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生有爱，仰望天堂》 第一章 你为什么不去死 心有余生，仰望天堂。 回忆是进入死亡世界的空白，天地失色，满眼荒凉。 那一场泥石流，夺去的岂止是晚晴的命？还有余生的爱，以及……我的一辈子。 然而，我从来就不知道，我以为的一辈子是掌握在已逝的晚晴手中……可，我的一辈子，是掌握在了余生手中。 －－－－－ “对不起。” 我闭了闭眼，心中压着悲哀，除了说“对不起”，我说不出任何解释的话。 谁都没有想过，只是一场旅游，会发生这样的事。 晚晴死了，成为我心中一段永远垮不过去的断桥。 苍凉，而又亘古。 因为没有找到最后的尸体，晚晴没有举行葬礼，但有关她所有的一切事情，我会向晚晴的家人说清楚。 “等等！” 男人凌乱的脚步声快速而来，一直到我面前停下。 我慢慢抬头，看着这张记忆中的脸，微微的张了张唇，却又不知道说什么。 来人，是余生。是将晚晴放在心尖尖上的那个人。 余生看着我，用他冰冷的手指一点点捏紧我的下巴，他说，“你确定，她死了？” 我迟疑一下，点点头，我亲眼看着晚晴被泥石流卷走，在那样的情况之下，十死无生。 我说，“我确定！” 余生微微踉跄，脸色一瞬间发白，又狠狠压抑，深深的吸口气，他说，“乔乔，你怎么不去死？为什么死的不是你？” 我无言以对。 余生爱晚晴，是全世界都知道的事……可是晚晴死了。死在了我们一同去旅游的大山中。 暴雨如注，倾泄而下，晚晴为了救我，被泥石流掩埋，尸骨都没找到。 而我，即使活着，也已经是死了。 “说话，死的，为什么不是你？” 余生红着眼睛，再一次低低吼着，我看他眼底流淌的恨意，也看到他眼底流淌的杀意，我想，如果有可能，余生真的会杀了我。 可是我真的不知道，我要如何做，才能救回晚晴，告慰余生。 “对不起，对不起……” 我颤抖着说，泪水长流，我将手里紧紧攥了好久的手机，递给了余生，“是，晚晴的……她说，这里有给你最后的留言。” 晚晴的声音鲜活的在手机中播放而出，她说：“余生，你知道吗？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乔乔也喜欢你喔，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你一定要好好爱乔乔，她是个好女孩……” 俏皮的声音落入我的耳中，在那一瞬间，我如惊雷炸顶，整个人都木讷了许多。 心，刹那间慌乱，有种被人剖析的难堪，还有种……末日来临前的绝望。 “不，不是这样的……余生，晚晴只是在开玩笑。” 我低低的说，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想要解释，可似乎说什么都是错。 余生收了手机，他像一头发现真相的困兽，抬手掐住了我的脖子，慢慢的，一字一顿的说，“原来，是你，杀了她……” 他失去了理智，一遍一遍的问着我，问着我。 问我为什么…… 我说不出话来，我没做过的事情，我如何知道为什么？ 可是，他不信。 手指越收越紧，越收越紧……这一刻，我以为我会死，我真的会死在余生的手中。 但我到底是活了下来。 余生将我带出了灵堂，他说我没资格留在这里为晚晴流泪，那样让他觉得肮脏。 他还说，这辈子，他会好好来待我，让我知道，什么叫绝望。 他又说……终有一日，他会亲手将我的尸骨，撒在晚晴的坟头，他要让晚晴知道，余生爱晚晴，上穷碧落下黄泉，至死不渝。 我跌跌撞撞的被他扯了走，他说我就是个婊子，害死了晚晴，还来装什么纯情…… 这一夜，我没有反抗，没有挣扎。 所有的一切苦果，都是我该受的。 直到他将我压在地板上，以最屈辱的姿势狠狠要到我昏过去的时候，我只来得说一句，“对不起……” 第二章 随便用 这就是个表子 余生恨我，刻骨的恨。 我清楚明白的知道，他将我当成了是发泄的泄欲品。 甚至，我连一个人都不算是。 晚晴过世第七天，他喝得醉熏熏的回来，像一头发怒的狂兽，将我压在沙发上，一遍一遍的要着我，渐渐的，他哭出了声，嘴里不停的喊着“晚晴，晚晴……” 那一夜，他的动作十分温柔，让我感觉到了被珍惜的待遇。 可我这知道，这并不是因为我。 只是因为他认错了人。 而这样的温柔，当他睁开眼的一瞬间，又马上将我弃若敝履的扔下，醉意熏熏的离开了这间房，去到了客厅。 我忍着痛起身，为他端来了醒酒汤，他连碗带勺一起打飞，泼在了我的脸上。 他说，“乔乔，你算个什么东西？” 他一字一顿的说，“你就是个婊子，你不是想要千方百计爬上我的床吗？为了这个目的，你设计害死了晚晴，你这个恶毒的女人。” 他还说，“你怎么不去死？你死了，才能对得起晚晴，才能赎清你这一身的罪孽……” 我跌跌撞撞的逃回了房间，快速将身上的衣服脱下，醒酒汤的温度很高，已经将我身上烫了一片的水泡。 可我不敢说什么……晚晴是我害死的，我对不起她。 余生说得对，如果不是我，晚晴不会死，我活该受这样的折磨。 找了针，我忍痛把那些小水泡一个个挑破，没有药，我去找了牙膏，刚刚才抹了一些，洗手间的门被推开，余生迈步而进，斜抱着胸口看着我说，“你果然是个贱骨头，这才刚刚大早，你就脱光了来勾引我……你怎么可以这么无耻？” 余生拉着我的头发出门，我疼，但我不敢说什么。 一切，都是我活该！ 我又想到了晚晴的死，她的痛，一定比我痛千倍百倍！ 这一次，余生没有要我。他只是让我脱光了衣服，就这么赤果果的在他的面前，站着。 他不让我动，我便不能动。 我知道，这是在羞辱我，这也没什么要紧，我安慰自己，这是我欠晚晴的。 然而，更激烈的还在后头。 那一夜，雨下的很大，也是晚晴过世的第二十一天。 我听到房门被大力撞开的声音，然后嘻嘻哈哈进来了好多的人。 我以为进了贼，马上穿了衣服去看，余生喝醉了，醉意朦胧看着我，又将我认成了晚晴，他声音柔柔的说，“晚晴，你你怎么这么晚还没睡？来，我来给你介绍朋友认识。” 但很快，又清醒一下，那么冷戾无情的看着我说，“……乔乔，我的规矩呢？” 他的规矩，是让只要他在的这一片空间内，我就不能穿衣服。 我得让他羞辱着，无休止的羞辱着。 若是搁在平常，我欠他，我有罪，我活该，我愿意！ 可现在……我看了看他身边的朋友，终于第一次违抗他，“余生，你朋友在……” 话未说完，他抬手将我拉过去，推到他那些朋友面前，打着酒嗝说，“随便用，这就是个婊子……” 第三章 余生恨我 至死方休 可我知道，我不是婊子！ 我挣开了余生，第一次用自己的自尊直面着他，我说，“余生，我是欠晚晴一条命，也欠你一个交待，但我不欠你的这些朋友……” 我决定了，如果不能活着赎罪，那么，我愿意去死。 这一刻，我不知道余生是怎么想的，至少，他那些朋友见势不妙，已经纷纷离开，眨眼之间，整个家中，又余了我和他。 而这一夜过后，我真的便成了余生一个人的玩物。 见不得光，或见到光的时候，他总是会随时随地将我压在身下，或是羞辱，或是一言不发的要着我。 如此长期又极致的摧残之下，我病了。 发烧很厉害。 可余生进来只看了我一眼，便绝情而去。 他说：你死了正好，你这一命，本就该是晚晴的…… 他接着说：乔乔，你知道吗？我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好久了，你怎么不早点死呢？ 他还说，你要早点死了，我也可以早点解脱。 是，他可以解脱了，可是我呢？ 眼看着他的背影无情的离开，我伸手，想要抓住，最终，却只是颓然而落。 余生，真的这么恨我。 这一刻，我终于绝望。 对于余生，无论我再如何的卑躬屈膝去弥补我的过错，他都不会原谅我。 一切，都是徒劳。 余生恨我，至死方休。 我爱余生，心念成灰。 累了，不想再继续下去。 我欠晚晴的，此生无果，下辈子来还。 我欠余生的，我已然还清，再不负他。 挣扎着起身，我颤着手拨了电话出去，宋清明很快来到，见我烧成这样，一脸心疼的说，“乔乔，你怎么将自己搞成这样？” 我不知道，也无法解释这个问题。 我只知道，到目前为止，我一直还在卑微的还他的债，还晚晴的命……直到我再也无力偿还这一切而倒下，我依然还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余生去了哪里？ “别管他了！你都烧成这样，还惦记别人干什么？” 宋清明黑着脸说，将我带去了医院，经过检查，是长期的营养不良，还有肺炎引起的高烧。 医生打了点滴，我很快就昏昏欲睡，将睡未睡之际，我听到宋清明给余生打电话，他压低的声音那般愤怒的低吼着。 他说，“余生，你要把乔乔折磨成什么样才肯罢休？她已经有了你的孩子！你就这么狠心吗？” 朦胧间，我昏睡的大脑，一瞬间清醒过来。 我，有了余生的孩子？ 怔怔看着病房里雪白的房顶，我脑子里一团的乱。 不知过了多久，余生来了，就在病房门口，他的声音冷静又绝情。 他说，“这么恶毒的女人，也会有了我的孩子？真是天大的笑话！难道不是谁的野种？” 砰！ 似乎是宋清明出了手，朝着余生打了一拳，很快，这里的动静引起了医生与护士的注意，门外一片乱糟糟。 直到我苍白着一张脸，拉门出现在病房门口时，余生一眼都不看我，他说，“宋清明，那样的贱女人，也就只有你会心疼。她精心谋划害死晚晴并千方百计爬上我的床的时候，她就早该知道，她这样的女人，活该死了都无人收尸！” 如此恶毒的话，炸得我头疼欲裂，也将我对于余生的最后一丝期盼炸得烟消云消。 所以，如果当日的泥石流，死的不是晚晴，而是我，那么，他一定会很开心。 余生有爱，只可惜，从来不曾给过我。 耳边嗡嗡作响，我大口大口喘着气，耳中已听不到任何声音，只听他一直一直不停的在说“活该她无人收尸……无人收尸……”越来越响的在我耳边盘旋。 砰！ 终于扛不住这样的怨怒，我扶着门框，软软的倒下，最后一瞬余光扫过。 余生于我，没有爱情，只有仇恨。 第四章 眼睛的背后 窗外下起了雨，我从黑暗中醒来，眼前只有那一点点的应急灯亮。 这样的夜晚，让我想起了泥石流发生的那一场恶梦。 突然的暴雨，疏松了山体的泥土 。 随着领队的一声大叫，“快跑！山塌了！” 我与晚晴马上牵了手，拼命的往外跑。 脚下细碎的山石踩翻了一块，我一下扑倒在地，晚晴一见，马上回来救我。 身后泥石滚滚，速度不是太快，但依然让人心颤。 “乔乔！把手给我！” 晚晴着急的说，向我伸出手，慌乱之际 ，我下意识递过了手，可就在这一瞬间，我发现晚睛将她的手机送到了我的手中。 她说：乔乔，拿好它，这里有我对他的最后思念…… 我愣怔的一瞬间，原本是冲我而来的泥石流，却由于中途山石阻拦，而改道转向了晚晴的方向。 “快闪开！” 我脸色煞白，声嘶力竭的大叫，却已晚了。 晚睛脸色骤变的一瞬间，根本来不及反应，就已经顺着脚下滚来的泥石流踉跄着被卷走，我听到她大声的喊救命，还看到她最后一丝看向我的目光……竟是隐隐的，带着一些说不出的怨恨。 怨恨吗？ 我忽然惊起，冷汗涔涔的坐起身，窗外黑暗暗的，没有一丝光，病房外的走廊上，不时有医生护士巡房的脚步声走过，明明身在人间，我却有种毛骨悚然之感。 为什么？ 晚晴好像一早就知道，她会死在山里一样，她早早的录好了视频，留在了手机中…… 为什么，我以为她会救我的时候，她却只是把手机塞到了我的手中？ 还有，那泥石流突然改道，舍我选她，将她最后吞没的时候，她看向我的那一丝极其怨毒的视线…… 这些，都让我不敢去深思，更不敢去多想。 一切的一切，扑朔迷离，充满了变数。 掩藏在眼睛背后的事实真相，到底是什么？我已心神俱疲，无力去发掘。 毕竟，人已经死了。 死在了那样一场骤然突发的泥石流中……死的无声无息，尸骨无存。 我忽然压抑的喘不过气来，一瞬间，肚子又隐隐作痛。 初时我忍着，不想去麻烦谁，就算我要去麻烦，这间病房也根本不会有陪护。 而直到我忍不住，冷汗流了一脸，痛得都要将自己牙齿咬碎的时候，面前“呼”的一道黑影闪过，有人按亮了灯，强烈的灯光，一瞬间刺眼，我看不清来人是谁，只是挣扎着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气若游丝的说，“救……救我，救救我的，孩子……” 是的，我怀孕了。 虽然他还小，可他是我的孩子，已经是我身体的一部分！ 而接下来的一切，让我震惊，让我觉得不可思议。 按亮灯的人，竟然是余生。 在我意识尚还迷离之中，我依然将他的声音记得清清楚楚，也将他的气息……每一丝每一毫，都贪婪的记在了心间。 这一刻，他像是唯一的救世主，在这个风雨飘摇的夜，只有他，也唯有他，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可是我却不知道，他会不会救我。 然而，我已经别无选择。 我可以死，但我的孩子，不能死。 “……救我，救救我们的孩了。” 抱着对他的最后一丝期待，我将自己卑微到了尘埃中，求他。 第五章 别以为装死就能逃开 然而，我错了。 余生的心，比石头更硬。 他只告诉我一句话，“乔乔。我的孩子，不可能从你肮脏的体内孕育而出。我不动你，但你……自求多福吧！” 话落，他转身离开。 嗒嗒的脚步声伴随着开门关门的声音，将这满室的死亡，留给了我一个人。 我想说，这是你的孩子啊，你怎么可以这么狠心。 然而，我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余生若不恨，他就不是余生。 最后，值夜的护士察觉到了我的异常，迅速喊了大夫进来，半夜又将我送进了抢救室。 我的意识一直模糊不清，但我却一直知道，对于余生这个男人，我再也不想见到他。 “大夫，病人不太好，情绪起伏过大，需要用氧吗？” 护士快速看一眼心电图马上说道，大夫下了指令，我很快被戴起了氧气罩，但我依然觉得喘不过气来。 心里憋得发谎，想要炸开，但又有一种哀凉的悲痛，深深的压在我的心底。 我哭不出来，但又退不回去。 心跳越来越急促，呼吸也越发艰难。 我像是一尾将要渴死的鱼，在进行着最后的挣扎。 这时，我听到大夫大声的叫着什么，我已经什么都快不知道了……然后，我耳边就多了一个声音，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他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在说，“乔乔！你就是个懦夫！没了余生，你就活不下去了吗？你想想你的孩子，他还小，你忍心让他还没出世就死在你的肚子里吗？” “乔乔！坚持住，你一定行的，你一定行的！” “乔乔！你听到我说的话了吗？等你醒了，我是孩子的爸爸，余生不要你，我要。余生不爱你，我爱。” “乔乔！乔乔！乔乔……” 很远很远的声音，不停的喊着我，怒我不争，又气我懦弱……我面无表情的听着，听着，最终慢慢流出了眼泪。 对……没了余生，我还有孩子。 “大夫！病人情绪转于稳定，快！” 有惊喜的声音，又很清晰的响在我的耳边，我艰难的睁开眼，一眼就看到了守在我身边的宋清明。 只是短短时间不见，宋清明已经红着眼睛，脸色难看的莫名颓废。一见我醒过来，他抬手握了我的手，好好的一个大男人，哭得跟孩子一样。 这一关，总算是过来了。 重新入了病房，医生说，“一定要保持心情愉快，你要总是这样抑郁不安，你的孩子也不会健康成长。那样的话，孩子只能拿掉，保大人了。” 我听着这些话，除了说谢谢，便不能说别的什么了。 而诡异的是，从抢救室出来之后，我真的再也不去想余生了。 我双目无神看着头顶的病房发呆，宋清明跟我说什么，我也没听到。 一直到后来，病房门拉开，又“砰”的一声关上，我才回神，下意识转头看去。 余生高大的身影，面无表情站在我的病床前。 一如概往的冷漠狠戾，却又夹杂着一丝说不清的味道。 他说，“……别以为装死，就能逃过我的惩罚，那是休想！” 第六章 所有你想要 我必毁去 从半夜进入抢救室，到现在重新回到病房，我的人生，像是来了一个大反转。 孩子保住了，我却心冷了。 对于余生的狠，我自此之后，又有了一个新的认知。 虎毒不食子，他却不然。 然而这一次，我不会再让步。 不会再觉得，我欠了他……就要用一辈子去还他。 我说，“余生，我从来就不欠你。自此之后，你放过我，也放过你自己。” 晚晴的死，是横亘在我们之间最大的一座断桥，他过不来，我也过不去。 但自从昨夜的一场梦，让我隐约窥见了事情的真相之后，我对于晚晴的死，渐渐起了疑。 可我没有证据，也更不能乱说，我只能选择离他越远越好。 “女人，你是在告诉我，你想要自由吗？休想！只要我余生活着一天，你就跑不掉！你欠我的，欠晚晴的，你一条命都不够还，你还想跑？” 余生神色变得冷戾，狞狰。 他逼近我，像是一头无处发泄的困兽，他抬手卡了我的脖子，一点一点用力，真想将我掐死。 而我已经无力反抗。 对于这样偏执的男人，我说什么都是错。 我闭了眼，静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这样，死了也好……至少他余生，会觉得畅快，我也算是还了晚晴一条命，如此，便也够了！ 然而，下一秒，余生却不知想到了什么，他竟又放过了我。 他说，“……想要自由，你还不配。哪怕只是苟延残喘的活着，你也必须要给我活下去！我要你，用一生来为她赎罪！” 一句话，将我一颗原本已如死灰的心，又狠狠的打入了更加绝望的深渊。 我受够了，冲他叫道，“余生，你真狠！你不止对我狠，对自己的孩子更狠……就算我再怎么不对，他也是你的孩子……” “他不是！” 余生打断我，轻蔑的看着我，目光游离处，扔下最后几个字，“孩子，只是你乔乔偷人的野种！你以为，我真的会认他？” 话落，他转身离开。 如一阵风，来时突然，去时更突然。 我怔怔看着，没有留他，更加没有求他。 野种？ 这么多天一直在他家中，被他禁锢，被他折磨，我怎么可能会有别的人野种？ 我愕然，却又啼笑皆非。 笑着笑着，便笑到苦涩，笑到我心痛如绞，最后，眼泪都笑了出来了，心里却像扎了一把又一把的刀。 鲜血淋漓，无可闪避！ 余生余生……生者永远不及逝者之情，你恨我，无所不用其极。 片刻，他却又转身回来，迈步到我的床前说，“给你一周时间准备，这个孩子……打掉！” 冰冷无情的视线落在我纤弱的腹部，我心下一紧，坚决不肯，“余生！你这个疯子！他是我的孩子，你没资格打掉他！” “是吗？” 他漠冷，“可我觉得，他就是一个野种！所以，这辈子，你就等着还债吧！所有你乔乔想要的，我必毁去！我要你，这辈子都生不如死！” “滚！” 我张了张嘴，终于不知道说什么，指着门，我终于暴发了，我让他滚，“滚出去！我再也不想看到你！” 下一秒，我的下巴猛的被他捏住，他冷笑，一字一顿说，“……女人，别做蠢事！我想要的，你从来就逃不掉。” 逃不掉吗？ 我垂眸，轻笑，“余生，你要敢动他，我会杀了你！” 第七章 她不是晚晴 但我知道，我根本杀不了他，也不会去那样做。 这样的说法，也只是表示我的决心而已。 他微微愕然，很快冷笑离开，只当我是个笑话。 接下来的日子，我听医生的话，安心住院，休养。前四天的时候，余生从来没有出现过，可第五天刚刚凌晨，余生红着眼睛，像是一月前的那个夜晚一样，他像是一头失控的野兽，冲进了我的病房，从床上拉了我就走。 医院里医生护士惊讶的看着，有人上来阻拦，可对上他那一双血红的眼睛，便又尽数退下。 我挣扎着，“余生，你干什么？放开我！” 他扭头，血红的眼睛看着我，声音嘶哑的不像话，却也恨得不像话。 他说，“晚晴找到了……终于找到了……你害死了她，我要你去向她赔罪！” 距离那一日的泥石流，已经差不多两个月时间过去了，这时候却找到了晚晴？ 我眼前一黑，一瞬失了全身的力气。 踉踉跄跄被他拽着出去，一把扔进了车中。我没有挣扎，没有试图逃走，暴怒中的男人，早已为了自己的爱人失去理智，我有绝对的理由可以相信，如果我敢逃，他一定会……杀了我！ 腿部磕在了车内座椅上，疼得我冒了细汗，紧紧的护着自己的肚子，我努力让自己坐稳。 身下的车子已如离弦的箭一般窜了出去，很快便到了晚晴的家中。 我腿软的迈步进去，一眼便看到肃穆的灵堂之最前面，摆着的那一副黑白照片的遗照。 笑容灿烂，神采飞扬。 从前的晚晴多么美丽，如今的晚晴，就有多么寂冷。 遗照的面前，是一幅棺材，棺材里，躺着晚晴才刚刚找回的，已经腐烂不堪的尸体。 因为是死于泥石流，晚晴死状极惨，七孔之中都是泥沙，身体也被水浸过之后，膨胀不少。我只一眼看过去，就不敢再看，一瞬间，心痛如绞！ 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就会变成了这个样子？ 晚晴的父母哭得死去活来好几次，余生就如同一座亘古的城，苍凉而哀伤的站在那里，静静的，动也不动。 一双目光眷恋又绝望，只在那一幅黑白的遗像上盯着，似乎这样盯着，晚晴就能活过来一样。 没有了晚晴，他连灵魂都没有了。 眼睁睁看着这一切，我慢慢的软倒了身子，我想哭，可喉咙里堵得厉害，我哭不出来，然而眼泪却是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不停的往下掉。 原本只是两个人的旅行，却牵扯出了这么多的事……晚晴死了，我还活着，所以，我就该是害死晚晴的凶手。 可是，为什么？ 我不甘心。 我哀哀的抬眼，眼泪模糊了视线，晚晴的遗像看不清了，却被人抓了头发，提了过去，余生的声音像是在地狱里冒出一样，森寒，阴沉。 “去！向晚晴赔礼！道歉！用你的下辈子来为她赎罪！去，去啊！” 强大的力道将我重重一甩，我头部磕在了棺材一角，立时，额头碰破，有血色流了下来，我恍恍惚惚扶着棺材起身，在低头的一瞬间，我看到了晚晴的手指…… “她不是晚晴！” 我脱口而出。 第八章 晚晴的DNA 下一秒，我整个身子又被突然而来的力量抓起来，扔到一边。 我踉跄着倒地，手心压在身后，被一只摔碎的碗，扎破了手心。 我疼得闷哼，然而，根本没有人关心我。 余生在将我甩开的一瞬间，便已经不顾尸体的腐烂程度，将棺材里的人扶了起来，仔仔细细的看着，但依然不能确定。 回头问我，“你怎么知道，她不是晚晴？连她的亲生父母都认不出来，你怎么能够肯定？” 余生永远是这样，哪怕是在问我，依然是这副咄咄逼人的冷。 他对我的恨，是由骨子里散发而出，此生不消，来世不追。 我深深的吸口气，面无表情的道，“晚晴的手指，一直有戒指戴着，哪怕尸体再腐烂，也不可能掉出来。可是，这具尸体并没有……” 我指出自己的观点，余生迅速转身，再度仔细检查那具尸体的手指，好半天，才长长的吐一口气，声音中隐隐带着激动，“难道说晚晴……真的没死？她还活着？” 但活不活，已经不是谁说了就算的事情了。 我慢慢的站起了身，小心的护着肚子一瘸一拐的往外走。 身后喧闹的人群，从最初的撕心裂肺，到现在的寻找dna求证，已经完全与我无关。 我倒是希望，晚晴还活着……那样，余生可以不再恨我。 出了门，在我茫然四顾，正在寻车的时候，一辆漆黑的别克车停在了我面前，宋清明从车里下来，黑着脸道，“你疯了吗？身体这么虚弱，还敢乱跑！你要再出点事怎么办？” 他快步上前，动作有力，却很温柔的小心翼翼扶着我，一见我腿也拐了，头也伤了，手也流着血，宋清明的怒，气不打一处来。 “乔乔！你让我拿你怎么办才好？你明明一个那么懂事的女孩子，却非要把自己折腾成这样，你是离了他余生就不能活着了吗？你真是……” 他狠狠的骂着我，我知道他想骂我贱，可他可怜我，终究没有骂出来。 但我觉得没关系。 我抬头，静静的看着他，我说，“清明，我很贱，是不是？明明被他伤得体无完肤，却依然还那么蠢……天下男人并没有死绝，我为什么非要吊着他一棵树不放？” 我喃喃的说，既是嘲讽，又是自嘲。 并不是我不放他，而是他，不放过我。 我与他的孽缘，从泥石流倾斜而下的那一刹那，便已注定。 “好了，没人说你这个。谁敢骂你，我去削死他！” 宋清明气愤不已，却又心疼的说，“走，先回医院，看你把自己折腾成了什么样子？” 上了车，我最后看一眼晚晴家门口中的花圈与布置，扭过了头。 此生，但愿不见。 然而，该来的还是要来。 第七天的时间，余生拿着dna报告再度闯了病房，与前两个月的余生相比，这一刻的余生，眼底有了神采，目中有了光明。 他拿着手中的dna报告告诉我，“……晚晴没死，你是不是很后悔？” “我为什么要后悔？” 我慢慢的抬起头，目光认真的看着他，“晚晴没死，这很好，我应该高兴，从来不会后悔。” 余生不信，他抬手将dna报告摔在我脸上，继续无休止的折磨我。 他警告的说道，“别以为晚晴回来，你就能仗着肚子里的孩子取代她的位置，我告诉你，那是做梦！今天下午，我已经联系了医生，必须把孩子打掉！你这样蛇蝎心肠的女人，还没资格生下我的孩子！” 第九章 恶言相向 “这不可能！” 我脱口而出的反对，“余生！你已经疯了！你没有权利打掉我的孩子！那是我的孩子，跟你没关系！” 我几乎歇斯底里，这个疯子！ 他已经联系了医生，他怎么敢，怎么舍得？ “很好！你终于亲口承认不是我的孩子，跟我没关系了？那么你告诉我，你到底怀的是谁的种？”他讥讽的说，抬手掐了我的手腕，将我掐着生疼。 我脸色一瞬间苍白，心疼得无以复加。 余生余生，你从来，就没信过我吧？ “余生，我现在只想问你一句话。你告诉我，这么多天以来，你对我就没有哪怕一点点的心动，或者是愧疚吗？晚晴死的时候，你恨不得我去死，我忍，是我欠了你们的……可现在，你明明知道晚晴还活着，你依然还是这么恨我，那么请你告诉我，你到底把我当什么？” 我白着脸，再也忍不住的冲他吼。 我忍他这么久，是因为我爱他。 但如果这份爱，真的已经沉重到必须要让我赔上自己孩子的性命时……我，已然承受不起。 “呵！就凭你？你以为你是什么？你在我眼里，你不过也就是一个人尽可夫的婊子而已。我若有需要，会来用用你，不需要了，就将你扔开……但是你给我记住，就算我余生再不要你，你的肚子里，也不能怀别的男人的野种！” 他上前，抬手掐了我的脖子，一寸一寸，用力收紧。 他的目光冷清，没有任何温度。 我没有反抗，没有躲闪，就那般生无可恋的看着他。 看他如一头困兽，疯狂，又可怜。 “你干什么？” 突然的声音叫起来，卡在我脖子里的慌乱的放开，我睁眼的一瞬间，看到余生似乎有些僵硬的眼神一闪而过，很快，宋清明已经与他打了起来。 “余生，你这个混蛋！你这样对乔乔，你连畜生都不如！” 宋清明一拳打了过去，余生被打偏了脸，我淡淡看着，目光清冷。 余生回过神来，冷冷的笑，“哈！我知道了，乔乔肚子里的孩子是你的吧？要不然你会这么护她？” 抹了嘴边的血，余生迈步上前，拍着宋清明的肩，“挖兄弟墙角的人，老宋你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不过呢，我对于这女人的味道最近也有些烦了，你要是想接，那就接过吧。祝你好远！” 余生离开了。 以这样一种种下恶毒的复仇方式离开。 到现在，他仍然以为，是我害的晚晴，就算晚晴没死，那也是我害的。 “这个混蛋！” 宋清明气得不行，抬脚踹翻了病房里的小茶桌。 我静静看着，从前的，过去的，未来的……从来没有过的安宁，与祥和。 我说，“清明，对不起。” 宋清明没有说话，只是叹一声，轻轻的低道，“乔乔，我做孩子的父亲，可好。” 我微微怔住。 眸光慢慢转过去，看向宋清明，深感抱歉。 宋清明不是不好，他什么都好……只是，爱情没有理智 ，也没有先来后到。 我爱的人，从来不是他。 第十章 放过你自己 也放过我 下午的时候，约好的医生来了。 好几名医生加几个护士，一股脑进了我的病房，带我去手术室进行流产手术。 我护着自己的肚子，将这几人推开，枕下摸出一把锋利的手术刀，我白着脸，喘着气，看着这几人。 我说，“别逼我。你们想要害我的孩子，那我就只好死在这里……” 医生护士傻了眼，他们没想到我会反抗的如此激烈。 但又真不敢对我硬来，便通知了余生前来。 余生来的时候，我因为握刀的手，时间过长，已经不小心割到了自己。 我手上脖子里都有血。 但我已经不愿意去考虑这些。 我只想要救我的孩子。 当我看到余生真的到来的时候，我以为自己看错了。 他那么恨我，为什么还要来？ 余生站在我面前，微微挑着目光，既冷又傲，他摆摆手，让医生护士都出去，问我，“乔乔，你是不是以为，当你死在我的面前，我就会心软放过你？” 这话如一把刀，再度扎在我的心上，鲜血淋漓。 不过已经习惯，也没有什么不可以。 我静静看着他，慢慢的道，“并没有。我与你，宁愿从来不见曾过面，也从来不曾爱上你……余生，今天你要逼我，我会如愿死在你的面前。带着我的孩子，离开这个世界。” 我平静的说，一旦不爱了，心也便静了。 做为母亲，我如果不能好好保护自己的孩子，我也不配拥有他，不如跟他一起去。 余生皱眉着我，忽然就有些烦燥，他指尖抽着烟，又很快弹到一边，冷冷的看着我，“别给我耍这种要死要活的把戏！我告诉你，我不吃这套！你要死，我不会拦着你。不过我告诉你，就算你死了，你也保不住他！你最好给我考虑清楚！” 烦燥的余生，只会冷漠的下命令，我不懂他心中是怎么想，但在我这里，一旦不爱了，便再也不会为他的任何决定，而感到绝望，或难过。 我淡淡的看着他，渐渐就笑了。 我说，“余生，你知道，我是从什么时候喜欢你的吗？” 余生脸色难看，却第一次正视我的问题，他说，“你喜欢我，跟我有什么关系？” “不！” 我说，身体慢慢往后退，确定跟他之间，拉开一定的距离，“我喜欢你，因为你是你。是从很多年前的一个夏夜，当你将手中的伞递给我的时候，我就已经喜欢了你。然而……我却忘记了，喜欢可以是一厢情愿的事。可爱情，从来就不是我所愿之你所终于。余生，这么多年，是我错了。但我想，我以后不会再错下去了。” 手术刀戳在我自己脖间，血色渐渐流着，我一点也感不到疼。 我只是想，我爱这个男人，真的……好累。 “说来说去，你还是想要我放过你？” 他声音沉沉，目光冷冷，不知何时，又点了一支烟在指间，但，只是点着，任它烟蒂滚落，他似乎不看一眼。 我垂眸，轻笑，曾经像被破抹布一样囚在他家中，任他随意发泄的日子，已经一去不返。 “余生，放过你自己，也放过我……我们，就此结束，不是很好？” 第十一章 活着不易 死后更难 我也从来就没有想过，有朝一日，我会用这样的哀求，去向我所爱的人，祈求我的一线生机。 手术刀慢慢的扎在脖间，越扎越深。 我不疼，却有一种轻若鸿毛的解脱。 “余生，我若死了……你可高兴？” 我若死了，我会不记得你，但愿……永远都不要再记得你。但我却依然不甘心的，想要在他心里留下那么一点点的影子。 只是一点，一点……足矣。 可是，我还是错了。 余生说，“乔乔！你够了！别再给我演戏！我早说过了，像你这种恶毒的女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你心都黑透了……你死了是活该，于我，那是如同死一只狗一样！” 根本，就不会放在眼里。 也更谈不上高兴，或者是不高兴。 所以，余生从来就没有爱过我。 “好！” 我应一声，最后的不甘心也随之消散。 我脚步再往后退，“那么，既然这样，你就放了我……” “不可能！” 他厉声说道，脸色铁青，“在晚晴没有找到之前，没有我的允许，你也不许死！” “为什么？” “就你这样的女人，还敢问为什么？你害她有家归不得，尸骨无存，你还敢问为什么？” “我再说一次，我没有害她。我从来没有想害她。” 从前没有，现在没有……将来，不知道会不会有，但我想，不论是余生，还是生死不知的晚晴，我若离开，决不再见。 “可是你的话，我从来就不信。所以，你别给我假装很无辜，这都没用。”他说，脚步向我迈进了一步，我告诉他，别再往前，否则，我会死在他面前。 他不动了。 只那样站在距我两米之外的地方，目光阴沉的看着我，似要一寸一寸将我拆吃入骨。 他，始终是恨我的。 但不知是何原因，当我以为我真的要用手中的手术刀，义无所顾死在他面前的时候，他转身离开了。 离开的时候，他说，“乔乔，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他还说：如果晚晴找不到，就算我死了，他就算挖坟掘墓，也不会放过我，包括我的孩子。 他如此之狠，我茫然无措。 我知道这个男人，他说到会做到。 所以，活着不易，死后更难。 我把手术刀放下，门外的医生护士没有进来，进来的只有宋清明一个人。 他刚刚来的时候，正遇上余生跟我对峙，他被人拦着，进不来。 现在他脸色难看的冲进来，一把拉起我往外走，我叹气，“清明，你干什么去？” 脖子很疼，血也流了不少，宋清明扭头看到，放手松开我，却是一拳就砸到了眼前的墙壁上。 很久很久，才用一种沙哑的嗓音，慢慢的说道，“乔乔，我该如何做，才能救你？” 他的痛苦，缘于心间。 缘于爱而不得，缘于眼睁睁的看我受伤，他却无能为力。 可是，爱情真的没有对与错。 这辈子，欠的，总是要还。 我仰眸，认真看着他，“清明，带我走，离开这个……该死的鬼地方。” 第十二章 怨憎恶 爱别离 怨憎恶，爱别离。 一晃十余天时间过去，余生再也没有出现过，我的身体也一天一天见好，开心的时候，脸上也有了笑模样。 这一天，宋清明再度来医院看我，给我带了我喜欢吃的猪脚。 “这个蛋白质多，养身体很好。” 他笑着说，一边将买好的猪脚拿过来，用微波炉热了，一边帮我倒了杯热水，“怀孕期间注意营养，不要太委屈自己。” 绝口不提再做孩子父亲这件事，可对我的关心与爱护，却是越发的温柔，仔细。 对于他这份深情，我不知该如何回报，只是假装不知，每次都会说谢谢，再将他的好，记在心里。 将来，若有一日，我会还他。 “说这么多谢也没用。” 宋清明拉了椅子坐下，跟我说，“火车票我买好了，等你出院，我会找个机会，送你离开。” 这是我托付他的事。 而他，向来尽力。 “嗯，谢谢你。” 手中捧着热水杯，我真心谢他。宋清明脸色一暗，很快又若无事假装听不懂的笑话我，“这点事就一直谢个不停，那以后怎么办？” 以后吗？ 我微微出神，以后的事情，谁也说不准。 猪脚热好了，我谗谗的抓着啃着，满嘴流油。 等到电话响的时候，宋清明拿起来，递给我，“要不要我帮你接？” 我看了一眼，是个陌生号码，摇摇头，“我自己来吧。” 擦了手，将电话接起，“你好？哪位？” 电话那头很安稳。 却有着均匀的呼吸声，那么浅浅的响起，似是在考虑，又似是在犹豫…… 不知为何，我忽然有种诡异的预感，心跳忽然就加速。 一瞬间，脑中一片空白，我听到自己的声音，沙哑的问，“……晚晴，是不是你？” 电话那边，却“啪”的一声挂断了。 我呆了呆，掀开薄被下床，急急的往外冲，手背上打着点滴，也被我抻开，我一点都不在意，三两下将针头扯下，拉门冲出去。 走廊上很多人，有病人，有家属。 都在用一种看疯子的目光看着我，我已经全部都不在意了。 晚晴，她真的还活着，她来找我了！ 虽然她一个字都没说，但我知道，就是她！ 砰！ 走廊的转弯处，我撞上了人，顾不得看是谁，连道“对不起”，闪开他继续冲向电梯。 身后一只手将我猛的攥住，冷冷的声音不耐烦的道，“瞎了你的眼！走路都不看的吗？” 我身子一僵，慢慢回头。 余生脸色淡淡站在我的身后，伸手抓着我。 目光中流出来的厌恶毫不掩饰，他说，“你又想做什么？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把戏，用多了就不好使……” 我愕然，我什么时候一哭二闹三上吊了？ 不由皱眉道，“我没有。我只是有急事要出去。” “急事？你的急事是什么？” 他居高临下看着我，对待我的态度，真的就像是在对待一个婊子，“你的急事，也无外乎就是又勾了几个男人吧？这么急着出去，是寂寞了，欠干了？” 第十三章 冷漠无情 他如此冷漠无情，恶毒阴寒，我真的已经习惯了。 但是，我到底是个人，也没将自己的心炼到那种铜墙铁壁无孔不入的状态，我还是会疼。 “余生！你怎么可以这样想我？” 我猛的甩开了他的手，这么些天，我早已对他没有爱意，早已对他死了心。 可眼下，我还是会透着一丝撕心裂肺的疼。 就算是陌生人，也不能如此恶毒。 “闭嘴！” 他脸色一沉，一抬手将我卡了脖子，压到身后的墙壁上，目上光阴鹜，充满了森寒，“乔乔！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来教我做事？！” 是啊！ 我算是什么东西？ 在他眼里，我乔乔什么都不是。 所以，我比一条狗都不如！ 他的力气很大，我几乎喘不过气来……我挣扎着想告诉他，晚晴找过我了……可是他根本不给我机会。 眼看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他吐一口气，目光复杂的看我一瞬，终于一点一点放开了我。 “余生……” 我重获自由，想要告诉他晚晴的事，可他一回头，有力的手指向我狠狠一点，我下意识停了追赶的脚步，呆呆的看他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围观的人群散去，我脸色发白，满心难堪的往回走，一双有力的大手扶了我，我不用看，也知道是宋清明。 他问我，“出什么事了？” 我摇头，可想了想，还是告诉了他，“清明，我怀疑晚晴没有死……刚刚，就是她的电话。” 宋清明愣了愣，对于这个消息，也明显意外。但他比我冷静，马上说道，“把电话给我，我去查。” 我点点头，回了病房后，将手机给了他。 宋清明调出之前的电话号码，便出去找人查证。 我跌坐在病床上，目光呆呆看着眼前的一切。 我在想，如果，晚晴真的没死，那我如今，又算是什么？ 是他余生的情人，还是晚晴的替代品？ 亦或，什么都不是。 我只是……余生随时拿来发泄的床上用品而已。 “乔乔，查到了……这是一个没有登记的黑卡，来源是本市，并不能证明，这就是晚晴打来的。”宋清明很快回来，将结果告诉了我。 我舔了舔唇，有些失落，又有些乱。 如果不是她，那是谁？ 这之后，又是几天时间过去，余生像是失踪了一样，真的再也没来医院。 宋清明说，余生最近一直在疯狂寻找晚晴的下落，没时间来。 我笑笑，抬手抚摸着自己软软的腹部。 这样也好，他不来，我还可以得安全。 我的孩子，也不过才刚刚不到三个月的时间，他还小，我慢慢等。 这是余生的孩子，他，从来不肯认。 “乔乔，你最近恢复的不错，可以出院了……不过你身体不是太好，出院之后，多休息，加强营养。” 医生查房，告诉了我这个好消息。 “谢谢医生。”我连连说道，住了差不多一个月的医院，我也快憋不住了。 宋清明已经开始帮我收拾东西，我的心情也空前的振奋起来，“清明，你定的火车票是后天的吗？那我出院后，先去宾馆住一天，后天再走吧？” “不用。”宋清明说，“一天时间而已，住我家就行，也省得宾馆麻烦……” 话音刚落，病房的门被人从外推开，我一抬头，余生迈步而进，直接说道，“才刚刚出院，就要背着我与别的男人私奔。乔乔，我给你的自由，是不是太多了？” 第十四章 她活着回来了 无可例外，我逃不开。 哪怕费尽心思，也逃不开这座名为余生的牢笼。 我又回到了那个暗无天日的房子里。 但这一次，他没有再强迫我，也没有再侮辱我。仿佛真的只是将我关起来，要关一辈子似的，除了不让我出门，其它一切随意。 我有些惶恐。 吃人的饿狼，突然变了性子改吃素了，我怎么也要为自己的现状考虑着想。 “清明，你最近听说什么了吗？” 我打了电话出去，与宋清明互通消息。 自从上次逃离失败之后，宋清明又与余生打了一架。 从那之后，宋清明一次都没来过这里。 “……他能做什么？一直还在寻找晚晴。” 宋清明淡淡的说，又问我，“乔乔，你呢？他有没有再打你？” “没有。” 我说，话题一顿，“那就这样好了，如果有什么事情，你再告诉我。” 挂了电话，我依然有些不安。 转变来得太快，就像是小乞丐突然变成了金凤凰……让我更加惶恐，不安。 而我的预感，是正确的。 暴风雨来临的前夕，总是透着一股诡异的苍白。 傍晚的时候，天下了雨。 已经到了初秋的时节，气温微寒，雨势不大，却带着一种洗刷大地的执着。 我推开窗，看着外面的秋雨落下，正打算给自己泡杯奶喝着，房门被突然大力的敲响。 “是谁？” 我顿了顿，走过去站在门外，并没有第一时间拉开门。 余生从来不会忘记带钥匙，也从来不会如此粗暴的敲门。 “乔乔，是我……你，你快开门。” 门外的声音带着惶恐，带着紧急。 我脑中“嗡”的一声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将房门打开。 门开了，那人与门外的秋雨一同扑了进来，我双腿一软，靠着门侧滑坐地上。 这一刻，觉得全身无力。 死亡，是通往生命终结的最后一趟列车。 那趟列车，只要坐上去，便再没有下来的机会。 可是……当我眼睁睁的看到，明明早已死去的人，再度活生生的站在我面前的时候。我除了浑身颤抖，脸色发白，几乎说不出任何一句话。 晚晴冲了进来，轻车熟路先去了楼上，寻了一套干净的衣服换下，这才下楼，走到门边，弯腰蹲在了我跟前，说，“乔乔，我回来了，你不认识我了吗？” 一句话，我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狠狠的给了她一耳光！ “许晚晴！你这个疯子！你到底在做什么？你既然活着，为什么不回来？！” “让我背负你的死亡，背负你的罪孽！” “整整三个月！” “你又该拿什么来赔我？” 我声嘶力竭的吼，又声嘶力竭的哭。 我不是凶手！ 我也没有害人！ 我是清白的！ 那么，你，还有余生，又该拿什么来赔我？！ 这一记耳光打出去，我哭得痛不欲生，撕心裂肺，几乎要将我三个月来所有受到的种种委屈与不公平，全部都要哭出来似的。 比起外面的秋雨，更加凄苦，绝望。 可是，接下来的事情发展，远远不是我能想像的。 或许，我还是傻。 当日泥石流，能成为晚晴算计我的一道利器，眼下的死而复生，她又怎么可能会轻易放过我？ “乔乔，我……” 晚晴说着，一副呆呆模样看着我，眼泪扑落落往下掉，却是一瞬越过我，“哇”的一声哭起，扑向我的身后，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余生，她怎么可以这样？趁我不在的时候，抢了你就算了，还敢恶人先告状来打我……” 第十五章 求求你 放了我 晚晴一头扎在余生怀里，哭得不能自己。 余生张臂，将死而复生的晚晴紧紧抱着，温柔哄着，一双冷漠的眼神缓缓抬起，凉薄的看着我。 我张了张嘴，擦着红肿的眼睛，冷静的与他直视。 这一刻，我狼狈莫名，她得胜而归。 我是无人心疼的可怜虫，她是失而复得的珍宝。 “晚晴，别哭，有我在，没人敢欺负你。” 余生指尖落在晚晴红肿的脸，那一耳光，我用了很大的力气。 可我一点都不后悔，也不觉得打她有什么不对。 “余生，余生，我想你……我好不容易死里逃生，没想到，我会被乔乔这样对待。你赶她走，我不要看见她，永远都不要再看见她……” 晚晴像个孩子一样委屈着，她受了欺负，能被人保护，被人娇宠。可我呢？ 我默默站在一边，冷眼看着这一对苦命鸳鸯的重相逢，心中却如一片杂草横生之地，荒凉，荒诞。 在他们这一对亲亲我我的恋人面前，我就是一个第三者，一个可耻的，没有任何自尊的……第三者！ “晴晴，你先回去。这里的事我处理清楚了之后，再去接你，好吗？” 余生安抚着晚晴离开，晚晴披着余生的衣服，终是委屈的点头，“好，余生，你一定要来接我。我爱你……” 踮脚，在余生额头轻轻一吻，宣示主权，又向我得意一笑，算是挑畔。 我目光暗了暗，心头苦涩顿生。 “调皮……” 余生微微一笑，娇宠的在她唇上点点，这一对俊男美女，赏心悦目。 这一刹，他的容颜，一如如冰雪消融，万物复苏。又如阳光普照，温暖心房。 我却觉得刺眼，心口闷闷的疼。 这样的笑，我从来不曾拥有过。 晚晴被送走了，是余生亲自送她回的许家。 当然，在路上发生了什么事情，我是不知道的。可余生回来的时候，脖间一道明显的口红，还是扎了我的眼。 那一瞬间，我忽然就明白。 爱情这个东西，并不是你说不爱，它就可以不爱的。 “余生，晚晴既然已经回来，我也不适合再住在这里，放我走吧！” 我走到他面前，轻声的说，他个子比我高很多，我跟他说话的时候，需要仰望于他。 就如同最渴慕的小女生，在仰望自己心目中的男神一样，我爱他，却始终要放手。 而他看着我，目光中竟是前所未有的带了一丝犹豫，但很快又逝，依然如对待仇人一般的那样看着我，“你想要离开？” 冰冷无情的男人，是我这一辈子，都不想再见到的人。 我点点头，“是！我想要离开，这很明显。我甚至连火车票都买好了……如果你同意，我现在就可以走！” “呵！你是在做梦吗？我早就对你说过，我的女人，就算我再不喜欢，也不能带着我的孩子跟别的男人一起走……乔乔，你是当我死了吗？迫不及待的想给我戴绿帽？” 余生用力的抓着我的胳膊，一瞬又冷冷的说，那眼底的寒意，让我不寒而栗。 我呆呆的看着他，忽的气急，“余生！你就是个混蛋！” 戴绿帽这种事，他都可以说出来，还有什么做不出来？ “你放过我吧！既然不喜，又何必强留？”我挣扎着，想要甩开他。 他却冷笑，“是吗？若我非要强留呢？” 他一句话说出，我惊愕……为什么？既然这么恨，却还要强留？ 然而，他却已经一把扣了我的腰，也不回房，就那么将我旋转着压到了客厅里的沙发上。 软软的沙发，一瞬间就承载了我们两个人的重量。 他唇舌翘开了我的口腔，狠狠的掠夺着我的一切……我呜呜乱叫着，拼命的想要推开他，他却像一只发怒的狂兽，一次一次的又冲回来。 他的力气很大，我推不开，也几乎要绝望。 余生，你不能这样对我！ 我有了你的孩子……孩子还承受不住……孩子一定会出事的！！！ 余生的力气越来越大，我却怎么也推不开，满心的惶恐。 我拼命挣扎。 男人双眼猩红，笑容邪魅而冷酷，蓦然，他却一把撕开我的衣服…… 第十六章 恨 有毒 “不要……不要这样对我！” “求求你，放了我……” “孩子，我有孩子……” 他凶猛的动作，略微僵了一下，片刻却道，“一个野种而已……” 话音落下，他已冲进了我。 我哭叫着，用力的打着他，骂他“禽兽”，他不为所动。 依然冷冷的俯身在我的上方，一直到他尽兴为止…… 等他放过我的时候，我觉得自己像个破布娃娃一样的烂。 心高高的扬起，没着没落的不知道要飘向哪里，几乎要没有了生的希望。 身下木然的疼着，连动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我知道，我大概是真的要死了……死在余生这种无休止的折磨之中。 眼前渐渐变得模糊，我已无力起身，但我隐隐又听到乔生说，“还愣着干什么？别装死！装死也没用……” 可是，我并没有装死。 而他的声音，极近又极远，我慢慢的，便什么也听不到。 后来的时候，我感觉到，他似乎是将我抱了起来，一路急奔着跑了出去…… 再后来的时候，各种仪器放到了我的身上，有人说“呼吸急促”，有人便又给我戴了那种细长的管子。 我下意识的，贪婪的呼吸着……身下好像有冰冰凉凉的器械跟着伸了进去。 我呆了呆，想到了自己的孩子，拼命的反抗着，有人压着我的双手说，“病人，你的孩子已经死去，再不取出来，你也会有生命危险的……” 孩子？ 死了？ 一瞬间，我意识回笼了一些，但又觉得不太真实。 他说的每个字我都懂，但合起来，我却又抓不住……此时此刻，我只记住了一个字：死！ 泪水，由眼角流了下来，我喃喃的，哀哀的求他们：救救我的孩子，救救我的孩子…… 但并没有人回应我。 直到身后一股温热的液体流出来的时候，直到那股尖锐的疼痛再次回到我脑海中的时候，我痛得大叫一声，“我的孩子！” 直接昏死过去。 宁愿自此，永不醒来！ 这一刻，我，恨毒了余生！ 数日之后，我睁开了双眼，依然是雪白的病房，病房中有着消毒水的味道，可也有着好多鲜花的香味。 而我看这一切，全部都是鲜血的味道，与颜色。 “乔乔，你怎么样？好些吗？” 宋清明进来，满脸同情的看着我。我摇摇头，脸色异常的平静，我问他，“余生呢？” 数日不见，余生还是余生。 面色沉沉的余生，带着神采飞扬的晚晴，来病房看我。 晚晴手里捧着一束花，给我放在了床边的小桌上，一脸假惺惺的说，“乔乔，真是不好意思……你看，早知道你会这么痛苦，我，我还不如死在外面算了，我还回来干什么？！” 我冷眼看着，人生就如一场戏，戏里戏外，都是人生。 这一刻，晚晴的戏演得很好，让我不得不承认，我是真的蠢。 要不是蠢，怎么会没有早一天看清她的真面目呢？！ 淡淡点头，我垂眸说，“既如此……你现在也可以死在外面！” 我的孩子没有了……我不止恨毒了余生，也恨毒了晚晴！ 第十七章 用什么来赔我 许晚晴！ 直到此刻，我才真正知道，在我身边与我一直以闺蜜相称的许晚晴，是怎样一条美女蛇！ “啊！乔乔，你怎么可以这样说我呢？！我，我做错了什么事，你要这样对我？乔乔，你，你这是怎么了嘛！” 晚晴连连说道，看起来很委屈，只可惜，眼里没有伤心，也更没有忏悔。 我细眼看她，她姣好的脸蛋有着明媚的色彩，是陷入恋爱中的小女人的幸福感……她根本不是来看我，她是在向我耀武扬威。 不想再看她这一张恶心的脸，我说，“许晚晴！到了这个时候，你还在装？你真让我觉得恶心！” 而我的视线从始至终没有看向余生，然而余生也一直没有说话。 他只是沉沉的，沉沉的看着我，那样大的气场，就算我不看他，也能感觉得到。 “乔乔！晚晴好心来看你，别太不知好歹！” 他终于低声说道，一出口，依然还是那副居高临下的恩主模样，我忍不住笑了，笑得讥讽， 又冷。 我说，“余生，你凭什么，敢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你又算个什么东西？你在害了我的孩子之后，又回来以这种施恩的方式教训我吗？滚！我不稀罕！” 我指着门口，怒极的说，面对这两个蛇蝎心肠的一对男女，我觉得恶心。 “乔乔！你真是疯了！” 晚晴却急得厉声喝道，“你怎么可以跟余生这样说话？快！向他道歉！要不然，我们这么多年的姐妹情份，也就到头了……” 呵！ 到了这种时候，还要用姐妹情份来威胁我？ 我笑了，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我问她，“许晚晴！你也有脸说姐妹情份？你与余生两人，合谋害了我的孩子，你还有脸说姐妹情份？我告诉你，我们之间，早就完了。在你故意引我出去旅游，又早早提前备好了手机录音再将它交给我的时候，我们之间，便什么都不剩了！” “许晚晴……你敢不敢承认，其实你一直一直都在利用我。你这么卑鄙无耻，我怎么早没发现呢？” “还傻傻回来，替你还债？你回来了，我却是赔上了我的一辈子。” “许晚晴，请问，这一切，你又该用什么来赔我？” “你赔得起吗？！” 我一字一顿说着，到最后几乎是歇斯底里的吼出来。 晚晴被我吓倒，但我知道她，没有铁证摆在她的面前，她是绝不会承认的。 她做出一副被我冤枉的样子，哭得泪流满面，“乔乔！不是，不是这样的……你怎么可以这样诬蔑我？我没有想要利用你，我也没有想要伤害你。真的，我是真心爱余生的，我也是真心爱你这个朋友的……” 她抽抽泣泣的说，泪眼朦胧看着余生，余生第一次没有拥抱她，安慰她，她又慌了，她说，“真的，余生，你真的要相信我！就算那手机录音可以提前录下来，但是泥石流呢？天灾人祸，我怎么掌控？” 是啊！ “天灾人祸，你又怎么掌控？” 我淡淡接话，面露讥讽。 第十八章 何必再争 “泥石流你是不可以掌控。但你可以将计就计……” 我淡淡的说，事实的真相，我点到即止，“更何况，当日那场泥石流，来的并不汹涌。如果你愿意跑，你是完全可以跑掉的……” “这不可能！” 晚晴生气的打断我，尖叫着道，“乔乔！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那种情况之下，我要是能跑，我能不跑吗？” “是啊，你若能跑，你为什么不跑？还要耽误时间给我手机，你怎么就知道，我一定会活着，而你会死呢？你就不怕最后死的是我，你的托付也跟着白托了？” 我脑子有些疼，但这种时候，我觉得自己像是复仇的富尔摩斯一样，我一心要查明事情的真相，就必须得把水先搅浑了……我不能让我的孩子白死！ “你……你简直强词夺理！” 晚晴被我气着了，她努力的争辩着，“余生，你要相信我……当时泥石流来了，我是很害怕，但我第一时间想到的是你，我就让乔乔帮我带手机给你。可我也不知道，我能从泥石流中生还啊……唔，你们不信是吧？不信看看我的腿，我这腿上还有好长一道伤口并没有好呢！” 当着我们几个人的面，晚晴果然将裙衣拉起，在她雪白的大腿上，果然一道伤口狞狰，伤口带着嫩嫩的粉色，一看就是伤了不久。 看了之后，我只想呵呵。 老天真是厚爱啊！ 一个险死还生，从那场泥石流中大难不死的人，浑身上下只伤到一条腿？ 谁信？！ “好了，都别再说了。乔乔身体不好，麻烦你们两个没什么事的话，就先离开吧，有什么事，以后再说！” 宋清明冷着脸说，起身将两人往外走。 晚晴还想说话，我将头扭过，闭了眼，她便转了身，向着余生哭着，“余生，你相信我，你一定要相信我……” “唔，我信你。” 我听到余生轻声的哄着她，然后两人迈步向外，声音便渐渐的听不到。 等房门关上，我慢慢的睁开眼，这才发现自己一身的疲累，汗水布满了额头。 “乔乔，你都这样了，又何必跟他们争什么？” 宋清明拿了毛巾帮我擦着冷汗，我深深的吸口气，闭着眼，努力在脑海中整理着一条条的线索。 我说，“清明，我真的没有去争，我只是想要搞清楚。晚晴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她这样设计我，有意思吗？” 宋清明失笑，“我看你真是入魔了，这种类似福尔摩斯推理的案件，你问我，我问谁？或许只是巧合呢？万一当时，晚晴只是想恶作剧，录个录音给你……结果就阴差阳来了泥石流，也能说得通吗？” 真的，只是阴差阳错吗？ 我怔怔看着他，总觉得这一切，并没有那么简单。 …… 三日后的天气，又下起了雨。 我的身体好一些之后，便没有让宋清明总是陪着我了，他也有工作要做。而我，既然给不起他任何承诺，便不能再让他为我操心。 “乔乔，我又来看你了。” 门开了，晚晴穿着一身淡雅的连衣裙，脚步轻步的进了病房。 第十九章 看到真相 “是你？可惜，我并不需要。” 我合上了手边正在看的书，淡淡说着，下意识看向了病房门口。 晚晴见我看向门口，已经讥笑一声说，“别再看了，今天来的只有我一个，余生没来……不过，我也是好奇啊，你说你这样的女人，一没胸，二没腰的，余生到底看上了你什么？竟还让我别再到医院来打扰你，这简直就是不可理喻啊！” 余生没来，她就完全换了一副嘴脸。 如果说之前的晚晴，是演戏极好的人生赢家，那么现在的晚晴，就是计谋得逞后的洋洋得意，与耀武扬威。 “许晚晴，今天这里没有别人，我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这一切，是不是你早就计划好的？你在利用我，陷害我？” 我刻意不想余生的存在，将书放到一边，让自己冷静的说，“如果是，请告诉我，如果不是，也请告诉我。我不想到最后，连恨谁都不知道！” 这是我的心里话。 如果我的孩子，必须要有一个人来恨的话……那就只有余生，或者晚晴。 “哟！啧啧啧……这还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乔乔，我一直以为你是傻的，可原来你也不傻啊，不过没关系，你傻不傻以后，也都不那么重要了……因为，我根本也不会在乎。” 晚晴得意的说，像是一只上位成功，马上就要召告于天下的窃国之贼一样，她的得意，是从内心里散发出来的。 那么的急不可奈，那么的迫切的想要在我的面前，上奏一曲胜利者的凯旋之歌。 是亮丽的，更是嚣张的。 我生生压着心下的不耐，恨不得一拳砸过去，可是我忍。 我淡淡看着她，“……我只是想要知道，我该恨谁！” 我要为我的孩子，讨个公道。 “是啊！你该恨谁？你说你该恨谁呢？” 晚晴得意的说，没有第三人在现场，她几乎便是在侃侃而谈，“其实我想，你该恨的是余生。我说了，我不喜欢你的肚子里有他的孩子，于是，余生答应我的，他会想办法让你弄掉孩子。可我真没想到啊，他居然会真的那么狠……差点把你干死！啧啧，说起这事，我倒是要好好想想，像余生这样狂野的人，到底适不适合我呢。万一他将来也这样对我，那我岂不是能兴奋？” 噗！ 我一口鲜血喷出来！ 真不要脸！ “许晚晴，我真没想到，你这样的人……”我指着她，气急说道，没有恢复好的身体，一瞬间眼前发黑。 她却咯咯笑着，一点也不在意，“是啊，就是我这样的人，才是余生眼睛里的宝呢……所以，你嫉妒吗？” 我嫉妒吗？ 我一点都不嫉妒。 我只气自己瞎了眼！ 一直到晚晴离去，我卧于病床之上，艰难的喘息着……心似寸寸冰，又被生生打碎！ 只是因为晚晴说不喜欢……余生便要想方设法的，达到目的。 很好，这很好！ 这很余生…… 我也习惯了，不是吗？ 久久，我终于长长的吐一口气，抬手将枕边的手机录音键关掉。 又重新点开，听了一遍……这之后，我调出了余生的手机号码，发了出去。 自此之后，我关了手机，不接任何人的电话，但晚上的时候，余生来了。 第二十章 余生的疯 他一如概往的冷。 进了门，便将病房的门反锁，迈步向我过来。 周身的冷意，与寒意，隔着老远，便像是要将我冻死一样，我压根都不在意。 甚至，嘴角还勾起了一丝讥讽的笑。 我问他，“怎样？被人当作床上用品的感觉，好受吗？” 一如我之前，他想要了，我就得被他用。 他不想要了，我比个破抹布还不如。 而如今，我恶趣味的想……在他第一次了解到晚晴那脏乱不堪的内心时，又该是什么样的感觉？ “乔乔，你真是越来越不让人喜欢！从前是贱，现在是不要脸……” 余生到我面前，依然是出口伤人，气势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我现在真是一点也不怕，依然笑眯眯的说，“不要脸又怎么了？总之到了现在，我不要脸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可你呢？你一个要脸的人，却总是来找你这个不要脸的人，你又算是什么？” 我一番话说得余生脸色更加难看。 大概是没想到我会有朝一日这么口齿伶俐的对他吧，冷不防猛的攥了我的胳膊，将我一下子提了起来，寒道，“你再敢说一句试试？” 感觉要是我再说一句，他估计会轻饶不了我。 然而，我现在孩子都没了，我无惧。 我冷笑一声，冷冷的迎上他的目光，“再说一句又怎么样？你余生要脸，但你找的两个女人，都不要脸！” 我骂着他，连自己也骂了进去。 这一刻，我忽然又可怜自己，可怜得眼泪都要流了出来。 到底该是什么样的哀伤，可和能这样当着他的面，如此肆无忌惮的骂着自己？ 我真的贱吗？ 我真的不要脸吗？ 不！ 我只是爱一个人而已，我有什么错？ “乔乔！” 余生死死的抓着我，忽的忍耐的喊一句，“你，非要这么让我生气吗？” 我让他生气？ 我忍不住又笑了，强行压下心中的伤痛，慢条斯理的说，“这怎么可能？我一个小小的，不要脸的人，怎么可能会让你生气呢？你真是高抬我了！” “你！” 他抬手抽出，高高的扬起手，想要打我。 我仰着脸，迎着他的目光，恨毒的看着他，“余生……我说过，你会后悔的！” 他的手打不下来，目光中一闪而过的颓废，瞬间入了我的眼底，又转瞬即逝，我只以为自己是看错了。 等他放下了手，我告诉他，“余生，亲手害的了自己的孩子，你一定很高兴的。既然这样……我会一辈子诅咒你。断子，绝孙！” 我冷冷的，说着。 这，是我的恨。 是我对他永远都不可能会磨灭的恨！ 他慢慢转身，视线冷冷的看着我，看着我……那样的目光，如狼一样凶狠，又如狂兽一样的暴燥。 我忽然就觉得不妙，下意识要叫护士，他却一个转身扑上来，将我压在他的身下说，“乔乔！既然你这么恨我，那我也不介意你再恨我一些！” “你敢诅咒我断子绝孙，我就非要你生下我的子子孙孙！” “乔乔！我决定了！我反悔了！这辈子，哪怕我再娶别的女人，你也永远都休想离开我！！！” 第二十一章 看到你不舒服 我就舒服了 很多时候，我又在想。 余生与我，就是两条轨道上不停奔跑的两列火车，原本没什么交际，却在一瞬间的脱轨之后，便撞出了生死的纠缠。 这一次，余生只是发狠的说着各种狠话，他并没有动我。 而我，当天就被他强行办了出院手续，将我再次带回了他的家中。 随之而来的，还有两名专职的家庭医生，寸步不离的守着我。无论是营养进项，还是点滴吃药，都有两名家庭医生来护理。 一时间，我不知道余生到底在想什么，他又想做什么…… 但这样的生活，我倒是来者不拒，唯一可惜的，就是又断了我的外界联系。 余生不允许我与任何人联系，他一直也派人看着我，我感觉自己像是一只可怜的笼中鸟。 命运不知在何处，找不到出路，也更飞不出去。 我唯一能做的，只有等死！ 就这样，日复一日的囚禁生活慢慢过去，我的身体也慢慢渐好。 “乔女士，你小产这次很严重，需要精心护理，才有可能再次怀孕，所以，请你也一定要配合。” 差不多一月左右，家庭医生对我认真说着，我漫不经心看着她，是个女医生。 我笑，“余生让你说的吗？那不好意思请你告诉他，我就没想再次有孕，也不会再为谁生孩子……所以，如果他余生打的是这样的主意，让他赶紧死了心！” 爱找谁找谁去！ 不是还有晚晴吗？ 当初两人那么相爱，爱得全世界都知道，如此那般的高调，走不到一起，会有多可惜？ “乔女士，请不要为难我，好吗？” 家庭医生很无奈的说，“也请乔女士不要赌气，毕竟身体是自己的，万一以后，乔女士再想嫁人，再想要孩子呢？所以，请一定要配合我们医生的治疗。” 说得如此的苦口婆心，我一想，也是啊！ 就算我一辈子不打算嫁人，也不打算生孩子，可是……身体终归是自己的，我要养好自己，才能有力气去恨。 而这世间的事，就是这么奇妙。 谁说恨一个人的时候，必须要哭？ 我不！ 我要笑！ 余生带晚晴回来过夜，晚晴看着我的目光，是怨恨的，我一点也不在意，我对她说，“许晚晴，你看到了吧？余生若是真的爱你，又何必抓着我不放？” 晚晴当晚就与余生吵了一架，负气而走。 得到消息的时候，我真的开心不已。 原来，挑拨离间这种事情，真的会让人大有成就感。 比如现在，余生黑着脸站在我的房间，怒极的跟我说，“乔乔！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唔？ 这样的问话，让我好难回答。 我想起很早之前的时候，我问他想要干什么的时候，他总是那么不顾一切的折腾着我，而现在……风水轮流转。 我用一种恨不得让他死的态度，冷冷的诅咒他，“余生，我也不知道我要干什么？如果非要说一个的话，那么……你想要你在余生之年，永远都后悔。” 余生怔了怔，眸中的怒气少了一些，随之而来的，又多了一丝说不出的疲惫。 但是，我根本就不在意，也不会心疼他。 我冷，“怎么？你不舒服了是吗？不过没关系，你不舒服，我就舒服了……” 终于找到了刺痛他的办法，我以自己为代价，不惜一切的……报复着他！ 他退了一步，以更加强硬的态度说，“乔乔，想要用这种办法离开我，你休想！” 第二十二章 我是第三者 余生负气而去，很晚都没有回来。 我看看时间不早了，便将这事扔到一边，径自去睡下。 这一晚，我以为自己会睡的很好，其实不然。 我做梦了，梦到了他…… 梦到他在酒吧，拼命的灌着酒，将自己灌得烂醉如泥。 他说：乔乔，我错了……我活该！ 他还说：乔乔，对不起，原谅我…… 那一瞬间，我所有的冷漠全都消失不见，我所有的委屈涌上心头，忍不住泪如雨下，我向着他扑过去，想要狠狠骂他，再狠狠的哭一番，脚下却重重一绊…… 我惊醒，抬手摸着湿湿的枕头，满眼的泪。 但又恨意缠绵，无可排渲。 这一生，谁是生来就这么狠的？ 谁是生来就受尽磨难的？ 余生，是你，是你将所有的一切，都推到了这一步。 我逼着我恨你，一定要恨你。 因为不恨，我就无法活下去！ 我心疼我那未出世的孩子……不恨你，我又何以为继？ 吸了吸鼻子，一点一点将自己的恨意落下，又将自己的哀伤收起。 茫茫黑夜，我开了一盏小小的壁灯，照着这一方空空的天地。 心若死，便不会再爱。 无爱，又何必惧怕失去？ 我大笑，我开心，我无所不用其极的去伤害着余生，只要他痛苦，我就高兴！ 然而，是真的高兴吗？ 一瞬间，又悲从中来……我想着自己从前的，过去的一切……慢慢又睡了过去。 秋风，渐起。 窗外无数落叶。 我是被热醒的。 记得我夜半恶梦醒来的时候，我一个人倚在床角，将自己缩成一样，也在下意识的保护着自己。 可醒来的时候，天光微亮，我瘦弱的腰间，紧紧的压着一只有力的胳膊。 胳膊下，拥着盖着被子的我。 我皱了皱眉，以为自己还在梦中未醒，但很快，我清醒了。 脸上的茫然一瞬褪去，我冷着脸，一脚将他踹开，掀了被子，翻身坐起。 他似乎真去喝酒了，满身的酒气扑鼻，被我踹开，还在下意识张着手臂找我。 呢喃说道，“乔乔，对不起……” 一句“对不起”让我冷静的大脑，一瞬间又觉得如烟火爆开，似是斑斓满空，又似是一片空白。 “余生，你说什么？” 我眨了眨眼，不敢相信的问，他一个翻身，又沉沉睡去。我抿了抿唇，将自己心底的震惊收起，很快，又变得面无表情。 房间里不冷，我看他一眼，下楼锻炼身体。 余生不允许我出门，但对于我的锻炼身体，他从来就不反对。 只是今天，我脑子一直很乱……有一种梦与现实几乎要分不清的感觉。 到底，我是不是还在做梦？ 向来强势霸道的余生，也会向我说对不起？ 不敢相信！ 也不愿去相信！ 心里有些烦，就开始乱走，无意中听到两个家庭医生在闲聊。 一个说，“喂，你知道吗？听说余先生最近要订婚了，是他那个特漂亮的女朋友呢，叫什么晚晴的。人美，名字也美，真是太羡慕了……” 另一个说，“这有什么可羡慕的啊！余先生有钱，他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 前一个马上又接话，一副不赞同的语调说，“那可不一样……听说这余先生能与晚晴在一起，那可是经过了生死考验的……唔，说起这个，你知道楼上哪个吧？就是被余先生关在家里这一个，好像还是晚晴女士的闺蜜呢，却是不要脸的趁着晚晴女士失踪的时候，使了手段勾引了余先生……就她这样的，当小三都嫌不要脸，还敢天天给余先生甩脸子要死要活的，这算什么事啊！” “哎，可不是吗？我觉得余先生对她怎么就这么好呢？给她请专职的家庭医生不算，还让我们一定要顺着她的心意。这，余先生到底在想什么啊！我怎么看不懂呢！” 第二十三章 只要我还活着 我倚在门外听着，不止她们不懂，我也不懂。 余生，既若不爱，又何必强求？ “乔乔，你在这里做什么？” 门开处，许晚晴来了。 距离上次我故意将她气走之后，这是她第一次来。 我目光微暗的看她，许晚晴，到底是神采飞扬的，而我，却将自己活成了一只见不得光的鼹鼠。 那么渴求温暖，渴求爱情，最终，却是一无所有。 看着她，我想到刚刚在门口听到的八卦，我问她，“你跟余生，要订婚了？” 原本只是很淡淡的一句话，许晚晴却回答出了一路幸福的颜色。 她说，“是啊！经过了这么多事情，我们终于也要订婚了。不过乔乔，我最希望的是，如果有可能，我希望你能做我们的证婚人。” 许晚晴很诚恳的说，并且上前几步，将我双手紧紧握着。一如之前，我们还是最好的姐妹一样，她没有算计过我，我也没有丢掉过我的孩子…… 恍惚中，我想要点头，但在最后关头，我又变得冷静。 慢慢的抽回手，我说，“晚晴，不可能的……这世间的爱情很短，也很悠长。刻骨铭心的爱，总是让人记忆犹深，但从来只有人记得它的好，没有人记得它的不好。” “许晚晴，我还是那句话，这辈子，我不可能会原谅你，也不会去原谅你，爱情没有谁对谁错，也没有谁辜负了谁。只有谁把谁的真心零落，谁把谁又忽略成了路人甲……” “我恭祝你们要订婚了。如果可以，我想离开，远远的离开，请你，帮我。” 我看着她的眼睛，她也看着我的眼睛。 这一瞬间，我看到了她眼底的惊讶，她也看到了我眼中的决心。 她说，“乔乔，你是说真的吗？你这么喜欢余生，你真的会舍得离开他？” 我笑，慢慢摇头。 我说，“晚晴，喜欢不是占有的理由。当你爱一个人的时候，他做什么，都是对的，你可以无条件去包容，去原谅。可当你不爱的时候——再多的理由，都不可原谅。” 一如我爱余生。 我爱他时，他伤我至深，终是心如死灰。 我不爱时，那么，他又是什么？ 这一刻，许晚晴终于彻底的放松了下来，她拉着我的手，坐到了沙发边，一脸轻快的跟我说，“你愿意离开，那这样是最好了……不过，余生不放，那又怎么办？” 她看着我，目光中依然有些试探，试探我是不是真的想要离开。 她这样人，向来长了七窍玲珑心，有时候我也觉得……我是不是真的太蠢？ 以至于，每一次，我都在退让，直到无路可退，狼狈难堪。 “晚晴，我相信，如果你想帮我离开，你一定可以做得到。” 我说完了这句话，晚晴将手机递给了我，“乔乔，宋清明一直在找你。” 电话是玫瑰金的，很高档。 我看了看，想着宋清明这三个字，终是慢慢的拨通了电话。 当着晚晴的面，我说，“宋清明……” 我唤着他的名字，宋清明微怔过后，已是迅速接过话头，含笑说过，“乔乔，如果你愿意，我一直都在。只要我还活着，此生都不离开你。” 一瞬间，泪如雨下，我用力点头，却没有说话，只将电话挂断，然后，哭了很久，很久。 第二十四章 逃离这座城 数日之后，在晚晴的帮助下，我终于坐着她的车，离开了余生给我的这一片伤心地。 车子如箭一般的飞出去，晚晴开车很稳，很轻快。 “乔乔，我知道我们之间有误会，但我希望有朝一日这误会可以解开。你也知道，我这人是很念旧的，就算你曾经抢过我的男朋友，还怀过他的孩子，这些，我都可以不计较的。只要我能得到他，我不会怪你。” 晚晴说，路上还给了我一张银行卡，“乔，里面有十万块钱，我想，你出门在外，会用得着的。” 卡放到我手里，是一张普通的卡，没有透支，却有限额。 十万块，如果放在以前，我大概不会要，可现在……被余生折磨这么多天，又数次进过医院之后，我真是穷得身无分文，一无所有。 但是，不属于我的东西，我依然……不会要。 “我不需要你的钱。我有手有脚，可以自己赚。晚晴，事情到了现在，我只想知道，你当日，为什么会那么做？” 我心中有执念，直到此刻，都不肯放下。 我执意的想要寻找一个答案，哪怕，只是一星半点。 然而，晚晴依然不肯告诉我，她只是说，“乔，我许晚晴不是没良心的人。我当日对不起你，我以后会补偿你。但有关我的事情，希望你不要再问！” 事到如今，许晚晴还是不曾悔改！ 我看着她，连生气的力量都没有了。 “你明知对不起我，却依然还是要这样做……许晚晴，你真是让我觉得可怕！” 车子到了站，我看到宋清明在外面等着接我。 我顿了顿，将手中的银行卡给她扔到面前，最后一次，对她说道，“晚晴，感谢你这次的出手相助。但我们之间，永远不会再相见了！我祝你，过得幸福！” 如你所愿，你爱余生，那么，祝你幸福。 下了车，我迈步走向了宋清明，晚秋的风吹着，我不止身体发凉，心更凉。 宋清明手里拿着一件风衣，轻快的披到我的肩头，抬手在我额头一点，“想明白了？跟我走？” 从始至终，宋清明不管何种境况，一直都在陪着我，伴着我。 这样的温润如玉，是我如家人一般的温暖。 我点头，轻笑。 我说，“好！” 没有回答，也没有去看许晚晴离开的背影，我上了宋清明的车子，车子很快驶出，向着我不曾到过的地方，远远的驶出去。 这一刻，我心中安宁，又大智若愚。 宋清明将车子开得很稳，并不时注意我的情绪。 他说，“乔乔，如果没人再为你留恋，那么，跟我一起看世界吧！” 我没有回他，我转而看向了窗外。 是谁说过，爱需要勇气，离开，更是需要勇气。 又是谁在深夜之中，辗转反侧，将我所有的烈烈爱焰，变成如今的寸寸寒冰？ 我又想，在这一场余生赐于我的流年情殇之中，我终于是输得一塌糊涂。 输了爱情，更输了自己……更甚至，还有那一道不曾出世的弱小灵魂，也随着我的爱情，一道灰飞烟灭。 从此之后，不能爱，不能想，不能回忆，更不能去见。 天涯，即是陌路。 第二十五章 乔乔 你这个笨蛋 我与宋清明，没有所有人想像的那样，水到渠成的在一起。 离开了那片伤我至深的城市，我们来到了波澜壮阔的大海边。 我没有钱，宋清明有。 为了住得舒服，宋清明花大价钱，买了一套海景房，可以日出时，看太阳升起，日落时，看夕阳婵娟。 唯美的景色，壮阔的海浪，在很大程度上，也将我受伤的心灵，一点点的抚慰，熨贴。 转眼间，我们在这里，过了有大半个月了。 夕阳西下，我又落在落日的海滩中，神色孤独看着天边的黄昏，想像着那片绚烂的天空，会不会就是我死后的归宿。 “乔乔，天凉了，不要总是坐在海滩。你身体受不了了的。” 宋清明从海景房里看到我，带了大大的披肩出来，给我披到身上，我回头，看着他笑，“清明，谢谢。” “都这么熟了，说谢有什么用？不如，等你想明白了，便嫁给我，可好？” 恍惚中，他似笑非笑的说，眼底带着希冀，心里带着紧张。 我笑起，看到了他的希冀，也看到了他的紧张。 我想了很久，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可我又不想骗他，只是抱歉的看着他，一如从前的十几个日日夜夜一样，我说，“清明，等我……能够真正放下心里的悲伤时，我会答应你的。” 这样的答案，早在他的预料之中，他笑了笑，抬手揉了揉我的发丝说，“好！” 我的一头青丝，便被他揉乱，海风吹来，吹过我的脸颊，吹到了远远的地方。 我忽的童心顿起，光着脚远远的跑了出去，我说，“清明，你来追我啊！” 海风荡漾，脚下沙软。 我迎着海风吹，努力的吹，想要将心中所有的悲伤，都狠狠的吹散。 可终究，我做不到这一切。 夕阳隐去，昭示着又是一天过去。 已经是深秋的天气，海水也渐渐凉了下来。 海景房，已经不适合再长期的住下去了，不过，这里几乎是安静到了极致。 晚上睡下的时候，还能枕着海浪的声音入睡，对我来说，无疑是一剂很好的安眠药。 可是这一夜，我发起了高烧。 高烧即将昏迷的时候，我听到了宋清明哭泣的声音。 他说，“乔乔，你怎么这么傻？你非要将自己折磨得死掉才可以吗？” 他还说，“余生有什么好？他这么伤你，你为什么还总是放不下他？” 他又说，“乔乔，你听话，你听话好不好？你快点醒来……你要出点什么事，我一定会去杀了他！” …… 他要杀谁？ 他要杀谁呢？ 我茫然的想着，用力的想，终于想到了…… 宋清明，是要去杀了余生。 嗯，不要这样傻。 我想告诉他：杀人是犯法的，宋清明，你不要犯傻，一定不要犯傻！ 我努力的想要挣开眼，像一尾干渴的鱼，即将要在烈日之下脱水死去一样，我用力的挣扎着，我要阻止他，一定不要犯傻。 然后，我乱动的手，被谁用力的握住。 宋清明骂着我，“笨蛋，蠢货！你这么努力，是真的怕我去杀了余生吗？你这个笨蛋……说好了不爱他，你怎么可能会放得下……” 滴滴的泪水，掉到我的脸上。 我渐渐就清醒。 慢慢的睁开眼，宋清明哭得眼睛都肿了，见我醒来，他毫不客气拍我一记，沙哑着嗓音说，“乔乔，你这个笨蛋！” 第二十六章 恨到最深处 这一场高烧来得突兀，又让人束手无策。 听宋清明说，我这一烧，就是好几天，要是再退不了烧，他就要带我回去了…… 因为我昏迷中，总是不停的在念着余生的名字，一直喊着，一直喊着。 喊得他心都要碎了。 他再喜欢我，也不想让我就这样痛苦的烧死，所以，他宁愿放弃。 听他这样说，我撑着刚刚清醒的身体，有气无力的看着他，“宋清明，你说我傻，你也是个傻的……天下好女人这么多，为什么你只守着我一个？” 他拿了粥碗喂我，一勺一勺，很认真。 “天涯处处芳草在，我却只爱你乔乔一人！乔乔，以后，别再吓我了，好吗？” 好好的一个大男人，为了我，哭成了什么样子？ 我张了张嘴，想笑，却笑不出来，最后只是化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 爱情，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对于余生，我本该恨他到极致，恨不得他去死……然而，到最后，我却依然忘不了。 爱与恨，是两个最热烈的极端。 可是，这世上再怎么热烈的恨与爱，也总会有尽头 渐渐，就变得寡淡无味。 “好了，一碗粥吃完，等会再吃药……这里的大夫水平有限，只能帮你退烧，剩下的，你一定要自己坚强起来。”宋清明鼓励我，将粥碗拿走去清洗。 一时间，房间中便又只剩了我一人。 我慢慢的伸出手去，摸向了很久很久，都没有打过开的手机。 细细看了片刻，又叹口气，将它扔下。 “想看就看吧，我知道你放不下。你这人……什么事都写在脸上，真让人心疼。” 宋清明说，转身回来的时候，又拿了热毛巾给我擦手，我有些不好意思，忙说，“我自己来就行。” “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你昏迷的这几天，也都是我帮你擦的。” 他正帮着我擦着手，又说出这样话，我吓了一跳，忍不住呆呆看着他，“你，你帮我擦？” “是啊！” 他随口说道，又看我一副发呆的模样，终是反应过来 ，低笑着，“想什么呢？我也只帮你擦擦手脚，不会帮你擦身体的……” 唔！ 这样便好。 下意识的，我长长的出一口气，宋清明已经拉过我另一只手擦了起来。 他认真的模样，像是世上最专业的护工一样，只差没将我手指缝里都再过一遍了。 我看着他，心中又有着说不出的叹息。 这一生，我欠他的，大概永远都还不清了。 “好了，手擦干净了，来擦擦脚？” 他温润的抬眸轻笑，如是海上的阳光，热烈，却不刺眼。 可就是这样一个温润如玉的宋清明，我才更加不可能去欺骗他。 无论是爱是恨，我都放不下余生。 我说，“不用了，我自己来就行。” 接过他手里的毛巾，我胡乱的擦着自己的脚，宋清明便站在我的面前，一直静静的的看着我。 突然说，“乔乔，有件事，我要告诉你。” 我擦脚的毛巾微微一顿，落到了地下，他弯腰捡起，递到我手里，“乔乔，余生没有订婚，也没有结婚，他，来找你了……” 第二十七章 他来了 我手中的毛巾，再一次落地。 很久很久，我才将自己几乎要失魂的呼吸调整而回，又伸出舌头，舔了舔干燥的唇，我说，“不管他来不来，我都不会再见他……” 余生有恨，不死不休。 这是曾经，他对我的恨，也是如今，我对他的恨。 “可是，我看你们两个这样……我真是受不了。明明彼此心中都有对方，为什么要互相折磨？” 宋清明叹一口气，弯腰将再度落地的毛巾捡起，这次不用我了，他径自为我拿来擦脚。 一点一点，细细的帮我清理干净。 他对我的好，是任何人都抵不上的好。 我想，这辈子，我都不会忘了，曾有一个名叫宋清明的人，如此这般的爱过我。 时间，一点一滴的走过，渐渐的，我冷静了下来，宋清明也帮我擦完了双脚，起身要走的时候，他想了想，回身又说，“……乔，晚晴怀孕了，但是，孩子不是他的。” 我目光一闪，一瞬间的茫然过后，忍不住讥笑道，“所以，他这算是看清了许晚晴的真面目，又开始来怀念我的好了？” 世间没有这么好的事。 害死了我的孩子，结果现在又来忏悔。 已经晚了。 宋清明犹豫一下，摇摇头，“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但是……应该是这样的吧！这一次，余生受的打击很大。听说，他查明了一切。许晚晴上次跟你出去旅游，是早就算计好的。就算是没有泥石流，那一次，她也是会诈死的……” “什么意思？”我问，“可当日的泥石流，我是亲眼看到她被洪水吞噬的。” 那样，应该做不得假。 然而，当我说完这些之后，突然又意兴阑珊，什么都不想知道了。 抬手打断了他还要再说的话，我抱了双腿坐起，一双目光直直的看着他，我说，“清明，我有些饿了，你帮我做些吃的吧？” “好，你想吃什么？” 他应一声，这幢海景房里，什么都有，海鲜最多。 但其它各种食材也不少。 我想了想，好久没吃红烧肉了。 便说，“我有些谗，想吃红烧肉……你会不会做？” 他犹豫一下，低笑，“会是会，只不过，你现在身体虚弱，你需要流食进补，其它的肉类，需要一点点来的。” “那我只要一点就好，真的……特别特别想吃。” 我声音慢慢的说，好久不曾吃肉，就想吃这个。 宋清明瞅我半天，终于是答应我，“好，你等一下，不要乱跑。” 看他去了厨房，我想了想，从床上起身，开始收拾自己的衣服，一件，两件…… 再收拾自己的手机，还有为数不多的几百块钱，以及，一瓶水。 做好了这些，我下了楼，拉开海景房的门，迈步垮了出去。 一步天堂，一步地狱。 海景房里，我是公主，出了海景房……门外站着的，是我这辈子都不想见的人。 听到门开的声音，余生手里燃着一支烟，回头来看。 一瞬间，我与他四目相对，目光是最初的愕然，渐渐转为冰冷。 越过他，我迈步往外走，他顿了顿，上前一步，拉住我，声音低低的，“乔乔，你去哪儿？” 我慢慢转身，看着他，像看一个陌生人一样。 “先生，你认错人了，麻烦请放手。” “不！我不可能认错。你是乔乔，我找了你很久……” 他认真的说，眉眼比之从前，都憔悴了不少。 我目光静静的看着他，完全如同在看一个陌生人。 抬手甩开他，我压低了眉眼，“先生，真不好意思，你真的认错了人，我是叫乔乔，但我并不认识你，所以，麻烦请不要纠缠我，要不然，我会报警。” 这一刻，我的声音轻轻的，却异常坚定，看着他的目光，没有任何悲欢离合，也没有任何的爱恨情仇，于他来说，现在的我，当真看他，是如看陌生人一样。 余生细细的看着我，确定了我的目光没有任何波动，这才颓然的的松手，放开我，“乔乔，我要做什么，你才肯原谅我？请你告诉我，好吗？” 第二十八章 打出去 看他哀伤的神情，风尘仆仆的容颜。我不知道我离开的这段日子里，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他就这样突然而来的找了过来，请求我原谅他？ 这不可能。 一如我从前说过的。 当我爱一个人的时候，他做的一切事情，都是对的。我无条件的永远的去包容他，原谅他。 可当我不爱他了……余生，你又算是什么？ “真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先生，我们这里不留乞丐，请离开吧！要不然，我真会报警的！” 我依然淡淡的说，对他似乎真的什么感情都没有了。 而因为他的突然出现，我想要再次悄然离开的行动受阻，听到外面的动静，宋清明从海景房里冲了出来，急得脸色都变了，“乔乔，你这是干什么？大晚上的，你干什么去？！” 他夺过我手中的包，将我用力的拉回了房中。 “宋清明！” 房门即将合上的一刹那，余生快步而来，目光热烈的看着宋清明，“你没有看到我吗？我是余生，我来了。” “余生？” 宋清明似是当真没有看到余生的存在，而我却是垂下了眸光，迈步进门，进去的时候，我说，“清明，这是我们的家，请不要任何阿猫阿狗的都往里领。” 我迈步进门，将的意思明明白白的传达给宋清明知道。 宋清明愣了愣，皱了眉就将门口拦下，不悦的道，“我不知道你是谁，也不管你是谁。但你惊扰了我的妻子，这就不可原谅！余生，这里不欢迎你，你还是走吧！” 话落，将房门用力关上，余生惊愕间，留在门外，用力的敲门，“宋清明，你明明就认得我是谁，我是余生，你让我进去！” 他拍门的力道很大，吵得我很烦。 宋清明不知道怎么做，只好看向我说，“乔乔，真不让他进来吗？” 我点点头，“记住，我不认识他，我是你的女人。” 宋清明愣了愣，眼底闪过了无奈，“乔乔，你这……又是何必？” 我知道，宋清明是想说，我又何必这么狠。但是，我若不狠，余生又怎么可能会离开？ “这一辈子，我再也不想见到他。” 厨房接了一盆水，我走到门前，示意宋清明将门打开，宋清明抽了抽唇，低声说，“差不多就行。” 我笑，答应的似是而非，“……看情况吧！” 门一开，余生一眼看到我，欢喜的说道，“乔乔，你……” 哗！ 一盆水泼出去，我脸色淡淡的，“不好意思，洗脚水泼习惯了，麻烦不要挡在我的门口，这样很不好！” 泼完了水，我转身进门，宋清明摸了摸鼻子，当着余生的面，他叫了一声，“乔，你千万别生气啊，你刚刚才有身孕，一定要小心！” 演戏要演全套，宋清明很乐意。 背过身的我，狠狠抽了抽唇，一转头的时候，看到门外的余生，脸色一瞬间苍白如雪，他说，“这不可能！乔乔，你怎么可以怀他的孩子？” 他瞪大眼睛看着我，一脸不敢置信的说。原本，我是看着他有些可怜，可现在……我又想起从前的时候，我怀着身孕，你都不会放过我，那么现在，你管我怀谁的孩子？ 我说，“宋清明，这人要是再敢胡说八道，你给我打出去！” 第二十九章 暴风雨 房门再度关上，任凭余生在门外再怎么敲门，我都不会让他进来。 宋清明做了香香的红烧肉，我一边吃着，他一边叨叨，“乔乔，他大老远来了，也没个住的地方，你看，要不要让他进来？” 我正吃第二块红烧肉，直接就将筷子放下了，我说，“宋清明，余生是怎么找来的？是你给他的地址吗?” 如非这样，我不信，他能准确的找到这里来！ “唔，这也不能怪我啊，这几天你高烧不醒，还一直念着他的名字，我也是没办法，就给他去了个电话……”宋清明低低的说，像是一个做错事情的孩子一样，可怜巴巴的看着我，我吐了口气，静静的看他片刻，继续吃饭。 他依然有些忐忑，再问我：“乔乔，你生我气了？” “没有。” 我吃了两块红烧肉就不再吃，直接告诉他，“清明，不要再心软了……相比于他从前做过的事情，如今只是在门外关着而已，他轻松好多了。” “好。只要你不生气，我什么都听你的。” 宋清明终于爽快的又笑了，哄着我再吃半碗软软的稀饭。我说累了，他放我上楼休息，又一个人开始收拾碗筷。 放了水，泡了一个舒服的热水燥，我擦着头发出来，站在宽宽大大的玻璃窗前往外看，外面好像天气不太好。 远远的海面上，电蛇舞动，似乎要下雨。 我犹豫一下，下意识在外面寻找着什么，一直到余生的身影闯入我的眼际，他向着我挥手时，我脸色沉下，不客气的将窗帘拉上，跳上了软软的大床，蒙头休息。 轰！ 突然的一声雷声，响起在耳边，我微微一怔，嗖的一下将被子拉开，下意识快步到窗边，再次往外看。 在不知不觉之时，雨点早已落下。 转瞬之间，大地就一片汪洋，雷声，雨声，混合在一起，远远的，还有飓风从海面上刮了过来。 一瞬间，我紧紧的提起了心，慌忙下楼，打开电视看，新闻刚好广播，今晚有台风，雨势很大，希望沿海居民一定要保证安全，不要出门！ 看完这新闻，我心都揪了起来。 怎么办？ 我要让他进来吗？ 正想着，宋清明叹着气过来说，“乔乔，你看……要不要让他进来？” “进来？” 我摇摇头，声音冷冷的，“不用！他死不了！” 硬着心肠，我快步上楼，又用被子抱了自己，捂着耳朵，拒绝去想外界的一切。 然而，随着越来越大的风雨侵袭，屋里的灯，突然闪了几闪，暗了下来……隔着被子我都感觉到了这一切的不安，与汹涌的天地威力。 “清明！” 定了定神，我下意识叫着，打开手机的光亮，快步下楼，宋清明正在楼下急得不行，见我下来，他迎上我说，“乔乔，到底是一条命……这要出点什么事，以你的性格，你一定会自责的。” 电闪雷鸣的这一刻，让我想起了曾经的泥石流…… 我点点头，“你随意。” 第三十章 我恨他 至死方休 重新上楼，我依然将自己裹在被子里。 听着楼下的房门开开合合，听着外面的雷电越来越急。暗黑的房间里，我又变回了从前那个恐惧的自己，我怕黑，也怕雷声。 更怕不知名的死亡，突然就降临在我的身边。 “不要……” 我低低喊着，将被子紧紧的裹在了脑袋上，哪怕闷得喘不过气来，我都不愿意拉开。 直到一只手，用力的拉着我的被子说，“乔乔，你在做什么？你这样会闷坏的，听话，把被子放开！” 我听出了是余生的声音，顿时又恨！ 混蛋！ 想方设法进了我的家门，又敢来我的卧室，谁给他的权利！ 终于，我一把拉开被子，指着门口说，“滚！” 随着外面的电闪雷鸣，我看到了余生脸上的愕然，与失落。 他说，“乔乔，你可以恨我，但你不要再折磨自己，你这样……我也很难受！” “是吗？我折磨自己，跟你有什么关系？别忘了！你只不过是一个进我家避雨的乞丐而已，有什么资格进我的房间？” 遇到了余生，我再一次变回了满身是刺的那个乔乔，我不无狠意的说完，又喊着宋清明，宋清明很快上来，我说，“把他赶出去！我不想再看到他！” 就如同很久之前一样，许晚晴说，她不想在余生的家中看到我，于是，我就弄丢了我孩子的命。 如今，我同样不想在我的家中看到碍眼的余生，我倒是想看看他，会不会在外面的风雨之中，丢了命！ “乔乔，这，外面风雨太大，你让他上哪里？” 宋清明低声劝着我，我冷笑着，“他跟我有关系吗？还是说，这个家，是他的家，而我才是多余的？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我走！你们留下！” 我将被子掀开，踢了鞋往外走，宋清明一把没拉住我，我已经冲到了房门口，余生抬手，将我紧紧的抱住，他说，“乔乔，你别激动，别激动…… 这里是你的家，你留下，我走。” 他抱得我很用力，我却我得恶心！ 扬手一记耳光打过去，我道，“滚！滚出我的家！” 带着歇斯底里的恨意，我指着门口，喊着让他滚！ 原以为，我休身养性这么多天，我以为我不会太恨他了……至少，没有从前那么恨了。 可是并不然。 当他冲过来，一把抱住我的时候，我脑中翻滚而来的，是从前那些永远都抹不去的黑暗。 他的狠，他的毒，是刻在我骨子里血液中的那种永远都抹不去的深深印记！ 我恨他，至死方休！ “滚出去！” 看着他惊愕的脸，我最后一次用力的吼着他，甚至拳打脚踢将他踢出我的房门……他闷哼着，步步退后，从楼梯里倒栽葱的滚下去。 这一刻，被暴风雨灭掉的灯，忽然又亮了起来。 于是，我便眼睁睁看着，看着他踉跄的身子滚到了一楼，又摔到了一边，就不再动。 我心下一紧，差点冲下去，又狠狠忍住。 宋清明发出惊叫跑下楼，将他扶起，靠在沙发上坐好，看了看他的脸色，便向我慌慌的说，“乔，他，晕了……” 第三十一章 碍眼的人 晕了？ 我下意识松口气，冷道，“死了才好！” 转身回了房，用力将房门关上，胸口一股突如其来的潮涌，却将我闷得喘不过气来。 抬手用力压着胸口的位置，我忽然就哭得泪流满面。 从前的，过来去，现在的……一瞬间全部涌入心中，我无声的哭泣着。 为自己失去的从前，为自己得不到的现在……我活着，大概就是为了恨。 外面的暴风雨，并没有预计来的那么猛烈。 大半夜的呼啸过后，如盆倾泻的大雨，已经渐渐势弱。 我披了衣服起身，站在大大的落地窗前往外看。 海上风暴渐渐消散，不知不觉，天边再次出现了黎明的晨光。 马上又是第二天了。 而这一夜，我也并没有睡好……孤独而荒凉的情绪，整整侵蚀了我一夜，那久远的伤痛，如同附骨之蛆的诅咒，总是会在这样孤寂的夜晚，狠狠的向我伸出它锋利的刃口。 不死，不休。 “乔乔，下楼吃早饭了。” 宋清明做好了早餐，在楼下喊我，我应了声，换了件衣服下楼。一眼就看到昨夜摔晕的余生，正默默的坐在桌边，等着开饭。 心中忽然又翻了一股恨意上来，几乎要压不住。 “乔乔。” 宋清明上前扶了我，微微用力握了握我的手，至此，我艰难的吐了口气，才终于将心中的那份恨意重新压下。 笑脸扬起，我旁若无人的说，“清明，你做了什么好吃的？我们的宝宝都要饿了呢！” 我故意夸张的说着，并下意识抚过自己的小腹，宋清明脸色抽了抽，无奈的配合我，“做了你最爱吃的鸡蛋羹，来，松嫩入口，对宝宝也好。” 我：…… 宋清明也是个演戏的高手。 我笑得脸都僵了，又忽然想到，我与余生，注定是一辈子的陌生人了，我又做戏给谁看？ 马上又不笑了，伴着自己漫不经心的淡漠，淡淡的说，“不吃了，没胃口。” 宋清明一听，很快将鸡蛋羹一放，满脸紧张的说，“乔，你哪里不舒服，为什么会没胃口？” 我抬头的时候，余生也看了过来，我忽视他，对宋清明道，“眼里进不了不该进的东西，所以没胃口！” 与余生同桌吃饭，我如果不是不停的压着自己的脾气，恐怕会直接掀了桌子将他赶出去。 “乔乔……” 宋清明一脸无奈，拉了我到一旁，小声说道，“乔，外面还下着雨，他来都来了，你还真能把他赶出去？” 我当然是不在意的。 马上冷笑一声，“他是谁？就算死在外面与我有关系吗？晦气！” 抬手拍开了宋清明，我迈步上楼，刚上两个楼阶，余生将碗筷一放，声音轻轻的说，“既然乔乔不喜欢，那我，还是出去吧！” 我顿了顿，充耳不闻。 苦肉计，给谁看？ 很快，房门在我身后拉开，余生出门，宋清明又过来将我哄着坐下，拿了鸡蛋羹给我，“这下，有胃口了？” 桌边上没了碍眼的人，当然有胃口了。 我扬唇一笑，“吃饭！” 第三十二章 死了我就原谅你 很快，门外的雨停了，我在二楼落地窗前往外看，余生浑身都是被雨打湿后的狼狈。 但他这次倒是很有耐心，一没生气，二也没离开？ 我倒是小看他了！ 挑了挑眉，喊了宋清明说，“雨停了，我去海边走走，你去吗？” 宋清明看我一眼，“……你行吗？” 我听他这样说，便知道他大概还有工作上的事情要处理。总不能为了陪我，什么事都不做了。这也不是我乐意看到的。 当即道，“我自己可以的，你先忙你的。” “那好，我开个视频会议，完了去找你。” “好！” 我答应一声，穿了长裙，拖鞋，擦了防晒霜到了海边沙滩。 雨势过后，阳光重新出海。 微烫的沙子踩在脚底，有种热烘烘的舒服感。 我看了看，找了个地方拿了沙滩椅坐了下来， 海水一波一波冲到了脚趾间，渐渐的，心情就好了起来。 “乔，你有孕了，泡水时间长了，对身体不好。” 身后传来熟悉的低音，没有了往日的神采飞扬，也没有了往日恨不得你死我活的怨毒，此刻的余生，真是让我大跌眼镜。 我没有看他，只是依然静静的看着大海，看着远方的平静。 诗与远方，我现在皆有。 不想再因为一个余生，而搞得鸡飞狗跳。 “乔乔，我在跟你说话！” 余生见我不理他，索性转过身来，蹲在我面前看着我。 我躺在沙滩椅上，无法忽视他的存在，索性道，“你想做什么？” 不管他做什么，都弥补不了我已经失去的一切。 “我也没想做什么，乔乔，我只是想跟你说说话，说说我们过去的一切……也，希望你能够原谅我。” 余生低低的说，慢慢坐在了我的脚前。 海里的水花扑腾着欢快的乐符冲到了他的身前，刚刚雨过初晴的天气，一片蓝湛湛的目眩，与这方平静的海水，形成了一种水天相接的极致之壮观。 我眯着眼睛看着，慢条斯理的说，“好啊！我虽然不是你认识的那个乔乔，但我可以代她，向你提个条件。” “什么条件？”余生问我，坐直了身子。 似乎我提出来，他一定会做到，我也一定会原谅他似的。 我笑一声，慢慢的说，“你的那个乔乔说，如果想要让她原谅你……看到了吗？这是一片海，你跳下去，死在她的面前，她就会原谅你从前所做的一切！” 指着面前的大海，我心绪安宁，波澜不惊。 他似乎没料到，眉间闪过愕然，但很快又回神，目光细细看我片刻，问我，“是真的？只要我死了，她就会原谅我？” 我斜着他，“你说呢？生死这种事情，能随便说吗？” “好！” 在我意料之外的一瞬间，余生竟然答应。 倏然间的长身而起，他转身向着眼前大海之中，一步一步的走过去。 我眯着眼看着他。 缓缓的海水没过了他的脚面，他的腿肚，他的腰，他的半胸……很快，便要没过他的头。 我垂了眸光，可真是没想到，从前的余生那么狠戾绝情，拿我根本不当人看。 现在的余生，却是只要我说一句，他就能够去死？ 哗！ 一股海浪冲过来，没过了他的头。 我蓦的起了身，看不到他了…… 第三十三章 原来 如此 “乔乔，你在干什么？你真能眼睁睁看着他去死？” 宋清明开完了视频会议冲出来，冲我叫了一声，一头扎进了海水中。 我不知道余生会不会游泳，但我知道……宋清明会。 有他在，余生死不了！ 心里刚刚的那种不安，一下子就沉稳了下来，我冷冷的看着海面，看着宋清明游了出去，冒了一下头，又冒了一下头，终于，他身后拖了个人回来，我冷冽的目光垂下。 转身离开。 很快，宋清明将余生救了回来，送入了客房去，我想了想，终还是迈着犹豫的脚步，到了门口。 里面传来两人的对话声。 宋清明说，“你傻不傻？她让你去死，你就真去死？” 余生的声音低沉而起，“……如果这样能换来乔乔的回心转意，我死一次，又何防？” “我呸！你要是真死了，乔乔怎么办？她不就成了杀人凶手？” 宋清明有些生气，而他的生气，依然是在为我着想，他接着说，“你要真的死了，许晚晴怎么办？你可是要娶她的人。” “我没有娶她！从前有这个打算，可现在不会了……许晚晴，她根本不是表面上看起的那么无辜。”余生的声音带着冷意，这是我第一次从他口中听到对于许晚晴的厌恶。 一时间，也说不上是什么感觉。 许晚晴……这个名字似乎已经很久很久的淡出了我的脑海，可在眼下，它又卷土重来。 “是，许晚晴是有不对。但是你们从前那么相爱，如今怎么会闹到这种地步？”宋清明有心细问，我也索性在门外细细的听着。 片刻之后，余生的声音再度沉沉而起。 他说，“许晚晴在那次旅游之前，就已经跟别的男人好上了，并且有了身孕。她带着乔乔出去旅游，只是想要找机会金蝉脱壳，跟那男人双宿双飞……” 话到这里，他又咳了两声，宋清明也没催他，“然后呢？” “然后，她一直都知道，乔乔是喜欢我的，便早早录好了留言。但她没有想到那日的泥石流突然而至，所以，这算是一个意外。” “再之后，泥石流初到之时，水流并不大，乔乔只是亲眼看着她被卷走，但后面，她很快被人救了……可乔乔，却是背着一条沉重的人命，回来了……” “后来的事情，你也知道了，我恨不得让乔乔去给晚晴陪葬，给她偿命。可谁又知道……这其中，最无辜的，却是乔乔。” “而我，却更加混蛋的不止害了乔乔，也害死了她肚中的孩子。” “所以，乔乔说，让我去死……我也愿意。我愿意用我的死，来弥补她的伤。只要她肯原谅我……” 话到这里，余生又咳个不停。 这谈话没法继续下去了。 我顿了顿，慢慢的转身坐回了客厅，时间不长，宋清明从客房出来，看我一眼，“都听到了？” “是。” 我点点头，脑中依然想着自己的事情，“清明，后来呢？” 后来的事情，我想知道。 既然许晚晴怀了身孕，想要跟别的男人在一起，她怎么又回来了呢？ 她的孩子呢？ 她的男人呢？ 第三十四章 无眷恋 “这就是许晚晴的聪明之处。情人与男人两手抓，不打无准备的仗。听说，那男人最后又劈腿别的女人了，许晚晴一怒之下，打了胎回来，又来找余生了。” “那余生，是怎么发现这一切的？” 我百思不得其解。 余生那么蠢，当时被许晚晴迷得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了，他从何处知道的这一切？ “呵！说起这个，余生说，是他当场抓奸了。” 宋清明的笑，有些讽刺，“订婚前夕，余生说出去有事，中途发现有文件落家里了，回去寻找，结果，正好撞上许晚晴与别的男人纠缠在一起……于是，真相大白了。许晚晴倒也痛快，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 “所以，余生也没订婚，便来这里找我了？” 我冷笑着接口。 还是蠢！ 这样的事情，居然能拖到了抓了现场，才能揭开许晚晴的真面目？ “清明，给他准备辆车，送他走吧！我一眼都不想看到他！” 我说，对余生，我已经再无任何眷恋。 “确定？” 宋清明再问我，生怕我是冲动，但这事没有什么冲动不冲动的，“我不想在他手中，再死一次。” 上次死的是我的孩子。 如果再来一次，死的会不会是我？ 我恍恍惚惚的想，不愿意再去承受一次撕心裂肺的痛。 我想做一个清淡的自己。 有一个小小的国，自己做着小国王。 这样，蛮好。 吩咐完宋清明，我便转身上了楼，楼门锁紧，关了自己，但又像关了更多的进去…… 落地窗前往下看，有车子过来，停在门口，宋清明带了余生出去，要送他离开，两人似乎起了争执。 我厌倦了这一切，忽然什么都不想看。 退一步，将自己退到软软的大床上，但一不小心压到了手机，手机屏幕亮了起来，有几个未接电话，还有几条未查看短信。 我先打开短信，里面全是许晚晴的。 第一条短信，许晚晴说：乔乔，余生是不是在你哪里？你让他回来！ 第二条短信，许晚晴说：乔乔，你这个不要脸的！你接电话！ 第三条短信，许晚晴说：你等着我，我马上去找你……贱人，小三，狐狸精！我是不会让你将余生哥哥抢走的。 第四条……第五条……我已经不想再看。 手机关机，扔到一边，我将自己躺成了个大字形，躺在床上，不知何时，迷迷糊糊睡过去。 再次醒来时，是被楼下的争吵声惊醒的。 皱了眉，我细细听着，尖尖的女高音，低沉而愤怒的男人声音，来回交织着乱乱的冲入我的耳中。我想起来了，是许晚晴来了。 再见她，恍若隔世！ 我以为永远都不会再见到的人，还是来了。 “乔乔！你给我下来！你走的时候怎么跟我说的？我帮着你离开余生，你就这么对我的？” 一眼看到我，许晚晴愤怒的说，才多长时间不见，她已经……从最初那个温婉柔美的女子，变成了一个泼妇。 妆花了，发散了。 身上的衣服，都穿得那么寒碜，根本不是我从前认识的那个神采飞扬，如女神一样的许晚晴。 我顿了顿，缓步下楼，“……你怎么会来？” 一句话淡淡的话，惹起了许晚晴的再次愤怒，她推开宋清明冲过来，扬手要打我，“我怎么会来？是因为你这个狐狸精再次抢我的男人！” 第三十五章 手术风险 “许晚晴！” 她要打我，可有人的速度比她更快。 余生冲上来，一把拉了许晚睛下去，毫不留情将她推到一边跌坐到地上，余生的声音冷冷的，像是地狱里渗出的寒风一声，对着许晚晴说，“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滚！” 许晚晴愣住。 从前对她各种好的男人，如今见了她，眼底只剩厌烦，她忽然觉得哀凉，又觉得委屈，放声大哭，“余生！你这个没良心的！我为了你……我为了你才帮着她离开的。她不走，你一直就会记得她……你说过你要娶我的，你说话不算话！” 许晚晴哭得很大声，哭得我有些烦。 我皱着眉头看向了宋清明，宋清明也无奈，只能跟余生说，“管好你的女人。” “他不是我的女人！” 当着我的面，余生脸色很难堪，“我余生永远都不会娶一个蛇蝎心肠的女人……她这么恶毒，我余生不会要她！” “我恶毒？我怎么就恶毒了？你之前不是还说乔乔是个贱人吗？为什么你现在又来找她？”许晚晴号啕大哭着，“我不管！我不管，我为了你，我什么都没了……家也没了，孩子也没了，你现在说不娶我，要来娶这个贱女人了，我就跟你拼了！” 这一番哭吼出来，我几乎是瞠目结舌。 这……泼妇？ 这还是从前那个优雅知性，让人感觉看着她，就像是看到太阳一样的许晚晴吗？ “许晚晴！你给我住口！” 余生真是气极了，上前一步，拖了她就往外走，“你还敢说孩子？那孩子是谁的？是我的吗？要不是你下贱的勾了别的男人有了孩子，事情能到这一步吗？！你给我滚，滚出去！” 男人力气，总是比女人要大。 余生吼着，许晚晴哭着。 宋清明满脸无奈，而我……就像是一个局外人一样，看着怒极的余生，将拼命挣扎的许晚晴拖了出去，看着我的房门用力的合上，看着客厅的一切，渐渐又变得安宁。 我长长的吐口气。 “乔乔……你怎么想的？” 宋清明顿了顿，轻轻的问我。将我走远了的神思又拉了回来。 我偏了偏头，眼前有些微微的晕，还有些发黑，吸一口气，我转换话题，“清明，我头疼。” 宋清明脸色大变。 “怎么了？你哪里不舒服？我送你去医院！” 对于我的身体，宋清明时刻关注着。 很快，我们离开了海景房，回到了人来人往的市中心，我进了医院，做了扫描ct，我身边没有家人，医生直接告诉我结果，“脑部肿瘤……手术风险，百分之九十。” 一副可惜的模样看着我，摇摇头离开。 我怔怔的坐着，慢慢低头看着手中的诊断书，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如果说，手术风险百分之九十的话，那么……这基本就是判了死刑。 可是，刚刚才觉得头晕，眼黑，怎么就这么快了呢？ 我想着，这事，不能让宋清明知道。 就将诊断书收起来，出了ct室的门，宋清明迎上来，“乔乔，怎么样？” 第三十六章 瞒着 我看一眼走远的医生，“大夫没跟你说？” “没有，大夫说让问你。”宋清明的脸色有些急切，我看着他，笑笑说，“没事，说是长期忧思过度，以至于精神不济。清明，我们走吧，这不用住院……回去了，我想吃什么吃什么，想玩什么玩什么，一段时间就好了。” 脑瘤这种东西，如果真的手术风险风大，我会在有限的日子里好好的活着。 “还去海边吗？” 宋清明扶着我离开医院，上了车，车子开了起来，我茫茫然的看着，却不知道要去哪里。 想了想，“还是海边吧！” 眼看要入冬了，我不一定能活到明年的春天，也看不到春暖花开的大海是什么样，那么……我可以看看冬季的海。 “好！这段时间还不太冷，等天冷了以后，我们再回来。” 宋清明不知道我的情况，当真信了我的忧思过度。 重新回到海景房，那两个人还没走。 我看一眼哭得眼睛都要肿了的许晚晴，再看看脸色依然难看的余生，我说，“都进来吧，客房足够！” 宋清明惊讶的看着我，“乔乔？” “我想明白了。”我转头，看着同样惊讶的许晚晴与余生，轻轻一笑，“……人这一辈子，也不过活个几十年，我再恨有什么用？” 没什么用。 因为，我快死了。 我死之前，我不会让任何人知道我的病。 而这样做，也等于是承认了我的身份。此乔，就是彼乔。 我看到余生眼底一瞬间闪过的惊喜，我只笑了笑，转身上楼。 上了楼，将医院的诊断书小心的放在镜子后面，左看右看，觉得不会被人发现了，这才满意的下楼。 然而，我真是高估了余生与许晚晴的争吵。 我以为自己要死了，临死前做点善事，总是会好的，可是，根本不是这样。 见我下楼，许晚晴眼底的怨毒就跟针一样的射过来，张口骂道，“不要脸的贱货！你说，你是怎么把余生勾得这样魂不守舍的？我都向他道歉了，他还是不肯原谅我，他却宁愿守着你，你说，你给他下了什么迷魂药？” 时间真是个神奇的东西。 它不止会将人的脚变大变小，它还会将人的心，变黑变坏。 许晚晴，就是这样一个例子吧？ “你怎么这么不要脸呢？！自己做下的混蛋事，现在还要来怪乔乔？你到底是什么人？” 宋清明怒了，当先就怼了回去。许晚晴呆了呆，忽然又捂着脸大哭。 她哭的时候，我闲烦，打了声招呼便出了门，余生很快跑了出来，陪着我往海边走。 这一次，我没有赶他离开。 站在海边的礁石上，我问他，“死亡的感觉，是什么样的？” 我想知道，当我的孩子，从我肚子里无辜死去的那一刹间，他会不会害怕？ “死亡……没什么感觉，只是有些遗憾。” 余生看着海水扑上前，便站到我面前，仰头看着我，“乔乔，死，我不怕。我怕的是，死了之后，你也不肯原谅我……” 我打断他，“已经谈不上原谅了。余生，还记得吗？我曾经说过，你会后悔的。” 会后悔在从前的日子里，那样狠毒的对我。 也会后悔，在以后的日子里，那么狠的惩罚他…… 第三十七章 你这样 让我恶心 “乔乔，你怎么了？” 余生敏锐的察觉了不对劲。我的身体要是好好的，我一定会不死不休的折腾他。 但我不好了，也没了折腾他的力气。 笑笑说，“没事……” 又看着无边的大海，“余生，有一天，如果我死了，请把我的骨灰撒在这大海中。我喜欢自由，不喜欢束缚。” “乔乔。” 他的脸黑了下来，我知道他不喜欢听我这样说，但我还是要说，“你看，从前不喜欢，我死命的想要逃开……我逃开了，你却又追了来。所以，余生，我不原谅你，但我也不恨你了。人呐，这一辈子，都是命……” 比如，我爱上他，是我的命。 他不爱我，是他的命。 直到后来，我们就如两列毫无交际的火车，重重撞上的一刹那，我与他的命，终于纠缠在了一起，但他还是不爱我，这就换成了我的命。 “乔乔，我不喜欢听你这样说……” 他似乎有些慌。 礁石很小，站我一个人就可以，再加他就有些多。 他不由分说将我拉下来，他坐上去，又用力的抱着我坐他腿上，一声一声跟我说，“乔乔，我知道错了……在你离开之后，我满眼都看不到你，我的心，像被刀割着一样，我才知道，我已经爱上了你。” 是吗？ 在我离开后，才知道爱上了我？ 我笑了笑，既没有打断他，也没有挣开他。 人呢，只活这几十年……而我，只有一瞬的时光了。 他继续喃喃的说，“不，或许是在更早。在我还不知道自己喜欢你的时候，我的心就已经非你不可了……后来，你离开了，我才发觉，我不能没有你。” 不能没有我，这才来找我。 我一直就知道，余生是个行动派的人物。 果然是。 但是，我不想接话，我只是眯着眼睛看着远方的海平面，想着我死后的骨灰，到底能泽被海里多少生物……这也算是我没有白活一场。 “乔，你在听我说吗？” 见我心不在焉，他问了我一句，大手搂着我的腰，有些拘束，有些无措。 我低头，想到了自己之前扯的谎，我身怀有孕。 摇摇头，“我在听你说，但是……你这样抱着我，抱着我肚子里的孩子，你想要干什么？” 不恨他，但也不会原谅他。 扯的谎要圆下去，该走的最后的人生路，也要走下去。 “乔，你，你真的怀孕了？可是你肚子并不大……” 余生皱眉，事到如今，他依然不信。 我偏头，目光静静的看他，“只有一个月而已，能有多大？不过，兄弟妻，不可欺，余生，你逾越了。” 故意这样说，他果然脸色变了变，但依然没有放开我，沉默了很久，才固执的说，“我不管。我爱你，再也不想放开你。” 他的霸道，一如从前，一如概往的用在了我的身上。 只是，从前的时候，他恨不得我死。 现在的此刻，他恨不得将我揉到他的骨子里去疼爱着。 人啊，可真是善变的动物。 莫名的，我想笑，又笑了起来，“……余生，你这样，让我恶心。” 第三十八章 看不到了 我轻轻的说，看着他骇然变色的脸，我心中莫名的畅快。 是，我可以不恨你。 但我……从不打算原谅你。 从前不会，现在不会……以后，更不会。 “乔乔！” 一声咬牙切齿的怒喊，我错过余生的肩，往后看。 许晚晴快步冲过来，不等余生回头，已经将余生与我重重的推到海里去。 礁石蹭到了我的膝盖，有细细的血丝流下来，海水瞬间流入涌入，有种针扎似的疼。 “许晚晴，你这个疯子！” 余生怒极，从海水里爬起来，抓着许晚晴的胳膊，用力的甩到了海水的更深处。 可许晚晴反应很快。 如她所言，她现在除了余生，已经一无所有。 所以，不管如何，她都不会放弃余生。 从海水里快速爬起来，与愤怒的余生已经扭打成了一团。 一个要推开，一个要不顾一切的拉扯。 这就是……曾经两个人的相爱。 如今两个人的相杀。 余生……我眯着眼看着，默念着这个名字。 从前恨我的时候，恨不得弄死我，不死不休。 现在恨毒了许晚晴的时候，也是恨不得弄死她，不死不休。 这样一个……可以说是固执到无可救药的直癌男，我当初，是怎么喜欢他的呢？ 听不进别人的劝，看不见别人的好……每次总是失去才会懂得珍惜。 这样的男人…… 不过，如此。 唇角勾起讥讽，我从浅浅的海水里起身，一步一个脚印，转身往回走。 可渐渐的，眼前有些发黑，有些模糊，但我不在意。 我依然照着自己的脚步往回走，直到眼前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到了，我依然是走得气定神闲。 砰！ 脑袋撞上了一个人，我愣了愣，笑起，“清明，你怎么会在这里？” 浅海中，那一对曾经爱到山崩地裂的男女，正纠缠得激烈，我没错过那一场好戏，却是忽略了宋清明。 但是…… 声音颤抖，几乎是以一种绝望的语气在回答我的人，不是宋清明。 是余生。 “乔乔，你，你的眼睛？” 是余生的声音。 我愣了愣，眨了眨眼，依然一片黑暗，漫不在乎的说，“如你所愿，看不到了……” 再换句通俗的话，瞎了。 “你，你怎么不早说？什么时候的事？” 余生抓了我的手，我眨了眨眼，刚想要甩开他，眼前忽然就又有了些微微的白……呆了片刻，我似乎又能看到了。 便用一副漫不经心的态度看着他，扯了扯唇，“余生，你是不是傻？我说什么都信？” 目光落在他的手上，甩开他。 这时我才看到，原以为一直直线的步伐，已经不知又拐了回来，拐到了海边。 瞎子，果然不太好。 索性吐口气，又找了另一块礁石坐着，不理身后的余生，也不理哭骂的许晚晴，只看着远远的，水天相接的地方，壮观，而瑰丽。 就如我目前的人生，跌宕起伏，又短暂曲折。 “乔乔，回来吃饭，喝药了。” 宋清明到海边来寻我，见我衣服都湿了，不由得瞪了我一眼，恨铁不成钢的道，“多大的人了？湿了衣服不知道回去换？” 我耸耸肩，“无所谓，也不太凉。” 第三十九章 许晚晴的狗急跳墙 随之轻笑。 宋清明拿我无奈，索性就捉了我回去换衣服，而余生，就一直脸色沉沉的站在我们身后，看我与宋清明之间，亲密无间的交谈着，又一起远离的身影。 久久，不曾挪动。 这一刻，我不知道他心中在想什么 ，但我知道……我在想什么。 脑中的脑瘤长得非常快。 之前没有发觉的时候，一点感觉都没有。 可一旦有了症状，便已经是很厉害了。 我知道我时日不多了。 回了房间，换了衣服，便看了看自己的银行帐户……可真是一穷二白，没有多少存款。 自嘲一笑：天下，我最蠢。 换好了衣服，又吃了些东西，眼睛又不太舒服了。 打算再休息一下，许晚晴推门而进。 “乔乔，我想跟你好好谈谈。” 她的声音有些冷，有些紧张，但却至少恢复了几分理性。 我点了点头，“好！” 她又说，“在这里不方便，出去吧！” 我看了下时间，下午三四点，不算太早，也不算太晚，刚刚好。 “去哪儿？”我问。 她说，“海边吧！你喜欢大海，我也喜欢。” 嗯。 我们两人曾是最好的闺蜜，却为了同一个男人，而变得如今的刀剑相向。 一前一后出了房间，重又来到海边，依然还是那块礁石，我坐了上去，她站在浅海中。 海水漫过来，漫过她的脚面。 她的声音也随着沉沉响起，“乔乔，算我求你了，不要跟我争了，好吗？你已经有了宋清明，也有了她的孩子，你为什么还要抓着余生不放？你这样做，实在是太不要脸了！你这就是给宋清明头上戴绿！” 仅仅只是开场白，就如此凶残，真是……好大的脸。 我忍不住笑了，我说，“晚晴。这一切，是我造成的吗？真正算起来，是你计谋在前，硬生生把余生推给我的……那一场泥石流的假死，你戏演得很好，都可以拿奥斯卡奖了……眼下，我不向你索赔也就算了，你还敢来指责我？你说，你怎么能这样做呢？” 明明自己做错了事情，还一副全世界都对不起你的委屈，你都不要脸了，我还给你留脸做什么？ 我都快死的人了，也被她给气笑了。 然而，许晚晴却根本不知道我心中所想。 相反，她还气得不行，咬着牙说道，“要不是你，狐狸精的先勾引了余生，他会对你多看一眼吗？现在，又勾得他回过头来找你，这一切，都是你的错！你还有脸说？” 许晚晴很愤怒。 依然将所有的错，都推在我的头上。 我深深的吸口气，也累了。 索性道，“好，就算你所说的一切，都是我的不对。我没脸，我勾引男人……但是，我现在就可以明明白白的告诉你，我就是勾引男人了，你又如何？余生他就是喜欢跟我在一起，可我现在，不喜欢他了。你这么争争抢抢的上求着我不要的男人，可他依然是看不上你，你不觉得，你真的很可怜吗？” 论毒舌，我不会输给谁。 可我却忘了。许晚晴这个女人，向来嫉妒心超强。 她想要得到的，不惜一切都要得到。 甚至，我忘了她会狗急跳墙！ “你！贱人，你去死！” 第四十章 落海 生死一瞬 许晚晴真的狗急跳墙，她红着眼睛，从怀里摸出了一把水果刀，挥舞着向我扎过来。 我目光轻闪，下意识的抬了胳膊去挡，只觉一阵刺痛，忍不住从礁石上跳下去，想要绕过她，跑回不远处的海景房。 但许晚晴这个女人，她对自己狠，对别人更狠。 我从她的眼里看出来，她是真的疯了，想要杀了我的。 这一刻，她挡了我回去的路，一步一步的将我往大海的深处逼进去。 她说，“乔乔！你去死吧，你为什么不去死呢？只有你死了，余生才会再爱我一次。” 她还说，“宋清明就是个蠢货！头上一片绿，却还拿你当宝，你凭什么？你这个勾引别人男人的贱货，凭什么他们都会对你好？” ……话说得，一句比一句狠，一句比一句毒。 我一步一步后退着。 如同之前的余生一样，渐渐的，海水没过了我的腿，没过了我的腰，没过了我的胸，淹到了我的脖子处。 同样，对着我步步紧逼的许晚晴，也如我一般的淹进了海水之中，只不过，她是主动的一方，而我，则是被动的一方。 哗！ 一片海水涌过去，我脚下一轻，整个人随着回卷的海水终于是飘了出去。 这一瞬间，耳中“咕噜”一声响，咸咸的海水灌入了喉咙，我下意识挣扎了两下，便觉得脑袋冒了上去，可很快又压了下来。 我不会游泳。 片刻的慌乱过后，我反而是释然了。 也算是……死在这里，还省了撒骨灰了。 抱着这样的念头，我一边听着许晚晴得意的大笑声，一边随着海水，越飘越远，越飘越远…… 渐渐的，胸口憋得要炸，无尽的海水蓝蓝的在我的脑袋上方飘浮着。 我好像看到了从前的余生。 在向我怨毒的报复着。他说，是我害死了许晚晴，他要要用我一辈子来向她偿命。 可是我没有，他不信我解释。 可最终，我的孩子，还是赔给了他…… 我又看到了焦急的宋清明，他一张一合的嘴，在我眼前大声的叫着，我想要告诉他，我真的要死了，可我渐渐看不清他的脸……直到，眼前一片黑暗。 黑暗…… 哗！ 海水浮动，我似乎又呼吸到了新鲜的空气，呛得几乎要窒息的胸口，猛的一下又活了过来。 我本能的张开嘴，大口大口的呼吸着。 耳边有人焦急的喊着，“乔乔，乔乔，你怎么样？你醒醒，你睁开眼看看我，我是宋清明……” 然而，我眨了眨眼，什么都没有看到。 紧接着，除了宋清明的声音，还有一个，听起来异常愤怒，却又气急的声音。同样也在喊着我。 他说，“乔乔，你敢现在死了，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呵！ 我死都死了，用不着你原谅。 抱着这样的念头，我无所谓的自动屏蔽了这个不怎么舒服的大叫声。然后，迷迷糊糊之中，又闻到了消毒的味道。 好像，又进了医院。 这一次，医生一看是我，直接就可惜的说道，“发现已经晚了。脑部肿瘤，把握不是很大……” 第四十一章 瞒不住了 我不知道这个结果，对于宋清明的冲击有多大，但我渐渐的清醒之后，就看到一张胡子拉渣的脸。 感觉，只是一眨眼的时间不长，就老了十岁似的。 是余生。 “我，还活着？” 我第一句话问的这个，然后，余生明显看起来有些呆，但很快回神，惊喜的说道，“乔乔，你，你终于醒了，还有哪里不舒服？你告诉我，我马上去叫大夫。” 我看着他的人，看着他的脸，看着他眼底一瞬间涌上的惊喜的泪花，我摇了摇头，眨了眨自己暂时又恢复视力的眼睛，我说，“还好，哪里都好……” 他不信，他紧紧的握着我的一只手，依然很紧张的说，“乔乔，你稍等一下，我去叫大夫。” 放了我的手，他往外跑，可跑了两步，又想到什么，再跑了回来，抬手按了我床头按铃，“乔乔，你看我，真的高兴傻了。” 我想，傻不傻，与我有什么关系？ 但我看他高兴得真跟个傻子一样，莫名的又说不出格外冷漠的话，只点了点头，医生已经快步进来。 余生被请了出去。 很快，我又被推去做了检查之后，医生说，“脑部肿瘤，比我预料中的，要长得快……而且，你最近视力不好，是因为肿瘤过大，已经压迫了视觉神经。如果想要手术的话，只有百分之十的把握。所以，你可以跟你的丈夫再商量一下。要不要做手术。” 医生这样说着，我有些意外，“我的丈夫？” “是啊，你的丈夫，余先生很不错，你昏睡将近十天，他已经日日夜夜的守了你十天。这样的好男人，你去哪里寻？” 医生半开玩笑的说，直到护士将我推回了病房， 我依然没有回过神来。 十个……日夜？ 疯了！ “乔乔，听说你醒了，我为你做了喜欢吃的鸡蛋羹，你尝尝，有什么不同？” 宋清明提着刚刚做好的食盒，快速到了医院，食盒打开，清香的味道就直冲鼻端，一下就激起了我肚子里的谗虫。 向余生看了一眼，余生脸色疲惫，短短一瞬，却是十日过去，他好像瘦了不少。 我看了一眼，先没说别的，接了鸡蛋羹先吃。 吃完之后，才说，“……你们救的我？” 当日被许晚晴刺伤了手臂，逼入海水之中，我以为自己死定了，没想到还能活着。 “是的。不过你怎么那么傻？明知道那就是个疯子，你还要跟她出去？” 宋清明恨铁不成钢的骂着我，但到底，没舍得再骂下去。 说了几句，便看着余生，跟我说，“乔乔，余生，他是真的爱你，你们两个说说话吧！” 突然转变的话题，让我猝不及防。 他爱我？ 不！ 他从前只爱他自己。 一个自大又固执的直癌男而已。 “乔乔……” 宋清明没办法，只得跟我说实话，“乔乔，许晚晴已经被警察带走，以谋杀罪起诉，你……你现在病成这样，你真的要带着遗憾吗？” 他说的隐晦。 他是问我，是不是真的要带着遗憾，死去。 第四十二章 你抱疼我了 不大的病房，终于为我与他，留了下来。 宋清明退了出去。 我知道，宋清明其实是不愿意的。但是，他是一个好人……做为好人的宋清明，他爱我至深，可我从来却不知道要如何回报。 哪怕现在，他明知自己是不愿意放手的，可还是为了我不留遗憾，而选择了退出。 这就是他……我下辈子，都会欠他的。 “宋清明是个好人。” 安静的病房中，我轻轻的打破了这一种沉默，余生抬起了头，同样声音轻轻的说，“我知道，他都跟我说了。你，没有怀孕。他尊重你，是个君子。” 我嗤笑一声，想起从前，“君子就活该被辜负。小人才会得志吧？” 要不然，怎么这世间，君子少，小人多。 小人得志，永远会被人记得清清楚楚。 君子坦荡，就活该一路，荆棘遍布。 “乔乔，你……还是不肯原谅我吗？” 余生脸色微白，低低说道，“从前的事，是我混……” 我轻笑一声，打断了他，“不是你混，是我眼瞎。” 一句话，他忽的又变了脸色，我抬眼看去，看他眼底的痛苦，拧成了一团，浓得几乎如同那化不开的墨。 不由得便又叹口气，认真的说，“余生，你也看到了，我活不了多久了，手术的风险很大。而我，一没钱，二没人……我也不想活下去了。” 人生，太累。 如果活得不快乐，怎么办？ 我唯一，想到的归宿，便是顺其自然的……到自己撑不住的时候，寻一个没人的地方，安静的死去。 “不！你不许胡说！有我在，你不会有事的。” 余生忽的怒了，他红着眼睛，猛的抓住了我的手。一扫眼下的温柔，跳起身来，将我紧紧的拥在怀里，用力的，抱得紧紧的。 他说，“从前是我混，我对不起你，我现在，不奢求你的原谅了……我只求你，一定要活下去。” “好好的活下去。将从前的苦，都放下，将以后的好，都看得清清楚楚。” “你说你不恨我，那就慢慢的试着接受我，直到你肯原谅我，我们再生一群可爱的宝宝。” “我会努力，我会赎罪，将我从前一切的混，都用我的余生，给你补回来。” “乔乔，我努力的做这一切，只求你，能活下去，活下去，好吗？” “乔乔，我求你，不要想着死，一定不要死着死……你死了，我怎么办？” “你死了，我会一辈子，都不原谅我自己。” …… 余生抱着我，一声声的说，一声声的喊，几近哽咽，泪如雨下。 这样的余生，是我第二次见。 第一次，以为许晚晴死的时候，他一边折磨我，却又转身喝得大醉，哭得泪眼模糊。 这是第二次……我见他哭成了这样。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生死处。 这一刻，我忽然就相信，他真的是爱上了我。 要不然，他怎么会说得这么情真意切，哭得这么可怜呢？ “余生？” 我皱眉，喊了一下他的名字，好像也没有被他太感动。 看着他迅速放开我，眼底泪意涌现，一副憔悴不堪的模样，我说，“你抱疼我了……” 第四十三章 最后一次 接下来的几日，我一直在特护病房调理身体。 医院里来了好多的专家，拿着我的ct进行各种会诊，争取提出一个最佳的完美方案，来救我。 可我知道，我大概，是真的不行了。 再好的大夫，救不了心死的人。 再好的大夫，救不了必死的人。 “乔乔，你看，已经立冬了。可外面的阳光不错，我们穿上衣服，去外面转转怎么样？” 余生亲力亲为的伺候我，指着窗外的明媚景色说着。 我随着看去，阳光很暖，冬日萧条，我眨了眨眼，冬日的萧条，在我不设防的时候，又悄然转为了一片黑暗。 “还行吧。屋里挺好，就不出去了。” 垂下眸光，我假装看着自己的手。 这次过后，我的眼睛，大概是再也不会看到任何事物了。 余生没有发现，握着我的双手，声音柔柔的哄着我，“好，你不出去，就不出去……不过，乔乔，你看，医生都说，你最近身体恢复得不错，如果没有意外，等后天的时候，就可以手术了。” 我偏着头，不看他，“后天吗？医生说，风险有多少？” “大概，风险是百分之二十左右吧！” 余生故作轻松的说，我看不到他的眼睛，看不到他的脸，但我能感受到他握着我的手时，那一瞬僵硬的感觉。 从前成功的把握，是百分之十左右。 现在的风险，是不足百分之二十？ 我笑了笑，话是可以反着听的，专家的会诊，也不过就将成功的机率提高了百分之十而已。 但这件事，我假装不知道，假装很开心，我说，“好！谢谢你。” 我与他之间，不再有恨，依然不曾原谅。 他似乎叹了口气，问我中午想吃什么，我想了想，报了一个红烧肉……嗯，上次海上有风雨的时候，我吃得不太好，这次，我想再吃一次。 “好，我去做。” 余生说，顿了顿，又告诉我，“乔乔，我让清明来守着你。” 起身的时候，我感觉到眼前有风，不过没在意。 很快，打了电话，宋清明到了房门，余生拉门出去，我眼睛看不见了，耳朵倒是很好使。 我听到余生用一种特别痛苦的声音说，“清明，她的眼睛……看不见了。我用手在她眼前晃，她没反应。” 所以，我知道了，余生刚刚是在试探我。 一种想哭的感觉涌上来，又被我用力的压回去。 后来，我没听到宋清明说什么，只听到他开门关门的时候，然后快乐的坐到我的面前，看我头发乱了，一边找了把梳子，拢着我的发，一边说，“乔乔，你看看你，住院也能吃成个小胖子……等你手术好了，你大概要胖成球了。” 这时候还有心情取笑我。 我也跟着笑起来，很配合道，“我要是变成了球，会把你们吃穷的。” “我不怕，我有钱，养十个你都够。” 宋清明半开玩笑的说，我感觉到他的手抖了一下，假装不知，“行啊！那等我好了，你养我！” 好！ 他说：那就这样定了……乔乔，等你病好了，我所有的一切，都是你的。只要你愿意，我永远都在。 第四十四章 等我 我觉得，宋清明这货，就是跑来故意煽情的。 什么叫，只要你愿意，我永远都在？ 莫名让我想要流泪。 不过我现在很坚强，与他没心没肺的说着话，从过去，一直说到了现在，说到了未来。 说到了我们会有几个孩子，说到我万一嫁了他……我这么能吃，又不好伺候，他万一烦了我怎么办？ 说着说着，他忽然沉默，问我一句，“乔，你还是不肯原谅他吗？” 一句话，我跟着沉默。 “我已经不恨他了。可是……什么叫原谅啊！这样还不叫原谅吗？” 时到如今，我也不知道，我现在这种情况叫什么了。 自从我住院起，余生一直不管白天黑夜的守着我，陪着我……我看着他便罢，看不着也拉倒，心如一盆死水，这样，算是原谅了，还是不原谅？ “好了好了，你呀……我也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宋清明无奈的说，抬手将我额边的碎发往耳边拢了下，“乔乔，你现在，是不是又看不到了？” 说我看不到的时候，倒是说今天的天气如何如何一样。 我笑了笑，也跟他一样的语气，“嗯，看不到了。” 就像在说，我今天吃了什么饭一样……格外的平常。 他的呼吸，忽然就粗重了起来，我闻着，空气中渐渐有了水汽的味道，忍不住取笑他，“好了好了，多大点事，又不是第一次看不到……等一会儿，又好了呢？” 我轻松的不行，病的人不是我，像是他。 宋清明抬手点了点我脑门，“你就真的一点也不担心？倒显得我多余了。” 他在埋怨我。 也在心疼我、 我听得出来，便摸索着拍了拍他的手，安慰他，“好了好了，自古人终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 话没说完，被他截过，“就算是轻于浮萍，你也不能说死就死。” 然而，我对于死，真的看得很开。 但他看不开，也就算了。我不再这个字。 说起了别的，“清明，你这么好的人，找个媳妇呗？” 他回我一句，我看不着，也不用看，他一定回的是白眼，“找不到，没合适的。” 顿了顿，又说，“等你病好了，帮我找。” “好！” 我笑嘻嘻的答应，想与他击掌为誓，可不小心摸到他的脸上，糊了一手心的泪。 这件事，终究还是要解决的。 这辈子不会是我，一定会是别的人。 他这样好，配得上一个更好的女人。 “乔乔，红烧肉来了。我喂你。” 不知不觉，时间过去，余生提着肉香进门，宋清明拍了拍我，主动退了出去。 余生坐到了我面前，我闻到了肉的香味，忍不住笑了笑，“没想到，你还会做这个……” 我还以为，他只会骂人，折磨人。 “只要你好好的，以后，我会的更多……” 一块肉送到我的嘴连轴，我轻轻的咬下，慢慢的嚼着，觉得这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一块红烧肉。 “说好的，等我病好，你再做给我吃。” 我声音轻轻的，像是承诺，又像是……许诺。 第四十五章 余生有爱 会诊的时间到了，一转眼，到了后天。 余生握着我的手，一直送我到手术室门口。 我想了想，突然说，“等一下。” 护士将移动床停下，余生上前，再度握了我的手，问我，“乔乔，你说？” 我慢慢绽开了唇，住院这么多天，第一次主动回握了他的手，给他一个我怕是永远都看不见的笑。 我说，“余生，如果我死了，我原谅你……” “不许胡说！” 余生很快打断我，又深吸一口气，“我宁愿你永远都不原谅我，也要你好好活着！” 他依然是如此霸道，都不肯让我把话好好说完。 好。 我随他。 “没事了，我去了。” 我放开了他，他放开了我。一瞬间，心里空空的，像是真的进入了一个黑暗的世界中一般，再也……不可能回来了。 上了手术室，打了麻药，开颅手术便在我头部忙活了起来…… 我觉不到疼，也觉不出其它的意味。 像一截木头人，木然的任由冰冷的手术刀，判着我的生死…… 渐渐的，我像是做了一个梦。 梦中，我依然是看不到。 但是余生抱着我，行入大海边。 在海边我常坐的那块礁石边上，跟我细细的说，“乔乔，你看，我带你回来了。” 我想要回应，但好像不能说话。 他接着说，“乔乔，你的愿望，是要永远长眠大海，对不对？” 我不能说话，也看不到，就点点头，是这个意思。 大海多好，死后，我想长眠大海……但我现在，好像又没死。 可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又说，“乔乔，从前的时候，我做错了，一直都错了……你不肯原谅我，我知道，你一直都不肯原谅我。那是我活该。” 我点了点头，从前是不愿意，便后来，好像，手术室门前，我是打算真的放下了，原谅他了。 生死一场，我比谁都要看得透彻。 可我依然不能说话，只是被他抱着，抱着…… 他继续说，“乔乔，对不起，这辈子欠你的，我下辈子会还你。” 还我？ 拿什么还？ 既然想到了下辈子，为什么不这辈子还？ “乔乔，我余生是个混蛋。你那么好，我却瞎了眼……” 嗯，是瞎了眼。 要不然，怎么会到这一步？ “乔乔，你看，从前，你说过的，你都做到了……你说，我会后悔的，我真的后悔了。你还说，我是个混蛋，我就是个混蛋，你真是聪明，你什么都说对了……可我，也什么都没有了。” 没有了吗？ 我是什么都说对了，但你也什么都有。 “乔乔，公司没了，家没了，你也不在了……你说，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听他这话，他也是不想活了吗？ 我终于有点急，我听不下去了。我活着好好的啊，我怎么就没了？我还在，我一直在。 “乔乔，最后的最后，你赢了，我输了……现在，我就算是不想放手你，也不可能了。” 他这一句话，格外的哀凉。 我还没想通为什么，海水，已经漫了过来。这一刻，我感觉到了海水的咸，也感觉到了海水的湿。 一瞬间，我猛然就焦燥起来。 第四十六章 之年 仰望天堂 为什么？ 他如此哀伤？ 是因为我吗？ 我是真的死了？ 所以，他才这样的哀伤？ 可我明明还在，我还活着，我还能听到他说话。 “乔乔！” 这一次，他的声音拉得很长，很长……长到，一直到海的那一边，到世界的尽头。 他的声音也很痛苦，痛苦的喊着，喊着。 他说，“我爱你！” 短短的三个字，他用尽了全身力气去喊。 然后，我觉得眼前亮起，身体飞起…… 飞起，飞起。 飞得好高，好高 “乔乔！” “对不起！” “乔乔！” “我爱你！” “乔乔！” “乔乔！” “乔乔……” 扬一把骨灰，喊一声。 扬一把骨灰，喊一声。 我听到了，我全部都听到了。 风将我扬起在空中，我又轻轻的飘入海水之中。 每一粒灰尘，都化成了我的眼睛。 我又看到了…… 看到了余生的悲，看到了余生的伤。看到了……他坐着轮椅的双腿，孤单的浸入在咸咸的海水中。 看到他一把一把的扬着我的骨灰。 又看到了，他余生的余生……带着永远的悔恨，就那么的独活于世。 原来，我真的……不存在了。 也终于知道了，海水的味道，为什么那么咸。 你看，我有那么多眼泪溶进去，全部都化为了对他的牵绊。 此时此刻，我豁然发现。 其实，我爱他，一直未变。 爱到极致，是恨。 恨到极致，便又化为了一种缠绵入骨的相思爱。 不去想，却刻入骨中。 又稍稍一动，便痛彻心扉。 而这样的痛，是一种执念，让我一直一直，不肯离去，便也一直一直的飘荡在这一片潮起潮落的大海之侧。 守着他，陪着他。 纵然他看不到我，可我终于……又看到了他。 后来，又在很久很久的以后，我稍稍飘远了一些，便又听到了关于他的种种传说。 传说中，余生的腿，是因为在抱我入大海的时候，路上遭遇了车祸，永远都站不起来了。 传说中，他终生未娶，他总是说：余生爱乔乔，誓入轮回。 后来的后来，我又知道，他余生之年，永远的住在了我曾住过的海景房里。 用他所有的余生，用他所有的爱，一旦有空，便总会痴痴的仰望着属于我的这一片天堂，唤着我的名字…… 直到有一天，他垂垂老矣。 轮椅再也推不动的时候，我发现，他看着天堂的那一双目光，渐渐便有了欣喜的焦距。 终于，他哆嗦着嘴唇，艰难的说，“乔乔，你来接我了，是不是？” 我怔了怔，眼泪落了下来。 等了这么久，终于等到了。 我点点头，慢慢的向他走过去，穿过他的身体，握起他的手。 我说，“余生，准备好了吗？我来接你了。” 他反手，紧紧的握着我。 生怕我再跑走，生怕我再不见…… 明明老得不能再老的人，眼里却是青春的年华，依然那么固执，那么霸道。 十指紧扣，谁都不会放手。 他轻轻弹我一记脑门，飘如柳絮，“傻！我要没准备好，你能来么？” 也是。 我开心一笑，与他慢慢离开，一起离开。 回首的时候，日光升起，金芒万丈。 整个大海，便如一块镶了金边的美玉，格外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