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距离,爱上你》 ☆、1 阳一一已经有些迷惘,自己是怎么会坐在这家咖啡店里,和对面这个突然偶遇、过往无甚交情、最红时仅为三线女星、现在也已隐退嫁人的女人,聊起了演艺圈的黑暗。 当然,坐在对面名叫张栩的人说的多,自己听的多。 她们俩只搭过一部民国戏,阳一一是女主角,张栩演的是女三号。就在那部戏拍摄过程里,阳一一被曝出道前曾在夜总会坐台,而张栩也爆出和富商的不雅照。本来后者更直接不堪,可因为知名度的重大差距,张栩的新闻被这样忽略过去。 不过,曾在夜总会坐台也没对阳一一当年的星途产生太多不良影响。 她在媒体面前很坦诚地认了此事,并潇洒笑说“我卖艺不卖身”“你们爱信不信”,两句话便将所有人、所有事打发的一干二净。而她出道之初的定位便是地狱里的堕落天使,出道以来的行事作风和她的嗓音一般独特不羁,再结合她实打实的豪门出身,任谁也会把此事当成一个叛逆富家女去体验生活,笑笑置之,再不做他想。 而对她的经历和家世的一番热切讨论,反而使得当时本就算大红大紫的阳一一事业再上了一个台阶。 此时谈起这事,张栩便晃着脑袋感慨道:“果然还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的道理。我后来有时候会想,如果不是那么恰巧,被你的事盖过我的事,会不会我也红了。但转念又一想,同人不同命,如果只有我的新闻,任人讨论,我被封杀了都可能。” 阳一一不置可否,低头喝着红茶,张栩本也没期盼她的反应,自顾自的弹着手指说下去:“不过一直沉寂到现在也好,结婚生子,平平淡淡,都快忘了那个圈子的黑暗。闲暇时也常常自嘲,当初怎么会为了出名就什么事都肯做?偶尔做噩梦会梦到自己的第一次,和一个六十七岁的老头子,全身的肉都松了,吃了药卯足了劲才起来,结果才放进去便瘫软下来。你知道那是什么感觉?我刚觉得痛,然后就什么都没了……只有痛……我怎么都忘不掉他一身松弛又冰凉的肉贴着我身子的恶心感觉……” 微微抬眼,目睹张栩此时捂着半张脸、依旧露出痛苦的样子,阳一一轻声打断了她:“别说了。” 张栩也自觉失态,摇了摇头,喝了口咖啡,才稳定下情绪:“罢了,不提,好歹他也自觉愧疚,给了我超出我预计的补偿。“ “是啊,多好,”阳一一纤纤手指捏着小匙搅着红茶里的那片柠檬,“电光火石、风驰电掣地就结束,该给的东西一 样不差,你该觉得赚了才是。” 张栩“嗤”地笑了一声,然后拄着脸望向她,“你呢?莫非初夜被折腾的很惨,赔得精光?” 阳一一不语,张栩便又追问:“别沉默啊!我听说你认识纪离时还在夜总会呢。你和他之间的开始……应该也不单纯吧?” 一个秘密换一个秘密,我的悲惨回忆换你的悲惨回忆,好妥当又自然的交易。 心中冷笑,阳一一丢了手中的匙子,敲的瓷杯轻声脆响。她抬眸,似笑非笑望着面前的人:“我和他,是最俗不过的故事。” 在张栩满面期待后文的时候,阳一一却拿出钱夹准备走人:“对不起,到时间去接孩子了,再见。” 结账起身,娉娉婷婷、恍若无事地潇洒离开。 心中却无法平静。 虽然没有回答张栩的问题,阳一一却还是无可避免地将自己和纪离的故事,一直回忆到了最初开始那一天。 那是零七年三月份的一个夜晚,一个寻常普通至极的夜晚。 如果说硬是要找这个夜晚的不同,便是如今已近十年,她却还是将这个夜晚的每一个细节记得那么真切。 那时的她十八岁,性格和现在一样奇怪又放肆,冷漠又恶毒,却比现在更多几分无所畏惧的活泼。 那时的她毅然决然从阳家脱离,在贵族学校一般的s省音乐学院念大一,课余打了两份工,下午在名为“音色”的音乐主题咖啡馆当驻唱,晚上去名为“壹”的娱乐会所当陪唱。 那时的她舍掉了父亲随手取的原名“阳拾依”,给自己取了阳一一这个名字,更还有个大吉大利的“万万”做艺名。一一,英文读来就是万万,那时的她,年轻得还会为了自己能取出这样有意思的名字而笑出声来…… 记得清楚,却无法改变,是最苦痛的现实。 她也曾经想过,不是纪离,或许也会是别人。 但偏偏就是纪离,让她的人生在成年后又有了大起大落的悲喜。 许多人都会对“人生若只如初见”心生感慨,她也未能免俗。 若真只如初见就好了,这样,他对她而说,不过是一个过客…… 而与他擦身而过的她,或许可以走一条完全不同的路。 可惜,从来就不会有如果…… 有了初见,便有重逢,对阳一一而言,重逢就已经是末路。 而对纪离来说,他们之间所谓的初见和重逢,或许还要到的更早一些…… 作者有话要说:如内容提要:这真的是一个再俗不过的故事…… 同时也是阳家系列第一本。这个系列预计会出四本,会写阳家大哥、二哥和最小的私生妹妹阳光等四个人的故事。 我虽然把这个系列命名为了既文艺又绕口的“阳与谁归”,内心却更偏向于“风导导的三观也坏掉了”或者“一定会被拍砖”两个名字…… 所以,你们懂的…… 不过我想,你们那么的端庄妩媚知书达理,一定会对在下温柔些的——多给花,慎给砖! 我!爱!你!们!mua!mua!mua! 欢迎跳坑=v= ☆、2 2007年3月11日,是阳一一看来的故事起始。 清晰的记忆开始于凌晨一点零一分。 那本该为尘世落幕,寂静又安宁的时刻。但m市这座名曰“壹”的全省最大销金窟依旧灯火通明,霓虹酒绿,歌舞糜烂,不知何为疲惫,更不知何处是尽头。 阳一一走在最末,看着其他浓妆艳抹的女子在前面,两个架一个地从房间里送走醉醺醺的男人们。 “x总小心呐!” “下次再来玩!” “好好好,我送您去酒店,绝不回那母老虎那里!” “x总真坏……” …… 那般娇滴滴却又媚俗不堪的笑闹声,飘荡在烟酒气弥漫的包厢中,阳一一唇角慢慢慢慢地浮出一个又浅又冷的笑意。 这凉笑一直维持到“壹”外面,才在春寒料峭的风里,转化成一个普通的微笑。那是因为某富商终于念起她这位在包间里为那些荒唐伴唱了一晚上的“歌女”,回过通红的醉脸,歪着眼睛指着她说:“下次还让万万小姐给我们唱……唱!” 用手指拨了拨头发,阳一一出言不讳:“那得看你的出价,和你的运气。” 富商不知是因为醉意还是她的笑容,咧着嘴,口水都快流了出来:“不管有谁争,我都给……给最高的!下次还请万万小姐赏脸,陪我喝一杯!就一杯!” 阳一一弯唇,依旧是妩媚却又不客气的口吻:“喝了一杯就有第二杯,下次就该摸手、摸胸齐上阵,再下次我是不是就该陪出台了?就你?还出不起这样的价钱。” 富商一愣,烂醉中还没回过神,边上妈妈桑的眼刀就先恶狠狠地飞向了阳一一。阳一一不屑笑笑,转过背就往“壹”里走。 可才走了几步,从门边就又杀出一个不速之客。 是一个脸色通红的大男生,拦在她面前,声音在风里颤抖:“阳……阳小姐,是这……这样……我下午在‘音色’里听了你唱歌,觉得你的声线很适合我们才成立的古风歌社……我想邀请你加入我们。” 阳一一蹙了眉头:“古风?” 眼见她没有马上凌厉拒绝,男生稍稍松了口气,连声音都平缓了许多:“是呀是呀!古风歌,就和你下午唱的那首《东风慢》同种类型的。我们歌社现在已经接了许多单子,大多歌曲是为小说和广播剧制作的,制作完成后,一般发布在网上,引来大家 关注……” 听到这里,阳一一轻快又坚决地打断他:“有钱没?” “啊……”男生愣了,又开始结巴,“短……短期没有……我们大多是因为对古风有爱才聚集在一起的。” “可是……”阳一一笑了,很灿烂的模样,“我不缺爱,却缺钱呐。” 男生又是一顿,面色涨的已经偏紫,却不太愿意死心:“你会红的!下午在‘音色’我就知道你以后一定会红!等到红了后,会有游戏或者小说出版商邀唱主题曲,而且你可以出cd、出周边、受邀参加电视节目……” “那时就会有钱?”阳一一再度打断他,又问了句看似不相干的话:“你还是学生吧?” 男生挠了挠脑袋:“是……我大三。” “所以……目前是靠着家里的钱来坚持自己有爱的事?”阳一一扬了半分唇角,“家中条件还不错?” 男生不愿见她轻蔑的模样,却又不得不点头喏喏承认。 阳一一别了目光,语声里仿佛带了叹息:“我今年大一,在省音乐学院学声乐。学费很贵,家里没有给我支持,而且,我还有个麻烦的弟弟时不时给我捅娄子。这就是我在上课之余,不仅在‘音色’唱歌,晚上还得来这里的原因。”轻缓地顿了顿,她又续道:“我当然想红,红了意味着更多的机会和收入,可你说的法子太慢,我也没有时间来经营这件事,所以……抱歉。” 淡淡说完,阳一一就想绕过他往里走,男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眼睛直直望着她:“这样可以吗?在你红之前,我都给你钱,支持你完成学业,帮你解决麻烦……” 阳一一又笑了,这次是真的妩媚入骨的笑意。她顺着手腕上的力道,投向男生怀里,手勾上他脖子,在他耳边说:“你给我钱?以什么名义?是同情的资助,还是你想包我?” 男生浑身一颤,右手落在阳一一腰上,大概本是想推拒,可那细软的腰肢触感却又让他手下久久没有动作,只能形同一个搂抱。 阳一一笑的更动人了,“还是刚刚我给那肥猪的那句话——你给不起这个价钱。或许,等你以后自己挣钱了,再来找我?‘音色’也就罢了,这儿,不适合现在的你。” 媚笑着往男生耳里徐徐吹了口热气,阳一一掰开腕上已然失力的手,退后两步,正准备前行,眼尾却收入了另一群乌压压的人影。 领头并行的两人中的一个冷 冷哼了声:“胡闹!” 阳一一听了这声音,才将正眼望过去,然后漫笑着,一拍脑门轻轻呼了声:“糟糕,被老板逮着了。” 喝斥她那人只是瞪了瞪她,便不再搭理,转而笑引着身边的人往里而去。阳一一这才飘过目光看了看他身边那位,随之心里竟不由仿着古意赞了一声:好位长身玉立、笑意温柔的浊世佳公子。 只是……纵为温润如玉的新面孔,会来这里寻欢的又能有什么好鸟? 正心内冷嘲热讽着,却不妨已走到前面的老板又转过头来喊她:“万万,你今天晚点下班,陪陪纪总。” 阳一一笑,加快几步跟了上去,刚一动嘴唇,还没出声,“壹”的老板张显便一黑脸色,咬着牙在她耳边压低声音道:“给你加三倍的小时费,酒水回扣算你两份,给我把人陪好了!” “当然,”阳一一尽量不让满足又嘲讽的笑意露的太明显,只是漫不经心地看了看食指光洁的指甲,“我们老板都亲自在半夜赶来陪的客,我哪里敢怠慢?” 听她说他“陪客”,张显的脸色又黑了黑,可转过去面对那位“纪总”时,却是阳春三月般的和煦温暖。 阳一一对此见惯不惊地笑了笑。 是啊,这里的人,身边一定都带着几幅面具,而这幅热切又讨好的,却是最最惯用的。 开了最豪华的包间,一样是后面有专门的公主伺候,小姐陪酒,阳一一不理那些喧哗,坐在前面的歌台,垂首望着面前不大的液晶屏幕开始选歌。到这个时候,嗓子已经疲惫,她便干脆选了些调子轻松的口水歌。 没唱多一会儿,便有几个半醉的中年男人在张显的起哄下缠着和她对唱,阳一一系数接招,连唱了几首颇有年代感的对唱曲目。后来就彻底清静起来,留她一人一首又一首地唱下去。 忘了唱到第几首的时候,横里突然递来一个杯子,男人温煦的嗓音在很近的耳边响起:“蜂蜜金桔,润嗓的。” 阳一一关掉麦,接过玻璃杯,对面前的那位纪总笑了笑,“谢谢纪总。” “纪离。叫我名字就好。”纪离勾了嘴角微微的一笑,薄薄镜片后的眼睛,清朗又柔和。阳一一清楚的看到他有一副极好的浓密睫毛,在这样的光线下,覆着幽幽一片影,令人无法看到他眼底的情绪。 阳一一不再探究这双漂亮 的眼睛究竟是无害还是危险,只低头喝金桔水,没有如 他所说喊他名字。 纪离被她无声拒绝,唇边笑意却也没变,略侧身往身后递了个眼神,跟随他的一个年轻男人立刻过来,拉开随身挎的黑色皮包,取出三沓厚厚的红色,递在阳一一面前。 纪离柔声对阳一一开口:“累了就回去吧,你们张总也已经醉了。” 看着面前的钱,阳一一晃了晃手中的杯子,略显天真地歪了歪脑袋:“不是酒,不要你钱。” 纪离唇边笑意深了些,“只是唱歌的辛苦费。如果让你喝一杯只需这么点,刚那门口的胖子应该也能给。” 听他稀松平常地说“胖子”二字,她也弯出一个笑容来,丝毫也不介意自己方才那刻薄又低俗的样子被他所见所闻,玉白手指点在颊侧,仿佛思索:“他是他,你是你。以纪总的模样,多少小姐倒贴陪纪总喝酒也会肯的。” 这话说的其实更是轻薄恶毒了,就连捧钱那小哥都不禁一个颤栗,可纪离唇角的笑意连一瞬的僵硬也没有。 阳一一黑白分明的眸中平静倒映着这完美无缺的笑容,心中却微微有了震撼。垂眸接过那三沓钱,她再抬首露出个妩媚笑容:“谢谢纪总。下次纪总再来,我免费陪喝一杯。” 纪离不置可否,转身坐了回去。 阳一一则起身出门,带上包厢门的时候,她终究没忍住再回头往里看了一眼——真如鹤立鸡群般的纪离正握着身边攀附而上的娇媚女人的手腕,礼貌又冷淡的将她从自己身上摘下。 她看到他靠在沙发上,取下眼镜,伸指揉了揉眉心,周围一片奢靡狼藉里,俊朗的脸上极细微的一丝倦意。 真奇怪,能将酒量惊人的张显放倒,自己却不过略显疲惫,也算是个神人了。可阳一一怎么就觉得他的那丝疲惫神情格外勾人呢? 勾人…… 阳一一微笑着带上门,转过背往金色的长长走廊行去,待走到底再转弯的时候,她就已经快将纪离忘记。 再不平凡的样貌、气度和出手又怎样? 在这声色犬马的场合碰见,他和她终不过逢场作戏,互为过客。 他来寻欢作乐,在这销金窟魂销予授;而她利益至上,于此放浪形骸。 何况,她本就是这样一个人。 肮脏的事情见得多了,肮脏和干净便都不再看入眼里。 回到更衣间,开了柜子,将钱装 进包里, 裹好大衣出门,旁边不远几步就是自助银行,将今晚所得系数存了进去。 机器提示交易成功的一霎,阳一一随手抬腕看了眼表。 此时凌晨三点钟。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更新速度:本章之后,隔日更=3= 要记得给花啊,爱你们 ☆、3 这个彼时看来普通的晚上,还是带来了些后续连锁反应。 诸如第二天早上,阳一一几乎醒不过来,险些迟了班主任上的基础课。 诸如为着熬夜少眠和过度疲惫倒了嗓,被多位任课老师百般挑刺,再三警告。 诸如三月末,从“壹”结到她账上的收入远超以往的丰厚,而这全然得益于纪离来的那个夜晚。 再之后的四月和五月,便是无风无浪,极为平静。即使偶尔有些烦心的事情,却更证明这日子的寻常。 直到五月初的某个下午,接到阳拾叁电话的那一刻。 这个阳一一在世上唯一的同父同母的亲弟弟,自出生以来,找她便不会有好事。 阳一一已经习惯他时不时打来要钱解决所闯祸事的电话,所以看到手机上来电显示的一霎,她也不过眉心微蹙一瞬,便淡然接起,直接问:“这次要多少?” 问题问出后,那边是很长久的沉默,随后年轻男孩子的声音迟疑又胆怯地响起:“姐,你有办法弄到两百万么?” 阳一一心突然斜剌剌撞了下,她努力咬着下嘴唇克制,才让自己声音听上去不会太穷凶极恶:“十三,你在做梦吧?” 阳拾叁忙慌慌地说:“姐!我真的急需这笔钱!” “急需!?你哪次不给我说急需?”阳一一忍不住了,“你说说,说说这次你他妈又闯什么祸了?就是得个癌症也不用那么多钱吧?” “姐!我输了啊!去年底爸爸和二叔给我安排的试练目标……我输给了大哥,两百万的前期资本全打了水漂,离最后期限还有十天,我实在丢不了这个人呀!即使不赢,输了那么多,要是被爸爸知道了……大怒之下说不定会直接把我赶出阳家……” 阳一一不停冷笑:“赶出来不错啊!我认为很好啊!简直是非常好!十三,你还看不懂么?你哪里适合那个地方了?你那么幼稚!懦弱!而那是个什么地方!?那就是个吃人的地方!你在那里迟早被他们撕的粉碎你知不知道?现在还不过只有阳老大一个!老二马上就从国外回来了吧?你连阳老大的一根小手指都斗不过!还等着他们联手弄死你么!?” “就是死我也要死在阳家!”阳拾叁被她一激,愤然至极地怒吼出来。 阳一一失笑,出口声音也哑了:“好,那你去死。” “去就去!”阳拾叁重重一哼,“阳拾依, 你受 不了这里,想也不想就潇洒离开,我却不能走!我要通过试练拿到阳家的继承权,加入阳家的生意,我会赢过所有人!!你一定忘了妈妈是怎么死的!妈妈她死的这么惨,他们都嘲笑我们,没有人给我们温暖……我总要让他们看看,我们不是好欺负的!” “呵,妈是怎么死的?她是蠢死的!你要还继续待在那儿,下一个蠢死的就是你!”阳一一忍无可忍断掉他的话,一口气吼完,听着那边沉沉的呼吸声,极快地阖上双眸,攥着手机,最终还是软了语气,“十三,你赢不了的,放弃吧。” 十三也冷笑:“放弃?现在?”停了停,他方像被逼上穷途的亡命徒,颤着声音开口,飘忽嘶哑又可怕,“放弃不了了,姐,除了200万本金赔得一干二净,我还借了200万黑钱,也是十天的期限,那个帮派和阳家本不对盘,到期不还,他们就要给爸爸说……” “黑钱?”阳一一发现自己竟然笑了,苍凉笑了好几声之后,才哑着声音一字一句地说,“阳拾叁,你真有出息,你他妈这是在逼我卖身……” 阳拾叁恶狠狠断了她话:“犯不着!你这冷漠又自私的怪胚,妈妈死的时候你一滴眼泪都没掉,呵,为了我卖身?真要卖也是为了你自己那所谓的星途吧!?别着急,好好待价而沽。我这儿的债,我就是去卖肾也不求你卖身!” 说完,阳拾叁就急急收线,留阳一一对着寂静无声的手机愣了许久,才稍稍反应过来一些。 在原地又站了一会儿,她才走入卧室,打开衣柜,用钥匙打开衣柜中间的小抽屉,手探进去,取出一个绒布小包来。转而坐到书桌边,阳一一取出里面的东西,原来是一只断成几截的翡翠镯子。近玻璃种飘花带荧光,本是极好的一只圆镯,若是不碎,现在价值怕最少也在五百万了。 阳一一看着那碎镯子,叹了声,徐徐伸手触摸上去,随即指尖传来冰凉又温润的触感。 “我说你蠢有冤枉你么?生前为那样的男人动心,就不知他本来就是花心至此,不然之前五个孩子从哪里来的?你凭什么以为自己就是特殊的那个?而死后呢……死后也蠢。这镯子你留给他做什么?以为他见到了会想起你么?会愧疚么?他嫌不祥,想也不想就摔了啊……现在拿来救你那既蠢笨又执拗的傻儿子也不够。你说你一生多失败?生的两个孩子,一个无情,一个无脑……” 讽刺地笑了笑,阳一一又将碎镯一截截装了回去:“其 实你儿子也没说错,我 冷漠又自私,这东西留在我这儿,我也不会对你多分怀念,干脆卖了吧。勉强能做些坠子戒面,大概也能换点钱。” 说罢,她起身换衣服,不接阳拾叁电话前,她本也准备去“壹”上班了,不过是现在需要绕路先去找个行家收这碎料。 阳一一之前在阳家时,勉强也算是认识些珠宝玉器商,只是这些人待她从过往的热情变为现在的傲倨,大概都知她不再是阳家的十一小姐;也知以前她有巨额的置办首饰费,现在她落魄到要来卖碎掉的镯子换钱。 不过也算给她面子,打镯子的料子也是够扎实够好,竟然还卖了88万。 可88万,即使再加上这段时间10多万的积蓄,离200万也还差的太远。 阳一一终于开始陪酒了。 她本不是酒量好的人,为了保护嗓子,许多年连一滴酒都没沾过,于是一个晚上又一个晚上的烂醉如泥。 可五天后,她却还是接到了医院的电话,阳拾叁居然真的去卖了肾。 卖了五万元,她的弟弟从此之后都只有一只肾了。 阳一一攥紧手,坚持等到中午下课后,才赶去了城郊这家黑市医院探望。当视线落在阳拾叁那张露出米白被子的漂亮面孔时,她的心如置冰窖。 她终于对自己的刻薄有了一丝的懊悔,但这懊悔太短,转瞬即逝。接下来的大多时间,她只目不转睛看着阳拾叁,脑中空无一物。 十三在天□晚之时醒了过来,见到她,先是状似不屑地转了转眼珠,嘴唇一动,像是本想骂她干什么过来……可待她给他掖被子时,他却从被子底下猛地握住她手,终是呜咽着哭泣起来。 “不许哭,”阳一一平静又严厉地喝斥住他,“哭又换不回一个肾来。” 阳拾叁抽了抽鼻子,眼泪却还是流个不停。 阳一一无奈,找出纸巾俯身替他擦干净,“好了,别哭了,不是还有五天么?我已经凑了120万,本想10天内凑够了给你也来得及,却不妨你什么不学好,连这烈性子都和妈一模一样。” 阳拾叁眼神露出丝惊诧和惊恐,更紧地拽住了她的手,无声地开口:“姐?” “安心,暂时还没走到那一步,我把妈妈的破镯子给卖了,”阳一一露出些笑容来,“而且我不会像你,卖了便卖了,还后悔地 哭。” 阳拾叁惶恐地摇头,仿佛连她有那个念头都 不许。 阳一一也点头:“行了,我有分寸的。但十三,我要和你说清楚,你也听好,无论五天之内我能不能找到这么多钱,这也是我最后一次帮你收拾烂摊子了。” 见阳拾叁脸上露出黯淡又清醒的明白,阳一一隐隐叹了声,垂眸凝向他紧握自己的手,又说:“其实我知道你的苦,在那个家里天天环境所逼,是会更容易让你阵脚大乱。等好起来后,听姐姐一次话好么?去好好读书吧……你这才不到17岁,什么东西都没学,哪里斗得过别人?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等姐姐以后有条件了,再更好地支持你好不好?在真正强大之前,不要再受别人的引诱的撺掇,阳老大这些举动无非是想将你扼杀在萌芽时……那天我说了气话,其实我的弟弟是很棒的……姐姐相信你,一定会有扬眉吐气的那天。” 此番话说完,阳拾叁才止住的眼泪,便又滚下了如玉般的精致面庞。他张开嘴,用尽力气吐出三个字来:“对不起。” 阳一一笑着拍了拍他额头,然后抽出了自己的手:“行了,你好好休息,我要去工作了。”待走到门边,她又突然回头,正对上阳拾叁满是依赖感情的眼神,璀璨一笑,娇俏地补了句:“听说这里虽然是黑医院,但护士美貌又温柔,照顾人体贴又周到,你才少了只肾,少动歪脑筋折腾另一只听到没?” 阳拾叁羞愤地闭上眼睛,不再看她,俊脸通红。 阳一一朗声大笑,回身出门,于m市的华灯初上中,茫茫然赶往“壹”。 早几年的时候,她曾经也怨恨过自己的际遇,也抱怨过命运的不公,也纠结于她的家庭不是温馨的港湾而是暗无天日的地狱,伤痛于她有这样不正常的父母,这样冲动不理智的弟弟…… 可现在,她连怨恨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的确自私,只知道怎样做会让自己舒服些。 就如这次,她自问做不到真正的漠不关心,便选择尽人事听天命。 这想法单纯又简单,有种追随趋利性本能的恶毒:若以后阳拾叁真出了什么事,她也不会觉得难过,因为她能做的都做到了,还难过什么? 但这冷硬的自私,多少还是在到医院之后有了些变化。 回想起阳拾叁漂亮小脸上懊悔、痛苦、紧张、依赖、羞愤等种种表情,阳一一心中终究还 是翻出些牵挂。便更希望十三此次是真正得到了教训,不要再让她在这样的天平上衡量砝码、做出抉择 ,她也会怕自己哪次真的自私刻薄到底,再见到十三时,便是天人永隔。 一路神游到“壹”,换好衣服,化好妆,阳一一看着镜中的美貌女子涂正红口红的唇角微微牵起,轻描淡写说了句:“还有五天。” 随后转身出门,却被妈妈桑柔依喊住。 被带到一处过往人少的地方,柔依扭过腰肢,开门见山问她:“我的小万万,你最近是不是缺钱?” 阳一一也干脆承认:“是。” 柔依笑了,柔情万种地伸手去抚阳一一的脸,被她侧身避开,也不以为意:“万万,最近给我抱怨的小姐可不少,她们都说被你断了财路,说你不懂规矩,连她们好几年的老客人都下手去抢。得到的钱也比她们多,有这样的事么?” 阳一一撇唇:“缺钱的时候,没心情顾什么规矩。何况,是她们自己无用留不住人。你莫非是为这事打算处理我?” “当然不,对我来说,你们谁留住客人都一样,何况客人对你的确是要大方许多的,”柔依摇头,可转而又长叹一声,“我只是比较担心你啊,万万。” 见阳一一露出狐疑不信的冷笑,柔依浅浅勾起唇角,“万万,你当客人为什么舍得对你花大价钱?的确,你的容貌气质是妈妈这么多年见过最好的,可你真正让男人肯出高价的却是这儿……”刻意顿了顿,柔依食指点了点额际,又指了指喉咙,“还有这儿……” 阳一一不语,柔依便继续说下去,“你很聪明,虽然性子冷,拒绝男人的时候却巧妙得恰到好处,抓得住男人骨子里的贱性;再加上你的嗓子,美妙极了,妈妈在面试的时候一见到你,脑子里便只剩了‘尤物’两个字。” 仿佛又再见到当日的惊艳,柔依语速渐渐放缓,轻轻叹息了一声,“曾经的你傲的像天上的凤凰,他们只能和地上的蛤蟆似的望着你流口水眼馋,于是如今你肯赏脸陪酒,他们当然什么价钱都愿意出。可再过段日子呢?你的嗓子现在什么情况你自己最清楚,这样荒唐的败下去,你还能如最初一般特别吗?或许你想说缺钱是暂时的,可你以为陪酒这件事也能想停止就停止?” 柔依逐渐凌厉冷冽的话语,狠敲在阳一一心头。她不由想起以前在另一家娱乐会所工作时,也是滴酒不沾,谁的面子也不卖。那时有个叫茉莉的小姐常和她 同一包房,时间久了,终忍不住出言讽刺:“你清高个什么劲?到这个地方来的人,早晚什么都会失去,你会眼睁睁 地看着自己为了钱一样样将它们丢掉,最后沦落成我们这样、你最看不起的这种人!”…… 柔依见阳一一神色有异,虽不知过往,也知她听进了自己的话。 徐徐勾起笑容,柔依仿若长叹地道:“万万,你也该为自己想想新的出路了。” 作者有话要说:对不起嗷嗷嗷,昨天我把更新给忘了……废柴太久了……还不太适应 不过你们也不至于在首章点击和收藏上这样对我吧!说!你们是不是故意的!? 有孩子问我,纪离什么时候会狼变 答案只有一个…… 那就是——床上== ☆、4 柔依所说的新的出路,是想她再进一步,一次性地将钱捞够,便不用再整夜整夜地辛苦。 “我会抓紧帮你留意个好买家的,万万,”柔依最后端着手说,笑的别有深意,“必不负你此等尤物。” 阳一一在这个笑容里保持沉默,由着柔依将她带至v16包间,里面坐着三月份被她羞辱出不起价钱的“肥猪”——熊春生等人。 自那次被讽之后,此人又来过几次,每次都点阳一一去包房唱歌,可对她却算十分客气,没有丝毫逾矩,只在她唱完后送上丰厚小费…… 比较之下,今天就显然有些太不一般了:阳一一甫进包房,便见腆着肚子坐在长沙发正中间的熊春生,肥肉横肆的脸上,有种志得意满的笑容。 他望着阳一一,目光里带着寻衅和期待,显然是事先就知道阳一一最近已撇下了身段。而装饰豪华刺目的房间里,连歌曲伴奏都被关掉,每个男人身边一或两个小姐安静又娇媚地坐着,只脸上看好戏的寻衅神情如出一辙。 眼中收入众人这小人模样,阳一一倒也不恼不气,一如往日地款款走入包房,笑了一声:“熊总又来捧场了?” 见到她艳光四射的迷人笑容,熊春生面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凝滞,身子也忍不住微微前倾,那时面对自己向往之美的本能反应。足停了半刻,他才反应过来答话,抬手招呼阳一一往前:“是呀!我老熊说话算话,每次来,必捧万万小姐的场。可万万小姐却显然有些不太厚道啊!之前我让万万小姐喝酒,都被拒绝地不留情面,我只当万万小姐是真的谁的酒也不喝。可现如今看来,分明是万万小姐看不起老熊我!今天还请大家做个见证,万万小姐也开个价,看我老熊能不能给起万万小姐要的价钱!” 阳一一走到他身边,不缓不急地坐下,侧身看着他油腻腻的脸,轻轻慢慢地一笑,也不多解释之前自己为何不喝,便直接开价:“五千一小杯,八千一大杯,熊总今天想让万万喝几杯,万万必当悉数奉陪。” 熊春生视线随着阳一一纤直指尖看向大理石茶几上的两种杯型,冷哼一声,粗厚大掌从身后包里拿出一高摞钞票,重重拍在几上:“这里是十万!”又拿过旁边一瓶未开的茅台,“这倒你那大杯还倒不了10杯,但只要你喝了这一斤白酒,十万就是你的。” 阳一一纵是再冷漠淡然无所谓,此时心里还是忍不住骂了句土鳖,到这来喝高度白酒! 可面上还是笑意媚人:“熊总 ,万万酒量不好,喝不完这么多,如果最后剩个一、二两,熊总可得怜香惜玉,出手相助。” 她这一撒娇,就是女人也挡不住,何况是本就垂涎她已久的熊春生,立 马拍胸口,“其实只要万万小姐陪老熊喝几杯,究竟喝多少又有什么关系!” 阳一一浅浅弯起唇角,在服务的公主将酒打开后,自己接过酒瓶,倒了满满一杯,放在火红唇际,勾人杏眼中如淌着一片蒙蒙的雾,又魅惑又楚楚。她就用这样的眼神看掉了熊春生大半的魂,随后便不言不语地仰头喝下。 熊春生看着她曲线优美的玉白颈项,眼睛都直了。 阳一一喝完,微微伸出舌头,点了点上唇唇角,再佯作无事地伸手倒满了第二杯,杏眼眼角悄然上勾,愈见摄魂,“第二杯和第三杯,再敬熊总。” 说着,又连干两杯。 房中有男人看的热血沸腾,拍手叫好,阳一一脸上则浮起几分红晕,徐徐摆了摆手:“不行了,熊总,万万要耍赖,实在喝不下了。” 熊总看她那些性感举动,唇边险些流出哈喇子来,此时见她有些难受的样子,自己眉头也不由心疼地紧皱,正准备出言关怀美人,却有其他人起哄:“万万小姐这赖也耍的太狠了些,这三杯酒不到四两,还没过半呢!” 阳一一蹙起眉头,往话声传来的地方看去:“可万万最多只能再喝一杯了,怎么办呢?”说完又回头看着面前的钱,“这钱看来万万赚不了了,还是给熊总唱歌来补偿吧?”因为醉意,吐话的声音有些模糊,却反而显得她有了些这个岁数本该有的娇憨。 “诶!我又不差钱!”熊总看的又怜又爱,一拍膝头,正要说干脆算了,却有好事者又闹着说:“只有一杯的量的话,不妨就陪熊总喝个交杯吧!” 此语一毕,喊着“交杯!交杯!”的起哄声便在包房里一浪高过一浪, 熊春生也有些跃跃欲试的模样,阳一一便笑着低下头,又取过一个杯子,抖着手给两个杯子斟满酒,递了一个给熊春生,只轻轻唤了两个字:“熊总?” 熊春生仿佛是抢一般接过杯子,阳一一凑近他,屏着呼吸,将自己举杯的右手和他的绕在一起,看着主动,她却无法抗拒本能的牵引,将身体控制在离他可能有的最远距离,再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在她靠过来时,熊春生鼻中已满是阵阵自然不做作的馨香,令他心猿意马,而那无瑕的美丽容颜近在眼 前,仿佛终于能接近天中明月,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举动,伸手就去揽阳一一的腰肢,略翘起肥厚嘴唇就准备向她亲去:“我的好万万,你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 阳一一本没有推柜神色,却在他将将要擦上自己嘴唇的同时,猛然退后一步,捂住嘴唇就是一阵无法控制的干呕,先还坐着,面带歉意看着面前已经石化的熊春生,可片刻之后,却仿佛忍无可忍般 匆匆起身,捂着嘴就往门外去,连有人喊“房里有洗手间!”的呼唤也顾不得了的模样。 一路冲到公用洗手间外的洗手台前,拨开水龙,埋着头就是一阵呕。虽然的确是为了躲避熊春生才装吐往外冲,可她胃里是真的难受。 中午赶着去看阳拾叁,见过他之后又一直有些神不守舍,午饭、晚饭俱都没吃,空荡荡的胃里只能呕出些酸水来,但好歹是舒服了许多。只是头却疼的厉害,似乎有好几只蜜蜂在里面嗡嗡作乱,太阳穴也一突一突地跳着,一举一动都似再难受控于自己,除了唇角可能勾出的冷笑。 阳一一捧着水漱了漱口,再抬头时,便发现眼下斜斜递过来叠得整齐方正的纸巾。 纸巾虽然雪白柔软,却比不过递纸的手指醒目。阳一一从这好看的指尖找到了一丝熟悉感,蓦然转身抬头,于惊讶间又找到了一丝安心与欣慰:果然是心中所想的那人…… 他很喜欢这样递东西给人么?看上去似隐隐透露着无微不至的体贴。 阳一一对上薄薄镜片后那双浮着温柔笑意的眼睛,转瞬便又徐徐低头错开目光,接过他手上的纸巾,掩住嘴唇,柔声说了句:“谢谢纪总。” 纪离颔首,手收回后,方好整以暇地徐徐开口问:“怎么?找到能出得起价让你陪酒的人了? 阳一一只笑不语,隔了会儿,才又抬起头来,含着柔媚笑意的双眸对上他的深邃:“纪总来了怎么不找我呢?” 纪离微勾唇角,坦荡荡地说:“并没想着找。” 阳一一有一瞬的愕然,大概于她一生之中,听到这样来自于男人的淡漠拒绝还是首次,不然此时迟钝的脑中,为何怎么也找不到类似的场景? 就在此时,走廊上却有了柔媚的呼唤:“纪总……” 阳一一顺着声音看去,只见一美貌佳人妖娆寻来,脚下穿着的细高跟过膝长靴,在走廊厚实羊绒地毯上湮灭无声,可最后一步迈在洗手台前的大理石地砖上,却是清脆地“喀”声一响 ,像是在向阳一一示威。 美人很自如地缠上纪离臂肘,撒娇地说:“纪总怎么突然就出来了?也不给人家说一声。人家只好自己来寻你了。” 纪离好脾气地解释:“出来透透气。” 美人继续撒娇,皱眉跺脚:“这里有什么好透气的?真要透气,我们回去找个理由早点撤怎么样?”说完又一阵娇羞,“先撤”背后的含义简直不用费力气去想。 纪离没答应也没拒绝,只模棱两可地客气回了句:“等下。”随后就看向了眼前将目光随意放在角落的阳一一。 感受到那清润却颇有穿透力的视线,阳一一心头还是轻叹一声,知道纪离还是有 礼又周到的,想着要和自己续完话才走,可他还要自己说什么呢? 讨论下眼前这女子是否就是他不来找自己的原因? 还是说说对于自己根本没被他放在心上这件事的感想? 好吧,这无论如何,确实是自己太过自信又轻浮了。 不过还好,她本来也对这些事不太上心,多个人喜欢,少个人喜欢对她来说并不是什么能超过呼吸心跳的大事。因此历经面前的尴尬,她还能比较自然地笑出招牌笑容,声音里除了醉意也没有什么异样:“呵,之前是万万唐突了,只是想着欠纪总一杯酒……但纪总没想让万万还,万万也是求之不得……今天醉的有些厉害,先走一步,祝纪总开心。” 说完,她也没看纪离和他身边女人是何反应,自顾自扶着墙壁走了。 身后也没有任何动静。 除了女人持之以恒的撒娇声。 走到半途,阳一一拦着一个少爷,让他帮自己给柔依带了个话,然后就直接回了更衣室。 躺在更衣室的沙发上,睡的并不安稳,梦中有什么并不真切,只是一片暗无天日的黑暗里,她清楚感受到自己出了一身的冷汗。 而等到好不容易从这梦魇中挣脱,阳一一手脚都愈发无力,背上果然是凉津津的汗湿,费尽力气准备起身,便看到手边的一个中号牛皮信封。伸手去摸,旁边传来柔依的声音:“是十二万,熊总给的,刚你睡着了他还来看过你,本想照顾你等你醒来,被我好说歹说劝走了。他看你难受,有些愧疚,就多加了两万。” 阳一一点了点头,并没太大的反应。 柔依娇笑一声,坐到她身边,“说实话,熊春生这个人虽然是暴发户, 没多少文化素质,可财力却是真正不弱。人呢,粗鲁是粗鲁,好色是好色,性格却直率单纯。以你的本事,要是跟着他,不用费多少心思就能将他榨的一干二净,任你摆布。怎样?考虑下?他可是对你动了真心。” 阳一一漠然摇头:“做不到。” “我猜也是这样,”柔依啧啧两声,“那就只有再找,可是时间紧迫啊,十一。” 阳一一没应声,勉力从沙发上挣起,摇摇晃晃开了柜子,拿了衣服和包就往外走。她此时的身体,不容许她想太多烦心的事,只想将钱存进银行,回去睡一觉,明天跷课也罢了,她这个时候绝对不能真的倒下。 而就在“壹”的外面,她计划好的路程,却被一辆黑色轿车拦住。 后车窗匀速放下,露出纪离俊美无俦的侧颜,他在抽烟,表情静默,指间猩红火光在唇前迷离闪烁…… 隔着这十步外的距离,和萦着他的袅袅薄烟,阳一一却好像又清楚看到他那生的极好的浓密 睫毛,鸦翼一般覆着下面潭影般的深瞳。 或许是醉后容易受莫名蛊惑,当然也是在看清他身边没有别人后,阳一一跟着来请她上车的司机,坐上了车后座的另一边。 随着司机坐上驾驶座,车缓缓发动,而前后座之间被黑色皮革包裹的挡板严丝合缝地隔断,形成后座极为私密又压抑的空间。 这压抑与车后座的宽敞程度无关,而与她身边坐的人有关。 在她上车之时,他就掐了烟,关上了窗子,却一直没和她说话,也没说要带她去哪里。 阳一一也并不问,安静地坐在车里,闭目养神。 不知过了多久,终是传来他低低一声笑,随后有微哑的声音感慨:“你倒坦然。” “不坦然,”阳一一睁眼,摇头,“我其实在害怕。” “怕什么?”纪离侧过目光看她,似乎颇有兴致。 “你说怕什么?”阳一一噙着一丝笑容反问他,杏眼里清晰跃动着漫天星光,“明知故问。”虽是怪责的话,却一点责备的语气都听不出来。 纪离轻笑,摇了摇头,“既然怕,为何又上车?” “因为我也好奇,”阳一一笑的很动人,掰着如葱白的手指数,“好奇你为什么要突然来接我,因为你晚上并不想来找我的;好奇你明明有相熟佳人自荐床第,又是怎么想着要将她撇开的?” “不想来找你,是不想让你还酒,”纪离保持春风般的笑容,慢条斯理地回答,漆黑的瞳仁直直落在阳一一身上,“我觉得让你一直欠着我,也不是什么坏事。” 阳一一眯着眼睛长长地“哦”了一声,表示知道了。随后却见纪离久久没有了要继续说的意思,才又催问了一下:“那为何突然改变主意,撇开佳人良宵?” 纪离听到这个问题,又笑了声,随后转开目光,看着窗外。隔了许久许久,才轻声缓缓道:“为了你在镜子前转头看到是我时的第一个眼神。” “嗯?”在漫长的等待里,阳一一本已认定他不会回答自己这个无聊问题,因此此时他突然开口,她倒有些迷惘。 “那个眼神里,我只看到三个字……”纪离终于再次将视线落在她明澈的眼瞳,“‘带我走。’” 作者有话要说:我是乖孩子哟~~~ 所以留言哈!!!人家都没有坚持下去的动力啦 ----------没忍住,改了文,我那完美的更新时间嗷!嗷嗷嗷嗷嗷嗷嗷 ☆、5 阳一一有些反应不过来,待稍微找回点意识,本能做的第一件事,竟是自嘲地笑了声。 她并非认为纪离是自作多情辨错了她的思绪,她只是不知道,自己还能这样真切地流露出心底的所思所想。虽然当时这个想法并不清晰,可现在回想起来,即便她不愿承认,她内心也会在本能的引导下,有所微薄期盼,会有救世主,救她于最苦最难之刻。 不过,哪怕承认有期盼,也只是期盼,却不肯相信。 这世上没有救世主平白给你施舍,给的施舍,一定是你自己花代价换来的。 譬如纪离,他看到了她都还不甚明白的本能期盼,甚至更进一步,直接如了她的愿,在她一身疲惫快要支持不住时,接她离开了“壹”……可他会一无所求么? 要的是什么? 还会是什么呢? 阳一一手背支着下巴,微撅着嘴唇想了片刻,开口就是没头没脑的一问:“我比今晚那个女的好?” 纪离悠悠用相同语气反问:“我比今晚那个胖子好?” 阳一一笑出声,倒颇像发自真心的样子:“当然,我说过,以纪总的样子,多少小姐倒贴都肯的。” “不包括你吧?”纪离淡笑着瞥她一眼。 “也包括……”阳一一拖长了尾音,直勾勾看着他,笑容未敛,带点不正经的样子,“但要等十年后,我十分有钱之时……那时,我必然补偿这前后两次,纪总对我的体贴。” 纪离隐约笑了声:“十年太久……” “只争朝夕么?”阳一一笑的更开心了些,如春花在暖风里恰得其份地绽放,“也对,十年之后,只怕我倒贴,纪总也不肯了。” 纪离缓缓摇头:“我方才便说过,对我而言,让你一直欠着我,也不是坏事情。何况,你所谓的体贴,对我而言,连举手之劳都称不上,你忘掉,或者记得,都无所谓。” 用平静如死水的语气说完,他又看向阳一一,弯起了疏浅笑容,那笑容薄的像浮冰,却又礼节周到完美,“我现在想和你做的交易,并不愿等十年那么久。” “什么交易呢?”阳一一心跳终究是不受控制地加快了,她左手不自觉紧捏成拳,声音方勉强维持住平静,“我身无长物,唯有一样东西,既不能算是奇货可居,我也从未想过待价而沽……可最近不幸缺钱,此时将它出手,或许能解艰难困境。” 自讽地笑笑 ,她抬起星眸,凝视着纪离,“如果纪总看上的是我所说的东西,又不愿意等,那我此时开出的价格,绝不会为纪总的人情而低。” 纪离收回了玩味的目光,可对着阳一一的侧面,唇角上扬的弧度依旧无错可摘,“第一次?” 阳一一心头一瞬的不舒服,指尖仿佛感受到了这漏跳的一拍,很轻地抽搐了下,可她说话的语调,却平淡无事地令她自己也觉可怕:“是的。” “你开价吧,”纪离取下眼镜,食指摁摁眉心,才复又将眼镜带上,睁开双眸,“既是第一次,我会给你充分的尊重。” 尊重? 他那语气听上去,真实意思却像是:你自己开价,即便我觉得你不值这个价,但既然是第一次,如果不是太荒诞,我就随你。 终究走到了这样的地步。 阳一一在心头骂自己就是个妓|女,这骂声狠绝,可再狠绝也不过让心里更显空荡,说话的声音也更平静:“88万。”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她即使本不是玉洁无瑕,也自嘲地想着至少不能低于一个破镯子的价格。 纪离隐隐笑了声。 那笑声太轻,轻到阳一一认为不过是幻觉,唯有她说完后悠长的寂静才真实。 也许她本能也不希望自己被他嘲笑。 甚至更进一步地希望,今晚车上所有的一切,都未曾发生。 但在她指甲因过于用力终于划破掌心的一刹,她却清晰听到了他的一个“好”字。 右手倏地松开,掌心的潮汗刺激着新添的伤口,一抽一抽地疼。 阳一一转过头,望着车窗外淌过去的灯华,无声地笑了。 没过多久,车停在一家高级酒店门口,大厅的金碧辉煌就在阳一一眼前,几乎耀花了她的眼,门童将车门打开,弯腰行礼:“欢迎光临。” 阳一一定了定呼吸,正准备下车,纪离却突然出声:“阿辉。” 司机恭敬道了声:“是,纪先生。”然后他便下了车,挥开门童,再将他们两侧的车门又复关上。 阳一一诧异地看向纪离,恰好他也侧过头来看她,眼神柔和随意却又没有情感:“你不用下来,住在哪儿和司机说,他会送你回去。” “今晚……”阳一一有些不知所措。 “今晚不行,我不太喜欢女人喝酒,而且我明天 一早的飞机回香港,”纪离淡然将她想说的话封死,见她脸上出现明显的慌张与难堪,他唇角若有若无地扬了半分,可笑意却没有到达眼睛,连声音里都没有,“安心,明天我就会让人把钱给你。去把‘壹’的工作辞了,酒也别再碰,嗯?” 阳一一低头,食指横掩上唇,轻声笑了:“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只是纪总就不怕我拿到钱就跑了?” 纪离也笑:“只要你能跑得掉。” 阳一一耸了耸肩,“好吧,那静候纪总吩咐喏……哦,号码需不需要留一个?” “你留给明天来找你的人。”纪离拉开门扣,司机阿辉立马小跑过来,替他将门打开,并护 着他头顶让他下车。 阳一一看着他挺直玉立的背影,稳步走入酒店,面前的万丈璀璨流光,在他身后拉开静默的影。 “原来是香港人……口音听不太出来呢。”阳一一头抵在窗子上,凉凉地笑出声来。 不好笑么? 她对她未来的第一个男人,所知的,不过这么一点。 哦,还有他的名字,纪……离…… 将这两个字在唇舌间缓缓滚过一遭,阳一一叹出口气,哪个“离”呢? “小姐,请问你住在哪里?”阿辉上车后,拉开了前后座之间的隔断,也打断了她纷纷扰扰的思绪。 阳一一报上了地址,司机就一路安稳地将她送回了所租的小屋。 认认真真地洗了个热水澡,将一身的烟酒与风尘都洗掉,找到床,蒙起被子,睡的天翻地覆。 直到第二天门铃声响起。 阳一一穿上衣服去开门,是一位年轻男人,有些许眼熟,仔细辨认后,她认出三月份在包房之中,便是他将钱递给自己。 于是勾出个笑来:“他每次花天酒地,都是你负责给钱么?” 对她的不客气,小伙子不以为忤:“我是纪总的助理之一,你可以叫我阿谦。” 阳一一侧过身子,让他进门:“进来坐吧,要喝水么?” “不用麻烦,我把东西给阳小姐,再转述几句纪先生的话便走。”阿谦进来,在沙发上彬彬有礼地坐下。 “你知道我姓阳?”阳一一讶异。 阿谦愣了下,随后挠着头一笑:“纪总说的,莫非你不知道他知道?” “什么乱七八糟的,”阳一 一抿着笑蹙眉,随口抱怨了句,但也不太计较此事。毕竟纪离找人调查一下她的背景也无错,只是不知道他知道到什么程度…… 什么程度,都和他们的交易无关。 拉过餐桌边的板凳也坐了下来,阳一一抬眉,示意阿谦进正题。 阿谦领会,便侧身从手边的皮包里拿出一张金卡来,放在阳一一面前:“纪总说以你的名字开的户,里面是你和他说的数额。所以你看,纪总不止知道姓,连名字都知道。他还笑了句,说,一一两个字写出来像破折号……” 还真是个活泼健谈的年轻人啊,阳一一看着他笑出一口洁白牙齿,真是有些想揪他一把的感觉:“嗯?然后?” 阿谦也立马再入正题:“然后我帮阳小姐去‘壹’辞了职,那个叫柔依的妈妈桑说阳小姐是个有福的。” “谢谢她,”阳一一勾起唇角,微眯着杏眼瞄向阿谦,“也谢谢你。” “是我应该做的,不用客气……哦,对,还有一件事……”阿谦起身又从包里拿出一个黑色纸盒,“这个手机是给阳小姐的,卡也 安上了,里面存了纪总和我的号码。我等会儿也要回香港了,阳小姐还有什么事可以打电话找我,小的定竭诚为您服务。” 见他竟似模似样地起身鞠了个躬,阳一一唇边又晕开点笑容,也站起身,走进卧室,在书桌上找到便签纸和笔,飞快写下一个号码,再出去递给阿谦:“昨天纪总说要我把手机号留给你,虽然现在有了新号,但既然说好了,就还是给你一个吧。” 阿谦显然是有些惊讶,不过转瞬就恢复如初,笑着收下了号码,目光落在手机盒子上:“友情叮嘱一声:纪总的规矩是这个号码最好专属于他,并且24小时保持通畅哟。” 阳一一懒洋洋挑眉:“怎么?以前有谁不识好歹告诉别人,纪总找去的时候听到忙音,所以惨遭出局的?” 阿谦“嘿嘿”直笑,却避而不谈:“阳小姐有没有其他问题?” “问了你会回答?”阳一一漫笑,随后摇摇头,“我没其他问题了,你自便吧。” 阿谦笑着颔首:“那我就先告辞了。” 送走阿谦,阳一一打开阿谦送来的手机,联系人里面果然只有空落落的两个。 或许特意照顾着不让自己的名字压在老板头上,所以阿谦的名字前加了“助理”二字。 而第一个联系人存的名字是 :纪先生。 还是不知道是哪个“离”呀…… 阳一一抿唇一笑,往后倒在了沙发上。 作者有话要说:写对手戏快要累死了嗷! ☆、6 翘了一天的课,恶狠狠地补眠,直到傍晚时分醒来,昏沉沉的脑子里一点点苏醒意识,阳一一才突然想起自己已经不用再去“壹”上班了。 其实,为什么要辞掉呢? 纪离不喜欢她这份不堪的工作,不喜欢她在那儿陪其他男人喝酒,她可以在他“用”她之前都不去而已啊……何必一定要辞掉? 而且还唯恐她自己再去一次,或者如现在所反应过来的一般,直接让自己助理去帮她辞了。 莫非,是他下一次来又是不知何时?所以恐她长期旷工之中不安分? 或是,他打算“包”下她? 先是一个“用”,再是一个“包”,阳一一都觉得自己已经浪荡到了骨子里。 不过她本来也不是什么干净纯洁楚楚可怜如天山雪莲的女子,或许正如茉莉所说的,都已经到了这样的地步,所有本还自持能攥在手里的都会一样样丢弃。 其实,没人知道……哦,她也没打算让别人理解和知道…… 她从来就未觉得这是多大不了的事情。 第一次,和以后的第n次有什么区别呢?是谁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不相信爱情,不相信男人,不相信从一而终,没有别人所谓的贞操观。 可也正是因为不把这个当回事,因此突然要将它拿出来卖,她觉得又好笑,又难看。 正如她对纪离说的,她不觉得这奇货可居,也没有待价而沽,只是恰巧留到现在一直没有交托予人罢了。只为了她虽然不把这太当回事,却也不愿随便丢给街上随意一个高矮胖瘦的谁了。 也许,不是因为这件事逼上梁山,她会一辈子做老姑娘也不一定。 阳一一用被子蒙着脸,低低地笑,纪离……还不错吧,至少符合她的审美。 长长地呼出口气来,她掀开被子,穿好衣服,下楼觅食填肚子去了。 ** 第二天一早如常去上课,下午没课,是该去“音色”上班的时间。 中午顺道,阳一一去银行,将钱转到阳拾叁的账上,并给他发了短信让他安心。没过几分钟,就有十三的电话追过来,阳一一看了眼屏幕,直接按了关机。 她不敢这样对金主打来的电话,但对自己的弟弟还是敢的。 十 三这个时候打过来,必然是想问她怎么在这么短时间凑 到这样多的钱。 她不想对他解释,但也并没有打算瞒着他。不接他电话,是在纵容他的猜想。 她自己不以为意的事,在十三心中却是一道不该逾越的底线。她不是良善之辈,为什么要将自己所做的刻意瞒着他,来减少他内心的不安呢? 是该给他一个不小的教训让他懂事了。 来到“音色”,离她的场次还有十来分钟。 这家开业时间并不久的音乐主题咖啡店,在圈内已经小有名气,其中有部分原因是这儿曾出了个颇有人气的选秀明星,另外则是这里良好的氛围和环境。也因此,阳一一当初来应聘时也算经历了不小的竞争。 如今她在这里已经有了不少的追随者,场次也已经排满了她不上课的每个下午。 以后,说不定晚上都可以排了。 还好,纪离让她辞掉的不是这里,毕竟这是份她真正喜欢的工作,气氛和谐又轻松,可以随意唱着自己喜欢的歌。 而自从她来“音色”后,老板也开始打趣道,说自家的名字拆开来理解也半点不差,“音”是音乐,“色”是美色。音乐好是首要的,而有了阳一一,这美色上也算是全了。毕竟,之前“音色”是只有一位“男色”诱人。 老板口中的“男色”是“音色”的钢琴小王子,主要负责弹奏钢琴,无论是他自己的独奏场,抑或是给阳一一这类驻唱歌手伴奏。 大家都叫他小袁,阳一一也跟着这样叫。 可其实小袁本名袁深,比她大三岁,在s省音乐学院读大四,算是她的师兄。 阳一一在学校就知道身为风云人物的他,于学校内他就已经引得无数女生疯狂,而在“音色”又有更多前赴后继的女粉丝竞折腰。 而此时休息室的角落里,这位传奇的小王子见她进来,抬头轻声给她说了声“hi”。 阳一一回了个微笑。 袁深顿了顿,似是字斟字酌地思索了会儿,才又开口:“等会儿太沪说他要过来,有个重大消息宣布。” “啊?”正在对着镜子梳头的阳一一有些反应不过来。 其实管袁深叫小王子是一点也不错的,谁让这孩子天生便长了一张王子脸,185的个头,气质高贵中又带着淡淡的忧郁,活该迷死万千少女少妇。 而对于阳一一这样的手指控,最喜欢的却是他十指在黑白琴键上飞舞的样子。只要 袁深神情专注地弹着钢琴,连情淡如她,也会有砰然心跳的感觉。 袁深也的确是个忧郁又害羞的孩子,不常和人说话,目前在“音色”里和她搭档算是最多,可两人的关系也不过停留在普通的问好与道别,多的半句话都没说过。 其实他很有礼,遇到热切主动的女生,哪怕缠他缠到连阳一一都觉过分,他也不会有任何恼怒反应,依旧间或少言寡语地回应着。 可偏遇上阳一一也是个性冷不爱主动搭理人的,两人之间便清淡若此了。 唯有一次,袁深又被一个女粉丝缠的无可奈何,是“音色”一个叫小铃儿的女服务生帮忙才好不容易将那女孩劝走。阳一一刚好路过看见了,就打趣了句:“不知道小袁要是哪次被强吻了,还会不会如今这张淡定脸。” 小铃儿转过来大笑:“万万嘴巴最毒了,却不见你常这样打趣小袁。难道你不觉得小袁看上去就会让人荷尔蒙胡乱萌动,产生无比想调戏他的念头么?” “这冲动属于你们小女生,我和他之间是君子之交淡如水,你便不懂了吧。”阳一一环着手,说的优哉游哉。 “吊什么书袋子!”小铃儿也在读大一,最是活泼开朗,这时候一皱眉头,忽又一笑,手指在两人之间划划,“其实呀,我们私下讨论过,小袁啊,和我们都是这淡定脸,但一和万万说话就脸红,不信你看,现在红的比番茄还过,有木有?” 阳一一瞥一眼袁深,果见他面色红润,耳朵更是红得通透,此时见她看他,忙急匆匆地贴着墙壁大步走了。 见状,小铃儿捧着肚子笑的更开心,对一一说:“看你下次还说不说什么‘淡如水’之类的话了。” “别胡开玩笑,我看他分明是为了那句‘强吻’的话脸红的,”阳一一依旧表情疏淡,顿了顿才又坏心眼地上扬,“不过小铃儿你下次见他,可以转告一句,让他安心……他那个高个儿,又素来挺直背走路,还真得需要一个女巨人才能强吻得逞。” 这话后来有没有流传到袁深耳朵里,阳一一并不知道,但之后和小袁的关系依旧如最初一般,没有半点变化。 因而这时袁深在问好之后突然又和她多说了一句话,她有些受宠若惊、回不过神:“太沪……谁?” 袁深有些没料到她不知,解释说:“就上次那个追去找你进古风社的男生。” “哦,还有印象,”阳一一颔首,“只是不知道他名字。不过… …太沪……这名字好像有些奇怪。” “唔……他是我高中同学,”袁深补充说了句,又从仔细看了看阳一一镜子里的面色,才略带赧然地说:“所以上次你急着去那边上班,他没在这儿堵到你,又缠着我说一定要邀你加入,我就给了他地址。你……不生气吧?” “不会,”阳一一笑笑,继续梳自己长及后腰的如云黑发,“不过你现在和我说他,莫非……他要宣布的重大消息和我有关。” 袁深抿唇微笑,慎重地点了点头。 阳一一觉得好笑:“会是什么重大消息呢?其实如果他再邀我进古风社,我说不定会答应,毕竟刚好把‘壹’的工作辞了……” “辞了?”袁深追问,脸上的神情……至少阳一一从镜子里看上去觉得很分明是惊喜。 “嗯?”阳一一挑眉:“你也不喜欢我在那儿工作?” 袁深微窘,却没回答,低下头,纤长玉白的手指旋在mp3的滑钮上。静了静,他嘴唇一动,刚准备出声,休息室的门就被猛地打开,进来的人顶着的果然是两个月前在“壹”来拦她的那张正太脸。 太沪冲进来后看了眼阳一一,害羞地挠了挠后脑勺:“好美的头发……” “谢谢。”阳一一坦然受了。 太沪愣了愣神,又说:“我想起红拂女和虬髯客的初见,便是在梳头。” “你自比虬髯客?”阳一一耸肩,懒洋洋地眯眼,“此情无关风与月,很好。” “不是不是,我们俩哪是初次见面?你上次对我的所作所为还历历在目……惨不忍睹……”太沪赶紧摆手,“再说了,我要真是虬髯客,那袁深不就该是李靖,他带着你从杨素家里私奔?” “你的重大消息呢?”袁深出言打断了他的滔滔不绝,见阳一一含笑觑他一眼,便又辩解说,“快到时间了。” 太沪经此提醒,一拍双手:“哦,对!你提醒我了!我来是要告诉你们一个重大消息!”接着便一脸期待看着两人。 结果只见袁深低头卷着耳机线,阳一一只含着一米米微笑看着他。 这期待值远低于他的预估,但他也只能讪讪地继续:“我去给 老板说好了,为了迎合时下的穿越复古潮流,从今天起,每周设立一个中国风主题的下午或晚上,就我们三个合作表演!阳小姐,这个你不能推辞了吧?如果你晚上没空,就下午也好。” “叫我万万,”阳一一找了把椅子坐下,“我没关系啊,只要晚上没课也行。你能说得通老板,必然是好计划,可是……小袁不是弹钢琴吗?” “他还吹得一手好箫!”太沪替好友拍胸口。 “噢?”阳一一似笑非笑去看袁深。 袁深带着一脸极不自然的神色,孤绝起身往门口走去:“要开始了。” 阳一一趴在交叠于椅背的双臂,望着袁深高大瘦削的背影,笑的很邪恶:“其实我也会吹箫哦。” 袁深背影分明一颤,止住了步子。 “喂……”太沪哭笑不得地揉额际,“……万万?可不可以正经点……” “我很正经的啊,你们想哪里去了?”阳一一仪态万千地起身,也往门口走去,还轻轻拍了拍挡在那里的袁深,“走,到时间了。” “可是我们还没商量完呢!”见他们真的毫不留情地走了,太沪十分捉急。 “过来消费,晚上再议。”阳一一声音轻飘飘地荡过来。 勾的太沪毅然决然跟了去。 作者有话要说:我就是不把纪离放出来,就是不放,就是不给你们吃肉,来打我啊~~啦啦啦 好吧……知道你们真敢打我的……下章给你们肉吃哈 吹箫什么的,有不懂的吗?眨巴着纯洁良善的大眼睛问你们 小注:红拂女本是隋大臣杨素家妓,遇到去杨素家的李靖,心生爱慕,大胆表白,并和李靖夜奔 ☆、7 在一晚上的讨论后,三个年轻人正式确定了这个计划的所有细节。 表演方式上,如有唱的部分,就由太沪和阳一一各自承包男女声,如果单论乐器合奏,阳一一除了箫外只精于琵琶,袁深便负责箫和笛,太沪拍胸口揽下了古琴和二胡,偶尔,还会请太沪的古风社团的人来参与演出,所以倒不愁单调。 可知道太沪擅长的乐器竟然是古琴和二胡时,阳一一还是没忍住吐槽了:“为何这两样乐器没能改掉你跳脱、幼稚的气质?” 太沪先是气急,“你你你”半天也没说出一句囫囵话来,后来拍了拍后脑勺瓜子,逼着自己释然:“好男不和女斗,何况我还长你三岁。” 大概是为了和谐,袁深突然出声岔话题:“时间就定周三晚上?” 剩余两人都没有异议。 而这个在周三晚上一经推出的中国风之夜,迅速火爆起来,连带着太沪的古风社团也名声鹊起,单子不断。而阳一一也没有再次拒绝太沪的邀请,加入了这个社团。她录的歌和琵琶曲,在网上流传迅速,让她尝到了些网络小红人的滋味。而就算是平时她在“音色”的场,追随的人也越来越多,老板自然乐于看到这样的热闹景象,和他们商量着推出了好几次别出心裁的营销活动,趁热打铁,将声势和几人的名气一同壮大。 太沪想给他们这个组合取个耀眼响亮的名字,喜滋滋地召集两人一起,说:“我们的组合就叫‘小太阳’吧,犬小袁’的小,我的‘太’,和万万的‘阳’!寓意好,又好记!唉,我真是太天才了!” 阳一一正在取缠义甲的胶布,闻言,轻飘飘荡去一个眼波,噙着笑悠悠然说:“我认为还不如取我的‘万’,小袁的‘袁’和你的‘沪’。小袁你觉得呢?” “嗯。”正在听音乐的袁深摘开耳机,稍稍点头以示认可。 “哦……那是啥名字?”太沪眨眼睛,模样很是真诚。 “万元户。”不用阳一一开口,袁深便代她淡定说出真相。 “你们!”太沪愤然又语塞,捶胸顿足了半晌才总结出一个词:“俗气!” 阳一一和袁深相视一眼,唇边都漫开了浅浅笑意。 有太沪这个天然呆在,不光她和袁深的关系越来越近,就连时间也过得轻快起来。 转眼就到了六月底的一个周三晚上。 而在此之前两天,袁深和阳一一就接到了太沪的电话 哭诉,说他期末考试的时候,小抄被监考老师搜了出来,整张卷子一道题也没做出。身为同一组合的他们俩必须请他吃豪华夜宵,安慰他受伤的心灵。 俩人考虑到他确实有可怜之处,便答应下来,只待晚上表演完便请他去吃海鲜烧烤。 当晚场面仍旧火爆,“音色”里用人山人海来形容客流一点也不为过,可这么多人却并不喧哗,大家都尽量保持安静来聆听阳一一他们的音乐表演。这天的安排也与往常没有什么不同,几首唱曲,几首乐器独、合奏。最后压轴是三人的合奏:太沪重新编曲的《笑傲江湖》。原本的琴箫合奏加了阳一一的琵琶,不仅没有一丝违和感,而且琶音铮铮,倒更添了几分快意恩仇的壮志昂扬。 对太沪的音乐才能,阳一一是心悦诚服口不服的,练的时候曾笑说:“总觉得我像插足你们的第三者。”惹得太沪一阵咬牙切齿。 可如今表演的反响却能说明一切,掌声热烈中,“安可”呼唤声中,阳一一和袁深、太沪一同起身谢幕,一眼便看到了人群中的纪离。 他看上去和别人没什么不一样,独坐着位子并不算特别醒目的一张圆桌,面前摆着小小的一个意式特浓咖啡杯,此时也随着旁人一起鼓掌。 可他身上又的确有那种能让人一眼就看到他的气质,或许是因为他虽然也在给他们掌声,力道却比有些激动的观众轻上一些,节奏慢上一点,表情也可谓冷静。 阳一一隔着这欢呼如潮,静静地和他对视,然后唇角勾起一个浅浅的笑容,独独向他那个方向欠身一礼,然后抱着怀中的琵琶随着袁深和太沪一起转身回休息室。 太沪高兴又激动,自己做出的音乐被人赞赏当然会如此,于是喳喳闹闹地问:“我们是再出去给安可一曲呢?还是干脆拿出点架子现在就去海鲜烧烤?” 阳一一轻声冷冽出口:“这顿海鲜烧烤我估计得欠你一个星期。” “嗯?为什么?”太沪诧异地回头,走在他旁边的袁深也止住了步子,向阳一一看来。 “债主来了,要先还债啊。”阳一一面色清淡如许,越过他俩走进了休息室。 太沪着急地拉住她肘弯:“什么债主啊?我怎么没注意到?要帮忙吗?我帮你还债啊!我们都那么熟了你就不要不好意思了呗?是不是你之前在那个啥地方 工作也是为了还债啊?话说你欠多少?高利贷?” “闭嘴!”袁深很难得这么 疾言厉色地出口说话,因此这稍加了力度的两个字,惹得阳一一都不禁侧眸望向了他。 他也怔了怔,不过投向阳一一的视线中的关切却愈发浓厚,声音中隐藏着轻微的颤抖:“没事吧?” 阳一一又抹开一点笑容,摇了摇头:“不碍事的。”她将手肘从太沪手中挣出来,然后转过身来面对着他们,朝着太沪打趣道:“我听说,每个话唠都该嫁给那个适时喊他闭嘴的人……你懂的哦?” 说完就步履轻松地走入了休息室中的女更衣间并关上了门。 太沪先是张大了嘴发不出声音,后来反应过来才面露愁苦地对袁深说:“她污蔑我们之间的清白!” 袁深瞥他一眼,走入了男更衣间,也无情地关上了门。 太沪双眸圆睁:“你……你们!袁深,你莫非真对我有企图啊你!而且你们一人占一间更衣室,我去哪儿换衣服啊!?” 愤怒地喊完后,他突然蹙眉,眼中却是一亮,将灰色长衫脱掉,往沙发上一甩,穿着背心就冲了出去。 他要去侦查下,到底是个什么债主。 ** 阳一一将琵琶收入琴盒,慢条斯理地换好衣服,将挽着的头发散开,松了松,才走了出去。 最近扑了太多的心思在“音色”和录歌上,她以为自己都快忘了头顶上悬着的那把刀的模样。 可当今日再看到纪离,她才明白,她一点都不敢或忘。 只是选择将自己对末日的恐惧藏起来。 不是她这个人的末日,而是这段日子的末日。 那么充实有意思的日子,过往从不曾有,未来……不知道还会不会有? 本来此夜过后,便是财物两讫,她和纪离之后也该各不相干。 可是她不敢太过看轻此夜,或者说,不敢太看轻纪离这个人。 如果他提出什么要求,要和她维持某种关系,她要如何拒绝?或者说,她会拒绝吗? 是否其实,她也在贪心着什么…… 她内心深处的野心,从来便是蠢蠢欲动,没有片刻安分。 罢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如她此时一步步曼妙走到纪离面前,弯腰在他耳边说:“最近赚了些小钱,请纪总吃饭,肯赏脸吗?” 纪离唇角扬起半分,目光和煦地看着近在咫尺的她,随后起身,相当 自如地牵起了她的手,引着她往外走去。 路过吧台,阳一一停了停步子,还没开口,纪离便已经道:“买好单了,包括你……们的小费。” 阳一一耸耸肩,不再多言,带着笑容,随着他继续往外走,直到上了那辆黑色轿车。 吃饭的地方是纪离选的,一家私房菜,中式风格十分古典,菜品也是精致异常,十分可口,但阳一一吃的并不多。整个吃饭过程中,他俩都保持着“食不言寝不语”的古训,一句话也没交谈,因而更多的时候,阳一一都望着纪离身后,推开的轩窗外,夜幕中低垂的点点星光。 即使是晴好的日子,怕也就只有郊区的山上,才能看到这样好的星光。 眼见着纪离放了筷子,她也跟着放下,收回视线放在纪离面上,说的第一句话是:“我不会辞‘音色’的工作的。” 纪离轻笑了声:“我截止此刻之前,有说让你辞吗?” 阳一一垂眸,浅笑不语。 纪离看着她唇边的笑容,稍稍眯了眼睛,又开口:“你琵琶弹的不错。” 阳一一细细的指尖在雪白的云绣桌布上画了个小圈,抬眸瞅他一眼,又低下:“可惜这里没有琵琶,不然此时弹一曲倒是挺风雅的事。” “琵琶的确是没有,但这里的老板有一管箫,”纪离在阳一一怔愣的时候,才静幽幽地补充了句,“上好的蓝田玉箫,你可会?” 阳一一想起自己戏弄袁深的事,觉得真是山水轮流,报应不爽,自己此刻倒被纪离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戏弄了一遭……手支在颊边一笑,她点了点头:“会,其实我吹箫更佳。” 箫很快就送了来,打开盒子,阳一一也不由赞叹不已。想阳家也算富甲天下,让她学箫的时候,她妈妈还是得宠之时,阳老爷也让人四处收集了很多好的箫,来让她妈妈开心。中间当然不乏成色极佳的玉箫,却无一管能比上眼前这把…… 抿紧了嘴唇,还是无法控制住自己对这把箫的喜爱,闭了闭眼,阳一一小心翼翼地将它从盒中取出,然后起身,站到了轩窗下,深深地吸入一口微凉的夜风,方转过来面对纪离,在身后的星辉璀璨下吹响了第一个箫音。 她吹的是一曲良宵引,缥缈清幽的调子,简单却和雅,她专注地吹着,中间渐渐有了似此星辰非昨夜的感慨和忧伤。 随后她竟由着性子换了曲《湘妃怨》: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尽极.早知如 此绊人心,何不当处莫相识? 仿佛突如其来的骤雨,连她身后的晴朗星空仿佛都为了这曲中的哀怨情肠而变了颜色。 第二遍回调的时候,纪离突然起身伸手,扯着她退坐回去,揽住她腰,任她跌坐在自己膝头。他夺了她唇下的箫,本欲丢开,却被阳一一死死攥在手里:“别扔,求你。” 她的恳求响在他嘴唇离她的只有不到一毫米的距离,随后就停在这样的距离,纪离呼吸沉重,眼中的浓黑似乌云翻滚,却掩不住背后的惊雷闪电。 阳一一垂眸,不敢看他眼睛,知道即使隔着菲薄的镜片,也全然挡不住里面的浓重纠缠的情绪。 那情绪太复杂,她辨不清,看不懂,便干脆不辨…… 或许,他是为了什么相似的情景生了气,《湘妃怨》太触情肠,她不该奏这样的曲子。 感觉到她腰后攥紧衣服的力度渐渐散去,面前的压抑也没了踪影,纪离渐渐后退,并将她从他的膝头缓而不容拒绝地推了下去。 看阳一一站直身体后,他也起身,清淡地说了句:“走吧。” 阳一一将箫又复放进桌上的盒子,伸手再留恋地触了下那干净无瑕的玉色,才关上盒盖,随纪离走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肉汤熬好,肉木有下锅,我决定先把汤熬浓点 所以,答应你们的肉估计要再欠一晚上了 对哦,明晚还有更新哦,如果你们反响给力,后晚上再给更新哦,不给力就算了…… 我才不告诉你们纪离为什么突然有这么大的反应呢,啦啦啦啦 ☆、8 走到房间外,阳一一提出要去买单。 “不用了,前一次来的时候,我买下了这里,”纪离侧首看她,唇角微扬,“你会没看出来?” 他如此平常的神情,仿佛刚才在房里的一切失态和冲动,都只是阳一一的错觉。她觉得有些好笑,想了想说,“礼节上总还是要确认一下,毕竟我夸下海口说要请你。何况如果你真是这里的老板,楼底下厅里那美貌妖娆的女子是谁,就很值得揣摩了。” 纪离眼中蕴着浅浅一层笑意,“你想揣摩些什么?” “她是这里之前的老板对不对?”阳一一咬着下嘴唇吃吃地笑,“好啦,我又不是真的问你,就私自揣摩下,她会不会是为了你的美色,才甘愿把这么好的地方卖给你,改当你的下属?” 纪离没有回答,阳一一料想中也是如此,所以一勾唇角,保持沉默跟着他下楼。 妖娆地似暗夜蔷薇般的女子见他们下来,迎上前,噙着媚入骨头的笑问:“这就走了?” 纪离颔首,疏离又有礼地说:“今天的菜不错,何欢你费心了。” “菜品又哪里有刚才的箫音美妙呢?”何欢一双画着猫眼妆的眼睛飘向阳一一,“也只有妹妹这样的可人儿,才奏的出这样沁人心魄的曲子。刚才还有别的客人来向我打听是谁吹的,说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呐。” 阳一一望着何欢笑笑,不搭白。何欢眼中闪过莫名自嘲笑意,退后两步,媚滴滴地留下句:“老板下次来视察工作的时候,还是提前打个招呼哦,省的何欢哪里出了错,惹的老板不开心。” 纪离淡淡应了个“好”字,便继续提步往外走去。 阳一一没再和何欢打招呼,就直接随了出去,心里却有了笑意:看来还真是为了纪先生的美色啊。 其实,惹纪离不开心的哪里是何欢呢?分明是自己。 纪离是老板的话,按他的说法,那箫就该是他的所藏。 不知道箫上是不是有什么故事?和这何欢有没有关系?毕竟按照箫送来的速度,他不是将它放在这山中的私房菜馆,就是随时带在了身边…… 总不至于是知道她会吹箫,所以喊人从别处送了来吧? 阳一一坐进车里的时候,便停止了思考这个问题,毕竟思之无益,这事和她并没有太大干系。即使以后还要继续和纪离打交道,在他面前不要乱吹箫就好。 不 如想想,今晚怎么让她身边这位若有所思的纪先生觉得她物有所值,至少,不要太失望。 让她退钱的话,她可退不出来呢。 ** 说是要想些什么,其实却什么都没想,阳一一玩着自己的手指头,任车在一路寂静之中,开到了上次的那家酒店。 这次,纪离没有阻止她和他一起下车。 直接乘电梯上楼,房间是顶层的总统套房。待房门关上后,纪离终于开口说话,一边解着领带一边问阳一一:“淋浴还是盆浴?” “淋浴,”阳一一随口答完,才对上纪离的视线,笑笑,“不习惯用酒店的浴缸,哪怕是最好的酒店。不过,如果是你包的房间,我很愿意考虑。” “你有洁癖?”纪离略微扬了眉毛,唇边似笑非笑的弧度,“这房间是当初投资这里时,酒店方给我留的。不过即便这样,你或许还会担心有其他女人用过吧?” 阳一一嗔怪地看他一眼:“要是和您的其他女人共用个浴缸就介意的话,等会儿发生的事我不会介意到死么?” 因为这句话,纪离的表情终于再不似春风般和煦温暖:“你还真是不含蓄。” 阳一一仿佛没听到他的冷嘲热讽,反而勾起妩媚眼角,更进一步问道:“洗个鸳鸯浴怎样?” “没兴致,”纪离表情漠然,脱掉西装外套后走进了浴室,泠然丢下句,“自己去用淋浴室。” 阳一一见他力度不轻地关上门,居然娇俏地吐了吐舌头:“又生气了啊……” 暗暗告诫自己惹毛纪离并没好处,不能再这样太过口直心快没遮拦,她长呼出一口气,往淋浴室走去。 认认真真洗完澡,阳一一赤着身子在镜子面前吹头发,边吹边哼着歌,她微眯着被还未散尽的热气蒸腾得愈显朦胧的双眸,上上下下地打量镜中这具长到十八岁的身体。 因为从小练舞,肩打的很开,颈项纤长,锁骨明显,却不突兀;胸部发育的很好,但没有半分下垂,腰盈盈不足一握,臀部紧俏,双腿笔直,全身的皮肤细腻光滑,没有半点疤痕。 不错,挺美的,她忍不住自恋地赞扬自己。 呵……女人也会有需要的不是么? 也不完全算是未知的事情,该知道的,早就从五花八门的渠道知道全了。何况纪离……应该很有经验,也不会出什么问题。 所以,放轻松,不 必紧张,各取所需,说不定会很快乐。 关了吹风,阳一一用梳子一点点将头发梳顺,前面的头发,刚好遮着胸前到肚脐,后面的将将垂在臀际,她裹上浴袍,穿着酒店的纯白棉拖鞋,走了出去。 对面浴室的门开着,卧房也没有人,再走两步,才听见纪离的声音从阳台方向被风断断续续地吹了进来,说着粤语,公事公办的语气。阳一一耸耸肩,并没去探他是何种神情,便径直走到了床上,掀开被子坐进去,再微蹙着眉思索了下,伸手就将浴袍带子解了,整件宽大厚重的浴袍被她丢向离床一米多远的躺椅。 随后她完完全全地躺下来,侧着身子面对阳台方向,阖上了眼睛。 纪离接完电话回到卧房的时候,几乎以为阳一一睡着了,平日看起来就略显娇小的人,缩在宽大的床上,更是小小的一团。乌黑的长发自然地掩住侧颜,只露出安静的眉眼和一截洁白光滑的额头。 手上的动作在他不自觉的情况下变得轻柔,关掉顶灯,脱了浴袍,徐徐掀开被子,躺进去后,他侧身转向她的方向,却逮住了一双猫一样的眼睛,弯着狡黠的笑意,直勾勾地看着他,晶莹剔透仿佛一眼能看到底的眸里,找不到半点胆怯。 “没睡?”纪离抿了唇角,出声问。 “哪儿敢?”阳一一用手指捞起掩着唇部的那缕头发,绕成卷又松开,然后蹭着床单,就往纪离那边依偎过去。 一直挨到纪离的臂膀,她微微撑起身子,俯视着他,如缎长发很自如地垂下来,落在纪离颈边,也挡住了被这一举动掀开的被子里,欲露还遮的春|色。 她凑过来的时候,纪离就已经蹙眉,此时更明白过来,俯在他上面这名女子,不着寸缕,他此时本很自如放在身边的手,正好挤在了她大腿和他的之间。 “阳一一……谁让你这样做的?”他抽出手来,抓着她撑在床上的那只小臂,一拉一压,便成了他在上面,他有些恶狠狠地逼下去,压着她的那只手,用力地将她的皓腕摁入枕头。 阳一一有些怔愕,随后却眯着眼睛笑出来:“这样很方便不是么?不喜欢?莫非纪总的88万里还包含着一出逼良为娼,我宁死不从,最后才欲拒还迎的戏码?我本不是那样的小白花,但如果纪总喜欢,我 可以勉力一试。” 纪离似是浅浅地吸了一口气,此时他没有戴眼镜,阳一一可以更清晰地看到里面的浓墨翻涌,而他手上的力气简直像是 要直接捏碎了她。 在她实在忍不住疼痛而皱眉的那刹,纪离低头吻上了她的颈侧……唔,与其说是吻,不如说是吮咬更为妥当。 又痒又麻的感觉蔓延在那一片,随后才是一抽一抽的疼。 “真希望你能永远这么无所畏惧。” 阳一一清楚地听见了他的冷嘲,贴着她脖子动脉说出的这句话,凉的像冰一样,寒意浸入皮肤,送进血液,全身都不禁起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 她尚能活动的那只手,揽住了纪离的后腰,并推高他身上的白色t恤,直接贴在他腰背流畅的肌肉线条,仿佛要借他的温度暖和起来。 可也没能得逞,纪离伸手,将她那只手拖开拉高,和另一只手并在一起摁在了她的头顶,随后他掀开了被子,直接眯起双眼,借着床头灯的橘色光芒在她身上逡巡。 那目光,和捕猎者在下口前扫视猎物哪里最可口有什么区别呢? 阳一一没有闭眼躲避,也没觉得有什么好羞涩的,只是呼吸声却在这样的视线下沉重起来,带动着胸口上上下下地起伏。 纪离弯了唇角,又复压下去,这次他选中了她的胸前的绵软,他的一只手控住她两只纤细的小手腕已经全然够用,另一只手,则直接触上了她大腿和腰腹上腻滑的皮肤。 阳一一呼吸都快因为他的手、他的唇而停止了。他的手在哪里,哪里就能擦出灼人的火光,他的唇在哪里,哪里就能牵动心口若隐若现的抽痛。他下手下口都没有留情,力度重到似要将她揉成团再重新照着他喜欢的样子捏一个…… 她鼻尖萦绕的全是他身上的薄荷味,这味道本偏凉,却因为此时的情动,裹着汗热而变得滚烫不堪,变了素来的距离感和静默。 阳一一心跳乱的不成样子……这样失控的心跳,不是她喜欢的;逐渐分散恍惚的意识,也不是她喜欢的……总之,这样不理智的她,仿佛已经不再是她。 当他终于放掉她手腕的时候,阳一一已经几乎抬不起手来,只是徒劳地保留那个姿势。手指紧紧地蜷在枕上,偶尔一个痉挛般揪紧雪白的布料,掌心指腹的潮热,将上面的枫叶提花暗纹揉到皱的不能再看。 他的手摩挲在她大腿内侧,偶尔用力摁住一股令她酸麻不堪的筋……到他抬高她双腿的时候,阳一一蓦然睁开了不知何时闭上的眼睛,咬紧下唇内侧,偏首盯住了床头那盏小灯…… 那是一种有些尖锐的疼 ,随后是有些奇怪的胀,像是要将什么本来纤弱细小的东西强硬地撑开……这种感觉,和她所预想的差不多,而因为疼痛,她终于找回了些意识,额头在沁出细密的冷汗,背后也是如此,阳一一张开唇,不受控制地溢出低微的喘息,她找回一些力气,双腿缠紧了他,略撑起腰腹送上自己,半主动地将这个闯入的过程缩短…… 纪离双手控住她的腰,再次低下来,竟还似隐隐笑了声…… 他伸手拨了拨她额头上黏着的湿发,萦着情|欲的黑眸眯着,声音沙哑如叹息,十分性感:“你真是让我……赞叹……” 随后他便凝着她那双水雾蒙蒙的眼睛动作起来。 阳一一先还半点也不肯服输般,睁着眼睛和他对视,可惜坚持的时间并不长…… 随后的漫长里,她已经忘了是因为什么而放弃了这场对抗,逐渐丢盔弃甲,溃不成军…… 她终究还是没有自己想的那般强大,可以将所有感情和感觉都牢牢抓在自己掌心。 这过程没有一丝愉悦,因为她不喜欢沉沦的已经没有零星半点主见的自己。 在这场床上的角力中,她实实在在的一败涂地。 作者有话要说:请叫我含蓄派代言人!ok? 我永远不会负我小清新的美名的!ok? (弱:文案说本文重口味的是谁啊……) 嗯哼!这叫矛盾的融合,美妙的冲突!你们那是什么眼神啊!不许质疑啊!!不然明天不给更新啊!快给我留言表扬我!!!!快点!!! ☆、9 第八章、约定 沉入睡眠前的记忆里,纪离隐约喊了她一声什么,她浑身沉得压根动不了一根手指,自己嘴里貌似还嘀咕着回了句什么,可在耳里听来都是模糊不清,下一秒,一歪脑袋就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连试了三下,阳一一才将眼皮撑开。就是前段时间天天陪酒的时候,她都没觉得累的这么狠…… 淋浴室方向有“哗哗”的水声,令阳一一更清晰地察觉身上腻着的全是汗,于是想将被子远远蹬开,可刚一抬腿就觉得不适,有东西在外涌,这感觉倒让她瞬间清醒过来,掰着手指头就开始算生理周期。 当算明白是安全期后,她松出口气,坐起身,掀开被子,裹着浴袍先去浴室上了洗手间,清理了一下,洗过脸漱了口才又活动着颈项走回床边,按开了遮光窗帘,坐在床上等淋浴室空出来。 看着凌乱的床上堆着凌乱的被子,阳一一皱着眉歪了歪脑袋,无聊又手欠地想去整理一下,去牵被子的时候,却突然意识到了什么问题,将被子整个推往床尾,床上有些粘稠的湿渍……可是…… 她转手就去扯被子,想翻翻看被子上有没有。 “不用看了,的确没有见红。”纪离的声音响在背后,阳一一带着方才的疑惑回头,只见他不知何时从淋浴室出来的,穿着浴袍,正用一块小浴巾擦着头发,看上去既家居又随和。 “你会怀疑我吗?”阳一一落坐回床,右手抓紧宽大浴袍的领口,鼓着眼睛说,“先说好,你给我的都用的差不多了,最近又只赚了些小钱,退不了你多少。” 纪离低低笑了声,倒真像被她故意做出的这幅警惕又市侩的样子逗乐了。 摇了摇头,他在床尾坐下,温和地看着阳一一说:“不怀疑你,也不让你退钱。而且,我再给你开四百万一年,愿意吗?” 阳一一放在床上的那只手又不自觉用力攥紧了,可面上却没露这般重的本能反应:眼见她只是微微蹙了秀长的眉,歪着脑袋说:“让我算算……也就是你一年大概再来五次?” 纪离唇角微弯:“你当你之后每一次还这么值钱?” “哦,对……”被这么直接地贬低议价,阳一一也看不出半点怒气来,反而笑的很恍然大悟的样子,还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是我糊涂了……” 可她顿了顿之后,弯着波光潋滟的眼睛,慢悠悠地说:“可是我现在不缺钱了呀……四百万听上去 ,也不怎么诱惑人。” 纪离唇边笑意犹在,只是温度渐冷,连声音里也浸着若有若无的寒意:“不缺钱……可是一一,你是不是还很想红?” 阳一一闻言垂眸,停了片刻才说:“这又是怎么 被你看穿的?” “一个人努力供着自己读这么贵的学校学声乐,如此享受台下的欢呼和掌声,性格又这么要强,你会不想红么?”纪离噙着微笑,一条一条地数给她听。 “也是……”阳一一嘲了一声,再抬起视线望向他,“是不是你看过的如我这样一心想在演艺圈混出名堂的女人,多了去了?” 纪离没答她这个问题,转而温声说:“一一,我在原有基础上,给你再开一个条件。现在你还在这里读书……三年后吧,三年后如果你没自己闯出名堂,我就帮你。” “有渠道?”阳一一问的直接。 “哦,这个要保密,”纪离卖了关子,停了停才又说,“但至少可投的钱比你再维持现状努力赚十几年的多。” 阳一一眯眼歪头:“那如果三年后你厌倦了我,早不要我了呢?” “不管我们还在不在一起,这个约定都成立。” 他的样子看上去多诚恳啊,穿着浴袍,头发微湿,十足地随意,没戴眼镜的眼中光线温润又无害。 而且他说的是“在一起”…… 阳一一低头笑了,还很是笑了一阵。 在这个初夜后的早晨,淡金色的阳光从薄薄的窗纱斜斜扑洒进来,阳一一觉得自己和他坐在这张昨晚曾亲密纠缠的大床上,各据一角,谈着这样一桩“生意”的样子很好笑…… 想了想,她才又勾着唇角开口:“你对我很满意?” 不然此刻为什么要给她开如此好的条件?为何此时诱惑她答应时是这么温柔的样子?竟全然看不出半分昨夜的凶狠和不留情面…… 但她其实问出口就后悔了,这问题傻的让她自己都不禁摇了摇头,正准备开口岔个其他话题,纪离却出乎意料出声认了:“是,我对你很满意。” 阳一一眸中划过很明显的惊讶,可她盯着纪离那双深邃迷人的眼睛时,只觉他越发让人看不懂了:“你就不觉得我很讨厌?” 唇角多扬了半分,纪离很好性子地反问:“你想让我觉得你讨厌?” 她真是要拜服于他,四两拨千斤地将一切问题悉数拨 回来,所有思绪在和煦的笑容中藏的滴水不漏。 莫怪她会输,至少目前,她和纪离差的应该不是一个级别…… “我多想说……如果三年后我没靠自己的力量成名,那时候再来跟你谈这笔生意,你还会不会愿意收留我和帮我……” 目露迷茫地喃喃念了一句后,她唇边却突然绽开一丝媚笑,缓缓坐直身体,一字一句地说:“成交,我答应你。”停了停,她的笑意越发婉约,“不为其他,只为我怕错过这笔交易,下次再遇到什么事时,是否还有这么好的运气。” 也许纪离此刻心情真的不错,居然模仿着她,浅笑着叹了句:“你竟会觉得遇见我是好运气?” 阳一一也学会了他这一套:“你想我认为你是厄运?” 纪离伸手摸了摸她头顶,随后手顺着绸缎般的长发下滑到她下巴,轻轻勾住,他凑近她,终于有半分邪意和逗弄:“我只想知道,如果是在昨晚和你谈这件事,你能否有此时的精明和清醒?” “精明?有吗?而且……”阳一一抿出朵笑来,也在他耳边吐气如兰般道,“纪总如果想知道,昨晚就不该把我害到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纪离对她这句满是暧昧的话并没有什么明确的反应,只是笑着捏了捏她的耳廓,再拍拍她的后脑勺:“去冲澡吧。” 阳一一有些不适应他此时的一系列温情举动,却也还是娇媚地冲他笑笑,便从床边下来,走进了淋浴室。 滚热的水冲在身上,唤醒了一些迟钝而麻木的感觉。 她长长地吸气、呼气,最后才在脸上蜿蜒开一丝妖媚至极的笑来。 她知道自己的举动在多数人看来已经是无耻了,别人会怎么看她呢?一个女孩子,用自己年轻的身体去取悦一个有钱的男人,来交换他施予的金钱和地位……别人会说她其实就是懒惰、贪慕虚荣、不自爱,想通过这种方式走捷径。 其实也没完全说错,但她何必在乎别人说什么? 日子不是别人帮她过的,正如她今日所做的决定,来日无论是否真有锦绣前程,或者反遭苦痛报应,都是由她自己一力承担。 选择跟纪离,是上了枷锁,也是买了保险……至少青春耗尽的时候,她不会什么都没有。 而且,像她刚才对纪离说的那样,如果下次再有什么突发情况,已经过了这一步的她,估计会更没下限一些……但那时,会遇到一个怎样的人 愿意出手,她真的不知道。 在走这步之前和之后,她都没打算正常地恋爱和结婚,和纪离维持这样一段并不紧密的关系,对她来说并不难以接受,何况,可以稳定地跟一个人,对她来说也不是坏情况。 “别人避之如蛇虎之事,你却甘之如饴…… 阳一一,你终究堕落到地狱里。 还是如十三曾经骂你的那样,从娘胎出来那一刻,你就没带出节操这样东西来?” 在热气蒸腾之中,阳一一对着镜子细细触过脖颈处的咬痕,话声轻巧地自言自语。 说到最末,她却如不愿再看自己一眼般冷冷转身,将昨晚换下的衣服又复穿好,再打开了门。 今天虽然晴朗,却是个有风的日子。带着温热夏日气息的晨风,从开着的阳台门吹入,卷着白色窗纱舞动,用手拨开窗纱,阳一一便看到纪离正 一手扶在栏杆上,静默无声地抽烟。 她慢步走过去,站在他旁边,先探头望了望下面一汪澄蓝的游泳池,再回头看向他:“给我一根?” 纪离低低一笑,笑意在若有若无的烟雾里有些模糊:“哪有好姑娘抽烟的?” 阳一一也笑:“哪有好姑娘在18岁上赶着卖身的?” 纪离又笑了声,转回目光,不再看她。 “现在几点?”和他一起在晨风里站了会儿,阳一一问。 纪离侧腕看了眼表:“8点25。” “哦,”阳一一颔首,又俏生生地弯了眉眼,“那我得走啦,等会儿还有个考试。” “小朋友。”纪离眉眼染上丝揶揄,“几点考?来得及吃早餐吗?” “十点,”阳一一咬着下嘴唇笑,“如果吃完早饭你愿意送我的话,当然来得及。” 纪离一扬唇角,将烟头摁在雕花护栏边的烟灰缸里,手扶在她背后说:“走吧。考什么科目?” “思想政治与道德修养。”阳一一吐了吐舌头,颇有些无奈。 “哦……那你很可能不及格啊。”纪离就连讽刺她也讽刺的温润又正经。 “嗯,我也觉得,”阳一一才不介意他的挖苦,“我们这是英雄所见略同。” 作者有话要说:那些抱怨太朦胧太暧昧太清水不激烈的,难道不知道风导的意识流h很出名嘛!?那些说让我向奇奇学习的,不知道我们俩这叫互补吗!? 互补! 这更是补之前连着延迟两次更新后欠下的一更的哈,现在我无债一身轻啦~ 喂,你们想让我干啥……就不怕我精尽人亡哦! 谢谢eail123小同学的地雷哈,么么哒 ………………………………………………………………………………………… 以上是娘子大人托付的更新,由萌到你流鼻血的狼小宝塞进存稿箱 我知道你们都爱我爱得要死,我也爱你们~mua~ ☆、10 等纪离换了衣服,带阳一一去吃过早餐,如约定地将她送到考室所在的教学楼底下的时候,已经是9点50。待车停稳,阳一一蓦地伸手向纪离摊去:“借我支笔。” 纪离真是想要叹息,却只是轻喊了声:“阿辉。” 挡板拉开,阿辉恭敬地递过来一支钢笔:“纪先生,您的笔。” 纪离眼神示意她自己去拿,阳一一伸手接过那只钢笔,随便看了眼,笑容便又深了些:“值钱货,我会好好爱护,下次还你哦。” “无妨,你还缺些什么?”纪离脸上写着处变不惊的包容。 “老师大变态,说要闭卷考,所以有笔就可以了……而且你也说了,反正我这门多半不及格嘛,所以无所谓。”阳一一灿烂笑着说完,便打开车门准备下车,一只脚都落了地,却又突然收回来,将车门关上,拍了拍脑门,再次看向纪离,“你还说我精明呢,我都差点忘了问……你……还没结婚吧?” 纪离扬唇,瞳中的光影微闪,“你问这个干什么?” “当然要问,”阳一一睁大杏眼,“如果你结婚了,我们的交易就取消,当我早上没答应过你;如果你没结婚,以后结婚的时候一定要告诉我一声,我给你送个大红包呀。” “然后结束关系?”纪离反问过后静了瞬,才隐隐笑了声,“看来婚姻是你的底线。” “又被你看穿了呀……”阳一一支着下巴轻笑,望向纪离的眸影清浅,“我可以做你众多情人中的一个,但一定不做你婚外的情妇,这是我唯一仅有的底线。” 纪离唇角一直保持着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收回和她对视的目光,转而取下了出门前戴上的眼镜,阖上眼帘徐徐说:“好,知道了,结婚的时候会告诉你的。去考试吧。” 阳一一看着他闭上双眼的样子,突然想到三月初逢那个夜晚,她回首时,包厢里那个微露疲惫的他……心头忽生磨人的痒意,怂恿着她倾身过去,在纪离察觉睁眼的一刹,将吻轻轻印在他的脸颊,下一瞬立马退后,对着神色有些迷怔的纪离笑得比蜜糖都甜,推开车门就窜了出去。 一路小跑进考场,刚好到十点,老师正在发试卷,验她证件的时候,神情都不太好看。可阳一一哪儿会在乎这些,拿着手中纪总相借的钢笔,答题简直如有神助。 其实她逗他的,她思修成绩好着呢,谁让她很会瞎编呢?性格再反叛,三观再不正,考试的时候还是懂得藏起来的,这 至少可以有效避免一些会耽误时间的不必要的麻烦,诸如……补考。 以前没进入考试周的时候,周四下午本是有课的,“音色”那边就没排场次,而如今既停了课,考完思修之后,阳一一便得了难得的空闲。她直接回了租的小屋,打算为下周一最后一门的专业基础课考试做些准备。 正哼哼啊啊地开嗓,门铃声突然响起,阳一一有些疑惑地在猫眼一瞅,居然看见了阿谦透过镜片有些变形的笑脸。 打开门,阳一一凉飕飕地打趣他:“你是知道我会在猫眼里看你,所以才正对着这个方向笑的一脸傻气的么?” “阳小姐说什么就是什么了。”阿谦的笑脸像棉花糖,你使上去的什么力气都给粘走得一干二净。 阳一一对他这个本领也觉得有些无奈,只平静地侧过身子:“进来坐吧。” 阿谦这次摇了摇头:“不了,我还急着跟纪总去欧洲,把他吩咐的东西送到就走。”一边说着,阿谦一边将一个边角云纹小叶紫檀木盒送到阳一一面前。 阳一一一看那盒子心里就猛然颤了下,就连伸手去接的时候,指尖都还因为心跳的加速而有些僵硬:“他给我了?” “是的,”阿谦洁白的牙齿就像会反光一样,无比喜乐,“纪总说阳小姐看到一定会开心。” 她当然开心。 对她来说,已经久不曾为一件美好事物,生出这般浓重的贪欲和喜爱了。原本她也猜到纪离是藏这只箫的主人,却没想到他这么轻而易举就给了自己。 “帮我转告他,我的确感到荣幸万分。”阳一一打开盒子看了眼,只一眼,确认那躺在暗红绫罗中欲滴的碧色,便又将木盒紧紧合上,唯恐泄露了什么一般……转而抬头,对阿谦一抿唇角,“你刚刚说,等会儿要和纪总一起去……欧洲?” “你竟然不知道?”阿谦又惊了,“那你怎么直接回这里了啊?我以为你早就了解,也和纪总说好了不陪他午餐呢。” “……哦,我忽略了。”阳一一尚算平静,因为她心里真实的想法就是:如果纪离需要见她,会自行来找她,或者派人来召唤,她何必将他的行踪了解的那么清楚呢? 阿谦显然也明白了她这点小心思,轻叹了声:“别人是太热络,你呢,却又太不上心了。” 阳一一假装没听到,眨了眨眼问阿谦:“还有其他事没?” “还有这个给你。”阿谦也收起 感慨之色,又从包里找出个小纸盒给她。 “这是?”浅绿色的纸盒里静静卧着一把钥匙,和一张写着地址的纸条。 “给你准备的房子啊。纪总说你不喜欢住酒店,可你现在租的这里又不太方便,我便替你找了个相对安静些的地方住。但是那房子还需要改造,得过两天才好,下周二的时候会有人来帮你搬家,”阿谦解释完,见阳一一只挑着一边眉毛,却没有出言反对,便又笑眯眯地拍胸口:“你可以先去看看那处房子,我保证你会喜欢的!” “但愿。” 阳一一喜怒难辨地轻声说出这两个字后,还没问下文,阿谦便呵呵笑着挠头,“我没其他事了,有什么问题的话,随时电话找我。” “好,飞行顺利。”阳一一颔首,退后两步,准备关门。 “你要不也发一条这样的短信去问候下纪总?顺便提提你很喜欢他送你的东西?”阿谦眼见阳一一没多少兴趣的样子,便也轻咳一声,“只是一个友情建议,是否采纳还是在你。我先走了。”说完就转身快速下了楼。 阳一一关上门,看着手上一重一轻、一大一小两个盒子,心里有些不知名的滋味,沉甸甸地蔓延开来。 她回身坐在沙发上,将装钥匙的小纸盒随手丢在一边,再打开了那个狭长的紫檀木盒,指尖在箫上反复流连了好几遭后,她将玉箫取出,放在唇下,又一次吹响了《湘妃怨》的调子。 她妈妈曾经也极擅箫,因此也让她学了。很小的时候,妈妈亲自教她,吹的都是很轻快的调子,带着乐观的自然气息,仿佛春天融冰后涌出的第一股泉水……可不知什么时候,妈妈渐渐开始只吹极度哀怨悲苦的曲子,关上门谁也不见。她在卧室门外,听着里面恸人心扉的悱恻箫音呜咽,只觉天空一日比一日灰暗…… 那时候,听的最多的曲子,就是这曲《湘妃怨》。 梦魂飞不到,所欠惟一死。 其实又何苦,动如此深的感情? 但愿情坚如磐石,天荒地老无转移。可人心多么善变,昨日还将你捧在手心呵护至极的人,今天便任你狠狠摔落在地毫无怜惜。 待你好,当然也能待别人好。 你以为你是特殊的?当你 开始认为他待你独独不同的时候,你的悲惨结局就写下了序章。 对这些有钱有势的男人来说,除了他自己,没有谁是特殊的。 阳一一将箫拿离唇边,再细细端详了一下,便带着唇角森冷的笑意,将箫放回紫檀木盒,再束之高阁。 她这般萧索散漫的心思,在周二搬到阿谦为她找的房子,发现这间三居室的全新高端公寓中特地设有一间录音室时也一点没改变。 阿谦所说的改造一定就是指这个,但再高级专业的设备又如何呢?体现得了他对她的宠,却不能让她看见爱。 正如他喜欢住在高的地方,酒店是顶层,这里也是。 却不知她恐高。 呵,不过这倒不能怪他,毕竟这个她在13岁那年突然害上的毛病,对谁也没说过。而当站在高处时,无论她心中多么厌烦,也不会有一丝一毫的异常表现。 她可以将自己控制的很好,特别是这些弱点,她会通通收起来,不让它们视于人前半分。 ** 再见到纪离,是第二天,又一个周三晚上。 这有些出乎阳一一的预料,她本想着按照之前的频率,怎么也该是再隔个一两个月才会再得传召…… 因此,当出场时一眼瞄见台下坐着的纪离,阳一一便不免十足哀叹。 更哀叹的是表演完之后刚提出要求就被拒绝的太沪:“你欠我的海鲜烧烤啊!” 阳一一想了想,偏脑袋看向袁深:“不然你和小袁去吃吧,回来找我报账就行,你们俩的我一起请。” “才不!”太沪撅嘴不依,“你答应人家的事,怎么能随意反悔变卦啊?就不能让你男朋友换一天来嘛?你这个重色轻友的家伙!” “男……朋友?”阳一一关柜门的手顿了顿。 “对啊对啊,你那副惊愕的样子还想骗谁哟?以为我没看到他牵着你的手出门吗?说什么债主那么别有深意,还害我白担心一场以为你惹了放高利贷的,结果是情债哦,”太沪神秘兮兮地笑出小虎牙,“你男朋友还不错哇,又高又帅,而且显然事业有成,就是应该比你大十岁左右?怎么认识的啊?是不是你从那个什么地方辞职也是因为他?” “你也想认识?”阳一一似笑非笑地断掉他的话。 太沪没反应过来,还笑着猛点头:“是啊是啊,要不干脆今晚拉着他一起去海鲜烧烤吧?唔……不行,那样小袁太受伤了……” “的确,眼见你急于认识别的男人,他能不受伤?”阳一一轻飘飘说完,就转身悠悠然地往外走去,经 过一直沉默不语的袁深身边时,还拍了拍他手臂,压低声音说,“我胡说逗他玩的,你别生气。” 袁深点头,唇角还牵着微笑,可眼睛却没往阳一一身上落片刻。 阳一一悄无声息蹙了眉,却没停留脚步,任太沪在后面大吼大闹:“我指的是小袁喜欢你喂万万!你怎么老误会我们呀!?你看小袁系在你身上的一颗芳心碎的稀里哗啦的,还这样开他玩笑不觉得过分么……” 再后面的话被突然“啪”一声关掉的休息室的门震碎,阳一一低头看着自己脚下的步子,很突然地闭眼停下,皱紧了眉。 身后休息室的门此时却又被打开,袁深的声音传来:“他胡说的。去约你的会,不要介意。” 阳一一愣了愣,回首,见他站在那里,神态阳光,并无牵绊的样子,唇边也不自觉扬起笑容。向他轻轻挥了挥手,她便继续拾步往前了。 原谅她,还不敢让她的金主久等。 这算是明白了年卡和次卡的区别…… 包年了就来的那么频繁什么的……真是……令人无奈啊。 作者有话要说:正常的更新频率就是这样,隔日的20:13:14你们对我好,我也会加更,嗯嗯【当然,今天因为改错别字,更新时间又被强迫症毁了……我那完美的更新时间啊~! 看过《终点之前》的人一定对辛圆缺的小表舅纪离有那么一点点印象,看过《毒舌攻防战》的又一定注意过阳一一和袁深。 有孩纸猜说纪离之前一定见过一一,还有人说纪离认识一一的妈妈,纪离心里有着别人,把一一当成影子种种种种,呵呵呵呵呵,有关这点我暂时保个密,纵容你们继续猜下去 另外,本章玉箫又出境了……上次有姑娘好直白地问我,会不会有那种吹箫的剧情…… 对此,我只能说,我要顾虑大家的口味……不过,你们是什么口味? ☆、11 “才从欧洲回来?”上车之后,阳一一侧过去看纪离。 “上午到的香港,”纪离稍扬唇角,看着她的眼神静谧深邃,“你知道我去欧洲?” “阿谦说的,”阳一一本来垂首玩着自己的食指,噙着巧笑抬头觑他一眼,“他还千叮万嘱让我千万不要打扰你呢。” 纪离笑了声,缓缓摇头:“不像阿谦会说的话。” 阳一一也乐了:“你怎么看出来的?的确是我自己瞎编诬陷他。” “他得罪了你?”纪离看上去谈兴还不错。 “没,他对我挺好的,甚至给了我友情提示。” “定是你不愿意照做的提示。” “我照做了的!”阳一一从包里找出他给的那部手机,“你看,定期充电,也只有你和阿谦才知道这个号码……可并没见你打过啊。我觉得我俩也不用靠这个联系,你是不是也这样想的?”这样便轻而易举地带过了她不主动发短信感谢他这件事。 纪离收眸,浅浅笑着静了瞬,换了话题:“想吃些什么?” “唔……吃你……”阳一一撩撩头发,色如樱桃的唇瓣微启,可爱又魅惑。 “呵,”纪离失笑,却没有反对阳一一的提议,风平浪静地对前面吩咐道:“阿辉,直接去阿谦说的地址。” 阳一一作出讶然神情:“你也不吃晚饭了?” “来之前去了何欢那里。”纪离的语气云淡风轻,像是在说一件最平常普通的事,全不用顾忌什么。 “哦,吃饱了的呀。”阳一一真想在这看似悠然的话后面加几个字,问他是不是吃饱了没事干,都去何欢那儿了还跑来找她干啥? 纪离轻笑着摇头:“真像在骂人。” 阳一一瞄他一眼,才不口头承认她心里确实在骂人。 “一一,来。”纪离抿唇,抬手招了招。阳一一有些迷茫,却顺着示意,将上半身倾斜过去,纪离揽住她肩,微微使力让她侧着倒在了他腿上。 他之后并没再说话,也没下一步的大动作,只是轻轻顺着她的头发,一下又一下的,间或微凉指腹掠过她的耳廓和后颈。阳一一的心跳与呼吸,也不由自主地为这轻抚给牵引…… 本该是很舒适和惬意,可她却莫名有些紧张,脸也缺氧般地渐渐烫起来。因此,却反而更敏感于他手指拂过时的凉意……这样的角度,眼前只有他的膝头,和前座的 小牛皮坐椅……她看不到他的神情,也不知他在想些什么,这样的“顺毛”要延续至几时…… 阳一一竟察觉自己有些本能的恐慌…… 如果是不具名的恐慌,她宁愿是对自己被当作宠物般爱抚的自嘲。 定了定心神,她干脆侧过脸,仰枕着看向他。纪离停下手,稍稍低头,唇角依旧是浅淡的弧度,连询问的鼻音也是懒洋洋的:“嗯?” “我突然想起,还是不要去家里了……我昨天才搬进去,又累又懒,就什么都没收拾、没布置,还乱糟糟的……”阳一一睁着眼睛说瞎话,翦水双瞳不敢瞬移地凝视着纪离那张俊颜。随着车的前行,路边灯火的破碎流淌在这张脸上投下了变幻不息的影,可俱是这般迷人。 阳一一也不由看的眯眼,心想上天原来也会这样宠爱一个人,给他出众的容貌和气质,还给他这样好的家世,让他在尚轻的年纪,便拥有这么多。 事业、钱财、地位、美女…… 一个男人梦想拥有的一切,他都有了,而且每样都不少。 每当人们议论起如纪离这般的天之骄子时,大概都不忘凉凉添一句:再成功又如何,他一定缺爱缺真心,不管是自己施与别人的,还是从别人那里得到的。 可他们真正在乎那点爱、那点真心吗? 纪离仿佛也没看到阳一一的那些揣测及情绪,在听了她的解释后,只眼睛微亮,探了探她额头,带着薄薄微笑说:“折磨人,”又转而对阿辉道:“改去酒店。” 在阿辉恭敬应“是”的声音里,阳一一弯出满足笑容又复转回了头,保持原有的姿势乖巧地靠在他腿上,这一次她闭上了眼睛。 纪离的轻笑响在头顶:“很享受?” “是呀,”阳一一微睁杏眼,也吃吃的笑,“等会儿到酒店报答你。” 纪离牵了牵唇角,没有答话,也没再继续抚她头发,只由她一动不动地倚着,平静的目光极偶尔会落在她露出乌黑长发的瓷白后颈上,似乎有赞叹、有疼惜,可似乎又什么都没有。 ** 无声又安谧地到了酒店,挽着纪离甫进房间,阳一一就半拽半拉地带他进了浴室。 先弯腰去放了热水,转而回身两手搭在纪离肩头,旋身扭腰时一缕头发甩在了唇际,她就半含着那缕头发, 用雾蒙蒙的美丽星眸直勾勾地凝视他的眼睛,神色痴迷。片刻后娇艳 一笑,脱掉高跟鞋,踩在他脚背上,再踮起脚去他耳边吹着热气说:“成全我,肯不肯呀?” 纪离眼角微微挑起,唇角也勾起了相应的弧度,却不出声答允。 阳一一笑了一声,伸手摘掉了他的眼镜,回手放在一边宽大的洗手台边,这样直视他漂亮温和的眼睛瞬息,便开始解他西装,然后是衬衣,皮带,裤子…… 却不敢脱他内裤了,抿着唇笑了笑,她仰眸天真又活泼地直言不讳:“不敢啦……我先脱自己的好不好?” 说罢便去解自己系在白色短袖长款衬衣外的纤细腰带,又去解自己扣子,纤手指尖翻动,姿态自然又优雅,仿佛不是在浴室里脱衣服,而是在一个汇集名流的场合落落大方地跳舞…… 浴室的水还没放满,阳一一衬衣的扣子也还没解完,整个人就直接被纪离丢进了宽大的浴缸。 他脱了鞋袜,跟着进来,在水声哗啦中,将努力坐直的她挤在了浴缸边缘和自己之间。 阳一一看着近在咫尺那双正在喷火的乌黑双瞳,却无辜地笑出来,勾住他脖子,素手流连在他背后流畅的肌肉线条上:“我只是想报答一下,给你按摩解除疲惫的……” “你问我肯不肯成全你……”纪离唇角漾出一点邪意,声音既缓且哑,“答案是……对于找死的孩子,我很乐意成全。”说到最后的时候,他伸手扯掉了阳一一的衬衣,远远扔了出去,短裤连着里面的内裤一起褪到腿弯,分开她双腿,直接冲了进来。 即便有温热的水稍作润滑,阳一一还是痛的抽气,秀美的眉毛死死揪在一起,就连仍在他肩胛的手也没忍住狠挠了他一把。 而纪离却没有给她太多的喘息时间,近乎是完全退出,再一下狠狠冲入,阳一一被撞的后腰酸疼,只觉整个人被撑到极限,微启的唇瓣间也溢出哀鸣。 一次又一次的……每当她才刚适应了些,却又被他换种姿势折腾。 她近乎快疯了,尤其是当某个身体内部的点被他恶意磨过的时候,仿佛整个灵魂都在颤抖与哭泣。 有时候她会觉得另一个自己在半空对下面这个正在承宠的自己冷嘲热讽:你还真是敬业啊,阳一一…… 可更多的时候,她连这样的力气都没有。 到最后,她就和被煮烂的面条一样,摊在浴缸里,捞都捞不起来。 热水一直没人去关,先满了浴缸,再溢了一地。即使酒店地漏十分 不错,可配合上他们俩散落一地的透湿衣物,依旧显得十足狼藉。 纪离将阳一一从浴缸里抱出来,湿漉漉地抱到外面的躺椅上,那里铺着一张毯子,阳一一在毯子上滚了圈,舒服地叹息一声就要趴着睡着,却被纪离拍了拍后背:“头发还湿着,不许睡。” “夏天呢,不会感冒的……”阳一一声音绵软无力,却娇得要滴出水来,“累……死……了……等我睡够了再和你说话啊……乖……” 身后半晌没动静,可阳一一实在是没了精神再计较,下一刻就要沉入昏沉的时候,却感觉背后有薄被轻飘飘覆下,随后是静音吹风的声音响起,暖风吹得头皮和后颈痒酥酥的。 又吵又舒服……怎么办啊……好像其实也不算吵,舒服的感觉要多些…… 所余的半点精力,耗尽于这最后的脑中纠结……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独自在宽大的床上。 阳一一伸了个懒腰,坐起来,只觉浑身酸痛,哪儿都不得劲,这感觉比第一次更过。 回想了上周四、周五连着两天的不适后,阳一一暗想:下次一定不找死了。 分明从欧洲长途辗转回来的是纪离,为啥精力好的似超人的也是他,最后累的欲死不活的是自己? 骨子里就那么浪荡可怎么好,为啥看着他对自己一脸可有可无,就想着一定要勾引得他破功? 真是自作自受啊…… 可是她那无情的金主呢?又去阳台望风了? 阳一一掀开被子赤条条地下床,刚走到床边,就听到门锁“嘀”一声响,还没反应过来,就眼睁睁看着门被打开,她伟大的金主大人提着购物袋走进来,抬眼看见她这样光明正大地裸身站在房子正中,似乎竟也不由愣了0.1秒…… “啪”的一声,门被重重摔上。 “阳一一!”在纪离的怒喝中,她扭身扑回了床上,裹进被子里装死。 嘤,昨夜本就被折腾惨了的老腰差点又扭了啊…… 而纪离,当走进来看到床上的裹的死紧的蚕茧时,原本绷着的唇角,却蓦地松下来……摇了摇头,他走到衣柜边,找了件t恤丢到蚕茧的头顶:“穿这个去冲澡。” 阳一一抓住t恤,从被窝里钻出来,回首从乱蓬蓬的头发中看他一眼:“穿着冲啊?” 纪离隐隐是笑了声:“再装傻逗乐,我不介意抱着你 去冲。” “唔,不要!而且我不是去冲澡的,昨天才泡了那么久,半点也不想再沾水了……”阳一一捞开遮住视线的头发,转了个身坐起来,边套t恤边嘀咕着说:“我其实就是去找有没有衣服穿的……” 纪离将自己刚提进来的袋子中的两个递给她。 “你自己去买的?”阳一一接过袋子,两个里面都各看了下,发现从里到外很是齐全,连挂牌标签都体贴地剪好了,不免腹诽一番:这么早就去了又回来了,商场有没有开门?或者应该是让商家送的吧…… “阿谦的作为,”看她微撅着唇在那儿翻衣服,纪离轻描淡写地解释,“我正好下去谈了桩事,就带上来了。” “幸好不是他直接送,”阳一一想了想刚刚的场景,觉得有些好笑,可转眼看到胸罩,便哀怨地嗔怪道:“把我的尺码乱告诉人是不是有些……” “很明显的32d,他自己看出来的。”纪离给自己倒了杯咖啡,正悠闲地喝着,提到此的时候唇角还温和地弯了弯。 “……”阳一一脑海里冒出阿谦那张看似阳光直率的笑脸和一口洁白的牙齿,愣了许久,才从齿缝里挤出三个字:“混……蛋……啊……”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昨天晚上有事没更。 关于更新的频率,基本都是隔日更,如果出了状况,风导都会在微博说明哒,文案有微博链接……而且如果一天有更,首更时间一定是在20:13:14,你看到所有的显示不是这个时间的更新,都是强迫症风导没忍住改了一下错别字…… 本章是不是挺甜的,后面还有更甜的哟,说写虐文实际在写宠文的风导导骄傲挺胸【话说这有啥好骄傲的=。=大家都知道前面甜不是好事情的真理好么…… ps:谢谢陈陈的地雷哦~~~ ☆、12 衣服十分合身,如量身定做一般。浅薄荷蓝的雪纺连衣裙颜色清新,却偏将她身材勾勒的性感又不暴露,衬得原本就雪白的皮肤,几乎是要融在夏日的明媚阳光下。 阳一一换好衣服,找出他上次借她的钢笔,再去暂做纪离书房的小房间找他。 “喏,还你,我保护的很好哦。”阳一一走近,将钢笔放在了纪离的手边。 “送你了。”纪离正在回复邮件,说这话的时候也没停下手上敲键盘的动作。 “我拿着也没多少用处……”阳一一迟疑地嘀咕。 纪离仰首看了她一眼,微微笑道:“不考试了?” “放假了诶。”阳一一乐呵呵地说,颇有些炫耀的意味。 纪离笑意加深,“还是留着吧,以后用来签你的第一份合约。” “虽然听上去还比较遥远……”手指在桌上爬了爬,再忽地一下将钢笔重新收入掌中,“但我还是收下吧,谢谢。” 轻轻笑了一声,纪离又复将视线放在笔记本屏幕上,随口问道:“暑假有没有想去哪里?” “你带我去?”阳一一巧笑嫣然。 纪离目不斜视淡淡地道:“嗯,可以考虑。” “那我想去……”阳一一清亮的眼睛转了转,笑的越发的甜,“你家。” “哦?”纪离打字的手顿了顿,再继续敲完了邮件的最后几个字。 “我去看看你家里有没有藏一个比我更漂亮的女主人呀。”阳一一说话的语气就像一个小孩讨巧卖乖的在向大人要糖吃。 纪离笑了笑,眼睛依旧停留在屏幕上,将邮件前后浏览了一遍后点了发送,再徐徐说:“自恋的孩子,你可能会失望呀。” “那也没关系,”反正她本来就是开玩笑的,因此没有停顿的,她就转往了下一个话题,“这次在m市待到什么时候?” “周六。”纪离又点开另一封邮件,下载附件的计划书。 “那今天什么安排?”阳一一想了想,觉得还是应该先问清楚。 “十点半有个会,下午有另一个。”纪离端起咖啡喝了口,回答的语调温柔又耐心。 阳一一撇撇唇:“大忙人……那跟你请个假可好?”见纪离不置可否地放下咖啡杯,抬眼凝视着她,她才晕开一抹下 继续说下去,“和太沪、袁深……就是‘音色’那两个男生,约 好下午一起去看衣服,还要在太沪家里录首歌。”放假前就说好的单子,虽然昨晚有那么些尴尬发生,但既然太沪没有联系她,计划应该不会有变化。 “去吧,”纪离神情平静又松和地答应了,但停了停又说,“晚饭前回来,陪我去个应酬。” “好,回这里?” “阿谦会和你联系。” 阳一一嘴角一牵:“那我不打扰你工作啦,出去觅食了……”走了两步却又哀叹着驻足回首,“你要吃什么吗?” “不用。”纪离倒似是没有注意她险些又全将他忽略不计,依旧全神贯注地看着计划书。 阳一一耸了耸肩,转过身潇洒扬长而去。 重视工作也是件好事情。 她也觉自己算是摸透了纪离的脾性,他并不算是个难相处的人,她也不用赔上十二万分的小心。 偶尔装下傻,偶尔卖下乖,他并不会厌烦,反而欣然接受全盘照收。 偶尔风情一些,大胆一些,他看上去并不高兴,却会很容易就原谅她……虽然过程会有点不便言说的苦楚…… 但说穿了,除了所拥有的外貌与财富,纪离和其他男人,也没有什么太大的不同。 对阳一一来说,应付纪离,也像应付一份工作,有愉快和成就感,当然就会有苦痛和低谷。 可在面对工作的时候,她不会不尽心对待。 如果不尽心,当初何必要答应? 既然当了婊|子,她就不会再去想给自己立牌坊。 可工作毕竟是工作,当纪离不在身边,就如同假期,他对她,便什么也不是。 悠悠闲闲去吃了早午餐,又逛了会儿商城里的家居馆,才踩准时间去了太沪家里。之前她没有买话筒,录歌也都是在他家,因此算是轻车熟路了。 太沪目前独住着一户两居的电梯公寓,据他所说,是读大学后家里给添的,为了培养他的独立生存本领。 可显然他在这方面真是学无所成,家里到处是乱糟糟的,散落着衣服、曲谱和废纸,他甚至毫不惭愧地自称冬天还会存着各式垃圾食品的餐盒,夏天知道会有异味招虫子,才勉强好些。而和太沪真正熟识的近两个月以来,有三人聚会的时候,如果阳一一到的晚了,还会见到袁深帮太沪做清洁卫生,真正让人可叹可挽,可圈可点。 伸手按了门铃,阳一一等了片刻,太沪 才过来开门,而且只将门开一条小缝,从门缝里瞅着她一脸鄙夷地说:“你还知道今天和我们的约定啊?” 阳一一笑笑,不答反问:“你这样开门是不准备让我进去?里面有什么不方便的吗?小袁来了?” “你!”太沪胀得脸色通红,虽是一下子将门拉开,转背让开道来,但依旧不吐不快,“昨天都说了你,怎么还这样开玩笑!?小袁还没来呢!” “好了,昨天是我的错,行了吧?”阳一一把太沪当弟弟哄。 “哼,”太沪虽然冷哼,面色却好看多了,想了想好歹又反应过来,补充道:“今天也不该开这样的玩笑!我是说真的,小袁心里其实很不好受,却还要反过来安慰你……这世道啊……” 阳一一在沙发上坐下来,望向太沪:“可眼见你试图点明,我能不装傻?太沪,这样的情况……我们三个是要散掉了吗?” 太沪摇了摇头,神情萎靡:“我不知道,昨天我也过激了,你说的对,的确不该点明的……” 两人就这样无言地坐了片刻,太沪才又轻声开口:“其实小袁不好么?虽然现下他看着不如那个男人有钱,但是他绝对是潜力股一只啊。其他的,他又哪里比不上那个男人了?何况你对那个男的就是真爱?那个男的对你呢?” “太沪,”阳一一无比严肃又镇定,“你看出来了对不对?从第一次在‘壹’认识我,你就该知道其实我一点也不纯良。我贪恋享受,又爱慕虚荣……就是这样一个女的,怎么和袁深在一起呢?你也不怕我毁了他?” “你喜欢他吗?只要你真心喜欢他……”太沪仿佛找到了希望般,越说越激动。 “你说可能吗?”阳一一依旧是疏淡又平静,缓缓反问道,“我很早就不知道真心是个什么玩意儿了。” “……那还是别在一起了。小袁他心思很单纯,尤其是在感情上。”太沪长长地叹了声。 “我明白,”阳一一也不由觉得有些低落,因而停了停才续道,“音色那边我去跟老板说吧……”反正工作了近一年,也可以换个环境看看。 她所担心的事终究还是发生了。 一直便觉得纪离会是这段快活日子的终结,如果不是他开口让她辞职,那就是这样,因为自己和他的事的暴露,而引得自己和袁深、太沪的平和关系变质。 如此,回想起来,倒真不知那天他温情牵自己的手出门,是顺心之举还是刻意 为之了。 或者还是无心的吧,虽然让她从“壹”辞职这件事,可看出他的占有欲和控制欲……但对她?应该不至于这般严重。毕竟来音色也不过两次,他又如何知道袁深会对自己有情? 太沪低下头,默然半晌之后,方缓缓开口:“这样也许已经是可做到的最好结局……不好意思啊,万万。” 阳一一轻飘飘一笑,撩撩头发起身:“不用不好意思,要不是为着你和小袁的确是好人,而且素来对我不错,你当我肯?爱我的人多了去了,哪儿没有?要是我每个都让,干脆都不用工作了。” 太沪憨憨一笑,也站起来送她:“万万喂,你怎么总是这么口不择言?” “咱们彼此彼此吧,反正都是怪胎。”阳一一也笑,走到门口,刚把门拉开,正准备转头和太沪道别,却一眼扫见面前高大的障碍。只顿了半拍,她就依旧若无其事回过视线和太沪说:“你家隔音效果应该还好吧?不然你平时咿咿呀呀地练乐器就没人和你提意见?” “我那是天籁之音,谁敢来提意见!?”太沪说完也觉尴尬,无奈地挠挠后脑勺,“再说了,隔音要是不错的话,小袁也不会在门口站这么久,却不按门铃了吧?” 阳一一抿唇一笑,再转过去面对袁深,耸了耸肩,潇洒地摊手:“小袁,我准备辞职了哟,还赶时间就不和你多说了,有缘再会。” 袁深却不给她让路,借着身高优势居高临下看了她好一会儿后才低声开口:“我都觉得没关系,你躲什么?” 阳一一笑眯眯地反驳:“谁说我在躲……” “那就继续留下来,”袁深断掉她的话,说的有力又简洁,竟是不容反对。眼见阳一一收了笑容,他才垂眸,放缓声音补了句,“除非你是真的对这份工作毫不留恋了。” “小袁,我不是什么好人哦,”阳一一怔了怔,又复笑出来,“对你的愧疚感其实并算不多……” 袁深冷静地摇头:“刚好,我也不需要。”一边说着,一边抓着阳一一的臂肘跨进门来,看向在那叹惋不已的太沪,“我们是先去看衣服还是录歌?” 太沪长叹一声,起来伸了个懒腰,“算了,这事也与我无关,你们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我还能说什么?先录歌吧。 ” 歌录得还算顺利,三点的时候,所有干音就已经全部录好。毕竟阳一一的情绪并没因为这件事受太多干扰。 她之前也想过,若是袁深不在乎,她何必在乎? 可是袁深…… 她好像有些不忍伤害他太多呐。 这孩子,纯净的像张白纸,不染一点杂质,竟连她的圣母关怀都能激发出来,真是不容易。 录好歌,又去他们学校后面的一家工作室选服装样式,和设计师沟通到5点的时候,阳一一接到阿谦的电话,问了她地址,说来接她。 他开的车不是素日纪离所坐的那辆压抑的黑色轿车,而是一辆巧克力色的城市越野。上车后,阿谦上下打量她一下,说:“我眼光还不错,这衣服果然很衬你。” 说的她更想揍他了好么? 眼见她保持沉默不搭理他,阿谦就又笑呵呵地另外开个话题:“你还没从‘音色’辞职啊?友情提示……” “友情提示,从现在开始,你最好不要再说话,”阳一一有些烦乱地截断他的话,音调冷的像冰,“否则我不知道自己下一秒会对你做出什么惨无人道的事来。” 阿谦果然立马咬着舌头噤声,不再多言。 阳一一获得片刻宁静,揉着有些抽痛的太阳穴,疲惫地靠在座椅上,阖上了眼睛。 直到宴请的饭店外,阿谦才又开口:“那个……我就再多说两句……”见阳一一睁开眼,将视线转向他,才笑着继续说:“一是你在车上先等会儿,还没接到阿辉的电话,纪总应该还没到……二是,纪总的意思,不论等会儿什么情况,你找任何理由都好,不要喝酒。” 阳一一唇角抹开凉薄笑意:“知道了。” 原来纪离还真是这般不喜欢她喝酒……那便不喝呗,她乐得清闲自在。 只是此时,她毕竟是将他想的简单了一些。 这天晚上,纪离还给她展示了她早料中,后来却又忽略掉的他性格中的另一面:狠心。 作者有话要说:本章绝对可称为年度最艰难的一次更新…… 先是昨晚我忘了带u盘回家,因此只能眼鼓鼓地无法更。 今天是本来约了闺蜜吃饭,单位只有一台电脑能上网这件事我之前就说过,但是这台电脑怎么都不能点更新,我今天不死心,去试了试,还是没法……就想像上次一样给大灰狼打电话让她帮更,结果电话没人接,我就直接发她邮箱,离开了单位,路上不放心,又给她电话,这次她接了,说团拜会,没法帮更…… 晴天霹 雳啊! 这下只有沿路不停找网吧,终于在到达吃饭的地方后,以此为中心,沿着大街小巷绕了四分之三个正方形后,找到了一家,押了钱和身份证,去上,结果还是不能点更新!! 我当时心里就骂了句太阳,反复尝试无果后,终于死心,结账出来还被网管歧视了…… 叹…… 所以,完美的更新时间被破坏掉了,呜呜呜呜呜呜 本周末日更补上哈 不过……我发现你们对我越来越冷漠了……也许,没人看的话,我就不补了,嘤嘤 ☆、13 在车上等了大约十分钟,阿谦接到阿辉的电话,手指着后面示意着,对阳一一点了点头。 阳一一微扬唇角下车,往纪离车的方向迎去。阿辉正在开车门,她便站在后车门边,对纪离绽开一个最娇艳不过的笑容。 纪离也笑了:“下午还不错?” “嗯,如果太沪不跳票,明天成品应该就出来了,有没有兴趣听听看?”阳一一行动自然地将手挽进他臂弯。 纪离半扬唇角,点点下颔:“好。” 他们是最后一个到包间的,因而桌上人已坐的很整齐,能坐20个人的圆桌只留了两个侧首连着的位子,里面的人见他们进来就起哄说他们迟到了,虽然只是几分钟也必须罚酒云云。 纪离轻笑出声:“罚我无妨,我身边这位从不喝酒,任谁都灌不进去。” 阳一一立马低头作出害羞状,往纪离身后退了小半步,小小粉拳作势轻轻在他手臂敲了一记。 纪离微笑着捉住她的手,脸上却并无任何不正经的神色,一边带着她坐下,一边又复开口:“何况,我们迟到也并非有意,实在是m市下班高峰期的交通太令人无奈。” 他话音刚落,桌上另一名贵公子模样的年轻男子就冷冷笑了,用打趣的语调对身旁隔位女伴的男人慢慢地说:“郑厅,纪总嫌你交通整治的不够好呢!” 被称作“郑厅”的中年男人一愣,看了眼最上首一位男人的脸色,转过头来就慌忙陪笑着说:“是还得努力,是还得努力。” 主位那男人依旧没说话,坐他身边一位中年贵妇却阴凉地开口:“真是怪了,m市再堵,能堵过香港的高峰期去?纪总这借口找的……有些不恰当吧?” 纪离唇边笑意犹在,依然那般不慌不忙,“亚姐说得对,是我低估了m市经济发展的速度,还怀着老观念来看待,想着远不如香港,结果……迟到自是必然的。” 结果是个欲扬先抑,阳一一轻轻一笑,想,纪离还真是个会说场面话的人呀。 她笑意还未落,正好坐她对面的那贵公子就又飘飘地说:“还不如说是因为身边佳人误了时间。” 阳一一抬眸向他凝神望去,心里想,真是肤白貌美好模样,只是一看就属于混蛋族群,与生俱来的妖娆贵气中透着阴狠,不是什么易与的角色。看他一上来就和纪离争锋相对,多半不怎么对盘。 而听了他这话,桌上很多人都会心一笑 ,就是不知道会到哪里去了。 阳一一不动声色,任所有人将目光投向她,在这些和着打量与揣测的视线中,她泰然自若地看着桌对面的男子,嘴角弯起无瑕弧度。 就在那男人眯眼的时候,纪离伸手抚上阳一一的长发,唇边笑容阔朗,“朱煜,你果然是风流人物,我倒真希望是你所说的原因。” 脸红估计很难,可阳一一回眸望向纪离的眼神真是含羞带怯,意犹未尽到极点。 可惜,演技大考察没有进行多久,就被那亚姐见不惯般冷冷出声打断:“行了行了,这饭还吃不吃了?” 她身边坐主位的男人轻咳一声,举起杯子:“行,我们举杯,为今天的共聚一堂,也为欢迎纪总这位远道而来的客人,感谢他为我们m市市政建设做出诸多贡献。同时,我们也诚挚祝愿和希望纪总在m市的分公司尽早成立。来,第一杯干了,愿m市越来越好,大家的日子也越过越旺。” 第一杯大家都干了,纪离喝完后,用自己面前的玻璃小壶再为自己加满,向主位那人说:“谢谢陈市,我先敬您和在座诸位领导,给我们这些小商人营造了那么好的投资经营环境,也无比感激今晚这个机会和大家欢聚。这一杯我先干为敬,”接着,他又再次将酒杯注满,“这三杯我自罚,迟到了真是罪过,抱歉让大家久候。”这样,就连着干了五杯,可他姿态这般优雅又随意,模样郑重却又像全部当回事,阳一一拄着脸颊看向他,也不免有些欣赏。 可她也预料对面那叫朱煜的不会轻易放过纪离和自己。果然,在其他人的叫好声里,朱煜又意有所指地用他那微嘶的声音慢吞吞说:“你带的这位是真一点酒都不喝?硬让她喝了会有什么后果?” 纪离眸中含笑看向一一:“你自己说。” 阳一一配合地十分得当,扁着嘴嗔他一眼后,再举起纪离的酒杯,手指在杯子底端画了画:“就这么一点,足够我醉的对着你喊娘……” “噗……”不知道是谁带的女伴没有忍住喷笑出来,阳一一眼尾扫过众人憋笑憋得苦痛的样子,最后将视线直直落在面色白中透青的朱煜脸上,再笑笑,“不是针对你哦,而是我喝醉了管谁都喊娘。” 朱煜冷冷一哼:“那你的酒总得让纪离给你代了吧?” “那怎么行?”阳一一惊诧地微睁 双眼,“哪有罚不喝酒的人酒的道理,既然不罚我酒,又怎么让他代?总不能今晚敬所有在座不喝酒 的女士,都要给边上男士加一杯吧?”她早便看清楚了,那“亚姐”面前可没有放酒,有种这朱煜就逼陈市也加倍。 等她说完了,纪离才拍拍她的背:“好了,和朱公子计较这些就没意思了。” 嗯,一阵“他就是头猪,和他计较掉价”的话外音…… 阳一一满足地勾起唇角,这种和纪离狼狈为奸的畅快感觉喔…… 朱煜怒极反笑,正要说话,纪离就又道:“不要听小姑娘乱说话耽误时间,我们还是……” 陈市也开口接道:“对对对,大家开吃吧。“ 大家都响应号召,席间便添了碗碟碰撞声和一些细碎的私下交谈,纪离侧过眸来看着一一,声音和眼神同般的温柔:“想吃什么?动筷子。” 阳一一抿着樱口,伸手取了长筷,倒过筷尾在他左手小手指上夹了一下。 “又来?不行。”对她这不言自明的暧昧示意,纪离郑重且坚定地摇了摇头,可唇角上扬的弧度却完美到摄人心魄。 阳一一笑出细米碎牙,收回筷子:“那我就吃……‘猪’头肉。”那个压重拉长的“猪”字指代的意思已经不能再明显。 纪离笑了,伸筷在面前的水晶盘上夹了一片卤制猪头肉放在她的小碗里,低低说了句:“小心吃的一样笨。” 阳一一斜斜睨他一眼,回了句:“你当不会传染给你?” 纪离嘴角一牵,抬手揉了揉她后脑勺的头发,不再说话。 随后的这场夜宴就没出什么大波澜了,无非是你来我往地敬酒和恭维,阳一一随时跟在纪离身边,用饮料去和别人碰碰杯,也间或跟着打趣两句,气氛总还是热烈的,即便是和朱煜,也是一派平和景象。 阳一一在此过程中也逐渐摸明白了一些事情,今天宴请主持的是m市副市长,姓陈,亚姐是他的夫人,更是前省长的女儿,陈市是女婿借妻家上位,过不了多久应该会扶正,前途大好,可惜注定会被老婆吃死。 而其他的则是m市的另一些分管财政和交通的官员。朱煜……阳一一猜测应该是本地大户朱家的长子,之前在阳家深闺之中对他狠辣的行事作风隐有耳闻。 而可笑的是,她的四姐却似是十分欣赏这位朱煜, 她之所以隐有耳闻,也是拜她四姐所赐。 可看看今天所安排的席位,每个男的身边都安排着一位美眷,除了亚姐是正儿八经的原 配……其他的?朱煜身边的女子容貌娇美,身段婀娜,眼神勾人,说起话来更是十足的面面俱到,滴水不漏,显见是公关场合混熟了的人,和朱煜的互动也是处处体贴,跟他的时间明然不短。 阳一一久不闻m市豪门秘辛,也不知道在自己离开阳家的这一年里,她的四姐有没有如愿以偿。可即便真和朱煜走到了一起,眼下这么个状况,也足够让她那处处争强好胜的四姐意难平了。 吃完饭后,一席人又组了牌局。 男的这边,纪离、朱煜、陈市和郑厅摆了一桌,女眷那边也陪着亚姐凑了桌。 阳一一不太会,和那些女的也不认识,懒得搭理,就干脆坐纪离身后看他打。纪离手气极好,牌技更精,将牌算的清清楚楚,却十分收敛,有时自摸了都会将牌打出去。偶尔才胡一把,维持着不输不赢的状态。 反观朱煜,不知是刻意放的,还是真的手气背,输得一塌糊涂。 就这样打了几圈,外面走廊上却忽起喧哗,随后包间的门被轻轻推开,一个模样衣着皆是普通的男人,先向里面微微弯腰,再走进来在朱煜耳边耳语了几句。 朱煜听了之后抬头,单凤眼含着一点嘲讽笑意看了眼纪离,再回过头去对那男人讲:“既然是个孕妇,你们死拦着就不怕出事?” 那男人点头,道了声“是”便出去了,随后一名身材高挑的女子,梨花带雨的,一进房间便直接奔向纪离,揽着他脖子就哭出来:“纪总……” 这声唤的阳一一不寒而栗,皱眉打量着这名女人…… 有些眼熟……哦,她想起了,是她醉后重逢纪离的那个晚上,冲过来示威般挽住纪离的那个。 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一边感慨着,阳一一的视线一边往她肚子上落:或许是有意的,她穿的并不算宽松,因而小腹的些微凸出十分明显。 这里面就是个将要出生的小孩?纪离的? 女人哭的凄凄切切,纪离却神色寡淡,甚至还将才起的牌码得整整齐齐了后,才用修长手指,按着那女人的手腕,将她拖离自己,漠然开口:“别哭,直接说话。” 女人怔然片刻,还没出声,阿谦又匆忙赶了进来,还带来了两个又高又壮的男人,匆匆对纪离说了声:“纪总抱歉,是我的失误。”随后他对身后两个壮汉稍作示意,那两人便上前一左一右将那女的从纪离身上剥了下来,跟着就往外拖。 “你来了就你解决。”纪离语气平静的就像这事真的与他没有半分关系。 “纪离,我有了你的孩子,你不能这样对我……”女人发现纪离的冷漠,或许猜到了什么,声音怕的颤抖的如在空中飘,逐渐才变成惊恐又愤然的嘶吼,“孩子已经三个半月了……五月份那面之后没多久,我查出这个孩子,可却再也找不到你……你怎么可以不理我也不见我!?” “啧啧,纪总这是打算要别人的命么?”朱煜执着一张牌,在指尖玩着,“三个半月,可都成形了。若是要做,就得引产了噢,搞不好这姑娘以后都不能生育了。” 而另一桌的亚姐也凉飕飕地发话了:“纪总,你这是想做什么?” “对不起,亚姐,因为我的私事打扰你的雅兴,”纪离微微扬唇,谦和有礼地解释,“我知道亚姐一向正直仗义,一定会为她抱不平……可亚姐不如先问问她打算找我开什么条件,又是不是真的打算生这个孩子?” 亚姐走过来,皱眉看着那哭的不停抽动的女人,摇头叹了叹:“也不是什么好女人。”随后目光又带向依旧是一脸事不关己的阳一一,“都不知道自己跟了怎么样的男人么?要是真动了心,找不到他人,默默生下来一个人养大也就是了。这样眼巴巴找到,不是送上来让他欺辱的?为了钱,真是什么脸皮都不要了!” 阳一一深切明白这亚姐这是在连带着她……甚至是这房里所有年轻漂亮的女孩子一起骂。不过这样的骂声,重量太轻,还震撼不了她那颗无耻的心,于她来说,还不如研究下这场戏码的主角来的有吸引力。 怀孕的女人哭的愈发哀切,跪扑在地,抱着亚姐的腿说:“我就是不为钱,才日夜想着找到他!不然我真生下这个孩子,再送到他面前,他还能掐死它么,那时我所求不是更多!?我只想他因我怀孕再回到我身边,却没想到他真的这么无情无义,不容我说上半句就要人拖我走!” “其实还是因为你明白,纪总根本就不会允许你有他的孩子吧!一个孩子能改变什么?纪总给过你这样的希望?”阿谦忍不住般冷冷插嘴,“与其被我们发现了之后,直接私下给你了结,不如先藏起来,再当着这么多人的 面来闹上一场,让人给你做主,倒真是不得不怀疑你的用心!而且,这孩子就真的是纪总的?你真敢生下来送去做dna检测么!?” “阿谦,住嘴。”纪离终于稍稍皱了眉,“还想错上加错?” 阳一一弯起唇角。 又是这样,等阿谦将他不方便说的话一股脑说了后,才凛然制止。她这位深不可测的金主哦,莫怪要请阿谦这样看着又贱又没心机的人。 阿谦的话让亚姐听得嗔目结舌,干脆转身重新坐回牌桌:“真是乱死了!算了,纪总的私事我管不了,只是既是私事就去别的地方解决,别扫了大家的牌兴!” 纪离颔首,起身,对牌桌上其余三人说了个“稍等”,随后就牵起阳一一的手,一同步出包间,而那两名保镖模样的大汉也将那痛哭流涕的女人搀扶了出来。 找了隔壁一间空房,纪离松开阳一一的手,示意有些茫然的她去开灯,自己则找了张椅子坐下,点上支烟,再对跟着进来的阿谦说,“别让她进来,你去和她谈条件就是。” 阿谦点头,出去,并将包间的门带上了。 阳一一另外找了张椅子坐下,原先对自己被一同带出来的茫然消退,只将手肘撑在椅背上,拄着下巴,望着纪离。 纪离默然无语地抽完一支烟,再将视线转向噙着恬淡微笑的阳一一,轻轻笑出来:“你不怕?” “怕什么?我又不会像她那么笨……而且……”阳一一摇头,做着鬼脸继续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个女的是朱煜给你介绍的吧?连笨法都差不离。” 纪离又宠纵地笑了笑,再点了一只烟,抬手招呼她坐近些。 阳一一如他所示,挪了挪椅子,再直接如上次在车上一样,侧身倒在了他腿上,注视着他远远拿在指尖的那点猩红火光,良久,有些突兀地问:“万一真的是你的孩子呢?” 纪离很沉地笑了声,停了停,才平平淡淡地道:“是不是都一样的。” 阳一一不再说话,只安静看着那只烟在他手中燃烧干净。而随着时间缓缓流逝,或许是心绪也渐渐沉淀,她背后浸出了薄薄的一层冷汗,黏上雪纺里的真丝内衬,难受之余,竟觉心底生出无限荒凉。 作者有话要说:迟到了三小时,是因为真的这章很长……长……长…… 好吧,我知道有人会骂纪先生……唔,替纪先生租个锅盖,小号的,替自己租个大的…… 为周六、周日、周一的三连更做准备……你们,还有没有动力给我啊?挠墙 ☆、14 这样空荡荡的荒芜,她也有些说不清自己是不是终于有些后怕……后怕于这孩子或许真的是纪离的,毕竟自己和他前后两次,他从没有要主动避孕的意思。 也许她的确是该小心些,不然这个女人的今日可能就会是她未来的下场。 而又或者,是干脆感慨于自己对此的漠视,那毕竟也算是条生命,却没引起她任何同情心或别的情绪,就像在看一场并不动人的戏。 可是,感慨又能改变什么呢?这样的情绪,只会给自己添些不必要的烦恼罢了。 从跟纪离那一刻起,她不就该明白他面上温柔多情,实际最冷情不过? 那只烟后,走廊上也再没有多的动静。 又待了会儿,纪离才复牵着一一回去,这桌的三个男人都在隔壁桌围观女人们打牌,见他们回来,陈市最先问了句:“解决好了?” 朱煜也斜斜瞥过来,接连摇头:“真是冷血绝情手段残忍哦,也不怕损阴德。” “朱煜你怎么就知道我不是让她生下来呢?”纪离轻笑,“生下来认你做个干爹也不错,毕竟它能来到世上该全感谢你,是吧?” 阳一一在心里“bingo”了一声,果然是朱煜给安排的……而今天这一出看来也少不了他的功劳。 一开始,阳一一便猜测朱煜在跟纪离争生意,如若为此,有意在几位官员……尤其是颇厌恶此等事且最能说得上话的亚姐面前,毁坏纪离形象倒也解释的通。 但如果不是为了生意,这般处处刁难是……为了女人? 莫非朱煜情之所衷被纪离横刀夺爱? 这样想也不无可能……即使是原本爱慕朱煜的她四姐,若是遇到纪离,应该也会转而喜欢上他的。 毕竟,人比人气死人,原本朱煜放在人群中也算耀眼的佼佼者,可经纪离一比,就全失了光华。 不过她想的这是什么狗血的剧情? 在她脑补不息的时候,陈市已经充当和事老,招呼大家继续回到牌桌边打牌。牵着她的手一动,阳一一方回过神来,一凝神便正好对上纪离浸着淡淡笑意的视线,又是一愣,随即也若无其事抹开笑颜。 “不舒服?”纪离温声问她,停了停又说,“脸色不太好。” 阳一一摇头否认:“没有呀,只是有点困了。”困倒是真的,昨晚折腾的实在太晚了,今天 浑身也懒得厉 害。 “稍微耐心等会儿,最多再几圈就走。”纪离先让她坐下,自己才绕到椅子边。 阳一一弯起眼角眉梢:“陪在你身边,哪有不耐心的?” “果真是人长得漂亮,说的话也漂亮,”朱煜听见了又在对面放冷箭,一边理着自己手上的牌,一边用殊不正经的眼神打量着阳一一,“就是记得别放太多真心啊,美人。我们纪总可是最会伤人心的,有朝一日他喜新厌旧再不要你,身心俱损,才是真不划算。” 阳一一玩着自己的头发,对朱煜勾勾唇角,温温一笑,并不回击,她的坦然和淡定倒让朱煜觉得无趣。 郑厅此时笑呵呵地说:“小朱这是在煽风点火,可不对啊。我看纪总就真是个有艳福的,人家小姑娘自己愿意的,你这是嫉妒呢?” “我是嫉妒啊,”朱煜打出一张牌来,“眼看着跟着的男人这样无情地对前任,也不知道害怕自己某天会遭受同样命运的傻女人,我是最喜欢不过的,可惜名花有主喏。这样吧,美女,要是有天纪离不要你了,来跟我,保证比他对你好十倍。” 阳一一先是瞥了眼始终浅浅笑着置若罔闻的纪离,再慢悠悠地说:“真是受宠若惊。” “我也是,”纪离一扬唇角,纤长手指拾起朱煜打来的那张九条,“清一色龙七对的天叫牌,第二手就有人送上门来。” 朱煜看他摊牌,先是目瞪口呆,随后就火了:“纪离你有本事天叫这么好的牌,有本事自胡啊!” “也好,你刚好打在龙上,我不胡你,只算杠了如何?”纪离并好四张九条,再去取了张牌,看到是张六条之后,表情疏淡地耸耸肩,“不好意思,朱总,清一色杠上花加番等同先前清龙七对,还需要多收你一个杠钱和自胡加分。” 朱煜整整傻了十秒,将牌一掀都快哭了:“纪离你……作弊!” 阳一一其实也有些傻眼,这么好的手气,是才做了伤天害理的事情之后,该有的样子么? 是老天无眼,还是老天也觉得朱煜更欠扁,更需天收。 最后这牌局的下半场,纪离可谓收获丰硕,而这收获里,百分之九十八都来源于朱煜。朱煜也是越战越不服输,越不服输越输的汹涌不息……直至他的跟班也面露不忍的,在输红眼睛的他耳边低语了一句,他才不情不愿地勉强作罢收手。 因为有官员在场,不便直接现金,都是记账换的筹码。最后结下来,朱煜 将现金付给了陈市和郑厅,则给纪离开了张支票。而当他交支票给纪离的时候,阳一一都能看出他牙齿咬得死紧,恨不得咬纪离一口。 输给最不想输的人,大概是会有这样的感觉。阳一一看着他那又愤怒又无计可施的表情,就想到了以前阳家那只阿拉斯加雪橇犬,被幼时调皮的阳拾叁欺负的没奈何时的炸毛样子。 纪离接过支票转手就给了一边正满脑子大狗的阳一一,还愉悦地说了句:“朱总一诺千金,说了会对你好,便特意输给你的。” 阳一一忍俊不禁地接过,也没看数额就叠了起来,心里在想纪离真是不忘往别人伤口上撒盐,面上却噙着笑轻巧地一起落井下石:“谢谢朱总打赏。” 朱煜眼中放出支支利箭,抿紧嘴唇深深地呼吸,片刻后猛然起身,转向陈市和郑厅,堆起笑脸送人去了。 阳一一和纪离跟着出去,也一同应酬了几句,待所有人走后,才上了阿辉所开的车。 车一启动,阳一一就轻轻笑出声来。 纪离也弯唇,“那么开心?” 阳一一向他靠过去,微微眯起杏眼说:“今晚真是见识了你另一面。” “哦?”纪离的神情表明他很有兴趣听下文。 “嗯……原来我们纪总也是个睚眦必报的人呀。”阳一一细细地看进他那无尽深邃的眼眸,笑的如狐狸一样,狡猾又妩媚。 纪离笑了:“跟他……没必要一再忍让这么客气。” 阳一一本来也看出,纪离并不特别在意今晚的宴会,换句话说,晚上列席的人,他并不看入眼里。哪怕陈市和亚姐,他也不过是客套的尊敬,而不到需要敬畏和讨好的地步。由此,对朱煜更是不用客气的……但也许就是他这种不必客气介意,反而让朱煜愈发恼火,要知道辛苦谋划一场,原本预计重创敌手,却不过是皮毛之痒,全不在乎。 “朱煜结婚了没?”阳一一忽然开口问。 纪离将视线带向她,似笑非笑的:“怎么?真准备将他纳入考虑?” “怎么会?”阳一一不想点明自己四姐的事,就转而说,“我在思索他的助理在他耳边说的让他刹车的那句话是什么?会不会是‘老板,夫人来电话说,您要是再打就把裤子脱了抵在这里再回去。’ ” 阳一一模仿那助理说话时的为难表情简直惟妙惟肖,纪离失笑,抬手揉了揉她头发,染着笑意的磁性嗓 音低低叹了声:“小家伙。” 她也笑,顺着就倒在了他怀里,心中却在明确又冷静地想着另一个问题:等会儿能不能使得纪离愿意用套,不然她明天就要去买紧急避孕药了。 可她此时的想法,没多久便被证实纯属多虑。 这天晚上,纪离并没有碰她。 一进房,纪离就先去开了另一小间的门,语气平和地对她道:“今晚你睡这边,冲完澡就直接睡觉,早些休息。” 阳一一旋身,手指勾住他领口,默了默,似是静静思考过,才莞尔一笑,欣然接受他的安排,踮起脚尖去亲吻他的侧脸:“谢谢体贴,你也早些休息。” 晚上打牌的时候,纪离就说过她脸色不好,反观他此刻依旧是神采奕奕,更不会对今晚搅局那些事在意……既然在车上时的氛围都还是融洽的,最大的可能,便是他体谅她累了,放她一晚生路。 不过其实不用太认真计较这些原因,只要结果是她也乐意的便好。松开纪离后,眼见他微笑着转身去了书房,阳一一优哉游哉去冲了澡,套着早上他给她的t恤倒回小房间的床上,原本还觉得自己该想些东西,实际却刚脱了衣服没多久,就没心肝般迅速沉入了睡眠…… 一觉到天明。 赖了会儿床,她才再度睁开眼睛,伸手找到床头的手机,盯着屏幕上显示的日期看了好一会儿,又复觉得疲惫而松懈…… 丢开手机,阳一一睁着眼睛,保持原有的姿势,静了许久,才翻身起床,洗漱完换好裙子去书房找纪离。 他又如昨日一般在回邮件,抬眼见她进来,平平说道:“等我几分钟,回完这封邮件带你去吃早餐。” 阳一一便一语不发地坐在椅子上,等他回完邮件,起身邀她出门的时候,才说:“今天我可能还是要请假……唔,半天就好。” “怎么了?私事还是工作上的事?”纪离用温和的眼神注视着她。 阳一一没打算撒谎:“私事……” 纪离看着她微垂双睫的模样,沉吟须臾,缓声说:“我今天没有其他安排,可以陪你。” 阳一一抬起翦水双瞳,唇边晕开些笑容:“我是去墓地祭拜一个人,今天是她的忌日。 ” 纪离难得对着她时唇边没有半分上扬弧度,而是这般神态严肃,他抬腕看了眼表:“不管怎样,早餐不能不吃。这样,我们先去吃饭,让阿谦订 好花,再开车送我们去,是m市的墓地吗?” 他说的是“我们”。 表明他并不忌讳,而且定了主意要和她同去。 出乎她预料,阳一一又笑开了些,点头道:“是北郊那边的墓地。走吧,我们先去吃早饭。” 作者有话要说:你们都在微博上说我智商捉急…… 呜呜呜呜,我要告你们 不就忘了两次u盘嘛……我专门放弃好不容易等来的睡懒觉的机会,坐了两个小时公交车在拥堵的周末,穿城回去拿的,你们就这样欺负我噢,嘤嘤 说好会日更的嘛,只是可能很难那么准时,大家第二天白天来看应该就没错了哈,对不起那些刷新了很久的孩子,风导导真的已经尽力了,对不起对不起t^t 晚安,爱你们 然后关于本章的麻将常识,看不懂的孩纸,就直接记成纪离胡了个很牛气的大牌就好了, ☆、15 哪怕是夏天烈日当空,墓地里松柏森森,树影沉沉,依旧会有略显阴凉的寒意。 阳一一抱着阿谦订的白菊,和纪离一步步爬上石阶,走到山中一片景观上佳的墓地前。当她抬眸看到期间所立着的一位少年时,微怔,随后泛开浅笑,对纪离低声说:“那是我弟弟……” “你介意?”纪离徐声反问她。 “我怕你介意,”阳一一回眼向他看去,见他唇际笑意阔朗,又是一笑,微微摇了摇头,“走吧,一起过去。” 她真是不懂纪离,说他对她好呢,倒似是真的好,无微不至,处处纵容,甚至肯来陪她上坟,愿意去见她的亲人。 可她真的很难相信,这好是唯独对她一人的。或者说,她从来没有考虑过要去相信。 这本身就是一盏危险的鸩酒,妖娆又美丽,却致命。 纪离这样的男人,怎会不引得所有女人为他疯狂呢? 在阳一一思索之间,已经和纪离缓缓行至墓前,阳拾叁也已经看到了他们,难免对纪离的存在表现出十足的诧异,待细细打量过之后,才轻声对阳一一说:“你先拜妈妈吧。我下去等你,一会儿我们聊聊。” 说罢,阳拾叁就先转身往山下行去。待他消失在层层柏影之后,阳一一才弯腰,将手中白菊放在了十三所摆的花边,手轻抚被擦的光洁的大理石墓碑叹了声:“妈妈,五年了呢。” “你和你妈妈长得并不太像。”纪离垂眸看着墓碑上那张小小的照片,上面的漂亮女子眉目婉约缱绻又柔情万分,像是正对着自己挚爱的情人,露出羞怯又喜悦的笑容。 “是啊,我像我父亲,我弟则更像她,”阳一一回过头对他笑出白洁的贝齿,“对于我来拜祭的人是我妈,你就没有些其他惊讶的反应了?不怪我瞒着你带你来见我妈妈?”毕竟一同拜祭死者,稍微一想偏,意味就不一样了。 纪离唇边勾出极浅的弧度,摇了摇头,目光落在墓碑上所刻的生卒日期时,眸色才又起了些微的变化:“你妈妈……” “哦,对,她是跳楼死的,不然哪里来这样巧合的生卒时间?”阳一一依旧在笑着,那笑还极甜,“在她三十六岁生日那天,从三十六楼一跃而下,摔得粉身碎骨……” 纪离隐约是叹了声,伸手扶过她肩膀,似是想借她半分力气,也像是想要劝她何苦这般逞能坚强,装出若无其事的模样。< br> 于刹那间,阳一一如有凛冽冷风卷着轻沙吹入眼睛,令眼底深处起了酸涩之意。 仓促地阖上眼睛,幸好并无晶莹液体滑落……她微微笑着,双手扶上两边太阳穴,摇了摇头:“我没事的,已经五年了,当初我就没哭,如今更不会。” 纪离唇角抿紧,不发一言,近一步静静将她搂入怀中,手轻拍着她的背,良久,才叹息着问:“欠自己这么多,真的好么?” 阳一一发现自己没有办法拒绝这个怀抱,心底有东西在松动,喀吱喀吱的,来势这般凶猛……可就在她妈妈的坟前,那里面曾经风华绝代的女子,跌在鲜血里、面目全非的场景,却如匕首狠狠刺入才露出的柔软……痛的她更加明白,此时的软弱有多么的不应该。 “嗯……有天我会考虑还自己个大的,谢谢你肯陪我来。”阳一一咬着下唇,近乎狼狈地说出这句话,终于是从他怀中站直身体,向他弯起眼睛,露出甜美又无忧无虑的笑意。随后她看着纪离唇边也一点点漾出那种薄的似冰的笑容,收回手臂,同样如什么都没发生过般,陪着她往山下走。 在他笑容出现的一刹,阳一一说不清心头的滋味—— 是庆幸,或是后悔…… 庆幸自己坚强而理智地拒绝了他的安抚,还是后悔自己没有再借着软弱多在他怀里待一些时候,也没有表现出任何感动。 有些男人是不喜欢女人太坚强的,尤其是自己已经做出了要让她依靠的模样。 阳一一苦笑,现在能有时间思考这些心机,是说明自己还有救,还是已然病入膏肓? ** 下了山,和等在石阶底的阳拾叁一同选了个咖啡馆坐了下来,她和纪离坐在桌子一边,十三则坐在另一边。等咖啡做好端上来后,十三最先苦笑着说:“你终究还是会来拜祭妈妈的,我想,也就这个时候说不定见到你,你才不会对我表现出不想搭理与厌弃……”停了停,他抬起眼睛,细细看了阳一一许久,才又开口,“姐,我要出国了。” 阳一一搅泡沫的手顿了顿,也抬眸看向他:“哪个国家?美国?” “嗯……”阳拾叁伸了个懒腰,阳光投进玻璃窗,映得他双瞳颜色浅浅偏向褐色,却又仿佛耀着让人挪不开眼的夺目光芒,他有些自信又有些邪邪地扬起唇角,“康复后,我去给爸爸坦白了这件事,也承认了错误,他没有骂我,反而很静地想了会儿。然后说,既然二哥回来了,干脆 把我 送出去,这正好也如我的愿。那天你将钱给我,我给你打电话被你拒听,后来去你学校等你也被你躲开的时候,我就想,干脆等一切落实再来告诉你。” 顿了顿,他倾身,趴在桌上,“姐姐,之前是我不懂事,闯下这么多祸……我给你保证,这次出国,我会努力学习、工作,积累经验。以后,我一定有本事保护你,不让他们欺负你。” 阳一一愣了瞬,随后就笑了,伸手拍了拍他头:“小鬼,先好好学了再说,这不是一条好走的路,而且从我的角度来说,依旧不希望你去再争些什么……不过,我还记得当初决心从那里出来时,你对我说,无论我做什么决定都支持我,如今我也把这句话说给你听,只要你不再胡乱莽撞闯祸,我也会支持你的决定。” 阳拾叁快活地笑开:“姐,你比我贼多了好么?还加了个不许我闯祸的前提。” “那是当然,我又不会闯祸,你自然不用对我加这个前提。”阳一一瞪了瞪眼睛,心底却是真的为阳拾叁开心。可能还是血缘的奇妙作祟,当看到她这个原本总是懦弱无知的弟弟,在经历这样的挫折后,还能如此灿烂地笑在阳光下,是的确会有喜悦在体内鼓噪的。 “哦,对了,”阳拾叁从书包里拿出一个信封,递给阳一一,“这里是五万块钱,和一张195万的欠条。我一时冲动卖肾后,那个借钱给我的人又乐又惊,说少算我尾期的利息,我没跟他客气,就先把这笔钱给你。借条上我写明了十年内把钱连本带利还清,姐,你一定要收着。” “这钱……”阳一一想着是十三卖肾得来的就觉得别扭,可最后却没有拒绝,转而收进了自己包里,“行,我收下了,也会严格按照借条上的日期催你还钱。” 见她收下,阳拾叁本是有些轻松,可转眼神情就黯淡下去,唇边笑容有些反讽意味,声音也低沉了:“最开始爸爸知道是你给我钱去还的高利贷,气愤至极地摔了杯子……后来说要把钱给你,可我知道你不会再要那个家里的一分钱,就帮你拒绝了。他黯然沉默许久后,赶我出了房间……那一刻,看着他逐渐苍老的样子,我突然就有些不那么恨他了……” 阳一一不置可否地喝咖啡,仿佛什么都没听到。 阳拾叁便识趣地终止了这个话题,又一度看向阳一一身边,一直安静无言自顾自喝着咖啡想着事情的纪离,迟疑了会儿才轻声开口问:“姐,你真的不打算介绍下?是你男朋友吗?” r> “哦,”阳一一也看了纪离一眼,左手在桌下轻轻握住他的手,是示意,也是恳求……见纪离没有反对的意思,她再冲十三颔首,“你没猜错,是不是我的眼光还行?” 阳拾叁顿时喜笑颜开,仿佛确认了什么般如释重负,冲纪离乖巧地喊了声:“姐夫。” 对他这么直白自然的改口,阳一一有些错愕与难堪,手也不自觉紧了紧纪离的:“……别乱喊。” “你都带他去看妈妈了,迟早的事嘛,”十三冲阳一一挤了挤眼睛,“姐,你的眼光真的不错,这下我也算放心了,之前居然瞒我那么紧……不过结婚的时候,无论在什么地方都要告诉我呀,我可是你唯一的弟弟。” 阳一一知道阳拾叁为何突然觉得安心,纪离的出类拔萃,和目前他们所展现在他面前的稳定关系,能够让他那颗不安的心得到慰藉。她此刻也想开了,就让十三认为她因祸得福,并没有什么大不了,他都要出国了,自己有何必要还去刻意解释,告诉他其实自己很悲壮呢? 何况,她又是真的悲壮了么?初夜或许还能勉强算是被逼上梁山,如今的情况,却一切都是自愿的。 相对比于阳一一的尴尬,纪离却相当自如地起身向阳拾叁伸出手去:“我叫纪离,你好。” 阳拾叁连忙起身和他握手:“你好,姐夫。以后你也叫我十三就好。” “好,”和十三握完手,纪离又复坐下,微笑着问,“去哪所学校?” “u。”十三很开心地和他交谈。 “很好的学校,洛杉矶也是不错的城市。”纪离的样子十足温良的如一个关心弟弟的大哥哥。 “嘿嘿,还行……也不是靠我自己进去的,”阳拾叁有些羞愧地挠了挠头,随后说,“而且我要先读一年预科,姐夫你之前也有留洋经历吗?” “我本科是在麻省理工念的机械工程,硕士在哥大,主修建筑,回国工作了一段时间才又去哈佛修了mba。” 相比于阳拾叁崇拜的星星眼,阳一一则一副看怪胎的眼神看他:“你……真的不歧视我这个在本地读音乐学院的人?” 纪离轻笑,摸摸她脑袋:“安心,不歧视你。” 阳一一夸张地松出口气,心里却在吐槽:看来纪离不光喜欢收集美女,还喜欢收集名校…… “我要向姐夫看齐!”阳拾叁攥拳发誓,想了想又很真 诚地问,“姐夫你现在在做生意吗?” “是。” 十三越发激动,就差使劲摇尾巴了:“主要做哪个方向的?” “家族生意主营房地产,我自己更喜欢做些投资……”纪离徐声说完,见十三一脸兴奋神情,就又温和地笑笑,“你记个我的邮箱。” 十三猛点头,慌忙拿出手机记好。 “这个邮箱是我自己在回的,你如果遇到什么问题想问我,直接给我邮件。”见他记完后,纪离补充说道。 “谢谢姐夫!”十三又确认了一遍已经存好,才将手机放回包里。 阳一一在一旁看着他们热切交谈,心里的情绪就如口中的杏仁摩卡,层次丰富而复杂。 她忽然想,如果早上不那么顺从于纪离的想法,坚持一个人来,不让纪离和阳拾叁见面,她和他之间的牵绊会不会就少了一些。 而如今,十三口口喊着姐夫,他安之若素地接受,并真正如一个姐夫该做的那样去关照十三……若有一天,她和他分离,想起今天他所做的一切,除了感激,还会不会觉得遗憾? 作者有话要说:你们觉得纪离对一一好不好?有孩子这样问我,我也笑着来问你们 因为我觉得纪离对她真的是挺好的,可有时候,莫名其妙来的好,更让人不容易相信,尤其对一一这样极没有安全感的人。 那你们肯定又想问我,为什么纪离对一一这么好,他有没有动真心? 我也不知道,大概他也不知道【这是什么破回答啊…… 这章还揭露了一一妈妈的死因,后文会讲讲她爹妈的事情 好难得一章没有跳票,按时更新了……那些上章霸王我的孩子,你们忍心么?用熊猫眼看着你哦,一直看着你哦! ☆、16 临分别的时候,纪离将腕上的表摘了下来,递给十三:“之前不知道会见你,所以没准备什么见面礼。这表我只戴了几天,望你不会介意。” 阳拾叁短暂的诧异后,慌忙摆手说太值钱不能要。 “你刚才跟你姐姐说准备一步步靠自己,去美国后想必会活的比较艰难,”纪离带着浅淡的微笑,平静地解释,“可男孩子不能缺一只好表,尤其是你打算走这条路。” “收下吧,”见十三询问般看向自己,阳一一点头给了同意,又笑,“就连我都注意到,你刚才忍不住冲这表看了好几眼。” “之前在展览上看到过,没敢买……”阳拾叁又怯又喜地收下了表:“姐夫,谢谢你,我会好好努力的!你要好好对我姐啊,她有时候性子可能不太好,你稍稍包容她一些,她真的不容易……不要欺负她呀,不然即使你给我这么豪爽的贿赂,我也不会饶过你。” “得了得了,谁性子不好了?小屁孩还学会威胁人了。”阳一一不耐烦地挥手撵他,“快上车回去吧,小心照顾自己,我就不去送机了,不喜欢那种场合。你在国外如果遇到什么麻烦……” “姐姐,我不会再遇到麻烦来扰你的,你放心!”十三截断她的话,在阳光下向她展开最耀目的笑容,随后又走过来抱了抱她,“我爱你,姐……虽然你性子是真的很奇怪……”一说完就迅即放开她,转身如鼠窜般钻进车子,开走了。 阳一一看着逐渐远去的车尾,吁出口气,再转向纪离,一扬唇:“我们也回去吧,唔……或者你愿不愿意陪我去逛街?有些想去看看家居馆,给家里添些东西,还想买几件衣服。” “好。”纪离微笑着扶上她的腰。 “那我们现在先去吃饭,烤肉可不可以?吃完去家居馆逛到3点,再逛逛商场;随后4点的时候,需要赶去‘音色’,有我的场,我请你喝咖啡;等我唱完,我们找个地方去吃些清淡的晚餐,吃完再一起回去,如何?” 对于她的絮絮叨叨,纪离笑容反而愈发温柔:“一切听你安排。” “今天都让我付钱好不好?”阳一一由纪离护着坐进车里,再对他说。 纪离这下终是微皱眉毛:“为什么?” “不告诉你,”阳一一傲娇地一扭脖子,又转回来,扬着下巴说,“你只要告诉我,你愿不愿意。” “呵呵,” 纪离又一度被她逗笑了,想了想后, 伸手去顺她的长发,“好,都依你。” 阳一一笑如春花,前倾身子扶着驾驶座的皮椅,就对前方的阿谦报了一个地址,随后又转过来对纪离说,“这家烤肉店味道真的是极品,中午人会少些,能坐到包间,也比较方便。哦,对了,阿谦,给你推荐这家店旁边的牛肉面,也不错哦。” 纪离轻笑:“第一次觉得原来你也很会吃。” “总的来说我还是比较节制的,”阳一一轻咬着下嘴唇,娇憨地说,“但偶尔在自己特别喜欢的食物上放纵一下,也没有什么不可以嘛。” “等等,只有我在感慨身为助理兼司机,在老板被美女请客吃烤肉的时候,自己只能吃牛肉面这件苦命的事情吗?” 阳一一转头看着纪离:“我觉得阿谦没有阿辉懂事。”言下之意隐约是问纪离今天为何选择阿谦来开车。 纪离只笑不语,阿谦却有些不满地反抗:“为什么……” “因为阿辉从来不会试着想来做250w的电灯泡。” “一定要是250这么特别的数字么?阳小姐?”阿谦笑的有些咬牙切齿的。 “随口说的,”阳一一也笑,“不过……” 阿谦真的是个健谈又善解人意的好孩子,在阳一一停顿时,顺着就往下接:“不过……你觉得挺适合我的?” “不过……那家牛肉面是真的挺好吃的。”装无辜来逗人谁不会啊,阳一一心中默想。 纪离忍俊不禁,低笑出声,阿谦也跟着在笑,可那笑怎么看怎么苦涩,摇头晃脑地嘀咕:“所以我说,伺候女人是个苦差事,一不小心就把她们得罪了,偏偏又很小心眼,一旦记恨上就会找机会报复你……” 阳一一笑着看向纪离,清楚地看见他镜片后的温润眼中,所漾着的浅浅笑意。 于是她也笑得愈发动人。 今天和十三的交谈中,透露了很多有关阳家的信息…… 对于她的身世,他不问,是对她的尊重,亦或是早就知道了? 阳一一有那么一些的好奇。 可她也不会去问他,因为她相信,在她和他的关系里,没有什么事情是必须要问的。 而有一些答案,随着时间流逝,早晚会在该出现的时候出现。 这是她和他相处的哲学。 如先前所说的安排,两人先一起吃了她介绍的烤肉,这家的 口味也获得了纪离的认可,随后又逛去家居馆,阳一一买了好几套心仪的床上用品,又选了自己喜欢的窗帘风格,装饰品倒是添的不多。再到商场去试衣服,身材比例完美的她,穿什么都好看,又能穿出自己独特的风格,按照舒适的匆匆挑了几件之后便拉着纪离赶到了音色。 今天是带些民谣的主题,合作的乐手并不是袁深,而是一名私交不算太熟的吉他手。 安然注视着纪离唱完全场,毫不羞涩,唱到动情处的时候,阳一一都觉得自己像是在勾引他,用歌里所唱的深情勾引他。 而他,也一直让视线安然落在她身上,看她散着黑瀑布般的长发,穿着白衬衣和牛仔背带裙,唱最清新动人的调子。 晚餐是阿谦找的地方,喝的广式粥,几碟素菜和点心都做的十足可口,阳一一忍不住多吃了些,便又拉着纪离,去定河边散步消食,再沿着河堤步行回酒店。 定河边的光彩工程年前才重新投资改造了一番,各式现代花灯垂挂堤边树上,五颜六色霓虹照耀,将水泥小路映照的恍如白日。阳一一挽着纪离,一路都没有说话,可两人男俊女美,实在太吸睛,不少散步经过的路人还会忍不住多看他们几眼,再任视线逐渐变得惊艳。 “我再长高些就好了,”快到酒店的时候,阳一一比划了一下自己和纪离之间的身高差,“163配你还是矮了点。” “你还会长高的。”纪离的声音,比此时河面吹来的夜风更柔和。 “可我都快19岁了。”阳一一撅唇。 “有些女孩子可以长到22岁。”纪离伸手理了理她头发,轻声安抚。 “我不觉得自己会这么幸运诶,我妈妈就挺矮的,还不到1米6……”阳一一摇了摇头,“而且就算长到22岁又能高到哪里去?最多165。而等我22岁时,你多半已经不在我身边了。” 纪离面无表情,静了一会儿才说:“其实现在就很好,我不觉得我们之间的身高差有任何问题。” 阳一一笑了,微扁着唇道:“真讨厌啊,就不能安慰我一下,说我22岁时你一定还会和我在一起吗?” “问题是你22岁时还想和我在一起吗?”纪离弯起唇角,悠悠反问她,随 后又说,“不过你再长高一两公分,对你的演艺事业或许会更添些筹码。” 阳一一有些微怔然,停了停,再状若无事地笑着伸了个懒腰:“走的有些 累了,上去泡澡。” “嗯,正好,今晚还有些事要处理,你洗完直接睡就行。”纪离风平浪静地接道。 胸口有瞬息的凝滞,像是缘于气息不畅,阳一一发现自己如最普通的女人般,内心深处,也这样不甘于被冷落。可她却什么都没说,甚至脸上的表情也没太大的变化,只不置可否地跟着纪离进入了电梯。 泡澡的时候,阳一一滴了两滴薄荷精油,缓解了一下今天有些绷紧的神经……有些事,她越想表现的坚强快活满不在乎,却只会让自己更加疲惫。花那么多心思演出来,外面那个如此聪明的观众,看着的时候,就不会嘲笑她的伪装? 从浴缸里出来,阳一一裹了浴袍,趿拉着拖鞋先在包里捣鼓一番,再去书房找纪离。 他应该也才洗过澡,穿着休闲,没戴眼镜的双眸微垂,认真地锁住屏幕。阳一一径直走过去,将包装精美的盒子摆在他右手侧:“送给你的。” 纪离怔愣片刻后伸手拆开了盒子,随着轻笑了声,抬眼看向阳一一:“什么时候买的?” “我骗你说自己将手机落在二楼洗手间的时候去买的,之前逛街时我曾经一眼看中这块表,广告上的模特很帅,可我觉得一定没有你戴好看……”阳一一从盒子里取出表来,给纪离戴上,“刚好今天你把表送给了十三,我也有理由和动力去买下来送给你……远不如你送十三那块值钱,但是我的一份心意……唔,有些说不下去了。” 她停住不太顺畅的声音,伸手抓了抓泡澡时被热气蒸腾的微湿的头发,星眸清亮,又冲纪离笑的娇俏:“不过我转而想起,你给十三的见面礼,比当初给我的那啥还丰厚……我是不是换了个更不合适的话题?” 纪离拉着她手,由她坐在了自己腿上,唇际浅笑温润如蒙上薄雾的月光:“是的,一一,这个话题不好,你总不能这样比较着来吃你弟弟的醋。我给他那块表,对他那样好,是因为他是你的弟弟。” 阳一一伸手环住他脖子:“这句话我很喜欢听,那你告诉我,你喜不喜欢这块表?” “比之前那块更好,”纪离垂眼端详那表片刻后,说的无比诚挚,“可是我能不能问问,你今天的所作所为:安排好一切, 请我吃饭喝咖啡,衣服自己买单,还给我买表当礼物,是准备包养我吗?” 阳一一没忍住笑出声来,随后“嘻嘻”直乐,如一只被逗乐的小松鼠:“原来我们纪总也是会开玩笑的。 ”看着他眼睛说完后,顿了顿,她依偎进他怀里,“因为我想谢谢你……”从在墓地的那个怀抱和宽慰,在十三面前的妥帖周全,今天一天任由她有些失常般胡闹的细致体贴…… 这刻她说的话,没有看着他眼睛说,却是她最真实的情绪。 她不知道纪离会不会懂。 她对他,或者说,她和他之间,很多时候都是半真半假,真假混合惯了,谁也分不清了,也从不用再去计较。 就这一天一夜好了,让她肆无忌惮地向他表达自己的感激。 只是感激…… 毕竟,今天这一切失常的源头,都是为着那个痴傻爱过最后却落得悲惨结局的傻女人。 她不会是那样傻的女人。 静静地依靠了会儿,当纪离的手指穿过她头发落在她腰上时,她笑着睁开眼睛,仰头问:“你今晚是不是还有事?” 纪离眼尾微挑:“也可以没事,不过我明天早上的飞机。” “又是早上?”阳一一鼓腮,不满地抱怨:“就不能改下午吗?” “唔……可以。”纪离轻笑一声,随后直接抱着她起身,往外走去。 阳一一调整了下环着他脖子的双臂,笑眯眯地说:“那以后都定下午的飞机。” “好。”纪离稍稍低头,吻了她的额头,而当将她放在床上时,他吻上了她的唇。 轻浅的触碰后,逐渐深入辗转,阳一一发出一声宛如满足的叹息,纵容自己无限制地向他迎合而去。 这是她和他之间的初吻,漫长的让阳一一近乎窒息,而此过程中,她听见了很多细碎又暧昧的声音,从床单受摩擦的窸窣声,舌头交缠时的喘息声,到她猛烈的心跳声……当这吻以如狂风暴雨般的方式结束时,她全然喘不过气来,必须要越来越深刻的呼吸,才能挽救缺氧的心跳。 他的动作热切里带着温柔,一波又一波地将她带上顶峰,痛苦又欢愉,他的确有这样让她忘我的魔力。 第二天早上醒来,难得的纪离也还在床上躺着,她便往他怀里缩了缩,靠着闭眼又要睡着,隔了好一会儿,感觉到他伸手顺她耳发,才懒洋洋问了句:“几点了?” “8点半。”纪离一本正经地回答。 “有没有觉得这块表在8点半的时候添了些特别的魅力?”阳一一抓着他睡衣袖子玩。 “时时刻刻都有特别魅力 ,”纪离依旧用的严肃认真的语气,“和你一样。” “那你有没有看出这块表和这个人,此时的魅力都在说明一件事……” “没有,是什么?” “希望你陪着一起赖床到10点半。”阳一一打了个哈欠。 纪离抚着她的头发,笑的胸膛有很低的嗡响:“陪你再睡会儿吧。” 阳一一满足地选了个更舒服的地方靠着,很快就再度进入了梦乡。 再次醒来是因为稍嫌急促的敲门声。 阳一一皱眉,撑起身子看了纪离一眼,他似也有些无奈,拍了拍她额头:“起床。” 等她穿好衣服,敲门声就暂时停了下来,可当阳一一刷完牙,正在喝头杯水的时候,“咚咚咚”的声音又起,也已穿戴整齐的纪离去开了门。 “纪大哥,你怎么手机关机呢?” 听到这个声音,阳一一终没忍住转过视线,当抬眼看清两个来找纪离的人时,心头却是猛然一跳失了拍子,瞬间地不知该做什么,一片空白。 作者有话要说:此时出现,是为了证明我码字到半夜也要更 但其实困得一塌糊涂,心里还忧虑着晚上的表演,三个小时的睡眠要肿么搞t^t ☆、17 第十六章+第十七章 来人很快也看到了她,年经较长的那位稍微眯了眯眼睛,而刚才便咋咋呼呼的那位则一下子端起了手,吊着嗓子说:“哟,这是谁呢?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十一妹你怎么在这里?” 阳一一假装没听见,微微侧背继续将杯中还剩着的水喝完,随后放下杯子,提了包包走到纪离身边,踮高了脚在他耳边说:“他们找你估计确实很急,但我实在不想见到他们,就先走了,你飞行顺利。”说完,阳一一在他的耳廓上亲了一下,纪离微扬唇角,伸手摸摸她后脑勺,状似安抚,既没多问她,更没阻止。 阳一一也展开灿烂笑容,冲他轻巧地挥了挥手,但一转过身便是面无表情,对来人视若无睹般准备绕过出门。 可显然年纪轻的那人不打算放过她:“啧啧,十一妹果真如此绝情,再见到两位兄长连招呼都不愿意了吗?” “嗯,不愿意。”阳一一正好走到他身边,平平淡淡回这句话的时候,还抬眼冲他笑了笑。 “切,”伴随着不屑的轻哼,男人摇了摇头,讽刺道:“果真是当初孤傲至极、决绝离家的十一妹。现在活的倒真是一个滋润幸福,不枉你如此不屑于阳家,将我们所有人都不看入眼里。” “九哥真知我心啊,”阳一一止住步子,看进阳玖那双透着一股吊儿郎当之气的眼睛,“在他身边,确确实实比在阳家时好千倍万倍。 说完,又是妩媚一笑,提步就走。 刚步出酒店就遇到阿谦,他依旧是笑嘻嘻的没心机样子:“纪总给我电话,让我送你回家。” 阳一一“哦”了一声,跟他上了车,由他送她到了楼底下。 车停下来后,阳一一才开口问阿谦:“阿谦,我觉得你太瘦弱了一些。” “啊?”阿谦疑惑,显然不太明白。 “不然为什么每次该拦的人都拦不住呢?”阳一一翘起唇角,说的若有所指。 “阳小姐,我也要命的好不好?”阿谦扶了扶自己的脖子,眼神惊惧且珍惜,“前天那个孕妇的确是我失职,我没把她盯好,不过你也看明白了那是个局对不对?那女人已经不见了一两个月,我连想给她谈分手条件都没找到人,突然一冒出来就是那样的场合,顶着个肚子,我差点被她害死。今天这两位,我却是真不敢拦啊……” 阳一一挑起眉毛,笑着问:“纪总也顾忌他们?” “倒不是顾忌……嗳,就当我的确胆子小吧。”阿谦有些纠结地挠了挠后脑勺,不过转而又笑着问她,“你还有没有别的想问的?” “想问你……是不是一天到晚为我们这些女人跑腿,确实让你不胜其烦,以至于想换个工作?”阳一一心内暗笑阿谦试图以攻为守转换话题,她自然明白,却当真饶有兴致地直问出来。 阿谦微怔:“阳小姐,你是想说我是不是故意做错事,让纪总换我去做其他的?”见阳一一笑而不语,他便也笑眯眯地继续说,“我要真想换的话,不能辞职啊?如果我真错的无可救药,纪总不会仁慈地给我换岗的……而且,为美女服务,我觉得很荣幸呀。” 眼睛转了转,阿谦又笑着说:“不过,你这一提倒让我很担心,会不会因为这两件事没做好,阳小姐去给纪总吹吹枕边风,说要换了我?” “那你倒可以安心,这些对我来说都无妨。”阳一一推开了车门。 阿谦喊住她:“你就没有其他的关于纪总的事要问了?” 阳一一站在车外对他摇了摇头:“还是那话,问了你又不一定会说,那我多问一句来做什么?” “可问不问至少代表你的态度嘛。”阿谦又笑出了洁白的牙齿。 “行,那我问你……”阳一一抿了抿唇角,眼角眉梢却还是不正经的神色,“纪总喜欢我吗?” “噗,”阿谦喷笑,“这个问题……” “好了,我问完了。”阳一一毫不介意他的迟疑,真如完成任务般,甜甜一笑,“拜啦。”说完便关上车门。 “他喜欢你的。”她走了几步之后,阿谦却突然放下车窗,对着她的背影说道。 “噗,”这次却轮到阳一一嗤笑出来,她回过头晃了晃脑袋,“阿谦,用你们纪总的口吻来说,这真不像你会说的话。” “呼,”阿谦也笑了,可只片刻便继续开口,“但我说的是实话。” 阳一一的笑意没有片刻凝滞,还歪了歪脑袋:“嗯,实话,他喜欢我,可是也喜欢所有和他在一起的女人,对不对?” 阿谦叹息了声,唇角却还扬着:“真不知该说你聪明还是傻……算了,你上去吧,下次再见。” 阳一一耸耸肩,不以为意转身就进了楼道门。 进房后,将包甩在茶几上,转而重重坐在沙发上,阳一一理了理头发,长舒出口气来。 其实她或 聪明或傻都无所谓,有些事她想看明白,有些事她看明白了也会装作不明白。 也许在潜意识里,她早就料想过纪离是认识阳家的人的,毕竟虽然做生意的根基不在m市,但一年会来这么稳定的几次,也下过不少投资,怎么可能会不认识m市真正的地头蛇? 可如果早知道纪离今天是准备和阳家的人一起回港,她打死也不会使小聪明拖住他。 不是因为不愿阳家的人知道她被包养的现状,单纯是不想见到他们。 再说直白些,见到他们,她会反胃。 就如同今天她大哥和九哥一同出现在纪离房外,看着无比亲近,可实际在阳家时,俩人却是勾心斗角、无所不为,均恨不得置对方于死地。 纪离……今天见她对阳家两男这般反应,却毫无任何惊讶表现。这如果不是他对她是谁也压根不在乎,就是他的确早就知道她是怎样的出身。 阳一一舌尖有淡淡的苦涩,因为她实在想不清楚,为何她会更期待的是他早就调查过她…… 右手边的沙发上摆了许多购物袋,都是昨天买的东西,她去“音色”唱歌时让阿谦送回来的。随手翻了翻,阳一一就又失了兴致一般,起身走到阳台边,推开了落地窗旁的小窗,热气腾腾的夏风立马扑面而来,吹得旁边的窗纱在她的发边轻舞,窗帘是昨天才选的样式,今天回来居然便已经做好挂上了。 阳一一眯着眼睛欣赏了会儿窗帘,再转而闭眼迎着风站了站,再睁开眼时,心情又平静了不少,唇角也抹开微笑。 这会儿纪离可能已经在回港的飞机上了,不知道阳家那两位会不会对他说些自己的坏话,例如她是如何叛逆不服管教,如何跟家里闹得不可开交…… 无所谓了,甚至会期待纪离就此再不要她,虽然就这么半途而废地主动放弃退出,素来不是她的习惯。 但他……实在是危险啊。 就像现在三十八层的高楼,看着风光自傲,可一个站不稳,就会直摔下去,无法救赎。 ** 纪离不在m市的时间,依旧过的很快。这个暑假,阳一一活的也算滋润,除开“音色”的工作,就是和袁深与太沪交流音乐,古风社团也逐渐壮大,三人连带着其他团员还经常去近郊一些风光秀丽的地方采风露营。 袁深对她还如从前一般,没有刻意更好,也没有疏远躲避;太沪对他们之间的事更是绝口不提;而她 也还是喜欢欺负太沪,直至他嗷嗷大叫,却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来。 纪离,则一直没有联系过她,好像就真如她所想的一般,他听了阳家两位的“谗言”,从她生命里凭空消失了。 月经也在该准时来的时候到来,她最忐忑的事情,也没有发生。 本想夏天会这样风平浪静走到尽头。这天晚上,她却突然接到了阿谦的电话:“阳小姐,可能需要你在‘音色’请几天假。” “嗯?是纪总要来?”阳一一不太能回过神,毕竟之前纪离都喜欢玩突然袭击这套,也不会要求她请假。 “不是,是需要你跟他一起去外地,”阿谦细致地解释,“机票我已经为阳小姐定好,明天下午1点会有人来接你去机场,大概前后需要三天。” “行。”简简单单应下,阳一一转身就开始收拾行李。 三天时间,应该不够出国,而料想纪离也不会将她拐到什么极寒之地去,行李箱里就只简单放了些夏天的衣物和裙子。 第二天上午,打了电话请假,再出去买了些旅行所需的东西,有条不紊地放进箱子。来接她的人把时间卡的很准,一分钟不多不减地到了楼下,按了可视电话的门铃,再上楼来帮她提行李,全程保持缄默地将她送到了机场。 而等她换了机票,才知道目的地是杭州。 从m市到杭州有将近两个小时的航程,翻翻杂志,睡会儿小觉,并不会觉得时间难熬,下机取了行李,刚出到达口,就看到了冲她挥手的阿谦。 阿谦接着她便带她去吃了饭,随后又上了高速,在嘉兴出来走一级公路,再是乡间小路,总共开了约两小时车,才将她送到了一处较为偏远的水乡村镇。此时天色已黑,家家户户江南传统建筑风格的青灰檐下吊着盏盏浅橘色灯笼,水流淙淙声里,与已近半圆的上峨嵋月一起,在纵横交错的小河上晃着破碎的影。 车停在较大的一户宅院门口,阿谦先跳下了车,为她开了车门后,又去后排取了她的箱子,带着她推门而入。 月色照的院里石砖如玉色般莹润,阳一一也不自觉地放慢了脚步,随着阿谦绕过影壁,进入正厅,再走到后院的一座两层高的小楼前。 “纪总在上面看书,你自己上去吧,我将行李放到你们卧室再走。”阿谦的声音也压得很低,像是怕惊扰了什么。 阳一一点了点头,见阿谦调转身子,便也迈步进楼,绕着窄窄的木 制楼梯上了二楼,只见果如阿谦所说,灯色莹莹之下,纪离正坐在一张宽大的红木桌前看着几本古制的书册。或是听到动静,他抬眸向她看来,唇际微微一笑,令她不自觉想到了古时大户人家里挑灯夜读的贵公子。 “这里很好,看来你是个很会享受的人啊。”阳一一走过去,先走到窗边,看了看轩窗外面宁静的小河月影,再转过头来笑道,“怎么找到这儿的?” “不是我找它,而是它找的我。”纪离勾着笑容缓缓说。 “你看哲学书了吗?刚刚?”阳一一故作嗔怪。 纪离轻笑了声,起身走到她身边,也是先欣赏了下窗外月色,再悠悠问她:“你不是说暑假想到我家来看看吗?” 阳一一怔然:“这里……?” “是啊,”纪离的笑容与目光,都远比窗外水波月色更为温柔,他就这样看进她的双眸,轻声说,“这里是我的家乡。” 第十七章、江南调 这样的月色,这样的目光,阳一一反应速度都比平时慢了好几拍:“你不是香港人?” “我父亲是香港人,他本是个独身主义者,也是个画家。可他三十六岁的时候来这里采风,遇见了我妈妈,就留在了这里。他后来笑说,妈妈是他本命年逃不过的劫。”纪离唇边有很柔和浅淡的笑容,美好的令阳一一萌生出想伸手去触碰的冲动…… 阳一一素来是个任性的人,因此想到的时候,她也就真的做了,素洁的食指指尖如飞舞的蝴蝶,轻落在纪离唇际,待他错愕垂下视线,再一点点让视线煦暖与包容的时候,踮起脚尖,吻上了他的唇。 再尝时依旧难捱心跳加速。 不过只是浅尝辄止,若即若离之时,伸出小舌,仿佛游戏般在他下唇留恋地轻触,纪离眼睛漾出笑意,伸手拦住她腰,阻止了她的撤离。被动变为主动,眸中笑意渐渐衍生出风暴。他将她抱起,旋过身,放在式样古朴的黄花梨书桌上,俯低身子更深的吻她。 冰凉的桌子挨着裙子下的腿后,激得阳一一身上起了细密的鸡皮疙瘩。 他攻势凶猛,她无法抗拒地渐渐倒了下去,乌发在她身下铺开,彷如黑绸裹着她玲珑纤细的身子,何处不可怜? 在一一觉得自己已经无法呼吸之时,纪离终将吻暂息,稍稍退开,眯着眼睛看了双颊燃起红晕的她片刻,之后复又吻上,脸侧,耳垂,脖子……大手随着探入,直接掀高了她的连衣裙, 推起她的胸罩,揉捏上她的娇挺,力气大的像要将她揉碎。 “唔……没洗呢……”阳一一语声中带着娇媚的喘息,还夹杂有濒临绝境般的惶恐,手指无助地揪着他的袖口,可却实在没多少力气抓紧,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从她指尖将手抽走,轻飘飘说了两个字:“无妨。” 纪离没有脱上半身的衣服,只褪了裤子,架开她的双腿便冲了进来。阳一一觉得有些疼,“嘶”地倒吸了口凉气,急欲后退,却只更真切地觉得身下的桌子冷硬……而他每一下进出都很重,扯的她在桌上前前后后的磨,肩胛骨硌得生疼生疼的,结合处的酸胀像是弥漫到心口,竟无端萌发出泪意来,眼前的视线都有些模糊。 水乡深夜宁静,她真有些无法忽略耳边所有羞人的暧昧声音,包括木制小楼轻摇的嘎吱碎响,两人身上还余的衣料的窸窣摩挲,她怎么控制都还是会发出的难耐□…… “轻……轻一些……好……不好?”阳一一半阖着的双眸可称得上媚眼如丝,细看却又像已然神识涣散,只是本能地恳求于他……这句出口,纪离停了停,刚好额际的一滴汗水甩落在她眼侧,像晶莹又带血的情人泪。 轻叹逸出口,纪离后退出去,伸手抱起仿佛没有骨头般的她,一同落座在边侧的椅子上,阳一一瘫软在他颈侧,听他低哑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十一,你自己来,就快结束了……” “嗯?”阳一一眉头皱的死紧,微微抬起脸,视线刚落在他唇上,就看见那纤薄的唇角微微牵起,手指点在她唇上,“现在不是问问题的时候,结束之后,我们在慢慢说……” 好吧,她暂时不问,她也懂他想要她做什么…… 可是他说话还那么平稳啊……神智也全然还在啊,哪里能够看得出“快结束”三个字呀!? 阳一一依旧死死揪着眉结,半怀疑半无计可施地找准扶稳,坐了下去,脑中尽量回忆之前无可避免从各种渠道接受到的不良知识,开始动了起来。前面十多年,阳一一从来都认为自己是妖精,还是只皮厚的妖精;可到这个时候,她才突然发现,她竟然不知何时生出了害羞这样东西,只为她很偶尔才敢看一眼纪离的脸,偷觑他是什么表情,又有什么反应…… 就如同在老师或家长面前背课文的小学生…… 而且,他的“快”明显和她所理解的概念不一样,不然为什么腰都快扭断了,实在忍不住再次祈求,他才可怜她一般压住她喷射在她体内最深处…… 又复瘫软在他颈窝,他安抚般顺着她直垂臀际的头发,阳一一实在忍不住侧首咬了他颈子一口,虽是轻咬,却也是好不容易攒起的力气,“如果有下次……” “嗯?”纪离声音里透着餍足的懒散。 “……你等着我好好修炼!”阳一一咬牙切齿地攥拳,娇憨又可爱,“我要让你真正快起来!” “嗯。”扬调变成平调,懒散里升起漫不经心的笑意,“我等着。” 阳一一恨他的轻视,横眉冷对于他,攥起的拳头挠痒痒一般砸在他肩头。 纪离低低笑了声,抱起她,帮她理了理衣服,任她站落在地上后才说:“去洗澡。” “等等……”阳一一却突然念起了他唤她的那声“十一”,极想听他解释。 “哦,明天再说吧。”纪离也拾起了自己的裤子。 阳一一不愿强求,所以妥协:“浴室在哪儿?” “……罢了,我带你去。”纪离穿好裤子,领路先行。 “等等……”阳一一才动了一步,就又颤着嗓子喊住纪离。 纪离回过眸来,随后便是忍俊不禁:只见一一腿内侧顺着滑出一股乳白色的浑浊液体……他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回过头来又复抱起她,将她抗上了肩头。 阳一一心里有些怨念这个姿势,这样头很晕啊,好歹公主抱一个吧,反正也不是没那样抱过…… “唔……” 刚犹豫着出口,他就像会读心术一般,径直解释:“你想撞头?” 阳一一想起狭小的楼梯间,知情识趣地闭嘴了。 晚上是分房睡的,纪离住东厢,她则住在西厢的绣房,房里清一色的楠木家具,布置齐全,从梳妆台、桌椅到床雕工精细,窗边还有一张琴台,上面置着一架古琴,可惜她并不会弹,纵是手痒,也只能轻轻挑动琴弦,发出单调低暗的琴音。 稍微玩了一会儿,阳一一觉得有些索然无味,弃琴转身,打开行李箱,换过睡衣,拿了梳子梳好头发,便缩上床,裹着薄薄的锦被,一觉睡到天亮。 第二天是在鸡鸣和划橹声中醒来,阳一一伸了个懒腰,看着透过纸糊的轩窗洒进来的灰白色日光,有些回不过神来。出门,洗漱完后稍一思索,就叮叮咚咚跑上了书房,果不其然见到纪离,他正在专注练字,并没抬眸。 阳一一也知道练字时其实不容人打扰,便 自己借着白天的光线打量起这间昨晚的受难地,只见左边是一壁博古架,上面放着一些古玩摆件,右边是书架,置于其中的全是古籍式样的书,码的整整齐齐。纪离身后右侧角落是花凳,摆着一盆君子兰,左侧的墙壁上悬着一副仕女画,画上一女子正于月明当空中,半垂螓首奏箫,画面左上角题着两句诗:“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没有落款,也没有印章。 阳一一想起家里束之高阁的那支玉箫,正在眯眼思索,纪离就出声了:“走吧,吃了早饭带你去转转。” “哦。”阳一一暂且压下疑问,跟着他下楼。 做饭的是位大婶,见他们进餐厅便是爽朗的笑,先是好好打量了下阳一一,在他们坐下后,又对纪离用家乡话说了句什么,纪离点了点头,她便出去了。 “这是镇上的赵婶,她让我们等会儿吃完了坐她男人的船去湖上玩。”纪离对一边喝粥一边感兴趣地看着这边的她解释。 阳一一点点头,三下两下地就着酱菜喝完粥吃过油饼,笑嘻嘻地看着纪离:“后吃完的洗碗。” 纪离笑着瞥她一眼,悠悠说:“先吃完的不该有更多时间洗碗么?” “可你还没吃完啊……”阳一一鼓眼睛,“我又洗不了你的。” “等你洗完你的,我就吃完了。”纪离说完,继续优哉游哉地喝粥。 “歪理!”阳一一下定论。 纪离笑着夹了筷酱菜:“我似乎还欠你一个解释……心情不好就不说了吧。” “无赖!”阳一一嗔目结舌,“地主了不起啊?”说是说,抱怨是抱怨,可又无可奈何,只能端着自己的碗走进厨房。 果然她洗好自己的,纪离便拿进来了他的,阳一一懒得再废话,迅速将两个人的洗完,便跟着他一起出门。 划船的赵伯性格和赵婶一般开朗,也是先笑着看了阳一一许久,才对纪离打招呼,又连着打趣了好几句,纪离只是微笑,间或带笑看一眼她,却并没开口说话。阳一一完全听不懂赵伯在说什么,而眼看纪离并不打算翻译他的话,便自己坐在船上看两旁的建筑。 村镇上的水道稍嫌细窄,待行到镇外时才逐渐宽阔起来,赵伯忽然引吭,开始唱一首渔歌,声音浑厚有力,十分能感染人。阳一一很快掌握到调子,便开始跟着和曲,引来赵伯惊喜的视线,越唱越起劲……阳一一也没客气示弱,赵伯唱完后,她另起了一首太沪作的江南调,低 婉的歌声却极有穿透力,和着阳光,远远地飘洒在波光粼粼的水面。 待她唱完,赵伯哈哈大笑,又对纪离说了句什么,纪离稍稍勾起唇角,伸手绕了绕她鬓边的头发:“他夸你人美歌也美。” 阳一一抬眸冲他笑的极为自得:“谢谢他,不过其实我一直都知道。” 纪离失笑,赵伯也听到了,更是朗声大笑,笑完再起了另一首歌。 一路唱到湖上,赵伯坐了另一人的渔船走了,阳一一眼睁睁看着纪离挽起衬衣袖口,站在了船头。 “你还会划船?”阳一一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当然,你忘了我是本地人?”对她的质疑,纪离轻笑着不以为然。 “可我也以为你是大家公子那种……” “小村镇能有什么大家公子?”纪离撑开蒿,停了停才又继续说,“小时候,我是方圆百里最皮的一个,爬墙上树摸鱼抓虾什么都会,也什么祸都闯过:偷邻居家的鸡来烤,站在桥上往船只上扔石头,给老师讲台下面绑鞭炮,牵着长长的引线,在老师慷慨激昂的时候点燃,把平日里强悍精明的中年妇女活活吓哭……父亲那时候满街追着我打,真要成了这里一景。” “你……真是看不出来……”阳一一再次感慨“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这句话,但说出口的却是,“有道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呐。” 纪离只笑不语。 阳一一想了想,没有问他变为现在这样的原因,而是起身,摇晃着站到他身边,极目眺望湖上碧晴风光,天边白云朵朵,云下隐有几座小山丘,都是葱葱郁郁……她看看他,再看看景色,笑着说:“水是眼波横,山是眉峰聚,欲问行人去那边,眉眼盈盈处。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不说你为什么后来成长为如今这般,至少我是明白了为什么你能有如此漂亮的眼睛和醉人的温柔眼神。” 顿了顿,她绽开更灿烂的笑颜:“纪总是个厚道人,故意戴着眼镜减少这双眼睛的杀伤力。” 纪离听了一扬唇角,缓缓摇头:“我是的确有些近视。” “诶?”阳一一才不会信,之前逮着好几次他看书用电脑都没戴眼镜。 “不信?你想想为何我会看上你?” “……无数个视力5.3的人也追过我的……看上我证明视力很正常。”话说的有些咬牙切齿,但阳一一始终笑意完美,表示自己不会上他的当。 “噢, ☆、18 第十八章、真心话 分明是这样淡然如微风的嗓音,却让阳一一心中猛然紧缩。 她也明白,自己和纪离都是不习惯掏真心的人,偶尔说句真话,那前后一定都夹杂着假话,这是为着在尘世中摸爬滚打久了,心都沾满了灰尘,不愿再抛在外面,风吹日晒,受尽伤害。 源于直觉,她竟觉得他这句话像是说真的。 可回想了一下和他初见、再见、以至于发展到今天这步,她从来没有掩藏过自己包括贪钱、自私、懒惰在内的任何劣根性。尤其是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还当着他挑逗了太沪…… 想不明白的事,她并不愿费太多脑筋,也不想再去追问。只对纪离若无其事地耸耸肩,做无知状顶他一句:“那你现在后悔啦?” 纪离噙着微笑摇头。 “嗯哼,这还差不多。”阳一一轻轻的哼了声。 太阳逐渐猛烈,阳一一看见纪离额际和颈后都开始沁出汗露,便找了餐巾纸给他细细地擦,纪离凝视着她,待她擦完仿佛娇羞状转身走去船头坐下,才复又开口:“不过有时候,我是真的很欣赏你的聪明。” 阳一一捞起长长的裙摆,将脚伸进湖水如碧,轻轻踢着水花,转头看他一眼:“请详细说明?”稍一停顿,又唯恐他不再说一般继续道,“难得听你夸我,不听够就亏了。” 纪离倒十分乐意地成全她,详细地往下说:“你很能掌握分寸,娇憨也好,妩媚也好,总是懂得在什么时候该做怎样的反应,知道有些问题该问,有些问题不该问。” “你把我看的太能干了,其实这不是聪明,每做一个回应,每说一句话之前,我都不用仔细去想,这是本能……”阳一一“嘻嘻”直笑,垂首看着自己浸在水里的细白裸足,“你说我知道有些问题该问,有些不该问,那是因为我感同身受。我也讨厌别人问我,你是怎么长成现在这样没心没肺的?你的父母呢?我印象最深的一句恶毒话是别人骂我有妈生,没妈教……那是我生平第一次打架,我抓着那女人的头发,将她的头死死往墙上撞……那是我九哥谈的第三任女朋友,贱的和他一模一样的。” 她不问纪离为什么后来去香港,为什么变成现在这样成熟神秘的谁也看不透,是因为不用想也知道这中间必定有不愉快的事发生,不然为何虽然来到他的家乡,却没有见到他的父母? 讲完这些,仿佛有些累了般,阳一一伸了个懒腰,眯起一双杏眼 打量着眼前的湖光山色,他们划过了一个又一个的湖心岛,有较小的没有开垦过,上面依旧覆着翠绿的植被,有的则已经种上一排排的茶树和一片片的芋头。 他们中午就在这样一个湖心岛停下来,也有其他的村民在这里聚集着吃午饭,看到他们都笑呵呵地招呼。赵伯也在其中,见到纪离便选了两尾活蹦乱跳的鱼远远抛过来,后来又背来一小背篼青油油的河虾,纪离打开从船上拿下来的背包,正在戳着鱼背看它们乱蹦跶的阳一一好奇地探头来看,只见包里十八味调料样样俱全,露营专用压缩天然气罐、铁签、烧烤网应有尽有,不由惊叹拍手:“你一定经常带妹子来做这事,不然装备怎么这么齐全,连赵伯都心照不宣配合?” 纪离稍微挑起眼帘看了看她,阳一一立马打哈哈:“呵呵呵呵,是不是后悔刚刚表扬我的话了……好了,我不问,不过先说明哦,我不会杀鱼……” “问了也没什么,”纪离拿起小刀,熟练地剖鱼,动作快的居然连一点血星都没有沾出来,“我每年都会一个人来一次,你是我第一个带来的女人,不然你看他们为什么对你那么好奇?” 阳一一不用细看也知道他所言不虚,周围带笑的八卦眼神都快湮灭了她,她耳朵有些发烧,不知是为了这些眼神,还是纪离坦诚相告的话。 想了许久才找到一句话可说:“你杀鱼好厉害!” “所以以后别惹我,我杀人一样厉害。”纪离面无表情、平平缓缓地接了句,倒真唬住了阳一一,可他却忽地笑出来,对依旧回不过神的她说:“去找点水来把鱼洗洗。” 阳一一瞪他一眼,拿起水壶,先去湖边打了水,浇着浇着将纪离去了鳞的鱼洗好,再又打来壶水,拿出包里随身带的消毒巾,拽过纪离穿好鱼的手,细细地帮他冲洗上面的血沫子,再用消毒巾擦干:“怎样?是不是觉得我很温柔很体贴?” 纪离当然不会搭理她这样幼稚的话,只架起铁网,专注地烤鱼烤虾。 他手艺真的不错,外加鲜鱼鲜虾,阳一一吃的直舔手指,眼睛冒光,赞不绝口:“赛过我带你去吃的那家烤肉。” 纪离微笑,受了她的赞扬,待她意犹未尽的吃干净后,也牵过她的手,用消毒巾帮她把手上的油渍佐料擦得干干净净。 有那么一瞬,阳一一眼神迷烁,希望时间永远不要再前行,就停留在此时午后两点的阳光璀璨,他神情温柔的如环岛的盈盈碧波,而她安然享受他的体贴照顾,不 用想着要再用多少东西去换他满足,再以多少虚情假意交付。 “早上你洗的,中午换我。”纪离仿佛没有注意到她的走神,帮她擦完手,就径直去洗烧烤网了。 阳一一愣愣地看着他的背影,过了会儿,才起身,走到他身边,问他:“你每年都会回来?” “嗯。”纪离轻描淡写地应了声。 阳一一又笑着问:“以后也是?” 纪离手上动作停了半拍,扬起唇角看她一眼:“嗯?” “都带我一起吧?”阳一一望着纪离的眼睛,笑的很讨好。 纪离低低笑了声:“看你表现。” 阳一一撅嘴,起来用赤脚踢了下水边的湿泥:“真讨厌呀……”随后又乐呵呵地笑出来,“好在我对自己很有信心。” 纪离无奈失笑,将洗好的烧烤网放在一边的石头上晾干,自己也找了块石头坐下,阳一一跟着他,坐在他身边,手搭凉棚盖在眉间,眺望了下湖上又复去劳作的村民小船,冲他笑笑:“这里真美,好在你没有想着要投资开发这儿。” “他们生活都很富足,也同样深爱自己的家乡,不会愿意太多商业的东西流进来。” 阳一一表示赞同地“嗯嗯”两声,随手取了截茶树枝,在泥地上开始玩耍般胡画瞎写,最后落上自己的名字:阳一一。 纪离侧眸看着她写写画画,待她写完名字就笑了:“真像破折号啊。” “喂!”阳一一用树枝警示般敲了敲地面。 纪离继续笑了笑,才开口道:“再敲以后就这样叫你?” 阳一一磨着牙齿:“那我就管你叫吉利……” “噢,你原来偷偷给我取了外号。”纪离虽还笑着,视线却像一下子严肃了不少。 “那我这么久也不知道你是哪个离呀……”阳一一也很严肃。 纪离轻叹一声,取过她手上的树枝,在地上一笔一划写出自己的“离”字,又感慨:“有时候你也太不爱问了。” “阿谦也这样说我……”阳一一虽是嘀咕着,目光却分毫不移地专注看着那个离字,只觉很少有人会把这样不祥的字放在名字里的。心里千回百转,面上表情却尽是戏谑:“幸好这个姓生的好,组合起来是‘吉利’的音,恰好冲淡了这个字的愁绪啊……” “……找死么?”纪离挑了一边眉梢,眼神看上去倒真的十分有杀气, 一只手也与此同时掐上了她的腰。 “谁让你说我是破折号!?”阳一一才不怕他这种情况下的愤怒,反而冲着他把眼睛瞪的圆圆的。 纪离忍俊不禁,垂下目光,收回手,用树枝在地上写出“阳拾依”三个字,“这个不像破折号。” “可我不喜欢,既然都离开那里,干嘛还用那老头随手给我取的名字?”阳一一摇了摇头,岔话题般逼问他,“话说回来,你欠我的那个解释,你怎么知道喊我十一的?老大和老九说我坏话了吧?” 纪离清清淡淡地否认:“在你妈妈墓碑上就看到了。” 阳一一恍然,的确,墓碑是以她和十三的名义立的,上面只有她那个时候的名字。 不过他之前真的没有调查过她? 阳一一试探着问:“可应该也不是你第一次知道我这个名字吧?” “嗯,不是。”纪离淡淡回应。 这样就行,至少他不是完全不在乎她是谁。 可阳一一,知道这些有什么意义和好处么?你难道真打算和他长久?所以还去计较这么一点点细微的差别? 她不愿被他看穿自己的自嘲,很快便状若无事地说:“这样的话……如果你笑一一像破折号,以后就叫我十一吧。”说完又抢过茶树枝,指着那个“离”字说,“这边的人又管你喊什么?阿离?” “我母亲名字里也有这个‘离’字,所以他们不会这样叫,多半直接喊我名字。”停顿了片刻,纪离才又微笑着说,“我父亲会管我母亲叫阿离。” 这天下午,纪离终究还是对阳一一讲了他父母的故事。 起头是昨天就讲过的,他父亲是当时知名的画家和作家,三十六岁那年,到江南来采风,认识了他母亲,无法抗拒地一见钟情,堕入情网,从此在这个水上小村镇住了下来,三年后,有了纪离。虽然纪离从小调皮,可一家三口的生活却过的极为幸福美满。 但纪离的父亲并没有完全放弃对艺术的追求,每年总会有两三个月离家去各地写生或是收集各式艺术品,事故发生在纪离11岁那年,他慕名去一处云南深山收一套据传是当年吴三桂驻兵时留下的红木椅,路上却遭遇了泥石流塌方,所开的车被整个冲进了大江,三天三夜后才把已经变形的他给捞起来,纪离的母亲一见到就疯了,有一晚趁着纪离疲惫睡着,冲出来就跳进了同一条江中…… 极短时间里失去双亲,还 没完全走出悲伤,香港那边的亲属就向纪离伸出了橄榄枝,他父亲的表姐及表姐夫生意做的极大,却没有后代继承,便选中了刚好孤苦无依的他来培养。这就是他为什么现在成长为这般模样的原因。 只有命中给你设的大劫,才会让你一夕长大。 阳一一最理解不过这样的感觉。 莫怪乎她和他是同一类人。 回想起那天在墓地的环抱,阳一一也这样紧紧圈住他腰:“我就知道不会有什么好故事,所以才不问的……” 纪离笑着打趣她:“其实没这么严重,都快二十年了。” 阳一一无言,却依旧不动弹地保持原有的姿势。 其实与其说感慨于纪离的故事,倒不如说在回味自己的故事。至少纪离父母去世时都还彼此真心爱着,她的呢? 纪离不知是否明白她的心绪万千,只轻轻叹了声,伸手抚着她头发,倒随她去了。 直至暮色西沉,无数渔人都招呼着回去,赵伯也上岛来喊他们,纪离才牵着她一起,收拾了东西,上船回镇。 到了船上,阳一一又活泼起来,听纪离说明天带她去杭州玩,便问他是不是划船过去。 纪离叹了声气,赵伯则笑了,用不太流畅的普通话说:“划船啷个子去哟,一天都不够哦,小姑娘瞎想胡想喏。” “开车去更合适一点。”纪离适时开口,拯救了阳一一的自尊。 “对哦,我今早起来还说呢,阿谦把车停在院子门口的,他怎么回去的?”阳一一从容忽视了自己地理常识上的硬伤。 “步行。”纪离撇开点浅淡笑意。 阳一一先是愕然,随后就笑了:“他也是本地人啊?” “你要不要去他家看看?”纪离笑着问,“去他那儿,你倒是能看到一个漂亮的女主人。” “什么?阿谦都结婚了?”阳一一震惊。 纪离轻轻一笑,摇头:“没有,是他妹妹……唔,不过,这时候回家应该也能看到。” 阳一一垮下了眼帘,听这意思……不妙啊…… 果不其然,领先的纪离刚进院门,就有一娇柔身影迅猛而矫健地扑来,直接挂在了纪离怀里,在他胸口蹭了又蹭,“纪大哥,你都回来两天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作者有话要说:一番折腾下来,其实多了个公共章节,嘻嘻 我去写下一章了,今天太晚了,明天再双更吧~~ 谢谢支持正版的每一个孩子~!祝大家蛇年都有水蛇腰【抄袭某姑娘的祝福……咳咳咳 匿了~ 要留言哦!!!不许霸王哦!!!看一个年假出去玩都放弃了孤独在家码字的风导,你们忍心吗? ps:谢谢蛋蛋叔叔的地雷 ☆、19 第十九章、小莲 阳一一皮笑肉不笑,很好嘛,故意说普通话,这是撒娇给她看啊。 纪离拍拍那女孩的背,微笑着柔声道:“小莲,下来。” 被唤小莲的女孩又扭着身子揩够了油,才意犹未尽落地,扫眼看到准备视而不见回房的阳一一,直接表情不善地拦住她:“你是谁啊?” 阳一一乐了:“你说我是谁?” 小莲的脸瞬间鼓成一个小包子,愤愤不平:“哼,纪大哥才不会看上你!他总说我小,你也没见得比我大啊!” “噢?”阳一一视线缓缓下移至她胸前,“可能还是比你大一些的。” “我呸!”小莲脸上红霞乱飞,“我说的是年龄!你哪里比我大了?” “就这里比你大。”阳一一勾起唇角,优哉游哉地回。 “你你你……你怎么思想那么腐坏不纯洁啊!”小莲捂住耳朵,“纪大哥才不会喜欢你这种不纯洁的!” 阳一一摊摊手,“其实我以前也挺纯洁的,现在之所以不纯洁还不是因为你纪大哥嘛。” 小莲哪里遇见过这么厚颜无耻的女人,气恼的简直要尖叫了,这时候系着围裙的阿谦从厨房跑出来救场,对阳一一忙不迭地作揖:“阳小姐,我妹妹不懂事,求你放过她吧。” 阳一一忍不住掩着嘴唇笑了笑,随后才绷起脸,正经又潇洒地撇撇手,示意不跟他们计较,让阿谦赶紧把小莲领走。 阿谦会意,温声劝小莲道:“小莲你不是说要把你的拿手菜给你纪大哥秀一把的吗?”一边说一边将小莲往厨房拉。 阳一一则侧头看向纪离,对上他暖煦如春湖的视线,唇边笑容刚加深寸许,却不妨手臂被一股力道一拉,她被迫着又对上了小莲战意昂扬的脸:“我给你讲,我是纪大哥的妈妈给他定下的妻子!” 阳一一倒吸了口凉气,认真估算了一下她的年龄,看她也最多20出头,再想了想纪离所说的“他11岁时,双亲离世”,于是轻声问:“什么时候定下的?” “……在我还在我妈妈肚子里的时候……”小莲不防居然被她问了个正着,面色稍嫌羞惭,失了点点底气,随后咳了两声又叉着腰说,“这叫指腹为婚,你懂是什么意思吗!?” “懂,”阳一一配合地点头,“就是……如果这样就不用怨阿姨看岔眼了的意思。” “哪里会看岔眼了!?我 ……”小莲脚跺了两下,“我会弹古琴呢!” 阳一一淡定摊手,“哦,我会琵琶和箫,钢琴也会一点,只是刚过十级,算不得什么。” “会又怎么样?”小莲又气又得瑟,“这里一样都没有啊!你看见西厢那架琴没有,那是专门为我准备的!” “那难怪你纪大哥回来了也不敢通知你,怕你过来弹琴扰民啊。”一一拍手作恍然大悟状。 小莲气的额头上青筋直冒:“你胡说八道!我告诉你!我……我还会唱歌!唱的可好了!” “我也会啊,你认识赵伯的吧?他刚刚还表扬我呢。” “我还会跳舞!” “不好意思,我也会。” “我漂亮!” “呵呵,你觉得我不漂亮?” “……我是镇花!” “那我可比不上你……”阳一一无奈地摊了摊手,可转眼又坏心眼地笑了,“只是喜欢过我的男人,估计比这镇上所有人加起来都多。” “你就吹吧……哧……”小莲忧郁地呼哧呼哧直喘粗气,闷了好久才眼睛一亮,嘻嘻笑着说:“嘻,我会嘉兴话呀,我可以跟纪大哥说家乡话!你就不会了吧?” “咦……是哟,这我真不会。好吧,你赢了。”阳一一摊手,见小莲一脸乐滋滋的神情,又笑着伸手拍了拍她肩:“这样吧,我做大,你做小,我们让你纪大哥享享齐人之福怎样?” 小莲心思实在单纯,跟着阳一一的思路就往上绕,“为什么你做大啊!我赢了不该我做大么?”说完后又突然脸红,磕磕绊绊地说,“不许说是因为那啥比我大……” “没,不是为那个,”阳一一笑过了,才语重心长地说,“是因为你没有做正室的容人之德……” “容人之德是什么?”小莲有些不太明白。 阳一一稍一沉吟,缓声解释:“就是说,如果你丈夫要纳妾,你要容得下,要为了家庭和睦,香火绵延着想,处处容忍体谅周全。甚至在丈夫不乐意的时候,要主动劝说……” 小莲捂住耳朵忍无可忍地打断:“呸呸呸,这是什么旧时代思想!” “可是我们讨论做大做小这个问题不就是按着旧时代的思路走的么?”阳一一掩唇低笑,“所以小莲你还是嫩了点,不适合做正室,不然万一你纪大哥喜新厌旧在外面有了新人,你怎么办呢?” “你怎么 说的纪大哥那么花心!做他妻子才不用考虑这些问题呢!”小莲端起手,不屑且不服。 阳一一特意看了眼阿谦,心想要是纪离不花心,你哥哥就该缺项工作内容了……在阿谦连连对她示意告饶后,她才莞尔一笑,重新看向小莲,半眯双眸说:“嗯,也对,你纪大哥一点都不花心,他只专注地喜欢我一个。” “你……你厚脸皮!你不要脸!”小莲指着阳一一欲哭无泪,终于是被阿谦求爹爹告奶奶地拉走了。 阳一一则牵着裙摆,回过头来,一脚后撤,脚尖着地,对纪离行了个芭蕾的谢幕礼。抬起头来又是一笑,再转身回了房间。 或许是本能的逃避,脑中也没再去思考自己胡乱说的话,在纪离那里会有什么反应,什么后果;只去想一些单纯而实在的问题,比如发现江南的太阳,威力也实在不容小觑,今天晒了一天,皮肤便有些发疼,需要抓紧时间回房涂个晒后修复面膜比较妥当。 晚饭有芋头烧肉、葱香炒蟹,龙井虾仁和糖醋排骨,其中糖醋排骨是小莲做的,坚决不许阳一一吃,弄得她真是有些哭笑不得,不过也不愿同还天真着的小姑娘多计较,随便吃了些蔬菜就放下了筷子,称自己想一个人去镇上转转,便起身出了门。 刚走了没多远,阿谦就追了上来:“阳小姐,等等。” 阳一一停下步子,微微歪头打趣:“你这是给他们创造单独相处的机会呢?” “怎么可能,你就笑话我吧……”阿谦笑笑,“我妹妹哪里配得上纪总?” “你心里实际想的是纪总配不上你妹妹吧,”阳一一在阿谦露出震惊视线的时候,又压低声音道:“安心,我看了这附近没纪总出现的影子,而且这是我说的,又不是你说的,怕什么?你该怕你妹妹这么漂亮,要是纪总忽然一时兴起,变身……” “今天又不是月圆,变得哪门子身?”阿谦实在听不下去了,扶着额角说:“我说你呀,不要随时都这么不正经好么?” “人生如一场苦逼的戏,那么正经地去演干什么?”阳一一意味深长地摇了摇头,随后又笑,“而且你觉得你很正经么?” “我很正经的啊,”阿谦整了整衣襟,灿烂笑着说,“一直很正经,从来没跑偏。” 阳一一笑出声来,转过头来继续往前走:“你陪我去散步?” “这个不了,我等会儿还是回去洗碗吧,”阿谦搓了搓手,不过还是追上阳一一,迟 疑了会儿便说,“其实我出来是想提醒下你今天是什么日子,不过你等会儿散步说不定也能看到一些提示……” “今天是什么日子?”阳一一回想了下日期,“8月19日?” “农历……”阿谦沉浸在到底要不要明说的迷惘里。 “不记得农历,”阳一一眯着眼睛笑,“不过……我估计是七夕?” 阿谦如释重负地点头。 “你来提示我是为了什么呢?”阳一一作思索状,“是想告诉我,他对我其实挺不错的,只是他不善于明说?还是提醒我不要得意忘形搞砸了气氛?你确认他这时候带我来不是巧合?” 阿谦笑容单纯:“能提示的我都提示了……不过还可以多说一句,纪总父母的忌日,并不在这会儿。” 这意思是说,纪离这个时候回来并不是为了祭奠父母? 莫非就单纯为了她那句“暑假想去他家里看看”? “好吧,我明白了,”阳一一不想再多说什么,便直接而干脆地点点头,“你回去洗碗陪妹妹吧。” “我一会儿就带她回去,反正今晚要乞巧,她不会死赖着久呆的,阳小姐别逛太久,如果迷路就给我电话。”阿谦也微笑颔首,说完便转身往回走了。 阳一一收回视线,继续前行。 水乡的夜晚,带着扑面而来的潮凉,却柔的很舒适,她借着灯笼的温和光线,沿着河道边狭窄的小街道慢慢走着,在开着的院门前驻足,看里面半大的女孩子,手腕系着彩线,在院中穿针乞巧。偶尔走过一座小桥,再仰首看今晚明亮的星子闪烁在如黑丝绒般的夜幕上,天公作美,晚上无云,连带状的银河都隐隐能辨得分明。 阳一一在心里轻轻叹息着,一天的相聚,一年的别离,其实七夕哪里是什么和乐的节日? 这分明是一种悲哀…… 人抗不过命的悲哀。 或者是,无权无势的,终究要被在高位者操控的悲哀。 作者有话要说:你们都很担心女配问题? 其实不用担心,纪先生目前没有什么固定的可以上位的女配,而且其实女配也虐不到一一吧,现在……毕竟一一是心底就明白他有很多女人,她自己压根不算个什么的思想准备的……那种适合虐纯纯爱恋的女配插脚本文暂时不会出现。小莲稍微特殊一点,就在是纪离妈妈去世前给他玩笑着定的那种,但纪离是那种很有主 见的人,即使缅怀生母,也不会因为这么一句类似玩笑的话取小莲,不然就不会那么爱“玩”了 不过其实你们不觉得,一一本身就很像传统意义上的女配么? 我曾经在阿灰《谁的等待,恰逢花开》那儿写了个长评,为毛很多女配即使早就在男主或男配身边,却还是被女主夺去了光芒。因为大多数女主比较真,所说所做所要的,都会引得人动感情,而女配给男主/配的印象就像是交易,是那种不用给感情,我给你金钱或地位,我就不欠你了的感觉……最多有个虚情假意的表面 一一,其实现在就是这样。 所以,这也算是个女配上位记吧…… ☆、20 第二十章、容人之德 在小小的镇上转了两三圈,阳一一才拾步往回行,纪离所住的院子并不难找,一是比较大,二缘于是这镇上唯一有可通车道路的房子。 走进院里,十分宁静,看来小莲果然已经被阿谦带回去了。 她也没有出大动静,先回了房间,取了换洗的衣服先去洗了澡,再去了纪离所住的东厢。料准他此时应该在书房,便直接推门进去,开了灯,打量了一下里面。跟西厢大小差不多,但所用的木料和雕工却更好更大气,摆设用具也更为齐全精细,其他的,却也没什么不同。 其实直接进来有些冒险,不过她也想过,这房子虽然用的东西老,本身却应该是纪离后来修起来的,所以多半不该会有纪离进来发现她在里面,然后勃然大怒的情景出现。 阳一一推开窗,让外面的星月光辉洒进来,坐在梳妆镜前,开始梳才洗过的头发,这是她有空闲时常用来打发时间的一件事,仿佛梳顺了长长的头发,也就解开了三千烦恼丝。 因而后来纪离进来的时候,逮着的就是她哼着歌就着月光梳头的画面。 “会不会有些灵异?”阳一一摸着已经半干的头发,笑着问他。 “你怎么过来了?”纪离语调徐徐缓缓的不辨喜怒。 阳一一回首,粲然一笑:“我怕万一晚上小莲要征用西厢弹琴给你听呢?” 纪离闻言低笑一声:“别说你真的会在意这种小姑娘?” “我怎么不在意?这可是和你有婚约在身的,在古代就是所谓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当然要小心对待。” “真计较有婚约在身,还敢和她说你要做大,让她做小?”纪离走到她身边,笑着低头望向她。 “……”阳一一语塞,眉毛揪紧了又散开,娇嗔道:“烦死了,说开了就没意思了好吗?你就当我是真计较真在意,不是想腆着脸来和你一起睡不行么?” 纪离轻笑,越过她转身往床边去,掀开被子睡进去后才徐徐说:“梳完头把窗子关上再过来。” 阳一一哪里还会真的梳头,麻利地关上窗子,就奔床上去了。 纪离给她留的是床里侧的位子,她上床的方式也比较特别,先撩开一角被子,把头埋进去,再从被子底下往前爬,最后死死在纪离小腿上蹬了一脚,才整个人到位,从被子里露出脑袋,长吁了口气。 纪离不知该哭还 是该笑,毕竟虽然滑稽,但是小腿真的还有些疼:“阳一一,你……” “叫我十一吧……”阳一一挽住他手,把脸埋在他肩膀,“喊全名什么的挺可怕的。” “你还会觉得有东西可怕?”纪离似有似无地瞪了她一眼。 “你啊……我怕你,你不知道吗?”阳一一笑呵呵地抬眼看他,“哦对,你是人,不是东西。” 纪离不想再继续这个无聊的话题,便由着她开始下一个:自顾自地解释自己这样上床是为了什么,“我穿着睡裙,从你身上迈过去多不雅啊,你说是吧?我听说清朝那些后妃要练一项本事,就是从被尾倏地一钻,钻到前面,还要保持仪态,做的妩媚又诱惑,被子都不带打滑的。” “你羡慕?”纪离轻飘飘地问。 “不羡慕,清朝最帅的皇帝赶你都差远了,”阳一一懒洋洋地说,“应该是你羡慕才对。” 纪离可有可无地应了声:“哦。” “哦什么啊……你不是应该说,清朝那些女人都赶我差远了吗?”阳一一轻轻敲了他一下,“而且你还真想后宫佳丽三千哦?” 纪离觉得有些头疼,却反而低低一笑:“突然觉得后悔。” 阳一一稍微撑起身子去看他:“什么?” 纪离伸出手指夹住她因为这个动作落在他胸前的一缕头发,唇边弧度平添了些邪意:“即使和你一起睡,也应该先让你没力气说话才对……” 阳一一闻言就慌忙缩下去,用被子掩住脸,嘀嘀咕咕:“你以为我对谁都话多么……还不是心情好……” “心情好在哪儿?因为欺负了小姑娘?”纪离依旧夹着她那缕头发,问的老神在在。 “……你真觉得我做过了?”阳一一有些把不准他的情绪,抿了抿唇,回想了下自己傍晚说的话,再轻声开口,“其实说实话,我是知道你只把她当妹妹,又看她天真可爱才那样说的……如果,如果是其他的女人,我会笑着装没看见。” “是你所谓的容人之德?”纪离的声音里依旧听不出太大的情绪。 “呵呵,是啊,谁让我从小受的就是这样的教育?”阳一一闭起了眼睛,安顺地埋在他胸前,一点点将过往讲给他听,“阳家的女孩,从小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学的是最正统的三从四德,给小莲讲的,她听上去可笑,是因为她不是阳家的女孩子。看着骄傲的像公主,其实嫁的人全由不得自己做主,盲 婚哑嫁,家中父辈兄长决定,即使嫁过去遇到中山狼,也得打落牙齿活血吞,因为家里人多半会站在你丈夫那边。任你美丽又才华横溢,如果生不出孩子,那么就得允许你丈夫找其他女人,甚至还要帮着张罗……14岁朝上才允许去参加所谓上流社会的宴会,出门必须坐车,贴着最黑的窗纸,因为阳家有句很混账的话,对所有女孩子说的:你凭什么让不够身份的下等人觑见你的美丽?其实,我多羡慕小莲,活的自由自在,还有把她当宝贝一样疼的哥哥,我的哥哥们只会计量我值多少钱,卖给谁更合适……” 纪离低叹了一声,摸着她后脑勺轻声安抚:“好了,十一,你已经离开那里了。” “是啊,嘻嘻,”阳一一笑笑,又压低声音,“我知道我又多话了,从现在开始我保证不说一个字,睡觉,晚安。” “晚安。”纪离轻轻拍了拍她肩,环着她的手却没有拿开。 怀抱安稳又踏实,可阳一一却了无睡意。 不是因为牵动了对阳家黑暗过往的回忆,而是因为这个安抚她说她已经离开那里的人。 其实她哪里聪明? 很多事情她都看不透,只不过运气好,才能看着很顺利地靠瞎蒙选对路径。例如,她此时就不明白纪离到底是否曾为她逗小莲的事生气。 而如果她和纪离是正常的恋爱,又哪里需要用到她那可悲的聪明? 纪离对她说,她是他带回来的第一个女人。 阿谦说,纪离带她回来的日子是七夕。 还有之前,他的宠纵,很多迹象,很多细节,都快要让她认为,她可以死心塌地,此生相随。 可她真要动心后呢? 那时她或许就方寸大乱,再不能像现在这样,懂得找准自己该有的位子。 人都是有贪欲的,她也会想要向他索求更多,也再不能像现在这样笑着和他说如果遇见其他女人会怎样怎样……那样的她,他又还会喜欢么? 纪离有时候就像是云,不会在一个地方过多的停留,当你伸手去握,即使握的再紧,张开手也会发现,掌心不过是一片虚无。 何况,容人之德,是要正妻才能配的上的词吧?她有或没有,又有什么关系? 水乡夜静,阳一一的世界里只剩下三种声音,纪离平稳的呼吸,他胸腔传来的有力心跳,和窗外的流水。 七夕,牛郎和织女,不过一夕相 会,明朝就又要分离。 阳一一,你那可能有的卑微情感,也只许有此一晚。 明天,不许是故作潇洒、其实愁绪万千,你要真正做回那个没心没肺的阳一一。 ** 一夜未眠,第二天早上,假装被纪离起身的动作惊醒,伸了个懒腰,随着一起起床,洗漱完回房收拾了行李,吃过早饭,便上车前往杭州。 临行前,小莲依依不舍地来送纪离,闹着撒娇着和他说好下次再回来一定要及时告诉她,最后,却一脸别扭地把一个小礼盒递给阳一一,绷着脸说:“临别礼物,下次不要再见了!” 说完就跑走了,阳一一眼看着她娇小的身影消失,关上车门打开了盒子,只见里面躺着一把小巧的镂空雕花桃木梳。 “梳子?是什么意思呢?”阳一一端着下巴琢磨,“是说向我认‘输’呢?还是借此诅咒或讽刺我‘输’呢?” 开车的阿谦轻咳了一声,替妹辩解:“她昨天晚上哀嚎纠结了很久,最后说到你头发比她的漂亮,估计因此想着送你梳子。” “哦……这样,”阳一一从容地拿起来梳了梳,“还不错,谢谢她。” 阿谦默然,心想这是什么傲娇又自得的变态反应啊…… 其实他妹妹很可能真是咒她输的好不好…… 阳一一才懒得多想一个天真的小姑娘究竟会不会怨念于她,只晃悠悠地就在车上睡着了,醒来就已经过了杭州收费站。 彼时,阳一一对杭州并没有留下太深刻的印象。或许是疲倦,或许是心境的变化,或许单纯是因为水乡小镇的美太过动人,就像小莲那种纯自然的美丽,相比而言,杭州虽然也漂亮,却如同带着太多修饰的妇人,失了那种会动人心魄,让人情窦初开的纯真。 因而在杭州的这一天,在她之后的记忆里,变得十分模糊。 直到几年后因为拍一部戏,在杭州取景,阳一一看着那些似曾相识的景色与建筑,才隐约回想起自己曾和纪离一起走过。 作者有话要说:也,卡在12点前完成,啦啦啦啦 其实我累死了…… 而且其实我好喜欢杭州,当时毕业旅行去的那里,好怀念和其他三个姑娘在苏堤上疯疯癫癫唱《千年等一回》演白娘子的场景 我的那些花儿,已经散落在天涯 我心里暗暗发誓,如果你们不给力,我 以后就再不二更了……嗯嗯哼哼~~ ☆、21 第二十一章、蠢蠢欲动 晚上,从杭州直接飞回m市。 阳一一自己上的飞机,到m市后,依旧是有人来接,没一句废话地将她送到了家门,放下行李才走。 开门,将东西整好,该洗的丢进洗衣机,冲了个热水澡,扑到床上,埋进被子就睡着了。 睡到第二天中午才苏醒过来,身体疲软却心情舒畅。 阳一一就此发觉自己还是适应一个人睡。 就像纪离说的,即使要一起睡,也需要做的精疲力竭了,彻底昏睡过去……如果不是到达这种地步,还不如分房,哪怕像个用时被想起,不用时就被丢开的工具也罢了…… 如前晚上那般,看似寻常情侣般温存地共枕而眠,精神和尊严上是得到了满足,她却可笑的睡不着了。 她和纪离,终究不是那样单纯的关系。 或许他对她,的确是好的有点特殊……可没有承诺,没有告白,一切的开始是因为交易,他又素来是这样一个风流人物……这些,怎么让阳一一对他和她的故事乐观?乐观到甘愿向感情俯首称臣,束手就擒? 即使再怎么迷恋水乡的风情,眷恋他的那些体贴温柔,都该再回到这个冰冷的世界清醒清醒,她对他生出的那些柔软的情愫有多么不应该。 正赖在床上睁着眼睛胡思乱想,手机却突然响起来,是她一直在用的那部,看了眼屏幕再接起,懒懒地问:“太沪啊?什么事?” “万万!你还没起床?算了,直接跟你讲,《星声闪耀》开始在全国甄选比赛选手了,老板有路子可以推人上去,我们都认为你可以去试试啊!去年捧出来那几个比你差远了,可现在红的要死要活的。”太沪的声音难掩激动及兴奋。 “嗯?”阳一一从起床到现在脑子里装了太多东西还没来得及清除掉,因此反应慢了半拍。 “嗯个毛线!”对她的懒散,太沪觉得十分捉急,“算了,你现在马上到音色来,老板也在,大家都说要给你出谋划策呢,快来哈!”说完太沪就把电话挂了。 阳一一又愣了半拍,才从床上撑起身子,仔细回想了下去年才开播的《星声闪耀》播到决战阶段的火爆程度。而且,其凭借更精良的选手阵容和更新颖残酷的比赛模式,无论在业界还是在民间,好评度和关注度都已经远远超过了另一档开播好几年的老牌选秀栏目…… 倒真是个不错的机会呐…… 于是赶紧换好衣服,洗了把脸就往“音色”赶去。 一进去才发现人到的真是多,但凡平时稍微有点交道的人都来了,开了一个欢乐卡座环绕而坐,见她进来,都纷纷鼓掌,太沪最积极,站起来就说:“咱们的主角来了,正式会议开始!” 最后商讨的结果,就是全票通过让老板把阳一一推荐到节目组去,大家又七嘴八舌地贡献了很多点子,例如应该如何包装阳一一,她走哪种路线,演唱哪种歌曲,编何种凄凉故事,都系数商讨定案。 老板叼着烟斗,呵呵笑着摸下巴,“我有预感,咱们万万一定比之前的盈盈更红。” 饶是阳一一脸皮厚,也不由一阵耳朵发臊。倒不是觉得老板谬赞,而是对大家的热情有些受宠若惊。之前虽然爱这份工作,但也没有放心思在人际关系上,在她看来最多是一个和平共处,却不料他人竟以这般真心待她。 由此越发感动,谢过所有人,又放言请客,拉着大家就上外面的大排档吃麻辣小龙虾去。 路上,一一终于找到机会问太沪:“没看见小袁呢?” “哦,你不知道?不过我也是前两天他临出发才知道的……你们学校送他去日本参加一个什么钢琴大赛了,目前只是亚洲赛区的初赛。但以小袁的水平,肯定能进复赛,那么还要留在那边集训,大概要两三个月去了。这段时间只有我陪你练习了哦。”太沪摸着下巴思索道。 “小女子先行谢过。”阳一一盈盈笑着,端端正正地向太沪做了个福。 太沪又惊又恐:“今天是太阳从西边掉下来了吧?你这样让我慎得慌啊,万万……你还是对我凶点吧?” 阳一一敲他一记:“贱骨头,慎个毛。” 太沪抖落了一下全身肌肉:“瞬间舒坦了。” 阳一一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太沪先是抿唇后退两步,随后又说:“不过万万,我看得出你心情超级好,也很开心有这次机会吧?” 阳一一没吝啬承认:“像我这种不缺实力的人,缺的也就是机会了。” 太沪觉得跟阳一一打交道的时间也不算短了,但每次都觉得自己心理建设不够强悍,对她每一次的毫不谦虚都有些措手不及,呆了许久才反应过来…… “唉,眼看你是要发达了,小袁那边比赛完,在钢琴界肯定也是崭露头角,我们三人组也就只有我还得继续在古风这个小众的圈 子里熬。”太沪说着说着,便开始沉浸于顾影自怜,。 “太沪你又不是专职做音乐,你是未来的精算师呀。”阳一一虽然状似很好心地安抚他,实际却对太沪这样的二货能成为一名合格的精算师满腹怀疑…… 太沪当然不明白她的真实想法,只自怨自艾地扁着嘴摇了摇头:“我如果有你和小袁的魄力就好了,敢于为了音乐和家里决裂……我实在是个懦弱又胆小的人,试过一次,没坚持多久就又回去,复读一年上了财经大学。” “谁说我是为了音乐?”阳一一睁大眼睛,“我单纯是为了名利好不好?像你这种从小就在名利里泡大的富家孩子,当然没有动力叛家。” “好吧,不该对你抱希望……”太沪默默擦汗,“但是小袁……” “行,让我们一起敬重小袁吧,”阳一一轻松接过话,转而又说,“可是太沪,你说过自己之所以做音乐,单纯是想让大家从你的音乐里得到情绪的寄托和抒发,目前你做到的不已经足够了?你又不需要名利,把音乐当作不掺杂质的业余爱好不是很好?家人音乐两不负啊。” 太沪重重点下头去,露出如释重负的轻松笑容:“万万,真是第一次觉得你那么温柔可爱,我也快要忍不住爱上你了。” 阳一一轻蔑地摆手:“别介啊,真心不缺你这样的二货爱……” “唉……知道你有男朋友的,我才不会走上和小袁一样的不归路。”太沪其实不只是个二货,更是个忧国忧民的二货,转而又为袁深哀叹起来,默了许久,才又问阳一一,“你那个‘男朋友’没说给你找些机会,让你先上个镜什么的?” 哦,她的那个“男朋友”啊……给她开了个三年之约呢。并说明了是在她这三年内没靠自己红起来的前提下。 当时单纯想着这算是给自己的青春保个险,可现在仔细回想这条约定,其实也算是他明言这三年内不会对她的星途做任何贡献。 而如果,她靠这次机会红起来,是不是也可以提前离开他了? 想着竟觉得有些蠢蠢欲动。 可细想心头这“蠢蠢欲动”的原因,她又觉得心酸且讽刺。 早知道当初就不要一时意气答应这桩长久的交易。现在又匆匆想结束,到底算是个什么事儿? 太沪见她沉默,正想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什么话,惹得她心伤,却又一时想不到其他的话来圆,还好小铃儿适时地蹦过来说:“你 们快些啊,大家都到了,等你们好久啦。” 吃饭的气氛倒是和乐的,阳一一也完全看不出刚才的纠结,和所有人闹在一起。众人都说要保护她的嗓子,没灌她酒,但大多男生都喝偏了,吵吵嚷嚷,洋相笑话百出,却只显得大家关系更近。 之后,大家也都全力配合阳一一,每周都会有两个下午,乐手齐聚,陪阳一一模拟现场情况,太沪更是上窜下跳,自称音乐总监,包揽了从编曲到指导,所有活计。 在“音色”近乎全体工作人员的热心肠付出下,节目组面试的日子一天天临近。 可是,就在面试的前一天晚上,阳一一却突然接到阿谦的电话:“阳小姐,可能又需要你在‘音色’那里请假了,还是明天下午1点,有人去接你到机场……” 正在敷面膜的阳一一将面膜一掀,匆匆打断了阿谦:“等等……什么事?” “纪总有个应酬需要你陪同参加。” “什么应酬?一定要我去?”阳一一手指不由得攥紧,将掌心湿乎乎的面膜纸捏成了一团。 阿谦显然是有些为难,停了须臾才说:“阳小姐,你是有什么事么?” “对。”阳一一回的干脆又利落。 “那请问能方便透露是公事还是私事吗?”阿谦公式化地有礼问道,“我方便向纪总回话。” 阳一一声音渐冷:“既是公事也是私事。” 阿谦隐隐是叹了声,随后却还是公事公办地说:“还是请阳小姐慎重考虑一下……这样吧,我明天还是照常派人来接你,如果你还是决定不来,直接对来接你的人说就好了,这边我再安排,你看行么?” 阳一一多想回一个“不用”,然后让阿谦告诉纪离另外找人…… 可话到嘴边,偏偏就刹住了,任由阿谦这样收了线。 听到听筒里急促又扰人的嘟嘟声,阳一一真是恨不得将手机摔了。 作者有话要说:又是赶在12点前…… 问我更新频率的宝贝儿们,风导导是个不敢做承诺的人,因为不做承诺时,反而更像容易实现一些【其实纪总也是这样才不做承诺的吧…… 啊呸,我和纪总是两个概念好么,虽然都是攻,但是我没他渣好不好,我多么纯洁!傲娇地挺胸! 扯远了,回到更新频率上,咳,反正基本是有时间就日更,平时要上班就只能隔日更,偶尔有事,就 请假隔两日更……如果连着请两次假,就补一章日更……弱弱地说,大概就这样 有妹子说不觉得纪总渣,唔,想想那个可怜的炮灰怀孕女,想想纪总普通时候都要求分房睡,想想他除了蝇头小利,什么时候给过一一安全感…… 好吧,我承认也在说服自己来着,因为我发现我貌似也舍不得太虐他了…… 要坚决杜绝这种现象啊!你们要把亲妈给摇醒啊! ps:谢谢么西的地雷,你要加油刷题哟~~ ☆、22 第二十二章、弄巧成拙 怎么偏偏这么巧? 他想起她的频率并不算高,离杭州回来又过去了近一个月,期间没有任何联系,却偏偏……偏偏是对她来说这么重要的一次机会降临时…… 她是去面试,还是去见纪离? 其实不用考虑,就应该想到要去面试,这是她的前途,是她的机遇,她不可能通不过面试,所有人都这样认为,才陪她加班加点地练习……这中间有这么多人的付出,她怎么能轻言放弃,还是为了莫名其妙的一个什么应酬? 可为什么一想到要拒绝纪离,她心里就仿佛堵了沉重高大的山石,全然透不过气来…… 而且,她真的不能不怀疑,这样的巧合不是纪离刻意为之,虽然从阿谦的语气里听不出大概。 但有什么应酬是一定要让她参加的? 他是知道她打算离开他了么? 莫非她在他心里也变得重要起来了? 阳一一忍不住冷笑,垂眸看着自己掌心的手机,在联系人里面找到他,却怎么也按不下通话键……这样迟疑良久后,终于是气馁地将手机远远丢开。 终于再次明白,一段不对等的关系里面,卑微的身份是有多么的可悲。 抱膝坐在床上,一点点看着天光,阳一一发誓,这看似简单的情境,却是她人生有史以来面对的最难的选择题。 直到门铃被按响,头疼欲裂的阳一一才猛然醒过神,此时已经是下午一点,她必须做出一个决定。 打开门,阳一一等来接他的人上来后,才当着他的面打电话给阿谦:“阿谦,我现在不跟这人走,你把晚上的地址发给我,我办完事自己过来。” 阿谦隐隐是倒吸了一口气,从电话里隐隐听到他是走了几步,才压低声音说:“阳小姐,你再想想好不好?纪总一定会非常不开心。” 阳一一死死地皱眉:“那你告诉我是什么应酬非要让我参加?” “以你的聪明会不明白?”阿谦似也急了,说话语速都快了许多,“应酬是什么内容不重要啊……重要的是纪总需要今天下午见到你。” 阳一一心里生出浓重的悲哀,声音也开始不受控地颤抖:“阿谦,你其实知道我下午要去做什么的对不对?纪总也知道的对不对?” “阳小姐……”阿谦声音里透着为难,深呼吸了一下才又平平静静地说:“抱歉 ,我不太清楚你在说什么,更觉得现在对话有些失控。现在还是请你告诉我,你过不过来?” “不过来,至少是现在,”阳一一坚定说完后,又缓下语气,微带恳求地对阿谦道,“或者你告诉我时间和地点,我看情况能不能赶过来。” “这……恐怕不行,我不可能一下午都瞒着纪总,说你一定会过来。”阿谦缓声拒绝。 “好吧,我明白了。”阳一一素来不喜欢求人,更不喜欢这种恳求会去为难别人,所以她大方地放弃,收了线。 对门口的男人解释清楚,让他走了后,阳一一转而去洗漱换衣服化妆。镜子里的人脸色难看到了极点,终究也不是什么神仙,一夜没睡,憔悴就全写在脸上。 一点半的时候,接到太沪的电话,说已经到了她住的小区门口。 之前太沪非要郑重地开车过来接她,阳一一本不愿告诉他自己住的地址,但被他缠的实在没了性子。收拾妥帖后,下楼上车,太沪看见她先是惊艳地“哇”了一声,仔细看了后又说:“万万,你紧张的一晚上没睡吧,眼睛好多红血丝。” 这样解释也不错,阳一一便默认了。 太沪便又接着宽慰她:“没事的,你一定没有问题,哪怕失常发挥也强过太多人,何况你还那么漂亮。” 阳一一掩着嘴轻轻地咳了声,估计真是休息不足,嗓子有些充血,痒痒的不太舒服。 太沪见状,忙把车上的保温杯递给她:“来,秘制润嗓茶,快喝快喝,然后就在车上开开嗓。” “……喝了真不会拉肚子?”阳一一开了盖子,看见里面黑乎乎的,气味也有些奇怪,心中不由充满了对太沪的不信任。 太沪不满地“啧”了声,把杯子抢回来就灌了一大口,然后又递向她,“试过毒了,没问题,真心好喝。” “呃……你喝了我怎么喝?”阳一一举着保温杯,满脸嫌弃。 太沪抓狂:“你居然嫌弃我……那你第一次见面就咬我耳朵!” 她……哪儿……有……咬……他……耳朵…… 不过本来也是找借口不想喝,逗着他玩的,所以倒也不和他争辩这个问题,看着黑乎乎的润嗓茶半晌后,阳一一终是鼓足勇气尝了一口,入口清凉,回味甘甜,倒真是极好的润嗓之物。 太沪侧眸看见她表情出现赞赏,也乐滋滋的自得不已:“多喝点。” 阳 一一颔首,又喝了些,嗓子果然舒服了许多。正在这时,手机响了,阳一一看到是老板来的电话,便接了起来:“老板,我和太沪已经在来的路上了……嗯?什么?不再来了么?哦……好吧,我知道了。没有,还是要谢谢你,老板,嗳,我没事的,谢谢,再见。” 太沪从她那个“嗯?”开始就一直情绪紧张,待到那个“不再来了”,便直接一脚刹车,停在了路边,待她收线就急不可耐地问她:“怎么了?” “说节目组不见我了。”阳一一面无表情地回答。 “为什么啊?搞毛啊!不是说的好好的么?而且怎么这么突然?有事耽误了也可以延后嘛!莫非人数满了?也不可能啊,肯定是要把所有人筛过,选最好的嘛……”太沪又怒又恼,“我再给老板打个电话问问呢?” “不用,”阳一一按住太沪的手,自己闭眼稍微想了会儿,推门下车,拿出另一个手机给阿谦拨过去,等了好几声才被阿谦接起:“阳小姐?” “现在可以告诉我地址了吧?”阳一一说出口才发现自己声音冷的像冰。 “啊?”阿谦显然是有些回不过神来。 阳一一手指捏的死紧:“那你把电话给纪总,让他亲自告诉我行么?” “你稍等一下……”阿谦隐约是在请示,掩着话筒,究竟说了些什么并听不真切,反正片刻后他声音又复响起:“阳小姐,我一会儿发你手机上。” 阳一一“嗯”了一声,直接挂了电话。 车本来正好行至跨越定河的大桥上,阳一一扶着桥栏,呆呆地看着下面奔流不息的河水,脑中一团乱,可真要去追寻,却像什么都没有。 太沪关切地从身后走过来:“万万……你没事吧?别想不开啊……我们还有下次机会嘛,是金子还怕没地方发光么?” “我没事,”阳一一稍稍仰头,长长地呼吸了一次,便若无其事地转身,“走吧,太沪,桥上不能久停。” “噢,我现在送你回家吗?”太沪也跟着回到车上,问她。 阳一一唇角缓缓勾出个微笑:“那麻烦你送我去机场吧。” 太沪似是本来打算再多问两句的,可嘴巴刚动就又闭上了,只简单地回了个:“好。” 没多久就收到阿谦的短信,地址是在广州的一个酒店,时间是晚上七点。 阳一一看了短信后,平平淡淡地将手机放回包里。 到机场买了时间最近的航班,但飞抵广州时也已是6点,机场排队拦了辆出租车,在下班高峰期好不容易磨到所说的酒店,已经七点过五分。下出租车就看到了阿谦,他素来轻松的神色难见的焦虑,“纪总已经上去了。” “哦,我可以去么?”阳一一弯了弯唇角,见阿谦沉默,便说,“好吧,那我在下面等他。” 说完就走进了酒店,在大厅的沙发上坐下,随手拿起本前人翻完后没有放回报刊架的杂志,逐字逐句地看起来。 饭大约吃了两个多小时,等她杂志快看到尾页的时候,终于见到纪离夹在一众中年男人中从电梯出来,醒目到用鹤立鸡群都不足够形容…… 唔,这样说也不准确,因为还有些花枝招展的女人陪衬其中,就有一个穿宝蓝色晚礼服的女人紧紧贴在他身上,艳丽性感到十个女人中有九个会心生惭愧,忏悔自己从不算个真正的女人。 或许是真没看到阳一一,纪离和身边的一群人一道,从沙发边毫无停滞地走了过去。 于是阳一一起身,缓步跟了出去,眼看着纪离吩咐了阿谦两句,便和身边的女伴在另一名大腹便便的男人的邀约下上了一辆黑色奔驰,跟其他人上的几辆车一起前后离开。 阿谦看到阳一一,便说:“纪总他们要去会所续摊,你还是决定跟去?” 阳一一点头。 阿谦叹息了声:“那走吧,我们一起。” 开车到了一处园林般的会所,停下后,阿谦对副驾驶座的一一说:“别下车了,会所大厅那儿不会让你坐的,外面又起风了,说不定一会儿要下雨。” 阳一一默然松开车门扣,转正了身子。 阿谦挠了挠后脑勺,轻笑着打趣她:“你说你追来干啥呢?真不如装傻。等纪总下次找你,你就撒娇道歉说这次没来不就好了?” “这次装傻,下次呢?”阳一一轻飘飘的问,“我总得问明白了。” “你还打算有下次?”阿谦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阳一一抿紧嘴唇,停了片刻,才笑着没头没脑地说,“……也许没了吧。” 阿谦看她面色,似是猜到了什么,收了收下颔,也不再多言。 等了又快两个小时,纪离才终于出来,阿谦将车开过去,等着纪离和其他人寒暄道别完,替他打开了车门。 他身边依然是宝蓝女,等他上车后,娇笑 一声就准备跟上车,却不料纪离突然出声,点了点阳一一,“你和她换个位子。” 宝蓝女和阳一一均是有些发怔。 纪离便又耐心地再详细解释了一番,对宝蓝女说,“你去坐副驾驶座,换她坐后面来。” “纪总……”宝蓝女满是敌意地瞥了眼阳一一,跺了跺脚,娇滴滴地不依。 “要不你就现在回家。”纪离靠在座椅上,取下眼镜,揉了揉眉心。 宝蓝女愤愤地撅了撅嘴,走到副驾驶打开车门就对阳一一不满道:“快些。” 阳一一内心轻叹,却是乖乖从副驾驶下来,坐到了纪离旁边。 眼见众人都坐妥了后,阿谦才上车,发动了车子。 车平稳地开出一段距离后,纪离又复戴上眼镜,睁开眼睛,饶有兴致地看着阳一一:“你来做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我在抢时间噢噢噢噢噢 最后几分钟祝妹子们情人节快乐,有没有情人的都快乐,有情人做快乐事,没情人吃乐事【喂,混进奇怪的东西了啊…… 反正我是没情人的……只有痛下决心虐纪总了【好像是一一…… o(︶︿︶)o唉 不管了,逮着谁虐谁 ps:谢谢小火苗的地雷,mua~~ ☆、23 第二十三章控制欲 阳一一闻言,轻笑出声:“我也好奇究竟是什么应酬,必须要我来。结果也不是非我不可嘛……”明媚的眼波,尾风悠悠带向副驾驶座的宝蓝女,再轻声续道,“既然如此,我更好奇纪总为什么一定要破坏我的面试呢?” “因为我不想你去面试,”纪离说的很轻巧,渀佛这是件再普通应当不过的事情,停了停,他才微弯唇角:“十一,你就这么急着红么?” 阳一一垂了眼睫,半晌没有应话。 纪离见她这般模样,低低笑了声,也转开了目光,慢条斯理地温文道:“是,你条件不错,要红也不是很难的事。可你刚读了大一,而对于选秀明星来说,选秀后的几年是吸金最好的时间,那么你只能放弃学业。就算你觉得学校学的那些声乐知识对你而说已经全无意义,安安稳稳地舀个文凭又有什么坏处?这才是你能在那个圈子真正立稳脚跟的长久之道。何况你年龄还小,何必这么着急?多在校园待待,培养些稳定的气质,才不至于在那个浮躁的地方迅速失了自我。” 他说的该死的都对,至少阳一一是找不到什么能立刻反驳的话来,可他就真的是他所说的这般,其实全在为她考虑了么? “那你为什么不给我说,却要直接通过这样的方式来……给我教训?”说到“教训”两个字的时候,她没忍住,自嘲般乐出声。 纪离也像听到了好笑的事情,唇角更扬了分寸:“对这件事的打算你又告诉我了么?” 的确,她也没有告诉他,为了那么一点不能说的原因…… 阳一一敛了笑,“我们之间当初有说我的任何决定都必须报你批准吗?而且反正最终你还不是知道了?” “我自己知道和你主动告诉我是两回事,这次如果不是香港那边的主办方是我很好的一个朋友,节目组发预选名单给他看的时候,他看到了你,你认为我会知道?”纪离笑的有些无奈,“十一,我并没那样的癖好和精力,派人时时盯着你。包括这次的朋友,也真是巧了,之前聚会的时候,我对他提起过你,说三年后交个好苗子到他手上,他听说是阳家的女孩子,还特别上心……” 阳一一心跳一声强过一声,乱的她脑中一片空白,只是怔怔地看着纪离。 “三年,很难熬么?”而他,随着这个问题,也侧过视线,对上了她呆滞的目光,唇边微笑分明温柔,在她看来,却是十分残忍,几乎就想伸手去捂住他嘴, 让他不要继续往下说,“你说你的决定与我无关,可是如果是你打算离开我的决定,我是不是应该拥有最基本的知情权?” 她以为是深藏的心事,却果然被他窥得这般分明,他也果然是为了这个,才径直毁了她的面试? 在想的更真切之前,她听见自己问出了这个愚蠢的问题:“……你不想我离开你?” “唔,坦言说,的确不太想。这段时间,我并没有对你生出任何厌倦,”纪离的神色公式化到像在和她谈一笔生意,平平静静地说完后,才牵了牵唇角,“可即使如此,如果你真想离开,我不会勉强于你,但我确实不喜欢你自以为是的做法。” 阳一一笑声凄怆,“你不喜欢我的做法,所以直接摧毁我的机会?我就喜欢你的做法了?” 纪离也收了笑容,神色凛冽:“是,这件事,我的确不必做的那么难看,毕竟也不是昨天才知道你要参加这个选秀,不用让你对此抱那么长时间的期待,才在你临去前敲碎。可阿谦昨天问你去做什么事的时候,你不愿意说,直到今天白天依旧不肯。十一,我也会想给你机会,可你对面试这件事讳莫如深,不是试图借此离开我是为了什么?既然你反复让我失望,我又何须再跟你客气?” “那万一……我是想给你惊喜呢?”阳一一勾唇,笑容如花地反问他。 “惊喜?”纪离漠然转过视线看向她,放在膝盖上的手摊了摊,“抱歉,即使你不是想结束,我也真不觉得有个将围着演艺事业团团转的女友是惊喜。” “嘘,”阳一一食指在唇上一比,下巴往副驾驶座那个稍嫌僵硬的宝蓝色身影点点,“是女友之一吧?” 纪离笑笑,并不作答。 目的地的酒店也已经离得很近,因而寂静无交谈的情况并没有维持多久,车就停了。虽然有门童开车门,阿谦却依旧先下了车。 此时纪离终于又挪过眸光施舍在她面上,声音又稳又沉,与外面的狂风席卷形成鲜明对比:“十一,我知道你对此事不服,但现在我是定规则的人,你只能选择忍着或放弃。等你将来也成了定规则的人,可以将今天的难受与不满十倍百倍地发泄出来,现在却远远不行。” 停了停,他转回脸,却又弯了唇角:“好好考虑一下,如果你是真的想终止,别再为难阿谦,直接告诉我。” 说完,他便下了车,在暴怒的风中,对旁边的阿谦低声说了句。前座的女人跟着下去,裙子被风吹 的紧贴玲珑身段,曲线纤毫毕现。她追了两步到他身边挽住他,在他耳边巧笑着低语了什么,但他却并没有什么明显反应,至少在阳一一这个角度没有看到。只是在宝蓝女撒娇般拽着挽住他手时,略微带起他左手袖子,令她清楚看见他手腕上戴着的表,是她送的那只。 在车上时,她倒没有注意到,或许就如他牵绊住她的那条线,隔得近处看不真切,将要离开却分外清晰。 他其实一点也不虚伪,没说半句好听的来安抚她或者欺骗她,原本想的他所说的那些巧合、对她所作的那些考虑都不过是他的说辞,可他哪里需要说辞? 在他看来,她的的确确只是个依附于他的普通女人,他只需要按照他的心情来应付她,也只需要实话实说。 能接受,那么好,就继续玩下去;不能接受,一拍两散也不是什么大事情。 阿谦上车,启动了车子后说:“纪总说让我送你去机场,但今天最晚班飞m市的飞机也已经起飞了。我带你去别家酒店?还是干脆在我那儿的客房将就一晚上?” 阳一一恹恹地回答:“送我去机场吧。” “下暴雨了,阳小姐,明早飞机都不一定能按时起飞,我也不喜欢雨中开车那么危险。”随着他说话,果然有大滴水珠“啪嗒”“啪嗒”地拍在挡风玻璃上,从后视镜里见阳一一凝视着玻璃没有反对,阿谦活泼笑着说,“我新买的房子就在附近,你就当去参观参观吧?省时又方便。” 阳一一这下倒是笑了,侧过脸幽幽地说:“你这算是自作主张,违抗他的意思了吧?” “当然不算呀,纪总也没说明什么时候送你去。”阿谦笑的有一些小小的狡猾。 “如果你觉得危险,或者放我下来打车?”阳一一摇了摇头,抬脸望着外面乌漆麻黑的夜空,厚重的阴云压的天都矮了许多,暴风雨卷着鸀树前扑后倒,能见度低的只能见到城市忽明忽暗的灯火,如她此时混乱不堪又森然可怖的心境。 “嘶……这时候你哪里可能打得到车?”阿谦轻轻倒吸了口凉气,随后语气就沉了些许,“其实阳小姐,你真的是很不听劝。纪总既然没有明明白白说死,就是默许我带你找个地方住下,否则你觉得他真的刻薄到此般境地?我跟他的时间比你跟他长多了,知道的事情比你多得多。” 阳一一往前俯去,手撑在驾驶座的椅背上,低低笑说:“阿谦,你知道吗?我本来想说,以我此时破罐子破摔的心情,去你家 的话说不定会忍不住勾引你。但你说了刚才最后那句话,我突然就不想说我的了,你知道为什么?” 阿谦怔了怔,随后“噗”的一声笑出来:“有时候真不知道女人的脑回路是怎么长的,你想到哪里去了?纪总和我都还没有这样的兴趣。” “也许有一天,女人玩腻了,会想试着玩玩男的呢?”阳一一玩着手指轻叹。 “呃……”阿谦无语。 阳一一弯弯唇角,也不再逗他:“你帮我随便找个酒店吧。” “已经到家了,一会儿等这该死的雨小些了,你如果坚持,我再送你去。”阿谦开进小区,停下车,先顶着风雨推开车门,刚从后备箱里舀到伞,却看到阳一一已经冒雨跑进了楼道,正在门前一边擦脸上的水一边望着他笑。这么短短的一段距离,就已经惹得她面前几缕乌黑发丝滴着水黏在面上,雪白的脸更小的可怜,奶茶色的裙子也湿了一半。 阿谦把伞丢回去,关上后备箱,也冲进了楼道,不满地嘀咕了一句:“不领情的典型。” 虽然是电梯公寓,阿谦却买的一楼,客厅前面有个小小的花园,此时的天气影响看不太真切。房里布置的很温馨,很多装饰及细节都有着小女生的浪漫与天真。阿谦说煮方便面吃,她就自己挨个房间逛了逛,最后走到厨房,笑着说:“阿谦,你其实是女的吧?” “东北话说,纯爷们儿好吗?”阿谦往面里敲鸡蛋,随意地笑了笑,“我大学时期交的女朋友,她喜欢这样的风格。” “哦,”必定又有什么不好的故事,阳一一看着他温厚的背影,轻叹:“不愿意说就别说,反正我不问。” “她走了,”阿谦耸耸肩,“白血病,前年走的。” 阳一一默然,阿谦回过头来看她一眼,又笑的喜呵呵的,“没事,其实没那么感人至深。在她得白血病之前,就抛弃了我,国外留学时认识了个风烛残年的白人富商。结婚后第二年查出这病,结果她走了,那老头还活着。” 作者有话要说:嗯,纪总很嚣张,纪总很欠扁,后面肯定会虐他的,但是估计会比较后面…… 我家咪咪又不见了,抓狂ing,心情差到爆啊,一只15岁的猫,你们说咋还到处乱跑惹人担心呢t^t ps:谢谢东南西妹纸的地雷哈,mua~~ ☆、24 第二十四章野心 “你恨她吗?还是为了证明什么?你说是新买的房子,却依旧布置成她喜欢的风格。”阳一一有些疑惑。 “瞒不过你,的确是为了证明什么,”阿谦关了火,往面上搭了片芝士,“我是在这边读的大学,爸妈前后病逝,妹妹在家乡丢给阿姨养着,我的学费、生活费还有妹妹的生活费,都必须靠我课余去打工挣来,当然那时候还没投奔纪总,穷的很。她是我师妹,本地人,家庭不算大富,却也是将她从小当成公主般养大。最初是她追的我,死缠烂打、寻死觅活地非要跟我在一起,陪着我打工,给妹妹寄钱……很多事情,现在回想起来还是会觉得虽然苦,却很快乐。她常常幻想我和她之间未来的家,就是现在这模样,不需要别墅,大的可怕,电梯公寓当小窝就足够,但是要有花园或者很大的露台,三间卧室,我和她一间,宝宝一间,再把妹妹接来住一间……当初觉得这梦想很美,但离得好远,现在终于实现,却成了纪念品。” 阿谦将面端到餐桌,递了筷子给她,随后才继续说,“你问我恨不恨她……其实不恨,我很理解她。当时她家里突遭变故,投资失败,欠了一大笔钱,父亲被追债追的上吊自尽,妈妈成天以泪洗面,她伤心欲绝,可我什么都做不了。那老头的确帮了她,不仅还了债,还把她妈妈也接到国外,另外买了房子安顿下来,可她却没撑多久……走之前不肯见我,甚至只言片语也没给我留下。她妈妈说她希望我就此忘了她,但我仍然时至今日也没忘掉。” “阿谦……”阳一一漫不经心地用筷子挑着面玩,“你给我讲这些是什么原因呢?告诉我说女人其实更占便宜?能用美丽和身体去换想要的东西?最后还依旧能让男人念念不忘?” “其实没什么特别的,刚好讲起罢了,”阿谦坐在桌子对面,依旧笑的开朗,“吃面吧,都快糊成一团了。” “可是你对我……这么好,会让我想到死刑犯被执行前的饱饭,”阳一一皱着长眉说完,又勾出不正经的笑来,“莫非我长得很像你女朋友?” “嗤,她长得远不及你好看,”阿谦摇了摇头,又道,“我对你照顾些,当然有我的道理。可莫非你觉得纪总就对你不好了?我对你怎样,自然是建立在他对你怎样的基础上的。” 阳一一闻言,先吃了一筷子面,对阿谦竖了竖大拇指后,再挑起另一夹,问,“你觉得我贪心了是不是?” 钱、地位、宠爱……纪离都给了她,她如果 还奢求其他,一定是不识好歹,自讨苦吃。 阿谦虽然没有明着回答,但这一定是他心里的想法,阳一一闷着头将面和荷包蛋消灭的干干净净,半夜吃高热量垃圾食物的确会让人心情愉悦。她扯过纸巾擦了擦嘴,然后才平平静静地开口:“其实不用想太多,就当是我性子野惯了,能靠自己的时候,就不想靠别人。”说着,阳一一按住阿谦拿碗筷去洗的手,自己端着进了厨房。 “这样是承认了你真的有打算离开纪总?”阿谦跟了进来。 “他都看出来了,我还藏着掖着做什么?”阳一一拧开水龙头,拿了洗碗布开始洗碗。 “刚刚那个所谓的性子野就是原因?”阿谦摇了摇头表示不信,“这原因还不至于让你想藏着掖着吧……” “那你想听到什么答案呢?我喜欢他?”一一撇开唇角笑笑,“阿谦,你何不这样想?假设你已经有一份工作,但你还想跳槽到其他地方去,在你确定获得另一份工作前,会让之前的雇主知道你的打算?” 阿谦沉吟片刻:“这样说也不是没有道理。” 阳一一唇角笑意更为动人,“之前他给我开条件的时候说,三年内如果我没靠自己红起来,他再帮我,却并没说三年内会阻止和破坏,但这事我没和他商量报备的确是我的失误。如果早知道他可以从别人处获知我的打算,我还是该鼓足勇气提前告诉他,反正他说会成全,我也不至于丢掉这次机会了。” “你居然是在后悔失去这次机会?”阿谦显然是十分惊讶,“莫非现在你依然想离开纪总?而且你刚刚以跳槽为喻,是真的觉得去演艺圈混比在纪总身边好么?” “坦白说,我不知道。在跟纪离之前,我认为我有足够的思想准备来应对一切后果,可现在看来却远比我所想的困难,对那个圈子一定也是一样。可至少目前,我想去闯,而不是停留在他身边,即使他对我真的很好……就当我贱骨头适应了苦难,倒享受不来滋润和幸福了。” 阿谦皱紧了眉头,显然阳一一现在的平淡与理智让他十分困扰:“那他给你说的三年呢?那些现在进去的利弊呢?你不考虑一下?” 阳一一用干净的布将碗里的水擦净,递给阿谦,徐徐叹了声,“我当然会好好考虑一下。”顿了顿,又笑着说,“阿谦,其实我不是个习惯安于现状的人,不然我就待在阳家了,至少衣食无忧,以后即使是盲婚哑嫁,对象也必定是大富之家,只要我愿意,总能让自己过的比较 好……而不至于像现在这样漂泊无依。” 阿谦摇着头接口:“有几个漂亮的女人没野心?” “对,就是野心,”阳一一的杏眼因为笑容而弯成月牙,其中的媚人水意更让这双漂亮的弧线透着惑人的光芒,“我一定要征服什么才能获得满足,现在的情况,要么是演艺圈,要么是他……唔,对,阿谦你帮我参考一下,要是我跑到他面前去说这样一句话,他是会开心还是会生气?” 在阿谦给出明确的反应之前,她已经活灵活现地假装阿谦是纪离,眯起眼睛做性感飘忽状,开始端着腔调演起来:“离,或者征服世界,或者征服你,这,就是我的决定。” 阿谦深深吸了口气,将略显苍白的脸别开,脸上是快被恶心吐了的表情,可他好歹没明说,只十分好涵养地点明:“……还是选择题哪里算决定?” 阳一一正经神色,抿唇点头:“也对,那你说,他是希望我征服他,还是征服世界?” 阿谦难得的说话这么慢且犹疑:“大概都不希望……” “哦,如果我加一句……”稍一停顿,又变做作忧伤状,“而你,就是我的世界……他会开心吗?” 阿谦真的觉得自己的全身累积的素质修养全被磨光了,才无力吐出一句:“……可能会吧。” 可阳一一却不仅不领情,还瞬间翻脸,掀掀眼帘满是不屑:“我去和他说这些,当我真演恶心恶俗电视剧呐!” 阿谦后悔用好脾气来对付阳一一了:“我就不该那么温和地跟你说话!” 阳一一摆摆手,微微笑道:“别这样说嘛,你看,你的一段真心话换我的一段真心话,还是划算的不是?” 阿谦本来正无言地往厨房外走,听到这话后回过头来看她:“你确认是真心话? 阳一一在脸侧举起三根手指,一脸诚恳:“确认。”心里却另外补充了两个字:才怪。 她都不知道自己是真心还是假意,只知道说出口的答案,一定是她最希望为真的答案。 是因为有野心,是因为习惯了靠自己,而不会是可能畏惧的为他牵动的真心。 阿谦也撇了撇嘴表示不信,但却不愿意再和她继续纠缠这个问题,便先走出去,在客厅说:“雨没有小的趋势,我给你找洗漱用具,等你去洗澡,我再帮你把客房收拾出来。” 阳一一没有再次拒绝他的收留。 可晚 上在客房的床上,她却彻夜无法阖眼。并不会烦躁地辗转反侧,却是怎么也没有困意,整个人意识清醒的可怕,连暴雨是凌晨4点开始转小,早晨6点15分彻底停掉都知道的清清楚楚。 而等到阿谦7点起床,便发现客房已经空空如也,被子铺的整整齐齐,仿佛从来没有人睡过。 厨房里有煮好的酒酿圆子荷包蛋,还冒着甜香的热气。 可她已经离开了。 而等到8点半,他去酒店接纪离的时候,却接到她的短信,分三个逻辑不太连贯的小短句:“我登机了。花园很漂亮。谢。” 投桃报李,礼节周全。 真是无法不去喜欢她。 即使她是真的自私、势利、有野心、刻薄、爱捉弄人…… 可恨,但也可爱。 不过,他的喜欢,也无关男女之情。只是他会在能帮的时候帮她,按照他的想法。 阿谦笑了笑,收起手机,刚好看到纪离从酒店出来,便驱车迎上去,待他上车后,自己回到驾驶座,启动车子,隔了会儿才试探着问:“兰小姐那边……我去谈结束?” “你下次来时,再找她谈也无妨。”纪离按开窗子,点燃支烟,于唇边深吸了口后,稍稍皱了眉头,“不必大方。牛皮糖似的,昨晚丢了好久才甩掉,闹的我头疼。” 你头疼估计还有其他的原因吧?纪总…… 而且曾经沧海难为水,由奢入俭难,人比人会气死人吧? 阿谦很想厚道地不笑的,但最后依旧忍不住,只得轻咳了几声来掩饰:“看到阳小姐,再听到纪总对她说的那些话,对比之下,自惭形秽又找不到地方发泄,只有缠着纪总要说法了。” 纪离不置可否地又吸了口烟,再缓缓吐出,将烟掐灭在烟缸中,“她回去了?” “嗯,早上自己打车去的机场。”阿谦停了片刻,才缓声补充,“她还是挺低沉和失落的,开始时有些混乱,后来又沉静了下来,举了跳槽的例子来解释为什么瞒着你,说她是性子野惯了,喜欢靠自己而不是别人但会认真考虑你说的三年。” 在纪离身边当助理也已经有段时间了,他当然明白一个好助理就是要揣摩准老板的心思,懂得说老板不方便说的话,主动而热情地解释老板想知道但是又不会问的事情。 这方面,阿谦绝对胜任。 “野猫。”纪离听完,忽然风轻 云淡地说出这两个字。 此时正遇红灯,路边居民区下面的草丛里藏着一只黄猫,正眯着眼睛享受一个小女孩的逗弄,阿谦也看到此景,似乎真认为纪离在说这只猫,笑了笑接话:“流浪猫其实最乖觉,长期的恶劣环境教会了它讨好人类,从而获得好处。可当你对它动了恻隐之心,将它抱回家,时时为它牵动情绪,却反而成了猫奴;而且最怕是此时它的心还在外面广博的世界,不甘为你停留太久……”仿佛觉得自己说的有些明显和具体,阿谦适时收口,“纪总你看这只猫眯着眼睛的样子,多像只小狐狸啊,狡猾又可爱不是?” 车中的烟味已经散的差不多了,纪离神色漠然地升起了窗子,简单地认同:“的确像。” 绿灯亮了,阿谦一边笑一边开车,再无比正经地转回话题:“哦,对了,纪总,阳小姐还说她因为野心一定要征服个什么,现在的目标不是世界,就是你。而且她问我,如果把这句话说给你听,再加一句你就是她的世界,纪总你会不会开心?你会高兴她征服世界还是征服你?” 纪离听到这儿倒是轻声笑了出来,良久,方低低叹道:“……真是小孩子胡闹。”—— ☆、25 第二十五章病痛 阳一一面无表情地回到m市的公寓,第一件事就是去浴室。 她觉得自己惫的很,已经远超过48个小时没有阖眼,她很想泡个澡来放松解乏。将自己沉进放了薰衣草精油的浴缸里,她长舒出一口气,闭上眼睛,后仰脖子靠在浴枕上,没一会儿就是无法抗拒的晕沉袭来,四肢无力的她完全不能抵挡这阵困意,直接昏睡过去。 梦里如在薄冰上举步维艰地前行,入目寂凉,空无一物,前方隐有微光指引,却如此缥缈,时有时无,忽地一脚踩空,她直直坠入刺骨的暗河,身体一寸寸被冰结起,连颤抖的空间都不给她…… 阳一一于抽搐中猛然醒来,睁开眼睛,眼前却是一片黑暗,几乎怀疑自己是瞎了,适应了好久才发现已经是晚上。没有开浴缸加热,水早已冰凉,可她撑着力气抬起手腕,放在额头上,却惊觉自己滚烫的可怕。 手机在客厅不止歇地响着,隔一会儿断掉,然后又复响起,听铃声应该是她自己的那支。她下飞机的时候开了手机的吗?她都不记得了…… 阳一一深深地呼吸,觉得胸口拉风箱一般的嗡嗡生疼,毕竟是太放纵了,两晚上没睡觉,昏倒在浴缸里泡到水冰凉,大概铁人也会生病吧? 她扶着浴缸壁,随着哗啦啦的水声勉强把自己从水里拖出来,披上浴袍,拉着沉重的脚步去到客厅,不过几步距离,却像走了几千米,背上不知是虚汗还是水,粘腻腻地贴着,难受至极,而等她舀到手机的时候,已经累的直喘气……刚断掉的电话,又一度在掌心响起,阳一一看着屏幕上“袁深”两个字,瘫坐在沙发上,想了许久才接起来,却说不出一个字。 那边是袁深试探的询问:“喂?” “嗯……”阳一一给了个鼻音的回复,然后就开始不息地咳嗽。 “怎么回事?一一?一一?”袁深声音越来越大,也显然是越发着急。 “……没事,没事的,呛着了……咳咳。”阳一一勉强控制住喉咙的难受,深深地呼吸来压来自肺部的躁动。 “你生病了?”看着是问题,袁深的声音里却带着深深的笃定,“怎么声音变成这样?” “真没关系……小袁你找我什么事?比赛完了吗?”阳一一果断切了话题。 “等我回来再说。”袁深说完就挂了电话。 阳一一也没力气争辩或者深思,垂下手腕,侧过脸就又是一阵 猛烈地咳嗽。 掩紧浴袍,阳一一起身回卧室,但才走到第三步,脚下便是一软,直接就栽在了地上,人事不知。 等再次醒来,就已经是在医院病房,天花板雪白,四周静谧,点滴的声音滴答滴答的,极有节奏。 随后最先出现在眼前的,是太沪一下子凑过来的脸:“万万!你醒了吗?”这张脸很快又消失,而他那贱贱的声音则几乎响彻整间医院:“医生!护士!这里的病人醒了快来看看!” 阳一一有些头疼的闭眼,再睁开又看见袁深的俊颜,正微蹙眉毛俯视着她,低声问:“好点没?” 阳一一微微点了点头,随后又笑:“你们怎么把我带出来的?” “……这个你暂时不必去想。”袁深抿抿唇,探过身子将床摇起来。 “可是我印象里只穿了一件浴袍啊,也不知道摔倒的时候……”阳一一打量了一下袁深开始泛红的耳朵,摇摇头,用粗嘎的声音感慨,“看来那公寓安保措施也一般嘛……咳咳。” 袁深见她咳嗽,倒了温水给她,也终于找到可说的般,责怪她:“肺炎患者才醒来哪儿有这么多力气说话?” “肺炎?”阳一一也有些震惊,喝了两口水后又说,“估计太久没生病了的原因。” 这时太沪带着医生护士进来,量了温度和血压后,医生说炎症已经控制住了,但需要再留院输几天液,观察一下。 “你想吃什么啊?万万?我去给你买!”太沪一脸喜悦地问。 “不用……” 她一开口就吓着了太沪,转而立马逮住准备离开的医生:“医生,她的嗓子没问题吧?她以后可是要唱歌的。” 医生走回来,让阳一一张嘴,看了看她喉咙后,摇摇头:“并没有大问题,重感冒引发肺炎当然会连累嗓子,等炎症完全消了至少说话就没问题了。至于唱歌,需要慢慢恢复,可以在饮食里加入点利嗓的东西,注意别一下子使用过度,调养段时间,防止声带彻底伤了。” &nb sp;太沪连连称谢,点头哈腰地送走医生后,转过来端着手就训一一:“听见没,最近少用嗓子,除了必要的话别说,尤其是那些讽刺打击伤害我的话……” 阳一一轻笑了声,又喝了两口水。 袁深递过旁边的一个保温桶:“太沪早上舀来的,温度还行,吃点吧。” “嗯嗯,就是,医生说你之前没有好好吃过东西,压力太大引发休息不好,身体才那么虚!这是我妈妈熬的菜粥,很好喝的。”太沪在旁边跟着应和。 阳一一接过,吃了两口后问袁深:“你电话找我是为什么事?你说等你回来说的……” 袁深还没开口,太沪就又急着抢话:“还不是担心你啊!小袁比赛完,我给他电话问他结果的时候,没忍住说了你的事……他想给你电话关心你,结果你老不接,最后接了却是那样的情况……” 阳一一看着袁深,刚好对上他那双既清澄却又透着忧郁的深邃眼睛,便摇摇头:“早知道还是不接了……至少你不会飞回来。” “和你通电话的时候我就已经在机场了。”袁深双手相扣,认真地看着她,“不管你接不接,我都会回来看你。” “可我还是好奇你们怎么知道我住哪一户的?又是怎么进来的?”阳一一见袁深避开视线,便也垂下目光,“算了,不想说就不说了吧,你比赛结果怎么样?” “......还行。”袁深颔首。 “什么还行?小袁是以绝对优势舀到第一名冲进复赛的!”太沪那自豪的表情渀佛得第一的是他一样。 阳一一弯了弯唇角,又看袁深:“复赛什么时候?” “下周一……”太沪嘴快,不顾袁深的眼神制止,已经说了出来。 “今天周五?”阳一一眯了眼睛。 太沪低下脑袋,嗫嚅道:“周六了,你睡了整一天半……”随后又抬头小心翼翼看看两人,“我也劝小袁赶紧回去来着,但是他不听……” 阳一一不动声色喝了两口粥,才将视线转向袁深:“没打算?” 袁深面色淡然,像根本不把比赛当回事,只缓缓说:“你好好养病,其他的不用管。” “对,我是需要时间养病,”阳一一捂着嗓子,咳了两声,“但你在我面前杵着,对我养病有什么好处?” 袁深觉得她带笑的目光像是能刺穿他,一直刺到灵魂最深处去......这穿心的疼痛令他竟不自觉往后退了半步,无奈般稍稍低头沉思片刻:“好,我现在就回去订机票,等比赛完再回来看你。” “之前太沪说你进决赛的话还需要集训,我希望等你集训完再见到你,否则也不必见了。”阳一一哑声喊住往病房外走的他。 袁深稍稍侧首,神色低迷,可半晌后却 冷冷静静应了个:“好。”随后就步伐坚毅地走出房间。 房中随着他关门的“喀”响,陷入无限死寂,隔了片刻才有太沪的骇笑:“果然是一物降一物……” “太沪……”阳一一将保温壶推了推,还没说完,太沪就慌慌忙忙道:“你别逼问我,我宁死也不会告诉你小袁怎么知道你住哪儿的,又是怎么破门而入的……” “二货啊……”阳一一痛苦地蹙眉,觉得疲惫袭来,“我只是想让你帮我把这个收了,再给我按铃喊护士来,想去洗手间。” “哦……”太沪一脸防备地接过保温桶,按了护铃,想了想又说,“还有……我进门的时候什么都没看到……小袁把我的视线挡完了……” “看到了也没什么。”阳一一无所谓地轻叹,转而停了停,又皱眉,“你会不会觉得我狠心?” 太沪摇头:“不会啊,知道你是为了小袁好……而且相比你,倒觉得你那个男友更狠心,你病成这样,也没见他来个问候。” 阳一一看了看四周:“我的手机?” 太沪打开柜子,在她包里把两只手机都找到给她:“喏,回去给你舀证件的时候一起舀来了,没响过。即使他不知道你病了,这一天多也没联系,是不是太不正常了?而且这次你突然失去面试机会也是因为你那个男友吧?不然为什么你当时是那个意料之中但又痛彻心扉的反应?” “有痛彻心扉那么严重?”阳一一抬眼冲他笑笑,正好护士进来,便在她的帮助下一瘸一拐地去了厕所,再艰难地回来,这次她没有再准太沪说话,便直接道,“我累了,让我再休息下……” 太沪知情识趣地闭嘴,与护士一起给她放好床,帮她掩好被子,才轻声低叹:“睡吧。没事,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阳一一点点头,闭上了眼睛。 ☆、26 第二十六章劫数 昏沉里不是没有做梦,梦里全是江南水乡温柔动人的月色,和他那如出一辙的好看眉眼。 病中的脆弱,竟让她无比怀念那个窝在他怀里的夜晚,即使整夜无眠,可回忆里全是他的气息与温度环绕,包裹着她不平静的心跳,酸涩却饱满…… 有流水声,有摇橹声,有清晨的鸡鸣,和嘉兴话最亲切的呼唤问候。 她此刻是这么想见他…… 竟然会这么想见他。 这样的情绪,让她怎么能鼓起勇气给他说结束? 不如等他对她厌倦吧? 等他不再要她…… 这一天总会到来的,毕竟他说不觉得有个在演艺圈沉浮的女友是惊喜的好事,却早和人打过招呼三年后会将她交过去。 他对她其实真的霸道又无情,或者说,他就是“宁可我负尽天下人,也不许天下人负我”。 不然为何分明他也很少来看她,却不许她也忙起来? 为什么就这么介意她悄悄生出的异心?他不喜欢就一定要让别人受到惩罚,铭心刻骨? 越想越气,越想越恨,不知是对他,还是对这样无力的自己。 只是心里终是不禁请求,如果现在这一切发生在最最初,在他陪她去祭拜她妈妈之前,在他对十三那么好之前,在他带她回家乡之前……她会不会因为明白这些“好”不过是诱饵,而更理智和坚定一些? 其实都因为妈妈的事情明白了,这些男人所有看似特殊的对待都信不得了吗?为什么还会沉醉呢? 阳一一在深夜里咳醒过来,依旧有人及时扶着她后背将她抱进自己怀里靠着,转手倒上一杯温水,递到她面前。 她按着胸口重重地喘息,目光却死死锁住舀着杯子的手,一动也不动。 “怎么?要我喂你?”背后低沉的声音里带着些些戏谑。 “你来做什么?”阳一一在嘶哑着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手却已经环抱住他的腰,扣的死紧不说,脸也深埋入他胸前。 “……报复心真强,问我同样的问题是不是?”纪离拍着她瘦弱的背,凝视她头顶的目光如能吹醒沉睡桃花的春风,同样穿透此时凌晨三点的黑暗冷寂。 阳一一摇头,拽着他外套的襟口,咳得死去活来。 纪离轻轻叹息,搂搂她肩:“小病猫,先喝 水。” 阳一一终是微微撑起身子,喝了两口,第三口喝的猛了点,一下子呛了出去,纪离胸口隔得最近,自然没能幸免。 她才不会说对不起,只顾着自己咳去了,纪离当然也没有怪她,只是收了杯子,扯过床头的纸巾,又复逮住她手,摊开,将指缝掌纹里的水仔细擦掉。最后才勾起她下巴,给一脸迷怔的她擦嘴,手上动作轻柔的渀佛在擦拭一件价值连城的宝物。 阳一一就此看着他,安静的像个娃娃,连咳嗽都忘了,只是喉咙上下轻轻的颤动,在压抑她极度的不适,与那些鼓噪的情绪……终于,在纪离收回手准备转身的时候,她猛地勾住他脖子,将嘴送了上去,逮着他的薄唇就是一阵瞎咬胡啃。 “十一……”纪离不知是吃痛还是无可奈何,眉头稍稍皱起,模糊地喊了她一声便想将她推开,可她却反而把整个人都缠上来,别过唇开始轻轻啮咬他的下巴和脖子,嘟囔着不停歇地说,“我要传染你,我讨厌你,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 她扒了他的西装,用舌头和唇齿去解他的衬衣,稍不注意,湿热的温度就侵上他胸膛,纪离双手按在她两肩,声音沉的像暴风雨前天空中欲滴的墨:“十一,够了,别胡闹!” 阳一一被迫抬头,雾蒙蒙的眼睛盯了他一瞬,就又侵袭上他的唇,还贴着那偏冷的温度胡搅蛮缠:“我就胡闹,我乐意。” 这次纪离没再轻饶她,放在她肩头的手一下子按住她后脊骨,将她压过来,更深地侵入她口腔,拖着她舌头死命地缠绕牵拉,直到她发出痛苦的呜咽声。 “后悔了没?”他稍微松开她,看着匆忙别过面红耳赤的脸大口喘气的她又哑又冷地问。 阳一一双眸通红,却依旧又凑过去,亲了亲他唇角:“我从小就特别喜欢玩火,你一定不知道……” 纪离将她放在病床上,剥去套在她身上怎么都显得宽大的病号服,再压了上来,只觉瘦小的身子依旧柔软,却远比以往更为滚烫。她似是有些怕冷,用手剥掉他的衣服后,将修长的腿盘在他腰上,死死缠住,由他冲进来填满她,再发出满足又痛苦的叹息。 嘶哑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和着比以往更剧烈的喘息,和狭窄病床的摇晃,百转千回地呼喊他的名字:“纪离……纪离……” 她从没当着他喊过他名字,此时却似前世便已唤的无比熟悉,一声声地要喊到他不近人情的心里。 他不由又躬起背 低头去吻她,含着她因为发烧有些干裂的小嘴,将那些呼唤全部融化在两人的唇腔里。 因为生病和兴奋,地点又特别,她没一会儿就泄的厉害,在他身下彻底软成一滩水,可火热胜过往昔的身体内部,却不自觉一遍又一遍地将他绞紧……纪离凝视着她纠结在情|欲的一双眼睛,和皱在一起的眉头,低暗地嗟叹一声,控住她腰,干脆地在她顶点之时结束在她深处,再翻过身让她瘫在自己怀里平息呼吸。 阳一一稍微恢复了些意识,用力地拥住他,纪离拉过被子将两人掩住,伸出手指安抚般理开她额顶汗湿的头发。 “你说没派人监视我,那是不是在这间医院也认识人?而且你恰巧也对他介绍过我?”阳一一享受片刻他的抚摸,才低着声音打趣般问,“不然怎么知道我病了的?” “你一个姓太的朋友打电话‘知会’我的。”纪离理她头发的动作没有丝毫停滞,只是说到“知会”二字时,稍微拖长了些。 阳一一“哦”了一声,自己反而心虚了:“那个二货啊……他怎么说?” 纪离轻笑:“他就说‘知会’我声,至于来不来看你,就得看我有没有良心了。” “二货……”阳一一牙齿咬的更紧。 “他还说,取消你参演机会的事,会暂且留着,等秋后再跟我算账……你是什么都会告诉他吗?”纪离语气倒是很轻松,听不出半点告小状的意思,也没有故意刺激她逗她的感觉,只最后这个问题稍显对她的为难。 “当然不!”阳一一说一句又喘会儿气,“告诉谁也不会告诉这个二货……是他自己看出来的。说我接到通知不能面试的时候,是意料之中又痛彻心扉的神情,当然,他太言过其实……” “我看到你的电话打过来,还以为是你终于下了决心要和我断掉。”纪离平铺直叙说完这句话,手却穿过她的头发,放在她后颈轻轻摩挲。 阳一一咬了咬干燥的下嘴唇:“你……那时候有没有不想接这个电话?” “我说过会成全你。”纪离停顿片刻,才徐声叹道。 如被针刺到穴位,酸疼不堪之中,阳一一知道自己问了傻问题,便选而静默地趴在他胸前……梦中相拥共枕的情景,在现实里又复出现,她耳边就是他有力的心跳,可却不知道自己在这多情的心中占有怎样的位子? 可不管怎样,他来了…… 虽然这代表着她往泥沼深处又迈了 一步…… “我这时候还舍不得,等我舍得了,一定告诉你。”阳一一闭上眼睛,脉脉低语。 “睡吧,”纪离拾起两人的衣服,先蘀她穿好,“我不能陪你太久,明天一早必须赶回去。” 阳一一笑着抚上他胸口,重新找了个安稳的位子靠上:“你有‘良心’肯来就很好了……只是如果我没咳醒,不是不知道你来过?” 纪离声音清淡的像夜风不自觉吹起落叶上的浮尘:“大概吧。” 阳一一吃吃笑的满足:“……还好我醒了。”心里其实却矛盾着,也许她也希望他能更无情一些,何必让她逮着这样温柔体贴、苏醒人心的蛛丝马迹,然后更逼近这条死路的终点? 纪离不知有没有感觉到她的口是心非,只是轻抚着她的背,没再说话。 或许真的因为生病,体力不支,不一会儿便在他催眠的举动里沉睡过去,直到清晨他离去,小小的病床,竟也无端变得宽阔冷寂起来,渀佛窗外的秋风猛然席卷侵袭,无从抵挡。 上午护士来扎针的时候,太沪也来了,送了他妈妈熬的营养粥汤,看了看她的面色,不禁得意地道:“今天果然是红润了不少……啧啧,怎样?我是有功之臣吧?看你睡着了也皱着眉头躁动不安,就痛下决心、鼓起勇气、背叛良知给你那个男友打了电话……看在他二话不说就赶来的份上,可以暂时原谅他冷漠无情的举动。” “太沪……”阳一一疲惫地打断他,“听说你还要找他秋后算账?” 太沪弱弱地“呃”了一声,嘀咕道:“我总要显得你是有人给你撑腰的嘛,而且他做的不是很让你伤心?当然,如果你舍不得就算了……” “你和他打过照面没?”阳一一端着保温杯,问的老神在在。 “嗯……我是看着他来了才走的嘛。”太沪有些担忧地看着阳一一,毕竟回想起来,纪离的气场还真挺可怕的,“怎……怎么了?他莫非准备对我这个有功之臣做什么阴毒的暗算之事?” “最近注意安全。”阳一一弯了弯唇角。 “谁怕他啊!”太沪英勇挺胸,说完又吞了吞口水:“不过你要不要提醒他?其实我是他情敌的朋友?给他打这个电话展现了我多少高风亮节?他应该鼓励和讨好我?” 阳一一没忍住侧过脸喷笑出来,虽然又因此开始咳嗽,太沪见状,也不自觉乐了,去给她拍背顺气,“看见你这样的笑容,就觉得其实自 己没做错。虽然对不起小袁,可是如果他知道这样能让你病好的快些,一定也不会反对。”等阳一一咳嗽停了,太沪就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来,叹惋着摇头,“他在你面前‘杵着’不能让你好的快些,但总有人能做到。” 阳一一低头喝水,不再说话。 如每一个才识动心滋味的女孩,她是这样患得患失,惶恐难安。 从昨晚苏醒时,第一眼看见他递水给自己,脑海中浮现的便是3月初春,在“壹”里的相似情境。 她无计可施地看着自己沦陷,终于明白并承认纪离是她命中注定的劫。 逃不过去,就只能面对。 罢了……顺其自然吧,如果最终一定要受伤,那至少也能让她清醒。 旅途还长,她得认命。 只是还需提醒自己,不能真的将他当作世界,不然有一天他走了,天地崩塌,她也就完了,如她的妈妈一样。 他不是她的世界,但一定是她世界里的一部分。 所以念着征服世界,总归比较稳妥和安全。 阳一一想到自己和阿谦所说的话,望着窗外楼下初秋飘落的第一片梧桐落叶,弯起唇角笑了。 暂定三年。 是她接受他所说的,沉下心来好好学习的时间,也是她给自己这段感情上的期限。 ☆、27 第二十七章富有 养病的日子过得十足的风平浪静。 学校那边交了一个月的病假条,出院后她便一直安居小窝,纪离让阿谦给她找了位做饭阿姨,每天过来安排她的一日三餐,太沪每天还会送来秘制润嗓药,陪她小聊会儿天。网上接的歌单能推的都推了,有些可以延后的便延后再做,“音色”那边也暂时没去,她好生养着嗓子,期望早点康复,并且不会因病造成影响。 阳一一每天从早到晚就看看小说,练练琵琶,又订了台钢琴送来,偶尔弹着玩,自己试着作曲、写词,还买了绘画工具,画画工笔仕女和小山水,悠闲又充实。 可真正让这段日子不至于寡淡无味的,依旧是因为纪离。 最开始是他偶尔打来的问候电话。 其实每通电话相隔的时间都不短,最少一次也有三天。 聊的话题也均是简短单调,无非是他问她好些没,叮嘱她好好养病;而她则让他在工作之余多注意身体,少喝点酒。 可即使这样,她只是听见他的声音就觉得无比欣喜,何况此次生病之前,他也从来没有给她打过电话。 她从来不知道自己可以有这般热烈的情感与欢愉,以往冰封的无垠荒漠,因为一点点泉水的滋润,而开出大片大片绚丽的花来。 只是,再怎么迷醉,也不是全无理智,她无法做到去向他要求些什么,同样不会去问一些愚蠢的问题。她想,就算喜欢他,她也不能变的不知天高地厚,忘了自己究竟处在怎样的位子。 她不能成为那些忘我地陶醉在爱情里的庸俗却幸福的女子,因为她没这个资格。 不能索求,不能探寻,她唯一能做并且没忍住的,只是对他撒撒娇:“我有些想你了,如果有你抱抱我,我一定能好的更快些。” 纪离听了并没多说什么,只隐隐笑了声,便找由头挂了电话。 可当天晚上,阳一一翻身抻手脚的时候,却不慎蹬到硬邦邦的温热异物。随着一声极轻的有些迷蒙的闷哼,她惊恐地撑起身子拍开床灯,然后就看到了蹙眉翻手盖住眼帘的纪离。 眼眶瞬间湿润,不知是为了同样觉得光线刺目,还是这突如其来的惊喜。 眼睛酸涩,唇角却抿不住笑容,她反手再将灯关掉,直接依偎进纪离怀里,勾着他脖子轻笑:“你一定要每次都夜半三更、神不知鬼不觉地过来吗?” 纪 离揽住她光裸的手臂,“你一定要每次都这么……暴露?” 阳一一撅唇:“我习惯裸|睡啊……又不知道你今晚会来。” “你知道我来就会穿件衣服?”纪离笑着再问。 “……不会。”基本上来说,有些时候阳一一还是比较诚实的。 “小暴|露狂。”纪离无可奈何地笑着轻叹。 阳一一支起上半身,一手撑在他胸口处看向他:“那也没见勾引到你,要不是我偶然那么恰巧的睡觉如此放肆一次,大翻了个身,岂不是又不知道你来了?”停了停,见纪离除了微笑没有其他反应,就将胸靠在他胸膛,软软的贴上去,咬着嘴唇装无辜,“是不是我的身材对你已经没有吸引力了?” 纪离简直拿她没有办法,抓住她去推他t恤的手,声音低哑:“……乖乖睡觉。” “你既然都来了,还不愿意陪人家配合一次医嘱么?”阳一一娇声娇气地呢喃,“医生说了,要偶尔进行一些运动,稍微出点汗,对病情大有益处。” “你就只能想到这一种运动?”纪离将她捣怪的手压在床上,声音比方才更哑。 阳一一低低地笑,一脸无赖:“我就只想做这一样运动。” 纪离不再多话,其实如果不是顾惜她生病了,又看她睡的沉,她敢赤条条躺在床上这件事本身就是在找死。他忍她很久了,她却眼巴巴地还来挑逗他,真当他圣人君子,可以拿这个逗乐子么? 因而半个小时后,阳一一就哭着闹着后悔了,无数次的顶点让声音都嘶了:“我是病人……” 纪离稍稍眯起眼睛,叠起她腿,挤在胸前,声音却还有几分悠闲:“所以这不是在配合医嘱么?” “医生说,只能做轻微运动……出一点点汗的……”这个姿势是阳一一最受不住的姿势之一,基本一到这个姿势,她就想死……手掩住不自觉狂飙泪水的眼睛,哀声凄凄。 “在我这里,这个运动没有轻微的。”纪离冷冰冰地对她点明这个残酷事实。 阳一一浑然忘了最初是自己求着来的,一边流泪,一边逮着什么骂什么:“禽兽……凌虐病人……” 纪离懒得搭理她,只由着性子继续,甚至隐有加重的感觉,直到阳一一干脆地晕死过去,才顺着结束,退出来,抱着她去洗澡。 热水浇到身上,阳一一就醒了,于是继续嘟囔:“大坏蛋,没人性……” 纪离真是被她的任性和不讲道理折磨的没了脾气,让人恨得牙痒痒,却又不自觉想笑的感觉太过诡异,于是便沉着声音威胁她:“我不介意在这里再来一次。” 她抬起红通通的星眸觑着他,委屈又无辜,敢怒不敢言的模样,小嘴抿的死死的,倒是彻底清静了。 然而之后,纪离倒似是食髓知味,隔三差五地过来,每次都将她折磨的快死掉才收场。 阳一一在他身上开始学着享受”做|爱”这件事,她逐步了解男人的身体,也渐渐不是纸老虎般在开头主动,后面就溃不成军,恨不得落荒而逃……她的确自己摸索着掌握了一些技巧,虽然在纪离身上很少奏效…… 不由再次验证了心里的想法。 他就是个禽兽!只顾自己爽…… 可她喜欢这个禽兽又能怎么办,只能自讨苦吃,百般忍耐。 就在这样反复的日子里,到了11月份,阳一一虽然恢复了去学校的上课,却一直没去音色唱歌,因为嗓子还是软软的没力气,稍微用的久一些就会累。 太沪和医生都劝她不用着急,毕竟还是有好转的迹象,只是稍微慢了些。 可11月7日那个星期三,太沪却非得拖着她往音色去。 “我跟你讲,今天无论你是唱两首也好,只奏琵琶也好,都得帮我去应付一下。你和小袁都不在,我拖着社团表演的再怎么卖力,好像也没有当初的效果,现在吸引的人是越来越少。我估计如果老板不是重情义,早就把中国风之夜给取消了。”太沪满脸的苦恼。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何况阳一一也是的确担心此事,便在下课后跟着太沪到了音色。 可一到“音色”就皱起了眉头,往日所见的服务员少了许多,连咖啡师也只剩了一个,懒洋洋地在柜台打瞌睡。这眼见是快开场的时间,堂中也就零零散散几个客人…… “太沪……这……”阳一一踯躅着不知用什么词来说,却突闻纸礼花爆破的声音炸响耳际。 “happybirthday!”刚刚不见的服务生及咖啡师在小铃儿的带领下从四面八方涌出来,古风社团的人也在其中,还有之前陪她练过歌的乐手,一些她的死粉歌友,甚至老板也在……每个 人都笑盈盈地看着她。 小铃儿端着蛋糕,笑的甜丝丝的:“祝我们万万新的一岁万事顺心,旗开得胜!” “对,丢掉一次机会不算什么,是那些人有眼无珠!” “我们万万那么好,估计是老天想让我们‘音色’晚些失去她吧!” “生日快乐生日快乐,把那些不开心的都忘掉,早点康复!” 众人七嘴八舌地用灿烂笑脸送上祝福,小铃儿把蛋糕放下,点上蜡烛:“来,我们先许愿,大家生日歌走着!” 阳一一承认自己其实也是个挺没心没肺的人,因而很少为什么事感动......可现在这种心口砰砰,指尖颤抖的感觉,不是因为感激和兴奋又是因为什么呢? 生日......她自己都忘了。 不然今天早上就该试着留留纪离......不过,即使知道她也多半做不出来,她从来就不会去干扰他的任何事情,尤其是在他常常工作之后在晚上赶过来,早上又去满世界跑的基础上...... 他待她这般,即使只是因为她的身体和美貌,她也足够满足。 怔愣间,一遍生日歌都快唱到结尾,阳一一匆忙合手,匆匆许了个愿望,随后就吹熄了蜡烛…… 欢呼声、口哨声齐齐响起,太沪起哄问她许了什么愿,阳一一甜笑着不肯说。 小铃儿一巴掌拍开太沪:“滚开,说出来就不灵了知道么?现在是礼物时间!” 如山般的礼物在小推车上推过来,小铃儿背着手笑道:“这些都是我们送的,都是些不值钱的小玩意儿,但保证是正常的,你看看太沪送的......二货!你敢把你送的东西拿出来吗?” “我送的在休息室小心呵护着......哎呀小铃儿你那是什么眼神?太不友好了!来来来,你们先开场,我带万万去后台,再献上我精心准备的礼物......”太沪又自豪地拍胸口,然后挥散众人。 也的确到时间开场了,等阳一一切了蛋糕,大家便纷纷散了...... 阳一一说了好多谢谢,特别是在老板面前,还说了声“对不起”,因为其实之所以没能去面试,全是她自己的原因......是她愧对于大家的付出......她应得的不是安慰与鼓励,而该是漠视或怪罪...... “这个话题不必再提,瞒着大家对 你对所有人都好,毕竟也是难得这么团结一次。”老板果然隐隐知道内情,笑着吹了吹烟斗,又道:“至于对我也不必道歉,换做别人,我也不去厚着这张老脸去挣这个机会,是 你真的不错。所以你也要想好自己究竟要什么,别辜负了这样难能可贵的天赋。而且就再躲闪着不来见大家了,这不是你消极怠工的借口。” 阳一一皱眉撒娇般解释:“我是真的嗓子还没好......这样吧,晚上为了回报大家,我暂时不能唱歌,跳个舞怎样?” 老板吸了口烟,笑着颔首:“那你准备下,压轴吧?”说完转而就出去了。 太沪嗤鼻:“老狐狸,肯定让人赶着去做宣传了。”等讽刺完,转过来看见一一就又得意笑着邀功,拉着她就进休息室,”快来看看我给你准备的小宝贝儿!” 阳一一听见“小宝贝儿”几个字的时候就有不妙的预感,待看到他举着的透明手提小宠物盒里趴着一只通体油黑发亮的蝎子时,真想把太沪脑袋按在墙上撞,说不定还能疏通他淤堵的脑部经脉,造福社会及人类,不求他留万世之功劳,但求他不要再祸害无辜民众。 太沪没看见她额头隐约冒出的青筋,还在摇尾巴得瑟:“怎样?可爱吧?我想着你是天蝎座,送你这个你一定喜欢!是不是很适合你?我是不是颇有心思?别具匠心?” 阳一一咬着牙齿说:“是……很特别……” 太沪得了“赞扬”,愈发开心:“而且我跟你讲,以后那谁要是敢欺负你,你就放蝎子蛰他!不过你要小心,别反而蛰着自己,我给你买了本《训蝎秘籍》,配套赠送……” “十米……”阳一一忍无可忍按着眉心打断了他。 “啥?”太沪反应不过来。 “迅速躲十米之外去,不然我怕你很难活到今晚12点……”阳一一放下手,开始掰手指,捏拳头。 太沪这方面倒是很机敏,咽了口口水后,便迅速往外逃窜:“我想起来马上就该我上场了!期待你的舞蹈哟!”话音未落,人却早就跑不在了。 独留阳一一在休息室里,头疼地坐下,看着面前的蝎子,屈指在盒壁上轻轻一敲,蝎子便也迅速一窜,爬到了小小的假山后面。 就这样隔着假山互相对视了半晌,阳一一起身,打开了自己许久没有动过的柜子,里面的东西摆放没有丝毫变化。 “是 时候该回来了。”她轻轻叹了声。 如她许的愿望:“只愿自己永远能如此时这般富有。” 爱情,有了单方向的满足;友情和关怀,她遇到这么多好人,获得许多的感动;那么 这小小的事业,这最需要自己努力的地方,怎么也不能落下啊... 作者有话要说:移动改变生活里有没有提到可以在公交车上码字? 最近身边好友遇到了严重的感情问题,女孩子有时候还是该明白什么叫当断则断,长痛不如短痛,感情有时候在现实面前真的是脆弱的...一辈子的事情,如果恋爱时就各种勉强了,婚姻该如何呢? 祝我的小姑娘们都幸福╭(╯e╰)╮ 针对本文来说,好日子不多了...不敢说最后的甜蜜,但一定是倒数的甜蜜,我知道你们都期待着虐戏的... ps:谢谢11683621、霞书女、依依-丫y的霸王票,么哒! ☆、28 第二十八章生日礼物 在休息室里枯坐片刻,阳一一便去服装室里选了件碧色水袖纱裙,用稍浅的腰带缠出纤腰如束,化妆时特意压低眉尾,显得楚楚可怜,愁苦满容。收拾好妆发,换了双月色平底布鞋后,才戴好义甲、抱着调好的琵琶走了出去。 太沪看见她出来,右手比了个ok,等眼前表演的歌曲结束后,他便走上台,清了清嗓子替她报幕:“最后邀请我们久病不出的万万重现江湖,于她生日这天带来琵琶独奏及舞蹈。” 阳一一在欢声如雷中上台,盈盈欠身一礼,再轻盈落座,稍一屏息,手起弦动,奏的是太沪所做的《江南调》,也是她在嘉兴的船上唱的那首。 琵琶铮铮,本可做最铁血肃杀之调,也可像此时一般,千般柔情低回,在她净白指尖流转铺成,醉人心田。 不用闭眼都仿佛置身于江南水乡,十里莲叶荷花,万里湖色波光,鱼肥稻美,桂花飘香。眉目婉约的女子,笑起来大方灿烂如夏日暖阳,可转眼见到心上人,却是面色泛红,羞答答地浅垂螓首,绞半天衣袖才声如蚊蚋地说一句囫囵话。 而当终于如愿得偿,得享甜蜜时光,却不妨别离突至,爱侣远去,蝶怨单飞,夜夜枕月独眠,这是她养病期间,太沪在她家编的江南调变调,中间添入多少独守空闺的寂寞,和由爱而生的猜疑怨憎,琵琶音色寂冷,声声敲人心扉,触人情思。 弹到最高处,弦音刮的太狠,竟隐约刺耳,阳一一素手归心,一切戛然而止…… 这一定是个悲剧,女子于空房中郁郁而终的悲剧,阳一一放下琵琶,抬眼看了眼太沪,给他示意,却不料他不仅没奏二胡,反而摊开手一笑,空灵清亮的笛音于此时悠然而上,阳一一回首,就见到一身白衫的袁深玉立追光角落,如立光洁月下,翩然出尘。 唉…… 阳一一内心长叹,却甩开水袖,开始在笛声的应和下作舞。 依旧是江南调,碧色轻纱如铺开接天莲叶,宛如佳人还魂重生荷田,美的如梦如幻,便有可能真的不过一场梦境,她离去后,心心念念的爱人终于想起了她,笛子的声响透着浓重的相思和悔意,如泣如慕,仿佛只有在幻想里,她才又重新回到他身边,为他一舞……这舞美如天上仙子下凡尘,一直缠绕男子的思绪,深深埋入了这笛声的乐魂,再无法割舍如此美好。 可惜再怎么难舍,幻境终有结束之时,笛子于最高亢处突然低苦难续,就如 终于意识一切不过虚空,什么都已追悔莫及,舞也在旋转中蓦然停下,极美的绵延碧绿跌落在地,只拢成小小一片,再无盛放。 袁深伸手到她面前,阳一一看了那实在完美如艺术品一般的手半晌,才将自己的搭上去,借力起来。不知道是谁最先醒过神,开始鼓掌,带动了掌声雷动和欢呼如潮。 阳一一抬头看向袁深:“你……”怎么又跑回来了? 她还没问出口,袁深就先道:“集训今天已经结束了,我没有违反约定。”一边说,一边带着她谢幕。 太沪又复上台,进行总结性发言:“今天真是特别又幸运,两位消失太久的大神都一起出现,还配合这么默契。我保证一切都没有经过事先排练,可见音乐的神奇魅力。今晚的所有表演都已结束,谢谢各位支持。” 原本涌至台前的人都纷纷坐了回去,阳一一此时才看见纪离,依旧是他之前坐的位子,正一瞬不移地注视着她,唇角是微微扬起的弧度,可他的反应终究比其他人冷淡理智太多,令她不自觉有些羞涩和忐忑,如刚刚曲中的痴女子,素来自信自如,唯独在恋人面前,全无把握。 阳一一迎上他的视线,问心无愧地灿烂一笑,再如蝴蝶一般从台上翩然飞至他身边。不管怎样,他在这里,实在给了她太大的惊喜。 “你又赶回来了?”阳一一坐在他旁边的椅子上,笑眯眯地问。 “嗯,”纪离轻轻应了声,又问她:“现在去换衣服回家?” 阳一一还没点头,太沪就推着礼物车大摇大摆地过来了,重重咳了两声;“万万,大家想看你拆礼物,来,我们继续party,今晚不醉不归,你带你男朋友也加入啊?” “病人不得饮酒,”阳一一推辞的同时,还看了眼纪离,见他不愠不火没有明显态度,自己心里倒更和猫抓一般着急,“而且我有些累了,礼物就回去拆吧?” “可送礼物最大的乐趣,不就是为了看看收到礼物的人是什么反应吗?”太沪继续劝道。 “反正会比收到你那礼物的神情正常和开心,”阳一一直言直语,随后又说,“我回去拆了后,下次过来再当面给他们道谢。” “那你自己去跟大家解释。”太沪郁闷失落中又有些气愤,带着不屑的目光在纪离面上剜了一圈,转身就走。 阳一一对纪离柔柔一笑,抱歉地说了声:“等我。”随后便起身去找小铃儿等人解释。 她去后台换好衣服,卸了妆发回来,已不见纪离,只有阿谦在原处等着,待她走到身边便说:“友情提示:纪总今天飞了两个地方又赶回来,我这个陪同的都觉得累。他先回家没看到你,才来这儿找的......” 阳一一心领神会;“安心,我识好歹。谢啦。” 阿谦颔首:“礼物已经全部给你搬到后备箱去了,走吧。” 阳一一跟着他出去,坐进车内,纪离正在闭目养神,她没有出言打扰,却握住了他放在腿上的手,挨个关节穴道给他轻柔地按摩过去。纪离睁开眼,弯了弯唇角,拉着她手稍一用力,令她倒在他膝头。 “舞也跳的不错。”纪离抚着她长发,大概是因为有些发胶,手感不复往日,因而只随意弄了两下,便收手作罢。 “嘻嘻,你不知道十一是全能的吗?除了不会做饭,我一定满足男人对女人的所有要求和幻想。”阳一一自得地夸耀。 纪离轻声笑了,捏捏她脸颊:“厚脸皮......” 阳一一也以笑作回应,过了片刻才赖皮兮兮地摊手:“有礼物吗?纪先生?” “等会儿给你。”纪离声音清淡又随意,落在她细嫩掌心的目光,也是轻的没有重量,不撼云波。 阳一一有些想偏,却没再多说。其实只是随口一问,她并不在意他会送她什么,以目前的状况来说,她对珠宝和奢侈品并没有太高的需求。 回到家,阳一一去浴缸里放好热水,先让纪离去洗,她则换了睡裙坐在旁边,力道适中地帮他按着太阳穴解乏,犹豫再三,却是终忍不住轻叹:“其实,我不太舍得你这么辛苦......这段时间,你每次过来,都是勉强挤出的休息时间。我想见到你,也享受现在的时光,所以我一直沉默,从不提此事,假装不知道你有多累,自私自利地,唯恐自己真的把你劝走......”她说着说着,声音里就带上了暗哑的哭音,真说到动情处一般。 “好了,十一,我们暂时不说这个......”纪离睁开眼,握住她手,轻轻拍了拍,才缓声道:“你先出去,我一个人待会儿,等下换你来洗。” 阳一一咬了咬下嘴唇内侧,却不与他再争辩,起身乖乖出了门,走到阳台。 她其实是想以退为进,缓解纪离的情绪,可貌似效果并不算太好...... 他果然还是有些不高兴的? 不高兴自己去“音色”上班吗 ?她不自觉想起了最初阿谦便劝告过她,尽快辞掉这份工作。 等会儿不知道他会不会说到此事,如果他自己直接对她提出,她要不要答应? “音色”和他之间,如果要选择,她要如何选? 清凉的夜风并没有使她纷繁的心境冷却,反而更添思虑和哀愁。 “十一。”纪离在客厅喊她。 “来啦。”阳一一应声而去,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他说“暂时不说这个”,晚上说不定不会提及呢? 虽然她这么不喜欢鸵鸟般的自己。 情绪太乱,她并没有洗多久,草草地淋了淋身子,洗了遍头发,就穿着浴袍出来了...... 纪离又在阳台抽烟,阳一一叹了声,放轻手脚过去,从后面抱住他腰,将脸贴在他后背。 他隐约轻笑了声,掐了烟头,扳开她双手,转过身来,徐徐说道:“等我会儿。” 阳一一眼见着他走进客厅,其他的就皆被窗帘挡住,看不到他在做什么,但不到一分钟他就又回来,递给她一个海蓝色天鹅绒盒子:“19岁生日快乐。” 她有些怔愣着回不过神来,呆了会儿才接过盒子笑道:“没真打算要你东西,你能来,对我来说就已经是最好的礼物......” 轻松的语声在打开盒子的霎那再难继续...... 喉头有瞬间的哽咽,目光停在盒中的翡翠首饰上再难移开目光。 好美,设计独到,镶嵌手艺精美,可最关键的,耳坠,戒面,项链,手链,还有串小珠串......所有料子全来源于当初她妈妈那个摔碎的镯子......她当初卖的那些碎料,应该全在这里。 “你......”阳一一开口,却不知道已经隔了这么些时候,自己还是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纪离扬了扬唇,从盒子中拿出那串最耗料的项链:“我得坦诚,在这件礼物上面,我找人做了些调查工作。可是还是已经晚了,有部分料子流了出去,再找回来就磨成了最小的那串手串。” 他帮她戴上项链,将她转过来面向自己,伸手用拇指内腹缓缓擦过她的脸,微糙的感觉遇上冰凉的湿润,阳一一才发现自己居然泪流满面。她低着头,自己选了那手串戴上,数了数颗数,低低地笑:“一般手串都10颗或者12颗,做双数......而这串却是11颗,刚好我是十一,你说巧不巧?” 纪离摸了摸她头顶,抬起她下巴,她用雾蒙蒙的双眼去看他,关上盒子,垫脚勾住他脖子,锁住他潭影幽然的视线,哑着嗓子问:“为什么......要对我那么好?” 她没有给他回答的时间,就已经吻上他的唇,她的吻一向轻盈柔和,却倾注了徐如春水的感情,或许就是因为暖春刚刚破冰的融水,带着些犹疑与不确定...... 纪离揽着她腰,同样不疾不徐地回应。细水长流,秋风里,这样不算激情的吻却持续了很久很久...... 这样的吻,虽然温存,似乎却并不会让人产生邪念。就如此时,吻了过后,他依旧拥住她,没有如往常一般带她上床,她稍觉不安地趴在他怀里,心跳一声重过一声,终于听见他在耳边说:“十一,跟我去香港?” 阳一一真的懵了,像是被谁用重物在头上狠敲了下,本能地就去问:“为什么?” 真是傻问题,他当然也不会回答,阳一一想了想,从他怀里稍稍站直身体,看着他,抿出一点笑容:“你不是也说过我才大二,学习还是很重要吗?” “我帮你联系香港的学校。”这个理由在他看来,连小儿科都不算。 “可是......”阳一一知道,终究还是谈到这个问题了。 果然,纪离下句话便是问她:“舍不得音色的工作?”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上午是区妇联组织的相亲联谊大会,我来参加了,却躲在厕所里码字,选在这样一个寂寞的老时间更新......(原本的11:11:11被我破坏掉了......::>_<::) 你们就算不为了我的终身幸福,也该为我蹲酸的脚,对我好点吧吧吧吧? 泪流满面...... ☆、29 第二十九章坦诚相待 “舍不得音色的工作?” 阳一一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她当然舍不得,可她承认不出口。不管纪离是否认可这个原因重要性应该大过于追随于他,她都不好受。 这又是个艰难的选择,甚至超过于上次她想要离开他时的情景。 而且,这次是他亲自点明了来和她谈此事…… 手机突然在客厅响起,阳一一如蒙大赦,对纪离抱歉地笑笑:“我马上回来。” 电话是阳拾叁打来的,阳一一难得的对他的电话感恩戴德,接起来听他欢快地对她说:“姐!生日快乐!原谅我这时候才给你打电话,前几天一直赶一篇论文,昨天晚上脑袋一歪就睡着了,现在打不算迟吧?” “不算。”阳一一柔声回答,听见他肯刻苦努力,倒是十分欣慰。 “姐姐,我给你买礼物寄回去了,是我自己□工挣的钱,所以不贵重,你别嫌弃呀,以后我真挣了钱,给你买更好的。”阳拾叁的声音听上去都似带上加州的阳光,格外温暖。 阳一一抿了抿唇角,心头酸酸涩涩的:“你干嘛还花这样的钱?自己都不够用。如果实在困难,一定给我说,好吗?你的身体……” 十三笑着撒娇:“姐,没事,我有分寸的,现在过的又快乐又充实。只是你弟弟貌似长得太好看了,这边无论男人女人都喜欢我,怎么办?” “噗!”阳一一没忍住笑喷了。 “稳住,姐,别笑的太开心了,你这时候不该叮嘱我注意安全吗?”十三懒洋洋地问她。 “是,注意安全,是男是女都没关系,找个自己喜欢的……”阳一一终究还是没忍住,说着说着又笑起来,“你真是自恋的跟我有一拼。” “嘻,我都好久没逗笑过你了,”十三挺开心自得地说完,又问,“姐夫现在陪着你的吗?” “唔……他在的。”阳一一瞬间被“姐夫”两个字冷却下来,回首看了看被窗帘遮住大半的阳台。 阳拾叁轻松又诚恳地说:“那你帮我带句‘谢谢’给他,前段时间我发邮件问了他不少问题,每次他回答都很耐心,而且正中问题要害,帮了我好多忙。” “好……”阳一一低低地应。 “我不打扰你们啦,生日快乐!越来越漂亮,事事如意,天天开心!”十三的祝福接二连三地送过来,之后就笑着挂了电 话。 阳一一将手机重新放回包里,步伐稍嫌沉重地低头回到阳台,走到他身边的时候,才抬起目光,微笑着看向他:“十三的电话,他说谢谢你前段时间对他的帮助。” “嗯。”纪离显然对此兴致缺缺,只浅浅回了一声,而他注视她的眼神告诉她,他还在等下文。 阳一一内心暗叹,死死咬了下嘴唇一下,才说:“是不是你很不喜欢我在音色的工作?” 纪离扬了扬唇角,也不答反问:“你为什么觉得我不喜欢?” “之前阿谦给我提过一次,让我尽快辞了它……”阳一一说完,见他笑了,于是干脆一狠下心直说:“但坦白说,我自己并不清楚你为什么不喜欢。” “阿谦那样给你说,是因为他知道我不高兴女人在公众场合将美丽展现给别人看。说到此,你是不是想到了阳家的规矩?”纪离依旧微微笑着,声音更比此时外面的风要缓上太多,一如既往的温柔,“对,其实我也一直是那样的想法,我的女人,她的所有美好,当然都应该独属于我。” 原来如此......他的占有欲比她想的还要可怕。 “你不想有个演艺圈的女友,是否也有这个原因?”阳一一唇边勾起自嘲的弧度。 “我从来不交往女明星。”纪离承认的很坦白。 阳一一深深地吸气,还是忍不住嘲讽:“那你干嘛和我交往?因为我暂时还不是?而你既然有这样的想法,最开始就直接给我说不就好了?” “我给你说了,你是干脆不和我一起了呢?还是会辞掉‘音色’的工作?”纪离没有因为她的激动而改变任何表情,“和你最初开始,你就说你不愿意辞。我想也罢,如果你实在是喜欢,那就留着,无伤大雅,反正我也喜欢你在那里唱歌的样子,快活且陶醉。阿谦劝你,无非是想你和我之间,不要为此有何问题。” “现在构成问题了?”阳一一撇撇唇,“你是不是认为现在时机成熟,我在‘音色’和你之间一定会选择你!?” 纪离因为她这句话而彻底收了微笑,声音也冷如数九寒冬最凛冽的寒风:“你认为,我让你去香港,是单纯不让你继续在音色的工作?” “呵,总不是因为你喜欢我吧?”阳一一端着手后退两步,这样便可将他整个人从头到脚都看的更为真切,“你说你从不喜欢女明星,可我注定是要走这条路的。我跟着你去香港,当我因为你而熟悉那边,几年后你 因为我入行而将我抛弃,我是什么感觉你考虑过没有?” “十一,你冷静些,”纪离看着她的眸光沉静一如外面暗夜,停了些许,才继续道,“最初是你说的,认为我为了你来回奔波很累,如果你去了香港,至少可以方便我们见面,你为何不这样想呢?而且我说过,香港那边有个朋友在这方面做的很成功,去那里总不会让你吃亏。” 阳一一掩住脸,因为眼睛酸到无法睁眼,可唇边还是倔强的笑容,声音甜软地嘀咕道:“你就不可以骗骗我,说带我去香港,其实会有结果的吗?” 纪离听后轻声笑了:“又是那个问题,你想和我有结果,还是想进娱乐圈当歌星?孰轻孰重,你想明白没有?或者,就当我现在单纯是让你辞职,你是选择‘音色’,还是选择我?” “……”阳一一微微张开唇,却说不出话来,她稍稍抬高脸,拒绝看会让自己头昏的楼底,可眼前依旧是一片模糊…… 虽然是顶楼,却看不到星光…… 所以她索性低眸看着自己扶着栏杆的手,声音轻如叹息:“即使我为了你,放弃成名,你就会和我一辈子吗?这是我执迷不悟的梦想,还是你喜新厌旧的借口?” 纪离浅皱眉心,修长的手指在栏杆上轻轻敲了下,沉声问:“十一,为何不坦白直视这个问题呢?直接说当明星比我更重要就可以了。” “对!的确!”阳一一终究流下泪来,但迅速被她抹掉,而她看着纪离的眼神却是凶狠又认真的,“是比你重要!那是因为成名比你可靠!你再宠我有什么用?我没有安全感啊!从你身上我找不到任何可以全然信赖依靠的理由!你让我坦白,你呢?是不是我为了你不进演艺圈,你就不会抛弃我?” 纪离看着她,虽唇边微笑还在,可眼神却比刚刚任何时候都冷:“十一,我的确养了很多女人,其中不乏比你听话的,即使我对她们已经没了多少兴趣,可只要不犯错,我可以一直养着她们。而针对你,也是一样。如果你放弃出名,同时回到你的冷静淡漠,我不会抛弃你。” “真是伟大,我都不知道纪总是这么大方的人呢,”阳一一破涕为笑,声音又松快起来,甚至娇俏地歪头,敲了敲脑袋,“只是,你也知道我需要‘回到’冷静淡漠,那肯定也明白,我要的不是你这样的‘养’着……呵,罢了,当我痴人妄想,我也听明白你的意思,只要我继续坚持去做明星,我们就over对不对?” “是。”纪离回答 的很快,面无表情的样子,不容置疑。 “好,”阳一一长舒出口气,笑意灿烂,“你说的,你是定规则的人,我要不选择结束,要不就忍住不平的情绪。但你可不可以让我死的明白些?究竟是什么原因,让你下定决心,非要我辞了‘音色’的工作不可?拜托别说什么可以方便见面的借口了,你今晚不仅是疲惫,而且生气,我其实看的明白。该不会因为我跳舞太美了,又牵动你不想让别人触犯你私有财产的那颗心了吧?” 纪离隐是嘲讽地弯起唇角,低下视线,又晃亮打火机,点燃只烟,连续吸了几口后说:“比起很多男人觊觎你,我更不喜欢你和某个男人配合默契。” 作者有话要说:我……卡文卡的要死!!! 这一定是纪总在反抗我将他写的那么渣! 可是最初设定你就是这么渣的!纪总你安息吧!准备随时后悔着被虐的死去活来吧! 读者会代表我消灭你的!!!嗯哼! 【所以你们看懂了吗……有矛头请冲着纪总招呼,放过这个温柔可人的无辜作者吧……嗷嗤!打人不打脸嗷!接下来我会更新很勤快的!我保证!!!用我才拉直的头发保证! ☆、30 第三十章锁心 “你吃醋了?吃我和袁深的醋?”阳一一吹了声响亮又清脆的口哨,表情里带着戏谑,“哦,不对,因为爱情而生的才能叫吃醋,您这个还是因为占有欲吧?是,我是和他配合默契了,但那是源于音乐,外加共事这么久的磨合……” “他很喜欢你,”纪离徐徐吐出烟雾,看了她一眼,“你应该知道的。” “对,我是早就知道,可这不代表我喜欢他啊,也不代表我们的默契就等同于感情……”阳一一越说音量越小,最后直接摊手,冷冷地笑了声:“算了,我和你讲什么道理?我这样身份的人能有什么资格和你讲道理?是我还没弄明白你的规矩。我一直以为,我们俩的关系只包含肉体,你包养了我,我只要身体对你忠贞就可以了,至于情啊爱啊,那都是我自己的事情,我不用和你谈感情。可现在,你对我显然不止这么一点要求。纪总,能不能请你一次性把你所有的规矩告诉我?是不是非要找个笼子把我关起来你才满意?” 纪离屈指弹了弹烟灰,声音沉冷:“关起来也关不住心,好一个不谈感情,你的情爱我还真控制不了。” 说着便停歇片刻,直到森寒夜风袭来,吹得指尖猩红明灭,他才续道:“十一,你不愿意去香港就算了。也许你说的对,找个这么近的笼子把你关起来,你只能全部依靠于我,我有个风吹草动你全知道,不仅你难受,倒更像给我自己找了个笼子。”缓缓说完,他将烟摁灭在烟缸里,转身走进客厅。 阳一一心头瞬间空的厉害,他一离开,恐高症状也变得十分明显,她慌忙跟进去,刚好见到他走进卧室并关上门。她很少有这样手足无措的感觉,疾步走到卧室门边,又敲不下门去,想说些什么,张开嘴又发不了声。 于是她干脆将手放在门把上,往下一压,将门打开,进房后发现纪离正背对着门扣衬衣…… “你……要走?”阳一一问出口才发现自己声音颤的厉害。 纪离依旧背对着她,系扣子的动作虽是缓慢优雅,却仍然透着决绝:“我不喜欢吵架。” “其实……也没吵……”一直都是她激动又失控地说了许多话,阳一一自苦地笑笑,“我不说了就是。” “该说的也的确说的差不多了。”纪离寒声顶了她一句。 阳一一攥紧手指:“我不是这个意思。” “所以你还有没说完的,只是打算忍着?”纪离侧过身来,视线 冰凉,见她红着眼眶微微颤抖的样子,又收了目光,转回去继续换衣服。待穿好之后,便径直越过她往外走,看她一眼都嫌多余的模样。 阳一一认为自己会漠然对待的,可手却不受控制地在门边拉住了他,她不知道自己究竟为什么要挽留他,可当感受到他打算甩开她的时候,却不自觉地越拉越紧,全身的所有力气、希望,仿佛都放在了他的手上。 “放开!”他语气前所未有地重,可却依旧没有呵退阳一一,她反而将另一只手也抓上来,拽紧了他欲去掰开她的右手手指。 他终于是按捺不住脾气,将她丢往床上,再分开她双腿压了上去,一手按住她两只手腕,另一只掀开她浴袍下摆,剥掉内裤,就将手指猛然贯入。 阳一一疼的直接将下嘴唇咬出血来,整个人忍不住地想蜷缩在一起,可又被他钉的死死的,只能徒劳的颤栗与喘息,可还得听他那些恶狠狠的言语:“你是不是犯贱?嗯?硬要留住我就等着这样的结果?” 她发誓现在发出的泣音和眼角不停歇滑落的泪水,都是因为疼痛过度的本能,而不是多余的伤心。而她遭受这样的侮辱,又哪里会服输:“不贱……从一开始就活不下来……呵呵,总得让你发泄了、满意了……再走。不然哪里对得起你那么厚重的对待?” 纪离将手指抽出来,直接掐上了她纤弱的脖子,那还带着几分濡热潮湿的指腹毫不留情地收紧,阳一一渐渐鼓大双眼,直直看着他,清澈的瞳仁深处,除了恐惧,更多的却是冷漠又无声的挑衅,像是在说:你了不起就真杀了我。 于是连挣扎都几乎没有,除了因为窒息带来的抽搐。 在濒临晕厥的那一瞬,他却终是松开了她。冰凉的手缓缓下滑,触到她颈前的项链,突地用力一扯,项链背后的链扣应力而断,他逮着那条项链,提高,再松手,任它不轻不重跌落她耳际:“你让我意识到自己做了多么蠢一件事,我真是恨不得掐死你。” 一字一句说完,他起身下床,理了理稍乱的衣服,走到卧室门边的时候才又漠漠声说道:“或许我是太惯你了,宠的你无法无天,不识好歹。而且你说,再怎么宠,你都没有安全感?那还真是抱歉。”留了声极轻的冷笑,他大步出门,再无留恋。 听到防盗门关上的哗啦轻响,阳一一微微震了一下,而这颤抖逐渐蔓延到全身,仿佛方才在外面吹的冷风,现在才开始怂恿着寒气在骨头里作祟,令她慌忙抬起失力的手扯过身下的被子将自 己裹住,挪到枕头上睡好。 脑袋昏沉,脊背生寒,四肢发软,下面还疼…… 真是悲剧。 阳一一侧身蜷成一团,低低笑了,泪水却顺着滑进枕头里。 放在以前,她哪里肯相信自己会这样作践自己?可现在却偏偏成了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所以她早说了,干嘛要动感情呢?这玩意,会让她失去理智,自我鄙夷。 手机在客厅炸响,是纪离专属的那只。 阳一一知道此时纪离是绝对不可能给她打电话的,多半是阿谦,可她还是使出全身的力气,到客厅拿了手机,直接按了接听后,再一步步挪回卧室。 “喂?”声音又是嘶哑无比,和上次生病也是差不太多。 那头果然是阿谦,带着些着急,劈头盖脑地直接骂来:“阳小姐你怎么回事?我不是和你说了,纪总今天为了回来陪你过生日,赶了好几个地方么?我也早劝过你‘音色’的事,他今晚赶到那里所见到的,你认为他真的会很开心?我以为你会明白,所以才答应我,说你知道分寸的……结果怎么弄成这样?而且不说今天,你看到他给你准备的礼物没?你真当那些翡翠那么好找齐?而且你肺炎这段时间,他有多辛苦你有没有看到?你稍微温柔点谦卑点,会死吗?” 阳一一咳了几声,却反而笑了。 “你笑什么?”阿谦更是火大,几乎直接挂了电话。 “会死的,阿谦。”阳一一很认真地说完,字字分明,然后不待阿谦说话,便又道:“他让你和我谈分手了?” 阿谦愣了会儿才说:“……暂时还没有,他只说让我明白直接到酒店找他。可今晚你能气到他抛下你去住酒店,我还真难保证他明天会不会让我跟你谈条件。” “阿谦……”阳一一轻轻唤了他一声,坐回床上,再继续说,“谢谢你。” “谢个头,我这么多年的脾气和修养都被你败光了……” 阳一一扶着嗓子,故作轻松地说话:“提前谢谢你呀,冲着我们这么好的交情,记得帮我争取点好的。” 阿谦似是被她气的说不出话,顿了顿才吼道:“……你就作吧!自己的感情自己最清楚!以后别后悔就行。”说完就收了线。 阳一一缓缓垂下手,松开手机,任它滚落一边,自己则又复钻进了被子…… 其实已经后悔了,从他说他其实是在给自己找笼子的时候 ,从他说他意识到自己做了件蠢事的时候,从他说他宠她太厉害的时候…… 三次,后悔的天都似要塌了。 可她的确没办法放弃所有,和他去香港…… 她对他的喜欢,没能抵过她理智的自私。 可她怎么会说出不和他谈感情这样的假话来? 她的理智,纵容了她的不理智…… 其实她哪里没感觉到他的不满呢?阿谦之前的预示,他今晚的数次沉默,她之前在浴室,低声下气地说她心疼他,其实也是想疏解他的情绪呀…… 可后面却失控成这样。 其实他也不对,他不给她承诺,不给她希望,还直言不讳地说他有很多女人,说她们比她听话,说他对她的不抛弃只是会一直养着她,说他不喜欢她抛头露面,说他和阳家那些蠢男人们是一样的想法…… 阳一一突然想到自己曾多么得意自豪地对阳老大和老九说,在他身边,比在阳家好上千百万倍。 那时还没那么喜欢他。 可如今,真喜欢上了,却觉得,他身边,和阳家一样是炼狱。 甚至更难过。 阳家时至少心是自由的,如今,连心都上了枷锁。 所以喜欢他什么呢?喜欢他对她的侮辱和折磨? 她真的就贱成这样? 脑海里全是他的坏,他的不好,可阳一一摸到床上那串断掉的项链时,眼眶却又一次酸热起来。 她抬起颤栗的手,看着那项链上镶的晶莹翡翠,和自己手腕上细细的手环,哑声轻念:“妈妈,这翡翠之前是你的镣铐,囚了你一世……莫非现在还想锁住我?” 作者有话要说:小虐怡情小虐怡情…… 你们是讨厌纪哥哥野蛮的占有欲、控制欲和变态呢?还是讨厌一一的自私和理智呢? 反正不许讨厌我!嗯哼!风导导最可爱了! 明儿继续见~~估计要双更噢噢……估计……估计……估计就是如果有清醒的动力就那啥…… ps:谢谢宸露初漫、akkkk.两位妹纸的霸王票噢噢~~爱你们=3= ☆、31 第三十一章低到尘埃 阳一一直到再无法支撑意识,才在一片混沌中睡着。 梦里身体火热,握着项链的右手却始终冰凉。 她知道自己这觉睡的时间长了些,可无论如何都醒不过来。 这不知道算不算另一种形式的逃避,但她真的不愿意面对纠结的自己。 最后醒来又是在医院,这次身边陪着的是阿谦。 他对她解释:“后来怎么打你电话都没人接,联想到上次的情况,我便说回来看看,果然你又病的直说胡话。” “我说什么了?”阳一一勉力挤出个笑来。 “听不懂,”阿谦递给她水,无奈笑着耸肩,“大概是外星语。” “我昏沉之中联系上母星了吗?”阳一一轻轻咳了声,“那多半是请它们接我回去,我打算回炉重造一把。” 阿谦忍不住哈哈大笑。 阳一一也带着笑低头喝水,润足了嗓子后,才开口问:“这次我又睡了几天?” “不长,两天而已,但足够医生将没骂着你的遗憾,尽数发泄在我身上……”阿谦有些苦恼地直言,又起身将她的那个手机找到,递给她,“这两天接了你几个朋友的电话,没说你病了,就冒充了一下你的‘男朋友’,但估计装的不太像,不然为啥其中两个不停气地打来?你看看记录给他们回过去,省得他们报案。” 阳一一接过手机随意翻了翻,打的最多的当属太沪,袁深其次,还有老板的,老师的,同学的……她意兴阑珊地将手机收起,又问阿谦:“你在这儿守了我两天?” 阿谦颔首:“是。” 阳一一默然片刻,才又问:“有事要跟我谈吧?” “也没什么太大的事,你先养好身体再说,”阿谦愣了愣,又道:“肺炎复发,外加一些……外伤。不过这里是一家管理和口风都很严的私家医院,倒不用担心传出去。” “没事的,阿谦,”阳一一听后微默,却还是摇了摇头,“也许你想说的,也是我想听到的。” 阿谦听后倒笑了:“想听的?那我说了,你看和你想的一不一样?” 阳一一听他这句话,就知道纪离没让阿谦来和她谈条件……果然,阿谦只道:“分两件小事,第一是纪总说,他依旧没打算主动放过你,但你如果坚持要分开,就自己去给他说。” “还是老说法 ……”阳一一垂眸叹息,“真分不清他这样的‘不抛弃’是残忍还是仁慈……” 阿谦自然不会直接评论,虽然他真实的想法就是这对大部分女人是仁慈,对她却是有些残忍……只委婉地说:“将他惹的这般生气的女人,你还是第一个。” 阳一一弯开唇角,置若罔闻:“第二件事是什么?” “这事不是我本来打算电话告诉你的事,但还是给你说一声吧……”阿谦似是仔细想了下措辞,才续道,“肖董和肖董夫人,就是纪总的表姑父和表姑,在给纪总安排相亲……” “噗!”阳一一这次倒是真的把才喝进口的水给喷了出来,呛得掏心掏肺。 阿谦接过她手中的杯子,一脸无奈地给她拍背:“你还真是开心得起来。” “他还需要相亲?”阳一一抚着胸口平息呼吸,“想想都觉得好笑……他会去吗?” “会,”阿谦提到此倒是有些沉郁,“肖董提出的事,他很少会有反抗的。你当他有今天这一切当真是天上掉馅饼吗?肖董本来是有个独生女儿的,原本一直乖巧懂事,可在初中的时候,却跟着一个街头混混私奔,那男孩儿后来赛黑车出事,死了。肖董的女儿肖雪固执地生下他的遗腹子,那时候她才16岁,还和肖董他们断绝了关系。这才会有肖董他们在整个家族选孩子来承继家业。而且当时选的孩子也不止纪总一个,而他在所有孩子的条件中本是最弱的,出身小镇,什么都不懂,小时候性子野,那时候突逢巨变,又闷得过了……能一步步走到现在这样,不知多少艰辛,需付出多少努力……” 刚好有护士进来,看到她醒了便又微笑着出去说找医生来看看,阳一一在她关上门后,才轻声开口:“我想我明白你的意思,他目前一切得来不易,而且位置并不稳,所以他会格外珍惜,对肖董他们更是不会违抗?” “基本是这样,毕竟虽然肖雪前几年因为车祸去世,她女儿却还在,据说还十分优秀,肖董他们一直试图认她回来,她却心存疙瘩,始终拒绝。但谁能说的准呢?毕竟肖董他们有这个念头,对纪总来说就是危险的。”阿谦神情也是严肃又叹惋。 阳一一缓缓摇头:“我不信他没本事自立。” “自立当然可以,但凭什么为肖家做了那么多,到时候说踢开就被踢开?”阿谦眉目间也难得地出现了不平与不屑。 “这样的话,说到底就是不甘心。既是不甘心,也是贪心和野心,”阳一一说 完又轻轻咳了两声,“他想把肖家全吞掉?” “至少没人可以在他不情愿的情况下,将他赶走,目前他暂时还做不到,一旦做到就可以不受掌控了,”阿谦摇了摇头,“纪总在事业上的确野心不小,但这也不止是事业的野心,更关系着自由。” 阳一一扬唇:“我突然好奇,他在女人身上花这么多钱,该不会是本着肖家的钱不花白不花的念头吧?” “这什么破想法?”阿谦被她逗乐,顿了顿才又有些坏地说:“最多是想着他挣来的,花花也是理所应当。” 阳一一为阿谦的坏心眼而笑,可稍微笑的多了些就直喘气,刚好医生进来,看见了便训她:“还笑得出来!” 方才的春风得意立马变成可怜兮兮,阳一一眨着苍白小脸上所嵌着的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无辜又恐惧地看着领头进来的男医生。医生清了清嗓子,瞬间语气就软了:“自己的身体,还是要懂得爱惜。之前的病还没完全好,就又去吹风,怎么不病?你病历上说你很看重嗓子的恢复,既然如此就更要爱护。” 待医生和护士再度离开后,阿谦“啧啧”直叹:“劝你别白费力气乱放电,那医生知道你受了哪些伤,怎么也不会对你起绮念。” “贱人……”阳一一甩了把森寒眼刀给他,转眼才无所谓地撇撇唇,“我又不一定要他喜欢我,对我态度好点、心肠软点就是了,刚刚不是很奏效吗?” 阿谦抖落了一□上的鸡皮疙瘩:“女人真可怕……” “男人不可怕?就拿纪离举例,看着温柔多情,其实心狠至极,”阳一一顿了顿,“而且他为什么一定要这么花心呢?养这么多情人,真想模仿古代帝王之家?该不会是受了哪位女人的刺激吧?被背叛过?” “你觉得可能性有多大?如果一个人不交真心出去,怎么可能尝到被背叛的感觉?”阿谦摇头,“其实我也不清楚,但也许不需要什么特别的理由,生性如此,他只是还没遇到能让他收心的人吧。” 阳一一伸手挠了挠头,发现头发有些油的时候顿生嫌弃与不爽,连语气也懈怠了:“也对,是我问了个傻问题。其实在这方面,他和我父亲倒有些相似,没什么缘由的,就是见一个好的就要上一个,跟尝鲜似的……” 阿谦皱眉打断她:“你真是可以再粗俗点。” 阳一一嘿嘿直笑:“我还没说完,而且他们还爱养着,占有欲又强,就是想坐拥天下美人,唯一不同的 是,纪离不让别人生孩子,我父亲却……不过反正两人都一样混蛋。”说到此处,阳一一抬眼看了看神色尴尬的阿谦,又抹开微笑,“好了,话题岔的太远,其实我想问问你,根据你的了解,他乖乖去相亲后,结婚的可能性有多大?” “不清楚,得看有没有合适的人选吧。”阿谦垂眸,抬眼时又笑出雪白牙齿,“怎么?担心他就此被管住?” “怎么会?甚至会幸灾乐祸地期待,看有谁能降服他……”阳一一笑的平静又祥和,说的话也确确然像真心话。 阿谦保持怀疑,追问:“你不想做这个人吗?之前你还野心勃勃地说你要征服他?” “不想了,因为看清楚不可能,我失了兴趣,不想浪费工夫……”阳一一摇了摇头,干脆阖上了稍显沉重的眼帘,唇角却延伸出甜淡的笑容,“而且我和他之前约好过,等他结婚就停止交往。你认为他会娶我吗?他的表姑和表姑父又会接受我吗?如果不行,那自然只有分手。” 说完后,她又睁开眼,冲阿谦露出轻松愉悦的灿烂笑容:“其实你带来了我想听到的消息,或许这样,我就真正解脱了。” “自己做不了这个决定,就让外力来帮你做?如此勉强的事,倒更说明你舍不得、放不下。”阿谦诚诚恳恳地道,说完又去帮她放床,“你困了就再睡会儿吧?” 阳一一点点头,闭上眼,任阿谦帮她掖好被子,关上灯,再听见他从病房出去的声音。 她内心暗叹,心里突然羡慕起身为局外人的阿谦,因为没有牵挂,因为看的分明。 她当然放不下纪离,舍不得纪离。 因为喜欢。 她喜欢他,所以更加卑微,心也放的越来越低,低的不自觉就跌落尘埃。 即使受了伤,她还会帮他想着借口和理由。 想他生气是不是因为她先失言,是不是因为在他好不容易迈前一大步的时候,她却不仅退缩,还错解他的意思,百般讽刺。 这样想,会不会比她承认自己居然喜欢上这样一个坏蛋好接受一些? 她其实早就知道他有很多女人,真正令她受伤的是,他在温和外表下所藏着的专断与冷酷。 项链不知道被阿谦收去了哪里,可手串还在,阳一一抬手,夜色里,这如水的晶莹澄净,依旧透着浅浅荧光。 她想到了他的眼神和微笑,温润如玉,谦谦君子…… 他妈的全是狗屁…… 阳一一胸腔阵阵紧缩,不住地咳嗽。可她明白,这次她即使咳死过 作者有话要说:唔,我周四再一起回留言,先顾着更新吧,让你们一口气把这几章虐的给看完…… 我最开始说了纪总渣的吓人嘛…… 他不懂什么叫、做、爱! 不过一一其实爱的也很有保留性啦,有孩子说得对,两个人就是相互折磨,其实一一很早就觉察到了,他们俩很像,因为在尘世打滚久了,所以不愿意交出真心…… 跑去准备下一章,凌晨更吧,多半 ps:谢谢琳赫、晓丹的霸王票,大大地拥抱=3=mua~! ☆、32 第三十二章除夕 阿谦说,他对她的态度,代表着纪离对她的态度。 可阿谦这般细心地守着病中的她,却并不让她心喜,毕竟不是他本人,阿谦反而更像监视器。总让她想到他变态的占有欲,猜测会不会是太沪上次的教育传唤给他留下太深刻的阴影,因而这次特意派来了阿谦。 不过也只是胡乱想想,她不仅没实证,也没太当真。或许觉得纪离这次压根就不会轻易再理她了。 刚开始会有些难受,后来却反而想开,不见面对她来说总算是好事,她有些怕自己又不顾尊严,忘掉香港这事,不知廉耻就又往他怀里扑。 以前能做到的可能性还大些,反正没脸没皮惯了,也许单纯为了勾引而演戏;可真动了感情,反而变得脆弱与担忧,惶恐于自己蠢蠢欲动的本能。 可再如何忧思深重,她却反而比上次他在时好的快了许多。 这才恍然惊觉,也许正因为想借病向他示弱,去争得那么一些两些的怜惜关怀,才拖了这么久不痊愈。 阳一一第二天就给太沪和袁深去过电话,告知他们自己去国外旅游,因为水土不服倒时差,而睡的昏天黑地,让他们不用担心。 等一周后精力饱满地出院,阳一一开始恢复正常的生活,有课的时候去学校上课,没课的时候去“音色”唱歌,或者参加古风社团的活动。 上次她一舞而红,病愈后很少唱歌的她极偶尔会跳上一支舞。而太沪不知怎地和一个cos团勾搭上了,又将她带了进去,她在网上很快就被称作全能,爆了cos照后,更惹来男粉、女粉一片又一片。 几个月的时间很快就可以过去,寒假到来的时候,阳一一穿着羽绒服、捧着热红茶赶去太沪家录音,这首歌写的是一位女神高处不胜寒的漫长寂寞。原本以阳一一以往的声路,想达到设想中的空灵完全不是问题,可连续病了两次后,声音始终没恢复以往的纯净,她本来说放弃,干脆换个路线,太沪却不肯,反复要求她再试。 她估计是因为太沪才失了恋,所以心理不太正常的原因。 之前她第二次病好回到“音色”,便从众人口中得知,太沪被一绝色骨灰级女粉丝千方百计追到了手,那段时间咖啡厅众男人看他都是一个羡慕嫉妒恨,惹得他志得意满,尾巴都快翘上了天。 可惜好景不长,阳一一总结估计是近距离接触到太沪的“二”,令女粉丝大感幻灭, 这哪里可能是那个灯影下落寞沧桑拉着二胡或是风姿绰约抚着古琴的俊朗男子?因而感慨了一遭不能以貌取人后,决心挥着悔痛的泪水斩断孽缘…… 太沪听着阳一一说书般的分析讲解,更抱着她手臂哭的跟个泪人似的,模糊不清地指责她:“万万,你个坟蛋!我是增的很桑心好不吼!?你肿么可以在我的桑口撒盐?” 阳一一无可奈何,只能拍着他头顶轻声安抚:“乖哦,乖哦,没事,是她肤浅,少了这样一个女人是你的福气……” “你不懂,我要怎么面对他们眼神里从嫉恨到幸灾乐祸的巨大转变?”太沪哭的越发哀戚。 阳一一正想说,那你就挖个坑把自己埋起来吧……小铃儿就从外面冲进来,抓住太沪的手扯过他就指着他鼻尖骂:“哭哭哭!你就知道哭!你这个没出息的!万万说那个女人肤浅,其实肤浅的是你吧!长得漂亮有什么了不起的!家里有几个小钱有什么了不起的!你就瞅准这样的女人来充当炫耀资本了是吧?你还差这么点艳福吗你?二货!” 她把太沪骂的一愣一愣的,可抿紧了嘴唇眨巴着圆圆的眼睛,再也不敢哭一声出来。 小铃儿见他终于止歇,重重“哼”了一声又掉头出去。 “loli霸气全开转成御姐模式啊……”阳一一忍不住鼓掌,望着小铃儿的玲珑的背影,啧啧直叹,带笑的眼风却不停飘向一脸惊恐还回不过味来的太沪。 看这群可爱的人,他们才最能治愈她的阴暗。 而太沪“失恋”至今也有差不多一个月了,基本行为已经渐渐恢复正常,只是不知道还有没有回过小铃儿那边的味来,但他最近常常处在莫名亢奋状态,就如此时给她录歌时的疯癫模样。 今天恐怕赶上了好时候,阳一一的声音较前段时间好了不少,在太沪的严要求下,歌也勉勉强强算是录完了。太沪开开心心地收东西,问袁深和阳一一过年有没有什么打算,毕竟临近春节,“音色”也快放小长假了。 “没别的,”袁深见阳一一没反应,便先回答,“家里练琴吧。” “我也没有,”阳一一摊手,转而又坏笑:“怎么,你要约小铃儿出去玩?” “谁说的?”太沪瞪她一眼,“我要跟爹妈回老家,音色一放假就走。但我又担心你们俩没家的孩子寂寞的时候会太想我,要不干脆你俩凑一起过春节得了,省的孤单。” 阳一一白了太沪一眼,袁深则沉 默地注视着阳一一。 太沪抓狂:“我是认真的啊,万万你最近绝对跟你那男朋友闹翻了,少试图瞒住我雪亮的双眼。” “闹翻了,但又没分手。”既然提及,阳一一就不打算撒谎,虽然太沪实在是管的太宽,但以那么二缺的他,具有这样敏锐的观察力,还是值得鼓励。 “为什么不分啊?你那男人一看就是不懂珍惜你,何苦啊?换我们小袁!”太沪拍了拍胸口,“绝对是把你当宝,放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了。” “你说的那是溺爱孩子吧?” “别说了……” 阳一一和袁深同时开口,她转过目光,去看神色有些低郁的他,他感知到这道视线,不自在地站起身来,背转过去,“吃饭去?” 太沪胡搅蛮缠地喊住他:“就是吃饭也还得讨论这个问题。” “那就别一起吃了。”袁深从卫衣口袋里掏出音乐播放器,戴上耳机开始穿外套。 “你怕什么啊?想说什么就说,想做什么就做,机会送到你面前都不要,老躲着算个什么事?”太沪走过去拉住他,“你最近越来越闷,我想帮你还被凶……实在不行,我看我们三个干脆就散了,看着真惹人生气。” 阳一一听着这话,倒有些怔愣,稍稍转过目光,就对上袁深落寞却又沉静的视线。于是她先笑了,“你害怕跟我过春节?” 袁深垂眸不答,长而浓的睫毛,随着他眼帘上下画出美好的弧线。 “我有这么可怕吗?”阳一一笑容更甚。 袁深取了耳机:“我不想让你为难。” “唔……”阳一一歪头思索,片刻后才道,“其实也不为难,我们是朋友,至少对我来说,这样做并不算过。反正我除夕那天晚上是铁定没人陪,如果你愿意陪我一起过,我幸之甚矣。” 太沪又惊又喜地跳着,用手指去戳袁深手臂,叽叽咕咕的发着怪声。 袁深看上去却冷静多了,只是唇边渐渐泛开一朵真心实意的美好笑容,然后他稍稍点头:“嗯,一起。” “走吧,吃饭去。”阳一一拨了拨头发,也起身走到门边,拍了拍还在猴跳的太沪:“自己的粥都没吹凉,倒来激动别人的事。” 太沪浑不介意她的暗指与讽刺,嘿嘿直笑:“这样我才放心嘛。小袁最近牵挂你,都牵挂出皱纹了,其实我觉得你俩真的很配……” 阳一一断掉他的话:“打住,别把简单的事情复杂化,我说了只是朋友小聚,而且我也还没分手,对小袁……” “不说就不说……”太能沪眼见她又要过度直接,忙掩住唇模糊不清地呢哝,可是眼睛还是弯成两道贼兮兮的弧度,惹得阳一一再懒得搭理他。 袁深又复戴起耳机,神色静默,仿佛刚才阳一一和太沪交流的一切,都没有落进他耳中。 阳一一答应和袁深一起过除夕,也没有太多别的念头。虽然这似极了破罐子破摔的挑衅和报复——报复纪离长久的不闻不问。 可即使这个念头在她脑中短暂地转过,却并不是主要原因。 她只是单纯觉得做这样一件事,结果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毕竟经历这么几个月的“雪藏”,她即使失去纪离,也不会有太多的难受。就如最初她还会在走神的时候想他此刻在做什么,是在应酬还是在相亲,有没有确立目标,婚期会是在什么时候……更偶尔,她会看着手机暴躁不安地咬指甲,想干脆拨过去,最后又气馁地放下…… 然而随着时间过去,她这样的行径已经越来越少。 倒不是不喜欢他了,相反,时间淘汰了他太多恶劣行径,留下了许多美好回忆,让她越发珍惜和怀念……她只是看淡了最终会失去他这件事,从心底真正地接受了。 所以早一刀晚一刀,因为什么挨这一刀她都觉得无所谓。 反正在他看来,都会是她的错,是她不懂珍惜,那么她干出什么轰轰烈烈的叛逆事迹,也都是同样的结局。 等有了这结局,她再来消化对他的舍不得。 反正她就是突然不想一个人过春节,太沪那句“想说什么就说,想做什么就做,机会送到你面前都不要,老躲着算个什么事?”其实也刺激了她,她比袁深鸵鸟多了,所以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她与他同病相怜,凑伴过除夕也挺应景。 在答应此事的整个过程里,她唯一没考虑的是袁深的感受:他究竟是不是稀罕她的同病相怜…… 除夕那天从下午就开始飘雪,晚上六点,天就差不多黑了个透彻,只路灯下、或者偶然有烟花爆开,可见空中依旧洒着纷扬雪花。阳一一在袁深租的狭小公寓里,捧着热茶看着窗外欣赏外面的雪景,听袁深在厨房里做饭烧菜。剁肉切菜的声音,食物下锅的声音,锅铲翻动的声音,听起来温馨又美妙。 虽然只有他们两个人,但袁深却做了一大桌菜 ,摆足了年夜饭的架势,阳一一开了自己带来的红酒,给他和自己一人倒了些,再举杯邀他:“来,愿我们新年都顺利。” 袁深想劝她只喝一口就好,可还没来得及,她就已经将小半杯全干入腹中,再发出满足的小小叹息,他便也将杯中酒喝尽。她接过他的杯子,又复倒上,他便缓声说:“你别喝了。” “没事,几杯红酒没关系的,而且过年嘛,喝红酒寓意好,又开心。”阳一一将第二杯喝完,在袁深打算来抢她杯子时,若无其事举起双筷,“来尝尝你的手艺。” 能在钢琴上弹出美妙乐曲的手,也能在厨房做出可口的菜肴。 阳一一捧场地吃了许多,直到肚子少有的撑的浑圆才作罢,本来打算去洗碗,却也被袁深拦在了厨房外面,她耸耸肩,端了红酒又去了小窗边。 才不过八点,外面烟花爆竹已经很热烈,各种颜色映亮了黑沉夜空,袁深这间房子里没有电视,也看不了晚会,因而当他从厨房洗碗出来,见到呆呆望着外面烟火喝酒的阳一一,稍稍蹙了眉头,轻声问道:“我也带你去放?” “我不喜欢放,觉得危险,远距离看看就好了。”阳一一摇头,又回首笑看向他,“小袁,你的琴练得怎么样了?决赛快到了吧?” “嗯,还有一个月。”袁深的表情看上去也并没有将比赛视作天大的事,仿佛吃饭喝水一样自然。 “能弹给我听听吗?” 袁深走到窗边她所倚靠着的那架钢琴前坐下,稍微凝神想了想,指下便流淌出分外华丽的乐章。 就是这种最适合比赛的曲子,只是难度就已经让人瞠目,阳一一渐渐不看烟火,而是转过头来凝神注视他在黑白键盘上飞舞的十指,赞叹不已。 外面的鞭炮声时而会阻断她对乐曲的清晰欣赏,但她却视作了凑热闹的鼓舞与喝彩,一首比赛曲目接近半个小时,他半点错都没有。阳一一在他奏出最后几个激昂的尾音后,兴致高扬地凑到他身边说,“小袁,你绝对可以得冠军,凭我对钢琴的一知半解来预言。” 袁深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借你吉言。” “我也会弹钢琴,你知道吗?”阳一一坐到他身边,微笑着说:“我只是考着玩,过了个十级,赶你差的太远。但我想和你试试四手联弹,可不可以?” 袁深笑着点头:“当然可以,你选曲子吧?” 阳一一选了个之前所知最简单的适合四手 联弹的曲子,和袁深一起弹完后,又选了另一首,挨着挨着弹过去,最后她一个人柔情万种地弹《致爱丽丝》,笑着说:“我这是在班门弄斧。” “你已经很好了,而且你怎么会这么多东西?”袁深坐在她旁边的板凳上,摇了摇头。 “因为别的女孩子玩乐交朋友的时间,我都在学这些乱七八糟的。古代女子会琴棋书画、针织女工,我差远了,棋和书不擅长,针织女工则是压根就不会。”阳一一轻轻地笑,一不小心弹错了一个音,便羞赧地吐了吐舌头。 “和古人比做什么?你也不用和任何人比。”袁深言简意赅地安慰她。 “嘻,说的是。”阳一一弹完后,收手活动了下手指,又举起钢琴上的酒杯,“为了这句话干杯。” 袁深去拿她的杯子,见她不给,便直接拿走酒瓶:“你不能再喝了。” “我没事的,小袁,”阳一一喝掉杯中的酒,“我现在很清醒,好久没喝过酒了,今晚过年放纵一次,我肺炎又早就好了,不会有事的……你再不给我,我现在就回去了。”见袁深执意藏起酒瓶,她就出言威胁他。 “我送你回去,”可袁深却正经地顺着她的话就接下来,“的确也晚了。” 阳一一气馁起身:“一个个都管的这么严……” 袁深垂眸,半晌才语气飘忽地说了句:“那可能都是为了你好。” 阳一一在心里不服,却不再接口,穿上外套后,由袁深在0点的一路鞭炮喧哗中,将她送到了楼底下。 摇摇晃晃地坐电梯上楼,开门就觉得不对劲,她出门前应该是反锁过的,如今却…… 作者有话要说:困困困困困…… 困困我困困…… 困困困困困 被困包围的我【好无聊…… 纪总特大炸弹,这章没炸,下章炸 炸完……至少就不虐了 ☆、33 第三十三章该死的感情 方才被夹着雪花的夜风吹得更加深重的酒意,当即被吓醒一半。 阳一一怔怔地望着推开的门,心脏跳动一声强过一声,几乎是要从嗓子眼蹦了出来。她闭眼咬了咬牙,最后才静悄悄地进去,却不敢立即关上防盗门,像是要留一条逃生的路。 客厅里黑漆漆的,卧室门关着,一点声音都没有,阳一一把高跟靴脱在门口鞋柜前,穿上家居鞋,蹑手蹑脚地往卧室去,缓缓拧开门,果然见床上躺有修长人形。她绕到他面前,蹲下,静静注视他宁静的睡颜。 真是怎么看都觉得好看的一张脸,哪怕此时那如融融春水的双眸闭着,眉峰也是微皱,却依旧动摇她心魄。这么多日来的心理建设如见风而化,逐渐垮塌,呼吸都变得困难,而当如此真切地证实确实是他时,绷紧的神经一下子松懈,才发现身上已经冷汗密布。 她脚下一软,坐在开了地暖的木地板上,依旧无意识地看着纪离。直到包在肩膀上挂不住,包扣在落地时敲出清脆响声,她才猛然回过神,而眼前那双幽黑寂静的眼眸也已睁开,正一瞬不眨地将冰凉的视线投向她,连带开口的声音也是低哑又漠然:“你在做什么?” “我……有点不确信是你,就想多看看,”阳一一还处在短暂的慌乱中,“怕是做梦。” “是做梦还是喝醉了?”纪离坐起来,摁开了床头灯。 “酒气很重?我没喝多少啊……”阳一一嗅了嗅身上,随后撑着地起身,“我去洗澡。” 纪离冷冷在她转身的时候说:“我之前就说过,我不喜欢女人喝酒。” 阳一一怔愣着站住,声音微弱地辩解:“我之前也一直都没喝,今天是因为除夕夜才喝了一点……” “和谁喝的?”纪离样子浑然像在盘问犯人,分明已掌握了犯罪事实的十之□,却偏要从犯人口中问出个所以然。 阳一一现在就是这么个犯人,可她不愿意撒谎和隐瞒,所以冒死直言:“袁深。” 纪离弯了弯唇,不怒反笑:“很好。” “……”阳一一皱紧了眉,心在不停地下沉,重的她疲惫不堪,“我之前并不知道你会来,以为我和他刚好都落单,便约好一起过除夕,但我们只是普通朋友……” “我说过,而且你也知道,他喜欢你,”纪离的语气听上去倒是奇怪的缓和,可平静下面,却分明有湍流相候,“即使保有工 作上的正常接触,生活里是不是也应该尽量避开过多的往来?既然你不喜欢他,这样对他也好。” “我生来自私,他的想法我顾不了,总之我不想一个人过除夕,才去找的他,我问心无愧。”阳一一的性子又被激起来了。 纪离低低笑了声:“你的问心无愧,是指我以后每次过来,都需要先给你电话预约,看你在不在?” “……我不是这个意思,可是纪离,我真的没办法安心待在家里,做一只乖乖等你的宠物。”阳一一觉得倦意一阵又一阵地袭来,眼前时黑时白,甚至模糊了纪离的容颜,这是她多么不愿意在此时进行的对话,农历新年刚刚开始,他们的关系却要走到尽头。 “你工作的事,我妥协了,但关于你和袁深这件事,我无法再退,”纪离看着她透着朦胧的眼睛,浅显直白说完,稍一停顿,又轻笑了声,“十一,是不是你在故意挑战我的底线?我不喜欢你喝酒,你偏要喝,我不许你和袁深有深交,你一落单就去找他,而且一起过除夕,还喝了酒,这在我看来是什么意思,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刻意为之?你做了这些事后,是心存侥幸地希望我不知道,还是盼望我知道后,放弃你?” 阳一一如置冰窖,他怎么可以将她的心思看的这么清楚,仿佛任何一丝的细小挣扎,都逃不过他的眼睛……而他又怎么可以,将她这些阴暗的情绪轻易点明? 见她神情,纪离唇边晕开讽刺又残忍的微笑:“看来是后者了。” “其实我也不知道……”阳一一不自觉掩住干涩的眼睛,“而且,我想你要结婚了,我们这段关系总是要到头的。” “所以你就提前开始找下家?”纪离悠悠然丢了这样一个问题给她。 “我没有!”阳一一放下手,直直地看着他,嘴唇因为激动情绪开始不自觉地上下磕碰。 “好,我相信你没有,但我要结婚这件事,是不是又多给了你一个和我分开的希望?”纪离摇了下头,竟像是对她失望,“十一,我之前就说过,如果你真的打算离开我,可以直接给我说,何必非要找尽其他原因,让我主动舍弃你?” “因为我舍不得……”阳一一咬着下唇角,手指一根根蜷曲攥紧,“我没办法痛下决心地跟你说这样的话……” 她承认自己所处的弱势,本来她就依靠着他的施舍,原本是金钱,现在是感情。 原本天性勇敢的她,却拿不出长痛不如短痛的决绝和勇气, 她怕自己说出口就会后悔……她已经承受不了这样的后悔。 她也已退无可退,可纪离却还冷声问她:“是舍不得我?还是舍不得我给你的保障?” 阳一一瞬间懵了:“你说什么?” “最开始你答应我的时候说,只为怕下次遇见这样的事情时,再没有这样的运气;后来你又说,我和你之间不谈感情,”纪离微眯双眸,徐徐平平地陈述她的势利,“你是不是担心以后出事,没人管你时,你后悔起今天对我的无法忍受?所以干脆让我来做这个决定,之后不会遗憾?” “那你认为我想离开你是为了什么?”阳一一声音都如在飘一般,落不到实处,“因为无法忍受你对我的冷漠、鄙夷、践踏?还是因为你想把我改造成你想要的样子,我却死不愿意?” 见纪离没有立刻回话,她坐到床边,凑近了去看他,“我和你说不谈感情,你就真的信了?你看清楚我那么多事情,会看不清我究竟为什么不想离开你?是,我本来就不是什么单纯善良的好女人,我今晚的事情也的确做得不恰当,但你一定要将我贬低成这样?” 纪离面无表情地叹了一声:“罢了,十一,或许我们都说了气话。” “不只是气话,还是醉话呢,”阳一一伸手抚上他脸颊,“我今天喝醉了,但借着酒意壮胆,问你一句,你有没有一点可能会对我动真感情?陪我到地老天荒?只我一个?” 纪离安静地看着她,却一直没有说话,看上去淡漠的甚至连想说话的欲|望都没有。 看,其实她还是勇敢的。 长痛不如短痛而已,她被他逼着,终于还是做到了。 虽然现在心如刀绞,但她却发自内心地真正地笑出来,在他菲薄的唇上轻轻一点:“新年快乐,纪总,新的一年,愿你事事顺心,如愿以偿。” 随后她起身,站在床边再微笑着耸耸肩,语调轻快地道:“这下我没有遗憾了,我要离开你。” 决绝地说完,她就步履潇洒地往卧室外走,边走边补充,“我去洗个澡再回来收东西,你也不用让阿谦找我了,这个房子我不要,也不要你任何经济的补偿,因为我离开你,只为了该死的感情。” 作者有话要说:前天拼命搞了把双更,实在困得受不住了,今天再读发现好多细节句子上有小问题,所以大概晚上回家会改改32章,但是没有新章更哦,我想休息一晚上,大家看到提示更新不要说我伪更哈~ ~ 总算把这段纠结的剧情搞完了,下面进入下一段纠结的剧情……【突然觉得自己还是有些欠扁…… 哇咔咔,晚上回家就可以回留言了,好久没回过那么多留言了……虽然是好几章累积成的……咳咳……总之让你们留言如雪花般纷纷扬扬地向我飘来吧,噢噢噢 ps,谢谢晓丹的第二个地雷,喵~~~扑到怀里蹭 ☆、34 第三十四章分离 阳一一走进浴室的时候,心头畅快又痛苦。畅快于自己的洒脱,痛苦于她已经开始伤感和后悔…… 但其实也没什么可后悔的,她需要想好自己的路,目标明确的时候,她不能为了其他的事动摇和牵绊太多。 她一件件脱掉衣服,如脱掉之前给自己加上的情感枷锁。 打开淋浴,将自己一寸寸洗的干干净净,她需要这样肤浅的形式来象征新生。 其实纪离也没完全说错,她的确依赖于依赖他的那种感觉,不然为何上次就连身体都不自觉拖慢了痊愈的速度? 只是,她的依赖,即使最开始是因为金钱和利益,现在却恨不得忘记那样不堪的起点 一个澡竟然洗了快两个小时,除了确实洗的仔细,她得承认自己无比矛盾,仍然卑劣地期冀他会来挽留自己…… 等到洗完开门那一霎,她浑身失力,可心却停在了嗓子眼,步伐也显得缓慢了许多,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希不希望他还在这房子里……浴室离门太远,她是不是错过了他离去的声音? 果然,房中已然空空,她也不明白自己的想法,但像是被人牵引一般,沿着去打开所有房间看了看,甚至连楼上的小阁楼都去了一次,真正确认了整间公寓只是她一个人,才感觉心完完全全的空旷下来,回荡着窗外寒风呼啸。 她不是他的女主角,哪里会有他放低身段,百般思虑,找出借口来,继续和她在一起。 阳一一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到床边,看着掀起的被角,伸手抚上枕头上浅浅的褶皱塌陷,最后将被子拉开,躺了进去。 侧身将自己蜷起来,眼泪却顺着滑落入枕头。 方洗的干干净净,现在又任身上沾染他满满的气息。 阳一一闭上眼睛,没关系,一个人的时候,她允许自己脆弱这一晚,最后一晚。 枕头渐渐湿润,除了眼泪,还有才洗过的头发,她突然想起那一晚他给自己吹头发,困得迷蒙,有些分不清现实和梦境。想彼时还对他满是戒备和敌意,清清楚楚地口出狂言,说和他是各取所需,如今却成了他手下败将,不敢言勇。 仿佛又沉入他帮她吹发的情景,阳一一迷迷糊糊盖上被子睡着了,等醒来已是中午12点过。 除了有些喝酒和熬夜晚睡带来的头疼外,并没有再虚弱地病倒。 她终究不能再逃 避下去了。 阳一一起床喝了杯温水,之后便开始收东西。 可带走的东西并不多,除了一些衣物和化妆品,也就一把琵琶。 钢琴太大,她直接给留了下来;绘画的工具以后有需要再添新的也无妨,最近画的几幅画并没有特别满意的,也无需带走,之后整理房子的人丢掉或是怎样都无妨;而放着他送她的箫和其他值钱首饰的柜子,她连开都没去开。 铺好床,做了简单的扫除,她将钥匙放在茶几上,背着装有笔记本的书包,抱着琵琶,再拖着巨大的行李箱出了公寓,并没有回头多看一眼,之前便说过,她只允许自己脆弱一个晚上。 但她到酒店暂且住下后,依旧给阿谦去了电话:“钥匙我留下了,房门没法反锁,如果可以的话,你还是尽早亲自或者找人去查验,虽然那公寓号称严管理,但万一出了什么事不好说清楚。” 阿谦显然从纪离那儿已经知道了此事,因而并无惊异,只是有些恨铁不成钢地说:“这样的情况,还有什么怕说不清楚的?你刻意留下那些值钱的东西,想展示自己清高冷傲的态度?有必要吗?而且如果他已经不在乎你这样一个过去,你要不要那些东西,对他都没有区别。” “我不想计较太多,自己心里舒服就行,就顺着感觉这样处理,毕竟留着看上去难过,又懒得或舍不得去卖掉,不如没有。”阳一一意兴阑珊地回,停歇瞬息,才严肃了语气,“对不起你那么多的友情提示。” “唉,昨晚没给你,结果就出事了……不过你也不常听。”阿谦叹了声,颇为扼腕,“虽然不知道详细情况,但也只有你能把他‘辜负’成这样,他昨晚和肖董他们吃完年夜饭就赶去你那儿,本来怎么也算个惊喜吧……” “阿谦,别再说这些会动摇我心志的事了……”阳一一徐徐出声打断阿谦,心中最深处,却依旧不禁泛出酸涩。 “所以,你是真下了决心吗?”阿谦默了默,“也罢,那我们谈些实际的,纪总让我把第三个季度的钱结给你,这个本来就差不多到时间了,不算补偿,你肯要不?如果不要,给我一个比较能说出口的理由。” 阳一一牙齿刮过下嘴唇:“我不要,你就跟他说,这三个月,我没有为他做任何事,除了无意义地想他……诶,会不会太肉麻了?” 阿谦被雷得喉头有一瞬的不通畅,深呼吸一把后,才可以保持平静地说:“……我明白大概意思了,讽刺他差不多也晾了你 三个月对不?行,只是听你这样的语气,倒像那晚在广州。” 阳一一也想起相同情景,不由笑了:“怀念你那碗方便面。” 阿谦也呵呵地笑,笑了一阵才说:“再见,阳小姐,虽然总觉得还会和你见面。” “如果真的再见面,我希望你不用再恪守一些东西,生疏地喊我阳小姐。”言下之意,是即使重逢,也不是因为她又和纪离走到了一起。 阿谦自然明白,笑了声:“保重。” 阳一一回了个保重,就收了线,将纪离所给的那部手机干脆地关机,拔出sim卡,将之折断冲进了马桶。 随后打开笔记本,联上网搜索有没有合适的房源信息。 纪离最初承诺的400万“年费”每三个月结一次,目前她拿到两次,共200万,这大半年在“音色”的收入,和参加各种网上、线下的小型商业活动,赚了10来万,除去学费和有时候大手脚花钱,例如给纪离买表的开销,总计还余180来万。 阳一一计划用其中的一半买套房子,m市房价并不是高的离谱,这个价钱买一套条件很好的一居室小户型绰绰有余了。另外一半她打算留着防身,万一真有急需,她不愿意像上次那么落魄。 而且,虽然和纪离掰了,目前没什么经济压力的她,也不想再去“壹”那样的地方陪唱了。 经历过他,毕竟还是有变化的。 就如每一个陪过有钱男人的女人,怎么样,经济条件毕竟会好过些。 抬手在搜索框里输入,目光又落在了右腕的晶莹手串上,恍然发现自己竟然忘了取掉这个,左手轻轻抚上那微凉,屏息想了瞬,松开左手,将它留在了腕上。 就当留那么个小念想吧,毕竟还与她的妈妈有些关系。 手机突然响起,震碎了她的情绪,阳一一看来电显示,发现是太沪后,接了:“喂?新年快乐啊,太沪。” “你也新年快乐呀,万万。”太沪乐滋滋地说完,又八卦兮兮地压低声音,“我单纯问一下,你现在是在自己家还是在小袁家?” 单纯个毛线,阳一一心里将太沪骂了一遭,嘴上却用最平常的语气回:“我在酒店。” “酒店!?”太沪鸡血了,“你们真是太有水平了!简直让我刮目相待,是觉得酒店更有情趣和氛围?不过小袁家的确稍微小了些……” “什么跟什么……我一个 人在酒店。”阳一一后悔自己对他野马般的思维的纵容了,“我分手,所以搬出来了。正好,你知不知道哪里有比较好的小户型开盘的?” “买房哦?”太沪也正经了语气:“知道啊,河溪公园那边有个电梯公寓刚建好,地段安静安全,又临定河,贵了些,但有巨大升值空间,就是这个时候买有些晚了,我帮你问问,如果不行,再看看有没有别的合适。” “好,谢了。”阳一一道完谢,又补充条件,“如果是电梯公寓,选尽量矮的楼层,一楼最好。” “恐高的人以前是怎么容忍住那么高的?”太沪细声嘀咕,完后又突然想起,“那你这段时间住哪儿?都住酒店?多费钱啊!小袁那里太挤,不如暂时去我那儿住,反正是两居室,客厅还有沙发床,我那房子楼层也不算高。” 阳一一端着手机,缓缓笑了,“你不怕小铃儿吃醋?” “她很喜欢你,应该不会吧?”太沪语气稍嫌迟疑。 “哦哟,有些人没否认了哦。”阳一一心情又好了些。 “我……”太沪纠结许久后,才声气弱小地呢哝,“也不知道她的想法。” “她对你的心,明眼人用脚指头都看明白了,也就你这样的蠢货还需要多加思索,”阳一一先是笑够了,才在他的抗议下,换了个语气说,“你就这样,把我这件事拿去给她商量,问我去你家住可不可以,看她什么反应。” 太沪惶恐地咽了咽口水:“她大概会是什么反应?” “说出来就没意思了,你自己去试试,”阳一一打趣地说完,又安抚他,“不过估计我真不能去你家借住,你帮我想办法赶快把房子落实。实在不行我可以暂住快捷酒店不需要太多钱,就是有时候不太方便。” “我知道,必须放心上的。还要谢谢你,万万。”太沪说完后,又反过来安慰她,“我觉得你这个手分得挺好,那人真不是你的良人,所以不要太伤心。” “嗯,我没事,先挂了,饿了也困了……”阳一一找理由收了线,继续在网上搜索房屋信息,选了几处还比较满意的,记下来,准备改天去看看。 没过多久,袁深又打电话来。从大嘴巴的太沪那里获知消息的他,直接问她是不是昨晚的事情引发的误会,才令她分的手。 她直接说不是因为他,毕竟他本来也只是个导火索而已,很多问题也早就存在了。后来又聊到说他陪她去看房子,她答应了。 太沪初四的时候回来,带来了他和小铃儿的好消息:“她直接骂我说,当然应该让你借住!我当时心都提嗓子眼了,认为她根本不吃醋……结果她下一句说,让我去住她现在租的房子,她来跟你一起。” 阳一一弯唇,看来太沪以后有人管了。 而估计是因为大家一起努力,在初六,阳一一就定下了一套房子,是之前太沪所说的那套相邻的小区,已经早建好了,精装,电梯公寓三楼,原本的户主压根没住过,等于新房,手续一办完,阳一一就搬了进去,此时连元宵节都还没到。 很快又开学,阳一一的生活重新变得充实又简单。 她并没有特别地想纪离,偶尔冒出一个关于他的小细节,又很快就能因为其他事而分走注意力。 她也并没有刻意要忘掉他,只是找了很多事来做,让他在她生命中所占的比例越来越小。 三月的时候,袁深的决赛要在维也纳举行,他邀请阳一一同去,因为除了比赛,最后还会有表演和晚宴。袁深建议她去散散心,认识一些国际上的音乐大师,而如果他最后得了第一名,希望她能配合他表演一个节目。 或许还真的是因为恢复了自由身,这次不用太沪和小铃儿起哄,阳一一就答应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依然陷在困中,无法自拔,6点半就要去参加面试,好苦…… 晚安安=3= 下章放纪哥哥出来,继续纠结,纠缠,纠察【喂,什么混进去了…… 还有女配哦?【注意问号…… ps:谢谢我是酱的地雷,酱酱,么哒=3= ☆、35 第三十五章与君重逢 太沪对阳一一如此爽快的决定十分诧异,八卦兮兮地端着下巴问:“莫非小袁终于凭借不懈努力,攻进了你那颗石头心?” 阳一一“呵呵”凉笑两声:“你是逼我当着小袁说实话?” 太沪默默地往小铃儿身后缩,1米8的大个子拼命藏在152的纤小玲珑后面,任小铃儿如何扯都不出来,真是怎么看怎么好笑。 “实话是什么?”袁深却直截了当地问正忍俊不禁的她。 短暂的愕然后,阳一一的笑容化为唇边浅淡的上扬,将目光平平静静地转向他,掰开手指陈述:“实话有三噢。第一,我想去维也纳很久了;第二,这确实是个结识那些知名音乐家的好机会;第三……”阳一一刻意顿了顿,拖长尾音,“我要去给我国钢琴界未来的希望打鸡血嘛,如果你能得奖,也算是国家本土钢琴教育的奇迹了。而且你为了我能在那么多名流面前有个表演的机会,是不是也该努力拿下最高荣誉?” 袁深听完居然被她逗笑了,虽只是唇边微微一点,但干净纯粹的一如阳光直射下的高原融冰,罕见到耀目。 阳一一看着这笑容竟然觉得有些渴,于是便借着太沪从小铃儿背后钻出来指责她“不要脸”的时间,转过头拿了杯子喝水,喝了两口才问他:“我哪里不要脸?” “这又不是啥太难听的实话,你干嘛恐吓我?”太沪鼓眼睛。 阳一一奇怪道:“我什么时候说这话会难听了?而且是你们都习惯了我的强目的性,才会觉得不难听吧?” 太沪愣了愣,转瞬便抢着补充:“你还厚着脸皮说自己在小袁心目中的地位高!不要脸!哼!” 这次没轮到阳一一说话,袁深就先开口沉静地道:“她又没说错,的确是实话。” 阳一一摊手,得意洋洋:“看吧,小袁也觉得你逻辑有问题。” “你们!小袁你胳膊肘往外弯,女大……啊,不对,兄弟大不中留!”太沪气的手指都在颤。 “不中留……不像你一样不中用就对了,”小铃儿按着额角,咬着牙齿说,“真是逼疯我了。” 太沪最怕小铃儿,牵牵她袖口,用可怜又无辜的眼神看着她。 小铃儿瞪他一眼:“下次再这么幼稚,直接放蝎子蜇你。” 太沪立马喜笑颜开,拿起那只原本送给阳一一,结果被嫌弃地丢在休息室养着的小 蝎子,得意洋洋地说:“它才舍不得蜇我呢!” 阳一一长长地感慨:“真是春天到了啊。”见所有人都好奇地看她,她微愕,转眼却笑如春花灿烂,只独独看着太沪,“又到了狂犬病高发的季节……” 太沪反应过来后,气的使劲挠墙,小铃儿抱着肚子大笑,袁深也是不禁笑出声。阳一一噙着微笑望向袁深,在他缓缓收起笑容后,才默然无声地推门离开。 这个时候,离开纪离整整30天。 手续是交到学校去一齐办的,所需时间并不长,三月中旬,阳一一便随着袁深共同前往音乐圣殿维也纳。 和袁深坐飞机其实还是有些尴尬的,他是个相对内向,有时甚至比较自闭的人,对她细心体贴却不会热络,像是怕打扰了她或是给她添麻烦,很少找她说话。而飞机上的空间,必然**了阳一一自己找乐子的范围,简短的几句关于比赛和表演的闲聊后,便只有闭着眼睛假寐。 国际航班上,她才终于睡着,在飞机将要降落的提醒声中醒来,发现自己正靠在袁深肩头睡的妥当。不动声色地慢慢坐直身体,抬眼,见他也刚好睁开眼睛,空姐伸手去推开了遮光板,窗外明媚阳光便斜斜洒在他唇际干净的笑容上,令阳一一不禁有了被慑去心魄的失神,直到他手指一抽,开始因为酸麻活动肩膀与手臂,她才愧疚地找回意识:“怎么办?不会影响你比赛吧?” “没事的,很快就恢复了,何况比赛还有三天。”袁深摇头,笑容却像占了便宜多吃了块糖的孩子。 阳一一的心也不禁因为维也纳灿烂的阳光而温暖起来。 到维也纳的三天,袁深白天会到大赛方给他们准备的琴房去练琴,阳一一白天则躲在房间里练舞和睡觉,晚上两人再一起去四处逛逛,多瑙河边是阳一一最喜欢的地方,而站在拥有金色大厅的音乐之友协会大楼外,一向冷淡的她都察觉到胸口抑制不住的兴奋之情。 而袁深他们的比赛也会在这栋楼里的莫扎特大厅举行。 进入到决赛阶段共有12位来自不同国度的青年钢琴家,其中10位是欧洲人,1位来自美国,还有就是袁深。 抽签恰巧抽的11号,在进入比赛的庄严气氛下,阳一一紧张的手心都在冒汗,却还开他玩笑:“看我这鸡血打的多称职,连号数都和我有些关系。”说完察觉到有些失言,因为袁深并不知道自己在家里序号十一,便扯扯唇角掩饰,“你看,两个一都竖起来,不就是11 了?” 袁深失笑,伸手理了理她额发,声音清醇却坚定:“有你在,我一定是第一。” 阳一一觉得自己被音乐厅里过强的光线照的脸颊发烫,不自然地低下头去,搓了搓手,再拉着袁深一起去休息室等候。 有四个多小时,阳一一陪着袁深东拉西扯地聊天,天南海北,什么都聊,她之前没怎么去外地旅游过,所以便讲着自己从网上或书本上看到的东西,再说以后有机会一定都要去看看。袁深答的话不多,时而出现沉思,有些地方他去过的,才会多聊两句。而等到午后,阳一一就彻底安静不找他说话了,容他慢慢进入情绪。 袁深是三点开始比赛的,阳一一站在后台,看他侧后面的优雅身影。每当袁深坐在钢琴前,整个人就自然变成发光体,吸去所有人的眼神,何况,他的弹奏还能醉人耳朵。每次听他弹琴,阳一一都不自觉会沉醉到另一个世界去,忘掉所有的忧愁哀伤,所有的功名利禄,所有的自私刻薄,只是享受每一个跳跃的音符,和它们织在一起的梦幻乐章。 他的弹奏在她听来,很快就过去了,结束的尾音后,却是漫长的鸦雀无声……随后才是欢呼与掌声,如他们在“音色”每一次成功的表演所带来的反响,甚至更过。 在这样的殿堂,阳一一热泪盈眶,不仅为袁深开心,更为那种音乐引发共鸣时的激昂而动情。 待袁深从台上下来,她不禁拥抱了他,袁深微怔后,有礼又绅士地回抱她,轻轻拍着她的背,轻声说:“谢谢。” 阳一一收回手,抬眼看他,略带嗔怪的:“这下好啦,晚上真得献丑于人前了。” 袁深脸色不豫,声音也沉:“以前你竟然没当真?” 阳一一掩唇,眼睛却笑弯成月牙:“失言失言。” 很快就有人来报成绩,袁深的分大大地超越了之前的第一,而最后一个进去比赛的波兰钢琴家则直接是灰心丧气的表情。 他最后拿到金奖,也已经是再无悬念。 待评委代表宣布了所有人的分数和排名后,所有的人都上前来拥抱恭喜袁深,阳一一喜滋滋地在外面看着他虽依旧一脸冷静,却有淡淡的喜悦浮在唇角,便更为他开心。 颁奖会在晚宴前举行,所有人都先返回酒店,休息调整。 而阳一一还要准备晚上的舞蹈。 本来唱段歌剧是最好的,但她并不精于这方面,怕唱砸了,还不如不 唱,那便是跳舞了……袁深之前问她会不会跳芭蕾,她说很小的时候学过,但后来身材发育有些超过了芭蕾的标准,便只专心学民族舞。母亲死后,她逐渐定下要脱离阳家的决心,可在利用阳家的学习资源上,却没有丝毫手软,因而才会有至今仍多才多艺的她。 中国风的古典舞,配上钢琴,还好有太沪神奇的作曲和编曲,最后呈现的效果不仅不突兀,反而有种更新颖独特的味道。 她依旧忐忑于外国人会不喜欢这些突破与融合,可袁深安慰她:“你的美能征服所有人。” 认识之后他就没说过这么肉麻的话,尤其是为了宽慰,阳一一只能作从容状接受,硬着头皮上阵。 晚宴颁奖仪式后,是几位优秀选手的表演,毕竟已经不是比赛了,大家弹的曲目都是比较轻松活泼的,有时候也会添入一些即兴表演,令在后面听着的阳一一稍觉安慰,这样应该会有比较少的人责怪袁深的反叛…… 他们的节目是压轴的,出去的时候,阳一一能察觉到掌声中诧异的目光,大概是为了她的古装。 自封为浪漫文艺青年的太沪解释创作灵感时说道,这个舞蹈和曲子,要表现的是时下最流行的穿越。男子今世是个钢琴家,有次作曲苦无灵感而睡着时,却梦到了几世前的恋人,而恋人应着他的曲子在月光下跳舞,他醒来后,却分不清一切是梦还是真。 阳一一从来不怀疑自己的美,也不质疑自己舞蹈的表现力和感染力,唯独只怕最后一小段,在演奏钢琴表面的舞,会引来争议…… 舞步很轻盈,她本来就不高,又瘦,虽不能比古时的飞燕作掌中舞,可在钢琴表面却是绰绰有余,断不会影响原本的演奏效果,她只是怕如果外国人的理解和他们不一样,会认为这是一种不好的亵渎,那她就又弄巧成拙,给袁深带来非议。 可惜,这恐惧并没有发生,当她最后定格在跪伏在钢琴表面,单腿抬至最高指往天花板,呈天女下凡势抬起袁深下巴,与他深情对望的三秒过后,有掌声如雷动般响起,她微微一笑,起身,从搭在钢琴边的小梯下来,由他牵着她一同谢幕。 她举手发誓自己是这个时候才看到纪离的。 莫非分隔的这段日子,她对他的敏感度也下降了?又或许是源于表演前、中的心事重重与专心致志,才没有发觉?毕竟以往总是在人群中能第一个捕获他的眼神。 那是很温和的视线,看着多么无害,尤其是藏在薄薄的镜 片后,可直到她亲身涉入,才知道是如何危险,可以一分一寸地片下你身上的肉来。 她徐徐松了口气,将视线悄悄挪往他身边着鹅黄礼服的女子,坐着和鼓掌的姿势无一不是端庄又大方,可笑容却是可爱乖巧的,牙齿洁白整齐,唯独突出一颗美貌的小虎牙,配上活泼的短发,更添了几分天真无邪。 这是真的天真? 阳一一想到之前自己在他面前为了撒娇讨好所做的伪装,不由一阵胃疼。 和袁深回到后面,去换了件白色的曳地长裙,再挽着他的手出来,因为所有表演都已结束,便也到了舞会时间,他们出来的时候,舞池里已经有几对男女开始旋转起舞。阳一一径直去食品区找吃的,袁深本来陪着她,却很快因为很多人过来搭谈而渐渐和她散掉。 阳一一专心地寻觅精美食物填胃,袁深笑她之前不当真,其实她却为这支舞饿了好些天。怪的是,饿得极了,却很容易就觉得饱,可心口的悸动却仍未平息,正好袁深又回来找她,她便端着香槟去和他应酬,他以朋友的身份将她介绍给了许多音乐家,而对方都是激动地称赞他们的表演很惊奇,阳一一笑着解释说是自己一个在国内的朋友创作的,又邀请大家有空来中国旅游,必当盛情款待,倒也双方尽欢。 后来,袁深邀她跳舞,她应下,和他跳了一支,越跳越心不在焉,大概低垂的眼角总会收入一片鹅**裙摆和金色的纤细高跟。一曲捱完,她还没说话,幸而就有名媛主动向袁深发出邀请,他看着阳一一,本欲拒绝,却被一一执着手,递向对面的白人女子。 那女孩儿笑的甜丝丝地,将感激的目光投向她,阳一一回了个微笑,就往边上退。 找了杯果汁喝着,眼看着纪离和鹅**并肩携手地走过来,鹅**笑着也拿了两杯果汁,递了一杯给纪离,还用清丽如黄鹂的嗓音娇声道:“喝这个?别喝酒了好吗?” 阳一一嘴里的果汁莫名的酸,皱眉将杯子放在路过的waiter所端的餐盘上,轻轻咳了下,才有礼地向纪离开口:“先生,能问下时间吗?” 纪离眉目间是淡薄又生疏的笑意,同样彬彬有礼地颔首抬腕,然后用醇厚如酒的嗓音告诉她准确时间:“9点40。” 阳一一看着他手腕上那陌生的名表,心中下沉,唇角却不露分毫地完美牵起:“谢谢先生。很漂亮的表呢,十分称您。”说完后,她稍牵着裙摆,微施一礼,再冲鹅**点头微笑,转身款款走了。 隐约听到身后鹅**在逗他:“那美女看起来对你颇有意思哦,想勾搭你呢。” 他没有什么有声的回应,但阳一一却垂首望着手腕上的手串笑了。 这姑娘错了,她不是想勾搭他,是已经勾搭过了。 而且,还败的惨淡—— 作者有话要说:我是个晚睡的孩纸呜呜呜呜 我要去睡觉觉了,纪先生我不独享了,还是共享吧,为了把他放出来我都晚睡了,叹 我不会告诉你们下章是什么剧情的 我也不会告诉你们,宝蓝色用过了鹅**用过了,下个不知道用什么颜色好苦恼【话说我也太未雨绸缪了吧…… 谢谢小火苗的手榴弹,又为我破费什么的嘤嘤嘤嘤 ☆、36 第三十六章海妖塞壬 阳一一直接回了房间,卸完妆后沉闷地坐了会儿,再找出前两天买的泳衣,乘电梯去了酒店楼顶的露天泳池。 此时的夜幕如一块巨大的墨蓝色丝绒,上面缀着细碎的星子,空无一人的泳池则如一整块碧澄的蓝水晶,偶尔夜风吹过,才浮出细碎又明媚的星光。 夜里依旧春寒凛冽,楼下又有着盛宴,因而此处的美丽才如此寂静,无人同赏…… 阳一一屏住呼吸缓缓步入水中,待稍微适应温度后,便一口气在不大的泳池里游了十个来回,最后狠狠喘着气,一身疲软地靠在池壁,仿佛所有的情绪,都随着剧烈的呼吸,吐出体内,如以前在阳家的私人泳池所做的一样。 虽然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但她看见他这般轻易地忘掉了她,还是会难过的啊。 那鹅黄色一看就是出自名门,有着良好的教养,说话的语气、姿态、笑容,都恰到好处,却并不会显得刻意做作,气质高贵又自在……即使是演出来的,演技也比她高出太多。 是她也喜欢的女孩子,并且知道,是适合做他妻子的女孩子。 阳一一摘了泳帽,阖上眼睛,仰首枕在池边,慢慢平息心绪。 “不冷?” 他的声音像从天上突然降下来的,砸的她一阵头晕心悸,匆匆睁开眼,正好对上他自上而下浸着凉笑的冰冷眼神。 阳一一惊得呼吸都岔了,半晌唇角才绽开一朵微笑,嗓音低哑地问:“你怎么在这里?” “游泳。”他自如地接口。 阳一一失笑,用不相信的眼神瞅他一遭:“穿衬衣?” “还没换衣服。”他唇边也掀开薄薄笑意。 “这么冷的天,为什么想来游泳?”阳一一继续持之以恒地当好奇宝宝,转而又绷着脸模仿着他淡定的神情回答,“因为我本就习惯了冬泳。” “因为看见了你。”纪离眯眼,似终于打算直接。 阳一一呼出口气,按住胸口,呢喃道:“心跳好快呐。”说完又咬着下唇轻声笑了,“你又住顶楼了?”所以才看见她从电梯出来,走进更衣室。 纪离微笑默认。 她“哦”了一声,恬不知耻般,又弯着媚眼问:“是不是你经常这样,在我不知道的时候,看见我?”例如方才跳舞之前,或者甚至在袁深比赛时…… 提到 此,她倒突然想到另一个问题,反正知道方才那个他决计不会回答,就干脆翻篇,转过身面对着他,再仰首问,“你怎么也会来维也纳?” “馨儿在这边学钢琴,她家也出资赞助了这个比赛,所以来看看。”他的神色半分避讳也没有,坦诚淡漠地向她解释这样一件平常事。 “馨儿?”阳一一噙着笑将这个名字缓缓重复了一遍,眼眸如星,却又迷蒙,“未婚妻吗?” 纪离摇了摇头:“不是。” “有希望?”她又问。 他止此不答。 阳一一伏在游泳池边仰首望着他,皮肤雪白,头发乌黑,粼粼发光的银色泳衣裹着她纤侬有度的身材,如从海里才探出头来的海妖塞壬,要勾去过往男子的魂魄。 其实她哪里不像塞壬呢?有让人无法抗拒的美丽歌喉,有娇艳的容貌,性感的身材,偶尔还能看到她身后那双折不断的翅膀…… 沉默蔓延片刻后,还是阳一一先开口,扬着薄薄的美人唇:“其实她挺不错的,能配的上你,唔,甩了上次那个宝蓝女好几十条大街都不止。她什么都好,样貌、气质、智慧、品味、性格……只是……你应该不会喜欢她的短发吧,虽然这个发型适合她到极点。” 纪离稍稍扬起眉毛,显示他对她这个结论很感兴趣:“嗯?” “因为我是长头发嘛!”阳一一脸上是“我就是在逗你玩,你终于上当了”的小人笑。 纪离低笑了两声,为她这活泼的恶趣味,“头发可以长的。” “也对,”阳一一也乐了,眯着眼睛笑了阵,才说:“其实我家小袁也不错吧?你们听他下午的比赛没?我一直没去看台下。但如果有赞助,应该会看比赛才对,何况她还在学钢琴专业。” 就此一瞬,乌云遮住了星光,连纪离脸上疏浅的表情,都在光影下看不真切,只听他若无其事地应了一声:“是不错。” 阳一一的笑容很完美,虽然这太明显是她强自不肯服输的表现。 天突然变的更冷,一阵风吹过,阳一一没忍住环住起了鸡皮疙瘩的双臂。 纪离声音低沉:“起来吧,本来身体就不好。” “所以更需要锻炼啊,你不是说也要游泳?去换了衣服下来陪我?”阳一一轻轻蹬了下水,自然又大方地问,可她也没给他回答的时间,微微一笑,一蹬池壁便调转身子游走了。 第二 个来回还没游完,却突闻水花炸开的声音,只见他已以完美的弧度扎入水里,而一波又一波的涟漪正迅疾地向她扑来,不幸呛水的她慌忙将头抬出水面,可还没喘上气,他冰凉的唇就贴了上来,凶狠地将她吞没。 阳一一憋气憋的快昏死过去,他才放过她,可呼吸不过一瞬,他就又咬了上来。她贴在他赤|裸的胸膛,因为颤栗,光滑的身上起了一串又一串的小疙瘩。 纪离拉住带子,往肩两边褪下她的泳衣,手掌用力地揉上她的丰盈,唇则偏过,埋在她颈边,烙上细碎的咬痕,又痒又疼,阳一一有些害怕地去推他,却反而被他举着腰与臀部托高,直接一口咬上她的尖端。 阳一一失控地爆出泣音,脖颈后仰,失力的手捏成拳,软绵绵地砸在他肩窝,可这点力道对他来说,连挠痒都嫌轻。 他咬着她,慢而狠地牵引拉扯,仿佛要吸出她的心与灵魂。而直到他完全剥掉她,露出自己,找准之后,按着她坐下去,他才松开她胸前,却又再度低首咬住她唇,霸住她的呼喊。 她怕的厉害,有4个多月没有做过,即使因为之前他的粗鲁所带来的恐惧,和游泳池的池水,她依旧觉得疼和胀,极度的不适应,只想将他挤出去……何况,心理上的挣扎,这样的时间、地点、场合,这样的她和他……都让她恨不得立即死掉。 可她拼不过他的力气,丝毫也无法抵挡,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如妖姬一般,不知羞地沦陷在一波又一波的情|欲迷潮里,多少次,疯狂的厉害了,她就张嘴去咬他,手指甲更是在他背上不知道挠了多少痕迹,可这只是让彼此在满身的伤痕里,都不愿认输…… 但再不愿意,身体却代替她投了降。虽然此时顶楼是没人,可万一突然来人呢?尤其是更衣室的工作人员,还有会不会到了晚上清场换水的时间了?越紧张,越慌乱,高|潮就越凶猛,阳一一觉得自己都快被榨干了,喉中都尝到了血腥,纪离却依旧似不知疲倦,将她背过去,上身支在池边,从后面狠狠地撞着,每次都按着她腰,抵至最深。 她脸枕着手臂,不知那冰凉是源于泪水、抹着自己满面的泪水,终于肯用闲下来的嘴,在呜咽和吟喊中断断续续地求他:“纪离……求你……求你……” 他控着她腰的双掌更用力地紧了紧,翻过她来,压低身子,看着她狼狈又仓惶的眼睛,猛一挺身,结束在她深处,再抬起软的似滩泥的她,扶着她背,和湿透了的乌黑长发,任她重新挂进自己怀里,激烈又短 促地吸气、呼气。 阳一一痛苦地极想此刻掐死他,可听着他同样迅猛的心跳,却奇怪地觉得安稳又踏实……她知道自己没救了,比做情人更值得唾弃的,是做一个因为动心而没有骨气的情人,她竟然,莫名其妙地和他在泳池里做到虚脱……只要想到这儿,就更想掐死自己,除非安慰自己说,是真的无法抗过他的力气,被他强|奸……这样会稍觉好受,可她也知道不是的,虽然抗拒,她的心,却在悄然向他靠拢。 刚准备说点什么来打破沉默,却乍然听到一声来自女性的尖叫,她抬首,只见鹅黄色换了休闲的衣服,正满是惊恐地看着他们各自赤|裸着相拥在泳池里,随后掩着眼睛跑了。 “真是好教养,”阳一一嗓子还嘶着,一边小口喘气,一边咬着牙齿说:“是我的话,一定把狗男女从泳池里捞出来,左右开弓各扇十个耳光,再将所有知道的恶毒话骂完!” 纪离倒是对被鹅黄色撞见没有多大反应,只淡淡讽她说的话:“难道不会装着没看见,调头就走?” “这也是一种可能,”阳一一吃吃地笑,“你还挺了解我的。不过得看是什么身份来撞见这样的事。如果是现在的我,看着你和鹅黄色……馨儿这样抱在泳池里,一定是假装没看见,回到房间滴点眼药水洗洗眼睛作罢;但如果我是馨儿那样的身份与处境,正满脑子梦幻地幻想着和你的未来,却突逢巨变,一定拆掉伪装,现出泼妇原型,打了再说。” 纪离笑了,越笑越开心的样子,从唇边的零星半点,到胸膛都有嗡嗡回响。 阳一一怒目相向,用恢复的些微力气打他:“还笑,你给我惹麻烦了知道不?她不会怪你,只会想办法解决我的。话说她家里有没有黑道背景?” 纪离依旧很云淡风轻:“她其实是混血,外祖父在意大利。” 意大利……黑手党么? 阳一一又一度倒吸一口凉气,这次是真的有点怕:“你为什么要碰这么辣的女人……碰了就该情志坚定,非她不娶才对……我还没活够呢,你有多恨我才想借此杀了我?” 纪离只是温温笑着注视着她,待她絮絮叨叨全部说完后,才用掌心贴着她额头,声音轻柔如春风,“是,我上次就说过,恨不得把你杀了。” 阳一一为他的染着杀气的温柔所迷,好半晌才念着顶嘴:“那你有种亲手杀啊!” 纪离低笑声:“现在还舍不得,等舍得了,一定告诉你。” 他居然引用她的话……真是小肚鸡肠到极品啊。 阳一一咽了口口水,迷茫地睁着大眼睛看他,尽量地使眼神里带点狠毒恨意。可自己都知道无效,不然为何他神色静默淡然的一如寻常,而且他还说:“别害怕,回来,我保护你。” 作者有话要说: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我给女配起名字了有木有!我发誓以后不偷懒用颜色代替了!取名字! 因为可能为了想颜色卡壳了而跑去刷会儿淘宝……不过我也不保证,会不会因为想名字而跑去刷会儿当当…… 每一次写h,管它时间地点,我都觉得好累,感觉不会再爱了…… 大灰狼经常说我更新不规律,旱的旱死,涝的涝死……突然就觉得自己是纪离这种渣攻,兴致上来了,就宠的你没边,兴致不来,就晾着几天不理…… 不过我在改了,现在不是还挺勤快的咩,一个星期休息一到两天,其余时间都保证更新啦~~ 而且最重点是,我是攻有木有,管是不是渣,都是攻! 不要问我节操去了哪里,估计和我的三观一起去蜜月旅行了吧…… 明天还会更的,么么哒~ ☆、37 第三十七章妥协 阳一一这次是真的愣了,好一会儿才轻轻笑了两声,勾着他脖子,定格在妩媚万千的神色,放轻声音问:“你是有多怕我拒绝,才加上这么个会威胁我生命安全的外界因素?” 纪离听完,缓缓勾起唇角:“如果你拒绝,倒的确是会很失望和觉得丢脸,不过也或许,我现在就舍得了。” 她咬了咬下唇,仰着脸,将自己脖子往前送了两寸:“来呀,反正上次离死也差不多。” 纪离垂眸看入她透着无畏与勇猛的眼睛,笑意一点点变得冰凉。片刻后,将她的手从自己脖子上拿下来,自己转身靠在池壁上,闭上眼摁了摁眉心:“所以,你是打算拒绝?还宁死不从?” 阳一一苦笑。 她哪里有那么坚定的决心? 只有一点可怜的傲气,让她不愿意这么轻易答应。毕竟他对她的伤害曾那么深,而她一次又一次的退让,终会让那些伤痕无处可藏。 只是,那么点傲气和理智,如何栓得住她那颗早飞去他身边的心? 她的纠结,却被纪离看作默认。他缓缓游开,将两人飘在池面的泳衣捞过来,把她的递给她,再自行穿上泳裤,撑着池壁上岸,取了件池边白色塑料躺椅上的浴衣,穿上系好,再问依旧呆愣着的她:“还不上来?没事的,安心,我没那么小气。馨儿那边我去解决,不会让她伤害你。” 阳一一抿唇,静静穿上泳衣后,将手递给他,由他扯着她上去,却在他要放手的时候,一下子拥紧了他的腰,将脸埋在他胸前。 刚刚看还是历经世事风霜的成熟淡漠女子,现在却是一个怎么也长不大的小孩儿。 这不是她第一次这样仅是凭借本能地挽留他的离去。 言不对心,言行相悖,她有时候嘴硬勇敢又任性。 “松了,”纪离短暂的愕然后,冷声喝斥她,“十一,松开。” 阳一一死命摇头,咬着牙齿:“不要!” 他去掰她的手,凉笑道:“不是说不回来?这样做很好玩?逗我很好玩?” “是好玩呐!我多想看你所有的情绪只为我一个人牵动,你不会明白如果做不到有多么失落和难过……”阳一一声音又软又糯,轻声呢喃,“是不是其实我对你也是征服欲和占有欲?我不知道,可我现在不想放手……纪离,我也不懂为什么你那样对我,做那些狠心的事,说那些伤人的 话,有那些想把我改造成玩偶的可恶想法……我却还是舍不得你。一定是你这个混蛋,你故意对我温柔对我好,让我沉沦,混蛋,大混蛋……” 她嘟嘟囔囔的,情绪越来越激动,激动到理不清自己在说些什么,只知道眼泪一串又一串地往下滚,滚进他的浴衣里…… 纪离听了半晌没说话,可却没再用力去掰开她。反是手指稍垂,解开浴衣带子后,再去分她的手,令衣襟敞开,将剧烈颤抖着的她拥进来,再紧紧裹住。 阳一一直接环着他精健细窄的腰身,靠在被她泪水沾湿的胸膛,一抽一抽的,眼睛却默默地阖上,仿佛受不了此时乌云过后,夜空中过度明亮的星光。 她记不得这样静谧地站了有多久,总之后来是纪离打横抱起了她,用另一件浴衣给她搭上,再抱着她回了他的套房。 幸好浴衣也直接搭在了她脸上,不然她也不知该如何面对男性更衣室那位工作人员的表情。 回房后,纪离放了热水,将浑身冰凉的她连带泳衣放在浴缸里,再绅士地走了出去。 阳一一愣了半瞬,才抬起酸软的手,将头发洗了,差不多等身上泡暖和了,才迈出浴缸,在淋浴下将自己从头到脚冲洗的干干净净。 用浴巾裹住自己,用新的牙刷漱了口,随便抹了些润肤液。而等她到卧室的时候,他已经躺在宽大床上的右半边。 阳一一感恩于他没有睡中间,而是留了一半给自己。虽然方才的话题没有继续,谁也没有再去犯傻地点破她究竟有没有答应回到他身边,而他又有没有接受她迟疑后的挽留,但双方默认的结果,好歹不坏。 阳一一关掉他留下的床头灯,摘去浴巾,掀开被子,小心翼翼地躺了进去,再侧身,看向不到一米外的他的背影。 他一定还是有些不开心,对她一定也有无可奈何,所以是不是也不知道要如何面对她? 没关系,她会鼓足勇气,顺其自然,将这段关系继续维持下去。 她会学乖,不再这样激烈刚硬地去触碰他的权威。 因为比起和他在一起时的委屈,她发现,失去他会更难受。 不然为什么她那样出自本能地去抱住他? 这样相信本能的她,决定再尊重本能一次,再堕落一次。 底线是她依旧不会为他放弃独立的决心。所以,如果这点无法妥协并达成共识,她和他,即使不考虑他兴趣减 淡的因素,终究还是有尽头。 但她内心是多么希望,在她努力爬上最顶点的时候,他会在身边。 直到困意席卷走她所有的神识,她才迷迷糊糊睡着。 醒来的时候,身上更是酸软,令她不由“哼哼”了两声,再次睁开眼睛,发现房中依旧很暗,不知是不是遮光窗帘的原因。纪离仍然睡在旁边,和昨晚相同的姿势,她蹭着床单,挪过身子去拥着他,直到他动了下,才哑声问:“几点了?” “不知道,”纪离声音也十分暗哑,“手机放在书桌上的,不过应该还早。” “表呢?”阳一一皱眉,去摸他手腕。 “扔了。”纪离平淡回答。 “啊?”阳一一诧异,撑起身子越过他的,再掰过他脸,“干嘛扔?” “不喜欢,”纪离的俊脸被她揉的变形,外加上起床气,他更为不爽,干脆一次性把话说完,解决掉她,以免她东想西想徒生事端:“回去再戴你送的那支。” “那也不必要扔啊,”阳一一得了便宜还卖乖,笑容刚浮现,又假惺惺地撅唇,“那么贵,多浪费钱啊,你扔给我去处理也好呀,花钱总是大手大脚的。” “好,下次。”纪离将身子转过去面对她,终于忍无可忍地借此动作,拨开了她的手。 阳一一瞪他:“还下次!不给下次机会。” 纪离唇边弯出点浅淡弧度,“管家婆。” “就是,恨不得让你财政大权交给我打理,每天拿账簿给我审……不过还是算了,”阳一一说到这里稍微清醒了些,意识到自己撒娇撒的过了,见好就收,“我看到数字就头晕。” 不知道他明不明白这看似自然的一句话里,有如此百转千回的情绪,他只是睁开眼平平静静地看了看她,随后才隐约叹了一声,“又裸|睡?” 阳一一笑的狐狸一样:“不然你以为我脱光了勾引你吗?”停了秒,才又费力地坐起来,用被子掩在胸前摇首轻叹,“昨晚都累的快死过去了,我哪是那么不要命的人呐?何况还要早点回去呢,手机也没带在身上,小袁该担心疯了。我衣服是还在更衣室的吧?唔……” 她还没完全掀开被子下床,就被纪离给强自拉住手腕拽了回来,他捏着她下巴,微眯双眼,唇边还有淡淡微笑,可声音却如北风凛冽:“我看你是挺不要命的。” 一边说,另一只手就已经分开了她双腿。 “纪先生……你不会还行吧?”阳一一做出怯生生的可怜状,“我错了行不行?可我说的是实情啊,让别人这样担心不好……” “好”字的尾音不自然地飘了起来,阳一一吃痛地蹙起眉,哑着嗓子口不择言:“和名媛交往是挺辛苦的?能看不能碰?怎么把你饿成这样?” 纪离不搭理她的幼稚,只是点她“死穴”,将她原本就酸疼难忍的腿又一度对折起来,叠在胸前,这下阳一一再说不出半个有意义的字眼。 结果就是最后她真的不争气地被他折腾来昏死过去,再醒来时已不知道他做什么去了,总之不在房里…… 烦躁地薅了薅头发,在心里把纪离骂了一万遍后,阳一一颤着双腿下床,找到浴衣紧紧裹上,再取了晾在浴室里的半干泳衣,出门,去更衣室把自己的衣服取出来换上后,假装没看到工作人员,一溜烟地下楼。 回房间拿了手机,果然仅剩一格电的手机上一串的未接电话,都是袁深打的。最后却是一条短信:“我有他事,各自回国,祝幸福。” 阳一一看着短信,颇不是滋味。 他突然这样说,是纪离让他知道了什么吧? 枯站了很久,她才释然地笑笑,松开了手机。 转眼却又抓回,看了眼时间:下午4点半…… 阳一一磨牙,她这一天真是就在床上过了!简直想把纪离弄来给就地活扒。 只是不知道他也消失去了哪儿。 管他的,反正现在也没他电话,即使有,此刻的心情也毛的不想和他交待一个字……由他去吧,反正他如此神通广大,如果要找她,肯定找得到。 阳一一还是觉得累,吃了几口面包,喝了盒牛奶,就又复躺上床继续滚被窝。 晚上八点又醒来,终于稍微恢复了些精神,但饥饿的感觉却更为明显,稍微洗漱过后,阳一一按着空落落的肚子去楼下的咖啡餐吧觅食,却碰见了阿谦。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又有肉!要是明天我更新且有肉的话,我就达成了“日更三天肉文”这和面试同样讨厌的事情的成就项!【群众:==#本章肉在哪里,真的有吗?风导? 风导:哦,木有哦……那假设失败,明晚就不更新且没肉了吧…… 问我后面还有没有虐的妹纸……后面还有大招啊,虽然不知道你们是想虐还是不想虐……可是纪总欠虐应该是个不争的事实吧 ? 我习惯于先宠着男主,然后快结尾再虐,站得高摔得很,所以我也不完全算是男主的亲妈对不对? 另外还有妹纸说是小袁的死忠粉,问有没有同好,再为你们这个群体商量出个卓尔不群的名字滴?有喜欢小袁滴咩咩咩? 其实我截至目前,最喜欢太沪,最心疼小袁【所以你们俩真的该在一起…… 睡觉觉去了,以后真的要争取不这么晚更新,太伤人了 ps:谢谢变压器1991妹纸的地雷,摸胸!得手!得意地偷跑走,啦啦啦 ☆、38 第三十八章掌握结局的人 在阳一一怔愣的半拍里,正在享用餐前面包的阿谦已经看到了她,抬起手来笑眯眯地给她打了个招呼。 于是她也微笑着走了过去,问他:“一个人?”见阿谦点头,她又看看他对面的位子问,“介意吗?” 阿谦又摇头,她便笑着坐了下来,由他喊来侍者。 阳一一点了整份的意大利面套餐,阿谦则让侍者把自己的主菜和她的放一起上。 等侍者远去后,阿谦用餐巾擦了擦手,笑容灿烂地道:“果然又见面了。” “是啊。”阳一一半带无奈地耸肩。 阿谦笑容更深,补充:“而且还得尊称您阳小姐。” 阳一一神色里的无奈又多添了几分,转而问他:“你家老板呢?怎么就见你一个人?” “这个时间点……”阿谦看了眼表,刻意拖长尾音,笑的意味深远,“我说纪总不是约会去了,你应该也不会信吧?” “我很愿意相信的呀,如果你说他是去加班,而你来偷懒,我会特别开心,”阳一一任侍者给自己上面包,等他转身走了后,才以一种不情不愿、格外叹惋的神色来了个转折,“不过,话已至此,他和哪位佳人约会去了?” “和我没法搞定的人呗。”阿谦笑的十分阳光,像没有在说一句别有深意的话。 阳一一瞬间明白,纪离亲自出马,和那什么馨儿谈“事”去了。 于是不自主笑出来,那笑容贼的连阿谦都有些看不下去,于是摇了摇头,“我说他对你算是很好的吧?” 阳一一点头,就着柠檬水吃了一大口面包进去:“你还说他喜欢我呢。” “然后你又问我,他是不是喜欢每一个和他在一起的女人,”阿谦接话,稍一撇唇角才又问,“还记得当时我是怎么评价你的吗?” 阳一一半眯眼睛,指出他话中不全然之处,“你哪里评价我了?你是不知道如何评价我,说不知该说我聪明还是傻。其实我大概明白你的意思,说我聪明,是因为我看的很清楚,还保有清醒的头脑,不会轻易迷陷;说我傻是因为有些时候真的不用太聪明,更应该学会装傻?” “基本上说对了,所以你还是聪明的,只疏忽了一点……”阿谦颔首,转而单单抬起视线来看她,唇边缓缓漾开笑容,“多疑很累人的,不觉得吗?尤其是自欺欺人的多疑……害人也害己。所以多疑 的人,聪明,也蠢。” “我多疑吗?”阳一一皱眉,“我从不觉得自己多疑,很多事情,我根本不愿意去想别人的用意究竟是什么,只是跟着自己的直觉走,认定了就走下去……” “万一你的直觉是错的呢?你想过没?”阿谦摊了摊手,“你的确是这样的人,认定的事情从来不愿轻易改变,如认定纪总不喜欢你,好,那么他为你所做的任何事,即使很不寻常,你都会想他不过是举手之劳,并不特别只为了你。换言之,你只相信自己,从不信别人。” 阳一一被他的话直戳心底,有半秒钟没说出话来,待找回点意识,才反驳:“我不觉得我的直觉是错的,至少我好不容易鼓足自己全部的勇气、傻气,问他会不会对我动感情的时候,他的沉默与平静让我……无所适从到无地自容。” “这是你们分手的原因?”阿谦神色十足惊讶,“原来是因为这个?真没想到你会问这样的问题……但的确你们如果真分开也应该是这个原因,怎么说,意料之外又意料之中的感觉……” 阳一一完全没听清后面他一个人在嘀咕什么,微蹙眉头去追问:“阿谦?” 阿谦笑着看了她一眼:“完全陌生的感觉总会给人带来烦躁与不安,你总得给才识动心滋味的人一点时间适应吧?” “啊?”阳一一没掩饰自己的震惊。 这时阿谦的电话却突然响了,他对阳一一示以抱歉,随后神态和语气都彻底恭敬起来:“纪总?哦,好,那我马上去找您……” 阿谦话还没说完,阳一一就半起身,隔着桌子一把将手机抢过放到自己耳边,问:“你在哪儿?我们也在酒店,一楼咖啡餐厅,遇到了阿谦,正一起吃饭,主菜还没上呢,你直接过来吧?等你。”说完便干脆利落地撂了电话。 阿谦见状,轻轻笑了两声:“我经常对你还能好好活着,报以十二万分的诧异。” 阳一一才不愿搭理他这句明嘲暗讽,急着追问前文,“你说他动心了!?你确定?” “反正我是这样认为的,而且在我看来已经不能更明显了,”阿谦掀了掀嘴皮子,“你是真的没看出来?还是怎么也不愿意相信。” 阳一一垂眸,沉思片刻,才轻轻问了句:“阿谦,你劝我相信?” “我只是觉得,相信他喜欢你,对你只有好处。” “为什么呢?我本来就觉得自己坠入了深渊,如果再相信他也喜欢我 ,不是会更失去理智更疯狂吗?”阿谦诚恳的模样,让阳一一不自觉也认真去问他的看法,因为她的的确确是迷茫的,“阿谦,我看不到自己跟他会有什么好结局。” “不不不,我没有让你盲目地相信爱情,相信你们之间会有好结局,反正你也做不到,”阿谦笑着摇头,“我只是希望你有时候设身处地为他想想,他不是会动真心的人,当意识到自己对你并非寻常,并对你一再妥协忍让时,第一感觉不是极力去否认和抗拒才怪了。你自己也是这样的人,应该非常明白才是。何况你也知道他本就控制欲极强,对你上了心就更加不同。如果从这个方向去想,你和他相处的时候,是不是能更轻松一些,对他的某些要求是不是也能多点体谅?所以我说,相信他喜欢你,对你并不是坏事。” 阳一一又复陷入沉思,而阿谦观她神情,轻叹一声,进一步宽慰她:“我知道你还在想是不是公平,毕竟目前看来,你需要忍让的,的确更多。但如果你要计较这个,跟他就趁早结束,因为这样的不公平,谁也估不准会持续多长时间,到什么时候。而至于结局,即使你看不到希望,也不能太过悲观,不往前走了对不对?我再给你一个友情提示,唔,直接点说吧,你们之间的结局,其实掌握在你的手里。” 阳一一用手掩住脸,将阿谦的话细细想过后,才放下手,试探道:“之前他也给我说过,说如果我不提终止,且不犯什么大错,他不会主动结束关系,你是指这个?” “一部分是这个,另一部分是指你如果想要好结局,就自己多上点心去经营,这几年他或许也有很多身不由己,等他能想明白的时候,大概什么都不再是问题……”阿谦半眯了眯眼,双手比了个暂停:“好了,别再问我了,大小姐,我也要饭碗、要命的好不好?” 阳一一当然明白这样的程度,对阿谦来说,其实已经逾矩太多了,便立马打住,换上如花笑颜:“谢谢你,阿谦,我会仔细想想的。反正你说的,和我之前打算的也差不多,我也准备走一步看一步,今天这餐我请客,你别客气哟。” 阿谦带着笑瞅她,却没说话。 刚好没等多久,两人的主菜就分别上来,阿谦点的是啤酒肠,卖相看上去很不错,比较起来她的意大利面虽然同样美貌,却显得太过单调。阳一一垂涎着挣扎片刻后,很厚颜地让他分了些给自己。 还没来得及吃,纪离就缓步走了进来,阳一一匆忙将那截啤酒肠往自己嘴里一塞,再向里面挪了些位子,让他坐 在自己这侧,将意大利面往他面前推推:“吃不?” 纪离看了那没动过的面一眼,让了回来:“我吃过了。” 阳一一不再客气,将包在嘴里的香肠吞下后,用叉子将面卷的漂漂亮亮地往嘴里送。吃了几口才问:“事情处理的怎么样?” 纪离言简意赅地回答:“还行。” “还行是‘好’的意思?”阳一一边吃边颇有兴致地追问。 对面的阿谦,一刀没控制好力度,把盘子敲的“咔”一声脆响,引得纪离和阳一一都看向他后,才尴尬地连连摆手以示抱歉,但那姿态和表情像是恨不得将盘子端到隔壁桌去吃,远远地避开他们。 阳一一仿佛没看懂阿谦眼中的警醒,望着纪离的神色依旧可称为不舍不弃。 纪离也有些无可奈何,但神色仍是随意又耐心的:“是解决好了,但是亏得有些多的意思。” “让你别惹这种太辣的女人嘛……”阳一一不仅不宽慰还抱怨。 纪离这次没回话。 阳一一又吃了一卷面后,却突然笑了,小人得志般,“是不是你想着为了我,亏再多都觉得无所谓了?” 阿谦顿时又一不小心把盘子划响了,这次他的表情都像是要哭了,恳求状看着阳一一:“能别这么肉麻吗?我还活生生坐在你对面的,食不下咽的滋味你要不要尝试下?” 阳一一瞪他一眼,用叉子恐吓般朝他比划了一下,可的确安静下来认真吃面了。 最后饭钱还是记在了纪离账上,阿谦恭恭敬敬道了声“谢”,称自己要出去散步,一溜烟就脚底抹油地跑走了。 阳一一也和纪离去小逛了一圈,消了消食,再挽着他回房。 电梯关上后,纪离本来按了她房间所处的楼层,却被她摇头拒绝:“我要和你一起睡。” 纪离默了会儿,才笑了:“怎么言辞豪放的毛病也没改?” “只说睡觉,又没说其他……”阳一一小小地撅唇。 “只一起睡?你又睡不着。”纪离微勾唇角,问她。 她这才知道,其实上次在他家乡,她整夜未眠,他都知道。 有些不知道如何办,干脆再撒娇:“不管,我就要和你一起睡。” 纪离果然就由她去了。 但他回到房间,也没有立刻睡觉,洗完澡先到电脑边处理了两小时工作,等 他弄好,阳一一就已经规规矩矩躺在了床的左边,还难得的穿了件他的t恤做睡衣。 纪离知道她没睡着,可上床的时候,动作还是放的很轻,果然他刚刚躺好,阳一一就凑了过来,还一副给他惊喜的模样:“我等你呢,一直没睡。” “那现在睡吧。”纪离摁住不断把头往他胸前蹭的她,干脆地下命令。 “不嘛,聊会儿天嘛。”阳一一抬起比星光更亮的眼睛,笑眯眯地道。 “不聊。”纪离冷漠地断她念想。 阳一一鼓起脸颊,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可怜兮兮地看着他。 纪离视若未见地闭上眼,还云淡风轻地抛了句给她:“不准装可爱,你以为你适合这个路线?” “那你就适合冷面毒舌吐槽风吗?”阳一一磨牙,“初见时分明是一兰芝玉树、风度翩翩的温柔佳公子呀!” 纪离似是真有些头疼,抬手盖在眉前,片刻后放下手,直接转过身去,背对着她。 阳一一也重新躺下来,从后面抱住他的背,把脸靠了上去,抱了会儿才一字一句地轻声说:“纪离,我要对你很好很好,我发誓。” 说完,等了会儿,见他没有反应,心口还是难免有些失落,却又另起了坏心眼:“你不理我,我就收回这句话了!” “快睡。”纪离又一度出声,带着些叹息。 阳一一标准地自娱自乐,半撑起身子探过头去觑他面色:“咦,你看,你理我了嘛,说明你还是在乎的呀。” 纪离抿了抿薄唇,才将那春水般温柔的眸子睁开些许:“我是真的希望你赶紧睡着。” “那就当做是你真的累了吧……”借着墙脚灯的微薄光线,可看清她脸上的顽皮笑意,“谁让你昨晚和今早耗费体力过度呢?自作自受呀……” 纪离果断地再度将眼睛闭上,拒绝理她。 阳一一“嘻嘻”笑了阵,本打算就此安静,可不知是白天睡的太多,还是为了阿谦的话,心中就好像有座火山还没喷发完似的,只躺了片刻就又用阴阳怪气的声音去调戏他:“纪总?纪离?吉利?” “阳拾依!”纪离是真火了,翻过身来,冷冷地瞪着她,“你这么兴奋是喝了酒吗?” “没有啊,”阳一一无辜地回忆着,最后却用手指比了一小段,“只吃了这么些阿谦点的啤酒肠……你不会那么不爽也是因为吃阿谦的醋吧?” 纪离眉头不耐地皱起,声音冷冽:“我是在后悔同意你上来和我一起睡……你再说一个字,就自己去睡小床!” “别这样嘛……离哥……咦,离歌?”阳一一小心翼翼可怜巴巴地去扯他袖子,装可怜装到一半便又发现了新大陆…… 纪离才不管她的什么“新大陆”,只是直接掀开她的被子,阳一一扯不过,便又哀哀戚戚地开唱:“想留不能留,才最寂寞,没说完温柔,只剩‘离哥’。” “阳拾依!”纪离今晚第二次吼她全名了,阳一一似终于被镇住,用一双妩媚的杏眼再望了他一会儿,才阖上眼睛,也不顾没有被子,将自己缩成了一团,只是间隙还会忍不住爆出一两声强自压抑的哑笑。 纪离不愿再搭理她,本是冷漠地背转身躺下,却在她第一个哆嗦的时候,无耐地将她重新拉回被子,裹住。 于是又见阳一一志得意满的小人笑:“我就知道你最好了,舍不得的。” 纪离盖上她眼睛:“快睡。” 阳一一带着微笑点了点头,再没多话。 …… 一番胡乱折腾,她最后倒真的不负责任地睡着了,纪离却被她闹得彻底没了睡意,于是睁开眼,看了看身边—— 被子外面,只露了她一团乱糟糟的头发,掀开才可看见,她侧着身,把他手臂当抱枕,睡的香甜,整个人斜斜睡在枕头下方,睡姿更是古怪,哪里也看不出半分大家闺秀的样子。 纪离时常有此时这种拿她没办法的无奈。静了会儿,才用空着的那只手环着她腰,将她整个人挪高了些许,正正地枕了半边脸在枕头上,方又拉好被子。而在收回手时,手背却在她细滑的脸颊上流连几许。 最后理了理她脑后的乱发,才彻底把手收回来放在身侧,阖上眼帘如什么都没发生,只心内低低叹了声:“小家伙……” 作者有话要说:我知道我是坏孩子,赶紧认错~~~ 好了嘛好了嘛,不要生气嘛,我会对你们很好很好的,我发誓 阳一一贼精贼精的,其实她是真的想经营好这段感情,但他们之间之所以会分开,的确是有个前面铺垫好的矛盾要爆发的 有一天同时接到两个孩子的q 一个说:不要虐一一好不好,好心疼一一。 一个说:不要虐纪总,让他一直嚣张下去吧 风导导不是后妈,但 答案是,两个都还是会虐的,谁让他们不懂什么叫做、爱、呢! 默默沉走 ps:谢谢小笨在上海童鞋的霸王票~~~亲一记 ☆、第三十九章 得失之间的崩溃 阳一一和纪离并没有在维也纳停留太久,第二天下午,两人便搭飞机回国,之后纪离先送她回了m市,才在机场分别,飞往香港。 因为他特意这样来送她,分离的时候,阳一一反而更是有些依依难舍。虽然这样的表现背后,她不是没有其他企图:至少在她看来,如果阿谦所说的是真的,他的确也喜欢她的话,她看上去越舍不得他,会促成他更快地再次来看她。 而在道别时,阿谦递给她了一个信封,里面装着之前那所公寓的钥匙,和他的名片,上面还用笔添了纪离的手机号码。 阳一一第二天便搬了回去,并用自己的手机,将纪离和阿谦的号码存了下来。 她原本认为这是个好信号,毕竟纪离并没有再要求她和其他女人一样,有一部专属于他的手机…… 其实算上去,纪离并没有让她失望,再次见面只隔了一个星期。唯一可惜的是,他深夜到来,第二天清晨便又离去。 之后的一次,又隔了一个多星期,来的时间和离开的时间,与上一次几乎一模一样。 而至此一个多月,他就来了这两次,其余半点联系都没有。 她能理解他来去匆匆,毕竟可能真的很忙,却不能劝说自己相信他连电话问候一个的时间都没有。 在闹翻之前,她和他曾经有过一段现在想来异常甜蜜的时光,他时不时就来,虽然偶尔也摸黑才到,但来的早的时候,还会陪她出去逛逛,听她絮絮叨叨毫无逻辑地说话……不来的时候也会有电话,哪怕只是几句最简单的问候…… 她不知道,他这样是不是刻意的,总得让她难受……难受于曾经的闹翻,和对他好意的拒绝。 阳一一望着自己沉寂的手机,一天比一天失落,偶尔是真的会后悔当初为什么不一蠢到底,答应和他去香港,也许中间就不会有这么多波折…… 但如果去了,她现在又真的会过的美好了吗? 这条路想到尽头,果断是一条冲不破的死路。 她又多希望纪离其实不知道她自己的这个手机号,虽然她一最初就通过阿谦给了他……可阿谦既然那样给她名片,能估错他的意思? 这样的思路又被否决,她只能悲哀地认定,他是真的不想再那样频繁地联系她。 越计较越猜忌,越猜忌越赌气,也坚决不肯主动给他去电话。 而除了和纪离糟糕的关系,自从维也 纳回来后,太沪也不理她了。 回音色上班那天,太沪见着她连招呼都不打,形色冷漠又不耐,阳一一明白他这是在为袁深鸣不平,可她一向有一说一,直接拉住他:“你别扭个什么劲?觉得我对不起小袁?” “你自己知道就好,”太沪将手臂从她手中抽出,懒洋洋靠在墙壁上,端着手远远地上下看她,“所以说女人都是蠢的,小袁哪里不好了?” “胡说什么呢!?说女人蠢!你不蠢啊?”这时候小铃儿过来,一巴掌给太沪呼去,转而看向阳一一,则不大自在地笑笑,“万万你别跟他计较,太沪这人经常满嘴跑火车,你也不是不知道……” 太沪扬声打断小铃儿的话,挥开她的劝阻,恨恨道:“你还宽慰她!?她有什么值得宽慰的?她不蠢吗?有好的人不选,有好的路不走,偏要作践自己!?阳一一,你忘了那个人当初对你是如何的了吗?这种视你可有可无的男人要来干什么?这种就把你当作玩物的男人你要来做什么!?真甘心去做别人的小狗,那就安心去做啊,反正他好吃好喝把你供着,而且也不喜欢你工作,那你还来这里骄傲个什么劲儿,少祸害别人行不行!?” “啪!” 太沪激烈的话语声,止于阳一一扇去的一个耳光。 他和小铃儿俱是呆在原处,如石化一般,而阳一一蜷了蜷自己也是麻痒不堪的手指,眸光却和语声一起生冷下来:“太沪,我理解你是为小袁可惜,甚至是为我好,但你说的话太过分,我接受不了。如果你认为我不配做你们的朋友,不做便是,古风社团和中国风之夜我都退出。但我要不要在这里工作,是我自己的事,我有权利为自己做主,看不惯最多不合作,但你干涉不了其他。” 说完她便转身走了。 她依旧在课余到“音色”唱歌,却只和其他乐手合作,唱完不多停留便离开。而自那天起,她和太沪在“音色”连碰面都少,见面也如陌路。小铃儿最开始还偶尔会来和她说两句话,但其实也不过徒添尴尬,因而后来也不再来了。 小袁一直没见人影,听其他乐手说,比赛之后有几家公司争着签他,而各式演奏表演和采访的邀请源源不断,他或许接受了部分邀请忙碌去了,或者干脆找个地方暂避风头,可至少不在m市。而因为她和小袁的退出,中国风之夜后来也终究彻底取消。 虽然和“音色”其他同事关系还和以前差不多,但阳一一不得不承认,算是最早出现在她生命里的这 几个朋友,消失的一个都不剩了。 心情苦闷的时候,阳一一除了用音乐和绘画排解心情,便是打打单机游戏,或者干脆去疯狂购物。 她报了名考驾照,送钱通了关系,在一个月内便拿到执照。又立马给自己买了一辆小车,开着去上下学及上班。 衣服、化妆品一样又一样地添,之前存下的积蓄,很快就去了半。 阿谦说,让她不要计较得失,不要计较公平,忍过最初的时间,以后什么都会好的。但她现在友情上一塌糊涂,爱情上浑浑噩噩,工作上得过且过,这样“三失”的日子,她不知道如何才能到头。 她忽然有些后悔当初在维也纳夸下的海口,宁愿对自己和他都再狠心些,也好过这样快得抑郁症的日子。 又是大半个月后,两居的公寓因她的疯狂购物而变得满当起来,她的忍耐也终于到了极限。 她并没有直接给纪离电话,而是先给阿谦拨去,直截了当地问了两个问题:“第一,他其实是真的有我这个号码的吧?” 阿谦愣了会儿才说:“应该有的,当初把你写的那小纸条递给他时,他还笑了笑……”思索了片刻,阿谦隐隐叹了声,“但你问这个问题,是不是代表你又钻牛角尖去计较了?你自己给他打一个电话是有多困难?” 阳一一被他说中,还是难免沉默了会儿,可稍微一想,便回过神来,果断换问题:“此事先不谈,第二个问题,他是不是还在相亲?” 阿谦这次是真的迟疑了有一会儿,才笑着说:“你又来为难我了吗?” “直接点告诉我,阿谦,所以答案是‘有’,对吗?”阳一一没什么耐性和他绕圈子,她今天是揣了破釜沉舟的勇气来的。 她这样说了,阿谦终是承认:“是的……可是……” 阳一一冷笑了好几声,打断阿谦的话,“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要劝我忍耐,你要告诉我,他身不由己……我现在也告诉你,老娘后悔了,之前说的我统统做不到,我没办法不计得失公平,也接受不了他有时间去相亲,但是没时间给我一个电话。他有什么可怄气的?我都不计较他那些腐坏至极的思想,也不追究他之前做的那些有的没的,他还拽了不是?这是喜欢我吗?就算是抗拒对我的感情,也不能那么过分吧……呜……而且他凭什么抗拒呀……老娘不伺候了,呜呜……”阳一一说着说着居然丢脸地哭了出来,于是她匆匆收线,躲在沙发角落,呜咽了好一阵 ,才勉强平息下来,将又复响起的手机接起。 是阿谦打回来的,带着轻声的笑,刻意打趣她来逗她开心:“为什么感觉你突然就变小了?越活越回去啦?” 阳一一被他一说,又觉得难过,泪腺像开了闸般奔流不停,阿谦只得连连道歉,低声地劝:“别哭了别哭了,你也淡定些去看这些问题嘛……这样想,你现在经历的这些情绪,他其实也被你折腾过呀,而且你到现在不也没主动联系过他吗?人有时候越喜欢一样东西,就越害怕它,近乡情怯就是这个道理。你那么聪明,想个办法调整自己的心态,也调整下他的不就得了?” “我想不出办法……呜呜……按你的说法,我喜欢他更多,所以我更怕他……为了他,我连工作也搞砸了,他就不能让一步,哄哄我吗?我后悔死了……” “你拿出偶尔那厚颜无耻的胆子来,怕什么怕?有什么都直接给他说,而且你要实在觉得这样的日子难熬,再重新找点自己喜欢的正当事情来转移注意力……”阿谦真的觉得阳一一此时幼稚到像个难哄的孩子,心里暗自揣测莫非爱情真的让人变傻,嘴上却继续宽慰,“这样,再告诉你件好事情,他今晚正好会过来看你,你现在趁早打打腹稿,晚上找他好好聊聊,行吗?” “嗯……我要告诉他,我不喜欢他相亲,而且他结婚的话,我是真的会离开他的!”阳一一抽噎着说的毅然。 阿谦结舌:“这个……你再考虑下?” 阳一一没多说话,道了个别就压了电话。 想着觉得既累且丢人又伤心,最近常常抑郁的她,不仅情绪变化大,连睡眠时间也长了,仿佛是躲进被子里就能隔绝外界种种残忍的现实。 于是简单去洗了洗,就钻进被窝,连想好的打腹稿也忘了,直接睡着,到晚上纪离过来时才醒。 并不太清楚他什么时候来的,不过估计和上两次也差不太多,连步骤都一样,他拉开她的身体,直接便做。 等到一身大汗、浑身酸软地被折腾完,阳一一又没精神和心力和他说话了。 勉强撑着眼皮等他冲完澡回来,她抱住他,张开嘴半天没发出声音,随后有短暂地失去意识,待再有些昏沉地苏醒过来,也不顾他有没有睡着,总之依着想法一连串地细声嘟囔:“纪离,可不可以不要去相亲?纪离,可不可以对我再好一点点?可不可以偶尔给我打打电话?可不可以不要每次过来不说话就做|爱?可不可以让我感觉到一点点 自己真的是特殊的?骗骗我也好,别那么直白地让我看到自己的卑微,好不好……” 边说边流泪,说到哽咽处,无法继续,精力在无声的泪水里一点点流逝,直到她再度昏睡过去。 而梦里,她也以为对他这些直白的指控,不过是她的幻想。 毕竟第二天早上起来,他又已经不在家里。 望着镜子里双眼红肿、面色苍白的自己,愁苦地笑笑,她决定开始想另外的出路,如阿谦所说,找些其他的精神寄托,而放低自己对他的期待。 她打算下午去花鸟市场买些花草回来,如果可以再选只好养活的宠物。 对人说不了话,她可以试试对宠物弹琴。 差不多10点的时候,她按照习惯去服避孕药,却蓦然发现这是这板药的最后一颗…… 这段时间一直行尸走肉的她,突然灵光一闪意识到了什么…… 之前和纪离分手,她便停了口服避孕药,从维也纳回来后,她又继续开始吃。唯一的问题是,开始吃的时间,并不是月经周期的第一天,而是估算着周期算着片数吃的…… 当时的确是存有侥幸心理:停药后来过一次月经,和纪离在维也纳发生关系的时间,应该是在那次月经后的安全期内,所以她也没有当太大的事来看。 可如今这是复吃的第二盒了,至少该有一次的撤退性出血压根便没有出现。 也就是说,如果因为服药,她的周期紊乱到令她误估了安全期,或者她算着周期补服药的方法导致避孕失败,她是完全有可能怀孕的…… 要不等这次停药后,看过两天有没有撤退性出血再说? 可她哪里等的了两三天的时间? 阳一一被自己的追溯与思索吓到手指都在哆嗦,双腿更如筛糠一般,根本就站不住……深呼吸了好几口,她拿了包就冲下楼,开着车找到最近的药店,买了三根验孕棒,再冲回来。 第一次,因为手抖直接测验失败。 第二次,她不敢看结果就闭着眼睛把验孕棒丢进浴缸。 第三次……她屏住呼吸,使了浑身力气睁开眼睛,当观察窗中两根红色小竖线闯入眼帘,她浑身失力,直接瘫软在地…… 居然真的怀孕了……? 她的运气是不是也太好了些? 分明很多人说用过避孕药之后,要孩子会变得十分困 难呀…… 阳一一张大了嘴,像是准备大喊出声,可除了一下又一下嘶哑的粗重呼吸,她半点多余声音都发不出来。 浴室地面冰凉,她不受控制地从细微的颤栗到手脚痉挛,不知熬了多久,才勉强撑着浴缸站起来,往外一步步地挪着脚步。 脑中空白一片,似与身上的力气一起,被残忍的上帝给抽了去…… 放在鞋柜上的手机突然响了,惊了她一下,愣怔怔地看着五步外的手机近十秒,她才又挪着步子过去,而当看到屏幕上显现的名字时,她几乎是不敢相信。 “喂……”接起来的时候,声音都是沙的,有明显的哭腔,何况她转眼就真的哭了出来。 那边是长久的安静,几乎连迟钝的她都以为,他不过是以小心错拨了号码,好在于她打算挂电话之前,他终于出声,宛如叹息般唤她:“十一。” 阳一一抽泣着“嗯”了一声。 “不哭了,嗯?”他的声音低低缓缓的,隔着话筒,却有着直接淌入她心扉的力量。可他这句安抚哪里有用,阳一一反而哭的更加厉害。 这下终于明白,这段时间加倍严重又反复无常的脆弱情绪,其实都因为肚子里的孩子。 可纪离总是不知道的,只又隐隐叹了声:“今天确实有很重要的会,必须早走,不然可以多陪你一会儿。” 阳一一又“嗯”了声,随后掩着话筒,打算遮住那些抽噎。 “昨晚哭了一夜还没够吗?”纪离语气里透着无奈,他做起安慰这件事来,比阿谦更没头绪,停了片刻,才又说,“找到时间就过来看你,最近也不会去‘相亲’了。” 阳一一听到这两句话,哭声再度响亮起来,怎么都忍不住,最后哑着声音说:“你去相吧!混蛋!”说完就收了线。 又一度脱力,阳一一环住自己,沿着鞋柜,一路滑至地面瘫坐,嚎啕大哭到完全没有力气才被迫收住。 她知道自己这样冲他吼很没道理,也许会将他好不容易迈前的一步给吼回去。 她不是真的怪他,更不是真的让他去相亲。 可她此时在如此复杂并湮没至顶的情绪面前,彻底崩溃。 他是这些情绪的元凶,也是发泄的豁口。 谁让他偏偏在此时打电话来,到此时此刻,他才打电话来? 作者有话要说:孩纸来了 还是加快把这段纠结的剧情写完吧 ps1:口服避孕药有危险,副作用也挺多的,虽然据说最新式的还有很多好处,但尽量还是慎重吧……== 那天很囧地为了以后要不要上环的问题跟我妈吵了一架……其实婚都没结,想这个的确太早了 ps2:谢谢姜读芳妹纸的手榴弹噢~~亲亲=3= ☆、第四十章 决心 哭到后面,阳一一也不知道自己在哭什么。 是哭他从一开始就不用套,才会造成这样的事情,还是哭自己粗心大意。 是哭他对自己漠不关心可有可无,还是哭自己不争气喜欢上这样的人渣。 是哭他到此时如幡然醒悟却不过来了句不痛不痒的安慰,还是哭自己竟然依旧后悔冲他发脾气…… 阳一一,这哪里还是那个骄傲跋扈的你? 她想到了最初,她便说过,和他在一起,做他的情人,结局无论怎样,她都会一力承担。 终于找到点承担后果的勇气。 她起身,给自己冲了杯奶粉,再吃了两个白煮蛋和三片吐司面包,然后选择去冲了个热水澡,躲进被子里睡了一觉。 前半夜睡的不稳,后半夜又开始做梦。梦里,全是当初那个挺着肚子来找纪离的陌生女人,以及他漠然到压根不关心的样子…… 他说:“是不是都一样的。” 阿谦来找她,不复熟识后的亲切,而是生冷又公式化的口吻,问她如何才愿意打掉孩子。她摇着头不肯,便直接来了医生,拉开她双腿的姿势竟然很像纪离,后面再抬眼一看,竟果然是他…… 阳一一从噩梦里惊醒,凌晨5点,满身冷汗。 她打开台灯,下床,去书架上找了本温馨治愈的小言来看,看到末尾,却偏偏是男女主有了孩子,以前男主角背着女主角上下楼梯,后来又背着孩子上山下山,去公园放风筝,一家三口温馨的不行。 阳一一心内默叹,仍然看到最后一个字,阖上书的时间差不多9点,她下床洗漱喝水吃饭,换了衣服,开车去m市最有名的一家私人妇产医院。 交重金挂了私密专家号,护士面上是最温柔和善的微笑,将她从加密电梯一路带到顶楼角落处的诊室,玻璃门需要划卡进出,门口是茂盛的绿植和有安神效果的鲜花。 等候室也是独立的,来往都有人陪护,并保证往来不遇见别人。 “我们这的工作人员都签了最高保密协议,电话都有监控录音,而且如果小姐您觉得不方便,建立医疗卡片时可以用化名,我们只需要您的指纹作验证就好了。”护士小姐耐心又周到,将她带到等候室坐下,递给她一杯温水,再帮她登记基本信息。 阳一一用了化名叫纪扬,年龄和生日都作了些微改动,输入了指纹、过往病史和对药物的过敏情况后,等 候室桌上的铃叮当一响,伴随着红灯闪烁,护士小姐便又笑道:“可以了,纪小姐,请跟我过来。” 听到“纪小姐”这个称呼,阳一一还是愣了半瞬,可随后却又自娱自乐地找着一点乐子,轻声笑了下。 她这笑倒让护士小姐诧异地看了她一眼,随后也笑着说:“就诊时保持心情放松愉悦倒是很不错呢。” 阳一一没有回话,跟着她进入诊室。 医生是位中年妇女,姓郑,戴着眼镜,看上去专业却也温和,见她进来便露出了一点笑容。听她说了大概情况后,却又皱了眉头,宽慰她两句,便开了检查单给她,让护士小姐带她去做检查。 检查也是楼顶专有的地方,做完几项内容,等待结果时又复回到那间等候室。护士小姐拿了杂志和小说放在她旁边,阳一一却摇了摇头,转而走到窗边,拉开窗帘,往下望去。 楼下是医院的花园,有一个小小的池子,围满了此时正盛放的杜鹃。池侧小道上,多半是丈夫小心翼翼搀着大腹便便的妻子缓行,不时两相对望,说笑两声。阳一一不自觉又摸上小腹,一片平坦,与往日半分区别都没有……仿佛她从始至终,依旧还是那形单影只却特立独行的一个人。 在等候室里吃过午饭,医生再度唤她进诊室。 和蔼的中年女人看看检测单,又看看她,低声叹息:“孩子是正常的宫内,近50天了,和你描述里断药后的第一次同房时间吻合。唔……现在你是怎么打算的?” 阳一一手还停在小腹上,只觉连手掌这不具备思绪的地方,都代替她空空的脑子,溢满了眷恋。 她这样的情况,郑医生也看的多了,于是又叹了叹:“这胎确实有些出乎你意料,不说你现在这差劲的身体水平,光是用药就有可能对孩子造成不可修复的损伤……当然,目前的检测还无法看出孩子有什么明显的缺陷。如果你想要这个孩子,也可以先观察段时间再做考虑。但有一点,我需要提醒你,如果再等的话,无痛吸宫流产是肯定做不了了,60天以上只能刮宫,4个月以上更是只能引产,这些对母体的损害会比较大,也更痛苦,你要考虑清楚。” 在她说话的时间里,阳一一恢复了些力气,说出心里的决定:“我要做掉。”声音既微弱也沙哑,却又十足坚决,“尽快……” 郑医生连惊讶的表情都没有,便推了推眼镜,点点头:“那我帮你把手术时间排在后天上午10点半,这两天你可以住院 ,也可以回家调养。” “我选住院。”阳一一不愿意来回折腾,何况家里勾起回忆的东西太多,她不想去面对。 “好。”医生颔首,喊来刚刚的护士帮她安排病房。 到布置温馨的小单间住下后,阳一一托这名姓鲁的小护士去买了些日常用品。而等她回来,又找她要自己刚刚那张b超图。 小鲁应下,帮她拿来后才友善地提醒她:“纪小姐,既然做了决定就不要太留恋,会伤身。郑医生说您身体情况不太好,现在更要注意放宽身心,好好休息调理哦。” 阳一一接过b超图,点头答应:“好,我知道。” “那您先休息,我等会儿来帮你吊水。还有,左边床头柜里有餐谱,您可以琢磨下晚上想吃什么,我提前帮您向小厨房预订。” “谢谢。” “不必客气。”小鲁甜甜一笑,随后便转身出去了。 阳一一躺下来,侧身看着那张黑白图片,她视线锁住那很小的一团逗号形胎囊,外侧灰白,里面黑漆漆的,除此也看不真切多的什么。 这就是她和纪离的孩子? 不知道会是男孩还是女孩。 可惜是真的不能留下来……不然,不管男孩女孩应该都会长得很漂亮,还会有它爸爸的聪明头脑和她从阳家那里得来的音乐舞蹈天赋。 阳一一轻轻用手指点了点那胚囊,默默说了声对不起。 就算抛开她吃药的那些因素,单从她和纪离两人来考虑,不能要的理由就已经太多…… 首先,以纪离的野心勃勃和铁石心肠,多半是不会要这个孩子。与其抱着希望去告诉他,让他想了办法地来劝她拿掉,再从身心上多受一遭伤,不如她自己狠着心肠先来动这个脑筋。 而即使他对她特殊到肯让她生下这个孩子,这个孩子以后又会是什么身份?他的野心也注定让他不会愿意停留在她身侧,如果选到合适的名门闺秀,他或许就会立马听从长辈之命结婚。她没有把握让这个孩子光明正大地在阳光下长大,如果到时候它要和她如今一样,经常等着它爸爸的偶尔造访,孩子会有多痛苦?她受的苦,不能拉着孩子一起来尝。 何况,有野心的又何尝只是他了? 阳一一扪心自问,至今为止,即使爱他爱的疯狂入魔,她也从未动过要折断羽翼,甘于将自己永远囚禁在他身侧的念头。 她到时候如果要出名,如果要离开纪离,这孩子只会是个负累和牵绊…… 而她根本不会动孤身远走,不顾纪离意愿偷偷生下它的念头…… 她既做不到隐姓埋名,也担心走红后有孩子之事会被踢爆。到时候记者一定会铺天盖地找寻孩子的父亲,如果找到他,他会不会认呢?莫非让她被逼到去用各种先进技术手段挣个输赢? 侥幸没有曝光又是如何?孩子会不停问爸爸是谁,她的一生都会因为孩子相似的容貌和相同的血缘而不断地想到他……这个秘密跟随了她一生,到她死后,她让孩子去找他?然后问他一句:“您还记得当年m市的阳一一吗?您后来也叫她十一,您还记得吗?” 阳一一想到“夏雨荷”,用手背掩着嘴唇笑出来,可笑声难听又凄怆。 毕竟是这样的可怕…… 她才19岁,还有很多的未来要走,她不能在这个时候为了愚蠢的爱情,狂妄无知地生下这个孩子。 “谁让你的父亲是个独断专行、霸道自私又风流成性的坏男人?不然你的母亲再野心难收,也可以更深更无顾虑地爱他,爱到无怨无悔地将你生下来……所以都是你父亲的错,好吗?”阳一一想着想着又流下泪来,“啪嗒”一声落在b超图上,她慌忙擦干,将起了微小褶皱的纸远远拿开,放在床头,然后平卧下来,让没有坠下的泪水在眼眶里徒劳地打旋。 然后她按着小腹,哑声补充了一句:“可其实你母亲也真不是什么好人,不然她怎么会不爱你呢?不然她怎么舍得的呢?” …… 一天半的时间相当难熬。 但好歹她的决心,并没有因为这缓慢的时间,而动摇。 在进手术室前,唯一动了的念头,是这么一天半一直犹豫着却没敢做的事……或者说,是她和他认识交往以来,一直都没敢做的事情: 给他打个电话。 作者有话要说:我是好作者,温柔可人的好作者,下章不会吊你们太久胃口的,良心发誓~~挺胸! 不过孩子这事的结果多半会让你们失望了……望天 阳一一不是好小孩儿,大家不要学她,要学贤良淑德的我~虽然我还没找到男朋友,是个剩女,咳咳 ps:谢谢姜读芳、霞书女、梦想家三位菇凉的霸王票~~么么么么~好羞涩><这种受宠若惊又不好意思的感觉。其实你们支持正版让 我能赚点饭钱,我就很开心了,而霸王票这个东东,我总担心太浪费你们的钱钱,何况你们还投不止一次给我><一个小地雷都能看好几章文了呢,泪流满面 感动的稀里哗啦的,忏愧地稀里哗啦的,大么么你们…… 攥拳去码下一章了!偶也 ☆、第四十一章 流逝 这时,离手术时间还有不到半小时。 阳一一让小鲁将手机给她,手指在键盘上反复摩挲,却始终按不下去通话键。 可还是应该说一声的吧? 他毕竟是孩子的父亲……没有决定权,知情权还是应该有的…… 如他上次责骂她第一次准备悄悄离开他时,说的那样…… “纪小姐,您是要打电话吗?需要抓紧时间了哦……”小鲁的声音依旧甜甜的,即使是在催促她去做这样的手术。 但她的催促无疑还是起到了效果,阳一一咬着后槽牙按下了通话键,听到接通后的第一声长音,才是心被真正揪紧的时候。 一声……两声……三声…… 直到运营商自动提示呼叫暂时无人接听,也没有人接起电话。 阳一一收起手机,觉得自己有些神经质。 反正打通了也不知道说什么,如此也好…… 而且不接电话,不管他是不是在记恨她上次莫名其妙冲他的好意发火,也总比是个陌生女人接起来,让她明白他此时正沉在别人的温柔乡要好的多。 阳一一深呼吸着,自我安慰了一通,随后关机,将手机递给小鲁帮她收着。 小鲁露在口罩外面的眼睛笑意单纯,令阳一一不由感慨,这才是敬业,虽然她知道看多了像她这样的女人在做手术前还试着联系负心汉,却只有失望这一个结局的小鲁,其实刚刚想着的一定是“果然如此”四个字。 不愿选择全麻的她,这天状态其实还不错,虽然紧张,精神却很好,心头一直默默哼着几首快活的歌,来冲淡可能有的悲伤。何况郑医生和小鲁还在与她谈笑,聊着她本来可以去参加的那个选秀节目,昨晚第一场开播,有哪几个选手特别抢眼。 还没聊完第四个,手术就结束了。 因为是局麻吸宫流,真的不怎么疼,郑医生笑着道:“胚胎组织吸出的很顺利。你那么年轻,只要好好调整恢复,对你的身体和今后的生育不会有太大影响。不过以后要更小心,尽量不要再有这种意外发生了。” “嗯……”阳一一口中应着好,眼睛却一直盯住拿着放手术器具那个盘子往外走的小鲁……她知道,那个盘子里有从她身体里取出的小小胎囊,它目前还看不出人形,但以后可以长成一个漂亮的孩子…… 如果她没有做掉它。 小鲁回来后,准 备推她回病房,并告诉她说:“您已经可以出院了,但如果愿意,也能再在这里住一晚。” 阳一一蓦地抬手,抓住她袖子,小鲁诧异地看向她:“有什么事吗?纪小姐?” 她呼吸一下比一下粗重,泪水在眼睛里打转,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小鲁看着她的目光里一点点充满怜悯与可惜,然后安慰她:“没事的,您会好起来的,以后能有更健康漂亮的宝宝。” 阳一一明白自己的失态,一点点松开手指,点了点头,然后说:“我想出院。” 除了双腿有些软,大脑昏昏沉沉,她出院时也并没有觉得太大的不同。 医生建议她不要自己开车,因而她拦了部的士,回到家,她又扮起了鸵鸟,换了家居服,吃了点消炎药,钻进被子就睡。 可惜又是噩梦,梦里无数陌生面孔,正疯狂地用手拧着用脚踩着她的肚子…… 她疼的惨叫,却一个简单的音节都发不出来。 真实的阵痛最后还是将她折磨的清醒过来,她一身冷汗地捂着冰凉凉的肚子,想着孩子可能有的模样,白里透红的皮肤,大大的眼睛,嘟着的小粉嫩唇,像个小肥鸭子一颠一颠地跟在她身后,用干净稚嫩的童音清脆地唤她:“妈妈,妈妈!” 她以为流掉孩子,自己不会再有孕时那样丰富的情绪,可一张嘴,便又是痛哭出声。 她的宝贝……失去了才知道有多么后悔…… ** 她做手术前给纪离打的那个电话,纪离中午才看到。 没完没了的会议,连他都觉得快疯了。 何况m市的那个小家伙还不知道为了什么,又和他闹着别扭。 纪离原本工作时也算心无旁骛,可这几天的会,他却几次走了神,去琢磨为什么他分明顺着她的心意,对她好,她却发了脾气…… 估计的确是这两天的会议太过无聊。 家族的地产集团计划集重金在i市大手笔投建一座高档度假村,但遭到了不少董事的反对。 原因一是之前集团在i市的投资就失败过,当年那次重创用了肖董不少年的力气才恢复,老的一批董事大多是那时陪在肖董事长身边的元老功臣,对惨痛境况记忆犹新的他们当然认为应该更谨慎一些;原因二则是另一批董事得了纪离的授意,决心反对。 因为纪离明白,在i市的投资,不 论好坏,他的表姑与表姑父如此坚持,都为了那个还流落在i市不肯与他们相认的外孙女——辛圆缺。 这个女的一旦认祖归宗,他那未完成的计划就得玩完。 这么多年,在集团内部还是收买了一些民心,因而不方便他自己表态的事情,便由那些受了他恩惠的人代言。可争执的时间久了,就难免觉得没有意思,二老的一意孤行更让他光火。 可她居然破天荒地给他打了电话? 纪离没片刻多想,便给她拨了回去,但是她关机。 他先皱了眉头,随后唇角又弯出些笑意,多半是对他没及时接电话生气了……毕竟是她第一次打他电话,不知道之前做了多少心理建设…… 有一老董事经过,邀他一起下楼吃饭,纪离颔首答应,并收起了手机。他没有再去想其他的,只打算第二天开完会直接去m市陪她,而且这次应该可以多待些时候。 而等第二天纪离来的时候又是深夜,阳一一睡的模糊,感觉床上一沉知道是他来了,心里也重重地沉下去,尤其是他又在拉开自己的时候:“怎么不裸|睡了?嗯?” 阳一一匆匆地睁眼,推住他:“今天不行。” 因为她上次迷迷糊糊地控诉他一来不说片语就和她做|爱,纪离这个行为,其实本来也是存着逗她一下的心思,并没有打算真心做下去。因而她一推便打住,只是她的语气到底让他心里存疑,这并不像她在赌气,于是便按开台灯,撑在枕上低声问她:“不舒服?” 阳一一掩着眼睛,挡住稍嫌刺目的光线,轻轻“嗯”了一声。 他不由稍稍皱眉,去探了下她的额头,阳一一拉住他的手,向他挤出点笑来:“我没事,睡一晚就好了。” 可纪离的手却转而下探,探入了她的睡裤里,不顾她的拦阻拉扯,隔着内裤抚过她腿间私密,当感觉到里面薄薄的护垫时又问她:“印象里你的停药期不该是这几天。” “前段时间彻底停了药,所以乱掉了。”阳一一懒懒散散地回答,还感慨于自己瞎编的反应很快。 纪离看上去是相信了,关了台灯,只低声说:“你先睡,我去再处理点事。” 阳一一“嗯”了声,由他出去。 可还没来得及再度睡着,他就又已回来,并再度按亮台灯,声音冷的像冰:“十一,你要不要解释下这些药是怎么回事?” 心头“咯噔”一下, 阳一一睁开眼,果见床上摆着的小塑料袋里装着郑医生开给她的那些药。 坐起身来,垂眸看了那些药片刻,她终于说:“我做了流产手术。” 纪离听完,轻轻笑了声,可随即问出的问题却让阳一一根本无法接受:“做掉的孩子不是我的?” 他凉薄的语音如冰山般要击碎她,她慌忙抬头,通红的眼睛鼓得很圆,泛着泪光,而那贝壳般的细米牙齿却紧紧地咬在一起:“你认为是谁的?小袁的?如果是小袁的我就生下来了!混蛋!真可惜是你这个混蛋的!还让我去受这样的罪!” “很好……”纪离唇角死抿,拳头也攥在了一起,脸色是极力维持着的冷漠,“暂且不讨论你说要给那男人生孩子这种话……既然我是你打掉的孩子的父亲,为什么不告诉我一声?” 阳一一承认自己的坏脾气被他激了出来:“我是想告诉你的啊,可惜你没接电话。” “昨天上午那一通电话?请问你手术是什么时候做的?今天?”纪离往床边再走了两步,甚至稍稍俯低了身子,去凑近她的眼睛。 这样的对视,终是让她心虚,躲开目光,“昨天。” “几点?”纪离追问。 “……十点半。” 纪离笑了,拿出手机,找到她的那条通话记录,放在她面前,“给我电话的时间是10点08分37秒,只此一通,而你10点半做的手术,阳一一,你可真会选时间告诉我。让我想想你是什么时候知道这个孩子的?我给你电话,却被你骂我混蛋让我去相亲的那天对不对?阳一一,你压根就不想让我知道你怀了我的孩子,因为你打定了主意要拿掉它。” “那你知道了就会让我留下?”阳一一也笑出声来,“别说笑了,纪离,你一样会让我打掉的……你一定要那么霸道地追求一个命令我去打掉的快感吗?” 纪离听完,退后两步,缓缓站直身体:“是啊,十一,你怎么知道我的想法?” 阳一一的心一阵又一阵地绞痛,甚至胜过了下腹的难受,指甲挖在床单上,“喀”一下断掉了,却弄伤了里面的嫩肉,涌出血来。可她还能挂上笑容,若无其事地说:“怎么不知道呢?你现在还身不由己着,相亲相的都是名门闺秀,如何能要我这样的人给你生孩子?那点霸道左右我的快感算什么,你要的应该是主宰世界的快感,所以别气,我这算是主动帮你解决了麻烦不是?” “嗯,你可真自觉。 ”纪离笑的越发温柔,他伸手理了理领口与袖口,风轻云淡地说,“原来你说发誓要对我好,并非妄言。可我依旧很不高兴,你之前对阿谦说,要么征服世界,要么征服我,而我现在要告诉你,对我而言,世界我要主宰,你,也逃不掉……” 作者有话要说:我觉得没人爱我了……一定没人爱我了…… 我就像那个被阳一一放弃掉的小胎囊,好可怜好可怜好可怜 你们看到的章节是我熬夜到三点写出来的,不给小胎囊……啊不,小风导留言的,都是坏孩纸哼唧 ps:谢谢姜读芳妹纸又一次的霸王票,不要投了啊喂,看着就急的恨不得再写一万字以报恩德啊喂,会精尽而亡的~! ☆、第四十二章 世界尽头 他说完,便扬长而去。 阳一一听到并不算重的关门声音,掩住眼睛,可却挡不住颤抖唇角那疑似泪水的终于滑落。 可她并没有哭太久,便重新倒回床上,又恢复他没来时的样子,闭上眼睡觉。 她已经足够后悔,他却不能给她半点安慰。 反而是再往她心口重重插把剑,再一走了之。 不过谁叫你和他硬碰硬呢?谁叫你不和他好好说话呢? 明知道他是吃软不吃硬的人…… 可她也是啊,他那样的态度,让她怎么告诉他,她的柔情似水和百转千回? 只是阳一一,如果时光再倒走一遭,你会不会再做相同的决定? 她决定不去想这个如果,因为不管这个如果的答案是什么,都只会让她更痛更难过。 在胸口沉闷的喘不过气的状态下,昏昏沉沉地挨过一夜,到第二天白天才彻底昏睡过去,下午才起来。 外面天气晴朗,她给自己随意做了些吃的,再到阳台上的躺椅上靠着,翻看一本小说,看的累了,就闭上眼就着温暖的阳光眯了会儿。 等到天黑就又做点能勉强入口的随便吃吃,然后再去睡一觉,体力在这样猪一般的日子里慢慢恢复,三天过去,她甚至觉得自己还胖了些许。 只是家里能食用的东西都见了底,宁愿吃自己胡乱搞的食物也不喜外卖的她,不得不稍稍修整下模样,换身休闲服,扣了个帽子出门。 刚走出小区几步,就察觉不对劲,身后总觉得有人跟着。 她一向相信她的直觉和敏锐的第六感,于是刻意调整步速,或者进些小店去逛逛,果然证实身后那个25岁左右的年轻男人在跟踪自己。 不明来意的跟随让她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屏住呼吸,忍着脚软,若无其事地继续往前走,一直走到最热闹的地方,才停下,转过身去,直直向那个可疑的男人走去。 那男人见她这样直接,倒还愣了些许,似是没料到自己竟然这般轻易被发现了,镇定了下情绪便准备往旁边的一家店里拐去,却听阳一一大喊一声:“小偷!” 因为错愕脚下一顿,就被阳一一箭步往前抓了个正着,她逮着他的手,怒喝:“把我的钱包还给我!”脸上的表情凶狠又愤怒,可眼中却是精光闪烁的打量。 围观的人渐渐涌上来,那人表情反而镇定:“小姐,你是 不是弄错了,我没拿过你钱包。”说完又举起双手,“不信你搜,看我身上哪里有你的钱包了?” “你一定是交给你同伙了!这哪里搜的出来?”阳一一反应也快,迅速地说。 “那小姐你有证据吗?这条路一路都有天网监控,不然我们去调调监控,看看是不是我偷你钱包?”男人应该还真算“业务”精练,神态倒是越发的不容置疑,甚至还带了些“莫名其妙”的成分在里面,更让人信任。 可阳一一也不怕,有监控也能证明他一直尾随,便笑道:“那好,我们先报警,让警察来处理。” 男人眼睛一亮,似感慨棋逢对手般,勾勾唇角,又叹息一声,拉过阳一一的手,在她耳边低语了一句:“纪总让我来的。” 阳一一愣了,心头渐渐涌上满满的不忿和神伤,憋的她说不出话来,只隐约听到在围观群众的叽喳声里,那陌生男人拥住她解释:“我女朋友一跟我闹别扭就喜欢玩这些游戏,我哄哄就好了,对不起大家。” 围观群众表达了高度的不屑和愤慨,阳一一则神态漠然挣开那陌生男人,调头回去。 她知道男人还尽职地跟着她,但她无暇顾及。 这就是纪离所说的……“主宰”? 还是其实是报复? 他或许也不介意被她发现吧? 因为就是要明着告诉她,对于她偷偷去做掉孩子这件事,他很不爽,并归结于之前对她的放纵,所以以后她的行踪他都会监控……? 他还真是重视她啊,不惜多花精力在她身上,让她明白,他给她安了一副多精致的牢笼。 阳一一保持走神的状态一直走回楼底,在楼道门前,才转过头去看那男人,冷笑讽刺道:“你要上楼去坐坐吗?” 男人摇头:“不了。” 阳一一懒得问他在哪里守候,自己刷了门禁卡,重重关上楼道门,也不和保卫打招呼就乘电梯上楼,看着电梯门关上,楼层数字再一点点跳高,有一种想骂脏话也不知从何骂起的郁闷。然而手机却在电梯到达后响了,阳一一看了眼屏幕,发现是小袁后,愣了会儿才接起来:“喂,小袁?” “……一一,你没事儿吧?”袁深的声音里有迟疑和低沉,可却掩不住满满的关心,“太沪跟我说了你和他闹翻的事,又说这几天都没见你来‘音色’,问其他人说你请了病假……” “哦,对,是身体出了些问 题,不过没有大碍。”电梯到达,阳一一边往外走,边回。 袁深停了停,隐约是深吸了口气,才问:“我来看看你可以吗?” 阳一一快捅进锁眼的钥匙顿了顿,随后答:“好啊,我又搬到之前那间顶楼的电梯公寓了,就你破门而入英雄救美的那间……上次你用什么方式秘密进来的,这次还是秘密地混进来哦,因为我被人监视了……还有,我需要你带点吃的来看我,买些鸡蛋和牛奶过来吧?谢谢。”她说话的语气轻松的一如手上钥匙,将门轻而易举打开。 袁深听罢则只轻轻应了声“嗯”。 不到一个小时,袁深就敲响了门,带着两打鸡蛋,两箱牛奶和其余新鲜的食材。 阳一一心疼地看着他被沉重的物品勒红的手指,接过东西放到一边后,便捧起来轻轻地吹了吹:“这是未来最优秀的钢琴家的手,怎么能这样暴殄天物?是我的错……” 袁深指尖随着她温热的气息轻颤,阳一一抬眼冲面红耳赤的他一笑,松开手:“谢谢你,小袁。” 袁深摇了摇头,缓缓垂落大腿两侧的手,指尖本能地稍稍蜷起,似在眷恋留住她的温度,可目光却是不忘对她上下逡巡:“你究竟是怎么了?” “我做了人流。”阳一一笑容还是单纯,甚至说话也是直言不讳。 袁深倏地阖眼,方才只是微微蜷起的手指,此刻紧捏成拳,可转瞬就又松开,他扬起唇角,摇了摇头,将透着忧郁的深邃双瞳睁开,静静看了阳一一片刻,才拎起方才被她随手放于一侧的袋子:“我去做饭。” 阳一一有些怔愣地看着他高大的背影,在他走进厨房的时候,才唤住他:“你确定真的值得?为我这样的女人?” “如果你能向我保证以后会好好爱惜自己的情况下。”袁深停住步子,微微侧过脸。 “呵呵,我为什么要向你保证啊,”阳一一趿拉着拖鞋走到他身边仰首望着他,“而且基本说来,即使我现在违背自己心意向你保证了,也很难做到……”因为她也曾这样给自己保证过。 袁深呼吸有些沉,可转而他却说:“罢了,你不爱惜,我就帮你爱惜……尽量的帮……因为我也没有太多资格。但是不管怎样,我都觉得你值得。” 阳一一有瞬间乱了呼吸拍子,然后眼睁睁看着他走进厨房,摸索到各式厨具的所在地后,开始不歇的忙碌。 或许天壤之别就是这样的,可是人类的 贱性也是这样的。 得到的不珍惜,得不到的苦苦追寻。 纪离是,她是,小袁也是…… 这之后,袁深每天都会过来,她不知道他是如何通过小区门口严格的查验,和楼道门的保卫与门禁,她也从来不问,甚至不问他最近为何都没出去演奏,前段时间又是因为怎样的原因消失……她只是坐享其成般享受小袁给她的一切体贴。 她知道她这是在利用小袁,也知道这样不好,可良心斗不过私心,她需要他此时的照顾。 而她也清楚,这样的情况,在纪离那边看来,也就两种可能。 如果小袁真的神通广大到瞒过所有监视的眼睛,她传到他那里的消息,就是十多天没有下楼出门,生死不明。 如果不是,那么就是她日日私会小袁…… 反正总会引得他的反应的。 她还是得卑劣的承认,她依旧想他。 至少,想看他是不是还会为她着急。 纪离的出现,是在手术后第18天,也就是她14天没有下楼后的上午11点。 推算过来,他在香港登机的时间不会晚于早上8点。 他打开门,带入扑面而来的凉气和怒气,直接冲进卧室,将被开门的声音惊醒,但还躺在床上、不明所以的她抓着睡衣领口提起来:“阳拾依,你到底想玩什么?” 阳一一目光由迷茫渐渐变得清晰,她抓住他的手,将自己的领口努力扯出来,再任由上半身失去力量,重重倒回床上:“我没玩,是你要玩这一套的。” 纪离稍稍眯了眼睛,可锁住她的视线依旧冰凉,随后微笑着后退两步,似是准备转身离开:“行,反正看起来你还活得挺好。” 阳一一弯唇,老神在在的说:“是啊,不如再把我这样关着,等15天后再来确认一下。唔,还是别等太久,天气转热,万一放臭了会被邻居知道的,到时候多麻烦……” 纪离还没听完,便又大步走过来,径直扯开她的睡衣,有几颗扣子随着滚落地上,发出清脆又轻贱的响声…… 他冷冷地看了一瞬,倾身俯下,咬在她的脖颈,胸前,阳一一吃痛,声音虽是不稳,却也还不忘冰而毒地厉声说:“做吧,这个时候做的越狠越好,要是感染了,我终身不孕,以后随便你爱怎么玩,总不会再出类似的事惹你生气!” 纪离径直掐上她的脖子,扼断她最 后一个字的尾音,他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再无素日的温和多情,而是喷薄欲出的火焰,狠狠灼伤了她的心,胸口的难受比颈上的痛苦更甚,何况他还说:“阳拾依,你真让我恶心。” 她多想回他一个,你也是。 但在她找到声音之前,他就已经摔门而去。 阳一一坐起身来,脱掉身上挂着的睡衣,环着胸口靠在床头,低垂螓首,眼泪啪嗒啪嗒地往外坠。 事情越弄越糟,她偶尔都想掐死自己……在最初和他相遇的时候就掐死…… 宁可死在那样的年纪,也不要活着再遇见他。 她可以对一千一万个人恶毒,唯独不想对他也这般。 阳一一掩住脸,放纵自己痛哭出声,哭完她就要去和他谈结束,然后她要立即想办法红起来,现在对她来说,完美的星途已经不是最好的未来。最好的未来,是想法子忘掉他…… 专注的大哭令她甚至忽略掉开门的声音,直到有人走到她身边,她才意识到…… 怔愣愣地抬起头,待确认了眼前的人后,阳一一不顾仪态,从床上稍稍跃起,勾住他的脖子,埋首他的肩头,继续嚎啕哭泣。 她的软弱本不该被他看到,但又只应该被他看到。 因为,她的软弱也不过只是因为 作者有话要说:上两章犯了无痛人流的尝试小错误,所以进行了小修改 在回复留言时解释了纪总不用套这个问题,本文大多是从一一的心理角度来看纪离的,因而说他不用套,但是没说他对所有女人都不用哈……也因为解释这个问题,顺便也承认了他是想要这个孩子的 可是,打掉了就是打掉了,没有办法,纪离也不是会承认自己情绪那种人,这对一一也算是另一种程度上的宽容吧,毕竟坦言说他想要的话,打掉孩子的问题就全归咎于阳一一身上了……虽然这种宽容不一定是他主观愿意的 阳一一和纪离最主要的矛盾大概总结为这样: 阳一一有野心,不愿依靠男人,喜欢出风头,喜欢被人注目,同样喜欢做上位者,所以一心想红,不愿为纪离委屈半分,而更是没有从纪离那儿得到半分安全感 纪离则是,一直觉得在阳一一那里,成名比自己重要…… 大概说到这个程度吧 谢谢温暖、琳赫、6145916三位童鞋的地雷,扑倒亲脸袭胸! 抱歉之前两天晚上各种杂事和卡文而失约,抱各位~~ ☆、第四十三章 我们好好过 纪离顺着她的力度,抱着她落座床上,手缓缓抚过她头发,直到停在她后颈,分明是温情的宽慰,口中却还是生冷的话:“你哭什么?不是都不怀孕了吗?怎么还哭成这样?” 阳一一用力砸了他一拳,眼泪却敷了他一耳朵、满脖子都是。 纪离隐约是叹了声,环着她,许久都不言不语,等她哭声稍微平静些,才低低缓缓地说:“我也会生气、也会说气话,在气头上做不对的事,你……” 他没完整说出道歉的话,但阳一一已经心领神会、又复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了。 纪离有些无可奈何,只能拥住她,慢慢收紧怀抱,任她自己平息情绪。 哭了大概十多分钟,将纪离的衬衣完全浸湿后,她终于扯着嗝,拽着他领口,模糊不清地愤愤问他:“你回来是有东西忘了拿吗?” 纪离望着她那双全无杀气的红肿眼睛,竟觉得有些好笑,他帮不断抽噎着的她顺顺背,然后摇头否认:“不是。” 阳一一乜他一眼:“那是还有话没骂完,所以又冲回来骂我?” “没有。” “那你回来做什么?”阳一一咬着下嘴唇,不满地嘟囔。 纪离微微弯了唇角:“不知道。” 阳一一气结:“……哪有你这样的?” 纪离神色淡定又正经,除了唇边微笑,如在说:我就是这样。 她郁闷的不知道说什么,便干脆不看他,再度伏进他怀里,才又低语:“如果你不回来,就不会看到我哭成这副丑样,只会记得我最后是帅气地跟你说要再次离开你……” 他抚她头发的手顿了顿,声音听着懒散,却藏着隐隐凉气浸骨:“哦,又舍得了?” “舍得……”阳一一说完后,不自觉又补充了几个字,“大约半个小时前……” 纪离轻轻笑了声,顿时又招得阳一一的不满:“你笑什么?如果你不回来,我真的舍得。” “所以我才回来,”纪离声音徐徐如春夏交际时的暖风,他低头轻吻她额际,“因为我还舍不得。” “你舍不得还对我这么坏!?一定是我事事都顺着你,把你惯坏了。”阳一一忍着唇角的小小笑意,继续愤懑不平地说。 “……我倒觉得是我把你惯坏了。” “胡说!”阳一一喊完,又低了音量,嘀咕道:“反正我之后也要对你坏一点。” 纪离又被她的孩子气逗笑了:“谁上次发誓说一定对我很好的?” “后悔了!我对你好,你又不领情……” “说实话,十一,你真的觉得背着我打掉孩子是对我好吗?”纪离稍稍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神情严肃又认真,望着她的视线倒是极平静的,只是就事论事的样子。 阳一一对上他的目光,又渐渐觉得心虚,反问一句:“难道不是吗?你事业心那么重,我也不能让它和我成为你的牵绊。而且你知道我的底线,不做你婚外的情妇,更不能做生下你私生子的婚外情妇……” “你就这么笃定我不想要这个孩子?”似是不想再挑起战火,除了眉心微皱,纪离问这个问题时的神色依旧平淡。 她听罢一怔,尤其是他如此安静的神色,倒让她惶恐,只能再次反问:“你难道想要?” 纪离眼中收入她的小小慌张,唇角稍抿,心内微叹,于是这样开口:“我只是想知道,在你放弃这个孩子时,到底是因为认定我不想要,还是为你自己的前途担心的更多?” “……”阳一一知道,她那么点小心思,怎么可能瞒过他。而相反,她更懂得,她的自私,在他的眼里,只会加倍放大。 想到那个可能有的孩子,阳一一鼻尖又发酸,原本因为哭过就酸胀难堪的眼睛又复流下泪来:“我做不到……我们不讨论这个问题了好不好?” “好,不讨论了,反正都已经是过去的事,”纪离拇指轻柔揩过她眼角和脸颊,顺着她的话低低地说,将她复又拥入自己怀里后,眉间才现出阴沉的情绪,连低低回回的声音里都带着叹惋,“你不想要也是应该,就当是我的报应,与你无关……” 他这样说了,她反而又难过起来。 虽然在此之前,她是多么想将全部的责任都归咎到他身上:例如他自己不用套,例如他自己曾在她面前无情对待那个怀孕的女人,例如他在相亲,例如他每次来了也对她冷漠又轻视……他如果让她明白他不是不想要这个孩子,因此拿掉它全是因为她的自私,这是残忍;但他这么坦然地说一切不过是他的报应,她不想要也是应该,却也是种令她难受的包容…… 她无声地再次哭了。纪离明了,又是哭笑不得:“是不是我怎么说、怎么做都不对?” 她又摇头,紧紧环抱住面前这个高傲、冷漠、风流,却几次对她做出让步的男人,贴着他胸口低声道:“纪离,我再 次发誓,要对你很好很好……” “你这个善变的小家伙……”纪离摊摊手,唇边是半无奈半愉悦的笑容,声音里也是轻松笑意,“行了,别发誓了。我知道不管怎样,你都会用你独有的方式来对我。” 阳一一扭捏着“嗯嗯啊啊”反对,不许他这样说。 她的一场撕心裂肺的失态放声痛哭,他的一次莫名其妙的眷恋折身而返,却解开了两人堆积已久的心结。 也许最根本的问题依旧存在,也许不平等的地位还会持续,也许他也没有给她任何承诺,也许她也不能真的发誓他是她的所有,可至少在此时,她又找到无穷的自信,想自己真的会和他好好过下去。 两人正闹着,外面的门却被敲响。 怔愣过后,首先紧张的是阳一一,因为她知道,不按那个有特殊监视摄像和报警功能的门铃,而选择敲门的,又是在这个时候……除了袁深不会有旁人。 她倒险些把这件事给忘了,此刻恨不得立即跳下床往客厅冲。 可纪离却按住了她:“我去开,你先穿件衣服收拾一下,再出来。” 他的样子辨不出喜怒,也不知道他有没有猜到来的会是谁,毕竟根据他之前的反应,倒像真是担心她足不出户会不会出了什么事,而不像是早就知道袁深的每天造访。 她知道,不能让他们碰在一起,不然刚刚才达到的良好氛围,和她才看到的信心,一定又会被摔的粉身碎骨…… 可她的确是上身不着寸缕,头发杂乱,眼睛红肿……没办法抢在纪离面前去开门…… 而且如果她越紧张,反倒越坐实心里有鬼的罪名。 于是只能眼睁睁看着纪离出了卧室,自己在衣柜里火速翻了条连衣裙来换上,梳妆台前梳了头,用浸湿的化妆棉擦拭了脸部,再走出卧室,一边往门边走,一边假惺惺地问了句:“是谁?” 那厢纪离开了门站在门口,从背影看,姿态倒是随意的,可有时候他越生气,反倒显得越不在乎……而袁深的神情她则是走到近前才看到,最先察明的情绪是:失望,然后是:哀伤。 当他的目光触及她的时候,她甚至有些分不清那失望和哀伤,究竟是对他自己,还是对她? 假装没看到,她勾出个笑容,挽着纪离的手,礼貌又客套地打招呼:“小袁,你来啦?” “哦,”小袁眼神渐渐变成冰封的漠然,连那些忧郁与悲 伤都尽数藏匿起来,只也淡然说,“来看看你病好些没有。” “谢谢关心。”她假装没听出“病”字背后的任何意思,大大方方的说。 这时候纪离也往边上让了些,平平静静邀请他:“进来坐。” “不用,”袁深看了眼对纪离此举显然是有些无措的阳一一,晃了晃手里的东西,“我还有急事,只是把东西带来。” 纪离伸手去接过那些东西,阳一一则又诚恳道谢:“谢了,小袁。” “早日康复。”袁深将手插回衣兜,随意说了句,然后转身便走到电梯边,按开后,以最快的速度消失。 阳一一看着他离开,在心底轻轻叹了声,在电梯门阖上的同时,也关上了房门。 随后侧身仰首去看身边的纪离,他也正微眯眼睛,唇边扬笑,静静地放目光在她身上逡巡。 于是她心虚地干笑两声:“……我也不知道他会来。” “所以他是你病后第一次来看你?”纪离“哦”了一声,倒像是正经地相信了她所说。 “……是。”阳一一已经有些不敢发出声。 纪离察看了一下手上的袋子,更笑,“带着胡萝卜和猪蹄?还有这么多新鲜时蔬?” 阳一一直接扑到他背上去,嘶吼一声:“不许再说!” 纪离才没这么轻易饶过她,不阴不阳地继续,“定期投食都来了,这是他把你当宠物还是我把你当宠物,你该好好想一想。” 阳一一使劲挠着他背,更张口去咬他耳朵。 “看来我派来监视的人也和阿谦一样被你收买了,”纪离丢开袋子,接住背后作乱的她,笑着说,“下次我要吸取教训找个女人来,一定不会有这样的情况。” “我男女通吃的,纪先生!”阳一一松开他耳朵,从背后凑到他眼前,鼓着两腮,眯着眼睛坏笑着说。 纪离悠悠然反问一句,“原来你这么重口味?” “你才意识到啊,”阳一一边说边伸手摘了他薄薄的眼镜,蒙上他那双好看至极的眼睛,“视力不行呐,纪先生。” “是啊,不过那个小袁视力一定也不行,”纪离老神在在,懒懒散撒地回击她,“看上你的能有什么好视力?不过他比我运气好,不至于后悔。跟你更近地接触后,才会明白你只适合远观,不适合亵玩。” “嘤,你也知道你在亵玩我,”阳一一心 里甜开了花,嘴上却还揪他的字眼愤愤不平,“而且你怎么这么不会说话的……什么叫运气没他好,什么叫后悔……我这么好……” 纪离的语气忽然又冰冷且严肃了:“十一,你下来。” 阳一一不明所以,被他唬住,只弱弱地说:“那你先说你不生气。” “你先下来,”纪离伸手去分她的手:“这件事我要跟你好好谈谈。” 作者有话要说:好了,乖,暂时不虐了,我们好好过~~~ 啦啦啦啦啦啦啦 ☆、第四十四章 投食 阳一一顺着他手上的力度落地,手上还拿着他的眼镜,懵懵然望向他,一双又红又肿的眼睛里,满是惶恐与忐忑。 纪离回视着她,眉头稍皱,表情凝重,看了她半晌,又走到沙发边坐下,抬手示意她过去。 于是她又挪着步子跟上前,还不太敢坐,嗫嚅着说:“这件事……” “十一,我不知道你有没有注意到并反省过,你最近……”纪离沉声开口,说到此又垂眸停下,似是在斟酌用词,弄的她更为紧张时,才又抬眼看着她,接着说了两个字:“胖了。” “啊?”阳一一本来手指都揪紧了,就一心想着等会儿无论他说什么,都一定要好好跟他谈,不能发脾气……可他最后两个字一出,她真是忍不住下巴砸地,鬼火直冒,“什么?” “你胖了……”纪离微笑着又耐心的重复了一遍,还活动了下方才被她压的发疼的肩膀以作佐证,最可恶是他还慢声补充了句,“看来他是把你喂的挺好的。 “我……”阳一一掐了下腰上,发现的确可捏起一丝两丝赘肉,心里更为受创,嘴上还咬死了不松口,“我这哪里算胖……而且还不是怪你,找个人监视我,害我没心思出门,天天睡了吃、吃了睡的,缺乏运动,能不胖吗?关人家小袁什么事!?” “哦,你在帮他说话?”纪离噙着笑,神态平静地反问了句。 “……”阳一一怕他这个神情,瞬间又狗腿了,将手里的眼镜递还给他,筹措了会儿词语方说:“我只是想问……你打算找我好好谈的就是这个?” 纪离颔首:“实在有些沉。” “那是纪先生你承重能力太弱了吧?”阳一一眯着眼不满道,“我预估我现在最多也就46kg……” 纪离漠然打压她嚣张气焰:“依你身高,普遍不应超过45。” 阳一一鼓眼睛,顶嘴:“普遍也没我这么大的胸。” 纪离为她那口不择言的粗俗皱眉,沉淀了会儿情绪才说:“所以其实应该是42到43之间比较合适。” 阳一一被他逼得咬牙切齿,最后只能又耍无赖,站起来去提猪蹄子往厨房跑:“不管,我病中不减肥。而且我知道你想把小袁送来的猪蹄扔掉,才千方百计暗示我胖了,我才不上当呢!我要吃红烧猪蹄。” “阳拾依。”纪离幽幽喊了声她的名字。 阳一一应声回头,甜美微笑,“你只找我谈胖了的事, 证明你没生气,所以我才不怕你。” 纪离无言,目送她小人得志地欢欢喜喜进入厨房,自己则找着遥控器,按开了电视,换到体育频道,看正重播的斯诺克比赛。 印象里她是说过她不会做饭的啊……所以他担心什么? 心底算着的时间还没过一半,里面就传来了阳一一的呼喊,他假装没听到,果然见她别无选择地灰溜溜出来,可怜兮兮地扒在门边问:“纪总,你会不会做红烧猪蹄?” “会,”纪离目光从她面上不做停留地浮过,又回到电视上,轻轻松松说了一个字后,在她摇尾巴讨好前又说,“但我不用来路不明的猪蹄做,更不给应该减肥的胖子做。” 阳一一郁闷得整张小脸都皱在了一起,狠狠一跺脚,又冲回了厨房。 纪离跟着进去的时候,她正在择菜,择好一段就气呼呼地往水槽里丢。砧板上的猪蹄被横乱砍了几刀,没一刀断骨的,依炉上架着一大锅水的架势来看,她是准备整只扔去炖汤了。 见他进来,她连眼皮都不抬,怒冲冲地说:“我不会准备你那份的。” 纪离温和一笑,不以为意:“做了估计也吃不下去。” 阳一一把肿胀的眼睛尽量瞪到最大,盯着他,却见他唇边春风笑意不改,面不改色转身出去了。 她很怄很怄,怄到指甲在手上翠绿的菜心上掐出道道弯痕,怄的自己也没有胃口。 可没过多久,就见纪离又走了回来,换掉了他那件其实被她的眼泪和胡闹搞的有些皱的西装,和掩在里面其实早就湿透了的衬衣,改了件很简单的白色t恤,看着随和又居家……方才还在苦闷生气的阳一一瞬间就红心乱冒,控制不住的色女心,她的纪先生真是完美的衣架子,穿什么都好看。 何况他此时脸上还有迷人微笑,摊开一只手问她:“围裙呢?拿新的过来。” 阳一一跟□控的机器人一样,忙不迭就忘了正跟他生气这件事,匆匆去找了件全新的围裙给他,还和奴隶一样乖乖给他穿上系好,当然也没忍住在帮忙的时候吃了他些豆腐,例如手“不经意”地撞上他的腰之类的…… 纪离微微眯了眼睛,看穿她般盯着她在他身边转悠……阳一一终于也不好意思低下了头,任他将她挥开后,才看着正在剁猪蹄的他,回过神来:“你肯做红烧猪蹄给我吃啦?” “看你还生病将就你一次,下不为例。”纪离手法熟练地将她方才 搞不定的猪蹄轻松地分解成小块。 阳一一见他剁完放下刀,才又扑过去,从后面环抱住他,脸在他背上蹭了蹭,刚张开嘴还没发声,纪离就已经缓缓开口:“不用再发誓说要对我很好很好了,反正你的誓言也没啥约束力。” 她笑了两声:“你太了解我了,这可不行,没有神秘感的天蝎座还叫天蝎座吗?而且我是得对你好点,看你那用刀的手法,还有你上次在家乡说你杀人也很厉害,我当真心生胆怯……” “胆怯还那么多话?”纪离瞥她一眼,“别偷懒,洗菜。” “遵命。”阳一一学着港片来了个立正敬礼站好,冲到水池边将那饱受她摧残的菜心扔掉,换了根继续择。边择边问,“今年暑假……唔……啊……那啥?喂,你懂不懂?” “还有两个多月,再看你表现。”提到家乡,纪离神态稍嫌静谧,可唇边的笑容却真如水乡的碧波环绕,清浅地荡漾着温柔。 阳一一笑开:“我也说过,我对自己很有信心。” 纪离更深地弯了唇角:“有信心瘦到43?” “……纪离你个大变态!”他就是存心不让她好好吃猪蹄了,而且哪有男朋友这样刺激女朋友,逼着一个本就身材完美的人去减肥的? 不过,他们还是不算男女朋友吧…… 想着还是会心酸,不过她很快就调整好了心情,继续若无其事地洗菜择菜,然后享受他亲手做的饭菜。 袁深是本地人,做菜会习惯放辣,口味偏咸重。而纪离所做的菜则是典型江南菜,精细酸甜,猪蹄软软糯糯的,切的也小块,很好入口。 其实没有什么好比较的…… 这些纷繁的念头,在她脑中不过都是过眼云烟,稍一冒出就又转瞬消逝。 纪离在这里陪了她一晚,第二天才走的,而其实已经休养的差不多的她,也恢复去学校上课和去“音色”唱歌。 只是有天从学校出来,却被一位穿西装的年轻男人拦住,说他家夫人想见她。 阳一一莫名又好奇,脑袋上挂满了问号,跟着他去了。 在校门不远处的一家餐厅包间里见到这位夫人,第一感觉是心安,毕竟即使保养十分得宜,也看出年龄超过40岁了,纪离口味再重,也不会有这样的老婆。 女人见她到来,微微一笑,示意她坐下,然后自我介绍说是袁深的母亲。 阳一一又愣了愣,她想,以她的角色与地位,这样的场景若是要发生,首先也应该发生在纪离的表姑母和她之间,却不料,会是袁深的母亲。 而在她走神之间,又从洗手间走出来一个漂亮女孩儿,和她差不多年纪,在袁深母亲身边坐下,眉目间带着不屑和轻蔑地扫她一眼:“你就是我哥喜欢那个女人啊?” 袁夫人拍了拍她手背以示告诫,随后又对阳一一温和一笑:“我知道你是阳家的姑娘,在来之前,我对你稍做了打听,望你不要介意。” 阳一一心头冷笑,她现在介意有个毛用,反正这些稍有权势的人做事,也根本不会把你的想法当作想法。 袁夫人看她冷冰冰的神情,也不介意,又说:“我不知你是否也早已猜到了袁深的情况……” “袁夫人应该知道,阳家的女孩儿被管的死,说是豪门千金,却少有与外人交往,这些上流社会的秘辛都得靠打听。我之前在阳家时,对这些事也不感兴趣,所以不知道袁深是谁,”阳一一不停顿地说完后,又道,“但后来和袁深相处时,看他的气度和处事,就猜到他必定出自大家,所以隐约有想到他就是袁家的少爷,可这与我有什么关系呢?我不需要去求证他究竟是谁。” “你怎么说话的呢!?我哥哥对你一片痴心,被你活生生糟蹋了,你还好意思说这样的话!”那女生首先火了,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倩儿!”袁夫人又喝止住她,然后抱歉地冲阳一一笑笑,“倩儿被我惯坏了,不好意思。” “没事,我从小没被人惯过,依旧一身坏脾气,”阳一一冷冷弯了唇角,决定切入正题,“袁夫人今天来找我什么事,不妨直言。虽然不喜欢探听上流社会的事,但我也知道阳家和袁家在m市乃至整个s省各据一方,势不两立。袁家追阳家追不上,所以背后恨得咬牙切齿的事情我也多有听闻。可我和阳家早就没了关系,希望袁夫人今天来找我,不会和这些旧事有关联。” 她太直言直语,袁夫人面上也不免有些尴尬,而袁倩则根本就是已经又想拍桌子了:“不是你们阳家阴谋太多,手段太狠,不顾阴德,袁家哪有输的道理!?” “袁家用的又何尝少了?比阴招也比不赢,大概也算是憾事,只能五十步笑百步寻寻心理安慰了。不过我说了,我和阳家没有关系,袁小姐有什么火也不必冲我来,”阳一一慢悠悠回了句后,不给袁倩再答话的机会,望着袁夫人,又道:“如果袁夫人是劝我离开袁深,那 我和他本来也没有在一起,并不用费心。何况,我倒是好奇,既然袁深已算离开袁家,袁夫人为何还为他的事处处干涉?” 作者有话要说:甜章!我说过你们会白担心他找她谈的内容吧?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 之前有可爱的妹纸告诉风导,因为梦到十一和小袁在一起而哭醒,让我不要换男主。摸摸亲爱滴,但其实我之前也没说纪先生一定是男主的哦? 嘿嘿嘿,逗你们下【纪先生:一点不好笑好不好...你敢换我试试... 马上就两年后了哈,之前毒舌攻防战里剧透过,十一是真的和小袁在一起了...至少是在一起过...算了,我还是啥都别说了,免得挨揍 ☆、第四十五章 好人 袁夫人听后,神色稍嫌怔忪,随后却叹了声:“哪有母亲不关心自己孩子的?” 她不知道这句话刚好戳到阳一一痛处,而为此,后者变得更为不耐起来:“所以呢?” “我知道,你其实另外有……男朋友,所以不可能跟袁深这孩子在一起,”袁夫人很快收起感慨,也没现出任何对阳一一态度的不满神情,正式切入主题,“可既然不跟他在一起,那么也请别拿他当备胎,别伤害他。” 阳一一垂眸:“我没有拿他当备胎的想法。” “没有?”袁倩冷笑一声,“这十多天,我哥天天买好菜往你住的地方跑,肯定是帮你做饭了吧?你不拿他当备胎,早点给他说清楚呀,明知道他对你的心思,还不断地利用,不觉得很无耻吗?” “袁倩!”袁夫人喝住她,“你先出去等着,我同意你一起来,不是认可你来耍泼丢人的。” 袁夫人在子女面前想必还是十分有威信,袁倩虽是十分不服气的样子,可不过是动了动唇便起身往外走,只是临出门前,还不忘留个十分凶狠的眼神给阳一一。 阳一一直接忽视了她的愤恨,转而问袁夫人:“你们还在监视着他?” “没有,只是你现在所住的楼盘,开发商和物管都属于袁氏集团,不然,你当他可以在那里自如来去?”袁夫人语气柔和地解释完,又说,“他自从离开家,去追寻音乐梦想后,从没动过家里所赋予他的特权与地位,你是唯一例外,从你上次生病晕倒在家里,到这次……被人跟踪监视,他来做你的支柱……” 阳一一喝了口在她进来后由服务生端至她面前的茶水,沉思了片刻,才道:“其实我对他是有所亏欠,只是我这个人天性自私,所以对他的感觉考虑的不够多,偶尔想起来才会心怀愧疚。我也试着刺激他离开过,可他不肯,他说他不介意。” “那个傻孩子是这样的,他所认准的东西,就会一直坚持下去,怎么也不会放手,为之付出再多,甚至舍弃一切,也无怨无悔,比如钢琴……而放到人身上,这种不受任何外界干扰的固执决绝,也是一样的,”袁夫人轻轻嗟叹,表情怅惘,“何况,你并没有真的决定要伤他到底。如你刚刚所说,阳小姐,在你的观念里,并没有太把别人的人生当回事,你不需要为其他人费太多心思,何况他给你带来的诸多便利与照顾,是你也不愿意彻底放弃的。这样说,或许过于直接,但我想阳小姐是个爽快人,也不会否认。” “我不否认,我对他很感激,愧疚又感激……好吧,我想我确认了你的意思,让我去狠狠伤他一次,让他对我彻底死心对不对?” 袁夫人应了声,停顿片刻,又微微笑着说:“其实来之前,我本来也还想过,如果你愿意,可不可以和那孩子在一起,再劝他回袁家来,毕竟如果是你,他一定会肯……这段时间为了照顾你,他推了很多音乐会,就连公司说帮他录张cd的邀请也拒绝了。钢琴和你之间,他会选你。” 阳一一听完,眸底情绪阴郁又复杂,却假作无事地低低笑了两声:“幸好你没这样说,我肯定不会愿意去做让小袁放弃梦想的事,如果你说了,我应该什么也不会再答应你。” “是,从一开始你对我和倩儿的抵触态度我就看明白了,你没将他对你的感情放在心里,却是在不知内情的情况下,不自觉地站在他那方,抗拒来自家里的干预,”袁夫人依旧端庄而温柔,轻轻摇了摇头,“罢了,让那孩子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也没有什么不可以,只要他快乐就好。听阳小姐刚才的语气,是准备答应我去劝他了吗?” “我答应,”阳一一利索干脆地应下,“因为我承了他许多恩情,还不了他什么,却至少不能看他在我身上浪费时间,耽搁他的梦想。”说完之后,阳一一拎着包起身,“没有其他事的话,我先走了。” “阳小姐,请留步,”袁夫人却一同起身,喊住了她,见她回头后,才温文一笑,“对不起,我想再说几句。袁深一直是个很内向的孩子,甚至有些自闭和忧郁,在你之前,音乐是唯一能让他感到快乐的东西,因而他也十分单纯……阳小姐是位聪明人,希望你在让他对你死心的同时,却不至于让他太一蹶不振。” “单纯的人,才能那么坚持,”阳一一耸了耸肩,“可是你太高看我了,我没那么能干,只能尽量把握你所说的度。” “已经十分感谢,”袁夫人稍稍点头,唇边噙着和善的微笑,又续道:“为了表达谢意,我想告诉阳小姐另一件事,郁净莲前段时间死了。” 本又准备拾步而去的阳一一听闻这三个字,立马顿下,冰凉的眼神匆匆扫向袁夫人。 袁夫人则仍是贵妇笑:“何必这么惊异,既然是敌家,自然是知己知彼才对。我想阳小姐离开阳家那么久,也不爱打听,所以一定还不知道这件事。” 阳一一也很快地找回神识,随意地笑笑:“我是不知道,可她死不死的,与我有什么关系?不管她是死是活,我妈 妈都是已经死了,我有什么好处?何况,当年的事也不能怪在郁净莲一个人头上……罢了,扯这些干什么?谢谢你的消息……还有,但愿如你所愿,我俩不会再相见。” 说完,阳一一便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出门时连一个眼神都没有施舍给外面等着的袁倩。 倒不完全是对这种蛮横娇纵的大小姐的漠视与鄙夷,她心里还装满了其他事情。 郁净莲……当年她妈妈和阳老爷之间的“三儿”,也死了…… 当年她妈妈死后,这女人便不知道躲去了哪里,以阳家的势力滔天也没将她翻出来,不然,现在也应当成阳老爷的第七任夫人了吧? 果然得不到的才会追思与铭记,阳老爷似是一直将妻子之位虚席以待,郁净莲失踪后,他也再未娶旁人…… 真是可歌可泣令人唏嘘的感情。 阳一一冷笑一声,这种令她不自觉攥紧拳头的反讽和痛恨,甚至迁怒到了纪离身上。 男人,就是没一个好东西。 不过既然袁家都能查到郁净莲死了,阳老爷必定也知道了,这会儿指不准怎么难过呢,这样想来,倒也算个好消息了。 长长地舒出口气,阳一一放松心情,尽量让自己不那么充满怨气与焦躁。她看了眼时间,更是加快步伐,往“音色”赶去,今天晚上还有她的场。 赶到音色,时间便已差不多,而等正式开场时,她才发现,坐在钢琴边的是袁深……他已经许久不来“音色”上班,之前她原本和他搭配的场子,也早悉数换了别人。 她正好要找他,他却先主动找了上来。 袁深见到她出来,对她微微笑了笑,笑容干净又纯粹,仿佛回到了他与她之间还不过是最简单的同事那会儿……她有些感慨,却已经在思索等会儿找他谈话的措辞。 如果她此生一定要做一次好人,她要把这次机会留给小袁。 以前在她的观念里,从不会有谁会不求回报地对另一人好,可小袁不在她那世俗的观念里,有时候她忽视他的存在和深情,有时候她痛恨他的顽固和不识趣,但总的来说,她明白,他单纯善良至极,是个大大的好人,她对这种人不屑却又不得不敬佩,而且打死都不会碰。 她这样的坏蛋,只能配纪离那样的恶魔。 让她如何去折断天使的翅膀,强留他陪着自己在这丑恶的地狱人间? 她不愿意伤害 他,却又只能伤他。 就当是涅槃吧,小袁。 阳一一唱歌时,走神的想着这些杂事。 因而,和袁深配合的半点都不默契。 末了收场,她回到休息室对袁深感慨:“果真是隔得时间长了,各有变化,缺少磨合,我俩要是再继续这样下去,估计会被双双开除。” “不会有这种事,”袁深神色低迷,却平平缓缓地说着事实,“我今天其实是来辞职的,刚好有你的场,就想帮你伴最后一次奏,至少是在‘音色’的……是我想的太多,所以走神了。” “我们都不在状态,各怀心思,不过……你要辞职?”阳一一挑眉,随后笑了,“恭喜恭喜。之前一直没见到你,还没来得及对你道声谢……” “恭喜什么?”袁深抬眼,目光静谧地凝视住她,“恭喜我有更广大的前程,还是恭喜我终于想开,对你不再纠缠?” 阳一一稍微咬牙,迎着他坦言说出:“……两者都有,但其实你也没纠缠我,只是情感上过不去这个坎儿,我希望你想明白,我根本不可能跟你在一起。如果你认为,你喜欢我与我无关,那是自私,怎么可能跟我没有关系?” 袁深笑了笑,追问她:“那位纪先生因为我对你发脾气了?” “不止是这样的,小袁,你让我厌恶自己,我以前不是没有享受过男人的爱慕给我带来的各种便利,但我现在,却很不希望自己不断利用你,”阳一一字字句句说的缓而清晰,紧蹙的眉间也显示出她此刻极不耐烦的情绪。一口气说完,她歇了歇,随后才继续冷酷地补充完,“你让我自惭形秽,觉得自己卑劣又肮脏,我不想再见到你。” 袁深沉默地坐在他惯于坐的那张单人沙发上,将头埋下去,看不见表情,因而也猜不到他正在想些什么。阳一一心里却有些清晰的酸楚,可她还得一刀一刀地往下刺,“何况,你喜欢我什么呢?一个爱慕虚荣又自私又恶毒的女人,除了还算精致的皮相,和喜欢用在算计和猜忌上的小聪明,有什么好喜欢的?何况这个女人压根就不喜欢你,甚至不看到你就想不起你,但她可以为了钱和前途去陪别的男人睡觉,给他堕胎,在他面前挖空心思演一出又一出引他重视的戏……袁深,你到底在喜欢这样一个女人什么?你喜欢的,不过只是你的执念和幻想罢了。” 阳一一无情地冷声说完,尾音落了不多时,手机却突然在寂静非常的化妆间内响起,阳一一在按掉前看了眼屏幕,却发 现是纪离。 作者有话要说:虽然最近的确忙到很少回复留言,只偶尔瞟见的顺手回回【还主要网速太慢,回个留言经常卡死好无奈……】但是,我每次更新,至少都能看到后台的留言数量……通过数量判断,其实你们都还是期待着虐的…… 好吧,我去攒气放大招了。 我知道,你们都一定好奇,是什么使十一痛下决心和鸡枞【这从你们处偷来的称号极好……分的手 ☆、第四十六章 真爱无敌 于是她慌忙将手指换到接听键,接起来:“喂?” 那边声音不愠不怒淡淡的:“还没回家?” 她喜欢他说那个公寓是家,总能不自觉找到些自我安慰。轻轻在心内叹了叹后,她说:“唱完了和同事有点事聊,耽搁了会儿,马上回去,你今晚过来了?” “在‘音色’等着,我过来接你。”纪离缓声说完,便挂了电话。 阳一一也收起手机,苦笑纪离这个霸道的性子,心里却还是有些甜蜜因子繁衍,转眼却见到袁深已然抬起眸光,正望着她,那眸光安静中,却又带着洞悉她内心的力量,仿佛瞬息之间就令她方才所说的刻薄言语成了笑谈。她稍微整理了下思绪与心跳,准备撤退:“我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先走了。” “一一,我问你,”袁深却站起来,两步过来,挡在她面前,“你说你是因为钱和前途,才和那位纪先生在一起,那我如果有了钱,能给你很好的前途与未来,你愿意跟我吗? “……”阳一一有瞬间无法回答,后来她听见自己说,“不会……你太好了,我配不上。” “其实还是因为感情,你喜欢他,却不喜欢我……”袁深轻而易举地点出她心中最深处所隐藏的繁复心思,“你刚才问我喜欢你什么,那我现在也问你,你在喜欢那个男人什么呢?他对你并不算好,不是?他不够顾惜你的身子,你的感受,甚至让你为他……做那种手术,你喜欢他什么呢?” “我……”阳一一张口结舌,这样咄咄逼人的袁深是她没见过的,哪怕曾经也知道他算是个冷性而直接的人,可如此的他,每一句话仿佛都是拿着细绒布和放大镜,将她蒙上尘埃的心底先藏干净再放大数倍,唯恐她自己都看不真切的地步。 袁深为她的仓皇中的沉默下了结论:“所以,你能看到他的闪光点,我也能看到你的;你会喜欢上他,我自然也可以喜欢上你。” 他稍稍弯腰,那双王子般深邃忧郁的眼睛直直地看入她的心,唇边却有干净单纯又执着的笑容,如他这个人一样:“别把自己说的那么不堪,好像这样就不用对其他人的感情负责任一样。唔,我之所以喜欢音乐还有个原因,是因为它直接反应了人的心,你其实从来都不是什么坏人……一一,你很值得我喜欢。” 阳一一心头如经历地震,从最底处开始不停地剧烈晃动,又酸又涩又痛,这感觉一直波及到眼底鼻尖,几乎是要刺激着她流下泪来……她多努力地挂上不在乎的 笑容和冷漠的声音,“你还真是傻,有没有想过,不愿意对别人的感情负责任这本身就是挺无耻的事情。算了,我懒得再说,你就活在你的音乐世界里吧,与我有什么关系?” 袁深唇边的笑意渐渐逝去,他侧过身子往旁边让去,等阳一一迈出步子后,才说:“一一,你对我其实不用说谎,我偶尔甚至比你自己更了解你……之所以离开、成全、不打扰……都是因为我对你的了解。不过你如果需要我时,必定能发现我一直都在……一一,无论何时,你到我这里来,什么时候都可以……我能让你不再寂寞伤心,你信我好不好?” 阳一一不自觉偏过头去看他,见他唇边不知何时又复是那样灿烂温暖的笑容,有着融化冰封的力量与热度,而且他还说:“何必勉强自己不去相信爱情,如果是真爱,那么必定无敌。” 她怔愣了不知多少时间,才找到意识,挂起冷笑,大步流星地走出了休息室。 一路上,她都在不停告诉自己,是袁深太单纯,才会相信什么真爱无敌的谎言。 等他见得多了,就会明白,天底下没有几份真爱,能扛过时间的沧桑风霜与诱惑的多姿多彩。 可那晚,在纪离身边,夜半醒来,她是怀着怎样复杂的心情去看他安静的睡颜,她也弄不清楚……或许还是会懊恼吧,懊恼自己喜欢上这样一个他,却又不肯傻傻地去相信什么真情,所以才活的那样的绝望。 袁深离开了m市,只偶尔能从一些途径看到他的消息。以他出众的外貌气质和那双制造奇妙的手,自是吸引了不少死忠女粉丝,可他也惯来低调,没有绯闻也不接收采访,因而从没什么大的新闻流出。 而太沪回到学校去考什么精算师执照,也从“音色”辞了职,连他组建的古风社也散掉重组。小铃儿也另外找了份兼职,两人齐齐消失,再无联系。 “音色”变得十分平静,虽然客人依旧很多,却没有再现彼时的火爆。阳一一坚持在这里工作着,抓住每一次机会,和偶尔被老板邀请来的知名音乐人交流几句,从而得到指教与启发。而她也渐渐获得了更多的入圈机会,例如不少制作人邀请她先去做和声,再谈下步发展,还有人看上她的容貌,让她先参演一些mv和广告……她把握着纪离的度,拒绝了其中的一些。 因而近两年时间,她还是处于几乎透明的沉寂状态,却和纪离相安无事,平淡如水。 他对她很好,开始自己用套避孕,没有再去相亲,甚至 暂时没有再找别的女人。不光经常来陪她,带她出去应酬时也全然默认她是他的女朋友,而非其他。随着看的多了,她也分清了哪些不过是他生意上的伙伴,哪些却是他真的兄弟。 她会满足于这样的日子,希望时间停驻不要再前行,却依旧无比焦躁,因为她仍旧半点希望也看不到。 有时候,她会讨厌他是个花花公子,却不是个骗子,因为他从来不会开口给她任何不切实际的承诺……他不骗她,她也没办法骗自己。 而如今,算算时间,离她给自己定下的三年期限,已经不足半年,她如今在大四上半学期,不仅有同学找到了不错的工作,也有同学参加选秀,或者其他途径,已然初尝红人滋味。她知道自己快拖不下去了,她必须尽快做个抉择。 继续这样盲目地陪他走下去,盼望最后守得云开见月明?还是干脆就此断掉,要求他兑现当初承诺,捧红自己,随后两人从此天涯陌路。 她希望的云开月明里,也许不单单是和他开花结果,也许还有他能接受自己的职业…… 她依旧不甘心呐。 不是靠自己,就没有安全感,她不愿意做不给自己留退路的事。 可云开月明的希望有多少呢? 不由回想这两年的时光。 也许不是知道那件事,她反而会更盲目与乐观些。 那是一年前的一次应酬,她随着纪离,和他的几个朋友去某家台球会所。 大概是因为她虽然貌若天仙,气质女神,性子却豪爽,偶尔更可称得上粗俗,虽然每个男人都带了女伴,他的朋友们却最喜欢拿她起哄。这次也是,非要在最后决胜一杆时,怂恿从没打过桌球的她,来帮纪离打。 纪离微笑着看她,用极其纵容的目光,如之前带她出去打牌,她每次被起哄着上阵,然后输的天翻地覆、惨不忍睹时,他也是这般毫不在意地温柔向她笑着。 于是她豪气地接过纪离手上的长杆,活动了下腰肢,俯□去,姿态优美,眼神专业,可惜一杆戳偏,不仅连球的边都没挨到,她还失去平衡,整个柔软丰满的胸部,还和青绿色的球台来了个相当亲密的接触。 众人哄堂大笑中,她毫不介意地顺着纪离的力度起身,看着稍微皱眉的纪离,嘀咕着说:“又给你丢脸了不好意思,看你下次还敢让我什么都尝试。” 纪离轻轻抚了下她额发,以示无奈的安慰,她则冲他做了 个怪相,再挥开他,势如女王地回自己原本所做的沙发,对其他女人的冷嘲热讽不屑一顾。 然后,她在男人们的热议中,看到了后面站着的服务员,小姑娘生的很可爱,正掩着嘴忍不住偷偷地笑,笑过后,又来看她,却与她的目光正好撞在一起,于是顿生惊恐,小鹿般的大眼睛楚楚可怜无辜又无措地看着她。 阳一一顿生逗这位妹子的心思,直直向她走去,眼见她既不停给自己壮胆想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又控制不住害怕的目光不停来觑她的模样,一一更觉得好笑,所以她做了更恶劣的事情:简单地越过她直接走进她身后的洗手间,却在她松了口气时回来,凑在她耳边问:“你们这儿请童工啊?” 妹子被吓了一跳,随后回过神来:“不……不是,我16岁了。” 阳一一上下打量着她,这样隔近了看,更觉得她岁数小,个子也矮小,只大概比小铃儿要高上一点……皮肤嫩的像吹弹即破的水蜜桃,白嫩里透着细细的粉红,生的最妙的是一双眼睛,黑白分明,大而圆,干净又清纯,什么情绪都毫不介意地写在眼里,大概会是每个年方少艾的少年忍不住喜欢,成熟男人又恨不得霸占染指的美丽。 看到最后,阳一一轻声说了句:“紫色眼影不适合你。” 女孩怯生生地说:“规定里必须画紫色眼影,因为会所叫紫色……” 那边有好事者注意到她俩的交流,便笑着打趣纪离:“你女人倒是比我们更喜欢调戏小姑娘,看把别人逗的脸多红。” 阳一一摊摊手,走过去:“你别挑起战斗,我家纪先生早知道我男女通吃。”说完,还对女孩远远抛过来一个眼神。 “所以,纪总的其他女人也由你帮着选?” “是啊,我玩剩了就给他,这个答案你喜不喜欢听到呢?呵呵。”最后两声冷笑,配合她刻意嘲讽的表情,又惹得一众人在错愕后大笑。 最初那个好事者笑过后,继续说:“不过你眼光的确不错,要不把你刚才勾搭那个小女孩让给我?” 阳一一淡定摇头:“有我珠玉在前,她肯定看不上你,死心吧。” 好事者笑的反而更开心,对纪离说:“真羡慕你呐。” 纪离却显然有些头疼,摁摁额角,本来他上轮输后,现在也在休息,便揽着她坐到一边,看了看还在不停打量他们的那个女孩,问身边正含着吸管啜果汁的阳一一:“你刚刚跟那个女生说什么?” “哦,”阳一一松开吸管,若无其事道,“说以她的清纯,不适合紫色眼影,但她说是会所规定……我就奇怪了,会所叫紫色就一定要所有人穿成茄子不说,还必须画紫色眼影吗?粉色或者不画会更适合那个女生。不过如果她这样做了,一定会不断被骚扰……” 纪离浅扬唇角:“你还真会替别人操心。” 阳一一眨着眼睛,拥住他腰:“我这是表达自己出众的审美观嘛,而且我确实还挺喜欢调戏那小姑娘的。”说完,又故意笑眯眯去逗他,“吃不吃醋呀?或者我真勾搭下来,然后送给你?” 纪离拍了下她额头:“脑子里装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你,”阳一一轻轻吁出口气,“只装了你呢,纪先生,你就是那乱七八糟的东西呐。” 她笑的这么坏心眼,越来越像个妖精,拿她没办法的那种心情随时都在。叹了声后,纪离不再言语。 阳一一本也以为这件事就此算过了,可不久后,又有一次应酬安排在这里。 会所还是那会所,名字也还是叫“紫色”,也还是上次那妹子服侍他们,但她却穿着公主裙,画着粉色的眼影,活像个芭比娃娃。 阳一一乐坏了,又去逗她:“为什么突然准你不画紫色了?” “老板突然说,我用粉色更能吸引客人……”妹子见到她时,眼前一亮,转眼又面色愁苦,“可是最近被骚扰调戏的实在太多,我都快扛不住了……” “要不你画回去?”阳一一憋住笑,故作正经。 “老板不准。” 阳一一轻笑两声,看了眼压根没往这边打量的纪离:“如果受不了,你就辞职呗?而且你正该是好好学习的时候。” 女孩面上是早经世事的成熟:“这里小时费高,为了顾学习,能工作的时间就很少……我不做这份工,就没办法养活自己。” 阳一一低叹了声,想到了当初在“壹”陪唱的自己,又看了眼纪离,决定去说动这位纪先生,饶恕自己当时恶作剧般的开玩笑,将他对这里老板的干涉收回:“我帮你想想办法吧。” “谢谢姐姐,”女孩兴奋地说,说完又觉得不好意思,小心翼翼看着她面色说,“对不起,我实在是太喜欢你了……上次就觉得你美丽又帅气……请不要为我的失言生气。” 阳一一笑了声,摇头表示不介意,又随口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郁清,”女孩对心目中女神肯问她名字感到无比开心,兴冲冲地说,“是郁闷的郁,清白的清。” “郁?这个姓倒是很少,”阳一一不由多心,又细细看了她两眼,试探道:“我之前只认识一个人姓这个郁,是我的一位阿姨,很漂亮,叫郁净莲。”她的打算是,如果眼前的郁清并非她设想的那样,那她下句就接口说,有机会介绍郁清和这位“阿姨”认识之类的,反正互不知道。 可惜事情偏就有那么巧。 面前的女孩很惊喜地睁大眼睛,问了句:“姐姐,你居然认识我妈妈吗?” 作者有话要说:告诉你们件小事儿 我之前很喜欢写xxx一笑,xxx一乐,xxx一听,xxx一看,xxx一边做着啥,一边做着啥 但自从,取出阳一一这个变态的名字后,我这个喜好就好难实现呐……一看,三个一连起来真是要崩溃== 下章我要告诉你们,纪离和阳一一的初遇 ☆、第四十七章初遇 她竟然遇见了郁净莲的女儿,也就是她同父异母的妹妹,阳老爷流落在外的私生女儿。 这究竟是怎样的奇遇? 而且她之前还这样喜欢这个小姑娘。 见阳一一面上阴晴不定,郁清有些不明所以,伸手在她有些失焦的眼前晃了晃:“姐姐?” 阳一一回过神来,轻轻弯起唇角,是带着鬼魅的弧度:“嗯,我认识你妈妈。你妈妈是我爸妈之间的第三者,发现她的存在后,我妈受不了,最后跳楼自杀了。所以,你这声姐姐也没喊错,我原本就是你同父异母的亲姐姐。” 郁清惊诧地张大嘴,满脸的不敢置信,她不停地摇头,像是本能地去否认这个事实。 阳一一伸手,轻轻逮住她的下巴,半眯猫眼,笑笑:“别不相信,我没骗你。” “姐姐……姐姐?”郁清表情僵硬,连喊了两声“姐姐”之后,漆黑的瞳仁里面,终是有了些仓惶的神采……然后她低眸,轻轻说了声:“对不起,姐姐。我从不知道自己爸爸是谁,妈妈也没跟我说过,只说我爸爸在我出生前就死了……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妈妈临死也没告诉我真相……我很抱歉……” 她说着,眼睛里便淌出泪来,从扑扇着如蝴蝶翅膀般的睫毛间坠落。阳一一看的叹息,松开手,转过背冷冷地说:“不必抱歉,不关你的事。” 她本来打算就此走回去,当什么也没发生过,郁清却追上了她:“对不起,姐姐,我想多知道一些……” “父亲的事?”阳一一挑眉,随后冷笑,“你不会愿意知道的。” 郁清表情纠结,两只手在小腹前攥紧又放松,最后对阳一一挤出最纯真的笑颜:“我想知道,不管是好是坏,我都想知道。不过如果姐姐你不想说,就算了,是我无礼了。” 郁净莲还真是会教育孩子,阳一一看着郁清有礼谦和又不卑不亢的模样,心里暗暗叹息,最后牵着她手坐到一边,将阳家的事情和她说了个大概。 此时纪离终于看向了一边正密切交谈的她俩,却没有干涉。 那次聊完后,郁清缠着阳一一交换了电话号码。 再不多时,阳一一接到郁清电话,说她回了阳家。 对她的这个决定,阳一一并不意外,毕竟从上次的聊天里,她能感觉到郁清对那个家和她们的父亲依旧是好奇的。这种强烈的好奇,必将驱使她回那里去,更近距离地亲身感受她之前 没有体会过的她理想中的“亲情”。 当然,那里也必然关不住她。 郁清让阳一一帮她想个阳姓名字,撒娇说她实在不愿意叫“阳十四”,阳一一先开她玩笑:“不如叫阳思思?” “不要了吧……姐。”郁清现在和她说话也随意了一些。 “真羡慕你还有自己取名字的特权呐,果真得宠就是不一样,”阳一一懒洋洋感慨了声,又赶在郁清着急道歉前说,“叫阳光吧,怎样?不仅和你平时大大咧咧又温暖可人的个性相符,而且‘光’字和‘清’字在某些意义上也是相同的。何况你现在孤身一人进去,也算是上下精光,一干二净。” “嗯,这名字还能讽刺我原本是私生女的阴暗身份。”郁清语气阴沉地接话。 “哈哈,”被识穿阴谋的阳一一开怀大笑,“是希望你有个光明的未来好么?不过如果你不喜欢可以不用。” “逗你的,姐姐,我很喜欢,”郁清也笑,“而且我本来是阴暗的私生女,之后可以无所畏惧地在阳光下生活下去不也很好?” “那个地方,估计真要见到阳光也难,你待段时间就明白了,”阳一一轻轻叹息,最后还是叮嘱了一句,“你好好照顾自己,别和他们同流合污。” “安心,我会洁身自好,并且用心保护好自己的。”郁清,也是以后的阳光,笑着应下,“姐姐,你不用担心我。” “谁管你呢。”阳一一带着轻讽冷笑,“挂了。” “姐,你就是个嘴硬心软的,”阳光笑声灿烂,无忧无虑的,“行吧,晚安,再联络呀。” 之后的这一年,阳一一竟一直和阳光保持着联系,这令她都不免诧异,且不说阳光是郁净莲女儿这尴尬的身份,光是她与阳家有关,她就不应当如此能够容忍。 可是偏偏,她对阳光总是无法拒绝。 虽然是私生女,从小还缺少父爱,阳光却很乐观,单纯又开朗,大概就是这些阳一一身上所没有的特质,吸引着一一,令她不管从内心来说有多么不待见阳光,实际却如何也讨厌不起来。而阳光那些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干净、执着与坚持,倒还让她想到了许久都不见的袁深。 只是,阳光终究比袁深活泼多了。 阳光在阳家得到的待遇是真心不错,至少比阳一一那会儿高了不知多少,例如她可以比较自由地出入阳家,大大方方地出来吃饭、逛街。阳一一对这些特权看的 直摇头,阳光自己则谦逊地说是源于她一直没有正式认祖归宗。 因而阳光常来找阳一一,告诉她一些自己在阳家的近况,和观察得来的小八卦。 阳一一从来没表现出兴趣,也不知道缺少听众积极回馈的阳光是如何一年如一日的坚持下来的。 这天,阳光又约她出来吃饭,吃完吸着果汁笑眯眯地看着阳一一,别有深意的模样。 阳一一被她打量的恼火,搅了搅自己的奶茶,轻而干脆地道:“有话快说,没话就撤。” “你知道我有的嘛,”阳光松开吸管,随后又掩着嘴偷笑两下,卖够了关子才说,“这次这个算是个大八卦,而且跟你有关哦。” 阳一一轻轻“哦”了一声,依旧没给什么给力的回应。 阳光摇头叹了叹,最终决定自顾自地往下讲:“我跟你讲过八姐一直没定婆家的,对吧?”见阳一一默认,阳光又鬼鬼祟祟地继续说,“前几天来了个什么世家的贵公子,还带着父母一起,准备在阳家女孩儿里挑个未来妻子。他看上了我诶,父亲说我太小,他又说八姐还不错,结果父亲直接点明,说他家根基已然不稳,所以不够格娶八姐,拒绝了他,还说最多给他安排一个旁系的女儿。把他和他爹妈给气的!特别是他妈,明显隆过的鼻子都快给气歪了。” 阳光很有讲故事的天赋,说的活灵活现的,阳一一听了也不免觉得好笑,但依旧不咸不淡地问了句:“那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哎呀,要喘口气才能说重点嘛,”阳光神秘兮兮地将身子向桌面俯低,按着一一的手说,“我听说……姐夫当年也来我们家挑过老婆的哦。” “哪个姐夫?”阳一一第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十一姐夫。”阳光贼呵呵地掩着嘴笑。 阳一一慢慢回过神来,直直地盯向阳光,她听见自己问了句:“你说纪离?” “对呀,”阳光点头,又模仿她的冷面,“你是又要说‘他不是你姐夫’了吗?” 阳一一又缓缓问:“你怎么知道的。” 阳光拍胸口:“我多了解你啊……” 阳一一断了她的自夸:“我是说,你怎么知道纪离曾经去阳家选过妻子的?” “因为我没见识过这个架势,好奇的问东问西,九哥给我说的……” “他们都知道你和我接触?” “不知道,我没说过 ,”阳光见阳一一神色不对,便皱起了眉,“你怀疑他故意透给我,让我告诉你的?” “不好说,”阳一一冷笑,“总之他们不会安好心。几年前的事你知道吗?” “貌似有好几年了,”阳光摇了摇头,“具体他没说,我也不好问,而且他打死也不说姐夫当时看上的是谁,我猜一定是你的吧?” “我先走了。”阳一一喊了人买单,找出钱压在桌上后,提着包就径直往外走,任阳光怎么喊都没有回头。 阳一一开车回了家,找到最近新换的手机,上下摩挲了许久后,才给纪离打了个电话过去,“喂,又有些想你了,最近什么时候能过来?”她想当面问问他,是不是他们的初遇,其实是这样的。 在这个电话后的第二天晚上,纪离如约而至。 洗完澡又是一番*,阳一一闭眼休息了会儿,确认恢复了全部的神识,才转向他那侧,抱着他,徐徐问道:“我听阳光说,你曾经想给自己选一个阳家的女孩儿做妻子,是真的吗?” 纪离有一会儿没有回答,最后却简单应了个:“是。” 阳一一声音中有抑制不住的颤抖:“什么时候的事?” “快9年了。”纪离这次倒答的很快。 “那会儿……”阳一一有些问不下去,咬着嘴唇想了很久后,才说,“你可有看上谁?” 纪离隐约叹了叹,才直接说:“你。” 阳一一趴在他胸前,手指蜷在他衣服上,不由自主地画着小圈,声音在笑,眼眶却干干的发涩:“为什么选我?我那会儿才12岁吧?毛都没长齐呢……而且我为什么不知道?” 纪离似终于准备坦诚相告,“我是你大哥带去的,当时给我看的有你四姐,还有几个你旁系的堂姐,你没到年龄,所以没有出来。我没看上你的姐姐们,你大哥便说算了,所以带我到处转转,看见你倒是凑巧,你那时坐在花园的秋千上吹箫,明明是很小的年纪,却吹着《湘妃怨》……” ☆、第四十八章 覆水难收 纪离听完她的问题,许久都没有反应,隔了在阳一一看来的冗长时光后,才轻轻笑了声:“哪儿有这么多如果?” “是啊,世上从来就没有如果……”阳一一用食指腹悄悄沾去自己眼角的泪水,声音里同样带着笑,“那最初在‘壹’的时候,你认出我了吗?” “你和我印象中那个时候的你差别太大,”纪离徐徐缓缓地说完,停了会儿才又说,“不过我还是认出你了。” “所以你后来决定帮我?或者说是……包我?”阳一一咬了咬唇角,娇俏的笑,可实际那笑有多么苦涩,她心底是这样清晰的知道,“可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告诉你有什么意思?”纪离弯起唇角,“你不是当初那个阳拾依,也回不到那个时候重新做决定,何况即使重新来一次,你依旧会脱离阳家,做现在这个阳一一。告诉了你,你只会像现在这样胡想瞎想。” 他的的确确是理智的,说的话全部都在点上,她半分也无法反驳。 原来他果然早就认识她…… 所以会有那柄玉箫,会有江南书房里那副画,会有那上面的题字“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会有她吹《湘妃怨》时他的失控,会有他不自觉叫她十一,会有在被她问到他什么时候看上她时,他状似无意地说:“被你外表蒙蔽的时候,或许有过……” 也许,是不是她多想了? 所以她还是想问清楚,既然痛,就一痛到底多好? 于是她选了两个问题来问,第一个:“纪先生,你送我的那只箫,是专门为当年的小十一找的吗?” 纪离又是叹了声,像在为她的求虐而惋惜,可他沉默了会儿后还是成全了她:“是。看到它的时候,我便想你一定会喜欢。” 第二个问题,已经有些没有必要:“你江南老宅书房里那幅画……” “也是画的你,画的时候,我已经知道,我未来的小妻子跑掉了。”这次他没容她问完,便已经噙着笑回答了。 阳一一稍稍撑起身,长发顺着垂在了他胸膛,她拨了拨,避免它们挡住她的视线,因为她将要问他的这个问题,对她而言,至关重要:“你那会儿这般真心的喜欢小十一,想娶她,现在呢?” 现在你愿意娶你眼前的阳一一吗? 问到最后,她终究是失了勇气问完。 可她知道,他一定懂她的意思。 从他偶尔的失控来说,他其实是不是也会痛惜他们那段被她亲手却无意斩断的缘分? 那他会不会愿意,和她一起,将这段缘分重新修补起来? 纪离,你会愿意的吧?对不对? 阳一一眼中满盛着这样的希望,可这希望却在纪离的沉默中,如逐渐飘散熄灭的花火,隐没在那双乌黑的眼瞳中。 他就是这样的。 从不会骗她。 最多,不想告诉她的,或者不忍告诉她的,就干脆沉默。 是啊,他怎么会愿意娶现在看清了的这个阳一一? 贪钱、自私、爱慕名利与虚荣。 当年阳老爷说她需要真的高价,可是后来的她却是在夜总会工作,还为了88万就将自己的初夜卖给了他。 而后,也如此自贱地做他的情人,被他包养…… 她甚至还为了自己的前途,做掉了他们的孩子……而且她对此还死不悔改,认为理所应当…… 阳一一低低的笑,笑的仓惶又不知所措,像是只是为了掩饰心口的伤痛,然后她没心没肺的说:“其实阳家寻常的女孩真的不错,受的培养都是最好的,能歌善舞,琴棋书画几乎样样精通,而且模样又好,如果你想结婚,找个阳家的女儿真的不错。例如我八姐,高挑又漂亮,比我是差些,但出去也是一等一的人才了。只是,人稍微一丝不苟了点,少点情趣,可恰好,做一个豪门当家主母是很够格的。听阳光说,目前阳老爷还没选中谁,你要不再去次阳家,排个号?比你盲目的相亲一定好许多。” 纪离唇边冷冷一笑:“我倒是对你常提的阳光很感兴趣。” “阳光呀?”阳一一已经不知道自己怎么还能维持住笑容的,“最初在台球会所遇见说要勾搭下来送给你,你还笑我说我脑子里乱七八糟的,现在后悔啦?不过我也看清了,你配不上她,可以死心了。” 纪离稍微眯眼,轻而缓地问了句:“是吗?你这样说,我倒是越发有兴趣了。” “不然我们打赌?”阳一一心内唾弃自己的倔强与坏脾气,可她也控制不住,她如今都几乎快要被心头的矛盾情绪折磨疯了,三年之约越临近,她就越毛躁,但他却依旧那么淡然,根本不懂她的痛苦与绝望。 “好,”纪离唇边染笑,轻松地应了声,“而且你正好提醒了我,家里又催我的婚事,这次我拖不过去。我不想瞒你。” “随便,”阳一一翻过身去,背对着他,无所谓地动用她的骄傲,冷冷地道:“祝你成功。” 对她讽刺与挑衅意味这么严重的祝福,他没有再回应只言片语。 此夜就此宁静。 只是当夜深过半的时候,阳一一才转过身去,在夜色溶溶中努力睁大眼睛,试图看清他静谧的睡颜。 其实她也知道,他真的不年轻了。 三十三岁,他已不是个青春热血的小伙子,有时候光线好的时候,她甚至能看到他眼角和唇角蛰伏着的细纹,浅浅一条,却像勾魂索一般,牵走她的全部心魄。 随着时间流逝,他依然这么完美,无可挑剔。 而她越来越爱他,更是相信,还会有很多女人或是女孩,和她一样,对他如此痴迷。 他如果真想要得到一个女人,只要稍微对她好一点点,谁不会被他手到擒来? 毕竟,连她这样的冷漠无情,都已中招。 纪离,你以后是不是会像当年不自觉买下那只箫收藏,想以后讨小十一欢心那样,再对其他真正成为你妻子的女人那般好? 她知道他其实不会对阳光下手,可她也知道,她和他之间的甜蜜,在这晚,已经全部走到了尽头。 他的岁数,是该结婚的时候了。 如果不是在她的任性下,陪她蹉跎了那么两年,或许他这会儿孩子都有了。 还有他们的那个孩子。 如果她生下来,会不会有不一样的结局? 是的,没有如果,阳一一,你不要去想这样的事情。 你要看着以后,和他分离之后的以后。 那才是你以后要漫长走过的真正人生。 之前种种,就当南柯一梦,放掉就好。 她是真真正正地错过了他。 两条线短暂的相交之后,终究会渐行渐远。 任泪水无声无息地滑入枕头,湮没消失。 整夜无眠后的清晨,她感觉到他离去的动静。一直假寐着,直到听到大门关上,她才睁开眼,将自己挪到他那侧去睡好,上面有他清爽的味道,她的迷恋,和这味道一样,怎么也无法快速散去。 那之后,大约有10天,两人没有见面。 十天中,她本来以为他们应该算已经结束,只等某个时机到来,便正 式摊牌。却不料十天后,她却接到阿谦电话,让她陪纪离出席一个应酬。 只是到底还是有不同。 之前的两年好时光,她几乎都没遇见过阿谦,所有事都是纪离亲自和她说,甚至偶尔出去玩,都是纪离开车,就如恋人一般,只顾享受二人世界。 现在,又复回到冷冰冰又卑贱的被包养关系了。 阳一一自讽着应下。 那次在m市的应酬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于是后来又有了几次。 直到两个月后,有一场连纪离都有些重视的宴请,在座的一位脑满肠肥的高官看上了她,非要灌她酒。这高官是今晚的唯一主角,阳一一通过察言观色,早就看明所有人对他都是畏怯又讨好,见到他硬要她喝酒,大家都还笑着说,之前从来没见过他对一个女人如此给面子,这是阳一一的荣幸等等,所以她自然不能将气氛弄僵,何况她虽然酒量不好,也不是一点不能沾,之前不喝都是因为纪离的要求。 她已经准备端起杯子,口中也出口了一些好听的恭维话,酒却被纪离劫走,他执着酒杯起身,往那高官的方向,浅淡的笑笑:“她的酒还是我来代吧。”说着便一饮而尽。 高官的三角眼一动,摇了摇头:“她自己都愿意喝了,纪总何必阻挠?” “因为我不想让她喝,她也不是真的想喝。”纪离转了转酒杯,说的理所应当,不容反驳。 那官员见竟有人如此放肆与傲慢,不由冷笑,看向阳一一:“阳小姐,请问你是真的不想喝吗?” 阳一一打量了一圈在场所有的人,他们是还惊讶着不知所措也罢,看好戏也罢,劝她屈服也罢,其实她无需在意,她只用在乎身边的这个男人,如果他拿定主意不许她喝,她就不喝。 于是弯起歉然笑容:“我的确是对酒精过敏。” “那阳小姐早说嘛。”旁边另一个官员打圆场道,“不过我看阳小姐是因为真正看重信副的这杯酒,所以原本才打算冒着风险喝的。” 阳一一跟着说:“是这样,只是纪总他领教过我发病后的样子,我虽难受,但其他所有麻烦都是他在承担,所以不愿意我喝也是应当。” “这次我来承担。”高官又凉凉盯着阳一一和纪离说。 “信副,您没听到她说,其实她也会难受吗?”纪离笑了声,反问那人。 惯来高高在上的人,何曾喜欢去顾及别人的感受,只是 顾着自己的心情:“所以,你们是打定主意,不给我面子?” “如果让我喝,多少杯,我都给你面子,”纪离微笑着看向他,“但是,还没有人能逼我女人喝她不想喝的东西。” 有人起哄道:“说不定阳小姐想当信副的女人呢!” “住口!胡说八道什么?”信副显然是发怒了,瞪了纪离和阳一一片刻后,缓声说,“我不想再看到你们。” 纪离不以为意地仰首喝下杯中的酒,轻轻放在桌上,将手递给一直呆愣着的阳一一,见她不动,还笑着在她耳边问了句:“不走?真愿意当他女人?”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读芳小宝、c两位美人儿的霸王票哈~~~ 作者这两天情绪不高,不过还是要么么仍在支持的大家,mua~ ☆、第四十九章 理智与情感 “不走?真愿意当他女人?” 阳一一看着他的双眸中泛起水光,匆匆摇头,牵着他手,便由他带着自己逃离这金碧辉煌、却因只重权势而冰冷的不近人情的地方。 出来后,上了车,纪离才松开了和她一直牵着的手。 阿谦发动了车子,平稳地在夜里的街道行驶好一会儿后,阳一一方勉强平复了心情,开口问纪离:“为什么?” 纪离回眸看向她,唇边清浅笑意犹在:“什么为什么?” 阳一一苦涩一笑:“一杯酒而已,你何必……真的那么讨厌我喝酒?” “你以为只是一杯酒?”纪离笑中泛冷,“你喝了这杯,必然还有下一杯,然后呢?他会让我把喝醉的你让给他。这种事情我看的太多,等他提出这个要求时,我如果拒绝,一样把他惹怒,何必再白白赔上你醉酒后的难受?” “为什么一定要拒绝他?”阳一一定定看着他,不肯转移视线分毫,像是要将他的每一分反应都收入眼底。 “莫非你想答应?”纪离扬眉,反问,“那不妨现在我们回去……” “纪离,承认一下喜欢我有这么难吗?”阳一一轻声讽笑,一字一句的问他,“承认你因为喜欢我,所以心疼我,舍不得我,有这么难吗?” 纪离从她面上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浅浅的吸了吸气后,才摇头,微笑道:“如果刚才的事让你有了这样的误会,我很遗憾,我给不了你所期待的答案。” 阳一一疲惫地阖眼,方才被他席间几句话建立起的感动与希望,现在同样被他几句话给摔得粉碎。 “那何苦呢?不如干脆就不留情面地顺水推舟,将我扔给他算了。”阳一一赌气般嘀咕道。 “我没有那样的习惯,不过如果你乐意,我不反对,刚刚是我帮你拿了主意,没有征求你的意见,实在不好意思,”纪离平平缓缓、不用感情地说完,又闭上双眼续道,“只是给个建议,他不会对你比我对你好。而且不管怎样,你都该少喝酒,不光不好看,至少为了你的嗓子,也要慎重。” “有时候,是真的希望你对我再坏点……”阳一一伸手去握住他的,然后顺着倒在了他的腿上,“例如,说了这样的狠话,就不要再说其实你不准我喝酒,还为我的嗓子考虑过……” 纪离睁开双眸,俯看着状似乖巧趴伏在他怀里的她,视线在她从乌黑发间露出的瓷白后颈与小巧耳廓上停留片刻, 才又没有重量的收起。 回到公寓后,纪离让阳一一去洗澡,自己则平平淡淡地说要去收拾烂摊子。 阳一一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思,快速地洗完,再循着纪离的声音走到阳台,听见他在打电话,那边说了句什么,他沉静了会儿,才缓缓回:“我并不是自暴自弃,也没有冲信副发泄的意思。” “看来只能这样了。是,你当然得帮我这个忙。”纪离沉稳声音里带着一点笑意,“就算为了你的宝贝妹妹,再难办你也得帮。” 妹妹? 还是宝贝妹妹? 她也是做妹妹的,可她那些哥哥们,貌似真没有将她视作宝贝的意思。 或许是纪离相上的哪家姑娘的哥哥吧…… 心底有麻痒的刺痛在缓缓蔓延开来,阳一一低头看自己的脚,先是屏住呼吸,再慢慢恢复,终于平复心情。 再抬首时,发现在她的自怨自艾之间,纪离已经结束了通话,正回首看着她。 “十一,过来。”对上她视线后,他向她招手。 她看着他,有些迟疑和怔愣。 “怎么了?”纪离扬唇,轻笑着说,“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我们还没分开吧?” 阳一一于是大步走过去,直接环腰抱住了他,随后踮起脚去吻他的唇,尝他唇齿间薄荷味道里未散的半分酒气。 吻过后,纪离抱着在寒风里起了满身鸡皮疙瘩的她回屋,将她放在柔软又宽阔的布艺沙发上,倾身压了上去。 很多时候,阳一一发现,她和他越来越不适合说话,说不到几句就会有争执,可在做|爱这件事上,却越来越投契。 即便他在这件事上,从来没对她心软和手软过,她习惯之后,倒也不觉得太难以忍受,何况,她现在也不是一味的任他宰割,偶尔也能找到一些很奏效的方式,控制一小部分节奏。 从沙发一路战回床上,夜半时分才终结。 等他冲完澡回来,阳一一才问他:“事情解决了吗?” “算是。”纪离回答的很简短。 “哦,那就好,对不起给你添了麻烦,”阳一一诚恳地道歉,还笑着补了句,“之后不要再带我出去应酬了。” 纪离静默片刻,才又是干脆利落的一个字:“好。” “就这么答应,不问为什么?”阳一一小腿勾住他的,凑近他身边,笑着 问他,见纪离兴致缺乏的模样,突然想到阳光跟自己讲八卦时,自己的冷漠回应,于是笑意又深了些,“我怕自己会忍不住再搞几次破坏,让你一无所有,无路可走,是不是很典型的天蝎座?” “嗯。”纪离的反应依旧平淡,却将静寂无声的视线投向她,伸手理了理她颊边的碎发。 阳一一逮住他的手,紧紧地将这只指腹间有薄茧的手贴上自己的脸,她凝视住他那双春风般柔和、春水般平寂的眼睛,动了动唇:“你以为我恨你?我的确恨,但不至于想这样报复你,我只是想,如果你什么都没有了,那我可以养你。”这样我们也许就能永远在一起了…… “如果你愿意舍弃你的事业,我也可以一直养着你。”纪离唇边弯出不辨喜怒的笑,见阳一一怔愕后,他也摇了下头,“没人愿意舍弃自尊,我们俩也是如此。” 是啊,多残酷的事实。 阳一一抿了抿唇:“你就不能对我稍微降低点要求吗?允许我去闯演艺圈,成为明星真的让你那么难接受?” “是的,”纪离坦白承认,但他在她失力地倒回去前,又说,“不过我会考虑着去接受。你呢?你能接受我和别的女人结婚,你暂时做一段时间的情妇吗?” 阳一一眼中的光芒,似被他一手掌握,玩弄般随着他的话时亮时熄,她薅了薅头发,张开嘴看向别处,觉得可笑又莫名:“为什么你结婚,让我当三儿,我不肯,却显得是我无理取闹了?”说完,她闭眼,深呼吸了下,再说,“罢了,我明白了,你是想说,除了不愿意舍弃自尊作为保护,我们各有不愿意轻易妥协的底线是吧?可是……” 她睁开眼看着他,抿着唇像是都快哭了,“可是我喜欢你啊,你却从来不说你对我有任何其他的感情,就算我喜欢你没到要舍弃自尊放弃底线的程度,我毕竟也是真心喜欢你的……我们之间,依旧不公平,不是吗?” 纪离看着她的眸光里,隐隐带着叹息,后来才似终于有了点怜惜,他伸手,拭净她的眼角,再轻轻点她的额头:“有些事,不是一定要嘴上说,而是需要用这里去想,用心去感受……睡觉吧,嗯?” 阳一一维持此时和他安静对视的状态好一会儿后,才倒回去,侧过身子,背对着他,闭上眼睛。 片刻后又睁开,皱着眉想他说的话。 其实或许他说的对,如果他对她没有一点感情,可能这两年来,时时陪她,纵她宠她吗? 也许他对她不是没有感情,只是不习惯嘴上说? 就如他也不愿意给她任何承诺一样…… 可是,她真的要为了这么点微薄的希望,继续和他耗下去? 他考虑过后可能接受她去闯演艺圈? 或者说,她自己能不能接受他结婚,自己扮演他婚外情里的主要角色? 原则和自尊,不能舍,那么感情呢? 她舍不舍得? 或者,为了他,值不值得? 如果谋划一段感情,能像谋划一段生意,那一定就不是真感情…… 可耻的就在这里,她做不到理智如做生意,即使无比唾弃这样的自己。 罢了,不想了,老规矩,顺其自然…… 顺着心走,该分手的时候就分手,该忘记的时候就忘记,该在一起,那么就在一起…… 迷迷糊糊地睡着,意识不太清醒地感觉到早晨纪离的离开,她不愿意起床,便一直时睡时醒的赖着,直到午后,才起来随便找了点吃的果腹,出门去上课。 时间又过了大半个月,圣诞节将至,纪离提前说了没办法和她过,她郁闷了一晚上,也就随它而去,不再多想,转而专专心心地做“音色”的圣诞特别活动。 为了找更多事情来分心,她还一手囊括了这次活动的策划宣传,各种鬼点子直冒,常有出奇制胜之感。连“音色”老板都笑说,以她这劲头,以后即使不做明星,也可以去做经纪人。 平安夜那晚,是活动的第一天,取得了极好的效果,阳一一本来为这个“开门红”乐滋滋的喜不自胜,却发现有不速之客的到来。 她原本打算装没看见,那人却大摇大摆走到她面前,噙着不怀好意的笑给她打招呼:“阳小姐,还记得我吧?” 作者有话要说:双更表明作者除了情绪不高,还在抽风=。= 晚安,睡啦,祝大家好梦哒~ ps:谢谢lilione美人儿的霸王票,嘴一个=3= ☆、第五十章 原来是这样 “阳小姐,还记得我吧?” “啊,记得。人面猪脑狼心狗肺,谁都会记得。”只得正面贱人的阳一一微微扬起唇角,“怎么,朱公子找我有事?” “你!”朱煜气的着魔,指着她狠狠道,“有本事你一直这么得意。” 阳一一耸耸肩,绕过他便走:“谢谢你的祝福,我的确很有本事。” “回来!”朱煜冲她的背影愤愤喊。 阳一一置若罔闻,直接过滤掉。 于是朱煜几步冲上前,逮住她的手,抓着掰向一边:“你得意是吧?你有什么本事?知道纪离为什么不陪你过圣诞吗?因为他去美国和他的未婚妻订婚去了!订婚哦,唉……你这个小三儿还被瞒着呢吧!?” 阳一一如被人在心口直直敲了一拳,嗡嗡声不绝,之后才是刺骨的疼痛,但她如何肯在朱煜面前示弱,于是还笑着说:“他迟早会告诉我的,不劳朱公子操心。” “是嘛?有些事都快三年了,他似乎却一直都将你瞒在鼓里……”朱煜面部狰狞又扭曲,望着阳一一的眼神里既是贪欲也是快感,“啧啧,我保证我等会儿告诉你的消息,一定是你圣诞节最好的礼物。” “我不稀罕。”阳一一挣开他的手,站直身体,又继续朝前走,“自己留着过年吧。” 朱煜这次没有追上来,只在她背后远远抛来一句:“我跟你四姐快结婚了。” “恭喜你啊,娶这么个……极品的女人,一定十分幸福快乐。”阳一一想了想措辞,才轻而冷地回,脚下步伐却半点没停。 “呵,总之她告诉我件事情,我想一定得告诉你,不能让你继续被纪离这混蛋欺骗下去,我想自己也真算以德报怨,无比厚道了,”朱煜看着已经走到咖啡厅正中间的阳一一,“想听就留下。” “我不想听。”阳一一说的是真话,不管是什么事,她都不想听。 “何必自欺欺人呢?”朱煜又跟上来,如一条蛇吐着信子般,在她耳边轻声道,“哦,干脆这样,因为时差,他们的订婚还没举行。等明天白天,我拿到照片,发给你后再说怎么样?视觉和听觉的双重刺激,一定棒极了。 说完之后,朱煜便仰头猖狂大笑着走了。 留阳一一如雕像一样呆立原处,很久不知道如何反应。 街上圣诞气氛很浓,人多车堵,欢声笑语和着商家放出的活动音乐一起从车窗飘进来,却如寒 风猎猎,阳一一维持失神状态,将车顺着拥堵的车流,步步维艰地开回家。 进门,开灯,然后倒在沙发上。 她望着一片空寂的手机,想,即使真要订婚,电话也该来一个通知下的吧? 还是说订婚不算,结婚才算呢? 还有,纪离,你究竟还隐瞒了什么事,竟能让你的仇人知情后便得意至此的? 她有些不愿意再想。 也没洗漱,就这样倒在沙发上,似梦似醒地过了一夜。 第二天是因为短信铃声而睁开眼。 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时间是九点半,陌生号码传来了一条彩信。 她没有马上打开,而是觉得犹为疲惫地找了换洗衣物,去认认真真洗了个澡。 出来的时候,手机已经不知道顽强地响了多少次。 她用浴巾擦着头发,脑袋空空地盯着屏幕上跳跃的陌生号码许久,才按了接听。那头果然是朱煜惹人厌的声音:“吓我,还以为你出事了,正说过来看看你。怎么?看了照片躲一边哭去了?乖,不哭,多的是人疼你,啊?” “说人话。”阳一一冷冷断掉他的□。 “哦哟,还能这么横?阳小姐倒真是让我佩服不已。行,我成全你,”朱煜啧啧叹了两声,终于开口切入正题,“从开始讲起,你第一个工作的会所不是‘壹’,对吧?叫那个什么‘阑珊尽’的,后来因为发现似乎是阳家的产业,所以便跳槽去了‘壹’,对不对?” 阳一一简短地“嗯”了声。 “可惜啊,你并不知道自己出了龙潭又入虎穴,这‘壹’其实也是你大哥的私产呢,”朱煜假模假样地叹了两声,又笑,“怎么样?以你的聪明,有没有已经开始猜想我要说的是什么了?” 阳一一心跳一声强过一声,就连语声也控制不住:“朱煜你他妈敢一口气说完吗!?” 朱煜凉笑两声:“哟,终于急了?其实很好猜啊,纪离和你大哥阳祎认识且私交极深,这点你应该早就知道了;纪离曾经去阳家选中了你,据说你也知道了……这样的情况下,要是有一天纪离发现,他原本的小妻子居然去了夜总会给别人陪唱,会不会因为那强烈的占有欲,感到有些生气呢?这时候如果制造个重逢,再故意把你弄得很惨很惨,自己则作为救世主出现,你会不会感激涕零,轻松上钩呢?真是可怜了你弟弟,据你四姐说,除了蠢了点,也不是坏孩子,就 偏偏因为你红颜祸水,平白赔上了个肾,还对你感到无比抱歉,整日拿愧疚当激励……啧啧啧……” …… 后面的话,阳一一已经听不下去了。 她忘了自己是以怎样的速度冲到楼下拦了出租,是怎样和个疯婆子一样闯进那雄伟又阴暗的阳家大宅,怎样突破重重关卡冲到阳祎面前……只知道自己现在正指着他那高挺的鼻子暴跳如雷:“是不是你和纪离一起策划的!?究竟是不是!?你和他一起挖了个坑等我跳进去是不是!?” 阳祎挥退门口面对过往的十一小姐有些无措的保镖,转身走到茶台边拿了个钧窑的杯子,倒了一杯他才泡好的铁观音给她,唇边有些不当回事的笑意:“十一,这样不该是和你大哥说话的态度。” “大哥!?狗屁个大哥!当初我决定从艺,就签好协议从这里走了出去,跟你们每一个人再无半点关系了!”阳一一抱着粗口狠狠挥开那杯子,价值连城甚至有价无市的钧窑,在红木地板上跌了个粉碎,她在这碎裂声中抱住头,“而你……回答我,究竟是不是!?” 阳祎看着地上那钧窑碎片,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才开口:“若不是还仗着我是你大哥,仗着那你我都不愿意承认的血缘之亲,你哪里可能在这里和个没教养的泼妇似的,却又没胆子去问纪离?” 阳一一被他戳中死穴,是啊,她没胆子去问纪离…… 不管她对他在这瞬间是有多恨,她不敢去问他…… 她抱住头缓缓蹲往地上,表情僵硬,只一双向来灵动妩媚的眼睛通红,像是将要喷出火来。 埋首环膝抱着自己片刻,她仓皇地笑了笑,重新站起身,扶着阳祎书房门边那对黄花梨太师椅中的一张,悠悠然坐了下去。伸手慢条斯理地整好凌乱的头发,再抬眼看向她面前那位英挺的大哥,“不管怎样,我今天来了,要在你这里求一个答案……不过其实,我想你刚刚的那句话……提到我不去问纪离这句话……已经告诉我答案了。的确是你和他攒谋着,将我诓了进去对不对?” 阳祎见她如此变化,也笑了,重新坐回宽阔的书桌前,双手交叉支肘于桌,颔首:“你依旧是极聪明的,只是用词难听了些。这整件事在我看来,不过是一个男人追求一个女人时,用的一些手段罢了。而又只是很恰巧的,你那位不成器的弟弟在我手下输的一败涂地,我便顺水推舟卖了个人情给纪离,让他来做你的救世主。” 阳一一望着天花板 笑了一声,“你确认是救世主,不是魔鬼么?大哥?” “如果不是四姑娘和老九想让我和纪离不好过,联合起来用各种方式,故意把消息透给你,你不认为他算你的救世主?”阳祎笑容渐沉,还摇了摇头,“而且你也感觉到他对你的纵容了对不对?如果你愿意听话一些,你会过的很快乐。” “快乐?听话且愚蠢,这就是你们这群男人……”阳一一顿了顿,讽笑着强调,“有钱有势的男人……豢养女人的标准?” 阳祎皱了眉:“有时候愚蠢并不是坏事。” “那可糟糕了,我就是这么耳聪目明,就是这么叛逆不服输,就是这么不符合你们的标准,那你干嘛还要把我卖给他?我不快乐,纪离也常常被我搞的不快乐,又是何苦?” 而且,即使不知道从前过往,她又何曾将他视作救世主过?他是她的劫啊……这难以逃过的劫,让她如今心如死灰,生不如死…… “十一,”阳祎脸色更沉,“‘卖’这个字又是从何说起?作为大哥,我不过希望我的妹妹有个依靠,不要过那样落魄的日子……去给人陪酒赔笑,平白委屈了你。” 阳一一拳头捏紧,目光重新落回阳祎脸上,仍旧没忍住冷笑,“收起这副假惺惺的大哥嘴脸好么?你觉得落魄之事却是我甘之如饴之事!你,你不过是舍不得放过我,依旧想把我卖个好价钱罢了!你为什么就不能学学‘阳老爷’?再怎么无耻却至少洒脱,阳春姑姑当初便是一走了之,也没见阳家谁再干涉她的生活!你凭什么就干涉我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才是大招嘛 不用纠结了,新生活要开始了……不过,后面的内容我估计会挨砖吧……抱头 阳祎后面那个字念“一”的音,yi一声,只有这一个读音,不是伟哈=。= 虽然他因为这个名字各种被嘲笑【被敢嘲笑他的人嘲笑……我不会说是某篇文的女主的…… ☆、第五十一章 疯子 “十一……”阳祎怒极反笑地“呵呵”两声,“我在你眼里就这般肮脏?对,身为长子,我是想将阳家经营的越来越好,但……卖?卖你这么一个不听话的,眼下显然却给我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 停顿片刻,阳祎稍微颔首:“好,你要说我对你并无长兄情谊。的确,亲情在阳家算什么?这一刻是兄弟姐妹,下一刻就能血刃相见,又何况你这么一个已脱离阳家的女儿?那就当我只是为了帮纪离好了,但在帮他得到你的基础上,我认为你也获得了好处不是么?你有了富裕无忧的生活,不用再去那种地方那个圈子做那样的事情……” “我做哪样的事情?”阳一一打断阳祎的话,表情扭曲而凌厉起来,“出卖色相?嗯!?又是哪个圈子?娱乐圈?我喜欢唱歌,想出名唱给所有人听是令人不齿的么?” 阳祎眉目极寒:“喜欢唱歌,不能只唱给自己喜欢的人听?” 阳一一不遑多让再次抢断他的话:“当只金丝雀?关在笼子里对着一个人唱?真是不好意思,我居然没这种偏好。” 阳祎终于忍无可忍般一拍桌子:“那你说的那个圈子有多脏你知道么?你看看我打过交道那些公子哥,背景权势尚不用及我们家的十分之一,就谁没有睡过两个演员歌星?你非要这么不洁身自好挤进去做什么?哦,你是不是又要提阳春姑姑?她若不是遇到个段丛山什么都不求地在背后捧她保她,能活的那般自在?和自己想交往的人交往?”阳祎说到这里,吐了口气,仿佛为平缓心跳与情绪般闭了眼睛,极其疲惫地揉了揉眉心。再开口时,是别样的语重心长,“十一,爱惜名誉,保护自己,过简单的日子不好么?” “爱惜名誉?洁身自好,”阳一一像听到了最好笑的笑话,眼泪都笑了出来,“让我做纪离的众多情人之一就是爱惜名誉?就是洁身自好?这是你和他的价值观么?真是太好笑了……” “如果你进了那个圈子,那就不止他一个了,”阳祎嘴角也是一绷,随后又轻声补了句:“何况阳家女孩的本事,最后哪里可能只做一个情人?” 阳一一笑得接连摇头,最后停下来望着天花板悠然叹息,“阳家的女孩……呵……我可真是荣幸呀……” 阳祎眯了眯狭长的眼睛:“你的确该感激,若不是阳家给你这样的外貌和嗓子,你想进那个圈子的资格都没有。” “可我现在也没有资格……呵,原来都是假的,按照这样的说法,他其实也从来没想过要 捧我红对不对?所以难怪不断诱惑我做个小宠物呢……” 她打开手机,找到那条早上朱煜发来的彩信,里面纪离穿着最正式的黑色西装,倜傥玉立,唇角带笑,对面穿粉红色蕾丝镶珍珠长裙的陌生姑娘端庄大方、身材高挑、样貌出众,怎么看怎么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他小心翼翼、视若珍宝般执着她的手,将戒指戴在她左手中指,那钻石耀目的要刺瞎她的眼睛…… 可刺瞎了又如何,即使闭着眼睛耗费全部心神,她也无法想象他对面站着的女神一般的女子,会是她这样一个妖魔…… 她擦了擦潮湿的手机屏幕,又弯起唇角:“大哥,你看,他订婚也不跟我说一声,我真没你想的那么厉害,对不对?” “郑家的独生女,现年二十七岁,二十三岁便接手家族生意,二十五岁就和变魔术一样将本就雄厚的资产扩大了近一倍。商场上雷厉风行,面若桃李,手段阴狠,以致有人管她叫女罗刹……她不是纪离喜欢的类型,两人连联姻应该都算不上,纯粹的生意关系,”阳祎面无表情如背书般解释完,才微微一笑,“如果是真结婚,我这个做兄弟的,不至于还坐在这里被你骂吧?” 阳一一怔了怔,再看了看那照片,却笑出来:“呵,是真是假,其实也无所谓,反正不可能是我,和谁又有什么关系……” “十一,他现在是没办法娶你,但是你只要继续拴住他的心,等过几年他实现他事业上的目标后,你和他哪里没有希望呢?”阳祎耐心地劝她,“和爱的人在一起过踏实的日子,不会比去演艺圈沉浮更好?” “他不肯放弃他事业上的追求,为何勉强我放弃?他不是也不觉得跟我在一起幸福踏实更好吗?说到底,不仅是认为那个圈子肮脏,更是因为不够爱我……”阳一一摇了摇头,低声轻叹:“他都不爱我,还这样随手干涉改变我的命运?果然是有本事的人,轻而易举、不费心思地就改了,哪里知道珍惜?还有十三,他何其无辜?我怎么可能再和他这样的人在一起?你们认为那个圈子脏,我为什么觉得他身边,或者说你们这群有钱有势的男人身边更脏?” 摇头叹完之后,她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垂首,笑容浅淡,“罢了,你们继续留着你们的价值观吧,只是不要再试着加在我身上……我偏是要看看,若我不陪人睡觉能不能红……” “对了,大哥,”都快要转身之际,她又突然回首看进他的眼睛,说,“我突然很敬佩那个去英国的女孩……阳光给我说她叫 什么来着?桑倚天?这名字好,人也好!她是真聪明啊,看出你是个地地道道的无情败类,所以任外表条件还不错的你追了四年也没对你稍加侧目,啧啧,我要有这种自觉规避禽兽的体质,当初也不会上了纪离的道……” 听到“桑倚天”名字的一刹,阳祎的脸色就彻底变了,从一种身居高位者劝诫不听话小辈时的那种严肃与俯视,演变成彻彻底底的愤怒,他撑着桌子站起来,怒喝出她的本名:“阳拾依!” 阳一一笑了,响亮地吹了声口哨,那表情促狭地仿佛在说:“瞧,你还不是有死穴的,得意什么?” 随后,她便转身走出了书房,步伐轻松且愉悦……直到出了门卫森严的阳家大门,她脸上的笑容才在无意识的漫步中一点点消失。 分明是圣诞节,十二月,这本该飘雪的时候……阳光居然是难得的火热。 待她走完那条幽长宁静以表权势的林荫小道,来到闹市,正好是正午时分,身边所有人又换上轻薄秋装还不停抹汗,而罩着黑色羊绒大衣的她却觉得从背脊升上一股股透心凉意,冷的她不停打颤。 这下要去哪里呢? 原来她真的在不知不觉中成了金丝雀了?离开了他给她打造的黄金牢笼,就迷茫地不知所去? 她又是怎么会动真感情的呢? 太可笑了,这么无情的她,怎么会对这样一个人渣动真感情呢? 她又那么自诩成熟,怎么就会天真到以为自己能斗的过他呢? 阳拾依,你自讨苦吃……他们……他们也觉得你这样的贱人不过只配做个情妇。 眼泪滑落,她伸手去抹……又落,又抹……反反复复无间隙……她知道来来往往所有人都在看她,她本来就是夺目的,由他们看去吧…… 即使是当笑话那样看……又怎样呢?现在就连她自己也觉得自己是个笑话呀…… 直到有路人不知是无意还是恶意的,在擦肩而过时撞了她一下,浑身无力的她直接跌坐在地,失神地呆了好一瞬,才撑着地站起来……而就是此时一个侧首,发现自己竟正处在一家琴行门口。 怔怔望着落地玻璃里面一台白色的三角钢琴,她突然想起一个人来。 那个人是那样的好,完美的如一个不容触碰的梦。 他的手指漂亮极了,在黑白钢琴键上飞舞,弹出悦耳动人的曲子,如创造一个个神话与奇迹。他有王子般忧郁 深邃的眼睛,可笑容却干净纯粹似个孩子,说的话也似阳光般温暖—— 他曾那样笑着对她说:“一一,无论何时,你到我这里来,什么时候都可以……我能让你不再寂寞伤心,你信我好不好?” 阳一一突然有了力气般站起身,坚定地朝着一个地方走去,步速也越来越快,如同沙漠中绝望的旅人却突然看到了绿洲的影子。 虽然,她只要一细想,就会发现自己其实完全不知道,两年多没有联络,这个梦中的王子会在哪里…… 他完全可能在欧洲的某个国度旅游,求学,或者是准备新年音乐会。 他有可能已经有了女朋友,此时正在大洋彼岸的某幢白色小别墅里,陪着她一起过平安夜,他为她弹着琴,而她抱着吉他哼着歌。 可她这样冲动地找到他原本的那间破旧小租屋,疯子一般将门敲的震天响后,居然真有人将门打开了来…… …… 后来,她曾想过,若不是路人这一撞,不是这么巧刚好在钢琴行门口,不是她就这样突然想起袁深,会不会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之后接二连三发生的那些事情,会不会就不会发生了…… 可偏偏就是这么巧,让之后的一切顺理成章又无从抗拒地逐一发生。 或许这就是老天的安排,也就是所谓的“命”。 命运命运,“运”或可通过人力去改,“命”却早早由天注定。 人,要怎么和天争? 作者有话要说:果然要放个雷,才能把大家炸出来嗷嗷…… 纪离本来就是渣男,是变态,喜欢玩女人,甚至收藏美女,我从来没有打算为他洗白过 倒是十一,我很心疼,她接下来的做法和选择,或许很多妹纸不能接受,即使我之前为她的纠结与性格铺垫了那么多那么多…… 关于纪离所作所为,我在给某个孩纸的回复里写了,现在直接引用,说说我心里的纪离是怎么个渣法,你们感受下: “这样解释吧,纪离从最开始在夜总会和一一初遇开始就抱着玩玩的态度,他那时认定了不可能和阳一一结婚,只是想着说最初便是我的,我玩玩尝尝味道总可以吧?但随着相处他也不受控制地逐渐对十一有了感情,他在尝试着努力,但没办法舍弃野心,也没办法给十一承诺...纪离属于那种不喜欢预先给承诺和期待的人,例如十一说喜欢他家乡,他也喜欢带她去,但他不会 说好,而是说看情况,因为怕变故,结婚这件事也是的,他不会说你等我,我即使现在和别人结婚,最后也一定跟你在一起...但你看,就在这期间就出了这事,最先做的孽被翻了出来” ps:谢谢1118066,我是酱两位美人儿的地雷,你们是在反炸我咩,咩哈哈哈哈哈 ☆、第五十二章 王子与恶魔 门打开的一霎,阳一一透过一点点扩大的缝隙,看到站在门里,穿着白色衬衣、休闲米色长裤的袁深,才突然意识到,自己这般跑来,是多么盲目、冲动又不讲道理。 她平缓了一下呼吸,漾出笑容,抬手给他打了个招呼:“hi.” 他却眉间紧蹙,表情矛盾,综合着见到她的喜悦,与不想见到她的悲哀,开口的声音都是哑的:“怎么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 阳一一知道他这样问了,证明此时的自己的的确确是极狼狈的,她指了指他和门之间的空隙,没心肝似的笑:“可以让我进去洗把脸吗?” “哦,”袁深如梦初醒一般,匆匆让开门,“快进来,我去给你找张新的毛巾。” “谢谢,”阳一一点头,又制止他的转身,“不用新毛巾,不用……我随便洗洗,有纸巾就好。” 袁深一愣,止住了步子。 这间小房子朝西,此时正对阳晒,暖和的不得了,阳一一洗了脸出来,脱掉了大衣,轻轻笑着感慨了一句:“今天的天气真是反常,什么圣诞节呐。”说着听到开冰箱的声音,就去厨房寻觅在里面捣鼓的袁深:“你这里除了多了些曲谱外,还真是一点都没变。不过为什么现在是那么有名的钢琴家了,还不换个好点的住处?住那么复杂的地方,不怕被骚扰?” “怕你找不到我……”袁深心里这样说,可面上看去,不过是切蛋糕的手顿了顿,便平平静静地笑道:“大隐隐于市。何况哪儿有这么出名?” “还没名气?我看网上那些女粉丝都要疯了吧,之前在‘音色’听过你弹琴的都觉得是一种身份的象征,别外自豪。”阳一一弯唇角,说的轻快又干脆。 袁深不带感情地笑了声,转过头来看她:“你关注过?” “哦,那当然,跟你同事过这件事,不该更自豪?”阳一一耸耸肩。 袁深垂眼,微微摇头,不再说话,随后端着芝士蛋糕和抹茶奶昔出来:“吃点甜的怎样?蛋糕是上午才烤的。” “当然好。你还是这样体贴呀,小袁,”阳一一接过他手上的盘子,先啜了口抹茶味浓郁且不算太冰的奶昔,将玻璃杯放下后,才挖了口蛋糕,笑眯眯地赞扬:“好吃,手艺又有提升。” “嗯,这两年偶尔还是会自己烤。”袁深淡淡地应了应,将茶几底下散落的两张谱子拾起来,随便瞟了眼,抬手就撕。 阳一一看的惊住,“你… …干什么?” “没什么,废稿……”袁深起身,本来打算将碎屑丢进垃圾桶,却被阳一一喊住。 “给我看看。” 袁深怔愣片刻,抬手给她示意了下:“都撕碎了……” “那把那堆完整的给我?”阳一一扬扬下巴,目光扫向钢琴和小书台。 袁深有些踟躇,不过最后还是走过去,稍微收了收,叠成一沓,再复递给她。 阳一一放下蛋糕,仔仔细细地一一翻过去,偶尔轻轻哼出主旋律,再抬头笑着看他一眼:“不错嘛,小袁,写的很好啊,讲的爱情故事?这段也太悲伤了吧……” 袁深木木地站在一边,由她翻翻捡捡,目光稍垂,只是耳朵隐隐有些发红。 “来,小袁,我想听这个。”阳一一选了几张草稿递给他。 袁深打算辩解与推脱:“都是无聊的时候胡写的……” “大钢琴家,满足我这么个小粉丝的小小愿望好不好?”阳一一将那沓纸放在茶几上,双手合十做许愿状。 袁深望入她的眼睛,一秒,两秒,随后他接过她手里的乐稿,走到窗前角落的钢琴边,坐下,稍微理了理稿子,也沉淀了下思绪,才落手于琴上,轻巧又决然地敲出催人断魂的乐章。 斜斜投进来的阳光是金色的,在琴上映出圣洁的灿烂光泽,还有穿着白衬衣的他。 那么美好…… 他依旧是她记忆里的王子,完美的不像凡人。 而她却是个恶魔,没错,不然为何她此时正控制不住地向他走过去,内心升腾起的是被这美好打开了闸门的罪恶与放纵…… 或许他能拯救她吧? 他能将她带出地狱,他能给她妥帖又安稳的生活,他能让她幸福…… 她受够了和纪离一起时的自怨自艾,自欺自怜,受够了那些绝望与苦痛……可她这样的忍耐,换来的是什么?欺骗?不屑? 而眼前这个男孩,善良又单纯,他满心满眼都是她,甚至此时飘扬又抑郁的琴音里……她为什么不要? 阳一一走到琴边,微微俯身,长发随着她这样的姿势滑落,袁深一愣,居然错了一个音,随后他干脆停下,一点点仰高目光看向她。 她冲他一弯唇角,又低下视线,抓住他本来准备从黑白琴键上挪开的手,像以往曾做过的那样,捉起他的手指,一根根亲吻过去,轻叹 着说:“你知道自己的手指有多好看么?之前在‘音色’的时候,我唱着唱着,偶尔偏过头看到你的手指,和许多女人陶醉的目光,就会有这样的坏念头……这样的手指,大多数女人看到的时候,应该都会幻想它们抚摸过自己全身是什么样子吧?还有……探入刺进自己最柔软的地方时又是什么样子……” 袁深浑身颤抖,抢回自己的手,别过眼,面红耳赤说:“一一……你别这样。” 阳一一凝视他俊美又乖巧的侧颜半晌,忽然觉得自己自私又恶心,怎么这么恶心…… 恶念褪怯,自我厌弃的感觉在心中却越发强烈,她甚至有些想杀了现在这个正在勾引天使堕落的自己。 唇边的笑容沉了又起,低低一笑,她摇了摇头:“我只是说出大多数女人不敢宣之于口的心声罢了,没说这些女人中包括我哦……而且你还真是个孩子呢。” 袁深抬头看入她的眼睛,唇角死绷,神色庄重又严肃:“我比你大三岁多。” “噢,是啊,比我大三岁的孩子……”年方二十一却觉得自己已经老的不像话的阳一一,漫不经心地敷衍完,慵懒地打了个哈欠,转身朝着门口走去,“习惯了下午眯一会儿,突然觉得有些累了,我先告辞,唔,再联系……” 她说“再联系”三个字的时候,手已经扶在了门锁上,并且刚刚拧开了来,只要再一秒钟,她就在门外面了…… 可是,没有这一秒…… 她忽然听到身后“嘎吱”一声琴凳刮磨地砖的声音,再然后,劲风袭来,一股大力撞上她背部,推着她将才离开门框的门重重撞了回去…… 随着,她被人翻过去,唇上一痛,竟是被袁深狠狠咬住了,她有些迟钝地抬眼,却见这孩子那干净深邃的眼睛此时通红,是带着血腥那种红,仿若被逼怒的野兽…… 他咬着她的唇,手上也没闲着,她方才赞美过的手指隔着衣服和胸罩,用力地捏住了她的胸,不断地推揉,进而是柔软的腰肢,像是恨不得捏碎她。 扭着她,将她推倒在布艺沙发上的时候,袁深开始解她的衣服,这时阳一一念起了反抗,她心又慌又乱,仿佛知道是错所以抗拒,却更像是在抗拒心里那种又复渐渐吞噬掉她理智的黑暗快感…… 这次换她说了:“袁深,别这样……” 袁深却不肯停下来,他重重地压在她身上,穿着衣服时看不出的强健身体抵住她无谓的抗争。他一点点将她剥 地精光,架开她的腿将自己的双腿挤进去,修长完美的手指在她还干涩的时候,无所顾忌地探入了她最隐秘的地方…… 阳一一吃痛,脊背反弹地微弓,腿不自觉夹紧像要将他推出去,喘气的声音也大了起来。 “一一,你要知道,并且记住,”他抬起头,锁住她的眼睛,“我不是孩子……而且,你跑不掉了,我不会再让你逃掉……” 说完这句话,他低下头来深深地吻住了她,手指却在她身体里不断地进出,他探到那个小突起,恶意地屈指按在上面,而她的惊呼和喘息则被他完完全全地吞掉。 而在唇舌交换之间,他也吞掉了她最后的良知与迟疑。 沉醉于*之中时,阳一一只有过一次走神。 那是在袁深真正进入她之前,她透过被汗迷了的眼睛,仰首倒望着门口,想,会不会她那位神通广大的金主在此时突然踹破这扇脆弱的木门,逮住她这个正在出轨的小情人,然后将她一顿暴打,最后杀掉解恨,弃尸荒野。 可事情还没狗血到那一步。 这个下午,她和袁深的疯狂□无人打扰。 在这间洒满下午阳光的干净又简陋的小房间里,在每一个角落,甚至钢琴上面,再度散落的曲谱上面……忘了身世地位,忘了烦恼忧愁,忘了换了多少个姿势,忘了多少次□…… 无所顾忌,酣畅淋漓。 如世界末日到来前的疯狂…… 最后他带着她去洗澡,狭小的浴室里,她踩在他的脚背,掂高脚,去触摸他的面庞…… 沿着轮廓一遍又一遍,她低哑地叹:“真好看。” 袁深有些不好意思,稍稍低下头,去亲她额心。 阳一一则勾住了他的脖子,避开他的吻,在他颈窝喃喃着说:“对不起……” 袁深一愣,睁开眼睛看了看她,随后关掉了水,打横抱起了她,在门边摘了浴巾搭在她身上,没用什么好语气地回了句:“我不需要你的对不起,永远都不要给我说这三个字。” 作者有话要说:好吧,有什么情绪都可以发泄,但是尽量别拍砖吧,作者其实很脆弱的呐 这篇文至今没有签约出版,不少编辑在退稿时劝过我,说女主身不纯会很难被接受。但这是我在最初就构思的故事,我忽然就是很不想写之前写的那些良善女主,即使她们偶尔都有恶魔的一面,但那些都无伤大雅,她们本质纯善 的很。 可一一不是,她的家庭环境和她的个性,都没有容她长成那样的女孩,她就是这样,斤斤计较着每次命运对她的不公,然后逐渐变得对世俗完完全全的不在乎,我不赞许她的行为和心态,但我尊重我心里面那个活生生的她。 这才是为啥我说,这篇文的系列应该叫风导导的三观也坏掉了…… 包养、交易、堕胎,现在又是这样…… 我不敢期待你们每个人都原谅包容一一,以及我……或许我才是最最叛逆和任性的一个。 但谁也没办法否认你们对我一直以来的支持有多么的伟大,你们是最善良的,你们都是好姑娘,认识我这么个渣……还对我那么好 给你们大么么,不管你们还稀不稀罕,咳咳…… 即使无缘继续共同走下去,也希望你们幸福快乐,最真诚地祝福 ps:谢谢丫丫不知道美人儿的霸王票~~蹭蹭,谢谢 至于结局是什么,开头第一章楔子有启示。 ☆、53第五十三章 上帝的窗 他将阳一一放在稍嫌狭窄的单人床上,自己转身去穿衣服。 此时已是深夜,白天太阳的威力褪去,冬日的寒冷侵袭入这间小屋子,阳一一不自觉冷的发颤,她扯过被子掩住自己,才对穿好衣服走出浴室的袁深笑了两声:“我很少对人说对不起,很少很少……你知道我的性格……这么难得的一次,给你说了,你居然不领情。” 袁深置若罔闻,转身往外走:“我去做饭。” 阳一一由他去了,可转而却听见自己的手机在客厅响起,便对袁深喊:“小袁,帮我把手机拿进来好吗?” 袁深应声回来,面无表情地将她的手包整只递向她,她解释般笑笑:“我找不到穿什么出去……谢啦。” 一边说,一边找出手机,屏幕上显示是十三打来的,她按了按眉心,想到纪离和她的开始,就是一阵抽搐般的疼……十三,他为何打电话来?是知道了这一切? 如果他不知道,她要不要告诉他……其实他被别人利用了,而害他至此的,还有她。 阳一一牙齿咬的生疼,后猛地一松,试探般接起来:“喂,十三?” “姐喂,你要急死我!?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我险些定回国的机票了!”阳拾叁的声音咋咋呼呼地响在电话那头。 “刚才人机分离了,怎么,打电话来祝我圣诞快乐?”阳一一笑着和他应付,眼睛却围着把她的衣服拿进来放在床边的袁深转。 “是啊是啊,merrychristmas!最亲爱的姐姐!”阳拾叁快乐地说完,又兴奋地说,“不过除此之外,我还有其他事要告诉你。” “啊,什么?”阳一一眼见袁深又出去了,稍微沉淀了会儿情绪,才柔声问十三。 “你猜我今晚遇到谁了?”阳拾叁兴致勃勃地卖起了关子。 “谁?”阳一一有些担心是纪离,毕竟他也正在美国订婚…… “是姑妈!”十三大笑着揭开谜底,“阳春姑妈!” 阳一一先是长松了口气,才稍稍回神:“哦,姑妈啊?她现在怎么样?” “她很好啊,还是那么年轻漂亮,比之前电视上看还好看呢!我终于见着活人了!哎哟……姑妈……我说的是真的嘛,以前我和我姐都只在电影电视或报刊杂志上看过你,而且还得悄悄看,毕竟阳家内部完全不许提起你……你可是姐姐的偶像呢!”十三说着说着显然是挨了一巴掌,后来话 声里都带着委屈。 “十三,姑妈在你身边?”阳一一坐起身来,靠在床头抿着唇角问。 “是的,我刚刚把你的情况大概和她说了下,她现在又和段丛山在一起啦,所以说想问问你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十三简单解释了下,又问,“你要不要自己跟姑妈再说说?” “把手机给她吧。”阳一一对这突然砸来的机会紧张又期待。 不久后电话里便传来一道慵懒又高贵的女声:“喂,十一?” “姑妈……”阳一一声音里有些轻颤,“对不起,估计要麻烦你了。” “怎么?真打算走我的老路?”阳春轻轻一笑,“以过来人的身份告诉你,其实没什么意思。但我绝对支持你,关在那个家里浪费我们的美貌和才华更没有意思。” 阳一一为着这感同身受的支持,都快哭了:“谢谢姑妈。” “应当的。虽然脱离了那里,但对于同样脱离那里的你们来说,当然就还是亲人,有力所能及的事情,随手帮帮。举手之劳,当行善积德。哦,小十□对了,说他还没和阳家断绝关系……罢了,看你长的挺蠢的,很可怜,就勉强认了你吧。啊?成绩考了第一,论文拿了优秀,项目赚了很多钱,那关我什么事啊,长的是挺蠢的,我得实话实说呀。” “噗。”阳一一为了阳春的幽默与毒舌,情不自禁地笑了出来。可怜长的像假人一般精致的十三,在那边被欺负的毫无还手之力,隐约只能听到哀嚎连连。 “心情好点了?”听她笑了,阳春便轻笑着问了句,又安抚十三:“别闹了,你姐姐已经被你逗笑了。” “啊?”阳一一没想通自己哪里泄漏了不佳的情绪,十分错愕:“姑妈,你……” 阳春却没有解释她如何听出来的,只是换了话题:“之前十三说他有个很能干的姐夫,我想问问是怎么回事。” 阳一一没思索多久,便说:“姑妈,你能换个十三听不到的地方吗?我有些事想和你说。” 在阳春应下之后,阳一一将自己和纪离的事情挑大概给阳春讲了讲。 阳春听到最后叹息了一声:“这群男人们啊,我就是这样着了段丛山的道,哼。看来你跟我果然很像,甚至……”阳春本想说阳一一的命运甚至比她还惨的,毕竟她虽然后来经历了和杜远的不幸婚姻,段丛山和她的开始却很单纯,对她也是真心……但她没忍心说出口,只语调随意地轻声说,“… …没事,之后我帮你,不会让你再走我走过的弯路,等你到香港后,我们再坐下面对面聊聊。现在我却觉得你该先对十三坦白一切。” 阳一一迟疑:“我怕他做一些冲动的事情。” “他比你想的懂事多了,而且这种事瞒他不好。”阳春理智地劝她,“何况这事并不能怪你,他会谅解的。我把手机给他了?你马上收拾东西准备手续,到香港来,我带你去见段丛山。具体定了哪天再给我电话。十三待会儿就会把我的号码和邮箱发给你。” 之后十三又接过电话,语气怯生生地试探着问:“姐,你是有什么要告诉我吗?” 阳一一于是略去许多事,重点将他的那部分又说了一次。 “我去找他算账!!”十三听完果然和她所想的一样反应,勃然暴怒。 “十三,你冷静点……”阳一一整个人都在颤抖,“现在我们都没本事跟他计较……而且……” “枉我还认为他是个好人!……虽然早猜到你们的开始,我还想,或许他会珍惜你爱护你,毕竟他对我也那么妥帖仔细……结果呢?他居然这样欺负你!?姐姐,他这个王八蛋,面对我的时候,他如何还能心安理得做出那伪善的嘴脸!?他怎么可以这样对你……”阳拾叁说着就在电话那头失控地大哭起来。 阳一一也觉得眼眶酸涩,声音飘忽,“不要紧,十三,你别哭,我这边都不要紧,毕竟有些决定是我自己做的……只是把你拖进来,姐姐觉得很抱歉……” “姐,你说什么呢!?”十三带着浓浓的鼻音否决她的想法,“我的事才是我咎由自取,是我自己不争气,我才是害你到现在的元凶之一。” 阳一一掩住口鼻,拿开手机,险些哭出声。 最后倒是十三先平复下来,淡定而平静地说:“是,姐,你说的对,我们现在都没有能力……不过我一定会好好记下这一笔。你不要担心我,我现在过的很好,已经开始自己创业,小有成就了。我会争气,姐姐,以后换我养你。” “好,十三,你努力。但不要让自己心中太多仇恨。”阳一一也恢复寻常,苦口婆心地劝十三,不要像她一样,心中满是黑暗。 十三应付了两句,便挂了电话。 过了会儿发来了阳春的联系方式。 他或许果然已经长大,有了自己的决定与规划。 她不需要再为他担太多心,想必妈妈在天上看了,也 会觉得安慰。 至少比她这个浪荡的女儿好太多。 阳一一偏着目光,隔着窗纱望向黑漆漆的夜空,那里,连一粒星辰都没有……可她心里,至少重新有了希望。 没关系,过去的终会过去。 那些她曾经舍不得斩断的,终于因为过度的消耗,“啪”的一声全部断掉。 真该感谢纪离,幸好他这样设计了这场噩梦的开始,才让步履维艰走到此的她恍然大悟,痛彻心扉地清醒过来。 卧室的门突然被轻轻敲响。 阳一一回眸,只见袁深站在门边,隔着没亮灯的房间,依旧可见他眸光关切,唇角紧抿,他望着她,最后松懈,开口说的却是:“出来吃饭吧。” 随后他又转身出去。 阳一一垂眸,看着自己被子外的手片刻,掩面又复一记无声长叹,随后才换了衣服出去。 小小的方桌上摆了简单的三菜一汤,因为冒着热气,更显得有种平凡到极点的温馨。 她在桌边的凳子上坐下来,由他给她添好饭,递到她手里,轻声道:“有什么话,吃完饭再说。” 他果然还是那般直接又懂她,或许是因为用心,所以她想说什么想做什么,他全都知道。 阳一一看着他静默的表情,和刻意回避开的目光,缓缓摇了摇头,放下碗,温柔地开口:“小袁,你说天底下没有人比你更了解我,那你一定知道我现在冷静下来,是有多么的后悔。” 袁深放在桌上的手缓缓攥紧,随后他迎上她的目光,冷然又坚决地说道:“我这次不想去揣测你的心思,而且我也说过,我不会再让你逃掉。” “小袁……袁深……”阳一一轻轻地唤他,一声又一声的,面带祈求和讨好,“别让我为难好不好?我很难过……” “为难和难过?可这些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你不能去抹杀,”袁深摇头,尽量维持冷静地说:“一一,想想你为什么在受伤后会想到来我这里?是因为相信我可以保护你给你温暖对不对?那为什么现在又要否认和逃避?” “……我不想伤害你利用你,”阳一一承认自己又被他看穿,于是这次避开目光的变成了她,“刚才是我太冲动,我太自私……” “你已经伤害和利用我了,”袁深眉间紧锁,望着她的清澄目光里也满是悲哀,他就这样认真与专注地看着她,再似开玩笑般说,“你得对我负 责任。” 阳一一受不住他这样的眼神,她不得不说,袁深占了她心里仅存的净土,如果她有的话。 他居然能让她这样的人发现自己的圣母情结,真是了不得。 如果她要结婚,一定选袁深,现在去办手续都没有问题,她和他一定能安稳地过一辈子。 可她不打算结婚,尤其是还准备去演艺圈闯,怎么给他这个交待? 所以她垂睫,稍一思量,便换成了玩世不恭的语气,眨巴着眼睛笑看向他:“负责?你第一次哦?”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昨天咬着牙齿壮胆发文的时候,我就想,干脆不要看留言了,不然万一没心思再写了怎么办…… 可是发了文后,又一咬牙,蒙着眼睛试着看了看,发现大家对我如此之好,真的既惊喜又错愕 你们真的比我想的还好,呜呜呜呜呜呜,风导导这么瘦小单薄的身躯,要怎么回报你们如此厚重的爱的啊【你是肿么好意思说自己瘦、小、单、薄的…… 只有好好码字更新,以报大家的恩泽了,嗯嗯 我怎么这么口笨啊,浑身鸡皮疙瘩直冒,却一句囫囵话都说不出来啊…… ps:谢谢如灵随风、珈禅、殇缡魂、6145916、我是酱、读芳小宝、summer、温暖的霸王票,谢谢你们破费来抚慰我,给我支持,呜呜呜呜 谢谢你们所有人爱这个脆弱又别扭的作者 泪奔而去 嘤,不对,还得泪奔回来再说一句,经群众提醒,风导才发现自己把鸡枞忘了四章之多……下章一定放出来……惊鸿一瞥都得让这个魂淡shi出来,就这样 再度泪奔而去 ☆、第五十四章 美好的爱情 阳一一问这句话,本来打算雷袁深一下,让他说不出话来,却不料袁深居然真的认真看着她说:“对,我第一次。” 阳一一鼓大了眼睛,瞬间有了败下阵来的感觉:“看不出来啊……小袁……” “但的确是的。”小袁神态严肃的要命,除了他那对可爱的耳朵,总是在关键时候红的和他苍白的面色形成鲜明对比。 阳一一笑容也沉寂下来,甚至颇为无赖地摊了摊手:“那怎么办呢?袁深,我对你负不了责。” 她又复捉起他放在桌上的手,将下午她曾经说过的话再说了一次:“那些女人的想法,其实就是我的想法,我压根就是个从骨子里都很放荡的女人,对你不过是占有欲而已。小袁,别爱我……除非你想当今天的我……” “我不会成为今天的你,”袁深收回手,每一个字里都透着执着与坚定,“你也不会是他。” “袁深……”阳一一为他的油盐不进懊恼至极,大概是真不知道以往那般“识趣”的他,今天怎么就坚定了这样的信念,所以她干脆准备直说,“我要去混演艺圈,我要出名,已经下定决心,不可逆转。而你知道那里是怎样的黑暗,你只会成为我的负累。” “我支持你,而且,会尽力去保护你,”袁深露出些微笑容,“你不必劝了,我不会放弃,吃饭吧。” “我……”阳一一站起来,几乎是想掀桌子了,“袁深你怎么这么不知好歹呢?我要是爱你的话,管你什么身份地位,我都爱你;可我不爱你的话,你说什么、做什么我都会觉得累。你之前都明白的呀……” 袁深唇边笑意苦涩而讥诮:“之前?我之前就是对你太纵容了,所以你现在跌的头破血流,我那时候退让是因为知道我无论说什么,你都听不进去,不管做什么,你也看不入眼里。” “那现在也是一样的。”阳一一手都攥紧了。 “不一样。”袁深原本清澈的眼睛都有些红了,可他还是坚持着自己的说法,仿佛坚守着最后的信仰。 “有什么不一样的?除了我们做过这件事,还有什么不一样的?”阳一一烦躁地抱住头,“就因为我碰了你,你就要和牛皮糖一样缠着我吗?我说了那是我浪荡,我伤风败俗,我乱搞男女关系……我看你世外高人、谪仙下凡、不食人间烟火就想染指……但你好歹是个男的,也不算太亏吧,合作下放手好吗?” “不亏?是啊,我还占便宜了……毕竟之前你 对我来说就是个梦,今天发生的事情,我甚至梦中都不敢去想,”袁深长吸了一口气,同样缓缓地站起身来,“你以为我想要和你这样的开始吗?如果不是因为被你撩拨之后看你想逃而失控,你以为……我愿意……这样做?我原本构想的是,如果你能幸福当然好,如果你痛苦,我就慢慢帮你疗伤,总会让你好起来,相信我会给你幸福,然后跟我在一起……一一,我说了,你没有你想的说的那样不堪,你相信我,也相信自己,行不行?” “呼……所谓爱情的力量?所以对一切不堪都忽略不计?真是美好的爱情……”阳一一突然觉得失力,后退几步跌坐在沙发上,手指横在唇前,眼神空洞地摇头,“可我不相信爱情,我不相信……没什么爱情可以天荒地老……” “为什么这样笃定呢?”袁深走到她面前,看着她眼角隐约泛起的泪光,眸色里满满都是怜惜。 阳一一唇角拉开一个近乎诡异的弧度,望向他:“你知道我的身份吗?” 袁深稍作迟疑,然后点头:“我妈妈跟我说过。” “不影响你对我的感情?”阳一一笑着觑他一眼,见他摇头,便又说,“那你知道我父亲前后娶了六位夫人的事?我妈妈是最后一位,其实也没什么,本来不牵扯爱情的,看上去就是个花心男人的习惯做法对不对?可我妈妈原本是他亲手养大的义女,这样会不会有意思点?亲手养大的义女,原本也是宠到心尖上去的,我之前的几位姐姐,据说也没幸得过他那样的宠爱……从小跟在身边,字是他教的,画是他教的,甚至连撒娇时,饭都是坐在他腿上,他一口一口喂的。外面残酷冷暴的阳老爷,一到我妈面前就温柔的和五月暖阳似的,多好的父女情。” “后来?变质成爱情了……我妈爱他爱进命里,他就是她的天,她的全部。男的呢,也是恨不得宠她上了天,爱的似乎一瞬间没看见,就挖心挖肺的难过。结果?我有个妹妹,只小我四岁。呵,真美好的爱情,不到四年就变了质……” “我妈隔了几年才发现,找他大吵大闹,但她以为,她还是当初父亲手心上的那个她么?于是连带着我和弟弟,三个人受尽冷眼和欺凌,最后我妈跳楼自杀了,在她生日那天……她本是个孤儿,生日是我父亲随便给她选的,她选在三十六岁的那天从36楼跳下,或许是想向他示威。真可笑,最后她的墓是我跟弟弟给她选的,碑是我们立的,那个男人还嫌晦气,将他当年送她的镯子摔得粉碎……真是美好的爱情,美好的不堪一击……现在想 来,我父亲,当初或许不过是觉得把自己的义女变做妻子?还真是有新鲜感的事情……可尝过之后,发现,原来也不过如此……” “一一……”袁深坐在她旁边,揽着不停颤栗的她,靠进自己怀里,低头吻她的头发,“好了,没事了……” “袁深,”阳一一从他怀里撑起身子,唇边眼里尽是冷嘲:“你以后也会是这样的……得到我之后,你也会觉得其实不过如此。我现在所描述的我的坏,也许还不及真实的我的十分之一……你会厌倦我的……” “我不会,”袁深攥紧她的手,复又收紧怀抱,轻笑了声,像是为了活跃气氛般,用玩笑的语气说,“你不是说你不会爱我吗?那就更没关系了。反正最后再不济你也不会受伤对不对?让我来照顾你。” “我才不要你照顾。”阳一一冷笑讥讽,却没有推开他的拥抱,只徒劳的放着狠话,“袁深,你就坚持吧,反正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 “好,我知道了,我们走着瞧行不行?”袁深唇角的笑容,像才得了糖吃的孩子。 毕竟此刻,她还在他怀里,而他终会让她看到世间的美好。他会一点点把她那颗伤痕累累的心补全,再妥妥帖帖地安放在他这里。他会为她挡风避雨,不让她再受半点伤害。 这个安静的拥抱后来一直持续到阳一一的肚子“咕”的一声轻响。 两人先都是有些怔愣,而后袁深没忍住笑出声来,阳一一就又凶恶起来:“笑什么?” 袁深不正面去接她的话头,只是松开她,问:“吃饭好吗?” 阳一一“嗯”了声,再由他拉起自己重新坐到方桌边。 那顿饭吃的寂静无声,后来袁深去洗碗的时候,阳一一望了望门口,原本想要不要干脆一走了之,可脚步迈出去不过一步,便又笑着作罢。她回过身子,看着拥挤厨房里忙碌的那个身影,心里矛盾无比的既轻松又沉重。 他不怕受伤,那就继续下去吧,反正她能做的都做了,最后等到吃亏的时候,他就知道后悔,然后真正放手了。 她收拾起茶几和沙发下散落的谱子,将它们重新一张张理好,然后对厨房里的袁深说:“以后你敢写就别乱扔好不好?” 水声暂停,过了些许,才有袁深有些呆的简短答应传来:“噢。” 阳一一打开钢琴,找到袁深下午弹的那首,摸索着自己弹起来,她钢琴基础本也不弱,很快就上了手,然后 逐渐沉溺…… 有时候,或许那种明知无望却无法摆脱的情绪,在感情里会是互通的。 不知何时,袁深站在了她旁边,在她意识到并停下后,才关起钢琴,轻叹一声:“11点半,别扰民了。” 阳一一有半晌没反应过来,后来才念起咬着牙喊他的名字:“袁……深……” “实话,”袁深神色清淡地给她看了看表,随后拉着她起身,“我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弹琴。” 阳一一有些郁闷,但也找不到话反驳,何况好歹不悲伤了,所以由得他去给她找了牙刷和毛巾,劝她睡觉,自己则在她躺好后去外面睡沙发。 “小袁……”阳一一睡着前轻轻地喊他。 “嗯?”袁深也没睡着,所以答应的还算快。 因为咬着嘴唇,所以声音显得有些模糊不清:“我刚刚忘了给你说,我过段时间要去香港,会在那边长久发展。” 袁深轻而易举地回,似是想也不想:“我和你一起。” 阳一一有些犹疑:“……你不工作了吗?” “我在香港也可以工作,”袁深说完,又劝,“快睡吧。” “牛皮糖……”阳一一最后嘀咕了句,才放任自己沉入睡眠。 第二天便去办手续,三天时间从“音色”辞职,收拾东西打包,第十天她便已经坐飞机飞往香港,袁深一路作陪。 阳春派人在机场接的他们,酒店休息一晚,第二天阳春从法国飞来见她,两人一见如故,几乎是一拍即合,相见恨晚,而陪在阳春身边的段丛山便一直有礼地倾听他们交谈,再应下阳春说的每一个要求。 阳一一很快就被带到香港这边负责影视公司的段丛山长子段淮面前,合约已经摆在桌上,阳春为她把关,确认无误后才让她签的字。 之后阳春因为还有事,和段丛山先行离开,临走前反复叮嘱于她,让她有任何事便直接联系她,她会处理。这话当着段淮说,就像是警告了。 可段淮一直面色不变,淡然自许。 段淮说给她安排的经纪人今天还在外地,明天再给她引见,但有另一个人,现在就想见她。 “哦,在哪儿?”阳一一笑问,心头却顿生不妙的预感。 “公司楼下咖啡厅。”段淮领她下楼。 段淮没有给她选择的余地,因而阳一一只得一路跟着,直到咖啡厅 最深处角落卡座里的坐着的纪离面前。 纪离依旧如春水般温柔的眸光在她面上不疾不徐地过了一遭,才给段淮打招呼:“谢了,dn.” “你们聊。”段淮颔首,然后功成身退,替他们重新放下了珠帘,转身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惊鸿一瞥来了有木有 我兑现承诺了有没有! 好吧,下章明儿见 日更持续ing,四月份我要集齐三十朵小红花,啦啦啦啦啦啦,现在搞定8朵啦,接下来继续努力,喵~你们就是我前进的动力~!嗯嗯 关于男主,要不大家都还是相信说,这篇文就压根没男主只有女主吧……?所以木有换不换男主的问题 圆缺对纪先生说过一番话,她说,动心了就是动心了,花心不要紧,要知道收心 阳一一对杜晓说过一番话,她说,放过自己,天下无敌 还有其他详情可以去看看《终点之前》和《毒舌攻防战》,文案上有链接。 话说你们觉得“终点”虐还是这篇文虐? 其实我觉得《四叔》最虐…… 谢谢我是酱、丫丫不知道两位萌妹纸的霸王票xd 我又是那个充满干劲的健气霸道女王攻了有木有,嘻嘻嘻嘻嘻 ☆、第五十五章 再好不过 纪离自己做主,给她点了抹茶拿铁。 原来,他们都知道她对抹茶口味的偏爱。 “坐吧。”见抹茶拿铁都送来了,阳一一还站着,纪离似乎觉得有些好笑。 阳一一垂眸,唇边抿出些讥讽笑容,随后大方坐下来端起桌上的拿铁,喝了口,垂眸之时顺带瞥了眼他戴着她相赠之表的左手腕和无名指上的戒指,再对他笑道:“戒指还不错。订婚愉快吗?” “没多大感觉。”纪离微笑着说,“就为这个你生我的气,所以把我和阿谦的电话都直接拖了黑名单?” “我大哥没告诉你还有其他原因?”阳一一好整以暇地靠上柔软舒适的椅背,看上去就像只慵懒的猫咪,只要吃饱喝足,便是全部。 纪离稍微皱眉,或许是为了她那毫不在乎的态度:“他说了。” “所以呢?”阳一一笑的很甜,“你认为我们还有见面的必要?还是说,你觉得我是在为了不值得我生气的事情闹没有必要的小脾气?” 纪离沉默片刻,才说:“对你弟弟当初所做的决定,我也觉得很遗憾。” “是啊,是他咎由自取,也是我咎由自取,与你们有什么关系呢?”阳一一侧眼望了望外面来去匆匆的行人,有车在路边停下,随后又匆匆离开,有穿着风衣的高挑女孩,正和模样平凡但衣着不俗的男人闹着别扭…… 她微微眯眼,望着窗外从容开口:“纪离,我不爱你了,对你的那些恨,也会慢慢消化……你别担心,我和我弟这样无能的小人物,对你的人生起不了太大的妨碍。” 纪离咖啡里的小匙不慎在杯边轻轻一敲,随后他不辨喜怒地说了句:“你的感情,还真是收放自如。” “是啊,你面前这个姑娘,当初任性地豪赌,孤注一掷,对你倾注的那些在她看来最最不值钱的感情,现在她要一一收回来。再不值钱,她自己留着过年,也比放在别人那里成为垃圾来的好。”阳一一回过视线,依旧望着他轻笑,端起抹茶拿铁,又是浅浅一口,随后满足地轻叹,“我有个优点,很有自知之明,因而也很懂自我保护,就是这自私,是不是让你厌恶透了?你会不会想,怎么她不找我大吵大闹,怎么不对我挽留,是不是她其实根本不喜欢我,因而现在确认了她始终想要的事业上的前途,就将我大方割舍了?” “你是吗?”他也举杯,轻声问了她一句。 “怎么想会让你觉得好过,你便怎么想 吧。要是你更担心在我身上花的钱太亏,就想做我其实爱你爱的死去活来,现在正伤痕累累痛不欲生,要是你更想把现在止损当作明智之举,就认为我从没有真正喜欢过你,”阳一一说的很快乐,浑然便像个无忧无虑、活泼又单纯的小女孩,在瞎掰着朋友的八卦,“无论怎样,那都是你的事情,与我再没有关系了。” 纪离也笑了,仿佛她说的并不需要他为难,于是只是放下杯子,凝视着她问:“不管怎样,看来你是已经做了决定,要结束关系了是不是?” 阳一一笃定而坚决地点头:“是。我记得你说过,只要我这样跟你说了,你便会大方放手,成全我。” “当然,”纪离眯了眯眼睛,“我也记得,只是想问问你,当初我们定下的三年之约,需要怎么履行,眼看时间就要到了。” “说到此,段淮是不是就是你说的那个朋友?”阳一一也稍眯星眸,好奇地问。 “是。” “那就不必要了吧,反正兜兜转转的,我还是到了他手下,”阳一一也放下手中的杯子,她始终垂着眸光,不愿再多看纪离一眼,仿似是已经厌恶到极点了一般,“当初你说三年后把我交给他,捧红我,其实是料准了我们不会再在一起了是吧?因为你那样厌恶着演艺圈里的人。” 他们终究,还是走到了末路。 纪离眼神里染上漫不经心的笑意,“既然过去了,何必再提?” “也对。”阳一一笑笑,然后起身,“如果没别的事的话,这就诀别吧?” “诀别?何必说的这么不吉?”纪离也慢条斯理地站起来,唇边笑容依旧优雅:“我倒是觉得你来了这里,我们见面不会少。” 阳一一沉默,想说句狠话,却又说不出来,也许纪离这样轻松的“放过”她,并不在她计划内。 可又能怎样呢? 也许她构想的那段话,用在她自己身上倒更合适…… 你这么轻易地放过我,是不是真的从没喜欢过我,是不是也对我厌倦,是不是甚至如释重负? 如果她再幼稚一些,此刻就会无比想给袁深打个电话,故作亲密,再将他们那下午的故事好好地透露给纪离听,看看他会是什么反应…… 可惜,不过是转瞬之间的念头,她沉静下来,便想:这样也好。 而且已经再好不过。 即使他对自己的错误,半点反省都没 有。 即使他依旧那样不顾她的感受。 她不是没想过报复,可是与他再多一丝纠葛,她怕自己都会支持不住。 所以她一声不吭,维持着低垂的视线,准备转身往外走。 可纪离却喊住她,还张开双手:“十一,最后拥抱一个?” 阳一一止住步子,呆呆地回首,看向他的手。 想到最初就是这手,在她最累的时候递上蜂蜜金桔,狼狈的时候递来纸巾,他会牵着她走路,会细细地将她手上的油污擦洗干净,会抚着她的头发,拍着她的背,可以熟练地刮去鱼鳞将鱼打理干净,可以熟练地将猪蹄剁成小块,可以做出精致的江南菜肴……可这也是双翻云覆雨的手,将他人的命运视作蝼蚁般轻贱而任意改变,在床上将她折磨的生不如死…… 阳一一心中突然生出莫大的惶恐,甚至呼吸难继,因而匆匆收回目光夺路而逃。 直到在人潮涌动的繁华街道跑出一截,她才停下脚步,扶着腰重重喘着粗气,眼眶通红。 她哪里有收放自如…… 毕竟是泥足深陷,即使下了决心要□,上面都还无可避免覆着淤泥。 何况虽然和他面上轻松了结,他却用不需丝毫怀疑的口吻说他们还会再见。 无耻之徒。 用十三的话来说,当看着她,看着十三的时候,他如何还能有那样伪善的镇定自若?没有一点点愧疚…… 她为何会爱上这样一个混蛋? 是他骗了她? 还是她骗了自己? 不断用那些良好的感觉来催眠,以至于连那些阴暗都成了感情的助长剂? 她长长地阖上眼睛,任胸口放肆奔涌的情绪慢慢平息,随后她步步走回相隔不远的酒店。 倒在床上没一会儿后,手机响起,她懒洋洋地看了眼,发现是袁深后再接起来:“小袁?” “回房没有?”袁深的声音一向沉静,又少言寡语,说话一般都是最简洁的,除了在她面前害羞的时候。 “回了,你在哪儿?”阳一一听他那头背景音闹哄哄的,便不由问。 “我看了两套房子,正在回来的路上,你想在哪里吃晚餐?” “有点累,不想吃东西了……”阳一一犯懒,但对于袁深的话又觉苦恼:“你回来好好和我说说房子的事呢?” 袁深给她带了广式粥和蛋挞回来,简单解释了一下他想买房子的打算,然后直接堵死了她想要反驳的话:“你别问我值不值得,有没有意思,我已经给了订金,就当投资好了。” “怎么一个比一个霸道。”阳一一故意用比较的语气,去戳他死穴。 可袁深就是有那样的本事,她说什么伤人的话,在他那里就是三个字:没听见。 所以她拿他常常没有办法,无可奈何。 偶尔自嘲时就自比为花心风流公子,一时色心碰了清纯村姑,原本打算提裤子走人,却被村姑缠死终生。 看吧,就连她说他是清纯村姑,他也能没有反应。 袁深在一栋还不错的电梯公寓三楼买了紧邻的两户,一户给她,一户自己住。 然而阳一一却几乎很少回那里,她申请了艺人公寓,和另一个叫柳洁雨的姑娘同屋,经纪人也是同一个,叫neo。neo是个白净又瘦弱的男人,打扮很潮,说话很嗲,他对于阳一一不通粤语这件事就抱怨了好几句。阳一一看着他娘兮兮的样子,默默用m市土话在心里骂了一句跟他妈相关的话。 等neo走后,柳洁雨却笑着劝她,说他是公司的王牌经纪人,经他带的没有不红的,要不是手上有大牌去了内地发展,还轮不到她们,这批新人里面,嫉妒她们的应该不少。 阳一一不喜欢柳洁雨,虽然她看起来随和又清纯,但直觉告诉阳一一,她不过是在装而已,背后心计绝不会少。 既然不喜欢,便懒得多搭理。 她很快开始参加公司安排的各种学习。 演唱方面的学习是必需的,同属段氏旗下的唱片公司已经开始帮她策划唱片,同时还要学习舞蹈。这些方面她先天都有基础,倒也不需要太担心,任课的老师都喜欢她的不得了。真正难的课是表演,生活里再怎么会伪装,放到表演课她依旧是只才出生的小白兔,何况还有语言上的问题。 因为既然决定了同时开辟唱歌和演戏的“市场”,再多的苦,她都吃得下。 neo来找她做更详细的艺人档案,一字一句很痛苦地用普通话说:“身高我看填168怎么样?” “我只有163.”正在做头发准备拍平面广告的阳一一清脆回答。 “你比例好,看着能有168。”neo对她的反驳觉得有些诧异。 “165.”阳一一直接下了断 言,制止他再说,脑海里却缓缓浮现出当时江边讨论身高的一幕来。 “165就165吧,真是。”neo推了推黑框眼镜,不爽地继续下一项,“体重?45kg怎么样?现在不能把体重弄的太瘦,显得不健康不正面。” “我43kg,”阳一一又一次偏执地下了决断,“你不用报瘦,就报真实数据就可以了。” “ok。”neo妥协时的脸色已经相当难看。 最后好不容易商量着搞完这个东西,neo便无法忍耐般准备走人:“让小唐陪着你,rainy那边还有事需要我去盯。” 阳一一的妆和头发也已经搞定,于是她听到neo道别后便站起来,笑着走近他。 neo有些惊恐地被她逼到墙边,看着她一手撑在墙上,如调戏良家妇女般摸了摸他脸,在他几乎要尖叫“非礼”时,才压低声音在他耳边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想我不过是靠着关系才敢如此嚣张,你也不过是因为我有后台所以对我一再忍让。大概是太多艺人的追捧和惟命是从让你有些飘飘然了,所以受不得一点违抗,是不是?neo,但其实我嚣张是因为我有资本,你平心而论是否如此。不要听柳洁雨的挑拨,我才能让你事业再上一层楼。如果你不信,现在就可以放弃我,把我交去别人那儿,但他日一定不要后悔。” 作者有话要说:呐,你们要的鸡枞的戏份 安心,他不会甘于淡出江湖的【鸡枞你就装淡定吧,可劲地装吧装吧 但是,想看一一耐不住寂寞和感情,又回到鸡枞身边的,就可以跟我一样shi心了。一一怎么也不会的了,哪怕鸡枞脱光了在她面前摆s,她也不会扑上去【你确认吗? 突然觉得鸡枞的形象都被恶趣味的我给毁光了…… 当然,至于为什么会到那样(哪样?)的结局,中间的故事我也想好了的……想着我还是有些bt的激动啊==呜呜呜,我不激动我错了 ps:谢谢c、mspineapple两位童鞋的三枚地雷,哦霍霍霍霍,mua~!~大亲一口 ☆、第五十六章 大红大紫 neo听完先是彻底呆掉,随后却掩着嘴笑出来,然后拍了拍她的手:“真是胆子大,就冲你这唯我独尊的霸气与胆量,哪里红不了?小女孩,你安心,以我的眼力与脾气,要不是看出你确实是个好苗子,就算你有天大的背景,我也懒得伺候。你比rainy有特点,我怎么会看不出来?好了,安心去拍照,我去过rainy那之后就去唱片公司给你定路线。你以后会比你姑妈更红。” 阳一一妖媚一笑,转过身子跟着公司安排的助理小唐走了。 晚上拍好照回到住地,进门时发现也显然是才回来的柳洁雨正在脱大衣,看见她便笑着问:“拍照感觉怎么样?会紧张吗?” 阳一一公式化地扯了扯唇角,直接回自己卧室,柳洁雨还在笑着说:“累了吧?我第一次拍的时候也是,紧张的不行,所以拍完下来觉得超级累。” “呵呵。”阳一一附送了干笑两声。 柳洁雨稍愣,随后又挂上笑脸:“一一,我听说你是大家族的大小姐?你姑妈是传奇影后阳春——我们未来的老板娘,是不是呀?” “是不是未来老板娘我还真不知道。”阳一一换过衣服,出来打开冰箱给自己倒橙汁。 柳洁雨越发的兴致勃勃:“那也就是说其他都是真的啦?你真是大家小姐?那你为什么想来做明星呢?体验生活?包括和我来挤这小小的公寓也是的?” 阳一一还没开口,手机就突然响了,她对柳洁雨做了个暂停的手势,回房间去接电话,是袁深打来的例行问候,她自从跟他说过她签约之后和他见面不方便,艺人公寓更是严管非工作人员的出入,他就没有再邀约她吃饭或出去,但电话却是每天都必到的。 她没多少心情地简单应付了几句,收线后去浴室洗澡,又再度遭到柳洁雨的闲谈拦截:“男朋友吗?他那天给你送橙子的时候我远远地看到了,很高很帅啊,最重要那气质一看就是出身名门的贵公子。但是一一,公司规定,合约前三年恋爱要向公司书面报备呢,而且听说基本公司都不会同意,你要是真想走这条路而不是玩玩而已的话,为了前途着想,还是要慎重考虑哟,让他多等几年吧。” 阳一一走到餐桌前,端起刚刚倒好还没来得及喝的橙汁,边喝边问柳洁雨:“rainy呀,你是不是要上戏啦?” 一提到此,柳洁雨面上都是无法抑制的兴奋光辉:“是呀是呀,我也没料到那么快来着,是台庆剧的女三号呢,终于不用跑 龙套了。你是听neo说的吗?” “没有,我猜的,”阳一一喝完橙汁后,笑着拿杯子进开放式厨房洗,边洗边说,“不是要上戏的话,干嘛来我面前试戏呢?” “你……”柳洁雨反应过来她在讽刺自己在她面前演戏伪装,愤然结舌半晌后,才气冲冲道:“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你就尽情羡慕嫉妒去吧,看neo会不会想着也跟你挣一个这样的角色。” 阳一一关了水龙头,优哉游哉地说:“这类角色不适合我,我就适合那种坏在明处或者好在暗处的,跟你截然相反,放心,不会抢你的饭碗。” 柳洁雨冷哼一声,冲回自己房间,反手重重摔上了门。 阳一一笑了两声后又觉得柳洁雨战斗力实在太弱没意思。 其实柳洁雨说不定也受够自己了,不然还可以继续装小白花下去,装的越无辜越精彩。 以柳洁雨的资质,红是一定没问题,只是,不可能比自己红。 这个世界一定都会是她的。 只是,她的世界里,已经不再包括他。 ** 阳一一红起来的速度用“光速”二字也觉得欠缺不够。 没跑多久龙套,就直接上了重点古装剧的女二号,她把女配角的狠毒阴暗强大和无人时的孤苦寂寞凄凉演的淋漓尽致,入木三分。再接下来的第二部担任主要角色的剧目就是女一号,粉丝团迅速不息地壮大。 第一张专辑应势推出,定位就是地狱里的堕落天使,用独特的嗓音直击叛逆女人内心深处。彼时流行一段话:坏女人一定会买她的专辑,因为感同身受,好女人即使不屑也会去买,因为内心始终压抑着的自由与阴暗。男人则自是不必说,“女人不坏、男人不爱”这样的说法在当时甚嚣尘上,她清纯无邪又妖媚阴暗的样子让人着魔,尤其是她的一头乌黑长发,仿佛能勾掉人魂。因而配合专辑的第一本写真集无论印多少次都抢到断货,珍藏版更是卖到天价。 第二张专辑全是翻唱,紧跟而出,里面的《囚鸟》《夜夜夜夜》《征服》《矜持》等歌所受的赞誉度甚至超过了原唱。阳一一同公司商量着选歌的时候便想过这样的结果。这几首歌红了,是因为她倾注了感情……《囚鸟》里的“我是被你囚禁的鸟,已经忘了天有多高,如果离开你给我的小小城堡,不知道还有谁能依靠,我像是一个你可有可无的影子”;《夜夜夜夜》里的“一开始我聪明,结束我聪明,聪明 的几乎都毁掉了我自己”;《征服》里的“就这样被你征服,喝下你藏好的毒,我的剧情已落幕,我的爱恨已入土……”还有她最爱的《矜持》里这样唱“我从来不曾抗拒你的魅力,虽然你从来不曾为我着迷”…… 她录歌的时候,自己唱到落泪,如果连自己都被感动,何况她不太倾注感情时都会被她感动的听众…… 如果他听到,也一定会懂。 懂了的话,会不会看着眼前那个大红大紫的她,想着曾经那个依偎在他怀里的人? 阳一一得承认自己运气好,原本出类拔萃的天资加上良好的资源与巧妙恰当的包装,她红的顺风顺水,倒是真实现了她对阳祎的宣告,不靠陪睡,她一样能红。 可之所以有那样好的资源和包装,她全得感激阳春。 这一年里,她还是受到过打压,她不去过问,也知道这些所谓公司不想让她太过锋芒毕露的决定,全部来自于段淮的授意。 而她不知道,段淮之所以要打压她,是因为纪离,还是为了柳洁雨。 她和柳洁雨在这一年彻底闹翻,水火不容,争戏争代言争宣传,每一期八卦杂志上都能看到她们如何不合的消息。公司当然希望她们中的谁出来说她们是室友,关系其实亲密融洽。柳洁雨称自己愿意配合,她可不想,她对neo是这样说的,出道以来,她一直便走的不羁又暗黑的路线,对谁都鲜有展露笑颜,说她耍大牌、难相处的新闻都传的已经不爱传了,这个时候出来发这样一个一看就是假温馨的声明,太掉价,她还不如再多做点慈善这等正经事证明她心本善。neo居然笑着说她天生为这一行而生,也冒险地由她在采访时表示沉默或者干脆宣战般俏皮问一句“你们更喜欢谁?” neo后来推掉了柳洁雨这边的经济工作,接手的是公司另一名王牌经纪人危姐,危姐是段淮心腹,公司上下都知道。而柳洁雨跟段淮之间莫须有的关系,在公司也是传的活灵活现。连助理小唐都愤愤不平地对她说:“绝对不是空穴来风,谁都看出来小老板他打压你就是为了rainy那娘儿们。” 阳一一没好气地戳了戳她额头:“你这口无遮拦的哦,人家都会说是我带坏的。” 小唐帮她梳着头发,笑道:“求娘娘把奴婢教的再坏些。” 阳一一认为她无可救药地摇了摇头,小唐已经被自己惯坏了,正说再教育她一下的时候,neo却气急败坏地走进来,说:“一一,我听到公司 确切消息,说你下部戏的合约延后签的原因是投资方说要换成rainy。” “投资方有病吗?用她!?眼睛瞎了!差你不是一两个档次的。”小唐抓狂。 阳一一倒显得比较镇定:“别胡说,她才在电视节上拿了个最佳女配角,也正是风头无俩的时候。” “那也是女配角啊……”小唐不屑轻笑,“何况那种去了就给奖的电视节,也就是你忙着宣传专辑没过去,不然有她的份?” neo拍拍她的肩膀,从镜子里看着她,用这一年已经长进许多的国语说:“现在都开始明目张胆抢戏了,一一你再退让就退的太过,他们只会越来越肆无忌惮。这次说是投资方要求换角,其实还不是dn在捣鬼?” 阳一一沉吟不语。 neo叹息一声,再劝:“我知道你在顾虑什么,因为是靠阳春的关系才能这么顺遂,不好和段淮撕破脸皮是不是?而阳春毕竟长期在国外,而且没正式嫁给段丛山,这边的事也不好多插手,你不愿意让她难做……我也理解,所以不逼你,准备找你的戏不少,这个机会虽是最好的,但没了也没多大的事,不过是觉得他们有些欺人太甚。” 其实neo说的只是其中一半的原因。她之所以敢和柳洁雨明着闹翻,却不和她的小动作诸多计较,除了担心阳春难做,另外却着实是担心段淮身边还站着纪离。 如果真的调查出这样的结果,是不是有些好笑呢? 那个当初说要捧红她的人,却在踩低她。 “neo,我会想办法的。”阳一一最后给了他这样的答复。 作者有话要说:你日我日大家日日日都日更…… 你们每天都看到我会不会觉得烦?唉,毕竟鸡枞也不是每天都能吃……误……看到的…… 但是你们真的不觉得你们眼前这个活泼可爱的作者姑娘,比鸡枞有吸引力的多吗? 四月底或者五月初一定完结,喵~~以后你们就只能见到作者而见不到鸡枞了咩哈哈哈哈哈【话说这有啥好笑的,变态…… ps:谢谢mspineapple、恍 ̄若流年、依依-丫y、丫丫不知道四位漂亮花姑娘给的地雷,你们老为我破费什么的真不好意思,嘻嘻嘻嘻,一人亲一口,mua~~ ☆、第五十七章 与君重逢 阳一一想了很久,才决定直接去找段淮,有什么和他面对面摊开说,尽量避免牵涉进阳春,让她为难。 至于这件事是不是和纪离有关,只要摊开问段淮,也一定能知道实情。 只是如果知道的确和他有关,她是不是要冲去找他理论呢? 正有些烦躁的想着此事,却发现她所想的那个人,就在眼前。 公司的地下停车场遇见,意味着他刚来见过段淮? 良久地一动不动和他四目相对,直到段淮真的出现。 见他们遇到,段淮那素来鲜有表情的脸上也有些惊讶与错愕:“怎么了?” “段总,我有些事想请教您。”阳一一回过神,从纪离那里收回目光,转而生疏有礼地投向段淮。 “哦,今天我还有其他事要处理,估计不行,”段淮看了眼表,“明天整天我都在办公室。” 阳一一看了眼纪离:“您的事和他有关吗?” 段淮微怔,先是看了眼纪离,随后才极其自如地说,“不算有关,只是本来说搭他的车。如果你也找他有事,我便另外想办法。” “多谢段总,不好意思,那我就把纪总借走了,麻烦您啦。”阳一一谦和地微笑。 段淮似是觉得那个“借”字很值得品味,清了清嗓子才若无其事地简单应了声:“嗯。”随后便走开几步,到一边打电话去了。 纪离在这整个被“租借”的过程里,始终不发一言地保持着阳一一最讨厌的温柔微笑,直到此时她又复冷冷地看向他,才开口问:“借去哪儿?” “公司里面吧,去外面我怕被拍。”阳一一语气不好地说完,转身就往电梯口走。 真的如他所言,又见面了。 而且还得找他谈这整件事,阳一一心情真是说不清的糟。 段氏顶楼的餐厅下午也会有自助下午茶,只是除了高管偶尔谈事,轻易没人上来。阳一一签了字,带纪离进去,自己用咖啡机煮上咖啡,再随意挑拣了一些点心,切了一块芝士蛋糕,选了个窗边视角开阔不会被人偷窥偷听的地方。将咖啡递给他,自己则选了不放糖的猕猴桃汁,喝了一口,酸的直皱眉,然后问:“你的戒指呢?离婚了?” 纪离对她的第一个问题觉得有些惊讶又好笑:“本来也是做给别人看的,现在不需要了。” “别人?我吗?”阳一一眨了眨眼睛。 “不会包括你,相反,我甚至本来不想让你知道这……交易,你当初不是还怪我相瞒吗?”纪离双手十指相扣放在桌面,唇边依旧是什么都不挂在心上的清淡笑意,“既然提到此,给你说个好消息平息下你的怒气,辛圆缺终于还是回来了。” “哦,你那个表外甥女……我在一个晚宴上见过一面,大美人啊,能让我真心赞赏美貌的人不多,她可以算一个,当时我就想,幸好她不混演艺圈,”阳一一捻了块饼干,笑眯眯地吃,“不过我当时倒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她回来了,岂不是意味着你需要在家族企业交权了?你原本想赶在这之前达到的目标达到了吗?” 纪离一弯唇角:“7成吧,至少把自己的公司真正做起来了。她能力还不错,因而我也不算太想不过。而且现在倒是真的自由了……” 阳一一敲了敲盘子,以示抗议:“喂,你既然说对我而言是个好消息,让我平息怒气,就该说的再可怜一些。” 纪离“哦”了一声,改而换了叹惋的语气:“没想到最终还是输了,真是报应。” 阳一一绷着脸,还是不满意:“你那个表情不对好吗?哪有说这样的话还微笑着的。” 纪离依旧是清风明月般的神情,淡定地吐出四个字来:“哀极反笑。” “噗哧。”阳一一再忍不住,笑出了声,然后望着窗外天空,轻轻叹了叹,“倒还真是心情好了很多。” 纪离看她只看天不看地,喝了口咖啡,才平淡地问:“还是恐高?” “恐高又不是一夕就可以治愈的,”阳一一先是平淡回答,后来又意识到什么般看向他,“你什么时候知道我恐高的?” “忘了具体什么时候,”纪离放下咖啡杯,“不过挺早的。” 见阳一一沉默不语地垂眸望着玻璃杯口,他才又徐徐出声说道:“我知道你在想,那为什么我还老把住的位子选那么高,只顾自己喜欢,不考虑你的情绪……十一,不同于你老是鸵鸟地去逃避一些事情,我却迷信一种疗法,越怕的事情越不能去躲,而是要硬着头皮去面对,当你看得多了,其实也就不怕了。所以之前,我甚至有过带你去蹦极的想法。” “幸好没有去,不然死给你看哦,”阳一一心口难受的要命,可她脸上却是嗔怒交织的生动灵活,睨了他许久才说,“算了,换话题,切到正题上来,不然辜负了段淮为你撒谎。他居然会撒谎……啧啧。话说真难想象你这样的人会交 到那么多知心的朋友,包括我大哥在内,他居然自称是你兄弟,他真正的亲兄弟怕都没有这样的待遇,被他视作兄弟……啧啧。” “因为付出了感情,大概我也男女通吃吧,”平缓地说完,见阳一一鼓大眼睛满脸震惊的样子,他唇边绽开一朵很深的笑容,抬手越过桌子,在她额头轻轻一弹,“别乱想,说你真正想问的正事。不过我猜,你是为了《傲红尘》换角的事来找dn的是不是?” “你果然知道?”阳一一屏了屏呼吸,才问下半句,“你之前也说过一直在做投资……那是不是你示意的?” “我最近才开始涉入影视投资,是这个戏的投资方之一,”纪离沉声道,“的确是我让段淮换掉你。” “你……”虽然阳一一有想过这个可能性,但得他证实的时候还是觉得不可思议,“纪离,你最初说的是要捧我,当然后面我没要你兑现这个承诺……可这并不意味着你要转而踩我吧?你是什么意思?” 对比起阳一一的狂躁暴怒,纪离真是胜过死水平寂:“我只是单纯觉得你不适合这个角色。” “放屁!”阳一一没忍住爆了粗口,在纪离皱眉时忍无可忍地站起身来,抓狂道:“你知道在这个白莲花女主角盛行的年代,找一个这么适合我这种定位的亦正亦邪的复杂女主角多难吗?而且编剧、导演、包括你在内的投资,都是顶级的……这种机会不说百年一遇,至少也实属难得……你居然说不适合我?纪离,你真是可以再可笑一些……” “坐下。”纪离轻而不容抗拒地用了命令口吻。 阳一一重重地呼吸着,稍微低着头,半晌,却突然想到什么般抬眸横着他,“是不是……你又想重复当年所做的事,逼着我来求你?你现在真正自由了就又念起来玩弄我了是不是?” “呵,你还真是看的起自己,但我不是这样小气和不洒脱的人,设计你跳坑这种事做一遍就可以了。”纪离似乎也有些无法遏制怒气,低低冷笑了一声,声音凛冽地说完后,见她仍一脸愤怒地站在那里,退上椅背,揉了揉眉心,才缓和语气道:“何况你自己应该更明了,以你的脾气,知道这件事会来求我?” 这句话倒是说的极为在理,阳一一也不由稍微松了些气头:“一定宁愿不演这片子。” 轻声嘀咕完之后,她坐下来,猛喝了一大口猕猴桃汁,然后才又问:“那究竟为什么?” “只是不想让你演这个角色。”纪离依旧 是那样寻常的说法。 “呵呵,好吧,”阳一一假笑,“那即使这剧就真的居然不适合我了,之前的打压又是怎么回事?你要不要干脆说,我就不适合红?我红了会危害大众?看着我红,让你非常不爽吗?” “之前?”纪离微微扬眉,“之前什么打压?” 他真像是不知情的样子…… 阳一一因而有些迷惑,毕竟她知道纪离是不会说谎和演戏的人……当然,也不一定,之前他在阳拾叁面前不也装的跟什么事都没有一样吗,所以她依旧冷声问,“何必装呢?之前段淮多次将原本属于我的资源、代言、推广拿去给柳洁雨,这不是你授意的?” “不是,你说之前,我甚至不知情。”纪离摇了摇头,神情镇定又安然。 阳一一既想相信他,又觉得不可思议,“那是我跟段淮有仇呢?还是他真的喜欢柳洁雨呢?还是他身为兄弟,自觉地就想帮你出口气?所以动用职务之便?” 纪离也弯了唇角:“他不喜欢柳洁雨,跟你应该也没仇,同你姑妈或许还勉强算有点过节。” “什么过节?就因为我姑妈要成为他后妈?”阳一一满是疑问。 “我不想在背后议论人,你如果想知道,另外寻途经去查,”纪离又喝了口咖啡,噙着浅浅的微笑说,“不过我会去找他谈谈,看看他究竟是为了什么要和你过意不去。如果真是因为想帮我出气,我会让他停止再这样做。” “好吧……”阳一一勉强用低微的音量妥协之后,又觉得依旧纠结,再度抬起视线来看他,“话说我真的得罪了你吗?为什么段淮会想着……帮你出气?”分明是他欠她的吧…… 纪离笑意更深,摇头表示不知:“这不是你自己的设定?” 作者有话要说:放鸡枞出来涮火锅,咩哈哈哈 你说你兄弟都知道帮你“出气”了,你干嘛还呆呆的不承认啊,望天 我明天去外地了,后天考试【纯裸考……呜呜呜呜。 但我今天会把明后两天的文文写完,放在存稿箱里面,求存稿箱君靠谱,帮我搞定日更【纯裸考的人,这个时候不是该去抱佛脚吗…… 抱佛脚也来不及,还是纯裸考吧…… 么么存稿箱君,么么你们 ps:谢谢珈禅姑娘的手榴弹,亲~~~吻~~~ ☆、第五十八五章 报复感 阳一一回想了下,还真是她自己这样先问出口的,顿时无语……其实她也奇怪,明明认定是他欠了自己,本能居然还不过大脑地抛出这样的假设,而且这假设的前提是……他很喜欢她,这又有多少可能性? 但既然都问了,为了面子,就得假装自己什么都没细想到,硬着头皮继续问:“那万一是你的兄弟们不分青红皂白,真是为了这个呢?” 纪离却显然不想再讨论这个问题,稍稍一笑,转而看了看表:“一起吃晚餐?” “我都好久没吃过晚餐了……”阳一一顺着梯子爬,也不再纠结刚才的问题,只往后抻了个懒腰,摇了摇头,又用视线点了点面前的点心,“就是这些,我晚上都得跳两套操把它们消化掉。” “这样对身体不好,何况你已经很瘦了,”说完看了看她,“现在只有……41kg?” 阳一一微愕之后,随意地笑了出来,搅着猕猴桃汁低言,“40.5,纪总眼光还是一样的毒。” “那个时候认为你瘦到43都是不太可能的事,”纪离也挂起轻微的笑容,“有那么一段时间,你是那么爱吃高热量食物。” “跟你分开的时候就只有43了。”阳一一动了动唇角,声音低的像叹息,说出口便没了。 纪离沉默片刻,才又风轻云淡地说:“但那个时候,你好像还没有黑眼圈。” “平均一天只能睡四个小时,不起黑眼圈才怪,”阳一一按了按眼睛下方,“不过你也提醒我,找到时间是该去一次美容院了。” “挺难想象以往一天大半时间都在睡觉的你,现在每天只睡四个小时……”纪离稍微摇了摇头,“所以,真的觉得再辛苦都值得?” 阳一一听完之后笑了笑,然后弯起清澈又坚定的双眸看向他:“告诉你个秘密,以前和你一起的时候,之所以你看我一天大半时间都在睡觉,是因为还有你不在的更多时间,我都整宿整宿地睡不着……所以现在虽然每天差不多只有4个小时,我却因为珍惜,而睡的非常香。” 潜台词是,怎么会辛苦,又怎么会觉得不值得呢? 跟你在一起,才是更辛苦的事情呢。 因为听懂了,所以纪离很长时间都没说话,阳一一在他这样的默然里,获得了那么一两丝聊可安慰的快感。 她的演技是不是又进步了?是不是真的看不出来,她心里依旧是这么的在乎他…… 是不是看上去很自然,而不是她特意设计出来,就为了想从感情上获得那么一些微不足道的报复感。 就算不是十分的爱她,但至少会失落的吧? 纪离,就以你的失落,来当治愈我内心伤口的良药,好不好? 在一片落针可闻的死寂中,阳一一的手机突然响了,铃声是她翻唱的《矜持》,她看了眼屏幕,居然是袁深打来的,大概是国外的音乐会结束,已经回了香港。 上一次和纪离正式分手时没实现的“刺激”,这次竟无心插柳般得逞。 阳一一犹豫瞬息后,接起来:“小袁。嗯,好。我晚上没事,会回去。一会儿见。” “袁深?”她收线之后,纪离微笑着问,“你们还是在一起了?” “住一起。”阳一一用无所谓的神色放了个雷后,才笑着解释,“我和柳洁雨撕破脸后就搬出了艺人公寓。原本袁深帮我买了套房子,在他买的房子隔壁,但我不愿去住,就自己另外买了套。结果你猜怎么着?他居然又买下了我隔壁,还是和我做了邻居。真是牛皮糖似的,怎么也甩不掉。” “但……”纪离似是考量和斟酌了一下用词,才说,“你似乎也不觉得烦。” “开始怎么不觉得?后来习惯了,觉得有他也不错。如果有什么苦实在受不了都可以向他吐,在他面前再怎么粗俗都可以。而且邻居有个好处,平时就一个楼道进出,也不会被人发现而传绯闻,算是难得的安宁和自由之处吧。我没你那样的本事能有那么多兄弟,我原本就没什么朋友,现在到了这个高度更是只相信利益……兜兜转转只有他一直陪在身边,”阳一一不停歇地说完,又笑了笑,“他每次去国外演奏回来,都会给我带各种各样小玩意,倒也很有趣,不知道今天回去又会得到什么?” 半真半假,时嗔时喜,更容易让人相信。 阳一一在心里对自己竖起了大拇指,即使这些所作所为其实深想起来没有多大意义,他甚至不会难受,或者即使难受也不会太久,但她能暗爽那么一阵就怎么都不亏。 而她也眼见着对面纪离依旧是清浅笑容起身,似乎成全般泠泠说了句:“就不多耽误你去面对惊喜的时间了。” “唔,等会儿,”阳一一作出为难状,“我们似乎还有事没有解决。” “《傲红尘》的换角意见我已经给了出去,”纪离整了整衣服,“这时候去改,估计没有什么道理。” “我□你也不行?”阳一一笑的没脸没皮地问。 “哦,这还真是个好理由,”纪离也扬了唇角,“我真可以去所有小投资方面前这样解释。” “大投资了不起?”阳一一翻了个白眼,随后也起身,娇蛮地说:“反正不管怎样,这个仇我是记下了,除非你再投资一个为我量身定做而且你认为适合我演的戏,要掷巨资打造!不然绝不原谅你。” “本来也在筹划中,”纪离平平淡淡地接口,“十一,你有时候能不能相信我不会害你。” “真的?”阳一一半信半疑地觑他,与他一并出餐厅等电梯,再开玩笑般夸张道:“不过想想,你现在的确算是我应该讨好的投资方了。你有没有我豪华珍藏版的写真集?我好不容易扣下两本,签一本给你呀?据说外面都炒成天价了。” “不用,你自己留着吧。”纪离护着暴跳如雷反对抗议的她进电梯,等门关上后,才漫不经心说,“我有套房子的地下室里藏了一万册,你要真想签,找个时间去那儿,够你签几天了。” “擦……”阳一一知道爆粗口不雅,但这个字在脑海里涌出的太多,她忍不住了。 一共限量11111册,她是费了多少力气不顾脸面才拿到两册,他居然私藏一万册?怎么他娘的做到的啊……而且这才是炒到天价的原因吧? “土豪……土鳖……”阳一一转着眼珠低声咒骂,“假的吧……你就吹吧……” “你说什么?”纪离弯起唇角,假装因为电梯到达的“叮”声而没听见。 “呵呵,我夸奖您真是会投资,以后你破产了大可以靠此发笔横财……”阳一一满脸假的不能再假的虚伪笑容。 纪离轻叹了声,虚扶着她的背出电梯:“十一,你咒我破产。” “不敢不敢,我的主要意思是纪总您会投资,再自我表扬有市场……”阳一一连连摆手否认。 等到了停车场后,她转过身子,稍稍仰首,面对着正微微笑着的他,沉淀了一下脸上的表情后,才又浅浅笑出来:“段淮那边交给你了,唔……你所说的他和我姑妈之间的芥蒂我也会去查,如果真是因为这个,你也给我个答复,只希望你不会让我再失望一次,谢谢。” “好。”纪离虽然还是笑着在应,可却还是隐约可察觉些笑容的变化,像是明显没有方才出自真心。 阳一一却似是没看出来这些,只指了指自己车子:“那 我先走了,再见。” “再见,”纪离伸手,像要抚一抚她头顶,最后却只是在她额头轻轻一点,“小心开车。” 阳一一再无迟疑地转身,朝自己的跑车走去,坐进去,打燃,再走他面前呼啸而过。 在出了停车场,因等第一个红灯而停下时,阳一一才长舒一口气,先是摸了摸额头,他指尖微凉的温度仿佛还停在上面,转而她却忍无可忍般重重捶击自己的心口。 会好的,阳一一,会好的…… 连他都说,见的多了,就不觉得怕了。 不会害她?也许吧,毕竟之前他的那些所作所为在他看来,还真是善待她呢。 还有一万册珍藏版写真,是因为真的出于感情的支持,还是因为他那强烈的占有欲,不愿让别人窥觑她的美? 一万册……啧啧,多特别的重视。 “一一?一一?”袁深接连两声的呼唤,才让阳一一反应过来,她居然一路纠结到回家。 “嗯?”她揉揉脸皮,坐直身体,假装自己只是发了会儿怔。 “给你,”袁深将手里的鲜榨混合果蔬汁递给她,然后摇摇头说,“看你那堆压根没减少的水果蔬菜,就知道你最近晚上回来又没榨果汁。不是说好了不吃晚饭但是至少喝一杯果蔬汁吗?” 阳一一真是要被巨蟹座的袁深给打败了,接触的越多,挫败感就越强……这个十星居家男人哟,撕掉那层冷酷忧郁的花美男外型,简直啰嗦细致的她无福消受。所以闷闷喝了一大口果蔬汁后,才懒洋洋的回:“我基本就很少回家,即使回来也累的跟坨shi一样,哪有力气打果汁?而且凌晨打果汁会扰民吧……” 袁深从来都说不过她,也不再争,郁闷了会儿后便改而关心:“刚才怎么了?自己坐在那儿,一会儿开心一会儿生气的?” 作者有话要说:存稿箱君第一弹,我们又恢复原本设定的完美时间了有没有呀? 你们见存稿箱君要如见本攻一样哦,等本攻从邻市回来再临幸你们哟【角色设定错了……吧……节操呢亲! 好吧,反正就是要对可爱无比的风小导好点嘛,咬手绢,不然鸡枞会被风小导私吞掉哦,哦霍霍霍 ☆、第五十九章 春风得意 居然还有开心吗? 真是不可思议的情绪…… 阳一一低眸想了片刻后,拉出大大的笑颜:“我刚才只是在想,如果现在吃一顿猪蹄的话,明天会肥多少,又或者需要跳几遍瘦身操来减少负罪感。” “不会肥的,”袁深颇有些无奈,又试探着扬眉问,“你现在想吃?” “想!”阳一一重重地点头,“管他的呢,反正最近没剧要拍。你说要是现在出去买还能买到吗?” “应该能找到地方卖,”袁深沉吟片刻,“不过不用出去,我那边有买好的。” “嗯嗯?怎么会有的?”阳一一甜丝丝地笑弯了双眸,“你掐指一算知道我今晚想吃吗?真是万能的小袁。” 其实哪有这么神通?不过是因为在超市看到了,知道她喜欢吃,所以就买了回来。原本还愁明天炖了汤该怎么劝她喝的,结果她居然今晚就想吃了。 袁深耳朵又有些发红,动了动唇,发现自己没办法说出真实原因后,他便直接往门口走,“我过去拿。” “既然放纵就放纵到底,我要吃辣的,红烧调料带齐哟!”阳一一边说边咽口水。 见袁深应下并出门,阳一一找出手机给neo汇报情况:“neo,抱歉,那部戏估计真的要换成柳洁雨了。” “没事没事,”neo先是沉静了会儿,再反过来安慰她,“开春去各个时装周走走怎样?” “有这个机会吗?”阳一一兴奋。 “是啊,我的小公主。所以不要为一点点小得失计较,你可以试着联系你姑妈帮你做几身高订,到时候等着你大放异彩。”neo说着说着也像是要因为惊喜而失控地尖叫一般。 “谢了,neo,”阳一一满足的收线,刚好袁深进来,所以她对他笑着说,“今晚潇洒吃完猪蹄一定要减肥,不然开春的时候就塞不进漂亮衣服啦。” 袁深对她“减肥”伤身这事一向没有好感:“你已经能塞进所有牌子的最小号了。” 如果说这话的是纪离,她一定浑不吝地望着自己依然傲人的胸说这里过不去怎么办?但是是小袁,她便只是“嘿嘿”笑了两声,再不多话。 等袁深进去厨房后,阳一一看了看时间,进书房给阳春写邮件,告诉她时装周的事情,看两相如何做一个配合。而令人开心的是,还没等到开饭,阳一一就收到了回复:阳春说她原本也有此打算,这下 正好,而且她明天就要回香港一次,到时候可以一起商讨设计。 然而,阳春这一回来,便又起了风波。 因为《傲红尘》更换女一号的消息正好在网上放出来,并传的绘声绘色,风起云涌,阳春下飞机后冲回公司内一打探内情便是十分不平。但她也没有直接告状到段丛山那里,而是拉着段丛山做见证,找段淮商议作赌:刚好阳一一和柳洁雨都即将要出席的一个电视剧盛典全是由网友投票加上现场大众评审等所谓“平民观众”来共同决定奖项归属。阳春要求就用这简单的人气说话,阳一一和柳洁雨,谁胜出,便谁来演《傲红尘》的女一号。 段淮大概是解释了一句说:这并非他主观胡为,而是投资方的主意,认为阳一一不适合这个角色。 阳春更嚣张:“我不仗着身份欺负和为难你,但如果盛典结果是阳一一胜出,就换投资方。我来投资,看谁敢说不适合?” 她这样的说法,段丛山能不急吗?把阳春的心情愉悦作为每天首要大任的段丛山,当即制止段淮再说,并就以夫人的决定作为最终决定,让双方公平竞争。 公平竞争估计是难办的,不管是为了脸面还是什么,段淮和阳春最后比的就是怎么使招了。 可惜柳洁雨人气本来就差着阳一一一截,外加上阳春背后还站着个段丛山,最终就是阳一一以各领先柳洁雨2%、1.5%和3%的票数,拿了最佳人气女演员、最佳新人以及最佳女配角三项大奖,赢的柳洁雨一点翻身之地都没有。 阳一一在领第三个奖时,没忍住在脸已经僵的连笑容都挤不出的柳洁雨耳边吹了声口哨:“我还有音乐节等着拿奖,你呢?” 听说后来柳洁雨指甲断了,穿的礼服又是浅咖色,生生被记者抓拍到个“流血事件”。 小唐最恶毒了,看着照片笑说:“知情的明白她是没风度弄断了指甲沾上的血迹,不知情的看这血的位子,还以为是她亲戚造访,棉条没塞好呢。” 阳一一惊呼一声,扑上去假装要撕小唐的嘴。 这时的阳一一自然是最春风得意的时候,不光《傲红尘》女一号最后还是落在她手里,连段淮都因此事被段丛山“贬”去内陆开拓市场了,从此公司估计是再也不会有谁敢给她小鞋穿。 而且,她倒是要真正看看,这部戏的女主角,哪里不适合她演了。 阳春准备回法国的时候,阳一一请她吃饭。吃到最后,一一没 忍住发自内心地拥抱她这位对她关照良多的姑妈:“谢谢您,这么厚重的恩情,估计我这辈子都还不清了。” “啊哦,你这样说,我这辈子还还不清段丛山的了呢,”阳春端详着自己依旧如春葱般的手指笑着说,“我当年比你还顺。当时我根本没想着其他原因,自诩自己真的美的天下无双,又加上勤奋肯拼,不红都难。结果后来才明白,背后站了个段丛山,他当年还是做不留名的幕后英雄呢,岂不是比现在的我更伟大。” “那姑妈当年为什么没和他在一起?”阳一一想了想才问。 “因为有贱人作梗。罢了,这样说去了的人也不恰当,而且我始终觉得这种事情,一个巴掌拍不响……”由愤恨到坦然,说了一句阳一一完全听不懂的话后,阳春才摸着她的脸解释,“其实就是段淮的生母,当年和我是同一批新人,噢,就同你和柳洁雨差不多,她原本也算条件极好,但因为遇上了我,便事事被压。那时候我和事业刚起步的丛山本来已经有些朦胧情感,就差捅破窗户纸,结果她去勾引丛山,设计着上了丛山的床。我那时候还小,又单纯,感情洁癖严重,就再也没理过丛山,甚至愤而解约换了公司,后来知道那女的有了身孕更是气的发疯……哦,那孩子便是现在的段淮,所以你看丛山对段淮始终冷漠。” 这就是纪离所说的阳春和段淮之间的过结? 阳一一听的发怔:“后来呢?” “后来段淮的生母不顾一切生下了他,却依旧是被各种打压,最后郁郁而终。我依旧冲动,发现自己的事业一直是丛山在出力后,就干脆息影,嫁了当时正交往的一个普通书商,生了个女儿,后来跟婆婆关系闹的太僵,丈夫又懦弱,实在不是我要的生活,就离了婚。丛山则按照家里的意思,另外娶了大家闺秀做妻子,这个妻子对身为私生子的段淮也很冷淡。后来丛山父母去世,他和妻子和平分手,又设计了我……哦,不对,”说的太快有些失言,阳春慌忙纠正,“是在国外偶遇混时尚圈的我,然后就是你现在看到的样子了。” “有情人终成眷属,还不赖啊。”阳一一笑着去逗阳春。 果然阳春敏感反驳:“这个故事的重点分明是段淮吧?其实他挺不容易的,也许是因为柳洁雨和他生母的情况相似,你又是我侄女,所以偶尔才给你下点绊子,你也不要太和他计较。何况他到底是有风度输得起,大大方方一声不吭就去了i市。” “嗯,我当然不会同他计较。”阳一一认真地答应 。 “好了,快起来,你和我女儿岁数差不多,看到你就仿佛看到她一样,我终究亏欠了她,所以对你就不自觉会更好,”阳春拍了拍趴伏在她腿上的阳一一,“不过看她小时候跟她爹长得那么像,就知道没遗传到太多阳家的血统,肯定现在也不太漂亮。” 阳一一起身,坐回原处,优雅笑着去逗一提到女儿就神情失常的阳春:“不漂亮也不能成为你不回去看她的理由啊,姑妈。” “坏心眼孩子,”阳春被戳死穴也不生气,没力度地指责她一句后,才轻叹道:“是该回去看看她了,再丑也是我生的,逃不掉。” 阳一一笑了。可转而等阳春沉浸在对女儿的歉疚中时,她的心眼却不自觉转到了段淮和纪离身上。 听阳春这样说,段淮倒真有可能是为了这些过往的事情来和她做对并捧高柳洁雨。 如果和纪离没关系,倒就真的不曾有“出气”的问题了。 也就是没有他兄弟认为他很喜欢她,所以不想让她离开他也能过得好这一说了。 终究是她异想天开。 而他答应自己从段淮那里要的答案,估计也因为《傲红尘》和段淮是这样的结果收场,而不愿意告诉她了。 不过不要紧,目的终究是达到了。 《傲红尘》赶在圣诞节前开拍,进组之后,又是一天不到4小时的睡眠,通宵也是常有的。 何况是武侠剧,武打场景很多,设计的衣服又以夏天的轻便服饰为主,她这个女扮男装的女主角经常要在寒风凛冽里,穿着单薄地一遍又一遍地吊威亚。 之前从来没吊过这玩意的她简直吃够了苦头。 前几天下来的时候,连牙齿都因为咬的太紧而酸软的厉害。 即使因为冷漠寡言,给人留下的印象是那么的不好相与,可她什么时候是个愿意服输且拖累大家的人了。 何况她背着姑妈那边的情谊,一定不能让她失望。 因而身体不舒服还常常赶着加班加点的上。 进组十天便发起了高烧,一边吊水一边拍。 直到拍一场在山间水涧洗澡被男主看见的恶俗戏码。 因为她发烧,这场戏一拖再拖,直到她坚持说自己好了,温度计也显示温度稳定的基础上,导演怀着在转战其他景区前把这场戏拍了的想法,决定在这个看上去还算好的天气开拍。 阳一一几乎是咬着牙齿脱的衣服,即使空中像是挂着一轮太阳,可温度根本就升不起来,坚持着零下不动摇,何况水里。阳一一刚一伸脚就冷的猛打颤,强忍住下了水,导演喊开始之后,她还没高贵又不失女人味地洗一下,就直接猛地一栽,晕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唔,你们敢给风导儿留言,纯裸考回来的风导儿就敢让鸡枞英雄救美【话说你这样会把打算留言的妹纸们吓走的吧…… 唉,写到凌晨4点,我也语无伦次了,如果有啥语句读不通的多谅解,我回来再修文 挨个抚摸完你们,再偷亲存稿箱君【这位作者是有多饥、渴啊…… ☆、60第六十章 错误 阳一一不知道自己这人事不省的状况维持了多久,只知道恢复意识时约莫是傍晚或清晨光线半明半昧的时分,在医院的病房,正输液的右手背有些凉,液体滴落的声音滴答滴答的很细微。 她依旧有些模糊的视线在洁白的天花板上走了一圈后,迟钝的往两边扫,当看到窗边椅子上坐着的人影时,呼吸一下子急促而仓惶地乱了拍。 她很想复又闭着眼睛装睡,却见原本坐在阴影里的人,站起了身,步步向这边走来,冷而沉地问她:“醒了?” 所以她只能面对,用粗嘎的声音问:“你怎么在这儿?” “刚好探班。”纪离的理由总是很正大光明。 “探班?”阳一一蹙眉,随后却笑了,“还是监视?” “监视?”他俯低了身子,凑向她,“你要不要解释下?” 阳一一认为自己还虚弱着,应该没有力气和他计较,可当对上他那双酝酿着风暴的黑色双瞳,她就控制不住:“看我拍半裸戏,我那独占欲那么强的前任金主不来现场看看实际情况?” “呵呵,”纪离凉凉地笑了两声,“好,就当我是为了监视你,所以我千里迢迢赶来看到了什么了呢?寒冬,冰水,一个身体虚弱的本就风吹便倒的女人,不要命地往里跳?” 阳一一眼眸有些发酸,心口也闷得慌,她勉强别过视线,漠然道:“那是我的命,不关你的事,请你……”请你以后也不要再无耻地做这样的事情,我已经不是你的私有物品了。 如果她能把心底想说的话说完,这句话一定就会是这样,可惜她还没说完,他便已经捉住她下巴狠狠地吻了上来。 阳一一觉得自己作为病人,唇腔味道一定不会好,可他却吻的那么用力,像是下一秒她就会幻化成灰,而他拼尽力气想留住些什么…… 随着死命的推拒,她的眼泪也不自觉地往外飙,输液针在手背偏了位置,不仅回血还渐渐鼓起一个包来……可他无知无觉地还是不肯停歇,她这么点力气又哪里能抗的过他? 幸好这时门口起了喧哗,吵闹声越来越近,然后门被突兀地拧开来,纪离终于停下,眯起眼睛往门口看去,阳一一喘着气,感觉到有人大步接近后,才迟钝地移过视线,然后便看到袁深抓着纪离的领子,将他生生拉起来,一拳挥去,却被纪离单手挡住。 下一瞬,纪离一记右钩拳已经重重击在袁深脸上,他的神色也是前所未有的狰狞: “应该挨拳头的是你!我还以为你能将她照顾的多好,我果然不该高看你的本事。” 袁深应他那拳之力,往墙边跌了两步,听到这话便又目眦欲裂、双眼通红地准备扑上来,而外面站着的健壮男人也无法置于事外般冲进病房,看样子不知道是纪离的还是公司请的看护病房的保镖,大手结结实实抓向袁深手臂,打算将他拉开。 “住手!”阳一一声音嘶哑且轻,靠的力量不过是将床敲的“嘭嘭“作响,“给我滚出去!” 保镖模样的人看向纪离,随后便松开袁深,转而恭敬地退了出去。 可阳一一还嫌不够呢:“还有你,纪离……我已经和你一刀两断干干净净,请你不要再管我任何事情,不管出于好心还是歹意……”她说完这话已经喘的厉害,可那双黑白分明的双瞳,此时却满是凄怨的愤恨恼怒,取代以往的依恋和痴迷,正这么无力却又刺骨地直直凝视着他。 “我在你心中,是不是永远都这么不堪?”纪离唇角的弧度如此讥诮,声音里除了空洞,也只余自嘲一种情感。然后他回视着她那样的目光,面色也一点点冷了下来,“阳拾依,我就不该放过你。” “为什么?因为觉得我现在把自己弄的很惨?我说了,那是我自己的命,不关你的事,”阳一一扯掉自己的输液针,苍凉又孤绝地笑笑,“何况我跟你的时候,还得过肺炎呢,现在算什么?还是说你见不得我过的好?” 她问最后这句话的时候,居然娇俏地弯了一点眼角,斜过澈明的眸光来觑他。纪离似被什么耀眼的东西给刺伤,不自觉地闭了眼睛,随后唇边笑容一带,他转身准备离开。 在出病房的时候,却听到她轻哑的声音叹了句:“我们的开始……就错了。” 关门的声音,应该经过他强自的控制,可给她所带来的震撼,却依旧像关闭了整个世界。 阳一一阖眸,感觉到冰凉滑过滚热的脸颊。 她没力气也没心情去擦这脆弱和感伤,可却有另一双大手代劳,阳一一摇了摇头,睁开眼,看着面前满是关切和担忧的袁深,“我没事的,小袁。” 袁深用大拇指腹,将她的泪水温柔地拭净,然后捉起她的右手,看着上面鼓出来的包块,轻轻碰了碰,心疼的要命:“他说的对,我把你照顾成了什么样子?” 阳一一左手拍在他手背,又摇了摇头,转而抿出微笑,伸手抚上他挨揍的那边脸颊,又红又肿,并且有渐渐肿高的 趋势:“疼不疼?和他打什么架?他就是个疯子……”当然我也是。 后半句她没有说出口,只看着袁深漆黑的瞳仁,那里面满满的都是她的倒影,在他的怔愣中,她微笑又深了些:“去找护士要冰袋。” 袁深呆呆地听命去拿了回来,她便帮他轻柔地贴在脸上,替他敷着。 冰块敷着,袁深的脸迅速地红了起来,伸手去接那冰袋:“我自己来,你快休息。” “没关系,”阳一一固执又细致地做着这件事,待冰袋没那么冰后,又对已经差不多石化的袁深说,“我觉得你还是该去找医生看看。” “没事的,轻伤,不疼,”袁深按住她的手,“你快再休息一会儿。” “嗯,是要抓紧,不能耽误太多时间……”阳一一由他护着自己躺下,“我要快点好起来。” 袁深眼里满满的都是担忧,可他如何劝,估计都是枉然,便干脆沉默的守候,只是在她睡着后,低声说了句:“我也要尽快变得强大,不能再护不住你……” 阳一一其实没有入睡,因而这句话还清楚地传入了耳朵。 就如她清楚地知道,其实此时是清晨,光线正随着黎明到来,而逐渐抢眼起来。 昏迷之后的第三天,阳一一便又回到了剧组,而且一来便再度提出尝试上次没拍完的戏,这次倒是挺了过来。 事后小唐把热水袋塞进裹着长款羽绒服贴满了暖宝宝还不停颤栗的她怀里,忍不住地叹息:“也就一一姐你吃了亏还这么拼命,万一你又晕倒了怎么办?” “摔一次跤的地方,怎么也不会摔第二次。”阳一一喝了好几口红枣姜茶,终于缓和了许多。 “上次你突然晕了,把我给急的!结果我还没冲出去,就看到纪总……”小唐说完,停了停,仿佛正进入的记忆,让她十分为难,“我之前都不知道你们认识,可他当时将你从池子里捞出来时那模样,真是像要把整个剧组都杀干净给你陪葬。” 阳一一听完,沉默了少许,就笑道:“我还没死,陪什么葬?” 小唐还并不觉得这是个口误,继续叹道:“反正真是可怖极了。” 阳一一却逼着自己去想其他问题:“当时在场的人都看到了啊……” “没人敢传。”小唐压低声音在她耳边说。 阳一一沉默片刻,又问她,“袁深是你通知来的?” 毕竟想来想去,身边只有小唐因为是助理,经常出入她家,才知道袁深和她的交情。 “……我做错了是吗?”小唐有些畏惧,“我之前从不知道你和纪总……但他对你……而且你和他是邻居……” 阳一一温和断掉了小女孩的慌乱辩解,微笑着摇了摇头,“没有,你没做错,我和那个纪总确实没有任何关系,这你要一直记着。” “好。”小唐松了口气,可眉间还是化不开的愁闷,想了会儿干脆转移话题,问:“一一姐,你还冷不冷?neo哥刚才有打电话来,说他开完会马上就过来。” 阳一一“嗯”了声后,又说:“我已经不冷了,你帮我找化妆师,可以为下一场打斗戏做准备了。” 小唐呆了呆,才转身去找人。 一天时间从早到晚,终于将这个景点拖了那么久的戏全部结束。 晚上的时候,neo飞过来,亲口告诉了她好几个好消息。 一是在阳一一大红大紫之前,和一个新晋导演拍的那部小成本反应妇女贩卖问题的暗黑电影,已经剪辑完漂洋过海送到金林电影节去了,评审会喜欢的不得了,说要做开幕影片,而且她也已经被提名了最佳女主角。 二是唱片公司给她策划的第三章专辑已经初步成型,而在此之前,已经和公司商量了给她在3月份办几场演唱会,让她尽量空出档期为此准备。 三是她又收到好几部新戏的邀约,neo看了觉得中间还有几部不错的,让她考虑下,不过需要避开演唱会进行,因而有部民国戏时间相对合适些,她可以先看这部有没有兴趣。 带着这些好消息,和一身的疲惫,阳一一钻进了被窝,转眼便睡得昏天黑地。 作者有话要说:呼哧呼哧地,犯了一天懒,晚上才开始写…… 然后……然后就没有时间写存稿了…… 再然后……再然后……明天要去深圳…… 再再然后……再再然后……要去一周…… 我会努力在旅途中更新的! 我爱你们,muamua~~ 伤心的鸡枞!快到碗里来!! ps:谢谢土豆真不是吃素的、912030两位妹纸的地雷,么么么么哒~大嘴亲,嘿嘿 ☆、第六十一章 潜规则 劳累会让人麻木。 拍戏、为演唱会做准备、各类代言、专访、宣传……她真正成了圈内的女铁人。 但她却很喜欢这样的生活,并盼望能一直持续下去。 而当她以新人身份,在金林电影节惊艳亮相并斩获影后之后,名气更是远传海外,加上电影节前她所斩获的最佳女歌手,多个电视剧盛典上拿到的最佳女配角,以及之前舞蹈表演的视频曝光,她被誉为最全能的艺人,隐隐有舆论称她可独霸影视歌三界,演艺圈只需留她一个女人。 每飞到一个城市,机场都是人山人海的粉丝接机,尖叫掀天;每出席一个活动,不仅会登上娱乐版头条大篇幅刊载情况,衣服和造型都是各大网站时尚频道聚焦焦点,引人争相模仿。三月的巡回演唱会的门票早早销售一空,黄牛票几倍高价也有人抢着要,之后又连加了好几场,依旧火爆异常。 neo带她一个也已经忙不过来,两个电话都呈快被打爆的趋势,经常软绵绵地耷拉在椅子上对阳一一抱怨:“你不光让我的事业到了一个新高度,劳累程度也是前所未有。我之前带那几个原本可谓红得发紫的大腕,也远不到这个程度,一一你可真牛。” “你也很牛啊,国语真是越发精进了,”阳一一笑着打了个哈欠,看着身边新招的两个助理,对陌生的面孔有些不耐,微微皱眉,问neo:“小唐的病好些没?” “已经出院了,我多放了她两天假,虽然她急吼吼地要赶回来。”neo笑得比女人都妖娆,“谁说我家一一无情的?” “戏子无情,婊、子无义,这可不是在说我一个。”阳一一挥开身边的两个年轻丫头,走到neo面前,“你上次提到说我拍完民国那部《红粉年华》,接下来主要走电影?” 提到此,neo又来了些力气与精神,“是啊,乘着你拿下影后的势头,找你的电影比以前还多了三倍都不止,我看了看,中间好剧本好制作不少啊,还有你欣赏的导演……” “上次说的那几位只是为了商业目的,你知道我的,”阳一一望着neo轻笑,“我真正欣赏的导演要不就死了,要不就极不卖座,真让人为难。” “我当然知道,也知道你虽然在乎口碑,目前期待的更多还是稳固名气与地位,以后要是你愿意,拍谁的电影,谁都卖座,”neo也叹了声,又拍拍她手背,“如果你要还想拍电视剧呢,一年最多一部就够了,电影周期短,不会占用你太长时间。谁让我 们小公主那么多才多艺,事务繁杂呢?” “也对,我老请假在剧组影响也不好,跟之前《傲红尘》一样,幸好那时是因为生病,也没人责怪……”阳一一认可neo的意见,稍一沉吟便抬首,“我听你的,我们就这样说定啦。” neo同样是个有野心的,因而笑得欣慰又满是期冀,“等你演唱会开完,我们就进‘红粉’的组,这些我都安排好了。一一,带你真是又辛苦又轻松,至少你目前为止都没让我碰上任何负面的东西需要应付,有时候要护一个人,比捧一个人更难,花的代价更大……” 他的话说到一半便被手机铃声打断,他有些纠结地长叹一声,找出手机,阳一一娇笑着起身,回到镜子前,给neo空间接电话,却在镜子前发现neo的脸色渐渐变了,她皱眉回过头,正对上他躲闪开来的目光。 一分钟后,neo挂了电话,在椅子上皱眉不语了半晌后,才缓缓开口说:“一一,演唱会……我们要不就不在m市开了吧?” “怎么了?m市是这次演唱会回香港前的最后一站,之前的广告什么的都做了啊,场地不是也说没问题吗?就连票都卖光了,明天我们就要过去彩排,现在究竟出了什么问题?”彷如晴天霹雳,阳一一难以接受这个答案。 neo走过来,扶着她肩让她坐下:“一一你先冷静,这是公司的决定……说遇到了一些困难。” 阳一一几乎又要拍案而起:“什么困难?如果现在不去开我们才会遇到困难!要怎么对歌迷影迷交待?而且我是m市人,怎么可能拥有现在的成就后,不说报答家乡,演唱会却反而偏偏绕过家乡这站?” 说到“家乡”二字,她倏地意识到了什么,整个人都紧张起来:“neo,是因为在当地遇到了什么阻力吗?可是之前谈的时候都好好的啊?是有人故意弄鬼?偏要等到我此时票都售空了,才来阻挠?是阳家?” “阳家?”neo躲闪的目光透出几丝惊讶,“我倒忘了这茬,你家里本是m市的地头蛇……可是即使想到了,我也会以为他们或许可以帮忙,怎么听你的语气,倒像他们会阻挠?” 阳一一也反应过来,外面的人都不了解阳家的女孩决定走演艺圈这条路,便会和那个神秘的大家族划清界限……可她此时也没有心思和neo解释,因为他的反应分明是指阻挠不是来自于阳家。 她扶住neo的双臂,转而紧紧抓牢,“neo,这次合作的投资商不是……纪 总吧?” “……不是,”neo无奈至极,异常为难:“你别猜了好嘛,一一,听话。我肯定是为你好,公司给我空间做这样的决定,也一定是觉得宁愿在其他地方花更大代价补偿歌迷和你的声名,也比强自要举办来得好。” “那我要知道真相,究竟是不是为我好,我自己最有发言权!”这“对她好”的说辞,倒真是让她熟悉又反感…… neo叹了声,纠结地坐回去,揪了揪头发才壮士断腕般毅然说道:“有势力不凡的人非要你陪酒,不陪就破坏你的演唱会。公司的意思,这事不敢给暴脾气的阳春说,免得闹出更大事端,便希望你找个其他由头,说m市的演唱会没办法举行了。” “陪酒?”阳一一也忽然失了力气,哑着声音问:“终于还是来了?究竟是怎样的人?连公司都没有办法?” neo同样觉得莫名又慌张:“也是奇怪,往回谁即使看上你,看在……段丛山或者你姑妈的面子上,只要用利益去换,都是好说,这回却咬死了你不放……我也不知道是怎样的人,但公司绝对得罪不起,除非打算彻底放弃内陆这一大块市场,但这怎么可能?i市的分公司才开……” “整个内陆?那得是多大的势力?”阳一一支着额头,仓皇地笑了,“如果真有这么厉害,即使放弃m市的演唱会,以后也总有其他的事要接连不停地放弃……” neo像是看出了她的决定,忙不迭地摇头:“一一,这不能开玩笑,虽然只说是陪酒,但总的是怎么回事,我们谁不清楚?我知道你要强,可也许只要缓上一段时间,总能解决的。演唱会不开之后,你再找到你姑妈或者其他人,去心平气和地沟通……都怪我这乌鸦嘴,才说完,就遇到鬼了!” “neo,我不能永远活在姑妈的庇护下的。而且,你刚才提到保护我的人时几度迟疑,是因为还有什么人让你不能在我面前直言的吗?”阳一一轻叹了声,再徐徐摇头,“这事我得考虑一下,如果情况真的很糟,那么其实也只有两条路而已:或者干脆彻底退出,或者,我便只能去面对去接受。” neo欲言又止,开口无声,只能长长地叹息。 ** 阳一一再要强,在面对需要这样去换的锦绣未来,依旧迟疑。 她坐在树荫下,阖上眼睛想了许多。 从最初那个叫“茉莉”的三陪女出言讽刺她终究会为了钱将什么都丢掉;到给纪离说,答应他 ,因为怕下次遇到事情时再没有这么好的运气;再到在阳祎面前义正词严地说即使不陪睡她依旧会红…… 阳一一,如果没有姑妈,也许你一开始就会面对这样的抉择,那时候你一定会推拒,换剧或者换公司,再付出更多努力……现在呢?你已经红了,何必硬要事事都占齐? 想的多了,倒也没有最初的强硬。 稍微退一步也没有不可以...... 暂时放弃这一场演唱会,给自己放个假,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如neo所说,等时间拖过之后,便会柳暗花明。 而保护你的人里面,是不是有那个人呢? 最初为了利益开始的这段关系,却让你现在一想到那个人,便分寸大乱…… 尤其是,本来认为他会做恶人,结果他却做了好人...... 他真有这么伟大?被你面上拒绝了后,便甘当无名幕后英雄? 如果真的有他,以他的性格,出现这么一位搞不定的人,必然会让你暂且退让。毕竟演艺圈的一切荣华在他眼里都是虚无浮云,他在乎的就是你的“洁身自好”与“自尊自爱”。 他都搞不定的人…… 在m市,如果他搞不定,就意味着连阳家都需要敬畏三分…… 那还真是尊大神…… 阳一一咬牙,决定给阳光去个电话,让她帮自己看看能否打听出究竟会是谁,这么看得起她。 她也想确认,“罩”她的人里面有没有他。 毕竟阳祎和纪离态度不同,纪离或许会愿意默默帮她,但只要阳祎知道了,就定会恨不得她知晓纪离为她做了些什么,那么阳光就一定能套出东西来。 那如果确认了真的有他,她会和当时阳春发现段丛山相助后一样,满是骨气地干脆退出演艺圈?还是任他给自己的事业添砖加瓦? 阳光接了电话,表示立马去给她打听,有消息再联系她。 收线之后,阳一一又给neo去了电话表示晚些再给回复,安抚了一下着急上火表示不能再拖的neo片刻,阳一一起身伸了个懒腰,准备回酒店休息。 可刚走没几步,手机就又复响起,是阳光回过来的,接通后便咋咋呼呼地给她说了两个字:“信副!” 作者有话要说:深圳手机更新ing 但愿香港那张手机卡可以用,这 样香港还能更一发,嘿嘿 话说你们觉得现在对纪总的虐够了吗 ☆、62第六十二章 枉然 阳一一听到后有瞬间的恍然,阳光却还在电话那侧不太明白地问她:“这是个什么人啊?姐?” 然后她就听到阳一一爆了句脏口:“我操他妈!” 阳光明显为此震撼,呆呆地唤:“姐......” “没事,”阳一一勉强镇定了些情绪,淡淡地说,“谢谢你,阳光,我之后再跟你联系。” “好的,姐,你万事小心。”阳光糯糯叮嘱了两声。 阳一一丢开手机,转眼却又抓回来,找出纪离的手机号,却长长地按不下去通话键,如同之前那长久的记忆一样。 正犹豫的时候,袁深的电话却进来,阳一一心烦意乱地不想接,便由它一直响到了结束。 随后她终于下定决心给纪离打去,没响几声后被接起来,或许是因为惊讶,纪离的声音听上去又哑又飘:“十一?” 阳一一听到他声音,竟不自觉失声,待两人的呼吸彼此交错在音筒里半晌后,才轻轻开口:“不是说好不管我了吗?” 纪离听完后,静了会儿才说:“你是说过。” “意思是只是我单方面的约定,你从没当回事?”阳一一不由气的冷笑,眼见纪离以沉默作为回答,她心里又酸又涩:“既然知道我说过,那你认为你这样的做法,我会领你的情?你自以为是的这些做法,会令我原谅你?” “我不需要你原谅我,”纪离低而冷地接口,“那只是我想做的事,与你没有关系。” “纪离......你究竟是怎样想的......”阳一一话说出口都在颤抖,“我真的怕了你,很怕很怕,你就高抬贵手让我忘了你不行吗?你不是一向很洒脱吗?为何要对我纠缠不休?” “这些事情本来不打算让你知道,也算纠缠?”纪离今天的声音不知道为何,一直没有太多气力,音量也是极小,只是以往那种无情的高傲及冷漠依旧还在,“我说了,我的事和你没有关系。” 阳一一沉默许久后,才又轻飘飘地问了句:“怎样你才肯停止?” 纪离似乎笑了笑:“到你退出演艺圈的那一天。” “所以你的帮助其实是故意恶心我的?嗯?”阳一一也再度笑出声来:“你是不是此生最大的目标就是非要把我搞出影视圈不可?” “就当是这样吧......”纪离顿了顿,才无所谓地说。 “行,我退出,然后我正式 宣布的第二天就嫁给袁深,你就等着收请贴,怎样?”阳一一语气里满是漫不经心的挑衅。 “你可以再自欺欺人一些,十一,”纪离也隐隐笑着说,“你利用他利用的还不够吗?” 阳一一咬着牙说:“纪离,你最好别这么自大!你真以为我忘不掉你!?你他妈爱做那些事便继续做!浪费的又他妈不是我的钱!我不会为了这些事有任何改变!” 她吼到一半,手机那头却突然传入一个温柔的女声,娇滴滴地喊了声:“纪总......” 后面说的话大概由于纪离掩住了话筒,因而听不真切,但已经足够阳一一愕然,心底一片冰凉:“原来你还是一样的,对我诸多限制,口口声声说不该放过我,可对自己还这么宽容......” “十一,我先挂了。”纪离匆匆说了句后,便收了线...... 阳一一瘫坐原处,直到太阳完全西沉,她才接了neo的电话:“我明天去m市,演唱会照常。” “一一,你怎么?”neo不敢相信一般,话都说不清了,“你怎么突然下这样的决定?” “我想赌一次,没事,我心里有谱,不说十成把握,六七成是有的。”阳一一轻笑着坚决地说,“明晚不彩排,安排我见该见的人就好。” “一一......”neo还想再劝,却又失了言语。 阳一一则笑着收线:“明早见。” 她承认,做这样的决定有和纪离赌气的成分,可更多的,是她突然对现有的顺风顺水心生厌倦,她的一切其实都不全然靠的自己。原本以为姑妈的帮助也是帮她捱过最初的默默无闻,能让她迅速走红便好,却不想,如今确然已经红了,她却还是始终受制于人。 这个圈子果然比她所想的复杂太多,如今只能看这次能不能智取,如果不能,她再考虑是自甘堕落还是急流勇退。 有时候人的确是不能什么都占齐的,就如她一直都知道,所有获得,都必将用付出去交换。 ** 第二天飞到m市,短暂的休憩之后,阳一一换了条妖冶却不暴露的长裙,又给自己画了个十足精细的妆,才坐司机的车,前往赴宴地点。 进去的时候不免有些怔愣,毕竟整个豪华国宾包间里,竟只坐了信副一个人,他看见阳一一进来,冷冷地抬了抬眉:“要见阳小姐一面是真不容易,有人不断阻挠也就罢了,即使是阳小姐自 己答应了,也是非得姗姗来迟。” 阳一一自己曼妙坐下,盈盈笑道:“我听说,等值得等的人,怎么都不嫌久,不过我是真得感谢信副这么看得起我,不然要是来晚一分钟,信副都要断了我的生路,该如何是好?” 信副不为所动,依旧神色冰冷:“哼,巧言令色,强词夺理。你该明白,我今天找你并不是什么好事,就当真不怕?” “信副这话可让我敬意丛生,要是信副把这样的事当好事,我才觉得难为情呢。”阳一一掩着嘴唇,轻轻地笑,“不过我来了之后却又怀疑,信副所想和我所猜会不会并非同一件事。” “你认为我想做什么事?”信副笑了笑,肥肉横肆的脸上这样做作的表情,滑稽感完全毁掉了应有的威严,“又因为什么动摇了你的想法?” “我本以为信副想找我清算上次年幼无知时不喝酒的帐,”阳一一刻意停顿片刻,妩媚眼波扫过信副面上后,再续道:“可我想传统意义上这样的清帐,应该找些见证人才是,这样清净可不像。” 信副冷笑一声:“其实你知道我真正想做什么,何必装模作样这么多废话。今晚,我只想问你一句,愿不愿意。” 阳一一笑着起身,拿起桌上的茅台,打了开来。 信副冷眼注视着她行动,眼看着她给自己面前的杯子斟满,再又走过来给他倒上,终于忍不住问:“你这是想做什么?” “喝交杯酒呀。”阳一一举起酒杯,手支在颊边,笑的娇媚,见信副一时怔然,才又说:“我宁愿您是要清帐,让我喝半瓶下去,也不想是为了其他。” “我没这个兴趣,特别是你当年说过酒精过敏。”信副寒风凛冽般说。 “早治好了,”阳一一无所谓地干掉杯中酒干掉,然后将杯底对向信副,“信副你看,我哪里有反应了?不过话说回来,如果我当初喝了信副的酒,今天信副还会记得我妈?” “谁见了你能忘?”信副眯着眼睛,用典型男人打量女人的方式,在阳一一面上过了一遭又一遭,仰首喝了自己杯子里的酒,发出满足的嗟叹声,再摇了摇头,“不过你也太会转移话题了,阳小姐,你究竟是肯还是不肯?” ” “我只是想知道,那时候信副明明是说会负责一一醉后的后果的,”阳一一玩了玩鬓边垂下的头发,一派童真地悠然指控,“如今,倒却反悔了。” “当年?当年要是喝了,你 早就是我的人了,我看上的女人不多,可你如今受欢迎的程度,恰好可证明我目光,”信副起身,走到她身边,微微俯腰在她耳边说,“来吧,美人,等你醉了我当然做什么都可以,但我现在就等不及了。你要是跟了我,保证事半功倍,拥有比现在更高的地位。” 他嘴里扑出的酒气让阳一一觉得恶心,她站起来,躲避开,却被信副搂住腰:“其实你来便已经是同意了,何必和我兜圈子,觉得好玩呢?” 阳一一强自再挤出点笑容来,双手搭在信副肩上,去亲和自己差不多高的他的脸颊,幽幽地说:“人家故意增加些情趣,想撒撒娇罢了,亲爱的怎么就不卖帐呢?” “卖帐,当然卖,你可真是让我激动,”信副此时急色攻心,早没了往常正经又严肃的样子,将阳一一按向面前的桌子,肥手就往她裙底钻,唇舌一边在她脸上流转,一边啧啧叹道:“真美,真美......” 阳一一不得不承认自己高估了信副,以为好歹喝完酒会转个场地,却不料这个丑陋的大人物连这么点时间都忍不了,直接在餐厅包间里开始...... “别在这里......” 她刻意喘着气,抓住信副那准备直奔主题的手,却被信副挣脱:“你秀色可餐,非在此处享用不可。”信副边说便继续在她身上做乱,“你可真美,宝贝儿,我从来没为女人沉迷过,只有你,当初我见到你就觉得喜欢到不行,可你那时候眼里只有那个病鬼,现在终于好了,你不仅经常会回来,还成为了我的女人。别紧张,乖,放松,这里绝不会有任何人打扰,门口三个暗卫,外面的人进不来,当然你也逃不出去......” 阳一一听完,终于跌入深深的惶恐与紧张不安之中。 她料错了太多事,这些事让她的胜算一低再低:第一是信副没有请别人,没有别人的插科打扰,她应付起来会更吃力,也没空子可钻。第二是信副居然就在吃饭的地方就这么色急地准备行这些不轨的事,如果是在酒店,在外面时刻准备着的阳光便能冲进来,拿到证据,和信副交易,各自放过......如今却生死难卜。 所以,她此时,最该问的本来是她自己的命运还有没有得救,可她不知为何,第一句问的居然是:“你说谁是病鬼?” “上次帮你挡酒的那个男的,你之前的主人,他病了你不知道?不然我今天还真想把他请来做个见证,”信副端起她的脸,摇头,“心疼旧主?” 阳一一咬紧牙齿,控制住身体的颤抖,正想积攒些力气踹飞眼前这个丑恶的男人,房门就已经被人一脚踹开。 作者有话要说:我被自己的愚蠢打败了!不!一定不是我的问题,是爪机的问题! 毛线的...原本就困得不行,想着写1000多也算日更...结果... ☆、63第六十三章 两难之局 信副被坏了好事,勃然大怒,可还有更令他生气的,因为他刚刚转身过去,太阳穴便狠狠吃了一拳。 而他还没反应过来,胸口又挨一脚,他这时终于回神,转而抓了桌上的水晶杯去挡来人的手,杯子被砸破,碎渣四散的同时,隐约有温热血珠飞溅,而同时,那应该砸向信副的一拳,依旧击中了他的下巴。 最后踢在他耳侧的一个回旋踢将又肥又高的他彻底撂翻在地,他疼的只能哎哟哎哟的惨叫,一时怎么也爬不起来。 一切的发生不过转瞬之间,还在恍惚之中阳一一,到此时终于回过神来,于是忙不迭从桌子上下来,抱住还想再往信副身上补上几脚的袁深:“小袁!够了!” 袁深沉沉地呼吸,终于顺着阳一一的力度后退几步,紧紧地阖上双眼。 而地上的信副也终于恢复了说话的力气,从地上爬起来,靠在桌脚恶狠狠地说:“阳一一,你就等着被封杀吧!还有你!小子,我认出来你是我女儿喜欢的那个什么破青年钢琴家,老子也不会让你好过!老子要把你们通通都封杀了!阳一一你这个贱女人,到时候即使跪着来求,我也不会碰你一根手指头!” 袁深睁开眼睛,笑的比冰更冷,“封杀?我本来在国内也没有什么知名度,演出也多半是在国外,你大可以封杀去!何况你能封杀那所谓的青年钢琴家,又要如何封杀我袁家长子的身份?你之前从袁家得了多少好处你自己清楚!” “袁家长子?”信副三角眼缓缓转了一圈,“莫非你就是那个没出息的自闭小子?”见袁深缄默,他又猖狂大笑:“小子,你又准备回去了?你以为出来容易,回去也这么容易?真正回去,可不等同于你现在有本事冲过我所设的人这么简单的。而且你怕是会错意了,你自诩来救她,她心里可不一定这么想。”信副扯了桌布,拭了拭下巴上的血迹,带向阳一一的视线轻蔑又挑衅。 “您错了”阳一一整了整裙子的领口,另一只手还挽在袁深臂弯,坦然迎上信副的视线,“或许我来之前有考虑过再堕落一些,反正之前那部小成本电影里一样和很丑的男主角拍了激情戏,但经历了您方才的举动之后,我却明白,我宁愿被封杀,彻底退出演艺圈,也不要和您做那样的交易。” 信副眯眼,大概阳一一这样的勇气,令他意外又憎恨,最后只是重重冷哼一声:“我们走着瞧。” 随后他丢开擦血的那方餐巾,手背在新涌出来血的伤口一抹,转身推开被袁深踹烂 的厚重木门,大步走了出去。 没一会儿就听到走廊传来他暴跳如雷的斥骂:“你们这群废物!通通去死。” 而阳一一则猛地一颤,念起袁深手上的伤来,低头一看,他下垂的指尖还正滴着血,一滴又一滴鲜红,转瞬无声无息地掩入厚软的地毯,仿佛正为上面的牡丹添色。 她惊呼一声,转而蹲下,捧起他那连她都珍视非常的手,顿时又是倒吸一口凉气,只见手背凸出的几个指关节上面,深深地扎了不少大小各异的玻璃碎片...... 她抓起餐巾准备替他包扎的手无力地垂下,出口声音都嘶了:“袁深,你最近倒真是喜欢打架,是不是近日又刻意练过啊,感觉身手又长进不少。这一拳可真够狠的......”她算是明白信副下巴为何会受伤了,一定是袁深手上已经扎了不少碎片,却不管不顾去打信副,玻璃碎片虽然给信副造成了更大的伤害,却也在他手上扎得更深。 “你气我每次都不识好歹坏了你事?”袁深将自己的手从她掌心夺回来:“你其实是宁愿将自己拿去给他们糟蹋的是不是?” “袁深......”阳一一抬起头,一脸的错愕与不敢相信:“你这样想我?” “那你为什么就不能跟我商量一下呢!?我说过的要保护你,在你眼里就这么不可相信?”袁深依旧怒不可遏,疾言厉色,而在阳一一张嘴准备说话之前,他又讥讽笑着抢先道:“你是不是又要说,我把自己当成你什么人了,就有知道来管你?是啊,我算你什么人呢?自作自受......” 阳一一咬着嘴唇内侧,说不出话来,而门口却跌跌撞撞跑进来一个女生,细看便知是阳光。此时正擦着额头的汗问:“你们这是咋么啦,又吵......啊!袁大哥,你手怎么了?” 阳光边说边也捉起袁深的手来看,一看就更是吓一跳,跺了跺脚:“那你们刚才究竟在吵什么啊!这时候应该赶快去医院呀!?” “没事,小伤,”袁深神色淡漠转过身,大步就往外走。阳一一却在他出门那一刻拉住他未受伤的手,拖着就往外走“走,去医院!你是靠这个吃饭的!容不得商量。” 袁深没有再反抗,只是凝向两人交握那只手的目光越发安静而复杂。 ** 由阳光的司机送几人到了医院,袁深不肯让她陪进缝针和清理伤口的诊室,于是便一个人去处理伤口,阳一一则和在阳光坐在外面的长椅上聊天。 阳光跟阳一一坦白了,这次是她没有办法,便喊来了袁深,只是他执意不肯拍照来威胁信副......可是她也没想到他竟然会直接将信副给揍了一顿。 “你们怎么认识的?”阳一一沉沉地呼吸片刻,再转过去问阳光。 “我和袁大哥吗?”阳光皱起秀气的眉头,见一一点头才道,“之前打工的时候就认识啦,是一家咖啡店,那时候我妈妈还在,我也还算童工呢,嘿嘿,”阳光想到往事,单纯又开朗地笑了两声,“这次我找大哥打听你的事,大哥说如果你没下定决心接受信副的话,我是肯定没办法帮你的,阳家也不会为了一个没关系的人去得罪别人,纪离住院,唯一能帮我们的只有袁深,我听到的时候还愣了很久,然后才知道他是袁家的长房长子兼独子,而信副最初是靠着袁家才起来的。” 阳一一沉思片刻,还是忍不住问:“纪离什么病?” “我问了,大哥说这是*不告诉我,如果你想知道再直接问他......你担心他吗?”阳光显得有些忧心忡忡。 “*?”阳一一笑得讥诮,“莫非是性_病。” 笑完,她垂首,一片寂寥。 又有一瞬之后,她找到手机,给纪离又拨了过去。 昨天那个温柔的女声,想起来实在太有可能是护士了,而后半截他掩住,或许正是因为护士在说他的病情...... “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这句冰凉的电子女声让阳一一心头越发着急,难受异常,她转而又问阳光:“阳祎的号码给我。” 从阳光那儿要到号码之后,阳一一起身走远了几步,给阳祎打去。 电话响了几声,阳祎接了,直接便问:“十一?” “是我,”阳一一懒得和他纠结,也不去问他是如何知道她号码,或者如何猜到是她的,只直接切入主题:“纪离什么病?” 阳祎避而不答:“你现在看来没事了,那不妨自己看看他去吧。” “大哥,因为你出的主意,现在袁深也在医院包扎,你现在让我撇下我真正的救命恩人,去探望一个仇人?” “十一,你确认他算仇人?”阳祎隐约轻叹一声,“算了,我不和你争,你自己去看自己是什么心意。总之我最多只能告诉你,纪离住在城东的私人医院康意,看不看他随便你。我还有其他事,先这样。” 阳一一迅速按了结 束通话键,就跟在和阳祎赛跑一样。 收了手机之后,她靠着墙壁,仰头将后脑勺贴上墙,长长地吐了口气,当视线下落的时候,却突然看到诊室门口的袁深,正定定望着她。 阳一一愣了会儿,才走上前:“手的情况怎么样?” 袁深神色漠然又镇定:“普通外伤,已经处理好了。你如果有事就去处理,我自己回去。” 阳光有些莫名地看看阳一一,又看看袁深,最后只弱声说了句:“我有车。” “阳光你差不多到门禁时间了,让司机直接送你回去,”阳一一笑笑,又对袁深说,“我跟你一起回去,还有些话想给你说。” 阳光见阳一一要送袁深,倒是喜笑颜开的,乖乖就回去了。阳一一戴着阳光赞助的鸭舌帽,穿上同样是她带来的长外套拦了的士,和袁深一起回了他那所小公寓,再和他一起上楼。 进屋后,阳一一让他先坐,自己则去厨房用电热水壶烧水,袁深还是跟了来,让她把厨房让给自己,被她强行拦住后,看了她东摸摸锅,西敲敲碗的样子半晌,才问她:“你打算和我说什么?” “你就没有要和我说的吗?”阳一一转过上半身,微眯眼睛望向他。 袁深稍稍将视线别往他处,嘴唇稍启,纠结了半天也没说出话来。 阳一一倒笑了:“别急,我无所谓啊,反正最近要在m市准备演唱会,我准备好好照顾你这位伤员,表达我的感激之情,免得你说我不仅不领你的相救之恩,反而还气你怨你。” “对不起......”袁深道歉道的郑重又诚恳,视线羞怯却坚定的看向阳一一,“我当时是气急了,口不择言,说完我就已经后悔,你不要放在心上。”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作者抱着爪机睡着了←_← 我的全勤啊啊啊啊啊←_←←_← 咳咳,纪总没那么快死,安心啊 至于什么时候,估计还得过个千八百年的吧...纪总是啥啊,是鸡枞啊,鸡枞是啥啊,是仙草,是奇葩啊...啦啦啦,奇葩遗千年啊... ☆、64第六十四章 重要的决定 阳一一心里暗叹一声,这就是袁深的好处之一了,他做错了什么说错了什么,只要她不高兴,他就一定会及时给她道歉。并不像纪离,无论何事都需要她苦苦地去猜,她也不敢对他再多一丝一毫的要求。 和纪离最甜蜜的时候,她都像在和自己谈恋爱,只是在心里模拟了一个他出来。 袁深见她不说话,就又慌张地补充道:“我当时真的是急坏了,又想着你什么都不给我说......” 阳一一上前几步,轻轻地拥抱了他:“小袁......我不生气。当时只是有些懵,毕竟我知道很多人可能都会这样想我,而且当初我也曾和纪离做过那样的交易,你并没完全骂错......只是你把我惯坏了啊,我就忘了你也会有脾气......错的其实是我。这次你不来,后果我现在根本不堪设想......谢谢你,小袁,真心的......但是......”阳一一拉起他包了厚厚纱布的右手,视线里满是哀伤,“何必要这样?你那样打架,为了我......我当然很感动,可你何必拼伤你的手?那时既然扎了玻璃渣,便该躲开。这样不管不顾再去打他,虽然令他的脸伤得很惨,但你的手也......用你这般宝贵的,去换他最不稀罕要的,值得吗?” “那你呢?”袁深沉默许久后,左手盖上她的双手,“一一?名利对你真的这样重要吗?重要过你的身体你的心?” 阳一一刚要说话,袁深便摇头,继续开口:“不要这幅不屑的表情,一一, 你不过因为缺乏安全感,才想去抓住这些虚无的东西。你当然喜欢唱歌,喜欢表演,喜欢满满当当的忙碌,喜欢被人追捧。但这些除了爱之外,也不过是为了证明你不应被人轻视。” 阳一一不自觉往后退了半步,贝齿在下嘴唇上缓缓刮过几次后,她也慢慢摇头:“袁深,这太深刻了。但我知道,我如果为了继续在这里红下去,而委身于信副,虽然之后可能会麻木,此时我却一定会后悔;人生的最后,当这些名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时候,想到最初对音乐的真心喜欢,也一定会后悔,这是看到你进来那一刻我所想到的。所以,我承担不了那样的后果,却能承受就此退出的结局。被封杀又有什么大不了的,我不在乎了。多谢谢你拯救了我,小袁,我欠你越来越多......” 袁深止住她的话,只发自内心地温柔笑出来:“我只要你开心。” 阳一一低头,也笑了,电热水壶里的水正好烧开 ,她便取了两只杯子洗好,倒上两杯热水,放在灶台上晾冷,又注满水壶烧上,正儿八经地问袁深:“你这儿有方便面吗?” 袁深差点喷笑出来,长而缓地摇头:“这就是你所说的照顾我?” 阳一一抗议此类代表轻视与不信任的嘲讽:“有人教过我一种做法,很好吃的!至少可以果腹嘛......加的鸡蛋也算有一点营养......” 袁深笑笑:“可惜没有,而且我有段时间没回这里了,也没其他吃的,我们叫外卖吧?” “好,但是不用帮我点......”阳一一戴上微波手套,端着杯子跟着他出厨房,见他面露反对便道:“m市的演唱会我一定会开,所以最近确实需要注意些身材。我想过了,信副那边要做什么,就让他放马过来,我尽人事听天命,全力应付。只可惜,我原本想,在退出之前的演唱会上,让你帮我伴次奏的......现在如何是好?话说,你的手真的只是皮外伤吗,小袁。” 袁深微微垂头,看着自己的手,半晌,唇角些微的上扬:“真的没事,不用担心,治愈弹琴伴奏,以后还会有机会的。信副估计暂时不敢在m市再闹出什么大动静,再有什么,我也会尽力去解决......” “等等等等......”阳一一忽然担心起来,“这是我原本想问你的第二件事,小袁你刚刚对信副说的......你真的要回袁家去了吗?钢琴呢?” 因为微垂着头,在阳一一这个角度看不到他眼瞳里的情绪,只能看到他长而浓的睫毛上下轻扇,和他唇角浅浅的笑意搭配起来,显得那么宁静与安详:“关于钢琴的梦想,我已经达成的差不多了,现在我更想完成另一个梦想……”说到此他才抬眸,清澈见底的双瞳里,是最简单明晰的希冀与信念,“给你幸福。” 见她呆愣着,他上前两步抱住了她,先是轻轻地环住,再一点点收紧:“一一,纪离能给你的,我一样可以,只除了那些无休止的伤害。他不能给你的所有快乐与幸福,我也可以……所以,能不能,放掉那些过去,也放了自己,和我在一起?” 阳一一还戴着微波手套,端着两杯冷却到80度左右的水,傻傻地张着双手,石像一般站着。热度钝钝地从厚实的手套慢慢传来,再极缓极缓地爬进她心口,但这温暖,反而更促成她身上不自觉的颤栗。 她没办法回抱他,眼眶却不自觉湿润,如她此时感觉到他的泪水,浸湿她头发一般。 “袁深,你……真的考虑的很清楚了吗?”她闭了闭眼,缓解了那处的酸涩后,才吸吸鼻子,用很轻松的语气开口,“我可以很直接地说,我不爱你,至少目前或者未来的一段时间,都会是这样。如果我不爱你,你做十分的事情,我可能只看入一分;而不像纪离,也许他做半分,我就能当成十分……你要为这么个女人放弃钢琴,去做你不喜欢的事情?多么可怕……” “不许说自己是‘这么个女人’,”袁深一字一句地说的很认真,说完也学着她,用调侃般的方式说,“即使就是,又怎么样呢?我对你义无反顾。” 阳一一沉默片刻后,笑了,从他怀里仰起头,用亮晶晶的眼睛瞅着他:“小袁,你的固执与坚持真的是世间罕有,当初我勾引你堕落之后,你对我说这些誓言,我心有亏欠没有当即一走了之,又想着你在我这里受够了苦、真正看穿了我的狼心狗肺后,总会放弃……却不想,你为了我,一步步地割让出自己,工作、梦想,现在甚至要回到那个你好不容易脱离的地方去。我是相同的家庭背景出来的,知道那会是怎样的艰难,你确定自己能够适应并做得很好?我们都不是适合那里的人,就如我弟弟,总想着在阳家混出头来,给我好的生活,让我们都不必再被人看不起。可结果呢?却是我总给他收拾烂摊子……小袁……”她说着说着便收拾起嬉皮笑脸的模样,渐渐变得语重心长:“这是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也许你牺牲了自己的梦想,却什么都换不到……” “这倒不用担心,我对那里是什么模样,我又需要做些什么,并不是一点都不知道的,只是那时候觉得更喜欢钢琴,所以才选择离开。”袁深微笑的时候,很有安抚人心的力量,和就是这样最纯净本真的感觉,才让阳一一放不下心。 袁深陪她那么长的时间,她怎么也不会对他没有感情。 可在她心里,大多时候,袁深是比她还简单纯真的孩子,他有最干净的音乐梦想,只需要在无瑕的钢琴世界里往来徜徉便可以了,她从来不想让世俗的黑暗沾染他……当然,她作为黑暗的代表,曾经那样可耻地将他从神堂拉了下来。 但也仅那一次的疯狂,她已经很懊悔。 可现在这个“孩子”,不仅英雄般从天而降,拉住了又要再堕向深渊的她,还这般真切地站在她面前——和她一同站在淤泥里,说要和她并肩作战。 见她不说话,袁深沉了沉呼吸,唇角牵开点笑意,退后几步,松开了怀抱:“好了,我不逼你,来日方长。” “好……”阳一一垂着眼睫,“袁深你也让我考虑下,毕竟一下子要认真地去面对这些事,我还有些无法适应。但我真的很感激你,另外我依旧认为你该慎重考虑一下你的决定……” 袁深摇了摇头:“一一,钢琴的殿堂,我回不去了……” “为什么?”阳一一鼓起眼睛,又惊又吓,“莫非你的手……” “不是,”袁深用左手轻轻拍了拍她脑袋,“是我刚刚救你之前,就已经回过袁家,给我父亲说了我要回去的事了。或者这样说吧,如果你能稍微好受点,可以当成我是因为我父亲的原因才回去的。他前段时间中了风,现在不过刚刚恢复清醒的意识,能说些简单的话而已……”袁深轻描淡写地说完后,又稍稍皱眉,“提到此,你去看看纪离吧?在医院的时候我听到了电话,如果担心,就去看看,别一直放在心里。” 阳一一守着袁深点好外卖,再等外卖送来后,她才出的门。 临近5月份,m市夜晚还是会有浸骨的寒凉。 让人想到四年前,这样熟悉的夜晚,这样熟悉的天气里,奔波或冷嘲着的,不谙情滋味的自己。 她依旧是打车,去了城东那家名叫“康意”的私人医院。 这里和她打胎的那家妇产医院,誉为m市权贵的生死地。 布置的再华贵精细温馨的医院,到了夜里,也有种森冷之气,阳一一压了压鸭舌帽,在住院部的咨询处探听了一下情况,穿着粉色工作服的女孩懒洋洋抬头看了她一眼:“纪总打过招呼说不见女人,何况都这个时候了,病人需要休息。” “麻烦你帮我打个电话,就说十一找他。”阳一一其实都已经准备转身走了,看这女孩麻木的样子,就知道“求见”他的女人不少,就她这么一个不知道的,被所有人瞒着,上赶着来自取其辱干啥? 可她迈不动步子,因此当眼前的女孩子依旧茫然和懒洋洋地说“别说十一了,就是二或者十三来,也没用”的时候,她依旧忍住了脾气,笑着将手伸进包里,再问,“你喜不喜欢阳一一?我这有两张内场票,第一排的,送给你,你要不要?” “啊!真的假的!?”女孩瞬间兴奋地从座椅上跳起来,像充满了电一样,可转瞬却不屑地又坐下去,“肯定是假的……她的所有票早八百年就卖光了,你有内场?还是两张?还要送给我?” “妹妹,来这里的人有本事的不止我一个吧,整个内场都 是我的,不说大话。喏,给你,你可以马上上网查真伪,如果是假的,报警抓我都没有问题……”m市的演唱会对她来说比较特殊,她特意找neo扣了两张亲属票,这时居然派上了用场,“所以,可以告诉我纪离住在哪间病房了吗?” 女孩在门票和职业操守之间衡量半晌后,偷偷写了个数字给她,又嘱咐:“真的是到休息的时间了,所以请你轻些。还有门口有他的助理,你一定不要说是我泄露的。” 阳一一拿着那张小纸条,带着巧笑说了声:“thankyou.” 纪离的病房在18楼的高干病房,因而阳一一走在走廊上的时候,还摸不清他到底得的是什么病。 对应小纸条上数字的病房里亮着灯,门口对面长椅上坐着的年轻男人本来想拦她,可当她摘下帽子的时候,男人便止住手,坐了回去,无奈地笑了笑,闭上眼睛假寐。 阳一一没和同样算是久别重逢的阿谦打太久的招呼,重新扣上帽子,转过身来将手放在门把上,还看了眼表,此时差10分钟就到11点了,其实身为病人,是该休息的时刻。 可她推开门,绕过墙壁走进去的时候,却见他正倚在墙头,目不转睛地看一份文件,一如当初俩人一起时,她偶尔进他书房时所见的认真。 大约是听到她高跟鞋在地毯上发出的嘎哑声,他从文件里抬头,看向她,有一个瞬间的失神,似乎是不太确定,后来唇角却缓缓漾开一朵笑意,放下文件,摘了眼镜轻叹:“你还是找来了。” “多不多那个‘找’字,意思可差的太远,”阳一一在墙壁上靠了会儿,再自觉地绕过病床,在窗边的沙发上坐下,“没有‘找’字,显得是你纠结地在等我,有了‘找’字,就好像你在躲我。”说完后,耸耸肩,娇笑一声,“纪总也不愿意见到我吗?” 作者有话要说:回家了,顶着地震的压力码的……鸡枞,我爱你,十一,我爱你 今天中午回来,余震就已经经历了蛮多次了,时不时摆在桌上的矿泉水瓶就在晃悠,身旁的衣柜和身后的梳妆镜也是,嘎吱嘎吱地响。 唉,祝福雅安,祝福每一条生命。 这段时间,一直在外面爪机写,回来后还是觉得有电脑真好,啊哈哈哈哈 ps:谢谢c、丫丫不知道妹纸在我旅游这期间的多次地雷轰炸嗷嗷嗷,还有读芳小宝也是,猫芗恨貌似是新童鞋,哈罗,么哒 谢谢你们 对我的爱 ☆、65第六十五章 生病 “伶牙俐齿。”纪离稍顿之后,轻轻一笑,“可你用了个‘也’字,那我是不是可以说,有无这个‘也’字,意思差别也很大呢?” “我不想见到你这件事,已经不算个秘密了吧,”阳一一摘了帽子扔在一边,微眯着猫一般的眼睛,嗟叹一声,“来之前我想过,你对我来看你,会不会觉得感恩戴德,惊喜非常。可事实却太出乎我预料,完全没有之前设想的什么,我一提到我的名号,再多阻拦的人都会转而开道之类的……就拿楼底下那小妹子来说,还花了我两张总价值超5000的内场票才泄密给我。” “哦,你肯花这么大的代价来见我,倒真是让我喜出望外,”纪离噙着浅笑,语调淡淡的说,转而掩唇轻咳两声,“只是便宜了楼底下那姑娘。” 阳一一眼睛瞬间鼓的浑圆:“怎么可能便宜她?我也只有那两张票好不好?刚刚和她的对话我全用手机录下来了,等会儿就交给她领导,敢刁难我的人怎么能有好下场?” 纪离笑出声来,夹杂着轻咳,望着她的眼神却温和的如要滴水:“十一,你啊……” 阳一一也笑了,直直的扬起下巴望着他,对上他的视线,眼神是很纯净的魅惑。在这样的眸光里,纪离渐渐止住笑,然后听见她问:“你是不是怕我看见你这般落魄,而觉得大快人心,所以才不让我知道你病了?” 纪离漫不经心地弯弯唇角:“如果你知道了会开心,我就让你知道了。” 阳一一听闻这句话,竟不由自主屏住了呼吸,连心跳都又复乱了好几拍,她有些怕地躲闪开目光,望着白色铁架的床脚,凉凉地说:“谁说我不会开心?而且你说这样的话有什么意思?” 纪离稍稍皱眉:“十一,你不是一向说话都习惯了真假参半?只允许你以往来这样试探和挑逗我,便不许我这样做了?” “一直以来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都是你吧?”提到往事,阳一一张口结舌的同时,胸口不自觉是满腔抑郁怨愤,“我这些小心思算什么?谁自己一面在外肆意风流,一面对我连抛头露面都不许?” 纪离听完她的控诉,倒是微微笑了,抬手招她过去:“十一,来。” 阳一一才不愿意,可当咬着下嘴唇对上他春水般融融视线的时候,身体便不受控制地朝他挪去,最后坐在了他病床上,再顺着他手的力度,倒在了他怀里,由他修长手指穿过她头发,理顺安抚她那些藏在心中已久的怨愤思绪。 这情景,在以往的日子里,有过无数次,每次她都矛盾着,一面觉得自己像没有自尊的宠物,一面却又依恋于他怀抱的温度。可没有一次,是这样让她想哭,她倚靠着的这个怀抱,原本是那般宽阔有力,可现在她隔着有浅浅消毒水味道的被子,却甚至感觉到了他硌人的骨头…… 虽说进来时,便从他清减了的轮廓看出这一点,此时这般深切的感知却令她再也忍不住了,上下嘴唇微微颤抖磕碰:“到底是什么病?怎么就瘦成这样了?” 纪离指腹挠了挠她后脑勺,轻笑着说:“相思病。” “啊呸!”阳一一抬起燃着怒火的双眸,狠狠瞪向他:“相思病应该进精神病院的好吗!你以为我不知道?” 纪离又一次笑出来,只是这次笑声里带了些若有若无的苦涩:“十一,你能不能别这么可爱?” 阳一一复埋回头去,轻声问:“纪离……那你敢不敢说句实话?” 纪离静了半晌,才沉声说:“胃出血。” 阳一一也默了会儿,本能的猜想就是:“……喝酒喝的?” 纪离没有回答,她就又涩涩笑着续道:“以酒浇愁不像你的作风,是和信副喝的?” “十一……” 阳一一眼睛酸胀,却没有停下口:“你酒量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济了,自己喝进了医院,那肥猪却还在外招摇……除非是你本来就病着?还是你自己罚自己的酒,想化解旧怨?” “十一,别猜了,”纪离再度断掉她的话,两指夹起她几缕如缎长发,低低一笑,“我什么时候在你心中形象又变得那么伟大了?” “伟大个屁!”阳一一把自己头发夺回来,撑起身子怒目相向,“你在我心中现在就是个疯子!做出什么都不会让我奇怪!” 闻言,纪离本就深邃的眸光又沉了沉,缓缓挪开目光后,唇边却牵出一点讥讽的弧度,“是啊,也许我真的该去精神病院看看。” 阳一一几乎是快哭了出来,她攥紧手下的薄被,咬着牙齿问:“你现在做这些,当我真的会感激你,会原谅你吗?哦,对,你还说你不需要我原谅,那你做这些的意义是什么?以前的纪离不会这样的,他做什么都有很强的目的性,他不会在不值得浪费时间与精力的地方耽搁半分……纪离……如果你以前能这样对我……” 原来她还是没忍住,落下了泪来,当纪离抬手去抚她脸时,她能感觉到那微凉的湿润 ,隔在他们皮肤的交触间,让他们的距离似近似远,难以捉摸。 “十一,”纪离抬手覆住她的眼睛,声音放的很柔:“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不是没有试着去改变,如果你现在遇到的这些事,发生在那个时候,我一样会这样做……可你也说了,我们之间的错,是在一开始,而我做的这些,无论之后的哪一时刻,都于事无补。” 阳一一失去力气,缓缓地趴回他膝头……是啊,她现在想到十三,想着自己被他那样玩弄于股掌之间,原本松懈的心口,就又变得狭小起来。 想了想,她回道:“那个时候你才不会许我去混演艺圈,也不会遇到这些事情。”言下之意是他的这些付出,在当时她怎么也不可能见到。 “的确。”纪离叹了声,“十一,你不知道我有多不想在这个时候这个地方见到你,不只是为了我病着不愿你看见,也说明你又不听话地跑来找了信副,是不是?你自己做这样的决定,你的公司必然会瞒着我和你姑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成全你,你大哥一方面知道我现在的情况,一方面也有着他的目的,所以也瞒着我,怂恿袁深去救你,我猜的对不对?” 阳一一出口声音都哑了:“……料事如神。”说完停了停又笑,“你知道我多疑,来之前我还猜过,会不会是你和大哥串通好了这样做,一方面将袁深推出去,可以重新挑起袁家的内斗,甚至和信副闹掰,也会动摇袁家的势力……一方面让我有惊无险地认识到演艺圈的黑暗,开始动离开的念头,毕竟你是这么不喜欢我待在那里。” “现在还这样想么?”纪离缓缓笑了笑,手指轻轻刮过她的脸,见她重重地摇头,就又徐声道:“或许是为了让你断不了和我的瓜葛,或许是因为当初我便承诺过你,总之既然你已经进到这里,又如此喜欢,我不想你吃太多苦,就只能做这些……唔……你所说的傻事,来成全你。十一,你总是那么不服输,什么都想靠自己,认为只有那样才踏实。你的确是个又漂亮又有才华的女孩,可这个社会,你也看到了,不是只要自己出众便能获得应有的回报。相反,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你那么打眼,不止是我一个人会对你起贪念的。” 阳一一眼角又渗出泪来,只是迅即地没入了她所贴着的被子,她有些孩子气地拽住纪离的手指,鼻音沉沉,却还空洞地笑了两声:“是我太放肆任性,不知好歹。现在想想真觉得没有意思,我身上所有的光环,全是倚靠你们堆出来的,甚至我的安全和自尊,也是如此……姑妈、你、现在 还有小袁……” 纪离目光凝在她圈住自己手指的地方,温和地劝:“也不全是因为我们,你自己也很努力。就是因为看到你为这份事业拼成这样,我们才会帮你。” “可你刚刚也说过,光是我自己的努力根本就没办法在这个圈子里高傲的立足,信副这件事让我真正接受了这点:既然没办法同流合污,就没办法脱颖而出。”阳一一抽了抽鼻子,又漫不经心地轻声地笑,“你说的对,我是要强,所以很不喜欢承别人太多恩情。特别是你。知道你真的在默默帮我后,我总劝自己,是你欠了我那么多,让你现在为我付出当还债有什么不对的?可我就是做不到理所应当,别扭的要死……嗳,纪离,你是希望我安之若素呢?还是就这么别扭计较着?” 纪离没有回话,阳一一便自己贼笑着回答道:“你那么变态,肯定是希望我一直计较着,然后忘不掉你吧?话说到此,难得你今天勉强还算坦然,承认个你喜欢我呗?” 阳一一在纪离依旧不变的沉默中暴躁起来,抬起头来,对上他微眯着的危险双眸,愤愤地拍了下床宣告不满。在她满是警告的视线里,纪离唇角却渐渐抹开一丝凉薄笑容,慢条斯理地说:“是啊,十一,我这么变态,当然猜得到你现在在想什么,我不会承认这种事情,让你没有一丝遗憾的。” 阳一一被看穿心思,顿时觉得心虚,连声线都是不稳:“纪总,等我退出演艺圈后,你还能与我有什么瓜葛呢?总不至于现在你千方百计又想留我在圈里了吧?” 纪离沉了笑意:“就这么轻易地放弃?信副的事情不是没有解决的余地,你的兴趣和热情还真是褪减的快。” “是啊,我的感情还收放自如,不也是你说的吗?”阳一一撇撇唇角,“我其实也不喜欢在无意义的事情上多纠缠,既然当明星不能再给我快乐和满足感,我何必再自讨苦吃?这么多年,我唯一对苦痛的坚持都用在了你身上,全部浪费得干净,如今,我只想和你好聚好散。” “然后呢?”纪离抬起她下巴,唇角抿起的森冷弧度,如镰刀般划伤了她,“和我好聚好散、退出演艺圈之后呢?你打算做什么?结婚?” 作者有话要说:呜呜呜呜,旅游之后马上开始上班真的是好痛苦 在外面就累的要shi,上班更是没办法调作息啊,每天除了困就是困嘤嘤嘤嘤,这章昨晚本来写的差不多的,结果也睡着了…… 凌晨估计还会有一更,补偿前两天的失 约吧 但之后因为上班的关系,估计没办法那么给力的保障日更了,对不起大家…… 不过这篇文所剩不多,最迟五月中旬就能完结掉,嗯嗯……至于结局嘛……到时候看了就知道了哇…… ps:谢谢夏十四、vera、xuling156妹纸们的霸王票,么么么么么 ☆、66第 六十六章 与君长决 阳一一刻意娇笑两声:“现在还没想好做什么,但谁说要结婚了?纪总这么怕我嫁给别人?” 纪离仍然弯着笑意:“我怕你后悔。”语调清淡,可一字一句却说的非常清晰,直往人心底深处砸的力度。 “你恐吓我?”阳一一笑眯了眼睛,娇俏又无邪:“那我嫁给你怎么样?”可纪离刚开口还没说话,她就用手指点在他唇际:“别急,有条件的,如果你此时得的是绝症我就嫁给你。” “阳拾依。”纪离平平静静地喊了声她的名字,可背后的森冷之意任谁都能听明白。 阳一一坐起来,捞捞头发,懒洋洋地问:“怎么,嫌我诅咒你了?” 纪离凉笑几声,别过目光:“诅咒?我倒不在乎。只是结婚这事可以用来随便开玩笑吗?” “我没开玩笑,纪离,虽然说的话只是我来之前脑海里很快闪过的一个想法,那时候我想,如果你快死了,我是会开心恶有恶报我也获得解脱,还是为你难过,而你如果真的快死了,我凭着往日的情分,当然要你在进真正的坟墓前,看看爱情的坟墓是什么样子,如果你对我有爱的话……我就陪你到生命最后一刻……可你不是呀……” 阳一一收了笑容,望着他的眸光沉静如白莲浮水,缓缓开口,“无论如何我都没办法消减对你的恨,如同没办法消去对你的爱是一样的。你一定也知道,并且自信着,我之前说那些我不爱你,恨意也会淡忘等等,都是不可能做到的胡话……可是这些感情有什么用呢?忘不掉你又如何呢?我没办法再回到你身边,再去忍受一个个孤苦等待的绝望夜晚。即使不计较最初你的欺骗和设计,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我也无法相信你能给我可靠并且独一无二的幸福。天蝎座最怕的是欺骗和背叛,你都犯完了,我们也就到了头。” “十一……”纪离握住她纤细的手腕,“难道我们一定要这样无休止地互相折磨?” “所以我才说要好聚好散,可你连这样都不成全。”阳一一没有挣脱,反而将自己的手也覆了上去,按在他微微凸出皮肤的青色血管上。 “按照你的说法,我们从未‘好聚’过,又何谈‘好散’?”纪离缓缓摇了摇头,将手收了回来,“严格意义上,我们早已经散了。你想让我说我喜欢你,来证明你在这段感情里的投入不虚,从而为这段关系画上完美句号这个想法……永远不可能。”宁愿你始终痛苦纠结着,也不要你轻而易举地忘掉。 “真正的爱 情都是无私的,你始终不肯承认对我的感情,是因为你从来也没有真心爱过我,一直都是自私的占有欲罢了,”阳一一望着床边台灯,直到眼前昏花,才回过头,在迷乱的光影中凝视他模糊的面容,“看来我的激将法无用啊,你肯定在想,阳拾依怎么在感情上也这么斤斤计较输赢。罢了,我始终争不过你,而且我今天本是真心来探病的,不是来气你的,所以,再聊些其他的吧……唔,我虽然起了离开演艺圈的念头,可目前暂时也不会这么做,还得把手上该完成的工作做完,才能对得起真心支持我的一批人。因此你也不用太快去纠结以后拿什么绑住我,好好养病,我还有小袁帮我应付信副。” 纪离低眉,不带情绪地笑了两声:“总之,十一你记住我的话,如果你草率决定嫁给袁深,一定会后悔。” 阳一一笑笑,不以为意地起身:“好,我记住了。先走了,你休息吧。” 说完她便拿起自己的帽子出了病房,坐到门口长椅上缓和情绪,片刻后见身边的阿谦转过头来看她,便笑笑,问:“hi.阿谦你结婚了没?” 阿谦愣了愣:“这是什么寒暄方式?你不至于恨我成这样,想嫁给我来杀掉我吧?” “噗,你这联想能力,”阳一一无奈地摇摇头,“看来还没结呢。” 阿谦往病房抬抬下巴:“我比纪总还小几岁,他不结,我哪里敢?怎样,要不要你解救下我,和纪总结个婚?” “你忍心让我嫁了没多久就守寡?”阳一一摇了摇头,“再说,等他死了,你就可以结了嘛。” “死?”阿谦不可思议地问完,又捂住嘴乔作镇定,眼睛垂了垂,脸上便是笑的叹惋:“是啊,我们都没料到一查竟然就是胃癌晚期。之前早就劝过他不要再喝酒,他怎么也不听......” 阳一一嗔目结舌,说是半信半疑,声音都在颤抖:“说啥呢?他明明给我说只是胃出血。” “所以你来试探我做什么?怕他隐瞒你?”阿谦摇了摇头,“如果他得了绝症能留下你,或许他真恨不得得一个,真可惜只是个胃出血,在鬼门关那儿走了一遭就又回来了。” “……哪儿有这么严重?”阳一一呆了半晌,才怔怔地问。 “你认为什么没有这么严重?病情还是他对你的感情?”阿谦轻轻一笑,“他不愿在病情上说的夸张,感情上也是。他为你做的那些事,阳小姐,你平心而论真的不感动吗?” 阳 一一阖眼沉思片刻,才摇头叹道:“老实说,苦恼胜过感动......他的这些付出,我要不起。阿谦,你试想一下,如果你的至亲家人因为自己,身体残缺,你会不会内疚?而那个害你如此内疚、把你当成盘中餐的人,却依旧没觉得得到你很辛苦应该珍惜,也没觉得愧疚,他的这些心安理得,我想到就觉可怖。我没办法过这个心结,还畏惧着他对我的执着不过如今失去了才昙花一现,以后他再度潇洒于花丛,我要如何?我没办法信任他再交出自己了。” “我明白了。只是会觉得可惜,毕竟……”阿谦最后也没有说出“毕竟”之后的内容,只是复又看着阳一一笑笑,“说什么也没用的感觉我算也体会到了,好好珍重。” 阳一一也不再追问,只长长舒出一口气,心平气和地笑笑:“你也是。”说完她还搂了搂阿谦的肩,低低道了声:“谢谢。”随后便起身,沿着长长的走廊往外走去。 离的越远,心里的牵绊越重,仿佛有条线不死心地拉着她,令她脑海里不断地重复着他清癯的轮廓。阳一一几乎是要在这样的折磨下哭出来,第一次恨自己这么骄傲与记仇。可她也清楚地明白,正是这理智的骄傲,让她不至于一错再错地沦陷于苦痛纠缠。 从医院出来,打车回酒店,到了之后,按约定给小袁发了短信报平安,没管回复去从头到脚认认真真洗了个漫长的澡,软绵绵昏沉沉地趴到床上,很快就沉入了睡眠,只是凌晨半梦半醒之间,做了些光怪陆离的梦。唯一清晰的片段是梦见12岁那年,她坐在阳家后花园吹箫,吹的《湘妃怨》太过哀切,她自己都不由流下泪来,而当抬头时,却见到纪离正站在花园角落那棵巨大的合欢树下,在满树繁茂绿叶红花下,向她笑得温暖又责怪,漾着江南春水的眸子仿佛在说:“你这个孩子呀。” 而后他走过来,缓缓用拇指拭干净她脸上残留的泪水,对她道:“你12岁,我24岁,我们是彼此本命年的劫。” 醒来时枕头都已湿透,阳一一在化妆镜里看见自己红肿的眼睛和泛青的面色,隐隐嗟叹:每次都说一定是最后一次为他掉泪,可仿佛身陷囹圄,事事不由己。 阳一一,别再说他不放过你,或许就是因为吃准了你无法放过自己。 早上约了neo和团队一起去演唱会场地开始彩排,她起的有些晚,但也没人催她。等到了场地,阳一一不发一言,很快便投入了状态。休息的时候,neo给她递上水,心疼地看看她脸色:“昨晚的事,信副 把公司的负责人大骂了一顿,也终于是惊动了阳春他们,负责人连夜辞了职。” “哦......”阳一一喝了口水,再同样关切地看向他:“有没有牵连到你?” “挨了顿骂,倒暂时还没有其他决定......”neo摇摇头,脸上却一丝多的惊惶与担忧都无。 阳一一心情低到极点:“对不起,neo,我原本真以为自己能做到的,结果却把事情弄得更糟。” “哪里有更糟这一说,”neo抱抱她,“我们都不知道如果走另外一条路又会是怎样糟糕的情况,没有什么可比较的。”他说完,停了停,如兄长般拍拍她的背,“老实说,一一,之前我也做过这种事情,最初新入这一行便隐约知道这类交易,所以第一次把自己艺人推出去的时候,都是麻木不仁。只有昨天,我无比难过……至少在我看来,目前这样并不算坏,我是说真心的。” “麻木不仁?吐词好清晰的成语哦,”阳一一大笑,“果然是跟我在一起久了,近朱者赤,neo你真是越来越有文化啦。” neo拍了她一下:“你这个坏心眼的小鬼!我真是不知道喜欢你哪一点,巴心巴肝,跟奶妈似的。” “奶妈~~”阳一一立马顺从地喊了一声,腻得人浑身起鸡皮疙瘩,在neo忙不迭松开怀抱的时候,她又赖着不放,说,“奶妈,以后肯定还会给你添不少麻烦的!但我给你保证,即使我被逼得退出,也一定不会连累你。” neo捂着胸口说:“哎哟,求求你连累我吧!”在阳一一咯咯娇笑的时候,一把将她推远,“快去努力彩排,现在演唱会至少暂时安全了,你不给我努力好好表现,看我不拿出铁血冷酷经纪人的范儿来。” 阳一一于是蹦跶着继续彩排去了。 心里好歹轻松了一些。 在紧张的筹备中,m市的演唱会顺利地举行了,而且被评为m市历史上最精彩绝伦的演唱会,第二天的各大报刊纷纷在头版简介、娱乐头版大幅报道此次演唱会盛况,称阳一一把最好的都留给了家乡,演唱会后给了三次安可惊喜,不止歌迷疯狂,连万人空巷的城市上空,也仿佛被这光彩映亮,彻夜难眠。 阳春、纪离、袁深,还有之前“音色”不少熟悉的面孔都出现在了舞台下方,给她纠结或者力量…… 而对于被照顾关系挤进内场的阳光来说,演唱会的嘉宾之一,同样走影视歌三栖路线、之前还和阳一一在《傲 红尘》里演对手戏的歌坛新小天王,才最令她如痴如醉的疯狂。 作者有话要说:我要改掉自己不舍得写接下来剧情的毛病...叹...下章更新估计在周六哈,么么哒 ☆、67第六十七章 风云 “姐姐姐,”演唱会结束,阳光在后台守着阳一一换衣服卸妆再一起出去庆功,连着喊了她三声,一声比一声百转千回,柔情婉约,“你就介绍我和乔天扬认识吧?嗯嗯嗯?好不好嘛?” “真是少女春心萌动,为男色所诱,看不清人的本质,”阳一一用化妆棉仔仔细细地卸妆,“乔天扬就是个怪胎好吗?看着是冷、酷、帅,实际还更孤僻暴躁又多疑,你当他好接近?我和他搭完整部戏,私下说的话不超过十句。而且我说你小小年纪的情窦初开,找个良家公子行不行,找个跟你姐一样在演艺圈堕落的多没品?你当现在演艺圈潜规则只找女的吗?真是单纯……” 话还没说完,化妆间的门就被有礼地敲了几下,阳光见阳一一穿着整齐,在她迟疑阻拦之前就大方喊了声:“进来!” 门被缓缓拧了开来,外面是乔天扬的不苟言笑的俊脸,声音也冷的吓人:“一一,我这开门的方式不暴躁吧? “不……” 乔天扬不置可否,又问:“那我之前欠你钱了吗?” “没有……”阳一一好歹有些良知,因而说别人坏话被逮住还是难堪。 “我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被你发现了?”乔天扬“哦”了一声,又问。 “也没有……”阳一一决定结束被动的谈话方式,于是笑了笑,“我不是在帮你解决麻烦吗?” 阳光此时已经是满眼粉红桃心泡泡,恨不得直接扑到乔天扬身上去挂着,而待对上他扫过来的视线的时候,更是满面通红,结结巴巴地伸手给他sayhi. 只是她本来还打算自我介绍一下的,乔天扬就先冷冷断掉她话:“你姐其他地方可能夸大其词,但就一点没说错,我对你一点兴趣没有,别抱什么不该有的幻想。” 说完他便转身:“庆功我不参加了,跟你说一声,下次见。” “哦,好,拜拜……”阳一一笑眯眯地见化妆间门关上后,才松了口气,咬着牙缝皮笑肉不笑地说,“本来也没打算留你庆功的好不好……哦,对,阳光你现在梦想该破灭了吧?” “乔天扬好没礼貌啊……”阳光撅着小嘴,摩拳擦掌的,显然是愤怒非常。 “对,真是没啥教养。”阳一一笑呵呵地点头认可。 阳光愁眉苦脸地哀叹一声:“……可我更喜欢了怎么办?” 阳一一瞠目结舌半晌,终于舒了口气,继续卸妆:“当偶 像崇拜可以,我不会助纣为虐的!” 化妆间的门忽然又被敲响,这次是neo:“一一,快点哦,大家都在等了。” “马上。”阳一一快速地将脸上的卸妆乳擦净,转而去换衣服,又朝正揪着衣角的阳光喊了声,“别花痴了,拿我手机给袁深打个电话,看他回去没,说我明天去见他。” 阳光“噢”了一声,找到她的手机,问道:“姐,你真准备和袁大哥在一起了吗?” 阳一一垂眸拉开连衣裙的拉链,语气陌陌地说:“不知道,还没最后确定。” 阳光歪了歪脑袋,又问:“那个带病而来的纪离呢?不考虑了吗?今晚看他脸色好差。” “他哪里适合来这样嘈杂的地方,”阳一一瘪了瘪唇,眼神里也是一瞬的静默,“由他去吧,等他兴致过了,想起这些事不知道会不会觉得傻?” ** 演唱会后的第三天,阳一一便正式进了之前签好的民国戏的组。 这是部女人戏,讲的是争奇斗艳的上海滩歌女背后的辛酸苦辣。 女主角的设定简直像为阳一一量身定做的,所以她演起来真可谓得心应手,剧中的华美造型和各式手工旗袍经定妆照和剧照一经放出便惹来狂热转载追捧,阳一一更以类似造型登上了时尚杂志封面,题为复古的风潮。 一面忙着拍戏,另一面还得准备在香港红磡举办的演唱会最后一站,虽说对阳一一来说,这不过是形式上的收尾场,真正的□已经在m市结束了,但红馆好歹是每一个歌手的梦想,脑门上悬着信副这把尖刀的阳一一更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开演唱会,因而也不愿太过草草收尾。 正在忙的不可开交的时候,却突然有人在网上发帖爆料,称阳一一出道前曾在夜总会“坐台”,之后还被纪姓富商包养。爆料中贴出了几章阳一一在娱乐场所的偷排照,虽因为光线及拍摄角度,只有模糊侧影,可仍然能依稀辨认出阳一一来。至于被富商包养的新闻,爆料里煞有介事地详细说明了阳一一和“纪某”在夜总会“壹”相识,之后“纪某”和阳一一便建立了包养与被包养的情人关系,阳一一出道后,“纪某”常在背后协助,因而她才能迅速蹿红,并从无绯闻传出。 帖子里针对不少人问及阳一一出身豪门阳家,不可能“坐台”和被包养的质疑还做了回应,表明阳家对从艺女子的鄙视,甚至提到了阳春远走他乡来作为佐证。 帖子一经发表 ,如一石激起千层浪,迅速被各大网站转载刊登,首页醒目位置宣传推广,点击率和回帖数节节攀升,甚至引得一些小站点服务器崩溃,对爆料持各种意见的都有。而源于阳一一之前从无大的负面消息传出,这一新闻几乎引得整个娱乐圈和传媒界为之震荡疯狂。 消息是在凌晨爆出的,在她出面回应之前,平时和她搭过戏有过合作的人但凡那天有什么活动的,都被逮着追问,她平时人缘不佳,又引得很多人嫉恨,因而这些人多少透着暧昧的回应,竟反而似印证了该传闻的可信度。 相较起来,倒是乔天扬被问及看法时的毒舌回应最为厚道:“那么高傲美貌的大小姐,话都不愿意跟人多说一句,又这么喜欢得罪人,去那些地方肯纡尊降贵地陪客赚钱?估计除非真遇上受虐狂,不然再漂亮也得零收入吧。我觉得多半是体验生活,免费玩儿去的。”而且采访到最后,他还踢爆自己也曾去各种地方打过各种工:“一个真正优秀的好演员除了天分,其实更应该具备渊博的知识,或者丰富的经历,不然演出来的东西必然是缺乏理解、苍白无力的。我和阳一一都是好演员。” 阳一一在公司和neo他们商讨对策,neo和其他工作人员在旁急的上火,她看电视看到乔天扬的采访竟然还笑了声,引得neo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我的公主,你到底是个什么心态啊?已经有人退演唱会的票了,而且网上煽动这个行为的呼声不小,还引申到了你出道时的风格和定位就会对未成年人产生不良引诱,理应封杀。” “啧啧,”阳一一看着自己粉嫩的指甲摇头感慨,“信副终于动手了。罢了,我说你们也别愁了,网上不是还有支持我的声音在扩大吗?你们去总结一下给我看看,晚上营销活动被采访时我就照那意思说说。之后我要好好感谢乔天扬啊,他给我出了个好点子。‘体验生活’,真不赖……这件事我不详细解释,不符合我的风格,但是可以让那些发洗白帖的人这样说嘛。” neo点头:“这件事已经在做了,另外,乔天扬的经纪人联系过我,问我要不要炒炒你们的绯闻?他的演唱会也在筹划中,嘉宾请你有没有问题?” “嘉宾完全ok,只要那时我还没退圈的话,呵,就怕观众看腻了我们的搭配。”阳一一笑笑,“至于绯闻,就不必刻意去做了吧,随缘喏,我本来就准备请他吃个饭,我妹妹还想追他呢。” neo想到乔天扬的作风,就是一个激灵:“小乔比你还难啃,你妹妹真是不怕死。” “唉,我被她缠的没办法,让她去撞撞南墙也好,我自己还不是这样撞过来的。”阳一一说到此,说话的语速稍微缓了些,隐约带着感慨。 neo没心情在阳光的感情问题上耽误太多时间,只是对阳一一这句话稍微慨叹了一下后,便又问她:“那我去和厂商沟通一下,准备晚上营销活动的事了?” 阳一一颔首,转而环住双膝,将自己缩在沙发角落:“去吧,让我一个人休息会儿,解决完这事儿明天又得回去拍戏啊,真是要累死人。” neo轻叹一声,转而带着众人出去了。 阳一一呆呆发了会儿神,接了袁深打来的电话:“没事,我很好,嗯,晚上会解释一下。唔,你猜我会怎样解释?谎当然会说些啦……不用担心,我有分寸,而且之前就有了心理准备,不怕。你别跑来,太累了,最近看你为了适应袁家生活累成那样,你当我真的好受?好,谢谢,这事你尽力而为就是,我们都尽力而为,不必太勉强……唔,小袁,如果我真被封杀了,我们再去一次欧洲怎么样?喂,诶,你说话呀,高兴傻了?就知道你高兴傻了……好了,不说了,我睡会儿,你找到时间也多休息。” 挂了电话,阳一一心里稍微安稳了些。眯起眼睛靠在沙发上,想着这一年半以来在演艺圈所经历的起起伏伏,惊涛骇浪,倒是真的觉得累了。 阳春当初和她说这条路没意思,其实真是所言不虚。 再多的忙碌和充实,再多的风光和追捧,的确能让思维空白,可等静下来一思索,却真觉得不如内心的瞬息踏实。 作者有话要说:昨晚和爹妈去看致青春了,之前早就约好了的...看完觉得......唔...罢了 最近开始上班真是累的头晕眼花的。 放假后第一件事,写四叔的番外...欠你们好久了啊 ps:谢谢c和夏十四姑娘的的霸王票票,么么么,又为本攻破费了啊,捂脸 ☆、68第六十八章 复生 晚上的厂商还是挺具有风险意识的,大概也赌了段氏在传媒界实力雄厚,不会出现阳一一真的被一边倒的黑评价踩到尘埃里的情况出现,因此照常举行了这场产品营销活动。 当阳一一穿着正红色的礼服长裙一出现,挤了满堂的记者便一拥而上,话筒和镜头纷纷对准了她,闪光灯真是要闪瞎人的双眼。阳一一牵着一点似笑非笑的弧度,对伸过来的话筒摆手推拒:“采访等活动结束后吧?我尊重你们的工作,也请你们尊重我的。” 而旁边粉丝团的席位依旧爆满,那些死忠爱她的人,眼眶又红又肿,齐声喊着:“一生所爱,誓死不渝。”阳一一笑自真心,对他们颔首,又无声地用口形安抚:“不要哭。我很好。谢谢你们。”结果更引得粉丝飙泪大哭。 还好开场的混乱后,活动按部就班地开始,原本请来的活动记者也还算专业,只问了她一次会不会担心自己突然爆发的负面传闻影响到所代言的品牌形象。阳一一半扬唇角:“肯请我代言的,都早有了很强的心理建设,我的形象本就亦正亦邪,虽然美貌,却不算健康。大家好的不就这一口吗?我担心什么?” 而粉丝互动环节,上来的粉丝先是泪流不止,女生抱着她就不松手,男生也垂着头默默擦泪。后来却也被她温柔的毒舌自嘲给逗笑,又好笑又心疼地纠结着,却反而更爱她了。 或许是经过一段时间的缓冲,而阳一一的情绪状况又十分良好,显然归结不到难过和心虚上,之后的采访,虽然问题杂多,但却也次序井然,有条不紊,似是什么样的问题,到她那里,都被她打太极一般化解了力道,完全没了伤害力。 阳一一给了四个答复,第一就是,照片是真的,上面的人是她,但她是卖艺不卖身,随便大家信不信。 第二,为什么会去卖艺,是因为跟家里吵了一架,他们断绝了自己的经济,她在给他们示威,可惜也没赚着什么大钱,还得靠自己弟弟偷偷接济,但后来也就好了。 第三,自己和阳家关系还算友好,只是回去的少。她确实并非喜欢每一个家人,更任性纵容了自己这副不讨好的性格,但却和某几个有亲密往来。 最后,她和纪姓富商仅限于关系比较尴尬的朋友,之前她单相思过他,但没有得到回应,不知道现在怎么就传出了包养的传闻。她不屑笑着说了句:“他当时要是肯包养我,我肯定乐坏了,现在还来这里吃苦打工啊?而且这传言里怎么他就成了情圣了,还为我付出那么多?我一 天到晚有多忙大家也是知道的,你们谁愿意为一个人投入那么多,结果连那人的面都见不到的?而且还说包养?你们包养人是这样包养的?” 哄堂大笑之中,又有人问到她,对乔飞扬的回答的看法,她“呵呵”冷笑两声,“还敢说我是脾气古怪的大小姐,我能有他怪啊?私下好好修理他。” 记者既好笑又讶异两人的亲密和不见外,于是又追问她和乔飞扬的关系,阳一一抿唇:“我们是怪咖俱乐部的资深会员,所以算会友吧。你们还想问啥?再问下去,估计你们的篇幅都要被我占全了,小乔那里也有消息不能不报,只能撤两个广告,我都替你们心疼。别问了吧,留到下次,怎样?安心,最近关于我的消息绝不会少。” 说完她就让neo宣告采访结束,在保镖的护送下,仪态万千地后退两步,再转身回到后台。 后来在保姆车上,neo拍着胸口大笑:“一一,你真是大将之风,我快要爱死你了。” 阳一一玩世不恭地说:“世上要爱死我的人太多了,不过安心,neo,我给你排个比较靠前的号。” neo“哼哼”了两声,思绪很快又转到了舆论导向的工作上。 而之后,源于多方努力,各大网站论坛上,支持她的声音果然很快压过抹黑踩低的回复,逐渐占领上风。 演唱会的票很快又高价卖出并完美收官,民国戏顺利杀青,《傲红尘》在各卫视循环重播,音乐节上捧回歌后桂冠,就连格莱美也因她演唱的一首话剧主题曲递来橄榄枝,而之前那部让她国外荣登影后宝座的小成本电影也在内陆上映,黄金时间段的场次场场满座,连创纪录。 阳一一甚至比以前更红,可风波却再度随着事业的另一波□袭来。 以她在电影中的部分激情戏镜头在社会上造成了广大不良影响为由,电影刚刚下档,她和片中的男主角便一起被下令在内陆封杀。男主角本不算红,感觉上并没有受太多影响,可她的数只广告在上面施加的重大压力下,被连夜紧急撤掉,采访和宣传均不得见于显著位子,只有论坛的帖子引发诸多猜疑,在网上掀起轩然大波。 原本好不容易获得两天小憩时间的阳一一,在得到消息后,于袁深的帮助下,从m市紧急飞抵香港,路上她笑着对袁深说:“这才是信副的大招吧?完全不容反抗呢。” 袁深握紧她的手,皱着眉道歉:“有反抗余地的。只是,一一,对不起,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会这样,事前半点风声都没有。” “我才不担心呢,”阳一一转头看着舷窗外,“小袁,虽然不甘心是这样的方式结束,但在最高点戛然而止、华美谢幕也没有什么不好。意犹未尽呢,我会成为一个传奇。只是可惜我的第三张专辑,如果失去内陆这个我主要奋斗的大市场,唱片公司还会不会做,真的是个问题。” “我帮你出。”袁深低声许诺。 “出了自己留着听吗?”阳一一“噗嗤”一笑,移回视线,轻轻放在他面上,随后靠到他肩上,轻声喃喃,“我睡会儿,小袁你也别为我瞎担心,我乐观着呢。” 得到他应可的她,竟然真的睡着,融融呼吸,细细扑在他颈窝和颔侧,袁深看着自己仍和她紧紧交握的手,心头有情绪膨胀的像是要炸开。 他瞒着她的事情越来越多。可他真的希望,她能快乐又无忧,那些背后复杂的黑暗和龌蹉,交给他来面对就好了。 无论为她做什么,他都觉得值得。 特别是此刻。 那种身为骑士守护公主的荣耀与满足,几乎湮没至顶。 他知道自己还青涩着,但一定会越来越强大,连这么一点的不甘心和遗憾都不留给她。 ** 回香港后,公司高层已经开过一次会议,阳春和段丛山也在赶回来的路上,neo气急败坏地在私下说要收集信副贪赃枉法的证据,直接让他被杀头而不止封杀。 阳一一本来还挺乐的,即使确认了第三张专辑的计划已经被暂停。 可更大的风波紧跟着传来,她的粉丝们因为为她不平,而聚众示威闹事,和维护治安的武|警发生了冲突,甚至发生了流血事件,一名17岁的男生在推搡中倒地,因踩踏致死。 阳一一听到的时候都懵了,立马在微博和脸书公共主页上表达了遗憾和难过,表示一切都是她的错,请大家理智对待,她一直和大家在一起。并且她和他们的爱是相互的,他们为她伤心,可如果他们出事,她会更伤心。 而这样的事情闹出,她被封杀肯定更是妥妥的,不追究她煽动民众情绪的责任就是好的了。 而不方便去她公司的袁深,听到消息,便给她电话,建议她干脆出国走走。 阳春来后,也提了和袁深相同的建议,因为她带来了好莱坞某大片的正式合同。 之前其实也一直在和这部电影的制片方联系 ,只是没想到在这于大陆被封杀之际,这份合同却还是到了手。 “他们之前用我,不是想提高这边的票房吗?”阳一一歪了歪脑袋。 “我原本以为是的,可我来之前反复问过,说这样的情况他们会不会后悔,他们说他们不care,他们赞赏的是你在上部电影里的演技,觉得这部片子里的华裔姑娘只有你演的出味道来。” “哦,莫非老外也会为我买账?我会打破华人占主要角色票房就扑街的魔咒?”阳一一把合同递给neo,让他请专业的工作人员去审。 “我认为你可以。”阳春拍她脑门,“去收拾收拾准备出发吧,国内呆不下去又怎样,相信恶有恶报,他迟早倒台,你迟早载誉归来。” “啧啧,”阳一一摁着额角,作头疼状:“还说从今天起就深藏功与名的呢,这居然就杀进好莱坞了?” 阳春见她怪相,真恨不得掐她两下。 而等送走阳春后,阳一一就立马回家,此时的袁深正在开放式的厨房里做饭,一边歪头接着手机说工作,一边正用勺子搅动着奶锅里的汤粥,听见她的动静便转过头来看她,长身玉立,温柔居家,竟是迷人的不得了。 几秒后,阳一一回过神,望着他笑了笑,他也笑了,几句结束了电话,问她:“有好事?” 阳一一告诉他电影的事情,袁深也为她高兴:“能有几个中国演员有本事进军好莱坞,而且一去就是这么主要的角色?何况一一,你才入行不到两年。” “都是你们的功劳。”阳一一愣了愣,又笑弯了眉眼,从碗橱里拿碗出来,准备吃饭。 “又开始了,”袁深叹息,“罢了,不和你争。”想了想,他又说,“一一,这次我不陪你去了,有太多事情丢不开。” 阳一一本能反应就是怔愕,她早已习惯了袁深的陪伴,虽然有时候她是那么蛮不讲理地嫌他烦,或者有什么事情也不乐意主动跟他说,可到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她才猛然意识到,自己竟然早默认了他会陪自己一同去美国…… 借着摆碗筷来掩藏神情,阳一一假装若无其事地玩笑道:“……你就不怕我不回来了啊?” 袁深端来菜,竟然揉了揉她的头发,她抬头,就见他爽朗干净的笑容,大概往常不爱笑的人,笑起来总会有这种令人珍惜的澄澈,如水晶一般,清透简单地映入眸底的情深:“之前或许怕,听了你这句问话后就不太怕了。” “小袁你学坏了,所以不让你去做生意的。”阳一一鼓圆眼睛,又不屑地瘪嘴,“何况你别以为你吃准我什么了,我是真有可能去了那里就不回来,抛下你不管的。到时候你不要懊悔你为我做过这么多付出哦。” 袁深上前一步,轻轻环住她:“不会懊悔,最后你在哪儿,我就会在哪儿。” 作者有话要说:假期放到一半,突然被通知加班什么的真是太不爽了呜呜呜 而且之后那个周末也没有了,太悲剧了,要连着上11天呜呜呜,关键这中间本来有4天都是假的啊!!! 我要去哭一会儿…… 之前日更的时候我刚好辞掉上一个工作,都是全职的……才有那样的速度。一上班我码字就是那么没有状态啊呜呜 ps:谢谢丫丫不知道的地雷么哒 ☆、69第六十九章 逝水 阳一一心里还堵着什么东西,高高的悬在口子上,又杂又乱,让她咬着嘴唇,没办法回应这个环抱。只能呆呆地站立一会儿后,轻声道:“吃饭吧。” 还好之前因为出众成就,她和袁深一起拿到了香港永久居民,出国手续也不必被刁难,一周后,她便顺利地去了美国,很快便开始拍这部科幻动作片。 她饰演的女二号是男主角的助手,美丽聪明、身手又好,喜欢男主角,但生性高傲,见男主角对自己没有意思,便一直藏着感情,叛变到黑暗势力的男二号一直喜欢她,最后在两人的交锋中,她为救男一号而死,男二号悲痛非常,乱了阵脚,最后自戕,男主角这边争取到阶段性胜利,为普通民众带来正义的光明,自己也和女一号结了婚。 虽说有明显的感情线,但最主要的还是各类精彩的打斗镜头和高科技场景。 拍摄辛苦又有趣,而这边的剧组比国内也更专业。这意味着,在拍摄的时候,每个人都无比认真投入,可一旦镜头之外,交流就十分的少。演员里面,除了自称看过她演戏的男主角对她比较热情,其余人都只限于和善的日常交流。 生性不喜欢和人套近乎的阳一一,自然就放任这种状况到了杀青。 在这样陌生的环境里,阳一一又寻到了可以放任自流的安心,她的个性能够被充分的尊重,忙碌度也十分合宜,没有超出承受范围的压力,她又快要爱上这边的宽松与舒适。 可就在片子杀青没多久,刚见完来美国玩的袁倩的阳一一,就接到了阳春的电话,说有件事要告诉她。 袁倩和阳春所说的话,让阳一一意识到她还和国内有太多牵连,并没办法过这样世外高人般的生活,因而迅速割舍掉了国外的安逸,直接飞回了m市。 第一个原因是neo早就告诉她的,她一个月前就已经被内陆解禁,随着《傲红尘》在各个电视台又继续开始轮播、民国戏获批在各大卫视上星首播,广告也慢慢重新出现,之前对她下令封杀的几位相关人员也受到了一些小处分。 她身在国外,不理杂事,还不知道国内发生了些什么斗争与变革,才能有这样的结果。毕竟之前就算做了错误决定封杀哪位艺人,没有个一两年也是不会解禁的。 阳一一顺带问了阳春,得到的解释是这次她和段丛山并没出多大力气,纪离有没有想办法不知道,袁家却有人帮了她大忙。而另一个起了决定性作用的,则是阳老爷,他动用自己手里多年来 翻手是云、覆手是雨的权势与关系,迅速地了结了封杀事件。 而这又牵扯到第二件事,阳春说,阳老爷前段时间被诊断出早期肝癌,第一阶段的治疗结束后,他决定正式开始逐渐将庞大的家族掌门人的位子交到老大阳祎手上。然后他也拉着病床前的阳光坦诚,原来她并不是他的亲生女儿,而是源于之前他某位至亲兄弟酒后的一夜失控。那兄弟深爱郁净莲,可郁净莲却爱着阳老爷,事情发生后,那人怕生性冷傲清高的郁净莲发疯,便百般跪求阳老爷担下责任,对醉后清醒的郁净莲说一切都是他做的。阳老爷抵不过情义,就担了下来,而他为了所谓的义气,即使被阳一一母亲发现后怨怪不已,也没有背叛兄弟说出真相。 他没有背叛好友,其实也没有背叛她妈妈,可是,却为了所谓的兄弟情,让她妈妈那么苦痛,直至因为抑郁症而死。 阳一一回到m市,又一次突破层层关卡,冲到阳老爷的房间,冲那个正坐在轮椅上,比印象里衰老不知多少倍的老年人吼道:“你以为这样可以获得谅解吗!?我宁愿你是真爱上了郁净莲,所以背叛了妈妈,也不愿意你居然为了这么可笑的理由,眼睁睁看着妈妈那么苦痛,你如何忍心?” 阳老爷转过轮椅,仰首看了她半分钟,没有说话。 就在他静默的半分钟里,阳一一缓缓蹲往地上,痛哭出声。 她始终欠她妈妈这样一次哭泣。 闻知死讯赶往出事地和医院、安排后事葬礼选墓下葬,后来的生忌死忌拜祭之时,她从未为她妈妈流过一滴眼泪。 这个她脑海中认定了的傻女人,为了爱情付出生命的傻女人,她终于为她而哭。 阳老爷移过轮椅,到她面前,缓缓摸着她的头发,在她挥开后木木地收回手来,叹息道:“是我对不起你妈妈。那时只告诉她让她相信我,可你知道你妈妈的性子,说什么理都不听不信,一起安静吃着饭能突然把汤泼到你脸上,后来我渐渐也不知如何再面对她,却不想她偏激至此……我何尝不痛苦呢?十一,我亲眼看着你妈妈长大,爱她早已入骨穿心,这么多年,我没日没夜的受着这刺骨的感情折磨,眼下也终于算得了报应……” 听到这里,阳一一突然从地上站起来,转身就又冲了出去,走廊上险些撞到阳祎,正准备绕过,却被他抓住手肘:“有空的时候,多回来走走、看看。” 阳一一使劲甩开他,狠狠反手一抹眼泪,大步逃走了。 一路就冲到了定河边上,这时她已经不再哭了,扶着栏杆,望着下面缓慢东流的河水,任由眼眶酸涩,双腿僵硬,却渐渐放空心头塞满的愁绪。 城市华灯初上,河边的光彩工程又复换了花样,映在河面如盏盏流灯漂浮而逝,她将从小到大的每一个回忆,都捋了一遭,那些她爱过的人、恨过的人、忘不掉的人,面容接替在她脑海流转。她很少花这么多时间来回忆过往,或许是一直都悲观厌世,如今的回忆想来,也没有多少值得欢喜的事情,可回忆这件事本身,却让她渐渐轻松和快乐,仿佛是证明了人生存在的涵义。 她不知道因为这些回忆,在河边将她耽搁了多久,只在袁深走近的时候,一切幻梦才仓促结束。而她不过是朝着这个将她唤醒的人转了转方向,想看清他完美高贵又透着忧郁的眉眼时,就从脚底窜来一阵钻心的蚀骨酸麻,令她脚下一拐,就摔了下去。 幸好他扶住了她,再拉起她,让她靠进自己怀里,轻而缓地唤了声:“一一。” “嗯?”阳一一回了个鼻音之后,仿佛知道他短时间内不会给什么回应,她又径直说:“扶我到长椅上坐会儿,脚麻。” 待坐好之后,袁深不容反对地抱过她的双腿,一边替她按摩着,一边无奈的问她:“干嘛一直站着?” “站在最贴近河的位子,才不容易被人看清楚脸,现在天黑了,可以坐会儿。”因为腿上的酸麻感受,阳一一始终半蹙着眉头,而看了袁深的侧脸半晌后,她凑过去,环住他脖子,依偎在他肩头说:“小袁,谢谢你。解禁的事情……这段时间你一个人,肯定很辛苦。” 袁深停下手上的动作,一点点笑出来:“你在的时候,好像还会累些,不然你认为你帮过什么忙?” 阳一一愤然拍他:“袁深,你说话为什么一直这么直接?” 袁深只笑不答,抓住她的手,在自己脖子上环好,然后抱起她:“走,我们去车里,还得带你去吃饭,你肯定又一天没吃东西了。” “我不吃饭,我要睡觉,时差问题上来了……”因为满心的焦虑,阳一一在飞机上的时候就没阖过眼睛。 走到停在河堤的车边,司机下车替他们打开了后座门,袁深小心翼翼地将她先放进去,随后自己才跟着上车,在小冰箱里拿了块芝士蛋糕给她:“那也得先吃点东西。” 阳一一撅着嘴看了那芝士蛋糕半晌:“不是你烤的我不吃。” “是我烤的 。”袁深双瞳里荡着淡淡的笑意。 “你骗人!”阳一一扭头,“你那么忙哪儿有时间烤蛋糕,而且你又不知道我今天回来,还是你烤给别的姑娘吃的?” “是啊,你怎么猜到的?”袁深笑笑,在她圆睁眼睛瞪过来的时候,又温声解释:“烤给袁倩吃的。” “还真是个好哥哥,那你留给她吃吧。”阳一一脸上写满了“廉者不受嗟来之食”几个大字。 袁深终于收拾起耐心,换了另外种路线,径直用小勺挖下一块,平平静静地问:“要我喂你吗?” 阳一一厚脸皮地回过头,冲他微微张开了嘴,袁深有些惊讶,可短暂的怔愣后,便把小勺递向了她,阳一一瞪了瞪他,没办法地抢过小勺和蛋糕,自己开始吃起来,边吃边说:“以前就觉得拿巨蟹座的你没办法,现在你在婆妈的基础上还加上了厚脸皮,真让人无可奈何、束手无策。” 袁深始终望着她,笑的无害又纯真。 阳一一则垂着视线,渐渐停止进食,静了会儿后说:“小袁,跟你说件事。” “说吧。”袁深也敛了笑容。 阳一一弯了手指,翻过自己的指甲,细细打量着:“虽然你好不容易帮我在这边解了禁,但我不准备再混这个圈子了,我想隐退……在这个圈子,我能拿到的,都拿到了,已经没有任何遗憾了。” “我支持你,”袁深说的声音像是轻而易举,可这种不假思索的支持,又恰恰验证了他纯直的内心,“虽说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但我之所以费这么大的努力,是想你即使退出,也不要显得是被动又冤屈的。如你上次所说,在最高处急流勇退,你会成为真正的传奇。” “对,美国拍的那个片子上线,也可以说明我不是因为被封杀受了打击才退出的……虽说嘴长在别人身上,他们爱怎么说怎么说,但这样还是更完美……谢谢你为我考虑那么多。”阳一一将吃了一半的蛋糕放回小冰箱,然后执起了袁深的右手,隔着这样半米的距离,牵到自己面前,细细察看着这原本完美的手上深浅大小不一的伤疤。 “不用什么事都给我说谢谢,你就当我其实是自私,不过是为了自己也好受些,”袁深见她仔细端详自己受伤的那只手,略微有些不自在从眸底划过,更是有些紧张和警惕地看着她的反应。静了片刻,他望着她唇角的那抹微笑,想到另一件他筹备已久的事,此时拿来当个话题岔岔气氛或许不错,因此他开口:“刚刚你还说你没有 任何遗憾,似乎还有一个吧?上次你提到停项的第三张专辑……” “我说的每句话你都记得?”阳一一歪过娇媚又活泼的视线看他,“莫非你真准备帮我出一张自己留着听?” 袁深对上她的眸光,声音如从翠绿草叶上拂过的夏风:“词曲都准备的差不多了,制作人也已经找好,明天等你休息好了,我安排你们见面。” “这是你给我准备的惊喜?”阳一一挑着眉,凑近他:“是不是你本来打算明天带他来的时候再告诉我的?” 袁深被她说中心思,因而沉默着不知如何回答。 阳一一唇角又勾出一点邪恶的笑来,再近地贴上他:“小袁,你满心满意、仔仔细细地把我放在心上,为了不让我不安,你还说做这些事情都是因为你自私,为了自己好过……我真没见哪个自私的人像你那么傻……在你心里,你是不是把我当成油盐不进、自私刻毒的木头人,除了会把你当外人般不愿你为我付出太多,其他的情分半分也不会记入心里?所以你做一百分,只让我看到一分,其他九十九分的苦痛通通瞒着我。这究竟是我把你当外人,还是你视我为外人?” 袁深神色有些怅然,深邃的双瞳里终于有种被戳到痛处的哀伤,他也没忍住地别开了目光,摇了摇头说:“我不敢,一一。我当然想把你当做最亲近的人,可同时你又离我那么远,我不敢单方向地将你视作谁,可却知道你对我而言,远远重要过我自己的生命。” “生命,还有之前你最爱的钢琴,”阳一一再度拉起他的右手,原本哭过之后便是酸胀的眼睛又一次泪盈于睫,“你把我的每一句话都放在心上,那也一定知道我多么珍惜你的手和你在钢琴上的才华……你竟然忍心瞒着我……袁倩说你的手如果及时医治,不是没希望恢复如初,你那么孤绝地斩断一切退路,真的认定我知道了就不会难过?” 作者有话要说:鸡枞去哪里了呢? 你们忘了这世上有种可怕的生物,叫采蘑菇的小姑娘啦啦啦 在默认了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有周末的时候,却突然被通知明后天不用加班,幸福的打滚,果然如果做了最坏的打算,有点喜讯会更让人兴奋与珍惜 周末目标搞定四叔番外一,再更一章本文,么么哒,爱你们 ☆、70第 七十章 在一起 提到自己的手,袁深难免神色黯淡,可当触及她哀伤的目光,他的心情却变得很复杂——似乎无论多少忧郁、苦闷和无法辩解的心绪,在明白她为自己感到担心和难过时,还是会因而有些见不得光的宽慰和满足。他想了想,并不避讳地坦然说:“我做事不喜欢给自己留退路,其实我和我父母及妹妹关系都很好,但当初为了钢琴,我能忍心跟家里断绝关系。为你也是如此。既然决定了回袁家,手医不医又有什么关系?医生说并不会影响平时正常的生活,我也没时间去医……至于不告诉你,”袁深极浅地笑了笑,“一一,我当时是不想给你太大的压力,何况我知道,如果给你说了,你说什么也会逼着我去医我的手,而不会同意我回袁家。” 阳一一咬着唇肉内侧,轻声问:“那你当时给我说的你父亲的事……” “对不起……我说了谎,他住院是真,却没有中风……”袁深稍稍低下头,的确是既忏愧又内疚,他其实很少说谎,平时话不多,性子却还算直,隐瞒加欺骗,着实让他也觉有些难过。 阳一一有些焦躁,烦闷地掩住双眼,随后又拿开,牙齿在下唇上刮过一次又一次后,她问袁深:“小袁,你就没想过……而且其实最开始我也说过,即使你付出那么多,我还是完全可能不领你的情,而现在看来,你甚至将有些事情瞒着我。你就不怕如果最后得到的是坏消息,会后悔之前所做的一切?” “不会后悔,”这次袁深倒是回答的很快,甚至唇边还逐渐升起一抹笑容,“努力了没得到没有关系,只有不曾努力,才会后悔。” 阳一一不仅觉得实在是贴心,更被这句话极大的宽慰了,这就如同她和阳家断绝关系,如同她去演艺圈闯,如同她没有试着面对自己喜欢纪离的心情…… 可想到纪离,她却又矛盾而纠结起来。 但这感觉太短,并不能影响和阻碍太多她的想法。 或许,差不多是真的放下了。 她缓缓转过脸,看着窗外飞逝而过的路灯光晕,自哂地一笑,随后说:“小袁,我们在一起吧。” 袁深闻言,眼瞳放大,有些没回过神,隔了许久,才开口:“一一,真的吗?”却根本无法抑制声音深处的颤抖。 “自然是真的,”阳一一回首笑了,又甜又美,“我虽不喜欢负责任,却没无耻到拿这件事来逗你……你,愿意吗?和我以男女朋友的身份交往?” 袁深忙不迭地点头,又伸手将 她拥入怀里,因为兴奋与激动,胸膛都在微微颤着,而下面蓬勃有力的心跳声声,让阳一一感慨万千。她如猫咪般眯了眯眼,短短吁出一口气来,再笑悠悠地叹道:“这样就答应啦?我还以为你会慷慨激昂、正气凛然地告诉我说,如果是因为愧疚和怜悯,你并不需要这样的关系。” 袁深竟然忍俊不禁地笑了,半是无奈的说:“我曾经也以为自己会如此有骨气的,结果,却是唯恐你后悔,忙不迭的就答应下来……而且被你问及才知自己真实想法就是:管你是为了什么,只要你愿意让我名正言顺地照顾你,就很好了……”他说完后,似乎又有些不好意思和患得患失,又复加了句:“你会不会因此瞧不起我?” “怎么会?”阳一一环住他腰,徐徐出声叹道。 袁深试探着将手放在她头发上,眼中隐约泛出泪光。 车里的寂静被无限的拉长,直到车停下来后,司机才有礼地出声:“少爷,到家了。” “家?”阳一一有些怔愣,稍稍离开袁深的怀抱,他看出她的顾虑,满是宠爱地轻轻刮了下她的鼻子,然后说:“下来看看喜不喜欢。” 随后袁深先从司机打开的门出来,再将手递给她,阳一一有些好奇又好笑的将手搭在他掌心,就着他力气下来后,看清这幢夜色下的小别墅,本能的就是一声惊叹。 怎么会有开的这么好的三角梅? 茂盛的藤蔓和花海如瀑布,从二楼的小窗台倾泻而下,鲜艳的桃红色在月色下变为魅紫,朵朵紧挨,如深夜私语,如此富有生命力。 而再观房子,与周围欧式小居截然不同的青瓦白墙,雕梁画柱,竟满是清秀又浓郁的书卷气息。 压制住满心的喜欢,阳一一侧首问:“什么时候买的?” “前些年就一直想自己设计一套房子,之后就一直在做这件事,前年有个一起长大的兄弟说要在这儿开发别墅区,我就将图交给了他,去年修好的。”袁深温情注视于她双眸,回忆道,又扬扬唇,“你也喜欢就好。” 阳一一由内心觉得喜悦而满足:“原来你还会设计房子,我的小袁好万能。” “都是摸索着才会的,”袁深表达了谦逊的意思后,又默默将“我的小袁”四个字在唇齿间过了一遭,复将她拥进怀里,“今晚真像一个梦。” “嗯……你说的我也想做梦了,真的好累……”阳一一耍无赖般瘫软着身子挂在他怀里,显示她实在是筋 疲力尽。 袁深轻笑了笑:“今晚你也在这里住好不好?”仿佛是怕她误会而被吓跑,于是很快又道,“有多的房间的……” 阳一一笑了两声,又犯了流氓毛病,颇有兴致地眯起眼睛去逗他:“一个房间也没事啊,一张床也没关系……” 即使经历商场的摔打磨练,小袁的耳朵依旧很经不起考验,此时红的似要滴血,顾左右而言其他,“你的行李呢?” 阳一一不再继续逗他,顺着话题就往下正经地接:“我如果说我行李还在美国,你会不会觉得我特别潇洒?” “会。”袁深真是个可爱又本份的孩子。 阳一一得意地笑弯了眉眼:“可惜没有呢,我想了这次回来就不会回去了,所以即使烦得要死,还是把所有行李塞在箱子里一起托运回来了,只不过扔在机场存着。” “我明天帮你去取。” “好。”阳一一说完后站直,气势昂扬地就准备往别墅里开进,“我要有浴室的房间,泡澡解乏!” 袁深却迟疑不允:“房间没问题,但没吃什么东西又特别累的时候还是别泡了,容易晕倒。” “袁深!”阳一一讨厌他,特别是他的细心和婆妈。 “好了,乖,冲冲就睡,”袁深果断地替她拿了决定,甚至不忘补充一句,“而且水温不能太高。” 阳一一咬着牙,以一种寄人篱下忍气吞声的小媳妇姿态,仔仔细细冲了个澡,再穿着袁深给准备的睡衣,裹进被子里,转瞬就睡的昏天黑地。 再次醒来,看一眼表,竟然都是下午一点了。 睡的真是畅快,身子和脑子一并睡的又软又昏,费力地撑起身,转了转颈项,一眼就看到房间角落的两个行李箱,她起身,打开箱子,拿出化妆包,重新回到浴室,看了眼浴缸,居然止住渴望,又乖乖地洗了个温水澡,换了衣服再走出门。 门外有阿姨正在擦窗子,见她出来便是慈祥温和的笑颜:“姑娘睡醒了?快下楼吃饭吧。” “袁深在吗?”阳一一歪了歪脑袋,见到外人还是有些惊讶。 “少爷在楼下。”阿姨热络地回答。 “哦,那我自己下去,您继续忙吧。”阳一一走了几步后,在楼梯口就听到了袁深的问候:“终于起来了?” “更累更饿了,中午吃什么……”她这句话在见到客厅闲坐的另外一人时卡死在喉咙 。 “我带的外卖。”那人却毫不介意地扬扬手,唇角仿佛依旧是那时那般灿烂的笑容,却又已经隐约添进了世故与成熟。 “太……沪……”阳一一瞠目结舌地走到袁深旁边,望着几步外的太沪,似是如何也不愿相信自己的眼睛。 “是我呀,怎么,隔得太久不敢认了吗?”太沪站起身来,笑的更快活了些,甚至张开双臂,“不来拥抱一个?大明星万万?” 阳一一接连摇头,仿佛还是不敢置信的表情,吐出的话却让太沪吐血三升,“我只是想,太沪呀……即使是带的外卖,能不能吃也引人怀疑。” 太沪暴怒:“万万!你怎么还是这么口不饶人!” 阳一一则和袁深相视而笑,随后几步走过去,抱住太沪:“行啊,太太,又长帅了呢。” “你也是,美的出神入化,鬼斧神工。”太沪虽是笑着,眼角却隐约泛起泪光,紧紧收牢怀抱。 “有这样乱用成语的吗?”阳一一愤愤捶他的背。 “我啊,太沪一直都这样骄傲地乱用着成语。”太沪朗声大笑,张狂到不行。 阳一一叹气扶额:“还是这么二啊。” 太沪顺口地接道:“越二越开心。” 阳一一额角挂下冷汗数滴,最后只能无奈地瞅向袁深,向他求助。 果然一直能降住太沪的都是袁深,淡定走过来将还拥着他女朋友的太沪掀开之后,带着一一就往餐桌边走:“吃饭。” 太沪打包来的是各式海鲜烧烤,以及海鲜粥。几道时蔬则是感谢家里蔡阿姨的妙手,炒的青嫩欲滴,鲜脆可口。餐桌上的时候,一一先填了个三分饱,才念起来问袁深:“你找太沪回来,是给我当第三张专辑的制作人吗?”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一定一定一定放鸡枞!保证情深动人!话说我什么时候洗白他了吗……你们肿么就那么爱他呢…… 我真是百厮不得骑姐【大雾…… 我的节操!我在这儿等着你回来!等着你回来看那桃花开! ☆、71第七十一章 珍惜 “是的!”袁深还没回答,正在吃虾的太沪就已经抢着出声,甚至解释了一下自己的心境,“其实我早忘了你那一巴掌了,却一直又放不下自尊来找你和好,后来你红了,我更是想接近都难。小袁这个举动一是为了给你惊喜,二是认为我来做这件事再恰当不过,三是为了调和我们俩人的关系,化解多年来的误会仇怨,重温我们三人的美好回忆,及复建铁三角的良好合作关系。” 阳一一聚精会神地望着他听完后,才一弯唇角:“太沪,你进机关单位了吧?” 太沪歪了歪脑袋:“听你这语气,不是小袁告诉你的?那你怎么知道的?” 阳一一把螃蟹壳放在渣盘里,漫不经心地笑了笑:“因为你说话都是排比式印刷体。” 太沪丢开虾尾,被戳中心事般长叹:“是啊,哪些地方待久了都把人给待迂了。” “为什么没当精算师?”阳一一笑问。 太沪才不会承认自己不够胜任呢,于是勉勉强强说:“不太喜欢。” “所以你更喜欢写印刷体?”阳一一瞅准了他的为难,继续戳他死穴。 “烦!”太沪郁闷地瞪她,后来又垂下眼帘,“其实由始至终都最喜欢音乐,但谁让我父母始终都不同意我把音乐当主业?为什么说小袁此举一举多得呢,至少我也重新燃起了对音乐的渴望与追求,也算实现了我多年的一个梦吧。” 他的忧郁与无奈看的阳一一心疼,其实是这样的,很多时候,爱好都抵不过现实,还有脆弱的爱情…… 所以她宁可不要。 她犹豫不决的时候,太沪彷如洞悉她心事一般,说:“知道你打算退圈,即使有想出第三张专辑的遗憾,却也不想麻烦小袁太多,可现在看我那么想要做这张专辑又觉得为难……其实完全不用多想,我刚才也和小袁商量过了,还和以前一样,我们就做网络专辑怎么样?然后小规模的发行实体纪念版,你甚至还可以用万万这个名字,就当披马甲一样……” 阳一一沉思片刻,抬首对上袁深清澄的眸光,那里满满都是纵容,都是令她安心的力量,再望向太沪,是屏气凝神静待答案的紧张……她微一勾唇,笑容渐渐灿烂如晴雪漫山,“就用阳一一,太沪。等我先结束了和公司的合约,我们三个人一起慢慢做这张专辑。把它当作我们自己的纪念礼物。” 太沪听完感动都快要哭了,猛而剧烈地点头:“太感激你了,万万。那你今天先休息, 我回去再把词曲和专辑策划准备一下,下个周末再来找你。” 阳一一“嗯”了声,又吃了半条秋刀鱼,才突然念起来什么般,说:“下次把小铃儿一起喊来吧,也好久没见她了。” 太沪的脸色忽然就变得有些尴尬了。 阳一一在沉寂中意识到了问题,放下筷子,歪着脑袋看太沪:“小铃儿也把你抛弃了?” 太沪一直垂着眼帘,唇边是故作轻松的笑容,手上筷子在盘子上顿整齐后,继续夹了筷芥兰回来,在放入唇中前,才轻声说了句:“是我配不上她。” 当年小铃儿对太沪的情意谁都能看懂,只有太沪迷迷蒙蒙,知道后似乎也是痴痴傻傻随随便便就和小铃儿在一起了,如今两人分别……应该会如太沪所说,是他这边出了些问题。 身为外人,她没办法置评,何况她不知道具体原因究竟是什么,又向来不喜欢管闲事,眼见太沪不愿意谈,她也不去追问。直到太沪走了,蔡阿姨在厨房洗碗,阳一一盘坐在休闲厅的圈椅上,看着旁边泡功夫茶的袁深,支着下颔问:“太沪是因为终于发现他其实深爱着的人是你,所以才和小铃儿分开的吗?” 袁深仿佛都习惯了她这样信口胡说他和太沪的关系,至少倒水的壶口显示他的手一点都没抖,声音也是如深秋晴空的平静:“他没告诉我原因,倒是一次遇到小铃儿,她找我聊了聊,说是因为太沪晚上做梦会喊另一个女人的名字。” “女人”两个字被刻意加重了半分语气,连带着他含笑的轻柔眼神。 小巧的水墨荷花瓷杯被递到面前,阳一一随意接过,问了句:“小铃儿也真是的,万一是仇人呢?” “倒还真是仇人,”袁深特别好整以暇,先是嗅了嗅茶香,再悠悠地说:“听说那女人曾经在众目睽睽之下扇了太沪一耳光。” 阳一一被烫到了,一口热茶全没涵养地吐回茶杯里,伸着舌头用手做扇死命扇着,边扇边口齿不清地干笑道,“太沪……那么容易被人扇耳光啊,呵呵。” 袁深也不再点破这个答案,换了个杯子重新给阳一一斟了杯,优雅递向她。 阳一一呆呆接过,却也不喝,只一瞬不眨地注视袁深侧面。这个曾经青涩又忧郁的男孩,终于还是长大了,原本举手投足之间就净是好教养的得体,如今却已经可见自成一脉的独特气势,不容忽视。 袁深缓缓品完杯中清茶后,才迎上她的视线,清清爽爽地浅 浅一笑。 只有这笑容,还是干净的如高山初融的雪水,从未变过。 阳一一放下杯子,去他身旁盘腿坐下,将头靠在他肩头,霸道又娇蛮地问了句:“你不会在意吗?” “在意什么?在意你漂亮又优秀被很多人觊觎?”袁深回手轻轻触过她脸颊,“我原本就是一个在偷偷觊觎你的人,介意什么?如果说是太沪……他连自己的心意都不愿意正视,我最多也是替他叹息一声,别的也无可奈何。”见她沉默不语,袁深又缓缓续道,“我不需要不满和小心眼,老想着把你偷藏起来;也不需要别人的嫉妒艳羡,带着你招摇过市……我只需要你快乐,并知道自己能给你幸福,一切都够了。” 阳一一将手穿过他臂弯,更深地依偎紧他,轻轻地唤他名字:“小袁……小袁……袁深……” “嗯?”他被她唤的,原本就软的心,都快化成一滩痴痴的水,居然又呆又认真地回应她,像是她有什么了不得的吩咐一样。 阳一一“噗哧”一声笑了,抬起脸来,稍稍后退身子去看他如西洋画里深邃又耐看的眉眼,最后仰高脸,将吻落在他额间眉心,随后:“还是想说谢谢呢,小袁……”随着吻逐渐沿着他鼻梁下移,她一字一句却又轻又缓地说,“谢谢你永远知道我的梦,谢谢你认为我很好,谢谢你把我看的重要过一切,谢谢你不管什么时候都肯陪在我身边……” 说到后面,她竟是没忍住落下泪来。 而吻恰好停留在他唇上。 袁深捧住她脸,在拇指缓缓揩过她细嫩的双颊时,主动加深了这个吻。 吻渐渐如狂风暴雨,却持续不歇。 阳一一抵抗不住,或者也根本无心抵抗,她那坚硬的心门早向他敞开,即便不是最深处那隐秘又酸楚的位置,她却愿意将他紧紧拥入心怀。 在两人呼吸都已急促到失去节奏之时,他谨慎而小心地在她耳边问:“可以吗?” 都什么时候了,他还注意顾及她的意愿…… 得到尊重却又有些哭笑不得的阳一一颔首,他才拉开了她裙侧的拉链…… 可他的手才复探入,阳一一却作弄他般,突然皱眉喊了“停”:“蔡阿姨是不是还在外面?”让人知道白天做这些事,还是在茶房……真是会让人不好意思。 袁深神情明明白白写满还未食髓知味便紧急刹车的郁闷:“是我妈不放心我,所以安排过来的。我会跟她 说,从明天起除了扫除就不要过来了,反正我也会做饭。” 阳一一轻笑着摇头,伸手抚平他微微皱着的眉心:“你都那么忙了,交给我来做。” “你?”袁深面露惊讶及为难,然后缓缓摇头,“我舍不得。” “舍不得自己的胃吧?”阳一一皮笑肉不笑地点破,“是我的方便面给你留下太多心理阴影了吗?” 袁深笑意盎然,煞有其事地说:“吃太多方便面会死掉。” 阳一一咬住下唇,一巴掌拍向他颈侧:“我会好好学的!你就等着对我刮目相待吧!” 袁深朗笑出声,缓缓坐直身体,再拉起她,由她重新靠回自己怀里,停了会儿,才问她:“一一,我能问你是什么时候决定和我在一起的吗?” 阳一一抿了抿唇角,才徐声开口:“定河边,我站了整整一天,如坠长远梦河,你来到我身边,让我如大梦初醒的那一刻……” 他没有继续往下问,她也就没有再说,那一刻,才知道并消化尘封已久的旧事真相的她,再复回到这令人厌倦的尘世,看着他的担忧与着急,是多么想珍惜眼前活生生的他。 就那一刻,她脑海里慢慢浮现出一句话:满目山河空念远,不如怜取眼前人。 爱情里容易犯骄傲的毛病,她和纪离都是骄傲的,阳老爷和她妈妈也是骄傲的,因而什么都不愿意跟对方沟通,总是高高在上地俯视着一段感情,直到失去了,才幡然醒悟,原来那些破镜,真的无法重圆。 她不想再走这样的老路。 不想再因为纠结及计较而错过,而后悔莫及。 所以,在还活着时,在心还会跳时,选择一段轻松却长远的关系,和眼前如玉般无瑕美好的男人,无忧无虑地白头偕老。 时间又复开始快了起来。 她和袁深之间也越发熟稔自然,如同每一对热恋中的男女。 她开始学着做家务,简单的扫洒,洗衣,熨烫,做饭。 最难的是做饭,每天一过中午,她就开始对着菜谱瞎弄一通,整整七个小时折腾出的饭菜,有时候连她都目不忍视。可一身疲惫回来的袁深,却总会好脾气地带着笑全部吃完,再给她持之以恒的鼓励。 有时候做的抓狂的时候,也冲他顶嘴:“你昧着良心鼓励我,是不是就想让我这样一直做下去当煮饭婆啊!” 他总是笑笑:“我最期待 你不要做,交给我。” 于是她又反过来炸毛:“是不是因为嫌弃我做的太难吃了!” 袁深再顺着她的话说:“是啊,难吃,所以你还是交给我吧。” “我才不!”阳一一在这件事上也是叛逆又好胜的,“我就不信那么完美的我在这上面会没天赋!必须做出好吃的给你看看!” 袁深到此时就不再说话了,总是吻吻她额头或鼻尖,哪怕被在使小性子的她推开,也是快乐的。 这个周末,两人一起去逛商场和超市。 阳一一依旧低低压着鸭舌帽,室内戴墨镜太打眼,她聪明地选了副框边有些夸张的平光黑框眼镜。 为了配合她,不让她显得过分突兀,袁深又复恢复以前还在音色时的风格,找出件简单的连帽衫,同样戴上鸭舌帽,看上去既帅气又青春,引得阳一一每当目光转向他,就是禁不住的笑:“我喜欢你这样穿,当然还有穿白衬衣和米色休闲长裤的时候。” 她和他的第一次疯狂,他就是这样的穿着。 袁深的耳朵又悄悄的红了。 虽然严密地装扮过,其实也不用太紧张,两人逛的高端商场和精选超市,即使是周末的下午,也是人迹寥寥。 而或许就是为了如此,当阳一一和袁深手牵着手从一家名品店选了衣物出来,便一眼就望见了几步外的纪离。 他穿着正式,身边除了阿谦,还有另外两个阳一一之前没见过的人,其中比较像老总的那个正面上带着讨好笑容,额角却是有分明汗珠,而另一个或许是其助理,捧着一本蓝色文件夹,神态紧张。 他们还在喋喋不休地跟纪离说着什么,直到注意到纪离停下步伐望着一一这个方向不再动弹,便也有些不明所以地看向她和袁深。 在纪离微微眯起狭长眼睛的瞬间,阳一一也立即感觉到自己和袁深交握的掌心,已经沁出了细密的湿汗。 她有了想落荒而逃的冲动,于是侧首对袁深说:“我想吃冰激凌,我们找家甜品店坐坐吧?” 袁深也看到了纪离,明白此时她慌乱的心情,更无比感激她第一反应不是要甩开他的手,而至于她准备如何回应,他都支持。 因而假装什么也没见到地牵着她,自若离开:“楼下有家店,袁倩之前推荐过。” 阳一一机械地跟上他沉稳的步伐,感到背后的视线如芒在背,刺得她如何也不得安生。 作者有话要说:满目山河空念远,不如怜取眼前人 这句话本来是准备在四叔番外里用的,这会儿既然也比较合适,便先拿出来用了吧 所以之后大家再看到四叔番外里出现这句,会嫌我老梗的吧>< 还有一更在凌晨,主要是纪总的镜头,么么哒 如果您认为《近距离,爱上你7171》不错,请把《近距离,爱上你7171》加入书架,以方便以后跟进近距离,爱上你7171,近距离,爱上你vip最新章节71第七十一章珍惜的连载更新! ☆、72第 七十二章 誓死不渝 袁倩一向便是个很刁的人,因而能得她认可的冰激凌,也真是美味无比。而也只有既美味又美貌的薄荷+抹茶+巧克力+蓝莓四个球,才能勉强安抚阳一一狂躁不安的心情。 干净吃完后,她有些郁闷地用小勺去戳玻璃盏,弱声弱气地问袁深:“我是不是太没用了啊?是不是该坦然过去跟他问好呀?其实走过去sayhi也没有太大问题的对不对?要是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不这样跑开!”就跟做贼心虚的是她,欠了他偌大一笔钱似的。 语声刚落,小桌前就罩下一片声音,他们所坐的那张桌子被微曲着的好看手指有礼的轻敲两下,随着一把低沉清冷的男声:“是吗?那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如何?” 阳一一有些不敢抬头,只敢将视线停留在他手指到对面袁深面上这小小的一段间距,眼见袁深微恼又无奈地准备起身,她才慌忙开口:“小袁,我想和他单独聊聊。” 这在袁深的意料之中,因此他并没有任何惊讶,便起身提着两人之前的战果走开,温和而宠纵地留下一句:“我在车上等你。” 而袁深出门后,纪离在他方才所坐的位子坐下来,她只得又垂了眼帘,才能避开他的脸。 不大又不小的一家冰激凌店,这时除了收银员和一个服务生,只有她和他两个人,她却没来由地有空间过度狭小引起的窒息感…… 她对自己极为失望一般,摘了帽子和墨镜丢在一旁,薅了薅头发后,才问他:“最近在忙什么?”真是不好的开场白,她简直想咬断自己的舌头。 纪离却很坦然的样子,没表示出任何对这个问题的多余情绪,只神色正经的回答:“辛圆缺回i市结婚,我又拿回了家族生意。” “哦,那也别忙坏了,你最近……似乎又清减不少……”原本看着就显瘦的人,现在更是显得长手长脚,纤薄的仿佛连那处处都明显减小了一个码的西服也撑不住。 “对家族生意,我本就不算喜欢,现在更是得过且过,能配合辛圆缺在i市的扩展就好,”纪离唇边有清清浅浅的笑,像暗夜里一弯明月,“至于瘦成这样……是胃一直不太好。” 她多怕他又像以前一样,调戏她说一句他瘦成这样是相思病啊…… 还好没有…… 可是…… 胃不好,胃不好…… 阳一一想到他之所以会胃出血的原因,还是会觉得心痛难忍。 往别处活络了一下酸胀的眼睛,她再细致地交待:“要少食多餐,多吃些软和的食物。”如果是以前重逢,她或许还会言出不逊,刻意挑衅提及她现在在学做饭的事。 但不知为何,就是觉得这次重逢不同。 或许是因为除了有些不自在,除了还有些情绪纠缠心头,对他的爱恨都差不多全然释然谢幕,深藏不揭,才会有如此的平和如诀别。 “好。”纪离对她的叮咛,一笑带过,又复问她:“你呢?最近在做什么?听阳祎说你两周前回来,却一直住在袁深那儿。” 所以她懊悔自己的开场白,就是知道迟早会有他礼尚往来般的回问。 她琢磨了多少措辞,才迟疑开口:“……在学习做个全职太太,过段时间再开始看看有什么自己感兴趣的轻松工作。” 纪离听闻,脸色完完全全地沉下来,连唇角惯有的笑容都敛的一干二净,沉默片刻后断然开口:“十一,你不能嫁给他。” 没料到纪离会这样……幼稚地来这么一句仿若赌气的话,阳一一哑然失笑:“我为什么不能嫁给他?你又想说我嫁给他之后会后悔?你总不是打算对我们做什么吧?” “你并不爱他。”纪离冷冷出声。 “我在试着爱他,”阳一一看入他深不见底的漆黑双瞳,终于开始了些争锋相对的意思,“何况,世上有几对人结婚时是相爱的,或许说有几对相爱的人能走到结婚那一步?可白头到老的也不少……” 纪离缓缓摇头,笑的没有半分温度:“十一,你在说服自己,你根本不爱他,只是觉得欠了他才和他在一起,或者还在和我赌气。” “和你赌气?抱歉你还真没有这样的本事。而且我是觉得自己欠他又怎样,”阳一一声音有些大了,却又完全刹不住车,“所以我以身抵债行不行?你如果觉得这样想能让你舒服,你尽情这样想去。” 纪离没有说话,只不动声色地凝视住她,等她看上去稍微冷静一点后,才又开口:“可是你想过没有,他家是什么样的背景?你受不了阳家,所以跑出来自己闯世界,就能受得了他家?你当现在和他两人世界,就可以不受他家里的干扰,没有一个像袁家这样的家庭能接受自己的长房媳妇,未来的家母曾经涉足演艺圈,还有那些镜头……” “哪些镜头?”阳一一牙齿都咬的酸疼,她怎么会在最开始有那些一切风波都将终了的平静与心酸?眼前这个男人真是无耻到随 时都能挑起她的怒气,“你始终介意并鄙夷女演员,可不代表人人都会和你一样浅薄不堪!” “十一,你听我说完,”纪离起身,拉住准备冲出冰激凌店的她,“我只是担心你本不爱他,再面对那样的压力,会后悔今天的草率决定。” “那还真是谢谢你了,但我和他的事,不劳你挂心,”阳一一从唇齿间吐出这几个字后,又固执地一心想要扔开他逃走,不料他反而突然将她按往自己怀里。 “放手!”阳一一暴躁的跺脚。 “跟我去一个地方。”纪离拿起她桌上的帽子,给她扣上,在她扭来扭去挣扎的时候,他森然笑笑,“看那个迟疑着要不要用手机偷拍的店员,你如果再反抗,我就吻你了。” “无耻!”阳一一血气冲脑,可视线余光瞥到那个不敢确认她身份的店员时,终是半推半就地随着纪离走了。 他直接带她去了商场外面,阿谦的车正好开过来,他推着她进了阿谦拉开的后座车门,自己随后跟着坐了进去,并将阳一一刚推开的另一边车门放下婴儿锁,再复又关上。 “你这是绑架!”阳一一泄气而不耐地牵着连衣裙摆。 纪离也整了整西服,手指抚过晶莹耀目的蓝宝袖扣时,如胜券在握般悠悠然回了句:“等会儿还有强|奸和非法拘禁。” “你敢!?”阳一一怒目相向。 纪离笑了笑,如马蹄溅过落花般的不经意,最后却是透着春末落寞的几个字:“的确是不敢。” 阳一一在他示软般的嗟叹里软下来,拿出手机:“我给小袁说声,让他直接回家等我。” 纪离望向窗外,轻轻应了声:“嗯。” 阳一一没忍住看了他小半个侧面一眼,手指便停滞在拨出键上,改而发了个相同意思的短信过去。 纪离仿佛也没意识到她的突然心软,只由车开了一阵后,突然轻轻唤她:“十一。” 可也再没有下文。 仿佛只是他心头的情绪,突然到了需要喊她名字,才能宣泄的地步。 阳一一手指一根根蜷紧,最后又倏地松开,也望向另一边窗外。 终是发现车子开向一片熟悉的区域,停在一个她生活了近三年的高端电梯公寓小区。 她有些疑问地跟着纪离下车,上楼,还是最顶层,连房内的摆设都没变过,一切如往昔,连洗的干干净净的窗帘,都是 她才和他在一起时,从家居馆选回来的。 仿佛是挂窗帘那下午被阳光温热的风又拂过面颊,阳一一怔愣了许久后才问:“你住这里?”房间的整洁表明这里时时有人打扫,而从那些如水果、饮水的水壶水杯等细节中可看出的生活气息,又显示这里并非空置。 “来m市就住这儿。”纪离关了门,从她背后步步靠近她,在她警惕而仓促的转身里,有一瞬的失落,却又像什么都没有,只是扶着她肩,将她带向录音间。 那里还是她离开时的样子,她怔怔打量着四周,再眼看着他打开了她存放物品的那个高高的壁柜。 首先拿出来的是一个紫檀盒子,里面躺着他收集来准备送给小十一的那把玉箫。 阳一一最初收到箫时,对它既不屑一顾又不敢触碰,于是束之高阁。后来知道上面的故事后,却常常拿出来品玩,每当手指从温润的箫身上滑过,就像又叹惋了一次他们那错过的缘分。 即使后来对纪离彻底心碎绝望而走,她也会时不时想起这把箫,尤其后来拍剧时还有奏箫的剧情……每一次演,都是情绪抑郁又心如刀割。 纪离将盒子打开递到她面前:“这个你带走吧。” “结婚礼物?”她关上盒子,迅速放在一边的桌上,用冷漠的哂笑来掩饰对过往的追思。 纪离没有承认,却也没否认。只是又侧过身去。这次她越过他背影看清了,那里依旧是那些他送她的礼物,有表、首饰、宝石,还有他送她的画,他带着她一起写的字……那些记录着她三年记忆的东西。 只是他再拿出来的盒子,有些陌生。 “我知道这里是你都不想要的东西,这个,我还没来得及送你……准确说,是和你分开许久后才想到送你的,一直没有机会。可是后来一想,即使送给你,你或许还是会把它扔在这里,”云淡风轻的语气里夹杂着自嘲,他摊开她僵硬的手,放上那个不大不小的香槟色首饰盒子,“打开看看。” 阳一一犹豫了会儿,才依言打了开来。 眼前被瞬间的璀璨华光给晃花,隔了会儿才看清是一只精致至极的手镯,镂空雕刻的是一种式样独特的花,花上精细地点缀着各色宝石。 “这是……”阳一一手指触上栩栩如生又熠熠夺目的“花瓣”,“绣球荚蒾?” “你也认得?”对她的丰富见识,他显然表示出了高度赞赏。 “之前见 过……”阳一一凝视着手镯,心头异样的情绪层层叠叠,奔涌不息:“它的花语似乎是……” 纪离声音如暗夜孤笛,凄清寂寞,悠悠远扬,却固执说完了她难以出声的话:“誓死不渝的爱。” 作者有话要说:完成…… 去躺尸 鸡枞……摸摸,不哭。 ☆、73、第七十三章 柳暗花明 手镯象征着铐住与禁锢,他想用誓死不渝的爱铐住她? 誓死不渝? “你以前连喜欢我都不肯承认……”阳一一牵出讽刺的笑意,关上盒子又复放在一边,缓缓摇头,“突然就这么深的程度,有意思吗?” 纪离却突然握住她手,将她拉得无限贴近自己怀抱,呢喃如虔诚祷告:“十一,我后悔了,如果早知有天会这么爱你,我当初一定不会用那种方式来拥有你。对不起……回来我身边好不好?” 他话音落了许久,怀里的人却丝毫反应也无,僵硬地半垂着头,鸭舌帽将脸遮的严严实实,看不出任何动容。纪离心里突生恼怒,丢开帽子,抬起她下巴,便恶狠狠地吻了下去。 阳一一慌忙推拒,却被他控的牢牢的,论身手和气力,任武打戏里表现的再怎么英勇的她,也敌不过实战里千锤百炼的纪离一根小手指。 在分开的日子里,纪离对她的身体已经肖想的太久,如今一经触碰,她完美又柔软的曲线,瞬间点着熊熊火焰,将他的理智烧的干干净净,只想将她压在身下,甚至整个吞进去。而正因为这凶猛的力道,阳一一被他摁在桌上的时候,几乎都快要窒息了。 “纪离……”她所有声音都湮没在交换的唇齿间,他在此事上的霸道和强势又复与记忆相重合,他就像干渴太久的沙漠旅人,疯狂地吸吮着她嘴里的甘露。而手也不肯闲着,早就重重揉上她的胸,沿着腰线上下挪移,下一步就提高了她的连衣裙摆,直接探了进去。 “不要!”当他咬上她锁骨的时候,她喘着气去推他的头,浑身颤栗如被电击,通红的眼睛有嗜血的绝望和疯狂:“纪离……你别逼我。” “逼你什么?嗯?”纪离贴住她颈侧脉搏,声音暗哑,手指却灵活又熟稔地将她推至高峰,再从下面拿出来,放在她迷乱的视线前,让她看清上面湿漉漉的晶莹粘稠,“十一,我不会让你离开我的……你想说什么呢?我强|奸你?那你送我去坐牢,我无限欢迎。”他甚至将手机拿出来,放在了阳一一的手里。 阳一一无力地松手,任手机“嘭”一声坠在地上,咬着牙齿说:“纪离你这个疯子,真让人恶心。” “是,我是疯子,被你逼疯的……”纪离漆黑的瞳仁里有悲凉的绝望和孤注一掷,他扯开自己的领带,捏着她腕间穴位,将她无从反抗的双手交叠,再用领带绑起来,“所以,是谁逼的谁呢?” “我会恨你!”阳一一眼看 着他将捆住自己双手的领带系在了窗棂上,心中又惊又怕,更多的也是无可奈何的苍凉,为他们竟然走到如此不堪的地步。 纪离低哑的笑了两声,如来自地狱的魔鬼:“恨和遗忘比起来,我宁愿你恨我,恨得自己也不好过……” 他站在她双腿中间,当她曲腿蹬向他,便被他扣住小腿摁向桌面,让她更屈辱地展开在他面前,如实验台上的小动物,而他兴奋的昂扬,正隔着布料,缓缓磨蹭着她潮湿的柔软。仿佛只是简简单单的这样,就如饮鸩止渴般让纪离收获了极大的满足,他稍稍眯起江南春水般的双眸,像下一秒就会发出满足的嗟叹。 这种隔靴搔痒似的触碰,也令阳一一绷紧了脆弱的神经,她甚至有些无法抵挡高度紧张下带来的情动,喘息都近乎无法压制,这样的本能,让她又羞又怒,只能拽住最后的理智稻草,冷声道:“还会瞧不起你……” 纪离神色依旧是一种沉醉般的漠然,丝毫没有为她的“瞧不起”三个字而动容。 因而她只能自顾自地望着天花板又快又急地说:“往日无所不能的纪离,竟然天真到以为做了这些就能留住我?你认为袁深会和你一样卑劣地介意,还是我会念念不忘?我早就不单单属于你了,一年半前那个奇热无比的圣诞,我知道**那一天,就去袁深公寓,和他做了整整一下午呢。小袁不光人品,即使这事上,也比你好上太多,我都没有因此而眷恋立马从了他,何况你……” 她的话因纪离掐住她脖子而中断。 他手迅速的收紧,薄唇抿的死死的,稍眯着的眼睛里是森寒的杀意,阳一一就知道这样的话终会令他变色,她自己说出来觉得既痛快又痛苦,他的感觉却一定只有恨和愤怒…… 而她也知道,他下不了手真的杀她。 不用拼命挣扎而脱离他的掌控,也不用装可怜流着泪哀求,她眼底唇角的淡淡讽笑已经是最好的武器。在她快要因缺氧而晕厥的前一瞬,他彻底松开手,同时紧紧阖上双眸,退后了几步。 房间里一时只剩她沉重的喘息和咳嗽:“第三次,你掐我脖子,恨不得杀了我。事不过三,我们到头了。” 纪离睁开眼睛,凌厉如豹子一般的眼神在她脸上短暂停留后,又复走上前,伸手解开了绑住她手的领带,随后不再看她,扶着边上的录音台,话声冰冷胜过霜冻:“走。远远的。” 阳一一不过怔愣了片刻,不顾手脚的酸软,忙不迭从桌上下来,迅速 理好裙子,刚准备离开,他清冷声音又起:“把箫带上。” 她稍有迟疑,他便又加重了语气:“带上!” 阳一一闭眼咬了咬嘴唇,决定还是不挑衅冒犯此时的他,不然再惹怒这头受伤的野兽,估计就没刚才那么好命,算准他终究是舍不得…… 她转身迅速地拿起那紫檀木盒子,不看他一眼便提步向外冲去。 “阳一一,”纪离一向很少喊她现在的名字,像是为了固守她就是小十一的想法。因而他此时这般唤她,引得她脚下步子又是一个停留,然后听得他满是森寒恨意的嗓音,字句飘忽又清晰地响在身后,“我祝你后悔。” 阳一一咬了咬牙,终究没有再回头,打开了客厅门,将这一室的记忆、爱恨、悲伤,远远地丢弃。 直到一路快步行到市中心,她才缓下步速,渐渐在周围的热闹中回过神来。这样神思仓惶的她,早引得别人注意,而已经有人在讨论她是不是阳一一。她运气好,正好拦下的士,指使司机快速开走。 车上,她始终低着头,冷冷报了家里地址后,便不再多言,司机从后视镜打量她几眼后,不再开口。 她低头看着手上的雕工繁复又精细的紫檀木盒,心生想将它扔出去的冲动。 可最终还是一动不动的端坐着,直到司机将她送到了别墅区外。 “小姐,里面不好进,你要给门卫打个招呼吧?”司机在街边停下车后,终于打断了她如雕像般的静谧沉思。 阳一一却摇摇头,拿钱付了车资,再从车上下来,一路沿着长而幽静的小道走回去。 这条路平时开车并不觉得远,但走起来却是远远看不见尽头的样子,而她真喜欢这样的状态,无意识的游荡,不用去面对任何的终点与结局。 然而终究是要到头的,阳一一抬眼,又一次在清朗的月光下,打量那架三角梅。因为前两日的初夏骤雨,三角梅已远不如初见时开的茂盛。也许她第一次看到它时,正遇上了它们最美的时候,而如今绿叶胜过红花,只留脚下的落英满地。 她仰头看了许久,直到听见门传来声响,目光徐徐下落,看见了门庭孤灯下的袁深,橘色的温暖光线,洒在他白衬衣上,勾勒出修长又圣洁的影。 他眼怀关切地凝视着她,半晌才说:“回来了?” 阳一一反应迟钝地点了点头,再一步步向他走去,在他面前停下,又扬起头,用寂静的 眼神看着他。在这样透着疲惫的眼神里,袁深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轻轻抱了抱她就松开:“累了就去休息吧。” 阳一一点点头,从他身边走进去:“我明天再跟你说。” 袁深没有阻拦,也甚至没像以前那样劝她吃点东西再睡觉,只转头,看着她如玩偶般毫无生气的纤美背影,心头既惶恐又无力,转而一拳不轻不重地实实砸在门框上,沉闷的声响不会惊动任何人,如他一向内敛的感情。 ** 阳一一将紫檀木盒放在床头,脱掉衣服,走进浴室,浴室柔和的灯光下,她在宽大镜子里的身体依然如玉般光洁美好,而锁骨上那个咬痕,便显得格外突出。阳一一轻叹了声,走进浴缸,将自己埋进温热的水里。 胸口像是堵了什么东西,促使她放纵地沉入水中,头发漂浮到她脸上,她缓缓吐出气泡,咕噜咕噜声里,窒息感又一度袭来,她睁开眼,仿佛看到水面上是他多情又薄情的眸子,正一瞬不移地看着她。 一下子坐起来,她重重喘着气,将脸上黏着的头发往后拨去。 浴室空落落回荡着她呼吸的声音,她紧紧地闭眼,又复睁开。 温润如玉,君子多情,那样兰芝玉树、从容不迫的谦谦公子,好像泰山压于顶都不会为之变色惊慌,却常被她逼得暴怒失态,恨不得将她撕成碎片。 如果这也算种成就感,那她真该满足了。 她明白他为什么会生气成这样。 自认为从不会为女人动情至此的他,难得的承认自己沦陷,挖空心思,软硬皆施,她却毫不领情。 他是如此,信副也是如此。 真正霸道自私、唯我独尊的人,都是如此。 她不是不爱他,即使现在,她也不得不挫败不已的承认,她还爱着他。 会为他的事情牵动一切情绪,变得不像自己。 可相爱,却没办法相守。 只有隔得远远的,她才敢承认自己爱他。 他完全多虑了,她此生都不可能忘掉他。 纵使他们的故事,是一个必须终止的错误。 泡到浑身发软、皮肤起皱才裹着浴巾回到床上,草草吹干头发,却又没了困意,睁着眼睛到凌晨三点,找了片药服下,才迷迷糊糊睡着。 睡梦虽浅却长。 再次醒来已经是午后。 她起床,衣柜里找了条白色及踝长裙换上,洗漱过后再沿着楼梯下楼,整个别墅异常安静,应该是空无一人,早餐却摆在餐桌上。她用微波炉热了热后,慢吞吞的吃掉,再回到房间。 今天天气极好,蓝天白云,阳光灿烂却不猛烈,空气都像是透明的。阳一一拉开窗帘,任明朗光线铺满整间房子。她深吸了口气,长长地伸了个懒腰,回首望到床头柜上的木盒,便走过去,将盒子打开。 里面的玉箫静静卧着,这样好的天气里,就连它的润泽无瑕也像是多了几分灵气。 阳一一拿起它,想到同样如玉般的纪离,将箫放到唇边,稍一屏息,吹响时便是一曲欢快的春事蓼。 吹了一会儿,楼下竟传来钢琴声的应和。阳一一惊了一跳,怕是幻觉一般,错了拍后就继续吹了一段,而当确认那钢琴的伴奏确实并非她幻觉时,她突兀起身,冲下了楼。 她打开休息室的门,果然见到里面的洁白钢琴前,坐着袁深,茶盘上一壶清茶只余最后四分之一,看来他上午一直都在,只是坐在这里静静地喝茶。 他没有因为她的箫声中断而停止弹琴,在钢琴前专注的模样,和以往全无不同,令人沉醉又着迷。阳一一轻而缓地走过去,像是怕惊扰了仙人,又像是怕震碎了一个梦。 弹响尾音之后,袁深才回过头来,看着身侧一身白裙的她,简单直白又面无表情的问:“惊讶还是失望?” “小袁……你还可以弹琴……”阳一一蹲下去,捧起他的手。 “是,其实没有那么严重,我至少还可以把它当做兴趣,聊以慰藉,”袁深收回手,轻描淡写的承认,清澄的眸子里是无处可藏的无奈及哀伤,“是我无耻又卑劣地放纵你的猜想,所以……” 后面的话他有些没办法说出口,阳一一便噙着笑帮他说下去,“所以如果我只是为了觉得亏欠,想对你负责补偿,便大可不必?” 袁深面色淡漠又苍白,缓缓点了点头。 “恭喜你终于破釜沉舟拾回自己的骨气,”阳一一眯起眼睛,笑意如薄薄刀刃,美丽的眸子里有戏谑的星芒,“可惜你却高估了我,自私的阳一一从来不会为了愧疚,赌上自己的一生去对别人负责任。” 作者有话要说:至于结局……我说了,开始的时候既然和一一聊天那个三流小演员直接问的她和纪离,其实也算明白的。至于怎样到了那样的结局,后面会慢慢揭秘 总 之,快了。 我写完也可以放假休息一段时间了,暂时不开坑把四叔写完改完。 既然本文不出书,改一改做个定制印刷吧,我自己也可以留个纪念,有想要的孩子也可以关注我微博,到时候会说如何定。 ☆、74、第七十四章 爱情的姿态 袁深听了她的话,既震惊又怅惘,只沉沉唤她一声:“一一……” 阳一一听出他声音颤抖中深藏的喜悦,也知道他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便笑了笑,趁热打铁般说,“小袁,我说要和你交往并不是一时意气,也不是想补偿亏欠,而是真的想和你在一起,所以你手的问题最多只是催化剂。我知道你的担忧,认为我昨天见到纪离,而且跟他离开……动摇了我的决定。的确,我要和你说实话,我不能说自己有多么爱你,也不能说我忘掉了他……其实这样和你在一起,对你来说并不公平,这也是为什么我老说我自私。可是这段时间,在你身边,是我从来没经历过的安稳与满足……我很喜欢这样的平和时光,我甚至开始幻想我们的以后,日出日落,白头偕老,还有我们的孩子,他们应该学些什么兴趣爱好……” “一一!”袁深拉住她手,猛地将她扯往自己怀里,轻轻扶着她后脑勺,贴着她耳际,一遍又一遍地喊她的名字。情绪纵然如溃堤之水,手上动作却如捧着蝴蝶般轻,这十足的珍惜和爱护,如拥着的是他整个生命,“一一……一一……” 在他一遍又一遍如叹息般的徐徐低唤里,阳一一不知怎地,也已眼眶浸润,她松松抓着袁深的衣服,低哑着声音问:“你不是说要拯救我吗?不是说要给我幸福让我相信你吗……为什么我才看到希望你就要放弃了呢?” 袁深的声音沉痛懊悔非常,比一一的更哑,似已然低到尘埃里的爱情:“我没有放弃,只是怕你不愿意接受。” 阳一一抬起头来,唇角漾着的笑意令她的娇颜在袁深看来前所未有的动人,她依旧用那般俏生生的语气状似责怪的说,“我以前不愿意的时候,怎么赶你都不走,现在我好不容易愿意了,你却跑了。小袁,你这是病,知道吗?叫喜欢的人喜欢自己就不喜欢了综合征。” 她的话没说完,袁深就吻了上来。 他干净的气息铺天盖地将她席卷而去,吻里带着的感情却太过复杂,喜悦、惶恐、懊恼、怜惜、压抑、渴求、如愿以偿的膜拜,可无论如何复杂,源头不过都是一个字:爱。 他对她的爱,她在唇齿交换间细细品尝,再由这奔涌的情绪,将受伤疲惫的心一分一寸的填满。 那是倦鸟终于发现可以栖息的巢穴时的喜悦,和癌症末期患者却康复出院的奇迹。 她没有说谎,只有他能给她这样的安定。 他依旧是守礼又温柔的,哪怕出卖他情绪的红潮 已经不止停留在耳朵,他也依旧通红着脸轻喘着在她耳边说:“一一,我想要你……” 可又变得坏心肠,没给她回答的时间,就已经打横抱起了她,往楼上卧室大步流星地走去。 阳一一打了他一下,将同样因缺氧而通红的脸藏进他怀里。 他将她放在床上,一寸寸吻遍她全身,在看到锁骨的咬痕时,他停了停,在阳一一的解释“我和他没事”落音之前,他的唇就重重地覆了上去。 交合激烈又缠绵,与一年半前报复似的放纵相比,是另外一种合拍。 他也有要她要的很狠的时候,却奇怪地击中她灵魂的渴望。 仿佛是她在召唤他这样做。 在快结束的时候,他想要退出去,却被正在巅峰的她止住。阳一一睁开半分如丝媚眼,哑着不成调的声音说:“没关系……” 袁深有片刻的犹豫,但她的接纳像美貌的蛊惑,令他没法再绅士地去想什么交待和后果,放纵自己在她的余韵里,到达最高点。 ** 初夏的下午赖在床上是很美好的事情。 阳一一让袁深下床去拉开了窗帘,只留洁白的窗纱,随着初夏的风微微飘着,波及扑在床上的金色光圈。 她终于发现袁深的心计,为何她对他的两次意乱情迷,都是在这样阳光灿烂的日子,他都恰好穿着白衬衫? 将这点耍赖般抱怨于他听,袁深笑了,闷闷的,带点小小的坏,却有种青涩的羞赧。他将她抱进怀里:“一一你好聪明,怎么就看出了我的以退为进,欲擒故纵?我总该为自己加点筹码,毕竟不想真的失去你……” “还说你单纯……”阳一一没好气地揪他,“单纯个毛线!” 袁深笑过之后又沉沉缓缓地环着她肩说:“但我的确半分把握都没有,一一,昨晚我整夜没睡,担心如果你打定主意离开,回到他身边去,我该怎么办。” “所以筹谋久了,就有了刚才这一出?”阳一一嗔他一眼。 “我哪里知道你会突然吹箫的。”袁深无辜地回视着她。 “我不吹,你也迟早弹琴引诱我下去!”阳一一给他定了“罪”,就才不管他的辩解。 对她的蛮横,袁深甘拜下风,点了点她额头,再轻柔抚过她头发,“好,你又料准了,我迟早会那样做。” 对他的轻易投降,阳一一反而有些不满 。可不过撅了撅唇,注意力便转移到他手上。她躺下来,捉起他的手,看了许久,才和自己的扣在一起,低低柔柔地说道:“你算计我也没关系,反正我本来就是这样打算的,何况你还能弹琴,我很开心。” 袁深一时无言,只紧了紧她的手,许久,才缓缓慨叹:“谢谢你,一一。” 阳一一嬉笑连连:“不要和我说这样见外的话,这是你规定的。” 袁深失笑,却还没说话,就又听她认真道:“这次是我不对,不该折磨你一晚上,虽然是因为我确实需要想的更清楚些。但我保证下次有事绝不瞒你,小袁,这点你也要做到,知不知道?”顿了顿,阳一一声音更低了些,“昨天,他原本是想用我姑妈的事来警戒我。告诉我,如果天真以为可以妥协于爱情之外的婚姻,便只剩后悔一条路。但我不是我姑妈,你也绝不是杜远那样懦弱无能,什么苦都扔给我姑妈来担。毕竟有时候我真的觉得你将我瞒的太死,你在外面所做的事情,辛劳和付出,都不要瞒我,包括你家人给你的压力……他们如果不喜欢我,你告诉我,我会想办法并付出努力让他们接受我……” 袁深第一次觉得自己“何德何能”,他于巨大的震惊中,再一次吻她。 最后唇停留在她额头上:“安心,一切都交给我。我既然敢追求你,就一定能让你无忧无虑光明正大地并肩站在我身侧。” 那一刻,阳一一竟然忘了反驳,她的话的初衷其实是让他不要自己一力承担那些苦楚。 爱情或许有千百种姿态。 有她爱纪离时的撕心裂肺、跌宕起伏,就有此时和袁深的润物无声、平淡温实。 想说些什么,都已哽咽在喉头。 最后日暮渐沉,袁深下床准备去做饭,她才望着他修长身影,找到迁怒对象,又小气又娇蛮地凶他:“以后不准随便乱穿白衬衣,太勾人了!” 袁深又一度失笑,反手脱了衬衣,赤着上身去衣柜边找另外的衣服,她就套好裙子,从床上蹦下来,随便找了件t恤丢给他:“而且穿了就只能我来脱,哼。” 她耍完横就准备开溜,却被袁深捞住腰,在咯咯大笑的反抗之中,被扔回床上。 他捡回衬衣,一边穿一边往床这边走,撑在床头,抓起她手:“来,再脱一次。” 阳一一又笑又叫地拍开他,把自己裹进被子,坚决不再看他。 ** 7月的 时候,是段氏二十五周年纪念日。 阳一一虽然已经和段氏解除了合同,也隐居了这么些日子,却想着自己对阳春和段丛山还没有交代,便在接到邀请后,携袁深一起前往捧场。 一亮相,就是快闪瞎人眼的闪光灯,问题层出不穷地抛过来。 阳一一理也不理,在这个圈子里,仿佛从没有那些风波,她依旧是最骄傲的女王。 因为身世**揭开后,阳光便失了踪,因此阳春是除了十三以外,她唯一认可的家人,更是长辈,她带袁深来,也有正式引见给阳春的意思。而在钢琴界拿到最高荣誉的时候,他也是低调的不愿面对任何媒体,因而短时间内只有一两个人认出他来,剩余的人都在议论不休又和没头苍蝇似的没辙。 阳一一对段丛山正式道了谢,从最初的扶持到最后的洒脱丢手,虽然她明白,段丛山肯对她如此,是看在阳春的面子上,却依旧感激。此时更是如此,在他用很重视的目光看向袁深,并率先开口让一一介绍的时候。 晚宴开始之后,阳一一、袁深、阳春以及阳春的女儿――杜晓,一起站在空中阳台聊天。 表妹杜晓对阳家很好奇,一一便给她讲了些阳家的事情,依旧按照阳老爷的吩咐,并没说没正式认祖归宗的阳光不是阳家的孩子,因为按照阳老爷的意思,至少也会将阳光收为义女。阳一一对他这种愚昧的“大义”只觉可笑,但在坦言说他是“禽兽”时,却又有了迟疑。 或许,她在结婚前,会回阳家去看看他吧。 毕竟在生活幸福美好的时候,连品格都会高尚起来,人也会大度一些。 后来阳春问到袁深是不是袁家最近回归的长子,并说他辛苦了的时候,杜晓竟然看着袁深来了句:“他穿白衬衣应该会很好看。” 阳一一火上浇油地大方称赞杜晓“有眼光”,惹得袁深大窘,忙不迭地就以“拿喝的”为名迅速撤离掉了。 阳一一心头暗笑袁深现在逐渐在她面前猖狂,只有在被外人调笑时才可见到最初那样的羞涩。 可这丝调笑情绪,很快就被阳台上、三人间、阵阵潮热山风里的孤寂与落寞给替换掉了。 她知道,这情绪的源头不属于她,而是属于正值失恋期的杜晓。可心里,却也是莫名的怅惘。 阳春看了她侧脸半晌,打破了沉寂,问她:“和纪离断了?” “断了。”阳一一弯了弯唇角,轻声 地回答。 “他肯放过你?”阳春再问。 阳一一第一次被旁人问他们之间的关系,有些措手不及,却也坦然十分:“如果我都放过了自己,他放不放过,又有什么关系?” ☆、第七十五章的 梦中的婚礼 之后,她对在顾亦北和段淮之间犹豫不决的杜晓说:“放过自己,天下无敌。” 那一瞬间,心里是轻松与苦涩并存的。 或许无论如何,都会挣扎。 可在这暴风雨即将到来的前一刻,站在空中露台上的人,是显得这样渺小,何况是那些繁复的不值一提的情绪。 杜晓如被她点醒一般,准备去接受段淮的求爱,开始另一种生活,她则望着身边的袁深,清清浅浅地笑。 袁深接过她手里的杯子,放在托盘上,再连带着一起搁上旁边的白色圆桌。他走到她身旁,展臂环过她腰。 外面的音乐、嘈杂、纷扰都离他们那么远,因而就连两人之间的沉默都带着默契,直到天际突然有璀璨烟花灼目闪烁,阳一一才轻笑一声:“我真是以德报怨,以前段淮那样对我,我却劝着他心爱的女人投奔他的怀抱……只是不知道他能不能成功……” 袁深缓缓的应了一声,他对段淮不熟,对杜晓也只知道她是一一的表妹。他全部的心思都在怀中之人的身上,所以并不太在意他人的结局,不过暴风雨前的这场盛大的烟花那足以让人惊叹的美,却让他想起了其他事情。 阳一一也没管他的走神,自顾自地甜美笑着说下去:“小袁,你果然是天使般的存在,看把我教育的多么良善。” 他侧过身吻吻她的额际,将她抱入怀里:“所以,一一,你会觉得在我身边是在天堂吗?” 烟花爆破和散开的声响一声又一声接连不断轰隆轧过,可她却将他温言细语的话听的无比真切。她回抱住他,同样低声地回:“是啊,原来天堂是这么个模样。” 袁深不再说话,只是更紧,更紧地收拢怀抱。 仿佛要将她嵌入骨子里。 他一直以为自己可以默默付出不计结果,可原来所有付出能换来回应是这样幸福的一件事。 她能感受到他所给的幸福,是这样让他喜不自胜的一件事。 约半分钟后,他突然松开怀抱,拉着她手走进宴会厅,直直走到乐队伴奏所用的黑色钢琴边。 阳一一笑着看他坐下:“你要为我弹琴?” 袁深扬了扬唇,修长的手指落在黑白琴键上,仿佛是为了平息指尖因为激动或其他所造成的颤抖,他轻轻地吸了口气,再敲响琴键。 乐曲如云般流畅华美,洋溢着让人不自觉微笑的幸福与快乐, 又神圣得如置仙境般的梦幻之中。 宴会厅的人很多都被外面的烟火所吸引,他们有的知道这是段淮掷千金来逗美人一笑的壮举,有些干脆认为是晚宴的一个环节,纷纷涌向外面观看。剩在宴会厅的人则如此时的阳一一般,全然被袁深的琴曲蛊惑。有情人之间纷纷互视一眼,爱情在心里绽开的一霎,带动心跳的骤然加速,如此夜烙在他们此生漫长记忆中的奇妙感悟。 “梦中的婚礼?”琴曲结束,阳一一从沉浸的梦中苏醒,羞怯地对上袁深情挚意满的视线,竟也有了血液升温的感触。 深牵起她手,带着她坐在琴凳上。 依旧是寡言孤僻的男孩,许多情绪都不知道怎么用言语表达,而会说的,都已经说过许多次。他不怕再说,却担忧她听得不耐烦。 只有借用钢琴来告白,他最得心应手。 而他在音乐上和她这般灵犀相通,他也明白,她一定能听得懂。 他看着阳一一如画一般柔美的侧颜,低垂螓首的样子显示出她一两分的羞涩与无措,小小薄薄的嘴唇轻轻颤了几次后,才糯着声音问他:“你在向我求婚吗?” 袁深抿了抿唇,缓缓摇头:“我没准备戒指。” “你以为我稀罕钻石?”阳一一笑了,过了会儿又继续说,“你现在就是结草做环,我也愿意。” 袁深眸间有深深的震撼,他握住她纤若无骨的手,“不行,一一,我要给你最好的。” 阳一一本想打趣问他认为什么是最好的,转念想到他家里,就默了几分:“是不是他们不同意……” “还有些事没处理好,”袁深摇了摇头,再度紧了紧她的手:“放心,我不会让你受半点委屈。” 阳一一知道他在感情上内心深处暗藏的自卑,因为觉得她珍贵,甚至觉得她跟着他是勉强之下做的第二选择,所以更要将所有好的给她,更不会让她在他这里受半点伤。 他在此事上完完全全的苛求完美,阳一一却无从指责他的小心讨好,只是心里暗暗骂自己是个人渣,也只有小袁才会视她如珠如宝,百般呵护。 她伸长左手去戳了戳他右手背最明显的那条狭长伤疤,用这种近乎可爱的方式化解心里的繁复情绪,随后指腹轻抚那颜色偏浅的疤痕,她笑笑:“在我看来,虽然没办法超乎常人地完美演绎那些难的要死的曲目,你的手依旧和以前半分差别都没有,因为他们还能弹出最最动人的曲子 。” 袁深低眸,看着她指尖,忽然笑着说:“还足够教未来的孩子弹琴。” 阳一一眼睫毛快速地扑闪了两次后,狠一戳他手背:“肉麻。”随后坐直背脊,手指也落在了琴键上。 《梦中的婚礼》经她演绎,又是另外一番味道。 他很高兴地在她琴音里听到了阳光和开朗。 阳一一因为坐的很偏,无可避免地弹错,便极娇蛮地使唤他:“坐过去些。” 袁深没有依她,反而是在她弹错的时候清清爽爽地帮她计数:“一次,两次,三次……哎,四次……” 阳一一想生气,却绷不住脸的想笑,伸了脚去踹他,他躲开,她继续踹,于是分心之下,弹错的更多……直到他微眯着眼轻声感慨一句:“一一,你好有作曲天赋,这新曲子听上去真不错。” “滚开!” 两个人笑闹着,浑然忘了下面其实还有许多宾客。 他们大多含笑注视着两人,或者受到他们的感染,自己去说自己的情话,或者保持着好心情也再接着去谈自己的事情…… 只有一个人,坐在角落隐在光影下的沙发上,没有笑,没有说话,手中的红酒杯无意识的缓缓晃着,只静静看着十来米外的台上,准确的说,是坐在外侧的阳一一的侧脸上,她唇边肆无忌惮绽开的灿烂笑容上…… 她……居然……在别人身边……笑的这么幸福? 对着他,她也有笑的甜蜜的时候,可甜蜜背后总有深藏着的哀伤与胆怯,像是开心与感动不足一瞬,她就会绝望而理智地想起悲伤的处境与结果。 不怪她。 不怪她没有蠢到丧失理智飞蛾扑火,却怪自己没有主动将她燃尽,或者就干脆狠下心杀了她……至少,不会看到她在别的男人身边快乐无忧的模样。 纪离,看见这样的笑容,你还能笃定她不爱袁深? 也许,那样有野心的她,对你也真不过是没有得到过的不甘心,对袁深才是…… 他已经无法想下去。 除了想让她痛。 想让她在自己身下痛到哭泣着求饶…… 那样,会不会有自己心头痛楚的十分之一…… 视线突然被一张精致的脸挡住,是哪个不知趣的女人在此时向他邀舞,羞怯之下带着几分对他一定会答应的自信,伸出手问他:“纪总,不知 道我可有这个荣幸?” “让开。” 女人似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会被拒绝,于是短暂的石化后,呆愣着问了句:“什么?” 纪离闭了闭眼,似是无法容忍眼前女人不识趣的愚蠢,再次出声的时候,语气更冷,却字字清晰的可怕:“我说,不想死就让开。” 女人本能之下是害怕,可转眼有些不服气,大概是准备骂一句什么,却眼睁睁看着眼前雕像一般静默英俊的男人,生生捏碎了手上的红酒杯。 暗红色的酒液和着鲜血顺着手背手腕快速地滑落,在湖蓝色的衬衣口浸开一滩安紫色痕迹,女人既恐且惊地失声尖叫,引来旁人的瞩目,就连那乱的很有序的琴音也停了下来。 纪离从容站起身,扬长而去。仿佛他不是惊扰了现场情绪的罪魁祸首,甚至冰冷的视线也没有在台上再停留片刻。 唯有指尖滴落的血,随着他步出宴会厅的步伐,坠落在地毯上,留下暗色的圈。 本来试图搭讪的女人,在旁边闺蜜的安慰下逐渐回过神来,为挽回面子般乔装不屑的说:“谁说纪离是香港风流得最有品的?有品?瞎眼了吧。流字去了,疯差不多。” 阳一一在台上也看到了纪离冷硬似铁的背影,女人的讥嘲也隐约听进了耳中,她怔怔望着他消失的方向,等到袁深开口相问时才匆匆回神,挂起苍白微笑摇了摇头:“没事,没事……” 短暂的风波并没有阻碍时间快速前进的步伐。 纪离再没有出现在她的生命中,或许是他彻底放弃,也或许是她将自己锁在家里不问世事。 她和袁深之间的感情依旧细水长流温温吞吞着,日子平静又安详。 很快,夏去冬来,又到了圣诞节。 袁深白天有会,阳一一无心录歌,中午吃过饭便赶走了想做电灯泡的太沪,拿出已钻研了好几日的菜谱勾勾画画。 她一定要集这半年所学之大成,做一顿惊天地泣鬼神的浪漫大餐出来。 两点开始动手准备配菜,四点开始准备主餐,热身运动就煎废了十来块上好牛排,送去邻居家喂那只一见她就欢喜异常的大狗。最后只留下两块,她咬咬牙,准备等袁深回来再做,有人盯着火候总不会错。 快到六点钟的时候,鱼唇汤已经熬得很有感觉,她尝了尝,心花怒放,心想至少有汤能够拿得出手。 而转而,看到天□晚的落 地窗外,居然飘起了片片晶莹雪花。 这和两年前的圣诞,真是截然不同的气候。 可真美呀。 她心满意足地又尝了一勺汤,手机铃声却突然响了,是正在准备的专辑里,他为她写的歌。 她手忙脚乱丢开勺子接起来,笑嘻嘻地问:“开完会了?” “嗯,在回家的路上,还有两个路口……”说到这里,袁深笑着垂首,打开副驾驶的门,将手上的蛋糕盒子小心地放进去,也刻意停下了语声。 “那你是不是在买那家的芝士蛋糕!?”阳一一对离家两个路口外的蛋糕店真是非常熟悉,她身上最近贴上的七斤肥肉,估计有一大半都是那儿做出的突出贡献。 “刚买好,”袁深的笑声传过话筒,依旧清澈的悦耳,“不过一一,你每次毫不掩饰地喜欢这家蛋糕,把我的手艺抛弃的干干净净的做法,其实挺残酷的。” “他家只有芝士蛋糕胜过你,其他的你完胜呀!”阳一一笑着辩驳,“而且我是舍不得你在外面那么辛苦,回来还要给我烤蛋糕。” 袁深坐进车里,系好安全带,又看了一眼蛋糕盒子,再从怀里找出一个小巧又精致的天鹅绒首饰盒,打开看了眼,钻石璀璨耀眼的光芒,让他心里满当当的很充实,“一一……”他连声音都不自觉放缓放轻,随后又笑了笑,“今天很开心。” “开心什么?谈成了一大笔生意吗?”阳一一盖上汤的锅盖,又打开,小心翼翼的,像对待一件稀世珍品,怕被人觊觎,也怕自己看不见会突然消失,因而追问的时候并没太过脑子。 为她那单纯的想法,袁深轻声笑了。 其实是因为他终于解决掉了那些阻力,也从父母那里得到了认同,他们在邀请她什么时候和他一起回次袁家大宅。 他终于可以娶她了,让她光明正大地站在他身边,堂堂正正给她全天下最好的。 阳一一关了火,忽然意识到半天没有得到答复,于是纳闷地又问了声:“怎么了?” 袁深整理了下情绪,发燃了车子,缓缓开往十来米外的停车线前等红灯:“回来说。” “哦。好啊好啊,你快回来!”阳一一迫不及待要显摆自己的手艺,于是也急声催促。 “一会儿见。” “会儿见。”她笑着应完,正要挂电话,却突然听到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从听筒那边炸过来。 随后电话就断掉了,急促的“嘀”声几乎要催断她的魂。 锅盖“嘭”地砸在地上,阳一一晃了几下,才扶住一边的墙壁勉强站稳。 那声巨响是什么…… 她不敢再想,只张嘴猛烈地呼吸几声,调转身子就往外跑去…… 作者有话要说:唉…… 对不起,最近实在太忙太累,今天晚上吃多了火锅,不知道是因为真心吃多了撑的,还是里面加的罂粟壳让我很兴奋,所以写完了 终于,写到这里了…… 从一年前计划好这篇文的大纲,到五个月前动笔,写的这么折腾,中间几度情绪反复……终于还是写到这里了。 ☆、第七十六章 坏消息 拉起厚重的窗帘,不论外面是否已经真的天色向晚,房间里也是昏暗一片。 纪离将台灯的光线调至最暗,靠在床头吸烟,长长的烟灰掸落在旁边已有好几只烟头的烟灰缸里,猩红的火光又复明起,他随手拿过身边的天鹅绒盒子,打开,里面是他送给阳一一的那套首饰,用她妈妈碎掉的玉镯打的。 真是无情又决绝到走的时候连这个也没带走。 包括她最喜欢的那串珠串,只有11颗珠子的珠串。 纪离将珠串放在几根手指间转了转,想起她柔若无骨的小手,和纤细白腻的手腕。 烟雾袅袅中,他仿佛又见到她的脸,一颦一笑,一嗔一怨,特别是黑白分明的一双眸子,像始终氤氲着山水间的薄雾,因而灵气十足,又妩媚入骨。 竟然走不出来。 也许她是对的,她那过了分的聪明让她始终清醒又有主见,不然乖乖跟在他身边,几年后,或许甚至不需要那么久,他就会腻掉;而不是现在这样,她继续理智地为自己找一条好出路,他却还停在原地附近徘徊守候。 面上温柔顺从开朗,实际上却叛逆又悲观,她就连在床上也是如此,看着大胆挑逗,可每当他的手抚在她身上,总能感觉到她本能而青涩的颤抖,或许就是怕着在过程中会无法逃避的沦陷与沉溺,她为情、欲而着魔的样子,在他的掌控下疯狂沉醉,欲逃生而无能的模样,令征服她成了最最愉悦的事情。 因而总是狠狠的要她,即使她哭着求着也很少心软,哪怕将她分拆入腹也不嫌多…… 可她竟然将这一切都献给另一个男人? 原本下腹纠结的团团火热,因想到她可能披着婚纱站在别人身边浅笑着的构想,而直直冲上心头。 纪离眯了眯眼,深吸口烟,再将烟头摁灭在烟缸里。 他知道自己废了。 事业上风生水起,感情上一塌糊涂。 竟让日子变得像在“混吃等死”。 纪离今天有些想忍住这种独自一人在昏暗处想到她时便会有的冲动,可手却依旧不受控制地往下伸去……现在只要遇到她的事情,理智和自制力都为0,哪怕即使是想着她然后自|慰…… 可惜还没有什么快感,几乎是刚开始,手机就突然响了。 平时用的手机是关机的,现在响的这只,号码只有阿谦知道,之前也很少响起,因为纪离对阿 谦的吩咐是,除非是天塌下来的大事,才能在那只手机关机的情况下打这只…… 纪离冷眼旁观地由它响了一阵,最后发现自己的兴致已经被彻底打扰后,才接起,那头是阿谦气喘吁吁的声音,急切又无措地说:“……纪……纪总,袁深……死了……” ** 阳祎和阳重比纪离先赶到医院一步。 因此纪离匆匆赶来的时候,他们已经先知道了很多事情。 因为留学,阳重已经许久没见到这位兄弟,一回来便遇到这么大的事情,即使听阳祎说了纪离对阳一一的感情之深,也没怎么调整过来,所以还笑着开玩笑般说:“情敌死了是个好消息啊,不过还有个坏消息。” 纪离满腹心思都在阳一一身上,因而纵然是重遇年少时的兄弟,也没多少重逢老友的热情,只冷冷地说:“好消息?对我来说,袁深的死就已经是个坏消息。” 阳重不解,阳祎却垂着眼挂着讥诮笑容,仿佛感同身受般解释:“因为人死了,你就没办法在他还活着时赢过他,让他知道你现在所受的苦痛。而且,活人争不过死人几乎是真理。” 纪离沉默了片刻,又复抬首看向阳重:“现在,我想知道更坏的消息是什么。” ** 阳一一脑海里混乱一片。 她跑到现场的时候,拖鞋早不知道哪里去了,脚上满是碎石和砂子,似乎还划破了她脚掌,有些痛,但不太明显,因为她有些模糊的眼前,被急救车和警车的闪烁着红蓝光芒的顶灯划破、刺伤……她疯妇一样冲破围观人群奔上前,看着眼前那驾驶座完全变形的车辆,滑到在地。 “小……袁……”她张开嘴呼唤,却听不到自己的声音。 “小袁……小袁……”她再次找到力气,四肢并用地从地上爬起来,往那车扑过去,却被警察拦住。 “我是他未婚妻!”她听到自己这样冲那些警察喊,再看着他们变形的脸上眼底浮现悲悯。 有戴着白手套的手拿着一只漂亮至极的钻石戒指递到面目狰狞的她面前,说了句什么她没听清楚,只是知道自己不断地在问:“他人呢?他人呢?” 他们在摇头,可他们为什么摇头,她真的不知道…… 救护车还在的啊,那他一定也在的。 他们守着她干什么?去救他呀! 他还活着的,他一定会活下来的,因为 他答应了要照顾她,他说好会拯救她的,他说了要带她去天堂的…… 眼前的人、景又一次天旋地转、完全变形,她呼吸越来越急,大声喊着他的名字,然后一下子醒过来…… 是梦……是梦的吧? 阳一一睁开双眼,发现自己躺在床上。 太好了,刚刚都是做梦…… 真可怕的梦…… 可这是哪儿? 她环顾四周,发现输液管,再迟钝地发现它一端连着悬垂着的药袋,一端被胶带缚在自己手上。 为什么她会在医院? 突然生病了吗? 然后她眼前一暗,辨认出俯身看向自己的人是纪离。 “怎么是你?”阳一一怔怔地问,“小袁呢?” 纪离摘了眼镜,冷冷地回答,“停尸太平间,” “停尸……?”阳一一呆呆地重复了一遍,随后忽然双眸圆睁,脑海里那些混乱的似噩梦一般的可怕片段又复一齐涌上脑海,她大口大口地喘气,再看着纪离伸手低低摁着自己额头,漂亮又冷清的眼睛里似乎有些怜惜,嘴上却无情地将事实再次点明:“是的,十一,他死了……” 阳一一缓缓摇了摇头,然后再突然发狂一般去扯输液管,却被纪离控住手腕,她的拳打脚踢,也被翻身上床的他以极其暧昧的姿势压制…… 她重重地喘息着,眼神却满是森冷恨意地瞪向近在咫尺的纪离,那里面的杀气竟让纪离笑了声:“怎么?以为是我做的?” 她咬着唇角颤抖,他却慢慢收起笑容摇头:“不是我。” 阳一一别开眸子,他就又继续冷声说:“不信?但可喜可贺的是,你也看出袁深的死不单纯?大货车撞向他车的时速约为70km/h,谁有病在人不算稀少的街道开那么快,除非是故意的,必须让他死。” “死”这个字就是一把利剑,狠狠地直捅她心窝,何况他还冷静又狠心地说着袁深死的原因。 阳一一张开嘴,发出沙哑的嚎啕。纪离微微眯眼,轻轻拍了拍她脸:“想不想报仇?想的话就好好地活下去,我帮你找出凶手。” 见阳一一脸色灰白地沉默闭上眼睛,纪离眼中的瞳仁微缩,随后似有什么东西无限地沉下去,然后他冷笑着说:“不想?急于去下面和他团聚?那也很好啊,我想袁深一定很欢迎你带着肚子里的孩子去见他的。” 阳一一猛然睁开双眼,小心警惕又不敢确信地看着纪离,他方才拍她脸时松开的那只手,却已经接近本能地抚上自己小腹。 她脸上那瞬间的希望与光辉,让纪离原本已经痛到麻木的心又有了更深的痛觉,越痛越收不住脸上的笑意,他带着那笑容轻声地说:“十一,如果想为他在世上留下骨血,就坚强些。不然,让这个孩子死,比让你死更容易……毕竟对它,我绝对不会有半分感情。” ** 高干病房外面。 阳祎和阳重两兄弟面对面占了两张舒适柔软的沙发。 阳重目光在沉默不语的阳祎及他旁边站着的满脸紧张、屏息以待的医生和护士之间流转片刻,笑了,清了清嗓子,问阳祎:“大哥,要是纪离真准备指挥你身边这群人去拿掉咱们十一妹肚子里的孩子,你准备坐视不理?” 阳祎抬眼看了下自己这位同父同母的二弟,想了片刻才说:“我觉得‘拿掉’对十一来说也许并不是太坏的事情。” “还真是为她考虑过的?”阳重柔和的笑容里有掩藏不住的精明与洞悉,“我还担心我这位大哥也变得和我一样心狠手辣、无所顾忌了。” “心狠手辣……”阳祎弯着唇角将这四个字重复了次,随后盯着阳重眼睛说,“如果是你,遇到相同的情况会怎样?自己爱的女人怀了别人的孩子?” 阳重唇角笑意一沉:“连她带孩子以及那男人一起杀掉……不过不会有这样的机会。” “是吗?你们既然分开了,她就完全可能和别人在一起。” 阳重面色原本逐渐森寒起来,可转眼却又释然一般,“所以为了她……甚至我自己的生命安全,我都需要尽快结婚……”被触及了隐私的阳重,很懂什么叫以牙还牙,因此还没待阳祎针对他的回答做点评,就反问他了:“你呢?大哥?” 阳祎本就没太大表情的脸上,依旧是沉重的不能太沉重的严肃模样,然后他轻飘飘地说了一句话,“她在外面,已经堕过一次胎。” 阳重双眸一下子睁大,看着阳祎可怕的面色,试探着问:“自己自觉解决?为什么?她不是爱那什么画家爱的死去活来的吗?你让她知道你的身份了?” 阳祎摇了摇头,想起那个任性到无法无天的女孩鲜活的眉眼,笑意有点残酷:“我的身份与她有什么要紧?除了可以轻而易举把回来的她折磨的生不如死以外。” “桑倚天 要回来了?”阳重微微皱眉。 阳祎却迅速将话题扯了回来,“我们都不会容忍,纪离当然也是。” 阳重叹息一声,微笑着摇头,“说实话,不是今天亲眼所见他如临大敌又慌乱异常的模样,我是真不敢相信我们三个之间最冷情的人成了这样。咱们的十一妹和她妈一样的有本事,会勾人心……只是这结局……如果我是纪离,即使拿掉那孽种也没办法再回去了,心里始终会有根刺……” “赌最近g市那家新开的高尔夫球场,”阳祎却突然凉凉开口,“纪离连这孩子都不会拿掉。” “不可能,”阳重沉了沉表情,又看了阳祎一眼,“好,我和你赌,反正本来就该是你的球场,我赌一把不吃亏。” 话音未落,病房的门就打了开来,阳祎和阳重起身,看着面无表情从里面走出来的纪离。 阳重先问:“需要医生进去准备吗?” 纪离看了眼那号称妇产科的第一把刀,冷声说:“不必,散了吧。” 阳祎拍了拍纪离的肩膀,用眼神示意阳重噤声,随后自己徐徐开口:“虽然残忍,但我们都知道,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拿掉这个孩子,不完全是什么坏事,不然以她的性格……” 纪离摇头,依旧是表情平静:“首先得让她有理由活下去。” 阳祎皱眉,即使早料到这样的结果,但出于朋友的角度,依旧对纪离的“关心则乱”提出自己的建议:“她会活下去的,袁深对她来说不会重要过她的命。但是如果她知道了这个孩子存在,就一定会将它生下来,你懂那是什么结果……” “我和她永远没办法再在一起了。”纪离唇角弯出坦然的弧度,甚至声音也是清清淡淡的。 他怎么会不明白,不管是他,还是她,都没办法在隔着袁深的死亡和这个孩子的情况下,重归于好。 阳祎瞳仁一敛,摇头叹息:“其实她身子原本就虚,又经历这么大刺激,这个孩子也不一定能保住。” 纪离静了瞬息,随后勾起唇角,似笑似叹般说,“至少我不能去做什么,你们都不能……不然,如果她有一天知道了呢?像最初我们筹划的那件事一样?我已经错在了开始,现在……罢了。” 他笑着说完,便拾步继续往前走。 直到他消失在长长的走廊,阳重才轻叹:“疯了。平时最不屑爱情的人,一用情竟然就疯了……”说到此,又看了眼阳祎,“ 我们还是该庆幸自己没疯吧?” 阳祎若有所思,不像阳重那样轻松:“也许,只是没到时候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在阳一一的字典里,没有“退而求其次”这个词她永远会选择对她来说最好的。带着袁深的孩子和纪离生活在一起,这听上去都不简单,何况是去做。我说过,之所以到最后你们还没看到但已经生出无数想法的那个结局,会有一段过程。如果你们愿意相信我,就交给我来安排。当然,结局不一定是每个人都喜欢的,就如不是每个人都喜欢这里面的角色,也不是每个人都喜欢我一样。我最近忙疯了,累成泥,周末才找到点时间码字下周如果还这样忙,多半就又只能周末更了。所以先提前给要高考的孩纸们说加油^^你们是最棒的!一定能拿到最最理想的分数~! ☆、第七十七章 听天由命 阳重听完一怔,还没说话,就听见病房的门锁传来“喀”的一声轻响。他与阳祎一起挪过目光,就见脸色青白的阳一一扶着门框站在门口,不知道是因为情绪的剧烈起伏还是身体虚弱,她不算轻地喘着气,眼眸一动不动微微垂着,凝视地面的某个位置,只余睫毛悄然颤抖。 她在病房门口停了瞬息,才缓缓迈步转过弯来,试图扶着墙往前走,对阳祎和阳重的存在仿若不知。眼见她步伐艰难地即将越过自己,阳重终于微皱着眉出声:“十一妹,我们许久不见。” 阳一一脚步不停,只过了会儿才轻声回:“……还可以更久点,我不会想念你。” 阳重似是习以为常,至少面上没有半分不爽,只抬起似笑非笑的眼神看了看阳祎。阳祎叹了声,挡在阳一一面前:“去哪儿?” 阳一一吸了口气,眼珠子在酸涩的眼眶里迟钝地转了转:“……与你无关。” “去找袁深?”阳祎声音极冷,而修长强健的身躯挡在阳一一面前就似一座大山,丝毫不打算相让。 “我说了与你无关。”阳一一似乎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语声极弱,语气也丝毫不觉冷硬。 阳重这时候走过来仿佛宽慰般对阳祎说:“大哥,你刚才不也说十一肚子里的孩子如果保不住,对她才是真正的好事吗?那不如由她去吧。” 阳一一听了之后稍微僵了僵,手本能抚上看不出变化的小腹,自嘲般说了声:“它当然该去看看它父亲,如果因此而出什么事,只能说它不配做我们俩的孩子,也注定不该来这个世界。” 阳重不动声色地后退半步,向阳祎摊了摊手表示自己仁至义尽,该想的办法已经想了,有人要不知好歹地往火坑跳与他没有半分关系。 阳祎当然明白自己这位弟弟看着随和内敛,实际却最是铁石心肠。而自己对阳一一也没有办法,她一向拿定了主意便不会为任何事而变动,更根本不会听自己半句话,头疼之余,却还是继续道:“他并不在这家医院。”在阳一一回眸之后,他才又继续说,“我们替你转了院。” 阳一一细想阳、袁两家的敏感关系,便相信了他,于是又问:“他在哪儿?” “一定要去?”阳祎若有若无地叹了声,“让纪离送你过去。” 阳一一知道这是他最后的妥协,虽然觉得无意义也不再讲价钱,只定定站在原处,看他打电话把去楼下散心抽烟的纪离喊回来。 阳重觉得这出戏又妙又无聊,陪着阳祎守了一晚上的他,眼见纪离双眸喷火地回到阳一一面前,便拍了拍他那位外冷内热的大哥的肩,示意他们到时候走人了。 阳祎在经过纪离的时候,也无言地拍了下他的肩,散了纪离部分火气。 因而当走廊上只剩他们二人之后的半分钟内,纪离看着眼前视线落在地上的阳一一,冷冷地转身大步往前,丢下两个漠然的字:“走吧。” 阳一一垂着头迈着虚弱的步子跟上,而几步之后,已经走到走廊尽头的纪离便回头又一度向她走回来,到她面前便不由分说拦腰抱起她。 阳一一短促的惊呼后就欲推拒,纪离冰凉视线锁住她脸,淡漠开口:“你再动我便直接松手。” 阳一一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妥协,不再动了。 而她从他的角度看上去低眉顺目的样子,却更深地刺痛了纪离,仿佛他体内所有暗黑邪恶的因子,都因为她此时的安静而躁动起来。 当他抱着她下到地下停车场并将她放在自己车的副驾驶座上时,他一边给她系安全带,一边漫不经心的笑着说:“真想你不识好歹、自寻死路,这样我便可以名正言顺地留你继续在地狱。” 阳一一心里微恸,因而视线一直隔着挡风玻璃追随着他,直到他打开驾驶座的门才草率终止。 一路无言到m市的另一家颇有名气的综合型医院,这次他没有再抱她,而只是面无表情随在她身边,直到她因为停尸房里的哭声而停下脚步,眼泪几乎立马便脆弱地下坠。 “别让他们知道你有了孩子。”纪离泠然叮嘱一句后,便去与人交涉。阳一一则咬了咬下嘴唇,借痛感来给自己勇气,再继续拾步自医护人员打开的门进入,房间里只有一张床,周围围着的两名女人一个是袁夫人,一个是袁倩,她认得,而抱着哀痛欲绝的袁夫人的中年男子同样神情悲哀,应该就是她之前没见过的袁家家主、也是袁深的父亲——袁鼎钧。 她视线缓缓落在那窄窄床上的白被单,看着它盖着的颀长身影就又是一晃,身边的纪离扶住了她,而当她摇摇头,再往前一步时,已经发现了她的袁倩便冲过来,直接就是一巴掌往她脸上扇去:“你还有脸来!?” 袁倩的巴掌被纪离架住,阳一一也从白被单上迟钝地抬起眼神望向正努力把手从纪离手中抽出来的她,慢吞吞地问:“我为什么没脸来?” “都怪你都怪你!如果不是因为你,哥哥怎 么会死?他怎么会死……他明明好好的……明明……”袁倩说着说着就又是痛苦出声,而纪离也终于放开她手,任由她痛苦地蹲往地上。 “怪我?”阳一一淡淡重复了一遍,似是有些回不过神来,仿佛为了确认般,她的视线又往一边的袁夫人和袁鼎钧那里看去。 袁鼎钧叹气,缓缓摇了摇头,袁夫人则也哭着说:“我倒宁愿他从没回过袁家。” “所以怪我吗?”阳一一“呵”地笑了声,“那你们为什么在最开始又求着他回家,甚至纵容他想照顾我的心情……袁夫人,天下没有这么奇怪的道理。” “你居然还能这么理智地跟我们讲道理!?甚至怪我们?”袁倩听了又从地上站起来,向她扑来,却又被纪离挡住,只能张牙舞爪地嘶吼:“你滚,我们不欢迎你,尤其你竟然还带着你的情人来,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 阳一一还没说话,袁夫人就又开口:“是的,阳小姐,你走吧,这里不欢迎你。” “我难过,难过的几乎站不起来过来这里,但却不代表我可以成为你们寄托伤悲和责怪的替罪羊,”阳一一轻声开口,望向袁鼎钧,“不过我算听懂一些,他是因为你们袁家而死,但我不会把我和他之间的感情推出去承担所有责任,而现在,谁也没办法阻止我看他。” 听她说完这句话,袁鼎钧满是悲伤的眸间有思量之色,随后便环着不断抽噎的袁夫人肩头威严开口:“倩儿,让开。” 袁倩愤然扭头,还没说话,就已经被从心口刺痛中回过神来的纪离扯着手臂拉到一边,她便把怒气发到面色铁青的纪离身上:“你这个情夫当的真窝囊!这么心甘情愿送自己情人来看情敌,还自觉为她扫清一切障碍,懦弱无能!” “我从不打女人,”纪离唇角抹开点笑容,声音也如春水柔和,视线凝在一步步迈向床边的阳一一身上,“但伤害她的除外,你可以试试。” 袁倩竟是被这温柔语气下藏着的阴狠惊着,半晌讷讷说不出话来。 而阳一一则已经跪坐在了床头边的地上,伸手抚上了袁深被擦拭干净却可以看清青紫瘀伤的面颊,额头有些变形,因而他看上去远没有在世时那样英俊非凡,但又分明还能辨出是她,无法拒绝地认出是他,而她看着这张毫无生气的脸,却清楚知道她原来这么爱他。 爱随时守候在她身后与身边的他,爱他无悔的痴痴陪伴,和无限的体贴温暖。 “小袁……” 她张口,一声声唤他名字,从无声,到音色凄厉,泪如雨下。 “你不是说了会一直陪我,带我去天堂的吗?你不是说要教我们的孩子弹钢琴吗?你不是说会一直烤蛋糕给我吃直到天荒地老吗?怎么这么轻易……这么轻易就放弃了,失约了,你知不知道你失约了……你凭什么叫‘袁深’,我们的缘分这么浅……这么短……我恨你……我好恨你……” 她说着说着,彻底失去力气地往后倒去,在袁夫人和袁倩又一度因为她的话而大哭出声中,她右手抚上肚子,左手死死纠结在地面,沉重的喘气声掩过她的声音:“好疼……” 纪离发现她不对劲,冲到她面前:“十一!” “好疼……肚子……好疼……”阳一一额头冷汗大颗大颗地下坠,她看向纪离,左手立马抓住他袖口,“纪……离……” 纪离当即抱起她往外冲:“没事,十一……我带你去找医生。” 阳一一已经没有力气说话,也无法顾及这时候面面相觑的袁家人有没有察觉她的不对劲,只打起最后的精神,哀求般深深地看了纪离一眼。 纪离跟着门口的医护人员一起推着病床向前跑,这时对上她视线,稍稍蹙起眉头,掩住她双眼,声音里有若无其事的卑微笑意:“说你是自寻死路还不信,现在只能听天由命。” 把他们的一切,都交给命运。 这是最束手无策、无可奈何,却也是最好的办法。 而阳一一再没办法抵抗过沉重碾过意识的黑暗,昏了过去。 ☆、第七十八章 红尘 再度醒来的时候,阳一一看到了下颔冒出胡茬的纪离,正斜倚在病床边上,阖眼睡着。可他显然睡的不深,没等阳一一愣愣地打量他许久,他就蓦地睁开眼睛,对上她的后,是缓缓晕开的喜悦和笑容,“醒了?” 阳一一仓促地收了视线,却又望向他,刚开口还没发出声音,纪离就已经了悟地淡讽一笑,侧了侧身子才说:“孩子还在,但医生建议你三个月之前都卧床保胎。” 阳一一松了口气,欣慰之余才觉百感交集。 复杂的感情并不为自己——她从来清楚地知道自己要这个孩子。 而是为纪离。 她不愿意去想他是以怎样的心情看着她怀上别人的孩子,又是怎样看这个曾自私打掉他孩子的女人喜悦于这个孩子的存在,又为何要一直守在这里等她醒来…… 这是不该想的事情。 毕竟她心里还深藏着袁深去世的大痛大悲。 这样的伤痛在她恢复意识后便是无所遁形,仿佛空气里都是他和她曾经的画面……一幕幕逼着她观看。 在昏迷之前,她竟然觉得,袁深还要带走他们的孩子…… 或许是源于自我保护,她竟在心痛难忍的同时又有些困倦,她动了动手指,牵牵纪离的衣袖,再度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这次又有何吩咐?”纪离看着她神色的变化,这时她痛苦过后的恳求也一丝不差地映入他眼底心中,想到自己居然会去请医生尽力保住她肚子里那个不属于他的孩子,他就无法抑制地想为自己放声大笑,如置身最荒凉无望的沙漠。 “等我一会儿,”她说话很费力,几乎没有声音,“我再睡睡……” 他还以为她又要问袁深的情况,结果竟是这样孩子气的一句话,他失笑,心也随着柔和笑容彻底软了一块,所以他伸手轻轻拂过她额头,直到盖上她眼帘:“睡吧,我等你。” 阳一一的这“一会儿”就又是从清晨睡到日暮。 等他接过阿谦第三次送来的保温桶的时候,她才又复悠悠醒转。 纪离调了病床让她坐起来,任她自己接过粥抱在怀里,一口口喝着,热气腾腾的粥香后,是她苍白瘦削却镇定独立的面容。 他靠坐在沙发上,耐心等着她喝完半桶粥,又由护士陪着去了洗手间回来,重新躺回病床对上他如沉寂了千年的苍茫视线,微微勾起一抹无力的笑容,唤了他一声:“纪总。 ” 纪离眯了眯眼,她上次这样叫他是什么时候,在记忆里竟然有些模糊了。 他的不动声色,让她抿了抿嘴唇后,才继续开门见山地向下说:“我到现在都不认为你爱我。” 纪离眼神冰凉的如正月初一单薄穿透寒雾的月光,隐藏着无尽暗夜里的危险,然后才是漫长的嘲讽,他依旧没有说话,听她虽无力却清晰地继续道:“即使你如今这样无私又耐心……在我看来,都是因为不甘。你有野心,怕失败,也很少失败,所以固执地想证明着什么……可是,你也应该明白,并去仔细想一想,你不能再接受如今的我,如我同样没办法回到你身边,所以你现在的守候也是完全没有意义的……” 纪离听完笑了,温柔如春水涟漪的一笑,在薄唇边缓缓荡开,他摘下眼镜,摁摁眉心,清浅地说了三个字:“白眼狼。” 阳一一胸口像是缓缓插入一根牛毛针,酥酥麻麻的,却如何也是不适的感觉,她垂首:“就当我的确是吧……当你打开我那扇久闭的门的时候,你的坏也变成好,潮水般涌进来。如今,那扇门被封死了,彻底的,此生不可能重开。” “袁深也没办法敲开吗?”纪离没再戴眼镜,就这样用那双她如何也不相信是近视的清明双眼看着她,在她被残忍刺痛的时候,更进一步地问,“还是他已经在里面了?” 阳一一沉沉地呼吸几口,双眸通红,随后却又复安静垂首,良久,慢慢摇摇头,忽然平平缓缓地说:“纪离,你知道吗?以前我老觉得上天对我不公平,我没有健全的家庭,我的亲人不是狠毒阴险,就是又笨又蠢。我觉得世上谁都不能理解我的痛苦,不能拯救我于水火,除了我自己。所以我拼尽全力,怀揣着对整个世界的敌意,与对所有人的仇恨,顽强地活着,因为我只想看老天……欠了我这么多的老天,如何还我一个大的作为补偿……” 说到此处,她温柔又不带一点情意的眼神含笑看向眉间微蹙的纪离,又轻声继续,“这种情绪在发现你的欺骗后达到巅峰,因为虽然在你身边再怎么痛苦,我也曾经以为那苦涩又深沉的爱情是老天给我的回报。当我发现居然是他欠我越来越多的时候,我痛不欲生。我在演艺圈拼命奋斗,傻傻地去刺激你,给自己找点心理安慰,现在看来,是多么可笑的事情。袁深……他对我来说,是最特殊的存在,我从来没有觉得自己良善过,可在他身边许久以后,我竟也不自觉有了最单纯的快乐。我又开始想,或许他是老天给我的厚报,可现在老天连 他也带走了……我从此也再不期待什么回报。” 阳一一吸吸鼻子,酸涩的眼睛望向天花板,笑了笑,手背掩在唇边,想了些许才说,“这次的痛苦,比上次发现你欺骗我更甚……但是,我突然,就那么突然地发现,其实老天并没有亏待我,他给了我天下无双的美貌,他给了我傲立于人的身材,他给了我动人心魄的歌喉,他给了我出众的智慧,演艺圈至高的地位……这几样,也许有些人一辈子也无法得全,他全赐给我了,我还奢求什么厚报呢?大概人总是这样,固执追寻没有得到的,看不到已经拥有的……所有痛苦都源于此。” 纪离静了会儿,才漠漠地问:“你给我说这些是为什么?告诉我你突然悟道了?” “是啊,悟道了,”阳一一笑笑,漆黑的眼眸落在他清俊的面容上:“纪离,放手吧。有些事实我们不能不承认的……” “所以我应该早早认清,再去追寻自己的幸福?”纪离浅笑着反问。 阳一一慢慢垂下头:“我其实很感激你,以前也好,现在也好……” “阳一一,袁深倒真是厉害,真把你变成了一个圣母,”纪离慢条斯理站起身来,走到床边,手撑上床沿,俯视着她,“你感激我?感激我把你弄成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感激我让你怀着一个莫名其妙死去的男人的孩子,这个男人的父母家人知情后也对你不闻不问,却可能逼着你冥婚?你真是让我长、见、识。” 最后三个字他说的很重,在阳一一惊愕的眼神里,他退后一步,烦躁地松了松领口,随后意识到自己失态般,慢慢一笑,“你以为就你一个人悟道了?” 阳一一还沉浸在“冥婚”两个字的巨大震撼里,突然听到他这一问,才怔怔望向他。 那双好看的眼睛稍稍眯起:“你认为我现在陪着你做这些可笑的好事是因为我想挽留你回我身边?”纪离慢慢地摇了摇头,“只是忏悔。我忏悔于过往对你的所作所为上,等到赎完罪,了结了你这些破事,我会出家。” 阳一一瞪大了双眼,他像是被她可爱的反应逗笑了,又俯低身子,揉揉她的头发,纤长的食指从她眉心一直暧昧地滑到鼻尖:“小十一,你让我看破了红尘,可怎么办呢?” 说完,他唇角的笑容敛得一干二净,起身,毫无留恋般大步往病房门口走去。 在他手触到门锁的一霎,阳一一才回过神,嘶哑又微弱地怒喊道:“我不要你的赎罪,你滚蛋!” 纪离望着手上的门锁,清清凉凉地笑笑,声音柔柔如春潮,“正在滚。” 说完,他开门出去,再轻轻将门带上。 留阳一一在病房内,抱紧胸前的被子,心中充塞着酸涩纠结的情绪,欲哭无泪。 等喊来护士放好了床,她睁着眼睛到夜深人静之时,眼泪才后知后觉地从干涩的眼眶里滚落出来,大滴大滴的,浸湿了半边枕头。 她一边压抑地抽噎,一边将自己环紧,之后她拿起床头的固定电话,拨了一个虽然从不愿意打,却记得很熟的号码,接通后哽咽着说:“是我,十一……陈伯,我找阳祎……好,那你把电话转给他吧……” 等到约一分钟后,电话那头那个苍老又不敢确信的声音迟疑响起,阳一一差点哭泣出声:“父亲……” 一天之后,阳老爷来接阳一一,再陪她一起去袁家谈判。 阳一一枕在他腿上,感觉到裤子下面那干瘪的肌肉,她又有些想哭。 而阳老爷爱怜地抚着她在这次打击后有些干枯了的头发,看着这个重新回到他身边的孩子——这个他有着最特殊感情的女儿,沉寂许久后才愤愤地说:“我倒要看看袁家还敢怎么欺负你。等会儿到袁家,你不要开口,我来和他们谈。” 阳一一默然不语,只是手扶着他膝盖,长长地阖上双眼。 看她不答应,阳老爷便有些生气,“不许胡闹,我绝对不会允许。” “父亲,你知道我性子,”阳一一这才仰过脸,冲他笑了笑,“好啦,安心,我怎么可能让自己吃亏呢?”说完更是抚抚肚子,“用孩子保证。” “说到孩子,你前天闹的那一出还不够吗?”前座的阳祎严肃开口,“你要真爱这个孩子,就该老实地接受我们的保护,安心躺着保胎。” “可是葬礼不等人啊,我和孩子怎么能缺席他的葬礼?”阳一一眨了眨眼睛,而且他们的保护就是让袁深和她彻底没有任何关系,她如何肯? 阳老爷冷冷看了看她肚子:“我不喜欢这个孩子。” “沾上袁家的一切,您都不喜欢。”阳一一顶嘴。 阳老爷哼了一声,不说话了。 阳祎正准备开口,却被阳一一料准抢先:“桑倚天是不是快回来了,大哥你最近心情看上去真不错。” 阳老爷虽然没见过桑倚天,但也出于本能地不屑与不喜欢,于是又哼了一声。 阳祎也沉默下去,任司机将车直直开到了袁家大宅的院子里,才下车,先扶着阳老爷下来,再将手机械地递给阳一一。 袁家门口挂着黑纱,放了花圈,阳一一尽量保持平静,目不斜视,挽着阳祎的手,跟在拄着拐杖的阳老爷身后进入袁宅。 ☆、第七十九章 虎穴 在管家的带领下进得袁宅,前厅被布置成小小的灵堂,此时袁家的管家驻足,不卑不亢地说:“请客人为少爷上炷香。” 阳一一垂眸,不愿意见到一切会触发她悲痛情绪的东西,阳老爷威严地抿唇停了片刻,才对阳祎使了个眼色,阳祎心领神会上前,接过想,三拜之后插在了香炉里。 管家于是又领他们继续前行。 偌大的袁家此时安静非常,只能隐约听见袁倩在花园打电话的声音,随着风断断续续能听见是在沟通葬礼事宜,可这更显得这豪华的房子空落非常,管家解释说老爷陪夫人在楼上休息,让他们稍等。 阳老爷从未受过此等怠慢,当时就要发作,被阳一一牵牵袖子,压低声音道:“如果是他们到我们家,怕你更是慢待。” 阳老爷对阳一一重新认自己这个父亲感到欣慰又满足,所以陪着这个苦命的女儿损些面子倒也不显得特别严重了,所以拍拍她手,牵着她一起在沙发上坐下。 阳一一此时才觉得手颤的厉害,她眼观鼻鼻观心地坐着,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过会儿袁倩打完电话,进来见到他们就是大怒,直直冲管家发火:“你是怎么回事?门都看不好了吗?” 管家稍稍弯腰:“二小姐,是老爷吩咐的,说阳家来人,一定要迎进来。” 袁倩满是恨意的目光瞪向阳一一:“我们不来找你,你倒自己来了,怎么?想凭肚子里的孩子要挟我们什么?那我可以告诉你,你大可死了这条心!”说完又盯着她肚子不屑地嗤了声:“谁知道你怀的是不是我哥的孩子。” 阳老爷顿时大怒,双眸微眯:“真不知袁家的家教竟是如此!” 袁倩立马反唇相讥:“你自己教出来的女儿也不咋地,也没结婚就挺上了肚子。” “倩儿!”此时楼上传来一声怒喝,“我真是把你宠坏了!” 袁倩倒真是有些怵袁鼎钧,所以面色一僵,起身走开了。 袁鼎钧护着袁夫人从楼上下来,看见阳老爷立马拱手抱拳:“对不起阳兄,是小弟家教不严,太过宠纵小女,冲撞之处还请阳兄见谅。” 阳老爷轻轻一哼,待袁鼎钧又为自己迟来再三道歉之后,才不痛不痒的说:“罢了,我们阳袁两家自在这m市生根起源便是水火不容,要不是为了女儿的事,我也不想来惹鼎钧你心烦。不必耽误时间扯那些虚的,我就只问,你们对我女儿是什么态度?她 现在怀着你们儿子的遗留下来的种,你们不闻不问是不是显得不太道地?” 袁倩听完又远远嘟囔了一句,袁夫人则直直看着阳一一的肚子,视线如糖丝,黏住不放。她这如久渴之人忽逢甘泉的眼神倒是让阳一一不太自在,也暗暗明白,在她的事上,眼前的一家三口分歧颇大,所以才干脆暂时把她晾在了一边。 袁鼎钧听到阳老爷的质问,稍稍皱了眉,更多的或许也是注意到袁夫人的反应,于是拍了拍她手,在袁夫人露出苦痛又无奈的神情的时候,才有礼地对阳老爷说:“阳兄,在令爱的事上,我是这样考虑的,其实并非我们认为令爱肚中并非犬子的骨血,也不是对令爱身份有所顾虑,更多的是想,也许我们不闻不问才是对令爱更好的保护,以免影响令爱前途,阳兄您认为呢?” 阳老爷露出满意神色,这本来也是他的目的,虽然知道袁鼎钧所说的顾虑并非全是真的,但如果达成这样的共识真是再好不过,他此行所走的“过场”也算走完。所以只轻轻“呵”了一声:“十来年不见,鼎钧你倒是明礼了很多。不过你也该明白,不是你们挑剔我们,主动权也不在你们手上,而是我们阳家不愿意自己女儿跟你们有任何牵连。行了,不多打扰你们伤感,我们这就告辞了。哦,还有一点,我女儿肚子里这个孩子是留是舍,留下来以后又跟谁姓,放哪儿养,也跟你们没有半分关系,鼎钧你要谨记,更要好好安抚弟妹。” 意有所指地看了眼浑身颤抖的袁夫人,阳老爷就准备拄着拐杖起身,却被阳一一拖住,他恨铁不成钢地瞪向阳一一,又望向阳祎,想让他说什么让这件事铁板钉钉,彻底绝了阳一一那些荒唐的念头。 可阳一一却固执地扬起下巴,对袁鼎钧说:“袁叔叔,我能和您单独谈谈吗?” “谈什么谈!”阳老爷喝住阳一一,希望凭自己多年的威严吓住她,却不防阳一一早就已经不怕他了,所以只冲他淡淡一笑,便依旧缓缓站起身,看着袁鼎钧追问了句:“可以吗?” 袁鼎钧暗藏锋锐的眸光在阳一一面上停留片刻后,才颔首:“好。” 随后袁鼎钧将阳一一带到了自己的书房,将门关上,招呼她坐下后,目光也仿佛不受控制地在她依旧平坦的腹上流转片刻,隐约轻叹一声才开口:“阳小姐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我想和您谈笔交易。”阳一一定定心神,徐徐说道,“我想进袁家,以袁深……妻子的身份,和他遗腹子母亲的身份。” “阳小姐……”她想找他商量的事情,袁鼎钧其实之前也猜到了大概,但她这样直勾勾地说出来,倒有些出乎他预料。微微一笑,他道:“您所说的,您父亲大概首先就不会同意。” “他拿我没有办法,”阳一一抬眸望向袁鼎钧慢慢勾起唇角,“我知道其实您方才在楼下所说的并非真的,袁倩首先就表达了对我肚子里孩子的质疑,而您也不喜欢我出身阳家的身份以及曾经作为演员的过往,所以权衡再三,决定干脆静观其变,看我会拿这个孩子怎么办。也或许,从那天我去看袁深时的反应,您赌我应该会将这个孩子生下来,所以更是无可担忧。您的确不愧一家之主,十分理智,不愿再为我怀孕这个意外再旁生枝节,令阳、袁良家关系雪上加霜,毕竟袁家现在自己的家务事就已经让您头疼万分了。” 袁鼎钧眸中滑过深藏的赞赏,坦言道:“其实我夫人知道此事后,的确是哭闹着说要将你迎回家里,说至少也算完成深儿的遗愿,何况还有你肚子里的孩子……可既然阳小姐想的那么清楚我拒绝的缘由,为何还来强人所难呢?” “我还没有说完,”阳一一再度垂眸,仿佛视野越小,安全感就越多,她蜷了蜷手指,才苍凉地笑笑,“袁叔叔您不打算为袁深报仇吗?” “……他的死是意外。” 阳一一垂着头,因而也没看到袁鼎钧脸上绷不住的恨意与隐忍,但这无关紧要,因为她早就认定一切。摇了摇头,她沉声说:“我不信你们肯这样放过那个人。那天你们的话,对袁深因为我回到袁家的痛悔让我明白,杀他的人,很可能是袁家内部的人。我知道,袁深的死,得利的人太多太杂,您暂时还没有头绪,甚至有可能事情也超出了您的掌控。但或许当我带着孩子住进袁家,便能让这个本来安心的这个人再度警惕起来露出马脚。” 袁鼎钧默然许久后,终于不再掩饰,只摇了摇头:“孩子,这样你会更危险的。我不希望你再出事,尤其你还有他留下的骨血。”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阳一一摇摇头,“至少在我的世界里,我不能纵容自己对害了他和害了我的仇人无所作为。不过我也明白袁叔叔您的顾忌,我也不愿拖着孩子一起冒险。因此在生下它之前,我不会回来。这点很好解释,就说是你们对胎儿的血统存怀疑态度。等到生下来做了dna检测,我再进袁家,孩子就放在一个安全的地方寄养,您说呢?” “这样是再好不过……” “我父亲那里,我会 去说通。也许两家的和谐反而更能看出谁在作乱。” 阳一一的话打消了袁鼎钧最后的顾忌,而他对阳一一的欣赏也在逐渐增加,爽快地笑了笑,他说:“两家的恩怨倒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也没办法轻易一笔勾销,但我感激你的思虑周全和为深儿做的一切……”停了停,他突然回忆起什么,便又问道:“最开始你说这是个交易……” 阳一一颔首:“对,交易,因为抓到这个幕后凶手之后,我要自由。”她抬起头,定定地看着袁鼎钧,“请您不要误会,倒不是因为我对袁深的感情不够深。只是,我实在不喜欢深门大户的复杂生活……” “我理解你,”袁鼎钧想起自己最初的斗志满满和以算计为乐,到现在失子之后的疲惫,摇了摇头,“也答应你,到时候不会有任何人将你绑住。” “还有孩子我也会带走。”阳一一再补充了一句。 袁鼎钧又笑了:“只要你允许我们老两口偶尔去看看孩子就行。” “我会常带它回来看你们的,”阳一一恬静微笑,“谢谢袁叔叔您肯陪我赌这一把。” “应该是我谢你啊,最开始我也觉得深儿爱错了人,如今再看,却觉得并非那样,”袁鼎钧说到此,轻轻一笑,“罢了,不说了,之前在医院知道你胎并不算稳,今天便不再说了,我将我联系方式给你,有事再联系。” “好。”阳一一也起身,“葬礼的时候请一定通知我,让我远远看看也好。” “嗯。”袁鼎钧带着她下楼,在将她和因为担心已经等的颇不耐烦阳老爷一起往门口送。 在前厅的时候,阳一一停下步子,回首望着袁深的黑白照片。 他的确是不爱笑的,但气质高华清冷如王子,五官英俊的更似童话里的人物,阳一一望着他深邃又藏着浅浅忧伤的眼睛笑了。 想起他曾经对她说过的一句话,此时也缓而清晰地带着笑,一字一句说出口—— “最后你在哪儿,我就会在哪儿。” ** 上车后,阳一一是真的疲惫了,靠在阳老爷肩上便沉沉睡去。 阳老爷憋了一肚子的气和话,却拿她无可奈何:“装睡能躲得过初一,躲得过十五吗?自己拿定了主意还拉我陪你,让我给你壮胆好反过来折磨我,打我耳光是吧!” 说是这样说,不满是不满,却吩咐司机开慢开稳一些。 阳祎 看见父亲这样喜怒交织的矛盾着,也是感慨不已。稍微思量了一下才说:“她是摸不清袁家的态度,而且毕竟还是怕过来会出什么事。” “我怎么会看不明白?”阳老爷抚抚阳一一的头发,眸底又是沉痛满溢,“都是我的错,不然不会有这一切……她不会吃这么多苦。唉……老大,你要记着,感情里千万不能自负,人心是最难捉摸和握紧的,不要像我这样有一天后悔。” 阳祎沉沉地应“是”,心里却想,他哪里有资本自负呢? 他的全部自信都死在了七年前追逐那个鲜活身影的途中。 车窗上仿佛慢慢浮现出她侬丽的眉眼,他终于可以对她说这么一声:“桑倚天,好久不见。” ☆、第八十章 再见 袁深的葬礼声势浩大,参加的人数量众多,三教九流,却也肃穆非常,毫不嫌乱。 阳老爷今天没来,因而陪阳一一远远坐在山底车里的只有阳祎。 阳祎神情严肃又警惕,前排的保镖也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地预防着突发状况的发生。相较起来,阳一一的神色最为单纯,她只是痴痴仰望着人群聚集的地方,任冬日的寒风从车窗吹进来,将她颊边的碎发吹拂,整个人如同婉然静坐的雕塑。 一直等到暮□临,所有人包括袁鼎钧一家才都离开,阳祎看了看她,率先打开车门,从后备箱拿出早准备好的白菊,再帮她开门,扶着她从车上下来,又任她搀着,一步步陪她爬上山坡,在那视野与风光最好的地方停下。放下白菊,阳一一如同脱力般直接坐在地上,手试探着缓缓触上冰凉的浅灰色大理石,那寒意让她微惊,眸间滑过一丝痛色,她戴着婚戒的手拿出手机,找到才录的那首完美无错的《梦中的婚礼》,微微笑道:“你听,这次我没弹错了。” 随后她在钢琴声里,将额头抵上大理石,阖上双眸,无声低唤:“小袁……我和孩子送你来了……” 她仿佛睡着了一般,就这样一动不动靠了10来分钟后,才又徐徐睁开如蒙上薄薄雾气般的双眼,却突然看见墓碑下面一行小字,正是那句:“最后你在哪儿,我就在哪儿。” 应该是听见她说这句话的袁鼎钧吩咐刻上的。 随着眼里的震惊过去,她苦苦一笑,撑着墓碑想要起身,刚刚一动眼前就是一阵昏花,一只手及时地扶住了她,避免她重新坐回地面的结局。 待眩晕过去,阳一一抬头,见到阳祎紧皱眉头的样子,便弯唇甜甜一笑,借着他的力气一点点站直身体。 阳祎将她扶起来后,却又在她面前蹲下,眼神无声地示意了一下自己的后背,阳一一愣了片刻,正准备哑声说不用,阳祎就不耐地催了声:“快些。” 阳一一于是也不再计较,爬上他的背,由他背起自己,稳稳地往山下走。 阳祎身上没有古龙水刻意又浓烈的香气,只是一种干干净净的仿若阳光的味道,阳一一难免诧异一个阴森至极整日算计他人的人竟会有这样清爽自在的气息。默然许久,她才有些突兀地在傍晚愈发猛烈的风声里说了声:“谢谢。” 阳祎反应却很淡薄,简简单单的:“不用。” “还有……对不起。”这三个字说出口有些困难,可她依旧说 了出来。 阳祎这倒显出些诧异,顿了顿脚步便轻嘲:“呵,怎么今天这么好脾气,给未来孩子积德?” “就当是吧,”阳一一无力地笑笑,又说:“想要和它一起学会珍惜身边的人,因为害怕哪天或许会突然地失去。” “哦,原来是咒我早死。”阳祎冷冷地总结。 “呸。”阳一一直接伸过手,打了下他的嘴。 猝不及防挨了这一巴掌的阳祎哭笑不得,仔细想了想,觉得和阳一一相处融洽的感觉其实也不算太坏。 他作为长子,下面弟妹众多,可奇怪的是所有人里,除了阳重,唯一能让他挂念的便只有自己身上负着的这个十一妹,虽然说来他们立场敌对又素来不和。但大概就是只有她直直接接地将对自己的不满和不喜挂在脸上,横冲直撞,却不会像八妹九弟明着谦恭实际暗藏心机。 也或许还因为自己除了阳重这个同父同母的亲弟弟外唯一的“兄弟”兼朋友——纪离。 想到纪离,阳祎又不免叹息,忍不住婆妈:“你真正该珍惜的倒不该是我。” 阳一一明白他意有所指的话,垂眸静了好一会儿后才清清浅浅地回:“相呴以湿,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两颗残败的心勉强拼在一起,未必能拼出锦绣图画。 阳重也不再劝,只是在将阳一一送上车后,视线在某个不起眼的角落停了片刻,才绕过车尾上了车的另一边。 而这小小的一个眼神停驻,坐在车里的阳一一自是毫无所知。 ** 时间一天天过去,前三个月危险期也过了,随着妊娠反应的减弱,阳一一的肚子渐渐显怀。 孕20周的时候,阳光回来了。 她采了一把百合花,兴高采烈地为阳一一插在花瓶里,再扑向正躺在阳椅上晒太阳的一一,噙着吃吃的笑容,好奇地打量那凸起的肚子,再仰首冲阳一一笑笑:“我能摸摸看吗?” “摸呀。”阳一一觉得好笑,眼角眉梢都是温柔之意,由着阳光自己傻笑着摸了几下后才说:“你这段时间躲哪里去了?” “刚知道真相的时候跑去非洲做义工,纾解了心情之后回来,就一直在香港做娱记,”她说完欢快地眨了眨眼睛,贼兮兮地笑道,“姐,我现在可是个职业狗仔队,你要小心些。” 阳一一听说她去做娱记真是哭笑不得,皱眉想了许久才笑说:“罢了, 再小心也不能把你赶出去。但你不要告诉我说,你现在专职盯小乔。” 阳光嬉皮赖脸地扶着她腿笑:“姐,怎么怀孕了你的智商还半点没降?这样会被天妒忌的。” 阳一一狠狠地拍了拍她头:“还不死心呢?” “而且愈发浓烈了,”阳光倚在她腿边,“我在非洲的时候遇到他了,谁能料到一个大明星难得的假期会跑到非洲去做义工?虽然他说的是可以免费维持肤色……可是我知道不是那样的。” 带着巧笑说完后,阳光仰首看向阳一一:“姐,等你生完之后,帮我个忙好吗?我想去他身边。” “阳光,小乔他不是好的选择,他太复杂,你会很危险。”阳一一紧蹙双眉,沉声说道。 “可是我也不会喜欢别人呀……大概就是愚蠢吧,我的爱情观和别人不太一样。我宁可去自己爱的人身边粉身碎骨,也不稀罕别的人把我视若珠宝。这大概便是另一种的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吧。”阳光笑的很恬静很美好,却蕴藏着不容人拒绝的力量。 阳一一的眼神为她的这句话而放空,抚着她头发许久才道:“真羡慕你的勇气,罢了,我想办法让你去给他当助理吧,只是会很苦,很苦很苦。”阳一一想着心里既是沉重,又有些侥幸,想或许那时阳光也就说不准放弃了。 “姐!”阳光兴奋地迎着真正的阳光看向她,脸上喜悦笑容灿烂刺目至极,不过却也念着说:“暂时别急,我等你生完再去,你跟宝宝比他重要!” 阳一一闻言轻叹着摇了摇头,勾了勾她头发:“好,随你。” 阳光喜滋滋片刻又念起什么,一拍后脑勺说:“对了,我还带来一个人的祝福。” “嗯?”阳一一有些怔愣,瞬间呼吸不畅。 “太沪的,”阳光倒似没察觉异样,大摇大摆在另一张椅子上坐下,拿了个果盘里的橘子就开始剥,边剥边说,“他现在可红了,成了真正的音乐才子,作曲作词编曲全能,好多大牌歌手都找他约歌。他让我带话说希望你能尽快走出阴影,孩子要认他做干爹,过段时间他就回来看看。” “认他做干爹?那孩子不得二死……”阳一一扬眉,接过阳光剥好的橘子,塞了一瓣进嘴里后才又笑着说:“不过听说你们都好,都很充实美满,倒也不错,真不错。” “你不也挺好的?”阳光把剩下的橘瓣三两下塞进嘴里,又跳到阳一一身边,眼馋地盯着她肚子:“还没问是男 是女呢,知道了吗?” “是女孩子。”阳一一微微勾起唇角答道。回国看过她一次的十三就笑着说自从她怀孕以来,笑容温柔了许多,整个人仿佛都卸掉了戾气。 阳光开心地惊叹出声:“啊,小公主,真好!” “是啊,父亲和大哥也觉得挺好,”顿了顿瞧瞧四周才低声说完,“说这样袁家那儿会少点牵挂和念想。” “那你呢?”阳光蹙起眉头抬眼望她,“你自己什么想法。” 阳一一抚着肚子说:“我倒无所谓孩子的性别,但女孩子应该会比较像爸爸吧?希望和他爸爸一样,是个天使,但是别太早离开人间……” 她越说语声越低,眼见她沉入伤感,阳光忙依偎到她身边,给她勇气和力气。 想起找到自己的那个人的叮嘱,阳光明白,她的主要任务是尽可能多给怀孕的阳一一快乐,让她淡忘仇恨和苦痛,可是还是忍不住不问:“姐,就这样一辈子了吗?” “是啊,高|潮在前20年都过完了,之后就平平淡淡吧。”阳一一似是明白她想说什么,了悟笑着抚抚她耳后,然后撑身起来:“进去躺一会儿,你让陈伯帮你安置下,等会儿睡醒了我再来找你。” 阳光目睹她走的缓却不失优雅的背影,心里暗暗着急,又无可奈何。 ** 8月中旬,阳一一在医院顺产下一个5斤8两的漂亮女婴。 宝宝性格超级好,估计是因为孕时见阳光见得最多,所以竟和阳光一样爱笑,谁逗都乐,就连别扭高傲且一向仇视袁家的阳老爷都喜欢到不行。先是眼神放在宝宝脸上就没离开过,后来好不容易做完思想斗争放下架子接过来抱,却一抱在怀里就再不肯给别人。 阳光悄悄地凑到阳一一耳边说:“既不像你也不像袁深。” “眉眼像他。”阳一一远远看着阳老爷怀里,苍白脸上浮现出浅浅的笑容。 “性格像我,”阳光拍胸口,“我要做她干妈!” “得了吧,已经有太沪这么‘二’个干爹,再找你这么‘二’个干妈,我宝贝不真得二死!?”阳一一嗤之以鼻。 “那不管,你把太沪休了也要让我做干妈,而且我哪里二了!?”阳光开始胡搅蛮缠。 阳一一正想说休个毛线,就看到病房门口站了个许久不见的人。 他提着一大包婴儿玩具和用品,先对门口的 阳老爷和阳祎示意之后才无声地看向阳一一。 “那个……”阳老爷先看了看阳一一面色,才又看向纪离。对儿女的这种事情不太有处理经验的阳老爷还没想好说什么,阳一一就接过话头,冷冷说:“我不想见到你,你走吧。” “姐,人家来都来了,别这样,”阳光慌忙打圆场,又对阳老爷和阳祎说,“爸,大哥,我刚才看到那边病房的宝宝用了种很新式的小床,我们过去看看呢?” “阳光!”阳一一瞪向阳光,可后者完全不理,厚着脸皮倏地就跑走了。 阳老爷怀着思量警示般上下看了纪离好几眼,然后就跟着阳祎和阳光走了。纪离在他们出去前,用春风般温柔的笑逗了逗阳老爷怀里粉雕玉琢的宝宝,得到“咯咯”的笑声作为回应后,他唇边的笑意在微愣之后便彷如漫山遍野由春风催着逐级盛放的桃花,有动人心魄的力量与惊喜。 阳一一看着他唇边笑容,在找回意识后便冷冰冰地说:“别误会,她见谁都笑,对你没什么特别的。” 纪离唇际微苦,半是无奈地走过来:“十三说你怀孕之后温柔了不知多少倍,可对我为什么还这样?” 阳一一不答反问:“你见过十三?” “前不久在美国的一次私人聚会上遇到过,他成长了不少,也很成功了,现在。”纪离放下东西,在沙发上坐下。 阳一一眉眼倒染上了丝兴味:“你们没打架?” 纪离唇角微勾:“当然是打了。” “结果?” “我们成了好朋友。” “……呵。”阳一一微愣之后不屑地嗤笑。 纪离也没再说话,两人之间就这样在夏末黄昏静谧的光线里静了片刻,他才又说:“孩子很像他,但是比他可爱。” 阳一一没有立刻接话,原本可能会伤人的言语停在嘴边,最后说出口的就只有轻叹:“希望她比我和她爸爸都过的好。” “有那么多人爱她,一定会的,”纪离平平缓缓地说,却又过了片刻才牵出寻常笑意,“取名字了吗?” “嗯,叫袁缘。”阳一一唇边也抹开了一点笑容,慢慢地补充完整,“第二个是缘分的缘。” 纪离在唇齿间将这个名字过了几遭后若有所思,却也只淡淡地说:“挺好的名字。” 阳一一浅浅“嗯”了声,再不多说什么。 又不知 过了多久,纪离开口唤她:“十一。” 阳一一抬头,撞入他眼里黄昏时的那抹横斜着的温柔,然后耳边渐渐响起他熟悉的声音和沉沉的不舍与无奈:“我准备放下了。” “哦……”阳一一愣了许久,才只知道本能地回应这样一个简单音节,“挺好的,恭喜你终于想开。” “以后不再见面了,”纪离看着她其实近在咫尺,却又像疏远在天边的美好面容,屏着呼吸才状似平淡地说完,“你要好好照顾自己,还有孩子。听说你准备进袁家,那更要注意安全……有什么事不要硬撑着,你其实还有……很多人爱着你,你也有亲人。” “……我知道。”阳一一被子下面的手在悄然攥紧,这不是她一直期盼着的局面吗?为什么好不容易到来时竟然会是心疼难忍,隔了许久才也状似疏离有礼地淡然回了句:“你也是。” 纪离微微笑出来,如卸重任般:“这下你不用担心我再在你身上浪费时间了,可以好好跟我说话了吧?” “谁说我是因为这个才对你态度不好的?我说了自己没那么良善!”阳一一也悄悄吸了两口气后乔装轻松地反驳,随后突然念及什么般,问他,“那你现在还出家吗?” “哦哦,这是我自己的事情,你管不着。”纪离笑的有些坏坏的,也随着这样的笑容站起身来,在她抗议的神情里,伸过手,抚了抚她有些汗湿的额头,又低低唤她一声,“小十一。” 阳一一怔然仰首望着他这暧昧却不轻薄的举动,看着他眸色里的温柔如终要逝去的黄昏般渐渐沉寂在冰冷的黑夜里,染着浅笑的薄情唇角微掀,吐出最后两个字来:“再见。” 说完,他便起身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房门。 阳一一看着他背影消失,再迟钝地将目光转向天花板,任干涩的眼睛里出现了各式各样五彩缤纷的碎影,才阖上双眼。 而她也不知道,此时走廊外,纪离仿若失力般背靠着墙,同样先望着天花板,随后再低头自嘲般一笑:“又对你撒谎了,十一。” ☆、终章(上) “阳总,这是市场部交来的下个季度的最新产品推广计划,说是已经根据您的意见进行了调整;技术部做了新的办公系统想问问您有没有什么建议,人力资源部送来了毕业生招录培训方案;财务总监说已经核算过上个月的账务,做的汇总表请您过目签字;今晚台湾水霖的费总、北京恒望的黄总还有温州腾远的木董都约您吃饭,我根据这几个合约的进展情况、三家企业的财力背景以及三位的魅力指数进行综合评估后建议您选费总,当然还是得您自己做决定……” 阳一一翻着财务室的报表,皱眉听着女秘书叽里呱啦的一连串机械汇报,心里暗暗懊恼自己这三年怎么就把一个还算可爱的活泼妹子,培养成了眼前这样就连八卦都表现的一丝不苟相当敬业的精英秘书。眼看秘书小姐要催促她为晚餐见谁下决定,她头疼地竖起手掌,做了个暂停的手势。也恰恰是那么好,桌上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她一看屏幕,瞬间晴朗花开,抓起手机就站到窗边,接通后听那个软糯糯的声音在那边喊:“妈妈妈妈,是妈妈吗?” “嗯~~”阳一一应声的同时轻轻舒出口闷气,这个手机是阳祎给她搞的,据说用了什么技术,不会被监听和跟踪,以确保小袁缘藏身之处的绝对隐秘安全,“小胖妞这个电话来的真好,妈妈正忙得快昏死过去,听到小胖妞声音立马就把电充满了。小胖妞是和妈妈心意相通吗?” 小姑娘才不开心于自己“充电”的本事,只是闷声闷气地抱怨:“妈妈坏蛋,袁缘都还没问妈妈为什么这么久不来看袁缘,你就先说你忙,弄得袁缘都不好问了!而且人家不是小胖妞了,人家现在又瘦又美呢!” “好好好,我们家袁缘即使胖都是个胖美人,何况现在瘦了呢,”阳一一听着她娇声娇气的声音就从心里觉得满足与幸福,“妈妈这个周末一定来看袁缘,好不好?” “耶!一言为定哦!不许耍赖!妈妈要是耍赖就变丑八怪!”袁缘在那边兴奋地又叫又跳,阳一一在这头还能隐约听见保姆头疼相劝的声音。 她于是又笑了笑:“好,这周末就来看看袁缘有没有长到我一半漂亮……”话还没说完,就不出意外被臭美的小姑娘尖叫着打断。 又聊了两句,收了电话,阳一一带着那未尽的温暖笑容对面前的女秘书道:“跟黄总确认下,今晚我请他,以尽地主之谊。” “啊?”女秘书想到黄总秃头又龅牙,和风度翩翩彬彬有礼的费总对比起来相差不是一点半点,瞬间觉得难以接受。 阳一一就喜欢看她现在这样不老成的惊讶模样,于是又弯了弯唇角,妩媚又清冽的眸光静静落在她面上,柔声催促道:“别问为什么,快去。” 女秘书瞬间收起快砸地的下巴,立正挺身再转向门外几步而去。 阳一一在她走后,在已经过完的财务报表上签好名字放在一旁,在翻开市场部的计划时却又暂时停了下来。 已经三年了,她逐步打进了袁家内部,获得了所有人的认可,至少是面上的。在阳祎和十三不时的指导与帮助下,原本完全外行的她将袁氏旗下的一家近乎关闭的小公司在短短三年之间经营到如此规模,不仅于同行业间成了领军,在偌大而繁杂的袁氏集团内部重要性也已经可以排上前三,与此同时,那个人究竟是谁也已经逐渐有了眉目。 越接近胜利,越告诫自己不能急切,可确实是一刻时间都不愿拖沓延长,她要立即揪出这个幕后黑手为袁深报仇,然后卸□上重担,结束这处处提防担惊受怕的难熬时间,和女儿一起朝夕相处,过风平浪静的平淡日子。 经过这么久的调查摸索排除,眼下袁家有两个人最值得怀疑,一个叫袁鼎铭,是袁鼎钧的胞弟,袁深的二叔。他和他的独子袁青在袁氏都是身居要职。原本袁深不回来的话,按照家族惯例,便会在一些走过场似的考核后,将袁青认定为家族继任人,于袁鼎钧卸任后接手整个家族,而袁深不仅回来还在袁氏做的有声有色显然是大大碍了他们的道。 袁鼎铭和袁青是最明显最有可能去杀袁深的人,从阳一一稍一了解袁家的关系后便这样认定,因为袁深之死他们获利最大,可却还有很多地方模糊不清让她没有办法认定此事。例如,袁鼎铭对袁深一直不错,据在袁家做了几十年的佣人说,袁深在离家期间,和自己的父亲没有任何联系,倒是和袁鼎铭偶尔会聊些音乐方面的事。因为他这位二叔在艺术方面也颇有造诣,而且和袁鼎铭接触下来,也觉得他虽在商场上可独当一面,性格却颇为洒脱,极有名士之风;他的儿子袁青更活脱脱像是魏晋时期深居竹林的士大夫,隔一两周就会约一些文人墨客去深山流水采风长谈……两人不仅对名利看的相对较淡,而真正让阳一一拿不定主意的还因为有一次她和袁青畅谈书画,在他书房里竟然看到了袁深出过的唯一一张钢琴曲专辑。 如果是他们对袁深动了歹念,大概不会再放这样的东西在身边吧…… 但万一是他故意让自己看到的好洗脱嫌疑呢? 阳一一始终拿不定主意,而翻来覆去的调查也没查出什么有力的消息。 另一个人则是袁家的异类,叫袁凤栖。这个人性格颇为放荡不羁,而来历更是有些复杂。他原本是袁家直系三代外的子孙,能从袁家享受到的福气已经微不可计,但后来因为袁鼎钧的三叔老来失子,而袁凤栖辈分虽和袁鼎钧一辈,当时岁数却小,于是便抱了过来。袁凤栖虽然为人吊儿郎当十分不正经,性格也阴狠难测,但经商却是颇有天赋,他所负责的两家企业永远是收益前五…… 单纯从身份上来说,即使袁深死了,袁家家主也不会落在他身上,他是没什么杀人动机的。但令阳一一怀疑他的原因有三,第一,袁凤栖的亲姐嫁给了信副,袁深之前所说信副所倚仗的袁家势力便是来自于他,联系到自己和信副诸多过节,实在不能不怀疑袁凤栖对袁深和自己的心思。第二,或许也是因为知道信副的这层关系,袁深回到袁家后,和袁凤栖有好几次明面上的冲突,虽然都是在集团会议上不同的意见争辩,但袁深的确说服董事会其他人站在他这边,否了袁凤栖一个相对比较冒险但回报也会极高的投资计划。第三,袁凤栖的社会关系极其复杂,在袁家所有人中,他是黑白两道最吃的开的一个,特别是黑道的影响力,甚至超过了袁家家主袁鼎钧,这也构成了他能够杀掉袁深的客观条件。 而且有一个小细节,她进入袁家之后,袁青和袁鼎铭偶尔还会给她一些关怀,袁凤栖则是眯着丹凤眼似笑非笑瞅了她许久后,吹了声口哨说:“你也真敢来。”朝她走近几步还在她耳边吹着气说:“小心点,侄儿媳妇儿,别撞我手上。” 她虽然不会幼稚到直接把袁鼎铭父子俩的热络当成真的良善,但两相比较起来,她却还是觉得袁凤栖更有杀人可能。可也就是因为此人神秘莫测,手段也多,她半点证据也摸不到。只能平白怀疑的话,怎么把他揪出来让袁家其他人心服口服地在家主主持的家族会议里将他解决掉呢? 之前委托帮忙调查的阿杰摸到了北京的一条线,说那边有很大的势力要扶袁家里的一个人起来,而这个人,很可能就是杀了袁深的人。 和阳祎聊到此事看他有什么意见时,他很凝重地问过她,如果其实袁深的死并不那么单纯是一人所为,而是所有可以获利的人一起联合筹谋的,她要如何? 她回答,这或许是袁鼎钧的顾虑,却不是她的。 她不介意为了报仇将袁家上下弄得一塌糊涂。 而 且一定有主谋的。 即使最后真的不能让所有人都血债血偿,她也要将主谋绳之以法,以命抵命。 所以她今晚要去见黄总。听闻此人背景也是十分深,在京三教九流都有往来。这算是一点希望吧,不管有没有关联,黄总能不能知道点什么,她都要去试试看。 晚餐定在河心岛的乔味轩,环境清幽雅致,是个谈话的好地方。 阳一一提前到了半个小时,因而黄明来的时候见到她闲闲坐在窗边随意地看着菜谱,戴着满绿翡翠玉镯的皓腕如羊脂白玉,十指纤纤卷弄着颊边乌黑秀发,不自觉眼前一亮心跳加速,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竟然让美人等候,是我失礼了。”黄明收拾了一下自己的惊讶,在服务员拉开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阳一一抬眸柔柔一笑:“左右无事,便来的早了些,主人等客人也是应当的。” 她的温柔令黄明更觉心惊肉跳。 以前从来便听说眼前这位国色天香的大美人不止是冰山,还浑身都带着刺,可如今却对自己这么厚待,即使明白她肯定是有事所求,但眼见美人待自己不同,身为男人总还是会有些不受控制的心猿意马。 何况她眼睛美得可以慑走人魂。 所以他觉得自己来之前十分清晰的目的已经有所变化。 一番谦让之后,阳一一点了菜。饭局融洽无事地进行到一半,阳一一便缓声切入了正题:“之前便听说黄总在北京是个人物,而随着如今我们俩家公司的正式合作近在眼前,我对黄总更多了几分真切的敬仰和佩服,于是也想把一些十分困扰我,但靠我自己却绝对做不到的事情委托给黄总。不知道黄总有没有办法帮我这个忙。” 她语声很慢,又带着些凄楚,当然能激发每个男人心中的同情心。 黄明也不能免俗。 因而忘情地沉溺在阳一一那汪妩媚的眼波里,不受控制地伸出手按在她搁在桌上的手背:“阳小姐有什么不妨直说,我老黄帮得上的便一定帮。” 阳一一目光轻轻落在两人重叠的手上,停了片刻,才自讽般一笑:“其实我需要黄总帮什么,黄总心里怕是清楚的吧?” 黄明一愣,慢慢地收回了手,端起茶喝了口:“阳小姐果然很聪明。” 都混了那么久了,还有什么神态变化抓不住呢? 阳一一又笑了笑,再度抬眼看向他:“黄总肯 帮吗?” 黄明眯着眼睛仔细盯着阳一一瞧,像是恨不得把眼前这个美貌的女人身上的每一寸都看穿。阳一一神色自若地由他瞧了许久,才见他笑了下:“坦言说,你想问的想知道的,我都清楚。但我如果帮你这个忙便是不讲道义。我得坦诚:来之前我是另有目的,可来了后,却几乎将这个目的忘了……阳小姐应该清楚我意思是什么。” 阳一一自然明白,她从黄明的眼睛里看到的贪婪,早已经不陌生。 “男人好财好权好色,在我看来,不算缺点,再自然不过。”她半垂眼帘,盖住讽刺。 “哪怕背信弃义?”黄明好笑般反问,找出根烟,询问般向她晃晃示意,见她没有反对便点燃了来,放在唇际深深一吸。 阳一一这次抬起视线,认真地看他,那样子几乎是像在寻一生的承诺:“你肯为了我背信弃义?” 黄明又多吸了几口烟,隔着飘摇的薄烟看着她,点点烟灰:“肯。” 阳一一笑了,极放纵的艳丽:“那您朋友还真是识人不清。” 黄明神色瞬间阴鸷不少,冷笑几声,将烟按在水晶烟缸里:“老实说,我之前好财好权,但于女色一事上却少有动心。” “我可真荣幸呀,”阳一一双手交叉支肘于桌,稍稍眯起眼睛,“不过您这话倒让我想到一个人,应该也是您朋友吧,按照我和他认识时他的职位,我们都尊称他……信副。” “是啊,也是我朋友,可惜被你们送了进去,”黄总又找出一支烟,点燃,“他不过碰了碰你,此生怕都得坐死在班房里。“ 阳一一提到往事也是沉默,从黄明那里要了只烟,点上之后,吸了两口才说:“我很少为过去的事情后悔,因为在我一直坚持的观念里面,做错了就是做错了,后悔并不能弥补什么,我只能朝前看,不停地往前走……可是,没有彻底拒绝信副,而是让袁深以那样一种形式将我从他手下救出来是我少有的几件后悔的事之一……”这让袁深动了要回袁家的念头,也和袁凤栖那一党结下梁子……而另一件深切后悔的事便是圣诞节受了刺激去找袁深…… 其实袁夫人他们说的也不算太错,如果没有她,或许袁深现在还好好地活在世上,做一个才华横溢又低调神秘的钢琴家。 即使她因此从始至终都在地狱,从未知道天堂的美好。 一支烟慢慢燃到尽头,阳一一神色恢复清明,对上黄明的视线,笑着摇头: “我失态了。对不起黄总,我不会答应您的条件。” 黄明露出个无奈却也意料之中的神情:“好吧,那我就忠友之事,将我今天来的目的说完:我的朋友让我转告阳小姐,凡事不要逼得太紧。过去的事情谁都不想见到,太多事情实属无奈,如果阳小姐愿意和平共处,忘掉以往,则各取所需,利益一人一半。” “各取所需?”阳一一慢慢摇头,目光狠戾又嗜血,“我唯一所需便是他的性命,他要怎么和我各取所需,拿着巨额财产给自己陪葬吗?” 黄明微愣,随后微笑着说,“他让我转告的最后一句话是:他不想伤害你,但兔子逼急了也是会咬人的,”说完后,他便立马起身,“我言尽于此,谢谢阳小姐招待,告辞。” 眼见黄明步履匆匆地急急消失在眼前,阳一一嘲讽一笑:“兔子?他也真好自比,s省上下让人闻风丧胆,退避三舍的凤四袁凤栖怎么就成兔子了?” ☆、终章(下) 可是,她似乎也没怎么逼他吧……除了同样想法子拉拢其他袁家的人,否了他几个投资以外…… 几个投资而已,这么输不起? 一边想着,阳一一拿出手机给阿杰电话:“第一,除了继续紧盯袁凤栖以外,再给我监视北京的黄明,看他会不会和谁有联系。第二,我不管你用什么法子什么代价,我再给你半个月时间,必须找到撞袁深的那个司机在被杀前和谁联系过,我不能再等了。” 挂了电话,阳一一掩住脸,沉思片刻,又给袁缘打去电话:“宝贝,妈妈这周末不能过来了。再等妈妈半个月好不好?” 小姑娘一向活泼爱俏却也温顺乖巧,听到后只闷闷地说了声:“知道了,妈妈要想袁缘呐。妈妈再见,不要太辛苦了。” 听得阳一一阵阵心疼。 可是没办法。 既然借黄明提点她和平共处,就证明了他已经耐不住了,越接近收尾越危险,她要杜绝一切暴露袁缘行踪的可能。 开车回到袁家的时候,正好在车库遇到准备出门的袁凤栖,他玩着车钥匙,站在自己的布加迪前面悠闲自得地看着她:“侄儿媳妇儿,不要命也要替死了的老公报仇?啧啧,我这辈子怎么就没这个福气,以后死了哪儿来这么个美人儿替我守身如玉地着急啊。” 他和北京那边交往的广,说话里也带着京腔,而阳一一现在听到京腔就浑身冒火,于是冷冷地说:“那我诚心祝你不要死的太难看。” “谢了。”袁凤栖眯起眼睛笑的危险又意味不明,大手一晃,将抛起来的车钥匙接住,拉开车门坐了上去,发动之后轮胎碾压着塑胶地嘎吱一声从阳一一身边开走,留着被车灯晃到眼花的她站在空旷的地下车库里怔怔发着神。 如果不是袁凤栖那栋小别墅内外太多打手,她倒真不介意趁着他外出,去看看里面什么样子。 当晚入睡有些困难,前半夜梦到了袁深,车祸的一幕幕和他变了形的带血面容不停在她面前反复出现,一身冷汗地从床上惊醒,垂着头歇了好久才平静下来,服了片药再度睡着,却又梦到了纪离。 这个梦没有什么特定的情节,只是好像一直在看着他那双温柔又深不可测的眼睛,如被暖暖的温泉水包围,就这样一点点被磨去棱角和意志,不想再前行,不想再打拼,就这样,一动不动,一辈子。 醒来才觉得荒唐。 她居然因为这样不切实际的 梦而睡过了时间。 可在衣帽间换衣服的时候,又纵容自己开始想他的传闻。 自己也入了这个圈子,倒不用什么打探就能知道他很多消息。 他当然没有出家,依旧在商场厮杀,少了辛家束缚的他真正成为一个无所不能的传奇。 只是……都要40岁了还没有结婚,身边也再没有女伴。 所以和他叱咤商界的精明与果敢一起传出的,是他早年太荒唐用坏了身子再也“不能”的小道消息。 壮了多少名媛的春梦又破灭了多少人的希望。 换好一袭黑白长裙的阳一一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再长长地阖上双眸,转身走了。 ** 接下来几天她对公司的事情已经不太上心,全部精神都放在了找袁凤栖和袁深被杀之间的证据上。 进展刚有,阿杰明明给她说已经找到了直接负责联络的人和杀掉司机的杀手,正在调查上家,可今天却又突然给她电话说:”阳小姐,这生意我不做了,你的钱我全退给你而且按照合同退双倍。” 阳一一正要发火,又听见他说:“我老婆怀孕了,对不起阳小姐,我不能……” 话已不必说完,连阿杰这种在暗探圈子混了多年的人都因为顾虑而不做,就说明真的受到了莫大的威胁。 她总不能让他冒着他老婆有一天会和她一样独自带大孩子的危险来做事。 她想找袁凤栖直接摊牌,看能不能炸出什么来当证据,因而一路上都在想些虚张声势的说辞,冷不丁地在袁家大花园里险些碾上袁家某个小女孩儿养的兔子。 猛然刹住车,再下车去安抚小女孩儿的情绪。 看到这般大小的小姑娘就想到袁缘,因而分外耐心的同时又有些伤感。 而小女孩儿对眼前这个漂亮阿姨也很有好感,抱起安然无恙的兔子就往她凑过来让她摸。 阳一一礼貌地伸手摸摸那温顺可爱的白兔头顶,却突然想到一周前黄明的话。 兔子被逼急了也是会咬人的…… 兔子…… 心里晃过什么感觉,像是一下子就要抓住却又从手里逃走。 而就在此时,她手机突然响了,震碎了她的思绪。 她回到车里,发现显示的是未知号码,稍有疑惑便接起来:“喂。” 随后她正闲 淡看着车前小女孩儿在女佣的带领下往旁边让开的瞳仁蓦地紧缩……丢开手机,急速倒车掉头冲出了袁家大宅。 电话那头那个如蛇一般的男人的声音不停地缠上来,令她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和冷汗—— “袁缘在我手里面,想要女儿的话就马上来北京。不要报警不要告诉任何人并且甩掉你的保镖,你的所有行踪还有电话内容我都有办法知道,不信的话你可以试试。不过如果行差踏错你就不用来了,等着收你宝贝女儿的尸体吧……” 随后手机更是收到一条彩信,是袁缘嘴巴里塞着手帕,大眼睛眼泪汪汪惊恐望着镜头的样子,看到照片的一瞬间,阳一一的心快要痛到死掉。 在m市整整绕了两个圈才将阳祎安排的保镖甩开,她相信那些保镖一定也察觉到了不对劲,会帮她联络阳祎,因而倒不担心他们毫不知情。而自己买了机票后,他们也能知道她去了什么地方又该如何安排…… 飞机上的一个半小时,阳一一简直如坐针毡。 而问题也是一个接一个的冒出来。 果然是有本事的人,不光找到了袁缘,还可以将所有保镖保姆放倒把孩子绑走。 而袁缘究竟失踪了多久能让他绑到北京…… 开车从m市到北京要15个小时,火车一天一趟特快四趟普快也至少是15个小时,太花时间。那必然是帮袁缘伪造了身份才能带着她坐飞机。或者是其实他们也还没有到,那阳祎能不能反应过来在各个地方设人堵截? 下了飞机,刚把手机打开,阳一一果然又接到那人电话,可告诉她的却是让她立马去汽车客运站坐长途大巴到河北。 先是石家庄,随后是唐山、邢台、秦皇岛。接下来的整整三天,绑匪像是在逗她一般任焦虑不堪的她在河北绕圈子,虽然说只要手机有信号,她的行踪就可以被阳祎确认。但绑匪故意绕这么大圈子拖延时间,也许也能乱掉阳祎他们的布置。 另外,阳一一也知道有两人一直跟着自己,她现在同样成了被半绑架的状态。她不敢轻举妄动甩掉这两人,也没办法甩掉,只能希望尽量拖延时间让阳祎他们可以找到办法解决他们,即使不知道这两人如果突然消失,绑匪会不会对袁缘不利……而在百般纠结的同时,她还是只能硬着头皮被指使,再想其他办法给阳祎留下线索。 最后又回到邢台,绑匪让她去到一个没有信号的山区,阳一一便知道到时间了。跟着她的那两个 人终于走到明面上,逼近她将她打晕,并把她的包丢在了这里。 阳一一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而醒来的时候手脚被缚在身下的椅子上、眼前蒙着黑布无法视物也让她确认不了身在何方。嘴巴倒是自由的,因而她尽力活动了下僵硬的脖子,轻轻咳了两声来纾解似火烧过般干燥的嗓子。 刚咳完,嘴边便触及到矿泉水瓶子,喂她水的人动作生猛,一大股水流顺着未闭的齿缝灌了进来,还有一大部分随着下巴流在了衣服上。她呛得死去活来,可却随着有一只手捏上了她胸部,缓而用劲地把玩着。 阳一一没法躲开,只能忍着心里的恶心在咳完之后问:“袁缘呢?” “你是想让她亲眼看看自己的妈咪是怎样被绑在椅子上任人□到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这个提议倒也不错……” 依旧是那个似蛇一般的男声,但阳一一已经能够确认这不是他原本的声音:“袁青……居然真的是你!” “兔子急了也会咬人”,这分明是黄明不知出于什么心理的提示呀。以往看着温驯无害的人,才是真正的幕后黑手。何况袁青比袁深小一岁半,恰好是属兔的。 “哦,被你发现了,倒真不完全是个花瓶,”袁青恢复本来的声线,两只手指夹住阳一一左边的乳|尖,缓缓摩挲,又冲不知哪儿喊了一声,“把小姑娘带过来。” “无耻!”阳一一怒骂。 袁青一颗颗解开正浑身颤抖的她胸前的扣子,阴森森笑着说:“对啊,被逼到绝路还需要什么耻辱感?倒是让你尝尝绝路上无助的感觉让我……十分兴奋。” “你为什么……”阳一一还没有问出来,便听到门吱呀的暗响,随着是袁缘不敢确认的弱小声音:“妈妈?” 阳一一听到这声呼唤,刹那间是真的快哭了,百感交集之中问依旧没有停手的袁青:“你究竟想要什么?” “现在问我?”袁青终于收回手去,几声脚步声之后,似乎是将袁缘牵了过来,随着那不算稳健的跟着他一起的脚步声后,阳一一感觉到脸上有软糯的触觉,是袁缘的小手在小心翼翼擦拭她的眼泪,随后小姑娘又是一声痛呼:“叔叔,疼!别捏我的手!” “袁缘……”阳一一真的快疯了,忙又问袁青,“袁青你究竟想要什么!?” “想要你呀,”袁青呵呵一笑,取代袁缘的手,粗粝的指腹轻悄地拭上她的脸,“袁深的一切都该是我的,你也一样。” “变态!”阳一一侧脸避开。 “当然,如果不变态,怎么能在明明有更大动机的情况下,让你认为凤栖更像是凶手?”袁青捏住她下巴不容她闪避,“不过嫂子,你也得小心袁凤栖,他野心可的确是不小,不然怎么会故意增大自己的嫌疑,让你对我疏于防范呢?哦,不对,你应该也没法活着回去防备他了。” “你怎么会甘愿做他的垫脚石!?你杀了我,他就真正得逞了!”阳一一冲他吼道,希望能借他那点卑劣的变态心理将他骂醒。 可惜袁青的变态已经超过了阳一一的预计:“无论我成不成全他,你都不会放过我对不对?即使我今天将你放了,你知道是我杀了袁深,难道还会饶我一死?如果这样的话,我为什么要放过你?如果我得不到那一切,你和你的情人也不能得到。” “情人……?”阳一一恍然大悟,“是纪离逼得你无路可走?” “哦,原来你真的不知道啊,害的我虚虚实实的不敢确定……”袁青轻轻嗟叹一声,“你那位情人不惜赔上自己身家也要害我一无所有,是不是算准了最后你得到一切后会好好补偿他?” 阳一一有瞬间的失言,心绪起伏之间回复意识,慢慢地回:“我跟他没有半分关系。” “是吗?可是他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知道我从他严密监控下逃走还绑了你跟你女儿,真是令他挫败不已,啧啧,听到他那慌张的声音,好像在他手上输掉上百个亿也不算什么了。”袁青的声音低低回回,偶尔转折处会有一些粗噶,却原本是很有魅力的声音,可惜如此变态令人生厌。 “你输掉上百个亿?你爸知道吗?袁家……”阳一一突然明白了,袁青一定借了高利贷投资失败,看样子是没办法通过原本很简单的考验继任袁家下一任家主……上百个亿,即使袁鼎铭肯帮自己儿子赔,账面上也很难作假到如此程度,何况如果袁鼎钧早防备着自己的二弟和侄儿,即使不能当面揪出他们是杀自己儿子的凶手,也断不会任他们这样瞒天过海继任袁家家产。 而袁青也没有搭她话,只神色阴鸷地看了看表,再自顾自地说:“计算中他至少还有半个小时才能到,跟我来一场末日狂欢,如何?” “你……快停下!”感觉到他的手再次袭上,阳一一由心底感觉到恐惧与恶心,不自发地颤抖,而身旁还有袁缘微弱又惊慌的呼唤,她咬了牙齿,“至少……不要让我女儿看到……” “反正她也活不 成,这四周我埋了炸弹,没人可以活着出去,我要你们……全部给我陪葬!怎样!?反正我死了也算给袁深报仇了对不对!?哈哈哈哈……”袁青冷哼一声之后,阴森森说完,又开始朗声大笑。 阳一一终于肯承认身边这一向看着儒雅斯文的人其实彻彻底底是个疯子,可不管如何,即使是她和袁缘都没办法捱过这劫,她也不能在此刻自暴自弃,于是依旧咬紧齿端,缓声劝:“为了袁缘,我愿意不给袁深报仇,放过你,另外你欠下的债,我会说是我设计陷害,之后我来接受处置……你又何必?” “呵,你以为我会信你!?”袁青轻轻嗤笑着,“罢了吧,你这女人,我今天将你们绑来这里就彻底断了所有活着回去的念头。不过我也看出你是真爱你女儿,这样吧,我现在把她绑到爆炸点旁边,让她最早被炸得粉身碎骨不用受烈火烧身的痛苦怎么样?” “袁青你这个王八蛋!”阳一一已经咬碎了牙齿,如果此刻她不是毫无行动能力一定跟袁青这疯子拼了! “嘘,”袁青轻轻呼出口气,“别吓着小姑娘,我现在就带她过去。哦,我也会蒙上她眼睛,所以等会儿我们之间的事,你可要忍着点别叫的太大声呀,哈哈哈哈。” 在他猖狂的笑声里,阳一一却告诉自己一定要冷静…… 即使袁青是被逼急了所以使了浑身解数来想要报复,她也不信他能胜过阳祎他们……何况还有纪离…… 纪离……他是否知道炸弹的事? 等他来了,自己要怎么配合他解决眼前的事呢? 还是他一来,袁青就会引爆炸药同归于尽? 不会……不会的……依这变态的心理,他一定会如此刻一样,先折辱纪离并泄愤……这是所谓末日狂欢的心理,他不会让纪离这么轻易的死去。 那她要怎么拖延时间呢……不能让他真的侵犯自己…… 感觉到袁青又一度走近自己,阳一一屏紧了呼吸。 “真是完美的艺术品,让人想作画呢。”袁青轻轻摸上她已经大部分袒露在外的胸,啧啧赞叹。 阳一一冷笑着激他:“那你画啊,我倒想看看像你这样内心肮脏的人能画出什么好作品来……” “我内心肮脏?那也是被袁深逼的!你以为袁深是什么好东西?凭什么他什么都不做就能赢得全家人的关心,而且他还不屑?我拼尽了力气都得不到的东西,他凭什么不屑?” “……你跟我其实真是相似的人,”阳一一苦苦地一弯唇角,为拖延时间,耐心细致地劝,“老是计较自己没有得到的,忘了自己已经得到的。这个世界本来是公平的,袁深他不是不屑,而是目标不同,你对他所在乎的东西不是同样不屑吗?袁青你想想是不是这样?” 袁青沉默了许久,最后终于冷哼一声:“你少试图迷惑我,不管怎样,至少如今你不能再改变我任何决定!”袁青伸手扒开她全部衬衣,嗓音又恢复到阴测测的样子,“还有25分钟,似乎不够在你情人来之前结束了呀……” “谁来之前就结束了?哟,二堂侄好兴致,真是十分不错……” 阳一一正在绞尽脑汁快要黔驴技穷之时,突然听到这个似笑非笑的声音,当真是百感交集,因为实在不知这人算友算敌…… 袁青显然也没料到袁凤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一下子收手,声音里也带着惊慌:“你怎么会来!?” “啊,二堂侄你难道不知道北京这么一圈儿都是叔叔我的势力范围吗?”袁凤栖声音悠闲至极,带着慢吞吞的戏弄。 “外面的……”袁青声音十分不畅。 “你问你手下那些人呀,都被我拿来试我新搞的麻醉枪了呀,还有你的炸弹,我觉得高温天放着有些危险于是也随手拆了……”袁凤栖拍了拍手,像要拍去上面的尘土一样,说着说着又转了语气,“诶,我说,别闲聊了,你不是要……嘿嘿……继续继续啊,我在旁边看看,学学。咦,这小姑娘是谁?看上去挺可爱啊,干嘛绑着还蒙着眼睛……” 袁青拉尖了嗓子嘶喊:“你别碰她!” “为啥?你不会等会儿还打算对这小姑娘做什么吧?这么重口味?”袁凤栖愣愣的问,又仿佛明白了什么似的长叹一声,“唉,我说别小气,我没这个癖好,只是想看看小姑娘长什么样子再说,哇,真漂亮的眼睛,不过好像谁……像谁呢?哦,像我的大堂侄袁深。来,给我抱抱。” 袁凤栖这仿若旅游串门似的闲适自得彻底惹毛了袁青:“袁凤栖你究竟来做什么!?” “围观?看好戏?打酱油?”袁凤栖语带思索地连着丢出三个反问,最后却笑出来,“反正不会打扰你打算做的事,我让你继续了的呀。怎么?有我围观着做不下去了?我还以为你变态程度能有我半分皮毛,结果太不能入眼。那我也把眼睛蒙起来怎么样?或者我把小姑娘带出去?” 阳一一知道自己如果在这 个时候笑的确是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了,但袁凤栖以往那让她厌恶的贱相此刻真的让她无比欢喜……何况他既然解决了门外的人和炸弹,应该就是帮自己的吧? “你别走!袁凤栖你站住!不然我开枪了!” “哦,堂侄你好凶,叔叔真怕……不过你以为就你一个人有枪吗?”袁凤栖回头,语气渐冷,而阳一一看不到的是,此时在袁凤栖让开视线的仓库门口,出现了一个英挺又清俊的身影…… 他逆着光线,不动声色地站在那里,手里的枪看似随意却又精准无比地对着袁青…… 袁青在发现纪离的同时,手上的枪迅速的抵在阳一一眉心,瞪了袁凤栖一眼再冷冷看向纪离:“原来你们俩搞一起去了!算我失算!但是纪离,只要握着阳一一的性命,我就还不算输!把枪放下丢过来!不然我死之前,一定拉你女人陪葬!” 阳一一从听到“纪离”名字两个字开始,整个人就僵住了…… 不是至少半小时吗?这最多一刻钟,他究竟是从哪里赶来的…… “快放下!丢过来!”袁青还在催促纪离。 纪离看了袁青片刻,又落到正急促喘息着的阳一一身上,目光一痛,便丢开了枪。 在枪落地的同时,阳一一的心便被揪紧,何况她迅速感觉到眉心的枪离开,而枪声就在此刻响起,接连两声,传来纪离的闷哼和袁青的痛呼!而袁青的温热的血更是还溅了她一脸。 阳一一心口剧痛,眼前不能视物真是让她从心底抓狂,关怀破口而出:”纪离你怎么样了!?” “我没事……”纪离看了眼被枪射中的左手臂,唇边勾出一点惨淡的笑来,眸色里却染上痛恨与阴霾,按住伤口前行几步拾起枪,对准右胸被射中正躺在地上哀嚎不已的袁青,却被袁凤栖拦住:“别杀他,最近警方本来也在调查他,你杀了平白惹祸上身,还便宜了他。” 袁凤栖一边说着一边上前,使劲踹了袁青几脚,脸上的笑十足阴凉,虽然脚上力道极重,声音却无比温柔:“不好意思,忘了告诉二堂侄你,叔叔我也有枪。你怎么那么傻会把注意力全部放在纪离身上呢?看来不光变态没有我几分皮毛,智商更是下乘!嗳嗳,我说堂侄你别昏啊!昏了多没意思?哦,纪离,你别管这边,去照顾你女人,我来报个警再布置一下现场……” “妈妈!”袁缘的一声呼唤更让纪离念起了更重要的事,仿佛是不忍或者是迟疑甚至是怯懦,他缓 缓将目光落到此时依旧被绑在椅子上的阳一一身上,看着她的女儿正抱着她放声大哭,而她虽还那么狼狈,却语声柔和低低地劝:“没事了,宝贝,没事了,妈妈在这里……不哭,把妈妈解开好不好?” 袁缘重重地应声,绕到椅子背后,抬手想去解那对她来说看起来实在有些困难的绳子,却见刚刚那个中枪的叔叔垂着受伤的手臂缓步走过来。 鲜血浸透了他半边的麻灰色衬衣,还在不停顺着指尖往下坠,可他目光却只是直直地落在她妈妈的身上,里面的感情太复杂,她看不太懂,却觉得最直观的感受是温柔…… 他走到她们面前,蹲下来,望向她,顿了顿才轻柔地说:“我来,可以吗?” 之前妈妈和阿姨都教过她不要相信陌生人,可袁缘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很信任眼前这个温柔又好看的叔叔,虽然他有些太瘦了,似乎不如刚刚解开她绳子又牵着她手现在却正在揍人的叔叔耀眼,却更让她想依赖…… 于是愣愣地让到了一边。 任这个叔叔松开手上本按着止血的伤口四周,仔细又谨慎地结着妈妈手上的绳子,那神色近乎是虔诚的,虽然他的血把那麻绳也全给浸透了…… 阳一一此时心中满是酸涩,从听见他问袁缘那句话开始……她就陷入了这种凶猛又缱绻的情绪之中…… 于是他解绳子的时间变得格外漫长…… 漫长的像天荒地老一样。 手恢复自由的瞬间,阳一一立马就想去揭开蒙着自己眼睛的黑布,却发现根本酸麻无力抬不起来,于是还是他,帮她解开。 在他指腹不经意触及自己面颊的时候,那久远的熟悉感,令她近乎落下泪来。 眼前突如其来的光线让人极不适应,她狠狠地闭眼,再不能忍受地睁开,对准他的方向,却依旧只能看清他模糊的轮廓……隐约是更瘦削的,带着些时光侵蚀的沧桑。 没有谁会永远不变老……在视线恢复清晰的时候,她尽全力抬起手,抚上他眼角的细纹,然后双手捧着他的脸,隐约觉得自己该说些什么,可开口却又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纪离……纪离……纪离…… 只有心头的呼唤在排山倒海的震撼里一声比一声清晰。 她对他的爱情,依旧只有在心里,才敢那么放肆…… 纪离凝视着她通红的双眸,刚要勾起笑容,却突然听到袁凤栖的急喊: ☆、番外 1.凤栖何欢 纪离醒来之后几天。 公安那边已经对这次的案件定性为恶性的绑架勒索兼枪击案未遂,纪离和袁凤栖的枪都是从袁青外面的小喽啰手上搜的,枪号什么的也和袁青之前通过黑市买的一批枪的记录吻合,又有神秘人提交了袁青谋杀袁深的诸多铁证,袁青以多项罪名被提起公诉,后来被判了死刑立即执行,案子就此结了。 袁鼎铭不知道是真的提前不知道还是为了自保,从袁青案发后便如晴天霹雳受了莫大刺激,一直卧床不起,还搬到了山里去养病。 袁鼎钧则来找了阳一一,兑现了还她自由的约定,并说把她现在经营着的这家公司送给她,阳一一连忙推辞,称她根本无法胜任,应该物归原主。 袁鼎钧看出她的坚定,也不再勉强,走之前又蹲下抱了抱袁缘。袁缘冲他笑的特别甜:“爷爷。” “以后常来看爷爷,知道吗?”袁鼎钧爱怜地看着袁缘,摸了摸她头顶。 袁缘点头如捣蒜,又不忘说:“爷爷,我喜欢吃上次倩姑妈买的那种软糖。” 袁鼎钧愣了愣,转而大笑:“好,爷爷和倩姑妈以后时时备好那软糖等着袁缘来。” 等袁鼎钧走后,袁缘去牵阳一一的手:“妈妈,我们也带着软糖去看纪叔叔好不好?上次见他,觉得他好不开心的样子,吃了糖会快乐些,而且妈妈不是说吃了糖可以长胖吗?叔叔好瘦……” 阳一一站在那里愣了会儿,才牵起袁缘的手说,“好,我们去看看他。但是叔叔现在还不能吃糖,对伤口恢复不好,袁缘留着下次一起给他吃好不好?” 见袁缘点头,阳一一微微一笑,让陈伯备车去了。 在病房外面,和许久不见的阿谦打过招呼,寒暄几句,转眼就隔着玻璃窗看到纪离正在看文件,她轻轻叹了声,牵着袁缘推开了病房的门。 袁缘刚对上纪离怔然过后浸上惊喜的视线就丢开阳一一的手,蹦蹦跳跳地跑进去,笑着喊:“纪叔叔,你好点没有?” “离纪叔叔远点,”阳一一看的皱眉,“小心把他伤口又弄裂。” “没事,”纪离看着袁缘,微微笑出来,又抬起右手招她过去,“这边来,叔叔左手受伤了,不能动。” 袁缘立马从床尾绕过去,蹦到他右手边,环住他小臂,亲昵地说:“叔叔,谢谢你。” “不客气。”纪离温柔地顺顺她 刘海。虽然看着袁缘时,感情依旧复杂,可总的来说,心里的温情还是压过了其他。 袁缘又抬起头冲他笑笑:“妈妈说叔叔伤口没好还不能吃糖,等叔叔好了,袁缘带糖来给你吃好不好?” “好。”纪离轻声答应。 阳一一站在几步外看着两人的互动,若有所思或者是干脆走神,就一直没有说话。直到身后的门被有节奏地敲响,阳一一回眸,只见袁凤栖正姿态随意又潇洒地站在门口,懒洋洋地问:“没打扰你们一家三口吧,嫂子?” 阳一一眸光冷冷闪烁着:“谁是你嫂子?” “嫂子你怎么这样对你的救命恩人呢?合法吗?”袁凤栖稍稍皱眉,唇边却是漫不经心的笑容。 “我不是你嫂子。”阳一一硬声硬气地再说了一遍。 “不是嫂子的话,”袁凤栖似笑非笑地看了眼纪离,“那你可得继续喊我叔叔了。” 阳一一张口就来:“哦,叔叔。” 袁凤栖大受打击,还没说话,袁缘就已经从病床边跑过来,清脆有力地说:“妈妈喊叔叔的话,我就得喊你爷爷!” 袁凤栖愣了半拍,醒悟过来后弯腰把袁缘一把抱起,“哎哟我的乖孙子诶。” 阳一一看的皱眉不已,伸了伸手想接回袁缘又被袁凤栖视若无睹地避开,好在纪离开口:“十一,你能不能带袁缘先出去等我一会儿,我和凤四有点话说。” 阳一一回头看了纪离一眼,然后点头应了声:“嗯。” 袁凤栖听纪离这样说了,在阳一一再接手的时候,便将咯咯直笑的袁缘交回她怀里:“侄儿媳妇,抱紧我侄孙女。” 阳一一静而冷地看了他一眼,径直越过他出去了。 等她掩上门后,袁凤栖稍微收敛了一点脸上浪荡的表情,却依旧懒散随意,他步步走向病床边,悠悠问一声:“好点没?” “托你的福,还没死。”纪离微微勾起唇角,眼神却另有深意地平缓放在袁凤栖面上。 袁凤栖收到那眼神背后的意思,顿了顿,才在沙发上坐下来,大喇喇翘起二郎腿:“你猜出来了?” 纪离轻笑了声:“是你把袁缘藏身的地方泄露给袁青,之后也是你一而再再而三乱掉阳祎的判断,假装和我单枪匹马上门救人,最后还是你,故意给了袁青反击之力,让他拿到那把枪开枪瞄准袁缘……凤四,你究竟想要什么?” “趁乱得利啊。你不是最懂我才来找我合作的?袁家迟早是我的,我也帮你故意把阳一一的注意力吸引到我身上,来确保她不会在你收网之前惹怒袁青,不是很好吗?”袁凤栖选了个更舒服的角度靠上沙发,微笑着看向纪离,“至于纵容袁青绑架那小家伙就是为了逼袁青自寻死路,他那些京冀这带的朋友都是我介绍给他的,他怎么可能翻出我的手掌心?乱掉阳祎的阵脚,是因为我不想救人那会儿出现阳家的人,你知道的,即使我立功再大,如果显出和阳家有匪浅的关系,袁家那群老头也不会重视我。而最后那一下嘛……我只是想顺手帮帮你呀,我当时很好奇袁青要是有力气的话,会捡起那把枪对准谁呢?对准你,肯定打不中;对准阳一一,你去救她也算英雄救美扬名立万对不对?而要是他稍微狠一点,可以解决那小拖油瓶,不也算为你扫清障碍吗?谁料到你那么英勇居然扑去救死去的情敌留下的女儿,我靠,真是让我刮目相看。” 纪离听完只轻声给了三个字总结:“过分了。” “我知道啊,可我有时候也控制不住自己这一身的黑暗与暴虐,仿佛一天不见到鲜血,这天就不算完整的……”袁凤栖微垂眼睫,说的虽是自讽又是堂而皇之理所应当,半晌,才倏地一笑,“好在,现在也算各得其所,袁青被抓,袁鼎铭疯了,乱掉的袁家逐渐开始依赖轻松解决掉那笔烂帐的我,令我离成为袁家掌门人又近了一步。而你,最终也可以抱得美人归。” 纪离笑着摇了摇头,“还早得很呢……” “有志者事竟成,安心。”袁凤栖连宽慰人都宽慰的懒洋洋的。 “还真难得从你嘴里听到句好话。”纪离稍稍勾起唇角。 “不过老实说,你是不是在担心要是被嫂子知道了,会怪你?要不要我先去找她自首坦白错误?反正她觉得我是个贱人,不会怀疑我能做出这种事……”袁凤栖噙着邪肆的笑容说完,突然又皱了下眉,“对了,纪离你说刚刚嫂子这么冷的态度,会不会也是已经知道了?” “应该不是,”纪离摇头,又笑了:“她对你那么冷的态度,多半还是因为你太贱。” 袁凤栖笑的张狂:“贱人活的长啊。”他总能让袁家在他手上,展现出完全不同的另一面,再不至于虽然势大,却处处被阳家压着。他期待已久的和阳祎的较量,大概,快了吧。 眼见他起身往门外走去,纪离突然道:“等好了,请你去何欢那里吃顿饭。” “何欢 ?”袁凤栖眼中瞳仁微缩,墨色一撞,却不像是除了邪恶之外多大的情绪,“不稀罕。你都看不上的,我会感兴趣?”他拉开病房的门,看着长椅上正和阿谦一起逗着袁缘的阳一一,待对上她的视线后,才坏心眼地勾起唇角,不轻不重地说,“比起何欢,我倒是对嫂子……的弟弟更感兴趣,阳十三也可算是个尤物了。” 阳一一闻言,站起身走过来,冷冷骂了句:“贱人。”再目不回视地走进了病房。 袁缘有样学样地跟着说了句“贱人”然后跑着追上了阳一一。 袁凤栖站在原地自嘲地笑笑,抬眼看向一脸温和谦逊的阿谦:“你也觉得我是个贱人?” 不待阿谦回答,他却已经若无其事懒散笑着,转身离开了。 ** 阳一一重新走进病房,却又有了种视线不知道该往什么地方放的感觉。 她知道纪离一直在看她,柔和又有攻击力的视线让她的脸逐渐滚烫,觉得该立即走了,可这样刚才就不该答应等他和袁凤栖聊完……那就该找些话来说,可说什么呢? 终于视线落在他床边有些散乱的文件夹上,走过去,瞟了一眼发现真的是公司那些事后,她叹了声气,“这个时候还看这些。” 纪离微笑:“已经丢手好多天了,现在好点便看看。” “不能交给其他人处理吗?”阳一一皱眉。 “其他人不行,我只放心交给一个人。” 他说完便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她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因而懊悔不已,便沉默装傻。 “你不愿接手也可以,我自己本来也能处理。”纪离重新抬手拾回一本,放在膝上,又似模似样地开始看起来。 因为他伤了肺,所以看几眼就会有声闷咳,阳一一眉头越皱越紧,“你……” “我怎么?”他抬头,眉目间又是熟悉的春风般的笑意。 “给我吧!”虽是答应了,但她显然在生气,可他的笑意却在俊脸上越陷越深,她气愤不已,一把抢过他身上的文件夹,又补充一句,“到你康复之前。” “好。”纪离自然答应。 “还有,亏本的话我不负责。” “好。” 袁缘在一边歪着脑袋看了他们俩半晌后,问:“你们在说什么?” “说会辛苦你妈妈帮叔叔一个忙。”纪离和煦的目光挪到她身上 ,蔼声说。 “那是应该的,”袁缘特别懂事,“因为你救了我呀,她应该报答你。” 纪离带着笑瞥向阳一一,那眼神的意思分明是:你教的好女儿。 阳一一也明白自己自作自受了,窘迫不已,可还没来得及说带着袁缘告辞,纪离却已经喊进来阿谦:“上次给袁缘买的那几套玩具和画板呢?” 阿谦似乎也很高兴看到现有的和谐场景,脸上那一贯公式化的笑都生动了些:“在车上,我马上去拿。” “有礼物!?”袁缘拍着手掌跳起来。 “嗯,等会儿袁缘就在这里玩好不好?叔叔跟你妈妈谈些事,”纪离缓声说完,又看向阳一一,“我给你大概说下公司的情况。” 阳一一看着袁缘兴致勃勃的样子,瞪了纪离一眼:“你肯定是有预谋的。” 纪离唇角上扬,轻松承认:“对,我就是有预谋的。”预谋要一点点跟你增多牵连,一点点把你骗回我身边。 2包养&xx记 阳一一这一代班就代了半年。 前一个月纪离住在医院,后来住到他在m市买的别墅。 虽然别墅离阳家很近,但阳一一去看他的频率也不多,往往是集团有什么突发状况要处理或者要做什么重大决策的时候,她这个阳总才会去请示纪董…… 每次白天去总逮着他在花园晒太阳。 这天又是。 阳一一连加了一周的班才搞定的投资计划,马上要上董事会了,给他打电话打得座机都快崩溃了也没人接,这是他一贯惯用的伎俩,大概就为了让她不得不跑这一趟去看看他。 她气得着魔,下楼开着车就往他家里冲。 管家开了门后,她轻车熟路地就往后花园冲。 果然看到他悠闲地躺在躺椅上,闭目养神,长腿边一支钓竿,正在钓自己喷泉水池里的鱼! 她真他妈没见过谁无聊、无耻到这种境地。 于是气势汹汹走过去“啪”地将计划书往他身上一摔,“老子不干了!” “好疼……”纪离捂着胸口伤处,皱眉□。 阳一一霸气坐在另一张躺椅上,虎视眈眈瞪着他,那表情已经代替了她要说的话:“你装,你继续装!” 纪离于是咳了两声,坐起来,温声提醒:“十一你这个坐姿不太像个女人。” “我他妈已经被你逼得不是个女人了!你他妈才像被老子包养的女人!”阳一一愤然一拍躺椅,那模样真的像是要吃人了。 “咳咳,”纪离没忍住笑,“这么严重?那说明你挺兑现诺言的啊……” “什么诺言?”阳一一眯眼,她怎么不记得什么诺言了。 纪离也微微眯起双眼,似在回忆般悠悠地说:“啊……我记得有人最开始相识的时候就说她那个时候没经济实力,但十年之后如果飞黄腾达就要包养我。现在算算也差不多十年了。” “我那个时候……”阳一一本来想狡辩,可突然忆起什么,又一次被愤怒填满,再度揭竿而起,起身冲到他面前:“你他妈还敢提那时候你算计我的事情,我掐死你。” 纪离依旧神情悠闲地任她没使力气地掐住自己脖子,只说噙着笑意的双眸静静地看着她,看的她自己就泄了脾气,正准备撤手,手腕就被他执住,稍一用力,她便失去平衡,跟他一起倒在了躺椅上,恰好趴在他怀里。 时值入冬,两人都穿着大衣,可阳一一还是觉得他怀抱的温度源源不断地透过衣服,灼烧着她的心脏,令之不停加速跳跃,于是稍一回神就忙不迭想起来,可腰却被他压住。 “纪离……”她开口的声音颤抖的如同哭腔。 “让我抱会儿,嗯?”他看着她,这么近的距离,呼吸都交织在一起,她明亮的双眸里只有自己。这样与世无争的感觉太过久远,令他多少梦里连眷恋回忆都是不敢。 阳一一僵了会儿,便顺着腰上的力度再度趴了下去,静静伏在他胸前,任自己的心跳和他的,慢慢的协调缠绕在一起。 “十一,”就这样过了不知多久,纪离才轻声开口,“答应我的报酬什么时候肯给我……” 阳一一脑中像是有碎冰被突然敲破,她明白他在问什么,可这几天加班忙的要死之时,她都会忽然想起,过两天圣诞就又到袁深的忌日。 她依旧没有过去心里那道坎,所以终究不能完全如他所愿。 “你先把公司拿回去,”她闭了闭眼之后,面无表情地回,“现在我忙的完全没办法,经期都不规律。” 她这么疏漠又直接地提到经期,让他觉得有些怪,可心疼还是占了上风,“我的错,明天董事会我就宣布重新接手公司,你在家好好休息。” “嗯,然后等时间差不多了,你我身体都更好些的时候… …”阳一一悄然掐了自己掌心一下,才漠然说出口,“我们就去把手术做了。” “手术……?”纪离短暂的迷蒙之后,终于明白她指的什么手术,于是将她从怀里推起一点,漆黑的双瞳锁住她的,“你想跟我去做试管婴儿?” “是。”阳一一承认自己胆子随着年纪一起变大。 他春水般的眸子像突然结了冰,松开抚在她肩膀的双手,任她自己起身站了起来,“原来你答应我的是这样。” 她不说话,静静站在原地,双手在身前互相拽着,垂着眸,神色冷清。 他恍然大悟,坐起身,扶着额头,低低地笑了,“是的,怪我,我只说要个孩子,却在幻想和期待其他。” 如果是年少时,她或许会顶撞他一句:“你本来就是的,是你自己不说你还要其他更多!” 可如今不会,哪怕心头情绪发酵翻涌,急需一个出口发泄,她也只是默默地咬住下唇,像早就计划好的不能改变的决定,冷静又坚决……只是怎么也不敢看他那透出狼狈的自讽模样…… 纪离当然宁愿她说话,也不要是这样的静肃,如在看他笑话的样子令他勃然大怒:“你走吧,我不要了。” 他果然是这样。 宁缺毋滥。 不可能接受如此可笑的妥协。 像他逼她做了多么天理不容的事情。 阳一一保持无声地一步步走出花园,虽然每一步都像走在尖刀利刃上,痛的穿骨。 第二天她没去公司,一直赖在床上躺着,连床都不想起,袁缘觉得很奇怪,便跑进她房间,爬上她床:“妈妈你今天不上班吗?” “嗯。”她懒懒地回答。 “我们去看纪叔叔吧!”袁缘每次说要去看纪叔叔都被阳一一以“忙”推脱,既然今天不上班,那就可以去看纪叔叔了啊。 “但是他要上班。”阳一一摸了摸袁缘的头发。 “纪叔叔是已经好了吗?” “嗯。” “那……”袁缘停了一会儿,看了她躺在床上的妈妈许久后,也跟着躺下来,钻进被子里,环着阳一一腰问,“纪叔叔会是爸爸吗?” 阳一一抚她头发的手僵住,浅浅地吸了口气后才回:“不会。” “为什么?我觉得纪叔叔很好啊,”袁缘有些不开心,“妈妈,我想要爸爸。” 阳一一在女儿软软的声音里更觉难受到喘不过气来,想了很久才回答:“袁缘,已经有很多人疼你,外公、爷爷、妈妈、姑妈、大舅舅、大舅妈、二舅妈、十三舅舅、阳光姨妈……那么多人都把你捧在手心上……” “可是他们都不是爸爸!”袁缘难得也闹起了小公主脾气,拍着床撑起来,眼睛红红地看着阳一一,“我想要爸爸!我要爸爸!我要爸爸!……” “可是你爸爸已经死了!死了就是再也不会回来了!你不会再有爸爸了!”在袁缘喋喋不休的重复与讨要里,阳一一忍无可忍的情绪终于找到了豁口,虽然她吼完便已后悔……尤其是袁缘在短暂的怔愣之后开始放声大哭。 “袁缘……宝贝……”她试着去抱小姑娘,却被挥开,袁缘响亮的哭声惊动了阳老爷,这些年又经历了许多而越发精力不济的他由佣人推着轮椅过来,忍不住问,“怎么了?袁缘从来很少哭的。” 阳一一解释不出口,便由着阳老爷长叹一声,抱着哭个不休的袁缘出去了。 阳一一觉得自己彻彻底底就是个失败者,重新倒回床上,蒙上被子,任眼泪浸湿了整个枕头。 她躺在床上整整两天,任谁来找她聊天谈谈都是不理,就连桑倚天都被她的冷漠打败,出来后对阳祎摊了摊手,几人痛定思痛之下,已经准备召唤阳光回来了。 可阳一一没多久却下了床,梳洗整齐还画了个妆,在众人的注视下堂而皇之地出了门,甚至还冲他们微笑了下:“我没事,不用担心。” 桑倚天挽着阳祎的手:“圣诞节诶,真的没事吗?” “我给纪离打个电话,”阳祎轻叹了声,又冲桑倚天宽慰地笑笑,“不过他多半已经守在墓园那边了。” 桑倚天垂着头,不知想起了什么,落在阳祎眼里,令他眸色微微一暗,但也什么都没说,揉了揉她头发,就进屋打电话去了。 阳一一去买花的时候,还顺便在隔壁超市买了两瓶红酒,到了袁深墓地已是傍晚,只有这里没有沿街那种热闹里又带着冷清的圣诞气息,安静又干净,阳一一心情终于稍稍平息。 拾阶而上,找到袁深,将原本那前面摆的鲜花挪了挪,空出片位子,把自己怀里的白菊摆上去,再席地而坐,打开两瓶红酒,拿起一瓶,与地上那瓶的瓶口碰了碰,说:“又好久不见,小袁,陪我喝一点吧。” 随着月亮升起,天空也开始飘着碎小的雪花。阳一一喝完一瓶 酒,又开始喝另一瓶,这时候她已经有些醉了,心情随着那雪花一起飘荡,轻声哼起“silentnight”,不知道哼到第几遍的时候,觉得面前罩下一片阴影。 阳一一抬头,隔着飞舞飘洒的雪花眯起眼睛打量眼前高大瘦削的男人,歪了歪脑袋说:“你穿黑大衣真的还挺好看的,以前特别喜欢看你穿……说起来我真是个女色狼呢,贪恋男色……” 纪离听得皱眉,蹲下来夺走她手里的酒瓶子,她争不过他,于是又痴痴的笑,戳着他脸说,“你还是不喜欢女人喝酒啊……可是我不怕你……现在不怕……” 纪离神色清冷地把她打横抱起,她身上冰凉的温度和浓重的酒气都令他再度蹙起眉头,一言不发地抱着她往山下走。 阳一一先是挣扎了一下,可实在头晕目眩的便也停下来,闭上眼睛,一路安静到他开车回到他家,他停好车,又复抱她去楼上。 “纪先生,您回来了,洗澡水早已经放好了,一直……”家里请的帮佣听见动静迎上来,看见这架势惊了一跳,慌忙噤声躲在了一边。 阳一一听见“洗澡水”三个字就睁开了眼,推着纪离胸口说:“我自己洗。” 纪离冷声地回:“让我给你洗我也没兴趣。” “咦,真如传言所说用坏了啊……”阳一一笑了声。 纪离眯眼看了看她,将她放在浴室门口转身就走。 可阳一一根本站不稳,刚一动就晕乎乎地往地上坐,纪离察觉到动静,在原地站了片刻,就转身回来,蹲下|身,本来又准备抱起她,却被她抓住大衣衣襟,闷声说:“纪离,别生我气好不好?不要生我的气……” 自认识以来,她从来就没有这么软弱地在他面前求过他,他几乎是回不过神来,于是停下动作,静静地听她说:“我知道我又作又别扭,可是我迈不过去那道坎……袁深他对我太好了,而我……却总是对他心怀愧疚。” “我对你不好吗?”纪离缓而冷地反问,“开始我是对你有所亏欠,可十一,你不能因为那些过去的事情否认我的全部,这么多年,我是如何过来的,你全部否认掉,对我其实也不公平。” “我知道……我知道,”阳一一重重地点头,“可你没明白我的意思,我为什么会对小袁愧疚,而对你一直心安理得……是因为我知道自己给不了小袁爱情,我没给他爱情做为回应……我现在之所以还抗拒和你在一起,还觉得自己一身的罪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