毁了自己形象,阿圆被看得浑身不自在,摆摆手解释一句:“是你们家那姑来了。” 小阿文登时脖子一缩,他现在日子过的正好,吃得饱穿得暖有人疼,更不肯去别人家里做继子了! 不过,其实也不用害怕,嫂子说了,就算是自己做家里的小手指,也不会有人舍得割弃,嘻嘻,何况咱还要做家里的大拇指呢! 小家伙拽了阿圆的一只手,又把脖子伸了出来。 白老二刚才都没好意思在家人面前显摆,可是,胸中正有无限的抱负亟待施展,在少年郎刚刚膨胀起来的自信心面前,谁还能再探爪欺负咱? “嫂子你别怕!等大哥回来,我们哥儿几个到她门上理论!抢了咱的,让她吐出来,砸了咱的,我们去砸回来!想过继我弟弟,谁也别想!” 好啊,这“舍我其谁”的气势,立刻征服了小阿文的小心脏,他无限景仰的甩了阿圆的手,凑到了白老二的跟前,格外煽情的叫了一声:“二哥——”! 所以说嘛,钱壮怂人胆,尤其是男人的胆,那是一定得靠富足的金钱去养护,身无分文靠别人施舍过日子的男人,啥部位都雄起不起来! 既然有人出头,那咱就老实巴交做弱者好了。 阿圆叹口气,指向灶房地上散碎的米粒儿:“这次不但是阿文的事,姑姑听说咱家做买卖了,要把所有的吃食都抢走,说咱家人能吃饱饭就是霸占了他们几家的阳气,撵出村子还不够,得撵的远远地都去要饭才行!” 瞧瞧咱说的这几句话,阿圆自己给自己竖了下大拇指,到底是高中读毕了业的,肚子里装有整整十一年的墨水,简明扼要,就把所有的过程表达清楚了。 “什么?”白老三大吼一声,小采莲“哇——”的一声哭出来。 抢走阿文,给她家做儿子,还要把所有的吃食抢走,撵出去集体要饭—— 这才能吃饱饭几天时间啊! “走!我们现在就去找她!”白老二勃然大怒,只有自己亲手创造了财富,才能明白那财富绝对不能被人抢走,再回到一穷二白的过去,是可忍,孰不可忍! 被逼到悬崖边缘的人,才会舍弃懦弱,与人拼争到底。 就连小阿文和采莲,也再不想缩在哥哥们身后了,被撵出家门讨饭为生,对孩子来说,就是最恐怖的噩梦! “慢!”阿圆及时制止了一场小范围的“暴动”行为:“我们是一家人,有事了,一起去面对,等等你大哥,把家里安置好了,把应对办法想全了,再集体出动!” 嘿嘿,打个群架什么的,最喜欢了—— 阿圆身上的暴力因子欢快的跳跃着,有的时候,拳头就能说明一切,在不讲理的人面前,只有坚硬的铁拳,才能教会他们讲道理! 一票人果然冷静下来,围着破餐桌讨论各种后果和可能。 “我们今儿去打架没问题,姑姑家没有男丁,姑父又是个老实的,然后呢,他们会怎么做?” “姑姑只能喊大伯,大伯应该不会来打我们。姑父那边也有几个兄弟,有可能接着报复我们——” “要是他们再拿出那些道士说的阳气被我们占了的话,村里人会不会又站到他们那边,真的撵我们走?知道我们挣了钱的话,眼红的肯定不少,还有咱这么卖下去嘎石灯,早晚都会叫他们知道,要不我们去找里正——” “里正贪钱,上次就要了我们一两银子呢,我真舍不得再塞银子给他——里正还贪什么?只要他站在我们这边,村民就不会真的舍下脸来再撵我们——” ps: 感谢林琳璇的粉红票,哦,寂寞现在盼粉红盼的眼花,哈哈—— 第六十章 团结应战 “里正怕官,我们要是能找到专门治他的官儿,就好了——”。 阿圆的嘴角,很开心的扬了起来,这个家庭缺少一种凝聚力,而困难、打击,正是促成这种正能量的最有效的途径。 每个人都锻炼了思维能力分析能力,阿圆听着他们说的越来越清晰,真的很高兴,毕竟,这一家子人年龄构成偏小,处事经验不足。 白老大就是在这样一个群情激愤同仇敌忾的气氛中,满脸笑容的赶着牛车回家了。 “伙计,今儿起你就跟着我们姓白了,喏,这就是咱的家,你喜欢在哪儿搭个窝?咱们家兄弟多,很快就给你搭好。”白老大唠唠叨叨进了院子,竟然没人迎接他——和他的牛。 会微笑着为他开门的小媳妇儿也没出现,好奇怪的呢! “媳妇儿——阿文——采莲——”。 这下都听到召唤了,灶房里,呼啦啦挤出了五道身影。 “大哥你可回来啦!出事了!”白老三最近越发的爱咋呼了。 小阿文见到了家中最彪悍的靠山,哭唧唧的就奔上来抱大腿:“大哥,我不去姑姑家,我不去要饭——”。 这是怎么的了?弟弟妹妹一个个如丧考妣,媳妇儿也站在最后面,木呆呆不说话。 “姑来了?要领阿文走?”白老大把牛绳子递到白老二手里,赶紧追问。 大家七嘴八舌,把白老大说的个头昏脑涨,又被阿文拽着进灶房,把“作案现场”指点清楚。 “媳妇儿你没事吧?姑,打你了没有?”白老大还是很拿阿圆当回事的,第一个想到的也是媳妇吃没吃啥亏。 自己亲娘在世的时候,可是没少受这个姑姑的委屈。动手动嘴的,姑姑都是个中强手,又嫁到了本村,跟娘家离得近,那更是谁也不犯怵,打遍“迷糊阵”妇孺无敌手。 阿圆心里熨帖,摆摆手:“我这么大的人了,还能站在那儿等着她随便打不成?那个——我掂了咱家的烧火棍,跟你姑对打来着——”。 分明是您一家独大的攻击行不行? “哦——没吃亏就好,下次。你别——”,白老大说到这里,猛然醒悟到。媳妇似乎最讨厌自己说让她站后面的话,于是及时止住了。 孺子可教也! “大哥,我们刚才思谋好了,对付姑姑那样不讲理的人,咱不能装怂忍着。得让她再不敢来找事才行,还 有大伯那儿,里正那儿,咱都得提前探探路,别等着卖嘎石灯的事大发了,谁都想着来分一杯羹!”白老三说的头头是道。还一边说,一边瞧向老二和嫂子。 “嗯,好!”白老大身板一挺。更显高大。 “媳妇儿,这是今儿得的钱,你该收着的收着,该拿出来花费的就花费,咱家日子刚起了个头。谁也不能再撵咱,打架。咱不怕,花钱,咱也不怕,就得争这一口气!” “对!大哥,今儿咱就让村里人看看,没了爹娘,咱哥几个也长起来了,谁也不能再在咱头顶上拉屎!”白老二第一次冲动的抓住了大哥的胳膊,如此近的距离,彼此能听到彼此的心跳。 亲身经历过被亲人驱逐,被村民嘲弄的几个孩子,真的长大了。 他们比父辈更强悍更聪明更有理智,打小没被亲戚照应过,他们无所忌惮。 根深蒂固的观念形成,在冲锋陷阵的时候,男人就是要站在女人的前面。 所以,哥儿仨的胳膊揽在了一起,身下还有一条小尾巴,极力的踮着脚尖儿,想要跟哥哥们站成一般高。 他记事以来,自家就住在村外了,没有娘,爹病病殃殃的没有精神,除了大伯能偷偷给个笑脸,其余的亲戚,从来就是冷眼相向。 采莲紧紧的偎在了阿圆身侧,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哥哥们,她抓的阿圆的手指,都疼了。 “我们三个先去里正家里,叫他评评理,那嘎石灯原本也捂不了多长时间,我们就去送个礼,甭说荒地的事,就扯上镇子上卢管事,我估摸着,他就不会再偏帮着针对咱!”白老二脑子转的飞快,就连“扯老虎皮做大旗”的办法都想了出来。 投机钻营,原本就是“奸商”的看家本领,这个话的分寸,还真得白老二去拿捏。 哥儿仨有文有武又舍得花钱,这事儿几乎就没有悬念了。 阿圆另装了一大块卤好的羊肉,也递到老二手里:“人际关系很重要,我们家单门独户在村子外太久了,多沟通一下没害处。” 小阿文紧紧的攥着白老三的衣襟,一定要跟着哥哥们前去“伸张正义”。 “还要去姑姑家里,万一打起来,你小,会被伤到的。”阿圆伸了双臂抱住小家伙的后腰,就要强扯回来,毕竟,姑姑家的战斗力到底如何,她心里没底。 “我不,嫂子,我也是男人,我要做大拇指!”小家伙勉强止住了眼泪疙瘩,倔强的不 肯回头。 白老大心中一软,当年的自己,不也是这般的弱小,却没有这份血性,去保护自己的母亲不受伤害,眼睁睁看着她受欺负。 “叫他去!以后,比大哥要强!”白老大不知道是对着阿圆说呢,还是对阿文说,他的铜铃豹眼之中,恍惚有了悔恨的泪光。 男人嘛,必须承受风吹雨打才能成长,蜷在女人怀抱里的娇娇公子,有几个出息的?阿圆只得规劝着自己,放手让这个小男孩儿走出家门。 “你两个拴好门,我们恐怕得晚一会儿回来。”白老大回头嘱咐媳妇,四个大大小小的“老爷儿们”,慢慢儿消失不见。 “嫂子,大哥他们——会不会——挨打?”小采莲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 “放心吧,不会有事。”阿圆关紧了院门,上了栓,拉着采莲回灶房,现在,可以重新收拾了。 姑嫂两个一起动手,很快就完工了,接下来需要做些好吃的,等“勇士们”回家,好好犒劳犒劳。 采莲明显的心不在焉,怯怯的眼神就像被吓到的小兔子。 当小姑娘再一次把柴草塞满了灶膛,里里外外的火星子飞溅,并且还在继续不断地往里塞时,阿圆按住了她的手。 “你去一边儿歇着。” 阿圆皱着眉头,很是费了一番力气,才把一场火灾隐患杜绝干净。 “嫂子我——”,小姑娘这才意识到自己所犯的错误,捻着衣襟眼泪汪汪。 就说姐最怕“小白花”的嘛! 阿圆忍住心头的火气,把小姑娘按在凳子上:“你比阿文大,坐这儿好好想想,你是害怕什么?害怕的打哆嗦有没有用?没用的话,是不是就想点有用的辙儿?你是个女孩子不假,出了事有哥哥们护着不假,你自己就没点儿主心骨?长长志气,女人也不见得就一定得躲在男人后面,最起码,别哭哭啼啼的没出息,让人看不起!” 哎,处在生理周期的女人,对谁都没耐心啊! 果然,得了嫂子这么一番重话,小姑娘再次“哇——”的哭了出来,然后又极力的堵住了嘴巴,呜呜咽咽的声音,很是有无限持续的苗头。 阿圆听的肝儿疼,从锅台上直起腰来劝慰:“就咱们俩,有啥子不好意思的,哭,大声哭,哭够本儿了,该干嘛干嘛,你试试,会不会哭完就不害怕了?” “呜——”!小姑娘的哭声竟然戛然而止,一双被 洗的透彻的眼睛,不再畏畏缩缩的羞于看人了。 “其实,谁都不愿意跟人起争执,可是,被人欺负到家门口了怎么办?难道做女人的就只能哭死了事?以后啊,什么事都别怕,顶了天,就是去拼命,咱也有手有脚的,打不过就掐,掐不过就咬,总不至于伸了脖子梗儿随便给人砍吧?那你要是这么窝囊,出了门,可别说我是你嫂子,我也不敢认你!”阿圆说的斩钉截铁,这也就是亲妹子,咱才把多年的心得传授出来。 从“小白花”转型成“女汉子”,你确定这就是你对妹妹的培养方向? “噗——”,小姑娘竟然在这样一个严肃的“授课方式”中,笑了出来,脸上的鼻涕眼泪还没抹干净呢! 嫂子说的多明白啊,打架,并不可怕,比自己身板强壮的人,那也能掐和咬对付,总之不会全吃了亏,那还哆嗦个什么劲儿呢? 一朵人畜无害的“小白花”,就这么生生的给教歪了啊! 还别说,孤儿院的那一套生存法则,拿到这儿来还挺合适。 采莲不哆嗦了,继续帮着嫂子烧火,两个女儿家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从“要饭的乞丐”,就延伸到了今儿上门乞讨的“疯婆子”。 “那个婆婆很可怜的,”小采莲感叹:“听说,是她一下子生了两个孩子,还是在打雷的天儿生的,遭天谴的呢!” 生孩子是什么天气,根本搭不上边儿吧?有很多孩子起名字叫雨啊雪啊的,不就是纪念那个特殊天气吗?跟“天谴”有什么关系?阿圆听的一头雾水。 第六十一章 龙生九子 小采莲压低了声音:“人家都生一个,她生俩儿,这不是鬼怪吗?” 一气儿添了两个孩子,不欢喜的烧香拜佛,却要算成是妖魔鬼怪,这是什么世道啊? “然后呢?” “然后就丢了一个出去,那婆婆就病了,留下的那个孩子,也没活过半年,她就——又疯了。夫家的人撵了她出门,只好讨饭过日子,前几年又摔伤了腿,瘸了——”。 阿圆听到了一部现实版的“窦娥冤”,很是震惊,她原本听得白家姑姑的叫骂,以为那老妇人是真的生了个怪胎,缺胳膊少腿的,这个时代愚昧,就当妖魔了,熟料并不是那么一回事。 “难道就没有别人家生双胞胎的吗?也都当成是妖魔鬼怪给铲除了?”阿圆记得,生双胞胎的可能性也不是太少,前世里甚至有生了四胎的,父母和祖父母都非常骄傲! “那是妖魔呢!怎么会还有?”小采莲不以为意,她听说过的例子,就这一个。 肯定得有,阿圆可不相信真的就此一例,说不得是也是偷偷的解决了一个,对外只说生了一个孩子。 好在,这样的悲剧没发生在自己身上。 男子汉们回来的比想象中要快,地锅中的红薯小米粥刚刚熬好,院门外面就拍得山响了。 “嫂子,采莲,我们回来了,快来看,带来了什么?”白老三的大嗓门里,还夹裹着小阿文的笑声,很清脆,很轻松。 姑嫂两人哪儿还坐得住?齐齐的往外跑着迎接凯旋的战士,听这语气,就知道八成没吃亏,还捡了便宜也说不定。 哥儿两个一块儿回来的。小阿文的手里,还提着一只野兔子的耳朵,那兔子瘦骨嶙峋,已经只有出的气儿,没有进的气儿了。 “你大哥二哥呢?”总不会还留了那两个在外面打架吧? “嘿嘿,嫂子,你是想不到,我们到了里正家里,好家伙,那是满街高迎的呢!里正家婆娘收了肉。就说什么事都能给咱家办好,我们又去了姑姑家里,哈哈哈——”。白老三乐的说不下去了,揉着肚子推一把阿文。 终于得到了表现机会的阿文,把半死不活的兔子递到采莲手里,自己腾出空来手脚并用的比划:“我们哥儿四个,往姑姑家正中一站。姑姑就哭了,还指着头上的疙瘩、身上的棍子印给我们瞧,说是大哥娶了个——”。 小阿文终于知道自己上了三哥的大当,那骂人的话,能当面 跟嫂子说吗? 他绕过容易惹火的话茬儿,继续讲述:“大哥立刻就急了。指着姑姑说她该打,说他现在长大了,要撑起白家一片天来。以后,要是再敢登咱家的门找事儿,打的比这次还要狠呢!” 现在的话题就安全了,白老三抢上一步比划:“姑姑就又说撵我们的事,大哥告诉她。谁要是想找死,就继续折腾。然后,就去灶房砸了一个米罐子!” “然后姑姑就坐在地上哭,骂大伯跟她男人都是软蛋,谁都不替她出头——”。小阿文兴致未尽,犹有遗憾:“我也想砸一件东西,他们都不让!” 在饥饿状态下成长起来的孩子,舍不得真的祸害东西吧?再说了,到底还有点血缘关系,下手意思到了就行了。 可是,还没说到重点呢,那哥儿俩哪去了?这兔子是怎么回事? “知道了大伯跟姑父暂时不会跟咱家为难,我们就想去看看咱家的荒地,大哥还说,要把地围起来,嘿嘿,嫂子你还记得前几天咱挖的陷阱吗?阿文发现了这只傻兔子,大概得有几天没出来了,饿的要没气儿了呢!大哥二哥瞧着实用,就计划再挖些这样的陷阱,顺便多准备点嘎石去卖,我们两个,回来取家什去接他们。” 是的呢,上次得了一只缺心眼儿的傻兔子,还顺手挖了陷阱,然后整天忙忙叨叨的,竟然忘在了脑后。 不过,这把地围起来的设想,还真有创意,那不成了自家的后花园?阿圆乐了,那么大一块地儿,啥也不种,光瞧着就能心生欢喜。 白老大这次处事很有魄力,阿圆很满意。 等野兔子皮攒多了,一家人都做双兔皮靴子穿,冬天就不怕下雪了。 “阿文赶紧去接应你两个哥哥,都早回来吃饭了,嘻嘻,老三,你今儿晚上想吃兔子肉不?那得你动手拾掇出肉块儿来,我再炖!”阿圆笑呵呵帮着阿文背上竹篮子,再抓起麻袋,小采莲立刻上前拉了铁锨和锄头:“我也去看看!” 这形象,有那么点“女汉子”的发展趋势了呢! “小心别把那皮划伤了。”阿圆嘱咐,自己搬了那只用于煮面的铁皮炉,刷好锅,等着白老三收拾完。 野兔肉质细嫩、醇香,属于山珍野味,号称为“美容肉”、“保健肉”,素有“飞禽莫如鸪,走兽莫如兔”之说,只可惜手里的配料太少,红烧啥的做不出效果,阿圆决定,直接来个最简便的“扒野兔肉”。 先将兔 肉切成6厘米长,1.5厘米宽的长条。等炒锅烧热,放入熟油,烧至六成热,再投入葱片、蒜片,炒出香味。 放入兔肉条,做拉面的那些调料就依次丢进去,辣椒、花椒面、酱油、盐,等烧开后,撇去浮沫,换用微火扒至肉烂汁快浓时,再用湿面粉勾芡,搅拌,出锅,入海碗。 钻进钱眼儿里的白家兄弟和妹妹,来回装运嘎石了十几趟,实在没地儿放了,才罢手。 五文钱一小碗,这得卖多少碗啊! 最后还要小心的把浮土盖上,没围起来之前,尽量别被村民看到为好! 野兔肉的香味,直传到了荒地里回家的汉子喉咙里,这日子,过的多么舒心啊! 只有白老二,面上满是沉思:“大哥,咱以后得把嘎石灯再卖到远处去才行,不能仅仅供应一个镇子就满足了,我们家的买卖要越做越大,让村里人都仰起脸来看我们!” “嘶——”,白老大抽气的声音,和急忙忙的劝告。 “老二你心太大了,咱现在日子过得正好呢!一个镇子上,附近的村子里,咱还能卖不少时候呢!外面人生地不熟的,谁会卖咱一个庄稼汉子的面子?” 老三也跟着规劝:“是啊二哥,咱家这拉面卖的也好,一个月下来,少说也能净赚十几两银子,咱再买些好地,吃的米粮不用愁,那日子不跟大老爷一样?” 矣,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 这样的考量,还是得找自家嫂子,小富即安的哥哥弟弟,是不会理解自己的想法的。 当年的爹,不是也在这个年龄出门,并带回了自家的亲娘? 白老二已经暗暗的打定了主意,等时机成熟,他一定会走遍大江南北,把买卖做大,让自己成为谁都不敢再小觑的人物! 当餐桌上气氛融洽,小阿文把路上二哥的说辞学了一遍的时候,阿圆再次感叹:“龙生九子,各有所好。” 这个传说还真挺新奇,不但是两个小的,就连最大的白承光,都没听说过。 龙生九子是指龙生了很多个儿子,九个儿子却都没有长成龙,模样、性格、作为,各有不同。 “龙长子,名赑屃,样子像龟,善于背负重物,还喜欢文字,爱扬名,因此,让它驮石碑;龙次子,名螭吻,喜欢登高望远,能喷浪降雨,因而它通常被装饰在建筑物的屋脊上,用以防火;龙之三子,名蒲牢,爱吼叫,喜爱音乐,因而它常 被用来装饰大钟,做钟顶的钟扭;龙之四子,名狴犴,样子像老虎,是威力的象征,因此把它装饰在监狱的大门上,用来威吓罪犯;龙之五子,名饕餮,生性贪吃,所以人们把它装饰在食物的器皿上;龙之六子,名蚆嗄,平日最喜水,所以它大都被装饰在桥头处,桥洞和桥栏等处;龙之七子,名睚眦,传说中它性情凶残,爱争斗厮杀,所以它被装饰在刀剑的柄上;龙之八子,名金猊,样子像狮子,喜欢烟火,它一般被装饰在香炉;龙之九子,名椒图,样子像螺蛙,善于封闭和保护自己,因此人们把它装饰在大门上,用来守门。” 阿圆一口气把龙之九子细说了一个遍,这是院长老太太最喜欢讲的神话故事,用来鼓励那些迷茫的孩子们寻找自己的方向。 当年她没有考上大学,很是沉闷在屋子里不见人,老太太就很平淡的对她说:“你就算是想做椒图,那也得先学会保护自己,而能够独立生存,就是第一个保护的方式。” 她拿弹簧刀伤人,老太太交出一百元钱时,也曾用“龙之七子”来打趣她:“我可不希望你做睚眦,女孩子应该享有幸福的生活,挂在凶器上逞能算怎么回事?” 被转换到一个全新的世界,她的思绪,总是还会回到过去的回忆里。 对于领悟力极高的白老三来说,这么一番介绍,就更是让他懂得了不能自暴自弃,要学会寻找自己最擅长的东西,让自己发光,闪亮。 ps: 感谢太阳眯眯笑的粉红票,感谢我错惹的粉红,感谢忘尘莫及的粉红票,亲,幸福来得正是时候!感谢jansam的香囊,感谢淡雨思涵、懒得希望的打赏,寂寞会努力再努力,奋战11月,三更! 第六十二章 白衣书生 一家人说的热络,甚至还有闲心讲些道听途说。 白老大就很认真的嘱咐阿圆:“媳妇儿你在咱村子里不熟悉,就别自己随便进村了,我赶牛车回来的时候,听说是有个白衣书生,在村子里怎么都转不出去,东走西走的,差点儿被当小偷给打了呢!” 阿圆的眼前,就晃动起那个匆忙逃窜的瘦白影子来,似乎,还有那么一点怪异的熟悉感,可又实在想不起来是在哪儿见过。 “真的是小偷也说不定,我好像也见他在咱家附近乱窜呢!”阿圆随口一说,没注意白家老二老三齐齐的互相对视了一眼。 “不行!以后家里要留人,还得添条狗,咱这儿前不靠村,后不靠店的,遭了贼一点救手都没有。”白老大倒是真的忧心起安全来了。 到底不是过去那个一穷二白的时代了,门不闭户,也能安心睡觉,如今,白花花的银子有好几十块儿,铜钱要用绳子穿个百十串哩! 再像过去那样全家集体出动,真的让人很担心,揣上所有的家当去卖面?那更不安全!集市上的小偷可更常见。 “媳妇儿你以后就在家里守门,等闲外人来了都不开门,我明儿就买条狗来跟你作伴儿,嘿嘿,你那烧火棍子不用含糊,谁来就照着谁打!”白老大如今对媳妇可放心多了,自家姑姑那狼狈样子,绝对不会是自残所致,那手下的,又精准又磕碜,出不了大事,却哪个关节都得痛上个几天! 白老二的细长眼眯了眯,偷偷拿胳膊肘捅了捅白老三,已经完全被二哥收服了的白老三。只得清清嗓子开口:“那个——采莲也在家陪着嫂子吧?要是剩下嫂子一个人,也都——不放心不是?” 是不放心嫂子和家财的安全,还是不放心别的?要留一个小探子观察着? 白老大是个粗神经,可不代表这两个接近成年的小子思想单纯,嫂子娶进家里的头一天,可是闹得鸡飞狗跳,据传言,还有一个“青梅竹马”的书生邻居,是山盟海誓过的。 说良心话,这嫂子还算不错。两个“人精儿”弟弟想帮着傻大哥留好这个嫂子呢,自然不能给人可乘之机,再闹出一场“私奔”的笑话来!白衣书生?听说“青梅竹马”就是那德行! 阿圆可不知道这俩被她寄予厚望的弟弟竟然还警惕着她的言行。心里还为了老三的话觉得热乎乎呢。 “那行,就叫采莲也留在家里,天也冷了,女娃子,不禁冻。让阿文跟着我摆摊子好了。 ”白老大也觉得自己马虎了,年轻的小媳妇自己在家,真来个贼人穷凶极恶的,连个帮着呼救的人都没有。 阿圆沉思半晌,提出新的建议:“你们哥儿几个要是真想继续干面摊子,那就琢磨着租个门面。来回也不用推着东西,还能不被冻坏身子,更重要的是。咱家这最发财的嘎石,也得有地方搁置不是?” 摆摊子只需要勤快,多交几个税钱就万事大吉,可是租门面,那得多少钱?把白花花的银子送出去交房租。还不一定比摆摊挣得多吧? 第一个摇头反对的就是“守成派”白老大,一脸的肉疼:“媳妇儿。我们不怕冷,守着个铁皮炉子,过冬没问题,咱家又添了牛车,嘎石啥的每天来回运,也没啥——”。 刚刚才挣到了几十两银子而已,还没捂热,正打算把地围起来,还必须买上几亩好地才安心。 阿圆看了一圈儿,基本上都跟白老大是一个意思,镇子上门面的租金,那得有几两银子?白白的就给了旁人,那怎么行?顶多我们捱一捱,原来过冬不也是得清受着。 唯一的知音——白老二,笑了。 “那就再等些日子,遇到合适的门面,也打听打听情况,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卖嘎石灯,灯卖的多,咱家的嘎石才销得多,说不定再做上几笔大的买卖,不但能租个门面,咱家还能买间门面呢,都别着急!” 是哦,别急,面包会有的,土豆也会有的,好日子就在后头,不能希图一下子就走进良田美宅,得慢慢儿来—— 谁又能说,这其中辛苦挣扎的过程,不也是幸福生活的一部分? 经历了一场跟姑姑家的“战争”,一家人抱的更紧,一个团结协作的团队,那必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 “那咱这样,先列一张白家大事表,把必须做的事都排出第一第二重要来,手里的钱,先可着最重要的来。”阿圆抓了炭笔,白老大新买回来的一卷毛边纸,就是给家里这几个“文化人”准备的呢。 “离月底还有二十天,下个月,第一件事就是送阿文去学堂。”阿圆这次说的郑重,眉眼里都是不容反驳。 “嫂子我——”,小阿文再次为难了,他是家里的男子汉之一,理应跟着哥哥们为家庭打拼,怎么能闲着,还要花费家里的“巨资”去学堂? “这事儿就定下了,以后,老三晚上都教大家学几个字,别间断,二弟这两天的名字就写得很好看嘛,继续努力,咱白家 要想更上一层楼,还不受欺负,那必须先提高一下文化程度,等以后,你们就能明白好处了。”阿圆斩钉截铁,作为当家媳妇,有时候,必须拿出点儿魄力来! 得了夸赞的白老二,也跟小孩子一样害起羞来,倒是又偷偷的捅了白老三一把,这次的意思是,哥儿们,你还得再教点儿! “买地,这事儿也是必须的!”白老大拍板另一件,同样,不让大家再讨论了。 “给荒地圈围墙,把咱家也连起来,嘿嘿,想想就觉得敞亮——”,白老二提议。 这花费有点大,白老三却还觉得不够,继续补充:“把咱家这房子,翻盖一下,多盖几间,一人一间屋子,打着滚儿睡觉!” “哈哈哈——”,小的大的都笑起来。 虽然想的有点大,但这是大家共同的心愿,就排在了毛边纸上。 阿文有念书那一档子事了,再也不敢开口提别的。 小采莲呢?力争往“女汉子”上靠拢的姑娘,局促的看一眼嫂子,嗫嚅的把话说了个清楚:“我想——想学梳头、绣花、做衣服——”。 她紧张的看向每一个人的眼睛,还好,没有一个兄弟嘲笑她,阿文还乐的蹦高,把脑袋凑到采莲怀里叫:“那姐姐负责每天早晨给我梳头,就当不花钱借给你练手了。” 大家又笑,都是善意的。 小姑娘心灵手巧的,学这些还不简单?阿圆一拍手:“写下来,以后给采莲置办个铺子,专门做衣服头饰!” 还有买狗买面踅摸门面的杂七杂八,就顺手办了,连记都不用记。 倒忘了家里的新添活物——大黄牛了! 这可是金贵东西,庄稼人指望着它生产劳动,那喂起来,得一天三顿的吃,跟人一样。 饲料也分精饲料和粗饲料,精料就要以豆饼菜子饼棉粕花生粕等蛋白质饲料为主,粗饲料可以选用干草、青贮料。 “我们在集市上能买些精料,在家里也得储备上干草,采莲和你嫂子辛苦些,多准备点草料过冬,等下晌人齐全了,那就都下地里去薅草。”白老大今日的语气比较像老大,几乎都是指令般的安排。 大家都频频点头,那尊敬劲儿,让白承光同学的心里无限熨帖。 大将军就靠行军打仗冲锋陷阵闯英名,白老大今儿更是率领众兄弟拳砸米缸立威风。 照例,收拾完碗筷,大家还得 筹备明日的用料,白老三被腾出来教授阿文,时不时的,都跟着背一下《三字经》。 阿圆这才想起自己薅来的那些艾草了,拽了白老大嘀咕一番,当然,一听说这是要棰出艾绒来给媳妇治疗“肚子痛”,做男人的立刻豪情万丈:“都交给我,没木锤子,咱用树棍子棰,院子里还闲着一个石磨墩子呢,等我刨出来洗洗,就在里面的槽里砸!” 男人一阵风,长腿就撩到了院子里,阿圆抿嘴偷笑,对弟弟妹妹们询问的眼神,装作完全没看到。 很快,“嗵嗵——”的棰打声在黑暗里响起,那傻汉子借助灶房里的微光拼命干活哩! 小阿文好奇,跑出去查看了一番,很是不明白:“嫂子你薅那艾草干啥?又不是端午节,也没有蚊子了,还要捣烂干啥?” 某个笑翻了的女人眨巴眼睛,伸出食指对在嘴唇上:“嘘——,这是一个秘密!” 白老二挖完一枚山楂,跟着凑热闹:“阿文,你什么时候见过咱嫂子白卖力气的?等着吧,说不定又是一条财路,你小子这学堂的束脩,就指着那堆艾草呢!” 小家伙吐吐舌头,偷眼打量嫂子的神色,被白老三扯回去:“再背一遍!” “嫂子你又做了什么假花?再教教我吧!”采莲憋得脸蛋红红,虽然纠结了半晌,求肯的话却说得流利了。 第六十三章 月夜惊人 灶房里的工作差不多了,阿圆拉了采莲出门:“走,去看看嫂子做的牡丹花儿,全世界仅此一朵,可漂亮呢!” 姑嫂两人出了门,身后,白老三的嘀咕声很小:“二哥,你说,咱嫂子是不是忒好夸赞自己了?” “噗——”,阿文背诵到半道儿,笑喷了。 白老二也忍不住笑,脸孔极力的板着:“嫂子少夸你了?老三你太聪明了!”他掐着嗓子学阿圆的声调儿,学完了,自己登时彻底爆笑起来! 老三恼羞成怒,站起来也跟着学:“嫂子夸你的时候更多,二弟,你真棒!” 得,手指头一翘,他也变“太监”了。 貌似,媳妇儿也夸过自己:“承光你真厉害!”白老大手下不停,大嘴巴“嘿嘿”的跟着灶房里的兄弟们一起乐。 媳妇儿痛苦的时候明显过去了,又带给了一家人欢笑,白老大暗暗满意。 原来在村子里面居住,周围的邻居家里夫妻吵架打架的不少见,闹起来之后,娘家人齐上阵,没完没了的纠缠,今儿也哭,明儿也叫,就没个消停的时候。 自家的娘亲从不那样丢面子,白老大的记忆里,娘亲只是会叹气,微微的蹙着眉头,奶奶跟大伯娘跟姑姑挑衅的时候,她就沉默的攥着拳头,永远的隐忍着。 这样处在两个极端的女人脾性,白老大本来以为娘亲做的是对的,可是现在,他又认为,像自家媳妇儿这样,才算侃快舒服。 有火,她能发出来,告诉你她为什么不高兴。不老是皱着眉头苦大仇深,发完了,她能该干什么干什么,不会坐在地上撒泼哭叫,多省事? 尽管夜色很浓,白老大把那堆艾草也棰打的精益求精,媳妇说了,棰打的越是纯粹,就越是药用的效果强,那还不可着劲儿的棰? 姑嫂二人在正房琢磨做手工。小采莲已经迅速学会了做六角yoyo,此刻,二人合作。在研制一种更可爱更漂亮的梅花五瓣yoyo。 将两片半圆形棉布正面朝里对齐,以大约0.3厘米的边缝缝合出弧形边,再翻回正面。 用同样的方法制作5片花瓣。将五片花瓣两两重叠二分之一的中间地带,一片压着另外一片。 用平针缝一圈固定位置,再将第一片转过来压在最后一片花瓣上。继续用平针缝,形成圆环,将线抽紧,中间点缀一撮包“馅儿”的黄绸布,一朵黄芯粉瓣儿的五角梅花就做好了。 褐色的碎布头剪做等边三角形,最长的那个边先折一道。然后从正中折成三折,平针缝起,把线抽紧。就成了一片小花托,多缀上几片,那朵梅花就更可爱逼真。 阿圆伸手把梅花按在采莲的双丫髻上,左看右看,只可惜手里没有那么多可用的金属卡子。可以就此固定在发髻上。 “嫂子我有办法,明儿让三哥帮我们买回来抿头发的别针。把这花缝在上面就能用。”小姑娘天性爱美,说话的时候,眼睛里面光彩灿灿。 这个时代的装饰品还是很全乎的,阿圆点头,还可以买上几根光溜儿的簪子做做文章,稍加装饰,卖出去的就不会是原价钱了。 “你喜欢梳头,那以后可以每天给自己更换新发型,边梳边设计,时间长了,那技术才能练的出来,等以后真的开了铺子给你,才能拿出来真本事。”阿圆拢一拢采莲的发梢儿,嫌弃的看着满大街都是的“双丫髻”,这么老土的发型可不行! “可是——可是那会被人指着鼻子骂潮摆的!”采莲的眼睛有点红,“潮摆儿”这个词,专指光顾打扮不事劳动的女人,轻易没人敢沾边儿。 阿圆弄清楚了这词的含义,顿时笑喷了,胡乱揉了几把采莲的发髻:“潮摆儿——点怕什么?有嫂子护着呢!大胆梳,就当练本事,再说了,咱自家梳给自家看的头型,又没碍着别人家的事,谁敢胡说八道?我第一个大耳瓜子抽她!” 白老大就在这豪放的笑声里迈进了门,一头雾水的追问:“媳妇儿要去抽谁?天儿晚了,我去吧!” “哈哈哈——不是,我们说着玩儿呢!” 这下子,就连小采莲也揉着肚子笑起来,自家大哥真疼媳妇儿啊,连原因都不问,就要半夜上门打架去! 年龄再小,也知道人家夫妻要休息了,小姑娘笑着往外走,今儿晚上要接着做个美梦,上次就梦到自己美美的簪着花绣着朵儿,化身为七天仙女下凡尘哩! “别忘了洗脚再睡!”白老大追出去嘱咐,回头得意的看向媳妇表功:“怎么样?现在个个干净的很,老二他们那屋,都没味儿了!” “哦?臭脚丫子味儿除根儿了?”阿圆打趣,狠劲儿吸了吸鼻子:“我还记得,某人昨儿个保证说,再也不用手抹筷子了,今儿做到了没有?” 抹筷子头,用筷子头在桌子上点,再去挟菜,手上湿了脏了,就往裤子上一擦,这都是毛病! 还有 吃饭时的集体“吧嗒嘴”,那动静,你要是闭了眼睛,听起来就跟在猪圈儿喂食差不多! 白老大登时老脸潮红,“嘿嘿”傻笑了转移话题:“媳妇儿,咱现在有多少钱了?数数,好好数数!” “我王老五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钱啊!”阿圆登时想到了前世里的小品中的经典道白,也忍不住的乐:“数钱,过过瘾?” 房门也拴上了,夫妻俩盘腿坐在炕上,把白亮亮的银子过一遍手,再划拉一圈铜钱,任务就完成了。 “哎,数的这般快——就没了——”,白老大喜得眉眼都弯起来的时候,自家媳妇儿却叹了一口气。 要想过上“数钱数到手抽筋儿”的日子,那还任重而道远,同志们仍需不断努力! “先找人拾掇围院墙吧,要不然,心里头总不踏实。”白老大把凉冰冰的银子在手里攥一攥,这钱得花出去,注定捂不热。 “那得多买一条狗,这么大的院子,可怎么看顾的过来?”阿圆想想就觉得过瘾,院墙建起来,方圆十里地都是自家的菜园子、花园,啥园子都行,全是自己说了算! “那地不长庄稼!”白老大及时的泼了冷水,媳妇儿的杏核眼眯的跟偷吃了的狐狸似的,一看就知道想啥呢! “嘁——,不长庄稼怕啥?那不是会长草吗?还有野兔子,咱可以转着圈儿的在里面放牛,再养些鸡,养些羊,还能养兔子,比种庄稼也不次!”阿圆的美梦被打断,龇着牙表示凶恶。 再不行,姐把地推平了,改建足球场,全家人撒着欢儿的跑步也美气啊! 白老大还记着昨日里媳妇儿发飙的厉害呢,立刻举手投降:“都依你,爱养啥就养啥,想咋样就咋样——”。 所以说呢,对男人要有两手政策方针,一手硬,一手软,时时调剂一下,才能培养出最理解媳妇儿意图的合格好男人! “我明天再采些艾草回来,你还要帮我棰好不好?还有呢,采莲跟我琢磨着做些假花头饰,你买点光溜儿的簪子给我,可不能忘了呢!”小媳妇儿爱娇的扒拉了男人的肩膀头,表现这么好,亲热一下! 受宠若惊的男人脑袋都懵了,大蒲扇不知道搁到哪儿去才好,要不是媳妇儿今儿还不方便,恐怕能想到的就只有饿虎扑食了。 “棰!买!媳妇还要啥?都买!” 承光同学的嗓音都变颤抖了。 “哦,那早睡吧!”软 乎乎的身子瞬间撤离,阿圆钻进了被窝儿。 留下一个欲求不满的傻男人,在炕沿上“腾”的站起来,又坐了回去。 老兄你目前的状态,不适合起立行走,小弟弟把“帐篷”搭得老高的呢! 从红红彤彤的被窝儿里面,传来小媳妇极力控制的闷笑声。 夜色正好,一轮圆月终于突破阴霾,露了个全影儿,静谧的光辉泼洒进屋内,柔柔的,把沉暗的家具都蒙上了一层光泽,一切,都是那般美好的如同梦幻。 如果,安宁的院子里,没有落下一道罪恶的黑影,那就真的能称为一个完美的夜晚。 阿圆身上不爽利,原本就睡的不踏实,这独创的卫生带儿可不保险,隐隐的总担忧会血染了被褥。 而且,多少年独身生活习惯了的女人,总会有或多或少的第六感,对于危险的感知,分外敏感。 所以,当房门口的细小声音响起,阿圆第一个悚然一惊,猛的睁开了眼睛。 白老大的呼吸平稳极了。 阿圆在黑暗里睁大了眼睛,到底刚才的声音是不是幻觉,她不能确定,但是,来自灵魂深处的恐惧,却那般清晰的攥住了心脏的跳动。 她上半身抬起,直直的盯向屋门。 正中间,没有月光漏进来。 这样的月夜,不应该只出现门缝处的上部亮堂——那可能,是一个人的高度! 阿圆的呼吸停止了,惊恐,令她所有的感官都活跃了起来,再没有听到声音,可是,她真的感觉到,那横插着的门闩,在缓缓移动! 第六十四章 白老大立威(求粉红支持) 不是幻觉,那门缝里的黑影也微微的动了一下,因为月光的缝隙,远了一瞬,又近了。 就在阿圆终于判断出绝对不会是自己神经衰弱发作,电光火石之间,那横插的门闩,完全脱离了职守,一道冷风正扑面而来。 “啊——啊——”,一声女人连绵的刺耳的尖叫,顿时响彻了整个小院,白老大第一个从沉睡中跳起身子,大吼一声:“怎么啦?” 白老二白老三也在这惊叫声中醒转,变了腔调的呼喊声从屋中向外面冲:“大哥大嫂——”! 那道黑影还没把屋门完全推开,就遭到了“狮子吼”的还击,只是片刻的停顿,就迅速看清了形势,身子一转,撒丫子就往来时的墙头跑。 “承光有贼——”,阿圆终于控制住了发自自己口中的尖叫,抓了白老大的胳膊指着屋外。 当白老大撵出屋子,那黑影已经跃上墙头,跳下地面,“腾腾腾”的脚步一溜烟儿的跑走了。 老二老三也追了出来,手里掂了门后的棍子和门闩,“老二在家守着,老三跟我去追!”白老大交待一句,也抡起院门口的锄头,朝着脚步声追了出去。 白老三还只是穿着单衫,闻听二话不说,撒丫子就跟着跑,嘴里大声的喝骂着:“小贼别跑——”。 惊魂未定的阿圆穿好衣服,哆嗦着手,点起了嘎石灯。 明面上的打砸抢她可以不怕,这夜半的偷袭却最是瘆人,一个疏忽,就不一定能造成什么样的可怕后果。 再强悍的“女汉子”,在黑暗里都会柔弱不堪,何况阿圆还没有修炼到位? “嫂子你没事吧?”白老二没敢进屋,守在窗子外面询问。小采莲也揉着眼睛出来了,叫一声“二哥——”,就变哭腔儿了。 “我没事,你跟采莲都进来吧!”阿圆做了一个深呼吸,让自己镇定下来。 “三哥——二哥你们在哪儿?”小阿文的叫声也起来了。 如此热闹的一个不眠之夜啊! 老二抱了阿文到正屋,裹了白老大的被子,四个人再无睡意,专心的等着那两个追踪贼人的兄弟回来。 “买狗,买条大狗!买两条!”白老二握拳,恨恨的咬牙切齿。 这件事。在此刻显得比买地圈围墙都重要的多。 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着,谁敢说这次来了一回。就再也不会回访了?谁又敢担保贼人 只抢财物不伤人命? “买条狗,还必须要训练,不能让它吃别人给的东西,村子里原来遭过贼,就是先给狗下了药。只要和在吃食里,那憨狗就撑不住劲儿!”白老二真是在买狗的事情上动了心,一下子连后续的训练问题都琢磨到了。 小采莲依偎在阿圆身边,慢慢儿的,又有了睡意,却再也不敢独自回房休息。 阿圆把她也裹进被子里。姐弟俩就不用避讳什么了,很快,两个小的迷迷瞪瞪的真睡着了。 剩下叔嫂两个。就有些尴尬。 白老二清清嗓子,站起身子告辞:“嫂子你跟他两个一块儿歇一歇吧,我在院子里守着,等大哥他俩回来。” 咱们的白老二越发的懂事有担当了呢! 阿圆可没办法像两个小家伙似的,没心没肺的接着睡。白老大始终不回来,她窝在被褥的另一头。横躺着眯了眼。 难为这一家大小,是怎么在荒郊野外居住生存了这么长时间,真要是出点事儿,可谓的上是“呼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当年的白家姑姑、爷爷奶奶、大伯啥的,也真够心狠,就为了个破道士的胡诌乱语,把亲骨肉同胞逐出这般远,还送掉了一个媳妇的生命,连带的,自家兄弟或者是儿子,也一命呜呼—— 老话儿是怎么说的?富在深山有远亲,穷在闹市无人问,里正和村民,就相跟着都踏上一脚,让白家兄弟在犄角旮旯里自生自灭去了。 好在,如此的条件下,五个孩子都没有长歪,最起码,再穷困,也没有像今天遇到的盗贼一样,去偷去抢去犯罪。 阿圆胡乱的想来思去,终于,把白老大兄弟盼了回来,这个时候,天色已经微微的透出晨曦。 “大哥,没抓到?”白老二看见兄弟俩回来,再无旁人,忍不住失望。 要是没抓住贼人,那就留下了隐患,说不得下次就真又来了。 白老大低声答:“抓住了,都跑进村子里去了,就是咱村的白毛儿!” 白毛儿,也是白家这一宗的人,仔细续起来,那也沾着亲。 打小他就脑袋正中一缕头发是白色的,就被人叫成了这个名儿,这小子跟白老大差不多大,游手好闲不务正业的也出了名儿,就住在白家姑姑的房后,是亲亲的邻居。 原来,谁也不会想到白老大能挣钱,一大家子小不点儿,不饿死几个就烧了高香。 可是,白家姑姑闹得动静大啊,从挂着彩回家就开始哭骂,把白老大家说的是那个发财啊,占尽了一大家子亲戚的阳气,木盆里码放了十几块鲜肉,米缸里好几样米等等等等,那银子,还会少? 这白毛儿手头紧巴,就此生了坏心,寻思着就这一门胎毛没长全的成员,自己一个人就办理好了。 他也明白,白老大是一家之主,那银子肯定就在正屋,庄稼人藏银子的地方有数儿,不在枕头底下,就在炕角床下,自己溜门撬锁的本事又大,少闹点动静就能成了。 谁料想就遇到了一个神经质的女人,自己一点银子没得手呢,就被那声尖叫给震破了胆,急忙逃走吧,本来是很轻松的事,谁知道这两个小子都是死心眼儿,一个在前面不停的追啊追,一个就又叫又掂东西砸,石头土坷垃的不断地袭击,进了村子还不依不饶,都跑的岔了气儿,还是紧追不舍。 郁闷的白毛儿实在跑不动了,干脆在自家门前求了饶,反正啥也没偷到,还被惊吓了呢! 可惜,这哥儿俩不按常理出牌,刚刚摸索出暴力的作用,就在他身上施展开了。 得,拳打脚踢棍子轮一回,还提溜了起来送到里正家中去,任凭自家爹娘说好话说破了天,都没管上事儿! 白老三形象的为二哥讲述了一番追踪经过,阿圆已经打开了屋门,也笑吟吟的听了个半拉儿。 男人回来了,黑夜转成了光明,还怕个什么呢? “嘿嘿嫂子,你是没看见,我们在外面打白毛儿的时候,姑姑和姑父都出来了,我大哥一瞪眼,就立马缩回了家,我看,这次她是真怕了!”白老三兴奋的没有一丝困意,男人嘛,就喜欢这种刺激性的生活经历。 在农村,很多时候是靠拳头说话的,谁家的拳头硬,民众就很可能站到哪一边去,这也正是为什么庄稼人比城市人更盼着生儿子的原因之一,能打架不受气啊! “都去睡一会儿吧!今天就别摆面摊儿了,补补觉儿!”阿圆心疼这三个男子汉了,甭管是在外面追踪的,还是留守在院子里保护平安的,都让人越看越可爱。 就算是吃饭像喂猪也认了!就算是拿巴掌抹筷子也认了!就算是不爱洗澡邋邋遢遢也不嫌弃了! 白老大用冷水洗了一把脸,直接卜楞卜楞脑袋就算擦了,一摆手:“老三去睡一觉儿,也陪着她们在家安安心,我和老二还是得摆一个摊子,订面的商贩们不能糊弄,再说,还 得去要条狗。” 一定要把院墙围起来,或者先把自家的围墙加高,村里人已经发现自家富了,以后,眼红的找茬儿的肯定少不了! 所以,他才坚持在村子里闹起来,把白毛儿押到里正家里处置,他白承光长大了,不是熊包软蛋,他要在村子里立威,让任何人都不敢再随便欺负他! 男人的拳头一旦开戒,就很可能迅速习惯用拳头说话,现在,白承光不再只想着偷偷的挣钱,他要光明正大的发财,任凭别人眼红,他要让媳妇和弟弟妹妹一走出去,就没有人敢斜眼看!谁敢觊觎他家的财富,谁敢再到他家挑衅,被揍的爹娘都认不出来的白毛儿就是榜样! 更强大、更富有的愿望在心头滋长,他在这一刻懂得了媳妇儿和二弟的理想,走出去,走的更高,走的更远,才是一个当家人应该把握的方向。 白老二也没喊累,跟着大哥拾掇东西,阿圆和老三急忙也跟进灶房,该做啥做啥,糖葫芦、面团、炉子、水桶、嘎石,一一准备妥当。 “赶紧吃点东西,热热乎乎的上路。”阿圆手快,直接在沸水中打了稠稠的“搅团儿”,跟面疙瘩类似,再磕了六个荷包蛋,盯着两个人吃下了肚儿。 还要拐去李家村取嘎石灯,两个人驾了牛车,精神百倍的离开了家。 两个小的还没醒,阿圆和白老三也没心吃饭,拴好了院门都回去补觉儿。 知道家里有一个男子汉守卫着,果然都睡得踏实,更何况,最美不过“回笼觉儿”。 ps: 寂寞的习惯是,头一天码出第二日的章节,设为定时发布,所以,很多时候吧不能及时的跟朋友们交流,勿怪! 第六十五章 阿圆的希望 ps: 感谢jansam的香囊,感谢soi的粉红票,感谢勤绣的粉红票,寂寞的书目前稳居在榜单第二名上,每一张粉红票都万般珍贵,寂寞会继续努力努力再努力! 当阿圆从沉睡中再次惊醒,两个小的已经悄悄的爬了起来,小采莲在灶房热好了饭,两个娃儿此刻就蹲在炕沿儿,眼巴巴的等着阿圆睁开眼睛了。 院子里,白老三正在打扫,昨夜里那一番跳墙事件,把白色的嘎石碎末踢踏的满地都是。 日头已经升的老高,眯起眼望去,又是金灿灿一片艳阳天,阿圆的心情骤然变好。 “吃了饭,都跟嫂子去薅艾草,我真的有了好主意,保准赚的盆满钵满!” 这么一号召,三个弟妹就更有了精神头,叽叽喳喳的钻进灶房吃早饭,对嫂子描绘的前景,那是深信不疑。 不得不说,这个当家嫂子还是做得很成功的。 现在,那河沿儿就宛如是自家的领地之一了,四个人锁好了院门,集体行动。 虽然是白老三已经以为自己是一个非常成熟的男子汉,但是,出了昨夜的那么一番事故,也只能尽职尽责的跟在妇孺的身后,大哥交代他要保护好弱者呢! 其实这有点草木皆兵的苗头了,出了个贼而已,哪儿就大白天的都不安全了? 艾草这东西的生命力非常顽强,除了阿圆昨日发现的那一大丛,其它地方也有疯长的跟灌木似的草棵子,而且这东西你尽管连根拔起,来年春天,那地面上照样风风火火的长起来更多。 白老三的力量在此刻展现优势,河沿儿本来土质就松软。他那双臂一挥,就能划拉一大片,慢慢儿的,就给这两三处的艾草腾空了战场。 “嫂子,这些够了不?我记得还有好几处有这东西,都长疯了!” 白老三直起腰来,看向那一堆一堆高高的艾草小山,嫂子这买卖做的大啊! 好容易逮到免费的劳力,怎么会这么快就够了?阿圆脑子里的艾绒值钱着呢,越多越好! “只要不影响明年艾草生长。那就有多少薅多少回家!” 嫂子下了令,白老三转战了五六个地方,直到日头升到了正中。 “上午就到这儿吧!”阿圆和两个小的只负责把薅掉的艾草归拢成堆儿。就感到了腰肢酸软,于是暂时告一段落。 这么一大片的东东,要堆 到哪里去晾晒呢?阿圆也头疼了。 要是有了院墙,把这片地都围好了,那就用不到担心。直接就地摊晾就行。 “嫂子,这东西没人要,咱就扔这儿没问题!”白老三可没把艾草放在眼里,分文不值的野棵子罢了,就嫂子看得像宝贝,还唯恐被人偷了去! 这不是昨日里遭贼遭的有了心理阴影了吗?万一被个手闲的给一把火点了。阿圆可没地儿哭去,她幻想着用美容院学到的技能发财,已经很久了。 四个胸怀理想的同志宛如小蚂蚁背树叶。一人拢了一个大堆儿,往家里拖拉。 “树叶”真的不算太重,就是面积扑棱的大,越过浅滩荒地高坡,还想要不松散。那真是不容易。 “我说,大家唱个新歌儿好不好?”阿圆很是抹了一把汗。再看看两个小的,倡议道。 “唱歌?嫂子你教过我们唱冰糖葫芦歌,还有新歌吗?比冰糖葫芦好听不?三哥会吗?”采莲可喜欢这新鲜事,并且满心里以为进过学堂的三哥无所不能。 这旧社会的学堂,怎么可能教授那些让人自由欢快的东西?白老三的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先生没教过——”。 阿圆想到了一首最振奋精神又适合走路节奏的歌曲,转动着眼珠子,决心私自篡改:“日落西山红霞飞,大家薅草把家归,把家归,采莲的笑脸映彩霞,阿文的歌声满天飞,米扫拉米扫,拉扫米若道,阿文的歌声满天飞!” 两个小家伙那个乐啊!把自己的名字唱进去的歌曲真好玩,比“冰糖葫芦”还有意思,更何况这曲调朗朗上口,只需要阿圆哼了两遍,就全都学会了。 白老三也童心焕发,慢慢儿的也丢弃了男子汉的不好意思,跟着高声唱起来。 在歌声与笑声的陪伴下,勤劳的“小蚂蚁”们,终于把“大树叶”都齐全的运回了家。 院门紧锁,四下里静悄悄的,负责安全守卫工作的白老三,就松了一口气。 取钥匙开门,把满满的收获堆成了一个柴垛,不,明显比旁边的柴垛还要高大威猛。 昨夜里白老大棰好的艾绒团团卷卷,一一晾晒在石磨盘上,那么一堆一堆的艾草,花费了阿圆的半天力气,最终所剩的精华,也就只摆放了一个磨盘的面积。 艾草,我们还需要更多的艾草,阿圆决定,明年春天,怎么也得让自家的荒地长满这东西,她要把艾条推向市场,推遍大江南北 呢! 这东西的药用价值,可不单单是针对妇科,什么疾病都有可能涉猎诊治,再长期找位手艺高超的老中医进行探索,肯定能大有收获! 那几团陈年的艾草棰炼出的艾绒,已经可以加工成形,等简单的午饭填饱了肚子,就要动手实际操作了。 没有桑皮纸,阿圆就采用棉质的毛边纸来卷制艾灸条,艾灸条使用简便,不起疱、不发疮、无痛苦,患者还可以自灸,所以,阿圆对这桩买卖很有信心。 艾灸条的规格一般长20厘米、横断面直径为1.2厘米。阿圆估摸着长短粗细,取了艾绒,用双手捏压成长条状,感应着软硬的适度,力图可以有利炭燃,然后将其置于毛边纸上,再搓卷成圆柱形,最后用面浆糊将纸边粘合,两端纸头压实,即制成了第一根阿圆出品的艾卷。 小采莲跟着操作,白老三继续带着阿文去疯狂掳掠野生的艾草:“你们有事就大声喊,我就在附近。” 晒在太阳底下的艾灸条很快干松了,阿圆开始把自己当做试验品,点燃后,凑近了腹部的穴位烘烤。 为了不伤到皮肤,阿圆选用了切得薄薄的姜片做间隔物。 在施灸前,还要在姜片上用细针刺成筛孔状,以利灸治时导热通气。或者用蒜片,也是切成二到三毫米的薄片使用。 袅袅的艾烟升起,采莲立刻被熏的咳嗽起来,这味儿,还不是一般的冲鼻子! 阿圆倒是习惯了这味道,甚至还能闻得出那火烧火燎之中留下的一股艾草特有的清香。 这熟悉的味道引她回到曾经的岁月。 在美容院,为了练习拔火罐,在自己身上灼出一个个紫黑色的血晕,学习针灸减肥,又把自己的肌肤扎的血珠子乱沁—— 此中滋味儿,怎一段回忆得了? “嘶——”,突如其来的痛楚袭击了她,在神智云游四方的瞬间,那根艾灸条脱离了姜片,直接触到了肚皮上,虽然立刻挪开了,也生生的烫出一个硕大的水泡。 “嫂子快丢了它,别用了!”小采莲被吓了一跳,她似乎都闻到了皮肉烧熟的味道了。 傻姑娘,原来的嫂子受到过的考验比这个还厉害呢! 阿圆把衣服遮盖好,微笑如故:“这没事儿,很快就不疼了。” 只有打小被宠的厉害的孩子,才有可能受这么点伤就大吼大叫吧? 总的来说,艾 灸条初步取得成功,阿圆很开心。 就这些艾草,能做出多少艾条来?她似乎已经看见了满天飞舞的银锭子,正成群结队的盘旋在白家院子上空。 等银子攒多了,自己要盘腿打坐在银堆上,要是有恶狗跑过来,就随手一丢银块当砖头砸它! 阿圆越想越乐,手下的翻卷不停,姑嫂两人,在晚饭前就把昨日里所有可用的艾绒卷完了。 “喏,这些就是咱们开铺子的本钱了!采莲,你今儿改的这发型有进步,赶紧的练,别铺子开起来了,师傅还没出徒!”阿圆打趣小姑娘,还别说,这回梳的小哪吒发型,还在发尾各垂出两条小辫子,恁的可爱! 采莲的小脸红的跟喝了酒似的,不好意思的抱了阿圆的胳膊:“嫂子你别笑话我!” “笑话你?为什么?女人家天生就应该美丽的不同凡响,你这做的还差得远呢!”阿圆大睁了眼睛,魔爪又一次探向“犯罪现场”,把小姑娘精心梳就的发髻给揉乱了。 你说,咱怎么就这样喜欢蹂躏这两个弟妹的脑袋呢?虽然营养还没补上,头发丝儿都黄的细的惨不忍睹,但是洗的干干净净的,还是超软超手感好! “哎呀嫂子!”采莲大叫,双手捂头逃跑,爱美的小丫头,怎么能容许自己狼狈的不成样子? 阿圆笑得前仰后合,一丝儿淑女姿态都没留下,还得意的叫着:“赶紧的,再梳一个新头型给嫂子看看!不漂亮可得再返工!” 白老大兄弟俩,就是在这样的嬉笑声中迈进了家门。 大黄牛被卸了辕,舒服的仰天“哞——”的应和了一声。 “承光、二弟回来啦!来瞧瞧我们今天的成绩,明儿可得帮我卖出去!”阿圆指指磨盘上重新晾晒的艾灸条显摆。 她满心满意寄予厚望的艾灸条,真的能带来财运吗? 第六十六章 实现? “汪汪汪——”,一条全身黑毛的大狗狗从白老大的身后跃出,夹着尾巴,却又愤怒的吠叫着。 这还不热闹,大黑狗的身后,还摇出一个肉滚滚的小身子,跟毛球似的,也试探着向前进攻。 但那进攻是迂回式的,小毛球前进两步,再扭着屁股退后几步,小脑袋低低的贴着地面,煞是可爱。 大黑狗的强势劲头立刻就被忽略了,阿圆蹲下身子去伸手给小毛球:“来来——给你肉肉吃!” 白老大及时的拽回了大黑狗的绳索,瞧那份激动样儿,怕阿圆抢她的孩子呢! “这是黑狗的孩子?”阿圆怎么看着不像啊,这小不点全身毛发雪白,而且又长又卷,跟那只土黑狗完全就不配套! “就是哩,狗贩子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大黑一窝生了四只,别的都没问题,就这一只,生下来就是怪胎!”白老大也挠挠脑袋,疑惑不解。 这是返祖现象?或者,是黑狗的临时丈夫就是一只这样的白犬,露水姻缘,主人家根本就没有发现。 大黑被拴到了树上,阿圆一哈腰就把人家的孩子抱在怀里,软软的身子微微的有些发抖,再用黑漆漆的大眼珠湿漉漉的看着你,可真是超级的萌! “大的叫大黑是吧?那这只就叫‘萌萌’!”阿圆越看越喜欢,把额头顶在了小狗崽的头顶晃动,小家伙伸出粉色的舌尖儿,小心的舔抵着阿圆的鼻子。 真痒!阿圆还没来得急抱怨,手里的萌宠就被抢走,到了采莲的手里。 大黑愤怒的叫嚣了一回,终于认命的往地上一趴,不理会这些野蛮人类了。 小阿文跟着白老三回来。也是一声接一声的长叫:“好玩儿,真好玩儿,萌萌——乖萌萌——”。 一家人都被新鲜成员吸引了,热闹了好一阵,才想起来谈论正事儿。 “媳妇儿,这些就是你说的神秘东西,可以挣大钱?”白老大注意到一进门阿圆就显摆的物事,白棒子罢了,就让媳妇深以为奇货可居? “那是,你听我说。这叫艾灸条,可以点燃后借助烟气熏炙人体穴位,为人除病解乏、疏通经络。你明儿到药铺里去推销一下,送两根让人家试试,保准都满意的不得了!”阿圆信心十足,事实上,从遇到卢夫人开始。她就怀揣了充足的信心。 中医懂得人体穴位,自然就能很快发现艾灸的作用不同凡响,自家这些艾灸条,自然就要大卖 特卖大火特火的! 白老大问清楚了阿圆的定价范围,就立刻把这枚烫山芋丢给了老二白承宗。 “二弟,这要的是天价。我——说不来,你去,帮你嫂子卖了!” 区区一根草叶子卷成的短棒。就想要卖二十文一根,顶两碗拉面钱,让白家第一老实怎么开口?坐堂的大夫会不会拿大棒子打出门去啊! 再说了,媳妇儿直言这短棒子隔着肉皮烤一烤就治好了病,老天爷啊。这么邪乎的事儿,咱可没听说过。 真的比喝苦药还管事。那谁还肯买那劳什子犒劳自己,不都来“烤烤更健康”了? 说良心话,白老大的为人处事原则有限,暂时还接受不了太新潮的理念。 就连最擅长此道的白老二,也觉得有些棘手了,对于医药,大家都是一窍不通的,啥都不懂就去敞开了吹大气儿,那也得肚子里有货,嘴巴里才能有话啊! 就这样一个有前景的事业,你们都不能理解?阿圆深深的感觉到,“代沟”啥的是确实存在的,何况这还不仅仅是一辈人两辈人的代沟,那得把沟挖到天边去! “你们看着吧!明儿,我自己去卖!嘿嘿,卖的钱多了,谁都别眼红啊!”阿圆翻着白眼珠子,很是鄙视一票人的鼠目寸光。 “我明儿在家,找人把院墙围起来,估摸着,怎么也得干到冬天了。”白老大也发愁,那么一大块地围起来,那人力物力得花费多少哦! “要干到冬天?那岂不是就一个围墙熬半年?不能吧?”阿圆咋舌,前世里的万丈高楼,才需要用年月的单位来计算建筑时间,这才区区一个没有技术含量的围墙而已! “要是扎篱笆,自然就不用这样长时间,这不是要垒成土墙吗?先得脱坯,再晒干晾干,才能摞起来使用,现在天又冷了,土坯干松的就慢,万一天儿不好,到入冬也不一定能开始垒!”白老大解释着,脑门上写满了官司。 哪还有得等呢!阿圆不是个慢性子,于是疑惑的问道:“不会买青砖来建?又结实又好看,还不怕雨淋,多花点钱也没啥,长远呢!”这下子,就连最小的阿文也跟着大家笑起来。 “那青砖就是供砖,专门给金銮大殿和官府衙门兴建才用的,就咱家这小小的农户,就算银子堆成山都不可能买到!”白老三为阿圆解惑,再一次,用了看外星人的眼神瞧着这个嫂子。 “真的?”阿圆丝毫不理会一家人的嘲笑,怪不 得周围看到的都是土坯的房子呢,镇子上富户家倒是硬实,直接用石头垒,跟个碉堡似的,却原来,古今闻名的青砖,是不能被民间随意取用的。 那么,是不是可以从这方面开动脑筋?青砖不能用,那红砖呢?如果不犯忌讳,也是大有可为的不是? “红砖?没听说过,嘿嘿,那得费多少染料?”白老大摇头,没有官身的老百姓,你可以用石头盖房子,你有钱,用金银方砖来盖也行,就是不能用青砖,据说,青砖都来自官窑,出多少件数,流到了哪里,是有记录的。 “哦——”,阿圆不再说话,脑子里却紧张的思谋着应对办法。 前世的大楼越间越快,前几天才搭了架子,马上就封顶了,是走的什么捷径? 貌似,搭起框架之后,楼房的主体就会采用一种浇注技术,那速度就因此得到了加快。 应该先准备模板,向里面浇注可以成型的建筑材料,再卸下模板,那材料跟土坯围墙一样不坍不塌,就算成功了。 这顿晚饭,就是在阿圆绞尽脑汁的解释原理,一家大小反复讨论判断建议之中度过的,对于模板里可以采用什么样的泥土,掺杂什么材料,都一一进行了假设。 到底都是年轻人,虽然少了长辈的经验,但却同时少了老调儿的约束,他们没有什么思维的限制,抓住一个新思想,就可以群策群力共同实施。 失败了,也不用担心,不会有长辈指着鼻子骂异想天开。 万一成功,也可以集体发疯发癫,没有老人家教导必须收敛,尽情的翘尾巴,尽情的去尝试成功吧! 明日出门摆面摊卖艾条的人,就只剩三个,白老二、阿圆与小采莲。 同时摆两个面摊子挣钱的希望,变成了奢望,好在没有瞎了那些添置的东西,都留在灶房自家先用着了。 第二天,白老大拿着夫妻二人星夜画好的模板制作图去三十里屯找杨木匠,除了要加工模板,还得取回上次负气预定的轻盈木桶。 阿圆揽了采莲坐在牛车后排,白老二在前面驾辕,时不时下地走上一会儿,与那头大黄牛扯上几句闲话。 庄稼人,跟家养的牲口亲近,不是养宠物的那种心情,纯粹是作为共谋生存的好伙伴对待的。 “嫂子,小萌萌真乖,昨儿夜里,我怕它冷,就抱了它去床上睡,早上醒来,还在原地方趴着呢!”小采莲提起小白犬,就满眼冒星星。 “那你可小心点!”阿圆开始恐吓小姑娘:“以后别把小狗往床上抱,危险!万一不高兴了,给你的脸上来一口,吭哧——变成没鼻子的丑姑娘了!” “哈哈——”,小姑娘没被吓到,却乐到了。 白老二也在前面跟着发笑,只要有嫂子,你就不用怕寂寞,她形容点东西时总是惟妙惟肖,此刻,捏着鼻子说话的腔调儿,活脱脱就是一个单纯的小姑娘。 “嫂子,你自己去药铺行不行?要不,咱先不摆摊子,我们两个都陪着你?”白老二一进镇子就替嫂子担忧上了,她包袱款款的可就装了百十根艾灸条,千万别被掌柜的给轰出门去! “嘁——怕什么?这点子东西对你嫂子来说,那就是毛毛雨,你两个自管去卖面,我没多大会儿就能卖干净,等着我去找你们好了!”阿圆对于自己亲身经历过的艾灸药效还是很有信心。 是金子总会发光的,甭管在地下埋了多少年! 那兄妹俩担忧的离开了,把阿圆留在了镇子最繁华的的一条街上。 这里的药铺进出的,可都是镇子榜上有名的坐堂大夫,阿圆相信,一定能找到个识货的能人! “伙计,我是来卖药的,您这里收药吗?”阿圆一脚迈进“念仁堂”,站定在一个招呼客人的小伙计身前,笑吟吟的发问。 “卖药材?我们这儿可是百年老店,等闲野路子泡制不合格的药材一律不收!”小伙计很牛气,就跟他也变成了一个“百年老伙计”一样! 第六十七章 失望 阿圆可不是一个轻言败退的女人,她启齿微笑;“小兄弟,我这个药材可不是野路子来的,不信,找个懂行的大夫瞧瞧,我担保吓你一跳!” 还能吓人一跳?这药材是千年的人参不成? 涉世未深的小伙计到底被阿圆忽悠了,疑疑惑惑的真的引阿圆去了一间药室。 “徐师傅,有个大嫂说有好药材,请您给看看。” 这间药室可真不小,里面都是成排的货架子,堆得满满的各种药材,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浓重的草药味儿。 背对着光线观察手中药材的徐师傅,是个中年汉子,身材不高,瘦,却很精神,一双眼睛清亮亮的看人,似是能一眼就看透别人的心思。 阿圆也不寒暄,打开包袱,取出一根艾灸条,很淡定的说道:“徐师傅可能认出这是什么东西?” 现在,你们可以瞪大眼睛了,阿圆还等着想象中就要传出来的惊呼声,甚至尖叫:“天啊,这是什么神器?” 可是,耳朵边只有一声轻叱而已。 就连年轻的小伙计,脸上都是冷淡无比的,哎,他们不识货,也怪不得他们,到底隔着年代的鸿沟,愚昧些也正常。 阿圆正自我分析的热闹,徐师傅皱着眉头问道:“你拿艾条来,是想卖这个吗?嗯,一年生的陈艾条,不过味道不算纯,也夹杂了今年的新艾绒吧?” 似乎,头顶上空砸下了十二道电光霹雳,齐齐的在阿圆耳边轰响,这个世界怎么啦?跟姐开玩笑呢吧?明明卢夫人、白老大一票人都没听说过这种金贵东西,怎么到了徐师傅口里,就跟讲谈今年的大白菜是什么价格一样? “你认得它,那么。收吗?”阿圆勉强支撑着自己,努力把这笔明显惨淡的买卖谈下去。 小伙计已经完全不感兴趣,悄没声儿的溜走了,没准儿,他还很懊丧自己领来个犯神经的女人来了呢! 徐师傅那眼神丝毫未变,淡然摆手:“小娘子去别家问问吧,我们是不收这个东西的,别的地方,也够呛儿——”。 这就是要一棒子打死了?阿圆很不服气:“徐师傅,您既然认得这艾灸条。就应该也知道它的药用价值,在人的身体穴位上施灸,有时候。起到的作用比药石还灵,您为什么不肯收?要是价格谈不拢,咱可以慢慢儿谈。” 这小娘子够执拗的!徐师傅眼睛闪了闪,笑了。 “你去看看我们的艾 灸条,比你做的这个怎样?”他的手指方向。正是码放的整整齐齐的几十根艾条。 不得不承认,人家这做工比自己强多了,粗细均匀不说,即便是外层包装的桑皮纸,都显得质地高贵。 阿圆嗫嚅的挣扎:“你这货多少钱进的?顶多,我按便宜点算。以后,我也会做得更精细些。” “这都不是问题!”徐师傅很耐心的开解这个失望至极的妇人,她脸上的表情丰富的让人心生不忍。 “关键是甭管什么纯度的艾灸条都行不通。这东西忒麻烦,要用手抓着灸,劳累不说,还容易出危险,一不小心就能烧伤了皮肤。轻则大泡儿,重则留疤。前几年宫里有位娘娘,就是被艾灸毁了容,据说以后就只能在冷宫里过日子,谁还敢再接着用?这也就是在咱这百年老店,你还能看到几根存货,平常药铺里,根本不会摆放它!” 却原来,其中还有这样一番纠结故事,阿圆一颗心落在了谷底,呆站在那里再说不出一句话。 只能怨自己生不逢时吧?原本应该很红火受欢迎的东西,今日里宛如粪土一番的待遇,昨夜里还指天画地憧憬美好前景,今天就残酷的碰了一鼻子灰。 徐师傅更加不忍心,转过身去继续手里的活计,最后再感叹一句:“小娘子在家中自己用着吧,也不拘什么穴位,哪儿不舒服就灸灸哪儿,管用着呢!不过,千万注意安全,用之前要用姜片或者蒜泥、葱泥、蚯蚓泥等敷到肉皮上,别被毁了身子。” 阿圆的眼珠子活过来了,听到新鲜话题了嘛! “徐师傅,还能用蒜泥葱泥,蚯蚓泥是怎么回事?我没听说过。” 到底是年轻禁磕打,还有心思好奇。 徐师傅笑了:“就是用葱蒜或者蚯蚓洗干净后,捣烂成泥。再选出相应药物捣碎碾轧成粉末后,用黄酒、姜汁或蜂蜜等调和后,塑成薄饼状,再在中间刺出筛孔后应用。” “呼——”,阿圆心里彻底明白了,从老祖宗传下来的艾灸技术得不到通行,除了因为举国闻名的毁容事件,最主要的,还可能就是太麻烦,花费也大,用黄酒、姜汁或蜂蜜等调和成饼状物,就是自己这脾气,一听就觉得烦躁,还不如喝点苦药省事呢! 最关键的是,这种艾灸方法要露出皮肉,天气一凉就极为不方便,更何况若是女患者,更加不可能在外人面前坦胸露臂,怪不得卢夫人根本不晓得艾灸的事情。 阿圆神情怅然出了药 铺,徐师傅不会唬人,自己也用不到去别家碰壁了,只好夹着包袱去集市上跟白老二汇合。 面摊子上已经开始上客人,小采莲手脚麻利的擦桌子洗碗,见到阿圆,很开心的问道:“嫂子,都卖出去了?” 白老二也伸拉着面条,停了下来,眼睛热切的看着阿圆。 虽然他不肯相信那草棒子能卖钱,但是,这个嫂子博学多才,没准儿就有人相信了呢! 阿圆苦笑,蹲身子去洗干净双手,再把头脸用布巾子包起来,良久,才憋出一句回答:“没卖掉,还要再想办法。” 两个弟妹就卡壳了。 阿圆接过煮面的任务,表情恢复了正常,开始乐呵呵的询问顾客的需求,收钱,捞面,放佐料。 小采莲凑近了嫂子,脸孔憋得红彤彤的:“嫂子你别难过,咱家还有别的买卖呢,那些艾草用不着的话,咱当柴禾烧!” 这是个善良的傻姑娘呢,就是没想想,要是真的把艾草当柴禾填进灶膛,会不会熏得人睁不开眼? “是呢嫂子,等中午这波人散了,我就去书院里送灯送嘎石,咱家的生意特别好,书生们可喜欢干干净净的读书呢,不黑鼻孔!”白老二也跟了一句,都想要安慰这个强作坚强的新嫂子。 其实,阿圆早就修炼成了一只嚼不下、锤不烂、砸不碎、摁不死的“超级小强”,这么点小挫折,丢几丝儿面子而已,有什么大不了? 那面子也是丢在自家兄弟姊妹面前,更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阿圆笑起来,隔着布巾子的神采又开始飞扬:“我没事儿!该干嘛干嘛,那些艾草也别祸害了,咱继续抽时间做成艾条儿,我就不相信了,那么好的东西能全瞎了,总会想出办法的!” 小采莲的嘴巴微张,眼睛里的担忧全部化成钦佩,上次是言语上的刚强教育,现在,是用自己做教材,给弟弟妹妹上了一课。 成功不是毛毛雨,不会从天上随便掉下来,自己也不是老天爷的盛宠,想做什么就成功什么,摔个把跟头碰几回壁那才正常! 三个人配合,客人就更安心了,做熟练了的阿圆几乎不用久候,一碗接一碗的捞出来,流水线式的服务。 能喘口气儿的时候,她甚至还会继续思索:“要是找到一个省事又安全的艾灸法子,那么——”。 人流的高峰期过了,面团也所剩无几,白老二把它们一一的整理利索,就要 奔赴到下一个战场。 “嫂子,我赶着牛车去送嘎石,你们卖完这点面条儿就休息着等我,顺便吃点东西吧!” 送走了白老二,隔壁的云吞摊子夫妇就跟阿圆搭上了话:“你说奇怪不奇怪?自从你家也跟着摆了吃食摊儿,我家的生意,竟然比原来还好,下的料多了不老少呢!” 这是连锁效应啊大叔大婶!想当初自家摆摊子第一天,这夫妇俩可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暗恨的,如今,终于发现了共同致富的妙处,这模样就不是一般的亲了! 道理也不需要讲透,接受人家的善意就行了。 阿圆笑得热络:“王婶儿,咱两家现在这样多好?互相帮衬着挣钱,有什么事的时候,可得再都多操些心,俗话说的好,远亲不如近邻,咱这买卖挨着,比住的邻居还亲呢!” 需要说点场面话的时候,阿圆也能做得很恰到好处,就是这脾气不一定均匀,牛劲儿上来时,好听的话却不肯说出口。 面卖完了,阿圆有条不紊的拾掇东西,忽然就感受到了一缕视线,被人暗暗的偷窥似的,一丝冷气儿,就从脚底板窜出。 这种视线似乎感受到过,但又没有实质,怎么都抓不住,弄不清是怎么回事。 阿圆继续垂着眼皮拾掇,然后忽然的,急速转过头去,捕捉那缕目光的由来。 集市入口处的一个水果摊子后面,一道白影匆匆转了过去。 ps: 今天是个幸福的日子,又见到花妖客、会懒死的猪两位老朋友,收到了卡哒的粉红票,聆听者sqf的粉红票,乡村女子的粉红票,收到了gwp707294lyf和佩尔和jansam三位亲的香囊,寂寞心中温暖备至,如果今后的文出现毛病,请各位亲一定不吝赐教啊,寂寞真希望可以把最流畅的文字奉献给亲人们,么么哒—— 第六十八章 西施美人 一切,又恢复正常,被偷窥的感觉消失了。 这是自己犯神经衰弱了吧?阿圆揉揉眼睛,四下里,一切还是热热闹闹的。 自己初到异世,熟人都不满一把手指头,谁会偷窥咱? 何况还包着头脸,就算这村姑模样不丑,也不会被发现吧? 阿圆忽然悲恸起来,话说,姐自从被发配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还从来没照过镜子呢!是美是丑,咱也有亲身感知的权力吧? 当白老二回返时,姑嫂两个已经填饱了肚子,正等着他呢! “二弟你装车,我要带采莲去——购物。”阿圆嘴巴一张,差点儿把“疯狂购物”给秃噜出来,可想而知,就现在老白家的生活水平,你加上这两个字,就能立刻“疯狂”两根儿! “等等我,马上装完,我陪着你们去,大哥嘱咐,不让我远离呢!”白老二二话不再多说,“乒乒乓乓”的把物件儿都归置完毕。 三个人坐着牛车逛街,还挺新鲜的。 白老二全职司机与保镖与搬运工,姑嫂两个心里舒服,时不时手拉着手钻进一所店铺,指手画脚一番。 对于大多数女人来说,有时候,逛街的乐趣大于购买,此刻的阿圆,感觉就是如此。 家里还要起院墙,自己不能敞开了花钱,但是,谁也不能剥夺咱浏览美丽物品的权力,何况还能把花布往身上披披挂挂,把小饰品抓在手心里欣赏感叹? “嫂子,你到底想买啥?”小采莲逛累了,看着阿圆心神不定的样子,感到奇怪。 白老二的眼神也诧异了,说好了要做搬运工的。您倒是叫咱搬啊! 活了两辈子的阿圆脸憋红了,竟然思思艾艾的吐了一句:“本来,是想买——个镜子,脸上——好像起痘痘了,照一照——”。 您不是锤不烂砸不扁的“超级小强”吗?怎么买个镜子就羞成这样? 阿圆一看那两个人的眼神,就知道是什么意思了,止不住恼羞成怒:“这不是没看到清楚的镜子吗?都是那么小小的,巴掌大的东西,还根本照不到细处,连眼睫毛都看不到!” 这个时代。镜子还多是铜铸的手抓镜,阿圆这个看惯了纤毛毕现的水银镜面的人,自然受不了混沌的影像。 而且。在举起店铺里的镜子查看的时候,那里面出来的,根本不是美女! 让老天爷打个雷给这个贪得无 厌的女人吧,她明明只要求自己健康健全的,这才几天啊。就幻想新换的皮囊是绝世大美女了! “能看到眼睫毛的镜子?嫂子你用过?哪儿有?”采莲也想照照自己的眼睫毛啊。 阿圆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摆手:“我也没用过,回家啦,不买镜子了,等以后出来照的清楚的产品再说吧!” 这倒还死心了,知道自己不是超级大美女。也不是绝世无盐貌,就好了。 其实这样更安全!阿圆迅速的安慰好自己,想想吧。做美女的,得多么麻烦,需要精心护理保持不说,不得应付如鬼附蛆的臭男人们的纠缠吗? 越想越有道理的阿圆,坐在牛车上突然的“嘿嘿”傻笑了两声。 “看美女啦!美女又出来啦!”。镇子的西北角儿,很是一番骚动。年轻的年老的小不点儿们,都奔着同一个方向那个跑啊! 阿圆猛地捂住了脸,天啊,会不会是老天刚好听到了她前面的抱怨,又重新补偿给她花容月貌了?幸福来得太突然了,姐一时还没有这么招摇的准备呢! 可是,那人流怎么又越过自己的牛车,向身后去了呢? “嫂子你别怕!”白老二急忙跳下牛车,安抚着燥怒的黄牛,也安慰表情怪异的嫂子。 “这是西头的豆腐西施出来收摊了,天天都这样,到点儿就一群傻老爷儿们往这边奔,人家也不搭理他们,偏偏就着了魔!” “豆腐西施”?阿圆的八卦细胞剧烈的运动起来,腰板一直,就要跳下牛车:“二弟你等着,我去看看多漂亮!” 于是,在白老二跟小采莲呆若木鸡的状态下,新嫂子阿圆拿出运动会上刘翔跳栏的姿势,纵身而落,起步,跨越障碍,裹挟进着魔的老爷儿们的队伍。 好热血沸腾啊!阿圆激动的几乎要拉住旁边的奔跑着说上点什么,可是,周围都是直钩着眼睛的男人,根本没有搭理她的! 好歹姐也是个不错的女人行不行?不带这么打击人的! “万绿丛中一点红”的新妇阿圆,就这么堂而皇之的跟着人群,站到了一家“豆腐摊子”前面。 一个安静的女子,在纷涌的叫笑声中,正弯身拾起一个豆腐匣子,身旁的男人帮着她收拾,一看就知,夫妻关系很和谐。 那女子的背影婀娜而丰满,一袭紫衣在腰间紧束,更显凹凸有致,一个婉转的发髻盘在后脑勺正中,随后,一把青丝顺 流直下,过腰际,直到小腿处。 夫妇二人旁若无人的自己忙着,似乎,早就习惯了这样喧嚣的日子。 “转过来了,天啊!”一个十七八岁的大男孩儿,大瞪了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妇人,然后,感叹。 转过脸来的女子,二十几岁的年纪,脸型比标准的“鸭蛋脸”要圆润,头发梳的一丝不苟,露出额前的美人尖儿,皮肤细如凝脂,眼皮微垂,眼睫毛黑而密而长,且向上翻卷着,阿圆断定,上面搁一只铅笔,没问题! 女子的眉毛刻画的又浓又宽又大,但分出了几个层次,略为弯曲如宽阔的月形,且在双眉末端以晕染的手法,由深渐浅的向外散开,直至黑色消失,这种画法,据说就是所谓的“倒晕眉”。 鼻子挺立的形状也完美,精致的像是最挑剔的雕塑家精心制作出来的,之下一张小巧嫣红的嘴巴,嘴角微微的有一个向上勾的弧度。 随着她的转身,周围的声音骤然安静下来,男人们傻呆呆的模样,如同集体被人施了咒语。 只有阿圆,忘乎所以的脱口而出:“嗨!你真漂亮!” 那女子没料想凑热闹的人群里还会有女子,骤然抬起眼睛,看向发声处。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丹凤眼的眼梢儿同样微微的向上轻挑去,水汪汪的黑白分明,又透着流转的光彩,右侧的下眼角处,一颗嫣红的小痣若隐若现,从面相上来说,这种痣美而纠结,叫做“伤心落泪痣”。 似乎,能听到女同胞这样不加掩饰的赞美,是一件很开心的事儿,那女子唇角微微一抿,对阿圆露出一个会心的笑,瞬间,就消失了。 那双水晶石一般的眼睛,那颗妖娆的美人痣,就此留在了阿圆的记忆之中。 对于美的影像事物的欣赏,原本就是不分性别的。 或许美人与极品美人之间会有嫉妒心,但是阿圆的两世都长的平头正脸,就根本没兴过比美的心思,自然,便可以毫无压力的被美色震撼,而口中赞叹之词滔滔不绝。 牛车上的两个人都要把耳朵听出茧子来了,小采莲是后悔没跟着嫂子去观赏,白老二呢,对于这一类的绝版美女压根就不感冒。 “长那么好看干啥用?只让一家人提心吊胆罢了,你没见她男人那样儿?除非家里没人搭把手,那豆腐摊子来回收放的,轻易不敢让媳妇出门,就这还经常有爬墙偷看的,打都打不走,嫂子你说,这是娶媳妇儿吗?纯 粹是娶个祸害回家啊!” 看看,咱就说吧,老二这小子是个贼精明的人,别的同龄人大概得做梦娶个漂亮媳妇儿,他倒是还嫌弃上了! 阿圆打趣道:“照这么说,白给你个漂亮媳妇儿的话,你得拿大棒子打出去?” 小采莲捂着嘴巴偷笑,自家嫂子属于荤素不计,什么话都敢问,偏哥哥们不在意,什么都回答。 白老二丝毫不觉得纠结,很淡定的目视前方:“那得看情况,要是咱家老是穷的叮当响,我一个庄稼汉子,自然得躲得远远地,娶一个能操持家务的老实女人就行,当然,模样也得过得去。” 然后,短暂的沉默,这小子扭回了头,很认真的看着阿圆:“嫂子,可咱不可能老这样,等以后,盖大房子置大院子,镇子上、县城里,哪儿都有咱落脚儿的地,再买几十个家丁仆人,我就敢找漂亮的女人做媳妇儿了。” 听听,这个有点小自私的男人多么冷静自持!阿圆不由得揉了揉眼睛,几天没跟着出来摆面摊子啊,就要“刮目相看”了? 一个头脑冷静的“商人”可能不会瞬间得到暴利,财富的积攒稍慢一些,但是,也不会轻易抛注全部身家,面临顷刻破产的残局,阿圆再次判断,白老二承宗,天生就是一块儿成功商人的坯子! 小采莲终于能插上话了,拽着阿圆的袖子追问:“嫂子,你记不记得,那个‘豆腐西施’梳的是什么头型?” 同样的一件事,每个人的关注点就分外不同,咱们小姑娘也正在为自己的“美丽事业”积攒经验值。 第六十九章 敲诈“老小孩儿”(30票粉红要加更) 姑嫂两个连比划带讲解,终于把“豆腐西施”的每一根头发丝的走向都确定了一遍,才算罢休。 小姑娘沉默了良久,当阿圆疑惑的看向她时,竟然已经闷头解散了自己的一头黄毛儿,尝试着梳起想象中的发型来。 又一个敬业乐业的事业型女人,诞生了! 这个发型不高,不会让地位高贵的女人觉得碍眼,盘髻的地儿又不低,不那么千篇一律的垂到脖颈,清新、雅致、自然,端的是恰到好处。 小采莲的手果然灵巧,凭借着想象,就把自己的那些黄毛毛梳成了八九不离十,很是得到阿圆的一番称赞。 其实,在传统的教育方式中,这样张狂的每日更换发型的小姑娘,是应该被严格的约束住的,所幸,阿圆是这家中唯一的女长辈,只会鼓励,并且倡导。 “头型还要跟脸型搭配起来,结合着面部的妆扮,才能相得益彰,不然,只会让人感觉到东施效颦,再漂亮的花样都不会呈现好的效果。”阿圆原本就出自美容院,对于化妆美容美体的领悟,那可不是一年两年的积累所成,用美容院经理的话讲,就是“阿圆是用血肉和着汗珠子泪珠子打造的美容美体师的地位,坚不可破”。 这些话题离白老二就远得多,根本插不上任何话,只好驾着辕畅想自己的世界,关于大房子与大院子,关于是娶美女还是“过得去”。 舒适的午后,太阳光温和的斜照着牛车,路旁的草色开始透出苍凉的土黄,日子,已是深秋。 一丛一蓬的艾草,忽然映入了阿圆的视线。 “停车!”她欣喜的大喊一声。忽然又想到了今日的碰壁,眉头微微的皱了一下。 白老二赶忙收紧了牛缰绳,“吁——”,大黄牛缓缓停住。 “嫂子怎么了?”白老二和采莲异口同声。 “是——看见了——好大一片艾草,就这么干枯掉的话,真可惜——”,阿圆微一迟疑,又迅速做了决定:“你俩等着,我去薅些来带回家!” 既然决定了要做一件事,又算不上是个多么严峻的错误。那就坚持做下去。 白老二也犹豫了一下,然后也跟着跳下去:“采莲看着牛车,我去帮嫂子薅草!” 纵然是不值钱的野草。既然嫂子坚持,那就帮忙呗! 庄稼人的力气不费钱,很快,叔嫂两个就放倒了整片的艾草丛,灰头土脑的一捆一捆抱回车上。 白老二重新驾起牛车。艾草杆子迎风颤动,阿圆和采莲还要腾出手来按扶着,就跟对待什么宝贝似的。 “嫂子,咱家院里要是搁不下了,我们可以把它们码放在院子外面,那地儿大。你把周围村子里外的艾草都薅回去也搁得开!”老二提建议,照目前的形势来看,嫂子对这味道怪异的玩意儿很感兴趣。即使卖不了钱也要继续收藏,还不如提前归置好地方,免得一进院子就是冲鼻子的味道。 “好吧!”阿圆叹口气:“反正这东西也没人偷,权当图个乐呵,以后。见到了咱还薅回去。” 白老二的身子就在牛车上晃了一下,差点儿掉了下去。这个嫂子还真想再多收藏些怪东西! 走过三十里屯的拐角时,竟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是白老大,憨憨的对他们招手。 “我估摸着也该回来了,走,先去杨木匠家拉东西,咱那模板一天就做好了,合着两只木桶,正好不用再找车拉了。” 这速度够快的啊!昨夜里想好的方案,今儿一大早进三十里屯,这会儿就完工了,杨木匠怪不得脾气不好,人家有能力啊! 很多时候就是这样,本事大的脾气就大,只有笨的转不过身子来的人,才肯依附到别人身上唯唯诺诺。 “杨橛子”老头的形象在阿圆的心目中顿时高大起来。 其实,之所以一定得等到他们载回东西,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那两只轻巧又结实的木桶,杨老头根本不让白老大取走,烟袋锅子一举:“叫你那拽的二五八万的媳妇儿来拎走,叫她当着老头子的面说上一句,这木桶是好是坏,做的合心思不?” 可是,自家媳妇那也是很有脾气的人,要是真敢这么的告诉她,没准,等会儿一见面,一老一少又得对掐起来,杨木匠年纪大了,可别让媳妇给人家气出个好歹来! 在目睹了上次的对阵,又瞧见了姑姑被打之后的惨状,白老大深以为自家媳妇是吃不了亏的一方,于是开始为媳妇的敌对方着想。 四个人一起进村,阿圆很是兴高采烈的跟着去见杨木匠。 老爷子背着手,正站在院门口翘首以盼呢! 只不过,一看到阿圆的影子,就“嗖”的闪回去了而已。 那身姿,矫健的足以赛过年轻人。 待得走进院子,老头儿已经仰坐在一张太师椅上,木制的圆形靠背,搁着他的两根手臂,和一只 烟袋锅子。 白老大心里闷笑,刚才还没搬出来这张椅子,这会儿“谱儿”就摆上了。 “嘿嘿,杨木匠大叔,我媳妇儿听说咱这木桶做好了,想来看看呢!” 遇到个牛脾气的老头儿,还得装模作样的重新解释,跟唬弄亲亲媳妇一样。 “哦?”杨老爷子做出刚刚看到阿圆的样子,烟袋锅子摆一摆:“喏,在那儿,去看看吧,还想再薄再轻点儿不?都能行!” 阿圆可不是个细线条的姑娘,根本没听出来那话里的调侃与得意,立刻认真的走向木桶,并答道:“真的能行?那再给我做两只更薄的木桶,对了,还有菜盆、脸盆,洗脚盆,原来的都太沉了!” “噗——通通——”,老爷子华丽丽的从椅子上滑下去,烟袋锅子也丢到了一边儿。 “女娃子说话倒是轻巧,你知不知道这薄木桶多费工费力?还得挑上好的香柏木才能行,不做了!再不做了!”老爷子也不慌着起来,干脆拽了一只极矮的木凳子垫在屁股下,后背倚向太师椅的前腿,那模样镇定的,就跟“谱儿”没摆成的不是他一样。 阿圆的眼珠子迅速的转动起来,掂起一只木桶左右里外的端详,然后大声感叹:“哎呀!这木桶怎么可以做的这般好看轻薄?到底是哪位师傅的手艺?请一定得介绍我们认识一下。” 她故意不看老爷子,专门去瞧那几个徒子徒孙,果然,老爷子在身后嚷起来:“甭拿好话儿填哄我,老头子做你这木桶累的腰疼背痛,现在还站不起来呢!” 要不人说“老小孩儿”呢,这杨木匠的脾气可不跟孩子似的? 白老大是个心眼子实的,闻听此话,就要上前帮扶老爷子起身拐去太师椅上。 坐在太师椅上撒赖,怎及得上坐在矮凳子上得心应手? 老爷子脑袋卜楞着:“那椅子不舒坦,不能坐!” 白老大对阿圆摊摊手,那意思:你看,都是上次刺激老爷子招惹的后患吧? 阿圆眨巴眨巴眼睛,对正欲替大哥大嫂上前来的白老二摆摆手,笑微微的走到杨老爷子的身边,弯腰,随手在地上画下一个图形,然后仰脸问道:“您老人家看看,做张这样的椅子倚靠着的话,会不会舒服一些?” 杨木匠专盯着这事儿呢,早就盯着那图形了,此刻早忘记了正在进行的刁难,弯下腰就要细看,嘴里还不服输的嘟囔:“画的什么鬼符?这也叫椅子?真 难看!” “难看啊——”,阿圆拖长了声音,双手往地上一抹,那个怪异的图形就瞬间消失了。 “哇呀呀——”,杨老爷子再次发怒了,瞪着眼睛大叫:“老头子我还没瞧清楚呢,这椅子的后背是怎么歪下去的?快快,再画一个给我看仔细!” “那可不行!我琢磨这椅子的构造样式可费劲儿了,还想找人做一个自己先享受一下呢,既然你只会做这两个木桶了,别的木盆啥的我找别人去吧!正好一块就做出来了。”阿圆拍拍手上的尘土,直起身子就要离开。 “哎哎——先别走啊!小娘子脾气太大了,老头子我也没说真不做啊,你画个椅子图纸给我,我做给你,咱俩一人一把可以歪着放的椅子,行不行?”老爷子彻底投降,没办法,谁让你稀罕人家那图样呢! 白老二暗暗对阿圆竖起大拇指,嫂子,你牛! 这就算牛气?阿圆翻翻白眼珠子,掰着手指头细算:“您老人家想要我的图纸,我想要木盆和椅子,就这么两下里交换,我怎么就还觉得吃亏了呢?” 那当然吃亏!一个新样子的家具,很可能带起一股跟风的热潮,作为第一个推出新产品的木匠,那肯定得赚个盆满钵满。 这时代力气不值钱,手艺值点儿钱,咱这脑子里面的金点子,才最稀罕! 杨老爷子权衡一下,烟袋锅子一点:“那这么办,你把图纸给我,不能再给别人,我给你做一套菜盆木盆洗脚盆,外带一把这样的椅子,再送你一套圆桌圆凳吃饭用,行不行?” ps: 感谢jane_tang的打赏,老朋友们的回归,总让寂寞倍感温馨,您曾经陪伴我走过许多日子,现在,我们继续一路前行好吗? 《甜园福地》还在加更中,因为亲的热情鼓励,因为每一张粉红票的支持,每一次慷慨打赏,每一次推荐、点击、收藏,谢谢了! 第七十章 做人孙子了 阿圆沉吟,力争把利益最大化,这老头儿家大业大,徒子徒孙一大帮,要价便宜了,都觉得瞧不起人似的! 杨老爷子再次挥舞烟袋锅子:“闺女,就算那式样新奇好卖价钱,那也禁不住别人家学了去,你不知道,咱家回回都只能卖上个五七六天的稀罕货,各家就仿制出来了,这木器买卖,也不好做呢!” 看来,没有专利权的旧社会,跟徒有专利权的前世,烦恼都是相同的。 白老大已经点头如捣蒜了,画个图纸而已,就得了这么些好处,媳妇儿还磨蹭个什么劲儿呢! 阿圆主意拿定,对杨老爷子绽出一个灿烂的笑脸:“那就这样吧,我需要两个洗菜盆,六个洗脸盆、六个洗脚盆,一把同样的椅子是您说好的,您还非要送我们一套餐桌凳,可是我们家里足有八口人,您可得做的大些才够用。” 一院子人都瞠目结舌,这小媳妇忒坑人了吧?在地上比划了几下,就糊弄出老爷子一大车的东西去! 就连实诚的著名的白老大,也出声讶异的问道:“媳妇儿,我们哪有这么多人?” “怎么没有?二弟三弟马上就要成亲,不得再进两口人啊?”阿圆再翻一个白眼儿,对待拿乔的杨橛子老爷子,就得这么个态度才行! 可是,杨老爷子竟然点了头,虽然肉痛的咬牙切齿。 一个徒孙捧了墨斗来,那意思,自家就是这种文化程度,木匠干活用墨斗,那酸丁秀才们才买笔墨纸砚呢! 阿圆也不嫌弃,随手从地下掂起一块平滑的木板做纸,木工硬笔沾了墨。刷刷刷,就勾出了刚才的椅子形状。 这其实就是前世流行的躺椅,可以在扶手上设计凹槽,抬起机关时,那椅子便可以顺应心意歪倒到任何角度,老年人或坐或躺,都很舒适。 再听阿圆把其中的道理一讲通,杨家的徒子徒孙们就大为服气了,没说的,再给人家多做点家具也值啊。学会了这个机关,那其实还可以沿用到很多家具制作上,是一本万利的事儿! 肉疼的杨老爷子此刻烦恼顿消。抱起来那木板子就龇着牙乐:“小娘子今儿跟当家的都留下吃饭吧!以后,大凡要做什么家具了,尽管来找老头子,我定下了,一律不收钱!” 这前倨后恭的姿态。转变的也忒快了吧?又是“小媳妇子”,又是“闺女”又是“小娘子”的称呼也喊得乱七八糟,虽然,白老大夫妻两个也同样叫的混乱。 阿圆的脸皮都有些烧了,她不在意别人刁难,但是害怕人家对自己太热诚啊。心理负担有点大! “老爷子我刚才——有点——”,阿圆试图解释,又被杨木匠打断了。 “小娘子也别客气。你这图纸画得好,以后啊,要是又想起来什么新鲜图样,还来找爷爷我啊!” 得,这次又自称爷爷了。“老小孩儿”,真没比喻错! 心急着归家的白家人。自然不肯留下吃饭,好一番热络的推让之后,才算踏上了回家的路。 白老大一脑门子的热汗,在这个季节,也算稀奇。 “猛不丁多出个爷爷来,真不习惯。媳妇儿,他不是徒子徒孙一大堆儿了么?怎么又相中了我们?” “呵呵呵——”,阿圆和采莲都在牛车上闷笑,杨老爷子是出了名儿的杨橛子,最后放行前,直接认定了白老大齐阿圆做孙子辈儿,大声叫了“爷爷”才松手的,那场景,特别讨喜。 原本是要逼着媳妇儿前去服软的,最后,倒贴上许多东西,给孙子孙女添置个木器物件儿,难不成还要收钱? “肯定是看着承光你长得威武,人性又良善,才喜欢把你当孙子呗!”阿圆眯起眼睛看着自家男人,夕阳的余晖洒在他棱角分明的黑脸上,刀削斧刻一般,这五官,这身板,若是披上一身铠甲,那就是一名厮杀沙场壮怀激烈的将军形象。 “以后,给你买匹马,缝件斗篷,跑一圈儿让咱过过眼瘾儿——”阿圆的思绪跑偏了,对她的黑男人,一脸的花痴贱态。 只可惜,“嘿嘿——”两声傻笑,刀削斧刻的黑脸膛立刻松动,大蒲扇挠上了后脑勺,一幅美轮美奂的英雄形象被损毁糟蹋了。 媳妇儿是喜欢咱这模样的吧?白老大有点得意,可是,为什么转眼就瞪起了眼睛呢? 哎!女人的心思男人你别猜,你猜来猜去也猜不明白—— 白老大一缩脖子,一本正经的转回前方,与白老二一左一右并排驾辕。 “老二,你嫂子今儿不痛快?镇子上有人欺负?”傻老大还挺细心的,知道低声询问一番“内线”。 “哦?没有啊——好像是——那艾条没卖出去,不过就不高兴了一小会儿,再就没事儿了,哦对了,回来时还想买个镜子,没买成,又碰到了‘豆腐西施’,嫂子挤着去看了呢!”白老二事无巨细的跟自家大哥汇报。 那就是说,可能 是买卖没谈好,被打击了,或者是见到比自己长得美的,心里不舒坦了。 女人嘛,谁不想要自家是最漂亮的那一个?就连小妹妹采莲,不也是喜欢左梳一个疙瘩揪儿,右梳一溜麻花辫儿的潮摆调儿? “只要没被人欺负了就好!”白老大放下了心,拍拍老弟的肩膀头儿嘱咐:“我听说前些日子县城里有专门劫掠女人出去卖的,咱这儿倒是还太平。” “嗯,我知道轻重,出去后尽量不离开她们俩远了。”白老二乖巧的点头,最近,哥儿几个的关系实在是融洽,再不想跟大哥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使横劲儿了! 远远地,就听见大黑狗吠叫的声音,这厮是看家护院的好手儿,能从遥远的声响中判断出是自己家人还是外来入侵者来了。 那叫声急促又欢快,小阿文撒丫子跑出院门,怀里还抱着个“小不点儿”,一叠声的叫:“嫂子回来啦?大哥二哥姐姐回来啦——”。 “这小子,什么时候都把嫂子排在第一位。”白老二嘴里嘟哝着,纵身跳下牛车,和白老大一起把车扶稳。 阿圆拉着采莲下车,接住了冲到身前的一人一狗。 小萌萌就势伸了舌头,对着阿圆的额头舔了一下,小屁股激动的乱颤,四只爪子也讨好的往身上爬。 “哎呀——”,被突然袭击到了的阿圆大叫一声,抬手就抹那一小片狗口水,这也忒热情了吧?姐猛不丁的还真不习惯。 几个人一起动手,把牛车上的东西往下搬,那堆艾草,真的被摆放到了院子外面。 “三哥又薅回来很多呢,正发愁往哪儿放,嫂子,这东西好卖不?”小阿文领着阿圆向里走,还得绕来绕去的转,因为,艾草太多了,整个院子被铺排的没有下脚的地儿了。 “嘿嘿——”,阿圆不好意思了,要不是她操呼着这营生宝贵值钱,不允许搁在外头,也不至于让一家人转着圈儿走路。 “老二你拾掇出去堆成柴垛,我得试验一下这模板能不能成。”白老大心急如焚,抱起四块成组的模板就往外走。 只要能成功浇注出一截围墙来,不松不塌,第二日也不倒斜,那这东西就可用,省事儿,又快捷! 这可是新鲜事儿,白老二带着一伙人七手八脚往外摞艾草杆子,眼睛还直往白老大那边瞅。 似乎,失败了几堆烂泥巴,模板一撤,就松散了下来,一点儿骨气都没有! “骨气?”阿圆登时被自己脑子里的这个名词吸引了,顿一顿身子,忽然喊道:“承光,试试在你里面掺些东西,硬些的,支楞些的,撑起架子来!” 掺些东西?白老大很是呆站了一会儿,然后飞快的跑走了。 这都是他自己脑袋瓜笨拙呢!庄稼人脱土坯,不也要把麦秸秆儿切碎了搅进泥里,那土坯才结实? 阿圆沉浸到自己的思绪中去了,抱着一捆艾草杆子琢磨,红胶泥可以掺进去的吧?那东西连陶器都能烧制,肯定能解决松散的问题。 还有—— “那我去找胶泥,我知道在河沿儿上哪儿有!”白老二立刻拔腿就跑,阿圆顿时傻了眼,她只是在心里想了一下,白老二就能明白? 傻姑娘,你习惯于自言自语的,自己还不知道? 白老三也回家了,又是成捆成抱的艾草,没有人抱怨她在做无用功,一一的把阿圆的这些“宝贝”们摞成了高高大大的柴禾垛。 阿圆暗暗的握拳,箭在弦上,已是不得不发!姐这艾草的买卖,是做定了的! 哥儿四个都投身到研究垒院墙的家伙什上去了,姑嫂两个洗了手脸,进灶房准备晚饭。 “嫂子咱熬小米粥吧!那东西时间短,来得及赶早吃饭。”小采莲提议,和泥巴那活儿谁不想跟着玩啊?早早的做完饭,她也想搀和呢! 阿圆笑了起来,前世里,她这么大的时候,也和小朋友们一起摔过泥巴,就是用的红胶泥,反复摔打,越摔越稀软,越摔越没裂缝儿! ps: 感谢jansam的粉红票,感谢根本解决的粉红票,有你们在,真好!感谢jansam、尚秋水、爱下雨的猫、淡雨思涵的慷慨打赏,您的鼓励,常令寂寞热血沸腾,加油!码字赶稿是辛苦的,想想你们却觉得幸福。 第七十一章 两个诸葛亮 “采莲去瞧热闹吧!嫂子自己做饭就行,这小米粥也得多熬一会儿,稀汤挂啦的可不好喝——”。阿圆对采莲摆手,支持小孩子的好奇心。 “那我去看看,做的怎么样了,随时回来跟嫂子汇报!”小姑娘乐呵呵的跑了出去,得到大黑狗几声轻吠。 阿圆稳稳当当的淘米下锅,火苗舔着地锅底,很快就散发出一种清淡的米香。 如今终于习惯了烧地锅的做饭方式,还别说,受热面积越大,饭熟的速度就越快,而且能充分熬煮出食物的香气儿,蒸出的馒头饼子之类的面食,也有独特的味道。 白老三中午新蒸的杂面馒头,一个个硕大如碗口,闷进锅里,就算主食完成了。 小采莲果然脸蛋红扑扑的跑回来汇报战况:“嫂子,大哥掺了麦秸秆儿,也加了红胶泥,现在一块比一块结实呢,大哥说,要是黏性再强些,那咱家的院墙就能赶上青砖的密实了!” 都是一群精益求精的庄稼汉子,守着一坨坨泥巴玩上了瘾,还自鸣得意的要跟青砖媲美了。 阿圆忍不住微笑,帮着采莲拢拢掉到鼻子尖儿上的碎头发,安排道:“跟你大哥说,差不多就行了,又不是熬粥,要那么黏糊干啥?” 小采莲也乐了,点着头:“那我去说——”。 她刚刚转身,灶房里,就忽然传出一声欢叫:“去告诉你哥,要想黏性大,还可以试试掺小米汁,我马上就端过去——”! 纯粹就是一败家老娘儿们! 和——一群败家败得兴奋的傻子们! 白家孤寂的院墙外,一大盆熬得黏稠的小米粥做了添加剂,白老大卷起的光胳膊大力搅拌,然后。浇注进一个四块模板搭成的长方形容器内。 等一等,再等一等—— 六双眼睛在盼着看效果,只可惜没有钟表可以计时间。 终于,觉得火候差不多了,几个男子汉各执一块模板,小心翼翼的撤离开。 严丝合缝的一块泥坯土墙,不松不裂不萎顿,安安静静的,平平整整的,耸立在那儿。 成功了! 比起周围那几道土泥墙试验品。这一道,可真是拔了头筹,只要到明天早上还能保持原样。那么,就完全可以开始请人操作了,当然,模板还得添置,白老大的心思顺畅了。已经可以初步估算出需要多少人工,垒建多长时间。 “入冬之前完 成任务是没有问题的。”白老大掐指算完,直起了腰来:“就是这米汁忒耗费些,要这么围起来大院墙,那得多少粒米白白丢掉啊!” “嘁——”,阿圆白他一眼:“你请人做工。不得管饭啊?盘几口锅熬粥,稀的垒墙,稠的人喝不就行了?小米饭最是养人呢!” 果然。不会浪费掉粮食,白老大被说的熨帖,把媳妇儿的白眼儿也当做爱慕,全盘接收殆尽。 解决掉一个大问题,全体回家喝稠粥。不好意思了,每人剩半碗金灿灿的米粒儿。 “嫂子这脑袋瓜儿就是好用!”白老三很服气的又送给阿圆一根大拇指:“天天只喝米粒我也愿意。” 得到夸奖的阿圆这次谦虚了。眼皮一撩,看向所有成员:“咱这是‘三个臭皮匠,顶一个诸葛亮’,凡事只要大家一起努力想办法,就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 可是,自家还有一桩心病没解决的呢! “那艾草就先摞那儿不动了,谁在外面见到了就继续薅了回来接着码上,办法总会有的,咱慢慢儿的想。” 阿文一脸崇拜的说道:“嫂子你肯定会有办法,我们大家都帮你想,咱家有六口人,那就是两个诸葛亮!” 这小子还学会除法了?这餐饭吃的很是热闹,针对院墙,针对艾草,展开了一次又一次高潮的讨论。 一个人的思想终归是有局限性的,阿圆认真的听着每一个人的建议,心里反复衡量。 “那徐师傅分明就是也认为这艾草是好东西,艾条可以治病,就是危险性大些,不讨人喜欢罢了,那咱可以想办法让它隔着厚东西不危险啊!” “可是艾灸条必须得熏到皮肉里面才管事儿吧?隔着厚东西还能行吗?” 阿圆对这个有经验啊,跟着讨论:“可以隔着透气的东西,姜片蒜片,其实布料也行,那艾绒的烟气都能钻进去,就是怕火烫到布料。” 小采莲也动脑子了:“嫂子,那咱想办法把艾灸条离皮肉远些,既能熏到穴位,又能不伤到皮肤布料——”。 “要不做个网子架子?把艾灸条支起来一点距离,就算是烟灰儿掉落的话,也会掉到网子上面,也烫不到皮肉。”白老二紧皱眉头,把自己在李铁匠那儿见到过的细密的铁丝网贡献了出来。 是呢!阿圆的眼睛睁大了,前世里烤馒头,不就用一个铁丝架子支在炉膛上方,馒头烤的又酥又香,绝对不会焦糊! 貌似,还真的有过艾灸的轻便方法,只是美容院里的温度有空调控制,不怕顾客冷,又都是女人家,也不怕顾客害羞,美容美体师们总是手执艾灸条熏,更方便寻找穴位。 隔着铁丝网熏,把艾灸条剪短,固定在一个高度上面再点燃,大家的思路越来越清晰了。 “嫂子,要是还能顺便解决这艾条的浓烟就更好了,我想,大家都不喜欢用它,还可能是这个原因。”小采莲可是深有感受,那艾条烧起来之后,她的嗓子眼儿都要冒烟儿,眼睛熏得泪花儿滚滚,很难受的呢! “那就是说,还得有个东西遮盖一下烟雾,用什么物件包一层,只对着穴位透气就行了。”阿圆反复沉吟着,语气有些急促,她觉得,距离最好的答案,很近很近了,似乎,只需要再捅破最后一层窗户纸! 自己一定可以想起来,一定可以! 白老三忽然提起另一个话题:“大哥大嫂,今儿我在荒地上转悠,远远地,好像是看到几个村民在远处偷瞧,鬼鬼祟祟的,我一喊,想要搭几句话,他们竟然又扭头走了,好奇怪啊!” “他们发现你挖嘎石没有?”白老二第一个体现出一个商人的敏感,一语指向靶心。 “没有——吧!我当时背着竹筐,想要薅草给黄牛,不过——不过,我挖开那几个陷阱看了看情况,没找到兔子——”。白老三语气就有些迟疑,深恐那挖陷阱的动作就引人误会了。 这么一说,白老大也眉头抓起来:“我今儿去三十里屯,村里的石头就打听,咱家为啥要买那么一大块荒地,还问是不是挖出财宝来了。我还当是笑话呢!” 阿圆的脑海里回忆起了那个给自己一块“酵面头儿”的石头媳妇来,冷淡的跟别人都欠着她钱似的。 这还没脱贫致富呢,麻烦就露出了苗头儿,一桩桩一件件,都不会特别省事儿! 白老大深吸一口气,下了决心:“明儿还是老二跟你嫂子摆面摊儿,去的路上拐到三十里屯加做模板,回来的时候再采购上足够的食物,我们马上请人动工建院墙,后天的面摊子就别摆了,跟老主顾们道一声歉,也别再收定金了。” 虽然添了一只大狗,危机感也迫在眉睫,一家人登时进入了备战状态。 能抢在村民发现镇子上风靡的嘎石灯的味道,就是荒地上面散发的“臭味”之前,把院墙垒起来,就最好了!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古往今 来,这样的例子还少吗?阿圆比任何一个家庭成员都还要更来得担忧。 就算是打起了院墙,撒了两条狗巡逻,要是有人告状要是有强势的人觊觎这笔财富呢?就凭自家六个“泥腿子”,能保住这块荒地吗? 在强权面前,在“土豪金”面前,自家还不得渺小如蚂蚁,任人践踏? 灶房里的空气有些沉重,白老二仰脸叹气,他纵使精明知进退,也实在不甘心把手中的财富拱手送人。 这一刻的心情,是不是就像那个“豆腐西施”的男人,自身不具备保护美人的能力,却又拥有了美人,每每宿夜忧叹,担惊受怕,这到底是幸运呢,还是不幸? “离咱家最近的李叔李婶儿,也请来帮忙吧?我看着,那家人人性不错。”阿圆唯一在这个村子里结交的熟人,还就只有李婶儿一个。 “嗯,吃了饭,我就去跟李叔说,托他帮咱找人干活儿,我估摸着,得有二十个壮劳力才够用。”白老大点头,事实上,他从村子里搬出来的时间不短了,小时候在一起玩过的朋友,也很久没有沟通过,一时之间,实在想不起来可以托付的人。 阿圆想起来自己安排李婶儿帮着做的棉衣了,一起身:“采莲拾掇碗筷,我跟着你哥去找李婶儿,看看那些衣裳缝好了没有。” 这事大家都支持,小阿文就跃跃欲试的跳起来拽阿圆的衣襟:“嫂子也带我去,他家的旺仔儿跟我玩的好呢!” 难得小家伙在外面结交了好朋友,白老大跟阿圆都不舍得拒绝,于是,等阿圆揣了钱,三个人高高矮矮的紧跟着去串门儿。 ps: 感谢闲心99的打赏! 第七十二章 我们爱洗澡 这个时间段儿,李叔家里人可全乎,闺女小子都在家呢! “旺仔儿”一见阿文,立刻哥儿俩好的迎上来,跟阿圆夫妻打个招呼,勾肩搭背的就跑出去了。 “婶儿,平时可见不到这俩孩子,猛不丁的,还稀罕呢!”阿圆笑呵呵的望向李婶家的闺女,跟采莲差不多岁数,但是更扭捏些。 “这是金凤,快,叫嫂子——”,李婶儿拽过羞涩的丫头:“她奶奶那儿离不开人,常叫她跟着作伴儿,这脾气又软绵的很,等闲都不跟人说话,可真让人头疼!” 小姑娘的脸色更红,耷拉着脑袋只管捻揉衣襟儿,就是不说话。 阿圆急忙帮她解围:“这个年龄的小姑娘都这样,金凤,嫂子家里有个妹子叫采莲,你认识不?回头叫她来找你玩,你们年龄相近,肯定能谈得来。” 小姑娘被亲娘松开了手,立刻飞一般钻进了里屋,鼻子里倒是似乎“嗯”了一声。 “哎,都是被她奶奶给惯得,见不得人!”李婶儿叹息,听到外面两个小男孩儿的叫嚣,又露出笑容来:“幸亏的我们早早的把旺仔儿送到了学堂,要不然,不定又教成啥样了呢!” “婶儿这话说的叫人眼馋,像我们家里,就巴不得有人能惯着些呢!”阿圆一笑,一句话就把李婶儿那点不舒服给说散了。 两个女人进了里屋,小姑娘采风倒是勤快,正在缝制一件衣服,见到陌生人又进来了,登时手足无措的从炕上出溜下来,站在一边沉默。 这样内向的孩子,与其死劲儿的开解。倒不如装作看不到,阿圆扯住正欲再说教几句的李婶儿,请她拿做好的棉衣瞧瞧。 果然,没有人关注的小姑娘淡定下来,自己慢慢儿的又爬回了炕上,无声无息的又拿了刚才的针线做起来。 李婶子的手艺不错,每件棉衣的针脚儿都很细密,整理起来,竟然是高高的一摞。 “庄稼人的普通样式,也不知道你相的中不?本来思谋着你的衣服裁的可体些才好看。又想着以后怀了身子啥的,可就穿不下了,就没把腰身卡出来。”李婶子抓过专门给阿圆做的棉袄棉裤。解释一句,深怕这新娶的小媳妇儿嫌弃跟水桶似的上下一般宽的样式。 其实,这棉衣还是很好看的,从脖颈儿处两条宽边斜插,直延伸到腋下。正好把腹部裹了两层,确保严冬里暖和。 就像白老二所说的,此刻,还没到可以张扬的时候,那就 最好是安安稳稳的走大众路线,也用不着觉得委屈。 “挺好的。谢谢李婶儿,这是说好的加工钱,您收好。”阿圆把准备好的铜钱串了一串儿。塞到李婶儿手里。 “这可怎么说好呢?按说,还给我们留了不少的棉布,这钱不能收——”,李婶子非常不好意思收钱,邻里邻居的住着。帮扶着做个针线而已,何况还给自家姑娘和小子都匀出来了一件棉袄。这就值不少钱呢! “您尽管收着,我以后还得再找您帮忙呢!明儿个,家里就得起院墙,里里外外的照应事,我们两口子也都不太懂,想请您和李叔都去那边指点一下,不知道您这儿有没有空儿?”阿圆抱起棉袄,把脸在上面蹭了蹭,才开心的放下了,眼睛很真诚的望向李婶子。 家里没有长辈的孩子,可不是没人帮衬?李婶儿顿时心里柔软了,大力点头:“有空!承光家的,你什么时候喊一声,我们两口子一准就应!” 外间屋里,白老大也把来意跟李叔说清楚了,这个时节正是农闲,李叔出去打打零工还跑远儿,再加上吃喝,不如就在家门口挣几个钱呢! 当四个人都很满意的互相道别的时候,李婶儿终于犹豫着问出了口:“承光家的,你知不知道咱村子里都传说那荒地里面有财宝,石头家的昨儿个还打听我来着呢!” “哎!我们也听说了,不用搭理他们,说那荒地里面有宝贝,怎么原来没人买?听喇蚼叫,还不种庄稼了不成?”阿圆回答的很不在意,心里却觉得烦恼更甚。 自家没有能力保住财富,那就咬咬牙,找个有能力的保驾护航吧! 抱根大腿,也能缓缓劲儿。 阿圆就在这一瞬间,拿定了主意。 回到家,便是召开全体紧急会议。 “我想过了,与其等着别人找上门来被动挨打,不如主动出击。”阿圆看向每一张面孔,就连最小的阿文,也是那般认真的轻蹙着眉头,俨然在分析与思索。 “我也这样想。”白老二吐了一口浊气:“往日里庄稼人有了发财的路子刚起步,就被后台强硬的挤兑了法子去的可不少见,偷也好抢也好,巧立名目逼咱交出去也好,都不是没有可能,咱们必须提前想出办法应对。” “那怎么提前应对,主动出击,嫂子你说,我们都听你的!”白老三表态,这种时刻需要防备着被人抢了的感觉可真不好,晚上睡觉都不踏实。 阿圆的主意, 是去找个有钱有势有良心的“大腿”去抱住,与之合伙做嘎石生意,打着“大腿”的旗帜,肯定能阻挡住小鬼的纠缠与觊觎。 那这个非常关键的“大腿”,找谁当呢? 憋在这个犄角旮旯里住久了的苦娃子,想找条好用的“大腿”,那也是两眼一抹儿黑。 白老二掰着手指头,倒是认真的把他这段时间交往到的富户贵户有身份的有实力的全部数落了一遍:“粮食铺子的掌柜?实力还不够噱头;卖山货的老客儿?咱也不知根知底;书院的院长?忒清高了些,这还是卢府的管事推荐去找的他呢——”。 他骤然抬起的眼睛与阿圆的视线瞬间交汇,一道电光闪过,二人同时叫出来:“卢家,找卢家!” 再没有比卢家更有能力胜任“大腿”这一职务了,有钱,不会把嘎石所得太看在眼里;有势,据说本家就在京城做高官,上上下下都不敢不给几分面子;有人缘,无论是阿圆还是白老二,都能跟卢府搭上几句话,用不着贸贸然就找上门去遭白眼儿! 白老大在这方面一窍不通,大力挥手:“那你两个明儿就去卢府谈谈,多买些礼物,别让人笑话咱不懂事儿!” 明儿的任务还真是不少,白老大也不得闲,要带着老三把院墙的位置在实地圈画出来,拿铁锨铲出界限,还得跟着李叔把雇工找好,工钱定好,确定做午饭的几个大灶台垒在哪儿。 阿文嘟着嘴巴不开心,郁闷的问道:“大哥,那我做什么?” 小人儿最不喜欢被人忽略的。 “你得看家啊!咱家里可离不了人,越是乱哄的时候,就越是需要一个仔细的可靠人看家,还要给黄牛割草晾晒,还要把大黑和小萌萌喂得饱饱的,长得快,就能早帮着咱替换你看家!”阿圆揉着阿文的乱头发,哄劝道。 小家伙依然眼泪汪汪的,对于不能像一个真正的男子汉一样出谋献力,他很是沮丧。 小采莲很是不舍得弟弟这样,她仔细想了想,小心的开了口:“要不,让阿文跟着去镇子上吧!他跟那几个点心铺子都熟,送糖葫芦还能多攀谈几句,我留下看家,割草、喂狗,还能再抽空做点假花儿,嫂子,我拿你屋里的布头去祸害,行不行?” 多么贴心的小姑娘啊!阿圆的两只爪子又伸向妹妹的脑袋,被小姑娘急忙护住,警惕的看着她,身子向后倾去。 没揉到,阿圆收回手,露出一个狡黠的微笑:“傻妹妹,说什么祸 害布头儿,那是在练习真本事,随便你捯饬,都剪烂了也没关系!” “嫂子——”,小姑娘被感动了,在这个贫瘠的家庭中,那么一大堆的好布都能交给她练习做东西,这嫂子真是大方仁义! 只不过,大方仁义的嫂子的爪子,又一次探向了她的脑袋,卜楞卜楞那个精心梳就的还没起名字的发髻,才算满意的收回手来。 对于阿圆每每要把两个弟弟妹妹的头发揉的乱七八糟才罢休的爱好,白老大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或者,为了让媳妇儿改掉这个坏毛病,自己就牺牲一把,把脑袋奉献出去? 白老大走神儿了—— 不知道媳妇儿现在,能那啥了不能?脾气反正没再爆发,也再没叫肚子疼,看着自家的眼神儿,也闪啊闪啊的可精神呢! 家庭会议解散了,夫妻两个回到卧室,白老大听到了这世上最悦耳的声音:“承光,搬进来浴桶吧,我想洗个澡——”。 “嘿嘿,嘿嘿——”,白老大仰脸看天,神啊,您一定是听到了咱的祷告声,把媳妇的“娘家亲戚”给撵走了吧? “你看什么呢?房梁上有东西?”阿圆正在拾掇要换洗的衣服,邋遢了好几天了,必须清洗一番,舒服舒服。 “没——没看啥——”,白老大扭身就又返回灶房,上次就想让媳妇泡个透实的热水澡,结果被自己把水用掉了,这次一定得多烧水,让媳妇这个爱洗澡的习惯好好地保持下去。 第七十三章 鸳鸯浴 于是,铁皮桶炉子跟地锅灶膛,同时开了火,一只大大的浴桶,被一个满脸喜悦的壮汉子搬进了正房,并准备随时进行全方位无死角的清洗服务。 阿圆去摘了些新鲜的艾草叶子回来,现代医学的药理研究表明,艾叶是一种广谱抗菌抗病毒的药物,它对好多病毒和细菌都有抑制和杀伤作用,对呼吸系统疾病也有一定的防治作用。 对于女人来说,选用艾叶沐浴,更是很适宜的享受。艾叶有理气血,逐寒湿,止血,安眠,温经的功效.取新鲜艾叶在澡盆中用沸水冲泡个十几分钟,取出艾叶,加水调至适宜水温即可沐浴,这是阿圆因为对草木灰的不信任,而想到的一个消毒方法。 白老大“吭哧吭哧”的忙活着,终于把大大的浴桶填了个多半截水,再等人跨进去,就基本上满当了。 然后,栓门,白老大把留待一会儿再添热水的铁皮桶包严实,就悠哉悠哉的转到床前坐下了。 “你——还不出去?”阿圆瞪着眼睛质问,很讶异的样子。 此时的白老大已非昔日的吴下阿蒙,自然不肯让属于自己的福利就在眼前溜走,于是装作完全听不懂,一脸的无辜回答:“这水一会儿就凉,我得在旁边帮你添热的啊!总不能让你自己起来换水吧?需要个东西啥的,也有人递不是?” 阿圆卡壳了,貌似人家说的有道理,还都是为自己着想的,秋夜里确实很凉的,就别撵人家出去了。 反正,也是真做了几天的和谐夫妻,还怕个啥? 不过。到底脱衣服的速度加快了,而且是躲到了浴桶后面,把贴身的亵衣一去,就踩上木凳子,一脚伸入水中。 “噗通——”,鼻子砸到了浴桶边沿儿,她还是有些紧张了。 幸亏这个木桶没有经过改良,这要是跟阿圆要求的那样又薄又轻,乖乖儿,可不得出个大丑。整个人顺水飘走! 阿圆的鼻子又疼又酸的直流泪,双手捂着,嘴巴猛抽冷气。 “媳妇儿你没事儿吧?”罪魁祸首赶紧冲到了浴桶边沿儿。大蒲扇扒着往里看。 “哗啦——”,水花四溢,白老大被泼了个“落水狗”,满头满脸都开始往下滴答带着艾叶味道的洗澡水。 “嘻嘻——”,鼻子红彤彤的媳妇儿终于笑了。 白老大狼狈不堪的拿手抹脸。到底得了个好主意。 “媳妇儿,我身上湿了,也得洗洗! ” 这是事实啊!阿圆这儿还没笑够呢,白老大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身上三下五除二,扒了个精光。然后纵身一跃,跳进了硕大的浴桶之中。 嘿嘿,幸亏咱聪明。让杨老爷子给加工了一个最大号的浴桶,这种型号的两个人搁进去,转个身都没问题。 “啊——”,阿圆的尖叫声响彻夜空,大黑的吠叫与小萌萌的“汪汪”。随后跟上。 “大哥大嫂怎么啦?”白老二飞奔出屋的动静,掂棍子抡锄头的分配声。又是一阵的忙乱。 “咳咳——我们没事儿,是你嫂子,碰到鼻子了,都早睡吧!”白老大难为情的解释着,腰间的软肉正被媳妇儿用力掐住,还可着劲儿的转动了几圈儿。 不过,任凭阿圆使出了十八般武艺,舌头嘴巴牙齿手脚的作用都得到了充分的发挥,男人巍然不动。 男子汉大丈夫,岂可以被这小小的击打吓跑? “媳妇儿——嘿嘿——呵呵——水凉了,快洗吧,我帮你搓背——”。 就说男人这东西有两面性吧?白日里跟黑夜是绝对不同的,木讷的变灵巧,老实的变奸猾,三脚踹不出一个屁来的傻汉子,都能满口花花的哄女人开心! “媳妇儿你真好看,等下次,我给你买一把镜子,天天的照,我给你梳头,给你洗头,真香,澡豆香,艾叶香,媳妇更香——”。 阿圆被哄得五迷三道儿,闭了眼睛,完全卸去防备:“多揉揉头顶,对,用手指肚儿,使点劲儿,画圈儿揉,好,真舒服——脸上要从下往上按摩,喏,这样儿,才不会过早的衰老——”。 您大小姐是在指点美容院里刚来学习的新手呢吧? 白老大的服务生疏却热情,好学的如同即将高考的莘莘学子,从上到下,认知了不少重要的穴位。 这澡洗的真累!阿圆喟叹一声,起身:“承光你自己接着洗,我就教你这一次,能领悟多少算多少吧!” 媳妇儿教自己什么了?咱白老大不是自学成才的吗? 一头雾水的傻男人还是懒得问清楚,脑袋往水里一扎,卜楞几下,再取了澡豆抹上几抹,挠一挠,就算完活儿。 美男出浴图,再次铺陈开来。 阿圆此时已经舒舒服服歪在了床榻上,把一块大布巾隔空丢来,“噗——”,盖上了男人的脑袋。 布巾子真的很大,败家的女人 对这个不吝啬,明明可以做一身衣服的布料拿来当澡巾,把男人从头到腰,都盖了个结实。 还暴露在空气之中的,就是两条长腿和一个挺翘的屁股,与一部分发了怒的分身。 阿圆伸伸舌头,把脑袋往被子里一裹,“呵呵——”的闷笑。 男人的喘气声来到了床边,凑到了被子的耸动处,阿圆甚至可以感受到呼吸喷出的温度。 她的手悄悄的摸出了被子外面,“噌——”薅住了一条软体动物,晃一晃,捏一捏—— “媳妇儿——”,男人压抑的声音终于嘶吼出来,本来嘛,不在沉默中爆发,就要在沉默中灭亡的。 过完了手瘾儿的小媳妇儿在嘶吼声中探出头来,一脸严肃的宣布:“承光,今天不行!女人容易生病,再等等吧!” “嗷——”。一声咬牙切齿的“狼”叫,低低的埋在阿圆的胸口处,大嘴巴叼住了胸衣的带子撕磨:“媳妇儿你欺负我——哦不行——你欺负我——” 好吧,现在知道了,不但老人会变成小孩儿,大男人也会,尤其是深更半夜,伏在媳妇身上吃不到糖的男人。 男人以征服女人纵马驰骋为高潮点,而女人,却为了纵使欲望没得到满足也依恋自己的男人而感动。 阿圆替男人裹紧了被子。把他的湿头发包上干布巾,心头升起一种奇异的感觉。 这个粗豪又乖巧的男人,就是自己要相守一生的人吗? 洗净了尘埃的白老大。安然睡着了的白老大,就像一个婴儿,脑袋伸向阿圆的方向。 这样的神态,让人不忍心辜负,不忍心抛弃。 而自己起初。是一门心思准备着跑路的,就连这身子的原主儿,也万般的不甘心,寻死觅活的要离开要奔向另一个怀抱。 其实,这真的是个好男人,对家庭负责。对妻子宠爱,勤劳善良勇敢,齐阿圆你个没福气的。到底瞧不上人家哪一点? 不知道你是在训斥原身,还是在警戒自己? 艾叶也有催眠作用吧?阿圆就在这青草味儿中睡了过去—— 梦里,似乎有几声狗吠,朦朦胧胧的,又消失了。 一个完美的家庭。有夫妻,有孩子。有条狗,才合格。 阿圆梦到了一个跟白老大很相像的小孩子,铜铃豹眼眨啊眨,竟然凸显出几分萌态,伸了双手去揉搓他的头发,那孩子乖乖的 ,又变成了那只小白狗。 “媳妇儿醒醒——起来了——”,耳边,是白老大的轻声呼唤,阿圆正揉搓的起劲儿呢,深恨被打扰了美梦,瞪起眼睛,咦,白老大的头发怎么抓在自己手心里了? 白老大也在纳闷,神啊,您可真是敬业!我昨儿想的这些事,您都一一的帮我实现了呢! 用了温水润润额前的头发,发丝就自然而然的垂了下来,遮去了那尴尬的美人尖儿,白老大从水盆里瞧了个清楚,才算放了心。 那种娘儿们的打扮,他是真看不惯! 一家人再次互相嘱咐一遍,分头行事。 好日子刚刚开了个头儿,谁都心劲儿大着呢,干啥都不觉得累! 牛车缓缓起步,先绕过“迷糊阵”的主街,再奔赴中间站——李家村和三十里屯子。 村子里早起的人家不少,大都连个招呼也不需要打,白老二对村子的感情也不深,村民对白家的一群被撵到荒郊野外的野孩子更不感冒! 只不过最近几天,白家的话题屡屡被提起,三大姑八大姨的小道消息越传越玄乎,据说荒地里挖出了珍宝,白家野孩子发了财运—— 所以,虽然没人跟他们打招呼,但是,暗暗的打量,低声的议论可不少,阿圆的脊梁骨缝里都觉得冒冷气。 难为白家兄弟姊妹是怎么长这么大的,人情冷暖,登高踩低,他们领悟的年龄也太小了些。 即将拐出“迷糊阵”的时候,遇到了一个“熟人”,寒着脸伸手截住了牛车。 不到三十岁的年纪,细瘦的身子,背部微微的弓着,头发一丝不苟的拢上去,露出窄窄的额头,脸也是细瘦暗黄的,两块颧骨高凸出来,眼窝儿就有些个深,眼角儿稍有些向下掉,跟尖鼻梁、薄嘴唇搭配在一起,怎么看都不是个好相与的人。 是那个曾经借给咱一块儿酵面头儿的——石头媳妇! “载着我!我也去镇子上!”那种命令式的、不容拒绝的口气,让人听起来那么不舒服。 ps: 感谢et1896的粉红票,感谢zhcyx的粉红票,感谢jansam、刘雨馨刘雨媗的打赏,感谢朋友们把最宝贵的支持给寂寞! 第七十四章 过把儿演讲的瘾(为JanSam更四千字章 节) “石头家的”那眼神,投向的是阿圆的方向,那气势,也像是阿圆欠了她多少钱,如今正在讨要一样。 她的脚下,是两只被捆住了脚脖子的老母鸡,蔫蔫的卧在地上,还很是丢下一两摊排泄物。 白老二对于这种根本不熟识却敢指手画脚的同村人,压根儿就深恶痛绝,只做没听到这妇人的话,抖一抖牛缰绳,喊道:“麻烦让让道儿——”。 阿圆迅速的在脑中过了一遍跟这女人的交集,确认绝对不欠她什么,于是保持沉默。 其实,顺路捎着同村人,也真的没啥,就算是陌生人,路上不方便了,上车搭一程,那也是应该应分的,只可惜这妇人的神态声调实在让人不舒服,再让她败坏自己一路的兴致就太委屈了。 俗话说:“好言一句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咱再是身份卑贱,您想搭咱的便车,还捎带上两只腌臜的活物,那也得给个笑脸,说声客气话吧? “石头家的”脑子里可没有这种概念,一听白老二叫她闪开道儿,就登时恼了,弯身把那两只鸡又提溜的往路中间一些,恨恨的伸手指向安坐在牛车上的阿圆:“你,载着我去!” “凭什么呢?这位大嫂,您当我是您的使唤丫头了吧?对不起,我没您这样厉害的主子!”阿圆根本没经考虑,出口就把那妇人的气焰压了下去。 石头家的那张阶级斗争脸松垮了片刻,随之,又找到了支撑自己的理由,她双手往腰间一掐,气势汹汹的尖声叫起来:“大家都来看看啊!占尽了咱村里的便宜的白家小子媳妇儿们,那心窝子比烧的碳都黑,光吃肉不吐骨头。连个顺路车都不肯捎着,大家都来看啊!” 庄稼人习惯了起早,她这么一吆喝,还真有不怕麻烦往这跑的闲人。石头家的那张尖酸刻薄的脸上,便呈现出几分快意来,微仰着下巴颏儿重新看向白老二和阿圆。 这妇人神经病的不轻!阿圆也发怒了,按住小阿文,自己翻身从牛车上跳了下来。 老虎不发威,您也别当咱真是条病猫! 阿圆冷眼看一圈儿围拢过来的村民,视线停到石头家的身上。 “我问你。我们家怎么就占了村子里的便宜了?又怎么光吃肉不吐骨头了,你要是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信不信我大耳瓜子抽你丫的!” “这是谁?白家大郎新娶的媳妇儿?啧啧。这模样真凶——”。 “怎么啦怎么啦?石头家 的怎么跟白家小子们干上架了?” “说白家占了咱村子里便宜的事呢,嘘,好好听着——”。 周围的村民议论纷纷,却没有一个上前打个圆场的。 其实,也不一定是这个村子的村风太凉薄。白老大家离开村子太久了,又不跟大家来往,石头家的这媳妇又是个出了名的对人阴冷,自然,谁也懒得去帮扶任何一方,还不如看个热闹呢。这节气里家里实在是闲! 石头家的眼珠子“叽里咕噜”的乱转悠,说实话,她不认为阿圆真的敢大耳瓜子抽她。但是这新媳妇不是个善茬儿,她这会儿也觉出来了。 但是,她可不是被吓几句就没话说的人,掐着腰的一只手臂展开,指向牛车:“你们敢说自己没占老白家的阳气?你家姑姑可能作证哩!咱村里的便宜不是都叫你家白沾去了?要不是那荒地里有财宝。你们家会急慌慌的买了那么大一片?还天天在地里面挖来挖去,当我们迷糊阵的村民都是傻子唬弄呢!告诉你。没门儿!那地下的财宝可是在你家没买之前就有的,咱迷糊阵村子人人都得有份儿!” 果然,这妇人莫名其妙的发作,根源藏在这里。 周围的村民也“嗡嗡”的喧嚣个不停:“是真的?那片臭烘烘的荒地下面竟然有财宝?这要是都挖了出来,咱迷糊阵全村人就都吃喝不愁了!” 这是什么强盗逻辑?就算是自家买的地里真的挖出财宝来,也跟别人没有啥关系吧?一个个的,兴奋个啥劲儿呢? 白老二已经被气得鼻子都要歪了,手中的牛鞭一抖,“啪”,抽出一个鞭花儿。 这还不够,他跳下牛车,俯身把那两只挡道的母鸡抓起,“呼啦——啪啪”两声,越过村民,扔到了人群的身后。 好男不跟女斗,他白老二懒得跟个无知妇人纠缠不休,但不代表他就得一直忍着。 “哎呦——我的鸡——”,石头家的还得意着呢,没提防就把等着卖钱的老母鸡给扔跑了,大声叫着去找。 “白家二小子,你今天想不载着老娘去镇子上,你甭想!自己个儿躲在一边吃独食,那是咱村子里的肥肉,谁都得喝口汤!” 虽然人跑到后面去了,那叫声却更是有力量。 所以说,身子奇瘦的女人,也不能忽视她的爆发力。 村民的围堵越来越厉害了,阿圆甚至从没想象到过,小小一个“迷糊阵”,屁大点儿的村子,竟然深藏了这 么多居民?原来从村子里穿过,可没有过这种盛景! 自家荒地里挖出财宝的传说,得有多么给力? 是谁这样不遗余力的为咱做着不要钱的宣传工作,恁的好心! 提溜着两只母鸡回来的石头家的,抬手就要往牛车上放,自己也奋勇的作势要往车上爬,嘴里更加卖力的叫着:“占了咱村子里的便宜买了牛车,老娘今儿就得坐坐,谁还要去镇子上的,都来啊!这就是咱自己的车!” 这种时候,白老二还真的没办法插手,你一个大小伙子,不能把妇人从车上给薅下去吧? 怕啥,还有咱阿圆在呢! 石头家的根本没瞧清楚,那两只母鸡就蹬上了她的一张瘦长脸,“咯咯咯——”的乱叫着,翅膀扇动。硬是屙下了又一摊鸡屎。 “啊——”,那条已经迈上了车辕的腿又被打了下去,整个人落向了挤得靠前的人堆儿。 “呼啦——”,人堆儿里都是精明利索人,齐齐的往后一退,“噗通——”,石头家的又用屁股亲吻了地面。 “哈哈哈——”,看热闹的村民原本也是想两边各不相帮,万一真有便宜事再选择立场的,这时候。自然笑得就欢畅。 庄稼人对女人的要求不太高,个把能吵能骂的本事,也能接受。要是这女人还擅长打架,在对象目标不是自己的情况下,也是要起哄架秧子的。 倒是有一个老妇人很善良,点着拐棍在地上,开导石头家的:“你家男人呢?快回家歇着去吧!人白家现在小子们长大了。不会再受欺负了,你得不着便宜,前两天那白毛儿不是被揍得到现在爬不起来?” 这得算是一番肺腑之言吧?可惜,石头家的已经疯魔了,她琢磨白家的财宝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想来想去自己都觉得跟自己家的一样。他家就在李婶子隔壁,可不就离得更近些?分分宝贝啥的,也该多捞点才是! 更何况这齐阿圆。哼哼,还欠着她人情呢! 石头家的越想越有道理,爬起来继续再战:“你个没良心的贱货儿!要不是我借给你酵面头儿,你家怎么会发?这是占去了我们家的财运啊!天地良心,你拍着胸脯想一想。是不是这么回事儿?你家发的财,是不是就从用我家的酵面头儿开始的?” 周围的人群更激动了。却原来,其中还有这么一桩官司在?白家的姑姑说被占了阳气,石头家的又被占去了财运,这白家人,还是人吗? 阿圆真要被气糊涂了,这已经不是强盗逻辑的推理,这纯粹是混蛋逻辑! “李婶子可以作证,我借你家的那一小块鸡蛋大小的酵面头儿,是送了一大碗鱼肉丸子才得到的,我还说你占了我家的财运呢!我们那鱼丸子要是不给你吃,那就少杀两条鱼,那两条鱼会长大,生出更多的小鱼,那些小鱼又会长大,生出更多的小小鱼,你算算,你究竟吃下去了我多少条鱼?得赔给我多少损失?” 阿圆掰着手指头给大家分析,混淆概念瞎扯淡,谁不会啊? 鸡生蛋蛋再生鸡的无限循环论,在异地生根发芽,不知道还可不可以申请专利? 石头家的被“生”晕了,瞠目结舌的往后退:“你——胡说!那就是一碗鱼肉丸子,根本不可能再生出小鱼来!” “你说生不出来就生不出来了?你说借了你家的酵面头儿再发财就是发的你家的?那你家的第一块酵面头儿是从谁家借来的?总不成是你生下来就带着的吧?那你还给人家财运了没有?”阿圆步步紧逼,声音高亢而清澈。 吵架的时候,千万不可后退第一步,因为,接下来通常都是节节败退。 石头家的已经仓皇退出了五六步,这场战争基本胜负已定。 可是这还没说回重点,阿圆站住身形,双手一挥,眼睛往人群中一扫。 纷嚷的声音,忽然的,安静了一些。 “乡亲们,我们不知道为什么,因为自家拿不出很多钱来买良田,就商量着把离家门口近的荒地买下来,试试能不能种点东西养家糊口,竟然就传出了那荒地里面有宝贝的说法,然后就有人上门去偷去抢,我们一家大小起早贪黑去镇子上卖面条儿,这才几天啊,就说我们发了横财,还是发的酵面头儿的财,这可真是可笑!我要是现在指着石头家的地说,他家地里面有财宝,您们也要这么想抢过来集体分了吗?” 阿圆冷笑,再次把鄙视的目光投向“石头家的”:“你们不过是觉得白承光年轻,弟弟妹妹们还小,这家里没有镇的住事儿的长辈,就受不了我们能吃饱饭,就想着是不是可以再踩一脚,能占多少是多少,我们就不应该反抗,就必须受着!” 她的声音一提,看一眼握着拳头的老二和阿文,微笑了一下:“那——不可能!当初把白家人撵出村去,我们可以不计较,但是,以后,谁要是再敢往我们家伸手,哼哼!我们大小六条命,个个都不是怂的!对我们好的,我们不敢忘记,非 要跟我们结仇的,那就天上地下什么手段尽管使,我们当家的能主事儿了,我们不怕!” “嘭”一声闷响,在人群后炸开。 是白老大,能主事儿的白家当家人,威风凛凛的站立在村口,一手在收回刚刚砸向一棵大树的铁锄头,另一只手中,还提溜着一个蜷缩成虾米的男人。 人群自动散开了通道,白老大“腾腾腾”走到了媳妇和弟弟们面前,手一松,那个虾米男人“嗵”的,跟自家媳妇一样的姿势,落到了地上。 石头家的惊异的扑向自家男人——石头。 “当家的你这是咋的啦?” 平时耀武扬威的李石头,此刻哪还有半点儿威风? 但是,自家的癞婆娘一扶起他的身子,精神头就回来了一部分。 可不是精神了?只听“啪啪——”两声脆响,一左一右的大耳瓜子,就抽向了—— “臭婆娘惹事精!大清早的非要来找别人家的晦气,早跟你说了,那白家小子都长起来了,不能明着欺负,你他娘的非要给老子找麻烦!去,给老子赔不是去,借了你一个鸡蛋大的酵面头儿你就敢使唤人家,你当是借给人家了夜明珠啊!” 这会儿子,就连活了两辈子的阿圆,也瞠目结舌看不明白了。 自己当家的可能听说了村口的事儿,就跑石头家或是地头上把男主人给揪过来了,或者,还经过了一番厮打? 嘿嘿,看李石头的狼狈熊样儿,再瞧瞧自家男人身上干净利索,就知道那战争的局势呈现了一边倒,本来嘛,那实力就不是一个档次上的! 挨了两巴掌的妇人开始嚎啕大哭,屁股往下一坐一仰,施展开就地“十八滚”,那方向,竟然还是阿圆的所在。 “我不能活了啊——”! ps: 为了每日清晨的第一缕问候,为了您沉默却给力的支持和鼓励,jansam,好朋友! 第七十五章 “尿泥儿”要翻身 秉承着穷寇莫追,落水狗却要痛打的思想原则,阿圆迅速起脚,踢向面前一堆塇土。 “噗——”,尘土在地平面一公尺处飞散,正正好,糊在了滚过来的石头家的头脸上。 原本还想着伸胳膊抱住阿圆的一条腿,不咬人也要恶心人一番的妇人,被自己恶心到了,忽然上身起立,低头咳嗽起来:“咳咳——咳——”。 糊着鸡屎、肿着巴掌印儿、又盖上了厚厚一层黄土的瘦脸上,实在惨不忍睹。 这次,是真的能消停一会儿了。 “呵呵——承光兄弟,承宗兄弟,都是这妇人生事儿,伤了咱们邻里邻居的感情,那啥,等我回去,就把这老娘们揍回娘家去——”,李石头点头哈腰的陪着不是,再没提那荒地里的财宝的事儿。 “石头儿!你小子怎么不管好家里的婆娘?”一声暴喝,竟然是李叔和李婶儿两口子赶来了。 这李石头还是李叔当家的侄子呢,虽然走的不近乎,辈分儿到底还在。 李叔刚刚被白老大赋予了重任,此刻,也有心在此帮衬一把儿。 “乡亲们,承光家的荒地要围起来个院墙,得花个十几二十几天的时间,一个壮劳力每天十文钱,管中午饭,谁要去,找我报个名儿,咱下晌儿就开始干活儿了!” “哄——”,人群登时爆炸了。 每天十文钱,还管一顿饭,这是天上掉馅儿饼的好事儿啊!比出门打零工可挣得多,还守着家门口,不会耽误了老婆孩子热炕头! “我去,李叔算我一个!” “我行不行?李良子,别看我比你年纪大。劲儿可不比你小!” —— 挤到李叔李婶身前的村民,登时把地上坐着的那个婆娘给挤到了一边儿去,一下子,报名的就得有二十几个人。 可是,这还远远不是最终结果,跳着脚在人群后面挥着手也要报名的,自家孩子不在身边也想先占个数儿的,那叫一个热闹。 “我可把丑话说在头儿里,耍奸逃懒的二混子,咱可不要。谁要是半路上出啥妖蛾子,那也立马撵回去,这会儿报名的多。我得先回去跟承光东家合计合计,定下来的人,我们晚会儿再通知!”李叔敲敲打打的说了一番话,最后,把白老大托举到众人面前。 还真看不出来。这个李叔很有个大管家的派头,也能审时度势,主次分明。 “还看啊二弟?日头都升到头顶了!”阿圆拍拍车辕,把恨不能冲进人群中的白老二的魂儿,叫了回来。 人群早就绕过了牛车,此刻畅通无阻。三个人经历一番磨难,终于再次起程。 黄牛早就等的不耐烦了,这一放开了赶路。脚步“踢踢踏踏”的欢畅极了。 身后,还能听见李石头的声音夹杂在纷嚷中:“叔——叔——,还有侄儿我呢!叔——我也去垒院墙!” 旁边的嘲笑声:“李石头,你家里闹了这么一场,人家谁还肯再用你干活儿?白给钱找气儿生吗?” 小阿文拽住了阿圆的衣袖。安静的不发一言。 刚才的一幕幕场景,给这个七、八岁的孩子。留下的记忆深刻。 在最淳朴最本真的农村,也是存在着阶级分层的,更穷的,更老实的,更无能的人家,就要被踩在穷困、老实和无能的人家之下。 就像是食物链,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虾米也要吃更弱小不会反抗的东西的—— 刚才有个中年男人在牛车旁嘀咕了一句话,小阿文就是在听到那句话后才这般沉默的。 “村里的尿泥儿也要翻身了,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一个村子里,最穷困最无能的人家,就叫做“尿泥儿”。 能被撵到村子外面单门独户的住在臭烘烘的荒地里,可不是就已经混到了这个食物链的最底层? 不知道阿文此刻又联想到了什么,他的身子,忽然的抖动了几下,像是冬天猛然来到,又像是蛰伏的生物,想要醒过来。 阿圆陪着小家伙一起沉默着,沉默吧!不在沉默中死亡,就在沉默中爆发! “嫂子,爹是个最好的人,从来不跟别人争执,也不让我们跟别家的孩子去争去抢,后来爹没了,大哥也让我们躲着别人,我就只能跟旺仔儿玩儿,别的孩子,见到我会扔石头,会‘呸’我!可是,村里冬天要出河工,每家出一个劳力,我们家却要出三个,三哥劲儿小,也跟着去了三年了,手脚都冻的裂着口子——”,阿文终于发出声音,眼泪在眼眶里转悠,嗓子眼里,时时发出受伤的野兽般的呜咽。 牛车前面的白老二,双肩绷的更紧,抓着缰绳的手指关节,青筋毕露。 阿圆长叹口气,一手从上到下轻捋阿文的后背,这种压抑的呜咽本不该是这个年龄的孩子所发出,但是,压力越大,成功的动力才越大,这 样的孩子,捋顺了,会长成最优秀的人才。 就让他尽情的倾诉吧,小小的心灵里,倾倒出所有的委屈,然后才可以轻装上阵。 阿圆顷刻间想明白了一个问题,为什么阿文的读书要拖到一个月,就为了自己跟白家姑姑的承诺吗?现在就去,别耽误了,阿文的热情激情必须得到宣泄的通道! “阿文,擦擦眼泪,听嫂子说,这事儿用不着再觉得委屈,落后,就要挨打,没什么稀奇的,也不用抱怨,你想要不挨打挨骂受鄙视,那就必须变得强大。” 小阿文停止了抽泣,大睁着眼睛追问阿圆:“阿文要多吃饭,赶紧长成大哥那样的个头吗?还有二哥,做生意最厉害了,这也叫强大吗?” “对!阿文说的都对,长一副像你大哥那样的好身板,那拳头说话,会少吃一点明面上的亏,长一副你二哥这样的精明头脑,迅速发家致富,在村子里的地位也会提高一些。但是,嫂子希望你可以比他两个都强,既拥有好体格,又拥有灵巧的脑子,还要拥有丰富的学识,铺展开更加光明灿烂的人生,如此,才不枉活到这世上一遭儿!”阿圆说的慷慨激昂,忘记了这只是在面对一个小孩子而已。 小孩子却很激动,生命深处的一簇火苗被点燃了一般,模模糊糊的找到了方向:“嫂子,你是说,我还要有三哥那样的学问是不是?” 阿圆悲哀的看着这个孩子,扶额:“阿文,你三哥只是读了两年书,勉强认个字而已,还算不上有学问。你大哥、二哥、三哥都没赶上好时候,家里穷,念不起书,现在不同了,我们家里有了余钱,完全能送你去学堂读书,只要你努力,无论在身体上、头脑上,你都会比我们强大,你能明白吗?” 用“好好读书为国为民”去教育一个孩子,太抽象而不可捉摸,阿圆这样“土鳖儿”的引导,会起到良好的效果吗? 事实证明,小雨来的正是时候,迷蒙的小孩子,就在这一刻,确认了自己一生成长的方向。 有了明确方向的路程,才能走的毫不迟疑,才能提高速度,快马扬鞭。 旁听者白老二握紧了拳头,他没有回头,那声音却铿锵有力:“阿文,只要你想读书,读多少年,花多少钱,二哥都不会含糊!我们哥儿三个的希望,就全放在你身上了,我们没学到的金贵东西,你多学,把大哥二哥三哥没学的份儿,都补回来!” 迎面而来的秋风知道,这个十七岁的大男孩儿,眼中热泪滚滚,老 三已经参加了三年,他五年,大哥更早,十冬腊月里在河上铲挖冻的干硬的泥土疙瘩,衣裳单薄,根本不能遮蔽严寒,还要被监工时时的训斥,甚至鞭打,夜里又饿又冷的睡不着觉儿—— 混成“尿泥儿”的人家,你还指望人家对你公平优待? “二哥——”,阿文激动的叫了一声,他想说,我会好好读书,读出来我自己的份儿,也读出来大哥、二哥、三哥的份儿,我会读的很好很好,不让你们失望—— 可是,这样煽情的表达,他一时之间还做不到,跟这个总是冷着脸的二哥,也从来没如此的深谈过,还不习惯。 小家伙太激动太紧张,浑身都有些发抖,阿圆又有些舍不得了,大家丢这么一座大山去激励孩子,会不会反而弄巧成拙,给压趴下了? “阿文别着急,书是慢慢儿读出来的,就像盖房子,你得一点一点的添砖和泥儿,不过是聪明努力的孩子可以盖得快一些坚固一些罢了,你也别想的太远,五年、十年,考上个秀才就行,我们家买来的地,就不需要交税钱了!” 白老二终于冷静下来,脸上也抹干净了,闻听考秀才,也涨了精神:“阿文要是能考上秀才,以后,咱家就再也不用出人工去挖河了!” 如果说,秀才的概念,一个小孩子还不是很清楚,但是此刻,“秀才”能带来的福利却是最受这个孩子喜爱的,庄稼人苦哈哈的活着,却不觉得过不下去,最痛苦担忧的日子,也不过就是服河工的劳役罢了! 第七十六章 一块儿想办法 每年的河道,都有几条穷汉子的性命会丢在背负与挖掘的路上,或者是半夜里冻死在透风进雪的窝棚里,提起来,谁不触目惊心? 这种方式,不知道已经流传了多久,每年的冬日,大小河道都要清淤出泥,以备来年的防潮防汛。 这本是一件利国利民的大好事,可是,河工的待遇太低,条件太苦,等闲富人家里就不会有人愿意去,那就可以出资代工,只有穷困的庄稼人,才无奈接受劳役,把性命勒在裤腰带上煎熬。 阿圆无法想象挖河的场景,没有亲身经历过的苦难,怎能感同身受? 绕了两个村子,牛车才急速往镇子上赶,只可惜这不是马车,鞭子抖得“啪啪”响,黄牛的蹄子也不给力。 “别慌,总能赶上给那几个老客儿送面,少挣点也没啥。”阿圆安慰抖鞭子的白老二。 果然,日头升到了头顶上,气喘吁吁地牛车才来到了集市口,云吞摊子的夫妻两个正忙得脚不沾地。 急火火的摆上摊子,拉面、煮面、送面,跟老主顾们寒暄着,也告诉了要歇几天业的消息,忙忙叨叨的,终于把白老大提前给揉好的几个面团卖完了。 三个人一起动手收拾残局,阿圆总是在最后再把地面清扫一番,如今最整洁的一块地界儿,也不知道过些天再来,还有没有? 管它呢!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就跟这地界儿不是自己的,随时会被别人占了是一个道理,于是也没托付给云吞摊子夫妻,打个招呼就赶往下一站。 那张拜帖再次递进去,白老二去见卢家管事,阿圆去内院拜见卢夫人。只能剩下小阿文,在卢府的侧角门处守着牛车。 “我能行,你俩儿自管去!”小家伙很坚定的表示,并看向不远处卢府守正门的两个门房。 也是呢,有什么事喊一声,那门房总不能不管,更何况谁会不长眼的跑到卢府门口闹事儿? 卢夫人正在府中,还记得与阿圆的一段交往,由贴身的丫鬟引了她进到内院儿。 此时的阿圆,虽然清洗了脸面。那发式与衣着,也还是那么一种“柴禾妞儿”的味道,远不及卢府一个小丫鬟来的华丽。 不过。她自己不在乎,神态还很悠闲自在,唇角扬起的弧度恰到好处,举手投足端庄大方,倒像是个落难的贵人一般。 这份气质可是个稀罕物。等闲人家培养不出来。 卢府很大,大 到了阿圆想要用自家的荒地做对比,当初卢夫人说是住在镇子正中的院落,如今才知道,镇子正中四通八达道路中间的街道,就整个的叫做卢府。 真正的大家。并不一定要住进繁华的京城省城,多年的积淀,其实都留在了最初的上。据说,在京城里尚有一位在任当朝阁老的卢家,就是最早从这个镇子上考中秀才的。 所以,卢府虽然面积大,布置却并不跳脱。中规中矩的亭台楼榭,颜色以青、绿为主。显得典雅稳重。 转过一处青翠的竹林,就走到了卢夫人的院子,阿圆只觉得脚脖子微酸。 午后的阳光正灿烂,卢夫人就在一个小花厅里接见了阿圆。 看到小丫鬟惊异的眼神,阿圆才恍然觉得自己尚未给卢夫人见礼,只是,这个时代该怎么表示相见的欢喜来着?她一窍不通。 卢夫人今日的气色很好看,不复那日的惨白暗淡,眉眼间也透着欢喜,并不理会阿圆的没有见礼,反倒向前几步走,绕过了一丛盛开的菊花,就拉起了阿圆的手:“怎么?今儿还是想让我叫你‘姐姐’?” 依稀,那次在店铺里,阿圆是强调过卢夫人更年轻一些,要称呼她为姐姐的,其实走近了细看,就会发现夫人眼角也已经爬上细淡的皱纹。 阿圆也开心起来,回握了卢夫人的手指:“谁让您生的这样面嫩?比我的皮肤不知要细了多少,我猜您是十六岁,可不得您喊我姐姐吗?” “噗——”,旁边的小丫鬟忍不住笑出声来,又急忙捂了嘴,对卢夫人弯身福了一福。 “上次,卢管事回话,说是你的弟弟来送一种很神奇的灯,没有油烟,很适合读书人使用,我就说,当初一看你,就知道不是池中物,早早晚晚能干出点名堂来,怎么样?现在卖的好吗?”卢夫人对阿圆没有架子,两个人在花厅边走边说话,身旁的花朵以菊花为多,缤纷,却不杂乱。 “嗯,幸亏卢管事推荐,我家的灯销售的很好。”难得遇到一个肯跟自己友好相处的女朋友,阿圆很放松:“我跟当家的还摆了个面摊子,挣了一点儿钱,一家人,足够温饱。” 谈起了自家的生意经儿,阿圆眉眼间神采飞扬。 “现在,我们正想要把嘎石灯推到镇子外面,县城、省城、京城,卢姐姐你说,这想法行不行?” 卢夫人掩唇笑起来:“外人称我一句‘卢夫人’,我就真的姓卢了不曾?你记着,我夫家姓卢,娘家姓李 ,闺名儿是个薇字,你叫我薇姐姐好了。” 阿圆登时脸红了,要是有人叫自己白姐姐,非得发怒了不可。 “那您叫我阿圆,我娘家姓齐,夫家姓白,我没有亲兄弟姊妹,父母也都没了,叫您一声姐姐,可就真的把您当姐姐看了!” “就是这话儿,我也没有亲姊妹,那天一见你就觉得投缘,又教了我那些按揉的法子和穴位,回家来真的少受了许多罪,阿圆,我当时就想,这份情意,比那救命之恩也不差,你是不知道,我每次疼得狠了,就想是不是登时死了才安生!”卢夫人再次抓住阿圆的手,她的手指冰冰凉,比阿圆的温度还低。 女人说话的一个特点,就是时刻会背离主题,原本要谈一下合作嘎石灯的事儿,一下子就跑到女人最痛苦的那几天去了。 “姐姐怕冷,手脚经常冰凉对不对?这是典型的阳虚症状,除了用我说的那种按揉法子,还得注意穿多点保暖,晚上睡觉前用热水泡脚,泡到背上冒汗为止,还要多活动,早睡早起,生活有规律,不吃寒凉的食物,像绿豆、藕、梨、鸭、虾蟹等都要忌口,多吃温中健脾的东西,像牛肉、姜、大枣、核桃等等。”阿圆一口气又说了一大通,都是当年在美容院积累的生活经验。 “绿柳,快快记下来,给阿圆妹妹上茶。”卢夫人李薇现在可是笃信阿圆的,上次按照她说的法子折腾了一番,是真的疼痛缓解了下来,当时那份感激,非亲身经历剧烈痛经的妇人所无法体会。 两个人在花厅的长条桌旁入座,丫鬟上了茶,绿柳真的掰着手指头儿记忆了一番。 阿圆呷了一口茶水,继续在题外话里流连:“薇姐姐,我还有一个好法子可以用,坚持下去,您就再也不会痛,只是这法子还不成熟——”。 “妹妹是说,有一种法子,能彻底的去除病根儿?让我再也不会疼的死去活来?好妹妹,就说你是我的福星吧!快说快说,是什么法子?”卢夫人登时就坐不住了,换了谁,都没法不激动万分,只要真的能从此告别痛苦,那,抛却了金山银山去过贫寒的日子也值啊! 阿圆的双手都被抓的生疼,只好咧着嘴对绿柳呼救:“快拿我的小包袱过来给夫人看!” 果然,东西送到了眼前,阿圆的手被解放了。 卢夫人举着一根艾灸条左看右看,真想不出就这东西能有那种奇效。 阿圆也抓起一根艾灸条叹息:“薇姐姐,这是艾灸条,对于宫 寒疼痛很有效果,就是必须靠近皮肤熏烤,有一定的危险性,所以才不敢推荐给姐姐使用,不过,我正在想办法改进,等安全性能解决了,第一个就送过来给姐姐!” 李薇万分遗憾,又实在心有不甘,于是提议:“妹妹先演示看看,我们一块想办法解决安全问题不好吗?省得你一个人想破了头——”。 都是亲眼见证卢夫人剧痛的贴身丫鬟,自然都知道这止痛的重要性,几个丫鬟一起起哄,都要阿圆马上演示。 “那就在绿柳身上试好了,反正你以后也要记住方法和穴位。”阿圆叫人取了火石和蜡烛,点燃起一根干松的艾灸条。 吹灭,一小股浓烟升起,卢夫人迅速咳嗽了几声。 “姐姐用帕子捂着点鼻孔吧,远远地看就行。”阿圆拿着冒烟的艾灸条走向绿柳。 “有什么不舒服的疼痛的地儿没有?” 绿柳的身子微微的向后退了一下,又迅速的回来了,大义凛然的答道:“没有疼痛的地儿,就是——就是吃了饭以后,这里,老感觉下不去,堵得慌——”。 这是胃口不好,吃的油腻或寒凉,不能正常消化。 阿圆心中有了数儿,也不让绿柳更衣了,只请她仰卧在花厅的长椅上面,先找到绿柳的中脘穴,再小心的用自己的食指跟中指岔开缝隙,固定在穴位处,右手执了艾条燃烧的那一头,靠近,再靠近。 ps: 感谢兰烬的粉红票,每日里去查看新书月票榜,看着票数在变化,与第一名和第三名的距离,那般奇妙的拉长——接近,亲,其实有点惊心动魄,哎!寂寞不是个淡定的主儿! 第七十七章 茅塞顿开 “这种温度能不能受得了?”阿圆问道,为了不出危险,也不把人家的好衣裳烧个窟窿,她的两根手指做先锋,已经觉得很烫很烫了。 “嗯,热乎乎的,很舒服——”,绿柳终于不再紧张了,刚开始,还以为是要拿艾条直接按在皮肤上烤呢! 卢夫人非常认真的观察着整个过程,小丫鬟们也挤在一起,在也不嫌弃艾灸条的味道了。 “咕噜——吱扭——”的声音,在安静的环境里特别清晰。 尴尬的绿柳,此刻肚子里就像有无数气泡在流动,一声长似一声的发出莫名的声响。 但是,面红耳赤的小丫鬟忽然觉得胸口一阵轻松,原本好长时间的石头堵着的感觉,正在急速消退。 “夫人,真的管事儿!从上到下我都觉得通畅的很呢!”小姑娘差点儿蹦了起来,“嘶——”,那块被熏烤的衣料迅速蜷缩成一个皱巴巴的疙疤儿。 丝绸的布料,就是不禁烤,阿圆急忙挪开了艾灸条儿,自己的两根手指也已经被熏得红红的发紧。 还要去熏烤一下足三里,阿圆鼓起腮帮子,吹一吹自己的手指,继续工作。 “都怨我乱动!”绿柳更惭愧了:“白——夫人,这要是能绑在身上随便走动着使用,又能治病,又不耽误做事儿,就好了!” “绑在身上随意走动?”阿圆的脑子里倏忽闪过一道亮光,前世里,可不是就已经发明出一种叫做“随身灸”的东东来了?用一根松紧带系在腰间腿上,绝对不耽误做事! 而且,那东西可以装在布袋里面,还能起到隔热的作用,艾绒的烟气却不会受到阻碍。这艾草的烟气天生就具备能穿透布料皮肉熏灸的能力! 只可惜美容院里不提倡给顾客用这种物件儿,害的阿圆纠结了这么长时间才想了起来。 于是,卢夫人就看到了一幕奇怪的景象。 阿圆妹妹嘴巴紧闭,鼻子尖儿上沁了汗珠,双脚都有些微微的抽动,双手却极力的控制着不发抖,继续为绿柳做着艾灸。 “做这个很累吧?要不,换个丫鬟拿着熏?”卢夫人对这个新认好的妹妹可谓上心。 “不用!我有经验,顶多烧点布料儿,不会烫到皮肉。”阿圆没敢回头。上次自己就烫了个水泡出来呢,还是别让小丫鬟练手儿了。 终于把双腿的足三里都灸了一遍,阿圆按熄了艾灸条。摆摆手解放绿柳:“一个时 辰之内,别喝凉水用凉水,去喝点热的吧!” 然后,阿圆回头,”噌“一下。就抱住了卢夫人手舞足蹈:“薇姐姐,我想到解决的好办法了,你等着,做出来以后,第一个就送来给你用!” 已经对艾灸的方法给予信任的卢夫人,闻听阿圆已经能够解决危险的问题。自然也是欢喜,对这个情绪外泄的举动,稍稍尴尬之后。也就释然了。 这个时代的女性,尚且不流行与非子女夫君之间的身体接触,像阿圆这样欢喜之时就抱着人又笑又跳的,可真的是稀罕! 实在是刚才在施灸,没办法表达自己的喜悦之情所致。 阿圆看到了丫鬟们捂着嘴巴惊骇到的样子。也感受到了卢夫人瞬间的身体僵直,方才领悟到自己的莽撞。不由羞红了脸,讪讪的松开了手臂。 卢夫人反握住阿圆的手,很诚恳的问道:“你的新方法,需要姐姐帮助做什么?要不要银钱什么的——”。 卢夫人的帮助?天哪!自己胡侃瞎聊了半晌儿,怎么把正事儿给忘在一边儿了? “薇姐姐,这个新方法,我自己去研究打制就行,可是,我现在有个最关键的问题,就是想要寻求您的帮助的!” 卢夫人对待阿圆非常坦诚,那么,自己一个小小村妇,又有什么可矫情的? 阿圆把嘎石的事情从头道出,结合着目前白家的窘境,希望能够抱上卢府的大腿,平稳谋求生存与发财之捷径。 好长的一番话,直把深闺绣院里呆久了的卢夫人,给听得瞠目结舌,美得不可方物的脸颊上,时喜时悲,时而喟然长叹。 “却原来妹妹的日子过得这样艰难——”,她的神色一顿,招手对绿柳:“你去找一下卢管事,就说白家的事儿一定得帮忙,生意上的事情我不懂,都交给他去运作,切记不能让白家吃了亏!” 胃口理顺了的绿柳丫头此刻浑身正得劲儿呢,闻言立刻福了身子告辞,径直去找卢管事传话了。 有了老虎皮扯大旗,自家这桩麻烦事儿就算是解决个八九不离十了,阿圆与卢夫人定好了下次再来的日期,脚步轻盈的走出卢府。 小阿文还在牛车旁翘首以盼,细瘦的身子上面,那颗脑袋显得格外的大,一望,就让人心疼。 “嫂子你回来啦?”小家伙如同往日回家一般的呼叫,小跑着奔向阿圆。 “嗯,在外面守着饿不饿?口渴不?”阿圆任 小家伙依偎着自己,揉揉他的头发,轻声问。 “吃了面呢,不饿,也不渴!”小家伙很兴奋的回答,又问起一直惦记的问题:“这家贵人好说话吗?嫂子在里面都看到了什么?好玩儿吗?” “好玩儿?呵呵,这家贵人很善良,愿意帮助我们,阿文,等你以后也有了这样的能力本事,可要记得去帮助需要帮助的人啊!”阿圆感叹,没想到当初的多说了一句话,会给自己带来这样一个好朋友,一个能在关键时刻伸出手来的好姐姐。 小阿文听明白了,自家的困难能够解决,是因为这家贵人相助,以后等自己也做了贵人,也要去帮助找自己帮忙的人。 “可是,嫂子,我以后,不想帮助欺负过我们的人!”小家伙又回想起受到的屈辱了,对于这个年龄的孩子来说,人,不是以善良邪恶判断好坏的,而是按照“对我好”和“欺负我的”来区分。 没想到这小子还挺记仇!阿圆眨巴眨巴眼睛:“那你也要记住这辈子所受到的每一份帮助,等你长大了,就会发现,善意永远比邪恶要多,你将会遇到很多友善的朋友,在生活的道路上互相扶持,曾经受到的欺辱,其实都不值什么。” 小家伙不一定现在就能听懂,只是,阿圆不愿意看着这个孩子沉浸在仇恨里,“迷糊阵”是他的家乡,生他养他的地方,村民绝对不会是全部都黑了心肝儿,不能让一部分黑暗遮挡了孩子全部的光明。 白老二也兴冲冲地出了卢府,见到阿圆,竟然深深的弯腰施了一礼:“嫂子,太感谢你了!咱们白家,再不会是任人乱踩的尿泥儿了!” 卢管事得了夫人的叮嘱,办事自然分外精心,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已经跟白老二协谈好了合作的基本事宜,甚至,对于是否把嘎石灯推出镇子,推向县城,推向省城、京城,都做了简单的计划。 要不是因为外面还有亲人在等消息,白老二恨不能无休止的与卢管事谈下去,卢府的大小买卖卢管事都有数儿,那经验和见识不是他一个乡下老赶可以匹敌的,听的越多,就越想吸收的越多。 一个如此广阔如此美好的世界在眼前打开,而帮助他看到这世界风光的正是面前的嫂子,心情激动无比的少年郎,怎么会不施礼,不道谢? 在最初卖糖葫芦挣几个钱的时候,他刚刚发现自己比别的兄弟聪明会钻营,还萌生过以后要自己干买卖,不跟这一大家子瞎搀和的念头,甚至偷偷留了私房钱。 那时候 就是这个嫂子用理解与赞赏鼓励着他,甚至对他私留了钱财也不以为意,还继续给予最大的帮助。 到现在,自己手里还握着不少钱呢,一直没有交给嫂子。 可是此刻,他是心甘情愿的想要全盘交出,与全家人共进退,带着“迷糊阵”尿泥儿白家走向富裕,走向人人不能小视的高度。 阿圆还真是被这个郑重的“大礼”给吓了一跳,听老二絮絮叨叨又颠三倒四的表达了一通,才算明白了这“礼”的缘由。 “二弟,借着人家的威风只能是暂时的,我希望,很快就能看到咱家凭借自己的力量站直脊梁骨,到那个时候,你再来谢我今儿这番话也不迟。” 三个人开开心心的上路,阿圆专门绕去书铺为阿文买了几本浅显的读物,和一堆笔墨纸砚。 “我今儿晚上就帮你缝一个书包,明儿,就送你跟旺仔儿一块儿去上学堂!” 心动不如行动,既然已经下定了决心,那就雷厉风行。 白老二也跟着打趣:“阿文,以后学了新东西回来,可要教给二哥,让二哥也彻底丢掉‘睁眼瞎’的土帽子!” 小家伙被这堆东西弄得花了眼睛,又被老二说的鼻子酸酸,紧挨着阿圆说不出话来。 他还小,不敢拍着胸脯保证什么给哥哥嫂子,可是,他真的会非常努力的去读书,绝不会让家里的钱白花,让哥哥嫂子失望。 ps: 感谢jansam、活宝笨笨笨、我错惹、勤绣的粉红票!感谢萨洒,闲心99,可乐56的打赏!感谢jansam的桃花扇!寂寞感动之心,无以为报,只能继续码字,以更多更畅快的章节回应! 第七十八章 老二的桃花 阿圆拍拍小家伙的脊背,回头嘱咐白老二:“回去还得绕到李铁匠那儿,我想出了一个好东西,可以安全的使用艾灸条儿!” 车里的笔墨纸砚足足的,多少个设计图咱画不出来?阿圆相信,自己辛辛苦苦收集了那么多的艾草,一定能够风风光光的派上用场! 先到三十里屯,跟杨老爷子打了招呼,来不及瞧一眼即将完工的新式躺椅,就载了模板上路了。 李铁匠那里更是着忙,嘎石灯就让一家三口忙得脚不沾地,现在又添了新玩意儿。 阿圆已经在晃动的牛车上用功,划烂了几张软绵绵的宣纸,让阿文肉疼的小手直抽抽,才算画出了随身灸的大致形状。 其实,说白了,这东西实在也没有什么技术含量,阿圆选用了圆形艾灸盒的形状,灸盒直径约8厘米、高约4厘米,分成上下两部分,各自留出蜂窝状的圆孔,中间设凹槽契合,盒身用薄铁皮,越接近不锈钢的纯铁越好用,盒内固定短艾柱的铁丝和夹艾条的夹子,选用铁制的缘由主要是耐热,阿圆还建议李铁匠换铜浆试一试,具体二者之间的区别,尚且在未知之中。 要等铁盒做好,才可以再找木匠对付一个契合尺寸的木风盖子,就目前的准备工作而言,这项技术可以使艾灸这一古老医术发扬光大,因为,它避开了烤炙的危险性,又能阻挡一些艾烟散出,圆形小盒子,拿取更方便,加上布带子一系,小巧玲珑完全可以随身携带。 李铁匠这是第一次见到阿圆,暗暗诧异这样普通的农妇。怎么会想出这样多的灵便东西,从白老二叙述的形象中,还以为会是多么美丽高贵博学多识的大家闺秀呢! 就连李家闺女,也狠狠的捯饬了自己一下,把铁灰铁沫子洗净,发髻上还绑了两根丝带,换上出门做客用的衣服,蹬上新做的绣花鞋,才借着倒茶水的机会进屋偷瞧了阿圆几眼,只是几眼。打扮的“柴禾妞儿”本色的阿圆就令她大为安心。 这令白承宗赞不绝口的嫂子,也不过就是这么一回事嘛!粗衣布裙,脚面上都是尘土。说话响亮,露着一排牙齿微笑,根本就和“大家小姐”搭不上边儿! 阿圆终于留意到这个眼神闪闪烁烁的姑娘,大概有问题。 她不但看自己的眼神闪烁,看向白老二的那一对眼珠子。更是添了些痴傻,临到实在没理由留在屋内,还要在屋门口猛一回头,留恋的在白老二身上再看一眼,才猛地掀开门帘子走了。 这姑娘 是芳心暗许了自家少年郎了吧?阿圆看看认真琢磨图纸的李铁匠,这老汉神经大条儿。压根儿没发现自家闺女在“思春”,白老二呢,甚至没拿眼皮撩那花枝招展的小姑娘一眼! 啧啧。一桩“落花有意却流水无情”的肥皂泡剧,就要在咱阿圆面前上演了吗? 李家姑娘个儿头比阿圆高一点儿,不算瘦,皮肤稍微有些粗,但是面色红润。眼睛瞪得大大的,鼻梁微有些塌。嘴唇丰厚,青春年华,很是健壮的样子,本来嘛,能跟着自家老爹打铁的丫头,也确实柔弱不到哪里去! 三个人把赶制出来的嘎石灯过数儿放在车上,李铁匠还又拿出几套针锥子指甲剪用具来,最近他是根本不敢再接外面的活计了,单单白家老二的订单,就让一家人数钱数的心里喜欢。 李家闺女的身影在门口一闪,又迅速隐去了。 天色已经暗淡,白老二扬鞭赶车,大黄牛“踢踢踏踏”启程,正应和了那一句“走在乡间的小路上,牧归的老牛是我同伴——”,阿圆好兴趣的把白老二看了又看,愣是把大小伙子给看红了脸。 “嫂子你做啥哩?老瞅着我乐啥?” 阿圆的眼睛里闪烁的都是八卦之光,眨巴着眼睛探问:“二弟,最近,这娶媳妇儿的事儿,有啥眉目了吗?有没有相中的姑娘,嫂子去帮你说?” 白老二被说的脸更红了,虽然近来也敢咋呼着说娶媳妇儿的事情,那也不能守着小弟弟就提这事儿吧?没看见小家伙也是一脸的兴味直盯着自己? “没——没呢——不急!”就吐了这五个字出来,从脸到脖子都能跟大红布媲美,阿圆和阿文头顶着头大笑,难得啊,看到喜欢阴着脸的白老二囧到这个程度! 笑声把大黄牛的脚步都给惊得打了个趔趄,又被白老二借题发挥,在空中抖了下响亮的鞭梢儿,大黄无奈,低着头继续往家赶,大脑袋似乎在寻思,主人家有喜欢事儿,叫俺老牛跟着乐呵乐呵怕啥?干嘛跟俺板脸动鞭子? 今日的黄昏格外热闹,白老大带着二十几个棒小伙子在垒院墙,临时的灶台也已经搭好,稀粥熬了几锅,模板摆了又卸,卸了又摆,竟然已经把一人多高的院墙垒出了几十米远。 远远看去,模板塑造出的院墙,光滑而整齐,顺着一溜儿直线走起,那叫一个好看。 “媳妇儿,二弟,阿文,你们可回来了!这要是早把模板运回来,今儿下晌这院墙,还能多垒出几十米去!”白老大 两手两腿的都是泥巴,却浑然不觉,迎着牛车跑过来。 几个有眼色的小伙子跟着跑来搬下新制的模板,“啧啧”赞叹着又送到工地上:“承光哥家真是好主意,照这么垒墙的话,用不到个把月就能全垒完!” “个把月?明儿这些模板全用上,我们干上一整天再看效果,说不定有个十几天就全完活儿!” 小伙子们纷纷议论着,那些新模板也迅速上了战场,趁着夕阳还算明亮,再赶出几米来是没问题的。 一家人把购买的零碎东西拾掇下来,两袋子黄灿灿的小米,这遭院墙垒起来是足足的,半扇猪肉,连骨头带内脏,也能顶一气儿午餐用量—— “媳妇儿,要不,咱晚上也接着干,点起来十几盏嘎石灯,立个木板挡着风,准行!”白老大心急如焚,低声的跟阿圆商量。 这男人干活儿上瘾! 阿圆笑着啐了他一口:“就算是头牛,你也得让喘口气,不带这么使唤人的啊,我看了,明儿一早赶工就行,你要是心急,就跟大家伙说一句,咱明儿再管一顿早饭,谁来得早谁能吃上,保准比你加夜班的效果好!” “嘿嘿,也是啊!”白老大挠挠脑袋,想明白了,庄稼人大都不会起来就吃饭,都要先下地干些农活儿才回家垫巴垫巴的,这要是饿着肚子来自家垒墙,那绝对不出效果。 而且,经过了一个下午的交流,他发现其实大家都还不错,原来的生疏冷漠,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自己住的离村子里太远,又没有多少机会沟通。 所以,只要有可能,他也想好好尝试跟大家相处下去,多加一顿早饭也没啥,那垒墙的速度提上去,不就又省出来了?还能不多耽误自家出去挣钱呢! 最后取下来的,是在牛车上最小心包裹存放的,满满一大篮子的鸡蛋,从镇子上买来的,在好几家摊子上凑的呢! 白面杂面玉米面,掺在一起就是主食,就连咸菜,阿圆也挑着新鲜东西买了好几种,林林总总的在灶房里归拢好,采莲已经把简单的晚饭闷在锅里了。 “姐姐,以后我看家,你出去。”小阿文怪不好意思的对采莲说道,抢了姐姐进镇子转悠的机会,总要表示一下歉疚的。 阿圆被这家伙的小心眼儿给逗乐了,双手一伸,就熟练的揉上了那颗大脑袋:“你明儿就得上学堂,还哄你姐姐以后看家?” 小家伙被揭露了算计,咧着嘴傻笑,脑袋被揉的乱 蓬蓬。 “明儿就送阿文去学堂吗?真好——”,采莲羡慕了,扒拉过来小弟弟,替他拢好头发,真想不明白,为什么嫂子总是喜欢揉乱自己姐弟的脑袋,这样顺抿的发式才好看不是吗? 白老二迅速加入了垒墙的战队,哥儿仨真的都长大了,那个头儿在那堆小伙子里面很是显眼,尤以白老大为最,就算不是个将军的块头儿,那也跟边疆上的胡虏的身板儿差不多少! 既然要等天黑透了才歇工吃饭,阿圆索性去给小阿文做书包,现在的孩子去学堂背的什么样式她不懂,那就做一个前世的双挎背包好了,装的东西沉重了,也不会累斜了肩膀。 挑了块深颜色的厚布头儿,不够数儿,再搭配上一块浅颜色的,剪了长方形缝缀在一起,并精心的裁了一道紫红色的镶边,在包里面设计上几个隔离布袋儿,可以分装笔墨纸砚,阿圆甚至单独留了个空间,准备给阿文带零食吃。 前世的小孩子读书,中途会专门留着加餐时间,阿圆就曾不止一次的羡慕可以加餐的小朋友,他们吃的不是食品,那是幸福! 所以,她由衷的希望小阿文可以感受到“幸福”,无论是在学堂面对不同家庭状况的同龄人,还是在家中,都不要留下遗憾。 ps: 寂寞的完本《重生之山青水秀》,虽然青涩,对寂寞却意义重大,有书荒的亲可以前去一览。 第七十九章 销魂 这一天实在是热闹,白老大亲眼目睹了用模板垒院墙的极速,竟然在晚饭的时候提出来,要重新修改一下垒墙的范围,直接把自己家中这一块圈进去。 “我算过了,其实不费什么事儿,地里是现成的泥土,不花钱,红胶泥就从河边儿挖,小米粥稀稀的就使得上劲儿,多花几个人工钱怕什么,咱的时间早赶出来了!” 设想一下,出了小院子,就是一个远的不着边儿的大院子,在里面想干啥干啥,自家的私人领地,那该是多么过瘾的一件事儿! “那咱家的牛就根本不用拴着,自己个儿去转着圈儿吃草就行了呗!野兔子也别抓了,那就跟咱自家养的没差儿啊!”小阿文掰着手指头细数好处,引得大家都很开心。 大当家的说了,那就这样定呗! 最让人喜悦的,还是白老二宣布与卢家合作成功的事情,粗大腿抱住了,剩下的,就是如何运作,让自家在村子里,在生意上,前进的更顺利。 “卢管事会帮忙开通县城和京城的销售路子,我们把院墙建好以后,就可以狠狠的挖些嘎石来卖,要不了多长时间,咱白家,就能让他们仰着脸看!” 这有点像战前总动员的味道儿,但是,每一个白家子弟都很认真,甚至是,有些神圣的意思。 一个家庭的尊严,很重要。 重要的甚至可以去流泪流血掏心掏肺的维护着。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白家大小不再争闹,而是像现在这样有商有量,共同努力了呢? 这样真好。 白老二带着老三连夜去了里正家,既然已经跟老虎说好了借用名头扯大旗,那总得举着老虎皮多走几圈儿吧! 白老大还要再跟李叔多谈谈打算,顺便把大旗也打到那边去晃悠。不要小看男人的传话能力,比起八卦来,他们不一定就真的肯对女人甘拜下风! 小阿文自然又要跟着去的,正好,白老大也要问问学堂里的规矩,明日里,好掂着束脩送阿文去脱胎换骨呢! 阿圆和采莲继续做针线,那么精致繁复的书包还没完工,采莲恨不得再缝几朵假花上去才漂亮。 “你可饶了我们吧!”阿圆抱住书包可不敢交给采莲祸害,这个臭美的小姑娘想把咱家最小的男子汉给拾掇的“娘里娘气”。咱可不能答应! 姑嫂二人逗着乐做活儿,小萌萌在炕下拱来拱去,一不注意。就把采莲的鞋子 给叼跑了。 “汪汪汪——”,特别喜欢蹦着高叫唤的大黑又要教育自己的孩子了,还教训的格外卖力气,没休没止。 “嫂子,是不是有人来了?”小采莲想要下地看看。可是鞋子少了一只,很是为难。 “我去吧!顺便把你的鞋子找回来。”阿圆下地,又回头打趣小姑娘:“是不是你的脚丫子太臭,才让萌萌给叼走扔掉了?” “嫂子——”!小丫头被惹毛了:“我天天洗脚的,哪里还臭?” “哈哈哈——”,阿圆的笑声能传出十里地去。 外面。是真的有人叫门,大黑都要把绳子给蹬断了。 家里的男士们可都不在,阿圆抓起常备的锄头。站在大黑身边高声喝问:“谁呀?” “是,是我——你——你大伯——”,回答的声音犹犹豫豫的,五个字哆嗦了半天,听嗓门应该是个中年男人。 本来就紧张着的阿圆勃然大怒。脑子里只剩一根筋儿:“你是谁大伯?半夜里没事干,你找便宜来了?告诉你。我们家没爹没娘,更没大伯小舅二姨奶奶,您想找亲戚,也踅摸个家里有亲戚的人去唬弄,别找我们这种死外边都没亲戚收尸的人家!” 自从她换了个身子,这嘴皮子是越来越混不吝的利索了,就像是原来关紧了一道闸门,前世的阿圆闷葫芦似的不爱说话,现在闸门被骤然放开,那些说的过瘾的话冲出来,觉得万分快意,于是再也收不住闸门似的了。 何况是今日里,一大早就受到了铺头盖脸的糟践,为什么?还不是没有亲戚长辈护佑的原因? 所以,任何人此刻千万别来白家门口认亲,你要是陌生人还能得个笑脸,要是一说连着骨血,那准落得个被人骂个狗血喷头的结局! 这侄媳妇娶得彪悍啊!门外的“大伯”退缩了,张张口,实在说不出什么解释的话,何况,那些话也有点像事实,自己能拿什么去反驳? 小采莲跳着脚跟了出来,听见了嫂子的酣畅淋漓,不由大睁了星星眼钦佩又艳羡,这话说的,多解恨哪! 阿圆可没想过,她此刻的形象会颠覆小姑娘对于淑女的认知,听得门外没有动静了,丢下锄头去追小萌萌。 “乖,给姐姐的鞋子——”,阿圆轻声哄着,小白狗爱娇的围着大黑转悠,就是不肯松嘴。 “谁是它的姐姐?”小采莲懵了,在嫂子嘴里,自己跟狗认上亲戚了,还 是同辈份儿的? 外出扛大旗耍威风的白家男士们,终于回来了。 阿圆长出一口气,原来的自己住在高楼大厦的鸽子笼里,夜里咳嗽一声,隔壁都能听得见,还真的不怎么怕黑夜,霓虹灯车灯路灯昼夜不休,其实也没什么黑暗的地界儿,但是现在,荒郊野外的住着,男士们再不在家,有个风吹草动的,那滋味儿,怎一个担惊受怕可了? “家里有事儿?”白老大看见媳妇儿抚着胸口惊悸的样子,赶紧询问,自从半夜白毛儿光顾,一家人的神经,都有些紧张过度。 阿圆摆手:“不算是有事儿,就是有个神经病来冒充亲戚,被我给隔着门撵走了,嘁,咱家哪有什么亲戚!” “哦,以后就得这样,我们不在家,晚上不给生人开门。那个神经病说没说来冒充的什么亲戚?”白老大放下了心,随口还表扬了一句。 阿圆想一想:“好像是说,‘我——是——你大——伯’,磕磕巴巴的,一听就知道是假冒的!” 正在勾肩搭背往屋里走的白家兄弟们齐齐愣住了,白老大一只脚在门里,一只脚在门外,一时之间不知道是该往前迈,还是该向后退。 “咱——大伯就说话磕巴——”,小采莲轻轻拽了拽阿圆,低低的说道。 阿圆张大了嘴巴,半晌儿合不拢。 咱其实不是想要笑话人家残疾人,只是不习惯你们家还真有亲戚登门,不过,这大伯是谁?怎么非得深更半夜才来蹬侄儿的门? “承光,难不成,你这大伯,就是跟——那个胖伯娘,是一家的?”阿圆的嘴巴张的更大了,她从来没见过白家这个硕果仅存的据说还算仁义的“大伯”,也不能怪她没想起来的! “嗯,咱家就一个大伯,咱爹就姊妹三个——”,白老大挠挠头:“算了,要是真有事儿,大伯明儿个还得来,都早睡吧!” 不知道这个“大伯”身上,找不找得到白老大的影子?阿圆躺在床上,随手捏一捏男人壮实的肌肉,这副身板可是个异类,跟那个阴森森的奶奶、哭唧唧的姑姑,还有白家这一群弟妹,就没有一个相似的! 这娃儿真是捡来的野孩子吧?阿圆脑子跑偏了,再次流连了一遍自家男人的倒三角体型的——三角部位。 女人,你忙活了一整天,又费脑子又费力的,竟然还不累? “嗯——好累呢!承光你别动——”。 你 确认你不想让男人再动? 那为啥一双小手到处放火,把人烧的赤身裸体,滚烫火热,你又说“累”了? 白承光自动忽略那“累”的真正含义,三下五除二,帮着媳妇儿解决了布料的束缚,昨儿没吃到的肉肉,今儿总不能再饿着了吧! “唔——承光,你跟我说说,你娘——个子高吗?什么形状的眼睛?”阿圆舒服的放松了身子,脑子里却还停留在刚才的思绪中,自家男人是不是捡来的,这个问题一想就觉得上瘾。 你上辈子是孤儿院捡的,就心里不平衡,也盼着人家跟你一样的待遇才高兴吧? 其实,怎么可能?丢女孩子的可能有,丢残疾孩子的很可能有,丢弃健康的男孩子的可能,几乎没有! 多么强悍的封建残余啊!男人骑到女人头上耀武扬威了几千年,女人只在母系氏族短暂的多干了几年活儿—— 阿圆神游太虚,身子轻飘飘的随着男人的进退而起落,不知道,将来若是有了自己的孩子,会不会还是跟白老大全无相似之处。 要不是白老大发现媳妇儿干活儿不专心,猛一把扭转了体位,全新的感受刺激到了阿圆的神经敏感处,她的脑子里,还不知道会延伸出多少传奇的故事出来! “哦——承光——使劲儿——快——再快点儿——”,神游太虚的女人回魂儿了,立刻开始对工作进行深入的指导,并要求贯彻到底,切不可敷衍了事。 销魂的夜,才刚刚是个开始呢! 第八十章 白家第一爱显摆 男人真是一件奇怪的东西,明明昨夜里卖狠了力气,第二日,身子软绵绵都想爬不起来的那一个,却是阿圆。 而白老大同学,精神的跟头豹子似的,天蒙蒙亮就悄没声的去了灶房蒸杂面馒头,昨夜里和好的发面足有几大盆,又跑去外面的临时灶台熬小米粥,六样咸菜丝儿准备好,才吆喝着大家伙儿起床。 全家备战状态,自然一切从简,这边还没吃饱,李叔和几个赶早儿的小伙子就说笑着进了院子。 大黑得了嘱咐,只在一旁低吠,小白犬左窜右跳,还跟陌生人游戏,引得李叔他们笑得山响。 “赶紧就坐吃饭吧!”阿圆拾掇完自家的碗筷,再摆放新的家伙什,来得早的都是有心交好的人,她自然希望可以相处的更和谐一些。 还有两个小伙子想要客气一番,也被李叔一把按在了凳子上:“都甭客气,承光这家人实诚,你们处长了就知道了,来来来,早吃饱了早干活儿!” 阿圆回到正房去,小阿文今儿去学堂,说好了跟旺仔儿一起见先生,这小子,竟然心大的要求说,不让大人送他,自己就能把束脩交上。 其实,这何尝不是一种独立的训练方式? 阿圆是当场就答应了的,白老大便犹疑,就算是弟弟口灿莲花,能得到先生的喜爱,那这二两银子半年的束脩,就这么交给小孩子,丢了,被抢了,可咋办? 最后谈好的条件是,由阿圆护送到学堂外面,再把钱交给小家伙自己进去面见先生。 白老大偷偷的嘱咐媳妇儿:“你送进去以后。千万别回来,藏一个地方多等一会儿,要是先生把他撵出来,或是受了欺负,也有个救手儿——”。 所以,肩负着双方信任的阿圆就要左右逢源,小阿文兴奋的吃不下饭,要按住了强吃,小采莲又闹着要帮弟弟梳个精神的发髻,男娃子不吃这一套。撒着欢儿的逃跑,还得是阿圆帮着抓过去递给好心好意的小姐姐—— 孩子多的家庭,每天都得是这样鸡飞狗跳吧? 临了临了。被拾掇的美气的小娃子背上了崭新的书包,嘴巴一撇,又不干了! 却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心有不甘的小采莲。到底是偷偷的给弟弟的书包缝缀上了两朵小花儿,一红一黄,美则美矣,但是,咱们小阿文是个立志做男子汉的男娃子呢! 现在,一个要马上揪掉辣手摧花。一个深觉好心碰到了驴肝肺,委屈的要当 场哭出来,阿圆的脑袋要炸了。 “这样啊——咱先带着这花去。要是真觉得不好看,有人笑话,咱再考虑揪下来,好不好?”阿圆哄劝阿文,并暗暗的挤了一下眼睛。 小阿文早就成长为一个人精儿了。马上就明白了其中的深意, 破涕为笑的小采莲还不知道。这叔嫂两个一出了家门,就摸出了一把小剪刀,把那两朵悲催的小花儿给“咔嚓”了。 然后互相庄严地点点头,定下了保护这个秘密的约定,才拐去李婶家里去叫旺仔儿。 村子里日子过得去的人家,再有点见识,就会把自家的小子送到学堂里厮混上几天,认两个字还是有好处的。 但是,真正撇家舍业砸锅卖铁一心想供个举人出来的人家,不多,得有个十几年,迷糊阵连个秀才都没出一个。 所以,李叔李婶儿两口子把小旺仔儿送去读书也就刚刚够一年,平时是放羊式的管理,要是哪天说不读了,也不会掂着棍子去教育督促。 迷糊阵最后一个秀才公,就是村中学堂的蔡先生,据说自从中了秀才,就再也考不上去了,于是回村办学堂,给小孩子启蒙,连带着还要继续考,虽然,也还是没有考上去。 即便如此,蔡秀才的地位在村子里也是排在第二位的,仅次于里正,谁家大庆小情的宴席上,都要请秀才公坐上主位。 可惜,小阿文不肯让阿圆去亲见这个迷糊阵的著名人物,只能在想象里勾勒蔡先生的形象了。 说是学堂,其实只不过是有四间房子大小的方正小院儿,圆圆的门洞下,是两扇黑漆漆斑驳的大门。 院子里面,似乎还可以看到一棵矮矮的果树,绿色已经暗淡凋零。 小阿文跟旺仔儿勾肩搭背,接过阿圆手里的书包,捏一捏夹层里的两块银子,对阿圆摆手:“嫂子回去吧!我自己没问题!” 这大话说的斩钉截铁,把阿圆担忧的嘱咐就给堵在嘴边了。 阿圆按照白老大的嘱托,在学堂外等了好大一会儿,大约有十几个大大小小的孩子进去,大门关闭,就无声无息了。 迟迟不见阿文出来,那就是说,小家伙被先生留下了吧? 然后,是稀稀落落的背书的声音,先生稍显厚重的声音,也隐隐的掺杂在其中。 “人之初,性本善——”,阿圆笑了,《三字经》的魅力无可抵挡啊! 她拍打拍打衣服上的尘土,正要打道回府,就听得蔡先生的声音抬高了:“白承祖,你有什么事儿?” 白承祖是谁?这个名字怎么那么奇异的熟悉呢? 接下来的声音,差点没让阿圆蹲到地上捂脸。 “先生,我早就把《三字经》背熟了,还会写那些字,能不能就不再背这么长时间了?” 是自家小弟弟白阿文的声音!还私自改了名字?还在入学的第一天就扬风炸毛的跟先生叫起板来了? 原来只知道白老二喜欢显摆,阿文还表示强烈的鄙视来着,没想到真人不露相,真正显摆的主儿,在这儿呢! 阿圆一脸的无奈,把耳朵贴在学堂大门缝里继续仔细听下文,这蔡先生的脾气如何,不会直接揪着阿文提溜出门吧? 屋子里,似乎传来孩子们的嬉笑,类似不服气的嘲笑啥的。 然后,蔡先生似乎刚刚回过神儿来,结巴的说了一句:“那你——你背一遍叫大家听听,不能——背错一个字!” “呼——”,阿圆长长的吐了口浊气出去,看起来,这先生为人还不错,并不拿大棒子打压学生,还肯给阿文机会证明自己能行。 白家第一爱显摆,就这样朗朗背诵起来,《三字经》从头到尾,一字不漏,一字不错,并且抑扬顿挫,声情并茂。 嘿嘿,这个“情”字的把握,来源于阿圆的悉心教导呢!只有读出其中文字的“情”来,才算是真正领悟到了文章的深意。 教室内应该是有些哄闹了起来,大概,孩子们真没料到刚来的新同窗会背的这样好,一时之间还接受不了。 就照白老三原来读了两年学堂的程度,也就仅仅是背完了《三字经》,全部会写能懂而已,学堂里每天只上半晌儿的课,背一句话,写几个字就完工了,再加上假期随先生订,一本书,可不得磨上个两年? 阿圆此刻甚至后悔把阿文送到这儿来了,要是继续用两年的时间再把《三字经》磨一遍,那还不如领家里去自己买几本书对付呢! 蔡先生的声音终于又传出来:“白承祖,刚才背的那一句‘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学,不知义。’,你能解释一下吗?” “当然能!”小家伙那声音跟灌满了水的机关枪一样神速。 “玉不打磨雕刻,不会成为精美的器物,人若是不学习,就不懂得礼仪,不能成才。” 解释的多 么标准啊!阿圆在心中赞叹,与有荣焉。可是,这还不够光荣—— “先生,我嫂子说,这句话是要告诉我们,一个人的成才之路,就如同雕刻玉器一样,玉,在没有打磨雕琢之前,和石头没有区别。人也是一样,只有经过刻苦磨练,才能成为一个优秀的人,一个能让人竖起大拇指称赞的人!” 这臭小子把自己一时感慨的话也都吐噜出去了,人家先生让解释,你就解释好了,还搞啥延伸拓展啊! 这会子功夫,路过的几个村民,有兴趣盎然的盯着阿圆看的,有微笑的点个头的,也有根本就不认识,漠然走过的。 阿圆仓皇逃窜,为这个蔡先生捏了一把汗,不知道秀才公会怎样应答咱家的第一爱显摆同学,自求多福吧! 家里还有一摊子事儿呢,就别担心阿文小子会吃亏了,他不给别人亏吃就算烧了高香! 二十几个壮小伙子早到齐全了,吆三喝四的分工协作着,和麦秸儿泥的,倒米汁的,填模板的,撤模板的,干的是热火朝天。 阿圆反而觉得无处下脚,于是转身进家门,准备收拾午饭。 身后的大叫声就传来了:“承光哥,野兔子!是只野兔子掉进坑里了!” 这下热闹极了,小伙子们丢了家伙什,都奔着陷阱去了。 越是围观的人多,那兔子就越是跑不出来,左冲右突的,就被一个叫大光的小子给堵住了出路,他提溜着猎物,屁颠颠儿的往阿圆身边跑:“嫂子,今儿午晌,就给我们炖回兔子肉打打牙祭呗!” ps: 感谢jansam的打赏,寂寞摩拳擦掌继续码字码字中—— 第八十一章 批评与自我批评 “就是就是!嫂子——咱垒院墙有兔子送上门,这是好兆头啊!”其他人回到工作岗位上去,还不忘跟着起哄架秧子。 “行!你们就擎好儿吧——”,阿圆开心的答应着,接过兔子,给那大光一个笑脸,然后扭身,悲催了。 自己把话也答得山响,可是,谁来帮咱剥兔子皮?姐不敢下手啊! 要不说关键时候还得是夫妻一心,阿圆没纠结多大会儿子,白老大就回家取家伙什来了,当然,顺便就把那只兔子给结果成两部分。 在庄稼人眼里,怕血不敢给动物剥皮的婆娘,太矫情儿,逢年过节谁家里宰猪,人手不够了,老娘儿们一样上去摁住了喷一脸血,有啥啊? “你不用去工地上,我们哥儿仨盯着呢,在家多歇歇,那腰,还酸不?”白老大临走,还要煽情的跟老婆亲近一下。 刚娶没几天的媳妇儿,宝贝着呢! 小采莲在一边儿捂着嘴偷乐,不幸发出了声音,被大哥剜了一眼,又接收到了嫂子的一对儿白眼珠子。 只不过,在阿圆的教育下,这丫头的胆儿肥了不少,耸耸肩膀头儿,压根儿没在意,反倒是凑上来取笑:“嫂子,我大哥对你可是真好啊!就说这天天晚上洗澡,这习惯给保持的,跟镇子上的富人家里也不差多少了吧?你现在满意啦?” “人小鬼大的丫头!”阿圆笑着啐了一口:“你大哥爱干净了,这是对他自己有好处的事儿,关我满意不满意?” “可大哥原来就没这么些事儿!”小采莲据理力争:“就是从嫂子来了咱们家,从那天嫂子发脾气,大哥为了让你开心,连吃饭都张不开嘴了,嚼东西真的不出声音了。哎!我真替他难为的很!” 有这回事儿?阿圆大囧,虽然说自己也希望老公举手投足具备绅士风度,可也没那么苛刻的要求过他啊?难道说在丈夫心里,自己已经形成了一种莫大的压力,连吃饭都倍受煎熬了? “那个——这个事儿——”,阿圆解释无能。 夫妻相处之道,贵在地位平等,何况自己也没啥可以凌驾于别人之上的地位! 小采莲的一席话,把阿圆的心里给炸开了锅,久久。都不能平复。 “采莲,你还小,不知道。女人家有时候会心情不好,可能会说些个难听的话,甚至是伤人的话,但是绝对没有坏心,过去了那几天。也就没事儿了。” 阿圆不是一个知道错 了却坚决不改的人,前两天情绪确实激动,一张口就是翻脸不认人,看什么都不顺眼,还幸亏的这一家人都不在乎,第二天该干啥干啥。并没有跟自己生分了。 “以后,我会克制自己,你也要帮助嫂子。多提醒嫂子别乱发脾气,好不好?” 态度诚恳的女人,再没伸魔爪去揉乱妹妹的头发,而是温柔的顺着毛摸摸,小姑娘一下子就感动了。 “好啊!以后嫂子一着急。我就在后面拽衣服,行不行?嘻嘻。其实那天,也没啥,我们都知道是嫂子肚子疼的缘故,二哥三哥又打架,才让嫂子生了气的——”。 姑嫂两人交了心,关系就更亲密了,虽然,小丫头还不能真正体会到为啥女人到了肚子疼的时候,就会情绪很差。 一只兔子哪里能够二十几条大小伙子吃? 杂物间里还有最丰富的储备粮——红薯呢! 阿圆决心改革一下土豆炖兔肉的做法,换成红薯块儿试一试,就地取材嘛,顶多,是剩下了红薯,还有两条狗等着接收呢,小萌萌最喜欢了! 把红薯切滚刀块,油锅爆香葱姜蒜,倒入切好的兔子肉煸炒,等到变了颜色,加高汤加水加盐,炖上个大约二十分钟的功夫,才丢了红薯块进去继续炖。 这菜是试验品,还有一道主食够料儿的很,半扇猪肉可以派上用场了。 摆面摊子摆的家伙什都用上了,阿圆摩拳擦掌想做红烧肉,那神态激动的谁都不许插手,天可怜见的,咱阿圆来到这个世界上,可是第一次接触红烧肉的原料啊! 红烧肉以五花肉为制作主料,口味属于“浓油赤酱”的偏甜味儿,正是阿圆的心头好。 想想吧,阿圆就不觉得会有哪个人不喜欢这道菜,有的人喜欢吃瘦肉,因为瘦肉有嚼劲,有的人喜欢吃肥肉,因为肥肉香,有的人觉得肥肉腻,难以下咽,可惟独红烧肉这道菜,肉是五花三层,经过制作之后,美味不可用言语来形容,肥而不腻,堪称中华美食中的一道最经典之作。 在小采莲艳羡的目光下,阿圆独自操作,割下五花肉,洗净切块的功夫,还顺手煮熟了鸡蛋三十个。 交给采莲把熟鸡蛋剥皮,阿圆采用最家常的红烧肉做法,简单却味美。 等锅烧热,加少许油,油热后,放入五花肉煸炒,至五花肉变色,加入酱油继续煸炒,在火候的关键点,加入糖再炒,至糖融化到最佳状态,均匀的包裹起了肉块,红烧 肉的最关键环节就算大功告成了。 然后,将炒好的五花肉倒入炖锅,加水没过肉,用大火烧开,放入葱、姜、八角和香叶,再转小火慢炖半个时辰,放入剥好皮的鸡蛋,继续炖个十几分钟左右,用大火收些汤汁,即全部完工。 好家伙,连汤汁带鸡蛋肉块儿,足足装了三个大菜盆,那油汪汪、红彤彤、颤巍巍的方形肉块儿,怎一个“香”字可以形容的了? 再热一热白老大蒸好的杂面馒头,盛上工地灶台上的小米稠粥,调剂上两盘凉拌野菜清清口,一顿丰盛豪华的大餐,就可以开始享用了! 工地上的大小伙子早就扛不住劲儿了,先是兔子肉的香味儿勾的鼻子尖儿发颤,又一波红烧肉的攻击赶到了,整个荒地上都泛着甜味香味肉味儿—— 小采莲站在院门口一声喊:“大哥,开饭啦——”。 天籁之音啊有没有? “咕咚——咕噜——”的声音,不是汉子们吞咽口水呢吧? 到底是李叔挑选出来的身板最结实的一群汉子,吃起饭来,那也是狼吞虎咽不遑多让,什么叫“风卷残云”,什么叫“一干二净”,阿圆终于彻底领会到了。 幸亏提前长了个心眼儿,给自家人留出了五分之一来,要不然,下学堂的小阿文就只能干瞪眼白流口水了。 背着双挎书包的小家伙儿,此刻可不正在目瞪口呆?委屈的眼圈儿都有些红,自己只不过上了半天的学堂而已,他们就在家偷吃什么呢?那香味儿,从擦干净的盘子底上都能散发出来。 “呵呵,嫂子这手艺真没的说,在咱迷糊阵,就没哪个婆娘能做出这饭食来,好吃,样样都好吃!”大小伙子们抱着肚子那叫一顿的夸啊,直把白老大给说的眉开眼笑,夸赞媳妇儿,就等于夸赞自己的福气,对吧? 小采莲来收拾残局,终于发现了站在一旁眼泪汪汪的小阿文,急忙拽了一把:“下了学怎么还不回家?嫂子给你留了好吃的菜呢!” 没进家门就被工地上的汉子吃相吓到了的小阿文终于明白了自己也有吃的份儿,就是呢,嫂子跟村子里别人不一样,不会单单把好吃的留给客人,在她心里,自己是很重要的! 果然,阿圆一见未来的秀才公回来了,就笑得合不拢嘴,揉着脑袋就追问:“今儿在学堂里表现怎么样?有没有被先生训?有没有被同学们笑话?” “当然没有!”小阿文把胸脯一挺,响当当的 宣布:“我自己找的先生,说要上学堂,先生就收了银子,叫我跟旺仔儿一个桌,还说我有啥不会的,可以多问问旺仔儿,可是,嫂子你不知道,旺仔他们根本没学多少东西,《三字经》到现在都背不下来,也写不全,先生一上课,看到我早就学会了,还这么聪明,就决定以后给我自己开小灶,另外制个学习计划呢!” 听听,人家小东西说的多么冠冕堂皇,先生决定单独给他开小灶上课,是那么容易的吗? 阿圆故作不解:“先生好聪明啊,一见你上课就知道你早学会了,你告诉先生的?” “那——是自然,先生说——说一看我的眼睛,就知道我聪明——嘿嘿——”,小阿文不耐烦解释了,卜楞着脑袋逃出嫂子的魔爪:“我要吃饭,饿死了!先生让我带着他们背了一早晨的书,可辛苦了!” 这还当上“小先生”了?采莲看向弟弟的那模样就只剩艳羡不已了。 怪不得骄傲的翘尾巴,在学堂里找到自信了,发现了自己在智力上是比别的小朋友强些,《三字经》那些字,他没用几天就认全了,并且能写下来,虽然,先生说他那字可得好好练练,一点筋骨都没有,纯粹是比着葫芦画的瓢。 可是,既然咱天生聪明,那练字的事儿,还不也是手到擒来、简简单单? ps: 书评区好安静啊,要不是订阅还在不断的增长,寂寞会以为没人看书了,亲,热情一点儿,求个票行不? 第八十二章 温柔小意 刚刚做过自我批评的阿圆,决定暂时允许自家弟弟翘尾巴,目前处在情绪可以操控的状态,嘿嘿,弟弟你有福了! 先把在外面收进来的碗筷泡进木盆里,三个人走进灶房里吃饭,红彤彤的油汪汪的肉块从温着的锅里取出来,一下子就晃花了阿文的眼睛,伸筷子戳一戳,那肉块就晃动一下,晃着晃着,就滑进肚子里去了。 “嫂子——我知道你做饭好吃,可是这红烧肉,是最好吃!”小家伙满口流油,嘴里也有点语无伦次了。 每人再垫巴一颗鸡蛋,浸在红烧肉汤汁里久了,那滋味儿,跟肉也差不离儿。 就连阿圆,都吃的蜜口香甜,久违的甜软香酥的味道,把心,都给浸甜蜜了。 事实证明,红薯块炖野兔肉也是一道绝佳菜肴,红薯块微微发软就出锅,不会那样软腻,整道菜却更换了风味,有些用山药炖肉的感觉。 “下晌你要复习功课吗?先生留没留作业?”阿圆还是过去的习惯意识,放学,得布置作业。 “不——用!”阿文拐着弯儿吐出这两个字:“功课我是没问题的,下晌跟着大哥垒墙吧,等晚会儿,我去监管一下旺仔儿的作业,先生说他老跟不上,那可不给我丢人?要是再不行,我都不好意思带着他上学堂!” 阿圆和采莲面面相觑,这小子膨胀的也太厉害了吧?才上了一晌的学堂,就学会目中无人,唯有自己独大了? 昨儿个还信誓旦旦的要成为老白家的骄傲的那个淳朴小娃子,哪儿去了? “阿文,你跟旺仔儿是好朋友,是在咱村子里唯一的好朋友呢,你可别欺负他。要不,可没人跟你玩了!”小采莲终于决定行使做姐姐的权力,嫂子总嘱咐让她多练习说话,多讲讲大道理呢。 可惜,盲目膨胀着的小人儿根本听不进去,双手一摆:“怎么会?我是为了旺仔儿好,是想要帮助他的,怎么能叫欺负他?” 说完了,自己低头看看身上的新衣服:“我得换身旧的去垒墙,大哥二哥三哥还没听我说说学堂里面的事儿呢!” 小家伙一阵风的撒丫子跑了。留下个还没把道理讲过瘾的姐姐,张着嘴一时还合不上。 “嫂子你看他——那个潮摆样儿!”采莲顿足跺脚,恨恨的骂了一句原本只送给二哥的形容词。 “噗——”。阿圆喷笑,拍一拍小姑娘的肩膀:“你别着急,也不用慌着说服教育,有生活这个铁面无私 的好先生监管着呢,阿文要是继续翘尾巴得意显摆。生活自会‘啪啪啪’大耳瓜子抽他,到时候,比你我说破天都管事!” “生活——是谁?也是个先生?学堂里新添的?”采莲被说懵了,嫂子这话有些深奥了。 阿圆奔向那堆泡着的碗筷:“总之你等着看,阿文不是个钻牛角尖儿的孩子,很快就会发现自己的不妥之处。放心吧!” 小孩子嘛,总是要在不断地磨砺中成长起来的,你就算是操碎了心。把所有可能妨害到他的道理都讲得头头是道,他还是得自己一一的摸索出属于自己的经验。 做大人的,莫不想自己吃过的亏绕过的弯路,提前告诉给孩子,让他别重复同样的错误。可惜,有几个真正能如愿? 外面有汉子们在干活儿。下晌,女人倒是清闲的了,阿圆和采莲一起琢磨那些随手缝缀起来的假花,光溜溜的木簪子、铜簪子是白老大收集来的,别头发的卡针也买了上百个,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把这些假花固定成饰品。 这事儿两个人都老感兴趣了,头顶着头一通铺排,还要彼此给出意见来比对,模样满意了再动针线固定。 “嫂子,你说咱这头饰能卖得动不?会不会光咱自己看着好,拿出去被人笑话了?也没个金银珠宝啥的镇场子,我这心里老是发虚——”,小采莲缝着缝着,扎了一下手指头儿,含在了嘴巴里问道。 别说是个小姑娘,就算阿圆,不也是心劲满满的采艾草做艾条,然后碰了一鼻子灰回家?这做买卖的有趣之处就在于它的未知性,越是未知的新鲜东西,就越是潜力大,有可挖掘性。 “你怕啥?反正都是尝试,卖不出去的话,咱俩自己戴,或者留着送人,最不济,还能拆开了再换新花样呢!”阿圆随手把做好的一枚钗子插到脑后,铜簪子的顶端,缀了一朵小小的玫瑰花,紫红色,很是别致。 “真好看!嫂子,你觉得漂亮的这一种式样肯定好卖!”采莲又找回来点信心。 “个人有个人的眼光爱好,你不用拘泥于别人会怎么看,多做几个样子出来,自然有欣赏它的人存在。”阿圆又捻起一朵小瓣儿的野菊花,嫩嫩的黄色绸缎,塑造出柔美的清丽。 女人也是花朵般的存在,有的高贵艳丽摆在宫殿,有的冷如冰霜开向雅士的案头,更多的,是野花般的肆意生长在旷野,微风吹过,是她们惬意的花语,尘土盖过,还一张飞扬的笑脸。 再美艳的女人 也有孤寂终老的,再丑陋的女人也有个安心的男人守候,这就是所谓的“各花入各眼”罢了! 阿圆一时之间想的痴了,那个只见过一眼的“豆腐西施”,和待自己如亲妹妹一般的卢夫人李薇,在心头都萦绕不去。 她们都美得超越了自己几个等级去,也都比自己富有,但是,阿圆依然觉得,自己现在就是最幸福的女人,是荒地里有人呵护有雨露滋润的盛开的一朵小野花。 工地上,临近收工的时候,昨夜里不得门而入的白家“大伯”,再次偷偷摸摸的,来了。 他大概是知道了垒院墙的事儿,结结巴巴的没说上几句话,就挽起袖子裤腿跟着干起活儿来。或许,还得躲避着老婆跟老娘的视线监管。 白老大劝了几句,让他到家中就坐,他坚决不肯,恨不能赶紧多帮几下忙似的。 也怪不得白家几个孩子说起大伯来无限唏嘘,也从来没有恨意,这个男人,只不过是掌不起家来,做不得主罢了,良心并不坏。对侄子侄女也想要看顾来着。 采莲不知道为什么,一听说大伯来了,嫂子就兴劲头头的在院门外偷窥。也不去打招呼,只是看了又看,叹息了又叹息。 阿圆可不敢告诉妹妹,她这心思好龌龊的呢! 白老大的模样儿,跟这个嫡嫡亲的“大伯”。一点儿仿佛也无,倒是白老二老三的身坯样貌,能跟“大伯”符合起来不少! 这是多么诡异的一件事情啊! 阿圆的头发丝儿都觉得发炸,据说,白家爹爹是出门两年带回的媳妇跟白老大,那是不是有可能。在这两年内发生了什么不寻常的事情,才捡到收养了这个孩子?那白家母亲是不是白老大的亲生娘呢? 就目前阿圆的八卦劲头,要是这时代有了dna测定法。一定会想方设法把白家人哄骗了去做做检查,这么纳闷的心思,太难压服住了! 可是,还得必须压服住,跟白家弟弟妹妹说的话。保准得被群起而攻之,跟白老大说说吧。那粗线条的,说浅了听不懂,说重了,那后果会不会不堪设想? 任谁也不喜欢好么好的就被说成是弃婴了吧?爹不是你的亲爹,娘也不是你的亲娘,大伯不是你亲大伯,兄弟姊妹也不是你的亲兄弟姊妹—— 哦!白老大一定会大耳瓜子把自己抽出去的! 阿圆握拳,要自己把这个“秘密”守口如瓶,也说不定,这小子就是一个怪胎,天 生的谁也不像,自个儿长自个儿的呢! 又有了更深一层的心思,夜里,新媳妇的态度就更温存了些,这娃儿比自己还可怜,说不得就是在卖大力气照应着非骨血关系的弟弟妹妹,还受着非骨血的大伯娘、姑姑和奶奶的欺负—— 等这身子调整好了,家里也不那么穷了,要不,就真的生个孩子?生一个跟白老大相像的孩子,留着一样的血脉,铜铃豹眼,高大身坯。 这样,白老大就真正不会孤单了,自己也用不着经常夙夜忧叹,一肚子八卦问不出口了。 媳妇儿表现的这样温柔体贴,双手有张有弛的按摩着一身肌肉,白老大只觉得遍体通泰,一天的劳累全消,喉咙间舒服的直发“嗯——嗯——”的声音。 “承光,以后,只要不出原则性的问题,你愿意干啥就干啥,不用太顾及我的感受,吃饭的时候,吧嗒嘴也不是啥杀头的大毛病,爱擦筷子就擦一把好了,我不嫌弃——”,阿圆软玉温存,诚恳的想还给男人自由。 “嗯——嗯?”闭着眼睛的白承光清醒了:“嘿嘿,改掉那些毛病,也没啥难的,媳妇你不生气了就什么都好——”。 不过,那个——“啥是原则性的问题?”对于媳妇儿经常冒出的新鲜名词,白老大也开始咨询了。 “就是——比如你又在外面找了别的女人,这就叫原则性的问题,不容原谅!”阿圆的温柔小意登时消失,换上了一副横眉立目的表情。 貌似前几日的小日子里头,就是这张“女魔头”的脸谱。 白老大再也顾不得享受全身按摩服务,被子一掀,身子“腾”的一跃而起,直视着媳妇痛表决心:“我白承光,绝对不会做出那种事儿来!任她是天仙般的女人,我也绝不会多看一眼!” 当然啦,你现在还是个穷小子,就算长得人模狗样,也等闲不会遇到桃花半朵儿,可是以后呢,等春风得意马蹄疾的时候,等莺莺燕燕舞上枝头的时候,白老大同学,你还能记得今天的这一番话吗? 阿圆的笑容,刹那间有了点儿悲凉的意味儿,食指顺着男人的胸肌往下戳:“行了!快躺下,咱先说好了,要是真有一天你对不起我,那,这地方我可留不得,非得一刀子割了去才罢手的!” 白老大的身子猛地打了一个抖,小分身也骤然胀大了起来,不知道是被惊吓的呢,还是欲望的冲动问题。 “媳妇儿——好媳妇儿——你是我白承光自己求来 的婆娘,是我下决心要守护一辈子的,这东西也是只给你用,哪天你不稀罕了,割了去,随你,可是别拿屎盆子往我头上扣,行不行?我白老大只疼你一个女人!” 这天下间独一无二的告白,怎么还血淋淋的听着瘆人呢? ps: 寂寞把晚上的章节调整到八点半了,谢谢! 第八十三章 女驾驶员 越是忙碌,就越发觉得日子过得飞快,当荒地上漂漂亮亮的垒起了多半圈儿整齐的院墙时,阿圆正准备再去一趟镇子,首当其冲的是食品的采购,二十多个汉子的口粮问题不可小觑。 “估摸着再有个两天的时间,把河沿儿那儿封了口,跟村里的田接上界,大活儿就算完成了,剩下的小零碎儿,咱自家兄弟干干也容易。”白老大把媳妇儿和妹妹送出村子,满眼都是不放心。 第一次驾驶牛车,怕出安全事故,两个女人家出门,怕被欺负,有心不让去了吧,食品啥的在村子里凑合着高价买买,媳妇儿又揣着一大串宝贝要给卢夫人送去,说是必须要用的,越早越好! 这才有了村口“十里相送”的依依话别,只不过,是男女主角互换了位置,女的意气风发拔腿想要赶紧走,男的黏黏糊糊千叮咛万嘱咐。 “承光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阿圆脑袋都被嘱咐懵了,上辈子也没这么被念叨过,都赶上《大话西游》里面的唐僧了! “你媳妇儿我是天生的好命,逢凶化吉,遇难成祥!牛车上还放着一把菜刀呢,走啦——”! 她倒是甩着鞭子上了路,新鲜的什么似的,没料想最后丢下的那一句话,把身后的男人吓得更厉害了,掂着菜刀出门的女人,不会真的招来灾祸吧? 阿圆玩的高兴,第一次驾驶牛车,跟第一次抓住方向盘开汽车的感觉差不多,路上行人又少,大黄牛被她指示的晕头转向,好几次都差点儿偏到人家的地头里面去。 “嫂子,别玩了!”小采莲实在看不过眼。又担心到中午头儿也到不了镇子上,拍打着车子的木扶手抗议。 阿圆吐吐舌头,坐正了身子,回头看看小姑娘板着脸跟那个白家奶奶仿佛的神情,叹口气道:“小孩子家家的,多笑笑才行,阴着个脸可不好看,还有——你真的对赶牛车不感兴趣?你不试试?” “我——不——试!”小采莲都要出离愤怒了,这个嫂子自己驾驶的有趣,还撺掇着自己学驾辕。自己的理想是要做“淑女”的,拿着鞭子赶牛车算哪门子“淑女”? 小姑娘今日又换了新发型,丫髻上各缀了三朵手指肚大小的假花。从花心处垂挂出两个圆圆的彩珠子,微微的晃动。 这还不算,干干净净的袄褂襟上还同样缝缀上了假花,跟头上的是一个系列,要多新奇就有多新奇。比那费劲刺绣的花边可显得美气! 如此漂亮的行头,怎么 可以糟蹋成赶牛车的形象? “嫂子,你说的太晚了,要是早知道今儿进镇子,我提前就把裤腿脚跟鞋面上都缝上这种小花——”,小姑娘还叹气呢。多么好的一次显摆机会就要这般不完美了! 阿圆此刻真的服气了,瞧瞧人家这爱美的程度,长大了。可绝对的不得了! “采莲别担心,你还小,漂亮的机会还多着呢,下次,嫂子一定提前三天就通知你准备行头。再给上半天时间梳头抹脸,行不行?” 采莲脸上登时红了半个。细长的眼睛一瞪:“嫂子,人家可不是为了自己臭美,这不是带了咱做的那些假花饰品出来,我想着自己用上了也好卖吗?” 阿圆尴尬的摸摸鼻子尖儿,这么浅显的经商理念,又被一个古代人提前想到了,你惭愧不惭愧? 说起来,白家这群弟妹,抛却性格上的小毛病,倒真是个个都是人精儿,这是父母跨越地域大所以遗传基因优良的原因所致吗? 姑嫂二人轻车熟路,大黄牛又乖巧听话,这一路上很是顺顺当当的走进了镇子。 先去卢府拜会李薇,门房的态度非常友好,还自动提出可以代为看护牛车,让姑嫂两个进去就行。 采莲是个女孩子,也没啥外院内院的限制,阿圆揽了小姑娘的手臂,替她鼓鼓精神头儿。 平时还能勉强撑着,按照阿圆要求的那样硬气,这一迈进了大户人家,那局促的脚步里就又透出了一个“怯”字来。 所以说,年龄很重要,阅历很重要,阿圆下决心要多带小姑娘出门走走。 一到内院,领路的小厮就换成了丫鬟,采莲的眼睛就开始忙不过来了,她对于庭院的花台楼榭不感兴趣,却独独见不得漂亮的衣服与发式,还有路遇的小丫鬟们脸上的薄妆,黛眉红唇的个个好看的紧! “嫂子,她们的眉毛画的真好看,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画法儿——”,小姑娘低声感叹着,把阿圆的手指抓的死紧。 大家族里的丫鬟,自然眉目间也比市井村妇要时髦,也不怪小“柴禾妞儿”跟刘姥姥初进大观园似的眼花缭乱。 其实,像这种倒晕眉、横烟眉、却月眉等三种眉式都出自唐朝,阿圆在书籍上也是看到过的,此大宋朝虽然在建国时拐了一个大弯儿,但在女人的服饰妆扮上却没受什么大的影响,妇女的眉毛大致承袭的唐及五代的余风,只是渐趋清秀而已。 “等一会儿,你 会见到卢夫人,还有的惊叹呢!”阿圆只是抓紧小姑娘不使迷路,就随便她的目光四处搜索去了。 “那,是卢夫人好看还是‘豆腐西施’好看?”小丫头的问题真多,还全都是关于美丽与好看的话题,换一个家长跟着,早把鼻子气歪了要骂“浅薄”的。 “你看看不就知道了?这是不能放在一块儿比较的。”阿圆嘴角抽了一下,领路的小丫鬟已经脸上透出不乐意来,因为,你在拿人家的夫人跟一个普通商妇相提并论,要知道,这个时代的尊卑概念是很坚固的。 终于走进了卢夫人的客房,绿柳匆匆迎进来,说是夫人有些麻烦事要处理,叫了卢管事前来照应。 小采莲很失望,阿圆倒是能够理解,大家庭的福利多多,同样,烦恼也就不少,自己前来本就是要送东西的,目的达到了就行了。 于是,留下绿柳讲解了一番“随身灸”的用法,和针对卢夫人的毛病所灸的穴位,直到记得清清楚楚了,才让绿柳离开。 卢管事早就等在了客房外面,一进来就是连串的问候:“白夫人好!白小姐好!不知道那位白二兄弟还好不好?小的可是得有半个月没见他了!” 阿圆已经学会了行礼,带着妹妹见过卢管事,对他的热心帮助表达了一番感激之情。 “快别这么说!白夫人跟我们家夫人交好,小的自当做事尽心尽力,可千万别跟小的客气!那白二兄弟——得到什么时候才能腾出空来呢?”卢管事的神色很有些迟疑,一副不知道该如何说的模样。 阿圆心里犯起了嘀咕,李薇不见面,卢管事又奇怪,不是咱这合作的事宜,就要拆开了吧? “怎么?我那二弟做事有什么不合适的地方吗?您尽管说,回去我吵他!”阿圆试探。 “不是不是——”,卢管事连连摆手:“按说这事儿得跟白二兄弟商量——”。 阿圆微笑:“卢管事跟我说说吧,二弟买卖上的事情,我也能当一部分家儿!” 女人也当家做买卖?卢管事还挺稀罕的,微微抬了眼皮偷瞧了一眼,又迅速垂下了。 “是这样,卢府跟白二兄弟合作的事情,我这边已经有了头绪,正好三天后有车专门去京城,就想带些嘎石灯和嘎石销售一下试试,还有县城和省城,卢府的几家铺子都说好了进货,现在就等东西了,可是,这白二兄弟迟迟不来——”,卢管事果然很着急的神色。 “这有何难 ?”阿圆笑出了六颗牙齿:“我今儿回家就安排,只是嘎石灯的数量不多,给我们加工活计的只有一家三口,一整天的工作量最多出几十盏灯而已。还有咱家那出嘎石的荒地,也就是十几亩的范围,还不知道地下到底藏着多少嘎石,等我们的买卖铺开,会不会不够用?” 俗话说“行家伸伸手,就知有没有”,阿圆这么一番话说下来,卢管事就肃然起敬了,听起来,这个跟夫人交好的乡村妇人,脑子很清楚,对于做买卖,一点儿都不陌生! 这次,换卢管事认真的思索了半晌,然后,下了决定:“能不能让小的跟您回去实地看看,到底这嘎石还能卖多长时间?还有那嘎石灯,这个速度可不够用,能不能多找几个铁匠合作一下,三天后的京城车马启程,小的实在想给卢大老爷看个新鲜!” 卢大老爷,就是这镇子上卢家最大的依靠了吧?把新鲜事物“嘎石灯”呈上去,说不得会让大老爷欢喜,也说不定就有什么大用处。 让卢管事亲自去一趟“迷糊阵”,那当然行啦,求都求不来的好事!自家原本还是扯了卢府的虎皮做大旗,现在,“虎皮”自己下去走一遭,啧啧,这回“狐假虎威”的戏码,咱就能主演的更逼真了啊! ps: 感谢萨洒的打赏,感谢jansam的打赏,明后天考试繁忙,寂寞提前备稿去,一定不辜负亲们的鼓励! 第八十四章 人品爆发 “我们当然欢迎您去了!只是家中简陋的很,这些天又在垒院墙,就怕委屈了卢管事——”,阿圆的客气话说的也很顺溜儿,对这种人精儿般的大家管事,千万不可小觑,很多事情的成败,就在他们的一个眼珠子转动的功夫决定了呢! “那没啥!您们还要在镇子上转转吗?我也得先跟老爷夫人的汇报一声,然后跟您们一块儿走。”卢管事不愧主管着卢府的大小事宜,做事果断干脆,一点儿都不拖泥带水。 说好了两个时辰后去镇子口集合,阿圆姑嫂二人告辞出门,小采莲惦记着去首饰铺绣件行里问问假花的行情,阿圆也想把新设计出来的“随身灸”再找徐师傅看看,还得买齐食品,这时间上就得打打紧。 这下就显露出来人少的不足之处,牛车不能丢,得有人专门看着它。 于是,小采莲得到了充分的训练,当阿圆在一家绣铺里碰壁回来以后,走到第二家,小姑娘决定去试试。 看着她如同奔赴断头台一般悲壮的模样去搞推销,阿圆是想笑又不敢笑,毕竟,这个小姑娘能敢于独自去跟人交际周旋,就已经很值得敬佩了。 果然,还是铩羽而归。 但是,第三家、第四家,小采莲迈进铺子的脚步镇定了很多,在里面停留的时间也越来越长。 第一笔生意,竟然是在阿圆初遇卢夫人的那家绣线铺子里谈成的,小采莲的包袱卷儿空了,说是订好了了十天后再来看销售情况,预付了一两银子先。 “嫂子,这个大婶儿好脾气,估摸说咱这假花肯定好卖,就是要价太高了。她不好提分成,我就给她每样都减了些成本,不过,不会亏了咱的本钱。”小姑娘脸蛋红扑扑的汇报着情况,把那一两银子放进阿圆的手心。 赚多赚少都在姑嫂二人提前的筹算当中,这买卖得算是谈的成功,两个人都很开心,继续到下一站——念仁堂开赴战场。 这次轮到阿圆出马,她轻车熟路,直接要求找制药房的徐师傅。小伙计根本没多心,给阿圆指指路就不管了。 还是那个浓郁的中药汤子味儿,还是那个眼睛清亮的中年汉子。阿圆也不寒暄,直接上前递了“随身灸”。 “徐师傅,麻烦您给看看,我这东西可能用?” 徐师傅还记得这个执拗的妇人呢,再见面。就点了个头,眼睛看向那个奇怪的东西。 这是经过了李铁匠的打磨,杨木匠的雕琢,阿圆 又精心的缝制了厚棉布的布袋和布条,三道工序之后的成品。 为了更有说服力,阿圆又拿出随身所带的火石。引燃了插在盒子里的艾灸条,吹灭火焰,拧上盒盖。装进布袋,三缠两缠的,系在了自己的手腕上。 袅袅的艾草烟经过了布袋的围裹,冒出来的劲头轻弱了很多,但那味道依然热情的充斥了整个制药房。 “给我试试。”徐师傅伸出一只手。长期制药的手指修长而灵巧。 接过“随身灸”的徐师傅,弯腰把盒子绑上了自己的膝盖下“足三里”的位置。然后,静静的感受。 一道阳光照进封闭严实的制药房,那缕袅袅升起盘旋的烟雾就像一道精灵,在阳光下跳舞,阿圆忽然微微的笑了。 不管这次能不能谈成生意,这艾草艾绒艾灸盒的系列操作,都让她得到了锻炼,她相信自己能行,就算不是此刻,就算不是“念仁堂”,总会有一个机会让她的“宝贝”发光的! “这东西很不错,一旦觉得烫灼,病人也可以自己移动一下位置,或者再多一层布料垫搁,安全性应该可以保证。”徐师傅没舍得卸下来艾灸盒,很中肯的评议一句,然后问到正题。 “小娘子打算怎样出售这样的艾灸盒子?那些艾条也要跟着卖的吧?说个价钱。” 明白人说话就是透亮,知道咱折腾出盒子来就是想出售艾灸条的,天知道,院子外面堆起来的艾草的柴禾垛,已经造成了多大的思想压力! 阿圆的笑容更舒展,指指包袱里还剩下的十只随身灸艾灸盒:“这盒子是我所创,完全手工打制研磨的,要五两银子一只,艾灸条您出价儿就行,但是,我要求签个契约,以后,念仁堂的艾灸盒和艾条儿都只收我一家的,三年为期,我绝对会保证质量!” 这艾灸的方法被尘封了太久的时间,要想再次风靡起来,还需要时间的验证,三年之内,念仁堂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需求量,五十五两银子先买下这十一个盒子还算可行。 徐师傅心中有了谱儿,还要找东家验看一下,正好,东家的老腰这几天天凉直不起来了,试试看这个古怪盒子能不能帮助他解除痛苦。 “你先留下这盒子,我汇报完东家,要是可行,再签契约,要是不行,小娘子放心,我保证不让您吃亏!”徐师傅清浅的笑容很有说服力,事实上,在这个稍显愚昧的时代,人性也还简单得多,大多数人都是值得信赖的。 这已经 算是出行顺利,阿圆连包袱皮儿都留下了,告辞了徐师傅前去集市,还有一项大任务,粮食大采购呢! 好在米铺子是熟客,掌柜的要小伙计帮着搬上了牛车,要不然,可有的两个女士为难的! 心里舒畅,又觉得银子挣来的有希望,阿圆看见卖母鸡的摊位就舍不得走了,这段时间的鸡蛋花费的多,自家那院墙又围得那么漂亮,撒进去散养的话,鸡蛋又有营养,主人家又轻松! 也不用打价儿了,这个钟点还没出手的摊主早就等的不耐烦了,还都是日子艰苦等钱用的主儿,要不然,谁会把正生着蛋的母鸡在这个时候拿出来卖? 姑嫂二人也不是真心懂行,就挑那模样精神羽毛亮堂的母鸡买了十几只,还搭上了一只威风凛凛的大公鸡,都在脚上捆了绳子丢进了牛车一角儿。 再回到“念仁堂”,诚实守信的徐师傅已经写好了契约等候着了,老东家喜得跟什么似的,这艾灸盒绑上没一会儿就觉得腰不疼了,还闹着下地多走了几步,做着艾灸,一点儿都没妨碍! 五十五两银子,就变成了六十两,此后的艾灸条价格另算,还要按照当年的和陈年的艾绒区分,甚至,阿圆提出了“超级艾绒”的设想,那是要卖到天价的。 努力,就会有收获,古人诚不欺我也! 一切顺利的不可思议,姑嫂二人迷迷糊糊地出了镇子,见到久等的卢管事,才想起来还有一位要同行,忍不住要流汗下来。 幸亏说好的是在镇子口集合,要是去卢府,自己就得放人家“老虎皮”鸽子! 卢管事只带了一个随行的小厮,各自骑着高头大马,又把阿圆给弄尴尬了。 让一头慢吞吞的黄牛与骏马并驾齐驱,这脑子得有多残? “白夫人无妨,只管往前走就是了,咱家夫人特意嘱咐了要保护好您的安全呢!”卢管事的态度,比刚见面时还要客气。 那就让黄牛先走?宝马断后? 这个回程就显得诡异了许多,但是,绝对安全性能强大。 包袱里还裹着六十多两银子呢,要真是两个女人家上路,碰到个把强盗啥的,那还不得赔钱又赔色?虽然,这“色”上单薄了些个。 当白老大的身影在迷糊阵村口外的五华里处等待的时候,自家媳妇还在魂游天外。 她不知道的是,一送走姑嫂两人,白老大就后悔的前心贴后背了,这还是在他不知 晓二人还将再做上两笔买卖的前提下。 被人劫财劫色的案子真不是没有,他前几次在镇子上真的听说了,带着菜刀出门的彪悍媳妇,没准就连命也得劫了去。 到了午晌,连饭都吃不下去了,不仅仅是白老三掌厨的手艺太差,这心里实在是七上八下不牢稳呢! 然后,便有了奔走十里站成“望妇石”的一幕。 阿圆心中甜蜜,赶紧下了牛车为卢管事作介绍,一番寒暄之后,白老大跳上牛车驾辕,一颗心终于归了位。 “以后,再也不能让你们单独出门了!”粗汉子还感叹上了。 “你出来多长时间了?工地上离得了你吗?”阿圆坐在牛车的另一边问询,要不是惦记着院墙的收工问题,也不可能让她两个女人出门。 “没事儿!就剩跟村子里接界的那一点儿了,我让人往后缩了一米半的距离呢,任谁都会欢喜。”白老大很干脆的解释说,自家这地买的便宜,让出一块道儿来也是心甘情愿的。 可是,牛车一进村子,就看见了小阿文疯跑的身影,还挥舞着两只手臂大叫:“大哥快走——地里要打起来了!” 他是想说“大哥快来”吧?“走”和“来”都分不清,猛一听,还以为是他大哥犯了事儿,来人抓捕,才跑出来通风报信的呢! 就这水平,还能天天在学堂里翘尾巴? 阿圆又走神儿了—— ps: 感谢gwp707294lyf的粉红票,亲们,寂寞快忘记了票票的样子了,分外想念呢! 第八十五章 遮阴费 原本白老大以为,无论那院墙挨着谁家的地头儿,自己缩回一米半的距离了,都不会再引起争议,可是,他错算了“人心不足蛇吞象”这个典故,碰到本着“雁过也要拔毛”原则的主儿,能放过你这个据说很是“发了”的人物? 要问咱家院墙挨着谁家?嘿嘿,冤家路窄,夜半小贼白毛儿家的! 这小子那天被揍的可够呛儿,又叫里正骂了个狗血喷头,关在村中祠堂里半宿儿,第二天才是爹娘求肯着放了出来,这名声也丢了,皮肉伤也得了,一家人怎么会欢喜? 终于遇上了白家要垒院墙,紧挨着自家的地头儿,嘿嘿,虽然那地根本不产什么粮食,那也不能白白的让他家好过不是? 事实证明,白老大下手还是太轻了,这才多长时间啊,白毛儿那小子已经可以被抬到地里面来了,他爹他娘他兄弟们和表兄弟堂兄弟们,凑了个人全乎。 您家的院墙有一人多高不是?那好,要想把这点地头儿也圈完整了,那得交出些遮阴费来,凭啥?凭你家的院墙遮挡了我们家地里的太阳光,没有了太阳光,还怎么产庄稼? 白毛儿的皮外伤早好利索了,此刻躺在床架子上“哼哼”也不过是要造势,那床架子停的位置,就正好是院墙缺口的正中。 白老二白老三都已经愤怒的要轮铁锨上了,是李叔他们拦住了,叫了阿文去喊白老大回来,又派了个小伙子去请里正。 都是庄乡四邻的,谁赢谁败又不关里正自家的事儿,所以,那个老小子慢慢腾腾的吧嗒一口旱烟。对报信的小伙子应付:“就说我马上去——很快就到!” 那屁股在椅子上,就是抬不起来。 幸亏的小伙子机灵,眼珠子一转,多加了一句话:“那我也不回去了,这两家都掂着铁锨锄头的,闹不好就是一堆人命,这是要出大事呢!” 果然,那难抬的屁股一下子就被烫了似的蹦起来:“你这死娃子,怎么不早说?快快,喊上人。一块儿去,可别打出人命来!” 倒不一定是这里正心善,只要出了人命案子。他这个里正也是要吃不了兜着走的呢! 地头上还在僵持,“遮阴费”的价钱已经抬到了一百两银子,白毛儿家都忘记了自己还跟白承光这一枝连着亲呢,说起钱来,就全不认了! 那些堂兄弟表兄弟也跟着沸腾。没办法,要真是能要来一百两银子,少说也得每家分个几十两花花吧?这拿捏的又是村 子里最有名的破落户,尿泥儿呢!怕啥? 哎,虎皮大旗的宣传工作不到位,就造成了这样尴尬的局面不是? 好在。“虎皮”亲自来了。 当里正带着一干村中元老赶到现场,两匹骏马正在闲散的结伴儿吃草,卢管事带着个小厮。背着手脸黑黑的在听两边的争执。 里正的汗,登时就从后背上流了下来,卢府的管事,他有幸认识,不是认识。是见过几面。 你道那卢夫人的老公是干啥的?那是朝廷里能排得上末尾小号的正八品——外委千总! 这个职务本来是怎么也得在县城里驰骋的,偏偏卢千总就留在了家乡。据说是要照料祖宗宗祠啥的缘故,三不五时的,也会到镇衙里转转。 这还不那么让里正害怕,最重要是千总是武职,手下可以训练百人的队伍,遇到镇子上的不平事,随时可以出手铲平。为什么卢管事跟一个普通的小厮都可以配备宝马良驹,那就是人家卢府的本事! 再加上京中还有位卢大人,是每日里在金殿上出入的主儿,他一个小小的里正,怎么可以让手下的小民挑衅闹事,给卢千总留下可恼的印象? 里正的心思一下子就放正了,当白老大气红了脸走到他面前一弯腰躬身时,他的笑容“哗——”的打开了,一脸褶皱如同古铜色的老菊花,伸了手就去扶住白老大:“哎呦——承光啊,你这孩子也忒仁义!已经付钱买好的地,就照实了圈住盖围墙就好了,干嘛还非要往后退一米半?就有那不开眼的黑心货,得了便宜还要卖乖,只嫌便宜占得少啊!也不撒泡尿自己看看,你有那个好命占人便宜吗?” 不但是白承光,就连原本跟里正关系不错的白毛儿一家也懵了,这听起来,怎么成了骂自己了? 当然是骂你们了,一群不长眼色的东西!里正举起烟袋锅子,对着还支着半截身子听动静的白毛儿,上去就砸,嘴里义正词严:“你这死小子丧良心!上次我是怎么教育的你?不是说了让你学好,别干这些偷鸡摸狗的奸猾事儿吗?你怎么又兴起妖蛾子来了?” 白毛儿的爹可看不得儿子躺着还被打,赶紧冲上来护着:“老哥,你这是——咋打孩子呢?上次你不是说——”。 里正怎么能让他继续说下去?烟袋锅子就拐了弯儿,砸到了白毛儿爹的胳膊上:“大成子,你家里这是穷疯啦?跑自家村里讹人来了,人家白承光白给你让出一米半的地界儿,你还敢咋呼着要人家 陪你一百两银子的遮阴费?屁!就这臭烘烘的荒地寸毛儿都不长,供香一百年也变不出十两银子出来,我不是又给你在村东头划了块好地?你要是不要了,再还回来!” 一边说着,里正那小眼睛一边暗暗的使劲挤搭,还照着身后的卢管事使劲瞄,终于,白毛儿的爹,明白了点毛巧儿。 “嘿嘿——这不是,这不是看见这平展展的地界上打了堵墙,不好看嘛!你说情儿,那就让他们接着垒墙好了——”。 里正终于放下了心,总算能给卢管事留个好印象了吧? 还奢望着一百两银子的白毛儿却不干了,他可不认识什么卢管事,也根本不鸟他老爹的眼色,即将到手的银子飞走了,那自己这一身的伤疤找谁讨要回来? “爹,宁可那东头的地咱不要,我也得争这一口气!谁也甭抬我,我就在这儿躺着,不拿出一百两银子来,我就是不走,叫你这院墙垒不起来!” 白毛儿就势一躺,闭上了眼睛,活脱脱一副死狗相儿! 这个时候,就该“虎皮”出场了,正好地头上已经挤挤压压的满都是村民,“狐假虎威”的气场太强烈了! 果然。已经皱着眉头停了半晌扯皮的卢管事上前走了几步,里正马上哈巴狗似的迎上去,大叫一声:“哎呦卢大管事,是哪阵风把您给吹来了?小的刚才眼拙,还没看见您呢!” 几个元老级人物这才肃然起敬,就说嘛,里正这老小子怎么忽然护弱凌强起来了?白家那几个苦苗子,可没被他待见过,这忽然就是一变脸,敢情儿,是人家有后台了! 既然里正这般上道儿,卢管事眼皮子撩了他一眼,应答了一句:“既然闹事儿的这家稀罕他这块荒地,那,你把他家别处的好田都划给白家吧!正好,我听说白二兄弟家里的良田早就卖干净了,需要多少钱,我们卢府帮着出。” 这白毛儿家跟里正是穿一条裤子的,划地的好事自然不会吃亏,他一家五口人,良田有足足十五亩多呢! 就算是要卖,卢府家大势大,谁敢狮子大开口漫天要价?瞧里正那德行,只恨不得马上白送才好! 白毛儿的爹立马崩溃,上前就拽里正的袖子:“老哥,你可不能这么做啊!咱那些田都是要顾命的,咱不卖!这荒地早就叫您给换了,不是咱家的,咱也不要遮阴费了,毛儿啊,赶紧的,跟爹走!” 要不就说,生姜还是老的辣呢!白毛儿的爹能这般快速的做出最 正确的反应,也怪不得他能跟里正多年交好。 里正的膀子都被白毛儿爹给捏疼了,也想着借坡下驴:“卢大管事,您看,他们也不闹了,就别再换地啥的麻烦了,承光大侄子仁义又能干,这荒地,没准儿就让他种出庄稼来了呢!” 老小子站着说话不腰疼,从这儿望出去,还有不小的荒地面积呢,各家都分了不少,不还是寸毛有用的不长? 卢管事眼神里很是闪过一丝不屑,下巴颏儿斜着点一点,又出了个主意:“那就把你村子里所有的不长粮食的荒地都卖给白二兄弟家好了,让他家帮你们种出银子来。” 根本就不容里正再耍滑放刁,卢管事对小厮一摆手:“去,跟里正把契约签了,用咱卢府的钱!” 远远望去,跟白老大买下的荒地面貌差不多的地界儿还不少呢,只是被多次努力耕耘过,平整又松软了很多,也没多少杂草,不过是依然顽固的不长庄稼罢了! 围观的村民交头接耳,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好处就是已经占了荒地的人家有可能卖到一笔银钱,蚊子再小,那也是肉啊! 担心的事儿就是这卢家势大,会不会不但不给钱,还被收拾一顿? 第八十六章 怀揣梦想 白毛儿的爹心思又活络了,再次凑到里正尾巴后面追问:“老哥,那咱这块荒地——还卖不?” 你刚刚还说换成了良田,这荒地不是你的了,怎么能再卖一遍? 一群白眼珠子丢向了他,他那“老哥”也甩了袖子扭头就走。 里正只觉得主动权被别人占了,还要屁颠颠儿的赔小心,心里便很懊丧,元老们倒是喜欢的,荒地能卖钱,少些也行啊! 跟荒地搭上了边儿的人家,欢天喜地去签契约,白家老二也跟着呢,亲口许诺不会让大家吃亏。 阿圆看看平平展展的又一大片荒地,心里头明白了。 果然,卢管事有自己的好打算,趁着这番热闹,轻轻松松就又搞到了一大片荒地,不知道这下面有没有嘎石,就算是没有,也权当出了口气,以后再想办法打整出来吧! 白毛儿的爹偃旗息鼓,带领着一群蔫头耷拉脑儿的子弟们抬着儿子回家,在村民闹哄哄的嬉笑声中,没走到半道儿,就一把扯下了犹自不甘心闹腾着的儿子! “龟儿子的腿脚又没毛病,装那个腔儿干啥,下来,自己走!” 他越是恨恨的骂,村民的嬉笑声就越响亮。 “还真是龟儿子哩——儿子想占便宜,爹也跟着上前冲——”。 白毛儿的爹跟里正交好,竟然白白的得了不少的良田,今儿捅出去了这个消息,村民们哪一个不愤恨? 庄稼人就靠田地养着性命呢,对里正的不满,终于酝酿起来。 工地上的围墙垒建可以继续了,白老大邀请卢管事回家歇息。 “不累,我在这儿走走吧!”卢管事摇头。自顾自走开了,两匹骏马撒着欢儿跑过来,竟然随后跟着卢管事四下里转悠,比家里养的狗,还听话懂事呢! 对这块地的面积,卢管事还觉得太小,如果把京城和省城县城的生意固定下来,不知道需求量得有多大,这么一小块规模,不会一两个月就挖空了吧? 卢府可是说好了负责开拓市场。押运嘎石,总共占股份的三成,虽然卢府看不上这两个钱。可是,卢管事有感觉,这次合作有可能带来非常巨大的收益,而且,白家老二和他的当家嫂子。那都是让人一看就觉得聪明睿智的人物,所谓“勿欺少年穷”,这家人身上有那么一股子劲头,绝对不能小觑! 卢管事猜想的不错,此刻,同样在思索的阿圆。又在幻想着以后,是 不是可以在此建一个窑厂,红砖的诞生。将会给这个世界带来怎样一种变化啊,让平民也能住上坚固的、不怕雨淋雪打的漂亮屋子,她觉得,这个想法实在值得一试。 卢管事什么时候走到阿圆身边的,她完全没有发现。在荒凉的土地上,阿圆正在勾画心目中的红砖房屋的形状。四角分明,块块交叉罗列。 “白夫人想用供砖盖房子?” “这是红砖!”阿圆随口答道。 其实,就前世化学领域上来解释,红砖反而比青砖更少一道工序。 青砖和红砖都是粘土烧制的,粘土是某些铝硅酸矿物长时间风化的产物,具有极强的粘性而得名。将粘土用水调和后制成砖坯,放在砖窑中煅烧,温度大约在1000摄氏度左右,便可烧制成砖。 粘土中本身含有铁,烧制过程中,完全氧化时生成三氧化二铁呈红色,即前世里最常用的红砖;而如果在烧制过程中加水冷却,使粘土中的铁不完全氧化而生成四氧化三铁,则呈现青色,即青砖。 不知道现在的供砖烧制方式到底如何,红砖的把握阿圆却是有的,高中毕业后走上社会,没有文凭不能拼爹的阿圆很是下过一番苦力气,就包括在砖窑里干活。 那段挥汗如雨的日子,此刻想来却那么亲切。 曾经的每一份苦难,都构成了今日谋求美好生活的经验,一颗颗豆大的汗珠,就是一笔一笔巨额的财富。 “什么是红砖?你见过?”卢管事顾不上尊称“白夫人”了,事实上,阿圆一听他那样称呼,就会想起《西游记》里的白骨精,被孙悟空一棍轮死之后,那脊梁骨上,可不是就刻着“白夫人”三个字? “我——没见过,可是,烧起来,应该也不难。”阿圆满脸的遗憾,指一指那片规模更大的荒地:“万一这块地下没有嘎石,又不长庄稼,我想着建一个砖窑厂,可以就近从河边取粘土,烧制一种可以让老百姓使用的红颜色的砖块,也能跟供砖分开模样,不得官家的忌讳。” 卢管事讶异半晌,没再接话茬儿,慢慢儿的引着两匹马又踱走了,只是,这两句梦呓般的表述,深深地刻在了他的脑海里。 老百姓的房屋只能用土坯,遇到连降大雨,就只能眼看着房子被雨水浸泡,然后轰然倒塌,一点儿救手都没有。 如果,真的可以烧制出一种与供砖不同颜色的硬砖头,那就会让房屋更坚固,更漂亮了—— 阿圆的痴想症传染给了卢管事,这病症攻击力极强,尤其是针对怀揣梦想的人士—— 杜甫老人家是痴想的鼻祖,他坐在破茅草屋里写下“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的呐喊之声,跟阿圆此刻的心境,有点点类似。 白老二很顺利的与小厮一起回来了,总共花了二十八两银子,就把迷糊阵的荒地买干净了,现在,不论出产庄稼的话,白承光这一枝,就是这村子里首屈一指的“小地主”。 阿圆本想赶紧把银子还给卢管事的,可是,患了痴想症的人是执拗的:“就当是卢府的投资,以后,挖出嘎石出售也好,建了砖窑厂也好,都再算卢府的几分利就够了!” 这么一耽误,夕阳西下时,围墙的豁口就没有堵完,白老大结算了工钱,想着剩下的收尾活儿就自家兄弟们干完好了。 晚上的这顿饭,阿圆亲自掌勺,应全家人的要求,再次做了一份色香味俱佳的“红烧肉”,果然,卢管事与随行的小厮卢安,都吃的满口流油,不亦乐乎。 卢管事对阿圆的敬佩之情更加犹如滔滔江水源源不绝,这道“红烧肉”,紧紧地抓住了他的胃,也抓住了他的“心”! “白夫人,能否考虑一下,把这道菜谱卖给咱卢府的酒馆?实在是这做法油而不腻,甜而且香——小的解释不了,您一定考虑考虑吧!” 卢家的买卖各行各业,又延伸到大宋朝各地,要不然,怎么会一个小小的千总家里就布置得跟个大观园似的? “都是自家人,谈什么买卖菜谱?等着,我给你说,老三写下来好了!”阿圆根本没考虑挣钱的事儿,人家刚刚帮你解决了大麻烦,还出资买了荒地,哪里还能用口吃的再换钱? 卢管事笑得眼睛都眯了:“如此,小的也能让我那婆娘学学了,家里的孩子就是爱吃肉,这次,可有的东西哄他了。” 能笑成这样谈论自己孩子和老婆的男人,基本上都是好男人。 阿圆没想过卖菜谱赚钱,三下五除二把做法叙述下来,等把墨迹吹干,白老三郑重的递给卢管事。 因为今天的一番经历,卢管事和小厮卢安,成为白家最受欢迎的人,见惯了太多的世态炎凉,有人肯雪中送炭自然分外珍贵。 新买回来的十几只鸡,还被几块木板条隔离在院子一角,大黑和小萌萌觊觎已久,时不时逮机会去趴到木板条上面挑逗一番,那些彼此本来就不熟悉的母鸡,现在就更加茫 然无助,总算还有一个领头的大公鸡,终于在吃了无数次的瘪之后,张起翅膀,踮起脚尖,伸长着脑袋展开了斗争。 小白犬很是不幸的被大公鸡叨到了后背,虽然还隔着“裘皮大衣”,那滋味儿也不好受,于是“喔喔呜呜——”的乱叫声此起彼伏。 小阿文再也耐不住性子,“嗖——”一下跑出去看热闹,并且很不公平的立刻旗帜鲜明站到了小白犬那一边,帮着掂根竹竿去捅大公鸡。 “阿文,你要是吓坏了母鸡们,可不给你下蛋吃!”从外面走进来一个妇人,笑呵呵的丝毫不惧怕大黑的狂吠,守着主人呢,没有命令,狗不会轻易下口。 “李婶儿来了?旺仔儿呢?怎么不来找我?我找他去——”小阿文丢了竹竿,很开心的迎上去,还往李婶儿身后瞧。 李婶儿那神色就有些犹豫:“阿文乖,旺仔儿在家练字呢,他说,想自己一个人练练——等练好了,再叫你去瞧——”。 小家伙的脚步就一下子顿住了,神色也蔫了一些,嘴里嘟哝着:“昨儿也这么说——两个人一块儿练——不是更好?” 李婶儿更加不忍,上前摸摸阿文的大脑袋:“旺仔儿没你聪明,你在学堂里,要帮着他些,这几天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常说不想再念书了,怎么也得把这季儿的钱念完再回来啊!” ps: 一整天忙的没开电脑,晚上惊见朋友们的投票与打赏,寂寞感动的浑身又生出了力量。 感谢jansam和森玖依的香囊,感谢enya2013的打赏,感谢佩尔的粉红票,感谢千里琴書的粉红票,感谢36707的慷慨所赠两张粉红票,你们有多么善良多么美好,寂寞最知道!没说的,今晚通宵达旦也要把明日的章节码出来,亲等着—— 第八十七章 阿圆教弟 庄稼人凑二两银子供孩子念书,是容易的吗?就算是不想读了,那也得把二两银子的钱数读完才合乎,就像花了重金买的吃食,已经饱的撑不下了,也希望能继续吃进自己肚子才觉得划算。 阿圆听到这里,赶紧迎出来招呼:“李婶儿快进屋坐,这几天可是辛苦你们了,都跟着我们忙活儿。” 李婶儿扬了扬手里的布袋儿:“你家里有客人,我不进去了,你李叔回去说你新买了不少母鸡,我怕你没啥食儿喂,喏,家里剩的陈秕谷,你掺在剩饭里面喂就行。” 阿圆谢过李婶儿,把秕谷倒进一个旧米缸,顺势拽了李婶儿的胳膊去正房,客人们入乡随俗,还在灶房里说得热闹呢! “婶儿,小旺仔儿怎么了?是不是和阿文吵架?才不愿意在一起写字了?” 李婶儿可没这么仔细,摆着手摇头:“那不能,两个孩子原来要好着呢!就是这几天念书念得烦了吧?老说自己是个笨蛋,笨就笨呗,咱家又没指望他考啥秀才!” 阿圆哑然,回身去喊阿文:“去,拿个盘子给旺仔儿送几块红烧肉,我留了一些放进碗橱里了。” “好嘞!”阿文得令,欢天喜地的钻去灶房,挖了好几块方方正正的红烧肉给好朋友,他的心肠不坏,对待朋友也真诚,就是,就是那骄傲的姿态忒欠揍了一些! “嫂子,我晚会儿回来,旺仔儿的书背的不熟练,我再教教他!”临走,小阿文又丢下一句话,差点儿没让阿圆脚下打一个趔趄。 你小子不把旺仔儿给挤兑的辍学,就不肯拉倒是吧? 这话儿又不能明说。只好眼看着翘着尾巴不显摆不罢休的小家伙奔出家门。 李婶子也要告辞,阿圆索性跟在后面去瞧瞧阿文是怎样跟朋友相处的。 这可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啊! 李叔正在外面劈柴,两个小娃儿没有影子,却有吵嚷声一阵高似一阵。 “呵呵,别在意,他两个经常这般闹腾,不碍事儿!”李婶儿笑着解释。 阿圆摆手,蹑手蹑脚走进吵嚷声传出来的屋子。 小小的桌案旁边,站立着一个表情严肃的“小老师”。坐着的那个“小学生”已经哭得满脸花,地上,是撕得粉碎粉碎的粗糙宣纸屑儿。 “没写对。再撕!一个字儿都不能错!”“小老师”苦大仇深的表情,丝毫不肯放水的样子。 旺仔儿绝望的看看自己抓笔的右手,小小的,糊的满满的臭墨,忽然就往下一甩:“我不写了!明儿。我就不去学堂了,你别逼我了!” 他跳下地就要逃跑,脑袋一头扎在了阿圆的肚子上,小炮弹一般的身体,差点儿没把阿圆给撞个“仰八叉”。 李婶儿也跟了进来,一把扶住了两个叠在一起的人。 “这还怎么说着说着就真恼了?死小子你还闷着头撞。这要是给你嫂子撞出个好歹来,非扒了你的皮!”李婶儿那模样有些激动,对于新婚的妇人。庄稼人也是很小心地,万一怀上了身子,那可是危险的事儿! 阿圆急忙揽住还要往外闯的旺仔儿,紧紧地搂住了他的胳膊哄劝:“旺仔儿最乖了,刚才没有撞坏嫂子。快,让嫂子看看旺仔儿写的字咋样了?阿文在家老是说。旺仔儿是他最好的朋友,写的字一天比一天好,背书也越来越熟练了,嫂子就稀罕啊,这不,来亲自看看才敢相信!” 旺仔儿来不及解释,就被阿圆连搂带抱的回到了书桌前。 “哎呀!果真写的不错!阿文,怪不得你在家老夸旺仔儿呢,确实写的很有力量,瞧瞧这个笔画,这个弯钩,嫂子就根本写不出来!” 阿圆这一番狠夸,旺仔儿的小脸就绷不住了,虽然还是不肯搭话,到底,那四肢松懈了下来,低垂着头任由阿圆揽着。 “旺仔儿,阿文,虽然嫂子的字写的没你们的好看,但是你也别小看嫂子哦!最起码,我做的那个红烧肉,就比别人做的好吃对吧?这就叫做‘尺有所长,寸有所短’,谁也不会比谁差!旺仔你说是不是?” 小旺仔儿的注意力只停在了“红烧肉”上,点一点头:“嫂子做的肉,好吃,旺仔儿给娘也留了一块儿,娘也去尝尝——”。 小孩子的气性来得快,走得也快,转眼,就全忘记了为啥闹腾了,还知道让母亲去吃肉。 “哎呦,我们旺仔儿真孝顺,真是个好孩子!等下次,嫂子再做好吃的,一定还给旺仔儿吃!”阿圆放下了心,她刚才甚至害怕小娃子想不开,不但辍学,还要玩一个“离家出走”,那可就糟糕透顶了! 小阿文的尾巴得削了!再这么任由他翘下去,会毁了这个读书的好苗子的! 人品的教育,从来就应该重于学识的积累。 安抚好了旺仔儿,阿圆果断把小阿文拽出了李家,夕阳倾尽了最后一缕光辉,夜色已经朦胧。 一大一小两具身影,缓缓的在荒凉的旷野上漫步。 “阿文,你能不能告诉我,进学堂的这些天,跟同窗们都处的好吗?” “嫂子,先生可喜欢我了,让我领着背书,监管着他们——”,小阿文的眼睛,在夜色里忽明忽暗。 “我没问这个,这个不重要!”阿圆出声打断了弟弟的言左右而顾其它。 阿文呆了呆,极力辩解:“嫂子,那些同窗都是愚的,他们恨我替先生监管,自然,自然就不会喜欢我!” 那就是说,阿文现在学堂里,没有一个新朋友,大家都在排斥他! 一个认为他们愚笨的同龄人,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怎么会让他们真心喜欢? 嫂子的沉默,令阿文也有些难过了,他轻轻的碰一碰阿圆的手背,咬着嘴唇继续努力说明自己的心境:“嫂子,蔡先生为我讲过,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堆出于岸,流必湍之;行高于人,众必非之。这话是说,高出森林的大树总是要被大风先吹倒,才能或品行出众的人,总是容易受到嫉妒和指责,他们在才能上不如我,不喜欢我又有什么要紧?” 如果一颗树木高于整个森林,那么大风来的时候必将摧残它,如果堆积物高于堤岸,水流来的时候必先冲刷它。从一个“愤青”的角度出发,可以解释说,在一个庸俗的世界里,人不能太杰出。 一个出类拔萃、与众不同的人往往洁身自好,不肯同流合污,于是他就不能融合到所处的环境中,因此,庸者会心生嫉妒,对你百般挑剔,严重者则是对被嫉妒者想方设法进行人身攻击或诬陷、诽谤、中伤,使被嫉妒者感到压力或痛苦,而嫉妒者则以此求得心理平衡和满足,嫉妒者常常以致被嫉妒者于死地而倍感快乐。 阿文现在的这位蔡先生,或许就曾感受到过这种切肤之痛,于是安慰自己的学生,完全可以不理会这些愚者的感受,继续骄傲清高的走下去。 可是,就只是一个十几人的学堂,还都是七八岁或十一二岁的少年而已,他们还没有世故恶俗到那种嫉妒者的程度,小小的阿文,需要现在起就培养“孤高清雅”的气质吗?阿圆不敢苟同。 其实,阿圆也不是一个圆滑擅长人情世故的能人,可是,好歹“秦桧也有俩相好的”,阿文总不能就这么一直清高下去,身边连一个朋友都交不到吧? 阿圆头大如鼓,最后决定,把自己的所有想法都讲给阿文听,让他自己去判断,该如 何应对这番窘境。 “阿文,你的为人处世出现了问题,这事儿无可否认,因为,就连旺仔儿,你唯一的好朋友,都对你的行为无法忍受。现在,我们来谈一谈继续这样做的结局——”。 如果阿文的心理素质足够好,完全不理会同窗们的排挤厌憎,清高自傲、一意孤行、我行我素,专心攻读圣贤书,那么,今后很可能成为一个“圣人”式的杰出人士。 如果阿文在发现自己为人处世上的偏差之后,能够调整状态,审时度势,转换新的面目对人,锻炼自己人际沟通和团结合作精神。有了成绩,不沾沾自喜,高高在上,而是学会将成绩与周围的人一起分享,共同进步,最终形成一种“全林皆秀、众堆成岸”的局面,那么,今后很可能成为一个大大的官员。 最悲哀的是第三种,既不能真正低下脑袋跟“愚者”打成一片,又难以洁身自好保持自己的优秀卓越,最终的结局,既不是“圣人”,也做不成“大官”,只能像蔡先生一样,寂寞孤清的“愤青”一辈子。 “阿文,我们都不是一个完美的人,在成长的过程中,就要对自己常提醒、勤敲打,告诉自己你到底要做什么样的人。只有弄清楚了自己的方向,才能‘风吹星移心不动,水涨船高岸不移’。” 夜色浓重,不知道今日的说教,给这个少年会带来什么样的影响? ps: 感谢freefado的粉红票!么么哒亲! 寂寞一下子赶出了两章内容,不知道亲们喜欢不喜欢?喜欢的送一张票票,不喜欢的,大力砸一张好了,寂寞保证不抱头! 第八十八章 幸运值 卢管事当夜跟白老二几个挤了一宿,他很随和,对这些个乡巴佬儿,丝毫没露出嫌弃的意思,他说,他也是个乡巴佬儿泥腿子。 一直对白老二“情有独钟”的卢管事,在长夜里自然是要跟他促膝长谈的,并且还会抵足而眠。 第二日,荒地上安安静静的,已经领走了薪水的大小伙子们不用再来了,卢管事也挽起了袖子,跟着白家兄弟们一起完成最后的工作。 小厮卢安,却大清早就被派走,快马加鞭回镇子,把马车带回“迷糊阵”。 预料不到的是,下晌,比卢安到的还早的,是“念仁堂”的徐师傅。 费了好一番打听,徐师傅才摸到了这处荒僻的宅院,看到一个长城一般的新围墙。 最中间那道明显新旧有差异的围墙处,就是白家孤单单的几间土房。 与从前有差异的,便是又在东侧另开了一道门,可以直通到自家的荒地里面去。 阿圆正在与采莲一起为那十几只鸡搭建新窝,就靠着东侧的那道门,却垒在了外部,这样一来,就不会把排泄物留在内院里面了,也更方便它们打点荒地里的野食儿。 看到徐师傅前来,个个都很惊讶,训斥过龇牙咧嘴的大黑之后,阿圆把徐师傅请进了院中就坐。 白老大急忙抹干净手掌上的泥巴,也迎上来寒暄问好,昨夜里听媳妇简单的说了说用那几个铁盒子挣了五十多两银子的事儿,还暗暗替人家喊冤来着,没想到今儿就看到了“苦主儿”。 这必是人家发现上当受骗了,两层薄铁皮一个木头盖子就卖五两银子,谁的脑瓜儿寻思回来了以后不得找上门? “徐师傅,我媳妇儿她年龄小。有做的不对的地方,您请——”,白老大逮到了阿圆进灶房倒水的功夫,低低的靠近了徐师傅耳语。 “不对的地方?”徐师傅微微的愣了一下:“没有啊!你家小娘子聪慧,想的法子终于把艾灸条的危险性给解决了,我们东家欢喜的不知道怎么好呢!” “啊?”白老大的铜铃豹眼更大了,怎么媳妇儿这般好运气,随便想想就能唬弄一堆银子回来了?还让主家儿送的这般欢喜? 徐师傅自是不知道他的心思,注意力早在阿圆身上了,手里接了水碗。就急急的说出要求来。 “昨日里小娘子送去的艾灸盒,东家新鲜,在身上绑了好几个地儿。竟然就出门找老朋友去喝茶了,结果,东家 那朋友看着好用,说是腿脚也不利索了,也要几个试试。这不,东家命令马上找您,多多的做上一些,药铺子里也摆上,还有艾灸条,艾灸柱。也都多多的备下,实话说,就现在这行情。原来靠做艾灸条卖的人,基本上不剩一家了。” 白老大的眼神就落到了院外那个堆得高高的艾草垛子上,幸亏没给媳妇儿一把火点了啊,谁来谁看着碍眼的东西,果然变成了媳妇口中的“宝贝”! “那好。我马上安排人加工艾灸盒艾灸条,明后天的就先送去一些给东家先用着。”阿圆也乐的眉开眼笑。虽然现在还远不是最畅销的时候,艾灸的阴影还很难完全消散,但是,越是空窗期的时候,商机越是无限,这挣多少银子,都是自己说了算! 等到满大街都知道这东西好用了,盗版的肯定也有满大街,到时候,这铁皮盒子恐怕就只能稀烂贱了! 徐师傅惦记着制药房,又其实跟白家也不那么熟稔,于是说完了话就要告辞。 阿圆喜眉喜眼的捧了一个打磨的光滑的木盒子出来,还没来得及包上花布呢,凑合着送人吧! “这是一套小零碎儿,庄稼人没啥表示,就送给东家把玩吧!” 这套盒子里,阿圆做了调换,把绣花用品换成了挖耳勺、挫甲器,就适合给徐师傅描述的那个很有玩性儿的老东家了! 这些后来的小制作,就大多是出自白老二的手了,只是借用一下李铁匠的家什而已。 徐师傅也没怎么放在心上,答谢后告辞出白家,小阿文跟旺仔儿一块儿逗萌萌呢,立刻机灵的跑到前面去给马车引路:“我们这儿路不好认,前些日子有个书生,就老是走不出去呢!” 阿圆看着他小小的身子欢快的跑动着,旺仔儿随后跟上,两个小家伙手拉着手,跟得到了什么好差事似的开心。 或许,咱们家小弟弟已经做了选择,要把自己培养成一个什么样的“人”。 还幸亏小阿文跟着把徐师傅送出村口了,转眼,又接回来了卢安带领的十辆大马车。 为啥说是“大马车”呢?因为普通马车主要载人,这些车明显是拉货的,四面安装着厢板,面积非常大,每辆车都有四匹马牵拉,气势非常壮观。 啧啧,四十匹差不多形象的高头大马并驾齐驱您见过吗?迷糊阵什么时候有过这样大的阵势?小阿文和旺仔儿都要欢喜疯了,坐在最头前的马车上,被卢安揽在身侧,自我感觉非常良好, 宛若两个凯旋的大将军。 围观的村民越来越多,两个娃子那叫一个“吆喝”哦,摇着手臂,呼唤着溜着墙根儿,艳羡的望着他们的小同窗。 旺仔儿你知不知道,此刻的你,显摆的就跟当初的阿文是一样一样的! 只可惜这段路程太短太短,短的来不及摆出更威风凛凛的姿势,短的来不及跟小同窗们多吆喝些什么。 阿圆看到这壮观的四十匹马时,第一个念头是:我的个老天爷爷,这“虎皮”又多了一大张! 如果说迷糊阵的村民到刚才为止,还有没领会到白承光一家已经脱离“尿泥儿”的命运的,那么,到此刻,还迷糊着想要伸直了小胸脯上前撞枪眼儿的人,就基本上放弃了打算了。 就像白毛儿一家,已经把大门拴严实。互相埋怨着不该出头去挑那荒地的下作事儿,“谁知道那几个野小子就忽然傍上了镇子上的大户呢!” 十辆马车的车厢上都有整块的油布,就是专门远程运货的装备,把阿圆稀罕的不行。 只可惜现在的车轮不结实,也不轻巧,全是木轮子,木支架,走起来“咯吱咯吱”的响,让人忍不住齿间冒酸水,耳朵也发痒。 自家购置这样的马车就太奢侈了。牛车又太慢,阿圆无比怀念过去骑过的自行车,不过。一个女人家真的脚蹬着两个轮的自行车上街,在这个时代也确实怪异,不如,试试脚蹬三轮?让白老大蹬着,自己坐在后面逛街? 哇——这想法实在美妙! 卢管事安排的马车。是专程来运嘎石的,这边逐一把车拉进封闭的大院,深挖装车,那边白老二急忙跟卢安一起骑马去李家村取嘎石灯。 惭愧的是,白二弟不会骑马,要跟卢安一骑飞尘。两个男人家,就显得,那么————违和。 他此次前去。还有一个要求要说,嘎石灯必须扩大生产,三个人的手工作坊,根本不够看! 如果由李铁匠自己扩大规模,那是最好最省心的法子。白老二只需要按时支付加工费和材料费就行了。 这本来是一件双赢的事儿,应该很顺利。 阿圆还委托两个人顺便去三十里屯子报信。加工艾灸盒木盖子的工作,也要加班加点了。 一切都很顺利,经过了昨日的一番闹剧。 就好像大灾之后总要开仓放粮一样,阿圆在家中感慨,如果暴风雨来的越大,随后的幸运值 就越高,那么,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我们的马车,尽量在人稀少的时候再走,这荒地的秘密,能保持几天就保持几天。”卢管事再次站到了阿圆身边两米的距离,看着正挖的热火朝天的汉子们。 想的多周到,新买的荒地还没来得及探测一下地下的风景,暴露出来嘎石可不妙,即便是再垒一圈院墙,时间上也来不及。 不怕狼一样的敌人,就怕猪一样的队友,与卢管事这样老道又诚恳的人一起合作,阿圆觉得非常幸运。 这一切,都来源于一次偶遇,一个善良美丽高贵的女人。 “卢夫人还好吗?上次也没见到她,没遇到什么麻烦事吧?” 阿圆的脑子里没有那么多忌讳,想到了朋友,就想关心一下。 本身没有什么利害冲突的人,其实告诉了也没什么要紧。 卢管事皱一皱眉,迟疑的答了一句:“夫人挺好的,好像是——娘家人报信说,李老爷身子不太好,夫人就——有些激动——”。 那个肚子痛的直不起腰来的女子还要强撑着逛铺子的脾性,不会因为简单的小毛病就激动的无法见朋友的面,不会是——李老爷子病的严重吧? 来到这个世界上以后,第一个结识到的闺蜜一般的朋友,阿圆真的很是惦记。 “知不知道李老爷得的是什么病?” “具体的,小的也不知道,倒是常听说李家老爷的脾气暴,一生气就会肋下疼痛——”。卢管事不太清楚内院的事情,阿圆呢,又根本不懂医术,只能听个傻眼而已。 ps: 肌腺病患者的“大姨妈”拜访,今日的痛苦分外销魂,却如此快乐的发现,亲来了! 感谢秋千荡漾的粉红票,感谢花开花艳的粉红票,感谢may_kim的粉红票,感谢五十六朵花的粉红票,感谢197067的粉红票,感谢愛看書的小老鼠的粉红票!亲们是在组团安慰寂寞的么? 感谢jansam的香囊,感谢淡雨思涵的打赏,老朋友的支持是寂寞最大的慰藉! 第八十九章 上门女婿 中医讲究“气大伤身,盛怒伤肝”,这话都知道,只是,有几个人真能不生气不伤身的? 生气的人是世界上最傻的人,人只要生气了,其所说的话必是傻话,所做的事必是傻事。人只要生气了,对自己好的话偏不说,对自己不好的话却偏要说,人只要生气了,对自己好的事偏不做,对自己坏的事却偏要做。 阿圆也是一个“快意恩仇”的会生气会伤身的俗人,。 “忙过这几天,我去镇子上看你家夫人。” 卢管事微笑:“白夫人,你家里现在铺排的有些大了,念仁堂那边还等着出货呢,面摊子幸亏不摆了,要不然,哪能忙得过来?” 是呢,这么多头绪积攒着,得好好归拢归拢了。 白老二跟卢安回来了,背了两大包的嘎石灯,原本是一件顺利的事情,不知道为什么,反而都沉着脸。 阿圆来不及多问,驾驶马车的汉子也得十好几个呢,总不能大老远的让人家饿着肚皮走。 这回倒是有经验,前几天做大锅饭习惯了呢,昨儿又买回不少好东西,趁着人齐全,阿圆安排白老大和老三哥儿俩和面揉面,把两个铁皮炉子都烧的旺旺的,两个扁口的大铁锅蹲在炉火口,请客人们围坐一圈儿。 别小看这两个煮面的大锅,里面那料可好味儿,阿圆把前几天老三捞回来的河虾洗净晒干了,这会儿正好派上用场。 再把葱切成大段,把姜皮扒去切成大片,合着挑选好的八角大料丢进锅里,喜欢吃辣味儿的专门凑一个炉子,准备好的干辣椒,再加入几颗大枣和野枸杞。水花“咕嘟嘟”泛起时,还没有放肉,味道儿就直冲人的口鼻了。 光看这汤,就觉得馋涎欲滴,再加上阿圆卖命的解释,啧啧,您今儿喝这汤,可是营养丰富的很。 负责切肉片的白老二,那叫一个豪迈,一整只羊。切出了整整两个大木盆的肉片,红白鲜艳,煞是美丽。 阿圆对二弟竖竖大拇指。厉害!切肉片的功夫很高! 白老二乐的骨头都觉得轻飘飘,偷偷的藏了一下被菜刀磨破了的两根手指头,天知道,他切这两盆尽量薄厚均匀的羊肉费了多大的劲儿! 红薯块、土豆块、新鲜野菜,也跟着鲜肉丢下了锅。这么新奇的吃法还真没见过,掂着筷子的大小伙子们一时还不敢下筷子。 阿圆照应着两口铁锅,闻出肉味的嫩香来,急忙招呼:“都甭 端着了,这火锅吃的就是一个热乎亲近,开始吧!一个锅里往外捞。爱吃什么捞什么,一手端碗凑近了,对对对。就是这样才豪爽!” 条件有限,她没给大家准备小料儿,只把酱油、醋、面酱、盐罐子也摆在外面随便取。 很快就放开了的汉子们撩开了膀子,那叫一个猛吃海塞,尤其是辣味浓郁的那一锅。汤汁都变成了橘红色,就连卢管事。都吃的挽起了袖子,热汗淋淋。 主食上来了! 白老大现场办公,拽好了拉面丝儿就下锅煮,白老三也不甘寂寞,抓着面团站到另一个锅前表演独门绝技,“毛细”面条赢得了汉子们的阵阵喝彩。 “只可惜没有酒!”一个汉子“咕嘟嘟”灌了一口热汤,感慨道。 还真是没人想到这个茬儿!白家穷惯了,又没有长辈,一家大小都没培养出来那奢侈的爱好,所以,也压根儿就没拿酒待客的意识。 “阿文,去铺子里买酒来!”白老大感到羞愧了,急忙召唤跟着采莲在屋子里腻歪的小弟弟。 等送走了客人,他们家里人才吃晚饭呢,小家伙其实没腻歪姐姐,他练字呢! 小家伙答应着出门,被卢管事拦住了:“今儿就别麻烦了,我们马上就得赶路,下次,老哥我自己准备好美酒上门,叫弟妹继续这么拾掇着大家一堆儿吃饭,舒坦,真舒坦!” 这一会儿,也不尊称什么“白夫人”了,自己也不非自称“小的”了,呵呵,这才是当白家人是朋友了呢! “那行!下次来家里,咱还这么吃,心里就觉得亲近不是?小弟我一准儿想着给大家备酒,来来,接着吃!” 夕阳西下了,余晖温温暖暖的笼罩着小院儿,和院子里吃的开心做的开心的朋友们。 酒没喝,饭饱了,撑得打嗝儿的汉子们把马车上的油布搭好,遮的严严实实的离开了迷糊阵。 卢府这些汉子够仁义的,给主人家留下了足够的羊肉分量,白家哥儿几个直接继续那锅辣味的开煮,阿圆和采莲,单另用清淡的肉汤煮了面条。 “二弟,在李家村不顺利吗?”吃到半截儿,阿圆想起来卢安跟老二回来时那会儿的黑脸了,剩下的都是自家人,问问究竟。 白老二伸向锅里的筷子忽的就停住了,脸膛在炉火的映照里红彤彤的:“那李铁匠说——”。 他还真是不好说下去,筷子就停在半空中发呆。 这下子,吃的闷头不语的其他人也都觉得不对头了,白老大可看不得自家兄弟受委屈,立刻也放下了筷子追问:“是不是李铁匠不想给咱干了?还是他学会了咱的图纸,想要自己单干?” 老三摇头:“我记得当初,二哥还跟李铁匠签了契约的,而且李铁匠的名声还不错,都说老实呢。” 就连采莲和阿文,都睁大了眼睛聚精会神的等着二哥说下文。 白老二的脸上忽然的闪出一丝羞愤出来,看了看阿圆,再看看白老大,下定了决心说下去:“是李铁匠想——让我当——当上门女婿!” “轰——”一声,炸雷一般,把一票白家人给炸了个外焦里嫩! 上门女婿?亏他李铁匠敢想!自家再穷再破,也没道理丢弃门楣名姓倒插门去吧?这个时代,最是鄙弃男人去做上门女婿了,除非吃不上饭住不上屋的流浪汉! 而白老二是谁?这小子那骨头缝里也透着骨气透着骄傲呢,就算是沦落到无家可归的地步,恐怕也不会让自己走到那一地步! 第一个蹦高的是白老大,这个年轻的当家人愤怒的无法自抑,大舌头哆哆嗦嗦的吐不出个圆吞话儿来,只能蹦着高儿的继续哆嗦。 对于男人来说,这样的提议,本身就是一种耻辱。 白老三替大哥开口:“二哥,你别生气,咱以后不跟那个老混蛋供买卖了,他家的门,咱以后也不再登!” 都觉得是李铁匠痴心妄想,阿圆倒想起李家闺女那双痴迷的眼睛来,很大可能,是那女孩子兴起的心思,李铁匠也觉得老二聪明有前途,家里现在又不算富裕,才试探起做女婿的事情来。 其实,在阿圆看来,也未必这就算是李铁匠一家对白家进行侮辱,李家就一个闺女,希望女婿留在自己家生活,互相也有个照应,只是这时代偏激了,白家人的反应更是极其的巨大。 “二哥大哥你们别生气,等阿文考上了秀才,任谁家也不敢小瞧咱们!”最小的弟弟表态了,此刻的阿文,真恨不得马上把该学的东西学会,明儿就去考,后天就发榜考上了才好。 白老大终于能够发出声音了:“走,我——我带着你找他家里去!” 孩子在外面受了欺负,当家长的领着孩子去找回讲理,这事儿听着就有点喜兴,阿圆便“扑哧——”乐了出来。 白老大的脸色就有些垮,看着阿圆的眼神带了些责备,这是一件多么严 肃的事情啊,关系着白氏一门的尊严问题,怎么可以这样嬉笑? 阿圆也觉得不妥当了,捂住嘴巴解释:“我不是——想笑,我是——”。 到底只是个外姓人,此刻,一票白家人都距离她有点远了,就连与她紧挨着吃面的采莲,此刻也微微的后撤了身子,想要跟这个没心没肺的嫂子划清界限。 瞧瞧,封建残余思想多么荼毒少年人啊! 阿圆不得不解释下去,被白家人集体鄙视的感觉可不舒服:“那个,我是想说,李铁匠之所以提出来这个想法,也可能不是绝对都是坏意,我上次去李家,他家闺女对咱二弟挺上心的,李铁匠夫妻也都欣赏二弟,这才想跟咱接亲的吧?只不过咱这儿都不愿意当上门女婿,这事儿李铁匠做的不妥当罢了,也根本犯不着咱们如此生气,更用不着找上门去理论,那样反倒弄得人尽皆知了,对双方都不好,是不是?” 最后这一句打动人心,须知这世道对于名声比较看重,男女没成亲前,就更忌讳引起什么非议,白老大想要率领弟弟们上门讨道理,无疑属于搬起梯子也砸自己的脚的那种愚蠢的处理方式。 白老二也是根本没想明白这事儿该怎么处理,一个毛头大小伙子,能把这事忍在心里这么大会子也不容易了,刚刚切肉的时候,好几次差点儿切下去手指头呢! “嫂子,那你说,怎么办?” 遇到了自己的人生大事,小伙子迷茫了? ps: 感谢浮云忘的粉红票,多么珍贵美丽的票票啊!朋友们继续督促鞭挞些,寂寞的存稿没有了,需要努力再努力! 第九十章 合作失败 阿圆想的简单:“你喜欢那个李家姑娘吗?愿意娶吗?我是说,娶进咱家里来,不是做上门女婿的话,你愿意吗?” 这还守着一票弟妹呢! 白老二脸上红的几乎能滴出半碗血来:“我不喜欢!娶进来也不喜欢!” 这回答一点儿纠结都没有,阿圆不禁在心底为李家姑娘暗暗神伤。 如果老二有一点犹豫,那至少说明对李家姑娘不那么毫无感觉,可是现在这模样,那是一丝丝儿的舍不得都没有。 阿圆一番热情被彻底浇熄,只能退而求其次:“那也别找上门去理论,咱不乐意这亲事,好好推掉就是了。” 还有一个最关键的问题都没想起来问呢,还是采莲细心,怯生生的提了出来:“二哥当时是怎么跟李铁匠说的?” “我——卢安去装嘎石灯,我刚刚开口说以后得扩大规模,多雇佣些人来造嘎石灯,李铁匠就拽了我的袖子说——说这以后,所有的家业都给我,只要做了他的上门女婿——我就——我就生了气,扯开他出来了,他还乌泱泱的嘟囔着往外撵,是卢安听见了,大叫了一句‘你别痴心想好事,白二哥不会做你家的女婿,找旁人吧!’” 白老二低垂下头去,当时猛不丁的那么一听说,情绪很激动,但是觉得跟李铁匠处的久了,没好意思说出难听的话儿来,连个最直接的拒绝都没有,真是无能! 小厮卢安的回答还算给力,又能够迅速摸清楚老二的心意,免得被李铁匠一家再误会老二只是面皮薄,心里是乐意的,再闹出上门提亲的戏码来。这笑话就传的要远了。 “这不算什么大事儿,该干嘛干嘛去吧都,明儿个,我跟你们大哥再去李铁匠家一趟,是不是再合作,还得有个定论。”阿圆作了总结词,这顿晚饭便在一个相对奇异的气氛里结束了。 第一次,白家的饭菜有剩,大黑和萌萌都吃的不屑于搭理肉片了。 到底李家是怎么个情况,又应该采取什么方式对待。此刻心里都没有谱儿,夫妻二人头顶着头说了半宿的话,也只能决定在不答应婚事的前提下。生意做成与否看现实情况再说。 第二日的白老二,卖力气的闷头干活,却在大哥大嫂临出门时破功,追上几步不放心的嘱咐:“我——真是不想娶!” 阿圆啐他一口,把脸一板:“怎么?还怕我们两个卖了你去换嘎石灯?我阿圆的二弟。岂是几百个几千个几万个嘎石灯可以交换 的?我还等着他挣更多的钱,给我们换上几个大房子大院子,娶个如花似玉的兄弟媳妇回来呢!” 被啐了的大小伙子反而放下了心,对阿圆和大哥拱手作揖到地:“大哥大嫂放心,兄弟我已经说过了,就一定能做到!” 这般信心十足的“潜力股”。也难怪李铁匠一家人会喜欢,想赶早往家里划拉呢! 牛车“吱呀吱呀”的到了李家村,来开门的。竟然是哭红了眼睛的李家姑娘。 白老大的一腔气势登时偃旗息鼓,经过了阿圆昨夜里的一番讲述,知道这个女子对自家二弟的心思都是白搭了,还隐隐的有些可怜这姑娘。 阿圆也有些尴尬,嘴里嗫嚅着愣是没说出寒暄的场面话。原来那么虎实饱满的女孩子一夜之间就憔悴的不成样子,脸色枯干发黄。头发也乱蓬蓬的了。 兴许,这娃儿一宿没睡,只顾得上伤心来着吧? 屋子里,李铁匠那张黑脸也挂着霜,对待白老大夫妻那叫一个冷淡。 白老大额头上的青筋就要往外爆,咱家同情你可以,但是这事儿明摆着是你家先做的不对,儿女婚姻问题,应由父母做主,没了父母,自己这个大哥你应该先打招呼,哪有自己就拽着人家小伙子谈倒插门的糗事的? 被人拒绝了,还这般摆脸色心有不甘,你摆给谁看呢? 阿圆拽一拽白老大的衣袖,硬着头皮开口:“李铁匠,昨儿我二弟谈到的那灯要扩大规模的事儿,您有什么打算?” 李铁匠手指有些发抖似的很紧张,竟然回答出一个莫名其妙的答案:“承宗怎么不自己来?” “他在家干活呢!小孩子家家的,有什么事儿都应该大人帮着做主。再说了,他年龄也不小了,我们正思谋着给他说门好亲事,家里能挡事儿的女人家少,赶早抬进家里去也省心,这不是让他拾掇院子了吗?我们家的买卖,我们夫妻两个说了就算!” 白老大难得被气得口若悬河,抛却了同情心,明里暗里都敲打了一番李铁匠。 这话里的意思很明白,我们家不会让老二做上门女婿,家里拾掇院子呢,还在思谋别的好亲事,跟你们家完全没关系。 阿圆心知这事儿要僵局了,李铁匠那张脸比白老大的还黑还沉还愤怒。 “承宗不来我们家,这买卖就甭谈!”老实汉子也有不讲理的时候,就不知道这话里的意思是让老二来跟他谈买卖呢,还是做上门女婿 。 白老大更怒,大巴掌往桌子上一拍,身子就跳了起来:“李铁匠,你别蹬脖子上脸想欺负人,我们白家再穷,也不至于把好好地儿郎送到别人家里改名换姓!买卖不做就不做,我们手上可是有契约的,我白家的活儿,你再不能自己偷做了贩卖!” “白承光,这话说出来你别后悔!”李铁匠也直立起身子,脑袋向前伸着,跟个斗鸡似的。 “我白老大吐口唾沫砸一个坑,这辈子就没做过后悔的事儿!” —— 结局就是,李家拿出了所有剩下的白家定做的活计家什,白老大放下了八两银子,夫妻二人坐上牛车回家,李家传出来一个女子撕心裂肺的哭声。 这就是真的掰了。 合作了这么长时间,一夕之间就化成乌有,一切,都得再从头来。 哎,男色也误人误国啊! 白老二那副跟白家奶奶一般无二的阴测测模样,竟然也引出了这么一段烂桃花来,还招惹的自家的生意有麻烦了,阿圆“嘿嘿”冷笑着看向一脸紧张的白老二,恨不得飞出一脚踹飞了去! “以后,要是没意思,就甭涎头涎脸的往人家姑娘家身前凑合,再惹出桃花债来,我们可没功夫帮你收拾!” 挨了骂的白老二登时精神了,这说明事情解决了啊! “还有呢!现在,马上,去找新的铁匠合作,人家李铁匠,不侍候咱了!”白老大跟上媳妇的节奏,一边呼和,一边真的伸出脚去,向着白老二的屁股侧踢。 那脚还没到呢,白老二早“嗷——”一声蹦到了一边儿,撒开脚丫子就逃,还没忘丢下一句:“大哥大嫂放心,我马上去办!” 反正都是他自己惹的祸,自己收拾残局好了。 夫妻二人回屋换衣服,为了这厮的烂桃花,还辛苦的专门着了新衣出门谈判的,真冤呢! 老三带着采莲在整理围墙下的散碎土屑,平平展展的墙壁有些半干了,阳光下看起来特别舒服。 大黄牛卸了辕,舒服自在的在大院子里散步,母鸡们在公鸡的不停骚扰下啄食,小萌萌也习惯了家里的这些成员,不对着母鸡们使劲了,自己找了块圆圆的石头用嘴叼着跑动。 院外的那堆艾草终于有价值了,白老大首先建议要把它们挪进院子里面来,摆在大院儿里也不碍事。 “承光,要不,咱先在外面搭一个敞篷,下 个雨雪啥的,也有个地儿安置东西。”阿圆实在是嫌弃居住的院子太小,艾草一摆开,就没下脚的地儿了。 这个季节,东风一起就没办法建筑了,盖房子来不及,那就只是支几个木架子,盖个顶,没问题吧? 十几亩的荒地,爱建在哪儿就建在哪儿,多么惬意! 还有这艾草生意,以后总不能老是自己加工,找几个帮手的话,也不喜欢留在院子里干扰自己的生活。 白老大对于这种建议向来支持,马上就拉着媳妇勘测地形,比划着建在哪里,面积多大。 “木料柱子、椽子直接买,就是这顶棚,得先找人编芭席,再糊上草泥就行了。” 一个敞篷而已,跟盖房子一样麻烦?阿圆挺纳闷:“不是搭几张板子在顶上就行了吗?还糊泥做什么?” 她又把时代弄混了,孤儿院最早的厨房,就是搭了个小敞篷,几个支架,顶上两张石棉网的瓦楞形板子斜斜的垂下来,又挡风又挡雨,拆卸也方便,院长和阿姨们就料理得了。 白老大不以为意,还觉得媳妇儿这傻模样可爱:“往哪儿找这么大的板子?你想把木匠难为死吗?” 那个著名的杨橛子木匠,可是认了你我做孙子的! 阿圆捂着脑袋不吱声了,最近常常犯浑,必须适应嘛也没有的现实状况。 编芭席就编芭席好了,说不定那活计还很新鲜好玩儿,阿圆和采莲都喜欢这些手工工艺,欣赏,还能长见识! ps: 感谢老曹5的慷慨粉红票,感谢jansam的香囊和淡雨思涵的打赏,寂寞终于提前一个小时码出了下一章,呜呜——继续低头码字去—— 第九十一章 罂粟花 当白老二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再次寻找到两个有意合作的铁匠时,又出意外了。 李铁匠按照契约上的规定,还真是没有把指甲剪、针锥子等东西往外贩,但是,那嘎石灯,却从来没有签订过任何契约。 于是,第三日,镇子上就出现了新的嘎石灯贩卖者,那大小款式,跟白家所售是一模一样。 并且,价格比白老二所定的可便宜了足足一半儿! 卢管事派卢安捎信儿回来的,小伙子自然也明白这其中出了啥事,现在要做的就是应该如何应对。 李铁匠这招儿够狠的,出了名儿的老实人,也知道钻信任的空子,谁让白老二百密一疏,就单单在嘎石灯的制作上只是口头约束了一下就算完了呢? 你小子聪明不假,这处事经商的经验,那还有的积累,慢慢儿学着吧! 家里的敞篷规划完毕,并且开始埋桩,这几天老天爷给脸,风和日丽的顺利,编芭席的一家人也载着白花花的芦苇条子进入了白家,直接在院子里就地操作,根据现场丈量的尺寸编制芭席。 其实,迷糊阵这里的河里也有芦苇,就是不如人家带来的白亮干净。 阿圆和采莲就真的被吸引了,看着这一家大小五口人忙活儿,一个最小的丫头负责递芦苇杆子,四个人齐头并进,双脚盘坐在芭席上,每编织出一行芦苇杆子来,就轻盈的挪动屁股,把新编的花样压住,继续下一轮儿交叉编织,行动统一而迅捷。 五间房大小的芭席,只用了整一白天的功夫就完工了,除了吃午饭的时间稍作了停顿。就连上厕所都没需要似的。 接了工钱,男主人就立刻告辞,应了阿圆的要求,把剩余的芦苇杆子留下了,空荡荡的大车里,只剩下一家五口,很安静的来,又很安静的走了。 “媳妇儿你要这东西干啥用?”白老大看看守着芦苇杆子嬉笑的阿圆和采莲,挠挠脑袋问。 “我跟采莲琢磨着也用这个编点东西玩儿呢!” 姑嫂两个人兴致正浓,媳妇儿近来没有着过急。反而越来越有了小孩子脾气,这也感兴趣,那也喜欢的。白老大很觉得安心。 敞篷的材料简单,立好了木桩子,再搭起来顶上的架子,也不需要什么好木头,长长的木板条稀稀疏疏的排列开做支撑。再把编好的芭席铺上去,就只剩下抹草泥了。 隔天的一个早晨,那层薄薄的草泥就抹平了,地面 清理平整一下,一个宽宽敞敞、亮亮堂堂的敞篷就建好了。 “这里,放艾草杆子。这里,石磨盘,这边放一张木桌子。卷艾条——”,阿圆欢欢喜喜的铺排着,就听见白老二的低叫:“嫂子——”。 大男孩儿脸上挂了点儿沧桑的意思,嘴唇上面似乎也微微的泛了青,这是要“嘴上长毛”了吗? “二弟有事儿?”阿圆停下手指的动作。 “是。是我想——把铁器作坊就搬到咱家里,让铁匠来咱家上工。再雇几个打下手的小工——”。 老二的眼睛亮闪闪的打量着这五间房子空间的敞篷,那神色,阿圆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二弟是想在咱家里办个加工厂,主动权都握在咱自家手中,还想就用我这新敞篷做加工车间?”阿圆在心里又竖起了大拇指,这小子吃了一堑,果然就长了一智,还能自己想出来开办家庭加工厂,孺子可教也! 白老二其实领会不了阿圆这些专业术语,但是大概意思能听明白,那脸上就又有些红:“嘿嘿,嫂子就借我两间地方的空儿使使,我保证,晚会儿就帮嫂子再找些艾草来,这几天在别的村子外头,看见了不少呢!” 阿圆微笑:“那好,借给你三间,我自己留点地儿就够用。” 铁器作坊铺排开的话,自己挨着做艾条也不方便,说不得以后这地方都得让给老二,阿圆的新鲜劲儿还没过够呢! 只是一家人嘛,得以大局为重,阿圆看着白老二脸上还是很不轻松,有些奇怪:“李铁匠就只是贩卖几个灯跟咱做对而已,这种事儿不稀奇,别太在意了!” “嫂子我知道,我是在想该怎么让成本降低,在价格上我们才能更有优势,李铁匠这次是铁了心的要跟我们做对了,听说,他宁可赔钱也要继续卖灯!” 白老二摇摇头,叹息着对阿圆说:“我不想用强硬的手段,都是卖力气讨生活的庄稼人,咱要是请卢家帮忙打压这件事,我这心里过不去——”。 到底是善良,李铁匠又不是十恶不赦,老二希望用正常的生意手段去迎战这次冲击,阿圆觉得是对的。 “我早就提过,咱家做过的那些东西,其实都可以换成模具来做,烧成铁水倒进去,一冷却就能成型,用不着个个都下死力气打磨,二弟可以在这方面下手琢磨。” 从单个打磨到成批浇注,这其实是一个质的飞跃,虽然琢磨这个模具浪费时间,但是,“磨刀 不误砍柴工”,从长远的利益来看,还是很有发展价值的。 不再担心温饱问题了,阿圆就又是个懒的,把想法丢给老二,就撒手完全不管了。 接下来的日子都很忙,白老大跟老三拾掇完家里,就想要回去镇子上摆面摊儿,阿圆拿了新做好的艾灸盒和艾灸条,也要去镇子上交给徐师傅。 老二的铁器作坊里摆放满了东西,真的像阿圆提前考虑到的,三间房的空地都不够他使的,慢慢儿的就把阿圆留的两间蚕食了。 雇佣的铁匠和小工都是邻村的,精挑细选的老实人,又签订了严格的契约,当然,工钱也不少,两个铁匠第一个研制出来的模具,就是艾灸盒。 李叔曾经帮着同村人问过帮工的事儿,被白老二直接拒绝了,他的心不算宽,尽管现在也还跟村里人处的不错,但是,还是不愿意在自己的初始事业里放几个碍眼的面孔。 到底这小子曾经受到过多么严重的欺负啊,阿圆有时候会感叹。 据说希特勒灭绝种族的思想萌芽就取决于小时候受到过的欺辱,那种感觉刻骨铭心,一辈子都无法释怀。 只能尽量开解这少年的极端认知了,阿圆反复叮嘱白老大要注意这件事,多给白老二一个重新打量、认识迷糊阵的机会。 三个人做了牛车去镇子上,小采莲就留给了白老二照应着吃顿午饭,还有下学堂的小阿文。 在三十里屯取了艾灸盒的木盖子,阿圆留下了一个独轮小推车的图纸,再次让杨老爷子撅着胡子嘚瑟了一回。 铁器作坊里搬搬扛扛的活儿不少,自家也少不得用来推推拉拉,先设计一个独轮小木推车方便方便,如果可行,阿圆是真的想把三轮脚踏车研制出来。 到了镇子上,哥儿俩悲哀的发现,原本的摊位位置已经被人占去了,两个集市口都没有了容身之地。 云吞夫妻倒是还牢牢地在原地红火着,跟代替了自己的面摊子也聊得热络,白老大注意的看了看,形式跟自家的差不多,只是面条不是拉长的,肉酱的味道也不同。 哥儿俩垂头丧气的另找了一个偏远的地儿,生意疏疏落落的,好半天都缓不过来劲儿。 阿圆此刻已经见到了徐师傅,请他验过自家的东西。 “上次你送的那盒子,东家不知有多喜欢!嘱咐我你要是来了,就去府里花房搬一盆稀罕的花送给你呢!”徐师傅很是一副艳羡的表情,没想到 阿圆送的那个普普通通的木盒子竟然得到了老东家这么大的兴趣,连带着自己也接了二两银子的赏钱。 老人家还挺上道的!阿圆也笑了:“是什么花儿?让东家惦记着送给我?” 徐师傅两眼放光:“说是‘虞美人’啊!唐后主不是还做过一首词吗?不过比虞美人还香,也有说是叫‘赛牡丹’,少东家从外面带回来的,据说夏季里就结果儿枯萎了,可是咱老东家把它养在花房里,现在才刚刚花落,宝贝的什么似的,那花一开,可香呢!” 还是外来的宝贝?阿圆急忙摇头摆手:“那我可不敢要,万一养死了,我赔不起!” 徐师傅瞪大了眼睛:“别不要啊!老东家留了种子呢,说是要在这时候就种上,割麦子时就能再结一茬儿种子了。” 而且老东家舍不得别人碰他的宝贝花儿,要是阿圆得了,自己也能捞着多看几眼不是? 阿圆点头,徐师傅乐颠颠儿的就坐了马车去主子家里了,他惦记看看那盆花,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呢! 徐师傅怀中所抱的宝贝,却着实惊骇了阿圆。 这真的不是“虞美人”,它全株粉绿色,叶长椭圆形,抱茎而生,花早落下,结出了一枚枚球形果实,果实上有盖,下有蒂,宛然如酒罂,这,分明就是一株让前世人谈虎色变的“罂粟”! “这花开时,可是红色或紫色或是白色?只开三日而落?”阿圆的声音有些急促,在这个世界看到这样的植株,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对待了。 ps: 感谢jansam的粉红票,亲又带给寂寞无限惊喜。晚上的章节码完了,现在去码明儿的,走起—— 第九十二章 娘 这么贵! 徐师傅还真没想到,一个乡村农妇,竟然会认出这种宝贝花,还知道它开花的场景。 这就是一棵“罂粟花”,大诗人荷马称它为“忘忧草”,维吉尔称它为“催眠药”,罂粟花绚烂华美,是一种很有价值的观赏植物。内有细小而众多的种子,其中含有吗啡、可卡因等物质,过量食用后易致瘾,“鸦片”“冰毒”都是由它而制作出来。 好在此时尚且没有多少人知道罂粟的“妙用”,对这东西的认识,大概只有老中医们可以说个头头是道了。 艾灸盒也在药铺里摆放上了,遇到合适的病例,出诊的大夫也会推荐患者使用,谈艾灸而色变的现状,正在缓慢而安静的在小镇上改变开来。 阿圆抱了宝贝花儿,用包袱皮儿松松的环绕了一圈儿,遮挡住宝贝的姿态,才施施然转去了集市口。 竟然没有自家夫君的身影,看看跟雨后春笋似的面摊子,阿圆苦笑,谁说古代人没有商业意识来的?自家的拉面摊子一红火,跟风的就扑上来了。 在偏僻处见到兄弟两个,灰头土脑的很是不精神,阿圆叫了白老大一声:“承光,这里就三弟一个人能行,走,跟我逛逛去!” 把那盆宝贝花遮盖的严实些,嘱咐老三仔细看护,夫妻二人一路走走逛逛,白老大才发现媳妇的打算。 “你老是打听谁家的店铺不开了,媳妇儿,你还想租铺子?” “干嘛不想?承光,咱们现在没有好地儿了,你舍得下脸来跟人争抢去吗?天又一日赛过一日的冷,总要有个落脚的地方。”阿圆不理会白老大的黑脸,扯着他的袖子继续寻找。 镇子上跟村里比起来。那也算得上是寸土寸金的,租一个铺子,一个月的房租就是二两银子,这才是一间房屋的价格。 白老大一个劲儿的吸溜凉气儿,并且表示感叹,感叹的阿圆无地自容。 他的感叹非常淳朴,就是四个字:“娘!这么贵!” 阿圆分析,他是想说:“娘啊,我的个娘啊,这么贵!” 可是。他为什么要省略其他的文字,单单留下了一个称呼来表示感叹呢? 甚至因为这话说的有些顺口,在随意的去逛商铺时。对于一些昂贵的东西,白老大同学也要照旧亲热的瞪大了铜铃豹眼:“娘!这么贵!” 被叫了“娘”的掌柜或老板娘子或小伙计,反应各不相同,只有阿圆的反应是越来越脸红,越来 越想发怒。 自己就是这傻小子的媳妇儿。不是也同样被人占了便宜去?虽然这便宜是自家白给人家的! “承光,你在外面等我,我自己去问好了。”阿圆看见了一家贴着“出租出售”的纸张的店铺,强撑着笑容嘱咐男人:“因为这样可以先问个价钱,心里有了谱儿,再换您去定夺。更加不会吃亏。” “嘿嘿,那行,我帮你在外面守着。”白老大还是憨厚老实的白老大。对媳妇的话言听计从。 不愿意白给人做孩子的阿圆,自己轻松的走进店铺,半开半掩的店门,已经散去了大半儿的糕饼点心,一个忙碌着拾掇东西的店掌柜。就是店铺的全貌。 “掌柜的,您这铺子。要租还是要卖?”阿圆打招呼,再次确认一下店铺的长宽度,不大,三间的门脸,还有个后门。 店掌柜是个须发花白的老者,这个时代的人不抗老,也就只有个四十多岁吧?这是阿圆通过无数现实版的猜测错误而总结出来的结果。 前世里,焗染过头发,美容院里出来的女士着实老少莫辨,男士们西装革履或者休闲帅气,到了四十多岁才显出风采来,跟这个时代绝对不能相提并论。 “小娘子要是想租,那得交付一年的租金,三间铺子七十两银子,要是能付现钱买的话,连后院带铺子,一百五十两银子。”掌柜的说的熟练,接着往里面指了指:“随便去看吧!” 这么贵!阿圆也想叫声“娘”了! 后院里,竟然面积不小,只是狭长些,跟店铺平行的,还有三间小屋可以居住。 一百五十两银子,买下来才算合乎,租的话太可惜了! 掌柜的也是想尽早脱手的缘故吧?这买的银子数量真诱惑人。 阿圆此刻的感觉就是百爪挠心,那三间小屋子也拾掇的没剩多少东西了,一看就觉得舒坦,院子狭长,面积可不小,正好可以搁置东西。 就是这一百五十两银子自己还拿不出来,满打满算,手头也就一百两撑天了,老二的铁器作坊购置的工具家什都是吃钱的玩意儿呢! “大叔——”,阿圆改称呼了,语气也不由自主的热切了很多:“我是真的想买呢,就是手头一时凑不齐这许多钱,您能不能再让点价儿?” 掌柜大叔这会儿认真了,停下手里拾掇的东西,站直了身子:“小娘子,一百五十两银子已经是难找的价格,这临街的铺子哪一个不是二两 银子租一个月一间房?要是真想买,那就赶快筹钱去,最多,到衙门签契约的钱我出,你只拿整银子数儿换房子。” 一声“大叔”就换了这点福利,阿圆也乐意啊,屁颠颠儿的出门扯了白老大就走。 她下决心了,这铺子一定得买,白老大同意不同意,都得买! 女人嘛,就要对自己狠一点儿! “承光,我看过铺子了,很好,很合用,一百五十两银子,我要买下来!如果你们不同意用家里的钱买,那——那我把我自己卖掉,也得买!我一定要买!”阿圆脚下生风,拽住白老大的胳膊又是咬牙切齿,又是撒娇卖嗲儿,总之一个目的,要把一百五十两银子送到别人手里去! 这事儿太大了,对白老大冲击的有点猛,买了铺子,不但转身变成变回穷光蛋,还会背负上一部分借款,这叫刚刚吃饱了饭的穷人情何以堪啊! 阿圆急于回家,又想起还没探望李薇,又专门拐去了卢府。 卢夫人不在,回娘家探亲了。 倒是见到了卢管事,阿圆拜请提前准备出嘎石的货钱来,并告知想在镇子上买铺子的事情。 “那请弟妹回家准备钱,少多少都来跟我拿,咱慢慢儿从账上划就行!”卢管事亲热的跟一家人一样,对白老大也熟稔的很。 阿圆一颗悬着的心放回了肚子里,这大腿抱的多好啊,关键时候,总能顶上去! “夫人得什么时候回来?李老爷的病又重了吗?” “没听说李老爷的近况,夫人过个三四天就能回吧,毕竟这儿才算是夫人的家。”卢管事回答的简单,女儿出嫁了,即便是回去看看父母,也总归住不了几天,何况娘家嫡庶的兄弟姊妹多,乱哄哄的,夫人那脾性,受得了才怪! 回到面摊子上,白老三苦着脸勉强卖完了一个面团,肉酱倒是去掉了不少。 “三老板,来碗毛细尝尝!”阿圆打趣的喊一声,走了这么久,真的饿了呢! 没有客人,三个人自己煮给自己吃,把肉酱全部分食干净,然后收摊回家。 “别板着脸子,老三,笑一个,明儿,咱家就有大惊喜了!”阿圆决定采取各个击破的方针策略,先把白老三游说到买铺子的队伍中来。 这小子跟白老大很相像,都不是钻营的主儿,只要解决了他,剩下的那三个阿圆就有把握了。 果然,老三立刻把目光投注给自 家大哥,暗暗猜测白承光的意见。 有媳妇儿在一边镇压着,白老大哪敢直接提意见?只能敲敲边儿鼓:“那个——老三,你是咋想的,就咋跟你嫂子说呗,这是咱一家子的大事儿,总得开个会啥的再定不是?” 白老三再勘测嫂子的模样,阿圆转动着眼珠子叹息道:“我想买那间铺子,不单单是因为价钱合适地面好,主要的,还是想在镇子上安个家,村子里的先生终究世面窄,怕以后限制到了阿文,他书读得好,再大些就可以选择镇上的书院去读,老三你读过书,是不是这个道理?” 家里曾是唯一的读书人,就彻底在风中凌乱了。 嫂子所描绘的前景,不正是自己所希冀过的那样吗?走出迷糊阵,到一个新的地方安家,进一所高级的书院读书,自己的理想不能实现了,不能让阿文也留着遗憾啊! 阿圆得意的朝白老大扬扬眉毛,就知道这个理由可以迅速说服白老三,最起码,他会保持中立。 其实,置办家产是好事儿,谁不乐意?白老大也想大手一挥,多购置几处田宅啊,这不是手头儿还不方便吗?等再多攒些钱,更宽松了再买不行吗? 馒头可以今儿少吃一个,买房却不能等,等你攒够了钱,那一百五十两的房子,早变成二百多两了,你后悔不后悔啊? 夫妻二人暗暗的较着劲儿,牛车慢慢悠悠的驶回了迷糊阵。 第n次家庭会议即将召开,这个决定明天是暂时勒紧裤腰带还是继续宽松的吃馒头喝肉汤的会议,会让阿圆如愿吗? ps: 感谢gwp707294lyf的粉红票,感谢jansam的粉红票,带给寂寞莫大的惊喜,明儿早上的一更码完了,晚上去赶第二更,努力,加油! 第九十三章 最穷的当家人 第一个响应阿圆的提议的,自然是白老二,他是这个家里的革新派,胆量与见识都具备了,就只差经验,还需要在摸爬滚打中寻找积累。 “我现在能拿出来十八两银子。”白老二的态度跟阿圆一样坚定。 阿圆看向采莲,刚刚,她许诺了小姑娘留出一间门面来经营假花头饰,当然,小姑娘会叛变出白老大的阵营。 “我有十二两银子,都拿出来。”采莲的声音有点发抖,低着头不敢看大哥的眼睛。 “我有五两半银子,也给嫂子用。”小阿文倒是没有这么多的心理斗争,全当是嫂子缺钱使了,自然要拿出来所有,因为,这些零花钱也是嫂子当初提议每天分红的得利。 白老大怎么就觉得这么别扭呢?敢情儿,这一家子人,都有个私房钱放着,随时能拿出来做人情,那自己的呢?怎么就从来没有这么富贵过? 最后一个战壕里的战友也叛变了,白老三在小弟弟妹妹们也晒出了零花钱之后,忍不住添添热闹:“嫂子,我也有——十五两——”。 决议大会,变成了集资总动员。 阿圆快要笑翻了,搓着两只手跟白老大套近乎:“当家的,就剩你了,表个态呗!” “我——我就是最穷的人,还表什么态啊!”白老大悲怆的大叫了一声,怪不得媳妇儿这么胸有成竹会得到大家的支持,因为他们都有钱,他们就穷了他自己! 这下,不但是阿圆爆笑,所有人都忍不住乐了,是这么回事啊,每次嫂子发钱。都没有大哥的那一份儿,还都觉得是应该的。 大哥嘛,就是白家最大的当家人,还用得着分钱? 阿圆笑得全无形象,守着弟妹就一手扒上了白老大的肩膀头:“承光——别生气,我——也没有钱——”。 你还没有钱,你是没分零用钱,但是家里所有的大钱你都抓着呢! 白老大满脸幽怨,又被媳妇扒拉的没脾气,只能举双手投降:“买——爱买啥买啥。我管不了你们!” “那就是全票通过,鼓掌!”阿圆马上宣布决议结束,大家起哄的拍起了巴掌。又开始憧憬起新店铺买到手之后,该怎么怎么经营。 “两间给你们哥儿几个使,一间给我们两个,谁也别干涉啊!”阿圆乐呵呵的抱了采莲的脑袋直晃:“以后,在中间打上隔间。安一道小门,又素净又能互相照应,多好!” 姑嫂两 个把能卖的东西一一的铺排了一番,具体到墙壁上的小装饰。 采莲的兴奋劲儿,一直延续到睡觉和梦境,美丽的头饰。漂亮的妆扮,在眼前熠熠生辉,让自己与别人更美更漂亮。就是小姑娘的最终理想。 “二弟打造的那些百宝盒,正好可以在我们那一小间里出售。”阿圆也在兴奋当中,有了弟弟妹妹的支持,自家银子的空缺就可以填上,根本用不到去找卢管事提前支钱。 “你把银子都拿出来。咱家以后吃什么?老二那几个帮工的工钱,怎么出?”白老大看着她哼着歌儿数银子。就忍不住头疼,白花花的银子来的多难啊,就要被这个快乐的媳妇儿给送走了。 阿圆数够了一百五十两银子,手里还剩下散碎的一两银和八百来个铜钱,掂一掂,很满意的说:“就吃这些,放心吧,不会饿到大家,也不会欠别人工钱的!” 她心里有数儿,老二的嘎石灯模具做好了,速度会越来越快,自己的艾灸盒也在打开市场,只要艾条继续做着,散碎的零钱就少不了,还要开面铺子呢,那就绝对不挣钱吗?阿圆可不信。 总之,又勤劳又聪明的一票人,绝对不会被饿死! 手里没有余钱,那就别大搞装修,先一切从简就是了。 这是第二天与店铺掌柜签契约交接钥匙时,阿圆做出的决定,缺钱,那就明儿开业! 马上挣钱才是王道! 这一趟进镇子,全家人总动员,就连阿文,也好运气的碰到了先生安排休假。 老三去办契约的存档问题,其余人全部加入到打扫卫生的行列中,里里外外,上上下下,很是扫除了陈年的积尘藏垢。 临来时就搬上了煮面的一应用具,此刻宽宽敞敞的摆开来,一家人洗刷过后,开始补充能量。 原来的院主把水缸等笨重易碎的东西都给留下了,正好合用。 白老大找到了打水的地点,就在不远处有个公用的水井,于是来回穿梭几趟,把水缸水盆全部装满。 “早知道就不把那盆花送回迷糊阵了,就摆在这院里,也有点绿色养眼。”阿圆正在院子里踅摸,思量着可以把老院子里的萝卜苗儿挪一些来这边,两溜儿也行啊,总是个念想。 “将这边地面锤平,再搭起个小敞篷,就可以多存放些嘎石。”白老二也跟到了院子里,为他的嘎石生意着想。 阿圆想起来最简单的借助房檐搭 架子遮雨的方法,就不需要跟老家里似的,糊泥什么的麻烦了。 “铺子后面可以装一溜遮雨棚,屋子前面再装一溜儿,就足够用了。”阿圆开始勾画她的想法。 “咱们上次见到的卢家马车上的油布,可以想办法买一些,稍作缝缀就可以支在架子上,没雨时折叠在屋檐下,有雨时一拉就开,又不遮挡阳光,是最简便的方法。” 这个嫂子总是能及时的想起来最先进的方法,白老二再次用钦佩的眼光看向阿圆:“我马上去找卢管事,问问他在哪里可以采购得到。” 再走到三间小屋子里,可以动脑筋的地方就更多了,安上床,就可以用来休息,给阿文留出一间来,以后专门读书—— 可惜现在姐没钱,要不然,非得装修个前卫的样子来不可! 逛回到铺面里来,隔扇也不着急,小采莲的手艺还有待长进呢,钱也不答应。 只有一样不能等,门上的牌匾! 这时节的店铺,大多数是在门前挂个灯笼或布幡,书写着名字与功能,阿圆还是怀念前世的牌匾,于是,店铺起啥名字就又成了新问题。 “白家面铺?白家拉面?”读书人老三绞尽了脑汁,也就是出了这两个脑残的主意。 可是谁起的名字脑不残呢? 一群起名无能的人,最后表决定下了一个中庸的名字——“兄弟拉面馆”。 白老二带了卢管事前来认认门,不但包揽了为他们买油布的差事,还送上了二两银子的开业礼金,好人呐! “白二弟说了,你们明儿就开业,那我明儿带几个弟兄来捧场吃面,记得,不能不收钱,做买卖不吉利!” 有卢管事这个人物镇场子,咱这拉面馆就不怕有人寻衅闹事,一家人道谢,送走了这根心肠良善热情的“粗大腿”。 剩下的东西准备,就得回去想办法了,阿圆决定吃口饭就返程。 拉面是现成的,一家人煮罢吃完,再留恋一眼新居新铺面,才启程返家。 三十里屯子很关键,牛车直接驶进院子里,阿圆喊着“杨爷爷”,踅摸着有用的东西。 现成的桌凳得添四套,搬走!小木桶可以装筷子,抱走!木板子,要长条的,够三间房的长度——没有?好,那两间房的长度,修整了四条边角,打磨光滑。 “杨爷爷,借点漆料用用呗!”阿圆手痒了,想想看,店铺的 门匾是自己手写的,多么骄傲! 拿灶膛里的碳枝勾勒草样,阿圆大大的怪怪的题写了“兄弟拉面馆”五个大字,圆圆滚滚,还配了一碗热气腾腾的拉面,一双筷子挑逗出几根面条来,很可爱。 白老三的学问终于派上用场了,也在地上描了这几个字给阿圆看:“嫂子,你的字少了几道笔画,快些添上吧!” 好吧,这是简体字跟繁体字的些微差别,咱不在乎。 稍作修改,阿圆就抓起了杨老爷子的油漆,大红色的字体,黄色的碗,黑线勾的面条和筷子,再勾兑了白漆,匀出粉红色、粉蓝色、粉绿色,随手涂出五瓣梅花、三瓣、两瓣儿、一瓣儿,天女散花般的铺在原木色的底子上,一瞬间,让人眼花缭乱,却又不会喧宾夺主,把五个大红字忽略过去。 这是个新鲜事物,大宋朝还没出现过这样色彩斑斓肆意的门匾呢! “阿圆丫头就别等着油漆干了,等明儿一大早,我让小徒弟给你拉到镇子装订上,这活儿,你们不一定干得了!”杨老爷子又给阿圆改了称呼,总之是越改越亲近的意思。 这么大的门匾,还真是难运又难安装,大家都很高兴,阿圆和白老大谢过老爷子。 “嘿嘿,别谢了!”杨老爷子神神秘秘的凑近了阿圆:“丫头,这些桌凳门匾爷爷也不收钱,那小推车,你就甭要了,我做了几个,卖的可好,这东西一推出去就乱抢呢!” “那图纸给你,小推车还得给我留一辆,我铺子里也得用!”阿圆可不受老头儿唬弄,瞪着眼睛继续较真儿:“上次我那躺椅你还赖着账呢!” ps: 今儿人品大爆发,赶出一万二千字来,明儿再勤快些,就能松泛一下了,呼呼——真累!祝亲朋好友们看的开心! 第九十四章 第一员大将 白老大尴尬万分,自家小媳妇就爱跟老爷子计较,偏这老头儿就吃这个,每次都失败,每次都主动挑事儿! 果然,这次还是以阿圆的胜利告终,躺椅跟小推车都上了牛车,老头儿还跟在牛车后面咋舌表示舍不得,逗得阿圆“呵呵”的笑。 其实这俩假爷孙的交情不差儿,阿圆送来的艾灸盒,就明晃晃的在老爷子后腰上系着呢,还袅袅的散着股青烟。 门匾的问题解决了,再买上一挂鞭炮,似乎,就可以正式开业了,反正,镇子上他们也都不熟,没什么亲朋好友的要祝贺,迷糊阵呢,更加没有需要特别通知的亲人。 那个白家大伯,能偷偷摸摸的来帮着建了会儿院墙,就很好了,要是让他再恭贺一下开业,也是难为。 阿圆的娘家?那更是别想,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人家本来就没人再搭理,何况这水还不是原来那一盆? 一群“众叛亲离”的可怜娃儿,围在一起畅谈开业的盛景,竟然也欢乐的不行。 阿圆拽了采莲,眼睛里熠熠生辉:“咱俩自己给自己编两个花篮吧!就用上次剩下的芦苇杆子,扎两个这般高,这般大的花篮,再把这些日子剩下的所有假花都装饰上,保准吸引人的眼球儿!” 对于做手工装饰,采莲可不要太喜欢哦,小姑娘立刻响应,拍着双手就去抱那堆芦苇杆子。 阿圆想做的就是一人多高的花篮,原本要姑嫂两人过把瘾的,结果男子汉们也围拢了来,帮着缠绕捆扎,最后,超过了阿圆的身高,花篮的架子就全都交到了男人们手上。 两个女子把假花找出来。阿圆又翻检出成亲时的红布绸花,拆开剪裁,改成了两个大朵的太阳花,做花篮的画龙点睛之笔。 各种颜色的假花围绕着大红的太阳花,在白亮亮的芦苇花篮中竞相开放的样子,煞是美观。 不过,阿圆和采莲的手指头被芦苇划破了几处,很是令白老大心疼,勒令再也不许她二人琢磨芦苇编制的营生了。 白老二也很想明儿跟着去迎接开业盛典,但是家里的铁器作坊离不开他。完全交给几个雇工,他也不放心。 “那个面馆先让他哥儿俩盯着,你隔常不断地去瞅瞅情况就行了。咱家里的买卖可是全交给你了,这里,才是大本营,白家的兴旺发达,最快当的地儿是这儿!”阿圆叮嘱白老二。从心底里,她也确实认为就凭那哥儿俩的心智,拉面馆能维持个自给自足 就算不错了。 想要把一百五十两银子回本儿,不一定得熬到什么时候,还是指望着家里的老二靠谱些。 奸商奸商,无奸不商。两个老实人从商,那就几乎可以肯定挣不到啥钱! 好在白老大跟老三兄弟俩不知道阿圆的这番见解,否则。可不得将两颗誓要把白家发扬光大的雄心壮志给泼熄了火焰? 采莲也留在了家里,主要照顾阿文和老二等人的吃喝问题,还要抽时间练习假花的缝制和面部妆扮,嫂子为她购买了一套化妆品,当世盛行的红红白白黑黑的东西。她想学习,就得先从自己脸上操练。 “兄弟拉面馆”。在鞭炮声中迅疾的开业了! 杨老爷子的徒子徒孙,到的比白家人都早,那门匾一挂上,阿圆就觉得眼花缭乱了,原来,在她的涂鸦之作之后,老爷子连夜帮她又装饰了一圈雕花镶边,再刷上白漆,更凸显出门匾的清雅脱俗与五个圆滚滚的字体可爱之处。 再加上庆祝开业的二两银子红封,差点儿把阿圆给逼出泪花来,她决定,从现在起,就把杨老爷子当做自己的亲爷爷对待。 两个大大高高的花篮,一左一右,巍然挺立在面馆门外,鲜艳夺目的太阳花,热情的召唤着客人,一地鞭炮红色的碎屑,宛如迎接胜利凯旋的红地毯,卢管事带领的小伙子们,杨木匠的徒子徒孙们,就这么欢天喜地的说笑着走进面馆的大门。 阿圆包上了面巾,又站在了面锅前,老大老三双手不停,拽、拉、弹、抖,面团转换成根根银丝,快乐的跳进沸腾的水中。 新桌子新凳子,正中是供客人自选的辣椒油和醋罐儿、酱油罐儿、筷子篓儿,捧上一大碗拉面,吃的满口留香,开业第一天,每碗还会附赠一颗卤鸡蛋。 新鲜美观亮眼的门匾,再加上花篮与鞭炮与捧场的亲朋,果断就吸引了不少客人上门。 这做买卖奇怪的一点就是,越是客人多,就越是吸引来的人更多,到了午晌的饭点儿,我的个老天爷啊,那等面的队伍直排到了铺子外面半条街去,后面跟风的还有呢:“走看看去,是什么这么好吃?排这老长的队——”。 卢管事直到午晌过了才告辞,今儿当了半天的门神,周围十里八乡的就都知道这拉面馆是有人罩着的了,除非遇到不开眼的,绝对不会有生事儿的了。 就连街面上收税的,都来表示了决心:“等咱家铺子运营正常了,再交税也不迟!” 第一天开业,消耗净了五袋子的白面,一整只羊的肉酱与二百多个鸡蛋,白老三去集市上找李柱子买羊,没见人,决定返程时再拐去李家村。 这一天很是辛苦,阿圆的腰都觉得酸痛了,白老大收拾了残局,备上牛车大家回程。 一想到去李家村,谁都不是那么舒服,偏那养羊的李柱子就住在那里,还绕不过去。 “这要是每天都这么个卖法儿,李柱子家的羊也不够咱用的。”白老大此刻还沉浸在兴奋之中,虽然那些卤鸡蛋是白送的,今儿的赢利也不少,架不住卖出去的面条儿碗数多啊! “那咱家也养上一些好了,正好放在大院子里养着,不够用了,随手拉过来一只就宰——”,白老三很惬意的挥挥手,今儿这哥儿俩,都有点志得意满的意思。 阿圆于是泼冷水:“开业第一天,亲情友情支持的多,才换来这么热闹的场面,以后可别想了啊!” 哥儿俩一起挠头,“嘿嘿”傻笑,这会儿子,就像有血缘关系的亲兄弟了。 有时候事情会往一块儿赶,你越是不想见到某个人,就越是会转身遇到,就像“墨菲定律”一样,掉到地上的蛋糕那一面,总是挂着奶油的。 李铁匠正抱了十几盏嘎石灯往一辆小牛车上放,一个汉子寒暄着拽着牛头,白老大的牛车就错身而过。 一时之间,双方都有些尴尬。 只有阿圆不在乎,笑微微的坐在牛车上打着招呼:“李铁匠,不知道您就这么出售我家琢磨出来的东西,心里难受不难受?也不一定能多挣出多少钱来,可别在心里面犯了堵,得了毛病也得花钱出去呢!” 她从来都不是好缠的主儿,对待跟自己同样辛苦谋生活的人,她不赶尽杀绝,但是,总要把肚子里这口恶气吐出来,不能像白老大,见了人家自己先低着头,到底是谁对不起谁? 李铁匠到底在身后嘀咕了些什么,三个人是听不到的了,李柱子的家,就在不远处。 就说这羊高产吧?看看,原本的八只羊又繁衍成十五只了,只是老少三辈儿,个头大小不一。 几只羊羔“咩咩”的叫着,在不大的一间屋子里转悠,四面透风撒拉气的,这条件实在简陋。 而且这么多羊拥挤在一起,气味难闻不说,也容易生病。 见到白家人,李柱子乐的想蹦高儿,自从卖出去第一只羊,他在家里的地位就提高了,随之而 来的,是一家人齐心协力照顾这群能生钱的羊宝贝,李柱子的小身板,也不那么累的挺不起来了。 家里的其他人都不在,就剩下打小体弱的李柱子看家喂羊,小院里仍然显得挤巴,阿圆心生一个设想。 “柱子,要不然你去我家里喂羊,也不需要出多少体力,以后,我还想多养些牛啦鸡啦的,你替我专门做这些事,我按月付给你工钱,也负责一顿午饭,嗯,就按每个月六百文如何?牛羊多了,我们再涨工钱。” 阿圆独立惯了,在有了新想法的时候,通常想不到跟白老大商量,就自己拿主意,对此,白老大竟然也习惯了似的,根本就不插话儿。 对柱子这样体弱不堪重任的庄稼人来说,每个月能拿到六百文钱,还包一顿午饭,那就是很好的待遇了,何况喂养牲畜本来就是他的爱好? “可是我这些羊——家里也没人能养的了——”,这个实诚娃子,脑子根本就拐不了大弯儿。 “这些羊?自然都带过去!”阿圆笑了,就喜欢跟没多少心眼的人打交道,省心! “我们每杀一只羊,都会付给你一头羊的价钱,但是,以后繁殖的就全归我所有,你只领工钱行不行?” 还能带着这些自己亲手养大的羊,李柱子就完全放心了,爽快地答应了第二天就赶着羊过去“迷糊阵”,阿圆手下的第一员大将,就算收入麾下了。 “你再打听打听附近谁家还有牛羊要卖的,捡合适的就收,你不知道,我们家里的大院子,真的很大呢!” ps: 感谢jansam的香囊,每日送到的温暖,让寂寞从不孤单。 第九十五章 经常看走眼 李柱子满脑子的都是白家的院子很大,可以更多的养羊养牛,但是,当他真正站在十几亩面积的院子里时,他还是惊呆了。 跟着他一路跋涉而行的十几只羊祖宗,进了院子就欢乐的跑开了,那些母鸡它们没看在眼里,对小白犬也是嗤之以鼻的。 白老二接待的李柱子,还有几个做铁器的雇工,嘱咐了几句话,就任由他在院子里带着羊群徜徉。 一人多高的院墙,不用担心会有什么猛兽啥的把羊吃掉,也不担心它们会钻进庄稼地招来人打,李柱子的心里这个轻松哦,什么都不干就吃饭领钱,好像也不是那么一回事。 要不说这娃儿实诚呢,羊群自己会吃会歇着,也跑不出去,李柱子就跟着白老二这边忙活起来,他身子不算壮实,但干点小活儿没问题,到了午晌,勤快的小伙子又跑去灶房帮忙做饭了。 采莲还小,院子里又人多,也没啥避嫌的,李柱子竟然做饭做的滋味儿还不赖,他打小下不得地,自然就要在家里负责做饭,就这么练出来了手艺。 这可真是挖到宝了!白老二到了晚上,对阿圆那叫一个称赞啊:“嫂子这眼光,贼亮!李柱子这人性,真挑着了,又勤快又老实又有眼色儿头,还能把饭做香,啧啧——”。 小采莲撇着嘴巴,很惆怅的补充:“嫂子,你说这可怎么好?李柱子不但做饭比我做的好吃,他还能缝东西,那针脚儿,细密的跟绣花似的,我都不想活了!” “是真的?是真的?”这句话跟炸了雷似的,就连黑脸膛轻易看不出神色的白老大,都瞪大了豹眼。 瘦瘦弱弱的李柱子。打小闷在家里当姑娘养着,竟然培养出一个“十项全能”冠军来! 而且小伙子举止正常,还没有一丝儿“伪娘”的腔调儿,多么难得! 无意中给家里招拢来一个“人才”,阿圆故作高深的微笑,其实心里乐开了花,也说不定,就是姐眼光独到,探宝寻宝那是与生俱来的能力。 “嫂子,我想学绣花。学会了,叫李柱子瞧瞧。”小采莲嘟着嘴巴,被打击到的自尊心需要长本领去维护。 可是到哪里去给你找绣花师傅呢?阿圆在这里。属于两眼一抹黑的主儿啊! “咱娘原来绣的东西可好了——”,白老大忽然来了这么一句,声音有些低沉。 孩子们都长大了,家里的温饱不成问题,可是。生养他们的女人,却根本没有机会享受 一下孩子们的孝敬。 村子里肯定得有一个半个的女人家会绣花的吧?可是,白家兄弟不肯考虑这个事儿。 “那就去镇子里找人教!反正家里也有人能做饭了,这样,给李柱子再加些工钱,采莲就跟着我们去镇子上好了!”阿圆向来对于这个内向些的小妹妹宽容。女孩子最好的岁月里,不能去学堂读书,总不能再打掉她想学手艺的渴望。 小阿文便有些郁闷。攥了攥拳头,似乎想说些什么,又控制住了。 采莲的眼睛里泛起了潮湿,她早就想学绣花,可是没敢提。今儿个也是顺嘴一说的,没想到。嫂子就认真到这个地步了。 她更没想到,就为了她的这顺嘴一说,大哥大嫂还险些没打起来! 夫妻两个洗漱完毕,原本是很顺利的一场鱼水之欢,白老大的大蒲扇都揉到媳妇儿胸口了,却欠抽的一个顺口:“媳妇儿,采莲一个女孩儿家,你费那么些心干啥?会些缝缝补补做个饭啥的就行!” “啪!”那个大蒲扇就被掀飞了。 这是典型的、赤裸裸的、明晃晃的妇女歧视对不对? 阿圆的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 “女孩儿家怎么啦?就得完全按男人的意思憋屈一辈子吗?这还是在娘家呢,都是自己的亲兄弟,还容不得她想做点自己喜欢的事儿,那要是嫁了人,还不得当牛做马受气挨打还不能言语?白承光,没看出来啊!你这脑袋里面是这么看女人的,是不是我嫁给了你,也不许有自己的想法,要完全按照你的意思生活?” 白老大万万没想到,自己一时之间秃噜出来的闲话儿换来了媳妇这么一大通抱怨,他又口拙,脑子一时之间转不过多少弯儿来,只会顺着话往下捋:“媳妇儿别生气,我不是说你,我不是说成了亲的——这不是——这不是说小姑娘呢吗?在娘家的,没出嫁的,就用不着抛头露面了——”。 阿圆哪儿还能继续听下去,把脸一板,就把白老大往地下推:“那你走,可别上我的身,万一你老人家不小心,撒了闺女的种子,难不成我要掐死她,好应了你的心思,不让她抛头露面的省心?” 这罪名套的有些大,白老大脑子短路了,身子也不灵活,“咚——”,就把地上给墩了一个苹果印儿。 怎么会是苹果印儿?那没穿衣服的屁股印上去,你试试—— 这到底是第几次被媳妇从床上逐出去了?白老大悲恸无比的爬起身子 ,脑子这会儿灵光了:“媳妇儿,你是又要——小日子了不?” 在斗争中成熟起来的白老大,也学会找规律了。 还炸着头发准备继续发飙到底的阿圆,登时被浇了一盆冷水似的,清醒了。 小巴掌掐指一算,可不?距上次大哭大闹有二十六天了,正是最易盛怒的日子。 再看看赤身裸体在秋夜里瑟缩的男人,忽然的,那些怒气就不消而散了。 “你不冷啊?傻站在地上干啥?”小媳妇把被子掀开,斜睨着眼睛撩自家男人。 犹自不知道何去何从的男人,终于试探着回到了温暖的被窝,大蒲扇伸过去,想要回到吵架前的境地。 这男人是个死犟筋儿,刚才那手搁哪儿被打下去的,还想回哪儿去。 阿圆正在暗自忏悔呢,就纵容了大蒲扇的行为,并且身子松软下来沉吟:“你使点劲儿,把我全身都按摩一下,我说怎么就觉得四下里不舒坦呢,幸亏你提醒——”。 男人得了命令,自然不肯违背,前前后后,里里外外的把媳妇给揉舒坦了,自己也绷起的跟要发射的铁弓一样,就听见一声软绵绵的轻语:“承光——睡吧——你再多攒几天劲儿,过个五七六天的,再来——”。 “咕咚——”,铁弓崩断的声音。 娇气的女人磨人精的女人—— 第二日的白老大果然攒足了劲儿,干起活来一阵风,阿圆睡醒起来,哥俩儿已经快要赶到镇子了。 “嫂子,大哥说今儿让你在家休息,他跟三哥忙得过来。”小采莲跑过来解释空落落的院子是怎么回事儿。 看看,这厮多么懂规矩,知道女人的小日子还有一个别名叫“例假”,就是说要休假的嘛! 阿圆提前给自己这具身子做了艾灸,几个关键穴位都绑上了艾灸盒,相信经过了这么一番战略部署,接下来的战斗,就会轻松上许多了吧? 她的心情也还不错,哼着歌儿在艾草的烟味中另外加工了新的卫生产品,在阳光下暴晒过的棉宣纸,揉的软绵绵的折成长条,包起草木灰粘贴边沿儿,再用带子敷起来,那感觉,不是一般的舒服,而且不需要再清洗重复使用,现在姐有钱了不是? 下个月,姐一定继续败家的换棉花做内里,嘿嘿—— 姑嫂两个一起做假花头饰,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气氛很是和谐。 小姑娘终于 忍不住,小心的问询起阿圆:“嫂子,大哥临走前说,嫂子今儿会发火着急,叫我一定忍着些,别跟嫂子顶嘴,可是,嫂子你今儿怎么还没着急?” 哎呦我这个暴脾气!阿圆被气乐了,丢了假花就去揉采莲的脑袋:“马上就发火了,等着——接招儿!” 姑嫂两个人笑闹到一起,一直到了白老大回家,采莲交接任务完成,阿圆的小宇宙都没有爆发。 这可不容易,白老大欢喜的什么似的,连碗筷都不让阿圆去刷,直说:“你歇着就好——”。 多么体贴的老公啊,只要媳妇儿不着急发火暴脾气,多干点活儿也愿意。 愈发羞愧的阿圆那脾气就更不好意思爆炸了,顺眉顺眼的还帮白老大擦了背,并且对那副肌肉分明的躯干戳了又戳,表示了“啧啧”的由衷赞叹。 苦难的男人再一次攒足了力气,第三天又起了个大早,赶着睡眼惺忪的白老三卖命去了。 令阿圆和白老二都大跌眼镜的是,这两个老实男人的买卖竟然做的有声有色,一个星期之后,阿圆精精神神的坐起来盘账,“兄弟拉面馆”的七天纯收入,竟然足有十六两银子! 离开了自己的聪明,离开了白老二的奸猾,他们没有被人卖了还替数钱,却把面馆经营的这般好,银子这般多,怎么可能? 可这是明明白白的现实。 精明可以带来财富,老实也能,而且更易得到顾客的信任。 第九十六章 欢爱的问题(上) 不得不承认,一向自诩聪明精明白家第一的白老二,这次受到了冲击,在他经商的道路上,也算是一个有效的启示吧? “大哥,咱家那面馆,吃白食儿的有没有?少交钱的有没有?”不甘心的白老二,拼命想挖掘一下两个老实人的生意经。 “少交钱的?那不能,最多,是零钱不方便,少个一文半文的,也没啥,说没有个不方便的时候?吃白食儿的?嗯——”,白老大看一眼白老三,那目光如有实质。 这里面有故事!白老二精神了,阿圆跟采莲阿文也支楞起耳朵。 白老三局促起来,抓耳挠腮的试图解释:“是——一个小乞丐,可怜巴巴的,连个要饭的碗都没有,就蹲在门外面向里看,那眼睛圆溜溜的闪着光,看得人心里疼,我就——我才——给他煮了碗面吃——”。 这还没完,下文在后面。 “然后——然后他就自己把碗洗了,还——洗了泡在盆里的别人的碗——我就——就想把他留下,问他,也愿意——他吃的——一点都不多——”。白老三终于说完了,长出了一口气。 “那个小乞丐,现在咱铺子里?住下了?”白老二大瞪了眼睛,一连串的问题等着呢。 “你问没问那乞丐是哪儿人?是不是犯了事儿的坏人?你就做主留下了?” 白老三被问得连连败退,那个小乞丐的黑眼珠一瞧着他,他就完全忘记了应该做什么了,只想帮助他吃饱穿暖有地儿住。 “怪不得这几天你老是往铺子里拿衣服,不会也是送给那小乞丐了吧?”白老二心细如发,立刻又找出了新的蛛丝马迹。 老三对那乞丐,比对自家兄弟还细心呢! 白老大开口了。跟老三的腔调儿差不多:“那孩子虽然没家没业的在外边要饭,可是手脚很干净,并不动店铺里面的钱财,干活儿嘛——”,他再看一眼白老三:“也常抢着去干——”。 阿圆没忽略老公说到那小乞丐干活的事儿上,眉头微微的皱了一下。 “嫂子明儿去镇子上吗?要不然,我去看看那个小乞丐。”白老二把希望寄托在阿圆身上,他不放心两个兄弟的智商,但是信任阿圆。 到底是长大了些,做事稳当了很多。就连这句会让兄弟伤心地话,也知道避开他俩单独跟阿圆商量了。 阿圆便笑起来:“你也别太当回事,他两个看钱看的重着呢。不会轻易让人骗走的, 你忙你的,我明儿跟着去看看。” 说起来,白老二现在对家庭很有归属感了呢,每日里带着几个雇工做活儿。俨然是一个小老板的派头。 紧接着来找阿圆私聊的,还有小阿文。 “嫂子,你说,我跟着蔡先生读完半年,就也去镇子上读行不行?” “为什么呢?跟同窗处的还是不好?旺仔儿又不跟你玩儿了?”阿圆还是担心阿文的性格问题,如果是这个原因。换一个环境也不一定能改善窘境。 “不是那些原因,现在我跟他们处的好多了,但是。老是我自己一个人跟他们学的东西不一样,先生又没有多少空闲单另给我讲新的,我这心里,火烧火燎的着急,那些文章。我背的很快呢,我想多学些——”。小阿文一脸通红。在嘎石灯下比划着自己的心脏部位。 这真的算是个智力超群的孩子,在读书这方面,他的记忆速度,远远超过了蔡先生的想象。 就算是觉得在迷糊阵的学堂读的憋屈,这孩子也是想着得念完二两银子的时间,怕浪费掉了。 对于这个时代的科举制度和考试范围,阿圆也根本不了解,只能帮着小阿文打气:“嫂子记住了,等有机会,找个懂行的先生问一问应该怎么做。不过,你现在也不能懈怠,先生没空给你上课,你自己多读些有用的书,让蔡先生推荐一下,就借读他的好了,有不懂的地方,就找先生问,这样自学出来的学问,比听课来的还牢固呢!” 可以自学?这个概念很新鲜,阿文受到了鼓励,找到了下一部努力的方向,满意的退出了正房。 白老大终于得到了回屋子休息的机会,叹着气打量阿圆的表情,掩饰不住好奇:“媳妇儿,他们都找你说些啥呢?还要背着我这个大哥——”。 “想知道?”阿圆心情大好,斜睨着眼梢儿问:“那去烧水,侍候本夫人洗澡,等舒坦了,就告诉你!” 攒了一个星期横劲儿的白老大,如闻天籁,铜铃豹眼也眯的风情四射:“那个——今儿——还用攒着不?” 阿圆登时浑身发痒,真心受不了大男人这般娇嗲,小手一推:“快去!今儿个——开荤!” 被幸福砸晕了的大男人,喉咙里发出了“嗷——”一声狼叫,大步踏踏的冲出屋门,铁皮炉子大地锅,烧起来吧!妹妹要洗澡,哥哥要开荤——吃肉去喽! 现在,白家一票弟妹的心理素质已经得到了充分的磨练,对于 白家大哥经常性的狼叫与哀嚎,习以为常,且置之不理,就连大黑狗和小萌萌白犬,都安详的照旧合着眼睛假寐。 多么“狼心狗肺”的一家人啊! 浴桶里的洗澡水,继续散发着艾叶的味道,白老大无师自通,给媳妇做好了艾叶浴的准备工作。 此刻的阿圆,宛若一个养尊处优的女皇,款款的伸展开手臂,任男人的大蒲扇,笨拙的褪去了衣物,秋夜微凉,她的肌肤上,迅速蹦起了一层细密的小米粒儿。 男人长臂一挥,女皇的身体瞬移到了木桶内,晶莹的水花溅起,在嘎石灯的映照下,霓虹般美丽。 巨大的浴桶内,两具身体再次相对,互相是互相的依托,彼此是彼此的安慰。 白老大万般眷恋的抚摸着媳妇儿的身体,每一寸,都是快乐的源泉。 阿圆抱了男人的头在胸前,手中的澡豆溢出洁白的泡沫,在男人的发上轻揉慢搓,硬硬的如同钢针一般的头发丝儿,此刻也柔顺的贴在了她的胸脯上,黑与白,如此分明,再伴上两粒红缨,微微颤动,惊心动魄。 夜还很长,美人冲去了澡豆的泡沫,柔腻如一团暖玉,男人喉间又是一声低吟,双腿猛地站起,扯了棉布巾裹上怀中的宝贝,然后甩头跨步,迈出浴桶。 “哎呦——”,一声轻呼,被丢在被褥上面的阿圆睁开了迷蒙的双眼,身下又是热乎乎的了,白老大,又烧了火炕? 男人眉眼如痴,嘴角溢笑,当然要烧炕,又是洗澡又是运动,都要赤身裸体,温度跟不上怎么行?自己倒是不打紧,小媳妇又要推三阻四了不是? “媳妇儿——”,男人出奇的温柔,身子慢慢儿的爬上来,却不急于行动,口唇喷着热气,抵上了阿圆的耳廓儿。 身下的火热,与身上的热火,烤炙的阿圆口舌发干,“承光——”,她无意识的呢喃着,双手轻轻捋过男人的脊背。 一寸寸攻城略地,阿圆的身子弯曲如煮熟的虾米,难捱的呻吟,在小屋里浅唱低诵,宛若诗词歌赋,有长有短—— “媳妇儿,你到了最好的时候了么?”白老大的声音俨然从海底冒出,低低的,带着求肯与探寻。 “唔——”,阿圆半清醒半迷糊的回答,身子往上寻找的挺着。 “那——为啥没有水?”白老大满是讶异的追问,脑袋趴到水源处,粗手指轻挑慢捻,粉嫩嫩的花瓣收缩着,湿漉漉的,却没有“汩汩” 的热流—— 阿圆忽然清醒过来,这厮是在—— 还在纳罕着的白老大,两只耳朵忽然被提起来,脑袋升到了半空,一个母夜叉般的表情阴冷冷的盯着他:“说!在哪儿听说的——还要出水?这才几天没跟着你去卖面,竟然敢去那些花街柳巷长见识了?” 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这样憨厚老实巴交的男人家,能从什么渠道懂得女人的高潮会发洪水?肯定是被人领去了腌臜地方! 这个世道,男人去逛花街柳巷,是被法律所允许的! 阿圆的双手越发使劲儿,扯得白老大的耳朵连带了嘴角都提拉了上去,那话就更是说不清楚:“不——不是——没有去——”。 没去过是怎么知道这些深邃的事情的?这还是新婚刚出蜜月没多长时间呢,彼此都没经验,阿圆又常常怕疼怕累,再不就到了半路上睡着了,夫妻生活还从来没和谐到过那种强悍的地步呢! “是——垒院墙的时候——阿东说的,说——女人家又哭又叫又抓又挠是正常,最开心的时候,就——就发大水,滑溜溜的,咕吱咕吱的响——”,白老大咧着大嘴巴,终于交代清楚了自己纳闷的由来。 阿圆被打败了。 是应该赞赏古人在没有网络视频的时代依然兴致勃勃的探寻欢愉之道呢,还是挂上一副“卫道士”的面孔训斥男人的不检点? ps: 感谢gwp707294lyf的粉红票,感谢小叶小草的粉红票,朋友们对寂寞的支持,正在推动着《甜园福地》快速前进,天可怜儿见的,竟然与第一名相差到六票的距离了,多给力的成绩啊!码字去码字去—— 第九十七章 欢爱的问题(下) 男女之间,想要达到最极致的欢愉,除了体力,还有最重要的东西,感情,和心情。 阿圆不是这具身子的原主,没有不切实际的私奔逃跑的想法,所以能够不排斥白老大,但是,与生俱来的对人的戒备心,对白老大同样存在。 女人,交出身体艰难,交出心去更艰难。 何况二人又都是新婚,对于男欢女爱也是摸索着来,感情没深入到那种程度,心情又常常受到影响,又怎么会达到那种极致的快乐? 阿圆的身体恢复了冷静,吐了口气出来,拍拍身上的白老大:“以后,别跟别人谈论这些东西,自己的感受,自己知道就行了。” 男人和女人天生不同,男人大多喜欢聚在一起大谈女人,尤其是胯下那点事儿,不分年龄身份,个个热衷此道。 女人大多不喜欢被议论,尤其是性爱方面,认为是极其隐私的事情,欢乐与痛苦都一定要自己承受。 白老大的热情也消停下来,却继续把脑袋埋在阿圆胸前,被子全部盖住了身躯,闷闷的声音传了出来:“媳妇儿你不知道——我想让你高兴,我只是想让你高兴,我第一次见你,你站在一颗梨树下面掉泪,袖子抬起来,露出一截胳膊去擦泪,我这心里就一抽一抽的疼,我想我得娶这个女人,好好地疼她,让她再也不会那样无声的掉泪——,可是,我没有本事,娶你回来,老是叫你吃苦——老是不能让你——跟阿东媳妇那样——高兴——”。 这就是老实人的一大特点——执拗。 那么浪漫的一番描述,最终,遗憾之处还是夫妻之间的欢愉问题。 不过。这些话却对当事人产生了效果,齐阿圆曾经跟白老大在婚前见过面?甚至让白老大一见倾心,从而痴心不改? 那个在梨树下无声哭泣的女孩儿,是为了什么原因伤心若此? 阿圆的记忆里全无痕迹,只能仰首看天,为齐阿圆暗暗唏嘘。 你怎知要嫁的这个男人就一定不是你的良人?你怎么不努力再尝试一下就放弃了呢?你心目中的良人,又会为你的消失而难过忧伤吗?那忧伤又能持续多长时间? 对于最知道生命可贵、健康难寻、绝对不会轻言自杀的阿圆来说,为了年轻时代的爱情而丢弃生命,是一件非常不可理解的事情。 爱情,那是个什么东西?比饥饿时的一个白面馒头还有吸引力吗?还是比一条健康的腿更值钱? 这个时候的阿圆。已经熟悉了周围的环境,如果此刻白老大出现了原则性错误,那么。无论曾经多么的欢爱过,她都有立刻拔脚就走的勇气,孤儿院长起来的孩子,知道世界上唯一可以永远信任的,只有自己而已。 可是。在白老大梦呓般的叙述里,她的眼睫上,还是无声的沁出了泪花。 有时候也不用那么绝望,说不定什么时候,爱你的人就出现了,站在远远的地方观望着你。心疼着你。 只是,那个人,不一定是你想要的人。那个时间,也不是合适他的时间。 “睡吧!明儿还要早起赶到镇子上开铺子——”,阿圆低喃着,明日,她还要去镇子上看看那个小乞丐呢! 辛苦准备了那么多程序的白老大。就在媳妇儿轻轻的拍打中,睡了过去。小弟弟蔫头耷拉脑儿的悲哀着,感叹自己稍瞬即逝的搏击机会。 阿圆的梦境里,真的出现了那个梨树下落泪的女孩儿,梨花飘飞,白色的花瓣片片落得惊魂,远处竟然不是白老大的身影,而是一个白衣书生,朦朦胧胧的,看不清面容。 那女子哭的婉约又精美,全然不是阿圆自己的样子,莫非自己穿过来顶了这张皮,随着脾性把模样也给修改了不成? 好惊悚的想象啊! 夫妻二人虽没劳作,却也交了半夜的心,于是,第二天的清晨,双双没有按时起床。 白老三终于等不及了,拍打着正房的屋门叫嚣:“大哥,你再不起,我可先走了,阿福还等着我们呢!” 阿福是谁?那个小乞丐的名字? 夫妻二人手忙脚乱的穿衣起床洗漱,在白老三怪责的目光里吞了几口饭,就赶紧出发了。 怎么看都觉得,这老三对那乞丐阿福,比对自己家人都上心! 临出家门时,小萌萌送出来家门,两只前爪扒着牛车底沿儿“呜呜”吠叫,老三就说:“阿福的眼睛,就像萌萌的一样大,一样湿漉漉的盯着你看——”。 好吧,阿圆主动脑补出一个瘦弱的少年郎,白白净净的,长着一双狗眼睛,可怜巴巴的望着你—— 老三这口味儿还挺重的!欣赏的乞丐人畜莫辨! 其实,岂止是人畜莫辨,当阿圆迈进面馆大门,看到那阿福的第一眼,就立刻觉出了不对劲儿,很不对劲儿! 这哪里是个少年郎?分明就是个如假包换的女娃子! 女人对女人,天生就有一种敏锐度,尽管这娃儿梳着男人的发式,穿着男人的衣服,胸前也没有鼓出来,屁股也没有翘起来,说话也不出声,但是,阿圆就是敢判断,这娃是个雌性! 电视剧里看女扮男装的角色看得多了,谁都有一双火眼金睛,何况这里的化妆水准又不高,你当你抹些锅底灰在脸上姐就认不出你来了? 妹啊,你忘了抹脖子呢! 阿圆顷刻间就跟打了鸡血似的,围着阿福转了好几个圈儿,多么富有传奇色彩的故事,女扮男装现实版哩! 转的白老大都看不过眼了,昨夜里媳妇儿那状态就不佳,自己就没捞着吃肉,今儿个又围着个少年转悠,眼睛发着光跟见到羊的大灰狼似的,这是嫌弃自己太粗壮,喜欢细瘦的软汉子的苗头啊! “阿福,把碗送过来吧,小心点——”,这可不是白老大吃醋,是老三也看不过眼了,急忙给阿福指示逃离自家嫂子不怀好意的视线范围。 兴奋的阿圆还想继续跟着看个究竟呢,白老大又吆喝上了:“媳妇儿,你不是还想去看看卢夫人,这会儿人少,快去吧!” 也对啊,阿圆回身取了自己的包裹,小步往铺子门外走。 “咣当——”,白老大的大嘴巴就是一记狠抽,手指向白老三,恨恨的说不出话来。 不知道这次给报销了几只新碗? 怪不得白老大提到阿福干活的事儿,那么一副便秘的表情。阿圆摇摇头,继续走出去。 卢夫人在家里,阿圆不虚此行。 照样跟着丫鬟进了内院,却是直接进了李薇的起居室。 绿柳帮着夫人在归拢一堆干树叶子,长长的,嗅到鼻孔里有一种干香的味道。 竟然是烟叶!卢夫人弄这些东西干啥? 李薇拉了阿圆就坐,抬起眼睛来,又红又肿,那神色也是憔悴不堪。 “薇姐姐这是怎么的啦?这些日子没找到姐姐,变化怎么会这般大?”阿圆立刻惊得又站了起来。 最起码,比第一次相见的时候,要瘦了七八斤的样子。 “我——没事!”李薇吐出这三个字,就好似耗尽了力气一般:“是——我爹,他得了‘积聚’之症,在右胁下,一个——硬物,摸起来,就像一个杯子那般大——大夫说——准备后事!”。 阿圆一下子被说懵了,什么是‘积聚’之症?右肋下长 东西——杯子大——是? 这很可能就是肝区长了肿块。 阿圆浑身冰凉,却还记得去回握李薇的手:“薇姐姐别太难过了,也说不定是大夫手艺不精,查验错了呢!那肿块说不得很快就能自己消散了——”。 是呢,每一个病患的家属都是这样希冀过的,只是现实格外冷酷。 李薇压抑的神经忽然爆炸了似的,绝望的哭出了声:“不是的!爹他疼,疼的睡不着觉儿,疼的要去撞墙!这才多长时间啊?就忽然的病的这般严重了!” 那么,这是绝症,这真的是绝症! 就算是前世的先进医术,对绝症也束手无策的,何况阿圆,又是个跟医学不搭边的人,完全找不到解决的办法。 只能——陪着哭泣而已。 只能——听李薇一遍一遍讲述初闻噩耗的震惊,守在老爹身边的痛苦难捱—— “我爹他脾气不好,可是最疼我——他也没啥爱好,就是抽几口旱烟,抽了一辈子——可是,现在,连烟袋锅子都举不起来了——我找了最好的烟叶,给他端着烟袋锅儿,陪着他——让他多吸几口——”。 “大夫说,这病,是要一直痛死的——最多,再捱上十天半月——阿圆妹妹——为什么?为什么得这样的病?我不求他活多长时间了,只要他走的安详,不痛,为什么做不到?” 李薇的哭诉,像一把把生了锈的刀刃,割在人的肌肤上,伤口不深,却钝钝的痛,直渗进每一根神经线。 “姐姐,给我些烟叶——”,阿圆泪流满面,却提出了一个极其不合时宜的荒谬要求。 ps: 感谢独爱桃木佑的粉红票,老朋友一向可好?爱你们!向着新书月票榜第一名,又靠近了一步,加油! 第九十八章 魅惑 阿圆不懂医术,却知道罂粟之所以让人“谈虎色变”,乃是因为会令人上瘾,而之所以上瘾,乃是因为毒品可以带给人无上的快乐,全部身心的痛苦一一消融,直至陷入更痛苦的深渊—— 可是,李薇的老爹,已是站在了最痛苦的边缘之上,是生命的终点,恐怕,都不会有上瘾的机会。 “薇姐姐,我想做几根纸烟给李老爷,轻便——好吸——让人喜欢——”,阿圆无法细述自己的打算,如果可以,她甚至不想要提起“烟”这个字眼。 李薇的叙述还在耳边:“大夫用了很多法子,麻沸散也煮了,可是老爹不肯喝苦药,他说,死便死了,不能迷糊着走,要清醒到最后——”。 阿圆抱着一把烟叶,眼泪直流了一路,没有人知道,这个无声抽泣的女人经历了什么,一种难言的悲怆紧紧的包裹住了她的心脏,每一下跳动,都痛的无法自抑。 生命,是一件那般脆弱的东西,再活蹦乱跳的个体,都像一只蝼蚁般卑微低贱,大风吹来,生命便灰尘般扬起,再抛下,已不知身在何夕,大脚踏来,生命便碾碎成泥,来不及呼救,来不及叹息—— “承光——我要回家——”,眼泪婆娑的女人,抱着一把烟叶望着柜台后的男人,那眼神,绝对比阿福的“狗眼睛”还要扯动人心。 白老大手忙脚乱,大蒲扇擦上媳妇的泪眼,抹上了满脸的面粉,又和成面浆,那情景,怎一个难堪得了? “到底是怎么了?”白老大扯了媳妇儿去后院,拿起湿布巾擦脸。心中担忧不已。 “是——薇姐姐的爹——不行了!”阿圆脸上凉凉的,也清醒了许多,抓住白老大的胳膊:“承光,我得现在就回家,做点东西,给薇姐姐——”。 “那我送你走!”白老大继续保持不追问的特色,立刻拽下围裙就往铺子里面去。 可是店铺里这么忙,白老三一个人应付不过来,那个阿福,又是个不中用的哑巴葫芦儿。抱个碗都能碎的主儿! 阿圆扬声喊:“不用你送,我自己走着回家就行!” 其实,再悲伤的感受。都只有当事人自己才能体会,阿圆也只不过是借景生情,为朋友难过罢了,而白老大,实在跟这悲伤更是一点关系都没有。 每一天的每一分钟。都有人在迎接死亡,都有人在伤心欲狂,可是,花还是照样会开会落,无关自己的旁人,也还是要继续挣扎着生存。或者谈笑—— 李老爷子的病痛确实不关白老大的痛痒,但是阿圆的感受,与白老大息息相关。 他是断断不肯再让媳妇儿独自上路的。何况还哭成了泪三娘,委屈的像个孩子。 这就是俗话所说的“重色轻友”,当然,现在被重的这个女人,已经哭得失了色。被轻了的,是兄弟——白老三。 牛车缓缓驶动。带着白老三无限的哀怨,他将独自承担拉面馆的主要工作,还得在辛劳之后,动用两条腿走回迷糊阵。 好在,还有阿福在身边,虽然从不说话,但是,那双湿漉漉的大眼睛只要望一望自己,就什么都觉得有意义。 嫂子走了也好,就那狼一般的目光,老三还真怕会把阿福给吃掉了。 很多时候,一个人对另一个人好,没有理由的时候,才是真的好。 牛车上的气氛还是很凝重,阿圆不再落泪,却神色泱泱的不想说话,白老大原本就是沉闷的性子,自然,就只能跟大黄牛交流个几句。 镇子口上,竟然又看见那个白衣书生的身影,傻傻呆呆的,眼睛里没有焦距。 到处都有伤心的人,多情总被雨打风吹去,阿圆脑子里甚至划过一丝悲悯,如果,不是那书生的眼神忽然动荡了一下,与阿圆的视线交会时—— 莫不是这小白脸儿专门等在镇子口,就是在准备捕获无知女子的芳心?而且生冷不忌,连自己这个哭的脸上皱巴巴的失色妇人都要撒一网? 阿圆狠狠的瞪了那书生一眼,牛车走的远了—— 白衣书生的神色稍显狼狈,在目送了牛车很远之后,终于回身,步履缓慢的离开了镇子口,正午的阳光直射下来,他的影子,分外的短小,就像干缩成一团的希望与念想。 这个年纪的男子,对感情的事儿还看不清楚,该挽留的时候没有挽留,该果断的时候,又舍不得果断。 爱情,很像罂粟花,娇美绚烂,摇曳生姿,极尽妖娆之能事,一旦感知,便欲罢不能,明知不可靠近,又远远地追索—— 阿圆的所有身心,此刻,就都投在了这盆罂粟花上。 连续几日的精心照料,结子的罂粟已经成熟,比鸡蛋稍小些的果实,类型有点像小石榴倒过来的样子,硬硬的外壳,果皮里包着许多的小小细细的种子。 据说,中医以罂粟壳入药,处方又名“御米壳”或“罂壳”。在夏季“割烟”后采收,去蒂头和 种子,晒干醋炒或蜜炙备用。罂粟壳性平味酸涩,有毒,内含吗啡、可待因、那可汀、罂粟碱等30多种生物碱,可以镇痛、止咳—— 据说,罂粟的叶子、根茎也可以晒干碾碎了做烟,麻醉人的神经—— 阿圆不是一个吸毒爱好者,前世里,又根本不可能接触到如何制作带毒的香烟过程,到底这东西要采摘哪儿,怎么掺杂在香烟里,她真的不懂。 然而,潜意识里,她的双手,还是那般敏捷的,把整棵罂粟连根拔起,每一个枝叶,都扯开了母体,支离破碎的被摊晾在磨盘上。 念仁堂的东家所送的一株宝贝罂粟花,就这样,结束了短暂的生命,尽管,这株花已经神奇的把生命延续到了秋季。 “媳妇儿你——”,白老大眼看着阿圆的“辣手摧花”,忍不住叹息,纵然他是个大老粗,不懂得欣赏花草,可是,也不会这样残忍的一片片的把枝叶都扯得粉碎。 他不知道,阿圆此刻所盼望的,就是这枝叶快点儿晒干,再快点—— 李薇还在承受目睹亲爹受痛的苦难,做朋友的,能做些什么减轻她的悲哀无望? 最幸福是和亲人长长久久的互相陪伴,最怕的却是和在乎的人慢慢变远的过程,真的是发自内心的疼。 阿圆就坐在磨盘旁边,不时的翻动一下依然绿的耀眼的枝叶,晚秋的阳光,已经清淡的像一杯温开水,这样下去,就算是熬上三四天,也不一定能干松的制成烟草。 白老大守着自家媳妇儿,也不理会别的闲杂事儿,采莲和李柱子的脚步都是轻轻的,不敢轻易打断二人的思绪。 直到白老三回家,问起阿圆卤鸡蛋的配料:“嫂子,铺子里鸡蛋卖得快,咱得再煮些备着,你说放什么,我来煮。” “放什么?花椒、大料、野菜叶子——炒好的野菜叶子——”,阿圆喃喃的重复着,她怎么忘记了,晒不干,可以在干锅上煸炒—— 灶膛里点起小火儿,铁锅烧干了,阿圆颤抖着手指把罂粟的枝叶与砸碎的罂粟壳、细小如芝麻粒儿的罂粟籽儿,通通散入铁锅内。 嫩白的小手做炒勺,一次次,从锅底掠过,抓起炒货,再洒落,再抓起—— 阿圆坚持要自己亲手操作,她不希望白家的亲人有机会接触到罂粟,白老大只能蹲坐在灶膛旁边,小心的,看护着微弱的火焰。 一股奇异的香气,还是袅袅升起在灶房的上空,并 且蜿蜒盘旋,笼罩了整个白家小院。 阿圆的手指头已经转换成机械运动,热热的,红红的,却没有感觉到疼痛。 她的心中,升腾着一股喜悦,全身都暖洋洋的,每一个细胞都叫着“舒服”,甚至,脚下轻飘,宛如腾云驾雾—— “媳妇儿——你真好——真美——”。 白老大在轻声的诉说着什么,她根本听不清楚,只觉得欢愉太满,这世界太美好—— “嫂子,你们做的什么饭?怎么这么香?”小阿文一头冲进灶房,最近他下学很晚,总是留在蔡先生那里看书问问题,他想一下子就把蔡先生的所有学问都掌握到自己脑子里呢! 清冷的空气灌进大脑,阿圆找回了一丝神智,无力的抱住了阿文探进大锅的脑袋,话语轻飘的嘱咐:“快!把灶膛里的火,熄灭——喊人——扶你大哥——出去——不许——都不许——动——锅里的——”。 眼前又是绚烂的霞光万道,她的身躯再次轻飘飘的升腾起来,神智脱离了躯壳,灵魂愉悦的想要开口欢笑,阿圆勉强靠在阿文的身上,似乎,又吐了一句:“阿文——好可爱——呢——”。 白家是怎么样的一番兵荒马乱,两个最有权威的白家当家人,是不会知道的了,小阿文又是如何哭叫着呼唤二哥三哥和姐姐的声音,是那么飘忽,那么遥远—— 这香气如此魅惑,岂是区区凡人可以消受的了的? ps: 感谢萨洒,感谢jansam的每日鼓励,亲,写到了罂粟,寂寞就在想,会不会有一天,jan 抛弃《甜园福地》了,寂寞会像上了烟瘾一般百爪挠心?亲的支持,陪伴着寂寞度过寂寥的日子—— 第九十九章 好一朵美丽的小白花(上) “罂粟”事件带来的结果就是,阿圆夫妻两人一觉儿睡到了第二天天亮,那些妖冶的枝叶果实被盛入盆中继续晾着以后,刷了锅,那顿晚饭也奇异无比的好吃,让人吃了还想吃。 这还远远不够,同样的锅,做出的肉酱,煮出的卤鸡蛋,第二日拉面馆的客人明显翘指称赞的多了,而且,出现了有人一天之内光临拉面馆两回生意的场景。 白家人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只能不断怀念那股香气,嫂子说,那是极其昂贵的食材,要送给一个濒危的病人。 拉面馆的生意竟然更好了,每一天,要平均多卖出一袋面的量。 阿圆开始制作手工烟卷,磨得锋利的菜刀,先把烟叶切丝儿,然后,切罂粟的枝叶和果壳,一点点儿,混在一起。 按照前世里的香烟长度和粗细,用上好的宣纸卷起来粘好,搁置一边继续晾晒。 掺杂了一整棵罂粟的烟丝儿,足足卷起了一百根的分量。 阿圆小心的捻起一只香烟,前世里,她曾经万分讨厌这样的东西,现在,亲手让它诞生了。 甚至此刻,她的骨头缝里,都透出一声叫嚣来:“尝一尝——吸一口——”。 那夜美妙绝伦的感受还很清晰,由不得她不怀念。 好在,咱是个有定力的人,白老大也是。 在不知情的状态下,承光同学只是觉得很是莫名其妙而已,过后,就忘记了。 可是,这不代表白家的弟妹也具有这种定力,小阿文谈起那顿晚饭的味道,就一直唏嘘不已。 阿圆去镇子时路过三十里屯子。把剩下的上好的烟叶送给杨老爷子,还要很惭愧的嘱咐一句:“千万少抽些,对身体不好!” 杨老爷子跟得了什么天大的宝贝似的,把鼻子伸到烟叶上面仔细的嗅,眯着眼睛,满意的直叫:“还是阿圆孝顺,知道爷爷最稀罕啥——”。 告辞出了三十里屯子,白老大很纳闷的追问阿圆:“你精心制作的那纸烟,不更让老爷子稀罕?怎么不舍得给他些?” “我要是给了他,那是害了他!”阿圆苦笑。送烟叶就够大不孝了,还送毒品?那得有被对方挖了祖坟的仇恨才下的了手吧? “承光,承耀。你们记住,以后,遇到这种味道的东西,千万不可品尝,更不要有好奇心。这就是剧毒,不但能害死自己,还能连带的家破人亡!”阿圆无法解释自己的所有行动 ,只能反复告诫二人要远离毒品。 “那你还要送给卢夫人?媳妇儿,你没事儿吧?”白老大先着了急,既然说的这般厉害。又要巴巴的送给人去,这不是害人害己结仇家吗? “这不是给卢夫人用的,是送给——李老爷。给李老爷送行的。”阿圆再不肯回答提问,抱着那一百颗加了料儿的自卷香烟,闭上了眼睛。 白家兄弟先送了阿圆去卢府,在外面执拗的等候着她的消息,在听到了阿圆的那么一番解释之后。谁能放得下心? 卢夫人还是回了娘家守着父亲,阿圆见不到她的面。 只得请了卢管事。郑重其事的把包裹交给他,反复叮咛:“我不知道李老爷到底病成了什么样子,只知道这卷烟可以止痛,请薇姐姐自己定夺,什么时候可以给李老爷用,并且,请一定嘱咐好夫人,这东西千万不要让别人沾染上,自己更不能抽一口,最后剩下了多少只,请一定销毁,切切,切切!” 其实,阿圆这也是在冒险,万一李老爷不是绝症,那么,沾染上了毒品就去不掉了,万一有别人稀奇抽一颗,那么,也是后患无穷—— 可是,李薇哭泣的一张脸老是在眼前晃动,李老爷子痛的哀嚎的声音仿佛能够听到—— “卢大哥,这包裹就像是我齐阿圆的性命一般重要,您,能明白吗?” 卢管事是个稳重的,尽管他根本不懂阿圆到底在说些什么,也点头保证马上送到夫人手中,连带着千叮万嘱。 从卢府出门,阿圆的脊背上流满了汗,她所能为朋友所做的,就只能是这些了。 人类无法决定生命的长度,但至少,可以让行程减轻些痛苦。 佛家的“阿弥陀佛”,据说就是要共同达到一个无痛无忧无惧安然死亡的境界的意思。只有真正面临生死一线的时候,人类才能明白,那境界是多么的幸福多么的遥不可及! 阿圆终于又逮着了机会去看阿福了。 白老三的脑袋又大了,嫂子这一恢复神智,狼一样的眼睛就围着自家的小哑巴阿福转悠,这不是有病吗? 白老大却喜欢又看到自家媳妇儿眼珠子贼溜溜的活泛样子,前几天蔫头耷拉脑儿的女人家,自家看着都心疼! “嫂子,煮面啦——”,白老三急于把阿圆唤回大锅前面,被盯得浑身长毛一般的阿福,迅疾的逃到后院去了。 阿圆捞着面条,还没忘调侃老三: “三弟,想娶媳妇儿了?” 这猛不丁的一句话,差点没让白老三把手里的面团给扔了,大小伙子脸皮薄儿,苦着脸对白老大告状:“大哥,你管管嫂子,净说些啥哩这是!” 白老大在媳妇面前,眼里怎么还会有兄弟? “老三,你嫂子关心你,才问这事儿的,你好好说,也能让你嫂子操心找个好姑娘嫁进来,咱家面馆也缺人呢!” 说着话,还要把下巴冲着媳妇点一点,那意思,你看,我配合吧? 阿圆的心情登时大好,一边收钱煮面,一边呼唤:“阿福,再送几个碗来,小心点儿,别摔了!” 她忽然想到了一个重要的问题,阿福是哑巴,那怎么就知道她叫阿福了呢? “是——是我起的——”,白老三脸膛红润上来。 “那就是说,他不会发出声音?也说不出来自己是从哪儿来的?多大了?家里还有什么人?”阿圆的兴趣越来越浓厚了,装作哑巴出来混世界,这法子不错,什么问题都能逃避的了,连瞎话都不用编,聪明人! 阿福抱了五个海碗进屋,动作文雅又小心,刚刚泡过水的小手嫩嫩白白,更加与抹黑了的脸蛋不配套,嘿嘿,除了白家这两个实心眼的傻汉子,恐怕任谁都能看出点儿毛巧来! “阿福真厉害,没打碎一个碗!”白老三的表扬响起来,神色间还很得意,就像这厉害的本事,是由他培养出来的。 可不就是他一手造就的?由原来的出手必摔,到今日的一个都没碎,这其中,他的鼓励与无数个身先士卒的海碗起到了巨大的作用。 这就是宽容的力量!阿圆服气了。 这只雌雄难辨的“兔子”,恐怕出身不低,细皮嫩肉不说,连最起码的洗碗端碗都做不好,那得是出自一个多么腐败的家庭? 老三这一番好心,不会反而惹祸上身,落一个拐骗贵人子弟的罪名吧?而且这贵人子弟还心思深邃的很,对待收容自己的两个老实汉子根本没坦白交代,还哄得哥儿俩团团转,又给吃又给住又给海碗练习摔打。 更不能容忍的是,这“兔子”见到自己根本就是漠视的神态,虽然举止上有些躲闪,白老三还深怕自己欺负了她,但是,她那双“湿漉漉”的眼睛里面,根本没有害怕的半点意思! 阿圆心里又不平衡了,这娃儿就算是可怜兮兮沦落成乞丐,自己想追问几句来历也不能算欺负他吧? 俗话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想着。阿圆果然抓住了一个单独跟阿福站在院子里的机会。 “阿福,你身板跟我差不多,要不要我明儿给你捎一身我的衣服来给你穿?老是这么捆扎着胸脯,会发育不良的!” 恶趣味的女人的挑衅开始了。 在前世的大洗澡堂子呆习惯了的阿圆,眼神根本不在乎往别人胸部上面瞄来瞄去,只是那个被看的,滋味儿就不太舒服了。 果然,阿福的双手立刻就下意识的向上一耸,意图遮掩一下,又迅疾的垂了下去,恢复了老老实实地哑巴形象。 阿圆再接再厉,真诚的把目光探向了阿福的脖子。 “还有这里啊,男人会有个喉结儿,你也没有画上,还有还有,你老是只想着把脸蛋抹得黑灿灿的,这脖子就忘了加工一下,还有手,用水一泡就现了原型,乖乖,你是怎么骗过外面那两个傻大个儿的?” 阿福终于破功了,脸上红红白白夹着黑灰,迸出了无数裂缝儿。 女人扮作男人,真当你是花木兰了啊?从骨架到外皮,从动作到习惯,哪一样是能够轻松装扮的? 看见阿福的身子颤抖着往后退,阿圆还想趁胜追击,把这丫的来龙底细都问上个清清楚楚呢,这丫——这丫竟然就哭了起来! 雌雄莫辨的脸上被冲的一道子一道子的印痕,肩膀头儿抖动如筛糠,两只湿漉漉的大眼睛被大水淹了,绝望的撇开了嘴巴抽泣,这——这整个一被恶人欺负了的小白花形象啊! ps: 感谢li1394268487的粉红,感谢willfu的粉红,《甜园福地》一步步在前进,每一张珍贵的票票,都是寂寞埋头码字的最大动力,感谢亲,陪伴寂寞寂寞的日子。 第一百章 好一朵美丽的小白花(下)求粉红票 ps: 感谢亡灵祭4的粉红票,亲,在寒凉的季节,看到每一张粉红票的累积,是一件多么惬意的事情啊!那个,很久没吆喝了:打劫啦,走过路过的英雄豪杰,把粉红票票通通留下来! “嫂——子!你怎么阿福了?”一声怒吼,在小院子里炸开,是盛怒的白老三,一副护花使者的模样指责着现场唯一的恶人——阿圆! 乖乖咙地个咙,姐什么也没干啊! “小白花”哭的更欢,这次倒是放开了,哭声也有了,直听得人心里犯抽抽儿。 “阿福——你不要哭,我嫂子她——人不坏,吓到你了?不理她,咱去屋里歇着,我刷碗就行——”。白老三那个“二十四孝”哦,只差一个跪地上叩头问安的动作了。 他揽过人家的肩膀就要往屋子里带,“小白花”怎么会乐意?身子一扭,就拧出了白老三的怀抱。 挨了指责的阿圆,此刻已经不再谴责自己的良心问题了,在旁边阴测测的道了一句:“老三,人家是女子,你少动手动脚的不规矩!” “女子?”这两个字眼儿登时把白老三给炸懵了,双手猛地往后一缩,身子也退出几步远,脸色也变了,嗓音也抖了:“阿福你——真是女的?” “怎么啦?都呆在后院不出来,快来人——”,铺子里,白老大告急了,就剩他一个人单蹦,玩的手忙脚乱,受不了了。 阿圆扭身就往铺子里走,还没忘“棒打落水狗”加几句:“老三你好好问问你的阿福,来咱家是想干啥的?再装哑巴可不成啊,等我再回头,没有个交代的话。就立马送她去见官!” 嘁——,这家里要是没有咱这个“火眼金睛”看护着,稳拿稳得被奸人谋划了财物去,或者还得搭上个傻小子,不开眼的帮着去数钱! 阿圆得意了,不知道白老三会悲催成啥样了,反正,接下来的时间,面馆里忙活的就只有夫妻两个,连那个专门摔碗的“兔子”。都不见踪影。 白老大这个粗神经,都觉出不寻常来了,趁着客人开始稀少。探头问媳妇儿:“你——怎么那个阿福了?老三那小子——没跟你吵吧?” 听听,这才是亲亲老公问话应该站立的角度,阿圆登时心花怒放,回老公一个娇媚的眼梢儿:“怎么会?你媳妇多善良的一个人,那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车见车爆胎——不是,车见车载的好人,跟谁都不会吵起来滴——”。 貌似前些日子白家姑姑还一身是伤来着。 好在白老大记忆力不怎么强悍,听媳妇说的顺溜儿,就放下了心:“老三那小子实诚。对阿福那是真心的好,随他去吧,反正不过是多个人吃饭——”。 如果只是多一张嘴吃饭而已。那倒是省心,就怕这背后有故事,牵连到自家呢! 潜意识里,阿圆就不愿意把阿福是女孩子的事实告诉给自家男人听,白老三也不是三岁小孩子了。既然是他惹来的麻烦,那就全由他解决去好了。用不着自家男人去操心疼护“小白花”! 你丫的不是吃醋了吧?看人家貌美肤嫩卖萌耍嗲,你学不会,就嫉妒了? 阿圆跺跺脚,把脑袋里那个善于自嘲的小人儿给撵走。 “等家里稳定下来,咱也得操心老二老三的婚事了,老二心里有数儿,倒是还好些,这老三实诚的经常犯傻,咱可得把好了关——”,听听,多么吃苦耐劳疼爱弟妹的长嫂口气! 可是,白老三到底在后院做啥呢?这么大的功夫,十八套身世来历也能问清楚了吧? 大小伙子,最难过美人关,何况这美人长了双——湿漉漉的“狗眼睛”? 阿圆又小心眼儿了。 那女子是不是大户人家逃婚出来的小姐?还是举家逃亡流放侥幸得生的官家千金?还是花街柳巷为保冰清玉洁,不肯屈身俯就,毅然逃跑的花魁? 到底是前世里看的风花雪月的电视剧多了,一幕幕乱七八糟交叉运行的狗血剧都被她从记忆里翻出来,一一的往阿福身上比对。 她如此聪明的揭穿了阿福的女儿身,也预料定了阿福的不寻常,却万万没有料到最终是怎样的结局。 白老三垂头丧气的回了铺面,坚决不肯让阿圆再去后院探访阿福,只是不断地催促赶紧回家。 这小子的心思乱的很啊!又没有人教给他应该怎样跟女子相处,面对着哭的梨花带雨的女娇娃儿,他是一句责怪与质问的话都说不出口。 女孩子脸上哭干净了,白白嫩嫩的可不是更美?发过大水的眼睛更加湿漉漉了,委屈的盯着白老三的眼睛,直叫人转不开眼神—— 可怜的娃儿!他能怎么告诉给嫂子听,这么大的功夫,他根本一句话都没有问出来,无论怎么直接追问或是旁敲侧击,女孩子都哀戚戚的回望他,眼睫毛一眨一眨的,小手指在一起搅着,就是不说话。 哎!那眼睛, 比小萌萌的还要漂亮,那眼睫毛,直眨进他的心里去,痒痒的,麻麻的,说不出的欢喜,又道不明的忧伤。 最后,就这样逃出来了,把店铺里里外外,继续丢给了娇滴滴的“小白花”。 “老三,把柜台里面的零钱全带上!”阿圆坐上了牛车,忽然又挥舞着手臂指挥。 买卖做久了,就会有把散碎的零钱丢在柜台里面的习惯,第二天遇到出手阔绰的客人,好能迅速找零儿,白老大哥俩儿也早过了把几个铜钱当宝贝的时代,每天从钱匣子里收钱回家,就主要抓出去散碎的银两。 可是今天,阿圆这么一抄呼,白老三就不乐意了,为啥今儿这么严谨呢?还不是要提防着咱亲亲的阿福? 这要是让阿福听见了,正在被人怀疑会做小偷,那该是多么难过啊! 老三兄弟这颗小心脏,那是一想就会一抽一抽的疼啊! 白老大赶紧上前打圆场:“媳妇儿,铺子里有阿福住着,一直都安全得很,再说,咱也没啥在里面,几十个铜子儿,就别回去取了——” 倒显得就咱小气似的!阿圆也烦了,摆摆手,叹口气。 这才能吃饱饭几天啊?几十个铜子就没人看的见了,最精打细算的白老大,口气也说得那么轻松。 舍不得花几文钱为自己买个肉包子,一定要走回家里吃饭的那个大男人呢?阿圆一主张为家里购置大物件,就嘴里猛吸冷气连声规劝那些都不急着用的当家人呢? 由俭入奢,从来就容易的很,不知不觉中,言谈习惯就变了味道。 不过,男人嘛,他要是总一副夹夹缩缩的老抠儿模样,那也没啥出息,阿圆思过来,又想过去,释然了。 女人嘛,最重要就是不钻牛角尖儿,学会解释现实中的种种变化,你就算是长大了,成熟了。 生活,就是最好的老师,奖励你一颗糖也好,打了你一巴掌也好,都是要教给你做人的道理,接受就好。 三个人安静的走在回家的路上,大黄牛慢腾腾的踢踏着步子,正是夕阳无限好的时刻。 “明儿带那几张羊皮去镇子,找个会熟皮子的地方加工一下,一家人都添个羊皮袄,再加上棉衣裳,这个冬天,就全乎了。”秋风越发的寒凉,阿圆的思绪,已经转到了另一个地方。 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个冬天,尽可能舒舒服服的度过吧! 阿圆的概念里,生 活第一是吃饱饭,第二位就是穿暖和,第三位是有地儿住,再往后就都属于奢侈品,能拥有是万幸,不能拥有也正常,不会太在意。 “你和采莲做两件羊毛的大衣裳,盖过腿去,我们就不用了,男人家不能穿厚了,干活儿不利索,夹手夹脚的,有件棉衣裳就行!”白老大抖着鞭子应答着,他确实比阿圆穿的要单薄,却手脚整天暖乎乎的像个火炉,实在让人羡慕。 最喜欢被媳妇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了,白老大伸手搓搓媳妇搭在牛车边沿儿的一只凉手背:“嘿嘿,我们这是‘傻小子睡凉炕儿——全凭火力壮’哩!”豪爽的笑声响在空旷的原野上,寒凉的感觉也不那么强烈了。 “嫂——嫂子——”,白老三纠结了半晌,终于下定了决心开口:“能不能,给阿福,也置办件衣裳?天儿冷了,他——她也不能老是穿——男装——”。 阿圆仰脸望天,保持沉默,在没有摸清楚那丫头的来历之前,她不准备付诸太多的精力和感情。 倒是白老大被惊到了,缰绳一紧,遭到大黄牛不满的一声“哞——”叫。 “老三你说的啥?阿福怎么就不能老是穿男装?你要给他穿什么?” 白老三更是没想到,自家大嫂竟然还没有把阿福的秘密告知大哥,这可真是有点措手不及,思思艾艾的接不上话儿了。 阿圆在一边喷笑,叫你小子自作聪明,不知道你英明神武的大嫂最是有内涵的吗?保守个把秘密,那根本没问题! “明天,你就把阿福赶走!咱不能收留一个不知道是谁家的女娃子!”白老大的怒吼,把大黄牛都给震慑住了,踢踏声登时微弱起来。 明天,你还有把人家赶走的机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