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诀蝶》 第1章 序 原不知是多少年前,依稀记得那些岁月中,人们为了追求各自不同的信念,在神州浩土之上展开各种尔虞我诈的斗争。 滚滚神州,风起云涌。有大能力者,凭借一身神通,移山平海;有大阴谋者,处心积虑,只为把玩天下于手掌之中;有大智慧者,高瞻远瞩,避乱世于山林,逍遥自得;有大愚大痴者,凭一己造化之力,欲拯救苍生…… 纵观人海,强者如林,英雄辈出,谁能亘古长存?于是讲究参造化,悟天道,晓阴阳,知昏晓。林林总总的修真门派如雨后春笋,纷纷林立于神州浩土。 有用人体抽魂炼魄提升修为,有用人精血炼制法宝,谓之旁门左道,亦称魔教。参造化之功,造福天下,谓之正道,亦称正派。有灵智开启,吸取天地精华,以千载修炼之功幻化成人的生灵,谓之妖,亦称妖孽。 天下生灵不计万千,神州浩土亦广大宽阔。东至东海之滨,西至冷月大江的发源之地,南至南海,北至极北冰原与飞重大山的边陲。魔教遍布在中原西北荒凉蛮荒之处;正道六大派,百祖山位于中原东北,仙访谷位于正北苦寒的飞重大山之中,封禅寺位于中原正东距离东海之滨较近,万宗堂位于中原东南丘陵之中距封禅寺较近,抚仙坞位于中原南方。至于正道六大派之首的神武山庄则从来不曾有人知道它在何方;妖之一族,历来幻化成人条件苛刻,修炼困难,倒无固定之所,出没常在一些人迹罕至的荒山、大江大河、灵气充足之地。 中原有两大河流,分别是:冷月大江,三千大河。冷月大江自西往东注入东海;三千大河自北往南注入南海。两大河流,水流湍急,水量充沛,支流甚多。雨季时节,多洪涝灾害,亏得正道人士施展大神通,常常为灾民排忧解难。 两大河流之中妖孽亦多,多为水怪。水怪聚集之地,常年瘴气弥漫,渔人不敢轻易尝试。两大河流纵横经过神州浩土,亦养育神州子民繁衍安息昌盛。 然而,在十五年前,曾有一场人间浩劫在冷月大江上决战。那时妖兽幻化成人,在人间腥风血雨。正魔两道放弃千年宿怨,共同联手对敌。一时间冷月大江之上,波涛滚滚,血腥弥天,就连在冷月大江之中生活的水怪都不得不举族外迁,场景简直就是一幅活生生的修罗地狱之图。 好在正魔两道不惜代价最终消灭了妖兽,保全了万千生灵。然而此战之后,正魔两道元气大伤,纷纷返回自己的洞天福地,养精蓄锐。十五年来各处相安无事,就是一些出来历练的正魔弟子相见,再也无往日拔刀相向的场面,多得是一眼而过。 正魔两道的和平相处,也为神州浩土之上的平凡之人赢得了十五年的稳定日子。然而苍狗白云,世事难料,十五年之后,神州浩土一场风云正在涌起。 记不清楚那场风云的起始,亦如记不清楚最后的末尾。只知道那场风云,那场浩劫,实非十五年前可以相比。 诸多杂事一一理来,倒是找到一个可以叙述此事的源头。这场风云浩劫虽不是从一个少年身上引起,但从此少年身上叙来,倒也能大致说清楚。 说起这个少年,来历倒也不小。他出身于中原东北部的百祖山。百祖山是天下正道六大派之一。百祖山连绵数百里,山峦耸立云霄,更兼山上五大阁风景秀丽,当真是神仙一流所在。 如今单说的这个少年便是百祖山上五大阁之一松原阁的弟子。松原阁上载满了各种松树,常年郁郁葱葱,松鼠一类生灵更是繁多。这一代阁主刘常青,励精图治,不仅自身修为甚高,便是松原阁也在他手上成为百祖山第一大阁。 然而,要说的这个少年虽然住在松原阁之上,却住在一处近年来人迹罕至的松风台上。松风台原本是松原阁景色秀美,人流众多的地方之一。但自从少年上来之后,近年来除了送饭给他的人之外,再无一人来过。 此时此刻,月寒霜冷,少年坐在了松风台的台阶之上。故事便从这里讲起…… 第2章 生命 百祖山,松原阁,松风台,夜凉如水。 松风如浪涛层层叠叠的涌来,那些松针在松风中一阵阵呼啸。月色清澈地淌在松风台边缘的青苔上,而从角亭上倾泻下来的月光则泼在了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身上。 少年双手抱膝,坐在角亭的阶梯上。他的身旁放着一把剑,一把看起来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松纹剑。松纹剑是百祖山五大阁之一松原阁的入门剑。这把剑已经伴随着他三年了。 三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照理他应该对这把剑有了很深的感情了!可他却痛恨他的这把剑,痛恨他自己! 他为什么痛恨这把剑,痛恨自己呢? 一个人为什么要痛恨了剑,才痛恨自己呢?又为什么不先痛恨了自己,再去痛恨别的呢?一个人是不是只有对自己失望到了极点,才会痛恨自己,痛恨别的呢? 这个少年只有十四五岁,这个年龄不应该自暴自弃的,因为他的人生或许还没起步,亦或他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松风阵阵袭来,少年抬头看了看对面的悬崖峭壁,那悬崖峭壁上长满了瘦骨嶙峋的松树。少年知道他师父把他留在松风台上练剑的原因。他师父把他带到松风台上时只留下了一句话给他:想一想千丈崖上的松树是如何活下来的? 千丈崖就是少年眼前这个不见底的悬崖。已经两年了,他在松风台上已经整整两年了。虽然他师父当年没有说要他在松风台上呆几年,可他明白,他师父是要他把百祖山入门的“拜祖四十九式”学会后,再下去。 少年苦笑了一声,别人用两个月就能手到擒来的“拜祖四十九式”,他却用了整整三年,而且三年来他也仅仅是会用而已,还没有达到融会贯通的地步。替他送饭的二师兄李毅在昨天则告诉了他,他们大师兄已经突破了百祖山的“耀祖八十一式”,成为百祖山五大阁年轻一代弟子中的第一人。而一同学习的师兄弟中,资质最差的二师兄李毅也已进入第三阶段“祭祖三十六式”的学习。 少年想到这些心不由沉重了起来。他想即使他融会贯通了“拜祖四十九式”,可他能轻松走下这松风台么?亦或他能走下这松风台,可当他看到师兄弟们早已不在同一个位置,他又该怎样? 他不想走下松风台一步,他怕!他真的很怕!他想就这样被松风台锁住一生,哪怕被世人遗忘都可以!不过这只是他的一厢情愿而已罢了。就在十天前,就在松风台上。一个刚入门不过半年时间的后辈弟子替生病的李毅给他送饭。当这个后辈弟子见到他的时候,仔细看了他一会,说:“师兄就是三年都没有练成入门招式的那个人?” 他当时正在吃饭,听完那话后他拿筷子的手竟然抖动了起来,他到嘴的饭菜再也没有咽下去。他抬起头看了看送饭的小师弟,很勉强的笑了笑,然后点了点头。那小师弟知道讲错了话,忙岔开话题。他随便找了个借口说吃饱了,就叫小师弟收了饭菜。那小师弟知道再待下去也是无趣,就收拾完走了。 松风台,千丈崖。这个地方是最好观到景色的地方。每天清晨可以看旭日东升,傍晚可以看暮阳晚落,这其间的氤氲变化,姹紫嫣红又岂是别人能享受的?更兼四季交替,万物轮回,数不尽的春晓冬雪,忙不迭的夏热秋凉。 可若一个人在这里背着负担已经呆了两年呢?如若两年里这个人一直都在重复着简单的四十九招剑式呢? 月色的亮已经不能点燃他眼里的任何希望了,他黯淡的眼神仿佛一潭死水,哪怕有松风都惊不起一点波澜。那柄睡着在台阶上的松纹剑,就像一直都在沉睡,没有醒过的样子。 千丈崖,虽说千丈,可到底谁知道它有多少丈?悠悠岁月在千丈崖上像雨淅沥了不知多少,又像月光在千丈崖上来回了多少日子,可就是没有人知道他有多深! 少年已经不知多时走到了千丈崖边,他看着寒气翻涌的深渊,不由得苦笑。 终于还是要结束自己的生命了么?终于还是要非走这一步不可么? 他深呼吸了一口气,只要他一跳下去就立刻能得到解脱,他再也不必背着这沉重的负担在继续生活。他前脚迈出了一步,这一步表示着他只有半只脚在崖边了。月光洒在他的脸上,苍白的像刚从棺材里睡了数十年初醒的样子。松涛声如出葬的丧音,呜咽哽塞!深渊底像坟墓,像野兽鲜红般的血盆大口,随时准备把他吞没! 他张开双臂,缓缓地闭上了眼睛,随时都可能像断了线的风筝,飘向那没有尽头的未来。那没有尽头的未来会是永生么?或许是毁灭罢了! 突然一声细弱蚊叫的叹息随风飘到了他的耳里。他打了一个冷噤,伸出去的脚也立即收了回来。他迅速转身看,却什么都没有看到。这一声叹息他太熟悉了,熟悉到到刻骨铭心。不连这一次他已听过了两次。 第一次听到这叹息的时候,是他学了一年“拜祖四十九式”在松原阁会武厅表演,仍只会前十招时,他师父刘常青转身入后堂时所留下的。那叹息虽然轻如尘埃,可他还是捕捉到了其中品尝得出的辛酸味。那时的他跪在地上,连头都不敢抬,眼泪却碎了满地的自尊! 第二次听到这叹息是在他师父刘常青送他到松风台时说完那一句:想一想千丈崖上的松树是如何活下来的?后,转身留下的。虽然当时松涛声一层叠过一层,可是刘常青那简短的一行叹息还是被他轻轻嗅到!那滋味,那场景,又岂是说忘记就忘记的! 现在他看着空荡荡的身后,不由一阵发呆! 为什么世间竟会有如此相同的叹息声?为什么这叹息声会让他感到惊慌失措? 他师父刚才来过么?这两年除了送饭的二师兄李毅和替李毅送过一顿饭的小师弟来过之外,他再也没有见到过其他人了。刚才是他的幻觉么? 他摇了摇头心里却想着:难道我还不想死,还要留恋着世间么?刚才是我自己怕死故意替自己找的一个理由么?他又抬头看了看四周,除了松涛声和倒在了地上的松影,哪里有半个人的影子! 他叹了口气自嘲道:“师父每年都会收几个弟子,恐怕现在早已将我忘记,哪里大半夜的还会到这里来看我”!说罢眼圈一红,又失落起来! 既然自己都已经多余了,又何必再成为别人的负担,累赘!想罢他又转身准备跳崖。就在他转身的这瞬间,他才发现深秋早已经不知不觉中来临。松风亭上的厚厚的松针上已结满了霜,连远处峭壁上的松树也一棵棵在月光下变成了银树,晶莹剔透! 他看着悬崖上突然美丽的世界,不由呼了一口气,白腾腾的雾气转瞬消失。他不是第一次看到这场景,只不过去年他没有仔细去看而已。银雾缭绕的松树配合着皎洁如水的月光,这是一个怎样的夜晚?这虽然谈不上是多浪漫的夜晚,但也绝不是一个适合自杀的夜晚! 他看着悬崖上一棵棵银松树,突然想起了他师父留给他的那句话:想一想千丈崖上的松树是如何活下来的? 千丈崖上的松树究竟是如何活下来的?这时他突然感觉到这问题他怎么也回答不出来,仿佛这个问题也在问:我究竟是如何活下来的? 我究竟是如何活下来的?十五年了,我是怎么活过来的?那悬崖上这些不知生存了多少年的松树又是如何活到今天的? 他感到很迷茫,迷茫到他无所适从!他不知道要不要继续跳崖?就在他迷茫的瞬间,那细若蚊叫的叹息又传到了他的耳中!他猛地转过身,还是什么都没有看到! 松涛依旧阵阵,月光依旧细流,可他却退回了悬崖,拿起了他厌倦了三年的松纹剑又舞了起来! 深秋从松林头上掠过,从悬崖边爬过,从松针丛里滚过,从月光身上粘过,从他那单薄的身影上狠狠地压过! 生命为什么这么缠人?为什么结束都有那么纠结? 少年拼命地舞着剑,可那不叫舞剑!那叫痉挛! 他的手每使出一招,仿佛就要了他的命!他使劲咬着牙,脸色在月光的照耀下无比的狞狰! 剑“哐啷”的一声撞到了台阶上!少年晕了过去,倒在了松风台前的厚厚青苔上!他的手脚在月光的铺盖下,不时地痉挛着! 松风阵阵刮过,冷而寒! 深秋,万物凋零的季节!生命也要随意凋零吗? 少年痉挛的身前,已经站了一个身穿青色长袍的中年人。他看了看痉挛着的少年,慢慢蹲下身,一只手从少年的额头拂过! 良久,少年的身体不再痉挛。呼吸也逐渐正常,甚至嘴里已经开始呓呓说语了。 他睡着了!竟然睡着了! 在深秋的松风和寒月中睡着了! 是不是他太累了? 青色长袍中年人,看了看睡着的少年,脸上一抹忧伤如同这月光一般从少年身上淌过! 第3章 下山 百祖山,百祖殿。 百祖殿是百祖山的五大阁议事的重要地方,也是百祖山掌门所在的地方。 此刻夜已到深处,百祖殿却灯火未熄。大殿外的月光爬满了窗户,在阵阵松涛声中,遍地摇滚。大殿内一排排的烛架上闪烁着困倦不堪的蜡烛。那些雄伟的柱子上面的金龙彩凤也耷拉下了白天里的威严,仿佛附在上面它们是迫不得已的。 对着走道一直走进去的正中央,汉白玉雕琢的台阶上面,案桌前,坐着一位五十左右的老人。之所以说是老人,是因为他的鬓角两面已经挂满了风霜,仿佛这风霜随时都可以凝结成冰,再化成雨,最后淅沥而下! 他案桌前的灯盏里的油也换过了三次。每次换之前他的徒弟张智都会心里暗暗地佩服。尽管张智也很困,但当他看到师父这样不辞劳苦的审视卷宗时,他还是打起了精神。 张智此刻站在大殿门外,只有他看见里面灯盏火势逐渐熄灭时,他才会进去替师父添灯。就在他准备进去替师父添第四次灯的时候,他身后传来了一道声音:“张师侄且去休息,待我来替掌门师兄添灯吧!” 张智忙回身看时,只见一个中年汉子青衣步履地走来。张智看到此人,连忙鞠躬作揖道:“参见二师叔!”这被张智称作“二师叔”的中年汉子微笑道:“师侄不必多礼!掌门师兄他还没有休息?” 张智回答道:“师父他从晚饭后就坐到现在了!” 青衣汉子看了看里面微弱的灯光,叹了口气道:“掌门师兄真是太不爱惜自己了!”说完,朝张智摆摆手道:“张师侄也一夜劳累,况且现在天已快亮,我正好有事找掌门师兄商量,这里就由我替你代劳吧。” 张智答了声谢,转身就走了下去。不过他有点郁闷:这松原阁刘常青师叔怎么在他不知不觉中就来到他的身后了呢?要知道其他四阁的师叔从来没有来到他身后而让他不知道的。当然有一个人除外,那就是他的师父,当今百祖山的掌门。 就在张智转身回去的这一瞬间,刘常青已经推开了百祖殿的朱红色大门。刘常青轻轻地走进去,在台阶下站立住了。他看着手拿卷宗的掌门师兄,心里也不由升起了敬佩之意。 突然大殿上的人放下了手中的卷宗,抬起头看了看下面一道向他看来的目光。四目相视,二人不由微微一笑。 刘常青向当今百祖山的掌门,他的大师兄周荣做了一揖道:“掌门师兄辛苦了!” 殿上的周荣忙起身道:“师弟不必多礼。快请坐。” 刘常青告了声谢,走上偏殿,坐在了平日他议事坐的地方。 周荣随即也坐了下去,他看了看刘常青道:“师弟此刻来找我,莫非有事?” 刘常青苦笑道:“还不是为了即将下山的事来跟掌门师兄商量商量。” 周荣皱眉道:“这件事不是已经商议妥当了吗?” 刘常青道:“此次下山,我恳请掌门师兄再让我带一个人。” 周荣笑道:“师弟若要多带一个人,何须问我,只管带去。况且此次有师弟亲自带队,再加上其余四派的高手,我想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刘常青叹了口气道:“师兄可知我要带的人是谁?” 周荣见自己这个一向厚道的师弟这样问,便知其中定然有隐情,但嘴里还是问道:“师弟要带何人?” 刘常青又轻叹了口气,目光却飘向了大殿之外,仿佛朝松风台上飘去。随即他又转过了头对周荣道:“我的徒弟,杨郎。” 杨郎这个名字仿佛有魔咒,就在刘常青刚说完,堂堂百祖山的掌门周荣就愣住了。 能让百祖山这个天下六大门派之一的掌门愣住的事不多吧?杨郎是什么人?他是一眼就能让人愣住的人吗? 良久,周荣才回过神来。他对着刘常青道:“师弟真要带他下山?” 刘常青点了点头。 周荣道:“可他连入门的招式都没有学好?”其实周荣想说的是:“可他三年连入门的招式都没有学好?”他故意略去了“三年”两个字。可即使他不说,作为杨郎师傅的刘常青会不明白么? 刘常青眼中飘过一抹惆怅,他对着周掌门道:“师兄可知,就在我来百祖殿之前的松风台上,杨郎就已经死过两次了。” 刘常青的声音不大,但他的话却如案台上,八角小鼎中,还在缭绕的香一般,久久不能散去。 有什么人可以死两次?是什么样的心可以“已死过两次”?什么样的人对自己的生命这么不爱惜,竟然一夜之间已死过两次? 大殿外,从松原阁上传来的松涛声越来越大。那些斑驳不定的月光也随着天色逐渐退去。 深秋在殿外的纸窗上添了一笔寒冷,殿内的那些终于撑不住的蜡烛,纷纷倒下,困得像醉汉一般,瘫做了一团。 天亮了。 包括张智在内,谁也不知道昨夜松原阁阁主刘常青跟掌门周荣谈了些什么。 但张智相信这样的事,可能会引起其他四阁的人注意的!因为很少有人大半夜来找掌门议事的! 百祖山的五大阁分别是:松原阁、听涛阁、梅骨阁、竹节阁、清风阁。每一阁都依山而建,且每一阁都至少占山五座之多。 百祖山的总阁百祖殿是跟松原阁连接在一处的,位于松原阁九座山峰间的第五座上。 松原阁以松林为主,常年都能看到青茂松树和听到那雄壮的松涛声。 听涛阁是以一条约百米长的瀑布而出名,那瀑布常年不断。住在听涛阁上的女弟子,时时都能听到滚滚的涛声。而瀑布下面是一个很大的塘子,塘子里面种满了荷花。 梅骨阁以梅花为主,无论白梅红梅,若到冬天,都争相竞开,毫不谦逊。梅骨阁每到冬季,大雪纷纷扬扬时,还会向各阁发出邀请,举行“梅花会友”大会。那时是梅骨阁最热闹的时候。 竹节阁以竹子泪竹而闻名。竹子如何有泪?只因风雨多情,在竹叶上留下了点点与斑斑。 竹节阁也是百祖山女弟子居住的地方。昔年百祖山竹节阁的创始人,皆因师太,因情悟道,因道入情,在竹节阁上自创了剑法:竹韵剑法。这套剑法后被收入百祖山镇山剑法行列。 清风阁是距离百祖殿最远的一个阁。它因山上多值花木,而招来许多蜂蝶,使得上面的女弟子难以静心修炼。后来不知在哪一代阁主时期,见女弟子流连于花木之间,无心修炼。大怒之下毁去花木,栽上了药材。 由于药材付出量大,那些不上进的女弟子便被罚去打里药木。从此清风阁上刮来的不是花香,而是淡淡的药香,淡淡如清风。清风阁由此得名。 松原阁,松风台上。 此刻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正努力地舞剑。他就是昨夜欲寻死的少年。只不过他现在还没有死,而且还非常用力的练剑。不过他舞剑的样子像抽搐一般,而且慢得让人看见都忍不住想上去踢他两脚! 太阳已过正午,松风像怕了这它一般,连一阵都不敢刮。少年身上的汗,像滚沙子般下着。他尽管很努力舞剑,可他手中的松纹剑仿佛还是没有睡醒一般,毫无生趣!也许他早已经见惯了松纹剑这样子,因此他毫不在意,继续舞着。 无论三年也好,三十年也罢。哪怕他这一生就只能学这“拜祖四十九式”,他也不会再放弃了。活着才会有希望。哪怕他跟别人已经不在同一个位置了! 突然他停了下来,他手中的松纹剑已经指向了一个人的咽喉,只要他稍再多使一点力,那人一定会立即倒下去。 他见到此人立即收剑,跪倒在地上,惶恐道:“师父在上,徒儿多有冒犯”! 来人正是他的师父刘常青,只听刘常青叹了口气,背负着双手,转身向松风台下走去。只留下一句话:“随我来!” 他心头突然间仿佛如雷轰了一般,他竟听到了那轻易不能捕捉到的的叹息。那叹息竟跟昨夜他听到的一模一样,连旋律都不会错一点的。 昨夜的那叹息真的是师父吗?昨夜师父真的来过?还是一切都是幻觉? 他抬起头,却看见刘常青正朝松风台下走去。他的心又突然猛烈地碰撞起来,他清晰地听到他师父对他说:“随我来!” “随我来”,刘常青,他的师父是朝着回松原阁的路走回去的。难道他也要回到松原阁去吗? 两年了,他几乎已经忘记了要走下了。他以为松风台将是他这一生的归宿。可他现在要走下去了。他的师父亲自来叫他下去了,亦如当年他师父亲自把他送上来一样。 可上来跟下去还一样么?或许他没有变,可别人呢? 上山容易,下山为什么就那么纠结? 他努力调整自己的情绪,拼命地克制自己的想法!他也很想如同上山时来的那一般自然地下山! 可上山时是两年前,下山时却在两年后! 上山时松风台属于松原阁的每一个弟子,可当他来到松风台后这里就变成了他一个人的! 下山后松风台会不会成为他的象征? 他离开松风台是短暂的还是长久的? 这一切都不必问了,因为无论如何他都要下去的! 是他的师父亲自来叫他的! 第4章 回家 松原阁是百祖山的第一大阁,它建在其九座山峰的第二座的半山腰。松原阁虽说是百祖山的第一大阁,但人数却是百祖山第二少的一阁。人数最少的是清风阁,最多的是梅骨阁。 现在,午时。松原阁,松风殿上。 刘常青并没有坐在殿上,而是负手背立,眼睛看着他平日处理松原阁事物的案桌,案桌后面挂着一幅画,画上画着一只仙鹤在松风台上翩翩起舞,一轮朝阳刚刚升起,千丈崖里还有一些残余的雾气没有散去。松风台上和千丈崖峭壁上的松树,如像在雾中,又像在红霞里。 刘常青看这幅画至少六十年了,可他每每看到这幅画的时候,仿佛有品不完的意味深长。刘常青身后站着低着头的少年。刘常青静静地站着,他也静静地站着,好像刘常青不开口,他也不会主动开口说话的。 良久,刘常青轻叹了一口气,仿佛是对着画说,又好像是跟他身后的少年说:“都三年了,日子过得可真快!” 身后的少年听到这话脸色不由苍白了下来,他握剑的手的手掐得紧紧地。 刘常青继续道:“这幅画是你父亲七十年前送给我的,那时我和他都还年轻。虽然现在他走了,但他的画我一直都挂着。” 这幅画并不算画得多好,而且像这样的画,在清河城里几个铜板就能买到一幅。 少年一直低着的头,终于抬了起来。他看着挂在大殿上的画,手中的剑握得更紧了。不过他苍白的脸上,在眼中即将宣泄而出的泪水衬托下,明显有了一些改变。 刘常青转过了身,盯着少年道:“杨郎,你父亲的事你到现在还放不下吗?” 杨郎突然跪下,伏地大哭道:“师父,徒儿真的忘不了,忘不了……忘不了的……” 杨郎的声音已经接近哽塞,他好像对这件事真的无法忘怀。 一个十五岁的少年,他有什么事,竟如此悲痛? 刘常青看着大哭在地的杨郎,缓缓道:“你父亲当年魔性攻心,仍然克制了十二年。难道你竟要辜负他的一片苦心?” 杨郎已经啜不成声了,他也很想克制自己不要去想那些往事。可是当他拿起松纹剑时,心里就想呕吐,浑身仿佛要痉挛了一般,那感觉比杀了他还难受。 刘常青扶起跪在地上的杨郎,道:“你好好想想吧!我已向掌门请求,让你跟随我和山中五大阁年轻一辈的高手,三天后下山去除妖了。”说罢,转身步入后堂,不再看杨郎一眼。 刘常青走后,杨郎终于勉强从悲伤中走了出来。他痴痴地看着殿上的画,眼神里透露出了无限的憧憬。他憧憬什么呢? 是憧憬画上的烟雾缭绕,还是憧憬他父亲画这幅画的时候还年轻,仍然健在? 他父亲去世三年了,好空空如也的三年! 如果非要具体说的话,他的父亲已经去世十五年了。十五年,他今年亦不过十五岁。 他从小就长在百祖山的松原阁上,只不过那时他还有个慈祥的父亲。可慈祥的父亲也会有变的时候,就从他六岁起,他的父亲有时就会变得神智不清。他会看见他的父亲拿着剑,到处乱砍。虽然是乱砍,可他父亲舞出来的那些剑招却是百祖山的亲传剑招,招招精妙。 初时他很害怕,但他父亲很快又清醒了过来。可这件事他一直没跟别人说起过。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父亲的病越来越厉害。除了舞剑乱砍之外,他父亲还割自己的肉。那时的杨郎吓得没有脸色,缩在墙角。而且他父亲清醒的时间越来越短。他父亲清醒以后发现了问题,就把他送到了刘常青那里当徒弟。 杨郎放心不下他的父亲,每天还是抽时间跑回去看他的父亲。可每次看到他的父亲,他的父亲都在神智不清中。后来他的师父以及掌门把他的父亲困在了床上,得不到宣泄的他父亲终于走向了生命的尽头。 他父亲临死前只对他说了一句话,那就是:“好好听你师父的话,将来做一个好男人!”说完这句话后,他父亲看了看刘常青和掌门周荣,最后目光看向倒在床边大哭的杨郎,轻叹了一口气,闭上眼睛,从此以世隔绝! 那年他十二岁,也是那年他在松原阁汇武厅开始了“拜祖四十九式”的学习。一学就是三年,而且三年后还在学。 杨郎不知什么时候走出松原殿的。他昏昏沉沉地顺着路走,他不知道要走到哪个地方。松原阁上的碎石小路蜿蜒曲折着,那路边的矮松树仿佛知道有人要来,左右摇摆着。那一地的松影,碎得像此刻杨郎弥补不来的心。 杨郎的脚步停住了,他停在了三间小木屋前。竟不知何时,他竟来到了他和他父亲居住的地方。门前他和他父亲种下的菊花,此刻正在屋檐下晒着太阳。金灿灿的一片,好像年幼时他脸上的笑容。 杨郎看着眼前这陌生而又熟悉的小屋,大脑一片眩晕。 曾几何时,他在这里度过了他的童年? 曾几何时,他的父亲还在这里陪着他种下菊花? 曾几何时,他在这里经历了生离死别? 曾几何时…… 两年了,他离开这里两年了。两年,多么难忘的两年!若一切都在开始,又何必感叹两年,或更长的更多的两年? 杨郎轻轻地走上台阶,那样子仿佛里面还在有着正在睡觉的父亲。他轻轻地推开门,门还是像以前一样很不争气地“吱”了一声。杨郎环视过四周,无论桌子,还是其他各种摆设都跟以前一摸一样。唯一增添了的是尘埃。 杨郎眼睛湿润了,故地重游,物是,人却已非。 杨郎突然跑进厨房,拿起木盆,往松溪边跑去。松溪是松原阁上的三条河流之一。松溪常年都流着,是松原阁上众人用水最多的一条溪。杨郎小时候,每到夏天,都会在这条溪的下流,痛痛快快的洗澡。 傍晚,小屋里。 杨郎看着他这一天的杰作,许久没有笑过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微笑。不过这微笑没有持续太久,甚至连温都没有升起,杨郎又板起了脸。 若是他的父亲还在的话,看到他把家清理的干干净净,是不是又要夸他了?可现在屋子打扫完了,甚至桌上的晚饭都已经摆好了,他却迷茫了。 迷茫什么呢?是不是少了一个该陪自己吃饭的人,自己不知道该怎么下箸,而感到迷茫吗?还是小屋太空旷,让人看不到从前,而显得迷茫? 杨郎还是吃饭了,毕竟他回家了。若在外面吃惯了风雪、饱尝了寂寞、无奈与惆怅,哪怕现在家很清冷,是不是都能从中吸取到一丝暖意。哪怕只有一丝,是不是已经胜过外面的无数繁华? 夜还是来临。仅管外面的月光洗尽铅华,美若处子,可屋内的杨郎已经入睡。他回到了陪他了十三年的小床,回到了最初做梦的地方。 睡着永远都是一件好事,特别是酣睡!没有人愿意睡不着觉。就算是那些失意的醉汉,醉了还不是希望能睡上一觉,饱饱的睡上一觉,等醒来又是一个新的开始。 不管杨郎梦里能梦见些什么,但两年来,应该说从他练“拜祖四十九式”的三年来,今夜应该是他睡得最好的一夜! 外面松涛声一阵阵涌过,深秋的夜竟是如此多情,月光已用她那厚厚的胭脂在碎石小路上铺起了一层厚厚的霜。在通往小屋的道上,那厚厚的一层霜上,在皎洁的月光下,竟有了一双向小屋走去的脚印。 夜已深,是谁还没有睡呢? 刘常青站在屋外,他侧耳倾听,听到里面有微弱的鼾声传来。他站在屋外,就那样站着。松风吹动了他青色的长袍,拼命地往他的身体里钻。他并没有感觉到冷,相反他的脸上还挂着一抹浅浅的笑意! 夜终于过去了,那些月光留在小路上的积淀还没有完全散去。杨郎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就看见了地上还残留着的脚印。 他昨夜的确梦见他的父亲回来了,还跟他睡在一起。他们父子讲着分离了两年的痛苦,他甚至倒在了他父亲的怀里大哭起来,他父亲搂着他不停地安慰他! 而现在他看见了霜上还残留的脚印,他不敢相信地揉了揉眼,又亲自跑到脚印前用手摸了摸。那是真的脚印!他心里激动地说:“爹,真是你,真是你回来了么?” 没有人回答他,他身旁依旧只有阵阵松涛。 家的味道,永远都是最浓的!浓到可以让盛夏每一天的太阳都不能化解! 回家!一个简单了每天都可以挂在嘴边说上千次万次的词汇! 可若在外面饱经了风霜的浪子,回家两个字他们是不会轻易说出口的! 只有像他们这样的人才能明白“回家”二字真正的含义与分量! 杨郎在做梦,很多像杨浪这样的人何尝不在做梦! 只是有的人能从梦中醒来,有的人却一直在做梦! 第5章 会议 两天,相当容易逝去的两天。杨郎此刻站在小屋的外面,呆呆地看着这三间小屋。 时隔两年,刚回到的小屋,转瞬又要离开。这一去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即使回来了,他是不是还要回到松风台上去? 昨天晚上,他的二师兄李毅奉师命来给他传话说,要他今天午时前必须赶到百祖殿去汇合,准备下山。 杨郎惊讶道:“不是要三天以后才下山吗?今天才过去了两天。” 李毅皱了皱眉道:“听说,妖孽猖狂,已经祸害到很多人了,不得不提前下山。” 杨郎听后沉默不语。 倒是李毅惊奇道:“师弟能否如实回答师兄我一个问题?” 杨郎看向李毅的目光有些讶异,因为李毅的话里加了一个词“如实”。杨郎虽讶异,但还是点了点头。 李毅讪笑道:“师弟不必介意,师兄只是问一问,没有其它意思。” 杨郎道:“师兄仅管问,我如实回答便是。” 李毅迟疑了会,道:“师弟的剑法究竟练到哪个层次了?” 听完这话,杨郎的脸立即失去血色,一片苍白。 李毅见状,忙道:“我只是好奇,师弟不愿回答就罢,就当师兄我什么也没有问过。” 杨郎稍微平衡了心态,苦笑道:“别人不知,师兄难道会不知我仍还练着入门的剑法么?”他的声音很轻,轻到让空气溅不起一点涟漪。 李毅听完这话,却皱起了眉头,喃喃道:“这就奇了……真的奇了……” 杨郎听得出这话有内含,忙道:“师兄说什么奇了?” 李毅见状,忙道:“没什么,没什么。你早点休息,明天别忘了时辰!” 说完,便告辞走了。只留下杨郎懵懂地对着夜空,看着御剑飞行而去的李毅,逐渐消失在天际。最后杨郎叹了口气,道:“二师兄的道法越发精进了!”说完,转身入房。 午时,还没有到。 但整个百祖山的上空已经有人从五大阁纷纷御剑前往百祖殿去汇合了。御剑,杨郎也会,而且很小的时候就已经会了。 天下六大派的弟子都是从修炼真气开始的。当体内的真气达到一定程度时,就能御驾万物。御剑是最普遍的御驾方式。 杨郎从三岁开始就在他父亲的指导下修炼真气。五岁那年他就已经能够御驾松木剑了。七岁的时候,他开始了御驾松纹剑,纯精钢的松纹剑。那时他曾被称作是他这一代人里的天才。 天才是他做了在别人眼里看来并不可能会发生的事! 此刻,他并没有御剑飞行。他相信他凭着他的一双脚也能走到百祖殿去。好久没有在松原阁上痛痛快快地走一次了,他可不想就这样错失一次机会。机会有时候只有一次的,仅仅一次! 由于松原阁地大人稀,几乎每座山住着的人不会超过二十个。再加上杨郎的父亲身为松原阁的长老,在杨郎父子居住的那座山上,有一半是归他父子二人居住的。他父子二人住在松原阁的第三座山上,距百祖殿不过一座山的阻隔。 而就在杨郎逛着风景来的路上,百祖殿外的大广场上,已经站着三四十人了。 三四十人中,青白两色的人分列站着。穿青色长袍的是百祖山松原阁和梅骨阁两阁的男弟子。而穿白色宫装的则是听涛阁、竹节阁和清风阁三阁的女弟子。此刻两列弟子虽站在大广场上,但目光却时不时地看着殿门紧闭的百祖殿。 百祖殿里面,气氛明显有些压抑。只见掌门周荣坐在主殿上阅览着他手上刚刚从山下传来的消息。大殿的两旁,左边坐着松原阁和梅骨阁的阁主:刘常青和玄机子。刘常青居首位。右面坐着听涛阁,竹节阁和清风阁的阁主:风月尊者、寒香夫人和雅静娘娘。寒香夫人居首位,风月尊者次之,雅静娘娘最末。五人见掌门眉头紧锁,便知大事不妙。但谁也没有开口问上一问。 良久,掌门周荣才开口道:“诸位师兄妹,也看一看这刚从山下传来的消息吧!”说罢,手中的纸片已经落到了五人的案桌前。五人暗叹了一声:掌门师兄的真气越来越雄厚了。但谁都没有说出来,或急或缓地都拿起了桌上的纸片看了起来。 大殿上,陷入了一片宁静。但可以看出他们的眉头也高高地挂起。压抑的气氛显得更加压抑了。掌门周荣的目光扫过众人的表情,心里不觉又沉重了几分。 风月尊者是第一个打破这气氛的,她紧皱的眉头也化为一脸的平静,对着掌门周荣道:“掌门师兄对此事应当如何处理?” 其余在思考或还在看纸上内容的四人也抬起头,目光都看向掌门周荣。 周荣苦笑道:“如今妖孽已猖狂,其余四派都添派了人手,我百祖山岂能不添派人手?” 风月尊者皱眉问道:“其余四派?难道神武山庄,没有消息吗?” 神武山庄像是一块巨石,风月娘娘才说完。众人的胸口仿佛已经被压住了一般。 虽说天下有六大门派,可真正经常联手的却只有:百祖山,封禅寺、万宗堂、仙访谷、抚仙坞而已。神武山庄,那是高高凌驾于五大派之上的存在。至今没有人知道神武山庄究竟在什么地方? 只知道每二十年左右神武山庄都会派出一名年轻弟子来游历。虽然这个弟子很年轻,但五大派中修为最高的一个人都不能在其手下走过十招。当然,神武山庄的人至今没有和魔教的教主交过手,谁也不知谁更厉害些。听说魔教的邪功也相当的了得! 但凡事都有一个例外,就在十五年前那场浩劫前后,五大派的人见证了两个神武山庄的弟子。也仅有那一次。可那一次神武山庄的两个弟子却没有同时出现。一个叫武耀出现在了浩劫前,他的神通压得五派高手不敢出一口气。可当浩劫来临时,当五大派的人都感到绝望时,神武山庄又派出了另一位弟子,拯救了苍生。可当浩劫过去后,众人才知道,他们根本不知道第二个神武山庄弟子的名字。 神武山庄的弟子,好像出来游历过的,只会在人们眼前出现几年或瞬间。也就是只游历一次,游历完了以后,人们就再也不可能再看见同一个人再出来游历第二次。这也给神武山庄本就神秘的身份,又增添了不少神秘! 掌门周荣苦笑一声道:“师妹说笑了,那神武山庄神龙见首不见尾,谁知道它什么时候会来?” 风月尊者抱掌道:“恕师妹唐突,掌门勿怪!” 周荣道:“若师妹不好奇才怪呢!想一想现在已经十五年,想必神武山庄也会派弟子出来游历了吧!” 众人沉默。任谁有一个凌驾于自己之上的对手恐怕心里也不舒服吧!不过对于神武山庄,他们毕竟还是心存敬意的! 坐在右派首位的寒香夫人突然道:“那掌门师兄打算如何添派人手?” 周荣看了看五人道:“原来打算是让刘师弟带着男女精英弟子四十人去的。现在我打算再从五阁当中再选男女精英弟子各十名,加入到四十人队伍中去。然后男女分开,让风月师妹和刘师弟带队。” 风月尊者皱眉道:“怎么是我带队,而不是寒香师姐和雅静师妹呢?” 寒香夫人“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道:“你这丫头得了便宜还卖乖,谁不知道你跟其余四派的人交情都不错!” 殿上的人都微笑,能说风月尊者是丫头的好像这天下也只有寒香夫人了。 风月尊者叹了口气道:“我只道别人会心疼我,想说两句来安慰我,没想到却是挖苦我!我这又不是去走亲访戚,何必去套什么交情?” 众人大笑,掌门周荣忙咳嗽了一声。五人才知来此的目的,顿时又恢复了严肃。 周荣把目光投向了刘常青,严肃道:“师弟真的还要把杨郎带去?要知道妖孽的猖狂已超出了我们的预期。” 超出了预期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有许多潜在的危险都是不能测知的。这道理周荣懂,刘常青也懂。 刘常青想都没有想,坚决地道:“带,一定得带!” 众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刘常青,没有人想得到他会回答的如此坚决和毫不犹豫。 风月尊者皱眉道:“杨郎是不是杨记戚的儿子?” 一向很少说话的雅静娘娘突然道:“正是!” 风月娘娘道:“听说他是个修炼真气的天才!” 一身道袍打扮,胡子齐白的玄机子叹了口气道:“但是他的剑诀……唉……” 众人沉默,杨郎的事,并非只有松原阁上的人知道。在其他阁上,也成为了一件奇闻异事,当做别人的谈资。 寒香夫人道:“即使他修炼真气是个天才,可是没有剑招真诀的引导,他本身也没有与妖孽抗衡的实力。只要稍微真诀胜他的都可以赢他。这样带他下山,刘师兄恐怕要仔细斟酌!” 寒香夫人的话,在座的人都懂。这好比一个人有一个岛的黄金,可这座岛是荒岛,甚至这座岛没有通向大陆的交通工具。那么这个人拥有的这些黄金也不过跟没用的沙子石头一样。甚至还没有沙子石头有用! 众人都在看着刘常青,刘常青没有说话。但他的目光里好像闪烁出了那一夜,在松风台上,一个对生命已经失去耐心的少年,有一只脚已伸向了死亡。那要死亡的并不仅仅是他的无能,还有他内心无法走出的阴影。 刘常青低叹了一口气道:“既已决定,就不会再更改!”他的话很平淡,平淡的让人像刚刚喝过白开水,但又非常地耐人寻味。 掌门周荣深深看了一眼刘常青,然后看向众人道:“既然刘师弟已决定,那么玄机师弟和寒香师妹、雅静师妹去负责再各挑十名精英弟子来。刘师弟和风月师妹休息片刻,准备下山吧。” 说完,殿下五人同时起身,迎着周荣一揖道:“遵从掌门师兄命令!”周荣也向五人还了一揖。 第6章 嘲笑 就在百祖殿内六人还在商量之时,大殿外的广场上已经有些不安了。 大殿外广场上的石晷正好失去了影子。午时,刚好午时。 就在这午时,焦躁不安的年轻弟子们看紧闭着的大殿的视线,突然都纷纷向来百祖殿左边的一条小道上看去。只见一个身穿青色长袍,脸色有点黝黑的少年,背上背着一把松纹剑,正慢悠悠地走来。 “杨郎,你们看竟是杨郎,他怎么来了?”梅骨阁的一个弟子竟喊了出来。 众人的视线都纷纷向杨郎看去。 正在流连景色的杨郎突然感到浑身不自在,他抬头看去,只见百祖殿的广场上,三四十人的目光都看向了他。杨郎的脸顿时一红,他忙低下头检查了全身一遍,发现没有什么不对。再抬起头看了看,众人仍看着他,不由尴尬地一笑,匆忙往人群里跑。众人见状,大笑。 就在杨郎跑往人群中的时候,听涛阁的一个女弟子问刚才的说话的那男青年道:“江寻师兄说的杨郎就是三年都学不好入门剑法的杨郎么?” 江寻笑道:“不是他,还能有谁?” 旁边的一个女弟子疑道:“他连入门剑法都学不好,怎么有资格跟我们一起下山呢?” 不但江寻愣住了,连在一旁听他们说话的人都愣住了。这次下山挑选的都是百祖山年轻一辈中的精英。杨郎连入门剑法都学不好,更别说通过剑诀来运用真气施展神通了。那么杨郎属不属于他们行列里的精英呢?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不算! 江寻讪讪笑道:“也许他是另外有事来的,你们看他不是走路来的吗?” 江寻刚说完,表情又愣住了。因为他看见杨郎已经走进了他们这个精英人群,就站在松原阁几个弟子的身后。杨郎已进入了人群,而人群是准备下山的,他也准备下山了? 下山的可是精英,百祖山的精英! 杨郎站在人群后面的时候,感觉身上痒得厉害,就像此刻不是深秋而是盛夏。像盛夏里他没有拉蚊帐,有几百只饥渴的蚊子正吞噬着他的血肉。杨郎抬起了头,发现所有人都还在看着他,那表情写满了不解与困惑。 杨郎心里突然紧张起来,他像赤裸了一般,在这阳光明媚下,在大庭广众前,毫无掩饰的如雕像般竖立着。他的心里在想:“难道我站错了,他们不是下山的?” 就在杨郎站立不安时,一道声音传到了杨郎的耳里:“五师弟,也是要下山去的吗?” 杨郎看着眼前有点壮,脸宽宽的青年道:“四师兄,是的。师傅吩咐我的。” 四师兄韩杰疑惑地点点头道:“既然如此,师弟就跟我站在一起吧!”杨郎说了声谢谢,就站在了韩杰旁边。 人群瞬时炸开,没有人会想到杨郎真的是要跟他们去下山的。他们纷纷议论着,猜测着,讽刺着,还有诟骂着…… 杨郎不是聋子,也不是傻子。才片刻以后他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终于明白他的二师兄李毅为什么会在明明知道他连入门剑法都没有学好的情况下,还要问他的真实水平?只因为这次下山的都是百祖山的精英,而他不是。连比他道法高深的二师兄李毅都没有资格,他凭什么有? “这就奇了……真的奇了……” 李毅的话突然回旋在他的耳边,他终于明白什么奇了!世间没有什么事会突然奇了,只有事情太突然了,太不符合常理了,才会奇! 杨郎一路走来,脸上因兴奋而充满的血色,顿时失去。他的脸极度的苍白,苍白的像一张白纸,随时都可能被百祖殿上一阵阵吹来的松涛卷走。他的手仅仅地握着,指甲都陷入了肉里,血顺着他的手掌,缓缓流出。 韩杰看着他的这个师弟,心里有无限的惆怅。他很想帮他可他不知道该怎么帮。他把视线聚中到一个人身上,他相信这个人一定可以帮助杨郎的。 韩杰相信的这个人此刻正走向杨郎。这个人在百祖山上的地位仅次于掌门和五大阁主。他就是松原阁的首席大弟子,百祖山年轻一代中的佼佼者,杨郎的大师兄:上官叶。 上官叶朝杨郎走来时,没有表情。他的冰冷在百祖山上是出了名的。没有人看见他笑过,包括掌门和五大阁主。 他径直地走到杨郎身旁站住,冷冷地看着杨郎。杨郎突然感觉到冷,冷得就像冬天掉进了冰窑子里。此刻广场上没有人开口,他们都静静地看着。他们不知道上官叶要做什么。 上官叶突然开口道:“你在松原阁上排行老五?” 杨郎轻声道:“是,大师兄。”他的头更低了。 上官叶道:“你是松原阁上的骄傲,我也是。松原阁上的人都是百祖山的骄傲。” 许多人一愣,不明白上官叶要说什么。可其他四阁已有人道:“难道我们其余四阁的人都不是百祖山的骄傲,都比不上你们松原阁那个三年都学不好入门剑法的‘骄傲’么?” 顿时场上其他阁的弟子,也纷纷叫嚷起来。 杨郎听着,突然恨不得找个裂缝钻下去,或找个没人的地方去自杀。他恨,恨那天晚上为什么没有从千丈崖上跳下去? 上官叶缓缓地回过头,眼神冰冷地像刀子般刺过众人的心。被他看过的人,心都仿佛在慢慢冰冻,那感觉快像要窒息了。 安静,死寂一般地安静! 上官叶又缓缓地转过头对着杨郎道:“师父对每一个弟子都问过这样一个问题‘想一想千丈崖上的松树是如何活下来的’?”说完,转身又朝原来的位置站去。 杨郎心头一震,这句话他太熟悉了,熟悉到刻骨铭心。就是因为这句话,他才一直活到现在;就因为这句话,他才重新点燃了对生活的希望。可就在今天,刚才,他快要有死的念头时,又是这句话让他又有了活下来的念头。 百祖殿的大门“吱吱……”地开来,终于开了。 广场上的四十个弟子,整齐地站着。哪怕现在太阳还很大,他们都没有露出一点无精打采。青白两色,交相辉映,要出征了吗? 玄机子第一个走出大殿,他的那一身道袍在松风吹拂下,使得他更加显得消瘦。接下来是一身宫裙拖地的寒香夫人和一身淡装的雅静娘娘。最后出来的是穿青衫的刘常青和粉红宫装的风月尊者。掌门周荣则还在里面批阅卷宗。 四十名精英弟子同时鞠躬作揖道:“参见五位阁主!” 玄机子挥一挥手道:“不必多礼。现在诸位且听竹节阁寒香夫人的吩咐。” 寒香夫人轻笑了一声道:“玄机师兄倒会推卸责任,安排人这件事本该由我、雅静妹妹和玄机师兄主持的,没想到却单独给了我!” 雅静夫人淡然一笑道:“能者多劳,寒香师姐就多担待担待!” 风月尊者也凑趣道:“这句话若雅静妹妹刚才在大殿上说出来,我岂不是能少担待担待?” 寒香夫人抿了嘴笑道:“你这嘴,真该打!我现在担待不就行了吗?” 三人也知道现在不是取笑的时候,何况广场上还有四十名弟子在看着他们。因此寒香夫人说完,就没有谁再接口。 寒香夫人缓缓地向前走了三步,看着众人道:“此次大荒山的妖孽远比想像中的厉害,因此掌门决定再从五大阁中男女弟子中各挑十名加入。现在那二十个名额就由你们推荐,推荐的人务必不能比你们太弱!现在开始推荐!” 寒香夫人的话刚说完,下面就有人高声叫道:“梅骨阁的张一清师弟,他已经进入第四阶段‘崇祖五十六式’的学习了,实力不错!” 又有女弟子道:“听涛阁的夏荷师妹进入了第四阶段‘崇祖五十六式’的中期了,道法不错!” “松原阁黄涛师弟……” “清风阁的芍药师姐……” “竹节阁的若兰师妹……” …… 一时间,二十个名额就只差一个了。差的是一个男弟子的名额,百祖山本来男子就少。在场的男弟子都在想应该推荐谁呢?因为他们实力都远超同辈,他们是精英!能相差他们不多的人都被推荐了。 正当男弟子考虑推荐谁的时候,一个女弟子的声音响起在众人耳边:“我听说梅骨阁的孙梦师兄正准备突破第二阶段‘敬祖二十四式’,向第三阶段学习了。我认为他不错!” 众人一听愣住了,第二阶段的人怎么能算进来?他们这里的人最差的一个也在学习第四阶段了。说话的人是女弟子中的佼佼者,听涛阁的首席大弟子:曾瑶。 梅骨阁的弟子以为曾瑶在暗讽他们。不由怒气腾腾地看向曾瑶。但谁都没有出声。因为曾瑶的师父风月尊者已经开口了。 风月尊者怒道:“曾瑶,这也是你开玩笑的地方?” 曾瑶面色不改地道:“师父,我们这四十人中尚有连入门剑法都没有学好的人存在,为什么孙梦师兄不能进来呢?” 包括五位阁主在内的所有人都愣住了,这里面的确还有一个连入门剑法都还没有学会的人。曾瑶说的是实话。 所有人的目光,又都看向了站在最后面的杨郎。只见杨郎苍白的脸上,没有丝毫情绪的波动。他依旧低着头,两只手紧紧地握着。 突然,杨郎仿佛感觉到所有人都看着他。他抬起了头,苍白的脸上,挤出了一声笑容。那笑容惨烈地像落山的夕阳,只要稍微不小心就会碎裂开去。 曾瑶看到这笑容时,她突然间感觉到内疚,感觉到无地自容! 这时一道目光也射向了她,她顺着目光看去,她看到了一双因冰冷而扭曲的眼睛,那眼睛仿佛在说:你要报复我,就应该找我,不要伤及无辜! 曾瑶看到的这双眼睛是上官叶的。上官叶此刻仿佛很复杂。但他的脸依旧冰冷! 就在众人看着杨郎时,一道声音再次愣住了众人。 “最后一个名额就由孙梦顶上吧!”说话的是刘常青,松原阁的阁主刘常青。 连曾瑶也想不到最后一个名额真的能给孙梦,别人也想不到。 杨郎的呆滞的目光看向刘常青,眼里充满了无限的感激。 而刘常青的眼睛则是不经意间看过了他的手,他那被指甲陷出来血的手。那血如果不注意看的话,根本就看不到。因为那些血被杨郎的手指狠狠地夹住,只有很小部分血丝溢了出来。 松风吹过。广场上,石晷里的影子越来越长。 百祖殿上又多加了二十名弟子,这些弟子脸上都是非常兴奋地。能下山去游历一次对他们来说,不容易! 对个别人来说就更加的不容易! 可是那个别人,又是谁? 松风呼呼而过…… 第7章 五派 大片的松林从脚下慢慢的渺小,然后逐渐消失眼底,杨郎的心有许多莫名的情绪夹杂着。此刻他已经御剑飞行在半空中了,虽然无边无际的天空让他的压抑的心情也得到了释放,可他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半空中三三两两地并排飞行着,他们有说有笑,仿佛这一次真的是去游历,而并非去除妖。虽然他们有说有笑,却很谨慎地御驾着脚下的剑。不过对于这些没有下过山的精英弟子来说,他们还并不真正了解危险这一个词。 刘常青和风月尊者并排站立着。虽然是御剑,可他二人显然比旁边的那些精英弟子轻松地多。风月尊者笑着对旁边的刘常青道:“看不出杨郎的御剑水平竟不在你我之下!” 刘常青叹道:“风月师妹还是看出来了。” 风月尊者道:“他虽然没有飞行在最前面,可是他那发呆的样子就知道心里在想着很多事。能在想很多事的时候,还能漫不经心地保持这种速度,他真的是一个修炼真气的天才!” 刘常青叹息道:“不过还是可惜了……” 风月尊者也点了点头。 突然风月尊者道:“掌门师兄临出现前又告诉我二人说,这一次魔教也派出了人手去对付妖邪。” 刘常青道:“自从十五年前魔教教主宁问天率魔教四大护法,在那场拯救苍生的浩劫中死去后,正魔两道就再也没有发生过冲突。宁问天也是一代英雄!” 风月尊者皱眉道:“师兄就不怕,魔教另有目的?” 刘常青看了看远方道:“无论魔教有什么目的,只有不影响到此次的行动,我想其余四派的人也不会有什么意见的。毕竟若不是当年宁问天重击了妖孽,神武山庄的那人如何能在最后用生命为代价,跟妖孽同归于尽呢?” 风月尊者的眼神也飘向了远方。仿佛回到了十五年前那场浩劫中。魔教的第一高手和正道的第一高手,用自己的生命来换取天下的太平。那场面何等的壮观,何等的惨烈! 两个人都是英雄,不折不扣的英雄! 刘常青又开口道:“这次我担心的并不是魔教的行动,而是那些妖邪。据说有的妖邪已经能幻化成人了。” 风月尊者惊道:“幻化成人?那不是说这些妖邪至少已经有数百年的修行了?” 刘常青道:“应该是吧!而现在下山游历的这些弟子中除了我门下上官叶、师妹门下曾瑶、玄机师弟门下的宋景、寒香师妹门下的解雨、雅静师妹门下的唐双怡,修炼时间超过百年以外,其余的都还很小。” 风月尊者沉默,她突然感觉到了这一次的担子还是比较重的。而在他们身旁飞行着,且说笑着的年轻精英弟子们,却开心的很。这也许就是不知者不畏的快乐了吧! 大荒山,这是位于西北一座绵延数百里的大山。 大荒山其实并没有名字上的那种荒芜感。其实大荒山里郁郁葱葱,到处遍布着百年大树,千年万年的亦不在少数。那些茂密的枝叶,遮得里面渗不下一点光来,地上腐烂的叶子,野兽尸体散发的腐臭气息。使得人们不敢在里面居住。况且里面阴气太盛,对人的身体不好。再加上如果里面太过于安静的话,人迟早会疯掉。 因此大荒山除了树木和野兽之外,就真的空空如也了。而大荒山周围的边缘地带,还是有些居民的。他们大都是靠捕猎为生的农民。捕的也是大荒山边缘一些从深山老林中跑出来的野兽。他们世世代代都有一个遗传的祖训:不得深入大荒山去狩猎! 而就在三个月前,大荒山边缘的野兽逐渐多了起来。开始当地的村民都欣喜不已,认为今年准是一个丰收年。而随着野兽的逐渐增多,村民开始恐惧了。因为他们村许多打猎的能手,在出去后就没有能回来的。 村里的男人一天天减少,而周边的野兽吼叫声却越来越近。有的人家已经开始了逃离,他们要离开这个祖祖辈辈辛勤了一辈子的地方。就在十天前数千只野兽同时清洗了大荒山向东边的数十个村子。没有任何一个人幸免,也没有任何人的尸骨留下。 不过惊奇的是,这些野兽只在周边地带出没。从不肯远行一步的。 此刻,百祖山一共六十三人也来到了大荒山的东部边缘地带。呈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一片残垣断壁,满目狼藉。这里正是被数千只野兽清洗过的山村。 秋风嘶哑地从他们身边吹过,仿佛在讲诉着那些背井离乡,妻离子散,家破人亡村民的悲剧故事。那被野兽践踏创伤过的大地此刻沉默了起来,而沉默不就是为了证明这里再也没有欢乐,再也不会让人值得怀念了么? 叹息,短短的一行叹息!后来的人是不是也只会仅有一行短短的叹息?如果有重温回忆的机会,那回忆里是不是也有感伤? 站在人群后面的杨郎,此刻眼里也一片朦胧。他虽没有亲眼看到数千只野兽如何在村里肆虐,但他能想像得到其中的惨烈。 里面是不是会有刚做妈妈的母亲歇斯底里? 里面是不是会有年轻的儿子为年迈的母亲使尽全身的最后一点力气,最后还是倒在野兽的口中,看着母亲也被吞噬的无奈与愤恨? 里面是不是会有几百只野兽纷纷抢着一个婴儿的四肢? 秋风在吹,杨郎的胃却在收缩,他想吐。最好是吐到不省人事。 地上残留着野兽侵略过的痕迹,那痕迹在这落木萧萧的秋天里格外的触目惊心。百祖山的弟子们沉默,沉默是不是代表着哀悼呢? 突然一声破空而来的响声,把众人拉回了现实。 来人穿着百祖山的青色长袍,刚落地就跑到刘常青和风月尊者面前鞠躬作揖道:“梅骨阁弟子荀齐,参见两位阁主。” 刘常青和风月尊者看了看他,风月尊者道:“不必拘礼。你赶紧把最近的情况和其他四派的事说给我们听吧!” 荀齐答应了一声,道:“这两天大荒山出没的野兽还在增加,但幅度已经减了不少。周边的村民,除了十天前的那次兽潮以外,还有三天前大荒山的西南边的数十个村子也遭到了大毁灭。剩余的村子现在已经迁移得差不多了!” 风月尊者道:“那妖孽幻化成人,又是怎么说?” 荀齐苦笑道:“阁主有所不知,这是弟子从万宗堂那里听来的消息。具体的弟子也不知!” 刘常青道:“万宗堂的人也到了?” 荀齐道:“现在除了南方的抚仙坞没有来到外,其余的三派都已经到了。” 风月尊者道:“那现在他们在哪?” 荀齐道:“三派都在此去五十里的一个小镇上,弟子就是知道二位阁主到来,才急忙过来迎接的!” 刘常青对风月尊者道:“既然他们都来了,我们也应该过去了。” 风月尊者点了点头。然后对众弟子道:“跟随你们荀师兄走吧。” 说完,荀齐首先破空而去。众人也纷纷跟上。 大荒山的东南边缘,一个小镇上。 进小镇的的两边高高的木架上,中间有一块不知多少年的木板,上面的字虽然失去了色彩,变得斑驳不堪,但还是能很清晰地看出上面写着:古铜镇。三个大字。 此时古铜镇里面仍然人来人往,但不是那些居住在小镇上的人,居住在小镇上的人早已经逃光了。里面的人是如今天下六大门派中的四派:百祖山、万宗堂、仙访谷、封禅寺,当中的弟子,师傅。 杨郎当然也在其中。从进入小镇后,刘常青和风月尊者就被其他三派的负责人找去商量大事了。而他们这些弟子除了安排好自己的住宿,吃晚饭以外就无可事事了。 杨郎此刻站在窗前,呆呆地看着外面的世界。他身后的床上,上官叶双膝盘起来静坐着,仿佛在打坐。韩杰早已经跑出去跟别人交流去了。这间房间里面就住着他们三个。杨郎也想不到,当时分人的时候上官叶指明杨郎要跟他住在一起。韩杰是自告奋勇的。 夜幕悄悄降临,这大荒山边缘的小镇上却还热闹着。当然这热闹并非说有人举杯欢唱,有人舞蹈翩翩。而是相对大荒山死寂一般的宁静,这里还算热闹。 这个小镇以前最出名的一个酒家叫:来福酒家。来福酒家也是小镇上规模最大的一座酒家。而此刻这座酒家的最大雅间里,座了十个人。这十个人分别是:百祖山松原阁和听涛阁的阁主刘常青、风月尊者,万宗堂风虎舵、流源舵和生死舵的舵主苍白熊、沈纪深、吴基仁,封禅寺的忌痴大师、忌嗔大师、忌癫大师,仙访谷的花容仙子、百露仙子。 现在这十个人的表情不一,既看不出大惊大喜,更看不出大悲大欢。或许每个人的表情都跟长相有关吧。 风月尊者开口道:“现在抚仙坞的人还没有到,若这样草草地进入大荒山探查,一方面不知大荒山里的深浅,二来是不是有点看不起抚仙坞?” 坐在风月尊者对面的花容仙子点点头道:“我认为风月尊者的话有道理,不如等抚仙坞的人到来,我们再商议进入大荒山的这件事吧。” 一旁的苍白熊不耐烦道:“若抚仙坞不来,咱们就这样等着,等到那些野兽来把咱们也全吞了?” 沈纪深用眼睛暗示了苍白熊,叫他不要冲动。连忙补充道:“各位道友,我师兄的意思是,大家可以先派人进大荒山去刺探刺探情况,具体的案例还是等抚仙坞来了再说。” 忌嗔大师双手合并道:“老衲认为此话有道理!” 风月尊者道:“但不知如何刺探?” 忌嗔大师道:“不如咱们四派,每派派出五名弟子,从边缘渐循探去,若有可疑的地方则作下暗记,不必深查,等抚仙坞人来齐以后所有人一起去逐一侦破。若弟子遇到危险,就叫他们放出求救信号,我等立即赶去救援。不知诸位道友认为如何?” 刘常青点了点头道:“这方法不错。一方面我们可以在这里防备兽潮,另一方面也能照应前去探查的弟子。” 众人都点点头认为这个法子可行。 忌嗔大师道:“既然如此,各位道友就去安排弟子,明天早上在楼外汇合,由沈舵主替他们安排分别探寻的地方和注意事项吧。” 沈纪深轻笑道:“大师说笑了,安排这种大事,怎么能这样随意地交给我一个人呢?” 风月尊者笑道:“沈道友就不必谦虚了,谁不知道你万宗堂第一个到的这里。再加上你万宗堂的驯兽本事,想必对大荒山里面也有一定的了解,若不交给你,还能交给谁呢?” 风月尊者说完,众人都点头称是。沈纪深也只能笑着接受。 第8章 危险 出完来福酒家,众人一一告别。刘常青和风月尊者也向百祖山弟子居住的地方走去。月光从天空倾泻下来,大地一片祥和。 刘常青突然向风月尊者道:“风月师妹打算派哪五个弟子去探查?” 风月尊者笑道:“师兄如何糊涂,如今只派五个人去,百祖山五阁的弟子各派一个优秀的去,不就行了?” 刘常青叹了口气道:“师兄想向师妹借一个人情,不知师妹肯不肯答应?” 风月尊者见刘常青表情严肃,当下忙道:“师兄何必这样客气,有什么忙师妹能帮的一定尽力帮!” 刘常青道:“师妹能不能把你听涛阁的那个名额让给松原阁?” 风月尊者讶道:“师兄要两个名额?” 刘常青点了点头。 风月尊者是何等聪明的人,转瞬就明白了刘常青的意思。风月尊者问道:“师兄是为了杨郎?” 刘常青点点头道:“如果不让他磨练,见识更多的危险,只怕他这一辈子都不能再握剑了!” 风月尊者知道,刘常青本可以要别阁的名额的。可这一次来大荒山的只有她和刘常青。若刘常青要了别阁的名额,难免别阁的弟子不忿。因此只有跟他要名额。但想到她那个徒弟曾瑶,风月尊者不得不苦笑了。 曾瑶是一个争强好胜,吃不得亏得女子。数十年前她曾是百祖山年轻一代中的第一人,可当上官叶横空出世后,曾瑶就和上官叶杠上了。她从来都不服上官叶,看不惯上官叶那冷冰冰,孤高自大的样子,常常让上官叶难堪!这件事在百祖山上不算秘密。 风月尊者苦笑道:“这样也好,省得我那徒弟跟去又跟上官师侄闹别扭,惹出大麻烦来!” 刘常青抱手道:“谢谢师妹!” 夜轻弹间慢慢逝去,大荒山如同一座深埋了数千年秘密的匣子。没有人去探测过,只有无数古老的传说在村民中传诵。而天亮以后呢?天亮了以后,或许将会有人去把它的一切,清晰地呈现在世人面前。 古铜镇,来福酒家的门前。 那来福酒家斜插出来的酒旗,破破烂烂地随风摇摆着。仿佛在痛惜那些过了的辉煌岁月。门前那些客人流过的痕迹,又到何处去寻找呢?是不是任何东西都经不起时间的摧残呢? 午时,古铜镇,来福酒家门前。 随着一声声破空而去的声音响起,杨郎也开始了他新的一天。四大派的的高层,此刻也关注着这些去寻踪匿迹的弟子们。他们并不轻松,一方面要时刻防备兽潮,另一方面得观看大荒山里面,这些弟子的安全。 百祖山弟子分配到的是大荒山西南部地带的探查。临行前沈记深给了他们一块罗盘和五根信号烟。罗盘是用来探刺危险的。万宗堂已经在大荒山里放了数百只灵兽,这些灵兽如果有危险会停止不前,那么指针罗盘会指向遇危险的这只灵兽。如果灵兽死亡,那么罗盘上的红色区域会有灵光散出,指针将迅速指向灵兽遇难的地方。若灵兽一直没有意外发生,罗盘指针则指向罗盘的空白区域,灵兽也会继续深入。 而信号烟则是他们遇到危险,向居住在古铜镇上的长辈求救的信号。 黄昏,大荒山的西南边缘。 以上官叶为首的百祖山的弟子终于到达。众人看着秋风叠在地上的厚厚落叶,再抬头朝那看不到边的大荒山看去。心里虽然荒凉,但却依旧精神。 梅谷阁的宋景开口道:“上官师兄打算何时进山?” 上官叶看了看满目萧条的大荒山道:“现在。” 清风阁的唐双怡一双凤目讶道:“现在?” 上官叶冰冷的眼神扫过众人,最后留在杨郎身上道:“现在已黄昏,不久天便黑。此时大荒山里的野兽也逐渐归巢,我们此时进去最和适宜。” 杨郎被上官叶看得有些不舒服,好在上官叶说完,视线便移开了。 竹节阁的解雨对着上官叶道:“那上官师兄打算如何进山?” 上官叶看了看那深不可测的大荒山,然后缓缓道:“走着进去,走一步算一步!” 谁都没有想到上官叶会让他们走着进山,这对于已经习惯了御剑飞行的弟子来说,无疑是一个考验。不过对此谁都没有提出反对意见,因为他们已经听说了有妖物化形的存在。若还要御剑飞行的话,恐怕很难完成任务。 夜渐渐来临。秋冬的日子一般都很短,短到让千百年以来,让一代一代的文人雅士在书桌前,枯灯下,纸张上,留下那一句句伤人肺腑的篇章。 此刻虽秋风嘶吼,明月如沧海。可大荒山里面却静的让人窒息,暗得连夜猫子的眼睛染上了墨。如此的环境,有谁会在这里呆上一辈子? 上官叶等五人,体内真气流转于周身。既不让脚下发出一点声响,也不让山里的一些奇虫怪兽伤到。只是此刻他们身上流转的真气也是黑的,跟大荒山里的黑色融化在了一起。他们交流也通过真气,传到各人的耳朵里。好在众人的修为不低,在这样漆黑的环境里仍然能将周边看得清清楚楚。 地上层层叠叠的落叶时时传来腐臭的味道,越往里这股味道就越浓。好在五人都可以用真气来过滤这味道,否则只怕那两个女子早就大吐了。 上官叶看了看手中的罗盘,见指针仍然指在空白区域。知道目前这片区域是没有什么危险的。不由传音给其他四人道:“这地方没有危险,趁夜我们加速前进。”说完身上流光一转,就加速前去。其余四人也连忙赶上去。 就在五人刚走的地方,一道黑色流光的身影突然出现。这道黑色的身影看了看前方远去的五道身影自言自语道:“行动还真快,这上官叶还真有能耐。”说罢也化作一道流光跟了上去。 杨郎已不知道自己走了多少的路,但他敢保证此刻他们已经开始走到大荒山的中间地带了。如此耗费真气,就连上官叶的行动也缓慢了下来。终于五人在一棵数十丈高,三四十米粗的一棵大树下停了下来。 上官叶道:“众人休息一会,等恢复了体力立即行动。” 众人回答了一声是,就坐下打坐恢复体力了。上官叶看向杨郎,见他虽然是在打坐,可那模样仿佛在想着什么事。上官叶暗叹了一声,心里道:“杨师弟年纪尚不足二十,就有不再我之下的真气修为是在难得,可惜他却……” 杨郎感觉有目光朝他看来,抬头看去正好碰上上官叶那叹息的眼光。此刻上官叶的眼神不再是坚冰,而是叹息,叹息一般的眼睛! 上官叶看到杨郎朝他看来,不由转移了视线,低看了他手中还在拿着的罗盘。突然上官叶的眼神变了,变得像冰棱一样的凌厉。罗盘上的指针已不再指向空白区域,而是指向了他们的西北方向。 杨郎看着上官叶的表情,就知道有事情发生了。 上官叶突然向打坐的四人道:“有情况,我们快走。” 说完已扭动身子,朝西北方向赶去。其余四人也不敢耽搁,纷纷跟了上去。 驯兽术是万宗堂的镇派三大秘笈之一。虽然像百祖山有双首伏羲牛、封禅寺有八翼追风马、仙访谷有凌云苍天鹤,抚仙坞有水上麒麟。可这些都是镇派之兽,是先祖们留下来的。这些兽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是不会用的。 而万宗堂的驯兽术则可以捕捉野兽,根据野兽的特长属性,来驯化它们。从而达到利用的目的。万宗堂的山门从来都不需要人去守的。无论是如何隐匿的人,无论是御剑飞行还是徒步到来,人还在三十里外,万宗堂的人就已知道你是谁,穿什么服色,哪一个门派,修为怎么样。 这一次万宗堂放出的灵兽是用感觉器官最灵敏的雪山猫驯化的。雪山猫生长在极北冰原,那里常年冰雪覆盖,银茫茫的一片。雪山猫要在那种情况下生存,感觉器官是它们的武器。许多别的动物不能感觉到得危险,它们都能提前预知。从而改变策略,继续生存下去。 在极北冰原,许多比雪山猫更强大,更适于生存的野兽。因感觉能力不如雪山猫,数量一直再递减,甚至有的已经灭绝。而弱小的雪山猫则数量却与日俱增。万宗堂捕获这些雪山猫,据说也花费了数十年的功夫。 此刻杨郎他们眼前的这一只雪山猫在瑟瑟地发抖,缩在树根下不肯再走出来一步。由于万宗堂的人怕雪山猫洁白的毛发引来其他的野兽的注意,早已把其身子在万宗堂的大染池里重新上色,染成了一身黑色。只要在在大染池里染过色的灵兽,这一辈除非死去或重新再到大染池里去换色,否则它的颜色再也不会改变。 上官叶紧皱眉头,这里离中间部位都还有数十里的距离。若这里就存在大危险,那大荒山的中心位置怎么查呢? 众人都感觉到了危险,可这危险是什么呢? 突然上官叶弯腰把雪山猫抱起,往前面方向扔去。只见雪山猫凄厉地尖叫一声,立即掉头,从树间迅速退回,转眼又缩在了树根下面,瑟瑟地发抖。 雪山猫的凄厉声划破了这死寂一般的森林,杨郎心里一阵发毛。连雪山猫都不愿意向前一步,这说明了什么? 危险?除了危险以外,五个人还能想到什么? 第9章 真假 四人都在看着上官叶,他们等上官叶的话。无论上官叶做了什么决定他们都会遵守去做的。可上官叶仿佛并不在意他们的目光,而是把视线看向浓如墨的前方森林。 即便上官叶修为高,可在这样深不见边的森林中,他又能看多远。他能否看到那未知的等着他们的危险? 良久,上官叶才从那如深渊的黑暗中把视线退了回来,对其余四人道:“诸位从现在开始休息,一直休息到明天晚上再行动!” 宋景皱了皱眉道:“休息到明晚?” 上官叶冷冷道:“不错,明晚。” 没有人再问,因为他们知道在这里上官叶说了算。再加上他们耗费了大量的真气,若此刻遇到什么危险,他们还能出手的恐怕没有几人。 大荒山的气候是最令人捉摸不定的。昨夜还满山的星光,遍地的秋风,转眼间已经秋雨蒙蒙。深秋的雨并不太大,但也如春雨般缠绵。 本来就昏暗的大荒山里面,此刻更加的昏暗。茂盛的林间还缠绕着乳白色的雾,薄如轻纱,飘渺如带。 百祖山的五名弟子也没有想到会下雨。虽然林间渗下的只有很少的一部分,但若是从昨晚的下半夜就一直下到今天的午时,那么无论那棵树如何的茂密,恐怕枝干也已经湿了吧。何况现在是深秋,万物凋零的季节! 五人身上的真气也随着森林的颜色在变换着,他们仍然在修炼休息。当然有一个人除外,这个人就是杨郎。他从昨夜下雨前休息过一会以后,就没有再休息。 他听得见森林上空雨打落叶的声音。他两手托腮,眼睛呆呆地看着,仿佛已经陷入了亘古长思的世界中去了。其余四人虽然觉察出了他的发呆,特别是上官叶,可谁都没有打破他在这样一个雨夜长长的发呆。 上空那一阵阵悲催的秋风携带着落魄的秋雨,在无人问津的这一季节悄悄地收获还剩余着的凋零。一片枯黄的叶片从杨郎发呆的眼神中,打着滚渐渐落下,落在了那不知名的一大堆落叶上。它们等着腐烂,等着野兽从它们身上践踏过,甚至在它们身上留下粪便。 杨郎是不是也看到了百年后的他,如这深秋里的一片落下的枯叶? 秋雨已深,傍晚也昏。 也不知道为什么,百祖山的五名弟子本想借着白天的时间看一看更深处让雪山猫都不敢前进一步的危险是什么。 可人算如何敌得过天变呢?千百年来无数的英雄人物都不是会叹时运不济么? 百祖山的五名弟子看了一天的烟雾缭绕,可他们还是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对!或许正是这种一切正常的感觉造成了无数人的悲哀! 借着还能伸缩不远的视线,上官叶仿佛做了一个决定。他对着杨郎道:“师弟不必再进去,若见到我们释放的求救烟雾,立即转身出去。若我们没有遇到危险,就同时释放三根烟雾,师弟可以提前去报告我们的任务完成。” 上官叶说的“我们”明显是除了杨郎以外的四个人,其他三人看着杨郎没有说一句话,因为不用他们说,他们都知道上官叶这样做的目的。 杨郎的表情在这昏暗的场景下,仿佛被人狠狠地打了一拳,苍白而有些狞狰。不过他很快又恢复了表情,沉重地点了点头。 夜,糟糕透顶了的夜。 杨郎独自一人坐在森林的上空,他没有用真气来抵御秋风跟秋雨的侵袭。或许根本就用不着。他依旧发着呆,发着那只有一坐下来就会投入进去的呆。或许在发呆里面,他才能找到一个该属于自我的世界,找到一份别人体会不到的辛酸! 杨郎青色的长袍,已经全部湿了,嘴唇也在秋风的亲吻和秋雨的碰触下,渐渐发紫。雨顺着他那整齐的发髻上,流过额头,打湿双眼,划过脸颊,到达唇边,细流入嘴里,心里。那是一种怎样的感觉,咸咸的,淡淡的?或许什么味都没有,亦或什么味都有,只是太复杂,没尝出其中谁重睡轻。 就在杨郎发呆的这个时候,他感觉到有一束目光朝他看了过来。他缓缓地抬起头,然后他就看见了一个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曾瑶。 曾瑶白皙如水的面庞上在这样的夜里看起来格外的美丽。她就站在离杨郎不到五丈的树梢上看着杨郎,那眼神柔柔的,竟也仿佛呆了一般。 杨郎脸色一红,连忙站起来问道:“师姐如何也到了这里?” 曾瑶回过神来连忙笑道:“师父,见你们两晚未有消息,担心之下,派我来接应接应。” 杨郎“哦”了一声。仿佛竟听懂了。 只见曾柔略带关心地道:“师弟如何独自坐在这里,饱受风雨呢?” 杨郎面色又苍白了下来,他心里多么想大声喊出:“只因我不会剑诀!人人都想保护我,把我留在了这安全的地方,他们却去冒生命的危险。我是累赘,我是负担,我是多余,因此我留在了这里。” 杨郎没有说出口,也没有回答。因为他相信曾瑶能够知道的。曾瑶一定知道他连百祖山的入门招式都没有学好的。曾瑶也仿佛知道,竟改口问了下一个问题: “那其余的四个师兄弟呢?” 杨郎眼神看向了大荒山中部,带痛的眼光半天才说出两个字:“里面。” 未等曾柔再问,杨郎看向大荒山中部的目光中已经被一束升起的五色信号烟吸引,他的瞳孔瞬息收缩起来。他脑海里浮现了上官叶说过的话: “师弟不必再进去,若见到我们释放的求救烟雾,立即转身出去。若我们没有遇到危险,就同时释放三根烟雾,师弟可以提前去报告我们的任务完成。” 此刻杨郎看到的不是三根信号烟,而是一根,一根是不是说他们遇到了危险? 连上官叶等百祖山的精英都认为是危险的时候,是不是已经到了生死关头? 杨郎现在可以很轻松的御剑回去,躲离这危险,甚至回去以后他的师父还不会骂他。因为所有人都知道他什么都不会,能逃得性命已经是大幸了。 杨郎是该回去还是进去跟他的师兄师姐同进退?可他什么都不会,进去以后是不是一样不能改变什么,甚至成为别人的负担? 时间不容杨郎多想。那五彩的信号烟在这样漆黑的雨夜显得格外的灿烂。可灿烂的东西是短暂的。当五彩的信号烟缓缓落幕时,杨郎咬了咬嘴唇,御剑朝里面飞去。 杨郎突然发现,曾瑶看见信号烟时竟然没有立即前往,而是等到他朝里面飞去时,才跟上了他。杨郎不会多想,因为他也知道曾瑶和他大师兄上官叶之间的事。所以那天在百祖殿前曾瑶对他的羞辱,他并不怪她,也不怪他的大师兄。他只怪自己,怪自己放不下的事情太多。 大荒山,中部深处。 此刻无数的兽吼声震得天崩地裂。身在古铜镇的四大派的弟子也纷纷露出了惧容。没有人能想像得到在这样一个雨声侵袭的秋夜,会有如此的惊天吼叫。那些刚卸了妆的女弟子们的素颜,在这吼叫声中,容颜一一的碎去! 上官叶四人此刻真是上天不能,入地不行。他们身后是无数的野兽,头顶上有无数飞禽。仿佛只要他们四人敢朝森林上空逃窜,立即就会被这些飞禽吞噬。 四人在林间没命地逃窜着。宋景因救援唐双怡的时候,断了一只手,此刻一脸的苍白。而唐双怡和解雨除了衣服割破,身上肌肤被擦伤外,到没有多大伤害。而上官叶虽没有伤害,可他背上却背着一个人。如果杨郎在场的话一定会惊讶,因为上官叶身上背着的这个人竟是在他身边的:曾瑶。 杨郎的面色变了,无边无际的飞禽朝他这边飞了过来,而且速度飞快。眼看就要把他跟曾瑶吞没,想往后退已经来不及了。 杨郎看了一眼曾瑶,两人的目光完全的契合。然后二人就往下朝林中冲了去。 刚下到林中,杨郎的头皮就一阵发麻,那无边无际的野兽奔跑声,让他的心为之一沉。他知道下来的选择未必正确。就在他目光所及的地方,他看到了四道向他和曾瑶的地方飞奔而来的身影。模糊间仿佛是三白一青。 杨郎来不及多想,他只要知道飞奔而来的四人是百祖山的弟子就好。 就在杨郎打算上前的瞬间,四道身影已经来到了杨郎不远的身前。四人看到杨郎的时候虽然很愤怒,但那眼睛里透出的多是欣赏。可当四人看到杨郎身后的曾瑶时,那表情像被别人用鞭子猛抽了几百下,扭曲得让人不敢相信! 上官叶突然朝杨郎道:“小心你身后……” 话还没有说完,杨郎已感觉不对,因为他也看到了上官叶背上的曾瑶。他很快地转头向后面看去,她很想知道他后面的曾瑶究竟是谁? 杨郎转头的瞬间,他突然看到“曾瑶”微笑着从身上甩出一条白色的尾巴,那尾巴已经来到了他的脖子面前,好像要把他勒住,勒死! “曾瑶”的笑依旧甜美,美得像一块甜甜的饼干,任何人看起来都不会拒绝的饼干。可这饼干带毒,带着无人可解的毒。 杨郎身后飞奔而来的四人,虽嘴里大声喊着:“不要!”但那声音杨郎已经听不见了。 杨郎脸上露出了比“曾瑶”更甜美的笑容,那笑容没有毒。有的只是解脱和幸福。 终于还是要走了么? 终于可以解脱了么? 终于只要闭上眼就看以忘却那些早该忘却的场景了么? 秋雨淅沥地下着,这黑夜为什么能如此地残忍,在黎明尚未到来之前就让人心力交瘁? 解脱真的只有依靠死亡,才能获得重生么? 第10章 诀别 上官叶的眼睛快要冒火,他知道只要他能快上一秒,他就还有把握救下杨郎。可这一秒的时间他从哪里去偷,从哪里去抢? 人是不是只有到了生死一线的时候才会感觉到时间的重要,哪怕一秒? 时间如白驹过隙,一秒何其的短暂,可有时候一秒也能沧海桑田! 杨郎没有死,那“曾瑶”竟在关键的时候收回了她的尾巴,朝森林上空飞去。除了杨郎,没有人知道“曾瑶”为什么在最后时刻放了杨郎? 上官叶等人也不会去深究这些问题的,杨郎能死里逃生已为不易,何况他们身后还有成千上万的野兽追着。 上官叶突然朝杨郎道:“杨师弟快帮宋景师弟一把,他快支撑不住了!” 杨郎从这一声中,反应过来。立即御剑到宋景的旁边。只见宋景因断了一只手臂,虽止住了血,但脸已经苍白的如一张纸。再加上疯狂的逃跑,体内的真气已经不支了。杨郎扶着宋景,体内真气顿时运转起来,立即朝前方奔去。 身后无边无际的野兽,肆虐在这大荒山的森林,森林中的树木也在这样一个没有月色,却在飘满细细秋雨中遭到了蹂躏。而前方逃跑的百祖山六名弟子呢?他们是不是也即将如这些树木一样的下场? 大荒山,西南边缘的上空。 刘常青和风月尊者凌空屹立着。他们没有朝前方前进一步,也没有打算后退一步。仿佛是亘古就存在在这里的两尊雕像。只是这两尊雕像还存有表情,还会时不时的交流。 刘常青和风月尊者都深深地锁着眉头,眼睛却如夜里猫头鹰的一般明亮。他们都想看到百祖山的弟子一个个平安地走出来。可这愿望寄托的太重,重到两人连呼吸都不敢太大声。他们宁可听着滚滚如潮的兽吼声一波压过一波的传来,也不愿听到兽吼声突然停断,然后再一切恢复平静,恢复到大荒山死一般的平静! 兽吼声一结束是不是代表着一切终止?是不是代表着死亡? 刘常青和风月尊者虽然看起来还算镇定。可谁知道他二人现在心里在滴血,就像被针,随着野兽声的越来越逼近,狠狠地扎着。他二人明明知道就在不远的森林中肯定会有他们的弟子,可二人就是没有办法上前去援助分毫。这种无奈,谁能体会? 从看到信号烟升起的时候,刘常青和风月尊者就立即御剑拼命地飞行过来。等他二人赶到的时候,情况已经超出了他们所能承受的范围。天空中有无数噬人的飞禽,地上有无边无际的野兽。他们过去了一样没有用。 等,有时候是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没有等过的人,永远不会明白:等,多么的令人饱受折磨。特别是生死未卜的等,更令人仿佛随时都会窒息,不经意间就会老去,甚至死去! 而现在大荒山里逃生的百祖山的六名弟子呢,他们又是怎样一种情形? 解雨和唐双怡二人由于先前和野兽争斗时已浪费了大量的真气,再加上连夜疯狂的逃命,体内的真气隐隐已经不支了。而上官叶由于背着曾瑶,虽速度还没有减下来,但脸上已经渗出了大量的汗珠,脸色也在逐渐像白蜕变中。宋景在杨郎的扶助下,脸色逐渐有所好转,体内的真气也恢复不少,此刻看起来他倒是最轻松的一个。 杨郎已经看出了众人的不支,他知道只要还像这样狂奔一里路的话。这里的六个人将永远别打算活着走出大荒山了。 突然杨郎向四人激射了一颗东西过去道:“诸位师兄师姐赶快服了‘真灵丹吧’!” “真灵丹”除了上官叶背上的曾瑶没有外,这一次来探寻的五个人都有。每人四颗。上官叶等人的早在跟这些野兽大战时,就用的差不多了。后来宋景断了条手,元气大损。众人又各拿出了一枚让宋景服下。 “真灵丹”是百祖山清风阁的一位炼药师炼制出来的。这种丹药的最大好处就是能瞬间弥补体内流失的真气。但缺点就是,真气弥补的快,消散的也快。否则得话这里的六人也不会如此狼狈了。 上官叶等人顺势就把“真灵丹”接在手里,他们虽然没有说一句话,但眼中闪烁着的液体,也已经说明了一切。生死关头,言语已经不能表达任何一切了。 就在上官叶等人服下真灵丹的瞬间,宋景突然发现杨郎扶着他的手已经在不经意间离开了。在他感觉到诧异的瞬间,除了仍昏迷在上官叶背上的曾瑶没有听见以外,其他人都听见了这样一句话:“师兄师姐保重!杨郎去了!” “去了?”杨郎要去什么地方?他为什么要去了? 杨郎的声音如烟如雾般,轻轻地传到了四人的耳中。而四人的心却如雷击中了一般,他们感觉到杨郎要做什么危险的事了。 四人同时转头,他们看到了杨郎的笑容。那甜美如黄莺声音的笑容。只是这一刻没有人去感受他的笑容,多的是愤怒,悔恨,无奈! 杨郎的笑逐渐消散在他们的视线。因为他们看见杨郎已经转身,正朝着野兽大军的方向飞行而去。 四人的嘴唇咬的紧紧的,甚至血都溢到了嘴边。他们多想喊出那一句:“不要!”可他们谁都没有发出声音。 上官叶突然想发疯,疯到可以大哭大喊一场才罢!他的两眼喷出了火,熊熊的大火。他从来没有那么愤怒过。可现在…… 一直做为强大的他们,精英弟子的他们,此刻却需要一个别人眼中什么都不是的,什么时候都需要别人来保护的人,去保护他们…… 上官叶背上昏迷着的曾瑶,不知何时泪水已经沿着眼角流了出来,她不知道为什么要流泪,或许是梦境太感人了吧! 杨郎转过身,他体内的真气在这一刻空前地膨胀。他御剑朝着野兽冲去,他身下的落叶在他的真气御驾下如利剑一般,包裹着他,朝野兽奔去。 无边无际的野兽,无边无际的落叶,在这一刻相撞了。野兽的脚步在这一刻稍有停顿,就在这一停顿中,后面的野兽又不顾一切地冲了上来。 枯黄的落叶,落叶上带着秋雨,如离人眼泪一般的秋雨。 已有大部分的野兽改变了方向,它们朝着一个御驾落叶的青袍少年追去。这些野兽改变方向大都是因为这少年用叶片击伤过它们。它们是兽,它们有野性,它们绝不容忍受到侵犯而不还击的。 尽管后面有猛烈扑来的同类,但他们已经管不了太多了,它们愤怒,愤怒地如洪水。不少的野兽迎面撞来,血肉横飞。践踏着同类的尸体而过,只为摧毁还在它们头上,边飞边停的少年。可那少年为了什么呢? 不到半个时辰,野兽已经调整了方向。朝林中深处奔去。那动静就如群兽归巢一般。天上的飞禽也随着野兽的脚步声改变了方向。它们的配合不能不说完美。只有寥寥数只野兽和飞禽还朝外奔去。 就在野兽声朝里奔的时候,刘常青和风月尊者的脸色终于完全失去了血色。 该来的始终还是来了吗? 二人互相对望一眼,没有言语,但脚下的剑已经朝里面飞了进去。 刘常青已经红了眼,天上仅有的数只飞禽在他的“摆祖式”引动的天雷下,一一灭去。风月尊者没有动手,她的眼睛里溢出了泪花,激动地泪花。 她看见了五个人,五个刚从森林中御剑飞行出来的五个人,五个百祖山的精英弟子! 刘常青也看见了,他也看见了这五个人。他手中持着的“松雷剑”剑锋上虽然还在滴血,可他的心已经无比的激动了起来。他的心在大声呼喊着:“他们没有死,他们没有死,他们还活着,他们……” 当心里都感到绝望时,偏偏命运又给了你重生的机会,那一刻你会怎样?你还会恨这世界的不公吗?还会自暴自弃吗? 或许那一刻你会感觉这世界如此的美好,每一寸土,每一分阳光,每一个人都是那么的美好! 可五个人的脸上都没有那种劫后余生的幸福。他们在看到刘常青和风月尊者的同时,也没有忘记往大荒山更深处的林中看去! 那里是不是有斩不断的牵挂? 那里是不是有人在浴血奋斗? 那里是不是有人用自己的生命换取别人的余生? 秋雨还在下着,它不该还下着的。因为在这样的夜里有人哭了,哭得比它还伤心! 刘常青和风月尊者的脸色也逐渐失去了因激动而带来的绯红。他二人看清了五人的面孔后,终于知道有一个人被忽略掉了。一个和上官叶四人同时进入大荒山的人。 虽然进去时也是五人,出来时也是五人。可这当中的变化有谁能说的清呢? 留在了大荒山中的那人,此刻还好吗? 夜没有方向地散落着,像围墙一样把心与心隔绝着,但那心与心之间的微弱感应却还联系着。 远方大森林深处的人,你听见了吗?有人在这样的雨夜为你牵挂,有人在这样的雨夜为你啜泣! 可那人听得见吗? 若听到了请回答一声! 哪怕声音微弱不堪! 第11章 重生 秋雨淅淅沥沥地下着,像那剪不断地情思,随风舞着。有多少人在这样的夜里失眠?有多少人在这样的夜里蹉跎岁月?又有多少人在这样的夜里静静地梳理着过往? 过往又有多少是缠人的,辛酸的,幸福的? 点点滴滴,滴滴点点,瞬间涌入心头时,那是怎样的感觉,怎样的刻骨铭心? 古铜镇,百祖山弟子居住的地方:周氏茶坊。 昏黄的煤油灯,条木拼凑的三张小木桌,几匹不知岁月的木凳。新裱糊过的纱窗在雨声下,疲惫的不知如何反应。 屋内,上官叶等五人坐在进门的地方。而刘常青和风月尊者坐在了中间靠里的一张木桌上,面对着五人。 风月尊者没有表情地看着曾瑶,道:“你是怎么回事?” 曾瑶突然从坐着的木凳上离开,走到中间跪倒,哭道:“师父,弟子错了,弟子愿接受一切的惩罚?”说完,头已经与地连在了一起,大哭起来。 风月尊者冷道:“你的惩罚等回山以后自然会处理!现在我问的是,你怎么会出现在森林,又怎么会昏迷不醒?” 这个问题连救她出来的上官叶等人也很想知道,因为他们见到曾瑶的时候她就已经昏迷不醒了。 曾瑶抬起了头,看了看一旁的上官叶,然后对着风月尊者和刘常青道:“是弟子看到上官师兄等人……” 曾瑶因看到上官叶等人被派去大荒山探查,而她作为听涛阁的首席大弟子却被放在古铜镇闲着。曾瑶心有不岔,况且她原本就看不惯上官叶,因此在上官叶等人出发后她也悄悄跟了上去。 在进入大荒山不久,曾瑶就赶上了上官叶等人。后来上官叶等人因雪山猫的预警,不肯在随意向里走上一步,要等次日才肯动身。曾瑶本就是打算来抢个头功,杀一杀上官叶的锐气的。因此在第二天天亮时,她就绕过上官叶等人,朝里面探寻去。 曾瑶也知道雪山猫的感觉非同一般,因此一路上也非常地小心翼翼。所谓艺高人胆大,仅管曾瑶一路上也看到不少野兽,而且越来越多,但她还是进去了。 在大荒山的深处,曾瑶终于看到了野兽囤聚的地方了。那里有一个数百丈的大祭台,上面有三四十根汉白玉雕琢的柱子。这些柱子按照不同的方位排列着,形成了柱阵。而在这些柱阵的中间,有一口大鼎悬空而立,让人看着有说不出的压迫感。就好像贫民看见了殿上早朝的皇帝一般。而这些柱子上青色的流波翻转,让人炫目不已。 曾瑶决定上去看看这里面有些什么玄机。于是她御剑飞了上去。就在她进入柱阵的瞬间,她就仿佛体内被掏空了真气,摇摇欲坠。好在她修为不低,强忍着不是,又要往上飞去。就在她快要到达鼎上时,她身体内的真气瞬间被掏空,人从上空掉了下来。 就在她掉下来的瞬间,她突然看到一道白影从她身旁掠过。接下来她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只感觉隐隐约约间仿佛听到了有人在问她:你是谁?你来这里干什么?来的还有多少人?…… 那声音有些飘渺,仿佛是她师父风月尊者的,又好像是平时戏耍的姐妹的。总之曾瑶在模模糊糊间还是回答了问题。 后来她朦朦胧胧间看见上官叶等人也来到了这里,而且他们和野兽斗了起来,上官叶拼命地朝她走来,最后把她背起,连呼身旁的三人赶紧撤出。那时的她虽然明白了那是怎么一回事,可她身上没有一分的力气,连真气都不能运转丝毫。 再后来的事,上官叶等人也已知道。其实曾瑶在看到假的曾瑶的同时,她就已经清醒了过来。她装作还在昏迷着,原因就是恨她自己,恨她自己的无知,恨她自己的争强好胜…… 可恨有什么用呢?万事都只有等到非恨的那一步,才知道错吗? 或许那时恨并不为晚,可有些事已经无法再更改,无法再回头了! 刘常青皱着眉道:“你们说那假的曾瑶用一条白色的尾巴勒住了杨郎的脖子?” 上官叶等人点了点头。 刘常青回过头看着风月尊者道:“莫非……” 不用风月尊者回答在坐的的人都已想到,那假的曾瑶定然是妖狐幻化的。可她为什么明明有机会杀了杨郎,却在关键时候放了他呢? 屋内的煤油灯渐渐走向衰亡。上官叶仿佛做了一个什么大决定似的,突然跪倒在刘常青面前,道:“师父,弟子有一事相求?” 刘常青看了看他那冰冷而又面带苍白的脸,叹了口气道:“你什么都不用说,我知道你想进大荒山去寻找杨郎。可你要知道,你进去了也没用。你知道么,就在你们发起求救信号烟的同时,其他三派的的弟子也发起了求救信号烟,他们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 上官叶等人都是年龄过百的人了。他明白他师父的意思。他师父的意思是,杨郎已经没有办法去救了,他们可以去援助更多的人。 窗外的秋雨越发的大了,外面的阶梯被溅的哒吧哒吧地响着,仿佛在召唤远方的归人。 而远方有归人么? 刘常青走到窗边,目光却伸向了远处!上官叶等人的目光也在这一刻顺着刘常青的目光向窗外看去。 远处是大荒山,更远处是大荒山的深处。而大荒山的深处有什么东西能这样吸引这些人的目光? 大荒山深处,柱阵面前。 杨郎毕竟是人,不是神!长时间的用真气来御驾大规模落叶来伤兽,现在他体内的真气也只能勉强地用来御脚下的松纹剑了。他身上流转的真气,早在看见这一片柱阵的时候就被迫停用了。 这片柱阵周围是一片开阔的,没有树的广场。杨郎怎么也想不到,大荒山这样的抬头不见天的地方居然还有这么一个开阔的地方。不过此时他并不高兴看到这样一个开阔的地方,因为天上的那些飞禽已经朝他扑来。 杨郎的真气也到了枯竭的时候,他根本没有一丝力气来与这些飞禽走兽抗衡片刻。等待他的只有死亡。 杨郎慢慢地闭上了眼睛,即使他还想留恋这个世界,可在这样秋雨大盛的夜晚他能看见什么?他只能感觉秋雨落在他身上的冰凉与真实! 可这真实能持续多久?或许冰凉能吧,等他死后也许也能长久冰凉,可那种感觉,他已经感觉不到了! 杨郎想起了下山前,他在松风台上的两次自杀。两次都因为叹息声而告终结。他现在都还在想,那时的叹息声究竟是他师父的,还是真是他的幻觉?毕竟那时月色太朦胧了,朦胧到醒来仍感觉在梦中一般。 杨郎又想起就在不久前,假曾瑶用尾巴勒住他的脖子。他想当时的假曾瑶只要按其飞出去的路线,顺尾一拉,他也不会活到现在吧!可假曾瑶偏偏在他等死的时候,放了他,还用真气逼线成音地给他传来了一句话: “你的心早已是一颗求死的心,我杀不杀你,已经没有什么两样了!” “我的心早就是一颗求死的心了么?”杨郎回想着这句话。在想起这句话的同时,他又想到了他的师父刘常青跟他说的那句话: “想一想千丈崖上的松树是如何活下来的?” 杨郎苦笑,他本已经决定好好地活下来。可为什么到了生死关头,他又那么地对生死看得很开呢? 或许有时候,死也并不是一件很困难的事!甚至有时候你不得不去死! 秋雨再也没有一滴落到杨郎的身上了,因为铺天盖地的飞禽已经遮蔽上空,朝着杨郎啄来。那么小的猎物,如何够这么多的猎人分呢? 杨郎也不知道自己究竟会被分成多少块。但他知道,等他死后他的血肉一定会在天空中和森林中飞舞。那样的场景,或许人会不忍心看,可兽呢? 在它们的世界中,本来就不应该缺少的就是血腥吧! 杨郎没有死,甚至连他都不敢相信他没有死。 他此刻站在柱阵中,他前面还有一个人,一个穿白色衣服的年轻人。年龄绝不会超过二十一二岁的年轻人。 年轻人的双眼看着柱阵中悬浮的大鼎,一动不动。仿佛要将这大鼎的所有秘密看穿。可这样的一口青色大鼎能有什么秘密呢? 杨郎走上前一步,鞠躬作揖道:“我乃百祖山松原阁弟子杨郎,多谢道友的救命之恩!” 只见那白衣少年转过身,微微一笑,对着杨郎道:“杨郎?看着你不过十五岁左右,可为什么总有一颗求死的心呢?” 又是一颗求死的心。杨郎今夜第二次听到这样的话了。难道他真的有一颗求死的心? 杨郎看着白衣少年苦笑。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白衣少年的眼睛不经意间在杨郎的胸前扫过几次,他开口道:“你跟仙访谷的人有些渊源吧?” 杨郎心头一震,这个秘密在百祖山上,除了高层以外也很少有人知道的。这个白衣少年怎么才跟他刚见面,就知道了呢?杨郎心里虽然震惊,但他还是回答道:“我的母亲是仙访谷的人。” 说完,他低下头看了看胸前。胸前挂着他母亲生前缝制的平安袋。这个平安袋他已经带了十五年了。他出生后不久,就遇上了十五年前的那场人间浩劫,他母亲是在那场浩劫中死去的。 白衣少年仿佛看出了他的悲伤。也没有说什么,转身又看着那悬浮在半空中的青色大鼎了。 而柱阵外,漫天的飞禽,遍地的野兽,嘶叫着,狂吼着,它们不敢都柱阵中来。仿佛这个柱阵是一个魔咒,它们永远都不敢碰! 夜在这样的叫喊中安详着,可这安详的背后是什么呢? 无尽的秋雨? 还是无尽的秋风? 第12章 原因 杨郎看着眼前的白衣少年道:“不知道友如何称呼?” 白衣少年转过身来看着杨郎微笑道:“在下武夜来!” 杨郎道:“不知武道友是何门何派,怎么到了这里?” 武夜来好像并把打算告诉杨郎他的出身门派,只是神秘地看着杨郎道:“若非我来到这里,你现在还能这样跟我说话?” 杨郎惊道:“莫非武道友一直跟着我们?” 武夜来微笑道:“我可没有跟踪人的习惯。” 杨郎道:“那你……” 武夜来道:“你们还没有来之前,甚至连那只小狐狸没有来之前,我就已经在这里了!” 杨郎讶道:“小狐狸?什么小狐狸?” 武夜来的眼光特意从杨郎的脖子上扫过,然后也讶道:“你真的不知道小狐狸?” 杨郎一头的雾水,他心里想问:“我真的知道小狐狸?”不过他没有问出来,而是很恭敬地道:“我真的不知道?” 武夜来叹了口气道:“就在不久前是不是有一个‘人’本想用尾巴杀了你,但最终还是把你给放了?” 杨郎想起来了,他想到了那个假曾瑶,还有围在他脖子上的那条白色的尾巴。 杨郎突然恍悟道:“莫非她就是……” 杨郎没有把话说完,但从武夜来那肯定的眼光中来看,那假曾瑶一定就是武夜来口中所说的小狐狸。 杨郎出神了半天,才想起还有问题没有问武夜来呢! 杨郎道:“这么说,你一直跟着那只小……” 杨郎无论怎样说,他都不可能把那假曾瑶跟一只狐狸联系起来。因此他没有把小狐狸三个字说完,他相信武夜来会懂的。 武夜来缓缓道:“小狐狸到来之时,我就隐身了。我也弄不明白一只能幻化成人的小狐狸为什么要到这里来。不过这只小狐狸进来以后一只盯着鼎看,仿佛这只鼎有它说不完的心事一般。不过小狐狸虽盯着鼎看,但它的嗅觉很敏感,不一会也像我一样隐身了。正当我有些好奇的时候,一个女子也来到了这里,这个女子就是你们百祖山的。” 说到这的时候,武夜来故意停顿了一下,看了看杨郎。 杨郎心里一明,暗道:“此人一定就是曾瑶师姐了吧!”“不过曾瑶师姐来这里干什么呢?”没等杨郎往下想,武夜来已经开口道了: “你那同门,一进了柱阵就迫不及待地想探查上面的青鼎,但不知为什么她刚飞上去,就掉了下来。而此刻隐身在一旁的小狐狸突然飞到了她的身旁……” 杨郎听到关键处,见武夜来不往下说,急道:“飞到了曾师姐身旁怎样?” 武夜来故意皱起了眉,道:“这女子姓曾啊!不过她运气实在不好,就在小狐狸飞到她身旁的时候,小狐狸不小心放了个屁!那屁白茫茫的一片,之后你的曾师姐就神智不清地落了下来。” 杨郎惊讶道:“屁?白茫茫的一片?” 武夜来叹了口气道:“这件事说给别人听,别人也不会相信的。不过事实就是这样!” 杨郎恍惚了一阵,不过想到小狐狸已能幻化成人,那么它的一个屁岂是一般狐狸能比的! 杨郎接着问道:“那下面呢?” 武夜来道:“接下来,趁着你曾师姐神智不清,小狐狸问了她一系列的问题。例如:你是谁?你来这里干什么?来的还有多少人?……” 杨郎明白了。他知道为什么假曾瑶为什么会在看到求救信号烟的时候会无动于衷了。 不等杨郎往下想,武夜来又开口道:“那小狐狸问完这些以后,突然摇身一变变做了你那曾师姐的模样,就朝柱阵外飞去。我好奇之下,不明白一只狐狸为什么要幻化成你那曾师姐的模样,就跟了出去。” 杨郎苦笑了一声道:“之后她便找上了我!” 只见武夜来摇摇头道:“她第一个找上的不是你!” 杨郎又是一惊,道:“不是我?” 武夜来点了点头道:“这只狐狸的嗅觉不是一般的灵敏。尽管后来跟你汇合在一处的那四个人行踪很隐秘,但还是被她感觉到了。不过这四人配合的很好,从不肯分散的太长,况且这四人身上透露出来的真气显示着他们的实力还不错,小狐狸就不敢再动手。” 杨郎听到这,不由道:“于是这只狐狸发现,曾师姐口中说有五人进来,而那时她看到的只有四人,于是……” 杨郎苦笑,他终于明白那假曾瑶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他的眼前了。 不过杨郎想不明白,他不明白那狐狸为什么要杀他?于是他只有问武夜来。 武夜来摇了摇头道:“我也不明白那只狐狸为什么没有杀你?” 武夜来又补充道:“其实那只狐狸在一见到你的时候,就可以杀了你的!” 杨郎完全明白武夜来说的话,也相信武夜来说的话。因为那个时候的他,已经陷入了深深的痛苦中。他那时麻木地已经忘记了自己的存在。更要命的是,他连防身的护体真气都已经撤去,完全裸露在漫天的秋雨和无尽的黑暗中! 那个时候的他是不是无比的脆弱? 那个时候的他是不是已经被痛苦沦陷? 那个时候的他是不是任何人都能轻易地杀了他? 小狐狸没有杀他,只是呆呆地看着他。那专注的表情,俨然是同他一样的悲伤! 那时有雨落下,有风飘过,有黑暗漫无边际地肆虐着…… 杨郎看着武夜来道:“那时你一直在看着?” 武夜来突然叹了口气,表情也在这一叹息中变得回味无穷。仿佛他也是一个悲伤地人。若不是悲伤地人,如何能一直都看着? 武夜来道:“包括小狐狸要杀你和你为了那些同门决定要放弃生命,我都在看着。” 然后武夜来又苦笑道:“若非有我看着,你以为凭借你那一点真气御驾起来的树叶,就能引得这些飞禽走兽改变方向,朝里奔来?” 杨郎突然大悟。他想起了就在刚才不久,在飞禽与走兽的围攻下,他想就算他的师父刘常青或者百祖山的掌门周荣在场,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被吞噬吧! 而眼前的这个比自己看起来大不了几岁的青年,却轻而易举地把他救到里面来了。他究竟有多么高深的道行修为? 杨郎问道:“武道友为什么要救我呢?” 武夜来看了看杨郎,目光随即又转到了他的胸前,缓缓地道:“我救你只有两个原因。第一就是你胸前挂着的平安袋!” 杨郎看了看自己胸前的平安袋,讶道:“平安袋?” 武夜来点了点头道:“不错的确是你的平安袋,原因你以后一定会明白的!” 杨郎听得出武夜来得话外之音,武夜来现在不想告诉他。杨郎看了看平安袋,抬起头看着武夜来道:“那第二个原因呢?” 武夜来听到这句话后,脸色突然像大病初愈一样,但他还是道:“因为你肯为了别人去死!” 肯为别人去死,无论处于怎样的一种情况,这种精神是不是都能感动人呢? 有多少人能在危急时刻,为了别人的生命,会不惜去牺牲自己? 这种人的数量是很少的,因此这些人能在别人的心中留下永不磨灭的印象。 杨郎看着柱阵外还在拼命嘶叫、狂吼、践踏的飞禽走兽,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悲哀! 突然他又向武夜来问道:“既然飞禽走兽进不到柱阵里面,为什么我的师兄师妹们不躲进来来呢?” 武夜来摇了摇头道:“或许那时他们触动了这个柱阵里面的某个机关,而引起阵外的飞禽走兽,慌乱之下没有注意到也是有的。况且他们还要救你那个曾师姐……” 突然杨郎大叫起来,我明白了:“那狐狸没有杀曾师姐,目的就是要引来别人救援,然后不经意间触动柱阵,再引起阵外的飞禽走兽,来攻击……” 杨郎没有说下去,因为他已经看到了武夜来赞赏的目光。 杨郎的脸突然红了起来,不是一般的潮红,而是激动地红! 三年了,这三年来他都一直活在别人的叹息中,活在别人和自己的哀痛声中。 三年了,他已经很久违别人的赞赏了! 而此刻,武夜来一个赞赏的目光都让他激动不已! 人是不是都这样:只有在别人的鼓励与赞赏中,才能更加地有力量走下去? 如果你是一个从来没有被人表扬过的人,而在某一件不经意的小事间,受到别人的肯定与赞赏,那么你会不会像现在的杨郎呢? 或许人就是这样,别人的赞赏与激励永远都是你成功不可缺少的东西。 仅管柱阵外有无数的嘶叫、狂吼和那些漫无边际地黑暗在散落着,可杨郎的心却在这一刻明亮着,像溪水在大海里徜徉着。里面没有淅淅沥沥像哭一样的秋雨,也没有现在外面扰人清梦的秋风。 一切甜甜的,仿佛回到了百祖山上的三间小木屋里。那里面他的父亲正做好晚饭,站在门前笑容满面的看着,刚从松溪边洗完澡回来的他,然后大喊一声:“儿子饭已经做好了,赶快换件衣服,来吃饭了!” 梦一般的美妙,可这只是梦,梦会碎的! 可短暂的梦是不是也能令人快乐,幸福一点呢? 第13章 兄弟 杨郎的表情完全落入了武夜来的眼中,武夜来一抹别人察觉不到的忧伤瞬间闪过,仿佛自己也有过这样的经历。 杨郎激动的表情也在武夜来的注视中慢慢消散。一切终归都要回到现实中来的,没有什么能例外。哪怕是早已过去了千年的事或人! 杨郎突然像做出了一个什么决定似的,咬了咬牙走到武夜来跟前,双手握的紧紧的,然后向武夜来道:“武道友能不能答应在下一个请求?” 武夜来看着他紧张的样子,看着他道:“你尽管说,只要是我力所能及的都可以答应。” 杨郎像下了很大的努力才开口道:“我想跟武道友结拜为兄弟!”说完低下了头。 武夜来没有想到杨郎会提出这样一个请求。他本以为杨郎会请求他,带他逃离这地方,亦或求他传授一些剑诀招式。可他…… 有些事是不是永远都是出人意料的? 亦或有些人是不是永远都用真诚来待人呢? 武夜来看着低着头的杨郎,只见杨郎双手紧握,面色也紧张地有些发红,甚至额头上都有细汗流出。 武夜来突然笑了起来,他对着杨郎道:“想结拜也不拿出一点诚意来,低着头表示看不起武夜来不成?” 杨郎心头一震,他知道武夜来这句话代表的意思。杨郎猛地一抬头,就看见了武夜来热情而又真诚的目光。就在这一刻杨郎的眼角也溢出了泪花,那泪花饱饱的,像吞食了千般情绪而酝酿成的。 在柱阵外还在不安的飞禽走兽叫嚣下,杨郎与武夜来对着柱阵中的青色流波大鼎跪下,正在举行他们的结拜仪式。 鼎,象征着力量与权威。一言九鼎,这是何等的言语!武夜来跟杨郎结拜的话语,是不是也一言九鼎? 杨郎刚满十五岁,武夜来也刚好二十一岁。于是武夜来成了兄长,杨郎成了兄弟。 二人对着大鼎道:“我兄弟二人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也不求同年同月同日死,但求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本来杨郎要说: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但他刚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武夜来脸色明显苍白了许多。 武夜来对着杨郎道:“我们结拜本为义气相投,不以生死相论,只求共进退,共困难,同富贵也就行了,何必把生死相扯!” 杨郎听罢也觉有道理,就以武夜来说的结拜了。 二人结拜完毕,杨郎跟武夜来就以兄弟相称了。杨郎唤武夜来为:大哥。武夜来唤杨郎为:兄弟。 突然杨郎对武夜来道:“大哥对我什么都不知道就这样结拜了,不觉得有些唐突么?” 武夜来笑道:“你对我一样不了解,为什么却要和我结拜呢?” 杨郎一愣,对啊!他对武夜来一样不了解!可他为什么要和武夜来结拜呢? 有些事是不是永远都说不出一个因为所以然来? 杨郎之所以跟武夜来结拜,是不是因为武夜来像他的知己一样,能懂他呢? 而武夜来呢?武夜来为什么要跟他结拜呢? 是不是武夜来觉得一个能为别人而献出自己生命的人,这样的人能不和他结拜吗? 二人都有秘密,但这样的秘密,说不说又有什么什么关系呢?只要他们还是兄弟一天,这样的秘密是不是早晚都能知道的呢? 武夜来看了一眼发愣中的杨郎道:“二弟现在是不是应该想一想我们应该如何出去了?” 杨郎醒悟过来,连道:“大哥说的是!” 武夜来看着他笑了笑。道:“二弟可知如何出去?” 杨郎看了看柱阵外咆哮与尖叫着的这些野兽,心里道:“总不能这样冲出去吧!”突然他想起了他先前说过的话:“那狐狸没有杀曾师姐,目的就是要引来别人救援,然后不经意间触动柱阵,再引起阵外的飞禽走兽,来攻击……” 杨郎大声喊道:“我明白了,我明白……” 杨郎激动地看着武夜来,而武夜来依旧是很赞赏的目光看着他。 兄弟,什么是兄弟?一切尽在不言中…… 大荒山的东北,此刻风雨一片摇曳。 万宗堂的弟子此刻就如同上官叶等人一般,在林间逃跑着。他们身后依然是数不清的如洪水般的野兽,天上依旧飞着密密麻麻的飞禽。 而与此同时大荒山的西北,大荒山的东南边缘,封禅寺的弟子和仙访谷的弟子也同样上演着这一幕。 大荒山秋雨如悲,瓢泼着万根伤心丝。 可在这样的夜里,仅仅有秋雨伤心吗?那嚎嚎狂嘶的秋风呢,她又为谁痴狂呢? 而那三派像刘常青和风月尊者那样站在半空中,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弟子逃命,而自己有帮不上什么忙的师父们,他们此刻的心情又有谁懂呢? 封禅寺的忌痴大师、忌嗔大师、忌癫大师此刻虽然闭着眼在半空中打坐,神态安详的像睡着的婴儿一般,可他们内心的世界呢? 他们还没有达到一切都可以看做世外,否则他们又何必坐到这风雨飘摇的大荒山西北边缘的半空中来打坐呢? 这三个门派的弟子都是在百祖山弟子放出信号烟不到一个时辰后,相继发出的。而此刻百祖山的弟子虽然获救,回到了古铜镇,但他们也没有闲着。 古铜镇,来福酒家。 刘常青和风月尊者正和两个年级相仿的中年人谈论着。 只听其中一个中年男子皱着眉道:“依风月道友说来,如今其他三派的弟子也被兽群围攻着?” 风月尊者点了点头道:“根据门下送上来的最新消息,的确是这样的。” 只见两个中年男子互相看了一眼,其中一人忙道:“刘道友和风月道友立即召集古铜镇所有的弟子,按三个方位平均分配人数,我们抚仙坞这次之所以来迟,就是因为听说有妖兽残害生灵,特意打造了五十排大型连弩,费了些时日。” 风月尊者听罢,连道:“还是贵派想得周到。抚仙坞的炼器术名扬天下,这一次带来的连弩想必能解这次的危难!” 来的二人正是抚仙坞的两位长老:谢言与谢语兄弟。 四人互相谦恭了几句,立即就去召唤还在古铜镇的弟子。除了那三门的弟子分别求救自己的师门以外,百祖山和抚仙坞的弟子也分别加派在了其中。 整个大荒山在飞禽走兽的嘶吼与狂叫中,一片沸腾。 大荒山西南的深处,柱阵外。 武夜来和杨郎并肩地站在空旷的广场上。他们身边没有一只野兽,也没有一只飞禽。那些先前还在叫嚣着的飞禽走兽仿佛也累了,在武夜来和杨郎走出柱阵的瞬间,纷纷返回了茂密的森林深处。 杨郎看着武夜来惊奇地道:“大哥怎么会嗅得到戾气的存在呢?” 武夜来苦笑地对杨郎道:“不瞒二弟说,这项本事我也是经过千锤百炼后,才练出来的!” 杨郎自然懂得武夜来说的话,有些本领不是任何人都能具备的! 杨郎又问道:“大哥说,正是因为这个阵中的戾气遭到泄放,才引起这些野兽的咆躁不安?” 武夜来没有说话,而是用眼睛看了看四周空旷的广场。 杨郎苦笑道:“我真傻,若不是大哥修复了阵中的戾气泄放,这飞禽走兽如何便安安静静地走了呢?” 武夜来又用他那带赞赏的眼光看着杨郎了。 武夜来突然朝杨郎道:“看来我兄弟二人要分开一段时间了!” 杨郎惊问道:“分开?” 武夜来没有看杨郎,而是闭上眼睛,道:“二弟听!” 杨郎也学着武夜来闭上眼睛,仔细地听了起来。 杨郎听见了无数飞禽野兽的嘶叫声,听见了那大地的震动声。 杨郎睁开眼看着武夜来道:“莫非,其他地方也遭到了野兽攻击?” 武夜来缓缓睁开眼,道:“其实大荒山里面这样的地方有五处,而且一模一样!” 杨郎大惊,他当然相信武夜来的话,因为武夜来是早已到大荒山里来的人。而他没有想到的是这样的地方竟有五处! 一处这样的地方都让很多人束手无策,五处这样的地方呢? 杨郎突然明白,他知道武夜来说为什么要分开了。 因为现在知道这些柱阵戾气外泄的只有他跟武夜来,而会修复这些柱阵的目前也只有他跟武夜来。只有他二人分散开去,才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拯救那些现在还被飞禽野兽追逐着的同道! 杨郎对着武夜来道:“大哥一切小心!” 武夜来点了点头,道:“你也一样!” 转瞬间,两道流光冲出了森林,朝不同的方向飞去。 大荒山风雨渐大,没有人知道这样的一个夜晚,在大荒山里面究竟发生了多少事? 也绝对没有人能够想得到,在萍水相逢的短短时刻,有两个年轻人竟已经结拜为兄弟,祸福与共! 也许这个时候有的人还在生死未卜,有的人还在苦苦地等待。可等这一切瞬间结束的时候,悲喜交加的却是谁? 悲为何而悲?喜为何而喜? 听大荒山那无穷无尽的岁月,秋雨是为它悲吗?秋风又是为它鸣吗? 满山落木,满山挥不去的黑暗,有谁听到满山说不完的伤悲? 第14章 回来 大荒山的东南边缘深处。 杨郎此刻站在柱阵内。他虽然早已经从武夜来那里得知大荒山有五处相同的柱阵,可当他亲自看到的时候还是有些震惊。汉白玉的雕琢的柱子,青色流波大鼎悬在空中。若非他体内的真气因这一路的快速飞行而有所浮动的话,他甚至以为他现在还留在大荒山西南边缘的柱阵中。 由于那些飞禽走兽都朝外奔去,杨郎来的时候并没有遇到多大的困难。 现在杨郎平息而立,双眼紧闭着,他慢慢地深呼吸。武夜来告诉他,虽然你区分不出戾气,但要能影响到这么多飞禽野兽,这股戾气一定不小。而且戾气深沉,属阴。你只要闭上眼睛,慢慢感觉,朝着你受冷的方向去,那里一定就是戾气泄放的地方! 杨郎闭着眼睛,此刻正向柱阵中的东南方向走去。因为他已经感觉到柱阵的东南方向有一股极细腻的阴风扑面而过。若不仔细感受的话,就会像有人在你的耳边轻轻叹息了一声,没有任何动静的。 大荒山的中部。 此刻三个黑衣人正站在柱中,看着青色流波翻转不定的大鼎。他们的眼中逐渐炙热了起来,仿佛发现了什么稀世珍宝一般。 良久,其中的一个为首的黑衣人转身对着身后的一个黑衣人道:“青儿可知这鼎的来历?” 那个叫青儿黑衣人低下头道:“孩儿不知!” 为首的黑衣人又朝最后一个黑衣人道:“凌诺你可知道?” 只听那叫凌诺黑衣人女声道:“爷爷取笑了,父亲尚不知道,我如何能知?” 只听黑衣人叹了口气道:“你们不知道也是应该的。这鼎就是我们圣教的五行鼎。” 青儿大惊道:“父亲说的是前教主宁问天遗失的五行鼎?” 黑衣人道:“不错就是这五行鼎!” 凌诺道:“爷爷说的是可以毁天灭地,甚至超过了神兵‘青虹’剑的五行鼎?” 黑衣人点了点头。 青儿疑道:“若真是这鼎,那么十五年前教主宁问天为什么还会死呢?” 黑衣人沉吟了片刻,然后才说道:“其实这鼎有一个极深的苛刻条件才能发挥出其威力的。且这个极苛刻的条件是一个秘密。而这个秘密恰是宁问天不知道的。这个秘密现在除了我,天下没有谁知道了!” 黑衣人说完,其表情已经染上了沧桑。仿佛这世间孤独的只有他一个人了。 人世萧条,当几代人过去了,你仍然健在,那一刻重温故事,你是不是也有无限的寂寞与落魄? 凌诺看着黑衣人突然道:“爷爷打算怎样处置五行鼎呢?” 黑衣人看了看悬浮在空中的青色大鼎,然后对青儿的黑衣人道:“你父女二人负责把鼎运回黒峰山,切忌行踪隐秘!不要被教内的其他堂的人知道分毫!” 青儿的黑衣人看了看青色大鼎,对他父亲苦笑道:“父亲可知道,诺儿连鼎都近身不了。我虽然能近身,却会被鼎上传来的力量震开,如何才能把这些鼎运回黒峰山去呢?” 黑衣人看了看青儿的黑衣人然后道:“你可知为什么诺儿连鼎的身子都近不了?” 青儿摇了摇头道:“孩儿不知?” 黑衣人道:“因为诺儿是一个女儿家!” 青儿跟凌诺同时道:“女儿家为什么不能靠近这鼎?” 黑衣人叹了口气道:“这件事你父女暂时不必明白,等以后我慢慢给你们解释。目前趁着正道的那些人引开野兽,你父女必须赶快加派人手把这五口鼎运回黒峰山去。至于搬运的方法我会告诉你们!” 大荒山的西北边缘,东北边缘,东南边缘。 这三个地方目前正打得如火如荼。天空中的飞禽在一排排的连弩箭的发射下,倒下了一波又一波。仙访谷和百祖山的女弟子强忍着胃一阵阵的翻滚,继续发动连弩箭。 无论谁第一次看到漫天的尸体纷飞,想必都会恶心,厌恶吧? 就像封禅寺的和尚们,他们讲究不杀生。可现在拉动着连弩箭的也有他们的份啊!他们要救人,就必须杀生!因为他们还没有成佛,没有达到可以看着他们的同门师兄弟去送死而不救的境界!毕竟他们现在还是人,是人都会有感情的! 大荒山的东南边缘,柱阵中。 杨郎此刻已经修复好了柱阵,戾气已经停止了泄放。他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这场不必要的仗终于可以要停止了。 杨郎知道另外两个地方,以武夜来的修为只怕也要结束了。 现在杨郎很犹豫,他不知道自己是该去找武夜来,还是回师门?毕竟前者是自己的结拜大哥,说好分离一阵子。后者是自己从小长大的师门,应该回到那里! 就在杨郎犹豫的时候,他突然看到阵外厚厚的落叶下面,竟然伸出了一只脚! 一只脚?在这样的地方,竟然有一只脚露了出来? 杨郎明白,树叶下面有人。可这样一个遭百兽蹂躏过的地方,还会有活人吗? 秋雨大滴大滴地落在空旷的广场上,堆积了厚厚的树叶上沾满了潮湿。 杨郎此刻就抱着一位姑娘,一位受伤严重,随时都可能死去的姑娘!杨郎知道这姑娘一定是仙访谷的派来探测情况的。因为四派出发前他曾看见过这个女子。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会留了下来? 杨郎突然想到自己,自己不也是留了下来吗?他明白了,他知道这位姑娘也一定是为了她的其她几个师姐师妹能活着回去才留下的。 杨郎感觉这个女子跟他有共同之处,至少她没有忘记她的同伴! 杨郎早已经铺开了他体内的真气,在他和这个女子的周身围绕。他想,这样至少不会让这个女子再遭受风吹雨打! 杨郎现在终于不必再犹豫他应该去哪里了。因为他要救人,而救人就必须要带这个女子回到仙访谷,仙访谷是五派中炼丹制药最为出名的一派! 大荒山的西北边缘,东北边缘,东南边缘。 此刻这些地方的五大派弟子虽然还在用连弩箭射着飞禽,但从他们的表情来看已经轻松了不少的样子。 虽然还有飞禽朝连弩箭扑来,但其数量已经递减了不少。有不少的飞禽已经退去,地上的野兽也开始逐渐向四处散去。 大荒山开始走向了宁静。若一个地方永远的宁静,那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秋雨也如同这些乏了的飞禽走兽,渐渐地开始小了。天的边际也开始亮了起来。 天亮了,新的一天是不是也要开始了? 百祖山松原阁和听涛阁的阁主刘常青、风月尊者,万宗堂风虎舵、流源舵和生死舵的舵主苍白熊、沈记深、吴基仁,封禅寺的忌痴大师、忌嗔大师、忌癫大师,仙访谷的花容仙子、百露仙子,抚仙坞的两位长老谢言谢语兄弟,此刻脸上也舒展开来。 特别是万宗堂,封禅寺,仙访谷的几位师尊,在看到他们探测的精英弟子大多都平安回来后,也都松了大口气! 万宗堂的弟子只有两个受伤,其余的都没有事。封禅寺的虽然全都受伤,好在全部平安出来。仙访谷的一个叫纪娴的女弟子没有回来,其她的有三个受伤。而百祖山伤亡最大,有一个弟子杨郎没有出来,梅谷阁的弟子宋景断了一条手臂,其他四人皆有轻伤。 突然百祖山进山的五名弟子一起跪倒在刘常青和风月尊者的面前道:“求二位阁主允许我们再进一次山吧?” 刘常青和风月尊者互相看了一眼,刘常青开口道:“我明白你们的心情。杨郎是为你们而死的,你们的确应该去看一看他。但我要说的是,死者已死,活者一定要小心!” 五人没有想到刘常青居然答应了。其实上官叶知道他的师父虽然这样说,可他心里一定难过的很。杨郎其实并没有机会进入大荒山的。只是他的这个师父不想杨郎就那样的毁了一生,才做出的那样决定! 这个决定是好是坏,是不是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如何说服自己的这一颗心,自己做的一切都是对的吗? 如果不让杨郎出来经历,任由他一辈子没有尊严地活在百祖山上,那样可好? 好与不好,决定与不决定,谁能猜得到那结局? 如果知道了结局,又何来那么多纠结的选择呢? 可如果重新让刘常青选择一次,相信刘常青还是会让杨郎进入大荒山的吧? 秋雨嘶悲,嘶哑了多少无奈而又说不出来的心声? 就在百祖山弟子刚请求完要重新进入大荒山的同时,仙访谷进山的四位女弟子也跪在了百露仙子、花容仙子的面前道:“请二位师叔成全,也让我们进山再看一看纪娴师姐吧?”说罢四人已经嚎啕大哭起来! 百露仙子、花容仙子看着这四个弟子,叹了口气道:“一切小心!” 也许没有任何力量能阻止真诚!也没有任何力量能阻止感动! 笼罩在众人心头的阴影此刻也如黑暗渐渐地褪去,雨小了,风小了。可烙在众人心头的伤口,也小了么? 百祖山的五名弟子和仙访谷的四名弟子互相看了看对方。眼中流露出来的感情,表情竟大相吻合。 是不是只有受过相同伤的人,才能最真切的表达对方? 就在两派的弟子转身要进山的时候,刘常青突然大喊了一声:“且慢!” 刘常青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明显在发颤,表情也变得激动起来,两只手紧紧地握着。而他的目光正看向仙访谷转身要进入的大荒山东南。 在场的所有人的目光都朝着刘常青的目光看去。逐渐的有人也像刘常青一样的紧张激动了起来。 只听上官叶不知因激动而紧张,还是因紧张而激动的喃喃道:“是杨师弟,是杨师弟,他没死,他……” “他”?他是谁?他怎么这么牵人情绪? 大荒山的东南,此刻仿佛有流星射来,美丽得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可这流星的颜色却是一个穿青色长袍的年轻人。他的手里还抱着一个身穿黄色衣服的少女。而少女仿佛熟睡在了她的怀里。 仙访谷的弟子也激动紧张了起来。特别是那男的每靠近一步,都让她们心跳不止! 而远处,这两个人周身流波翻滚,也如美丽的流星一般向他们划来! 窒息! 整个大荒山都在这一刻安静了下来,窒息般地紧盯着远方如流星划来的两人! 而这两人呢? 他们有没有感受到这窒息一般的, 等待呢? 这等待又是什么呢, 回来吗? 仅仅“回来”两个简简单单的字吗? 第15章 欲来 秋雨渐渐的,越发小了。杨郎那模糊的身影也逐渐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经历了生死诀别的百祖山弟子和仙访谷弟子,是不是对生有了新的定义? 这定义的标准又是如何的? 是珍惜,是珍惜一切拥有的吗? 大荒山边缘,古铜镇,来福酒家。 此刻杨郎站在了五大派首领的面前。跟他站着的还有这一次进山的弟子,当然除了杨郎救了的仙访谷弟子,纪娴。 其实五派的首领无非是问,为什么会引动兽潮?而众人给出的答案都大同小异,无非是闯到了里面,看见了柱阵与青色流波大鼎。进去以后,却发现铺天盖地的飞禽野兽扑来,因此立即逃离。 唯一不同的是百祖山弟子的际遇中的一个小插曲。因为他们碰到过幻化成人的狐狸,而这只狐狸差点就要了杨郎的命。 在座的的首领们都沉思了下去。 突然仙访谷的花容仙子看向杨郎道:“杨师侄是怎样脱身的,又怎样到了大荒山的东南边缘救下我派的弟子纪娴的?” 顿时在场的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杨郎。他们也想知道杨郎是如何做到的。特别是百祖山的几个弟子。因为他们知道杨郎除了会御驾以外,其它的什么都不会。 可偏偏什么都不会的人,却做了他们想不到的事,亦或连他们都做不了的事! 杨郎的脸一红,喃喃道:“其实……其实我也是被人救下来的!” 一语惊破千层浪。杨郎也是被人救下来的?在那样无边无尽的野兽中,居然还有人?有人不算,还能把杨郎救下来?这是一个怎样的人?要知道当时的,也就是现在坐在位置上的这些五派高层,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的弟子在飞禽走兽的追逐下逃生,为自己的无能为力而感到痛心疾首! 刘常青相信他的这个弟子不会说谎,于是他只有代表在场的所有好奇的人,问道:“谁救的你?” 众人的目光更加紧紧地看着杨郎,因为他身上的奇迹有点过多了。多到众人现在只想静静地听他把一切传奇讲光。 杨郎受不了这样的眼光。这样的眼光仿佛是在看着一个在大众面前慢慢的把身上一件件衣服剥去的少女。 杨郎现在突然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在跟武夜来认识不到一个时辰,就迫切地想跟他结拜成兄弟。就因为武夜来的眼光,武夜来是不会有这样的眼光的。武夜来的眼光就如同黑夜中的萤火虫一般,会引导着迷路的人,往更光明的地方走去。武夜来的眼光没有压抑感,而现在的这些眼光让他特别地感到不舒服。 众人仿佛也感受到了杨郎的不舒服,但他们没有开口。因为杨郎已经开始说了。 秋风轻卷,卷在了古铜镇被遗忘了许久的热闹之上。 亦悲亦伤的秋风,就这样收割着仅剩的热闹,盘旋在古铜镇! 古铜镇,来福酒家门外,站着五大派的弟子。他们都是没有去参加探测行动的精英弟子。 此刻他们站在门外互相打听起这一次兽潮的起因。尽管不少人夸赞起抚仙坞的连弩箭如何如何的厉害。但更多的人还是倾向于向百祖山的弟子打听一个叫杨郎的弟子。 从天开始微亮,杨郎回来以后。杨郎这个名字就引起了大风波。因为这个叫杨郎的百祖山弟子,不仅有百祖山首席大弟子上官叶率领的其余四阁的精英弟子恭拜。连仙访谷的百露仙子、花容仙子也带领所有仙访谷的弟子向他致谢。 不过现在百祖山的弟子却处于两难境地。高兴的是,被别派的弟子向自己打听问题,这是很有面子的事。难堪的确是,杨郎只会御驾,其余的什么都不会,这叫他们怎么跟人讲呢,这是丢师门的事。 于是苦了杨郎的四师兄韩杰。凡有人问到关于杨郎的事,百祖山的弟子都会把手指向韩杰道:“你看,那是杨郎的四师兄。杨郎的事他最清楚,道友去问他吧!” 起初韩杰还特别高兴,因为有别派的美女道友来问他。这送上门的秀色,他怎么能错过免费就餐呢?不过后来别人都说杨郎一定是百祖山上的高手,他的修为达到了如何如何高的程度时,韩杰一个的汗啊…… 他总不可能说杨郎除了会御驾以外,连百祖山的入门剑法都没有学会吧?于是韩杰只有肚子疼了,而且在杨郎没有出来之前,还跑了不下七八次的厕所!理由是昨天晚上,风雨交加,感了风寒,现在引起了肚子不舒服。 可谁都看得出来,他那白里透红的肌肤,哪会是拉肚子的人。况且修炼到他们这种称做精英弟子的人,即使这样的风雨再大十倍,百倍,对他们也没有丝毫影响的。 而郁闷的是那些美女道友竟然相信了他的话,有仙访谷的女弟子竟拿出了她们的丹药给韩杰吃。韩杰一时心中打翻了五味瓶,那个百感交集…… 外面虽然有点吵闹,但来福酒家里面却非常的安静与惊讶。 杨郎把如何被武夜来所救,怎样跟武夜来结拜,又怎样同武夜来修补柱阵,最后分别去修补其余的柱阵,再遇到纪娴的事说了出来。 杨郎说的时间有点长,但比起众人沉浸于其中的时间来说,就有点鸡肋了。 其实所有人都在想两件事。第一,这武夜来是何方神圣?第二件就是那些鼎的问题。 突然抚仙坞的谢言长老皱眉道:“不对啊!这些鼎你们一共只发现了四只,而魔教的五行鼎应该是五只才对啊!难道不是?可他们说的模样怎么那么像……” 谢言长老的话打破了所有人的沉思。 刘常青缓缓地道:“他们描述的鼎确像魔教的五行鼎,可五行鼎一共五只。说不定大荒山的中间……” 在座的首领都反应过来,他们探查的地方只是大荒山边缘的中心,而不是大荒山的所有中心!说不定第五只鼎就在大荒山的中央位置。 封禅寺的忌嗔大师道:“五行鼎乃魔教的镇教之宝,名声在神兵‘青虹剑’之上。虽十五年前宁问天以五鼎之力重伤了妖孽,但这五行鼎也随之消失。魔教这些年也没有传出说五行鼎丢失,这些鼎恐怕不是真的五行鼎吧!”说罢,忌嗔大师双手合十。 众人都明白,忌嗔大师说的并不无道理。 倒是万宗堂风虎舵的舵主苍白熊大声道:“这样闭门羹如何能商议得出个结论,趁现在柱阵完好,我等这些老不死的去看一看不就明白了吗?” 没有人说话,因为这些上层都默许了苍白熊的提议。实践真的是检验真相的最确切方式。 秋雨已停,风声渐小,天上的阴霾欲散。而整个的深秋却在不停地前进,仿佛凋谢是这个季节它们最大的收获。 杨郎等人出了来福酒家,相继回到了百祖山弟子居住的地方。尽管上官叶依旧是冷冷的表情,但杨郎看得出他的这个大师兄是一个外冷内热的人。 要不然的话,在大荒山里上官叶为何要拼了命去救与他一直为敌的曾瑶,又为什么在古铜镇不顾一切形象地给他鞠躬致谢? 杨郎看了看上官叶,暗叹道:“或许像上官大师兄这样的人才能修炼成百祖山的第一大弟子吧!” 杨郎的目光自然落在了上官叶的眼中。只是他一向冷惯了,很少与人说话,这一次他也没有开口问。因为他相信如果别人非有事问你不可的话,不用你主动,别人也会问的。若别人不想问你问题的时候,就算你主动了,别人也未必肯说。 突然韩杰从茅厕里出来,看见杨郎的第一眼竟忍不住激动起来,要跑过来拥抱杨郎。上官叶本以为韩杰也像他一样从心底里佩服杨郎,见杨郎劫后余生,要过来给他庆祝。没想到韩杰拥抱着杨郎大声道:“我终于不必再跑茅厕了,那茅厕不是一般的臭啊……” 惊愕!惊愕后,接着无语,无语后接着…… 大荒山的中央,柱阵中。 黑衣人看着柱阵中的青色流波大鼎,喃喃道:“没想到啊!宁问天当年竟用五行鼎这样的神器来镇压一只妖兽!” 他身后的青儿道:“父亲指的是这五行鼎,现在镇压妖兽?” 黑衣人目光伸向远方,仿佛一眼就洞穿了岁月,回到了曾经。他叹了口气道:“十五年前的那场浩劫并不是你想像中的那样简单。正道神武山庄和我们圣教的当世两大高手都战亡了,你可以想像其中的厉害!” 说罢,他的目光又飘回到青色流波大鼎的身上,道:“当年宁问天舍弃生命,竟然是为了施展此鼎的神通,慢慢消耗妖兽的真元。而当神武山庄的那人再来战的时候,虽然表面杀死了妖兽,但殊不知妖兽的真元早已大部分被五行鼎吸了过来,加以镇压,再慢慢消融,直到灰飞烟灭。” 青儿看着大鼎道:“那现在妖兽的真元溃散了吗?” 黑衣人摇了摇头道:“哪有这么快。能祸害成一场人间浩劫的妖兽,又岂是区区十五年的功夫便能消耗完的。况且这一次正派那边引发的兽潮,若不是那妖兽的部分真元泄出,如何能驱动那么多的野兽?” 青儿讷讷道:“那父亲您还要……要不要搬鼎……” 黑衣人看了看鼎,坚决道:“搬,一定得搬!” 青儿道:“可里面的……” 黑衣人道:“里面的妖兽真元已被消耗得不剩三成,这些交给多管闲事的正派去处理!这鼎要赶快搬走,不要被别人发觉!” 青儿连忙道:“父亲放心,现在除了眼前的这鼎以外,想必其余的都被诺儿按您说的方法搬走了!” 山外面,秋风又起,秋雨欲来,整个大地仿佛又即将陷入风雨之中。 落叶不停地堆积着,仿佛堆积的不是离恨,是悲伤! 被弃的悲伤! 而这悲伤是被怎样遗弃的, 有多少个日子了? 第16章 风雨 万物悲秋,秋又暮雨,生死两回休!看那悲不尽的少年白头,愁不完的琐事红尘,都付清水明月中。 大荒山,东北边缘深处。 此刻五大派的首领,就站在柱阵的周围。 万宗堂的苍白熊大声道:“连上这里我们已经走了大荒山的四个边缘了,哪里有那些小兔崽子说的什么青色大鼎?” 其实从一进到西南边缘的柱阵中,这十二位首领没有看到青色大鼎,就心里暗暗道:“事情有变!” 可他们当然不会只看一个地方。于是他们又相继看了其它的几个柱阵。 这大荒山的四个边缘的柱阵中,他们虽然没有看到他们弟子所说的青色流波大鼎。但柱阵却分毫不错的。 这十二位五派的上层当然相信他们的弟子没有欺骗他们。可大鼎呢? 抚仙坞的谢言摇了摇头道:“这柱阵中没有丝毫的真气流动,完全是一个死阵。根本不可能对任何东西或人产生危害的。” 众人明白谢言的话。直白说来就是,这个柱阵现在只是一个架子,任何野兽或人都能随意进来,随意出去,而且没有任何的危险。 在探测出去的弟子说来,这个柱阵不仅流波翻转,还能让飞禽野兽望而止步(百祖山弟子杨郎说的),可现在众人的眼中,它的确如谢言说的,这只是一个死阵,死阵而已! 这还不到一天的时间,怎么不同的人看见的就会不一样呢? 一天,短短的一天!可一天里能改变多少事? 有的人在一天里尝尽生死离别,有的人在一天里赏尽风花雪月,更有的人在一天里学会醉生梦死! 一天虽然不长,但一天亦然是时间。是时间,就万物都会改变! 刘常青叹了口气道:“看来我们只有往大荒山的中央位置去搜索看看了!” 众人点头。顿时十二道流光往大荒山的中心处射去。 就在十二位五派的首领刚刚离开的柱阵中,那些汉白玉雕琢的柱子开始破碎,最后一片片剥落在了地上。若十二位首领此刻再回来看一遍的话,更会大惊道:“这变化也太快了吧!” 可惜有些事永远都是回不来的! 这些柱阵的慢慢剥落过程,完全落入了一个身穿白色宫装的女子眼中。只见她含泪的微笑中,身子有些急促不安起来,她身后的尾巴也不由伸了出来,嘴里喃喃道:“他有救了,他有救了……” 大荒山中央上空。 五派的十二位首领,此刻停止了御剑前行。因为他们前面爆发出强大的戾气。这股戾气让他们不敢往前再飞一步。 谢言不由道:“好大的戾气!” 忌嗔大师道:“善哉!如此戾气必有妖魔出入。诸位道友小心了!” 花容仙子道:“大家可觉得这些戾气有些熟悉,竟像十五年前那妖魔的,只是这戾气淡上了很多。” 风月尊者道:“莫非当年那魔头还未……” 沈记深摇头道:“当年那妖魔死不死是两说,但我们知道正邪两派的高手却是死了。” 沈记深的话绝没有半点对正邪两大高手的死的话有半点不敬,相反他对当年两大高手的死是怀有无比的敬意的! 他说这话的意思只有一个,那就是:当年那妖魔未必死!加上后面的那句话,只想提醒众人:当年那妖魔纵然不死,但身上的伤只怕也严重非常。毕竟当年为了杀它,正邪的两大高手都已经死了! 戾气虽然是看不见的。但只要修为达到了一定的程度。就能感觉到身边别人一般不能捕捉到的气息。 阴冷,暴戾,血腥三种混合的气体就叫做戾气。通常能发出戾气的,无论野兽或人。都是极其危险的。 现在大荒山中央上空,五派的十二位首领就感觉到滚滚戾气狂铺而来。这种戾气虽然还在他们承受范围,但其危险程度已经让十二人眉头紧皱了起来。 大荒山里的飞禽走兽在这一刻也变得沸腾起来。它们急促不安地朝森林外奔去,惟恐落了后就会万劫不复。顿时间大荒山里面浩浩汤汤地场面,尤为壮观。而这一次飞禽走兽完全属于逃命,对用真气隐身后的五派十二位首领的气息丝毫没有察觉。 就在野兽狂出的瞬间,抚仙坞的谢语长老在其他人的默许下,已经前往古铜镇去安排防御措施了。而剩余的十一位首领已经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秋风嘶吼,万物凋零。秋雨欲来,苍生默哀! 戾气越来越浓,浓如此刻盘旋在众人心头挥不去的阴霾。无论是谁都知道,妖邪随时随地都可能要现身了,一场恶战即将开始。 妖邪,一个怎样的妖邪?又要怎样的一场恶战? 大荒山的边缘,此刻早已经开始了恶战。大荒山奔出的飞禽野兽,在连弩箭的阻挡下,依然一波又一波的冲出。 仿佛它们宁可死在连弩箭的射击下,也不愿意在大荒山里多待上一秒。 多呆一秒是不是会瞬间沧海桑田? 数以万计的野兽若是冲了出去,对于生活在大荒山边缘的村民又如何不是灾难?五大派的人没有忘记他们此行来的目的。就是因为妖兽屠村,他们才到的这里。 虽然大荒山边缘周围的村庄已经搬得差不多了,但这么短的时间他们能搬多远?野兽是没有太大负担的,只要它们肯跑,一时半刻或许就能追上早已出发着的村民。 于是,五大派的弟子只有拼命地跟野兽对抗。杨郎也被安排到了连弩箭的队伍中来。虽然他早已经对生死有过参悟,但面对如此血淋淋的场面,他的心还是忍不住会痉挛,抽搐。 他不明白生是为了什么,死又是为了什么? 明明野兽知道前面有无数的连弩箭,可它们为什么还要往前跑呢? 往前一步是死,退后一步还可能生!这生与死的纽带竟在一步之间,可为什么有些人偏偏知道,还义无反顾的往前走,如同这些野兽一般? 或许在命运的边缘,往前一步的诱惑远比退后一步的诱惑要强大得多吧? 那些野兽欲从连弩箭射不到的缝隙中逃生时,早在一旁准备好的各派精英施展精妙绝伦的剑招一一斩杀。当然也有逃生出去的野兽,不过这已经是少数了! 突然还在拉动连弩箭的弟子和在缝隙周围阻杀野兽的弟子们突然感到地动山摇,一股暴戾的、血腥的、阴冷的气息迎面扑来。杨郎不由脱口而出:“好强大的戾气!” 站在连弩箭旁指挥的抚仙坞长老谢语闻言,不由侧头看了一眼杨郎,心里大惊道:“年纪轻轻就能感受到戾气,此子修为不浅!” 其实若是谢语知道杨郎只是武夜来教了他一个特殊的办法感受过戾气以外,连百祖山的入门剑法都不会,不知他会有何感想? 就在戾气爆发的这瞬间,无数的飞禽野兽又加大了攻势。这一次野兽们嘶吼声震天动地,前面稍微慢了一点的野兽,立即被后面的撞倒,然后被无数野兽践踏而过,最后变成一滩血肉。面对这样失控的场面。连谢语也吩咐众人,能阻则阻,不能就罢。 人毕竟不是万能的。面对这么多的野兽冲出,五大派的弟子也只能在心里祈祷,保佑那些尚未走远的村民。即使他们心里有万千不甘,可尽到了自己最大的努力仍于事无补的话,那也只能由它们去了! 努力付出跟回报是不会永远成正比的!可只要尽了努力,自己在午夜梦回时是不是也有一种心安理得? 戾气滚滚而来,这让五大派的弟子们感到无比的心惊。在这股庞大的戾气面前,他们就仿佛是蚂蚁站在了大象的面前,毫无反抗的实力。 谢语也看出了这些弟子的脸因戾气的袭来,而感到逐渐苍白起来。当然像对百祖山的上官叶,唐双怡,封禅寺的了惠,了根等人倒是没有多少大碍。 谢语惟恐这强大的戾气侵染了这些弟子正派的心性,以致将来走火入魔。于是连忙千里传音道:“诸位弟子快退,前去追击凶残的野兽,防止野兽伤及无辜!” 谢语之所以这样说是怕这些精英弟子因为逞强,不肯撤退,误了其一生的修为。就在谢语刚说完这话,有不少忍受不了这戾气的弟子们都纷纷往外飞了出去! 而就在杨郎准备外出的这一瞬间,他突然看到大荒山的中央上空,黑云滚滚,形成了巨大的一张狐狸脸。那狐狸脸狞狰得表情通红,双目紧闭,两只竖直的耳朵里流光翻滚。 谢语看见这张脸的同时,脸色全无,然后喃喃道:“果然是他,他还没有死……” 除了上官叶等一些年龄较大,见证过十五年前那场浩劫的人才会知道,这张狐狸脸象征着什么?只不过当年的那只狐狸是一只实体,而现在的这只狐狸虚幻到只剩下一张脸。 不过就算是虚幻到只剩下一张脸,他庞大的戾气还是让此刻大荒山的五派十二位高层感到棘手非常。 突然间这只虚幻狐狸闭着的眼瞬间睁开,他猩红的目光从刘常青等人的身上扫过,然后又扫过那大荒山边缘五派弟子。他冰冷的眼光比上官叶的还寒,还锐利。仿佛一把刀子刺进了众人的心脏,迅速冰冻了准备流出的血液。 杨郎暗暗心惊,这个地方怎么会出现这样恐怖的妖兽。 突然这只虚幻狐狸的眼睛看向了森林的某一处,冰冷的眼睛也慢慢融化,变得柔情了起来。渐渐地他的眼光有些迷离,再最后竟有些朦胧了! 森林的某一处是不是有十几年来默默守候的佳人? 森林的某一处的佳人是不是几十年来站在柱阵前日复一日地倾诉分离之苦? 森林的某一处是不是有佳人现在喜极而泣? …… 风起了,云涌了,雨来了。 大地又即将面临着新的一场风雨! 风雨几时会休? 这是一个没有人能回答的问题! 或许等天荒地老的时候吧! 可那时已经没有人了! 有人的时候, 风雨总是不期而至! 第17章 惊变 《情终若能像情始,何苦当年风和雨?情始只为向情终,白发三千曾谁绿?》 就在妖狐眼神迷离的这一瞬间,站在大荒山中央的十一位五派首领已经开始了进攻。 刘常青手中的松雷剑,在百祖山“摆祖式万雷如松”的剑诀引导下,剑尖引导的真气如一条条闪电,激烈而刺眼,白茫茫的一片电光挥向虚幻的狐狸脸。风月尊者也祭出剑诀“摆祖式涛声震天”,顿时她的周围剑鸣声骤响,犹如汇聚了冷月大江和三千大河里的所有涛声一般,势不可挡地朝狐狸脸刺去。 万宗堂的苍白熊更是举起手中的“怒雷”大刀,一招“猛虎奔雷”贯冲霄汉,直追狐狸脸而去。沈纪深也“乾坤”纸扇一抛,一招“扇里乾坤”随之施出。这扇里乾坤,刚施出,只见扇子上的野兽、人、剑阵,竟活过来一般,纷纷朝向狐狸脸。吴基仁不敢落后,急忙用手中的“葬魂”断命剑,一招“生死有命”,黑白两道剑光同时交叉,如龙卷风一般,卷向狐狸脸。 封禅寺的忌嗔大师“天龙”拄杖一点,一招“白马驮来”犹如万马齐奔,直奔狐狸脸而去。忌癫大师“梵若”金钵向天空一抛,一招“佛光万丈”,顿时金钵中金光万道,犹如利剑一般直射狐狸脸而去。忌痴大师也月色僧袍一抖,径上的“往生”念珠犹如拳头大的雨点,疯狂打向狐狸脸。 仙访谷的花容仙子背后的“皎月弓”在一招“万花齐攒”下,“残霜箭”也如流星一般,划向狐狸脸。百露仙子也腰身一弯,背上的“松神弓”在“蝶饮群露”中“如锥箭”也势若流光,朝狐狸脸射去。 抚仙坞的长老谢言在众人祭招的同时,也用手中的“澜水剑”,施出了一招“上善若水”,剑式如瀑布一般,直冲狐狸脸而去。 这十一人所施出的招式都是毕生所学的绝学之一。他们这一出手就没有打算让这狐狸脸继续留在这世间。毕竟十五年前的那场人间浩劫就仿佛还在昨天一般,历历萦绕在众人的心头。 正邪两派的两大高手用生命捍卫来的和平,他们怎么会忘?于是为了更多的人避免再重蹈十五年前的那场浩劫,他们只有拼! 十一人的浩瀚强大的招式犹如秋风席卷世间一般,卷向了那狐狸脸。那狐狸脸终于从大荒山森林的某处收回了目光,冷冷地看向这强大的真气。这真气仿佛随时都能把他震碎。 狐狸脸猩红的目光闪过一丝凌厉,他周身一凝顿时黑茫茫的一片雾气朝真气挡了过来。五派十一位首领不等真气到达,第二轮招式汇聚的威力又朝狐狸脸涌去。 终于两股势力交杂在了一起。连在大荒山边缘的诸位弟子都感觉自己的身体快爆了一般,连忙运转体内的真气,朝后迅速退去。 有的弟子因事发突然来不及退出,被波及得五官冒血,当场昏死过去。幸得一些修为不错的师兄或师姐抢救,才脱离危险。而大荒山里还在这个范围内的飞禽野兽也纷纷化做了血肉。 杨郎在爆发的那一刻早已退出了危险区域。况且他修炼真气比别人有天赋,这时比起那些受波及的弟子,他反而是最轻松的弟子之一。 当然他的轻松也在随着看到刘常青等十一位首领,吐血倒在半空中时,消失的一干二净。 刘常青等人因连续数次施出绝学,体内的真气消耗得所剩无几。在两股势力相碰的瞬间因抵挡不住强烈的震荡,纷纷吐血倒后。 那张血红的狐狸脸在受到如此大的撞击下,也变得模糊了许多。不过在场的许多人都知道,只要狐狸脸再发动一次黑色雾气,刘常青等人必死无疑。因为谁都看得出来,刘常青等十一人已经没有了再战的实力。 那张狐狸脸冰冷地朝所有人的身上扫过,然后道:“十五年了,没想到十五年后你们这些人类还是这么不堪一击!” 说到十五年这个词的时候,他的眼神仿佛又是一阵迷离。不过这一次的迷离更加的复杂,仿佛千愁万绪都在此刻交织起来,找不到一根正确的思绪来抒发感情! 不过迷离转瞬即逝,他的眼睛又恢复到冰冷,猩红。他看着刘常青等人道:“你们人类的正邪两大高手去哪里了?当年若非那个宁问天用五行鼎吸去我的真元,只怕我也已经死在了神武山庄那人的‘檀桃香钟’的手里了!宁问天想杀我,没想到却保存了我一丝性命,当真人算不如天算!哈哈……” 狐狸脸虽然在笑,可那笑里却透漏出无限的悲凉。 那悲凉仿佛在问:为什么我还要活着?为什么千百年来的修炼却抵不过时间的匆匆?为什么值得一战的对手都没有了?为什么…… 天下间的太多为什么是没有源头的,正如潮起潮落,你是分不清谁是第一个潮起,也绝对分不出谁是最后一个潮落! 狐狸脸看着刘常青等人,缓缓道:“我痛恨人类,从我父母死在你们手里的那天起,我就痛恨人类。我已经痛恨了千百年,我发誓我活着一天,就要覆灭你们人类。所以你们必死!”说到这里的时候,狐狸脸已经狞狰得让平凡的人看到会发疯! 狐狸脸说完,周身的黑气幻化成无数根手臂向刘常青等十一位五派首领抓了过来,仿佛要把他们活活的掐死! 就在这一瞬间,仙访谷的花容仙子和百露仙子同时传音给众人道:“诸位道友快接住我们仙访谷的‘聚灵丹’,立即服下,准备与妖邪同归于尽。”说罢,一颗颗红色丹药已经弹到了众人手里。 聚灵丹是仙访谷的独有秘药。此丹是不到生死关头是没有人会用的。因为服下此丹以后,不仅消失的真气会立即恢复,而且真气还能瞬间提升到比巅峰时期还高十倍的程度。 但此丹的后果就是,透支真气而亡。百祖山的真灵丹就是模仿聚灵丹而创造的。但威力与后遗症都比聚灵丹小很多。 在狐狸脸幻化成的十一只巨爪向刘常青等人抓过来时,抚仙坞的长老谢语也化做一道流光,举起手中的银色“天水剑”一招“漫天飞雨”向这些巨爪斩了过来。 而谢语起身的瞬间,杨郎也速度不让谢语的朝刘常青奔去。他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他的师父刘常青就那样死在妖兽的爪下,他要尽他的一切力量救他的师父。 仅管他的师父刘常青在当他的师父三年中,与他见过面得次数不会超过十次,甚至把他放在松风台上一放就是两年。可他心里从来没有恨过刘常青,甚至还要感激他! 突然间狐狸脸的巨爪又幻化出了数十根较小的巨爪,朝大荒山边缘飞来救师父,长老的弟子们抓去。 而在这些稍小的巨爪伸出的瞬间,谢语的剑招已经斩到狐狸脸的巨爪上。不过这巨爪仅仅削弱了小层,丝毫没有改变其的一丝方向。相反狐狸脸又伸出了一只巨爪朝谢语抓来,谢语见状,拼却真气,又一招威力巨大的剑招朝巨爪挥去。 就在巨爪抓到刘常青的时候,杨郎也赶到了刘常青的身前。 刘常青刚要服下丹药的表情也在看到杨郎的瞬间,变得大怒道:“快走,你这小王八蛋快走。”说罢,他冲到杨郎面前,准备把他推开。 然而杨郎已经暗运了真气隔在了他与刘常青之间,刘常青很难靠近他。而看到巨爪即将抓到杨郎,刘常青一咬牙顿时一股巨大的真气从他的体内运出,他想立即把杨郎赶开。因此在他的身体爆发强大真气的瞬间,他急忙朝杨郎跨去。 就在刘常青跨出这一步的瞬间,刘常青突然发现,他犯了一个他这一生都不能原谅自己的错误。 由于他服用了真灵丹,真气瞬间恢复,而他的真气与杨郎的相碰。两者都倒飞了出去。杨郎迅速倒向狐狸脸的巨爪。而刘常青则倒飞出远离巨爪的地方。 那些准备服用聚灵丹的五派高层们看到这场景。脸上顿时生出许多复杂的情绪。特别是风月尊者,她怎么也想不到她们百祖山有掌门之下第一阁主之称的刘常青,竟会在生死关头,牺牲来救自己徒弟的性命,从而保全自己。 在看到这一场景的众人都忘记了要服聚灵丹来与妖兽抗衡了。他们心中此刻早已经被刘常青的所作所为而震惊。 此刻危险已经不再是那妖兽的巨爪,而是人心,可怕的人心! 杨郎此刻的心也逐渐冷了下来。他宁可自己心甘情愿的为自己的师父去死,也不愿意被自己的师父利用去死。 他能感觉到他师父刚才那真气澎湃地把他往外一推,就是因为那一推,杨郎的心彻底的死了。他实在找不到依靠,能让他的心继续活下来。 他此刻很庆幸,替武夜来庆幸。庆幸武夜来有自知之明。在他们二人结拜时没有采用他那一句“同年同月同日死”。否则现在武夜来不是要做屈死鬼了吗? 杨郎笑了,在狐狸脸的巨爪碰触到他身体的瞬间他居然笑了。笑得泪流满面。 这一次他终于可以死了,不仅是肉体的死,心灵也死了!这世间或许再也没有值得他再留恋的了。 或许还有他值得留恋的,那就是他跟武夜来结拜时曾说的“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他欠武夜来一条命,一条今生还不起的命,一条寄希望于来世再还的命。 来世,来世寄了希望,就真的有命可以还吗? 可真的有来世吗? 即使有来世,可来世又是怎样的场景, 来世真的还有你和我吗? 秋风在哭,秋雨在泣。 人呢? 人是不是没有了希望? 希望呢? 希望被蹂躏在了绝望之中! 可为什么绝望呢? 是不是心死了? 或许心未死, 只是心承载了许多无法承载的东西 譬如:绝望! 第18章 两难 《风雨人生何时了,晓梦不长偏执着。秋刀断尽万物肠,明发早春有谁说?》 忘记了吞食聚灵丹的众人,都看着杨郎,脸上露出了不一的表情。他们没有太多的时间去诠释杨郎为什么笑了,因为伸向他们的巨爪也到了他们的身旁。十人互相看了一眼,心中虽然多有不舍,但眼中还是更多决绝的。 他们都活了不下数百年了,知道什么叫取舍。知道了什么样的生命才叫有意义!仅管他们的生命也只有一次,但一次也要有点作为! 巨爪离他们越来越近,他们互相看着,眼中都有鼓励之意。然后他们握紧了手中的法器。准备在这生死一线中,完成自己最后的使命! 聚灵丹在手,生命在这一刻紧紧地握在了手中! 刘常青在看到杨郎被自己震得飞出去的那一刻就呆住了,他现在什么也不想做,只想等着妖兽的巨爪也来抓向他,然后把他掐死,狠狠地掐死! 突然,刚要饮丹的众人和一心求死的刘常青表情大变了起来。因为他们听到了一声清脆的鸣叫声破空而来。这鸣叫声带有希望,带有众人无法媲及的能力。众人的目光朝鸣叫声传来的方向看去。他们的表情逐渐炙热了起来。 青鸾鸟。他们看到了青鸾鸟。一身琉璃青的数十丈长的青鸾迅速朝众人方向赶来,转眼已经到了众人的眼前。青鸾的身上站着一个身穿一套白色短袍的青年,青年手中拿着一根碧绿的玉箫。此刻他顾不上众人看他的目光,已御驾玉箫朝杨郎方向赶去。 “青鸾现,神武出”。这句话早已经被各门各派广为流传,甚至连有的普通的凡人也知道这句话。 包括站在大荒山边缘的诸弟子在听到青鸾声的时候,脸上也充满了希望和向往。他们对神武山庄的认识和他们的师父辈们一样,只极限于两点。第一:神武山庄随便出来的一个弟子都能轻易击败五大门派中的任何一个高手。第二:没有人知道神武山庄究竟在什么地方。 此刻青鸾已现,神武弟子已出。胜负早已失去平衡,胜算倒向了人类一方。狐狸脸在听到青鸾鸣叫的瞬间,动作也不由得迟缓。甚至放掉了巨爪中的杨郎,冷冷地看着神武山庄的这一个白衣年轻人。 白衣年轻人迅速接住身体下降的杨郎,然后看着杨郎叹了口气道:“二弟一心求死,难道忘记了咱们的结拜之誓了吗?” 杨郎一心求死,心早已不闻外事。对于青鸾的出现和怎样被巨爪松开,完全不知。直到听见“二弟一心求死,难道忘记了咱们的结拜之誓了吗?”这一句,杨郎如醍醐灌顶一般,立即醒悟过来。 他清醒地看到了武夜来,武夜来依旧微笑地看着他。杨郎缓缓低下头,不敢直视武夜来那永远自信充满希望的微笑,然后低呼道:“大哥,我……” 武夜来拍拍他的肩膀然后微笑着说:“二弟什么都不用说,为兄知道。你现在到一旁站着,等我收拾了妖兽,再来跟你叙叙!” 此时武夜来已经放开了杨郎,杨郎也凭空御气和武夜来对站着。听到武夜来的话,杨郎大惊道:“大哥快走,你不是这妖兽的对手的!” 看着杨郎关切的表情,武夜来感到心头一暖。依旧微笑对着杨郎道:“是不是对手,你看一看妖狐现在的表情不就知道了?” 杨郎转过身就看到了妖狐那一张虚幻的脸,此刻布满了凝重。而他那些妖气凝成的巨爪也纷纷退回,围绕在了妖狐的身边。 不等杨郎吃惊过后要问武夜来为什么时,妖狐已经开口对着武夜来道:“十五年没有遇到像你神武山庄这样的对手了,我也寂寞得很!” 武夜来相信妖狐说的话,即使这十五年来妖狐被五行鼎镇压。但一个曾经辉煌过的妖兽,如何肯这样寂寂寞寞的死去。他宁可在刀林剑雨中死去,也不愿在岁月的吞噬下死去。这便是寂寞,一个很无奈的寂寞! 而寂寞,往往是致命的! 武夜来微笑道:“但这样对你很不公平,你现在的修为已经跌到了谷底,跟我一战你只有死!” 能这样跟妖狐说话的人目前不会超过三个。刘常青等五派十二人听到这话只有苦笑。他们丝毫没有认为武夜来说的是大话。相反他们对武夜来这话相信得很。神武山庄千百年来凌驾于五派之上,名声不是吹出来的! 妖狐突然大笑,笑中带有无限的讽刺。他大声道:“公平?你们人类也讲公平?我父母辈只是一群什么都不是的狐狸,却被你们的猎人追杀,杀到只剩我一个!这也是公平?你们当中不是有一个万宗堂吗?听说驯兽术独绝天下。可他们捕捉和训练野兽的方法有多么残忍,你知道么?” “你知道么?”这一句回旋在此刻广阔的大荒山,刺耳得让人眩晕! 万宗堂的三个长老和弟子们纷纷低下了头。他们的确知道捕捉野兽是非常残忍的。例如先前万宗堂放出的雪山猫。雪山猫有极强的危险预知能力,要捉它们谈何容易。而要驯服它们更是要使用许多残忍的方法,否则如何让这些野兽听话! 武夜来这一次没有笑,而是凝视着妖狐那张巨大的脸道:“你认为杀光了人类就能摆脱杀戮了吗?你看一看森林下方这些因为你释放强大的戾气,而产生恐惧逃生的野兽,他们何曾照顾到自己的同类,还不是为了逃生,互相践踏?” 武夜来顿了顿,接着道:“如果杀完了人类真可以换来永世存在的和平的话,那么在你还没有出生以前就没有人类了,甚至你根本不会听说‘人类’这一个词!” 妖狐的脸一阵收缩,他懂武夜来的话。可要灭了人类的这个念头早已经根深蒂固在他心头种了千百年,没有谁能改变。 妖狐冷冷地表情有些化解,他看着武夜来缓缓地道:“十五年跟我一战的那个神武山庄的弟子我至今都很佩服他,但可惜直到死我都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现在虽然你我还未一战,但我也很想知道你的名字?” 这一次轮到武夜来的目光有些迷离了,他看着远处缓缓道:“十五年前跟你交手的人是我神武山庄的骄傲。我的二叔:武通。我叫武夜来!” 妖狐的目光在听到武夜来说他的二叔名字的时候,也伸向了冷月大江的上空。当年的一妖一人,也像今天一样凌空对立着。只是现在虽然还是妖狐对上神武山庄,但妖狐已经不是当年鼎盛的妖狐,人也不是当年那个神武山庄名字叫武通的人。 岁月流连于沧海桑田之间,什么是不变的呢? 妖狐跟武夜来同时收回了目光,他们的目光对在了一处,久久。久久地没有离开对方。 妖狐那双猩红的眼睛仿佛要融化掉武夜来那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而武夜来黑白分明的眼睛仿佛也要看穿妖狐那一双猩红的眼睛下,别人看不到的秘密。 突然,一妖一人同时大笑,笑声中缠不尽的寂寞与悲伤。五派十二位首领,包括杨郎在内的所有弟子都被这举动弄蒙了。不过他们没有私语,仅管疑惑但他们还是看着。 武夜来看着旁边的杨郎道:“二弟现在想必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你应该相信我的实力,你站到一边去吧!” 杨郎看着武夜来道:“我们说好共进退的……”说到这的时候,杨郎突然感觉到自己很自私,为什么在他要自杀的时候没有想到这句话呢? 武夜来看着杨郎微微笑道:“二弟不必如此,这只狐狸是一个值得尊重的对手,我想跟他一对一决战!” 杨郎明白武夜来的话,这天下,这人的一生中,有几个对手能称得上是值得尊重的? 杨郎没有再说话,他明白即使他在这里也帮不上武夜来什么忙。他们这个层次的高手对决,就连刘常青等人也只能默默地看着。 就在杨郎转身要离开的瞬间,他不明白他应该回到哪里?他不可能再回到刘常青的旁边,这一辈子都很难再回到他的身边了。而五派弟子的旁边,他也不可能回去了,连他自己都不明白,他现在还是不是百祖山的弟子? 杨郎一咬牙,朝着一旁没有人站的地方飞去。他的这一举动,完全落入了刘常青的眼中。他的心在绞痛,眼睛更是被悔恨折磨得没有色彩。他脸色极度苍白,嘴唇也被牙齿咬得红红的。 痛苦是不分年龄界限的,它分的只有轻重!刘常青痛苦,杨郎就不痛苦了吗? 有些事一旦做了,一旦被别人见证了,就永远的存在了,而且无法更改了。 上官叶,韩杰自然目睹了刘常青把杨郎推出去的一幕,他们不知道谁对谁错,只知道事情是发生了。他二人此刻也看着杨郎飞向另一端,却无法张口喊出那一句:“杨师弟,我们在这,你快点过来!” 两难境界,只有身处在两难境界的人才明白,自己的存在有多尴尬! 不过此刻除了少数人注意刘常青与杨郎的两难境界以外,大多数人还是更关注武夜来与妖狐即将展开的一战。 这一战或许胜负早已经分明,可很多人还是要看!他们只想看明白这一战的过程。让这一战的过程,永远保留在他们的心中! 夜渐渐侵染了墨,妖狐那双猩红的大眼格外明亮。而他前方,武夜来一身白衣凌空而立,说不出的威严。 雨渐渐的大了,风也渐渐地紧了。 大荒山在这风雨交加下,越发的凋零了。 等这一场战斗结束以后呢? 大荒山是不是又会进入一片死一般的宁静呢? 可前不久奔跑的野兽呢? 他们还回得到这么? 那人呢? 人又即将去到哪里? 都没有目的了? 那随秋雨飘吧! 随秋风散吧! 第19章 决战 《风雨更兼秋,飘落知谁问?两鬓岁月今又添,生死不相论!》 《拟把悲歌吟,疏狂人生困。些许失意明再有,今朝糊涂混!》 就在众人的目光聚焦妖狐和武夜来的时候,武夜来御驾而来的青鸾鸟也已到了他的脚下。一身琉璃青的青鸾扇动着巨大的翅膀,周身流波滚滚,宛如一只换了颜色的凤凰。 青鸾鸟天下间也只有神武山庄才有。每一次神武山庄的弟子出来游历,都会御驾着他们的青鸾鸟出来。青鸾鸟自然也成为了神武山庄的象征! 仅管万宗堂的驯兽术天下独绝,可他们的典籍上从来没有记述过关于青鸾鸟的丝毫来历。仿佛青鸾鸟是跟神武山庄同时伴生的,没有人知道他们的过去,也很难预知他们的未来! 妖狐看了一眼青鸾道:“此鸟竟跟神鸟凤凰如此相像,真羡慕你们神武山庄!” 青鸾鸟仿佛听懂了他的话,迎空鸣叫了一声。那声音中说不出的得意与自豪! 武夜来看着妖狐缓缓道:“或许它更羡慕你,可以修炼到放眼天下都很少有人比及的地步!” 妖狐突然大笑,笑声中充满了无限的骄傲与寂寞。 一般能骄傲的人都有资本。有资本的人一般都忍受过别人不能忍受的寂寞。正因为他们能忍受寂寞,所以才会在有一天他们有了骄傲的资本。妖狐想必是这样的吧! 妖狐的目光又缓缓地落入了森林的某一处,那目光中写满了歉然与无奈。 是什么样的事能让他歉然?又是什么事使他无奈? 他明知这一战,他胜算的概率几乎已经达到了零,可他依旧要用生命一搏。他要搏回的不仅是十五年的失败,更是他这一生的追求。 死也要轰轰烈烈,死也要痛痛快快! 武夜来没有顺着他的目光去看。他也不必去看。在他看到妖狐的瞬间,他就明白了流连在柱阵中的小狐狸是干什么的了。他知道此刻妖狐目光所及的地方一定就是那只小狐狸所在的地方! 万物都有情,何况是已经修炼了数不清岁月,幻化成人的狐狸? 良久,妖狐收回目光,猩红的双眼冷冷地看着武夜来道:“我们开始吧!” 武夜来看了看妖狐,然后严肃地点了点头。 秋雨在二人沉默般的对白间,疯狂地降临。大荒山的那些落木,瞬间也哀怨起来。本就是伤心地季节,何苦又来徒增伤悲?秋风更不解风情,呼啸地赶过,俨如霜雪般让万物憔悴!天地呵,你可明白,这样的夜也有人会肝肠寸断的! 妖狐虚幻的身影在秋雨秋风的竟扑下,摇摇晃晃,仿佛蜘蛛网在风中一般,随时都可能裂开去。妖狐没有关心他的身体,他只关心他此刻凝聚出来的黑云。 黑云在他的周围一层层凝聚,越凝越浓,最后幻化成一把把利剑。这些利剑黑云翻滚,形成一个巨大的剑阵,剑尖全部指向武夜来。 在当今天下六大派中,除了神武山庄的弟子能独自一人施展出剑阵以外,其余的五派没有人能施展。因为施展剑阵不仅需要庞大的真气来支撑,更需要无上的剑阵口诀才能施展。这两个条件对于五大派的人来说,太难了。当然没有人知道魔教的教主会不会施展剑阵,因为至今为止,没有人看到过魔教教主施展剑阵! 现在所有的人都看见了妖狐凝聚出来的剑阵,五派所有的人都开始在担心武夜来能否接下妖狐的这最后一击。 之所以说是最后一击,是因为谁都看得出来,妖狐已经透支了他所有的真元来发动这一场剑阵。无论结果谁胜谁负,他都必死无疑。 这一种一招见胜负的方式也正是武夜来想要的。只有在这一招的全力攻击下,才能让妖狐的劣势有所逆转。这也是在他看到妖狐布置出剑阵的同时,心里唯一安慰的地方!因为他至少不会像妖狐一般透支真气来决定这一战的! 同时武夜来也佩服妖狐,只有这样一招决胜负,他才能一生轰轰烈烈,痛痛快快! 因此武夜来只有成全,他也将会全力迎上这一招。因为妖狐是一个值得尊重的对手! 无数把黑云凝聚的利剑朝武夜来飞来,犹如无数的飞蝗,漫天的箭矢。杨郎闭上了眼睛,他不敢看过程,他现在只想立即听到结果。听到武夜来胜了的结果。 五派十二位首领在看到剑阵发动的瞬间,他们只有一个念头:若我是武夜来,此刻将会怎样?他们迅速将平生所学的最具威力的招式在脑海中演化了一遍,都感觉,即使他们将所有的剑招使出来,也无法抵御这漫天的飞剑。等待他们的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成为剑泥! 此刻,除了杨郎以外,所有的人都在睁大眼睛地看着神武山庄这一个传奇门派的这一代游历弟子武夜来是如何挡过这剑阵的? 当然还有大荒山森林某处的一双眼睛,此刻也在紧紧地看着。不过她看向的不是武夜来如何化解剑阵,而是看着逐渐模糊地妖狐的脸。她的手紧紧地陷进了她所扶的那棵树,双唇咬得紧紧的! 剑阵齐发的瞬间,武夜来身形动了。他单腿盘曲而立,站在青鸾的背上。他那根碧绿如翡翠的箫,已经凑到了他的嘴边。他竟然要吹箫,这个时候他竟然吹箫? 箫声四起。箫声如同奔腾的真龙,从箫孔里腾出。然后汇聚从武夜来身上流出的真气,逐渐壮大,然后朝无数黑剑飞去。 妖狐的是黑云剑阵,武夜来的是碧绿的龙。妖狐尽量维持着剑阵最大威力的发出。而武夜来仿佛悠闲地吹着箫,如同闲云野鹤。好像这一场对决,不关他的任何事! 只有妖狐才知道武夜来并不像表面看起来的这样轻松。能同时吹出那么多真气幻化成的龙,要怎样损耗恐怕只有当事人武夜来才最清楚? 武夜来的箫声并不激昂,缓缓地如流水。而从他箫里腾出的那一条条碧龙,却活跃十分。他们缠绕在一把把黑色的利剑上,让利剑不能前进一步。有的利剑已经被碧龙消融,有的利剑则被碧龙驾驭,反转方向朝妖狐刺去。 秋雨仿佛也竭尽力气地透支,想把这一生在这一夜完全融入大地。秋风自不甘堕落,也如洪水猛兽般,纷纷袭来。 夜越发的凄凉,凄凉如悲歌! 妖狐的剑阵逐渐瓦解,甚至那些被碧龙御驾的利剑,也逐渐汇拢,正准备朝他那张越来越模糊地脸刺去。 无论谁都看得出这一场战斗即将结束,结束的结果也将如杨郎所期望的那样! 碧龙驾驭的黑剑有数百把之多,对于刺杀已经透支真元的妖狐来说已经绰绰有余了。数百把利剑在武夜来眼睛闭上的那一刻,全部刺了出去。 武夜来不忍心就这样看着妖狐死去,可是他又不能不刺!因为这个对手是值得尊重的。值得尊重的对手,一般都有自己的权利去选择怎样的一个死法。妖狐既然已经选择了要轰轰烈烈,痛痛快快的死,武夜来也只有成全。 有时候成全也是件很痛苦的事! 就在武夜来感觉利剑已经触摸到妖狐那张虚幻的脸时,他突然听到一个女子的哭声从大荒山下面传来:“不要……不要……” 武夜来的心戛然一痛,这句话那么的伤感,仿佛他曾经也说过类似的话一般。 刚要刺进妖狐那张脸的利剑,在武夜来听到这哭声的瞬间纷纷溃去。武夜来停止了吹箫,双腿站立起来,目光凝视着妖狐那一张更加模糊地脸。 武夜来到底没有成全妖狐,不过妖狐的双目看向武夜来时却没有丝毫责备之意。相反他猩红的目光中多了几分感激。 武夜来看到的不仅是妖狐感激的目光,他还看到了一身白衣的一个女子站在了妖狐那张逐渐变小,消融的脸庞下,泣不成声! 这突然地一幕,所有人都看到了。甚至五派的高层联想到百祖山弟子遇到的妖兽幻化成人的事,已经猜出了此女的身份。只是现在武夜来没有动,他们也不能说什么! 妖狐看着哭泣的白衣女子道:“小景,对不起,我这一生都辜负了你!如果真有来生,我们还能在一起的话,我情愿放下所有的仇恨,和你在一起!” 小景的白衣女子大声哭道:“你没有对不起的,换做我是你,也一定会像你一样做的,只是造化弄人……造化弄人罢了……” 妖狐看着哭泣的小景,叹了口气,然后目光看向了武夜来。 不等妖狐说话,武夜来已经开口道:“你放心,只要我活一天,她就一天没有生命危险!”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武夜来不由得问:“我又能活多久呢?” 妖狐看着武夜来,突然笑了。笑里充满了感激。 小景听到这话更加大声哭道:“我不要谁保护,我只要你……” 小景已经不能再说下去了,因为妖狐已经开始溃散,他的脸大面积消亡,等待他的只有死亡。 小景朝着妖狐那飘散的笑脸抓去,她多想再保留一丝他的面容!可漫天的空旷,无限被拉大的苍穹,怎会理解这纷扰的感情呢? 秋雨下疯了,疯得丧失了理智,打落在别人尚未冷彻的泪上!秋风更加无坚不催了,催得没有一眼,是可以万年的! 该去的东西,始终要去了。 该来的东西,也始终会来。 凄凉的夜在这样的情景下,仿佛会唱歌: 秋雨飞满天的伤悲 相思不竭千年等待有谁回 天尽头又飘起了萧萧落叶只为一个情字等尽了轮回 人不醉心却在破碎 泪如血谁懂了此刻万物已经幻化成灰 秋风吹了憔悴散在寂寞容颜的边陲 我知谁谁又在这一生把我了解 或许悔这一生只有我把你知会 第20章 离别 《秋风何起怨,竟惜离别词》 《千语不解恨,万言秋雨丝》 《临行谁堪泪,转身我赋辞》 《此去君不见,血渍侵素衣》 妖狐的脸慢慢消融于天地,但他那模糊的笑意,却还残留在天际。名叫小景的女狐拼命地挽留他的容颜。 他何尝不想留下来?但他却不能再留下来了。因为他这一生被仇恨所累,心里已经放不下任何的东西了。死也许是最好的解脱! 突然,妖狐像所有世人临死前回光返照一般,很歉然地微笑对小景道:“小景,真的对不起,你别太难过!如果这世间还有我欠下没还的东西的话,我想就是你的情。此刻当着这些人类的面,我要大声地说。” 妖狐停顿了一下,然后他那逐渐模糊的脸又清晰了不少,甚至溃散的部分都得到了恢复。武夜来知道妖狐是在尽最后的努力来维持现状了。武夜来没有说话,却单手一指,瞬间一股强大的真气向妖狐汇去。 妖狐的脸越发清晰了,甚至比没有透支前还要清晰!妖狐感激地朝武夜来看了看。他什么也没有说。因为他知道此刻说什么感激的话都没有太大意义了。而且他已经没有太多时间了。对于像武夜来这样的存在,他一定懂得他——人类眼中的妖狐的这眼神的含义的! 妖狐收回了目光,然后静静地看着小景。他猩红的目光看起来依旧,但这当中已经融入了万千的柔情! 二者的目光对望着。妖狐的目光仅管有万般柔情,但如何抵得过小景那满脸的梨花带雨!妖狐突然幻化出了一只手臂向小景伸来,他的巴掌轻轻地拂过小景的面颊。 小景虽然感觉像有阵风从她的面颊吹过。可那风柔柔的,绵绵的。完全不像此刻大荒山刮的扰人清梦的秋风!小景此刻感觉她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妖! 突然她脸上的这阵清风如同阳光一般迅速退去,没有人能追得到。小景从幸福中醒过来,他看到了天空中,那陌生而又熟悉的面孔如黄沙一般的散去。那速度快到心跳都来不及搏起,就散去了。 不过这一次小景没有大哭,也没有疯狂。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脸上还面带着千丝万缕由泪水组成的甜蜜微笑。 妖狐虽然去了,但在他临去以前,大荒山里所有的人都听到了他的一句话:“小景,我爱你!” 仅仅一句,就这么一句。可这一句对于小景来说,她已经等了上千年! 千年?千年就为了等一句话!这世间有谁愿这样? 千年?千年当中要忍受多少寂寞? 此刻大荒山无比的寂静,只有雨声,风声: 轻别的语气逆时间也回不到的过去 别离让人忍不住的叹息 听风雨又来交际你我之间的感觉还是难以触及 当别离变成回忆多年后能不能忘记今天你的啜泣 离开这一生有太多的迫不得已 我们却不得不演绎这场注定悲剧的戏 说了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你给的爱我只有托付这场秋雨 把它融入大地跟着我长眠永世 良久,没有人知道究竟是多久!但五派的所有人都知道这一场大荒山之行,到此也接近了尾声。这一场压抑而又激烈的战斗终于结束。至于谁胜谁负,杨郎是不敢轻下结论的。因为他也是一个伤心人,他死过很多次。他知道这世界上有比死更痛苦的事,而且不止一件两件!人的一生随便遇到一件都会痛苦不堪的! 秋雨,秋风疯狂了一夜,此刻也停下了。它们的激情也伴随着这一战的结束走向低谷。 小景还站在原地,目光依旧迷离。不过这迷离的眼神中,多的是一分释然。或许千年以来的心结已经打开,明天也许寂寞,但也雨过天晴,人生将会继续! 小景缓缓地转过身,目光面带感激之意地看向武夜来道:“多谢你的成全!” 武夜来微微一笑,道:“这只是举手之劳,况且我是从心底里尊敬他的!” 小景心里微微一颤,她知道神武山庄的人一般都很高傲。能让他们尊敬的人并不多。就像此刻站在武夜来身后号称五大派的首领们。武夜来好像从心底里不想跟他们打招呼!因此宁可站在这里等着她!她知道武夜来为什么要等她,因为武夜来答应过妖狐要照顾她的。如若武夜来此刻走了,想必他身后的五大派的人未必能放过她! 小景突然笑了笑,道:“无论如何我都是要谢的。只是你不必替我的安全着想,生死有时候是由不得自己的!”说到这的时候,小景突然捕捉到武夜来瞬间晃过的痛苦表情。不过那只是一瞬间,瞬间后武夜来又恢复了表情。 武夜来叹了口气道:“我说过,我活着的一天你就没有生命危险!” 不等小景再说什么,武夜来已经转过了身。他的目光扫过刘常青等五派十二位首领,然后缓缓地说:“我的话想必你们已经听到了。从此时此刻以后,不管她为害人间如何,都不许伤她的性命!她犯了错,我愿意十倍百倍地补偿大家!” 万宗堂的苍白熊大喊一声道:“姓武的,别以为你们神武山庄替天下除了不少妖魔,又仗着自己修为深厚,目中无人!她若杀了人,你怎么补偿,补偿你的命吗?” 苍白熊在说这话的时候,旁边沈记深连忙向他使眼色,但苍白熊装作看不见。其他门派的人听到武夜来的话都心有不岔,但偏偏不敢顶撞。此时苍白熊的话犹如一颗大石子丢进了一个平滑如镜的小湖里,惊起了一层层涟漪。 许多人都在互相交头接耳地说着苍白熊说的话有道理。都在指责神武山庄太过目中无人,完全没有被五派放在眼里。 他们的话,以武夜来的修为,完全清清楚楚地听在耳里。武夜来的目光再次从众人身上扫过,然后落在了苍白熊的身上。他仔细打量了苍白熊一遍,然后严肃道:“我神武山庄自建以来就与五大门派并驾齐驱,并没有目中无人。今天一样,今后也一样。若道友觉得武某目中无人,武夜来愿选吉日亲自登山去谢罪!” 说到这武夜来停顿了一下,然后目光扫过众人一字一句道:“若今后她真的杀了无辜之人,武夜来会亲自把她杀了,然后再自杀向天下人谢罪!” 没有人会知道武夜来能说出这样的话,就连此刻站在他身后的小景,眼睛里也情不自禁地又迷离起来。 她实在猜不透人类的心。有的人类为了猎杀它们,能让她心爱的人不惜忍受千年的寂寞,一心修炼,只为覆灭人类。 而有的人,又不惜牺牲自己来保全她! 人类究竟是怎样的动物? 这一刻没有人说话,他们都在沉默,沉默是不是算他们已经默许了武夜来的话? 武夜来没有等众人沉默多久,又开始说话了。 武夜来道:“这一次大荒山的危难已经过去了,我希望五大派能多派一些弟子去大荒山的边沿,保护村民。毕竟这一次逃出去的妖兽还是很多!” 五派十二位首领,这一次都一起点了点头。因为他们没有忘记他们此行的目的。 武夜来说完这一些,就朝着站在远处的杨郎挥了挥手道:“二弟还不过来?” 杨郎此刻也不知道该往哪里?听见武夜来的话倒像溺水的儿童抓住了一根稻草,急忙向武夜来驶来。 就在杨郎到达武夜来旁边的时候,武夜来脚下的青鸾朝着杨郎鸣叫了一声,那感觉像是遇到了许久未逢的亲人。 武夜来看了看杨郎胸前的平安袋,然后微笑地对杨郎道:“二弟,你跟它有缘,他都很喜欢你。你直接来他的背上吧!” 说完武夜来转过身对着小景微笑道:“你也上来吧!我们现在还有事,你跟我们一起走!” 小景没有反对,也迅速来到了青鸾背上。但青鸾对她没有表现出,像杨郎那样的热情! 武夜来回过头对五派的十二位首领抱拳道:“在下还有事情,就先行了,各道友后会有期!”说完武夜来三人脚下的青鸾已经扇动翅膀! 突然,百祖山松原阁的大弟子上官叶御剑挡在了青鸾的前面,他冰冷的表情夹杂着一丝请求道:“杨师弟不打算回山了么?” 就在上官叶飞出的瞬间,刘常青就知道他的这个大弟子要做什么了。此刻的他既不能阻止他,也不能说什么!只有心如刀绞一般地看着。此刻的他多希望先前能死在妖狐的手里,也不至于现在这样的难堪! 杨郎的表情瞬间迷离,他不知道他该说些什么。他低着头,双手却握得紧紧的。 武夜来看到这场景,叹了一口气。然后对青鸾道:“起飞!” 上官叶不能阻止,也不能阻止。因为他怕他的师父更难堪! 而在武夜来三人青鸾远去后,所有人的目光又转向了刘常青。这些目光就如同人的表情一般,各不相同! 刘常青抬起头,以微笑的形式向各人表达收到。只是这微笑如同鲜血般惨烈! 刘常青看了看天空中远去的青鸾,然后低叹道:“这样就别离了么……” 没有人能回答他,包括他自己。或许只有亘古的天地吧: 说别离却还有许多未说出口的话题 太多的不是夹杂在我们之间逐渐拉长了距离 已经没有了多余的机会来解释 那歌怨若离沉沉暮雨缠若痴 等不及的秋风撕开了别离的边际 让我们反方向忍着泪渐渐远去 多想回去我们中间却隔了时间的空隙 掐紧了手指努力欺骗自己说一切在梦里 而破晓的晨风已吹醒了真实 碎了我对幻想的沉迷 剩下了我无限的压抑 别离原来抵不过现实最痛的一击 第21章 一路 离别代不代表永远?离别是不是都有着说不完的感伤? 离别?离别过后的人呢? 离别过后的人是继续,还是停滞不前? 就在武夜来等三人走后不久,五大派的人也相继安排了善后的安排也纷纷告辞了。最后离开的是仙访谷,因为花容和百露仙子在武夜来三人起飞的瞬间,同时听到了一句话:武夜来解决了最近问题,一定拜会仙访谷!到时候还要麻烦二位仙子引见引见! 千里传音!花容仙子和百露仙子同时冒出这个念头,她们二人又同时朝青鸾鸟飞去的方向看了过去,她们看到的只是青鸾消失在天际的残影。 花容仙子和百露仙子猜不透武夜来的话。不过她们可以肯定一点,那就是:武夜来在近段时间一定会到仙访谷去。 不过令二人最惊奇,最无奈的是,杨郎竟然是她们三师姐绰约仙子的儿子。这是花容仙子最后跟风月尊者聊到杨郎的时候,风月尊者说到的。 这已经是一段往事了,当年百祖山的杨记戚和仙访谷的绰约仙子结合,也是一段佳话。只可惜十五年前的那场浩劫…… 花容仙子看了看空旷旷的大荒山上空,不由道:“百露师姐回山打算如何向掌门师姐禀报杨郎之事?” 百露仙子摇摇头道:“如实汇报就是!只怪你我二人做事实在大意,想一想距当年一战过去了十五年,绰约师姐的孩子也已经长大,我们却连问都没有问上一声,真对不起绰约师姐当年的同门之谊!” 花容仙子点头道:“我也糊涂,人家杨郎救了自己得意的弟子记娴,却只有几句简单的感谢,连他的出身都没有问!” 百露仙子沉默,一会道:“只是不知道这孩子将来的命运如何?” 花容仙子叹了口气道:“造化弄人啊!不谈杨郎的命运如何,百祖山松原阁刘常青的这一生只怕就此为止了!” 百露仙子的目光也看向了远处,看向了刘常青走前那萧索,孤独的身影。不知为什么看到那身影,百露仙子突然一下子就读出了刘常青的真实年龄。那时她的心狂跳。因为对于她们这些活了几百年的老怪物来说,看外表根本看不出她们的真实年龄。而她却只看刘常青的背影就能看出刘常青的真实年龄。 百露仙子懂得花容仙子的话。她们修道之人最忌外物的打扰。如今刘常青心里已经埋下了杨郎这一颗悔恨的种子,这辈子要在修为上有所精进,只怕更难了。更兼刘常青身为百祖山掌门之下五大阁之首,松原阁的阁主,他为了生存竟不惜把自己的徒弟推向妖狐的手底! 即使其他几位首领看清当时是怎么的一回事,可当时的大荒山还有数百名的弟子在看,他们每人都能保证向上官叶那样相信他的师父刘常青吗?何况就连杨郎都离走了,这世间也只能留下一个百口莫辩的事实! 百露仙子无奈地道:“这也许就是命!” 花容仙子喃喃道:“命?这就是命……” 秋风又起,而天已大亮。在这一刻人的心是不是已经大亮了呢? 出大荒山,西北。 西北是魔教的领域。在十五年前没有发生那一场浩劫时,正魔两道时常发起战争。但这些战争之中,双方各有胜负。因此正既没有胜魔,魔也没有压正。 而十五年前那一场浩劫,魔教教主宁问天率领魔教一些堂主,在冷月大江上与妖狐决一死战,最后战死。 那一战为今天正魔两道赢得了十五年的和平。十五年对于一个婴儿来说,也可以长成青年了。对于那些凡人来说,十五年的和平,那也算是很长的了! 宁问天虽然死了,但魔教与正道已经相存了数千年。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魔教的实力谁也不知道如何?但能和正道抗衡这么多年,更兼正道有神武山庄这样神秘的存在,还能屹立不倒,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魔教的实力不容小觑! 此刻武夜来三人就向西北行进着。仅管越向西越荒凉,但青鸾鸟还是时不时鸣叫一声,让背上的三人明白它的存在! 杨郎一直在低着头,手里紧紧地握着他的松纹剑。这把松纹剑是他的父亲杨记戚在他学会御驾的时候送给他的。那时的他有了这把剑开心地要命!他御驾着这把剑去过距离百祖山最近的清河城百宴楼吃过糖醋鱼,风雪粥等美食。御驾着松纹剑到过冷月大江十五年前浩劫终结的地方…… 可十二岁以后,当他拿起那柄松纹剑的时候,手里心里都会忍不住的痉挛!他害怕这柄剑,害怕所有和这柄一模一样的剑! 杨郎的表情和动作完全落入武夜来和妖狐小景的眼里。 小景幽幽地叹了一口气道:“从我第一次见到你开始,就感觉你有说不完的心事,一心只想求死!” 杨郎抬起了头,看着小景。杨郎不蠢,虽然眼前的这个小景很陌生,但他知道眼前的这个小景就是曾经要了他命的假曾瑶! 小景仿佛没有看到他的目光,继而道:“我曾经也和你是一样的!” 和他一样?那就是说小景也经历过像他一样,无法言表的伤心事?杨郎的心开始加速跳动,他此刻很想从小景的身上找到自己的一切!不过他还是没有说话,但他迫切的眼神已经出卖了他! 小景依旧仿佛自言自语一般,道:“虽然那时也一心求死,但我现在还不是仍然活着!”说到这里的时候,小景无奈地笑了笑,但那笑声却并不无奈。相反还有解脱的,自由的感觉! 一个人曾经想求死,但三番五次求死没有死成以后,是不是任何事都会看平淡,亦或心灵已空,从而达到超然物外? 小景现在或许就是这样! 但她刚刚的这一句:我现在还不是仍然活着!这一句使得杨郎心底猛然震荡,他还不是求死过许多回,但他现在还不是仍然活着! 为什么仍然活着?为什么还仍然活着? 不等杨郎往下想,小景又开口道: “你知不知道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为什么没有杀你?” 那时的杨郎的确谁都可以轻而易举地杀了他的,可小景没有杀他!杨郎也问过武夜来,那时的小景为何没有杀他?武夜来不知道。 而此时小景就要告诉他答案了。武夜来仿佛没有听到二人的谈话,站在青鸾鸟的前头眺望着这天下的西北,魔教的领域! 杨郎看着小景,他也很想知道。 小景却转过身看着早已经离开的大荒山,缓缓道:“你那天晚上坐在大荒山的夜空,淋着秋雨,身上丝毫真气都没有,任凭秋雨,秋风淋吹,表情却是痛苦不堪……” 杨郎想起了那一夜,那绝望的一夜。 那一夜秋雨初下,那一夜秋风很冷! 可他的心更痛!痛自己的无能! 杨郎低下头,他的手又紧紧地握住了松纹剑,指节苍白无比! 小景转过身,注视着杨郎,一字一句道:“你知道吗?那场景,那痛苦我经历了不下数千次!” 杨郎猛的抬起头,双眼正好碰上小景的目光。两者的目光交替,杨郎从小景的目光中看到了笑,看到了未来! 数千次那样的场景,数千次那样的痛苦!杨郎可以想像小景那时的痛苦的样子! 他可以想像小景一个女子,独自坐在大荒山的上空。夜漆黑得如掉进了墨池里,秋雨歇斯底里的下着,秋风亘古地刮着,人没有任何保护坐着,痛苦寂寞地坐着…… 可杨郎至今还活着,小景至今也还活着! 活着也有活着的区别。杨郎仍然在痛苦的活着,而小景仿佛解脱了痛苦的枷锁,自由的活着! 小景真的朝杨郎笑了笑,笑得非常的平淡,平淡中带着让人抹不去的圣洁! 小景看着杨郎道:“此刻你知道了当时我看见你没有杀你的原因了吧?” 杨郎知道,他都已经知道啦!就如同小景刚不久说的“我曾经也和你是一样的”! 既然曾经和他一样,那不都就是:二人都是伤心人罢了! 都是伤心人,谁又还会给伤心人一刀亦或一剑呢? 一心求死的人,谁还会无缘无故再去杀他们呢? 仅管小景是狐,妖狐!可她已经在岁月的磨砺下幻化成人了!她已属于了人,并且有了不低于人的智慧! 杨郎突然笑了,笑得有些无奈。他突然问小景道:“你是如何过来的?” 小景看了看杨郎,摇了摇头道:“你还不懂?” 杨郎疑惑道:“我不懂?我不懂什么?” 小景叹了口气,反问杨郎道:“你今年多大了?” 杨郎不解道:“刚满十五岁!” 小景仔细看了看杨郎道:“你才十五岁就有着我数百年的痛苦!我很想知道你这些痛苦是如何来的?” 杨郎一愣,他也不明白他的这些痛苦是如何来的? 他出生的时候一定没有这一些痛苦!七岁以前他也是很少知道痛苦的!八岁,九岁,十岁……十五岁,他是什么时候知道痛苦的? 其实不止他一个。不知道痛苦何时生长在自己身上的人,这世间太多了!多到几乎每一个人都是这样的! 小景看着愣住的杨郎道:“你不知道吗?” 杨郎点了点头。他的确不知道他的痛苦是如何来的。可他却很痛苦! 人有时候真的很奇怪,明明不知道过程,却在享受结果!只是这结果有苦有甜而已罢了! 小景又道:“你不是问我是如何过来的吗?其实答案和你回答不出来的答案一模一样!” 杨郎看着小景讶道:“一样?” 小景严肃地点了点头道:“绝对一模一样!” 不等杨郎接着问,小景已经回答道: “是我们一路走过来的!” 杨郎又低下了头,不过是咀嚼着小景的话低下头的!他嘴里重复着小景的话。仿佛小景的话有无限的美味,他不得不认真品尝! 可小景说的这句话并不是什么精美的句子,甚至有不少人都说过同样类似或者一模一样的话! 可能是时间场景心境不同而已罢了! 不过二人都没有感觉到,前面站着的武夜来在听到小景的答案时,身子明显有了颤动,不过那只是一刹那的事情! 第22章 返回 秋天永远是一个令人感伤的季节!无论是路人还是过客,在这样一个万木萧条的季节,都忍不住要叹息的!何况现在是深秋,一个让人看不到边际的深秋! 这样的深秋把离别堆叠成了落叶,把伤疤刻成了年轮倒映在风吹过的湖面上! 湖面上有落叶,落叶拨开了一圈圈涟漪,涟漪载着落叶向湖面四散开去。湖面旁站着三个人和一只青鸾鸟! 青鸾鸟不时地掠过湖面,用它那碧绿的翅膀掀起更大的涟漪,然后清鸣一声,又回到了三个人的身旁!在三个人身旁趴下,面朝湖面,最后闭上眼睛! 三个人就是武夜来,杨郎,女狐小景。 小景看了看眼前的青鸾,然后幽幽道:“这鸟真会享受!” 武夜来微微一笑道:“它的确很会享受!” 小景道:“你不会是专门带着你的鸟和我们来这里享受的吧?” 武夜来又一笑道:“那你说我带你们来干嘛?” 小景看着武夜来一字一句道:“找五行鼎!” 武夜来没有吃惊,相反杨郎倒吃起惊来。因为他也知道了在大荒山里面看到的就是魔教的,号称胜过神兵“青虹剑”的五行鼎! 可五行鼎不是在大荒山里面吗?怎么跑到这中原的西北来了? 武夜来仿佛看到了杨郎的吃惊。对着杨郎微微一笑道:“二弟以为五行鼎还在大荒山?” 杨郎点了点头。然后又问道:“难道不在?” 不等武夜来回答,小景已经答道:“五行鼎早已经不在大荒山了!” 小景顿了顿,又说道:“如果五行鼎还在大荒山的话,狐王就不会出现了,他甚至会在将来不到十年的时间内自动在人间消失!” 说完小景看了看武夜来,然后报之以一笑。那笑笑得十分虔诚,十分的释怀! 武夜来看到小景这一笑的时候,心里大惊。他知道小景的心性已经达到了一个很高的程度,假以时日她的修为定然会在妖狐王之上。 武夜来不知道这样任凭小景发展下去是对还是不对!但凭着他的感觉还有小景现在这样超然物外的心境,他相信小景是不会危害人间的!至少她不会成为妖狐王第二! 武夜来调整了心思,然后微笑道:“小景说的没有错,五行鼎的确被移走了。我亲眼看见有人搬走的!” 杨郎愕然地看着武夜来,表示不理解! 武夜来没有看杨郎,而是看着小景道:“这也是你的计划之一吧?” 小景叹了口气,然后笑道:“这你也知道了?” 武夜来微微一笑道:“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不明白,但当看到你跟狐王的关系时我就知道了!” 小景饶有兴趣地看着武夜来道:“你第一次见我不是在跟狐王决斗的时候么?” 武夜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表面看起来跟狐王决斗是我第一次见到你,可实际上之前我至少见过你三次!” 小景吃惊道:“三次?怎么我一次都没有看见过你?” 武夜来没有说话,因为杨郎已经开口道:“大哥的确看见过你三次。第一次是在柱阵中你安排……” 小景终于明白了,她明白了这一切其中的原委!她看着武夜来笑道:“看来你一切都早就明白了!” 武夜来点点头,道:“我知道你利用柱阵的缺点,想引起魔教的注意,然后撤去五行鼎,好让狐王重生!只可惜……” 武夜来没有把可惜什么说完,但小景跟杨郎却知道武夜来说的可惜是什么! 大荒山昨夜的那一战犹在眼前,没有谁能转眼就忘掉一切的! 杨郎记得初来到大荒山时,妖兽袭击屠村的事情。也记得他们师兄师妹一起在飞禽走兽的追击下如何狼狈逃生的,更记得他的师父是如何把他推向狐王的! 这一切的一切又是如何发生的呢? 小景的话打断了杨郎往下想,她对着武夜来说:“这些跟来这里寻五行鼎有什么关系?” 武夜来道:“你知道吗?在我跟二弟修复柱阵的时候,我看见了魔教中的人在搬运五行鼎!而且搬运的容易异常!” 小景皱眉道:“五行鼎本就是他们魔教之物,他们若不会搬运那才叫奇怪!只是这‘搬运的容易异常’却是怎么理解?” 武夜来苦笑道:“他们搬一只鼎只用一人,而且人坐在鼎里,不知念什么口诀,转眼就消失在了原地!” 小景惊道:“转眼就不见?” 武夜来点了点头。杨郎也看着武夜来,仿佛对这件事也来也感兴趣了! 小景看着武夜来道:“你做为神武山庄的弟子,你能不能如此办到?” 武夜来苦笑道:“若能得话,不等魔教之人搬,我也把它搬走了!我也很想知道这五行鼎究竟有多厉害,竟然号称天下第一至宝!” 小景又追问道:“既然转眼就消失了,你是如何带我们来到这里的?” 问出这一个问题的时候,小景就知道这真是一个最没有价值的问题。因为无论每一个门派都有自己追踪别人行迹的方法。何况武夜来还是神秘无比的神武山庄的弟子呢? 武夜来叹了口气道:“我是自己追过来的!” 无论是小景还是杨郎都没有想到,武夜来竟然是自己亲自追过来的! 武夜来又苦笑道:“说来你们也难以置信!可我就是自己追过来的!” 小景看着武夜来道:“他们原地就消失了,你如何追过来的?” 武夜来道:“第一二次的时候我的确很好奇,不知道他们如何不在的?但第三次的时候,我锁定了黑衣人的气息,等他和鼎原地消失的时候,我就顺着他的气息追到了这里!” 小景惊讶道:“人消失了你还能锁定别人的气息?” 武夜来笑了笑,道:“这是我神武山庄的一项秘技!” 既然是秘技,小景自然不能再问下去。于是她问了另外一个问题:“那你看见黑衣人为何不捉住他,问一问呢?” 武夜来道:“好奇!想看一看他们究竟如何搬走的五行鼎?” 小景道:“你看出来了?” 武夜来又再苦笑道:“没有!他们每搬一只鼎念得口诀都不一样!” 小景惊道:“口诀不一样你都知道?” 武夜来道:“我会看人说话时的嘴形!即使我没有听见他们说什么,但我也知道他们说了什么!” 小景道:“他们说了什么?” 武夜来苦笑道:“不知道!因为他们念的口诀并不是文字!” 小景跟杨郎明白。魔教之所以成为魔教,是因为他们做的很多事都不能以常人来想像和看待!他们的很多修炼功法有血祭的,有人祭的,有兽祭的等等。而中原正道六大派却没有这样的修炼功法! 小景又问道:“那你追到这里的时候怎样了?” 武夜来无奈地笑了笑道:“我追到这里的时候,又回大荒山去了!” 杨郎几乎大叫起来:“又回去了?”可杨郎没有开口,而是像小景一样,询问的目光看向武夜来。 武夜来接着道:“因为来到这里的时候,有人传话给我说,大荒山里十五年前的狐王已经出世了,要我立即去援救,不然那里所有的人……” 那里的人是不是所有都要死?武夜来没有说,但他说不说小景和杨郎都知道他要说的话! 小景知道能以那样的秘术寻找到魔教人的,除了神武山庄的人,这天下不太多了!而魔教踪迹败露却能找到这样一个很好的理由支开武夜来,这魔教之人也不简单!何况他们还能看破武夜来的行踪! 能看破武夜来行踪的,这天下同样不会有太多的人! 小景追问道:“那现在你还能确定他们去了哪里么?” 武夜来无奈地摇了摇头道:“除非到魔教的圣坛去,否则不会知道的!” 小景和杨郎同时惊道:“到魔教圣坛去?” 武夜来摇了摇头道:“就凭十五年前魔教教主宁问天的行为,就已经能让人铭记万年的,何况五行鼎本就属于他们魔教之物,我如何会到魔教圣坛去!” 小景更不解道:“那你为什么还要带我们来这里呢?” 武夜来道:“来碰一碰运气!心想他们或许还在!” 小景问道:“那现在还有没有发现他们的踪迹?” 武夜来苦笑道:“没有!半点都没有!” 小景叹了口气道:“那你的运气实在不太好!” 武夜来点了点头道:“实在不太好!” 小景看了看武夜来道:“那你现在打算去哪里?” 武夜来看了看杨郎道:“去仙访谷!” 小景也顺着武夜来的目光看向杨郎道:“跟他有关?” 武夜来点点头道:“有一半是!” 小景没有再问,而是看向武夜来二人道:“那后会有期!我会住在东海边,如果你们二人有什么可以让我帮忙的地方尽管到东海边来找我就是!我也不再打扰二位了!” 武夜来跟杨郎都不能说什么,因为他们要到仙访谷去。 仙访谷也是十五年前那场浩劫中损失最大的门派之一,即使小景不是当年引起浩劫的狐王。但她跟狐王的关系现在已经是天下尽知的事情!每一个门派都不会允许像小景这样幻化成人的妖狐存在的! 武夜来点了点头道:“那后会有期!你多保重!” 杨郎没有说话,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小景看着杨郎道:“我知道你多少对我心存恨意!但那毕竟是过去,你必须往前看!你还小,还年轻,这世间还有很多值得你留恋的东西!如果你有一天真的感觉生存太累的话,而且一定要死的话,你看以到东海边来找我!或许你再看见我的时候,你会改变一切想法的!” 说完,小景抱手朝二人一揖后,立即转身化作一道流光,朝东边飞去,很快消失在天际! 武夜来叹了一口气,而杨郎则呆在原地! 有很多的东西,人力是改变不了的!毕竟人力是有限的! 叹息有时候也并不代表惋惜,还可能代表无奈、无力! 第23章 传说 秋寒在太阳的融化下,慢慢溃去。 武夜来跟杨郎站在青鸾的背上,眺望着前方!前方是一片开阔的天地,开阔到人的眼界不能全部尽收! 青鸾鸟周身碧绿的流光环绕,根本不必让武夜来和杨郎释放任何一点真气的。仅管现在天气很热,但二人站在青鸾的背上却有说不出的惬意!因为太阳的高温被青鸾的碧绿流光挡在了外面,加上青鸾的飞行速度极快,总有一阵阵风还是从流光薄弱的地方渗进来! 武夜来看着不言不语的杨郎道:“二弟不会在责备大哥结拜时没有把一切告诉你吧?” 杨郎看着武夜来道:“怎么会?每个人都有一些难以开口的话!何况大哥还救过我两次……” 武夜来微微一笑道:“什么救不救的?我们是兄弟!” 杨郎笑了,他看着武夜来笑了!只要看到武夜来的这种微微一笑,杨郎的心情都会大好!当初他跟武夜来结拜时,还不是因为武夜来这没有杂质的笑!笑得发自内心! 武夜来看着笑起来的杨郎道:“二弟还记不记得刚才我说过到仙访谷是为了什么?” 杨郎记得。武夜来说过,去仙访谷有一半是因为他!杨郎又想起大荒山里柱阵中武夜来初次救他的时候就说过,他跟仙访谷有一些渊源! 杨郎想到了她的母亲,一个在他脑海中没有半点影子的母亲。他的母亲是仙访谷的人,至于其他的,他父亲从来不跟他说。仿佛一提起他的母亲,他的父亲随时都可以痛苦地死去!那痛苦不亚于他自己用剑割自己的肉! 想到这杨郎又忍不住想吐,不过这一次他使自己尽量镇静下来。但这一刹那的表情还是没有逃脱武夜来的眼睛。 杨郎看着武夜来,道:“是跟我的母亲有关么?” 武夜来看了看杨郎胸前的平安袋道:“是的!你知道你胸前的平安袋里装的是什么吗?” 杨郎低下头看着平安袋,然后道:“虽然从我一出生,它就挂在我的胸前,但我从来都没有看过里面是什么东西!” 杨郎的手慢慢地放在了平安袋上面,但眼神却迷离了起来! 他也很想看一看他母亲的模样,哪怕只有一眼!可他知道这一眼今生是不能实现的了! 幻想或许可以,做梦或许也可以,可这些都太模糊了,模糊到醒来又什么都不记得了。一切像没有发生过,空空如也! 武夜来看着杨郎的表情,心里也有隐痛的感觉!他的一只手伸进了白衣的里面,另一只手却已经接过了一只跟杨郎手抚过的平安袋一模一样的袋子。 杨郎惊讶地看着武夜来,因为两只平安袋的刺绣,大小一模一样! 武夜来微微一笑道:“你很奇怪吧?” 杨郎不能说不,只得点了点头! 武夜来笑道:“你知不知道青鸾鸟为什么对你十分热情,对小景却不怎么热情?” 杨郎看了看胸前的平安袋道:“不会是因为这平安袋吧?” 武夜来这一次没有笑,而是郑重地道:“不错,就是因为这平安袋!” 不等杨郎说话,武夜来接道:“因为这平安袋是神武山庄的东西!” 杨郎大惊,他如何也想不到他母亲留给他的平安袋竟然是神武山庄的东西! 武夜来接着说道:“这平安袋本来只有一个的,可……” 武夜来没有再说下去,因为他的表情也仿佛陷入了很深的回忆当中去了! 他们两人,一人十五岁,一人二十一岁,却仿佛都有着数不清岁月的回忆!别人在他们这样的年纪时或许都还在沉浸于大好时光的嬉戏中! 杨郎听得出武夜来“可”字后面的内容,不易亲口说出。他也没有问,他知道武夜来该说的都会说给他听的,不该说的有一天他也会明白的。因为他们是兄弟! 武夜来苦笑一声道:“这件事你以后会明白的。现在我只想告诉你这平安袋中只装着一根青鸾幼时的一根羽毛!” 杨郎怎么也想不到平安袋里装的竟是青鸾鸟的一根羽毛! 武夜来看出了杨郎的吃惊,又补充道:“它可不是一根普通的羽毛,你看完以后就知道了!” 杨郎依言,打开了十五年来他都没有看过的平安袋!他很希望里面真的是一根青鸾鸟的羽毛,却又极力阻止这样的念头出现! 因为他更希望里面留有的是他母亲留给他的一件纪念物!一件他可以知道他母亲模样的画像! 杨郎心跳加快地打开了平安袋,平安袋里面的确只有一根羽毛,一根青鸾鸟的羽毛!但那羽毛不是青鸾鸟周身那碧绿羽毛,而是…… 杨郎在看到平安袋里青鸾鸟的羽毛时,瞬间转过头朝正在飞行着的青鸾鸟头上看去!他看到的平安袋里的羽毛,竟然跟现在飞行着的青鸾鸟头上那金光灿灿的冠中央的有些赤红的那唯一一根羽毛一模一样! 就在杨郎看向青鸾鸟的瞬间,青鸾鸟也回过头迎着杨郎清鸣了一声!那鸣叫声说不出的欢愉与兴奋! 杨郎相信了,他相信武夜来说的一切都没有骗他的!只是他还是有些不相信这件事。不过他没有问,因为武夜来已经说话了: “我知道二弟还有许多疑问,等到仙访谷的时候二弟大概就能了解了!” 仙访谷,位于三千大河发源地飞重大山之间。 飞重大山位于北方,紧接着极北冰原。飞重大山上常年有冰雪覆盖,但那里的烟雾也时常缭绕。在仙访谷没有定派以前,很少有人愿意到飞重大山去的!更别说有人会居住在那里! 听中原各派传说的野史中,当年飞重大山里住着一只极强大的野兽,他在飞重大山中被称为王。万兽都听从于他的支配。在那样的一个蛮荒时代,这样占山为王的野兽并不少见。 不知过了多少年,飞重大山来了一个人。一个行医救世的郎中。这个郎中为了医治他所在地方正在蔓延的瘟疫,竟不惜凶险来到飞重大山中采药。飞重大山中有着许多不经世的名贵药草,这一点并不是什么秘密! 而这位郎中运气还算不错,连续采了几次药都没有遇见太大的麻烦。可他一个人采的药毕竟有限,不能医治全部的人。于是当地许多被他治愈的病人,都纷纷表示愿意跟着他进飞重大山中去采药。他也知道要想治愈所有的人,凭他一个人的力量远远不够,于是他也欣然同意。 可这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他所领着去的人没有一个从飞重大山中走着出来了,包括他自己!有胆子较大一点的樵夫在飞重大山边缘打柴时,看到被风吹来的破衣服破裤子,那上面血迹斑斑! 樵夫把衣服裤子捡到当地去让人看时,不少进山的那些人的亲人都认出了那些她们曾一针一线做出来的衣服! 自然,郎中的妻子也认出了她做给丈夫出门时穿的衣服!当她看到自己亲手为丈夫做的衣服被野兽撕咬的破破烂烂,更兼血迹斑斑的时候,她立即昏死了过去! 不过她不是一般的女人,她是一个倔强的女人!她不甘心自己的丈夫就那样被野兽无辜地吞去。她要报仇,她要让人们永远不再害怕飞重大山中的野兽,她要让人们自由自在地出入飞重大山! 可她只是一个少妇,一个普普通通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妇。她要如何才能做到这一切呢?她一心打听方法,要找到消灭野兽的方法!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就在她愁眉不展的时候,当地的一个算命先生告诉她,除非她学会仙法,否则没有人能除去那些野兽的! 她问算命先生说,哪里可以学到仙法呢? 算命先生摇摇头告诉她,学仙法讲究的是缘分与天赋。这只能凭借自己的机缘去找,有机缘才能学到仙法! 就在算命先生告诉她的第二天早上,她所居住的那个地方的人都发现,这个郎中的女人不见了,这一不见直到他们死,他们都没有再看见过! 从那往后,时间晃眼就是两百五十年!与郎中相处一时代的人,都有了重孙辈!当地的人为了纪念郎中,在当地为郎中建了祠堂,里面雕塑着他的像!相传,当地有了什么人得了重病,到里面磕头烧香以后,第二天都会好过来的!当地的多数人都是无疾而终的! 他们给祠堂起了一个名字叫“圣医祠堂”。 也就是在那晃眼就二百五十年的那一年,当地的人都听见飞重大山里面,震动异常,仿佛正经历着一场惊天动地的打斗! 那震动持续了三天三夜,最后全部都平静下来! 就在震动结束的那一晚,圣医祠堂里面负责加香火的地保,因连日来的震动而感到恐慌多喝了一些酒,半醒半醉地躺在门外,爬不起来。 半夜的时候,他感觉有一阵风吹过,之后他就朦朦胧胧地看见一个身穿白色衣服的女子站在了塑像前。他不知道女子什么什么时候进去的,大半夜的为什么还来拜圣医?女子背对着他,而他想爬起来又爬不起来,想大声喊话又喊不出口。 就在这时女子开口了:“我回来了!我替你报仇了!以后飞重大山再也没有让人害怕的野兽了!”说罢,大哭了起来! 地保虽然半醒着,但不久他也就什么都不知道了,浑浑噩噩地睡去了! 等第二天早上他醒来的时候,他发现他竟然睡在了床上,床上有两颗丹药,旁边有一张纸,纸上写着:谢谢你一直以来的照顾!这两颗丹药可以让你一生无病和增寿三十年!另外你可以告诉人们飞重大山中已经安全了,可以安全进出入!至于雕像我搬走了,你们也不必再塑! 地保看完信连忙到祠堂里一看,果真雕像已经不在了!他连忙到街上,酒楼,茶肆把这件事纷纷说了一遍!起初众人都不相信,可当随着进入飞重大山的人越来越多,而且都平安回来的时候,人们也逐渐相信了! 只是他们没有听地保不准重塑雕像的说法,依旧又重新塑了一个“圣医”像!当地的人相信是圣医为他们除了野兽的!圣医已经保佑了他们几代人,岂能说没有就没有的! 不过也奇怪,那雕像也没有再丢失!一直好好地供到现在! 那地保最后也活了一百三十六岁,无疾而终!打破了当年算命先生九十六岁长寿的记录! 也是在那一年,中原各大派中崛起了一个门派:仙访谷! 仙访谷就建在飞重大山之中! 第24章 拜访 飞重大山绵延百万余里,受极北冰原的影响,常年也冰雪覆盖!但飞重大山海拔较高且面积较广,因此植被还是郁郁葱葱!特别是飞重大山中有数不清的灵药灵草! 自从仙访谷在飞重大山中开山立派以后,就立了一个规矩:飞重大山中凡人行进不得超过五百里! 其实凡人也根本不可能在飞重大山中行进五百里的,因为超过了一百里,里面的寒气就会越来越重,到两百里的时候,凡人一定会变成冰雕! 而就在今天午时,一队穿得如熊一般的采药人在进入飞重大山一百零五里的时候,突然停了下来。因为他们看见一只碧绿色的大鸟从他们上空飞去。在碧绿色大鸟的身上站着一青一白的两个少年!两个少年并肩站着,好像谈论着些什么。 此时虽然是午时,但飞重大山中还是烟雾缭绕。之所以能看见碧绿色的大鸟和两个少年,是因为这一对采药人已经快爬到了山顶。山顶视野比较开阔,烟雾甚少! 这一伙人看见碧绿色大鸟飞过,连忙跪在地上大呼神仙!不知从哪一辈人开始,这些人就知道飞重大山中住着神仙,就是这些神仙帮他们除去的野兽!后来他们也渐渐明白,山里面有一个神仙门派叫:仙访谷!是这个门派的神仙保佑着他们的村庄,城市! 碧绿色的大鸟自然就是青鸾鸟,背上的二人正是连日赶路而来的武夜来和杨郎。此刻青鸾鸟身上的碧绿色的流光越来越厚,因为越往里面寒气越来越重! 武夜来看着前方白茫茫的一片山顶,然后对着杨郎道:“若不出意外,傍晚时分我兄弟二人就能到达仙访谷了!” 杨郎看着这无边无际的飞重大山道:“若非送锦飞得快且真气雄厚,不然就算是大哥这样的修为要傍晚到达仙访谷,只怕也不容易!” 武夜来点了点头道:“二弟说得不错!若非送锦,要这么快到达,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杨郎看了看青鸾皱眉道:“送锦周身的真气越来越浓,想必外面的温度越来越低了!要不要我们帮送锦一把?” 武夜来微笑道:“二弟不必担心送锦!若是你此刻帮它,它一定认为你看不起它,它反而会停下来不走,和你赌气呢!” 杨郎听罢,道:“真有此事?” 武夜来苦笑道:“难不成我还会骗二弟不成?” 杨郎看了看青鸾鸟道:“我们只有这样看着送锦劳累?” 武夜来笑道:“二弟太小看送锦的本事了!据我神武山庄的典籍记载,青鸾鸟可是神鸟凤凰的后裔,血统高贵得很!” 杨郎惊道:“青鸾鸟是神鸟凤凰的后裔?” 武夜来点点头道:“这也只是典籍记载的,至于是不是真的我也不敢说。不过我神武山庄的典籍从来都没有出错过的!” 杨郎道:“可这世间有史以来,没有几人见过凤凰。只有万宗堂的典籍上略提过凤凰以外,其余的都没有听说过啊!” 武夜来笑道:“也许吧!” 杨郎突然从武夜来的笑中看出了自己的幼稚。武夜来说的可是神武山庄的典籍,并非其他的门派!神武山庄可是高高凌驾于五大派之上的!武夜来之所以说也许吧,是不是因为不想令他这一个兄弟难堪呢? 武夜来突然改变话题道:“二弟的母亲不知在仙访谷是……” 杨郎知道武夜来问得是他母亲在仙访谷是干什么的,什么地位? 虽然杨郎的父亲杨记戚在世时并不愿跟他谈及他母亲的任何情况!可有一次杨记戚的病情发作的时候,无法抑制!杨郎的师傅刘常青只对着正在用剑割肉的杨记戚说了一句话,仅仅那一句话就让杨记戚停止了行动。那一句话是: “你这样做,又对得起死去的杨郎的母亲绰约仙子吗?” 那一次杨郎知道了母亲叫:绰约仙子。仅凭“绰约”二字,杨郎已经无数遍在脑海中想像他母亲的模样了。可想像终究归想像罢了,他始终无缘见到他母亲的真颜了!后来在杨郎在松原殿查看各家各派典籍的时候才知道,在仙访谷只有谷里的长老级别的人才有资格称做,仙子! 无疑杨郎的母亲也是仙访谷中的一名长老! 杨郎看着武夜来苦笑道:“我母亲也许是仙访谷中的一位长老,叫做绰约仙子!其他的我也不知道!” 一个儿子对母亲的信息如此知的少,在很多人眼中是不是认为不孝?亦或认为这样的儿子,很值得悲哀与同情? 然而说完这话的杨郎却看见武夜来的眼中只有微笑,微笑中还有不经意的羡慕与伤心! 杨郎的心突然猛跳,他想到一个他不敢有的想法!他居然想到,武夜来的命运也许比他还要坎坷! 可武夜来是神武山庄的弟子,凭这一点就可以羡煞无数修真的弟子!何况武夜来的表情并不像一个经历过坎坷的人,因为他的脸上时常都带有微笑! 飞重大山,八百里。傍晚时分! 青鸾鸟停在了上空,下面是白茫茫的一片大雾!透过薄雾的地方看去,有隐隐约约的绿色树木浮现!而山顶那些白雪,像一顶王冠戴在了山头上! 杨郎看着眼前这一片无边无际的雾海,对着武夜来道:“大哥,这里就是仙访谷?” 武夜来笑道:“若没有什么差错的话就是这里了!” 杨郎看了看庞大的雾海,然后疑道:“可这里好像并没有人啊?” 武夜来道:“我听说到万宗堂去是不需要有人禀报,而万宗堂的人在来人还在三十里外就知道了。二弟可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杨郎道:“这已不算什么秘密,谁都知道万宗堂的驯兽术天下独绝!万宗堂山门外五十里内都被伏下了灵兽,来人的一切行踪自然逃不出灵兽的眼睛!” 武夜来又问道:“那南方的抚仙坞听说陌生人也进不去,这是为什么?” 杨郎道:“那是因为抚仙坞不仅有着上古奇兽,水上麒麟,更有着上古剑阵‘上谕剑阵’,凡有陌生人闯入,都逃不出二者的追踪!” 武夜来突然笑道:“封禅寺是天下礼佛的人必去的地方,那里是陌生人随时都可以进入的地方!只是不知道百祖山怎样阻止陌生人进入的?” 杨郎脸色一白,百祖山现在就像他的隐痛一般,不能揭开!他不愿提及百祖山的一切,因为百祖山这个词对他来说有太多的遗憾!而此刻偏…… 武夜来在看到杨郎表情的那一瞬,就暗道不好。他立即改口道:“二弟,可见这天下诸门派都有自己的防护措施,你可知这仙访谷的防护措施是什么?” 杨郎面色瞬间恢复,看着下面的雾海道:“我听说是一片雾海!” 杨郎又瞬间恍然地对着武夜来惊奇道:“莫非就是下面这一片……” 武夜来笑了笑道:“大概是的!” 这一片雾海绵延数百里,宛如一片巨大的白茫茫云彩落在山间,痴缠着山,再也不肯离去。雾海的下面真的是仙访谷吗? 杨郎此刻的心不停地跳动。他就要来到他母亲从小长大的地方了。更重要的是,他母亲的坟墓也在仙访谷内! 白茫茫的一片雾海,朦胧得就像月色下刚出浴披纱的少女!真实却模糊,模糊却又令人无限的向往! 不等杨郎再想像下去,青鸾鸟送锦已经迎着雾海一声清鸣破喉而出!这一声清鸣如同一缕青烟在没有风的吹拂下,沿着村庄缓缓地飘起!宁静而又祥和! 就在青鸾鸟送锦的这一声清鸣还没有完全散去的时候,武夜来手中碧绿如翡翠的玉箫也吹奏了起来。箫孔里真气缓缓流出,形成一只只巴掌大小的青鸾鸟。这些青鸾鸟都朝着下面的雾海飞去。 杨郎见过武夜来这神奇的箫声。前次是跟狐王决斗的时候,武夜来用箫声吹出了无数的龙,靠那些无数的龙击败了狐王。而这一次武夜来用箫声吹出了无数的青鸾鸟,朝着仙访谷的雾海冲去! 武夜来想通过青鸾鸟来破开仙访谷的无边雾海? 杨郎也是这样想的。因为杨郎已经看见无数只碧绿的小青鸾鸟陆陆续续地停在了雾海上面。这些小青鸾鸟煽动着翅膀,一排排,一列列,整齐地停在雾海上面。丝毫没有往下飞去的意图! 武夜来的箫声缓如行云流水,宁静如山村夜话,洁如僧扫月下塔!杨郎从来没有听过如此宁静而又洁的箫声。他实在不明白武夜来是如何吹出来的。因为他知道,箫声也如修为一般。没有一定的精神境界,是吹不出如此的箫声的! 可武夜来才二十一岁,二十一岁的人怎会有如此高的精神境界? 雾海上边越来越多的小青鸾鸟,煽动着碧绿色的翅膀。一青一白两色在山间交相掩映,说不出的美轮美奂,秀色逼人! 突然武夜来的箫声顿停,青鸾鸟送锦又再一次清鸣。那些附在雾海上的小青鸾鸟,像受到召唤一般纷纷煽动着翅膀,朝武夜来飞来! 只不过这些小青鸾鸟在飞到武夜来他们面前的时候就纷纷散去,有的还在中途,有的甚至还在雾海上面就散去了! 杨郎跟武夜来并没有太多关注这些带着碧绿颜色散去的小青鸾鸟,因为他们的视线被雾海吸引过去了。 杨郎跟武夜来同时看到这一片白茫茫的雾海从中间慢慢朝两边散开,逐渐形成一个阶梯状朝他们蔓延过来。 乳白色的阶梯一直蔓延到青鸾鸟的面前。而朝着阶梯的另一面则升起了一个乳白色的平台。平台上站着三位倾城倾国的美貌女子!其中有两位武夜来跟杨郎是见过的,正是花容仙子和百露仙子!至于中间的那一位,不用想杨郎和武夜来都知道是谁了! 能让花容仙子和百露仙子在仙访谷中这样簇拥的人,想必不会超过两个吧? 武夜来和杨郎下了青鸾,站在站在乳白色的雾阶上,与三人平站。武夜来看着三人拱手一揖笑道:“武夜来兄弟二人前来拜访仙访谷,冒犯之处请多多原谅!” 第25章 目的 仙访谷,仿佛是药仙居住的地方! 虽然仙访谷外面寒气逼人,雾海无边无际。但仙访谷内却一片生机盎然,气温适宜的季春景象! 武夜来跟杨郎是顺着雾梯一步步的消失,逐渐落到谷中的。虽然知道仙访谷是在一个山谷里,但杨郎和武夜来实在没有想到仙访谷距离山顶有如此之远!他们随着消失的雾梯降落,也将近半个时辰左右才到了谷底! 去迎接他们的三人当中,除了花容仙子和百露仙子以外,中间的那人正是当今仙访谷的谷主:传世仙子! 杨郎自然知道传世仙子之所以会亲自去迎接他们二人,并不是因为他是绰约仙子的儿子。而是因为武夜来。武夜来是神武山庄的弟子!一个可以让天下五大派首领仰视的神武山庄的弟子! 杨郎记得在大荒山里,武夜来为了保护妖狐小景,竟然以命令的口吻对五大派的长老说出他的意图。虽然有人反抗,但杨郎知道那不过是长老们为了让自己在小辈们面前不太丢脸,才出声的。能这样命令五大派长老的,这世间恐怕只有神武山庄的弟子了吧? 杨郎去过百祖山的清风阁,而且还比较熟悉。那时的他几乎每隔一个月就要到清风阁一次。那时的他是指他十二岁以前。他要到清风阁去给他的父亲拿药! 清风阁是百祖山的药库。特别是当今清风阁的雅静娘娘医术更是胜过前几代的阁主,听说“真灵丹”就是雅静娘娘制出来的。 清风阁上的各种药草,杨郎更是没有少见。每次一上清风阁,杨郎总是可以闻到淡淡的成熟的药香,宛如夏天里的清风一般拂过脸面,令人神清气爽! 而进入仙访谷,六大派中以医术炼丹著称的仙访谷中。杨郎见到过许多株灵药仙草,可他却闻不到一丝的药气。 相反他闻到了像在一个偏僻的小山村,春天里漫山的野花香,夏天凉凉的树荫下温润的空气香,秋天稻田里的稻香,冬天覆盖在小麦身上白雪的冷香!一切都非常的自然,宛如真的如在那样一个偏僻的山村里。 而仙访谷里所有的这些,却挽括了那样山村里的四季的香!自然而又朴素,朴素而又静谧,静谧而又安详,安详而又圣洁,圣洁而又自然…… 总之一切的一切令人感觉到自然,并没有造作的样子与矫揉的情感! 这让杨郎又想到了百祖山松原阁上他跟他父亲的三间小木屋。他对三间小木屋的感情犹如此刻所感受到的仙访谷! 这二者是不是都有家的味道? 这二者是不是都没有压抑感,让人重归自然般和谐? 这二者又是不是都有令人不得不勾起的回忆? 而这些回忆是不是又都令人不得不陶醉、沉迷、回味与心碎的呢? 杨郎的眼逐渐湿润了起来,他想到了他这一生都不可能再见到的母亲。他的母亲此刻就长眠在仙访谷内,而他此刻也在仙访谷内,可他却不能随心所意地去拜祭他的母亲! 这种近在眼前,却无法触摸的痛苦谁能够了解呢? 杨郎不过是大千世界中的一人罢了,他的痛苦也许也能算这世界上最痛苦的痛苦之一,可更多的痛苦呢? 谁知道这世间每天有多少比这更痛苦的事在上演? 传世仙子早已经从花容仙子和百露仙子的汇报中知道了杨郎的事,可此刻的她却没有看向神情低落的杨郎,而是看向了表情有点讶异的武夜来。 武夜来的表情的确有些讶异。因为在这样一个自然而又和谐,安详的谷里。武夜来居然不时地皱起眉毛,又时而眯起眼细看,时而用鼻子嗅一嗅。当然武夜来做这些动作的时候,都比较细微,不注意看的话是不会轻易捕捉到的! 突然武夜来停止了脚步,目光看向了传世仙子。两者的目光相对。虽然二者都感到有些尴尬,但谁都没有把目光移开! 二者虽然在看着对方,但却谁都没有开口说话。这并不是因为二人没有说过话,而是因为二人不知从何说起。刚才不久,武夜来在山顶的时候和传世仙子还寒暄得像分开很久而又重逢的兄妹一般。 二人的异动举止,也使得花容仙子、百露仙子和杨郎不得不停下脚步来看着。但他们还是没有说话,只有等着。 而此刻谷内的凌霄花开着,隰草顺着山脚爬着…… 传世仙子首先开口,但却不是对着武夜来说的。而是对着花容仙子和百露仙子说的。她说道:“杨郎侄儿已经到了仙访谷,你二人先带她去看过他的母亲吧!” 杨郎激动地瞬间看向传世仙子。他虽然想到传世仙子一定会让他看他的母亲的,但他没有想到会有这么快! 有时候有些事是不是会让人措手不及? 而让人措手不及的事往往是不是都是一些自己没有想像得到的,亦或是自己想到但绝对不是瞬间能发生的事? 杨郎激动地跪在了传世仙子面前,他很少流泪的。甚至他在松原阁练剑的三年,受尽无数的折磨,哪怕他要自杀,他都没有流过泪。而此刻他流着泪道:“谢谷主成全!” 一个谢字此刻已经不能表达杨郎的全部感情了。武夜来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什么都没有说。 不说有时候是不是胜过千言万语?不说是不是因为武夜来也寄托着很深的感情? 仙访谷,救世殿。 救世殿是仙访谷议事的地方!也是接待外来客人的地方。相当于百祖山的百祖殿。救世殿面积不大,也不恢弘! 殿的正中央不是谷主坐的地方,那里供奉着一尊塑像。一尊男子的塑像。若飞重大山外的村民看到这一尊塑像的时候一定会惊奇的,因为这一尊塑像跟他们“圣医祠堂”里供奉的圣医一模一样! 一个女子开山的门派里怎么会有男子的塑像呢? 进到救世殿里面武夜来没有好奇,也没有表示出不恭!他跟着传世仙子对着塑像鞠了三躬。对于像他们这样的修真门派来说,仙访谷的这一尊雕像的来历并不算什么秘密。甚至连仙访谷的开山祖师婆婆跟这尊雕像的关系,在六派间也流传的很广! 武夜来不会轻易对一个人鞠躬的,特别他还是神武山庄的弟子!一个很高高在上门派的弟子!他不是一般的弟子,他是凌驾于五大派高手之上的神武山庄的弟子! 他之所以向殿上的塑像鞠躬,是不是因为殿上塑着的这个人也是个值得尊重的人呢? 一个郎中能为了医治更多的病人,不惜以身试险,最后牺牲了。他的灵魂是不是能让人觉得不死,永远存活呢? 这样的郎中不值得任何人鞠躬吗? 传世仙子跟武夜来分宾主坐下以后,传世仙子叹道:“圣祖是我们每天都要祭拜的,这一个规矩从祖师婆婆开山时候起,就订下的!” 武夜来看了看殿上的白衣塑像,道:“这个人的确值得拜的!” 传世仙子恭敬道:“圣祖的确值得崇拜。我们仙访谷的弟子从小就是听着圣祖的故事长大的!从很小的那一天起就对圣祖顶礼膜拜!” 白衣塑像塑得是一个二十七八岁的年轻人,他的眉头微皱着。左手拿着一根药草,右手仔细地查阅者药草。而背上背着一个采药的背篓,背篓里面还装着许多他检查过药性的,不知名的药草! 武夜来的目光从白衣塑像上收回,然后严肃地对着传世仙子道:“这样的人不论在那个门派都受得起别人的顶礼膜拜的!” 传世仙子的脸上露出了感激之色。她看得出武夜来所说的话都是发自内心的! 一个发自内心的人说的赞美之话,是不是比任何巧言令色,矫揉造作的人说出的甜言蜜语更让人感激呢? 是不是只有发自内心的赞美之词更让人感到真实与淳朴呢? 传世仙子突然站起来对着武夜来鞠了一躬道:“多谢武道友的称赞,传世替圣祖谢过了!” 武夜来没有起身,也没有说话,只有一个简单的动作。那动作就是他的脸上微微一笑。传世仙子没有觉得这笑容有什么不敬,相反她对武夜来的这一微微一笑,有着深刻的理解! 这一微微一笑是不是代表着以最真诚的表情去还礼? 这微微一笑是不是代表着武夜来无法言表的真情? 这微微一笑是不是代表着武夜来会心的理解? 只要是真情,无论那一种表达是不是都让人感到畅意与接受? 武夜来对着坐下的传世仙子问道:“仙子把武夜来请到这里……” 武夜来没有问完,但他要问的内容传世仙子自然知道。 没有一个人会无缘无故地请一个人的!哪怕那一个人只是为了要聊天!可聊天也总得要有话题吧! 那武夜来跟传世仙子自然要有话题聊吧!总不可能二人总是围绕着一尊雕塑一直聊吧? 传世仙子看着武夜来笑道:“武道友来仙访谷也不会只是为了陪杨郎侄儿回来拜祭他的母亲吧?” 武夜来大窘。他突然想到一句话:无事不登三宝殿!他来仙访谷自然也有他的目的! 只不过想到他的目的的时候,武夜来的表情不经黯然了下来。 武夜来此行的目的是什么呢? 他是不是也有一段不为人知的伤心事? 而这伤心事是不是又不能轻易说出口呢? 救世殿外,一片祥和自然的景致! 而这景致何时才能渲染人的那一颗容易受伤的心呢? 武夜来是神武山庄的弟子,一个在别人眼中无所不能的神武山庄的弟子。他能有什么不易亲口说出的事呢? 而这事又是什么呢? 第26章 交谈 武夜来看向传世仙子道:“仙子还记得十五年前的那场浩劫吧?” 传世仙子点了点头,苦涩地道:“那一场浩劫没有谁会轻而易举地忘记的!” 不能轻而易举地忘记是不是说明那一场浩劫给人们留下最撕心裂肺的痛?不能轻而易举地忘记是不是说明有太多的回忆留在了那场浩劫走过的人们的生命中? 而太多的回忆究竟是苦涩的还是甜蜜的? 武夜来问道:“那仙子是否还记得神武山庄在那一场浩劫中死去的弟子?” 传世仙子叹了口气道:“记得!他也是谁都不能轻而易举忘记的!” 又是轻而易举不能忘记的!一个人能做到让人不能轻而易举地忘记,是不是他已经被人们刻骨铭心地记住了? 这样的人在世间并不多见。这样的人不是大奸大恶之辈,就是大善大良之辈! 武夜来眼神有些迷离地道:“他就是我的二叔,神武山庄有史以来最杰出的弟子!” 传世仙子严肃道:“他也是跟圣祖一样的人!他也是值得任何人顶礼膜拜的人!” 武夜来苦笑一声道:“他的确可以跟你们的圣祖并肩的!” 传世仙子的目光飘向了很远的地方。好像她又回到了当年冷月大江上面,目睹着一个身穿白色衣服的年轻男子,以生命为代价,祭出檀桃香钟与狐王同归于尽的场面! 那场面虽然凄凉,虽然让人不忍回顾,可这当中的感动又是谁可以像抹眼泪一样轻易抹去的? 感动有时候是一辈子的事!能感动永远比无动于衷,冷漠更令人向往吧! 传世仙子收回了目光,然后缓缓道:“他的确可以的!” 武夜来好像没有听到传世仙子的话,而是像自言自语道:“他叫武通!” 直到此刻传世仙子才知道,当年与狐王同归于尽的神武山庄的弟子叫:武通。这是一个非常普通而没有特色的名字,可这个名字却非常有魔力。它能吸引更多的,当年目睹过那一场浩劫的人,往更崇拜与感激的地方去想! 武夜来叹了口气道:“仙子知道吗?我二叔死后,他的尸体却不见了?” 传世仙子惊道:“你们神武山庄没有带走武通道友的遗体?” 武夜来点了点头道:“没有!” 传世仙子道:“当年武通道友祭出‘檀桃香钟’以后,由于真气庞大,我等因法力透支过度,在场的人全部被震晕过去!等醒来的时候,早已没有了武通道友的身影!我们五派以为武通道友是被贵派……” 武夜来无奈地道:“祭出檀桃香钟必须与剩余的生命为代价。二叔一定是死了,但他的遗体却找不到。我此次出了庄游历,也肩负着寻找二叔遗体的使命!” 传世仙子问道:“这样说来武通道友的遗体至今没有下落了?” 武夜来正准备回答,传世仙子却连道:“莫非武通道友的遗体落在了冷月大江……” 传世仙子没有说完,但武夜来已经明白她要说什么了。当年的那一场浩劫是在冷月大江的上空展开的。武通最后陨落的遗体会不会掉入了冷月大江中去? 冷月大江浩浩汤汤,绵延千里,几乎从中原西北贯通到东南,长达几万公里。与三千大河相论,称为天下两大河流! 武通透支生命来消灭狐王,遗体当然有可能坠入冷月大江之中!可这样一条日夜奔流不息的大江,要找一个人的遗体这是多么的难?何况这人的遗体还有可能十五年前就坠入了其中! 不过武夜来没有失望或惊奇的表情,而是摇了摇头道:“我二叔的遗体一定没有落入冷月大江之中!” 传世仙子惊讶于武夜来如此的肯定。不过他相信武夜来一定有了什么线索,而这线索一定跟仙访谷有关。否则武夜来也不会告诉花容仙子和百露仙子说,他要来拜访仙访谷了。 不过出于好奇,传世仙子还是看着武夜来疑道:“你肯定?” 武夜来没有点头,也没有说话,而是从脖颈上摘下了自己的平安袋,递到传世仙子面前道:“仙子想必见过跟这个平安袋一模一样的袋子吧?” 传世仙子仔细看了看平安袋,然后道:“我的确看见过一个跟这个一模一样的平安袋!” 武夜来接着问道:“那仙子知道现在那一个平安袋在什么地方吗?” 传世仙子摇了摇头道:“十五年前我或许知道,但现在我不敢肯定!” 武夜来道:“十五年前这样的平安袋是在贵派的绰约仙子手上吗?” 传世仙子疑惑地看了看武夜来道:“武道友怎么会认为平安袋在绰约师妹的手上呢?” 武夜来苦笑一声道:“因为现在那一个平安袋就挂在我二弟杨郎的胸前,他告诉我是他的母亲留给他的唯一东西!” 传世仙子摇了摇头道:“这当中肯定有什么不对。我当年看到的那一个平安袋并不在绰约师妹那,而是在我的另一个师妹辰寂仙子那!” 武夜来问道:“辰寂仙子?” 传世仙子苦笑道:“我们这一辈中被册封为‘仙子’的,包括我在内一共有五个人。辰寂师妹就是其中之一。她一向跟绰约师妹比较投缘,关系宛如亲生姐妹。她是我们五人中天赋最高的一个,本来也最有希望继承谷主一职,但……” 武夜来知道那是仙访谷自己内部的事,他不易听,也不宜问。因此他改问了一个问题:“那现在辰寂仙子在什么地方?” 传世仙子苦笑道:“除了她自己以外,没有人知道她现在在什么地方!” 武夜来差点大叫起来:“没有人知道她在什么地方?”不过武夜来没有叫出来,而是满脸疑问地看着传世仙子。那表情仿佛在质问传世仙子道:“这是怎么回事,怎么连你都不知道?你可是仙访谷的谷主!” 传世仙子看着武夜来,叹了口气道:“这事就得从她没有当上谷主说起。” 武夜来在听,他相信传世仙子一定能给他一个满意的答案的。 传世仙子看了看殿上供着的圣祖,然后接道:“辰寂师妹在十六年前,本谷前任谷主仙逝以后的下任谷主选举会上没有出现后,直到一年以后狐妖浩劫前才在谷中出现。不过那时的她仿佛只是来对谷中的景物做一个最后的留恋。随后不久她也就离开了。也是在那一次会面的时候我看见了她挂在胸前的那个平安袋!” 武夜来问道:“仙子没有问她要到哪里去吗?” 传世仙子无奈的道:“她说她要出谷去一段日子。没有说明要去什么地方!” 武夜来又追问道:“仙子没有问她,她离开的这一年去了什么地方?” 传世仙子叹道:“她不肯说!” 武夜来正准备接着问的话,在听到传世仙子答话的同时突然戛住。因为他知道若别人不愿意回答的问题,那即使他回答了也未必真实! 何况传世仙子是辰寂仙子的师姐。连传世仙子,辰寂仙子都不愿意告诉。那么说明辰寂仙子一定有她的苦衷! 而这苦衷又是什么呢,竟然连继任了谷主职位的传世仙子都不肯告诉? 武夜来看着传世仙子道:“这样说来辰寂仙子这一出去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传世仙子叹了一口气,缓缓道:“到目前的确没有回来过!” 武夜来道:“仙子没有派人去找过?” 传世仙子苦笑一声道:“天下如此之大,若一个人存心要躲着你的话,你怎么也找不到她的。何况辰寂师妹是在十五年前的那场浩劫前不久消失的,辰寂师妹会不会遭遇不测都还是两说!” 武夜来低头沉思了一会道:“这就奇了。平安袋怎么又会到了绰约仙子手中呢?” 传世仙子像想起了什么事似的,忙道:“辰寂师妹临走时曾问我,绰约师妹去了什么地方?我告诉她绰约师妹已经在她没有回来的这一年里嫁到了百祖山松原阁!想必她去百祖山看过绰约师妹。” 武夜来点了点头道:“看来只有这种可能了!” 传世仙子看了看武夜来手中的平安袋道:“武道友要找武通道友的遗体为何要问这平安袋呢?” 武夜来的目光看向了殿中仙访谷圣祖的白衣塑像,缓缓地道:“因为我二弟胸前挂的平安袋就是我二叔武通的。而且这天下只有两只这样一模一样的平安袋!” 传世仙子明白了,这一切在这一刻她彻底的明白了! 她明白了武夜来为什么要来拜访仙访谷了。她知道武夜来为什么要打听平安袋的事了。只因为这一切跟十五年前一个拯救了苍生的神武山庄名叫武通的弟子有关。 武通是一代英雄的代名词。能用自己生命换取天下苍生生存下去,这已经超越了英雄的范畴。 可就是这样一个超越了英雄范畴的人物的遗体,却至今没有被人们找到!这算不算一种遗憾呢? 或许对于后人来说这的确算是一种遗憾。对于武通本人来说,既然能牺牲生命拯救苍生,那么一副遗体对他来说是不是已经无足轻重了? 传世仙子的目光顺着武夜来的目光看去,她看见她们从小顶礼膜拜的圣祖的白衣塑像! 那白衣圣祖的雕塑虽然面露苦色地像刚尝完药草的味道,但他的举止却让后人无限的崇拜与感慨! 或许像他们这样肯为了别人去牺牲自己的人,哪怕一个很细微、卑微的动作都会令得后人有无穷无尽的回味吧! 武夜来跟传世仙子此时是不是也被圣祖的简单尝药草的动作吸引,在心里做无限的感慨呢? 很多年以后他们也会不会成为白衣圣祖和武通那样的人物呢? 而很多年, 很多年,究竟是那一年呢? 第27章 明白 传世仙子的目光缓缓地白衣塑像的圣祖身上移回,然后看着武夜来道:“道友也不必着急。虽然谷中这些年以来一直盛传辰寂师妹可能在十五年前地那场浩劫中遭遇不测,但我知道辰寂师妹一定没有死!” 武夜来的目光也瞬间看向了传世仙子,他在等着传世仙子说下去。 相反传世仙子好像并不打算接着这个问题说下去,而是向武夜来问道:“我很想知道武道友为什么在进谷的时候,会有一些奇怪的表情?” 武夜来看着传世仙子讶道:“仙子看到了?” 传世仙子很严肃地点了点头。 武夜来专注地看着传世仙子道:“仙子真的不知道武夜来为什么有奇异的表情?” 传世仙子苦笑一声道:“莫非武道友已经发现了?” 武夜来一字一句道:“我也实在想不到这样祥和的仙访谷内竟然有戾气渗出!” 如自然,如田野,如宁静山村的仙访谷内有戾气的存在?武夜来是否是在说笑? 传世仙子看着武夜来道:“道友想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么?” 武夜来没有说想要知道,也没有说不想知道。他知道这个问题关系到一个门派的名声。若别的门派知道仙访谷内有戾气存在,不知道会做如何感想? 戾气乃至凶至邪的人间煞气,堂堂正道六大门派之一的仙访谷内就存有戾气,这仙访谷如何还能在天下这些门派间立威著信呢? 就在前不久的大荒山里,狐王渗透出来的戾气可以让成千上万的飞禽野兽不受控制地乱奔,激发出其原本嗜血的兽性!而人呢?人同样会被戾气侵蚀从而丧失本性! 传世仙子慢慢的起身,朝白衣塑像的圣祖走去。她在白衣圣祖的面前又鞠了三躬,然后转身对着武夜来道:“这一切都跟圣祖有关!” 武夜来在听,他在听着传世仙子讲下去。 传世仙子接道:“当年圣祖为了解救遭瘟疫的人们,不惜冒险进入飞重大山中采药。最后牺牲在了飞重大山之中。圣祖婆婆为了替圣祖报仇和让后代更多的人能够进入飞重大山之中采药、打柴。不惜以自己女流的身体,历经千辛万苦终于学成道术归来。跟飞重大山里的妖兽大战三天三夜,最终取得胜利!不过……” 武夜来好奇问道:“既然胜利了,不过什么呢?” 传世仙子苦笑一声道:“这当中不过的事情太多了!” 传世仙子接道:“例如当你学成道术回来报了仇,却发现自己的丈夫早已经被供在了祠堂里几百年了,而你还健在,甚至还有几百年的岁月要过时,你是怎样的感觉?” “当你为了后人开辟出一条人人都能进出飞重大山的平安之路,却发现这些后人都是跟自己一辈人的后人,而且每一家的儿孙满堂,自己却到现在都还孑然一身时,你又有怎样的感受?” 武夜来看向了白衣塑像那尝完药草的表情,缓缓道:“你们的圣祖婆婆也是一个令人崇拜的女人!” 传世仙子道:“不过圣祖婆婆没有完全胜了那妖兽!” 武夜来虽然吃惊,但他还是没有问,因为传世仙子已经接着说道: “圣祖婆婆虽然战胜了妖兽,但却不能把妖兽彻底的杀灭。于是圣祖婆婆就把它镇压在了仙访谷内!” 武夜来皱了皱眉道:“这样说来,谷中微弱的戾气就是来自那被镇压着的妖兽?” 传世仙子点了点头道:“的确是来自这一头妖兽的!” 武夜来接着问道:“这千百年来贵谷都没有想办法解决这一个问题么?” 传世仙子摇了摇头道:“其实这谷中戾气外泄是从十五年前那一场浩劫之后开始的!” 武夜来疑惑地看着传世仙子道:“这怎么又跟十五年前的那一场浩劫扯上关系了?” 传世仙子目光飘出了殿外,仿佛回到了当年的冷月大江上面。她一身白色宫装,背着天下神兵谱上排名第六的繁弱弓,手持排名第五的忘归箭。何等意气风发地站在凌云苍天鹤的背上,挽弓向狐王射去! 传世仙子渐渐地恢复神情,看着武夜来道:“想必武道友也知道我仙访谷的镇谷之宝‘繁弱弓’与‘忘归箭’吧?” 武夜来点了点头道:“在神兵谱上排名第五第六的忘归箭与繁弱弓,这天下谁人不识?” 传世仙子问道:“那道友可知那繁弱弓与忘归箭最初的作用是什么?” 武夜来疑道:“难道不是贵派圣祖婆婆用来与妖兽决战用的?” 传世仙子摇了摇头道:“不是!圣祖婆婆当年与妖兽大战时,靠的是两百多年苦修来的道术。繁弱弓与忘归箭是后来圣祖婆婆因灭杀不了妖兽,用来镇压妖兽用的!” 武夜来惊道:“用繁弱弓与忘归箭来镇压妖兽?” 传世仙子点了点头道:“不错!等待会我带领武道友去看一看便知了!” 仙访谷,镇兽渊。 镇兽渊虽然是一个深渊,但却可以走到底。它位于仙访谷北边。镇兽渊两边的山崖上有人工开凿出来的梯道可以走到下面。山崖两边已经荒芜了,跟仙访谷内其他地方一比,这里可以算是一个死寂的空谷! 不过武夜来对此倒是没有什么感觉不对。因为他每向下走一步,感觉从下面迎面扑来的戾气就更深一分! 这样的地方能是一个死谷也是正常的!况且没有哪一个门派会让自己的弟子还来这里看守吧?所以此刻镇兽渊里面只有两个人:传世仙子和武夜来。 武夜来和传世仙子此刻就在渊底。渊底是一个约莫五六十丈的圆形平台。平台的东面的峭壁上挂着一把金色流光闪动的雕有灵鹤的五六丈长的弯弓。弓身灵性十足,仿佛只要有人敢上前一步,它立即就会弹起!而金色弯弓的对面则有一个很深的小洞,洞里面什么都看不见,像一只重墨浸染过的眼睛,随时都在注视着外面。 武夜来看着金色流光闪动的弓箭,不由道:“不愧是排名神兵谱上第六的繁弱弓,灵性如此之高!真胜过了一些山里成精的千年人参!” 传世仙子自豪地道:“我第一次看见它的时候也被它的灵性所震惊!” 传世仙子的目光仿佛回到了当年,回到了那第一次见到繁弱弓的时候。那震惊,那惊叹,那场景…… 美好的东西总是令人遐想的,哪怕那美好的东西是已经过去了的! 武夜来转回了目光,看向那一个深不见底的小洞皱起眉头,问道:“仙子不要告诉在下,忘归箭在里面吧?” 传世仙子面露痛苦之色道:“以前里面的确是放着忘归箭的!” 武夜来道:“可仙访谷的戾气就是从里面渗出来的啊?” 传世仙子脸色立即苍白道:“戾气的确是从里面渗出来的。而且以前忘归箭也是放在里面的。只是现在忘归箭已经消失了十五年了!” 武夜来明白了,正是因为忘归箭的丢失,里面的戾气才会渗出! 可忘归箭呢?神兵谱上排名第五的仙访谷的镇谷之宝忘归箭居然消失了,这天下谁会相信? 武夜来看了看深不见底的小洞道:“里面想必就是妖兽的致命之处吧!” 传世仙子看着小洞缓缓道:“小洞的深处正是妖兽的心脏!由于不能灭杀了妖兽,当年圣祖婆婆把其镇压在这里。然后费劲心力移了一座山将其压住。但妖兽的恢复能力实在太快,令圣祖婆婆实在费心。后来圣祖婆婆得到了神兵繁弱弓和忘归箭,本以为凭借二者的威力定然可以将其消灭。于是圣祖婆婆就对准妖兽的心脏开凿了如此一个小山洞,利用繁弱弓和忘归箭来灭杀妖兽。没想到妖兽在被忘归箭射穿心脏后,居然没有死。这令圣祖婆婆大为不解。不过也正是因为繁弱弓与忘归箭的射杀,让妖兽的恢复速度大大下降!大约二三十年妖兽才会恢复一点真元。不过不等妖兽恢复任何一点真元,仙访谷的历代谷主都会到镇兽渊来发动一次繁弱弓与忘归箭来射穿其心脏。让其永远这样安静下去!” 武夜来听罢,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但不知贵谷的忘归箭是如何遗失的?” 传世仙子叹道:“就是十五年前的那一场浩劫。为了阻杀狐王,当时的五派也纷纷拿出了自己的镇派之宝。仙访谷带去的就是繁弱弓与忘归箭!” 武夜来疑道:“忘归箭排名在繁弱弓之上,灵性一定强过繁弱弓,为何它会消失呢?” 传世仙子缓缓叹道:“当时射出忘归箭的时候,我已经透支了大量的真气。无法再把它召唤回来。而当时我心里也像道友此刻想的一模一样,以为忘归箭灵性强,早已经跟繁弱弓有了默契,早晚会回来的。当时我也隐隐约约感觉到射出的忘归箭正飞回来着,因此也没有太放在心上。况且那时正赶上武通道友的出现,他又与狐王大战在了一起。后来武通道友祭出檀桃香钟与狐王同归于尽时,由于真气太过于庞大,当时在场的所有人都被震昏了过去。” 传世仙子停顿了一下,苦笑道:“醒来的时候众人都因为沉浸在消灭狐王的胜利之中,没有注意到我手里的忘归箭已经不在了。而忘归箭从那时就真的‘忘归’了!” 武夜来道:“难道现在一点“忘归箭”消息都没有吗?” 传世仙子道:“有一点,但有了还是相当于没有!” 武夜来皱着眉道:“这话怎么理解?” 传世仙子看着武夜来道:“道友忘记我跟你说过一个人么?除了那人以外,没有人知道忘归箭在什么地方?” 武夜来惊道:“辰寂仙子!怎么跟辰寂仙子扯上关系了呢?” 传世仙子苦笑道:“但凡能够称做神兵的武器,都有灵性。要得到神兵,不仅要靠实力征服它,更重要的是要得到神兵本身的认可!” 武夜来点了点头道:“的确如此!不然天下间神兵也不会只有六件了!” 传世仙子道:“当年圣祖婆婆得到神兵繁弱弓和忘归箭的认可后,曾和繁弱弓与忘归箭订下了契约口诀。只有懂得口诀的人才能驱使这两件神兵!” 武夜来道:“这样说来知道契约口诀的还有辰寂仙子了?” 传世仙子摇了摇头道:“不仅辰寂师妹知道。仙访谷内被称做仙子的师姐妹们都知道的!” 武夜来问道:“那谷中一共有几位仙子?” 传世仙子叹了一口气道:“目前只有三位了!” 武夜来长舒了一大口气道:“到目前为止,我算明白了一切!” 武夜来接道:“仙子之所以说辰寂仙子还没有死,就是因为懂得驱使忘归箭的人当中现在只有辰寂仙子一个人还没有回到谷里了。而我二弟的母亲绰约仙子是死在了忘归箭还没有发出去之前,因此可以洗出嫌疑。” 武夜来顿了顿又接着道:“贵谷要找到忘归箭也要找到辰寂仙子。而我要想知道二叔遗体的下落也要找到辰寂仙子。这样说来我们要找的都只有辰寂仙子了!” 传世仙子叹了口气道:“看来也是这样了!” 武夜来跟传世仙子的目光相碰,都不由露出了苦笑的神色! 因为武夜来记得传世仙子说过:“除了她自己以外,没有人知道她现在在什么地方!” 而她当然就是指辰寂仙子! 可茫茫人世, 要找一个人, 一个失踪了十五年之久的人, 谈何容易? 第28章 保护 救世殿,仿佛沉寂了一般! 突然传世仙子向武夜来跪了下来。武夜来大惊之下,连忙退后道:“仙子这是做什么,别折杀了武夜来!” 传世仙子恳切的目光看着武夜来道:“我只想求武道友做一件事!” 武夜来看着传世仙子苦笑道:“仙子先起来说话。若武夜来能做到的事,武夜来一定会尽力做到的!” 传世仙子的脸上露出一丝喜悦道:“这样说来武道友是答应了?” 武夜来无奈地看着传世仙子道:“这也要仙子站起来说话才能答应呀!” 传世仙子缓缓地站了起来,朝武夜来鞠了一躬道:“谢武道友成全!” 武夜来苦笑道:“仙子都还没有说要做的事情呢?” 传世仙子看了看那深不见底的小山洞,然后对武夜来道:“我只希望若有一天,妖兽恢复真元破开镇压的时候,武道友能助仙访谷一臂之力!” 武夜来没有回答,而是问传世仙子道:“距上一次射出忘归箭有多久了?” 传世仙子沉吟了一会道:“大约有二十年了!在狐王带来的那场浩劫的前五年,我的师父,也就是前任谷主刚施展过一次繁弱忘归!” 武夜来看着传世仙子道:“我记得仙子说过,妖兽每隔二三十年就会恢复一点真元,是不是?” 传世仙子点了点头道:“的确是这样的!” 武夜来鼻子嗅了嗅道:“可现在这里戾气越来越重了!” 传世仙子苦笑一声道:“正是因为如此,我才请求道友答应救一救仙访谷的!” 武夜来看着传世仙子严肃道:“只要武夜来还活着一天,就会尽全力保护仙访谷的!” 传世仙子突然从武夜来那严肃的眼睛中,看出一丝凄凉闪过。那凄凉的眼神仿佛在说,我能活多久呢?我能活到那一天吗? 救世殿,殿中。 百露仙子看着传世仙子的弟子秋梦大惊道:“你说掌门师姐带着武夜来去了镇兽渊?” 秋梦郑重地点了点头道:“是的百露师叔!”回答完这话以后,秋梦郁闷地在心里问道:“什么事使历来沉稳的百露师叔这样大惊?不就是带着神武山庄的弟子武夜来去那一个被荒废了许久的镇兽渊吗?” 百露仙子转头看着花容仙子道:“师妹怎样看待这一件事?” 花容仙子看了一眼秋梦。秋梦立即会意道:“二位师叔慢谈,弟子去看一看师父回来了没有!”说罢,转身就出去了。 花容仙子这才转过头,对着百露仙子苦笑道:“师姐怎会不明白?肯定是那事越来越严重了!” 百露仙子道:“可掌门师姐也不能带领一个外人进去啊?” 花容仙子道:“距当年射出忘归箭已经二十年了,谷中的那妖兽已经蠢蠢欲动。若再找不到忘归箭,本谷将面临着灭门的危险。掌门师姐此刻带着武夜来去镇兽渊,想必是在求武夜来帮忙镇压妖兽吧!” 百露仙子思考了道:“那武夜来能有办法镇住妖兽吗?” 花容仙子叹了口气道:“无论如何他都是神武山庄的弟子!” 神武山庄的弟子,仿佛都有着无可否及的力量。更上辈的神武山庄的弟子是这样,十五年前的武通也是这样,就连现在刚出世不久的神武山庄的弟子武夜来也是这样! 神武山庄究竟是怎样一个让人惊奇的门派? 可偏偏这样的一个门派,就是没有人知道神武山庄的一切!神武山庄的弟子年纪轻轻,就有着别派高手修炼了几百年都不及的道行修为!他们是如何修炼的? 突然救世殿外传来了一道声音:“花容师妹说的不错,毕竟武夜来也是神武山庄的弟子!总有些事,看起来是无法做到的,可神武山庄的人却可以做到!” 百露仙子和花容仙子听到这话的同时,立即转身朝着声音传来的地方,作揖道:“参见掌门师姐!” 只见传世仙子从殿外缓缓地走进来,道:“二位师妹不必拘礼,快请坐下!” 百露仙子和花容仙子道了一声谢,就在传世仙子的两边做了下来。 传世仙子看了看二人道:“二位师妹已经带杨郎侄儿去看过绰约师妹的坟冢了?” 百露仙子和花容仙子同时点了点头道:“看过了!” 传世仙子叹了一口气道:“没想到一转眼,绰约师妹已经离开了十五年了!” 百露仙子和花容仙子都没有说话,不过从她们低落的眼神里可以看出无尽的沧桑感!那沧桑仿佛在诉说着昨天的一切。 人生永远都只有一个昨天。那就是过完了今天以后,以前的一切都叫做:昨天。 昨天都有着使人在今天留恋的许多东西。例如亲情,友情,爱情。 而此刻救世殿上的三人眼中流露出的昨天,是怀念什么呢? 是不是怀念和她们一起长大的,亲如姐妹的绰约仙子? 是不是怀念和绰约仙子一起哭过笑过的修真之路上发生的一切? 而此刻呢?此刻绰约仙子哪里去了?她虽然还在仙访谷内,但那些和她有过的回忆,是不是已经冰冷了? 人世沧桑,谁能敌得过那时间无坚不摧的一击? 当年报完仇的圣祖婆婆面对着供在祠堂里已经两百多年的圣祖时,那感觉,那滋味,又是谁能想像得到得的? 突然花容仙子打破了悲凉道:“掌门师姐不是跟武夜来一起去了镇兽渊么?” 传世仙子自然听得出花容仙子的言外之意是在问,此刻武夜来去什么地方了? 传世仙子道:“我和武道友出了镇兽渊,恰好碰到了秋梦。秋梦说二位师妹已经回到了救世殿,等着向我回报!而武道友听秋梦说,杨郎侄儿还在他母亲绰约师妹的坟前跪拜,他怕杨郎侄儿伤心过度,就让秋梦带路去看一看杨郎侄儿了!” 花容仙子问道:“掌门师姐把镇兽渊的一切事情都说给武夜来听了?” 传世仙子点了点头道:“该说的一切都说了!” 花容仙子和百露仙子大惊道:“这谷中有戾气存在,掌门师姐怎么能……” 二人的话还没有说完,传世仙子已经打断了二人的话苦笑,道:“二位师妹太小看神武山庄弟子的能耐了!在武道友进入谷中时,就已经发现了谷中的戾气了!” 花容仙子和百露仙子在听完传世仙子的话以后,顿时想起了刚进谷的时候,武夜来奇怪的表情! 传世仙子叹了一口气道:“出了镇兽渊我们根本就不可能捕捉到谷中那么细微的戾气,可武夜来做到了!” 花容仙子和百露仙子互相看了一眼,都露出了无可奈何的表情。对于像神武山庄这样一个神秘无比而又强大门派,她们只能望洋兴叹了! 百露仙子道:“那武道友有没有压制妖兽的办法?” 传世仙子道:“大概是没有!” 花容仙子和百露仙子同时讶道:“没有?” 传世仙子点了点头道:“我想暂时是没有的。若有的话,按照神武山庄的弟子的高傲,在我下跪求他的时候他就应该说出来的!” 花容仙子和百露仙子又同时讶道:“掌门师姐你向武夜来下跪?” 传世仙子回头看了看殿上白衣塑像的圣祖,回过头对着二人道:“当年圣祖为了救遭瘟疫的人们,不惜牺牲自己的生命。今天为了救仙访谷的未来,我向武道友下跪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花容仙子和百露仙子不约而同地站起来朝白衣塑像的圣祖鞠了一躬,然后对着传世仙子也鞠了一躬道:“谢掌门师姐为仙访谷做的一切!” 传世仙子站起来还了一躬道:“二位师妹不必如此,我做的一切都是掌门应该做的!二位师妹快请坐下!” 花容仙子和百露仙子虽然做了下去。但她们眼中对眼前的掌门传世仙子的敬意,却厚厚了一层迷雾,仿佛随时都可能有液体溢出,穿破这迷雾! 传世仙子能以仙访谷谷主的身份向武夜来下跪,这对于外人来说是何等的可笑? 尽管武夜来是凌驾于五大派之上,神武山庄的弟子。甚至是一个超过任何五大派一个高手十倍,百倍的高手!可他终究只是一个神武山庄的弟子,一个和其余五派并称为天下正道六大派之一神武山庄的弟子! 而传世仙子毕竟是天下正道六大派之一的仙访谷的一派之长! 传世仙子向武夜来下跪求帮助,这是一个多么令人钦佩的下跪啊!而传世仙子的下跪并不是求武夜来帮助她自己的私人利益,而是仙访谷的未来! 传世仙子看着花容仙子和百露仙子的表情,突然笑道:“我这一下跪虽然没有使得武道友立即就有镇压妖兽的办法,但却求得了武道友的另一个帮助!” 百露仙子和花容仙子急问道:“什么帮助?” 传世仙子一字一句道:“武道友向我保证过这样一句话‘只要武夜来还活着一天,就会尽全力保护仙访谷的’!” 百露仙子和花容仙子都被武夜来的这一句话震惊了。这样以生命来保护仙访谷的安全,应该武夜来也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了! 能下这样一个决心的人,是不是已经随时都准备献身于他保护的这件事当中? 能有几个人在还活着的一天,都会一直保护着别人? 花容仙子和百露仙子在听见这话的同时,还想到了在大荒山里面,武夜来也说过类似的话。只不过那话是对着狐王说的,他说: “你放心,只要我活一天,她就一天没有生命危险!” 对着一个曾经使人类要走向灭亡,杀害过他二叔的狐王,武夜来都能说出这样的话,武夜来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 但神武山庄的人一向言而有信,从没有失信于天下人过!因为他们自傲,他们有能力不失信于天下! 可现在女狐小景呢? 她是不是如武夜来保证的那样没有生命危险的活着? 遥远的东海边, 小景, 你现在可好呵? 第29章 出谷 传世仙子看着花容仙子和百露仙子的表情,突然道:“或许今天我也要出谷去一趟了!” 花容仙子和百露仙子二人同时大惊道:“掌门师姐要出谷?” 传世仙子点了点头道:“和武道友一起出去!” 花容仙子和百露仙子都用疑问地目光看着传世仙子,她们在等传世仙子说下去。 传世仙子看着花容仙子和百露仙子道:“这次出谷也是跟戾气外泄这件事有关!” 传世仙子顿了顿,对着二人道:“真的忘归箭,我们暂时是不能找回来的,但假的忘归箭我们却可以拿来试一试的!” 花容仙子和百露仙子二人同时惊道:“假的忘归箭?什么是假的忘归箭?” 传世仙子也满脸的苦笑道:“这也是武道友暂时想出来的办法。他说既然真的忘归箭已经丢失,但繁弱弓还在。只要我们找到一支威力不太弱的弓箭,配合繁弱弓的话,应该可以为我们争取得更多的时间来寻找忘归箭的!” 百露仙子皱着眉道:“忘归箭乃是神兵,要找到一支比忘归箭不能相差太远的箭来配合繁弱弓,这不太可能吧?” 传世仙子笑了笑道:“这的确很难!但师妹不要忘记了你的‘皎月弓’‘残霜箭’百露师妹的‘松神弓’‘如锥箭’是从何而来的?” 花容仙子和百露仙子一听,连忙道:“掌门师姐要到抚仙坞去?” 传世仙子叹了口气道:“不是我一个人,是和武道友一起去!而且这天下除了抚仙坞的炼器术,还有别的炼器术能打造出不太过于太次忘归箭的箭吗?” 花容仙子和百露仙子都知道,若抚仙坞都没有这个能力的话,那天下独绝的炼器术也就是浪得虚名了! 百露仙子突然问道:“掌门师姐为何一定要和武道友去呢?” 传世仙子看了看二人道:“二位师妹忘了,当年为了要打造你们现在的弓箭,抚仙坞的人费了多大的精力。甚至连他们的谢成长老至今都还没有恢复到最盛时期的修为!况且这一次要求他们打造不能太次于神兵忘归箭的箭!” 花容仙子和百露仙子顿时明白了。她们的掌门师姐传世仙子是要武夜来去助抚仙坞的那一群炼器长老一臂之力的。 花容仙子问道:“那武道友真的答应去帮助炼箭?” 传世仙子眼中飘过一道敬佩道:“武道友连考都没有考虑就答应了!” 花容仙子讶道:“掌门师姐没有对他说这其中的厉害?” 传世仙子看了看她的两位师妹苦笑道:“你们看你们的掌门师姐是那样的人吗?当时听到武道友的回答我的确也非常惊讶。后来我又对他说出了炼箭当中必定会耗费大量的真气和精力的时候,武道友还是非常果断地答应了!” 花容仙子和百露仙子听到这话的时候,也只有跟着传世仙子苦笑了! 人比人是不是气死人?或许人有时候的确是不能比较的! 像武夜来他不过是神武山庄的一个出来游历的弟子,可天下五大派的掌门,谁能把他当做一个出来游历的弟子看待呢? 而五大派出来游历的弟子,谁会有武夜来的这种待遇呢? 传世仙子叹了口气道:“即使有武道友的帮忙,仙访谷帮不帮忙还是两说呢?毕竟真正炼箭的还是抚仙坞的人!” 花容仙子和百露仙子共同点了点头道:“的确!要打造不能太次于忘归箭这样神兵的箭,换成了我们恐怕也不会轻易答应的,毕竟这难度与损耗太大了!” 传世仙子点了点头道:“因此,此次出谷我也要带去谷中大量的灵丹妙药!” 花容仙子和百露仙子互相道:“灵丹妙药倒是小事,只要抚仙坞肯帮这个忙才是最重要的!谁知道忘归箭什么时候能找到呢?” 传世仙子叹了口气道:“的确如此!因此这一次出谷以后,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回来,谷中的一切大小事务就辛苦二位师妹了!” 花容仙子和百露仙子二人同时站起来向传世仙子拜道:“掌门师姐放心,我二人定不负所托!” 仙访谷,尘事陵园。 尘世陵园是埋葬仙访谷历代对人类有贡献的仙子和杰出弟子的地方。这里的陵园层层叠叠,最高层埋葬着的正是仙访谷的开山祖师。她的坟墓并不恢宏,也不壮观。跟她下面所有的坟墓建的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就是位置。她的坟墓被建在了最高一层,层层叠叠坟墓中的最高一层,最显眼的一座! 此刻武夜来站在尘事陵园的第二十五层,专门埋葬仙子地方的一尊墓前。这尊墓也跟别的墓没有什么两样,只是她的墓碑上写着:仙访谷第二十五代弟子绰约仙子之墓! 这尊墓前跪着一个十五岁青色长袍的少年:杨郎。 杨郎目光有些迷离地看着她亲身母亲的坟墓。他虽然在很小的时候就知道他的母亲已经死了,可他从没有看见过他母亲的坟墓及一切遗物!当然除了那一只平安袋! 杨郎不知道花容仙子和百露仙子是什么时候,从他跪着的墓碑前走开的。因为他看见这墓碑的时候,就不由自己的跪在了面前。无数的思绪从他的心里涌起,然后他就习惯性的发起呆来。 发呆在他的生命里是不是已经占据了很大的地位了? 在大荒山里,在那样悲凉的秋雨下,在那样凋零的秋风下,在那样的生死一线时,他是不是也经常容易发呆呢? 在百祖山的松原阁,松风台上,独自绝望地面对着千丈崖的时候,他是不是也经常容易发呆呢? 而此刻呢?他为什么又发起呆来? 是在想像他从未见过面的母亲绰约仙子的容貌吗? 是在责怪他的母亲绰约仙子在他刚出生不久的时候,就离他而去了吗? 是在心里向他的母亲绰约仙子说着他这十五年来的一切成长轨迹么?包括告诉他的母亲绰约仙子他的父亲杨记戚已经仙逝了,去找她了,她看见他了吗? 也告诉她的母亲绰约仙子,他已经结拜了一个兄弟。那个兄弟是神武山庄的弟子武夜来了吗? 甚至也告诉他的母亲绰约仙子说,他现在已经跪在了他的墓碑前,可他有千言万语却一句都说不出来? 武夜来站在了杨郎的背后。从他来到这里给杨郎的母亲鞠了一躬以后,就看着杨郎发呆到了现在。 他没有说一句话,甚至想就这样陪着杨郎一直站下去!他的眼光也充满了无限的迷离,仿佛他也有无限想说的话,却无法开口说出来! 仙访谷的尘事陵园在此刻好像被无限的加长了寂寞、无奈、冷清、孤寂! 武夜来想不通,杨郎的母亲绰约仙子已经嫁到了百祖山,为什么她死后她的遗体却被送回了仙访谷埋葬呢? 这个陵园叫尘事陵园。是不是人死了以后就埋葬和了断尽了生前所有的尘事,从此没有负担地去寻找下一世的轮回? 武夜来恢复了神情,看向了最高处仙访谷开山祖师的那和众人一模一样的坟墓。他问过秋梦道:“为什么这里所有的陵墓都是一模一样的?” 秋梦回答道:“因为尘事陵园里面葬的都是仙访谷历代对人类有贡献的仙子和杰出弟子。祖师婆婆曾经说过这样的人是不应该在死后都还有尊卑贵贱之分的。只是由于要容易区分出这些人的辈分是几代弟子,才形成现在这样层层叠叠的样子的!” 武夜来此刻就看着这一位开创仙访谷的祖师婆婆的坟墓,他从心底里面敬佩这一位女人中的强者! 这位女人中的强者,不仅从道行修为上征服了几代人!更重要的是她永垂不朽的精神! 武夜来的眼神突然从圣祖婆婆的墓碑上移开,因为他转身就看见传世仙子带领着花容仙子和百露仙子站在了他身后不远的地方看着他和跪在地上的杨郎! 武夜来不等传世仙子三人走过来,就朝她们走了过去。 传世仙子看了看跪在地上发着呆的杨郎,然后对武夜来道:“杨郎侄儿没有事吧?” 武夜来摇了摇头道:“我也不太清楚。从我来到这里开始,二弟就一直跪到现在了!” 传世仙子叹了口气道:“这也难为了杨郎侄儿这十五年了!” 武夜来转过头,看了一眼还跪在地上的杨郎。同样也叹了一口气。不过这口气仿佛不是因为杨郎而叹的,而是他自己发自内心而叹的! 武夜来回过头,看着传世仙子道:“仙子已经安排妥当了?” 传世仙子点了点头道:“一切都安排好了。还剩下的就全靠道友了!” 武夜来微微一笑道:“武夜来会尽全力帮助贵派的!” 传世仙子看了看跪在地上的杨郎道:“武道友是否考虑一下出谷的日期?” 武夜来苦笑一声道:“二弟就让他呆在谷中吧!至于我们出谷的时间,既然已经定在了今天,就今天出发吧!毕竟谁也说不定那妖兽何时能恢复真元!早一些完成此事,早一些心里放心!” 不等传世仙子说话,传世仙子和其身后的花容仙子和百露仙子都不约而同地朝武夜来拜了一拜! 突然武夜来身后传来一句急迫的声音道:“大哥要出谷?大哥要到什么地方去?” 武夜来转过身,就看见了从发呆中跪在绰约仙子墓碑前的杨郎已经跌跌撞撞地朝他跑过来。 武夜来心头一暖,毕竟他的这一个兄弟还是关心他的。不过看到杨郎那跌跌撞撞地双腿,武夜来知道那是他跪久了的缘故!因此连忙跑过去扶住他。 杨郎看着扶住了他的武夜来急切地道:“大哥要出谷了吗?为什么不连我一块带去呢?” 武夜来看了看杨郎,又回头看了看传世仙子,然后回过头,对着杨郎道:“二弟不必担心。我只是答应谷主要陪她去做一件事,等这件事完成以后,立即回来!你先在谷中住下吧,这样也可以多陪一陪你的母亲!” 杨郎看着武夜来点了点头。他知道只有武夜来和谷主去做的事,他无论如何也帮不上什么忙的!既然如此,也只能随武夜来去了! 杨郎看着武夜来道:“那兄弟我送大哥一程吧!” 武夜来看着杨郎微微一笑道:“那有劳二弟了!” 第30章 初见 武夜来来到谷中的时间没有超过一天。他和杨郎是昨天傍晚来的,而此刻却是第二天的早晨。这样的来去匆匆,也是武夜来没有想到的! 或许人生就是在这样的匆匆间,点滴成江河,最后再消散的吧! 武夜来等人是站在雾梯上慢慢的出谷,随着雾梯的逐渐升高,杨郎也知道,他能送武夜来的路程也将结束了。 杨郎知道武夜来是一只困不住的凤凰,他的光彩是众人无法比拟的!这个世间少不了像武夜来这样举足轻重的人物!因此即使他跟武夜来结拜了兄弟,也永远不可能和武夜来在一起的!因为他们两人在天下人的眼睛中,定义的位置本就不一样! 不过杨郎从没有嫉妒过武夜来,因为在他看来能有武夜来这样的大哥,他已经算三生有幸了! 仙访谷上面的雾海逐渐从中间向两边散开,一白色雾气缭绕的圆形平台缓缓升起。上面站着五人,两男一女! 终于还是出谷了,终于要跟大哥离开了!杨郎此时的心里有一种离开了亲人,独自要在陌生的地方生存了的孤独与落寞的感觉!仅管这里是他母亲从小长大的地方! 武夜来微微一笑对杨郎道:“二弟不必难过!大哥不过出去一趟!” 杨郎点了点头道:“兄弟只能送大哥到这里了!大哥一路保重!” 武夜来点了点头,然后迎着天空吹了一声口哨。最后转过头对着传世仙子道:“仙子我们走吧!” 就在传世仙子点头的瞬间,她看见了一只浑身琉璃青的数十丈长的大鸟宛如凤凰般破空而来。 传世仙子知道这正是在进谷前被武夜来谴走的青鸾鸟。当时传世仙子对武夜来道:“武道友为何不让请鸾鸟进谷中来住呢?谷中也有让灵禽居住的地方!” 武夜来摇了摇头道:“青鸾送锦有它自己的去处,它不会随意在一个地方住下的!” 此刻传世仙子看着飞到眼前的身上碧绿色流波翻转不定的青鸾鸟,对武夜来道:“这青鸾鸟的速度真不亚于传说中神鸟‘凤凰’,道友才呼唤它,它立即就来到了!” 花容仙子笑道:“难怪我和百露师姐刚从大荒山回来不久,武道友就和杨郎侄儿就到了!” 武夜来也微微一笑道:“送锦的确是这一代青鸾鸟中最杰出的一只!” 说罢不等别人开口,武夜来就飞上了青鸾的背上,然后对着传世仙子道:“仙子也上来吧!我们就让送锦送我们去抚仙坞吧!” 传世仙子看了看青鸾周身流动着的碧绿色的光,然后身子如青烟一般,转眼就站到了青鸾身上,和武夜来并肩站着! 二人同时朝白雾圆形平台上的杨郎,花容仙子和百露仙子摆了摆手,然后武夜来一声“出发”,青鸾鸟送锦就煽动起琉璃青的巨大翅膀,朝南方飞去! 不过青鸾送锦在起飞的瞬间,还朝着杨郎清鸣了一声!那清鸣声中说不出的亲切!仿佛在向杨郎说:“等着!等着我们回来吧!” 杨郎也仿佛听懂了一般,嘴里喃喃道:“会的!我会等着你们回来的……” 南方,整个中原的南方! 南方是凡人眼中诗情画意的地方!这里不仅有小桥流水,白墙黑瓦,更兼亭台楼阁,雕梁画栋,烟水画船! 有无数诗人词人婉转,凄美的爱情故事在这里发生!有无数旅客在这里流连忘返! 正因为南方有着曲桥流水,才子佳人!所以南方也是中原最繁华的地带。 更甚三千大河要经过南方最终注入南海,冷月大江流向东海的不少支流也流向南方,因此南方有各地来往不竭的客商!繁荣也就成了南方的象征之词! 不过冷月大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其支流流经抚仙坞的水量就少了下来。曾有抚仙坞的前辈顺流而上寻找原因时,到了西北的比丘山也就查不出什么原因了。可过了比丘山,冷月大江的水量,又大了起来。抚仙坞的几代人查来查去也查不出是什么原因,最后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 即便是冷月大江支流到达抚仙坞的水量少,也丝毫没有影响到南方商人的经商。 俞元城,距离抚仙坞最近的一个大城市。这里大约有七八万人,每天进出城的客商,行人,旅客,贩夫,农民都不下千余! 这一天从俞元城外进来了两个人,两个身穿布衣的男女。男的身穿棕黄色的麻布衣,女的身穿浅蓝色的布衣。两个人的年纪看起来不过二十多岁,像一对从别处来的行人! 走进俞元城,二人就选了一家不太起眼的二层酒楼,在二楼靠窗的地方坐了下来!此时正值午后,二楼除了两人以外再没有其他的人了! 那女的的看了一眼男的道:“这一路倒是难为了武道友了,传世在这里谢过了!” 这二人正是连日向抚仙坞赶路的武夜来和传世仙子。因为抚仙坞有规定,凡要到抚仙坞的人,到了俞元城之后就不许在御驾,要按凡人的方式或赶路或驾车,到达抚仙坞! 为了表示对抚仙坞的尊重,其他门派来抚仙坞的人在俞元城外就不会再御驾。而是打扮成凡人的样子进城,最后再去到抚仙坞。之所以要打扮成凡人的摸样,是因为他们都不想让他们的装扮在俞元城中引起不必要的骚动! 曾有万宗堂的弟子骑着灵兽“海马”从俞元城中经过,引起了数万民众的骚动!由于灵兽“海马”奔行速度较快,凡人为了瞻仰“神仙”的光彩,竟互相践踏,死伤无数。更甚这一个弟子骑着“海马”伤了数十个从前面来围观的民众! 对于万宗堂这个弟子藐视抚仙坞规矩与乱伤人命的行为,抚仙坞当时的掌门不仅废去了这个弟子的修为,更是不顾情面地扣留了万宗堂五百年来从南海饮水池里抓来的唯一的一匹海马!把海马困在了抚仙湖底! 其他门派本以为,因为那事抚仙坞跟万宗堂会结下仇怨!没想到发生这事的第二天,万宗堂的掌门竟然率堂中的三位长老,一起来抚仙坞亲自登门谢罪! 那代抚仙坞的掌门看在万宗堂掌门亲自来谢罪时,本欲归还海马的。但万宗堂的掌门坚决不许,他道:“如今本派弟子藐视抚仙坞的规矩,践踏人命,抚仙坞不杀他已经是网开一面,若还把海马归还,那便是万宗堂目中无人,藐视天下所有的门派了!” 从此以后再也没有其他派的弟子敢明目张胆地进入俞元城!万宗堂的海马也就一直留在了抚仙坞,当做是警戒弟子的象征! 不过这只是表面的原因,更深层次的原因就是: 对于像他们这些修仙炼道的人来说,心性是最重要的!他们之所以远离红尘,去山中悟道修炼,目的就在于凡人的世界,太过于嘈杂! 武夜来看了看传世仙子的模样,微微一笑道:“难为的不是武夜来,倒是仙子的花容月貌被这服色掩盖了不少!” 传世仙子脸色稍红,瞋了一眼武夜来道:“其实穿上这凡人的衣服倒真有一种超凡脱俗的感觉!” 武夜来笑道:“那是因为仙子穿了几百年的好衣服,突然来穿一件凡人一针一线在纺车旁织出的布衣,自然觉得超凡脱俗了!” 传世仙子点了点头道:“也许是这样的吧!凡人何尝不羡慕我们在天空飞来飞去,衣袂飘飘的样子!” 就在这时小二的已经把二人点的菜端了上来。武夜来看着其中一道盛在铜锅里,以白色晶莹剔透的小鱼做的菜,问小二道:“这就是你说的只有抚仙湖里才有的抗浪鱼?” 小二笑着道:“不错!客官当真好眼力!要不是抚仙坞的神仙们大发慈悲,让我们到抚仙湖里去打鱼的话,这天下哪里还找得到这独一无二的抗浪鱼?” 传世仙子看着铜锅里虽然加了不少其他颜色作料仍然洁白胜雪,晶莹剔透,甚至还有微弱流光翻转的抗浪鱼道:“这小鱼真的只有抚仙坞才有?” 小二自豪地拍了拍胸膛道:“跟客官说了吧!星云湖是接连着抚仙湖的。二者只有一块界碑之隔,但湖水却是相通的。但因为抚仙湖从属于抚仙坞,抚仙湖里才有这抗浪鱼的,而星云湖里却一条也没有!” 武夜来看着小二自豪地表情,故意大声道:“这样说来,抗浪鱼是抚仙坞里面的神仙养的了,要不然抗浪鱼怎么会不到星云湖去呢?” 店小二又自豪道:“那是自然的!抚仙坞里面的神仙神通广大,有一次我跟一个朋友去抚仙湖里打渔,因遇着起风浪,差点死在了抚仙湖里。好在抚仙坞里的一个神仙,腾云驾雾般赶来,把我跟朋友一起都救了!你们知道吗?那神仙是飞着过来的……” 武夜来和传世仙子强忍着笑意,听着小二侃侃而谈!但二人强忍的笑意中,又有说不出的辛酸和无奈! 在凡人眼中,只要能会腾云驾雾的就是他们心目中就是神仙!也就是说天下六大门派中,只要随意出来一个普通的弟子,当然除了像神武山庄这样的特殊存在以外,都可以当做凡人眼中不可触及的神仙! 就像店小二和他的朋友看到的抚仙坞的那人,他就很有可能只是抚仙坞里面一个普通的弟子!甚至连普通弟子都不是,只是一个记名的弟子!可就是这样一个在武夜来和传世仙子看来普通不过的弟子,却是凡人眼中的神仙!这算不算好笑? 是不是有些事,只有所处的位置不同了,所看到的角度才会不一样? 不过不管这个弟子如何普通,身份如何,他终究救了两个人! 能救人的人,都是伟大的!他们没有尊卑之别,这个救人的抚仙坞的人,的确有资格被称做神仙!因为在凡人的世界中,神仙都是救人救世的! 武夜来等小二说完,脸上满是羡慕与崇拜道:“那小二哥知不知道抚仙坞怎么去啊?” 小二看到武夜来的表情,不由自豪道:“当然知道!不过那些神仙们是不会轻易见我们这些凡人的!” 武夜来笑了笑道:“不轻易见不等于不会见。我和姐姐千里而来就是为了到抚仙坞去拜见神仙的。你替我们准备一辆马车,我们吃完就麻烦小二哥送我们一程,到抚仙坞去!” 小二刚要说什么时,武夜来手中一锭银子已经放在了小二的手中。 小二见了银子连忙高兴道:“我一定替二位客官准备车子,至于仙人们是否会见,我就……” 武夜来和传世仙子此刻就尝着小二口中举世无双的抗浪鱼。那鱼刚下口就如同雪见了三月的阳春一般,瞬间融化开去。那感觉,那滋味,那感受…… 传世仙子吃了一条,就停下筷子。武夜来见状讶道:“仙子觉得这鱼味道不好?” 传世仙子摇了摇头道:“抗浪鱼是我吃过最好的鱼!” 武夜来又惊道:“那仙子,为什么……” 传世仙子叹了口气道:“我怕自己一吃下去,以后就戒不了了。像我等修仙炼道之人,本不应该有这些口舌之欲的。一来坏了自己的道心,二来更怕以后眷恋凡尘,难成大道!” 武夜来看了看传世仙子苦笑道:“看来武夜来是堪不破这尘世的了!”说完又一条抗浪鱼入了嘴中,那融化的感觉夹杂着一丝淡甜淡甜的味道,清新异常! 吃了差不多的时候,武夜来伸了一个懒腰,然后朝窗外随意看去。不过随意的这一看,武夜来的目光,就很久没有收回来过。 因为他在俞元城此时这样一个人比较稀少的时候,看到了一个女子! 此时街上虽然人稀少,但绝不会只有一个女子!但武夜来的确就只看到了一个女子。 一个的确长得倾城倾国,穿着一身素衣的姑娘! 但传世仙子知道武夜来并不是看着那姑娘的绝世容貌,而收不回目光的。因为传世仙子顺着武夜来的目光看到这姑娘时,不由惊道:“‘绝世纯阴’这世间竟然有绝世纯阴体质的女子!” 武夜来看着那女子补充了一句道:“她身上还有真气流动,她也是一个修真之人!” 窗外秋风吹来,吹得武夜来眼睛不眨地看着那姑娘! 而那姑娘也仿佛感应到了武夜来的目光,抬起头朝武夜来看来! 这一刻二人的目光同时交织在了一块! 也是这眼神交汇的瞬间,成了多年以后不会遗忘的回忆中的一道甜美的风景! 多年以后? 多年以后,还会记得今天? 还会记得今天这初见, 今天这初见的眼神交汇么? 人生永远如这初见,还会不会有太多的遗憾留下呢? 第31章 眼听 在繁荣与文化盛传的南方,礼仪永远都是文人雅士追求的细节! 此刻穿素衣的女子正和二楼靠窗边武夜来的目光交合在一起,她能感觉到武夜来目光的犀利。武夜来的目光仿佛一片三月的阳光,从窗外迎面扑来,那感觉虽然暖暖的,但自己的一切好像尽显在他的眼底,虽不至于****,但在他的面前,自己绝对没有秘密可言! 素衣女子非常的惊讶,她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有这种感觉。但她的直觉告诉她,这人的修为绝对高深莫测!但不知道这人从何而来,到俞元城干什么? 胡思乱想使得这个女子忘记了南方是礼仪之邦,一个女子是不应该与一个陌生男子注视这么长久的! 突然素衣女子旁边的一个小姑娘,拉了拉她的衣角轻声道:“小姐,小姐……” 素衣女子顿时从与武夜来交汇的目光中,转过眼神看着小姑娘道:“小诗,你怎么啦?” 叫小诗的姑娘嘴巴一张一合,半天说不出话地看着素衣女子,手不停地在素衣女子的身上下指指点点。 素衣姑娘见小诗指着自己的全身上下,不由低下头,仔细看了一遍,然后抬头对着仍在自己全身指指点点的小诗,佯怒道:“季小诗,你到底怎么啦?” 只听季小诗,一口气道:“小姐,你问我怎么啦,我还想问小姐怎么盯着一个男子看了半天呢?” 素衣女子明白了季小诗这些古怪的反应了。不过在听到季小诗的话时,素衣女子的两颊就如同晚霞一般烧了起来!连忙指着季小诗道:“你这蹄子,胡说些什么?” 季小诗指着窗边的武夜来道:“你看,小姐,那公子此刻还看着你呢!” 素衣女子没有回头看武夜来,而是对着季小诗飞红了脸,道:“今天别想多玩了,我们这就回家!”说罢也不等季小诗,竟朝俞元城南边走去! 季小诗在后面无辜的叫道:“小姐,小姐,好不容易出来玩一次,你就多玩一会嘛!就当全是奴婢的错,奴婢什么都没有看到还不好吗?” 听到季小诗的这话,前面的素衣女子走得更快了,那脚步上隐隐有真气溢出。季小诗知道小姐明显是赌气了,要不然在俞元城中,小姐一般是不会轻易泄露真气来加速度行走的。 季小诗叹了口气,心里暗暗责怪道:“季小诗呀季小诗,你今天究竟怎么啦?小姐不就是跟一个陌生男子看了一眼吗?有这样当面揭穿小姐的必要吗?何况小姐还是非常注重礼节的人!唉,好不容易出来一天,就这样被自己砸了。都怪自己,不,都怪那男的,没有他,也就不会有这事发生了!” 想到这里,季小诗回头恶狠狠地看了一眼武夜来,然后朝前面的素衣女子边追边大声道:“小姐等等我,小姐……” 武夜来没有看到季小诗最后那恶狠狠地眼神,因为在素衣女子转过眼神的瞬间,武夜来的眼神就看向了对面一座三层的酒楼。 对面三层的酒楼,靠窗的位置,坐着两个人。那两个人的目光同样锁定的是素衣女子,只不过在素衣女子与武夜来目光交汇的时候,他们的目光也看到了武夜来,还有传世仙子! 此刻武夜来的目光正和靠左边窗,穿一身青色棉布袍的中年人的目光对在了一起,不过二人的目光都没有在对方身上停留太久。因为二人又顺着对方的身体,察看了对方的对面都坐着些什么人。 武夜来朝着青色衣服的中年汉子看过去,看见了一个一身淡绿衣服的姑娘。看到这淡绿衣服姑娘的同时,青衣中年汉子的目光也落在了传世仙子的身上。 青衣中年和传世仙子的目光碰在一起的时候,二人都不约而同地惊叫了出来。 青衣中年人惊道:“传世仙子,传世仙子怎么会在这里?” 青衣中年旁边的淡绿装女子,皱眉道:“父亲说的可是仙访谷的谷主,传世仙子?” 青衣中年道:“除了她,这世上还有第二个传世仙子吗?” 淡绿装的女子看了看传世仙子,道:“她怎么会到了这里?” 青衣中年摇了摇头道:“这我也不清楚!不过这一次的行动你我父女二人都不要参加了,让堂中的长老去做就差不多了,以免有意外。不过现在得通知他们,加快速度,以免夜长梦多!” 淡绿装的女子看了看传世仙子道:“父亲!这一次可是爷爷特别交代的任务。就算是传世仙子插手,我父女二人也应该有全身而退的把握呀!” 青衣中年的目光从武夜来身上瞬间闪过,然后对着淡绿装女子道:“诺儿,相比于传世仙子,我更担心的是坐在她对面的那年轻人!” 叫诺儿的女子看了一眼武夜来道:“他?他比传世仙子更厉害吗?” 青衣中年苦笑并叹了一口气道:“诺儿,你忘记你爷爷是怎么说你的?说你太过于骄傲,不把别人看在眼里。你也不想一想,能和传世仙子平起平坐,在一块吃饭的人能简单吗?况且看样子,传世仙子还以他为首呢!” 青衣中年顿了顿道:“你知道吗?刚才我和他对望的瞬间,我感觉我像一个什么都没有穿的小孩一般,就站在无边无际,白茫茫的雪原上,被他全部看穿,而且冷冷的!” 诺儿听罢,朝武夜来看了一眼不敢相信地道:“他这样年轻怎么可能令父亲……” 诺儿的话没有完全说下去了,因为她想到了完全符合这些条件的一个人:神武山庄这一代下山游历的弟子武夜来! 神武山庄的弟子都是年纪轻轻就有着超凡的修为。只有神武山庄的弟子才可能和天下五大派的掌门平起平坐! 诺儿不肯相信地看着青衣中年道:“父亲以为……父亲以为他就是……就是武夜来?” 青衣中年点点头道:“应该不会错的!除了他,很难令人想到第二个人的!” 诺儿不甘道:“可是他和传世仙子来这里干什么呢?” 青衣中年摇了摇头道:“为父也不清楚!这武夜来神通广大,前次大荒山中搬运五行鼎。竟被他看破行踪。若非到了匿踪湖,你爷爷从‘是非镜’看到有人跟踪!才借助妖狐为害的话题,把那人支走了!” 诺儿疑道:“爷爷那时便知道来人就是武夜来?” 青衣中年苦笑道:“那时你的爷爷尚不知道有武夜来这个人。只是大荒山的那一战之后,谁不知道神武山庄又一代出来游历的弟子武夜来?你爷爷综合武夜来跟妖狐决战的时间来推断,跟踪我们的那人十有八九就是武夜来!” 诺儿看着对边下面二楼的传世仙子和武夜来道:“若真是武夜来,那我们应该加快行动了!” 青衣中年点点头道:“现在你就去吩咐堂中的长老们说,准备行动吧!务必在谢雨裳进入抚仙坞时,把她擒获,带走!” 诺儿点了点头。不过她没有动身,而是手上的一根红丝带,朝着武夜来与传世仙子看不到的方向飘去! 青衣中年看了看诺儿的做法,不由脸上露出赞赏之意道:“诺儿不仅修为大有长进,就连智慧也大有长进!” 叫诺儿的姑娘嘟嘟嘴道:“父亲以为诺儿还是以前那一个浮躁的小丫头吗?我若亲自去通知堂中的长老,务必引起传世仙子二人的注意!倒不如坐在这里陪她二人喝酒,好让他们以为我们只是路过的。这样凭他们的身份也不会难为我父女二人!” 青衣中年点了点头道:“这样做最好。想必现在传世仙子也认出了我凌青了!不过就算认出,她也不敢拿我怎样的!” 至于传世仙子在看到青衣中年的瞬间,也惊道:“凌青?怎么可能是凌青?” 武夜来看着传世仙子道:“仙子认识那青衣中年?” 传世仙子点了点头道:“他就是魔教复兴护法凌天的儿子凌青!” 武夜来皱眉道:“魔教的弟子怎么跑到抚仙坞的地盘上来了?” 传世仙子摇了摇头道:“这个我也不知道!不过自从十五年前那场浩劫以后,正魔两道的人再见面得时候,就再也没有发生过剑拔弩张的场面了!此刻他们出现在抚仙坞的领地上,相必是有什么事经过吧?” 武夜来突然笑了,他对着传世仙子道:“仙子真会为他们父女二人开脱,他们到抚仙坞来的确是有目的的!” 传世仙子惊奇地看着武夜来道:“有什么目的?道友怎会知道他们是父女?” 武夜来笑了笑道:“他们说的!” 传世仙子更惊道:“他们说的?” 武夜来夹起一条抗浪鱼,道:“仙子没有看到他们的嘴形是在动么?” 传世仙子道:“那是他们防止外人偷听,用‘逼线成音’进行交谈!” 说道这里的时候,传世仙子好奇道:“武道友不会连别人‘逼线成音’的内容都听得到吧?” 武夜来刚吃完抗浪鱼,鱼香都还在咽喉里,却不得不苦笑道:“仙子真会说笑,武夜来哪里有那本事?” 传世仙子这回奇了,看着武夜来道:“那道友是如何知道的?” 武夜来看了看对面三楼的二人道:“用眼睛听来的!”不等传世仙子再惊愕,武夜来又接话道:“武夜来有一种,只看别人嘴形就知道别人说了什么话的本事!” 传世仙子看着武夜来问道:“那他们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武夜来缓缓道:“为了抓一个叫‘谢雨裳’的人!” 传世仙子又问道:“那谢雨裳是什么人?” 武夜来摇了摇头道:“他们没有说!但可以肯定一点的是那叫谢雨裳的人一定是个姑娘,而且还是抚仙坞里面的人!” 传世仙子问道:“为什么?” 武夜来道:“因为他们说‘务必在谢雨裳进入抚仙坞时,把她擒获,带走’!” 传世仙子道:“这样说来,这谢雨裳现在还没有进入抚仙坞?” 武夜来道:“只可能是这样了!” 传世仙子道:“若我二人要救这谢雨裳,至少也应该知道这人是谁吧?” 武夜来缓缓道:“其实仙子应该知道谢雨裳是谁的?” 传世仙子惊道:“我知道的?” 武夜来点了点头道:“而且仙子还是在刚不久还看到过其本人的!” 传世仙子想了想,突然她对着武夜来道:“莫非就是那‘绝世纯阴’之体的那姑娘……” 武夜来点了点头。 传世仙子知道武夜来既然懂得看别人嘴形,就知道别人说了什么,那刚才不久前,那素衣女子和她旁边小姑娘说的话,武夜来一定也是知道的了! 不过这一回传世仙子错了,因为季小诗根本没有说过谢雨裳三个字。这一切都是武夜来推断的,从他眼中听到的一切,来推断的! 何况那素衣姑娘,临走前运用了真气加速,这一点就可以证明她不是凡人,而是修真之人! “谢雨裳?”武夜来喃喃的在心里念叨了一声,然后脸上露出了别人捕捉不到的浅浅一笑! 第32章 计中 对面三层靠窗边的凌青父女,依旧悠闲地喝着酒,尝着菜。仿佛竟是来俞元城里面赏景的行人!他们父女就那样坐着,谈着一些俞元城的传说与历史! 而这期间武夜来只是把店小二找来,叫他出去买一些新鲜的活的抗浪鱼来给他看一看!传世仙子不明所以,也没有追问。 不过传世仙子虽没有问武夜来要买活的抗浪鱼干什么,但她就有些坐不住地看着还在吃抗浪鱼的武夜来道:“武道友,莫非你听错了不成?若他们要擒拿那叫谢雨裳的姑娘,怎么现在还无动于衷呢?” 武夜来笑了笑道:“本来他父女二人是要亲自动手的,但看到仙子以后,唯恐仙子插手,所以他们决定不再自己亲自动手,而是改派他们堂中的长老去做!此刻只怕已经动身了!” 传世仙子暗道:“不好!中了他们的调虎离山之计!” 不过她看到武夜来谈笑风生的样子,就知道武夜来一定有了对策。于是传世仙子问道:“那武道友怎么还坐着不动呢?” 武夜来看着传世仙子问道:“仙子怎么对抚仙坞那个叫谢雨裳的姑娘这么关心呢?” 传世仙子叹了口气,继而苦笑道:“道友怎么明知故问呢?抚仙坞是谢氏一门的基业,那姑娘姓谢,就可以知道她必然是谢氏的嫡系子女。这一次到抚仙坞就是为了求他们的掌门打造兵器,若此时救了他们的嫡系子女,那么这一次的目的又多了几分把握!若然那女子什么都不是,救上她一救也是我辈人的宗旨!况且她还是‘绝世纯阴’之体,这对于魔教又不知是什么法术或宝物的血祭之品,我们总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这样一个女子被魔教抓去吧?” 武夜来点了点头道:“仙子说的我都赞成!特别是这谢雨裳还是‘纯阴之体’的这一点,我更是赞成仙子的看法!这‘纯阴之体’几千年都不会出现一个,抚仙坞此刻就出现了一个,而出现的同时,魔教的人也出现了,并且要抓她!这的确不能不令人想到魔教那些至阴的功法与宝物的血祭!” 传世仙子看着武夜来疑道:“武道友既然都知道,为何还要一直坐在这里?” 武夜来没有回答传世仙子的话,而是反问道:“仙子知道凌青父女为何要说,在谢雨裳进入抚仙坞以前一定要把她擒获?” 传世仙子道:“因为进入了抚仙坞,魔教的人再也不可能抓到谢雨裳了!” 武夜来点了点头道:“不错!抚仙坞的上古奇兽‘水上麒麟’和上古剑阵‘上谕’都不是这些人能轻易抵挡的!” 武夜来接道:“俞元城里他们不可能动手!靠近俞元城的小段距离上他们也不可能动手,因为那里来往的行人很多,说不准就有我辈之人也化做凡人打扮来到俞元城的,何况俞元城门旁还有抚仙坞的高手坐镇。靠近抚仙坞的地方他们也不会动手,因为在那里随时都可能惊动抚仙坞的人。那么只剩下俞元城到抚仙坞中间的这一段距离他们可以下手了!” 传世仙子不懂地看着武夜来,武夜来苦笑一声道:“仙子忘记了?俞元城距离抚仙坞还有一天的距离。若要在抚仙坞与俞元城中间动手的话,现在还太早了些!只怕那谢雨裳姑娘还没有出城呢?” 传世仙子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不过传世仙子像想到了什么似的,对武夜来道:“你我二人就这样坐着,等谢雨裳姑娘半路遇危险时,我们还赶得及吗?” 武夜来笑了笑道:“我们是赶不及,而且也不能赶得太及!” 传世仙子疑道:“为什么?” 武夜来缓缓地道:“若你我二人此刻就动身,不仅来不及救谢雨裳姑娘,而且还会使得魔教的人尽一切全力地赶在你我二人之前,把谢雨裳擒获!” 传世仙子明白了。凌青父女此刻虽然既有调虎离山之计的意思,也有监督她二人的意思!只要她跟武夜来一动,势必就会加快魔教的行动!那时仅凭城门外那化身为卖抗浪鱼的两个抚仙坞高手,很难与魔教不知人数的长老对敌! 传世仙子看着武夜来道:“那武道友打算怎么办?” 武夜来笑了笑道:“让抚仙坞的人去办!” 传世仙子惊道:“抚仙坞的人知道了?” 武夜来把头朝楼底下,看了一眼,然后他就看到了刚从城外骑马买回新鲜活的抗浪鱼的店小二。武夜来回过头对着传世仙子道:“前不久抚仙坞的人的确是不知道的,但现在一定是知道了!” 传世仙子此刻也看到了店小二提着一串用草编织起来的,新鲜活着的抗浪鱼,不过传世仙子没有注意那些晶莹剔透,雾气缭绕的抗浪鱼,而是恍然大悟开来! 她看着武夜来眼中流露出了赞赏之意,道:“武道友表面是叫店小二去买抗浪鱼,其实已经把消息附在店小二身上,让抚仙坞那两个化身为卖抗浪鱼的人知道这件事!然后由他们通知抚仙坞的人前来保护谢雨裳姑娘!” 武夜来看了看眼前迷人的抗浪鱼,道:“只希望那两人尽快通知才好!否则结果我也是不敢预测的!” 俞元城外,卖抗浪鱼的摊铺旁。一个清瘦的老头和一个佝偻的老太婆在送走买完抗浪鱼,骑马跑回城中的店小二以后,脸色就凝重了下来! 因为二人在店小二捡抗浪鱼的时候,从店小二身后的衣服上看到两行真气凝成的字样:速速准备去救谢雨裳姑娘,魔教的人准备对她行动。仙访谷传世仙子留! 这种以真气凝字的手段只有真气雄厚的人才能做到!而且真气凝字给别人看,必须算好看字那人看到字的时间,及这一段路程所需维持的真气。而且看到字的人必须是修真之人,否则他们也感应不到真气,看不到字的! 清瘦的老头看着佝偻的老太婆道:“小姐是不是刚出城不久?” 佝偻老太婆道:“我看见和季小诗那丫头一前一后,刚出去不久!” 清瘦老头点点头道:“你快去放信号,让门里的人快来救援小姐!我现在立即赶上小姐,暗中保护才行!” 佝偻老太婆疑道:“你真相信仙访谷的传世仙子会在俞元城?传世仙子在俞元城为何不亲自去救一救小姐呢?况且我们天天在这城外,谁是修真之人,还不一眼能看得出?这几天我们看见过有修真之人进入过俞元城了吗?” 佝偻老太婆一口气问出四个问题,仿佛对这件事怀疑不定,不肯去做! 清瘦老头叹了口气道:“人家传世仙子可是仙访谷的掌门!她进入俞元城如果你我二人都看得出的话,也不会被安排到这里卖抗浪鱼一卖就是十年!何况刚才我们看到的信息是用真气凝字而成的,就凭这一点我敢说掌门也做不到的!” 清瘦老头接道:“不管这消息真假,但关系到小姐我们就不能马虎!现在就按我说的去做。你放完信号以后,就马上赶过来与我会合,暗中保护小姐!” 佝偻老太婆觉得清瘦老头说得有理,就迅速收拾了东西,朝城外一个小树林走去。而清瘦老头,则挑着抗浪鱼的担子朝抚仙坞方向快速赶去! 时间在众人这样各有目的,各有脚步中,纷然踏过!它也带着好奇,想尽快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事!于是,时间匆匆。 黄昏,俞元城的黄昏! 在这样一个白墙黑瓦的南方,在这样一个深秋季节的南方,南方的黄昏却显得非常的安静!晚照从萧条的杨柳枝头越过,袒露胸襟地展现在酒楼的二层三层! 武夜来看了看对面三楼上已经停止了吃喝的凌青父女,然后转过头对着传世仙子道:“已经差不多了,仙子我们上路吧!” 传世仙子带着询问的目光道:“我们为何不等凌青父女二人的阴谋暴露,当场在这里把他们擒获呢?” 武夜来苦笑了一声道:“仙子太小看魔教中人了!他们的任务一旦失败,能逃的一定逃走。不能逃走的就立即自杀。我们怎么去暴露他们的阴谋?况且这俞元城中少说也有七八万的百姓,若把他们逼急了,只怕他们什么事都做的出来!” 传世仙子看了看对面的父女二人,道:“就这样放了他们?” 武夜来笑道:“我已经给了他们一个警告,希望二人不要执迷不悟的好!” 武夜来和传世仙子已经坐上了,店小二替他们准备去抚仙坞的马车。马车并不华丽,但马却是好马,脚速跟配合都很好的,四匹来自西域的良马! 这辆马车是在凌青父女二人的眼底逐渐向城外抚仙坞的方向驶去的! 凌青看着凌诺苦笑道:“诺儿也听到了武夜来的话?” 凌诺叹道:“父亲,你说为何我跟武夜来的年龄相差不大,为何修为却相差如此甚远呢?他使用‘千里传音’看起来不过是轻描淡述的感觉,而我和您近距离地‘逼线成音’的谈话,都觉得很困难呢?” 凌青看了看远去的马车,不由叹道:“这可能就叫做‘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了吧’!” 凌青看着女儿又问道:“武夜来跟你说了些什么?” 凌诺叹了口气道:“还不是跟父亲的一样叫我们,规矩点,有什么害人的想法最好打消。否则他武夜来再见到我们的时候,一定不手下留情!” 凌青道:“若这话从别人嘴里说出来,你一定觉得其好大的口气!但今天诺儿好像臣服了这句话一般!” 凌诺道无奈道:“谁惹到神武山庄的弟子,恐怕都不会有什么好心情吧?” 凌青叹了口气道:“的确如此!只不过武夜来的话,到让我担心其是不是知道了我们此行的目的!” 凌诺道:“父亲莫不是被武夜来的话吓着了?正道的人看见我们突然出现在他们的地方,自然要怀疑的!况且就算武夜来有通天的本事,也不可能听到我们‘逼线成音’谈话的内容吧?若他真知道我们谈话的内容,只怕早就去救人了,还会在这里监视我们到现在?” 凌青点了点头道:“为父也是这样想的。现在武夜来和传世仙子已经出城,按照我们推算的时间来看,就算二人知道,也赶不及了,除非他们敢御驾飞行!” 凌诺摇了摇头道:“若他们要御驾,又何必到城里来呢?” 凌青道:“不管怎样,如今已确定了武夜来的身份,不管抓谢雨裳如何,你我父女二人都得马上走了!” 凌诺点了点头! 第33章 怀抱 从俞元城到抚仙坞,按照凡人最快的脚程来说需要一天的时间!不过俞元城的百姓却不是这样认为的,因为他们当中有的人见过抚仙坞里面的神仙走路。 传说神仙走路,两只脚离地面有一尺之高,这一尺之间都是些小云彩,小云彩快速地驮着神仙前进,而神仙则双手背立,衣袂飘飘,悠然自得的神情! 此刻的季小诗也是这样行路的,不过她却没有凡人口中描述神仙的那种双手背立,衣袂飘飘,悠然自得的神情!而是上气不接下气,满头虚汗地朝前面喊着:“小姐,小姐,你再不停下,季小诗就快死了!” 前面的素衣姑娘,也觉得体内的真气不支,放慢了脚步,回过头来对着季小诗道:“看你以后还敢不敢胡言乱语?” 季小诗忙道:“都是小诗胡言乱语,小姐千万不要再生气了!看在老奴从小就服侍小姐到如今的份上,小姐就体谅体谅老奴这把狗嚼的骨头吧!” 素衣女子一听到季小诗的这话,“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停下脚步道:“你这小油条!今年才十八岁,只比我大几个月就敢称‘老奴’?” 不过素衣女子没有说完,就立即板起脸道:“哦,原来你这丫头转着弯骂我。你自称‘老奴’,那我不是‘老小姐’了吗?看我怎样收拾你!”说着竟朝季小诗扑来! 季小诗见状,忙回跑,忙笑道:“我哪有说小姐是‘老小姐’?这还不是小姐说的。老小姐这一个词,我还是第一次听到呢!” 不过这一次季小诗没有没有听到她小姐的声音,她边往前跑,边回头看她的小姐,完全没有注意到她快要撞到了站在她前面的一个人。一个全身只剩下两只眼睛露在外面的黑衣人! 季小诗撞上黑衣人的瞬间,才听到她身后传来她小姐的声音:“小诗,小心!” 不过这一句话已经成为多余,因为季小诗在撞上黑衣人的瞬间,已经全身不知道为什么没有了反抗的力量,就那样站在黑衣人的前面,一动不动的! 黑衣人把季小诗的身体移到了旁边,并把她的身子面向素衣姑娘,道:“抚仙坞谢掌门的大小姐,可好?” 素衣姑娘看着痴呆的季小诗道:“小诗,小诗!你怎么啦?” 黑衣人嘿嘿笑了一声道:“她不过被我封住了全身的真气,无法动弹了而已!” 素衣姑娘盯着黑衣人那如死鱼的眼睛道:“你封住小诗的真气干什么?这里可是抚仙坞的领域,不要乱来!” 黑衣人看了看素衣姑娘,道:“只要谢小姐答应在下一个要求,放了这小丫头只不过是瞬间的事情!” 素衣姑娘眉头一皱,道:“什么要求?” 黑衣人狡诈一笑道:“就是谢小姐跟我们走一趟就是了!” 素衣姑娘问道:“去什么地方?” 黑衣人道:“去了谢小姐就知道了!” 素衣姑娘顿时一悟,道:“这样说来,你们此次来是特地抓我来了?并非关小诗什么事?” 黑衣人点了点头道:“谢小姐果然聪明,一猜即中!” 素衣姑娘道:“你把小诗放了,我跟你走就是!” 黑衣人两只死鱼眼睛竟然泛起了黑,嘿嘿两声冷笑道:“谢小姐还是先把谢掌门给你的保命物‘蓝蝴蝶’摘下,再过来吧!” 听到这话,素衣姑娘脸色大变。她看了看落在黑衣人手中的季小诗,咬了咬牙,从衣领中拿出一只上品玉质的蓝蝴蝶。那蓝蝴蝶蓝光溢彩,流光浮动,一双翅膀蓝色欲滴,仿佛就要飞走了的感觉! 在看到素衣姑娘把蓝蝴蝶拿出的瞬间,季小诗眼中溢出了泪光!她知道她的小姐已经准备用她来换取自己了!她多想撕破喉咙地喊出:“小姐不要,小姐不要……” 但这埋在心底的声音,就像人生中的无奈一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却不能改变分毫!这种无奈,有时候也叫痛不欲生! 季小诗此刻是不是也痛不欲生?眼角溢出的泪滴,是感动还是无奈? 黑衣人看了看把蓝蝴蝶放在路上,正向他一步步走来的素衣姑娘道:“谢小姐真的愿意为一个丫头做任何事?” 素衣姑娘看着黑衣人一字一句道:“在别人眼中我们是主仆,但在我眼中,她是从小就照顾我的姐姐!” 黑衣人的身子明显有了颤抖,但他还是道:“无论你怎样说!今天我还是要把你带走!” 素衣姑娘看了看黑衣人道:“你是否先把小诗放了?” 未等黑衣人开口,素衣姑娘身后,又响起了一个声音道:“鬼老四你怎么婆婆妈妈的!如今谢雨裳的蓝蝴蝶已经在我手中,她已经没有了什么威胁,你还不动手?莫非要等着武夜来和传世仙子来么?” 谢雨裳闻声,转过头去。只见她身后不知不觉中,已经站了四个黑衣人。其中一个人拿着她刚放在地上的蓝蝴蝶。谢雨裳知道刚才说话的一定是他! 就在谢雨裳回头的瞬间,和季小诗站在一起的鬼老四出手了。他晃动身形,转眼间就要来到谢雨裳的面前。谢雨裳听得后面声响,也不顾抚仙坞的规矩,立即腾空而起!不过她还没有飞起,她身后的四个黑衣人手中的四把飞剑已经破空从上面向她刺来。显然他们早就算好了谢雨裳的这一步! 谢雨裳连忙落地,但这时鬼老四的手已经到了谢雨裳的面前。谢雨裳看起来已经没有什么地方可以躲了! 不过在鬼老四手刚要手要拍谢雨裳的肩膀,准备封住谢雨裳全身的真气时,鬼老四惨叫了一声,连忙向后退去。因为一把剑已经贯穿了鬼老四的手,而这把剑又飞回到另一只手里。拿这把剑的人此刻就站在谢雨裳的旁边。而这人身边还站着一个人:季小诗! 来人就如同黑衣人一般,毫无踪影!就算是救下季小诗的瞬间,也是让黑衣人有点眼花的感觉! 来人正是卖抗浪鱼的清瘦老头。只见他手中握着“善水剑”!此刻正看着谢雨裳,道:“小姐没事吧?” 谢雨裳看了看老人道:“多谢长老相救!长老快看一看小诗怎么样了?” 清瘦老头在季小诗肩上一拍道:“小诗已经没有问题,只需要休息一会便没事!” 拿着蓝蝴蝶的黑衣人看着清瘦的老头道:“没想到你们抚仙坞竟会把长老拿去凡人的城门口卖鱼,真是想不到!” 清瘦老头没有理黑衣人,而是看着谢雨裳逼线成音道:“待会我替小姐掩护,小姐就带着小诗立即御驾朝门中去。途中会有接应的人!” 不等谢雨裳回答,清瘦老头已经仗剑朝黑衣人大呼道:“你这些魔教余孽,凭着当年宁问天那样的英雄!我今天不把你们杀了,就是对不起宁问天!” 说罢,竟没有动,倒是黑衣人却防备了起来! 清瘦老头看着他们防备的样子,大声笑道:“宁问天何等英雄!怎会有你这些胆小如鼠的门徒?我虽卖鱼,却也不至于像你等这种出息!” 鬼老四此刻也站到了他们的队伍当中去了。对于他们这些修真的人来说,手被刺穿,那只不过是疼痛而已,并不是不可复原!除非是断了! 此刻五人被清瘦老头一阵抢白,沉默不语。突然拿蓝蝴蝶的黑衣人道:“快点动手,不要被老头耽误了事情!既然老头都知道了这事,那卖鱼的老太婆至今未出现想必是报信去了。我们快点解决老头,抓了谢雨裳去完成任务要紧!” 不等黑衣人动手,一个佝偻的老太婆已经从路边拄着拄杖,一步一步地走了出来道:“是谁这么挂念我老太婆啊?我老太婆不是在这里吗?” 拿蝴蝶的黑衣人心里暗道:“不好”。他知道这件事已经被暴露了。老头跟老太婆没有同时出现,想必来太婆是报信去了。而此刻老太婆出现了,那就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老太婆已经报信回来了! 拿蓝蝴蝶的黑衣人冷冷道:“是我想你了!”说罢已经仗剑朝佝偻老太婆挥去。其余四个黑衣人也在这一刻,朝清瘦老头和谢雨裳,季小诗围了上去! 拿蓝蝴蝶的黑衣人剑舞九天,黑色流光宛如流星,迅速朝佝偻老太婆劈去。老太婆手中的拄杖向空中一抛,嘴里口诀一动,顿时拄杖化作一条条青龙朝黑衣人的黑色流星剑挡去。黑衣人冷笑一声,剑身一翻,一道剑墙排山倒海一般袭来。佝偻老太婆,大惊之下,拄杖立即唤回手中,拄杖向前一点,顿时一道真气如锥一般向剑墙迎去! 黑衣人大叫一声:“找死!”只见他指尖一点鲜血落在剑上,大叫一声道:“五鬼血祭”,只见一道火红的剑影带无边的血腥朝佝偻老太婆斩来! 看见这一招的瞬间,清瘦老头大呼一声:“老婆子小心了!”他十分震怒,他没有想到这五人就是魔教的“喋血五鬼”!喋血五鬼最厉害的招数就是“五鬼血祭”。 这一招必须是五鬼都在场才能发挥其威力。只要鬼老大用自己的鲜血祭出这一招,他本身的威力就会提高五倍。而相对应其余四鬼的威力也会提升,但提升不会太多。他们每使出这一招的代价就是,此后二十年内修为会下降十倍不止! 这也是鬼老大,看到佝偻老太婆出现的瞬间,知道此行的任务已经败露。若不很快解决这二人,只怕连命都要丧在这里! 佝偻老太婆看到红色剑影的瞬间,也拼尽全力准备抵挡这一剑。她知道即使她挡下了这一剑,只怕也活不过一天了。 她抵挡这一剑的瞬间,朝着清瘦老头看去。只见他愤怒地看着鬼老大,那眼中快要冒火。佝偻老太婆看到这清瘦老头的表情时,突然觉得,清瘦老头还是像当年一心追求她的时候,容易动气!只要看到她有一点危险,都会怒不可竭! 老小孩!这三个字居然是她在这样生死一线时,想到的!若在平时她一定会笑的,但她此刻没有笑,因为她的心里很甜!甜到了她不想用笑来让别人与她分享! 一个女人若老了,被别人称做老太婆,还佝偻了,仍被自己一生的伴侣时刻牵挂着,深爱着,那么即使处于什么样的环境,处于怎样的危险状态,她是不是也会觉得不孤单,是不是也会觉得幸福? 鬼老大血红色的剑影劈天盖地扑来,这一剑足可以把佝偻老太婆劈成两半! 不过这一剑没有把佝偻老太婆劈成两半,因为鬼老大看见倒在地上的有三人!他只劈向一个人,怎么地上会有三个人呢? 地上多出来的一个人是清瘦老头,另一个人是抚仙坞的谢语长老。谢语长老的天水剑,被震飞在了旁边,那一招“漫天飞雨”也零零散散地从天上掉下来,无比的绚丽,却无比的让人悲凉! 伤得最重的不是谢语长老和佝偻老太婆,而是清瘦老头!清瘦老头此刻除了嘴里能溢出血以外,就只剩下全身抽搐了! 这时谢雨裳,季小诗和她们身边多出来的两个人谢言长老,谢飞长老急忙朝三人奔来!佝偻老太婆连忙扶起地上抽搐的清瘦老头,但清瘦老头已经人事不知了! 原来谢言长老和谢飞长老加入清瘦老头地瞬间,谢语长老已经一招“漫天飞雨”也加入了佝偻老太婆的战团了。但鬼老大血红剑影到达的瞬间,清瘦老头已经从他们的战团中抽身出来,挡在了血红剑影的面前! 鬼老大看着倒在地上的三人,对着其余四鬼道:“趁现在我们修为大涨,立即解决他们。快点带走谢雨裳!” 四鬼点头,顿时五人不等抚仙坞众人的反应过来,五人组成阵式如旋风一般向七人席卷过来。 谢言手中的澜水剑,一招上善若水,水幕顿时般挡在了七人的面前!而谢飞长老秋水剑在剑诀“柔肠若水”的引导下,剑气如七色彩虹般一条条似箭朝五鬼刺去! 五鬼的血祭也在五人合手的瞬间,犹如龙卷风一般朝七人视若无人之境地卷来! 本来五鬼各人的实力都跟抚仙坞这些长老的实力差不多,但五鬼强用了血祭之后,实力都大涨。特别是鬼老大,瞬间提升了五倍之多!这就算是他一个人都可以敌得过抚仙坞的这些长老了,何况现在还是五人联手! 突然五鬼的动作都停了下来,连做好了准备牺牲的谢言和谢飞也不可置否地看着他们的前面! 他们前面虽然站着停下来的五鬼,但谢言和谢飞看的并不是他们。而是看向他们阻止不及,已经走到了五鬼面前的谢雨裳! 谢雨裳背对着抚仙坞的众人,看着五鬼一字一句道:“你们抓的不是我吗?请不要伤及到无辜,我跟你们走就是了!” 这种结果不仅五鬼没有想到,就连抚仙坞的众人也没有想到!季小诗此刻嘴里像塞满了馒头,嘴巴一张一合地,但却没有说出什么! 谢飞和谢言两人木立在那里,想拦,但谢雨裳已经站在了五鬼的面前,他们知道此刻再做什么也已经是徒劳了! 谢雨裳看着有些木讷的五鬼,然后笑道:“怎么没有想到这么容易就到手了?” 谢雨裳虽然笑着,但那笑容说不出的辛酸和无奈!她从小就明白她这种“绝世纯阴”的体质,对于魔教那些血祭的功法或法宝是多么的有用! 可就是他的父亲,堂堂天下正道六大门派之一抚仙坞的门主都没有办法改变分毫,她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突然谢雨裳转过身,对着眼睛也正向她看过来的佝偻老太婆道:“石奶奶,对不起连累了你和肖爷爷,雨裳有来世的话一定会报答你们的!” 说完,谢雨裳回过头惨然一笑道:“怎么你们还不动手么?” 五鬼互相看了一眼,都不禁苦笑出声来!他们为什么会苦笑呢,此刻他们应该感到很高兴才对呀? 五鬼是不是苦笑他们拼却了二十年的功力来捉谢雨裳时,谢雨裳却自愿跟他们走,而且是无条件的? 五鬼是不是苦笑他们自己在一个自愿跟他们走的女子面前显得什么都不是,处处处于被动呢? 他们本来是来抓人的,甚至下了很大的血本,而此刻他们却被被抓的人用语言相讥的无话可说,这是不是一种天大的笑话? 不过就算是天大的笑话也要有人去笑,而此刻抚仙坞的众人却没有笑。对于他们来说,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小姐,被慢慢带走,这种无奈与痛苦是怎样一种深入骨髓地痛? 季小诗哭倒在地,大声喊着:“小姐,小姐……” 但谢雨裳已经折过了头,她努力不让自己听到,她怕自己的泪水会忍不住在空中把云层决了堤! 抚仙坞的一行长老,此刻面色苍白!他们本来是救人的,却想不到被他们所要救的人救了,这种感觉,这种滋味,需要怎样的一种味觉来品尝? 何况他们还要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要救的人,在他们的头顶,在他们抚仙坞的地盘上被别人带走! 就在五鬼带着谢雨裳快要消失在他们的眼前时,他们听到了一股清扬的箫声从天际由远及近的飘了过来!那箫声没有杀戮,没有痛苦,没有无奈,却有一点淡淡的哀愁! 这样的箫声,出现在了黄昏,出现在了深秋的黄昏!深秋的黄昏本就是安静的,安静的带有一些离人说不完,道不尽的哀愁!而此刻这箫声,仿佛就是此刻从这样安静而哀愁的深秋中提炼出来的一般,令人心碎! 五鬼脸上纷纷露出离人般的离愁,从空中跌落下来。他们此刻仿佛忘记了此情此景,把一生最具离愁的事,都当做了此时的背景! 他们是不是看到了在某一个深秋,某一个落叶飘满的街角,他们也有过与至亲至爱之人有过生死离别? 他们是人,还没有称为凡人眼中无所不能的神,因此他们也有感情!他们也一定在某个黄昏跟亲人,至爱离别过!否则他们也不会这样沉迷于箫声,而忘记了所有! 谢雨裳不是跌落下来的,因为她已经倒在了一个身穿棕黄色的麻布衣的青年男子的怀里。她的表情也沉浸在箫声中,哀怨得有些彷徨! 她是不是也经历过别人读不懂的离愁? 抚仙坞的众人没有被箫声影响,因为箫声的重音并没有穿过他们的耳膜。他们对于箫声,只存在于听觉上的享受,没有深入到可以陷入到回忆中不可自拔的程度! 谢雨裳就倒在棕黄色麻布衣的年轻人的怀中,而年轻人一只手搂着她,另一只手却拿着箫,微眯着眼睛,与这深秋的黄昏安静地配合着,洒落了一地的旋律! 谢言与谢语在看到这个年轻人的时候,不由脱口道:“武夜来!” 第34章 炼箭 也许在不久前,或在此以后,谢言和谢语长老对于武夜来这个名字,或多或少都会有些妒意,恨意!但此刻二人对于武夜来这一个名字,却有着无限的感激之情! 是不是只有武夜来这一个名字才能勾起他们此刻的战意与信心? 是不是也只有武夜来这一个名字才能让他们,在天下修真的道路上继续走下去? 一句话,此刻武夜来是力量,是希望!武夜来此刻是不可匹敌的! 武夜来的箫声渐停,无边的秋色也在这一刻削减了姿容!夕阳已下,夜幕初临!黑夜也如是秋的哀悼一般,满天袭来! 夜来了,来到了抚仙坞这一个天下正道唯一一个处于南方的门派! 抚仙坞是沿水而建的。水两边分别绵延着两百多公里的梁王山和老虎山!老虎山的中部甚至有两条冷月大江的支流经过。抚仙坞的总殿仙湖殿就位于梁王山和老虎山的中部,水域最开阔的地带! 此刻虽然是夜里,但抚仙坞的仙湖殿上却一片灯火辉煌! 抚仙坞的掌门谢澜,大摆盛宴,为来自仙访谷的谷主传世仙子和神武山庄的弟子武夜来的到来表示欢迎!当然这其中还有一个众人不宣而自明的原因! 抚仙坞的掌门没有坐在殿上,而是搬下了座椅,和众人一样坐在了殿中央,不过谢澜仍在左谦右虚中被众人推举坐了中间!而左边起第一个人是传世仙子,第二个人就是武夜来!剩下的则是一些抚仙坞的长老!右边起第一个人是谢言长老,第二个是谢语长老,第三个则是谢飞长老,剩下的也是一些抚仙坞的长老! 抚仙坞的掌门谢澜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四十多岁的白面书生,他虽然留有胡须,但看起来那胡须却丝毫没有增重他年龄的意思,相反看起来还比较的有书生正年的感觉!那感觉随着他的谈吐飘出,更有在凡人世界的朝堂上一展胸襟和雄才大略的帝王气象! 谢澜看着武夜来,微笑道:“武道友真的不会喝酒?” 武夜来虽然看起来腼腆,但回答的意思却没有半点含羞。他对着谢澜微微一笑道:“神武山庄的规矩,不准任何一个弟子随意饮酒!” 席上的众人相互看了一眼,都露出不解的神情。不过不等众人如何反应,谢澜已经接下来道:“既然武道友不会饮酒,那么谢某就以茶代酒,敬道友一杯!” 南方本就多丘陵,且红壤遍地!在凡人的世界中,每年从三千大河上面和冷月大江的支流运往天下各地的南方名茶,就数以万计!茶也成为了南方与天下各地贸易往来中不可缺少的东西! 武夜来此刻饮的茶就是从老虎山中采来的。晶莹透亮的茶具中,一道乳白色的茶香冉冉升起,初吮茶香就能令人沁透心脾。初抿一口茶水,那感觉就如同就逢甘露一般;二品茶水,那感觉就如同骑着一条清香型的巨龙在云端遨游;第三口润入喉中,那感觉就好像融入了茶水当中,分不清茶水和身体,究竟谁是属于自己的! 武夜来喝下第三口的时候,不由大赞了一声:“好茶!这是武夜来到目前为止喝过的世上最好的茶!” 谢澜看着喝下三口茶的武夜来不由吃惊,暗道:“在‘移性茶’的作用下不会有所改变性情的。看来神武山庄的弟子一代更比一代强了!” 不过谢澜仍然微笑道:“若道友会喝酒的话,先前谢某敬传世仙子的‘霓裳酒’滋味更胜‘移性茶’很多!” 武夜来摇了摇头道:“这谢掌门就不对了!喝酒跟品茶是不能同言而语的!想那人世间的风流雅士都喜欢饮酒,以饮酒来狂发诗性和抒发胸臆!当然也有人生失意或人生不得志的人借酒消愁,打发那挥不去的缠人的时间!而喝茶不同,无论你是处于得意的人生辉煌状态还是处于人生的低谷,但喝茶的时候你总是处于平凡人悠闲,自由的状态!我等都是修真之人早已经不在追求食欲上的满足,而是一种清心寡欲的心理!” 说到这里的时候,武夜来顿了顿看向传世仙子道:“就在前不久的俞元城!我尝着从抚仙坞流向抚仙湖里面的抗浪鱼时。传世仙子曾因为抗浪鱼的味道太过奇佳,吃完第一口以后就不忍再吃第二口。原因就是怕以后不能再守住‘清心寡欲’的道心!而茶,茶能使人时刻清醒,而酒却使人常处于朦胧的状态!不过二者各有其中的奥妙,谁也不能说谁的是与非!” 武夜来迎向众人,从桌上端过一杯霓裳酒道:“我神武山庄的老祖宗说过,即使是喝酒也能悟道成仙的!就看你怎样喝酒,怎样从酒中找到悟到人生的真谛!” 说完,武夜来一口喝掉了杯中的酒!然后苦着脸,带着微笑的对着谢澜疑问道:“这霓裳酒的味道不比移性茶的味道好啊?” 谢澜看了看众人,微笑道:“今晚听武道友一席话,真胜读几百年以来的修炼功法心得!”谢澜真是惭愧啊!说罢朝武夜来抱拳作了一揖! 武夜来连忙回了一揖,道:“武夜来只不过是凭自己的想法去说而已,得罪之处还要请谢门主不要见怪才是!” 谢澜笑道:“在修真这一条路上,哪里会有得罪之说。能和武道友交换心得,我想在座之人都是满心欢喜的吧?” 传世仙子看了看一旁的武夜来笑道:“谢门主说得不错!能和武道友交换心得那真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事!” 武夜来微微一笑道:“若说上修炼心得,我倒很想听一听魔教的修炼心得!” 听到武夜来的话,众人一愣!这天下正道的地方,怎么能听魔教那一些邪恶的修炼功法?不过即瞬大家就明白了武夜来的意图。在场的人都是活了几百年的老怪物,哪里有听不出武夜来的意思,武夜来的意思不过是要审问“五鬼”。 谢澜笑了笑道:“在很久以前,武道友要听魔教的修炼心得可能我抚仙坞有点难做,但今晚武道友救了小女及门派里的长老,还替我抚仙坞擒伏了大敌‘五鬼’,要听魔教修炼心得还不是瞬间的事!” 说罢,谢澜一挥手,朝门外的弟子谢韵道:“带五鬼上来!” 谢澜说罢,武夜来却开口道:“谢掌门说错了,你们的大敌并不是五鬼!” 谢澜疑惑地看了看武夜来道:“不是?” 不等武夜来说话,传世仙子已经开口了。她把如何在俞元城中遇到凌青父女,及凌青父女的一些对话全部说了出来! 在坐的的抚仙坞人,在听完传世仙子的讲述后,都愤怒不已!那凌青不过是魔教复兴护法的儿子,居然敢到正道的地盘上来放肆!这当真是欺人太甚! 突然前去带五鬼的谢韵气喘吁吁地在门外报告道:“师父,五鬼在水底狱中,身亡了!” 众人大惊之际,传世仙子道:“这也是在预料中的事!那凌青父女都退缩了,反而叫五鬼来。这摆明是要他们‘不成功便成仁’!不然五鬼也不会冒着修为成十倍地下降的,下降二十年的代价,要带回谢雨裳小姐了!” 谢澜看了看传世仙子道:“那仙子是早就知道五鬼已经活不长啦?” 传世仙子点你了点头道:“在半路上时我就看出了五人已经身受魔教的‘炎毒’的侵蚀,必不能久活!” 谢澜道:“那仙子当时为什么不救他们一救?” 问完这话,谢澜不觉得这话真白痴。五鬼乃魔教妖孽,如何叫传世仙子这一个正道六大派之一的仙访谷谷主去救呢? 传世仙子苦笑道:“谢门主太高看传世的能力了!这魔教的许多怪毒都是除了他们以外,没有人能解的必死之毒!仙访谷虽然一直以炼丹而闻名于六派,但仙访谷炼的丹药却大都是提升修为的,很少是用来解毒用的!” 谢澜听了这话,像想到了什么,连忙对传世仙子道:“那……那肖长老的伤势?” 传世仙子叹了口气道:“传世已经尽力了!在本谷‘重生丹’的服用下。想必肖长老的寿命可以延长半年左右了吧!” 半年对于在坐的人来说,不过是弹指一挥间。不过对于此刻听到传世仙子说肖长老还有半年的时间可以活下去,却都带有一丝从悲伤中抽离出来的庆幸! 肖长老的伤势只有在坐的人才知道的。肖长老体内已经没有了任何一处完整的地方,而且完全丧失了真气,成了一个废人!只要他当时愿意少呼吸一口气的话,相信他也活不到现在!是什么力量使他要多呼吸那一口气呢? 是不是看到了一旁握着他的手的佝偻老太婆的轻泣? 是不是想到只要他少呼吸那一口气,即将死去的不只是他一个人? 而另外一个即将死去的人是不是陪伴了他数百年的佝偻老太婆? 也许佝偻老太婆在他眼中永远都不会佝偻,永远都是他曾经追求过的年轻美貌的少女!那时的他们,也许也有着无限的浪漫!那浪漫在回忆中是不是永远都不会老去? 本来就脆弱不堪的肖长老,在传世仙子的“重生丹”下获得了半年的重生,这想必传世仙子也下了很大力量来帮助的! 谢澜起身的瞬间,抚仙坞所有在场的长老也同时起身,随着谢澜朝传世仙子和武夜来作揖道:“谢澜带领抚仙坞的长老代表所有抚仙坞的人向传世仙子和武道友表示感谢!” 传世仙子和武夜来,也同时起身朝众人还了一揖道:“这是分内的事,我们应该做的!” 谢澜颔首道:“若二位道友今后有什么事用得着抚仙坞的话,抚仙坞当尽力帮助!” 武夜来看了一眼传世仙子,传世仙子苦笑着对谢澜道:“不瞒谢掌门说,我二人此次前来抚仙坞的确是有事相求的!” 谢澜早已经想到传世仙子携手武夜来来抚仙坞定然有事,只是不知道是什么事而已! 谢澜看着传世仙子道:“不知二位道友有什么事能让抚仙坞帮忙的。抚仙坞能帮到的一定尽一切全力!” 武夜来看着谢澜叹道道:“这一件事,除了抚仙坞外,没有人能够做得到!” 谢澜隐隐间知道了是什么事?因为抚仙坞是以炼器闻名于天下的,而这件事除了抚仙坞以外是没有人能做得到的,那这件事一定跟炼器有关! 谢澜虽已经隐隐猜到了是什么事,但他还是问道:“还请道友明言!” 传世仙子缓缓道:“炼箭!” 第35章 商议 不管是听成炼剑也好,还是听成炼箭也好,总之谢澜知道,这一次绝对不是普通的炼器!能让仙访谷谷主传世仙子和神武山庄弟子武夜来同时为了一件炼器的事而来的,这一次炼器也许会是抚仙坞炼器以来的一次挑战! 不过谢澜已经答应了传世仙子和武夜来,他就会尽一切努力完成的! 夜已经倪盖了整个抚仙坞,但漆黑并不是这里的主旋律,因为明月已经升空!明月犹如人的心一般,此刻正抛辉着自信,相信没有哪一个角落是它照不到的! 不过仙湖殿上,此刻只剩下了三个人。之所以只剩下了三个人,是因为谢澜问要炼什么箭时,传世仙子的一句话:“这件事关系重大,请谢门主借一步说话!”而在场的人除了武夜来之外,都借各种原因,纷纷退席! 谢澜看着传世仙子惊道:“仙子要抚仙坞打造一根跟神兵‘忘归箭’不能相差太远的弓箭?” 传世仙子严肃地点了点头道:“还望谢门主成全!” 谢澜苦笑道:“抚仙坞的确有能打造和神兵‘忘归箭’威力相差不大的弓箭的方法,但由于材料和炼器师的修为要求过高,抚仙坞目前还没有那个能力!” 谢澜看了看二人,接道:“况且,道友要求炼的箭是不能与神兵‘忘归箭’相差太远。就从忘归箭的灵性上来说,这一点抚仙坞就绝对办不到!” 武夜来点了点头道:“不错!可以炼制和神兵‘忘归箭’那样威力相差不大的箭,但若要灵性也和忘归箭相差不大,那绝对是不可能的事!” 谢澜接道:“这兵器的灵性是经过几千年甚至几万年的时间跟它的历代主人一起磨砺,而逐渐产生并增强的!如今仙子要抚仙坞打造一根不能太次于忘归箭的箭,这抚仙坞是如何也办不到的!” 传世仙子看了一眼武夜来,继而看向谢澜道:“只要谢门主能打造一根威力与忘归箭不相差太多的箭就行了,至于灵性就尽谢门主最大的努力就行了!” 谢澜叹了口气,问道:“仙访谷中的戾气真如道友所说已经越来越不受控制了?” 传世仙子无奈地道:“就因为怕谢门主不肯相信,所以我就求着武道友一块来了!” 武夜来严肃道:“仙访谷的戾气的确是越来越不受控制了!” 谢澜苦笑道:“这一次打造仅次于忘归箭的箭也是谢澜平生第一次尝试,也是抚仙坞有史以来第二次模仿神兵,炼器!我也希望到时候武道友能以庞大的真气助我一臂之力!” 武夜来点了点头道:“武夜来既已经答应仙子,就不会食言!这一点还请谢掌门放心!” 武夜来看了一眼谢澜道:“听道友的话,抚仙坞似乎还有一次模仿神兵来炼器,不知又是怎么一回事?” 谢澜苦笑了一声道:“这已经是数千年以前的旧事了,除了抚仙坞的历代掌门和少数的长老之外,这天下知道的人就不会超过两个!” 说到这里的时候,谢澜的眼睛里仿佛充满的岁月的沧桑,在某个不经意的尘事牵引下,历历桑田从天边缓缓浮现在眼前! 数千年以前,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从前?那里面也有今天像传世仙子为了镇压谷内的妖兽,不得不借助抚仙坞的炼器术来炼制一支不太次于排名神兵谱上第五的忘归箭的箭吗? 数千年前,抚仙坞已经是炼器门派中翘楚的存在了。当时太过锋芒的抚仙坞,挤垮了一个传承了几千年的炼器门派。那个门派从此一蹶不振,甚至在几千年以后的今天已经彻底的灭亡了! 当时那个传承了几千年的门派,正有着当今天下神兵谱上排名第二的“青虹剑”,可是这个门派从来没有让“青虹剑”出现过在世人的面前!正是因为这个炼器门派有着“青虹剑”,所以无论抚仙坞怎么名气大噪,也始终超越不了那个拥有着“青虹剑”的门派! 于是抚仙坞的那一代掌门,便搜集一切有关青虹剑的信息,发誓一定要打造出一柄跟青虹剑不相上下的抚仙坞的“青虹剑”。 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那一代的抚仙坞掌门率领着众长老在历经千辛万苦,终于打造出了一柄威力不太次于青虹剑的抚仙坞的“青虹剑”! 当时被喜悦冲昏头脑的那一代抚仙坞掌门,立即带着打造好的“青虹剑”去了那个传承门派,并在那个传承门派所有弟子的众目睽睽下,拿出那一柄由抚仙坞打造出来的“青虹剑”对着众人开玩笑道:“看,你们的青虹剑早已经属于抚仙坞,你们门派是没有青虹剑的!” 本来那一代的抚仙坞掌门不过是想逼其掌门拿出真正的青虹剑来比试一番,看一看抚仙坞炼制的青虹剑,到底与真正的青虹剑相差多少? 但奇怪的是,那一派的掌门既没有拿出青虹剑来比试,也没有当场揭穿抚仙坞那一代掌门手中的是假青虹剑!而是默默地走向后堂,好像这一件事已经被他默认了! 也就是从那一天起,在当地的炼器门派中,抚仙坞的名气盖过了那一个古老的传承门派。也就是从那一天起的第二天,那一派的那一代掌门离世的消息传出。也是从其离世的那一天起,那个古老的传承门派开始衰落! 不过在那一派那一代掌门离世的第二天,那传承门派掌门的儿子找到了当时正意气风发的抚仙坞的那一代掌门,并指着他说:“你会看到青虹剑的,但现在不是时候!”说罢,就转身离去,从此不见了踪影! 也是在那掌门的儿子消失的数百年中,抚仙坞逐渐吞并了周围所有的炼器门派,最终形成如今与天下五大派共鼎立的六大门派之一! 由于那一代抚仙坞掌门年轻时,耗尽了大量的心血炼制“青虹剑”,不到两百岁的时候,他已经病入膏肓,离仙去不远了! 在他仙去的那一年,他看到了古老传承的门派的掌门的那儿子,御驾着青虹剑来了。那掌门的儿子对着即将迈入坟墓的那一代抚仙坞掌门道:“你不是想知道你那假青虹剑与真正青虹剑的威力相差多少吗?我这就让你看!” 说罢,他脚下的青虹剑已经朝抚仙坞掌门飞了过来。青虹剑就停在与抚仙坞掌门的胸平齐的地方。至于青虹剑什么模样,什么威力,就连现在的抚仙坞的掌门都不知道。 因为在看完真正的青虹剑以后,那一代的抚仙坞掌门在离世的那一天,就后悔着告诫下一代掌门道:“你记住一定要把那一柄假的青虹剑销毁!另外再看到青虹剑出世的时候一定要把抚仙坞的人全部撤离,不然将有灭门的危险!”说完,大叫一声:“为什么毕生的心血,却连那神兵的一角都不如,为什么……” 那一代掌门,从此烟消云散,留给了抚仙坞历代掌门一个谜,一个永远都猜不透的谜! 那一代掌门究竟在临死前看到了怎样的一柄青虹剑? 那一代掌门在临死前究竟明白了什么,以至于要后悔呢? 不过抚仙坞的那下一代掌门并没有销毁仿造的青虹剑,因为抚仙坞的人在那一个古老的传承炼器门派找到了一份以青虹剑为主剑的剑阵秘笈!于是那下一代的抚仙坞的掌门就利用那一柄伪造的青虹剑为主剑,建造了当今抚仙坞名扬天下的护坞剑阵:“上谕剑阵”! 讲到这里的时候,武夜来跟传世仙子都大体明白了抚仙坞史上第一次模仿炼制的神兵竟然是排名第二的青虹剑! 谢澜又苦笑道:“之所以讲这一个抚仙坞不传的秘史给二位道友听!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即使抚仙坞打造出了威力不次于神兵忘归箭的箭,但也不一定敢保证他就威力真的不太差于真的忘归箭!毕竟能称做神兵的兵器,一定有它不为人知的秘密!” 传世仙子点了点头道:“谢掌门说的有道理!连当初贵派的那一位掌门雄心勃勃地对自己炼制出来的‘青虹剑’充满着自豪与自信下,在见到真正的青虹剑时,都会要把自己炼制的青虹剑销毁,并说‘为什么毕生的心血,却连那神兵的一角都不如’,可见真正的神兵并不是这些仿制品可以比的”! 谢澜道:“仙子明白就好,这也是谢某希望仙子在见到炼制出来的仿制品时,不要太过于失望!” 传世仙子苦笑道:“抚仙坞能帮这一个大忙,传世已经感激不尽了,怎还会敢太过于苛求?” 谢澜看着传世仙子道:“那仙子就把神兵忘归箭的一些情况说与我和武道友听吧!毕竟仙子是亲手使用过忘归箭的人,对于忘归箭应该比这里所有的人更清楚吧?” 传世仙子点了点头,就与二人说起了神兵忘归箭的种种特征! 只不过这当中武夜来只负责听,而谢澜却根据传世仙子提供的信息,不停地在草纸上涂涂画画,最后在纸上呈现出多个忘归箭不同角度的图画! 谢澜把手中多张描绘出来的忘归箭的构造图,递到传世仙子手中道:“仙子看一看描绘的图跟仙子描述的有没有不同?” 传世仙子接过谢澜手中的画,一一仔细看去。良久传世仙子才从构造图中收回了目光,看向谢澜,赞赏道:“谢掌门的图画功底,比亲手拿过忘归箭,画出来的还要逼真十倍!” 谢澜笑道:“这还不是仙子描述得详细!否则凭谢某的这点功底未必入得了二位道友的法眼!” 武夜来微微一笑道:“谢掌门不必谦虚,能靠听就能描绘出如此逼真的忘归箭!这天下也不会找得出第二人!” 武夜来说罢,不等二人开口,又接着问谢澜道:“但不知谢掌门准备何时动手?” 谢澜低头沉吟了一会道:“材料抚仙坞已经有备存的,只要武道友准备好,随时都可以炼制!” 武夜来看了看传世仙子,道:“仙访谷的戾气不容迟疑,若没有什么问题,明天早上就开始吧!” 谢澜点了点头道:“如此甚好!如今明早就要开始,谢某还要下去安排人手!就先行告退,二位道友的住房已备下,二位道友也早些休息!” 说罢,刚要离去。只听传世仙子一声:“且慢!” 谢澜和武夜来不解地看着传世仙子,只见传世仙子,慢慢蹲下身朝二人做了一个万福道:“多谢!” 虽然传世仙子只说了两个字:多谢!并没有指明要谢谁,但武夜来和谢澜都知道传世仙子谢的都是谁! 有时候谢不一定要指名道姓的! 第36章 月光 明月究竟是什么颜色的?是黄的,金黄的?白的,银白的?还是它本来没有什么颜色,只是看的人多了,人的眼睛装的色彩太过丰富,因此不同的人眼里就有了不同的色彩! 此刻黑峰山上的明月就特别的明亮,明亮到没有人对着天上抒情畅意! 为什么明亮的月光,却没有人抒情畅意? 是不是明亮的月光把每个人心底那最隐痛的秘密,在铺满藏不去秘密的黑夜下,明亮得一览无余? 黑峰山是魔教第三护法凌天的封地。自从十五年前魔教教主宁问天率领众护法在冷月大江上与狐王同归于尽后,黑峰山的地位就在魔教中与日俱增! 魔教的其他坛的护法也不明白,为什么当年宁问天率领众多护法去战狐王,为什么单把排护法第三位的凌天这样一个高手,留了下来呢? 魔教一共设有五个坛,这五个坛的总护法都持有魔教遗传下来的“五行杖”,这五行杖除了证明是魔教的总护法以外,至今都没有人知道它们的其他作用! 此刻的黑峰山的山头上,明月如轮盘一般抛洒着光辉,把绵延几十里的黑峰山照耀的如白昼一般。秋风虽在霸天台上拂过,但台上的人竟没有一个敢动! 静,死一般的静! 霸天台上有人,两个身穿黑袍的男子,和一个身穿淡绿衣的年轻姑娘!不过身着淡绿衣服的姑娘是扶着其中一个倒在地上,刚竖直起上半身的中年男子。她柳眉倒竖地看着站在霸天台上,面对着她和她扶着的中年人的老者道:“爷爷,你就因为一个女子就要打父亲么?” 那老者看着倒在地上的中年人道:“青儿你说你该不该打?” 这三人正是黑峰山的总护法凌天和他的儿子凌青及孙女凌诺。 只见凌青擦了擦嘴角的血迹,连忙摆脱凌诺的手,跪在凌天面前道:“孩儿知错!” 凌天的目光,如此刻天上的月光一般扫过凌诺道:“你呢?” 凌诺从地上站了起来,目不斜视地对着凌天道:“爷爷,孙女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也不知道父亲做错了什么?” 跪在地上的凌青拉了拉凌诺的衣角,小声道:“诺儿,不得对爷爷无礼!”凌诺像什么也没有听到一般,依然两只眼睛直视着凌天。 凌天仿佛对凌诺的无礼视若不见,跳过凌诺,对着跪在地上的凌青道:“你既然知错,那你究竟错在什么地方?” 凌青抬起头,看了看仍目视着凌天的凌诺,然后无奈道:“孩儿错在,明知谢雨裳对父亲有很大的作用,还亲自派了孩儿去做,本应该不论任何代价都应该把她带回来的,但孩儿却……” 不等凌青说完,凌诺大声地对着凌天道:“爷爷的意思说,我和父亲没有抓到谢雨裳,也应该和五鬼那样死在抚仙坞?” 凌天还是没有理凌诺,而是继续问凌青道:“就这些?” 凌青继续道:“还有孩儿应该在武夜来和传世仙子还没有出现以前,就应该不惜一切代价地抓了谢雨裳的……” 不等凌青说完,凌天已经大怒道:“闭嘴!看来我的那一巴掌打得不错,你至今都没有明白你错在什么地方!” 说完他已经转过头,不在看着头埋在地上的凌青,而是看向凌诺道:“你说你没有错,那你对在什么地方?” 凌诺毫不惧凌天灿若星辰而凌厉的目光,看着凌天道:“我们知难而退,这不对吗?” 凌天严厉道:“既然知难而退是对的,为什么还要让五鬼去送死?” 凌诺听到这,泪水盈余出了眼眶大声道:“爷爷!我父女二人的命在你眼里还不及五鬼吗?” 不等凌天回答,凌诺接道:“当时那种情况,若我和父亲不牵引住武夜来和传世仙子,恐怕五鬼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可谁能料到抚仙坞竟会知道情况,半途中派出长老来阻挡,使五鬼抓谢雨裳的时间耽误了一段,以至于武夜来和传世仙子得以出手呢?” 凌天听罢,缓缓地转过了身,看向那天际的一轮明月。明月也透过霸天台上,角亭与地面相连的这一框景,安静地看着他! 二者仿佛亘古的恋人一般,相互对望着。秋风掠过他白发淅沥的双鬓,更显得他如在这里站了几千年的,守望着离人归来的守望者! 明月是离人的心,总会在惆怅满蓄的某个夜里姗姗来迟,把人最不容易表现出的愁在这一刻表现得淋漓尽致! 而凌天是怎样的一个人呢?此刻双手背立,面朝明月的他,是不是最真实的他呢?如果是他又有怎样说不出的愁绪呢? 良久,凌天从与明月的对望中转过身来,看着凌青叹了一口气道:“青儿起来吧!” 说完这话,凌天的目光看向凌诺道:“你知道我为什这样责怪你的父亲吗?” 凌诺听出凌天的口气明显有了松弛,也平缓了情绪道:“不就是因为父亲没有把谢雨裳成功抓来?” 凌天摇了摇头道:“不是因为这个。即使是面临着你们那天的情况,我也会选择和你们一样的做法的!” 这一次轮到凌青父女吃惊了,他们二人同时道:“那是为了什么?” 凌天看了看二人的表情,不禁摇了摇头,然后道:“你们知道吗?这一次你们错过了抓谢雨裳,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抓到谢雨裳了!” 凌诺不解地看着凌天道:“为什么?” 凌青苦笑地抢道:“因为谢雨裳是抚仙坞坞主谢澜的唯一一个女儿,而且是千年不遇的‘绝世纯阴’之体。若我是谢澜,知道了圣教正在打他女儿的主意,就一定不会再让她出抚仙坞半步的!” 凌诺道:“躲在抚仙坞中一步不出,这样谢雨裳就安全了吗?” 凌青叹道:“抚仙坞的‘上谕剑阵’和水上麒麟,就算是鼎盛时期的前教主都不敢轻易尝试的!” 凌天看了看凌诺道:“现在你知道我为何责怪你的父亲了吗?” 凌诺目视着凌天道:“爷爷是怪父亲在那样两难的情况下,不应该做没有把握的事,以至于打草惊蛇?” 凌天看着凌诺的目光,不由心里问道:“若我是她,而此刻面对的是自己,还会有她这样的勇气么?”凌天瞬间闪过这念头,然后问道:“不是么?” 凌诺看着凌天道:“爷爷担心的不就是怕谢雨裳再也不会出抚仙坞半步,而以后找不到抓谢雨裳的机会吗?” 凌诺顿了顿,然后一字一句道:“我敢向爷爷保证,谢雨裳一定会在不久以后,就会出抚仙坞的!而且必出不可!” 凌天和凌青在听完凌诺的话以后,都睁大眼睛地看向了凌诺!他们不知道,凌诺有什么办法能让谢雨裳再走出抚仙坞半步? 但二人都从凌青那自信的目光中可出了一行字:“放心吧!谢雨裳绝对会出抚仙坞的!绝对的!而且就在不久以后!” 凌诺那自信的目光,就如同此刻皎洁的月光一般,光芒四射! 她真的这么以为,谢雨裳一定会在不久以后就一定出抚仙坞吗? 南方,抚仙坞,孤山。 孤山是抚仙坞湖中央的一座小山。孤山的四周有着从抚仙坞四周搭建而来的饮虹铁桥。饮虹铁桥分别从湖两面的梁王山和老虎山的小山脚下有抚仙坞弟子,长老居住的地方,向湖中央的孤山喷射而来! 饮虹铁桥是抚仙坞耗尽好几代人积攒下来的稀有玄铁,经过千锤百炼打造出来的。只要在有光照耀下,饮虹铁桥就如同是彩虹卧在湖面上饮水一般,美轮美奂。饮虹铁桥的名字也由此而来! 此刻从梁王山的一座小山脉:笔架山,通往孤山的饮虹铁桥上,站着一个一身桃红色的绝世美女。传世仙子第一次见到这一个绝世女子的时候也被她的容颜所震惊!传世仙子本身也是一个迷倒众生的美女,何况仙访谷本生就是美女云集的地方!否则也不会有“仙子”之称了!不过传世仙子在见到这个女子的时候,多希望别人在这个女子在的地方,不要称呼她为仙子,因为她怕她不能胜任这个桂冠!甚至这个桂冠在这个女子面前,显得是被别人虚伪地强行加在上面的! 传世仙子虽然知道,武夜来在第一次看到这个女子的时候,多半是因为这个女子是“绝世纯阴”之体才吸引,但传世仙子也知道武夜来能目不转睛的盯着一个女子看,而且眼睛都不眨地看,绝非只有这一个原因的! 至于其他的什么原因,见过这一个女子容貌的人都会知道的! 此刻饮虹铁桥在月光的照耀下,无比的绚丽!湖面初起的凉风,轻轻带起了桥上身穿桃红色衣服女子的衣角。 衣角随风舞动,月色皎洁,饮虹铁桥流光溢彩,美人倚桥。这样的夜注定是诗意十足。这样的夜也注定是一个平静,静谧,和谐的夜。 可这样的夜,这样的一个美丽女子为何要独自站在饮虹铁桥上,对月沉默不语呢? 是不是月寄托了人千百年以来最抹不去的心思呢? 是不是只有这样的一个夜里,才能在与月的对语中,找到最安慰的寄语呢? 桃红色衣服的女子从与月的对视中,缓缓低下头,看着湖面上波光粼粼的而碎不去的月光!不由轻叹了一声:“我的‘绝世纯阴’之体,也如这水中波荡的月光一般,怎么也不可能挥去吗?” 叹罢,女子在月光的照耀下,轻轻地蹲下身,伸出了洁白如玉的一只手,透过七彩的饮虹铁桥,把手伸进水里,慢慢地舀起一把水,收回手,放到眼底。她看着手里的水,抬头看了看向大千世界抛辉的月亮,又低下头看了看手中的清水仍闪动着的月光,不由道:“难道真的无法避免吗?” 她的声音轻轻地,像此刻从她脸上轻拂过的夜风一般!轻的让人不忍触及! 穿桃红色的衣服的女子又慢慢地站起来,抬起头看着月亮,把手中的清水,往桥上照不到月光的地方一抛,然后就什么也看不到了! 她看着月亮,眼中溢下泪来,喃喃道:“难道只有这样才能改变吗?真的要这样吗?” 月光皎洁,洁如此刻饮虹铁桥上美人的泪! 而美人的泪,又是为什么而流的? 是为此刻皎洁的月光吗? 第37章 毒影 月光在孤山上慢慢地被黎明所取代,饮虹铁桥也在这昼夜交替的时候,达到了一天中最暗的时候。桥上身穿桃红色衣服的绝世女子此刻已不见了踪影! 或许她也疲惫了,早在黎明前就已经离开了。残留在饮虹铁桥玄铁链上的那一滴晶莹透彻的水滴,究竟是泪滴还是露滴? 太阳已经出来,新的一天也开始了行程。而在新的一天,迷茫的人应该朝什么地方去呢?世界这么大,方向那么多,为什么还会有迷茫的人呢? 饮虹铁桥是沟通抚仙坞两岸长老和弟子互相往来的主要通道,此刻从笔架山通往孤山的饮虹铁桥上面,却只有一个人,一个女子。 然而这个女子并不是昨夜在这里独自惆怅的姑娘。这个女子的身份在此刻的抚仙坞里却不普通,因为刚才她从抚仙坞的炼器堂走出来的时候,两旁护法的抚仙坞弟子都鞠躬道:“参见传世仙子!” 此刻传世仙子虽然看似悠闲地走在饮虹铁桥上,但她的身心却是无比的疲惫。经过了七七四十九天的炼箭,她已经透支了真气。若非知道真气并非一天就能修复的,她此刻一定会把自己关到房里,静坐苦修! 也许是在炼器堂中呆得时间太长,亦或是从小就在仙访谷那样密闭的环境中长大。传世仙子出了炼器堂,竟被饮红铁桥吸引,从笔架山顺着桥朝孤山走来!大量的透支真气,使得传世仙子此刻只想找一个地方静静地坐下来,然后闭上眼睛小憩一会儿! 在抚仙坞的炼器堂中,她是坚持到第四十九天才出来休息的倒数第三个人。抚仙坞参与打造箭的那些长老最短的在里面呆了三天就出来休息了,坚持最长的在第三十三天的时候,也出来休息了。这些休息的长老相互交替,才维持炼箭的过程与质量保持计划中的一样! 倒数第二个休息的就是抚仙坞的坞主谢澜,他与传世仙子相隔了两个时辰。其实传世仙子知道,谢澜之所以比她多坚持了两个时辰,是因为他要在里面交代武夜来一些后期对炉鼎里施放真气的多少,以及火力的掌控!否则的话,凭传世仙子的眼力,她早就看出谢澜早在她之前就已经不支了! 传世仙子没有想到,炼制一根这样不太次于忘归箭的箭竟这样的费真气。要不是传世仙子从仙访谷中带来大量的恢复真气的灵丹妙药,供抚仙坞的众长老在休息的时候服用的话,传世仙子相信到第三十五天的时候,就一定只剩下了她,谢澜和武夜来三人了! 不过传世仙子如何也没有想到武夜来这一个神武山庄的弟子,真气竟会如此的雄厚!武夜来从进去到现在还没有服过一粒她从仙访谷带来的灵丹妙药,而且大范围注入炉鼎中的真气都是武夜来维持着。传世仙子明白若这一次没有武夜来,想要炼箭如此顺利,那绝对是不可能的! 想到这里的时候,传世仙子不禁对武夜来有了深深地感激之情。同时她又不由得苦笑一声。她想,想必此刻回房去休息的谢澜也一定有她的这种感觉吧! 传世仙子走着走着,不由走到了孤山脚下。传世仙子抬头朝孤山上面看去。只见上面郁郁葱葱的一片,深秋仿佛从来没有带走过上面一分盛夏的色彩! 其实此刻已经初冬了,只是传世仙子在抚仙坞炼器堂中这一个多月的时间中,都处在劳累与紧张的状态下,早已忘却了初冬到来,深秋已经不知不觉中隐晦过去了! 传世仙子在孤山脚下的凉亭中,面朝抚仙坞广阔的湖面坐了下来。黎明的曙光,在湖面上如鱼鳞一般,节次栉比地铺来。 传世仙子缓缓地闭上了眼睛,感觉此刻湿润的微风从她的脸上如胭脂一般抹过。疲惫了这么多天的她,此刻完全放松了神经,全部与抚仙坞融入在了其中。 传世仙子能感觉到湖中此刻游来的鲭鱼阵,正在凉亭前地湖面上成人字形摆开,等着一条数十丈长的青鱼王游来。青鱼王划着巨大的鳍,拨开湖水,看了看坐在凉亭上面露安详之色的传世仙子,然后竟跳起身在半空中画了一个弧线,又落入水中,朝传世仙子看了一眼。看见传世仙子仍安详地闭眼坐着,不禁摇了摇尾,露出失望之色地转过身子,又在鲭鱼阵开路的瞬间,大摇大摆地走了! 不过在青鱼王走掉的瞬间,坐在凉亭里安详地闭着眼睛地传世仙子竟笑了笑。 她为什么笑呢? 是不是看见一只鱼王都要在她的面前谄媚呢? 还是因为青鱼王竟会有着人的表情,表示出了一种不被讨好的无奈? 不过这微笑没有持续多久,传世仙子竟然看见了一匹浑身长着鱼鳞的马匹,在她的下方看着她。传世仙子知道眼前这一匹长着鱼鳞的马,一定就是万宗堂从南海饮水池里抓来的海马。只见这一匹海马,正目光呆呆地看着她,仿佛是陷入了她的美色之中一般。 传世仙子看着一匹海马,竟然有这表情,竟忍不住要笑。不过她的笑还没有笑出,海马像受了什么惊吓一般,急忙往水底深处快速游去,不一会便不见了踪影。传世仙子疑惑的瞬间,只看见表层湖水瞬间涌动,翻起巨浪来。传世仙子明知道自己坐在的岸边,一定会被打湿,但她现在却一点感觉也没有。 不过这阵巨浪只持续了一瞬间。传世仙子朝湖底看去,只见一只一身青淡如水的麒麟正恶狠狠地看着她,那眼神仿佛有极大的怒意,又仿佛在说:“你还不回去,再不回去就永远的回不去了!” 传世仙子毕竟不是武夜来,她读不懂那只麒麟究竟要说些什么?她知道这一只麒麟一定就是抚仙坞的护坞神兽:水上麒麟!虽然称它是神兽,但它并不是真正地神兽!据万宗堂的人说,真正地神兽麒麟是浑身火红色的,见到麒麟的人一定好运!因为万宗堂的典籍上有这么一个词“麒麟祥瑞”。 万宗堂见过抚仙坞这一只水上麒麟的第一代掌门曾经说过,这一只水上麒麟虽然不是纯正的麒麟,但它一定是神兽麒麟的隔代变异过来的后代。 而目前真正拥有神兽的门派只有两个,那就是封禅寺和百祖山。 封禅寺的八翼追风马,从上古时代就出现在了各家各派的典籍中,后来被封禅寺的第二代掌门方丈以无边的佛法感化,最终成为封禅寺的镇寺至宝。而百祖山的双首伏羲牛,则是百祖山定派的时候,从百祖殿所在的山上所发现的幼崽,后来精心养大的。 此刻传世仙子看着愤怒的水上麒麟不知道自己如何得罪了它,竟一时愣住了。只见麒麟划水的动作越来越大,甚至有些水已经打在了她的身上,但她仿佛被麒麟吓傻了一般,毫无感觉。 不过就在传世仙子毫无感觉的瞬间,传世仙子突然感觉到一股庞大的真气把她包围了起来,使得她不由的往后退。在她往后退的瞬间,传世仙子竟听到了武夜来的声音:“仙子快回来,快点回来!” 传世仙子不由心惊,暗道:“武道友不是在炼器堂和抚仙坞的几名炼器长老守候着‘忘归箭’的炼制吗?怎么跑到这里来叫我‘快点回来’,莫不是‘忘归箭’出现了什么问题?” 想到这里,传世仙子不由回过头。她本想大声道:“武道友,是不是‘忘归箭’出现了什么问题?” 但这个问题在她转过身的瞬间,她就没有问出来了。因为她看见另一个她,此刻正坐在孤山脚下的凉亭中,浑身已经湿透,安详地闭着双眼,一动不动地!武夜来就在她的身旁,用真气把她包围起来,并不时地朝她所在的方向传音过来道:“仙子快点回来,武夜来不能支撑太久了!迅速!”武夜来旁边,谢雨裳一身桃红色的衣服配上她的容颜,绝对倾城倾国!但传世仙子看到的却是,谢雨裳两只手扶在她的身上,透骨的寒气正传向她的体内!她越靠近她就越能感受到谢雨裳传到她体内的阴气,不仅寒,而且纯! 传世仙子此刻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她已经在不知不觉中,灵魂出窍了。此刻正是黎明,阳气最重!若不是有谢雨裳这样“绝世纯阴”之体的人在一旁给她输送阴气,只怕她早已经魂飞魄散了! 武夜来旁边还有谢澜及抚仙坞的一群长老,围着武夜来施放出来的真气罩不停地加持真气。相对武夜来的真气而言,这些真气就显得有些微不足道了! 不过即使微不足道,对此刻的武夜来来说,也是不轻的帮助! 传世仙子从没有见过武夜来如此疲惫过,即便是炼箭的四十九天来,武夜来给人的感觉都是轻松无比的!而此刻的武夜来,只见他脸色苍白,额头上的虚汗不停地滴着。那感觉就好像是,只要他一松手,他立即就会倒下去!传世仙子知道为了维护自己的魂魄不被此刻浓厚的阳气融合,武夜来已经彻底的透支真气了! 武夜来再厉害也不过是一个人,而此刻满天的阳气,却是整个天地的! 人如何斗得过天地呢? 哪怕你是这世间的绝世强者,天地永远都是你超越不了的! 古今出过多少不可一世的人物,可他们跟天地比起来,却显得无比的渺小!因为天地时刻都在,而他们呢? 他们还有几人现在还能见到这一片天地呢? 传世仙子既然已经明白了是什么一回事,就不会再拖沓。她立即双手合十,嘴里念口诀道:“归!”然后,身子就轻飘飘地朝肉身飞了过去! 看到传世仙子灵魂朝肉身迅速飞过来,武夜来又咬了咬牙,加大了真气的加持。武夜来知道只要此刻稍有松弛,传世仙子可能就万劫不复了! 传世仙子越接近肉身,越感觉到浑身充满了热量!她看了看两只手扶在她身上的谢雨裳,不由得感激她为自己传输阴气维持着阴阳调和,不至于肉身失去温度! 不过在传世仙子在看向谢雨裳的瞬间,她突然发现谢雨裳额头上竟有黑气腾起!若非谢雨裳大量传出阴气,要发现这黑气还当真不容易! 传世仙子大惊道:“谢雨裳怎么会中了魔教‘入病’这一种毒呢?这一种毒除了魔教教主以外,没有人能解得!” 这时候已经不容传世仙子多想了,因为她的灵魂已经开始进入肉体了!她知道此刻进入肉体,她将不知要虚弱到怎样的一个程度? 不过对于她来说,能找回一条命,是不是此刻最值得庆幸的? 第38章 沉寂 抚仙坞,笔架山,落香院。 笔架山是老虎山与抚仙坞水面交接的地方的其一分支山脉。此山因为连绵起伏,形同笔架一般,因此得名! 笔架山上四季如春,更兼风景诱人,珍禽无数。很多居住在梁王山一代的长老弟子,都喜欢通过饮红铁桥,经过孤山,到笔架山来游玩。 不过笔架山只对前三座开放,因为后面两座是抚仙坞掌门,和抚仙坞重要长老居住,商讨大事的地方。当然后面两座还有接待贵客的作用。 落香院就是设立在笔架山的第五座上面的。第五座山是笔架山上视野最开阔的一座,因为这一座山下面就有着抚仙坞的大殿:“仙湖殿”。而仙湖殿是建在抚仙坞水面最开阔的地方。 落香院中有四栋两层的小楼,小楼是相互对建的的。南方的紫杉木在这几栋小楼的雕琢上,精美与贵质被体现得淋漓尽致!四栋小楼的过道上,栽满了桃树。虽然此刻桃树已经败落,但那一地的落叶却还累积着今年已走完的行程! 落香院若在平时是不允许任何男子进入的,因为落香院里面住着的都是女子。可今天有些特殊,因为庭院护法谢梦瑶已经看到三个男子走进了落香院的第三栋小楼了。 走进落香院第三栋小楼的三人当中,坞主谢澜她是第一次见他到落香院中来的。从谢梦瑶记事开始,即便是他的女儿谢雨裳在十二岁那年住进落香院的时候,坞主谢澜也只是把她送到院子外面,没有进来过一步! 第二个进来的男人是谢飞长老。因为他没有参与这一次的炼箭,所以若论抚仙坞此刻精力最旺盛的他就应该是其中之一吧! 至于第三个进来的男子,则是被前两个进来的男子再次出去以后抬进去的。第三个男子就是连续七七四十九天消耗大量真气维持炼箭的武夜来。 本来以武夜来的修为就算是还炼制一支“忘归箭”他也有九成的把握支撑下去。不过就在他答应谢澜接手后期炼箭的一些简单到只要用真气维持就可以的时候,一个身穿桃红色衣服的女子,竟然没有通过门外的护法通知,就推开门,然后大声道:“父亲,不好了,传世仙子魂魄出窍,不快阻止的话,只怕传世仙子……” 未等这个女孩把话说完,武夜来对着炉鼎边的几个抚仙坞的长老道:“目前炉鼎中真气尚足,你们只需看好就行,我去去就来!” 说罢,不等穿桃红色衣服的女子如何反应,武夜来已经拉起了她的手,朝外面跑去。武夜来拉着谢雨裳的手,虽然感觉到柔滑细腻,但却一阵冰凉!武夜来知道“绝世纯阴”之体的女子,手脚无论何时何地,都是冰冷的! 不过也正是谢雨裳冰凉的手,使武夜来突然发现,他自己牵着的是一个女子的手。于是武夜来不经意间慢慢的放开了她的手。武夜来没有回头,边跑武夜来边道:“传世仙子在什么地方?” 武夜来虽然没有回头,但从谢雨裳那声音中,武夜来知道,她一定害羞得很。谢雨裳答道:“就在孤山下面的凉亭下……” 抚仙坞是不允许御驾的,于是武夜来和谢雨裳只有跑。出炼器堂的时候,武夜来对着门外的两护法道:“快去通知谢掌门说,传世仙子在孤山有危险,请他速速赶来!” 等谢澜和其他抚仙坞的长老赶到时,他们就看见了虚弱无比的武夜来正用真气罩,强力挽救传世仙子的魂魄!而谢雨裳则用体内无比纯洁的阴气,维持着传世仙子的身体! 等传世仙子魂魄归体的瞬间,武夜来的脸色已经惨白如金,甚至扭曲了形象。传世仙子魂魄归体后,只睁开过眼一次。那就是对着众人道:“快把武道友抬着随我来,我能……”随后她的目光又飘向谢雨裳道:“你……你……” 传世仙子的这些话都没有了结果。但目前的这些“结果”都是众人不想看到的。做为仙访谷的掌门,传世仙子昏迷了过去!做为神武山庄这一代下山游历的弟子,武夜来也只剩下了半条命。而这一切又都是发生在抚仙坞,抚仙坞的人感觉都好不到哪里去! 因为传世仙子住在笔架山的落香院。于是谢雨裳和几个女弟子就把她抬回了落香院。至于武夜来,在传世仙子魂魄归体的瞬间也终于不支,摇摇欲坠地倒了下去,多亏谢澜等人在后面才扶住了他,才没有摔倒在地!不过他已经昏迷了过去,甚至气息都有些微弱!他的情形就如同在风雨交加中摇摆的残烛,只要稍不小心就会灭去! 抚仙坞的人对此情形也束手无策。不过想到传世仙子说过“快把武道友抬着随我来,我能……” 虽然传世仙子没有把我能什么说完,但看到当时武夜来如天空上忽明忽暗的星星一般,好像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就要陨落,谁都能猜得到,传世仙子说她能什么! 落香院是女子居住的地方,然而为了救武夜来。也不得不破了这一次规矩。因为抚仙坞的人谁也不明白传世仙子什么时候醒过来,所以武夜来也就不得不安置在距离传世仙子最近的地方! 离传世仙子最近的一间闺阁就是和传世仙子共住在一栋小楼的谢雨裳的闺阁。当谢澜提出这个要求的时候,谢雨裳毫不犹豫地同意了。其实谢澜知道,只要是能帮助到别人的,无论对他的这个女儿提什么要求她都会答应的! 此刻,谢雨裳的闺阁中,桃木床上,一身棕黄色麻衣的武夜来静静地躺在床上。他脸上的颜色逐渐有了恢复,但不太明显。 谢雨裳就坐在床边看着如生病熟睡的武夜来,武夜来那失去血色的脸颊,在这初冬阳光的照明中,死寂一般。谢雨裳看着武夜来的神情不自觉地落下泪来。她很佩服武夜来为了救别人,不惜以自己的生命来做赌注! 若他这一次赌输了怎么办? 谢雨裳记得他父亲出闺门时曾说:“武道友在你这里,你就替为父好好照顾他吧!若他有什么不测的情况,立即报告为父,为父就在院外等着!毕竟为父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至于季小诗,为父已经把她分配到照顾传世仙子去了,只要传世仙子一醒来,她就会立即回报的!” 谢雨裳看着睡在自己床上的武夜来,不由喃喃道:“你记得,你一定要醒过来!因为有很多的人都在等着你醒过来!” 而武夜来连动都没动,仿佛他躺在这里已经几百年了,与床已经融为了一体。他就那样静静地躺着,忘记了床边还有一个倾城倾国的女子为了他垂泪呢! 仙访谷,尘世陵园。 杨郎每天都要到他母亲绰约仙子的墓地旁,跪上三个时辰。以往他跪在她母亲绰约仙子的墓地旁的时候,总会陷入无边无际的发呆当中去的。而今天他的心神如何也安不下来,怎么也发不起呆来。 他偏过头,就看见了一身淡黄色衣服的一个貌美如花的少女陪他跪在一起。杨郎知道这个少女,而且还救过这个少女一次。 这个身穿淡黄色衣服的少女就是在大荒山里面,杨郎救下的花容仙子的得意弟子:纪娴。从武夜来和传世仙子离开仙访谷以后,纪娴每天都会来到尘世陵园陪着杨郎跪在一起。一开始的时候,杨郎的确不习惯,甚至委婉地拒绝过纪娴的好意。但时间长了以后,杨郎就已经习以为常了。而且每天跪拜完他的母亲后,纪娴都会陪着他说话!这也是杨郎在仙访谷中,唯一一个说话的人。当然除了偶尔和花容仙子和百露仙子说说以外! 杨郎转头看向纪娴的瞬间,纪娴也转过头来看着杨郎。二人目光交汇的瞬间,杨郎有些不好意思地红起了脸,连忙低下了头。 纪娴看着杨郎的表情,不由诧异道:“杨师兄,你……你怎么啦?” 杨郎低着头,看向胸前的平安袋道:“我今天总是心绪不宁,感觉发生了什么事一般?” 纪娴看着杨郎的模样,不由暗道:“杨师兄平日跪拜绰约师叔的时候,都是非常专注的。今天才跪了一个时辰不到,就会心绪不宁。莫非杨师兄也知道了谷中戾气……” 纪娴做为花容仙子的得意弟子,最近谷中的一切异像,她多少还是从她的师父那里知道了些。 不过纪娴虽那样想,但嘴里却道:“师兄一定是思念绰约师叔过度,才会心绪不宁的”。 听完这话的时候,杨郎苦笑了一声,看着他母亲的墓碑道:“也许是吧!” 不过随即杨郎就扪心自问:“自己真的是因为思念母亲才心绪不宁?” 杨郎不敢往下想,他知道自己在开始的几天里,面对着母亲的坟墓的确有一种痛不欲生的想念。但几天以后,这种感觉就慢慢地平淡了。他不知道他每天跪在她母亲的墓碑前,发呆的内容里面想的都是什么? 他不敢告诉他自己,他发呆的内容里面除了小部分是与母亲有关的以外,其余的都是关于他刚结拜的大哥,武夜来的。 每天杨郎在这里跪完三个时辰后,心里都会有愧疚的念头。因为他跪在他母亲的墓碑前,心里挂念的却是离开了仙访谷一个多月的武夜来。 可是这世间除了武夜来以外,谁还值得他牵挂呢? 每当杨郎有愧疚感的时候,纪娴总会抱出一把万年檀木做的古琴,焚香而立。弹奏一首曲子给杨郎听! 杨郎听过最好听的曲子是武夜来用箫吹奏的。武夜来的箫声感觉融入了自然,一切平淡而优雅。而纪娴的琴声则寂寞萧索。 杨郎曾好奇地问过纪娴道:“仙访谷中没有人会弹琴,你是怎么学会的?” 纪娴道:“那是我还没有入师门以前,一个会弹琴的大哥哥教我的!琴也是他送我的,曲子他通共只教了我一曲!” 杨郎问道:“他为什么只教你一首曲子呢?” 纪娴道:“大哥哥说,人的一生就如同一首曲子。一生能听懂一首曲子,那也是很了不起的成就!” 人的一生真的如一首曲子吗?只要真正了解了一曲就足够了吗?杨郎当时听到这话的时候,就是这样想的! 杨郎虽然不知道纪娴口中的这一个大哥哥究竟是什么人?但他知道能说出这样的话和弹出这样寂寞萧索曲子的人,一定是伤心地世外高人! 此刻纪娴又弹奏起了这首寂寞萧索的曲子。 空旷而寂静的陵园中,寂寞而萧索的琴声,古老而又沧桑的檀木古琴,心绪不宁而又夹带悲伤的听客。这一切的一切,怎可以是简单几个字形容得来的? 杨郎没有痴,却听得惆怅徘徊。 寂寞是不是本就随着萧索诞生的? 杨郎低下头,看了看胸前的平安袋,不由低声道:“大哥,你现在好么?杨郎好想你!” 武夜来你听到了吗? 有人说他想你, 你怎么可以睡着了呢? 醒来吧! 想你的人此刻正听着寂寞萧索的琴声, 他更希望的是, 可以听到你那接近自然的箫声, 和看到你那微微的一笑…… 第39章 醒来 抚仙坞,笔架山,落香院外。 落香院外有一条曲径通幽的碎石小道,碎石小道往抚仙坞湖面开阔的地方,有一座凉亭。凉亭上有一块牌匾,匾上有三个龙飞凤舞而又显得有些隽秀的鎏金大字:颦月亭。 颦月亭下面是抚仙坞的大片桃花林。虽然此刻桃花林中一片荒芜,但抚仙坞的人知道,只要到了深冬和初春,下面的这一片桃花绝对是人间胜景! 百祖山的梅骨阁每年梅花盛开的时候,都会邀请其他四阁的人参加他们举办的“梅花会友”大会。抚仙坞因为有着百里的桃花林,也学着百祖山梅骨阁举办类似的大会。不过抚仙坞邀请的却其他的五大门派和一些有威望信誉的中小门派!抚仙坞举办的大会叫“映月桃花”会。抚仙坞一般都选择十五的晚上,在月色下来观赏桃花的! 不过此刻站在颦月亭上,看向桃花林的二人,却没有憧憬着今岁底桃花盛开和众门派前来捧场时的热闹场面。二人的脸上都阴云布满,一片愁云惨淡的样子! 谢飞看了看前面虽然看起来,衣袂飘飘,负手而立的谢澜,却还是忍不住道:“掌门真的没有办法让武夜来恢复真气?” 谢澜转过身,看着谢飞道:“恢复真气倒是有办法。传世仙子带来了那么多的恢复真气的灵丹妙药,随便怎么吃,都能使他恢复真气。问题是他是透支真气,已经伤到五脏六腑,而且我探查过武夜来的身体,他的身体里面好像还有不知名的东西在吞噬着他的身体。” 说到这的时候,谢飞疑惑道:“武夜来身体里面有东西吞噬着他的身体?” 谢澜点了点头道:“不错!那东西非常的强大,连我的真气也只能在其附近探查,不能靠近一步的!” 谢飞追问道:“掌门也不知道那东西是什么吗?” 谢澜点点头道:“这一点我也是见所未见!” 谢飞道:“会不会是这一次武夜来,以庞大的真气逆天行事,所以……” 谢澜知道谢飞要说些什,能够在天地间强行召回魂魄的这些行为,已经是逆天的行为了。天地从诞生的那一天起,就有着自己的法则。无乱刮风下雨,打雷闪电,都是在天地法则的支配之下进行的。 人活在天地间自然也受到天地法则的支配。无论生老病死,天灾人祸也都逃不出天地法则的支配。武夜来以强大的真气,强行挽留魂魄,这自然也是逆天地法则的做法! 在人的世界中尚有违背了规章纪律的要挨罚,何况武夜来是违抗这世间天地主宰的存在法则呢? 谢澜摇了摇头道:“这个我也不太清楚!毕竟把魂魄强行召回,我也只是在典籍记载中,才看到过的!至于逆天的说法,我想每一个修真的人何尝不是在逆天么?” 谢澜说到这,转过身,目光伸向了俞元城,缓缓接道:“在俞元城中的那些百姓,即使他们再会养生,也没有谁活过两百岁去。而我们这些修真之人,只要修炼出真气,都有不下几百年的寿命!这难道不是逆天之举吗?” 谢澜转过真,看着谢飞道:“其实我们这些人,从走上了修真的这一条路开始,就在与天斗了!” 谢飞颔首道:“多谢掌门教诲!” 谢澜看着谢飞道:“其实我知道,师弟是想问传世仙子怎么会魂魄出窍呢?” 谢飞苦笑一声道:“掌门慧眼!” 谢澜道:“其实不止你想知道,就在不久前,我也想知道!” 谢飞听得出谢澜的弦外之音是,刚才我也不知道。但现在知道了!于是谢飞问道:“掌门的意思是,您现在已经知道了?” 谢澜点了点头,道:“就在把武夜来送进落香院中,我再次到炼器堂中看到新炼的那把箭时,我也才瞬间明白的!” 谢飞疑惑道:“怎么与那支新炼的箭有关呢?” 谢澜无奈地朝谢飞笑了笑道:“整个抚仙坞当中,除了你这一个长老从小就不喜欢炼器以外,我真不知道还有谁的炼器术能比你的差?” 谢飞苦笑一声道:“掌门,人各有志嘛!老祖宗的规矩又没有规定非得一定学炼器术吧?” 谢澜叹了口气道:“这就得从你不懂炼器术说起!” 谢飞皱了皱眉道:“真的与炼器术有关?” 谢澜点了点头。谢飞没有说话,只是看着谢澜,他在等谢澜说下去。 谢澜道:“这一次仙访古要打造的兵器和用途你想必是知道的吧?” 谢飞点点头道:“仙访古这一次要打造不次于神兵‘忘归箭’的箭的箭去对付她们谷中数千年以前镇压的妖兽,这一点我倒是知道的!” 谢澜道:“正是因为要打造这样的一支不次于‘忘归箭’太多的箭,传世仙子在我们塑造‘箭灵’的时候,输出了大量的魂魄之力。她想通过此种手段,来使新造的箭的灵力也不要太次于神兵忘归箭。” 谢飞惊道:“我虽不懂炼器术,但也听长辈们说过,强行在新炼的兵器中注入魂魄之力,虽然能提高兵器的灵性,但却对人的寿命绝对是大减!” 谢澜点了点头道:“传世仙子向新炼的箭中注入太多的魂魄之力,加上七七四十九天的透支真气。她的身体已经达到了无比虚弱的程度。她本应该回房去休息的,但那时的她已经修为骤减,路过饮红铁桥的时候,竟被外物的美迷惑,走向了孤山,又在凉亭中完全没有防备意识地欣赏环境。再加上那时的阳气过旺,她本已体虚不堪,因此才会招致灵魂出窍!” 谢飞叹了口气道:“没想到传世仙子竟会为了一支箭,这样折损自己!” 谢澜同样叹了口气道:“我去炼器堂看到新炼的那一支箭灵性不一般,再想到灵魂出窍的传世仙子,才把这当中的原委想通的!不过传世仙子能这样做,真的说明仙访古中的那妖兽已经越来越存在威胁了!” 谢飞点了点头,道:“只希望我们抚仙坞这一次替她们打造的这一支箭能对她们真的起到帮助,这也不枉费传世仙子用她的生命铸造这支箭!” 谢澜道:“不但传世仙子,也希望武夜来的付出,没有白费!” 谢飞看着谢澜问道:“掌门可知道这武夜来的伤势,有几成可以治愈?” 谢澜叹了口气道:“听传世仙子的口气,她也许有把握的。至于我却是连三分把握也没有的!” 谢飞道:“若传世仙子就这样在虚弱中三五天都醒不过来,那怎么办?” 谢澜道:“传世仙子本就体弱神虚,再加上这一次灵魂出窍的归体融合。即使抚仙坞把一切补药给她服下,要她醒来只怕少则都要两天吧!” 谢澜顿了顿,苦笑道:“至于武夜来,那也只有听天由命了!毕竟现在要把他送到其他门派去求治,只怕更来不及了!我们只有把坞中的一些灵丹妙药给他服下看了!” 谢飞听到这,也只有叹了口气道:“目前也只有希望传世仙子醒过来了!”想到传世仙子的瞬间,谢飞像想到了什么似的,连忙对谢澜道:“掌门,我记得传世仙子在初醒的那一刻曾指着雨裳说‘你……你……’传世仙子究竟想对雨裳说些什么?” 谢澜摇了摇头道:“我也在想传世仙子究竟想对雨裳说些什么?我问过雨裳她知不知道,雨裳也说她不知道。后来我问雨裳说,你怎么会第一个知道的传世仙子灵魂出窍呢?她说,她那天晚上就在孤山上呆了一夜,第二天下来的时候,就感受到湖边有极重的阴气,她抬头看去只见传世仙子的灵魂已经到了湖面上边,正在不知不觉中融化。她大惊之下,以为我还在炼器堂中,就去找我,没想到……” 谢澜没有说下去,因为接下来的事情他都知道了。谢雨裳找到了武夜来,武夜来和她就来到湖边,对传世仙子进行抢救! 谢飞皱起了眉道:“可传世仙子为什么只对雨裳说那毫无头绪的话呢?” 谢澜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这一切,也只有等传世仙子醒了以后,才能知道了!” 虽然谢澜嘴里像这样说,但谢飞还是从他的眼里捕捉到了他替谢雨裳的担心! 夜深人静,落香院内,第三栋小楼里。 烛台前的蜡烛,已经被谢雨裳换过两次了!而此时的蜡烛,也走向了一生的尾声,微弱不堪。窗台流进来的月色如一层薄纱,轻轻地把它盖住,想以此灭了与它争辉的这一支小蜡烛。 窗外的海风悄悄地袭来,躲在窗外,用那微弱的叹息声,表达着此刻屋内的一切! 屋内的桃木床上,武夜来已经不知在何时睁开了双眼。 他醒了,竟然醒在了蜡烛微弱的时刻! 他睁开的双眼就在这样微弱的灯光下,看到了另一双美丽的眼睛! 只不过这一双美丽的眼睛是闭着的。 即使是闭着的,在武夜来看来,这一双眼睛也是他看见过最美最动人的眼睛! 因为武夜来看到这一双美丽的眼睛的长长的睫毛上还沾着如百草上此刻刚降下的露珠! 武夜来也看迷了,他也分不清这长长的睫毛上的,究竟是露珠,还是泪滴? 不过在海风拂过蜡烛,蜡烛的斜影倒在这一个倚腮睡着在桃木床边的姑娘的脸颊上时,武夜来明显看见了,一行还未风干的泪痕! 泪痕? 夜深人静的烛台前,月光倾斜,美人脸颊上,未干的泪痕! 怎么泪痕会出现在此情此景的绝世容颜上? 因为梦么? 梦里的内容也如同此刻被诗意的夜吗? 武夜来呆了,他从未见过如此美的一张脸。美到可以梨花带雨都形容得不贴切! 此刻是午夜,醒着的人是武夜来和残烛,窗外的海风。可武夜来觉得此刻醒着的却是倚腮熟睡在他床边的姑娘,而他和残烛,窗外的海风却还在梦中! 因为他不相信他醒来的某个时刻,会看到世间最美丽的画面! 不过就在蜡烛的斜影晃到这张脸的时候,那一双紧闭着的美丽的眼睛也睁开了。那眼睛缓缓睁开的一瞬间,就如同蝴蝶慢慢地舒张开了五彩缤纷的翅膀,站在晨光初照,还沾有晶莹剔透的露水的百合花上! 那样的场景若是你看见, 会不会觉得是多么的惊鸿一瞥? 第40章 猜透 武夜来醒在了午夜,谢雨裳也醒在了午夜! 午夜,午夜已经只剩下挥不去的月色了。月色就站在窗台,窗台上还有暂住的湖面上习习吹来的风! 武夜来和谢雨裳并排地站在窗前,任凭月色的洗礼,任凭微风尽意抚摸! 武夜来深呼吸了一下,道:“谢小姐知道我为什么不让你去报告谢掌门,我已经醒来了吗?” 谢雨裳微微点头道:“只要武道友痊愈了,再加上传世仙子没有了什么大碍,什么时候说都是一样的,并不急于此时!” 武夜来微微一笑道:“谢小姐说的不错!” 谢雨裳偏过头来,看着武夜来,道:“武道友的伤真的痊愈了?” 武夜来也转过头来来,看着月色下的谢雨裳,苦笑道:“谢小姐能不能不要叫我‘武道友’?我们年龄应该相差不多,你称呼我武道友就如同我现在是跟你父亲他们那一辈的人在交流,死套得很!” 谢雨裳想笑,但她没有笑出来。她把头转向月亮。月亮把金黄的脂粉,不带任何世间的俗气地抹在她的脸上,如出水芙蓉一般娇艳!谢雨裳小声道:“那你怎么也死套地称呼我为‘谢小姐’呢?” 武夜来滞住,如同此刻在谢雨裳脸上流连忘返的月光一般地滞住! 什么是死套?死套是不是约束了太多东西,而又不得不在桌面上说的东西? 初冬,抚仙坞,桃花林,早晨。 初冬对于像抚仙坞这样的南方来说,就跟天高气爽的秋天一般。 抚仙坞百里长的桃花林中,地上堆叠了很厚的一层桃花的落叶。武夜来踩过厚厚的落叶的时候,竟然没有发出一点声响,宛如燕子涉水一般轻妙,自然。 谢澜脚底下的落叶虽然也没有发出一点轻响,但他的步伐看起来却十分的生涩,如在悬崖峭壁上行走一般,小心翼翼地! 谢澜怎么也想不通,明明已经走在了生命边陲线上的武夜来,怎么又起死回生了?传世仙子都还没有醒过来,他就已经痊愈,而且看起来修为还有增无减的样子!要不是今天早上看到谢雨裳很正重地样子来告诉他说,武夜来已经醒了的话。说什么他也不会相信的! 谢澜看着悠闲而自然地走在落叶上的武夜来,道:“看来武道友的伤势真的好清了!” 武夜来微微一笑道:“害得谢掌门费心了!武夜来的确好得差不多了!” 谢澜微笑道:“只要武道友能平安,说什么费心不费心的!” 说到这里的时候,谢澜像想到了什么似的,对着武夜来问道:“有个问题,不知谢某当问不当问?” 武夜来看着有些严肃地谢澜道:“只要武夜来知道的,能告诉谢掌门的就一定会告诉谢掌门!” 谢澜看了看武夜来的腹部,道:“我替武道友检查身体时,发现武道友腹部有一团非常强大的真气团,不知……” 武夜来苦笑一声道:“那是因为武夜来小的时候患过的一种隐疾,因不能痊愈,师门怕此隐疾影响到我的修行。于是合数个长老之力,用真气把那隐疾封住。除非那隐疾大到能破开那封印,否则是不会有什么影响的!” 谢澜好像听懂了一般,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 两人在桃花林中,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湖边。湖边清澈见底的水中,游鱼已经开始了一天的嬉戏。 武夜来看着远处的饮虹铁桥,在晨光中不停地在变换颜色,不由叹道:“在山庄的时候,就听闻抚仙坞的饮虹铁桥乃是胜过山间氤氲变换的雾霭的奇观,从进坞来的那天晚上到现在,武夜来才真正信服了!” 谢澜略带骄傲地道:“这也是祖上费了几代人的心血,才建好的!” 武夜来点了点头道:“这手笔花上几代人的心血,的确不为过!” 饮虹铁桥的精妙与奇观,已经使得许多人为它惊叹!更兼孤山秀美绝伦,抚仙坞湖水的清澈灵动,海马闲游,麒麟潜水。这天下间南方的抚仙坞,已经把山水之美,表现得如一幅没有瑕疵的泼墨山水画! 谢澜正准备说话的时候,只见季小诗远远跑来。季小诗不顾一地落桃叶的悲伤,脚步虽轻,但却踩得早已没有了活力的桃叶,脆脆的响起! 谢澜好像已经猜到了是什么事,因为他不久前告诫过照顾传世仙子的季小诗说,若传世仙子醒来,立即来回报他! 而现在还是早晨,早晨虽说有许多一天的计划要等着去完成,但一天的早晨也绝对是人头脑最清楚的时刻! 此刻季小诗的头脑非常地清楚,谢澜的头脑也非常的清楚。但谢澜却出乎预料地听到季小诗道:“掌门,小姐她……她昏过去了……”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就连头脑也非常地清楚的武夜来也以为自己头脑不清楚了起来。他怎么也想不到昨夜陪了他看了大半夜夜景和陪着他说话的谢雨裳此刻会昏倒!就在不久前,谢雨裳还去向她的父亲谢澜说明,武夜来已经醒过来的消息。而片刻以后…… 片刻以后是不是已经瞬息万变? 笔架山,落落香院。 武夜来看着他今天早上离开的地方,他昨夜还睡过的床,还有此刻桃木床上昨夜陪过他的人。 桃木床上的人还是那样的美,那样的令人窒息,令人不可亵渎,可床上的人已经不能开口说话,不能睁开双眼了! 她的额头上已经隐隐爬出了一条条很细微的黑线。若非黑线上有微弱的灵气滚动,只怕武夜来要想清晰地捕捉到那微弱的黑线只怕也很难! 武夜来对上了谢澜迫切的眼光,不由无奈道:“我虽看出了谢小姐是中了毒,但却不知道她中的是何种毒,该怎么解?” 谢澜道叹了口气道:“我知道这种毒能潜伏那么多日,就知道它一定不简单,武道友能看出雨裳是中了毒,那已经是很不错了!” 说罢,谢澜看了看睡熟在床上的谢雨裳,不由道:“雨裳从小就是绝世纯阴之体。为了不让她的生命受到威胁,她这十八年的时间几乎都没有怎么出过抚仙坞。即使是俞元城,也只有半年才能让她出去一次。可没想到即使是半年让她出去一次,她的绝世纯阴之体的消息还是让魔教知道了!” 武夜来没有说话,他从谢雨裳的字里行间中能读得出她的悲伤! 一个人若是从小就因为自身的安全,而被放弃了该有的自由,这种是无奈也是不是非常地痛苦? 这种痛苦是不是只有夜深人静的时候,独自坐在孤山脚下,捧一捧清澈地湖水,对着多情的月亮,才能慢慢地诉说着…… 武夜来看着躺在床上病弱不堪却安详万分的谢雨裳的样子道:“谢掌门真的确定这毒是魔教的?” 谢澜点了点头道:“只有魔教的毒才具有这特征!” 武夜来问道:“这毒算不算高明?” 谢澜道:“这毒能在五十天多后才显现毒影,这毒说明在魔教中也是很不一般地毒药!” 武夜来继续问道:“听说魔教的高明的毒一般只有魔教的人才有解药,甚至有的毒根本就没有解药的?” 谢澜看了看床上的谢雨裳,露出了怜惜的神色,沉重地道:“好像是这样的!” 武夜来看着谢澜道:“那谢小姐的这种毒还能持续多久?” 谢澜道:“毒撑得越久,治愈的难度就更大一分,何况这种毒还是我闻所未闻的毒!” 武夜来没有说话,而是静静地走到谢雨裳的床边,缓缓地弯下腰,抱起了谢雨裳。季小诗在后面看到武夜来的动作,嘴里急道:“你……你抱小姐干什么?” 说罢,竟要冲上前来阻止武夜来。但季小诗刚到谢澜的身边时,就被谢澜阻止了下来。 季小诗不解地看着谢澜道:“掌门,他……” 季小诗口中的他还没有说完,她就看见武夜来已经抱着谢雨裳转过了头来,但目光并不是看向她的,而是看向谢澜的。 武夜来看着谢澜道:“谢掌门会阻止武夜来吗?” 谢澜没有开口,而是双手作揖,朝武夜来拜了三拜! 季小诗看呆了,她怎么也想不到她们的门主,谢小姐的父亲,看到自己的女儿被别的男子抱起,还要作揖感谢,这究竟怎么了? 作完揖的谢澜抬起头,看着武夜来道:“武道友若真的要去,就也带上我吧!” 武夜来点了点头道:“谢掌门是有必要去的!” 季小诗看着高深莫测的二人,不由对武夜来道:“你要带着小姐去什么地方?” 武夜来的眼光朝西北一飘,道:“魔教!” 魔教这一个词,仿佛真的有魔力一般,季小诗听到这三个字的时候,竟然被镇住了一般。半天才反应过来道:“你要带着小姐去魔教?” 不过她的话武夜来和谢澜已经没有注意到了,因为另外有一个更加有魔力的声音已经镇住了二人刚要离去的步伐。 这个声音是从窗户边传进来的,内容是:谢小姐的毒是等不及到魔教去的。况且就算你们去了魔教,魔教也未必会给解药的。为今之计就是送谢小姐上百祖山。 听完这声音,武夜来和谢澜的脚步刚停的瞬间,门口就出现了一张美丽的脸孔。这一张脸孔永远都只属于一个人,那就是:传世仙子! 传世仙子也醒了,醒在了谢澜看见她出现就恍悟的瞬间。谢澜终于明白传世仙子在灵魂归体醒来的那一刻,为什么要对着谢雨裳说:“你……你……”只因为传世仙子已经看出了谢雨裳中了毒。但她那时体虚得只有昏迷才能保存。于是那一句没头没尾的话,让谢澜怎么也猜不透? 等猜透的时候,他预料中的结果,远没有现实中的那么残酷! 不过传世仙子还是在他和武夜来原以为非得要到魔教去找解药的时候,把方向指向了百祖山。 百祖山上有清风阁。清风阁也是炼制丹药的地方,但它上面炼制的增加修为的丹药却很少,解毒治疗伤势的却很多。 不过对于谢澜来说,不管清风阁能不能治愈她女儿的伤?总之他知道,既然是传世仙子说出来,就一定会有把握的! 第41章 人情 传世仙子看着把谢雨裳抱在怀里的武夜来道:“武道友还是快点带谢小姐上百祖山吧!要不然这魔教的剧毒‘入病’是多拖一日,便多加一分的生命危险的!” 谢澜听到这里不由惊道:“仙子是说,雨裳中得是魔教排前五的剧毒‘入病’?” 传世仙子看了看在武夜来怀中的谢雨裳,点了点头道:“看谢小姐的模样,如果不是‘入病’这种毒,真的很难令人想到其他种毒的!” 武夜来看着传世仙子道:“百祖山的人真的能救下谢小姐?” 传世仙子严肃道:“不一定!但我知道百祖山清风阁的雅静娘娘一定有办法阻止谢小姐身上蔓延的毒性。那时如若要去魔教,对于谢小姐的安危来说也有一定的保证的!” 武夜来把目光看向了谢澜,什么话都没有说。 他虽然没有说话,但谢澜知道武夜来是在询问他,要不要现在就跟他去百祖山? 谢澜的目光不经意间瞟向了传世仙子,然后目视着武夜来道:“小女就拜托武道友了!武道友有青鸾鸟这样的坐骑,想必能尽快些时日到达百祖山,这样的话小女的希望就会更大一些。至于我就不能去了,武道友知道这箭已经到了最后,我不能随意离开的!” 武夜来点了点头,目光看向传世仙子苦笑道:“仙子不可能连什么能让谢小姐醒过来的灵丹妙药都没有吧?武夜来不能这样一直抱着谢小姐从抚仙坞到百祖山吧?” 传世仙子和谢澜一愣。似乎没有考虑到这一个问题。 夜,很是容易在不经意之间覆盖过白昼的。白昼虽比夜热闹,但夜的静谧却带有神秘的感觉,而神秘的感觉往往不是更吸引人吗? 抚仙坞的夜也是非常的容易的到来。夜既然已经到来,那么万籁寂静便不会太远! 万籁寂静的时候,神秘感也会在这样的环境中展开! 此刻的饮虹铁桥在月色的洗礼下,悄然展现着那如同不会老去的美丽的容颜。湖面上的风越过了饮虹铁桥,留下了半夜里不容易见到的波光粼粼! 孤山脚下的凉亭中此刻站着两个人。两个名赫一方的人。这两个人正是抚仙坞的掌门谢澜和仙访谷的传世仙子。 夜虽然静,但二人的心却不平静,宛如此刻起伏不定的湖面。 谢澜看着湖面叹了口气道:“仙子睡不着莫非是担心明天箭出炉的事情?” 传世仙子点了点头道:“等这一天,已经使得我感觉每过一天都如同数年一般!明天即将开炉,兴奋与害怕同时交加,怎么也睡不好?这倒是让谢掌门见笑了!” 谢澜苦笑道:“我如何能见笑,我自己都还不是睡不着?” 传世仙子转过头看着谢澜道:“谢掌门是因为雨裳小姐的事情?” 谢澜叹了口气道:“武道友已经起程了二十天了。按照青鸾鸟的速度,十八天就应该到达百祖山的,可现在他们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 传世仙子道:“谢掌门放心,有武道友在,相信他们不会遇到什么麻烦的!” 有神武山庄的弟子在的地方有谁会去招惹? 谢澜道:“仙子误会了。我并不是担心他们遇到魔教的人,而是担心雨裳……” 谢澜没有说完,但传世仙子懂得谢澜没有说完的话。没有哪一个做父母的是不会担心自己的儿女的! 谢雨裳中了魔教的剧毒“入病”,而且还一直到她毒发的时候才知道。若非武夜来有着青鸾鸟这样神速的坐骑,要不然他一定会亲自送谢雨裳到百祖山上去的! 传世仙子看着谢澜流露出来的愁容,不由道:“谢掌门放心!百祖山清风阁的雅静娘娘的药术是我见过目前最厉害的!再加上你我二人的求救信和武道友是神武山庄弟子的身份,相信百祖山是会尽一切的力量帮助的!” 谢澜叹了口气道:“希望如此吧!” 突然谢澜看向传世仙子道:“雨裳怎么会中了魔教的‘入病’这种毒呢?” 传世仙子道:“那天在救下谢小姐之前,谢小姐已经被鬼老大抓住。他们可能在那时就把‘入病’植入了谢小姐的身体,只可惜那时我没有替谢小姐好好检查身体!” 谢澜苦笑一声道:“仙子和武道友能救下小女已经是很难得的事了!那时就算是我也不可能去注意到魔教的那种慢性剧毒‘入病’的!” 传世仙子借着月光,看向了谢澜,发现了谢澜的两鬓在这几天中已经出现了几根银发。传世仙子不由暗叹道:“原来这世间最割舍不断的就是亲情!想谢澜一派掌门,还是为女儿愁白了头!只是不知道做女儿的知不知道她父亲的这份人情呢?” 百祖山,清风阁。 清风阁上飘来的不是清风,而是清淡的药香,但药香却如同清风一般喜欢拂过人的脸颊! 武夜来此刻坐在月色如水流过的百医殿的台阶上。他抬着头,目光有些迷离地看着天上的那一轮明月。 明月有心,就藏在人们的心中。只要有它出现的时候,总有那么一颗心在与它遥遥相隔的地方与它心心相映,然后交辉! 武夜来的眼神虽然有些迷离,但他的心却是非常的明亮,宛如此刻天空的月亮!不过月亮是安详的,镇定的,而此刻的武夜来的心却是带有紧张的。 百医殿中有正在接受雅静娘娘治疗的谢雨裳。武夜来记得雅静娘娘在看到谢雨裳的面容时,惊道:“你怎么中了魔教的慢性剧毒‘入病’那么深?” 谢雨裳苦笑一声,没有说话! 只是武夜来在旁问道:“雅静娘娘有几成把握治愈这毒?” 雅静娘娘叹了口气道:“如果这毒不超过十天的话,我有三成的把握治愈。如今她的毒已经到了发作的地步,我连半成的把握都没有!” 不等武夜来二人说话,雅静娘娘接道:“不过我虽没有半成的把握治愈谢小姐的剧毒,但我可以让谢小姐身上的剧毒晚一年发作!” 一年说长不长,但一年亦可以改变很多的事! 如若没有这一年,难不成就看着谢雨裳毒发死去? 于是谢雨裳只有接受治疗。因为雅静娘娘告诉武夜来和谢雨裳说,她认识一个世外高人,这一个世外高人一定可以治愈谢雨裳的。不过这个世外高人却行踪飘忽不定! 武夜来知道即使是没有世外高人,他也一定不会让谢雨裳轻易死去的。他在谢雨裳有生的一年中,绝对会去魔教找到解药的,让谢雨裳继续的活下去!至于为什么会有这样强烈的念头,就连此刻的武夜来也不明白? 武夜来就坐在月色布满的台阶上,静静地等。等待着谢雨裳的出来。 突然武夜来的前面传来了一句冷冷的话:“武夜来,你来了!” 武夜来怎么也想不到百祖山上竟然会有用这样口吻跟他说话的人?记得初上百祖山的时候,百祖山的掌门周荣还亲自率领一群弟子去迎接他和谢雨裳。 后来周荣得知武夜来和谢雨裳的此行目的和看到谢澜和传世仙子的书信时,更是接待得殷勤。以至于武夜来不得不拒绝掉一些要为他二人准备的宴席,一心留在了清风阁,等待雅静娘娘替谢雨裳疗毒! 此刻他的前面飘来了这一道冰冷透骨的声音,倒使得武夜来兴趣大增,想看一看说这话的人究竟是谁? 其实武夜来虽然眼神有些迷离地在看月亮,但前面说话的这人才出现在他的面前的时候,他就知道了! 不过那时的他,原以为是雅静娘娘派来招待他的唐双怡,因此没有回头看罢了!这三天以来雅静娘娘的大弟子唐双怡,殷勤得让武夜来有些不习惯。不过等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以后,武夜来就明白了。 原来唐双怡为了要照顾在大荒山里面为了救她而断掉一只手臂的梅骨阁的大弟子宋景,而又不得不听从师父招待武夜来的事,于是匆匆忙忙的问完武夜来这样那样的需要以后,就不见了踪影。 有好几次武夜来一见到唐双怡就头很疼,因为她一开口,就会把一切都一次性问完,然后把武夜来需要的东西一次性搬给武夜来。以至于武夜来现在还不等唐双怡开口,就连忙说他没有什么需求。然后剩下了唐双怡一脸的无奈! 其实武夜来是从心底里佩服唐双怡的。宋景从大荒山断了一只手臂回来以后,性情大变。变得喜怒无常。就连他的师父玄机子都不能劝说他很多。 宋景断了一条手臂,对于他以后的修行有很大的阻碍,特别是他还是用剑的。于是他的自暴自弃从回到百祖山的那一天就开始了。他对谁都显得脾气很大,当然除了他的师父和门派里的长老以及掌门! 唐双怡就是在宋景自暴自弃的那一段日子里,来到梅骨阁照顾宋景的。即使宋景对着她大声说:“滚”的时候,她也是忍着泪水,默默地照顾着他! 武夜来知道唐双怡这样照顾宋景,并不只是为了挽救宋景更好的前程!更重要的是要还宋景为了救她断掉了自己手臂的这一个人情。 问这人世间,最难还的是不是莫过于这人情了? 不论是谁,只要你生存于这个天地,你就一定承受过别人的情! 哪怕你说这个世界都对你冷漠不堪,你从来没有承受过谁的情! 可你忘了吗,要不是你承受了你父母的情,你会降临到这个世上? 你会有机会看一看这个花花绿绿的世界,呼吸一口不管清新也好浑浊也好的空气吗? 人情,是人就会有情! 武夜来慢慢地回过头,看向了声音传来的前方! 武夜来看到这人的时候,心里不由道:“原来是他!难怪声音会这么冰冷!” 武夜来缓缓地站起身,走下台阶,对着对面面容如冰的那人微微笑道:“你好,上官叶!” 上官叶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武夜来会对他的无礼,表现出友好。 不过他还是面若冰霜地冷冷道:“我是来找你挑战的!” 武夜来听完这话以后,就立即收敛了笑容。他知道别人来找你挑战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情,不应该有任何的不恭。 武夜来严肃地看着上官叶道:“对不起,我不接受你的挑战!” 又是出乎上官叶的意料,他看到武夜来严肃的表情时,原以为武夜来要答应了,可武夜来的答案却又使得他措手不及!因为他从没有想过武夜来会拒绝他的挑战! 而神武山庄的弟子从来都是高傲的,他们从不惧怕的就是挑战! 可是现在武夜来却拒绝了上官叶的挑战! 于是上官叶很自然地问出了下一句:“为什么?” 问出“为什么”这一句的一瞬间,上官叶突然想到了武夜来在大荒山里面施展的神通。他想就算是他再修炼上千年也可能比不上武夜来的。武夜来此刻拒绝挑战,是不是因为觉得他太弱,不够资格? 武夜来缓缓地转过身,对着百医殿一指道:“因为我此行来百祖山的目的不是为了和你挑战的!” 上官叶听说过武夜来来百祖山的目的。要不然他也不会来到清风阁找武夜来挑战的。 武夜来又缓缓的转过身,对着上官叶道:“你找我挑战,是因为我二弟杨郎的事情吧?你怪我不顾你百祖山松原阁的面子公然在四派面前带走了二弟杨郎,让你们难堪吧?” 不等上官叶说话,武夜来接道:“才上山我就听到有弟子议论道,‘你们知道吗,把杨郎带走的那一个神武山庄的弟子武夜来来到百祖山了’,另外还有弟子说‘不知道这一次松原阁的人要怎样收场,武夜来都亲自来到了百祖山上了’!” 武夜来看了看脸色瞬间苍白,双手紧紧握住剑的上官叶,道:“我知道你来找我挑战多半是这一个原因!但我要你知道,如果我就这样接受了你的挑战,就是对你的侮辱,是对你师父的侮辱,乃至是对整个百祖山的侮辱。” 武夜来顿了顿,看着上官叶继续道:“那天在大荒山即使没有我~武夜来的出现,我想二弟杨郎还是会选择离开百祖山的。如果你们松原阁真的想要挽回在天下同道中的形象,我想是应该用行动来弥补过失,而不是来这里找我挑战!” 上官叶听完这话,呆若木鸡。屹立在庭院中一动不动! 药香如同清风一般拂过他那冰冷的面孔,轻若得就像武夜来转过身从新坐到台阶上时,留下的那一声叹息! 突然,上官叶朝着坐在台阶上看月亮的武夜来抱拳道:“上官叶谢谢武道友的提醒,这个人情上官叶是一定会还的!但上官叶一定还会向武道友挑战的,那时候一定是只为了挑战!” 说完不等坐在台阶上看月亮的武夜来如何反应,上官叶已经转身御剑飞行去了! 武夜来转过头看着御剑飞行而去的上官叶,不由道:“又是人情!这人情当真容易还?” 随即武夜来苦笑了一声道:“不过这上官叶真有意思!若不是太冷的话,交个朋友也是不错的!” 不过他的这些话,是没有人听得到了! 武夜来深深呼吸了一口药香,然后回过头对着百医殿注视了一会,又回过头,继续对着月亮迷离起来! 第42章 邀请 冬天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抹去了秋天,用寒风这一只臂膀,清扫着从秋天逃离出来的生命气息!阴霾在天空中不断的回旋,像黎明落下不会再起时痴人的心。 清风阁上,百药园中。 百药园是清风阁上,栽种各种药草的地方。里面有着凌霄花,枇杷,钩吻,女儿香,婵衣,麝香,茯苓,降香,七叶莲,地龙,槿花,芍药,山丹,曲莲,隰草,当归,千年人生和灵芝…… 百药园中,是呈圆形分布,就如同仙访谷中尘世陵园的层层叠叠分布开去是一样的!圆形的最中央,是一个草亭。草亭的四围都是用竹节阁上的泪竹编织而成的竹凳! 药香在这样一个被阴霾布满的天空下,塞满了百药园。草亭之上是用泪竹的竹叶编织而成,药香轻抚之间,有着轻轻的脆响传来,倒真是跟风铃有些相像。此刻草亭的竹凳之上坐着两个人,一男一女。男的是身穿一套白色衣服的武夜来,女的是一身宫装打扮的雅静娘娘。 二人面对面地坐着,但他们的目光却都没有看向对方,而是聚焦到了百药园中身穿一袭桃红色衣服的女子身上!那身穿桃红色衣服的女子,在百药园中走走停停。她一边分析着园中的药,一边弯下身子轻轻地嗅一嗅那味药!样子倒有些颇似仙访谷之中圣祖的雕塑。 武夜来看着在百药园中走动的谢雨裳,不由对着对面的雅静娘娘道:“雅静道友认为雨裳姑娘至少要在园中呼吸十天的药香才能完成最后的抑毒?” 雅静娘娘看了看动作优美的谢雨裳,道:“不错!要抑制‘入病’的剧毒复发除了用药以外,还要让雨裳姑娘放松全身的经脉与穴道,让各种药气能够进入她的全身,择对其有益的药性,加以抑制!” 武夜来皱眉道:“若是对她有害的药气也渗进了她的身体呢?” 雅静娘娘笑道:“这一点武道友放心!这园中的药性没有哪一株是对雨裳姑娘有害的。况且雨裳姑娘也是修真之人,修真之人的身体对于自己所需的能量是有控制的。此时雨裳姑娘体内中了‘入病’这种毒,她的体内也极力需要解种毒的药性!” 武夜来转过头看着雅静娘娘道:“这样说来,这百药园中有解雨裳姑娘毒的药材?” 雅静娘娘苦笑一声道:“不知道!” 武夜来讶道:“不知道?” 雅静娘娘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武道友渴了的时候,水和干粮都有,道友会不会选择吃干粮?” 武夜来摇了摇头道:“不会!” 雅静娘娘追问道:“那么武道友饿了的时候,同样水和干粮都有,道友会不会选择喝水?” 武夜来讪讪笑道:“如果可能的话,吃完干粮,会喝水的。亦或边吃干粮边喝水!” 雅静娘娘嫣然一笑道:“那武道友先吃的还是干粮啦?” 武夜来点了点头,不好意思地道:“好像是的!” 雅静娘娘的目光看向园中的谢雨裳道:“我的确不知道这百药园中有那几株药是可以医治剧毒‘入病’的。但目前雨裳姑娘的全身经脉和穴道已经打开,就像刚才问武道友的问题一样,只要能对雨裳姑娘有用的药性一定会被提前吸收的,至于那些后吸收的药性,就如同武道友饿了以后,吃完干粮还要喝水一般,是起到相互促进的作用,是没有危害的!” 武夜来听完如醍醐灌顶一般,顿然醒悟,不由对着雅静娘娘道:“依雅静道友这样说来,只要是雨裳姑娘在哪株药前停留的时间很长,那么那株药就有可能解‘入病’这种毒?” 雅静娘娘点点头道:“我的理论的确是如此的!雨裳姑娘在哪株药前停留的时间长,说明那株药的药性对于雨裳姑娘体内的毒有帮助。有帮助的话,就能缓解雨裳姑娘体内剧毒带来的痛苦。缓解了痛苦,雨裳姑娘自然就会感觉到舒服。雨裳姑娘一舒服的话,自然就会在那株药面前停留相对较长的时间!” 武夜来道:“这样说来,等雨裳姑娘走完这药园的时候,雅静道友不是就可以知道怎样解‘入病’这种剧毒了吗?” 雅静娘娘苦笑一声道:“哪有那么容易?先不说这百药园中药材不可能齐全的话。单说从药性的混合会产生什么效果就是两说。也许雨裳姑娘是吸取了不同的药性,从而达到麻醉,忘却了痛苦,也是有的。亦或百药园中有散发出雨裳姑娘平时就喜欢香气的药材,她驻足观看,嗅一嗅那也是有的!所以要真正找到解除‘入病’这种毒的药,是少不了数年的实验时间的!” 武夜来懂得雅静娘娘的话。要配制出一副解药,不仅需要千百万次的实验,更需要有实验对象。而谢雨裳是不可能用来做实验对象的,因为她只有一年的时间。一年的时间如果雅静娘娘能配得出‘入病’这种慢性剧毒的解药的话,‘入病’也不会排进魔教剧毒行列第五的位置了! 武夜来看了看园中还在走走停停的谢雨裳,不由道:“道友说让雨裳姑娘至少在园中十天,是因为过了十天以后,这里的药性对于雨裳姑娘体内的剧毒已经没有了多大的作用?” 雅静娘娘道:“的确如此!十天以后,不管对雨裳姑娘有没有帮助,都必须让她离开百药园了。因为雨裳姑娘此刻是打开了全身的经脉和穴道来吸收对其有用的药性。但她打开经脉和穴道的同时也在扩散着她体内的剧毒!” 武夜来明白了,他知道此刻对于谢雨裳来说也是不小的挑战。武夜来转过头对着雅静娘娘,严肃道:“那有没有加快让雨裳姑娘吸收药性更快的办法,让她五天就出百药园呢?” 雅静娘娘看出了武夜来的认真,对着他道:“除非雨裳姑娘能够达到百分百的全身放松!” 武夜来看了看正在嗅着药香的谢雨裳,道:“她现在没有完全放松?” 雅静娘娘苦笑道:“任凭谁中了像‘入病’这样的剧毒,只怕也不可能完全放松下来吧?何况草亭中还坐有两个一直看着她的人!” 武夜来看着雅静娘娘道:“怎样才能使她全部放松开来?” 雅静娘娘苦笑道:“除非能使她全身心的融入这百药园中!” 阴霾的天气,压得百药园中的药气不敢外泄分毫。而这些清淡如风的药气,在百药园的上空形成了一层乳白色的雾,梦幻的让人看不清真实! 谢雨裳的脚步在一株七叶莲的面前停了下来。她抬起头朝草亭中看去,只见不知道什么时候起,雾已经飘渺得让她看不清了亭中坐着的两个人了。 她的手轻轻地拈住一片七叶莲的叶片,然后她慢慢的弯下腰,娟秀的鼻子停在了与叶子相隔不到一公分的地方,她缓缓地垂下了眼帘,然后如尘埃落地般轻轻地一嗅…… 突然百药园中箫声四起。那箫声宛如从空中散落一般,黎落在了每一株药上。箫声如山间奔流的小溪,时缓时急;如天上周转的星辰,节奏而有规律;又恰似天野下,山间油灯透过窗的小木屋中,一对老夫妻夜间的窃窃私语。 箫声的旋律起伏在这平静的百药园中,白雾飘动,朦朦胧胧之间似乎看到一个人影吹着箫,目光正看向谢雨裳。但谢雨裳听到这箫声的时候,竟然忘记了自己的所在的地方,忘记自己目前的动作! 她想起了十二岁以前,那时的她还算一个不太懂事的小姑娘。她可以和季小诗在抚仙坞春天的桃花林中追寻着各式各样美丽的蝴蝶和摘下粉红色的桃花对着清澈的湖水,把它戴在头上,然后对着湖水不停地炫耀! 她可以和季小诗光着脚丫,在抚仙坞夏日的沙滩上尽情的奔跑!把夏日的炎热就那样踩在脚下,然后一身凉爽地走过匆匆的夏季! 她可以独自一人坐在秋天孤山脚下夜晚的凉亭中,面对着微有情绪而不平的湖水,看着天上圆缺不定的月亮,然后对着被她吸引过来的海马和青鱼王,诉说着心事! 冬天的时候,是抚仙坞打造兵器最旺盛的时候。由于天气较冷,抚仙坞教弟子炼器的时间也选在了冬季。那时的她可以和季小时偷偷地在门口看长老教授方法,然后在笔架山上也搭一个小火炉,找一些废铁,学着男弟子打造兵器! 一切又仿佛回到了童年,回到了那天真无邪的时代! 那天真无邪的时代宛如在了昨天,睁开眼就能看得到,伸手就能触摸得到! 谢雨裳突然笑了,她的眼里仿佛真的回到了那一年,透漏出了不可掩饰的快乐! 那快乐告诉她的,她以前一定快乐过! 她忘却了此刻还在百药园中,她不停地走,不停地在百药园中回味。她脸上那抹不去的笑意,是不是说她已经完全沉浸在了其中? 箫声如漫天洋洋洒洒的飞雪一般,在空中打着滚,然后缓缓地飘落!白雾飘动,药园之中清香扑鼻,暖春也不必如此吧? 不论有多么肃杀的气氛,想必在这样的箫声下也会被融化,慢慢地融归于自然,最后只剩下一片宁静吧? 冬天的夜总是来得很快。快到了百药园中的柴扉外面唐双怡刚要推开门的手,从箫声响起的那一刻就一直放到天黑的此刻! 唐双怡醒过来是因为柴扉里面走出了三个人,她留恋在柴扉上的手随着柴扉轻轻地推开而滑落了下来,使得她身体一晃,瞬间醒悟了过来! 雅静娘娘看着她的样子不由苦笑道:“双怡,这么晚了,你到这里有事么?” 唐双怡已经忘记了她到这里是为了什么。隐约间她好像想起了是有什么事要来报告的,但此刻的她却什么也想不起来。 突然唐双怡大叫一声不好,连忙转身就跑。不过在她跑的瞬间,立即跌倒在了地上。谢雨裳连忙过去扶住了她! 雅静娘娘看着被谢雨裳扶起的唐双怡嗔道:“什么事?你这么大惊小怪的?” 唐双怡脸色一红道:“我想起今天还没有给宋师兄换药……” 唐双怡从中午站到了现在,醒来的第一件事居然是想到要给宋景换药?然而她忘记了自己已经站了半天,转身的瞬间就跌倒了…… 雅静娘娘叹了一口气道:“你什么时候到的这里?” 唐双怡看了看已经全黑的天,不由道:“应该是中午的时候吧!” 雅静娘娘转头看了一眼武夜来道:“武道友的箫声看来不仅我跟雨裳姑娘被迷住了,就连我这傻徒弟也被迷住了!” 武夜来听罢,只有无奈地笑了笑! 雅静娘娘对着唐双怡道:“你有没有想起到这里究竟有什么事?” 唐双怡苦笑一声道:“刚才跌倒这一跤,倒是想了起来!” 只见唐双怡从袖间取出三封邀请函,分别递到雅静娘娘,武夜来,谢雨裳三人的手中,道:“今天上午梅骨阁的江寻师兄奉玄机师叔的命令特来发放今年‘梅花会友’大会的邀请函,同时也诚挚邀请武道友和谢小姐参加!由于那时师父和武道友,谢小姐都在百药园中忙事,弟子就替师父,武道友和谢小姐收下了!等中午来回报时就……” 唐双怡说到这里的时候,目光和雅静娘娘,谢雨裳一般同时看向了武夜来。武夜来无奈地笑了笑,就看向唐双怡道:“‘梅花会友’大会什么时候召开?” 唐双怡道:“江寻师兄说,六天以后。” 武夜来的目光投向了谢雨裳,那目光中充满了询问。谢雨裳看了看武夜来,又把目光看向雅静娘娘道:“雅静娘娘说如果武道友能以箫声相帮助的话,五天以后我也可以出百药园了。那时刚好赶上‘梅花会友’大会,不如就参加吧?” 谢雨裳虽然是对着雅静娘娘说的,但那商量的语气谁都听得出来是对武夜来说的! 武夜来看了看手中的邀请函,不由道:“那就劳烦唐姑娘代劳回禀一声说,届时我们一定会去参加的!” 说罢,只见唐双怡已经转身御驾朝梅骨阁方向逝去了! 雅静娘娘看到这场景不由得苦笑一声! 第43章 意境 距离唐双怡送来梅骨阁的邀请函已经第五天。这几日的天一直被阴霾所控制,沉沉地压在百祖山的上空,仿佛它也遇到了什么不顺心的事,把愁容都展示在了它的额头上! 冬天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加深了寒气,今天早上的时候还飞起了入冬以来的第一场小雨。雨虽小,但却使得原本就不停地在加深的寒气更加的凝重了!百祖山十数座高耸入云的山头在小雨中,越显朦胧,更增了几分朦胧的感觉。 清风阁上,百药园中。 天上飘落的霏霏细雨,如秋天霜降在各种药材的露珠一般,晶莹透彻。细雨夹杂着浓郁而清淡的药香,搅合了那轻不可及的因药香而腻的风,一阵阵地传到百药园中央的草亭中。 草亭之上的竹叶在细雨的敲打之下发出着低低的脆响。雨水随着竹叶滴滴嗒嗒的落着。周边的几个竹凳之上已经被完全的打湿。草亭中一身桃红色衣服的谢雨裳,看着由药香,细雨、轻风混合而成,飘在半空中的那些乳白色的雾带,不由道:“我从小在抚仙坞长大,曾在颦月亭上,观看过抚仙湖湖面上起茫茫大雾时的壮观场景。抚仙湖上起大雾的时候,宛如烟波浩渺,行踪飘渺的天涯一般,让人看得胸襟开阔,豪情万丈!而在百药园中看到这雾却是另一番不同的感觉!” 坐在她对面看雾的武夜来听到谢雨裳的话,不由转过头来看着谢雨裳,微微一笑道:“此刻你看到的雾又是什么感觉呢?” 谢雨裳轻合了眼帘,然后伸出她的双手,往空中的白雾上一摊,慢慢的呼了一口气,道:“就像这样,淡淡的,一切纯乎自然!让人想不到任何的爱恨情仇!” 武夜来看着谢雨裳此刻的样子,突然让他想到了已经去了东海之滨的妖狐小景。小景在离开时那种释怀的笑,是不是很接近此时此刻谢雨裳这种优雅的动作呢? 一切纯乎自然,一切平静从心底里发出! 谢雨裳缓缓地睁开了眼,睁开了眼她就看到一身白色套装的武夜来呆呆的看着她。武夜来的眼中没有亵渎,有的只是专注。 他就像是一个鉴赏师在对着一幅泼墨山水画的人物在仔细的品读,回味!武夜来感觉到了谢雨裳的目光,连忙转移了视线,朝草亭外的百药园中看去! 在武夜来转移视线的瞬间,谢雨裳也把头转向了草亭的另一个框口。只见草亭上边的茅草屋檐下,不时地滴着那如女子月下碎步一般响动的雨滴,虽轻,却扣人心弦! 两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外面,鼻子都轻嗅着清如风的药香,耳朵都听着屋檐下那碎不去的,此刻有些像心声的雨滴声! 良久,武夜来打破了有些寂静的气氛,对着谢雨裳道:“今天下雨,应该没有影响你对药性的吸收吧?” 谢雨裳回过头,看向武夜来道:“多谢你这四天以来一直用箫声替我平和心境。其实在昨天的时候我就已经感觉到有雅静娘娘说的那种厌倦感了!” 武夜来道:“有了对药香的厌倦感说明你真的已经不需要再在这里呆下去了!” 谢雨裳点了点头道:“早在下雨前我就已经封住了全身的经脉和穴道了!” 武夜来道:“等明天的‘梅花会友’大会一过,我就陪着你去寻找那雅静娘娘口中的世外高人吧!” 谢雨裳对着雾气越来越重,几乎快要融入在雾中的武夜来道:“谢谢你!” “谢谢你”三个字说得就如同她此刻看到的武夜来一般,朦胧! 就连她自己也不明白,她究竟要谢武夜来的是什么! 或许她知道,武夜来应该会明白的吧! 而武夜来, 他知道么? 雨从武夜来和谢雨裳走出百药园的那一道柴扉开始就不停地下大,老天像把这些天以来阴霾的情绪,全部爆发了。 瓢泼的大雨,凛冽的寒风,肆无边际的空寂,使得谢雨裳上半夜一直都没有睡好! 上半夜末的时候,雨停了,停在了气温骤降的那一刻。谢雨赏轻轻地起身,走下床,踱步到了窗前。窗子是在睡前就被她关上的了。 她慢慢的支开纱窗,然后一阵寒风就趁机溜了进来,她猝不及防之下打了一个哆嗦,连忙御起真气,顿时周身流波翻转! 谢雨裳倚在了窗前,看着逐渐小下去的雨和已开始略显疲惫的寒风,不由得想到了她还没有到过的梅骨阁和梅骨阁此刻的梅花。 梅骨阁的几座山头栽种的全部都是梅花,比抚仙坞的桃花林要大上好几倍。谢雨裳曾在桃花盛开的季节,也在这样一个风雨交加的晚上,在颦月亭中看着桃花瓣瓣地在风雨中陨落。等第二天早上的时候,谢雨裳总是会叫醒熟睡中的季小诗,去加入清扫洒落一地桃花的队伍。 南方的抚仙坞有把飘落的桃花,进行水葬的习惯!每到了桃花开放和风雨交加的晚上,谢雨裳总会在第二天的时候起得很早。她拿好花袋,然后顺着桃花林一路去收拾那些飘落的桃花。等收拾完一口袋的时候,她总会扛起一口袋的桃花,顺着饮虹铁桥跑到孤山脚下的凉亭中,和季小诗一起抛洒着一夜风雨后残留的满地落红! 水葬桃花在抚仙坞是很隆重的事情。每当风雨过后的桃花林中,随处可见拿着花袋穿梭于桃花林间捡落地桃花的女弟子和男弟子。然后他们把花袋里面的桃花,沿着饮虹铁桥一路抛洒,一路地水葬。 那时抚仙湖上面完全飘满了桃花,青鱼王会率领着它的鲭鱼队游戏于花间。海马也会浮出水面,行走于湖面上飘起的那些层层叠叠桃花瓣上。抚仙坞的镇坞神兽“水上麒麟”也会凑一个热闹,把湖水搅出许多个漩涡,然后抚仙坞的弟子就可以看见桃花与水相融的场面了。那场面当真是美不可言! 不过此刻倚窗托腮的谢雨裳想到的并不是抚仙坞水葬桃花的壮观场面。她想到的是,百祖山梅骨阁这一夜飘落的梅花,有人会替它们找到一个归宿吗? 梅骨阁的梅花比抚仙坞的桃花要多很多,不知道这一夜究竟飘落了多少的梅花? 会不会层层叠叠铺满了整个梅骨阁的道路? 会不会布满了梅骨阁的每一栋房子,台阶? 梅骨阁明天的梅花树上还会有多少梅花? 谢雨裳托着腮的一只手突然慢慢地伸出了窗外,她手上翻转不定的真气在她伸出去的瞬间被卸掉了。一片银白色的块状物缓缓地飘落在她如羊脂一般的手心,接着不等谢雨裳仔细去看那片银白色的块状物的时候,又一片一片的银白色的块状物又相继落在了她的手中…… 谢雨裳看着手中不断堆积起的银白色的块状物,不由得抬起了头,然后她就看见漫天纷纷扬扬地飘落着这些银白色的块状物。这些纷纷扬扬地银白色块状物如同漫天缓缓坠落的鹅毛,洁白而又轻缓! 谢雨裳看着漫天飘满这些银白色的块状物的天空,不由喃喃道:“下雪了……下雪了……” 南方的抚仙坞是从来不会下雪的,这场雪还是谢雨裳第一次见到雪,而且还是见证这场第一时间内下下来的雪的人之一! 谢雨裳不敢说她是见证这第一场雪的唯一一个人。因为在她喃喃自语后,她就听见了从不远处传来的箫声! 那箫声宛如此刻洋洋洒洒的大雪一般,穿过了黑夜,来到了别人的窗前,然后融进别人万千思绪的感觉中。 箫声如雪,轻缓而有意境!这箫声中没有太多旋律,变换也没有太多的调!可就是这样的箫声,偏偏让人听起来回味无穷,如同融入了此刻落下的雪中! 那感觉就如同这箫声都是雪花飘落时,一路轨迹的韵脚!一切都显得十分的契合! 谢雨裳不知道此刻张开双手接雪的她,究竟是沉迷在漫天的飞雪中,还是沉迷在那如雪般的箫声中? 良久,她收回了双手。把那停留在她双手上,不会融化的雪,深深地看了一眼,然后翻过双手,任由它们再从楼上,缓缓地朝楼下飘去! 那从她手中飘落的雪,缓如寒风中起舞的姑娘,直到落地才懂得筋疲力尽,才懂得安息! 等雪从她的手中完全落下以后,她倚窗托腮地闭上了眼睛,静静地倾听雪花飘落的声音和那感觉悠远而静谧的箫声! 只是在闭上眼睛的瞬间,谢雨裳又喃喃道:“他还没有睡吗?那我就陪着他……” “他”是谁? 为什么你要陪着“他”? 难道你不知道此刻夜已深,天更冷了吗? 听别人的箫声有爱惜自己更重要吗? 若箫声一夜不停呢? 一夜风雪,百祖山,梅骨阁。 大雪此刻如细盐一般,像被人在天空中不停地抛洒着。梅骨阁的广场上此刻已经站满百祖山上各阁的弟子。他们有的交头接耳的谈论着,有的在梅花林中互相观看! 不过这些动作并没有持续多久,他们就很认真地在梅骨阁的大殿前排列整齐了!因为他们听到梅骨阁的弟子孙梦向广场上的人道:“掌门及各阁主和嘉宾到来了,各位师兄姐妹各归各位!” 然后众人就听到数声破空声从远处传来,转瞬就消末在梅骨阁的大殿前。他们抬头看去的瞬间,只见大殿前的台阶上站了八个人,四男四女! 不过其中一男一女在落下台阶时,就朝台阶下走去。站在了百祖山弟子的旁边。百祖山的掌门周荣和其他五个阁主相视,不由露出了苦笑和一点赞赏之色! 周荣一再邀请武夜来和谢雨裳和他们同列。但都被武夜来和谢雨裳拒绝了。武夜来道:“六大门派向来是并列共处的。如果武夜来和诸位一起并列,传出去会让其他门派认为神武山庄自大的!况且上一次在大荒山里面,武夜来就已经得罪了万宗堂。所以还请各位道友收回你们的好意!” 谢雨裳也是以类似的理由拒绝的! 周荣看着走下台去的武夜来和谢雨裳,然后转身对着玄机子道:“这是你们梅骨阁举行的‘梅花会友’大会,一切还是照以前的,就由玄机师弟你主持吧!” 玄机子一身道袍,作揖道:“谨遵掌门师兄命令!” 玄机子上前三步对着大殿下的众弟子,道:“按照往年的惯例,在‘梅花会友’大会上没有身份的尊卑,一切以同辈或朋友论处。大家可以共同讨论任何话题,交流修炼心得和切磋武艺!” 说到这,玄机子顿了顿,看向殿下的众弟子道:“今年的‘梅花会友’大会现在开始!” 顿时,台下一片欢呼! 第44章 梅花 玄机子宣布完梅花会友大会开始以后,众弟子就纷纷地散开去。他们有的三两成群的聚在一起,把准备已久的佳酿与果肴摆在梅花树下,然后边谈论边吃起来;有的则是结一两个伴踏雪赏梅;有的则是一男一女相邀,到幽密处去谈情说爱了;有的则是找出一块空地,在大雪纷扬处互相切磋武艺! 武夜来对着正在看梅花的谢雨裳道:“梅骨阁的梅花大会当真与众不同!” 谢雨裳手里托着一朵刚从梅花树上飘落的红梅花,转过头对着武夜来点了点头道:“他们的梅花大会当真的与众不同。你看,才在玄机阁主宣布完梅花会友大会以后,就有许多弟子蜂拥上去,把周掌门和各阁主分别围拢起来,没有身份差别的询问这,询问那的!” 武夜来叹了口气道:“不仅如此,就连他们的弟子在今天都是自由自在的,丝毫没有什么束缚,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谢雨裳“嗯”了一声。然后看向武夜来轻轻地道:“那你呢?你今天打算做什么呢?” 武夜来苦笑了一声道:“你转过身就知道了!” 谢雨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她还是转过了身。转过了身,她就看见了一个一身白色宫装的女子带着一脸的冷色正朝武夜来走过来! 谢雨裳看着一脸冷色的那姑娘,不由对武夜来道:“你认识她?” 武夜来摇了摇头道:“不认识!” 继而武夜来又开口道:“不过在大荒山里的时候见过她,知道她叫做‘曾瑶’,是听涛阁风月尊者的弟子!其它的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武夜来总不能告诉谢雨裳说,他曾经在大荒山的柱阵中看到曾瑶被女狐小景用屁熏昏在里面吧!而且小景还冒充曾瑶要去杀害他的二弟杨郎吧! 这些事都已经随着时间逐渐被推移和无足重轻了。不必要在摆到一些显眼的地方,当做谈资娓娓道来! 周围的气氛也在曾瑶冷冷地走向武夜来和谢雨裳的瞬间被冰冻。不管此刻在做着什么事的,他们都觉察出了诡异,纷纷地朝武夜来他们的方向看来! 周荣看着曾瑶冷冷的向武夜来和谢雨裳走过去,不由皱起眉头看向了一旁同样被许多弟子围起来的风月尊者。风月尊者苦笑一声,把目光投向了不远处独自一人站在梅花树下,一身快与天地融入一体的白衣人,上官叶! 在看到上官叶的瞬间,周荣明白了是什么事。不由看向了另一旁同样被许多弟子围起来的松原阁阁主,刘常青。只见刘常青丝毫没有为曾瑶的举动,有所表示,依然自顾自地讲解着一些弟子提出来的问题! 周荣看着刘常青,不由心里叹道:“刘师弟你这是何苦呢?这样折磨和逃避自己真的可以忘却一切吗?” 刘常青仿佛感受到了周荣的目光,不由把视线转了过来,二人的目光顿时碰在了一起。周荣看着刘常青的面容,不由心里惊道:“刘师弟怎么……怎么竟苍老了这么多?” 刘常青仿佛从周荣的的目光中看出了惊讶,不由苦笑了一声,继而转过身又说了起来! 周荣也在刘常青转移目光的片刻后,也转移了视线。因为他已经看到曾瑶走到了武夜来和谢雨裳的身边! 谢雨裳看着曾瑶,不由微微一笑,作揖道:“见过师姐!” 曾瑶只是朝谢雨裳还了一揖,便直视着武夜来道:“武夜来,你来了!” 这一句话并不是礼貌话,而且还是废话。武夜来若不来,她对着说话的人又是谁? 不过武夜来在听完这句话以后,目光不由瞬间瞟向了不远处站在梅花树下的背着身的上官叶。 曾瑶的开场话和那天晚上官叶找他挑战的时候,说的一模一样! 武夜来不知道曾瑶和上官叶到底什么关系,但他知道凭曾瑶今天的表情和同上官叶一样的语气,有麻烦又找上了他! 于是武夜来微微一笑道:“我的确来了!” 曾瑶看着武夜来的笑,突然道:“我是来找你挑战的!” 武夜来听到这话的瞬间,目光又看向了站在不远处梅花树下的上官叶。武夜来明显看到上官叶的身子有明显的颤抖,不过他的表情如何,武夜来是看不到的了。 武夜来看着说出和上官叶完全一致的话的曾瑶,不由问道:“道友确定要和我切磋吗?” 曾瑶瞬间拔出了手中的剑,指着武夜来严肃,冰冷地道:“不是切磋,是挑战!” 谢雨裳在曾瑶走过来的瞬间,就看清了她手中的“涛声剑”!涛声剑是听涛阁上仅次于掌门的“怒涛剑”的第二把宝剑! 涛声剑指向武夜来的瞬间发出了如同溪水一般欢畅的剑鸣声!蓝白色的流光翻转于剑身,再加上此刻坠落的雪花相衬,一时间威势大作! 武夜来看到这场景,不由笑了笑。他看着用剑指向他的曾瑶,不由顺势一抄,然后曾瑶手中的涛声剑就不知不觉中到了他的手中! 曾瑶和站在他旁边的谢雨裳还没有弄明白怎么回事时,只听到武夜来的一声道:“曾道友,看好了。涛声剑是这样使的!” 雪逐渐下得很大,压得梅花树吱吱地响!有些梅花已经不负重担,纷纷离开了树,缓缓地在空中打着滚下落!不过这些梅花并没有下落到地上! 因为还在与地相隔不到一尺的时候,一道如涛声般的剑气已经席卷了这些快落地的梅花。只见这些梅花在剑气的牵引下,纷纷聚拢,然后又重新飞上天空,混合着雪,然后缓缓地坠落! 只见武夜来的身影已经被白茫茫的一片环绕了起来。若不是他手中的涛声剑,发出如涛声一般的剑鸣和一道蓝白色的剑影,相信在场的人,没有谁会看得清武夜来的身影! 只见蓝白色剑影晃动过的地方,梅花和雪如同被天女从空中撕碎了云彩般纷纷洒落了下来。那涛声剑的剑鸣,混合着此刻天空中微弱的北风,倒使得北风在不知不觉中加强了声势,宛如狮吼一般,势不可挡! 梅骨阁殿前的广场上的众人早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让了出来,站到了殿前的台阶上去了!殿前的广场上此刻充彻着令人心旷神怡的壮观景色和不言而让人自威的压迫感! 百祖山的掌门周荣和其他五阁的阁主,已经在武夜来施展出涛声剑的瞬间,不约而同地一起站在了台阶上,静静地观看!上官叶也转过了身,双眼迷离地看着武夜来舞剑! 曾瑶被从武夜来夺了剑以后,就一直关注着武夜来。等武夜来施展出涛声剑的威力时,她懂得了自己与武夜来的差别! 她使出来的涛声剑,剑鸣只能如小溪流淌一般,而武夜来使出的涛声剑却真正地发挥出了涛声剑该有的涛声! 小溪里是永远流不出涛声的,因为它的一切决定了它里面不可能存在涛声! 涛声?涛声只有在广阔的水域中才会有的! 曾瑶现在的感觉就是自己就是一条小溪,而武夜来就是那看不见边的广阔海域。至于武夜来这一片广阔的海域究竟有多广阔,她此时是如何也看不穿的! 或许她看得穿,只是她不愿相信,不愿承认罢了! 台阶上的周荣看向了五阁的阁主,大家都不由露出了苦笑! 他们自问能做得到武夜来现在做得到的一切!但要他们做到像武夜来这样的轻松和流利顺畅,他们就不敢说了! 漫天的雪花和梅花随着蓝白色和涛声一般的剑气不停地变换着方向,从刚落地时候,又飘向了空中,最后落下! 白梅花和雪已经分不清了彼此,而红梅花却在空中和白茫茫地雪地上点缀上了点点殷红! 剑已收,剑鸣仍在,剑气仍留! 漫天的雪花和梅花纷纷扬扬的落了下来!这一次它们再也没有了任何的阻碍,恣意地飘落下来。 武夜来的身上没有真气流动。雪花和梅花就停留在了头上,肩上,衣服上! 雪花和梅花交替降落,纷纷地环绕在他的身旁,一片流光溢彩! 雪花和梅花缭绕在他的身旁降落,产生了一层薄如暮色的雾霭,那雾霭宛如山间雨过以后的氤氲景象! 众人在观看着站在雪花和梅花交映中的一动不动的武夜来,但武夜来的目光却看向了不远处梅花树下的,任凭雪花和梅花落在身上的上官叶! 只见上官叶双眼迷离,完全没有了冰冷地感觉。他手中的剑已经拔出,剑身看起来虽然很寒,但却如正融化的冰块一般,渐渐有了柔气! 他的剑上融化的不仅有它自身的寒气,更有落在了上面的雪花和梅花! 武夜来的目光有些炙热起来。他不会看错的,他相信上官叶剑上融化的的确是梅花,而且还是红梅花,宛如火一般的红梅花! 剑真的可以消融梅花吗? 武夜来笑了,而且是微微一笑! 如若杨郎此刻在场,他一定会发现,他第一次看到武夜来的时候,武夜来的笑就是如此的。这种笑能让人充满自信和力量! 雪花和梅花渐渐地从武夜来的身边减少,站在四周看着武夜来的众人也看清了早已经停下了舞剑的武夜来!只不过看到武夜来的目光和嘴角边的微微一笑时,他们也顺着武夜来的目光看向了不远处还站在梅花树下的,持着剑眼神迷离,屹立着的上官叶! 上官叶,百祖山年轻一辈弟子中的骄傲! 此刻的他,从看见武夜来把涛声剑发挥到极致的瞬间,就双眼迷离到现在。他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拔出他的剑,但他就是有强烈拔剑的这种感觉! 听着武夜来施展出的涛声剑的剑鸣,上官叶突然意识到自己以前对手中“绝冰剑”有着错误的认识! 他一直在想着,究竟什么才是“绝冰剑”的真正含义? “绝冰”二字到底是什么意思? 雪花继续飘着,梅花继续落着,一切都在进行着! 而武夜来收剑站着,上官叶持剑站着,周围的众人也看着他们二人一动不动地站着! 天地很久没有这么亘古了吧? 而亘古的是不是永恒的呢? 谢雨裳的手里不知不觉中已经接满了不同的红色的梅花,她轻轻地把手中的红梅花一吹,顿时间那些梅花又飘落着,朝不远处飘去! 她看着一动不动地众人,轻声道:“都被梅花迷住了吗?” 她身旁的曾瑶偏过头看了谢雨裳一眼,然后又转过头看向了不远处梅花树下的持剑而立的上官叶! 她看着上官叶的眼神,有着说不清的朦胧! 那朦胧宛如此刻武夜来周身流转着的雪花和梅花! 而上官叶的剑上此刻正融化着鲜血一般的红梅花! 红红的梅花渐渐消融于剑上,如血滴一般,慢慢地落在雪地上,格外的炫目! 可上官叶的眼中却倒影着落在武夜来肩上的一朵红梅花,那朵红梅花宛如要熄灭的火一般,正慢慢的从武夜来的肩上融化去! 第45章 会友 梅花和雪花相互交替地降落着,宛如下雾一般的朦胧! 上官叶的眼虽然迷离,但他绝对不会看错武夜来肩上的那朵红色的梅花,正慢慢地融化于武夜来那白色衣服的肩上! 一点梅红,渐渐地浸染了武夜来的衣服。虽然这一幕只有上官叶一人注意到,但这一幕足够上官叶震惊! 上官叶手中的绝冰剑上,逐渐融化了更多的红梅花。他剑下的雪地上,一滴两滴的红色小水滴慢慢地落着,周围的那一方雪地快变成了“血地”! 百祖山的掌门周荣和五大阁的阁主相互看了一眼,都不由露出了喜悦的神情!百祖山一千多年以后,终于出现了第三个能够修炼出“剑意”的人! 剑本是死物,根本不会有意! 可人有意,人一旦意重,便可会意万物! 所谓的那些“神兵”之所以有灵性,就是因为它们已经有意! 无论哪一柄神兵,都是由普通的凡铁走过来的!它们之所以不俗,成为神兵,是因为曾经拥有过它们的那些主人的意境,已经能令它们活过来,像人一般的有灵性! 上官叶手中的绝冰剑绝对是凡铁铸造,但从今天以后,天下将没有人会认为上官叶手中的绝冰剑是凡铁。因为上官叶手中的绝冰剑已经觉醒,开始有了剑意。假以时日,这神兵谱上将会多出一柄神兵! 上官叶依然屹立不动,手中的绝冰剑在不停地消融着梅花,雪花! 漫天的雪花像感受到了上官叶手中绝冰剑的灵威一般,都纷纷避开了绝冰剑,从绝冰剑的四周坠落。远远地望去,就如同绝冰剑的四周罩上了一圈圈的雪花! 武夜来看了看持剑屹立着的上官叶,不经意间往肩上随意一掸,然后他的肩上就有几片雪花,缓缓地掉落下来。 他掸过衣服以后,他肩上被融化的梅花染红的衣服又恢复了雪一般的洁白状态!武夜来转过头对着谢雨裳微微一笑道:“我们到台阶上去吧,在这里会影响到上官道友的领悟的!” 谢雨裳看着武夜来,点了点头。然后二人就朝梅骨阁大殿的台阶上走去! 曾瑶看着走上的台阶去的武夜来和谢雨裳二人,不由心里道:“他们二人什么时候起,称呼‘我们’了?” 不过曾瑶没有多想,她只是看了看仍在雪地中的上官叶,不由得也朝台阶上走去! 此刻的梅骨阁前的众人都目不转睛地看着雪地中领悟剑意的上官叶。 大雪纷飞,梅花飘落,梅骨阁像陷入了无边的沉寂中一样!先前众人在梅骨阁前的雪地中留下的脚印,都渐渐地被落雪填平了! 谢雨裳在台阶上看着逐渐落在地上的梅花被雪覆盖起来,不由想到昨夜大雪前被那场大雨打落的梅花! 她想那些梅花是不是也被昨夜的大雪覆盖了呢? 突然她想起先前武夜来舞剑的时候从地上卷起的大量的梅花,那些梅花当中有的是刚飘落不久的,有的是先前被覆盖的,那更深处的不就是昨夜被大雨打落的梅花吗? 此刻的谢雨裳很想冲到梅骨阁的阁主玄机子的面前问一问,他们梅骨阁每一年都是怎样处理这一些飘落的梅花的? 不过谢雨裳没有冲过去问,因为她知道她此刻的问题比起百祖山上又多出一个悟出剑意的弟子来说,就太孩子气了! 越是这样,谢雨裳就越发的想问!她看着仍站在雪中依然持剑不动的上官叶,不由多了几分催促!她多希望上官叶马上领悟完剑意,她就能跑上去问玄机子,梅骨阁的飘落的梅花究竟是怎样处理的? 武夜来像看出了她的焦急之态,不由逼线成音对着谢雨裳道:“你怎么啦?” 谢雨裳听到武夜来的声音,不由苦笑地指了指自己的嘴巴。然后摇了摇头! 武夜来知道谢雨裳修为非常的低,连逼线成音都不能进行的!她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嘴巴,是告诉武夜来她不能进行逼线成音,摇了摇头表示她没有事! 武夜来看了看她的动作也就了解她的意思。不过在武夜来正准备和谢雨裳说一两句话的时候,他突然感觉到一股巨大的灵压从台阶前袭来! 武夜来迅速转身,然后他就看到了梅花树下持剑而立的上官叶已经动了! 只见上官叶手中的绝冰剑上,慢慢地有了晶莹剔透的光芒射出。剑身也变得逐渐晶莹剔透起来,如同是用水晶铸造的一般! 上官叶慢慢地抬起手中的绝冰剑,然后迎着对面的梅花林,缓缓地劈出了一剑! 一剑,缓如行云流水,缓如滴水穿石的一剑! 漫天雪花被这一剑劈成了两行,在剑气落下的很久,依旧只是两行。仿佛上官叶的这一剑已经把天劈成了两半! 剑气落地的瞬间,梅骨阁的大殿震动异常!若非武夜来及时释放出强大的真气罩,把大殿围住,只怕梅骨阁的大殿已经化为乌有! 即使如此,梅骨阁大殿琉璃瓦上的积雪还是如水流一般的震动,最后纷纷滚下。屋檐上的冰棱如飞矢坠入悬崖一般降落下来! 台阶上的众人纷纷退入武夜来的真气罩中,惊讶地看着上官叶那一剑在梅骨阁上的梅林中造成的威力! 只见沿着上官叶脚下的广场直到数百米外的梅林,一道如上官叶手中绝冰剑的剑身模样的剑道笔直地呈现在众人面前! 远处的梅树或被削枝,或被从中劈开。数百米的梅林遭到了剑气的摧残! 剑气劈开的这一条剑道的两侧,谢雨裳看到了梅花和雪一层层的覆盖,累加!同时她也看到了最底层昨夜被大雨打落的那些梅花! 那些梅花,已经被积雪和大雨打得有些憔悴,颜色疲惫! 谢雨裳突然眼中落泪,她不明白梅骨阁为什么不在雨后的第二天早上就把这些飘落的梅花葬了呢? 这一次就连武夜来都没有注意到谢雨裳眼角溢出的泪水。因为武夜来看到,劈出这一剑后的上官叶已经醒悟了过来! 上官叶仔细地看了看他手中的剑,然后看着他挥出这一剑后留在大地上的伤害,不由得转过头,看向了站在梅骨阁大殿台阶上的众人。 他的目光灿若星辰一般,从掌门周荣身上依依朝众人看去!上官叶的目光只在掌门周荣,他的师父刘常青和曾瑶身上停留过片刻以后,就停在了武夜来的身上! 上官叶的目光停留在武夜来的身上以后,就变得有些如此刻漫天的大雪一般,让人看着朦胧万分! 漫天的雪花,如火一般的梅花树下,朦胧的眼光,青色的长袍,冰冷的人。就连上官叶看着的武夜来,都感觉到上官叶此刻身上的意境! 突然上官叶的剑缓缓地抬起,剑尖指向了武夜来。绝冰剑在指向武夜来的瞬间,流光溢彩,灵性十足! 周荣和五大阁的阁主看到上官叶的动作,都不由大惊。他们可不想此时此刻上官叶和武夜来有所冲突! 即便是上官叶现在领悟了剑意,让绝冰剑有了灵性!但绝冰剑毕竟还是绝冰剑,还没有成为神兵! 一柄真正的神兵是经过了千捶万炼以后,会跟自己的主人达成共识!最终吸取天地精华,永世不灭地存在于天地间! 上官叶此刻只是领悟了剑意,刚刚让剑初有灵性,还没有达到真正与剑融合达到默契的程度! 即便上官叶手中的绝冰剑已经是神兵,但神兵也有好次之分!要不然这天下怎么会有神兵谱呢? 当年与狐王战于冷月大江上空的时候,天下神兵谱上共有的六件神兵就用上了四件! 魔教排名神兵谱上第一的“五行鼎”,封禅寺排名神兵谱上第三的“轮回杖”,仙访谷排名神兵谱上第五第六的“忘归箭”与“繁弱弓”。 可这些神兵虽然用上了场,可狐王一样没有杀死!这说明了什么? 这说明了自身的修为才是决定最终胜负的重要因素! 单说武夜来能凭借一人之力,稳住梅骨阁大殿的修为,周荣及五大阁的阁主就认为上官叶是如何也敌不过武夜来的,况且武夜来还是梅骨阁此次梅花会友大会请来的嘉宾! 周荣正准备阻止上官叶的行动时,只见上官叶手中的绝冰剑已经离开了他的手,如破冰一般,穿越过翩翩飞落着的片片雪花和梅花,转眼就要到武夜来的面前! 绝冰剑散发出较强的灵压,让一路穿过的人都感觉被压迫的感觉! 绝冰剑的剑尖闪烁着一层层眩晕的光幕,正锐利无比地朝武夜来的面门激射而来! 众人看着这一幕都有些心惊,他们不知道武夜来和上官叶的对决,谁会胜算更大一些! 不过从掌门周荣和五大阁的阁主的叹息和失望之色看来,这一个刚领悟了剑意的百祖山首席大弟子上官叶的胜算并不太大! 谢雨裳看着武夜来,心里着急,但却帮不上什么忙。只有睁大眼睛地看着武夜来。希望武夜来跟想像中一样,轻松地接下绝冰剑! 绝冰剑在众人的注视下,慢慢地停留在了武夜来的面前。武夜来的周身没有任何的真气防护,可绝冰剑就是停留在了他的面前! 武夜来缓缓地闭上了眼睛,他的双手慢慢地放到面前绝冰剑的身上。绝冰剑周身的银芒顿时大放,刺得看向武夜来的众人都瞬间闭上了眼睛! 不过众人的眼睛没有闭上多久,因为等他们睁开眼的时候,就看见绝冰剑上的银芒全部都汇聚到了武夜来的手底! 武夜来的手底此刻就像黎明时初升在山头的太阳一般,发出了万丈光芒! 只见仍闭着眼睛地武夜来,缓缓合上双手,然后放在了胸前! 突然武夜来睁开了双眼,对着站在红梅花树底下的上官叶微微一笑! 那微微一笑宛如谢雨裳昨夜雪中听到的箫声一般,自然而又真诚! 站在红梅花树下的上官叶,看到武夜来的这一笑的时候,突然也笑了! 上官叶笑了!上官叶居然笑了! 就连在一直关注上官叶的曾瑶都不敢相信,上官叶居然笑了! 就在曾瑶不敢相信自己眼睛地瞬间,她看到一旁武夜来的双手已经打开。只见那些银白色的光芒,在流动中形成了两个字:朋友! 周荣看着武夜来手中的两个字,突然大笑道:“好特别的以剑会友!没想到我百祖山第三个领悟出剑意的弟子,居然会用第一次领悟出来的剑意去交一个朋友,当真特殊得让我们这些老古董有些汗颜啊!” 周荣的这一席话,使得五大阁的阁主顿时醒悟。原来上官叶并不是想和武夜来挑战,而是把自己想和武夜来交朋友的心意融入了剑中,让武夜来会意而已! 只听玄机子道:“好一个以剑意会友!梅骨阁好久没有今天这样一波三折过了!” 如果这世间的一波三折,都有这样的佳话, 那么, 谁还会怕那没有止境的更多的一波三折呢? 第46章 答案 就在玄机子话刚说完,掌门周荣接道:“以剑会友并不少见,但以剑意会友当真创下千百年以来的第一例!” 周荣说罢,看向刘常青道:“上官师侄能有今天的成就少不了刘师弟的教导啊!” 刘常青拱手一揖道:“掌门师兄见笑了,这都是叶儿努力的功劳!” 说罢,他和周荣的目光又看向了站在红梅花树下的上官叶! 只见上官叶手中又握住了绝冰剑,绝冰剑的剑身散发着无比炫目的银芒!好像是沉睡了几千年一般,要为这一刻的醒来欢呼! 上官叶脸上的笑意,也逐渐在雪花越飞越多的瞬间,变得更加的朦胧!可这样朦胧的笑意,并没有减弱它的吸引力! 上官叶会笑,这是百祖山弟子心中震惊不已的消息! 他的笑能让雪花迷恋,不停地在他的身旁环绕;他的笑能让梅花的殷红绽开如火一般的笑意,久久不能散去! 武夜来看着手中银芒汇聚而成的“朋友”两个字快要散去,不由得双手往上一合,顿时朋友两个字银芒大放,随着飘舞的雪花,朝上官叶飘去! 看着从飞舞的雪花中穿越而来的“朋友”两个字,上官叶突然手中的绝冰剑再次一动,庞大的剑气顿时朝着他刚才劈出的剑道卷去! 只见绝冰剑清鸣一声,周身的银白色流光闪过,顿时剑道中的红梅花纷纷地从被雪花积压的下方,随着流光翻滚起来。 剑道中翻滚起来的红梅花越翻越多,就连最底层被冰雪封住的红梅花也在流光的帮助下,纷纷破冰而出! 红梅花在空中不停地翻滚,上升,最后汇拢形成一条红色的纽带,随着绝冰剑剑气的牵引,朝着破雪而来的“朋友”两个字粘贴过去! 雪越下越大,而横亘在梅骨阁广场半空上的“朋友”两个字,在红梅花的粘贴下,格外的显眼,格外的令人瞩目! 白茫茫的大地,白茫茫的屋顶,白茫茫的梅花,整个天地都融入了白茫茫的世界!而半空中悬挂着的“朋友”两个字,却在红梅花的的映衬下,光芒万丈! 漫天淅淅沥沥的碎雪从“朋友”两个字中落着,落得性急而又不得不擦肩而过! 梅骨阁台阶上的雅静娘娘,看着空中被红梅花浸透的“朋友”两个字,不由轻叹道:“好有分量的两个字的啊!” 寒香夫人眼神飘渺地道:“不仅有分量,而且诚意也足够消融这个冬天的寒冷了!” 不远处的谢雨裳听得二位的谈话,不由喃喃道:“什么是朋友?像我和季小诗一般么……” 没有人能回答她的话,因为全部的人都在看着天空中的那“朋友”两个字,而陷入了良久的长思当中去了! 他们是不是也在想什么是朋友? 他们是不是在想这一生当中究竟有几个朋友? 他们是不是还在想这一生中究竟把谁和谁当作了朋友? “朋友”两个字逐渐在半空中散去,那些附在上面的红梅花也逐渐散落下来。 当最后一瓣红梅花飘落到地上时,半空中的“朋友”两个字也彻底的消散了!碎雪从“朋友”两个字消散的地方肆无忌惮地落下来! 武夜来在“朋友”两个字散去的瞬间,慢慢的从台阶上走了下去。他的周身没有真气护身,大雪就一片片的堆积在他的肩上,头顶上! 武夜来每向上官叶上前一步,脚都会陷入深深地积雪中。他的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正看着红梅花树下的上官叶一步步艰难地走去! 不过在武夜来一步步走向上官叶的瞬间,上官叶也撤掉了周身的真气,顶着风雪,朝武夜来深一脚浅一脚的走来。他的脸上已经没有了笑意,但残留在他脸上不久前的那一笑,还依稀有模样可寻! 雪越下越大,大到了把众人的目光隔绝在武夜来和上官叶相聚的地方!就连掌门周荣和五大阁的阁主都没有看清楚,雪中的武夜来和上官叶在做些什么,在说些什么? 虽然他们没有看清楚雪中被朦胧后的武夜来和上官叶在做些什么,但他们却看到了另一个人在做些什么。 只见一身桃红色衣服的谢雨裳也缓缓地走下台阶,走到了台阶附近的一棵红梅花树下,慢慢的蹲下身,仔细地捡着被越来越大的雪压落的梅花! 周荣看着谢雨裳蹲下的背影,不由对着五位阁主道:“我等都是参加过抚仙坞‘映月桃花’会的人,知道抚仙坞有水葬桃花的习惯。谢小姐此刻去捡被雪压落的梅花,想必是在想办法把这些梅花安葬了吧!” 玄机子看向捡着梅花的谢雨裳不由道:“其实并不是每一种花,都适合水葬的!” 寒香夫人点了点头道:“玄机师兄说的不错!梅花既然选择在了百花都不愿开放的季节开放,就说明它的冷傲!梅花既已冷傲,又何必需要人去收拾它的落红?” 风月尊者哑笑一声道:“寒香师姐是为了你那竹节阁被大雪压弯的竹子没有人去扶植而找借口吧?” 寒香夫人脸色严肃道:“风月师妹说笑了!竹节阁上的竹子每一棵都有着自己的气节,他们即使被压弯了,也不愿折节屈服于风雪!当年皆因师太创造‘竹韵剑法’的时候,就是因为在竹林中被竹子‘不折节’的气质所感化,而顿悟九九八十一天创造出“竹韵剑法”的!” 风月尊者听罢,不由对寒香夫人一揖道:“师妹胡言乱语还望师姐不要放在心上!” 不等寒香夫人说话,只听旁边的一个弟子,大声道:“快看!武道友和上官师兄出来了!” 众人的目光也在这一声音中看向了从滚滚风雪中走出来的两人身上!在雪中捡梅花的谢雨裳在听到这声音的瞬间,也停止了捡梅花,缓缓地站起来,转过身,看着从风雪中走出的二人! 风雪覆盖了整个梅骨阁,使得这一次来梅骨阁的所有弟子都不得不停下一切活动,进入了梅骨阁的大殿之中,听从掌门的安排! 在梅骨阁大殿的朱红色的大门关上的那一刻,广场上的雪就已经堆到了台阶上。有的梅花树就只剩下开花的部分了! 梅骨阁大殿内。 众人都纷纷席地而坐,成左右两列。 掌门周荣看着席地而坐的众人,从左边第一个位置站起来道:“由于今年风雪出奇的大,以至于不能按往年‘梅花会友’的惯例来进行,所以经过和五位阁主的商议,一致决定,本届的‘梅花会友’大会改在室内进行!” 周荣顿了顿,看向众人,接道:“规矩不变,但范围缩小了不少!因此大家可能要拥挤一点,不过梅花大会还是照常进行!” 周荣说完的瞬间,就有很多人朝上官叶走去了!尽管大家都看到了恢复一如既往冰冷的上官叶,但谁都不会放过能创造出自己剑意的上官叶! 因为上官叶手中的那柄绝冰剑随时都可能成为这天下第七件神兵!能创造出神兵的人都是不能小觑的人,何况他们还是要见证这一柄神兵的问世呢? 就在众人行动的同时,谢雨裳也走向了梅骨阁的阁主玄机子!她很想问的问题,终于在这片刻以后将会得到解答! 谢雨裳心跳加速地缓缓地走到了玄机子的面前,然后学着百祖山的弟子,施礼后,就坐在了玄机子的面前! 玄机子看着坐下来的谢雨裳,不由微微一笑道:“欢迎谢小姐!” 谢雨裳急切地问道:“我只是想问玄机阁主为什么梅骨阁上的梅花不把它安葬,而是任由它们自生自灭呢?” 玄机子听完谢雨裳的问题,不由反问道:“谢小姐知不知道梅骨阁的梅花林比抚仙坞的桃花林大上数倍,而且梅花还是在万物凋零的冬天开放,为什么梅骨阁没有像贵派邀请天下有威望的门派来参加‘映月桃花’会一样邀请别派来参加‘梅花会友’大会呢?” 谢雨裳听到这不由得一愣,心里道:“是啊!为什么梅骨阁不邀请别的门派来参加他们的‘梅花会友’大会呢?” 于是谢雨裳皱起眉问道:“为什么呢?” 玄机子不答,接着问道:“谢小姐看了好久的梅花了!不知道对梅骨阁上的梅花有什么感觉?” 谢雨裳回味了一会到:“梅花能在万物凋零的冬季开放,说明了梅花有一种脱俗的孤傲!今天在这样的大雪中,梅花还不依不饶的开着,给我的感觉就是它很冷傲!” 玄机子点了点头道:“谢小姐说的不错!梅花的确冷傲!” 不等谢雨裳说话,玄机子接道:“不知道谢小姐绝不觉得这梅花很像百祖山上的一个人?” 谢雨裳虽然不明白玄机子为什么要问这样的一个问题,但她还是顺着玄机子的目光,看到依旧一脸冰冷的上官叶。 谢雨裳道:“玄机阁主是要说上官道友像梅花一样的冷傲?” 玄机子反问道:“不像么?” 谢雨裳看了看刚才还很多围在上官叶身边的人群,此刻已经不剩下了几个,不由点点头道:“上官道友的确很冷傲!” 玄机子微微叹道:“上官师侄明明很想和武道友交一个朋友,但偏偏冷傲得要通过剑意来传达他的想法,而不肯轻易说出口!这冷傲当真还要胜过殿外的梅花!” 谢雨裳看了看上官叶,不由转过头对着玄机子道:“我还是不明白,梅骨阁为什么不埋葬那一地飘落的梅花?” 玄机子哑笑一声道:“刚才上官师侄的周围是不是围了很多人?” 谢雨裳点了点头道:“的确很多!” 玄机子接着问道:“此刻呢?” 谢雨裳回头看了一眼,不由无奈地道:“只有两个人了,而且看样子也要起身走了!” 玄机子道:“他们有的连问题都没有问出口就走了,这是为什么?” 谢雨裳道:“是因为上官道友的冷傲吧!” 玄机子点了点头道:“谢小姐说对了!”然后玄机子就闭上了嘴巴,就不在说话了! 谢雨裳看着玄机子的模样,不由急道:“玄机阁主还没有回答我,为什么梅骨阁不埋葬落下的梅花呢?” 玄机子缓缓笑道:“其实谢小姐已经自己说了,何必还要我重复一遍呢?” 谢雨裳一愕,不由自语道:“我自己说了吗?怎么我会不知道呢?” 外面的雪压的梅树吱吱的响,谢雨裳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窗边,她透过纱窗,朝外面看去,只见模模糊糊地有白色和夹杂少许红色的块状物飘落! 她知道那里一定是雪花和梅花,竞相飘落着…… 突然她回过头看了一眼上官叶,然后喃喃的道:“为什么冷傲会和梅骨阁不埋葬飘落的梅花有关呢?” 谢雨裳在思考着,而纱窗外的雪和梅花还在飘落着…… 可纱窗外飘落的梅花, 你们知道吗? 有一个女子正为你们的归宿而询问着,思考着, 她此时还不明白为什么梅骨阁不替你们寻找一个归宿? 你们知道吗? 若知道的话, 请轻轻地扣一下窗, 把最答案告诉她! 第47章 结束 傍晚的时候,雪渐渐的下小了,梅骨阁的大殿门也缓缓地开来! 武夜来被百祖山的周荣请去谈了一整个的下午。谁也不知道二人在谈些什么,因为二人的内容都是通过逼线成音进行的! 谢雨裳先前还在思考为什么梅骨阁不埋葬飘落的梅花,但转瞬以后就被听涛阁,清风阁、竹节阁的几个女弟子相邀过去,谈各种话题去了! 至于上官叶则是被他的师父刘常青,叫到了一旁去互相交流了! 时间就在这样的各种交流的进行下,缓缓地流过! 傍晚的时候,梅骨阁广场上的雪已经和大殿的门槛平齐了。外面虽还飘有小雪,但比起先前的时候来说,已经微不足道了! 上官叶是第一个走出大殿的人。他的师父刘常青的话并不多,只是问一问他修炼出剑意以后,身体是否有所不适及怎样感悟到的剑意? 前一个问题上官叶并不难回答,而后一个问题上官叶就很难回答了!这种领悟剑意并不是一朝一夕的积累就可以的,还要加上机缘巧合,方能悟到! 上官叶本已话少,他如何能说得出那剑意是如何感悟?刘常青自己也知道修真的这一条路上的领悟,如何能轻而易举的道出? 于是师徒二人又聊了一些不相干的话题,就分席了! 上官叶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后,只是看了看还在跟掌门周荣谈着事的武夜来后,就闭上了眼睛。他虽闭着眼睛,但自从修炼出剑意以后,他就能感觉的周身的一切都像他还睁着眼睛看一样,清晰异常! 就连大殿外的雪下了,他都能感觉到!于是,他起身朝大殿的门走去! 大殿的门开了,外面银白色的世界随着一阵寒风闯入了大殿内众人的视野当中。上官叶径直的走了下去,周身没有任何真气流动! 小雪渐渐地飞满了他的鬓髻,他的脚每走一步就要深深地陷入到雪中去。但他还是不停地往前走着。寒风灌满了他那一身青色的长袍,那青色长袍拖着长长地尾巴不停地起舞! 上官叶走出大殿的那瞬间,众人都感觉到了上官叶的孤独! 那孤独的感觉被上官叶拖得长长地,宛如夕阳下的裁不断的影子! 只可惜此时没有夕阳,亦没有影子! 但上官叶那种孤独,此时看上去就如同是早已存在了数千年的山峰一般,令人高不可攀! 高高的山峰上面总是很冷的,冷到了夏季依然还存有积雪! 大殿外的世界,已经被“白茫茫”三个字占据了人们的心底! 第二个走出大殿的人是谢雨裳。从上官叶推开门的那一瞬间,她就注意到了一点,那就是上官叶还闭着眼睛! 她很想知道玄机子未指示完的答案为什么会跟上官叶有关?难道仅仅是孤傲吗? 不过谢雨裳只是出了门槛,就站在了门槛外的雪地中,看着越走越远的上官叶,再也没有向前走出一步! 下了如此大的雪,梅花树的枝头有的已经被压断,有的被雪深深地覆盖!但红梅花树还露在外面的枝头,依旧闪烁着如火如血一般灿烂的梅花! 谢雨裳看着逐渐走远的上官叶,不由喃喃一声道:“你是去寻找飘落的梅花么?可怎么闭着眼睛呢?” “你怎么知道闭着眼睛不能找东西呢?”突然一道有些略带酸意的声音从谢雨裳的身后传来。谢雨裳转身看去,只见曾瑶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来到了她的身后! 不过曾瑶的眼睛没有看向谢雨裳,而是关注着正一步步艰难走向前去的上官叶。上官叶其实并没有走得多远。那深到他的腰的雪,他每走一步都困难异常! 曾瑶感受到谢雨裳的目光,也不由看向了谢雨裳。四目相对,谢雨裳不由道:“闭着眼睛真的能看到东西吗?” 曾瑶看着谢雨裳反问道:“谢小姐有做过梦吗?” 谢雨裳点了点头道:“做过,而且还很爱做梦!” 曾瑶叹了一声道:“那不是闭着眼睛看到东西了么?” 说完曾瑶已经转过了头,看向了仍朝前走着的上官叶。那眼框中仿佛有眼泪快要溢出了! 她为什么会有泪水要溢出? 是因为经常做梦么? 梦不是都非常的美好吗, 许多人沉醉到其中都不愿意再醒过来, 他们愿意永世沉沦在其中, 可她为什么会有泪水溢出? 是因为梦醒了,梦里所有看到的东西都破碎了, 一切又都回到了现实,回到了怎么梦都改变不了的现实? 而现实又是什么?梦里她看到的又都是一些什么? 谢雨裳听罢,不由一惊道:“梦的确是闭着眼睛做的!” 不过看到曾瑶已经满了眼眶的泪水,谢雨裳恻然之心顿时升起! 谢雨裳也非常的爱做梦,做着那一年她尚不满十二岁的梦!那梦里她还可以看到她未逝去的母亲,和看到无忧无虑还环绕在她的身旁! 一切如梦,虚幻在了触摸不到的时间和空间里! 大殿外的人越来越多,他们都想看一看今年被雪积压下的梅花还剩多少? 突然行走在雪中的上官叶猛然间转过了身,他的转身使得下腰的雪,旋转起来!他转过身就看见门口站着的微微一笑的笑意还没有散去的武夜来! 武夜来用千里传音告诉他说,他马上就要离开百祖山了! 一年一度的“梅花会友”大会也走近了尾声!该走的人始终要走,该留的人始终会被留下!而谁和谁又都是应该留下或是应该走的呢? 上官叶周身真气流动的瞬间就从雪里面腾飞了起来。然后手中的绝冰剑清鸣一声,就到了上官叶的脚下,上官叶御驾着绝冰剑转瞬就到了大殿的台阶上! 上官叶看着武夜来道:“你真的决定要去魔教?” 武夜来看了谢雨裳一眼道:“如若能找到雅静娘娘所说的‘世外高人’,医治好雨裳姑娘的剧毒的话,就不去魔教了!” 上官叶接道:“那你打算怎样去找‘世外高人’?” 武夜来道:“花上半年的时间去找雅静娘娘说的地方去找。如果找不到的话,再去魔教也不迟!” 上官叶看着武夜来一字一句道:“如果到时候找不到世外高人,非得要上魔教的话,你可以到极北冰原来找我,我在极北冰原等着你!” 武夜来听罢,惊道:“你要去极北冰原?” 上官叶点了点头道:“自从领悟出剑意以后,我对“冷”的理解就有了更深的认识。刚才我从雪里走过的时候,感觉它们都是我身体里的一部分。只是还无法融合而已!” 说到这里,上官叶转过头看了看被他走出印记来的雪,又看向武夜来道:“百祖山上的雪毕竟有限,而极北冰原里却是终年寒冷,永远都是大雪覆盖!我感觉那里比较适合我,而且我也有种被极北冰原召唤的感觉!” 武夜来看着上官叶道:“那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上官叶看了看梅骨阁的四周一眼,道:“就跟你一起走吧!” 武夜来点了点头道:“那我们就去拜别周掌门及各位阁主吧!” 不等上官叶回答那一句“好吧”,已经有一道声音从门槛里由远及近地传来:“你们不必再来拜别我们这些老古董啦!随自己的心意,相要去哪就去哪吧!” 武夜来和上官叶转身,就看到了掌门周荣率领着五位阁主出来了! 周荣看着上官叶道:“你是我百祖山这一代当中最杰出的弟子,你要去极北冰原就去吧!我和你师父都商量好了,即便你做出什么决定都不会阻止你的!” 上官叶看着掌门周荣和五位阁主,不由跪下道:“多谢掌门和诸位阁主的成全!” 刘常青走出行列,扶起跪在地上的上官叶道:“极北冰原有许多凶兽,你此去要多加小心!” 上官叶看着从大荒山里回来以后就苍老了许多的刘常青,不由道:“师父也要保重身体!徒儿不能在您身边服侍了!” 刘常青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怎么还有这种孩子气?师父还没有你想像中的那样无能!” 上官叶缓缓地转过了身,他不想让众人看到他快要溢出的眼泪! 他是刘常青从小就养大的。一百多年宛如父子一般的师徒情,深深地印刻在上官叶的心底,刘常青的苍老他如何看不出来? 这一去就连他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回得来? 短则五六年,长则数百年!这修真的感悟之路,又是谁能说得清的? 周荣叹了口气,看向武夜来和谢雨裳道:“至于武道友和谢小姐,先前武道友就跟我说明过要走,所以也不必在多礼了!倒是我百祖山让武道友和谢小姐白走了一趟!” 谢雨裳上前一步,施礼道:“周掌门说这样的话,不是让谢雨裳难堪吗?谢雨裳承蒙雅静娘娘的医治和百祖山的热情款待,打扰之处还望众人见谅才是!” 周荣看着谢雨裳武夜来,道:“既如此说来,百祖山还是欢迎二位随时的到来!” 武夜来微微一笑,抱拳道:“打扰!” 就在武夜来说完打扰的同时,百祖山还飞着小雪的上空,一声清鸣划空而来。接着众人就看到了一身琉璃青的,周身碧绿流光翻滚的青鸾鸟煽动着巨大的翅膀,停留在梅骨阁的上空! 武夜来看向上官叶和谢雨裳道:“我们走吧!” 说罢,武夜来身影一晃,就到了青鸾送锦的背上!谢雨裳也在武夜来之后,到了送锦的背上! 上官叶走到掌门周荣和五大阁阁主的面前,深深地鞠了三个躬,就转过身要走! 突然一道声音响起在上官叶转身的瞬间。这道声音令上官叶转身的动作不得不停了下来! 因为上官叶看到曾瑶跪在了掌门周荣和五位阁主的面前道:“曾瑶也恳请掌门及诸位阁主同意曾瑶到极北冰原去!” 上官叶转过身,有点发呆地看着跪在地上的曾瑶! 他知道曾瑶为什么要到极北冰原去!因为他,因为他要去极北冰原! 周荣看了看跪在地上的曾瑶,然后目光看向了她的师父风月尊者。目光中充满了询问! 风月尊者看着跪在地上的曾瑶。苦笑着对周荣点了点头! 周荣叹了一口气道:“曾瑶师侄你起来吧!你师父和我都批准了。你就和上官师侄一起到极北冰原去吧!” 曾瑶缓缓地起身,然后对周荣和风月尊者道:“谢掌门和师父成全!弟子走了!” 傍晚已经倾斜,梅花会友大会也随着众人的相继离开而结束了! 结束? 都结束了吗? 梅骨阁的阁主玄机子站在一株已经被雪压得只剩下屈指可数的三十多朵红梅花树下,不由感慨道:“又一年梅花,又一年梅花啊!” 说罢,转身,朝着梅骨阁的大殿走去! 雪渐渐地又下大了,梅骨阁上的梅花继续飘落着,雪也不停地积深着! 若谢雨裳还在的话,她一定会问: 为什么梅骨阁的弟子不清扫积雪呢? 只可惜谢雨裳没有机会了,因为她已经走远了! 梅花会友大会到此也结束了! 可结束并不代表一切都完了, 或许在很多年以后,当谢雨裳再次来到百祖山的时候, 她还会看到梅花盛开的场景, 还会参加梅花会友大会, 可那一年究竟是何年, 那一年今天在场的人还都在吗? 风雪又渐渐地大了,大到把众人的眼睛看起来都如同此刻飘满飞雪的天空一般迷离,而又朦胧! 第48章 山城 青鸾鸟送锦此刻正迎着风雪,往百祖山下的清河城里飞去! 雅静娘娘告诉武夜来和谢雨裳说,她遇见的那一位世外高人也经常出现在中原的西北方向。而西北方正是魔教的所在地! 所以武夜来和谢雨裳决定,先在中原的西北方找上半年的时间,如若半年以后找不到,那他们也到了西北,去魔教也就近了。 此刻青鸾送锦的背上站着四个人,四个都带有心事的人。 四人看着漫天的风雪,从青鸾送锦的周身飞逝而过,而下方逐渐渺小的梅骨阁也完全收于眼底! 突然谢雨裳讶道:“你们快看,梅骨阁最后的那座山的风雪地中的两人是谁和谁?” 三人顺着谢雨裳的方向看去,只见距梅骨大殿最远的那座山峰上,被大雪压平的雪地中,正有两个人依偎在一起,坐在梅花树下,看着他们! 曾瑶和上官叶看到二人的瞬间都不由得微微惊讶!武夜来看到二人的瞬间只是微微一笑,心里道:“原来是他们!” 原来依偎在梅花树下的二人正是唐双怡和宋景! 宋景是在大荒山里面为了救唐双怡的性命而失去的手臂。而回到百祖山以后,唐双怡为了照顾自暴自弃的宋景,来到了宋景的身边! 武夜来见过宋景也是在大荒山里面,不过那时宋景只是初断手臂!而再看到宋景的时候,他的怀里已经依偎着清风阁的大弟子唐双怡了! 雪花渐渐地飘大,飘落在了早已经被大雪覆盖了的梅骨阁上! 唐双怡依偎在宋景的怀里,指着天边飞过的青鸾鸟,道:“景哥哥你看,武道友他们在青鸾鸟的背上!” 宋景看了看青鸾鸟身上的四人道:“上官师兄和曾师姐也都在上面,他们也要和武道友谢小姐一起去魔教么?” 唐双怡看着四人道:“不清楚!我只听师父说,如果谢小姐的‘入病’之毒半年后还没有解的话,他们就会去魔教的!” 宋景叹了一口气道:“看来武道友是对谢小姐动了情了!” 唐双怡看着青鸾背上逐渐远去的四人不由道:“何止是武道友对谢小姐动了情,就连曾瑶师姐也不是对上官师兄动了情了吗?” 宋景看了看已经快消逝的四人,不由低下头对着怀里的唐双怡道:“但愿他们也早日有情人终成眷属!” 唐双怡抬起头看着正在看着她的宋景,痴痴地道:“不管如何,我们是在一起了!” 宋景轻轻地低下头,在唐双怡的额头上一吻,道:“嗯,我们在一起了,永远都不会再分开了!” 永远都不会再分开了!多么令人回味的话语啊! 在老去的那一刻想来是不是也令人特别的回味啊? 青鸾鸟上的四人,看着绽放如火的红梅花树下的唐双怡和宋景,都不由从心里默默地祝福和羡慕! 他们是不是也羡慕在某个大雪飘飘的日子里,坐在火红的梅花树下,看着漫天飘落下来的大雪,然后互相依偎在对方的怀里? 对方的怀里是不是有着冬天怎样都剥夺不去的暖意? 雪飘得越来越大了,这世界被银白色塑成了一片! 那风雪中仿佛听得到有人低声地诉语,有人痴缠,有人在漂泊…… 诉语什么?痴缠什么?而人又在漂泊什么,为什么漂泊呢? 清河城,距离百祖山最近的一个山城! 清河城虽然是一个山城,但却是三千大河流经过的一个繁荣山城!清河城寂静的夜中,被白雪倒映的有几分黄昏的感觉。一块块石板上被大雪积得厚厚的,偶尔有个打更的人从上面走过,留下几个足迹,但片刻之后便被大雪覆盖了。 清河城中的悼月亭中,围石桌坐着四个人,两男两女。石亭的屋檐上被大雪覆盖的厚厚的,偶尔还会有大块的雪从上面滑落,重重的落在下面。 悼月亭外,大雪纷纷扬扬地下着。好像要把亭中的四个人困在这里,让他们不再离开这里一步!可它为什么要困住他们呢?他们要离开吗? 武夜来举起杯中的茶,对着上官叶和曾瑶道:“今天终须要别,武夜来就敬二人一杯!” 上官叶和曾瑶都没有说一句话,抬起手中的茶水,也一口饮尽! 谢雨裳虽然出身于南方那样的礼仪风行的地方,对茶地品很有讲究,但此刻对于武夜来三人这样对茶的牛饮,却没有感到什么不适,相反她觉得以这样的方式来告别,才是最有意义的!一切都没有矫揉造作,一切发自内心! 上官叶看着武夜来道:“我们就要到极北冰原去了,你们也要到西北去了。清河城将是最后一个相聚的地方。我们也敬你们一杯茶吧!” 四人同时站起,同时举杯,同时饮下!然后同时坐下,同时目光相对! 武夜来看着上官叶道:“如果你在极北冰原实在没有什么突破的话,还是尽快回来吧!极北冰原的凶险,并非你想像中的简单!” 上官叶点了点头道:“你也一样!魔教能和正派互相并存数千年,实力不容小觑!如果你要去魔教还是一切小心为好!” 武夜来苦笑一声道:“我并不是要覆灭魔教,只是想替雨裳姑娘要回解药!单凭十五年前宁问天那样的英雄行为,我也不会对魔教怎么样的!要不然我和雨裳姑娘也不会花上半年的时间去寻找雅静娘娘说的世外高人了!” 上官叶听罢,没有说话,倒是曾瑶道:“你们也今天晚上就走了吗?” 谢雨裳道:“没有那么急,明天早上出发!你们决定真的今天晚上就要走了吗?” 不等曾瑶回答,上官叶已经回答道:“今晚就走!” 谢雨裳看了看悼月亭外面的漫天风雪,不由道:“为什么不明天早上再走呢?” 上官叶看了看身旁的曾瑶,然后道:“因为我们打算走水路,从东海之滨一路北上去极北冰原!” 武夜来看着上官叶,道:“那样不是绕远了吗?” 不等上官叶回答,曾瑶抢道:“他是怕我受不了极北冰原的寒冷,才要走水路的!” 武夜来看着既不否认也不同意的上官叶,道:“既如此,我们也只有在此告别了!” 悼月亭外,风雪漫天。 武夜来和谢雨裳看着已经御驾在半空中,临风雪而立的上官叶和曾瑶,不由得轻轻地低叹了一声! 上官叶和曾瑶站在风雪中,对着亭外的的武夜来和谢雨裳二人,抱拳后就要转身离去! 突然武夜来对着刚要转身的上官叶,大声道:“上官叶,你要记住,不管你走到哪里,你永远都是我武夜来的朋友!” 上官叶没有回头,只是身子略微颤抖了一下。倒是曾瑶回过头来看了一眼武夜来,然后又回过头,看了看依旧是一脸冰霜的上官叶,低叹了一声,就准备和上官叶离开了! 上官叶还是没有回过头,和曾瑶在这样一个风雪漫天的夜里,御剑朝东海之滨飞去! 不过武夜来脸上还是露出了微微的一笑,笑得无比的甜蜜!仿佛回到了童年的某一个夏天里,在河边邂逅了一个可以和自己畅游的同伴,两人在河里自由自在地游着! 谢雨裳看着武夜来脸上露出的微微一笑,不由心里问道:“他们有说些什么了吗?” 有时候没有说是不是已经很能够说明很多东西? 有些东西是不是不说出来比说出来更能让人轻而易懂? 武夜来看着上官叶和曾瑶消失在这样的风雪挤满的夜里后,才转过身对着谢雨裳道:“我们到亭中坐下在谈吧!” 谢雨裳看着还挂有笑意的武夜来,不由点了点头! 悼月亭外风雪不停地加深,青石板的道路上已经累积了厚厚一层!而被风雪积压下的屋檐,屋顶宛如远处高高的山峦,白皑皑的一片! 清河城中的最后一盏煤油灯,也在婴儿的哭泣声渐小的时候,被灭去。大街上瞬时间陷入了悬崖一样深的安静中去了! 风雪在悼月亭亭外,呼啸而过,饶有失落感地看着亭中一男一女的畅谈! 谢雨裳想起了梅骨阁上不被安排归宿的梅花和刚才御剑离去的上官叶,突然对着对面的武夜来激动地道:“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武夜来惊讶地看着谢雨裳道:“你明白了,你明白什么了?” 谢雨裳稳定了情绪,对着武夜来道:“我明白梅骨阁为什么不安葬飘落的梅花了!” 武夜来看了看外面飞着的风雪,不明白谢雨裳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一个“明白”。于是他看向谢雨裳问道:“为什么呢?” 谢雨裳道:“因为梅花都和上官叶一样的孤傲!” 武夜来疑道:“不埋梅花怎么和上官叶的孤傲连在一起了呢?” 谢雨裳反问道:“上官叶很想和你交朋友,但自己却不表达出来,非要通过剑意来传达,先看看你的意思。刚才要走的时候,他也非常地想转过身来和你说一句心里话,但他却没有转过身,只是略微顿了顿身子。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呢?” 武夜来的目光飘向了窗外的风雪,然后道:“因为他已经冷傲惯了!” 谢雨裳又道:“那梅花给你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呢?” 武夜来回过头道:“梅花选择在了万物凋零的冬季开放,而且还是傲寒开放,给人的感觉就是冷傲!” 谢雨裳又问道:“上官叶选择了今天晚上走,即使有很大的风雪,他还是走了,是不是?” 武夜来点了点头道:“他的确还是走了!” 谢雨裳缓缓地起身,走出凉亭外,伸出她的双手,然后接住了飘落的白雪,转过身对着武夜来道:“梅花和上官叶一样冷傲。上官叶选择了要走,就走了。梅花要选择飘落,它为什么就不能飘落?它要选择自生自灭,又为什么不可呢?” 说到这里的时候,谢雨裳顿了顿,然后接道:“百祖山都能尊重上官叶的选择,为什么梅骨阁就不能尊重梅花的选择呢?” 武夜来懂了,他懂了梅骨阁为什么不埋葬飘落的梅花了!因为梅骨阁懂得它们的冷傲,尊重它们的冷傲,尊重梅花的选择! 谢雨裳接道:“梅骨阁之所以成为梅骨阁,不成为竹节阁,松原阁,听涛阁,清风阁我想就是因为他们对梅花的了解与尊重吧?” 武夜来听着谢雨裳的这一番讲说,看着风雪里谢雨裳的一身桃红色,不由的低问道:“那武夜来为什么之所以成为武夜来呢?谢雨裳为什么又之所以成为谢雨裳呢?” 风雪不停地加大, 不知道谢雨裳有没有听到武夜来的低问, 若听到了, 她该怎么回答呢? 是不是武夜来也有着谢雨裳成为不了的秘密, 或者谢雨裳也有着武夜来成为不了的事实, 亦或每个人都只是自己, 谁也成为不了谁! 第49章 幽灵 抚仙坞,孤山的凉亭中。 饮虹铁桥在深冬的阳光下,闪烁着无比绚丽的暖意!仿佛深冬就算驾驭着寒冷来到抚仙坞,它也有足够的力量融化它! 就在这样一个深冬入侵不来的抚仙坞,谢澜背负着双手,站在凉亭中,看着微波粼粼的湖面,不由对着身旁的谢飞道:“雨裳已经和武夜来去了西北,你说他们能不能找到雅静娘娘说的世外高人?” 谢飞苦笑道:“西北接近魔教的地方,我从来都没有听说过有这样一个能治百毒的世外高人?何况偌大的一个西北,要找一个‘世外’之人,谈何容易?” 谢澜也无奈道:“在看到雨裳的信和百祖山周掌门的信时,我也纳闷这中原的西北方向何时出了这样一个世外高人?” 谢飞道:“掌门真的认为有雅静娘娘说的这样一个世外高人?” 谢澜叹了口气道:“不论如何我都相信百祖山的周掌门和雅静娘娘是不会用自己的信誉来骗人的!” 谢飞道:“我只是担心雨裳小姐和武夜来到魔教去!” 谢澜微微一笑道:“这一点你多虑了!武夜来能够放下神武山庄的架子陪雨裳去寻找世外高人,就说明他不是一个莽撞的人!” 谢飞的目光看向西北方向道:“可是中原的西北方向,到处都是魔教的余孽,俗语‘强龙不压地头蛇’,就算武夜来再厉害,可他毕竟只是一个人啊!” 谢澜长长地呼了一口气道:“这才是我最担心的问题!” 中原的正北,距离极北冰原最近的仙访谷! 三天前,仙访谷上空的雾海大阵曾打开过两次!两次都有着人进出! 这匆匆的时间里,又仿佛回到了两个月前,武夜来在这里留下的匆匆足迹! 这一次来的同样有武夜来,匆匆离去的也有武夜来!不过来的时候是两个人,去的时候就是三个人了! 从仙访谷出来的三个人,此时就站在青鸾鸟送锦的背上,正朝着中原的西北方向赶去! 杨郎就站在青鸾鸟送锦的左侧,呆呆地看着下方的飞驰而过的风景!武夜来站在了三人的中间,谢雨裳站在了右侧! 谢雨裳看着前面的广阔天空,不由道:“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仙访谷传说中的雾海大阵,当真的壮观啊!” 武夜来微微一笑道:“若是在雨后的彩虹下,相信第一次看到的人一定以为仙访谷的雾海大阵就是仙境!” 谢雨裳点了点头道:“还有仙访谷中有一种使人感到和谐而不粘人间烟火的和谐气氛,当真使人流连忘返!” 武夜来暗叹道:“传世仙子就是为了保持谷中的这种气氛差点命都丧在了抚仙坞!”不过他还是道:“的确使人流连忘返啊!” 谢雨裳眼睛一眨,对着武夜来道:“可为什么传世仙子苦苦相留,你却要带着我们这么快离开了呢?” 问完这一句话,谢雨裳就明白自己不应该问这样的一个问题的!因为武夜来这样的匆匆赶路,就是为了治愈她身体里的剧毒! 武夜来看了谢雨裳一眼,然后笑道:“还不是怕流连忘返,以后再也不想到西北去了!” 本来谢雨裳还很想问:“为什么要这么急着去西北啊?”可是她没有问出口,因为她觉得这一个问题,比上面的那一个问题还要蠢,还要多余! 其实她很想问武夜来为什么这么在意她中毒,可她偏偏没有问出来,而是问着一些不着边际却又看似很蠢的问题! 很多的人有时候是不是也经常面临着谢雨裳这样的问题:很想问的问题问不出,而明明知道答案的问题却常常挂在嘴边问起? 谢雨裳只是对着武夜来轻笑了一声表示回答以外,就没有再说些什么了! 她在想如果她没有中毒,武夜来会这样重视她吗?武夜来会这样关心她吗? 武夜来像是看明白了谢雨裳的心事,就转过头去,对着杨郎道:“二弟怎么还是像以前一样不肯说话呢?” 杨郎侧过头对着武夜来微笑道:“这不在听着大哥和雨裳姐姐说吗?” 武夜来听罢有些愕然,而一旁的谢雨裳已经飞红了脸颊! 中原的西北,魔教,黒峰山。 霸天台上,飞雪如粉末一般飘洒下来!广阔的黑夜在碎雪的飘舞下,宛如微弱的白光从黎明深处渗出,微亮。碎雪从空中飞过,带着轻微的呼啸,越过大片的森林,舞着落着。 夜就在黒峰山的上空盘旋着,即使没有明月,但在这样一个飞雪的夜里,站在霸天台上还是能把整个黒峰山其余的山脉一览无余! 霸天台上站着三个人,三个有着血脉关系的人!他们正是凌天,凌青和凌诺。 凌天看着前面被飞雪点缀的黑暗,不由道:“青儿说武夜来带着谢雨裳离开了东北的百祖山之后,去了正北的仙访谷,之后不久又离开了仙访谷,现在正朝着西北的圣教方向赶来?” 凌青在一旁垂首道:“是的,父亲!” 凌天依旧看着前面,道:“你知道他们为什么朝着圣教方向赶来吗?” 凌青思索片刻道:“可能是要到圣教来为谢雨裳索要解药吧!” 凌天缓缓地转过了身,目光扫过凌青以后,就看向了凌诺道:“你说过有办法让谢雨裳不一直呆在抚仙坞内,其实早就让五鬼即使抓不到谢雨裳也要使她中了慢性圣药‘入病’?” 凌诺道:“只有这样我们才会有机会再抓到谢雨裳!” 凌天看着凌诺缓缓道:“你的确比你的父亲更有智谋!”随即凌天话题一转道:“可现在武夜来一直在谢雨裳的身边,你如何抓到她呢?” 凌诺看着凌天,缓缓道:“武夜来是为了谢雨裳来取解药的,谢雨裳就是他的软肋!何况他身边现在还多带了一个什么都不会的百祖山的弟子!” 凌青看着凌诺道:“你确定武夜来身边的那一个小孩子什么都不会?” 凌诺看着有些质疑的凌天道:“刚开始看到下面搜集上来的情报时,我也不相信。可等我自己去证实了一遍以后,才相信的!” 不等凌天接着问,凌诺接道:“那个百祖山的弟子叫杨郎。是百祖山松原阁刘常青的弟子,大荒山一役,不知道什么原因就和武夜来结拜成了兄弟。之后由于大荒山中刘常青为了逃生把他推向狐王,狐王那一战之后他就跟着武夜来去了仙访谷,直到三天前才跟着武夜来出了仙访谷!” 凌天冷笑一声道:“神武山庄的弟子一个比一个怪!这一代的武夜来居然和一个什么都不会的百祖山弟子结拜成兄弟?真是让人匪夷所思啊!” 凌诺道:“不过有一点,听说这杨郎可是百祖山一代当中修炼真气的天才,就是不会任何的剑招口诀!” 凌天叹了口气道:“即使他再有修炼真气的天赋,如果他连剑诀都不会的话,那他还是没有任何威胁的!” 凌天说完,又接着问凌诺道:“你可知道武夜来三人此刻朝着圣教方向赶来,是为了什么?” 凌诺看了看一旁站立着凌青,不由道:“孙女的观点还是跟父亲的一样,认为他们是来找解药的!” 凌天看着二人不由微微叹道:“他们是来找人的!” 凌青父女二人同时道:“找人的?” 凌天缓缓地转过身,目光看向了黒峰山的更远处。而黒峰山的更远处是什么呢? 风雪从霸天台上急切的飘落,碎了整个大地的苍白!风雪的呼啸声越过三人的身旁,仿佛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急促而去。 良久,凌天才开口道:“这个问题你们不要问,等时候到了你们自然会明白的!现在你父女二人只有一件事,那就是想办法把谢雨裳从武夜来身边抢来!” 不等凌青父女二人回答,凌天又接道:“这一次的任务青儿要全部听从小诺的,从旁辅佐她就行!” 凌青知道他的父亲是要让凌诺大展拳脚一番,因此急忙点头称是! 凌青父女二人走后,凌天对着这飘满碎雪的天空,不由道:“又要出山去走一遭了,希望这一遭能不枉此生!” 一遭能不枉此生,这究竟是怎样的一遭?这一遭能像夜一般降下这无边的黑暗,让世人都在它的世界里悄然入睡吗? 夜,没有明月的夜! 武夜来三人此刻就停留在一个峡谷上方,坐在一片早已枯萎而积有厚厚的雪层的干草上,浑身真气流转地看着满天飞落的碎雪!碎雪幽幽的散落着,呼啸声在这峡谷边却显得非常的大。三人宛如雕塑般,端坐在峡谷边,静静地看着,默默地沉思着。 如果有一天功成名就了,看到武夜来三人此刻的情景只怕也会效仿的吧? 可现在武夜来三人虽有这样的闲心,但却没有想到更远处的未来会不会也羡慕今天? 三人都看着大峡谷里,不停飞下的碎雪,听着碎雪击打在峡谷边的石头上的沙沙声。而天空中不停落下的碎雪,又如此循环着…… 谢雨裳抬起头看着天空中不断飘落在峡谷中的碎雪,不由得叹了一声道:“这峡谷的沧桑,也只有这一些飞雪才能了解吧!” 武夜来和杨郎同时转过头,看着感叹着的谢雨裳,不经意间,竟看到了谢雨裳的眼眶里溢出了泪水! 谢雨裳流泪了,这样风雪飞满峡谷的的夜里,谢雨裳流泪了! 杨郎也很想流泪,就在他看到大峡谷的周身被那些枯萎的青苔,羊齿蕨爬满的时候,他想到了他很久没有回去过的百祖山松原阁上的那个家了! 他想他最后一次见到的那些盛开的金黄色的菊花,想必也如同峡谷边的这些枯萎的青苔,羊齿蕨一样被风雪带去了年华,此刻正躺在墙角无人问津了吧? 还有那和父亲唯一记忆中的三间小木屋,此刻也如同峡谷一样,屋顶上积满了厚厚的雪了吧?有没有人去清扫那些积雪呢? 还有屋檐下此刻悬挂着的一条条冰棱,没有人会把它摘下来去玩耍了吧? 都没有人会记得了吧,都变得空荡荡了吧?都变得如此刻空空如也的大峡谷了吧,只有风雪还记得它,每年都来告诉着它,又一年冬雪! 一年年的人世沧桑,只有这些像雪一样的特殊季节符号,才能让人感慨了吧? 武夜来看到谢雨裳和杨郎的表情,很后悔把二人带到这样的一个峡谷上来休息! 武夜来后悔也没有用。因为武夜来想起了天黑赶路到这里的时候,谢雨裳看到这峡谷,突然说要在这里停下。武夜来和杨郎都不明白谢雨裳为什么要在这个峡谷上停下,但随即谢雨裳也很无奈地道,她就是有一种要在这里停下的感觉!于是三人就停留在了这峡谷上休息! 不过就在武夜来心里感想的时候,突然他的全身真气大涨,连忙把谢雨裳和杨郎包围了起来,并大喝一声道:“何方妖物,在我面前还不快快现身!” 只听一声娇笑,略带着惊讶的口气道:“好大的口气!三个不知好歹的小毛孩,竟然跑到我的地盘上来了!” 武夜来三人,循声看去,只见峡谷下方,缓缓地升起了一群半透明的女人。看到这些升起的半透明的人,武夜来三人不由道:“幽灵!” 第50章 一战 武夜来三人说完,只见为首的一个幽灵持剑而立,娇笑道:“你们三个小娃子的见识还是不错的嘛,竟然知道我们是幽灵!” 武夜来看着眼前这些透明到连下半身都看不清楚的幽灵,笑道:“你们这些人不人鬼不鬼妖不妖的东西,即使不懂的人,第一次看到你们也会知道的!” 那些忽明忽暗的幽灵,在这样风雪的大峡谷中,仿佛稍微不注意就会被风吹去! 听到武夜来的话以后,数万个幽灵都不由得一怒,剑尖指向了武夜来。为首的幽灵轻笑道:“好几百年没有人用这样的口气对我幽灵圣母说话了!” 武夜来笑道:“那在下真是荣幸了,竟然有这样的机会和你说话!” 不过武夜来话锋一转,轻笑道:“幽灵圣母这一个名号我不太喜欢,而且我从来没有听说过!” 幽灵圣母背后的众幽灵,听罢都不由得大怒,持剑欲飞过来与武夜来三人一决雌雄!不过他们的行动被幽灵圣母阻止了。幽灵圣母看着武夜来佯怒道:“你知道这样跟本圣母说话的后果吗?” 武夜来转过头看着谢雨裳笑道:“你知道吗?” 谢雨裳不明所以地摇了摇头道:“不知道!” 武夜来又转过头看着杨郎笑道:“二弟你知道后果吗?” 杨郎虽然知道问完这种话以后会激怒对方,但他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道:“我也不知道!” 武夜来转过头对着幽灵圣母,无奈道:“你看他们都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呢?” 幽灵圣母大怒道:“要不是看在你的真气修为够高的份上,我一直不想收拾你,看来你是敬酒不吃要吃罚酒了!” 武夜来看着幽灵圣母,依旧笑道:“你错了,我是什么酒都不吃的!” 幽灵圣母怒极,大笑一声道:“好极!那我就先杀了你!” 说罢,幽灵圣母手中的剑一指,对着早已充满怒气的成千上万的幽灵道:“去杀了那两个男的,把那个‘绝世纯阴’之体的女子留下!” 众幽灵点头一声“是”以后,就如同千军万马一般朝峡谷边的三人冲了过来! 谢雨裳和杨郎看到这种阵势的时候,不由得脸色苍白。特别是峡谷的下方还有着无数前仆后继的幽灵继续冲上来时,更是一颗心悬到了嘴边! 不过片刻以后,他们的心就稍微的放平了下来。因为武夜来站在中间,两只手分别握着他二人的各一只手,看着真气罩外怎样也攻不进来的众幽灵! 武夜来对着二人笑道:“我们坐下来慢慢的看他们攻吧!看明天太阳出来后,他们还能攻多久?” 三人又重新坐在了,早已枯萎并积有厚厚的冰雪的干草上了!他们看着真气罩外,忽明忽暗的幽灵持着剑,一剑一剑地刺着真气罩。不论他们怎样刺,在刺完的瞬间,真气罩又恢复如初,完好无损! 武夜来在坐下的时候,就放开了谢雨裳和杨郎的手。因为谢雨裳那一只冰冷的手,总会使他不时地想到,他握着的是一个女孩子的手! 谢雨裳慢慢的收回了手,然后不经意间看了武夜来一眼,只见武夜来有些逃避她的眼光,竟目不转睛地看着真气罩外的那些幽灵! 他为什么要逃避她的眼光呢? 真气罩外,已经被众幽灵团团的围住。他们忽明忽暗不停闪烁着的银白色身子,在这样一个风雪天的夜里,就如同是散播雪的使者! 幽灵圣母看着久攻不破的真气罩,不由心里惊道:“这个年纪轻轻的少年怎会有着这样雄厚的真气修为?莫非他有什么灵丹妙药可以瞬间恢复真气?” 不过幽灵圣母转瞬一想,便否定了这样的念头!因为她知道,这世间绝对不会有这样逆天的丹药存在的,即使有恐怕也要付出很大的代价!而此刻真气罩中的三人看起来却悠闲的很!唯一的解释就是,这三个少年的修为都很高! 不过幽灵圣母不会相信这一个事实的,她咬了咬牙暗道:“看你们还能支撑多久?” 于是幽灵圣母下令道:“众孩子听命!大家往后撤,所有的孩子都参加进来,务必同时出手!” 武夜来听到这命令的时候暗道:“不好!”不过他是没有露出惊慌的神情,而是暗中把真气运到了最高限度,准备接下这无边无际幽灵的一击! 众幽灵如风一般的身子慢慢地往后飘去,然后站在后面的幽灵就加了进来。顿时间面积拉大得如同深不见底的峡谷一般。上空也布满了晃晃荡荡的幽灵!它们手中透明的剑环绕着一层层透明的雾气,剑尖指向真气罩中的三人。 杨郎看到这场景不由得想到了大荒山之行。在大荒山里他和几个师兄姐妹被野兽追得上天无门,下地无路的场景,不跟现在被包围的密密缝缝是一样的吗? 杨郎还想到第一次被武夜来救下之前,他就已经透支真气地站在大荒山里柱阵的空广场上,等着天上的飞禽和地下的野兽来把他分食! 那时的杨郎等待着的是死亡和永世沉寂,因为他实在想不到谁会有那样的本事,在那样的情况下把他救走! 可他还是活了下来,一直活到了现在!因为真的有这样的人能在那样的绝望的场景下把他救走!而做到这一切的人,就是此刻准备着接受着这漫天飘不尽的幽灵合众一击的武夜来! 随着幽灵圣母的一声冷笑的命令下,这些幽灵都汇聚了体内最巅峰的阴气,同时朝真气罩上劈出去! 数以万计的阴气如同千百条小溪里的溪水一般,纷纷融入了大海,正汇聚着那谢雨裳和杨郎看后都不得不脸色瞬变的阴气剑,朝武夜来三人的真气罩劈来! 杨郎和谢雨裳在这一刻也毫无保留地把全身的真气释放出来,加持在了武夜来施放的真气罩上!他们知道,这一击绝对非同小可! 幽灵圣母看着众幽灵汇聚出来的真气剑,不由得偏转了剑锋。她可不想让谢雨裳这样一个‘绝世纯阴’之体的女孩子就这样死去! 透明的阴气剑,环绕着冰冷的雾气,与武夜来三人的蓝色真气罩相碰了。 漫天飘舞着的碎雪,在这一击相碰的瞬间,如碎纸屑一般,倒飞了出去。整个天空都零零散散的! 就连武夜来他们脚下早已覆盖着的厚厚的冰雪,也都全部崩裂,如火山般喷向了天空,然后碎去,像冰雾一般笼罩在刚才一击相碰的地方! 大多躲闪不及的幽灵被这一些倒飞起来的冰块,瞬间穿透了那原本就忽明忽暗的身体,虚弱得像影子一般让人看不真实!而一些幽灵则是直接被这一击相碰爆发的强大劲风,直接吹散,不见了任何的踪影! 幽灵圣母没有去关心这些她口中“孩儿”的安危,而是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下方仍被如雾一般的碎冰屑缠绕着的武夜来三人先前站的地方! 她相信即使武夜来三人现在不死,也一定活不了多久!因为她知道,刚才数以万计的幽灵的合手一击,就算是魔教的教主,也不敢轻易接下的! 何况下面站着的三人只不过是乳臭未干的小孩子!幽灵圣母看着下面逐渐平息下去的冰雾,不由叹道:“若不是那小子嘴巴令人实在不喜欢的话,本圣母也不过是只想要一要那女孩子,不会要他们的命的!” 说到这,幽灵圣母叹道:“现在的这些孩子都是败在了嘴上,非得要在嘴上争个痛快,可这样常常玩的都是命啊!” “是么?你不也是因为嘴上功夫不行,脸皮子又挂不住,才出手杀害我们这些‘小孩子’的吗?”听到这话,幽灵圣母怎么也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因为她看见刚刚平息后的冰雾里,有三个人缓缓地朝空中升起来,还有武夜来那满脸狡黠的笑意! 幽灵圣母看着逐渐与她平齐的武夜来三人,不敢相信地道:“你们,你们怎么……” 不等幽灵圣母说完,武夜来笑道:“我们的确还活着!”说着还敲了敲自己的胸膛! 幽灵圣母大叫一声,睁大眼睛看着武夜来道:“不可能,怎么可能……你……你究竟是谁?” 幽灵圣母突然想到修真之人是不能看面貌来决定年龄大小的,说不定这三个人就是驻颜有方,扮猪吃老虎的高人呢? 武夜来看着陷入疯狂的幽灵圣母,不由叹了一声道:“在下神武山庄弟子武夜来!” “神武山庄”这四个字无论在什么时候,都有着非常大的魔力!幽灵圣母疯狂的表情在听到“神武山庄”这四个字的时候,也瞬息平静了下来! 她看着武夜来道:“你真的是神武山庄的弟子?” 武夜来点了点头,反问道:“不像么?” 幽灵圣母苦笑了一声道:“其实在先前看到久攻不破你的真气罩,再加上你的年龄,我就应该想到你是神武山庄的弟子的!” 幽灵圣母看了看武夜来道:“也只有神武山庄的弟子才会这么变态的,年纪轻轻就有着无上的修为!只可惜我连魔教的教主都想到了,就是没有想到神武山庄,真笨……” 武夜来看着幽灵圣母道:“不是你没有想到,而是你不愿意相信罢了!” 幽灵圣母看着武夜来无奈地道:“任谁看到你们的模样只怕都不会联想到神武山庄的!” 武夜来还没有说话,只听谢雨裳道:“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也要抓我呢?” 幽灵圣母先前说的话,都一字不漏地被谢雨裳三人听到了!谢雨裳虽然知道答案就是因为她是绝世纯阴之体,但她还是忍不住要问! 幽灵圣母看着谢雨裳那一张在这样飞雪下的夜晚,依旧能夺去飞雪光辉的绝世容颜,有些不忍地道:“因为你的身体可以使我摆脱幽灵的身份,重新做回人去!” 谢雨裳突然大笑,笑中含着心酸的泪水道:“就因为我的身体可以完成你们的很多心愿,你们就一直要抓住我,一直想要我的命?你知道我因为我只一具身体的原因失去了多少东西,有多少心愿都没有完成吗?” 谢雨裳的声音已经有些激动,泪水如清澈的小溪,从她的脸颊上缓缓地淌下。泪水流过她的脸颊,再经唇边,最后从粉颈流了下去! 谢雨裳对着幽灵圣母接道:“你知道吗?我从小就不能自由地到俞元城去玩上一遭,从小都被安排在了抚仙坞内,就是自己的亲生母亲出殡,也只能远远地看着,不能出去送她最后一程!你知道这是为了什么吗?就是因为我是绝世纯阴之体,是魔教许多祭炼法宝的好材料!可我不是材料,我也是人,我也希望得到一份简单而又自由的快乐!” 什么是简单而又自由的快乐? 是可以完成一些简单的小心愿,像做几个多人的游戏,出门认识几个朋友吗? 可这些她都不能吗? 说罢,谢雨裳已经蹲下身,抱头哭了起来! 武夜来也蹲下身,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然后对着一脸木然的幽灵圣母道:“你今天晚上围攻我们,也只是为了她的绝世纯阴之体?” 幽灵圣母听得出武夜来声音中的凌厉,她相信只要她说出一个“是”字,武夜来立即会要了她的命! 幽灵圣母看着满天的风雪,然后点了点头道:“我本就住在这个大峡谷里面。今天晚上突然感觉到谷里的阴气十分纯净,不由得出来一看。不看则已,一看我就看到了这位姑娘那数千年不遇的绝世纯阴之体!” 幽灵圣母顿了顿然后接道:“我在这里已经被困了五百多年!我也很想要自由,可我的自由必须是我要能成为人!而我要能成为人,就必须找到有绝世纯阴之体的人,来进行转借!” 说到这里,幽灵圣母看着武夜来一字一句地道:“如果再有机会选择一次的话,我还是会选择这样做的!” 说到这的时候,幽灵圣母脸色有些悲戚地道:“这位姑娘不过才几年的失去自由,就忍受不了!你知道吗?我在这一个空旷的大峡谷里,已经整整呆了五百七十年了!” 雪慢慢的降落,从幽灵圣母那透出沧桑的脸庞旁滑过! 或许它知道幽灵圣母的这五百年以来的寂寞与忧伤! 它是不是见证过幽灵圣母也曾在这样一个风雪飘满的夜晚,独自坐在峡谷边,守望着自由? 它是不是已经见证了五百多年来,幽灵圣母身边一直徘徊着的寂寞? 五百多年,五百多年里有几个人世沧桑? 五百多年又有几许惆怅,几许欢乐? 亘古不变的天地或许可以支撑长久,但人呢? 人经受得住几个五百多年的寂寞的摧残? 第51章 虚碑 武夜来看着一脸悲戚的幽灵圣母,原本打算瞬间击杀幽灵圣母的手也就没有再伸了出去。他不知道他为什么没有再伸出手去!或许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无奈,每个人都有着自己不为人知的苦衷!而武夜来,武夜来的苦衷是什么呢?有苦衷的应该是幽灵圣母才是啊? 谢雨裳停止了哭泣,抬起了头看了看幽灵夫人,然后缓缓地站起身,对着一脸悲戚的幽灵夫人问道:“只有我的身体才能让你重新为人吗?” 幽灵夫人不明所以地看着谢雨裳那张还梨花带雨的脸孔,道:“这千百年以来,就是只有这么一个方法的!” 谢雨裳恻然一笑道:“那好了,我的身体就给你拿去用吧!不过你要给我半年的时间!” 听到谢雨裳的话,不仅武夜来杨郎愕住,就连幽灵夫人都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地看着谢雨裳。 谢雨裳转过身,看着愕然的武夜来,眼中含着泪,笑道:“谢谢武大哥一直陪着谢雨裳寻找解药,我想以后不用了!” 武夜来感觉脑海里被一道闪电击中,一片天旋地转,他有些木然地看着谢雨裳问道:“为什么?” 谢雨裳转过头,她不愿看到武夜来的这种表情,她接着道:“我从小就被这‘绝世纯阴’之体所累,以至于很多人都受到牵连!季小诗和我形同姐妹,但却因为我也失去了自由,不能到她所想要去的地方!肖长老也因为我,只剩下了半年的性命!我不想还有人因为我,而失去更多的东西!” 谢雨裳说到这,不由得缓缓地转过身,对着武夜来和杨郎道:“我不想你们还因为我,要去魔教找那解药!即使有了那解药,可我依然还是绝世纯阴之体,依然还是魔教炼器的最佳材料。逃得了一时,逃不了一辈子,我不想就那样躲着生活!与其如此,还不如成全幽灵圣母,让她重新做人!” 武夜来看着谢雨裳摇了摇头道:“我可以保护你啊!你想去哪里我都可以陪着你去,我不相信有人会敢伤害你一根寒毛!” 谢雨裳心头一震,她实在想不到在这样的场合下,武夜来会说出这种话。她震惊之余看了看有些木然的武夜来,然后凄然地对着武夜来道:“武大哥能陪着我一生一世吗?” 武夜来听到这话,瞬间从木然中惊醒过来,他看着谢雨裳那楚楚可怜的神色,不由自问道:“我可以陪着她一生一世吗?” 一生一世是多长? 一生一世谁定义过它的长度? 不等武夜来说话,谢雨裳接道:“就算是武大哥能陪我一生一世,我也不会让你这样做的!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处于水深火热之中的人,等着你去拯救呢!” 杨郎看着此刻的谢雨裳,仿佛看到了自己一般。曾几何时,他也对自己的生命感到了累,想要用自己的死来换取永世的安宁? 而永世的安宁真的是用死可以来换来的吗? 风雪萧萧,碎去了几人的伤悲,换来了几许苍白? 谢雨裳看着不说话的武夜来,继续道:“武大哥还记得梅骨阁是如何尊重梅花的选择的吗?” 武夜来看着谢雨裳那恻然的笑,不由得点了点头道:“记得!” 谢雨裳努力让自己眼眶里的眼泪不掉下来,笑着道:“我也希望武大哥像梅骨阁尊重梅花的选择一样,尊重一次我的选择吧!” 大峡谷上的风雪逐渐飞急,仿佛在呼啸着别人心里容不下了的悲哀!而这些悲哀,细细的落在了峡谷边缘处,那些多余的石头上,然后沧桑了一块块不知岁月的青苔,羊齿蕨…… 梅花可以开多少次,它可以有多少选择?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谢雨裳的这选择有几次,尊重了这一次选择,还会有下一次吗? 武夜来听着谢雨裳的话,不由自问道:“要尊重她的选择吗?一定要尊重她的选择吗?” 谢雨裳看了看有些呆了的武夜来,不由转过了头,看向了依然还在震惊中的幽灵圣母! 杨郎看着有些木讷的武夜来,不由心里惊道:“从我见到大哥的第一天起,他就从来没有过这样失落的表情!大哥他这是舍不得雨裳姐姐么?” 谢雨裳看着幽灵圣母道:“你就等我半年吧!我想回家去看一看我的父亲,半年后我一定回到这里!” 幽灵圣母看着谢雨裳,不敢相信这样的话竟是从一个不满二十岁的小姑娘口中说出。 幽灵圣母看着谢雨裳不由暗道:“她真的感觉到活着很累,还是因为她不想连累更多的人?” 峡谷上方又重新汇聚了不少的幽灵,它们在风雪中不断地飘摆,仿佛有根线拴着它们的脚,它们如何也挣脱不出去!风雪从它们的身边穿过,带着希望朝绝望的峡谷里落去! 突然幽灵圣母对着谢雨裳大笑道:“原来你想害我!我才不要你的身体呢!” 幽灵圣母突如其来的一句话,使得谢雨裳,武夜来,杨郎三人困惑了起来! 谢雨裳面带不解地看着幽灵圣母道:“我如何要害你呢?你不是要我的身体从新做人吗?” 幽灵圣母看着谢雨裳道:“我的确需要你的绝世纯阴之体来重新做人。可我想要做的是自由自在的人,不是没有自由的人!” 谢雨裳不解地看着幽灵圣母道:“你重新做人以后会没有自由?” 幽灵圣母苦笑道:“我转借了你的身体以后,我就变成了绝世纯阴之体,那时我是不是也要像你一样?你这不是害我,还是什么?” 谢雨裳一愕,她不知道原来她要成全别人,最终还是累及了别人! 幽灵圣母接着苦笑道:“你虽没有自由,但毕竟有神武山庄的弟子保护着你!我若转借了你的身体,谁来保护我躲过魔教的追杀?所以我还是不要你的身体罢了!” 谢雨裳看着天空中又重新站满的幽灵,不由问道:“那你今天晚上还这么……” 幽灵圣母无奈道:“你是想说我今天晚上为什么还这样大费周章地想抓你回去啊?” 谢雨裳不容置否地点了点头。 幽灵圣母道:“先前我看到你有着绝世纯阴之体,也就忘记了你这种体质也是魔教炼器最看中的材料。若我有了这种体质,只怕是半天也活不过去的!” 听到这话,谢雨裳不觉凄然道:“原来我的这种体质只有送给魔教去炼器害人,才送得掉了!” 武夜来听到这里不由道:“你怎么竟会想这些!我一定会让魔教打消这种念头的!” 谢雨裳看着武夜来,不由得笑了。不过那笑里带有无限的辛酸和无奈! 有谁能一辈子的保护住一个人?有谁能真的抵抗住一切辛酸与无奈? 突然幽灵圣母问谢雨裳道:“你体内有毒?” 不等谢雨裳回答,武夜来道:“她中了魔教的慢性剧毒‘入病’!” 幽灵夫人道:“听你们说,你们要去魔教找解药,找的就是‘入病’的解药?” 武夜来点了点头道:“正是!” 幽灵圣母看向谢雨裳道:“先前你说你是抚仙坞的人,不知你是?” 谢雨裳回答道:“小女子就是当代抚仙坞掌门谢澜的女儿!” 幽灵圣母惊道:“原来是谢小姐!” 随即幽灵圣母道:“你父亲既然是抚仙坞的掌门,应该让你到仙访谷去试一试啊?” 谢雨裳苦笑道:“不仅去过仙访谷,就连百祖山的清风阁也去过了!她们都尽了力,可是都只能阻止我的毒性蔓延,不能从根本上医治我体内的毒!” 幽灵圣母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 “不过,”幽灵圣母话题一转道:“谢小姐都能施舍我自己的身体的这一份大人情上,作为这里主人幽灵圣母的我,也不能小气,我也送谢小姐一份礼物吧!” 武夜来听罢,不由急道:“你能医治她体内的毒?” 幽灵圣母摇了摇头道:“不知道!”然后接道:“不过那东西却能医治好我们幽灵的任何创伤和任何剧毒的!” 武夜来这才想起天空中那些先前受过伤的幽灵,此刻又重新汇聚了起来!他们怎么恢复那么快呢? 武夜来不由问道:“那是什么?” 幽灵圣母看了看峡谷下方,那深不见底的黑暗,然后缓缓道:“无字虚碑!” 无字虚碑就在大峡谷下面的一个山缝里,那山缝从外面看去只足够一阵风进去。山缝的地面上已经积满了不少碎雪。 武夜来三人就是跟着幽灵圣母那飘忽不定的身影走进的那山缝。进入山缝里,就有着极寒的阴气扑面袭来。越到里面,阴气越发的凝重!狭长的通道之中,阴风阵阵,当真适合这些鬼魅的居住。 杨郎使出浑身的真气,还是抵御不了那种阴气噬骨的感觉,幸亏武夜来又在他的身上加持了一道真气以后,才逐渐适应下来。谢雨裳本就是绝世纯阴之体,因此这些阴气对于她来说,简直就是身体里的养分。她此刻有一种感觉就是,如果她在这里修炼上十年的话,一定可以胜过她的父亲! 幽灵圣母带着他们从这样的山缝里前进,直到数百丈后,他们面前才恍现出一个暗沉的白色雾气缭绕的大殿。 武夜来看着里面暗沉的白色凝成的烟雾,不由道:“好凝重的阴气啊!” 幽灵圣母看着武夜来道:“神武山庄的弟子就是厉害!我想就算是中原那五大正派的任何一个长老,来到这里都不会有你这么轻松地!” 武夜来挠了挠鼻子,笑道:“是么?” 随即武夜来,看了看四周,不由皱起眉道:“这里好像除了这些凝重的阴气以外,并没有你说的什么‘无字虚碑’啊?” 杨郎在武夜来说这话的时候,也不由朝空阔的大殿看去。大殿里除了暗沉的这些白色的阴气如云海一般滚滚以外,什么都没有! 只听幽灵圣母苦笑一声道:“我也只见过它一眼,而且还是快如光地见过它一眼!” 武夜来不解地看着幽灵夫人,他相信幽灵圣母会解释的! 幽灵圣母没有解释,而是反问道:“武道友听说过有幽灵会在一个地方,一呆就是五百七十年的吗?” 武夜来不知道幽灵圣母为什么要问这一个问题,但他还是回答道:“没有!” 幽灵圣母道:“幽灵都是死后不愿进入轮回隧道去投胎,而又不愿意成为孤魂野鬼的魂魄形成的!本身的阴气比鬼魂的还要纯数十倍!因此魔教也经常抓一些幽灵去炼器。不过幽灵绝对不是固定在一个地方的,它们是可以自由的飘荡的!” 武夜来点了点头道:“这个我知道!” 说到这里的时候,武夜来突然想起来,幽灵圣母说她已经在这里呆了五百七十年了! 武夜来像想起了什么,对着幽灵圣母道:“那你为什么要在这里呆上这么长的时间呢?” 幽灵圣母苦笑一声道:“就是因为无字虚碑!” 无字虚碑,无字虚碑究竟是什么?竟然困住了幽灵圣母五百七十年! 幽灵圣母看着不解地武夜来三人,缓缓地道:“当年我初成为幽灵的时候,因为被一个魔教的弟子盯上,于是不得不东躲西藏。直到来到这里以后,进入到这一个阴气凝重的大殿中以后,才安顿下来!” 说到这里,幽灵圣母转过身看着前面阴气滚滚的大殿中央接道:“我初到这里的时候,还因为找到这些浓郁的阴气欢喜过一会。但就在那一会,”幽灵圣母透明的手指,指向大殿中央接道:“一块阴气翻滚的的碑瞬间出现,朝着我射来一道极光,之后又不见了!当时我也没有感觉到异样,相反还感觉到修为大增的样子!等到后来才发现,自己已经不能走出这无字虚碑五百丈的范围了!” 说到这,幽灵夫人不由转过头看向了武夜来三人! 谢雨裳道:“你确定是因为那无字虚碑吗?” 幽灵圣母道:“起先我也想不是那无字虚碑的问题。毕竟它还增加了我的修为。可随着后来越来越多的幽灵来到这里,被无字虚碑射过以后,再也不能离开无字虚碑五百丈的时候,才确定的!” 武夜来走向前,看着那阴气无边无际地翻滚着,不由道:“真有那无字虚碑吗?” 第52章 水诀 眼前的阴气寒冷异常,如同云海一般缓缓地飘动!武夜来和杨郎周身虽有真气保护,但衣角依旧被阴风吹得猎猎而响。 武夜来转过身看着幽灵圣母道:“你是要雨裳姑娘也接受无字虚碑的的激射吗?” 幽灵圣母摇了摇头道:“不是!谢小姐是绝世纯阴之体,跟我们的体质是一样的。只要她坐在大殿的中央就可以了!” 武夜来问道:“那无字虚碑不会困住了她吧?” 幽灵圣母缓缓地道:“无字虚碑对人是困不住的!” 幽灵圣母飘渺而太息一般的眼光,看向殿中央那阴气缭绕的地方,接道:“当年那一个把我追到这里的人,在我在这里安息了一年多后,还是找到了我!我当时非常气愤,决定也把他引到这里来,让他一辈子也离不开无字虚碑五百丈。只可惜他来到这里以后,无字虚碑并没有出现。失望之余,我只有联合来到这里的幽灵,借助无字虚碑的疗伤奇效,把那人灭了!” 武夜来听罢,不由问道:“你只见过无字虚碑一面,那你怎么知道是无字虚碑替你们疗伤的呢?” 幽灵圣母苦笑一声,伸出了她的那忽隐忽现的手,指着大殿中间阴气大盛的地方,道:“因为我们疗伤的地方就在无字虚碑出现的那地方!” 武夜来三人朝着幽灵圣母指着的方向看去,只见那里除了阴气较重以外,还是什么都没有!只是相对其它地方,那里的阴气更加的凝重,时时翻滚涌动。 武夜来的目光看向了谢雨裳,询问道:“你决定要在这里试一试吗?” 谢雨裳深呼吸了一口气,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双手从暗沉的阴气上面拂过。然后朝大殿中央慢慢的走进去。她的样子,就好像是有人在扶着她散步一般。 走到武夜来跟前时,她缓缓地睁开了眼睛道:“我决定在这里试一试!我总感觉有什么东西在召唤我一般,而且进入到这里后,我感觉特别的舒服!” 说罢,谢雨裳又闭上眼睛慢慢地走了进去,那样子如同闲庭散步! 武夜来转过看,看向了幽灵圣母,眼中充满了不解! 幽灵圣母叹了口气道:“或许这就是谢小姐和无字虚碑的缘分吧!” “缘分?”武夜来还是不解地看着幽灵圣母! 幽灵圣母没有再说话,而是目光看向一步步走向无字虚碑位置的谢雨裳! 武夜来想到谢雨裳坚持要在这幽灵谷休息的场景,不由心里道:“希望真是缘分吧!” 想罢,武夜来和杨郎相视,不由得苦笑。继而二人也看向了,谢雨裳! 阴气环绕在谢雨裳的周身,她那一袭桃红色的衣服在里面显得格外耀眼!桃红色的衣服在阴风阵阵的吹拂下,猎猎而响。她一头的秀发迎风飘扬,如同九天里洒落的青丝,当真是仙子下凡。不论是武夜来还是杨郎,就连幽灵圣母也被谢雨裳的风华绝代所吸引,一时怔住。 谢雨裳施然而行,走到无字虚碑出现的位置时,脚步瞬间停了下来。阴气从她的脸颊,跑到了她的鬓间,把她鬓间的头发,弄得丝丝飘舞! 谢雨裳就站在了中间阴气缓缓上升的地方,宛如一尊塑像,亘古地屹立在那里!阴气吹过,她浑然不知! 她的两只手缓缓地张开,那被束起的长袖,慢慢地掉了下来,在阴气的吹动下,宛如一只展翼将飞的大红蝴蝶! 谢雨裳就那样的站着,仿佛忘记了时间! 时间纷纷从她的她的两鬓掠过,又从武夜来和杨郎的身后窜去,最后从那一条不见光的山缝里远去。 一天接着一天,又接着一天的过去了! 三天,整整三天了!谢雨裳依然保持着那一个蝴蝶展翼将飞的动作。 三天,山洞里的阴气也在谢雨裳屹立的这三天里面,达到了最盛!整个山洞里白茫茫的一片宛如弥天大雾都下在了里面! 要不是武夜来真气庞大,时时以真气扫开一条可以看向谢雨裳身影的视线外,武夜来相信此刻一定没有人能够看得清谢雨裳的身影! 武夜来在这三天里面,曾问过幽灵圣母道:“她会不会有事?” 幽灵圣母给了他一个很无奈的答案,道:“不知道!” 幽灵圣母说,这种情形也是她没有意想到的! 而就在今天早上的时候,武夜来和杨郎都有些惊讶地看着从山缝里不停涌进的幽灵! 早在三天前幽灵圣母就给众幽灵下了一道命令,不在她允许的情况下,近段时间内不准任何幽灵进入到山缝中来! 可这道命令还不到三天,这一座“幽灵谷”的全部幽灵就前前后后地从山缝中飘了进来,挤满了这一个山缝里的大殿! 幽灵圣母问众幽灵道:“你们怎么不在我的允许下就全部进来了?” 众幽灵无奈地,异口同声道:“我们是身不由己的!我们在外面身体会不受控制地朝里面飘来,好像受到了什么召唤一般,而且无法阻挡!” 而就在幽灵圣母半信半疑的瞬间,她的身体也在她不敢相信的惊呼中,朝大殿中央的上空飘去。 她一边朝大殿的上空飘去,一边口中念诀,想极力留住自己不受控制地身子!武夜来也在她的求助下,施以援手。 不过就算武夜来怎样的施以援手,还是暂停暂飘地让幽灵圣母飘到了大殿上空的中央位置,才停了下来! 能让武夜来都没有能力阻止的这莫名出现的力量,使得武夜来心有余悸!不过比起这莫名的力量,武夜来更担心的是依旧还站着一动不动的谢雨裳! 武夜来担心谢雨裳也被这莫名的力量控制了。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才是更棘手的问题。他可不想让谢雨裳失去人身自由! 若一个人连人身自由都没有了,那他还能得到什么呢? 就在武夜来准备强行打断谢雨裳的沉思之时,已经飘到了大殿上空的幽灵圣母,对着武夜来大声地道:“武道友不要动手,我感觉到谢小姐正在修炼着什么功法,如果你打断了,她就没有办法在修炼了!” 武夜来停下了动作,看着幽灵夫人道:“可她……” 不等武夜来说完,幽灵圣母已经抢道:“你放心,谢小姐没有事!” 武夜来看着悬挂在半空中的幽灵圣母关切道:“那你呢,你有没有事?” 幽灵圣母听到这话,目光不由看向了大殿中央的谢雨裳,然后苦笑道:“我感觉体内的一切力量都在朝着谢小姐汇去,我有一种快要昏迷过去的感觉!……” 说完这一句话,幽灵圣母就和挤满这个大殿的无边无际的幽灵一样,昏迷了过去! “没有事?”武夜来从早上得到幽灵圣母的这一个答案,就一直喃喃的念到了现在! 武夜来看了看一旁一直站着陪着自己的杨郎,不由心里有些歉然道:“让二弟陪我在这里受苦了!” 杨郎看着武夜来微微一笑道:“大哥怎么说这种话,我们是兄弟嘛!再说我也希望雨裳姐姐的毒能早日解除,好和大哥……” 杨郎说到这,就没有再说下去,而是目光看向了前方的双手一合的谢雨裳! 杨郎看着前面双手一合的谢雨裳突然大声道:“大哥你看,雨裳姐姐她……她动了……” 其实武夜来在谢雨裳初动的那一瞬间,就知道了。他在谢雨裳旁边布置下了真气罩,以防谢雨裳有什么不测!刚才谢雨裳动的瞬间,真气罩就自动把这一信息传递了给他! 武夜来迅速转过头,然后就看向了谢雨裳。 而这时飘忽在大殿中的幽灵也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目光全部都看向殿中央双手合在了胸前的谢雨裳!他们的目光中充满了尊敬和浓浓的信仰! 武夜来看见幽灵圣母醒过来,连忙逼线成音朝幽灵圣母问道:“雨裳姑娘现在怎么样了?” 只见幽灵圣母,无奈的摇了摇头,然后回递一句:“你看着就明白了!” 听到这话,武夜来的目光,也瞬间转向了谢雨裳! 透过自己用真气扫开的这一条视线,武夜来只见谢雨裳双手合在胸前以后,就一动不动地停住了! 山洞里的阴气越来越浓,如同要转化成实体,把这样的一个大殿埋起来。谢雨裳的脸颊已经在阴气的凝聚下,有一滴滴透明的小水珠滚落下来。她的两鬓沾有如同在风霜还没有散去的早晨,挂在小草上的露滴。 突然间,谢雨裳的前面,从地上涌起了滚滚的阴气。这滚滚的阴气,宛如巨泉涌出,翻翻腾腾地向上面涌起! 而此刻大殿中浓郁的阴气如同小溪一般,朝地面汇聚起来,然后汩汩地淌到谢雨裳面前那不断翻滚起来的阴气下面,最后又混合着那升起的阴气不断地上涌! 武夜来和杨郎看着周身这些浓郁的阴气,不停地朝谢雨裳前面汇去,都惊愕地看了对方一眼。然后都苦笑一声,又朝谢雨裳的方向看去! 大殿里面浓郁的阴气,在这样不停地朝谢雨裳前面那继续上翻着的阴气块汇去后,很快就没有了多少!而大殿中挤满的幽灵,也随着阴气的流淌,逐渐朝阴气块汇去! 武夜来看着从自己脚下,流过去的幽灵圣母,不由问道:“你不会有事吧?” 幽灵圣母回头看了一眼武夜来道:“不会有事!只不过……” 幽灵圣母那只不过还没有说完,她脸上的那一缕无奈还没有消散,她就流到了谢雨裳面前的阴气块中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大殿中变得空荡荡了起来!除了武夜来和杨郎睁大眼睛地看着他们前方的谢雨裳和谢雨裳前面矗立着的阴气碑块以外,这个大殿就只剩下空荡荡了! 谢雨裳面前矗立起来的碑块,周身阴气翻滚。碑头顶在了五十丈左右高的大殿上空,碑身约宽二三十丈!里面隐隐约约有着众幽灵的身影。 杨郎指着碑身的上头,道:“大哥你看,那不是幽灵圣母吗?” 武夜来顺着杨郎的手看去,果然看见幽灵圣母正在碑头上面的阴气缭绕中。 不过武夜来和杨郎都没有太多时间去看幽灵夫人,因为屹立在谢雨裳面前的阴气凝成的虚碑,射出了万丈光芒,全部聚焦在了谢雨裳的身上! 这一刻谢雨裳就如同沐浴着阳光的女孩!她缓缓地张开了双手,桃红色的衣袖再次飘落了下来。然后在这光芒的照耀下,她动了,如同蝴蝶一般翩翩起舞! 谢雨裳仿佛置身的不是这样的一个昏暗的大殿中,而是在一个阳光明媚,草长莺飞的三月的田野里。她就是那一只桃红色的蝴蝶,翩翩飞在了野花正开浓的花丛中,嗅过了一朵又一朵,采完了这一瓣,又飞向下一瓣! 武夜来看着前面阴气碑射出的万丈光芒,不由道:“这就是无字虚碑?” 无字虚碑在谢雨裳的不断翩翩起舞下,光芒越发的明亮。就连这空旷的大殿中也被映射得流光溢彩! 突然无字虚碑里的众幽灵,舞动了起来。他们不停地组合着,瞬间就在无字虚碑里组成了一个个银白色的上古奇文字!而这些文字又不停地重组,交换位置,最终形成了一段段奇特的篇章! 谢雨裳还在不停地舞,她衣袖飘起的地方,宛如流星的羽翼,灿烂而美丽!而无字虚碑上,那众多的文字,在她的衣袖触及的地方,纷纷如雨水渗透大地一般,渗透进了她的体内! 谢雨裳舞着舞着,就顺着碑身从下而上的消失,慢慢地舞到了上面。 她的衣袖漫天的舞动,犹如梅骨阁上,那天上官叶挑起的梅花一般,绚丽异常! 武夜来和杨郎看呆了,直到无字虚碑慢慢地消失。谢雨裳从空中慢慢的飘落下来的时候,二人才从震惊中清醒过来! 他们二人都不敢相信地看着偌大的无字虚碑和里面的数百万的幽灵就这样地融入到了谢雨裳的身体里! 只见谢雨裳,缓缓落地的瞬间。她慢慢地睁开了双眼,她长长的的睫毛上还沾有如雾一般的水汽。 谢雨裳睁开眼睛,然后抬起头,只见空中正缓缓落下五滴晶莹透彻的小水滴! 谢雨裳缓缓地伸出她那一双纤长而又细腻的手,慢慢的张开双掌,然后五颗小水滴就落在了谢雨裳的手中。 谢雨裳看着既不融合,也不会溅散的五颗五彩的小水珠,不由爱惜地,喃喃道:“这就是‘无忧水诀’?” 第53章 无忧 武夜来和杨郎看着谢雨裳手中的五颗晶莹透彻的五彩小水珠,不由得问道:“什么是无忧水诀?” 谢雨裳这才抬起头,看着武夜来和杨郎微微一笑道:“你们看!” 说到这里,谢雨裳把手中的五颗小水滴朝大殿的上空一抛,顿时空中的五颗小水珠排成一条线,然后围成了一个圈,闪烁着五彩的颜色。五颗小水珠围成的圈,在谢雨裳的一声口诀之下,如同太阳一般向整个地面投来万丈光芒! 五颗小水珠汇成的圈,把整个地面用五彩的的柔光,圈在了里面。 武夜来和杨郎站在圈内,看着圈里面不时交换着颜色的光幕,不由得有一种感觉,那感觉就是:在炎热夏季的海边,满头大汗的他们正感受着海风一阵阵地拂面吹来,心里有一股说不出的惬意…… 而就在二人享受着这感觉的时候,谢雨裳的嘴形一动,另一道口诀又脱口而出。只见光圈中,下起了蒙蒙的小雨,小雨的颜色随着小雨珠的降落,不停地变换着交替着。 小雨的落下,使得武夜来和杨郎如置身于初春的草丛里,他们就是刚被纷纷细雨滋润过的那一株小草,细雨的到来使得他们忘却了被连日来太阳的灼烧,烘烤! 连日赶路的二人,在小雨的滋润下忘记了这些天以来的疲惫!而随着雨水的逐渐减少,光幕的渐收,这种感觉在二人的体内也逐渐饱和! 小雨已停,水珠已收,整个大殿又恢复到了昏暗之中! 武夜来在谢雨裳收起水珠的那一刻就从这样温馨而又舒适的感觉中走了出来。他看着旁边的杨郎还一脸的陶醉,没有从其中走出来,不由对着把小水珠如手链一般戴到手上的谢雨裳,道:“这就是你的无忧水诀?” 谢雨裳右手摸了摸挂在她左手边,已经变得如普通手链的的“无忧手链”,不由点了点头道:“是的!” 武夜来看着谢雨裳,道:“我感觉到它的疗伤作用很好,不知道对疗毒……” 谢雨裳抬起头看着一脸关切的武夜来,不由得心头一暖道:“无忧水诀的确可以疗毒,但功效没有疗伤那么大!” 武夜来追问道:“那对你体内的毒有多大帮助?” 谢雨裳闭上眼睛,沉思了一会,然后睁开眼睛道:“如果按照‘无忧水诀’的疗毒效果,要想治愈我体内的毒,至少需要五百年!” “五百年?”武夜来听到这话,不由得一惊,他的眼神里飘过一道对五百年这一个词的无奈!五百年后,他还在这一个世上吗? 谢雨裳看着武夜来的神情,不由得道:“武大哥放心,自从修炼好这无忧水诀,我体内的‘入病’之毒已经被压制很深了,我想不到三五年,它是不会发作的!” 原本谢雨裳以为武夜来听后会高兴的,没想到武夜来一声大叫道:“不行,你的毒一定要尽快痊愈!” 说完这话,就连武夜来也说不清数他为什么会这么激动,而对面的谢雨裳则痴痴地看着他。杨郎也在武夜来的这一声中清醒了过来! 杨郎看着武夜来和谢雨裳的表情,不由问武夜来道:“大哥这是怎么……” 武夜来侧过脸看着杨郎苦笑了一声道:“没事,只不过看见雨裳姑娘没事,替她激动了一番,倒是大哥失态了!” 武夜来说到这,像想起了什么严重的问题似的,转过头对着谢雨裳道:“对了,幽灵圣母和众幽灵怎么化成文字,渗入你的体内去……” 武夜来说到这里的时候,觉得自己的话,怎么也说不下去了。他和杨郎可是看见众幽灵和幽灵圣母在无字虚碑里面组合成一个个奇文异字,最后渗进谢雨裳的身体里面去的! 只见谢雨裳神秘微微一笑,对着武夜来和杨郎道:“你们看!” 这一次谢雨裳只是把戴在左手上的无忧手链往大殿中一挥,口诀一动之下。大殿中又站满了成千上万的,飘飘荡荡的幽灵! 只见幽灵圣母,站在幽灵的最前端,率领着众幽灵对谢雨裳鞠躬道:“参见主人!”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使得武夜来和杨郎一头的雾水! 谢雨裳看着幽灵圣母和众幽灵,有些不自然地道:“我虽然和无字虚碑融合,得到了上面的无忧水诀,但我只是一个小姑娘,我只想和大家一样没有身份尊卑的称呼!” 众幽灵听到这话,不由互相交换了眼神,然后再次鞠躬道:“小人们不敢!” 众幽灵的声音在这大殿中袅绕,攀岩附壁般久久不能散去! 谢雨裳转过头看着惊愕的武夜来兄弟二人,不由苦笑了一声道:“这当中的原委,一时很难说得清楚,不如我们边上路边说!” 幽灵谷外面,青鸾鸟送锦朝西北方向的背上。 西北的天空中还下着雪。西北的大雪有些碎,有些急,而青鸾送锦的背上,早已被送锦释放的那一层碧绿色的流光所笼罩,大雪渗不进分毫来! 武夜来看着一旁有些无奈的幽灵圣母道:“你说你们这一生都不可能离开雨裳姑娘了?” 幽灵圣母看着谢雨裳,然后道:“谢小姐不是说得非常明白了吗?我们被无字虚碑困住,而无字虚碑又和谢小姐融合,所以谢小姐到什么地方,我们就得到什么地方,除非谢小姐……” 不等幽灵圣母说完,谢雨裳已经抢道:“除非我死了,否则他们如何也脱离不了我的!” 说到这里谢雨裳不由顿了顿,然后有些悲戚地道:“可是我死了,他们也将会烟消云散,从此消失于这天地的!” 幽灵圣母突然大笑一声道:“谢小姐能让我们走出幽灵峡谷,已经是大恩大德,我们如何还能奢求更多的?” 听到幽灵圣母的话,谁都听的出幽灵圣母的那种辛酸! 特别是杨郎,听到幽灵圣母的话他竟然会有想哭的冲动!他想到他在松风台上练剑的两年,那是怎样难熬的两年,恐怕只有他知道吧? 在那一个松风台上,只有清风明月的陪伴,只有四季交替的守护。松风台是一个魔咒,没有人说过他可以什么时候下去,只要他愿意,他随时都可以下去。可那时的他,就像被松风台困住了一般,不能走下去分毫! 而幽灵圣母呢?她在幽灵峡谷被困了整整五百七十年,而五百七十年后她可以自由了,可这自由就像上了线的风筝,虽然可以在天空中随风飞舞,但它的脚却牢牢地束缚在别人的手中。 只要拉线的那人愿意,它还是随时可能没有自由的。毕竟不是每一个人,每一天都有放风筝的心情的! 杨郎看着谢雨裳道:“雨裳姐姐不能放了她们吗?” 谢雨裳看着有些期待答案的杨郎,不由心里问道:“杨兄弟这么期待,究竟是为了什么?” 谢雨裳环顾了四下,见幽灵圣母和武夜来都看着自己,不由又转过头看着杨郎道:“杨兄弟你看姐姐像自私的人吗?” 杨郎摇了摇头道:“雨裳姐姐不像,我只是想……” 说到这里,杨郎低下了头,喃喃道:“我只是想问雨裳姐姐,能不能想一想办法,还众幽灵一个自由,特别是幽灵圣母,她很可怜的!” 幽灵圣母听到杨郎的话,突然很想哭。她实在想不到她的心里的痛苦竟会被一个她眼中的“小孩子”说出来! 幽灵圣母仰起了头,她不想让她快夺眶而出的泪水倾泻而出。天空中急速的碎雪,在她的眼中朦胧般地晃过,纷纷,急切地纷纷……纷纷…… 有时候理解也是不是不分年龄界限的? 有时候感动是不是也来得特别突然,就像泪水一般,在不经意之间也会决堤? 谢雨裳看着杨郎有些不自然地表情,凄然地一笑道:“杨兄弟,如果可以的话,不用你说我都会让幽灵圣母等众幽灵重获自由的,可是真的不可以!” 说到这里的时候,谢雨裳的声音已经有些梗塞!杨郎抬起头,看着谢雨裳连忙道:“雨裳姐姐,我不是那个……意思……” 杨郎的话,没有说完,谢雨裳已经抢道:“我知道杨兄弟是什么意思。杨兄弟不要乱想,姐姐知道你想说些什么!” 说到这里,谢雨裳看向幽灵圣母道:“虽然我不能给你们真正的自由,但只要你们愿意,你们随时可以离开无忧水珠一千丈,不必随时呆在里面!而且只要是你们不愿意做的事,我也绝对不会强求!” 幽灵圣母听到这话,有些震惊地看着谢雨裳。她实在不相信谢雨裳会说出这样的话!原来她想,谢雨裳得到了她们这数以万众的幽灵以后,一定会把她们当做护身符一般,在危急的关头,把她们推向前面,而她们又不能拒绝! 可现在谢雨裳说的话,就如同是把她们释放了一般。而且她们危险地时候,只要一个念头她们就可以回到无忧水珠当中去! 谢雨裳看着有些震惊地幽灵圣母,道:“让你们离开无忧水珠一千丈,已经是我融合无字虚碑以后,最大的限度了!” 听到这话,幽灵圣母朝着谢雨裳手上的五颗无忧水珠大声道:“你这些忘恩负义之徒,谢小姐都同意让我们恢复自由,你们还不出来谢过?” 说罢,只见谢雨裳左手上的无忧手链上的五颗小水珠,散发出五彩的光芒,然后一条条雾气从里面腾出! 不一会,青鸾鸟送锦释放的真气罩中就站满了大小不一的幽灵,她们都在空中飘飘忽忽,互相高兴着。她们在幽灵圣母的带领下,正准备朝谢雨裳鞠躬道谢。 突然真气罩中正准备朝谢雨裳鞠拜的众幽灵在谢雨裳的一声口诀下,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突如其来的一幕,使得武夜来杨郎和幽灵圣母一惊! 幽灵圣母不解地看着谢雨裳道:“你怎么把她们收了,你不是说过给……” 不等幽灵圣母说完,谢雨裳已经接道:“我是说过可以让你们自由离开无忧水珠,但并没有说过要你们感谢我,给我鞠躬,和叫我‘主人’。如果再有类似的事情发生,我会立即把你们收回无忧水珠中,先罚你们不得外出一个月!” 听到谢雨裳的解释,众人先是一愣! 随即就听见,真气罩中不知何时又出来的众幽灵,欢声起来! 谢雨裳看到众幽灵呼呼的场景不由得笑了,她顺着众幽灵看去,不由得看到了武夜来那对着她的微微一笑,那微微一笑中,随处可见的是甜蜜与赞赏! 而在听到谢雨裳的话后的幽灵圣母,不由喃喃道:“那我应该叫她什么呢?” 风雪潇潇,它们是否也在问,问应该叫她什么呢? 对啊,幽灵圣母应该叫谢雨裳什么呢? 谢小姐? 雨裳姑娘? 亦或直呼其名:谢雨裳? 第54章 神仙 洛山城,西北地带与魔教地域接壤处的一个小山城! 经过了十天的飞行,武夜来,谢雨裳,杨郎三人也来到了这西北的边陲地带! 黄昏,洛山城。 古老的城墙斑斑点点,几条裂痕更是如同伤疤一般的见证着这座城市的沧桑。城头上那三个字“洛山城”在余晖下,宛如老人额头上的印金。护城河里面河水涌动,护城桥在河上面显得有些单薄,不时的晃荡。看来这护城桥受到不小的损坏。 城门旁的四个守役,例常地盘查着进出城的人们,只是看样子极为谨慎,一点松散的样子也没有。以往到了这个时候,他们都只会看到赶集的人,匆匆出城,赶着回家。而今天就在夕阳的残照快要收去,他们正准备关闭城门的时候,他们眼前一晃,就出现了三个人,两男一女。 守役四人看着眼前冒出来的三人,不由互相看了看,然后守役张十三对着三人喝道:“你这三个小鬼,怎么鬼鬼祟祟的?” 只见三人当中,一个身穿白衣服的,年龄较大的青年男子,对着四位守役一拱手,微微歉意道:“四位官大哥,我兄妹三人因迷路错过了时辰,误了进城的时间,还请官大哥们心情好,让我兄妹三人进城休息一夜可好?” 张十三看着眼前的这位青年礼貌不错,又一表人才,看到他后面的一男一女相貌也清秀异常,不觉有些喜欢道:“如果按照往常,就算你们再晚来两三个时辰,进城也是没有问题的,但这两天……” 白衣青年自然听出了张十三的弦外之音,皱眉问道:“官大哥,这两天有什么事情么?” 只见张十三面露难色,然后对着白衣青年三人道:“你们三人还是进城吧,进城以后再跟你们说!” 说完张十三对着三个守役道:“关城门!” 三个守役互相对望了一眼,然后就有些不理解地把城门关上了! 洛山城的街道都是用削得平平的青石铺起来的,街道的两旁酒家的旗子,迎着这深冬的风,无力地招展着。地上不时地卷起几片霜染红了的枫叶,随着风朝前面跑去!前面,前面是尽头么? 黄昏的洛山城,只听得到风的回旋,其余一片空荡荡的。就连行人都看不到半个! 人呢,都休息了吗? 张十三此刻就陪着白衣青年三人,坐在一家街边快要打烊了的茶肆里。 茶肆的老板正忙着关门,若不是张十三左右哀求,老板才给了他们一壶茶水,之后老板就关上了店门,不再出来! 张十三苦笑了一声,看着白衣青年道:“不知道小兄弟怎么称呼?” 白衣青年微微一笑道:“小弟武夜来!” 说罢,武夜来指着旁边的端坐的清秀女子道:“这是舍妹雨裳。”然后又指向有些羞涩的较小的男孩道:“我的结拜兄弟杨郎!” 谢雨裳和杨郎在武夜来的介绍后,站起身纷纷朝着张十三道:“见过官大哥!” 张十三哈哈一笑道:“什么官大哥,叫我老张就行!如果看得起我老张,叫我一声‘十三哥’也可以!” 说罢,武夜来三人都不约而同地叫了一声:“十三哥!” 张十三有些脸色潮红,激动地道:“好久没有听到人这么叫我了!” 武夜来微微一笑道:“若十三哥愿意的话,以后我兄妹三人都可以这样叫你啊!” 张十三看着三人,不由泪流了下来道:“若我们家的八哥还在世的话,以他对人的热情。一定会非常喜欢你们的!” 武夜来看着流泪的张十三,不由道:“十三哥说得八哥是?” 张十三猛猛地喝下一口茶道:“是我的一个兄弟,前几天被妖怪给害了!” 武夜来三人听罢不由一愕,道:“妖怪?” 张十三看着三人的表情,以为是被妖怪给吓傻了,不由得暗叹道:“不愧还是小孩子,听到妖怪就怕成这个样子!” 张十三接道:“近来洛山城背靠着的比丘山中,时常有妖怪夜间来城中害人!我那八哥就是因为夜间起来打更,被妖怪给吃掉了!” 武夜来看着周围空荡荡的街,不由道:“城里的人都是因为妖怪,这么早就关门睡了?” 张十三看着这些紧闭着的店铺,不由道:“其实有些有钱的商人们,早已经遗弃了这些商铺,朝别处去了!城里的居民能搬的也已经搬走了,搬不走的就像我们一样,只有留在这里,听天由命了!” 说罢,张十三的眼光看向了刚才已经把店门关好了的,泡茶老头站的地方!他能理解老头的心情,所以对老头的无礼,他也没有放在心上! 武夜来看着张十三道:“你确定是妖怪吃掉的人吗?” 张十三点了点头道:“那天晚上八哥打更刚要出去,恰逢我也想要上茅厕,就跟八哥一块出去了。到了路口,刚分手不久,我就听到了一声惨叫。我听出是八哥的声音,急忙赶上去时,只见八哥已经倒在了血泊里,而他的前方,则有着一只狐狸的身影,朝比丘山中飞去!” 说到这里的时候,张十三怒气夹杂的悲戚中带有着恨恨的不甘! 杨郎听到是狐妖的时候,不由得看向了武夜来。武夜来看着杨郎的眼光不由得摇了摇头。他知道杨郎猜得可能是小景。可武夜来相信,小景一定是在东海之滨,绝对不会到这西北边陲来的! 这是武夜来的感觉,这感觉告诉他,他的感觉没有错! 武夜来看向张十三道:“洛山城中,最近死了多少人了?” 张十三道:“连上往外迁出,死在半途中的人来说,大约要有一百多个了!” 武夜来皱眉道:“往外搬家的人也是妖狐杀死的?” 张十三点了点头道:“他们逃回来的人都是这样说的,而且他们看到的妖狐和我看到的一模一样!” 武夜来不解道:“既然他们已经逃出,为什么还会遭到妖狐的杀害呢?” 张十三道:“因为他们出城的时间不对!” 这一次武夜来三人同时问道:“出城时间不对?” 张十三苦笑一声道:“那些被妖狐在城外害掉的人,大多是下午以后才出的城。他们出城以后,赶不到别的地方去,况且洛山城百里范围内没有任何的村落,他们只好在荒郊野外随便休息,这一休息,就被妖狐给害了!” 不等武夜来三人开口,张十三继续道:“该走的早上就走了,该留的现在已经关紧了门!这就是你们进城以后,看不到人的原因!” 武夜来三人相视,不由地苦笑了一声。武夜来看着张十三道:“这狐妖出现几天了?” 张十三看着暮色逐渐降临的洛山城,不由道:“不长,才三天!” 三天?三天就不在了一百多条人命? 不等武夜来惊怒,他就已经感觉到了杨郎和谢雨裳怒意了! 张十三看着三人的怒意,不由得感觉到,这三人一定不平常!究竟这不平常体现在哪里,他一时也根本说不上来! 张十三以为三人怪他,不在城门外把情况说明白,把他们骗到这一个死城当中来,不由有些歉然道:“你们三个是在怪我把你们带进城中来吧?” 武夜来三人听着不明所以,但一看到他们三人互相脸上还留有的怒意,不觉醒悟了过来! 武夜来对着张十三道:“十三哥想多了,我们没有那个意思!” 张十三叹了口气道:“其实看到你们的时候,我也本想不让你们进城,但考虑到如果你们再继续赶路的话,也一定要露宿荒郊野外,那时只怕更危险,所以就……” 武夜来三人自然明白眼前这个中年男子的一片好心! 武夜来看着张十三道:“十三哥的好意我们兄妹都铭记于心。只是不知道这妖狐什么时候会出现?” 张十三听到武夜来的话,以为武夜来三人是在提醒他,天快要黑了,妖狐要出现了,赶忙喝完茶,去睡吧! 张十三这才如恍然大悟一般,连忙道:“三位小兄弟对不住了,你看我就忙着说这些。天都快要黑了,我带你们去找一家搬空了的房子赶快安顿下来吧!” 说罢,张十三就要起身。而在他转身走了二三十米以后,他感觉到他身后,并没有人跟随着他。然后他就转过身,看了一眼,这一看他不由得郁闷了半天! 只见武夜来三人依旧坐在街旁的小桌椅上,喝着茶,看着他,一脸的不解! 张十三重新回到了小桌子面前,不由佯怒道:“你们三人怎么不听我的话,想被妖狐吃掉吗?” 武夜来对着佯怒的张十三微微一笑道:“十三哥坐下慢慢说话!” 本来还打算通过佯怒来使得武夜来三人怕他,乖乖地听他的话的张十三,在看到武夜来那微微一笑之下,竟不由自己地坐了下来,然后就等着听武夜来说话! 武夜来看着坐下的张十三不由道:“十三哥,如果有人来替你们收拾这妖狐,你们愿不愿意?” 张十三想都没有就回答道:“当然愿意!” “不过,”随即张十三就叹了一口气道:“有哪个神仙会到我们这一个小山城来降妖除魔呢?” 武夜来不顾张十三的那“不过”一句,接道:“若果真的有人来替你们收拾了这一只妖狐,你会赶他们走吗?” 张十三道:“除非我傻了,否则我怎么会赶他们走!” 听到这里,武夜来,谢雨裳,杨郎,三人互相看了一眼,不觉间露出了笑意! 张十三看到他们三人的表情,不由得一愣。继而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忙对三人道:“你们三人快跟我走,晚了妖狐就要出现了!” 张十三说到这里,已经有些焦急了!因为暮色已经横挂在了上空,夜已经到来! 不过张十三焦急归焦急,武夜来三人依旧坐着一动不动! 看到武夜来三人的模样张十三,不由得心头大怒!自己苦口婆心地要保住他们的性命。而他们却而若不见,要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 正当张十三要对着武夜来三人大发脾气的时候,只见武夜来迎着他微微一笑,用手指着他的身后道:“十三哥看好了!” 张十三来不及发怒,就听见背后“沙沙”地响起。张十三急忙转过身。转过身去,他就看到了地上卷落着的枫树叶,正逐渐汇拢,形成一把红色的剑形,朝他飞射过来! 张十三吓得连连后退,桌子差一点被撞翻。就在桌子快要被他掀翻的瞬间,红色的枫叶剑,已经把张十三御起,把他送到了半空中! 张十三先还感觉到,站不稳,左右摇晃。但随后,他就感觉到左右两只手中,像扶住了杆一样,平平稳稳的! 红色的枫叶剑把他御到了半空中,就停了下来!张十三看着脚下渺小的洛山城,心里不由得一阵开阔! 虽然洛山城中看不到一点灯火,如同死城一般。但张十三看到他平时都忍不住要夸赞上几句的那些高高的酒楼,此刻就在他的俯视之中,他心里多少还是有些自豪的! 就在张十三心境有些开阔的时候,他的身后传来了一道声音:“十三哥,这种感觉还不错吧?” 张十三转过身,就看见了他怎么说都不肯离开的武夜来三人! 只不过他看见他们的瞬间,有的只是惊讶! 张十三看着站在空中的武夜来三人,不由惊道:“你们是……是……” 武夜来微微一笑道:“来替你们收拾妖狐的人!这下十三哥不会再要我们去睡觉了吧?” 夜已经加深,茶肆的老头虽然把门关的紧紧的,但外面坐着四个人在谈天,他如何睡得着!若是他们把妖怪引来了,怎么办? 正在老头心里暗骂的时候,他听不到外面的四人的谈话声了! 他以为四人走了,不由得壮着胆子悄悄地开了开门,想确定一下他的猜想! 就在他开门的瞬间,一道月光从门缝中照到了他的脸上!老头顺着月光从天上看去,只见天空中悬挂着的大月亮下,凌空站立着他以为走掉了的那三个小青年。 老头倚着门,月光就照到他的身上。不知道老头是否是靠得太用力,门“吱吖”一声,叫了出来! 之后,老头就看见三个小青年的视线随着月光看向了他,在月光的照耀下,老头感觉到他们三人正迎着他,微微一笑! 老头倚着门,在月光照耀下,不由激动地道:“神仙……是神仙啊……” 第55章 去向 月光宛如唇脂一般地涂在枫树叶上,红得耀眼。空旷旷地青石板街上,只剩下夜风在回旋。青石板的街上月光轻轻地散着步,街旁以前的酒旗招展着,猎猎而响。回旋的夜风,轻舒着身子,卷起深冬里地这一地枫叶,朝远方渐行渐远! 远方,其实并不远,因为洛山城并不太大,所以风卷起的枫树叶,就会聚在不远处地城墙下面! 月光清澈如水,静静地淌在青石板上。青石板街上的茶肆中,依旧是四条栗树做的小凳子,一张不知些许年已经呈现出,东一块漆,西一块漆地方桌。方桌上摆着一壶上好的茶水,茶水是茶肆地老头刚烧上来不久的! 凳子上面坐着三个人,武夜来,杨郎,谢雨裳。 谢雨裳看着倾泻在众人脸上的月光,不由道:“月亮永远都是最无私的,只要它出现的地方,无论尊卑贵贱,它都会照向他们!” 武夜来轻笑一声道:“我看月亮也是最自私的!” 谢雨裳和杨郎听到武夜来的话,都不由有些不解地看着武夜来,道:“为什么呢?” 武夜来看着天上金黄的月亮,不由叹道:“月亮经常在黑夜中游行,它看到了世间多少不公的事,可哪一件它不是袖手旁观呢?它一心只是要炫耀自己的美丽,只顾着自己,完全不顾别人的感受,这不是自私么?” 谢雨裳和杨郎听罢,不由得一滞。 武夜来看着二人的表情,不由道:“月亮可以睁大眼睛地看着妖狐杀人,但它能为被杀的人做一点什么呢?洛山城仅仅三天就死去了一百多人,试问自从有月亮的那一天以来,在它的眼睛下,又死去了多少人?” 有月亮的那一天究竟是哪一天?又是何年? 它无动于衷的目光下,究竟死去了多少人? 听到武夜来的话,谢雨裳和杨郎不觉相互对望了一眼。二人相互看到了对方脸上的月光时,不由得感到他们脸上挂的不是月光,是血! 只是这血不是鲜红的,也不是热的,是金黄的,冷的!没有人性的冷! 武夜来看向杨郎道:“二弟先前听到十三哥说是狐妖的时候,是不是想到了小景?” 杨郎不容置否地点了点头道:“是的!” 武夜来看着杨郎道:“你怀疑是她做的?” 杨郎摇了摇头道:“没有!我只是突然听到‘妖狐’这一个词,就想到了她!” 武夜来叹了口气道:“无论如何我都不会相信是她的!” 杨郎接道:“所以大哥决定帮助这洛山城的居民除妖,也是想知道妖狐究竟是不是小景啦?” 武夜来点了点头道:“不否认有这一个原因。但即便不是妖狐,我也会帮助这里的居民除去妖狐的!” 谢雨裳听着二人的对话,不由道:“你们说的小景莫非就是大荒山之中的那只妖狐?” 武夜来和杨郎不由得点了点头! 大荒山那一战的始末,早已经在各大门派中流传开来,关于妖狐小景的事,谢雨裳也从季小诗不知从哪里听来的消息中,了解到了一些! 谢雨裳看着武夜来道:“武大哥放心,虽然我没有见过小景前辈,但我也相信绝对不会是她的!” 武夜来看着谢雨裳,不由得微微一笑! 夜已深,冬夜的寒风逐渐加大! 若在平日的话,张十三此刻一定紧紧地裹着被子,蒙起头来,呼呼地大睡了! 可是今天晚上,他都已经换了几十种睡觉的方式了。这些睡觉方式,若是在平日,也都带着他入进了梦想,只怕连妖狐的事都给忘了! 可是今天,今天究竟是怎样的一个日子,他怎么也睡不着? 现在他就站在窗前不停地来回踱步。他的窗子紧紧地关着,偶尔回旋来的夜风,会与纱窗打一个招呼,然后又平静下来!窗外落叶与寒风相撞的声音,却不时的传来。 他的一只手伸向了门前的杠板,然后又放了下来。站了数响以后,一只手又放到了门上的杠板,之后又放了下来! 他叹了口气,又在屋中踱起步来。他边踱步,边在问着自己:究竟要不要出去看看? 出去?出去看什么呢? 张十三想起前不久,三个小神仙施法让他飞到空中的情景!那种感觉是他这一生中,最难忘记的!虽然飞在空中有些害怕,但与那种居高临下的感觉比起来就不算什么了! 特别是他从空中缓缓地降落下来,看到茶肆老头倚着门,张大嘴巴,那种惊讶而又羡慕的神情,张十三现在想来都还特别地回味! 他和茶肆老头本想留在那里看三位小神仙怎样抓妖,但穿白衣服的那位青年武夜来执意不肯,说,他和茶肆老头在那里会影响到他们三人抓妖,要他二人赶快回屋睡觉,而且听到什么动静都不能起来,一直要到明天天亮才能起来! 可张十三从回到屋中以后,就怎么也睡不着! 此刻的他,在窗前踱着步,听得外面的寒风渐渐地大了起来。不由得心里一紧,暗道:“三位小神仙不会还在外面吃冷吧?” 想到这里,张十三的脚步又不知觉中踱到了门前,他向杠板伸出的一只手停在了半空中。他转念一想,心里道:“他们是神仙,神仙怎么会怕冷呢?” 张十三转瞬收回了手,又在窗边踱起步来!窗外的寒风也如同此刻他的心情一般,反反复复地在纱窗上来回! 突然,张十三一敲自己的脑门,大叫一声道:“张十三呀张十三,你怎么就那么蠢呢?三位小神仙的年纪都还尚小,他们面对着的可是会吃人的妖怪啊,你怎么放心让他们三人在那里等着妖怪呢?” 想到这里,张十三走到床边顺手拿起披风和挎刀,就拉开门上的杠板,毅然朝门外走去! 刚推开门,就一阵寒风迎面袭来,张十三不由得一个哆嗦!他不顾身后的房门,在寒风中“吱吱”地响,大步朝前走去! 走在街上,张十三才发现夜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褪了颜色。天已经微微亮了! 他在寒风不断迎面袭来的街上,接连打了两三个喷嚏。地上卷起的枫叶,不时地打在他的身上,仿佛要阻止他前进的步伐! 再转过一个街角,就要看到茶肆了!张十三心跳加速,脚步不由得放快! 就连他现在都不知道自己转过这一个街角,希望看到的场面是什么? 他是不是希望看到三位小神仙依旧在喝着茶肆老头给他们沏得那一壶上好的茶水,这一夜妖怪还没有出现,他们还没有走? 还是希望看到三位小神仙虽然在喝着茶肆老头给他们沏得那一壶上好的茶水,但妖怪已经被他们擒了回来,就踩在他们的脚下? 亦或他是希望看到三位小神仙此刻就在茶肆旁和妖狐大战三百个回合,妖狐被三个小神仙打得无还手之力,而他正是这一战的见证者! 怀着憧憬的心情,张十三踏出了转过这一个街角的最后一步!踏出这一脚以后,他将会看到他所想像中的场景! 而踏出这一脚以后,张十三就一步也踏不出去了!他的目光呆呆地看着前方! 前方有什么呢? 寒风吹得茶肆的那一张破招牌布,不停地撕喉与挣扎!停留在街旁的那一张小桌子和四条板凳也在寒风中不停地抖动! 小桌子上面不时地停留过数片早已经飘落的枫树叶,枫树叶闪着它的那一身耀眼色,在这个深冬的早晨朝远处飘去!桌子上那三只青瓷的茶杯里,茶水已经浅下去了少许,而那一只棕黄色的古朴的茶壶,却还和张十三临走前所摆放的位置一模一样,丝毫没有动过! 几片如火一般的枫树叶,飘到张十三的眼前时,他才把目光从空空如也的四匹小条凳子上收了回来! 然后他的目光就看向了,倚着门,对着他一脸苦笑的茶肆老头! 茶肆老头为什么苦笑呢? 是不是和他一样竟不知道三位小神仙什么时候走了? 亦或当他们想起要来帮助小神仙之时,小神仙已经不见了,而且生死未卜? 突然街边,传来了一阵阵急促的脚步声和小推车的声音。 张十三回过头,就看见了新的一天在寒风吹拂下正准备拖儿挈女,离开洛山城的城中的居民! 这一群人的神色都有着说不出的疲惫,张十三知道他们定然是一夜都没有睡好的! 不出片刻,这样的队伍已经不断地壮大了!张十三知道,若今天这些人再走的话,这座城一定会变成一座空城,孤城,最后成为一座死城! “死城?”张十三唠叨着这一个词,一夜的寒风以后,这里就要变成一座死城了吗? 张十三感受着背后吹来的寒风,和枫叶打在背上有些轻沉的痛,不觉得有一种悲戚的感觉涌上心头! 他抬起头看了看有些阴霾的天空,不由喃喃道:“天开始要变了吗?” 突然间,一只手在他的肩膀上轻轻地拍了一拍。张十三瞬间转过了头,转过头他就看见了茶肆的老头! 只见茶肆的老头,站在寒风中,满头的白发随风飘舞着,只是飘舞中看上去有些凌乱不堪! 看到茶肆老头的模样,张十三突然感觉到了岁月,感觉到了沧桑!他从未感觉到岁月的沧桑会离他这么近!他不知道自己到了茶肆老头这个年纪的时候,面对着这样离殇的场面,会是怎样的一种情形? 会是今天这样站在街角,满头白发地看着自己一生所居住的地方走向孤零么? 茶肆老头地目光看着正快速向前走来的,要搬走的人群,不由对着张十三道:“你是不是应该让他们晚两天再走?” 张十三叹了口气道:“我有什么理由留下他们?” 茶肆老头看着他道:“昨天晚上你不是见过那三个小神仙,而且小神仙都答应了要帮助咱们除妖了吗?” 张十三回头看着茶肆前,那四条空荡荡的凳子,和三只已经不知被用过的人遗弃了多久的三只茶杯,不由道:“可小神仙呢?小神仙们现在并不在呀!” 茶肆老头一愣。他那满头的白发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缠住了一片要飞往远方的枫树叶!寒风渐渐地大了,大如此刻离人的心! 而离人的心为什么会大呢?是想的东西太多了吧,还是有太多关于洛山城的回忆不能抹去? 茶肆老头此刻是不是也在问,小神仙们去了哪里?他们除掉了妖怪了吗?他们还一切安好吧? 天越来越亮了,寒风也逐渐平息了声音! 就在第一家人快要走出城门的时候,茶肆老头突然对着张十三道:“你还是再留住他们两天吧?” 张十三看着寒风中一脸严肃的茶肆老头,不由问道:“为什么?” 茶肆老头看着张十三反问道:“难道你不相信那三位小神仙?” 张十三苦笑一声道:“就算我相信,可他们会相信吗?” 茶肆老头突然笑了,在这寒风初息的早晨,在这许多人背井离乡的早晨,他竟笑了! 张十三看着茶肆老头突然笑起来,不由问道:“你笑什么?” 茶肆老头盯着张十三,道:“你没有发现这一夜非常的平静,没有人再死了么?” 说到这里的时候,张十三恍然大悟! 他想起这几天晚上城中死去人的时候,都会发出一阵惨叫!特别是他八哥死的时候的那一种惨叫,至今都还如同天上的阴霾一般,盘旋在他的心头,久久的不能散去!而昨天晚上,他们除了风声以外,什么都没有听到! 是不是小神仙们昨天晚上除去了妖怪,就腾云驾雾般地走了? 张十三想到这的时候,不由得朝茶肆老头笑了笑。然后就朝城门前边跑边喊着跑去了! 茶肆老头看到张十三的模样,不由得笑了笑,摇了摇头。然后他就抬头朝天上看去! 天上是不是有小神仙们残留下来的痕迹? 而小神仙们, 他们去了哪里? 清晨的寒风凉意阵阵,让人忍不住的颤抖吸气。不远处街边的几株枫树,发出脆脆的响声,一棵棵火红的如同此刻突然温暖起来的心,只是树叶还忍不住的向远处飘去…… 第56章 险起 比丘山,绵延数百里,是西北边陲很少见的大山!山峦耸立云霄,雾霭沉沉。住在西北的平凡人们,精力强盛的人也不过才能爬到半山腰。要想登到山顶,那简直就是登天。 比丘山中,有大片的枫树林。每到深秋的时候,比丘山就如同燃烧起来的熊熊大火一般,灿烂得让人感受不到深秋的寒意! 此刻虽然是寒冬,但深秋那依稀可见的火红的身影,在比丘山中的现在还是可寻模样。寒风在枫树的枝头缠绕而过,带着离别朝树下不断地堆叠而去! 比丘山的枫树林上空,突然停下了三道流光!流光消散的瞬间,就现出了三个人的身影。如果张十三和茶肆老头在这里的话,一定会认出三人就是他们口中的小神仙。 站在枫树林上空的三个来人,正是武夜来,谢雨裳和杨郎。 武夜来看着谢雨裳道:“你也失去了妖狐的踪迹?” 谢雨裳点了点头道:“这寒冬季节,到处都是枯枝败叶,水分实在太少。我的‘无忧水诀’在这里受到了很大的限制!” 武夜来叹了口气道:“我追踪妖狐的气息,也是到这里断掉了!” 杨郎看着二人不由道:“能从大哥和雨裳姐姐的追踪下逃脱的一定没有几人,这妖狐肯定是修炼了什么隐匿气息的功法!” 武夜来点了点头道:“狐狸自古就是以隐匿的功法最为出名的。这一次要不是雨裳的‘无忧水诀’及时发现了妖狐,只怕我都会被骗过了!” 谢雨裳听罢,接道:“其实我认为来城中伤人的并不是得道的狐狸,而是人装扮的!” 听到这里,武夜来和杨郎都不由惊讶地看着谢雨裳,道:“人装扮的?” 谢雨裳苦笑地点了点头,道:“自从修炼了无忧水诀以后,只要在有水分充裕的地方,我都能感受都周围的一切,即使是闭着眼睛也能看得非常清楚!” 武夜来看着谢雨裳,不由道:“那你昨夜看到了什么?” 谢雨裳道:“很不巧,昨夜要来吃人的‘妖狐’出现的时候,竟然出现在了水井旁。他虽然打扮得很像狐狸,但他的动作跟行为实在让人看不出任何一点‘狐狸’的模样!” 谢雨裳顿了顿,接道:“我本想运用无忧水诀,凝聚成一把剑,刺杀他,看他究竟是人不是?但他的速度非常快,转瞬就要去吃人,迫不得已之下,我只有立即通知你们!” 武夜来看着谢雨裳不由道:“你的无忧水诀可以‘隔空凝剑’?” 谢雨裳点了点头道:“那就要看那里的水分充不充足,范围超过了一千丈没有?” 杨郎不由苦笑道:“看来雨裳姐姐的修为假以时日,定然是可以超过大哥了!” 武夜来和谢雨裳看着杨郎,武夜来开口道:“二弟假以时日也一定不凡的!” 谢雨裳微微笑道:“杨兄弟,武大哥说得不错,假以时日你一定也会不凡的!” 杨郎默默地低下了头,心里暗暗叹道:“假以时日我也会不凡吗?像大哥一样的不凡么?” 武夜来和谢雨裳看到杨郎的模样,不由得相视了一眼。杨郎的事情在他二人上到百祖山以后,就听说了! 百祖山的弟子都知道松原阁的杨郎是一个修炼真气的天才。但对于剑诀来说却一点都不通。任何懂一点剑诀的人,都能击败他! 武夜来看向杨郎,像做了一个什么大决定似的,道:“二弟不必难过,等此间的事和雨裳身上的毒一解,我就送你到神武山庄去修炼!” 听到“神武山庄”这一个词的刹那,杨郎瞬间抬起了头,谢雨裳也略带吃惊地看着武夜来。她如何也想不到,武夜来会带杨郎去神武山庄修炼! 神武山庄在什么地方都没有人清楚,何况要上神武山庄去修炼? 自古每一代下山游历的神武山庄的弟子,最避讳的就是被别的门派问起神武山庄的地址,及自己师承! 神武山庄出现的千年以来,天下的各大门派都形成了一个默契:对每一代下山游历的弟子从不问他们关于神武山庄的一切! 而此刻武夜来公然提出,要带杨郎去神武山庄学艺,这消息不算震惊吗? 武夜来看到二人惊讶地表情,不由转变了话题,对着谢雨裳道:“你现在还有多大的把握追寻到‘妖狐’的行迹?” 谢雨裳缓过了神,道:“这得下去看一看枫树林的具体情况了!” 比丘山,枫树林中。 地上密密麻麻地堆叠了许多火红的枫树叶。有的依旧火红如初,有的却已经褪去了颜色开始走向腐烂。偶尔有些小动物经过,踩得地上厚厚的枫叶“吱吱”作响。而枫树林上面,不时的还有许多叶子缓缓落下,如同带着血泪离家的人。 此刻谢雨裳左手边的无忧手链上的五颗小珠子,在谢雨裳的一声口诀之下,瞬间又恢复成五颗小水珠,滚动在谢雨裳的左手里! 五颗小水滴,闪烁着五彩的光芒,随着谢雨裳不断更替的口诀,不断地扩散着光芒!枫树林在五颗小水珠散发出来的的光芒下,仿佛又回到了深秋,回到了如火一般的那黄金时代! 一片枫树叶在这样的场景下,离开了枫树,正朝着谢雨裳手中的五颗小水滴发出的光罩,打着滚,慢慢的落下来! 这一片枫树叶终究没有落在光罩上,而是很失望的落在堆积了厚厚一叠的先辈的身上。用不了多久,相信它也会变成先人吧? 光罩已经消失,五颗小水珠又重新回到谢雨裳的左手中的,成为了一串普通的无忧手链。谢雨裳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然后道:“‘妖狐’的行迹是朝西方去了的!” 比丘山,向西。 大片大片的枫树林从武夜来三人的脚下掠过,红得耀眼。整个比丘山从他们快速向西的脚步里,如同熊熊燃烧的大火炉。谢雨裳左手中的无忧水珠不停地旋转,散着淡淡的光。也不知过了多久,谢雨裳突然朝着下面一指,武夜来和杨郎会意,三人一起朝下面火红的枫树林飞了下去。 落地的瞬间,出现在武夜来三人面前的只有一个洞穴,洞口看起来深不见底!洞口旁爬满了各式的植物,洞前堆积了一层层的枫树叶,这些枫树叶早已经失去的光艳的岁月,正无力的在北风下,等待着命运最后的裁决! 武夜来三人周身流波翻转,就站在这样的一个阴风不时扑面而来的山洞前,目不转睛地看着里面,似乎想把里面掩埋在黑暗下面的东西尽悉了解! 良久,武夜来开口,对着谢雨裳道:“你看清里面的一切了吗?” 谢雨裳点了点头,道:“目光所及的地方大致是看清楚了,但没有发现‘妖狐的行踪’!” 武夜来眉头一皱,道:“我也没有发现‘妖狐’的行踪!这‘妖狐’究竟去了哪里?” 谢雨裳接道:“‘妖狐’肯定是在洞里不假。我的无忧水诀在里面依然能搜索到‘妖狐’的行迹,只是这山洞太深,没有办法看到再里面的东西!” 武夜来看着谢雨裳和杨郎,苦笑道:“看来我们只有进这山洞了!” 谢雨裳和杨郎朝着武夜来也苦笑了一声,那模样仿佛也在说:“看来也只有进山洞了!” 在武夜来三人进入山洞一个时辰以后,山洞上头原本被植物所覆盖的地方,不知什么什么原因,植物全部从上面跌落下来。 植物跌落后的洞头,上面浮现了一块碑。碑上有着不知哪个年代的人,提的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字上虽然已经剥落了许多块,青苔已经在上面斑驳了不知多少年,但只要稍微识字的人还是能非常明白地读出那三个字:三生洞! 就在这三个字出现的瞬间,洞口武夜来三人站的地方也出现了两个黑衣人!二人看着“三生洞”三个大字,一动不动! 良久,其中一个黑衣人才看着深不见底的三生洞,缓缓道:“诺儿,你确定这一次万无一失?” 叫诺儿的黑衣人,也看着深不见底的三生洞,道:“这一次为了引武夜来来到三生洞里面,吓得洛山城中的那些小民要举城搬迁,这也是迫不得已!说到‘万无一失’,父亲你见过有万无一失的计划吗?” 这两个黑衣人正是凌青父女! 凌青被凌诺的话噎住,不由道:“为父只是想问一问你这一次究竟有多大的把握?” 凌诺看着早已经进了山洞的武夜来三人,残留下来的黑暗,道:“只要武夜来进了三生洞,杀他就有了九成的把握!” 凌青道:“这武夜来不容小觑。我扮的狐狸才进入洛山城就被他发现了,本想边停边诱惑他们来到这里。没想到不用我停,还要逼得我使用隐匿身法的法宝,才能逃到这里来!这神武山庄的神通当真了不起!” 如若凌青知道他扮成的狐狸,是谢雨裳第一个发现的,只怕他父女二人也不会再费尽心思布置这一场阴谋了! 可有些事,若知道了前因,怎么还会有后果呢? 凌诺缓缓道:“若不是得知他们近两天一定会赶到西北,我们提前布置了这一场‘妖狐’吃人的事,使得这些自称正派的人士要多管闲事,只怕要引来武夜来也怕不容易吧?” 凌青点了点头道:“这一切都是诺儿你的功劳!特别是你想到要扮狐妖,更是吸引了武夜来!武夜来在大荒山之中,曾对着那些正派许下承诺,今后妖狐小景真的杀了无辜之人,他武夜来会亲自把她杀了,然后再自杀向天下人谢罪!凭这一句武夜来就不能坐视不理!” 凌诺缓缓道:“不管如何,这武夜来是进了三生洞了!进了三生洞就等于进了万劫窟,武夜来如何有本事,只怕也活不过明天去了!” 凌青轻叹了一声道:“只怪这武夜来要多管闲事,否则他也不会进入万劫窟的!” 凌诺看着里面无限的黑暗,和阴风一阵阵扑来,不由暗叹道:“为了擒获谢雨裳,不仅要杀武夜来和他那什么都不会的蠢兄弟,就连洛山城都不得不赔上一百多条性命,这值得么……” 这值得么?凌诺仿佛在问自己,也仿佛在问她黑峰山上的爷爷。她实在不明白她的爷爷为什么非得一定要抓谢雨裳? 凌青仿佛看出了凌诺的心思,不由叹了口气道:“我们还是赶紧朝密道进去吧,晚了只怕武夜来三人生疑,又迅速出来了!” 凌诺听到这话,不由点了点头。然后二人就化作两道黑色的流光,朝三生洞上面驶去! 三生洞面前瞬间又空荡荡了起来!洞中的阴风不时地阵阵吹拂着洞前厚厚的一层枫树叶,仿佛要赶它们走,不让它们在洞门前多呆一分钟! 即使这样,树上不时跌落的片片枫叶还是不停地朝洞门口汇聚,仿佛要把自己的一生堆积在这样一个地方,才能被阴风所了解,才能证明自己还没有老去,还有活力! 枯去的植物藤不停地从“三生洞”三个沧桑的大字上面掉落,和着枫树叶不停地被阴风一阵阵吹走,赶走…… 可阴风为什么要赶走洞前的枫树叶呢? 是因为里面危险吗? 阴风在一阵阵地赶枫树叶的同时,是不是自己也在逃生? 而进去了里面的三个人呢, 他们现在如何, 危险吗? 第57章 三生 三生洞,深处,阴风渐小。 武夜来三人浑身流光闪动,不停地朝前方走去。前面深不见头地黑暗肆虐地蔓延着,仿佛尽头是着墨的苦海,即使畅游,也无边无际,没有回头的岸! 尽管前方是一片黑暗,但杨郎只要一闭上眼睛,就仿佛能看见自己这一生的无数画面。他好像回到了百祖山,回到了松原阁,回到了父亲还在的那一个小时候。 就在今天,他打开了小木门,晨曦迎面扑来。墙角的金黄的菊花,也含露开放。他笑嘻嘻地看着迎面走来的一男一女。那女的虽然看不清面容,但杨郎想都没有想,就迎着二人喊道:“爹,娘!我的早饭做好了!” 那一男一女相互对望着微微一笑,然后杨郎就听见那男子对着女子道:“看这就是我们的郎儿,他多懂事啊!” 一切温馨而又甜蜜,就仿佛是在昨天,又好像是在现在,旋即又好像是在明天。那种感觉就如同前世今生和下辈子都融入在了里面,分不清任何的真实! 杨郎沉浸在了其中,眼角挂着两行泪水。此时的他已经忘记了他还走在三生洞的无限黑暗之中。 突然间,谢雨裳停下了脚步。她左手上的那一串无忧手链瞬间闪烁起来,变成了五颗小水滴,滚动在她的左手手心里。谢雨裳周身的流光也在小水珠幻化的过程中瞬间变成的一层层薄薄的水幕! 感受到谢雨裳的变化,武夜来和杨郎也停下了脚步。特别是杨郎瞬间从那种虚幻的场景中醒悟过来后,目光有些呆滞地看着水幕中慢慢凝练口诀的谢雨裳。 杨郎的恍惚,使得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处境了。刚才明明他还看见他的父亲与母亲的,他刚才还站在松原阁的那几间小木屋面前的,怎么现在…… 一切如在梦中,一切都是虚幻的,可那种感觉为什么那么逼真呢? 还有那场景,短暂的对白,为什么这一切都那么逼真呢?…… 武夜来看了看杨郎的表情不由暗叹一声,然后就看向谢雨裳。他知道谢雨裳肯定是又发现了什么情况,要不然的话,她是不会轻易地停下的! 只见谢雨裳站在水幕中,轻阖着双眼,不停地变换着手势。五颗异色的小水珠,在她的手中不停地被放大光芒,照得整个山洞的这一段光辉流连。 若非武夜来,只怕别人都很难发现谢雨裳此刻额头上渗出了几滴如初晨的露珠般的汗滴。只见谢雨裳额头上,微小的汗滴一颗颗迅速渗出,她的脸色也逐渐有些发白。 武夜来看着谢雨裳的表情,不禁暗道:“雨裳是不是究竟发现了什么不对,竟会如此费力?” 想到这里,武夜来眉头一皱,看向谢雨裳的目光不由更加地专注。 杨郎也从呆滞中慢慢地醒悟过来,他知道那一切都是自己的幻觉,他的父母早已经去世多年,他怎么可能还会见到…… 可他怎么会在这样一个时候,产生幻觉呢? 杨郎苦笑了一声,不由得摇了摇头,然后他就看向了谢雨裳。 杨郎看到谢雨裳的模样不由得心里有了一丝警兆,随之看到武夜来的样子,心里暗道:“有大哥这样天下第一的人在,雨裳姐姐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的吧?自己一定是多虑了!” 只是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走着走着,脑海里就会产生刚才那仿佛历尽了三世一般的感觉?而且那种感觉如此的细腻,细腻到有细节都无法挑剔! 他想,是不是他还一直活在过去? 可那种感觉有的并不是仅有昨天的味道,仿佛今天,明天都是那个样子!一切不曾改变,一切都不曾在时间中褪去分毫的颜色! 若一切都是那个样子,一切都不曾改变,那该有多好! 良久,谢雨裳身上的水幕渐渐散去。她手中的五颗小珠子,又变成了无忧手链戴在了她的左手边。 谢雨裳轻轻地睁开了眼睛,然后她就看见了武夜来那一双关切的眼睛,和杨郎的询问的目光。 谢雨裳看着二人不由歉意道:“让你们二人久等了!” 武夜来和杨郎摇了摇头,然后武夜来开口道:“你这是怎么了?” 谢雨裳叹了口气道:“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我只是感觉到,越到里面气息越发的发杂。刚才我施展‘无忧水诀’就是为了探明里面的情况!” 武夜来追问道:“那你探测的情况呢?” 谢雨裳无奈道:“越到里面阴气越发稀薄,而且水分也出奇的少,根本就跟外面的有天差地别。我的无忧水诀只是探出里面气息有些复杂,至于更深处的就更是没有办法得知!” 武夜来听罢,思考了片刻道:“你还追踪得到妖狐的气息不?” 谢雨裳点了点头道:“妖狐的气息就停在了前方九百丈左右的地方!” 武夜来继续问道:“那你发现的诸多复杂的气息之中,有没有特别的气息?” 谢雨裳摇了摇头道:“不太清楚,里面的气息太过复杂,加之水汽太少,很难分辨得出来!” 武夜来看了看谢雨裳和杨郎道:“还有九百丈的距离,我们就再坚持一会吧!”说到这里,武夜来顿了顿,然后严肃道:“我想这一个山洞就是天下四大险地之一的万劫窟!” 听到武夜来的话,即便是很少出户的谢雨裳和杨郎也表情瞬变。这些修真的门派的弟子,从小就是听着天下的传闻长大的,对于这天下的各大奇险之地也是知道不少的! 天下的四大险地分别是:极北冰原的雪里天地,东海之滨的寂寞蓬莱,南海的绝命山,西方的万劫窟。 这天下四险的地方,位置很少为人所知。只是不知从哪一代的典籍中开始记载后,天下四险的名声,就流传了出来。 传说,不论谁去到这天下四险的地方,都必死无疑。这里面说的谁,并没有刨除神武山庄在外,因为神武山庄里面的确有弟子,在这天下四险的地方遭遇过不幸! 杨郎听罢,不由对着武夜来道:“大哥说这里面有可能是万劫窟?” 武夜来点了点头道:“极有可能!” 回答罢,武夜来接道:“刚才进山洞的时候,我想我们每一个人都应该有那一种历劫了三生的感觉吧?” 谢雨裳点了点头,道:“正是因为有那一种感觉,我才一方面施展无忧水诀极力从里面走出来。另一方面趁着无忧水诀的力量,趁机探测一下里面的情况。没想到武大哥居然不用我释放无忧水诀,就早已清醒过来。” 说到这里的时候,谢雨裳迎着杨郎笑了一笑。 杨郎突然想到,自己刚才在走着的时候,突然脑海里产生出来的那些如历经三世的温馨画面,不由醒悟道:“雨裳姐姐说得是,刚才你也……你也……” 谢雨裳点了点头,道:“不错,我也……” 说到这里,谢雨裳的眼角瞟了瞟武夜来,之后就没有说了。 武夜来仿佛没有看到谢雨裳的动作,接道:“想必我们目前站的的地方就是三生洞了!” 谢雨裳听到这的时候,本想说一点什么的,但她好像想到了什么似的,脸微微一红,就没有再说出口来! 杨郎看着武夜来,眼中闪过一丝凄然道:“我曾听父亲说过,万劫窟它很特别。到达万劫窟之前,一定都要经过三生洞!” 武夜来点了点头,缓缓道:“有三生,才会有万劫!这是到达万劫窟的含义。只是这世间谁不知道,有的人仅仅一生,便千万余劫,何止这些?” 谢雨裳和杨郎听完这话,都不由得沉默。回想这一生,他们才多大,可他们经历了什么,只怕也只有他们才最清楚! 杨郎看着武夜来和谢雨裳,突然道:“听说情侣走进三生洞以后,他们能看见他们以后的一切,不知道……” 说到这里,杨郎故意停下不说,而是脸上带着一丝戏谑看向了武夜来和谢雨裳。 武夜来和谢雨裳在听到杨郎话的同时,不由得脸色微微一红。然后武夜来转变话题道:“目前也不确定这里是不是三生洞,我们只要进入九百丈以后,就立即停下。若发现妖狐则消灭,若没有发现也要立即出去!” 谢雨裳和杨郎,同时点了点头!他们二人知道,能称做天下四大险地之一的任何一个地方,都不是轻易能招惹的! 武夜来三人周身真气流动,缓缓地向前行进着。武夜来站在最前方,施展秘术探测着前方。他担心杨郎的真气不足以抵抗潜在的危险,于是又在杨郎不知不觉中,替他加持了一层真气! 谢雨裳走在了最后,她看着前方不停前进的武夜来,不由得心里一阵急跳!先前杨郎说出三生洞的传说时,她也在问自己,自己究竟看到了什么? 杨郎的那一句话:“听说情侣走进三生洞以后,他们能看见他们以后的一切,不知道……” 她看到的真的是他们以后的一切吗? 他们? 他们究竟是谁和谁? 她现在只想问她口中的武大哥,他究竟看到了什么? 虽然武夜来是在第一个从虚幻的场面走出来的,但谢雨裳相信,武夜来一定也看到过什么?否则他不会在杨郎的问题下,有所逃避的! 这就是直觉,谢雨裳的直觉! 不过谢雨裳忽略了一个问题,那就是,杨郎说得是情侣。 她和武夜来是情侣么? 九百丈,不知不觉中他们三人又行进了九百丈! 武夜来三人此刻就站在九百丈的地方。这九百丈的地方,空气干燥的让练过无忧水诀的谢雨裳十分的不舒服。她感觉如果在这里多呆一天的话,她一定会被融化开去! 杨郎也同样感觉到不适,因为这里太过干燥,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杨郎看着前方不断袭来的黑暗,不由暗道:“这里怎么会如此干燥,莫非已经到了传说中,三生洞和万劫窟交接的地方了?” 可杨郎真的想问,这里是三生洞么? 突然武夜来眉头一皱,身上顿时有一股真气朝地面卷去。谢雨裳和杨郎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只见片刻以后,武夜来的胸前就停放了一件东西。 看到这一件东西的瞬间,武夜来脸色大变,连忙朝身后的谢雨裳和杨郎道:“快点撤退,我们上当了!” 说完这一句话,武夜来也顾不得什么,连忙转身御起真气,把谢雨裳和杨郎包围在里面,就要冲出去。 杨郎和谢雨裳在武夜来转身的一瞬间,也看清楚了武夜来胸前停放的那东西究竟是什么了! 特别是谢雨裳,在她看到武夜来胸前停放的那东西时,也感觉不妙。因为那一件东西是她在洛山城里面,见到过的。 那东西就是,一张张空荡荡的狐狸皮。 狐狸皮是空的, 而谢雨裳口中说的人呢? 第58章 生死 一张空荡荡的狐狸皮停留在半空,在这黑暗中重重地烙在了谢雨裳的眼中,她实在不敢相信自己的感觉就是真的! 洛山城中的那只妖狐真的是人扮的!可究竟是什么样的人要扮成妖狐呢? 就在武夜来的真气,要托起谢雨裳和杨郎要往外面出去时,武夜来的脚步戛然而止。他浑身真气流转不定,目光不敢相信地看着洞口的方向! 洞口方向一阵阵的热浪传来,随着便是一阵红光迎面袭来。 武夜来大叫一声道:“不好,有人放火,我们快往里面去!” 说罢,一条火龙犹如闪电般迅速窜来。武夜来在谢雨裳和杨郎身上又加持了一层真气,然后卷着二人朝里面奔去! 武夜来感受着火势,不由大惊,暗道:“这不是魔教的炼器最厉害‘灭骨火’吗?怎么会出现在此地?” 想到这里,武夜来再联想到先前空荡荡的狐狸皮,不由得暗道:“阴谋,魔教的阴谋!”想到这些,武夜来心里大骂魔教无耻。但骂魔教也没有什么作用,武夜来现在是想,魔教为什么要布置这一场阴谋呢? 武夜来看着前方时常频回头看着他的谢雨裳和杨郎,不由暗道:“魔教一定又是在谋取雨裳的‘绝世纯阴’之体,看到我在旁边,于是就想出了这样一个诡计!” 武夜来才在片刻,就把事情的真相想得七七八八。不过饶是如此,武夜来还是不得不焦虑。若是他一个人,他一定可以拼着略受些伤,凭借着一身的修为走出这灭骨火的。可是他还要保护两个人,凭这两个人的修为绝对不能够安然走出去的。 特别是谢雨裳,若是在水分充足的地方,武夜来还不好说,但现在在这一段的洞中,空气原本就干燥无比,再加上灭骨火的不断袭来,谢雨裳怎么还可能靠无忧水诀来自保呢? 火势离三人越来越近,武夜来不得不加快三人的速度。他现在只想一件事,那就是希望前方真的不要是万劫窟,而是一个出口,一个通向广阔天空的出口! 可是他已经确定前面的那一段就是三生洞的。 因为在进入三生洞的时候,他看到了他和谢雨裳的一幕,只是那一幕太过诡异,武夜来瞬间从幻觉中醒悟过来,之后他便看向了谢雨裳。 他也一直想问谢雨裳,她究竟看到了什么?和他看到的一样么? 现在的武夜来额头上已经有些显见的汗滴,他只希望前方没有尽头,这样他们三人就可以一直的跑下去。如果前面真是万劫窟,这…… 突然三人不断向前的步子,瞬间停了下来。因为前方已经没有了路,而是一个深不见底的渊。看到这一个深渊的时候,武夜来一声大笑笑了出来,他的笑中夹杂了无数的无奈与不甘,便如同此刻洞中的黑暗一般,既使不甘却无奈地留在了里面,充当了四壁封起来的暗淡。 后面的深渊,黑雾滚滚,如同一只巨兽张开了大嘴,准备吞没即将到来的一切。 武夜来看着谢雨裳和杨郎投来不解的目光,不由得用手指着前方的一个地方,对着谢雨裳和杨郎道:“你们看看那!” 谢雨裳和杨郎顺着武夜来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在深渊的旁边,有一块黑色雾气不断袅绕的碑块,碑块上有着工工整整的三个字:万劫窟! “万劫窟”三个字并没有龙飞凤舞,也没有苍劲的笔势,却如同死亡的象征,又如同此刻滚滚的黑雾久久不散地笼罩在三人的心头。 看到万劫窟三个字的时候,谢雨裳和杨郎也不由苦笑起来。该来的始终还是来了,如何逃避还是没有用的! 他们身后的火势,也在这停留的瞬间,转眼就要逼近! 武夜来看着谢雨裳和杨郎,道:“你们不要惊慌,一切有我在!” 说罢,武夜来一声口诀之下。一层真气罩立即就把三人覆盖在了其中。就在真气罩把三人覆盖的瞬间,灭骨火也瞬间包围了三人! 武夜来感受着灭骨火的威力,不由得心里暗暗惊道:“不愧是魔教炼器最厉害的灭骨火,真气罩在它的吞噬之下,恢复速度根本赶不上它吞噬的速度。照这样下去,不出半个时辰,我们还是会被火烧死!” 灭骨火不停地在真气罩周围灼烧,仿佛是附骨之蛆,要不把这真气罩腐蚀,它誓不甘休! 武夜来看着身后的万劫窟,不由得暗道:“不知道道这万劫窟究竟有多深,里面的危险又究竟有多危险?” 不过想到这里,武夜来不由摇了摇头暗道:“面前魔教的灭骨火都还没有办法解决,如何还去想这天下四大险地之一的万劫窟?” 谢雨裳看着武夜来的真气罩弥补不来的口子越来越大,不由得咬了咬牙,一声口诀顿时从她的皓齿中轻轻地吐出。 只见谢雨裳左手中的无忧手链,又恢复成五颗五彩的小水滴,在她的左手中滚动。谢雨裳把小水滴,往武夜来的真气罩上一抛,顿时五彩的流光加持在了翻滚的真气罩上。 而真气罩中飘起了如春雨一般蒙蒙小雨。这一阵小雨落在武夜来和杨郎的身上,二人都有说不出舒服的感觉。那感觉就如同寒冬刚去,初春的第一束阳光刚刚落在肩上一般! 不过此刻的武夜来和杨郎并没有沉浸在这种享受当中。特别是武夜来,他知道在四周炎热的情况下,谢雨裳要施展出无忧水诀,这是何等的困难! 脸色逐渐有些发白的谢雨裳,突然对着灭骨火传来的洞口,不由轻喝道:“什么人,还不现身?” 这一喝,就连武夜来和杨郎也不得不随着谢雨裳轻喝的方向看去。只见谢雨裳轻喝的方向,出现了一男一女。只见这一男一女看着谢雨裳有些惊讶! 那男的身穿青袍看着谢雨裳道:“谢小姐竟然可以发现我们?” 谢雨裳在这样的高温下,有些不支,便没有答话。 倒是武夜来看到这一男一女的时候,不由得道:“又是你们父女俩?” 那身穿青袍的男子笑道:“武道友好记心,居然还记得我们父女两人!” 武夜来微怒道:“若你父女二人此刻撤去灭骨火的话,我还会考虑给你二人一条活路,要不然……” 不等武夜来说完,凌诺一声娇笑道:“武夜来好大的口气,既然已经知道是本教的圣火‘灭骨’,还能这样大言不惭,真不愧是神武山庄的弟子!” 说罢,不等武夜来开口,凌诺继续道:“既然武道友嫌圣火‘灭骨’不够威力,那么不妨再试一试我圣教的‘锁骨枪阵’的厉害。反正今天我们是为武道友准备了好些东西的!” 说到这里,凌青父女不由得往后退了数步。只见洞中的四壁上,瞬间如泉一般涌出无数的长枪,长枪的枪头上寒芒滚动,随着凌诺的一声口诀之下,长枪即刻朝武夜来三人的方向射去。 魔教的“锁骨枪阵”,虽然看上去威势平平,甚至有些跟灭骨火相对立。但是锁骨枪阵却能不损丝毫地穿过灭骨火。这也是凌青父女千般考虑过的。如若有人轻视这锁骨枪阵的威势,那么一旦被枪支欺身而近,最终的结果便是浑身筋骨被禁,从此听从施阵之人。 武夜来看着无数的长枪激射而来,不由得大怒。锁骨大阵的威力他何曾没有听说过?此时他的真气一方面要配合着谢雨裳的无忧水诀,另一方面还要保护着他们二人。 这宛如漫天弓矢射来的长枪,带着无比锋利的寒芒朝三人射来,转瞬就要到眼前的。武夜来此刻最担心的就是他的结拜兄弟杨郎。武夜来看着有些木然的杨郎,不由得咬了咬牙,顿时一根碧绿的长箫,就出现在了他的嘴边。 武夜来在此时竟会吹箫? 凌青父女没有想到武夜来此刻会吹箫,但吹箫的人的确是武夜来! 顿时箫声响起。 武夜来的箫声轻缓而又和谐,宛如雨过天晴以后,留在黄昏中的那一道彩虹,美的人让人驻足,美得不忍让人亵渎! 箫声搅拌着黑暗缓缓地响起,射来的无数枪支,仿佛也懂得这旋律,竟停在了半路,不忍再前进一步。 凌青父女在听到这箫声的时候,也不由得一阵恍惚。好在他二人早已听闻武夜来的箫声有穿透力,所以早就有了准备。没有被箫声太大左右! 凌诺看着被武夜来阻止在半路上的枪支,不由冷笑一声道:“看你武夜来是不是真的三头六臂?” 说罢,嘴角轻动之下,一张大幡出现在了她的手中。只听那大幡雷声滚滚,杀气不断上涌。大幡上各种上古野兽的图像不时地涌出,每一只都血口大张,仿佛要把前方的武夜来三人嚼碎为止! 武夜来在看到大幡的同时,不由惊道:“魔教的‘百兽幡’也出现了?” 随即武夜来又叹道:“看来魔教一定是要把我除去了!” 就在凌诺要念出口诀的瞬间,突然武夜来的一道冰冷地声音传到了她的耳边:“如果你还不停手的话,休怪我无情!” 凌诺看着前方面色有些狰狞的武夜来,不由暗道:“这武夜来还有什么本领没有使出来么?” 想归想,凌诺依旧对着武夜来冷笑道:“说大话,也得看一看自己有没有那一个本事?” 说罢,不顾武夜来的狰狞,大幡往里面一挥。 这一挥只见幡上的数百只上古奇兽,顿时间像活过来来了一般,恢复了原始的兽性,朝真气罩中的武夜来三人猛扑过来! 武夜来知道魔教的“百兽幡”乃是魔教累积了数代教主的心血,捕捉上古奇兽,通过抽魂炼魄,把这些奇兽的灵魂附在上边从而炼制成的! 百兽幡上面的上古凶兽没有一头是轻而易举可以杀死的。听说魔教收集这些上古凶兽的时候,还是靠有天下第一神器之称的“五行鼎”之力,才收服的! 这些上古凶兽大多数是有灵性的,他们被魔教抽魂炼魄以后,怨气极重。只要能从百兽幡中走出,他们一定会不绝遗力去杀人的! 因此百兽幡的地位在魔教中仅次于天下第一神器“五行鼎”! 武夜来看着从百兽幡上蜂拥而出的上古凶兽,不由得怒火冲天。仿佛这一生所有的怒火都要在这一刻倾泻而出! 百兽幡之中庞大的饕餮,夔牛,烛龙等一些上古野兽,眼中带着猩红,大声的吼叫使得山洞上方的土石不断地掉落。上古野兽所到之地,一路腥风,就连还在灭骨火中的武夜来三人也闻到了这股嗜血的腥风。 谢雨裳看着百兽幡上的宛如倾巢而出的群兽,不由得看了看箫声中开始听得出愤怒的武夜来。 她知道现在的武夜来承担了太多的责任。武夜来一方面要和她配合着真气罩不被灭骨火吞噬,一方面还要阻止停在了半空的“锁骨枪阵”。 现在猛兽袭来,她只感觉到一切快要完了。不过面对这一切她并不害怕,死对于现在的她并不可怕,她要遗憾,只会遗憾三件事。 第一件事就是,她死了,那无忧水珠中成千上万的幽灵也即将烟消云散。众幽灵们本来就是不想去投胎,而又不愿做野鬼,只想保留住这一生的记忆,自由自在地飘荡在世间,才做幽灵的。可她这一死,却连他们的梦也破碎了! 第二件就是想回抚仙坞去看一看她的父亲和肖石二位长老。特别是肖长老,谢雨裳在练成无忧水诀以后,本就想凭着无忧水诀的疗伤功效,应该能治好肖长老的伤势的。可现在…… 第三件事就是,她想问一问武夜来在进入三生洞的时候,幻觉中究竟看到了什么?这一件事在目前本来是很容易办成的,只可惜这样生命危急的关头,她如何问得出口这样的一个问题? 杨郎有些木然地看着百兽幡上冲过来的上古凶兽。他不知道此刻的他能做些什么? 虽然武夜来的箫声已经有些不和谐,但他能体会到武夜来的那种愤怒。从他认识武夜来以来,就只有在幽灵谷的时候,幽灵圣母说要谢雨裳的“绝世纯阴”之体时,才有过如此的愤怒吧? 就在谢雨裳和杨郎各怀心思的时候,百兽幡上迎面扑来的上古凶兽,已经抓开了真气罩,朝三人迎面扑来。 杨郎看着即将扑到眼前的凶兽,不由苦笑了一声,然后他就看向了武夜来。 多少个日子以前,也是面临着飞禽走兽,同样是生死抉择,就是武夜来把他救了下来,一直活到了如今的! 杨郎对武夜来的感情,也这有在梦里,他才敢大声地对别人讲出来。 此刻的杨郎知道,要不是有他这一个负担,武夜来绝对不会坐在这里束手待毙的! 只有他死了,武夜来才能活下去。因此在看了武夜来一眼之后,杨郎就安详地迎上了即将吞噬他的上古凶兽! 吞噬了他以后,他只希望武夜来和谢雨裳能好好的活下去, 直到永远永远…… 第59章 血泪 凶兽是凶,可并不是每一头凶兽原来就凶的!正如一个坏人并不是他从他母亲肚子里一生下来就注定是坏人的! 杨郎面临的上古凶兽,谢雨裳面临的也是,武夜来面对的也是。可这些凶兽在即将抓到三个人的瞬间,却慢慢地消散了! 只见他们如同风沙一般,在这即将成功的这一刻慢慢的散去,毫无征兆地。他们凶戾的眼睛,凶芒闪烁的厉爪,渐渐从杨郎谢雨裳面前消散。腥风也在这一刻骤减,宛如倦了累了…… 这些凶兽们消散的瞬间,面带的不再是凶残暴戾之像,而是一种解脱,一种自由! 它们的脸上竟然露出淡淡的笑容,一种厌世后平淡而又安详的笑容!多像武夜来那一种箫声,那一种别人不用心都能深有感触的调调! 多少年了,他们在百兽幡中不知呆了多少年了,这一刻即使是烟消云散,他们有的也只是心甘情愿! 宁可死去,也不愿意再被别人牵着鼻子走!他们累了,真的累了,倦了,真的厌倦了…… 不过他们的这些平淡而又安详的笑容,在场的人是没有谁能看得到了。 因为武夜来的箫声在不知不觉中,又平淡了起来,宛如一幅泼墨的山水画!而在场的人都是山水画里面的风景! 人如水墨,水墨摹景。摹景后的他们,仿佛在这一刻倾尽了自己的感情,被一笔描绘得淋漓尽致! 谢雨裳的五颗无忧水珠,闪动着光芒,在她的左手中滚动着。可是她的人像陷入了永久的沉思中去了一般。 她仿佛回到了抚仙坞,站在了饮虹铁桥上,看着满山开遍的桃花,在晨曦中瓣瓣翩舞。初春,初春到了…… 可心呢,心的初春,心的初春到了么? 杨郎依旧还安详地抬着头,等待着上古凶兽来把他吞噬,从此让他不成为任何人的负担!可是他那沉思的眼神,此刻想的都是这些吗? 站在远处,被灭骨火所照亮的凌青父女,此刻的神情也陷入了远古的深思当中去了。他们的表情不再有仇恨,多的是甜甜的笑! 他们也会有甜甜的笑,甜甜的笑意里有什么不可磨灭去场景吗? “锁骨枪阵”依旧停留在半空中,只是那些枪头已经开始消融,如同逐渐散去的那些上古凶兽。灭骨火,也在这一刻开始感觉到了疲惫,渐渐地减弱威势! 武夜来缓缓地抬起了头,他看着眼前这静中有动的一切。随之,他就停止下了缓如行云流水的箫声。 武夜来的箫声刚停下,他就看见了远处的凌青父女的身形有些晃动了。武夜来知道二人定然有着醒神的法宝,要不然先前就不会不被他的箫声所感染了! 武夜来不傻,他自然不会让凌青父女二人就这么快醒过来的。于是武夜来动了,他身轻如燕一般,掠过锁骨枪阵,转瞬就停留在了凌青父女二人眼前。 武夜来看着凌青父女颤抖得越来越大的的身体,知道他父女二人就要醒来。于是武夜来嘴形一动之下,一层真气就把凌诺先包围了起来! 就在武夜来把凌诺用真气封锁起来的瞬间,凌诺睁开了双眼。凌诺睁开双眼,她就看到了对着她微微一笑的武夜来! 武夜来的微微一笑有迷人,如果让杨郎来说,他一定只会摇摇头,然后说:“如果你看到他的微微一笑,你一定会认为他是你的亲人,是你的知己,你一定只会想和他做兄弟!” 只可惜,武夜来的这微微一笑在凌诺的眼里看来,就像走上了绝路的狼一般,狰狞而又恐怖! 武夜来盯着凌诺那吃惊的神情,不由道:“怎么,没有看到过眼中耳中鼻中口中流血的人吗?” 凌诺看着五官流血,特别是武夜来用那血染红的双眼睛看着她时,她突然对这一个神武山庄的弟子感到了有史以来的害怕! 她不是害怕他的实力,而是害怕这一个神武山庄的弟子拿着自己的身体毫无代价的消损!她自问,她宁可死也不会这样折损自己的身体的! 武夜来眼角的两行血,流经脸颊,混合着鼻血,经过嘴角,又汇合嘴角溢出来的血,朝脖颈下流去。他胸前的白衣服被染成了红色,如同碎去的太阳一般,惨烈无比! 他的肩上被从耳朵边滴下来的血,染成了一片片如在冰雹中的玫瑰,鲜红却触人眼球的痛! 凌诺看着武夜来的模样,却忘记了武夜来的问话。她呆呆地立在了那里。这一刻她也在问,若她是武夜来,她还站得起来吗? 武夜来的伤,究竟有多重? 就在武夜来看着凌诺的这一瞬间,站在凌诺旁边的凌青,突然朝武夜来身边激射了出去! 武夜来没有想到凌青竟然这么快就从箫声中清醒过来,等到他反映过来时,凌青已经冲到了谢雨裳和杨郎旁边,挟持了二人! 武夜来看着凌青,和看着被凌青不知用什么法术控制住的谢雨裳,杨郎二人,不由对着凌青道:“你最好把他二人放了!” 凌青看着被武夜来束缚的凌诺,再看着满脸是血的武夜来道:“武夜来,我很佩服你不惜损耗自己的身体来使我父女二人催眠。但我要告诉你,如果你敢伤害我的女儿,我就让他二人立即死去!” 说罢,凌青把控制在手里,已经开始醒过来的谢雨裳和杨郎推到万劫窟的深渊边。眼睛直视着武夜来! 武夜来猩红的眼睛,看着凌青一字一句道:“我把你的女儿放了,不伤她一根寒毛,但你必须把她二人放了,就当这一件事没有发生过!否则我一定踏平魔教!” 凌青看着武夜来有些惊讶道:“你可以真的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武夜来看着凌青,狠狠地丢下一句:“神武山庄的信誉,你配怀疑吗?” 凌青看着有些冷酷的武夜来,不由道:“你先把我的女儿放过来,我才放他二人过去!” 武夜来二话没有说,嘴形一动,凌诺身上的真气就收了回来。凌诺看着把真气收回的武夜来,吃惊地走过武夜来的身边,然后一步步地走向凌青! 醒过来的谢雨裳和杨郎只是默默地看着武夜来,他们二人对于此刻武夜来做的事,好像一点也不关心,他们的目光就呆呆地看着武夜来的那一张脸! 武夜来的脸上是不是已经被血迹完全覆盖? 凌青只看到了武夜来此刻的冷酷,而谢雨裳和杨郎呢?他们看到了什么? 他们看到的是不是那种被别人用生命来呵护的温暖? 谢雨裳和杨郎的脸上已经溢出了泪水,看到武夜来那一身的血,他们二人是怎样的一种心痛? 只为了他二人能够活下来,武夜来付出了什么? 心痛能解释他二人此刻的感受吗?他们的心在滴血,宛如此刻武夜来眼角两行挂下来的血,触目的疼,疼到忘了该有的表情和哭泣,一切木然而又木然…… 就在凌诺走到凌青旁边的时候,凌青突然对着武夜来诡异地笑了笑! 那笑中充满了诡异和奸诈! 随后,武夜来就在感觉不好的预警下,看到了凌青把谢雨裳和杨郎同时推下了万劫窟! 万劫窟,天下四大险地之一,神武山庄的弟子都不能幸免的地方!杨郎和武夜来就这样被推下了,被推下去了…… 杨郎和谢雨裳就像两只脱了线的风筝,朝着深渊底坠去!他们二人坠下去时的眼神,有的不是绝望,而是对武夜来那大叫着一声“不要”冲过来时,眼中带血的模样,充满了歉意和阻止! 他们二人都知道万劫窟是什么地方,他们二人不希望武夜来再跳下来!一切到此都结束了吧! 武夜来付出的够多了,不要他再牺牲什么了?他不必如此的…… 武夜来像发了疯一般,满脸狰狞,跑到万劫窟的深渊边,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 没有丝毫犹豫地,就那样跳了下去,跳下去真的这样简单吗? 深渊,有多深,有人的心深吗? 早已在武夜来冲过来的一瞬间就躲到一旁的凌青,看着不肯离去的凌诺,道:“诺儿,我们走吧!” 凌诺缓缓地深渊边,把呆滞的目光投向凌青时,道:“你为什么要把谢雨裳和杨郎推向深渊?” 凌青慢慢的走过来,拍了拍凌诺的肩膀上,道:“我这不是怕武夜来等我放了人以后,又重新悔言吗?” 凌诺向旁边退了退,努力让开了他父亲停留在她肩膀上的手,然后道:“武夜来从我的旁边经过,都没有要把我推向万劫窟,他会食言吗?” 不等凌青回答,凌诺转过了头,对着无底的深渊,喃喃道:“你为什么要把谢雨裳和杨郎推向深渊呢?” 凌青的手停滞在了空中,万劫窟的深渊不时地回荡着凌诺的那一句:“你为什么要把谢雨裳和杨郎推向深渊?” “你为什么……为什么……什么……么……” 凌青在这一刻突然感觉到她的女儿有些变了,变了不再是原本心狠手辣的凌诺了!他不知道这一变是好是坏? 凌诺依旧叨扰着这句话,眼睛却呆呆地看向了滚滚黑雾的深渊。深渊边有低低嘶鸣的阴风,阴风挑起了凌诺的秀发,在这一刻看去凌诺当真美不可方物。只是这美中却多了几分凄凉。 这飒飒阴风之中,为谁凄凉? 突然站在万劫窟深渊边的凌诺向后退了数步,然后她的眼前就出现了两个人。两个她原本以为应该死去的人。 万劫窟的渊边出现的两个人,从出现后就他们就一动不动地站在深渊边,看着滚滚不尽的深渊。 仿佛深渊边有着不解地千年情缘,即便历经三世,也斩不断这当中的丝丝联系! 凌青父女相互看了一眼,然后就看向了站在渊边的二人!他们不知道站在渊边的谢雨裳和杨郎是如何从万劫窟中重新飞升上来的? 突然凌诺听到他父亲的逼线成音:“趁此时,把谢雨裳抓了吧?” 凌诺转过头,看了看她的父亲,然后又把头转过去,没有说上一句话。她看着深渊边的二人,偶尔朝着深渊底看去,仿佛在期待什么人也能从里面飞升出来吧? 可万劫窟的深渊底此刻能有什么人可以飞升出来呢? 不知过了多久,多久,没有人说是多久!可这洞中仿佛已经在短暂的呼吸中过去了很久! 第60章 心悲 凌诺也不知道自己究竟为什么要站在这里。她本可以趁此时轻而易举地抓了谢雨裳的,可是她却没有动! 突然凌诺对着仍然站在深渊边的杨郎和谢雨裳,道:“武夜来呢,武夜来为什么没有上来?” 就这一句话,仿佛平静的小潭子丢进的一颗石子一般,把周围死寂的空气溅起了涟漪,开始有了生气! 站在深渊边的谢雨裳和杨郎听到凌诺的话语,先是身子颤抖了一下,随即在阴风阵阵之中,缓缓地转过了身,然后目光看向了凌诺父女! 凌诺在看到二人的表情时,她只希望永远都不要在看到这一幕。虽然她在魔教长大,魔教的那些血炼之器,她也经历过不少。但看到二人的表情时,她心里无比的恐惧! 只见谢雨裳那绝世的脸庞上,不施脂粉的眼角下,两行血泪如同汩汩的小溪,缓缓地流下,一头秀发在阴风中不断被撩起,不时地遮住她部分的面容,而她的表情木然得没有生机! 杨郎的情形也跟谢雨裳差不多,只是他那盘起来的发髻,使得他的额头全部露在了外面。两行流下来的血泪,清晰地像月光下的身影,慢慢的被拉长! 血泪?好清晰的两行血泪!怎么两人都流出了血泪了呢? 怎样的痛楚才能流下血泪? 是心内成灰吗? 谢雨裳那一张白皙的脸,流着血泪地看着凌诺,木然地道:“你不知道么,武大哥他回不来啦,回不来了……回不来了……回不来……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她嘴里“哇”的一声,一大口血从她的嘴里喷出。原本虚弱不堪的谢雨裳在这吐血之下,立即就跪倒在了地上,两只手也有气无力地倚着地! 凌诺低下头用指头点了一滴谢雨裳喷落在地上,溅到她衣服上的血。然后她就把指头上的血抬到了眼前来看,看得无比的仔细和专注! 好像要从要从这一滴血中,剖析出其中蕴含的千丝万缕的感情! 可这感情是肉眼可以看得到的吗? 突然杨郎也一口淤血,从嘴中吐了出来,之后,他便哭中带笑地指着凌青父女,道:“记住你们今天做的一切,只要杨郎还活一天,你们就休想有一天的安稳日子!” 说罢,杨郎已经大哭起来。对于他来说,从今天以后,他不在为自己活着,他要为武夜来活着,替武夜来好好地活着…… 杨郎不顾形象地大哭着,仿佛这一生要在这一刻把所有地泪水哭尽!可他哭下来的仅仅是泪水吗? 那血呢,那血染红了的泪是什么呢? 凌青看着杨郎的癫狂,仿佛看到了百年后他的命运!百年后的他也会这样吗?他也会这样流下血泪吗?而血泪又是为谁流的? 凌青对着癫狂的杨郎道:“你以为你今天能活着走出这里去吗?” 不等杨郎说话,谢雨裳缓缓地抬起了头,她那一双血红的眼睛,直视着凌青道:“先考虑你能否活着出去吧?” 说罢,不等凌青父女反应过来,谢雨裳左手边的无忧手链又幻化成了五颗五彩晶莹的小水滴,滚动在她的右手里。 在谢雨裳的一声口诀之下,原本空旷旷的山洞顿时间充满了无数的幽灵。忽明忽暗持着剑的幽灵,满脸怒气地看着大殿中的凌青父女! 凌青父女若在平日看到这么多的幽灵,一定会高兴起来。可是在此刻灭骨火用尽,锁骨枪阵被毁,百兽幡大损之下,他们怎么抵挡这些幽灵! 特别是谢雨裳的第二道口诀之下,众幽灵瞬间汇拢,形成了一座小小的虚碑,端放在谢雨裳的左手中。 那虚碑白色的雾气不停地缭绕,在谢雨裳的口中又一道口诀之下,配合着她右手中的五颗彩色小水滴,顿时间把她和杨郎罩在了里面。 谢雨裳看着手中的无字虚碑,突然间一滴血泪从眼角缓缓地滴在了上面。一层层飘渺的雾气和无数幽灵组成的无字虚碑,在血泪滴下的瞬间,周身银白色的照亮整个山洞! 五颗小水珠不时地在谢雨裳的周身的环绕,谢雨裳也慢慢地朝半空中升去,她的身体在这一刻如同被透明了一般。 只是眼角的那一行血泪,却触目的惊心! 凌青父女感受着,谢雨裳释放出来的压迫感,不由得心生惧意!他们不知道谢雨裳在什么时候变得竟如此厉害了? 谢雨裳那一张倾城倾国的容貌,在周身变得透明的瞬间,隐约得让人不忍去打破这一种朦胧的美! 谢雨裳对着凌青父女有些惊讶地脸,突然间微微一笑。那笑容美得像月,像月流下了眼泪,那月的眼泪凝成了霜,这霜降在了火红的枫叶上面,火红的枫叶如血挂在了谢雨裳的眼角,凄美而又让人痛彻心扉! 是怎样的痛使得她让泪如血呢? 凌青父女看到谢雨裳的模样明知不好,但他还是不相信谢雨裳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会厉害到什么地方去! 于是在看到谢雨裳微微一笑的瞬间,凌青父女同时出手。凌青浑身的黑色真气在这一刻发挥到了极限,他手中出现的狼牙棒也一招“天地无命”,朝谢雨裳砸来! 凌诺看着半空中如同圣洁的仙女,不知如何,此刻她竟对谢雨裳有了一种连自己都说不清的感觉! 她虽然也迎着谢雨裳出手了,但她的出手却平淡得如喝水一般。她只是站在原地,迎着谢雨裳凭空丝毫真气不带地一剑,毫无威慑力的一剑。这一剑除了劈得开空气以外,只怕连蚂蚁都不会受到半点危害的! 样子?凌诺只是配合着她的父亲,做做样子的一剑! 她为什么只是配合着她父亲无比犀利的一棒,做做样子呢? 杨郎顾不上猜想凌诺那毫不相干的一剑,因为他看到凌青从半空中被谢雨裳手中无字虚碑射出来的一道白光击中,七窍流血地倒飞回到凌诺的旁边,然后满脸的狰狞地看着看空中的谢雨裳,道:“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的……” 什么不可能呢? 这天地间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强大如神武山庄的弟子武夜来此刻不也葬身万劫窟之下了么? 凌诺看着被倒飞回来的父亲,忙跑过去扶住凌青。在她扶住凌青的瞬间,她突然感觉到凌青的体内已经没有了丝毫的真气! 凌青竟然被谢雨裳废去这一生全部的修为! 凌诺不敢相信地看着半空中皎洁如月的谢雨裳,她实在想不到谢雨裳竟会厉害到如此程度! 那先前的谢雨裳为什么看起来会那么软弱呢? 谢雨裳凌空站立着,冷冷如冰地道:“我说过,你们今天都跑不掉,准备偿命吧!” 说罢,谢雨裳口中一动,又一道口诀从口中脱出。只见一道银白色的极光从谢雨裳手中银白色的无字虚碑中,朝凌青父女二人激射而来! 凌诺看着有些癫狂的父亲,不由得咬了咬牙,然后朝万劫窟看了一眼,最后冷笑一声,对着谢雨裳道:“你太高估你自己了,想杀我们,你省省吧!” 说罢,在凌诺的一声口诀之下,她父女二人竟然凭空消失了! 而在她父女凭空消失的瞬间,无字虚碑发出的极光也射到了凌青父女所在的地方!只听得一声极大地爆炸响起后,凌青父女消失的地方一条弯弯曲曲的密道,浮现在了谢雨裳和杨郎的眼前! 只见弯弯曲曲的密道之上,洒满了点点滴滴的鲜血! 受伤?凌诺毕竟还是受伤了! 谢雨裳看着弯弯曲曲的密道,和早已经不见了身影的凌青父女。缓缓地从空中降落。五颗环绕在她身旁的五彩小水滴,也慢慢地恢复成她手上的无忧手链。无字虚碑也慢慢地消融,朝她的身体里渗进去! 落地,谢雨裳缓缓地落在地上了!但她的眼角依旧带着刺目的血泪! 谢雨裳落地的瞬间,便和杨郎四目相对了! 那是怎样的四目,那是怎样的四条血泪? 那又是怎样的一种刻骨铭心地痛? 突然,谢雨裳缓缓地走向杨郎,伸出了她那一双白如羊脂,纤细如青葱的手,轻轻地从杨郎的眼角擦过! 伴随着谢雨裳的手擦过的眼角,杨郎的那一张脸也逐渐地清晰起来。可当谢雨裳的手,擦到杨郎的脸颊时,杨郎的眼角又一行血泪顺着原来的轨迹流了下来! 谢雨裳的手在另一行血泪地追逐之下,瞬间停在了杨郎的脸颊上,再也不能往下擦了! 她抬起头看着看着杨郎那悲戚的脸,自己的眼角又汩汩地涌出了泪,只是她不知道自己这一次的泪有没有带血? 不过泪流经鼻梁的时候,她明显看到了红色,刺眼的红色! 原来她的泪,一直带着血! 谢雨裳和杨郎在看到对方又留下血泪地瞬间,都不由得转过了身,看向了万劫窟,看向了深不见底的万劫窟! 万劫窟里阴风不时地涌起,那些黑色的雾气遮挡里面无数的秘密!而这些秘密里,有多少是感人肺腑的? 谢雨裳看着深渊的底部,不由得想到前不久武夜来拼劲全力地把她和杨郎就上来的场景! 那时,武夜来便如同此刻的他们一般,眼角渗出了无数的鲜血!在万劫窟里无数的剑阵,瞬发之下,武夜来不顾身体上插了多少把剑,竟用全身之力,把她和杨郎推出万劫窟,并传音道:“你们一定要好好地活下去,否则我死不瞑目!” “你们一定要好好地活下去,否则我死不瞑目!”这一句话,此刻在谢雨裳的脑海里回旋,她多想问:“你呢,你为什么不好好地活下去?” 谢雨裳抠心地痛,痛得完全没有了知觉,她呆呆地看着万劫窟的深渊,仿佛万劫窟的深渊在清晰地吐露着她的心声: 静止了所有的时间 你离了我不忍目睹的眼前 开不了口的爱还在心上承担 我怕泪水承担不了决了堤的这画面 告诉我你说的话不是永远 我可以一直等你出现直到被生命成全 你千万不要说回不来的语言 你的爱可以穿越千年等我守护和陪伴 你不会一直都孤单 当完成了最后的心愿我一定回到今天 让不离不弃成为爱的极限 …… 杨郎呢,杨郎也仿佛也听到了来自深渊的心声,竟也一动不动,痴痴地站在那里!而他,他听到了什么呢,是不是听到: 还记得你微微一笑一直在脑海里缠绕 如果有一天真的天荒地老兄弟这一个词我怎么可以忘掉 你我虽然短暂的遇到却仿佛千年的知己一般重要 你给的温暖像祈祷隔冬天我也能感受到 放弃时间让它去逃我怎么逃得出你给过的好 让我一个人生活的味道像掉进了冰窖 从此与这个世界无依无靠 如果你真的被时间吃掉 我又怎么愿意一个人躲在时间的怀抱 如果距离隔得开你的笑 那么你那一根箫我如何忘了它简单的调 …… 第61章 桃花舞 时间匆匆,转瞬便冬去春来。 初春,抚仙坞,孤山下,燕歇亭。 此刻的天只是微微亮,寻采桃花的蜂蝶都还没有来到! 抚仙坞里的湖水送着微波,一层层叠向岸边,轻吻着湖边那些沉寂了一整个冬天,才刚刚发出微黄额头的水草。 岸边那一层层早已开的争相斗艳的桃花,在天刚鱼肚白的此刻,静谧中充满了期待。 微凉的风混着纯纯而又浓郁的桃花香,朝燕歇亭一阵阵扑来! 燕歇亭上,从昨夜到现在就一直站着一个人,一个仿佛与这天地融为一体的人。 如果季小诗看到这人此刻站在这里的话,又会责怪道:“小姐,你怎么这么不爱惜自己,从回来以后,你怎么就经常到这里来呢?” 谢雨裳?不用说,这一定就是谢雨裳! 谢雨裳那一袭桃红色的衣服,衣角被抚仙坞里的微风轻卷了起来,在燕歇亭中,微微起舞! 谢雨裳在不知不觉中张开了双手,双眼紧闭地感受着湖面上吹来的湿润空气。那空气湿润的像母亲慈祥的手,温暖舒适! 饮虹铁桥横卧在抚仙坞上面,用此刻被沐浴的感受,舒服地展示着它那美轮美奂的样子。仿佛只要它不愿意,谁也不能让它离开这里分毫! 饮虹铁桥的流光倒映在微波粼粼的湖面,碎得此起彼伏! 突然站在燕歇亭旁边的谢雨裳,缓缓地收回了双臂,然后慢慢地蹲下身,伸出了洁白如玉的双手,舀起了一捧水,最后又站起了身! 只见谢雨裳手中的水上,飘着一朵被从岸边卷过来的桃花。那桃花尚未退去铅华,粉红的模样还依稀可寻! 谢雨裳手中的水渐渐地从她的指缝间流走。有的流到了地上,滴答滴答地响着;有的则顺着她的手臂,流进了衣袖,浸湿了部分。 不过对此谢雨裳依旧是没有任何的表情,她仍闭着眼。直到手中的水已经流完,只剩下那一片残留的桃花,她才动了动,然后就向前走去! 她的双手捧着一朵微微被湖水撞伤的桃花,而前方则是抚仙坞广大的水域。她怎么可以闭着眼就往前面走呢? 谢雨裳的第一只脚还是落在了湖面上,落在了微波粼粼的湖面上。她的脚轻轻地踩在湖面上,然后一步一步地向前走去。 她的脚步走得很轻很缓,宛如是在晚饭后,黄昏的碎石小路上,散步一般!一切自然而又自然…… 谢雨裳感受着迎面吹来的风,感受着湖面上温润而又潮湿的空气,感受着被风吹起来的长袖,天地如若定格在这一刻那该多好! 可惜,在湖面上行走的谢雨裳并不是这样想的。她不想把画面定格在这一刻,她想把画面定格在这之前。 而这之前是什么时候呢? 如果没有一个叫武夜来的男子闯进过她的世界,那么也许此刻的她,也想定格这样的画面吧? 只可惜,有的人一旦闯进了别人的世界,就无法从别人的世界中消失了! 既然不能消失,时光也不能后退,那么只有放任脚步和时光前进了! 于是谢雨裳的脚步在湖面上越走越远,离燕歇亭也越来越远! 湖面上的桃花逐渐飘多,一层层地漂浮而来。谢雨裳知道,这些漂浮而来的的桃花,都是桃花林边陲,接近水域边上的。 初春,初春的抚仙坞,最少不了的就是桃花。 桃花林里的桃花一攒攒,一簇簇,美得压弯了枝头。要不了多久,抚仙坞的“映月桃花”大会也将举行! 昨天季小诗告诉她说,她的父亲已经把“映月桃花”会的邀请函,向天下各大门派散发出去了。 要不了多久,这里将会热闹起来。可这热闹属于她谢雨裳吗? 命运戏人,戏出了多少无辜痴儿女?又戏出了几对离别? 越靠近岸边,谢雨裳脚下的桃花就越多。那一瓣瓣残留的桃花,哭尽粉黛,这一刻随波沉浮,叹服的是不是还是命? 突然间谢雨裳停下了脚步,就站在被桃花铺红的水面上。她手中那一朵残留温存的桃花,也在这一刻缓缓地飘落。 这朵飘落的桃花,轻打着滚,从谢雨裳的衣襟边,途经膝盖,最后在她的锦绣鞋边的落花上面停下了,然后被微波荡向了远方。 谢雨裳仿佛看到了从手中飘落的这一朵桃花,被微波卷向岸边,竟轻踏着前面的落桃花层,朝岸边掠去。 岸边,岸边是桃花林。是抚仙坞最为美丽的桃花林。 谢雨裳朝岸边掠去,竟不到片刻,便到桃花林的上空。灿若胭脂的桃花林的上空,此刻谢雨裳正缓缓地行走着。 清香在桃花林的上空弥漫,如酝酿了百年千年的醇酒,一打开封泥,人便醉了,醉得不知所以! 谢雨裳仿佛也醉了,醉了忘记了所以。只见她张开了双臂,在桃花林的上空舞动起来。 谢雨裳长长的衣袖,在桃花林上空,随着她如燕一般曼妙的身姿,不停地舞动着。她踏过了一棵桃花又一棵,舞起了一朵桃花又一朵! 谢雨裳就这样流连于这样一棵又一棵的桃花之间,完全忘记了被她轻卷起来的桃花。桃花林上空,随着谢雨裳的衣袖起落,不到片刻,已经汇聚无数的瓣瓣桃花。 若是蜂蝶看见这么多还没有被它们青睐过的桃花就这样离开了桃树,它们是多伤心啊?可蜂蝶的伤心是有情的话,它们怎么还会流连于一朵又一朵的花之间呢? 有时候有情正是无情,而无情不正是太过有情了吗? 万劫窟里面的武夜来是不是太过无情了? 可这样的无情,这世间有几人能做得到?这无情真的是“无情”吗? 谢雨裳忘乎所以,尽情地在桃花林上空起舞着。那一瓣瓣地桃花,随着她的衣袖,流云的步伐,贯穿在整个桃花林的上空。 桃花雪?花雪?雪? 南方的抚仙坞,从来都不会下雪的,哪怕气温最冷的时候都没有下过雪!而此刻,漫天的雪,粉红色的花雪! 刚出完落香院,来寻找谢雨裳的季小诗,站在颦月亭中,看着不停在桃花林上空舞桃花的谢雨裳,不由得痴了! 她本来想找到谢雨裳的时候嗔她两句又一夜不睡的,可此刻她竟忘记了?忘记得一干二净,忘得痴痴呆呆,一句也说不出来! 此时天已大亮,抚仙坞的大部分弟子都已经开始了新一天的功课。有的女弟子昨夜都还在闺房里约好,今天走上起来捡落地的桃花,然后把它们到抚仙坞里进行水葬呢! 可现在这些人都站在饮虹铁桥,或梁王山,老虎山,旁静静地看着桃花林中起舞的谢雨裳。 一个刚刚揉了揉惺忪睡眼的小弟子,在看到桃花林的时候,竟不由得睁大了眼睛,然后激动地道:“下雪了,抚仙坞下雪了……” 这个小弟子顺着饮虹铁桥边跑边喊,然而没有人关注他的声音。此刻的抚仙坞众人,都目不转睛地看着在桃花林上空,不断舞起桃花的谢雨裳。 突然谢雨裳舞动着的桃花竟朝抚仙坞里面涌来,她的步伐也在桃花涌向的这一刻,朝抚仙坞里面飞来。 谢雨裳左手上的无忧手链,在谢雨裳重返抚仙坞水域的这一刻,瞬间转换成五颗五彩的小水珠,环绕在她的周身。 抚仙坞水面上的那一层层的桃花,在无忧水珠牵引起来的五棵数百米地水柱下,纷纷攀附在上面。那五棵水柱,滚滚的涌动,宛如很早很早以前就矗立在那里的一样,加上桃花的艳丽,一时间美丽异常。 谢澜看着在抚仙坞水面上,不停牵引着桃花舞动着的谢雨裳,不由得轻叹了一口气道:“武夜来,若你一切都还好,那该多好?” 武夜来,武夜来真能一切都还好? 万劫窟,那可是天下四大险地之一的地方!四大险地可是连神武山庄的弟子都不能幸免的地方,武夜来能活吗? 天亮了,亮如镜。 可在抚仙坞上空还在舞着的谢雨裳,你的心如镜般明亮了吗? 忘了吧,该忘的一切在这一刻忘了吧! 忘了心才会空, 可空了的心还有什么用呢? 第62章 万劫窟 桃花如雪一般纷纷的从抚仙坞的上空滑落,粉红色的哀伤盘旋着温润的水汽,在飘落的过程中无比的楚楚可怜! 抚仙坞中被吸引而来的海马,站在不远处的桃花层上静静地看着半空中,开始停下舞步的谢雨裳,那种惊羡的神情,怎一个赞美之词可以描述! 露出了上半身的水上麒麟,一身青色的龙鳞熠熠生辉。而它也只是专注地看着谢雨裳,没有任何的喜怒哀乐,仿佛早已洞穿了岁月,尘事不过是云烟。 不过在看到谢雨裳停下舞步的片刻,水上麒麟明显发出了一声沉重的低叹,随后便缓缓地沉下身子,又回到了抚仙湖里去了。 桃花依旧落着,落得没有了分寸,压得湖面上的本来就轻的波,又更轻了许多。密密麻麻的落红,红得炫目,红得使刚出来的太阳自行惭愧,于是太阳的脸红了。 谢雨裳已经停住了舞步,无忧水珠也重新回到了她的手上。那五颗巨大的水柱,纷纷带着落红的桃花溃去。 谢雨裳站在半空中,紧闭着的双眼在这一刻缓缓地睁开。她的眼睛不带任何色彩地从众人身上扫过,仿佛在寻找着什么? 而她能寻找什么呢? 一圈,相相当容易环视的一圈。可这环视的一圈,夹杂了谢雨裳多少的情感? 终于把目光又收回了原点,谢雨裳惨白的一笑,继而一大口鲜血从她的喉咙里,倾泻而出。 血破喉而出的感觉,谁能体会到那滋味? 其中仅仅是血腥味么? 那血从半空中,如一缕红色的小瀑布,急速坠落。看到这一幕,抚仙坞的众人都不由得一呆,眼睛紧紧地看着那半空中下落的鲜血。 那血在众人的目光中,仿佛羞怯了一般,速度变得好慢好慢,慢到众人的心跳都不知道来回了多少次? 那血落在了厚厚的桃花层上,把那妖娆的桃花,凭添了一笔抹不去的忧伤。那被血染的桃花,随着碎浪,轻悠悠地荡着。 可在这阳光明媚的初春的早晨,却刺眼得不堪入目! 谢澜在看到谢雨裳吐血的瞬间,心仿佛被刀来回穿梭了数万次,那感觉,那滋味,谁又可以体会得到? 谢雨裳在吐完血之后,仿佛明白是发生了怎样一回事。竟朝颦月亭旁,季小诗站的位置掠去。 季小诗看着不停朝自己近来的小姐,也从无数思绪中缓过神来。她看着瞬间就站在了她眼前的谢雨裳,不由道:“小姐,你没有事吧?” 谢雨裳对着她浅浅一笑,摇了摇头,然后踩着碎石小道,朝落香院里面走去。那身影极尽地疲惫。仿佛经历一次又一次的轮回…… 季小诗看着谢雨裳的背影,竟不知不觉地落下了泪来。谢雨裳跟她是一起长大的,谢雨裳的心事如何瞒得过她? 武夜来在万劫窟为了救谢雨裳和杨郎,已经身亡的事,只怕此刻已经传遍所有门派了吧? 武夜来已死,却留下了谢雨裳和杨郎无限的悲痛! 杨郎从走出万劫窟的那一刻,就离开了谢雨裳。他说,如果他有一天回来了,那就是魔教的覆灭之日。 杨郎那被仇恨所擦亮的双眼,猩红得找不到一点纯真。那时的谢雨裳看到杨郎的模样,不由暗道:“如若再见到杨郎的时候,他还会有当初的纯真么?” 纯真染上了仇恨以后,当初,当初是一个什么样子谁还记得? 谢雨裳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默默地看着杨郎走远。她的确不知道要说什么的,也不知道要怎样挽留杨郎? 后来她回到了抚仙坞,见到了她的父亲,把一切事情的始末都讲了一遍。随后,她就去给肖长老看病。 肖长老的病势已经成为定局,即使她使用无忧水诀,也只是能增加肖长老屈指可数的日子罢了。 可即便是屈指可数的日子,谢雨裳也会尽力去拯救肖长老的。毕竟没有肖长老。也不会有今天的谢雨裳。 季小诗看着即将走入落香院的谢雨裳,不由喃喃道:“若武夜来还在,那该多好……” 可武夜来还会在吗? 若在的话,请吱一声也好,哪怕这一声微弱不堪! 你没有听见这么多人都希望你,还在吗? 请别轻易敲碎了别人的希望,这样的话别人就不会轻易地绝望! 中原的西北,万劫窟底。 黑呼呼的四周,突然传来了一声“吱”地响动。随即便听见有人很吃力地翻动。不过那翻动的时间持续很短,瞬间又听不见了! 不过,过了片刻,黑暗的部分又仿佛有人翻动了,甚至发出了痛苦的呻吟声。那黑暗的地方还时不时地有溅起水声。 这一次响动持续了稍长的时间以后,又被黑暗平息了。整个万劫窟的底部,黑呼呼的一片,静得如在坟墓里一般。 又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那黑暗部分又开始有响动了。只不过这一次的响动,又比上一次的时间增长了不少。可即便是增长了,没有多久还是又平息下去了。 如此周来复始,也不知道是过了多少天,那黑暗部分的响动越来越大。终于在某个不知日月的时间,一个火折子在那响动中亮了起来。 火折子照亮的一瞬间,那黑暗部分也清晰地照出一张脸来,这张脸上血迹斑斑,胡渣也在不知不觉中长了出来。 而这个人的周身,至少有不下十处的伤口。而这些伤口都离致命处不超过一寸。他一整件的衣服,都被血染尽,此刻的血如酱一般地附在他的衣服上。 若近一点看的话,可以看清这人正是武夜来。 武夜来,武夜来还没有死! 武夜来左手拿着火折子,很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他看着身后那一潭没有生机的死水,不由得摇了摇头。 武夜来依靠着火光,只能把附近的情形看个大概。只见附近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武夜来想:是不是自己站在了中间的位置? 武夜来抬着火折子,原地站着。此刻对于他来说,要跨出一步向前看个究竟太难了。一方面他自己的伤势太重,现在连半分真气也提不起来。 另外一方面就是,万劫窟中有多少潜在的危险,那是他预想不到的!此刻他站的地方是他经过多天的推敲,才确定没有危险的! 武夜来可忘不了他刚下万劫窟救下谢雨裳和杨郎以后,万劫窟里面无数的剑阵齐发的场景。那剑阵不是一般地剑阵。 经过在抚仙坞里面参加打造“忘归箭”,武夜来对每一柄剑的好坏至少有了一些评判的好眼力。万劫窟发动的剑阵中,每一柄剑武夜来都看得出其中的不凡,而这些剑绝对不低于上官叶手中那一柄刚刚修炼出剑意的绝冰剑。 武夜来惊奇,这万劫窟里如何有这么多“半神兵”的剑?惊奇归惊奇,武夜来可没有那么多时间来考虑这些问题,因为他连自己的安危都没有把握,何况可以是以后再想的“惊奇”? 那时的武夜来不仅身负重伤,还要面临无数的剑阵。他凭借他庞大的修为逃过了一劫又一劫,但终究因为先前便已大伤,所以还是受了数十处的伤,好在并不致命! 此刻的武夜来想到这些都不由得有些后怕,他实在不敢想若是谢雨裳跟杨郎掉下来,会是怎样的一个场景? 由于体内一点真气也没有,加上火折子并不能照得很远,因此武夜来还是什么都没有看出来。 武夜来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然后又缓缓地坐下。他可不想轻易从万劫窟里捡了条命回来,又被不明不白地被葬送。 于是武夜来轻轻地运转体内的真气。这一运转不要紧,他立即痛得一口血喷了出来,脸色瞬间苍白,细汗不停地渗出。 武夜来咬了咬牙,慢慢地支撑起身子。他用手轻轻地抚摸了丹田的位置,不由道:“没想到这一次伤得如此厉害,不知道这次伤好以后修为又要激进多少?” 若有人听到武夜来此刻的话,一定以为武夜来是疯了。一个大伤初愈的人,修为能保住不下降就好,怎么可能还会激进呢? 只可惜武夜来没有疯,而且一直都很理智! 不过武夜来在说完那一句话地时候,表情有的不是高兴,而是无奈与悲凉!那表情仿佛在说,这就是我的命,没有办法改变的命! 为什么武夜来会有无法改变的命? 他是强者,这一代无人替代的强者! 强者, 也有无法改变的命吗? 黑暗萧萧,萧萧如此刻武夜来内心无人知道的命, 而命,什么是命? 第63章 俞元城 抚仙坞,月色笼罩,仙湖殿。 灯火辉煌的仙湖殿,醒神香正从炉鼎中缓缓地飘出,使得空旷的大殿一片氤氲祥和。一身儒者打扮的谢澜正坐在案几前,仔细阅读着来自天下各地的情报。 而这些情报大都是各大门派在听到武夜来身陷万劫窟以后的反应。谢澜看着手中这些关于武夜来的情报,就不住的叹息。 他的叹息就如同此刻袅绕的醒神香,久久不能散去。谢澜放下手中的卷宗,缓缓地起身,走下大殿,竟朝门外走去。 然而还没有走到门外,他便听到一声: “谢韵师侄请通报掌门一声,就说我有急事禀报!” 只听谢韵道:“师叔稍等,弟子这就进去禀报!” 谢澜听着声音便知道是谢飞。听得谢飞说有急事要报,不等谢韵来禀,谢澜已经开口道:“谢飞师弟有何要事,只管进来便罢,无须禀报!” 刚要转身的谢韵听到这话,不由得对着谢飞一揖,拱手苦笑道:“师叔请!” 谢飞进入大殿中,便见谢澜正正面对着他,谢澜先开口道:“师弟就不必多礼了,有什么急事尽快说来!” 谢飞微微颔首道:“是!” 谢飞问道:“师兄可知俞元城中的百姓,正在举城迁移?” 谢澜皱了皱眉道:“俞元城的百姓举城迁移?” 谢飞道:“正是!” 谢澜看了看谢飞,确定谢飞不是在开玩笑,才接着道:“这话从何说来?” 谢飞看了看谢澜,叹了口气道:“这得从一个算命先生跟一个卖猪的老婆婆说起!” 谢澜没有问,但从他那紧追不舍的眼神看来,谢飞知道,谢澜在等着他说下去! 俞元城中,不知什么时候来了一个算命的先生。这个算命先生鹤发童颜,倒也是一幅神仙模样。但其打着算命的招牌,但却从来不给人算命。 有人问他:“你不算命干嘛打着一个算命的招牌?” 算命先生反问道:“谁说打着算命的招牌就要算命?” 不等那些人回答,算命先生又道:“这世间无奇不有,有的人虽然看起来是人,却未必真的是人,也可能是妖;而有的人虽然看起来是妖,其实却是人。这真真假假,谁又能一眼就分辨得出来?” 那些人听到他这么说,都以为他是一个疯子,就不再理会。 好在俞元城中有一个卖猪的老婆婆,看着算命先生可怜,每天都施舍他几个铜板,作为生活的保障。 这算命先生也不客气,每天都接受着卖猪老婆婆的接济,也从来不对卖猪老婆婆说一声谢,仿佛一切都是理所应当的。 就在昨天,一个阳光明媚,草长莺飞的日子。俞元城中正值赶集,整个俞元城中人山人海。 算命先生突然一改往日高傲的神态,竟然走到卖猪老婆婆的面前,作揖道:“多谢您老这些天以来的关照,在下即将远行。但在远行前,为了报答您老的接济之恩,在下要告诉您老一件事!” 听到算命先生要走,卖猪的老婆婆竟有一些舍不得。虽然说算命先生每天都需要她的铜板来接济,但卖猪的老婆婆孤苦伶仃了这么些年,突然有了一个不嫌她脏的邻居要走,她多少还是舍不得的! 卖猪的老婆婆看着算命先生道:“不知先生要到什么地方去?” 算命先生晃了晃手中的招牌,微微笑道:“到该去的地方去!” 卖猪的老婆婆经过这些天和算命先生相处,也知道算命先生说的话,总是很难让人理解。因此她也没有问“该去的地方”究竟是什么地方? 而是问算命先生道:“那先生的盘缠够是不够,如若不够的话,我这里还……” 不等卖猪老婆婆说完,算命先生已经打断了她的话,道:“您老放心,我这是来还您人情来了,怎么可能还会要您盘缠?” 这时卖猪的老婆婆才反应过来,有些目瞪口呆地看着一贫如洗的算命先生。她实在不知道他究竟是怎样来还人情的? 周围的人听到算命先生的话,也饶有兴趣地看着算命先生。也想知道他究竟是如何还卖猪老婆婆的人情的? 只见算命先生不顾众人的目光,走到一只正在给小猪崽喂奶的老母猪面前,一只手从老母猪身上铺过。顿时那老母猪浑身金光灿灿,如同是被金渡过一般。 众人看到一只普通的老母猪,在算命先生手拂过的瞬间,竟变成了一只金猪,顿时目瞪口呆。 也不知谁带头喊了一声:“神仙啊!”顿时便听到一阵稀稀拉拉的跪地的声音,同时口中还喊着神仙! 卖猪的老婆婆在看到这一幕的瞬间也随着大众,一起跪了下来,口中不停地喊着神仙。算命先生看到这一幕,不由得苦笑。 他扶起跪在地上的卖猪的老婆婆,道:“这头金猪就送给你了。如若您老缺钱的话,可以把它卖掉,换取大量的钱。如若您不缺钱的话,就把这头金猪一直圈养在这里,让它造福俞元城中的百姓把!” 卖猪老婆婆看着金猪,惊疑道:“它能造福俞元城的百姓?” 算命先生笑了笑道:“当然能。我观星象,俞元城不久便有大劫!如若发现金猪的双眼赤红,就立即逃生吧!离俞元城越远越好!” 说罢,不等众人追问,算命先生已经化作一缕青烟消失不见了! 众人见状才知道这算命先生是一个到凡尘游历的神仙,纷纷对着算命先生消失的地方磕头,膜拜! 而算命先生消失的地方早已经被人潮围满,仿佛那里就是圣地,不可玷污的圣地! 地是圣地,而人呢? 人是不是早已经成为圣人,远离了红尘,朝更远的极乐地方去了? 此刻俞元城的上空,月色如水。水如迁移的百姓,形色匆匆。 谢澜和谢飞并立在一起,看着举城迁移的百姓。 谢澜紧皱着眉头道:“师弟可曾知道那算命先生的些许来历?” 谢飞苦笑了一声道:“这人来时也没有多大作为,就连看守俞元城的新长老都没有感觉到这人有丝毫的道行修为!” 谢澜轻叹了一口气道:“此人一定是一个世外高人!而且修为绝对不会在武夜来之下!” 说到武夜来这个名字的时候,谢澜明显有些隐痛。而这隐痛又是可以为谁发作呢? 谢澜接道:“虽然那头猪是被其趁众人不备,服下‘脱凡丹’而为,但凭借其能青天白日之下,竟能隐匿身形而走,这一点就不容小觑!” 谢飞点了点头道:“这人的修为的确不容小觑!但无缘无故的,怎么会跑出这样一个高手来俞元城中妖言惑众呢?” 谢澜叹了口气道:“这也是我最为担心的!” 谢飞看着城中正在迁移的百姓,不由道:“掌门师兄就这样任凭俞元城成为一座空城?” 谢澜没有回答,而是抬头看了看天空中明亮的月亮,然后反问道:“那只服下过‘脱凡丹’的金猪,是在傍晚的时候眼睛开始发红的?” 谢飞点了点头道:“正是!” 谢澜缓缓地又问道:“师弟知道明天晚上是一个什么日子吗?” 谢飞点点头道:“明天晚上是我们抚仙坞一年一度的‘映月桃花’大会!” 谢澜长舒了一口气道:“是啊!明天晚上是我们抚仙坞一年一度的‘映月桃花’大会,今天披阅卷宗的时候,我都收到了被邀门派的回复,他们最早的明天一早就能来到,最迟的也不超过明天黄昏!而现在……” 谢飞看着谢澜的表情,问道:“师兄就这样看着被别的门派来看我们出丑?” 谢澜看着在月色下有些忙碌的俞元城,不由道:“今年的‘映月桃花’大会肯定会出现一些我们想像不到的意外,今天晚上务必召集所有的长老开一次会!” 谢澜看着谢飞接道:“至于这些外迁的百姓,就随他们吧!” 谢飞睁大眼睛,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谢澜道:“掌门师兄说任凭他们迁移?” 谢澜点了点头,道:“我考虑过了。既然那算命先生的修为不低于武夜来,如果他要找抚仙坞麻烦,我们也不会是他的对手。何况修为到了他们那样一个份上,怎么会跟一般的百姓计较?” 谢飞看着谢澜,道:“但……但是……” 谢澜打断了谢飞的话,缓缓地道:“师弟你知道吗?那天早上看到雨裳在抚仙坞上空舞桃花,我就有一种不好的意感,总感觉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一般!” 说到这里谢澜苦笑了一声接道:“现在倒好,一切都要揭晓了,心里倒安稳了许多!” 谢飞看了看谢澜,不由叹道:“雨裳这一次从外面回来,变化的确太大了,特别是她的修为!” 谢澜点了点头,没有在这一个话题上说下去,而是看向俞元城中,人心惶惶的街上。看到这一切,谢澜就觉得好心痛。 他作为俞元城守护门派的抚仙坞的掌门,面对着俞元城的举城迁移却无能为力,这种无奈又有几人能了解? 谢飞好像看出了谢澜心里的所想,道:“师兄不必自责,俞元城中不是还有一半以上的百姓没有迁移吗?” 谢澜看着那些没有迁移的百姓,缓缓道:“我就是担心那些没有迁移的百姓,如果真的遇到困难的时候,他们究竟应该怎么办?” 谢飞听到这话,明显一滞,然后苦笑道:“掌门师兄莫非真的相信了那算命先生的话?” 谢澜的目光如猫头鹰一般,洞彻了整个夜空,然后道:“我不是相信了算命先生。而是相信了那头猪赤红的眼睛。‘脱凡丹’至少是没有那个功效的!” 谢飞顺着谢澜的目光看去,只见被圈养在俞元城中的那头金色母猪的双眼,已经完全赤红,如同黑夜中的两支火把,有辽阔的燃烧空间! 谢飞看到金色母猪的双眼不由得有些惊惧,然后看向谢澜道:“也许那算命先生,有着其他的丹药,可以让这母猪发出如此猩红的目光也说不定啊?” 谢澜点了点头,道:“我也希望是如此!同时也希望传世仙子能早来些,毕竟丹药方面,仙访谷才是行家!” 说罢,谢澜的目光乘着月光,缓缓地看向了北方。 北方,中原的正北方不是仙访谷所在的地方么? 传世仙子你可听到了吗,有人正呼吁你前来,而且要早一点到来, 你可别辜负了别人的一片好意, 有时候, 辜负了, 便变成了一种遗恨! 一种用心来赎罪也换不回的遗恨! 第64章 青虹剑 中原,西北,万劫窟。 此刻的万劫窟底部明亮无比,仿佛是一个金碧辉煌的宫殿。 武夜来看着万劫窟底部,不由得有一种君临天下的感觉。他站的地方正是整个万劫窟,最高的台阶上。整个台阶都是用千万年以上的汉白玉铺成,上面时时有流云漂浮,轻踏之间宛如云端漫步一般! 武夜来看着华丽的万劫窟,实在不能想像世人眼中的四大险地之一的万劫窟,竟然是这样一个美轮美奂的地方! 万劫窟的底部有温泉池,还有剑池,华丽的卧室。武夜来初掉下来的时候,就是掉在了温泉池的旁边。 武夜来借着宫灯瓢泼的明亮,往整个万劫窟一一仔细浏览而过。最后把目光停留在了万劫窟墙壁上挂的那些画上。 那些画每看一幅,武夜来的心就越往下沉一截。武夜来实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因为那些画上,画的是三个人在捕捉神鸟“凤凰”! 壁上的画一共有五十六幅,从第一幅开始就是在讲画图上的三人如何捕捉神鸟凤凰的经过,一直到最后一幅三人擒获了神鸟凤凰为止。 武夜来看着图上的三人,突然心里感觉到一阵抽搐。他实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所看到的一切,于是他释放出了自己已经恢复了八成修为的真气,朝五十六福画上一一触摸开去! 就在真气触摸到所有画的瞬间,这些画纷纷地碎成粉畿,朝地上缓缓地飘落!武夜来措手不及之下,无奈地低叹了一声,随即眼角两行泪水流了下来! 武夜来即便是面临着生死之际,即使是眼中流血,都没有流过一滴泪,而此刻看着这五十六福画碎去,他竟然流下了眼泪!那眼泪仿佛有无限的沉痛,沉痛得有些斑驳,而这沉痛是什么呢? 武夜来闭上了眼睛,缓缓地蹲下身子,坐在了汉白玉镶嵌的台阶上,眼角那一行泪水在宫灯的照耀下,苍白的刺人心痛! 流云如雾一般,盘旋在武夜来的周身,仿佛看出了武夜来的伤悲,竟要上前来抚慰武夜来那一颗受了伤的心! 可如果一颗心真的受伤了,又怎能是一时的抚慰能弥补的?何况这抚慰如此飘渺,飘渺到不能驻足来听一听别人的伤,就已经离去…… 良久,武夜来睁开了眼睛,然后缓缓地站起了身。他的目光再次朝挂画的墙壁一一看去,等一周巡视完毕,武夜来不由得无奈地笑了笑。 然而那笑中却充满了即将溢眶而出的泪水。如果一个人笑到这种程度是不是已经到了那种失意到了极点的份上? 然而此刻的武夜来不仅恢复了八成的修为,还已经脱离了生命的危险。按道理他应该高兴才对,可是他为什么还会无比的失意呢? 何况武夜来此刻恢复的八成修为,已经胜过了他以前的十成的修为。至于那两成没有恢复的修为,则是武夜来口中说的他这一次伤后应该增加的修为! 也不知过了多久,武夜来终于从无奈的笑声中停了下来。他环顾了四周一圈,最后竟朝剑池边走去。 剑池离温泉池不远,大约有五六十尺。而剑池则是一个三四十丈的方形塘子。塘子里面没有一滴水,里面插有五六十柄剑。 这五六十柄剑,才在武夜来的眼底浮现。武夜来就知道,这些剑一定就是他落下来时,以剑阵形式,刺伤他的剑! 武夜来看着眼前这些半“神兵”的剑,不由得一阵苦笑。他实在想不到,究竟是谁有那么大的手笔,竟然可以找到这五六十柄半神兵剑,来填充剑池! 武夜来在梅骨阁上见证过上官叶手中的那一柄绝冰剑成为半神兵的过程。因此他对半神兵的兵器,有着很深的见识。 这些半神兵的兵器能躺在剑池中,多半说明他们的主人已经不在人世了。一个人的一生,究竟有几次机会能使自己的兵器练出剑意? 天下目前只有六件神兵。练出剑意的半神兵更是少之又少,而万劫窟的底部的剑池中却有着五六十柄半神兵。这消息要是传出去,不知道有多少人要不顾身家性命的来这里疯狂一把? 武夜来缓缓地走在剑池地周围,周身的真气把他包围在里面。仅管武夜来从伤势恢复以后,就没有再遇到过危险,但行走在剑池这些半神兵的边缘,武夜来不得不小心一些! 行走了一圈发现没有什么大碍以后,武夜来才又再次驻足在了剑池边仔细地打量着这些半神兵,仿佛要从这些半神兵的身上发现他们的从前一般! 武夜来小心翼翼地释放了数股真气朝剑池中的半神兵卷去。他想看看能不能把这些半神兵,收归己用。 就在武夜来真气触及剑地瞬间,这些半神兵在剑池中一阵齐鸣,然后跃跃欲试地想从剑池中拔起。 武夜来自然不能让这些半神兵成功地脱离剑池,否则他必然又要受伤。在掉落万劫窟的时候,他明显感觉到这些半神兵组成的剑阵无比的犀利。就是他们神武山庄的剑阵,也没有哪一个剑阵能比得上这一个剑阵! 武夜来嘴中口诀一动之下,顿时体内的真气如日月的星辉一般,化成巨手朝鸣叫不止的半神兵抓去。 武夜来知道,这些没有了主人的半神兵即使如何的有剑意,只要他能坚持到这些半神兵都没有了反抗之力时,他们一定会认他为主人的。 而就在武夜来对抗这些半神兵的时候,抚仙坞,俞元城。 俞元城中,传世仙子和谢澜并排地看着双眼发赤的金色母猪。 因为上次打造“忘归箭”的事情,为了感谢抚仙坞的大恩。这一次抚仙坞一年一次的“映月桃花”大会,传世仙子也是精心准备,提早就赶着来了! 就在今早来到抚仙坞的时候,抚仙坞的坞主谢澜就单独召见了传世仙子。而且两人不知商量些什么,等商量好以后,二人竟御驾朝俞元城方向赶去。仿佛俞元城发生了什么大事一般。 能明目张胆地在抚仙坞御驾飞行,除了有紧急之事得到坞主的批注以外,是绝对不可能的!而在距离抚仙坞一年一季的“映月桃花”大会即将开始不远的时候,传世仙子和谢澜竟御驾朝坞外飞去,这的确引起了很大的猜疑! 不过即便是不猜疑,许多人已经知道是怎么的一回事了。因为到抚仙坞来必须要经过俞元城。而俞元城的举城迁移,如何瞒得过众人? 就在许多门派的议论纷纷中,传世仙子和谢澜已经到了俞元城,并且到了俞元城中被圈养的金色母猪面前,静静地看着这头金色的母猪。 良久,传世仙子才收回了目光,看向谢澜道:“这一次真的是遇到高人了!” 谢澜不解地看向传世仙子道:“高人?难道仙子也看不出这母猪的双眼究竟是怎样变红的?” 传世仙子叹了口气,然后点了点头道:“的确看不出!” 谢澜有些不甘追问道:“难道仙子也看不出这猪是何种丹药所为?” 传世仙子苦笑了一声,然后看向金色母猪那猩红的双眼,不由道:“若这猪是丹药所为,传世定然能一眼就看得出,可这猪……这猪并不是丹药……” 传世仙子虽然没有说完,但她没有说完的部分,已经不需要在说下去了。因为谢澜懂得传世仙子没有说完的内容。甚至知道传世仙子为什么说这一次遇到高手了,因为这一头普通的母猪变成金猪,甚至眼睛会发红,都不是丹药的作用! 不用丹药就能创造这样的奇迹。究竟要达到怎样的一个修为,才能挥挥手就让一头普通的母猪脱胎换骨,达到脱凡的效果呢? 谢澜和传世仙子此刻又想到了武夜来,他们都不约而同地在自己的心里问,武夜来能做到这一切吗? 如果武夜来都做不到,那么那算命先生的修为究竟强大到了什么地步? 可武夜来呢,武夜来是否做得到? 中原西北,万劫窟底部。 此刻的武夜来脸上慢慢露出了笑意,因为他能感觉到这剑池里的五十六柄半神兵,已经开始放弃了抵抗,正与他的心灵逐渐融合。 武夜来感受着这些剑意的传来,不由得有了许多种以前从未有过的感悟。那些感悟有着金木水火土等各种气息。 这些剑意都是这些半神兵的主人生前领悟天地后驻留在剑里面的。得到这些剑意比得到这些剑更为重要,更为要好。 武夜来静静地感受着这些剑纷纷传来的剑意,不由得闭上了眼睛。安详得如在母亲的襁褓之中睡着一般。而那享受的神情,则如婴儿吮吸母亲的乳汁一般。 武夜来尽情地享受着来自剑池里这些剑的剑意,仔细地感受着这些剑意中对金木水火土的的领悟。 就在武夜来不停地感受着别人领悟的剑意时,剑池里面正缓缓地升起一柄碧绿如玉的剑。这柄剑周身寒气迸发,流波滚滚。 这柄浑身碧绿的剑,在剑尖与地面刚刚接触得到的地方停下了。这柄剑如果再仔细看的话,会发现剑身里面有七彩的虹隐隐约约的出现。 而这柄剑虽然剑尖接触着地面,但它的剑身却仿佛长了眼睛一般,专注地看着正在吸取剑意的武夜来。 武夜来正畅游在这些博大精深的剑意中,但这一柄刚出现的碧绿剑那专注的眼神,刺得武夜来有些不自在。于是武夜来不得不睁开了眼睛。 可这一睁开眼,武夜来就久久地不能再合上眼了。 因为, 武夜来已经情不自禁地开口道: “青虹剑?” “神兵谱上排名第二的青虹剑?” 第65章 心如弦 武夜来呆呆地看着剑池中冒出来的青虹剑,不由得有些遐想。他实在想不到排名神兵谱上第二的青虹剑居然会在万劫窟里面出现。 等最后一柄半神兵的剑意,也被武夜来吸收以后。青虹剑才对着武夜来尖鸣了一声,那尖鸣声中有着说不尽的藐视! 武夜来苦笑了一声道:“你是神兵第二,自然看不起这些还没有成为神兵的同胞。如果这些半神兵都成为了神兵第一,你还敢嘲笑么?” 武夜来知道能成为神兵第二的青虹剑,以其的灵性自然能听得懂他说的话。可是青虹剑在听完武夜来的话语后,竟没有一点反应,只是剑身依旧对着他。 武夜来看着没有反应的青虹剑,不由得暗自调运真气,以防不测。他可不敢小视排名神兵谱上第二的青虹剑。 何况这青虹剑已经不知流传了几千年,其威力有多大,是武夜来不敢想像的!当初在抚仙坞时,谢澜就讲过这一柄神兵青虹剑的历史。说其是连他的祖先都望之惊惧的剑。 突然武夜来想到谢澜在讲到抚仙坞那一代掌门临终的遗言:“你记住一定要把那一柄假的青虹剑销毁!另外再看到青虹剑出世的时候一定要把抚仙坞的人全部撤离,不然将有灭门的危险!” 为什么青虹剑再现的时候,抚仙坞会有灭门的危险? 那现在青虹剑不是再现了了吗?抚仙坞有灭亡了吗? 武夜来心头有些急跳,他总感觉这青虹剑的出现,太过有些诡异,而且冥冥中他发现总有些什么事被他忽略掉了。 而这些忽略掉的事究竟是什么呢? 武夜来看着依旧以剑身看着他的青虹剑,不由得有了一种征服的感觉。他也想把青虹剑收服,看看这青虹剑究竟有多大的威力。 人就是这样,在面临着有威胁的东西时,要么躲避,要么就是征服。武夜来很显然就是后面的这一种人。 可要征服排名神兵谱上第二的青虹剑,谈何容易? 武夜来暗念口诀之下,顿时浑身的真气犹如决了堤的大江一般,纷纷向青虹剑围去。在围向青虹剑的瞬间,青虹剑剑身突然呈现出七彩的虹,把其围在了里面。 武夜来微微一笑道:“今天无论如何都要把你征服!” 那口气无比的自信。这一刻的武夜来也把神武山庄那种至高无上的自信,表现的淋漓尽致! 如果一个人永远都那么自信也未必是不是坏事!可很多年以后呢,很多年以后的武夜来是否还像今天征服青虹剑一样的自信? 说罢,武夜来浑身的真气,汇聚成一只大手掌,朝青虹剑拔去。武夜来本想以青虹剑的灵性,如果它不与自己大战一场的话,它也应该躲避起来才是。 可武夜来万万没有想到,青虹剑丝毫没有反抗,也没有躲避。而是很容易地就被真气汇聚而成的大手拔了起来。 武夜来不敢相信地看着一切。他实在不敢相信青虹剑就这样被他征服了。他看着眼前这柄剑身完全被七彩的虹包围起来的剑,不由得暗问:“这一柄真的是青虹剑么?” 可就在武夜来拔起青虹剑的瞬间,他突然感觉到一种山崩地裂的感觉。仿佛整个比丘山,被什么东西被震开了一般。 比丘山背靠着的就是冷月大江的中上流。冷月大江的中上流是江水最为丰盛的一段。 武夜来一边感受着震动,一边急忙用真气把自己撑住,才没有失去平衡。好在武夜来在保护自己的同时,并没有忘记要保护这一个宫殿。可即便武夜来用真气保护住了这个宫殿,但还是有好几盏宫灯掉了下来,摔碎了! 而且上顶空还有好些山石掉落下来,在地面上打出很重的痕迹。使得这美丽的宫殿,顿时染上一层颓败! 大约过了一炷香左右的时间,这个大殿才平静下来。武夜来看着巨手还抓着的青虹剑,不由得问道:“这是青虹剑所为?可这柄剑真的是青虹剑?” 就在武夜来疑问的时候,突然一道声音打破了武夜来的疑虑:“这柄的确就是青虹剑的!” 武夜来闻声不由得看去,只见青虹剑的剑身上,七彩的虹有些散去的部分。渐渐地浮现出一张白发苍苍的老者的面孔。那老者正看着武夜来。 武夜来看着突然出现在剑身里面的老者面孔,不由惊道:“您是?” 那老者看了一眼武夜来,又目光不停地四面看去,然后叹了口气道:“几千年就这样在剑中沉睡了过去,你不知道我,也是很应该的……很应该的……” “很应该的……”什么是很应该的?这世间有什么事才一看到或者才一听到就是很应该的? 没有吧?就算大荒无界,这世间也应该没有吧? 可老者为什么张口就是“很应该的”? 武夜来听着老者的话,仿佛一眼就读懂了老者的沧桑。那沧桑告诉武夜来,一个人的孤寂永远都是最可怕的对手! 武夜来看着老者拱手道:“在下不识前辈尊严,还请多多原谅!” 那老者听到武夜来的这话,才略微回过神来,看着武夜来道:“你可知道这世间有‘炼器堂’这样一个门派?” 武夜来摇了摇头道:“不知道!” 老者很期望的眼神在听到武夜来的答话后,不由得失望万分。继而老者像想起了什么似的,问武夜来道:“那你可知道有‘抚仙坞’这样的一个门派?” 武夜来不明所以,点了点头道:“这天下六大门派之一,以炼器著称的抚仙坞,天下谁人不识?” 老者一听武夜来的话,不由得苦笑一声,道:“这抚仙坞可真有本事,竟然已经成为了天下六大门派之一了!” 说到这里老者不顾形象地笑了起来,那笑声中充满了无比的辛酸。青虹剑在老者的笑声下,不停地颤抖着,仿佛人的身体经历过什么事被刺激了一般。 武夜来不知道老者为什么在听到抚仙坞成为天下六大门派之一会有如此的癫狂,但他知道老者一定跟炼器堂有着莫大的渊源。只是不知道这炼器堂究竟是怎样的一个门派? 突然老者停下了癫狂,仿佛是对着武夜来在说,又仿佛是在对着自己说:“可惜了,可惜了……造孽啊……造孽……” 说罢老者竟痛哭起来。青虹剑的周身也因为老者的痛哭而青色弥漫。仿佛老者的泪就是调料,能把青虹剑染透。 可染透了的青虹剑是悲还是喜? 武夜来在一旁看着,他在等老者平息下来。因为他有很多问题要问老者。 老者仿佛注意到了武夜来的存在,这才缓缓地平息下心情,然后对着武夜来道:“年轻人你可知道,你闯下大祸了?” 武夜来皱起了眉头,不明所以地看着老者,道:“在下闯了大祸?” 老者看着武夜来的表情,然后缓缓转过身,看着剑池道:“你不应该把我从剑池里拔出来的?” 武夜来的目光也看向剑池道:“为什么?” 老者看了很久的剑池,然后才缓缓道:“因为你把我从剑池里拔出来,会覆灭了抚仙坞!” 老者的话犹如晴空惊雷一般,又恰似一条闪电一般,瞬息击中了武夜来的脑海。武夜来隐隐约约抓住了什么,但他还是没有找到他抓住了什么? 于是武夜来看向老者,严肃地道:“前辈不要口出狂言,覆灭抚仙坞这种事请您慎重考虑后再说出来!” 老者听到武夜来的话,丝毫没有责怪之意,相反却哈哈大笑起来。他边笑边流泪道:“很多年以前我也不相信的,可直到有一天我的孙子把一切计划告诉我以后,我才知道的,而且我知道这个计划一定可以覆灭抚仙坞的!” 武夜来看着边哭边笑的老者,像想到了什么似的,连忙道:“这个计划就是我拔起了青虹剑,抚仙坞就会覆灭?” 老者转过身看着武夜来那张完全不相信的脸,然后反问道:“你以为你拔起的仅仅是青虹剑吗?” 武夜来再次仔细地看了看青虹剑道:“除了剑和您之外,我没有发现我还拔起了什么?” 老者的目光再次看向剑池,然后开口道:“刚才拔起青虹剑的时候,你是不是感觉到了巨大的震动?” 武夜来点了点头道:“不错,的确有很大的震动!” 老者没有看武夜来,而是接道:“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武夜来没有回答知还是不知,而是道:“在下洗耳恭听!” 那老者看着剑池道:“你可知道这剑池真正的作用是什么?” 武夜来看向剑池。只见剑池里面那五十六柄剑,在感受到武夜来目光的时候,竟然同时鸣叫了一声。那声音中充满着欢喜,好像在欢迎武夜来。 武夜来看着剑池,道:“剑池不是用来贮剑的吗?” 老者看着剑池里面五十六柄已经易主的半神兵,不由道:“能征服五十六柄半神兵,而且看你的年纪也不太大,你应该是神武山庄的弟子吧?” 武夜来点了点头道:“在下神武山庄弟子武夜来!” 老者没有回头看武夜来,也没有因为武夜来是神武山庄的弟子而感到有什么不适。而是道:“这个剑池在还没有成为剑池的时候,有一个名字叫做‘镇江泉’。” 老者看着剑池停顿了一下,接道:“镇江泉顾名思义就是镇江的一眼泉。可这比丘山绵延数十里,又在中原的西北,要镇江也只能镇冷月大江。” 武夜来看着剑池这么小的一个地方,不由问道:“就凭这个剑池就能镇住冷月大江?” 老者轻叹了一声,道:“你不要小看这个剑池,说不定抚仙坞现在已经被大水覆盖了!” 说到这里,老者的目光顺着万劫窟这么高的深渊朝上面看去,目光中有说不尽的迷离。青虹剑的剑身也在老者迷离的目光中,变得朦胧起来,那朦胧把老者的萧条跟无奈显现的一览无余。 武夜来看着青虹剑的朦胧,突然从心里有一种感觉。那感觉就是,老者没有欺骗他。老者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 武夜来虽然有这种感觉,可他的心里却在努力的否决着这种结果。 他不知道他在万劫窟里面呆了多长时间了,他也很想知道万劫窟外面的世界究竟怎么样了! 特别是谢雨裳跟杨郎,他们是否已经安全的离开了万劫窟, 他们现在好么? 还有老者口中的抚仙坞 抚仙坞此刻真的已经被大水覆盖了吗? 思绪如浪潮一般涌来,即便是此刻瓢泼的宫灯,也不能照明武夜来心中的一丝一缕! 而这一丝一缕, 却都是武夜来心中的根根琴弦,少了哪一根,都不可能和谐! 第66章 江水前 武夜来听着老者的话,像想到了什么似的,连忙道:“您是说这镇江泉,是一个泉眼。只要这个泉眼不再被镇压,那么其下面的江水将会急剧增加,最后汇入冷月大江?” 青虹剑里面的老者慢慢地转过身,看着武夜来道:“你总算明白了!” 武夜来道:“可即便是冷月大江里面的水流增加了,抚仙坞是在南方,这大水怎么可能把抚仙坞给淹没了?” 老者叹了口气道:“你对抚仙坞的地理位置太不了解了。冷月大江虽然是由西向东注入东海的,但其的数条支流都流经抚仙坞的!单单抚仙坞里面的老虎山就有冷月大江的两条支流流经的!” 听到老者的话,武夜来突然想到他和传世仙子到俞元城时,曾看到的南方繁荣。中原的南方之所以繁荣,就是因为由北到南有三千大河,由西到东有冷月大江这样良好的交通条件! 武夜来想到这,不由得有些担心。但他还是问道:“冷月大江里面的大水突然增加,水势加大,抚仙坞的人会不知道?他们难道不会做一些措施?” 老者听着武夜来的话,不由得摇了摇头道:“你实在太小看这镇江泉的作用了。这镇江泉要通过神兵青虹剑才能镇压,你可以想像其水量之丰富。从当年我的孙子用青虹剑把镇江泉镇住以后,这冷月大江流向东边的水就不知骤降了多少倍。” 说到这里老者感叹了一声道:“自从水量骤减了许多以后,抚仙坞的人还曾亲自来考察过,只不过……” 只不过他们没有发现真正的原因罢了!老者虽然没把这句话说完,但这样的话说不说完,谁会听不出他后面的内容呢? 武夜来看着老者道:“抚仙坞的人曾派人考察过水量骤减的这件事,我也听说过,只是实在想不到这件事竟会是‘炼器堂’的两代堂主所为!” 老者苦笑了一声道:“你已猜到了我的身份?” 武夜来笑了笑道:“能拥有神兵青虹剑的门派,自然是被抚仙坞取而代之的,早已经不为人所知的上古炼器门派‘炼器堂’了!” 老者看着武夜来,略有些惊讶道:“不愧是神武山庄的人,果真什么都知道一些!” 武夜来摇了摇头道:“这不是神武山庄告诉我的,是当代抚仙坞的坞主谢澜前辈告诉我的!” 老者讶道:“抚仙坞的坞主会告诉你这些事?” 武夜来叹了口气道:“因为一件迫不得已的事,谢坞主把当年你们两派的恩怨都说了一遍给我和当今仙访谷的谷主传世仙子听了,而且谢坞主对当年祖上与贵派之间的恩怨有着深深的歉意!” 老者听完武夜来的话,不由得有了一种悲上心头的感觉。多少年了,这已经被世人遗弃了不知多少年地恩怨,今重新提起,老者心里的那番滋味谁能了解? 而这恩怨,伴随着时光的流逝,重提回来,又有几人能承受得起? 老者有些低咽的声音,看着武夜来颤颤地道:“抚仙坞的当代掌门真的对当初其祖上做的的事有着深深的歉意?” 武夜来点了点头道:“不仅当今的谢坞主有着深深的歉意,就连上几代的坞主都对炼器堂有着深深的歉意!” 青虹剑在老者的颤抖中,显得有些动荡起来。老者又转过身子,看向剑池,然后道:“可这一切都没有用了,抚仙坞一定会在冷月大江的滚滚洪水中,覆灭的……” 老者的话像此刻的宫灯一样缠绵,久久地在大殿中流连。武夜来听到老者的话,不由得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屏息侧耳听去,只听见比丘山两侧有大量江水的滚滚而去的声音。而这些在比丘山逐渐加大势力的江水,正涌涌地朝东南方向滚去! 中原的南方,抚仙坞。 月光倾泻在抚仙坞的桃花林中。桃花林的桃花,在这一刻如施了一层金粉,艳丽欲滴!虽然前不久谢雨裳舞桃花的时候,使得大量的桃花流进了抚仙湖。但在今夜的月光照耀下,桃花依旧簇簇环绕,美得不可胜言! 而今夜的抚仙坞是一年中最为热闹的时候,因为一年一度的“映月桃花”大会开始了。从傍晚的时候,除了封禅寺历来不参加映月桃花大会外,其余有名望的门派都纷纷的参加了。 傍晚时,抚仙坞招待了来自各门各派的道友。加上各门各派送上礼物及寒暄以后,映月桃花大会就在谢澜的一声宣布下,开始了! 百祖山带队的是寒香夫人和雅静娘娘。万宗堂的是沈纪深和苍白熊。仙访谷的则是传世仙子亲自带队。其余的则是一些中原较为出名的修真门派,这些门派都是掌门亲自带队来的。 目前这些门派的高层正站在孤山的顶峰,从上面俯视着下面的一切。只见饮虹铁桥,桃花林中站着各门各派的弟子,他们相互交流,相互玩耍。 有的弟子在抚仙湖中,泛起小舟,沿湖欣赏桃花,有的则在抚仙坞弟子的带领下,在桃花林中穿梭,学着抚仙坞的弟子把落了的桃花,捡起,然后到抚仙湖中水葬。 抚仙湖中微波轻浮,微风吻面,更兼那一朵朵漂流而来的桃花,湖中一阵阵的芳香!月光就这样瓢泼在抚仙坞,安静得让谁都弹不起一点涟漪! 若是往年的映月桃花大会,季小诗跟谢雨裳一定又悄悄地溜下落香院,打扮成男子,混迹在桃花林中,跟各门各派的人交流呢! 可今年的映月桃花会,季小诗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因为她的小姐谢雨裳违反了抚仙坞的门规,被坞主罚禁闭一个月,关在了抚仙湖底地水牢中。 季小诗听到她的小姐谢雨裳被关在抚仙湖底地水牢中时,曾为小姐感到不平,跑到谢澜的面前跪求道:“掌门,小姐不过是因为心情不好,一时忘了不准在坞内御驾飞行的规矩,求您看在小姐从小没有母亲的份上,饶了小姐这一回吧?” 当时的谢澜看着跪在地上替谢雨裳求情的季小诗,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如果你在替她求情,我将再罚她一个月地禁闭!” 季小诗听到这话,顿时便不再说话,而是默默地退出了仙湖殿。可是她没有看见,在她退出仙湖殿以后,谢澜的眼角已经有两行眼泪流了下来…… 这世间哪家的父母不是流着血的惩罚孩子,只是这种事有几个孩子能够理解,能够明白…… 此刻的季小诗正朝抚仙湖的湖底水牢里走去。面对着外面的热闹,季小诗有些漫不经心。离开了谢雨裳,感觉做什么事都没精打采的! 季小诗越看外面的热闹,越感觉到心里有气,她边朝水牢走去,边发着牢骚道:“掌门也真是的,小姐不就是在抚仙湖上飞着舞了一圈桃花吗?有必要这样无情,把小姐关在湖底水牢吗?不过话说回来,那天早上小姐真的很美……” 说到这里的时候,季小诗没有再说下去了,因为她感觉到她已经撞上了前面的一个人了。季小诗边抬头看去,边说对不起,又边想道:“这湖底水牢是从来没有人来往的,今天怎么会有人到这里呢?” 就在季小诗抬头看到那人的瞬间,季小诗惊讶得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只见前面站的人,身穿一袭桃红色的衣服,正秋水如波一般地看着她。只是这人秋水如波的眼睛看着她时,有些朦胧。 那朦胧告诉季小诗,这人看见她,激动得有些要掉下泪来! 季小诗在看到这人的瞬间,也不由激动的喊道:“小姐,小姐……小姐真的是你……” 说罢,季小诗和这来人已经拥抱了起来。 这来人正是谢雨裳。只见谢雨裳和季小诗互相拥抱着,喜极而泣。谢雨裳拥抱着季小诗道:“的确是我,的确是我的……” 突然季小诗推开谢雨裳,抹了抹泪道:“小姐怎么从水牢中出来了?莫非掌门他……掌门他已经宽赦你了?” 听到季小诗的话,谢雨裳像想起了什么似的,连忙对季小诗道:“小诗你快去以我父亲的名誉,告诉所有坞中的人马上撤离抚仙坞,并到俞元城中帮助人们快速撤离俞元城,否则便会有大危险!” 说罢,不等季小诗那一双惊讶的眼睛和那一连串还没有问出的为什么时,谢雨裳已经消失在了原地,朝湖上面去了。 季小诗听着谢雨裳的话,有些反应不过来。她在原地喃喃的道:“小姐要我以掌门的名誉去命令众人……小姐不会是在湖底把脑子关坏了吧?” 想到这里,季小诗看了看消失在原地的谢雨裳,然后跺了跺脚,咬了咬牙道:“小姐这样说肯定有她的道理,我就按照小姐说的去做,反正责任……责任是……是小姐说的!” 季小诗边说着,一边就朝上面跑去了! 中原的西北,万劫窟。 武夜来看着青虹剑身里面的老者,然后叹道:“现在只希望雨裳姑娘呆在抚仙坞了!” 老者听到武夜来的话,道:“雨裳姑娘?雨裳姑娘是谁,她能挽救抚仙坞被洪水覆灭?” 武夜来看着老者道:“雨裳姑娘是当今抚仙坞谢坞主的女儿。她虽然不能救抚仙坞,但至少能为抚仙坞救俞元城中的百姓,腾出一点时间的!” 老者听到这话,不由得自责道:“为了当年的一己私仇,竟造成今天的百姓受苦,真是罪孽啊!” 武夜来看着老者,也自责道:“这当中也有我的罪过!,若不是我拔起了青虹剑,也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老者看了看武夜来,道:“若我是你的处境,也会拔起青虹剑来的。”说到这里的时候,老者像想起了什么似的,连忙对武夜来道:“你刚才说雨裳姑娘能让抚仙坞争取更多的时间去拯救俞元城的百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武夜来看着老者的焦急,这才缓缓道:“雨裳姑娘因为奇遇,加上身体是‘绝世纯阴’,习得一门无上功法为‘无忧水诀’,只要水分充足的地方,千丈之内有什么动静都不能逃过她的双眼!抚仙坞那种鱼水之乡,千丈之内应该没有什么动静能瞒得过她的!” 老者听到武夜来的话,不由松了口气道:“希望这位雨裳姑娘此刻能在抚仙坞内!” 武夜来的目光,看向万劫窟那不见边的顶部,然后心里祈祷道:“真的希望雨裳能在抚仙坞内,真的!” 武夜来的目光在这时宫灯的点缀下,无比的深情。 他真的希望谢雨裳能够在抚仙坞内, 不然的话…… 不然的话会怎样? 是怕俞元城中的百姓没有人救吗? 还是, 怕谢雨裳早已落入了魔教的手中? 还是, 两者都有一些, 只是后者多于前者一些? 第67章 江水决 抚仙坞,孤山顶。 月色横铺在山顶,像给整个山顶铺上了一层地毯,金黄得尊贵无比!抚仙湖中的微风轻抚着孤山的腰肢,一直把温凉送到了山顶。 谢澜此刻陪着各门各派的掌门,在孤山顶上,借着月光正在开怀大饮。谈笑着这天下间的奇闻异事。 突然万宗堂的沈纪深,向谢澜举杯道:“听说神武山庄的弟子武夜来已经身陷万劫窟,生死未卜,不知这件事谢掌门如何看?” 沈纪深的话才一开口,在场的人就面色一变。因为谁都知道武夜来是为了救谢澜的女儿而身陷万劫窟的。此时的谢澜不顾武夜来的安危,竟大摆群宴,载歌载舞。任谁都听得出沈纪深话里的讽刺。 听到武夜来的名字,谢澜跟传世仙子脸色明显一变。但瞬间二人的面色还是恢复如初了。谢澜举起手中的酒杯,对着沈纪深道:“沈舵主所说之事,也正是今晚谢某邀众人所要说的两个话题之一。既然沈舵主已经提起,那么谢某就先说一说武道友的事吧!” 谢澜起身,然后目光看向了西北。在月色的照耀下,谢澜把谢雨裳讲给他听的,又完全复制了一遍给在座的人听! 传世仙子在听到,武夜来为了杨郎和谢雨裳不惜跳下万劫窟的时候,心里不由得暗暗叹了一声,眼中竟噙起泪光。 她想到武夜来在炼器堂中不惜损耗自身的真气,就为了能把“忘归箭”炼制出来,好让仙访谷没有灭门的危险。 她还想到在抚仙坞此刻孤山脚下的燕歇亭中,武夜来不惜自己的生命,只为救回已经灵魂出窍的她。 究竟是怎样的一个武夜来,才能这样舍身去挽救别人呢? 一切的一切就仿佛是在了昨天,那与今天就隔着一个晨曦的昨天。可为什么一切回想起来,却那么的真实,那么的触人泪下! 人已经生死不知,可与他经历过的事却历历在目!挥不去的往事,等眼泪零碎了,才发现碎去的还是挥不去的往事,只是那往事碎得带伤,带痛! 谢澜看着沉寂在月光下的的众人,然后叹了口气道:“这就是武道友身陷万劫窟的前因后果!” 谢澜才说完,就有那些中下门派的掌门拍案叫起道:“魔教欺人太甚,我辈誓起击之!”说罢,已经有很多人连声附和。只有四大门派的人没有说话。 谢澜看着下面激动的人,然后摆了摆手道:“诸位掌门想的和谢某所想的一致,等此间的事一了,谢某当率抚仙坞一门上魔教为武道友讨回公道,到时还须各位鼎力支持!” 谢澜说到这里,不由朝在坐的三大门派的人看去,只见传世仙子站起来道:“仙访谷到时一定跟从谢掌门一同前去魔教,并且共进退!” 谢澜朝传世仙子拱手道:“谢仙子成全!” 看到传世仙子起身的瞬间,万宗堂的沈纪深和百祖山的寒香夫人都不由得对视了一眼。然后,感受到谢澜的目光的寒香夫人站起来,道:“如若天下正派去讨伐魔教,百祖山自然不能落后,只是此事还须禀报掌门才能定夺!” 谢澜看着寒香夫人道:“那是自然的,禀报周掌门之事就有托二位道友了!” 雅静娘娘和寒香夫人相互一笑,对着谢澜道:“此乃正派一家的事,谢掌门就不必担心了!” 谢澜又把目光看向沈纪深,只见沈纪深站起来道:“谢掌门不必担心,既然事关魔教,万宗堂自然不会袖手旁观的。只是谢掌门说的此间的事一了,就去征讨魔教,不知谢掌门说的‘此间的事’是指何事?” 此间的事不就是映月桃花大会么?沈纪深是否在装傻? 只见谢澜叹了一口气道:“想必诸位都知道了抚仙坞庇佑下的俞元城正在举城迁移,此间之事正是这一件事!” 沈纪深接了一句道:“其实我等对俞元城发生的事,也很困惑,请谢坞主为我们说说!” 谢澜看着沈纪深,不由心里暗道:“此人洞察事故,当真不容小觑!”想到这里,谢澜刚要说话,突然孤山下传来一阵非常强大的气息!这气息令在座的人,脸色不由得一变,因为除了武夜来以外,他们实在想不到谁还有这么强大的气息! 可这气息真的是武夜来么? 就在众人起身看向抚仙湖的瞬间,只见抚仙湖中五根巨大的水柱冲天而起,直逼孤山顶峰。抚仙湖里还在沿湖划舟的弟子,在水柱冲天而起的瞬间,小舟立即被卷入了漩涡,有的落水,有的则还在小舟上苦撑。 抚仙坞的弟子看到这一幕,都不由道:“是小姐……是小姐,小姐疯了吗?” 谢雨裳这样做真的疯了吗? 孤山顶上的诸位,看到站在五根水柱冲天而起,都不由得愣住。只有谢澜在看到水柱的瞬间,眼中充满了怜意,可这怜意中又有着几分的不解。 只见谢雨裳站在五根大水柱之间,那一袭桃红色的衣裳在月光的留恋下,如一朵含苞欲放的桃花,沐浴在晨露中,让人看之不胜怜惜! 寒香夫人和雅静娘娘看到谢雨裳的模样,不由暗道:“世间怎会有如此绝世容颜,还是一个绝世纯阴之体!更可怕的是她怎么会有如此高深的修为?” 其实在看到谢雨裳的瞬间,所有的人都在惊讶谢雨裳的容颜和她的修为!就连传世仙子都不由得暗道:“这与雨裳姑娘才数月不见,她的修为怎么会……怎么会这么……” 谢雨裳不顾众人的目光,而是看向了她的父亲谢澜。谢雨裳看着谢澜,有些急切地道:“父亲快率诸位道友赶往俞元城,去抢救还在俞元城中的百姓吧!现在有一股巨大的洪水正从冷月大江朝抚仙湖汇来,距离只有八百丈左右了!” 众人听到谢雨裳的话都有些懵了。特别是抚仙坞的人,在听到谢雨裳的话时,都以为谢雨裳疯了。因为他们知道老虎山里面两条来自冷月大江的支流已经在很多年以前,就已经莫名地减去数十倍的江水。 抚仙坞因为这件事甚至撤消了弟子们巡视冷月大江水量的这一工作!这千百年来都如此习惯了,怎么突然一夜之间就会来洪水呢? 谢雨裳看着众人的表情,知道自己的话不能服众,忙对着谢澜道:“父亲,你就相信雨裳的话吧,雨裳敢用性命来担保这件事的千真万确!如若还不赶快决定的话,俞元城中的百姓将会成为亡魂!” 说到这里的时候,谢雨裳的泪水已经滚落下来。谢澜看着谢雨裳的模样,突然咬了咬牙,转过身对着众人道:“诸位道友就依了小女之言,现在率门下的弟子即刻赶往俞元城,让还没有离开俞元城的百姓,迅速离开!” 众首领听着谢澜的命令都面面相觑,不知所以!只有传世仙子和雅静娘娘跟谢雨裳接触时间很长,都知道谢雨裳不是会说谎的人,再加上谢雨裳展示的修为来看,谢雨裳定然是感觉到了什么不对,才会这样做的! 于是仙访谷和百祖山的弟子,是首先离开抚仙坞御驾朝俞元城去了的。其他的门派见到仙访谷和百祖山的人都去了,也纷纷带着疑问朝俞元城赶去了!只有万宗堂的沈纪深和苍白熊还没有动。 谢雨裳看到有人走了,突然口中口诀一念之下。周身的五颗无忧水滴,瞬间晶莹透彻,如同五颗星星一般,散着光辉,排列在了谢雨裳的手中。 谢雨裳的手指着五根水柱,往梁王山中指去。只见五根水柱冲天而起,竟朝梁王山中奔去。五根水柱,在梁王山的背面,倾斜而下。 五根巨大水柱中的水,冲击得梁王山间的那些山石,如雷鸣般炸响!有的坡面被冲得山体滑坡,有的则直接水势打残,塌陷了大半方! 好在梁王山的背面是连绵起伏不断的山脉,并没有凡人居住。而且山峰之间,都有很大的空隙,有的山峰之间还有看不到底的山涧。 只听得在大水的冲击之下,有如闷雷一般的涧水声,有山塌之声,有飞禽野兽奔走的悲鸣之声! 还没有走的谢澜和沈纪深、苍白熊还有一些弟子,看到这一幕都不由得镇住了。他们如何看到过这样的场景? 他们在这一刻相信,就算是武夜来在此,也未必能制造这样的场面吧?谢雨裳的修为究竟达到了一个怎样的程度? 只是不知道谢雨裳为什么要抽取抚仙湖中的水,去冲击她们的梁王山呢? 就在谢澜等人疑问之时,谢雨裳又传音道:“父亲不必在疑虑了,快点去俞元城救百姓吧?我在这里排出大量的湖水,只为洪水来时,能拖延洪水侵袭俞元城的时间,好让你们多救百姓!父亲快去吧,洪水距此不足五百丈了!” 谢澜看着月光下谢雨裳逐渐苍白起来的脸,就知道谢雨裳并非虚言。于是对着谢雨裳点了点头,就转身朝山下御去,仿佛竟忘了万宗堂的两位舵主! 看着抚仙湖中的水量,逐渐往下降。就连水上麒麟也探出了头,静静地看着上空施展无忧水诀的谢雨裳,仿佛懂得谢雨裳此做的目的! 而海马却走在抚仙湖的湖面上,呆呆地看着半空中的谢雨裳和谢雨裳再次施展出来的水柱,仿佛对这一切都有着不解! 而就在海马出现的瞬间,沈纪深和苍白熊的目光露出了一些火热。这海马本就是属于他们万宗堂,只可惜当年一个弟子的无知,竟使得万宗堂花数百年时间从南海饮马池抓来的海马,竟拱手相让于抚仙坞,这种耻辱,每一个万宗堂的弟子都不会忘记的! 而此刻海马就浮现在他们的眼前,他们的心绪如何能平静下来呢? 苍白熊看着海马,对沈纪深道:“老沈你看现在海马就……” 苍白熊的话还没有说完,他和沈纪深的面色就变了。因为他们二人同时听到在距抚仙湖不到两百丈的地方,有着排山倒海的力量,正滚滚而来! 刚飞到俞元城的谢澜,也突然间感受到了这股可怕的力量!他的身子就停在了俞元城的上空,眼中带着泪光地看着抚仙坞。 或许对于谢澜来说,这一生对没有在这一刻对抚仙坞如此的眷恋! 是不是抚仙坞是家,是根? 还是抚仙坞的上空有着他这一生最牵挂的人, 此刻正在为俞元城的百姓做着最后的努力? 那人是谢雨裳吗, 她现在可好? 月光如血,血红的遍地都是,痛得这世间一片安静, 可这真的是安静吗, 还是风雨前夕的短暂和平? 第68章 天灰灰 在听到排山倒海的滔滔江水赶来之时,谢雨裳在月色下的脸庞,就越发显得更加苍白了。她咬了咬牙,口中的又一道口诀脱口而出。只见她身旁环绕的无忧水珠,更加地明亮起来,宛如黑夜下的仅剩的那一颗星辰…… 沈纪深看着半空中施展出无忧水诀的谢雨裳,和谢雨裳那又不知道加大了多少倍的五根水柱,然后朝着苍白熊道:“大熊,我们去俞元城吧!” 苍白熊看着走在水已经下沉了许多的抚仙湖上的海马,不由道:“老沈,我们就……我们就这样走了……” 沈纪深看着月亮,最后目光落在谢雨裳身上,打断了苍白熊的话道:“不是我们的,始终都不会是我们的,若是我们的,迟早会是我们的!” 说到这里,沈纪深惨白的笑了一声。那惨白声中,仿佛在问:“什么时候才是我们的呢?” 苍白熊也知道有些事不可违,于是二人对望了一眼,也御驾朝俞元城赶去! 半空中,谢雨裳的脸色在月光下,失去了最后一点血色。皎洁的苍白,伴随着她那没有方向的心情,五根水柱继续朝梁王山的背面冲击而去。 俞元城城中。 谢澜看着那头双眼发赤的金色母猪,不由暗叹道:“不知是哪位高人,竟然在数天以前就能知晓这一场没有预兆的灾难?” 随即谢澜看着在各门各派努力说服下,正吃惊的城民。城民们从来没有见过神仙,而在今天晚上突然来了那么多的神仙,嘴里还说着要他们迁移。他们如何不惊疑? 虽然早在几天前就有人开始迁移,但对于他们来说,无缘无故的迁移,有几个人能够承受?何况迁移不是小事,是托儿挈女,背井离乡!所以尽管俞元城中有人迁移,但那毕竟是少数,大部分的人都还在俞元城中! 此刻的各门各派的弟子也很无奈。因为这些城民都没有修炼过真气,要带着这些百姓御驾,简直如带着几千斤的石头一般,困难万分! 好在万宗堂的弟子都带着自己的坐骑出来,每一头坐骑都容纳得下数十名百姓。可万宗堂毕竟是来抚仙坞贺喜的,弟子不过带了二三十名。凑出来的坐骑也不过二三十头,每一次也不过送出数百名的百姓。可城中现在至少还有三四万的人啊! 于是只有让所有年轻力壮的年轻人,或步行,或赶车,或轻骑先行离开。至于那些老弱幼残的人们,则只有辛苦各门各派的弟子了! 谢澜看着满城的离别,不由得把目光转向了抚仙湖的上空。抚仙湖的上空,谢雨裳是否还在孤身奋战? 梁王山背后的深山大涧传来了股股震撼人心的响声。那些坍塌的山林边缘,正逃跑着受了灾的飞禽走兽! 月光无力它们的悲哀,正苍白地惨笑着。透过厚厚的的树枝,斑驳了一地的碎影,被悲伤啼追着的野兽们践过…… 谢雨裳听着梁王山里面传出来的水声和飞禽野兽逃奔的声音,嘴角不知觉中露出了一抹惨笑。她心里滴血般道:“洪水还没有到来,就先让一群生命遭受大水,这对吗?” “这对吗?”如若对,为什么要惨笑?如若不对,为什么还要坚持做下去,而且非做不可? 谢雨裳看着已经浅下去了一半的抚仙湖,不由道:“若武大哥在这里,他一定会有很好的办法帮助雨裳的是不是?” 谢雨裳仿佛是在自问,又仿佛是在对着她身边的某人在说! 可是她的身边已经没有人了,只剩下了一片孤零零的月光。是不是谢雨裳已经把某人融入了自己的生命里,无论在什么地方,他都在,他都一直陪伴着她? 可这人是谁呢,武夜来吗? 西北,比丘山,万劫窟底! 武夜来看着青虹剑身里面的老者,道:“我真的不能从这里面出去?” 老者看了看武夜来,没有回答他,而是问道:“你知道万劫窟为什么会被称为‘四大险地’之一?” 武夜来苦笑地道:“能用天下第二的神兵青虹剑来做剑阵,并且还有数十柄半神兵为辅,就算是我,也逃不出其的致命一击!” 老者点了点头道:“可你还是活了下来!” 武夜来摇了摇头道:“那是因为真正的神兵青虹剑并没有来刺杀我,武夜来能活下来纯属侥幸!” 老者叹了口气道:“侥幸?世上哪有那么多的侥幸啊?万劫窟被称为四大险地之一,岂是因为一把青虹剑所为,何况青虹剑是从来不会出手的!” 武夜来盯着老者道:“青虹剑从来不出手?” 老者道:“不错,我是从来不击杀任何一个从万劫窟上面下来的人的!” 武夜来追问道:“为什么?” 老者叹了口气道:“因为我已离开剑池,抚仙坞就会覆灭!” 武夜来看着老者道:“那您现在不是离开了吗?” 老者缓缓地道:“所以我现在多么希望你没有下来过!” 武夜来看着老者道:“您真的不希望抚仙坞覆灭?” 老者道:“数千年前,或许我会有这种想法,但数千年后的我已经不想在这样做了,因为这样做已经没有了任何意义。相反有的只是无尽的伤悲……” 说到这里,老者的泪已经从他那褶皱的眼角,缓缓滚下,碧绿碧绿的,宛如一樽醇醇的千年的酒,只是那酒中,多了一些岁月的沉淀,厚厚的…… 抚仙坞,仙湖上空。 谢雨裳感受着那股洪水的前沿部队已经挤进了老虎山的两条河道中。那已经数百年,数千年失修了的河道,在洪水到来的这一刻,被摧枯拉朽一般,纷纷溃去。 来了,洪水终于来了! 谢雨裳看着浅了一半以上的抚仙湖,不由得心里暗叹一声:“应该能为父亲和各门各派营救俞元城中的百姓,腾出一点时间了吧?” 俞元城中,脚步匆忙。 已经是下半夜了。本应该已经是冷清空旷的长街,可此时的长街并不冷清。纷纷扰扰的人们相互奔跑着,都跟往着他们眼中的神仙,一步都不肯落下。 可神仙并不是真的神仙,他们能力也很有限,有限到他们此刻只恨平时不努力修炼,等到需要用时,才后悔,才自卑! 人是不是只有到了最无能的时候,才会恨,才会下定决心说,如果再给我一个重来的机会,我一定好好地努力,不再让今天的悲剧重演? 这样的话,谁都能说,可是谁给你们一个重来的机会呢? 谢澜,传世仙子、寒香夫人、雅静娘娘、苍白熊、沈纪深,还有各门各派的掌门,在听到洪水到来的这一瞬间,心里不由得下沉。因为他们知道,到目前为止,城中只平安送出了一半不到的百姓,还有一半多的百姓尚在城中! 谢澜此刻只希望洪水能迟缓一些,迟缓到最后一个百姓也平安出城。可他知道那是不可能了,因为他能感受到那股洪水的势力! 那股洪水的势力,正毁天灭地一般的袭来…… 万劫窟底部。 武夜来看着老者的悲伤,不由对老者道:“既然前辈不想覆灭抚仙坞,为何不重新回到剑池中再次镇压泉眼呢?” 老者苦笑地摇了摇头道:“不可能了……不可能了,青虹剑一旦离开了剑池,泉眼就毁了,永远不会再好了!” 武夜来看着老者,不由道:“你的孙子对抚仙坞是刻骨铭心的恨啊!” 老者无奈地苦笑道:“要不是我急功近利,也不会有今天的事啊!” 武夜来看着老者他在等老者说下去。 老者轻晃了晃剑身道:“你应该知道每一个炼器的人都想炼出一件惊天动地的,超过神器的兵器吧?” 武夜来苦笑了一声道:“就如同每一个使剑的人都希望自己能创造出一部至上的剑诀一般,这个我能体会!” 老者深有意味地看了看武夜来,道:“我之所以成为青虹剑的剑灵,就是因为这一件事!” 武夜来看着老者道:“到此刻我也明白了两件事!” 老者看着武夜来道:“你明白了两件事?” 武夜来点了点头道:“不错!第一件就是知道了,为什么当初炼器堂的掌门,也就是您的儿子至死也不肯把真正的青虹剑拿出来和那时抚仙坞掌门手中的假青虹剑做比较了?” 老者苦笑了一声,随即叹了口气道:“因为他的父亲已经成为了青虹剑的剑灵,若这件事传出去,只怕真的比没了炼器堂,还要丢脸!” 武夜来看着老者,接着道:“第二件就是我知道了,为什么那一代抚仙坞的掌门在见到真正的青虹剑后,要叫他的后人把假的青虹剑销毁,并说青虹剑再出世的时候,一定要离开了,否则一定会有灭派的危险?” 老者看着武夜来,又叹了一口气道:“只因为我那孙子已经把一切计划都告诉了垂危的抚仙坞的掌门,而且那掌门还见到了我,只可惜那时的抚仙坞掌门已经病入膏肓,什么都没来得及讲,就已经仙逝了……” 武夜来突然转过身缓缓地道:“你们灭了抚仙坞是连你们也一起灭了啊!” 老者听到武夜来的话,不明所以道:“炼器堂不是几千年以前就被抚仙坞吞并了吗?这世间哪里还有炼器堂这一个门派,怎么说我们是连炼器堂一起灭了呢?” 武夜来叹了口气道:“炼器堂这个门派是没有了,可是炼器堂三个字在当今天下,却出名得很啊!” 老者听着武夜来的话,更加不懂道:“炼器堂很出名?” 武夜来点了点头,缓缓道:“当今抚仙坞的炼器术天下闻名,而他们炼器的地方就叫做:炼器堂!” 武夜来的话刚说完,他就听到背后的汉白玉的台阶上传来了“当啷”的一声。武夜来转过头看去,只看见青虹剑掉在了台阶上,老者的正面朝着上方。 只见汉白玉上的白雾,轻轻地缠绕过老者的面庞。老者自顾自地惨笑道:“当真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啊!天恢恢啊……” 武夜来看着老者的模样,不由低叹道:“真的是天恢恢吗?难道不是天灰灰?” 天灰灰? 天灰灰? …… 武夜来苦笑了一声,然后目光飘向遥远的地方,扣心地问道:“雨裳现在可好?” 可好, 雨裳? 武夜来仿佛在顾影自怜一般, 无声的, 悄悄地, 暗淡的, …… 第69章 悲伤纷 抚仙湖,上空。 谢雨裳感受着洪水的脚步,每感受一次,她的心就往下沉了一分。她抬起头,看着已经开始下斜的月亮,不由苦笑了一声道:“武大哥说的没有错,月亮经常在黑夜中游行,它看到了世间多少不公的事,可哪一件它不是袖手旁观呢?它一心只是要炫耀自己的美丽,只顾着自己,完全不顾别人的感受,这不是自私么?” 谢雨裳想到这里,不由得目光看向俞元城,只见俞元城中还有着进进出出的百姓。谢雨裳低叹了一声:“城中的百姓还没有走完么?” 突然谢雨裳口中一道口诀之下,周身的无忧水珠顿时回到了她的手中。谢雨裳看着安静地躺在她手里的五彩的无忧水珠,轻轻地道:“幽灵圣母和众幽灵们,雨裳本来不想求你们什么的,但此刻关系到俞元城中百姓的生命,我希望你们能够救一救他们。只要你们能救他们,以后你们有什么要求,我能做得到的,一定都答应你们!” 说罢,只见谢雨裳的周身顿时站满了无数的幽灵。幽灵圣母站在了这些幽灵的面前,然后率众幽灵向谢雨裳作了一揖,道:“雨裳小姐的仁心,我们已经感受到。小姐能把我们从幽灵谷解救出来,已经是大恩。能为小姐做事是我们的荣幸!” 说罢,众幽灵都配合着幽灵圣母的话,又感恩了谢雨裳一遍。谢雨裳看着众幽灵,然后双手合十,向众幽灵作了一揖道:“谢谢,谢谢你们!” 幽灵圣母率领众幽灵朝谢雨裳作了一揖,然后化作一片流光,朝俞元城飞去。 俞元城中。 谢澜及各位首领,看着城中飘忽不荡的众幽灵,眼中充满了不解。 只见幽灵圣母飘忽到谢澜的身边道:“奉雨裳小姐的命,特来帮助城中的百姓迁移!” 谢澜看着幽灵圣母道:“你们打算怎样帮城中的百姓迁移?” 幽灵圣母扫视了一圈城中的百姓,然后冷冷地答道:“附体!” 听到“附体”二字,谢澜和众首领都不由道:“不可!” 幽灵圣母冷笑了一声道:“诸位是认为这是魔教的手法,不予用是吧?况且附体以后,对于被附体的人来说有一定的副作用,可是洪水马上就要到来,逃得性命总比没命要好吧?” 其实幽灵圣母没有说一件事,那就是幽灵附体以后,对于他们来说也是不小的身心损害。他们附体以后,不仅要操控被附体人的肢体,更要倾尽魂力来压制被附体人的灵魂,以防止反噬。 具体说来就是,被附体的人损失的不过是数天的精力,或数月的精力,精心调养之下,短时间内是可以恢复的。而众幽灵付出的却是修为和生命危险! 在场的人都是一些首领,这些常识他们如何不知道。只是他们是正派,他们做的事不能损害百姓分毫的! 于是纷乱的街,突然在这一段,在这一时间,被寂寞跟无语占据了。远处的风回旋着尘埃远远而来,轻轻地,重重的…… 突然众人听到一声山崩地裂的声音。沿声音看去,只见老虎山已经从中间被洪水劈开来,而洪水滚滚的朝俞元城中的方向奔来! 谢澜看到这种情形,心不由得沉到了谷底。他明白,抚仙坞完了,一切都没有任何征兆的完了,完得那么简单,完得那么没有哀伤的旋律…… 谢澜看着俞元城还有着两三万的百姓,不由咬了咬牙,朝众幽灵拱手道:“一切就有劳各位了!” 幽灵圣母看了看谢澜,然后转过身对着数以千万的幽灵道:“我们既然答应了雨裳小姐,就不要让遇上小姐失望,没有附体的幽灵,帮着附体的幽灵,带着城中的百姓迅速撤离!” 众幽灵看着幽灵圣母,同时点头道:“不会让雨裳小姐失望的!” 说罢,众幽灵朝着城中的百姓纷纷附体而去。片刻之后,只见城中的百姓都已经双脚离开了地面,如风一般飘忽飘忽地朝俞元城外掠去。而这些双脚离地的百姓周围还跟着数十名,甚至数千名的的幽灵加持速度,不一会便离了俞元城数十里! 看到这种情况,沈纪深上前一步,对着谢澜一拱手道:“谢坞主养了一个好女儿啊!” 谢澜听着沈纪深的话,却丝毫也高兴不起来,因为他的目光被老虎山那被劈开的的山道里那无边无际的洪水所吸引着…… 突然谢飞跌跌撞撞地从远方跑来道:“掌门师兄……掌门师兄你快去……快去看看吧!” 谢澜看到谢飞的模样,心里的负担不由得又加重了一层,因为他知道定然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否则谢飞不会如此失态的! 谢澜看着谢飞,不由问道:“师弟不要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谢飞看着谢澜道:“掌门师兄去看看肖石二长老吧,他们说什么也不肯离开抚仙坞半步!” 谢飞的话如当头棒喝,谢澜呆了半刻,然后腾空而起,朝抚仙坞的笔架山飞去。他只希望他还能赶得及,还能见一见肖石二位长老。 老虎山,笔架山,第四座山上面。 石长老扶着已经负伤许久的肖长老,看着抚仙湖上空正在施展无忧水诀的谢雨裳,道:“小姐这一次出去回来以后,修为变得连我们都只能望洋兴叹了!” 肖长老目光不离谢雨裳地道:“是啊!小姐给我疗伤的时候,我明显感觉到了小姐那浩渺无边的修为,当真宛如这苍穹一般!” 说到这里,石长老的的目光看向了肖长老那张被月光渲染上苍白的脸,道:“只可惜小姐还是没有能力把你的伤治好……” 说到这里,肖长老已经把佝偻的石长老拥入怀中,看着半空中的谢雨裳道:“你知道吗?要不是因为我的伤,我想小姐应该早已经不在了……” 石长老也从肖长老的怀中,朝谢雨裳看去,然后叹道:“我是女人,我如何看不出来!小姐自从万劫窟回来,我就看出了她的不一样。她虽然还会跟被人打打招呼,但她的那颗心,只怕早已经随着武夜来一起掉进了万劫窟了!” 肖长老看着谢雨裳道:“只希望此间的事一结束,坞主能够看紧小姐一些,否则……” 肖石二长老看着月光下苍白无比的谢雨裳,不由得一阵叹息。那叹息声重重的,重得让人无法压抑,无法透息! 石长老有把目光看向肖长老道:“不管小姐如何,总之我们是永远不会离开的了!” 肖长老的手轻轻地从石长老的白发上滑过,然后低叹并苦笑了一声,道:“你知道吗?你本不应该如此的,你应该好好地活下去,等一切结束后,再来这里找我!” 石长老听到这话,不由得幽怨地道:“你忘记了吗?我们拜堂的那时候就说过,不求同年同月生,但求同年同月死,永不负结发之盟的!” 肖长老又再次低叹了一声,道:“你不必当真的,你可以继续活下去,可我……” 突然石长老从肖长老的怀里挣脱,大声地哭道:“我为什么不可以跟你一起死去?你都能替我挡下五鬼的致命一击,我为什么不能完成当年的誓言?” 说罢,石长老大哭了起来。 肖长老看着大哭的石长老,突然感觉到很温暖。他此刻就好像回到新婚燕尔之后,他跟石长老因为一件小事吵了一架。石长老因为委屈,正垂泪着…… 肖长老看着大哭的石长老,竟慢慢的走上去,擦干了她眼角的泪水。然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道:“你呀,怎么还像当年的小媳妇一般,总要我宠才会乖呢?” 石长老听到肖长老的话,也不由得笑了。然后又倒在了肖长老的怀中道:“那你还会赶我走么?” 肖长老点了点头,然后看着怀里的石长老道:“不赶了,再也不赶了,我们就永远都陪着抚仙坞吧!” 石长老听到这话,也不由惆怅起来道:“我们俩当初是无家的孤儿,幸亏遇到师父,他把我们带到了抚仙坞,从此抚仙坞成了我们的家。” 说到这里,石长老抬起头看着肖长老甜甜的笑道:“也是在抚仙坞内,我们结为了夫妻。总之抚仙坞是我们的家!” 肖长老爱怜的手,抚摸过石长老的脸庞。虽然石长老的脸已经被岁月烙上了风沙的痕迹,粗糙不堪,但肖长老的手抚摸过石长老的脸庞时,竟仿佛是抚摸在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脸上,柔顺无比! 月光照在石长老的脸上,凝聚了厚厚的一层岁月。可那岁月告诉肖长老,眼前抚摸的人一点都没有变,还是当初那个最爱他的她! 石长老对着肖长老道:“不错,抚仙坞是我们的家,就算死我们也不会离开抚仙坞半步的!” 说罢,二人相视着,目光细腻地如针一般盯着对方看,仿佛要在这短暂的时间中,把一生都看完,把这一生重温一遍! 突然,相视着的二人不由得笑了,那笑声中无比的幸福,无比的甜蜜! 而就在他们相视而笑的这一刻,老虎山奔流而来的洪水,瞬间吞并了笔架山的五座山峰。 谢澜那一句眼中流血,心内成灰的话:“不要……”已经成为了多余,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谢澜看到洪水吞没肖石二长老的瞬间,双腿无力的跪在了御剑上,目光无神,痴痴地看着被吞没的笔架山。 可笔架山已经只剩下了一片汪洋了! 汪洋啊, 你可知道, 你埋葬的不仅是两个人, 还有他们临走前,回过头来看着谢澜的那微微一笑, 那微微一笑才是最伤人的, 最伤人的啊…… 第70章 殒颜人 谢澜跪倒在御剑上,双眼成灰色一般地看着肖石二长老,就那样被洪水覆盖。他只记得在他大声喊“不要”的时候,二人竟回过头来看着他微微一笑,那笑中无比的甜蜜和释怀! 月光惨白地照在谢澜的脸上,没有任何节奏地淅沥着。宛如要在这一刻清洗他脸上被悲伤所挟持表情,然后还他一个该有的高兴的表情! 可这样一个门派倾塌,家门覆灭,亲人死去的夜,谢澜会高兴吗? 半空中被月光笼罩的谢雨裳,早已经停下了手中的无忧水诀。她呆立在上空,静静地看着洪水淹没过每一个她熟悉的地方! 在这不久前的不久,抚仙坞还是一个张灯结彩的地方。到处都充斥着欢喜的笑声,可是一转眼这里已经成为了一片汪洋大海,毫无生机! 谢雨裳的心有多沉痛,连她自己都忘记了。她只记得她是亲眼看着抚仙坞,一步步,一处处被洪水淹没的! 抚仙坞是她的家,是她的根,是她生命的摇篮。她就那样毫无反抗地看着洪水,把这一切都毁灭。那种无奈,无奈到到了她无力呼吸,只有眼睁睁地看着…… 洪水带来的巨大波涛掀起了巨大的风,巨大的风穿过黑夜,直逼谢雨裳那没有任何防御的娇小的身躯!月光?月光颤抖的都落在她的衣裳上! 桃红色的衣裳,宛如桃花林中那一朵朵被洪水践踏去的桃花,悲伤如血!而她那身躯好像风中欲断线的风筝,随时可能被卷走! 一切到此都结束了么,都要随风去了么? 谢雨裳无力地看着滚滚的洪水。那滚滚的洪水已经淹没过了老虎山和梁王山的半山腰,正山崩地裂般朝俞元城方向赶去! 谢雨裳对着月光惨笑了一声,然后她手中的五颗无忧水珠,在她的一道口诀之下,又环绕在了她的身旁,并形成了一层淡蓝色的流光把她包裹在了里面。 谢雨裳看了看无边无际的洪水,又朝远处看了看俞元城。最后把目光停留在了不远处,仍跪在御剑上的毫无表情的谢澜,随即轻叹了一声,之后就朝着滚滚的洪水投了下去! 远处的谢澜虽然沉浸在肖石二长老的悲伤中,但谢雨裳如此大的的动作,如何能够瞒得过他?只可惜等他抬头看去时,只看见了谢雨裳投入滚滚洪水中的最后身影。谢澜看着谢雨裳的投水,终于一口淤血从口中吐了出来。 那血没有任何忧伤地从空中掉落,打在了滚滚的江水上,然后不留任何痕迹地淡去,最后匆匆地消失,消失得那么不认真,那么不负责任…… 远处的俞元城。 洪水没有任何的疲惫,嚣张着冲进了俞元城。那些酒楼,茶肆,路边小摊,纷纷倒戈,毫无抵抗地投入了洪水的怀抱! 只可惜了那一年,那一天,打算建他们的人,看到这种场面又要做何感想?这些建筑,许多年以前是不是他们所追求的梦想? 俞元城的上空,站着各门各派的首领和弟子,在这一刻他们都没有了应有的快乐。他们的脸上平静得被月光镂出了悲戚。 那悲戚在月光的照耀下宛如流水一般被串联起来,清晰地流淌着。他们是不是也在扣心底地问,如果有一天这灾祸降临在了我们头上,我们应该怎么办? 是啊,如果真的有一天灾祸降临在了他们的头上,他们应该怎么办呢? 依旧像今天一般,惨白地面对着无奈,束手无策地傻站着,最后眼睁睁的看着灾祸肆无忌虐的横行,等待我们的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毁灭吗? 好可笑,为什么非要等到这一步才来忏悔呢? 为什么非得等到了毁灭才觉得一切都那么无力,那么苍白? 雅静娘娘看着投入洪水中的谢雨裳,有些惊讶道:“雨裳小姐那是干什么啊?” 寒香夫人看着谢雨裳消失的地方,不由得摇了摇头,道:“雨裳小姐的行为的确有些怪异,但你不要担心,雨裳小姐一定没有事的!” 雅静娘娘看着寒香夫人道:“师姐能看得出雨裳小姐没事?” 寒香夫人苦笑了一声道:“若雨裳小姐存心要想不开的话,她为什么还要在周身加持一道真气层呢?再说……” 寒香夫人故意不说,而是把目光看向俞元城上空,那成千上万的幽灵,才接道:“若雨裳小姐有事的话,只怕他们早已经不顾一切的去救了!” 说到这里寒香夫人声音一顿,又把目光投向了仍跪在御剑上的谢澜,道:“谢坞主距离雨裳小姐是最近的,可是他连雨裳小姐投身进水都没有阻止,这就说明雨裳小姐下水,是没有任何危险的!” 雅静娘娘听到这,不由得点了点头道:“师姐分析的是。可这雨裳小姐为什么要下水呢?” 寒香夫人摇了摇头道:“这个问题应该是现在所有人都在想的问题吧!” 雅静娘娘和寒香夫人的话,都是通过逼线成音进行的。等她们谈完,她们回头一看,只见各门各派的人,都在相互逼线成音的低谈着! 看到这种情形,雅静娘娘和寒香夫人都不由得相视,然后苦笑了一声。又把目光聚中在了被淹没的抚仙坞上面。 传世仙子在看到谢雨裳投水的那一刻,心里不由得有了一种感觉。那种感觉告诉她:谢雨裳的人已经站在了崩溃的边缘,只要稍不小心,她随时可能再也不会再起来! 季小诗在看到谢雨裳投水的瞬间,眼泪毫无边际地散开了,要不是谢梦瑶拉住她,只怕她早已经要赶过去了。但即便如此,她的哭声还是引得抚仙坞的所有弟子,都不禁抹起了泪来!那泪酸酸的,沉沉的…… 突然寒香夫人感觉到身后的俞元城上空,仿佛在瞬间少了一些什么东西。等她转过身去,才惊讶道:“那些幽灵呢?幽灵怎么会突然……” 听到寒香夫人的话,众人才转过身,然后看着后面空荡荡的一片。成千上万的幽灵,怎么转眼就消失不见了呢? 幽灵站的地方,传来了阵阵的江水滔滔的叠浪声。而且一声大过一声,好像要把这里的啼哭声全部带走一般! 可它真的能带走这里的啼哭声吗? 听,不远处隐隐传来了抚仙坞弟子的啼哭声,那啼哭声虽小,却声声痛耳,痛耳地欲要流出血来! 雅静娘娘看着不知什么时候消失的众幽灵站的地方,然后问寒香夫人道:“师姐这又如何解释呢?” 寒香夫人一怔,随即叹了一口气道:“没有解释了,除非雨裳小姐亲自来解释了……” 抚仙坞,被洪水覆盖下的抚仙坞。 谢雨裳面无表情的走在以前抚仙坞的小路上。那些小路虽然被洪水冲击得面目全非,但早已经把抚仙坞熟到哪里有一草一木的谢雨裳,即便闭着眼,也能轻易地找到往日的熟悉! 虽然现在的洪水覆盖下的抚仙坞,激流涌荡,但被无忧水珠释放出淡蓝色光幕来保护下的谢雨裳,却如同在某个黄昏下,闲庭散步一般! 只是这闲庭散步,每走一步,踩碎的却是那一颗已经失去了感觉的心!谢雨裳此刻正经过颦月亭,而颦月亭早已经被洪水带走得骨架不留! 只有颦月亭通往落香院的碎石小道还模样可寻。谢雨裳闭上了眼睛,缓缓地朝碎石小道上朝落香院走去。 她不敢睁开眼睛看落香院此刻的模样。她怕她记忆中的四合院,此刻也风消云散。落香院是她见证过她孤寂生活的地方。 而在落香院中,她那一张桃木床上,不久前的某一夜,一个名叫武夜来的男子还躺在上面,而她就在床边等着他醒来! 他醒过来的那一夜,也如今夜一般月色分明,他们俩对着窗,随着夜风的声音,谈了一夜。只可惜那晚的月色很迷人,迷人到此刻到还怀念。而今夜的月光却很带伤,带伤到没有人愿意想起这一夜,甚至让人想这一夜没有发生过那该多好! 可这一夜还是发生了,发生得那么没有预兆,发生得那么悲催,发生得那么令人痛不欲生…… 谢雨裳就站在落香院中,想像里面发生过的美好!好像一切都还在,一切都可以在呼唤声中还回来! 突然谢雨裳的手朝前面的一样东西缓缓地抚去,只见不知什么时候,海马已经来到了她的面前。海马用嘴蹭了蹭谢雨裳那纤细而又白皙的手,然后抬起前蹄朝谢雨裳扬了扬。感受到这一幕,谢雨裳那面无表情的脸,终于露出了微微的一笑…… 抚仙坞,俞元城上空。 大水已经淹没了抚仙坞了三天三夜了。各门各派在听到抚仙坞被洪水覆灭以后,都纷纷地派出了大量的弟子,来帮助抚仙坞解决洪水问题。 经过三天三夜的努力,已经打通了通往三千大河的所有支流,让抚仙坞的洪水能够顺利排出!而至于冷月大江里面来的洪水量过于太大,而且找不到适当的支流来分流。所以抚仙坞到目前依旧是洪水一片! 好在百祖山的周荣掌门,在得知抚仙坞落难以后。亲自来到抚仙坞并邀请谢澜率众到百祖山上去。理由是,抚仙坞的弟子中,男男女女都有,只有百祖山最适合安歇! 谢澜看着滚滚的洪水知道,要真正地等洪水退去,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于是便千恩万谢地答应了周荣的恳求! 而此刻,面对着要离开抚仙坞,谢澜却紧紧地盯着滚滚的洪水的面上! 他多希望在此刻,谢雨裳能从洪水里,如下去时一般吸引眼球地上来。 可滚滚波面,除了滔滔江水以外就什么都没有了! 谢澜叹了口气,就准备转身率着弟子往百祖山去, 可就在他转身的这一瞬间, 他发现季小诗还站在湖边, 呆呆地, 一动不动! 仿佛是一个嫠妇, 正等着归人, 那滚滚的滔浪, 正是她内心挥不去的泪…… 第71章 希望临 滚滚的江水如同乌云一般布满了抚仙坞。曾经多么辉煌的抚仙坞,就这样在那一夜被覆灭了。覆灭的声音在今天离别前,仍如此刻的阴霾一般盘旋在抚仙坞众人的心头,久久不能散去! 离别前,谢澜曾飞到抚仙坞的上空,对着波涛汹涌的湖面,不知施展了什么口诀,随后便见水上麒麟涌破江面,缓缓地露出身子来。随后和谢澜不知商量了些什么,最后在谢澜的目送下,又缓缓地沉入江底去了! 至始至终,就连万宗堂的沈纪深和苍白熊都没有弄懂那是什么意思。可二人也没有打算弄懂,因为对于他们来说这水上麒麟的价值远没有海马的的价值要大! 可到了此时都没有看到海马的任何身影,海马呢? 中原的西北,比丘山,万劫窟底。 武夜来看着被青虹剑照亮的那些地方,不由对着青虹剑问老者道:“前辈的意思是说,只有我破了上面的那些剑阵,才能走出万劫窟?” 老者看着武夜来点了点头,道:“虽然你现在是我,也就是青虹剑的主人,但要破这些剑阵,必须靠你的真本事,我是不会帮你的!” 武夜来不由问道:“为什么不能帮我?” 老者看着武夜来道:“虽然当年我和孙子都定下诺言说,只要谁在万劫窟中拔出青虹剑,谁就是青虹剑的主人。可毕竟青虹剑是神兵,要匹配青虹剑,至少这个人要拿出一些真本事吧?”说到这里老者不由得讪笑了一声。 武夜来双眼盯着老者道:“凭神武山庄弟子的这一个身份都不行?” 老者摇了摇头道:“身份在这里不管用!” 武夜来又接着问道:“凭着我能下来,还安然无事这一个条件都不行?” 老者看着武夜来,然后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道:“你真的安然无事?” 武夜来听到这句话,顿时语塞。他在万劫窟中负伤了多久,连他自己都不清楚了。武夜来看着万劫窟这一个深渊,然后道:“这么多的剑阵,等我破完出去不知何年何月了?” 武夜来知道这一个万劫窟肯定跟上面有着数十万丈的距离。他当初赶到落下在万劫窟的谢雨裳和杨郎时,就已经下降了不下三千丈左右的距离。等他把二人身上的凌青下的禁制解除,并把二人推上去时,他又不知下降了多少千丈。 后来武夜来便在半神兵组成的剑阵的阻杀下,一路负伤地掉落在了万劫窟的底部。武夜来醒来后,不敢乱走一步就是因为下来的时候,他感受到了墙壁上无数剑阵的那种杀气。只是那时的他不明白,为什么那么多的剑阵眼睁睁地看着他掉下来,却没有出手? 现在武夜来明白了,因为下来的时候,有以青虹剑为主剑半神兵为辅的剑阵出马,那些次一些的剑阵自然不能出手了! 武夜来看着老者冷静地道:“你真的要看着抚仙坞灭亡吗?” 老者叹了一口气道:“抚仙坞的覆灭已经成为了定局,即便你现在出去也起不了什么作用了?” 武夜来冷笑了一声道:“我的一身修为至少能救几个无辜的百姓吧?” 老者听到武夜来的话,露出了痛苦的表情,然后反问武夜来道:“你知道为什么天下四险之地会没有人知道它们的具体位置吗?” 武夜来听到这,不由得一怔,然后摇了摇头道:“这个在下真的不知道?” 老者看着万劫窟壁上的那些剑阵,然后道:“这些剑阵都是每一个下到万劫窟,并且死在了万劫窟里面的人留下的。而且这些人活着的时候,都是名震一方的大人物!” 老者顿了顿接道:“他们下来的时候,都知道这个地方就是万劫窟。可他们还要下来,你知道为什么吗?” 武夜来惊讶道:“他们知道是万劫窟还要跳下来?” 老者点了点头道:“因为他们好奇,他们不相信万劫窟真的有那么危险。何况他们还是名震一方的人物!” 武夜来听到这话,不由得苦笑了起来,道:“多少大人物都是死于自大的!” 老者看着武夜来道:“现在你应该知道,万劫窟在很久以前是被外界所知道,可为什么在当今却很很少有人知道呢?” 武夜来还是摇了摇头道:“我还是不知道!” 老者看着壁上的剑阵,不由道:“都是因为这些人啊!你想这些人都是一些成名人物,连他们都不能平安地走出万劫窟,那么那些还没有成名的人物又怎么可能走出万劫窟呢?” 听到这里武夜来不由得一阵恍悟,他对着老者道:“前辈是说,这天下四险的具体位置是被各门各派相互约束,不得告知门下的弟子。怕这些还没有修炼好的弟子意气用事,最后失身在万劫窟中?” 老者听到武夜来的话,不由点了点头道:“这也是我在数百年前听一个自愿来闯万劫窟的成名人士说的!” 武夜来听着老者的话,然后看向了老者道:“这些跟前辈不帮助我出万劫窟有什么联系呢?” 老者突然苦笑一声,道:“这就是人的自私本性啊!” 武夜来在听,他在听着老者讲下去。 老者接着道:“每一个下到万劫窟的成名人士,都挡不住半神兵组成的剑阵的击杀。最后只有负伤待毙。每到这个时候,我总会从剑池里面出来,问他一些关于当今天下局势的问题。最后问他,愿不愿意留下平生的绝学在墙壁上,让后来的人也领略一番他的绝学!” 说到这里,老者没有下说了,倒是武夜来接着道:“他们为了让自己的绝学得到后人的‘认可’,也就在壁上留下了,是不?” 老者点了点头,道:“是!” 武夜来又问道:“那么他们留下绝学以后,人呢?” 老者看着武夜来道:“他们的人去了哪里,正是我要跟你说的为什么我不能帮你出万劫窟的原因!” 武夜来看着老者,他有些不懂地等着老者说下去。 老者叹了口气道:“他们刻下绝学后,我也没有为难他们,只是告诉他们,要出万劫窟,还得靠自己的真本事拼出去!” 武夜来指着壁上的那些剑阵道:“难道这成千上万年以来,就没有一个能够破除那些剑阵成功出去的吗?” 老者摇了摇头道:“当年要不是我的孙子凭借青虹剑在手,能成功的进来找到这泉眼,否则……” 武夜来看着老者,不由道:“那些进来的人真的一个都没能活着走出去?” 老者沉重地点了点头,道:“没有,一个都没有!” 武夜来追问道:“那您的孙子呢,它也没有平安地走出去?” 老者又抬头看着那墙壁上的剑阵,眼中噙着泪光,道:“他……他也没有走出万劫窟!” 武夜来又借着宫灯的光芒,看着只有灰尘的地面,然后问老者道:“那……那他们的尸骨呢?” 老者依旧看着壁上的剑阵道:“被这些剑阵铰成了剑泥!” 说罢,老者再也不能忍住悲伤,两行青色的泪滴从眼角缓缓地流下。使得青虹剑本身看上去更加的朦胧了! 武夜来看着老者道:“这些成名人士刻上了这些绝学以后,都叫你说,如有人下来,想要出去,就必须要过了他们的绝学,是不?” 老者点了点头道:“这就是我不能帮你出去的原因!” 武夜来幽幽的叹了一口气道:“己所不欲,又何必施于人?” 想到这里,武夜来像想到了一个什么大问题似的,对着老者道:“这样说来,前辈跟您孙子下来的时候,就有人在万劫窟中布下了剑阵?” 老者缓缓地回答道:“是!”然后目光就不放地看着武夜来。 武夜来看着老者的目光,然后就不自然地往自己的身上看了一遍,发现没什么不对,只有苦笑着对老者道:“前辈,在下身上没有什么不对吧?” 老者突然转过身,叹了口气道:“早于我和我孙子下来的那些人,想必和你神武山庄有着莫大的渊源吧?” 武夜来看着老者的背影不由道:“前辈怎会有如此想法?” 老者看着壁上那些早已经化成灰烬的画停留过的地方,道:“你下来的时候,对着那些画又是下跪,又是悲戚的,我就知道画上的那些人定然是你的祖先!” 武夜来苦笑了一声道:“什么都瞒不过前辈的慧眼!” 老者看着武夜来道:“你不必苦笑,苦笑的应该是我才对。能捕捉神鸟‘凤凰’的,我早就应该想到是神武山庄的,因为除了神武山庄,没有门派还有这么大的手笔!” 武夜来听着老者的话,不由得走到那些化为灰烬的面前,慢慢地蹲下身子,捡起了一张张残片,最后凑到眼底静静的看。 随后武夜来站起身,捧着这些残片,走到老者的面前道:“前辈只知道神武山庄捕捉神鸟凤凰的英勇,却不知道神鸟凤凰从此改变了神武山庄……” 说到这里,武夜来像意识到了什么,连忙停住了要说下去的话。他走到温泉池旁,把这些画的残片都丢进了里面。然后转过身,对着老者道:“你说我能平安走出万劫窟吗?” 老者看着武夜来道:“以前的那些成名人物都问过我这个问题,但我都没有肯定过。而你,我敢说你一定能平安地走出万劫窟的!” 武夜来苦笑了一声道:“就因为我是神武山庄的后人?” 老者摇了摇头道:“你既然能征服那些半神兵,要出万劫窟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武夜来不解地看着老者道:“时间?” 老者看着上的那些剑阵道:“壁上的剑阵成千上万,而且都是成名人士的绝学。如果你凭着那些半神兵的帮助,一年的时间应该可以出去了!” 武夜来有些惊讶地道:“一年?” 老者点了点头道:“一年还是最保守的预算了,不要小看壁上的这些剑阵!” 武夜来沉思了一会道:“如果有您的帮助呢?” 老者看了武夜来一眼道:“不会超过三天!” 随即老者又补充了一句道:“可我不会帮你的,具体的你知道的……”说完老者便背过了身! 武夜来看着青虹剑里面的老者,随即目光也低沉了下来。他知道老者说什么也不会帮他的。 武夜来感叹了一句道:“不愧是神兵谱第二的青虹剑,居然不需三天就能破开别人至少需要一年时间的万劫窟!” 叹到这里,武夜来的目光不由得朝温泉池里看去。这一看不要紧,武夜来竟然看着温泉池大惊了起来。 然后他看着背过身的青虹剑里面的老者,惊喜地道:“不需一天我也能出了这万劫窟!” 老者听到这话,不由转过身不明所以地看着武夜来。 武夜来没有说话,只是对着老者微微一笑。 老者看着武夜来的微微一笑,突然从心底里面升起了一股替武夜来自信这一句话地理由! 这个理由就连老者也说不清是什么, 但他知道武夜来一定能够在一天出去这万劫窟的, 因为, 老者看到, 武夜来依旧微微一笑地看着他! 第72章 再相逢 老者虽然被武夜来的微微一笑的自信所震慑,但他还是不解地看着武夜来道:“你如何在一天之内,走出万劫窟?” 说到这里,老者又像想起了什么似的。连忙道:“莫不是你们神武山庄的先人,曾留有怎样出万劫窟的密道?” 武夜来依旧微微一笑地看着老者,然后摇了摇头。只是他把手指向了一旁的温泉池,然后就没有再说什么了。 老者在剑身里面,没有看到温泉池有什么异样。于是便疾驰着剑,驻立在了温泉池边。起初他也看不出温泉池的异样,便问武夜来道:“这温泉池有什么异样么?” 武夜来只是微微一笑地看着道:“前辈看仔细了,仔细地看啊!” 老者听到武夜来的话,又不自觉地看了下去。过了很久,老者的目光才惊疑起来,慢慢地道:“你洒下的碎画片正在飘动,而且水……” 武夜来听着老者的话,不由得笑了,微微一笑! 抚仙坞,洪水的底部。 谢雨裳骑着海马,在这三天内用无忧水诀的威力,固定下了那些还没有摧毁的城郭和村落!洪水虽然还没有破,但洪水已经保持了平稳的流程,对于水底的那些建筑已经没有多大的破坏了。 此刻的谢雨裳正跪在两尊她从抚仙坞找来的玄铁做的坟墓面前。她看着两尊坟墓,不由得泪滚落了下来。 她明白肖石二长老为什么要殉身,因为肖长老的伤势已经没有几天可以拖延了。何况他们从小就在抚仙坞长大,受了抚仙坞的许多恩惠,他们实在不能离开抚仙坞! 谢雨裳想到的并不是他们殉身抚仙坞而感动他们,而是因为他们那至死不渝的爱情。石长老就算再不济,她也应该还有百多年的光阴可以度过。可她偏偏还是选择了与肖长老一起殉情,足见他们对彼此用情多深! 谢雨裳叹了口气,然后就缓缓的闭上了眼。她能感受到当初肖长老为了抵下五鬼致命的一击,是多么的情到深处。也只有情到了深处,才会不顾一切地扛下那致命的一击吧? 想到这里谢雨裳就不由自己地想到了武夜来。在万劫窟那种必死的地方,武夜来不顾自身的伤势有多严重,竟然舍弃了生命,让他和杨郎获得新生! 武夜来这样做究竟是为了什么?究竟是为了什么,为了什么…… 谢雨裳的眼角又缓缓地溢出泪来。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从万劫窟回来以后就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没有任何的生趣可言?可她知道,如果武夜来真的不能出现了,那么她也不会再在世人面前出现了! 谢雨裳睁开眼看着眼前的两尊坟,然后又磕了三个头,最后起身,朝着不远处呆呆地看着她的海马,一招手。顿时间海马双蹄一扬,就跑到了她的面前。谢雨裳如蝴蝶一般地轻跨在海马背上,然后朝前一指道:“往洪水的发源地方向去!” 海马像听懂了谢雨裳的话一般,竟撒腿朝前面跑去。坐在马背上的谢雨裳,回头看了一眼在洪水沉浸中的抚仙坞,不由得又是一阵泪下。 昔日闻名天下的饮虹铁桥在洪水的冲击下,已经没有了昔日的精彩,它的光彩在洪水带来的浑浊下,零星地散落着。桃花林早在洪水到来之后不久,就毁得一干二尽,什么都没有留下。 留下?什么都没有留下了,远远地看去仿佛这个这个世界荒芜了,所有的时间都空白了,就连仅存呼吸的心也空荡荡的没有了边! 留下?什么能留下呢?有什么能留下呢? 即便留下了,留下的也只是些回忆,带伤的回忆! 谢雨裳环顾了一圈抚仙坞,突然一口鲜血从口中喷了出来。鲜血透过了她的真气层,被瞬息而来的洪水,毁的一干二尽! 就在吐完血后,谢雨裳的脸色苍白的像一张纸。随后她竟大笑起来,那笑声比她吐血都还伤悲数十倍,百倍。连海马听到她的这种笑声,都不由得双眼溢出了泪!然后加速向前跑去,似乎不想在这个伤心之地,多留片刻! 就在海马加速跑的瞬间,谢雨裳也缓缓地回过了头,随海马朝前面奔去…… 中原的西北,比丘山脉,冷月大江的支流底! 武夜来感受着周围的激流,不由得对着旁边的一身青色的青虹剑里面的老者道:“如果真是这一股激流的话,抚仙坞应该是覆灭了!” 老者没有说话,而是感受着周围的激流,缓缓地闭上了眼睛。而眼角溢出的那两行清泪,却刺伤中带着一股没有人品味得来的后悔! 而后悔,后悔怎么可以是泪水可以名状得来的? 武夜来见状,只是轻微地叹了口气。然后目光所及的地方,都是洪水带来的满目疮痍。武夜来此刻不敢想像抚仙坞究竟被毁得如何了! 他记得抚仙坞的饮虹铁桥如何的美轮美奂,抚仙坞的孤山、笔架山又是何等的清新秀丽!他虽没有参加过抚仙坞的映月桃花大会,但他参加过百祖山梅骨阁的梅花会友大会。他能想像抚仙坞的映月桃花如何的美丽,何况抚仙坞还有一个抚仙湖那样的一个胜景! 他不敢想像这一切都如何了,如果这一切都毁了,他也是造成这一切的凶手!如果没有他或许这一切都很可能再也不会发生了! 毕竟这个世界上,能收服神兵青虹剑的人并不多。就武夜来知道的来讲,目前除了他之外,他还不知道有谁能得到这柄青虹剑! 武夜来想到这里就不由得一阵苦笑,他不知道当他面对谢雨裳的时候,他应该怎样解释这当中的一切与一切呢? 想到这里的时候,武夜来又想起了谢雨裳跟杨郎。他不知道二人现在怎么样了,他们二人是否还停留在中原的西北? 武夜来想到这里连忙止住了随洪水流淌的脚步,然后面向青虹剑道:“前辈,从这里能否破开水面到地面上去?” 老者从悲戚中,缓过神来,对着武夜来道:“比丘山绵延数千里,我们从温泉池底出来到现在,应该还在比丘山的地底。如果想破出水里,应该还要随洪流走两三个时辰吧!” 听到这里,武夜来也不由得点了点头!随后目光便看着周身这些滚滚的洪流!他们自从温泉里跃身跳下以后,就一直顺着洪流前进了。 老者看着武夜来的模样,不由道:“我真佩服你,观察细微!竟连温泉池的纸片浮动,水稍微浑浊都能判断洪流已经冲毁了温泉!” 武夜来微微笑道:“纯属侥幸,侥幸而已!” 老者看着武夜来道:“你也不必过谦,侥幸不是每一个人都能侥幸的!就凭你毫无犹豫的跳入温泉中的这自信,我就知道你一定有把握的!” 武夜来有些讪笑道:“其实当时真的是抱着一些侥幸。我本想即使没有赌对,那么不过就当是下去玩耍一圈,没想到一下来还真是赌对了!想不到这股洪水连下面的温泉池的热流也摧毁了!更想不到的是这温泉底竟是洪流的必经之地!” 老者缓缓地叹道:“或许这就是命中早有安排罢了!” 武夜来听着老者的话,不由得一阵痴呆,然后口中轻叹道:“是命中早有安排了吗?真的命中已经有了安排了吗?” 武夜来的口气很轻微,就连老者都没有发现。不过就在这轻叹间,二人又随着洪流不知瞬间冲出了多远。只见一人一剑的那周身流波,渐渐暗去。 就在二人不知被洪流冲出多远以后,老者突然晃动着剑身对一旁还在有些痴迷的武夜来道:“我们可以破水面出去了!” 武夜来听到这话,瞬间从沉迷中醒悟过来道:“我们可以出去了吗?” 老者点了点头道:“的确可以了!” 武夜来看了看周围,只见周围的水已经清晰起来,没有了先前的浑浊。顿时醒悟了过来,对着老者道:“前辈是说,如今这水不再浑浊而且还清晰了起来,说明地底的水已经和外面的水汇流在了一起,我们已经出了地底?” 老者赞许的目光,再次看向了武夜来,随后便问道:“那我们是否可以破水面出去了?” 武夜来环视了周围一圈,刚要说可以的时候,突然他的眼睛像发现了什么不可能的事一般,紧紧地看着前面逆流而来的一件东西! 老者看着武夜来的这种目光,不由有些惊讶。因为从他跟武夜来相处以来,就算武夜来如何处于绝望的境地,也没有像现在这样露出毫无掩饰的强大的希望来! 前面来的究竟是什么,竟让武夜来有如此大的希望? 老者的剑身微转,目光顺着武夜来的目光看去。在顺着武夜来的目光看去的同时,老者明显感觉到了武夜来的呼吸在加快,面色也因激动,迅速的潮红起来! 远远地老者也模糊地看到一个身穿桃红色的衣服的人正骑着一匹马急速向前行来。那样子仿佛也发现了他们。不过马背上的那人的目光,便如同武夜来的一般,只是互相紧锁着对方,完全忽略了其余的存在。仿佛这世间,就在这一时刻,就只剩下了他们两人一般! 近了,一步步的接近了!三十丈,二十丈,十丈,五丈,两丈…… 每近一步,武夜来的呼吸就如同起伏不定的丘陵一般,绵延得没有了节奏! 终于武夜来向前跨出了一步,一步,一步又一步,他的目光透过褶皱的水纹,笔直地朝前面那一个身穿桃红色衣服的女子看去。每看一眼,他的心都会剧烈的跳动起来! 而老者也看清楚了来人。来人是个女子,美得如水一般倾城倾国!特别另老者惊讶的是这个女子骑着的那匹长满鱼鳞的海马! 这马是南海饮马池难得一见的水里神脚:海马!这女子能拥有海马,还能在水底如此毫不费力的畅游,这修为究竟达到了什么程度? 不等老者惊讶,骑在海马身上的女子已经下了海马,也一步步地朝武夜来走来。突然武夜来耳中传来一道声音:“夜来哥哥真的是你吗?真的是你吗?” 是你吗,武夜来? 如果是你, 你有看到她了吗? 而她, 她是谁呢? 谁呢…… 第73章 情深处 武夜来听到这声音不由得心头一震,差点踉跄的跌倒过去。他匆忙的加快步伐朝红衣女子奔跑过去。而红衣女子看清武夜来的面容之后,也表情无比复杂中携带着一丝不敢相信的激动朝武夜来迅速跑过来! 老者毕竟也是活了几千年的老怪物了,自然一眼就看出了二人的关系。不过令老者惊奇的是,这女子究竟是怎样的一个身份,怎么年纪轻轻就会有如此深的修为?要知道能在洪流之中行走不是一般人能轻而易举就可以做到的! 就算是武夜来,他要在洪流之中行走也逃不出被洪流击打真气罩,还有来自水底强大的压力。除非有浑厚的真气和先天抵御水势的一些功法,否则很难有人能在水底如此轻松的行走,哪怕这人拥有海马! 老者突然有了个念头道:“莫非这个女子也是神武山庄的弟子?” 想到这里,老者的目光再次朝二人看去。不过老者在看到二人的模样时,有些不解地看着二人。老者看着二人的模样时,不由喃喃道:“他们二人不是恋人吗?” 顺着老者的目光看去,只见原先加快步伐的二人,在即将相碰的瞬间停下了脚步。二人有些激动的看着对方,谁都没有说上一句话。时间就在二人的对视中,随着滚滚的洪流奔去,好像即便时间流去了,沉淀下来的却是千年挥不去的眼神! 时间停滞,人世沧桑,挥不去的只有那被人缠绵的千古眼神! 就在这样的对视中,突然身穿桃红色衣服的女子竟然伸出了她纤纤的细手,带着如冰雪般的洁白朝武夜来的脸上轻轻地抚摸而来! 武夜来只感觉一阵冰凉从脸部袭来,那种细腻中带着无限的怜惜,被他的肌肤一寸寸的吸收。一种不被被人读懂的真实感,深深的被他了解。从这一种温凉的真实感中,武夜来重重地知道他的真实存在是多么的被眼前的这个女子所期待! 那期待虽没有声息,却在无声中,眼神交汇中,深深的烙在他的心里!也许这世间不能缺少言语,可有一种了解那不需要任何的言语的,那就是:知己! 身穿红色衣服的姑娘,抚摸这武夜来的脸,突然一声大笑了出来,那笑声中毫无掩饰的激动倾泻而出。而激动中,那姑娘的双眼不知觉中眼泪已经滚落下来! 武夜来看着眼前这一个姑娘的表情,不由有些心疼的道:“雨裳,雨裳……你还好吗?” 来人正是谢雨裳,她在抚仙湖底埋葬过肖石二长老以后,就想弄清楚这股洪水是从什么地方来的。于是她便骑着海马,朝洪水的发源地溯流而上,不经意之间便遇到了武夜来! 看到武夜来的瞬间,她以为她眼睛花了。她使劲地揉她的双眼,可当她发觉那不是眼花的时候,那种朦胧的真实与激动,早已经扑朔了那时滚滚的洪流! 此刻的谢雨裳听着武夜来的话,不由得迷失了方向,手还停留在武夜来脸上,呆呆地看着他痴痴地道:“那你……那你……那你还好吗?” 一句“你还好吗?”被二人来回抛往,却没有人认为烦和多余,如果多年以后回味起来,是不是还觉得像今天一样的温馨与幸福? 如果每天都能听别人问一句“你还好吗”,那么无论你处在怎样的一种困难的境地,你是不是都觉得,别人还在关心你,你没有被这个世界遗弃,你还有继续下去的必要? 武夜来努力使自己镇定下来,他多想告诉谢雨裳,他一切都很好!可是看着谢雨裳那一脸的梨花带雨,武夜来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使劲地点头。 谢雨裳看到武夜来的模样,更不由得笑了起来。武夜来看到她的笑,不由得脸有些飞起了红霞。武夜来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间害羞起来,而且脸烫得十分厉害? 武夜来看着谢雨裳的笑,不由得也笑了,笑得没有了他以往的那种自信,多的是一种甜蜜的感觉!或许自信的笑,并不是每一种场合都适合用的! 武夜来看着谢雨裳的表情,突然间像想到了什么似的,连忙问道:“雨裳,你怎么……怎么会在这里?” 武夜来的话像一盆冷水,把谢雨裳遇到他的热情全部浇灭。谢雨裳的手慢慢地从武夜来的脸上滑落,表情也瞬间崩溃到了容颜的边陲。她努力不让武夜来看到她的表情,然后转过身,目光落在了海马的身上! 海马在谢雨裳目光看向的瞬间,低昂地朝谢雨裳嘶吼了一声。谢雨裳的这种转变,让武夜来感到了不测,然后他对着谢雨裳,缓缓地道:“是不是……抚仙坞已经被洪水覆灭了?” 武夜来的话像利剑一般插进了谢雨裳的心窝。谢雨裳听到武夜来的话,瞬间转过头,惊讶中带着无数不解地看向了他! 武夜来看到了谢雨裳的表情,不由得凄然一笑,然后转过头看了一眼还在后面的青虹剑,又回过头来看着谢雨裳。而谢雨裳顺着武夜来的目光看去,才发现了一柄青色光芒中闪耀着七彩虹的剑,然后脱口道:“青虹剑!” 中原的西北,洛山城。 初冬过了的时候,武夜来曾和谢雨裳、杨郎来过这里。而现在初春已过,武夜来和谢雨裳又来到了这里。 那时的洛山城人心惶惶,都巴不得离开洛山城,所以那时的洛山城除了空寂便是死寂!宛如此刻初春时要凋谢而去,倾颓了生命的花! 而此刻的洛山城已经恢复了昔日的繁华,街上熙熙攘攘,好好不热闹!原来看守城门的张十三,因护城有功,被城主封为了本城的都统。现在张十三除了每天在大街上巡游以外,就很少到城门前去走走了! 洛山城处于西北地带,虽说是一个山城,却也有异乡风情的繁华。虽然洛山城不能和俞元城那样的大城市相比较,但在西北来讲,却也有着不小的名气! 今天张十三不知道为什么,总想出去走一走!昨天晚上一个属下请客喝酒,张十三被灌得醉晕晕的。本想今天好好的睡上一觉,但是不知为什么到了中午的时候,就再也睡不着,总想着往外面去巡视一圈! 张十三伸展了拳脚,穿上官服,佩上挂刀,就出门了。一路走来,洛山城中的店老板,伙计、茶肆掌柜、贩夫、行人,都与张十三打招呼。张十三一路边打招呼,一边巡视着周围,没有发现什么不对。 巡视了一遍,张十三也感觉累了。恰巧刚走到了茶肆老头的摊位上。张十三解下佩刀,放在桌子上,叫了声:“老头,来壶茶!” 茶肆老头看见是张十三,便笑着出来道:“都统今天怎么有兴趣,来我这茶摊上逛?”说着茶肆老头已经拎着一壶沏好的茶水,走了上来! 张十三看着茶肆老头笑道:“巡街刚好路过这里!”说着张十三已经接过茶肆老头的茶水,倒了一杯,喝了起来! 茶肆老头看着张十三,也顺便坐了下来。张十三感觉到茶肆老头的目光,不由得放下了茶杯,看着茶肆老头道:“你看着我做什么,我有什么不对吗?”说罢,张十三还往自己的身上看了看! 茶肆老头看着张十三,叹了口气道:“都统大人现在富贵了,忘记了曾经给你富贵的恩人啦?” 张十三听着茶肆老头的话,不由得严肃的道:“你这老头说什么话呢?我张十三是这种人吗?为了纪念三位恩人,我费了许多力气与雕塑******谈了多少,最后才塑了三位小神仙的雕像,如今三位小神仙的庙宇已经盖好,全城的人会定期跪拜,怎么说我忘了三位小神仙的恩德呢?” 茶肆老头看着严肃的张十三,不由得神秘的一笑道:“那都统大人倒是说说今天是什么日子呢?” 张十三听到这话,不由得仔细细想起来。突然张十三一拍大腿,不由得大叫起来道:“今天是三位小神仙的拜礼!” 茶肆老头这才慢慢地倒一杯茶,喝了一口道:“算你良心还在,还没有忘记!” 张十三讪笑了一声道:“你这老头说话怎么如此尖利?昨天晚上我多喝了一些酒,而今天总感觉有什么事等着我一般,于是就起来巡视了一圈。没想到差点把拜三位小神仙这样的事忘记了,真该死!” 说到这里,茶肆老头突然间神色黯淡下来,叹了口气。张十三见状,忙道:“你这老头怎么好好的,又叹起气来?” 茶肆老头看了看四周,突然压低声音道:“你知道吗,一个月以前我曾见到过其中的一个小神仙?” 张十三听到这里,不由得心跳加速,连忙道:“那小神仙呢?” 茶肆老头细想了一遍道:“大概有一个月啦!那天晚上我起来上夜,发现我的茶摊上坐着一个人,借着月光,我看清楚了那人正是三个小神仙中最小的那个小男孩神仙!” 张十三追问道:“那是杨郎小神仙,他在你这里做什么?” 茶肆老头叹了口气道:“我听得杨小神仙,口中喃喃道‘大哥,大哥,我会为你报仇的……’其余的我便没有听清!” 张十三接问道:“那后来呢?” 茶肆老头道:“我看见是小神仙,连忙从窗户里大喊了一声,本想出来招待一下小神仙的。没想到小神仙听到我的话,只是转过头来,迎着我一笑。等我赶出去的时候,小神仙已经不在了!” 张十三惊疑道:“小神仙不在了?” 茶肆老头看着张十三道:“我知道说与你只怕你也不信。不过我确信那天晚上我的确见到了杨小神仙,而且在杨小神仙看我的瞬间,我分明看到了杨小神仙的眼角带着血!” 张十三有些不信的看着茶肆老头道:“我看你真有些看走眼了。小神仙的眼角怎么会带着血呢?” 茶肆老头喝了一杯茶道:“我确信我不会看错的,至于小神仙的眼角怎么会带着血,这个我怎么会清楚呢?” 张十三听罢茶肆老头的话,二人顿时间陷入了沉默之中去了。 突然间二人同时一拍大腿道:“我明白了!” 二人相互对视,对视的瞬间二人的热情又冷落下去了。茶肆老头看着张十三道:“你明白了什么?” 张十三看了一眼茶肆老头,叹道:“我但愿我没有明白!” 茶肆老头也叹了口气道:“你也想到了其余的两个小神仙已经遇难啦?” 张十三沉重的点了点头,然后道:“杨小神仙都说他会为他的大哥报仇的。若我没有记错的话,武夜来武小神仙就是他的大哥!” 茶肆老头听到这话,不由得倒了一杯茶,狠狠地喝了下去! 张十三的表情也瞬间低落了下来。突然他起身,迅速朝一家酒店里跑去。茶肆老头,不懂得他要干什么,连忙大声道:“你要干什么去?” 张十三头也不回,大声道:“我买几斤肉和新鲜果蔬去礼拜三位小神仙!”说到这里的时候,茶肆老头明显听到了张十三的声音已经梗塞了! 茶肆老头看着张十三的背影,不由得一阵心酸! 茶肆老头很了解张十三,能让他声音梗塞的事已经不多了。想必张十三也想躲起来到什么地方垂泪呢! 情到深时,谁能像冰冷的石子,不动的木桩,毫无感觉呢? 茶肆老头,抬头看了看天空,叹了声道:“小神仙你们现在一切可好?” 你们可好, 你们是谁? 小神仙? 若是神仙何来可好与不好, 若不是神仙, 怎么让人如此牵肠挂肚的, 记惦与想礼拜? 第74章 再出发 发财酒家的老板,此刻正在柜台前算着帐,见到张十三走进来,不由得笑呵呵的迎上前去道:“都统大人光顾小店,不知要吃些什么?” 张十三眼睛有些发红的道:“给我准备一些果蔬,我要去礼拜三位小神仙!”话毕,张十三又补充了一句道:“全部要新鲜的!” 酒家老板见张十三眼睛有些发红,忙回道:“都统大人放心,小的也准备了酒水与果蔬,去礼拜小神仙,大人的在下立即给您去办!”说到这里,酒家老板看了看张十三的眼道:“都统大人,您的眼睛没有事吧?” 张十三忙用手拭了一下眼睛,笑道:“没事,刚才跑得太急有只虫子飞进了眼睛里。多揉了几下,就成了现在这模样了!” 酒家老板道了声“哦”,就叫小厮去准备张十三的果蔬了。而就在酒家老板叫小厮的瞬间,只见一个小厮从后院出来道:“掌柜的,昨天晚上住宿的一男一女,现在结了账从后院走了,说要去参加三个小神仙的拜礼!” 酒家老板听到这话,不由得道:“这一男一女也够有趣的,既然付了房钱,怎么会从后院走了呢?” 小厮笑道:“掌柜的您不知道,那一男一女说从后院可以很快的去到庙宇,抢一个好位置礼拜小神仙!” 酒家老板摇了摇头道:“现在的年轻人真是越来越搞不清楚了,明明是一对夫妻相,却要了两个房间。明明正门比后院慢不了多少,却偏要朝后门走!” 酒家老板说到这里,不由得对着小厮道:“你赶紧准备一些新鲜的果蔬与都统大人,都统大人是要礼拜小神仙用的!” 那小厮答应了一声,便转入厨房去准备了。倒是张十三听得酒家来了一对这样的“夫妻”不由得问老板道:“那夫妻什么模样,怎么连你都不认识?” 酒家老板摇了摇头道:“若是常来的旅客,或者来过一次两次的我都能记得,而昨夜那一对‘夫妻’却是第一次来,生的很!不过那模样倒像是在什么地方见过一般……到底在哪里见到过呢……” 酒家老板想到这里,不由得抓取了头来。突然他跳将起来,对着张十三道:“我知道他们长得像谁了,那二人跟庙宇里的武夜来小神仙和谢雨裳小神仙长得很像!” 说到这里,那准备果蔬的小厮也提着一篮果蔬走将出来,恰巧听到掌柜的话语,不由得失声道:“掌柜不说还好,一说我仔细想来当真跟庙宇里的小神仙一模一样!” 听到这里张十三已经坐不住了,他站起身来,跑过来抓着小厮道:“你说那二人已经从后院去庙宇里礼拜小神仙了?” 小厮被张十三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傻了,不停地点头,嘴里说着:“是……是的……” 张十三听到这话,抢过小厮手里的果蔬,连忙从后院跑去!酒家老板看到张十三的模样,不由大声道:“都统大人,往前门,前门……”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张十三已经冲到了后院,从后院的小门,往庙宇的方向去了。酒家老板看着有些恢复了神情的小厮连忙道:“我准备的酒水与果蔬,你马上提好,我们这也就去礼拜小神仙!” 小厮不懂的看着老板道:“掌柜的,距离礼拜小神仙不是还有大半个时辰吗?我们可以晚些再去嘛……” 不等小厮说完,酒家老板已将一个捆掌打在小厮的头上道:“你这庸才,说不定那一男一女就是小神仙!你白长眼睛了!” 说罢,已经跑向后院,朝张十三走过的轨迹,沿着走了下去!小厮一头雾水的看着掌柜,口中喃喃道:“神仙,神仙!有那么多的神仙吗?”说着已经去提酒家老板早已备下的果蔬与酒水了! 洛山城,神灵庙宇。 神灵庙宇是洛山城,最近几个月内在全城人民的捐助下建成的。偌大的广场上,鼎立着三尊分别穿桃红色衣服的一个妙龄少女,一个身穿白色长袍和青色长袍的两个少年的雕像。 此刻神灵庙宇的广场上,已经汇聚了洛山城的不少百姓了。自从神灵庙宇建好以来,洛山城的百姓已经礼拜过一次了!上一次礼拜正好在一个月以前,那一次也正好是三位小神仙的雕塑刚好完工,城里面请了好多和尚道士大做法事来开坛! 而今天又是一个月礼拜小神仙的日子,三位小神仙的雕塑前的香炉里早已经缠满了檀烟。檀烟在季春的媚阳下,缓缓地朝天际弹去,仿佛欢庆的不仅是人们,还有他们! 而就在神灵庙宇的广场上,靠末端一湖水的凉亭中,坐着两个已经靠真气隐匿了身形的人。若张十三看得见二人的话,一定会发现这二人正是武夜来跟谢雨裳。若是酒家老板和小厮看得到二人的话,一定也会认出这两人正是昨夜到他们店里住下并长得和小神仙一模一样的一男一女! 此刻的谢雨裳和武夜来就坐在凉亭中,看着洛山城的百姓礼拜他们。他们不知道怎样来解释这件事,但他们二人知道这样的事最好不要解释,因为这样的事连解释都很难解释清楚的。既然洛山城选择了他们三人来做他们的神,那么就由他们选择吧! 毕竟有时候解释,并不是自己解释了就能清楚地。选择也是一样的,并不是每一个选择自己都能很真心实意地说,这个选择就是我想要的。有时候选择,也是需要别人来成全的! 武夜来看着朝拜的洛山城百姓,不由得感叹了一声道:“没想到当初做的一件小事,竟然被他们看得那么重,还把我们雕塑成神!” 谢雨裳听到这话,不由得转过头看着武夜来道:“夜来哥哥真的以为当初做的只是一件小事吗?” 武夜来感受到谢雨裳的目光,不由得想到了在万劫窟中跟凌青父女斗法的场景,还有自己差点葬身在万劫窟中的事,便开口道:“仔细想来还真有一点不是小事!” 只见谢雨裳依旧看着武夜来道:“这件事本来就不是一件小事。若一个人的家乡被毁了,只得背井离乡的生活,那种奔波有谁能够了解呢?若是这个人在背井离乡的途中突然听得他的家乡已经没有事了,而且恢复如初了,那么就算让他怎样辛苦想必他也会回到家乡的吧?” 说到这里谢雨裳已经起身,走到栏手边,目光看向广场上三尊雕塑上,接着道:“不管当初魔教处于怎样的一副心里打算,但他们终究是使得洛山城的百姓背井离乡了,而使得洛山城百姓不再背井离乡,再归故里的毕竟是夜来哥哥你呀!能使一个人再归故里,而且使他的故里没有丝毫差落……这怎么不能算大事呢?” 听到这里,武夜来已经明白谢雨裳这是缅怀被洪水覆灭的抚仙坞。武夜来转念想一想,不由暗道:“是啊,抚仙坞那种人间胜地,就这样被毁了,真是可惜了!想一想那饮虹铁桥,孤山,笔架山,桃花林……怎能不叫人惋惜呢?” 想到这里武夜来亦起身,走到谢雨裳旁边拍了拍她的肩膀,歉然道:“雨裳对不起了,若是我没有拔起青虹剑,那么也不会……” 武夜来还没有说完,谢雨裳已经打断了武夜来的话道:“夜来哥哥,你误会了。我并不是怪你拔起了青虹剑,而是想当初怎么没有好好地珍惜家乡的好处。等要好好地珍惜的时候它已经不能再重来了!” 说到这里谢雨裳的眼睛已经红了起来,她呆呆地看着武夜来接道:“不过即便是家乡再好,只要能换回夜来哥哥你的平安,那就算是人间胜地我也不会觉得可惜的!” 听到这里武夜来的心被震荡的一阵空白。那种空白感,比来自于一场洪水的冲击更深刻,比再次见到谢雨裳的的震撼更猛烈! 武夜来就那样呆呆地看着谢雨裳,此刻的他已经不知道该如何思想了,也不知道该怎样回答谢雨裳了。 时间就在这样的对视中,被一分一秒的分割了。仿佛时间分割的不是这个世界的进程,而是这一刻两个人融入骨子里的直白而又碰触不到的真实! 那种感觉透彻整个心底,烙入满身的骨髓,道不明,说不清,但却格外的了解!若借封禅寺的和尚的话来说就是:“不可说,不可说……” 突然远出的广场上,传来一阵阵钟磬之音。随后便是各家各户一次轮番给三位小神仙献食,并虔诚的礼拜! 武夜来本就是定力极高的人,听得钟磬之音便醒悟过来。他接着钟响之时,目光触及三尊雕塑,不由叹道:“若是二弟在这里就好了!” 谢雨裳也顺着武夜来的目光看去,只见杨郎的雕塑还是那么的害羞腼腆。仿佛一切都不曾改变! 一切的一切仿佛还是昨天,那一夜他们还只是初来洛山城。坐在月色布满的街边的茶摊上,枫叶流连过的街边,听着张十三讲述着洛山城的狐妖…… 谢雨裳看着杨郎的雕像,不由道:“夜来哥哥你放心吧,凭借着我的‘无忧水诀’一定能很快找到杨小兄弟的!” 武夜来也盯着杨郎的雕塑道:“一定会找到他的!”说到这里武夜来的目光不由转过来看着谢雨裳道:“中午的时候,听茶肆老板与十三哥说,一个月以前二弟曾来过茶摊,而为什么你的无忧水诀搜查的二弟的气息会连发财酒家里面都会有,要知道上次我们可是没有到过发财酒家啊?” 谢雨裳点了点头道:“初开始我也以为是我弄错了。可当听到茶肆老板说,他只是才出门就看不见了杨兄弟。我就想到是不是杨兄弟趁机御剑到发财酒家,想逃避一下茶肆老板视线。毕竟发财酒家是距离茶肆最近的地方!” 听到这里武夜来点了点头道:“看来只有这样了!”“不过,”武夜来随即转念道:“那二弟的气息又怎么会到了这凉亭之中呢?” 谢雨裳看着不远处的三尊雕塑道:“在没有到这里之前我的确没有想通杨兄弟为什么要到这里来?可是来了,看见三尊雕像,又想起杨兄弟前次来的时候是一个月以前,也就是像今天一样礼拜的日子,就想通了!” 武夜来听到这也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然后就苦笑起来。最后他对谢雨裳道:“想必二弟也是听说了这里要礼拜小神仙,也像今天我们一般隐匿气息藏在这凉亭中!” 谢雨裳点了点头,然后道:“我也是这样想的。” 武夜来看着谢雨裳道:“那现在我二弟的在哪个方向呢?” 谢雨裳深深的呼吸了口气,然后缓缓地道:“洛山城的东北!” 武夜来看了看三尊在众人焚香礼拜的雕像,不由对着谢雨裳道:“那我们出发吧,找二弟要紧!” 只见谢雨裳看了看人群,然后看着武夜来道:“现在十三哥正在人群中找我们,我们是不是该打个招呼?” 听到这话,武夜来朝人群中看去,只见张十三站在祭台上,仔细地看着每一个前去跪拜的百姓,却一脸的失望,仿佛在等着某一个人出现,而这一个人却一直没有出现。 武夜来叹了一口气道:“无意间闯入了他的生活,就当是缘分吧。既然道不相同了缘分自然结了,不必要再闯入他的生活了!每一个人都需要再出发,我们现在要走了,就是另一个再出发,不必要再跟他见上一面,让他过他的生活吧!” 听到这里,谢雨裳点了点头,然后随着武夜来的目光又看了一眼三尊塑像。随后便随着武夜来朝东北御驾而去! 而就在二人御驾而去的瞬间,张十三透过檀香,竟看到了武夜来和谢雨裳御驾在看空中的背影,然后不由自主的拜倒在祭台上,口中喃喃道:“你们走好……走好……” 百姓们看到张十三的动作,不由得顺着张十三的目光看去,只见天空中正瞬间抹去了两条身影,而那身影跟小神仙的一模一样…… 然后就听见一大片人跪下,口中喊着神仙…… 而神仙呢, 是不是走远了, 神仙是不是又在人生的位置上, 找到了另一个再出发, 而这个再出发是什么呢? 是什么呢…… 第75章 兄弟情 此刻的谢雨裳和武夜来就站在青鸾送锦的背上,凭空眺望着远方。远方一碧如洗,清澈的像刚出涧的泉水,银咚咚的;又恰似那陈年的醇酒,香气溢鼻!! 远方虽然漂亮,但是谢雨裳却没有看着前方,而是盯着武夜来的后背看。武夜来的后背本来是没有什么好看的,但是背了一柄青虹剑以后,就不同了! 青虹剑依旧周身散发着青色,青色中又有着七彩的虹环绕,当真美不可言。武夜来自然早就感受到了谢雨裳的目光,只是他不肯说出来。于是武夜来只有对着青虹剑道:“前辈是否可以出来陪在下聊聊?” 只见青虹剑凭空剑鸣一声,便飞到了武夜来与谢雨裳的面前。老者的面容在青虹剑中隐隐约约,宛如一片雾气,时浓时淡!浓时看不清任何的面容,淡时却棱角分明! 老者在青虹剑中看着武夜来和谢雨裳,不由得对着武夜来道:“不知主人吩咐老朽出来,有何事要?” 武夜来对着老者苦笑了一声道:“前辈怎么又称呼我为主人了?前辈也不必自称老奴这老奴那的,咱们还是像初见面的时候一样称呼吧!” 听到武夜来的话,老者的目光里仿佛闪烁了什么东西似的,然后对着武夜来抱拳道:“自从老奴做了剑灵以后,就知道总有一天是要陪同主人属于主人的,所以老奴希望主人还是慢慢的习惯吧!” 武夜来苦笑着道:“前辈先不必急着叫我主人,说实话我并不喜欢这样子背把剑在身上,说不定我会把前辈送给他人!” 老者听到武夜来的话,顿时棱角分明,有些惊讶的看着武夜来道:“你说你要把青虹剑送人?” 武夜来看着老者严肃地点了点头道:“武夜来正是这个意思!” 老者还是有些不解地看着武夜来道:“武夜来就算你是神武山庄的弟子,就算你神武山庄如何厉害,青虹剑毕竟是天下神兵第二呀!你真的要送人?” 谢雨裳起初听到武夜来要把神兵青虹剑送人也觉得惊奇,可是当她转念一想,就明白了武夜来的良苦用心了,也知道了武夜来要把青虹剑送给谁! 听到老者的话,武夜来还是严肃的点了点头! 看着武夜来一脸严肃的目光,老者也知道武夜来是做了很大的决心了。只是他不明白,像青虹剑这样名贵天下的神兵,武夜来究竟要送给谁?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这个人一定跟武夜来有很大的关系! 想到这里老者的目光不由得看向了谢雨裳,不过转瞬间他就否定了武夜来会送剑给她的念头。因为在他看来,这谢雨裳的修为实在太可怕了。竟然连一个月以前,别人留下来地气息都可以追踪其人,这是何等功法! 看到老者的目光,武夜来仿佛看穿了老者的心事一般,竟然对着老者道:“前辈难道不想知道,我想把青虹剑送给谁吗?” 老者听到武夜来的话,不由得看着武夜来道:“你打算把我送给谁?” 谢雨裳的目光也在这一瞬看向了武夜来,只见武夜来迎着她微微一笑,然后缓缓地道:“我的二弟,杨郎!” 听到这里,老者的目光中闪过洛山城三尊雕塑中的那一个身穿青色长袍的少年,那个看上去会很害羞的少年! 老者看着武夜来道:“神兵择主,是要看那人是否有能让神兵折服的修为!莫不成你的那二弟也有着跟你不相上下的修为?” 听到这里,武夜来又不自觉的露出了苦笑道:“我的兄弟杨郎,说实话除了会凝练真气以外,就什么都不会了!” 老者有些不解地看着武夜来道:“什么都不会,他怎么可能折服我呢?” 武夜来听着老者的话,不由道:“听说神兵的主人是有权利在生前把神兵送给他人使用的吧?” 老者看着武夜来道:“看来你是真的要把我送出去了!” 武夜来看着老者道:“神兵总要的有人用吧!对于我而言,我用神兵的日子并不多,以及糟蹋了神兵,不如送给更需要神兵的人!” 听着武夜来的话,老者冷笑了一声道:“早就要知道神武山庄的人自命不凡,没想到竟然连神兵都不屑一顾,说用不到神兵?” 听着老者的话,就连谢雨裳都不懂武夜来为何如此自负。只听得武夜来笑着对老者道:“武夜来不是用不着神兵,就像在万劫窟底,武夜来曾要求青虹剑帮我出万劫窟底,可是被青虹剑拒绝了。身为主人的我,却不能得到任何的帮助,所以说我用得到青虹剑的时候并不多,还是送给别人吧!” 听到这里老者面色一红,不由急道:“那时,那时的原因不是跟你解释清楚了吗?” 武夜来冷笑了一声道:“武夜来身陷在万劫窟底,外面的抚仙坞和俞元城还有万千的人等着要救。前辈却只以几个死人的承诺,不肯帮我出万劫窟。若是等着以后武夜来再身陷何处,要等前辈搭救时,前辈又找其他的借口,那岂不是误了武夜来的一生?” 听到这里老者羞红了脸,连忙道:“不会……不会……”老者羞惭地大窘,顿时间青虹剑的剑身里青气弥漫,看不清楚了面容! 谢雨裳看着老者的模样,不由道:“独孤前辈不要自责了,夜来哥哥是跟你说笑的。当年抚仙坞灭了炼器堂是连人带基业一起灭亡掉的,而如今炼器堂虽然覆灭了抚仙坞,但抚仙坞只是名亡,不伤及根本啊!只是可怜了……可怜了俞元城的百姓了!” 听到这里,老者在青虹剑中的身影又有些清晰地看着谢雨裳道:“谢谢你能体谅我原谅我,但伤及无辜就是我的错,我的错啊!” 谢雨裳看着眼泪婆娑的独孤前辈上前一步道:“独孤前辈孙俩在数千年前就救布下了覆灭抚仙坞的计划,这千百年来的变化又有谁能说得清!要怪只怪抚仙坞,荒废了千年前的严密管理,疏忽了自己危险防范!若是有着千年前地防护措施,哪怕洪水还大两倍,也不至于像今天一样,成丧家之痛!” 老者看着谢雨裳,从她的眼神中,老者除了看到丧家之痛外,就连厌恨的心都没有!老者真的不敢相信,这谢雨裳就是当代抚仙坞的掌门的女儿!就在武夜来和谢雨裳在冷月大江底相遇以后,武夜来就将一切前因后果讲给她听了。她也把抚仙坞覆灭的前后经过也告诉了武夜来和老者! 那时的老者就发现,谢雨裳对他没有丝毫的敌意,相反对他还有一些同情! 不过他不明白抚仙坞怎么会有这么一个修为高深的女儿?这一切武夜来和谢雨裳都没有跟他说。在他想来抚仙坞能有如此修为深厚的女儿,只怕也应该骄傲了吧? 沉默就在这一刻弥漫开来,老者在青虹剑中也渐渐地隐没了形容。谢雨裳看了看武夜来,也目光伸向了远方。武夜来则很早就看着远方了。远方,远方是不是有着很重的期待? 青鸾送锦朝着天空清鸣一声,然后挥着它那长长的青翅,在空中划过一圈圈青色的流波,当真美不堪言!然后朝东北方向赶去! 东北,东北方向有什么人值得被期待吗? 洛山城的东北,青天崖下。 洛山城东北的青天崖,是距离仙访谷最近的一个大山崖。虽说青天崖距离仙访谷最近,可是从青天崖飞往仙访谷,以青鸾送锦的速度都需要十余日的! 传说站在青天崖上,就真的能感觉到星辰在身边环绕,低下头一看,就能感受到自己真的如同在天上一般,俯视着苍生!青天崖原来叫擎天崖的,只是站在擎天崖上,就如同置身青天中一般,后来才改作青天崖的! 此刻正值季春的景象,可青天崖上依旧白皑皑的一片雪。远远地看去,仿佛是一座神山。只见青天崖上的冰雪,在烈阳的照耀下,白茫茫的一片流光翻转。若是置身其中,还以为到了仙访谷的雾海大阵中一般。 而此刻的青天崖下,一个身穿青色长袍的少年站在瀑布里挥剑练着不知名的剑法!只见青天崖上数千尺高的大瀑布宛如天边倒挂的长炼,携带着千万斤重的雷霆之势,打在少年的身上。 大瀑布下的方圆五里之内都是瀑布打下来的深塘,四周有些青苔布满的大石头。这些大石头在崖水的冲击下,已经磨去了年少的那些棱角,剩下了岁月沧桑过的圆润!而四周的草木也在这季春的氛围中,郁郁葱葱! 只见在瀑布中舞剑的少年,每划动一下剑,他的身体就不停的痉挛。他不能忘记他的父亲是如何用剑割自己身上的肉的。他本来是发誓今生再也不用剑的,可是想到万劫窟中他的大哥为了他葬身在里面时,他的心在流血。他发誓无论如何,都要练好剑,替他的大哥报仇,哪怕上将来上魔教的只有他一个人! 覆灭魔教,替大哥报仇的这一个念头已经根深蒂固的扎在他的脑海里。每一天除了想练好剑以外,他想的就只有报仇了。每当想到报仇,他的双眼便溢出血来。那血告诉他的,他不痛,痛的是还没有报的那仇恨! 可是仇恨啊, 仇恨的光散发着没有理智的芒, 他是什么时候被刺伤, 什么时候被染上复仇的欲望, 又在何时, 覆盖了前面坦荡的希望? 而前面的希望, 你至今还在哪条路上惆怅, 不肯出来指导藏在角落的坚强? 难道真为一个兄弟情, 放弃那百年的美好时光? 第76章 患悲喜 青天崖上的冰雪在烈阳的照耀下,散发着一层层的雾气,整座崖远远地看去就像滚起了白雾,朦胧而又细腻! 青天崖上数千丈的瀑布,混合着这个季节无尽的冰水,滚滚的打落下来,溅起了深塘里数十丈高的水花。这些溅起的水花,又随着不竭的瀑布打落下来,形成更高的水花。其实这么高的水花,已经不能叫水花,而是应该叫浪! 此刻的少年光着上身,站在崖底的深塘上,周身的真气层顶着一波波的瀑布的捶打。源源不断的瀑布,打在少年的真气层上,他的嘴角就会溢出许多血丝出来!现在他的嘴角,已经形成一股鲜红的细流了! 突然坐在岸边的一个小姑娘,担心地朝瀑布里的少年道:“杨师兄,你赶快出来吧!你已经在里面呆了一个时辰了!” 只见少年像没有听到一般,依旧站在里面感受着瀑布的捶打。仿佛他的世界已经被隆隆的瀑布声所遮蔽,只要他不愿意,任何声音都走不进他的世界! 岸上的小姑娘被少年的不理弄得更加焦急,于是把目光投向跟他坐在一起,镇定自若的一个老者身上。只见这个老者,满头的白发苍苍,一脸的英明,身穿皂黄色的道袍正无关我事的模样,尝着小姑娘不知从哪里采来的野果。 小姑娘看见老者的模样不由跺脚道:“药师傅,你想想办法让杨师兄停下来吧!要不然瀑布的巨力会冲垮了他的身体的,再说他今天的支持时间已经超过了平日的半个时辰!” 药师傅随手往嘴里丢了一个野果,边嚼边笑道:“纪娴小侄女对杨郎这小子倒是不错啊!也不知道这小子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你对他这么好!” 纪娴虽然在听着药师傅的话,但眼睛却焦急地看着瀑布里遭受重击的杨郎。听到药师傅的话,纪娴不觉羞涩起来道:“都什么时候了,药师傅还在开这个玩笑!快想办法让杨师兄停下吧!” 药师傅看着纪娴的焦急,不由笑道:“你这丫头平日里怪聪明的,怎么今日却没有了注意呢?须知解铃还须解铃人!” 说罢药师傅又准备拈起一个野果入口的时候,被焦急的纪娴一把夺了过来,道:“药师傅你就不要吃了,等把杨师兄从瀑布里出来再吃吧!你看杨师兄的嘴角已经溢出了许多血了,再不阻止真的要有危险了!” 药师傅佯怒道:“你这丫头担心什么,他能有什么事,如果真的有事不是还有我这么一个‘药圣’在这里吗?” 说完,又要从果篮里拿果子吃。手刚伸到蓝边,就被纪娴一把夺了过来道:“药师傅你现在不想办法把杨师兄弄出来,以后我都不会找果子给您吃了!” 药师傅看着纪娴脸上气嘟嘟的模样,不由道:“你这丫头,拿你真没有办法。刚才不是告诉你了吗,解铃还须解铃人,你怎么就不懂呢?偏偏要来抢了我的果篮!” 纪娴提着果篮,焦急的道:“什么叫解铃还须解铃人啊?” 药师傅摇了摇头道:“你这丫头被爱情冲昏了头脑了吧?你也不想一想杨郎为了什么这么拼命的练剑?” 听到前半句话,纪娴的脸上明显一红,但听到后半句话,纪娴连忙道:“他的大哥武夜来为了能让他在万劫窟里面活下来,牺牲在万劫窟里面的事已经天下昭知了,这还要问?” 药师傅摇了摇头道:“既然他是为了武夜来而练剑,那么也只有武夜来能让他停下来了!” 纪娴听到这话,不由假装生气道:“药师傅不要在开玩笑了,谁不知道武夜来哥哥已经葬身在了万劫窟,怎么还能让他来叫杨师兄停下来呢?” 药师傅叹了口气道:“说你这丫头被爱情冲昏了头脑吧,你还不信?谁叫你把武夜来找来啦,你只要说有了有关武夜来的消息,他不就停下来啦?” 听着前面的话,纪娴的脸更加的红了。但听到后半句不由得喜道:“对了,只有说有了武夜来哥哥的消息,杨师兄一定会停下来的!” 不过转瞬纪娴又苦恼了下来道:“可哪里有武夜来哥哥的消息呢?” 只见药师傅盯着纪娴手里的那一蓝果子道:“若是你把果子给我几个尝尝,说不定我会给你几个关于武夜来的消息?” 纪娴听到药师傅的话,不由得惊道:“几个?你怎么可能会有几个关于武夜来哥哥的消息?要知道现在谁都在打探关于武夜来哥哥的消息,你怎么可能会有几个关于他的消息,骗人吧?” 药师傅看着果子道:“骗不骗人,你这丫头先把果子给我,我再告诉你呀!” 纪娴听到他的口气把篮子握得更紧,道:“你若不说,不仅这一篮的果子你没有份,就连以后我找来的果子你也没有份!” 药师傅叹了口气道:“看来今天不说真的是没有得吃噜!” 纪娴扬了扬手中的果篮道:“正是!” 药师傅看了一眼还在瀑布中练剑的杨郎,不由得回过头来对着纪娴道:“你不是说抚仙坞被洪水覆灭了,谢大小姐不知所踪了吗?” 纪娴点了点头道:“是啊,这两个消息现在除了杨师兄以外,天下人都知道了!” 药师傅不由道:“这不就得了!有这两个消息还怕赚不出杨郎来?快点把果子给我解渴吧,这太阳大得要命呀!” 只见纪娴脸色一沉对着药师傅面露焦急地道:“药师傅你不要玩了好吗?这两个消息都是关于抚仙坞的,哪里涉及到武夜来哥哥啦?” 药师傅看着纪娴的表情“嘿嘿”一笑道:“谁说没有涉及呢?你不会说谢大小姐现在已经去找武夜来了吗?” 纪娴看着药师傅道:“你说的是真的?” 药师傅眼睛都没有眨,直接看着纪娴道:“假的!” 纪娴哭笑不得的看着药师傅道:“您老不要再开玩笑了,假的怎么能骗杨师兄呢?” 药师傅假装严肃地道:“假的怎么啦,只要能把杨郎骗出来不就可以啦?再说现在谢大小姐已经消失了,谁能说它是假的呢?” 纪娴听到这里不由得一愣,然后惊喜道:“我真糊涂,只要能把杨师兄骗出来就是真的,有什么好怀疑的!再说……” 说到这里,纪娴的眼里对着药师傅闪过一丝诡异,药师傅看到纪娴的眼光暗道:“不好”。连忙对着纪娴道:“你这丫头怎么眼神怪怪的?” 纪娴听到药师傅的话,不由把手中的果篮递到他面前,道:“怎么会呢?药师傅赶快吃吧,等我把杨师兄唤出来时,他问消息听谁说的,我就说是您告诉我的,您赶快准备解释解释吧!” 药师傅咽到一半的果实,在听到这话后不由得全部咳了出来。然后嘴里边咳,一只手边指着纪娴道:“你……你……这丫头……” 然而他的模样纪娴是不曾看到了,因为纪娴已经飞到了瀑布外,对着隆隆的瀑布里传音给杨郎道:“杨师兄快点出来,有一个关于武夜来哥哥的消息!” 说完纪娴就飞到岩石上站好,焦急的等着杨郎出来。果然,杨郎听到纪娴的话,立即在瀑布中停止舞剑,迅速朝纪娴和药师傅的方向飞了出来! 只见杨郎一身潮湿的瞬间便来到了岩石旁,张口便问纪娴道:“有什么关于我大哥的消息?” 只见纪娴从岩石上抱着杨郎的上衣,走到他的面前,帮他把嘴角的血擦干,然后道:“杨师兄先把衣服穿起来吧!这个消息是药师傅告诉我的,你穿上衣服再问他吧!” 杨郎听到这里不由得接过衣服三步并两步的走到药师傅面前,坐下道:“药师傅有我大哥武夜来的消息吗?他……他还活着……” 说到这里杨郎的表情已经潮红了起来,目光中充满了期待。药师傅看了看杨郎,然后目光就看向了杨郎身后的纪娴。只见纪娴做了一个无奈的表情,那模样仿佛在说,你看着办吧?都是你出的主意! 感受着杨郎急切的目光,药师傅口中喃喃道:“武……武夜……对了杨郎,昨夜我给你服的‘大气丹’效果还好吧?” 杨郎听到这不由道:“多亏了药师傅的大气丹,不然的话今天我也不能在水里撑这么长的时间!” 药师傅呵呵一笑对着,对着纪娴得意地道:“有些人不知道你服了我的‘大气丹’,还以为你在里面会有事在外面大喊大叫的,非得叫我想个借口把你骗出来。好在我看‘大气丹’的药性被你吸收了差不多,才帮着她出了一个主意骗你出来的!” 听到这里,纪娴尴尬地笑着对药师傅道:“原来你耍我……” 本来药师傅要大嚼一个野果来庆祝的,可是看到杨郎那突然变得死灰一般的表情,不由想到,杨郎跟武夜来是生死的兄弟,怎么可以拿一个死人来开玩笑呢? 何况他如今练剑不就是为了武夜来吗?武夜来是为了他死的! 想到这里,药师傅连忙道:“杨郎你不要着急。这……这谢大小姐不是……不是去找你大哥武夜来去了吗?” 听到这里,杨郎一把抓住药师傅的衣袖,大声道:“您是说雨裳姐姐已经找到了我大哥的下落,已经去寻觅了?” 纪娴和药师傅看着杨郎失礼的样子不由得一阵心酸。药师傅点了点头道:“好像是的!” 杨郎急切地道:“那雨裳姐姐到哪里去寻找我大哥了?” 药师傅摇了摇头道:“外面是这样说的,可是就连谢大小姐都已经消失了……” “消失了?”杨郎抓得药师傅更紧了,忙问道:“雨裳姐姐怎么会消失了呢?” 正当药师傅要说话的时候,只见从青天崖上,清鸣着凭空飞来了一把剑。这把剑在青天崖的半空,划出漫天的青色流光。只见这些流光中,不时地抖落着七彩的虹。 这柄剑在半空中飞舞了一圈,然后就屹立在半空。气势凌人的面对着瀑布,然后在杨郎等人的惊奇注视下,大放流光的朝瀑布一剑挥去! 就这一剑挥去,成为了千百年后不可磨灭的相遇! 后来杨郎的弟子问功成名就的他说,师父这一辈子最得意的事是什么? 杨郎毫不犹豫地说,是遇到了我的大哥武夜来。 他说,当年在大荒山他绝望的情况下,在幽灵谷面对着幽灵夫人的一击时,在万劫窟他的大哥不惜代价把他就上来时,还有在青天崖下看着横空而来的青虹剑时……都是他一生永远忘不了的场景! 弟子问,师父在青天崖下得到了武夜来前辈赠送的青虹剑,从此了纵横的一生,是这个理由忘不了青天崖下飞来的青虹剑吗? 杨郎摇了摇头说,那时的我看到的不是我的未来,亦不是那柄神兵青虹剑,而是…… 而是后面杨郎没有说,但从他那怀念的微微一笑看来,后面一定还发生了很有希望的事,而这希望的事是什么呢? 许多弟子只知道,除了见到青虹剑以外,杨郎就只见到武夜来和谢雨裳! 难不成武夜来和谢雨裳就是杨郎那时的希望? 这个答案,没有人知道了, 但杨郎的那微微一笑, 却让他的弟子们想起了一个人, 一个曾经也会这样微微一笑的人: 武夜来! 第77章 一世情 药师傅在看到那柄剑的时候,就不由得脱口道:“青虹剑,神兵青虹剑!” 而杨郎和纪娴则呆呆地看着青虹剑,不明所以。怎么这个地方会凭空飞来这样一柄灵性十足的剑朝瀑布劈去! 只见青虹剑青色大放,映得崖边的白色的冰雪翠绿欲滴!青虹剑汇聚了周身的流光,朝着滚滚的瀑布,从中间一剑挥去! 远在崖底的杨郎三人,看到青虹剑的这一剑划去,都不由得从内心深处感受到了一种灵魂的震撼!单从青虹剑的气势,就能感受到超越瀑布的那一种磅礴! 杨郎三人目不转睛的看着青虹剑的劈出的一剑。只见一剑划过的瀑布,瀑布地水幕被从中间分成了两条,久久的不能融合。而被剑气劈过的青天崖,中间有了一条长千百尺左右的裂痕。那裂痕的中间不时地被震落下来的冰雪,纷纷覆盖。 青天崖上的冰雪在这一剑的落下,纷纷从崖上抖落下来。只见瞬间,青天崖上像雪崩了一般,轰隆隆的滚落下来。 杨郎三人看到雪崩的场景,连忙御驾飞到了半空。那些震碎的冰雪,如飞沙走石一般,惊得青天崖周围的飞禽走兽,尖叫着拼命往外围去逃生,一时间说不尽的悲凉! 滚滚的冰雪从青天崖上落下,瞬间便把下面的深塘完全覆盖。滚落的冰雪,携带着一层层碎雪末,把整个青天崖笼罩在一层层雾色朦胧的景象中! 药师傅看着青虹剑造成的这一系列景象,不由叹道:“真不愧是天下神兵第一的青虹剑,一剑都能让人这么不寒而栗!” 纪娴听到是神兵青虹剑,接道:“想不到这就是神兵青虹剑!青虹剑不是神兵第二吗,怎么又会成为第一了呢?” 讲到这里纪娴已经看着药师傅了,就连杨郎都忘记了那些滚滚下落的冰雪,他也想知道怎么青虹剑变成了神兵第一了呢? 药师傅依旧看着悬挂在半空中的青虹剑,缓缓地道:“魔教的五行鼎从开辟以来,就只是听说其名,直至十五年前的那一场灾难,五行鼎才出现在世人的眼前。若今天把青虹剑带到当年,想必也能诛杀狐王了,可当年的五行鼎却未能诛杀狐王!” 杨郎听着药师傅的话,不由得想到了大荒山里面,悬浮着的青色大鼎和那仇恨胜海的狐王。不管是五行鼎还是狐王,对于此刻的杨郎来说,并没有多大的意义,多的只是一行感叹! 那时的杨郎不懂得,为什么狐王非得要灭杀了人类,就因为那看似简单的灭亲之恨吗?可时至今天,杨郎才知道灭亲之恨有多么的透骨铭心,是多么地悲痛欲绝! 他今生不在奢求什么,只求能够上魔教,覆灭魔教为他的大哥武夜来报仇!就这么简单,亦如当年的狐王,只要灭了人类就行! 想到这里杨郎的眼睛不由得猩红了起来,一股杀气从他的身上腾起。纪娴和药师傅感受到了杨郎的不对,连忙转过头看着杨郎。 纪娴焦急地看着杨郎道:“杨师兄你千万不要乱想什么,你要控制自己的情绪呀!” 讲到这里,纪娴的眼光频频的看向药师傅,希望药师傅能压制住杨郎的情绪。如若不然杨郎很可能走入魔道,永世不复! 只见药师傅依旧看着青虹剑,和看着青虹剑那一剑划下,至今还在滚落的冰雪。听着逐渐小了的滚滚冰雪声,和看着崖底逐渐增高的冰雪,药师傅居然迎着高空大喊了一声道:“不知道是哪位高人在此,请露面一见!” 听到这里,纪娴和杨郎才恍然大悟过来。没有任何神兵会无缘无故的来到这里,想必是神兵的主人已经来到了这里!而能拥有神兵青虹剑的人,究竟是谁呢? 药师傅的话刚说完,只见青天崖上滚落的冰雪,瞬间停止了滚落,都倒飞上去,重新附在了抖落的崖坡上。那些刚见了阳光的枯草,转瞬又覆盖上了冰雪。 看着这一幕,就连一向镇定的药师傅都忍不住露出了惊讶的神情。那神情仿佛告诉他的,这不是真的,这一切都是虚幻的! 药师傅使劲地揉了揉眼睛,然后再睁开眼睛。只见崖坡上的冰雪不在倒飞了,因为所有在下落的冰雪都回到了原地,依旧附在青天崖上,享受着这季春的阳光。 虽然冰雪不在下落了,但青天崖上却下落着一个身穿桃红色衣服的女子。这个女子的周身旋转着五颗五彩的水滴,她的手拈花般来回的交错着,仿佛在施展什么口诀。在这样周边白皑皑的情况下,她的那一袭桃红色,使得她像一瓣在白雪中缓缓飘落的红梅,美得脱俗,美得让人不忍碰触! 在看到缓缓飘落而下的这女子的时候,纪娴不由得一声叫了出来:“杨师兄,看是雨裳姐姐来了,雨裳姐姐来了!” 杨郎在看到谢雨裳的瞬间,眼中的猩红也逐渐暗淡了下去,逐渐恢复了正常。若是他没有记错的话,不久前药师傅曾告诉过他说,谢雨裳姐姐去找武夜来了! 而现在谢雨裳出现了,那武夜来呢?杨郎不顾一切的,立即御驾朝谢雨裳飞去。而就在杨郎飞去的瞬间,纪娴也要跟上去,却被药师傅一把抓住了! 纪娴看着抓住她的药师傅不由道:“药师傅你抓住我干什么?” 只见药师傅一脸严肃地看着纪娴道:“你确定这就是抚仙坞的谢大小姐?” 纪娴又回头看了一眼谢雨裳,然后不解地道:“这当然就是雨裳姐姐。她到过我们仙访谷,我见过的,而且雨裳姐姐也非常喜欢我的!” 药师傅突然道:“你见到她的时候,她有青虹剑这样名扬天下的神兵吗?” 听到这里纪娴明显一滞,转念一想道:“是啊,雨裳姐姐怎么突然会有青虹剑这样的神兵啊,怎么还会突然有了这么高深的修为?要知道前次离开仙访谷的时候,雨裳姐姐的修为还……还非常低的……” 想到这里纪娴踏出的脚步又停了下来。虽然听说去参加抚仙坞映月桃花大会的师姐妹们说,雨裳姐姐在抚仙湖上大展神通。可是那毕竟是听说,等真正见到纪娴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纪娴的双眼紧紧地看着杨郎一步步的飞到谢雨裳的面前。片刻之间杨郎已经停在了谢雨裳的面前,半空中就那样站着一男一女,四目对视着! 仿佛谢雨裳能从杨郎眼中读出不久前她也曾有过的悲伤,杨郎也能从谢雨裳的眼中读出谢雨裳有着一份期待送给他! 谢雨裳走到杨郎的面前,替杨郎整理了一下他那胡乱穿好的衣服。然后又揩拭了一下杨郎嘴角那还残留的血迹。然后看着杨郎道:“杨兄弟是想着报仇,忘了要照顾自己,这般糟蹋自己吗?” 杨郎听到这话,不由得眼里溢出泪来。然后对着谢雨裳道:“大哥的仇,我怎么也忘不了的,忘不了的……” 说罢,杨郎已经啜泣起来。只见谢雨裳拍了拍杨郎的肩膀,又帮他擦拭了眼泪,然后道:“其实夜来哥哥的仇,你不必这样放在心上的!你这样折磨自己,会走火入魔的!” 听到这话,杨郎瞬间挣脱了谢雨裳双手,然后不容置信的看着谢雨裳道:“难道雨裳姐姐忘了大哥在万劫窟中怎样舍生忘死的就我们了吗?难道雨裳姐姐忘了大哥怎么千里跋涉的要为你找解……解药吗?……” 谢雨裳看着杨郎的模样,怜惜的叹了一口气,然后微微地道:“我怎么能忘呢?我怎么能忘呢……” 听到这里,杨郎大声地道:“雨裳姐姐既然没有忘,为何说……说不报仇了呢?” 说到这里杨郎又大哭起来,眼中的血迹清晰可见。谢雨裳看着他的模样,然后道:“这不是我说的,是你大哥武夜来说的,若你不信可以问他啊!” 说完只见谢雨裳抬起了头,竟看向了青天崖上,仿佛在看着某一个人出现。而在这白皑皑的青天崖上,谁的出现能抚平杨郎这一颗受了伤的心呢? 只听得青天崖上一声清脆的鸣叫,响彻天际,欢喜地传来。杨郎听到这一声鸣叫,不由得喜从心头而来。 他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然后猛地抬头朝青天崖上面看去。听到鸣叫的瞬间,药师傅和纪娴都不由自主地抬头看去。 只见一身琉璃青的青鸾送锦从青天崖上,挥舞着巨大的翅膀,如天际的流星一般迅速地冲了下来。滚滚的流光胜过了先前抖落冰雪所带来的。 药师傅看着飞落而来的青鸾不由得口中喃喃道:“青鸾现,神武出。难不成失落在万劫窟的武夜来没有死……没有死……” 药师傅刚说完,只听得纪娴兴奋的大声喊道:“药师傅你看,你看青鸾背上的那人是谁,是武夜来哥哥,武夜来哥哥没有死啊!” 杨郎听到青鸾的鸣叫时,朝上面看去。他看到的不是青鸾送锦如何的美丽有气势,而是看到青鸾送锦背上迎着他微微一笑的一个人。 这个人的微微一笑,永远都是那么的自信。而杨郎看到着微微一笑的瞬间,看到的不是自信,而是一种生的力量,一种活下去的坚强! 杨郎看着这个人的微微一笑激动的使劲揉了揉眼睛,然后颤颤道:“是大哥,是大哥!大哥他还在!” 说罢,杨郎的目光转向看向了谢雨裳,只见谢雨裳也是迎着他微微一笑,那一笑在此刻明媚的阳光下,足以融化了千年的伤痛! 如果有一天老去了,物是人非了, 兄弟这一个词, 是否还像今天一样的透彻骨髓? 如果有一天感觉不到兄弟了, 心也会不会像昨天一样, 死灰一般的静寂, 再也没有了其他的牵挂? 还是说, 兄弟这一个词, 就是, 一世情? 一世不能忘记的情! 第78章 都会懂 杨郎的目光紧紧地看着青鸾背上的迎着他微微一笑的少年。只见瞬间,青鸾送锦已经停在了杨郎和谢雨裳的面前。 少年一袭白衣的站在青鸾的背上,微微一笑地看着神情因激动而又显得木讷的杨郎道:“怎么二弟不欢迎大哥来看你?” 杨郎听到这话,不顾一切地飞到青鸾送锦的背上,然后紧紧地抱着武夜来。武夜来被杨郎的双手紧紧地抱着。而武夜来的目光正好看到谢雨裳那一束投来的温馨并加有祝福的目光。不知武夜来是感觉到谢雨裳的目光而双眼湿润,还是因为肩上被杨郎的眼泪染湿而朦胧! 良久,武夜来才拍了拍有些停止啜泣的杨郎道:“二弟,怎么看到大哥还活着,不高兴?” 杨郎连忙离开了武夜来的肩膀,带着泪花看向武夜来道:“大哥能活着,就算叫杨郎付出所有的一切都无所谓,怎么会……” 武夜来对着杨郎微微一笑道:“二弟怎么还流起泪呢?男子大丈夫拿出一点气概来!” 杨郎忙擦干眼泪,边哭边笑道:“只要大哥一切都好,我怎么都遵做!” 听着他的话,就连在一旁的谢雨裳都不由得抿起了嘴,悄悄地笑了。武夜来转过身朝不远处的纪娴和药师傅看去,然后道:“纪娴跟那位前辈不妨,过来叙叙!” 纪娴和药师傅对视了一眼,然后纪娴便先飞着过来,站在了谢雨裳的旁边,对着谢雨裳和武夜来分别喊道:“见过雨裳姐姐和夜来哥哥!” 谢雨裳拉着纪娴的手道:“几个月不见,你瘦了许多!” 听到谢雨裳的问话,纪娴的目光瞬间瞟过了杨郎。而杨郎的目光也在谢雨裳的问话完,带有惭愧的看向了纪娴。 武夜来看到二人的表情,却没有说话,而是对着杨郎微笑道:“二弟怎么不介绍一下这位前辈给我们认识呢?” 只听得杨郎完完全全把从万劫窟出来以后的事说了一遍给武夜来听。 原来那一天在万劫窟,谢雨裳拼却着内脏受伤,大范围的搜集水汽,最后击败了凌青。谢雨裳因记挂着肖石二长老的伤势,想回抚仙坞替肖石二长老疗伤。当谢雨裳问起杨郎要不要跟着她回抚仙坞时,杨郎拒绝了! 谢雨裳看着杨郎悲痛欲绝,跌跌撞撞的走出万劫窟时,也没有再强求他跟着她去抚仙坞。因为谢雨裳曾和他说过,若他跟她回抚仙坞的话,一定会求她爹教他抚仙坞的绝学。可这件事还是被杨郎拒绝了!所以谢雨裳只有一个人回了抚仙坞。 杨郎离开了谢雨裳就一个人在比丘山上没有生活目的的乱逛了几天。有几次遇到了兽群的围攻,杨郎还受了伤。不过那时的伤对于他来说,怎么比得上一个为了他去牺牲了的大哥!每每想到武夜来的大义,杨郎那一行带血的泪,就不争气的掉落下来! 后来杨郎想到了仇恨。他曾经发过誓,一定要踏平魔教替他的大哥报仇的。于是杨郎重新打起精神,因为他知道凭他现在的修在自保都还成问题,怎么可能为他的大哥武夜来报仇呢?于是杨郎想到了躲避起来,苦练修为,哪怕一百年他都愿意! 于是杨郎御驾离开了比丘山。看着已经抽新芽的枫林,杨郎感叹了良久。当他御驾到洛山城的时候,他不由得想到了不久前,他的大哥还陪着停留在这里呢! 于是杨郎停下御驾,趁着夜色又回到了洛山城。杨郎重温着那武夜来曾经坐过的桌椅,那一幕幕仿佛还在眼前,可是人呢,人去了哪里? 一样的月色,一样的夜,一样的茶肆,一样的桌椅。可为什么,那夜还在这里满心要替洛山城抓妖的人呢? 为什么在时间的摧磨下,总是物是人非?故地重游,难过的仅仅是那些缅怀的心情吗?有谁能了解那一种,被孤独侵蚀了的单身。那一种单身,借酒漂泊天涯的生活,滋味怎么是一坛苦酒酝酿千年可以解释得来的! 杨郎就坐在街边的茶肆桌椅上,饱受着风吹,被月色淅沥着伤悲。他很想知道,怎样才能在时间的手里逃得一瞬间永世的恒远? 可这一瞬间的永世恒远,又怎么能敌得过那些千秋大义?譬如武夜来的舍生取义,每每想到武夜来,杨郎的心就会一阵绞痛,然后不由自己地道:“大哥,大哥,我会为你报仇的……” 杨郎就坐在茶肆老头的的桌椅上冥想。正当他思考入神,有了一些自己的道时,突然听得茶肆老头在喊他。他猛地从思绪中醒悟过来,他想,不能再介入这些人的生活了,毕竟道不同了,所朝的方向也就不同了。 杨郎趁着茶肆老头开门的时机,立即朝一旁黑灯瞎火的发财酒家躲去。没想到躲在发财酒家的两个客人还没有睡,一边喝酒一边谈论着明天的拜祭小神仙。杨郎听到他们描述的就是他和武夜来谢雨裳三个人时,就不由得停住脚步仔细听。 杨郎听说洛山城里面的人已经把他们三人雕成塑像礼拜时,心里像打翻了酒宴一般,七荤八素的。至于什么是七荤,什么是八素,他已经分不清楚了! 杨郎附和着月色跌跌撞撞的走到了神庙旁,在三尊雕塑旁静静地看着。月光的辉泽,把圣洁如水一般的倾斜在三尊塑像的身上,仿佛要纪念死不去的永垂不朽的精神。可被精神寄托的人呢? 那时的杨郎想到了仙访谷的救世殿上的白衣圣祖。那白衣圣祖不知死去千百年了,可千百年的岁月倾轧,有谁在见到那一尊白衣塑像时会忘记圣祖曾经的奉献?平那一记后人对圣祖的拜祭,又有谁不为当年的精神感动呢? 有些人虽死犹生。像十五年前正道的第一高手和魔教的第一高手武通和宁问天,他们已经辞世十五年了,可每每别人一想起那场浩劫,如何会少忘记赞扬和佩服两句?这世间能拯救整个苍生的人太少了,少到了千百年,万万年以来都可以屈指可数。所以这些人只要时间尚存,他们就不死,他们就不朽! 杨郎就站在三尊雕塑下面,看着雕塑无限的遐想。他想起和武夜来的初见,想到了和武夜来一路走来的种种。不管这一切的种种有多么的坎坷,可每当坎坷来临时他都没有想过害怕,因为武夜来在身边,武夜来的那微微一笑还在身边环绕! 当离开万劫窟的时候,杨郎才发现他的世界已经不能少了这一个结拜不到半年的大哥。武夜来的离开让他的世界除了仇恨以外就再也不能容下什么了!一个满身沾满仇恨的人,无论走到什么地方都不会快乐的! 或许在武夜来身陷万劫窟以后,杨郎就把毕生的快乐交付给了仇恨。可呆呆地看着武夜来的雕塑时,武夜来的那微微一笑,却如水中倒映的幸福一般,想触摸却不敢触摸,生怕自己一触摸就连最后的回忆,都会破得支离破碎,永远再无法愈合! 杨郎就凭借着那一尊雕塑缅怀着他的大哥武夜来。他想就算多年后他不幸替他的大哥报仇失败了,那也无所谓了,因为他的精神将回到洛山城,永世不离的陪着武夜来,然后一起在天上默默地为洛山城的人们祈福! 杨郎就那样的站着,那样的想着。就连他也不知道,就在这一串的联想中他的心灵已经升华了一个别人不能企及的程度。他的周身在不知不觉中,已经生出一层乳白色的光晕。那光晕把他笼罩在里面,不停地旋转。 在月光的照耀下,就如一个刚出生的婴儿在摇篮中打滚。不过这个新生的婴儿,却不是带着向往世界的美好眼光来的,而是带着仇恨的眼光来的!一个带着仇恨长大的婴儿怎么可能会看到这个世界的美好? 杨郎在不知不觉中,已经由悟道走入了一条有魔心的修炼道路。不过今后的修真道路如何,总之除非他死,否则这一颗魔心将随着他不离不弃! 天的亮就如同杨郎的这一颗魔心一般,在他不知不觉中,来到了他的身边。当第一批来礼拜的人到来时,杨郎顶着那一身隐匿身法的真气退到了凉亭中。他远远地看着别人对他们三人的礼拜,然后一行叹息留下以后,就御驾离开了,离开的没有任何的不舍! 杨郎离开以后,就一直往东北方向飞去。因为他记得幽灵谷就在东北方向,他本来想去幽灵谷那样偏僻的地方去潜心修炼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就是不允许他去那样显得安静的地方修炼,总想找一处刺激的地方修炼。 于是杨郎继续往东北方向飞去。而这时在仙访谷中修炼的纪娴听说武夜来已经失陷万劫窟,谢雨裳回到了抚仙坞,只有杨郎下落不明。于是纪娴在取得师父花容仙子的允许下,出仙访谷一直朝着洛山城而来。好在在半路上遇到了杨郎。 纪娴看到杨郎的第一眼就觉得杨郎变了,变得怎么也没有她当初第一眼看上去的那么害羞了。而是一种冷漠,一种陌生,一种仇恨心绪相互夹杂的群体。纪娴没有想到,短短数月不见,就已经物是人非了。 而物是人非的进程,突然地那么措手不及!好在纪娴抱着对杨郎一定要照顾到底的决心,因为杨郎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了师门,也没有了唯一一个与他结拜的大哥!他的世界彻底的孤零了,孤零得即使受了伤也没有人会懂! 可即便今后他真的受了伤,没有人会懂了, 可是照顾他的人, 你也不会懂吗? 如果有一天你也受伤了, 他会懂吗? 即使他懂了, 他那一颗被仇恨蒙蔽的心, 怎么会让他轻易把知道说出口, 或许他宁可留下两行血泪, 也不会把关心记住, 可那两行血泪在你看来, 是不是一切都值了, 所有的一切都懂了? 可懂了, 一切是不是已经早已物是人非了? 第79章 伴君行 纪娴就那样呆呆地看着杨郎,她想即便杨郎如何的变了,她也不会变的,因为她的这一条命是杨郎救回来的。哪怕有一天,他真的受伤了,孤独了,她也会不顾一切地陪着他的! 杨郎虽然没有说不要纪娴陪着他,可是从他那冰冷而又决绝的眼神中,纪娴还是可以看出杨郎想赶她走。可是纪娴如何不明白,杨郎并不是真的要赶她走,而是不想连累她在大山中度过不知年月的时间。因为连杨郎都不知道,他要什么时候才能走出去! 后来杨郎和纪娴一直往东北飞。到幽灵谷的时候,杨郎在那个大悬崖上停了下来。虽然已经春天,但是幽灵谷大悬崖的上空依旧飞着雪。杨郎不施任何真气的站在大雪中,静静地回忆。 曾在不远处的冬天,杨郎,武夜来和谢雨裳还在这里赏过雪景。那一夜的雪也像今天的一般迷茫,迷茫到对未来根本分不清楚。杨郎就站在悬崖边看着飞雪没有尽头的飞着它们的一生,那一生仿佛在天尽头,又仿佛在眼前。 人的一生就仿佛隔着一层层的风雪,等剥落了这一层层风雪,本以为到了天尽头,可是回头看才发现,原来一切还在眼前。只是现在看到的风雪早已不是他年飘落的风雪,人也不是那些年还伴在左右的人! 杨郎就这样站在风雪中,往大雪覆盖过的大峡谷看去。心里的杂念,如覆盖在峡谷边地旧年的积雪,早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融化了。本来站在杨郎身后的纪娴,看到杨郎身上已经覆盖了的厚雪,本想上前去帮他支撑起一片真气的。 可是当她走到杨郎的面前时才发现,杨郎的肩上的雪正在慢慢地融化。纪娴曾听她的师父花容仙子说过,一般能参悟大道的人,他的身上从来是不允许外物入侵的。不论风雨,霜雪,这些东西都不能在他的身上停留太久的。 一般能参悟大道的人,他们的心灵都已经得到了升华。或者一心向道,或者由道向魔。这些人都是天下的高手,只是这些人都因急功近利,往往都太容易入魔,以致万劫不复! 而现在纪娴看着身上冰雪化成水,汩汩成细流流下身体而毫无知觉的杨郎,觉得是又惊又喜!惊的是怕杨郎走火入魔,喜的是杨郎能在这样的场景下,从天地万物间,悟出大道! 雪依旧凭空飞着,飞得不知轻重,好像只要能飞着,哪怕落下深谷,粉身碎骨都不为惧!就在纪娴打算打扰杨郎的瞬间,突然发现杨郎的身上已经在不知不觉中环绕了一层白色的真气。杨郎就像一个熟睡在摇篮中的婴儿,完全忘却了这个世界的纷扰!正在这个只属于他的世界中做着梦,梦未来属于他的世界…… 纪娴看着杨郎的模样,也不再想打断杨郎。于是在一旁静静地看着杨郎,默默地陪伴着杨郎。或许她的世界,从杨郎救下她的去年,就已经在她都不知道的原因中悄悄地改变了。改变的那么不明所以! 黎明来到幽灵谷的大悬崖上的时候,杨郎和纪娴已经出发了。踏着一天最忘忧的早晨,呼吸着一天中最为清爽的空气,杨郎依旧看着前方,朝那看不到边地前方飞去!而前方,前方真的有那未知的希望吗? 青天崖。直到了青天崖上,杨郎和纪娴才停下了脚步。看到滚滚的瀑布如同从天际降落一般,杨郎的内心顿时燃起了兴奋,于是不顾纪娴的劝喊,猛地朝崖顶砸向了瀑布。然后从瀑布的冲击下,一直冲到了深塘里。 那时刚刚化雪,雪水还非常的冰凉。杨郎就在那样的冰水中浸透,然后再从深潭中逆瀑布而上。不过那时的杨郎顶多逆瀑布而上数十米而已。即便后来修为大增的时候,也距离瀑布的半腰还有数十米的距离! 杨郎那一天在瀑布中呆了一天才上岸的。上岸的时候才发现纪娴早已经升了好大的一堆火,而且还不知从什么地方找来一些野味烧烤,周边还放着一些野果。杨郎虽然没有说什么,但从他那有些朦胧的眼睛,纪娴就在心里偷偷地欣慰了! 以后的每天杨郎就在瀑布里修炼,而纪娴则负责寻找干柴野味。就在他们二人来到青天崖下的第三天,纪娴凭借着自己的能力,已经盖好了一间两人住的小木屋。小木屋虽然简陋,但坐落在杨郎的眼中,却温馨了数十倍! 百祖山,松原阁上的那三间小木屋已经成为杨郎的过去了。他想他的这一生可能都回不去那里了。虽然那里才是他从小长大的家,可是家的味道已经在时间的潮流中,褪去了该有的味道,再也寻觅不到那一种关切的温暖! 小木屋就盖在了瀑布不远处的森林一处开阔的地方。那里每天都能感受阳光,感受每天的鸟语花香,感受每天春季走近的气息。从此的每天,纪娴都在不停地修葺小木屋。有时候也御驾着,往这里周边的小城镇买一些生活必需品。最令纪娴开心的是,有时候她很忙的时候,杨郎也会来帮一帮她的忙! 日子就在这样的一天天度过。直到有一天杨郎在瀑布中舞剑手脚痉挛时,纪娴看到他的模样,不由得心急如焚。就在她准备返回仙访谷求救师长的时候,药师傅出现了。药师傅从青天崖的半山腰慢慢地降落,然后就停在了纪娴的眼前。 纪娴警惕地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鹤发童颜的老者,不由道:“前辈是?” 药师傅看着杨郎和纪娴道:“你们问我是谁,我还想问你们是谁呢?我才出去几天找了一点药,你们就霸占了我的地方?” 纪娴看了看周围,惊讶地道:“前辈说这是你的地方,怎么没有看见您的房屋啊?” 药师傅冷笑了一声道:“我药某活了接近千年,若都以房屋来算自己的地盘的话,那我这近千年都不是都要带着房屋四处游荡了!” 纪娴听到这里不由得心里暗道:“这前辈说的也对。不过他们来之前已经四周看过了,好像没有人生存过的痕迹,怎么突然间又会冒出这样一个近千年的老怪物来了呢?” 想到这里纪娴不由得朝瀑布里看去,只见杨郎已经恢复了些。然后对着药师傅道:“前辈说这是您的地方,但我们已经在这里住下了,以后就打扰前辈了!” 药师傅听到这里,然后道:“你说,你们不走啦?” 纪娴点了点头道:“杨大哥说了,除非他在这里修为大涨了,否则绝不离开这里!” 药师傅看上去很生气的样子道:“可这里是我先来的,而且早已经属于我了!” 这回纪娴也冷笑了一声道:“还亏前辈是活了近千年的人物,怎么这么毫无道理!这天下之大,若前辈随便到一个地方,都说是那里是您的。那您只要说一声四海大地都是您的,那天下还不归您一人所有,别人都无立足境了吗?” 本来纪娴以为药师傅听到她的话要发脾气的,可是没想到药师傅在听到纪娴的话以后,竟然没有发脾气,而是笑呵呵的看着纪娴道:“小丫头说的好,好久没有人这样说我了!你们要住就继续住着吧!但有一点要记住,不能随便打扰我!” 纪娴看着药师傅的表情,然后试着问道:“前辈要我们不要吵您,那您究竟住在这里的哪个地方?” 药师傅听到纪娴的话,然后板着脸道:“你这丫头听着你说话感觉你还很好处,怎么也像别人一样人前人后的都叫‘前辈’呢?我有这么老吗?” 纪娴看见药师傅板起脸,还以为她是不是问了药师傅的大忌,然后听到他生气的竟是别人叫他前辈,不由得心里暗笑道:“都近千年了,还不老?”但脸上还是恭敬地道:“那丫头我应该叫前……不,您什么呢?” 没想到药师傅脱口道:“你们以后就叫我药师傅吧!我就住在半山腰,有空上来玩一玩!不过得先预约,因为有时候我在炼丹药,没时间开门接客!” 纪娴感觉这药师傅怪怪的,但还是对他点了点头。药师傅看着不远处已经恢复正常的杨郎,然后凑到纪娴的耳边道:“丫头,你跟这小子是私奔来的吧?没想到现在的人,年纪轻轻的就学会了私奔,真是……啧啧……” 药师傅的话还没有说完,纪娴的脸已经通红了起来。她连忙道:“前……药师傅不是的,不是的……” 只可惜她的话还没有说完,药师傅已经御驾着朝半山腰去了。杨郎看到突然出现一个老头,与纪娴说的起劲。正在观看期间,突然看见老头把耳朵凑到纪娴的耳边,之后看见纪娴满脸羞红地追逐着御驾离去的老头大呼着什么,不由得心里一紧,连忙从瀑布中钻了出来。 杨郎来到纪娴身边的瞬间,纪娴看着杨郎想到药师傅的话,不由得更加脸红了。而就在杨郎的询问下,纪娴把遇到药师傅的前因后果都说了一遍,唯独没有说最后药师傅在她耳边说的那句话。 杨郎也没有问,因为她知道纪娴是不会隐瞒他什么事的。如果有件事真的纪娴要隐瞒他,那么这件事也是为了他好的事! 可杨郎怎么会知道,这件事竟是那么一句开不了口的话! 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句开不了的话, 放在心里盘旋如风沙, 却在别人的不经意间融化, 那么会不会敞开心扉放弃一切挣扎, 等你用冬天里的夏花, 来抚平这一刻为爱烙下的伤疤? 第80章 等关系 之后的日子杨郎纪娴就和药师傅慢慢地熟悉了起来。杨郎和纪娴都觉得自己粗心,原来青天崖的半山腰的确有一个洞府,洞府里面摆设着各种各样的药鼎,丹炉,还有一些药师傅采集回来的珍贵药草。凭借着纪娴在仙访谷中的阅历,自然看得出那些都是些珍稀药草! 跟药师傅熟悉起来还是靠纪娴的手艺。在药师傅出现的第二天晚上,纪娴跟杨郎又在木屋前烧烤几只野兔。闻着浓郁的香气,药师傅竟从半山腰跟踪了下来。最后只得厚着“老脸”跟纪娴要了两只吃了下去。 随后,跟纪娴和杨郎混熟以后,不用纪娴邀请,每天到了吃饭的时间,药师傅都会很自觉很准时地来到!不过药师傅也没有白吃,经常也送杨郎和纪娴一些修炼有用的丹药!药师傅还大言不惭地说,这天下没有他解不了的毒! 不过他送给杨郎和纪娴的丹药,倒是当真的有效。特别是杨郎感触良深,因为每一次服下药师傅给的丹药去瀑布里修炼,他都会感觉自己的真气在不断的充沛。每一次修炼完都有一种饱满的感觉。 而现在,青天崖下的小木屋中。 武夜来和谢雨裳听完杨郎从万劫窟出来的这一段际遇以后,都不由得感慨了一声。特别是武夜来还特地起身对着纪娴道了谢。惊得纪娴手足无措,杨郎也惭愧的脸色羞红。而随后武夜来看向药师傅的时候,却道:“听药师傅您什么毒都能解,不知道‘入病’这一种毒能不能解?” 没想到药师傅头也没有抬,直接道:“你不必跟我拐弯抹角的说话,无非不就是这姑娘中了‘入病’这种毒罢了,这有什么难的!”说罢,他的眼睛看向了谢雨裳。 满屋的人都惊讶地看着药师傅,而药师傅却看着谢雨裳淡淡的道:“从看见她的第一眼我就知道她中了魔教的‘入病’这种毒,只是她的修为太高,而且修炼的功法又有利于治疗‘入病’这种毒,所以才没有发作,否则只怕早已经毒发了!” 武夜来听到这话,不由道:“不知道药师傅您能不能替她治疗这种毒?” 听到这里,药师傅缓缓地道:“其实以她的功法跟修为自己都可以治愈这种毒,需要的只是时间罢了!” 纪娴一听连忙道:“药师傅您就替雨裳姐姐解毒吧!时间时间,谁知道牛年马月才能把这毒解除呢!要不然就是您说大话,其实您根本就不会解这种毒!” 说到这里药师傅大跳起来,道:“你这丫头说什么呢,我是那种说大话的人吗?区区‘入病’这种小毒有何难哉,我就解给你看!” 看到药师傅的模样,在屋里的众人都忍不住的笑了。药师傅看到众人笑了,才顿时反应过来,挠挠头道:“又被你这丫头戏耍了!没想到活了这么一大把的年纪,还是栽在了你这黄毛丫头手中!” 听着药师傅的话,谢雨裳上前一步道:“药师傅如果实在为难,就不麻烦您了!正如您说的,要去除我体内的入病这种毒,我需要的只是时间罢了!” 药师傅一听这话,更是气急道:“连你也瞧不起我的医术,好,你的毒我解定了!若一个月还不能解好你的毒,我从此不叫药师傅!” 说罢,药师傅冲出了小木屋往半山腰飞去。而谢雨裳在后面解释的话语,他一句也没有听进去。倒是纪娴道:“雨裳姐姐不必在乎,晚上吃饭的时候药师傅一定会下来的,那时候再跟他解释!” 杨郎看着药师傅飞去的背影,也不由道:“其实药师傅的丹术是很好的,他给我服的丹药,作用都很不错!” 武夜来凝视好大一会药师傅的背影,才转过身对着杨郎道:“二弟说他已经是快近千年的老人啦?” 杨郎点了点头,然后道:“是他跟我和纪娴说的!” 随后武夜来叹了一口气,对着谢雨裳道:“也许雅静娘娘说的世外高人就是他吧!没想到转了一个圈,我们要找的人,竟然在这种情况下碰到了!” 谢雨裳也叹了一口气道:“的确没有想到,绕了一圈竟然在这里碰到了这个世外高人!” 夜在不知不觉中来临了。晴朗的星空,布满了繁星点点。开阔的小广场,小木屋前,纪娴和谢雨裳已经准备了许多酒菜。满桌的佳肴,就连数里外的一些野兽都被吸引了过来。杨郎和武夜来就坐在桌前,谈论着一些修炼的问题。 武夜来对着杨郎道:“二弟,等雨裳的毒解了之后,我就带你上神武山庄去修炼吧!” 杨郎听到这里不由得心头一震,连忙道:“大哥能做得了这个主吗?你的师长能答应吗?” 神武山庄的位置就连他们门下的人都不得透露。这千百年来,神武山庄的神秘就如同“蝶衣”功法一般的神秘!中原曾经流传,真正能打败神武山庄的唯一办法就是修炼蝶衣功法!神武山庄的弟子也曾经承认过,被修炼过蝶衣功法的人打败过,而且败得心服口服! 可是流传归流传,听说归听说。这千百年来,谁也没有看过蝶衣这部功法。蝶衣的功法已经成为无上的所在。有些正道人士曾经看不惯神武山庄的自大,说过这样的话,神武山庄自大些什么,等有一天我练会的蝶衣神功,那要使他们…… 可那些人口中的“等有一天”一直等到了子子孙孙的再子子孙孙,都没有等到那一天!蝶衣神功成了水中的幻影。再后来渐渐地就没有再谈蝶衣神功了,而且神武山庄的弟子一代都比一代优秀,于是人们都很“自觉”地在心里把神武山庄当做了正道的第一大门派!再也没有说过一句“等有一天我练会了蝶衣神功,那……” 人都是很现实的,既然蝶衣功法是幻影,而神武山庄又真实的存在那里!自然不愿再得罪真实存在的高手了!于是神武山庄的威名,天下独绝! 武夜来听到杨郎的话,眼中闪过一丝黯色,然后瞬间恢复神情对着杨郎,微微一笑道:“二弟不用担心,等去到庄里,一切由我做主,你放心好了!” 杨郎看着武夜来的微微一笑,然后道:“一切就由大哥做主好了!” 二人正在闲聊的时候,突然看到端着菜出来的纪娴对着空旷的森林大喊了一声道:“药师傅吃饭了,您要是再不出来,我们可要吃了!” 杨郎疑惑地看了看四周,然后又疑惑地看着对着森林大喊的纪娴。武夜来用脚踢了踢杨郎,然后真气传音道:“二弟不必惊疑,药师傅早就来到了这里。他就在你身后的森林里!” 杨郎听到这里,回过头去,只见药师傅讪笑着从林中走了出来道:“你这丫头,这么大声干嘛!你怕我听不见吗?我这不是赶来了吗?” 药师傅看着满桌的佳肴,不由得咽了咽口水道:“你这丫头,来这么久都没有给我做过这么多好吃的,今天怎么……呀这红烧狮子头……啧啧……” 纪娴听着药师傅的没好气的道:“你都来了这么久,还说刚赶过来……” 纪娴话还没有说完,药师傅老脸一红,连忙道:“什么我早就来啦,不是你丫头喊我的吗?你不是神仙,怎么知道我老早就来了呢?”说罢,已经抓了一只鸡腿,啃了起来! 纪娴嘴嘟嘟地道:“我怎么会不知道,雨裳姐姐在你刚来到森林中盯着这几盘菜的时候,就告诉我说,药师傅已经来到林中,叫我去请你出来。我想你既然老爱躲着,就让您多躲一会吧,所以一直没有叫您出来!” 药师傅听到这里,啃到嘴里的鸡腿一下被呛了出来。然后红着脸道:“你说那中了‘入病’的姑娘,早就知道我来到了这里?” 听到这里,武夜来心里暗道:“若连雨裳都不知道您什么时候来到这里,她又怎么在千里之外凭借着二弟的气息,找到这里来?” 纪娴点了点头道:“怎么,不信呀?以后若要想吃饭呢,就要光明正大的,不要再偷偷摸摸地!” 药师傅的老脸再次一红道:“你这丫头怎么说话的,什么叫偷偷摸摸的。其实……其实我也发现了那姑娘发现我,我这不是躲在暗中偷偷地观察她的病情吗?” 听到这里就连武夜来和杨郎都惊奇了,纪娴接问道:“雨裳姐姐在小木屋中,您怎么能看到她的病情呢?” 杨郎和武夜来也在等着药师傅回答这个问题。没想到药师傅脸红得更厉害道:“这个……这个……这个山人自有妙策,干嘛要对你们说!” 说完,又抓起一只鸡腿吃了起来。看到这里武夜来明白了,药师傅不过是随便是找一个借口给自己解决眼前的尴尬罢了。他哪里会什么隔物看人的本领?除非他有着魔教的是非镜,木屋里面放一块,他手中拿一块,否则他怎么能看得到? 想到这里武夜来连忙阻止了纪娴要说下去的话,对着药师傅道:“既然药师傅在看雨裳的病情,不知他的病情如何?” 药师傅边啃鸡腿边道:“她的‘入病’之毒先前就吃过一定的缓解药物,后来得自己的功法医治,已经达到了一个很轻的程度。若是凭她的修为去医治的话,十数年还是可以痊愈的!” 武夜来一听十数年,不由道:“十数年那么怎么行,还是劳烦前辈替雨裳解了解毒吧?” 药师傅停下了啃鸡腿,然后仔细地看着武夜来道:“你跟那姑娘什么关系,怎么这么在乎她的病情?” 听到这里武夜来一滞,心里暗道:“是啊!我跟雨裳到底是什么关系,我怎么这么在乎她的毒呢?” 而在小木屋中刚做完菜的谢雨裳,端着菜要出门时,听到药师傅的问话,也不由得一滞。她在想,如果这个问题是问我,我该怎样回答呢?我跟夜来哥哥究竟是什么关系呢? 究竟是什么关系呢, 如果这个答案非得解释, 那么一句只是关心算不算彻底? 如果还要给这个关系定义, 那么那未知的我爱你, 是不是还没有说出口的主题? 如果有一天什么都来不及, 今天的是什么关系, 会不会成为一种遗憾的回忆? 第81章 关心人 武夜来听着药师傅的问话,不由得陷入了沉思。就连纪娴和杨郎也在等着武夜来回答这个问题,他们也很想知道武夜来跟纪娴是什么关系!而武夜来只是在深思,仿佛忘记了药师傅提问的这个问题! 药师傅看到武夜来的表情,不耐烦地道:“这有什么难回答的,肯定跟这丫头和傻小子一样,也是私奔而来的吧?” 听到这里,武夜来立即从恍惚中醒了过来,看着杨郎和纪娴道:“您说他们是私奔来的?” 药师傅啃了一口鸡腿,漫不经心地道:“从他们来这里的第一天我就知道了!” 随之药师傅的话,只听得厨房里有跌落餐盘的声音。先前还在羞红脸对着药师傅强辩的纪娴,在听到厨房里跌落的餐盘声,连忙赶了进去。倒是杨郎在听到药师傅的话以后,突然间双眼变红,一股戾气横亘在了三人之间! 武夜来见状,连忙大声喊了几声杨郎。然后刚刚要用真气束缚住杨郎防止他做错事,就听到小木屋门前,谢雨裳大声道:“让我来吧,我的功法有助于消解戾气!”说罢,只见谢雨裳左手上的无忧手链,瞬间变成了小水珠环绕在她的周身。在谢雨裳的念诀下,一股纯白色的光幕,携带着无比清纯的水汽,朝杨郎罩来! 先前杨郎被武夜来的几声大喝,已经有点清醒了。等谢雨裳的光幕如银河一般扑来,并把他罩在里面的时候,他就已经清醒了过来。他在里面大责,自己这是怎么啦,怎么为一个药师傅的玩笑,就产生想杀药师傅的念头?那时的他只是感觉药师傅侮辱了纪娴,纪娴是一个好姑娘,怎么能说是私奔呢? 谢雨裳把杨郎困在里面的光幕,光幕上纷纷滴下一颗颗晶莹透彻的小水珠。这些小水珠在接触到杨郎的身体时,就仿佛雪遇见了阳光,纷纷融化开去,渗进了他的身体。杨郎静静地感受着那种春一般滋润的感觉,说不出的惬意! 而就在他的不知不觉中,杨郎的身体上又泛出了那一层白茫茫的光晕。那层光晕包裹着杨郎,就如同婴儿一般。而那层光晕,却大肆地吸收着谢雨裳施出来的光幕滴下来的水滴。而在看到杨郎身上发出的那一层光幕时,武夜来和药师傅都不由得大喊一声道:“魔心!” 药师傅和武夜来相互对视了一眼。只听得远处的纪娴焦急地看着武夜来道:“夜来哥哥是么是‘魔心’呀,对杨大哥会不会有事啊?” 武夜来看着在两层光幕中的杨郎,然后道:“‘魔心’目前不会对他有什么伤害,相反对他有很大的帮助,但是将来面对着万千世界的纷扰,是很容易入魔,永世不复的!” 纪娴听到这话,不由道:“夜来哥哥,那现在该怎么办呢?” 武夜来安慰地对纪娴道:“你不用着急,在见到二弟的时候,有个人就知道他已经获得了魔心,因此还给了你们一个下马威,想必他知道的!” 药师傅听到这里,不由得道:“你说的不会是那柄‘青虹剑’吧?” 武夜来看着药师傅,感觉这个药师傅在正经的时候,比谁都聪明!怎么他才说是一个人,他就想到了白天急着给杨郎那一颗魔心一个下马威的青虹剑?才见到杨郎在瀑布中修炼的时候,青虹剑中的老者就连忙对武夜来道:“你这个兄弟已经有一颗魔心,待我先下去杀一杀他的威风!” 于是,就有了先前青虹剑无缘无故朝瀑布里一剑的场面。只是那时的谢雨裳跟武夜来都还不明所以,就看着青虹剑的那一剑凭瀑布挥去,再后来造成冰块横飞,谢雨裳的无忧水诀对于带水的东西,都能发挥很强的威力,于是谢雨裳又第二个出场了! 武夜来听着药师傅的话,不由得点了点头。然后心中口诀默念之下,只听得一声剑鸣,青虹剑就瞬间出现在了广场上。青虹剑凭空屹立在杨郎双层光幕的上空,然后静静地看着在吸收水滴的杨郎! 药师傅看着青虹剑里面的老者,然后道:“想必里面的人就是青虹剑的‘剑灵’了吧?” 青虹剑里面的独孤前辈听到他的话,不由得看了看药师傅道:“没想到除了神武山庄见识广泛之外,连你都认识我是剑灵!” 药师傅得意地笑了一声道:“好歹我也是活了近千年的人啦,什么都是知道一些的!” 不过他的得意的笑,还没有笑完,就被纪娴的眼睛硬生生的瞪了回去。倒是武夜来看着光幕中的杨郎不由得问独孤前辈道:“您说怎样可以不让我二弟不真正的入魔,而凭着一颗‘魔心’更好的悟道呢?” 独孤前辈的目光看向了不远处依旧施着无忧水诀的谢雨裳,然后又回过头来看着武夜来道:“你的二弟也就是我即将的主人。他真是好造化呀!他的魔心才刚刚唤醒,而谢大小姐的功法却又是除去戾气,化解魔性的最好功法。趁现在我的新主人的魔心才刚刚唤醒,若谢大小姐肯每天像这种每一天滋润新主人的魔心七小时的话,七七四十九天以后,新主人的魔心的魔性就完全解去,而从此就是一颗有助于修道的魔心!” 武夜来听到这里,不由得看向了谢雨裳。只听得谢雨裳道:“夜来哥哥放心吧,这里有青天崖这样的大瀑布,水汽充足得很,对我没有伤害的!区区四十九天我能接受的,只要杨兄弟平安那才是好事!” 听到谢雨裳的话,武夜来却把头转向看着药师傅道:“不知道药师傅最快几天能把雨裳体内的毒彻底解除?” 药师傅看着武夜来的一脸严肃,不由得抚了抚胡须道:“说实话,我现在缺了一昧治疗‘入病’的材料,若是那材料在手的话,我敢说三天就能治好那姑娘的毒!” 武夜来追问道:“缺了一昧什么药?” 药师傅缓缓地道:“这昧药其实也并不难,而且也非常的普通!只是现在已入了夏天,恐时令不对,现在没有。而治疗‘入病’这种毒又少不了它,它就是乌梅!” 武夜来听都不由得道:“乌梅?现在怎么会有乌梅?” 纪娴听到更是气道:“你先前不是说一个月就能治好雨裳姐姐吗?怎么现在又弄出差了乌梅这种东西,是不是你根本就不会治这种毒啊?” 药师傅听到纪娴的话,不由得羞红了脸道:“先前不是……不是被你激的吗?不过……” 武夜来唯恐纪娴使得药师傅难堪,连忙道:“不过什么?” 药师傅看着武夜来道:“昔年我周游天下的时候,曾到过距离极北冰原不远处的一个地方,那里有个乌梅村。不过现在那里早就没有人住了,村里倒是有几颗乌梅树。由于在极北冰原的边陲,那里天气极寒,所以要到春天的时候才结乌梅。若是现在去的话,想必还能找到几个!” 武夜来看着药师傅,然后道:“从这里到乌梅村,来回要多长的时间?” 药师傅扒着指头有模有样地算了一下道:“如果借助你们神武山庄的青鸾鸟的话,来回凭借你的修为也需要一个月的!” 武夜来听着药师傅的话,然后道:“既然来回一个月的话,我就前往乌梅村走一圈,这里就交给前辈啦!” 随后武夜来又看向青虹剑里面的独孤前辈道:“前辈就留在这里照看吧!如果有什么危险,就全凭您做主好了!” 青虹剑里面的独孤前辈听到这话,不由道:“主人现在就要走?” 武夜来点了点头道:“早点去希望就大一些,现在只希望极北冰原的边陲温度能尽量低一些,好保存那些熟透的落地的果子!” 纪娴听到武夜来要走,连忙道:“夜来哥哥你还没有吃晚饭,怎么就要走呢?” 武夜来看了看谢雨裳,又看了看双层光幕中的杨郎,然后微笑着对纪娴道:“等回来再吃你的饭菜吧!” 说罢,武夜来凭空凝了一只青鸾的模样射向天空,然后便听得一声清脆的鸣叫,划破天际而来。 瞬间只见一只青色的大鸟,煽动着巨大的翅膀,宛如流星一般,顿时来到了空地上,对着武夜来表示亲昵,而同时又对着光幕中的杨郎发出亲切的叫喊。 武夜来瞬间到了青鸾送锦的背上,然后朝众人看了一眼,就对青鸾送锦发出命令道:“起飞,正北方向!” 青鸾送锦在听到武夜来的命令后,双脚蹬地,然后煽着巨大的翅膀,朝天际的北边飞去。转瞬便消失在了众人的面前。 药师傅看着青鸾送锦的离去,不由得叹了一口气道:“神武山庄真是好福气,竟然连青鸾这种天下独绝的飞行坐骑都有,真是羡煞人也!” 纪娴憋了药师傅一眼,然后生气地道:“都怪你,若是没有你的话,今天晚上夜来哥哥也不会走的!” 药师傅听后生气道:“你这丫头说些什么,要是没有我你那傻小子的魔心怎么会有人化解,你不谢我,还……” 说到这里药师傅没有再说下去了,因为他看到在替杨郎施法的谢雨裳,身边突然多出了无数的幽灵,只见这些幽灵排成一条线,正往瀑布方向连去。不一会儿这些幽灵便连到了瀑布边,然后这些幽灵吸取大量的水汽朝谢雨裳传来。 只见谢雨裳在接收到这些水汽后,周身的五颗无忧水珠更是大放光彩,而加持在杨郎身上的光幕,也瞬间强大起来。光幕上渗下的水滴更加密密缝缝,宛如下雨一般,而里面的杨郎宛如久逢甘露的小草一般,瞬间就吸食干尽! 大约持续了一个时辰以后,谢雨裳突然撤去了光幕,而后便看见杨郎身上的那一层光幕也逐渐隐去。而杨郎也清醒地走了出来。杨郎看着谢雨裳道了声谢,然后目光就看向了天际的北边。 而天际的北边,是不是有着牵挂的人? 如果有该怎么相问, 如果答案没有边地延伸, 那么会不会感觉心冷? 如果没有这个牵挂的人, 那么所有的牺牲, 是不是都如同耳边旋绕而过的风, 一切熟悉而又陌生? 第82章 乌梅村 杨郎看着天际的北边,呆呆地。谢雨裳看到他的模样,却走到青虹剑的旁边道:“独孤前辈,如果像刚才这样给杨兄弟加持滋润的速度,会不会不用您说的七个时辰,而只是一个时辰呢?” 青虹剑里面的独孤前辈,看了看杨郎,然后道:“如果按照谢大小姐的这种加持的话,一个时辰的确可以了!” 听到这里,谢雨裳走到杨郎的身边,对杨郎道:“杨兄弟,明天你我二人就到瀑布中修炼吧,这样能更好的让你地魔心的魔性,加速去除!” 杨郎听到这话,看向天际北边的目光也收了回来,然后看着谢雨裳点了点头!而杨郎点头的瞬间,谢雨裳的目光却看向了天际的北边! 突然药师傅跑到谢雨裳的旁边,看着谢雨裳道:“小姑娘,你修炼的是什么功法啊?怎么瞬间会出现那么多的幽灵啊?” 谢雨裳看着药师傅,然后摇了摇头道:“其实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功法,只知道它叫‘无忧水诀’在水汽充足的地方,威力极大,而在没有水的地方,威力极小!至于那些幽灵,一时半会也说不清,等有机会的时候,再跟您说吧!” 药师傅还要追问时,纪娴却开口道:“您不累的话,雨裳姐姐都累了呢?明天再来吧,再说你饭也吃了,我们还没有吃呢?” 药师傅一听气道:“你这丫头怎么说话的,什么叫我的吃了,你们的还没有吃,我这不是饿着吗?”说完,药师傅拍了拍他的肚子,只听得拍得空心响! 纪娴听到药师傅的肚子响,不由得一阵哑笑。随后便板起脸道:“你没有吃饱的话,怎么还有这么多的力气围绕着雨裳姐姐问东问西的,我看你是已经吃饱了撑着,在消遣我们哩,是不是雨裳姐姐?” 谢雨裳听得这话,对着纪娴道:“纪娴妹妹,你就让药师傅吃吧,也叫杨兄弟一起吃吧,再不吃饭菜都凉了!” 药师傅听到这话,不由得对着纪娴得意的笑道:“还是这位小姑娘有礼貌,不像你这丫头刁钻!”说完,用筷子夹起了一块红烧狮子头吃了下去。 纪娴看着他的表情嘟着嘴,然后装作不屑的模样道:“要不是雨裳姐姐让你吃,今天这一顿无论如何我也不会让你吃的。”说罢,纪娴看向杨郎道:“杨大哥,你也来吃饭吧!” 顺着杨郎看去,纪娴看到了青虹剑中的独孤前辈,于是问谢雨裳道:“雨裳姐姐,剑里面的老前辈吃不吃晚饭呀?” 药师傅听到他的话,不由得失笑道:“你这傻丫头,他是剑灵怎么会吃饭呢?” 谢雨裳听到她的话也幽然一笑道:“这位老前辈是不吃晚饭的,你吃好了!” 纪娴先朝药师傅扮了个鬼脸,然后对着谢雨裳“哦”了一声,然后接着道:“雨裳姐姐那我们吃饭吧?” 没想到谢雨裳摇了摇头道:“你跟杨兄弟、药师傅吃吧!我不饿,只是有些累了,想要去休息啦!”说完,竟朝小木屋中走去,在月光的照耀下她那拖长的仿佛不是身影,而是一身的疲惫,在顷刻间拉长的疲惫! 纪娴看着谢雨裳走进木屋却喉咙里找不到一句挽留的话语。于是在目送谢雨裳走进木屋以后,纪娴把目光看向了杨郎道:“杨大哥我们吃饭吧?” 没想到杨郎也摇了摇头道:“你先吃吧,我不饿的!我想一个人到瀑布边走走!”说罢,借着星光碎满的小路,竟朝瀑布边走去!杨郎那孤单的身影,在风地轻抚下,更加的孤零了。而同样是目送着杨郎离去,纪娴那一句,要不要我陪你去,却一直都开不了口。 看着谢雨裳跟杨郎的离去,纪娴生气地走到桌边,看着大吃大喝的药师傅大声道:“留些给我!”说罢,抓起桌上的菜肴,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药师傅看着她的模样,然后道:“你这丫头,即使饿也不要这样吃啊!这样吃,有伤礼节啊!不知仙访谷是怎么教你……” 药师傅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纪娴的眼神瞪得硬生生的把要说出的话,吞了回去。而随即纪娴又狼吞虎咽起来。药师傅看到她的模样,突然大声道:“你这丫头,给我留点,留点……” 而突然变得有些清凉的小广场,除了纪娴跟药师傅在吃以外,就只剩下青虹剑屹立在其中了。只见独孤前辈看着争吃的二人,突然眼角落下了两行青色的泪滴。他心里默默地叹道:“他年想长生不死做了剑灵。没想到做了剑灵以后,虽然长生不死了,可是却连吃饭都不可能了,这天下还有什比这可悲的事呢?还有什么比这更可悲……” 天际的北边,接近极北冰原的地域。 武夜来自从那夜离开了青天崖以后,就连日赶往乌梅村。越靠近乌梅村,武夜来越发能体会到极北冰原的寒冷。极北冰原占据了整个大陆的三分之一。整个大陆分为三个部分,分别是极北冰原,中原,南边的海域。虽然中原的东部,跟一直溯流而上到极北冰原都有海域,但是中原的东部,极北冰原东部的海域,都分别属于中原和极北冰原。 此刻武夜来脚下的青鸾送锦的周身真气,也提升到了最大的极限。飞行时的呼吸速度,也粗大了,缓慢了许多!武夜来知道青鸾送锦也支撑不了多久了!而看着脚下漫山遍野的冰雪,武夜来突然感觉到了世界的广阔,一片银光雕塑!无论谁看到这样一片洁白的大地,顿时间胸怀都会宽敞数倍的! 感受着青鸾送锦的艰难,武夜来想到了去极北冰原的上官叶和曾瑶。不知道从东海之滨溯流而上去极北冰原的二人,现在可好?在极北冰原那种酷寒的环境中一方面要防御天气,另一方面还有防御一些凶猛的野兽袭击。听说极北冰原能够幻化成人的妖兽,亦不在少数,不知道上官叶能否对付? 想到妖兽幻化成人,武夜来又想到了去了东海之滨的妖狐小景,不知道小景是不是已经过着归居田园的生活,像凡人生活中那些归田的诗人,畅饮着自然?而这样的日子,她过得是否还习惯?还有就是她有没有想过,究竟是做狐狸好,还是做人好? 武夜来正在出神的想着,却突然听到青鸾送锦的呼吸声一声比一声粗大。武夜来知道青鸾送锦无论如何也支撑不到乌梅村了。但是青鸾的高傲,不到目的地是不肯罢休的,而且也不允许别人帮助。于武夜来指着,前面的一座冰山,对着青鸾送锦道:“下面!” 青鸾送锦在得到命令以后,清鸣了一声,然后朝冰山上降落下去。武夜来知道青鸾送锦要休息好长时间才能恢复了,但是想到乌梅不等人。于是武夜来便打算让青鸾送锦在这里休息,而他将御驾去乌梅村。再说乌梅村距离这里也不远了。 于是武夜来在冰山上绕了一圈,然后隐匿气息防止青鸾送锦发现他偷偷地离去。武夜来趁着青鸾送锦不备,御驾着长箫,继续朝北边飞去。当脱离了青鸾送锦以后,武夜来才知道送锦是顶着多大的压力飞行。 才飞过了数座冰山,武夜来就不停地变换着给真气层加持了数十遍。武夜来想凭借他的修为都要如此加持,看来那药师傅的修为不简单啊!不知道他的修为达到了一个什么样的程度?药师傅可是到过乌梅村的啊! 不过随即武夜来又否认了自己的观点,因为上官叶和曾瑶去了极北冰原。那里的气温比这里冷多了,但他们还是去了。他们可以走走停停,而不像自己这种,一路奔命啊! 想到这里武夜来,又在不知不觉中加快了速度。按照药师傅给的地址路线,他离乌梅村已经只有三天的路程了。这些天他一路穿过冰山,不乏看到一些成群的冰原野兽,好在这些野兽有眼光,能看出武夜来的修为不简单,都没有敢主动出击。既然野兽不惹自己,武夜来也懒得管这些野兽,于是加速朝前飞去! 极北冰原边陲地域,乌梅村。 听说乌梅村在很久很久以前是有人居住的,后来由于天气的骤变,气温急剧下降。乌梅村的老辈不得不搬出了乌梅村,往西北方向迁去。有的材料记载,乌梅村的搬迁之人,有的还是魔教的创派之人呢!不过那已经是几千万年以前的事,没有谁记得啦! 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乌梅村以前一定是一个很大的市集,并非一个小村子。现在的武夜来就站在乌梅村的市集过道上。经过三天半的时间,武夜来终于来到了这个地方。本来三天就可以到达的,可是接近乌梅村地域的地方,却出人意料的被一群凶猛的野兽袭击了。于是武夜来又费了些功夫,才摆平赶到这里来了! 现在的武夜来看着乌梅村这些千万年以前,被冰雪冰封住的房屋。不由得一阵阵感叹,没想到千百年过去了,这些建筑物还在,而建它们的人,却早已灰飞了几个世纪! 武夜来看着被冰封住的房屋。只见有的还开着门,有的门前还搁置着一些装兽的笼子,那笼子做的无比的精巧;有的门前还摆放着桌椅;有的门前还飘着酒旗,只是那酒旗被冰封住了,再也不能飘了;有的门前,则还留着一些斧子和一堆还没有劈的柴,仿佛主人离去时,手里还有一堆活计没有做完…… 一路顺着走,武夜来发现每一家的门前都有一些捕兽的那些精巧的笼子。那些笼子上,好像还有一些特殊的气息,只是被冰封住了,没有透出来罢了!武夜来虽然感觉到这些笼子有些问题,但是却没有找一只来研究!因为他的眼睛还在不停地寻找乌梅树。 不过找归找,武夜来看到这些被冰冰封了千万年的建筑,多的还是叹息! 这个世界乌梅村这样的地方还有多少, 正如人的一生有多少个年少, 回不去的故里梦里怎么猜测昏晓, 都抵不过那一年在故乡暖存过的家的味道! 而那找不到的那些过往的温暖的怀抱, 是不是已经荒芜了这个世界的一分一秒, 是不是早已经面对着无奈不能逃跑? 我们有过的梦啊谁知道, 已不能重回那个无邪的年少! 第83章 雪山崩 武夜来就这样走在冰封的乌梅村,猜测着乌梅村有过的从前。而那些从前无不是幸福被剥离出来,伤悲沾满了一家又一家的过往!无论曾经谁还有后人,到了这里是不是也只有零星的感叹? 武夜来的脚虽然没有沾地,但是凭借着他强大的真气,他就能感受到昔年被冰封在地底的那些生命气息。生命已经成为过往,而那些触人泪下的景色还在,时间如同沧海,不变的究竟是什么呢? 乌梅村的上空依旧飘着飞雪,这些飞雪一年年,一月月地降落在这些被冰封了的建筑物上,继续冰封千万年前人们有过的回忆。而那些回忆在岁月长河的冲洗下,还有多少没有褪去最初的颜色? 武夜来想到这些不由得抬头看去。只见乌梅村被四周的冰山围得团团圆圆。那些冰山也在岁月的积累下,厚厚了一层透明的冰块。武夜来施放周身的真气,向四周散去,只感觉到大地的一片苍茫,一片冰凉!苍茫跟冰凉厚厚了一层谁也触摸不来的从前,而从前又是些什么? 武夜来继续前进着,他释放出去的强大真气,也在不停地搜寻着乌梅树的下落。他记得药师傅说,乌梅树就在村子的某一个位置,具体是哪一个位置,由于时间久远他也不记得了。不过现在的武夜来有些激动和害怕了起来,因为乌梅村已经被他搜寻了一半多了,相信乌梅树很快就能找到了! 武夜来想到这里,不由得更加释放大了真气的范围。而就在武夜来把真气范围扩大的瞬间,武夜来突然感觉到一股巨大的震动,正朝他所在的方向汇来。武夜来心头一紧,他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于是立即御驾在乌梅村的上空,朝四周看去。 这一看不要紧,一看武夜来心立即沉到了谷底。只见四面八方奔来了无数的冰原巨兽,而上空也突然黑压压的袭来一片片冰原食人雕跟一些不知名的秃鹰。武夜来看到这里不由得心里暗下着急,怎么还没有找到乌梅,就来了这么多的飞禽走兽? 武夜来感受着那些野兽的逼近,不由得心头一横,说找乌梅要紧。于是加速朝前面大范围找去。好在乌梅村四面环山,那些野兽要冲进来,只能走那些狭窄的小路。不过乌梅村不是一个小村,以前的那些大路依旧存在。不过那条大路却在武夜来的身后,武夜来有把握在从大路上来的那些野兽的到来之前找到乌梅树。 可武夜来担心的却是从那些小路上来的野兽,他担心野兽们会在他的前面毁坏了乌梅树,从而糟蹋了乌梅。武夜来越是担心,就越发的往前面搜寻而去。他才不在乎这些野兽能威胁到他的生命。在大荒山里面,曾在无数的飞禽野兽中,他也能很自在地帮杨郎引着飞禽野兽往里面去,最后还在杨郎都认为绝望的关头,轻而易举地把他救了下来! 突然武夜来大喜起来,因为在他前方不远处他发现了乌梅树。而就在他发现乌梅树的瞬间,武夜来的心再次下沉,因为他看到有几只野兽也快到了乌梅树的面前。武夜来等不了许多,急忙拼尽全身真气真气,如同流星一般,向前面掠去! 就在那几头野兽冲到乌梅树下的时候,武夜来也瞬间赶到。不等野兽发怒,武夜来就口中念诀,数柄真气剑顿时便刺穿了野兽的胸膛,野兽立刻倒了下去,连哀嚎都来不及。武夜来看着倒下去的野兽,然后又看了看后面大群奔跑的野兽,不由得露出了微微一笑道:“你们慢慢来,我采摘完乌梅,就不陪你们了!” 就在武夜来微笑着要去采乌梅时,他的表情完全愣住了。因为乌梅树上,一个乌梅的也没有。武夜来那还没有笑完的表情,如冰块一般的挂在他的脸上,他的嘴里不由道:“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会一个乌梅也没有……” 突然武夜来的眼睛触及到乌梅的叶片和结乌梅的那根柄。武夜来仔细看去才发现,这乌梅刚被摘了不久,而什么样的人竟赶在武夜来之前,就摘了乌梅呢?而这个人摘乌梅又有什么作用呢? 想到这里武夜来的额头上不由得冒出了冷汗,他感觉他被什么人算计了。才来到乌梅村不久,就有着成片的飞禽走兽来袭,等找到乌梅树的时候,乌梅又被人采走,这当中肯定有什么不对,只是究竟什么不对,武夜来一时也说不上来! 就在武夜来想事情的瞬间,从大路上来的野兽,和天空中飞行的飞禽,也来到了武夜来的面前。武夜来周身真气流动,让野兽近不了身,而他的真气凝聚的真气剑却刺穿了一批批汹涌上前的野兽。 而天空的食人雕和秃鹰也尖叫着,煽动着翅膀朝武夜来扑来。武夜来突然在原地盘膝而坐,把他那支碧绿的玉箫,凑到了嘴边吹了起来。只见碧绿的箫孔中,瞬间腾出无数的利剑,而这些利剑瞬间组成无穷无尽的剑阵,朝天空和地面刺去。 周围的野兽和天空中的飞禽在武夜来的剑阵绞杀下,顿时间血流成河。那些鲜血把冰封的大地染得一片通红,远远地看去就像一堆大火。不一会周围数十里已经闻得到浓重的血腥气了。虽然那些鲜血,瞬间就结成冰封在了地面上,但一流出来时,那浓重的腥气,早已经飘得很远了! 武夜来本想杀完这些飞禽走兽就走人的,可是这里血腥味太重,不一会连更远处的飞禽走兽也被吸引了过来,密密麻麻无边无际。武夜来眉头一皱,心里暗道:“既然乌梅已经没有了,在这样杀下去也不是办法,不如杀出一条血路,先走,以后再想办法吧!” 想到这里,武夜来朝着天空的飞禽稀薄的地方,加大了攻势。武夜来在万劫窟底得到了青虹剑独孤前辈的真传,抚仙坞那护坞剑阵:上谕剑阵,自然也学到了。毕竟上谕剑阵是炼器堂的剑阵法诀。虽然现在武夜来没有神兵青虹剑作为主剑,但凭借他的真气幻化出来的剑阵,把上谕剑阵使出来,威力还是大得惊人! 武夜来现在就趁着飞禽稀薄的地方,使出了上谕剑阵。只见天空中,上谕剑阵才刚施出,一股巨大的毁灭性的灵压,就压迫得那些飞禽一阵低鸣,瞬间失去了战斗的勇气。不过上谕剑阵的真气损耗,也让武夜来无语。使用一次上谕剑阵的真气,够他组织数百次一般的剑阵了。 不过武夜来现在可没有时间来计较得失。趁着妖兽们地分心。武夜来瞬间隐匿了身形,朝天际飞去。刚起飞的武夜来回头看了一眼,被鲜血染红的大地。看着被鲜血染红的大地,武夜来又不由的一阵感叹,才一会的事情就血流成河了,这杀戮到什么时候才能休止呢? 武夜来看了看下面的地方,除了他站的地方,其余的都被染成了一片。就在武夜来转身,想立即御驾而去的时候,他突然发现他站的地方,冰封的地面下,竟然有几颗早些时候落下,被冰封住的乌梅。 看到这里,武夜来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心里暗叫:“惭愧,怎么乌梅就在脚下,还到处去寻?”武夜来立即转身,不顾分禽走兽的再次袭来,瞬间又回到了原地。武夜来一边用剑阵绞杀兽群,一边用真气剑小心翼翼的挖掘着冰地下的乌梅! 不一会,武夜来已经把乌梅挖了出来。一共十五颗,颗颗都鲜艳无比,宛如刚从树上摘下来的一般。武夜来心里一喜,打算再施展一次上谕剑阵,先走为好!毕竟乌梅已经到手,再多杀这些妖兽,已经不为重要了!再说,妖兽是无穷无尽的,他的真气是有限的! 想到这里,武夜来就要施展上谕剑阵。没想到才要施展上谕剑阵,他脸上的表情立即变得非常难看。只见乌梅村四周的冰山,如火山喷发一般,冰块如滔天巨浪,朝乌梅村方向袭来。铺天盖地的冰块宛如洪水没有边际的袭来。 妖兽们感觉到危险,纷纷地乱奔着朝四面散去。顿时间乌梅村的冰道上,冰块比来的时候更被溅得漫天纷飞。刚要飞下来食武夜来的飞禽,也在感觉到危险的时候,尖叫着往四面飞去,再也顾不得武夜来! 武夜来不明所以地看着满天飞来的冰块,然后叹了口气道:“怎么运气会那么差,会遇到雪崩?”不过武夜来没有御驾逃跑,因为他看到天空中朝四面逃跑的食人雕、秃鹰都已经冰块打落,根本无法逃出这铺天盖地的冰块。 武夜来看着被冰块覆盖的天空知道自己也逃不出去了。于是凝聚周身的真气形成一个很大的真气罩,把自己包围在了里面,抗衡着漫天降落的冰块。漫天的冰块不知疲惫的堆积着,不一会儿已经把乌梅村覆盖了! 雪崩大约持续了两个时辰,整个乌梅村的冰深已经达到了四周大山的半山腰了。先前还源源不断的飞禽走兽,也在瞬间埋葬得一干二净!有的飞禽走兽,在被冰雪打落后,就被后续的冰块打得血肉模糊了。 或许这些野兽都不明白,他们来争着吃人,没有死在要吃的那人手里,却葬身在了这场突如其来的雪崩中!如果再有一次选择,它们还会来吃这人吗?再说这人,也不是想像中的那么好吃! 而一个选择,有时候却注定没有退路的一生! 有多少英雄前辈在他们的一生中做了多少决定, 而这些个决定有多少是悲情, 有多少是世人认为是不公不平, 可这些英雄还是去完成这些决定, 于是他们成了英雄成了象征, 武夜来呢, 武夜来的每一个决定, 是不是也不公不平, 可他还是去完成这些决定, 千百年后的他会不会成为英雄的象征? 第84章 冤家聚 乌梅村被突如其来的雪山崩,而深深的埋葬。看着漫齐半山腰的冰块,瞬间又封冻起来,乌梅村的一切算是到这里真的是完了。保存了千万年的房屋,也在顷刻间化为乌有,世事沧桑,当真谁也敌不过命运的变迁! 先前还乱舞的飞禽走兽这个样子,还一心想要逃出去的武夜来也是这个样子。到底有什么东西可以自己掌握一切,逃出这天地万物的拘束,从而达到真正的自由自在呢?没有吧,世间应该没有这样的存在吧? 此刻的乌梅村上空依旧飘着雪,飘着伤悲了几千年的雪!每一个盘旋的降落,就是它们的一生。当它们融入大地,凝成冰,在化成水后,又不知需要多少时日才能重新为雪,又重新缓缓地降落? 乌梅村上空的雪盘旋成伤悲,环绕着乌梅村逝去的历史。而那历史的悲喜,又怎么会被这源源不断的积雪所了解?流年已残,旧景难盼,只当笙歌还依然;竹风婉转,天苍暮淡,回首隔世千百年! 雪依旧的下着,而冰封的乌梅村下面却一点动静也没有,仿佛随着冰块的填满就已经死寂了。连先前的无数飞禽走兽也没有了声息,是不是它们随着暮霭的到来也安歇了,而这安歇什么时候能醒过来呢?还有被压在下面的武夜来呢,他怎么也没有了动静了呢? 乌梅村的上空虽然暮霭已经来到,可是整片大地的雪白,却使得这里不分白昼。那些飘落的雪像烦恼之人的那些愁绪,没有边际的降落着,仿佛在这一刻天地已经同悲了!茫茫大地的洁白,侵蚀着一直降落的黑暗,而黑暗终究还是降临了,可惜降临的却是那么费力! 东边的一座山头上,一身黑色纱衣的凌诺,正眼带无奈地看着被冰雪覆盖的乌梅村。乌梅村的一切就这样被毁了,毁得毫无目的!她的眼睛所到之处,无不是被苍茫吞噬过的黑暗,而这些黑暗却不懈地覆盖着,或许它相信,总有一天它一定能真正的覆盖这片天地的吧? 凌诺看着乌梅村,想到的不是乌梅村从前的历史,以及今后的命运,而是深深被埋葬在乌梅村下面的武夜来。她相信武夜来一定不会因这些冰雪的覆盖而无法脱身,或者被这些冰雪压死!因为她知道武夜来能从万劫窟那种地方活着出来,就一定不会在这样的冰雪下葬身的!可是距离雪崩已经过去了好几个时辰了,武夜来却还没有出来! 凌诺的手心有些冒汗了,她现在真的有点怀疑武夜来是不是真的在下面出事了!若换了别人的修为,凌诺不用想都知道那人一定出事了。可是冰下埋葬的不是别人,是武夜来,正道的第一高手武夜来! 凌诺现在漫天飘下的雪幕,真想把这雪幕扒开,对着万籁寂静的乌梅村大声喊道:“武夜来你个混蛋,你快出来吧!快出来……”凌诺虽然心里这样想,但是她却没有叫出来,因为她知道,如果她这样叫出来,或许以后她的世界就变了!可是她也知道,就在她的心这样呼唤的时候,她的世界就已经变了! 从万劫窟里,武夜来从她的身边经过,却没有伤害她一分一毫的时候,凌诺对武夜来的看法就变了!不管当时武夜来是因为是神武山庄的弟子而高傲不愿做那样的事也好,还是急着去救谢雨裳跟杨郎也好,总之在她准备被武夜来伤害的那一刻,武夜来却没有伤她分毫开始,她的内心世界就已经容下了一个武夜来! 可是现在,在这样一个万籁寂静的雪夜,在极北冰原边陲这样一个寒冷的雪夜,武夜来却没有了踪迹!武夜来去了什么地方呢?凌诺御驾着来到了被冰雪覆盖了的乌梅村上面,她静静地感受着冰雪下面的动静,可是每轻轻的上前走一步,她的心就往下沉,因为她什么动静都感觉不到!难不成武夜来真的出事了? 凌诺加大周身的真气,往更深处探去!可是她毕竟不是武夜来,她的真气探测不到更远的地方!于是凌诺一步步地向前走去,此刻的她多希望在走出下一步的时候,就能感受到下面震荡,哪怕这震荡不是来自武夜来的,而是那些野兽的!毕竟野兽都能活下来,比它们强大了数倍的武夜来会不能活下来? 凌诺就这样地期待着,她一步步的踩下去,等踩碎了一脚的期待,另一脚的期待又落了下去。就这样怀着希望,又担待着失落,凌诺不知不觉中又走了很长的路。她不敢抬头往前看,她一直都是低着头走路的,她害怕抬起头后就是乌梅村的尽头!那样的话,她的期待也到了尽头,一切也将空荡荡的! 如果一切都空荡荡了,凌诺也不知道她会怎么样?因为她的世界已经融进了一个武夜来,如果这个武夜来真的怎么样了,那她该怎么办?这也是她不敢多想的!凌诺已经不知走了多少步了,这些步走来她已经不知承受了多少的打击,可明知是打击她还要走下去,为什么呢?她也曾想过,如果武夜来突然出现,她应该怎样面对呢?可是现在的她已经不在奢望那些,而是希望武夜来立即出现! 突然,凌诺停下了脚步,抱着头原地坐了下来。她不想再往前面走,因为她不想所有的期待在不久后全被走光!如果所有的期待被瞬间走光,那接下来地日子该怎么办?面对着无奈,亦或面对着空旷旷的世界,然后一个人背负着孤独和寂寞的侵蚀? 雪飘落在凌诺的肩膀,发梢,在这一刻凌诺撤掉了周身的全部真气。雪就那么一点点,一片片的在凌诺的周身铺起来,不一会凌诺的周身已经有了一层厚厚的雪!远远地看去,洁白的世界上就坐着一个凌诺,而这凌诺,孤独的就像一个世界!一个只有一个人的世界,那里没有花开,没有水流,没有下雪,以至于感受不到四季,那里已经荒芜了,荒芜的只剩下一个抱头坐在冰上的少女! 突然,先前凌诺站过的山头,一声声琴音飘来!那琴音携带着风雪,竟飘到了凌诺的耳边。凌诺抬起头顺着琴音看去,只见山的上空,盘膝而立着一个人。这个人的前面摆放着一张古琴,而古琴的两边还有两个小鼎,里面焚着香! 凌诺看到这诡异的一幕,不觉得有些诧异。因为这个乌梅村很少有人要来,这一次要不是得知武夜来一心要替谢雨裳解毒非得要乌梅的话,她也不会来到乌梅村!而她们之所以知道乌梅村,是因为乌梅村就是它们魔教老祖的发源地!可是眼前的这个神秘的人,究竟是谁呢,他怎么会来到乌梅村? 不过凌诺没有在想下去的机会了,因为身穿黑色套装的神秘年轻人,已经抚琴入境了!凌诺被琴声感染,已经深陷在了其中!只听得那琴声说不完的寂寞与萧索,仿佛历经几世的孤独一般,令人听了悲由心生! 就连凌诺听到琴声之后,眼角也不知不觉中溢出了泪水!只是凌诺看不到更为惊奇的画面了,只见神秘年轻人每弹一根琴弦,琴弦荡出来的音律,就把他周围的风雪赶往了四面,风雪根本近不了他的周身!而凌诺周身的风雪,在神秘年轻人的一指音律下,荡的干干净净! 突然,弹琴的神秘年轻人的额头皱了皱,然后目光就盯着凌诺坐的地方的不远处!只见凌诺坐的不远处,冰块裂出了一条条裂缝,仿佛里面有什么东西要出来了一般!不过神秘年轻人仿佛不放在心上一般,只是瞬间皱了一下眉头以后,就依旧弹着琴,只是在凌诺的周身都加持了几道真气,而凌诺依旧沉醉在神秘年轻人的琴声之中! 不过就在裂缝一条条不断延伸,不断裂大的片刻之后,突然凌诺前面不远处爆发了冰块横飞,到处四散的场面!有几块大冰块要打到凌诺的真气罩上的时候,都被远处山顶上神秘年轻人的一指音律所震开,震碎,然后又散落下去! 就在冰块横飞的瞬间,里面突然跃出了大量先前被雪崩困在里面的野兽,而这些野兽一逃出来就立即乱奔,往四面散去。不过朝凌诺奔来的野兽命就不好了,都被神秘年轻人的音律全部击得血肉模糊,血肉飞了一地!那些血肉还来不及留下余热,就被冰冻了! 许多野兽虽然是刚逃得性命,但看见同类被杀,又立即调转了方向,朝凌诺所在的方向奔来!或许它们知道前面是死亡,可是它们还要赶上来!也许它们赶上来不为了什么,就为了跟同伴生死都在一起吧! 源源不断从冰洞里钻出来的野兽,都一个方向朝着凌诺奔来。可是这些野兽还没有近得凌诺的身,就被神秘年轻人一波波的琴声荡得尸骨无存了!年轻人依旧如同没有事一般的坐在山之巅弹着琴,可是凌诺的面前已经堆积起厚厚的野兽肢体了! 突然一道声音“阁下能否手下留情,不要再杀戮无辜了!”神秘年轻人抬头看去,只见空旷的大地上,除了野兽的奔跑外,根本看不到一个人!不过神秘年轻人的眼睛却紧紧地锁定野兽出没的那一个冰洞,因为他确信这个千里传音就是来自下面的!只是他不知道,下面究竟是那一个高人! 不过在听到冰洞下面的那个人的声音之后,弹琴的神秘人虽然还在弹琴,但他的琴声已经不是用来杀戮的了,而是把凌诺凌空架起,让这些野兽啃食不到!不过神秘年轻人,现在却盯着冰洞,等他想像中的神秘人出来! 可是神秘人啊,你可知道, 别人也把你当做了神秘人, 同是神秘人, 你的秘密有谁知道, 若是将来对着今天的场景, 会不会感叹, 会不会就喜欢现在, 希望一切未曾改变? 第85章 相对持 神秘的黑衣年轻人依旧弹着琴,但是他的双眼却紧紧地看着远处野兽出现的冰洞。他知道能这么远千里传音的人的一定不简单!天上缓缓降落在乌梅村上空的雪,被神秘黑衣年轻人的音律荡得干干净净! 而乌梅村冰上的那些野兽却还在够着跳着的要吞食凌诺。只可惜凌诺已经沉浸在了神秘黑衣人的琴声中,一脸孤独的模样,根本感受不到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突然先前野兽出来的冰洞,又瞬间裂大了许多,许多的大冰块又漫天的横飞!等冰块降落完毕后,只见冰洞里一只浑身黑色的食人雕扑打着大翅膀,从里面迅速飞了出来!只见这只黑色的食人雕身上站着一个白衣胜雪的年轻人!若是凌诺醒着的话,一定会认出这人就是武夜来,只可惜凌诺沉浸在了琴声之中,这一切她是不可能知道了! 就在武夜来出现的瞬间,所有跳跃的野兽都安静了下来,仿佛见到了他们的神祗!所有的野兽都在武夜来面前低沉咆燥着,好像在听从武夜来的安排。可武夜来的眼睛却没有看向它们,而是看向冰洞。 只见冰洞里瞬间又出现了许多飞禽,那些飞禽一飞离冰洞,立即就围绕在武夜来的周围,也好像在等待着武夜来的发落。没想到武夜来只是迎着地上的野兽,天下的飞禽,摆摆手。然后就看见飞禽跟走兽,依依不舍的离开了原地,朝四处散去了!有的野兽和飞禽,还对着武夜来咆哮了几声和清鸣了几声,仿佛在对武夜来表示感谢! 而在这些飞禽走兽走完的时候,武夜来似乎才发现立于山巅弹琴的少年,和距他不远处沉浸于琴声中的凌诺。武夜来看着凌诺,仿佛明白了这一天里发生的所有事!不过感受到后面弹琴的少年,武夜来又皱了皱眉! 武夜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了这样的一个少年高手!不过看到这个神秘少年一心替凌诺挡风雪,挡野兽,武夜来就猜到这个少年也一定是魔教的人,只是不是道魔教怎么会有这样一个高手在这里,他怎么还把凌诺催眠了? 武夜来自问要赢眼前的这一个人有些难度,因为能凭着一指音律就荡开整个乌梅村上空的雪,这个修为在中原正道中武夜来知道除了他之外,没有谁能做的到!武夜来想如果青虹剑在手的话,要斩杀这个神秘少年还是容易的,可惜青虹剑不在这里! 武夜来看着依旧弹着琴的少年,又不觉暗道:“若这个少年是魔教的人的话,那么他为什么不把凌诺救到他的身边,而是把她催眠,放在半空中呢?”想到这里,武夜来又不由得感觉是哪里没有猜对! 不过武夜来不是那种任何事都只会想,他也会问的,于是他对着弹琴的神秘少年抱拳道:“不知道友尊姓大名,师承何门?在下武夜来有礼了!” 没想到神秘少年听到武夜来的话,手中的琴弦停顿了一下,不过随即他又弹了起来!只是皱了皱眉道:“你就是武夜来?” 武夜来听到他的话,不由得一阵透心的萧索感!好在两人都是千里传音,武夜来只是略感不适,就疑惑地答道:“在下正是武夜来,道友认得在下?” 那弹琴的神秘少年看了看半空的凌诺,然后继续弹琴道:“当代神武山庄弟子,正道的第一高手武夜来谁人不识?” 武夜来看着这个神秘年轻人说话漫不经心的样子,而且在知道他是武夜来的情况下都处事不惊。而远远地看去这个神秘少年就是一个世界,一个孤独的世界!武夜来看人从来没有从一个人身上就能看出一个世界! 可是武夜来偏从这个少年的身上,看到了一个世界,一个别人不忍触读的孤独的世界!这个世界除了萧索,什么都感受不到!武夜来看着坐在山巅,倒映在大千世界的弹琴少年。只见神秘少年齐肩的长发,在风雪中,琴声中,慢慢的舞动! 武夜来想在极北冰原这样的黑夜里,好歹还有一片洁白映衬出神秘少年的身影。若是换在了中原的黑夜,不知他是不是要与黑夜融为一体,从此相随黑夜,整个世界一片黑暗,一片他触手可及的孤零! 武夜来看着神秘少年,突然也有感触!他想他是正道的第一高手,别人都在羡慕他年纪轻轻就有这样的修为,可是他的孤独谁能够明白呢?没有谁天生就是高手的,他从小付出的,别人又怎么能体会得到呢?别人只看到了他现在的辉煌,可是辉煌的背后有多少孤独和泪水,这些谁又能明白? 武夜来就这样想了下去,脸上甚至出现了悲戚感,一脸的萧索样。不过本能危机感,让武夜来立即从这些想像中脱离了出来!武夜来心里暗叫一声:“惭愧!”随即看着神秘少年道:“这个神秘少年的孤独感如此之强,莫非他参透的‘情绪’这个境界的‘孤独’?” 武夜来感受着神秘少年的孤独,不由得心里笑了笑。然后对着神秘少年微微一笑道:“道友一个人弹琴未免孤单了些,趁着这些雪景,又有美女在一旁聆听,不如我也箫声陪伴,献一献丑吧!” 说罢,不等神秘少年开口,武夜来已经抽出了他那根碧绿的玉箫,双腿盘旋,坐在了食人雕上,微笑着看向神秘年轻人,然后吹了起来! 神秘少年在看到武夜来的那微微一笑的时候,神情竟有些恍惚!他突然感觉到他孤独的世界,突然间照进了一束阳光!那一束阳光虽然微小,但在他孤独萧索的世界里,已经有了温暖!那感觉就如同一个行乞许久未果的孩子,在某一个街口,突然碰到了一个热乎乎的包子。这个包子虽小,却已经能暖和那一颗早已冰冷许久的心! 神秘少年在看到武夜来的那微微一笑以后,脸上的表情也缓和了许多。不过他那强大的孤独感在这一刻又瞬间恢复了他的理智,没有让他继续往下想!他看着武夜来心里却惊讶道:“没想到他的微微一笑竟能让我乱想,莫非这武夜来领悟了‘自然’?否则怎么会周身都让人感到非常的和谐?” 二人都在猜测各自领悟哪一方面的大道!不过二人猜测归猜测,但手中的活计却没有停下来!只见武夜来的箫声宛如携带了春天的温暖,在这大雪纷飞,寒冷的夜晚,给这个世界添加无数的希望和暖和! 而神秘少年手中的琴也弹得紧致!仿佛武夜来的每一个调他都有相对应的弦律来驳回!不过他的琴音却携带了无数的孤独,那孤独如草原上的无数野狼,疯狂地吞噬着整个大地的温暖!最后这个世界孤独了,荒凉了…… 武夜来感受到他的琴音,微微一笑然后变换了曲调!只听得曲调缓如行云流水,野鹤闲游,好像一幅幅自然山水画顿时间呈现在眼前。只见一片片田地中,有的农人忙着耕种,有的忙着施肥,有的忙着收割,有的坐在黄昏下给儿孙讲着故事!还有几个山水诗人,在一旁吟唱…… 神秘少年感受到武夜来的变换。于是在曲没有变得情况下,他的弹的音律比武夜来的更加缓慢,拖得更加长远!只见先前在农田中耕种的农夫突然只剩下了一人,农田也无限的放大,仿佛世界的尽头都不是那片农田的尽头!农夫看着无边无际的农田,孤独感突然在这一刻被放大!而在黄昏下给儿孙讲故事的老农夫,面前面对的不是真人的儿孙,而是几个木头做的小人!老农夫就对着几个木头人讲着故事,而黄昏下的荒废的空房旁,老者的孤独一览无余。那几个吟唱的诗人,也变成了几个潦倒的书生,正在收获后的农田里,捡着一粒粒的麦子,萧索在风中被吹摆…… 武夜来依旧微微一笑,又略微提了调!只听得箫声中,仿佛高山流水,春暖花开一般!那呈现的画面中,好像出现了一家男耕女织,儿女奔走,一家其乐融融的场面!而随后又仿佛回到了朝堂上,国君圣明,群臣贤能,一国和谐的场面! 没想到神秘少年依旧弹着那首曲,只是节奏更加的慢了,慢到了仿佛时间都倒退了一般。只见画面中的农夫家,农夫被征兵走了,儿女走的走,嫁的嫁!最后只见一个七八十岁的老婆婆在昏灯下,纺车前裁着布,而她的嘴里好像念叨着:“老头子都去当兵了六十年怎么还不会来,还有子女们怎么一个也没有回来过……” 而那一朝的君主,却是在商量着怎样抵御周边几个大国的吞食。在这商量之前,有的大臣已经叛逃了国家。空旷旷的大殿里就只剩下一个君主和三四个大臣,在守着这千百年祖上的基业了,一切那么荒凉…… 武夜来听着神秘少年的琴音,然后暗道:“难道这个世界上,真的什么事情都可以看到它孤独萧索的一面吗?” 武夜来依旧吹着箫,但是他的心绪却走到了他认为自然和谐的地方去了!他想如果这一回神秘少年都能找到它的孤独面的话,那么这个世界终究是没有自然与和谐的! 想到这里武夜来的嘴角微微上翘,形成了一个很有弧度,很迷人的微微一笑! 神秘年轻人看到武夜来的这微微一笑,都不由得心头一震,随后便调整了心态,暗暗道:“这武夜来还有更自然,更和谐的场景?” 有没有,谁知道? 但有一点可以比较, 武夜来要出他认为自然而又和谐的招! 可这招是什么, 世上真的有自然而又和谐的招? 如果有, 是不是它真的没有孤独萧索的一面? 第86章 恩并乐 只听得武夜来的箫声中调色又重新更换,随即舒缓了而起来。武夜来依旧保持着那嘴角上扬的微微一笑。不过他的眼睛却闭了起来。那神情仿佛沉浸在了什么美好的事物中,而无法自拔的样子! 武夜来想到了和谢雨裳初见时的那惊鸿一瞥,想到了在距离抚仙坞不远处,他抱着谢雨裳缓缓地降落;想到了在笔架山的落香院里面,谢雨裳陪着他的一夜夜聊;想到了一起上百祖山,在清风阁上的那一夜看雪;想到了幽灵大峡谷,三人在悬崖边畅想着未来;想到了三生洞里面,他所看到的和谢雨裳的一切;想到了在比丘山下面的冷月大江中再相遇的场景……这一切宛如一首调,不理解的人怎会明白? 武夜来想完这一切,突然又变换曲调!只不过他的微微一笑依旧没有改变!他想到了杨郎就是因为他的这微微一笑才和他在五行鼎的面前结为兄弟的;他想到杨郎跟他在一起时大哥长大哥短的叫着的那一种温暖的感觉!他还想到了杨郎那一种时时刻刻都需要人照顾的孤独;想到了杨郎在青天崖下拼命的修炼,只为了能帮他报仇的那一种关切…… 只听得武夜来的箫声越来越平和,宛如冬天的一把火,在这一刻蔓延了温暖!神秘少年听得武夜来的箫声,刚要换弦,却所有的弦都断裂开来!他猝不及防之下,受了武夜来的箫声影响,一口血顿时从喉腔中喷了出来!他的那一口鲜血,散落着从空中降落,在落到冰地上时,已经凝聚成冰块了! 武夜来感受到神秘年轻人的样子,不由得停下了箫,一脸关切的样子道:“道友还好吧?” 神秘年轻人擦了擦嘴角的血,道:“你所吹奏的是什么东西?” 武夜来看着神秘年轻人的模样,不由得摇了摇头道:“你的道太极端了,竟然会是‘情绪’里面的‘孤独’!既然已经选择了孤独的道,这一种东西你永远都不可能明白的!” 神秘年轻人,冷笑了一声道:“什么东西是我不能明白的?” 武夜来随手抓过一片雪花,看了看,然后道:“譬如,爱情和亲情!” 神秘年轻人皱眉道:“什么是爱情与亲情?” 武夜来苦笑了一声道:“就知道你不会明白的,因为这两种东西都不是一个人可以玩的,也不是孤独能侵蚀的!只要你拥有了这两种东西,无论你走到什么地方,走多远,你都不会感觉到孤单的!”说完,武夜来轻轻地把手中的雪花吹落,只见这一片雪花从空中打着滚,慢慢地降落了下去! 而神秘的年轻人,在听到武夜来的话以后,不由得喃喃道:“‘只要你拥有了这两种东西,无论你走到什么地方,走多远,你都不会感觉到孤独的’!爱情、亲情……爱情、亲情……爱情、亲……” 神秘年轻人仿佛沉浸在了武夜来的话当中,而武夜来的目光却看向了凌诺。他知道他来这里的一切都被这个魔女算计了!只是不知道,她如何知道他要来乌梅村呢?先前的野兽还有雪山崩,是不是她早已经算计好的? 武夜来这样想着,正要上前唤醒还在催眠中的凌诺。却听得神秘年轻人叹了口气道:“我输了,我真的输了……”声音中透着让人悲戚的萧索与孤独! 随即他的目光就看向了武夜来,那一种落寞,让武夜来看之都为他动容。神秘少年看着武夜来叹了一口气道:“今天虽然我败了,但是我还要谢谢你!谢谢你今天能陪我吹奏,你知道吗?我已经很久没有遇到像你这样的对手了!” 听到神秘少年的话,武夜来也感觉非常的有同感!这时他想到了大荒山里面的狐王,狐王何曾不是因为没有遇到一个对手而孤独!而他呢,他武夜来呢?他何曾不是因为没有遇到一个对手而感觉到孤独? 神秘少年突然朝武夜来一抱拳道:“今天能和天下第一高手武夜来琴箫合奏,在下非常荣幸!既然已经分出胜败,在下自然不能久留,告辞!” 说罢,只听得一声琴音响起,顿时远处的凌诺,立即就来到了神秘年轻人的面前!跟随着神秘年轻人向西北御驾而去。本来武夜来想留住凌诺问一问情况的,但是看到神秘少年那萧瑟的背影,武夜来就怎么也开不了口,也没有强行留住他们! 武夜来知道,神秘年轻人的修为虽高,但是比起他来还是略逊一筹!不过这要归功于他在万劫窟里受过重创!但是武夜来自认为这神秘年轻人除了他之外,这天下应该算是没有人能比得上了!不过这当然要除去,魔教未知的教主! 武夜来看着漫天的风雪,回想刚才还有先前发生过的一切,不由得感叹了起来!这只是一天的时间,就发生了这么多的事!人生的事是不是如同这漫天飘舞的雪花,密密麻麻!可是这密密麻麻的事当中,又有几件是刻骨铭心的?又有几件是值得后世敬仰的? 武夜来在食人雕的背上,撤掉了真气罩,敞开双手,尽情地感受着这白茫茫的大地带来的苍茫!只见漫天的冰雪,随着呼啸而过的风,擦过了武夜来的脸颊,吹起了他那一身洁白胜雪的长袍!远远地看去,武夜来仿佛已经与这片天地融为一体了! 不知过了多久,武夜来突然御驾着长箫,离开了食人雕。然后他朝着食人雕,摆了摆手表示再见!只见一身漆黑的食人雕,不不愿离去的看着武夜来!武夜来飞他也飞,武夜来停他也停下! 武夜来看着食人雕不由得苦笑道:“我知道你想报恩,但是我不需要你跟着我!因为我已经有一坐骑了!你如果真的想报恩的话,就在极北冰原好好的修炼,等脱离了这个身形幻化成人以后,好好地率领你的同类,不要伤及无辜的人就好!” 说到这里武夜来还是对他摆了摆手,然后微微一笑地对着它道:“去吧,去回到你的世界吧!”食人雕仿佛听懂了武夜来的话,竟然煽动着翅膀,迎着武夜来清鸣了几声,然后恋恋不舍地转身,朝极北冰原里面飞去! 武夜来看到这里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原来武夜来在看到雪山崩的瞬间,那些漫天的横飞的冰块打得飞禽走兽们几乎丧生!武夜来在下面看到,心里不由得感到一阵怜惜!虽然先前他也杀了不少的飞禽走兽,但是那是出于无奈的!有时候为了就一个自己重要的人,你就不得不去伤害另一些生灵的! 武夜来看着奄奄一息的飞禽走兽,不由得心里一横,把周身的全部真气散了出去,分别给还有生气的兽群们挡住!这些兽群都是有了智慧的兽群,在绝望的时候,突然被他们先前的敌人拯救,不由得对武夜来充满了感激! 那时的武夜来一方面要撑住真气罩不被冰雪压破,另一面却还要在冰下搜寻着那些还有气息的兽群。其实飞禽是损失最严重的,因为雪山崩的时候他们是直接被打落的,随后又被冰雪覆盖!他们的防护措施本来就不能和走兽想比! 凌诺走在冰上的时候,武夜来已经去到更前面,加之她的真气薄弱,自然不能感受到下面的动静!再说下面被武夜来拯救的飞禽走兽,也不敢动,他们怕轻易的一动,又引发冰块的下落。于是他们在等武夜来救完还活着的所有同类以后,并在武夜来的引导下开凿了一个冰洞后才瞬间出来! 至于那只食人雕,武夜来找到的时候已经没有多好气息了。好在武夜来身上还有着传世仙子和雅静娘娘给的一些丹药,武夜来也分不清所以,就完全给了食人雕吃了。没想到食人雕吃后,立即就恢复了痊愈! 武夜来看到食人雕恢复了痊愈正用感激的眼神看着他,武夜来正感到欣慰的时候,突然感觉到被他救出去的野兽正遭到屠杀,武夜来感受到这里不由得释放出真气去感应!没想到外面竟是一个前所未遇到的高手,于是武夜来连忙千里传音阻止!毕竟这些野兽是他武夜来救的,武夜来对他们也有了一些感情! 感受到外面的高人没有在继续杀害那些野兽后,武夜来又加大了真气的搜索范围。等确定了没有生命气息存在以后,武夜来才御驾着食人雕率领着飞禽,冲出了冰洞!那些野兽在看到武夜来的瞬间,也停止了咆哮!一心听从武夜来的吩咐! 那时的武夜来感叹,没想到兽群如此的报恩,比世上的那些争名夺利的人不知强了多少倍!再后来的一切,就是神秘年轻人看到的了! 现在的武夜来看着食人雕的离去,心里不知道有多欣慰!这一刻他明白了一个道理:杀戮永远不能得到别人的认可,只有恩泽,恩泽才有着无边的力量和感化! 想到这里,武夜来微微的一笑了。只见大雪落在他的肩上、脸上的,都在不知不觉中融化开去了,形成一股暖流在他的周身流转!武夜来知道他的修为又在不知不觉中上升了,因为恩泽也是一种和谐,一种自然,一种无声的自然! 不过武夜来的微微一笑并不是庆祝自己的修为上升,而是庆祝一种恩泽后,别人的感恩! 这种感恩没有声息, 静静地就走进了心房, 除了感动, 你就只剩下了会心的一笑了! 而这会心的一笑, 却是没有恩泽过的人永远不能理解的, 一种快乐! 那快乐告诉你的, 你将永远活在别人感恩的快乐中! 第87章 为什么 中原的西北,青天崖下。 只见杨郎在瀑布中不断地逆流而上,而他的剑法也基本有了点样式!不过每当使出剑式的时候,杨郎还是忍不住的痉挛! 坐在岸边的谢雨裳和纪娴每当看到这样的场景,都会觉得可惜!因为杨郎的真气已经很恐怖了,若是他的剑诀能更上一层楼的话,凭借着他的魔心,要不能完成大道都难! 只可惜有些事并不是怎么想,就能怎样实现的!纪娴和谢雨裳听着远处的瀑布声的隆隆传来,目光也是不敢离开杨郎半步!只听得纪娴小声的喃喃关切道:“杨大哥究竟是怎么了,怎么一练剑就会像这个样子?” 谢雨裳看着练剑的杨郎,然后对着纪娴道:“纪娴妹妹,你说这剑诀是你仙访谷的,怎么我看着一点都不像呢?” 纪娴听到这话,突然脸红起来,然后小声地道:“我告诉姐姐整件事的前后经过,但姐姐一定不要跟杨大哥说起啊!” 谢雨裳感觉这件事有蹊跷,不由得道:“妹妹说吧,姐姐一定不告诉杨兄弟的!” 纪娴听到这里,不由得偷看了一下在瀑布中练剑的杨郎,然后再次压低声音,凑到谢雨裳的面前道:“其实这套剑诀是杨大哥的师傅,刘常青阁主给我,并说要送给杨大哥的!” 谢雨裳看着纪娴还是不明所以,她在看着纪娴,她相信纪娴一定会把整个事情说清楚的! 原来纪娴离开仙访谷一心来找杨郎的时候,竟在途中碰到了也来找杨郎的百祖山松原阁阁主刘常青。刘常青在百祖山上听得武夜来葬身在万劫窟,谢雨裳回到了抚仙坞,而杨郎下落不明的时候,竟也离开百祖山,来西北寻找杨郎! 在西北寻找杨郎的时候,纪娴和刘常青相遇了!纪娴是在大荒山目睹刘常青把杨郎推向狐王的人之一!虽然当时她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是看到一个师父把一个要替他挡住危险的弟子推出去时,无论谁都看着都要寒心的! 刘常青没有向纪娴解释什么,但是听说纪娴也要找杨郎的时候。他就把一本剑诀交给了纪娴并说道:“这一本剑诀虽然是百祖山的,但是清风阁和竹节阁、听涛阁上的上乘剑诀!杨郎不习惯其他的剑诀,希望这些剑诀能对他有用些!不过,你千万不要说这些是我给你的,你就说是仙访谷……” 起初纪娴也认为不妥,但是看到刘常青的苦苦哀求,纪娴就答应了!特别是刘常青那在短短的半年中就完全斑白的头发!纪娴在古铜镇看到刘常青的时候,还感觉得到刘常青的青春,可是半年后再相遇的时候,刘常青就像一个蹒跚的老人一般,瞬间失去了整人身上的光泽!是什么事让他这样瞬间衰老? 就这样纪娴就答应了!等纪娴碰到了杨郎以后,看见一心只想修炼替武夜来报仇的杨郎,就把剑诀给了杨郎!并告诉他说,这是传世仙子看在绰约仙子的份上,把仙访谷的上乘剑诀给你修炼!一心要修炼的杨郎也没有想太多,就答应了! 可是他忘了仙访谷的弟子使得是箭而并不是剑,哪里会有什么剑诀?只怪那时的杨郎太过于急功近利地为武夜来报仇,没有想到这一些! 加之,刘常青给他的是清风阁、竹节阁和听涛阁的剑诀!这三阁都是百祖山女弟子修炼的地方,她们修炼的剑诀男弟子一般是不学的! 杨郎在百祖山上的时候,除了一些大事会到别的阁上走一走外,就一直呆在松原阁!就像后来他爹因病,他也才上清风阁去走上一走!再加上这本剑诀都是这三阁的上乘剑诀,杨郎不知道也在情理之中! 后来纪娴跟杨郎在青天崖下盖好小木屋的有一晚,纪娴竟看到了刘常青带着许多东西悄悄地放在小木屋,然后偷偷地看了看在瀑布中的杨郎以后,就离开了!纪娴既没有说,也没有问,因为纪娴看得出刘常青并非别人口中的‘为求自保,不惜牺牲任何人’的人! 谢雨裳虽然听到纪娴的话,不由得长叹了一口气,看向杨郎道:“看来杨兄弟也并不是真的没有人关心,只是他不肯相信他最信任的人,竟然在关键时候,给了他最沉重的伤痛而已!” 纪娴点了点头,好像听懂了一般道:“也许是这样吧!” “也许是这样吧”!这样究竟是哪样?有谁知道,刘常青为求得其它三阁的上乘剑诀,不知花费了多少的精力与哀求?有谁知道刘常青那一颗心,随时都在关注着杨郎的生活,只要杨郎不好过,他如何会好过? 刘常青要面对着百祖山乃至整个天下正派对他的嘲笑,以及不耻!可是这些他向谁说,说了谁又能明白,即使明白了,他最希望的那个人:杨郎!杨郎能够懂吗? 什么叫“也许是这样吧”!这样的残酷,只为了当初在大荒山上空的那一个因关切而做出的错误的愤怒?当日的风雨潇潇,为何直到今日都还浇得那些伤疤,隐隐作痛呢?为何当日的一句绝情话没有,却换来今天陌路般得绝情? 一句“也许是这样吧”却如此的沉重!早知“也许是这样吧”,为何当初还不痛痛快快地抛下了师徒情分,不让时间见证过有的曾将?为何当初还一心要把杨郎带出来,让他能够在荡魔中成长?如果早知道“也许是这样吧”,或许就不会有当初的“也许”了吧? 谢雨裳看着瀑布中练剑的杨郎,不由得百感丛生!感受着纪娴失落的心情,谢雨裳突然对着纪娴道:“妹妹,你说这些天给杨兄弟使用无忧水诀洗礼,他的周身有没有什么变化?” 纪娴听着谢雨裳的话,不由得仔细看起了杨郎的周身,然后苦笑道:“雨裳姐姐说句实话,这一个月多以来,虽然你每天给杨大哥使用无忧水诀,但是我实在看不出他跟以前有什么改变,我感觉他还是以前的杨大哥!” 谢雨裳听了纪娴的话,也只是苦笑了一声道:“其实我也没有感觉到杨兄弟有什么变化!只是没有想到,转眼便一个多月了,一个多月了……” 谢雨裳说到这里不由得抬起头往天际的北端看去,而天际的北端除了几朵浮云以外,就只剩下满眼的蔚蓝!纪娴看着谢雨裳,不由得叹道:“是啊,都过去一个月多了,算算日子夜来哥哥应该也回来了呀!” 谢雨裳依旧看着天空,然后微微道:“他的确是应该回来了!”说到这里谢雨裳发现纪娴还在身边,不由得脸一红,然后转变话题道:“今天又应该给杨兄弟使用无忧水诀了!纪娴妹妹你在这里等着,等我帮杨兄弟以后,再来陪你!” 纪娴点了点头道:“好的!”说罢,谢雨裳刚要起身朝瀑布里去的时候,她的心像突然间感受到了什么似的,猛地抬头朝天空看去!就在谢雨裳猛抬头的瞬间,一声清脆的鸣叫响彻整个青天崖! 只见一身琉璃青的青鸾送锦煽动着大翅膀,正从青天崖上俯冲下来!而青鸾送锦的背上,一身白衣胜雪的武夜来,正微微一笑地看着下面的人!只听得纪娴扯着谢雨裳的衣服道:“雨裳姐姐,你看夜来哥哥他回来了耶!” 谢雨裳看着微微一笑的武夜来,也不由得微微一笑的迎向了武夜来!或许跟武夜来在久了,谁都会学得武夜来的那微微一笑的表情!听得青鸾清脆的鸣叫声,在瀑布中练剑的杨郎也瞬间停止了练剑,冲出了瀑布,脸含兴奋的看着武夜来! 而住在半山腰的药师傅在听得青鸾的鸣叫声后,不由得推开石门,边走边道:“这武夜来也真够厉害的,果真一个月多点就回来了,不愧是神武山庄的弟子!不过神武山庄……”药师傅在念到神武山庄的时候,竟然叹了一口气,仿佛知道神武山庄的什么事一般! 青鸾送锦瞬间就来到了谢雨裳等人的面前。而青虹剑在听武夜来到来的瞬间,也出现在了青鸾送锦面前。青虹剑里面的独孤前辈,也目视着武夜来。只见武夜来从袖子里掏出了一块斯帕包裹的东西,然后打开对着谢雨裳道:“看,这是什么?” 只见十五颗乌梅在阳光的照耀下,流光溢彩!谢雨裳看着武夜来手中的乌梅,眼中不知觉地闪烁了起来。然后感激地看向武夜来!她感激武夜来,并不只是武夜来替她找来了乌梅!而是武夜来一直都把解她的毒,当做了大事看待,一直不舍不弃! 从在抚仙坞得知她中毒以后,武夜来就不辞辛苦带着她上百祖山求医于雅静娘娘!而后在清风阁的百药园中,武夜来为了能够使她更好的吸收药性,更是不惜修为的为她创造一个有利的环境和放松的心情,这些她如何能忘? 再后来,武夜来陪着她要来西北寻找世外高人解毒!在幽灵大峡谷里凭借自身是绝世纯阴体质的她,无意中得到了无忧水诀这样的奇上功法!可这些都离不开武夜来的保护,再后来身陷万劫窟,武夜来更是舍命救起了她!这些恩德,突然在这几颗乌梅的面前,光辉起来! 谢雨裳看着武夜来手中乌梅,仿佛看到了武夜来这一路陪她走过的路!她很想问武夜来,为她付出了这么多,一切值得吗? 值得吗,武夜来? 付出这么多,为了什么? 或许不为什么, 只为了能看着一个绝代佳人, 能好好地活下去, 这是不是早已足够? 第88章 青虹威 青天崖下,小木屋空旷的广场前! 武夜来看着桌上的十五颗乌梅,对着药师傅道:“药师傅现在乌梅已经拿到,不知道药师傅是不是可以准备炼制丹药了?” 药师傅听到这话,不由得眼神瞟向了纪娴,然后咳嗽了两声,道:“武小兄弟啊!乌梅是全了,但是……但是……” 纪娴早看到药师傅的眼神往她的身上瞟,不由得开口道:“你这老头,但是什么,莫非炼制不出解药,又在找什么借口?” 药师傅胡子一吹,瞪着纪娴道:“你这丫头说些什么,我药师傅炼‘入病’的解药,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 纪娴回敬了药师傅一个鬼脸道:“你这老头又在吹,既然是手到擒来的事,为何还但是但是的?” 武夜来知道药师傅有意要刁难纪娴,因此也没有说话。只听得药师傅对纪娴道:“某些人一天到晚嘴中喊着雨裳姐姐长,雨裳姐姐短的,可是当这个雨裳中了毒,却一点都不关心雨裳姐姐,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谢雨裳和杨郎听到这里都不明所以,只见纪娴大跳起来,对着药师傅道:“你这老头,怎么拐弯抹角的骂人呢?我怎么没有关心雨裳姐姐了,这不,雨裳姐姐中毒我不是在求你炼丹药帮雨裳姐姐解毒吗?” 说到这里纪娴有点委屈的看向谢雨裳道:“雨裳姐姐你说是不是?”谢雨裳连忙站起来安慰纪娴道:“妹妹不必误会,姐姐知道你一心只是为我好的!” 只听得药师傅在一旁笑道:“丫头,你说你在求我给你雨裳姐姐炼丹药,可是你那态度,是在求我吗?” 纪娴一听气道:“你这老头,我不是在求你,难道是在咒你呀?” 谢雨裳听到这里不由得对纪娴道:“妹妹不得对药师傅无礼!” 药师傅一听连忙道:“大家听听,这就是他在求我呀?” 纪娴听到这里不由得道:“这不是求你是什么,你究竟要我怎样求你呢?” 药师傅听到纪娴的这句话,一捋胡须,笑着道:“如果你今天晚上给我烧一桌好吃的饭菜的话,说不定我今晚上一高兴睡不着觉,就连夜炼丹,明天早上就会有解药啊!” 纪娴听到这话,竟跳将起来,看着药师傅道:“你这老头原来是想骗吃骗喝呀!我说怎么口气怪怪的!” 药师傅听到她的话,也跳将起来道:“你这丫头说话怎么这么难听,什么叫骗吃骗喝?我药师傅什么时候骗吃骗喝过,这不是你要为你的雨裳姐姐解毒,我才……” 谢雨裳和杨郎个人一边拉住了激动的纪娴,纪娴也反映了过来,连忙改口中道:“药师傅绕这么个大弯,原来不过就是要顿吃的!这好办,现在我就去做饭,待会就请您用餐!” 说罢,只见纪娴对着药师傅“甜甜的”一笑,就走进小木屋去了!药师傅看着走进小木屋的纪娴,不由笑着对武夜来三人道:“这丫头是不是很有意思?” 武夜来三人一愣,然后异口同声地道:“有意思?” 没想到药师傅看到三人的模样后不由得扫兴地道:“算了算了,说了你们也不会懂的!” 武夜来看着药师傅不由得问了一句道:“那雨裳的毒?” 药师傅听到这话,不由得朝小木屋里看了看,然后压低声音神秘地笑道:“你放心好了,明天早上一定给出解药,刚才不过是逗那丫头玩的!” 说罢,药师傅抓起桌上的十五颗乌梅,然后朝青天崖的半山腰御驾而去,边走边回头朝小木屋的纪娴大声道:“丫头饭菜做好了记得喊我老头子,不然的话若是晚上炼丹时睡了过去,就不好办了!” 只听得纪娴在小木屋中,大声地道:“老头子你放心好了,即便是我饿着,也不会让你饿着的!若今晚不给你撑得睡不着,以后我纪娴就跟着你姓啦……” 武夜来三人听到二人的对话,然后相视着,不由得苦笑起来。谢雨裳看着武夜来兄弟二人道:“你们兄弟聊着,我去帮纪娴妹妹做晚饭!” 看着谢雨裳走进小木屋,武夜来的目光才转过来看向杨郎道:“二弟这些天以来受雨裳的无忧水诀洗礼,不知道有没有感受到改变?” 杨郎摇了摇头道:“除了雨裳姐姐的无忧水落在身上的时候才感觉到一阵舒服,过了就感觉跟以前一模一样!” 武夜来眉头一皱,随即目光看向青虹剑里面的独孤前辈。只听得独孤前辈看着杨郎道:“魔心是用来感受大道的,除非是在感悟‘道’的时候,否则平时怎么可能轻易地感触得到?若是平日都能感受到,这种逆天的人,只怕还没出现呢!” 武夜来听到这里也不由得顿悟其中的原理。武夜来看着青虹剑也在这里,不由得对独孤前辈道:“前辈既然现在我的兄弟也在这里,今天我就把您赐予给我的兄弟杨郎吧!” 杨郎听到这话,连忙摇手道:“大哥不可,青虹剑乃是神兵,怎么可以给我这么一个没有用的人呢?” 说到这里杨郎低下了头,而武夜来朝青虹剑挥了挥手,顿时青虹剑便来到了他的手中。武夜来捧着青虹剑走到杨郎的身边,对着杨郎道:“二弟怎么还是这样看轻自己,青虹剑的剑灵独孤前辈本来是不愿意我把他送给你的,但是在看到你有一颗魔心的时候,他竟第一时间同意了把他送给你,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杨郎瞬间抬起了头,看着武夜来手中的青虹剑。只见独孤前辈对着杨郎道:“主人不必妄自菲薄!等谢大小姐帮你魔心的魔性洗除以后,凭借着一颗魔心你比谁都能先悟得大道!目前虽然你的修为还低,但是有我保护着你的成长,所以你不要担心!就算遇到像你大哥武夜来这样的高手,我敢说他也接不了我三剑的!” 杨郎听到这里脑子里一片发蒙,但就在他发蒙的瞬间,武夜来已经把青虹剑塞到了杨郎的手里!武夜来看着杨郎道:“二弟有了青虹剑,也有了护身的资本!现在等雨裳的毒解了,你的魔心的魔性去除了,我就带你上神武山庄去修炼!” 杨郎拿着青虹剑,并听到武夜来的话,声音有些梗塞地看着武夜来道:“杨郎谢谢大哥,谢谢大哥……” 武夜来微笑着对杨郎道:“二弟还是先拿着青虹剑到瀑布里试一试威力吧?” 杨郎点了点头,瞬间便和武夜来来到了瀑布面前!只见武夜来对着青虹剑里面的独孤前辈道:“前辈不必把全部的实力显现出来,一半就够了,不然把这里夷为平地就不好办了!” 独孤前辈微笑着看了看武夜来道:“这些我明白!你放心好了!” 只见杨郎手持青虹剑向瀑布里御驾而去。刚握紧青虹剑的杨郎就感觉到脑海里传来了一道道剑诀,而且这些剑诀好像在脑海中有人演示一般,一看就懂!之后杨郎就感觉到一阵阵别人感悟好的大道,正源源不断的传来!杨郎怕出什么意外,想要阻止的时候,却听得独孤前辈道:“这人不必阻拦,这些都是历代青虹剑的主人留下的剑诀,里面的大道也是青虹剑的第一主人感悟天地而来,对您都是有好处的!” 杨郎听从独孤前辈的话,不在阻拦!任由这些剑诀和大道在脑海里演示!站在瀑布外面的武夜来看到杨郎静静地站在瀑布中感受,就知道他在接受青虹剑先代主人留下来地剑诀和大道! 武夜来知道真正重要的还是大道,因为剑诀都是在这些拥有过神兵的主人感悟了大道以后,才根据大道的相生相克创出的剑诀!只要杨郎真正地吸收和感悟了先人的大道,那么那些剑诀对于他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 武夜来早已经感悟了“自然”之道中的“和谐”。所以当他拿到青虹剑的时候,并没有深层次的去感悟青虹剑里面的“道”!“道不同不相为谋”,虽然武夜来感悟了天下间包罗万象的“和谐”之道,但是武夜来知道,如果他的道没有达到一定的水准,而去贪图更多的道来争取和谐的话,那么还没有达到和谐以前,他就已经崩溃了! 突然武夜来的眼睛睁大地朝瀑布里看去,只见杨郎的周身被一层跟青虹剑的一模一样的颜色包裹着,而且青虹剑正在一节节的碎去!碎去的青虹剑转眼便不见了踪迹,但是杨郎的周身,却在一层浓重的青色包裹下,越发的朦胧了! 突然间杨郎撕破喉咙地向青天崖上大喊了一声,只见落下的万斤的瀑布竟从中间割断,往青天崖上逆流而去!药师傅半山腰的石门更是被这一声震得粉碎!而感受到杨郎的这一声的威力,武夜来立即布置了层层的真气防护,并千里传音给谢雨裳,叫她保护好纪娴! 而武夜来的层层真气,在杨郎撕裂喉一般的声音下,一路被击破,最终在最后一层停了下来!等杨郎的声音停止后,只见周围的草木,山石已经灰飞烟灭了! 武夜来担心杨郎出了什么事,立即往瀑布里飞去!只见杨郎一身青色流波包裹着,而青虹剑早已经不见了!武夜来看着杨郎立即问道:“二弟,你没有事吧?” 杨郎不好意思地道:“大哥没有事,刚才只是要融合了青虹剑里面的大道,恰巧到了瓶颈,所有就……” 武夜来看到杨郎没有事,却发现青虹剑没有在了,不觉问道:“二弟,青虹剑呢?” 不等杨郎说话,只见杨郎周身的青气,顿时凝聚成了一柄青虹剑,只见独孤前辈的脸带着兴奋的道:“没想到主人的魔心就能瞬间融入了前主人的大道,我又可以‘凌虚化有’了!” “‘凌虚化有’”?武夜来听到这话也不由得又惊又喜起来! 不过就当武夜来要接下来问的瞬间,只见一股巨大的力量把没有防备的他瞬间打入深潭,而一旁的杨郎却大呼着追了下去! 第89章 神武谜 原来刚才杨郎嘶吼的时候震得瀑布水往上倒流,而武夜来冲进瀑布的这段时间里只顾询问杨郎的状况,加之防御上太马虎,被先前倒流而上的瀑布混合新落下的瀑布水,武夜来猝不及防之下被打落在了深塘里! 前来看望究竟是是发生了什么事的纪娴和谢雨裳在看到武夜来被水击落的瞬间,大叫了一声:“小心!”只可惜这些声音都来不及了,瀑布的声势太过庞大,武夜来被打入了深塘不说,还被继续而来的瀑布冲击,导致在深塘里被漩涡卷了好几次!好在武夜来立即念动口诀,在真气的强力推动下,才逃离了漩涡! 刚爬到岸边,武夜来大大的呼吸了几口气。之后他便看见了杨郎,谢雨裳和纪娴一脸关切的神色。武夜来苦笑了一声,道:“大风大浪都没有把我武夜来弄得如此狼狈过,今天却折在了这条瀑布里面!” 小木屋,空旷的广场前! 只见先前杨郎的那一声嘶吼,已经把周围的荡得干干净净!不过小木屋是在四周的大树地遮挡下才留下了一点踪迹!看着周围的一片废墟,纪娴有些伤感了!毕竟小木屋的建造可是费了她好大的力气! 或许力气是小事,可是她的用心却这样没有了!有时候外在的东西被毁,虽然很伤心,但大多时候伤心的并不是那些外在的东西,而是伤心自己在这些外物上花费过的用心!用心不是每个时候都能重盖的?纪娴此刻是不是这种感受呢? 杨郎感受到纪娴的悲戚,不由走上前去对纪娴道:“纪师妹都是我不好,我不应该为了……为了……” 说到这里,纪娴突然转过头来看着杨郎道:“杨师兄这怎么能怪你呢?这小木屋本就是为你盖的,如今大家都快要走了,毁了也就毁了!反正也不知道,这一走究竟还能不能回到这里?” 说到这里纪娴的眼睛有些发红,因为她知道过不了多久,杨郎将要跟武夜来上神武山庄去修炼,而她也将会回仙访谷继续修炼!“山中无甲子”,在修炼这一条路上,要有大修为都少不了百年的修炼的!谁知道,这一别将会什么时候才能再见? 武夜来和谢雨裳听到这话,都不由得相对视了一眼!而一旁的药师傅却道:“纪小丫头,怎么今天这么悲戚,不就是几间小木屋被毁坏了吗?我老头子几百年的房门被这小子毁了,我连眉头都没有皱过啊!” 纪娴突然对着药师傅道:“你这老头子还说你没有皱眉头,刚才是谁还在叽叽喳喳地说他的石门呀石门呀的!真是说话不害臊的……” 纪娴的话还没有说完,药师傅老脸一红忙道:“你这……丫头,凭谁的东西被被人弄坏了,发两句牢骚总可以吧?” 纪娴突然对着武夜来和谢雨裳道:“夜来哥哥和雨裳姐姐听到了吧?这就是某些人说的连眉头都没有皱过啊?” 药师傅听到这里脸更加地通红道:“我就是没有皱眉头,只是发了两句牢骚而已!牢骚而已,牢骚而已……” 突然药师傅指着杨郎周身的青气道:“这傻小子的周身怎么会有一条青气呀?” 虽然众人知道药师傅是在转变话题,但是众人还是想知道杨郎周身怎么会有一层青气围绕?只见杨郎看着众人,然后口中不知念了什么口诀,就见他周身的青气,在他的手上凝聚成了一柄青虹剑! 药师傅看着杨郎手中的青虹剑,不由得惊道:“凌虚化有?” 只见青虹剑里面的独孤前辈道:“看来你还有些见识,竟也知道凌虚化有!” 药师傅看着杨郎手中青气中泛着七彩虹的青虹剑,缓缓地道:“能凌虚化有的神兵通共也只有两件,一件就是青虹剑,另一件就是魔教的五行鼎!这老头子我还是知道一点的!” 武夜来听到这话却皱起了眉头道:“药师傅说魔教的五行鼎也能凌虚化有?” 药师傅看着青虹剑,然后道:“魔教的五行鼎厉害程度还在神兵青虹剑之上,能凌虚化有,这一点消息对于你神武山庄来说,这不算太大的秘密吧?怎么你还像什么都不知道一般?” 武夜来看了看青虹剑,然后对着药师傅道:“魔教的五行鼎排名的确在神兵青虹剑之上,但是我在大荒山的时候,也曾见过五行鼎,那时的五行鼎被魔教的几个小人物就御驾着‘凌虚化有’而走,但是我却能追踪得到其行踪,不知道这怎说?” 药师傅惊讶地道:“你说五行鼎被魔教的几个小人物就能御驾着‘凌虚化有’而走,而且你还能追到其行踪?” 武夜来慎重的点了点头!只听药师傅道:“这怎么可能呢?魔教的五行鼎好歹也是神兵啊,怎么能轻而易举地就被几个魔教小人物就御驾而走?再说神兵的‘凌虚化有’,别人怎么可能追踪得到其行踪呢?” 这时,只见杨郎手中的青虹剑再次凌虚化有,脱离了杨郎的手心,然后化作一股青气,在半空中依旧凝成一柄青虹剑,面对着大家。只见里面的独孤前辈道:“这有什么难解释的,任何神兵都跟主人有过契约的,只要主人还没有死,主人的命令它怎么会敢不听!只要五行鼎的主人有过命令让魔教的几个小人物御驾的话,那么五行鼎也是不能违抗的!” 武夜来皱了皱眉道:“那五行鼎的主人,魔教的前教主宁问天不是十五年前就死了吗?有谁还能是五行鼎的主人呢?莫非……” 独孤前辈明白武夜来说的莫非是指谁,于是他坚决地道:“不错,这个五行鼎的主人一定就是魔教的新教主!” 可是武夜来想了想还是感觉不对,可是具体哪点不对,他一时也说不上来,于是只得对独孤前辈道:“我神武山庄的典籍记载,神兵的‘凌虚化有’是别人很难追踪到的,可是那一天我在大荒山里面,只是略微费了点功夫就能追踪到五行鼎的踪迹,这又应该怎么说?” 独孤前辈还没说话,药师傅却接话道:“不知道武小兄弟可知道在凡人的世界中,将军追求的上乘功夫是什么?” 武夜来道:“幼年时我曾随师长到凡人的世界中感悟大道,曾听得一个小孩说,将来他要是当了将军,一定三百里内毫无声息地取敌人上将的头颅!我想三百里内毫无声息地取敌方的上将头颅,应该是凡人世界中,将军最喜欢的学得的上乘功法吧!” 药师傅听后不由得点了点头道:“不错,‘三百里内毫无声息地取敌方的上将头颅’,就是凡人世界中将军最想学到的上乘功夫!可是这‘三百里内毫无声息地取敌方的上将头颅’在我们修真的人眼中不过就是御剑术而已,简单到任何一个只要能修炼出真气的人就可以做到,可是到了凡人世界中却是将军毕生最大的梦想啊! 众人不明白药师傅要说些什么,只听武夜来道:“药师傅说这些,跟我能追踪到五行鼎的‘凌虚化有’有什么关系啊?” 药师傅看着武夜来,眼中突然露出了同情,然后道:“怎么没有?正如我们修真之人,随便一个去到凡人地方,都能成为一个绝顶的将领!可是凡人呢,随便一个来到修真界,对于我们来说,不过是一个草芥,一点都不会起眼的!你武夜来好比修真之人去到了凡人间,五行鼎的‘凌虚化有’就如同‘三百里内毫无声息地取敌方的上将头颅’的上乘功法,你要追踪其行迹还不是简单的事情?” 听到这里其余的人都明白了,以武夜来的修为要追踪五行鼎的踪迹,应该是很简单的事,可是武夜来总感觉不对,于是他接着问道:“说‘凌虚化有’很难追踪可是我们神武山庄的典籍记载!神武山庄的典籍,可是很少有差错的,我总感觉这当中还是有什么事被我们忽漏了!” 药师傅突然叹了一口气,眼中看武夜来的表情,越发的同情了。仿佛武夜来真的有什么让人同情的事一般?可是武夜来是神武山庄的弟子,是目前天下正道的第一高手,而且还有着让人羡慕的年纪,他是别人羡慕跟嫉妒的对象,怎么会有什么事让人同情呢?再说从大荒山一路走来,武夜来做的事只能让人佩服,没有半点让人同情! 药师傅看着武夜来反问道:“你神武山庄的典籍是不是已经修订了千万年?你怎么就相信那些典籍,而不相信你只有了十几年的生命呢?” 武夜来听到药师傅那一句‘你怎么就相信那些典籍,而不相信你只有了十几年的生命呢’,顿时间面容失色,踉跄地倒退了几步,指着药师傅不敢相信地看着他道:“你……你怎么……怎么会……会知道……我……” 武夜来说到这里,突然一口血吐了出来!然后跪到在了地上,然后口中依旧念道:“你怎么会……会……” 谢雨裳和杨郎看到武夜来的惊慌失态,也不由得心里一惊!等到武夜来吐血跪地以后,二人连忙赶过去,要搀扶武夜来。只见武夜来甩开了二人,有些费力地站起来,对着药师傅道:“你究竟是谁,你怎么会知道,会知道我……” 纪娴先前见谢雨裳和杨郎去扶武夜来,被武夜来甩开了!就觉得不好,现在听到武夜来质问药师傅,也不觉得抢口道:“药师傅你快告诉夜来哥哥吧?” 只见药师傅叹了一口气,然后对着武夜来道:“我是谁,你不是早已经知道?至于你的情况,我以前认识一个好友名叫,武通,是他跟我说的。很早以前我就知道,这天下没有不付出就会有功果的好事的!” 说到这里药师傅缓缓地转过身,对着倒下的树林,继续道:“世人只道你神武山庄的徒弟,走出神武山庄就是天下第一的高手!却不知道你们的付出,竟是生命!如果世人知道你们是这样的付出,只怕也不会羡慕了!” 说到这里,药师傅转过身来看着武夜来,只是他的眼角已经挂上了两行泪水!而众人在听到药师傅说,神武山庄的付出竟是生命的时候,已经不能说话地看向了武夜来,而武夜来却已经陷入了神情恍惚当中去了! 这一恍惚,谁能明白其中的苦楚? 苦楚?生命如果不苦楚, 那么快乐有什么意义? 只是有些苦楚, 却要用生命去承担, 直到风轻云淡的那一天, 你才可以对着天空微微一笑, 可那微微一笑, 是过滤苦楚后的快乐吗? 如果不是, 为何还要微微一笑? 如果是, 就保持下去吧, 因为天荒地老很可能就在眼前! 第90章 蓄传伤 武夜来就那样恍惚地跪在地上,他的嘴角那一抹鲜红刺目的让人心疼!在这一刻他仿佛看到世界的尽头,尽头就在他的眼前!可是尽头却写满了让人不敢读下去的谶言,那谶言预示的一切就在今天,今天过后就什么也不是了! 武夜来仿佛看到了他的小时候,无论多少霜雪,多少风雨,他都为了背负神武山庄的这一个声名,努力的修炼!别人还依偎在父母怀里的时候,他早已经在神武山庄的“历劫道”里开始了每一天的修炼!他每一天的生活除了吃与睡,就是看神武山庄上的各种秘笈与修炼! 而现在正当他风华年少的时候,他的生命竟然只剩下了十几年,甚至十几年都没有,只剩下了八九年!这一切只为了天下正道的第一高手之名吗? 谢雨裳看着武夜来的模样,感觉心很疼,她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她可以肯定这件事,一定关乎武夜来的一生。于是她问药师傅道:“药师傅,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只见药师傅看着武夜来,叹了口气道:“我的意思就是武小兄弟的生命只剩下了不到十年的时间了!” 包括杨郎、纪娴在内,听到药师傅的话后都不由得几步,不能相信地看着药师傅道:“你骗人,骗人的……怎么可能……怎么可……” 药师傅看着他们道:“你们怎么不想一想,神武山庄的每一个弟子出来以后都有着超越任何五大派的高手的修为,而且还年纪轻轻!就拿百祖山的周荣掌门和仙访谷的传世仙子来说,他们的一身修为比不上武小兄弟是吧?可是他们却已经修行了几百年了!可是修行了几百年的修为,怎么还比不上一个才修行了十几年的年轻人呢?” 药师傅说到这里,却看见众人都不说话了!他们的目光都看向了武夜来,而武夜来像什么都没有听到一般,依旧在恍惚之中!而青虹剑里面的独孤前辈,看了看武夜来,之后又看向药师傅道:“你说武夜来以生命为代价,来增强自身的修为?这不是魔教的邪恶功法吗?” 只听摇了摇头道:“魔教以牺牲生命为代价来增强修为的功法,并没有这么厉害!若魔教的牺牲生命为代价,可以换得武夜来这一身的修为的话,只怕很多人都要做了!这绝对不是魔教的功法,而是神武山庄的独特功法!” 独孤前辈不解地道:“神武山庄的独特功法,神武山庄有这样的独特功法?” 这一次药师傅还没有开口,却见武夜来慢慢地站了起来,面无表情地道:“这的确是神武山庄的独特功法,而且还是独门功法!” 只见武夜来走过谢雨裳身边看了她一眼,而后又经过杨郎的身边看了他一眼。最后走到青虹剑独孤前辈的面前道:“不知道独孤前辈可知道人死后能不能把一身的真气留给后人?” 独孤前辈道:“人死以后,怎么可能把真气留给后人?如果真能这样的话,不知道后辈人要节省多少时间来修炼呢?这种逆天的东西怎么可能存在呢?” 武夜来突然对着独孤前辈大笑起来,道:“如果我不是神武山庄的弟子的话,我也不相信会有这样的功法存在,可是我身在了神武山庄,我不仅见过这种功法,而且已经修炼了!” 独孤前辈听到这里不由得惊道:“你是说,你已经继承了你神武山庄的前人留下来地真气?” 武夜来无奈地笑了笑道:“不是一个前人,而是每一个前人!神武山庄目前经历多少前人,我就接受了多少前人的真气!” 独孤前辈听到这里不由得苦笑道:“难怪神武山庄的弟子,年纪轻轻就有着非凡的修为,原来是有着这种逆天的功法!” 武夜来听到独孤前辈的话,再次大笑起来道:“好一个‘逆天的功法’!果然是‘逆天的功法’!而且是一个没有人愿意得到的‘逆天的功法’!” 独孤前辈听到这里,不由得道:“这样的功法,怎么可能是没有人愿意得到的功法?” 这一次武夜来没有说话,而是药师傅道:“因为这样的功法会随着继承的修为越高,人的寿命就会越短!” 独孤前辈看着武夜来有些不相信地道:“他说的都是真的吗?” 武夜来环视了一圈,只见谢雨裳、杨郎和纪娴都在屏住呼吸地看着武夜来,生怕武夜来的答案会让他们窒息。可是他们没有想过,如果武夜来的答案真的让他们窒息了,他们会怎么样,立即死去吗? 只见武夜来笑了,微微一笑的笑了!没有谁能够抗拒武夜来的这微微一笑,因为武夜来的微微一笑能够让软弱的人变得坚强;能够让迷途的人找到未来的出来;能够让失去信心的人变得越挫越勇;能够让杀戮深重的人感到罪孽的不可饶恕,从而洗过自新!可是在这样的场景下,武夜来为什么微微一笑了呢?难道药师傅说的都是假的? 只听武夜来云淡风轻地道:“是的!就在我的父亲的那一辈,他们的寿命就没有超过四十岁了!等到我的时候已经只有三十一二年地寿命了,可是万劫窟的那一战,我调用大量的真气,修为虽然增高了,但是又减了几年的寿命,所以现在只剩下七八年的寿命了!” 所有的人虽然被武夜来的微微一笑所迷惑,但是听到武夜来的话后还是如同惊涛骇浪一般闯进了某个小港湾,瞬间大脑被卷得一干二净!特别是谢雨裳立即失去了血色,然后跌跌撞撞地走到武夜来面前道:“夜来哥哥,你说的……说的都是假的……假的……是骗我们的对不对……对不对……” 武夜来看到谢雨裳的表情,突然觉得流血一般的心疼!他不明白为什么他的微微一笑以后,谢雨裳还能有如此的表情?武夜来不知道该怎样回答,他不想轻易的回答!而杨郎,杨郎在一旁已经呆住了,他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仿佛要说的话,在这一刻,已经失去了任何的意义! 杨郎想到了在大荒山里面,在五行鼎的面前,他和武夜来结拜为兄弟的时候,武夜来为什么要把那一句“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改为“只求共进退,共困难,同富贵”了,并不是那时的武夜来因为他的修为低,怕他死在了他的前面,而不肯那样的发誓,而是武夜来从结拜的那一天就把他当成了兄弟,不肯让他跟他一起死去,因为武夜来已经没有了几年的寿命! 武夜来看着谢雨裳的容颜,他突然想问自己为雨裳做了那么多,究竟是为了什么?而现在谢雨裳听到他的消息,立即变得这样,又是为了什么? 夜空,盘旋着稀疏的星辰。星辰的光辉被一片片聚拢的乌云所覆盖。听着远处而来的风声,不久将有一场大雨而至吧!瀑布边的隆隆声传来,却隔不绝这里沉浸的悲伤!药师傅终究没有等到纪娴为他做的晚饭,因为所有的人都在听着武夜来说话!听着武夜来跟神武山庄的一切! 武夜来缓缓地道:“本来凭借神武山庄的功法也可以在六大派中高居首位的!但是神武山庄的祖上贪图功力,于是便创建了‘蓄传’功法!” 独孤前辈道:“‘蓄传’功法就是可以将历代掌门的真气,传给下一代的功法?” 武夜来叹了口气道:“不错就是这个功法!起初第一代掌门传给第二代掌门的时候,由于真气没有多少,损失的寿命也没有几年,因此没有放在心上!第二代传给第三代的时候,损失亦不过是十几年的寿命!十几年的寿命对于修真之人来说,也没有什么大碍!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 武夜来说到这里再也没有说下去,因为他已经是最后一代了!不过药师傅却接下了话去。药师傅道:“等到后来神武山庄的主人也发现这个功法存在很大的漏洞,因为这个功法导致后代的人寿命越来越短!可是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纪娴一听连忙道:“有什么来不及的,只要不修炼‘蓄传’功法不就没有事了吗?” 药师傅对着纪娴苦笑了一声,然后看向武夜来道:“若神武山庄真的停止连这个功法的话,当真什么都没有事了!只可惜有些事一旦做了,就没有办法停下来了!” 武夜来听到这里,面色苍白的毫无血色!不过他还是没有说话。只听得纪娴道:“你这老头关乎生命的大事,怎么会没有办法停下来呢?” 只听药师傅对纪娴道:“有些事你还是不明白!如果现在有人侮辱了你仙访谷的声名,需要你用生命去捍卫你愿意吗?” 只听纪娴毫不犹豫地道:“如果真的有人侮辱了仙访谷的声名,我当然愿意付出我的生命去捍卫!只是没有人会侮辱我们仙访谷的!” 药师傅听罢,看了看武夜来道:“看来这小丫头如果是神武山庄的弟子的话,也会修炼‘蓄传’的这一个功法的!” 武夜来面无表情,然后道:“听起来的确会的!但很幸运的是,她不是神武山庄的弟子!” 如果有谁在此刻听说,不是神武山庄的弟子而庆幸的话,相信很多人会认为那个人一定是个白痴! 可是现在在场的人都不是白痴,但是他们听到武夜来的话却没有认为是反话!如果真的让他们在此刻选择上神武山庄只怕没有人回去吧! 远方,风起了,乌云浓了, 而近处呢, 近处有些沉寂了, 沉寂是不是代表着, 暴风雨的前夕? 第91章 殇共鸣 纪娴听着武夜来跟药师傅的谈话,感觉到莫名其妙。于是她又问药师傅道:“老头,你葫芦里究竟卖什么药,怎么我越听越糊涂?” 只见药师傅摇了摇头道:“既然你肯为了仙访谷的名声去死,那么神武山庄的弟子为什么不能为神武山庄的名声,少些寿命呢?” 听到这里,谢雨裳和杨郎开始有些懂了是怎么一回事了!可是纪娴还接着问道:“可是没有人侮辱神武山庄啊!像神武山庄这样的大门派,别人听到除了敬仰以外,哪里还敢侮辱呢?” 药师傅也问道:“那你说为什么别人听到神武山庄的时候,会敬仰呢?” 纪娴想都没有想,忙道:“这还要问,历代神武山庄的弟子都修为高的惊人!他们都为中原百姓做下了许多伟大的贡献!像夜来哥哥,还在大荒山铲除了十五年前的大患狐王呢!” 武夜来听到这,突然很惨白的笑了笑。而这时却听药师傅道:“如果神武山庄的弟子都没有很高的修为的话,那么情况会不会变一变?” 本来纪娴还要说:“神武山庄的弟子怎么会没有很高的修为呢?”不过这句话只是到了她的嘴边,因为她突然发现整个的一件事已经很明显了! 神武山庄的弟子因为人死后真气不能传给下一代,于是发明了“蓄传”功法!“蓄传”功法让每一代的神武山庄的弟子有了很高的修为,可是随着修为的增高,他们的寿命越来越短!等到他们发现这套功法存在着很大的弊端的时候,却已经来不及了! 因为神武山庄的声名已经如日中天了!而如果他们停止了“蓄传”功法,那么他们的修为将恢复到第一代神武山庄的掌门的那般修为!如果那样的话,神武山庄的千秋功名将毁于一旦,甚至可能被别的门派超越!于是虽然知道“蓄传”功法总有一天,会是断绝子孙的功法,可是为了神武山庄的名声,他们还是只有练下去! 纪娴突然能想到这些,谢雨裳和杨郎如何想不到!而青虹剑里面的独孤前辈,更是轻轻的叹息了一口气,这一口气虽轻,却震得有些人心碎!而有些人又是哪些呢? 远处的星辰更加的凋零了,而盘旋着的黑暗,却在众人的心头重重了一块!谢雨裳看着武夜来道:“你在抚仙坞的时候为救传世仙子而昏迷的时候,我爹替你检查身体发现的那一块强大的真气团就是历代神武山庄掌门的所有真气了吧?” 武夜来不敢直视谢雨裳的眼睛,于是他起身,背过身,看着远处的寥寂的星辰,缓缓地道:“是的!那一块非常大的真气团就是历代神武山庄的掌门的真气总和!” 谢雨裳还是有些不明白地道:“为什么那么多的真气综合在你的体内,就会减少寿命呢?”说到这里,谢雨裳的声调里已经携带了一丝哭腔! 武夜来没有说话,他的背影好像要融入这个天地了!却是药师傅看到这个场景,接道:“如此强大的真气团,没有直接要了武小兄弟的命都算是‘蓄传’功法的厉害了!你也不想一想,哪一代的神武山庄的弟子除了继承先人的真气,自己又要修炼出多少的真气?如果他们在临死前借助丹药的作用,把真气强行提几倍,那该又有多少的真气?” 听到这里武夜来的身形明显有些颤抖,但药师傅还是接道:“这些真气一代代的传下来,已经形成了很大的真气团了!如果要收到体内,不知要受多大的苦!想十五年前,武小兄弟想必才五六岁吧?五六岁的小孩要承受这么多的真气,真不知道你是如何挺过来的?” 武夜来听到这里不由得想到他父亲临死的时候,把真气传给他的模样!那时他的父亲还很年亲,也很帅气!他的父亲顶多三十五岁,可是却要死了,而且死得很挣扎!他在挣扎要不要通过“蓄传”功法,把这些真气传给武夜来! 如果不把这些真气传给武夜来,凭借武夜来的修行,寿命像个普通的修真之人,至少也能活两三百年的吧!可这样的话,神武山庄历代人的牺牲换来的声名,将永远不复存在!而如果把真气传给武夜来,那么他的寿命将会比自己更短!自己已经就是一个悲剧,怎么还能把悲剧继续传给儿子呢? 那时的武夜来看着不仅跟生命挣扎,还跟神武山庄的声名挣扎的他父亲!以为死是很痛苦的事。可是后来他明白了,原来,有些时候死并不是很痛苦的事,很痛苦的事是,死前都还有很多事在等待着裁决,却最终做了一个连自己都不知所谓的决定,然后郁郁的死去!或许是明白什么是正确的,却迫于无奈最后还是不得不选择了错误的来决定! 武夜来的父亲武耀在临死前把武夜来叫到面前道:“夜来如果有一天父亲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你会不会恨我?” 那时的武夜来看着父亲快要死去,第一次知道了要离开亲人的感觉!于是他哭着道:“只要是父亲做的决定,夜来都不会恨父亲的!” 那一年武夜来才六岁,就在他说完以后,他的父亲就叫他运起“蓄传”功法!武夜来听着他父亲的话,就运起了“蓄传”功法,然后他就看到他的父亲,把一只手放在了他的肩上。之后他就昏迷了过去,昏迷中只是感觉到热地难受!难受到心脏像着火了一般,即便他要努力醒来,却怎么也醒不过来! 可是等到他醒过来的时候,他却希望他真的没有醒过来!因为他醒来了,他的父亲却再也没有醒过来!他的父亲除了留下一纸书信,叫他十八岁的时候一定要闯过“历劫道”从而进入“锁凤台”,锁凤台里放着要告诉他的一些事! 武夜来在历劫道里在了六年以后,他因为曾经随着他的父亲到过凡人的世界,化做凡人,过凡人一样的生活。于是在武夜来十二岁的时候,他再次化身凡人,过起了凡人的生活!武夜来在凡人的世界一共呆了三年,也是在这三年里,他领悟了自然之道中的“和谐”!领悟完大道的武夜来,再次走向历劫道! 在凡人间历世的这三年,武夜来的修为江河日下,突飞猛进般来袭!本来武夜来打算回神武山庄闯过历劫道以后,拿到父亲武耀的安排后,就到修真界,把神武山庄发扬光大!可是当他走完历劫道,到达锁凤台的时候,等待他的竟是神武山庄的末日,一个等待他来完成最后神武山庄尊严的使命! 这样的使命让当时准备把神武山庄发扬光大的武夜来,一时把自信跌入谷底!他如何也想不到等待他的使命,竟然使得他只有了十多年的寿命!十多年后的他,还是会化作黄土,一切都没有了吧? 可是武夜来还是选择了面对,一方面他没有办法改变,另一方面他已经悟得大道“和谐”,心态早已经不知不觉中,对任何事物都有了自己“和谐”观念!既然已经获得了天下最高的修为,自然也要面临着失去天下谁都最珍贵的生命! 上天都是公平的,既然会让你得到,也自然会让你失去!只是这得到与失去之中,孰重孰轻就不可能具体的得知了!如果具体的得知了,不知道还会有谁懂得“遗憾”与“悔恨”这两个词? 如果武夜来知道不用十年后,而是几年以后,他就面对着今天的这种情形,不知道当初看到“使命”的时候,会不会怪他的父亲太过绝情!或许他应该逐辈恨着上去,直恨到神武山庄创造了“蓄传”功法的那一个人!可是创造蓄传功法的那个人,传给第二个人真气的时候,只是损失了第二个人一两年的寿命!而一两年的寿命对于修真的人来说,相当于一天中少了一两秒而已,毫无轻重的! 可是传到武夜来的时候,一个修真人几百年的寿命,却只剩下了二十多年!这当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究竟恨谁呢?或许谁都该恨,毕竟是世人把神武山庄的位置抬高,让神武山庄的人高高在上,从此再也下不来,最终演出了短寿的一幕幕!或许谁都不该恨,因为得到了太多,就应该付出太多,这才是自然之道! 武夜来早就知道了这两点,可是现在面对着药师傅的问题,武夜来还是忍不住的想问,当时自己是如何挺过来的?仅仅是昏迷中感受到热的难受吗?那么从六岁到现在的二十二岁,这当中的十六年是如何挺过来的? 风从远处回旋着过来,吹起了武夜来那飘逸的长发。他就那样静静地站着,仿佛别人关心的不是他,而是另外一个人!可是这里还有另外一个武夜来吗? 天际一条闪电瞬间划过,雷声又顷刻来袭!只听得武夜来缓缓地道:“有些时候,我也在问自己是如何挺过来的!直到小景问二弟‘你的痛苦是如何来的’,小景自己回答‘是我们一路走过来的’时候,我才恍然大悟道,我也是一路‘挺’过来的!” 就在武夜来说完,又一条闪电闪过,但后面的雷声却绵长了一段时间!不管雷声如何,总之武夜来感觉到在他的话说完以后,他身后一片沉寂,沉寂的如回旋在上空的夜! 可他们为什么要沉寂呢? 沉寂是不是代表武夜来的话, 在某一刻引起了他们内心的共鸣? 那共鸣虽小, 却震撼心底! 震撼得心底的那殇, 没有方向的回荡! 第92章 前因果 雨纷纷的下了下来,就打在了小广场旁边的断树茂草上,啪啪的响着!天空中回旋的雷声,仿佛被压抑了太久,在这一刻发泄而出!闪电也没有方向的乱劈,好像只要能尽兴,一切都无所谓的! 一条闪电劈在了青天崖上,顿时间青天崖上的大冰块滚滚的落下!有的碎冰块还打在了半山腰药师傅的洞门前!先前被杨郎震坏的石门,此时已经被药师傅从广场捡了一些纪娴小木屋的木块,挡住了!即便是这样,那一阵的冰块滑落,还是引得山洞里一阵的晃动! 山洞里的宽阔地方,一张小桌子的面前坐着四个人:武夜来、谢雨裳、杨郎和纪娴。药师傅则是去山洞里的丹房里,为谢雨裳炼制解药去了!昏黄的煤油灯光,散落在众人的表情上,显得众人都是心事重重的样子! 谢雨裳看着武夜来道:“难道真的没有办法,可以把你体内的真气团解除掉了吗?” 武夜来苦笑道:“这个真气团已经和我融为一体了!再说这个真气团还是我没有消化的所有真气!” 谢雨裳道:“你是说这个真气团还是没有与相融洽,如果你完全的应用了里面的真气,你的寿命将会继续下减?” 武夜来点了点头道:“所以在万劫窟的时候,我又调用了里面的大量真气,以至于修为又再一次的提高,寿命却又在减短!” 谢雨裳突然屏住呼吸地问:“那……那你……那你究竟还有几年的寿……” 谢雨裳的话虽然没有说完,但是杨郎跟纪娴也在屏住呼吸地听着,他们也很想知道武夜来究竟还有几年的寿命! 只见武夜来的眼睛从众人的脸上看了一遍,然后突然一笑,道:“你们猜?” 如果在平时看到武夜来的这个样子,大家都以为是谁开了一个什么玩笑。可是现在众人却一点都没有觉得有想笑的冲动。而是对武夜来这样的回答,充满了焦急和期盼! 可是即便充满了焦急和期盼,也没有人再把这个问题追问下去!因为他们知道,即便知道了答案,他们又能改变什么呢? 而这时一向很少说话的杨郎,却看着武夜来道:“大哥,那我还要上神武山庄吗?” 武夜来没有回答,而是看着杨郎反问道:“你不敢去了是吗?” 听到这里杨郎突然站起来大声道:“大哥这是什么话,杨郎的命是你几次救回来的!不要说神武山庄,就算是天下四险的地方,只要大哥你要我去,我一定会去的!” 武夜来看着有些愤怒的杨郎,不由得挥手示意他坐下来。看着杨郎坐了下来,武夜来开口道:“二弟不必激动!我带你上神武山庄只是觉得你是一个修炼真气的天才,你的真气在同辈人当中绝对超十倍的存在!可惜你不善于练剑。我们神武山庄有些多的修炼典籍,我只是想带你去学一些!” 杨郎听到这里不由得声音有些梗塞的道:“大哥……我……大哥……” 武夜来看着杨郎笑道:“二弟不必感谢我!我们神武山庄的蓄传功法已经使我深受其害了,我自然不能让这个功法在害其他人了!神武山庄的一切就随着我到这里一切都结束吧!”说到后面武夜来的声音已经成了一种叹息的口吻! 武夜来是很少叹息的,即便有,想必也没有今天的这一种沉重!听着武夜来的话,纪娴忍不住问了一句道:“夜来哥哥,这样说来你们神武山庄真的像药师傅说的那样,只有你一个人吗?” 武夜来听到这话,不由的点了点头道:“世人只道神武山庄神秘,大概每二十年左右才出一个弟子在江湖上行走,而且每出的一个弟子都是修为高深的弟子!他们却不知,这个弟子就是神武山庄里唯一的人,而且不仅是掌门还是弟子!” 武夜来的情绪有些激动,他接着道:“就算是江湖中再小的门派也不会只有一个人吧?可是堂堂正派六大派之首的神武山庄却只有一个人,一个生命不长的人!” 桌子旁边的人听到这些话,都不由得沉默了!煤油灯微暗的仿佛只要众人再沉默。它也困得要睡下去!只听得纪娴又问道:“夜来哥哥,听说十五年前有两个神武山庄的弟子出现,而且修为都非常的高!既然真气只能传给一个人,那么另外一个人的高修为又是怎样修炼出来的呢?” 听到这里武夜来不由得苦笑道:“其实十五年前,出现在浩劫前的弟子是我爹武耀,而出现在浩劫里最后跟狐王同归于尽的是我二叔武通!他跟我爹是双胞胎,只是长得不太像而已。我的二叔知道了蓄传功法的危害以后,曾强烈要求我的爷爷不要把真气传给我爹。可是我的爷爷不同意,甚至想杀了我的二叔!” 说到这里,武夜来脸上又充满了一种别人理解不来的悲戚!只听纪娴问道:“你爷爷要杀武通伯伯,是因为他没有继承真气,怕他出去矮了神武山庄的名头?” 武夜来听着她的话,道:“看来这一切你还是懂的!” 本来纪娴要说,这些我都不懂,那么我今天晚上白白地问了一些话。不过纪娴心里这样说,但是她的嘴里还是道:“不过血浓于水,想必你爷爷也不忍心就这样杀了自己的儿子吧?” 这一次出乎所有人地预料,只见武夜来摇了摇头道:“其实我爷爷是要杀了我二叔的,但是我爹的求情,说如果杀了我二叔,他也不会继承真气的,我爷爷才没有杀他。只是把他逐出了神武山庄,叫他以后在江湖上别说他是神武山庄的弟子!” 纪娴有些不解地问道:“既然武通伯伯没有继承真气,又被逐出了神武山庄,那么他的那一身修为又是从何而来?” 武夜来的眼睛仿佛看穿了黑暗,要一眼洞穿过去。他的眼睛好像在回放,他的二叔是如何修炼得一身高深莫测的修为的。只听武夜来道:“我二叔跟我爹从小就非常的要好,等他被逐出神武山庄以后,他就发誓一定要不通过继承真气,就修炼得一身好修为!让神武山庄不再是悲剧式的延续下去,只可惜……” 纪娴继续问道:“可惜什么?后来武通伯伯不是修炼了一身好修为回来,战胜了狐王了吗?我记得在大荒山的时候,夜来哥哥你与狐王对决时,狐王都还在夸赞武通伯伯呢!” 武夜来这一次没有看纪娴,而是看向杨郎,看向了杨郎胸前的平安袋,然后道:“只可惜二叔还是死了,而且死得不明下落!” 无论谁听到一个很有贡献,很有修为的人死了,都会觉得可惜的吧!可是武夜来这里说的可惜仅仅是因为武通的死去吗? 武通能不凭借继承真气就能修炼得打败狐王,而且能让狐王打心底里的佩服!这份修为究竟是有多么的庞大!如果武通没有死,那么神武山庄还会后续有人,而且神武山庄凭借着武通修炼的功法,可以不断的强大,再也不用练续传功法,也不用再担心少寿命的这一回事!可是武通死了,一切就只能想一想了! 可惜,这就是可惜!武夜来看着杨郎胸前的平安袋道:“二弟以前想问为什么会因为平安袋的原因和你结为兄弟!现在我可以告诉你了!” 杨郎听到武夜来的话不自觉的用手摸了摸胸前的平安袋,这是他母亲留给他唯一的东西。众人都在等武夜来说下去。只听武夜来道:“本来二弟胸前的平安袋跟我的平安袋只是一只,可是当我的奶奶生下一对双胞胎以后,就把原来神武山庄的传承平安袋剪成了两个!我爹跟二叔,每人一个!当我看到二弟身上的平安袋时,以为他是二叔的传人,加上二弟肯为别人牺牲的精神,于是就和二弟结拜成兄弟了!” 杨郎听到这里,心里也解开了许多疑云!当初在大荒山时,武夜来把他当成了是武通的传人,才一直跟随着他,默默地暗中保护着他的安全!可是当武夜来知道了他并非什么武通的传人以后,还是一样的保护他,照顾他,凭这些兄弟之情,杨郎就知道武夜来已经把他当成了真正的兄弟!既然是兄弟,杨郎自然也忘不了结义的时候的那句话:,只求共进退,同富贵,共困难! 杨郎想到这里,不由得站起来道:“大哥,无论如何我们都是兄弟了!既然已经是兄弟,那结拜时的话还算不算数?” 武夜来不明白杨郎要干些什么,也站起来道:“当然算数!” 杨郎道:“大哥既然算数的话,那么我也不上神武山庄了,等你体内的真气什么时候散去,我再什么时候上去修炼!” 武夜来听到杨郎的话一阵感动,他明白杨郎的用心!可是武夜来却摇头苦笑道:“你以为把我体内的真气团废除,我的生命就能恢复?” 众人看着武夜来,表示不解。杨郎也不解地问道:“难道不是么?” 只见武夜来转过身,默默地朝洞门前走去。只见武夜来推开木门,接着一阵冷风就迎面扑来。冷风中的细雨打在武夜来的脸上,可武夜来却丝毫没有觉得痛!而冷风却扑进了洞里面,把小木桌上的煤油灯打熄了!顿时间,洞里除了能听见风声呼呼以外,就只能听到洞外的瀑布声、雷声,雨声了! 借着洞口微亮的光,可以看到武夜来的身影如同一座山堵在门口!只可惜这座山让人再看上去的时候,已经没有了昔日的强大了! 突然一道闪电把洞口照得雪亮,而武夜来却不见了身影!杨郎跟纪娴看状,不由得大惊起来。这样的风雨夜,武夜来去了什么地方呢? 只有坐在桌子旁痴痴呆呆的谢雨裳看着武夜来消失的地方一点也不着急!因为武夜来何时离开,去了什么地方,在这样一个雨水充足的夜如何能逃得脱她的无忧水诀? 只是她觉得应该给他一个他此刻想去的地方,让他静静地想一想!可是她忘了,武夜来消失在洞口的那一瞬间,她的心在滴血,她多想大声地喊道:“我陪你一起去吧!哪怕你只有一天的生命我也会跟着你,只要你肯把你的烦恼之事说给我与你分忧!” 可惜这一切她还没有说出口, 外面的风声雨声, 就打乱了该有的, 原设定的节奏! 一切虚虚荡荡的, 剩下了眼睛里挥不去的惆怅! 第93章 千年泪 杨郎本来要冲出去找武夜来,却被一道声音喊住了:“你不要追出去了,让他去静一静吧!” 杨郎和纪娴转身就看到了药师傅从丹房里出来,手里还举着一盏煤油灯!纪娴见状连忙道:“老头怎么不让我们出去找夜来哥哥?” 没想到这一次药师傅却没有回答她,而是持着煤油灯走到桌前放下,然后对着谢雨裳道:“谢小姐,这是你的丹药!” 说完只见药师傅的手上已经放了两颗丹药,两颗散发着微黄流光的丹药。只见谢雨裳站起身恭敬地接过丹药,然后说了声谢谢!随后谢雨裳就把自己的一块手巾递给药师傅道:“药师傅擦一擦脸上的汗吧!” 药师傅接过谢雨裳的手巾擦起了汗,这时杨郎和纪娴才发现药师傅遍身都是汗。想必药师傅是一夜赶着炼解药吧!纪娴有些惭愧的看着药师傅道:“老头你还好吧?” 只听药师傅道:“你这丫头,总算还有一点良心!” 纪娴道:“如果你也有良心,就不该阻止我们出去找夜来哥哥!” 药师傅气笑道:“你这丫头,如果武小兄弟真的要想走,凭借你那一点修为也想找到他?” 纪娴和杨郎听到这里不由得一怔。纪娴还是不服道:“那夜来哥哥这样的一个雨夜,他要出去干嘛?” 只见药师傅把桌上的煤油灯一口吹息,然后在众人的不解当中又复燃起来。然后道:“先前武小兄弟的话我也听说了!他说他即使解除了真气团,也不能再恢复原来的生命了,这个你们到现在还不懂吗?” 纪娴代表着杨郎和谢雨裳道:“这个……我们真的不了解!既然夜来哥哥的生命是因为真气团,那么按理把真气团除去,夜来哥哥也可以恢复生命的呀!” 药师傅听到这话,不由得苦笑了笑,道:“十六年前我也是这样认为的,可是武通道友和我做朋友以后,我才明白了这其中的原委!” 说到这里药师傅的眼神朝这张小木桌看了看,仿佛在寻找十六年前某个故人的身影!只可惜巡视了一圈,却发现都是一些新面孔。故人的面孔,早已经在时间的斧戟下,血肉模糊不堪了! 药师傅叹了口气道:“十六年前武通道友找到我,也是坐在这张小木桌的旁边,我们虽然年纪相差,却一见如故!没有多久我们便成了交心的朋友!武通道友最初来找我,也是仰慕我的医术,希望我的医术能够为他的哥哥武耀的寿命求一些丹药!只可惜在听说了武耀道友的‘病情’以后,我也束手无策了!” 讲到这里药师傅特意停了下来,对纪娴道:“丫头,如果桌上的这盏煤油灯熄了,你怎样才能把他点亮呢?” 纪娴三人都不明白其中的原委,只听纪娴道:“你这老头,刚才你不是把它吹灭,又重新用火折子把它点亮了吗?” 只听药师傅接着问道:“如果里面没有了油,你怎样才能把它点亮?” 纪娴听到这里想也没有想,直接道:“没有了油,还怎么可以点得亮?” 药师傅点了点头道:“你回答的正确呀,没有了油就算你费多大的力,也点燃不了灯的!” 纪娴不明所以地问道:“你这老头,莫名其妙的扯这些干嘛?” 没想到药师傅道:“武夜来的生命就是那一盏没有了油地灯啊!” 听到这里,杨郎首先叫了出来道:“你胡说,我大哥怎么可能是那一盏没有了油地灯呢?” 而谢雨裳则是心里猛然一跳,仿佛早就从药师傅的隐喻里猜到他要说的对象。只是等药师傅说出来的时候,她才能最终接受这个事实! 只听药师傅道:“你们以为武小兄弟是因为体内有那个真气团才减寿的吗?你们也不想一想武小兄弟才六岁的时候,就接受了数十代人的真气。他之所以会减寿是因为那些真气在传递给他的时候,已经超出了他的承受范围,伤及他的内脏,他才会减寿的!那一块真气团是他还没有消化完的真气,对他的生命构不成威胁的!而如果他还要融合真气团里面的真气,那么他的内脏将继续损耗,以至于最后死去!所以说并不是除去了真气团武小兄弟的寿命就会回来,而是他的内脏早已经损坏,而且没有办法修补了,等待他的只有数年的寿命而已!” 说到这里,这个小山洞里再次陷入了沉寂。山洞外吹来的风又再次把煤油灯吹熄,这一次却没有人再把它点亮起来。或许他们知道如果不从源头洞门口,把风堵起来的话,即便再点亮,它还是会熄去的! 突然洞外面传来了一阵箫声,那箫声中宛如这样的夜雨一般,来得非常的自然。那箫声的曲调听上去虽自然,却已经夹带了许多的孤独感。就如同风雨中的闪电雷鸣一般,孤寂得那么明显! 听到箫声的一瞬间,纪娴和杨郎的面色变了。杨郎变色的原因是这一首曲调是在仙访谷,纪娴用古琴弹过给他听,那时的杨郎还问纪娴说,为什么那个大哥哥只教你一首曲子?而纪娴的回答是,大哥哥说人的一生就如同一首曲子。一生能听懂一首曲子,那也是很了不起的成就!而现在武夜来竟然会弹纪娴的曲子,杨郎如何不变色。于是杨郎把目光看向了纪娴。 纪娴听到曲子的一瞬间,也立即变色。因为她知道武夜来绝对不是教她弹琴的那一个大哥哥,因为那一个大哥哥的琴音一旦弹出,就连周围的花鸟都会受感染,看上去也萧索寂寞。可是武夜来吹出这首曲子的时候,寂寞萧索也成了很自然的感觉!不过曲调的熟悉,让纪娴忍不住搬出了她的古琴,跑到洞门口,迎着风雨弹奏了起来! 风雨如夕,裁几度惆怅?纪娴的那张檀木古琴,才触弦,武夜来风中的箫声就停住了。只听得纪娴的古琴声清脆的把那种寂寞萧索的感情,弹得入木三分,让人忍不住的感叹!瀑布声被这一弹,仿佛拉长了千万年的寂寞,萧索地稀稀拉拉! 风雨骤,骤听琴,听了谁懂谁缠绵?孤寂在这样的一个夜被琴声拉长了,纪娴知道武夜来在听到她的琴声为什么不弹琴了,可能武夜来也想不到她竟会弹这首曲子!而在纪娴弹琴的瞬间,谢雨裳已经在不知不觉中隐匿了身形,朝洞外飞去了! 只见纪娴弹琴的另一边,武夜来坐在风雨中,他的那一根箫虽然放在嘴边,却没有再吹下去。他倾听着纪娴的琴声,却完全没有纪娴想像中的那样在想,她为什么会弹这么一首曲子?而是静静地倾听这首曲子,他多么想快一点让这首曲子把他沉醉!可是无论他怎么使劲,他还是无法让自己沉醉到这首曲子当中去! 武夜来就坐在风雨中,感受着这首曲子带来的孤独。他在想神武山庄已经孤寂了千万年,为什么他却没有那种孤寂的感觉?而一个好像什么都不孤寂的小女孩,却能弹出一首孤寂的曲子! 想神武山庄的历代弟子,为了背负天下第一的这个名号,已经人丁凋零了。到了他的这一代,已经可以算是神武山庄的末代了!如果当初神武山庄的老祖知道蓄传功法会终究走向灭亡,会不会后悔? 这近百年来的每一代神武山庄的弟子寿命都不过五十,可是即便这样,他们还是狠下心在临死的时候,把这个悲剧留给后代!或许他们想,即便真的有一天神武山庄的弟子不再出现在江湖上,可毕竟神武山庄的名头还在,神武山庄将永远是神话,没有谁能够超越得了! 可是只为一个名,却葬送许多代弟子的大好年华,这当真值得吗?武夜来就坐在风雨中想着这千万年来神武山庄所做的一切!这一切的确为神武山庄赢得了数世的美名,可是当美名碎成伤害的时候值得吗? 如果这世间突然还有很多值得你去留恋的事情时,你却突然要告别这个世间,那时你会不会恨?如果你认为恨也没有意义的时候,会不会想过得过且过的完成不多的日子?还是你会在不多的日子里,尽量完成自己的使命? 突然武夜来感觉到他的身边多了一个人在身边,他转过头去看,只见谢雨裳坐在了他的身边,陪着他一起淋雨。雨水打湿了谢雨裳的那一袭桃红色的衣服,长发的淅沥地滴着水。 武夜来看着她的模样,然后道:“你不该来到这里!” 只听谢雨裳幽幽的道:“那我应该到什么地方去?” “那我应该到什么地方去?”武夜来显然被谢雨裳的这一句话问倒了,他的确不知道谢雨裳应该到什么地方去? 只见谢雨裳摊开手掌,她的手掌上放着两颗药师傅炼制好的解药。这两块微黄的丹药在雨水的浇打下,瞬间失去了光泽,谢雨裳的手掌往下一番,顿时两颗丹药就和着雨水,往下面的深塘里落去。 武夜来看着谢雨裳的做法,感觉那两颗丹药肯定是有什么用途的,总之他感觉隐隐的不对。于是他问谢雨裳道:“那两颗丹药是做什么,你们怎么把它们扔掉了呢?” 谢雨裳冷漠的道:“那就是药师傅给我炼制的解药!” 武夜来一听大急道:“你怎么把它丢掉呢?” 只听谢雨裳缓缓地道:“从今天开始我也不会再用无忧水诀疗毒了,你活一天我活一天,如果你死了,我也就死了!” 谢雨裳的话,刚说完,只见一条闪电把天际照得通亮。而风雨中,谢雨裳和武夜来则看着对方已经苍白了的脸! 不远处纪娴的琴声还在弹着孤寂, 仿佛要把神武山庄这千万年的泪水, 在这一刻融入大地, 让它入土重生, 重生一个期待的辉煌, 而这一个辉煌又是什么呢? 第94章 别离夕 青天崖下,小广场的旁边。从那天晚上的风雨过后,转瞬又十多天过去了。这十多天虽然每个人过的都没有以前的快乐了,但是这十多天,却让大家明白了许多事! 十六年前,武通知道他的大哥武耀不久将离开人世,于是想到去仙访谷求丹药!在去仙访谷的路途中认识了辰寂仙子。辰寂仙子告诉他即便去了仙访谷,也找不到可以增加寿命的丹药,即使有也不过是增加一两个月的! 于是辰寂仙子带着武通来到西北的青天崖下找到了药师傅。药师傅跟武通一见如故,所以武通把神武山庄的一切秘密告诉了药师傅,并希望药师傅能够挽救武耀的生命。可是药师傅听说以后,只能摇头感叹,表示无能为力。 在青天崖下的一段时间里。辰寂仙子听说她的好姐妹绰约仙子嫁到了百祖山,于是去了一趟百祖山。等辰寂仙子回来的时候,已经爆发了浩劫。整个中原都遭到了狐王的清洗。那时正魔两道开始了默契的合作。先是魔教教主宁问天率众护法被狐王消灭干净了,随后是正道五大派联合抗狐王,但还是失败了。 等五大派的人都绝望的时候,武通道友出现了。关键的时候,武武通道友用檀桃响钟,与狐王同归于尽了。每每讲到武通道友和狐王同归于尽的时候,药师傅都会感叹啜泣! 武夜来也曾问药师傅道:“前辈可知我二叔的那一身道行是如何修炼而来的!要知道那时他的年纪亦没有超过三十五岁!” 药师傅没有回答,而是问武夜来道:“难道你心里一点自己的答案都没有?” 武夜来苦笑了道:“莫非我的二叔真的修炼了‘蝶衣’功法?” 药师傅点了点头道:“即便我跟武通道友一见如故,他还把神武山庄的秘密告诉了我。可是当我问起他的修为时,他总是不肯说,只是微笑着然后转变了话题!不过这天下能打败神武山庄的功法,除了‘蝶衣’别人再也想不到其他的了!” 武夜来点了点头道:“的确想不到其他的了!我也认为二叔他是修炼了‘蝶衣’功法,所以才说他是神武山庄历来最天才的弟子。只可惜,造化弄人!” 武夜来说到这里,又想到了一件事,那件事就是:“前辈可知道仙访谷的辰寂仙子,现在的情况?” 药师傅疑惑地看了看武夜来,然后道:“听说你去过好几次仙访谷,这个问题你不会当面问她?” 武夜来自然知道药师傅说的她就是辰寂仙子。于是武夜来只得把从传世仙子听来的话说了一遍给药师傅听,只是没有把仙访谷中戾气外泄的事告诉他。药师傅听后才知道,辰寂仙子从十五年前的那场浩劫后就消失了。 药师傅对武夜来道:“从十五年前见过辰寂仙子以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她!我本以为她一定是因为武通道友的死去,不肯再来这里,一直呆在仙访谷内。没想到她已经消失了十五年,转眼十五年了……” 药师傅最后说,辰寂仙子跟武通道友到这里的时候,已经在一起一年多了,而且两人的模样就是一对恋人。至于武通道友的尸体,他敢肯定一定是辰寂仙子带走了,至于带到了什么地方,他就不清楚了。 不过想到辰寂仙子带的是武通道友的尸体以后,二人不自觉地喊出了一个地名:“极北冰原”!只有在极北冰原那样的环境中,才能把尸体保存完整。再加上极北冰原里的冰雪城,是人类居士聚集的地方。 像万宗堂经常需要捕捉野兽的门派,还有像上官叶那样需要去历练的人,都会选择在冰雪城中住下。不过与冰雪城对敌的就是神妖城。神妖城里面居住的都是幻化成人的妖兽。他们的修为,大都很高。特别是城主和五个副城主,他们的修为都不低于中原五大正派首领的修为。像十五年前的狐王,听说在神妖城里当了近五百年的城主! 武夜来想如果等这里的一切结束,一定要去一趟极北冰原的。毕竟去到冰雪城,就能知道辰寂仙子有没有到过那里。不过这里的一切就快要结束了,因为今天过后,杨郎身上的魔心的魔性已经被完全洗完,他要送他上神武山庄去修炼。 夜,散落在上空。星辰宛如沙滩上的沙子,密密麻麻地,亮晶晶的!而小广场上的一桌酒食面前,武夜来、谢雨裳、杨郎、纪娴,药师傅环坐着。只听药师傅对着纪娴道:“丫头,如果你每天都做这么一桌好吃的给我吃,那该多好啊!” 只听纪娴道:“老头你放心好了,虽然今夜以后我们就要走了。但是如果我有时间,我还是会回来给你做好吃的!” 药师傅道:“还算你有点良心。不过你有时间的时候,恐怕我都不在呀!” 纪娴和众人听他的口音都能听出他也要走。于是纪娴问道:“老头,你也要走?” 只见药师傅点了点头道:“你们来到这里的时候,我不是刚回来吗?我既然是药师傅,自然要出去找些草药啊!只是这天下虽大,好的灵花异草,却难寻。所以我这一次出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听到这里,众人又是陷入沉默。只听得武夜来突然开口问纪娴道:“纪娴妹妹,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不知道你能不能照实告诉我?” 只听纪娴道:“夜来哥哥问吧,只要我知道的,一定都告诉你!” 武夜来看着纪娴道:“你那天晚上弹的琴声,是不是一个身穿黑衣,长发披肩的跟我差不多大小的青年教你的?” 纪娴听着武夜来的话,不由得道:“夜来哥哥你说的都对!只是我看见他的时候,他比杨郎师兄都还小得要多。不过算算时间,他的确应该跟夜来哥哥一样大了!他经常都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长发披肩也是的。那时我看见大哥哥的时候,感觉他很孤独,于是就去跟他说话。后来我跟大哥哥熟了,他就叫我妹妹。还教了我一首曲子,送了我一张古琴。只不过后来,我被师傅收留进了仙访谷,从此就没有再跟大哥哥见过面了!夜来哥哥,是不是你见过大哥哥呀?在哪里见的?” 纪娴用期盼的目光看着武夜来,只听武夜来道:“我的确见过你的这个大哥哥!”于是他把去乌梅村的如何遇到兽群,遇到神秘的少年,遇到凌诺说了一遍。只听他说完,就看见谢雨裳用关心的口吻道:“你去乌梅村遇到这么多的困难,你回来后怎么也不说一声?” 才说到这里,谢雨裳就感觉自己很无知。武夜来冒着生命危险夺回来的乌梅,就被她覆手一翻,两颗乌梅炼好的丹药就不在了。如果知道是武夜来冒着生命危险找回来的,说什么她也只会背着武夜来把丹药丢了,而不会当着他的面! 只见武夜来微微一笑道:“好好地回来了,还要说什么呢?”说到这里,武夜来又问纪娴道:“你认识地这位大哥哥,你确定他不是魔教的人?” 纪娴点了点头很郑重地道:“大哥哥绝对不是魔教的人!如果他是魔教的人,说不定很多年前我就被他杀了!” 武夜来叹了口气道:“如果他不是魔教的人,如何把凌诺带走了呢?” 只听谢雨裳道:“那凌诺是魔教之女,肯定也得罪过纪娴妹妹的大哥哥,所以才会被他带走的吧?” 武夜来听到这里,还是感觉不对。只不过哪里感觉不对,他也说不上来!目前他也只能听从谢雨裳这个听起来很合理的解释。毕竟当时那个神秘少年,若是跟凌诺很熟,为何要把她催眠呢? 可有一点武夜来还是质疑。若那个少年不是魔教的人,那么中原正道何时又出了这样一个高手?若是中原正道出了这样一个高手,只怕早已经名震江湖了!可是在场的人,谁都不知道他的名字! 武夜来想不通这些问题,于是他举杯对着众人道:“干”!武夜来和众人干的都不是酒,而是茶。这样的一个夜,干茶也是很苦的事情! 夜悄悄的滑落,星辰稀疏。这一夜的日子将过去,可是过去了,不等于又一个旅程又开始起步了吗?而这一个旅程究竟是什么呢? 药师傅对着众人道:“虽然我活了这么久,但是每一次面对离别还是不能说什么。只能说祝你们跟我再聚的时候,还是谁都不要缺!” 纪娴眼睛有些湿润的道:“老头,说好的谁都不要缺!” 听到这话,所有人地目光都不经意间的看过武夜来。而武夜来也在心里道:“真的能谁都不要缺吗?” 广场空了,重新修葺的小木屋也空了,青天崖下的声音空了。天亮了,四周都亮了,照得四周的寂寞亮亮的。 终于还是走了,没有谁会是永远在一个地方不走的!那样的人只有一种人:死人!只可惜走掉的人都不是死人,所以这里不可能留住他们! 如果有一天他们哪一天累了,厌倦了世俗,或许他们会选择一个地方永远的待下来。可是那样的一天是哪天,那一年又是哪年? 不远处的瀑布还隆隆的响着, 仿佛离别的情绪也感染了它, 在崖下回荡着人去楼空, 而曾经, 不远的曾经, 哪怕错失一秒, 也追不回来了! 第95章 新消息 仙访谷,雾海大阵的上边。 经过数十日的飞行,武夜来等一行人已经来到了仙访谷。他们此来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送纪娴回来。纪娴看着无边无际的雾海,不由得道:“虽然每次进出谷都会看到这片雾海,但是每一次看都有不一样的感觉!” 谢雨裳笑道:“纪娴妹妹想必是太过想回家了吧?” 纪娴听罢,点了点头。她本想问:“雨裳姐姐,你什么时候回家呢?”但是她没有问出来,因为抚仙坞被洪水覆灭的事情,想必还如阴影一般盘旋在谢雨裳的心头。 看着无边无际的雾海翻腾变化,每个人都不由得感叹。而就在这感叹的瞬间,雾海大阵从中间纷纷的拨开,然后形成阶梯状朝四人蔓延过来。之后便看见三个当今仙访谷举足轻重的人物:传世仙子,百露仙子和花容仙子! 只见纪娴看到三人,立即上前拘礼道:“参见掌门、百露师叔和师傅!” 花容仙子见状,不由得对纪娴道:“丫头,还不过来让我看看?” 纪娴一听,笑着连忙跑到了花容仙子的声旁。只听武夜来笑道:“花容仙子不必担心,绝对不会让纪娴妹妹少一根头发的!” 说罢,武夜来三人又分别向传世仙子等人拘礼。倒是传世仙子不等他们拘礼完,就把他们接入了仙访谷。 仙访谷,救世殿。 参拜过白衣圣祖,分宾主坐毕以后,传世仙子就忍不住的问起了武夜来如何从万劫窟里脱生,又怎样遇到谢大小姐,又怎样找到杨郎跟纪娴的? 武夜来把前因后果都说了一遍,只是没有说关于他寿命的问题。他相信他走后,纪娴自然会说明。武夜来也没有打算让这个秘密继续藏下去。毕竟神武山庄的一切到他这里都结束了,他不想还让神武山庄的悲剧再蔓延下去! 了解了情况以后,传世仙子却把目光看向了谢雨裳道:“谢小姐自从那一日投入了抚仙湖中,可知你的父亲有多焦急?” 谢雨裳有些惭愧地看着传世仙子道:“我也是一时没有糊涂,没有考虑过父亲的感受!” 不过传世仙子却对着谢雨裳笑道:“谢小姐也不必自责,这里我倒是有一个抚仙坞的好消息,不知道你要不要听?” 谢雨裳只知道他的父亲谢澜率领着一众到了百祖山去暂时借住,其余的就不知道了。听到传世仙子说有抚仙坞的好消息,自然忍不住地问道:“是什么好消息?” 只见传世仙子笑了笑,唤身边的大弟子秋梦道:“秋梦把谢坞主的邀请函拿来!”只见秋梦转入殿后,不一会又出来。只是她的手上已经捧了一个红色的邀请函。传世仙子示意她把邀请函,送给谢雨裳看。 谢雨裳看见邀请函,就迫不及待地站了起来,接过秋梦手中的邀请函,打开读了起来。从谢雨裳脸上的笑容来看,抚仙坞一定发生了什么特大的喜事! 只见谢雨裳读完,对着传世仙子道:“谢谢传世掌门能把这个消息告诉我,谢谢!” 武夜来和杨郎在一旁有些不解地看着谢雨裳,谢雨裳感受到二人的不解,连忙把邀请函递到了武夜来的手中,而武夜来看完以后又把邀请函递给杨郎看了! 原来邀请函上写着十月份的邀请仙访谷参加抚仙坞新的家。此刻的抚仙坞已经开始重建抚仙坞了。虽然洪水还没有退,也不可能退了。但是绵延的老虎山和梁王山,依水还是可以建新的抚仙坞的。 而其余的四大门派都纷纷表示支持。特别是仙访谷送去了大量的丹药,给建筑新抚仙坞的弟子好补充修为。毕竟现在已经五月份了,离十月份只剩下了五个月,抚仙坞不得不加紧时间来建筑!而且听说百祖山还贡献了大批弟子,供抚仙坞使用呢! 武夜来看着谢雨裳的喜悦心情,也不得为她高兴了一把。不过谢雨裳高兴完毕以后,就面带失落的看着武夜来。本来武夜来是要带他们上神武山庄的,可是看来谢雨裳不能到神武山庄去了。因为凭借她的一身修为,她是可以对抚仙坞的新建做出很大贡献的! 谢雨裳三人在知道抚仙坞的新建以后,就告辞了。毕竟从仙访谷到抚仙坞以青鸾送锦的速度,都需要两个月不到的时间。所以谢雨裳不能在耽搁时间了。仅管传世仙子一再挽留,但是谢雨裳归家心切,于是只得送谢雨裳出谷。 不过就在谢雨裳出谷的时候,谢雨裳突然逼线成音给传世仙子传话。传世仙子听后不由得面色大变,好在谢雨裳又说了些什么话,传世仙子才平息下来,对谢雨裳报以一笑,表示感激。而花容仙子和百露仙子则不明所以。 送走武夜来三人以后,仙访谷,镇守渊内! 传世仙子和花容仙子、百露仙子并肩站立着,一起看着山腹中的那一个看不见底的洞。花容仙子道:“掌门师姐才送走武夜来三人,就立即把我二人召来这里,莫非里面的妖兽有什么动静?” 百露仙子道:“自从掌门师姐拿得‘忘归箭’回来,谷中到现在已经没有戾气半点泄露出来了,怎么这里面还有问题呢?” 只听传世仙子道:“从抚仙坞拿回‘忘归箭’以后,的确谷中的戾气已经消失殆尽了。但是今天谢大小姐却对我说,我们谷中存在着巨大的危险!至于是什么危险她也说不清楚,她只知道这股危险就是来自镇兽渊!” 花容仙子和百露仙子不由得道:“谢大小姐说的,她怎么可能会知道呢?” 只听传世仙子道:“若放在以前我也是不相信的!可是参加了今春抚仙坞的‘映月桃花’大会以后,我就相信了!谢大小姐在洪水到来之前,就先知道了。而且凭借她的修为把抚仙湖里面的水抽了大半,这些我相信就连武夜来也做不到!还有武夜来说,谢雨裳是在水底溯流而上,到了西北的比丘山才找到他的。要知道能在水里潜伏这么久,没有高深的修为是做不到的!还有武夜来说,谢大小姐是根据一个月前杨郎留下的气息,最后找到杨郎的!这些别说是武夜来,就算是那些追踪气息的法宝也不可能一个月以后,还能凭借气息追踪到人!” 花容仙子和百露仙子听后,都不由得陷入了沉默。突然花容仙子道:“可这一次就连武夜来都没有感觉到什么啊?” 传世仙子看着山腹的山洞道:“如果连武夜来都没有感觉到,我才感觉到事情的恐怖已经超出了我们的想像!” 百露仙子缓缓地道:“会不会是谢大小姐有些搞错了,要知道现在谷中已经没有半点戾气了!” 传世仙子道:“若是这样当真就好了!可是谢大小姐会拿这样的一件事开玩笑吗?你们想一想,就算是真的忘归箭在的时候,镇兽渊内也不可能一点戾气也不释放出来!可是等假的忘归箭回来以后,镇兽渊内就半点戾气也没有了,这不很奇怪吗?” 听到这里,花容仙子和百露仙子想到了其中的蹊跷。倒是花容仙子道:“既然谢大小姐能感受到镇兽渊的危险,那么她应该告诉掌门师姐您应该怎样做了吧?” 传世仙子道:“谢大小姐只是告诉我说,现在暂时不会有什么危险!等抚仙坞的新家落成以后,她一定会来仙访谷中把这个危险查个仔细!不过这段时间她告诫我,一定要提高对镇兽渊的警惕!” 百露仙子道:“既然这样,我们就派弟子,每天都到这里巡查一遍,一旦有什么不对,就立即回报!” 只见传世仙子摇了摇头道:“不用派弟子,就我们三个多辛苦辛苦!不就是五个月吗,等谢大小姐来查明原因以后,再做话说吧!” 花容仙子和百露仙子听到这里也不由得点了点头。而花容仙子又开口道:“听掌门师姐这样说,莫非谢大小姐的修为已经超过了武夜来?” 只见传世仙子叹了口气道:“在某一方面我敢说,十个武夜来也抵不上一个谢雨裳,至于修为我敢说,如果武夜来是天下第一,那么谢雨裳将是天下第二!” 说到这里,连传世仙子也只有感叹了!记得在俞元城第一次见到谢雨裳的时候,她不过还是一个修真界的小人物,连魔教的五鬼都挡不住的人。可是半年多,再见到谢雨裳的时候,她的修为已经让人望尘莫及了! 有时候有的人的命与运就在翻手覆水之间!明明早上还什么都不是,可是晚上的时候已经披金戴银,身份高贵得让人嗟叹!而有的人,早上还健健康康,谈笑风生,而晚上却已经躺在冰凉的棺木上,从此与世隔绝,让人感叹不已! 世事不常,胜与败又何尝不是?只是这当中谁看开了,谁放下了,谁得到了,谁失去了罢了! 传世仙子看了看山腹处地山洞,然后又想到了武夜来!想到了武夜来为了仙访谷不惜大量真气地炼制“忘归箭”!想到武夜来在抚仙坞与天斗,就为救回她的命。当她听说武夜来身陷在万劫窟的时候,也曾跪在白衣圣祖的面前为他祈祷! 可是看到武夜来还活着的时候,她又什么都不能说了!或许她能说的,只是那些客套话。毕竟这个世间位置不同了,说话的方式也就不同了! 可什么是相同的的呢? 没有吧? 即便是志同道合的两个人, 也肯定有着不同的地方! 如是有完完全全相同的两个人, 那么他们永远都不可能在一起, 因为即使在一起, 别人也只会把他们当做一个人! 一个分裂出两个身子的人! 第96章 神武现 中原,向南的方向。 青鸾送锦煽动着巨大的翅膀,不断的往前飞去。青鸾背上的三人,远眺着足下渺小的风景,都忍不住的赞美。武夜来好像漫不经心地对谢雨裳道:“你感觉到了仙访谷镇兽渊的不对?” 谢雨裳有些惊奇地看着武夜来道:“我跟传世仙子说的话,你都听见了?” 武夜来点了点头道:“无意间看到你跟传世仙子说话,我才知道的!” 谢雨裳更加惊奇地道:“你连别人逼线成音的交谈的内容都知道?” 只见武夜来苦笑了一声道:“我可没有这个本事!我在凡人间历世的时候,曾跟一个耍杂技的老头学得了一件本事,那就是看别人的嘴形变化,就能知道那人在说些什么!” 谢雨裳道了声“哦”,然后接道:“这样说来,我跟传世仙子说的话,你全部都知道了?” 武夜来点了点头道:“全部都知道了!不过你真的确定仙访谷的镇兽渊内有着巨大的危险?” 谢雨裳点了点头道:“我的无忧水诀感应不会出错的,而且这个危险我相信如果真的释放的话,可能仙访谷也要面临着灭派的危险!” 武夜来听到这里,把仙访谷镇兽渊内镇守着一只快万年的妖兽的事情说了一遍。顺便把去抚仙坞求炼“忘归箭”的前因后果跟杨郎跟谢雨裳说了一遍。杨郎听罢,才知道了去年武夜来跟传世仙子一起出谷是为了什么了! 不过杨郎才听完,就有些焦急地问谢雨裳道:“那么仙访谷会不会有事啊?” 谢雨裳看着杨郎笑了笑道:“你放心好了,仙访谷短时期内是不会有任何问题的。等抚仙坞十月份建成以后,我就立即赴仙访谷替她们查个明白!你就安心跟夜来哥哥去神武山庄修炼吧!” 说到这里谢雨裳的目光不由得看向武夜来道:“虽然不知道神武山庄在什么地方,我也希望你能很快的赶回来……” 谢雨裳的声音越说越小,但是她的话却如同福音一般流进了武夜来的心田。武夜来想抓住这一刻的幸福,却在想到了未来,瞬间被浇灭!或许未来只剩下他不多的寿命,但是未来,未来要怎么才能维持的更好? 时间流逝,离别在即。经过一个多月的飞行,抚仙坞的上空已经到了。看着下面滚滚的江水,武夜来就有一种愧疚感! 只见原来的笔架山不在了,孤山不在了,饮虹铁桥不见了。还有他跟谢雨裳单独处过的落香院也不在了。江水把抚仙坞淹没了,连过往有过的回忆都被冲刷干净了!武夜来三人就这样站在抚仙坞的上空,看着下面滚滚的江水! 青虹剑自从谢雨裳帮杨郎的魔心的魔性洗完以后,也就彻底的融入了杨郎的身体。而且青虹剑里面的大道,也被杨郎消化的差不多了。此刻独孤前辈也不知不觉中出来了,就站在杨郎的身边,看着江水滚过的抚仙坞。 昔年的炼器堂就跟抚仙坞是连在一块的。后来的抚仙坞兼并了炼器堂。如今抚仙坞覆灭了,当年的炼器堂也毁得一干二净。独孤前辈看着滚滚的江水,不由得两行青泪流了下来。当初他以为他的这一生再也不可能走上故土,所以放弃了任何的留恋。 而如今,当重新走上故土的时候,却是满眼的滚滚洪流。毁灭,毁灭是最好的报复手段吗?或许当年的恨,已经超越了毁灭的范畴!可是有些恨是可以化解的,而且一旦化解,就有着许多的爱! 就在青鸾背上的众人各怀心事的时候,正在重建的抚仙坞人,发现了青鸾。“青鸾现,神武出”!青鸾已现,神武必出。只见谢澜看到青鸾背上的一个人,不由得眼睛湿润了!他立即御驾而上,朝云霄冲去! 看到谢澜飞上来的瞬间,谢雨裳再也忍不住内心的激动,一袭桃红色如同着火的流星朝谢澜的方向赶来。或许是没有什么事能阻断亲情的! 片刻以后,谢雨裳就和她的父亲紧紧地抱在了一起。无论是谢雨裳还是谢澜,在这一刻脸颊上都挂满了激动的泪水。 而青鸾背上的武夜来和杨郎都默默地转过了身。或许在他们的眼里,这一生再也不可能会有父亲的怀抱了!父亲这一个词,只存于想像之中了。若时间倒退,倒希望可以在父亲的怀抱里永远的不要离开。哪怕这一生再也长不大! 可是,时光能倒退吗? 武夜来对着青鸾送锦道:“走吧!”只见送锦清鸣了一声,然后煽动着翅膀继续往南飞去。就在听到青鸾送锦飞行的这一时刻,谢雨裳跟谢澜分开了。二人的目光都不由得看向飞走了的武夜来和杨郎。 谢澜有些不相信地道:“青鸾背上的人不是武夜来吗?还有那个小孩子是谁啊?” 谢雨裳看着二人远去的背影道:“青鸾背上的的确是武夜来。另外一个就是他的结拜兄弟百祖山松原阁的弟子杨郎!” 谢澜看着武夜来的背影感叹道:“真不愧是神武山庄的弟子,居然能从万劫窟那样的地方活着出来!” 谢雨裳听到这里并没有感到庆幸。因为神武山庄的厉害,却都是用别人不愿意付出的最宝贵的生命换来的! 谢澜感受到谢雨裳的心情,以为是武夜来的离去,让她感受到悲凉。于是道:“武夜来跟杨郎为何不在这里停留片刻,就急着要走呢?” 看着逐渐消失在天际的二人,谢雨裳道:“夜来哥哥是要送杨兄弟到神武山庄去修炼!他们这么急是因为十月份夜来哥哥还要赶到这里参加抚仙坞的落成大典!” 谢澜听到这里不由道:“抚仙坞的落成大典时间你们都知道啦?” 谢雨裳幽幽一笑道:“正因为抚仙坞要重建,我才急着赶回来!”说到这里,谢澜还要往下问,却被谢雨裳道:“父亲,许多事还是慢慢的再说吧!”谢澜想也是,现在谢雨裳已经回来了,她的事就慢慢地再问吧! 至于谢雨裳看了看天际已经消失不见的武夜来和杨郎,默默地在心里道:“夜来哥哥,记得你一定要回来,一定要回来……” 而就在武夜来他们走后,从各门派来协助抚仙坞重建的各门各派的弟子,都纷纷向自己的门派把这一消息传达。毕竟武夜来又重新活着回来,这绝对不是一件小事!特别是百祖山的弟子,听说杨郎要被武夜来带往神武山庄去修炼的时候,更是羡慕嫉妒的把这一消息也传了过去! 而百祖山,松原阁,松风殿上。 刘常青坐在殿上批阅着松原阁上的一些事情。只听得外面的松涛一阵阵的涌来,沙沙地作响着。刘常青的二徒弟李毅,从殿外匆匆地走进殿中,手中拿着一张掌门周荣批阅过的信件,到殿下对着刘常青拘礼道:“禀告师父,掌门派张智师兄把这一封信传来,交代务必要您过看!” 刘常青看着信件的边缘是红色标记,就知道是山下传来的紧急消息。只是不知道山下又发生了什么新的紧急消息! 刘常青接过信,不由得看了起来。等到他看完信件的内容以后,那表情又好像苍老了数十岁。李毅在旁边看到他师父的模样不由得一阵心疼!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看着刘常青从大荒山的那一场战役回来,就一天老似一天!无论谁看着都会心疼的! 大荒山的那一场战役,李毅也全部都知道了。整个松原阁的弟子从来不相信他们的师父会做出那样的事,于是只要别阁的弟子凡有恶意攻击刘常青,他们都会坚决不留情面的反击! 不过刘常青从大荒山回来以后,也从未跟谁解释过!当然刘常青被掌门周荣单独召见过几次,没有谁知道刘常青有没有向他说过前因后果! 李毅时常想,大荒山的那一场战役。百祖山松原阁损失了一个没有再回来过的弟子杨郎,却带回了一个满头白发的师父。这当中的变化,岂不就是世事无常? 刘常青退走李毅以后,就拿着那封信在殿中徘徊!或许徘徊不是他的本意,面对现实的无奈才是本意!只可惜这本意有多么伤人,谁知道呢? 天下的南端,南海海域! 青鸾送锦煽着巨大的翅膀,在无边无际的大海上飞行。杨郎看着下面的海域,澄澈的见不到底!海风在这样的盛夏,把温凉诠释得沁人心脾! 杨郎看着无边的海域不由得对武夜来道:“大哥,神武山庄不会是在南海领域里面吧?” 只见武夜来对着看着前面的大海道:“到神武山庄还需要一个月地时间!这里不过是踏入了南海领域而已!” 杨郎听罢不由得道:“大哥,那这南海领域有多大呢?” 武夜来环视了四周一遍道:“至今还没有人走完过南海领域,你说它有多大?” 杨郎放眼看去,只见大海遍布视野。于是他问武夜来道:“大哥,那神武山庄究竟在南海的什么位置呢?” 只见武夜来没有回答他,而是很郑重地看着杨郎道:“二弟,在上神武山庄之前,有一件事我必须跟你说清楚,否则以后你一定会怪我的!” 杨郎以为武夜来要传真气给他,连忙道:“只要大哥一句话,无论什么事我都答应的!” 武夜来知道杨郎误会了,连忙道:“二弟,这件事是跟你的父母,以及你的师父刘常青有关的!你听后再决定吧?” 杨郎听到事关他的父母以及刘常青,顿时间便不再出声。他知道他的大哥武夜来肯定知道一些,对他有影响的事,而这事又是不得不在在上神武山庄之前说的事! 而这事是什么呢? 如果知道的事是无法接受的, 那该怎样? 如果是可以接受的, 而无法承认的, 那么听后又怎样? 第97章 师徒情 武夜来的目光从杨郎的身上看去,他知道杨郎如果知道他要说的事,不知道有何感想!武夜来感叹了一口气,然后对杨郎道:“二弟,往前不远处有个小岛,我们下去边休息边说吧!”杨郎听了,也只有点点头! 青鸾煽动着碧绿的大翅膀,又往前飞了大约一个时辰。只见一个小黑点从天际逐渐大了起来。再往前的时候,杨郎发现竟是一个小岛。 只见这个小岛上,树木参天蔽日,藤蔓密密麻麻的缠绕着!山的边陲有一条瀑布倾泻而下,山的中间有许多的深涧。只见一些猩猩,猴子在林中不停地跳跃! 青鸾送锦在得到武夜来的命令以后,迅速朝这个小岛俯冲下去。青鸾送锦的这一俯冲,惊得小岛上的鸟兽,飞的飞,跑的跑,叫的叫!而武夜来和杨郎在青鸾送锦到地面的瞬间,就跳了下来!一起走到了海边! 海风吹得二人的长袍不停地上扬,而细腻的沙滩上,他兄弟二人就坐在了沙滩上,感受着夏季的惬意!武夜来看了看不时卷到脚边的浪花,缓缓地道:“听说二弟在青天崖的时候,纪娴妹妹给了你一本她们仙访谷的修炼秘笈?” 杨郎点了点头道:“是的!纪娴师妹的确给了我一本仙访谷的秘笈!”说罢,杨郎就从怀中掏出了那一本秘笈,递给武夜来! 武夜来接过秘笈,边翻边看,然后漫不经心地道:“二弟真的以为这本秘笈是仙访谷的?” 杨郎有些惊讶地看着武夜来道:“大哥怀疑这本秘笈不是仙访谷的?这可是纪娴师妹亲手给我的,她说是传世掌门看在我娘的面上送我的!” 武夜来没有看杨郎的惊讶,而是平静地道:“二弟,如果我告诉你这本书不是仙访谷的,而是你的师父刘常青跑遍百祖山的三个女子阁,给你找来的上好剑诀,你信不信?” 杨郎听到武夜来的话,面色已经改变,像想到了什么似的,面上惨笑地看着武夜来道:“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会是百祖山的秘笈……怎么会……” 武夜来打断了杨郎的话,道:“纪娴妹妹在遇到你之前,就先遇到了也来找你的刘阁主。刘阁主怕你不肯接受他,会弄得难堪!于是他央求纪娴把他从清风阁、听涛阁、竹节阁上求来的上好剑诀交给你!好让你有一个明确地方向走下去。包括纪娴妹妹的小木屋,都少不了刘阁主的帮忙!直到刘阁主看你稳定以后,他才走的……” 听到这里,杨郎的眼里已经噙满了泪光。但是他还是,嘴里倔强地道:“我跟他,已经没有……没有任何关系了……” 武夜来看着杨郎,然后道:“有没有关系,你听完我的话后再做决定吧?” 武夜来转过头,看向前面波涛汹涌的大海,然后道:“我知道二弟不会练剑诀的原因是在你小的时候,曾看过你的父亲用剑割自己肉的缘故!” 杨郎听到这里,脸色瞬间苍白。身体不时的痉挛,他看着武夜来道:“大哥你……你怎么会知道……会知道的……” 武夜来转过头,把杨郎抱在怀里道:“这是我在参加百祖山‘梅花会友’大会的时候,周掌门跟我说的!” 武夜来感受着杨郎的痉挛,然后继续道:“你知道你父亲为什么会自己割自己的肉吗?” 听到这里,杨郎的痉挛程度逐渐加大!然而武夜来像没有感受到一般,依旧道:“你的父亲之所以会割自己的肉,是因为……” 武夜来顿了顿,然后又抱紧了杨郎,然后道:“是因为你的母亲是你父亲亲手杀死的!” 武夜来才说完,就被杨郎一把推开。然后就看见杨郎双眼发红地看着武夜来道:“你说谎,你说谎……我的父亲怎么会杀我的母亲呢!我的父亲怎么会杀我的母亲……” 杨郎越说越激动,导致他的周身青气环绕。武夜来对于这一些像看不见一般,然后静静地走近杨郎道:“十五年前你的母亲刚生完你不久后,就爆发了狐王的那一场浩劫!当时的正道损失惨重,你爹不得不赶赴冷月大江加入同狐王作战的战团!” 武夜来说到这里,看着逐渐有些平静下来的杨郎接着道:“你娘跟你爹太过情深,不放心你爹单独而去。于是你娘把你放在百祖山上,就跟你爹一起去战狐王了!只可惜当时狐王的厉害超出了所有人的想像!” “当时狐王周身强大的戾气让很多人都丧失本性,被同道所杀!你娘刚生下你,身子虚弱的很,加上没日没夜的杀戮,已经疲惫不堪了!就在你娘疲惫不堪的时候,她被狐王的戾气侵染,变得丧失本性!” 武夜来看着拳头抓紧,又开始有些激动的杨郎,走上前去握住他的肩膀道:“本来在那一个时候,丧失本性的同道人很多。但是都被同道杀了!不过他们是交替杀的!像百祖山的被戾气侵蚀丧失本性的,就由其他门派的下手!毕竟本派的人如何下得了手!” 武夜来说到这里,像是想到了那一个残酷的岁月!在那样为了天下苍生,不得不把自己的同门杀了!而这些同门有的是兄弟,有的是父子,有的是夫妻,还有的是恋人,是师徒,他们毫无办法的避免与他们杀戮! 在那样的情况下,谁不是含着泪,大哭大喊着“不要”!可是“不要”两个字虽然让人裂尽心肺,但那一剑终究要有人杀下去!谁杀下去不是心里完全碎完了?根本没有人愿意在那样一个情况下杀了自己的同门的! 武夜来看着杨郎接道:“你娘绰约仙子被戾气侵蚀丧失了本性以后,嗜杀如命。很多的正道被你娘杀害,在那样的一个情况下,正道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娘继续乱杀无辜下去。于是派出了万宗堂的苍白熊去杀你娘!” 杨郎听到有人要去杀他娘,拳头握得紧紧的,指节瞬间苍白。武夜来感受着他的情绪,然后接着道:“就在苍白熊要去杀你娘的时候,你爹已经先行一步了!他冲到你娘的面前,几个回合以后,就把你娘杀了!” 武夜来虽然说得淡淡的,但是谁都能想像得到杨记戚当时是如何的心碎!一个丈夫要杀自己的妻子,杀的还是一个刚给他生了儿子的妻子!这份‘绝情’要对自己多么残忍才能做得出来! 杨郎的眼睛又开始发红,但他的双肩还是被武夜来按稳!武夜来看着杨郎继续道:“你爹的动作出乎当时所有人地意料!特别是仙访谷的三个仙子,看到你爹杀了你娘后,就忍不住上前推开了你爹,夺了你娘的尸体!” “不过那时只有一个人知道你爹这样做一定有殉情的决定!那个人急忙飞到你爹的面前阻止了你爹的殉情,把他打晕,然后把他送回了百祖山!你爹原来亲手杀了你娘以后,他也立即殉情!不过被这个人破坏了!” 不知为什么杨郎听到这里,情绪反而放松下来,木讷的听着武夜来在说。武夜来继续接道:“而阻止你爹殉情的这一个人,就是你爹的师兄,当今百祖山松原阁的阁主,你的师父刘常青!” 杨郎听到这里心里一怔,然后抬起头看着武夜来。武夜来放开了他的肩膀,转过身朝大海边看去,然后道:“后来浩劫结束以后,你爹因为你的存在加上刘阁主的劝说,才活了下来!不过你爹因活在亲手杀死你娘的阴影里,一天天的病了下去!到后来,每想到是他亲手杀了你娘,他就忍不住的会拿剑割自己的肉……!” 武夜来还没有说完,就听见杨郎歇斯底里迎着天空大叫了一声。然后就看见他御驾着青虹剑往大海上飞去。只见杨郎飞到大海的上空,对着波涛汹涌的海面,一剑剑的挥去! 海面被青虹剑的威力,一条条的划开。然后就看见数十条巨浪翻起,这些巨浪都打过杨郎的身躯。冰冷的海水,一道道的浇灭了杨郎心底的不知名的怒火!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如此的愤怒? 等他平静下来的时候,只见武夜来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被他掀起的海水,全身都打湿了!然而他看到的却是,阳光下,武夜来迎着他的那微微一笑! 杨郎的心突然在这一刻平静了下来,他面带惭愧地飞到武夜来的面前。低着头道:“大哥我……我……” 武夜来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笑着道:“坐!我说的事还没有完呢!” 兄弟二人又坐在了沙滩上,武夜来感受着海风的温暖,接着道:“大荒山里面其实你也知道的,你的师父刘阁主只是想把你推开,但是气急的他根本没有分方向的就把你推了出去,以至于造成今天的你们师徒离分!” 杨郎没有出声,但显然他早已经知道了刘常青的用心,只是他不肯承认而已!武夜来知道杨郎的心情,于是接着道:“周掌门跟我说,刘阁主为了能让你出来大荒山磨炼,不惜排出众议,一定要你下山。刘阁主说,如果不给你下山去磨炼的话,那么你的一生就毁了!” 听到这里,杨郎已经开始啜泣了!他终于明白为什么他一个入门剑法都没有学会的人,会得以跟精英弟子一起下山了!他也明白在百祖殿的广场上,当曾瑶推荐只进入第二阶段的梅骨阁的孙梦的时候,刘常青会毫不犹豫的答应了,因为这一切都是因为他,都是因为他呀! 或许那时他知道的很少, 所以后来的误会很大。 或许那时的他, 也知道很多, 只不过被一时愚昧, 一错再错! 直到很多事都真相大白的时候, 或许还会错, 亦或许不错, 但会不会时过境迁呢? 第98章 老朋友 武夜来看着啜泣的杨郎,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膀道:“现在你应该知道你的师父刘阁主一心都是为了你好的!仅管大荒山的那一次是他的过错,可是你知道天下人是怎样看他的吗?从大荒山那一战结束以后,只要提起刘阁主,天下人都骂他卑鄙无耻!可就是这样一个因为你而被天下人骂的阁主,他从来都没有解释过一句!” 杨郎的啜泣声随着武夜来的讲话,越来越大了!只听得他的嘴里喃喃道:“师父……师父……” 武夜来看着杨郎道:“说这么多,大哥只希望你在上神武山庄之前做一个决定!” 杨郎听到这里抬起头,看着武夜来然后道:“大哥请说吧!” 武夜来看了看他,然后就把目光看向了大海,然后缓缓地道:“你如今来神武山庄修炼的事只怕早已经传遍了中原。等你从神武山庄下去的时候,如果别人要问你是哪个门派的你应该怎么回答呢?” 杨郎听到这里才恍然大悟,原来武夜来绕了那么多,只想为了他以后的门派归宿问题不要被别人嘲笑。如果武夜来没有说这么多,打开他的心结的话,或许他下神武山庄的时候,都不知道自己的究竟是哪个门派的!可是现在他已经被武夜来打开了心结,他自然知道他的归宿! 只听杨郎道:“大哥!我欠师父的太多了!我从小就在百祖山上长大,无论以后走到哪里我都会是百祖山的弟子,除非有一天百祖山不要我了,否则我不会离开的!如果因为我是百祖山的弟子而不能上神武山庄的话,我宁愿不再去了!” 听到这里,武夜来看着杨郎竟然笑了。武夜来道:“不愧是我的兄弟!如果你说你是神武山庄的弟子那么才是令我失望呢!既然你还是百祖山的弟子,希望你下神武山庄以后,就去看一看你的师父吧,我在百祖山看到他的时候,他已经两鬓斑白了!” 杨郎听到这里两行泪水不由得落了下来。他如何不知道他师父的白发全部是为了他呀!下山的时候,他师父的头发还乌黑异常!可是转眼已经全部白了,这当中要背负多少苦楚才能如此呢? 杨郎的心里一边后悔一边道:“师父,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青鸾送锦离开了小岛,继续朝无边无际的大海飞去。站在送锦背上的武夜来,杨郎又重新了旅程!或许这不是旅程,而是踏上了行程!至于行程的终点站,那已经被杨郎所期待了! 杨郎看着宽阔的海域,不由得问武夜来道:“大哥我们已经飞行了三天了,怎么还一点也看不到岛屿呢?” 只听武夜来道:“先不必急着去神武山庄,我先带你去拜访几位老朋友!” 杨郎看了看这无边的海域,不由得道:“老朋友?大哥这四面都是海,怎么会有人呢?” 只见武夜来神秘的笑了笑,然后就不言语,只是催青鸾送锦继续往前飞去! 大约一个时辰以后,只见前面的一片海域上有一块十数亩地大小的陆地!杨郎看见那块陆地,不由得对着武夜来道:“大哥,那里有一块陆地!” 只见武夜来笑了笑没有答应!走近了杨郎才发现这块陆地,上面是一块块的!仿佛是被太阳晒龟裂的!不过杨郎好奇地道:“这块陆地的周围都是大海,怎么上面竟干到如此程度呢?” 只见武夜来笑了笑道:“二弟,你用剑从上面劈一剑,让这块陆地中间有条裂痕,海水进去,自然就不会龟裂了!” 杨郎听罢,加上这些天以来一直赶路,忍不住要施展下拳脚。于是只见他心意一动之下,青虹剑就到了他的手中。杨郎手持青虹剑,飞到了陆地的上空,正准备一剑劈下去的时候,只听到武夜来千里传音给他道:“二弟,不必使尽全部的威力,三成就好了!如果你把这块陆地劈沉了,那就损失了!” 杨郎听到这里,对着武夜来笑了笑,表示服从!而武夜来看到杨郎的同意后,竟然诡异的笑了笑,心里道:“龟兄,看你这一次破皮不破皮?” 只见杨郎手持青虹剑,对准那龟裂的大地的中间,一剑挥了下去。杨郎自从跟青虹剑融合以后,就知道了青虹剑的绝世力量!就像武夜来说的,如果不躲避硬抗青虹剑的话,他绝对躲不过三招去的! 杨郎想就算是青虹剑三成的威力,他也有把握让这块龟裂的大地裂下三尺去!可是当青虹剑挥下去的时候,杨郎惊讶的半天不能说话。只见青虹剑不过从中间裂下去四寸左右!而武夜来也好像对这块大地的坚固更加的惊讶! 杨郎看着这块大地的牢固,不由得更加激发了他的斗志!正当他把青虹剑的威力上升到六成准备挥下去的时候,只见整块的大陆竟然慢慢的竖直了起来,还听见有人的声音道:“武夜来你个混蛋,从哪里请来这样一个高手破我的壳,你想杀了我吗?” 杨郎手中持着青虹剑,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竟保持了一个姿势!而那块大陆慢慢的翻过来,竖直以后,竟然是一个大乌龟!只见大乌龟的身上的水打落在海中,竟溅起了一层浪!只听得武夜来笑着上前道:“龟兄,好久不见没想到你的壳又硬了许多,连神兵青虹剑都不能划太深!” 那龟兄一听是神兵青虹剑,只见周身一摇摆,瞬间化作一道流光朝杨郎飞来。而杨郎听着口音知道是武夜来的朋友,于是也没有提防!而大龟飞到杨郎的身前的时候,已经化作了九尺左右高,肥肥胖胖的中年人了! 杨郎看着一身土黄色的中年人,不由惊讶地道:“你能幻化成人?” 只见中年人摇摇摆摆地看着杨郎笑道:“一听你的口气就是被武夜来那混小子骗来的,对不?”“咦,这就是神兵青虹剑呀,啧啧……” 听得这个中年人夸赞自己手中的青虹剑,杨郎不明所以地看了看武夜来!只见武夜来对着杨郎笑道:“二弟,这个就是我要介绍给你认识地老朋友之一,龟王八!” 杨郎听到这个名字不由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心里暗道:“这龟不是王八,王八不就是龟吗?怎么会有叫自己‘龟王八’的?” 没想到龟王八听到杨郎的笑声,竟然自豪的笑起来道:“怎么样这个名字霸气吧?想当年我才能幻化成人的时候,我漂流到中原,听到人类指着我的同类叫‘王八’!我才知道原来我们龟氏家族叫‘王八’,于是我给自己起了名字就叫做‘龟王八’!” 杨郎听到这里想笑却又忍住了!而武夜来在一旁大笑的忍不住道:“龟王八,你不要每见一个人就介绍你名字的来历呀!你怎么不问一问这个小兄弟叫什么名字呀?” 听到这里龟王八才歉笑着对杨郎道:“一时高兴着介绍我自己,不知小兄弟尊姓大名?” 杨郎感觉这个龟王八,毫无心机率直的很,也非常乐意地道:“在下杨郎,跟武大哥是结拜兄弟!今天第一次到这里,不知龟兄在这里浅游,刚才冒犯,请您多多包涵!” 龟王八听到这里不由瞪了一眼武夜来,然后笑着对杨郎道:“我知道一定是武夜来这个混小子叫你来劈我的龟壳的吧?不过没关系,武夜来这混小子一直想让我的龟壳受点伤,只可惜他一直办不到!” 说到这里龟王八看向武夜来竟自豪了起来。武夜来看着龟王八道:“你别得意,刚才要不是我叫二弟手下留情,只怕现在你不仅龟壳没了,只怕命都只下半截了!” 龟王八听这里,不由得看向杨郎,然后又看向他手中的青虹剑道:“杨小兄弟,武夜来那混小子说的可是真的?” 只见杨郎左右为难!要回答是,他也没有把握;要回答不是,武夜来已经把话说了出来,总不能打自己大哥的耳光吧!可是他忘了,这不过是武夜来的一句玩笑话而已,只见杨郎急中生智,把青虹剑递到龟王八的手中道:“龟大哥,你自己看吧!” 这一突如其来的动作,把武夜来和龟王八都搞糊涂了!而龟王八看到杨郎把青虹剑递给他,心里道:“这小兄弟蛮有意思的,我只是这么一说,竟然把这么贵重的东西交给我,也不怕我偷了去!看来他是把当朋友了!” 而龟王八不知道神兵青虹剑已经跟杨郎融为了一体,只要杨郎不死!否则谁也偷不走的!而武夜来看到杨郎的动作,片刻以后就明白了过来。而他只是苦笑着摇了摇头! 武夜来对着感受青虹剑的龟王八道:“龟兄,今天出来晒太阳,想必家中又被那两个横行太保给霸占了吧?” 听到这里,只见龟王八不在对青虹剑感兴趣,把青虹剑交给杨郎以后,就对着武夜来苦着脸道:“武夜来你小子不明白,你出去的这两年,有一条金色鲤鱼也修炼得道,脱去了外表幻化成人,没想到竟是世间数一数二的美女!那两个家伙被美人鱼迷得团团转,叫做什么就做什么!我受不了,就出来了。细算了一下,我大约有三个月左右没有回去过了!” 武夜来一听不由道:“金色鲤鱼幻化的美人鱼?” 龟王八点了点头道:“不就是嘛!” 武夜来听到这里,觉得不会错了。然后对着杨郎笑了笑道:“二弟,看来这一次带你回家,要遇上许多好玩的事了!” 杨郎对着武夜来也笑了笑!其实他的心里想说,今天遇到这么大个乌龟,还会幻化成人,已经让他大开眼界了! 不知道呆会见到的横行太保究竟是什么? 还有那金色鲤鱼幻化的美人鱼, 她究竟是怎样一个美法, 竟称是世间数一数二? 第99章 美人鱼 武夜来对着龟王八道:“龟兄,既然你也有三个月没有回过家,我也有两年没有去拜访过那两个横行太保了,不如咱们一起走吧?” 只见龟王八苦着脸道:“我不去,要去你自己去!” 武夜来看着龟王八笑道:“龟兄,难道你不想去看看我二弟如何收拾那两个家伙?” 听到这里龟王八眼睛一亮,不由得看着杨郎道:“杨小兄弟,你要去收拾那两个家伙?” 杨郎听到这话,不由得把目光看向了武夜来,而武夜来只是笑着对龟王八道:“如果不是回来收拾他们两个,怎么会把神兵青虹剑也请了回来?二弟,你赶快过来,龟王八不去咱们两个去!” 杨郎听到武夜来的话,立即御驾朝青鸾背上飞去。龟王八看到这个情形,立即陪笑着道:“武夜来,我去我去!只不过,去了你也不要被那小妖精迷惑了!” 只听武夜来笑了笑道:“我对‘鱼’不感兴趣地!” 青鸾送锦煽动着巨大的翅膀,继续往前面飞去!而它的背上只听得龟王八在滔滔不绝地跟杨郎讲着这,讲着那的! 只听得龟王八对着杨郎道:“杨小兄弟你知道吗?这武夜来修为虽然很高,但是从来没有打裂过我的壳。每当打不过他的时候,我就缩起来,让他也没有办法!” 说到这里,龟王八得意的笑了笑!而武夜来和杨郎眼神交汇的瞬间,二人都是笑了笑。 龟王八接着道:“家中的两个横行太保虽然也打过武夜来这小子,可是比起我,那两个横行太保就让武夜来费劲了!特别是那个大螃蟹,两个大钳子经常让这小子不讨好!” 听到这里,杨郎明白了其中一个横行太保是螃蟹幻化而来的!而另外一个横行太保究竟是什么呢?杨郎有些期待了!不过杨郎知道他不用期待很久的,因为一方面可以从龟王八滔滔不绝的嘴中得知,另一方面自然很快就能见到了! 从武夜来他们出发的的正南方向两千里远的海域,有一座绵延一千多米的海岛!这座海岛在中原各门派的典籍中,是不对修为低下的弟子公布的,而且有些门派是除了历代掌门以外,连门中的长老都是不告知的! 这座海岛就是天下的四险地之一的南海的绝命山。只见此刻的绝命山立******之中,一片氤氲!远远地看去绝命山上的五座山头,宛如大海里长出五棵竹笋,翠绿欲滴!绝命山的周身环绕着一层绿色的流光,看上去就像仙境一般! 如果走进一点看,就会发现在绝命山的第一座山头上,在数间琉璃瓦的大建筑下的庭院中,有两个分别着大红色衣服和皂黄色衣服的男人,在陪着一个身穿金黄色衣服的女子在荡秋千!只听得院中不时传来那个女子银铃般的笑声! 再凑近一点,就能看清那个女子的面容!只见那女子靥靥生花,青涩藏于眉头攒动之间,娇羞现于起唇露齿时!她的一颦一蹙,都像裁缝精心剪裁过的上等布料做出来地衣服!加上她那秀气套体的身材,当真美得逼人! 只见替她左右送秋千的两个男人,听得她的噬魂笑声之后,心魂荡漾,仿佛置于云端之间一般,飘飘然不知道了自己的所处位置!而坐在秋千上的少女,感应着秋千的步伐放慢,仿佛也感觉到了两个男人的失神,不由得道:“张大哥,谢大哥,秋千快停下来了!” 二人听到少女的声音,不由得互相对望了一眼,左边的对右边的抱怨道:“老张,你怎么回事?今天是妹妹第一次荡秋千,看你魂不守舍的……” 右边的听到左边说,脸色一红,争辩道:“老谢,你还不是一样!你自己不是神魂颠倒的,发什么神经啊?” 左边的老张,听到这话放下手中的秋千,瞪着右边的老谢道:“你小子是很久没有打你,你皮子痒了?” 只听右边的老谢冷笑了一声道:“你以为我是龟王八,这么容易被你欺?你就是比我脚再多,我的两个钳子也不是吃醋的!上次要不是妹妹及时阻止,说不定我已经剪下你的两只脚了!看你嚣张的!” 两个人眼看就要打起来,只见秋千上的小姑娘,立即从秋千上跳下来,对着二人嗔怒道:“张大哥,谢大哥你们能不能别老是吵了就是打啊?我经常心情很好的出来玩,可是每当尽兴的时候,总被你们打扰!” 说完,只见少女就生气地朝大屋子里面走去。二人见状连忙赶上去,陪笑着道歉。只听穿大红衣服的老谢对着少女道:“妹妹,你看这还不是老张这个混大头!他的不对,我说他两句,他就非得要和我比个高低,这什么人嘛?” 那皂黄色衣服的老张听到这话,不由大声,气道:“你这混球,明明是你先挑起话端,怎么又怪在我的头上?要不是你发什么神经会让妹妹的秋千停下来吗?” 红袍老谢一听,也嚷道:“如果你不发什么神经,我能停下来吗?” 皂袍老张听到这话,反问道:“我发什么神经,与你停放下有什么关系?” 听得两个男子左一句右一句的扯着,那个美貌的女子不由得停下脚步,打断二人道:“张大哥,谢大哥今天我有些累了,想要休息了,你们二人去忙别的吧!”说完,美貌少女就要往大屋子里面走去。 二人听到这里,不由得一怔。随即二人互相看了一眼又嚷将起来,这个怪这个,那个又要骂这个。走到屋门前的美貌少女回过头来,看了二人一眼。只见二人立即停下吵骂,笑脸相迎地看着美貌少女。而这个少女只是摇了摇头,转身就要走进门去! 而就在这时,突然绝命山的上空,绿色流光的外面。只见一个青色长袍的少年手持一柄青色中泛着七彩虹的流光之剑,站在那里,对里面的老张和老谢道:“你这个妖孽,幻化成人以后,不守人道,竟在此调戏一个小姑娘!有本事龟缩在里面不要出来,否则一出来,必要你跪地求饶!” 老张和老谢,本来就气愤,听得此说更是义愤填膺!二人互相对视了一眼,不由得道:“若是夜来小子说这话,我二人不敢多说什么!只是这夜来小子外出两年至今未回,今天不知从哪里冒出一个不知死活的人类!看在和夜来小子是一个种族的份上,今天先去卸了他的两条腿,如何?” 二人说到这里,不由得得意的笑了笑,刚才的不融洽也瞬间烟消云散!只见二人朝着天空冲破流光,立即朝青袍少年冲去。而美貌少女在听得青色长袍少年的话以后,出于好奇,也在后面御驾朝半空中飞来,和两个大汉站在了一起! 老张和老谢看到美貌少女来了,不由得想在美貌少女的面前表现!于是二人争着要去收拾这个青袍的少年!不等老谢说话,老张已经蜕变,在汪洋大海中,变成了一只巨大的章鱼。只见他挥舞着多条脚,形成一个巨大的网,要把青袍少年包在里面,然后勒死他! 而那个青袍少年只是笑了笑,没有动,说道:“原来另外一个横行太保,竟然是只章鱼!” 老张听到他的话,不由得愣了愣道:“你知道我的外号?” 青袍少年笑道:“我们看见成精的螃蟹呀,章鱼呀都是叫这个绰号的!” 老张听到这里,大怒,加紧了把大腿朝青袍少年抓去。只见青袍少年没有动只是微笑地看着他。而远处的老谢看到青袍少年的模样,不由得道:“不对啊,通常只有夜来小子才会这样笑着戏谑老张的,莫不成……” 老谢心里明显感觉不妙,不由得逼线成音提醒老张道:“老张,小心了,我看这小子不简单,有猫腻!特别是他手中的那柄剑,我明显感觉到有一股非常强大的威力被那小子收藏了,而且他怎么笑起来跟夜来小子有得一拼呀?” 老张虽然也感觉不对,但是他的众多触肢已经包裹了少年。他想即便是武夜来那样的高深修为也不敢让他包裹起来。于是为了在美貌少女的面前表现,他连忙朝老张和少女道:“老张,你多心了!看我怎样了结这狂妄的小子!” 老张虽然说要了结这个青袍少年,但是想到他是人类,和武夜来是一个种族,就没有打算下杀手,只是打算把他活捉,教训他一顿罢了。而就在老张想这些的时候,他突然感觉到神经里传来了剧痛。随之他就看见,他的触肢纷纷被割开了一个大口子,鲜血正汪汪地外流。 老张感觉只要那个少年再挥上一剑,他的所有的腿都要断去。而在这个节骨眼上,青袍少年的另一剑又要挥来,惊得老张急忙幻化成人形,御驾朝老谢和美貌少女的面前逃来! 虽然青袍少年被困在老张的触肢里,但是那一道青色的从剑里挥出的流光,却被美貌少女和老张看得一清二楚!他们暗暗吃惊,从哪里飞来这样一个少男和这样一柄厉害的剑? 老张飞到二人的面前,只见四肢上分别有许许多多的伤口,而且都还流着血!老写见状,连道:“还好,还好没有伤及筋骨!要是伤及了筋骨,加之夜来小子没有在,庄上的灵丹妙药我们也找不到啊!” 而美貌少女已经上前,扯下许多的布条,替老张包扎起来。只见她一边扯着自己身上的布条,一边包扎。等到不一会,身上的衣服就差不多扯完了!而远处的青袍少年看到这一幕,脸色通红,不由得转过了身。 他不知道这少女乃鲤鱼幻化而成,其时不过两年!加之她又是跟两个没有到过中原,也是鱼类幻化成人的“人”居住,自然这些也就没有人教她! 而青袍少年更不知道, 其实最初的人也是没有什么蔽体的, 只是后来的人复杂了, 秘密多了, 也就衣服的样式多了, 穿的也就多了! 第100章 上神武 老张和老谢看到美貌少女身上的衣服已经快扯完,不由得呼吸加重,连忙阻止。不过美貌少女只是笑了笑。然而就在她笑的瞬间,她的下半身已经变成了鱼状。只见下半身金鳞灿灿,宛如一堆黄金在闪光! 老谢看了看老张的伤势,道:“老张,你还好吧?” 老张看着一身的布料,幸福地笑了笑道:“有妹妹的这些‘照顾’,我还能有事就当真对不住妹妹了!”说完朝鱼妹妹,递去了一个甜美笑容! 而老谢听到老张的话,不由得一阵醋意道:“我看你那些爪都快没有了,就省省力气吧!看我怎样帮你报仇,别一天窝囊堕了神武山庄的威名!” 说到这里,连老谢那还没有说出口的话都没听,就朝大海中投去!只见大海中顿时间波涛汹涌,转眼间一只巨大的螃蟹便矗立在了天际。但见它,两只大钳子在空中挥舞着,周身红色的流光翻转不定,远远地看去就像大海中着了火一般! 青袍少年感受着身后的变动,转过身来就看见一只巨大的螃蟹挥舞着两只尖锐的钳子向他夹来!那两只大钳子,朝青袍少年夹来,就像是老鹰捉蚊子一般,巨大与渺小瞬间就被区分出来。只见青袍少年依旧没有动,只是对着他微微一笑。 看到那微微一笑,老谢顿时感觉道不妙!虽然以前跟武夜来对手时也能看到武夜来的微微一笑。但是武夜来的那微微一笑,绝对没有今天这少年微微一笑的戏谑多!老张想到这里心里一阵暗骂:“这人类究竟是怎么的一群动物,为什么每个人都要这‘微微一笑’来打击我们的自尊心呢?好歹我们也是修炼有道的‘精’啊!” 老谢想归想,但是他的双钳还是朝青袍少年夹去。但是在夹青袍少年的瞬间,老谢分别给两只钳暗注真气,把双钳保护的好好地!他可不想像老张一般,也被这人把两只钳子割伤。不过老谢对他的双钳可是信心满满地,他想即便他的双钳不敌龟王八的那一身龟壳坚硬,但是也不会差很多的,加之他又注了许多真气保护,要想受伤都很难! 想到这里,老谢疑虑顿消,倒朝着青袍少年得意的笑了笑。不过他的得意笑声还没有结束,剩余的就全部凝聚在了他的脸上,随后逐步成凝重,再随后就变成了恐惧。而远处的美人鱼和老张先看到老谢的表情,还以为他赢定了。可是随着老谢的表情变化,二人也开始感觉到不妙,目光不由得朝青袍少年看去。 只见青袍少年,挥舞着手中的青虹剑,然后便看见一层层光晕分散开来,倒把老谢的两只钳子全部圈在了里面。不过这些都不是老谢害怕的,他害怕的是来自这柄剑上的巨大灵压。他的灵魂好像要被这股灵压压破得要破体而出。 老谢的动作就那样停留在了半空中,根本没有办法反抗。他明白此刻只要青袍少年想要杀他,只需要一剑。甚至一剑都不需要,只要维持这股灵压,他会在片刻以后,因抵挡不住,而灵魂破体而出,最后死亡! 想到自己一生从一只渺小的螃蟹,因停留在绝命山山下,听得神武山庄的历代弟子讲道,历经千百年,而参悟大道脱去原形,幻化成人。没想到也有这么一天,也惨死在人类的剑下。想到这里,他不由得悲由心生,侧脸朝老张和美人鱼站的位置看去。 他看着二人,不由心里道:“和老张吵了一辈子,其实到死时最舍不得还是他,还有已近三个月没有回家的龟王八。不知道龟王八这三个月,顺着水漂,又是不是飘到‘平镜海’附近了?还有鲤鱼妹妹,我死了她会不会伤心?” 美人鱼和老张看到老谢的模样,已经知道不好。特别是青袍少年手中那柄青虹色的剑发出的巨大灵压,她们也感受到了。只是离得比较远,她们暗自运起真气抵御,也就化解开去。只是老谢在其中,滋味就不好受了许多! 美人鱼和老张都知道老谢一定撑不过许久去了,看着老谢的模样,不由得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老张甚至骂了起来道:“夜来小子出去也两年多了,怎么还不回来?若他在,也不至于,不至于……” 不至于又怎样,难不成不至于以后,就能不死吗? 而美人鱼像想到什么似的,突然加大周身的防御,朝青袍少年逼近。而就在距离青袍少年不到五百米的瞬间,再也不能前进,于是大声道:“少侠手下留情,他们二人是我的大哥,他们没有调戏我,是在逗我玩!再加上我们在这里并没有害过一个人类,请你放了他吧?” 说到这里美人鱼的声腔里竟然已经哭泣。老张听到美人鱼的话不由心里暗道:“妹妹真傻,这少年能一眼看穿我和老谢不是人类,如何看不穿你不是人类呢?他这么明摆的要杀我和老谢还不是想霸占你,你这样替老谢求情,说不定那少年一吃醋,顿时就把老谢解决了!” 想到这里,老张想阻止也不可能了!只见青袍少年听到美人鱼的话,立即就把老谢身上的灵压收回,然后拱手向老谢道:“谢前辈,刚才晚辈多有得罪,请您恕罪!” 老谢被青袍少年的突然转态弄得不明所以,但逃得性命终究是好事。不过他总感觉什么不对!于是立即恢复成人身,站在半空中,摸头不着脑地看看美人鱼,又看看和美人鱼站在一起的老张。只见二人也是一般的摸头不着脑。不过看那少年的模样,甚是恭敬也不像做假! 只见青袍少年像老谢作完揖后,又朝老张站的地方飞近。然而老张看到青袍少年的动作,以为他要对美人鱼妹妹动手,不由得施展浑身的真气,把他和美人鱼罩在了里面。青袍少年看到这种症状,不由得苦笑了笑,然后停下脚步,对着老张道:“张前辈,晚辈刚才多有得罪,还望您多多恕罪!”说完又是恭敬地一揖! 老谢听到这里,不由得想到哪里不对了。因为青袍少年先前称他“谢前辈”,现在又称老张“张前辈”,显然青袍少年早已经知道了他二人。 不过这个青袍少年眼生得很,他怎么会知道我们的姓氏呢?要知道这两个姓氏是当年他们幻化成人的时候,神武山庄的那代掌门,给他们的!这个姓氏现在除了武夜来这个人族以外,就没有人知道了!这个人类也知道,莫非是武夜来告诉的? 想到这里,老谢不由得对着青袍少年道:“小子你跟夜来小子是什么关系?” 还在懵懂中的老张和美人鱼听到这话,不由得惊讶地看看老谢,又看看青袍少年。不明白老谢为什么突然冒出这样的一句话。 而青袍少年听到这话,不由得苦笑了笑,刚要答话。却听见两道声音从半空中传来。只听得其中一道:“龟王八,我就说凭借着谢八脚的聪明才智,一定会想到我和二弟的关系的!” 只听另一道:“即便谢八脚想到了又如何?还不是被杨小兄弟困得差点就要死去,还有张多臂的多条臂膀也差点被砍断,我龟王八就算再不济也不过才破了小层壳!” 听着这两道声音,老张和老谢已经差不多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二人忍将不住地朝声音传来的地方飞去,只见声音传来的半空中,突然显现出两个身影,一个是白衣胜雪的武夜来,另一个则是黑色套装的龟王八! 看着武夜来二人谈笑着走将出来,谢八脚忍不住大声道:“夜来小子你一回来,就和龟王八联手,请了这么一个高手来杀我们,我们这么惹你们讨厌?” 不等武夜来二人说话,张多臂也忍不住道:“夜来小子两年不见,一见面竟然想杀我们?难道这些年我们替你守着山庄一点功劳也没有吗?那龟王八整天躲懒,这里跑一跑,那里避一避的,你竟然还跟他一起联手欺负我们!” 武夜来听到这话,微微一笑道:“替我守庄门?”武夜来说到这里,故意眼睛朝不远处的美人鱼看了看,然后道:“我回来只见有两个家伙,在我的山庄里置了秋千,还有藤椅,竹床,吊床等等,在伺候某一个美女哟?” 谢八脚和张多臂听到武夜来的话,顿时间脸上大窘,说不出一句话来。武夜来看着谢八脚那一身大红装,不由得笑道:“谢八脚,你不用把自己打扮的这么红艳!虽然大家都知道你是只螃蟹,但是毕竟还没有烧熟。穿成这样,我还以为你被别人烤熟了呢!” 说到这里,引得龟王八、张多臂、杨郎、还有不远处的美人鱼都笑了。谢八脚被武夜来这么一说,更加的大窘了,连忙道:“夜来小子两年不见,一见面不是要杀我们,就是乞笑我们,把我们当什么了?” 武夜来听到这里,不由得向退后一步,向谢八脚三人一揖道:“武夜来今天一回来就跟们开了这么大的玩笑,当真过意不去!在这里,武夜来向你们谢罪了!” 三人也知道武夜来在的时候,经常也跟他们开玩笑,刚才也不过是故意询问武夜来的。其实他们都没有放在心上。看到武夜来跟他们行此大礼,当真又惊又喜,连忙要阻止。不过他们阻止的时候,武夜来已经行礼完毕了! 礼毕完,武夜来对着不远处的杨郎招手道:“二弟,还不过来我介绍几个老朋友给你认识?” 杨郎听见,不由得边飞过来,边道:“这几个前辈,兄弟我都知道啦!” 一句都知道了,龟王八、谢八脚、张多臂,美人鱼,都不由得眼睛看向了杨郎。 而杨郎只是微微一笑, 笑中的含义被在这一刻, 诠释得只剩下友谊! 而友谊, 友谊在什么时候, 开始出来? 第101章 茫茫然 杨郎说到这几个前辈他都知道的时候,又分别向龟王八三人作了一揖,拘礼道:“在下杨郎,是武大哥的结拜兄弟,刚才多有得罪,还望三位前辈见谅!” 龟王八三人一听,都不由得上前抓住杨郎道:“杨小兄弟,你实在太厉害了!打得我们,连还手之力都没有,比夜来小子强多了!” 说完还向武夜来示意了一下骄傲的脸孔。武夜来看着只是笑了笑。而杨郎立即道:“三位前辈谬奖了,杨郎自知修为低下才跟大哥来神武山庄学艺的!再说刚才伤你们,全部是凭借着大哥送我的神兵青虹剑,否则凭我的修为只怕替三位前辈擦鞋都不足够呢!” 龟王八早已知道杨郎手中的就是武夜来送他的神兵青虹剑。而谢八脚和张多臂听见后就不由得大惊道:“杨小兄弟你说你先前使用的是神兵青虹剑,而且还是夜来小子送的?” 不等杨郎回答,武夜来已经先开口道:“怎么谢八脚、张多臂,不相信啊?我这次把青虹剑送给我的二弟,一方面是送他来神武山庄学艺,另一方面就是让他代我管管你们!” 龟王八三人听到这里不由得道:“管我们?夜来小子,我们曾经就跟神武山庄的上几代掌门立过协议,我们除了替神武山庄守一守山门以外,就都是自由的,怎么现在说要管一管我们呢?你怎么出去两年回来,就想变规矩呢?” 武夜来突然笑了笑,然后目光看了看美人鱼,最后又把目光落在龟王八三人身上道:“我本来是不想管的,但是有的人不经我的同意,私自让别人进庄,这又是怎么回事?协议上有这么一条么?” 三人听到武夜来的问话不由得一滞。三人我看你,你看我,倒是谢八脚先道:“夜来小子,你不知道这妹妹,说起来她也跟我们一样都是听你们神武山庄的弟子讲道才悟道,脱去本来的身子,幻化成人的!我们三人是看着她在五色天雷下,祥云环绕下才诞生的。想来她能幻化成人也不容易,再加上你也不在,于是我们三人才自作主张,把她接到庄里来的!” 武夜来看着三人道:“你们以为我武夜来是因为她进庄才责怪你们,想叫我二弟管一管你们吗?” 龟王八三人一听,感觉武夜来的话中还另有含义,于是问武夜来道:“不是因为鱼妹妹进庄的事情,那是因为什么?” 武夜来突然笑了笑,然后朝美人鱼看去,道:“这第一嘛就是,你这三个家伙都说了大半天的话,我都介绍了我的二弟给你们认识,你们怎么还不把你们的妹妹介绍给我们认识?” 龟王八三人听到这里,不由暗道:“惭愧”!随即谢八脚赶在张多臂面前,朝不远处的美人鱼道:“妹妹快过来,给你介绍两个朋友认识!” 张多臂见谢八脚先自己开口,也不由得朝美人鱼道:“妹妹,你不用担心,这夜来小子跟杨小兄弟都很好相处的!” 远处的美人鱼早就听到他们交谈的内容,加上武夜来的目光看向了她,于是她只有御驾着过来。来到武夜来面前鞠了三躬道:“鲤鱼见过恩公!” 听见“恩公”二字,武夜来的惊讶,比杨郎多了十倍。只见武夜来看着美人鱼道:“要是我没有记错的话,我们今天应该是第一次见面吧?” 美人鱼道:“幻化成人以来,的确跟恩公是第一次见面!” 武夜来皱眉道:“你开口闭口都叫我恩公,而我们今天又是第一次见面,我以前有恩过你吗?”武夜来本来想说,是不是谢八脚和张多臂二人,胡乱教这个刚幻化成人不久的鲤鱼一些词语,怎么见面就叫他恩公呢? 不过武夜来再朝谢八脚和张多臂的面上看去的时候,只见二人脸上都挂着神秘的笑,显然是知道些什么。只听美人鱼道:“恩公可还记得‘藏凤峰’下‘卢月潭’中的那一尾金色鲤鱼?” 武夜来听到这里,突然恍悟。他记得在他在藏凤峰上经常背诵神武山庄的修炼典籍。而藏凤峰下的卢月潭是由外面大海中的一股海水从山缝中流进,最后形成的一个小潭。而在这个小潭中,从武夜来记事开始,就有一条金色的鲤鱼,每当他背诵典籍的时候,就浮在潭边,静静地听他背诵。 小时候后,武夜来也经常到这个小潭边跟这条金色鲤鱼玩耍。可随着后来武夜来到凡人世界去悟道,加之又后来他明白了自己的生命有限。除了背诵典籍还在藏凤峰上以外,就为了要过历劫道,达到锁凤台,再也没有来过卢月潭,从而也就渐渐地忘记了这一尾金色鲤鱼! 武夜来想到这里不由得朝美人鱼看去,有些惊讶道:“你莫非就是卢月潭中的那一尾金色鲤鱼?” 只见美人鱼笑了笑,然后朝武夜来点了点头! 武夜来想到这里,也不由得苦笑。其实他早就应该想到美人鱼的来历了。龟王八,张多臂,谢八脚都是随着海水,进入到神武山庄的藏凤峰下的卢月潭中,最终听听着神武山庄的修炼典籍,最后悟道,才脱去最初的形状,幻化成人的。而龟王八先跟他说,美人鱼是鲤鱼幻化而成的时候,他就应该想到的了! 只是武夜来许久没有到卢月潭中去,早已经忘却了。加之这一两年,他在中原历经了很多事,回来后又急着戏耍一遭这三人,当下也没有仔细考虑这美人鱼的来历。此时他想来才知道,这南海海域中,除了神武山庄的卢月潭中会有鱼类修炼有道幻化成人以外,他还没有见过南海海域中还有其他地方有过鱼类修炼得道幻化成人的! 当下只见美人鱼又对着武夜来鞠躬道:“谢谢恩人前些年在藏凤峰上大声讲道,使得鲤鱼在这两年中得以参悟大道,幻化成人形,最终得以长寿,翱翔天地之间!这大恩鲤鱼终身难忘,所以还请恩人再受我一拜!” 美人鱼一拜又已经结束。只见武夜来早已经呆住了。他听见美人鱼那一句“最终得以长寿,翱翔天地之间”,就呆住了。他想,别人都能听他的背诵修炼典籍,而最终得以长寿,翱翔天地之间!那么他呢?为什么他背诵了那么多,却最终落得一个短命的下场? 长寿便可以翱翔天地之间,那么他为数不多的生命呢?他还可以翱翔天地之间么? 武夜来突然感受到众多不解的目光朝他看来,才从沉思中醒来。他看着中众人不解的目光,不由苦笑着道:“大家在家门口聊了半天,我想还是回庄去聊吧!再说,有美人鱼姐姐在庄里,想必谢八脚和张多臂的厨艺又进步了许多,不如今晚就劳驾二人做一顿,算给我和二弟接风吧!” 说罢,武夜来的目光不由得“嘿嘿”地看向了谢八脚和张多臂!谢八脚和张多臂看着武夜来的笑容,也没有多说,只是允诺了一声! 瞬时间天上的六道流光,朝绵延一千多里的绝命山上飞去。只见绝命山上的流光圈,在众人到达后,竟从前面凹陷下去,形成一个巨大的门状。但见那门状,透明中更显得气势磅礴,令人生畏! 先前杨郎看见谢八脚三人出来的时候,就发现了这一扇大门。只是初时站的远,加上神兵青虹剑已经跟他融为一体,这一点威势一点也没有影响他。不过当来到大门前,他竟会有一点被这大门的威势所压破的感觉。他想,这周身的流波应该就是神武山庄的互庄流光了吧!只不过这流光太过威势了一般,连融合了神兵青虹剑的他,也心智收到影响。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六人已经来到了绝命山的第一座山峰,先前杨郎站在半空俯视的广场上。只见七八间青色琉璃瓦的大房子应然眼前。武夜来看着周围的一切,又看着新搭建起来的秋千,一时间感慨万千。 本来两年前他出去的时候,这里的一切他都还记得清清楚楚!回来的时候虽然还有很多记得清清楚楚,但毕竟已经有些改变了。像秋千所在的地方,原本是一片花园。藤椅,吊床,竹床所在的地方,原本是一片竹林。可是现在,花园和竹林都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竟是秋千,藤椅,吊床,竹床等,这当中的变化,又有谁能说清楚! 就像他,出去了这两年,虽然回来后依旧还是爱跟龟王八三人等开玩笑,可是这当中的玩笑比起两年前,是不是还是一个心态呢? 两年前在他还没有去到中原,本是抱着有几年活几年的心态,更加在凡人的世界中历世的时候,那些凡人大都也只活到五六十岁就死去。他想他能活三十多岁,相对于凡人已经不少了。于是在那样的心态下,他才悟出了“自然”之道中的“和谐”! 可是在中原的两年修真界一对比之下,他才知道自己的寿命真如沧海中的一粟,既小还少。加之他对谢雨裳的情愫,使得他对自己迷茫了。他不知道自己究竟应该怎样走下去? 他每想到自己的生命有限,就不由得想到了在青天崖上,风雨雷鸣之夕,谢雨裳的那一句:“从今天开始我也不会再用无忧水诀疗毒了,你活一天我活一天,如果你死了,我也就死了”! “你活一天我活一天,如果你死了,我也就死了”!这是怎样的一种感动与无奈!武夜来想自己死了,为什么也要把她带去呢?而自己为什么就没有再多一点的生命来陪她呢? 世事浮沉,谁又能够在命运的面前不被左右呢? 向前一步是死亡,退后一步虚浮的人生,而夹在二者之间的是些什么呢? 是那些红尘中的功名利禄,还是如水中倒影般的繁华? 心疼万世,终敌不过一丘荒冢!茫茫然,烟波浩渺;茫茫然,蜃楼海市消…… 第102章 无底渊 武夜来在感慨之间,没有发现他的心性在不知觉间,已经有了很大的改变!他并不是在怪他的生命短暂,而是在想如果他真的死去的那一天,仅仅死去的是他一个人吗?谢雨裳怎么办?要她陪葬吗? 生命诚然可贵,可是很多事既然已经得到了别人无法得到的东西,付出那是在所难免的!武夜来从理解了他父亲那一句“夜来如果有一天父亲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你会不会恨我?” 武夜来当时如何能想像得到那一个错误的决定,在多年以后竟然会让武夜来迷茫了!为了神武山庄的万古名声,生命诚然已经不足为贵! 或许千万年以来,许多能杀身成仁的仁人志士,何曾不是为了那一个外在的名声,而抛头颅洒热血? 夜,来得毫无踪迹!身处在南海里面的绝命山,周身流波滚滚。武夜来和杨郎在第一座山峰上和龟王八等人吃完晚饭以后,就告辞了。虽然说天下四险地之一的绝命山就是神武山庄的所在,可是杨郎却一点都没有感受到其中的危险! 龟王八四人都是在藏凤峰下的卢月潭中听历代神武山庄的弟子讲道才悟大道,最终得以幻化成人的。但是他们却只能居住在第一座山头,不能逾越。因此在谢八脚和张多臂看见美人鱼在卢月潭中幻化成人以后,急忙引渡其来第一座山头居住! 神武山庄对于从神武山庄的卢月潭中得道的鱼类,从来不禁忌!相反还给他们,一座山头居住,和一些修炼功法!谢八脚是他们四人当中最先悟大道,幻化成人的!神武山庄的那一代掌门,以谢八脚的螃蟹之形,指“谢”为他的姓!至于名,神武山庄从来是让他们自己选择的! 于是谢八脚以自己的八条大腿为傲,取“八脚”为名!而第二个幻化成人的则是龟王八,神武山庄的那一代掌门,帮他指“龟”为姓,至于名乃是他漂流到南海与中原的交界地带,听得打渔人叫他的同类“王八”,于是以“王八”为名!而张多臂则是一只章鱼,本来应该要与“章”字为姓,但是那一代神武山庄的掌门的夫人乃是姓张,于是爱屋及乌之下,就把“张”赐给了张多臂为姓!至于“多臂”这个名,乃是初时谢八脚每每以他的八脚为傲,压扁张多臂脚多无用!于是张多臂愤怒之下,就以“多臂”为名! 而就在今晚一起吃晚饭的时候,美人鱼突然请武夜来为她指姓名的时候。武夜来不由得一滞,他万万想不到自己也有为别人指姓的一天。他想到历代神武山庄的掌门都是以他们的鱼类时的名称来指姓,不由得脱口道:“你既然是鲤鱼幻化而来,不如就以‘李’字为姓吧?” 美人鱼听到这里,不由得高兴的笑了笑。而接下来的问题,则让武夜来有些无奈了。只听美人鱼道:“既然恩公连姓都赐了,不如连名也一起赐了吧?” 武夜来和众人听到这里都不由得一滞。因为神武山庄历来尊重这些能够幻化成人的鱼类,于是虽然替他们指姓,但是名却由他们自己的爱好。他们喜欢什么名字,就取什么名字!于是才有了“王八”“八脚”“多臂”这样的名字! 而此刻武夜来听得美人鱼连名都要他取的时候,他只有摇了摇头道:“李妹妹,姓由我替你指了,但名万万不可再由我取。一来自至而今没有这个规矩;二来你们也是悟大道的人,有自己地权利;三来如果我取得不好听,将来糟蹋了妹妹的绝世容颜!” 听到这里,却听美人鱼道:“恩公说笑了,像恩公这样的大人物,从小远走天下,见多识广,取出的名字如何会不好听?如若真由我取,只怕才更难听呢!请恩公不要推辞,就一再行好,索性帮我连名也取了吧?” 加之谢八脚三人,也想很快能听到美人鱼的名字,于是都在旁边鼓动着武夜来替美人鱼取名字。武夜来看着众人,知道是不能再推脱下去的了!但是取什么名字呢? 于是武夜来起身,在小广场踱起脚步来。他看着漫天明澈如眼睛一般的星辰,看着原本是花园,竹林的的地方,而今已经变成了秋千,藤椅等!不由得想到了今天下午的那一些感慨:什么是一尘不变的呢? 即便是美人鱼现在这一张绝世的容颜,千万年后也不过是一杯黄土,消融于世间!漫漫长兮的岁月,敌得过时间而不变的应该没有吧? 想到这里武夜来突然想到了一个词“恒昔”。既然没有什么事能够抵过时间而不改变,那么他们留下过的痕迹,至少曾经在昔日曾经停留过!“恒昔”二字,就是要记住过往昔日有过的痕迹!而过往的痕迹,已经永远的存在了,不能再改变了,而前面的路是未知的,是充满变数的。所以过去是永恒的存在了! 武夜来想到这里,不由得转过身脱口道:“就叫做‘恒昔’吧!” 众人听到这里,特别是谢八脚已经叫了出来:“李恒昔,李恒昔,李恒昔,好名字!”众人念着“李恒昔”这个名字都感觉非常上口。只有杨郎在念着这个名字的时候,有所感悟,默默不语。而美人鱼李恒昔则要武夜来解释这两个字“恒昔”的来处! 当下武夜来也不隐瞒,把自己的所想所感说了出来。并在桌上点酒水写下了“恒昔”二字!众人听罢,都不由得陷入了沉思。他们发觉武夜来感悟的太深,他们,特别是龟王八三人,他们由于活得太长,几乎忘记了时间的存在。此刻听得武夜来的感悟,才突然明白往昔的痕迹,早已经不能回来,不在了! 特别是他们三人还经历了好几代的神武山庄的掌门更替。时间当真如一把扫帚,把那些有过的往昔的喜怒哀乐都扫得空荡荡的,剩不到缠指的一点任何眷恋!虽然“恒昔”,但“恒昔”之中,有多少可以在天荒地老的那一天重温呢? 众人都对武夜来的解释多少有一些感悟。但这些感悟,有多少是无奈的?美人鱼李恒昔虽然是幻化成人不到两年,但想一想她从大海中经历过的生死,又从夹缝中九死一生的到达卢月潭中,最后又听着神武山庄的历代弟子背着修炼的典籍,悟大道,最后幻化成人! 这一些想起来如在眼前,闭上眼又仿佛隔世!美人鱼李恒昔呆呆地默念着口中的那一个名字“恒昔,恒昔,恒昔,恒……” 夜,越发的明亮。而武夜来和杨郎早已经离开了小广场朝第二座山峰的进发。由于龟王八四人都陷入了“恒昔”的思索中去了,武夜来就在不打扰的情况拉上杨郎赶路了!杨郎御驾着青虹剑,武夜来则御驾着他身上的那一根碧绿的玉箫。 两道流光朝第二座山峰上进发,不到片刻已经来到了山峰前。只见第二座山峰除了半山腰有个凉亭,下面有个水潭子以外,就什么都没有了!只见凉亭的旁边立着一个碑,上面写着三个大字:藏凤峰。而那一个水潭子的上边的石块上写着:卢月潭。 看到石块上的字杨郎也明白了这里便是龟王八四人悟道幻化成人的水潭。而那个凉亭一定就是武夜来等历代神武山庄弟子背诵典籍的地方。只可惜藏凤峰上,除了这两处景点也就没有什么了。而武夜来也没有停下脚步,显然这里也没有什么好介绍的! 过了第二座山峰,展现在杨郎眼前的就是一道数百米宽的深渊。远远地看去这道深渊,黑气滚滚,宛如一条黑海横亘在两峰之间。而这条黑渊的两侧,杨郎隐隐看去,仿佛有许多的大链子往下面垂去。 武夜来停住脚步,看着深渊,对杨郎道:“二弟,这里便是神武山庄的‘无底涧’,这无底涧,根本就没有底,所以你以后不要轻易的下去!即便下去,也只准下到铁链所到的地方,铁链没有到达的地方,就不便再下了!” 杨郎点了点头,似乎明白了深渊两边的铁链的作用,不由得道:“大哥,这样说来这四周的铁链,就是怕下去了再也上不来而修建的?” 武夜来点了点头道:“当然,最初的作用是这个的!” 杨郎有些不解的问:“大哥,难道凭借我们的御驾修为,下去太深,都不能再御驾出来?” 武夜来苦笑了笑道:“这个无底涧,已经花费了数十代神武山庄弟子的心血,都不能探查到底,才修建了这些大铁链!一方面下到铁链的底端,即便是我已经真气用得快差不多了。另一方面,越到下面,就有一股巨大的引力要把人吸下去!所以说下去,和上来都很难!” 杨郎听到这里,不由得放出周身的真气,朝下面探去。只感觉真气才进入里面,便如泥牛入海,瞬间融化了开去,连一点踪迹也没有! 感受到这里,杨郎不由得暗惊。杨郎又看了看那些巨大的铁链,想到武夜来先前说,这些铁链最先的作用是供人上来,那么言外之意是现在这些铁链的作用已经改变了。杨郎当下便问武夜来道:“大哥,那么这些铁链现在的作用是什么呢?” 只见武夜来再次苦笑了笑道:“其实现在的作用也跟没有是一样的!就是上几代的一位掌门突发奇想,认为这些铁链可以布一个神武山庄典籍上最厉害的大阵。于是穷几代掌门的心血,当真布置了一个大阵!可是这大阵有什么作用呢?神武山庄都快没有了,护庄还有什么作用呢?” 说到这里,武夜来不由得想到了抚仙坞饮虹铁桥上面的玄铁链。那些曾经辉煌过,闻名天下的玄铁链,随着洪水一来,还不是瞬间烟消云散!神武山庄的这护庄铁链阵,虽然是神武山庄最厉害的阵法演变而来,但神武山庄远在天下四险地之一的南海的绝命山上,人迹罕至,加之神武山庄的到他这一代,已经开始要灭亡了! 护庄还有什么作用? 武夜来看着滚滚的深渊,心绪如潮。不自觉间,竟抽出了长箫,吹奏了起来! 但听得那箫声仿佛在唱: 忧我心伤怜世人惆怅 砍不断细水流长说不尽哀怨彷徨 等秋碑埋葬等草衰土黄 才缠绵那一刻温柔之乡 才倾吐那一语醉人芬芳 …… 第103章 神武诀 武夜来就在无底涧的旁边,看着滚滚的黑渊,吹着箫。那箫声仿佛震荡着黑暗,要把这一生的黑暗慢慢的荡开。可是这滚滚的黑暗,凭借如风一般的箫声,就能吹散吗? 良久,武夜来的思绪也在箫声中平缓了下来。他停下了箫声,朝着无边的黑暗,叹了一口气,然后对着杨郎道:“二弟,咱们走吧!” 说完已经率先化作一道流光,朝深渊的另一边飞了过去。杨郎自然不敢落后,急忙御驾朝武夜来追去。起初,杨郎看着滚滚的黑渊,以外黑渊十分宽阔,可是当他御驾穿过的时候,却发现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便飞了过去。 其实不能怪这条深渊很短,而是杨郎这些天以来一直在南海的海域飞行。他一直在大海上飞行,一眼看去都看不到边,而且还飞行了一个多月!而此刻看着不到边的滚滚黑渊,就产生了大海无边无际的假象!以他和武夜来的飞行速度,一炷香的飞行时间,可以想像这条黑渊有多长? 飞过黑渊,除了黑渊的引力让他有些不解的话,其余的也没有引起他的注意。而接下来地深渊的另一面让杨郎目瞪口呆。只见飞过第二座和第三座之间的无底涧,展现在他面前的是第三座和第四座的一个巨大的梧桐树林。经过了一两个月的飞行,其实现在已经渐入了深秋。只见满山的梧桐树,巨大的叶子,带着成熟的味道,正走向深秋。 而梧桐树的对面,则是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但见那宫殿流光溢彩,隐隐约约地可以看见华光冲破云霄。自从融合了青虹剑里面的大道,杨郎对这些建筑的外表已经有了一些新的看法!他明白座金碧辉煌的宫殿,外面的华光,绝非是因为华丽的原因,而是这座宫殿占据了地利,天时,加上非常厉害的阵法融合而成的! 杨郎自从融合了青虹剑,像上谕剑阵这样的绝世剑阵,他也明白了不少。可是当他看着这座宫殿,竟不由得产生了这样的一个念头:“如果是我以青虹剑为主剑,加以数十柄半神兵为辅,施展上谕剑阵,能不能破开这座宫殿?” 不过这些都不是杨郎所目瞪口呆的,让杨郎目瞪口呆的是,眼前的梧桐树林上面飞满了无数的青鸾。只见那些青鸾栖在梧桐树上,煽着巨大的翅膀,正在对着二人嘶鸣,好像对二人的到来,充满了无限渴望的热情! 就在杨郎感受到热情地瞬间,只见青鸾送锦已经煽动着巨大的翅膀来到了二人的面前,对着二人清鸣。那亲昵的状态,就好像在问:“怎么你们二人,现在才到呢?我已经到了很久了!”武夜来二人看着青鸾送锦的模样,不由得笑了笑! 其实青鸾送锦在武夜来兄弟二人快到绝命山的时候,就听从武夜来的命令,绕道从另一面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进入了神武山庄。而武夜来和杨郎、龟王八三人,则为了要捉弄谢八脚三人,于是从正门进入。 当时三人,先派杨郎去挑衅谢八脚三人。而武夜来则和龟王八二人,凭空隐匿身形。其实今天武夜来和龟王八二人的隐匿身形功法并不怎么高明,只是谢八脚三人先后被杨郎的青虹剑吓破了胆,没有释放真气去探寻一番。以至于最后武夜来和龟王八现出真身来,谢八脚和张多臂才悟然大悟,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这时,杨郎看着满山的青鸾鸟,不由得眼睛瞪得很大,仿佛不敢相信。他知道,这些青鸾鸟除了神武山庄有之外,天下别的地方就没有了。就以抓灵兽而闻名的万宗堂,他们的典籍上也不过寥寥几笔记述了青鸾鸟地外形而已,根本不知道青鸾鸟从何而来,什么时候就有的?只知道,青鸾鸟随着神武山庄三四代掌门出现的时候,就存在了! 而此刻漫山的青鸾鸟正在煽动着巨大的翅膀,对着他表示欢迎,他如何不又惊又喜呢?不过在看到这么多的青鸾鸟对他表示热情地同时,杨郎的一只手不由自己的摸向了自己胸前的这一个平安袋! 他知道这些青鸾鸟之所以对他和武夜来这么热情,是因为他们二人都有着一个装有一根青鸾幼时的羽毛。只不过那根羽毛比较特殊,是青鸾头上的那一根赤红的显眼的羽毛!不过即便是再显眼,杨郎还是忍不住的想问,就这样一根所有青鸾头上都有的羽毛,怎么会引起这么多青鸾鸟地反映,而且看这样子,这些青鸾鸟还隐隐有敬畏之心? 可就是这样的所有青鸾都有的羽毛,他的大哥武夜来却偏偏说,这样的袋子天下不会超过两个?是真的这个袋子不会超过两个,还是袋里的这两根羽毛不会超过两根? 杨郎宁可相信后者,也不会相信前者的!毕竟平安袋就算是天下奇珍的材料,也不可能就只能做两个!就像当年武通武耀两兄弟一样,他们的母亲可以把一个平安袋平分为二!那么现在他和武夜来也可以把平安袋平分为四,只不过比原来小了一些! 杨郎想,武夜来说的这平安袋天下只有两个,一定是平安袋里面,那样的赤红的羽毛,一共只有两根!可是这样普通的平安袋,普通的青鸾鸟的羽毛,为什么能让这么多的青鸾鸟产生敬畏与恭敬的心呢? 武夜来看到杨郎的一只手放在平安袋的上面,就已经猜到了杨郎在想些什么。武夜来微微一笑,对着杨郎道:“二弟,就不必猜疑了!如果你真的想明白这当中所有的事情,就等从神武大殿出来的时候,你就知道了!” 杨郎听到武夜来的话,不由得朝前面的那一座金碧辉煌的大殿看去。只见那一座大殿在星空的映衬下,越发的雄伟,显示出磅礴之势! 杨郎对着武夜来道:“大哥,那就是神武大殿了吗?” 武夜来点了点头,然后对着杨郎道:“二弟,你今天晚上进入神武大殿以后,可能我们就要分离了!少则三五年,多则可能就是一……” 武夜来没有把那一句“多则一辈子”说完。因为他知道从万劫窟那一战以后,本来他还有三十一二年的寿命,现在已经剩不到二十八岁了,而现在他已经二十二岁了!他所剩的日子不到六年了! 想一想一个年轻有为的,万众瞩目的神武山庄的弟子,竟然已经剩下不到六年的生命!这是多么的令人惋惜! 或许辉煌的背后,永远都存在着别人不懂得的付出与悲哀吧! 山风从武夜来的脸颊边吹过,武夜来不忍看到杨郎那噙满泪水的通红的眼睛。他侧过了头,看着远处的神武大殿,那种孤寂感在黑暗中,被一幕幕的放大! 武夜来仿佛在看的不是金碧辉煌的神武大殿,而是在看一座埋葬了人一生的秋碑。那秋碑孤零零的,除了荒草、野丘、斜风冷雨之外,就什么都不剩了! 杨郎看着武夜来的模样,不由得想到了大荒山之行的那一夜。那一夜他就是坐在树林的顶端,任凭风雨的吹打,自信与生命早已经不知所踪了! 想到这里,杨郎突然啜啜地对武夜来道:“大哥,我不想……不想现在学神武山庄的上乘修炼功法了,我想跟着您,直到……直到……” 武夜来自然知道杨郎说的“直到”,是直到什么时候!无非就是直到他死的时候。武夜来听到这话,相反没有责怪杨郎的语言太唐突,相反心里还感觉到一阵温暖。他此刻终于明白,为什么他的父亲武耀,当年要以生命威胁他爷爷,从而救下他的二叔武通! 因为兄弟之情,无论在在在什么地方都是改变不了的! 如果你的生命就只剩下了区区可数的日子,而你的所有亲人都陪在你的身边,关心你、照顾你,那么就算是死去,你的诸多遗憾中是不是会减少许多? 武夜来听着杨郎的话,突然笑了笑,对杨郎道:“二弟,你明知我已经没有多少日子了。如果真的我已经死去了,那么魔教必然势力大增,到时候再也没有人与其对抗了!想一想在万劫窟里面魔教卑鄙的手段,你忍心看到中原正派遭屠戮的下场吗?” 武夜来看着杨郎开始已经动摇的表情,接着道:“二弟,如今你已经拥有了魔心,悟成大道那不过是时间的问题!加上神兵青虹剑的配合,我神武山庄的上乘功法修炼的典籍,将来你的成就更在我之上,重要的是抵抗魔教的重任就落在你的身上了!” 杨郎听着武夜来的话,先是挣扎了很久,但其后他便明白了其中的道理。他对着武夜来道:“大哥,你放心,我一定能很快的从神武大殿中走出来的!” 武夜来对着他点了点头道:“我花了五六年的时间才从里面走出来,以你的魔心,我想不用五年你就能够出来了!” 杨郎看着前面富丽堂皇的神武大殿,不由得道:“大哥,我这一进去非得要成功的从历劫道进入锁凤台,才能出来吗?” 只见武夜来点了点头道:“只有从历劫道走到锁凤台,你的修行才能算成功!” 说到这里武夜来的目光转过来,看向了杨郎严肃地道:“二弟,不管遇到多危险的事,你一定要记住,在历劫道走向锁凤台的这一路中,一定不能使用青虹剑,否则你什么都学不到,还浪费了几年的光阴!” 杨郎点了点头,他知道,他之所以先前会战胜龟王八三人,靠的不是自身的修为,而是神兵青虹剑的威力!武夜来不让他使青虹剑,目的就是要他凭借修为,真正地走出历劫道! 武夜来看着杨郎,接着道:“如果二弟你在历劫道中遇到什么危险,不能前进的时候,就退到神武大殿中,修炼那些功法吧!等你觉得可以战胜那些危险,可以再次前进的话,就再进入历劫道中吧!” 杨郎听到这里,也是郑重地点了点头。而武夜来看了看周围的环境,不由得对杨郎道:“二弟,等待会把你送进神武大殿中以后,咱们就要等你修炼成功的那一天才能见面了!” 杨郎听到这里,不由得拉住了武夜来的衣角,啜泣地对着武夜来道:“大哥……大哥……” 武夜来笑了笑道:“既然你那么舍不得我,就勤修苦练,早一点走出历劫道吧!这样我们才能在一起共同创造天地!” 杨郎郑重地点了点头!那模样,好像在说:“大哥,等我吧,我一定很快就出来!” 而很快, 很快是什么时候呢? 这个世界很快的事情有很多, 可是当很快到有些事还是来不及的时候, 会不会还会像今天一样, 悲秋呢? 第104章 风暴潮 武夜来看着杨郎的表情,突然间感到一阵的悲凉。不过想到即将远别,而且不知年月,他还是能体会杨郎的心情。武夜来转过头看着远处的神武大殿,不由得对杨郎道:“二弟,我们出发吧!大哥真希望看到你从里面出来后的模样!” 杨郎听到这话,忍不住的泪水掉了下来。他忍住伤悲地道:“大哥,会的,你一定会看到我从里面出来后的模样的!” 武夜来看着杨郎,摸了摸他的头,然后对着他笑道:“说好了,大哥等着你!” 杨郎在这一刻再次感受到了温暖的亲情。“长兄如父”这一句在武夜来摸他的头之间,被他如此清晰而又细腻的捕捉到了!他想起了他小的时候,在百祖山的松原阁,三间小木屋前,他和他的父亲坐在台阶上看夕阳,那时他的父亲也是如此意味深长的抚摸着他的头! 杨郎努力地记着武夜来的模样,他怕他一不小心就忘却了武夜来的模样。他那细描的眼神,仿佛在对武夜来说: 那一句没有归期的诀别 在心绪里盘旋成了伤悲 等不及的安慰 在转身的一瞬间全部崩溃 短短的一眼牵挂我这一生都不能忘却 记得等我 有兄弟在一起什么都能走过 哪怕有一天日末 哪怕有一天世界只剩一个人漂泊 有你的存在我就什么都拥有 秋风拂过,天空的星辰逐渐稀疏。远处的海平面逐渐在映日的照耀下,通红了起来!新的一天,新的一天又来到了! 武夜来站在青鸾送锦的背上,看着足间渺小的绝命山。除了能感受绝命山周身的流波滚滚之外,便只剩下武夜来那一行短浅的叹息了! 武夜来记得昨夜把杨郎送进神武大殿后以后,杨郎看着他的后背的目光。他感觉杨郎的目光,就像一条瀑布,从他的的后脑勺,一直倾泻而下,连绵不绝! 就在武夜来感叹的瞬间,四条流光朝武夜来飞来。片刻以后,武夜来的面前就出现了四人。这四人分别就是:龟王八、谢八脚、张多臂和美人鱼李恒昔。只听谢八脚看着武夜来,焦急的问:“夜来小子,昨天刚回来,怎么今天就要走了呢?” 龟王八也有些不解的问:“夜来小子,谢八脚说的对啊,怎么昨天才回来今天就要走呢?还有怎么要走都不跟我们说一声,要不是我们发现送锦在天空盘旋,只怕都要被你骗过了!” 张多臂和李恒昔都点了点头,表示赞成谢八脚和龟王八的话,语气中多有责怪武夜来的口气!武夜来听着他们的话语,心中暖暖的! 不过他没有回答他们的话,而是对着他们道:“你们还记得我跟你们说,这一次送我的兄弟来神武山庄学艺只是其一,另一方面就是要我的兄弟管教你们,你们忘了?” 众人看着武夜来严肃的表情,知道武夜来不像说笑,都感觉到事情不妙。而谢八脚开口道:“夜来小子,你真的要杨小兄弟来限制我们地自由吗?” 武夜来看了众人一眼,还是没有回答谢八脚,最后把目光留在了龟王八的身上,对龟王八道:“王八兄,我回来地时候就知道你一定在平镜海,你知道为什么吗?” 龟王八脸一红,然后瞄了瞄谢八脚和张多臂,然后对着武夜来道:“夜来小子,这你不是知道的吗?因为谢八脚和张多臂经常欺负我,我便出去走一走嘛!” 武夜来听了龟王八的话,又把目光转向谢八脚和张多臂二人道:“你二人知道为什么一回来,我就会让我的二弟用神兵青虹剑对付你们两个人,还差点要了你们的命吗?” 只见谢八脚和张多臂又偷偷地瞄了瞄龟王八道:“夜来小子又来消遣我们,明知道是龟王八请你来打我们替他出气,又何必问呢?” 武夜来看了看四人道:“你们三个我一不在神武山庄,就这个欺负那个,那个欺负这个。要不是谢八脚跟张多臂二人实力相当,只怕三个人已经分成了三派!你们都是神武山庄卢月潭中修炼成人的,根出同源,本应该相亲相爱,可是你们呢?整天除了打骂之外,还会做些什么?” 听到这里,龟王八三人大窘。而武夜来继续对着四人道:“你们根出同源,就应该像兄弟姐妹一般相亲相爱,不要整天互相的攻击。神武山庄的历代的掌门不让你们去中原,就是因为你们不团结,去到中原只有送死的份!” 武夜来说到这里情绪有些激动,他接着道:“人类的世界远比你们复杂。你们去到中原不等人类的收拾,已经内部便已经相互残杀起来了!凭我的修为在中原都经常吃亏,像你们这种窝斗的,更是连生存之地都没有半寸!” 武夜来看着众人低下了头,也平息了激动的心情对着他们道:“我这次叫二弟来管你们,只有一个方面,那就是,如果你们在我走后还争争吵吵,没有丝毫相亲相爱的迹象,我的兄弟,你们的杨小兄弟,就会让你们尝一尝神兵青虹剑的威力!至于这味道,我想你们都尝过,其中的酸甜苦辣,如果你们愿意尝的话,就试一试吧!” 众人一听完武夜来的话,更加的窘迫,恨不得找一个裂缝钻将下去,再也不要再出来。武夜来看着他的模样,不由得道:“你们都来自同一个地方,都修炼有成,应该怜惜自己的生命中遇到的有缘人!如果你们的生命只剩下不到一天,那么你想起的人还不是与你共同生活过的人,所以你们兄弟姐妹四人,好好珍惜在一起的缘分吧!” 四人听着武夜来的话,都不由得陷入了沉思。而武夜来在看着他们的模样,不由得叹了一口气道:“我希望我回来地时候,不希望在平镜海看到龟王八在那里,也不希望看到你们每个人地身上都有着青虹剑留下的伤痕!” 武夜来说到这里,对着脚下的青鸾送锦道:“走吧,送锦!” 只听得青鸾送锦清鸣一声,煽动着巨大的翅膀,就要朝中原方向飞去。却听得美人鱼李恒昔急道:“夜来哥哥,你能让我跟你到中原去吗?” 武夜来听到这话,先是一怔。随即头也不回,摇了摇头,逼线成音给李恒昔道:“恒昔妹妹,你就在这里陪着他们三人巴?等我下次回来看到你们团结了,就带你们一起去中原!如果你们姐妹不团结,去到中原也只有送死!” 不等李恒昔再说些什么,杨郎跟青鸾送锦已经飞远了。龟王八三人看着李恒昔失落的表情,就知道,武夜来并没有答应她的要求。 谢八脚走到李恒昔的面前道:“或许妹妹不要难过,等下次夜来小子回来以后,我们就要求他带着你去中原玩一玩!” 李恒昔点了点头道:“其实我们大家都不用要求。夜来哥哥说,如果下次他回来看到我们相亲相爱,团结在一起,就带着我们一起去中原!” 龟王八三人听后,都不由得相互的看着对方。他们明白武夜来的好意。在这一刻,他们的眼神也不由得朝武夜来消失的地方看去,心里都暗暗地道:“夜来小子,你放心好了,等你回来的时候,你一定会看到我们相亲相爱,团结的样子的!” 就在这个时候,美人鱼李恒昔突然大声道:“糟糕,今天海面有巨大的风暴这件事都忘记要告诉夜来哥哥了!” 这时龟王八三人,才想起今天早上,他们都感觉到海面上有巨大的风暴要来袭。本来他们是准备告诉要离开的武夜来,叫他改期再去中原的。可是一上来说不到三句话,就把武夜来指责得羞愧难当!而这时想起的时候,武夜来已经去得不知所踪了! 美人鱼李恒昔焦急地道:“三位大哥,现在该怎么办呢?” 只见三人看着远处额海平面,焦急的神色也十分凝重,只听龟王八道:“我们现在也追不上夜来小子了,我想凭借夜来小子的修为,那一点风暴对他应该没有多大的作用,我们还是回庄去吧!” 其余三位虽然认为龟王八的话很有道理。但是无论如何那风暴潮,都是自然的力量,而武夜来毕竟是人,一个能力有限的人! 而远处,青鸾送锦的背上,武夜来正背负着双手,看着远处蔚蓝的世界。他虽然看着无边无际的大海,可是他的心绪里面,还在想着回答美人鱼李恒昔的话。他苦笑了一声,随即暗叹道:“我还能再次回来吗?” 青鸾送锦煽着巨大的翅膀,转瞬间已经飞过了龟王八昨天漂泊的平镜海。飞过平镜海,武夜来继续往前赶去。虽然在赶路,可是武夜来却满腔的思绪。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思绪中的武夜来猛地抬起头,朝远处的海平面看去。只见远处的海平面,如同乌云来袭一般,黑压压的朝武夜来二人的方向,迅雷般袭来。 武夜来大惊道:“风暴潮!怎么会赶上风暴潮?” 这时武夜来暗骂龟王八三人。他知道龟王八三人都是海中的修炼有道的“人”,对于海中会发生这么大的风暴潮一定感应到了。可是他们怎么没有告诉他呢? 不过武夜来何等聪明,想到刚才的画面,不由得苦笑了一声道:“是了,是了,他们一定感受到了风暴潮,只是被我一顿责骂,羞愧的说不出话来!而我又离开的太快,等他们想起来告诉我的时候,也追不到我了!” 武夜来看着即将要到眼前的风暴潮,知道要走也走不了。只好释放出全身的真气,加持在青鸾送锦的周身,准备迎接风暴潮。 青鸾送锦感受到前面风暴潮的危险,也没有拒绝武夜来加持而来的真气。而是配合着武夜来的真气,使劲煽动着巨大的翅膀,准备一搏风浪! 一只大鸟,一个人, 就这样屹立在风暴的前端, 等待着, 人与自然地斗争! 而这斗争, 谁会赢呢? 而远处,巨大的风暴气息, 已经扑面而来! 第105章 密与谋 武夜来看着不远处的风暴潮,对着青鸾一声令下:朝高飞。而就在青鸾送锦朝高飞的瞬间,风暴潮的前缘,已经到了眼下。不过风暴潮的前缘,对武夜来和送锦来说根本造成不了什么伤害,于是在青鸾送锦调整好状态以后,立即朝前面扑去。 青鸾送锦感受着风暴的危险,一搏风浪的信心顿时大增。只听得青鸾送锦迎着风暴急切地清鸣了一声,然后就扑着巨大的双翅,朝风浪搏去。武夜来看着青鸾送锦的样子,只有苦笑了笑。遇上这种事,若是送锦不是这样表现,只怕他都不相信了。 只见青鸾送锦一头扎进风暴潮当中,努力地朝风暴潮挺进。那黑压压的潮水,如墙一般,一堵堵地排来,而且锐不可挡!武夜来才进入风暴潮,就感觉大事不妙,暗想这次青鸾送锦逞强,一定会吃大亏的。 就在武夜来这样想的瞬间,果然看见青鸾送锦已经快挡不住风暴潮的袭击,要卷入大漩涡当中去了。 武夜来知道现在只要守住这个位置,坚持抵挡一会,风暴潮很快就会从他们身边过去掉的。于是武夜来,很快就加持了先前在青鸾送锦身上的真气。 青鸾送锦得到武夜来的加持,立即轻松了一口气。努力地在原地,扑打着巨大的翅膀,抵挡风暴潮。不过风暴潮的威力还是大出了武夜来的想像。只见那风暴潮,携带着狂风,夹杂着暴雨,又是漫天的水墙铺面打来,想不移动分毫,那是多么的困难。 武夜来知道如果移动了分毫,随着风暴潮走,那么他将会有许多的日子要被困在当中!想一想现在距离抚仙坞的落成大典,日子已经很紧了。他们怎么还有时间在这里面呆太久呢?于是武夜来又加大了青鸾送锦周身的真气。 风暴潮一波大过一波,青鸾送锦原先还有向前移动的痕迹,可是到了后来,青鸾送锦已经有微微向后退的迹象了。看到这个模样,武夜来也不能再保留了,于是他释放了周身的真气,加持在了青鸾送锦的周身。 只见武夜来把周身的真气释放出来的时候,如同一股小风暴潮一般,使得大风暴一滞。不过武夜来知道如果这样硬抗风暴潮的话,那么即便再有两个他,也是不可能对抗的住的!于是他压缩真气,把它缩小到青鸾的身形大小,加持在了送锦的周身! 青鸾送锦得到这股真气的加持,宛如瞬间出了风暴潮当中一般,长鸣着又朝前飞出了数十米。不过送锦还要往前飞的时候,站在它背上的武夜来,脸色瞬间大变。只见风暴潮的中间,卷来了一个超大的漩涡,那漩涡的周围有一股巨大的力量,好像要把他们卷进去。 武夜来知道现在已经到了风暴潮的中间地带。只要躲过了中间边缘的巨大吸引力,那么他们就安全了。于是武夜来口中法诀一出。只见青鸾送锦周身的真气瞬间形成一条条浆状,那些浆状一形成立即旋转起来,要抵抗中间区域的引力。 越靠近中间地带,武夜来越发感觉到了那股巨大的引力,非同一般。青鸾送锦在多条浆状的真气旋转下,又努力地向前飞去。只不过这一次他一步也前进不得,只是在原地努力,甚至身子在逼近中间地带的边缘时,还隐隐地往后倾斜。 就在青鸾送锦身子微微后倾斜的瞬间,漩涡的边缘已经来到了他们的面前。武夜来又一道口诀之下,但见真气立即形成一股尖锥,刺破了漩涡的边缘,进入了漩涡的中间。进入了漩涡的中间,武夜来才发现里面一点危险都没有,完全风平浪静! 武夜来感受着里面的安全,不由得感叹了一句道:“原来最危险区域的中间位置,竟然如此的风平浪静!如若说出去,有几人会信?” 想到这里,武夜来不由得想到了自己。他是神武山庄的弟子,天下人眼中的第一高手,无论是正道还是魔教,很多人对他都有着敬畏之心,甚至有些人对他非常忌惮!可是这些人怎么会明白,其实他才是对他们最没有威胁的人,因为他的寿命…… 就在武夜来感叹的这一瞬间,青鸾送锦已经飞到了中心前边的另一个边缘,准备着冲出去。武夜来不敢大意,又加持了送锦周身的真气,口诀之下又把真气的前端形成锥形,脱离了出去。好在这一次有前面的经验,倒也没有遇到多大的危险! 就在他们感觉脱离了危险,青鸾送锦正准备朝远处飞去的时候。武夜来的眼光却盯着背后风暴潮中的一个黑点表示惊讶。 刚才武夜来脱离了风暴潮,就想回过头看一看这一场大自然的风暴,退去的模样。可是这一看,他却发现了一个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而且还被风暴潮卷走的人!这个人跟他还有很大的仇! 武夜来看着那个人被风暴潮卷走,不知道是该救还是不救?不过看着风暴潮即将远去,武夜来咬了咬牙,竟然离开了青鸾送锦的后背,御驾着长箫朝风暴潮赶去。青鸾送锦像明白了什么事一般,只是低鸣了一声,就转过头,在原地扑打着巨大的翅膀,等待武夜来。 而武夜来转瞬便追上了远去的风暴潮。在真气加身的情况下,一头扎进了海水之中。过了很大一会,才见他抱着一个身穿淡绿衣服的女子,由远方的一个黑点逐渐放大,片刻之间便来到了青鸾送锦的背上。命令一声:前进。 武夜来放下手中身穿淡绿衣服的女子,就背负着双手,看着前方的大海。仿佛对这个女子的生死不感兴趣! 不过对别人的生死不感兴趣,又怎么会冒着危险,把人家救了出来呢? 不知过了多久,只见那个淡绿衣的姑娘渐渐地醒来。当她发现自己是在青鸾的背上,前面站着的是武夜来的时候,只是略感惊讶以外,就仿佛早已经知道了一般。 只见她慢慢地站起来,走到和武夜来并排的地方,目光眺望着远方,然后缓缓地道:“真想不到堂堂正派的第一高手,竟然会救我这一个魔教的妖女,而且是差点要了他命的妖女!” 武夜来慢慢地转过头,凝视着淡绿衣的女子道:“其实我救凌大小姐,只想弄清楚一个问题,那就是你怎么会到这里来?” 只见这个凌大小姐,转过头对着武夜来冷笑了一声,道:“我就知道你们这些‘名门正派’怎么会无缘无故的救我呢?” 凌大小姐看着武夜来毫无表情的面孔,接着道:“不过我这条命是你救来的,我就把我来这里的目的告诉你吧!就当还你的救命之恩!” 武夜来冷笑了一声,转过了头道:“原来你的一条命,就抵得一个消息!” 凌大小姐,也冷笑着道:“至于我的命是不是只抵一个消息不是你说的算!而我就是知道,你救我的原因就是为了这一个消息!” 武夜来没有点头,也没有置否凌大小姐的话。而是目光看着远处的大海。 凌诺看着武夜来的表情,也转过头看着远处的大海,道:“其实我这一次来到这里,也是为了你!完完全全的就是为了你!” 武夜来听到他的话,转过身来看着她,有些惊讶,又好像早在意料之中。只听他道:“为了我?为什么是为了我?” 凌诺也转过头,盯着武夜来一字一句地道:“就是为了你,为了你还剩不多的生命!” 武夜来听到她的话,顿时间如五雷轰顶一般,瞬间脸色苍白地后退了几步,指着凌诺厉声道:“你……你怎么……怎么会知道?” 凌诺看到武夜来的模样,一层心疼立即从脸上滑过,然后讥讽的对着武夜来道:“你不要问我从什么地方知道这个消息,总之这个消息我们黑峰山的上层是知道了!” 武夜来听到这话,不由得暗思道:“知道这件事的除了药师傅,雨裳,二弟,纪娴妹妹以外,就没有人知道了,她怎么会知道呢?” 而这几个人,武夜来如何也不会相信会他们会泄露这个消息!武夜来想到这里,倒平静了下来。他以前就想过这件事迟早天下人会知道,而早知道晚知道虽然影响还是有一定的差别,但既然现在魔教已经知道了,就让它知道吧! 武夜来恢复了表情,凌视着凌诺道:“你知道了又如何,这件事天下人迟早会明白的,你用这件事要挟不了我什么的!” 只听凌诺淡淡的道:“你不用担心,我刚才只是说这件事只有我们黑峰山的几个高层知道。其余的,像我们圣教的教主和别的护法,以及他们的门下都是不知道的!” 武夜来听了她的话,不由皱眉道:“你这话的意思是什么?” 凌诺看着武夜来,突然严肃地道:“我的意思是说,你只要帮我们黑峰山铲除了其他护法,还有教主,让我们黑峰山登上宝座的话,我们就什么都不会说出去!” 武夜来看着凌诺突然笑道:“你爷爷凌天当复兴护法当腻了,想要当教主了?他就不怕你们魔教的那一条弑主地教规,从而满门遭诛杀吗?” 凌诺看着武夜来,道:“我们既然找到你,就有把握登上圣教的大殿,一统圣教!” 武夜来看着凌诺的模样,不由得讥笑道:“你们认为我会帮你们黑峰山吗?” 这一次凌诺只把上面的话,稍微变了几个词,就一字一句地道:“我既然找到了你,就有把握让你帮助我们黑峰山!” 武夜来看着凌诺自信的表情,就知道她一定还有威胁自己的筹码,而这个筹码是什么呢? 武夜来转过了身,眼睛又看向了蔚蓝的大海! 而蔚蓝的大海啊, 你可知道, 即便再广阔的胸襟, 也有被怨气填满的时候! 而怨气啊, 你可知道, 有一种被填满的胸襟, 那叫做爱! 第106章 魔教秘 武夜来看着远处蔚蓝的大海只是淡淡一句道:“我怎么可能会帮助你们,别做梦了!” 只见凌诺也看着眼前的大海,淡淡的道:“先不要把大话说满!有些事情是由不得你的!” 武夜来转过头,看着凌诺,傲慢地道:“帮不帮你们黑峰山,帮不帮你爷爷凌天,帮不帮你们统一魔教,我武夜来难道还不能自己做主?” 凌诺也转过头,对着武夜来冷笑一声道:“如果我说,你真的做不了主呢?” 武夜来听到这里,明显感觉不对,但具体哪里不对,他仍说不上来!或许人天生具有一种无奈感,那无奈感在很多时候明显有预感,却总是被未知的现实所左右。 武夜来仍傲慢地冷笑一声道:“就算你们魔教的教主,也未必敢跟我说这样的话!” 凌诺收起冷笑,严肃道:“就是因为我们的教主不敢在你面前说这样的大话,所以我们黑峰山才要取代他!” 武夜来听着凌诺的话,上下审视了她一遍,才开口道:“就凭你们,也想要挟到我?” 凌诺不缓不慢地道:“我们的确是要挟不到你,但是谢雨裳谢大小姐,总可以要挟得到你吧?好好考虑一下吧?” 武夜来听到她说谢雨裳的名字,顿时脸色一白。不过瞬间他就恢复了过来。他冷笑地对凌诺道:“以前你们若用雨裳要挟我,或许我还会考虑。但是现在凭借雨裳的修为,我想就算是我都未必是对手!” 武夜来说到这里,顿了顿道:“何况,想一想你父亲是怎样被废的吧?” 凌诺听到武夜来说起他父亲的修为被废,不由得想到了那一天谢雨裳施展的强大的修为。不过凌诺还是很镇静地道:“谢雨裳的修为的确很庞大,但是如果把她引到一个没有水的地方,譬如我们圣教的‘西方大沙漠’,不知都她还有没有这份修为?” 武夜来听到凌诺的话,不由得脑海中一阵雷电交加。凌诺一开始就知道,他的寿命不长的秘密。而现在又知道谢雨裳的无忧水诀,只有在水分充足的地方才能发挥功效。如果谢雨裳真的去到‘西方大沙漠’,那么等待她的将是毁灭,毕竟那里热得一点水分也没有! 武夜来凝视着凌诺冷冷地道:“这些你怎么会知道?” 凌诺看了看武夜来的表情,然后面朝大海没有正面回答,而是缓缓地道:“还是那一句话,这件事只有我们黑峰山的高层知道!” 武夜来听到她的话,明显没有想到凌诺会这样回答,于是他冷笑道:“就算你们有西方大沙漠,可是那是魔教的地盘,雨裳怎么可能会到那里去?” 凌诺转过身,面无表情地道:“你说她不会到,她就不会到吗?你们这些门派自诩正派,不惯使用一些卑鄙的手段,可是我们是魔教,魔教之所以是魔教,就是因为我们喜欢使用一些卑鄙的手段,这些你不懂吗?” 武夜来听到这里一滞。但他还是严厉地道:“只要我在一天,雨裳就永远不可能到西方大沙漠去!” 才说完这话,武夜来就知道这句话纯属废话。因为凌诺这些人早已经知道了他的寿命不长了,这些根本就威胁不到他们! 果然凌诺依旧淡淡的道:“你还能在几天?要知道像我们这些修真之人,少则都有两三百年的寿命,而像谢雨裳那样的修为,少则五六百年是可以活的!你确定你还能保护她这么久?” 凌诺看着武夜来逐渐转变的表情,不由顿了顿,接道:“要知道现在谢大小姐那副‘绝世纯阴’之体,已经弄得天下皆知。特别是我们圣教的几大护法,听说了以后,更是已经开始窥视!” 武夜来听到这里,不由怒道:“你这些真的是魔,不是人。堂堂的一个人,偏偏要被你们拿去炼器,也亏你们做的出来!” 凌诺看着武夜来的愤怒,不由叹了一口气道:“我们被你们这些‘正派’称了千万年的‘魔’,你现在才知道我们是魔?我不是跟你说过,你只要帮我们黑峰山统一圣教,我们就帮助你解决问题!” 武夜来听到这里,才知道她们的筹码竟然是谢雨裳。武夜来看着凌诺,面无表情地道:“帮你们统一了魔教,你们怎样帮助我?说永远不动雨裳吗?” 凌诺点了点头道:“我爷爷的话就是这个意思。他说,只要你帮助我们统一了圣教,就下令圣教上下,在谢大小姐有生之年都不会侵犯谢大小姐!” 武夜来听到这里,不由得冷笑了一声道:“你们说的话,我能相信吗?” 凌诺看着武夜来道:“不管你相不相信,你都没有选择。另外,如果你真的帮助我们统一圣教,我爷爷会率圣教上下,在五行鼎的面前发誓,只要谢大小姐在世一天就永远不会侵犯她,这样足够了吧?” 武夜来知道在魔教的神器五行鼎面前起誓,已经是最高信誉了。何况还是全教一起起誓。魔教中如果有谁在五行鼎面前发过誓最后违反誓约的,将会被全教追杀,方死方休!如果他们整一个教,都在违反誓约,那么以后再也就不会有人遵守教规,也就等于魔教彻底的四分五裂,完了! 武夜来听到她的话,不由得皱了皱眉道:“听你们的话,你们已经很有把握统一魔教了?” 凌诺点了点头道:“如果算上你的话,就算大功告成了!” 武夜来自嘲了一声道:“我?你们既然已经胜券在握了,我能帮上你们什么忙?” 凌诺看着武夜来,淡淡的道:“你就不要明知顾问了。我们圣教还有一个教主至今没有出现过呢?天下除了你之外,只怕没有人能够杀他!” 武夜来叹了口气道:“说了半天,我的任务就是负责杀了魔教的教主啊!” 凌诺道:“除了我们的教主,还有几大护法,都需要你的帮忙!” 武夜来皱了皱眉道:“你们黑峰山没有把握杀了其他几大护法?” 凌诺冷笑了一声道:“你太小看我们魔教的几大护法了!你以为就我们黑峰山有打算重新统一圣教的打算吗?” 武夜来听到这话,已经想到魔教之中已经发生了内乱。但他还是有些不懂地看着凌诺道:“既然你们这些护法都有叛逆之心,难道你们的教主一点都不知道吗?” 凌诺没有回答,而是反问武夜来道:“你知道为什么现在我们圣教的五个护法,都有叛逆之心,从而取代教主之位呢?” 武夜来想也不想道:“莫非你们的教主,残忍不仁,惹得人神共愤?” 只见凌诺摇了摇头道:“都不是!而是我们的教主已经有十六年没有出现过了!教中的一切大小事务,都是通过自行处理!即便五大护法去面见教主,也都被侍从遣退!” 武夜来皱了皱眉道:“十六年?意思是说从十六年前宁问天跟狐王一战,死后,你们魔教就再也没有教主了?” 只见凌诺摇了摇头道:“有教主的。当年宁问天去冷月大江之时,就写下遗书让他的儿子继承教主之位。当时忙于去战狐王,没有举行继承大典,而当宁问天率去的一众护法都没有活着回来时,各护法的封地上又出现了子女争夺护法之位而血拼的现象。于是等一切平静下来,那些护法呈递继承书时,才发现他们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个新教主!” 武夜来听到这里,像明白了什么事一般。对着凌诺道:“你是说,从宁问天教主宣布你们的新教主开始,到众人发现没有教主到现在,一个也没有人见过他的身影?” 凌诺点了点头道:“的确是这个样子的!” 武夜来沉思了一会道:“想宁问天教主死前也快五百多岁了吧?那他的儿子,想必也会有百岁左右吧?” 凌诺看着远方的大海,点了点头道:“这个推理并不错!” 武夜来也看向了大海道:“难道在宁问天教主还活着的时候,就没有人看见过你们的这一任新教主?” 凌诺还是点了点头道:“的确是谁都没有见过的!” 武夜来又问道:“宁问天教主在去冷月大江战狐王的时候,就确定宣布下一任教主就是他的儿子吗?” 凌诺仿佛明白武夜来的问意,缓缓地道:“我知道你想问,为什么宁问天去冷月大江前就宣布下一任教主,难道他知道他此去必死吗?” 武夜来没有说话,他的目光依旧看着大海。 凌诺看了一眼武夜来,也把目光看向了大海,道:“这个问题也是我爷爷怎么也猜不透的!因为那时狐王的目标毕竟是你们正派,宁问天是完全可以不用趟这趟浑水的!” 武夜来看向了凌诺道:“听说当年宁问天教主去冷月大江战狐王的时候,除了你爷爷复兴护法凌天以外,其余四个护法都被召去了,不知道是什么回事?” 凌诺看着武夜来,不由得道:“武夜来,你不觉得你问的已经超出了你要帮我们做的事的范围了吗?” 武夜来看着凌诺,只是淡淡的道:“是么?我可好像从没有答应过要帮你们黑峰山统一魔教啊!” 凌诺听到这里顿时一身冷汗,她这才反应过来,武夜来的确没有说过要帮他们统一圣教。而她在武夜来还没有答应的情况下,就把魔教四分五裂的情况给说了!若是武夜来召集正派一起进攻魔教,那么魔教在没有教主的情况下,如何抵抗像武夜来这样的高手的进攻呢? 一阵温暖的海风吹来,凌诺却觉得全身都冷透了! 冷透的全身冰凉凉的! 好像在这一刻天旋地转了, 世界末日了! 第107章 协商中 凌诺虽然脸色瞬间转变,但是仍强作镇定地道:“你以为我们不敢在你之后,想办法让谢大小姐成为炼器的材料?要知道能把你引入万劫窟那样的地方,我们就有把握把谢雨裳引入像极北冰原的雪里天地,东海之滨的寂寞蓬莱等天下四险地之一的地方!” 武夜来听到这里,不由想到在万劫窟里面的生死画面。他知道魔教的手段千奇百怪,只有谢雨裳想不到的,没有他们做不到的。就算自己在她的身边一辈子,都很难提防魔教的卑鄙手段,何况是谢雨裳那样的一个女子呢? 武夜来的表情也在这些如叹息一般的思考间,变得有些无可奈何。他抬起头,看着目光直直地看着他的凌诺道:“你知道我先前在说到宁问天的时候,都要在他的名字后面加上一个‘教主’的称谓吗?” 凌诺点了点头道:“当年宁问天在正派都无力回天的时候,率众护法重创了了狐王,而牺牲后,你们正派就对宁问天怀有敬佩之心。何况这十六年来正魔两道能相处的这么好,都离不开宁问天当年的功劳!” 武夜来看着凌诺,然后接道:“听你的口气,你们对宁问天教主,不怎么敬佩?” 凌诺冷冷的道:“你们这些正派当然只会对宁问天充满感激与敬佩,但我们不会。毕竟若是当年宁问天没有率众护法去迎战狐王的话,那么今天的圣教也不会这个模样了!” 武夜来嘲讽了一句道:“这不是很好么,不是为你们黑峰山统一圣教做出了很好的借口吗?你们黑峰山应该感谢他才对,怎么还这么大不敬?” 凌诺没有回答,而是看着武夜来冷冷的道:“这些你不用管,你现在需要回答的是,要不要帮助我们黑峰山统一圣教?” 武夜来看着凌诺,然后叹了一口气道:“我还有理由拒绝吗?” 凌诺看着武夜来,然后微微一笑道:“欢迎你的加入,我替黑峰山谢谢你!” 武夜来看见凌诺的微微一笑,感觉她双目若灵,桃花生两靥,皓齿映雪,当真的美丽,于是道:“其实你笑起来,还是很美丽!为什么每天都要做那些阴险歹毒的事呢?” 凌诺听到武夜来的前半句话,顿时脸上一片潮红,可是听到武夜来的后半句话,立即大怒道:“武夜来,别以为你自诩‘正派’,就多么的光明正大,还不是有一大串的不为人知的秘密,这也叫‘光明正大’吗?” 武夜来听着她的话,想起了神武山庄给他的一生,不由得陷入了凌诺的那一句“这就叫‘光明正大’吗”?难道真的没有“光明正大”? 而什么又是正大光明? 武夜来的脸慢慢地转过去,看向了无边无际的大海。他看着无边无际的大海,看着蔚蓝的天空,默想,为什么天空跟大海能故这样清澈透明?难道只有他们才能够做到光明正大? 而突然武夜来又想到了,大海跟天空不是也会面临着黑夜吗?黑夜的时候,他们也能够如此的正大光明? 想到这里,武夜来突然化作一道流光,朝大海里面迅速投了下去。凌诺不明所以武夜来的举动,连忙道:“武夜来,你干什么,干什么……” 只可惜,武夜来想问题已经入神了,没有听到凌诺的问话。只见他一头钻进了大海,在周身的的真气保护下,武夜来一直往大海里下沉。他睁开眼看着在大海里面游来游去的鱼儿,看着清澈无比的海水,心里好像有什么被触动一般,可是隐隐间他好像还没有抓到! 于是武夜来看着四周的海水,继续下降。越到下面,武夜来越觉得海水越发的清澈,那些珊瑚,水草都在下面生长着。还有着很多不知名的扁扁的游鱼,也游来游去! 看到这些,武夜来心里的触动,突然在这一瞬间解开。他明白了,大海之所以这么明澈,这么的光明正大,是因为的内心深处,一直都是清澈的! 武夜来想到,如果自己的内心是明澈的,那么无论处于怎样的一种环境自己也将会是最光明正大的,没有人能够左右这种光明正大,绝对没有的! 武夜来想到这里,只见他闭上了眼睛。而他的周身的真气层中又在不知觉中,添加了一种颜色。如果有人看见他的真气层的颜色已经达到了三种,只怕很多人都会恐惧的!因为一个人的修为大小,跟悟道的多少是有很大的关系的! 听说只要真气层的颜色,达到了五种,那么这个人就已经跟天地同寿了,成为了凡人眼中真正的神仙了!而千百万年以来,这种传说已经被人们淡忘了,因为没有人能够达到五种颜色的程度。就连三种的也没有出现过! 其实千百万年以来,能真气达到两种颜色的都少而又少。就拿现在天下正派的各派的首领来说,大多是都是一种颜色的。而一种颜色往往都是不明显的,就跟没有颜色一样,所以都看不出来。而两种颜色,只是略微比一种颜色的真气要浓一些,如果不仔细看的话,还是看不出来的。 而三种颜色就不一样了,有了三种颜色真气的人,只要他施展出真气的时候,他的真气就会分层,而且三种颜色各不相同的环绕!现在武夜来的周身的真气层,就颜色分明的有红紫绿三种在环绕。 只可惜武夜来还沉浸在悟道之中,没有发现自己周身的不同。此刻的他只感觉一道狭狭的心门被打开以后,面前出现了一种无法言表的广阔的世界。那世界中,仿佛要广阔的天地,都要在这一刻融入在他的心里。 武夜来感觉自己的心胸在这一刻,无比的明澈。那感觉就像在云雾里摸索了多年,突然间就云开雾散,眼前一片明朗的天空,当中还夹带着细细如语的清风拂面而过。 其实武夜来在来到中原的时候,真气也是只有一种颜色。可是万劫窟那一战,他被迫使用了大量的真气,那些真气不免就有先代神武山庄弟子的一些道在当中,加之武夜来吸收了五十多柄半神兵的道,这些道其实就已经感悟融合,他早在回南海绝命山的时候真气颜色就已经突破了两种!只是那时候不太明显,他也没有告诉别人! 而武夜来知道如果杨郎融合了青虹剑里面的道,只怕真气也会是三种颜色。而杨郎的真气至今没有颜色,就是因为他还没有完全融合青虹剑里面的道。杨郎就像一个赶路饿的人,突然间吃了很多的大餐,如果不等着消化,就要继续上路的话,那么他也是有气无力。所以等待杨郎成长的只有时间! 良久,武夜来睁开了眼睛。他看着周身的变化,只是笑了笑,就化作一道流光朝海面上划去。而海面上,凌诺站在青鸾的背上,焦急地看着海面,她实在不知道她那一句正大光明的话,为什么会让武夜来如此的失态! 就在凌诺想武夜来的瞬间,武夜来已经冲破了海面。瞬间便来到了青鸾的背上。凌诺由于想着武夜来如何会这样,看见武夜来冲出海面,心里一阵大喜,竟忘记了观看武夜来周身的真气是什么颜色的! 或许习惯了众人一直以来都是一样颜色的真气,而没有发现武夜来真气的颜色有所变化也是正常的! 凌诺看着面露微笑的武夜来,不由得道:“很难看到你的表情你有什么高兴的事,怎么这样神秘?” 武夜来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道:“我帮你们黑峰山统一魔教也可以,但是你们必须在以后不伤害雨裳的情况下,再答应我一个要求!” 凌诺看着武夜来,道:“只要不是违背我们黑峰山的利益的事,都可以答应!” 武夜来道:“我希望你们在统一魔教以后,如果宁问天的儿子对你们没有威胁的话,就不要伤害他!” 凌诺听到他的话,不由得沉默了一会道:“你是因为当年宁问天的行为,而想保全他的儿子吗?” 武夜来缓缓地道:“无论如何,宁问天教主当年的行为是一个英雄的行为,是一个值得后人敬佩的行为,我不想他死后不到二十年,他的儿子因为无能而丧失性命!” 凌诺看了看武夜来,然后转向大海,道:“你明知这个决定我是不能做主的!要知道我们圣教的教主即便修为再低,他的手中都有着一些闻名天下的法宝。你说他对我们没有威胁就放了他,那么他现在还不是一样对我们没有威胁?” 武夜来依旧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道:“这样说来你们不能答应这个问题,那么我也不能答应你们的要求了!” 凌诺没有想到武夜来会这样回答,不由得道:“你不管谢大小姐啦?” 武夜来叹了一口气道:“如果我为了雨裳而去伤害一个曾经对天下人有过恩情的人的儿子去下手,那么即便我帮助了雨裳,雨裳也会活在天下人的唾骂之中。况且宁问天的儿子现在不过是因为没有理会教事,而使得你们这些手下蠢蠢欲动,而他并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我有什么理由去杀他?” 凌诺听到这里一滞,但瞬间她还是以大局为重,点了点头道:“好,这个要求我也替黑峰山答应你了!” 武夜来看着凌诺,淡淡的道:“你先前不是说,这个问题也不是你所能决定的吗?” 凌诺道:“我想武夜来要救一个人应该没有人能够阻止得了吧?既然这样,我想我的爷爷应该也不会拒绝的!毕竟你答应的是,必须宁问天的儿子对我们没有威胁!一个对我们没有威胁的人,我们也不会无缘无故的要杀他吧?” 武夜来看着凌诺,他感觉这个女人实在不一般,转眼间就把所有的问题都分析的相当的透彻! 武夜来看着凌诺的模样,不由得心里暗道:“她会不会,也猜到我的计划呢?” 而这个计划是什么呢? 武夜来为什么会如此的担心? 第108章 仙访难 凌诺感觉到武夜来的表情有点不对,疑惑地对武夜来道:“怎么,有什么不对吗?” 武夜来也感觉自己有些失态,不由转变话题道:“其实我很想知道一件事,为什么单单你们黑峰山会知道我寿命的问题和雨裳无忧水诀的缺点?” 凌诺只是眉头一皱,然后道:“我的爷爷早就料到了你会问这个问题。他说,等你替我们统一了圣教以后,就告诉你!” 武夜来吃了个钉子,就没有再问下去。他转过身,看向了大海。大海的那一边,紧紧地牵连着他的眼线。是不是大海的那一边有着他最牵挂的人? 凌诺看着他的表情,不由得道:“你很爱谢雨裳吗?” 武夜来还是今天第一次听到她说谢雨裳这个名字,因为先前凌诺都是一直在称呼谢雨裳为“谢大小姐”。武夜来听到她的说话,转过头看着凌诺淡淡的道:“这跟你有关系吗?” 凌诺看着武夜来问话的表情,竟说不出话来。她心里也不由得问:“是啊,他爱不爱谢雨裳关我什么事呢?” 可是武夜来爱不爱谢雨裳,真的不关她的事吗? 武夜来看着凌诺的表情,不由得“嘿嘿”一笑道:“难不成你也喜欢上了我?” 凌诺听到武夜来的话,脸色再一次红了起来,“呸”了一声,道:“你以为你是武夜来,所有的女人就要喜欢上你呀!” 武夜来笑了一声道:“是呀,像你这样一个心狠手辣的女人,也不知道有没有谁会喜欢上你?” 凌诺听到这里大怒道:“我有没有人喜欢,关你什么事?” 看着凌诺大怒的表情,武夜来突然想起了在乌梅村遇上的那一个神秘高手,黑衣少年。当下也顾不得凌诺是怒不怒,忙道:“对了,有没有人喜欢你的确不关我的事!但是我很想知道你前不久为什么也去了乌梅村?” 凌诺的怒气未消,当下道:“我去不去乌梅村又关你什么事?” 武夜来听到她的话,不由得道:“至少现在我已经答应了你们黑峰山帮你们统一魔教,你是不是也应该告诉我一些我想知道的事情!” 凌诺看着武夜来一字一句道:“我的确是很想告诉你我去乌梅村干嘛!但是我连自己怎么在乌梅村,怎么又会突然回到了黑峰山都不知道,你叫我怎么回答你?” 武夜来才听完了她的话,就想到那一天他在乌梅村看到凌诺的时候,她的确是在那一个弹琴的黑衣少年的琴声下从未清醒过。难不成那一天黑衣少年真的俘虏了凌诺? 其实凌诺撒了一个谎。那个谎就是她怎么去到的乌梅村,她是一清二楚的。只是为什么去乌梅村,她不能告诉武夜来。于是她就只有把责任都推到那一个神秘黑衣人的身上。 武夜来看着凌诺道:“你真的不认识那一个弹琴的黑衣少年?” 凌诺看着武夜来一字一句地道:“我连他长什么模样都不知道,怎么会认识呢?要不是我们黑峰山的一个护卫是聋子,没有被他的琴声催眠,只怕我连是谁送我回黑峰山的都不知道!认识?这样的一个怪人,谁会认识呢?” 武夜来听到凌诺的话,知道再问下去也等于颓然。于是索性闭口不问,而是把目光又移向了大海。而大海,一片蔚蓝,蔚蓝得如天空。 青鸾送锦努力地向前飞去,它知道前方有着它的主人的期待;有着它主人翱翔的天地。而这天地呵,如果有一天梦想老了,你也一样还让人自由的翱翔吗? 在大海上又飞行了了一个月。虽然中间又遇到几次风暴,但是都被武夜来他们战胜了。在这一个月多的飞行中,武夜来感觉,凌诺还是没有想像中的那样坏。至少她的人性还在,还可以把她引入正途。 而经过一个多月的飞行,现在已经到了中原。武夜来转过身对着凌诺道:“现在已经到了中原,我们就分开吧!等抚仙坞的落成大典一过,我就会去找你们,帮助你们黑峰山统一魔教!” 凌诺看着武夜来,有些不舒服地道:“你一心挂着的不是抚仙坞的落成大典,而是谢大小姐吧?” 武夜来看着凌诺,严肃地道:“我们正魔本来就是不相容的。现在已经到了中原,如果让那些小门派的弟子看到我们两个在一起,我想一定会影响我们的合作吧?” 凌诺听着武夜来的话,只是说了一句道:“你不要找那么多的借口啦,现在下面有个小城镇,我请你喝一碗茶,喝完咱们就告辞如何?我想应该没有人会认识我们的!” 武夜来知道如何也推脱不过,只得点头答应了。于是二人化作了一道流光,顿时便来到了一个小茶肆的面前。 店小二刚转过身就看见了站在了他身后的一男一女,不由得一阵惊愕。明明刚才身后什么人都没有的,怎么转眼之间身后就站了两个人呢? 凌诺看着有些惊愕的店小二,不由得佯怒道:“怎么不让我们进去喝茶,怕我们付不起茶钱?” 店小二听到这话,连忙从惊愕中反应过来,道:“怎么会呢?两位客官里面请!”说着便引了他们两个一起进入了茶肆,收拾了一张上好的桌子让他们坐下,就去沏茶了! 就在武夜来二人坐罢,就看见两个提着剑的少年走了进来。他们才一进来,武夜来和凌诺就感受到了身上有真气浮动,知道这两个人也是修真之人。当下武夜来逼线成音,告诉凌诺,叫她把身上的真气隐匿。 武夜来的修为如果想隐匿真气,除非一些逆天的宝物和功法,才能感觉到,否则只怕天下间再也不会有第二个人能感觉到他体内有真气溢出。而凌诺身为黑峰山的护法的孙女,加上魔教的功法诡异,只怕她隐匿起真气,一般人也感觉不到的! 果然就在武夜来二人把周身的真气隐匿完毕,就感觉两个少年身上的两股真气就从他们身上滑过。两个少年看了看若无其事的武夜来和谢雨裳,不由得小声道:“师兄,刚才师傅说他感觉有两股强大的真气降落在这附近,吩咐我们来找。可是找了半天,竟没有找到那两个人,倒耽搁了赶往仙访谷的路程!” 只听另外一个少年道:“是呀,师傅也是多心了。想现在仙访谷发生了这样的大灾难,有能力的高手,都赶往了北方,怎么还会朝着南方来呢?” 师弟道:“不错,想抚仙坞正在重建都顾不得的要往仙访谷去救急,怎么还会有高手来到我们这里呢?” 师兄用眼睛看了看四周,最后凑在师弟的耳边道:“说不定师傅是惧怕了魔头的修为,不敢去仙访谷救援,在这里故意拖延时间呢!” 师弟想了想,仿佛发现了什么大事一般,连忙道:“肯定是这样的。想掌门吩咐师傅带领我们去仙访谷救援的时候,师傅说,他不去。他说,这些大门派即便帮了他们,他们也不会把我们放在心上,还要低声下气的伺候他们,好像帮助他们是我们应该做的事一般!” 师兄点了点头道:“其实师傅说的也有道理,像我们这种小门派即便是帮了他们,他们还是不懂得感激,仍会对我们呼来喝去。” 说到这里,那师兄叹了口气道:“如果我们是神武山庄的弟子那就不一样了!像当代神武山庄的弟子武夜来,他在大荒山的时候,完全没有把五大门派眼里。对五大门派的人,就如同五大门派对我们一般,简直就是呼来喝去!而五大派的首领有什么办法,还不是只有照做而已!” 那师弟听到这里,只有感叹了一声道:“真不知道神武山庄是怎样培养出的弟子,只是一个弟子就能称雄中原!不知道他们的师傅辈又是如何的厉害,会不会达到传说中地神仙的地步呀?” 就在师兄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他突然感觉这个小店中像少了些什么一样,忙回过头去看。这一回头,他才发现刚才坐在这个小店中的一男一女,已经不知在什么时候消失了。 就在师兄看的瞬间,刚才去沏茶的小儿已经提着沏好的茶水,来上了。不过当他看到先前一男一女坐过的地方空荡荡的,人不知所踪。不由得看向也在看着他的那两位师兄弟。 六只眼睛不解地看着,然后三张口同时问道:“你有没有看到刚才坐着的一男一女?” 听到这话,三人顿时感觉到身上正在发冷汗。只不过店小二发冷汗的原因是,这两个一男一女来无影去无踪,不会是大白天来的鬼吧?而那两师兄弟想到是,是何方的高手来到了这里,而他们却一点都不知道!如果这两个人要他们的命,只怕比吹口气还简单。 就在三人都各怀心思的想着的时候,武夜来和凌诺又已经回到了青鸾送锦的背上。不等武夜来开口,凌诺便先开口道:“你不用说了,你先去吧!仙访谷不管发生了什么大事,也不会与我有相关的!我们就在这里告辞吧!” 武夜来对凌诺的感觉到以外,但他还是点了点头道:“那我们就在这里告辞吧!等这些事忙完以后,我们就会和吧!” 凌诺点了点头,然后道:“那你保重,我们就此别过!” 说罢,凌诺离开了青鸾送锦的背,看着武夜来和青鸾一直向北飞去。 凌诺就站在原地,默默地看着武夜来的背影,直到那一个被白色的身影消失在天际,凌诺才眨了一下眼睛。 而就在眨眼睛的瞬间,凌诺才发现她的眼角不知觉已经流下了两行泪水!那泪水来的就跟天气一般,毫无征兆的! 凌诺感觉到了眼角的泪水,不由得道:“我为什么流泪了,为什么流泪……” 为什么, 是因为前面的身影逐渐模糊了吗? 那么泪水流出来以后, 前面的身影有没有清晰了呢? 还是那道身影早已经在泪水模糊间, 早已经不知踪迹了…… 第109章 战水怪 武夜来催促着青鸾送锦的速度一快再快。他从来没有催促过青鸾送锦如此快速过,但他知道如果再不飞快一点,只怕有些事就来不及了。 其实就在武夜来听说仙访谷遇到了大危险就知道一定是仙访谷镇兽渊里面压制的那头上古野兽出事了。他从神武山庄的典籍上看过介绍这些上古野兽的的内容。知道这些野兽都是特别的喜欢吞噬人的,而且非常的凶猛! 能从上古活下来的野兽,就连武夜来也没有把握能否战胜!不过如果算上谢雨裳的话,他倒有六成的把握! 武夜来之所以这样匆忙的赶路,就是因为听到抚仙坞已经在赶往仙访谷的路上。他知道凭借谢雨裳的修为肯定也在赶往仙访谷的路上,况且谢雨裳在离开仙访谷时就感觉镇兽渊不对劲,还答应过传世仙子等抚仙坞的落成大典一结束,就帮助仙访谷查明原因的! 而现在仙访谷有事,谢雨裳一定会不顾一切的赶去的,武夜来最担心的就是谢雨裳赶在他之前先到仙访谷,从而有什么损失。毕竟这些上古野兽,有些的修为只次于神鸟凤凰。而神鸟凤凰是拥有毁天灭地的能力的! 而就在武夜来担心的时候,三千大河的滚滚河面上。只见一个身穿桃红色的衣服的女子,骑着一匹长满青鳞的马匹,在河面上疾驰而行。那匹长满青鳞的马匹,在滚滚的大河上面,仿佛如履平地。 而近一点看,却可以看见那个身穿桃红色衣服的少女,满脸的焦急之色,仿佛要忙着去做什么事一般。不过为了谨防凡人看见她这样肆无忌惮的在三千大河上面疾驰,她在青鳞马匹的周身加了一层白茫茫的真气,让青鳞的马匹疾驰而过的地方,就如同是水上蒸腾起来的水汽一般,凡人根本发现不了她们的身影! 这个身穿桃红色衣服的女子正是在抚仙坞听说了仙访谷遇到大灾难的谢雨裳。她听说仙访谷的事情以后,就骑上海马,从三千大河里面一直溯流而上要到仙访谷去救急。毕竟三千大河发源于飞重大山,而仙访谷就在飞重大山里面。 只见滚滚的三千大河上面,波涛汹涌。那些浪层一个高过一个,有的甚至盖过了谢雨裳和海马。不过这些对于谢雨裳和海马来说,根本就算不了什么。 海马遇到特别大的浪潮越发显得兴奋。只见一个大浪潮打过来,海马使足了劲,一跃就越过了这个大浪潮和所带来的所有的浪潮。谢雨裳看着兴奋的海马,心里不由暗喜道:“选择骑海马到仙访谷当真是一个正确的决定,这样定可以省却了许多许多的时间,很快到达仙访谷!不过,父亲说,说当年狐王在冷月大江上一战,不仅波及了人类,也波及了在冷月大江里面的水怪。冷月大江中的水怪,为了逃避灾难,纷纷逃到了三千大河之中。等到战乱以后回到冷月大江中的水怪很少,大多数都停留在了三千大河之中,所以现在三千大河中是水怪出没最多的地方!” 谢雨裳想到这里,不由得想到了他父亲的原话:雨裳啊,当年冷月大江中的水怪去到了三千大河中就很少回来过。而三千大河中原先也是有不少的水怪的。这些水怪都不能互相融合,于是便经常争斗。如今能在三千大河中存活下来的水怪,都是一些非常强大的水怪。你从三千大河里面去仙访谷,虽然说比飞行要快,但是很可能遇到水怪阻路啊! 谢雨裳当时只顾省时间,便没有听从他父亲的建议,而是骑着海马便出发了。而如今谢雨裳经过多日的奔波,早已经赶了一半多的路程。看着海马一路畅通无阻,早就忘记她父亲说过的有水怪这回事。 而就在海马又越过了大浪潮之后,谢雨裳突然勒住了缰绳,让海马的前蹄在半空中扬了扬以后,就停了下来。谢雨裳和海马,就站在波涛汹涌的江面上,眼睛直直的看着前方。 只见前方的水面上逐渐出现了一个大漩涡,漩涡一边上升的同时,一边也出现了许多蟹头人身,虾头人身,龟背人身,鱼头鳞身等这一些手持兵器的水怪。而最后,随着漩涡的逐渐消失,上来了一位手持长戟的鳌头人身的华服水怪。 谢雨裳看到众多的水怪给那位鳌头人身的华服水怪行礼,就知道这鳌头人身的水怪一定就是这里的大王。 只见鳌头人身的水怪持着长戟指向谢雨裳道:“大胆小姑娘看到本驾,还不下马行礼!” 谢雨裳在海马身上对着鳌头人身的水怪一揖道:“在下抚仙坞谢雨裳,因为赶着去仙访谷救急,路过贵地,还望大王看在我要去救人的份上,放我一行!” 鳌头水怪看见谢雨裳坐在马上,跟他答话,立即大怒。指着谢雨裳对手下的水怪,大声道:“把这无礼的小姑娘给我抓来!” 谢雨裳本来就是要忙着赶时间才从三千大河上来的。听到这鳌头人身要捉拿她,就明白一场仗是免不了的。但是为了赶时间,谢雨裳一定会速战速决的! 只见那些水怪朝谢雨裳扑来的时候,谢雨裳周身的无忧水珠已经在周身旋转了起来。如今经过了大半年时间的融合,谢雨裳已经领悟了无忧水诀的大部分要旨了,何况此刻还在三千大河这样的水汽充足的地方。 于是不等那些水怪,只见谢雨裳口诀之下,顿时便看见无数的水连绵不断地从江面上跃起,分别朝那些水怪扑去。那些水怪还没有到他们的面前,就被不停的水幕分别包围了上去,瞬间便困在了里面,再也不能出来了! 鳌头人身的水怪也没有想到他的手下瞬间就被眼前这个小姑娘施展奇怪的口诀,给被水幕控制住了,不由得怒声道:“你以为你会使水,就厉害了吗?我让你看看谁才是使水的祖先!” 说罢,只见鳌头人身的水怪,长戟指向谢雨裳。只见那长戟上环绕了无数的水,分别形成小戟,配合着大戟形成戟阵,一起朝谢雨裳刺来。谢雨裳看到鳌头人身的水怪的那些小戟阵,全部是用水做的时候,竟迎着他笑了笑。 鳌头人身的水怪看见谢雨裳的微笑,竟然不由得心惊。只可惜不等他心惊完,只见他那些水融合成的小戟阵,在谢雨裳的口诀之下,竞相融化,然后形成一层水幕,把鳌头人身的水怪困在了里面,半分动弹不得! 鳌头人身的水怪从来没有想到自己召集起来的水,竟然会成为别人困自己的武器。于是在水幕里,充满了震惊与不解! 谢雨裳骑着海马从他身旁经过的时候,只是对着他笑了笑,道:“不管你是不是使水的祖先,总之你现在是被水困住了!等一会我走远了你自然会被放出来,我走了!” 说完谢雨裳已经骑着海马,继续朝北方羊疾驰而去!鳌头水怪看着远去的谢雨裳,不由得怒怒地道:“你等着,别让我我在看见你,别让我在看见你……” 鳌头水怪还没有说完,就看见了一张他不喜欢看见的面孔出现在了他的面前。那是一张鲸头人身的水怪,正是平日跟他争地盘,打得不可开交的对手。鳌头人身的水怪看到对手此刻出现在他的面前,不由得看向北方,叹了一口气道:“这个小姑娘害惨我了!” 那鲸头人身的水怪对着鳌头水怪冷冷一笑道:“你放心,那小姑娘怎么害惨你我会帮你报仇的,不过你还先去吧!” 说完一柄大刀透过水幕,直直的插在了鳌头水怪的心脏上。鳌头水怪眼睛瞪着鲸头水怪,恨不得用仇恨的眼光能把他吞没。只可惜不等他用眼光把鲸头水怪吞没,他已经慢慢地倒在了水幕里,永远的死去了。 而杀完鳌头水怪,鲸头水怪的目光也看向了滚滚江面上的北方,然后诡异地笑道:“这个小姑娘有意思,我喜欢,等着我!”说罢,竟一头插进了水中! 而前面在江面上疾驰的谢雨裳,一心只关注前面有没有危险,而忽略了后面发生的事。如果她用无忧水诀关注后面的事情的话,她一定会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事情的。只可惜刚才的水怪阻路,让她的神经都完全放在了前面。 而就在谢雨裳在三千大河上面赶路的时候,正北方的天下六大派之一,仙访谷。 只见仙访谷中,已经被糟蹋得所剩无几。此刻的传世仙子正率领花容仙子、百露仙子和百祖山掌门周荣率领的五大阁阁主,守卫着仙访谷最后一个地方:尘世陵园。 尘世陵园是仙访谷里埋葬一生对天下苍生做出贡献的弟子。里面有着仙访谷开山立业的祖师婆婆,也有着杨郎的母亲绰约仙子。可以说这里面的一草一木都是仙访谷的至宝,也是天下人的至宝。毕竟这里面埋葬的都是对天下苍生做出贡献的人! 人的一生,有多少是可以到死的死的时候拍一拍胸膛说,我为天下苍生做了很大的贡献,没有吧,应该没有多少吧? 仙访谷的弟子并不是每一个仙化时都能葬进尘世陵园的,因为尘世陵园只对天下苍生做出贡献的仙访谷弟子开放。它属于英雄,正义,无私奉献的归宿。这样的一个归宿无论在什么时候,都是不应该被毁去的。 于是现在众人在尘世陵园的上空铺织了一层强大的真气层,抵抗着眼前这一头上古野兽的攻击。 仙访谷昔日的宁静和谐,也在上古野兽火电攻击中糟蹋的一无所剩。所剩的就只剩下了孤零的尘世陵园了。 可是尘世陵园孤独吗? 它里面有着无数的, 忠义,正义的灵魂, 如果她们都孤独的话, 这世间是不是都是一片黑暗, 一片冷漠,一片看不到边的孤寂? 第110章 仇仇战 百祖山位于天下中原的东北方,是距离仙访谷最近的门派。掌门周荣在收到仙访谷的求救信的时候,就立即率着五大阁阁主和一批精英弟子赶了过来。当他们赶来的时候,就发现仙访谷的雾海大阵已经被破坏了。 只见一个顶天立地的上古野兽站在仙访谷中,嘴中不停地喷着火,眼里不时地释放着电光。周荣当时仔细看了之后,才确定这上古野兽竟然是传说中噬人的猰貐。那猰貐比飞重大山的任何一座山峰的都高大,只是比较消瘦一些。想必是这些年,在镇兽渊的旧伤未愈! 先前猰貐从镇兽渊里面破山而出的时候,由于受到雾海大阵的压制,未能全部站起来。可是随着猰貐的恢复,和一次次的撞击,它终于突破了雾海大阵的封锁,完完全全的站了起来,而仙访谷的护谷大阵也算是没有了护谷的作用了! 然而让仙访谷的护谷雾海大阵彻底毁坏的却是猰貐的那一阵不休止的火攻。当时猰貐站立起来的时候,由于要报复仙访谷,但是被大雾模糊了视线。于是它的口中,喷出了熊熊大火。那大火所过之处,雾气立即化成水滴纷纷的坠下。 五百多里的雾海大阵,在猰貐的血盆大口喷火下,仅仅支持了两日就被完全消灭了。不过猰貐费了那么大的力气消灭雾海大阵,也使得精力下降。于是在后面的五六天里面,它喷出的火和电光都下降了不少。 不过饶是如此,还是让仙访谷和百祖山的人都大感不消。特别是这些天以来一直在尘世陵园中苦苦的支撑。要不是仙访谷中的灵丹妙药太多,只怕好多人都吃不消了。而透过尘世陵园向外面看去,只见外面的药草,建筑都在火光中化成了一片废墟。 救世殿在废墟中还有一些火光在燃烧着。好在救世殿着火的时候,殿中的那一尊白衣圣祖的雕塑就已经抬到尘世陵园中。现在那一尊白衣圣祖的雕塑正屹立在祖师婆婆的坟墓面前,他的表情依旧是那初尝药草的苦涩。 多少年以后,岁月轮回,当你我又重新面对面地看着的时候。你是一座坟墓,我是一尊雕塑。这当中的年华缺失,这当中的世事无常,这当中的沧海桑田,仅仅一个四目相对,就能敌得过时间的摧枯拉朽的报复吗? 尘世陵园中,只见半空中坐着百祖山的精英和仙访谷的所有的人。只见他们周身释放着真气,撑着头顶上的那一个大真气罩。而真气罩的上面,则是猰貐一阵阵喷出来的大火。他们像这样支撑已经过了半月有余。不过他们知道,现在并不是猰貐的真实的实力,因为猰貐的双脚还没有从镇兽渊中解放出来。 原来当年圣祖婆婆降服了猰貐的时候,知道很难杀死这个上古野兽,于是在镇兽渊的下面,布置下了一个她苦心精研了一百多年的上乘阵法。她想如果有一天猰貐真的破山而出,那么这个阵法至少能拖延猰貐一个月左右的时间,相信这些时间足够让它的传人逃跑了。 而现在猰貐一方面要攻击尘世陵园上面的大阵,另一方面还要挣脱下面的阵法。周荣和传世仙子知道,要不是有猰貐脚下的阵法困住,只怕是这个仙访谷早已经被覆灭了。 说不定天下中原又面临着一场浩劫了,天下多少的苍生都要陷入灾难当中! 猰貐的厉害,已经超出了所有人的想像。参加过十六年前狐王大战的人都知道,猰貐的厉害已经超过了狐王至少五倍以上。而当初的狐王差点覆灭了人类,那么现在的猰貐又究竟能不能覆灭人类呢? 当年的神武山庄的弟子武通面临着狐王的时候,也是通过檀桃香钟,提高自身的数十倍的修为,才能与狐王同归于尽的。而如今,周荣和传世仙子都知道就算武夜来来了,也只是猰貐的手下败将,下场只有死。 他们现在所期待的是,武夜来和杨郎听到消息以后,拿着神兵青虹剑来解救这一场危机。因为除了青虹剑他们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能化解这一场前途未知的浩劫! 时间就在这样的苦熬中被一天天的熬过。而就在这几天里面,位于天下第一名山:参岳大山。参岳大山里面的封禅寺的方丈念世大师,率领着封禅寺的所有精英弟子赶到了。 封禅寺的众人赶到无疑是给在尘世陵园中的众人一个最大的欣慰。不过这欣慰也在今天早上随着猰貐的破阵而出,被消灭的干干净净。 只见猰貐目光如电地看着尘世陵园里面的众人,然后一步步地朝尘世陵园走来。每走一步,尘世陵园里面的众人就能感受到一阵地动山摇。然而猰貐在一步步地走向尘世陵园的途中,竟没有在喷火,而是眼睛喷火般地盯着圣祖婆婆的坟墓。 终于,猰貐的脚步停住了。停在了尘世陵园真气罩的外面。她看着尘世陵园里面圣祖婆婆的坟墓,竟口吐人言道:“那个杀我儿子的臭女人,什么时候死的?” 众人听着猰貐的话,特别是仙访谷的弟子,特别的愤怒。但她们却不能说出一个字,因为她们怕一说话,就泄了真气。此刻猰貐虽然没有施放火和电光,但是她身上传来的那一股压力,却压得所有人都不敢有所松懈。 猰貐看到没有人理她,竟然往前一掌拍在了真气罩的上面。感受着这一掌的拍下,修为低一点的弟子,脸色立即如金纸,仿佛要在风中摇摇欲坠一般。不过经过这一个月以来的时间的配合,众人的真气已经能够相互补充。就像水流一般,哪里地水流低位了一些,高水位的水流就能立即流下去补充。 不过就在刚才的一瞬间,猰貐已经看清楚了哪些人是修为低的。只见她诡异地笑了笑,然后就口中喷出了大火,朝修为低的弟子聚中喷去。这样一来,倒是让所有在场的人都措手不及。他们知道若是像这样烧的话,只怕一会片刻就能破了这个真气罩。 在场的高人都知道,猰貐的这种做法就如同在舀低水位的水一般。如果穷舀低水位的水,即便是有高水位的水补充,那么也会在很快的时间里舀干的。何况众人的这些高水位,根本就不可能完全把水流融入低水位。因为猰貐会看准情况,随时从眼里喷出电光袭击高手。 果然,猰貐的这一招果然凑效。被火攻的低修为弟子,有十数个已经昏迷倒地了。而这些低修为的弟子上面的真气罩,立即虚弱了许多。众高层知道,如果在这样下去,那他们真的只能坐以待毙了。 于是在众高层眼神交换的瞬间,众人都达成了一个共识。只见传世仙子突然离开所在位置,在尘世陵园的上空,漫移着步伐,然后背后的繁弱弓就立即来到了手中,那一支假的忘归箭,已经架在了弦上。 传世仙子口诀一动之下,顿时‘忘归箭’立即在众人的放行中,冲出了真气罩,如流星一般朝猰貐的眼睛射去。这一箭的射出,连众人都感觉到了风雷的声音。 这一箭传世仙子不求伤敌,只求让猰貐的电光不停止一会,好让念世大师和周荣掌门施展绝学。因为传世仙子知道,当年在冷月大江上,用真的忘归箭,也不过才伤了狐王些许真元。如今要靠假的忘归箭来伤害比狐王还厉害的猰貐,谈何容易! 不过令众人意想不到的是,假的忘归箭还没有到达猰貐的眼前就被猰貐的从口中喷出的一道金火融化了。而且还不等众人反应过来,一阵这样的金色大火就从猰貐的口中狂喷了出来。原先的那些脆弱的地方,被瞬间烧破。 一些弟子来不及让开,就被大火烧得尸骨不存。这样突如其来的不妨,使得真气罩中的人感觉到了世界末日的感觉。只见金色的大火,蔓延在了真气罩之中,真气罩从薄弱的地方被攻破。百祖山的掌门周荣,看到情况知道尘世陵园已经不能在保护下去了。于是在里面大声叫道:“众弟子听命,立即逃到外面去!” 就在百祖山的周掌门下达这道命令以后,仙访谷和封禅寺也下达了同样地命令。只见众多的弟子,也顾不了外面的大火,纷纷从薄弱处御驾着朝外面逃去。 而猰貐好像料到了这些人会逃跑,竟然加大了金色大火的攻势,在所有可能逃跑的地方,喷出了大火。感觉到火势的加大,那些弟子拼了命的逃出去。不过还是有过半的弟子,被大火瞬间吞噬,彻底的灰飞云散了。 三派的上层看着自己的弟子,被大火无情的吞噬,都眼中喷出了火。那些人也是生命,生命的离去原来竟如此的简单,如此的脆弱,如此的不堪一击! 或许在天地的眼中人的生命亦跟蝼蚁的差不多,没有什么差别!亦或许毁灭的到来,才会让人更加的珍惜生命,更加地明白存在的重要性! 三派的上层在这一刻也顾不得许多,纷纷地亮出了自己的兵器,纷纷施展口诀,朝猰貐劈去。只见传世仙子,念世大师、周荣掌门、花容仙子、百露仙子、忌嗔大师、忌癫大师、忌痴大师、刘常青阁主、玄机子阁主、寒香夫人、雅静娘娘阁主、风月尊者阁主等人都已经发疯了,在拼命得施展着口诀,一道道威力巨大的光芒朝猰貐巨兽斩去…… 或许在这一刻生死已经被置之度外了,唯一活着的理由就是铲除猰貐这个上古野兽! 而猰貐这样拼命的杀人类,又是为了什么呢? 难道杀人类是她的爱好, 还是她活着的唯一理由也是铲除人类, 想给谁报仇? 第111章 常青长 只可惜众人的这些攻击都在猰貐的那些金色火焰下面,纷纷的被化解开去。猰貐就好像在戏弄众人一般,并没有打算攻击众人,而是看着众人不停地施展着绝招,最后又简单的化解开去。而看到想逃的人,她又喷出大面积的火,让那些人瞬间烟消云散。 三大派的高手都知道,厉害的对比悬殊。猰貐现在只是在戏弄他们,等他们筋疲力尽的时候,再慢慢地杀了他们。三大派的高手都被猰貐的这种玩弄激怒了。可是怒归怒,他们还是只有看着自己的弟子在烈火中死去。 如果让他们自己死去,或许他们不会有任何的怨言,可是让他们在眼前看着自己的徒弟,被无情的火掠去了生命,而无能为力的时候,这种痛苦超越了杀他们自己!可是即便超越了要杀他们自己,他们还是只有眼睁睁地看着! 或许无奈往往就显示在比自己强大的对手面前! 可就在这样危险的关头,百祖山松原阁的阁主刘常青却御驾朝一尊坟墓上挡去。只见猰貐吐出的一口金色的大火正要落在尘世陵园第二十五层,墓碑上写着:仙访谷第二十五代弟子绰约仙子之墓,的坟墓上。 刘常青先前看到过那些大火落在坟墓上,坟墓便变成了一堆废墟,眼看着被众人逃避开地大火,就要落在了这尊坟墓上。刘常青拼尽全身的真气,快速地朝那尊坟墓保护过去。就在飞行的瞬间,刘常青才发现原来自己的全力飞行,竟然这么快。 或许人就是这样,如果你不逼自己一把,永远都不会明白自己有多么的优秀! 只见金焰焰额大火到达坟墓的时候,刘常青也赶到了坟墓前。他才铺展开地真气层,立即被大火烧得不知所踪。惊慌之下,刘常青顾不得那么多,从怀中取出两三颗聚灵丹一起吞了下去,然后使出了全身的真气,又朝大火顶了上去。 这聚灵丹吃一颗就能提升真气数十倍,而刘常青一口气吃下去了两三颗。只见他的七孔里面已经溢出了血丝,周身的真气已经狂暴了数十倍。刘常青的这一股真气爆发,顿时吸引了众人的目光。因为刘常青的这一次爆发,已经挡住了猰貐大面积的火域。 刘常青突然爆发的真气瞬间就抵挡了猰貐那金焰焰的大火。猰貐感受到刘常青这里突然爆发出的真气,她惊讶了一声“咦”,然后就讽刺地大面积地金焰焰的火朝刘常青喷来。只见刘常青趁着此刻的真气突然暴涨,手中的松雷剑,在“万马奔雷”的剑诀下,漫天滚滚的真气,犹如三千大河所有的的河水倾泻而下一般,朝猰貐斩去。 猰貐刚才喷下的这一大片火,在刘常青的剑诀指引下,竟朝她自己返烧回来。猰貐看到这种场景,竟冷笑了一声。然后就看见她眼睛,一阵电光朝刘常青劈来。刘常青在剑诀的引导下,竟腾空毫不避电光,直朝猰貐劈来。 不过刘常青还没有到猰貐的面前,就被一道电光瞬间击破了真气层,击在了剑尖上。松雷剑被击中以后,立即就被送到了刘常青的手中。刘常青措手不及之下,被电击中,瞬间体内的真气被瓦解开去。 而这时他剑诀所引导的“万马奔雷”也瓦解开来,猰貐的金焰焰的大火又朝刘常青反扑过来。刘常青体内的真气本来就是聚灵丹瞬间透支真气而来,如今瞬间被击垮,他体内一点真气也没有。 其实不用猰貐的火攻,等待刘常青的也只有死亡而已。因为服用了聚灵丹以后的人,就已经是死人了。聚灵丹的功效就跟神武山庄的蓄传功法,是大同小异的。只是神武山庄的蓄传功法,相比之下比较高明些。 不过二者的共同之处就是都需要付出生命为代价的。既然刘常青选择了聚灵丹,就代表着他已经放弃了生命。众人看着刘常青快被大火所吞噬,都施展着口诀,朝着大火劈来。不过先前刘常青仗着真气丰厚,已经飞到了距离猰貐不远的地方了。 现在众人要救他,也是杯水车薪,救不了了。可即便救了,服过聚灵丹的刘常青还有命吗?在场的人除了封禅寺的念世大师和风月尊者等人保持冷静,连忙趁这个机会叫众弟子向外逃去。毕竟这个时候能逃一个是一个! 刘常青看到金焰焰的大火扑来的瞬间,眼中看到的竟不是这生命的威胁,而是看向了下方尘世陵园第二十五层的那一尊坟墓。看到那坟墓的完整无损,刘常青的眼神中竟露出了安慰的笑意。仿佛保住这尊坟墓,也能给他极大的安慰! 刘常青的笑意露出来的时候,金焰焰的大火也烧到了他的脚部。只见他的脚部立即化为了灰烬,而大火也朝着他的身上烧来。刘常青的那一头白发,也在这一刻漫天地纷飞,宛如一场大雪纷纷扬扬。 而这些在这一刻都要化为灰烬了吗? 百祖山的周荣看到这场景,含泪地叹息了一声。而其他的人看到刘常青的模样,竟然留下了泪。他们都明白刘常青那一头白头背后的故事。也知道刘常青的青丝是在去年差不多地这个时候,醒了的白头梦! 既然白头梦已醒,也是时候让这个梦破灭了。刘常青安慰的笑意里面,竟然没有感觉到脚部化为灰烬的痛苦。感受着大火铺面而来的炎热,刘常青再次看了看下面被他保护住了的坟墓,然后竟努力地微微一笑了。最后闭上了眼睛! 不过刘常青闭上眼睛的瞬间,整个大地在这一刻寂静了。寂静的只剩下那些废墟上还着着的火“噗嗤,噗嗤”地响着。还有那些被烧毁的大梁,倒塌的声音。 整个在场的人已经停止了手中的动作。就连闭上了双眼的刘常青也感觉到了讶异,微微地睁开了眼睛。然后刘常青就看见了抱着他的,让他远离了火海,对着他微微一笑中含着泪水的武夜来。 而猰貐停下来是因为她看到了,她喷出去的这些金焰焰的大火,被一层层红紫绿三种颜色的真气包围着,最后便慢慢地熄灭。让她惊讶的不是她的火焰被真气层压熄,而是那真气层上的三种颜色! 经历了上古时代,猰貐对于人类的修为是了解的非常清楚地。真气层能够达到三种颜色,从上古时代到现在就不会超过十个人。不过这十个人人当中,有一个就是当年把她镇压在镇兽渊下面的圣祖婆婆。 不过猰貐并没有害怕过圣祖婆婆,因为当年是她有孕在身,被圣祖婆婆乘人之危下,才战胜了她。她被镇压在镇兽渊以后,圣祖婆婆还是杀不死她,最后借助繁弱忘归之威才压制住了她。就是因为繁弱忘归的威力,猰貐才失去了腹中的孩子。 不过圣祖婆婆也因为和猰貐大战之后,伤势严重,最后又去寻找繁弱忘归,最终心力交瘁,不到五年的时间就仙逝了。而猰貐由于十六年前传世仙子弄丢了忘归箭,导致十六年来得以养精蓄锐,最终破山而出,形成现在眼前的这一幅场面。 武夜来抱着刘常青,慢慢地下降。然后用真气阻隔了刘常青腿部化为灰烬所带来的疼痛。武夜来和刘常青降落的地方就在绰约仙子的坟墓前。刘常青看着绰约仙子的坟墓,然后头上冒着虚汗,苍白地对武夜来努力道:“你看……你看杨郎母亲的坟墓还好好的……好好的……我这样做应该能……能补偿对杨郎的……” 刘常青的话还没有说完,他就已经说不下去了。因为他的双眼已经变直了。不过他的眼睛虽然变直了,但是他那眼中安慰的笑意,却还保留着! 一阵回旋的风从谷中吹过,刘常青的那一头白发慢慢的飘舞着。武夜来慢慢地抬起头看着天空,努力不让他的眼泪掉下来。可是仅管他如何的忍制,那两行眼泪还是忍不住的夺眶而出了。武夜来对着天空喃喃地道:“你放心,你的徒弟杨郎已经明白了,他说,他永远都是你的徒弟,你……你好走!” 风回旋着刮过着刘常青的头发,刮过了武夜来眼角的两行泪,刮过了刘常青眼中还带着安慰笑意看着的那一尊,上面写着:仙访谷第二十五代弟子绰约仙子之墓,的坟墓上。那风如怨如诉。而怨是些什么,诉又是些什么? 武夜来的的一只手拂过了刘常青的双眼,然后刘常青的双眼就慢慢地合上了。如果远远地看去,刘常青就像是一个熟睡的孩子,而且梦里面一定还梦到了好玩的东西,要不然他的表情怎会如此的安详呢? 只是走近了一点看,就会看到刘常青那一头的白发。那一头在不知的岁月中,被岁月这一个能工巧匠雕琢出来的白发,竟带伤地飘舞着。也许以前刘常青盘着头发,没有人能理解这一头盘旋的悲哀,但是此刻呢? 此刻是不是已经有许多的人,在为这一头飘舞的白发而感伤落泪呢? 武夜来低下了头,看着刘常青的那一脸的安详,还有因为先前因服用过聚灵丹而七孔流出的血丝,竟如私语一般,含泪道:“对不起!如果我早一点开导二弟……你就……” 武夜来的眼泪顺着脸颊,慢慢的流了下来。这一刻天地好安静,好安静…… 不远处的烈火还在燃烧,燃烧着那些过往有过的回忆,那些“噗嗤,噗嗤”和建筑倒塌声在耳边不时的响起,他们仿佛在唱: 醉梦中,依然能看到你的面容 一堆荒冢,埋葬了我眼中所有期待的内容 千百般的柔情有谁懂,怜风不语剩思量不通 醒了白头是何年的痛? 沉默不是由衷,是等待的哀衷 没挥手就说了永远不见,是伤痛 还是我一直没有读懂的苦衷? 第112章 对手战 突然,武夜来感觉有一双手在了他的肩上拍了拍。然后那一个拍他肩膀的人就蹲了下来,武夜来微微抬头就看见了百祖山的掌门周荣。只见周荣的眼角还留着泪水的残迹,他看着武夜来怀中的刘常青,然后道:“让我来吧!” 周掌门说完,就跪下了双膝,两只手从刘常青的腰肢叉过,就抱住了刘常青。武夜来知道是松手的时候了,因为在这里还有更重要的事等着他做。武夜来慢慢地松开了双手,然后目睹着刘常青慢慢地回到周荣的怀里,才渐渐地站起了身,朝着猰貐的方向看了看。 就在武夜来看猰貐的瞬间,天空中一声清脆的鸣叫响彻天际。是武夜来的青鸾送锦赶到了。原来武夜来远远地就看见了猰貐喷出的大火,担心正派的安危,就弃了青鸾,使出全身的真气,加速御驾而来。 武夜来自从道行大增,御驾的速度也超越了青鸾送锦。此刻青鸾送锦迎空清脆的鸣叫,引得所有的人,都把目光投了上去。只见青鸾送锦那一身琉璃青的大翅膀,宛如雨后青山中腾起的天青色一般,在这一刻洗涤了众人因为这一场差点没了命,而受伤的心灵! 武夜来像一道白烟一般,立即就回到了青鸾送锦的背上。就连在一旁的周荣都不明白,武夜来是怎样的离开的?他心里叹了一声道:“本来以为凭借上官师侄的修为,有一天一定能超越神武山庄,为百祖山争光的!可是如今看来,上官师侄要追上武夜来,那是不可能的了!” 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身为百祖山的一派掌门,周荣已经看见武夜来的真气层上的三种颜色,也知道猰貐停下来,也一定是因为看到武夜来真气层的三种颜色! 先前正派当中有许多没有见过武夜来的人,看见一个白色长袍的少年救下了刘常青,还以为是刘常青去了极北冰原的大弟子上官叶回来了。不过他们也有感觉不对的,因为百祖山男弟子的服饰,都是青色的,而救下刘常青的少年却是白色的衣服。 不过想到是从极北冰原回来,众人心想:就算是拥有了半神兵的上官叶还是要穿上白色的衣服。因为在极北冰原那样一个大雪飞满,洁白的世界里,除非你有着神武山庄弟子那样的修为,否则都要穿上白色的衣服,不然的话,你就会遇到那里无数隐蔽的兽群攻击。因为白色能隐蔽身形。 只可惜,除了百祖山和仙访谷的弟子一眼认出是武夜来的话,其他的大都以为是刘常青的弟子上官叶从极北冰原回来了。直到现在青鸾的叫声出现,武夜来回到了青鸾的背上,那些人才知道是武夜来来了,神武山庄的弟子来了。 这些弟子从心里面欢呼武夜来的到来,因为在他们心里面,神武山庄的弟子是无所不能的。从神武山庄诞生以来,天下中原的每一场浩劫都是神武山庄的弟子挽救的。在他们心里面,神武山庄的弟子是神话,是救世主! 可是就当这些弟子在欢呼的时候,只有一个弟子是跟三大派的掌门一起担心的。这个弟子就是仙访谷的纪娴,纪娴知道武夜来修为背后的辛酸,她担心这一次武夜来为了消灭猰貐,又不惜损失他那没有几年的寿命! 不过纪娴怎么会知道,如果非得到了要牺牲武夜来那为数不多的寿命的时候,她能阻止吗?她有拯救这场浩劫的能力吗? 或许这个世界,有时候你真的很想在强者的中间插上一脚,可是你却偏偏插不上。因为这个世界有时候,真的只属于强者!而且强者的战场也一定只属于强者,弱者是说不上话的!弱者要么当路人,要么就等着收拾战斗过后的战场! 那些三派的上层之所以看到武夜来是三种颜色的真气还担心,就是因为他们都知道,当年仙访谷的开山祖师婆婆也是三种颜色的真气。祖师婆婆当年拼却所有的修为都不能把猰貐杀死,那么现在武夜来可能吗? 令他们更担心的是,如果武夜来也杀不死猰貐,那么这一场浩劫还能靠谁拯救?靠神兵青虹剑吗?那么青虹剑和他的主人,现在又在什么地方? 是在神武山庄吗?那么神武山庄在什么地方? 猰貐仔细看了看青鸾背上的武夜来,竟嘴中惊讶地说了一声:“好像,好像!怎么像千万年以前的那一个恩公呢?不可能,不可能,恩公怎么万年以后还活着呢?” 猰貐惊讶的表情完全落入了武夜来的眼中,武夜来没有说话。还以为猰貐也听说过神武山庄的威名,见到青鸾竟有些忌惮。 不过这一次武夜来想歪了,猰貐是上古野兽。上古的时候,是野兽的天下,那时连神武山庄的老祖只怕都还没有出生呢! 猰貐看着青鸾背上的武夜来,竟然开口道:“人类小伙子,我看你的道行不错!不过我希望你还是投降,看在你的修为的份上,我可以让你多活几年,否则你今天也得死!” 猰貐说这话并不是大话,她是看在武夜来长得像她万年前的恩公,才有意这样说,想放武夜来一命。 不过说到后面,猰貐的口气竟强硬了起来,宛如在命令一般。武夜来看着猰貐那大如山的身躯,微微一笑道:“我也奉劝你一句话,看在你千万年的修为得之不易,如果你安静的回到镇兽渊的话,我也可以考虑让你多活几年!” 武夜来自从修为大涨,不用他使用真气传音,他所说的话就如同空旷山谷里回音一般,清晰地落在了每一个人的耳中。猰貐自然也听到了,她看着武夜来冷笑了一声道:“你们这些该死地人类,除了会使用卑鄙的手段,还有什么真本事!既然给你活路,你不要,你就等死吧!” 说罢,猰貐的双眼变成通红。然后就口中吐出一片赤金一般的大火朝武夜来喷来。武夜来感受着这赤金的大火,知道这火焰比先前的金色火焰又不知厉害了多少倍。立即下令青鸾退去,而他则迎着赤金色的大火扑去。 那些大火才近武夜来的身,武夜来就立即被卷进了大火之中。那大火如同漫天的火烧云一般,层层地包裹住了武夜来。转眼间已经把武夜来吞噬了。众人看到武夜来才一个回合,就被大火吞灭,不由得心里一阵失落与悲伤! 没想到他们心目中地神武山庄的弟子也如同他们一般,一遇到那大火就灰飞烟灭了。而只有三派的上层还在盯着那大火,充满期待与紧张地看着。只见那大火继续的包裹,一层层地环绕,仿佛在形成一个漩涡。 果然,猰貐也知道武夜来不可能就这样地死去。看见自己喷出的赤金色大火被武夜来搅出漩涡来,不知道武夜来在搞什么鬼。但她知道自己的这种金色大火一定有他好受的,于是加大喷火的力度。她想不把武夜来烧死,也把他拖死。因为从上古一直活到现在,她知道人类所修炼的真气是有限的! 不过猰貐已经是活了几千年的老怪物了,她怎么不会防备武夜来在耍什么花招呢?于是在加大喷火的同时,她的双目中不时地放出白如锋利刀刃的闪电,朝火焰中的武夜来喷去。她想即便武夜来在耍什么花招,那么这些闪电也可以打乱武夜来的真气防御。因为猰貐知道自己的这种闪电,要击破人类的真气防御简直是易如反掌! 三大门派的人看到猰貐又是喷火,又是闪电攻击的,都不由得为武夜来捏了一把汗。不过他们越是捏汗,猰貐越是心惊。因为她喷出去的那些包裹着武夜来的大火,形成的漩涡越来越大,而且那大火的漩涡中隐隐地可以看见她射出去的闪电,在闪烁! 猰貐明显感觉不对,但她就是说不上哪里不对。不过看到火漩涡越来越大,她除了继续喷火和射出闪电以外,她还能干些什么?三大正派的上层,看到半空中越来越大的火漩涡,也不知道武夜来在干些什么,总之他们感觉武夜来在酝酿什么大招一般。 果然只见那大火的漩涡越来越大,就连地方面上,还有远远地逃开的弟子都感觉很热,纷纷地用真气把自己包裹起来。距离很近的仙访谷原先栽种的药草,立即在那炎热之下,纷纷地化为了灰烬。 三派的高层先前接触过那大火的威力,知道那大火是如何的厉害。他们几乎是连大火的身都近不了的,再加上那大火对真气层有很大的克制作用,他们怎么也想不到武夜来是如何把这些大火形成漩涡,并弄得越来越大的! 猰貐看着越来越大的漩涡,明显感觉不妙了。她知道如果再继续像这样喷下去,一定会出事的。猰貐她看不到火漩涡中的武夜来是怎样一个情况,但她可以肯定武夜来一定可以知道她在干些什么。 猰貐自然不能让自己处在这样一个敌暗我明的境地。她一定要想一个办法把武夜来逼出来,于是她的眼睛朝看空中呆住的众人看去。这一看,猰貐立即把喷向武夜来的大火,朝半空和地面的众人喷去。 众人被猰貐突然喷来的大火,吓得不知所措。生命就在这一刻,受到了严重的惊慌和挑战。不过就在猰貐把大火喷向众人的瞬间,半空中的那个巨大的火漩涡开始动了。 只见那个大火漩涡,把猰貐喷向众人的大火一起卷了进去,然后如同一阵龙卷风朝猰貐狂卷而去。那赤红的大火形成的龙卷风,携带着身在熔炉里一般的炎热,把四周的山谷烤的通红。 感觉到那一股炎热,正派当中的有些弟子连真气层都不能撑起。还好靠的很近的弟子并不多,三派的高层纷纷把他们救了出去。三派的高层如何也想不到,武夜来是如何借用猰貐的大火,又把这大火调节成如今胜猰貐大火威力两三倍的大火龙卷风的! 不过他们在羡慕,却不知道武夜来在大火里面是如何的辛苦? 或许有些时候, 辉煌的背后是别人永远也体会不了的辛酸! 而武夜来, 武夜来此刻的辛酸是什么呢? 第113章 生死战 猰貐感受滚滚而来的大火,也瞬间变了色。她的确不知道自己的大火为什么会被武夜来应用的如此有威力。不过这些都不是她现在所考虑的问题,她所考虑的问题应该是怎样抵挡武夜来的大火漩涡。 只见这大火如同大海上的风暴潮一般,排山倒海的来袭。这一刻远远地逃出去的三大派的弟子,也都被这漫天通红的大火的威力所震惊。那大火把仙访谷的两边烧得通红,宛如整座山都烧着了。 仙访谷位于接着极北冰原的飞重大山当中,这里终年积雪,天气酷寒。凡人是连飞重大山两百里都行进不得半步的。可是在这样一个积雪满山的峡谷里面,两边的大山竟然被烧得通红!那些刚化的雪水,还没有来得及流走就已经被蒸发了。而有的雪直接就被蒸发了,连融化的机会都没有! 猰貐知道此刻自己还继续吐火的话,就等于助纣为虐!喷火也不行,电光对武夜来也不起作用,猰貐看着滚滚的大漩涡就要到眼前,竟不知道该如何办?只得连连的退后了数步! 可是这样退也不是办法,猰貐边退边看着滚滚的大火漩涡在想办法。突然猰貐看着滚滚向她袭来的大火漩涡,咬了咬牙,竟不退,反而迎了上去。 就连在谷外很远地方,看着里面情形的三大派的上层,看到猰貐由后退变为前进,都莫名地相互看了看,然后都摇头表示不解。其实猰貐也是在赌,赌武夜来的大火顶多只能把她烧伤。因为火是她喷出来的,火的威力有多大她是了解的。就算武夜来把火的威力又凭空增加了三倍,她想凭借她的防御一定可以抵挡的,无非就是受一点伤! 其实猰貐是看到滚滚的大火是由武夜来在中间操纵而成。她想既然武夜来能在中间操纵这大火,就说明中间的威力远远没有外面的厉害。于是猰貐就大步向前,想趁着速度能很快冲到大火的中间和武夜来大干一场。 猰貐在赌自己的感觉,而武夜来何尝不是在赌? 武夜来这一招把火形成大漩涡,就是这一次跟青鸾送锦穿越风暴潮,而有所感悟,根据风暴潮的原理创造的。武夜来先前也不知道这个方法管不管用,但是看到猰貐的电光能够击破真气层,他也只得试一试这个方法了! 毕竟武夜来所仗的就是真气的丰厚,如果把他的真气层破去,不仅要了他的命,还会让这一浩劫更加的蔓延。于是武夜来也顾不上那么多,他想赌一赌自己的创造是否有效。再加上当时猰貐已经喷来了连绵不断的大火,武夜来不得不冒险赌一赌自己创造的功法! 等武夜来钻进猰貐的大火之中才知道大火的厉害已经超出了他的想像。只有身在大火里面的武夜来才知道这些大火的威力,那些大火不仅影响真气层的形成,而且还围得密不透风,很有让人窒息的感觉! 身在大火里面的武夜来才知道,为什么三大派的高手为什么连大火都不能接近。好在武夜来的修为大涨,真气也不是普通的真气,功法也是根据海上威力最大的风暴潮感悟而来的,因此才扛了上去。 不过武夜来也非常的庆幸自己创造的功法还算成功,把猰貐喷来的大火,都纷纷的形成了旋涡状,而且越来越大,威力也是超出了武夜来的想像。不过有一点让武夜来感到很失败,而且也是他的功法唯一的缺点。 那就是随着火的大漩涡越来越大,中间的热量越来越大。热量越来越大,武夜来周身所需维持的大漩涡的真气,就受到了限制。从外面看去,武夜来的大火漩涡犹如排山倒海一般,其实武夜来在里面已经快维持不住了。 他实在不明白,为什么大海上的风暴潮中间地带安全的就如同没有身在风暴潮当中,而自己根据同样原理创造出的大火“风暴潮”,越到中间就越发的威力,越大呢? 先前武夜来看着连连后退的猰貐,心里不由暗道:“不愧是上古就活下来的,心机如此深,一眼就看出了这大火的威力!” 武夜来想如果她还继续退上十步的话,那么他只有弃了这大火,另想其它的办法了。毕竟如果在强撑着大火,没有把猰貐杀死,武夜来就先被这大火给烧死了。不过武夜来没有被大火烧死,还得感谢猰貐在后来只是一直退后,没有继续喷大火。 如果猰貐再继续喷大火的话,只怕里面的威力已经足够灭了武夜来了。武夜来看到猰貐停止了喷火,当时还感激了一把。不过武夜来何等聪明,他又怎么会不知道猰貐为何会停止喷火,还不是因为这大火风暴潮已经让她感觉到了危险。 而此刻武夜来看到猰貐竟停止了后退竟向前大步走来,心里又是一喜。他正愁猰貐会一直后退下去,没想到她竟走了上来。武夜来看着她走了上来,也猜到了猰貐的用意。武夜来看着猰貐的前进,冷笑了一声道:“你也以为中间的位置一定安全吧,那就让你试一试吧!” 这大火的风暴潮本来就距离猰貐不远,再加上猰貐的大步向前,顿时间二者就撞击在了一起。只见二者相撞的瞬间,火光立刻冲天而起。不过大火漩涡的吸引力,还是让猰貐顿时间失去了分寸,差点就被旋转起来。 好在猰貐的体型够大,加上这些上古野兽修为都很高,所以才没有被漩涡卷起来。等稳固了身形,猰貐立即朝着大火漩涡的中间撞去。她想如果不把里面那个穿白衣服的少年高手找出来,只怕真的要栽在这里面了。 猰貐也顾不得大火在身上留下的伤口,冲着进去了。而她身上的伤口已经大面积的扩延了。她虽然想到这漩涡中的大火肯定比自己的厉害,但它的厉害还是远远地超出了她自己的想像。本来她身上那些坚固不催的皮毛,足以抵挡神兵忘归箭的穿射的。可是到了这大火之中,竟被焚烧了。 猰貐强忍着怒气与伤痛,朝大火中挤进。她始终相信中间地带一定是非常安全的。可是这个结论在越往里面,就越发的被她动摇了。因为越到里面,里面的火势威力越发的大了。猰貐周身的毛皮被一层层的烧落,鲜血还来不及留下立即就变成了伤口,而伤口还来不及流血,又被形成新的伤口了。 不到片刻猰貐的周身已经变得狰狞了。猰貐发誓,如果不把这个小子碎尸万段绝对不让他死。因为猰貐已经看到了在中间施展口诀的武夜来了。猰貐被仇恨所擦亮的猩红眼睛直视着武夜来,而武夜来仿佛没有看见一般,依旧在中间施展着口诀! 可是现在猰貐的伤势也越来越严重了,因为里面漩涡的威力超越了她的想像。那些大火疯狂地朝着她的身上吞噬,加上那些火势之中,还夹杂着电光的打击。猰貐的周身已经没有一处好的了。猰貐看到武夜来的瞬间,理智在这一刻决了堤,疯狂的朝武夜来扑去。 猰貐的半边身体才钻进中间地带,猰貐就知道她错了。她错的很彻底,错在了自己以为里面很安全,其实里面危险是外面的十倍以上。她的一半身子才进入中间地带,就被大漩涡带着旋转了起来。 她巨大的身体,被大漩涡旋转了起来。周身被大火烧得血肉模糊。武夜来知道如果这样的情况在坚持一个时辰,消灭猰貐那是必然的事情。就是站在外面的三派的所有人,看到如山一般大的猰貐,竟被漩涡大火,带得旋转起来,竟目瞪口呆起来! 在场的三派高层,看到血肉模糊,而且体型越来越被减小的猰貐,都知道猰貐肯定支撑不过一个时辰去了。想到这一场浩劫就要结束,众人的脸上都露出了欢喜的神色。而在旋转于大火中的猰貐,也感觉到了末日! 猰貐想到自己从上古保存下来以后就一直居住在飞重大山之中,从不出去。但她也不允许人类来打扰她。 就在飞重大山一切都顺顺利利的时候,居然有采药的人来影响了她的生活。那时的她已经怀孕两千多年了,绝对不允许任何人打扰她。于是她就把那些人全部都杀完,还把那些人的衣服,扔到大山外给人类做警告! 可是这些警告只维持了三百年。三百年以后,一个自称为丈夫报仇的女子,趁她分娩之际,把她镇压了。还用神兵忘归箭的射杀了她腹中的未出生的孩子。 猰貐那时就发誓,如果有一天她出去了,一定要覆灭了人类。于是她在镇兽渊下面又生活了千万年,等终于有一天出来了,却发现自己又要死了,连报仇都没有机会! 猰貐感受大火给自己带来的伤害,不由得想到了过往。而想到了过往,她猩红的双眼竟流下了泪滴! 而这泪滴有多少是沉痛,有多少又是悲哀? 一个是要为丈夫报仇,为人类能够进入飞重大山而杀了别人腹中的孩子;而另一个又是为了腹中未出生的孩子和这些年困在镇兽渊下的耻辱,要覆灭人类!这当中的恩恩怨怨是是非非,谁又能说得清楚呢? 谁是对,谁是错,谁又能说得清楚? 或许爱与恨从来不分对错, 分对与错的只有, 只有那一时还未成熟的人, 与那一时还未到手功名利禄! 第114章 情雨纷 猰貐在生死之际想到了自己的一生,而想到了自己的一生,猰貐竟平静了下来。猰貐看着自己的身体在自己喷出的大火中被逐渐销毁,她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在旋转的这一会时间里,她已经打算放弃了生命,毕竟还能活下去已经不可能了! 猰貐侧过脸,想最后仔细地看一看把自己送上绝路的人类。猰貐的视线,落在了武夜来脸上的那一瞬间,猰貐竟心里有一些平衡。只见武夜来的脸色已经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了,而且看样子随时都会有透支真气而死去。 猰貐想到这里,还是会心地笑了笑。毕竟要杀她还是要付出很大的代价的。不过猰貐的笑还没有结束,她就像想到了什么似的,连忙朝武夜来仔细看去。这一看,她终于明白了什么不对。她看到武夜来在中间地带,也是强撑着一片真气抵挡里面大火的威力。 看到这里,猰貐突然间明白了所有的事情。原来中间地带,才是威力最厉害的地方。自己先前没有继续喷火,竟是无意间帮助了武夜来。想到这里,猰貐竟朝着武夜来冷笑了一声,然后心里道:“你要我死,就看一看谁先死!” 猰貐此刻顾不得全身的伤痛,竟口中又喷出了大量的火。虽然她喷出的火,又间接让她受到了更无比的创伤。但是如果不这样做的话,只怕她连生的机会都没了。所以尽管周身的狰狞的让人不忍侧目,但是她还是要继续的喷出大火! 就连远处的的三大派的高层,都在惊讶并猜测着猰貐为何要在这种时候继续喷出大火来燃烧自己呢?是她感觉已经很累了,想要立即死去吗? 三大派的高层自然想到一定不是猰貐想自杀,而是猰貐在最后赌什么?突然封禅寺的念世大师,看着眼前的场景,竟然说了一声:“不好!”眼中竟是充满了焦急之色。 百祖山周荣听到念世大师的话,已经猜到了其中的道理,也面带焦急之色地对念世大师道:“大师说不好,是担心猰貐喷出的大火,让武道友无法维持吗?” 念世大师点了点头道:“只有这种解释了!” 其余众人听得二人的对话,加上眼前的场景已经猜到了是怎么一回事了。而众人在抬头看去,只见漩涡中的大火又大了一倍不止,而旋转中的猰貐,体型正在不断的缩小,远远看去就像一个烤熟的野味。 不过,猰貐虽然看上去已经很虚弱了。但是她口中仍继续喷吐着大火。而在大火中间的武夜来,更是虚汗连连。只看见垂死的猰貐喷出大火,武夜来就知道猰貐已经看出了自己的弱点,但是除了硬拼以外,武夜来能做什么! 武夜来一方面要抵挡着大火威力的侵袭,一方面要维持着大火漩涡的运行。也亏他的真气是融合了数代人的真气,才维持了下来。可是如今猰貐又不停地喷出大火,武夜来快已经支持不住了。 他知道这是猰貐的垂死挣扎了。这种先伤己后伤敌的做法,说实在的武夜来还是很佩服猰貐的。可是佩服归佩服,武夜来现在已经是骑虎难下了。如果他撤了大火漩涡,他势必要被猰貐喷出的大火所烧死。而如果他继续维持大火漩涡,那么他可能没有等到猰貐死去,自己已经先透支真气而亡了。 其实此刻的猰貐何尝不是快透支真元了。她一方面要用真元来修复伤口,另一方面还要用真元来维持着喷火,她自己何尝不是快到了灯灭油尽的地步? 只是二人都在赌对方谁先倒下,谁也不肯先放手!其实也不是谁肯先放手的问题,而是谁先放手谁就得死! 二人都处于生死挣扎的境地,命就掌握在谁撑的时间长短之间。突然猰貐听到一股声音传到她耳中道:“要不我们两个一起撤手,等相互恢复了在大战一场可好?否则这样拼下去,只会两败俱伤!” 说话的正是武夜来,武夜来料抚仙坞的人也快到了。凭借自己重创过的猰貐,相信谢雨裳也有能力把她消灭掉的,于是才跟她求和的。 猰貐听到武夜来的话,竟然想都没有想,就立即同意了。不过令猰貐立即同意的原因,不止是她也快灯尽油竭,而是因为听到这个时候武夜来还能千里传音,感觉到这个少年高手真的非同一般,才答应的。 其实武夜来用千里传音不过是虚张声势,向猰貐表明自己还有能力,如果她不同意那么表明谁胜谁负还说不定呢?而猰貐使用千里传音也是努力而为的,她也不想让武夜来看出她已经灯尽油竭了。二人都在极尽地掩饰着自己的亏损。 二人通过千里传音,约定好了一起撤。就在一声“撤”之下,武夜来立即把真气撤回,围绕在自己的周身。然后就看见那些失去维持的大火,四散飘落。偌大的一个火球失去控制,顿时远远地被漩涡甩往了远处。 连站在远处的三派众人看到火星四溅的场面,都纷纷地又向后退了数里。可就在武夜来收回真气的瞬间武夜来突然发现自己做错了一件事。只见猰貐朝他冷笑了一声,然后她的口中就继续喷起了大火。 武夜来此刻刚退了真气,新的真气还来不及补充,正是最弱的时候。可是猰貐的大火已经快来到眼前了。武夜来也顾不得那么多,立即把体内所剩的真气调动起来,御驾着朝外面飞去。好在武夜来撤了真气的同时,大火的漩涡把猰貐重重的摔在了地上,她的大火速度有些慢了,要追上武夜来有些难度! 不过猰貐看着向外面逃跑出去的武夜来,只是冷笑了一声。顿时间,只见她的双眼中两道激烈的电光,立即朝武夜来射去,两道电光如同黑夜中的两颗流星,瞬间就追到了武夜来的身后。武夜来如何不知道这电光的厉害,于是只得拼却真气抵抗。 就在武夜来抵抗电光的瞬间,后面的大火已经扑到。武夜来立即陷入了大火之中。猰貐看到了武夜来陷入大火之中,竟忘记了疼痛,大笑起来道:“人类啊,人类!数千年前我被别人趁人之危下,被困了在山里数千年。今天也用你们人类的趁人之危这一招消灭了你,当真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三派的众人看到武夜来突然陷在大火里,又听到猰貐的话,心里顿时不由得一凉。只见大火逐渐的熄灭了,而武夜来却已经没有了身影。难道武夜来已经在大火之中已经烟消云散了吗? 风呼啸着从众人的耳边刮过,只觉得这一刻好寂静。突然空旷的大山谷中一声哭声打破了所有的寂静。只见仙访谷的弟子纪娴,已经大哭着朝武夜来灰飞烟灭的地方飞了过去,口中还大声喊着:“夜来哥哥,夜来哥哥……” 三大派的所有人,在这一刻也哽咽了。而远处的猰貐,因为受伤严重,加之刚才又拼却真元消灭了武夜来,现在正有气无力的斜躺着。但眼睛却看着三大派的人。 不过她也不担心三大派的人趁机偷袭,她自认为凭借现在的伤势,不求进攻,自保还是没有问题的。前提是不要出现像武夜来这样的高手! 猰貐看到武夜来灰飞烟灭,其实心里还是多少有一些叹息的。毕竟这一生能遇到的对手,实在是少之又少,而偏偏这样一个能一拼上下的对手,却被自己的趁人之危,瞬间消灭了。 三大派的高层也料到了猰貐的伤势,交替眼神之间,竟一起出手,朝猰貐飞去。猰貐看到三大派的高层竟携手朝她趁人之危而来,竟冷笑了一声,瞬间就把对武夜来的愧疚,忘得一干二净! 三派的高层还没有到达猰貐的面前,就被猰貐的一片大火烧来,烧得不能前进半步。再加上猰貐眼中又放了电光迎面袭来,三大派的高层,立即手慌脚乱。如果是大火的话,他们自认还有能力挡下,但是那电光,足可以破了他们的真气,让他们立即死去。 或许让他们死并不是他们不愿意,而是他们的死并不能解决这一场浩劫,这才是他们最不愿意的。就在众人都在手慌脚乱的时候,突然猰貐喷出的大火熄灭了,电光也消失了。 众人和猰貐惊讶的时候,他们抬头看去。只见半空中飘下了一个身穿桃红色衣服的女子,她的周身还旋转着五颗五彩的水珠,她的左手上托着一块虚虚实实的碑块。她的绝世容颜才一现身,就立即引得众人的目光再也离不开了! 谢雨裳,谢雨裳终于到了。只见谢雨裳并没有去看三大派额上层,也没有去看猰貐,而是朝着纪娴哭泣的地方走去。她的脚步轻浮的没有力度,就那样飘飘然的就走了过去。 天地在这一刻又陷入了沉寂,纪娴看到谢雨裳的到来,竟朝谢雨裳扑了过去,投到谢雨裳的怀中,大声哭了起来道:“雨裳姐姐,夜来哥哥被……被妖兽……被妖兽杀了……” 只见谢雨裳搂着纪娴,拍了拍她的肩膀,脸上竟是一点表情也没有。而她的眼睛却是看着武夜来化为灰烬的地方,一动不动的! 那眼神仿佛可以看到天尽头,可以看到海枯石烂,可以看到跟武夜来一路走来的一幕幕! 搂着纪娴的谢雨裳突然喃喃道:“夜来哥哥,你真的就这样走了吗?为什么连最后一面都不肯再见我,为什么?为什么……” 风回旋着吹来,谢雨裳那一行喃喃的“为什么”,却吹落了众人一耳朵! 所有的人都沉默了,沉默在了这一刻风起的时候! 而远处雷声轰隆而至,下雨了,这个秋天的第一场雨在这一刻下了起来! 雨瞬间就打湿了谢雨裳的面颊,谢雨裳的眼角也在这一刻两道热流瞬间涌出! 第115章 雨纷纷 秋雨洒落着这一季节的悲凉,仿佛要把所有的悲歌都化成泪水,在这一刻漫天而下。谢雨裳抬起头,看着阴霾的天空,任凭雨水打落在她的脸上。雨水混合着她的泪水,流过脸颊,流到唇边,又从唇边流下脖颈,流进了衣襟里。 谢雨裳一点感觉也没有,只是对着天空说:“为什么我还是晚来了一步,为什么,为什么……” 又是“为什么”?这世间有太多的为什么了,只可惜不是每一个为什么都会有答案的! 其实谢雨裳在武夜来之前先出发到仙访谷的,海马在海上的速度一点也不比青鸾慢。只是谢雨裳从三千大河上来的时候,一路上遇到了许多的水怪阻路,废去了她的很多时间。 本来谢雨裳可以一次性就让水怪怕了她的,可是她的本性就不喜欢杀戮,因此对于每一个水怪都只是小惩罚,没有杀了他们。 也是因为谢雨裳的这种宽厚,才使得她在三千大河上面一直行走受阻的。从遇到第一起水怪开始,谢雨裳没有杀他们。就导致了许多水怪,都沿路出来骚扰谢雨裳。谢雨裳因此不得不费些功夫来打发这些水怪。 因此虽然谢雨裳在武夜来前面出发,却落在了武夜来后面才到。不过谢雨裳一路上也不是没有贡献。 三千大河上面的水怪众多,已经让凡人多为苦恼。再加上这些水怪经常互相争地盘而斗争,闹得腥风血雨。而且三千大河经常发生洪灾,闹得沿途的凡人,连年背井离乡,这些都离不开拜水怪所赐。 三千大河里面的水怪泛滥,也让正派很头疼。虽然三千大河里面的水怪修为很低,但是他们却可以在水里面深居不出。加上三千大河河水很深,一般修真之人,能支撑下去就不错了,怎么还有力气与他们争斗,加之水怪数量很多,下去后单手抵不过众拳,只得放弃! 因此六大派对这些水怪也是很无奈,只有在靠岸部分设下水禁,让凡人们不要超越那一条水禁。可是这一次谢雨裳从三千大河上经过,虽然说没有直接杀了这些水怪,却间接地把三千大河上的水怪杀了八成以上。 这三千大河上的水怪,恩怨由来已久。谢雨裳把那些出来阻路的水怪都困在水幕里,结果困在水幕里的这些水怪全部都被自己的仇家所杀。 而这些杀了仇家的水怪,看到谢雨裳不肯杀了他们,还以为谢雨裳没有那个能力。加之看到谢雨裳那倾城倾国的容貌,都忍不住的去阻挡谢雨裳的路,结果又被谢雨裳用水幕困住了。而结果这些被困的水怪又被其他水怪杀了!就这样一直循环,等谢雨裳离开了三千大河时,里面的水怪已经陨落了一半了。 至于那三成,是谢雨裳走后,剩余的水怪看到已经有很多的霸主已经陨落,认为统一三千大河的时机到了,于是统率着水府大小,纷纷的征战。等这些战争结束以后,水怪又陨落了三成到四成左右。 也是由于这个原因,三千大河沿途的凡人世界,在这以后的五百多年里,一直风调雨顺,很少在发生过洪灾,和渔樵打渔被水怪抓去吞食的! 不过这已经是后话,此刻的仙访谷中,一片的秋雨濛濛!谢雨裳放开了纪娴,一步步的朝武夜来消失的地方走去,脚步沉重地就像灌了铅一般。她慢慢地蹲下,仔细地搜视着武夜来留下来地一切痕迹。 只可惜该有的痕迹已经在这一刻灰飞烟灭了!或许渗入大地才是这一生,人最好的归宿吧! 先前被大火烧得通红的大山,在秋雨的浇打下“嗤嗤”地响着。西南的万宗堂和南方的抚仙坞也在事隔七八个时辰以后,也来到了。 万宗堂的掌门凌航和抚仙坞的谢澜,已经了解了情况。他们知道武夜来战死,也是非常的震惊。本来这个时候是猰貐最虚弱的时候,但是念世大师却不要他们攻上去。念世大师道:“即便我们攻上去也是送死,因为谁也不能抵挡猰貐眼中射出来的电光!” 万宗堂的掌门凌航也点头道:“不错,这上古野兽猰貐最令人头疼的就是他那电光,那电光足以破了我们的真气层。一般神兵都不能抵挡那些电光,除非是能‘凌虚化有’的神兵青虹剑才能抵挡!” 谢澜皱眉道:“我听雨裳说,武夜来把得到的神兵青虹剑已经送给了他的结拜兄弟杨郎了。而杨郎已经被送上神武山庄去学艺了,加上我们连神武山庄都不知道在哪里,怎么去找神兵青虹剑呢?” 这时众人又陷入了沉默。倒是传世仙子开口道:“不能因为现在没有青虹剑而放下攻击吧?现在猰貐正在恢复,如果等她恢复了,谁还是她的对手?” 众人都是一滞,这才想到了问题的关键所在。不过这时一道声音从远处传来,道:“这头野兽就交给我好了,诸位前辈就等着看结果吧!” 众人听到声音,才朝声音的发源地看去。只见一身桃红色的谢雨裳已经从半空中缓缓地走来。秋雨中,一身桃红色,凌空御步,谢雨裳此刻就如同仙子临尘一般,美得圣洁,美得凄凉!而这凄凉,这份圣洁谁又能了解悲伤呢? 四大派的首领听到谢雨裳的话,目光瞬间看向了谢澜。谢澜感受着众人的目光只是苦笑了笑。而谢雨裳在回答完这句话以后,竟改变了方向,朝猰貐在的地方走去。猰貐在秋雨下的浇打下,加上先前身上的皮毛尽数被毁,冷得有些哆嗦! 猰貐看到谢雨裳的走来,竟强制着伤势和寒冷带来的颤抖,加强了对谢雨裳的防备。先前谢雨裳毫不费力的就收了她的电光和大火,已经让她大为惊惧。而现在谢雨裳一步步面无表情地向她逼近,她如何不提防呢? 谢雨裳走到她面前不远处就停下了。她凌空坐下,身上一点真气也没有地让秋雨落在身上。谢雨裳看着猰貐的提防,不由得嘴角一弯,好像在带着嘲笑地道:“你不用担心,我不会‘趁人之危’的!夜来哥哥太相信你,以至于被你杀害!我现在虽然很想杀你,但为了让你心服口服,我决定等秋雨结束以后,才跟你动手!这段时间你赶快恢复吧,不要到时候说我‘趁人之危’!” 猰貐先是一怔,随即也冷笑起来道:“你说你没有趁人之危?我如今受的伤,只怕没有数十年也恢复不过来的。你居然说雨停后就要取我的命,还大言说这不是趁人之危?” 谢雨裳没有表情,只是冷冷的对猰貐道:“你放心好了,这秋雨连绵不断,加上还是今年的第一场秋雨,没有十天半个月是不会停的!你身上的伤跟我没有关系,你只要恢复真元能跟我大战一场就好了,其余的是你自己的事情!” 猰貐听到谢雨裳的话,竟不能说出一句话。只得加紧恢复自己的真元,不过她恢复的时候却一直在警惕着谢雨裳。而谢雨裳却什么都不防备,整个人露在秋雨之中,任凭秋雨的洗礼,那样子就好像大荒山之中的杨郎一般! 不过此一时彼一时,那时的杨郎和谢雨裳一点交集也没有。而自从二人之间多了一个武夜来以后,两个人的世界中都围绕着一个武夜来在进行。而武夜来,武夜来的世界何尝不是围绕着他们两个人在进行呢? 三大派的高层看到谢雨裳竟坐在秋雨中等着猰貐恢复以后,再决战,都表示不解。只有谢澜和传世仙子明白谢雨裳的用心。他们二人对其余的四派高手道:“你们就相信雨裳吧,雨裳没有这个能力,是不会说这样的大话的!” 其实众人除了能相信谢雨裳,他们还能做些什么。从谢雨裳在抚仙坞夜月调水的那场面以后,中原正派就把谢雨裳当作了是武夜来以下的第二高手了。加之先前谢雨裳毫不费力的就把猰貐喷出的大火和电光收了,凭这修为他们知道,连武夜来只怕都很难做到! 可是秋雨这样一直下,什么时候才能停下来呢? 三天,转眼三天已经过去了,秋雨仍然下着。飞重大山里面的气候本就寒冷,这些天下下来的雨水已经结成了一块块的冰,映得整个峡谷晶莹剔透,没有一丝的杂质! 有的时候,那些还没有下下来的秋雨在半空中就被冻成了冰屑,如细沙一般的洒下来。谢雨裳依然坐在猰貐的前面,没有任何的真气保护。仅管现在世界很寒冷,可是谢雨裳本来就是“绝世纯阴”之体,对于这些寒冷来说,根本就不能算些什么!加之她修炼的“无忧水诀”本来就喜欢多水多阴冷的环境。 现在谢雨裳表面上看上去一点防护措施也没有,还露在秋雨的淋湿下,按道理应该是极脆弱的时候。可是谢雨裳现在的处境却非常的安全。因为在这样的环境下,谢雨裳不仅能得到很好的修炼,而且整个环境都是她的屏障。 她甚至能听到每个人地心跳声,听到每一个人细小的交谈声。她还能感觉到猰貐恢复的进度,身体的具体伤势。可以说在这一场秋雨之下,猰貐的每一个举动已经覆盖在了谢雨裳的眼底。 谢雨裳甚至有一种感觉,只要她愿意,她翻手之间就能要了猰貐的命。可是谢雨裳没有那么做,既然她已经答应了猰貐,就不会反悔!加上猰貐的恢复情况都在她的掌控之下,胜败早已经有了定数! 不过这些天,一直让谢雨裳不安的是,远处竟有一个人一直隐身,在窥视着她们这里。谢雨裳一直感觉到那人身上的气息很熟悉,但是就是想不起是哪个人。她本想秘密地告诉五大派的掌门,过去擒住他的。但是谢雨裳还是忍住了,她想等雨停了,这里的事情解决了,自己亲自过去找他吧! 毕竟谢雨裳盯上的人,没有谁能够逃过她的追踪!像杨郎从万劫窟出来后,直到青天崖下,都是谢雨裳一个人追踪到的! 所以谢雨裳并不担心这个隐身在旁观的人逃跑! 倒是谢雨裳一双眼睛一直盯着武夜来消失的地方!只可惜那个地方现在已经结了一层厚厚的冰,像她的心事一般晶莹剔透,谁都能够看懂! 只可惜谁都能懂她的心事,却不懂她的爱! 她的爱是不是已经随着武夜来的远走, 开始冰冷,开始封冻! 是不是也像这秋风与秋雨一般, 入土后在等来生? 第116章 恩仇录 转眼间又十天过去了,这些天一直在下雨。虽然这些天有小段时间停过雨,但是谢雨裳都没有出手,她在等等着这秋雨撤离的那一天。 那一天也许是晴天,也许是阴天,但不管那天如何,谢雨裳相信她终究会等到的! 她现在最不缺的就是时间,时间对她来说已经没有了任何的长短之分了。武夜来已经死了,这时间就没有界了。 等多长,等多久,对于谢雨裳来说没有多大影响了!或许以前她会为了仙访谷,拼却一切的来为仙访谷消灭猰貐!现在虽然她也打算杀了猰貐,但是究竟是为了仙访谷还是为了武夜来,她已经不能说清楚了! 秋雨继续散落在在她的身上,而谢雨裳毫无知觉,仍只是双眼空洞地看着武夜来死去的地方。谢雨裳一直在自责,她想如果她能再快一点解决水怪的话,就能和武夜来再见上一面,说不定武夜来也就不会死去! 而远处,神秘人隐匿的地方。神秘人一直都没有动,一直在观看着谷内的一切动静。早在先前神秘人就知道谢雨裳已经发现了他,因为谢雨裳的目光曾几次看了过来。不过看到谢雨裳没有过来,他也没有动,仿佛要等着看秋雨后的那一场决战! 秋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着,仿佛要阻止这一场未知的战争,久久的不肯离去。五大派的上层看着久久未离去的秋雨,心里都不由得担心起来。看着猰貐一天天的恢复,如果还有谁能够说不担心的话,那真是骗人的! 毕竟未知的才是最可怕的。现在众人不知道谢雨裳的修为究竟如何,不知道这场秋雨后猰貐恢复的程度。这些因素交织在一起,五大派的人始终都不能如释重负!特别是谢澜,已经有人提议叫他去问一问谢雨裳有多大把握? 但这些都被谢澜拒绝了。谢澜说:“我相信雨裳,雨裳既然说能战胜猰貐她就一定能战胜的!她绝对不会拿天下苍生的命开玩笑的!” 说这些话的时候,其实谢澜心里也在犹豫。不过既然他已经选择信任女儿,就会全力的支持下去,不会有丝毫的怀疑! 猰貐这些天虽然环境与气候都对她不利,但是为了能尽快恢复,她还是很努力的。到目前为止她的真元已经恢复了六成左右。她相信自己应该有跟谢雨裳一战的能力了。至于周身的那些伤,她想等消灭了谢雨裳,消灭了人类以后,花个几百年的时间来修复吧! 猰貐这些天都在紧张着防备谢雨裳,生怕谢雨裳突然袭击。不过随着日子的推移,猰貐看到谢雨裳不打算偷袭她,还周身露在秋雨之中,一点防护也没有,就产生了异样的念头。 就在昨天猰貐都想趁机偷袭谢雨裳。可是就在她念头刚起,一直背对着她的谢雨裳,竟回过头看了她一眼。 谢雨裳的那眼神仿佛在告诫她:“你最好别偷袭,否则你将万劫不复!”猰貐至今回想起谢雨裳那眼神都感觉到一阵后怕。不知为什么,猰貐总感觉自己的一切都被眼前的这个小姑娘掌控了。只要这个小姑娘愿意,她随时都能死去。 也是从昨天开始,猰貐心里暗暗地努力修炼,表面上看起来还是装作很坦然的样子。 现在猰貐看着在秋雨中一直盯着武夜来死去的谢雨裳,竟开口对谢雨裳道:“小姑娘,那死去的小子是你丈夫吗?” 谢雨裳听到这话,竟回过头没有一丝羞涩地道:“如果夜来哥哥没有死的话,我愿意成为他的妻子,愿意跟他同生共死!” 猰貐看着谢雨裳,竟冷笑道:“这样说来,如果那小伙子是你丈夫的话,你已经陪他去死了。而现在你不是他的妻子,所以你不用死了?” 猰貐的口气里充满的竟是嘲讽。她一直认为人类都是虚伪的。活着的时候无限的山盟海誓,可是等另一方死后,却从来不会兑现誓言! 只见谢雨裳依旧面无表情的盯着她道:“我现在不是他的妻子,所以你还没有死去。而我,在听说他死去的那一刻,就已经死了。” 谢雨裳的话,如在自己倾诉,又仿佛在对着情人低语。只可惜这里没有情人,只有仇人,还有情人留下来过的痕迹! 猰貐听着谢雨裳的话,怎么也听不懂。她看着谢雨裳那没有表情的脸,知道那种没有表情的感受,莫过于心死。她对谢雨裳道:“你活着的唯一理由就是为了杀我吧?” 谢雨裳不容置否地点了点头道:“除了这一个,我还有其他理由吗?” 猰貐听到这话,竟冷笑了一声道:“你以为你真的能够杀了我?谁死谁负还不知道呢?” 只见谢雨裳慢慢地转过了头,只丢下了冷冷的一句道:“你还是省些时间修炼吧?今晚秋雨就会停去,等明天一早我们就开始决战。你虽然恢复了六成的真元,但是你的心脏由于供血不足,很难承受你发出最威力的火焰和太多的电光。趁今晚的时间,你先想办法补了这个漏洞吧,否则你明天会吃亏的!” 猰貐听到谢雨裳的话,顿时全身宛如掉进了冰窖里面,冰凉的没有一丝温度。谢雨裳说的这一些,正是这些天以来,她最担心的问题。自从被武夜来的漩涡大火烧毁了全身以后,猰貐的的全身就急需大量的血来补充。而由于她一时急功近利,竟伤了心脏。加之以前仙访谷每差不多十五年就要用忘归箭射穿她的心脏一次。旧伤未愈,新伤又添,导致她现在一大范围地应用真元,就会心脏疼痛难忍! 她的缺点,竟被谢雨裳完全知道,叫她如何不全身冰冷。但猰貐嘴上仍不服输,对着谢雨裳道:“我心脏有问题,你才心脏有问题呢!你这些天一直神不守舍,我看你是连心脏也没有了!你还是先管好你自己吧!” 猰貐的话说完,谢雨裳竟头也不回,目光依旧看着武夜来死去的地方。而她的嘴里却在喃喃地念着猰貐刚才说过的那一句话:“你这些天一直神不守舍,我看你是连心脏也没有了!” 谢雨裳看着武夜来死去的地方,看着漫天的秋雨,不由得心里暗道:“夜来哥哥,我真的是连心脏也没有了吗,我真的是连心脏也没有……” 夜慢慢地沉了下来,秋雨慢慢地也小了。洁白的飞重大山,一眼看去连绵不绝。六派的高手感觉着秋雨的渐小,都知道这一场连续了十多天的秋雨已经快到尾声了。想到尾声,众人的目光都不由得朝谢雨裳和猰貐看去。 只见谢雨裳依旧盯着武夜来死去的地方,猰貐依旧在修炼恢复。二人都好像没有把秋雨停当做一回事。谢澜看着谢雨裳的模样,心里一阵心疼。这些天以来,他很想走上去安慰女儿两句,可是每每要踏出脚步的时候,他又止住了。 或许作为一个父亲他知道,此刻不要去打扰她,就是对她的最大安慰了! 秋雨在夜深沉当中,逐渐的停了。猰貐感受到秋雨停了,竟不相信地抬头看去。等看到秋雨真的停了,猰貐才看向了在半空中背对着她而坐的谢雨裳。这一刻她看向谢雨裳时,竟有说不出的恐惧! 她怎么会忘记先前谢雨裳说过的话呢?谢雨裳说今天晚上秋雨就会停,而现在秋雨就停了。谢雨裳说她的心脏有问题,不能施展威力太大的火焰和电光,这是她的内伤,谢雨裳也知道。这如何不让猰貐惊讶与恐惧呢? 猰貐现在心里在冒冷汗,她感觉自己很无助,自己的一切已经完全掌握在谢雨裳的手中。谢雨裳要杀她那是随时的事情!她甚至感觉到,谢雨裳给她这些时间的恢复,无非是在玩弄她。即便是她恢复到全盛的时期,谢雨裳依旧能够轻松地杀了她! 可是谢雨裳为什么要这样玩弄自己呢?猰貐看着谢雨裳的背影,想到了那一个被她偷袭而死的少年白衣高手。而想到了这一个被她偷袭而死的白衣少年,猰貐此刻心里面竟有了负罪感!她也在问,为什么当初我要偷袭那一个说好一起放手的白衣少年? 猰貐看着黑而深沉的天空,又看了看半空中谢雨裳的身影,竟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此刻她已经完全放弃了防备谢雨裳,她只想好好地把自己的心扉放开,也不要修炼,就这样没有负担的好好睡上一觉,等天亮以后的决斗吧! 猰貐从几千年前被困在镇兽渊下面,就没有一天轻松过一次。从一开始差不多每十五年就要遭受一次忘归箭的穿心痛苦之外,她还要想尽办法怎样逃出去报仇!所以可以说着几千年以来,猰貐一直都没有放松过! 而现在猰貐竟在一个生死大战以前,完全放松了警惕,要在她以为会“趁人之危”的人类面前,开始舒心的睡上一觉。 或许人累到极限的时候,的确会想到休息的!可是这一场休息,什么时候才能醒来呢? 谢雨裳感觉到背后猰貐的异样,竟转过头来看了看猰貐。而看见猰貐在这个时候睡着了,谢雨裳看了看天幕,然后竟笑了。 只是她笑的时候,两行泪宛如天际的流星一般瞬间划了下来。整个天空就好像她的脸颊一般,被两条流星带过,璀璨的让人经不住赞叹,叹息…… 第117章 大决战 天亮了,亮在了一个让人期待中而又充满担心之中。但不论如何,天总会亮,应该发生的事也终究会发生。 天气晴得很好,好像这样让人这么充满期待的日子,它也不忍扫了大家的兴。于是很久没有晴过的飞重大山,在今天晴得没有一丝杂质,就好像一片蔚蓝的大海。艳阳照在这秋天的仙访谷,每个人都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温暖。 猰貐在艳阳的照耀下,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看见这太阳,猰貐先是一怔,随即便疏朗的笑了起来。她好久都没有都没有像昨夜那样睡过了,睡梦里她看到了她的丈夫,还有万年前上古时代的那些朋友。 那些朋友都在祝福她,祝福她还活着。她的丈夫也非常的希望,她能继续活下去,毕竟只有活下去才能拥有一切。还有猰貐竟梦到了自己未出生的孩子,那孩子告诉她说,他已经投胎成人了。如果她愿意的话,她睁开眼地第一面就会看见他! 而现在猰貐睁开了眼睛,睁开了眼睛她就看到了背对着她坐的谢雨裳。猰貐看着谢雨裳竟有些心情恍惚。她不知为什么,在这一刻她竟把谢雨裳当作了自己的孩子。看向谢雨裳的背影,竟没有了前些天要把谢雨裳杀掉的勇气! 这时,从远处御驾过来了两个人。一个是谢雨裳的父亲:谢澜;另一个是仙访谷的掌门,传世仙子。二人并肩从远处而来,瞬间就来到了谢雨裳的身前。谢雨裳感受着二人的到来,连忙起身施礼。 谢澜看着自己的女儿在这些天当中竟消瘦了许多,忍不住怜惜地抓起谢雨裳的手,道:“雨裳,无论如何你要记住你还有你的父亲!你的父亲虽然不能给你太多,但是你永远都是我心中无法取代的至宝!” 谢雨裳听到谢澜的话,竟忍不住扑到他父亲的怀中大声的哭了起来。她边哭边道:“爹,夜来哥哥不在了,永远的不在了!” 谢澜拍了拍谢雨裳的肩膀,叹了口气,然后对着谢雨裳道:“武夜来的事情,父亲也很遗憾。如果武夜来还活着的话,如果你非他不嫁,就算把抚仙坞作为嫁妆陪你出嫁,爹也不会皱一皱眉头的,只可惜……” 谢雨裳听到谢澜的话,竟抬起头看着他的父亲,好半天才说了一声:“爹……” 谢澜仍旧溺爱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只是他这一次一句话也没有说。倒是站在谢雨裳父女旁边的传世仙子,看着温馨的一幕,眼角有些湿润的道:“雨裳,你就放心的跟猰貐决战吧?不要有任何的心里负担,尽力就行。没有人会怪你的!但你一定要好好地!” 谢雨裳听到这话,心里一阵温暖。她知道五大派的人都在担心她不能战胜猰貐的话,一定要保住自己的生命。她也知道,之所以只有她的父亲跟传世仙子过来看她,那是因为怕给她太大的压力。 这一些虽然被人不说,但谢雨裳如何会不明白呢?谢澜放开了谢雨裳,然后看着她的眼,严肃地道:“雨裳,爹从来没有要求过你什么,但是这一次无论如何你都要好好的,知道吗?就算是爹求你了!” 谢雨裳看着他的父亲,点了点头道:“爹,你放心好了!雨裳答应您,一定好好的!” 谢澜看了看传世仙子,传世仙子也向他点了点头。然后二人,同时对谢雨裳说了一声:“小心!”就离去了。 谢雨裳看着二人的离去,想到她的父亲谢澜对她说的话,竟痴住了。倒是背后传来了猰貐的声音:“你准备好了吗?如果没有准备好就再等几天吧?” 猰貐说的全是真话,此刻她真的不想和谢雨裳决战。具体是为了什么,她也说不上来。或许是这一夜她睡得太好,不想好梦一醒来就面临着生死的决战! 谢雨裳转过身来,看着猰貐,没有回答,只是看着猰貐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让你等雨停以后才决战?” 猰貐本想说:“你是想在戏弄我!”但是话到口边,猰貐又没有出口,也没有回答。 谢雨裳看着她,仿佛早已经料到了她不可能说话,接道:“因为我不想被你说是趁人之危,夜来哥哥相信了你,却被你趁人之危杀死了。我让你这些天恢复,也就是不想趁人之危,我要让你知道,即便我不趁人之危,也可以杀了你!” 猰貐听着谢雨裳的话,竟是没有说话。谢雨裳接道:“你放心好了,你的皮外伤我不会攻击的,你有多大的本领仅管使出来,总之一句话,我不会趁人之危的!” 猰貐听着谢雨裳的话,顿时间大怒起来。她如何听不出谢雨裳的话里,全部都是对她的嘲讽。于是猰貐大声道:“你不趁人之危,你就去死吧!” 说完,只见猰貐不等谢雨裳反应过来,就双目中喷出了两条电光朝谢雨裳射来。谢雨裳本来距离猰貐就不远,加之电光速度之快,根本就不可能来得及挡下来。远在外面的五大派,看到这突然的一幕,都忍不住的要骂猰貐无耻。可是心中都替谢雨裳捏了好大的一把汗,暗暗祈祷:谢雨裳不要有事! 特别是谢澜差点就要御驾过来,但却被传世仙子制止了。传世仙子对着谢澜道:“谢掌门请仔细看!谢大小姐应该是有把握接下猰貐的电光的。你看谢大小姐她并没有撤退,而是朝着猰貐走了上去!” 谢澜仔细朝谢雨裳看去才发现谢雨裳果然是朝着猰貐喷出的电光去的。可是即便如此,谢澜还是心理万分的着急。毕竟猰貐的电光可不是一般的厉害! 就连猰貐看到谢雨裳不躲避自己的电光,都不由得一阵后悔。她后悔,为什么自己就这么忍不住气,片刻这么一个小姑娘就要没命了。后悔归后悔,猰貐有喷出电光的本事,却没有收回电光的本事! 不过猰貐还没有后悔完,她的脸就变成了惊讶。只见她的电光快碰到谢雨裳的身子时,谢雨裳的周身立即浮出了五颗五色的水珠。这些水珠围绕着谢雨裳的周身才一旋转,猰貐的电光,就全被那五颗水珠吸收了。 谢雨裳面无表情地对猰貐道:“如果你只有这一点本事的话,那么你最好还是自杀吧!免得自取羞辱!” 猰貐听到谢雨裳的话,大怒的不可名状。她刚才还在为要杀了这个小姑娘而后悔。没想到这个小姑娘如此的绝情,说出这样让她蒙羞的话语。当下猰貐也顾不得那么多,张开大口,金焰焰的大火,就从她口中连绵不绝的喷了出来。 这片大火比之先前任何一场大火都要大。只见仙访谷的大范围面积,瞬间又融入了火海当中。连远在外面的五派众人,又不得不退后了数里。而谢雨裳转瞬间又被大火吞噬了。那大火就像仙访谷的雾海大阵一般,锁住了整个仙访谷。 五派的人看到这大火覆盖了谢雨裳,不知道谢雨裳生死如何,都在担心着火海里面的情况。而火海里面,除了一片金焰焰的大火以外,还是一片金焰焰的大火。 猰貐担心谢雨裳使用武夜来先前的功法,因此没有停息地喷吐着大火。而她不知道,武夜来的那一个功法是他穿越风暴潮感悟而来的,哪是任何人都会的? 大火继续弥漫在仙访谷中,把这些天秋雨厚厚积淀的潮湿,都蒸发干了。五派的人看着大火的弥漫,不见谢雨裳出来,都感觉度日如年一般。特别是谢澜,表面上看去还镇定,但他的心里此刻已经乱做了一片。 慢慢地仙访谷五百里的谷两旁的山又慢慢地通红起来。突然“哐啷”一声巨响,有两侧的的山倒塌了。那两侧的山,正是十三天前被猰貐烧得通红的山。那两侧山本来经过了焚烧,就快不行了,加上了现在一阵的焚烧,就支撑不住,立即坍塌了! 这一阵的坍塌,使得仙访谷一段谷,被山石填埋了很长。而随着两侧山的坍塌,又加上大火在连绵不断的焚烧,山谷在仙访谷以后的恢复进程中,都要了好些时间。不过这已经是后话,现在众人担心的不是山谷的坍塌,而是谢雨裳这一个人! 猰貐看着火海里面已经好久没有动静,竟也怀疑起谢雨裳是不是被烧死了!不过怀疑归怀疑,猰貐仍没有停止喷出大火。她知道谢雨裳绝对不会那么就死去。为了确认谢雨裳是否死去,猰貐朝火中又喷出了两道电光! 她知道如果谢雨裳没有死的话,一定会收了这道电光。如果谢雨裳死了的话,那么她的这两条电光一定会穿出火海的。 想到这里,猰貐朝火海中射去了两道电光。而这两道电光射进了火海以后,就如同石沉大海,瞬间就不见了踪迹。猰貐看到这里,就知道谢雨裳没有死,她还在火中。 不过猰貐不明白,谢雨裳为什么要呆在火里,什么也不做的,等着被燃烧呢? 而远处的五大派的人也不知道谢雨裳在做些什么?从猰貐一直在喷火,他们就知道谢雨裳一定没有死。不过谢雨裳为什么要呆在里面,而不还击呢? 或许这个问题除了谢雨裳没有人能够知道了! 亦或许有人知道, 而这个人却已经死了! 这个人究竟是谁呢, 他为什么那么懂谢雨裳? 第118章 成梦遥 猰貐连续的喷出大片的大火,加上心脏的问题,已经有些渐渐地不支了。而这个时候,一直在火中的谢雨裳慢慢地出现在了大火的上空。只见她犹如闲庭散步一般,从火中慢慢地走出去,一点都没有把大火放在心上。 谢雨裳走出大火,她的周身环绕着五颗五彩的小水珠。不过她走出火中后,目光并不是看向猰貐,也不是看向五派高手的地方,而是看向了那一个神秘人隐藏的地方。在很早以前,她的无忧水诀就捕捉到了那个神秘人的气息,而且还隐隐约约的感觉到非常的熟悉。但是就是想不起这个人究竟是谁? 这些天谢雨裳在秋雨的淋湿下,她一直感觉到那个神秘人一直在看着她。而且刚才猰貐向她射出两道电光,她没有闪的时候,她明显感觉到了那一个神秘人快速朝她飞来的迹象。可是等到发现谢雨裳没有事的时候,他又退了回去。 就在刚才的大火中谢雨裳也明显感觉到了那神秘人,想上来救她,但左右徘徊以后还是放弃了。谢雨裳在大火中,一直想通过无忧水诀来猜测这个神秘人是谁!但是因为大火太大,克制住了无忧水诀的发挥。 谢雨裳想这个人这么想救自己,想来也不是坏人。于是她在大火中静静地呆着。一方面可以趁时间消耗猰貐的真元。另一方面如果这个神秘人真的担心自己的话,他一定会来救她的。到时候一定可以知道他是谁了! 不过,看着猰貐真元不足,神秘人还没有过来救她。谢雨裳就有些失望了。虽然失望谢雨裳也不能放着正事不做吧?于是她慢慢地从火中走了出来,她看了看远处神秘人的位置,就转过了头,看着还在喷火的猰貐。 谢雨裳看着猰貐,依旧没有表情的道:“让你烧了那么久,总算没有占你便宜,也没有趁人之危吧?” 猰貐听到谢雨裳竟然瞬间脸色变成了死灰。她喷出的大火,也瞬间停了下来。她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谢雨裳。谢雨裳的毫发无损,对于她来说简直就是一个沉重的打击。就算在上古,猰貐也不相信没有人被她的火烧而没有受伤的。除非谢雨裳是神!可是谢雨裳怎么看都不可能像神啊! 就连五大派的高手看到谢雨裳从大火里面闲云野鹤一般的走出来,都觉得太震撼了。他们可是连火都不能靠近的,还有连武夜来那样的高手,都葬身在了猰貐的大火中,谢雨裳却一点事都没有。看样子还一点劲都不费! 五大派的高层看到谢雨裳的模样,不由得看向了谢澜,不过这看向谢澜的表情就跟以往不一样了。而这时,只听谢雨裳道:“既然你累了,就看我的吧!” 说罢,谢雨裳口诀一动之下,她的左手中立即出现了一块模模糊糊的碑块。这碑块正是谢雨裳的无字虚碑。无字虚碑猰貐看见过,那就是谢雨裳出现的时候,她托着出来。而现在无字虚碑又出现了,猰貐明显感觉不对。 只是现在一阵无奈感出现在了猰貐的脑海里,她明知不对,可是却不知道要怎么应付。只有眼睁睁的看着谢雨裳施展口诀。只见谢雨裳又一道口诀之下,无字虚碑顿时间万丈,乳白色的光芒朝着整个仙访谷里面的大火扑去。 猰貐看到谢雨裳出手了,也不在犹豫,立即又朝谢雨裳喷出大火,还连续射出了好几道电光。不过大火被无字虚碑的乳白色光芒,挡在了外面;电光被谢雨裳周身的那五颗五色的无忧水珠收了。而谢雨裳好像没有看见猰貐的继续进攻,依旧在念着她的口诀。 只见谢雨裳手中的无字虚碑释放出的乳白色的光芒,瞬间弥漫了整一个仙访谷。把先前猰貐喷出的大火全部都覆盖了。而五大派的人都没有发现,飞重大山上面那些厚厚的积雪正在融化,一些潮湿的水汽正在朝仙访谷聚来。 等众人发现有一股潮湿的水汽迎面扑来的时候,只见谢雨裳手中的无字虚碑乳白色的光芒立即再次大放。猰貐的那些大火顿时间被乳白色的光芒,全部包围。而且还在被大面积的被压缩。 随着周围的水汽越来越潮湿,猰貐先前喷出的大火已经被乳白色的光芒压缩得不到一半了。猰貐看到这场景惊讶的差点连继续烧谢雨裳的勇气都没有了。 好在有过武夜来的经历,猰貐知道即便谢雨裳看起来如何的轻松,她一定也很费真气的在阻挡着她的火焰燃烧。想到这里,猰貐才坚持继续焚烧谢雨裳。 不过有一点猰貐想错了。如果说到真气的话,谢雨裳的真气修为绝对不如在场的任何一个五大派的弟子。谢雨裳的修为完全是凭借着自己的绝世纯阴之体跟无忧水诀的融合,才产生的。具体为什么会这样,连她自己也不知道的! 猰貐本以为谢雨裳要灭了她的火,要付出很大的真气代价。就如同武夜来一般,只要她继续跟谢雨裳施压,谢雨裳迟早会败露的,拼的还是谁忍耐时间长短的问题。可是她忘记了,谢雨裳说过,从武夜来死了以后,她的时间就没有长短之分了。 谢雨裳依旧在念着口诀,手中的无字虚碑的光芒越发的明亮。而猰貐的脸色却变了,因为她先前喷满整个仙访谷的大火,被谢雨裳的乳白色的光芒压缩成了如萤火虫般大小的火点。在谢雨裳的口诀之下,那个小火点,竟慢慢地飘向了谢雨裳的手中! 不仅猰貐变色,就连五大派的高手都已经变了色。如此满满一个山谷的大火,被谢雨裳压缩到只有一个初生的桃子那么大,如何不叫众人心惊呢!先不说这功法的厉害,单凭这一颗小火球,只怕也是威力无穷。 谢雨裳看着手中这一小颗金灿灿的小火球,然后抬头朝猰貐看去。只见猰貐早已经停止了喷火和射出电光。或许在这一刻她已经认命,无论喷出怎样的大火和电光都是徒劳的,而唯一不徒劳的就是等着死吧! 谢雨裳看着停下进攻的猰貐,冷冷的对猰貐道:“十三天以前夜来哥哥也是用你喷出的大火把你重伤的,只可惜那时夜来哥哥输了,你赢了!今天我会用相同的方法跟你跟你决战,不是觉得这个方法很好,而是不想听到夜来哥哥一世英名被你毁掉!” 猰貐听着谢雨裳的话,想到了那一个长得像千万年以前她恩公的少年。她本来也不想杀了武夜来的,但是她对人类的怨恨已经扎根心里。武夜来不死,她覆灭人类的计划就会受到阻碍。所以偷袭武夜来也是不得已的举措! 猰貐看着谢雨裳,叹了一口气,然后道:“小姑娘,我现在不求什么,只求能你待会下手的时候,能够给我一个痛快!” 说罢,猰貐竟闭上了眼睛,一幅等死的模样。谢雨裳看着猰貐的模样,心里虽然有些恻隐,但是想到武夜来是被她所杀,谢雨裳就忍不住道:“我先前在你的大火里面被烧了好长时间,也算没有趁人之危了,如今你既然不还手,我也不会认为是趁人之危的!” 说罢,谢雨裳手中的那一颗小火球在她的口诀之下,疾驰着朝猰貐的身上打去。只见那小火球才一打到猰貐的身上,猰貐的身体立即被打得凌空倒飞了几个跟头。猰貐的身体本来就比飞重大山的任何一座山脉都高,如今却被一个小火球激荡地在空中翻了几个跟头。 这小火球的威力,让五大派的所有人都吃了一惊。看似简简单单的一颗小火球,怎么会有如此的威力呢?其实一方面是这颗小火球聚集了猰貐喷出的大火的所有威力,另一方面就是猰貐放弃了所有的防御。她明知不敌,只有等死! 不过等死的滋味也不是那么的难受! 猰貐在半空中翻跟斗的这瞬间,只见她的脸上竟露出了笑容。她想到了昨晚的梦境,想到了她上古时期的朋友,丈夫,还有她未出生的孩子。这千万年以来,她活得太累了,终于要在此刻解脱,她如何不欣慰呢? 她的欣慰使她忘记了,自己的肚子在火球的攻击下,已经肚肠纷纷的露了出来。鲜血使得她翻过的地方一阵血雨。那些血雨,染得飞重大山上的洁白,一片的落红般悲凉! 秋本来就是悲凉的季节,特别是在这样的一个艳阳天。突然间天空中就下起了一场血雨,这是多么的惨烈啊! 猰貐重重地摔倒了地上的声音,又把众人的视线汇聚在了一起。只听得一阵地动山摇之后,猰貐就奄奄一息地倒在了地上。先前被大火焚烧的通红的大山,在这一阵的震动之下,又连接地倒塌了好几里。 猰貐是头朝地的,这一阵的重摔,使得她睁开眼睛就看见了许多飞舞的小金星。她以为她在梦里,她以为她已经死了,竟努力挣扎着身子想站起来。这一挣扎巨大的疼痛使得她清醒了。她自嘲了一声:“原来我还没有死!” 而随着金星的消散,猰貐的眼中逐渐映出了一个身穿桃红色的,周身环绕着五颗五彩小水珠的女子。这个人就是谢雨裳。 只见谢雨裳周身的五颗五彩的小水珠,闪烁着雷电。正汇聚着一道白如刀刃的电光。猰貐知道这些电光正是自己喷向谢雨裳的,没想到这些电光也会成为最后杀自己的武器。 谢雨裳看着肚肠流露出来,并奄奄一息的猰貐,仅管十分不愿意再下手,但是想到武夜来,想到五大派这些天在她手下死去的人,竟对着猰貐道:“你还有什么话,尽管说吧?一会你将不会再活在这个世上!” 猰貐看着谢雨裳,竟努力地笑了笑道:“你知道吗?先前我杀的那一个你想嫁的年轻高手,很像千万年以前救我的那一个恩公。本来我不想杀他的,可是他威胁到了我的计划,我不得不杀了他。而你……” 说到这里,猰貐努力地睁大眼睛看着谢雨裳,继续道:“而你,你就像是我的孩子。你知道吗?昨天晚上我做了很久以来都没有做过的梦了、我梦见了我的朋友,丈夫,还有我未出世的孩子!” 猰貐说这些话的时候,脸上又是一阵甜蜜的微笑,不过那甜蜜的微笑中充满了惨白。她看着谢雨裳道:“你知道吗?我的那一个未出世的孩子,他告诉我说,只要我今天睁开眼来,第一眼就能看到他。而我今天早上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你!” 谢雨裳听到这话,心神一荡,竟往后退了半步。猰貐看着谢雨裳接着道:“所以你要杀我,我一点都不会有所怨言,你尽管动手好了!” 说完,竟闭上了眼睛。谢雨裳周身的五颗彩色的小水珠交辉的电光,在这时惨白如初亮的边境!可是她却怎么也出不了手,静静地看着猰貐! 或许这一刻有千万种理由要杀猰貐,但谢雨裳的心灵防线也在这一刻决堤了! 所有的人世沧桑,怎么敌得过那被父母永远惦记的亲情? 何况那亲情还是留给一个未出世的孩子! 如果这一切只是个梦遥,那也就罢了, 可是如果不是梦遥,不是曾经, 怎么会如此的强烈? 第119章 追踪迹 谢雨裳看着一脸安详等死的猰貐,再看到她那肚肠流出的惨样,怎么可能还下得了手?但是武夜来的仇恨却在她的心头萦绕,一刻也不能挥去!谢雨裳的面色逐渐惨白了下来,她实在不知道她现在究竟要不要杀了猰貐? 突然一只手在谢雨裳的肩膀上拍了拍,谢雨裳看都没有看来人,就扑到来人的怀抱里轻声地啜泣起来。来人正是她的父亲谢澜。只见五大派的首领,纷纷地来到了谢雨裳的面前。只不过有的看向谢雨裳,有的看向了奄奄一息的猰貐。 万宗堂的几位上层看着猰貐,都不由得互相交汇起眼神来。苍白熊逼线成音地对掌门凌航道:“掌门师兄,这猰貐乃上古野兽,若是我们万宗堂得到了,并驯服以后,想必这天下第一门派的威名就是我们的了!” 只见凌航点了点头道:“话虽如此,但是怎样才能让其余的门派把这头上古野兽让给我们万宗堂呢?” 苍白熊听到这里,顺着凌航的目光,看到了倒在谢澜怀里的谢雨裳。随后,凌航的眉头皱了皱,便把目光看向了流源舵的沈纪深。凌航知道,整个万宗堂就是这个舵主的主意最多,也是最有见识的一个。 凌航逼线成音,对沈纪深道:“沈舵主对着猰貐怎么看?” 其实沈纪深也一直在关注着猰貐,听到掌门师兄这样的问题,心里已经明白了掌门师兄的意图。当下也逼线成音地回答道:“掌门师兄如果想得到猰貐,还必须从谢大小姐身上着手。现在谢大小姐分明就是不忍心杀猰貐,而猰貐又杀她的心上人了武夜来,此仇不得不报。谢大小姐现在是左右为难,只要掌门帮助她解决了这个问题,想必猰貐就有一个归宿了!” 凌航听到沈纪深的话,竟朝沈纪深很有深意地笑了笑。沈纪深看到凌航的笑,竟心里一寒。不知为什么,沈纪深总是觉得,万宗堂的掌门总是有让人毛骨悚然的感觉。就算是前一代的掌门,沈纪深也有这样的感觉。 凌航迎着沈纪深笑了笑以后,就踏步上前,来到谢澜的面前,对着所有在场的人,道:“现在猰貐已经受了重创,不知道谢大小姐怎样处置这头上古野兽?” 谢雨裳此刻也逐渐平息了心情,但心中还是一点主意也没有。她转过头,看了看不远处惨不忍睹的猰貐,只是说了一句:“就任凭各位掌门处理吧,雨裳的心好乱,不能决定了。” 说罢,也不等众人在说些什么,谢雨裳竟信步走向了武夜来死去的地方。只见武夜来消失的地方,被这些天的大火跟秋雨仔细地侵袭以后,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除了那一堆不知岁月的,埋葬过几千孤魂的黄土了。 谢雨裳慢慢地走了上去,然后从上面降落到地面上,就跪在武夜来消失的地方。谢雨裳痴痴的目光中,对着那一堆黄土掩埋过的地方,闪烁起了泪花。她抠心一般地喃语道:“夜来哥哥,真的就这样走了吗?为什么连最后一面都不肯与我相见?” 谢雨裳垂下头,那一眼眶的泪花顿时间滚落下来,慢慢地融进了黄土。谢雨裳接着喃语道:“夜来哥哥,本来我想替你报仇的,可是看到猰貐那悲惨的情形,我就怎么也下不了手。你会怪我没有帮你报仇吗?” 说到这里,谢雨裳的头垂得越发低了,泪水如雨滴一般,一滴滴地落在了黄土之上。谢雨裳接着道:“夜来哥哥,你知道吗?你很残忍,真的很残忍,你怎么连最后一面都不让我看见能就走了呢?” 谢雨裳就这样,在骄阳下,跪在了武夜来消失的地方。而她背后,除了她的父亲谢澜,传世仙子等少数人还在关心着她的话,其余的早就为了猰貐的归宿,争论起来。 凌航为了猰貐能归万宗堂,而和各门各派展开口角争斗。只听凌航道:“现在谢小姐不忍心杀了猰貐,而以我万宗堂的驯兽术,相信一定能驯服猰貐。这样既能保存了谢小姐仁慈之心,又保证了猰貐以后不为祸中原!不知各位掌门意下如何?” 凌航虽然在询问诸位,但是他的目光却一直在两个人的身上围绕。一个便是抚仙坞的掌门谢澜,一个就是仙访谷的传世仙子。前者是谢雨裳的父亲,他有权利决定猰貐的归宿。另一个则是仙访谷的主人,猰貐本就是仙访谷的,她也有权利决定猰貐的归宿。 不过这二人身为门派的掌门,如何不知道万宗堂的打算。二人心里明白,如果把猰貐拱手让给万宗堂,那么凭借万宗堂的驯兽术,只怕以后万宗堂靠驰骋猰貐,就能成为六大派之首了。但一个神武山庄就已经让五大派的掌门,很难堪了。何况又多一个万宗堂! 神武山庄的弟子出来以后,各门派的掌门都要以接待掌门的方式接待,这已经让很多掌门在自己的弟子面前留下了许多诟病。譬如百祖山的“梅花会友”大会上,要不是武夜来自降身份,没有给周掌门难堪的话,只怕很多弟子都会认为自己的掌门很无能。 而如果万宗堂,凭借猰貐的实力一举成为六大派之首的话,只怕会比神武山庄更过分。其实让诸位掌门不愿把猰貐交给万宗堂的原因是,历代万宗堂的掌门都透露着一丝邪气。就连现在的掌门凌航也不例外。神武山庄的弟子虽然受到各门派掌门的待遇,但是凭借历代神武山庄的弟子替中原做的贡献,这些待遇,各门派的掌门还是能给的。 但是要把这些待遇给了万宗堂的弟子,先不说万宗堂的弟子有千千万万。凭借着历代万宗堂掌门的邪气,还有他们驯兽时所采用的残忍手段,想想都让人不寒而栗。他们怎么可能会把猰貐交给万宗堂。 只听传世仙子道:“是谢大小姐帮助仙访谷度过了这一场浩劫的,如今谢大小姐心情不好,不管谢掌门做了怎样的决定,仙访谷都以谢掌门的决定为自己的决定!” 别的门派听到这里,也纷纷的表示听从谢澜的安排。谢澜知道众人的意思,他们明知道谢澜也不可能猰貐交给万宗堂。所以都把这个决定交给了他。毕竟随便得罪一个门派,那都是谁都不愿意的! 就在谢澜犹豫不决,不知道该怎样回答的时候。只听得猰貐的面前一道声音清晰地落在了众人的耳朵里:“你觉得我真的像你的孩子吗?” 这道声音犹如晴空霹雳一般,炸得众人的耳膜,嘤嘤地作响。众人立即回过头去,只见谢雨裳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猰貐的面前。 而猰貐先前听得万宗堂要用驯兽术驯服自己,本打算在他们动手之前,自己就自杀了。而想起自己一睁开眼就看到的孩子,谢雨裳。猰貐的视线就落在了那桃红色的背影里。她感受着那桃红色的背影,心里怎么都觉得谢雨裳就是自己未出世的孩子。 猰貐越看越舒心,越发觉得自己很欣慰。在要临死的时候,竟看到了自己的孩子。谢雨裳虽然没有回头,但是猰貐落在她身上的那慈祥的目光,竟让她感觉到很早就已经失去的母爱。而听到万宗堂要用驯兽术驯服猰貐,谢雨裳心里竟有了不忍。她虽然没有看过万宗堂是怎样驯兽,但她听说过那很残忍。 谢雨裳不知道为什么竟有了要保护猰貐的冲动。于是在他父亲沉默的时候,她已经来到了猰貐的面前。猰貐看着突然来到她面前的谢雨裳,有些措手不及。但听到谢雨裳的话以后,竟毫无犹豫地就点了点头! 谢雨裳看着猰貐的动作没有一丝掩饰,看着猰貐道:“如果我愿意当你的义女,认你做义母,不知道你能不能答应我两个要求?” 猰貐和众人听到谢雨裳的话,竟震撼得脑子里一阵空白。特别是谢澜跟猰貐,震撼得张大了嘴巴,半天不能言语。 好大一会,猰貐才看着谢雨裳,震惊中带着无限的激动道:“你……你说的是真的吗?” 谢雨裳看着猰貐的表情才知道,猰貐是把自己真的当做了她的女儿。当下,接着道:“你只要答应了我的两个要求,就是真的!” 猰貐看着谢雨裳不像说笑的样子,当下忍耐住激动道:“只要你肯认我这一个义母,别说是两个,就算是一万个我也愿意!” 当下众人,都在细听谢雨裳的要求,四周尽是一片阳光的寂静。只听得谢雨裳道:“第一,仙访谷的雾海大阵已经被你摧毁,今后你就一直留在仙访谷保护着仙访谷。第二,放下”所有对仙访谷的仇恨,每当仙访谷遇到大危险的时候,就要帮助仙访谷御敌!这两个条件你都能答应吗? 五大派的人一听,都不由暗道:“谢雨裳的这要求,怎么好像是在为仙访谷安排一个镇派的上古野兽啊!” 不过众人从猰貐忍着伤,脸上露出的兴奋之色来看,都不明白,为什么谢雨裳要当她的义女,她会如此的兴奋! 不过他们怎么会明白,如果有一天梦见自己期待了千年的子女,突然告诉自己说,第二天一早就能相见了。那是怎样的一种兴奋!如果这个梦还成真了呢? 猰貐听到谢雨裳的条件,竟朝传世仙子众人脸上看去。随之她的目光又落在了尘世陵园里,那一尊白衣圣祖塑像上和圣祖婆婆的坟墓上。她的表情,在这一刻前所未有的挣扎与痛苦。 不过目光在扫过谢雨裳那一张含有期待的目光前,她所有的心结都解开了。当年她杀了白衣圣祖和那些无辜的凡人,圣祖婆婆也杀了她未出生的孩子,并困了她千万年。况且这几天当中她又杀了好多的人,还有她眼前这一个义女所要想嫁的,长得像千万年以前她的恩公的少年高手。 她想一切都结束了。恩恩怨怨已经纠缠了千年,也该结束了。最终她还拥有了了一个倾城倾国的女儿,一切已经知足了。当下,猰貐点了点头道:“所有的一切我都答应你!” 猰貐才说完,只见谢雨裳已经跪到在猰貐的面前道:“义女谢雨裳叩拜母亲!”说完,谢雨裳已经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响头! 猰貐听到谢雨裳叫她“母亲”。当下激动地泪光盈盈,不能说出一句话来。不过激动的瞬间,只见谢雨裳磕完以后,竟转过头,看向了武夜来消失的地方,然后心里暗道:“夜来哥哥,我这样做对吗?” 才一说完,谢雨裳顿时感觉到喉咙里一股腥甜,随即一口鲜血喷了出来。连猰貐,谢澜,传世仙子等大感惊讶,纷纷地朝谢雨裳投来关切的目光。 不过这些关切的目光,都抵不上谢雨裳此刻流露出惊讶而又震撼的心情。只见她的目光迅速朝神秘人的位置看去。 刚才就在她吐血的瞬间,她分明听见神秘人那一句:“雨裳!”那一句是多么的熟悉,熟悉到刻骨铭心的话语! 谢雨裳知道虽然那声音有些不像武夜来的,但是其中的那一份担心,那一份激动,怎么会跟武夜来的一模一样? 谢雨裳这一刻,立即御驾着朝神秘人在的地方飞去。而被谢雨裳丢弃的众人,看着谢雨裳飞去的地方,除了一片阳光,什么都空空如也的一片! 是不是谢雨裳在放开了一切之后,已经神志不清了? 还是那一句:“你活一天我活一天,如果你死了,我也就死了”,一直不能忘怀? 第120章 生死不舍 中原,西北。 比丘山脉以北,过了正魔的交界地带:悲喜森林,就完全属于魔教的地盘了。 魔教的祖先当年从乌梅村那样的地方搬迁以后,就依靠西北的地形,分别设立了五个护法。 这五个护法,掌握着魔教的五行杖。除非得到教主的召唤,或者遭到外面的袭击,否则是不能轻易离开守地的。 复兴护法凌天掌握着魔教的门户黑峰山,手持着红杖;振魔护法徐天顺,依靠黑水河的天险,手持黄杖;卫魔护法朱蕴,依赖西方大沙漠的艰险,手持绿杖;捍魔护法韦留刀,凭着沃野几千里的大沼泽,手持着棕色杖;扶魔护法安得生,得以当年魔教的祖辈费斗转星移之力,修建了威力无穷地剑林,手持蓝杖。 而就在现在,冬季的初阳,正暖暖的晒在悲喜森林上面。 一袭桃红色的衣服的谢雨裳,站在绿茵如潮的悲喜森林上面,却在闭着眼,周身的无忧水珠在大放光彩。只见谢雨裳的周身旋转的无忧水珠不停地从四面吸收来许多的水汽。 这些水汽如雾一般,把谢雨裳包围在了里面。在阳光的照耀下,宛如整个上空都成了彩虹的天堂。 良久谢雨裳周身的水汽大范围的散去,她周身五颗五彩的小水滴,也回到了她的左手上,形成了一串透明的无忧手链! 谢雨裳慢慢地睁开了眼,她的睫毛上还沾有薄薄地透明的水汽。谢雨裳睁开眼睛,看着漫山的青翠,还有明媚的阳光,却叹道:“他果真来到了魔教,但不知道为什么他一直要避着我,我不是已经千里传音告诉他,我不会伤害他了吗?” 谢雨裳的目光伸向远方,而远方,悲喜森林的边缘就是魔教的地域了。谢雨裳轻声道:“我只想弄明白,他的声音里怎么会有夜来哥哥的感觉?” 谢雨裳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下一望无垠的大森林,更加的不由感伤道:“我从仙访谷一直追踪他到这里,只希望能看清他是谁?我明道夜来哥哥已经不在了,但是夜来哥哥那熟悉的味道,怎么会落在这个神秘人的身上?” 原来谢雨裳当日拜了猰貐当义母以后,想到不能为武夜来报仇,愧对武夜来,不觉得心神恍惚,一阵烦闷之余一口鲜血便吐了出来。 而众人担心他的同时,更另她心惊的是那个一直在远远地隐匿的神秘人,竟也担心她,不由道:“雨裳!” “雨裳”二字犹如晴空惊雷一般,深深地击中在了谢雨裳的脑海。 谢雨裳对这两个字发出的音太熟悉了,熟悉到至死不渝!她知道这个声音一定是武夜来的不错,而且除了武夜来之外,没有人的呼唤,会让她如此的震撼,哪怕他的父亲! 当时谢雨裳不顾一切地朝神秘人的方向飞去,而神秘人看到谢雨裳朝他飞来。他竟加快了速度朝西北方向飞去。 谢雨裳没想到神秘人的速度超出了她的速度好几倍,当时她也感觉这人就是武夜来,于是放弃了追逐,朝仙访谷返回。 毕竟凭借武夜来的御驾速度,如果他想走的话,绝对没有人能够阻止! 而当时仙访谷的众人看到谢雨裳去而复返,都以为谢雨裳是思念过度,产生的幻觉。殊不知他们都不明白,有一个神秘的人,隐藏在暗处一直关注着他们。谢雨裳回到仙访谷以后,先是借助无忧水诀帮助她的义母猰貐恢复了外在的伤势。 猰貐得到了谢雨裳这个女儿,心情大好,自己的恢复速度也大增,三个月以后就已经七七八八的了。至于原来的皮毛,想必不要百多年的时间是不可能恢复的。 而谢雨裳在帮猰貐恢复了外在的伤势以后,就辞别了众人,要追踪神秘人去。 追踪神秘人之前,谢雨裳又到了武夜来消失的地方告别。只见青鸾送锦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武夜来消失的地方,正双目垂泪呢! 谢雨裳看到那一幕,心里燃起的希望又瞬间崩溃了。她知道除非武夜来是真的已经死了,否则青鸾送锦是对他不离不弃的。而如今青鸾送锦站在了武夜来消失的地方垂泪,那么武夜来是真的已经死了吗? 谢雨裳再次呆在了武夜来消失的地方,那眼神空洞的看不到未来。不过想到那神秘人的那一句“雨裳”,谢雨裳就非常坚定地知道,那声音一定是武夜来的。她的无忧水诀不会错的,她对武夜来的刻骨铭心也不会错的! 所以离开仙访谷之后,谢雨裳利用无忧水诀一路搜寻神秘人的行踪。她知道即便神秘人不是武夜来,她也要弄明白为什么他说出的话,竟要喊着她的名字? 一路追来,谢雨裳每追一程,她的心就要往下沉一截。因为从仙访谷出发以后,像她跟武夜来一起呆过的青天崖,幽灵大峡谷,洛山城,神秘人都没有去过,而是直接去了西北魔教的地域。谢雨裳每每路过这些熟悉的地方,都会去怀念一番! 她相信如果神秘人是武夜来的话,他也一定会去这些地方的。可是神秘人从来都没有去过这些地方。 想到这些谢雨裳更想到一个很大的问题:如果神秘人是武夜来的话,他为什么要逃避自己,来西北魔教呢? 而想到这些谢雨裳的一颗心就不停地往下垂。她在不停地否定自己的认为武夜来还活着的消息,另一方面又在坚持自己绝对不会听错的声音,她坚持那就是武夜来的声音,武夜来还没有死,武夜来一定还活着! 此刻,谢雨裳感受着阳光的惬意,又看着悲喜森林,不由叹道:“我是不是真的神经过敏了,一直不肯承认夜来哥哥死去的消息?” 谢雨裳朝下面俯视看去,只见悲喜森林里面有一潭湖水,绿如翡翠。谢雨裳从小就出生在抚仙坞那种山明水澈的地方,加之她修习的无忧水诀,对水非常的依赖,且经过这三个月的追踪,她也非常的疲倦。 当下,谢雨裳竟朝那一潭湖水俯冲而去。 那一湾的湖水,坐落在悲喜森林的中央位置。谢雨裳站在湖边,看着这一弯静谧的湖水,心里竟有了前所未有的空寂。她缓缓地闭上了眼睛,信步地朝湖上面走去。 此刻,谢雨裳就如同一个临尘的仙子,不带一点烟火味。她那一袭桃红色的衣服映在碧绿的湖水中,宛如春天里落下的一瓣瓣桃花,娇艳得不忍零落。 谢雨裳走在湖水之上,仿佛回到了抚仙坞,回到了饮虹铁桥上,回到了孤山脚下,回到那一夜对着湖水倾诉自己的命运。 还有那一夜,那一夜在落香院里面跟武夜来的聊天,亦还有那一夜在百祖山的清风阁上,雪夜听箫的默契…… 一切的一切,就仿佛在昨天一般,一切都没有改变,一切也改变不了。永远的过去存在了那里,任凭谁也不可能再多绘一笔了。 如果真的有一天能回去到过去,最希望改变的永远不可能是这些吧? 因为这些画面的甜蜜都是别人品尝不来的,即便是自己,即使能回到过去,也肯定只会默默的看着,然后会心的一笑,就什么都不希望被改变了! 不知不觉中,谢雨裳已经走到了对岸。 在她踏上了软软的青荇的时候,谢雨裳也睁开了眼睛。她回过头,看着自己走过的湖面,还残留着几圈涟漪,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她心里暗叹:“人是不是只有走过了以后,才发现以前的都是美好的?” 谢雨裳的目光眺过远方,看向了远处已经波澜不惊的湖面。突然她的目光看到一块木牌上就有些移不开了。只见木块上面写着三个字:匿踪湖。 要是谢雨裳没有记错的话,武夜来跟杨郎曾经和她讲过,一年前在大荒山之战前的时候,武夜来曾经追踪魔教搬运五行鼎的人,来过这匿踪湖。魔教搬运五行鼎的人,到了这里以后就不见了,还告诉武夜来说,狐王已经出世,要他转回去。 谢雨裳看着匿踪湖三个字,不由得嘴角微微一动,道:“原来这里,夜来哥哥也曾来过!这里也有过夜来哥哥的气息!” 谢雨裳审视了四周一遍,看着匿踪湖三个字,道:“既然找不到了夜来哥哥,而这里又有夜来哥哥的气息,我就在这里住下吧?毕竟就算回到了正派所在的地方,没有了夜来哥哥,我还能做些什么呢?” 说完,谢雨裳抬起头,朝着悲喜森林的上空看了看。只见天空一片蔚蓝,根本就看不出来一点初冬的景象。谢雨裳对着蔚蓝的天空,竟笑了笑。 魔教,黑峰山,霸天台。 此刻霸天台上站着两个人,一个是蒙着黑纱的神秘人,一个则是凌诺。只见凌诺看着蒙面黑纱的神秘人道:“武夜来,不会到此刻你都还要蒙着面纱吧?” 神秘人慢慢地把面纱揭开,露出有些疲倦的面容,细看此人正是在猰貐大火中死去的武夜来。 只听武夜来道:“你就这么肯定是我?” 凌诺笑了笑道:“当今除了武夜来之外,想必不会再有任何人会突然来到黑峰山了吧?” 武夜来凝视着凌诺道:“你凭这些就可以断定我就是武夜来?” 凌诺看着武夜来,却从身后抽出了一面铜镜。只见那铜镜十分的古朴,四周雕琢着一些不知名的符号。武夜来何等眼光,一眼就看出了是魔教闻名的“是非镜”。 听说只要在一些地方设下阵法,无论隔那些地方多远,都能从是非镜中看到那些地方发生的事情。 凌诺把是非镜拿到手中,不知念了些什么咒语,然后就把是非镜递到了武夜来的手中。只见武夜来拿到是非镜,看到里面的情形以后,竟说不出的一阵心痛! 他在是非镜中,竟看到了谢雨裳在匿踪湖的旁边搭建小木屋,准备长期地在那里生活下去。武夜来看着镜中的场面,苦笑了一声:“无论怎样避开那些有过记忆的地方,没想到她还是追来了!” “还是追来了”!一句还是追来了,就可以刺伤心里的残忍了吗? 如果很多年以后,还有人追来, 会不会比今天幸福? 如果有一天谁也不会再追来, 回忆起今天, 会不会感觉是一生最大的安慰? 第121章 为爱而斗 武夜来手中紧握着是非镜,目光却始终都停留在谢雨裳的身上。只见谢雨裳的面孔已经有了许多风尘的气息,想必是这三个月以来,一直大量使用无忧水诀,加之长时间赶路的疲劳的缘故。不过如何的疲惫,都掩盖不了她那倾城倾国的容貌! 凌诺在旁边看到武夜来那一脸的怜惜,突然间从武夜来手中抢过了是非镜,对着被她的突来的举措弄得有些不明白的武夜来,道:“你既然这么关心她,心疼她,为什么要避着她?” 武夜来的目光从凌诺的脸上离开,看着远处的风景道:“你明明知道,为什么还要问?” 凌诺紧接着问道:“我知道?就因为你的寿命没有几年,你不想连累她?” 武夜来的目光虽然看着远方,但听到凌诺的话,他还是忍不住的一阵悲戚,他缓缓地转过头看着凌诺道:“你知道吗?雨裳说过,如果我死了,她也不会活在世上了。她还有很多的年华,而我绝对不能因此毁了她!” 凌诺听到武夜来的话,只是冷笑了一声道:“现在天下中原的人都知道你死了,可是谢雨裳不是还好好的活着吗?” 武夜来听到凌诺的话,并没有生气,而是叹了口气道:“你不懂,对于你们这些为了目的而不择手段的人,有些事你永远都不会明白的!” 凌诺听着武夜来的话,却生气地大声道:“我不懂,我有什么不懂的,我们魔教的人,难道就不是人了吗?我们不是父母生的?” 武夜来看着激动的凌诺,只是淡淡的问了一句:“你有喜欢过一个人吗?你知道喜欢一个人的感觉是什么吗?” 凌诺听到武夜来的话,本想大声地喊出来道:“我怎么会不知道!从万劫窟里,你从我的身边经过,而不伤害我的时候,我就已经喜欢上了你!如果不是喜欢你,我有必要跑到南海那种地方为跟你商量一件事,差点被风暴潮要了命吗?我完全可以等你回到中原再找你的!而且在中原商量你一定也会同意的!” 不过这些话,凌诺都没有说出口。她只是张着嘴,想说的很多,却一句也说不出。武夜来看到她的样子,低讽地笑了笑道:“我就知道,你们这些人怎么会知道喜欢一个人的感觉呢?” 武夜来的目光转着看向了霸天台的远处,然后缓缓地道:“如果你真正的喜欢一个人,就只会为她去考虑,只要她笑,她快乐,你就会跟着她快乐,高兴!” 武夜来说到这些的时候,就想起了在抚仙坞的落香院里面,他昏迷醒来时第一眼看到的谢雨裳的倚腮,面带泪痕的场景。那场景在现在的武夜来想来,那是多么的温馨!如果一切真的能静止,武夜来希望那一幕永远都停留在那里,不要被时光轻易的带过! 武夜来想着这些,脸上不知觉中溢出了甜蜜的笑容。站在他旁边凌诺看到武夜来的模样,就知道武夜来一定是想起了和谢雨裳在一起经历过的某个温馨的场面。不过想到先前武夜来说的话:“如果你真正的喜欢一个人,就只会为她去考虑,只要她笑,她快乐,你就会跟着她快乐,高兴”! 可是凌诺虽然现在看到武夜来的笑,但她心里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如果武夜来心里想的是她的话,可能她会高兴,可惜武夜来心里想的不是她!凌诺看着一脸甜蜜的笑的武夜来,开口道:“你先别笑,先想一想怎样甩了谢雨裳吧?你总不可能让她一直住在匿踪湖吧?” 武夜来听到凌诺的话,瞬间所有的甜蜜都被思虑代替。武夜来看着远处,思索了一会才道:“这个问题,也是我现在一直不能解决的问题!雨裳的无忧水诀要追踪一个人的话,那个人绝对是逃不了的!这三个月以来,仅管我怎样改变气息,不走以前和雨裳一起走过的路线,但都还是逃不了雨裳的追踪!” 凌诺看着武夜来道:“凭借你们神武山庄的能力,难道怎样逃避追踪的功法都没有?” 武夜来苦笑了一声道:“如果没有雨裳的无忧水诀之前,我敢说天下没有谁能在我改变了气息以后,还能追踪到我?” 凌诺在万劫窟时曾看到谢雨裳的厉害,再加上武夜来都如此说,想必是不会错的。当下道:“难道你就这样任凭谢雨裳一路追踪?要知道如果谢雨裳掺杂到我们这一次的统一圣教的计划当中,我可不敢保障她的安全!” 武夜来凝视着凌诺道:“我之所以帮助你们统一魔教,就是不希望雨裳受到任何的伤害。现在雨裳已经到了匿踪湖,我希望你们黑峰山能够想一个办法解决,否则我们的计划可能就要等到先把雨裳的问题解决之后,才能够进行了!” 凌诺对着武夜来笑了笑道:“我们早就知道,你武夜来一定会把这个难题交给我们黑峰山的。不过这个意外是你引出来的。俗话说‘解铃还须解铃人’,这件事还必须由你解决!” 武夜来不解地看着凌诺道:“我?” 凌诺也看着武夜来道:“对,就是你!如果你不去跟谢雨裳说清楚整个事情的真相,只怕谢雨裳永远都会追着你!” 武夜来看着凌诺,有些疑惑的道:“我去跟雨裳说明白?我只怕还没有到雨裳的面前,就被她认出来了!” 凌诺看着武夜来道:“我既然能让你去见谢雨裳,就一定有办法不让谢雨裳把你认出来!” 武夜来看着凌诺道:“你们有什么改变气息的功法?” 只见凌诺摇了摇头道:“功法倒没有,丹药倒有几粒!” 武夜来看着凌诺道:“丹药?什么丹药这么的神奇?” 凌诺看着武夜来,只是神秘的笑了笑。随后她的手上,就出现了一颗金黄色的溢着流光的丹药。从丹药的流光上来看,武夜来就知道这颗丹药一定不简单! 悲喜森林,匿踪湖的上空。 只见一个浑身黑袍的蒙面人,正站在上空俯视着下面。而下面的匿踪湖边,一间紫藤萝缠绕的小木屋中,主人像感觉到了黑衣蒙面人的存在,竟推开了小门,走了出来。 只见一袭桃红色的谢雨裳从小木屋中走出来的时候,与蒙面黑衣人四目相视的瞬间,谢雨裳竟感觉到了一种久违的温柔。那种温柔写满了冬天风雪中的温暖,写满了候鸟经历了南北分离之后再相遇的喜悦,写满了一见钟情时的倾心…… 不过这种相对的目光只是片刻,片刻以后,半空中的黑衣人便露出了凶残的目光。只见那黑衣人手持着利剑,立即朝谢雨裳刺来。那种凌空刺来的速度,使得谢雨裳有些惊讶。只见黑衣蒙面人身后的残影都还看得见,但黑衣人已经来到了眼前! 谢雨裳看见黑衣人的速度心里不由得一惊,刚才的蒙面黑衣人那眼神她又以为是自己感觉错了。当下,谢雨裳也不敢多想,左手上的无忧手链在口诀之下立即环绕在了身上。黑衣蒙面人的利剑刚刺到身前,她的身前已经一层白茫茫的水汽把利剑挡在了外面。 黑衣蒙面人一剑刺不成功,立即半空中旋转一圈,又一剑刺来。只见这一剑如同携带雷电之力,把谢雨裳的水汽层刺进了很深。谢雨裳口诀一动之下,顿时间黑衣蒙面人的刺进水汽层的剑,顿时间震飞了出去。 蒙面黑衣人被震了飞出去以后,只是略微改变了方向,随后又变动剑诀。只见他的剑诀之下,一道非常强大的真气携带着剑式朝谢雨裳劈来。谢雨裳感受着这道剑气的劈来,知道虽然这道剑气虽然没有武夜来的任何一招都大,但是能使出如此强大的真气的人,在中原并不少见。当下谢雨裳也不敢小觑,立即念出了一道口诀。 只见谢雨裳念出口诀之后,周身的五颗五彩的小水珠,很快的旋转起来。在蒙面黑衣人的剑气达到湖面上时,只见匿踪湖中的湖水,瞬间汇聚,形成一面水盾,朝蒙面黑衣人的水汽挡去。那剑气跟水盾相碰,水盾被立刻溅得漫天飞舞。 不过水盾虽然被溅得漫天飞舞,但是却没有溃散。只见水盾的部分被黑衣人的剑气震得漫天飞舞的水珠,立即被下面的湖水瞬间补上。而那些漫天飞舞的水滴,还没有落到地上,立即又回到了水盾上面,继续阻挡着蒙面黑衣人剑气的余威! 谢雨裳的水盾在黑衣人面前宛如一个永远都不可能被攻破的城墙。而黑衣人好像也知道这些,不过他并不打算放弃。只见他拿出一颗丹药,往空中一抛,然后他就抬头把落下的丹药吃了下去。 只见黑衣蒙面人吃下丹药以后,周身的真气大涨。他朝着谢雨裳冷笑了一声,然后在剑诀的引导下,真气犹如一条气势汹汹的火龙,携带着三千大河的威势倾泻而来。谢雨裳感觉着这一道剑诀的威力,当下把水盾一撤,她的左手中如雾一般的无字虚碑就出现在了她的手上! 无字虚碑在谢雨裳的口诀之下,犹如太阳射出万丈光芒一般,朝匿踪湖投去。只见整个匿踪湖的湖水,在这些光芒的照耀下,湖水宛如被游龙搅动了一般,逐渐形成一个大漩涡,快速地搅动着上升。 蒙面黑衣人的的龙形剑气才路过湖面,就被这湖水的大漩涡搅了进去。初开始以龙形剑气的威力,大漩涡的速度被逐渐减了下来。就在蒙面黑衣人以为要破了大漩涡之时,只见谢雨裳手中的无字虚碑又大范围的光芒迎面袭来。 白色的光芒把龙形剑气困在了里面的同时,匿踪湖的湖水又加速旋转了起来。蒙面黑衣人看着不对,想要再换口诀,却发现他的龙形真气已经被谢雨裳后面的这一层白色光芒所阻断,根本一点联系也没有了! 而再看着在湖水大漩涡中的龙形真气,已经差不多被吞没了。蒙面黑衣人明知不是对手,当下转身御驾着就要朝天际逃去。 谢雨裳早就料到蒙面黑衣人服药以后,一招不成肯定要逃跑,于是早就伏下了后手!若是一般的来杀她的人,只怕谢雨裳已经放他走了! 可是这一个蒙面黑衣人不同,因为他的身上有武夜来的味道。凡属于跟武夜来有关的人,谢雨裳一定不会放过! 因为,她对武夜来的死是很怀疑的! 毕竟她从来没有看见过武夜来的尸身, 也没有亲耳听到武夜来对她说那一声: 再见! 第122章 神仙算命 蒙面黑衣人还没有飞出悲喜森林,就看见以匿踪湖为中心的地带,都被一层层的白色透明的水汽层挡住。蒙面黑衣人也不多想,当下汇聚周身的真气,剑尖跟真气形成一股锥形,朝真气层破去。只见黑衣人的真气,犹如天地间降下的一道雷电,朝着这一道白色的屏障劈去。黑衣人的这一举动,无疑是困兽之斗! 果真,凭借着蒙面黑衣人的这一招困兽之斗,白色的屏障,被这一道锥形剑气,瞬间向外膨胀了许多,但是白色的屏障并没有被刺破。谢雨裳看到自己的屏障被蒙面黑衣人一剑刺得凸出去了许多,当下也不容缓,又一道口诀之下,只见整个的悲喜森林四周纷纷地汇聚了许多的水汽。这些水汽汇成的屏障,在阳光下如同彩虹所做的光环,美轮美奂! 如果抚仙坞的饮虹铁桥还没有沉到江底的话,相信在这座彩虹的光晕里,只怕也会失色的。黑衣人一剑没有刺破谢雨裳的光幕,已经知道自己再如何刺下去也只是徒劳。当下,竟转过身,目光冷冷地看着谢雨裳! 谢雨裳看着他的目光,虽然冰冷,却看着非常的熟悉。谢雨裳看着蒙面黑衣人道:“你能不能把你的面纱揭开,让我看一看你的真面目?” 蒙面黑衣人一听,当下道:“就因为你谢大小姐长得倾城倾国,能四处露脸显示,就要我们这些长得丑的人,也揭下面纱,好好的遭嘲讽是吗?” 谢雨裳听到蒙面黑衣人的声音,不由得五雷轰顶,当下向前跌跌撞撞地走了好几步,指着蒙面黑衣人,道:“你是夜来哥哥……你是夜来哥哥,你是……” 谢雨裳听到蒙面黑衣人的声音,跟武夜来的一模一样,一阵的心神荡漾。面色也激动的有些潮红。不过这一阵激动还没有彻底,谢雨裳潮红的面孔就已经开始苍白了。只见她的脚步向后倒退了几步,有些跌撞地看着黑衣人道:“不可能,不可能……” 蒙面黑衣人的面纱在谢雨裳还没有说完第二句话的时候,就已经开始滑落了。等整块面纱从半空中缓缓地滑落的时候,谢雨裳的面色就变了。因为面纱底下的人,根本就不是武夜来,而是一个满脸皱纹,胡须花白的糟蹋老头子。除了那一双眼睛跟武夜来一模一样以外,其余的简直是糟糕透了! 蒙面黑衣人,看着谢雨裳冷笑了一声道:“怎么谢大小姐,你还以为我是人人羡慕的武夜来吗?说句实话,我也很想成为正道第一高手的武夜来!” 这一次黑衣人的声音再次让谢雨裳大惊。因为黑衣人说这话的声音竟是她的父亲谢澜的声音。谢雨裳指着黑衣人道:“你……你怎么会模仿……模仿我父亲的声音?” 黑衣人看着谢雨裳那一幅快接受不住打击的模样,竟又变了声音,对着谢雨裳道:“你不知道我们圣教中有一种功法是修炼以后,可以模仿众人说话的吗?” 这一次黑衣人说话的声音,竟是传世仙子的。谢雨裳看着黑衣人糟蹋的模样,说出传世仙子的声音,胃竟忍不住的抽搐,差点就吐了出来。黑衣人看着谢雨裳的模样,又换成武夜来的声音道:“谢大小姐既然已经知道了真相,希望您能放过小人吧?这一次被你整整三个月的追踪,我差点被教主要了命!教主还以为我跟你们这些正道里应外合想要图谋不轨呢!” 要不是听到这个黑衣人的声音像武夜来的,只怕谢雨裳什么都听不进去了。只见她面无表情地道:“你走吧……走吧……走吧……” 谢雨裳说这话的时候,像大病了一场的人,一点力气也没有。才一说完,她就跌落坐在了湖面之上,目光呆呆地。嘴里还喃喃地道:“怎么会这样子,怎么会这样子?夜来哥哥还活着,真的只是我自欺欺人吗?” 谢雨裳喃喃自语的瞬间,只见黑衣人的眼神里露出了无限的怜惜。他欲言又止的模样,只可惜谢雨裳已经不能见到了。因为黑衣人像做了什么大决定一般,咬了咬牙,就御驾着利剑朝天际飞去了。不过他的方向并不是西北,而是中原的东南。 谢雨裳就那样坐在湖面上痴痴地,一动也不动。她的口中始终在重复那几句话:“怎么会这样子,怎么会……怎么会这样子……” 这个样子不知重复了多长的时间,只记得悲喜森林中的氤氲变换,也经历过三次了吧?谢雨裳的那一袭桃红色的外衣,映在清澈透明的匿踪湖中,宛如谪仙初到凡间第一眼见到的那一片晚霞,虽然很美,却美得让人心痛,美得让人总是想起零碎不全的人生…… 突然间谢雨裳撤去了无忧水诀,她就慢慢地往湖里面沉下去。谢雨裳才接触的湖水,就感觉到了一股透彻骨里的寒冷。她心里不由得苦笑了一声,暗自道:“原来就近在眼前的湖水,我都不知道它竟有那么的寒冷!何况早已经是远去的夜来哥哥!夜来哥哥,这一生从来都是只为别人着想,他想要的我却从来都不明白!” 或许自己想要的别人又如何能够明白? 想到这里谢雨裳的一行热泪已经滚出眼眶,不过这些热泪才滚出眼眶,就被冰冷的湖水融进了自己的怀里,再也感触不到一点余温了。谢雨裳随着湖水慢慢地下沉,越往下谢雨裳就越发能感受到下面的寒冷。虽然她是绝世纯阴之体,本身就特别的冷。不过感受着这深底的湖水,谢雨裳还是感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冷! 这冷对于此刻的谢雨裳来说不是一种折磨,而是一种享受。只有在这种寒冷的潭底,谢雨裳才不会花太多的时间,去想她不想想起的事情。或许此刻就是一种麻痹,只要能麻痹,就是谢雨裳此刻最大的幸福吧? 而此刻,由中原的西北飞向东南的路途中。只见三天前和谢雨裳大战了一场的黑衣人,此刻停落在了一家荒村野店的旁边,正喝着店老板沏上来的茶呢!这条古道本也不荒凉,但是自从冷月大江上的水怪在十六年前大都移到了三千大河以后,往来的客商都选择从冷月大江上面往来。毕竟水运比陆行更加的便捷与安全!所以这一条从西北到东南的大路就逐渐荒芜了下来,这一家以前辉煌过的店也就成了荒村野店了! 这个黑衣人来到这里的时候,店老板还在打盹呢。黑衣人叫醒了店老板,给他沏了一壶茶以外,就坐在了外面的桌椅上,边喝茶边看着手中的一古朴的面镜子! 店老板知道这块镜子一定是黑衣人的情人送给他的,否则他怎么会这么爱不释手!不过店老板看到黑衣人那一张苍老的脸,就不由心里暗道:“都这么老了,还在牵挂,想必一定不是牵挂自己的结发之妻,而是在牵挂某一个小情人吧!都不明白像这么一个老的掉渣的人,还有什么女人会喜欢他?想来也是那些贪图他钱财的女人吧,毕竟这个世界就是那么现实!真是世风日下,世风日下呀……” 不过店老板是何等的人,他在这里也三四十年了,什么样的人他没有见过!他看着黑衣人那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就知道眼前的这一个人绝对不会是有钱人。既然他不是有钱人,那么他肯定不会是对着镜子在思念小情人了。既然不是思念小情人,那么这个老头一定有故事! 店老板想到这些,不由得朝黑衣人老头看去。只见黑衣老头看着镜子突然激动地道:“雨裳!”随后便目光久久不能离开那面镜子。那样子看上去很紧张,仿佛在担心什么事一般!只见他的手指都要陷入镜子里去了! 店老板虽然是一个普通的小店老板,见过一些见识。但是在这样一个荒郊野外的地方,突然看到一个黑衣服的老头拿着一面镜子看着画面,竟紧张异常,当下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悄悄地走了上去,想看个究竟! 黑衣人仿佛沉浸在看镜子的情节中,当下也没有注意到店老板走了过来。只见店老板来到黑衣老头的背后,踮着脚尖朝那一面镜子看去。这一看不打紧,只见店老头看到那一面镜子中一个身穿桃红色衣服的女子正往湖里面下沉。 店老板不过是一个凡人,哪里会见过镜子里面映出的不是黑衣老头,而是一个沉湖自杀的女子。当下店老板大惊之下,嚷了一声:“魔镜”后,就惊慌的往后退。被店老板这么一嚷,黑衣老头倒从当中醒悟过来,只见他慢慢地扭过头,看向了店老板。店老板看见他那一张脸,顿时间晕了过去。只见他的双眼狰狞般通红,像一只暴怒中的狮子! 而就在店老板晕了过去的瞬间,只听得一声:“洞悉生命去来,勘知人生祸福!生不由命,死不由度!欲知吉凶,非我莫属”,从小路的转弯处飘了过来。随即黑衣老人就看见一个身穿旧旧的青色长袍的白头老道,拄着一面上面写着:“神仙算命”的破布旗子,朝小店走来! 黑衣老头,看见这一个算命先生走来,又看着昏厥过去的店老板,当下便要起身走人,却听到背后的那算命先生口中道:“修为通天,命比纸浅;逃避红颜,只为嫣然;吞丹换面,旧情难掩;此去东南,气息虽换,却前路难难难!” 黑衣老头听到算命先生的话,当下猛然一震,再也走不出半步去。急忙回头朝算命先生,只见那算命先生早已经坐在了先前他坐过的位子上,倒了一杯茶,然后道:“好茶!” 第123章 前路迷茫 黑衣老头看着算命先生悠然自得喝茶的神情,一道真气便从身上传出,向算命先生扑去。没想到算命先生先开口道:“我只是一个普通的算命先生,堂堂的神武山庄的弟子,天下正道的第一高手武夜来,就不必试探我是否有真气了!我身上没有真气的!” 黑衣老头听到算命先生的话,加上从算命先生身上的确没有查到一点有真气的迹象。当下朝前揪住算命先生道:“你究竟是谁?” 只听算命先生道:“武夜来,你还是先把那一颗魔教的‘百变大转丹’的解药先服下,恢复了模样再说吧!虽然魔教的‘百变大转丹’可以让人的容颜变化,还可以模仿你所熟悉的人的声音,但是你别忘记了,魔教的丹药虽然厉害,但是魔性也很强。你还是趁早服下解药吧,否则就算你修为再高,还是很有机会成魔的!” 黑衣老头听到算命先生的话,凝视了算命先生一会,才放开了双手。从怀中取出一颗赤红的丹药吃了下去。果然在服下了丹药之后,先前黑衣老头的脸上有皱纹的地方都纷纷的褪去,逐渐形成了一张光华年轻的面孔! 看着黑衣老头逐渐变成一个年轻英俊的小伙子,算命先生激动地看着武夜来,随后平息了激动,叹了一句道:“这才像我的救命恩人嘛!” 恢复成原貌的人正是武夜来。当日凌诺拿出的丹药,就是可以改变人样貌,并可以短时间内模仿熟悉的人说话,而别人几乎找不出漏洞的丹药:百变大转丹。这种丹药有两种缺点:一是维持的时间较短,不会超出一个月;二是,由于炼制这种丹药需要许多人的鲜血配合,戾气较大,容易使人入魔! 中原正派很少有人知道魔教有这种丹药。毕竟这种丹药费时费力,还且成功的几率也不高,就算是魔教中的人,也很少有这种丹药的。当时武夜来问凌诺道:“以我对雨裳的了解,即便一时骗过了她,只怕她日后想起来还是会来寻找我的踪迹,百变大转丹是解决不了所有的问题的,你还是需要想一个十全的办法!” 凌诺看着武夜来,道:“听说你们正道有一个门派叫万宗堂,他们专门是养灵兽的!” 武夜来不明凌诺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当下问道:“的确有万宗堂!而且也是专门养灵兽的。这些你不都知道吗,怎么明知故问?” 凌诺看着武夜来道:“我还以你不知道呢!听说万宗堂有一个大染池,他们所养的灵兽如果需要到他们指定的环境去执行任务,而环境与灵兽的特性不符的时候,他们就把灵兽放到大染池里面去改变他们外在的特性!” 武夜来听到这里,明白了凌诺的言外之意。他看着凌诺道:“你是要我到万宗堂去,求他们把我放在大染池里面改变气息?” 凌诺点了点头道:“正是这样!” 只见武夜来摇了摇头道:“我从来没有听说过万宗堂的大染池可以改变人的气息!何况那大染池本来就是改变灵兽的气息,而不是人的!” 凌诺看着武夜来嘲讽了一声道:“原来正道第一高手武夜来竟是如此的迂腐!你也不想一想,就算万宗堂的大染池不能改变人的气息,那万宗堂肯定有别的手段改变人的气息的。要不然凭借万宗堂的能力,你以为他们那么容易就可以抓到能预知危险的雪山猫?” 听到雪山猫这一个词,武夜来想到了大荒山里面万宗堂放出去探测危险的雪山猫。那时的武夜来一直跟踪妖狐小景,自然也见过雪山猫。不过那时的雪山猫不是白色的,而是经过万宗堂的大染池改变了气息的黑色的雪山猫。 凌诺看着武夜来若有所思的表情,接着道:“雪山猫本就生活在极北冰原,对危险有很大的预知能力,要捕捉他们谈何容易?若非万宗堂有着可以改变人气息的方法,把那些弟子的气息改变的很接近雪山猫,你以为凭借万宗堂的那些人能捉得到那么多的雪山猫吗”? 武夜来听到这里,也仿佛明白了许多事,对着凌诺道:“你好像比我这一个正道的人,更了解万宗堂啊?” 当时凌诺有些敷衍地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我们不仅对万宗堂知道的很清楚,就连其余的门派也知道的很多。唯独对你们神武山庄知道的比较少一点!” 武夜来看着凌诺闪烁的眼神道:“是么?知道我的寿命长这一件事,还居然敢说知道我们神武山庄的事情不多?不过你既然推荐我去万宗堂,我就跑一趟万宗堂好了”。 说到这里武夜来又凝视着凌诺道:“你还是做好准备,如果万宗堂真的不能帮我这一个忙的话,你还是先替我想一个办法吧!像百变大转丹这样的丹药,我可不想多吃”! 凌诺看着武夜来的表情只是勉强地笑了笑道:“就算你想吃。我们也没有这么多的百变大转丹来给你吃呀,你以为百变大转丹是那么容易炼制的吗?” 而后,武夜来便接过了凌诺给的百变大转丹,又讨了解药跟凌诺手中的是非镜。等一切准备就绪之后,武夜来就去了悲喜森林跟谢雨裳大战了一场。等让谢雨裳彻底的相信武夜来已经战死了,武夜来才御驾着离开,朝万宗堂飞来! 虽然看到谢雨裳已经好像彻底的放弃了他,但武夜来还是有些不放心。为了让谢雨裳彻底的死心,相信自己已经死去。武夜来还是决定去万宗堂改变自己的气息,毕竟谁也说不清楚二人什么时候还会再见! 还有就是武夜来希望谢雨裳一直活下去,不要跟着他一去死去。虽然明知自己的寿命不长,但为了谢雨裳长久的活下去,他希望自己就像这样消失了吧!不要再在谢雨裳漫长的生命中,充当这些无辜生命的杀手,也不要再介入她的生命! 当日武夜来被猰貐突来的大火烧时,武夜来又动用了大量的真气,想必又伤及肺腑,生命又减少了些。那时武夜来立即隐身匿走,本打算趁着猰貐以为他死了,而不备的时候,也偷袭她一把。没想到他隐身匿走之后,所有的人都以为他死了。 而就在他隐身匿走不到一会,准备偷袭猰貐的时候,谢雨裳出现了。武夜来看到谢雨裳那悲戚的模样,不由得暗道:“如果我真的死了,还不知道雨裳是怎样的悲戚呢?” 当下想到这些,不由得想到了在青天崖外的风雨中,谢雨裳舍去了吃“入病”的解药,并把解药扔下青天崖并说:“你活一天我活一天,如果你死了,我也就死了!” 想到这些武夜来的心中就有一种说不出的痛。他当时就想,如今我是因为战猰貐而死去的,不是雨裳陪着死去的。何况她的父亲还在场,想必雨裳不会想不开的。那时的武夜来就决定让世人都认为他已经死去了,这样的话谢雨裳才会死心,好好的活下去。 武夜来虽然说抱定让世人都以为他死去了,不要再介入谁的生命,等魔教的事情一结束,立即找一个安静的地方度过自己的余生,毕竟他的余生也没有多长了! 但是考虑到谢雨裳要独战猰貐,武夜来心里还是有些担心。于是他便躲在了远处看着谢雨裳的一举一动。看到谢雨裳要给猰貐机会,武夜来还暗暗地骂了谢雨裳太过单纯。当时的猰貐已经浑身是伤,凭借武夜来对谢雨裳的无忧水诀的了解,他相信当时只要谢雨裳肯动手,猰貐一定没有命! 只可惜那时谢雨裳没有动手。等到后来武夜来才明白,谢雨裳只是要帮他和人类洗去一个,“趁人之危”的名头!不过谢雨裳被困在猰貐的大火中的时候,武夜来还是差点忍不住的要去解救!不过感应到谢雨裳没有事,竟仿佛是要引他过去,武夜来又止住了脚步。 随后,便是谢雨裳拜了猰貐当义母的时候,谢雨裳一口血喷了出来,武夜来忍不住的关心了一句:“雨裳”,便被谢雨裳发现,再后就是谢雨裳三个月不舍的追逐。 现在武夜来恢复了原貌,听着算命先生一句摸头不着脑的话,道:“谁长得像你的救命恩人啦?” 算命先生轻轻地咳了一声道:“这件事你先别打听,等以后你自然会明白的!现在我只想问你,你真的要上万宗堂去改变气息,从此与谢雨裳毫无关系吗?” 武夜来听到算命先生的话,再次目光凌厉地看着算命先生道:“你究竟是谁,怎么会知道我的事情那么多?” 算命先生看着武夜来的模样,只是苦笑了笑道:“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自己做的决定,你永远不要后悔才好!” 武夜来看着算命先生道:“我为什么要后悔呢?” 算命先生起身,看了看武夜来,然后严肃地道:“我知道你今天的决定很伟大,是为了谢雨裳不同你一起死去,但是,如果你有一天后悔了,想改变了,就来找我吧!” 武夜来每听一句算命先生的话,就感觉非常的震惊。算命先生就像他肚子里地蛔虫一般,他心里没有谁知道的话,算命先生全知道,这如何不让武夜来心惊呢? 当下起身要走的算命先生看着武夜来的表情,竟抢先道:“你还是不要问我是谁,到时候你一定知道我是谁的!也不要问我为什么知道你这多的事情,因为到时候了你自然就会知道!还是一句话,如果有一天你后悔了,就来来找我吧!我住在寂寞蓬莱!” 武夜来听到算命先生把他要说的话都堵死了,又听到算命先生说,他住在寂寞蓬莱。顿时间更是大惊。要知道寂寞蓬莱乃是天下四险地之一,很多人都不知道它的所在位置。只知道它在东海之中! 武夜来看着算命先生道:“寂寞蓬莱?寂寞蓬莱在什么地方?” 只见算命先生挥挥手,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口中还道:“不要问,不要问,时到自然逢!” 随着算命先生的走远,武夜来仿佛又听见: 痴儿女,偏薄命 人分两地,两地泥泞 都道秋情苦,秋情苦,秋后更无相思病 痴儿女偏无命 人难相逢,相逢无定 不说人无常人无常无常人常如浮萍 …… 第124章 为爱而名 武夜来听着算命先生的话,宛如在梦中,又宛如在雾中,对一切都看的非常的不真实。他好像隐隐约约地要看到了未来,但未来又在他的面前轻轻地蒙上了一层纱,一切只看到了朦胧的轮廓。好想要揭开那层纱,但却怎么也触摸不到那层纱! 武夜来就这样在复杂的思索着。他那一条背影在夕阳中,在荒郊的草店旁被拉的细长。远处那些尖毛草迎风摇摆,沙沙地作响,好像也在问着这一生的方向,如同此刻的武夜来一般,对未来已经摇摆不定了!或许不是摇摆不定,而是外在的力量,左右能力太强了! 而武夜来忘记了关注的是非镜中,只见匿踪湖中的水,突然间朝四面爆炸开来。那些水激烈的朝四处散去,打得悲喜森林中的那些树一阵摇动!有些没有在深秋中凋零去的树叶,在这一刻,带着别人的怨离,纷纷的落下!而别人的怨离,别人是谁,怨离又有些什么? 只见湖水落下的瞬间,匿踪湖中一个身穿桃红色衣服的女子慢慢地升了起来。她的额头上还沾有水珠,看上去更使得她的肌颜,娇艳欲滴了。不过她现在却额头深锁,仿佛在思考着什么大的问题一般。 谢雨裳深锁着眉头,目光却朝半空中看去,而半空中除了一片蔚蓝,除了缕缕清风以外,还有些什么?谢雨裳对着天空看了半天,才轻声地叹了口气道:“我真傻,这一个黑衣人肯定就是夜来哥哥!有谁吃丹药,会往空中一抛的?这分明是在告诉我,他的真气强大是因为吃了丹药,不是他自己的!” 随即谢雨裳又转过头看了看匿踪湖周围和黑衣人打过的地方,又叹息了一句道:“还有像他那么一个高手,即便是魔教的,在魔教中一定也有很高的地位的!既然有很高的地位,怎么会使用一柄普通的剑呢?答案就是,他一定是夜来哥哥。因为夜来哥哥很少用兵器的,他一般都是靠着一些应用真气的口诀,直接凭借强大的真气御敌的!” 想到这里谢雨裳不由得心里一喜,她相信自己的推理一定是不会错的!可是一转念,谢雨裳还是想到了许多错误的地方,那就是除了黑衣人的那一双眼睛以外,黑衣人的长相年龄,跟武夜来相差太远了!谢雨裳的心里此刻又在盘旋,黑衣人究竟是不是武夜来? 谢雨裳叹了一口气,抬起头,对着天空大声道:“谁告诉我夜来哥哥究竟还有没有活着?” 大声喊完这一声,谢雨裳的两行热泪已经滚落下来。谢雨裳慢慢地蹲下身,抱着膝大声地哭了起来。而空旷的匿踪湖周围却源源不断地回响着她那一句:“谁告诉我夜来哥哥究竟还有没有活着……夜来哥哥究竟还有没有活着……还有没有活着……” 这一刻仿佛整个的匿踪湖都在附和着谢雨裳的声音,仿佛它们也想问跟谢雨裳相同的问题。可是武夜来,武夜来呢,武夜来究竟有没有还活着? 良久,哭了好久的谢雨裳终于平息了下来。但是那抽泣的哽咽声,还依稀停留在黑暗的森林中。黑暗有时候还是很有爱心的,毕竟它能收容许多别人不忍看到的伤心! 谢雨裳就这样在黑暗中坐着,孤独的只有一湖水,一片森林,一块草地,一间小木屋相伴。或许在武夜来没有出现以前,她的确会习惯这样的日子,因为她的绝世纯阴之体不允许她离家太远的。而遇到武夜来之后,她的世界就很少习惯了孤独。毕竟无论多孤独,她相信,只要有武夜来在身旁,她都不会孤独的! 突然在黑夜中的谢雨裳,像想到了什么大事一般,急忙御驾起,朝森林的上空朝天下中原的东南御去。黑夜中虽看不见谢雨裳的模样,但从她快速御驾而去的模样看来,可以猜测谢雨裳一定是遇到了非常紧急的事。而这紧急的事是什么呢?还有方向为什么是中原的东南,中原的东南有让她如此匆忙的事吗? 中原的东南,有一座天下闻名的大山。这座大大山的名头仅次于封禅寺的参岳大山。参岳大山的名头是因为人世间的帝王的每一次接受封禅,都要到那里去拜天祭祖。其次就是参岳大山是中原最高的一座山峰。封禅寺就建在参岳大山的半山腰以上。每年到参岳大山拜佛的善男信女,听说远远地看去,就像一条长龙盘旋在山间! 而中原东南的这座仅次于参岳大山的大山,就是万宗堂的万兽群山。这万兽群山绵延三千多里,在东南几乎是独一无二的。中原的东南本就以低矮的丘陵较多,而万兽群山的存在,使得许多人都慕名有一天能够走上去。只可惜这万兽群山,不是随便就能上去的! 听说万兽群山中经常能听得到万兽齐吼的声音。曾有一个胆子较大的樵夫,尝试去离万兽群山不远的地方想探个明白,然后回到市集向同行炫耀。没想到在距离万兽群山六十多里外,听到群兽的嘶吼声如同雷声滚滚一般,轰荡在耳边,当时惊吓之余,肝胆俱碎,立即死去。从此没有凡人再敢走近万兽群山一百里。 而就在今天,两个打柴的樵夫,在万兽群山一百里以外的山中打柴。深冬季节,北风凛冽,山中除了松树以外,其它的凋零了。 一个打柴的樵夫,整理着手中分量不多的干柴,对着另一个比他较年轻的一个樵夫道:“张四,这隆冬季节我们就这一点柴,就算价格高,也卖不了多少钱呀!何况这大冬天的,家里也需要许多补暖的东西,这些东西也不便宜呀!” 张四头也没有抬,整理着自己的薪柴,道:“刘老,没办法呀!这大冬天的,讨这门生活的人本就多,而这打柴的地方有限,今天咱们能找到这些柴火,虽然不能跟牛老大相比,但总算今天的生活是有着落了!” 刘老的目光看向远方的大片的万兽群山,不由咽了咽口水道:“张四,你说如果靠这么一点柴火,只怕也不能维持一天的生活。就算今天的生活算是解决了,那明天呢,明天你还有这么好的运气找到这些薪柴?” 张四听到刘老的话,知道他话中有话,不由得放慢了手中的薪柴捆理事宜。看着刘老道:“听你的口气,倒像知道有什么好的办法解决这个冬季的困难!” 刘老的目光朝里面的万兽群山瞟了瞟,然后道:“办法就在里面!” 张四听到刘老的话,目光看向深不见底的万兽群山,有些心惧地道:“刘老你疯了,里面可是万兽群山,你是活腻了,我可还有妻小要照顾,想要多活几年的!” 刘老一听张四的话,骂了一声道:“没出息的家伙!你以为凭借牛老大的那眼睛可以每天都能找到那么多的薪柴吗?告诉你,这些天我媳妇故意跟牛老大的妻子套近乎,拉家常就是想从她口中套出牛老大的薪柴究竟从什么地方打来的!” 刘老看着有些上路的张四,又看了看远处的万兽群山,接着道:“起初,牛老大的媳妇也非常的守口如瓶,我的媳妇怎样旁敲侧击都问不出一个因为所以然。而就在昨天,我的媳妇终于从牛老大的媳妇的口风中知道,原来牛老大是进了万兽群山的深处,才打到的那些柴!你想啊,这万兽群山的深处,几千年都没有人进去过了,只怕随便一捡,都能够我们度过这个冬天的了!你再想一想,牛老大进去都没有事,我们进去就会有事吗?” 张四看了看一眼万兽群山的深处,又看了看自己担子上的这么一点薪柴,不由得对着刘老道:“你确定牛老大的薪柴是从里面打出来的?” 刘老看了看张四道:“我媳妇为了接近牛老大的媳妇,还花了我一天的薪柴钱呢!这件事要不是看在你跟我的交情上,说不定我还不告诉你呢!现在我要去里面打柴了,晓不得里面是有多少的薪柴,你去是不去?” 张四被刘老这么一说,当下心里一横,大声道:“明天没有薪柴也是活不下去,倒不如今天跟你一起进去,能活着说明我们以后的日子不用愁了。就是死也不过先死几天而已!我跟你进去了!” 刘老听到张四的话,“呸呸”了两声道:“什么乌鸦嘴,我们会死吗?难道我们两个人还不比牛老大一个人命硬?” 说着,二人相互备好了斧头,绳索,朝万兽群山里面潜了进去。而就在二人潜进去一个时辰以后,先前二人站的地方,只见一个身穿黑色衣服的少年,不知不觉中出现在了那里。只见这一个黑衣少年眺望着远方一望无际的万兽群山,不由叹道:“想我第一次从南海来到这里的时候,就感觉这里神秘异常,不敢轻易从他的上空飞过,生怕被万宗堂发现了我的踪迹,堕了神武山庄的威名!没想到今天还是要偷偷摸摸地进入万宗堂,让凌航帮我改变气息,而不能让其他人知道!” 来人正是飞行了一个多月的武夜来。此刻为了不让太多人知道他还活着的消息,武夜来只有采取悄悄地潜入万宗堂的打算。 而万总堂的灵兽能在来人还在五十里以外,就知道来人的身份信息,这一点让武夜来十分的忌惮。不过武夜来知道,神武山庄的有一代弟子,是到了万宗堂的门前附近,才被万宗堂的灵兽发现的。 而如今武夜来修为更是超越了前人,真气层达到了三种颜色。不过即便如此,武夜来还是打算谨慎小心一些。毕竟他活着的消息,除了万宗堂的掌门凌航知道以外,绝对不能让第二个人知道! 因为有第二个知道,就会有第三个人知道。而第三个人知道以后,就保不准谢雨裳不会知道。所以武夜来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因为他要谢雨裳活下去…… 第125章 万宗列阵 万兽群山绵延两千多里,加之树木繁盛,里面倒是一片郁郁葱葱。此刻的树林间,除了一小阵脚步的沙沙声之外,就什么什么都没有了。而就在这样的一片死寂当中,却能听到小阵的窃窃私语。只听得一声轻哑的声音道:“刘老,我们就在这里随便捡一些细柴就好了,这些细柴还是够我们卖好多钱了!” 只听得另一个声音道:“张四,你真是没有出息!你看我们一路进来的柴,越到里面,粗大的薪柴就越多。现在这些虽然说在外面已经很不错了,但是我们已经进来了。既然进来了,就要找一些粗大的抬出去。粗大的薪柴,我们只要弄到一根,到时候出去卖了肯定够一个月的生活了,我们也不用这样天天地奔波了!” 张四明知说不过刘老,加上都已经进来了,就只好跟着刘老继续前进了。就在二人前进不到二里的时候,张四一声惊呼叫了出来道:“刘老,你看你看,那里有一根合手都抱不过来的,丈余长的红衫木!是珍贵无比的红衫木呀!” 张四的话才说完,他就发现整个万兽群山除了他的声音回旋以外,只剩下了一整个森林的死寂了。只见刘老一脸死灰,气急败坏的看着张四。而张四也发现了不对,因为他一时的兴奋,竟忘记了这里是万兽群山,一声大喊出来,惹得整个森林都醒了过来。 只见那一段搁在厚厚的青苔上的红衫木背后,走出了一头虎视眈眈的狻猊,这只狻猊两只眼睛闪烁着噬人的光,一丈左右高,百尺左右长,它一出现,张四就立即吓倒在了地上。而刘老一点也说不出话来。 只见狻猊才一步就来到了张四的面前,它看着屎尿具下,颤抖的一点说不出话来的张四,只是甩了甩尾巴。而这一甩尾巴,一颗千年老树立即从腰粉碎开去,随即便听到上面的树枝倒压在了茂密的森林上面,压得茂密的森林上空吱吱地响!有些细小的树木,受不了老树的枝干打压,瞬间又折断了开去。 从老树的折断,到整个森林安静下来,张四已经吓得昏死了过去。不过张四的昏死并没有引起狻猊的注意,因为狻猊的目光已经看向了不远处。而不远处,刘老的身子跌跌撞撞朝外面逃去。边逃还边恐惧地回过头看了看一直盯着他的狻猊。 而狻猊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一般,只是看着刘老的逃跑。刘老颤抖的双脚双腿,半天都没有跑出狻猊的视线。此刻的刘老只恨自己的双手双脚怎么这么不争气,到了这个时候,竟然抓什么什么不稳,迈出的步子因为颤抖,竟摔倒在地上! 刘老就这样地一路摸爬滚打,逃了半天,竟然越逃越发的恐惧。他现在的恐惧超过了死亡。他恨不得现在就死去,死了就什么都不用担心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双手双脚,却还在地上努力地挣扎着。 或许人就是这样子,在恐惧得想死的时候,却还在拼命地挣扎。明知自己是必死无疑的,却仍不肯放松任何一丝有可逃生的信念! 为什么有些人对生命已经放弃了执着,却依然还要在肢体上做垂死挣扎的模样? 证明他们曾经为垂死的生命挣扎过,证明他们不曾放弃过? 狻猊动了,动在了刘老只会在原地像游鱼一般舒展四肢的时候。狻猊狂吼一声,震得林中的树叶簌簌的作响并落下。随后,便抛下张四朝刘老奔去。才三步,狻猊就来到了刘老的面前。狻猊看着刘老的模样,想也没有想,张开大嘴一嘴朝刘老吞去。 刘老看着狻猊一口咬下来,虽然四肢还在像游鱼一般的划动,但是那一脸的虚汗,那一脸的苍白,逐渐慢了下来。终于还是要成为狻猊的餐食了,终于要解脱这种恐惧了,刘老却看起来非常的放松!或许有时候恐惧真的比死更难过! 不过狻猊一口咬下来,却咬在了大地上,咬了满满的一口潮湿的土。狻猊感觉味道不对,立即抬起了头朝地面上看去,只见地面上除了落阴之外,哪里有一个人影? 狻猊有些目瞪口呆地看了看四周,随后目光又落到了张四昏倒的地方。只见地上的张四已经不见了,还有它自己做枕头的红衫木都不见了。狻猊十分不解地用它那一双闪光的眼睛扫射四周,而四周还是什么都没有! 狻猊此刻身上有一丝冷气正在上升,它知道他已经遇到高人了。当下壮胆似地朝森林中怒吼了一声,便朝森林的内部跑了进去。而万兽群山的外围,此刻一个黑衣人少年把昏迷的张四,和恐惧中带着一丝不信目光的刘老放下。 随后便听见黑衣少年道:“如今你们也安全了,就安心的回家吧!那截红衫木珍贵无比,也算是你们拼命的来的,你们把他扛回去变卖了,也应该足够你们好几十年的过日子钱了!记住,以后不要在随意地进入万兽群山,否则下一次就没有人救你们了!” 说完这一句话,黑衣少年就原地不见了。而刘老宛如做梦一般,久久地不能说出一句话! 万兽群山的七百里处,万兽大殿中。只见广阔的万兽大殿中,此刻站着三个人。这三个人正是万宗堂流源舵的沈纪深,生死舵的吴基仁和万兽舵的凌界。三人站在殿下,好像有什么大事要急着向掌门凌航宣布一般。 只见殿下的三人,看着大殿后久久的没有走出一个人,不由得相互交流起来。只见流源舵的沈纪深,皱着眉对万兽舵的凌界道:“凌师弟,你确定狻猊受到惊吓是因为有高人已经正在潜入万兽群山?” 凌界看着凝重的沈纪深不由得道:“沈师兄,要不是狻猊的一声惊吼!我也想不到会有人潜进了万兽群山!若非如此,我怎么敢劳驾师兄们前来开启‘万兽追踪’大阵,追踪敌人的下落?现在就等父亲的命令和风虎舵的苍师兄了!” 就在凌界刚说完,就听见殿外一阵匆忙而又沉重的脚步声正朝里面走来。凌界朝着沈纪深二人神秘地笑了笑道:“你们听,这声音一定就是苍师兄的了!” 正说间,只见苍白熊已经到了面前。苍白熊见到凌界有些笑意,当下便问道:“小师弟不是说有高手潜进了万兽群山,叫我来参加主持大阵,怎么看样子小师弟像没有事一般?” 凌界看着苍白熊自信地笑道:“苍师兄多虑了,有咱们的‘万兽追踪’大阵,就算谢雨裳来了,也怕要叫她现出原形!” 原来自仙访谷猰貐一战之后,谢雨裳的名头已经压过了神武山庄。毕竟神武山庄的弟子武夜来在跟猰貐一战中,已经死去。而谢雨裳虽说捡了武夜来的便宜,但是天下人有目共睹的事实是,猰貐的确是被谢雨裳征服的!因此天下第一的名头已经成为了谢雨裳的了! 听着凌界的话,苍白熊也认为有道理。毕竟万宗堂千万年以来,的确没有人能够成功的闯入万宗堂,就算名噪多时的神武山庄的弟子也不可以。苍白熊想到了这些,不由得朝大殿上看去,而大殿上除了那一幅画着混沌的背景画以后,就空空如也了! 苍白熊看着空空的大殿,也皱起眉道:“怎么,掌门师兄还没有出来?” 沈纪深和吴基仁听到苍白熊的问话,目光也看向了凌界。凌界感受着众人的目光,不由得苦笑着道:“各位师兄不必这样看着我吧?父亲到现在还没有出来,我也不知道呀!刚才父亲的小童怜忧已经进去传报了,但不知为什么现在还没有出来?平日父亲对这样的大事,是很在意的呀!会不会是父亲在闭关修炼?” 凌界的话刚说完,只见一个小童从屏风背后转了过来,疾步走下台阶,走到四位舵主的面前,鞠了一躬道:“禀四位舵主,掌门说了,今天他正在参阅一部功法的修炼秘笈,无暇来参加这一次的‘万兽追踪’大阵的启动了。掌门还说,为了能够查明原因,他已经派了大弟子南宫明去了阵池边,跟各位舵主一起开启‘万兽追踪’大阵。掌门说,南宫师兄虽然修为不如大家,但是维持‘万兽追踪’大阵开启一天绰绰有余了,而且一天的时间足够查明来人了!所以希望各位舵主,能不计较身份和南宫师兄一起主持大阵!” 小童怜忧才一说完,四位舵主就沉默了下去。倒是沈纪深问道:“刚才你这么晚才出来想必是先去通知南宫明去阵池边了?” 小童怜忧点了点头,鞠躬道:“禀舵主,是的!掌门说,如果流源舵的沈舵主如果问起,就直接告诉您,不要有所隐瞒!” 沈纪深和三个舵主听到小童怜忧的回答,先是一阵惊愕,随即便听到除了沈纪深之外,三个舵主的笑声。只见苍白熊笑着对沈纪深道:“沈老大,你一向以足智多谋见称,没想到今天竟被掌门师兄猜到了你要问的问题!” 凌界看着有些脸色不好看的沈纪深,不由得先停下了笑声,一脸严肃地对着三人道:“我看父亲真的是在参悟功法,不便出来。大家就不要再想其他的理由了。也不知敌人潜进来多时了,我们快去启动‘万兽追踪’大阵吧!” 三人想到正题,当下也一起点头,朝殿外走去。才到殿外,四人立即化作一道流光朝万兽殿的东边飞去! 第126章 画地为牢 而就在沈纪深走后,他们没有注意到的混沌背景画后面,大殿的很深处,一处仿佛深幽的隧道尽头。只见里面黑幽的什么都不见,不过随着阵阵阴风的袭来,就算是身为万宗堂的掌门,凌航还是会不住的颤抖! 凌航感受着里面的阴风阵阵的袭来,不由得看着黑暗地尽头道:“老祖宗,如今有高人潜入了万宗堂,你不让我去主持‘万兽追踪’大阵,却让我呆在这里,是何道理呀?” 只见尽头的深处传来一阵苍老的声音道:“航儿,你是在怪我没有让你出去?” 凌航听到这话,不由得忙道:“老祖宗,航儿不是这个意思!如今能让狻猊不发现的高人潜了进来,如论如何我这一个掌门都应该出面看一下情况。而如今,老祖宗只是打发了南宫明出去,多少会让门派里的人起疑心呀!” 只听得尽头深处传来一阵凝重的叹息声道:“航儿,你不用担心!既然我让南宫明出去,就有让他出去的道理!把你留在这里,就是要告诉你来人是谁!让你准备一些事宜!” 凌航一听老祖宗的话,不由有些惊道:“老祖宗,你已经知道来人是谁了?” 远远地尽头伴随着一阵阴风吹来,只听得老祖宗开口道:“来人正是武夜来!记住无论他跟你提什么要求你一定要答应他,另外他来过这里,还有他还活着的消息,除了你之外,一定不要有第二个人知道,明白了吗?” 凌航一听老祖宗说的来人竟是武夜来,吃惊的半天说不出话来。良久,他才反应过来,对着尽头的深处道:“老祖宗您是不是弄错了,武夜来已经在仙访谷的一战中被猰貐的大火消灭了,而且这是许多人都知道!” 只听得尽头处,老祖宗冷冷一声道:“老祖宗我什么时候弄错过!武夜来死了一直都是你们说的,我有说过吗?你到现在还不明白,为什么我要让南宫明去替你主持‘万兽追踪’大阵,而不让你亲自去的原因吗?” 凌航听到老祖宗的这种语气,当下有些冷汗连连。他知道这个老祖宗生起气来,可是手下不留情的。他的父亲,前任的万宗堂主,因忤逆了老祖宗的意思一次,被老祖宗关进了‘无壁渊’至今都不得以释放。 而听到老祖宗这时的口气,凌航连忙俯首道:“老祖宗原谅。航儿的确不知!老祖宗突然说武夜来还活着,航儿震撼太大,还望请老祖宗明示!” 黑暗地深处,又传出了老祖宗凝重的叹息声,随即便听到老祖宗的话,随着阴风扑面而来:“航儿,我对你的期望比你父亲的期望更大!我有谛听兽,是谁来我还不知道吗?之所以没有叫你去主持‘万兽追踪’大阵,就是要让武夜来顺利的进入万宗堂,而不让别人知道!武夜来此来,想必有很大的忙要我们帮!你只管去帮他,至于原因,我想武夜来会告诉你的!好了,你也不用站在那里了,想必武夜来现在已经在殿中到处找你的身影了,你回到殿中去找他吧!至于我的存在,你不要透露一点风声,知道了吗?” 凌航点了点头,回答道:“老祖宗,那航儿告退了!”凌航就这样不声不息退了出去。而隧道黑暗地尽头却传来了一声:“这武夜来,就算你怎么算,还不是在握的股掌之中!” 随后,整个隧道中除了阵阵的阴风以外,就什么都听不见,看不见了!而走出隧道的凌航,却已经回到了万兽殿,坐在大殿上,回想着老祖宗的话。越想凌航就觉得老祖宗的话中,有着不少的漏洞,有着许多他不明白的事! 虽然凌航知道谛听兽的辨音跟追踪能力比万宗堂的万兽追踪大阵要强,但是要说谛听能听到武夜来心里想的,这无论如何凌航都是不可能相信的。凌航此刻正踱步在大殿上,越想他就越发的不安。特别是听到老祖宗说武夜来还活着的消息,更是让他怎么都不相信! 凌航边踱步边朝大殿的四周散发出真气去,他可不希望武夜来真的还活着的这一个事实。不过饶是如此,凌航的目光还是看向了大殿的东边。大殿的东边是万兽追踪大阵的开启池。凌航此刻希望听到的消息是,潜入神秘高人已经被发现,但不是武夜来;或者潜入万宗堂的神秘高人已经在狻猊的吼声中退了出去。 不过想到这两个可能,凌航只是苦笑了笑。因为他知道老祖宗说过的话,从来都没有落空过的,这也是历代万宗堂掌门忌惮和尊重老祖宗的地方! 就在凌航踱步的时候,万兽殿的东边。一个隐藏在山坳中的,百丈左右长与宽的血池旁,只听得凌界道:“凌界的方位一切准备妥当,可以随时开阵!”凌界才说完,沈纪深、苍白熊、吴基仁都纷纷地表示可以开阵。而不远处的一个青衣的年轻人,英俊的脸上渗着一些冷汗和苍白,半天才颤颤地开口道:“南宫明的方位也一切准备妥当,随时可以开阵!” 沈纪深等四人看了一眼南宫明,明知他不过是个二等的弟子,就算能维持‘万兽追踪’大阵一天,那也不过是占位置而已,根本就发挥不了真正的万兽追踪大阵的威力。掌门让这么一个弟子来主持这样的一个大阵,真不知道是怎样想的! 仅管其余的四人都知道这一次掌门不把外人来侵当做什么大事,那么他们来主持万兽追踪大阵只不过是做做样子,不让下面的弟子有所怀疑罢了。所以四人虽看到南宫明不支的样子,却也当做没有看见,只管站在自己的方位,念起各自的方位口诀! 只见五人在凌界的一声“起阵”的命令下,五人各自念诀,捻手式,朝血池中祭去。血池在五人的口诀之下,慢慢的沸腾起来。那些血水,一边沸腾,一边散发着一股刺鼻的腥气。而且这股腥气散发着一股极为厉害的戾气,让人未触先寒! 不过这股戾气在血池中纷纷的聚拢,然后逐渐升上了半空,如同火烧云一般,盘旋着。随后在五人的共同施法下,那一朵火烧云越聚越大,只怕整个万兽群山都被这片火烧云罩在了里面。突然这么一大朵的火烧云,在五人都感觉撑不住的时候,爆炸了开去。 只见这么大的一团火烧云,瞬间爆炸开去。那些鲜红的气色,纷纷地坠落在了万兽群山的各个方位。随后整个天空便恢复如常了,而血池旁边的五个人也纷纷地就地坐了下来。只是手中拈诀,不时地向血池中投去。血池中的血水也越发的沸腾! 就在五个人都看起来像轻松了不少的时候,万兽群山里面的各个舵却不安了起来。特别是沈纪深的流源舵!作为流源舵,它是掌管着万兽群山的里面的所有的灵兽的饲养!就在沈纪深去发动‘万兽追踪’大阵的时候,就召集过所有的弟子道:“今天宗派里潜进来了高手,掌门要我们去启动‘万兽追踪’大阵,待会大阵启动的时候,对于我们流源舵来说,可能会有些麻烦,但是我希望你们还是细心看好山中的灵兽!” 而就在看到看空中的血色火烧云的时候,流源舵的弟子知道‘万兽追踪’大阵已经开启。当下不敢怠慢,紧紧地看着山中饲养的灵兽。这些灵兽来自天下的中原,极北冰原、南海三个领域,什么样的灵兽都有!如今一发动“万兽追踪”大阵,所有的灵兽就会在降下的血云中,失去自我,完全成为了感受神秘人存在工具。一旦他们感觉到什么,就会大吼出来! 最令流源舵的弟子担心的是,这些失去理智的灵兽,等撤去“万兽追踪”大阵的时候,抚平他们的暴躁是最难做的事情。历来凡属发动过“万兽追踪”大阵之后,有些灵兽由于难以抚平暴躁而被杀害! 其实不止在“万兽追踪”大阵之后,会有灵兽被杀,就在“万兽追踪”大阵开启以前,也会有许多的灵兽被杀。就像血池中的那些血水就是为了开启“万兽追踪”大阵而所杀的灵兽。为了能让血池中的血云能够感染每一只灵兽,启动大阵之前,都必须杀一只不同种类的灵兽在血池中!这样才能让每一只的灵兽,充分的配合,达到万兽追踪的目的! 此刻流源舵的弟子,可是紧张异常的看着山中所饲养的灵兽。其实这些弟子也知道不仅被圈禁饲养的灵兽被大阵所控制,就连外围没有被圈禁饲养的灵兽也被大阵控制了起来。 看着这些双目发红,不停地在周围出嗅的灵兽,只见一个较小的点的弟子,对着一个较大一点的弟子道:“师兄,现在这些灵兽都被大阵所控制了大半天了,怎么山中还没有听到有发现神秘人的踪迹的预警呢?” 那个较大一点的师兄,看了看双目通红,向四周慢慢嗅去的灵兽,拍了拍这个小师弟的肩膀道:“小师弟你放心好了!就算是神仙也逃不出本派‘万兽追踪’大阵的追踪的!你以为我们万宗堂的灵兽,就你面前的这一点吗?告诉你,这些只是我们流源舵初级训练的灵兽!放在外围的那些灵兽才是经过了吴舵主生死舵的考验,才放在外围的。外围的灵兽大大小小,平均每一步就有数十只灵兽。想必现在的那一个神秘敌人已经是寸步不敢行,自己画地为牢呢!” 那小师弟听到师兄的话,不由自豪地道:“师兄说的不错!只怕那人此刻正在画地为牢,不敢行动半步呢!” 第127章 再悟大道 就在这两个师兄弟夸他们的“万兽追踪”大阵如何厉害的时候,他们身后不远处的小茅屋旁边,一个如同空气一般的人形,的确是站在茅屋旁一动也不敢动。不过即便是一动也不敢动,他的双目还是紧紧地注视着这个山谷里的一切。 这个隐形如空气一般的人,正是武夜来。他救了刘老和张四两个樵夫,无意中惊动了狻猊。被狻猊的一声狂吼,整个万宗堂都知道了有高手暗暗地潜入了万兽群山。于是掌门的凌航的儿子首先通知了各大舵主,一起在万兽殿上商议,准备开启万兽追踪大阵。 而武夜来在万宗堂开启了万兽追踪大阵以后,就已经接近了外围的边缘。不过他没有想到的是,他每走一步何止像这两个小道童说的只有数十只灵兽,只怕每走一步都有着数百只的灵兽。当时的武夜来还算庆幸自己已经来到了外围的边缘,要是还在外围,当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走出外围。 不过进了里面,武夜来还是感觉不妙。因为此刻的他比在外面更难走。他现在就停在了屋角,一动不敢动的想办法解决眼前的难题。只见武夜来站的位置,已经有数百头的灵兽目光猩红地一动不动的朝这里看来。 武夜来先前听到两个小道童的谈话,还暗自高兴了一番,以为进入内层以后,就可以轻松许多。殊不知万宗堂的外围的灵兽虽然通过的训练比较多,但是若要比起内层的灵兽的嗅觉与追踪能力,外围的灵兽就相差了许多。加上内层本就是万宗堂的机密所在,明里暗里都安置了许多的灵兽,这个机密只有万宗堂的上层才知道。 而现在武夜来就是被三足鸟,化蛇,灵犀等一群灵兽,目不转睛地看着。武夜来知道只要自己随便一动,哪怕真气只是触动一点涟漪,都会引起这些灵兽的注意。虽然现在这些灵兽是看着他的所站位置的方向,但是武夜来知道它们不过是因为刚才他进来的时候,由于听到两个小道童谈话,一时高兴,竟走漏了丝毫的真气,被这些灵兽感觉到瞬间转过头来看着! 现在武夜来紧守周身的真气,眼睛却看着这些目光通红的灵兽。只希望它们一转头,自己就立即慢慢地遁走。不过好半天,这些灵兽的目光,都没有从他站的这个地方转过去。武夜来看到这情形有些着急了,毕竟他来这里是有急事要办,不能久拖的。 就在武夜来准备要在这些灵兽的眼皮下试一试的时候,只见那两个小道童也发现了灵兽的眼睛有些不对了。因为这些灵兽的眼睛都盯着他们住的小木屋的角落看去。大一点的那一个道童,对着小一点的那一个道童道:“小师弟,你有没有发现,这些灵兽的眼睛都是盯着咱们睡的小茅屋的那个角落在看耶?” 那个小师弟也发现了这一点,不由得道:“师兄,你说会不会是那个神秘的敌人,就在那里呀?” 师兄听到这话,不由得安慰道:“小师弟放心好了,如果真的是那个神秘高手来到这里的话,这些灵兽也就不会如此的安静了!等我过去看一下,说不定那里有什么宝贝呢!” 听到宝贝,那个小师弟也要跟着过去。毕竟这个小师弟也不是笨蛋。他知道能让灵兽感觉到的,不是敌人就是什么不见世的宝贝。当下也尾随着师兄疾步走了过去。 武夜来看到二人走了过来,当下心里一喜。趁着他们走到面前时所带动起来的微风,武夜来立即沿着他们走过的痕迹,匆忙的隐匿出去了。走出这个灵兽谷的时候,武夜来回头看了看还在墙角挖宝贝的师兄弟,不由得笑了笑。 武夜来穿越了流源舵,一路上虽然有些惊心。但是所见却让他寒心。他看见万宗堂所训的灵兽,有的被捆在火架上烧,有的被刺鞭打得伤痕累累,有的被浸在腐池水里,下半身已经开始腐烂。还有的被放在剑戟丛中训练,稍微不注意,便被屠戮…… 武夜来路过的时候,这些灵兽已经被万兽追踪大阵所控制,眼睛通红,麻木的失去了疼痛。只是在原定位置追踪着敌人的气息。武夜来看到这些惨不忍睹的画面,不由得想到了在大荒山里面,骂万宗堂的狐王。 武夜来此刻已经分不清楚,究竟是狐王做对了,还是一直以来就是人类做错了!还有在仙访谷中的猰貐,她也是非灭了人类不可!这当中,难道人类做的就是对的吗? 武夜来闭上双眼,默默地看了一眼这些画面,就离开了。他从刚才的那两个小道童的嘴里知道。流源舵不过是训练这些灵兽的初级阶段,要真正把灵兽培养的强大,还要经过生死舵。不知道生死舵那里,还有多少令人发指的残酷训练! 武夜来想起十六年前狐王给人类带来的浩劫。那场浩劫不知道死了多少的人,想一想现在的各派的高手凋零情况就知道了。想除了神武山庄以外的五大门派,不知存在了几千年,本该有着许多的前辈高手。但是冷月大江上面,狐王的那一战就已经陨落的差不多了! 几千年的高手积蓄,就被毁于一战。可是这一战的源头又是什么呢? 武夜来本来对狐王的作为,是存在着敌意的。但如今看到这画面,他真的知道以前自己是错了。大荒山的时候,狐王也骂过万宗堂。狐王之所以如此的愤恨人类就是因为他的父母都惨死在人类的手中。他要报仇有什么错吗? 万宗堂一直遍布弟子在天下各地搜集灵兽,想为其服务,不知杀害了多少无辜的灵兽。还有万宗堂开启万兽追踪的大阵,也要杀许多的灵兽。就在那一朵红色的火烧云飞起来的时候,武夜来就感受到了一股非常凝重的戾气。他知道除非是杀戮,否则不会有那么大的戾气的!可是要凝聚这么大的戾气,需要杀多少的灵兽呢?这些灵兽当中有多少是无辜的呢? 武夜来停落在山巅,远远地看着不远处的万兽殿。万兽殿里面的霞光,在这样绵延千里的山脉里,如黑暗中的星辰一般,耀眼的不可一世。可就是这样的一个耀眼的宫殿,在现在的武夜来看来,却是非常的恶心! 他想中原六大派当中,万宗堂之所以让其他门派看不起。一方面是他们的弟子都带有一些邪气;另一方面就是,他们的行事太过于残忍!要不是他们的祖上有功于天下中原,要把万宗堂列入六大门派之一,只怕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武夜来看着远处的万兽殿,就觉得是看到了一堆埋葬着无数尸骨的荒冢!不过这些荒冢埋葬的并不是人的尸骨,而是人杀害的无数灵兽的尸骨。这些灵兽的尸骨每一天都被践踏在杀害他们的人的脚下面! 而那些人毫无人性,从没有想过他们脚下的这一座宫殿是无数的尸骨累积而成。他们只管在这一座的宫殿上面尽情的玩耍,尽情的挥洒着自己的生杀大权!他们从没有把这些灵兽当做生命来看。这些生命对于他们来说,不过是工具,随时可以废弃的工具! 想一想十六年前的狐王一战,万宗堂应该负很大的责任。十六年前,天下的中原无论是平民百姓还是修真之士,死在那一场的浩劫中的人简直就是不可胜数!可是万宗堂依旧不吸取教训,依旧我行我素的肆杀灵兽! 野兽也有灵性,而且野兽一旦发掘了灵性只怕凭借他们漫长的生命,达到狐王跟猰貐那样的修为简直是轻而易举。而人类虽然能很早就发觉灵性,参悟大道。但是人类的寿命有限,就算再聪颖的那一个人,也不可能在短暂的生命里,参悟大道,最后成为神仙,与天地同寿的!自古至今就没有出现过一个神仙,从没有的! 武夜来想到这些,再看着远方的万兽殿,脚步不知道为什么再也不想往前移了。武夜来的眼睛在看着脚下的那些双眼变得通红的灵兽,神色开始复杂了起来。他觉得此刻的他有了前所未有过的复杂。或许是看着这些生命不由自己掌控的灵兽,武夜来想到了自己! 武夜来从接受了他父亲的真气继承以后,是不是自己的生命也不由得自己掌控了?或许万物的同源最后都会归根到生命这一个问题吧!毕竟生命的开始是起源,生命的终结是回归。任凭天地万物,都不能跳出这一个圈吧? 神仙本来是唯一可以跳出这一个圈的另类,但是几千年以来谁真正的成为神仙了?神仙只不过是一个虚词,虚如飘渺在山间的云雾,来无影去无踪!既然神仙是虚无的,那么生命究竟是什么,活着又是为了什么呢? 如果这个大地没有人,没有野兽,只有苍苍翠翠的花草树木,这个世界会不会比较幸福?每天开门就是春夏秋冬,每天挥不去的是晨曦黄昏!就让整个世界一片静谧,不再让人和野兽践踏,也不要让人和野兽在上面破坏任何的一切! 就让静谧成为这个世界的主旋律,随着大森林一路蜿蜒而来的淙淙溪水,带着它周而复始;让它随着日落日出,不灭在没有人和兽未曾来过的某一片净土上…… 第128章 乱起萧蔷 武夜来就站在山巅,静静地想着如果这个世界没有人和兽的那一种静谧。如果真的这个世界只剩下一片静谧的话,是不是一切都能达到和谐?自然之道的最终目标是不是,摒弃一切多余的念头,最终达到和谐? 武夜来慢慢地合上了双眼,他的眼前出现的是,这个世界静谧的时刻。他的周身慢慢地又出现了一种真气的颜色,一种天然的青色。不过这一层青色的真气却非常的薄弱,好像还没有完全的形成。这一种的青色,虽然还没有完全形成,却也如同青翠的森林经过了一场烟雨后,正在阳光中接受沐浴一般明亮!一切显得氤氲,显得自然! 而武夜来却融入了自己感悟的世界当中去了,一点都没有发现周身的变化。只见武夜来周身的百丈之内的灵兽,感受到武夜来真气的第四层的真气,眼中猩红的颜色慢慢地递减,逐渐恢复成正常的了! 在这一刻,在这一个范围的灵兽的思维,都被武夜来所感染了。有从极北冰原来的灵兽,此刻回想起了在极北冰原广阔的冰雪天地里自由奔跑的情形;有从南海里的水域灵兽,也想起了南海领域里面,在那样一个无边无际的天地中遨游的情形;而从中原各地来的各种灵兽,也回想起了在家乡时的那一种静谧的生活! 无论是人还是兽,想必都有过静谧的生活。只不过这静谧的生活有长短之分罢了!不过就算有长短之分,在现在武夜来真气第四种颜色的影响下,他们的思维一定是静谧的! 就在武夜来在悟大道的时候,万兽殿东边的“万兽追踪”大阵血池旁边的五人就不是那么的静谧了。只见五人的脸色都苍白得十分难看,特别是南宫明,额头上青筋暴突,虚汗把一身的道袍都浸透了! 沈纪深看着众人的表情都知道大事不妙。连忙对其余四人道:“如今有高人在破阵,不少灵兽都失去了控制。南宫明师侄也快支撑不住了,我们一起撤了这阵吧?毕竟在坚持下去,也不济于事了!” 凌界和苍白熊,吴基仁都知道沈纪深说的没有错。“万兽追踪”大阵,需要五个修为相差不大的人主持才能发挥出很大的威力。凌航派南宫明来跟他们主持这一个大阵,明显是没有来人放在眼中。而如今来人已经开始破阵,南宫明已经抵挡不住。如果南宫明出事了,那么他们也不可能好过的! 所以沈纪深才提议众人一起撤手,立即得到了所有了人的同意。当然这所有人当中要除了南宫明,毕竟南宫明现在连张口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他完全是出于一片苦撑。其他的人看到南宫明的情形,当下也不多废话。只听沈纪深道:“凌师弟,还是由你来主持撤阵吧!” 凌界听到沈纪深的话,点了点头。随后便切换手中的拈诀方式,然后便大声喊道:“万兽归宗,命运相同!撤阵!” 凌界的话才一说完,五道不同颜色的真气立即朝血池里投去。不过这一投去,却见血池里一点反应都没有依旧沸腾不止。众人的脸色一变,他们实在不知道,怎么血池会一点反应都没有。特别是南宫明,已经满脸的死灰了! 他们不知道此刻武夜来正在悟道的关头,他想到了万物同源!好像生命的大门里朝他射来了无数的光芒,只要他随便抓住哪一根,都能长寿万年。可是武夜来在这样的生命光线里怎么也抓不稳,怎么也选不准自己究竟要的生命线是哪一根? 武夜来的感觉就是,自己好像要被这一些光线的热量给蒸发掉,但是这些生命的光线又在关键的时候补充着他的能量。就像快渴死的人,偏偏在关键的时候又得到了一些甘露。这些甘露不过是刚够解渴,一完便渴得要命,随后又得到甘露……周而复始…… 武夜来一直都参不透为什么会在这样的一个生死的边缘的徘徊?可就是他的这一种为什么,导致了万兽群山里面的灵兽,都纷纷从万兽追踪的大阵清醒了过来,随着武夜来的感觉,在生死边缘挣扎与徘徊! 可是坐在血池旁主持大阵的五人,特别是除了南宫明以外的四人开始心惊了。他们知道如果南宫明的位置是掌门的凌航的话,要坚持这个阵或者是要撤去这个阵,都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但是现在派了南宫明这样一个良莠不齐的弟子来参加“万兽追踪”大阵,如果大阵不能撤去,而他们还要硬撑的话,只怕会被血池中的戾气反噬,到时候只怕他们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了。等待他们的唯一出路就是死亡! 十六年前冷月大江上面,狐王的戾气导致正派的大多数的高手都倒戈,互相残杀起来。杨郎的母亲绰约仙子不过是那千万人当中的一人罢了。仅绰约仙子一人就导致了杨记戚的悲剧,导致了杨郎不会练剑诀,在百祖山松原阁松风台上一住就是三年的凄凉!那么那千千万万的身受戾气毒害的究竟还有多少让人不忍读下去或者听下去的故事呢? 沈纪深四人已经被大阵所带来的反噬有些支持不住了。他们知道如果再坚持下去,只怕他们四人真的要受到戾气反噬了!他们四人知道是时候,让其中的一个人做出一点牺牲了。四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看向了完全脸色死灰的南宫明!他们明白只要把大阵所有的戾气指向南宫明,那么大阵就能撤去,他们四人也就能平安无事! 南宫明虽然感受到了四人不善的目光,却无可奈何。他只是怨毒地看着四人,猩红的目光中竟一滴一滴流下血来。他好像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命运,竟使出全身最后的劲,朝着四人道:“你们不仁,休怪我不义!” 说完竟从口袋中掏出一把丹药瞬间吃了下去。沈纪深看到情况,立即对着凌界道:“凌师弟,咱们四人立即撤去戾气,不要让南宫明把丹药吃下去!” 众人也知道如果南宫明把丹药吃下去,修为就会大涨。到时候,只怕真气反噬的就不是南宫明而是他们四人当中的一个了!不过这四人中肯定要除了凌界,因为如果沈纪深三人敢把凌界怎么样的话,只怕万宗堂也容不下他们三人中的任何一人了。既然在万宗堂都没有了他们的容身之处,那么在整个中原的正道中,只怕他们也没有立身之地了!唯一他们的生路就是舍弃自己正派的身份,逃到魔教当中去! 想到这些,特别是沈纪深三人当下配合着凌界也手诀一捻,把自己所控制的戾气朝南宫明挥去。他们本想不就是一次例行的开启大阵而已,谁也没有预备增加真气的丹药。就在他们听说掌门凌航不参加这一次开启大阵的时候,他们就感觉有所不对。不过那时再回去准备丹药,难免会被别人嘲笑,再加上掌门凌航也说只支持一天,所以谁都没有丹药! 倒是南宫明,被掌门派来血池旁跟这些舵主共同启动大阵,就知道自己的修为难免有限。因此又回到住处把自己的所有积蓄的丹药,都带在身上,以防万一。没想到在关键的时候,南宫明的这些准备都用上了派场! 他有一颗丹药是在非生死关头不能吃的丹药。这颗丹药跟在抚仙坞偷袭谢雨裳的五鬼所使的“五鬼血祭”是一个道理,都是通过损寿命跟修为来暂时地提高修为的。本来南宫明也不可能会有这种邪气的丹药的。有一天他在回自己的住处的,在路上捡到的。他只看到瓶上的功效,却没有看到丹药的名字。南宫明也是一时出于贪心,或者出于以后遇到生命危险的时候可以一用,就把它偷偷地留了下来! 没想到这一次竟在生命的关键时候,这些丹药起到了作用!南宫明才把丹药吞下去,他的丹田部位就火燎燎的,如同一把大火烧了起来。南宫明知道丹药起作用了,于是口中念诀,竟把四位朝他推来的戾气,又挥霍了过去。 四人本就被武夜来破阵带来的戾气反噬已经快支撑不住了,此刻四人联手已经是最大的威力了,没想到竟被南宫明反推了回来。南宫明趁着这一阵的反推,倒先脱离了大阵,跳出圈子来看了众人一眼,然后冷笑着道:“自称名门正派,到了要死的时候,还是把我这小人物如同那些畜生一般,想宰就宰,想杀就杀!要不是我有所准备,只怕此刻真的死了!现在你们自食的恶果,就让你们自己去承担好了,我是没有闲工夫,要走了!” 才一说完,南宫明就御驾着朝万兽群山的外围飞去了。而沈纪深四人现在却非常吃力地顶着大阵戾气的反噬。他们现在可没有时间来脸红南宫明对他们的嘲讽! 这四人中其实沈纪深是修为是最低的,他一向在各门各派中是以智谋见称。此刻这么多的戾气反扑过来,正如水往低处流一般,他承受的反噬是最重的!沈纪深本就足智多谋,先前有南宫明他还有一个替身,如今南宫明已经跑了。他担心自己成为下一个南宫明,因此虽然在不支的情况下,但他还是努力朝各人的脸色看去! 只是这一看,沈纪深的心里顿时一阵恐惧。只见所有的人的目光都在看向他。沈纪深心里一阵疙瘩,刚才他们也是这样看向南宫明的! 沈纪深心里一阵急动,他可不想自己会落得南宫明的下场!南宫明有丹药准备,而他呢?他有什么? 沈纪深心里急转之余,仍不忘祈祷!他祈祷奇迹会出现! 可是奇迹,奇迹会出现吗? 而他沈纪深期待的奇迹又是什么呢? 第129章 命在谁手 沈纪深感觉着戾气的反噬,知道不仅自己坚持不了多久,只怕其余的三人也会坚持不了多久的。再加上有南宫明的例子,沈纪深也不能不想自己会成为牺牲品的这回事。于是他的目光又朝众人看了看,这一看他的心再次下沉。 只见凌界和其他的两个人相互对视,仿佛在同意着什么事一般。沈纪深看到这里,已经想明白了他们是非拿自己当牺牲品了。想到这里,沈纪深知道这里除了他的修为最低,其次便到了掌门凌航的儿子凌界了。沈纪深知道在这种关键的时候,牺牲自己一人成全其他三人那也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但是沈纪深不服气,因为他自认凭借自己的聪明才智,自己做过的贡献比苍白熊和吴基仁的要多! 此刻凭借修为的高低,就要磨灭他为万宗堂做过的贡献,还凭此要了他的生命,说什么他也不服气的。不过现下即便他足智多谋,他也想不出什么好的解决办法。眼看着凌界三人要达成协议,沈纪深越发的着急了! 就在这危急的时候,沈纪深想到了先前南宫明说过的话:“你们不仁,休怪我不义!”想到这里,沈纪深心里有了计较。他看着有些商量好的苍白熊三人,突然对着靠自己较近,而且修为比自己高不到哪里去的凌界道:“凌师弟看这里!” 凌界三人的确有在准备拿沈纪深做第二个南宫明的打算,毕竟他的修为最低,极不容易被推出去的戾气反噬回来。而且四个人都死,不如只死一个。就算是掌门知道了这回事,只说沈纪深为了救大家,甘愿受死的! 不过就在三人商量妥当,准备向沈纪深发难的时候,却听得沈纪深一声:“凌师弟看这里!”凌界只道沈纪深有了什么好的主意能把大家救出去,或者发现了什么异况,亦或者沈纪深知道自己必死无疑,有什么后事要交代。当下立即转过了头! 凌界才一转过了头,就看见沈纪深把自己周身承受的戾气完全朝他推了过来。凌界先前就因为阻挡这些戾气,已经透支了真气。现下才一回过头就看见了沈纪深推过来的戾气已到了面前。当下惊怒之间,也顾不得生命安危,一道口诀之下,顿时浑身修为大涨! 其实各门各派都有着自己到了生命关头来提高自己修为的丹药和功法。只是这些丹药和功法一般除了各门各派的上层之外,很少有人知道。凌界毕竟是万宗堂掌门的儿子,会一些生死关头来提高修为的功法也不为道! 不过沈纪深好像早就防到了这些,连忙对着有些傻住了的苍白熊和吴基仁道:“你们二人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把你们身上的戾气朝凌界推去!你们要等着凌界的修为大涨才推吗?那时候你们只有等死了!” 苍白熊和吴基仁听到沈纪深的话,不由得从惊诧中反省过来。他们二人知道,现在沈纪深身上的戾气已经脱去了八成以上。他要逃离这个大阵已经轻而易举。如果此刻凌界的修为大涨,那么凌界只能在他们二人中随便选一个做替死鬼。 但想到凌界是掌门凌航的儿子,二人就有些犹豫了。然而凌界在听到沈纪深的话以后,竟以为三人是联合好的。当下大怒道:“就算你们把所有的戾气推给我,让戾气把我反噬了。我也要让你们这三个狗奴才生不如死!” 听到凌界这吞人带骨的话,苍白熊和吴基仁不由得相对视了一眼。然后不等凌界的修为暴涨起来,顿时间把周身的戾气朝凌界推去。这戾气本就很大,加之武夜来在山巅不停地悟道,脱离“万兽追踪”大阵的灵兽就越多,在大阵旁四人的戾气反噬力就越大! 此刻沈纪深三人的身上虽说还有很小部分的戾气,但是这些戾气对他们来说,已经微不足道了。沈纪深看着苍白熊二人把戾气推向凌界后,只是冷笑了一声道:“你们二人还不跟我来!”说罢,竟脱离了大阵,升至半空看着大阵中的凌界! 苍白熊二人看着沈纪深已经先一步跳出了大阵,当下也不犹豫,立即飞出了大阵,来到半空中与沈纪深站在了一起。看着大阵中苦苦支撑的凌界,苍白熊不忍地道:“咱们还是下去帮一帮凌师弟吧!他毕竟是掌门的儿子!” 沈纪深看着下面的凌界冷笑了一声道:“现在除非是有谁的修为能够高过破阵那人的修为,否则谁进去谁就要跟着凌界一起等死!” 吴基仁是生死舵的舵主,早在训练那些灵兽当中已经变得麻木不仁。当下听到沈纪深的话,只是面无表情地道:“如今我们杀了凌航的儿子,接下来该怎么办?” 沈纪深看着下面即便是修为大涨,还是被源源不断反噬而来的戾气弄得焦头滥耳的凌界,不由得道:“如今我们有两条路,要么去投靠魔教;要么去万兽殿中给凌航一个措手不及,把万宗堂这几千年以来主人的姓氏变一变!” 听到这里,苍白熊大惊之下道:“你要……你要……谋杀掌门?” 沈纪深听着苍白熊的话,只是冷冷一笑道:“你还可以选择去投靠魔教!再说你看中原六大门派除了神武山庄不明白情况以外,其他的四大门派历来都是选择有德和有能力的人继承掌门一位。而我们万宗堂历来不分德能,一昧的只是姓凌的做掌门,我想这一个弊端也应该改一改了吧?” 吴基仁听着沈纪深的话,点头道:“我同意沈舵主的话。去魔教我是不愿意的,而要废了凌航另立掌门,就算这事传出去,中原的各大门派也没有话说,毕竟这是我们的门中之事,他们也不好管。而如果逃到魔教去的话,到时候凌航以叛徒的罪名,告知天下,只怕那时我们只能一辈子呆在魔教,不能在回到中州半步了!” 吴基仁听上去是在说自己的看法,其实不过在给苍白熊点水,告诉这其中的厉害。苍白熊听到这里,也只能点头道:“既然说到这里,我也不好推脱。只是凌航的修为也不容小觑,我们要怎样才能把他除掉呢?” 沈纪深看了四周,不一会便计上心头。他看着苍白熊二人道:“如今这里发生的事情只有我们三个知道。待会凌航死了以后,我们可以到万兽殿报告凌航说,凌界因南宫明的临阵倒戈,已经牺牲在了阵池旁!趁着凌航伤心之余,我们一起攻击凌航,只怕凌航都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的一回事,就死在了我们的手上!” 吴基仁听着沈纪深的话,认为这个计谋普通至极。怎么有足智多谋的沈纪深会想到这一个计策,而且这个计策存在着很多的漏洞。譬如,如果凌航有所准备怎么办?如果一击不中凌航怎么办?还有就是先前的南宫明如果在凌航的面前说了事实,凌航有了准备怎么办? 就连苍白熊也看出了这个计策不妥,当下便问道:“如果南宫明先我们一步报告了凌航,凌航有所准备我们又该怎样?” 只见沈纪深笑了笑道:“你以为南宫明会蠢到拿自己好不容易逃出去的生命去凌航面前开玩笑吗?南宫明这人修为是低,但是心眼却不少!要不然现在我们三个也不会站在这里商量怎样杀凌航了!说不定现在我们还和下面的凌界一起站在万兽殿下面听着凌航训话呢!” 苍白熊听着沈纪深的话,看见沈纪深和吴基仁一点负罪感也没有,话语冷得让人寒心!此刻的他已经不知道自己这样做是对还是错? 先前他们都还在对着凌航的话,完全没有反抗的遵守。不到半天的时间,形势逆转之下,他们就要想办法杀掉凌航!这种巨大的反差,苍白熊无论如何都有些余悸,毕竟凌航的积威还在他的心上盘旋! 沈纪深看着苍白熊已经猜到了他的心思,但是他好像并不开导苍白熊,只是接着上一个问题道:“苍师弟放心好了,那南宫明是朝外围去了的!想必他已经打算叛出万宗堂,投靠魔教去了!所以你不要担心南宫明会去找凌航!” 苍白熊只是点了点头,知道这件事已经没有回旋的余地了!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他知道要杀凌航谈何容易,万宗堂号称天下正道六大派之一,掌门必有其惊人的法宝与上乘功法,哪是这么容易就被几个舵主杀害的? 不过下面“万兽追踪”大阵中的凌界,就没有他们这样的悠闲和想什么好的计策脱身了! 他先前冒着修为低一半的代价施展了增加修为的功法,但是没想到破阵的那人实在太过厉害,居然在他才增加了修为的同时,那戾气就铺天盖地而来。凌界顶住戾气的同时,不忘对来破阵的这个人大骂,骂其简直就是变态,怎么会有这么高的修为! 其实也不能骂武夜来变态,只因为“万兽追踪”大阵并不是一个人主持的大阵,所有人把这个重担交给了他,其实这一个阵已经毁了一半了。这个阵毁了一半,而武夜来正在江河日下一般地悟道当中,修为日进千里。加上即便武夜来的修为没有增加,凌界无论怎样暴涨修为,跟武夜来以前的修为比起来,凌界的这点修为还是微不足道的! 而就在听到沈纪深他们毫不避讳的谈话,凌界更是惊愤交加。他知道凭借沈纪深的计谋,要在不自不觉中杀了他的父亲,那简直就是轻而易举!当下凌界抱着打算一死的决心,也要惊动整个万宗堂,让他的父亲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好让他的父亲知道这三个人的阴谋,然后有所防备,不要让这些小人得逞了! 当下凌界不在阻挡所有戾气的反噬,任凭戾气侵体而来。只见凌界在戾气侵体之下,全身的衣服瞬间爆开,赤身露体地站在大阵中。而他周身的血管通红可见。特别是他的那双眼睛,宛如初升的朝阳,红得鲜明,红得令人发狂! 看到凌界的那一身血管随时可能破体而出的情形,加上那两只戾气大放的眼睛。饶是这三位见过大场面的舵主也不由得一阵恐慌! 这一阵恐慌并非来自凌界一人,更是让他们想到了十六年前冷月大江上面的那一场灭人性的战争!特别是苍白熊,他记得当年在冷月大江上面正道要派他去杀仙访谷的绰约仙子的时候,杨记戚的那一种悲凉! 那一种悲凉仿佛在说,你杀了她就等于杀了我! 那时的他何曾不是难过,但危急时候,杀与不杀已经不是他说的算了! 毕竟这个世界真正的无奈,有时候比死更难受,比死更加摧毁心脏! 第130章 初谈目的 看着凌界赤裸的身体一片血红,沈纪深三人知道凌界已经被戾气反噬了,变得一点理性也没有,完全丧失了人性。现在他的身体里面只有一个字,那就是:杀! 苍白熊想到冷月大江上面的那一战,那一场变成悠悠岁月中不可忘掉的一战。那一战并非是人类输得有多惨,人们便记住了。而是那一战中,像凌界这样被戾气反噬的人,随处可见。随处都可以看到人类含着眼泪在杀自己的同类,而远处的狐王却在冷笑…… 这个世界最可悲的战争不是被异类征服,而是手足相残后的胜利!因为即便这样的胜利,也唤不起任何人喜悦的心…… 而现在那一幕的重演,却是为了自私的生命。或许自私的生命,每一个人都有!但是并不是每一个自私的生命,都是用来维护更长的自私生命的! 苍白熊看着下面还在饱受戾气反噬的凌界,不由得想到了如今来破阵的神秘人。他的指节掐得苍白。他知道如果不是这个神秘人来破阵,说不定他现在也不会如此的矛盾与痛苦!他暗道:“如果抓到这个神秘人一定要把他碎尸万段!” 可是苍白熊忘了,既然来破阵的人能够让他们如此的狼狈,那么他们如何抓住这一个人呢?再加上如果他们有牺牲精神的话,何必又赖到破阵人的身上? 就在苍白熊想着这些的时候,却听得沈纪深道:“如今凌界已经被戾气反噬,我们也不必要去杀凌航了,只管好好的演一场戏吧!” 吴基仁和苍白熊听到沈纪深的话,不由得一阵震惊。他们实在不明白沈纪深说这话的意思。只听苍白熊问道:“不杀凌航?演一场戏?沈纪深你究竟想做什么?” 沈纪深好像已经想到他们会问这一个问题,当下只是看了看还在戾气侵体下的凌界,冷笑道:“你还真把自己当做舵主看了?要不是十六年前狐王的那场战役中,门派中的高手都相继死去,我们才有机会继承这些舵主之位,不然的话说不定我们还是三个弟子呢!而领航呢,凌航十六年前就是万宗堂的掌门,你以为凭借我们这一点修为就能杀了他?” 吴基仁听着沈纪深的话,看了看下面被戾气侵体的凌界仿佛已经明白了沈纪深的意思。只有苍白熊还继续问道:“我们不杀他,难道等着被他杀了?” 沈纪深摇了摇头道:“我们既不杀他,也不让他杀!” 苍白熊更是摸头不着脑地道:“我们既不杀他,也不让他杀,我们难不成逃向魔教?” 沈纪深看了看苍白熊,然后道:“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我们不杀凌航,是因为我们没有本事杀凌航!而凌航不杀我们,是因为我们完全可以把责任推给南宫明!” 沈纪深看着依旧有些懵懵懂懂的苍白熊,接着道:“如今凌界已经被戾气侵体变得只知嗜杀,什么也不知道了!如果我们把所有的事情说成是南宫明一手造成的,而凌界师弟为了救我们甘愿被戾气侵体,不就一切都解决了吗?” 苍白熊听到这里一切都真相大白了。他不由得问沈纪深道:“那你先前说的刺杀凌航,不过是要激凌界放弃抵抗,自愿受戾气侵体,然后失去人性?” 沈纪深看着下面已经被戾气侵体差不多的凌界,不由叹道:“如果还有更好的办法的话,我也不会出此下策的!” 沈纪深的话刚说完,只听得一旁久久没有说话的吴基仁冷笑道:“足智多谋的沈舵主会没有计策?先前如果你甘受成为我们四人中牺牲的那人的话,何来现在的‘下策’?你当时要攻击凌界,已经做好了要把我和苍白熊拖下水的打算了,所以才会在攻击完凌界以后,叫我们出手!” 听到这话,沈纪深也冷冷的看着吴基仁道:“好笑!吴舵主这么为别人着想,为什么自己不牺牲?既然已经看出了我是要拖你下水,你为什么要自愿下水呢?那时你自可以不必跟着我一起下水的!” 吴基仁听到沈纪深的话,只是冷哼了一声,便把头转过去了。倒是沈纪深好像从激动中冷静了下来接道:“如今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我们三人只有团结才能活下去。看凌界的样子不一会便会吸收了大阵中得戾气,破阵而出。我们三人要准备演好一场戏给凌航看!让凌航自己收拾了这一个丧失人性的儿子吧!” 苍白熊二人朝“万兽追踪”大阵看去,只见凌界赤身裸体下,周身的血管跃跃欲试,仿佛随时都要爆炸开来。而在这样的情况下看去,凌界的身体,好像胖了许多。突然站在大阵的凌界迎着天空怒吼了一声! 只听得这一声,宛如积蓄了几千年的愤怒一般,在滔滔的大河中倾泻而出。万首群山的所有灵兽听得这一声噬人的叫声,纷纷破胆一般得蜷缩在地上瑟瑟地发抖,一动也不敢动!那眼神中说不完的恐惧。 而在这个冬天里,还没有脱去衣裳的树木,也瑟瑟地都抖落着一片片舍不得离去的哀伤!本来还晴朗的天空,也在这一刻充满了阴霾!是不是天知道,有些人的心底已经填满了阴霾? 整个万宗棠的弟子听得这一声撕裂心肺的怨声,也为这一声怨气所震慑!他们不明白,在天下六大派之一的万宗堂,怎么会有如此的怨气? 这一声传遍了整个万宗堂,整个万宗堂的弟子知道,万宗堂出事了。具体万宗堂出了什么事,没有人知道!或许知道的人,此刻也在极力地装着自己不明白这件事! 万兽殿。金碧辉煌的万兽殿里面,凌航还在踱着步,在等着他不相信的神秘人武夜来到来。不过远远地传来的这一声含有滔天巨浪般怨气的声音,凌航立即面色惨白地道:“界儿!” 凌航才一开口,他就知道自己的儿子凌界出事了,而且这声音还是从万兽殿的东边传过来的。万兽殿的东边正是他派凌界五人去主持“万兽追踪”大阵的血池。凌航听着声音,知道那里出现他没有想到的大事。当下就要御驾朝东边飞去,却听得大殿中一股苍老的声音道:“航儿,界儿的事情你已经没有办法援救了!如今武夜来已经来到了万兽殿的附近了,你就在这里迎接他吧,不许离开这里半步!还有就是武夜来要你做什么事,你尽量答应他,不要找借口推辞!” 凌航一听到这声音就知道是老祖宗的话。听完老祖宗的话,凌航焦急地道:“老祖宗如今界儿好像遭到了什么不测,我要去救界儿!” 凌航的话说完,大殿中却没有了声音。沉寂的万兽殿,除了凌航粗重的焦急声,就什么也没有了。领航知道,老祖宗是不让他走出这个大殿一步了。但是远远地凌界传来的那一阵声音,却让他坐立不安了! 此刻的他有多么恨还没有现身的武夜来,恐怕只有他焦急的步子知道了!而就在凌航焦急的时候,大殿中的门口,凌航明显感觉到自己先前放出去的真气有了丝毫的触动。凌航知道,神秘高人已经来到了殿中。 当下凌航把心情调整,倒镇静了下来。他慢慢地踱着步,走上大殿。走到他平日理事坐的椅子上,缓缓地坐下。然后从案桌上端起一杯茶抿了一口后,又缓缓地坐下。接着目光朝大殿的四周扫了一遍之后,便拿起案桌上得一张陈事条看了起来。看了一会,凌航突然漫不经心地开口道:“神武山庄的武夜来道友,你已经看了很久了,难道还不想现身么?” 凌航的话回荡在空荡荡的大殿上,连些许的尘埃也震落下来。可是空荡荡的大殿,除了凌航之外,根本就没有了第二个人!凌航是不是说错了!就在凌航说完,只见大殿的柱旁,传来一阵笑声道:“万宗堂的‘追踪’一道,当真厉害,武夜来佩服!” 声音才结束,只见柱旁已经出现了一身黑色袍衣的武夜来。凌航看清楚是武夜来之后,当下心里不是一般的震惊。他知道仙访谷一战武夜来在猰貐的大火中尸骨不存是众人所见的事实。先前听见老祖宗说来人是武夜来的时候,凌航还以为老祖宗错了。加上刚才凌航朝着大殿中喊武夜来的名字的时候,凌航也不过硬着头皮的喊一喊罢了!没想到这一喊,出现的真的会是已经在仙访谷中死去的武夜来! 当下凌航忍住心底的震惊,面上仍平静地道:“这天下除了神武山庄的弟子能走到万兽殿而不被万宗堂发现以外,还有谁呢?猜到都能猜到!” 说到这里,凌航已经放下手中的陈事条,走下殿来,继续看着武夜来道:“其实我很想问,武道友是怎样在猰貐的大火中隐匿出去,骗了所有人的?武道友这样做又是为了什么?” 武夜来看着凌航紧逼的目光,知道这个掌门是要自己非答这个问题不可。但是如果自己能回答这一个问题的话,何苦还要逃避谢雨裳? 有些事情,一辈子也只能够只让一个人知道!如果人知道多了,你做这件事就没有意义了! 武夜来看着凌航的目光,当下道:“凌掌门,这件事恕我不能告诉你!就如同你不愿意回答我,你们万宗堂为什么能追踪到我的踪迹一般!我此来之所以如此隐蔽,就是不想有第二个人知道我还活着的消息,这点希望凌掌门替我保密!至于此次来,是恳求凌掌门帮我一个忙的!” 凌航听着武夜来的话,想到了老祖宗的话。当下也对武夜来道:“既然武道友不想说出来,自然有不得已的苦衷。武道友放心,你还活着的消息,凌某绝对不会告诉第二个人的!至于你要求我万宗堂帮的忙,万宗堂能帮的一定竭尽全力!不知道武道友有什么要让我们万宗堂相帮的?” 武夜来看了看自己的一身,不由的道:“帮我把身上的气息,改变了吧!” 第131章 千古澄江 凌航听到武夜来的话,不由得心里一沉。他知道万宗堂能改变一个人身体气息的事情,当今世上除了他和老祖宗之外,就没有第二个人知道了。不知道这武夜来是如何知道的。而且可以改变一个人气息这件事,如果传出去当真不是一件很轻松的事情。 譬如,如果有不同身份的人在各处杀人夺宝,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万宗堂做的。还有就是各门派的叛徒逃出后,找不到人也会让人想到是帮他改变了气息的。加之万宗堂的这一秘技,乃是帮助自己门派捕捉灵兽的镇派秘技之一,怎么可能让别人知道? 当下凌航正准备拒绝的时候,突然想起老祖宗不久前的话“还有就是武夜来要你做什么事,你尽量答应他,不要找借口推辞”!想到这里,凌航真是左右为难。他既不想让武夜来知道万宗堂的这一项秘技,又拿不准老祖宗是否知道武夜来要求的这件事跟门派的秘技有关! 武夜来看到凌航的模样就知道万宗堂必定有着可以改变自己身上气息的办法,心里不由得对黑峰山凌诺有些震惊。他实在不明白就连中原正派都不知道万宗堂有的这秘技,怎么魔教会知道?武夜来想归想,但眼睛却已看出了凌航的为难,当下便道:“凌掌门放心,武夜来绝对不会把这件事向第二个人说的。今天武夜来能得得到万宗堂的帮助,今后万宗堂有什么事,只要是武夜来力所能及的,武夜来一定会竭尽全力的!” 凌航听得武夜来的话,当下想:“如果现在进去询问老祖宗,那么必定惹武夜来怀疑!既然老祖宗都知道来人是武夜来,还交代了不准找借口来敷衍武夜来,想必已经知道了武夜来所求之事。而如今能换武夜来愿意帮万宗堂的这样一个口头承诺,想必就算不是老祖宗所要答应的,也可以解决当下自己两难的处境了!” 当下凌航回答道:“既然武道友都如此说,万宗堂也不能吝啬。只希望武道友能为万宗堂保守这一个秘密,凌航就感激不尽了!” 武夜来当下作揖道:“凌掌门放心好了,武夜来必定不会说出这一个秘密的!就是不知道凌掌门什么时候帮我改变身上的气息?” 凌航当下还担心着自己的儿子凌界的安危,不由得道:“武道友是急着要改变气息,还是想等几天再改变身上的气息?” 武夜来当下想都没有想,就道:“当然是越快越好,最好现在就开始!” 凌航看了一眼武夜来,然后就道:“武道友随我来,不出三天一切就可以了!” 就在武夜来随着凌航走入后殿以后,万宗堂里面正蔓延着一场杀戮。只见在血池大阵外地弟子,正惊惧地看着一个赤身裸体的,浑身血管暴涨的凌界。这些弟子守在大阵的外面,先前见南宫明出来,以他们的身份是不够资格问的。当下也只是互相疑虑了一会,便又继续在外面小心地看守起来。 可是过了一会,里面传来了一声慑人心脾的吼声,紧接着就看见沈纪深、苍白熊和吴基仁一身血色的冲了出来,脸上还有些恐惧地看着里面。外面的那些弟子,靠近门边的数十个,还没有反应过来立即就被一剑刺穿了喉咙! 有些反应快的弟子,看到这种场景立即远远地遁开了。只听得受了伤的沈纪深目光中带着泪,痛苦地道:“凌师弟,你清醒清醒,我们是你的师兄弟啊!” 只见凌界两眼红得像血,红得跟杀戮一般,丝毫没有把这些话听进去。反而听到沈纪深的话,飞速朝沈纪深这一边持剑砍来。当下沈纪深对着苍白熊和吴基仁道:“两位师弟快去通报各舵的弟子,叫他们快快寻地方躲避!我把凌师弟引向万兽殿,一切交由掌门师兄定夺!” 当下那些弟子听到沈纪深的话,再看凌界的样子,已经知道凌界入魔了。这些弟子知道要不是看在凌界是掌门凌航的儿子,只怕早已经被这三个舵主给杀了。沈纪深看着凌界持剑已经快到面前,立即御驾朝万兽殿方向飞去。 而苍白熊和吴基仁相视了一眼,也朝不同的方向去安排门中的弟子事宜,以防凌界在沈纪深引往万兽殿的途中,出现万一。而就在苍白熊飞到半途中的时候,突然一个弟子急冲冲地来报:“参见舵主,抚仙坞谢雨裳谢大小姐在山门外求见!” 苍白熊听到抚仙坞的谢雨裳来求见,当下便已经认为此次来破阵的便是谢雨裳。因为武夜来在猰貐那一场大战中已经死去,当今能破万宗堂大阵的只有谢雨裳一个人了。加上谢雨裳早不拜山门,晩不拜,偏偏阵破了才来拜山门。想必造成如今一切的只可能是谢雨裳了! 当下苍白熊冷冷了一句道:“还假装来拜山门,猫哭耗子假慈悲!不是刚破了万宗堂的大阵吗?怎么还想从正门来嘲笑一番吗?” 苍白熊想到这里,对着禀报的弟子道:“你带着她到万兽殿一起拜见掌门吧!” 说罢,苍白熊已经快速朝风虎舵快速飞去。他想既然谢雨裳造成了如此惨不忍睹的情景,就算他修为不敌谢雨裳,他也要拼尽全力,为凌界报仇。因此他快速朝风虎舵去,去取一切能帮助他战胜谢雨裳的东西。 再说那小弟子得到苍白熊的命令,当下立即朝山门飞去。而万宗堂的山门前的确站着的是谢雨裳。只见谢雨裳一身桃红色的衣服,在阴霾的天空下越发显得娇艳无比。只是两靥生花的面容上,那一卷的疲惫让人阅之,不胜的怜惜! 原来当日谢雨裳感觉出那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头身上充满了许多矛盾以后,就发觉那老头如果过是魔教的人的话,偏生身上一点邪气也没有。谢雨裳知道一个人功法会有很大的变化,但是一个人的气息,就算你怎么掩饰,也不可能改变多大的。一个人可以模仿一个人的声音,甚至是音容相貌,但是那一股不变的气息,却是决计不能模仿的! 而跟谢雨裳交手的那个老头,除了面容跟武夜来不相同以外,就连细微的气息都跟武夜来一模一样。谢雨裳想到这些,不由得再次肯定,那个老头一定就是武夜来。因为那个老头的那一双眼睛,依旧如同在俞元城里面,初见时的那惊鸿一瞥! 那时的那一双眼睛,那时的场景怎么可能轻而易举地忘掉了呢? 还有在比丘山下冷月大江里面,那生死离别后的深情凝视,又怎么可以忘记掉? 一路来多少的深情凝视,如果可以忘记掉,怎么会有今天的生死不离?如果真的可以忘掉何苦那一夜,那一夜飘雪未眠的夜,一雪箫声,怎么会如此的彻骨? 谢雨裳想到这些,不由得使出无忧水诀,寻觅着黑衣老头的行踪,又一路的追来。谢雨裳没有想到这一个黑衣老头竟然是去万宗堂。万宗堂是在天下中原的东南。从西北到东南,谢雨裳想起抚仙坞要落成的新家。当下便回了一趟抚仙坞。 抚仙坞依旧被冷月大江冲来的洪水覆盖着。新的抚仙坞坐落在被淹没的俞元城五百里处。那里一切都在按淹没前抚仙坞的模样建筑,只不过华丽的情形就大不如以前了。像谢言谢语等长老都还在建议把饮虹铁桥打捞上来重新布置。 没想到这一个提议在经过谢澜的时候,谢澜特地询问了谢雨裳。谢雨裳记得当初她从抚仙坞的水下走的时候,看到饮虹铁桥的颓败,又想起了水底下肖石二长老的墓葬。当下便道:“饮虹铁桥之所以倾颓,就是因为大家废弛了几千年以来的水务防措!饮虹铁桥就不必再捞上来了,让它成为抚仙坞的一个遗憾,时时激励和提醒后人要吸取教训!” 谢雨裳自从仙访谷一战就隐隐间让众人觉得她才是抚仙坞的当家人。当下谢雨裳才把自己的见解说出来,谢澜就颔首同意,其他的长老听到当今抚仙坞的两大高手都说不再打捞。也只得点头同意谢雨裳的看法! 就在众人都同意的时候,谢澜的弟子谢韵进来道:“师傅,今俞元城的百姓已经安置妥当,而且他们居住的新城也建盖完成!俞元城的老百姓感念仙恩,要师傅为他们的新城改名题字!” 谢澜听到这话,不由得对众人道:“新城已经盖好,自然不能再叫俞元城!不知大家有没有什么好的名字,推荐几个?” 谢言刚要说话,却被旁边的谢语推了推。随后便看见谢语的目光看向了谢雨裳。当下谢言已经明白,如今抚仙坞是靠谢雨裳才成为了隐隐可以和神武山庄平起平坐的门派。一切还得看谢雨裳的意思。于是便对着谢澜道:“掌门,我们想大小姐先知这一场洪水的到来,而且为救俞元城中的百姓做了不可估量的贡献。这新城的名字我们想,还是由大小姐取比较适合!” 众人听到谢言的话语,一致推荐谢雨裳。谢澜也把目光看向了谢雨裳。而谢雨裳却慢慢地踱步,走到了大殿外看着江水滚滚的湖面。想到那些江水下面覆盖的都是抚仙坞和俞元城的过往。那些过往有过酸,有过甜,有过苦,有过辣…… 可是这一切现在想来除了徒增回忆之外,都付与滚滚的江水了。想那一年的桃花林,那一年的孤山,那一年的燕歇亭,那一年的落香院,还有那一年的笔架山、尖山……又何曾不是坠入了冰冷的江水中! 谢雨裳看着滚滚的江面,思绪如浪叠!不知过了多久,她才缓缓地道:“新城就叫‘沉江’吧!过往的一切都沉在了江里,希望新的‘沉江’城能让人铭记一切苦难!” 谢雨裳才把名字说完,殿中的人觉得这个名字实在不好,有一些不好的预兆。但是先前众人已经推荐谢雨裳取名字,又不好驳斥。当下整个大殿,除了能听到外面滚滚的江水声和习习吹来的风声之外,就只剩下一片宁静了! 谢澜明知众人不喜欢这个名字,当下一沉吟,便有了计较。于是他对着谢雨裳道:“雨裳,‘沉江’这一个名字固然不错,但是这个‘沉’字有些不吉利,不如把这一个‘沉’字改为澄澈的‘澄’如何?这样既可以体现出俞元城沉江的遗憾,也能让人感觉清新,没有那一种一闻名字就有的沉痛感!” 殿下的那些人一听谢澜改的名字,都纷纷赞同。谢雨裳听到众人认为可行,也觉得自己的名字太过悲哀,于是点头赞同道:“父亲的的确比女儿的高明千倍!女儿同意就叫做‘澄江’”! 谢雨裳说完,众人一片欢呼。谢雨裳听着众人的欢呼,口中却喃喃道:“希望澄江,不要有俞元城的命运,能千万年的流传下去,这样就好……” 而江水畔的另一边,新建的成的城:澄江城,已经在百姓的欢呼中,鞭炮齐鸣。鞭炮声随着滚滚的江水声传来,谢雨裳低低的祝愿了一句:“希望澄江城千古流传……” 第132章 嗜子情深 谢雨裳在新的抚仙坞只待了一个晚上就离开了。她知道抚仙坞距离她越来越远了。现在所有的人都把她当成了神,看着她的目光都充满了敬畏。就连以前一直陪伴着她的季小诗,现在看到都变得十分的客气。她的父亲谢澜更是什么事,只要她在场,都会找她商议! 难道一切只要随着力量的大小变化,就什么都得改变么? 谢雨裳此刻多希望自己能够回到当初那一个什么都不会的小女孩!那个小女孩拥有着别人的保护,哪怕她随便走一步路,都有许多的长老暗中在保护她。而且那一个什么都不会的小女孩还拥有着武夜来无微不至的照顾!可如今小女孩本领变大了,周围的一切却变了!当初要保护她的人,现在都仿佛要寻求她的庇护!那个一心要把她身上的毒解除的武夜来,现在也不知所踪了! 谢雨裳离开抚仙坞的时候,只是跟她的父亲淡淡地说了一声她要走了。而她的父亲虽然有很多要问的话,但最终还是轻轻地点了点头,什么都没有说!谢雨裳临走前,又潜下抚仙湖底,去看望了肖石二长老的坟墓! 只见肖石二长老那两尊今春谢雨裳用玄铁做的的坟墓,在洪水的冲刷下,被许多的水草和桃花林中旧时的桃木所绊住,围了厚厚的一大层。谢雨裳看着这两尊坟墓,想到去年被魔教五鬼伏击的事情。不由得一阵阵的感叹! 世事沧海,这当中什么是不变迁的呢?一年的时间,本来在修真界是如过一日的。但是这一年当中谢雨裳经过的浮沉,已经让她明白了很多事情!她得到了别人无法拥有的无忧水诀,却失去了她最不想失去的东西!这当中究竟是愿得还是愿失? 谢雨裳想到世事无常,不由得想到了仙访谷的尘世陵园。尘世陵园本来的意义就是暗指,人死了就一切的尘事都了了,无需再牵挂了!正如刘常青,愿意为了保护杨郎母亲绰约仙子的陵墓,赎回大荒山那一战中推出杨郎的歉责,甘愿去死! 死了是不是就什么都解脱了?死了是不是就不用自责了?死了是不是真的如尘世陵园的寓意一般,什么尘事都已经抛开了? 谢雨裳在水底凝望了很久的肖石二长老的坟墓,然后跪下朝肖石二长老的墓磕了三个响头之后,就离开了抚仙湖底。一路御驾朝东南的万宗堂赶来。 谢雨裳来到万宗堂的山门的时候,就感觉到里面的力气十分的凝重!当下惊疑之下,谢雨裳知道不能失了礼数。于是向门童报了姓名,请求见万宗堂的掌门凌航。殊不知这个门童早就知道凌航今天有事不见客,但碍于各门派的门面,且谢雨裳如此的漂亮,门童不好拂了谢雨裳的意思,只好往万兽殿去看一看。 没有想到在半路上就遇到了正在归来的苍白熊,这个门童当下就报告了苍白熊。苍白熊刚从生死边缘和兄弟相残的地方走来。听到谢雨裳这时拜见山门,就把破万宗堂大阵这一个罪过,推究给了谢雨裳。 此刻谢雨裳和这个门童一路飞行而来。谢雨裳一边飞行,一边感受着黑衣老头的气息。她一边感受一边不停地惊疑。只见黑衣老头的气息,是从万宗堂西北角的一个小森林悄悄地潜进来,而且潜进来以后,是沿着下面灵兽少得地方前进的! 谢雨裳本想下去顺着黑衣老头的气息,一路前进的。争奈这样下去不仅失了礼仪,更是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总之这个黑衣老头的气息是朝着万兽殿去的,等到了万兽殿去跟凌掌门说清楚,想必凌掌门会同意的她追查这个黑衣老头的。 不过谢雨裳越飞越感觉不对。因为她感觉到前方有着铺天的戾气。谢雨裳知道前方肯定是出事了。于是她对着越飞越慢的门童道:“这位师兄,不知道前方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会有如此重的戾气?” 那个门童的修为本来就不是特别的高,加之越到里面戾气越发的深重。门童知道自己快抵挡不住,便对谢雨裳道:“谢大小姐,我也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事!但有一点,今天门派里一定发生了什么大事。我是不能进去了,还望谢大小姐体谅!” 谢雨裳知道这个门童的处境,只是对着门童一揖道:“师兄有劳了,里面的路程就我自己进去吧!” 说罢,门童也还了一揖,说了一声小心,就逃命一般朝外面去了。谢雨裳皱了皱眉,然后看了看黑衣老头走过的线路,竟朝里面的万兽殿飞去了。 而这时的万兽殿已经一片血海了。万兽殿的外面无论白天黑夜,都有几百个弟子在执勤。这些弟子执勤的任务就是放逐灵兽,掌管好自己在万兽殿周围的灵兽。而就在他们听到先前那一声撕裂心肺的,凄惨如滴水结冰的声音不久,就看见一身血红的流源舵的舵主沈纪深朝这里奔来。 众弟子从没有看见沈纪深如此的狼狈过,而再往沈纪深后面看去,只见一身赤裸,同样浑身血红的凌界正在追杀沈纪深。不过凌界的那一身的血红跟沈纪深的不同。沈纪深的是衣裳上沾满了鲜血,而且手臂上受了一些伤,不时地还有鲜血流出。凌界的则是一身赤裸,血管暴涨,浑身通红,宛如只要弹指即破。又好像浑身全部都是鲜血,没有一丝的肉! 众弟子看到这情景早已经呆住了,忘记了沈纪深在天空大喊的那一声:“你们快点离开万兽殿,离凌界舵主越远越好!” 那被戾气侵体的凌界追了沈纪深大半天,不得杀戮,已经戾气更加的深重。当下看到那么多的弟子,顾不得追赶沈纪深,立即御驾朝地面飞下来。那些弟子一方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看到凌界朝他们血腥般的飞来,明知不好却被凌界身上的戾气震慑得分毫不敢动!另一方面就是被沈纪深和凌界这一前一后的追赶吓傻了,他们不明白堂堂两个万宗堂的舵主,为什么会这样子! 沈纪深看到这些弟子无动于衷,一方面暗喜,另一面也为这些弟子叹息。他暗喜的是,凌界这样一杀戮,自己再去假装救弟子,装作还是不忍杀了凌界,这样凌航看到就不会怀疑什么了。叹息这些弟子,不过是认为为了自己的能够逃得性命,只得舍弃了这些弟子的性命了,多少觉得他们有些无辜! 那些弟子被凌界杀得吓破了胆,他们想御驾逃跑怎奈没有了那个勇气。就在一个弟子准备引颈待戮的时候,只见一道扇子如银河一般的划来,把凌界手中的剑,打断了开去。那个弟子从死门关里走了出来,定睛看去,是沈纪深施展他的乾坤扇,救了他。 当下,沈纪深对那个弟子道:“你还不快走!”那个弟子当下已经从震惊中清醒过来,加之能在万兽殿旁边放逐灵兽的,都是修为仅次于南宫明的。这个弟子忙不及给沈纪深说一声谢,就朝着远方御驾而去了。 先前凌界追了半天追不到沈纪深,现在被沈纪深突如其来的一扇破了好事,当下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面目狰狞地朝沈纪深挥来。凌界虽然失去了理智,但是他本来的修为就比沈纪深高,加之他的剑诀得凌航亲传。 一招“万兽同戮”在“诛魂剑”的引导下,犹如星河之势,朝沈纪深挥来。沈纪深刚送走那个弟子,就感觉到了凌界的这一个剑招,当下便知道是躲不过的。于是乾坤扇一挥,一招“扇里乾坤”立即朝凌界挥去。 沈纪深的扇里乾坤最大的威力就是能把纸扇里面的那些上古野兽复活,里面的剑阵,人物通通的搬下来。凌界的“万兽同戮”才到沈纪深的面前,就听见一声声吼天动地的野兽和一个个剑阵,使各种武器的人,朝着凌界奔去。 沈纪深的这一招“扇里乾坤”来自于他的师傅,上一届的流源舵的舵主。这一招扇里乾坤虽然威力极大,但是难免有些花哨跟着废大量的真气。一年以前,沈纪深在大荒山施展出这一招以后,就跟所有的人一样,顿时间失去了再战的能力! 当下沈纪深施展出这一招,一方面是迫不得已,另一方面就是要做给凌航看。他想凌界已经杀戮了半天,况且这么浓重的戾气覆盖,凌航就算在参透什么秘笈,也应该有所察觉,要出来了。 想到这里,沈纪深才放手一搏的。只见沈纪深乾坤扇里面的人、兽,剑阵,如同一阵龙卷风,歇斯底里朝凌界的那一招搅动星河的“万兽同戮”碰去。 凌界的修为本来就比沈纪深高强,加之被戾气侵体以后,每一招的爆发无不是巅峰的修为。二者相碰的瞬间,只见从沈纪深扇里出去的那一些人、兽、剑阵,纷纷的被屠戮一空。余下的剑气,朝着沈纪深狂袭而来! 沈纪深实在没有料到凌界的余下剑气还有这么大的威力,当下恐惧之余,又强提体内剩余的真气,形成一个真气罩,把自己罩在了里面。不过强弩之末,怎敌虎狼之师!二者相碰之余,沈纪深被远远地甩出去了数百丈! 只听得远处砖瓦之声,噼里啪啦的乱坠。沈纪深便落了下去,目光呆滞,嘴里不时地涌出鲜血,仿佛垂死一般。凌界这一剑威力之大,就连一边逃跑的弟子,都大为的惊讶。凌界猩红的眼,看了看天空中不断逃跑出去的人,突然冷笑了一声。 随即便看见他手中的诛魂剑,再次地剑气一凝,一招“天地齐杀”就脱手而出。只见这一剑宛如漫天星雨,密密麻麻地朝众人挥去。 这一招“天地齐杀”本是凌航专门教凌界的,是万宗堂的镇派剑诀之一,连沈纪深、苍白熊、吴基仁等这一些外姓舵主都没有资格学。此时这一招“天地齐杀”才一出手,就连刚刚布置完事情赶来的吴基仁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些弟子遭屠戮,而自己根本帮不上什么忙! 那些弟子看到凌界的这一招从后面追来,当下面色惨白,拼命的超前飞去。一个稍后了一点的弟子还来不及惨叫,就已经被拦腰割成了两截!顿时间一阵血雨从空中散落了下来,溅得汉白玉的阶前,碎红一片! 就在这时,一声:“孽子,住手”的悲愤到极点的声音,如雷滚滚一般的传来。不论是吴基仁还是倒在地上的沈纪深,听到这一声怒吼传来,都不由得头皮发麻。他们知道万宗堂的掌门凌航终于出现了! 而且这一出现,将会是父与子的对决!无论是凌界也好,凌航也好,这一站以后,将会有一个成为最痛苦的人! 虎毒尚不食子,凌航能不能杀了凌界,这一刻沉重太多了!或许不悲不喜,或者一夜白头…… 远处的风盘旋着来了,阴霾也更加的厚重了! 冬至了,如此的天气,不知道是要下场雨,还是下场雪? 第133章 世间万象 才听得凌航的一声怒吼,就看见一个要遭屠戮的弟子面前,凌航手持“沐天剑”,一道剑诀之下,把凌界的剑气完全解开了去。吴基仁和沈纪深看到凌航能把这一招“天地齐杀”化解开去,不由得心里大惊。 特别是吴基仁目光还朝吐血的沈纪深看去,眼中完全充满了佩服。他之所以如此看沈纪深,完全就是被沈纪深的老谋深算所折服。沈纪深说凌航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从刚才凌航能够化解凌界的这一招来看,他们的确不是凌航的对手! 只见凌航先前的一声如雷的喝声,喝得凌界身上的戾气有所抑制。不过这只是一时的抑制,随后便见凌界又浑身通红,血腥味四周蔓延开来。他如饥饿虎豹一般的眼睛看向凌航,恨不得把凌航一口吞食掉。 凌航被他的这种眼睛看的一阵心疼。他不知道自己百年来对他的养育,难道在失去理智的时候,也不能勾起一丝触动吗? 难道百年的父子之情,真的不能抵抗戾气分毫? 凌航的心在滴血,一滴一滴地回响在这个万物不仁的世间。他湿润的眼睛呆呆的看向凌界,他多么希望凌界也能够听到他心里滴血的声音!可是凌界,凌界为什么听不到呢?他听得到的时候,这个父亲在做着什么? 凌界一身的通红,在阴霾覆盖下的天野,无比刺目。突然一道闪电,划破云层,把众人的脸照得一阵惨白!电光下的凌界的脸却不是苍白,而是一种无可名状的狰狞。只见电光过后,凌界手中的诛魂剑已经出手。 一招如惊天骇浪的“天地同诛”搅着一股巨大的红色真气柱,排山倒海地朝凌航来袭。凌航知道这一招“天地同诛”就算是他来使,也未必能使出凌界这样的威力。凌界之所以能使出这样的威力,是因为他周身的无穷的戾气,已经被他用来当真气使了。他现在就是戾气的化身,要施展出这样的剑诀,并不难! 凌航知道自己要挡住这一道剑气,虽难很难,但也可以办得到。但是如此一来自己非受重伤不可。他从来的那一刻,就已经看出沈纪深和吴基仁不对劲。一个拼却的受伤,另一个却对凌界和沈纪深的伤势不理不睬,好像一切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再加上凌界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还得问他们两个!另外就是南宫明和苍白熊去了什么地方?凌航有这些疑虑,自然不能硬挡这一剑,但是如果他让开这一剑的话,只怕不远处的那些弟子还会遭到屠戮。 正当凌航左右为难的时候,凌界的剑气已经来到了二人的眼前。凌航趁着这个机会,偷眼朝沈纪深和吴基仁看去,只见这两个人根本就没有关心的神色,仿佛看上去还迫不及待的要他死呢!凌航这时隐隐猜到了这个事情的一些隐情! 不过猜归猜,凌航还是要化解这一剑的。这一剑无论如何他都不会挡的,不过要怎么避开,却成了凌航的难题。凌航的左右为难,在别人的眼中却成了不忍心杀儿子的举措!就在凌航想好两全其美的躲避方法的时候,却见凌界施展而来的这一招“天地同诛”已经被一道白茫茫的水汽罩覆盖了。 凌航和沈纪深、吴基仁看到这场面的时候,不由得喊了出来道:“谢雨裳!”只见半空中一袭桃红色衣服,周身环绕着五颗五彩的晶莹小水滴的,宛如仙子临世的谢雨裳,正在念着口诀,把凌界包围在了水幕之中! 凌航看到谢雨裳轻而易举的就把凌界困在了里面,不由得苦笑了一声。而沈纪深和吴基仁看到谢雨裳突然地出现,先是一愣,随即便暗暗骂了起来。只见谢雨裳在半空中不停地捻诀,她周身的无忧水珠越转越快! 凌界被困在谢雨裳的水幕中,他在里面一剑一剑地想破开水幕。但是水幕在谢雨裳的口诀之下,一层层的加重。而且水幕上,五种各异的颜色,在这阴暗的田野下,闪耀在各人的视线。只听得凌界在里面歇斯底里的像兽一般的吼叫! 凌航听得凌界的惨叫声,想到自己这些年以来精心的培养,无微不至的照顾,却把儿子弄到这么一个下场,当下两行泪已经从眼角溢了出来。他扣心地喃喃道:“界儿,你一定……一定要撑住……撑住……撑住啊……” 凌航朝谢雨裳看去,他知道谢雨裳并不是在杀凌界,而是把凌界困住里面,不知道在施什么功法,救助凌界。凌航知道此刻不能上去打扰谢雨裳,只能任由谢雨裳施为! 但是凌航知道要救儿子几乎不可能,想十六年前狐王在冷月大江上一战,受戾气侵体的几乎无药可救。不过凌航看着谢雨裳这听都没有听说,又威力无穷的口诀,倒心里有了几分期待,几分的信任! 看着凌界依旧在水幕里挥剑乱砍,谢雨裳蹙眉之下,只见她的左手中,在她的一道口诀之下,一块白茫茫的虚碑立即出现在了她的手中。那虚碑一出现,顿时间半空中一片乳白,如同雾带一般,缠绕在谢雨裳的周围。 谢雨裳看着下面依旧不安的凌界,手指在无字虚碑上一点,随即又把指头指向了水幕里的凌界。只见一道乳白色的光芒,从谢雨裳手中的无字虚碑中射出,透过五彩的水幕,完全照在了凌界的身上。凌界被这一束光一照,立即安静了下去! 手中的诛魂剑,立即垂落在地上。抬起头目光看向了谢雨裳手中的无字虚碑。只见他双目中的猩红色在不断地递减,周身的血管也在紧缩,赤红色在恢复。凌航看到这里竟激动中不顾身份地老泪纵横。 他知道谢雨裳的这一套功法一定能够帮助凌界的。不过他朝谢雨裳看去的时候,只见谢雨裳的脸色已经有一些苍白,额头上还有细小的汗珠密密麻麻地渗出。凌航知道,要拯救一个被戾气侵体的人谈何容易! 凌航看了看谢雨裳又把目光看向了水幕中的凌界,只见凌界浑身颤抖,好像在两股势力中,要做出艰难的选择一般!凌航看到这种情况,心里又是一阵紧张,握紧了拳头,暗暗的道:“界儿,你一定要坚强,一定要选择谢大小姐的这一边!不要被戾气侵蚀了……” 凌航在担心儿子,沈纪深吴基仁却做贼心虚,两只眼睛紧看着大阵中的凌界。凌界的每一丝变化都让他们恐惧不已,不过他们可不相信谢雨裳能够把戾气侵体的凌界彻底的就好!于是他们在恐惧地看着的时候,又不停地相互对视,仿佛在想什么办法! 就在众人都把目光看向水幕中得凌界的时候,只听得半空中谢雨裳一声惊呼,随后便看见谢雨裳一口鲜血吐了出来。众人听见谢雨裳的惊呼,目光立即朝天际看去,只见苍白熊手持怒雷大刀,一招“万虎奔雷”,早已经砍中了谢雨裳! 谢雨裳本来就已经全神贯注的跟凌界体内的戾气做争斗,虽然比众人都先感知到苍白熊来到此地,但万万想不到苍白熊会出手伤自己。谢雨裳被苍白熊这一刀砍得乱了心神,一口血就破喉而出。 凌航看到苍白熊无缘无故砍中了谢雨裳,又想起沈纪深、吴基仁的鬼鬼祟祟,加之他们三人都没有事,怎么自己的儿子就会被戾气侵体?当下越想越觉得这件事跟着三个人脱不了干系,于是盛怒之下,竟持着沐天剑,一招“万物为狗”,并大喊一声:“苍白熊,你受死吧!” 苍白熊本来就以为破阵这件事是谢雨裳所为,加上一来就看见谢雨裳把凌界困在水幕中。在仙访谷的时候,苍白熊就看见过谢雨裳用手中的无字虚碑把猰貐,击败。当下怕谢雨裳把凌界杀了,也顾不得看周围,出手就朝谢雨裳一刀! 而凌航看到苍白熊的动作,早已猜到三人图谋不轨。当下一剑朝苍白熊砍去,苍白熊被凌航的漫天剑气罩来,一方面刚才施展的“万虎奔雷”极费真气,一时真气来不及补充,另外一方面听得凌航要他的命,以为东窗事发,竟傻愣在了原地,呆呆地看着凌航! 凌航这时哪里还能手下留情,一招“万物为狗”才出手,另一招“苍生无命”就如洪水猛兽一般朝苍白熊吞去。苍白熊看着凌航的这两记杀招,当下眼睛里一片死灰! 他万万没有想到凌航会为了他的一个儿子,竟然这样毫不留情地杀他。他想到自己一生为万宗堂东奔西跑,出生入死,竟抵不过一个掌门儿子的性命!一时间百感交替,两行泪水从眼角滚落了下来。 面对着杀招的迎面而来,苍白熊突然迎着天大笑起来。那笑声中仿佛有许多诉不完的苍凉,而天空越发的黑暗了,阴沉沉的。一场冬雨即将到来…… 苍白熊大笑之余,手中的怒雷大刀已经脱手,从半空掉落下来。“哐啷”一声,把万兽殿前的汉白玉击得粉碎!就在汉白玉的碎片四散的时候,苍白熊的身体,也四散开去。血与肉,漫天的飞舞着…… 凌航看到苍白熊没有躲避,甚至没有抵抗,脸色瞬间苍白,苍白的如抽干了血一般。而这时一道闪电撕破黑暗,照得这个世界一片的惨白! 紧接着一道雷声打来,凌航缓缓地转过身,面无表情地看向了正在朝外围逃跑而去的沈纪深和吴基仁的背影,脸上一阵狰狞…… 第134章 一错千古 凌航的目光扫过外逃的沈纪深和苍白熊,眼睛里竟有了些许的红色。天那边的黑暗一层层的压过来,压得所有的在场的人都不敢喘息。这些人知道这一场绝对不是小雨,而是一场劈天盖地的暴风雨!至于有几人能够躲得过去,那是两说的事情了! 一道道的电光雷鸣接踵而至,使得在场的人一阵阵的窒息。只见先前被苍白熊击中的谢雨裳,此刻擦了擦嘴角的鲜血,又重新把凌界困在了水幕中,继续祛除他体内的戾气。不过令谢雨裳惊讶的是,此刻凌航的周身已经隐隐泛起戾气,杀戮之心正在加重! 看到这种情况,谢雨裳自然不能不管。万兽殿的广场上还躺着许多的尸体和残缺的肢体,她不能再让这种悲剧继续上演了。当下谢雨裳左手中的无字虚碑,在她的一道口诀之下,分出另一道白茫茫的乳带,朝凌航身上照去。 白色的乳带才照在凌航的身上,只见凌航已经浑身一抖,随即目光中得那些红色已经褪去。凌航当下心里一阵明了,再加上想起刚才把苍白熊两剑分尸的场景,一口鲜血便涌上喉咙,立即吐了出来。 凌航苍白的脸上在鲜血的衬托下,说不尽的沧桑,道不尽的苦水。不过他的目光却顺着白色的乳带朝谢雨裳看去,只见谢雨裳略有些吃力地维持着无字虚碑的光芒。当下凌航的目光又朝凌界看去,只见凌界身上的暴戾之色,已经退去了许多,假以时日得谢雨裳照顾,恢复正常那是不在话下的。 凌航看到这里,再次抬头朝谢雨裳看去。只见他对着谢雨裳抱拳一揖道:“有劳谢大小姐帮忙,凌某感激不尽。如今凌某已经安然无恙,有劳谢大小姐费心了。还望谢大小姐能救犬子一救,凌某就感恩戴德了!” 谢雨裳听得凌航的话语,加之看他的面容已经没有了杀戮的意思。当下撤回了在他身上的光芒,连忙道:“凌掌门放心,先前抚仙坞遭洪水大难,还亏万宗堂支以援手才能保全。今侄女为万宗堂做这一点小事,还不敌万宗堂的千分之一。凌掌门在说这样感谢侄女的话,只怕侄女万万担受不起!凌界师兄的戾气,侄女会尽力而为!” 凌航听到谢雨裳的话,不由得对这个小姑娘投去了感激。本来抚仙坞和万宗堂,在几代以前因为海马的事情,就生有芥蒂。在仙访谷的时候,万宗堂本来是要了猰貐的,但是后来谢雨裳的短短几句话,就把万宗堂的计划落空。当时凌航虽然表面不说什么,但是心里已经把谢雨裳恨了个遍,并把谢雨裳列入万宗堂的首劲敌人之一! 谢雨裳额头上渗出了一颗颗豆大的汗珠,脸色愈加的苍白了。凌航看着谢雨裳的面容,再仔细朝她的身上看去,只见谢雨裳皙白如水的手上,正一滴一滴滴落着鲜血。那鲜血在谢雨裳的手上滴落,宛如落在雪地里的红梅,看着让人心疼!凌航心头一震,原来谢雨裳在苍白熊的那一刀当中还是受了伤! 凌航看着谢雨裳的那一头密密麻麻地汗水,竟有些心疼了起来。当下凌航对着谢雨裳道:“谢大小姐,你还是先回殿中休息好了,再帮助界儿祛除戾气吧?你这样尽心,凌某看着不仅惭愧,还替谢掌门心疼!” 谢雨裳一听“心疼”二字,顿时间脸色更加的苍白。她知道此刻世上真正关心她的人,只有武夜来一个人了。不管她的修为如何的长进,如何的超越,只要有武夜来在,她永远都只是一个受保护的对象! 只有武夜来,从来不看她的修为,永远都把保护她做为了首要的目标。可是武夜来,武夜来不是已经死了吗?为什么每一次想起武夜来都会如此的温暖与辛酸? 如果相信武夜来真的死了,又怎么会追到这里? 可是如果武夜来没有死的话,看见她如此的面色惨白,鲜血直流,会无动于衷吗? 谢雨裳看着水幕中的凌界,看见他已经有些知觉。当下也知道自己的伤势需要处理,否则只怕凌界救不回来,自己已经先倒在了苍凉的夜色之下。当下,谢雨裳对着凌航点了点头道:“凌掌门,你先派人把凌界师兄安置到一个水比较丰富的地方,等我先恢复一会伤势,立即去给凌界师兄祛除戾气!” 说罢,谢雨裳已经收了无字虚碑和无忧水珠。从半空中宛如仙子临尘一般降落下来,但是她的手臂却一直一滴一滴地流下血来。凌航看见谢雨裳已经下到地,当下朝谢雨裳飞了过来。凌航看到谢雨裳的伤势,当下关切地道:“谢大小姐,你没有事吧?需要什么丹药,尽管开口,虽然这里比不上仙访谷,但是珍贵的丹药,还是有一些的!” 只听得谢雨裳淡淡的说了一声,道:“多谢凌掌门关心,雨裳的这点小伤,只要一个时辰便能恢复。一个时辰后,我要为凌界师兄连续三天三夜的祛除戾气,不然只怕凌界师兄以后再也不可能恢复了!” 凌航听到这里,不由得有些惊讶地看着谢雨裳道:“谢大小姐的这话怎么理解?刚才我看界儿,不是恢复的差不多了吗?” 谢雨裳摇了摇头道:“哪有那么容易就能祛除戾气?这戾气哪怕有一丝一毫在身体里面,都极容易复返!”说到这里,谢雨裳的目光特地从凌航的身上看了看,那意思仿佛在问:“凌掌门,你确定你先前的戾气已经清完了吗?” 凌航何等聪明之人,明知谢雨裳有这个意思,却故意不答,转了个话题道:“既然小儿的戾气侵体有救,就一切有劳谢大小姐了!现在已经备下了你养伤的地方,我亲自带你过去吧!”说罢,凌航已经在前边引路了! 谢雨裳本想也替凌航祛除戾气的,毕竟凌航的戾气是自身的杀戮欲望太强引起的。但是凌航却丝毫没有要谢雨裳帮助的意思。当下谢雨裳不好多说,只是跟着凌航走上去。一路走过去,只见地上全部是凌界杀害的万宗堂的弟子。 谢雨裳看着这些死不瞑目的尸体,不由得一阵心寒。她听说过十六年前狐王那一战,因为戾气侵体而自相残杀的事情。那时的她,听到那些惨不忍睹的事情,都会落下泪来。现在看到这些横斜着的尸体,更是眼眶一红,眼泪已经盈眶! 这些生命一两个时辰以前,还是鲜活的生命。可是一两个时辰以后,就已经冰冷的躺在地上。或许令他们冰冷的并不是刺穿他们身体的那一柄剑,而是使用刺穿他们身体那柄剑的主人!一如苍白熊,他最后放弃了抵抗凌航的那两个杀招,是不是他的心也在那两记杀招从凌航的手中施展出来的时候,就冷了,就死了? 而现在满地的肢体,满地的鲜血,全都冷冰冰的在地上斜躺着!它们拼凑到一起,即便还能拼凑出苍白熊的样子,也拼不出苍白熊那一颗降过温的心了!哀莫过于心死…… 谢雨裳看着这一路的尸体,突然“哇”的一声,吐了出来。谢雨裳吐出来的全是苦水,这些天一直赶路她什么都没有吃过! 凌航听到谢雨裳的呕吐声,当下转过头看着弯腰低呕的谢雨裳,再看一看地上的尸体,已经明白是什么一回事。凌航看着不远处收拾的弟子,立即提声道:“把所有无辜弟子的尸体收拾火化,骨灰全部都进贡在祖师祠堂!地上全面清扫,要一丝血迹不留!” 吩咐完这些,凌航看着谢雨裳道:“谢大小姐,你还好吧?” 谢雨裳抬起头,一脸惨白地看着凌航道:“多谢凌掌门关心,雨裳已经不妨事了!” 说罢,谢雨裳已经迈步,朝凌航走来。凌航看着谢雨裳的模样,已经知道她对自己的做法十分的不满。不过谢雨裳不说破,凌航自然也不会说的! 不过凌航没有想到的是,谢雨裳竟然边走边跟他道:“不知凌掌门,能否告诉雨裳,今天潜进万宗堂的那一个人究竟是谁?” 凌航被谢雨裳的突然一问,差点就忍不住的要道:“不就是武夜来吗?”但是想到老祖宗交待的话,想到答应武夜来的话,凌航假装道:“难道今天闯进万宗堂的不是谢大小姐你吗?” 谢雨裳被凌航的这么一个反问,加上想起那个神秘的黑衣老头是悄悄地潜进万宗堂的,当下不由得道:“凌掌门,其实万宗堂已经潜进一个魔教的人。我就是跟踪他的踪迹,才来到万宗堂打扰的!” 凌航当装作惊讶道:“这么说,我得先回去查这一个神秘人的踪迹,何况他还是魔教的人!谢大小姐就由我的小童怜忧,带去休息吧!” 谢雨裳点了点头。本来她还要跟着进去看一看这个黑衣人的,但是已经答应要救凌界,当下只是道:“掌门如果抓到这一个黑衣人,可等我三天后见一见?” 凌航只有点了点头道:“谢大小姐是本派的恩人,一切听从谢大小姐的就是!” 说完,凌航身后的小童怜忧,就已经上前,引导着谢雨裳前进了。凌航看着走远的谢雨裳,心里一阵彷徨。如今万宗堂的四个舵主,一个被他杀了,其余两个叛出了。剩下一个自己的儿子,被戾气侵体。即使戾气祛除了,只怕已经元气大伤,没有个七八年是恢复不过来的! 凌航怎么也想不到,不就是开启一次“万兽追踪”大阵,怎么一下子乱成这个样子。如今万宗堂元气大伤,传出去只怕要在六大派中垫底了。虽然说抚仙坞和仙访谷先后遭过大难,但那不过是伤及外表,自身的高手还有许多。 而万宗堂这一次祸起萧墙,传出去不仅令人耻笑,还会令人发指! 有时候是不是一错便千古,一错便千古的遗憾,一错便千古的追不回? 凌航慢慢地细嚼着这苦涩的“一错千古”,不由得一阵惆怅。想到这些凌航的头就大,不过就在这时,一道声音从前面传来道:“凌掌门,忘记跟您说一件事,那个魔教的人已经潜入万兽殿去了!” 凌航抬头看去,只见谢雨裳远远地,早已经消失了身影。这不过是一道千里传音罢了。凌航看着谢雨裳消失的地方,一脸的无奈流露于表…… 第135章 人分两地 凌航并没有去检查那一个黑衣人的行踪,只是敷衍谢雨裳借机脱身,他还有事情要去做。他要去见老祖宗,把事情的始末陈述给老祖宗听。黑衣人他早就知道是武夜来,而且已经把武夜来安排在改变气息的‘再世池’里边改变气息。 他相信等三天以后,武夜来再出来的时候,他身上的气息已经改变。那时天下除了他和老祖宗之外,再也没有人知道这个黑衣人便是死去了的武夜来。只是凌航不明白,怎么武夜来好好的要改变气息,还要天下人不知道他还活着的消息? 不过这一切的一切,他知道除非到了武夜来把所有的事情都做好以后才能知道了。可是武夜来要做的事情究竟是什么呢? 凌航看着谢雨裳走过的足迹,不由得叹了一声道:“谢澜生了一个好女儿呀!” 凌航才说完,只听得天际又是一阵的电闪雷鸣,紧接着一场瓢泼的大雨已经下了下来。凌航朝广场的那一边看去,只见大雨瞬间就把血迹冲得一干二净!万兽殿周围的树林,在大雨的浇打下,簌簌地刷糠似的响着! 凌航看到这场景,当下御驾着朝殿中飞去! 大殿后,阴深漫长,一眼看不到底的隧道中。可能是因为外面大雨的缘故,里面的阴气越来越重。凌航感受到这些阴气不由得皱了皱眉,先前他来这里的时候,这里的阴气还没有这么的严重。可是才过去几个时辰,怎么这里的阴气,就增重了许多? 可是凌航忘了,沈纪深和苍白熊他们的事情也不过是才过去了几个时辰,这四个舵主不是已经在几个时辰中已经物是人非了吗? 当下凌航暗运真气抵挡着这彻骨的阴气,朝着这黑暗的牢笼,不由得弯腰作揖道:“重孙儿凌航来拜见老祖宗了!” 领航说完,只听得一声苍老的声音,随着阴风朝凌航扑面而来道:“嗯,我知道了!你做的很好,只是不应该放走了沈纪深和吴基仁!” 凌航一听老祖宗的话,就明白老祖宗已经知道了所有的事情。心里虽惊,当下还是禀老祖宗道:“老祖宗,当时重孙也差点被戾气侵体,要杀了沈纪深和吴基仁的。但是被谢大小姐救了下来以后,仔细一想,已经杀了苍白熊,如果再杀沈纪深和吴基仁,那么外面不明白的人就会说是我为了救界儿,不惜杀害三大舵主。如今沈纪深和吴基仁外逃,只要我们说三大舵主为了谋篡,伤了界儿。事发之后,苍白熊被杀,沈纪深和吴基仁叛出,这样一来既维护了门面,又使得沈纪深和吴基仁在中原立不下脚!” 凌航的话说完,只听得隧道里面阵阵的阴风吹来。良久才传来老祖宗的话:“看来还是你考虑的比较周全。你还有事要问或者要禀吗?如果没有就退出去吧!” 凌航没有想到老祖宗只是问了问这件事,当下有些不明地道:“老祖宗重孙还有事情要问您。重孙想知道界儿和三个舵主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只听得里面的阴风吹来,凌航被卷起的衣袍不停地作响。老祖宗的叹息声却清晰可闻,只听老祖宗道:“具体的事情等之后再跟你说,我能告诉你的就是,苍白熊你杀错了。该杀的只有沈纪深和吴基仁,特别是沈纪深他的确在伺机谋篡。界儿的戾气侵体也是他造成的!” 凌航听到老祖宗的话,当下面色一白。随即便道:“老祖宗如今事情已经发生了,万宗堂的四个舵主都已经不存在了,不知道老祖宗认为该怎样解决,当前的舵主缺失危机?” 隧道里黑暗的像天地都被遮蔽了一般,阴风一阵阵的。凌航忍着这阴冷的侵蚀,半响后,才听得沉默了好久的老祖宗道:“你去‘锁兽堂’把你的父亲放出来吧!就说是我原谅他了,以他的修为只怕当今六大派的掌门,除了神武山庄的武夜来和抚仙坞的谢雨裳,再也没有人可以和他比拟了。这一次门派中突然一下子失去了四个舵主,不把他‘请’出来,只怕你要怨我了!” 凌航听得老祖宗要把他的父亲放出来,当下也是非常的高兴。连忙对老祖宗道:“老祖宗仁慈,重孙代父亲向您叩谢了!” 只听得老祖宗道:“你也先别高兴,如果你父亲再忤逆我的意思,我把他再关起来,也肯定会的。你下去吧,武夜来跟谢雨裳的事情处理的很好。特别是武夜来,他的要求你要尽量的满足,不要为难他。” 说罢,便不再听到老祖宗言语。凌航本来还想问:“三天以后,谢雨裳要求把武夜来留下来听她诘问,那该怎么办?” 但听到老祖宗已经劝退了他,当下也不好再问。只得先去锁兽堂把他的父亲放出来,跟他的父亲一起商量。其实凌航是一刻也不愿意再待在那个如别人喉咙一般的隧道中,而且跟老祖宗谈话,也有很大的压抑感。只是万宗堂的有些事实在是由不得他做主的! 当下凌航疾步走出那一个阴风飒飒的隧道。才一处万兽殿的大殿,就看见自己的小童怜忧已经垂首在门口禀报道:“禀报掌门,谢大小姐已经去‘万宗湖’畔给万兽舵的舵主疗伤去了。谢大小姐叫您不用担心,她会尽心的!” 万宗堂历来的规矩,不让弟子称历代掌门的儿子为公子,储继等名称。只能称这些“公子”的职位名称。凌界是万兽舵的舵主,所以当下怜忧才会称凌界的称号。凌航听得谢雨裳去为凌界疗伤了,目光只是朝“万宗湖”的方向看了看,只见大雨依旧的下着,雨幕早已经阻断了伸向远处的视线。 凌航看着漫天的飞雨道:“你可看清谢大小姐的伤势好得差不多了?” 只听得门童怜忧道:“谢大小姐说已经没有大碍了。而且我仔细观察谢大小姐的面色,谢大小姐的脸色比先前已经好了数十倍了!” 凌航看着帘幕重重的大雨,对着怜忧道:“你做的很好。现在你负责到万宗湖附近打听消息,有什么不对,立即去锁兽堂禀报于我。我这几天可能都会在锁兽堂!” 门童怜忧答了一声“遵命”!就御驾着朝万宗湖附近去了,一点都没有在意天上的大雨。大雨滂沱地溅在大殿外的汉白玉上,碎得满地都是。凌航感受着大雨带来的寒冷和寒风凛冽过得肃杀,再看了看冬雨肆虐的这一个季节,心中不由得想到了被自己两记杀招杀掉的苍白熊。想着苍白熊就想到了苍白熊临死的时候也不肯相信自己会杀了他的那表情。每每想到这里,凌航就一阵叹息和无奈! 在大殿外看着大雨下了很久,凌航才收拾起他的那一颗感慨的心,也一道流光,朝大雨里穿梭而去。不过他的方向却是万宗堂的锁兽堂! 大雨连续下了三天,整个万宗堂处于一片雨帘中。由于万宗堂满山的都是灵兽,树林密密麻麻,加上三天的连续大雨,整个万宗堂显得有些阴翳。更兼这个时节已经靠近深冬,寒气越发的严重。不过饶是如此,万宗堂的这些弟子却比平日里更紧十倍地看守。 就在这样大雨蒙蒙的日子,万兽殿上的两个人却眉头紧锁。一个是改变了气息的武夜来,另一个是当代万宗堂的掌门。只见二人在大殿上紧锁眉头,像是遇到了什么不可解决的事情! 当下只见武夜来透过大殿,看着外面的大雨,不由得道:“凌掌门是说谢大小姐这些天一直在冒雨为贵公子祛除戾气?” 凌航看得出武夜来担心谢雨裳的心思,当下也看着外面的大雨,对武夜来道:“武道友放心,这两天我去看过谢大小姐,她的脸色一天比一天好,而且在这大雨中看上去,她的修为愈发的精湛!我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武夜来知道谢雨裳的无忧水诀是水越多的地方越发的厉害,她之所以选择在万宗湖畔,就因为那里的水汽是最充分的。这几天下的这些大雨,对于谢雨裳来说肯定是有帮助的。不过武夜来想起谢雨裳的一个弱女子在大雨中淋雨,就忍不住的心疼。 武夜来抬头看着屋檐琉璃瓦上流下如汩汩山泉的的雨水,心里就一阵揪紧。想像谢雨裳一袭桃红色的站在大雨之中,施展水诀救凌界,武夜来就感觉谢雨裳好傻。怎么自己这么拼命地想绝了她的后患,她怎么还不好好的爱惜自己的身体? 武夜来对着漫天的大雨,不由得叹了一口气,随后转过头对着凌航道:“凌掌门我希望我到过这里的一切,就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谢大小姐那里还希望您能帮着隐瞒!” 凌航听到武夜来这话,明知武夜来要走,去还是忍不住地问武夜来道:“武道友今天就要走么,不知要道哪里去?” 武夜来看着凌航道:“武夜来的确今天就要走,而且现在就要走。至于去哪里,如果等武夜来把事情完成了,就会告诉凌掌门的!” 说罢,武夜来对着凌航抱拳一揖,说了声:“保重”,就要离去。突然凌航道:“武道友,谢大小姐说今天要见一见你,不知道你……” 武夜来听到这里,脚步顿然一滞,木然了片刻之后,只见武夜来拼了命一般,朝大雨中一道流光掠了出去。只听得雾雨中传来武夜来的那一句:“一切有劳凌掌门了!” 凌航看着雾雨中消失的武夜来,慢慢地踱出大殿,感受着大雨的倾盆,感受着寒风的拂面,竟暗暗地叹了一口气。 那叹息如在叹息自己,又仿佛在叹息天涯的不归人! 可谁是天涯的不归人呢? 是不是人分了两地, 就是天涯不归人? 第136章 一线明了 万宗湖位于万宗堂的西南。这三天以来,这里一直大雨滂沱。阴沉沉的天幕,斜飕飕的冷风。只听得万宗湖附近的落木,萧萧地作响。万宗湖里面的湖水,被雨水打得宛如不停地花开,又不停地花落的莲花,一瓣瓣美中带着一些哀伤! 雨帘把整个万宗湖,与湖外围隔绝起来。这些天凌航的门童的怜忧,一直在外围朝里面探测情况,但是凭借他的修为不能飞到里面去,怎么能探测里面的情况?于是怜忧把情况报告给了凌航,凌航才两次来万宗湖外围检查了一遍。 凌航的表情不显山不显水,怜忧自然看不出凌航的心思。不过照怜忧想,凌航既然什么都不愿意透露,那就说明凌界是安全的。如若凌界不安全,凭借凌航杀苍白熊的狠辣,只怕早已经掠上去跟谢雨裳拼了! 就在怜忧站在外围,看着满天的大雨,乱七八糟想的时候,只见他旁边不远处的湖面上,许多雨滴落到那里的时候,就侧往两边去了,一点也落不到一双脚大小的地方。好像那里有一个人站着,顶着大雨,在注视着前面狂大的雨幕。 一直在雨幕中替凌界疗伤的谢雨裳,突然间全身一抖。她本来紧闭着的眼睛,突然睁开,然后朝万宗湖的外围看去。她的目光宛如针头,在寻找着最想下手的线缝!可是这线缝,在这一刻大雨下的滂沱下,竟撕裂的越来越大! 谢雨裳她一直相信自己的感觉绝对没有错,她一直都很相信自己的感觉。而如今那种久别了的温柔的眼神,像冬天里火的温暖一般,瞬间解开了她冰冻已久的心。谢雨裳知道如果这个世界还有一个人能这样做到,那么这个人一定是武夜来! 可是谢雨裳猛然地回过头去的时候,那一片湖,除了大雨还是大雨,哪里有什么武夜来?谢雨裳原本还润红的脸,瞬间一片苍白。她咬了咬唇,顿时一汩鲜血淌到了嘴角。她不甘心地看了看外围的湖边,嘴边喃喃道:“夜来哥哥,真的不是你么?真的不是……” 大雨依旧的下着,仿佛要用这一场冬雨,把整个万宗堂冰冻起来。把发生过的不开心的回忆,全部都尘封起来。免得后人看了这些回忆忍不住的追责,却又分不清孰对孰错? 而就在这大雨滂沱的万宗堂三千里处,只见一个黑衣人,坐在一片森林的上空,身上没有丝毫真气的坐在大雨中。一年前,杨郎也曾坐在大荒山西南边缘的树林上空如此过。但是一年后,恍惚似真非幻的场景,又上演了,但是人已非人,事亦非事! 如果早早地读懂了杨郎那一天晚上的心情,今天还会这样吗?杨郎那时的失意,跟此时此刻黑衣人的心情是一样的吗? 只见漫天的大雨,如瀑布一般滚滚而下。黑衣人就坐在树上,任凭雨打。他的长发跟着淅沥而下的雨水,一直垂到了树枝上。他一身的黑袍,宛如要跟着这个黑暗融为一体。仿佛只要融入了黑暗中,这个世界就不分彼此了! 雨水如同溪水一般在他的身上流淌,可是他却没有感觉地透过给头发遮住的视野,看着远方,喃喃的道:“你既然在淋雨,那么就让我跟着你一起淋吧!” 他的目光就这样地看向远方,而远方不就是跟这里一样大雨滂沱的万宗堂吗?万宗堂有谁值得这样一个好像被冷落的人,在这里陪着她淋雨呢? 只见黑衣人从身后拿出了一根碧绿色的玉箫,他本想凑到嘴边吹起的,可是他却没有吹。他顺着箫的方向看去,一片蒙蒙混沌的世界。而大雨打在箫的身上,箫孔里,不时地发出几个在这黑幕的雨夜里,听起来如怨如诉的调。而这调,也如雨一般零零散散,远远近近,近近远远…… 五天以后,短浅而又朦胧的五天,就在万物奔流中过去了。这五天当中,谢雨裳把万宗堂万兽舵的舵主凌界的戾气祛除的差不多了。她告诉掌门凌航道:“贵公子的戾气虽然已除,但是戾气毕竟侵心,半年内不得让他有丝毫的杀戮之欲,否则只怕万劫不复!” 凌航听到谢雨裳的话,当下抱手一揖道:“多谢谢大小姐的救治,凌某一定规劝凌舵主按照你的嘱托,安心恢复!” 说罢,便见谢雨裳还在看着他。当下凌航知道谢雨裳是在等自己说神秘人的事情。可是自己已经答应了武夜来和老祖宗,自然不能把武夜来的事情说出来。加上从武夜来走的那一刻,凌航就已经在找借口,想办法了。但是想了几千个,都感觉漏洞非常的大,而且以后都容易被揭穿。所以凌航当下一咬牙,道:“谢大小姐,你说的神秘魔教人,我们根本就没有查到。万兽殿的严密那是在六大派中出了名的,绝对不会有任何的差漏的!” 其实谢雨裳不先问凌航神秘人的行踪,就是因为她才进万兽殿的大殿门,就发现里面一点神秘人的气息也没有。谢雨裳暗运无忧水诀想追查神秘人的行踪,却发现一点什么都查不到。她以为神秘人在大殿外绕了一圈,又绕开了。但是大殿外只有神秘人到过这里的气息,其余的就没有了。宛如神秘人来到大殿外,就凭空的消失了。 难道那神秘人当真的如此“神秘”? 谢雨裳现在可没有心情想这些。她现在漫无目的地走在万宗堂西北的一个凡人世界的小集上。只见这个寒冬腊月的,街上的人们棉包棉裹地在街边卖着各种小吃。那些小吃的摊边,往来的人相互吐着热气地讨价还价,虽不甚繁荣,却也算熙熙攘攘! 可是当他们看到谢雨裳走过来的时候,却全都目瞪口呆了。只见谢雨裳一袭桃红色的宫装轻踏着街道,漫无目的的走着。她的出现,立即使得这个小市集静止了下来。只见她的双脚毫不着地,离地面三尺左右,宛如踏着薄云一般。 这些人才看到谢雨裳就在心里,天仙一般的把她供了起来,加之看到谢雨裳双脚不落地的行走,当下谢雨裳走过的地方,只见一片片人地跪了下来,高呼:“神仙,神仙,神仙……” 而这一切在谢雨裳空洞的眼神里,却半分也没有看到。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出万宗堂的。走出万宗堂以后,谢雨裳不知不觉中沿着黑衣人的气息,沿路寻觅而来。她明知黑衣人不是武夜来,可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还要寻觅黑衣人的气息?或许神秘人不是武夜来,但是神秘人的身上却有着武夜来一样的气息! 谢雨裳渐渐地走远,她实在不知道自己现在究竟应该去什么地方。回到抚仙坞?谢雨裳的心总有说不出的一层隔膜。如今的她已经不是当初的谢雨裳了,别人从对她的照顾到敬畏的改变,让她突然不习惯了那个家! 为什么这个世界会突然变得如此的陌生?为什么这个世界,会在一瞬间变得窒息?为什么这个世界会突然失去了前方的方向? 就在谢雨裳漫无目的走远不久后,只见这个小市集的一家小酒馆里面,两个樵夫打扮的中年人,正在边喝酒边阔谈。只听得一个汉子道:“张四,你看到刚才天仙一般,飘渺无踪走过的那个美女神仙了吗?” 只听得叫张四的人道:“刘老,我又不是瞎子,我怎么会没有看见。刚才我俩不是还磕头了吗?你怎么如此的健忘!” 只见刘老看了看张四,然后呷了一口酒道:“还记得我前些天跟你说的,救我们两个那一个神仙吗?” 张四看了看刘老道:“我虽没有看见过救命神仙的尊容,但是凭借他老人家的高义,我张家从我这一代起,就要为神仙恩人立碑祠,世代供奉下去!” 刘老看了看张四道:“你以为就你会这样做吗,我在已经吩咐儿子连牌子都做好了,供奉在堂中央,每天早晚一拜!” 张四听得刘老这样说,当下也不甘示弱道:“我不仅堂上早晚供奉,心里也一天供奉几千次,不,几万次的供奉!” 刘老听到张四的话,不由得笑道:“好了好了,你是比我敬重神仙恩人。但是我并不是想跟你说这一个,我想跟你说的是那一个神仙恩人很年轻也很俊俏,跟刚刚过去的那一个美女神仙倒是相当的配对!” 张四听得刘老这样说,当下也目光看向谢雨裳消失的地方,道:“虽我没有看见过神仙恩公的尊容,但是凭借他的高义,娶这么一位美如花的神仙姑娘,倒也不错!” 刘老听到张四的话,不由得一笑道:“你就会这几句话呀!什么神仙姑娘美得像朵花,没听教书李先生背诗,里面描写姑娘美,怎么来着?倾城倾国,倾倒众生……” 二人的闲谈渐渐地远去,没有人去注意,也没有人插科打诨的。黄昏就在这样的人散楼空中来临。刚刚经历过大雨的中原东南,如下雪前一般的岑寂。找不到孤山鸟飞,听不到穷风撕墙,看不见旧人归宿…… 谢雨裳的足迹所过之处,一片的颓墙败草。或许不是这个世界中真的冬天到来百草不生,而是谢雨裳的视野中一片荒芜,找不到尽头处那被隐藏去的绿色! 也许只要谢雨裳的世界中能找到一线明了,她此刻看到的世界就不会这个样子!以前的她,遇到不开心的事情,就会一个人在孤山脚下的凉亭中,面朝桃花林,俯瞰着清澈如斯的抚仙湖,再对着朗朗皎月,捧一捧清水低诉自己的心事! 而如今,如今呢? 如今何处去等那一轮皎月同步踏苍苔? 第137章 剑林挡道 中原的西北,魔教的所在地。魔教的门户一直都是由手持红杖的复兴护法凌天看守着。可以说凌天所在的黑峰山,是魔教一个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险要位置。而手持蓝杖扶魔护法安得生和手持绿杖的卫魔护法朱蕴,分别占据着剑林和西方大沙漠,与中原的正西方交界。跟中原西南的大荒山只有几座山脉之隔。安得生和朱蕴的所在地,是并排在一线的。 而手持棕色杖的捍魔护法韦留刀和手持黄杖的振魔护法徐天顺,分别凭借着沃野千里的大沼泽,和恶毒无比的黑水河为险,排在接近极北冰原和正东的位置,二者也是在一条线上的。可以说魔教就是以黑峰山为门户,以此两边设立护法排开的。 此刻黑峰山绵延千里的黑暗,仿佛亘古的睡眠一般,不能从梦中醒来。只见黑峰山广阔的山腹中,四处明亮的月光石镶嵌在石壁中,映得整个山腹中明亮如白昼,跟外面的黑暗简直是天翻地覆的差距。 凌诺依旧一身淡绿色的衣服束在身上,她看着旁边一脸沉思的武夜来道:“怎么,想不到我们黑峰山的山腹如此的明亮?” 武夜来转过脸看着凌诺,眼睛不眨地道:“其实我不是在想这山腹怎么会如此的明亮?我是想问你的眼睛怎么比这山腹还明亮,我在想什么你都会明白?” 凌诺被武夜来看得有些脸红,本来想说一些什么的。但是转念却对武夜来道:“难道你不知道,‘了解自己的永远都不是自己的亲人或自己,而是自己的敌人’这句话吗?” 听到凌诺的话,武夜来依旧盯着凌诺道:“是么?我们现在好像不是敌人了呀!我可是帮助你们黑峰山夺回魔教教主一位的同盟啊!” 凌诺被武夜来这样一说,加之被武夜来一直盯着看,当下脸色红得如天边的晚霞,似要着了火一般,一时间美得不可方物。可凌诺毕竟不是一般的女子,虽被武夜来看得满脸红霞,却仍答道:“敌人不一定是没有共同利益的人。譬如我们俩,表面虽是同盟却也说不准你这‘天下第一高手’哪一天从背后随便给我来一刀呀!” 武夜来听到凌诺的话,竟然笑了。不过这个笑并不是武夜来那久违了的,会让人心情大好的微微一笑。而是那种很随和,凭心而来的一笑。只听得武夜来笑着对凌诺道:“你放心好了,我武夜来是从来不使刀的!” 说罢,武夜来看了看凌诺,然后不经意间一笑道:“你知道吗?你脸红起来还是很美的!” 说完,不等凌诺说些什么,竟转过了头看向了山腹的正中央。只见山腹的正中央慢慢地转出两个人。一个是武夜来在抚仙坞和万劫窟里面见过的被谢雨裳废了修为的凌青,另一个则是满头白发却精神饱满,穿一套红袍,手持着一根雕琢着各种野兽的红色手杖的老人。 凌诺才看见这两个人也顾不得武夜来刚才说的那句话,当下连忙一揖道:“凌诺给爷爷和父亲请安!” 只见手持红杖的老者只是缓缓的道:“你就不必多礼了。平日里不知抱怨了我这老不死的多少回了,这‘请安’二字若是真心实意的话,就认真听我的话好了。” 说着老者拄着手杖就从前面的台阶上走了下来,一旁凌青陪伴着。凌诺听到老者的话,眼中带着一丝的畏惧道:“爷爷这样说不是折煞孙女了吗?孙女但凡每件事,没有不是按照爷爷说的办,只是做的结果有些时候与爷爷要的不一样而已罢了!” 凌诺才说完,老者和凌青就要来到他们面前了。只见老者的目光看着武夜来,而口中却对着凌诺道:“这样说来,以前爷爷怪你,都是爷爷怪错了?” 老者话说到这里的时候,已经来到了凌诺和武夜来面前。这一次听到老者的话,凌诺竟然没有回答,好像是默认了老者的话。老者也好像知道凌诺会默认这话,当下像遗忘了凌诺一般。目光如夜里的猫头鹰一般,直盯着武夜来在看! 武夜来感受着老者的目光,却只是淡淡的一句:“你就是凌天?” 如果说老者的目光像一柄尖锐的刀子,那么武夜来的眸子就如同一汪深不可测的湖水,任凭你怎样的尖锐刀子目光,也永远刺不破那一汪湖水的! 不过老者并没有感到心惊,仿佛一切都是预料之中的事情。相反他还叹了一口气。然后对着武夜来道:“不错,我就是凌天!” 武夜来听完凌天的话以后,并没有回答。而是做了一件令凌诺都无法想像的事情,只见武夜来越过凌天,像没有看见凌天的存在一般,走到凌青的面前道:“还记不记得我在万劫窟里面说过,如果你敢动雨裳她们一根寒毛的话,我一定会荡平魔教!没想到今天当真要来帮助你们荡平魔教,真是前兆啊!” 明明这句话是很讽刺的话,但是从武夜来的口中说出来,却感觉非常的自然,非常的理所应当,一点也挑不出没有讽刺的意味来。凌青听得武夜来突如其来的话语,倒真是一时间找不到可以回答的话语,怔在那里看着武夜来不知所措。 倒是凌天站在原地,也不看向武夜来,仍盯着武夜来先前的方位,仿佛武夜来还在原地一般地道:“荡平魔教?不要以为修为‘天下第一’就什么都能做!如果是凭借你一人之力,荡平我们黑峰山我倒是没有什么说的。但是要荡平其余的护法,我就不敢恭维了。像穷极几代人精心创造的剑林,瘴气十足的大沼泽、流火砾金的大沙漠、恶毒猩天的黑水,这些如果都能轻易用‘荡平’两个字来说的话,凌天真的佩服!” 凌青和凌诺听到凌天第一次在交谈中谈及自己的名字,不由得有些惊愕。不过想到凌天谈话的对象是正道第一高手武夜来之后,就不免有些释怀了。 不过接下来武夜来的话,再次让二人陷入了震惊中。只听得武夜来依旧淡淡的一句道:“既然凌护法说这些地方难荡平,又把剑林放在了第一位,想必剑林真的很厉害。不过这样好了,黑峰山的人挑出五十名来给我,三天以后如果我荡不平剑林,我武夜来自然会来到凌护法面前把这句话收回,如何?” 武夜来的话刚完,只听得凌天哈哈一声大笑道:“好。黑峰山的人就由诺儿挑选,并率领听从武道友的吩咐。如果武道友三天以后真的荡平了剑林,凌天我也当着武道友的面把上一句话的前半部分当面收回,后半部分的话,则当做永生的承诺跟信词!” 武夜来听得凌天的话语,才转过身看向了凌天。而凌天也是这一刻转过头看向了武夜来。二人目光相对的瞬间,竟平和的如同波澜不惊,一丝涟漪都没有,如镜一般的小湖。可是凌诺跟凌青看到二人的这模样,知道,二人的眼神看起来虽然古井不波,但是下面却是暗涌滚滚,推动着那些看不见的波涛前进…… 都说,说出去的话像泼出去的水永远的都不能收回来。但是武夜来和凌天都在各自的面前说可以把自己的话收回来。如果这些话是从别人的嘴里说出来,那么肯定有人会认为这两个人有毛病。但是凌诺跟凌青都知道这两个人一定没有毛病,而且从没有怀疑他们能把自己的话收回来。因为他们相信这两个人都不是普通的人! 凌天跟武夜来打下赌的第二天,武夜来只是吩咐了凌诺帮他挑选五十个黑峰山的人以外,就说自己出去一趟,消失在了黑峰山。凌诺没有问武夜来要去什么地方,因为她知道如果一个人要告诉你他去什么地方的话,就会在交代你任务的时候说出来的。 既然武夜来没有说明他要去什么地方,那么凌诺知道即便自己问了,也是徒劳的。反而还弄得两人有些尴尬。不过即便武夜来没有说他要去什么地方,但是凌诺也能隐隐的猜到武夜来要去什么地方去。 武夜来因为一时的自负,要在三天之内荡平剑林。他不去了解剑林的地形,他去什么地方呢?这就是凌诺的想法。她想武夜来之所以不愿说,一定就是隐匿身形,去了剑林探测情况。以武夜来的自负,自然不能说这些事! 可是武夜来,武夜来真的去了剑林了吗? 与大荒山相隔着化宝山脉、鎏金山脉、宝现山脉的魔教的剑林,是由魔教的手持蓝杖的安得生掌管。安得生的父亲,前一任魔教的扶魔护法自从跟教主宁问天在冷月大江跟狐王一战死后,这个位置就由安得生袭了。 安得生的修为并不怎么高,甚至还没有他的几个师兄弟的修为高。但是凭借着先人留下的剑林,魔教中还是没有人小觑他。 剑林并不是整座山都是剑,其实剑林还是满山的都是密密麻麻地树,而且青翠异常。就在这样的一个冬季,剑林周围的树木早已经凋零一空了。光秃秃的树枝在北风和大雪的积压下,断的断,折的折,远远地就能看见地面上的厚厚的大雪! 可是剑林不同,剑林里面青翠的宛如是春夏之初。就连树木上都没有丝毫的积雪。纷纷扬扬的大雪才落在上面,就顺着那些碧绿的枝叶,滑落了下去。而且剑林上面栽种的并不是松竹,而是一些说不出的树木,在中原的中州绝对是没有这种树木的! 第138章 叛逆重出 此刻剑林的守护者扶魔护法安得生,正坐在大殿上与殿中自己的精英弟子及自己的师兄弟商量着一件大事,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为武夜来和凌天赌注下的怜儿。 安得生远远地看上去还很年轻,留着两撇八字胡,一脸的年轻不羁还时时的浮现。只见得安得走在那一匹金色蚕所吐的丝线织起来的大坐前,想了又想,才立向大殿的中央,对站着的一个蓝袍少年道:“吴智,你说在鎏金山脉发现了灵宝即将出世的预兆?” 叫吴智的少年,双手一揖,对着安得生道:“师傅的确是的。弟子我跟大师伯、二师弟路过鎏金山脉的时候,感觉天象异常,山脉有些蠢蠢欲动,仿佛就是灵宝要出世的预兆。现在大师伯还在鎏金山脉看守,他老人家叫我师兄弟二人立即来报之师傅,希望师傅能够做定夺,不要错失了这一次的机会!” 其实这件事有什么定夺的,只要灵宝出世,把灵宝带回来不就完了。但是安得生知道自己的大师兄叫自己做定夺,并不是定夺灵宝的归宿问题,而是定夺统一魔教的这一回事。十六年以来,教主不理教务,也从没有抛头露过面。各个护法已经蠢蠢欲动,眼睛瞪直的看着教主的那一个宝座。 这些年以来除了黑峰山没有向魔教的总坛派出手下驻守以外,其余的四个护法都向魔教的总坛派出各自的许多手下进驻圣坛,名曰“供教主驱使”,其实无不是凯觑教主的那一个宝座。但是安得生知道凭着自己在魔教中的声望,要得到魔教教主的宝座胜券根本就不大。 就算自己有着剑林这一道安全屏障,但是剑林毕竟不能移动,对自己登上魔教教主的这一个大位,帮助并不大。于是听到鎏金山脉传来灵宝即将出世的消息,安得生立即找来了自己的师兄弟和精英弟子来商议这件事! 安得生知道这一次机会一旦错过了,自己只怕一辈子也不可能登上教主的大位了。当下安得生又踱步仔细地想了起来。不过,安得生才踱了几步,又停下来看向吴智道:“吴智,你们发现灵宝即将出世的消息,当真没有让其他人知道?” 吴智听到这话,立即跪下,目光直射着安得生道:“师父放心好了,目前知道鎏金山脉灵宝要出世的消息,除了我和小师弟、大师伯以外,就没有第四个人知道了!” 听到吴智的话,当下所有在殿中的人都不由得一阵哑笑,暗嘲吴智道:“原来叫吴智,当真的‘无智’,还说除了他们三个人就没有第四个人知道了。那么,这大一个殿中少说都有二十个人,这二十个人不是人,他们没有听到,他们不知道?” 安得生听完吴智的话,倒也没有殿下那些人的心思。随即又在大殿上踱步起来。安得生多了一会的步,突然停了下来,对着殿中他师兄弟站的地方,对着几个人道:“二师兄,四师弟,五师弟,六师弟,你带着五十个精英弟子不着痕迹地去鎏金山脉帮助大师兄,务必把灵宝夺回来。剑林这一次发扬光大,就全靠你们了!” 本来安得生想像当中,自己的这些师兄弟听到自己的安排应该是立即答应的。可是只见他的这些师兄弟在自己安排完以后,都是互相张望。只见一个长着国字脸,岁数看上去比安得生大一些的中年男子站出来道:“掌门,您的安排是相当不错的。灵宝有我们率着五十个精英弟子去收回,那是不在话下。但是掌门……” 这一个中年汉子顿了顿,看了看这个听得到他回声的大殿,随即目光又看向大殿上的安得生道:“掌门,您有没有考虑过我们这些人都出去了,如果有外敌来侵。剑林怎么启动?” 说到这里,所有的精英弟子都知道了这些师叔师伯不肯同意的原因了。剑林本就是一个大阵,一个以剑为主布置的一个超大的剑阵。能成为剑林的剑阵,面积一定不会小的。就算面积不大,威力也不会太小的。像抚仙坞的上谕剑阵,仅仅是有一柄半神兵假的“青虹剑”,就让天下人忌惮不已,何况还是一整片的剑林呢? 当下只听得安得生哈哈大笑了一声道:“二师兄顾虑的是,但是我认为二师兄是多虑了。一来,自从剑林威震天下以来,有谁敢到这里闹事?二来,师弟我也考虑到了这一层。虽然师兄和各位师弟还有精英弟子都出去了,但是咱们的剑林不同其他的剑阵,不一定需要修为高的人才能启动。刚才吴智才向我禀报的时候,我就考虑这件事情了,而且已经布置妥当了。各位师兄弟就放心率着五十个精英弟子去鎏金山脉把灵宝收回来就好了,剑林的安危就交给我好了,一切不必顾忌!” 听得安得生说所有的事情都布置妥当了,心里虽然惊疑和暗暗地感觉到不放心,但是还是点头同意了。其实安得生虽然说修为相对师兄弟来说是低了一些,但是他的智谋却是在护法中出了名的。要不然他的那些修为高的师兄弟怎么会服从一个修为低的人呢? 就在众人按照安得生的命令出去以后,安得生的嘴角微微一翘,就朝大殿后面走去。大殿后面,是安得生的寝室,也是安得生接见秘密来客的重要的地方。此刻只见安得生走在过道里,周围的一切寂静都没有放在他的心上。他一边走,一边的思考,自己的哪一步有没有纰漏!这一次务必要十全十美,登上圣教的教主一位! 走着走着,安得生就来到了自己寝室门外。安得生虽然没有转头,却在推开门的一瞬间,真气四散朝周围探测了一番,才进入了寝室。安得生做这一切的时候,做的非常的自然。借推门的时机,就把四周查了个遍,当真做的滴水不漏! 只见安得生进入房间以后,走到一张镂金的桌椅旁坐下,自顾自地倒了一杯茶,抿了一口之后,放下茶杯,对着空旷旷的大殿道:“沈舵主和吴舵主出来吧,这里没有外人!” 只见安得生寝室的屏风后面转出两个人,这两个人若是放在中原的正道,都是出了名的人物。若是万宗堂的凌航看到这两个人,都会惊讶的。因为这两个人正是叛出万宗堂的沈纪深和吴基仁。 原来当日,沈纪深和吴基仁看到凌航不惜两记杀招杀了苍白熊之后,知道事情已经败露。当下也不等凌航反应过来,二人惊惧地眼神中相互对视了一眼之后,就不顾一切地御驾着朝外面飞去。由于他们是舵主,在万宗堂中有很高的声誉,加上事发突然,他们逃出去的时候,竟没有人敢上前盘诘半句! 沈纪深和苍白熊逃出来以后,知道过不了多久,凌航就会知会中原正道通缉他们二人,到时候只怕他们有翅膀也飞不出去了。要知道正道中原的通缉令,绝对比魔教的还更让人害怕。那通缉令只要一下,整个中州的正道都会群起而诛之。而且凭借万宗堂灵兽的追踪能力,除非投靠魔教,否则永远都不可能逃出追踪的! 二人,当时才在沈纪深说出要投靠魔教的时候,吴基仁虽说有几千个不愿意。但是木已成舟,由不得他了。况且苍白熊的下场,已经让他骇然。他不想死后连个全尸都没有。当下二人商议讨论,由于剑林位于正西方隔几座山脉的地方,加之剑林的主人安得生修为并不高倚重他们的地方要多,不可能待薄了他们,于是才飞跃冷月大江,重重大山来到剑林。 他们二人才来到剑林,中原正道的通缉令已经下了下来。当时这一道通缉令才下下来,已经引起了整个中州的震中。无论谁也想不到,堂堂六大派之一的万宗堂的三个舵主竟然会犯上作乱,图谋不轨! 这样的消息才传出,无论是中州,还是西域的魔教都震撼不已。魔教的各个护法都在互相打探沈纪深和吴基仁的下落。这些护法知道,这二人在中州遭到通缉十有八九会投靠魔教。而在这争夺教主一位的关键时候,能拉住一个帮手是一个!加上沈纪深和吴基仁都不是普通的人,他们可是正道六大派之一万宗堂的两个舵主! 再说万宗堂的驯兽术天下独绝,这两个舵主投靠了以后,可以帮自己培养出许多的灵兽。所以各个护法都派出了许多的手下在打探沈纪深和吴基仁的下落。只可惜这一切的功夫都白白的浪费了。安得生的手下还没有派出去,沈纪深和吴基仁就来投靠了。而除了黑峰山没有派出人以外,其他三个护法至今还在苦苦的搜寻沈纪深和吴基仁的下落! 沈纪深和吴基仁投靠了剑林以后,安得生就把所有知道这件事的弟子全部封了口。而且就算是在剑林,此时此刻除了他之外,绝对没有第二个人知道沈纪深和吴基仁在这里了! 此刻沈纪深和吴基仁听得安得生的话语就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二人对着安得生抱拳一揖,道:“不知护法召我二人有何事?” 安得生指着对面的椅子,对二人道:“两位舵主不必拘礼,先坐下再说!” 待二人坐下来之后,安得生才开口道:“不知二人舵主自从到这里以后,安某可曾怠慢过二位?” 沈纪深和吴基仁听到安得生的话都是一头的雾水。二人不懂其所指何事,不由得相对看了一眼,接着沈纪深便抱拳道:“自从来到剑林,安护法就替我们安排了隐秘的住处,让我们二人安心静修,还每天三次不下的问候,何曾怠慢过我二人?” 安得生听得沈纪深的话,不由得看向了吴基仁。吴基仁被安得生这一打量,立即也抱拳道:“我吴某不会说话,沈舵主说的话就是我要说的话!安护法的确待我们甚厚!” 安得生听到这里,却慢慢地站起身,踱起了步。良久,才对着大殿外叹了一口气。那模样仿佛是大殿外有着满世界的无奈,压得里面一片压抑…… 听得这一声叹息,沈纪深和吴基仁的心“噗通”一跳,就立即沉了下去,他们知道有不好的事情找上了他们! 至于这件事是什么,他们知道他们是无法预料的! 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 他们一定会知道这件事的! 知道,那只是时间的问题! 第139章 心思层层 只见安得生叹了一口气之后,倏地转过身对着沈纪深和吴基仁道:“二位舵主不必多疑,我没有什么意思。只是二位舵主既然已经入了我们剑林,我们剑林也不能少了礼数。我本来欲让二位舵主担任本门的高级领事的,但是刚才跟众师兄弟一商议。众师兄弟觉得,二位舵主初来乍到,如果冒然给以高级领事的职位,恐怕剑林的许多弟子有所不服,所以……” 安得生的说到这里,一脸苦笑地看着沈纪深和吴基仁。沈纪深和吴基仁何等人物,听到这里焉有不知之理。安得生明显是要二人去立功,来证明自己而已。当下沈纪深和吴基仁相互看了一眼,随即二人离开了座椅,对着安得生道:“安护法的收留之恩我们无以为报,只要安护法有什么事尽管安排我们二人去做,我们定不负安护法所托!” 安得生看到二人的模样,当下嘴角微微一翘,露出了别人看不到的一丝狡猾。不过这狡猾转瞬便消散了。安得生连忙走到沈纪深和吴基仁的面前,托住二人的手,道:“二位贤弟误会了,我并不是要二位贤弟去做什么事。只是要赋予二位贤弟高的职位,恐怕下面的弟子有所非议。加上圣教一向太平,并没有什么功勋可以让二位贤弟去夺取。所以我思来想去,只有让两位贤弟先去了解我们剑林的剑阵,并各自执掌一方。如果一个月过去,两位贤弟能掌握好剑林的剑阵,到时候委以重任,就没有人敢说什么了!” 安得生说到这里,特意看了看沈纪深和吴基仁二人,随即又道:“二位贤弟……觉得如何?” 沈纪深和吴基仁都知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当下二人立即表示愿意,愿意听从安得生的安排。 安得生从容的安排了沈纪深和吴基仁以后,悠闲地坐在椅子上喝着茶,想着自己这一出精彩的安排。他之所以不让众师兄弟知道剑林来了两个万宗堂的护法,是因为他觉得人知道多了难免意外。在这争夺教主之位的节骨眼上一定不要出意外才好。如果等自己的众师兄弟夺回灵宝,那么再说出这件事,那么就算别的护法知道沈纪深和吴基仁在这里,也不敢轻易到这里来要人的。 而让沈纪深和吴基仁去剑林的两个方位主持大阵则是出于现在剑林中的高手都出去夺灵宝了。以防万一其他的护法这时候发难,他不得不找两个高手来坐镇剑林。于是在巧言令色之下,把沈纪深和吴基仁都赚入了剑林之中。 不过安得生万万想不到的是,他言语中的矛盾竟让也是以智谋出名的沈纪深察觉了这里的一切诡异。沈纪深听完安得生的话,当下犯疑,暗道:“安得生说‘圣教一向太平’,却要我们来参与剑林这样一个防御性极强的剑阵,这不是意味着有外敌要来入侵吗?主持剑阵安得生的师兄弟不知多熟悉,却说只要我们能主持一个月不出事,便委以重任。既然‘太平无事’何来的委以重任?时间偏偏限制在一个月,莫非这一个月中剑林的高手大都不在剑林?” 想到这里,沈纪深已经隐隐的猜出了剑林当下的情景。只是魔教的事情向来紧密,中州正道很少能打听到魔教的情况。所以虽然沈纪深隐隐的猜出了剑林面临着大敌,且高手都不在剑林,却猜不出究竟是个什么原因! 所以沈纪深并没有把心中的想法告诉吴基仁。他知道这种时候,没有十足的把握自己是不能说些什么的,因为自己都还是寄人篱下。沈纪深只是在心里暗暗地告诫自己:“除非是敌人来势太凶,否则还是会尽力守好剑林的!” 他可不想被别人说是几姓家奴!况且如果这一次还被敌人逼得无家可退,他也不知道自己该去什么地方了! 就在沈纪深边想的时候,他已经把整个的所在剑阵地方了解了一个遍。只见这一个剑林的所在地,上半部分呈圆形封顶,一层层的真气环绕着顶部下来。最后形成一层薄膜般的环形,展现在沈纪深的眼前。沈纪深记得安得生临走前曾对他说道:“只要沈舵主能支撑住这个环形口一个月,就算任务完成!” 此刻沈纪深在研究着这个环形口,只见这一个环形口在一层层的真气递推上去,竟然可以连接地面。至于地面上连接的是什么东西,沈纪深想都没有想,就知道是剑了。 只是沈纪深想不通为什么这么一个环形口却可以控制上面的那么多的剑呢?不过想到这是穷其几代老祖宗的心智才完成的杰作,沈纪深便也就释怀了。不过当下沈纪深还是对剑林的老祖宗充满了钦佩的! 沈纪深看着那一个环形口,暗暗地注了真气进去。只见自己的真气才注进去,就如同水汇入了大海一般,相融得没有一丝排斥。沈纪深隐隐的为这一个环形口有些担心,他知道能这样毫不见底的吸食真气,要是外敌来侵,自己的这些真气能起什么用! 这时他想到了安得生临走前的话语:“沈舵主不要问我怎样操作剑阵,这个问题想必沈舵主会解决的,因为这一个操作本来就不是很难!不过我有一点忠告,希望沈舵主能够每天都能输大量的真气进去,这样就很不错了!” 当时沈纪深听着安得生这样的话语,不由得眉头一皱。因为在安得生的寝室的时候,安得生可是改口已经叫他和吴基仁二人“贤弟”的,怎么转眼之间又变成了“沈舵主”了呢? 沈纪深看着如此看不透的安得生,不由得有着一种如履薄冰的感觉。不过这个念头他没有存在多久就开始研究起这一个大阵来。沈纪深研究了一个下午终于研究出一点眉目来。他看着自己研究出来的后果,更加地对创造剑林的老祖宗越发的佩服! 原来那一个环形口是把真气注入到里面,推动里面的真气上升,真气一旦上升到顶部,真正控制整个大阵的主人,就可以发动整个剑林的剑。而这个环形口里面的真气,竟然是几千年以来每一个弟子每一天汇聚在里面的真气。 也就是这个地方的大阵,并不需要沈纪深付出真气。他只要把里面海洋一般的真气股股地送到顶部就可以了。可是送这些真气谈何容易?沈纪深刚才才把真气注入到里面,就被里面的真气融得一干二净,怎么才能推动这些真气呢? 沈纪深想着想着,竟然什么法子也想不出来。良久,心烦意乱之下,沈纪深突然道:“安得生的师兄弟包括安得生并不是比自己修为高多少的人,他们又不是武夜来,怎么他们能做到,自己偏偏做不到呢?这当中一定有什么窍诀!” 想到这里,沈纪深的目光再次从环形口再次看到顶部。只见这个真气层里面汇聚不同人的真气,有的地方稀,有的地方薄!看到这里沈纪深不由得一笑道:“原来如此!” 只见沈纪深嘴角微微一笑,便拿出了自己的武器“乾坤扇”,一招“扇里乾坤”便朝环形口挥去。只见乾坤扇上面的野兽,如倾巢而出的恶狼,一起朝里面奔去。这一进去果然看见里面的真气混乱了不少,稀稀薄薄立即见了分晓。沈纪深趁机有一道口诀之下,乾坤扇当中的众人从纸扇上拥疯着进入了环形口,朝着真气薄弱的地方推上去。 果然这样,里面薄弱的真气逐渐向上顶去。不过沈纪深乾坤扇里面不论是人还是兽,都是靠真气凝聚出来的。这些人和兽才进环形口的时候,凶猛程度很快就撞击了安静的真气,但是随着这些人和野兽的深入,也逐渐融入了真气层当中! 等一轮下来,沈纪深才发现这是一个苦差事。若是这一个月平安还好,要是不平安的话,真是糟糕透了。当下沈纪深才体会到安得生的那一句话“如果一个月过去,两位贤弟能掌握好剑林的剑阵,到时候委以重任,就没有人敢说什么了”。现在想来一个月当中是非常有难度。其实令沈纪深更为震惊的是这个剑林不仅平时吸取这些弟子多余的真气补充,就连发动剑阵的时候,都在不经意之间,又补充了真气,当真做到了“以战养战”! 不过也有沈纪深怀疑的,这样以真气养阵,如果有一天真气大到没有人能够掌控,这不就是一个废阵了吗?不过转瞬,沈纪深便自嘲道:“人家剑林的老祖宗能设计这样一个大阵,难道就没有考虑到这样的问题?自己真是杞人忧天了!” 沈纪深苦笑了笑,便目光又回到了这一层层的真气上面。沈纪深知道要汇聚这么多的真气不知道要需要多少人,需要多少年的积攒?何况这里只是剑林众多剑阵中的一个! 刚刚完成了一次真气的上推,沈纪深便感觉压力很大,又更加肯定了自己先前的猜想。照这样的难度看来,要是没有外敌来侵的话一个月还是很简单的。只要自己看好这个阵,一个月不就完了! 可是安得生说的是这一个月“平安无事”便委以大任!要是没有事,任何一个普通的弟子都可以来看好的,可安得生却转着弯先晓以他的恩情给自己和吴基仁,再安排自己和吴基仁来替他守阵。 看来这一个月当中,当真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想到这里沈纪深的目光看向顶部被那一层层真气封住的上空,目光尖锐的像一柄开山的斧头,要把这个山顶劈开,然后看一看外面即将发生的大事是什么? 可是外面,外面要来的大事究竟是什么? 外面要来的大事是不是也如同这层层的心思一般,令人看不透,摸不着? 第140章 初试锋芒 就在沈纪深锐利如刀斧一般的眼睛想看穿未知的上方的时候,剑林的上方的确面临着一场前所未有的危难。只见一个身穿黑色衣服,蒙着面,露着两只紧闭而又显得深不可测眼睛的人,周身环绕着五十多柄银光闪闪的剑。那些剑看上去灵性十足,对于下面未知的危险都跃跃欲试! 而那一个黑衣人双目紧闭,悠闲地悬在剑林的半空。那模样仿佛并不是把剑林放在心上。先前还在喝茶养神的安得生听得自己的徒弟吴智的禀报,心上明知不好,但还是强做镇定地走出寝室,带上自己的法宝,朝剑林上空掠去! 此时已经是深冬,大雪如鹅毛一般从空中打着滚,缓缓地降落。黑衣人屹立在大雪中,宛如黑暗中的一尊神。只见这些大雪才落到黑衣人的身上,就如同落在了火炉上一般,瞬间融化开去了。就连在黑衣人周身的那些剑也是如此。 那五十多柄的剑在这大雪的银光反射下,越发的寒芒料峭。安得生才御驾到半空距离剑阵很远的地方,就惊得不敢前进半步。他毕竟是一方护法,一眼就能看出那五十多柄剑都是半神兵。这天下别说神兵少,就连半神兵都是少之又少! 突然间眼前来了那么多的半神兵,别说是安得生,就算去到中州,也会震惊六大门派的。此刻这些半神兵就悬在自己的面前,安得生仿佛被这些冬天带来的寒气感染了,不惊打了个冷战!他的目光惊惧中带着几分的灵气,一番旋转之下,还是猜不出这样一个大手笔人物的来历。 当下安得生在这样的大风雪中,对着黑衣人远远地一揖道:“不知道友远来,安某不甚荣幸,只是不知道友尊姓大名,来此有何贵干?” 只见黑衣人缓缓地睁开眼睛,朝安得生投来一束如三月里的春光一般的眼光。安得生被这眼光看得,仿佛自己就是此刻漫天飞舞中得雪花中的一片,正融化在这眼光当中。安得生被这眼光差点看得融化了下去。 安得生心神一摄之下,竟然惊得满身都是冷汗。他看着黑衣人神情,远比看着那五十多柄半神兵更恐怖。他虽然早就知道能御驾五十多柄半神兵的人一定不简单,但是却没有想到此人如此的厉害。凭借一个眼神都能逼得他不能仰视! 当下只听得黑衣人缓缓地一句道:“我叫‘诛魔武’,今天特地来灭了你们剑林。如果你们剑林能投降的话,我保证不乱诛杀一人。如果你要说不的话,就立即下去启动剑林,跟我一决胜负。我让你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剑阵!” 安得生听得“诛魔武”的话,不由得心里头一冷。他虽然知道剑林的威力,但是此人敢如此安然的挑战,就算安得生再如何的自信,也不难免的心里犹豫。安得生目光有些冷地,看着黑衣人道:“朱道友,我们应该没有仇怨吧,怎么您老就要跟我们剑林过不去呢?” 这安得生把“诛魔武”这个名字误听成“朱魔武”,才有了“朱道友”之称。当下只听得诛魔武道:“你应该也能看得出来,我是一个对剑阵很有造诣的人。我的宗旨就是打败天下所有厉害的剑阵。如今正道抚仙坞的‘上谕剑阵’已毁,就只剩下你剑林的这一个剑阵,我不来找你们挑战,还去找谁?” 安得生听得这话,心里暗下惊怒道:“不知哪里跑来这么一个修为高的疯子,怎么在这个时候找上门来?若是承认了这个疯子他的剑阵天下第一,那么这个节骨眼上只怕其他的护法会认为剑林的剑阵已经被毁,会一起攻上剑林来,那时麻烦会无穷!” 当下心里慌乱之余,安得生突然萌发了一个念头,当下对着黑衣人一揖道:“朱道友,你这样突如其来的要挑战剑林,剑林虽然可以随时备战,但是威力却骤减了许多,就算是你赢了,也怕心里面会不舒心。不如这样好了,朱道友可以在这附近休整一个月,待得您奔波的元气复原了,剑林的威力调整好了,你再一战好了!这样您赢了,才更加畅心是不是?” 安得生满以为这样一说,凭这些高手的心性,定会同意的。没想到他的话才说完,只见黑衣人冷冷的一束眼光,如同冰棱一般地朝他的心底射来。随即便看见黑衣人,随手一挥,一柄半神兵就朝他的面门射来。只见这一剑丝毫没有携带风雷之势,却快若电光,宛如御驾着皓皓的明月之光,即逝而来。安得生知道,这一剑虽然看上去没有多大的威力,但是安得生明白一个道理“天下剑招。唯快不破”! 安得生当下不敢大意,把自己身上最厉害的法宝:虚天宝鼎,祭了出来。这虚天宝鼎是一个三角鼎,鼎上有两个黑黝黝的大耳朵。只见这个大鼎才祭出来,安得生立即一道口诀已经出口。那青色的大鼎在安得生的口诀之下,鼎口立即银光一片,随即便有一头洪荒的野兽出现在了鼎口处。那洪荒野兽似象又似夔牛,只是浑身一片银白色。那野兽迎着远处的黑衣人一声嘶吼,吼声震得下落雪花瑟瑟地发抖。那些落在秃树林上面的雪,在这一声的叫喊中,连枝也一起折断,掉了下去。一时间除了剑林,整个的天地一片丫丫的响声和雪的崩塌声。 黑衣人一看这洪荒野兽便知道,这不过是从哪里找到的洪荒野兽的鲜血,在鼎中根据上古流传下来的兽图,血祭而成的。这种根据上古野兽血祭出来的野兽,比起在万劫窟里面凌青使用的“百兽幡”要强千倍! 百兽幡不过是提炼众多野兽的精魂炼制而成,而这眼前的洪荒野兽却是用已经灭绝了的洪荒时期野兽的鲜血祭炼而成,威力孰轻孰重,一眼就能分辨! 虽说洪荒时期的野兽早人类以前就灭亡了,但是那些洪荒野兽残留的血液,像风干在某一块石头上还是有的,况且那些洪荒野兽的血液本来就戾气十足,魔教的人要找到这些隐匿很久的血液虽说很困难,却也不是不可能的! 只见这一头野兽一声怒吼之后,双眼如同初升的太阳一般,红得把这一刻飘落的白雪都染上了一层朦胧的红色的光晕!穿越雪花而来的那一柄半神兵,在这红色的天地里,骤然一滞,随即又快若闪电一般的来到了银色野兽的面前。 只见那野兽动也没有动,只是张开了口,嘴里吐出了许多的银丝,瞬间缠住了来到了面前的半神兵。随着它的口形一动,那些银丝就把半神兵拖入了口中,慢慢地细嚼了起来。不知道是嚼不动的原因还是因为什么,那野兽只是把半神兵嚼了一口,便咽了下去。 安得生看到这洪荒野兽能把半神兵嚼下去肚去,当下一阵的狂喜。不过随之他看向黑衣人的眼神的时候,整颗心就悬了下去。只见黑衣人的目光依旧平淡无常,宛如这一切只是在预料中的事情。黑衣人看到自己的半神兵被野兽吞噬了下去。当下又挥了挥手,只见数十柄半神兵又飞驰而来! 漫天的雪花被这十数柄的半神兵一阵威势逼来,纷纷地让开了一条道,任凭这数十柄的半神兵驰骋。银色洪荒野兽看到这数十柄的半神兵破空而来,猩红的眼睛不由得一阵的收缩。但让它的瞳孔再次收缩的是,黑衣人再次双手一挥,又数十柄的半神兵劈风雪的袭来! 不仅洪荒野兽,就连安得生的双眼也是不由得一跳。心顿时如悬在了悬崖边上,紧张的有些呼吸紧促!安得生离很远也能感受到这些半神兵的那些威势。那些威势如同势不可挡的洪水,压得一些村落瞬间崩溃! 另外,安得生还隐隐的觉得这些半神兵配合的非常融洽,并不是像那些零时拼凑起来的神兵,威势各不一样,互相压制!这些半神兵仿佛已经相互融合过,而且速度方位都像是一种罕见的阵法。不过安得生现在没有时间观看那阵法究竟是什么阵法,眼见第一批半神兵就要到眼前,那只银白色的野兽,再次张开大嘴,这一次它嘴中喷出的丝线,略带着红色。远远地看去,倒是美如单色的虹。 这些略带红色的丝线才一缠上这数十柄半神兵,又瞬间把半神兵拖入了口中,一口又吞了下去。这一幕把心悬在悬崖边的安得生,激动地差点流下了泪来!不过接下来的情形让他差点喷出血来,愣在了那里! 只见黑衣人第二批的半神兵又转瞬到了眼前。银色的野兽瞳孔收缩之余,竟想也没有想,立即转身躲进了三角小鼎中。远处的黑衣人见到这场景,嘴角微微一翘,再次口诀一动之下,只见这数十柄的半神兵,围成一个八卦的阵势,十数柄半神兵透过自身的灵压,一层层的真气把三角小鼎困在了里面。 安得生见状,急忙念口诀想把三角鼎救出来。他心里暗想,救出来以后,他就凭空有了数十柄的半神兵。可是他的口诀才下,只见里面的三角鼎一点反应都没有。安得生看着封住三角鼎的那一层层的真气,就知道自己的口诀已经被这些真气与三角鼎分离了开来! 黑衣人仿佛对这一个的三角鼎非常的感兴趣,并不打算毁了它。而是又一挥手,数十柄的半神兵又围到了三角鼎的面前,把三角鼎御驾了过来。安得生看着自己的第一法宝要被别人夺去,心里一急,刚要说话,却见黑衣人又挥了挥手,顿时间十数柄的半神兵竟朝着他的面门射了过来! 安得生大惊之余,料想没有什么法宝能对抗这些半神兵了。于是匆匆地御驾着朝剑林里面奔去。看到安得生朝剑林里面飞去,黑衣人随便挥了挥手,顿时间那些半神兵又返回过来。 黑衣人看着安得生躲进的下方的剑林,不由得笑了笑道:“终于要和这剑林决一死战了,希望这剑林不要让我太失望!” 黑衣人的话,弥漫在漫天的风雪中,仿佛剑林的威力,并不在他的眼中! 风萧萧,雪漫漫, 天地之中一片肃杀,随处可见…… 第141章 对战剑阵 大雪依旧纷纷扬扬地下着,整个的大地白茫茫的一片。黑衣人出神地看着漫天的风雪,仿佛某一年的这一天也曾看着这样的风雪。只是那时的风景是不是也如同今天一般,也是一个人看呢?还是有一个佳人在身旁陪着看? 黑衣人的目光,在这样的风雪中逐渐朦胧起来,就如同这个被风雪混沌的世界一般。也许是相同的场景,勾起了容易触动心肠的往事;也许是模糊的视线,虚幻出了无数个相同的画面,想起了许多刻骨铭心的人…… 可是这世间能刻骨铭心的人到底有几个呢?而这些刻骨铭心的人又是谁呢? 大雪依旧下着,无边无际地,像是老天在抖落着岁月积攒下来的愁绪。黑衣人朦胧的眼神,还有衣角在风中上扬的瑟瑟,都在苍白的世界中显得那么的孤零!夜何其长兮,天地何其的漫漫久远兮,怎会有这样一个孤零的人,在这样的夜,在这样的天地间横立呢? 难道,难道如这些风雪所物语:萧萧带来的都是伤心人? 或许也只有这样的伤心人,才会在萧萧地风雪中无尽的哀思与沉悼! 可他又是哀思什么,沉悼什么呢?难道漫天的风雪都是他的哀思与沉悼? 突然眼神朦胧间的黑衣人像感受到了什么一般,睁开眼朝他利用数十柄半神兵的抢来的虚天宝鼎看了过去。刚刚他明明感受到了里面上古野兽发出哀求的信号。这只上古野兽一连吞进了数十柄的半神兵,没想到半神兵非凡铁能比,在它的肚子里面搅动起来! 虽说这只上古野兽不过是凭借真身留下来的鲜血祭炼而成,没有真实的血肉。但是半神兵本来就是灵性不同于一般的法宝,这些半神兵在这只上古的野兽的肚中,不停地攻击它微弱的真元。一柄半神兵都让这只上古野兽受不了,何况还是数十柄? 当下,黑衣人感受到这只上古野兽求饶的信息,只是嘴角微微一笑,并不理睬。过了良久,感觉到这一只上古野兽的求饶欲望越来越大,才看见黑衣人随手一挥,顿时间便看见,封住虚天宝鼎的数十柄半神兵立即撤开了。 数十柄的半神兵才离开虚天宝鼎,只见那一只银白色的上古野兽就浮在了虚天宝鼎上,目光中充满了可怜与恳求的模样。黑衣人此时才走进了看到这一只像象又像牛的上古野兽,不禁对它的模样,莞尔一笑。 随即,黑衣人便看着这一只银色的上古野兽道:“原来你是一只‘囚牛’呀!真是被囚在了这一只黑黝黝的鼎中了!既然你求我,我自然不能拒绝你。但是你必须答应我,跟了我以后,就必须一心一意地跟着我!” 这一只囚牛像听懂了黑衣人的话一般,在虚天宝鼎上拨浪鼓一般地点头,好像恨不得立即要同意了黑衣人!黑衣人看着它的模样,只是笑了笑道:“你过来吧!我暂时命令你肚中的剑,不要乱动就好!” 囚牛像听懂了一般,就要朝黑衣人跃过来。没想到囚牛才一跃,竟然连半步也跃不得,就疼痛得脸色发白的,就好像要透明了一般。黑衣人瞬间恍然大悟,这一只虚天宝鼎困住了囚牛的元神,除非虚天宝鼎坏了,否则囚牛得不到安得生的释放口诀,一辈子也出不来的! 黑衣人皱了皱眉,随即便是一声冷笑。只见黑衣人挥了挥手,顿时间他周身的五六十柄的半神兵,银锃锃朝虚天宝鼎围了上去。那虚天宝鼎能称得上一个“宝”字,自然也有一些灵性。不过它的灵性,比起这些半神兵来说,就差的很远了! 所以当这些半神兵一群地拥过去的时候,虚天宝鼎发出了“嘶嘶”的尖鸣,仿佛是极度的害怕。不过害怕是没有用的。只见这些半神兵在黑衣人的一道口诀之下,纷纷地形成了塔形,把虚天宝鼎围在了里面。 黑衣人看到这情形,眼中带着一丝的轻视。只见他依旧挥了挥手,随后便看见这些半神兵随着塔形的的尖端处,形成一股巨大的灵压,朝虚天宝鼎劈去。先前虚天宝鼎还能“嘶嘶”地作响,但是随着众半神兵的灵压汇聚,这一只虚天宝鼎就连动也不敢动了!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就连感受到这些众半神兵的汇聚的灵压的天地,也仿佛瞬间脚步缓慢了许多! 那些半神兵方圆十里内,纷纷扬扬的大雪,也在灵压汇聚的这一刻不仅忘记了下落,还有的雪在无声无息中缓缓地化去。周围的天地都在这些半神兵的灵压下,像要揉碎了这个空间里面的一切,把空间释放给一切自由的呼吸! 黑衣人显然也没有料到六十多柄的半神兵,释放出的灵压竟然会是这么的大,一时间倒是露出了惊讶的神情。可是这一神情,才存在了片刻,黑衣人的目光就朝下面的剑林看了下去。只见下面的剑林,一片连雪都沾不上去的绿色森林,纷纷的朝两边散了开去。 黑衣人看着剑林从两边慢慢地散开,不由得露出了一丝微笑道:“这剑林终于要出招了!” 而黑衣人说完这话,眼睛又回到了被半神兵包围的虚天宝鼎。只见虚天宝鼎在众半神兵的灵压下,连挣扎片刻的机会也没有,瞬间只剩下了一堆黑色的齑粉,如沙一般从空中散了下去。而囚牛由于感受到了这些强大的灵压,瑟瑟地在半空中蜷缩着,一动也不敢动! 黑衣人看见虚天宝鼎已经解决,朝着包围住囚牛的众半神兵招了招手,顿时间便看见这些半神兵破空地朝黑衣人迎面汇来。囚牛感受着自己周身的灵压已经解除,两只眼睛就看向黑衣人,目光不时地引导着黑衣人的目光看向它的肚子! 黑衣人看到它的模样,就知道这只囚牛是在求自己把它肚中的十数柄的半神兵放出来。当下不由得笑了笑,朝着它挥了挥手。囚牛看到黑衣人朝它招手,当下只是犹豫了一下,就如同离弦的箭一般,朝黑衣人疾驰而来。 而就在囚牛要扑到黑衣人怀中的时候,黑衣人的视线又再次向下面的剑林看去,只见整个剑林的绿色森林倾倒在两侧,中间露出来了一个很大的剑池。整个的剑池里面布满了成千上万的剑。这些剑每一柄都透露着一股令人寒冷的气息。 黑衣人何等目光,目光才从剑池中闪过,就发现里面的有着十一二柄的半神兵。其余的那一些虽说不是半神兵,但是黑衣人能感受到那些剑都不是一般的凡铁。从剑池里的这些剑来看,虽说神兵很少,但是其余的剑都是魔教用人血血祭过的,每一柄都杀戮十分的凝重! 漫天的愁云惨淡,仿佛都是这剑池里面血祭的剑,所散发的戾气所凝聚而成的。黑衣人感受着下面迎面扑来的戾气,眉头不由得一凝。而他怀中的囚牛,感受着戾气的袭来,不由得两只眼睛开始猩红了起来。 黑衣人的双手放在囚牛的身上,只见一道四种颜色的真气瞬间罩在了囚牛的身上。随着囚牛的目光恢复成原样,黑衣人嘴角一动之下,抚摸囚牛的的手大放光彩。那光彩如同手中握着彩虹一般,绚丽异常!只不过等着手中的色彩消失的时候,黑衣人怀中的囚牛已经不见了踪影。宛如囚牛是在他的怀中就无缘无故的消失的! 囚牛才一消失,黑衣人的目光又朝下面的剑林看去。只见剑林的剑池中,中间的位置,刚刚逃下去的安得生此刻正仗剑地站立在那里,两撇八字胡在脸上倒是有一种说不出的威严。黑衣人仔细看去,只见他手中握的是,一柄剑柄古朴,剑身却红得如带血一般的半神兵。黑衣人一看到这柄半神兵,就知道这一柄半神兵也是一柄血祭之物! 只是不知道要祭炼这么一柄剑身通红的半神兵,究竟要多少的人血? 大雪依旧纷飞着,黑衣人的的目光如同这冰天雪地一般地寒了下来。他看着剑池里面的那些汇聚着滚滚的戾气的剑,就不由得一阵的恶心。他不知道这些魔教的人为了这些剑,怎么会如此的轻视人命?血祭这么多的剑,究竟要死多少人? 为什么活着的人,不能珍惜活着人的生命呢? 黑衣人看着这些剑,像触动了生命里最短的那一根弦,想拨动却怎么也拨动不了,想不拨却已经指在了弦上! 就在黑衣人目光沉迷地看着下方的时候,安得生以为黑衣人对剑林已经有了忌惮之心。当下站在剑池中对着黑衣人道:“朱道友,我们既无仇怨,何必弄得两败俱伤!我们剑林,向来爱客,只要朱道友肯不比试这一场的剑阵,剑林所有人愿尊道友为上客!” 黑衣人诛魔武,听得安得生的话只是冷冷的道:“谁跟你是道友?没有听说过‘道不同不相为谋’这句话么?你看看你们的剑池到处都充斥满了血腥之气,到处都是死者的厉魄在飘荡!就凭你这样的刽子手,不把你剑林踏平,我武……” 说道这里黑衣人诛魔武像意识到了什么,顿了顿接着道:“我诛魔武誓不为人!” 安得生听着诛魔武这样的话,差点气得把皓白的细牙嚼碎!他本来以为看着诛魔武的表情,听到他的话会有所改变。没想到诛魔武当着整个的剑林,不给他面子地辱骂了他一番,当下气急败坏地对着诛魔武道:“朱疯子,今天若是你能平安地回去,我安得生情愿把剑林送给你!” 说罢,手中剑身红得如血的半神兵迎空一指,顿时间池中所有的剑如漫天的风雪一般,密密麻麻地朝诛魔武斩去…… 第142章 剑舞九天 诛魔武看到漫天的剑飞来,倒是心里突然地一怔。他的一怔并不是怔这剑阵的威力,而是怔凭借安得生的修为,怎么可能引得动这些剑的发动。诛魔武自诩,就是他尽了全力也不可能一起发动这成千上万的剑的! 可是看安得生的模样看起来并不是很困难的样子。诛魔武从安得生站的地方看下去,只见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再想仔细看下去的时候,只见那些剑携带着漫天的戾气朝他刺来。当下诛魔武只是冷笑了一声,随即便张开双臂,凭空的画了一个圈。 诛魔武左右手相互交叉,口中默念诀之下。只见以他为中心形成了一个强大的真气罩,那真气罩才一形成,就把刺到上面的剑挡在了外面。先前还在大怒的安得生看到诛魔武的真气罩,立即脸色苍白了下来,嘴中念着:“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说到最后一个“不可能”,安得生已经歇斯底里了。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只见所有的朝诛魔武飞去的利剑,完全被诛魔武的真气罩挡在了外面,然而真正地令安得生不敢相信的是,诛魔武的真气罩竟然有四种颜色。 一个人的真气颜色达到五种,就已经成神,从此与天地同寿!而此刻漫天风雪中的黑衣人诛魔武竟然是四种颜色,这如何不让安得生大惊呢?先前仙访谷猰貐的一战,门中的弟子传来信息说,武夜来的真气已经达到了三种时,安得生还惊了一把! 可随着武夜来的战死,这件事安得生便没有再放在了心上了。他想正派经过猰貐的一战,已经元气大伤,只要自己这时候统一了圣教,那么统一中州也不是不可能的!所以安得生早已经将武夜来有三种颜色真气的这一回事忘得一干二净。毕竟死人是威胁不了活人什么的! 如今看见黑衣人身上的真气达到了四种颜色,安得生差点喊出口来:“武夜来?”可是想到武夜来已经在仙访谷战死,况且只有“青鸾现”神武才出的这句话,安得生想这个黑衣人诛魔武的出现并不是骑着青鸾来的。所以安得生肯定这一个黑衣人一定跟神武山庄没有任何的关系! 不过即便黑衣人诛魔武跟神武山庄没有任何的关系,可是凭借他四种颜色的真气罩,无论是中州的正道还是西域的魔教,看到这情形都会为之震惊的吧? 安得生也不是蠢人,他知道此刻再跟这个诛魔武讲什么条件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了,因为先前双方都把话说满了!当下安得生只是心里骂了一声:“哪里跑来的这样一个疯子,怎么会有四种颜色的真气罩?” 骂归骂,安得生心下明白,今天不是鱼死就是网破。于是他手中的血一般红得剑,再次往剑池中一挥,只见剑池中剩下的所有剑,包括那十二病的半神兵也朝诛魔武的真气罩,携带着风雪之势,一起刺去! 诛魔武听得下面涌上来的风雪之声,注目看去,只见又是一群群的利剑朝真气罩刺来。诛魔武不敢小看这些利剑,当下又是口诀一念,周身的真气罩又膨胀了许多!不过随着利剑蜂拥一般的刺来,诛魔武的真气罩还是凹下去了许多! 安得生看到这一情形,当下心里暗喜道:“原来四种颜色真气的高手,也不过如此。现在剑林只是漫天的刺一刺而已,等剑林的剑阵摆出来,这所有的剑把威力聚中在一柄剑上,那时就算差神兵青虹剑一些,想必也不可能差到哪里去的!你诛魔武现在还不是神,凭借差神兵青虹剑不到一点的威力,我不信还杀不了你!” 想到这里,安得生的嘴角不由得露出了一撇冷笑。就连他的两撇八字胡,在这冷笑当中看来,也显得十分的阴险狠辣!安得生看着真气罩中的诛魔武已经有些凝重的眼神,不由得举起手中血红的剑,一道口诀之下,只见剑身中那一片血红的丝,如同闪电一般,在剑身中游转个不停,仿佛要随时破剑而出! 真气罩中得诛魔武看到安得生的模样,竟是像没有看见一般,依旧抵抗着外面如大雪一般密密麻麻地利剑所带来的压力。其实诛魔武要把这些散乱的剑顶回去,那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可是看他的样子,他似乎在等着安得生施展剑阵的威力! 安得生看着自己手中剑身里面的血丝,已经迫不及待要破剑而出。当下认为时机已经到了。嘴形一动,口诀已经念出。只见他手中的剑,剑身中那一条血丝已经完全的融合了剑身里面的血色,如同一条游龙一般,从剑尖里面脱困而去。 这一条鲜红的游龙,才一出剑尖,就吸取着刺在诛魔武真气罩上面的利剑所携带的戾气。那条游龙从开始数尺大小,逐渐长大成数丈,数十丈的长形巨龙。那巨龙的身子如同火一般的燃烧,在这大雪漫天的日子里,看上去倒也算是一种温暖的享受! 可是看着真气罩中的诛魔武的凝重双眼,就知道这不是一种享受了。只见诛魔武的双眼紧盯着那一条火龙。而那一条火龙怒焰丛生的双眼,也是紧盯着诛魔武,仿佛不把诛魔武吞下肚中,誓不甘心的样子。 诛魔武感受着那条火龙周身越聚越厚的戾气,心下不由暗惊。他知道如果任凭这一条火龙继续吸取这些剑身上的戾气下去的话,等自己破了这剑阵,也怕不敢接近这火龙的身子了。由于这里的利剑不可胜数,而且每一柄都是不知多少活人的鲜血祭炼的,戾气的深厚根本不是十六年前狐王身上携带的所能比的! 如果到时候自己接近不了火龙,就灭不了剑林,只怕会被别人嘲笑。诛魔武想到这里,不由得行动了起来。他知道自己不能在托大的等下去了。魔教虽然没有修为太高的人,但是他们历来做事诡异,法宝更是层出不穷,令人防不胜防! 诛魔武看着外面不断壮大的火龙,当下只是眼神一冷,便口形一动,念动了剑诀。只见诛魔武剑诀一下,真气罩中的六十多柄的半神兵一起出动,瞬间形成了一个长蛇阵,朝真气罩外面的火龙扑去。 安得生看到诛魔武竟然布置一个长蛇阵朝自己的火龙扑去,当下差点笑了出来。他强忍着笑意,心里暗道:“看你的蛇,如何胜了我的龙?” 而安得生心里默念完这一句话,就看见诛魔武再次双手交叉,默念口诀之下,他的真气罩竟然狂暴了开来。刺在诛魔武真气罩上面的无数利剑被这一阵的真气狂暴,竟然有数千柄的利剑纷纷被毁去。没有被毁坏的则全部倒退了数十丈。 安得生看到这场景,当下大意之心已经完全的收起。他手中变得银芒毕露的剑再次一挥,只见那些被震退的剑瞬间形成了一个漩涡状,剑尖向四面散开,一层层地排开来。诛魔武快到火龙面前的长蛇剑阵,突然转过了方向,游移着朝诛魔武返回来! 安得生看到这场景当下冷冷地一笑道:“算你识相!接下来让你看一看剑林剑阵的真正威力,让你死也明白,剑林不是吃素的!” 安得生的话才说完,只听得风雪中,诛魔武也冷冷地传来一句道:“既然剑林的剑阵不是吃素的,那么我也来让你看看什么叫做真正的剑阵!” 说罢,只见诛魔武的周身完全放在了风雪之中。那萧萧地风雪,碎了形状地穿越过诛魔武和他周身的六十多柄半神兵。诛魔武闭起了双眼,任凭风雪穿梭而过。仿佛在这一刻,天地间已经没有了万物的分别,万物都和他融为了一体。 安得生看着诛魔武的模样,心里虽然弄不清楚他在搞什么,但是心里仍暗暗地冷笑道:“任凭你搞什么鬼,剑林的大阵形成就是你的末日!” 而放眼看去,只见安得生剑林的无数利剑,已经在半空中形成了独挡一面的旋涡状。那些锃红的剑身,在此刻白茫茫的大地上看来,如霞一般的醉人!而那一条血红一般的巨龙,睁着他那着火一般的眼光,对着诛魔武嘶吼了一声! 这一声比之先前囚牛的当真胜之千里。只见那些下降的大雪,被这一声的嘶吼,撕裂形状,瞬间化为齑粉,被声波带的不知远去了几万里。而片刻方圆十里便不见了大雪。除了剑林的影响小一点之外,剑林周围的树林纷纷的夷为了平地,寸草不生。 就连在剑池里面的安得生,两撇八字胡也不住的颤抖。安得生看着火龙的这一声的威力,本以为可以震慑诛魔武的。可是他的目光看向诛魔武的时候,脸色竟不由得大变。只见诛魔武周身一点真气也没有,而诛魔武和他周身的六十多柄半神兵却安然无恙,一点也不受火龙的这一声嘶吼影响,依然屹立在和剑阵对峙的不远处! 而不远处的周围,已经没有了风雪的萧萧…… 安得生隐隐的感觉不对,可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其实也由不得他不发了。安得生面色一紧,把食指的指尖咬破,顿时间便看见他的食指有一股鲜红的血流了出来。他把流血的食指往手中银白色的剑身上一抹,便看见原先失去了血色的剑又重新的涨红起来。 安得生看着自己手中如烧红了一般的剑,脸上一阵的狞笑。他看着剑,对着占半边天空的剑阵,不知念了什么口诀,然后举起手中的剑,道:“破!” “破”字才一出口,便看见天空中一道血红的闪电打了下来! 而这深冬,且是大雪纷飞的日子,怎么会有闪电呢? 第143章 死与不死 这一道红色的闪电才一闪出来,这个天地便变成了一片的红色朦胧。诛魔武紧闭的双眼在这红色的闪电下也缓缓地睁开,他看着眼前这一片的红色朦胧,那眼神冷峻地如同一柄利剑,要立刻刺开这红色的朦胧一般! 而那一道红色的闪电,全部的击在了剑林的大阵上了。顿时间只见,剑林漩涡一般的大阵,周身一道道的红色流波滚滚流过。那些流波滚过的地方如同血浪一般,席卷着漩涡剑阵中的每一柄剑。而漩涡剑阵的每一柄剑如同被春雨洗涤过的春笋一般,瞬间颜色变得更加的鲜艳,宛如要活了过来一般! 诛魔武看到这种情形才知道自己果真小看了剑阵的威力。如今这漩涡剑阵借助天地闪电的力量,把这剑阵中的每一柄剑都激得灵性十足。虽然这些剑的灵性是短暂的,但是诛魔武知道,即便是短暂的,它们也能够做很多的事了! 诛魔武感受着剑林的剑阵传来强大的威势,当下也不在犹豫,口中念诀。口诀才下,只见六十多柄的半神兵当中,一柄青色的长剑,剑身闪动着流光,朝诛魔武手中飞来。诛魔武握住手中的青色长剑的同时,便听到这一柄青色的长剑,一声清鸣响彻天际! 那清鸣声如歌,响起在了大雪伴舞的瞬间;那清鸣声如风,回旋在了剑拔弩张的这一时刻。而安得生听得这一声剑的清鸣,竟屏住了呼吸,朝诛魔武手上的青剑看去。他看着诛魔武手上的那一柄流波滚滚的青色长剑,眼神竟有些说不出的涣散! 而握着这一柄流波滚滚青色长剑的诛魔武,手中的动作并没有停下。只见他手握着这一柄青色的长剑,竟凭空地舞起剑来。他的剑招没有带一丝的真气,也没有任何的精彩绝伦之处。他的剑招宛如行云流水一般,一切看上去都那么的自然。既没有太快的地方,也没有太拖沓之处。一切好像凭着心意,闲庭散步般的悠闲,仿佛在他面前的并不是一场生死大战,而是一副日暮黄昏的乡村景象! 诛魔武就握着那一柄流波滚滚的青色长剑,漫步如莲地在半空中一招一画地舞着剑。他的眼神也在舞剑的时候,全神贯注地盯着剑,丝毫的没有转移过。那样子好像在他的眼中,除了剑,全世界已经都不在了!亦或许在他此刻的眼中,全世界都凝聚在了这柄剑上! 而诛魔武舞剑的瞬间,不远处的剑林漩涡剑阵,随着血色闪电的融入每一柄的利剑中,竟开始慢慢地剥落。那些鲜红的剑片,如同被风雨吹落的梅花,片片从空中降落下来! 半空中瓣瓣剥落的剑片,汇聚成一道天与地相连的屏风,美得如霞织成的纱布,让人不忍轻易地披上。而远远地看去,这道鲜红的“屏风”就像天地恩赐在那的华宠一般,单独的让那个地方下了一场红雪!可是这样的华宠有几人能享受呢?又有几人愿意接受这样的华宠呢? 安得生看着这些剑一片片地剥落,只是嘴中叹了一口气道:“几千年弄来的心血,如今为了对付一个不相干的人,竟毁于一旦……” 安得生的口气充满了无奈,那样子像在自嘲,又像是自悲。他举起手中又重新恢复成银锃锃的剑,运足了周身的真气,对着剑一道口诀之下,只见这一柄剑,立即脱离他的手,朝着漩涡剑阵疾驰而去。 而天空中的漩涡剑阵,随着剑一片片地剥落,只剩下一片红蒙蒙的剑影悬浮在了半空。剑身的凡铁已经脱落,那一串串的剑影依旧威势十足的挂在天边。而随着安得生手中的那一柄银白色的利剑飞到大阵中央,只见那一系列的剑影,一柄柄地朝着它融了进去! 那些红色的剑影如同跟亲人失散已久的孩子,突然间见到亲人一样,纷纷的围抱了上去。只见那些红色剑影一柄柄地融入银白色的剑中,银白色的长剑又逐渐的变的通红。随着众多剑影的融入越多,那剑身越发的红了。 随着最后一柄剑影的融入,那剑红得像初升的太阳一般,威严而又光芒万丈。这柄太阳一般红的剑,在融完最后一柄剑的时候,竟调转剑身,如同有眼睛一般地看向了盘旋着的那一条巨大的火龙。那条巨大的火龙,像感受到了这一柄剑的威势,虽然有些不愿意,但还是摇了摇尾巴,带着一身鲜红地朝剑身融合过来! 那一条火龙巨大的龙身如抽丝一般慢慢地融入了那一柄剑身当中。巨大的火龙才一融入剑身,只听得那一柄剑一声如同巨浪般的咆哮声立即激荡着整个天地。这一声咆哮,就连在鎏金山脉一起等待灵宝出世的,安得生的两个师兄都惊得不由得相视了一看,随即脸色大变。 二人相对着脸色大变的时候,嘴里不由得道:“剑林的大阵已经融合完毕?”二人说完这一句话的时候,竟脸色再次的难看了起来。二人知道,若不是门中出现了极大的变故,怎么会轻而易举地使用这只可以用一次的剑林!是不是其他的护法已经先开始发难了? 就在安得生两个师兄猜测着的时候,安得生已经飞到了半空中,握住了这一柄融合了无数剑影来的剑。安得生才握住这一柄剑,就能感觉到这一柄剑那一种超越普通人的灵性!仿佛整个天地的微微拨动,都是来自这一柄剑的! 而剑身里面的那一条火龙则无疑成为了这一柄剑的剑灵。只见那一条火龙在剑身里面不停地游移,好像要把自己的全部力量都融入这一柄剑当中。安得生握住这一柄剑,无数的豪情都产生了。这一刻别说是只有统一圣教的决心,就连统一中州正道的决心都有了! 可是一想到自己手中的剑,一共只可以用三次,安得生就不由得心如烈火的痛。他们剑林费了几千年的心血,当汇聚成一柄力量无比的剑的时候,竟然只可以用三剑便要消失在天地之中。不要说是安得生,换了别人只怕也会心疼的吧? 而安得生想到死去的正道第一高手武夜来,竟然一点不怜惜地把神兵青虹剑送给一样都不会的杨郎,心里就说不出的隐痛。剑林几千年以来,为了这一柄相差神兵青虹剑不远的剑,牺牲了多少的人和精力,却仅仅换回了三次的使用权利。而武夜来却把拥有着可以使用无数次青虹剑的权利轻而易举的送给了杨郎,这当中的努力与放弃,得与失,谁又能理会? 或许运气有时候的确要比努力更有用!可是如果杨郎不是武夜来的结拜兄弟,武夜来还会把神兵青虹剑送给杨郎吗? 安得生此刻才会想,如果武夜来没有把神兵青虹剑送给一样都不会的杨郎,或许仙访谷那一战的结局就会改写了吧? 可惜有些事情,一旦做了,一旦定了,再多的感叹,再多的叹息,也改变不回来了! 除非时间能够倒回,可是倒回了时间,如果仍是做了这样的一个选择,倒回又有什么意义呢? 安得生握着这样的一柄剑,心里无限的感慨。这一刻他虽然有了高手应该有的那一种骄傲,可是也体会到了高手高高在上的那一种落寞与无奈。安得生的双眼朝着还在一心舞着剑的诛魔武看去,嘴中不由的道:“希望一剑就能解决这一个不知哪里跑来的高手吧!” 安得生的话语里,透着一股必杀的决心,又透露着一股对诛魔武无限的同情与怜惜。毕竟像诛魔武这样的高手,这世间或许只有他一个了吧?如果诛魔武能此刻罢手的话,安得生会很愿意地手下留情。可是看诛魔武的样子,这一场的对战,已经没有了商量,除非有一方倒下去,否则绝对不能罢休了! 人为什么总是要在名与利之间选择,而最终相互倾轧呢? 安得生抬起头看去,只见不知什么时候起,大雪又开始朝着这一片即将肃杀的天地飘落下来。那大雪飘得很慢,飘得很轻柔,宛如天上有仙女在伤悲,把洁白的棉絮,一片片地撕落,想要诉说某些不堪的事情,怎么也开不了口,却抖落了一地的情绪…… 安得生收回目光,朝着手中这一柄像附着火的“灵剑”看去,这一次他的目光竟变得有些坚毅。他仔细凝视了自己手中的这一柄剑片刻以后,目光又看向了不远处的黑衣人诛魔武。而诛魔武早已经停止了舞剑,整个人持着那一柄流光闪动的青色长剑,站在风雪中一动不动! 纷纷扬扬的大雪才落入以诛魔武及他的半神兵所在范围,就全部的在无声息中慢慢地融化去了,一点的痕迹也不留。安得生看到这场景,既没有露出惊讶的神情,也没有露出轻视的模样。只见他举起手中的剑,口中念诀之下,跃起身子,凭空一剑朝诛魔武劈来! 一道血红超越先前火龙的巨大剑影,携带着一股摄人心魄的龙吟,朝诛魔武劈来。天空中在这一剑的挥下,宛如所有的时空都静止了。大雪忘记了下落,寒风忘记了回旋,阴霾忘记了凝重…… 这一剑重新把洁白的世界染成红色,仿佛这个世界在这一刻到处都充满了死亡! 可是死亡呵,谁不面临呢? 如果没有了死亡,谁还为这短暂的生命增添喜怒哀乐…… 死与不死,短暂与长生, 寂寞的轮回里谁还说得? 如果真有不死,何必还纷纷扰扰地争这天下…… 第144章 落英缤纷 那一道如天际横来星河一般的红色剑影,恍眼间已经如大山压顶一般地来到了诛魔武的头上面。诛魔武依旧持着那一柄青色流波滚动的剑,丝毫也没有动。而他周身的那六十多柄的半神兵,只是同时闪动了一片光彩之后,又保持在了诛魔武的身旁! 这一剑划过了诛魔武的周身,朝着下面先前被夷为平地的大地划去。只见那些早已经颓败的大地,被这一道剑影划过,瞬间裂开了数百丈长的剑道。这剑道突然出现在这夷为平地的大山里,宛如垂死挣扎人在临死的时候,还被别人狠狠地砍了一刀! 那模样不仅狰狞,还恐怖得容易让人在午夜里梦回…… 然而就连在剑林里催动真气,促成剑林所有剑完成汇聚的,已经停下来休息的沈纪深和吴基仁看到一道剑影造成如此威势的剑道,都不由得惊口咂舌。然而令沈纪深和吴基仁更为惊口咂舌的是,天空中的诛魔武和他周身的六十多柄半神兵,经历过剑影的穿身而过,竟然分毫无损,依旧在原地一动不动! 而安得生在看到这一幕的时候,脸色苍白的薄如雪片,仿佛风一吹就要飞落,或者风一吹就要融化掉。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这一剑携带着天地之威,竟没有把诛魔武损害分毫。他嘴角的两撇八字胡,在苍白的脸上微微颤抖,就好像一把要剪掉这张苍白的剪刀! 沈纪深和吴基仁看着诛魔武的剑阵,心上一动,隐隐间像在什么地方看过这剑阵。可是上空的震撼,已经让他们二人模糊了在什么地方看过这剑阵了。沈纪深和吴基仁都有相同的感觉,可是此刻却怎么也搜索不出答案来! 于是两人的目光紧紧地锁定着诛魔武,想再仔细看清楚一点,他究竟使用的是什么剑阵!而上空的诛魔武,依旧持着青色流波的长剑,一动不动地站在被六十多柄半神兵包围的剑阵中。整个大阵没有丝毫的真气流动,安静地让人觉得诡异! 安得生看到这诡异的场景,当下羞愤交加,举起手中鲜红的血剑,一道口诀之下,磅礴的剑影再次朝诛魔武挥去。这一次那一道血色的剑影,没有携带龙吟之声,却隐隐间显得比上一次的剑影更加的威势十足。仿佛整个的天地在这一刻充满了压抑,压得这个大地喘不过丝毫的气来! 就连沈纪深和吴基仁都被这一漫天而来的威势,压得心跳骤停,呼吸艰难,一时间憋得面红耳赤。而天空中的那些雪片,被压得全部碎去。风没有了声响,云层铅厚了许多…… 一剑又划破天际的过去了,先前划出的剑道,这一次没有加长,却深了数十丈。连以前被大地掩埋的枯枝败叶,温润的水流,都随着剑道的深下,慢慢地流露了出来。 人伤了,人死了,还会有其他的人的悲或哭。但是大地伤了,大地死了有谁悲呢?人们永远的都只看得到能给眼前利益的人的死活,而永远看不到默默支撑他们活下来的大地。两剑,仅仅是两剑,整个的大地已经裂出无法言表的伤痛! 天上慢慢地下着的大雪,缓缓地坠入两剑所带来的剑道当中,仿佛是在安慰受伤的大地,又仿佛是在敷着大地的伤口,而从天空看下去更像是祭悼与哀痛着大地…… 人啊,果真是无情的。安得生的两剑挥出绵延数里的剑道,只有人在惊叹创造这条剑道的那两剑的威力,根本没有人关心大地被雪染色的那一种哀痛。即便关心了,他们也是在关心使出这两剑惊天地的人! 而使出这两剑的那个人呵,你此刻骄傲吗? 大雪在阴霾的不断盘旋下,越发的大了。沈纪深和吴基仁两人看着白茫茫一片的天空,根本就看不到使出这两剑的安得生,不过即便看不到安得生的表情,沈纪深和吴基仁也猜得到他此刻是一个怎样的表情! 安得生的表情一定是崩溃到了极点,因为风雪迷茫的半空里,诛魔武和他的六十多柄半神兵依旧毫发无损的屹立着。沈纪深和吴基仁透过弥漫的风雪,看着一身黑袍的诛魔武,眼中惊讶里带着许多的不解。他们现在可没有时间去想安得生的表情有多崩溃。 因为他们已经认出了诛魔武使用的剑阵,竟是抚仙坞的护坞大阵“上谕剑阵”!上谕剑阵之所以建在水上,就是上谕剑阵的威力不在攻击,而是在于防御。上谕剑阵的防御,可以使前来攻击的威力,全部卸掉,往它的下面穿梭而去。 抚仙坞的上谕剑阵建在水里,就是如果遇到威力强大的攻击,可以把这攻击的力道完全卸在水里,让周围的房屋树木不损丝毫!沈纪深和吴基仁是中州正道的人士,见证过抚仙坞的上谕剑阵启动过多次,加之万宗堂跟抚仙坞虽说表面和睦,但是因为海马的关系,两派的关系暗里都有些僵,万宗堂一直在研究抚仙坞的护坞大阵,想有一天能夺回海马,所以沈纪深和吴基仁对抚仙坞的上谕大阵,是比较的了解! 沈纪深和吴基仁相视了一眼,然后惊骇中都摇了摇头。他们实在不明白这样一个真气达到四种颜色的高手,为什么会抚仙坞的上谕剑阵? 而令二人更为恼怒的是,无论走到哪里,他们的似乎命运都与抚仙坞脱不了关系!以前他们一直在想办法从抚仙坞里面“寻回”海马;仙访谷一战,本来唾手可得的猰貐,也被谢雨裳搅了局;本来在万宗堂里当得好好的舵主,也被谢雨裳逼得无家可归;如今好不容易投靠到魔教剑林的麾下不久,也被抚仙坞的上谕剑阵要毁掉了。 二人恼怒归恼怒,他们可不敢跟这位黑衣人诛魔武对抗。先不要说诛魔武真气达到四种颜色的修为,单凭诛魔武周身的那六十多柄半神兵,就可以把他们二人剁为肉泥! 二人此刻既寄希望于安得生的最后一剑,又在脑海里左右寻思,如果剑林被灭了以后他们能去哪里?人海茫茫,可是这一刻不仅沈纪深和吴基仁想到他们以后的归宿,就连握着血红如火一般的灵剑的安得生,也不禁在问:“这一战之后,我的归宿会在哪里?” 大雪弥漫了整个天空,似乎它们也在为自己的归宿,不停地奔波。而归宿,那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的归宿,你究竟在隐匿在什么地方呢? 为什么每个人都知道自己要要一个什么的归宿,却始终都在寻觅、奔波、迷茫?而有的人已经有了归宿,却在风雪中逐渐迷了双眼…… 漫天的愁绪,漫天的纷飞。天尽头,天尽头何处是归宿? 大雪中,根本看不清任何人的模样了。只见天上面那细碎的雪,弥漫着众人眼眶的洒落下来,仿佛要在这样的迷茫中,让人混混沌沌地活下去,永远的不要醒来! 可是迷茫也有消散的时候,人也总要有清醒的时候。大雪封眼,封得了几时呢? 良久,良久才听得安得生一声低落并带有些颤抖的声音传来:“诛魔武,我可以知道,你所使的剑阵叫什么名字吗?” 诛魔武的声音不大,但是整个回旋着大雪的天地里,却寂静得可以清晰听到。沈纪深和吴基仁透过大雪,也想亲自听一听这神秘高手诛魔武的答案。而风雪中,不知道诛魔武是否依旧持着剑屹立着。几阵呼呼而过的寒风之后,只听得诛魔武淡淡的道:“这是上谕剑阵,但不是中州抚仙坞的上谕剑阵!” 诛魔武的话虽然很淡,但是却很重。沈纪深和吴基仁听到诛魔武说这是上谕剑阵的时候,心里虽然有些震撼,但最终还是肯定了他们的猜想是对的。不过诛魔武后面的那一句话“但不是中州抚仙坞的上谕剑阵”就让二人不懂了。他们本来在等着安得生继续问下去,可是安得生却没有在问下去,只是喃喃细语,仿佛在自己念给自己听,又仿佛是感叹! 只听得风雪中,安得生道:“上谕剑阵好,上谕剑阵……好……”那声音飘渺中,竟带着几许英雄末路的悲伤。不要大雪调味,整个听到他这话的人,都可以品尝他那一嘴苦涩的言语! 先前安得生手持灵剑要统一中原的决心,已经不知随飘落的风雪,飘到什么地方去了。他先前有这种决心的时候,唯一没有想过的就是,如果自己攻破了每一个门派的时候,他们一家之主的掌门,那时又处于怎样的一种境地? 是沮丧,颓败、认命、俯首、惭愧、耻辱,还是拼命、同归于尽、困兽犹斗? 可惜这一切安得生都没有想过。或许在掌握着胜利的强者看来,想那些失败者面临失败的处境,未免有些自作多情! 可有些时候,如果自己能自作多情地想一想,或许当面临失败的那一刻就不会有太多的抱怨,不安、羞愧、无所面对了! 大雪依旧下着,而且越下越大了。就连安得生两剑劈开的剑道中,也填满了一半深的雪。这一刻天地何其华丽,华丽地演出着一幕幕的伤悲…… 突然风雪中传来安得生一句话语:“诛魔武,如果我饮剑就戮,你能不能放过剑林那些不相干的弟子?” 风雪中谁也看不清楚安得生的模样,但是此刻剑林的弟子已经不想去想他们护法的表情了。因为他们听得出,安得生是在尽最后的努力保全他们。能在这个时候,放弃个人安危,成全别人的生命,无论是谁也该感动了吧? 就连沈纪深和吴基仁二人,听到安得生的话语,眼角也不知何时溢出了泪光。比起万宗堂的领航手戮苍白熊的残忍,安得生的确算得上仁杰了! 只可惜仁杰都不会长命的。漫天的大风雪里,谁都在等着诛魔武的答话。而簌簌而下的大雪中,良久才传来了诛魔武的声音:“你放心的去吧!” “你放心的去吧”!犹如一道长生令,在风雪中回旋。听到诛魔武的话语,安得生突然迎着天空大笑了起来。那声音中得苍凉,如同大雪一般的凉却,如同寒风一般的凄楚,闻之令人泪下…… 良久,安得生的笑声停了。他对着看不到面的诛魔武道了一句:“谢谢!” 说罢,只见一道凭天而起的红芒,携带着凄厉的一声震天动地的龙吟,冲天而出。 很久,很久以后。这个天地仿佛在那一剑凭空而起以后,就岑寂了。岑寂得令人害怕,岑寂得令人久久不能平息心跳…… 而随着那一剑红色光芒的消散,那一声凄厉龙吟的结束,天空中突然飘起了瓣瓣鲜红的雪花。那些鲜红的雪花,伴随着苍白的雪花落在地上,如同季春里突然败落的各种艳花,一地的落英缤纷…… 而那落英缤纷,却在洁白的大地上,刺目的让人心疼,刺目的让人零碎一地的情绪不知如何拼凑回来…… 第145章 各方涌动 大雪慢慢地小了,北风呼啸而过,带着那小了的雪花翩翩起舞,仿佛在送着这一场短暂却又有些亘古的争斗。时间过了,走了,留下的伤痛应该给谁来抚平呢? 先前安得生两剑划出来的剑道,此刻已经落了一半以上深的大雪。那雪道绵亘着长长的伤疤,好像在哭诉,又好像在洁白的祭悼。祭悼无人能知的伤痛,还是祭悼有人可以理解的过往?或许都不是,又或许都是…… 而此刻细小的雪慢慢地坠入剑道当中,填补着大地安详没有声息的痛。剑道的旁边,两只洁白如脂的手,正合在一起,捧着天上降落下来的雪片。那雪片一瓣瓣地躺在她的手心当中,慢慢地融去,好像睡着了,便一切都不知觉了! 剑道旁边一身黑衣的诛魔武看到这个一身淡绿衣服的女孩的动作,竟目光中充满了凝视,仿佛在某一天某一刻,生命中重要的那一个女孩,也曾有过如此的动作!可是这一个女孩,如今却已经不在了身旁…… 穿淡绿衣服的女孩感受到了诛魔武的目光,脸颊有些微红。她转过头看着诛魔武那一双凝视而深情的眼睛,心中有些急促地道:“武夜来,你……你还好吧?” 诛魔武一身的黑袍在风雪中有些上扬,听得淡绿衣服女孩的问话,诛魔武好像才从极久远的深思中醒悟过来,连忙转过视线道:“在帮助你们黑峰山统一魔教的这些时间中,你还是叫我诛魔武吧!” 说罢,诛魔武趁着黑袍被风雪卷得上扬的时候,抹去了眼角溢出了的泪花。而身穿淡绿衣服的女孩,看着诛魔武,好像在品味这一个名字道:“诛魔武,诛魔武……诛掉魔教的人是武夜来,是不是这个意思?” 想到这里,穿淡绿衣服的女孩,两只水灵的大眼睛就不眨地看向了诛魔武。而诛魔武像没有听到她的问题,只是问道:“凌诺,剑林的那些弟子,你们怎样处置了?” 凌诺显然也想到了诛魔武会改变话题,当下又转过头,伸出双手捧着落下的雪花。半响,才缓缓的道:“你都答应了安得生不能杀他们,我们能怎么办?” 诛魔武转过头看着凌诺,道:“那究竟是怎么样了?” 凌诺依旧接着缓缓下落的雪花,道:“既不能杀他们,也不能把他们放出去泄露了我们的行动,以防打草惊蛇,所以只能把他们囚禁起来。等完成了统一圣教的大业之后,他们愿意投降的就放了他们,不愿意投降的就……” 凌诺说到这里只是回过头看了诛魔武一眼,就没有往下说了。她相信诛魔武能理解她的意思的。而诛魔武看着凌诺又继续转过去,接着雪的模样,却叹了口气道:“你永远都成为不了她的,永远都成不了的……” 说完,诛魔武又转过了头,看向了天边。天边,天边依旧是大雪纷纷!凌诺听得诛魔武的话,不由得脸色一阵苍白。她转过头看着一脸惆怅,看向天边的诛魔武,竟然眼眶中有了泪光。她强忍着泪光,看向诛魔武道:“谁永远成为不了她?她又是谁?” 诛魔武看着这个世界白茫茫的大雪,缓缓的道:“你知道吗?她手心中的雪,永远都不会融化的!永远都不会融化的……” 凌诺听到这里,突然大声地喊起来:“她手中的雪当然不会融化,因为她是‘绝世纯阴’之体嘛,身上随时都是冷冰冰的!” 说到这里,凌诺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激动,但是眼角却已经忍不住的流下了两道泪光。她知道诛魔武看到她刚才捧雪的场景,一定是把她当成了另外一个人。她本来就不可能是另外一个人,为什么诛魔武要把她跟另外一个人比较起来? 诛魔武听得凌诺的大声说话,顿时间从恍恍惚惚中清醒了过来。他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凌诺捧雪的场景,就想到百祖山梅骨阁外,梅花会友大会上,一个一身桃红色衣服的女子,也曾这样捧着雪,细细地看,只是她手中的雪不会融化…… 诛魔武转过头看着凌诺已经溢出了的泪光,当下又转过头去了。他看着一片雪花从他的眼前飞过,缓缓的道:“其实有两个修为比你高的人,在你率领的人来临之前,便已经逃出剑林去了,我没有追!” 凌诺听得诛魔武又转变话题,当下也调整了心情,看着诛魔武道:“你没有追的人,想必是你知道的人吧!” 诛魔武抬起头仰望着天空,叹道:“也算是知道的吧!” 凌诺看着诛魔武的模样,当下也转过头,看着布满大雪的天空道:“你堂堂正道的第一高手,在魔教里也会有知道的人?” 说到这里,凌诺转过头看了一眼诛魔武,看到诛魔武看着漫天的风雪,仿佛没有听到一般,凌诺又转过头看着天空有些出神地道:“听说正道六大派之一的万宗堂出了两个叛逆的舵主,此刻正在六大派当中悬赏通缉!不知道是不是从剑林当中逃跑出去的这两个?” 诛魔武转过头看着凌诺,良久,才转过头去道:“你知道吗?有时候我想如果把你的聪明才智用到救人上去,只怕几百年以后,整个中原的凡人世界雕满的都是你的塑像!” 凌诺听得诛魔武的话语,不由得有些脸红。不过她还是道:“喜欢被别人雕塑,那可不是我的事!别以为你们在洛山城被那群愚民供奉起来,就有多么的了不起!” 诛魔武听到凌诺的话语,眼神只是迷离了一会,像想起很久以前的令人回味的事情一般。良久,诛魔武才从旧事中走了回来。他微微地叹了一口气,随即看着凌诺道:“听说你们抓到了前来打探虚实的,安得生的两个师兄?” 凌诺看着诛魔武道:“没想到安得生的两个师兄的确是好本事,我们费了好大的劲,才把他们二人抓住。尽管一直很小心,还是被你知道了!” 诛魔武好像并不在意凌诺前面的话,只是道:“我带来的那五十个黑峰山的精英,在搜剿剑林的时候,发现除了安得生以外,其余的高手都不在剑林。这一点让我很奇怪!” 凌诺听到这里,嘴角微微一翘笑道:“这就是我把你找到这里要商量的事情!刚才我们拷问安得生的两个师兄的时候,他们死活不肯说。可是给了他们服下圣教的‘死心塌地’以后,二人就说出了事实!” 诛魔武听得凌诺的话,并没有关心圣教的“死心塌地”是什么东西,好像只要懂得那不是什么好东西就是了。于是接着问凌诺道:“他们说出了什么样的事实?” 凌诺看着诛魔武好奇的眼光,不由得道:“剑林在鎏金山脉发现了灵宝出世的消息。安得生为了把灵宝弄到手,不惜把剑林当中所有的高手派去守在鎏金山脉。好在取得灵宝以后,统一圣教,他做教主!” 诛魔武听得这话,细嚼着其中的种种,又把头转向了一边,看向了天空。凌诺看着他的模样,不由得道:“你放心好了,就算是灵宝再厉害,也不可能超过神兵青虹剑吧?你连神兵青虹剑都不屑一顾,怎么会看得上那灵宝?” 说到这里,凌诺像想到了什么事情一般,不等诛魔武回答,便目不转睛地看着诛魔武道:“听说你接下安得生的两剑威力不低于神兵青虹剑的剑招,是用抚仙坞的‘上谕剑阵’挡下的,是也不是?” 诛魔武看着凌诺,缓缓地道:“是上谕剑阵不错,但不是抚仙坞的!抚仙坞的上谕剑阵跟我所使的上谕剑阵,出于同一处。但我学的上谕剑阵的确不是抚仙坞的!” 凌诺听到这里,嘴角一扬,竟然笑道:“我还以为是抚仙坞的谢掌门认定了你这准女婿,把上谕剑阵都传了给你,没想到你却跟抚仙坞的上谕剑阵师出同门呀!” 说完,便听到凌诺银铃般的笑声,久久的不绝于这大雪纷飞的天地之间。诛魔武听着凌诺爽朗的笑声,却突然间萌发了一个念头:“如果有一天,我跟她正魔相对的时候,会不会忍心下手杀了她啊!” 雪越发的下大了,剑林的四周显得异常的安静。白茫茫的大地上,无论是谁曾在上面留过足迹,亦或谁现在留下足迹,都抵不过白茫茫的一片覆盖! 而就在剑林一片洁白的世界,沉浸在安静当中的时候,无论是西域魔教的各个护法所在地,还是中州正道六大门派都纷纷的炸开了锅。因为这些护法或掌门都听说,西部鎏金山脉发现了灵宝即将出世的迹象。 这个消息才一传出,中原正道的各个掌门之间都相互书信道:“为了不让灵宝落入魔教之手,为祸人间,正道应该派出人手前往鎏金山脉把灵宝夺回来!” 而正道虽说派出人手,可是重点的目光却都落在了谢雨裳的身上。如今正道,像抚仙坞经历过洪水之灾,仙访谷受猰貐之难,万宗堂出叛徒之患,第一高手武夜来的战死之悲,六大派当中已经有四个门派遭到重创。剩下的两个门派怎么可能跟魔教对抗呢? 所以此刻鎏金山脉出现灵宝,凭正道的能力,要和魔教相抢,只有依靠谢雨裳了。毕竟谢雨裳此刻也是正道不折不扣的第一高手了! 而谢雨裳,谢雨裳此刻正在仙访谷当中跟她的义母说话呢!自从万宗堂一行之后,谢雨裳不知道为什么,不想回抚仙坞,竟不知不觉中来到了仙访谷。 此刻的仙访谷当中,也是大雪漫天的纷飞着。自从猰貐破坏了仙访谷的雾海大阵以后,仙访谷内的气候就变了。以前的那一种氤氲的氛围早已经不在了。 或许在时间不停地打磨下,没有什么是能长久的! 谢雨裳站在镇兽渊的面前,一袭桃红色的站在纷纷扬扬的大雪中,沐浴着大雪所带来的仅有的麻木的感觉! 而她身后,和她前面的猰貐,看着她的模样,心像被捶重重地打了一般的痛…… 第146章 趁雪远赴 大雪在仙访谷中堆积了厚厚的一层。远远地朝飞重大山看去,只见那些悬崖断壁上面早已经如蹒跚的老人,满头的白发了。谢雨裳张开双手,尽情的任凭雪片落在她的身上。那些雪花好像也十分的恋着她的身体,落在了她的身上就不肯离去。不到片刻的时间,谢雨裳的肩上,乌黑的流苏上面,已经累了厚厚的一层雪! 雪缓缓地下着,而谢雨裳像感觉到了身后传世仙子和身前自己义母猰貐的目光,慢慢地睁开了双眼,收回了自己的双手,对着自己前面的猰貐微微一笑。然后转过身,对着传世仙子,一揖道:“不知掌门,如此大雪到此找雨裳有何事?” 听得谢雨裳的话,传世仙子轻踏着雪地,走上前扶着作揖的谢雨裳笑道:“没事就不能来看一看你,跟你母亲猰貐祖上?” 说着传世仙子放开谢雨裳,对着猰貐,抱拳道:“小辈传世,见过猰貐祖上!” 猰貐自从跟谢雨裳一战以后,参悟了生死大道,看淡世间的恩怨情仇,跟仙访谷的恩恩怨怨早已经放在了脑后。如今看到传世仙子和谷内的其余弟子每隔不到三天,就要来参拜自己,倒弄得不好意思起来。此刻听到传世仙子的问候,连忙道:“传世掌门事多,就不必多礼了!有什么事情要找小女,尽管说,不必顾及我!” 听到猰貐的话,传世仙子道:“还是猰貐祖上见识广,今天来找雨裳的确是有事情商量的,而且这一件事非得雨裳帮忙不可!” 猰貐听得有事情找谢雨裳,当下道:“不会是什么太困难的事吧,要不要我帮忙?” 传世仙子看着猰貐,随即面露难色地道:“猰貐祖上,这件事还得看雨裳自己的意思,我也说不准的!至于您要帮忙,传世只能多谢了,您还是好好的养一养伤吧!” 猰貐成精多年,加之是上古的野兽,要变换成人形那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只是她们这些上古野兽,自持本体比人体要高贵,所以不肯幻化为人。而猰貐自从认了谢雨裳这一个义女以后,就顾不得那么多,常常地幻化为人。当下她听得传世仙子的话,立即幻化成穿着一身黑纱的,面色雍容的中年妇人,立在了传世仙子和谢雨裳的面前。猰貐哪里会听不懂传世仙子的话,她听得出这件事只有他们人类才能做! 况且传世仙子说的没有错,她跟武夜来和谢雨裳的两战,至今都还没有恢复。也是靠得谢雨裳战后一个多月的时间和这些天以来一直用无忧水诀的医治,才好了许多。否则凭借她战后的能力,只怕连幻化成人都成困难! 此刻听得传世仙子的话语,猰貐一点也没有生气,相反倒为传世仙子的直接而欣慰,因为这样可以说明传世仙子没有把她当做外人。当下猰貐对着传世仙子道:“既然如此,传世仙子还是跟小女说吧,我先回避一下!” 听得猰貐的话,传世仙子当即走到猰貐的面前一揖道:“猰貐祖上见外了,这也不是什么事,您何必回避呢?” 说罢,传世仙子往袖袍里面抽出几封已经撕了封皮的信件,递给在旁的谢雨裳,道:“雨裳,这是你父亲和其余三大派掌门的书信,你先看一看吧!” 谢雨裳接过传世仙子递给的书信,在雪地里就看了起来。而传世仙子则在递完书信给谢雨裳以后,就转过身对着猰貐道:“猰貐祖上,魔教在西部的鎏金山脉发现了灵宝即将出世的消息。正道现在没有一人能够对抗魔教的教主,所以众掌门都希望雨裳能够去鎏金山脉把灵宝夺回来,不要让灵宝落入魔教之手,为害苍生!” 猰貐听着传世仙子的话,知道这件事的确不是她可以完成的!当下也不言语,目光和传世仙子一般,看向了大雪中微微皱眉的谢雨裳。谢雨裳只看了他父亲的信以后,就没有看其掌门的信了。谢雨裳知道这些信已经开封过,明显不是写给她的。传世仙子能够把别人写给她的信,直接给自己看,那已经对自己很不错了! 既然不是写给自己的信,谢雨裳就只看了看她父亲的信。即使不看别个掌门的信,谢雨裳从她父亲写给传世仙子的信来看,也知道别的掌门会说些什么。无非是劝自己,一定要去鎏金山脉把灵宝夺回来,不要让灵宝落入魔教之手,荼毒苍生! 而谢雨裳相信不同的是,自己的父亲在信里说,不要勉强自己,只要自己想去就去,不去就算了。如果自己去了,就让传世仙子代他向自己说一声,好好的保重自己的身体。谢雨裳肯定知道这些话,一定是别的掌门信里面绝对没有的话语。 谢雨裳站在风雪里慢慢地品味着自己父亲的话,眼眶里竟不知不觉中朦胧了起来。自从谢雨裳发现跟她的父亲有隔阂以来,她每每欲找回当初的那种感觉,却总被她父亲的那一种客气,弄得两人好像隔着千山万水一般! 而如今看着自己父亲的信,每读一个字,谢雨裳总是能想起自己父亲写这封信时的那种音容相貌!谢雨裳也好想回到澄江,回到新建的抚仙坞去看一看她的父亲是否还如离开时的一般健壮,是否还带着从前看着自己的那一种打心底流露出来的笑意…… 谢雨裳拈着她父亲写给她的信,慢慢地走在雪片飘扬的雪地里面。她像有许多的心事,却一件也不愿意让人看见。不过即便一件也不让人看见,凭着她那写在脸上的情绪,别人会看不出她的心事?猰貐和传世仙子看到谢雨裳拈着信慢慢地走在风雪中,互相对视了一眼,随即便叹了一口气。那口气微微的,却压在心里重重的! 良久,谢雨裳才从风雪中转过身来,对着传世仙子道:“传世掌门,我今天就得出发吗?” 只见风雪中,传世仙子看了看一旁的猰貐,看得猰貐的目光中有任由你说的意思,传世仙子才转过头对着谢雨裳道:“雨裳,你知道,如今灵宝出世在即,魔教身处西域,只怕此刻早已经把鎏金山脉围得水泄不通了!正道的其余三大派,在得知消息的时候,就派出了人手前往鎏金山脉了,以防不测!而为了阻止魔教的教主会出现,雨裳,如果你要去的话,只怕也应该出发了……” 谢雨裳听到这话,迎着瓣瓣飘舞的雪花,走到猰貐的面前,握着猰貐的双手,眼中带着不舍地道:“孩儿雨裳,要远行了!母亲要好好地保重!” 猰貐看着眼前自己这一个倾城倾国的女儿,眼角不知不觉中溢出了怜惜的泪花。她紧握着谢雨裳的手道:“雨裳,你不用担心我!倒是你,你一个人远出,虽然我不知道魔教的教主修为有多高,但是凭着这么多的正道高手都需要你出面,我就知道这个魔教的教主一定不简单。所以你才是应该保重,小心!” 谢雨裳听得猰貐的话,当下沉默着注视了猰貐,然后点了点头。点完头,谢雨裳抽出了那双纤细的手,走到传世仙子面前,做了一揖道:“传世掌门,谢雨裳告辞了!” 传世仙子看着谢雨裳憔悴的面颊,才发现谢雨裳的脸上已经出现了一些别人看不到的沧桑。想到初到俞元城,和武夜来坐在二楼朝窗口里面初次见到谢雨裳时候的那一种惊鸿一瞥,和看到现在的谢雨裳,传世仙子就心里一阵的隐隐的作痛! 当下传世仙子听着谢雨裳的告辞的话,半天的牙缝里才蹦出两个字:“保重!” 谢雨裳能体会得出传世仙子的这一句“保重”,并不是替他父亲说的,而是她自己发自内心的话语。既然要远行,谢雨裳自然不能流露出太多的不舍与感激之情。 谢雨裳听得传世仙子的话,又转过头看着在风雪中模糊的猰貐,然后转身,一道红色的流光冲天而起,随即便消失在了仙访谷内! 而仙访谷内,传世仙子和猰貐看着谢雨裳消失的地方,竟随着下落的瓣瓣梅花,沉默了起来。或许沉默永远都是内心不能言表伤痛的最好方式。可是这样漫天下雪的日子,有几人不是伤痛的,有几人不是潦倒人生的? 良久,猰貐看着天上谢雨裳桃红色的残影消失在天际,才缓缓地开口道:“传世掌门,你说我杀了的那一个正道第一高手武夜来,对雨裳来说真的比她自己的生命还重要吗?” 传世仙子听到猰貐的话,不由得想到那一个时常带着自信,微微一笑的武夜来。她想起武夜来在抚仙坞的孤山下的凉亭里,不惜生命代价挽回她的魂魄。想到武夜来为了仙访谷的安危,牺牲在猰貐口中大火的那一幕,她的心就微微地颤抖! 武夜来曾经对传世仙子说过“只要武夜来还活着一天,就会尽全力保护仙访谷的”!,如今武夜来是做到了,可是他却已经不在了! 传世仙子很想对猰貐说:“其实武夜来何止是谢雨裳的生命,他还是很多人的生命!正道失去了武夜来,没有几人能够高兴得起来的!” 只可惜这些话传世仙子没有说给猰貐听,因为传世仙子知道,如果当初是她站在猰貐的立场也会这样做的。立场不同了,做事的方式,讲话的方式也就不同了!这道理,传世仙子还没有做掌门的时候,就知道了! 当下传世仙子看着幻化成人,面色雍容的猰貐,道:“猰貐祖上,如果我告诉你雨裳跟武夜来两个人已经互相把彼此看得比自己还重要,您还有什么要问吗?” 猰貐听着传世仙子的话,目光依旧看着大雪纷飞的天空。喃喃的道:“你的话我何尝不懂,我何尝没有这种感觉?当年我的夫君面临着神鸟凤凰的毁灭……要不是恩公把我救了下来,跟我怀了夫君的孩子,我何尝能够一个人活下来……” 传世仙子听得猰貐的喃喃自语,心头一震,不由得暗道:“原来都是伤心人,都是伤心人……” 雪越发的大了,纷纷扬扬地罩住了整个仙访谷! 而这苍茫洁白的大地,埋葬了几缕忧伤,埋葬了几束青丝白发? 过往, 又被埋葬了多少? 第147章 正魔相对 鎏金山脉位于天下中原的正西方,跟大荒山只有几座山脉相隔,既不属于中州的正道,也不属于西北的魔教的领域。鎏金山脉绵亘数百里,既没有太高的山,也没有太矮的山,总体看上去十分的均匀。鎏金山脉的植被,大都以松柏为主,所以此刻虽是深冬,大雪纷飞的日子,却还显得一片郁郁葱葱! 而本来很少有足迹到来的鎏金山脉,在一个月以前,相继来了许多。此刻的鎏金山脉稍微比其它山峰高出二三十丈的一座山峰的两侧,布满了来自正魔两道的人手。一个月以前,魔教剑林就有一小股的弟子,驻扎在了这里。可是随着消息的走漏,跟剑林位于同一位置,距离鎏金山脉比较近的魔教卫魔护法朱蕴,也率着自己的弟子来到这座山峰旁驻扎。 正道这一边,由于抚仙坞位于南方,加之经过洪水之难后,抚仙坞对于西北冷月大江水流的问题,就一直派弟子巡视着,所以当听得灵宝出世的消息,抚仙坞第一时间内派出了弟子进驻鎏金山脉。接下来第二支到达鎏金山脉的门派却是位于中州中心位置的封禅寺! 随着正魔两边的人相继增多,原本还各持异心的魔教各个护法,不由得相互往来于各个驻扎的地方商量。当然最惹眼的却是,黑峰山与剑林的合作。剑林自从卫魔护法朱蕴来了以后,从没有去打过一个招呼,而黑峰山的凌诺来了以后,就连驻扎地都跟黑峰山在了一起。 黑峰山跟剑林的如此紧密,自然引起了其余三个护法的猜忌。不过魔教的各个护法,在这十六年间明争暗斗地争教主这一个位置,已经不相往来了。所以尽管这三个护法猜忌剑林和黑峰山,却也不明面上去探个虚实! 可是随着正道的人越到越多,这三个护法就有些坐不住了。因为他们知道正道的这些人就是冲着灵宝不落入圣教的手中才来的,他们的团结可不是圣教的这几个护法能比的。所以这几天魔教这一边相互到驻扎地拜访的倒是不少。 此刻,剑林和黑峰山驻扎的大帐中,坐着四个人。一个是一身淡绿衣服的凌诺,另一个则是一身黑袍,并蒙着脸的诛魔武。而其余两个则是被喂食了黑峰山独有的秘药“死心塌地”的安得生的两个师兄:安奎和安磊。 诛魔武看着两个傀儡一般的剑林“代表”,不由得对着凌诺道:“你之所以不接见其余三个护法,就是怕其他的护法看出破绽?” 凌诺坐在正中央,正在案桌旁看着什么一般,听得诛魔武的问话,抬起头看着诛魔武反问道:“不拒绝,还能让让那三个护法进来看着他们现在的这白痴样?” 诛魔武看着安奎和安磊两个一脸木然的样子,然后道:“你真的决定不打算见其余的那三个护法?要知道这样的话,就算木头也会猜到其中的诡异的!” 凌诺听得诛魔武的话,大眼睛眨得大大的,盯着诛魔武道:“那三个家伙打什么心思,我会不知道?尽管让他们去猜好了,如今原先剑林驻扎的弟子都被安奎和安磊调回剑林去,被我囚禁了起来。现在表面虽说是剑林和黑峰山的弟子驻扎在这里,可其实全部都是我们黑峰山的精英弟子。那三个家伙,他们怎么也猜不到这些的!” 凌诺说到这里,眼睛紧紧地盯着诛魔武,然后“嘿嘿”一笑道:“何况我们黑峰山还有着像‘诛魔武’这样的高手,何必要跟那三个家伙结盟?” 诛魔武听得凌诺的话,只是沉默,没有说话。过了好久,诛魔武才对着凌诺道:“你爷爷是不是要我们,不仅夺回灵宝,还要在这一次夺宝结束以后,伏击各个护法?” 凌诺听得诛魔武的话,不由得大惊低下头看了看手中的信件,发现信件一直在自己手中,才舒了口气,对着诛魔武道:“你怎么没有看过信,就知道了信中的全部内容?” 诛魔武背对着凌诺,缓缓的道:“你一边读信,一边默念出了声,我不想听到都难!” 凌诺听到这话,半信半疑地道:“是么?我读信的时候,还默念出声了,我怎么不知道?” 诛魔武没有回答。本来他想说:“我看你的嘴形,就知道你说了些什么?你虽是默念,却已经动了嘴唇,想要我不知道都难!” 可是话到了这里的时候,诛魔武想起在俞元城里面第一次见到凌诺父女的时候,他们正在商量着怎样劫持谢雨裳,自己也是靠着能读懂凌诺的嘴形,才破了她父女的奸计的。如今造化弄人,自己却来帮凌诺的爷爷,夺得魔教教主之位。想到这些,诛魔武就沉默了。 凌诺自然不懂诛魔武在片刻之间就想到了这么多的事情,当下只是皱了皱眉道:“其实圣教这一边的事情,我一点也不担心,因为有你在嘛!可是正因为有你在,我却在担心一件你不愿意看到的事情,我也不愿意看到的事情。因为这件事情会影响你!” 诛魔武听得凌诺的话语,当下转过头,两只眼睛发光一般地看着凌诺道:“有什么事情,会在这个时候影响到我?” 凌诺的目光也不甘示弱地看向诛魔武道:“想一想你为什么会来帮我们黑峰山吧?” 诛魔武听得凌诺的话,不由得全身一震,随即便倒退了几步,脸色一阵苍白。此刻他终于知道凌诺所担心的事情是什么了!正道明显是不会让魔教夺得灵宝的,但是要对抗魔教未知的教主,就必须出动正道的第一高手,而现在正道的第一高手,除了谢雨裳还有谁? 可是如果谢雨裳来了,自己跟她不是就要面对了吗?如果仅仅是面对也就罢了,如果到了要相互动手的时候,那该怎么办? 诛魔武苍白的脸,两只眼睛瞳孔极度的收缩,他心里暗暗地道:“希望她不要来,希望她真的不要来……真的不要来……” 为什么她不能来,而她又是谁呢? 鎏金山脉的另一边,正道所在的大帐营里。五大派的这一次前来夺宝的高层,正汇聚在大帐营里面商量对策呢! 只听得仙访谷的百露仙子一脸喜色地对在座的众人道:“刚才接到掌门师姐的来信说,谢大小姐已经往鎏金山脉赶来了。最早今天便可以来到,最迟不超过明天中午!” 这一次抚仙坞来的三个长老:谢飞、谢言、谢语,听得谢雨裳即将赶来的消息,都不由得脸上露出喜悦之色。其余的像封禅寺的忌嗔大师,忌痴大师,忌癫大师,百祖山的雅静娘娘,玄机子,也都面露期盼之色。 而万宗堂新任命的三个舵主,则由于知道自己跟这些资深的长老比起来,没有威望,所以一直都没有说话。听得谢雨裳要到来的消息,也只是附和着露出一点喜色而已。对于他们而言,无论谁来了,都没有他们说话的地方,就算是别人征求他们的意见,那也不过是看着万宗堂那一块招牌而已,他们还不是要顺着别人的意思表示同意! 就在大帐里听得谢雨裳要到来的消息,心里所想不同的时候,突然听得大帐外,一道声音传来道:“百祖山梅骨阁弟子荀齐,有急事禀报各位长老!” 大帐里的众人听得是百祖山梅骨阁的弟子,目光都不由得看向了玄机子。玄机子感受着大家的目光,知道此刻不是推脱的时候,当下对着帐外,传道:“齐儿,有什么急事进来禀报吧!” 说完,只见大帐外走进一个身穿青色长袍的年轻弟子。众人看到此人,就知道此人定是荀齐了。只见荀齐疾步走到大帐中,对着各个门派的长老拘礼以后,对着众人道:“禀报各位师叔,外面我们巡视的弟子,和魔教巡视的弟子,打了起来!” 众人听完,都目光看向了玄机子。玄机子知道此刻众人都因为是荀齐来禀报的缘故,把他当做这里的指挥人了。当下玄机子也顾不了这么多,问荀齐道:“齐儿,现在有没有伤亡?” 只听荀齐答道:“师父,刚才弟子来禀报的时候,我们这边有三个弟子受伤,而魔教那边有五六个受了伤。只是魔教那一边,刚刚来了一个护法,我恐我道的师兄弟受伤,所以才急着进来禀报,望师父和各位师叔裁夺!” 听到魔教有护法要出来,当下也由不得玄机子考虑太多。玄机子对着众人道:“如今魔教的护法都出来了,我们这些老家伙,也出去看看吧!” 说到这里,除了仙访谷的花容仙子,百露仙子和百祖山清风阁的雅静娘娘没有动以外,其余的人都出大帐,随着荀齐御驾去了。帐内的三个都是当今数一数二的美女,此刻正六只美眸,眼波流转的相互看着。 相视了片刻以后,三人突然大笑起来。倒是百祖山清风阁的雅静娘娘先开口道:“花容和百露,两位丫头怎么不随着出去呢?” 花容仙子笑着看了看百露仙子,随后又转过头笑着对雅静娘娘道:“听着雅静这一声‘丫头’,当真受用!不是我们二人不想出去,只是玄机子是说我们这些‘老家伙’出去,并没有叫我们这些‘丫头’出去,所以就没有出去了。倒是你,既不是‘老家伙’,也不是‘丫头’,怎么也不出去呢?” 雅静娘娘听得花容仙子的话,只是抿嘴一笑,对着百露仙子道:“百露你看看,花容这丫头,数十年不见,嘴巴变得跟我们家风月一般贫了,一出口便这么凌厉。要我说啊,假以时日,只怕我们家风月都不是你的对手啦!” 说完这话,三人都笑了起来。倒是雅静娘娘又想起了什么事一般,对着百露仙子道:“百露,刚才你说传世掌门写谢大小姐,可能今天就到。怎么谢大小姐不跟你们一起来?” 百露仙子和花容仙子听得雅静娘娘的问话,花容仙子抢先一步道:“雅静你有所不知,我们是听得灵宝出世的消息,加之正道的其余门派都派出了人手,在不等谢大小姐的情况下就出发了。再说……” 花容仙子还要说下去的时候,只听得外面一声震山的大怒道:“徐天顺,你无耻!” 听得这一声,就算是还想继续谈下去的三个女长老,也相互一视,知道事情不妙,当下一起走出大营,朝着震怒声御驾而去…… 第148章 相互挑战 雅静娘娘和百露仙子、花容仙子,听得震怒声是来自抚仙坞的谢飞长老,当下沿着声音传来的地方,朝青山御驾而上。此刻的山峰之巅,天空中微微地洒落着一些碎雪。而正道的这一方,谢飞长老脸上青筋暴突,对着魔教的振魔护法徐天顺大骂道:“徐天顺,你无耻!你这卑鄙小人,亏你为魔教的护法,怎么可以对一个弟子下这样的毒手!” 只见对面的一个一身黑袍的,面色狰狞地中年大汉,看了看谢飞怀中被自己打得九命只剩下一命的抚仙坞的弟子,不由得冷笑道:“谢飞,这个小畜生想必是你的弟子吧!不过你不要急,这个小畜生已经伤了我的好几个弟子了,这点教训是给他长长记性的!” 说到这里,正道的所有高手都恨得咬牙切齿,谢飞刚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只见玄机子走上前,拍了拍谢飞的肩膀,然后道:“百祖山梅骨阁玄机子,愿意领教徐护法的高招!” 玄机子的话才一开口,立即引得周边一时沉默。就连准备出手的抚仙坞的谢言谢语长老,都不禁怔住了。可是才怔住的片刻,所有的人都醒悟了过来,暗暗地佩服玄机子。玄机子此刻主动请战,是因为众人都在怒头上,出战难免偏激。 而听玄机子请战的声音,平和的就像两个师兄弟平时的切磋一般,没有带着激愤的情绪在里面。比起众人此刻激愤难平的心情,玄机子的确比任何一个人都适合出战。 徐天顺听得玄机子要挑战自己的话语,当下只是冷笑着道:“听说百祖山的首席大阁主刘常青为了保护仙访谷的那几个娘们,不惜死了!而如今你梅骨阁玄机子应该是百祖山的首席大阁主了吧?既然是百祖山的首席大阁主要请教于我,我自然也不能不赐教,来吧,大阁主!” 花容仙子、百露仙子和雅静娘娘,刚刚来到这里,就听得徐天顺的的这些言语,当下比先来的那些高层还震怒百倍。她们知道刘常青是为了保护杨郎母亲绰约仙子的坟墓去世的,加之大荒山里面的种种,正道当中再提起刘常青的时候,除了敬佩,已经不能说些什么了! 刘常青的遗体,经过仙访谷和百祖山的商议,被埋在了仙访谷的尘世陵园里面了。尽管松原阁的弟子强烈不同意自己师傅埋在仙访谷,但是掌门周荣和其余的阁主在仙访谷的强烈要求下,最终还是答应了仙访谷! 不仅刘常青的尸体埋在了仙访谷,就连其余来帮助仙访谷的各派的弟子的遗体都被仙访谷要求埋在了尘世陵园。那些在猰貐大火下,遗体灰飞烟灭的各门各派的弟子,仙访谷也在尘世陵园中,为他们立下了碑块,包括武夜来。武夜来的碑块也在尘世陵园中,醒目的屹立着。 对于仙访谷的人来说,最听不得的就是有人侮辱了已经躺在了尘世陵园里面的人。当下花容仙子和百露仙子就要抢上去,跟徐天顺决斗的时候,却被一旁的雅静娘娘扯住了。只见得玄机子迎空虚踏一步,对着徐天顺,依旧平和地道:“请!” 说罢,玄机子已经握住了梅骨阁世代阁主相承的“梅骨剑”。只见这一柄梅骨剑,干瘦的就如寒风大雪中,开满了梅花的一条枝干。虽说干瘦,看上去却非常的顽强,斗志昂扬。徐天顺看着面前这一个古井不波的玄机子,才知道正道的这些长老当中,只怕最难对付的就是他了。当下也不敢小觑,拿出了自己的“黑水戟”,朝玄机子挥去! 玄机子的梅骨剑才一出剑鞘,看见天空中飘着细碎的雪花,当下亢奋的一声清鸣划破天际,随即便在玄机子口诀之下,一招“荣祖式”立即在天空划出一道弧形,薄如蝉翼,闪着锋利的寒光,朝徐天顺切割而去。 雅静娘娘看到玄机子竟练成了百祖山,仅次于最高境界“归祖式”的“荣祖式”,竟不由得道:“没有想到玄机师弟,这些年闭关在梅骨阁上,修为竟已经不在掌门师兄之下了!” 说罢,目光便看向了徐天顺。徐天顺是魔教的振魔护法,有黑水河之险作为门户的屏障。当下徐天顺看见玄机子的这一招破空而来,手中的黑水戟迎空一指,口诀之下,只见黑水戟的戟头上,一道黑色的闪电流遍整支戟。随后,徐天顺对着迎面而来的弧形刀刃,一声“破”字才出口,就看见一道黑色的戟影,卷着漫天的空气朝弧形刀刃破去。 玄机子看着徐天顺的招式,仍然是很平静的一招“归祖式”中得“万祖归位”,立即朝徐天顺斩去。只见这一招“万祖归位”,才一施出,就看见天空中到处布满了梅骨剑的剑影,每一柄的梅骨剑的剑影,都在亢奋,恨不得立即冲杀而去。玄机子面色有些苍白地看着这些剑影,随后努力地将手中的梅骨剑朝徐天顺斩去。 天空中无数的剑影,犹如漫天飞沙一般,密密麻麻地徐天顺斩去。徐天顺才破了玄机子的弧形剑刃,此刻看到漫天而来的剑影,当下傻了一般的站着,不知道该怎么办?此刻他才知道自己遇上的这一位对手,远比自己的修为高多了! 雅静娘娘看着玄机子使出“归祖式”,当下已经惊讶的不能言语了。她知道就算是当今的百祖山掌门周荣,只怕也才步入“归祖式”的学习吧!玄机子所出来的剑招,不仅雅静娘娘惊住了,就连在场的所有人都被镇住了。 不过雅静娘娘知道,越是越高明的剑招,到最后对真气的要求也是很高的。看到玄机子脸上的苍白,雅静娘娘就知道玄机子已经没有再战的机会了。不过即便看到玄机子没有再战的机会,雅静娘娘也不担心,因为她相信这一招“万祖归位”,定会让徐天顺吃不消的! 而徐天顺看着漫天的剑影扑来,表面上虽然不知道该怎么抵挡。但心里,却急转了一百个大转弯。突然徐天顺,咬了咬牙,阴狠地看了一眼玄机子。只见徐天顺,从袖袍里面抖出一口血红的小钟,默念口诀之下,往空中一抛。 这一口小钟才出现,封禅寺的忌嗔大师,忌痴大师、忌癫大师,就变了色。这口钟是封禅寺的跟镇邪塔一起镇着塔里面无数妖邪的“镇妖钟”。十六年前,狐王在冷月大江上的那一战,为了战胜狐王,六大门派不惜把自己的重宝拿了出来。 后来神武山庄的弟子武通,祭出檀桃香钟和狐王同归于尽的时候,由于威力太大,所有在场的正魔两道的弟子,都被震晕了过去。可是等到众人醒来的时候,人们都沉浸在战胜狐王的喜悦当中,对于自己丢失的法宝都没有看在心上。封禅寺当时丢失的法宝当中就有镇妖钟。 为了寻找镇妖钟,这些年封禅寺没有少费功夫。不过即便再费多少的功夫也是徒劳,因为随着十六年前的那一战的结束,就没有人再见过封禅寺的镇妖钟的影子了。此刻突然看见本派的镇妖钟突然出现在魔教护法的手中,封禅寺的这几个大师如何不惊讶呢? 不过看着封禅寺原先庄严无比的镇妖钟,变得如今血红一般,封禅寺的三位大师就变得愤怒无比了。他们知道定是徐天顺不能降服镇妖钟,把镇妖钟用于血祭,最终形成了如今这一个戾气凝重的“妖钟”! 镇妖钟本是配合着镇妖塔一起镇守塔内的无数妖邪的,威力不亚于排名神兵第五的忘归箭,只是镇妖钟的灵性比起最差的一柄神兵都相差太远,所以才没有进入神兵的行列,也因此它才会徐天顺的血祭之下,容易易主! 此刻徐天顺顾不得天下人如何看他,把封禅寺的“镇邪钟”祭出之后,一道口诀配合着他破指的血,朝天空中的“镇妖钟”下命而去。只见镇妖钟当中,血浪滚滚,在徐天顺的口诀之下,一圈圈的红色大雾,形成钟口之势,朝玄机子的剑影罩了下来。 封禅寺的三位大师看到自己门派,端庄无比的镇妖钟变得戾气十足,就知道现在自己再如何的怒也无法挽回,当初的那一口“端庄无比”的钟了。因为三位大师知道要染上戾气非常的容易,但是要祛除戾气,就十分的不容易了!要不然十六年前,狐王的那一战,就不必要死那么多无辜的人了! 当下三位大师,看到这场景,双手合十,只是念了一声:“阿弥陀佛,善哉!” 玄机子看到徐天顺祭出封禅寺的“镇妖钟”,当下也大吃了一惊。对于他而言,正道里面各个门派的法宝,除了神兵之外,就要数到封禅寺的这一口镇妖钟了。但是对于镇妖钟为何会出现在徐天顺的手里,从这些年封禅寺一直派出人手在冷月大江上面频繁的来往,玄机子还是隐隐的明白了这当中的事情。 此刻看得镇妖钟变得戾气十足,一圈圈的红晕朝自己的剑影罩来,当下玄机子就知道自己倾尽全力使出来的这一招“万祖归位”被破了。玄机子想到这里,正要退进正道的长老行列之中,让别的长老再出来讨教之时,玄机子突然感觉到自己身旁不远处,有一柄大刀正朝自己劈来,而且威力根本不亚于自己先前使过的“荣祖式”! 玄机子才感觉到这杀招,就快速的朝身后退去。不过使那一柄刀的主人,此刻也现出了身。只见此人是一个穿着一身绿得好像要腐烂,要发臭的长袍中年,一脸的络腮胡像蓬草,把整个的面部都遮完了,露出两只腐浊一般的眼光。 玄机子看到此人不由得一声惊呼:“捍魔护法,韦留刀!” 而玄机子的话刚说完,就看见韦留刀蓬乱的络腮胡颤抖了两下,然后便听得他冷笑了一声道:“玄机子修为不错呀!但是你阻碍我抢灵宝了!” 说完,玄机子狂大的刀影便已经架在了玄机子的头上! 第149章 陌生路人 正道的众人看到韦留刀暗中偷袭,都不由得惊愤交加。可是他们却离玄机子较远,知道远水解不了近渴。可是看到魔教的人,如此的卑鄙,他们一边大骂着,一边朝玄机子飞去,希望还能救玄机子一命! 其实韦留刀是在玄机子施展完“万祖归位”以后,就悄悄的隐匿身形,朝玄机子潜去的。玄机子耗尽了真气,怎么还可能觉察得到隐匿身形的韦留刀?加上徐天顺使出了封禅寺的“镇妖钟”,一时间目光都聚中在了徐天顺身上,众人哪里还有时间顾忌到一直处在上风的玄机子? 等到玄机子发现徐天顺的时候,已经为时已晚。此刻只见韦留刀的刀影,已经罩在了玄机子的头上,还差一毫就要碰到玄机子的头。玄机子耗尽了真气,尽管修为比韦留刀高,但此刻也只有眼睁睁地等死! 死就在头顶上的一线之间,明明看得见,能触得着,却避不开。玄机子此刻才领悟到生死一线的感觉,这种感觉很容易让他想到了死去的,自己的师兄刘常青。刘常青面临着猰貐的大火,却要保住绰约仙子的坟墓,那种明知是死,却还要执着的“去死”的感觉,跟自己现在的这一种等死是一种感觉吗? 雅静娘娘看到玄机子要被韦留刀杀害的时候,早已经将自己手中的“含恨剑”,一道口诀之下,疾驰着往韦留刀刺去。尽管雅静娘娘知道这一剑还没有达到的时候,韦留刀的刀可能已经劈中了玄机子,但是无论如何,雅静娘娘都不会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师弟这样死去的! 就在众人都看着玄机子必死在韦留刀的刀下的时候。只见使刀的韦留刀面色突然地一变。只见远远地地方,射来了一道乳白色的光晕。那乳白色的光晕才一照在韦留刀的刀影上,韦留刀的刀影就被削去了大半,并且速度骤减! 但饶是如此,韦留刀的刀影早就来到了玄机子的头顶,玄机子的性命还是难保。韦留刀此刻可顾不得乳白色的光晕是谁放出来,因为杀了玄机子才是他此刻的目的。眼见玄机子还是无法逃命,突然一股狂大的真气出现在了韦留刀面前。 随即韦留刀便被这一股狂大的真气,卷着倒飞出了数十丈,摔倒在了半空中徐天顺给他御驾而来的戟上。玄机子和正道的所有高手,都被突如其来的这两幕给惊呆了。特别是后来出现在玄机子和韦留刀中间的这一个黑袍蒙面人。 这一个蒙面黑袍人才一出手,就用强大的真气把韦留刀不下于玄机子“荣祖式”的招式和韦留刀本人卷了倒飞出去。这一种悠闲而又自然的招式,正道的人想,恐怕就是武夜来还活着也做不到吧? 当然在看到黑袍蒙面人的真气是四种颜色的时候,这种恐惧就释怀了! 毕竟真气能达到四种的人,古今能有几人?这时候众人看到这个蒙面黑袍人的真气竟然是四种颜色,不由得心里一阵骇然! 就在玄机子想给这一个黑袍蒙面人道谢的时候,突然听得雅静娘娘大声道:“道友小心!”说罢,便看见雅静娘娘的那一柄银白色的“含恨剑”已经来到了玄机子的身后,黑袍蒙面人只是随手一挥,瞬间那一柄含恨剑就来握到了蒙面黑袍人的手中! 正道和魔教的高手,在这一霎那全部都睁大眼睛,看着这一幕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雅静娘娘在大声喊的时候,已经来到了玄机子的身旁,同时也是凤目惊滞,呆呆的看着蒙面黑袍人。 雅静娘娘对于自己这一柄剑有多大的威力,她是知道的。如今看到蒙面黑袍人,只是很随意就把自己的剑接到手中,也看的呆了。 蒙面黑袍人看到这些人都吃惊地看着自己,不由得走上前一步,对着雅静娘娘道:“这是你的剑,请你收回吧!” 随即不等雅静娘娘来接回,便把这一柄剑朝雅静娘娘送去。雅静娘娘接到自己的剑,才从惊讶中醒悟过来。玄机子在先前的震惊中早已经走了出来,又加上刚才蒙面黑袍人替他当挡下了雅静娘娘用来救他的这一剑,当下正要感谢,却听得蒙面黑袍人淡淡的一句道:“你不要感谢我,要谢就谢那个姑娘吧!要不是她的光晕阻止了韦留刀的速度,我也不可能救下你的!” 说罢,蒙面黑袍人便朝魔教的方向,凌空走了过去。而雅静娘娘和玄机子顺着那一道乳白色的光晕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一身桃红色的谢雨裳正站在那里。她周身环绕着五颗无色的无忧水珠,左手中正屹立着发出乳白色光晕的飘飘渺渺的无字虚碑,右手中乳白色的光晕包围着徐天顺释放出去的,封禅寺的“镇妖钟”! 不过谢雨裳的目光并没有看向正道这些人投来的目光,而是看向了蒙面黑衣人的的背影。众人只道谢雨裳惊叹于蒙面黑袍人的修为,想要把蒙面黑袍人看仔细。却不知就在救玄机子的瞬间,二人相视的时候,那种目光中可以碰得出火的感觉,让谢雨裳的心,像突然回到了俞元城第一次与武夜来相视的那一种感觉。 那一种感觉是初见,还是隔世后的重温? 那一种感觉,有千言万语,却都能在眼神交汇中,融入心底,融入骨髓! 谢雨裳相信那一种目光给的感觉,是这个世间除了武夜来之外,再也没有第二个人能够给得出的。她本来想把“武夜来”这一个名字迎着蒙面黑衣人歇斯底里的喊出来的,可是当自己的真气触摸到蒙面黑衣人的时候,他身上的气息却跟武夜来一点也不相同。 谢雨裳感受到蒙面黑衣人气息的时候,差点一口气没忍住,自己的鲜血又要夺喉而出。还好谢雨裳早已经慢慢地习惯了失落。她在仙访谷中的时候,她从不去武夜来的墓碑前看上一眼,因为她相信武夜来一定还活着! 可是武夜来究竟活在哪里,除了她的心,她实在想不到别的地方! 此刻谢雨裳看着蒙面黑袍人走向魔教的地方,突然地眼光再次一亮。她心里不敢相信地大声喊道:“不可能,不可能……怎么连走路的方式都那么的像他?怎么会……” 而就在谢雨裳看着蒙面黑袍人的时候,突然听得玄机子对着蒙面黑袍人一揖道:“玄机子受前辈活命之恩,难以为报,还肯恩人留下姓名,冀图以后能够为前辈做点事!” 只见蒙面黑袍人头也不回地道:“不要叫我前辈,也不要叫我恩人,我说过救你的是那一个姑娘不是我。至于我的名字,诛魔武便是!” 谢雨裳听得黑袍蒙面人叫“诛魔武”,当下心里苦涩地叹了一句:“原来他叫‘朱墨武’,当真不叫武夜来……不叫武夜来……” 玄机子和雅静娘娘听得诛魔武的话,知道此人似乎不以救人为乐。他口口声声地说救人的是谢雨裳,可是即便谢雨裳有阻止韦留刀刀影速度的功劳,但救人的毕竟是他呀!但是知道诛魔武不要他们感恩,才止了继续跟诛魔武说下去,一起朝谢雨裳御驾过来。 谢雨裳心事重重,等看到正道的多人朝自己御驾过来,才把目光从诛魔武身上收了回来。她看着已经飞到面前的雅静娘娘和玄机子,当下收了无字虚碑和无忧水珠,“镇妖钟”,却还在手中用乳白色的光晕包围。谢雨裳上前一步,对着二人一揖道:“谢雨裳拜见两位师叔!” 雅静娘娘忙过来,扶住谢雨裳的手道:“雨裳,你怎么还计较起来?今天要不是你的帮助,我们百祖山恐怕就要失去一个栋梁了!” 说着雅静娘娘回头看了看玄机子,玄机子听得雅静娘娘说自己“栋梁”,当下有些腼腆,对着谢雨裳一揖道:“玄机子谢过谢大小姐的活命之恩!” 谢雨裳见到玄机子向自己作揖,当下连忙挣脱雅静娘娘握着的手,连忙对玄机子还礼道:“玄机阁主折煞了雨裳,若是我的父亲知道您这样恐怕要责罚于我了。我们本来就是正道,出手相助,那也是在情理当中,不必相谢!相谢倒显得见外了!” 只听得谢雨裳的话刚说完,玄机子还要再说些什么的时候,突然天空中传来了一股声音道:“雨裳说的是。玄机道兄就不必多礼了,咱们正道都是一家人,何必这么见外!” 说话的人正是抚仙坞的谢飞长老。话才说完,就看见谢飞一行正道的高手,瞬间就来到了谢雨裳三人面前。谢雨裳看着谢飞,谢言、谢语三个抚仙坞的长老,当下朝着三人一揖道:“雨裳拜见三位叔叔!” 拜完三位叔叔,谢雨裳又转向对着其余的长老一揖道:“谢雨裳参见各位长老师叔!” 众人见谢雨裳一点也不摆高手的架子,当下正要说话,却听得魔教那一边传来了徐天顺愤怒的声音道:“凌诺小丫头,你不配!” 听到这声音,正道这一行人都顾不得其他,朝着徐天顺发出声音的地方看去,只见一个身穿淡绿衣服的,年纪和谢雨裳不相上下的小姑娘,正站在徐天顺不远的地方,不知对了徐天顺说了些什么。徐天顺惊怒的说了一声:你不配! 只听得那一个身穿淡绿衣服的女子,对着徐天顺道:“你跟韦留刀身为护法,做这种有损于圣教的事情,就算是教主也不可能留得下你了!” 凌诺的话才说完,就听到凌诺不远处一个一身穿得如着了火一般的,脸色黝红的中年汉子对着韦留刀和徐天顺厉声道:“两个都身为圣教的护法,一个不惜降尊伤了别人的弟子,还觊觎了别人的法宝,另一个则暗中偷袭没有能力再战的人!当真损了我们这些护法的脸面!” 韦留刀听得二人的骂语,当时不语。而徐天顺则因为自己的不对,卫魔护法朱蕴的责骂并没有开口,而听得凌诺这一个凌天的孙女辱骂自己,当下不由得道:“你是什么东西,就算你爷爷凌天站在我面前也没有资格说这话吧?” “凌诺是什么东西,你不配说!如果你再辱骂凌诺,当心我不顾同门之情!”听到这话,徐天顺和韦留刀就看见了站在凌诺身边的诛魔武。只见诛魔武两道如利剑一般的目光,看在韦留刀和徐天顺身上,二人当时就怔住了。 而远处的谢雨裳看到诛魔武站在自己的仇人凌诺的旁边,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突然就隐隐的作痛起来。 她也很想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可是她却找不到一点答案! 如果她跟诛魔武真是初次见面的路人,怎么会没有那种陌生的感觉? 碎雪一点一滴地落在谢雨裳的流苏和肩上, 似乎在为她累积着答案! 而碎雪, 如果答案不尽人意, 那又该怎么办? 第150章 好心阴谋 谢雨裳看着诛魔武替凌诺说话,当下心中隐隐的作痛。她想起万劫窟里面,凌诺和她的父亲凌青不需一切要致她和武夜来、杨郎于死地的情形,就皓齿轻咬,怕咬重了碎了一地的洁白! 那情形至今依旧在谢雨裳的面前浮现,仿佛武夜来还活着,他那一双受了伤的血泪,正盯着她看,看得她,痛得无法压抑! 谢雨裳想到这些,竟当着众人,眼泪从眼角溢了出来,心里滴血道:“夜来哥哥,你放心,但凡伤害过你的人,我一个也不会放过!” 还好众人都在看着魔教那一边的情形,没有注意到谢雨裳的这些变化。正道这边的人,听得诛魔武是魔教黑峰山的人,当下不由得一怔! 既然是魔教的人,诛魔武为什么要救正道的玄机子呢? 只见徐天顺看到诛魔武冷冷的发话,当下竟然不敢说话了。毕竟面对着诛魔武这样的一个巴掌就能把他拍飞的高手,他怎么还敢多话? 不过当着这么多的弟子出糗,徐天顺的面子也放不下。他目光急转之余,看到他们魔教的五大护法,唯独剑林的安得生没有在场。当下徐天顺对着凌诺道:“怎么没有看到剑林的安奎和安磊,俩师兄弟在场啊?” 凌诺像是早已经料到了徐天顺会这样问,冷冷的道:“安奎和安磊两师兄弟,平日就见不惯你的行径,所以连你拜访都没有接见。此刻你和韦留刀在正道面前如此损了圣教的形象,安奎和安磊两师兄弟耻于和你们见面,索性不出来了!” 徐天顺听到这里,原先面目本就狰狞的他,更加的怒不可竭,但是转眼看到凌诺身边冷视着他的诛魔武,徐天顺的怒气就先被打消了一半! 徐天顺看着满脸络腮胡,一声不吭的韦留刀,不由得冷笑道:“有些人只会做一些偷偷摸摸的事情,如今被一个小丫头辱骂的并不止我一个,怎么有些人就那么坐得住呢?” 徐天顺说完这些话,本以为韦留刀会有所动静,没想到韦留刀仍然一声不吭。徐天顺看到这情形,差点恨不得冲上去给韦留刀来个十剑八剑,刺他一身窟窿! 凌诺看着徐天顺的情形只是冷笑了一声道:“徐天顺徐大护法,给圣教丢脸还不够么?” 说完,凌诺竟然没有理气得快吐血的徐天顺,竟御驾着朝正道护法站的地方飞去了。只见片刻之间,凌诺便来到了正道的面前。诛魔武也随后赶到了,站在了凌诺的旁边。 凌诺看着有些戒备和不解的正道护法们,只是一揖道:“诸位,刚才的一切,是圣教的不对。不过请诸位看在十六年前宁教主和各位护法及弟子为天下做的贡献,化解了这一场恩怨吧?不要让正魔两道十六年以来的和睦相处,付之东流!” 凌诺说完,目光之诚,让正道这些护法们都不由得有些动容。不过当事人是百祖山的玄机子,所以众人的目光都看着玄机子,等着玄机子说话! 玄机子看着凌诺一双真诚道歉的模样,不由得道:“正魔两道十六年来的和睦相处的确不容易,如今看在凌小姐的面子上当不追究!只是不知道贵教会如何惩罚他们两个护法?” 众人听得玄机子的话,知道玄机子虽然不想破坏正魔两道的“和谐”,但是对于韦留刀和徐天顺的行径是相当不满意的。 凌诺无奈地对玄机子歉然道:“玄机阁主,韦留刀跟徐天顺都是圣教的护法,对他们的惩罚那是教主说了算!不过玄机阁主放心,既然发生了这种事,教主绝对是不会轻而易举地放过他们的,这一点玄机阁主请等待圣教的好消息吧!” 正道听得凌诺把责任都推到了教主的身上,当下也不能说些什么。倒是玄机子又接着问道:“如果正道和贵教在争灵宝当中,再次出现这种情况,不知该如何解决?” 凌诺听得玄机子提出这种问题,当下不由得一愣。刚才说惩罚徐天顺和韦留刀那不过是敷衍正道这些人的,如果真有教主的话,圣教现在也不会四分五裂,人人都想当教主。 而当下玄机子提出的这个问题,是不可能再用教主来搪塞的了。毕竟现在圣教的各个护法都想得到即将出世的灵宝,如果凌诺用教主的的名义来答应正道的各种要求,到时候这些护法各自作为,不但会露出圣教四分五裂的情况,也会显得教主没有威信,让正道猜忌! 正当凌诺也不知如何回答的时候,只见他旁边的诛魔武突然开口道:“灵宝出世只是各派的典籍记载而已,谁也没有真正的见过灵宝出世。况且这世间的神兵都是随着主人的修炼而来的,没有听说过那一柄神兵是天地孕育而成!既然这里有灵宝出世,想必要得到灵宝也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这样好了,等灵宝出世的时候,正魔两道协商着先让一方派出一个人去取灵宝,如果取宝的那一方在一炷香的时间内不能取出宝,则让另一方去取。等一轮结束以后,还没有取到宝,就反过来让后去取宝的这一方先下去取宝,另一方等着,这样可好?” 众人听得诛魔武的这建议,听起来很公平,但是仔细仔细一想,如果灵宝在一炷香之内就被第一个下去取宝的人收服了那该怎么办?所以摆在众人面前的就是,正魔两道谁第一个下去? 玄机子也知道诛魔武建议里面的漏洞,当下不由得皱眉道:“不知道前辈是让贵教先先去,还是让正道先下去?” 众人听到这里,目光不由得都看向了诛魔武。凌诺和谢雨裳也都看着诛魔武,只是二人侧重的重点不一样而已。 凌诺是看诛魔武怎样解决这一个问题,而谢雨裳则是看着那一双令她魂牵梦萦的眼睛。她怎么看,怎么都觉得那双眼睛的主人就是武夜来! 可是武夜来的气息,包括声音都不在诛魔武的身上。尽管看着诛魔武那一双一模一样的眼睛,谢雨裳的心却在一片片地破碎…… 或许命运弄人,为什么总在失去之后,才发现每一个人都有着武夜来身上的某一样东西,容易勾起那醉人的回忆? 先前魔教的那一个去万宗堂的人,身上全是武夜来的气息,却满目疮痍;而如今这一个有着武夜来一模一样眼睛的人,却没有半分武夜来的气息!这世间真真的要如此作弄一个还未泯灭希望的人么? 而诛魔武,像没有感受到这两个女子的目光,目光看向了玄机子等一干正道的高层们,缓缓地道:“就由正道的先去寻宝如何?” 正道的高层没有想到武夜来会说这样的话,当下一怔,觉得这种好事,魔教居然有这样的好心?随即似乎不信地看了看诛魔武他身后不远处的徐天顺和韦留刀等三个护法! 就连凌诺听到诛魔武的话,都不由得皱起眉头。她要不是听着她爷爷凌天的话,只要诛魔武说的话,她照着办就是。她现在肯定会忍不住的反对! 凌诺虽说现在怀疑诛魔武是不是故意要把灵宝拱手让给正道,但是她知道当下不是质问诛魔武的时候。况且凌诺知道诛魔武既然已经答应要把灵宝带回黑峰山,就一定不会食言的。 就如同不久前诛魔武跟她的爷爷凌天打赌,要踏平剑林的事情。结果诛魔武的确是灭了剑林,但是由于诛魔武不愿意伤及无辜,没有“踏平”剑林,所以两个都没有相互对谁实行最初的承诺! 但凌诺知道,说到底是诛魔武胜了。毕竟现在的剑林跟“踏平”了没有什么分别。安得生自刎,其余的弟子被傀儡的傀儡,被囚禁的囚禁,剑林已经完全是黑峰山掌握的了! 凌诺想到这里,就知道诛魔武虽然有心向着正道,但是他既然已经答应把灵宝带回去,就一定不会食言的。 当下她考虑到另一个问题是,诛魔武说灵宝出世的时候,让正道先下去寻宝。如果圣教的其余护法不答应,在灵宝出世时和正道一起抢,那该怎么办? 其实此刻正道的高层看着诛魔武身后的徐天顺等三个人,就是顾及凌诺所顾及的问题。毕竟这里都是魔教的护法,诛魔武不过修为深厚,并没有太高的身份! 正道诸人不说破这一层,但是他们目光所及的地方,诛魔武哪会不明白他们的心思? 当下诛魔武连头也没有回地道:“你们放心,我说过的话就一定会守诺。你们的人下去的时候,绝对没有一个圣教的人,会越协议妄自下去的!” 说到最后一句,诛魔武竟转过头,目光冷冷地朝那三个护法身上看了上去。徐天顺三人不是白痴,自然知道诛魔武是在警告他们三个护法! 徐天顺早已经被气明白了,当下还惹不起诛魔武,于是虽然听到诛魔武不征得他们同意就跟正道协商定议,却装作没有听见,目光盯着他那如深渊不见底的黑袍,不动声色! 而韦留刀和朱蕴,则一直都没有吭过一声,仿佛是在默认诛魔武的建议,又像是什么都不赞同的旁观者,只是看着就行! 诛魔武的话说完,玄机子等正道的人知道凭借诛魔武的修为,要挡下魔教的那几个护法那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只是他们不知道,诛魔武为什么要这样做? 先前诛魔武救玄机子还可以说是拯救正魔两道十六年以来的和睦相处的关系,那么现在让正道第一个下去寻宝,又是为了什么? 如果不是有阴谋,谁还能想得到其他的答案? 如果还有其他答案, 除了能想到阴谋,还能想到什么? 第151章 二女相斗 然而就在正道众人考虑着诛魔武是否有很大的阴谋的时候,却见谢雨裳一袭桃红色,走入了众人的视野。不过她走向的方向并不是诛魔武,而是一身淡绿衣服的凌诺! 正道的这些高层看到谢雨裳的模样都不知道谢雨裳,要干些什么。而诛魔武看到谢雨裳慢慢地朝凌诺走去,就知道要发生他意想不到的事情了! 谢雨裳的一袭桃红色,在这样碎雪的天气走出来,本来就是很耀眼。加之她那倾城倾国的容貌,就算凌诺也要自逊几分,所以谢雨裳朝凌诺走过来,顿时便吸引了所有的人的目光! 只见谢雨裳在距离凌诺十几步外,就站住了。她的目光没有感情地看着凌诺道:“我不想跟你说太多,今天我只想跟你挑战!” 凌诺和众人听到谢雨裳的话,都不由得一怔。他们实在没有想到谢雨裳会在这个时候,和已经谈妥了的魔教“代表”挑战。但是谢雨裳做为正道这一方修为最高的人,别的人也不能说些什么,只能互相看了看,然后露出了不解的神情! 特别是诛魔武听得谢雨裳要挑战凌诺的话,当下竟在黑袍的遮挡下,身子不由得一震。他像想起了什么事一般,惊愣的站在了那里,不知反应! 是不是想起了万劫窟里面的生死一幕? 是不是想起了互相流下血泪,心内成灰的情景? 是不是想起了在落下万劫窟时候,奋力把他们救上来时候的那一种深情凝眸? 或许是,或许不是!但是那些刻骨铭心的细节怎么可以轻易地忘记,怎么可以忘记…… 凌诺听得谢雨裳的的挑战的言语,当下眉心一跳。随即要转过身看诛魔武,却突然意识到,如果自己这样做,难免会被谢雨裳猜忌,说不定还会露了诛魔武的底细。 于是凌诺按下内心的各种不安,对谢雨裳缓缓的道:“谢大小姐,我知道你我有误会,但是看在正道和我圣教十六年不容易的和睦共处,希望谢大小姐仔细考虑!” 谢雨裳听着凌诺的话,差点就笑了起来,然而谢雨裳没有笑,她知道这不值得笑,而且笑,这笑里的痛谁看得见? 谢雨裳冷冷地看着凌诺道:“误会?被你父女俩逼得差点没命,这也叫误会?” 凌诺听得谢雨裳的话,就知道谢雨裳这是寻万劫窟里面的仇来了。她看着谢雨裳,依旧傲然地道:“如果我今天不答应你的挑战呢?” 谢雨裳听到这里目光一滞,她的确没有想过,如果凌诺不接受挑战那该怎么办? 谢雨裳的本性就很温柔,此刻听得凌诺的话,一时倒站在原地,目光看着凌诺却不知道怎么办? 而凌诺却看着谢雨裳的模样,笑道:“谢大小姐不必着急,我们的那是私人恩怨,不,那是私底下的误会。如今正道和我们圣教,正协议来取灵宝,不适宜此刻相互挑战。等此间的事一了,如果有时间的话,我自会上抚仙坞去给谢大小姐一个满意,你看成吗?” 谢雨裳听着凌诺的话,又看着她诚挚的眼睛,不由得心里一乱,顿时间没有了主意。而正道其他的人,听得凌诺的话,虽认为是矫揉造作,但是又说得合情合理,把所有的不是都推向了谢雨裳,也是半点挑剔没有。 谢雨裳可顾不得他们把这些自己冲动带的“不是”,全怪自己,因为她在悔恨为什么自己一心要给武夜来报仇,却看着仇人在眼前而不能报,暗骂着自己! 本来万劫窟一战以后,谢雨裳打算独自上魔教,找凌青父女报仇的。后来在水底遇到脱险的武夜来,惊喜之下,加上武夜来不希望他们报仇,早已经忘记了报仇的事情! 可是如今武夜来的“逝世”,让她看见凌诺就想起了旧怨。加之万劫窟一战,虽说凌青父女最终没有要了武夜来的命,但是武夜来因此用了大量存封在自己体内,历代神武山庄弟子储存下来的真气,虽说修为增进了,但是寿命却因此减退了数年…… 武夜来的寿命本来就不长,可万劫窟那一战为了救她和杨郎,武夜来短暂的寿命又骤减。谢雨裳自从青天崖知道武夜来的秘密以后,每每想到这件事心里就会一撕心的痛…… 武夜来虽然不是他父女所杀,但是却跟被他们所杀有什么区别? 而如今仇人就在眼前,却被所谓的大义阻隔在仇人之间,谢雨裳脸上的寒霜,像被风雨打过,凋零了一般,看着就让人无限的怜惜! 就连凌诺这样平日心狠手辣惯了的魔教女儿,看到谢雨裳的这一副模样,心里也不知道为什么,竟会充满了恻隐之心,为自己的说过的话深深的歉责! 正当凌诺觉得要说些什么话的时候,只见谢雨裳已经萧索的转过身,朝正道所在的大帐营里面走去,那一身背影的孤独与憔悴,在碎雪里,充斥着每一个人的视野! 是不是每一个人的视野里,此刻也充满了萧索与孤寂? 夜,悄悄地来临了,亦如去时的悄悄! 一天的风云变幻,就这样被夜遮挡过去了!或许在黑夜里面,就算是最不愿意被别人提起的心事,也可以随着黑色任意流淌!不要担心它会把心事流往哪里,也不要担心黑暗的那一头,有人会捡到这别人不懂的心事! 魔教的这一边的大营中,剑林和黑峰山的所在地! 只听得凌诺对着诛魔武道:“今天的事,你都看在眼里,谢雨裳欺人太甚了!” 诛魔武蒙着面一点也表情也看不到,今天跟谢雨裳那种短距离的接触,使得他差点就忍不住的要走上去,揭开面纱告诉谢雨裳道:“雨裳,我就是你的夜来哥哥,别这样为难自己好么?要好好的照顾自己!” 只可惜每每要踏上前这一步,武夜来就会想起自己如今已是诛魔武,武夜来早已经死了。只有武夜来死了,谢雨裳才会更好的活下去! 所以尽管看着碎雪中,谢雨裳那一脸的憔悴,诛魔武的心就算刀子绞一般的痛,他也默默的含泪忍着,不想踏上前去一步。 他绝对不能让谢雨裳知道他还活着的消息,因为如果谢雨裳一旦知道他还活着,那么她的生命就真的会和他的一样长了! 而他的生命呢?武夜来的生命还有多长? 此刻诛魔武听得凌诺的话,只是冷冷地看向凌诺道:“雨裳她有欺人太甚吗?想当初你父女两在万劫窟底,一个劲的要把我们致于死地,那才叫欺人太甚呢!” 凌诺被武夜来含刀的口气,如利剑一般的眼光,惊得不能言语。她知道诛魔武在她面前从来没有过,这样生气得想杀人一般的表情! 而造成这一切,不过是因为自己说了句谢雨裳不是的话。凌诺本来就是那种吃软不吃硬的人。看到诛魔武的神情,凌诺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含泪怒视着诛魔武! 本来凌诺要对诛魔武说:“你以为在万劫窟里谢雨裳真的能废了我父亲的修为?要不是我怕谢雨裳没有能力当下我父亲的那一棒,没有从旁协助我的父亲攻击的话,你以为我的父亲真会被谢雨裳废掉修为?” 凌诺想到这里,两颗晶莹剔透的泪珠,从眼角滚滚而下,她在心里接着说:“我的父亲自从万劫窟一战以后,就没有理过我!他的修为全废,加之是晚年,已没有几天可以活了!我心里的苦找谁去说,而这一切还不是为了你!” 凌诺怒视的目光越到后面,就越发的饱满深情。她本来忍着的哭泣声,到后来越想越难过,再也忍不住,竟抽泣起来,跟着就是呜咽。 诛魔武看到这情景,当然不明所以。但是他一直都受不了女人哭。所以当下,诛魔武看着凌诺的模样,语气温和了许多道:“我出去看看,这里你料理一下!” 说罢,诛魔武转过身,朝着外面的风雪里大步踏了出去。就在出大帐营的时候,寒风卷起了他那黑色的长袍,那长袍里空荡荡的,仿佛到处充满了孤寂! 凌诺看着诛魔武的背影,突然想起刚才诛魔武对着她说话时的那一种眼睛。他的眼神虽然像刀,但是眼角却爬上了几缕鱼尾纹,几缕苍老的鱼尾纹! 凌诺想到这里,心里像被雷击了一般。她知道昨天诛魔武的眼角,一定还没有这几缕苍老的鱼尾纹的。可是为什么短短的一天,诛魔武的眼角就爬了几缕鱼尾纹? 是要怎样的一种煎熬,才能使正值年华的少年,转眼间眼角爬上了鱼尾纹? 究竟怎样的一种内心苦楚,才会如此一夜苍老? 凌诺看着诛魔武的背影,想到了白天谢雨裳那一种倾城倾国的憔悴,在碎雪下,疼得让她都忍不住的怜惜,何况是一旁的诛魔武呢? 看到谢雨裳的憔悴,诛魔武是不是已经痛得不能呼吸? 可以在表面呆板的选择一个麻木的表情,表示一切不在意,可是内心那一种锥心的痛,滴血的痛,又该用怎样的表情来表达? 除了苍老,还有其他么? 凌诺看着诛魔武走过后,空荡荡的大营内,再也站不稳,瘫软地坐在地上,眼睛呆呆地看着大帐营的门,哭笑着道:“你只知道谢雨裳的心,难道一点也不知道我对你的心吗?一点也不知道吗……” 说罢,凌诺的两颊已经一片泪痕,远远地看去,比梨花带雨还凄凉几分! 而她目光看向的大帐营外,一片风雪的呼啸之声…… 第152章 谁人相负 诛魔武走出了大帐营以后,才发现风雪已经越来越大了。细碎的雪花,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变成鹅毛般的,一片一片地降落下来! 诛魔武在大雪中深深地一个呼吸,然后就御驾着朝眼前的这一座,鎏金山脉中最高的山峰飞去。诛魔武隐隐的感觉到,眼前这一座有灵宝出世的高山,温度正在急剧的增加! 诛魔武环绕着青山,在大雪中穿梭,一路感受着山体的温度,朝山顶飞去。这一路上,诛魔武遇到了正道和魔教彻夜巡山的弟子。 可惜这些弟子的修为太低,都没有能发现诛魔武,也没有能发现这座山的山体正在缓缓地增加着温度! 只听得两个封禅寺的一身月白色的僧袍的弟子,一边巡山一边交流。只听得一个小和尚,对着前面开路的和尚道:“师兄,今天谢大小姐从魔教的手里夺回我们的‘镇妖钟’,为什么不还给我们呀?” 只听得前面的这一个和尚,一边探路,一边道:“你是不知道,咱们的‘镇邪钟’已经被魔教血祭过了,到处充满了戾气!听万宗堂的几个师兄说,谢大小姐有能力把镇邪钟的戾气祛除,所以谢大小姐并不急着把镇邪钟还给我们!” 那个小师弟听着好像懂了一般道:“师兄我明白了,谢大小姐是要把镇邪钟身上的戾气祛除以后,再还给我们。如果现在还给我们的话,我们拿着也没有用,相反还是祸害!” 那个探路的师兄,转过头来,帮小师弟把光光的头顶,堆叠的积雪擦去。然后笑道:“总算明白了!”然后目光一转,看着大雪纷飞的天,不由道:“师弟,我们赶紧巡山吧,还要赶着跟其余门派的师兄弟汇合,去禀报呢!” 说着两个和尚,趁着风雪,一路沿着山道,蹒跚着往上面爬去! 诛魔武沿着风雪,顾不得底下这些弟子的议论,隐匿身形,极光一般御驾着往山顶上去,不到片刻时间就到了山顶。而到了山顶,诛魔武的目光就拉不开了! 只见空旷的山顶上,大雪弥漫的世界中,一袭桃红色的谢雨裳,正站在风雪中,张开双手,紧闭着着双眼,默默地静立着! 诛魔武看着大片大片的雪花落在谢雨裳的发梢,她的双肩。谢雨裳就像一瓣桃花,坠入了无边无际的风雪当中,想不随着雪的漩涡走,却不知道逃出了漩涡该去什么地方! 诛魔武在这一刻,心再次被刺得很痛。他很想走过去把谢雨裳抱在怀里,这一辈子都不要再把手放开。可是这一切近在眼前,却远如天涯…… 就算是一步之遥,中间也仿佛隔着岁月,看不到边的岁月…… 岁月把一个隔在了岸边,一个摆渡在了苦海之中,怎么谁也跨不出那一步去…… 诛魔武看着谢雨裳的模样,眼睛不由得潮湿了。而透过重重的雪幕过去,诛魔武也明显的看见,谢雨裳紧闭的双眼,也不知时候,溢出了两条泪痕! 为什么紧闭双眼的谢雨裳,此刻会溢出两条泪痕? 是不是回忆在这个时候,演绎到了悲伤的时候? 是不是某一年大雪的时候,自己也曾像现在一样张开双手在风雪中站着,而那时与此刻不同的是,那是曾有一个重要的人曾在自己的左右? 而这一个人呢,这一个人现在去了哪里? 这一个魂牵梦萦的人又是谁? 谢雨裳缓缓地从风雪中睁开了眼睛。一睁开眼睛她就看到了,隔着她重重雪幕的,那一双跟武夜来一模一样的眼睛! 这一双跟武夜来一模一样的眼睛也在深深地凝视着她。这一刻谢雨裳的心仿佛要融化,融化在这一双凝视的眼睛里。 仿佛这一双眼睛是三月的艳阳,溶溶了一整个的春暖花开;溶溶了这个冬天所有的风雪;溶溶了所有冷却的心…… 大雪在二人的视线中的穿梭,只可惜这些大雪再如何的阻隔,已经不能割开那一种,一眼万年的相视! 而一眼万年,一眼万年如何能解释得尽转眼春秋,世事沧桑? 二人就屹立在风雪中,任凭风雪不停地催更,催更时间的快点逝去。可洁白的黑暗,在雪片的穿梭中,在二人深情的凝视中,越来越缓,缓如流水,缓如行云,缓得听得见二人逐渐加快的心跳声,加急的呼吸声…… 良久,二人的目光相互从大雪中,从各自的身上迅速抽去。目光离去了,但是二人的脚步却没有离开分毫,仿佛恋着什么,不肯离开! 诛魔武看着天上的纷纷扬扬的大雪,突然道:“谢大小姐,目前都传闻你是正道的第一人,想必这座灵宝出世的山正在增加温度,你也感觉到了!抚仙坞的炼器术天下闻名,相信你也不信灵宝这回事,我劝你还是率着正道这些人,离开吧!” 谢雨裳听得诛魔武说到“谢大小姐”这四个字的时候,十分生涩,不由得心里犯疑。而听到诛魔武建议她带着正道的所有人离开,她就更加的不解了! 不解的是,为什么诛魔武如此的关心正道这一边? 谢雨裳正因为感觉到了这座灵宝出世的山温度越来越高,才连夜趁风雪,如同诛魔武一般沿着山体探寻而上。 她是抚仙坞的大小姐,从小虽不能亲自去炼器,但是抚仙坞的各种典籍,她看的是十分细心的。听到说灵宝出世的消息,她也犯疑,因为能称得上灵宝的就是“神兵”,而自古神兵都是一代代的高手,修炼而来的! 关于那些灵宝由天地万物孕育而出的说法,世间也流传很广。不过千万年以来,世间存在的那几柄神兵,都是人修炼出来的!从没有听说,哪一柄神兵是天地孕育而来的! 谢雨裳知道这一次五大派都只派长老们来,一个很大的原因就是不相信会有天地孕育的灵宝出世。另外一个原因就是,自己目前这一个正道“第一高手”来了! 谢雨裳感受着山体的温度增高,就知道这一定不是,不是灵宝出世,倒像是典籍中记载的上古时期,山腹中大火要喷出来的迹象! 谢雨裳先前还在考虑着如何让正道这些人撤出鎏金山脉,抚仙坞的是不成问题,仙访谷跟百祖山的,谢雨裳也自忖能劝其离开。 就是万宗棠谢雨裳也有三分把握,毕竟自己有恩于万宗棠。而封禅寺这边,谢雨裳知道凭借自己一个女流,加上对封禅寺没有什么交情,不知道该怎么劝说? 如今听得诛魔武劝自己率着正道的人离开鎏金山脉,当然十分不解。因为诛魔武是魔教的人。当下谢雨裳对着诛魔武道:“为什么劝我们离开,你们为什么不走?” 诛魔武看着谢雨裳叹了一口气,道:“正道来鎏金山脉最大的目的,就是阻碍圣教不要获得灵宝。如今根本就没有灵宝,相反还可能是一场危险,所以劝你们离开。至于为什么不劝我们的人走,是因为圣教的这些人被灵宝迷惑地失去了理智,越发是看见诡异的现象,越发相信是灵宝出世前的前兆,所以不论怎样劝都是不可能会离开的!” 谢雨裳看着诛魔武,然后道:“我只是想知道你为什对正道这么好?白天救下了玄机阁主,现在又劝我们离开这危险之地!” 诛魔武看了看谢雨裳,目光中瞬间闪过一丝别人不能看到的无奈,然后道:“你真的要知道吗?” 谢雨裳看着诛魔武那一双和刻骨铭心的人,相同的那一双眼睛,然后坚决地道:“我的确很想知道!” 只见诛魔武慢慢地转过身,背对着谢雨裳,然后缓缓的道:“我以前有一个很钟情的正道姑娘,模样跟你很像。可是我负了她,为了弥补心里的歉疚,我一直都对正道……” 诛魔武说到这里,没有再说下去了。他缓缓地转过身,重新看着谢雨裳道:“今晚的话,就到这里,你相信也好,不相信也罢,但我还是劝你率着正道的人,赶快离开吧!” 说罢,不等谢雨裳再说些什么,诛魔武已经御驾着风雪,朝魔教那一边的大帐营飞去了。转瞬间,大雪纷扬的山顶,又只剩下了谢雨裳一个人! 谢雨裳看着诛魔武一身黑袍消失在大雪弥漫之间,目光久久的不能收回。她在想着诛魔武的那一句话:“我以前有一个很钟情的正道姑娘,模样跟你很像。可是我负了她,为了弥补心里的歉疚,我一直都对正道……” 对正道怎样? 是不是对正道充满了不忍再歉疚的心绪? 谢雨裳对着风雪,喃喃地道:“跟我很像的姑娘……跟我很像的姑娘……你何尝不跟我钟情的夜来哥哥,很像?何尝不跟我钟情的夜来哥哥很像……” 良久,不知道良久有多久? 只知道远处的天亮了,把夹在风雪中的夜色,统统的褪去了! 风雪依旧下着,整个山顶白茫茫的一片。谢雨裳的肩上和发梢上,已经累积寸许厚的雪。而她像没有发现一般,屹立在风雪中,目光呆呆地凝视飘雪的苍穹! 天尽头,天尽头是什么地方呢? 天的尽头是一片雪白,是一片蔚蓝,还是一片阴霾? 雪渐渐地小了,随着迷茫的情绪,渐渐地小了。谢雨裳转过头,看了看诛魔武远去的地方,又看了看雪花飞过的,诛魔武留下的轨迹,不由得叹道:“这样的人,如何会负一个女子?” 说罢,谢雨裳转过了身,一袭桃红色的残影,划过天际,朝着正道的大帐营所在方向飞去。 而她那一句:“这样的人,如何会负一个女子”,却在空旷的,飘着碎雪的山顶上久久的回荡! 为什么这样的人,会不会负一个女子? 这样的人,是什么样的人? 一个女子,又是怎样的女子? 第153章 危机重重 谢雨裳回到正道的大帐营里面的时候,天已经亮了。正道这边的高层们虽然知道谢雨裳出去了,却不知道谢雨裳出去干什么。 因为谢雨裳出去的时候,说是感觉到了异样,就自己出去了。而且只说自己一个人出去看看就可以。所以风雪中才会遇到诛魔武…… 此刻见谢雨裳回来,众人都纷纷停止了打坐,朝谢雨裳起身,看了过来。谢雨裳不敢少礼数,朝着众人一揖后,就走到自己的座位,和众人一起坐下。 谢雨裳正在想办法,怎样说服大家撤离这个随时可能有大祸起的地方时,却听见谢飞看着谢雨裳道:“大小姐,不知你一夜探寻,可有什么发现没有?” 谢雨裳听到这里,知道想什么办法,不如直接跟他们说了。于是谢雨裳顺着谢飞长老的话,不由得起身,对着众人道:“雨裳今天回来是劝各位师叔,收拾东西,率领本门的弟子启程回各自的门派吧!” 谢雨裳说完,就知道一定会引起千层大波的。果不其然,只听谢雨裳才说完,众人便面面相觑,倒是谢飞又接着道:“大小姐,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谢雨裳当下也不隐瞒,把昨夜巡山的事情,跟自己发现山体的温度越来越高的事情说了,也把跟诛魔武的对话说了,只是隐去了诛魔武说的那些“私事”! 正道的所有人听完谢雨裳的话以后,不由得一阵沉默。谢雨裳说的这一些何尝不是他们来之前,掌门相互交代的! 只是如今灵宝出世在即,不亲自看一看,就要离去,谁也有些不甘心的。而谢飞一行人是抚仙坞的长老,来之前谢澜就交代过:“如果雨裳去了鎏金山脉,就一切听从她的!” 所以此刻听得谢雨裳要让离开,虽有些诧异,但也照遵。不过其余四大派的长老没有任何的表示,他也不能私自的同意,毕竟六大派的弟子是向来同仇敌忾,共同进退的! 倒是百祖山清风阁的雅静娘娘,对着谢雨裳道:“谢大小姐,不知道为什么魔教的诛魔武要劝我们离开呢,这当中难道没有什么阴谋?” 谢雨裳曾经到百祖山的清风阁去疗过毒,跟雅静娘娘相处过些日子,也受过雅静娘娘的大恩。她知道这个问题,不仅是雅静娘娘问的,也是在座的众人想问的。如果不解决这一个问题的话,只怕众人都不会心甘情愿的带领弟子离开。 但是这个问题,怎么都不好解释。一方面凭借这些长老的修为,是很难感受到山体的温度正在逐渐加高。另一方面则是诛魔武跟她说的那些话,她总不能说出来吧? 再说,说出来又是引起大家对诛魔武的误会更深!要不是跟武夜来有着生死离别,换做以前的她,也是不会相信诛魔武的这种痴情的歉疚的! 所以谢雨裳此刻正在想着如何解释。不过就在她想的时候,却听得外面百祖山的弟子荀齐来紧急报事。只见荀齐进账之后,对着众人一揖道:“诸位长老,外面灵宝出世的大山和周遭几座山,不知道为什么温度突然剧增,山上一片白茫茫的雾气。大面积的松柏枯萎,干枯而死!” 听到荀齐的报告,帐中的众长老,脸色“刷”的一白,随即目光便看向了谢雨裳。谢雨裳正愁着不知道该怎样跟他们解释,听得荀齐的话,当下道:“听荀师兄的,不如我们出去看一看。如果情况真的到了这种地步,我希望各位长老还是率众离开吧!” 说罢,众人也觉得谢雨裳说的不无道理,于是纷纷的出了大帐。 出了大帐,众人才感觉到外面的地面真的有一股股的热气扑来。大帐是抚仙坞的长老们先来的时候,布下的一个阵。这个阵是可以防止外面的任何东西侵袭的,所以在大帐中没有人感觉到外面的不适。而谢雨裳在忙着想怎样解释问题,一时间也没有顾得外面的变化! 只见地面白腾腾的升起雾气,远远地看去,宛如仙境一般。而远处那一座“灵宝”出世的山,整座山更是白烟弥漫,连一点青色也看不见了。 天上降落着的碎雪,在要落到山顶的时候,竟化成了小水滴,一滴滴地落在了白茫茫的雾气当中。而周围几座的山头,也腾起了程度不一的雾气。 只是这些山头还可以看见,逐渐变得枯黄了的松柏。正道的这些人看到这场景,虽然知道将有不好的事情的发生。 但转念一想,这也说明灵宝即将出世,因为这些就是预兆! 而谢雨裳看到这场景,对着众长老道:“现在众位长老还是率着弟子离开吧,不要再犹豫了,再犹豫恐怕就来不及了!” 众长老相互看了看,却是百祖山的玄机子道:“谢大小姐说的不错,灵宝本来就不会无缘无故的形成。如今这情势看上去,倒真像上古时期的山火要爆发一般,并非什么的灵宝出世。我百祖山的愿听从谢大小姐的话,立即整顿弟子,撤回!” 说完,抚仙坞的谢飞也说愿意听从,仙访谷的更不用说,当下也同意了起来。封禅寺的忌嗔大师看到五大派已经同意了三派。当下佛号一念,也表示同意。 倒是万宗堂这一次新来的三个长老,独孤善、李珣、邱臧,三人由于一直没有发言的地方,加之年轻,一直没有说话。今听到五大派已经有四派要退出,他们本也想退出的。但是经过一合意,他们不想放过这一次机会,因为灵宝出世虽只是传说,但他们也要等着看到结果。 当下新任的流源舵舵主独孤善对着众长老一拱手道:“现在魔教的众人都没有退去,如果我正道先行退去,恐怕魔教又有阴谋。但以防又真是一场危险,所以我跟李师弟,邱师弟商量,我万宗堂留下来善后,大家先走吧!” 听到这话,众长老都知道万宗堂是不走的了。万宗堂所要打的心思,在这些老怪物面前,这些老怪物哪有不知的?这些长老心里暗暗骂了万宗堂的这几个护法不知天高地厚,还想着打一打宝物的主意! 就算真有灵宝出世,凭借着诛魔武的修为,万宗堂连想都不要想。而谢雨裳由于入世太浅,哪里听得出万宗堂的独孤善的言外之意,还想着万宗堂这几个长老真够大义,怕魔教偷袭,要在后面断后呢! 当下谢雨裳刚要对万宗堂的这几个长老说,一切不必了,她断后就可以。却听得百祖山清风阁雅静娘娘的逼线成音道:“雨裳不必劝万宗堂了,他们是要留在这里,打灵宝的主意,你怎么劝他们都要留在这里的!” 雅静娘娘刚说完,谢飞等一行抚仙坞的长老也传音给谢雨裳,叫她不要劝了。谢雨裳听到这些话,才恍然大悟。她知道如今自己再劝万宗堂,肯定也是无用,相反还使得他们难堪。 当下把吐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谢雨裳对着要离开的四大派的长老一揖道:“诸位长老率着自己门派的弟子迅速离开,既然万宗堂的几位师叔仗义,要留下来断后,雨裳又是各个掌门托付而来的,所以雨裳也跟万宗堂的留下来看一看情况。如果真有灵宝出世,雨裳发誓,定不会让灵宝落入魔教之手!” 谢雨裳说完,除万宗堂的三个长老之外,其余的长老都还了谢雨裳一揖。随即转身离去,而谢飞等一行抚仙坞的长老,看着谢雨裳仿佛有什么话要说,却最终没有说,在整顿了抚仙坞的弟子之后,只是又来跟谢雨裳道别了一声,才离去的! 而鎏金山脉,灵宝要出世的这一座山峰,白茫茫的雾气冲天而起,远远地看去,跟天上白茫茫的阴霾连成一片,仿佛这一山的雾气是天上掉下来的。 这座山四周的山峰更是温度急剧上升,雾气笼罩。但凡还看得见的地方,松柏已然死去,毫无生机。这些雾气,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以后,便遮蔽了所有人的眼线。 鎏金山脉,魔教的这一边。 只见一身黑袍的诛魔武和一身淡绿的凌诺,相互站在半空,眺望着并不能看到的很远的地方。 只听得凌诺对着诛魔武道:“正道的人,听说出了万宗堂以外,已经全部撤离了!” 诛魔武看着前方的大雾,目光中闪烁了一下,随即便道:“谢雨裳走了没有?” 凌诺听到诛魔武的话,心暗沉了一下,随即便道:“谢大小姐的消息我们并不知道。一方面现在雾气越来越大,探查的人没有看到谢大小姐;另一方面,我们探查的人都只是远远地观望,并不能仔细看清楚。他们也是凭借着各门派的服色,才断定万宗堂还没有走的。” 诛魔武听到这里,看着眼前的大雾,和感受着越来越高的温度,好久沉默不语。 过了一会,诛魔武对着凌诺道:“那黑峰山的弟子已经布置妥当了吗?” 凌诺听到这话,银铃般的笑了笑道:“你总算把问题问到正路上来了。如今其他护法并没有带来多少人,但是带来的都是高手。我们黑峰山加上剑林投降的一些人,已经在这些护法返回的途中埋伏好了!” 说到这里,凌诺看了看眼前的雾气缭绕的大山,然后道:“现在只等着眼前没有灵宝出世的消息了。等灵宝出世的希望一旦破灭,这些护法失落而归时,定然心情沮丧,那时防备也比较松弛,万万不会想到我们会伏击他们……” 凌诺说到这里,像考虑到了一个什么问题,连忙看着诛魔武道:“这三个护法是分三路走的,你又不能分身,加上他们法宝又多,阻止他们的弟子说不定等不得你来的时候,就已经被消灭了。那时因打草惊蛇,要杀他们恐怕就很难了!” 诛魔武听得凌诺的话,不由得转过头看着凌诺道:“那你说怎么办?” 只见凌诺盯着笑了笑说:“跟安得生一战,我可是听说你有六十多柄半神兵,真不知道你从哪里找来的六十多柄半神兵?” 诛魔武一听便知道凌诺在打他半神兵的主意。 只是听得凌诺那一句“真不知道你从哪里找来的六十多柄半神兵”,诛魔武一时间心绪满腹,他盯着凌诺看了好久,才缓缓的道:“那些半神兵都是你跟你父亲送我的!” 凌诺听到诛魔武的话,一时间木头一般的怔住了,一脸不解地看着诛魔武。 而诛魔武才对凌诺说完,就转过了头,目光看向了雾气越来越重的山顶! 那凝视的模样,仿佛山顶的那一边也有一双凝视的眼睛再看着他! 只是这种凝视没有声音, 如果真的有声音, 也只有, 心才能听得到! 第154章 灵宝出世 凌诺听着诛魔武的话,一头的雾水。她如何会知道,她父女把武夜来逼下万劫窟的底部,万劫窟的底部竟会有着神兵青虹剑,跟着六十多柄的半神兵? 当日诛魔武跟凌天打赌要灭剑林以后,第二天就单独出去了。凌诺本以为诛魔武是去了剑林探测安得生的底细,却不知道诛魔武是连日赶到了比丘山,从冷月大江下面,按照当日出来的路线,又重回了万劫窟底部,把那六十多柄的半神兵带了出来。 至于上谕剑阵,那不过是青虹剑的剑灵独孤前辈在认他为主人的时候,诛魔武便已经掌握了的。 凌诺也不笨,自然一想就想到了万劫窟的那一战。因为那一战之后,武夜来就多了一柄神兵青虹剑。那些半神兵不用想肯定也是万劫窟的。 只是凌诺不明白的是,万劫窟在冷月大江洪水暴涨的那一晚就已经毁去。诛魔武是怎么回去找到那些半神兵的? 凌诺不想再这件事上跟诛魔武再闹什么情绪,于是她对着转过身的诛魔武道:“既然是我父女送你的,你是不是把半神兵借几柄给我们用上几日?” 只见诛魔武头也没有回地道:“一柄也不会借的!” 凌诺没有想到诛魔武会这样想都没有想地就拒绝了她,当下她有些恼怒地道:“你把神兵借给我们,这样一来把这三个护法消灭了,再等你去把教主灭了,你就可以回去找你的谢大小姐了,这样既是帮你也是帮我们,你为什么不借?” 只听诛魔武淡淡的一句道:“这几个护法虽是阻碍,但我还不放在眼里。至于借半神兵的事情,我希望你今天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在我面前提起!” 凌诺听到这话,一时怔住,她真的没有想到诛魔武会如此的绝决! 而远处,大山的热度夹带着水汽扑面而来。无论近处看去,还是远处看去,都看不到一点青翠了。 天上是白茫茫的,大地也是白茫茫的。平眼看去,倒当真以为到了仙访谷的雾海大阵前面了。可是仙访谷的雾海大阵,仙访谷的雾海大阵还在吗? 而魔教的另外三个护法这一边,三个中年汉子正屹立在雾海之中。 只见一身腐绿衣服,杂草丛生一般胡子的捍魔护法韦留刀,对着其余二人道:“徐兄朱兄,正道那一边听说只剩下万宗堂没有走了!” 一身黑袍,满脸狰狞的徐天顺看着雾海道:“就怕谢雨裳那小妮子没有走,听正道的说谢雨裳的修为可是超越了神武山庄这一代死去的弟子武夜来的。那武夜来听说真气是达到了三种颜色……” 说到这里,徐天顺没有再说下去了。因为他知道武夜来是真气达到了三种颜色,可是黑峰山跟剑林的那一边,诛魔武的真气可是达到了四种颜色。 诛魔武随便挥一挥衣袖,都可以把他们打得没有还手之力! 当下三人一阵沉默。而就在他们沉默的这一瞬间,白茫茫的大山当中,雾气开始稀薄了起来,但是温度已经越来越高,宛如坐在了火炉上一般! 三个护法相互对视了一眼,而一直没有说话,一身红袍的卫魔护法朱蕴,看着前面逐渐稀薄的雾气,不由得道:“其实我既不担心谢雨裳,也不担心诛魔武,倒担心黑峰山!” 徐天顺跟韦留刀,听到朱蕴的话,都不由得一愣,似乎不懂朱蕴的意思。于是几乎异口同声之下道:“朱兄此话怎讲?” 徐天顺跟韦留刀二人同时说出这句话,都不由相视了一眼,随即又看向了朱蕴。只见朱蕴,缓缓的道:“你们想一想,凭借剑林安得生的个性,灵宝是他第一个发现的,如今灵宝出世在即,他却连一个弟子都不派出来,这不诡异吗?” 朱蕴顿了顿接着道:“先前来到鎏金山脉的弟子说,安得生知道灵宝出世以后几乎倾巢而出了。可是等不了几天,先前来的那些剑林的人,就几乎全部被调换了。而且连安奎和安磊都不见客了。我想就算安得生再如何自负,也至于叫弟子连我们这些长老都不见吧?” 听到这里徐天顺和韦留刀暗暗地感觉到事情不妙,只听得朱蕴接着道:“我派弟子去剑林查探,只见剑林周遭的山几乎都被削为了平地,地面上还留有数百丈的剑道。一看就知道剑林的剑阵已经启动,至于胜负,敌人……” 说到这里,朱蕴没有再往下说。因为他知道凭借徐天顺和韦留刀当护法的智商来看,他们已经知道了自己要说的事情了。 当下只见一身黑袍的徐天顺缓了缓神,才道:“朱兄的意思是说,剑林已经被黑峰山取代了?” 朱蕴看着徐天顺知道他们已经理解自己的意思,当下道:“能逼剑林的安得生启动剑林,目前看来,这天下只有三个人。一个是正道的谢雨裳,另一个是武夜来的结拜兄弟拥有神兵青虹剑的杨郎,最后一个则是诛魔武了!” 朱蕴说着,顿了顿接道:“但谢雨裳明显是不可能的,听说她是昨天才从仙访谷赶过来的。至于短命鬼武夜来的那兄弟杨郎,听说去了神武山庄学艺,五六年内都不可能下山的,恐怕至今都还不知道武夜来已经归天的事情!” 朱蕴说到这里已经不往下说了。因为他已经把三个可能当中的人已经排除了两个,剩下的一个,此刻只怕正和黑峰山的凌诺站在一起。 徐天顺和韦留刀听到这里,脸色已经有些微微发白了。他们暗暗地明白了他们现在的境界。在这样一个人人都想当教主的时期,吞并已经开始! 只见韦留刀看了看朱蕴,然后盯着他道:“我们如何要相信你说的话呢?” 只见朱蕴笑了笑道:“我没有要你们相信我。毕竟这些年往圣教的总坛派驻人手,我派驻的是最多的,黑峰山却一个也没有派驻。凭这一点你们可以不相信我,但是我想说的是,你们两个回去的时候,最好能在一起,而且速度快一点的回去,否则只怕你们连封地都回不到就身首异处了!” 说到这里,朱蕴就要离开,却听得韦留刀道:“你说的话自相矛盾。诛魔武要杀我们那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何必那么费周章的要去半路截杀?” 朱蕴刚要走的脚步,听得韦留刀的话,又转过身来,对着韦留刀冷笑道:“亏你还是一方护法。你跟徐兄来的时候想必也知道这一次的寻宝定是凶险万分的事情,早把后事交待了门中的人了吧?” 朱蕴说到这里,看了看面面相觑的二人,而后笑道:“其实不止二位兄台准备了后事,就是连我也准备了后事!” 徐天顺二人看到朱蕴说到这里,都还能谈吐自然,不由得心里暗暗道:“别说是老谋深算的凌天,只怕在这几个年轻的护法中,朱蕴也可以算人杰了吧?” 朱蕴虽不知道二人心里在想些什么,但是看到二人看着自己,当下接道:“在这里,明人不说暗话,这些护法里面谁不想当教主?别以为十六年前宁问天没有把老狐狸凌天带去冷月大江上面送命,凌天就会忠心于这一代神龙既不见首不见尾的教主,他照样想做教主!” 朱蕴说到这里似乎有些激动,他停了停,平缓心情了以后,接着道:“诛魔武之所以现在有能力杀我们,却不杀我们,就是因为害怕一旦不能斩草除根,消息外泄,要再攻下我的大沙漠,韦兄的大沼泽,徐兄的黑水河,直取圣教总坛就难了!” “现在我们的弟子都分布在各处打探消息,除了我们自己之外,其他的人根本不知道他们在哪里。诛魔武能有今天的修为,肯定也是活了几百年的老怪物了,这种老怪物最会老谋深算。他想现在杀了我们难免风声泄露,而等我们回去的时候,必定会整队一去回去。那时候一次性解决了我们,还可以一气打着我们的招牌,攻到圣教的总坛去!” 朱蕴说到这里,就停了,随即就看着二人。徐天顺二人听到这里,好像恍然大悟了一般。但是韦留刀像想到了什么一般,又盯着朱蕴道:“找你这样说,我们最好是散开走好啊,省得被黑峰山一锅端了。可是我记得你先前怎么说来,叫我跟徐兄一起走的,这又怎么解释?” 徐天顺听得韦留刀的话,当下也眼睛盯着朱蕴,仿佛要把他的心思全部掏出来看清楚! 朱蕴被二人看得有些不自在,缓缓的道:“先前是怕你们不信我的话,要单独自己走,遭了黑峰山的毒手。叫你们二人合队走,则是因为你们两护法合起来的力量总比一个人的大,到时候逃出一个半个,去报信也说不定?” 徐天顺和韦留刀听到这里,相互一视,觉得朱蕴说的也对。但总感觉什么地方不对,具体不对的地方,他们也说不出来。 而就在这个时候,三个人的视线几乎同时朝着一个方向看去。 只见他们看向的这一个方向,正是这一次鎏金山脉要出土灵宝的那一座相对其他山脉较高的山峰! 只见这一座山峰的山顶,如万股烟花攒射,向半空喷洒着金灿灿的岩浆。 一时间天空中降落的碎雪,跟这金灿灿的岩浆,相互融合,倒当真美得碎人眼光! 而看到这一座山峰金灿灿的岩浆漫天爆发,三人不约而同的喊出一句:“灵宝出世!” 第155章 机心暗藏 那一座灵宝出世的大山,岩浆金灿灿地朝天际四散开来。雪白的天空,在这样夜里,如同放了几千只的烟火,绚丽的不可一世。 碎雪还依旧飘着,只是这一刻美的旋律并不指向了它,而是指向了喷向半空的金灿灿的岩浆。 或许美总有被取代的时候,亦如悲伤也有被取代的时候。只是无论谁被取代,被取代的那一刻悲伤是难免的! 魔教的三个护法看到这突如其来的一幕,都心里急转了几百种念头。倒是朱蕴看着这场岩浆的喷发,面对徐天顺和韦留刀道:“徐兄韦兄,看样子灵宝已经出世,只是不知道二位如何打算?” 徐天顺和韦留刀听到这话,心里都在打主意,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朱蕴看着二人的模样,不由得心里一阵冷笑,口中却道:“既然徐兄和韦兄都有意这灵宝,朱某就先行告辞了,不跟二位争了。但是二位走时还是得记住兄弟我给你们的建议!” 说罢,朱蕴看到徐天顺和韦留刀没有反应,当下阴阴一笑,就转身御驾着朝自己的驻扎地飞去了。如果在平时,朱蕴的那一身火袍一定会引起人的注意的。但是此刻一天的金灿,谁还会去顾及朱蕴的那一身火红? 此刻喷出金灿灿岩浆的那一座出灵宝的山峰,四周的山峰温度也在急剧地增加着。先前的一片雾海,早已经消失的一干二净。 而山峰上的松柏,在大雾散开以后,就已经枯黄的死去了。寒风从上面吹过都能听到树叶翠翠的落下。有些粗壮树枝直接就被一小股寒风,从中“咔嚓”一声就折断了。 在灵宝出世的山峰周遭几座山峰,被落下来的滚烫的岩浆烧着,一时间漫山遍野咆哮的都是大火。 远处的几座山峰,由于山体温度太高,落在地面上的落叶,早已经自燃起来。这些火顺着风势,一片片的燃烧起来。不到片刻便已经满山的大火。 徐天顺和韦留刀看到他们的脚下已经烧起了大火,当下好像已经打定了主意。只见徐天顺看着远处喷出岩浆的山峰,对着韦留刀:“韦兄,看来这一次灵宝注定没有我们的份了!” 韦留刀听到徐天顺的话,看了看四周的大火,然后对着徐天顺道:“徐兄,这几句话怎么讲,为什么灵宝没有我们的份了?” 只听徐天顺道:“韦兄,如今山腹中喷出大火,我们两个谁都很难靠近山腹。诛魔武凭借四种颜色真气的修为,要靠近山腹不是太难的事情。而朱蕴本身的封地就在著名的‘西方大沙漠’里面,那里你是知道的,连丝毫的水汽也没有,热得要出火。如今到处是火,朱蕴会放着灵宝不要?” 韦留刀听到这里,不由得默然。他何曾不知道这个灵宝跟他没有了关系?只是现在他已经隐隐的明白了朱蕴的意思。剑林一直不出面,恐怕真如朱蕴说的已经被黑峰山灭了。 剑林已经灭了,再加上诛魔武离成神只差一步的修为,他现在已经对灵宝不报任何的打算了。他现在只想这一次全身而退,回到自己的封地大沼泽,那时凭借大沼泽的瘴气,一定可以避开诛魔武的杀害的。 而现在听得徐天顺的话,韦留刀就不由得哑笑:“这徐天顺现在还在打灵宝的主意。我料朱蕴现在肯定不会去寻灵宝。连我都想得到有诛魔武这一个黄雀在后,他怎么还可能去做那一只螳螂,一心要捕蝉呢?” 不过这些话韦留刀没有说出来,而是装作表情很凝重的样子,想了很久才对徐天顺道:“听徐兄的样子,好像有很么对策可以解决,不知道徐兄有何良策?” 徐天顺看到韦留刀想了很久,才回答他。当下以为韦留刀必定和他一般,也想着灵宝最后的归宿。一时间以为韦留刀要步入自己的圈套,替自己夺灵宝,于是对着韦留刀道:“韦兄,如今争灵宝我们二人肯定是不行了。但是灵宝被诛魔武所夺,那也就算了,毕竟修为差异太大,我们也没有本事夺回。如果是朱蕴的话,我们则可以联手在朱蕴回去的道路上,给他一个措手不及,那样灵宝不就归我们了吗?” 韦留刀听见徐天顺的话,心里一阵冷笑:“徐天顺呀徐天顺,你说多了一个字,灵宝应该是归你才对吧,怎么会是我们?” 韦留刀心里想,但是表面却道:“不知徐兄和我应该怎样联合呢?” 只听得徐天顺附耳对韦留刀,如此云云等说了半天。说完以后,徐天顺要去安排什么,朝着大火的另一边也御驾着飞了过去。 而韦留刀看着徐天顺飞去的背影,冷冷了一句道:“你自己要送死何必拉上我,既然拉上了我,我就要你做垫背!” 说到这话,韦留刀的眼睛像两柄着了火的刀一般,仿佛要把徐天顺的心脏刺穿,烤熟。当然这只是一瞬间的事情,随后韦留刀也在大火之中朝自己弟子驻扎的地方一道流光飞去了。 而就在三人离开后不久,他们站的下面,山峰的山顶也喷出了金灿灿的岩浆。整个山顶如洪流爆发,锐不可挡地向四周散发着金灿灿的岩浆。 这时,放眼整个鎏金山脉看去,有半个以上的鎏金山脉的山峰都喷发着金灿灿的岩浆。而那些没有喷发岩浆的山峰,被岩浆扑及,也形成了一片火海。 整个的鎏金山脉远远的看去,如同火龙一般,盘旋在中原的西边。那些金灿灿的岩浆朝天际攒射而去,又一起落下。宛如烟花的盛开与败落,灿烂不过流指之间! 而在这样的山火喷发下,正道这一边仅留下的万宗堂的三个舵主,此刻悔得肠子都青了。山峰温度不停升高的时候,谢雨裳由于受不了高温,劝说三人无果后,已经先退了出去。 三人感受着温度的升高,虽然也想到了危险,但是感受到绵延几百里的大山都在不停的升温这一异象,也就坚定了留守鎏金山脉的这一信念。 三人留守鎏金山脉的这一信念,还来自于魔教的传说。魔教向来注重法宝的祭炼,太过于相信外在的力量。魔教相信天地孕育万物,每逢有天象异变,都会有着宝物的出世。 几千年以前,魔教的排名于天下神兵第一的五行鼎就是魔教的老祖宗,从极北冰原观天象而得来。所以魔教不仅信天地会孕育灵宝,还凭借着一系列的血祭之术,祭炼了大量的法宝!他们崇尚外在的力量,超越了自身的修为! 所以魔教的几个护法,明知灵宝出世的可能性不大,但他们还是留了下来。而万宗堂的这些舵主由于受了魔教的这些传说的影响,加之年轻求功心切,不仅不听谢雨裳的劝告,连自己门派雪山猫的预警也不理睬地留在了山里面。 此时流源舵的舵主独孤善焦急的岩浆中穿梭逃命。李珣、邱臧二人在他的身后紧紧地跟随。只见滚落下来的层层熔浆之间,三人面色通红,身上真气流转着不停地向外奔跑。 只听得最后面的邱臧对着前面的李珣很艰难的传音道:“李师兄,能不能把你的‘真灵丹’分给我一颗,我的已经没有了,我快……快支持不住……” 邱臧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再也没有了后话。李珣回头看去,只见邱臧已经被数道滚滚的熔浆击中,满身的金灿。邱臧还来不及叫一声,就化成灰烬,随着下落的岩浆,落入了下面滚滚向鎏金山脉外面流去的熔流当中了。 李珣看到这场景,来不及伤悲,便被头顶上一道熔浆急速打来。李珣连忙服下了要掏给邱臧的真灵丹,急速御驾朝前面飞去。 独孤善,李珣都是参加过仙访谷猰貐那一战的人。他们知道虽然这里山火的威力没有上古野兽猰貐的厉害,但是也差不到哪里去。猰貐的大火粘之就会灰飞烟灭,这里的山火岩浆,却是半个山脉的喷发,虽然粘之还不能立即灰飞烟灭,但也能立即腐蚀骨肉,顷刻间死去。 独孤善和李珣一方面需要大量的真气抵御这高温的烘烤,另一方面却要拼命的御驾往外面逃去,极费真气。此刻二人才知道武夜来是多么的强大! 当日二人在外围看到武夜来在猰貐喷出的大火中,把大火形成旋涡状攻击猰貐,只道当中的火力不甚厉害。此时此刻身处在岩浆当中,二人才惊讶武夜来的修为! 同时此刻二人也羡慕和嫉妒武夜来来。如果他们二人有武夜来的修为,怎么会有此刻的狼狈逃脱呢? 可是他们不知道,武夜来何曾不羡慕有他们这点岁月,只要有他们这一点岁月,哪怕是普普通通度过一辈子武夜来也愿意了! 可惜有些人一生下来,就注定了往不同于别人的命运线上去挣扎、努力、奋斗,亦或颓废、麻木、堕落…… 邱臧才躲过了一道岩浆,而外面由于山峰比较密集,加之此刻喷发岩浆的山脉才喷发不久,正直高峰时段,金灿灿的岩浆密密麻麻的朝他喷洒而来。 邱臧一看,脸色大变。他知道他口袋中只有最后一粒真灵丹了,而穿越这些金灿灿的岩浆,少说还需要聚灵丹十颗左右。 邱臧躲过一道岩浆后,开始暗骂起谢雨裳了。他知道谢雨裳有能力灭了这些山火的。因为仙访谷中,谢雨裳都能把猰貐的大火灭去,灭这些山火也是不在话下的。 可是邱臧不明白,仙访谷中谢雨裳跟猰貐的那一战,先是下了几天的大雨,加之仙访谷的雾海大阵毁去以后,飞重大山当中终年积雪,到处充满了水汽,谢雨裳的无忧水诀当然有用武之地。 此刻虽然天上也飞着白雪,但是太小。另外鎏金山脉当中一半以上的山峰都喷出了山火,温度高得把原来的山峰上的水汽榨干得丝毫不剩。 别说谢雨裳的无忧水诀使不出威力,就算她本人在里面,也受不了的。 而就在邱臧暗骂谢雨裳的时候,谢雨裳已经受了伤! 只见鎏金山脉边缘,没有山火喷出的几座山峰前,一个一身桃红色衣服的女子…… 第156章 微微一笑 鎏金山脉的外围,大火蔓延着四围的大山。一袭桃红色的谢雨裳,左手持着无字虚碑,右手捻动口诀,一道道的乳白色的光芒,朝那些着了火的大山罩去。 只见光芒所到的地方,山峰上的大火立即熄灭。不过大火虽然熄灭,但是由于里面喷洒出来的岩浆太过于密集,谢雨裳才把这一处的大火熄灭,另一边的大火又复燃了起来。 而且四周的山峰太过于多,谢雨裳的无字虚碑毕竟有限,不能照顾太多。于是虽然有谢雨裳的努力灭火,但是火势仍然不容乐观。 谢雨裳知道要真正的灭了大火,除非是自己穿越眼前滚滚喷出的岩浆,到达山峰下施展无忧水诀才能真正的灭了大火。可是要穿越里面的大火,谈何容易? 可是想到鎏金山脉里面还有着万宗堂的数十个弟子,谢雨裳的心就静不下来。还好先前谢雨裳劝万宗堂的三个长老离开未果后,倒是求得万宗堂三个舵主的允许,放出了一半职务无关紧要的弟子。这一半的弟子此时看着里面滚滚的熔浆,就心里一阵的侥幸。 可是随着岩浆喷发的越来越剧烈,这些弟子的脸色变了。因为他们听到了万宗堂这一次带出来的灵兽的凄惨叫声,从远远的传出来,余音绕耳,听着就令人心寒! 万宗堂培养的灵兽,灵性都是非常强的。它们才感受到危险就向三个舵主报信了。但是三个舵主被灵宝蒙了心,一点也不在意它们的报警。 这些灵兽焦躁不安地在原地咆哮、嘶吼、扒土,但是它们这些行动都没有用。因为它们没有得到可以自由行动的命令是绝对不可以离开的。所以虽然紧张异常,却半步原地不敢离开。 当岩浆喷发的那一刻,虽得到自由行动的命令,却已经为时已晚。这些灵兽修炼不出真气,只有靠着它们仅有的真元,抵挡着高温的灼烧迅速朝外逃命。 有的灵兽并非被岩浆击落烧死,完全是因为耗尽了真元,生命枯竭而死。而大多数的则是被岩浆击中,化灰从此湮灭。 不过死得最无奈的当数对危险嗅觉最灵敏的雪山猫了。雪山猫在得到可以自由行动的那一刻,竟全体愣在了原地一动不动的。 因为这些雪山猫已经感知到前面更是危险连绵,因此一步也不肯走。可是在密密麻麻的金灿灿的岩浆下,哪处不是充满了危险,哪里有平安的去处? 这一次万宗堂带出来的雪山猫是全部埋葬在了滚滚的岩浆下,尸骨分毫不剩,连哀鸣与仅有的痛啼都没有留下,一切翠烟空谈,虚浮了一世的生命。 或许只怪它们嗅觉太灵敏,到处都嗅觉到了危险,以至于在四面楚歌的情况下,竟不肯在危险面前一搏活着的希望。 可是嗅出危险就是它们的长处,如若它们不相信自己的长处,怎么会活得下来?可是也正是因为它们的长处,它们才一起陨落掉了! 正如有些人,成就他们的是他们的特长,毁掉他们的同样也是他们的特长! 除了雪山猫以外,万宗堂的的所有灵兽,在得到允许自由活动的命令以后,拼了命的往外逃。或许他们比雪山猫多明白一个道理:只有在危险中不断的突破,才有活下去的希望。 于是他们拼命的逃,也顾不得身后有多少同类倒下去再也爬不起来。爬不起来的就永远的爬不起来了,但是还爬得起来的,就应该不懈的往前面奔去。这就是法则,生存的法则! 所以最后跑到达鎏金山脉边缘的灵兽虽然只剩有了十余只,而且已经筋疲力尽,眼看后面的岩浆就要扑到,但是它们还是活了下来。 因为一道乳白色的光晕在岩浆扑到它们身上的时候,已经把它们罩了起来。任凭岩浆流过身体,但是它们就是没有事情。 而随后便看见一袭桃红色的谢雨裳,周身五颗五彩的水珠环绕在周身,形成一层晶莹剔透的水幕,包围着她朝这几只灵兽飞来。 来到灵兽的面前,谢雨裳手中无字虚碑在口诀之下,把被岩浆包围住的灵兽,慢慢地往岩浆当中提了出来。随后谢雨裳便把这些脱离危险的灵兽,送到了万宗堂弟子的面前。 这些弟子看到谢雨裳竟能在岩浆当中救出灵兽,当下惊讶得话也说不出来。可是他们不知道此刻是在外围,外围的水汽如此充裕,救这些灵兽还算简单。 可如果去到此刻的鎏金山脉里面,到处飞舞着岩浆,且干燥的一丝水汽也没有,谢雨裳只怕连这些灵兽也不如! 而就在谢雨裳救了这些灵兽以后,她突然听得万宗堂的一个弟子在鎏金山脉的岩浆追逐下向外逃命而来。这一个弟子是在靠近鎏金山脉外面驻守的,在看见山峰岩浆喷发的那一刻,他知道不好,就顾不得三个舵主的命令,私自逃了出来。 只见他满脸通红,身后身前都充满了喷出的岩浆。他一脸焦急与渴望的看着谢雨裳,那表情充满了无限的渴求救援。而远处的万宗堂先出来的弟子看到这个同门狼狈的样子,心虽有不忍,但却没有能力进去救援,表情显得有些无奈。 不知谁开了个头,朝谢雨裳跪下,大声喊道:“求谢大小姐救一救我们的师兄弟吧!” 说罢,只见先出来所有的万宗堂的弟子,在谢雨裳的后面,一起跪了下来,大声道:“求谢大小姐救一救我们的师兄弟吧!” 一时间所有的声音回旋在大山当中,凄凉无比。谢雨裳看着后面跪下的万宗堂的弟子,知道此刻不是叫他起来的时候,因为逃出来的那一个弟子,眼看快要被岩浆吞噬了。 谢雨裳咬了咬皓齿,她知道她自己进去岩浆当中只怕救不得万宗堂的这一个弟子,只怕连她都要陨落在里面。 可是看到身后有着数十名的万宗堂的弟子跪着求她,她如何能无动于衷呢? 就在矛盾之时,谢雨裳突然想到了武夜来,想到了武夜来,谢雨裳突然就自责道:“谢雨裳呀谢雨裳,夜来哥哥能不顾自己的生死跟义母一战,只为拯救万民。如今你怎么可以为了自己的生命,而见死不救呢?” 想到这里,谢雨裳心一横在无忧水珠的包围下,就朝里面飞了进去。而在她先前自责的话语里面少了一句:“夜来哥哥已经不在了,我如今活着还虚图些什么呢?” 谢雨裳一袭桃红色的快速的,朝滚滚喷洒的熔浆当中飞去。才进了熔浆当中谢雨裳才知道,里面远比自己想像中的可怕。 只感受得到里面炎热得丝毫水汽也没有,还有一股腥鼻的刺激味。谢雨裳的无字虚碑在这里完全的不可以用,只有身上环绕的五颗五彩的无忧水珠释放着水幕保护着她。 而看到求救的那一个万宗堂的弟子快支持不住,谢雨裳凤眸流动之下,再次咬牙,加速朝那一个弟子飞去。 而就在这时,谢雨裳头顶上的数道岩浆拖着金灿灿的尾巴,从她的身边划过。金灿灿的岩浆当中,谢雨裳雪白的脸,也被映得通红,宛如着了火一般,娇羞地令人痴醉。 而就在到达万宗堂的弟子身旁的时候,七八道金灿火红的岩浆一起合并,朝着二人打来。万宗堂的那一个弟子已经真气耗尽,哪里还有躲避的能力? 谢雨裳见状知道躲不及了,一把抓过那个万宗堂的弟子,跟自己躲在了无忧水珠的水幕当中。刚做完这一切,便看见金灿灿的岩浆从水幕上滚打落下来。 只听得“嗞嗞”的响声,在水幕里响起。而上面巨大的滚烫的岩浆,不停的冲打着水幕下降,而下面,下面是无数岩浆汇成的熔流,落下去更是必死无疑! 受刚才突如其来岩浆的击打,谢雨裳脸色立即苍白了起来,如新浆的纸晒干一样,薄得没有丝毫的血色。而随着被岩浆不停的击打,更是忍不住一口血喷了出来。 那个万宗堂的弟子看到谢雨裳的情形,再看着水幕上爬满的岩浆,已知今天难逃一死,心倒是安稳了起来。 看到谢雨裳的模样,这个万宗堂的弟子秦池歉意地道:“谢大小姐真是对不起了,为了救我连你,连你都……都连累了……” 谢雨裳擦了擦嘴角的鲜血,无奈地笑了笑,道:“应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是我没有能力把你救出去,辜负了你的师兄弟的期待!” 秦池看到谢雨裳擦去嘴角的鲜血时,早已经被谢雨裳的美迷得忘却了生死。而看到谢雨裳笑着对他说话,更是被谢雨裳这种绝艳的凄美所震慑。一时间喃喃的不知所语。 而随着岩浆的不停击在水幕上面,谢雨裳又是一口鲜血吐了出来。秦池被谢雨裳所吐鲜血的情景震惊,顿时从迷茫中醒悟了过来。 他看了看水幕即将落在滚滚的熔流里面,再看着谢雨裳的时候,突然走上前一把抱住了谢雨裳道:“谢大小姐你知道吗,从看上你的第一眼我就喜欢上了你。因为你的高高在上,没有办法接近你。我好庆幸生命结束的时候,竟会跟你抱在一起,如果真的有来生,我愿意还这样……” 谢雨裳由于被岩浆的几次冲击,吐血过度,早已经没有了力气。此刻被秦池紧紧地抱着,想挣脱,却怎么也挣不脱! 而听得秦池在这样生死的时候,向自己告白,一时间虽感动,却痛苦的流下了眼泪! 她的双颊在秦池紧紧地拥抱和表白当中,流下了两行触目的泪水。她并不是感动秦池的告白,而是此刻想起了武夜来! 她想如果此刻紧抱自己的是武夜来,告白的也是武夜来,死何来遗憾? 如果武夜来临死的时候,自己在场的话,自己也会紧紧地抱住他,把这些心里的话,全部给他听见的吧? 可是命运怎会如此的糊涂,撘错了这么多人的命运线? 金灿灿的火焰照得谢雨裳的脸,更加的苍白。但是谢雨裳的眼睛却在金灿灿的岩浆下越发的明亮。 好像在这一刻,她看见了武夜来,武夜来正一步步的向她走来, 他的脸上挂着他那永远可以融化人心的,迷人的, 微微一笑…… 第157章 只为情故 谢雨裳在这大火之中,好像看到了尽头,尽头处武夜来正对着她挥手,那模样好像在说:“雨裳,快过来吧?过来以后,我们就永远不要再分开了……” 谢雨裳看着武夜来的微微一笑,竟忘记了自己的处境,流着泪笑道:“我们的确不会再分开了,永远的不会再分开了……” 紧紧抱着谢雨裳的秦池,听得谢雨裳的话语,当下如五雷轰顶一般的震惊。他实在没有想到谢雨裳能够在这生死存亡之际,把他最想听的话,说了出来。 当下秦池激动与兴奋之余,把谢雨裳搂得更紧了。他知道,凡见过谢雨裳第一眼的男人,没有人会拒绝她的美丽的。只是以前谢雨裳身边出现的是天下第一的武夜来,谁也不敢冒着这样的胆子,自讨没趣地跟武夜来争一个女子! 如今人生的末路,秦池能把谢雨裳紧紧地搂在怀中,死又有什么好害怕与遗憾的? 只可惜秦池搂着谢雨裳,而谢雨裳却把他当成了另外一个人。谢雨裳在这样的高温岩浆里,加之岩浆不停地冲击水幕,谢雨裳吐血过度早已经失去了理智。 而看着水幕就快落入滚滚的熔流当中,谢雨裳却清晰地听到一声:“雨裳小姐,注意!” 谢雨裳被这清晰地一声叫喊,顿时间不知为什身体里面充满了力量,立即从浑浑噩噩当中醒悟了过来。 谢雨裳朝着声音的发出地看去,只见幽灵圣母等无数的幽灵,用飘忽不定的身子躲避着袭来的岩浆,正连成一条线,朝外面接去。 谢雨裳还没有明白过原因来,却已经听得在水幕外的幽灵圣母道:“雨裳小姐,快点使用无字虚碑!” 幽灵圣母等众幽灵跟谢雨裳融为一体后,就已经知道了无字虚碑跟无忧水珠的诀窍。只是她们不能使而已。 谢雨裳当初把她们从幽灵峡谷带出来的时候,就注定了一条:谢雨裳死了,她们也是不能活的! 当下众幽灵看到谢雨裳和秦池就快落入熔流当中,一时间也慌了。倒是幽灵圣母,想到众幽灵数目多,可以连成一条线,通到外面,汲取水分提供给谢雨裳使用,这样难说还有活命的机会! 于是众幽灵在谢雨裳昏迷的时候,通过幽灵圣母的指挥,灵活地躲避着岩浆的袭来,蜿蜿蜒蜒如同盘旋的长蛇一般,硬是连接到了外面。 才连接到外面,由于幽灵都是极因之体,对于水分也是非常的容易吸收,当下就传输过来了大量的水分。 谢雨裳听得幽灵圣母喊话的时候,水分已经源源不断的传了过来。所以当下谢雨裳才会精神大作,从恍惚中醒悟了过来。 谢雨裳感受着水汽的传来,已经神智清楚。但是看到紧紧抱住她的秦池一时间又羞又恼,想推开他,却不知道该怎样推开? 加之幽灵圣母说的话,只有她听得到,对秦池没有影响。秦池此刻只想抱着她一起死去。 谢雨裳看着水幕快落入熔流当中,便知道自己如今是怎么也不能死了。因为如果她死了,那么此刻付出的幽灵们,便也和她一起死去了! 谢雨裳咬了咬皓牙,口中一道口诀之下,右手中已经出现了无字虚碑。再一道口诀之下,紧紧地拥抱着她的秦池便被一道乳白色的光芒撞开,随即便跌倒在水幕的角落里。 秦池被突然其来的一幕,弄得不知所以然。有些惊愕和不解地看着谢雨裳。那模样好像在质问谢雨裳,怎么会这个样子? 可是这时的谢雨裳已经不再理会秦池的表情,右手中的无字虚碑在她左手的拈诀下,顿时间光芒四射,乳白色的光晕立即把附在水幕上得熔浆扫灭得干干净净。 而这时,谢雨裳口中不停地念出无忧水诀,使得水幕不停地上升。看着五彩的水幕重新恢复色彩,朝着外边飞去,谢雨裳的心情也好了许多。 可是她的目光不经意间看到秦池,却因秦池那苍白无力的模样而感到内疚。她知道,秦池是因为她突然推开他才这样的! 但是谢雨裳也无可奈何,她知道无论她怎样解释,这件事情都说不清,道不明了!感情一事,本来就是很细微的! 细微到有些人只要相互看上一眼,从此便会刻骨铭心! 而谢雨裳,她早已经是对别人刻骨铭心的人了,怎么还会轻易为秦池动情? 滚滚的岩浆,从天际落下,密密麻麻的如同雨点一般。而谢雨裳在得了无数的幽灵帮助以后,虽说汲取而来的水分不能够发挥无忧水诀十足的能力,但是发出五六成的威力,还是足够她应付这些岩浆了。 万宗堂求谢雨裳进去救秦池的弟子们,先前看着谢雨裳和秦池在水幕中被击落,快要落入熔流中,以为二人都要死去,不由得一阵难过。 而岩浆流在谢雨裳的水幕上,加之从远远地看去,目光要穿越众多飞舞着的岩浆,万宗堂的这些弟子倒是没有看见秦池紧紧地抱着谢雨裳的这一幕。 而看到众多的幽灵蜿蜒着出来,这些万宗堂的弟子惊讶得说不出话来。他们一生只有在典籍或者师长的口中才听说过幽灵。此刻突然见这些飘忽不定的幽灵,惊讶也在情理之中。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些幽灵灵巧的“飘忽”,才使得她们能在密密麻麻的岩浆当中,替谢雨裳输送着水分。 这些弟子目光中带着一些激动地看着谢雨裳和秦池平安的出来,不经意之间心中更是把谢雨裳当做了心中的女神,膜拜不已! 而谢雨裳和秦池在岩浆的边陲就停了下来。谢雨裳撤开了水幕,在无忧水珠的周身环绕下,慢慢地背过了身,对着秦池道:“你现在已经安全了,你回到你的师兄弟那里去吧,他们很担心你的!” 秦池看着谢雨裳桃红色的背影,眼中一片朦胧,喃喃地对谢雨裳道:“走?你要我走?你忘记了你刚才说的我们永远不会分开了吗?” 谢雨裳听得秦池的这一句话,顿时大脑一震,立即想起了先前秦池紧抱着自己,自己糊涂时说的那些话,一时间耳根、脖颈、脸庞,全部火烧一般红了起来。 她当下知道这件事如何也解释不清的,立即转过身对着秦池道:“你不要误会了,那些话实在不是对你说的,你还是赶紧过去吧!” 秦池听到谢雨裳的话,当下竟哭笑起来道:“我去,我过去就是!你是高高在上的天下第一,这世间除了武夜来谁还能配得上你?我只恨自己,恨自己明知不可能的事,还一厢情愿的……一厢情愿的以为……” 秦池跌跌撞撞的就从他的师兄弟那边御驾过去了。而谢雨裳听着秦池的话,竟愣在了原地,心中的酸甜苦辣在这一刻倾泻而出地混搅在了一起,根本找不出该有的味道! 谢雨裳看着秦池瘦削的背影,从她的面前跌跌撞撞的走过的时候,心里在问自己:“这是怎么了……这究竟是怎么了?” 这究竟是怎么了?谁能告诉她? 他她它?他她它又能告诉“她”些什么呢? 谢雨裳的眼中倒映着金灿灿,威滚滚的岩浆,她看这些眼前漫天的岩浆纷飞,再抬头看了看早已经不明显了的飞扬碎雪,心中乱绪丛生! 她本不想再介入任何人的情感当中,却在这生死之时,无意中走进了一个本来可以毫无交集的人的情感中,这份无奈与感动,谁可以知道? 而就在谢雨裳无所适从的时候,看向岩浆的双眼,竟看到了诛魔武抱着昏厥的独孤善从密集的岩浆当中,穿梭而来! 万宗堂的那些弟子看到自己的舵主被魔教的人携带着出来,一时间悲喜不一。互相看了以后,都目不转睛地看着诛魔武。 而诛魔武果真修为高深,几个眨眼的功夫便已经来到了谢雨裳的身前。诛魔武放下携带的独孤善,背过了身,缓缓地道:“早就告诉过你,鎏金山脉危险,要你跟正道的人一起回去,你怎么还留了下来?” 听起来像是责怪谢雨裳的话,但是谢雨裳听着倒像急切关心她的意思。谢雨裳虽然觉得有些古怪,但是却没有发现诛魔武的话有什么不对,问得也在合情合理当中! 倒是看见独孤善被诛魔武携带出来,谢雨裳像想到了什么,连忙对诛魔武道:“独孤舵主是你救出来的?” 诛魔武背对着谢雨裳点了点头,猜不出他是什么表情! 谢雨裳看着诛魔武的背影,像测到了什么不祥的预兆,被大火映得通红的脸,有些苍白的缓缓地道:“里面所有万宗堂的弟子,除了独孤舵主,已经全部罹难了?” 诛魔武依旧背对着谢雨裳,只是回答的声音有些沉重,道:“我赶到的时候,就只剩下这个人还有一些力气在支撑着,其余的我搜查了一遍都没有见到!” 谢雨裳听到这里,身子竟有些站不稳,倒退了两步,脸色愈加的苍白,目光无神地盯着岩浆里面,喃喃地自责道:“都怪我,若是我执意要万宗堂离开,此刻就不会死这么多人了……” 说罢,谢雨裳已经抽泣了起来。 诛魔武听得谢雨裳的抽泣,缓缓地转过身看着谢雨裳,眼中全是怜惜。只可惜这些怜惜,此刻的谢雨裳竟是分毫没见,呆呆地看着滚滚岩浆,喃喃地道:“此刻我才知道夜来哥哥当初的压力有多大……有多大……” 谢雨裳眼泪边说边从两颊落了下来接道:“当初夜来哥哥是正道的第一高手,所有的事他都要承担,今天落在我的肩上,我才知道夜来哥哥不仅担负着正道,还要担负着我这一个事事要他操心的累赘……” 诛魔武听到谢雨裳的话,当下全身一阵,眼中也是一片朦胧。 他差点忍不住要上前抱住谢雨裳道:“你不是我的累赘,你永远都不是我的累赘……” 可惜这些话,诛魔武只能在心里歇斯底里的说一说了。 他根本就不敢踏出这一步,也不愿意踏出这一步! 因为这一步,这一步千斤重, 千斤重,只为情故…… 第158章 生死孰过 诛魔武听得谢雨裳发自肺腑的哭诉,五脏如烈火焚烧一般的难过。他真的想,想过去抱住谢雨裳。可是他,他却站着一动不动…… 不远处肆虐的岩浆,不停地喷洒着,金灿灿跟火红照映了整个天际,使得这一刻鎏金山脉上空的天际显得格外的轰轰烈烈! 然而轰轰烈烈的就只有这一片天吗? 难道心如刀割剑绞的人,就不能算轰轰烈烈? 浮图一生,有几个人能为自己所钟爱的人,放弃所有,甘愿受心痛的折磨? 所谓轰轰烈烈,必须是惊天地泣鬼神才算吗? 独孤善在谢雨裳的哭泣声中逐渐醒了过来。他睁开眼就看见了谢雨裳的满脸梨花带雨。倾城还是倾国,这一刻独孤善已经分不清楚了。 他看痴了片刻,目光余角落到了背对着他的诛魔武身上,才收摄了心神,努力地从地上挣扎起,伏倒在诛魔武的面前道:“独孤善谢前辈救命之恩!” 看到独孤善伏倒在诛魔武的面前,谢雨裳才从回想跟武夜来一路走来的时光中走出来,停止了哭泣,忍住泪水,看向了诛魔武。 而诛魔武依旧没有动身,只是冷冷地对独孤善道:“你不听谢大小姐的话,以至于死了那么多的人,你不必谢我,你还是想一想你自己的过失吧?” 独孤善如何不知道,除了他以外,鎏金山脉里面的万宗堂的剩余的弟子,包括李珣,邱臧两个舵主,已经全部的遇难。 而这些牺牲不是不可以避免的,而是只要当初听谢雨裳的话,就可以避免的!可这一切现在提有什么用? 好的意见,正确的抉择并不是谁都能听得下去的,正如并不是每一道很认真做的菜,品尝他的人,都能尝出做这份菜的用心的! 独孤善听得诛魔武的话,悔恨交加,一时间头伏得更低,竟啜泣了起来。而这时身后远处万宗堂的几个弟子正联袂朝这边飞了过来。 诛魔武早已经知道了这几个弟子朝这边飞来,缓了缓口气对着独孤善,道:“你起来吧!你好歹是一派的舵主,此刻伏倒在魔教长老的脚下,被你的弟子看到了如何解释?现在有几个弟子朝你飞来了,你准备准备吧!” 独孤善听得诛魔武的话,觉得情之有理,也就停止了啜泣,起身整了整衣服,对着谢雨裳和诛魔武一揖,便看向了飞来的几个弟子。 不到片刻飞来的几个弟子便到了三人的身前,他们一律的皂色衣服,齐整地站在独孤善的面前一揖后,面色有些难看地,不时地瞟了瞟谢雨裳道:“舵主,秦池师兄他……他自杀了……” 说完,一起低下了头,不敢再言语。 谢雨裳看着他们在禀报的时候,眼神不时地瞟向自己,感觉明知不对,但她还是忍着没有问,在等着独孤善问下去。毕竟她不知道秦池是谁! 果然,独孤善听完以后,百思不得其解。许多人在鎏金山脉里面拼了命的想活下来,怎么外面会有弟子自杀? 于是他皱眉问道:“秦池怎么会自杀的?” 三个弟子低着头,相互看了看对方,又互相挤了挤,却始终没有一个人说话。独孤善看到这情形,不由得怒道:“施毅,你来说!” 只见中间的那一个弟子听得独孤善的指名道姓地要他说,当下犹豫了片刻,向前走出一步,看了看谢雨裳,然后一揖道:“禀舵主,秦池师兄被谢大小姐救出以后,就像神智不清,一直念着谢大小姐的名字,说谢大小姐好绝情……” 说到这里,这一个弟子已经说不下去了,因为他的眼光余角已经看到谢大小姐一脸的苍白,正向后跌了几步。 这一刻谢雨裳已经知道死去的人秦池是谁了。死去的秦池原来就是她拼了命都要救的万宗堂的那一个弟子。 她救了他一命,却也害了他一条命。如果早知道救不了他的这一条命,当初就不应该去救的。可是当初,当初又怎么了? 如若早知当初,这世间每天何必还要上演那么多的悲剧? 如若早知当初,那拥抱是不是拼了命的也要挣脱,那些话就算再神智不清,也不应该轻易的说出口? 如若早知当初,就该避免这人世的胜败兴衰,自己干干净净地孑然一身! 如若早知当初…… 可惜这世间,除了神仙,没有谁能够早知当初的?既无法早知当初,当初何必艰难地在命运的操纵中辛苦的遇到? 独孤善听到弟子的禀报,又看到谢大小姐跌退了几步,脸色无力的虚浮着。瞬间已经隐隐地猜到了是怎么一回事! 当下独孤善只是叹了一口气道:“回去好生把秦池的尸首保存,带回万宗堂以后,择日下葬!多余的事情,你们就不要操心了,下去吧!” 听得独孤善的命令,三个弟子站着动也没有动,而是目光朝大火当中看去,那模样像是在等着某些人能从里面出来! 可是着滚滚的岩浆当中,谁还能够出来呢? 独孤善看着他们的样子,就知道他们在等什么了!因为里面还有万宗堂的一半弟子没有出来呢? 而万宗堂的那些弟子呢,他们为什么还不出来? 独孤善想到几十个弟子除了他,就没有人生还了。即便被谢雨裳救出来一个秦池,也自杀了。想到这里,独孤善眼角又溢出了泪水。 独孤善颤巍巍地对着三个弟子道:“除了我以外,其余的人全部都……都死了!” 独孤善想到几十个生命在岩浆的喷洒下,尸骨无存的去了!感情一时间激愤而出! 他想:这世间最坚强的是生命,最脆弱的也是生命。 而生命啊,关键时候你怎么会如此的不堪一击? 想到这里独孤善顾不得舵主的身份,情感如决了堤洪水倾泻而出,已经大哭了起来。而那三个弟子虽早已经猜测到了情况,但此刻听得独孤善真正的证实其余的弟子全部死去,当下脸色一白,身子一阵摇晃。 而一直在旁的谢雨裳跟诛魔武早已经不在关心他们的对话。谢雨裳脸色苍白地自责关于秦池自杀的事情,而诛魔武则是想知道秦池是谁,他跟谢雨裳发生了什么! 不过听得那个弟子说,秦池自杀的时候一直念着谢雨裳绝情,诛魔武就隐隐地猜到:定是秦池跟谢雨裳表白,遭到谢雨裳的拒绝,一时想不开自杀了。 其实不光诛魔武这样想,就连来报告秦池死去的这三个人跟见证秦池自杀的人,都是这样想的。他们在叹息的时候,多少还有一点觉得秦池太天真了! 谢雨裳就是一尊女神,不是人人都可以攀附得上的!天下人都知道,这世间是先有了武夜来,才有了今天的谢雨裳,所以除了武夜来,尽管很多人对谢雨裳动心,但却没有一个人敢表露自己的心声! 秦池是第一个,但已经是悲剧了,有谁还会成为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吗? 如果有,这些人都还会是悲剧吗? 谢雨裳苍白的脸上,挂满了无数悲戚的表情。她的指节也苍白无力地陷在肉里,一缕缕的鲜血顺着她纤细洁白的手指流了下来。 诛魔武不是瞎子,他自然看到了。只是这时的他,不知道该怎样说,也不知道该怎样办?他只有心痛地站着,看着…… 他想,如果他还是武夜来,今天是不是就不用面临着这一个问题了? 可是无论是武夜来还是诛魔武,都不过是一个符号的代表,真正能为谢雨裳付出一切的他,是永远都不会变的! 想到这些,诛魔武又想到了在去万宗堂的路途中,在荒村野店里遇到的那一个算命先生。那个算命先生曾说,他有一天要为这个决定后悔的,还要去寂寞蓬莱找算命先生求帮助。 难道他真的要后悔吗? 诛魔武想到这里,看着谢雨裳的表情,眼睛已经模糊了起来。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只要看着谢雨裳难过,他就不会有一点好过的! 而就在众人思想不一的时候,突然听得万宗堂的三个弟子一起急速大声地道:“舵主!” 说着三个人已经朝独孤善扑去了,而他们还没有扑到,独孤善已经摇摇欲坠的倒在了三个人的拥抱当中。 只见独孤善面门上全部是鲜血,头顶已经裂开了。一汩汩的鲜血如同泉涌一般,从他的头顶流下,不到片刻,皂色的衣服已经全部沾满了鲜血! 三个扶着他的弟子,手上、袖子上,衣服上,片刻间红红的一片。诛魔武和谢雨裳被突如其来的一幕弄得反过了神来。 谢雨裳见状,一道口诀之下,左手中的无忧水珠立即形成五颗五彩的小水珠,把独孤善罩在了里面。 随即便看见水幕里面,纷纷地下起了五彩的水汽。这些水汽环绕在独孤善的周围,只见独孤善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独孤善睁开眼睛看着抱住他的三个弟子,又看了看施展无忧水诀的谢雨裳,嘴角努了努,对着谢雨裳道:“谢大小姐……我……我是罪人……如今只剩我一个人活着……我也没有……没有脸去见掌门……你……谢大小姐……不要浪费力气了……我……我是情愿死的……” 说到这里,独孤善不顾谢雨裳继续施展着无忧水诀的救助,目光又转向了诛魔武。他看着诛魔武道:“前辈……在下辜负了……辜负了前辈的……的救命之恩……前辈不会见怪吧?” 只见诛魔武一句话也没有说,眼睛里却是说不清的千丝万缕的复杂的情绪! 好像这些千丝万缕的情绪也在牵跘着他,让他无法从这些千丝万缕的情绪中,找到一个该有的情绪回复他! 诛魔武站着,看着,却早已经心不知所谓了! 独孤善看着诛魔武的表情,突然笑了笑,随即目光又看向了抱着他的三个大哭的万宗堂的弟子。 独孤善看着这三个弟子,挣扎着道:“你们不要哭了……不要哭了……男子汉大丈夫哭……哭什么?我是一个罪人,没有脸再活在世上……活在世上的……你们回去以后,就把我的尸身埋在这鎏金山脉……山脉里吧!让我跟死去的师兄弟们在……在一起……” 独孤善的话没有说完,但是他已经完全不能说下去了,因为他已经没有了生命的气息。他苍白的脸上含着微笑,双眼出神地看着前方。 而前方,前方不是一片岩浆喷洒的场景吗? 他那微微一笑的神情是不是看到了,喷洒的岩浆当中, 李珣和邱臧正带着死去的万宗堂的弟子,领着雪山猫等一大批的灵兽, 迎接他而来? 他们没有恨,也是如同他一般的, 脸上带着微笑…… 第159章 灵宝争锋 看着独孤善拍天灵盖自杀身亡,诛魔武眼神不知不觉中温柔了下来,如水一般地看了看独孤善笑着死去的表情。 独孤善那表情如同大荒山里面,狐王离去时的一样,含笑而又显得满足。 死有时候是不是也是一种满足? 死了就是不是不去管那些功过是非,死了是不是真是一种解脱? 诛魔武的目光缓缓地从独孤善的身上抽离,向谢雨裳看去。而这时谢雨裳悲伤与自责共存的眼神,也看向了诛魔武。 目光凝视,宛如流转了几千岁月,在某一个不经意之间终于遇到。这一刻四只眼睛互相紧紧地看着对方,仿佛这一世都不要忘掉这一刻。 而这一刻,这一刻需要多少的等待与煎熬? 谢雨裳和诛魔武的眼神对视,竟使得他们的心慢慢地平静了下来,慢慢地温暖起来。 而在这样一个岩浆漫天飞舞,人命贱如蝼蚁,心神无措的时候,怎么四目相对竟可以使内心慢慢地平静下来,心慢慢地温暖起来? 无声、无息、无念、无欲,这个世界的纷纷扰扰好像都要融入进了这四目相对之中。这一刻的天地仿佛陷入了沉寂,一切静悄悄地,如同月下野村旁那一条流淌的河流,静谧得又如同襁褓中婴儿熟睡的梦…… 二人的瞳孔除了倒映相互的瞳孔以外,就什么也容不下了!诛魔武黑白的分明的眼眸,谢雨裳流光盈盈的凤目,这一刻,这一刻交融在了一起! 良久、许久、片刻、瞬间,谁也不记得四目相对究竟是持续了多长的时间。 只感觉四目相视的时候,日月,乾坤、万物、岁月,都纷纷的被过滤出去了。眼中除了对方的眼睛,就还是对方的眼睛。 这一眼的对视,宛如落香院里面,武夜来在谢雨裳床上醒来的那一刻,也逢谢雨裳从守护中醒来的那一刻的相互对视! 那一刻的对视,至今想来是不是依旧的惊鸿一瞥? 只是在眼神流逝的时候,听得哭泣中的的施毅等三人惊讶得道:“快看,里面的岩浆中怎么会出现火龙?” 谢雨裳和诛魔武听得这声音,立即就从眼神的对视中,转开了视线,纷纷的朝鎏金山脉里面喷洒着岩浆的大山看去。 而这一看,只听得诛魔武喃喃地道:“难道真有灵宝出世?” 只见鎏金山脉里面,传言灵宝要出世的山峰上,四面八方的射出了万丈金光。而这些环绕的金光,形成一条金色的大龙,盘旋在山峰之上,龙鳞熠熠生辉! 谢雨裳听得武夜来的话,当下看着金色的大龙,问道:“朱前辈认为是灵宝出世?” 诛魔武一时间不习惯谢雨裳“朱前辈”的称呼,倒愣了愣,随即便反应过来,眼中一丝无奈瞬间闪过。他看着前面的金龙,若有所思地道:“我只是猜测,因为谁也没有看见过灵宝出世!如今这个现象,只是从外面看见,不能知道里面的情形,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人搞鬼!” 谢雨裳听得诛魔武的话,刚要说话,却听得抱着独孤善尸身的施毅道:“朱前辈开玩笑了,如今这情形不是灵宝出世,难道还有谁能在里面布下这一条火龙阵?” 听得施毅的话,谢雨裳心里一动。她进去过这岩浆当中,里面的危险非一般能比,除了灵宝出世,根本就没有第二个可能,因为一般人根本不能进入里面去! 施毅的话说完的时候,诛魔武的心中也是一动。此刻的他也想起了一件极可能的事情,只是这件事情,他现在不能说出来! 诛魔武转身刚要走,却被谢雨裳挡了下来。诛魔武不解地看着谢雨裳道:“谢大小姐为什么要拦住我?” 不知为什么,谢雨裳看到诛魔武的眼睛,就会把他当成武夜来,当下却毫不隐瞒地道:“我已经答应过正道的师叔们,无论如何也不能让灵宝落入魔教的!如今能够轻易地进出鎏金山脉夺灵宝的只有前辈了,所以我必须挡下前辈!” 诛魔武听得谢雨裳的话,已经明白是怎样的一回事。他看着着谢雨裳道:“谢大小姐只要答应我一件事,我就不去夺灵宝。即便真去夺,夺得以后一定送给谢大小姐!” 谢雨裳听得诛魔武的话,当下如何不明白诛魔武的意思。诛魔武的意思只有一个,那就是只要谢雨裳答应他一个条件,他可以把灵宝奉上! 可是想到用一个条件换灵宝,谢雨裳就知道这一个条件一定不简单! 可是这一个条件真的不简单吗? 而一旁的施毅等三人听到诛魔武的要求,都纷纷的大喊着叫谢雨裳不要答应,这可能是个圈套。 而谢雨裳看着诛魔武的那一双眼睛,咬了咬嘴唇,当下道:“只要是谢雨裳办得到,而且不伤天下大义的,谢雨裳都可以答应!” 施毅等三人听到谢雨裳答应,心里暗叫不好,却睁大耳朵地听着。他们想等诛魔武提出过分的要求,即便拼了命也不能让谢雨裳答应! 只见诛魔武看了看谢雨裳,缓缓地道:“谢大小姐一定办得到的,而且也不会让谢大小姐失了大义的。这件事就是……” 诛魔武说到这里,看了看施毅三师兄弟,然后走到独孤善的尸身面前,接着道:“这个要求就是,现在谢大小姐帮独孤善完成他的遗愿,然后在鎏金山脉外面等着我,不准踏进岩浆当中一步。如果真有灵宝,我一定会夺来亲手奉上!” 听到这里,施毅三个人差点就骂诛魔武:无耻!这不是明白要摆脱谢雨裳的阻拦,自己进鎏金山脉里面,单独夺灵宝吗? 然而这些话,施毅他们三人没有说。因为谢雨裳已经点头同意了!其实就连谢雨裳也分不清楚,自己为什么就答应了呢? 特别是听到诛魔武的这一个要求,谢雨裳想到了武夜来。如果诛魔武说的这些话不是一个阴谋的话,诛魔武的话完全就是在保护她,宛如第二个武夜来! 特别是那一句“不准踏进岩浆当中一步”,仿佛诛魔武也知道她功法的缺点,存心要让她远离危险。 这世间除了武夜来会这样“命令”她以外,怎么现在又冒出了一个诛魔武?而且诛魔武还有着一双跟武夜来一模一样的眼睛! 诛魔武听得谢雨裳的答话,只是深深地看了一眼谢雨裳,就朝着外面御驾而去了。诛魔武御驾的方向并不是岩浆当中火龙盘旋的地方,而是绕过岩浆,竟朝魔教的驻扎地飞去了! 谢雨裳看得诛魔武飞远,才收回目光,对着施毅三个师兄弟道:“三位师兄我们这就去完成独孤舵主的遗愿吧,顺便看一看……” 谢雨裳的话没有把“顺便去看一看秦池”,“秦池”二字说出来。但是从谢雨裳闪烁的目光当中,和她把要去看得人和独孤善并列起来,谢雨裳即使不说,施毅等三人怎么会不知道? 除了去看秦池能还有谁?因为二人都是死人,而且都是自杀而死的人…… 谢雨裳不愿说秦池的名字,是因为秦池已经死了要尊重,还是因为秦池不久前曾紧紧地拥抱过她,说过一些令她曾经短暂感动过的话语? 死人已矣,生者还要继续。 而生者,生者继续的信念又在哪里? 谢雨裳这一刻目光扫过天际,不经意之间才发现目光所及的地方竟是诛魔武刚刚御驾而去,所经过的轨迹! 而诛魔武,诛魔武现在在干着什么呢? 是不是已经进入了岩浆当中去取灵宝去了? 取完宝是不是一定如约定所说,一定会送到她的手中? 魔教,卫魔护法朱蕴的所在地。 此刻朱蕴的大帐篷中只有三个人,如果万宗堂的弟子在场的话,一定可以认出其中的两个人来! 其中的两个,就是万宗堂原来流源舵和生死舵的舵主沈纪深和吴基仁。二人坐在朱蕴的下方,正看着思索中的朱蕴。 只见朱蕴眉头紧锁,时不时地在桌前的纸上画一画,又停住笔默思,稍后扯过一张纸,又在纸上画了画,蓦地又停笔默思,再抽过一张纸…… 如此的周而复始,终于朱蕴似乎有些不耐烦地把所有的画过的纸全部揉成一团,朝堂下扔了下来,样子极是暴躁! 堂下一直端坐的沈纪深和吴基仁相互对视了一眼,然后就把不解地目光看向了朱蕴。 朱蕴像是在刚刚的扔纸团中,发泄了怒气。看到沈纪深和朱蕴投来的目光,不由得苦笑了笑道:“让二位舵主见笑了!我也是在想怎样安全的回到大沙漠,而在这里勾勒路线图。想来想去都想不到一个满意的!而时间又迫在眉睫,所以有些失态,望二位见谅!” 沈纪深挥了挥手中的乾坤扇,眉头一皱,道:“护法所虑的极是。如今假灵宝已经放了出去,韦留刀和徐天顺没有动手,却加紧了关注我们的一举一动。看样子他们是准备吃定我们了!” 朱蕴听到这里不由得冷笑道:“这两个跳梁小丑,到现在还执迷不悟。都告诉他们剑林已经被灭了,诛魔武现在已经把对象盯准了剩下的三个护法,怎么他们还有把目光指向我?” 沈纪深听着这话,道:“护法,他们还不是担心灵宝落入了我们的手中!先前自从去岩浆当中布置假灵宝的人出来被他们的人发现以后,他们的人就大队朝这里来了!” 朱蕴听到这里,无奈地笑了笑道:“我如今还想着怎样避开诛魔武的一路拦杀,这两个活宝还想着要灵宝?也不想一想有诛魔武这样的高手在,即便他们夺得了灵宝,他们有福享受吗?” 朱蕴说到这里,目光不由得朝大帐篷外飘去。尽管大帐篷是紧闭的,看不到外面的一点的情况。 可是朱蕴那鄙视的眼光却触目得很! 那模样仿佛在说,你们算计吧! 看最后谁算计了谁! 第160章 悲喜冤家 沈纪深和吴基仁看到朱蕴的眼神,当下不由得抽了一口凉气。沈纪深看着朱蕴道:“如今我们还是得想怎样回到大沙漠才是要紧,至于韦留刀和徐天顺他们的威胁没有诛魔武大啊!” 朱蕴转过头看了看沈纪深和吴基仁,然后道:“我也知道如今的威胁是诛魔武,可是到现在我还是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路线回大沙漠去,不知道两位舵主可有好的主意?” 朱蕴说完这话,目光在沈纪深和吴基仁身上一转之后,目光的重点又落在了沈纪深的身上。他知道说到计谋只怕这里没有谁能够比得上正道的这位沈舵主! 当下只见沈纪深沉吟了片刻以后,看着朱蕴道:“如果舵主舍得一些牺牲的话,我倒是有一条可以让舵主脱身的好计!” 朱蕴看着沈纪深有些狡黠的目光,加上听得他说要自己有些“牺牲”,明知不是太好的计策,但还是道:“沈舵主有什么好的良策,尽管说出来。别说牺牲不牺牲的话,再等只怕连命都没有了!” 沈纪深离开了座位,踱步走到正中间,对着朱蕴一揖道:“我的计谋就是请护法单独走,护法带来的这些人让他们充当诱饵,跟徐天顺韦留刀他们战。如果他们有命的话,逃得一个是一个……” 沈纪深说到这里,就没有往下说了。他想凭朱蕴的聪明一定能够理解他的意思的。果然朱蕴听到沈纪深的话,眉头一皱,便久久地没有说话。 良久,朱蕴才对着沈纪深道:“沈舵主能不能把你的计谋说得更详细一些?” 沈纪深听到这里,回答了一声“是”,便接着道:“现在徐天顺和韦留刀以为我们得了灵宝,一定会在半路下手。而黑峰山为了统一圣教,也肯定会在路上伏击我们。我们不妨把这一次带来的所有的弟子……” 沈纪深说了半天,只见眉头渐紧的朱蕴慢慢地把眉头舒展开。好半天才听得朱蕴开口道:“就照着沈舵主的办法做,只是可惜了……可惜了我这一次带来的所有弟子!” 说到后面朱蕴的模样竟像是叹息了起来,而瞬间以后朱蕴又笑道:“虽然可惜了这一次我带来的弟子,但是却得到了两位舵主,这也算是收获吧!” 说着竟上前执了二人的手,大笑起来。 沈纪深和吴基仁被朱蕴这一叹息一大笑弄得胆战心惊。朱蕴把自己这一次带来的数百弟子性命一声叹息就带过,饶是经过大风大浪的沈纪深和吴基仁还是被这种决绝所震撼。 正道之所以自称正道就是因为他们从来不会轻易地拿一条人命开玩笑的。像朱蕴这种挥洒间便把几百号的生命付之一叹后,就开怀大笑,像不存在这件事一般,沈纪深和吴基仁当真是从来没有看见过的。 当下沈纪深和吴基仁被朱蕴执手之后,二人尽管勉强的配合着笑。但是相视的眼神间尽是说不尽的骇然…… 而诛魔武离开谢雨裳以后,立即加速朝黑峰山所在的大帐篷中御驾而来。一路上诛魔武感受着鎏金山脉里面岩浆的激烈,一面又感受着鎏金山脉外面碎雪的飞扬。一时间满腹的心绪。 同一片天之下,一处是热浪滚滚,另一处则是飞雪漫天。 体会着一个世界两种不同的境界,诛魔武想到了自己。自己何尝也不是跟现在鎏金山脉的内外场景一致? 一个自己却用着两个身份。一个身份是走到哪里,都光明正大;另一个身份却是现在无论走到哪里,都需要一套黑袍来掩饰…… 诛魔武看着飘扬的碎雪,看着金灿灿的岩浆,不由得问道:“这样的景象什么时候是个尽头呀?” 这句话好像是是在眼前的画面,但更多的听上去倒像是在问他两个身份的日子什么时候才结束? 可是这样的身份要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呢? 是不是要等到皓月穷辉,江河枯竭? 是不是要等到有一天不在为短暂的生命奔波? 而短暂的生命哪一天才不会奔波呢? 如果有一天死了,是不是就不用奔波了? 而死,死还远吗? 诛魔武顶着碎雪,不知不觉中已经来到了黑峰山驻地的大帐篷外。守着大帐篷的两个弟子,看到是诛魔武,立即一揖,就要禀报。 但他们还没有来得及禀报,诛魔武已经不带声响地进入了帐篷之中了。等两个护卫反应过来的时候,除了张大嘴巴互相看着以外,就没有什么表情了。 诛魔武才进入帐篷之中,就看见了一旁白痴样的安奎和安磊两个剑林的长老。不过他没有多看他们一眼,而是走到案桌中间,对着伏在案桌上的凌诺道:“鎏金山脉里面那一条盘旋的金龙是怎么一回事?” 凌诺本来伏在案桌上小憩,听得诛魔武的话,抬起头带着有些惺忪的睡眼,道:“哦,你回来啦?” 诛魔武看到凌诺的这模样,当下有些愠怒道:“你当真能睡!我在问你知不知道外面的那一条火龙是怎么回事?” 凌诺不瞎,也不傻自然看到了诛魔武的愠怒,当下缓缓地道:“火龙我是不知道怎么一回事,但是我知道徐天顺和韦留刀正向朱蕴逼近,看来是对朱蕴有所企图!” 诛魔武看着凌诺答非所问,当下冷冷一句道:“朱蕴跟韦留刀他们那一边你少操一些心,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在我的掌控之中!你只管负责听我调配就是!” 凌诺听着诛魔武着咄咄逼人的口气,当下怒道:“好!我听你调配就是,我看你是自信过了头,什么一切在你掌握之中?我看你出去一夜,除了把谢雨裳掌握之外,就什么都没有把握!” 诛魔武似乎被凌诺激怒了,大吼一声道:“你闭嘴!” 凌诺仿佛不解气,站起来大声地道:“别以为我不知道,某些人为了去见谢雨裳,差点弄得旧情复燃。也不想一想像谢雨裳那样见一个爱一个的女人,怎么值得你这样去付出……” 凌诺的话还没有说完,便听见“啪”的一声,响彻整个帐篷。随后便看见一个人从空中摔落的声响。 随即便看见凌诺的身躯摔在了帐篷的一角,左脸颊肿的如同浮起的大泡。她努力地撑起自己的身子,用难以相信的目光看着诛魔武,随后一口鲜血便吐了出来。 第一口鲜血才吐出来,接着凌诺又呕了几口才停了下来。一时间凌诺淡绿色的衣服上,到处充满了鲜血。 凌诺慢慢地从难以置信的眼神中缓和过来。她慢慢地伸出左手,往自己的左脸颊上摸去。 凌诺只感觉自己的左脸颊浮肿了很高,才一摸上去,就痛得钻心,但凌诺硬是忍住,连吭都不吭一声,细白的沾有鲜血的牙齿紧咬着,那样子看上去像要被咬碎了一般。 凌诺的额头冒着层层的细汗,整个脸色也苍白得只剩下嘴角的那一缕红色。而那一缕的红色,鲜明的如同一柄剑,一柄刚刺穿了一颗心地剑! 而那一颗心现在还在跳,只是微弱,麻木、冷漠,加之一剑带来的空洞…… 凌诺慢慢地爬起来,适应着刚才这一巴掌给她带来的天翻地覆的眩晕的感觉。凌诺艰难地爬起身,一眼也没有看诛魔武,慢慢地走向自己的座位。 而诛魔武一巴掌把凌诺拍飞的手还停在空中。他想把它收回来,但是指节动了动,他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看着凌诺一步一步地艰难地走回自己的座位,诛魔武的心不知为什么又悔又痛。 其实才把凌诺打得飞出去的时候,诛魔武就已经后悔了。 但是后悔有什么用呢?一切都已经造成,他怎么还可能挽回得回来? 此刻的诛魔武很想过去扶着凌诺,想道歉,但是他的脚步如生了根一般,一步也走不出去。 诛魔武此时不仅脚步僵硬,连打出去的手,脸上的表情,都已经僵硬了。这一刻的大帐篷里面比起先前二人的大吵,就如同暴风浪过后的海面,平静得让人享受不到一点死亡后的惊喜! 其实大帐篷外的两个护卫早已经听到了里面的响动,只是碍于黑峰山严厉的规矩,不敢到里面去探一个究竟! 他们只听得“啪”的一声和重重的摔落声以后,就听不到里面的一点动静,里面的静谧渗透着一丝诡异。 而这时的帐篷里面,凌诺已经重新坐到了案桌前,她平视着前方,仿佛没有看到诛魔武呆板而又僵硬的表情,缓缓地道:“诛长老说的那一条盘旋的金龙,我实在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现在诛长老有什么安排尽管说出来,我一定按你的意思去执行,绝对不敢忤逆!” 诛魔武看到凌诺这个样子,当下心里隐隐地暗痛。他看着凌诺道:“你怎么……怎么不骂我?” 凌诺浮肿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的表情,只听她冷冷的道:“诛长老为了黑峰山四处奔波忙碌,凌诺怎敢骂您?” 诛魔武当下大声道:“我说的不是这件事!” 凌诺像没有听到他的话,缓缓地低下了头。可能是因为低头的缘故,使得她露出了痛苦的表情。随即凌诺看着案桌上得信件,道:“诛长老这里是帐营,是谈公事的地方,如果您没有什么安排的话,请您出去!” 诛魔武听得凌诺的话,身子有些微微地颤抖。不过看到凌诺浮肿的左脸颊和挂有血丝的嘴角,诛魔武便慢慢地平静了下来。 良久,诛魔武缓缓地转过身朝大帐外走去。刚走到帐门的时候,诛魔武突然转过身朝着依旧低着头的凌诺道:“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说罢,诛魔武大步朝帐门外走去。 而在看信件的凌诺,听得诛魔武的话以后,两颗豆大的泪珠已经落在了泛黄的信件之上,晕开了一个个墨黑的字…… 第161章 改变计划 诛魔武走出了大帐,看了看天空飞舞着的碎雪,长舒了口气,然后回过头看了看大帐篷。看了良久,诛魔武才转身,御驾着朝滚滚的岩浆当中飞去。 只见岩浆依旧如火如荼地喷发着,金灿灿的到处都是。这些岩浆落在地方形成的熔浆,正汇成一股溪流朝外面淌去。 诛魔武先前已经在外面看到熔流汇出去所引起的火灾了。所以当下诛魔武一皱眉头,口诀念动之下,只见朝他喷洒而来的数股岩浆,立即扭转方向,朝着熔浆流出去地方的一个垭口一起击了下去。 这一击使得原来的垭口倾向逐渐偏向了里面。但是由于熔浆的势力太大,大股的熔浆仍往外面流去。 诛魔武看到情形,再次口诀之下。只见他周遭数十丈内的岩浆,纷纷的改变方向,如同金色的流星一般,朝着那个熔浆流出去的垭口击去。 只见无数条的岩浆击在垭口的侧部,顿时间击得山石土灰齐飞,随即便看见一部分的熔浆改变了方向流了进来。 诛魔武见到办法凑效,当下几道口诀之下,又见无数道的岩浆金灿灿的朝垭口击去。只见一阵的岩浆击落后,流向外面的岩浆,几乎全部停止了。这些熔浆纷纷顺着诛魔武打开的的渠道流向了里面。片刻以后便畅流了起来。 诛魔武看着这一条熔流已经成功不往外流,当下眼睛四下看去,只见还有数条规模较大的熔浆正向外面流去。 诛魔武当下也不辞辛苦,又分别朝着那几条较大的熔流飞去。大约一个时辰以后,这些流向外面较大的熔流都已经停止外流,慢慢地在里面蓄积了。 诛魔武做完这一些,才目光冷冷地看向了盘旋在传闻灵宝要出世的山峰上。观看了片刻,只听得诛魔武冷冷地道:“雕虫小技也敢拿出来献世?” 说罢,只见诛魔武迎着那一条盘旋的金色长龙飞了出去。 岩浆漫天地纷飞,诛魔武穿梭过这些迎面击来的岩浆,几个躲闪之后,便来到了金色长龙盘旋的山顶前。 诛魔武看着金色的长龙不受岩浆击打的影响,就知道这条金色的长龙是一个阵法虚幻出来的道具,根本不具任何的攻击能力。 当下诛魔武也不急着攻破这个阵。他知道能在滚滚的岩浆当中布置这么一个阵法的,除了西方大沙漠的卫魔护法朱蕴之外,就没有其他人了。 想在西方大沙漠那样丝毫水汽不见的地方训练出来的弟子,如果连岩浆这样的地方都进不来片刻的话,那才真叫笑话! 诛魔武看着火龙,嘴角露出了不可思议的一笑。随即他便御驾着朝火龙盘旋的山顶飞去。那一条盘旋的火龙,感觉到有一股强大的势力朝它飞来,竟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看向了诛魔武。 而诛魔武如同流星一般,丝毫不给火龙的丝毫的机会,才一飞到火龙的身旁,口诀念动之下,只见四种颜色的真气如同一张大网,立即就把火龙困在了里面。 那金色的大龙似乎不甘心就这样被困在真气罩当中,狂甩着尾巴和狰狞的表情上用龙须一起敲打着诛魔武的真气罩。 不过这些还没有来得及实现,便看见诛魔武的真气罩正在慢慢地收缩。那条金色的火龙看着自己的身躯正在收缩,当下也顾不得其他,一口吐出了腹中的“真元”,朝真气罩射来。 只见火红中带着一些金色的“真元”朝真气罩喷来,诛魔武不但连皱也没有皱眉头,甚至连眼睛里都没有任何的波澜。仿佛这点伎俩一点也没有放在他的心上。 果然,只见这些“真元”喷在诛魔武的真气罩上,一点作用也没有起。相反这一条火龙,却因为浪费了“真元”越来越没有能力抵抗真气罩的围拢,结果身子越缩越小。 而就在诛魔武准备收了这条火龙的时候,诛魔武像感觉到了什么似的,眉头皱了皱。随即他口诀一动之下,只见他的肩膀出现了一只“小牛”。 这只小牛看上起小巧玲珑,乖巧,身上有些黝青。只是诛魔武怎么会有这么一只小牛呢? 仔细一看之下才发现原来这一只小牛就是诛魔武跟安得生大战的时候,从安得生虚天宝鼎中解救出来的“囚牛”! 只见这一只囚牛才一出来,它的两只眼睛就直直地看着真气罩里面的火龙。随后囚牛的转过头,看着诛魔武,用角蹭了蹭诛魔武。见诛魔武没有反应,囚牛“皋皋”地两声,随后用前脚蹬了蹬诛魔武的脖子。 诛魔武看到囚牛的这一系列的动作,身为囚牛的主人,他如何不知道囚牛想干什么。当下无奈地笑道:“你去吧,但是要干净些!” 只见囚牛听见诛魔武的话,欢笑着立即脱离了诛魔武的肩膀,朝着被囚禁的火龙飞去。转眼之后囚牛就去到了逐渐缩小的火龙面前。 金色的火龙看到囚牛的飞来,眼中露出了哀求的神色。但是囚牛看着火龙的哀求竟露出了戏谑得神色。 随即便看见囚牛身子立即大涨了数倍,站在真气罩的面前用前脚蹬了蹬被困的火龙。而身后那些向它袭来的岩浆,被它一尾巴就摔飞了出去。 诛魔武才看见囚牛把身子变大,就知道囚牛坏了他的大事了。火龙盘旋在山顶,远在外面的谢雨裳等人都看得见,何况如今变得超大的囚牛? 如果被魔教的三个护法看到这囚牛,诛魔武知道自己制定灭他们的计划定然会被改动。因为这囚牛是剑林安得生的虚天宝鼎里面的上古野兽,如今却在自己的手里出现。这不是证明了一件事:剑林已经被自己灭了吗? 果然囚牛才一出现,准备向朱蕴下手的徐天顺和韦留刀二人神情立时一变。先前看到金龙的逐渐变小,徐天顺和韦留刀的目光就注意到了诛魔武的身上。 而此刻囚牛才一出现,二人心中大惊。这囚牛本来就是安得生手中的虚天宝鼎里面的上古野兽。如今囚牛被诛魔武使用了出来,那么安得生不是正如朱蕴所说被诛魔武灭了吗? 想到剑林可以跟神兵“青虹”媲美的剑阵都被诛魔武破去,徐天顺和韦留刀隐隐地手底心正在慢慢地冒冷汗。 这一刻他们才知道即便去杀了朱蕴夺得灵宝,那也要有命享受才是。真正的威胁并不是来自灵宝,而是来自诛魔武。 二人各逞心思的时候,只见远处的囚牛正兴奋地用大脚踢着真气罩里面的火龙。等一阵踢完以后,囚牛似乎也感觉有些累了。而真气罩里面的火龙却被囚牛的戏谑,目光中竟喷出了火,恨不得要吃了囚牛才好! 囚牛才不管火龙的这些表情,当下大口一张,一吸气,便把缩小了许多的火龙连同真气罩一起吞了下去。吞到嘴里还细嚼了嚼,那模样看上去还十分的享受! 而诛魔武看着它的模样,眼神里露出了无奈。他知道事情已经造成了,再匆忙地召回囚牛已经于事无补了。 既然韦留刀和徐天顺看到了,就让他们乱吧!只有他们乱,诛魔武才能找到更好消灭他们的办法。 所以诛魔武看到囚牛变大的时候,明知囚牛坏了自己的大事,却不急着召唤囚牛回来。而此刻看到囚牛竟能一口吞下了自己的真气罩和真气罩中的火龙,当下不由得一愣。 不过想到刚才囚牛看见自己要把火龙消灭,像看见一份上好的大餐就要被自己扔去。立即给自己传话,说它要出来。 所以先前诛魔武眉头一皱,就是因为听到许久没有动静的囚牛说自己要出来,才让他感到有些惊讶。 如今看到囚牛竟有着这样的本事,也算是弥补它破坏了自己计划的一个额外奖励吧!诛魔武看着它享受的样子,就只有苦笑了。 而就在诛魔武苦笑的时候,徐天顺和韦留刀二人却停住了向朱蕴靠近的队伍。只见徐天顺和韦留刀二人,相互看着,良久的不说一句话。 不过不说话也不是办法,只见徐天顺看着韦留刀:“韦兄,如今情况看起来跟朱蕴说得一模一样,我们是不是应该改变一下对付的目标?” 只见韦留刀皱了皱眉看着徐天顺道:“不知徐兄有没有什么好的法子?” 徐天顺看着韦留刀略一沉吟,接道:“如今我们回去的路肯定被诛魔武布下了埋伏。但诛魔武毕竟不能分身,如果按照朱蕴的方法我们各自分开走,那么三方中肯定会有一两方甚至三方都被灭了的危险,当然逃出一两方也不是不可能。” 韦留刀看着徐天顺此刻再也没有了往日那种大脑简单的样子,当下不由得乱想:“徐天顺那几天装得糊涂,是不是另有阴谋?” 不过这个节骨眼上,他也没有时间去想徐天顺是不是有什么阴谋。于是韦留刀问徐天顺道:“那又怎样?” 只听得徐天顺道:“既然诛魔武能三条路上都伏下了埋伏,那么说明他必定有把握灭了我们。所以我们一定不能分开走。但是如果我们不分开走,凭借诛魔武的修为一起端了我们也在情理当中!” 徐天顺说到这里,目光不由得看向了韦留刀。而韦留刀听得徐天顺说分开走也不行,一起走也不行。当下皱着眉道:“听徐兄的意思是有了好的注意啦?” 只见徐天顺看了看四周,然后逼线成音给韦留刀:“让朱蕴做垫背!” 听得这一句,韦留刀实在不理解徐天顺的这一句“让朱蕴做垫背”,当下道:“如何让朱蕴做垫背?” 只听得徐天顺露出了一丝冷笑道:“如今我们分三路走,诛魔武一定会先去灭了朱蕴。因为朱蕴的西方大沙漠跟安得生的剑林是最近的,而且也是距离鎏金山脉最近的。如果诛魔武不傻的话,一定会先去杀朱蕴,随后才会来解决我们!毕竟只有解决了最近的,才能腾出手去收拾我们这些较远的!” 韦留刀听得徐天顺的分析,虽然觉得不错。但还是想不通,这跟要让朱蕴垫背是怎么回事? 徐天顺看到韦留刀疑问地看着自己,当下也没有说话,而是把头转过去看向了鎏金山脉里面继续喷洒的岩浆。 而岩浆当中,囚牛的那一福享受的样子正映入徐天顺的眼中。 徐天顺的嘴角在这一刻不由得抽了抽…… 第162章 模糊面貌 徐天顺看到囚牛那一副享受的样子,当下心里大惊,但是他不愿在韦留刀面前表现出来。于是他又转过身来看着韦留刀,逼线成音道:“韦兄,如今朱蕴的西方大沙漠距离此地最近。如果诛魔武放着他不杀,反而去杀远处的我们,一旦让朱蕴逃脱,黑峰山要统一圣教的消息只怕会传遍整个圣教,那时黑峰山要统一圣教就难了!” 徐天顺说到这里,顿了顿接着对看上去有些醒悟的韦留刀道:“如今我们的目的就是要把朱蕴这一个先被开刀的人彻底的当做垫背。既然他已经被当做开刀的人,不如我们两个在送他一些法宝,如何?” 韦留刀听着徐天顺的话,更加的不解道:“要朱蕴做垫背,怎么我们还要送他一些法宝呢?” 只见徐天顺阴笑了两声道:“韦兄这就不明白了吧?既然诛魔武要拿朱蕴开刀,我们自然要送一点法宝过去给朱蕴,让他跟诛魔武打斗的时候多拖延一点时间,这样一来我们不就有更多的时间‘走路’了吗?” 韦留刀听到这里似乎懂,又似乎不懂,良久才对徐天顺道:“徐兄说的不无道理,只是如果诛魔武不去拿朱蕴开刀,反而拿咱们两个开刀呢?” 徐天顺听到这里,竟“哈哈”地笑了起来道:“韦兄的问题我也想到了。试问,如果诛魔武拿我们两个开刀,就凭我们身上那一点法宝能抵御得了诛魔武吗?诛魔武可是连剑林的剑阵都能破的人。给朱蕴些法宝不过是让他随便牵跘诛魔武片刻,即便片刻我们也能能逃出很远了是不是?” 徐天顺看着有些省水的韦留刀,当下接道:“所以我们不单要给徐天顺送去法宝还要送去自己的心腹弟子。这样一来,即便诛魔武是来先杀我们,那么我们的弟子定可以帮助朱蕴逃到西方大沙漠。到时候自己的弟子再从大沙漠逃回我们的各自的驻地,一来保存了自己的精英弟子,二来给驻地报了信,这何乐而不为呢?” 徐天顺又跺了几步,接道:“如果诛魔武先开刀的是朱蕴,那么我们的精英弟子和法宝也能拖住诛魔武片刻。牺牲他们,换回我们这也算划得来的吧?” 韦留刀此刻已经听清楚了徐天顺的方案。只是这种方案,到底自己终究还是吃亏的。不过想到诛魔武真气四种颜色的修为,当下也只有对着徐天顺无奈地点了点头。 本来他们是为夺灵宝而来的,如今却变成了躲避诛魔武的截杀而来。他们带着各种想法而来,如今却带着恐惧地回去,还得左思右想地想解决这个问题。仿佛现在这一个问题,已经成了他们身上的一个瘤,不除之不痛快! 可是他们左算右算,怎么也没有想到他们竟会算忘记了一个最重要的可能!正所谓人算不如天算,天算不如不算! 而这一个重要的可能是什么呢? 魔教,卫魔护法朱蕴的驻地。 只见此刻的朱蕴在大帐篷中踱来踱去。而一旁坐着的沈纪深和吴基仁也深深地皱起了眉头。 朱蕴穿着一身大红袍,在帐篷中踱来踱去就好像一片火烧云在天空中飘来飘去。虽然让沈纪深和吴基仁有些目眩,但是二人只是皱了皱眉,仿佛根本就不打算说些什么。 因为此刻有一个更大的问题,摆在他们的面前。而这一个问题是什么呢,竟然能让三人如此的不安? 过了片刻,只见朱蕴停了下来,站在沈纪深的面前道:“沈舵主可知道徐天顺和韦留刀此举的用意是什么?” 只见沈纪深听到朱蕴的问话,立即从沉吟中走了出来,道:“护法,徐天顺和韦留刀各送来了五十多个自己的精英弟子,而且还身带法宝,表面说此来到鎏金山脉不得不去拜访一下大沙漠,要让弟子代自己带着礼品去,自己有事不能去。但是其凶险的用意,一眼就能看穿呀!” 朱蕴听着沈纪深的话,若有所思地道:“沈舵主你接着说!” 沈纪深听到此,接着道:“跟鎏金山脉比较近的还有剑林,他们怎么不派弟子去剑林拜访呢?两个护法都要去拜访大沙漠,结果却两个舵主都有事,不能去。虽说派来了自己的亲信弟子,但是却带着法宝,这不能不防呀!” 沈纪深见朱蕴听得入神当下道:“护法,我看他们此举的目的不是在防我们,而是在防诛魔武。先前诛魔武放出安得生的囚牛,已经泄露了剑林被灭的消息。他们此刻肯定也知道了自己的最大的威胁就是诛魔武,所以要拿您当垫背了!” 朱蕴听得“垫背”这一个词,不由得更加仔细地听着沈纪深的话说下去。而沈纪深不愧为足智多谋的人,当下分析起来,竟八成以上跟徐天顺和韦留刀商量的一样。 朱蕴听完沈纪深的分析,当下大怒道:“这两个王八蛋现在还在打我的主意,我要让他们的弟子全部死无葬身之地!” 说罢,朱蕴对着沈纪深和吴基仁道:“二位舵主跟我一起走,至于其他的弟子则按照原计划行动!” 沈纪深和吴基仁对视了一眼,觉得当前的情形,用先前的那一个计划还是十足的保障的。当下也不犹豫的就答应了! 而就在朱蕴带着沈纪深和吴基仁从刚挖好的密道,悄悄地潜出去,绕道回西方大沙漠的时候,徐天顺和韦留刀也结伴迅速地出发了。 这两拨人在半路上都是不敢休息,连续服用丹药,加速地朝自己的封地奔去。那样子看起来就像即将陷入了大沼泽之中,慢一点就要被陷入进去,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 而他们所担心的诛魔武,此刻正站在谢雨裳的面前,饱受着万宗堂一行弟子鄙视的目光。 只见谢雨裳脸上略有些憔悴地看着诛魔武那一双眼睛道:“朱前辈是说,那一条金龙盘旋下的山峰没有灵宝?” 诛魔武看了看谢雨裳身后的万宗堂的弟子,知道这些弟子以为自己私吞了灵宝,反而到这里骗谢雨裳,所以他们脸上都流露出鄙视的目光。 不过诛魔武好像不在意这些万宗堂鄙视的目光,当下对着谢雨裳道:“我最后说一遍,鎏金山脉里面的确没有灵宝出世。那一条火龙不过是西方大沙漠的朱蕴所布置的,他……” 诛魔武说到这里,才知道这些事不能对他们说。他当然不能说:“这不过是朱蕴为了逃脱我的截杀,迷惑我和韦留刀徐天顺的一个伎俩。如果凭着灵宝的出世这一个假象可以骗得我进入岩浆当中,那么他便有了逃跑的机会!只是他没有想到他交代布置这一个假象的弟子出来以后,竟被徐天顺和韦留刀盯上,以为他得了灵宝,反而派弟子向他逼近,让他一时走也走不成……” 不过这些话,诛魔武如何会说给这些万宗堂没有相关的弟子听! 而谢雨裳听得诛魔武话的后面还有一个“他”字,便止住了,当下就知道诛魔武还有事情隐瞒着她。 她也知道这件事一定关乎诛魔武的隐私,所以也没有穷追地问下去。她知道即便问下去,诛魔武还是不能说些什么! 谢雨裳看着诛魔武的那一双眼睛,不知道为什么,诛魔武说得每一句话她都非常的相信。当下谢雨裳看着诛魔武道:“谢谢朱前辈不辞辛苦来告诉雨裳这件事,雨裳感激不尽!” 说着谢雨裳就要下拜,而诛魔武赶忙过来扶住谢雨裳。而就在诛魔武低头扶谢雨裳的瞬间,谢雨裳的目光正透过诛魔武低垂下来的纱布,从诛魔武眼睛的下面大致地看到了诛魔武的模样。 这一看谢雨裳七魂都去六魂,呆呆地看着诛魔武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的手指着诛魔武想说些什么偏偏地一句也说不出来。 而诛魔武在低下头扶谢雨裳的时候,就感觉纱布有些松弛,谢雨裳的目光已经看了进来。他的心一阵慌乱,但表面还是强作镇定。 诛魔武扶住谢雨裳之后,抬起头便看见了谢雨裳纤细的手指苍白地指着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就知道谢雨裳一定是看到了自己的模样才会如此惊愕的。 诛魔武知道谢雨裳的这个模样,只要一会就能反应过来,没有什么事情的。而当下最要紧的事情就是离开谢雨裳。 所以诛魔武看着谢雨裳失魂的样子,只是缓缓地道:“谢大小姐事情我已经说清楚了,告辞!” 说罢,诛魔武也不顾万宗堂这些弟子的不解地目光,一道流光划破天际之后,就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中。 而这些弟子根本不知道诛魔武刚才跟些谢雨裳告辞的时候,心跳的有多激烈!要不是他修为深厚,强压着不安,只怕连声音都会颤抖! 而谢雨裳,谢雨裳终于在诛魔武走了之后片刻,终于从失魂中醒悟过来,她对着诛魔武离去的天空,喃喃地道:“你是夜来哥哥,是夜来哥哥吗……” 说到这里,谢雨裳的两行泪已经从眼角溢出,经过脸颊,嘴角,最终停在了腮边,如冬天屋檐下挂着的两条冰棱,缺少着一整个春天的温暖来融化…… 而诛魔武那急促的心跳,不知道是不是离得太近,她竟听得清清楚楚。 谢雨裳甚至能听出诛魔武急促心跳的声音,那声音仿佛在说: 对不起,恕我不能忘记 风声雨声都是往昔,忘了我你还能继续 不是跟你在一起我不愿意 而是有我在就会误了你一世 愿意你天长地久直到永世 也不愿意,也不愿意 也不愿意让你跟着我一起给别人祭 …… 第163章 互相厮杀 诛魔武离开谢雨裳之后,心绪很复杂。虽然他一直在否定谢雨裳认出了他,但是从谢雨裳那失魂的样子看来,谢雨裳一定是认出了他。 不过冒着风雪飞行了一会,诛魔武的心情也平静了下来。他知道即便谢雨裳看到了他下面的模样,也一定是模糊的。 如今自己的气息已经改变,到时候坚决地否定过去,以谢雨裳的性格想必是不会追根问到底的。 诛魔武正这样琢磨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卫魔护法朱蕴先前驻扎的地方了。只见空旷旷的大地上,除了一些杂物之外,便空空如也了。 寒风吹起了诛魔武黑黑的长袍,碎雪中看上去宛如一尊神降临在了这里。诛魔武黑白分明的眼睛,朝四周扫射了一遍以后,竟朝着原先大帐篷所在位置的中心走了过去。 其实大帐篷的中心位置跟其他地方并没有什么两样,而诛魔武却很专注地看着这一个位置。好像这一个位置有着什么重大的秘密一般! 而这一个重大的位置有什么秘密呢? 只见诛魔武口诀念动之下,指尖朝中心位置一点,随即便看见了中心位置原先跟别处一样的地方,出现了一个大洞! 诛魔武看着深不见底地大洞,当下苦笑了声道:“倒真难为了沈纪深和苍白熊跟着朱蕴走这样的‘路’了!” 随即诛魔武的目光又看向了四周,而四周依旧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而诛魔武好像却能从这些空荡荡的地方读出些什么来,良久才自语道:“沈纪深和苍白熊二人能在仓促之间把事情讲的这么清楚,做得这么隐匿,当真不愧是做了十多年舵主的人!” 说完,只见诛魔武眼睛如着火一般地扫过四周,而四周原先空洞的地方仿佛波动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正常。 诛魔武看着四周恢复了一切,才露出了一个很有深意的笑容,从原地一道流光拔地而起,随之便消失在了这里。 而就在诛魔武从这里消失以后的十余天里,一直赶路的徐天顺和韦留刀也到了自己封地的交界处了。 交界处正是黑水河和大沼泽的之间的桥河驿。桥河驿就是上几代振魔护法和捍魔护法为了共同执行教主所下的命令,在黑水河和大沼泽之间的交界处建立的。目的在于集合在一块,整装待发地去执行教主的命令! 而随着十七年前宁问天率着老一辈的护法去冷月大江上面消灭狐王未归,加之十七年以来新教主的从未现身,也没有下过什么命令,桥河驿已经搁置很久了。 这一代的振魔护法徐天顺和捍魔护法韦留刀,先前为了争灵宝,都是赶着时间去的鎏金山脉也没有相互邀约,所以桥河驿也没有用上派场。 如今回来,二人如逃命一般来到了桥河驿。当下二人心知即便现在诛魔武已经赶到身后,对于他们而言也没有什么威胁了。 桥河驿建有十多间两层以上的阁楼,门前有一条黑水河的小支流过。这一条小支流的上面架着一座能让五十多人一起走过的拱桥。两旁的扶栏上雕着许多的鸟兽,看上去也别有雅味。 不过雅味最重的当数拱桥两边的桥头和桥尾。桥头和桥尾的两边都种着梅花。此刻虽已经冬末,但是枝头上的梅花却依旧迎着风雪傲然地开着。 不远处黑水河的滚滚波涛声,在桥河驿依旧能清晰地听到。在桥河驿听着黑水河的波涛,就能感受和想像到黑水河的波澜壮阔了。 而桥河驿的另一边,站在拱桥的最高处也可以看到沃野千里的大沼泽。只见大沼泽的上面瘴气弥漫,一股腐烂的味道远远地都可以闻见。 好在这时梅花的香气,掩盖住了部分,才使得桥河驿的守卫不至于作呕。不过这些守护桥河驿的守卫终年闻着这些腐臭的味道,没有出去过一步,也就逐渐的习惯了这腐臭的味道,不会作呕。 而现在桥河驿前边的桥头上,只见韦留刀和徐天顺正款步走上拱桥的最高处,模样雍容的连下面的弟子都差点忘记他们这些天以来狼狈的逃跑。 这一座“梅落桥”上面的木板都是本地最好的年岁比较久远的“铁木”,铺织而成。这些木板此刻虽说有了些年岁,上面斑驳了许多。但是从徐天顺和韦留刀沉重的脚步走上去而不发出一点声响来看,材质依旧如当初。 此刻的木板上落满了桥头两边从寒风中飞舞而来的梅花。这些梅花红白相交,落在长满了部分青苔的木板上,倒显得格外的零伤。 徐天顺和韦留刀相继走上了拱桥的最高点,背对着背,互相眺望着自己的封地。看着自己的封地就在咫尺,二人都忍不住的叹息出声来。 这叹息仿佛是在嘲笑,又仿佛是在庆幸! 而这时对景,嘲笑又能嘲笑什么,庆幸又能庆幸什么? 嘲笑是不是因为雄心壮志的去夺宝,结果却弃宝,损兵折将地狼狈逃回? 庆幸是不是庆幸诛魔武最终是去了追杀朱蕴,而放弃了他们? 而诛魔武真的去追杀朱蕴了吗? 一片飘落的红色的梅花,随着碎雪飘过桥头,飘过徐天顺的眼前,最后跌落着落入了桥下细流着的黑水当中。不到一会,便被黑吞没,不见了踪影! 徐天顺听着前面黑水河的波涛滚滚声,宛如隔世一般地叹道:“真想不到我徐天顺还能活着回到黑水河,当真想不到……” 而在他身后的韦留刀听到徐天顺的感叹,也不由得眺眼朝自己的封地大沼泽看去。沃野千里的大沼泽一片白茫茫的瘴气,根本就看不了多远的。 可韦留刀的那一双眼睛,却仿佛能看穿整个的大沼泽,看见他平日养尊处优的地方。韦留刀想到这一路连续地吞丹赶路,再看着眼前熟悉的大沼泽,眼睛也白茫茫的一片起来。 而就在韦留刀刚有感触的时候,一股强大的真气力量已经朝他的身后袭来。韦留刀当下一惊,立即朝着前面飞去。 但是起步已经迟了,只见韦留刀的背部在飞出去不到百步,已经中了一戟。鲜血顿时从他的背部汩汩地流出,不到一会便浸湿了他背部腐绿的袍子。 但是这一戟得手以后,刺他的人并没有停下手。只见他身后的徐天顺踏着刚刚一戟摧毁的桥栏碎片,迎空又是一戟“命无归”朝前面的韦留刀刺去。 桥外两个护法的弟子还没有弄明白是什么回事,就听见韦留刀的弟子里面一道愤怒的声音响起“徐天顺无耻,偷袭我们的师傅,我们跟黑水河的弟子拼了!” 说罢,这些弟子也在下面拼了起来。当然韦留刀的弟子当中有一个弟子注意到了,刚才大喊叫他们拼了的声音,怎么有些像师傅韦留刀的! 不过这个问题这个弟子还没有来得及仔细去考虑,经被黑水河的一个弟子一狼牙棒打得脑浆迸发,瞬时间殒命! 而桥头上徐天顺偷袭得手后,一招“命无归”凝聚着周身的真气,戟头雪白银锃如黑夜里的闪电一般朝韦留刀袭去。 韦留刀本来就起步慢,加之又受了一戟的伤,当下更是没有能飞出多远。而随着徐天顺的一戟刺来,韦留刀的样子看上去连自己的大刀都没有机会拔出来。 徐天顺的一戟有些出乎意料地击中了韦留刀,而且韦留刀好像也在这一戟的突袭下彻底的身亡,身体摇摇晃晃的掉落在了河水当中。 “啪”的一声,韦留刀的尸身掉进了黑水当中,背面朝上,溅起了三丈左右高地水花。 看着韦留刀的尸体背对着漂浮在河面上,徐天顺特意走过坍塌了的桥栏,凭空在韦留刀的尸体上面仔细地观看。 但是韦留刀的尸体是背面朝上,也看不清楚他的面容。正当徐天顺想用口诀把韦留刀的尸体翻过来看个究竟的时候,身后一片刀影已经罩住了他。 徐天顺匆忙之间,口诀一出,一招“漫天流星”已经出手。这一招“漫天流星”才一出手,就看见徐天顺无数的戟影形成一把大伞的样子撑开在天际,挡住了背后来的刀威。 徐天顺靠着这一招“漫天流星”的防御,连忙加速御驾,躲开这一招背后来的刀威笼罩的范围。 只听得背后一阵猛烈的撞击,桥下流过的黑水的爆炸声不绝于耳。 等徐天顺转过身去才看见背后偷袭他的竟是死去了的“韦留刀”时,徐天顺不解地看了看还浮在黑水上面的韦留刀的背影,当下有些惊愕! 而就在这时,桥头打斗的两方弟子看到突如其来的一幕,也都住了手。但是这一会的厮杀两方一百多人就剩下不到三十五个左右了。 地上鲜红的一片,混合着寒风中刚才韦留刀和徐天顺对抗溅起的黑水打落的梅花,一时间悲怆,凄凉、寒意,无不冲彻着这些弟子的视野! 剩下的三十五人当中三十人是韦留刀的弟子,五名是徐天顺的弟子。饶是这些弟子从小就在黑水河和大沼泽这样的环境中成长,但此刻看到地下一百多具的尸体,还是忍不住地心里直打寒战…… 徐天顺看到韦留刀的瞬间,就好像已经知道了什么事一般。当下冷冷地看着一脸稻草一样络腮胡的韦留刀道:“我真恨,恨自己眼睛这么没用!被你用一个相仿的弟子就骗过了!” 只见韦留刀抚了抚自己满脸的大胡子,然后笑道:“要不是我脸上有着这一蓬大胡子遮挡了我的面孔,加之你存心要陷我于死地忘了探查我身上的气息,要找一个弟子来冒充我也不容易!” 徐天顺听到这里,当下目光看了看桥下自己只剩有的五个弟子,当下怒道:“韦留刀,刚才你是混在下面的弟子群当中屠杀我的弟子?” 只听得韦留刀微笑着道:“不错!要不是看在你一心要翻过尸体来看个究竟露出了破绽,加之我也想趁机试一试能不能杀了你,否则你现在可能一个弟子也不剩了!” 徐天顺听到这里,大声骂道:“韦留刀你无耻,竟然会不顾身份地偷袭弟子!” 徐天顺说到这里,牙齿咬得锃响,样子看上去像是要把韦留刀吃了! 而听到“无耻”两个字,韦留刀冷笑地看着徐天顺道:“要不是看在你不怀好心,一心要置我于死地,我怎么会出此下策?说到无耻,你徐天顺刚才在我的弟子背后,连环偷袭两戟,这就不算无耻了吗?” 徐天顺听到这话,面色狰狞,气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第164章 悲如静夜 韦留刀看着气得一句也说不出话来的徐天顺,当下道:“无耻这一个词,我们谁也不要说谁。今天的事情就到此为止,别以为诛魔武没有追来我们就可以高枕无忧。凭借诛魔武四种颜色真气的修为,要灭了我们不是不可能。所以我希望你明智一点!” 徐天顺被韦留刀这种软硬兼施的口气说得心里不经暗道:“平日看这一个韦留刀没有任何的心思,怎么如今说起这话来,虽说不爱听,但又非听不可,非同意不可!” 徐天顺想到这里不由得朝韦留刀看去,只见他那一蓬稻草一般的络腮胡在风中舞动,模样看上去一点轻狂跟无知都没有,相反还有一份深沉的睿智! 徐天顺再次转过头看着自己倒在血泊中得弟子,又转过头对着韦留刀道:“我这一次出去夺宝,带去了黑水河近一半的精英弟子,如今回来的只有了五个,我想诛魔武灭了朱蕴下一个目标就是我了吧?” 徐天顺说到后面话语竟有些苍凉了起来。韦留刀听到后面不免也有这种感觉。他何曾不是带着一半的精英弟子出去夺宝,如今还剩下的不过三十余人。 韦留刀看着徐天顺道:“如果我们彼此争夺教主的野心小一些,或许刚才这些弟子……” 韦留刀说到这里没有再说下去,而是目光看向了桥头倒在了血泊中的所有弟子。 碎雪从天上缓缓地降落着,寒风吹过,桥头的红梅白梅也都零碎的降落着。鲜血混合着降落的雪花梅花,不到一会便冰封在了寒冷的地面上。 而这时双方的弟子都在拖着自己师兄弟的尸体去掩埋,更是把地上没有结冰处的鲜血、雪花、梅花踩得一片泥泞和混搅不堪…… 徐天顺如何不明白韦留刀的意思。要不是刚才二人摆脱了诛魔武的追杀,突然萌发了要杀对方,减少将来争夺教主的威胁,也不是弄成现在这样的场面。 徐天顺没有说话,他知道这件事是他开的头,再说这件事只会增添自己的烦恼。当下徐天顺转过身竟朝桥头走去,连韦留刀也没有看一眼。 而就在这时,从桥头驿的两侧纷纷的来了许多的人。徐天顺和韦留刀定睛看去,才知道是自己封地的弟子接到他们回来的信号,特地来迎接的! 当下徐天顺顾不得弟子们的参拜,心烦意乱地摆了摆手,道:“走吧,不用参拜了!” 徐天顺说完就要走,而这时突然听得后面韦留刀的话语:“徐兄等一等,你看前面!” 徐天顺听得韦留刀的话语,当下转过头随着韦留刀的目光看去,只见前方有三四道流光急速朝这里奔来! 徐天顺看到这场景当下以为是诛魔武来了,暗暗做足了准备。他想就算是诛魔武来了,凭借黑水河离这里一箭之地的距离,诛魔武有天大本事也拦不下他吧? 想到这里,徐天顺有些安心了。 可是当徐天顺的目光瞟向韦留刀的时候,只见韦留刀一点准备也没有,只是眉头皱得极重,连那些稻草一般的胡子都被提得很高! 徐天顺暗暗地为韦留刀的这些动作表示惊讶。可是随着三四道流光的越来越近,徐天顺终于明白了韦留刀为什么只是皱眉而没有防备了! 只见三道流光同时落地,现出来的人影两名是黑水河的,另外一名则是大沼泽的。三人的身上都是血迹斑斑的样子。 三人才一落地,黑水河的一个弟子就因为真气不支,立即昏厥倒地。在徐天顺的命令下两个来迎接他的弟子立即把这一个昏厥的弟子抬去医治了。 徐天顺看着跪在自己和韦留刀面前的两个弟子,当下对自己的弟子叹道:“方胜,你们起来吧!你们能从诛魔武手中逃得性命已经不容易了!” 本来方胜二人是要站起来的,但是听得徐天顺后面的话,当下怔住,相互看了看以后不解徐天顺的话,又跪在了原地不动! 其实二人怔住的原因还有面前这一片泥泞的鲜血。而且看鲜血的样子,这里刚不久还发生过一场争斗。只是这争斗不知道是怎么一副情况? 方胜三人落下的时候,地上的尸体已经被来迎接各自师傅的弟子清理干净了,所以方胜二人才会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 当下徐天顺看到方胜二人不听自己的命令,不由得看了看韦留刀。这情况韦留刀自然看到,只是徐天顺已经先开口,他又不好当众拂了徐天顺的颜面,当下对着自己的弟子道:“琼命,你还不起来?” 琼命听得自己的师傅叫起来,当下也就站了起来。而方胜依旧跪着。 徐天顺看到这情形差点气得吐出血来。他看着方胜大声地道:“从诛魔武手下逃得性命,连师傅我的话也不听了?” 只见方胜像听得一头雾水一般,懵懂地看着徐天顺。而刚站起来的琼命听得徐天顺的话,竟也不分尊卑,一脸不解地看着徐天顺。 徐天顺被二人的目光看得有些反应了过来,他知道肯定是自己哪里话说错了。可是短短的一句话,哪里会说错了呢? 徐天顺当下看了一下自己的身上,发现没有异状,才有些愠怒地看着二人道:“我有说错什么了吗?” 徐天顺那愠怒的样子谁都看得出来,要是方胜不能说出个所以然来,随时都可以一巴掌拍死他! 就在众人都为方胜捏了一把汗的时候,只见方胜一声哭了出来,抓着徐天顺的袍角道:“师傅我们的五十个师兄弟,四十八个都被朱蕴的弟子消灭了,不是诛魔武杀的他们……” 徐天顺和韦留刀听见“不是诛魔武杀的他们”一句,当下如五雷轰顶一般,连后面方胜说了些什么都不知道。 韦留刀的情形看上去还好些,而徐天顺看上去有些失神地拉着方胜的颈口道:“你说的究竟是不是真的,究竟是不是真的?” 说到后面徐天顺竟咆哮了起来,方胜本就虚弱,加之这些天连续地逃跑,被徐天顺的这一惊吓,立即就昏倒了过去。 只见一旁的琼命看到方胜的样子,当下跪在韦留刀的面前道:“师傅,方胜说的都是事实。我们的确是被大沙漠的人所伤的,并不是诛魔武伤的。从头到尾我们根本就没有看见过诛魔武和黑峰山的一个人……” 听得琼命的话,徐天顺也从失神中清醒过来。他看着昏倒在地的方胜,挥了挥手就看见几个弟子立即上来把方胜扶了下去。 而韦留刀听完琼命的话,当下也挥了挥手道:“你先退下去,回门派里养伤吧!” 说罢,琼命就起身退了下去。而韦留刀和徐天顺在琼命退了下去的时候,四只眼睛不约而同地看在了一起。 两只眼睛久久地盯在一起,好像要把对方仔仔细细地看清楚。两人凝视了好久之后,突然一起大笑起来。 那笑声震得桥头红色白色的梅花簌簌地下落。下落的梅花一瓣瓣地从二人大笑的声音中经过二人凝视的双眼。 不知道是不是梅花太煽情,二人的眼睛里竟然渗出了泪花,那泪花盈盈地,朦朦地。 可是梅花真的煽情吗? 这时二人大笑的声音也接近了尾声。而尾声里却抑扬顿挫得很。 仿佛尾声里全是甩不去的苍凉、无奈、后悔等交织着…… 站在二人身后的弟子们不解地看着二人如此的大笑,表情上却被二人大笑所流露的伤感所感染,纷纷地表现出了悲戚的神色。 或许他们悲戚的神色里固然有着二人大笑的所流露出来的悲伤,但是怎么就可能没有他们先前看见过的那一百多具尸体后,所带来的兔死狐悲的感觉呢? 良久,二人的笑声才停了下来。但是二人凝视的眼睛里,泪水已经滚落了下来。 飘舞的碎雪,零落的梅花,带伤的泪水,在这一刻纷沓的袭来,桥头驿阴霾的天地重重的回旋在众人的视野,挥不去,剪不断、摸不着,却零碎如心…… 过了很久,真的感觉已经很久。只知道徐天顺和韦留刀再次谈话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尽管天上飘着碎雪,桥头的两边开着白梅,但天的确已经很黑了! 徐天顺站在先前被他一戟威力所震开的桥栏处,呆呆地看着远处韦留刀黑幕笼罩下的大沼泽,无奈地道:“我们想来想去都只想着诛魔武究竟是先杀朱蕴还是先杀我们这一回事,却没有想到诛魔武谁也不杀的这个可能!” 韦留刀抬头看着没有一丝星辰的天空,叹道:“也许诛魔武根本就不想杀我们,一切都是朱蕴说出来吓我们的。如果诛魔武真的要埋伏我们何必要放出囚牛来?也许诛魔武也有着一只囚牛也是说不定的!” 徐天顺的目光依旧不离开大沼泽地道:“这一次我们各自把自己的精英弟子都折了一半,要再跟黑峰山、剑林、大沙漠对抗,那几乎要等一百多年了!” 其实徐天顺的话没有说完,他本来想接着说:“可是我们还能再等一百多年吗?” 一百多年后黑峰山、剑林、大沙漠是不是也培育出了更多的弟子? 再说现在黑峰山就有着一个四种颜色真气的诛魔武,一百年,一百年后他们也能培养出一个诛魔武吗? 漆黑的夜,漆黑的眸子,漆黑的桥头驿。这一刻桥头驿只听得到呼呼的风声,萧萧地雪声、滚滚的黑水河的波涛翻腾声和大沼泽里面鹧鸪独孤的尖鸣声…… 夜幕如此的安静,桥头驿桥头和桥尾两侧的梅花也静静地开着,静静地落着,凋谢着…… 这个世界终于从厮杀中慢慢地平静下来,既闻不到血腥味,也闻不到大沼泽里面传来的腐臭味,相反却能闻到从碎雪中传来的梅花香,淡淡的、香香的、凉凉的…… 第165章 命运悠悠 诛魔武离开朱蕴的驻地的时候,天已经大黑。诛魔武一路迎着风雪,一边思考着沈纪深和苍白熊留下来的信息。 信息上说,韦留刀和徐天顺各派了五十个带着法宝的弟子陪同朱蕴的弟子一起回大沙漠了。想到这里诛魔武就不由得冷笑,笑徐天顺和韦留刀幼稚,怎么会出了这样的一个主意。 沈纪深和吴基仁是诛魔武从剑林放走的。他当时揭下了自己的面纱让二人看到了他的真实面目。 此刻的诛魔武都还记得沈纪深和吴基仁看到揭下面纱下他的时候,那一种惊愕的表情。当时二人看到诛魔武的样子竟然失声道:“武夜来?!” 诛魔武看着二人惊愕的神情,只是淡淡的一句道:“我现在叫诛魔武,给你们看到我的真实面貌,只是让你们帮我完成一件事!” 二人当时从惊愕中听得诛魔武的话,不约而同地道:“什么事?” 只见诛魔武背对着他们二人,看着深沉的夜空道:“帮我灭了魔教!” 二人一惊,这才想起先前诛魔武灭了安得生的事情。沈纪深看着诛魔武道:“既然要灭了魔教,道友怎么还跟黑峰山的人走在一起?” 只见诛魔武转过身看着二人道:“现在魔教四分五裂,每一个护法都想做教主。我是想借助黑峰山的力量灭了其他的护法及魔教总坛之后,再反过来把黑峰山灭了!” 沈纪深和吴基仁听得诛魔武的话语,当下沉吟了一会。过了一会才听见沈纪深看着诛魔武道:“要答应你这件事也可以,但是你也要答应我们一件事!” 只见诛魔武盯着二人看了一遍,缓缓地转过身,看着远处的大雪道:“你们放心吧!等灭了魔教,我亲自到万宗堂让凌航撤销了六大门派对你二人的通缉令,那时你二人就可以返回中州了!” 沈纪深和吴基仁听得诛魔武的话语,当下对着诛魔武深深的一揖。本来按照六大派的通缉令,凡六大派的人见到被通缉的人,都要杀无赦的! 而现在诛魔武不杀他们已经是对他们很大的恩赐了! 诛魔武感受到背后的沈纪深和吴基仁对他作揖,当下叹了一口气道:“你们别谢我!如果真的能灭了魔教,我还要感谢你们二人。但是在魔教的各个护法里做卧底也是一件危险的事情,你们也知道魔教那些折磨人的手段一点也不比你们万宗堂里驯兽的差!” 沈纪深和吴基仁听得诛魔武的话,加之在剑林呆过一段时间,也知道魔教有时候真的不拿人命当一回事。 当下二人相觑了瞬间,同时对着诛魔武道:“如果能在灭了魔教这一件事上做一些贡献,也算是赎了我二人的一些罪过。我二人愿意听从您的调遣!” 诛魔武转过身,仔细地看着二人道:“我之所以找到你们两个,一方面黑峰山那一边我从来不相信任何人;二来,想必你们在剑林呆了这么长的时间也知道了寄人篱下的滋味,加之你们是正道的人曾经和我共同经历过些事,所以我才找你们的!” 沈纪深和吴基仁听得诛魔武的话语,想到两年前在大荒山里初次见诛魔武的时候。那时的诛魔武还不叫诛魔武,还有着一个人人羡煞的身份:神武山庄的弟子。那时的诛魔武初次在中州大展神通,凭借一青鸾立足,一根箫吹奏,便消灭了不可一世的狐王…… 当时意气风发的诛魔武跟今天有些憔悴地诛魔武比起来,当真人世沧桑,浮沉难料! 而沈纪深和吴基仁忘了,在诛魔武的眼中,当初万宗堂有名的两个舵主跟今天的寄生于魔教的两个“客卿”来说,又何尝不是感叹世事无常! 诛魔武既然要叫他们当卧底,自然要他们传消息了。但想到沈纪深和吴基仁从正道去到魔教做客卿,难免会受到许多人的监督,传递什么消息也不方便,万一露了马脚还会让二人有着痛苦的杀身之祸! 当下诛魔武沉吟了片刻,便把神武山庄的一项秘技“临空摹字”传授给了二人。 这一项“临空摹字”是神武山庄的老祖宗,由于当年绝命山和中州相隔甚远,传递消息甚是不方便。于是看着广阔的天空,想到:若是能在广袤的天空上书写字体,那么自己的门人不就能看见了吗? 于是经过几代人的钻研终于把这一项绝技发明了出来。不过随着后面神武山庄的人丁越来越凋零,这一项秘技就没有了太大的用武之地! 而现在为了给沈纪深和吴基仁一些保障,诛魔武也顾不了许多,便把这一项秘技传授给了二人。诛魔武想除了他之外,应该没有人能看得到沈纪深和吴基仁临空写下的东西了吧? 毕竟神武山庄的秘技也不是一般人能够轻而易举地掌握的! 此刻的诛魔武一边冒着风雪飞行,一边想到了当日教沈纪深和吴基仁学习“临空摹字”的情形,便不由得感叹了一句:“没想到距离教他二人学习秘技,又过去了许多的日子!这日子过得真快……” 念到“日子过得真快”一句,诛魔武的眼睛不知觉中竟朦胧了起来。他看着前方不停地穿梭而过的风雪,不由得喃喃地道:“好快的日子,真不知道我还有多长的日子?” 日子逃去如飞。弹指一挥间,余音绕耳间,一句离别间,倾城倾国零碎间…… 这些日子何尝不短暂,这些日子何尝不是日子?只是每回梦醒的时候,回想这些日子,心里还会不会留有余热在回旋…… 诛魔武摇了摇头,不再想这些看上去不长远而又长远的东西。他的眼睛逐渐恢复了黑白分明的眸子。 眼睛里的那一层朦胧,虽已撕去,但是他知道这只是暂时的,谁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突然如雾一般的来袭…… 诛魔武甩到了这些念头,想到了刚才去朱蕴的营地,看到沈纪深和吴基仁“临空摹字”留下的信息,又在想着怎样灭了这些护法了! 正在想方法的时候,诛魔武不知不觉中已经来到了黑峰山的大帐篷之外。诛魔武本来要进去跟凌诺商量事情的。 但是想到那天晚上一巴掌把凌诺拍飞的场景,他的脚步站在营帐外,就怎么也不肯往里面走了。 毕竟一个男人打一个女人,怎样说都是男人理亏!况且诛魔武从来没有打过女人,也不想对任何一个女子下手! 可是偏偏那一天晚上打了凌诺,还非常的重…… 诛魔武在帐外踱着脚步,想着自己究竟该不该进去。而帐篷外的两个守卫,看到诛魔武的样子就知道一定是跟昨天晚上的事情有关,因为平日诛魔武根本就不会这样犹豫,直接就进去了。 当下两个护卫想进去禀报,又碍于诛魔武的面子,一时间只是对着诛魔武一揖以后,就原地站着一动不动! 而诛魔武站在风雪中踱了一会步之后,感觉还是等几日再来找凌诺说,于是正准备离开的时候,突然听得大帐篷中传来一道声音道:“诛长老,在外面站了那么久,难道不想进来坐一坐,顺便商量一下事情?” 诛魔武听得是凌诺的声音,只是声音中有些冷淡,当下便知道凌诺的气还没有完全消,于是只得硬着头皮走进了大帐篷之中。 走进了帐篷,诛魔武没有看见白痴了的安奎安磊。 想必随着三个护法的离去,也不需要安奎和安磊来做什么了,师兄弟两人被凌诺另行安置了。 至于怎样安置了,诛魔武不想问,也不想知道,因为这些都不关他的事! 诛魔武朝着凌诺看去,只见凌诺低着头在看着信件,案桌旁还放着一柄古朴的镜子。诛魔武知道那一柄就是“是非镜”,他也用过! 如果不是有着是非镜,凭凌诺的修为怎么会知道他在外面? 如果不是有着是非镜,凌诺怎么会知道鎏金山脉外他和谢雨裳见过面? 如果不是是非镜里凌诺看到得太多,一时跟他争执,他怎么会给凌诺一巴掌? 是非镜,果然是“是非”镜! 看得多了,知道了多了,有时候是不是也是一种是非? 想到这些,诛魔武不由得看向了凌诺的脸上。凌诺的脸虽然低着,但是比起昨天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 诛魔武知道一定是凌诺涂用了什么灵药,才恢复的,否则凭借他那一巴掌的力道,他想别说凌诺是个女子,只怕是个一般的男子也怕晕了过去! 当下诛魔武看到凌诺的脸已经好得差不多,心里虽然十分的内疚,但还是略感欣慰。他生怕凌诺的一张脸被他一巴掌打得不成样子,那么只怕这辈子凌诺都会对他恨之入骨的! 想到这些,诛魔武突然觉得,怎么自己会如此在意给凌诺的这一巴掌? 如果将来自己反过来消灭黑峰山的时候,面对凌诺时会怎样? 诛魔武不敢往下想,他真的也不敢往下想, 因为他怕, 怕有一天正魔相对的时候, 手中的剑突然间分不清了, 谁是正,谁是魔? 第166章 儿女情长 凌诺低着头怎么会知道诛魔武看着她的瞬间已经转过了好些个念头。当下感觉到诛魔武的目光盯着自己,虽说有些对昨天的事怀恨在心,但是此刻感受着诛魔武的目光,心里竟有些喜悦! 至于为什么喜悦,连凌诺自己也说不清楚! 明明昨夜还痛哭着把诛魔武骂了一个遍的,说再也不见他的。可是刚才从是非镜当中看到诛魔武要转身离开,却忍不住地开口叫他留下来。 诛魔武整理了思绪,看着凌诺道:“你的脸,还好吧?” 凌诺依旧低着头,但是听得诛魔武的话,眼睛已经朦胧了起来。她强忍着情绪道:“请诛长老谈公事吧,这里是谈公事的地方!” 诛魔武听到这里苦笑了笑,道:“我来这里的公事只有一件,那就是取消这一次半路伏击各个护法的计划!” 凌诺听到这里大吃一惊,立即抬起头看向了诛魔武。这目光短促的相碰瞬间,凌诺又急忙把视线移开了。 而诛魔武看见凌诺抬起头来才发现她的左边脸颊依旧浮肿,只是低着头的时候,加之灯放在了右手边,才看起来以为好了许多! 凌诺避开了诛魔武的视线以后,道:“做了这么多的准备,怎么到了现在要放弃呢?” 只见诛魔武看着凌诺逃避的目光道:“计划赶不上变化,其余的三个护法对我们都有了警觉。你能从是非镜中看到别人的情况,难道这三个护法没有办法把这里的情况让封地的人知道?如果我们现在采取行动,必定会打草惊蛇,到时候要帮你爷爷坐上教主之位,恐怕就有些难了!” 凌诺听得诛魔武的话,当下也有些赞同,于是问道:“那么我们接下来怎么办呢?” 只见诛魔武缓缓地道:“看情况,等过些天看看情况再说吧!” 凌诺听得诛魔武的话语,本来还要说些什么的,但是想到昨天晚上自己被诛魔武一巴掌打了以后,说得那一句“现在诛长老有什么安排尽管说出来,我一定按你的意思去执行,绝对不敢忤逆”后,就把要说的话咽了下去。 当下凌诺只是对着诛魔武道:“一切听从诛长老的就是,我只是服从调遣!” 诛魔武听得凌诺的话,就知道凌诺的气还没有消。当下知道再留在里面,也是自讨没趣。他看着凌诺道:“既然如此,我先告辞了!” 说罢,诛魔武已经开始走出大帐篷了。刚要走到帐篷门口的时候,诛魔武像想起了什么似的,连忙停住了脚步,转过身来。 凌诺也没有想到诛魔武会转过身来,自己含着泪水看着诛魔武背影的眼睛立即和诛魔武转过头来的目光碰在了一起。 诛魔武转过头来看到凌诺含泪的眼睛呆呆地看着自己,当下自己也怔住了。凌诺被诛魔武的这一看,连忙又低下了头,心不在焉地看着信件。 这时凌诺的脸又红了起来,心跳加速,她心里暗暗责备自己道:“怎么会被他看见……怎么会被他看见?不是说不再看他一眼了吗?……” 诛魔武看到凌诺低下了头,当下才想到自己转过头来要说的事情。他看着凌诺极力掩饰着泪珠掉下来,当下道:“你脸上的伤痕,三天后我保障会让它还原的!” 说罢,为了不让凌诺难堪,诛魔武转身大步朝帐篷外飞去了。 而凌诺感受到诛魔武已经离开了,才缓缓地抬起了头,而这时她的脸上已经沾满了泪痕,满脸是梨花,满脸带雨…… 而她的口中却喃喃地道:“为什么……为什么会这个样子……” 没有人回答她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因为从诛魔武走了以后,这里又恢复了平静。 平静地如诛魔武来之前。 而诛魔武来之前又是怎样的一副平静呢? 是不是夜静,灯明,雪飘,心却在无数的挣扎…… 十五天,十五天在弹指一挥间过去了。 转眼间初春已经来到,寒冬的影子还依稀可寻。鎏金山脉的岩浆随着众人的离去,在第七天的时候,就已经停下了。 只是岩浆停下来的时候,漫天的黑烟跟滚滚的熔流还是费了诛魔武很大的心血才搞定的。当然这当中少不了谢雨裳的帮忙! 自从鎏金山脉的岩浆停止喷发后,谢雨裳也进入了鎏金山脉,借助无忧水诀的威力,调动周围大量的水汽,灭了好多熔流! 不过这当中诛魔武都没有跟谢雨裳说过一句话,每每谢雨裳要逼近他的时候,诛魔武感觉到了她的逼近,就迅速离开了。 两人如此在鎏金山脉里面辛苦了四天,几乎每天都可以见面,但是诛魔武却远远地避着谢雨裳,好像谢雨裳就是瘟疫,一刻也不想沾着她! 可谢雨裳,谢雨裳真的是瘟疫吗? 第十一天的时候,一直在大帐篷中通过是非镜看着诛魔武和谢雨裳辛苦劳作的凌诺,突然收到了两封紧急的信件。 看着信件,凌诺把这些天以来诛魔武一直让她没有事情做,孤守帐篷的“恨”全部的抛除了。因为这两封信上的内容,是关于朱蕴、韦留刀、徐天顺三个护法互相厮杀的事情! 第一封信件上说,徐天顺和韦留刀派去给大沙漠“送礼”的一百个弟子,最后被朱蕴的杀得只剩下三个。而由于徐天顺和韦留刀派去“送礼”的弟子都身怀法宝,加之又是精英弟子,一阵围杀以后,朱蕴的弟子也损失过半! 凌诺看了第一封信大喜,接着拆开第二封信件。看到第二封信件,凌诺更加的喜欢。只见上面写着徐天顺和韦留刀去到桥头驿的时候,又是一阵的厮杀,一百多个弟子最后只活着三十多个! 看到这两封信,凌诺真的大喜。因为这三个护法的厮杀,各自的精英弟子都损失了一大批。想到最终得益的是黑峰山,凌诺能不欣喜? 而凌诺拿着这两封信正准备告诉诛魔武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已经很多天都没有跟诛魔武说过话了。 虽然第三天的时候,诛魔武不知从什么地方找来了一瓶涂脸的灵药送给她,但是当时的她一句话也没有说,也没有看诛魔武一眼。 诛魔武走后,由于好奇,想看一看诛魔武找来的这一瓶灵药究竟有多神奇,就偷偷地试了一点。没想到才把诛魔武找来的灵药浆,涂上浮肿的脸上,就感觉脸上浮肿的地方如蜕皮一般,正在长出新肉! 等淡绿色的药浆完全渗入皮肤当中,凌诺的左脸颊甚至有一种重生的感觉!她轻轻地摸上去,柔柔的,润润的,宛如新生婴儿的一般。 凌诺大喜之下,忘记了当初冷淡地领这一瓶诛魔武的人情。于是把剩下的灵药浆,完全地在脸上,脖颈等地方涂了一个遍! 才涂完,凌诺就有一种面貌新生的感觉!她对着是非镜照了好多遍,才满意地放下去。可是当从是非镜当中看到诛魔武和谢雨裳一起灭熔浆的情形,她美好的心情又完全化为了泡影。 她知道,诛魔武是深深地爱着谢雨裳。即便自己如何的接近他,他始终不为所动。甚至听得她诋毁谢雨裳,就一巴掌…… 凌诺想到这里,就感觉自己的脸好了以后,可能诛魔武就会忘了自己。在她脸浮肿的日子,诛魔武看到她都带着怜惜的神色。这种怜惜完全来自于她的脸,她浮肿的脸! 凌诺现在好狠自己,恨自己为什么要用诛魔武拿回来的这一瓶灵药浆。如果自己没有用,以后是不是还会感受到诛魔武那怜惜而又歉疚的目光…… 而现在,现在一切都……一切都结束了! 凌诺手中拿着的两封“喜信”慢慢地从手中滑落,她的目光呆呆地看着大帐外。尽管她的目光看不到大帐外的一切,但是不用看得见,她也知道外面发生着什么! 凌诺的目光迷离、涣散、痴呆,仿佛外面的一切都刺在激着她! 而外面呢,外面究竟发生着什么,外面究竟有什么能刺激着凌诺? 外面是不是一个一身黑袍的诛魔武, 跟一身桃红色的谢雨裳, 正在碎雪下, 窃窃地私语? 那样子是不是很甜蜜, 很温馨? 第167章 左右逢难 凌诺痴呆的目光,就呆呆地看着大帐。 而大帐外,大帐外碎雪早已经停了。料峭的寒风携带着春暖的信息,从松柏的枝头吹过,呼啸声听上去有些压抑! 仿佛一整个冬天,它们饱受了太多的摧残,这一刻在春前还要经受这些带寒的风。而这些寒风吹过鎏金山脉的时候,像哭一般,带起了大量的山火灰。 这些山火灰,洋洋洒洒把刚睡了有些醒的晴天又沦陷入了灰蒙蒙当中去了。漫天的飞灰漫天的回旋,扰得整个天地情绪不安地染上了阴霾! 飞灰里面的鎏金山脉,从岩浆喷发停止以后,就光秃秃的一片,再也找不到昔日的一点生机了。 崎崎岖岖,凹凹凸凸的鎏金山脉此刻陷入了一片飞灰当中,而飞灰中最引人注意的当数谢雨裳和诛魔武了。 只见谢雨裳周身在无忧水珠形成的水幕里,一袭桃红色地站在诛魔武的前面,一双凤目静静地注视着四种颜色真气包围下的诛魔武。 而诛魔武除了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以外,其余的表情都被黑纱遮住,看不到任何的一点情绪波动。 现在诛魔武看着挡在他前面的谢雨裳,目光中看不到一点感情地道:“谢大小姐为什么要挡住我的去路?” 只见谢雨裳紧紧地盯着诛魔武,道:“恕小辈无礼,雨裳想看一看朱前辈面纱下的真实模样!” 诛魔武听得谢雨裳的话语,当下心里一跳,但是目光依旧冷冷地道:“谢大小姐真的很看重我的面目吗?” 谢雨裳凝聚的目光,听得诛魔武的话,以为诛魔武会答应给她看他的真实面目,当下有一些紧张道:“是的!小辈很想看见前辈的真实面目。因为前辈很像小辈认识的一个人……” 谢雨裳的话还没有说完,只听得诛魔武接道:“很像你认识的武夜来对不对?” 谢雨裳没有想到诛魔武会说出“武夜来”这三个字。当下才一听到“武夜来”三个字,谢雨裳的脸色立即变得苍白起来,手也摆动起来,不知道要把手放在什么地方。仿佛这个时候,手是多余的,根本就不应该有手的! 诛魔武的目光看得谢雨裳状况,眼睛中的歉意跟怜惜随之一闪而过之后,恢复了平静道:“你跟武夜来的事情如今整个天下人都知道。武夜来已经死了,这一点你必须承认。不管谁长得像武夜来,谁身上有武夜来的气息,那都不过是你一厢情愿而已,是你自己不肯承认武夜来的死而已!” 谢雨裳听得诛魔武的话,原本苍白地脸更加地没有血色了。她跌跌撞撞地倒退了几步,低着头不停地道:“你说谎……你说谎……夜来哥哥没有死!夜来哥哥怎么会死呢?夜来哥哥怎么会死呢……” 诛魔武看到谢雨裳的这一情形,咬了咬嘴唇,眼中的泪花随即一闪,狠着心道:“武夜来已经死了是天下共晓的事情。你这样见一个长得跟武夜来相像的人,就以为那个人是武夜来。但你可知道,天下相像的人千千万万,如果都像你这样找下去,不是每一个人都有可能是武夜来了吗?” 诛魔武看见谢雨裳听得他的话,两行泪已经从脸颊流下,当下强忍着锥心的感觉,接着道:“如果武夜来真的在乎你,他真的活着,他为什么要逃避你?如果你也真的很在乎武夜来,就应该承认他已经死去的事实,好好地活下去,这才是武夜来在天之灵最想看到的!” 谢雨裳听到最后,已经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了!她呆呆地目光,看着外面的漫天的飞灰。眼睛竟跟外面的飞灰一般,没有一点生机! 诛魔武看见谢雨裳的模样,知道她是被自己这些诛心的话说得一时迷了心智。当下诛魔武眼神如水地看了看谢雨裳,就决绝地御驾而去! 而谢雨裳却还在飞灰当中,面色苍白地站着。也不知过了多久,谢雨裳竟不辨方向地,毫无目的地朝前面走去。 她苍白地脸,苍白地指节,空洞的眼神,空洞地心,无力的手,无力的腿,在无忧水幕当中如行尸走肉…… 飞灰继续地飘扬,料峭的寒风继续地吹。谁也不知道谢雨裳要走到哪里,也不知道谢雨裳终究会去到哪里? 只感觉谢雨裳在这一刻,她的日子被无限的拉长了。拉长得看不见天尽头,也看不见海之尾;看不见自己的前身,也看不见自己的背影…… 诛魔武虽然御驾去了,但是他的心始终没有离开过谢雨裳的身上。御驾朝前方飞去的他,看着谢雨裳孤独的背影,眼中朦胧地道:“雨裳,对不起,原谅我!我只有这样做你才能……” 飞灰混合着寒风飘着舞着,仿佛只要能够这样一辈子,别说天尽头海之尾,就算是穿越地老天荒也是能做到的! 可是天尽头,海之尾在什么地方? 天荒地老又是何年何月? 诛魔武在这一会脑子里尽想着谢雨裳的时候,来到了黑峰山的驻地帐篷之外。由于担负着要统一圣教的“使命”,没有得到诛魔武的命令,黑峰山的弟子依旧在这里驻扎,没有丝毫离去的迹象。 诛魔武不等两个守卫作揖和通报便已经走了进去。前脚才进大帐篷,目光才向里面看,他和凌诺痴呆的目光又碰在了一起。 凌诺被诛魔武突然进来,吓得立即收拾了目光,转过身就朝案桌前走去。凌诺才坐下,突然就想起自己先前看的那两封信件,是时候交给诛魔武看了。 想到这里,凌诺急忙往案桌上翻信件,所有的信件找了一个遍都没有找到。一急之下,凌诺才想起刚才自己拿着两封信件要去找诛魔武,却在帐门口停下乱想,随即信件就丢在了门口。想到这里,凌诺的目光急忙往门口看去。 两封信件的确是在帐门口不假,但是两封信件已经不在地上,而是到了诛魔武的手中。此刻诛魔武正仔细地看着两封信件。 凌诺看着诛魔武仔细看信的样子,想到自己刚才在诛魔武现在所站的位置胡思乱想的事情,不由得一阵脸红,连忙低下了头! 而诛魔武看完信件以后,看到凌诺低着头不看自己,还以为凌诺依旧没有原谅自己。不过诛魔武已经习惯这些天以来,凌诺对自己的这种态度,当下也不在意地看着凌诺道:“不知道你怎样看这两封信?” 凌诺本以为诛魔武看完以后,也会像自己一样高兴。没想到诛魔武看完以后,只是问出了这么的一句话。 当下凌诺也没有抬头,反问了诛魔武一句:“我这不是正等着听你的看法,然后服从你的调配吗?” 诛魔武听着凌诺的前半句,心里还想说:“这才是你的本性嘛!”可是听得后半句,诛魔武就打消了说这句话的念头! 当下诛魔武又拿着手中的两封信件看了一下,在掌中踱步沉吟了一会,突然对着凌诺道:“现在你去选出黑峰山的精英弟子一百名,再选一个跟安得生长得相像的人扮作安得生,明天进军大沙漠,争取十五天灭了大沙漠!” 凌诺被诛魔武这些抢攻的言语,弄得有些理不过头绪来。好半天才把诛魔武的话,消化了个干净。 她本想问一问诛魔武的具体方案时,又想到自己说过不管诛魔武的决定,只服从诛魔武的决定的话,一时间只是点头答应! 凌诺本想问为什么要扮作安得生,明天什么时候出发的?但是一向要强惯了的凌诺,即便很想问,但是她还是强忍着没有问。 凌诺点头答应以后,就立即出去执行诛魔武的吩咐。 只是凌诺走到诛魔武的面前,由于低着头,走得太急,竟撞到诛魔武的一只手臂。诛魔武,向后退了一步。 等诛魔武站好,向凌诺看去的时候,凌诺早已经走了出去。 只剩下帐门口的那一块还在晃的布,快速地晃着,好像在问刚才走出去的那个人,你为什走得如此匆忙? 诛魔武看着晃动的布,不由得微微地叹了一口气,随即道:“何必这样子……” 第168章 父子告别 凌诺连夜的安排,不到一个时辰便把黑峰山的一百个精英弟子安排妥当了。更是连夜的费尽人力不知从哪里找到一个跟安得生长得很像的人,打扮得如果不仔细看或者不是跟安得生走得最近的人,根本分不出这一个是假的安得生。 诛魔武亲自召看了这一个假的安得生,并把自己制造的假的虚天宝鼎送给他,还秘密的跟他说了许多话,赏了他好多得灵丹,才放他回去休息,让他第二天早上一起上路。 凌诺不好当面问诛魔武,便趁着假的安得生回去休息的时候,把他悄悄地召了过来,把所有诛魔武跟他谈的话听了个遍。 听完,凌诺才知道了诛魔武的计划。听完了诛魔武的计划,凌诺不得不佩服起诛魔武的智慧来。 原来诛魔武是要“安得生”亲自去大沙漠拜访朱蕴,然后给朱蕴一个措手不及。现在这些护法都猜测剑林被黑峰山占领,安得生已死。当另一个“安得生”出现在他们面前时,他们肯定会措手不及的! 凌诺了解了诛魔武的计划以后,虽然在佩服诛魔武的智慧,却也在想诛魔武怎么对大沙漠的朱蕴很了解,要知道有些有关朱蕴的信息她都是不知道的呀! 还有就是,这三个护法厮杀,损失惨重的并不是朱蕴,相反朱蕴的损失是三个护法当中最小的,为什么诛魔武却要先灭了朱蕴呢? 凌诺想到这些总感觉有什么事她没有想通,但是偏偏这些事她又想不起来!当下凌诺摇了摇头,抬起头看着皎洁的明月,缓缓地道:“如果爷爷在这里,或许他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而这时,黑峰山,黑峰山的山腹中。 只见满头白发的凌天坐在殿上的椅子上,怀中抱着一只像犬,骨头如锁,浑身白白的一只小兽,正闭着眼睛像考虑什么问题一般。 而他的下面,被谢雨裳废了修为的凌青,比诛魔武最后看到的那时候又苍老了许多。模样看上去跟殿上的凌天就如同是兄弟一般! 良久,闭着眼睛的凌天才睁开眼睛看着凌青道:“青儿,你知道诛魔武灭朱蕴的计划吗?” 只见凌青颤巍着,对凌天道:“孩儿愚昧,不知道诛魔武的计划!” 只见凌天抚摸着怀中雪白的小兽,缓缓地道:“刚才小白已经把它听到的信息全部传递了给我。灭剑林的时候我还以为诛魔武只是有匹夫之勇。没想到诛魔武真是一个全才。这一次诛魔武当真要给大沙漠的朱蕴一个惊喜了!” 说到后面,凌天的脸上竟泛起了喜色。而下面的凌青则是不解地看着自己的父亲,想要配合着自己的父亲笑一笑,却感觉凭自己现在的模样已经没有那个必要了。 于是凌青只有等着自己的父亲笑完,才开口道:“不知道诛魔武有了个什么好的计策,父亲这么高兴?” 凌天把诛魔武的计划,说给了凌青听了。当下还不少问一句:“青儿你觉得这个计划是不是真的会给朱蕴一个措手不及?” 凌青听得诛魔武的计划以后,却皱了皱眉头道:“父亲,这个计划是诺儿书信传来的,还是小白听到的?” 凌天一听凌青的话,当下道:“诺儿因为跟诛魔武拌嘴,被诛魔武打了。事后,诛魔武还来跟我要了一瓶药浆呢!此刻诺儿还在叹息这件事情,怎么可能就传书信给我了?即便传来了也是跟小白听到的一模一样,因为她这些天一直跟诛魔武赌气,知道这件事都是她悄悄地问假扮安得生的这个人才知道的!” 凌青听得凌诺被诛魔武欺辱,当下面色有些难看。凌天看着凌青有些难看地面色,当下也知道了他心里想的事情。 凌天看着凌青叹了一口气道:“青儿,虽然自万劫窟以来你就没有再理过诺儿,但是诺儿是一个什么个性的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如今让她吃一吃亏也好。我希望她能从这一次吃亏中清楚地明白,诛魔武是不会爱上她的!诛魔武能为了谢雨裳用自己剩下的生命来解决谢雨裳的后顾之忧,凭这一点诛魔武就没有理由会爱上诺儿,只可惜诺儿还……” 凌青听到这里,也明白自己父亲没有说下去的话。自己的女儿是一个怎样的人,他难道还会不比自己的父亲明白? 凌青显然不想在这一个话题深聊许多,当下看着自己的父亲到:“诛魔武要灭了圣教,解除谢雨裳的后顾之忧,不知道他有没有也把我们黑峰山算在了其中?” 凌天听到这里,当下冷笑了两声道:“诛魔武还自作聪明,以为他借助我们黑峰山攻下圣教以后,再反过来顺手灭了咱们是神不知鬼不觉的好计谋!殊不知有小白这‘坐地听八百,卧耳听三千’的灵兽在,他跟沈纪深和吴基仁的谈话我怎么会不知道!” 凌青听得凌天的话,当下一惊道:“这样说来,到时候我们凭诛魔武灭了圣教,而诛魔武反过来灭我们的时候,我们不是没有还手之力了?” 凌天抖了抖雪白的胡须,眼睛里射出一道精光,冷笑着看着上方广阔的圆顶道:“诛魔武就算是本事再大,现在不是照样为我们办事?放心吧,诛魔武的算计又如何能逃得过我的眼睛?我要让他竹篮打水,到头都是一场空!” 凌青听着自己的父亲已经运筹帷幄,当下松了好大的一口气。只是听得自己的父亲虽老,却豪情壮志,不免为自己的“穷途”感到沮丧。 凌青皱着苍老的眉头,眼中朦胧地看了看自己的父亲。随即他像想到了什么似的,连忙对着自己的父亲道:“父亲,诛魔武会反过来灭黑峰山,那么诺儿一直在她的身旁,是不是很危险?” 凌天听到凌青的话语,把伸向远处的目光,收了回来,看和凌青道:“青儿,诺儿的确是有危险,但是你放心诺儿绝对不会有生命危险的!” 凌天顿了顿接着对凌青道:“父亲知道你疼爱你的这个女儿,但是父亲就不喜欢自己的这个孙女了吗?从小你就放纵着她,我也放纵着她,如今正是给她磨砺的时候!如果我们这时把诺儿召了回来,凭借诛魔武的聪明才智,他难道猜不到其中的原因?他难道不会重新想出办法来对付黑峰山?” 凌天看着自己不语的,而且苍老的儿子,当下接道:“我不召回诺儿,第一是要让她磨砺磨砺;第二则是让她牵跘诛魔武,事事顺从着诛魔武,让诛魔武想不到我们已经对他布置好了防范。等他倒戈的时候,我们才能全胜啊!” 凌青听得自己父亲的话,当下一阵默然。良久,他才抬起头看着自己的父亲,然后蹒跚地走到殿中间朝凌天跪下,磕了三个响头道:“父亲,儿子是不成了。看在儿子只有诺儿这一点骨血的份上,请在以后的日子里多多地疼她……” 说到这里,凌青已经老泪纵横了。他知道自己的生命没有几天了,此刻能在殿上跟自己的父亲长谈,已经是吃了很多的灵丹了。 死亡离他越来越近,而且已经到了他的脚边。只要他愿意把那一只脚伸出去,他随时都可以离开这个世界! 只是这个世界他还有一些留恋,他还不能一时放下这些留恋立即离开。 因为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凌诺,一个自己的亲身女儿。她的幸福他还没有看到,他怎么能这么急着离开呢? 所以凌青哪怕挣扎着,他都要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拖延那一刻要到来的生命尽头!他不为自己,只为自己一生唯一的子女…… 凌天看到自己的儿子,满脸纵横的样子,当下也两行泪水滚落了下来! 无论谁看到自己的儿子跪在自己的面前说要离去的话,相信就怕是铁石心肠的人也会在转身离开的那一瞬间,悄悄地落一两行泪吧? 何况凌天不是铁石心肠的人,凌青的离去也不是一般的离去,而是生死永别,所以此刻的凌天好恨,好恨自己无能。 如果他自己够能耐的话,自己的儿子又怎么会在自己的膝下跪着交待着要离去的后事? 凌天颤抖的胡须上面,沾满了眼睛里面的流下来的泪水,密密的,重重的,宛如深秋的早晨被霜打过的,附在枯草上的露珠…… 第169章 沙漠行进 初春的天气还携带着余冬的寒冷,冉冉地在中原的西域肆虐! 当然中原的西域并不是每个地方都寒冷的,像西域著名的大沙漠,也就是中州正道所称的“西方大沙漠”就是一个例外。 只见此刻的西方大沙漠如金色的麦涛,在炎热的气浪下,远远看去正朝着眼前滚滚地奔来。一层层金子一般的浪涛,蜿蜒着袭来,又像许多条快速前进的蛇。 这一望无垠的大沙漠,沙丘、沙沟、沙垛、沙雕都零零散散地分布着,中间除了有几条较高的沙脉以外,都也还算平畅。 然而就是这样“平畅”的路上,有一个百多人的队伍,正在艰难地行进着。偶尔来一阵大风,他们也得避上一避。 但是在初春这样一个多大风的季节,他们行不了一里地便又得躲避大风带来的风沙。当然令他们头疼的并不是这些风沙,而是这些风沙所带来的炎热。 这一百人人大队从进入大沙漠开始,就慢慢地受不了越来越热的气温。要不是这些人都是精英弟子,只怕走了这几百里地早就忍受不了! 突然这一对人停了下来,以中间的一个人为中心,围了成一个大圈。只见中间站着一个看上去还比较年轻,留着两撇八字胡的中年人,正对着他们讲些什么。 尽管人群的外围沙子“沙沙”地响着,但是凑近一点还是可以清晰地听见这一个中年人讲话地声音。 只听得这一个中年人对着围起来的人群道:“今天是我安得生自任扶魔护法以来,第一次率众给卫魔朱护法拜山,你们千万不能懈怠,给我丢脸。虽然我知道里面越来越热,行进也越来越难,但是你们既然我选来的精英弟子,就应该咬一咬牙,坚持到沙雕城。” 这个叫“安得生”的人,才把话说完,只见这些周身流波滚滚,却满头大汗嘴唇干裂的弟子,对着安得生一揖道:“谨遵护法的命令!” 安得生看到这些弟子听命的模样,眼中闪过一丝异色之后,便看向了一个刚作完揖,也是目光看向他的“弟子”。 只见这一个弟子脸色白皙,细细的柳叶眉,小巧的鼻梁,樱桃小口被两撇胡子遮住了。要不是刚才这个弟子弯下腰去作揖,显露出脖颈没有喉结,只怕很多人都以为“他”是一个白面书生了。 还好安得生知道,这一个白面书生才是这一对人的重要首脑。没有这一个人的命令,就是连他也不敢行动半步的。 此刻看到这一个白面书生的目光迎来,安得生除了看见“他”眼中的赞赏之外,还听见这一个白面书生的逼线成音:“你做的不错!诛魔武说从进入大沙漠我们的一举一动全部在朱蕴的手下监视之中。你一定要把自己当做剑林的护法安得生,这样你才不会露出马脚!前方越来越热了,诛魔武说他会暗中帮你解决炎热的问题,你只管前进就行!” 安得生听得说诛魔武在他的身边暗暗地帮助他,当下不由得朝四周看了看。而四周除了一片黄沙滚滚,就没有什么了! 安得生巡视了一下四周,没有发现什么,当下不由得心里暗暗苦笑。随即他也传音给这一个白面书生道:“凌大小姐,你的话在下明白了。前方越来越热,我倒是有诛前辈保护,那么这些弟子呢?” 凌大小姐似乎没有想到自己寻来的这一个修为不高的“安得生”在行进了几百里以后,还能逼线成音,当下不由得一怔。 不过看到作揖的弟子已经陆陆续续地抬起了头,她知道现在可不是发愣的时候,当下连忙道:“如果每一个弟子都能很正常地到达沙雕城,朱蕴不怀疑你,我都要怀疑你啦!” 安得生听得凌大小姐的话,当下倒是立即反应了过来。他知道西方大沙漠越靠近沙雕城越发的炎热,即便是他们这些护法级的去到沙雕,城如果不及时补充丹药,只怕已经筋疲力尽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 听到凌大小姐的话,安得生知道凌大小姐是要一部分的弟子无法走到沙雕城去。所以凌大小姐虽然没有说要怎么保护这些弟子,其实已经把答案告诉了他。 安得生见作揖的弟子已经全部抬起头看向了自己,当下也不说一句多余的废话,直接道:“整队,前进!” 随即便看见这百人大队,形成两列,在蜿蜿蜒蜒地沙脉上,顶着热浪,流着水一般的热汗,艰难地行进着。 而安得生听得凌大小姐说诛魔武一直在暗中保护着他,当下不由得走路的时候,暗暗地放出真气试探诛魔武有没有在他的身边。 就在又行进了二十多里路以后,走在后边的五个弟子同时昏倒在地,脸色枯槁,如同烧干的老树一般。 等前面的弟子听到五人倒下去的声音,回过头来看的时候,只见这五个弟子昏厥的时候真气层已经被卸掉,衣服跟肉还来不及起火,就已经只剩下冒着烟的碎屑跟骨头了。 看到这一幕,那些流着汗的弟子骇然的脸上满是心惊。安得生从前头看到这一幕,只是叹了一口气随即道:“离沙雕城只有三百多里了,大家坚持一下!” 说罢,像没有看见这回事一般,继续率先朝前走去。而凌大小姐看见安得生如此绝情的一幕,倒突然觉得这一个安得生是不是演得太逼真了。 凌大小姐知道,如果这件事真的是让真护法遇到的话,大多数的时候的确会像刚才“安得生”这样处理的! 可是问题在于这一个安得生是假的! 凌大小姐知道,魔教的弟子虽然行事诡异,但是每逢看到自己师兄弟死的时候大都会露出兔死狐悲的感觉。何况这一个“安得生”自身的修为比这些死去的弟子还低,他怎么就能做到如此的决绝? 凌诺要不是知道这一个“安得生”是自己亲自找来的,只怕此刻都要怀疑这一个“安得生”就是真的安得生了! 当然凌诺现在也不能多想些什么,因为她自己白皙的脸庞上也是密密麻麻的汗珠。凌诺往袖袍里面轻轻地一弹,随即秀口一张,便看见一颗金色的丹药正往她的口中疾射而来。 这丹药是补充真气的,凌诺也知道大沙漠这一行不简单,因此备下了好多的丹药。果然才进入大沙漠不到十里,凌诺就深深地感觉到自己的真气不支。于是趁人不备的时候,总往袖袍里悄悄地弹一颗丹药到自己的嘴里补充! 此刻凌诺把小口张开以后,等了好久都没有等到丹药进入口中。当下一惊疑,连忙往自己的袖袍里看去。 只见弹丹药的手中,丹药已经不在了。凌诺一惊,自己弹这丹药到已经弹了数十次了,一次也没有失手过,怎么这一次丹药却弹了不见了? 当下凌诺往真气罩中看了看,发现自己的丹药不在真气罩中更是惊讶。她知道有自己的真气罩在包围着自己,即便丹药掉落也应该在真气罩中。可是眼下丹药的确不在自己的真气罩中。 外面虽然炎热,甚至凌诺的额头上密密麻麻的汗珠越来越多,但是凌诺此刻敢说,她头上的汗珠一定不是因为外面的热,而是因为心底的冷,很冷…… 凌诺感到很奇异,不由得朝四周的弟子看了看,发现没有异样,心里暗道:“难不成自己刚才没有把丹药倒出来放在手上?” 凌诺在疑虑之间,悄悄地在袖袍当中又把一颗丹药捏在了两个指头之间。这一次她细细地品味捏着丹药的感觉,确认了丹药在自己的手上,才张开小嘴,立即把丹药弹了出来。 这一次凌诺没有等多久,就睁大眼睛地看着自己的真气罩里面。只见自己的真气罩中没有黄色小丹的影子,自己的口中也没有! 凌诺这一次才知道自己不是幻觉,而是真实的存在这件事。 凌诺心里一阵阵的寒冷,脸上却越来越多的汗珠顺着她的脸颊形成一股小溪,流了下来。 她想极力保持镇静,但是脸上的恐惧却出卖了她! 恐惧混合着密流的汗水,远远地看去凌诺仿佛是透支了真气一般的人,只要还走一步她就会倒下去。 而凌诺看上去又不想倒下去,她睁大的眼睛好像只想明白一件事。 而这件事又是什么呢? 是不是倒下去以后就会只剩一堆黑烟? 第170章 初遇困难 其实凌诺睁大眼睛地看着自己的左右,并不是担心自己会像刚才倒下去的那五个弟子一般,转眼间就只剩下一堆黑烟,而是担心自己连怎么死都不知道! 凌诺脸上涔涔的细汗如刷康一般,密密麻麻地流下来。她的眼睛左顾右盼时也使得旁边的那一个弟子好像看出了些什么! 只见那一个弟子脸上也是密密麻麻的汗水如同溪流一般的畅流着,精简的衣服早已经被渗透,富实的胸膛激烈的起伏着,脸色却潮红得如同回光普照一般。 这一个弟子看到凌诺东张西望,当下以为凌诺有了跟他一样的想法。可是在他左右眼神的示意下,凌诺好像不为所动,还疑惑地看着他。 过了好大一会这一个弟子,才发现凌诺好像不理解他的意思,当下咬了咬牙,竟逼线传音道:“小师弟怎么样,逃吧?反正都是死,逃也许还能活下去,我们两个一起逃吧?” 凌诺听得这个弟子急切的传音,当下才知道这一个弟子是要逃跑,并不是偷了自己灵丹的人。 当下凌诺要丢颗丹药过去帮一帮他,却见这个弟子本来的真气就抵挡不住这炎热,在消耗了逼线传音所用的真气以后,脸色更加的潮红。 他看见凌诺不为所动,当下恨恨地看了一眼凌诺,紧咬了咬碎牙,一转身立即朝天空御驾而去。 才看见这一个弟子朝天际御驾而去,凌诺也顾不得其他的,立即朝前面行进着的弟子大声道:“大家快隐藏,有人朝天际御驾逃跑去了!” 听得凌诺的大声呼喊,前面行进着的弟子连头也没有回,立即拿出了事先出发前分发的隐身袋子钻了进去。 这隐身袋子是魔教每一个护法都会制作的,只不过这些隐身袋最初是给出去探测任务的弟子用的。制作虽然极费真气,但是凭借魔教数代人的积蓄,每一个护法几千只这样的袋子还是有的! 而在凌诺他们后面的那些弟子,才看见有人朝天空飞去,立即拿出了隐身的袋子,想都没有想就钻了进去。 安得生听得凌诺的话,转过身看了看已经钻进隐身袋子中看不见了的众人,当下也不敢犹豫,立即拿出隐身袋钻了进去。 只见蜿蜿蜒蜒如细蛇逶迤着的沙漠上,一百人如同蒸发了一般,立即不见了踪影。而这些人曾出现过的地方,沙子依旧“沙沙”地响着。 这一百人,这一百人此刻去了什么地方呢? 其实这一百人,一直都在原地,而且他们的目光正被一大群黑影所覆盖。他们的瞳孔越睁越大,最后惊吓得只能睁着眼睛了。 只见那一个弟子御驾着还没有飞出一里,便看见数十只长着三只脚,如鹤一般的身体,两只金灿灿的翅膀扑打着的“三足乌”,快速地把那一个弟子围了起来。 那个弟子看到这一情形,忙回头时只见原先一百人所站的位置,已经空空如也了。他像想起了什么,连忙抽手从身后拿东西。 只可惜这一个弟子还没有把他想要拿的东西拿出来,便被一只“三足乌”喷出的如正中时骄阳的颜色的火焰击中了。 不等这个弟子发出惨叫,只见这数十只的三足乌已经扑到了着火的“猎物”面前,一个一口立即就把“猎物”肢解了。 而且这数十只三足乌趁着还有火焰,一口就把分到的“食物”吞到了肚中,连嚼都没有嚼。 不过这些三足乌在吞“猎物”的时候,并没有忘记用它那灿如金乌的眼光,朝下面滚滚的沙漠巡视一番。 等数十只的三足乌的目光从众人的身上扫过而没有发现什么异状时,迎空啼鸣了一声,又扑打着翅膀远去了。 等三足乌远去的一个时辰内,滚滚的沙脉两侧依旧只有沙子的“沙沙”作响声,时不时地还有一阵大风带来的厚沙覆盖。 在这一个时辰当中,沙脉两边的沙被几阵大风加深过,也吹薄过。但是唯一没有变的就是有九十多处的位置,既没有加深过,也没有被吹薄过。 而这九十多处多处,随着时间的推移,也逐渐有了变化。只见一处沙子有了变化的地方,一个人影正在慢慢地出现。 凑近一点看才看清这个人就是留着两撇八字胡,这一次拜访大沙漠朱蕴的安得生。安得生当下看着一眼不到边的沙漠,又抬头看了看天际远去的三足乌,当下对着流沙,大声道:“你们出来吧,准备上路!” 安得生的话才说完,只见流沙当中慢慢地浮现了先前消失的一干人。这些人人才出来,脸上又开始冒汗了。 先前钻进隐身袋中,因为隐身袋是需要好多真气完成的,也替这些人抵挡了部分的炎热。所以这一个时辰这些弟子虽然睡在沙子上,却比行路时轻松了许多。 但是这些弟子也知道,这隐身袋把真气耗完以后,也就废了。如今还有好长的一段路,路上的危险还有好多,如果把他们身上的两个隐身袋用完,那么他们这一行能安全返回的可能性就不大了。 所以听得安得生的命令,虽然不愿意立即就出隐身袋,但是却又不得不出这一个隐身袋。现在这些弟子才一出隐身袋,立即又被炎热袭击得满头大汗。 安得生看着众人已经出现,当下目光又和凌诺的碰在了一齐。他看着凌诺,似乎在问,接下来该怎么办? 凌诺也向他看了看,并没有逼线成音,只是对他点了点头,那意思似乎在说,你自己看着办吧! 安得生也很能理解凌诺的意思,当下目光看向了众人道:“你们都看见了,这就是不听话的下场。出发前就告诉你们大沙漠里面白天不能御驾飞行的。怎么样?偏偏有人就是要试一试,结果你们都看见了,我也不想多说!” 安得生顿了顿接道:“白天不能飞行是因为三足乌这种飞禽在休息,一旦飞行引来了大批的三足乌,别说我们这里九十多个人,就算再多一二十万,也要成为三足乌的食物。” 安得生看着沉默的众人,当下缓了缓口气道:“我接到朱护法的书信,他说来拜访他沙雕城就必须经过这一关的考验。如今已经去了大半的路程,我希望你们坚持下去!过不了多久,即将天黑,那时大家的面临的环境会好一点!” 说到这里,安得生的目光从众人身上扫过,最后在凌诺的身上多停了一会。只见凌诺的脸上依旧挂着“任你处置”的模样,安得生也就放心了下来。 当下一行人又继续往大沙漠中行进,而凌诺的脚步虽然在继续前进,但是目光却不停地往四周看,仿佛在寻找着什么一般! 突然一道熟悉的声音传到她的耳中道:“不用看了,你的丹药就是被我拿走的。先前后面有两个快支撑不住的弟子要御驾逃跑,恰好看见你丹药多,我就随手把你要服下的丹药拿给二人了!” 凌诺一听到这声音,心里一惊道:“诛魔武?!” 凌诺心里暗暗地舒了一口气,她本以为是这沙漠当中太诡异,出现了一些不应该出现的事情在她的身上。听得是诛魔武干的,当下也就略略的放心了。 不过她的目光朝四下看去,除了蜿蜒曲折的流沙之外,哪里有半个人的影子。她暗暗地苦笑了一声道:“别人的真气拿来抵御这炎热的天气都受不了,而他诛魔武却还有大量的真气拿来隐身,逼线成音听起来也是轻松无比。” 凌诺想到这里,本想对着诛魔武逼线成音道:“你以后不能再抢我的丹药了!” 可是茫茫的沙漠当中,哪里找得到诛魔武的样子。凌诺暗暗地骂了一句,随即又继续前进。 而她刚刚暗骂完,就听得一道声音又传入了她的耳中:“你放心,以后不会轻易地用你的丹药了,安心的赶路吧!” 凌诺听到这话,想到先前自己藏得很紧密的丹药都会被诛魔武发现,现在有看穿自己的心思。 当下不知道为什么竟心里甜甜地,嘴角不经意之间也露出了一抹羞涩的笑意。 她的笑意虽然一抹而过,但是心里的笑却已经融化了整个大沙漠带来的炎热。 她的笑是不是在想,诛魔武为什么能看到她精藏于袖里的丹药? 她的笑是不是在想,诛魔武为什么能想到她细腻的心思? 而诛魔武能想到, 能看到, 是不是因为他一直在暗地里, 细心地,默默地看着自己? 第171章 飘远的心 凌诺慢慢地想着,不知不觉中又走了三四里的路了。这三四里的路当中,凌诺走得很规矩。因为她知道暗中,暗中有一个人在看着她! 而这个人是谁呢,他又在哪? 流沙慢慢地在大沙漠中滚动,金黄地如同五月的麦涛。可是五月,五月还远吗? 金黄地大沙漠上,一行人时不时的要躲避一阵吹来的大风,时不时地又要停下休息一会。尽管他们走的很慢,但是天色暗淡下来的时候,他们的行踪已经融了暮色当中,再也看到一点影子了。只有“沙沙”作响的流沙还在蜿蜒地爬行着。 夜不知不觉中的来了,天空一轮冰月如水一般地流淌在沙子上面,温润的如同浴后披着薄纱在身上的美人,美中带着无限的秀色! 而这秀色,这秀色能诱起多少人白天里亲眼目睹死亡后的心情呢? 西方大沙漠的边陲,明月如冰地悬挂在寂寞浩瀚的天空。 只见一个身穿桃红色的衣服的女子,如同一朵桃花,绽放在西方大沙漠的边陲。这一个女子眼睛眺望着滚滚的流沙,目光中透着一点坚决! 只听得这一个桃红色衣服的女子,看着金黄地大沙漠,喃喃地道:“你骗我,你骗我……你就是夜来哥哥是不是?” 这一个身穿桃红色衣服的女子就是谢雨裳。当日谢雨裳被诛魔武的几句话说重了心思,一时间失去了心智,迷迷茫茫地从山火灰中不辨方向地走了下去。 谢雨裳一路都想着诛魔武的话:“如果武夜来真的在乎你,他真的活着,他为什么要逃避你?如果你也真的很在乎武夜来,就应该承认他已经死去的事实,好好地活下去,这才是武夜来在天之灵最想看到的!” 谢雨裳心智迷失的时候,想到诛魔武的话,当下还含着泪喃喃道:“是啊!夜来哥哥活着的话,为什么他不来找我呢,为什么不来找我呢……” “我是不是太在乎夜来哥哥,以至于他离去都不肯承认呢?我是不是真的一直不肯承认夜来哥哥离去,见一个陌生人就要认为他跟夜来哥哥很像呢?”谢雨裳说到这里,已经泪流满面。 而她没有发现,她长长的青丝里面在这一刻已经出现了白发。青丝和白发一同在风中飞舞,舞得忧伤漫天的纷飞…… 谢雨裳痴痴地,呆呆地,不知不觉中竟来到卫魔护法朱蕴已楼去人空的驻地,谢雨裳空洞的眼神扫过四周,正想离去的时候,却看见了朱蕴原先大帐篷的中心,半空中竟有一行行的字。 谢雨裳定睛看去,只见上面写着:武道友,我们已经从密道跟着朱蕴走了。密道就在字的正下方。一路上我们都会留下字迹,给你做指引,诛灭魔教就全靠武道友了。沈纪深和吴基仁留。 谢雨裳看到这一行话,当下空洞的眼神立即调集十二分的注意力看着那一个开头处“武道友”! 这世间究竟有几个“武道友”? 而且这一个武道友,为什么能让万宗堂的两个舵主都听他的话? 谢雨裳一遍一遍地读着沈纪深和吴基仁“临空摹字”留下来的信息。特别是开头的“武道友”和后面那一句“诛灭魔教就全靠武道友了”。 谢雨裳口中喃喃地道:“诛灭魔教就全靠武道友了,诛灭魔教就靠武道……” 谢雨裳念着念着突然大声道:“诛魔武?!” 这一刻谢雨裳终于明白一件事,她一直把“诛魔武”的名字理解成“朱墨武”,殊不知“诛魔武”就是诛杀魔教的人姓武的意思。 而这个诛杀魔教的人,究竟是叫武什么呢? 谢雨裳想起了诛魔武跟她在灵宝要出世的那一座山峰上,飘雪的夜里说的那一句话:“我以前有一个很钟情的正道姑娘,模样跟你很像。可是我负了她,为了弥补心里的歉疚,我一直都对正道……” 诛魔武钟情的正道姑娘跟她很像。像在什么地方,仅仅脸庞吗? 诛魔武为什么负了她? 谢雨裳想到这里,不由得一痴。她想到诛魔武跟凌诺在一起,口中喃喃道:“难不成他负了正道的那一个姑娘,是因为她……” 随即谢雨裳看着沈纪深和吴基仁临空摹的字,不由得道:“诛魔武要灭了魔教,而凌诺是魔教的人,他怎么可能是为了她呢?” 谢雨裳一边想着,一遍重点在猜着“武道友”究竟是谁? 而她除了想到“武夜来”这一个“武道友”之外,其余的一个都想不起来。因为她知道真气达到四种颜色的,除了先前武夜来达到过三种以外,天下还没有听说过谁的达到了四种! “难不成夜来哥哥在短暂的时间中突破了四种?”谢雨裳听到自己的这种想法,都不由得吓了一跳。 她也是在猰貐的那一战以后听说武夜来突破了三种颜色的真气。如果诛魔武真的是武夜来,那么不到两个月当中,武夜来又突破了一种颜色的真气,不就是说他离成神只有一步了吗? 想到这里,谢雨裳突然心脏急跳。她知道只要武夜来能够成神,那么他的寿命就可以跟天地一样长了。 可是谢雨裳也曾听说过,除非有人修炼了“蝶衣”功法,否则这一辈子也别想突破最后一层真气成神! 可是“蝶衣”的功法,蝶衣功法在什么地方呢? 几千年以来都只是听其名,不见其身的。 武夜来之所以下山来,最重要的一方面就是找他的二叔武通,想确定武通是不是修炼了“蝶衣”的功法,然后通过蝶衣功法来突破成神,最终解决自己的寿命问题! 可是自从下山以后,武夜来除了知道武通在冷月大江上跟狐王大战之前的事情以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甚至连武通尸体的下落,至今都不知道! 想到这些,加之谢雨裳知道神武山庄除了武夜来一个人之外,就再也没有其他人了。当下也不想到神武山庄还有其他姓武的人,会出来当这一个“武道友”! 可是谢雨裳还有一点想不通就是,如果诛魔武真的是武夜来,为什么他要远远地避着自己?难道是自己什么地方做错了吗? 而现在,现在谢雨裳站在西方大沙漠的边陲,她终于知道了这一个答案。 只见西方大沙漠,虽然是夜幕,但是里面却一点水汽也没有,干燥得令人窒息。其实谢雨裳追踪诛魔武的脚步,白天的时候,她就已经来到了西方大沙漠的边陲了! 只是白天的时候,她连西方大沙漠一步也不敢踏。现在趁夜正浓,她打算继续跟着诛魔武留下来的气息找到他。 可是现在站在西方大沙漠的边陲,即便是夜里,谢雨裳还是感觉到自己很难进得了多远的。因为里面虽然气温下降了许多,但是水汽却没有多少。 谢雨裳此刻明白,如果诛魔武就是武夜来的话,那么武夜来不认她就好解释了。 武夜来之所以不认她就是因为怕她来到西方大沙漠根本一点作用也没有,还会连累了他诛灭魔教。 当然谢雨裳有两点现在都不明白:一点是她不知道武夜来诛灭魔教是为了解除她以后生命中的后顾之忧;另一点就是她不知道武夜来不认她,躲着她,是不想让她跟他一块死。 因为武夜来要让她长久的活下去…… 当然谢雨裳不是一点也觉察不出来,只是到现在她都还不敢确定这一个“武道友”究竟是不是武夜来! 谢雨裳的目光如皎洁的月光一般,扫过整个的大沙漠。看到整个大沙漠金黄的如同月光,谢雨裳皎洁的目光,露出了坚毅的神色。 良久,谢雨裳看着逶迤的流沙,缓缓地道:“不管诛魔武是不是夜来哥哥,诛灭魔教的事情既然让我遇到了,我自然也要尽一份绵力的!” 趁着夜的微凉,谢雨裳一袭桃红色地朝大沙漠里面御驾而去。 这一次谢雨裳相信无论如何都相信,只要能看见诛魔武一定都要看一看他的真实面貌,哪怕他如何的再拒绝! 谢雨裳的身影在月色下逐渐飘远,而她的心, 她的心这一次还会飘很远吗? 第172章 危险临头 谢雨裳本想趁夜向大沙漠前进,前去追逐诛魔武的脚步。即使一夜没有追上,白天的时候再停下来休息,晚上可以接着再追。 然而才在谢雨裳踏进大沙漠的那一刻,谢雨裳突然听得幽灵圣母传音给她道:“雨裳小姐,这大沙漠虽然我没有进去过,但是听说大沙漠的夜晚比白天还危险,你要小心了!” 谢雨裳听得幽灵圣母的话,当下不由得一怔道:“晚上比白天还危险?晚上不是已经凉了许多了吗?” 幽灵圣母苦笑了一声道:“具体的我也不清楚。但是你想啊,如果晚上不危险的话,诛魔武率领着的弟子为什么要在白天那种恶劣的环境下前进呢?” 谢雨裳听得幽灵圣母的话,当下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今天白天她追着诛魔武的气息来到大沙漠的边陲,的确感受到诛魔武的气息是刚进去不久的! 谢雨裳看着前方金色的大沙漠,当下对着幽灵圣母道:“灵姨,可有什么好的办法躲避危险?” 幽灵圣母幽幽地叹道:“除了隐匿身形,还有什么好的办法呢?” 谢雨裳知道幽灵圣母为什么要叹息,因为她的无忧水诀本来就是要在有水汽的地方才能施展,加之无忧水诀并不属于真气一类,所以谢雨裳根本就不会隐身。 谢雨裳听得幽灵圣母的话,当下有些歉意地道:“灵姨,我这样没有考虑您跟众幽灵兄弟姐妹的感受,你们怪我吗?” 只见幽灵圣母摇了摇头道:“我们怎么可能会怪你?自从你把我们从幽灵大峡谷解救出来以后,我们跟着你一路去过很多地方,也算经历过好多大事了吧!如果没有你,我们一直在幽灵峡谷居住,枯燥的活着有什么意思呢?” 幽灵圣母看到谢雨裳还是有些歉疚,当下接着道:“你要去找武夜来,我们这一伙人何尝不希望武夜来活着,能在见一见他?从武夜来在万劫窟底为了救你跟杨郎不惜牺牲自己开始,我们这些幽灵就把武夜来供奉为神了!现在你要去找武夜来,我们就算死了也会陪着你前进的!” 谢雨裳听到这里,当下心里感激的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这时她才发现,原来无论多寂寞她都不是最孤单的,因为还有这么一群幽灵时时地陪在她的身边。 谢雨裳迷离的眼光,看向了远方。而远方金灿灿的一片,如月光流淌在沙子上面。谢雨裳看着面前的一切,喃喃地道:“希望真的是夜来哥哥……真的是夜来哥哥……” 而此刻的凌诺跟安得生率领的队伍已经完全消失在了沙漠当中。 他们不久前停留的地方,除了一片沙子“沙沙”地作响,和很快地来一阵大风覆盖之外,就什么也没有了。 而就在这样安静的沙漠当中,突然远方扑打着一双双金色翅膀的三足乌,成千上万的从上空飞来。 隐匿了身形的“剑林”弟子看到这么多的三足乌漫天飞来,当下是惊恐至极。白天数十只三足乌分食他们的师兄弟的情景如今还历历在目,他们怎么可能忘记? 而现在漫天的三足乌,别说是这些弟子,就算是凌诺和安得生也看得心惊肉跳。要不是先前二人突然得到诛魔武的逼线成音,要他们二人立即下令停止前进,钻进隐身袋当中,不到天明不得上路的话,只怕此刻早已经成为了三足乌的晚餐了。 不过二人想得更多的是,此刻的诛魔武在什么地方。他怎么会知道夜里会有成千上万的三足乌出来行走? 然而他们看不见诛魔武,也不知道诛魔武在什么地方。从进入大沙漠的那一刻,为了不打草惊蛇,诛魔武就隐身了。 当然凌诺跟安得生此刻也不知道,诛魔武为什么会知道夜里有成千上万的三足乌出现。不过虽然二人不明白,但是另外一个在大沙漠边处的人就知道了。 只见谢雨裳一袭桃红色,正停在一处看起来什么也没有的地方,呆呆地对着天空喃喃地道:“武道友,切忌沙漠中夜里一定不可以走动,朱蕴跟我们说,大沙漠的夜里会有无数的三足乌出现……沈纪深和吴基仁留。” 谢雨裳读到这里,不由得对着幽灵圣母道:“灵姨,读到这里我们已经读了好几十处这样的留言了。看来万宗堂的沈舵主和吴舵主是混进来魔教做密探的。只是不知道临空写字这种神秘的秘技,是不是万宗堂的?” 幽灵圣母看着眼前天空上逐渐模糊的字,当下皱着眉头道:“雨裳小姐我看我们还是立即出去吧!至于是谁的秘技已经不重要了。你为了看清一路上沈纪深和吴基仁究竟写了些什么,已经消耗了大量的水汽,而沙漠中的这些水汽根本不能抵抗沈纪深和吴基仁说的这些危险!” 谢雨裳认为幽灵圣母说得有理,而且为了要看这些“密信”她真的花费了无忧水珠中的大量水汽。在鎏金山脉朱蕴的驻地看到沈纪深和吴基仁的密信,那是因为在大山之中到处充满了水汽,一切的异动都会被她发现。所以沈纪深跟吴基仁留给“武道友”的密信才会在无意中被她看到。 而如今在大沙漠中凭着那一点微不足道的水汽,谢雨裳要看这些“密信”就不得不动用无忧水珠里面的水汽了。 当下谢雨裳虽然也赞同幽灵圣母的话,但是她好不容易进来了,一时间叫出去,她却有些犹豫了。 而就在谢雨裳犹豫的这一瞬间,不远处的一只三足乌已经发现了一身桃红色的谢雨裳。它啼鸣了一声,随即便朝谢雨裳煽动着两只金灿灿的翅膀急速飞来。 而听得这一只三足乌的啼鸣,成千上万的三足乌立即转过头看向了谢雨裳,随即啼鸣着朝谢雨裳飞来。 谢雨裳在听得第一只三足乌啼鸣并飞过来的时候,就已经立即起飞朝着外面急速飞去。若是在外面,别说这些三足乌一起连成线来追,就算是武夜来的青鸾送锦来追,谢雨裳自忖也能跑掉。 可是如今,无忧水珠里面的水汽被她用了差不多,剩下的又要形成水幕保护着她,她根本就飞不快! 眼看第一只三足乌就要飞到面前,谢雨裳跟幽灵圣母心都提到了嗓门了。而幽灵圣母更是转念之间已经想了数十个办法。可是这些办法才一浮现在脑海,立即就被她否定了。 她本想用上次让众幽灵连成一条线朝外面取水汽的办法来帮助谢雨裳,但是想到三足乌都是有灵性的火鸟,恐怕只要他们连成一条线,就会专一进攻这一条线。而鎏金山脉里面的那些岩浆喷发都是没有灵性的,他们可以自由的躲闪,并不会遭到专一的攻击! 幽灵圣母还没有想到解决的办法的时候,第一只三足乌朝谢雨裳已经喷出了金色的大火。谢雨裳此刻哪里顾得这一口火,正拼命的前进。因为这一只三足乌的后面,成千上万的三足乌已经赶了上来。 谢雨裳知道只要自己努力地飞到外面,就算是再多的三足乌也对她不起丝毫的作用。可是还不等谢雨裳飞出外面,谢雨裳的脸色已经完全变了。 只见她的前方正飞来着一只更大的三足乌。只见前面的这一只三足乌足有青鸾送锦那么大。 它金色的翅膀,在月光下如同流翼要把月光比下去。三只大脚一只足有后面飞来的那些小三足乌的十多只粗。两只眼睛如同燃烧着的太阳,正散发着热量看向谢雨裳。 谢雨裳看着前面的,这一只大的三足乌当下知道已经不可能逃跑了。于是停了下来,一袭桃红色地对抗着金色的三足乌。 而这时后面成千上万的三足乌已经把谢雨裳围了起来,把前面的那一个方向单单地留给了较大的三足乌。 不用想谢雨裳都知道,这一只从前面来阻挡她的最大的三足乌就是这些小三足乌的王了。只是这一刻谢雨裳并不是害怕自己死去,而是害怕自己死去却连累了幽灵圣母等无数的幽灵。 而想到“连累”,谢雨裳更是不由得想到了鎏金山脉当中拥抱过她的秦池。她当时救秦池的时候,秦池也说过是他连累了她的话。 只可惜这一切都远去,那一个叫秦池的弟子也远去了。 唯一不远去的,除了谢雨裳心里的他, 已经只怕已经没有谁了? 而他是谁, 此刻又在哪里, 为什么他不能远去? 第173章 琴声萧索 谢雨裳看着眼前密密麻麻地三足乌,当下除了感叹也不能说些什么了。她在无忧水珠的释放下的水幕里,看着前面的三足乌王,表情极是平淡。 三足乌王如两颗骄阳的眼睛看着谢雨裳,那模样看起来并不是要立即赶上来消灭谢雨裳,而是要像太阳照过树林,阳光点点地落到地上那样,一点一滴地把谢雨裳看清楚。 三足乌骄阳一般的眼神看着谢雨裳的时候,周围的密密麻麻的小三足乌竟不敢发出半点声响。只听得下面的流沙“沙沙”地作响着。 良久,这一只三足乌似乎看清楚了谢雨裳周身环绕的五颗无忧水珠和五彩的水幕,当下竟口中吐出了一颗如太阳一般的岩浆朝谢雨裳喷来。 这颗灿若太阳的岩浆才出了三足乌王的口,谢雨裳就感觉到周围的气温急剧的上升,丝毫不亚于正中时的大沙漠。 谢雨裳本来就受不了炎热,这一颗表面滚滚散发着热气,把周围空气都扭曲的岩浆才朝谢雨裳喷来,谢雨裳就脸色血红地朝后面退去。 可是后面,后面她能退几步呢? 只见谢雨裳的左右,后面的小三足乌看见自己的王都已经向谢雨裳喷发,当下也不敢让谢雨裳多退几步。 于是在谢雨裳退了五六步以后,谢雨裳周围的小三足乌也一起朝她喷来了金灿灿的火球。火球虽小但是成千上万的小三足乌一起喷来,就像天空中降下了流星雨一般,虽美却让谢雨裳无奈至极! 谢雨裳停止了后退的脚步,咬了咬牙,念出了一道口诀。随即便看见环绕在她周身的五颗五彩的水珠,光芒大放。五彩的无忧水幕也大放异彩起来。 不过随着三足乌王的岩浆到来,成千上万的小三足乌的火球到来,谢雨裳的无忧水幕立即光芒大减,甚至连水幕都被打落了好大的一截! 谢雨裳在水幕中被这一打,立即脸色苍白,七八口血瞬间吐了出来。她虚弱地扶着水幕的一边,身子有些颤抖。 谁都能看得出来,只要三足乌王跟这些小三足乌再来一次进攻,保准谢雨裳立即殒命。 三足乌王看着谢雨裳在经过了它这一击后,还没有死当下不由得一怒。它的这一颗灿若太阳的岩浆除了它自己知道威力有多大,只怕别人根本不会想像得到的! 三足乌王的这一颗岩浆所经过的范围,能使这经过的范围里,黑夜降了温的沙漠的温度达到正中时的。 可是现在三足乌王看到自己的一击竟然不能对眼前的这一个人类造成伤害,当下怒得两颗灿若太阳的眼睛滚滚烈火。 它愤怒地看着无忧水幕里面的谢雨裳,当下毫不犹豫地又一颗金灿灿地岩浆朝谢雨裳喷去。周边的小三足乌看见自己的王愤怒,当下也毫不保留地把自己最厉害的火球朝谢雨裳喷去。 谢雨裳当下已经没有力气来管这些事情了。只见她扶着的水幕上,她吐出的鲜血正沿着水幕慢慢地下滑。 这些鲜血如同雨水溅在纸伞上,一起滑溜着下去。只是相对雨水,谢雨裳的鲜血下降速度相对要慢上很多。 然而饶是如此,谢雨裳还是倒了下去,她根本就受不了这炎热的岩浆来袭。谢雨裳的正面朝上,脸色极度的苍白,如在黑夜中呆了无数个日夜,此刻刚出来的一般。 然而最触目的还是谢雨裳嘴角那未吐干净的鲜血。两条鲜血如同麻醉着的,正在愈合着的伤疤,慢慢的干涸在谢雨裳的嘴角。 可是嘴角的这鲜血是正在愈合着的伤疤吗? 谢雨裳的眼睛努力地半睁着,她很想看清楚这一个她曾经留恋过也憎恨过的世界。可是她的眼睛在这一刻垂得很低,很低…… 谢雨裳朦朦胧胧间,仿佛看见无数的火球如同萤火虫一般朝她飞来。此刻的她如同在夏夜的天野下,无数的萤火虫围绕着她,跟着她翩翩的起舞。 谢雨裳甚至看见幽灵圣母率领着无数的幽灵在她的眼前舞动,她们那半透明和恍惚恍惚的身体,使得这“夏季的天野”更加的美丽。 谢雨裳努力地想睁大眼睛,可是无论她怎么努力,她都睁不大。眼看着这一个世界慢慢地朦胧,慢慢地离她远去,谢雨裳才有些挣扎地道:“怎么没有夜来哥哥的身影,怎么我没有看见夜来哥哥的身影……” 谢雨裳想极力不把眼阖上,但是沉重的睡意仿佛已经侵蚀了她的骨髓,让她不得不把眼皮阖上。 谢雨裳的眼睛慢慢地闭上了,但是她的嘴里依旧倔强地喃喃道:“我不要……不要睡去,夜来……夜来哥哥还没有来呢……” 明月依旧如水,缓缓地淌在金色的大沙漠上。那一眼看不到边的金黄上面,除了流沙滚滚之外,这皎洁的夜里,还有什么声音? 风声干燥地拂过,却拂出了细腻的流沙。那细腻的流沙透过指间,如泥鳅一般的滑走。岁月,岁月何尝不跟这一指的流沙相当,不经意之间便悄然走去! 谢雨裳平躺在柔柔的草地上,双眼紧紧地闭着,长长的睫毛流露在了月光之下,如雨露滋润下地小草。 谢雨裳嘴角的血迹已经被幽灵圣母擦拭了,她的面色也正慢慢地红润,眼睛仿佛在某一个不经意的瞬间也会突然地睁开。 而这一个不经意的瞬间,是什么时候呢? 是不是像很久以前,在没有洪水覆没过的抚仙坞,在那天青色氤氲下的笔架山,在那桃花含苞的落香院,在那暖暖的闺阁的桃木床上,在那明月照窗海风吹拂的夜晚,也曾有那么一双眼睛在不经意的瞬间缓缓地睁开? 而那时人生几何,今夕又是何年? 明月把皎洁倾泻在了谢雨裳的身上,谢雨裳那一袭桃红色宛如草地上盛开的桃花,远远看来好像天上飞落的云霞,再加上谢雨裳周身环绕的五颗无忧水珠,当真美得神圣,美得羞涩,美得让人不忍亵渎! 也许是月光的脚步太重,也许是草地太柔,谢雨裳长长的睫毛动了动,随即她的眼皮也跳动了几下,不到一会谢雨裳合着的两层薄薄的眼皮便睁开了。 谢雨裳睁开了眼睛不是因为月光的脚步太重,也不是因为草地太柔,而是她听到了一种发自骨髓里孤独的琴声。 谢雨裳睁开眼睛,第一件事并不是想我如何会在这里,而是慢慢支撑起身子,适应着月光给眼睛带来的刺痛感,朝着这孤独的琴声传来的地方看去。 只见她的前面有一湾湖水,小湖的上面临空坐着一个身穿黑袍,面色苍白地少年。这一个少年正在专心致志地弹着琴,他的琴弦边两个小鼎焚烧着冉冉升起的香烟。 谢雨裳看到这一幕,隐隐地有些印象,但是又不记得清楚。只是在醒来的第一刻,在皎洁如水的月光下,在绿草小湖的上空,看到这么一个身穿黑袍的少年,弹着寂寞萧索的琴声,多少让谢雨裳有些诧异! 谢雨裳对琴很有造诣。自从知道她是“绝世纯阴”之体开始,自从她的母亲去世以后,谢雨裳就被她的父亲谢澜隔绝在了笔架山的落香院里面。 谢雨裳每天除了能从季小诗那里听得一些外面发生的大事,和看一些各门派的典籍轶事之外,多数无聊的时候就是在弹琴了。 落香院里面的四栋小楼,无论是在桃花初开的春季,蝉叨阴凉的夏季、落叶堆叠的秋季、还是寒意侵袭的冬季,总能听到谢雨裳随时变化着的琴声。 而此刻谢雨裳听得黑衣少年的琴声,竟有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独感涌上心头。那种孤独透过骨髓,直击感情的底线。好像要把埋藏许久被情感封住了的孤单寂寞全部释放出来。 谢雨裳的眼眶慢慢地有些湿润了,仿佛在今晚的夜色下,在今晚的琴声下,她想起了那些她孤单过的日子。 而这些孤单的日子如今哪里去了? 当初这些孤单的日子又是怎样闯入自己的世界的? 或许这些孤单的日子早已经存在, 只是那时快乐尚在, 谁会想到它? 而那时的快乐又是些什么, 现在又在什么地方? 第174章 一条生命 谢雨裳听着琴声慢慢地想到了自己从离开武夜来以来的这些日子。没有武夜来的日子,谢雨裳才发现自己有多么的孤独! 从最后一面在抚仙坞的上空离别以后,武夜来带着杨郎继续往南,而她则留在了抚仙坞帮着新建澄江城。 虽然那一段时间她的身子在澄江城帮着重建,但是她的那颗心何曾离开过武夜来的身上半刻? 猰貐那一战以后,她也好恨,好恨自己为什么要往三千大河上面去仙访谷救急!如果她当时不从三千大河上面去,就不会遇到那么多的水怪阻道,就不会错过了见武夜来,也就不会酿成今天的局面! 可是人世啊,人世哪里会有那么多的如果呢? 月光倾泻在谢雨裳的脸庞上,皎洁如脂。而谢雨裳的眼泪在琴声的缓缓流淌下,也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这一刻她才发现,没有武夜来的日子自己的世界早已经空荡荡了。孤单,孤单在来不及见武夜来最后一面的那一刻,已经席卷了她的世界! 而见了最后一面又如何,既然是最后一面,见了以后还不是要面临着孤单? 谢雨裳突然迎着皎洁的明月的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地起身,看向了正在焚香弹琴的黑衣少年。 而焚香弹琴的黑衣少年在谢雨裳起身的那一刻就停止了抚琴,目光中含着一些惊讶地看向了谢雨裳。 谢雨裳看着黑衣少年那一张在月光下显得更苍白的脸,对着他道:“想必阁下就是在乌梅村跟夜来哥哥琴箫对奏的高手了吧?” 黑衣人看着谢雨裳,手指触在琴弦上,但却没有弹奏,缓缓地道:“我不是什么高手,我有名字:宁清辰!” 黑衣人触摸琴的样子,就仿佛在触摸另一个世界,根本不和谢雨裳在一个世界。他说话的声音仿佛也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的,听上去萧索味十分的浓重。 谢雨裳本来还对这一个黑衣人的身份有所怀疑。但是听得他的每一句话所透露出来的寂寞萧索,便不再怀疑。 因为武夜来从乌梅村帮她把乌梅找回来的时候,就把遇到这一个黑衣神秘少年高手的情形描述得很仔细了。 谢雨裳因为听得是可以跟武夜来对抗的人,所以格外的听得仔细。此刻从黑衣人的琴声中醒来,再想到青天崖下跟武夜来描述的黑衣人情形大体一致,才猜测他就是武夜来在乌梅村遇到的黑衣神秘高手。 宁清辰依旧触摸着琴弦,对谢雨裳道:“你说的‘夜来哥哥’就是正道第三的高手武夜来吧?” 谢雨裳听得宁清辰说武夜来是正道第三的高手,当下不由得疑惑:“夜来哥哥不是正道第一的高手吗?怎么现在变成了第三,难不成正道又出现了一个比夜来哥哥更厉害的高手?” 想到这里,谢雨裳不由得思索起来。突然她灵光一闪道:“是了,是了!定是杨郎兄弟从神武山庄学艺回来了,凭借着他手中的神兵青虹,不是第一都很难啊!” 而想到杨郎下山,谢雨裳的面色立即变得难看起来。 她想,如果杨郎下山以后看到他最爱的大哥已经死去,才刚刚消除戾气的他又会是怎样的一副情景? 她想,如果杨郎下山以后就听到他一直歉疚着的师父刘常青为了保护她母亲的坟墓去世的消息,他又会怎么样? 谢雨裳不敢往下继续想下去,她怕她自己会先因为想到这些后果而承受不住,先悲伤决堤,倾泻了无数自己也压抑着的痛苦。 谢雨裳当下表情有些难看地道:“恕我不明白你的话!” 宁清辰食指轻轻地挑动了一下商弦,低着头沉默了一会,才开口道:“武夜来是我最敬佩的对手,对于他排名正道第三我本来也很不同意,但是最近知道了另外一个人,我也不得不把武夜来排到中原正道的第三位!” 宁清辰不顾谢雨裳在听到他那一句“武夜来是我最敬佩的对手”时,所流露出来的痛苦的表情,接着道:“最近‘魔教’的黑峰山出现了一个叫‘诛魔武’的达到了四种颜色的真气的修为,这种修为应该武夜来比不上吧?我本以为他是‘魔教’的人,可是看着一路‘别人’给他留下要灭了‘魔教’的信息,我才知道这一个修为高深的‘诛魔武’竟然是正道的人!” 谢雨裳才听得宁清辰看到了沈纪深和吴基仁“临空摹字”留给诛魔武的信息,当下已经是脸色大变。 虽然她现在还不肯定诛魔武是不是武夜来,但是诛魔武要灭了魔教,是为天下做好事。她就一定会全力的支持的。 而如今诛魔武跟沈纪深和吴基仁里应外合的事情被这一个不知来路的黑衣少年知道了,谢雨裳如何的不心惊呢? 不等谢雨裳说话,宁清辰苍白地指头在宫弦上又轻轻地一弹,然后趁着余音袅袅的孤独,对着谢雨裳道:“诛魔武排名第一想必你现在是没有意见了吧!至于第二,现在正道的随便一个弟子都知道,抚仙坞的谢大小姐说一没有人敢说第二!” 宁清辰说完这话,目光就看向了谢雨裳。只是谢雨裳在看向他的目光的时候,好像看到了他的瞳孔在急速地收缩往后退。仿佛他要远离谢雨裳目光所在的世界,不要跟谢雨裳的世界有任何的交集,要急速地退回到只属于他的那一个世界! 而他的世界,他的世界是怎样的呢? 是不是风萧萧,雨纷纷,雪扬扬,霜白白,而他就在这当中独自的一个人? 谢雨裳自从猰貐一战以后,除了追逐神秘的“魔教之人”去过万宗堂一次以后,就一直呆在了仙访谷当中,从来没有听说过她被正道尊奉为“第一”的话。所以此刻听得宁清辰把她排位正道“第二”的话,当下除了心里酸楚之外,根本没有一点高兴的样子! 那酸楚仿佛在说,即便是自己是正道第一又如何,夜来哥哥还会回来吗? 那酸楚也仿佛在说,即便自己是正道第一又如何,她的父亲还会跟她回到那一种她一直受呵护的感觉,回到那种没有凭借修为的差别父女之情吗? 那酸楚又仿佛说,即便自己是正道第一又如何,季小诗、谢言、谢飞、谢语等人跟她的关系,还能回到最初吗? 谢雨裳的目光朝宁清辰看去,只见宁清辰孤独的像一个世界一般,双手抚着琴却没有弹出任何一点声响。 谢雨裳看了好久的宁清辰,突然咬了咬道:“我想和你切磋比试!” 宁清辰好像略感意外,淡淡的看着谢雨裳道:“我们还用切磋比试吗?” 谢雨裳听得宁清辰的这一句话,口气好像他们已经比试过了,而且胜负已分的样子,当下不由得皱眉道:“我们难道不用比试了吗?” 宁清辰抬起头看着谢雨裳,苍白地面孔在月光的照耀下越发的苍白。他看着谢雨裳道:“谢大小姐,今天就到这里。至于诛魔武跟沈纪深和吴基仁三个人里应外合要灭了‘魔教’的这件事你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我们需不需要切磋,你自己看着办吧?” 宁清辰说到这里,已经调转了身子,御驾着古琴,朝着天际流光一般地去了。 谢雨裳听完宁清辰的话,刚要说些什么什么,却看见宁清辰已经御驾远去,当下刚要拦住宁清辰的,却听见了幽灵圣母的话语。 只见幽灵圣母已经不知在什么时候,站在了谢雨裳的身后。只见她看着三种颜色真气包围下御驾而去的宁清辰,当下神色中也充满了孤独地道:“雨裳小姐不必追了,刚才在三足乌的包围下,就是宁清辰救了我们的!” 谢雨裳才听得幽灵圣母的话,当下立即想到了自己在三足乌的大火之下晕过去的时候,只见幽灵圣母等众幽灵一起奋力地救自己,随后便听到一阵的琴声传来,随即她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只是醒来的时候,听到了琴声,看到了宁清辰,之后便是现在了。 谢雨裳此刻终于明白宁清辰为什么说,她们不必在切磋比试了,因为她的命都是宁清辰救回来的! 谢雨裳抬头看着月光皎洁的天际,看着宁清辰远去的轨迹,当下不由得喃喃道:“为什么又欠了别人一条人命?为什么……” 为什么是又欠了别人一条命? 难道以前欠过? 是不是在肖石二长老的庇佑下,欠过一次? 是不是在“入病”的毒下,在万劫窟里面,也曾欠过一次? 是不是…… 一生能有几条命,而她究竟欠了多少条? 月光苍白地洒在谢雨裳的脸上,谢雨裳脚步沉重地朝着小湖边走去…… 第175章 一道火墙 夜,温凉如水。 天空上那一轮冰盘,静静地倾泻在皎洁铺满的草地上。疲倦好像对于它来说并不存在一般。 谢雨裳轻轻地踏着草地,朝小湖边走来。其实这不是一个小湖,具体来说应该算是一个小潭子。 只见这一个小潭子被四周的草地围住,里面的水波澜不惊地漂浮着月光。谢雨裳的脚步慢慢地靠近小潭。 一步,两步、三步、四步……近了,谢雨裳的身影距离小潭越来越近了。终于在轻轻地踏出最后一步,谢雨裳终于来到了小潭子边。 她那一袭桃红色的外衣,倒映在水中,宛如夜里刚刚开放的海棠一般。然而跟海棠的美不一样的是,谢雨裳的美不能秉烛观赏,需要借着皓月的光辉才能静静地欣赏! 然而谢雨裳低下头看到的不是自己的如海棠一样的美,而是她青丝当中飘舞着的银丝。谢雨裳看到她头发中掺杂着的银丝,当下脸色一变,立即朝后面跌退了几步! 谢雨裳不敢相信地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怎么可能呢?” 月光好像看出了谢雨裳的无奈,紧紧地关切地看着她的脸,可是她的脸苍白地如同她头上的银丝。 谢雨裳苍白的脸突然绽开了笑容,她大笑地看着一脸冷漠的月亮,大声道:“很好笑吗?很好笑吗……很好笑吗?” 月光下大笑着的谢雨裳,两行热泪如同两条伤疤流了下来。 而伤疤,谁没有伤疤? 只是外表的伤疤可以治疗,内心的伤疤呢? 每个人内心的那一条伤疤谁才能帮忙抚平? 夜风带着梦憧憬而来,可是每逢带起谢雨裳头上的银丝,它们还像极歉意一般,盘旋着就急速地走开了。 它们好像也不愿意跟催人的岁月惹上关系。可是催人的岁月啊,今夕才几何,怎么就有人染上了银丝了呢? 夜悄悄地过去了,亦如黎明来得悄悄一般。 新的一天,新的一天终于来临。 新的一天是来临了,可是有多少事是完完全全地像昨天一样可以不必重来? 又有多少事可以像埋葬了的昨天一样,可以不必再想起,可以不必再介怀? 西方大沙漠,大沙漠依旧流沙滚滚。 只是相对于昨天,今天的大沙漠风色比较大。只见时不时地便会看见一阵狂大的风卷起几十丈的沙尘暴远远地袭来。 本来就炎热不可挡的大沙漠,再经历过几场这样的沙尘暴以后更是酷热。远远地看去流沙的上面就像蒸腾着一股热气,正扭曲着人们的视野! 尽管大沙漠越来越热,但是靠中部的一条沙脉上仍有六十多个“剑林”的精英弟子在艰苦的行进着。 这一支队伍自然就是昨夜休息了一夜的“安得生”带领的“剑林”的弟子了。只是由于今天大沙漠天气诡异,三十多个的弟子在这样的天气中已经陨落了。 此刻走在大沙漠中的凌诺也感到有些不支了。她因炎热而烫红的脸上,汗珠大滴大滴地落着,就连贴在嘴唇上的八字胡,要不是她又重新补贴了几回,只怕早已经跌落了。 而这时感觉到脸上的八字胡又隐隐地有脱落的感觉,凌诺本想不去管它的。可是听得先前安得生说,离朱蕴的沙雕城只有二十里了,所以凌诺又悄悄地贴了贴她的“八字胡”,咬紧牙关地继续向前走去。 而让凌诺惊奇地是,昨天晚上除了三足乌成千上万地来之前,诛魔武传过音给她以外,一直到现在诛魔武都没有传过音给她。 好像诛魔武从昨天晚上就消失了一般。尽管凌诺一直对自己说,诛魔武一定就在她的身边看着她,可是凭着身边那种空荡荡的感觉,凌诺总有一种预感,诛魔武从昨夜到现在一定没有在她的身边。 可是诛魔武如果不在她的身边,他去了哪里呢? 今天早上为了躲避几场较大的沙尘暴,凌诺悄悄地往衣袖里弹丹药到嘴中,丹药是到嘴中了,可是凌诺一点也不高兴! 她每次在弹丹药,都默默地希望丹药能不翼而飞。可是每一次,每一次丹药都准确地到达了她的嘴中! 丹药到达口中以后,凌诺感受不到丹药融化时带来的那一种“兹兹”地大量真气涌入身体的感觉。 也许她并不需要丹药补充真气,而是需要确认诛魔武是不是在她的身旁!如果诛魔武真的在她的身边,或许那真气的滋味就会有些感觉了吧? 就在凌诺胡思乱想的时候,只见前面的弟子全部都停住了脚步。凌诺没有看见前面弟子的反应,当下还差点撞在了前面一个弟子身上。 不等凌诺反应过来,只听得前面的安得生大喊一声,道:“所有人立即不惜任何的力量,立即遁地!” 谢雨裳听得安得生的话语,才抬头看去。只见前面的大沙漠正跟天形成一堵沙墙,滚滚地朝他们这一伙人奔来。 这一堵强大的沙墙,还没有逼近众人,那一股火烧的感觉已经迎面袭来。凌诺甚至能感觉到她笔直的秀发,开始卷曲,发出异味了。 不过令凌诺更为吃惊的是,那一堵的沙墙,在强大的风势下,好像炉中的炭,被烧得一整座的通红! 看着如烧红的碳一般,天地一面的“火墙”滚滚袭来,饶是凌诺这种看上去有些“铁血”的女子,也面色巨变,一时不知所措! 倒是“安得生”立即要遁地时看到吓傻的凌诺,当下立即大声道:“还不快立即遁地!” 凌诺被安得生这一声大叫,立即反应过神来,从袖袍中的瓶子里不分大小的丹药,立即吞下去了十多颗,然后真气罩形成锥子,立即朝沙中遁了下去。 凌诺知道如果现在能御驾逃跑的话,恐怕谁也不会顾及三足乌了,可是看着这堵“火墙”滚滚的袭来,凌诺知道此刻除了遁地,已经没有什么好的选择了! 而就在凌诺的真气罩形成锥形,朝地面下去钻去的时候,她的目光不忘从四周看了看。可是她的目光所过的地方一片空荡荡的,当然除了迎面而来的火墙。 凌诺的目光看上去好像在期待着某一个人的出现。 可是这个时候,谁还会在这里出现呢? 凌诺才遁入沙下,那一堵如火的大墙就离她们这一对人所在的地方不远了。只见那“火墙”携带着“呼呼”的雷霆之势,散发着强大的热浪滚滚而来。 不过令凌诺等这一行人更为难忍的是,钻入大沙漠的底部,每下一尺温度就会越来越高。凌诺想到自己还没有看见朱蕴,黑峰山的精英弟子就要折了一半,当下也担心不已。 不过感受到如今的地下的温度,要不是靠着她的丹药多,只怕她自己也维持不了。凌诺想到自己虽然修为比这些精英弟子要差,但也肯定差不到什么地方去。如今连自己也受不了了,不知道等这一堵火墙离去的时候,究竟还能剩下几个弟子? 想到这些弟子,凌诺更是想到了一个更可怕的问题。 这个更可怕的问题就是,这一次找来的这一个“安得生”,他修为远远地不如自己,如果他在这里面死去了怎么办? 不要朱蕴的沙雕城还没有去到,这一个“安得生”便已经死了。如果这一个“安得生”死了,别说这些精英弟子都活着,就算全活着也没有什么作用了! 想到这里,凌诺想找一找安得生所在的位置。可是众人都钻进了沙漠当中,也不知道钻的深浅高低,况且现在自保都还成问题,怎么去找安得生呢? 凌诺想到这些不由得焦急,就在这焦急的时候,凌诺突然想到了昨天诛魔武传话给她时说,他会暗中保护着安得生的! 想到这里,凌诺暗暗地松了一口气。毕竟她相信,只要诛魔武答应了的事情,一定是不会轻而易举地改变的,而且诛魔武也一定可以办到的! 可是想到诛魔武的行踪,凌诺不由得有些感慨: 诛魔武真的此刻在沙漠中暗暗地保护着安得生吗? 如果在,在哪里? 如果不在,他又在哪里? 第176章 火中蜕变 大风如同风箱一般,带着“呼呼”的火墙排山倒海般来袭。只见原来的沙丘,被火墙经过之后,全部都如烧红的碳,横铺在地面上。 一时间火墙把大沙漠这一带的温度提得比任何一处都高。如果是大沙漠卫魔护法朱蕴的弟子就会知道,这一个现象每年初春的时候,都会发生的。 而且卫魔护法及弟子经过数代人的记录和观察了解,已经在卫魔护法朱蕴的父亲一辈就已经真正地能掌握这“火墙”出现的具体时间了。 可以说今年初春的“火墙”出现的日子,也完全被卫魔护法朱蕴预测到了。他之所以不把这件事告诉“安得生”就是要让安得生损兵折将,等他们达到沙雕城的时候,一切就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他可不顾“安得生”在来的时候,已经向其余的几个护法通知“等拜完卫魔护法,再来一一拜过”的话语。 在他的考虑中,西方大沙漠的魔教中人都知道的危险“三足乌”他已经告诉过安得生了,至于这“火墙”,除了大沙漠的弟子,其余的人完全都不知道。等安得生来质问的时候,完全可以说这是他也不知道的事情! 所以朱蕴完全可以把安得生这一次的损失,归结为他拜访的不是时间。其实真正的归结,不应该归结为拜访的不是时间,而是应该归结在争夺教主一位的这个时候,谁不想置谁于死地呢? 火墙滚滚的推进着,每推进一步带起的“火沙”就增加一丈,而地面上的流沙就浅下去许多。 一时间火墙的高度,如同是天地间的一座屏风。只是这座屏风是火红滚烫的,扭曲人视线的! 就连在离着大沙漠较远的山顶上看到这情形的谢雨裳,脸颊都隐隐地有被烤到的热感!谢雨裳看着这一道火墙,心下甚是惊讶! 她也算是见过两次大火的人了。一次是仙访谷跟她的义母猰貐决斗,她的义母喷吐出来的!另一次就是不久前,鎏金山脉的山火爆发! 可是这两次,谢雨裳都感觉没有眼前的这火墙有威力。只见这火墙,映得半边天都红了起来,远远看去好像连天都燃烧了起来。 谢雨裳看着这火势,当下眼中除了惊骇之外,还隐隐地有些担心。可是这滚滚的火墙如潮来袭之中,还有什么她好担心的呢? 她是不是担心,那一个跟武夜来有着一双一模一样眼睛的诛魔武? 可是诛魔武的眼睛也不完全地武夜来的一样,因为诛魔武的眼睛已经隐隐地长出了一些鱼尾纹。 那鱼尾纹像伤疤,一条条地裂在了他的眼角。那些伤疤看上去像在诉说着主人一些不同寻常的经历。而这些不同寻常的经历又是什么呢? 就在谢雨裳担心跟惊骇的时候,只见昨天晚上她见过的成千上万的三足乌远远地,扇动着它们金色的翅膀,正向火墙靠来。它们的前面三足乌王正奋力地飞着! 谢雨裳看到这一幕,更是不由得更加的惊愕!她本以为就算三足乌再厉害,见到这火墙也应该避让的,没想到这些三足乌竟朝着火墙奔来。 谢雨裳看到这么多的三足乌朝着火墙飞去,当下也目光紧紧地盯着看着这一群三足乌,想知道这些三足乌究竟想干什么? 只见这些三足乌,滑动着三条腿,扇着两只金色的翅膀,急速地向火墙奔去。那模样仿佛看见了什么大餐一般等不及了! 而这些小三足乌的前面,三足乌王正扇动着巨大的翅膀,已经落到了火墙面前不到二十丈处的地方。 只见三足乌王三只脚刚落到地上,两只如太阳一般的眼睛便倒映出了火墙来到了它面前的信息。 只听得三足乌迎着天“磔磔”地兴奋叫了两声,当下扇动着巨大的翅膀竟朝火墙中跑了进去。而这时它身后的小三足乌也到了它先前所站的位置,也学着它“磔磔”的兴奋地叫了两声,随即也扇动着金色的翅膀,朝火墙中跑了进去。 一时间成千上万的三足乌如同金色的海洋的浪潮一般,一起朝“火墙”奔去。谢雨裳站在山巅,看到三足乌群的这些举动,当下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凉气! 谢雨裳心里暗道:“这些三足乌不是会群体自杀吧?” 可是听着它们传来的“磔磔”的兴奋笑声,谢雨裳就知道它们一定不是自杀。可是不是自杀,它们在干什么呢? 谢雨裳的目光随着最后一只小三足乌的冲进火墙,也不由得更加地凝视着火墙里面的一切动静。 可是火墙除了依旧滚滚地向前进以外,根本看不出有什么变化! 就在谢雨裳凝视着火墙半刻以后,谢雨裳终于知道这火墙哪里出现了变化。只见原先快速前进的火墙,现在已经几乎不会走动了。而且威力似乎也在大减。 不过谢雨裳此刻还有一件事不明白,那就是现在火墙停下来的地方,正是凌诺等“剑林”的弟子遁下去的地方。 如今火墙停留在凌诺他们遁下去的地方,只见这地方方圆五六十丈之内的沙子都已经火红滚烫了。 凌诺这行人只道火墙一时间便会过去,当下也不顾下面的流沙温度很高,一个劲地往下钻了下去。 凌诺感受着上面的炎热,她当下就发誓:“如果我凌诺能活着走出大沙漠,一定去洗一个冰水澡!” 凌诺想着她此刻的誓言,当下不由得苦笑,心里暗道:“以前做错事被爷爷罚了站在霸天台的雪地里,不许用丝毫的真气护身,曾也发誓‘如果离开了这寒冷,我一定抱着一个大火炉睡’,可如今火炉来了,却想着洗一个冰水澡!” 凌诺可没有时间想:“人啊,就是这个样子。饱受着现在的苦,就发誓等这苦结束以后,就加倍地反过来报复这‘苦’!” 凌诺此刻想到的全是自己的安危,就连她一直惦记的“安得生”现在也没有时间想了。因为她知道“安得生”的身边有着诛魔武的保护,而她的身边除了她自己,没有任何一个人的! 凌诺当然想诛魔武此刻能在她的身边。可是身边空荡荡的感觉告诉凌诺,她的身边除了她绝对没有第二个人的! 凌诺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雨点似的落了下来,八字胡也斜晃晃半挂在嘴边,看样子就要掉落下来。 而凌诺本来就是女扮男装,衣服穿得比较宽大。此刻这宽大的衣服被汗水浸湿,拖着也是沉重得很。加上此刻遁在沙子里面一片黑暗,凌诺实在忍受不了,当下就把外袍脱了下来,八字胡也顺便被扯掉了! 可是感受到上面传来更高的温度,凌诺就算是把全部的衣服脱完,那也是不济于事的! 凌诺心里暗骂上面的火墙,怎么走了这么久,地面还能传下来这么高的温度。要知道她不知吃了多少的丹药,遁了多深的沙子,才到现在这一个位置的。可没想到上面传下来的炎热比下面的还严重。 凌诺不知道其实火墙就一直停在他们的上面,丝毫没有走动过!她甚至不知道,黑峰山的四十多个精英弟子因为受不了上下的炎热冲击,破沙而出的时候,被就近的三足乌一起喷火烧死了。 而在山巅之上看着在火墙里面消失影踪的三足乌没有死,还能吐出火焰来击杀没有能力反抗的“剑林”的弟子,当下大感惊讶! 不过随着火墙的渐渐小了下去,谢雨裳终于看清楚了一群三足乌在干什么了。 只见一群三足乌在张大嘴巴,呼呼地吞噬着“火墙”。而那三足乌王好像已经吃饱了一般,正一副享受地样子看真吞噬逐渐小下去的“火墙”! 三足乌王的样子看上去比先前来的时候,皮毛更加的润泽,如同刚出炉的金子一般,熠熠生辉。而就在谢雨裳看出一些门道的时候,只听得三足乌王,迎着天空“磔磔”地叫了好几声,那声音痛苦中夹带着无限的兴奋与向往! 众多的小三足乌听到自己的王的声音,当下停止了吞噬了已经看不见了火墙,竟一起抬头朝它们的王看去。 随之在再一次听得它们的王的“磔磔”的声音,这些小三足乌当下竟一起朝它们的王吐去了金色的火焰。 这些小三足乌吐出的火焰如同漫天的流星,如万家烟火攒放,瞬间便灿烂地喷洒到了三足乌王的身上。 看到这诡异的场景,谢雨裳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当下不由得脱口而出:“蜕变?” 第177章 穿衣交情 谢雨裳读的书很多,多到她都忘记了读过些什么书了。不过此刻看到三足乌王跟小三足乌的这种情况,谢雨裳当下就想起了以前读过的一些“妖兽幻化成人”的过程及前奏。 想到这些谢雨裳就知道,三足乌王是要“幻化成人”了。 眼看这三足乌王在众多小三足乌的火焰下越发的毛发亮艳,精神越发的精熠,谢雨裳就知道如果三足乌王此刻要“幻化成人”的话,只怕也快了。 看三足乌王的样子,它是借助了这一次“火墙”的威力,突破自己的修为的。所以谢雨裳先前才会看到三足乌王看到火墙会如此的兴奋了。 看着三足乌王的毛皮闪耀着赤金的光泽,就连站在山巅之上的谢雨裳也感觉到刺眼。不过这些光泽虽然刺眼,但是谢雨裳的眼睛仍惊讶地看着三足乌王。 只见三足乌王的金色皮毛在达到了最耀眼的时候,竟从身上缓缓地脱落。那金色的皮毛从她的身子两侧裂开,然后慢慢地脱落。 只见三足乌王皮毛脱落的地方,竟可以看到如人一样的身子,如雪一般洁白细腻的皮肤。随着三足乌王头上的皮毛脱落,里面竟露出了一个十八九岁不谙世故的少女模样。 谢雨裳看到三足乌王竟然蜕变成一个少女模样,当下已经忘记了昨天晚上差点死在了三足乌王手上的事情,此刻还挺有好感地看着三足乌王。 只见三足乌王的金色毛皮已经褪到了她的三只脚处。谢雨裳看到这里眼睛睁得大大地看着,她也想知道三足乌王的三只脚究竟要怎么变化? 是要变成像人一样的两条腿,还是一直不变,跟她原来一样的有三条腿? 三足乌王的双翅是变成了双手,那她的三只脚要怎么变化呢? 就在谢雨裳好奇的时候,只听得三足乌王一声痛苦的尖叫响彻天际。三足乌王不谙世事的脸庞上,也在这一声的尖叫下,扭曲得很恐怖! 谢雨裳从声音中都能听出三足乌王对于三只脚的蜕变是非常痛苦的。不过饶是听上去如何的痛苦,谢雨裳也没有能力上去帮助她一下的。 只听得在这一声痛苦的尖叫之后,三足乌王的脸色渐渐地恢复,随后便看见她低下头看着自己已经蜕变好了的双脚。 三足乌王的双脚的确已经蜕变成功,而且是由三只变成了两只的蜕变成功。就连谢雨裳也不敢相信,就在这么短短的一声尖叫之后,三足乌王原来的三只大脚,竟蜕变成了一双修长的美腿! 三足乌王看着自己现在的双手,双腿,肚、胸,高兴地竟在空中跳了起来。也许是感受到了山巅上谢雨裳的目光,她的目光竟也朝谢雨裳看了过去。 而看到谢雨裳的时候,三足乌王像意识到了什么,急忙往自己的身上看来。这时候三足乌王才发现,原来自己身上什么都没有穿。 三足乌王单手一挥,随即便看见她先前脱落的毛皮已经到了她的手中。她看了看远处谢雨裳穿着的格式,竟也能大体地把她的毛皮很“合身”地穿在了身上。 谢雨裳看到三足乌王不时地弄一弄毛皮,又不时地看了看自己。当下已经明白了三足乌王是在学自己的模样穿衣服。 谢雨裳迎着三足乌王,缓缓地脱下了自己的桃红色的外衣,然后向三足乌王挥了挥手,示意她跟着做。 三足乌王毕竟是王,一看谢雨裳的动作早已经明白了怎么一回事。当下又把她胡乱披好的皮毛,扯了下来,跟着谢雨裳的动作一步一步地做。 三足乌王的皮毛是从中间裂开的,所以外形基本跟谢雨裳的外袍差不多。只是相对谢雨裳的外袍来说,三足乌王的外袍就要长上很多,而且她的三只脚所在的位置三足乌王根本就不会穿,谢雨裳也教不了。 所以尽管三足乌王跟着谢雨裳学着穿了一遍,但是好多的地方还是拖拖拉拉。况且现在三足乌王已经幻化成人的身子,比原来的身子不知小了多少倍,以前的皮毛就算再如何的合理穿,也肯定是不合身的! 三足乌王弄了半天,发现自己的穿着还是不整齐,当下也顾不了许多,直接朝着谢雨裳所在的山巅上飞来。 下面成千上万的小三足乌看见自己的王已经蜕变成人,先前还高兴地看着。此刻看到自己的王,披着以前的皮毛朝外面飞去,当下也顾不得什么,扇动着金色的翅膀跟着他们的王一起朝外面飞去了。 谢雨裳看到三足乌王朝自己的飞来,当下虽然对幻化成人的三足乌王的外表有所好感,但是看到三足乌王身后密密麻麻地小三足乌也朝自己飞来,当下不由得警惕异常。 不过想到自己已经不在大沙漠里面,而且还在这么一个水汽充足的地方,就算全部的三足乌飞出来,谢雨裳想她此刻也不会恐惧的! 不到片刻的时间,三足乌王已经飞出了大沙漠的地带。可能是因为感受到她身后的小三足乌要跟着飞出来,当下三足乌王在沙漠地带的边陲,竟转过头对着三足乌群“磔磔”了几声。随后便看见小三足乌群,有些不舍地转身又朝着沙漠里飞去,不到一会儿便看不见了踪影! 三足乌王才看见小三足乌群转身飞走,就转过身看向了谢雨裳,然后快速地朝谢雨裳飞了过来。 转眼之间三足乌王已经来到了谢雨裳的身边。三足乌王看着一身桃红色的谢雨裳,两只如太阳一般散发着金光的的眼睛,竟有些讶异。 过了很久,三足乌王才开口道:“你果然厉害,昨天晚上被我的真元熔浆击中都没有死!” 谢雨裳听得这话,当下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却听得三足乌王又接着道:“不过今天我不是来杀你的。我刚刚幻化成人还不知道人的一些……” 三足乌王说到这里的时候,把手指了指谢雨裳的身上穿的衣服,随即又指了指自己身上披着的皮毛。 谢雨裳一看她的模样,如何不知道她是要自己教她怎样穿着。当下谢雨裳看着三足乌王一心要向别人求教,却还先开口道“今天我不是来杀你的”的模样,不由得两靥生花笑着看向了三足乌王。 三足乌王看到谢雨裳笑起来的模样,当下不由得呆了道:“你……你……真好看!” 谢雨裳听得三足乌王的话语,一时间脸色有些羞红。毕竟这是一个跟自己是一样“性别”的人夸自己的,而且还是一个看上去不谙世事的女孩夸她的! 谢雨裳虽然羞红了脸色,但是脚步却凌空朝三足乌王走了过去。等谢雨裳走到了三足乌王的身边,三足乌王呆呆地目光才缓过了些神来。 谢雨裳纤细白皙的双手,帮着三足乌王整理了一下她乱七八糟的“皮衣”,然后又前后修饰,折叠,才让三足乌王凌乱的穿着有了些样子! 三足乌王看着自己凌乱的衣服被谢雨裳一整理,当下不仅觉得好看了许多,还且还感觉舒服了许多。于是目光紧紧地看着替她整理衣服的谢雨裳的手。 谢雨裳前前后后左左右右替她整理了一遍,然后走到三足乌王的前面看着有些棉包棉裹的三足乌王,当下不由得皱眉道:“就是大了许多,若是小一些就好了!” 本来三足乌王对谢雨裳帮她整理的衣服很满意的,甚至她认为她穿的并不比谢雨裳穿得难看。但是此刻听得谢雨裳的话,当下她也听出了谢雨裳的言外之意:衣服还能整理得更漂亮! 三足乌王看着谢雨裳,突然道:“不管是大了些还是小了些,你今天一定要把我的衣服弄得漂亮一些,不然我还会杀你的!” 谢雨裳听得三足乌王的话,当下得不由得苦笑了笑。随后便看着三足乌王道:“你跟我走吧,我们去找一些针线!” 三足乌王听得谢雨裳的话,当下不由得一脸不解道:“针线?” 谢雨裳看着三足乌王一脸不懂的样子,当下不由得引起了几分童趣,笑着道:“跟着走,你就知道了!” 说罢,谢雨裳在无忧水珠的包围下,已经朝前面御驾去了。而三足乌王只是迟疑了片刻,随即也一身金黄地朝谢雨裳追了上去。 而谢雨裳在知道三足乌王已经朝她追来的时候,目光不由得朝大沙漠看了一眼。她那温柔如水的目光看着大沙漠仿佛在说: 你安心地去做你要做的事情吧! 我不能帮你多的, 但是三足乌王这一个危险我已经替你引开了! 第178章 混沌视野 火墙随着三足乌王的蜕变成人,也逐渐的消失干净了。小三足乌群随着自己的王跟谢雨裳消失在天际,它们也消失在了流沙滚滚的大沙漠当中。 只见大沙漠当中,时不时地还是会来一阵大风,把周围的沙子吹得发红滚烫。不过这比起先前的火墙来说已经算不了什么了! 而先前三足乌王和成千上万的小三足乌跑向火墙留下的脚印,也在第一阵大风来的时候,被吹得干干净净了。不过即便大风不来,凭着滚动的流沙,相信要不了多长时间也能够“复原”的。 看着先前火墙停留过的地方依旧地流沙滚滚,只是先前烧红了的沙子颜色降了好多,而且这一带的炎热也降下了好几倍。 就在这一地带温度大降,流沙来回的时候,只见一处沙子里突然爆发出了一个人来。听得沙子“沙沙”地落回到了地面以后,才看见破沙而出的人竟是凌诺一直担心的安得生。 只见安得生的脸上汗珠如雨水一般的落着,脸色也极度的红润。安得生嘴边的八字胡颤动了两下,随即目光就看向了四周。 而四周,四周除了流沙“沙沙”地响着以外,其它的就根本看不到什么了。 就在安得生目光触及先前三足乌王停下来的地方的时候,只见那里的沙子一松,随即便看见一个“剑林”的弟子破沙而出了。 就在这一个弟子破沙而出后,随后安得生又听见七八个弟子破沙而出的声音。之后,便什么也听不见了。 安得生看着眼前的九个弟子,目光紧紧地从他们的面庞上扫过。好像要在他们的面孔上发现一个人的存在,而这个人是谁呢? 安得生看完他们的面孔后发现没有一个是凌诺的。 当下安得生的目光又朝沙子里看去,可是沙子除了流动和“沙沙”作响以外,就什么也听不到了。 安得生不甘心地眼睛从沙子的四周一遍又一遍的看,但却再也看不到有什么地方的沙子会随时有人破沙而出了。 也不知道看了多长的时间,只知道破沙而出的九个弟子已经快受不了大沙漠的炎热了。安得生叹了口气,知道凌诺可能已经出不来了。 想到这一次出行的一百个弟子,经过昨天和现在,只剩下不到十个弟子,当下安得生一阵感叹之后,便对着还心存余悸,并对前路产生恐惧地九个弟子道:“这里离沙雕城只有二十里了,两个时辰就可以到达!我希望你们再坚持最后的这两个时辰!” 这九个弟子面面相觑以后都知道,凭借他们现在的能力除了继续前进之外根本就没有选择,因为退后便是死亡,绝对的死亡。 听得安得生的话,这九个弟子一起朝安得生一揖之后,便跟着安得生的脚步继续向前了。而安得生在前进的时候,还不忘往后面的沙漠中看上了几眼。 那眼神中仿佛在期待某人的出现,又仿佛期待着某人永远的不要再出现。 而大沙漠滚滚的流沙当中,除了沙子“沙沙”地作响之外,根本就看不出会有什么人出现。 就在安得生他们走出一半的路程之后,突然看见前面的沙子像他们出来的时候一样爆发了起来。 而就在安得生等十人不知所以,一副武装警备样子的时候,只看见跟安得生一样留着八字胡的凌诺露出了面孔。 而看到凌诺的模样,安得生跟九个弟子一副不解地样子看着凌诺。那模样仿佛在问:“怎么你会在十里外的沙地里出现?” 凌诺看着他们的表情,当下不由得苦笑了笑。 原来凌诺不久前遁下沙子里,因为上面越来越炎热,当下就不停地往下面遁。等下到一定的位置以后,沙子里面一片朦胧,加之被闷了好久的凌诺也一时间失去了方向感。她凭着自己的感觉,心想如此的热下去,只怕等炎热退了以后,她已经死了。而且如果一直地呆在原地,说不定被闷死也是有的。 于是凌诺往袖袍里丢出一大把的丹药吃了以后,稍稍辨别方向,就往前方穿着沙子去了。她想前方火墙已经滚过,说不定温度已经降了下来。所以凌诺当下就朝着前方穿沙而去。 还好凌诺在昏昏沉沉当中还是把方向辨明白了。凌诺顶着真气层一路朝前面破沙而去,只是在破沙当中,由于太过炎热,太过昏暗,凌诺走的也很慢。等凌诺走了很长的一段时间以后,其实她已经走了很远,但是凌诺还是觉得走得不够远。于是又在沙子里穿梭了很长的一段时间才破沙而出,而一出来就看见安得生等十人。 而安得生等人由于下降的很低,一直都靠着真气硬扛着炎热,所以等火墙散了好大一会,他们便感觉到了温度降了下来,于是一一地破沙而出。 此刻凌诺看着安得生等人看着自己一副不解地表情,当下也知道这件事不好解释,于是对着安得生一揖后,道:“参见护法,弟子请归队!” 安得生听得凌诺这话,知道凌诺不想解释这件事。于是眼睛看了凌诺两眼,然后朝她挥了挥手。凌诺看到安得生的手势,立即朝九个弟子的行列跑了过来。 大沙漠上依旧流沙滚滚,远远地看去一片金黄。而站在最后一排的凌诺看着自己黑峰山的一百个精英弟子现在只剩下十个,当下满眼的悲叹神色。 想到黑峰山为了统一圣教,这九十个弟子还没有真正的出过力就已经死去,凌诺的眼神中就透露出一股无奈。 不过想到这只是征服圣教当中的一个卫魔护法,还有两个护法等着去征服,不知道还要死多少弟子的时候,凌诺也忍不住地问:“牺牲许多人去统一一个只是名声很高的位置,这值得吗?” 这值得吗?没有人能够回答。 千年万年以来,有谁知道自己做的是值得的? 小景为了等狐王一句爱你不惜等待千年,刘常青为了保护杨郎母亲的坟墓不惜牺牲自己,秦池只因为表白遭拒便去自杀,这当中的一切,什么又是值得的呢? 凌诺抬起头朝前面的黄沙看去,只见眼前黄沙滚滚,不由得暗道:“难道这就是‘一将功成万骨枯’?” 凌诺看着滚滚的黄沙,眼角不知不觉中已经溢出了泪光!而那泪光在滚滚的黄沙中看来,仿佛要把整个的沙漠都淹没了一般。 凌诺此刻的心绪也很乱,乱到了她想到了自己的以后。 她想,如果有一天自己在这样的沙漠中被黄沙覆盖了后,会不会有人记得? 如果有人记得,那有多少人,又是哪些人? 凌诺的心声如同沙漠上滚滚的沙子流动一般,此刻根本不能停歇下来。而就在凌诺胡思乱想的时候,十里的沙地已经走完了。 安得生看着不远处的沙雕城,出现在眼前,心里虽然有些兴奋。但是想到真正的战斗才刚开始,原先好了很多的心情又低沉了下来。 而他身后除了凌诺的九个弟子看到沙雕城浮现在眼前,当下脸上再也掩藏不了流溢出来的喜悦。兴奋地看着金灿灿地黄沙建盖的沙雕城。 而凌诺看到沙雕城浮现在眼前,不由得收拾整理了心情。可是凌诺的目光看向沙雕城的时候,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 因为凌诺要是没有记错的话,安得生曾说过,等到了沙雕城下朱蕴一定率弟子来迎接。而现在沙雕城却城门紧闭,城楼上根本看不到任何的一个人! 安得生仿佛也看出了沙雕城的诡异之处。当下转过头看向了凌诺。 而凌诺看着沙雕城的情况,当下竟朝着沙雕城的玄铁红门走去。只见那玄铁红门已经在风沙的侵蚀下褪去了颜色,一眼看上去斑驳得很。 凌诺走到玄铁红门之下,暗运真气朝玄铁红门上的两个大铁环推去。只听得两个大铁环敲了玄铁门,发出三声巨响以后,凌诺对着铁门一揖道:“剑林弟子代护法向卫魔朱护法叩山!” 远处的安得生十人看得凌诺敲响玄铁门,当下目光也紧紧地看着沙雕城里面的一切动静! 而沙雕城的玄铁门在凌诺的三声敲门下,“吱吱”地发出沉重铁声,就缓缓地开了。 而就在沙雕城的玄铁门缓缓地打开之际,凌诺透过缝隙竟看到了一根散发着绿色流光的,雕有龙形的手杖。 凌诺才看到这一根绿杖,当下不由得脱口道:“朱蕴的护法杖?” 第179章 情字伤人 凌诺透过玄铁门缓缓打开的门缝看到的的确是卫魔护法朱蕴的护法杖,只是她不知道为什么朱蕴会拿护法杖来迎接她们? 要知道每一个护法的护法杖,是觐见教主的时候才能使用,其他时候是不能轻易地使用的。凌诺的爷爷凌天在她出来的时候就交代她,每灭了一个护法必须要把这个护法的护法杖及时的送回黑峰山。 先前诛魔武灭了剑林的安得生以后,就把安得生的护法蓝杖派人送回了黑峰山。此刻看到玄铁门中竟然露出了朱蕴的护法杖,就是凌诺也搞不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 但是看到朱蕴的护法杖的同时,凌诺虽惊却立即跪了下去。她知道无论护法杖在谁的手里,只要是圣教的弟子见到护法杖都必须下跪的。 而凌诺身后的安得生十个人看到敲门的凌诺立即跪了下去,当下就隐隐地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 然而安得生是一个护法,自然不必下跪。另外的九个弟子还没有看到朱蕴的护法杖,所以可以装作不知道,不必下跪。 这十个人虽然站着,但是目光却紧紧地盯着正在缓缓打开的玄铁门。他们也想知道是不是朱蕴带着他的护法杖来迎接他们了! 可是护法杖这样身份的象征,除了觐见教主之外,此刻朱蕴拿出来接见他们是什么意思呢? 玄铁门缓缓地打开了,安得生后面的九个弟子也看到了朱蕴的护法绿杖。只是安得生后面的九个弟子在看到朱蕴的护法杖的时候,刚要跪下去,却听得安得生的一句:“别跪,站好!” 这九个弟子听得安得生的话语,立即就停止了下跪。目光看向安得生的时候,却见安得生的目光正紧紧地看着玄铁门里面。 绿杖的确是朱蕴的护法杖,但是举着绿杖的却不是朱蕴,而是穿着一身黑袍两天没有露过面的诛魔武。 只见诛魔武那双有些褶皱的眼睛,从安得生等众人身上扫过一遍以后,就落到了跪在他面前的凌诺了。 凌诺也感受到了“朱蕴”的目光有些怪异,但是身为弟子她是没有资格抬头看一看“朱蕴”的。所以凌诺虽感怪异,却不敢抬头看。 诛魔武看着跪在地上的凌诺如此的知礼,心中却感慨十分:“要灭朱蕴的人就是她,没想到她竟可以装得如此的礼貌!这人世间是不是面具太多了?” 诛魔武看了良久的凌诺,突然道:“黑峰山的一百个精英弟子经过火墙之后,就只剩下了你们十一个?” 凌诺听得这话,当下心头猛震,不由得脱口道:“诛魔武?” 随即凌诺便抬起了头来看见了右手持着朱蕴护法绿杖的诛魔武。诛魔武除了两只眼睛有些戏谑地看着她之外,根本看不到其它的一点表情! 凌诺缓缓地站起身,看了看诛魔武,随即目光又绕过诛魔武看了看里面的沙雕城。只见沙雕城里面,空荡荡的一片,根本看不到半个人影! 看到这里凌诺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目光又朝身后的安得生等十人看去。只见安得生等十人不知不觉中已经走到了她身后不到十步的地方。 凌诺这时候才知道为什么先前自己跪着的时候会感觉不对。因为如果她前面站着的是朱蕴的话,安得生没有理由不上前来寒暄,朱蕴也没有理由不让自己起来然后去迎接安得生。 而这一切的怪异只是因为她前面站着的不是朱蕴,而是诛魔武。只是不知道朱蕴的护法杖怎么会到了诛魔武的手中,朱蕴现在又在什么地方。 凌诺有许多要问的,但是此刻她没有开口,因为她知道诛魔武一定会把一切告诉她的。 沙雕城,城堡的中心,朱蕴平时议事的地方。 此刻殿下坐着三个人。这三个人正是刚才在城门口的诛魔武,安得生和凌诺。 只见偌大的殿上,左边坐着诛魔武和凌诺,右边则坐着安得生一个人。此刻安得生和凌诺都惊讶地看着诛魔武道:“你说卫魔护法朱蕴已经被你灭了?” 诛魔武的目光从两个人的身上扫过,然后眼睛中带着一丝不忍亵渎威严的神色道:“怎么,不相信?难道这一根护法杖还不能说明问题?” 凌诺跟安得生被诛魔武这威严的神色一看,当下便没有言语。只是安得生看着诛魔武苦笑道:“我们不是不相信,只是这消息太……太过惊人了!” 诛魔武目光看着安得生,当下目光中有些狡黠地道:“我灭剑林安得生的时候,也只是用了一天。而现在灭朱蕴是因为没有人帮我处理朱蕴的弟子,所以又多费了半天的时间!” 安得生听得诛魔武“我灭剑林安得生的时候,也只是用了一天”这一句的时候,神色一瞬间变了许多,但是随即安得生便笑着对诛魔武道:“那是,那是!” 倒是凌诺听得诛魔武用了一天半的时间灭了剑林,当下隐隐地想起了许多事。于是她看着诛魔武道:“昨天你盗了我的丹药以后,就离开了我们,来到了沙雕城?” 诛魔武点了点头道:“我的确昨天拿了你的丹药以后,就离开了你们,来到了沙雕城!” 凌诺听得诛魔武的话,当下脸色有些微变,变得有些难看了起来。 安得生看到凌诺的脸色有些微变,当下也知道定是有一些不好的事情要发生,心想自己一个外人不必牵扯到中间来。于是安得生起座,对着诛魔武和凌诺一揖道:“外面的九个弟子在搜索有没有被遗漏的朱蕴弟子,我看他们人手也不够,我出去看一下!” 说罢,安得生已经退着出了大殿。转身朝沙雕城的一些房舍中走去了。 而就在安得生退出以后,凌诺目光紧紧地看着诛魔武道:“先前你在城门口说‘黑峰山的一百个精英弟子经过火墙之后,就只剩下了你们十一个’,难道你早就知道了有‘火墙’的这一回事?” 诛魔武依旧点了点头道:“的确知道,但比你们知道的时间并不长多少!” 凌诺听到这话,当下不由得跳了起来道:“并不长多少时间?你可知道有多少的黑峰山的精英弟子死在了火墙里面?” 诛魔武看着发怒的凌诺,缓缓地道:“那你知不知道为灭了朱蕴,沙雕城里面又死了多少个朱蕴的弟子?” 凌诺听得诛魔武的这话,瞬间犹如一瓢冷水泼在了身上。她何尝不知道能作为圣教的一个护法,这沙雕城里面有多少个朱蕴的弟子。 只是黑峰山的那些弟子是她带着过来的,有些还是跟她从小一起长大的。本来诛魔武可以让他们避免的,但是诛魔武却没有这样做。所以凌诺才会发怒! 听得诛魔武的话,当下凌诺又无力地坐回到了座位上。过了好大一会,凌诺面色有些苍白地道:“那你为什么不把有火墙的这件事告诉我们,我们也好有准备?” 只见诛魔武缓缓地起身,然后走到殿中央,看着朱蕴曾经坐过的座椅,然后道:“如果我把火墙的事情告诉了你们,只怕我就没有那么好的能灭了朱蕴了!” 当下凌诺听得诛魔武的话,更是脑子一荡。只见她脸色愈发的苍白,像想到了什么似的,不由得道:“你是把我们当做了诱饵来迷惑朱蕴的视线,然后神不知鬼不觉地来到沙雕城灭了朱蕴?” 诛魔武转过身看着凌诺,然后点了点头道:“只有你们在大沙漠中牵引住朱蕴的视线,朱蕴自然不会想到我已经到了沙雕城。所以不告诉你们火墙的事,就是要让你们拖住朱蕴的视线!” 凌诺听得诛魔武的肯定,心里已经在流着血道:“你知不知道,我差点在沙漠中没有了命?没想到我居然只是你的一个诱饵!” 凌诺猩红的双眼仿佛愤恨的要流出血来。她狰狰地走到诛魔武面前,愤怒的看着诛魔武。 诛魔武不知道凌诺为什么会有如此愤恨的自己的目光,但是他知道凌诺一定因为这件事触动了她什么,她才会这样生气的。 良久,凌诺像想到了什么一般,表情稍微平静下来,看着诛魔武道:“如果火墙下,大沙漠里的人是谢雨裳而不是我,你会不会向她隐瞒火墙这一个消息?” 听到这一句话,诛魔武终于知道凌诺愤恨的原因了。因为他没有想到自己的这个计划,竟然有着拿凌诺的命去做诱饵的代价! 诛魔武听到凌诺的问话,当下也不犹豫地道:“我是不会拿雨裳的命开玩笑的!” 凌诺听到这里,苍白的脸上,突然笑了笑,道:“这样说来,如果沙漠中的人是谢雨裳的话,即便你的计划不成功,你也会把有火墙的这件事告诉她的,是不是?” 诛魔武看着凌诺有些失常,当下道:“我看你还是回去休息一会,你太累了,现在不适合谈这个问题!” 凌诺听得诛魔武的话,更是大声地道:“我问你是不是?” 诛魔武看着凌诺的模样接近癫狂,当下不由得点了点头道:“是的……” 诛魔武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完。便听得“啪”的一声,自己已经向右踉跄了几步,大脑一片眩晕。 诛魔武感觉自己的左脸火辣辣的,当下才反应过来自己被凌诺打了一个耳光。诛魔武抬起火辣辣的脸,朝凌诺看来。 只见凌诺大声地哭笑着道:“我跟你从此以后没有任何的关系,也不会再见你一面!” 说罢,凌诺已经跌得撞撞地跑了出去! 第180章 峰回路转 诛魔武看着跌跌撞撞出去的凌诺,当下摸着自己火辣辣的脸颊,不由得道:“我说‘是的’,后面我还想说你跟雨裳不一样,真的不一样!” 诛魔武看着凌诺远去的身影,想到刚才凌诺说的“我跟你从此以后没有任何的关系,也不会再见你一面”,诛魔武不由得心里暗道:“我也希望我们永远的不要再见,我真的害怕有一天在黑峰山面对着你的时候,下不了手!” 凌诺的身影渐渐地淡出了诛魔武的视野。随着凌诺的消失,诛魔武慢慢地坐到先前他坐的座椅上。他摸着自己开始浮肿的脸,当下不由得想到在鎏金山脉里面给凌诺的一巴掌。 那一夜的争论是因为谢雨裳,今天的争论也是因为谢雨裳。只是那天晚上被打的是凌诺,而今天被打的却是他诛魔武。 诛魔武轻轻地摸着自己浮肿的脸颊,想笑但是却笑不出来。他看着大殿外,夕照下的天空不由得叹了一口气,随即喃喃自语道:“人一生如此的短浅,却为何如此的纠结?” 大沙漠夕阳西下,金灿中带着些许的血红。 夕阳还露着一半脸,红得半边脸上似困倦了一般,正在昏昏沉沉地下降。大沙漠上面依旧流沙滚滚,但大风已经小了很多。 虽然大风小了很多,但是沙子依旧散发着炎热,扭曲着人的视线。 而透过扭曲的视线看去,只见一身淡绿色衣服的凌诺健步如飞地跑在流沙之上,她红红的脸颊上到处是泪痕。她一边跑着,一边还哭着。 嘴角上的八字胡早在打完诛魔武一巴掌,转身离开以后她就撕了下来。此刻凌诺像极受伤的小孩,要奔跑到一个能够给自己温暖的家。 可是这浩瀚的沙漠,什么地方才有一个温暖的家呢? 突然,跑着的凌诺可能是因为跑得太快,竟一跤摔倒在了流沙当中。只见凌诺的真气层环绕着她,但她已经扑在真气上痛哭了起来。 凌诺的两只手,在真气层中又抓又打。只听得她口中哭喊着道:“为什么这样对我,为什么这样对我,难道我一点也不如她?” 凌诺的声音逐渐地被沙沙地流沙掩盖,只见她双手又抓又打的过了好大一会,才慢慢地停了下来。 而她的背部却在不停地起伏着,近一点听,才听出凌诺在不停地抽泣。也不知道又过了多长的时间,凌诺终于平息了下来。 只见她慢慢地爬了起来,脸上的泪痕在还有余光的天野下看来,花得如一块块错乱的“田”拼在了一起。 凌诺的脸虽花,但是却平静地没有一点表情。只见凌诺慢慢地起身,朝着前方一步一步地走过去。那样子就如同行尸走肉一般。 突然凌诺停住了脚步,朝夜色开始点滴布来的夜空看了看。只见天边的星星有几颗若隐若现地出现在了眼前。 凌诺看着这黑白交接的夜空,突然笑了笑。那笑中仿佛含着无限的自嘲和苦笑。 而如此一个黑白交接的时候,笑里为什么要含着无限的自嘲和苦笑? 自嘲什么,苦笑什么? 自嘲自己自作多情,苦笑自己自作多情? 既已知自作多情,何必还要去计较付出的辛酸与无奈? 凌诺笑着看着天空,但是刚刚才没有流的眼泪又在眼眶里打滚了。凌诺看着模糊的天空,当下不由得道:“凌诺呀凌诺,你自己以为自己聪明,以为一切都只要按照自己的意愿去做,终究都会实现的。可是现在你的父亲不在要你了,你付出的人却可以不把你的生命当回事!你多失败呀,你这样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 凌诺说到后面眼泪已经从眼眶中如两条小溪一般流了下来。而凌诺的口中却依旧喃喃地道:“你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 不知说到第几遍的时候,凌诺哭红的脸上,突然迎着天空惨笑了笑。随即便看见凌诺御驾着朝天空飞了上去。 凌诺没有忘记大沙漠中是不能御驾飞行的。可是她现在一道流光拔地而起以后,就不顾一切地朝天际飞去。 只听得她朝天际飞去的时候,嘴里喃喃地道:“既然我是一个谁都讨厌的人,那我不如死了算了……死了算了……” 凌诺朝天际飞去的时候,只见她双眼紧闭,脸上平静地如同刚刚安详地睡去的老人,永远安详睡去的老人! 而才在凌诺飞出不到一里的时候,只见大沙漠的四周飞过来了成千上万的小三足乌,正形成包围之势要把她包围起来。 而凌诺看到这些三足乌朝她飞来,竟笑了笑。那笑中仿佛在说,你们终于来了,我等的就是你们! 随着三足乌群的逐渐包围,凌诺的头竟朝后面带着一些渴望的看去。而她的身后除了密密麻麻飞来的三足乌,还有什么好渴望的? 难不成还渴望会有着别人突然出现在这里,把她救走? 凌诺回头看了一眼,没有看到什么她渴望出现的。当下目光中带着一层死灰和自嘲转过了头,然后紧紧地闭上了眼睛,一副等死的模样! 也许从前什么也不怕的凌诺也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会选择这样的死法,也绝对想不到自己会为情而死! 情字,情字害人不浅,真的害人不浅。 而就在凌诺被密密麻麻的小三足乌快包围到面前的时候,只听得天际的外边传来了两声“磔磔”的叫声。 众多的小三足乌听得这两声“磔磔”的叫声,当下竟停止了前进,在空中扑打着翅膀,转过身来看向了正向它们飞来的一道金色的人影。 只见这一道金色人影所经过的地方,所有的小三足乌都恭恭敬敬地让出了一条道。随着小三足乌的让道,这一条金色人影瞬间便来到了凌诺的面前。 凌诺虽然一心求死,但是此刻感受到周围的诡异,不由得睁开了眼睛。 她才睁开眼睛就看见了一身金黄毛皮穿在身上的,一个端庄秀丽,一脸不谙世事的少女。凌诺看到这么多的三足乌给少女让道,还毕恭毕敬地迎着她。当下不由得对少女十分的好奇! 而金色少女看到凌诺好奇地看着她,当下命令一般的口气道:“今天不杀你,是因为有人要救你,跟我走吧!” 说罢,不等凌诺有何反应,金色少女双手一动,随即便看见一根火绳向凌诺捆来。凌诺猝不及防之下,被这根火绳捆个正着。 第181章 比得上么 凌诺被突如其来的火绳捆个正着,当下就要暗运真气解开火绳。可是没等她暗运真气,她就感受到了一股炎热火一般的蹿遍了她的全身。 凌诺先前伤心过度,加上刚才一心求死,现在惊讶之余被身穿金色皮毛的少女捆住,又被火绳带来的炎热所伤,一时间昏了过去。 金色衣着的少女才不顾凌诺昏厥过去,当下依旧拖着火绳捆绑的凌诺,往大沙漠外边飞去。而大沙漠的外边,白天谢雨裳站过的地方。 只见一袭桃红色的谢雨裳,站在山巅,迎着夜风,正看着金色少女用火绳拖来的凌诺! 原来刚才凌诺受到小三足乌群包围的时候,正值谢雨裳跟三足乌王缝补衣服回来。谢雨裳看着是凌诺,本来她是不打算救她的,但是想到她跟诛魔武一直在一起,当下竟央求三足乌王放过凌诺。 三足乌王经过半天的时间和谢雨裳相处,已经渐渐地喜欢上了谢雨裳。特别是谢雨裳帮她做衣服,又到人类的集市上买来很多的东西给她吃! 所以三足乌王听到谢雨裳的央求,当下丝毫没有犹豫地就迎着天空“磔磔”地叫了两声。而听到三足乌王磔磔地两声,众多围攻凌诺的小三足乌立即就停了下来。 而此刻谢雨裳看着凌诺,眼神中闪过很多个念头。她实在不能相信如果诛魔武就是武夜来的话,她应该怎样对待眼的前这一个魔教的女子! 就在谢雨裳念头转过很多个以后,只见三足乌王已经拖着捆绑的凌诺,来到了她的身前。只见三足乌王手一抽,随即便看见捆在凌诺身上的火绳收回了她的体内。 做完这一个动作,三足乌王两只眼睛看着谢雨裳金灿着道:“你要的人我帮你带过了,只是她好像晕了过去!” 谢雨裳听到三足乌王的话,当下脸上笑了笑道:“什么好像是晕了过去,她本来就是晕了过去!” 三足乌王听到谢雨裳的话,不由得争辩道:“‘好像晕了过去’跟‘本来就是晕了过去’有什么区别,不都是晕了过去吗?” 谢雨裳听得三足乌王的话,当下只是一笑泯之。她知道跟三足乌王辩论下去不知道要辩论多长时间。所以一笑之后,谢雨裳就看向了昏厥过去的凌诺。 三足乌王看到谢雨裳不跟她争辩,加上看到谢雨裳迎着她笑,以为谢雨裳是服了她的说法,当下还暗暗地高兴。而看到谢雨裳的目光朝凌诺看去,三足乌王的目光也随着谢雨裳的目光向凌诺看去。 三足乌王看着昏厥的凌诺,当下扁了扁嘴,看着谢雨裳道:“虽然是我把她弄晕过去的,但是我没有办法让她醒过来!” 谢雨裳听得三足乌王的话,觉得这一个小女孩一点也没有昨天晚上要杀她时的那样凶。于是谢雨裳对着三足乌王笑了笑,道:“你没有,不代表我没有呀!” 谢雨裳说完,只见她口诀一动之下,左手上的无忧水链立即形成五颗五彩的小水珠环绕在她的周围,并形成一层水幕把她包围在了里面。 三足乌王昨夜在杀谢雨裳的时候,就见过谢雨裳的这一层水幕的。当时还为谢雨裳的这一层水幕所产生的防御感到惊讶。 所以现在谢雨裳放出水幕来,三足乌的两只眼睛着火一般的看着谢雨裳。只见谢雨裳口诀念动之下,右手中立即出现了一尊白茫茫的雾气环绕的碑块!正是谢雨裳的无字虚碑。 谢雨裳再次口诀之下,只见无字虚碑上一道乳白色的光芒立即罩在了昏厥过去的凌诺的身上。 乳白色的光晕如同皎洁的月光一般,淙淙地流在凌诺的身上。凌诺被乳白色的光晕照在身上,看上去安详得如同襁褓中的婴儿一般,好像此刻梦境正在她的上方甜甜地回旋着。 而这甜甜地回旋着的梦境,究竟有些什么内容呢? 内容里是不是充满了甜言欢笑,没有从那一种痛得无法撕心裂肺的感觉? 可惜梦境还是梦境,即便梦境再甜蜜是不是都有醒来的时候? 正如襁褓中正常婴儿一般,总有醒过来的时候! 凌诺长长的睫毛,在皎洁的月光下突然动了动。随即她的眼睛便睁开了。凌诺朦朦胧胧地看着天上那一轮月亮,一轮宛如刚睡醒的月亮,模样还惺忪得很。 凌诺看了看不清楚的月亮,随即目光又看向了自己身上这一道如银河倾泻的光晕,然后目光便朝着光晕传来的方向看了过去。 凌诺的目光缓缓地朝光晕的尽头看去,只见光晕的尽头站着一个一身桃红色衣服的女子。凌诺当下虽看得朦胧,但心里却不由得道:“谢雨裳?” 凌诺不清楚究竟是不是谢雨裳,于是睁大眼睛朝一身桃红色衣服的女子看去。然而还不等她看明白究竟是不是谢雨裳的时候,她身上的乳白色的光晕已经完全的消失了。 借着皎洁的月光,借着不再惺忪的睡眼,凌诺终于看清楚了那一袭桃红色穿着的人了。穿桃红色衣服的人果然就是谢雨裳。 不过在这晴朗的月色之下,凌诺看着谢雨裳那倾城倾国的容貌,都不由得有些痴了。然而想到谢雨裳跟诛魔武的种种,凌诺的痴又变成了一种发自心里的苦水。 她看着月光下,微风袭来侵染的谢雨裳,才觉得谢雨裳是如此的风华绝代。不过也正是这一场初来的微风,凌诺竟看见了谢雨裳青丝中飞舞着缕缕的白发! 白发,谢雨裳的头上竟然有白发? 凌诺抬起头看了看天上的月亮不由得心里问道:“今夕是何年,怎么谢雨裳的头上竟会有了白发?” 凌诺虽然不知道谢雨裳的头上为什么会有白发,但是她知道在谢雨裳的这一个年纪,头上就出现了白发,那一定是遭受过极痛苦的事情! 可是谢雨裳是抚仙坞的大小姐,是正道目前的第一高手,她有什么极痛苦的事情呢? 凌诺的目光又重新回到了谢雨裳的身上,只是这一次她的目光看到谢雨裳的时候,余光却看到了一位金色皮毛穿着,一脸看上去幼稚却极秀丽的女孩。 看到这一个女孩,凌诺像想起了什么似的,连忙站起身看着金色少女冷冷地道:“是你用火绳把我捆到这里来的?” 这个金色少女自然就是三足乌王。三足乌王见凌诺用冷冷地语气跟她说话,当下有些愠怒道:“你以为我愿意要捆你过来呀,要不是她。” 说到这里三足乌王看了看谢雨裳,接着道:“要不是她求我救一救你,我巴不得让你给我的子民们吃了,省得有人破坏了沙漠里的规矩!没想到你既然这么忘恩负义!” 凌诺听到三足乌王的话,当下脸色变得铁青。不过从三足乌王的话里面,凌诺已经猜出了她的身份。 于是凌诺努力地让自己平静下来。等凌诺觉得自己的脸色已经恢复,心跳也不再加快,她才目不转睛地看着谢雨裳道:“我没有叫你救我,一切都是你自己要做的,与我无关。所以我不必要对你感恩,也没有对谁忘恩负义!” 不等谢雨裳开口,一旁的三足乌王已经怒不可竭地道:“早知道我就应该不顾她的央求,直接让你死在里面!” 谢雨裳看着激动地三足乌王,当下连忙把她拉到自己的身旁,一边安慰,一边对凌诺道:“我救你并不是希望你感恩于我。只是诛魔武对正道有恩,你跟诛魔武又是在一起的,救你也算是还了诛魔武一个人情吧!” 凌诺听得诛魔武这三个字,看着谢雨裳的眼睛像是因极愤怒而立即睁得大大的。谢雨裳看着凌诺突然睁大的眼睛,哪里知道凌诺此刻正在心里流着泪大声道:“诛魔武诛魔武,你以为诛魔武是跟我在一起的吗?诛魔武的心里除了你,哪里容得下别人!我做的再如何,又怎么比得上你在她心中的分毫?” 凌诺愤怒得睁得大大的眼睛,看着谢雨裳,然而看到谢雨裳飘舞着的白发,凌诺的愤怒突然如同泄了洪的水,不到一会便平静了下来。 借着此刻的月光下,凌诺才清清楚楚地看到了谢雨裳的头上的白发在风中飘舞。 那白发飘舞的模样仿佛在告诉凌诺,你心里的痛苦比得上我么? 比得上么……比得上么? 第182章 没有问过 凌诺看着谢雨裳头上的白发,当下把在心里极愤怒的话也咽了下去。她也是女人,也是深爱着诛魔武的女人,此刻她终于知道了谢雨裳头上的白发的来历了。 谢雨裳除了会因为武夜来的事情,她会变成这个样子吗? 而被谢雨裳拉住的三足乌王看到凌诺大眼瞪着谢雨裳,当下努力地要甩脱谢雨裳的手,那样子看上去是要给凌诺一些厉害。 谢雨裳紧紧地拉住三足乌王,但是三足乌王恶狠狠地看着凌诺道:“要不是她拉着我,今天晚上一定把你烧熟了吃掉!” 凌诺听到三足乌王的话,当下冷冷地看了看三足乌王。这一眼,凌诺才发现原来看上去幼稚无比的小女孩生气起来,竟是如此的可怕! 凌诺随即看向了谢雨裳,道:“既然你是因为诛魔武才救我的,那么我告诉你,我跟诛魔武没有任何的一点关系。如果你现在后悔的话。” 说到这里凌诺的目光看着被谢雨裳抓住的三足乌王接着道:“你还可以把我交给她烧熟了吃掉,我是一点也不会反抗的!” 三足乌王看到凌诺一点也不在意她的话,当下更是大怒,她一边挣脱谢雨裳紧紧地拉着她的双手,一边道:“你以为我不敢么?” 三足乌王的两颗如同太阳一般的眼睛,愤怒的像燃烧了起来。凌诺被她的目光碰到,当下刺得生疼。 但是凌诺已经要强惯了,即便被刺得生疼,她依旧用一副毫不在意的目光看着愤怒的三足乌王。 谢雨裳看到凌诺的模样,当下连忙把三足乌王的头扳转了方向,以防她看到凌诺的样子会更加的生气。 谢雨裳觉得这一个法子还不把稳,当下念动口诀,随即便看见她左手上的无忧手链又形成五颗五彩的小水珠环绕在她跟三足乌王的身旁,并形成一层水幕把她们困在了里面。 做完这一切,谢雨裳才看着有些不解地凌诺道:“其实我救你,是有一个问题请教你的,希望你能够真实的帮帮我,我真的很需要这一个答案!” 凌诺听得是谢雨裳有问题要请教她,当下本来要答应的。可是听得谢雨裳那一句“希望你能够真实的帮帮我”,不由得心里怒道:“难道我是一个不诚实的人?既然不相信我,何必还要问我?” 凌诺看着谢雨裳,有些气愤地道:“如果我不答应呢?” 谢雨裳听到凌诺的话,当下一怔。随即便想到自己在鎏金山脉里面向她提出挑战的时候,她也是如此拒绝的情景,就不由得释怀的苦笑了一声。 而三足乌王听到凌诺的话,更是愤怒得如要疯狂了一般。一时间三足乌王挣脱了谢雨裳的手,立即就要朝凌诺扑去。 可是才跨出两步,三足乌王就打消了要出去找凌诺的想法。因为谢雨裳的水幕已经把她包围,她根本出不去。 三足乌王依旧记得昨天晚上自己破谢雨裳这一层水幕的情形。她费了两口自己威力最大的岩浆都没有击破,何况现在她跟谢雨裳是站在一起的,更没有理由为了一个跟自己无关的人浪费岩浆了。 三足乌王气愤地看了一眼凌诺,随即目光便看向了谢雨裳。只是看向谢雨裳的目光更加的气愤。 而谢雨裳看到三足乌王看着自己时的气愤目光,当下只是苦笑了笑。谢雨裳走过去想拉着三足乌王的手,却被三足乌王甩开了。模样看上去极是生气! 谢雨裳也顾不得三足乌王的生气,透过水幕,看着凌诺有些冰融的目光,道:“既然你不想回答我,那也就算了!你快点走吧,她的性子有些暴躁,我不能永远的困着她。不管你跟诛魔武有没有关系,既然已经救下了你,我自然不会杀你!至于到了哪天非得要杀的时候,我绝对不会心慈手软的!” 谢雨裳说到这里目光不再看向凌诺,而是转过身看向了正在生她气的三足乌王。谢雨裳走到她的身旁试图努力去牵三足乌王的手,但是都被她甩开了。 谢雨裳看着生气的三足乌王不由得想到了跟她从小长大的季小诗。谢雨裳想:自己生气的时候季小诗何尝不是像现在的自己一般,想办法讨好着此时三足乌王模样的自己? 只是想到身份已经改变,谢雨裳不由得暗暗地感慨了一声。沧海桑田,原来所有的事情都在变,而且变得模糊不堪! 昔日的季小诗,还会像今天自己讨好生气的三足乌王一样讨好生气的自己吗? 谢雨裳不敢多想,也不要愿意多想。她生怕自己想到的答案会刺伤和苍白了理想中的答案! 谢雨裳看了看还在生气的三足乌王,不由得心里道:“这样的场景能维持多长时间呢?” 是啊,这样的场景能维持多长时间呢? 一天,两天,三天、四天、一年,两年、三年、四年?…… 还是转眼之后,就再也不能维持? 谢雨裳想到这里,低叹了一声,随即便整理了心情。她看着生气的三足乌王道:“你要是再不理我,我以后再也不带你出去吃那些美味和帮你做美丽的衣服啦?” 三足乌王听得谢雨裳的话,当下立即转过头来看着谢雨裳道:“不准!你一定要带我出去吃好吃的,还要帮我做好看的衣服!” 谢雨裳听到三足乌王的话,当下假装板起脸道:“那你是理我不理?” 三足乌王看到谢雨裳的模样,连忙拉着谢雨裳的手,赔笑道:“我理你还不成吗?但是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谢雨裳听得三足乌王有条件可以谈,也放松了板着的脸,看着三足乌王有些狡黠的眼神道:“什么条件?” 只见三足乌王附在谢雨裳的耳旁,如此如此地说了几句。随后便看见谢雨裳惊讶地道:“今天晚上你还想去吃好吃的?” 只见三足乌王看着谢雨裳惊讶地神情,不由得道:“怎么,不行吗?” 谢雨裳看着三足乌王,越看越像季小诗。当下苦笑了一声道:“你看你哪里像一个王,这么贪吃。好,我答应你了!” 三足乌王先听谢雨裳的前半句还以为谢雨裳不答应,听得谢雨裳答应以后,高兴地在谢雨裳的脸颊上亲了亲,并说道:“那我们走吧!” 谢雨裳答应了一声,转过头看着还在的凌诺道:“告辞!” 三足乌王看到谢雨裳还理凌诺,当下对着谢雨裳道:“这种人何必理她,我们走吧!” 谢雨裳听到三足乌王的话,又看了看一点反应也没有的凌诺,当下就要带着三足乌王御驾飞去。 就在谢雨裳跟三足乌王要飞去的时候,只听得凌诺道:“我只说不回答会怎么样,并没有说不回答你。况且你连要问的问题都没有说,我怎么能回答?” 谢雨裳听得凌诺的话,当下也不顾起飞,立即转过身来看着凌诺大喜地道:“意思是你愿意回答我的问题啦?” 凌诺看着大喜的谢雨裳,不由得道:“你先说问题吧,说不定我还是不会回答的!” 谢雨裳听得凌诺的话,当下已经知道凌诺已经默认了会回答她的问题。于是谢雨裳调整了心情,像做了一个很大的决定,才道:“我想知道诛魔武跟武夜来是不是同一个人?” 谢雨裳才说完这一句话,她都感觉自己的心都快跳了出来,眼神急切地看着凌诺。那样子极紧张,极害怕,极期待! 而她极紧张、害怕、期待些什么呢? 而凌诺在听得谢雨裳的问题以后,大脑如同被雷击了一般,一片的空白。 良久,凌诺才缓过神来。她抬起苍白地脸看了看谢雨裳,随即转过身,一步一步地踩着月光,背对着谢雨裳走去了。 过了很久,谢雨裳才听得走远的凌诺的一句话:“你的问题就当我从来没有听过!” 谢雨裳听到这话,先是一怔,随即便脸色如同月光一般地苍白了起来! 第183章 有个妹妹 三足乌王听到凌诺的话语,当下没有看见谢雨裳苍白的脸,便抱怨地对谢雨裳道:“叫你不要理这种人,你偏偏不听。现在可好人家什么也没有听到!若不是你把我困在里面,我非得出去把她烧了吃……” 吃后面的话语的还没有说完,三足乌王就看见了谢雨裳苍白和呆住的脸。三足乌王看着谢雨裳的这一个表情,当下有些害怕地推了推谢雨裳道:“你……没事吧?” 谢雨裳被三足乌王的这一推跟着三足乌王的话语传到耳里,一时间看着三足乌王苦笑道:“我能有什么事,我们去吃好吃的吧!” 听到好吃的,三足乌王当下也不顾谢雨裳脸上的表情,连忙道:“那我们快走,快走!白天你请我吃的那一盘黄黄的,脆脆的东西我今天晚上还要吃……” 谢雨裳听着三足乌王的话,当下刮了刮她的小鼻子,笑道:“那是松皮鸡块!” 三足乌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对,就是松皮鸡块,今天晚上我还要吃!” 说着,谢雨裳已经念动无忧水诀。五彩的水幕托着二人,如一颗五彩的流星瞬间便升至了半空。 而升至半空的时候,谢雨裳跟三足乌王聊着天的脸,竟朝下方的踩着月光的凌诺看来。只见凌诺的背影在月光下被拉的很长,孤零零地就像与这个世界划分开的界限。 凌诺的萧索,孤独、无助在这一刻谢雨裳的眼里,完全被荡开了来。谢雨裳不知道凌诺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但是她知道此刻的凌诺也一定是一个伤心的人! 因为除了伤心的人,没有谁会像凌诺这样在这一刻把伤心和无助表现的如此淋漓尽致! 谢雨裳看着凌诺的背影,只是叹息了一句。随即她便在思考着凌诺的那一句话:“你的问题就当我从来没有听过”。 为什么她已经听了问题,还要说就当她没有听到过这一个问题? 她的这句话究竟是默认了诛魔武就是武夜来,还是什么都不知道? 或者关于诛魔武和武夜来的话题,她不愿意再提起,也不愿意再被别人问起? 月光孤冷,孤冷了几千万个年月。可是它依旧孤冷的挂在天上,好像只要没有重云,它会不离不弃地坚守着它的孤冷。 月光凝霜,凝了几千个万个年月的霜。而霜,人头上的白发,何尝又不是霜呢,何尝不是岁月下月亮凝的霜呢? 凌诺缓缓地走在月光下,每一个脚印都像踩出了霜一般,苍白无力。凌诺的脸在月光下看去,又何尝显得不是苍白无力? 凌诺漫无目的的踏着月光,眺眼看去,金黄的大沙漠依旧如麦涛一样,一层层地滚动着。若不是在这大沙漠当中经历了两场生死,只怕此刻凌诺也会停下脚步来仔细观看这大沙漠的雄伟壮观的! 可惜一旦经历过生死,特别是刻骨铭心的生死以后,对于某些场景,对于某些事,对于某些人就永远的不想再提起,不想再记起。 凌诺回过头看了看已经消失了的谢雨裳,不由得嘴里苦笑道:“我本来以为谢雨裳之所以会赖着武夜来,是因为她需要借助武夜来的的实力来保护她,如今看来我是错了!哪怕武夜来脱胎换骨,她依旧对着武夜来不舍不弃!凭这一点我能做到吗?” 凌诺说到这里,眼中不由得噙着泪花道:“武夜来何曾又不是为了谢雨裳,可以不惜一切代价要为她解除后顾之忧的!” 说到这里,凌诺想起了诛魔武对自己的种种,一时间辛酸涌上心头,眼中噙着的泪光也滚落下来。 凌诺极力地把头仰起来,但是越仰头心里的心事就如同眼泪一般越发的往上涌,所以尽管凌诺不想再因为诛魔武而哭泣,但是泪珠还是忍不住地滚落了下来。 凌诺眼中含着泪水,朦朦胧胧地看着幻化出来的多个月亮,心里暗暗地道:“希望今夜以后,再也不要跟他有任何的来往,一切就到这里结束吧,都到这里就结束吧!” 说罢,凌诺缓缓地合上了眼。两颗豆大的泪珠在她闭上眼的时候,在月光的照耀下,晶莹剔透地流了下来。 仿佛所有的心事,所有的往事,都在这两滴眼泪当中结束了。所有的从前都在流下这两滴眼泪的这一刻,告了一个终。 而终,什么是终?终就是尽头吗? 微风袭来,天空的繁星零零散散地布置着,远处的大沙漠依旧沙沙地响着。 夜,夜终于也在这一刻要划上句号了。 这一个夜虽然要结束了,但是下一个夜,再下一个夜,再再下一个夜呢?它们又是什么时候结束,怎样的结束? 一个半月,一个半月又悄然间结束了。 时光如此匆匆,不知道要载着万物去到一个什么地方,去到一个怎样的未来? 这一个半月当中,正道这一方面都听闻了一件大事。那就是仙访谷的镇谷兽,当今正道第一高手谢雨裳的义母猰貐又收了一个义女。 这个义女跟猰貐一样都是擅长火。两个人一见如故非常的谈得来,而且猰貐的这一个义女跟谢雨裳也相处得非常融洽。 不过正道这一边除了各门派的掌门之外,很少有人知道猰貐的这一个义女的来历。当然这要刨除谢雨裳在内。 因为谢雨裳现在的这一个义妹,正是西方大沙漠里面的三足乌王。谢雨裳在这一个半月里面几乎每天都跟三足乌王在一块。 谢雨裳知道三足乌王很擅长火的攻击,于是就把她带到了仙访谷当中。三足乌王才看见猰貐的时候,就立即拜了下去。 谢雨裳当时不知道情况,还惊讶地一会。后来三足乌王解释给谢雨裳听,谢雨裳才明白的。原来三足乌虽然也是神兽的一种,但是血缘比较低等,而猰貐是上古就传下来的神兽,除了神鸟凤凰能制服以外,其它的根本就不惧怕什么东西,血缘是很正统的。 所以三足乌王看到猰貐的时候,就不由自主的跪了下来。猰貐看见女儿谢雨裳很喜欢三足乌王,自己看着三足乌王也很对口,所以就把三足乌王收做了自己的第二个义女,并在谢雨裳的提议下取名为:金晶。 三足乌王听到自己有了名字,还高兴了好长一段时间。而作为仙访谷真正的强者,猰貐收了第二个义女以后,各门各派都给金晶送来了好多的礼物。 金晶看着别人送来的礼物高兴的不得了,一天拿着礼物问谢雨裳这是什么,那是什么的,弄得谢雨裳几乎没有休息的日子。 而谢雨裳在仙访谷的这一段日子里面,却还在想着诛魔武有没有灭了大沙漠,出去什么地方了! 不过谢雨裳到不担心诛魔武能去到什么地方,因为凭借着她的无忧水诀,她完全可以根据诛魔武的气息找到他的。 但是谢雨裳担心诛魔武去了更远的地方,一时间她难以追到诛魔武。所以虽身在仙访谷,但却担心着大沙漠里的一切动静! 而面对着每天金晶的好奇,谢雨裳又不能催着金晶回大沙漠。所以谢雨裳想了一个好办法,让纪娴帮她带领金晶,自己则准备偷偷地回大沙漠看一下情况。 然而谢雨裳没有想到自己还是没有走成,因为每次纪娴带着金晶出去的时候,金晶都要来喊上她这一个姐姐一块出去。 谢雨裳经不住金晶的软磨,虽然口中说着这是最后一次最后一次。但是只要每次金晶来找她,口中爹着声道两声“姐姐”,谢雨裳又不得不跟着她出去了。 这样的日子大约又过了一个月,谢雨裳知道再也不能这样嬉戏下去。于是在左说右说的情况下,金晶终于同意了跟谢雨裳一块回大沙漠。 谢雨裳跟金晶告别了猰貐,在辞别传世仙子的时候,谢雨裳跟传世仙子借了一样的东西。传世仙子没有问谢雨裳要用了干什么,因为从谢雨裳的身上她已经看到了很多的奇迹。所以传世仙子相信,谢雨裳借了就肯定有她的用处! 谢雨裳跟金晶辞别的时候,虽已经接近春末,但是仙访谷位于接近极北冰原的飞重大山之中,白雪皑皑还是冷得很。 但是这一次却是金晶御驾带着谢雨裳。金晶身上散出的炎热,让谢雨裳感受不到一点寒冷。 相反谢雨裳“绝世纯阴”之体,受不了金晶的炎热,最后还是她自己御驾,跟金晶一起朝大沙漠飞去。 金晶比较懒,中途时看到谢雨裳单独御驾,当下毫不客气地让谢雨裳带着她飞往大沙漠。 谢雨裳看着自己这一个可爱的妹妹,脸上除了欣喜,还隐隐地带着些许的担忧! 至于担忧什么,就连她也是打翻了五味瓶一般,根本说不出滋味的! 即便说得出滋味,究竟是什么味道,她心里也朦朦胧胧的! 或许正是这一种朦朦胧胧,才激励着她不停地走下去,勇敢的走下去…… 第184章 桥河驿头 正道的那一边虽然发生猰貐收了义女的这一个喜大事情,但是魔教这一边也发生了一个重大的事情。至于这个重大的事情是喜是悲,就谁也说不定了。 这个重大的事情就是剑林的安得生在拜访完大沙漠的朱蕴以后,连日赶路,终于在今天赶到了黑水河和大沼泽的交界处:桥头驿! 此刻已经春末,落梅桥的两头的梅树泛着绿叶。绿叶在阳光下反衬出浓浓的春意。前几天的几场春雨虽把这些梅花树的绿叶打落了一桥,但是现在仍然茂盛翠绿。 桥上的玄铁木被绿叶遮了个遍,就连桥下的黑水河的水上,也厚厚了一叠的梅叶。此刻的安得生一袭白袍,缓缓地走上桥头,站在了当日被徐天顺所震塌的桥栏处。 只是那震塌的桥栏处已经被修葺完好了。安得生站在桥栏处,眺眼看去便是韦留刀的大沼泽。 只见韦留刀的大沼泽之上,白茫茫的一片瘴气。即便是现在晴朗的天气下看去,也是雾隆隆的一片。 一阵微风吹来,大沼泽之中的腐臭味道扑鼻而来。安得生闻到这一股腐臭的味道,当下皱了皱眉,像想到了一个特棘手的问题。 而安得生的背后,虽然看不到黑河,但是黑河那滚滚的声音传来,即便还在几里之外,依然能清晰地听得到! 安得生站在桥栏处,看着一眼看不到边的的大沼泽,当下眼里竟充满了可悲的神色。随之便一口气叹了出来。 就在安得生刚叹完这一口气,突然他的耳朵里飘来一道声音:“安护法为何叹息?” 安得生听得这句话传来的声音,当下便知道是隐匿了身形的诛魔武的声音。安得生四周看了看,没有看到任何的身影。 于是安得生顺着诛魔武声音传来的方向,也传话道:“我这是兔死狐悲啊!想除了凌天之外的,我们四个护法,谁都算计着怎样消灭对方,最终当上教主。没想到却被凌天不知用什么方法请动了你诛魔武来帮他,使得我们这四个护法现在就被灭了两个!眼下看着韦留刀的大沼泽也快成为你的地盘,不由得就感叹了出来!” 安得生刚说完,就听到诛魔武那一边的声音传来道:“安得生,只要你听我的话,我可以保证你还能回去剑林做你的护法!” 安得生听到这话,当下苦笑了一声道:“我还回得去吗?剑林已经被你毁了,就算我还能回得去,我有什么能力再当这一个护法?” 说到后面安得生已经眼睛有些红了。他从来没有想到自己会败了祖宗的基业,直到那一天,那一天无奈地三剑挥出以后,他终于明白自己有一天也会败了祖上的基业的! 只是他没有想到会败得如此的惨烈! 良久,只听得诛魔武的声音传来道:“你放心好了,如果剑林的大阵不能恢复,我就把我手里的六十多柄半神兵完全送给你!” 安得生听得诛魔武的话,当下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道:“你说……你说你要把六十柄半神兵送给我?” 只听得诛魔武那边传来不可挑战权威一般的声音,道:“我说过的话,有不兑现的时候?” 安得生听到诛魔武的话,当下苦笑了笑。随即安得生像想到了什么问题一般,对着诛魔武道:“不知道你把朱蕴怎样安排了?” 诛魔武听到安得生的话,当下像是有些笑意,道:“在新来的一百个弟子当中,你难道没有看见一个虽然没有长胡子,却显得有些老成的人吗?” 安得生听到这话,当下的确对这个弟子有些印象。只是现在“剑林”的弟子都已经入住了桥河驿,他也不能再仔细地找出来看看究竟是谁了。 当下安得生心里暗暗地道:“等待会吃饭的时候一定仔细看一看混入弟子当中的朱蕴是谁!” 虽然这样想着,但是安得生的嘴里仍道:“你是把朱蕴安排到了弟子当中?” 只听得诛魔武的声音传来道:“当初的你,我又何尝不是把你藏在了弟子之中?” 听到这话,安得生想起了自己一个护法,被诛魔武安排到黑峰山弟子当中时的哪一种情景。那时的他虽然愤恨,恼怒,耻辱,但是想到自己已是手下败将,当下还是努力地适应了过来。 自古英雄者,谁是一帆风顺到底的?谁不是在无数的坎坷当中才成就了英雄事业的? 安得生懂这一个道理,所以他现在还没有死;安得生也相信朱蕴懂这一个道理,所以朱蕴混迹在了黑峰山的弟子当中! 安得生想到这一些,突然对着诛魔武道:“你明明可以杀了我跟朱蕴的,可是你为什么不杀我们?” 诛魔武听到安得生的问话,似乎沉默了很久才道:“这个问题,你们不久后一定会知道的。但现在我不会告诉你的!” 其实诛魔武打心底的想说:“你们的父辈在消灭狐王中,立下了不朽的功勋。即便你们再有什么的大错,我也不会轻易地杀了你们,让你们的英雄父辈没有血脉传承下去!何况你们没有什么大错,只是席卷到了争夺教主的这一个漩涡当中。” 当然诛魔武不能说这话,因为他怕他说了这话以后,他的身份就会被这个护法识破。当下还不是揭开自己身份的时候。 何况诛魔武也不想再揭开自己的身份了,他只想就这样以这一个身份度过他为数不多了的生命。因为他怕揭开了他的身份以后,死的时候就不止是他一个人了! 此刻安得生听得诛魔武的话,也知道诛魔武不想回答的问题就一定不会回答。所以他没有追问为什么,而是问了另外一个问题道:“现在已经到了桥头驿,不知道你要怎么消灭韦留刀跟大沼泽?” 诛魔武听到安得生的话,似乎沉默了很久才道:“这个你先不要管,你只要认真地做我交代你的每一件事就好了!” 安得生听到这里,当下答应了一声,随即又问道:“黑峰山把凌诺换了回去,如今派七煞来听你的调配,这当中是不是已经对你起了怀疑?” 诛魔武听到安得生的话,又是一阵沉默之后,才道:“凌诺的事情我暂时也说不清楚。但是这几天从七煞跟我处理事情的情况来看,黑峰山的确对我起了一些怀疑。但是这些你都不要管,就凭七煞这个人还成不了什么气候,听我的就是!” 安得生听完诛魔武的话,当下答应了一声,像是还有什么问题要问的时候,只听得诛魔武一声道:“大沼泽的使者来给你送书信了,你好生看着办吧?” 说完,便再也听不到诛魔武的任何动静了。而安得生听完诛魔武的话,当下眺眼看去,只见瘴气十足的大沼泽边陲,几个身穿腐绿衣服的弟子正朝桥头驿御驾而来。 安得生一看这身衣服便知道是大沼泽弟子所穿的衣服。看着这些大沼泽的弟子御驾而来,当下安得生不由得暗暗地佩服诛魔武的修为。 要知道虽然眺眼看去能看到大沼泽,但是大沼泽的边陲距桥头驿都还有着二十多里的路程。诛魔武能在大沼泽的弟子才刚出大沼泽的边陲,就知道了他们的到来,这份修为安得生暗想,就算穷其他这一生,恐怕都很难做到! 安得生虽然心里在暗暗地惊叹诛魔武的修为,但是脸上已经摆出了一副悠然自得的护法模样了。 只见他踱步在桥头上,踩得桥板上的梅叶发出软软的响动。二十里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片刻之间大沼泽的三个弟子已经来到了桥头之上。 这三个弟子才落在桥头上,立即就对着安得生一揖道:“大沼泽弟子奉护法师尊之命,特来给安护法送书信!” 说罢,中间一个人躬着身,走上前,把手里的书信递到了安得生的面前。 而安得生像是没有看见一般,竟然又踱回了先前站的桥头。凭空的眺望着大沼泽,那模样竟是没有把这三个人放在眼中! 第185章 地图风波 安得生看着前面不到边的大沼泽,过了好大一会才缓缓地道:“韦留刀为什么不亲自来迎接我,难道看不起安某吗?” 来送信的三个弟子先前看到安得生倨傲,不睬他们的样子,就知道这一个护法生气了。当下依旧是中间的那一个弟子,上前两步作揖道:“安护法,我们师尊说了,教主定下规矩,但凡有护法私下登山拜访其余的护法,必须经过拜访的这一个护法的考验才能接见。师尊说,这是教主定下的规矩,他也不能改变,还希望您能见谅!” 如果仔细一点看就知道,这一个说话的弟子正是鎏金山脉里面韦留刀派去给朱蕴送“礼”逃回来的那一个琼命。 只是当日的琼命身负重伤,又亡命的奔逃,看起来十分的狼狈。而今天作为韦留刀的使者,加之经过两个多月的修养,已经容貌焕发,比起当日当真是雄姿英发! 安得生听到琼命的话,自然知道这一个规矩。这一个规矩是很多年前圣教的一个护法私下联合其余的护法反叛教主不成功之后,教主盛怒之下定的。 这规矩一开始的目的就是为了防止护法之间相互来往,以防谋篡。但随着这十六七年的魔教教主一直没有现身,各个护法坐大,纷纷地起了要做教主的野心。这些规矩早已经被废得一干二净! 而如今安得生听到韦留刀弟子的话,当下心里只是冷笑。先前去大沙漠的时候,朱蕴也是如此的待他。但是安得生知道此二人的目的都是一样,借着教规,凭着他们的天险,想来削弱自他的实力。 安得生当下心里冷笑道:“如果什么都按教规,你们有谁能拜访得了我的剑林?只怕就算能到剑林,身上已经全部是剑眼了!” 不过想到剑林的一瞬间,安得生的眼睛又红润了起来。当天在风雪中跟诛魔武交战的情形又浮在了他的眼前。 当时劈下两剑的他已经彻底的绝望了,在听得诛魔武答应他可以放过剑林的弟子以后,他就把第三剑往自己的脖子上抹去。 第三剑没有抹在他的脖子上,而是抹在了他的手臂上。因为在他持剑往自己的脖子上抹去的时候,一股超越他手中剑的威力的力量,把他手中的剑震开了。但是由于他手中的剑已经激发了威力,虽然被弹开,但是剑气还是伤了他的手臂。 一时间安得生手上涌出的鲜血,飘洒而出染红了一片片的雪花。当时的安得生忘记了手臂流血,呆呆地看着震开他手中的剑的诛魔武。 后来的事情,就是他答应了诛魔武,帮助诛魔武统一圣教。凌诺找去的虽然是假的安得生,但是半路的时候已经被诛魔武把真的安得生补了进来。 所以凌诺在大沙漠的路途当中虽然一直怀疑安得生,但是想到安得生是她亲自找来的,加之诛魔武说过在暗中保护安得生,所以仅管她觉得找来的这一个安得生可疑,但是凌诺还是找不到这一个安得生的具体不对的地方! 此刻安得生想到自己的这一路来的经历,不由得嘴角苦笑了一下。安得生转过头看着大沼泽的三个弟子,当下冷冷地道:“你们护法师尊真是一个恪守教规的好护法啊!” 这三个弟子虽然听得出安得生口里的语气全部都是讽刺,但是口中还是恭敬地道:“多谢安护法称赞,在我们弟子的心目中师尊的确是这样的一个人!” 安得生听得这三个弟子,差点忍不住要过去劈了这三个人。但是转念一想,这三个毕竟是韦留刀的弟子,他们怎么敢说自己师傅的不是。 于是安得生冷笑了两声,摆摆手,模样显然是不想跟他们说下去,道:“把你们师傅的书信呈上来吧?” 听得安得生的这话,中间的那一个弟子琼命躬着身,把自己先前已呈上的信件,再次呈到了安得生的面前,并禀道:“师尊说,圣教的规矩不能变。但是安护法好不容易来拜访大沼泽一次,也不能怠慢了。特地把大沼泽里面直通‘幽冥殿’的最短最安全的地图,献给安护法。希望您能早日到达幽冥殿跟师尊欢饮达旦!” 安得生听着这些话的时候,他拿过来的信件已经拆开了。只见里面就是一张画的弯弯曲曲,密密麻麻地标注的地图。 安得生一边看地图一边问眼前的这一个弟子道:“你们的师傅还有没有其它的话要说的?” 琼命依旧躬着身道:“师尊说,一切的话语等安护法到了幽冥殿再畅胸而说!” 安得生听到琼命的话语,当下一噎。随即安得生看了看琼命,有些狡黠地道:“你们的师傅有没有说要你们尽心周到的给我一些服务?” 琼命听得安得生的话语,当下依旧躬着身毫不考虑地道:“我们师尊说了,除了要我们不能给您带路和不能透露一点关于大沼泽的信息外,安护法可以随意派遣我们!” 安得生听到这里差点破口大骂。他睁大眼睛看了看琼命,随即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良久才缓缓的道:“你们三个,去驿站中给我搬一条凳子,一张桌子和倒一杯茶来这里给我!” 安得生看着远去驿站的三个大沼泽的弟子,不由得暗骂韦留刀老谋深算。不过从朱蕴的上一次开始,安得生就知道这些护法,当然也包括他自己在内,都是很想削弱对手的能力的! 安得生眺眼往大沼泽看去,看着大沼泽不由得想到韦留刀。他想,韦留刀应该现在还在想着怎样把自己削弱,让自己这一次进大沼泽损失更大的一点吧! 安得生想到这里,就不由得苦笑。他不仅苦笑韦留刀,也苦笑当初的自己。一心只想着做教主,怎样谋算别人,却没有想到别人也在谋算着自己! 安得生顺手拿起韦留刀给自己的地图,随便看了一眼,他就两把撕碎,把碎片从桥栏处抛了出去。 只见泛黄的纸片,如同碎雪一般缓缓地从桥下落去。落梅桥下面的黑水河上还漂浮着许多的落叶,此刻碎纸片从桥上面落下去,倒浮在了梅叶上,还没有浸入水中。 突然安得生的耳朵里再次传来了诛魔武的声音:“安护法,你怎么如此的不相信韦留刀给你的地图?” 安得生听得是诛魔武的话,当下也传音道:“先前去大沙漠朱蕴也给过一张最安全最短的地图,但是我们却遇上了火墙,九十多个人最后只活下了十个!我不想再被韦留刀搞一次了,因为朱蕴的大沙漠我们还可以遁沙,但是韦留刀的大沼泽却是上有瘴气,下有泥淖,遇到危险除了拼命之外,根本没有退路!” 诛魔武听得安得生的话以后,沉默了片刻道:“如果你不按照韦留刀的路线走,您能知道更好地路线吗?” 安得生被诛魔武这一问,当下怔住,良久才道:“不知道!” 诛魔武听完安得生的话,接着道:“既然对大沼泽一点都不熟悉,为何还要撕了地图,难不成你已经把路线记了下来?” 安得生听到这话,头上开始涔涔地冒冷汗了。他只是随便看了一眼,如何能把纷繁复杂的地图记得清楚? 此刻听得诛魔武的话,连忙朝桥下面看去。只见被他撕碎的地图,大都数是落在了梅叶上面,更有少部分是随风飘到了河岸边,没有落水的。 安得生看到这一个情况,当下松了一口气。他立即传音给诛魔武道:“还好地图没有落水,我可以重新把它拼凑起来的!” 说着安得生就要暗运真气,把这些落下的碎地图捡起来。可是安得生的真气还没有运起来,就已经听得诛魔武的一句话:“不必捡了,地图我已经看过,而且记了下来。这一次进大沼泽我会跟你们一起,到时候听我的就行!” 安得生听得诛魔武的这句话,当下惊讶地半句话也说不出来。他知道这幅地图他一共只打开过两次,而且时间都非常的短。他自己都没有记下,诛魔武怎么就完全记得了呢? 更令安得生惊骇的是,诛魔武什么时候来到他的身边,他都不知道。此刻安得生终于明白一件事,诛魔武要杀他简直比搓死一只蚂蚁还简单。 就在安得生惊讶地这个时候,诛魔武又传音过来道:“大沼泽的三个弟子给你搬椅子端茶来了,你看着办吧!我去把桥下面的地图清理干净,免得他们见了起什么疑心!” 而安得生听得诛魔武的话,只是迷迷糊糊地答应了一声“哦”,就不再言语了! 第186章 斗性随见 安得生迷迷糊糊地答应着诛魔武的话,而不远处的琼命等三个大沼泽的弟子已经搬着桌子,椅子走过来了。 安得生的眼角余光看到琼命等三人走过来,当下已经从诛魔武给自己带来的震惊中醒了过来。他看着琼命三人由远及近地走来,帮他把桌椅放好,把茶敬献到他的手中,安得生才懒懒的道:“你们走吧!回去告诉你们师尊叫他在幽冥殿摆好接风的酒宴,不出几****就能到达!” 琼命等三个大沼泽的弟子,听得安得生的话,当下只是回答了一声“是”以后,就退步下桥,然后转身朝大沼泽化作三道流光御驾去了。 安得生坐在落梅桥上,远远地看着瘴气弥漫的大沼泽,一时间眼睛不由得有些迷茫起来。而就在他迷茫的时候,只见桥头驿的另一边桥头上,走出来一个脸上挂着七条伤疤的削瘦男子。 只见这一个面目狰狞的男子,踏着轻软的梅叶,目光如剑一般地看着坐在桥头上发呆的安得生,正朝他走来。 安得生好像已经陷入了迷茫之中,根本就没有发现身后走上来的七条疤的削瘦男子。不知不觉中七条疤的削瘦男子已经来到了他的旁边。 七条疤的削瘦男子顺着安得生的目光朝大沼泽看去,只见大沼泽白茫茫的一片,一阵风吹来,大沼泽里面的腐臭味十分刺鼻的扑来! 七条疤的削瘦男子闻得大沼泽的扑鼻臭味,当下皱了皱眉,随即便看着还在迷茫的安得生道:“你在想什么呢,这么的出神?” 安得生听得这话,似乎从迷茫中醒悟过来,慢慢地转头,慢慢地说道:“想韦留刀的大沼泽有着怎样的危险等我们去钻!” 安得生的话说完的时候,正好目光看到了七条疤的削瘦男子的脸庞。目光才看到七条疤的削瘦男子的脸庞,安得生不由得脱口道:“七煞?!” 只见七煞看着安得生有些讶异的脸,不由得道:“除了我,难道这里还有人?” 说完,七煞如刀一般的目光瞬间扫过四周,然后若有所思地道:“你刚才再跟诛魔武说话?” 安得生这时已经起身,他知道眼前的这一个七煞可是仅次于黑峰山护法凌天的存在。一般情况下,黑峰山是不会派他出来做事的。 黑峰山的七煞跟五鬼,合称为圣教的第六护法。而五鬼在两年前跟凌诺父女去抚仙坞抓谢雨裳的时候,被武夜来擒获,最后在抚仙坞的水下牢底里自杀了。 七煞虽是一个人,但是他的修为就算是五鬼合在一起也比不上的。这一次要不是凌诺临时退出任务,只怕凌天是不会轻易让七煞出来的。 当下安得生看见是七煞来到了自己的身前,于是立即起身。但是他没有回答七煞的问话,而是有些失礼的样子道:“七煞大人什么时候来到我的身后,我竟一点也不知觉,当真该死!” 说着安得生已经把自己的座椅推到了七煞的面前。而七煞看着安得生的动作,只是皱了皱眉,随即也就没有把自己的问题的追问下去。 七煞也明白,别人不想回答的问题,即便再怎样的追问下去,也始终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七煞没有坐安得生推过来的座椅,而是走到桥栏处朝大沼泽眺望而去。远处传来的腐臭使得这一位很有恶名的七煞,皱起了眉头,模样也变得更加的恐怖! 安得生看着七煞的模样,当下笑脸道:“七煞大人,不知道您跟诛魔武大人有没有商议出怎样进入大沼泽了!” 听得安得生的话,七煞转过头用锐利的眼睛看着安得生疑惑地道:“难道刚才大沼泽的三个弟子没有把进入大沼泽的地图送过来?” 安得生听得七煞的这一句话,当下面色相当的无奈。就在他吱唔着不知道该怎样回答七煞话的时候,只听得一道声音传到了二人的耳中:“地图在我的手里,你们二人尽管听我的命令行进就是了!” 听到这道声音,二人的目光立即朝桥头的另一边看去了。只见落梅桥的另一边,一身黑袍的诛魔武正轻轻地踏着梅叶,一步步地朝二人走来。 安得生看见诛魔武现出身来,当下不由得道:“你怎么出来了,要是被大沼泽的弟子跟黑水河的弟子看到就不好办了!” 只听得诛魔武淡淡的一句道:“你放心好了周围没有大沼泽和黑水河的弟子,我已经探测过了!” 安得生听得诛魔武的话,刚要还说些什么的时候,只见诛魔武的目光一直在看着七煞,而七煞的目光也薄如刀刃一般的看着诛魔武。 安得生看到这里,知道这不是自己所能插话的地方。当下把要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让开一条道让诛魔武走了上来。 虽然七煞还能保持着锐利的眼光看着诛魔武,但是如果不仔细观察的话,谁也看不出来七煞的眼角已经微微地在跳动了。 七煞在没有见诛魔武的时候,一心不相信诛魔武能厉害到什么地方去。但是从见到诛魔武以后,七煞就隐隐有感觉,诛魔武要杀他,那仅仅是弹指一挥间的事情。 此刻七煞虽然还能在看着诛魔武的眼睛,是因为诛魔武的眼睛没有带着任何的杀戮。但即便诛魔武的眼睛没有带着任何的杀戮,却已经让七煞那如刀子一般的眼睛隐隐地生疼了。 七煞听过武夜来擒伏五鬼的事情。那时武夜来只是吹奏一首曲子,便把五鬼降服了。当时七煞听见这件事的时候,是如何也不相信的! 而如今七煞看着诛魔武,他才知道万事到了诛魔武的手中都是有可能的! 七煞看着诛魔武还有一段距离才能到达他的面前,但当下眼睛已经快忍不住要大幅度的跳起来。所以他立即看着诛魔武道:“听你的可以,但是我连看一看地图都不可以吗?” 诛魔武听到七煞的话,当下只是道:“”看地图可以,但是要看你能不能拿稳了! 七煞听到诛魔武的话,以为诛魔武是要考验他的修为,当下暗暗地运起真气,准备接受诛魔武的发难。 而诛魔武看着七煞的模样,当下懵懂了一下,随即便明白了过来。看着七煞的的架势,诛魔武当下冷冷地道:“接好了!” 一旁的安得生听得诛魔武要把地图拿给七煞,当下也是惊奇地看着诛魔武。因为他知道地图已经被他撕毁,诛魔武怎么拿出地图呢? 而随随之来的一幕,让安得生看得又惊又呆! 只见诛魔武袖子一抖,随即便看见无数的地图碎片如刀刃一般朝七煞飞去。七煞不知道那就是地图,当下还以为是诛魔武考验他的武器。 七煞看着这么多的纸片朝他飞来,立即口诀一动,随即便看见他的周身围起了一层厚厚的真气层。 诛魔武不是瞎子,自然看到了七煞已经有了两种颜色真气的修为。但是饶是如此,诛魔武的眼神还是古井不波地看着七煞。那样子仿佛根本没有把七煞的修为放在眼里。 七煞对自己的真气层很有自信,他相信凭借自己的这一个真气罩,阻挡诛魔武飞来的纸片,那是绰绰有余的事情。 可是诛魔武的纸片飞到七煞的真气层的边缘时,竟割破了七煞的真气层,速度不减地朝七煞飞去。 七煞看到这场景,当下脸色变得苍白无比,脸上的那七条伤疤显得越发狰狞。 眼看着诛魔武发出的纸片已经到了他的身前,七煞咬了咬牙随即口诀一动之下,自己的面前已经撑起一面“真气墙”。 而七煞本人则在撑起这一面真气墙的时候,身子已经向后退去了。七煞知道,自己先前的真气层都挡不住这纸片,那么眼前这一道临时撑起的真气墙也肯定挡不住这些纸片的! 果然,就在七煞后退的时候,这些纸片已经穿破了七煞的真气墙,正锐利地朝七煞追来。 七煞看到这模样,当下已经拿出了自己的兵器两刃刀,口诀念动之下,只见两刃刀携带着海潮一般的势力,朝纸片斩了过来。 两股势力一交接,便听得一声爆炸响彻耳际。就连在桥头驿里面休息的众弟子听到这声响,都赶忙出来看。 第187章 雨更大了 还好七煞在倒退的时候已经退出了桥外面,他的这一刀与纸片对决之下,才没有伤到落梅桥。 不过落梅桥在七煞的这一刀与诛魔武发出的纸片对决之中,被震得晃动极大。只见玄铁木的桥板上,堆积的厚厚的梅叶纷纷被震落到了桥下面的黑水当中,露出了颜色衰红的玄铁木。 要不是安得生就站在桥上急忙扶住了琼命三人给他搬来的桌椅,只怕此刻桌椅也朝着两边桥头滚了下去。 七煞的眼睛看着自己一刀劈落的碎片,当下目光立即朝桥上的诛魔武看去。只见诛魔武已经转过了身,慢慢地朝桥的另一端走了下去,身子逐渐的透明,随后便消失不见了。 七煞知道,一定是诛魔武感应到桥头驿里的弟子正在往外观看,怕看得人太多,容易泄露了此行的秘密才隐身起来的。 虽然诛魔武已经隐身起来了,但是一道声音却传到了七煞的耳朵里:“地图我已经给你了,只是你没有拿稳而已!” 七煞听到诛魔武的话,当下脸色再次大变。他低头朝自己劈得更碎了的碎纸片看去,只见上面画着一些线条,有的纸片上面甚至还能看到字迹。不用想,七煞都知道那就是韦留刀送来的大沼泽的地图了。 只是想到诛魔武竟然用撕碎了的地图给他看,七煞苍白的脸突然间愤怒得暴红。脸上的七条疤,也不停地颤抖着,看上去像是要吃人了一般。 七煞实在没有想到诛魔武会如此的羞辱人。如果不给他地图看也就算了,诛魔武居然用撕碎了地图羞辱他。七煞也是血性男儿,如何能咽得下这口气,当下就举刀不顾一切地朝诛魔武消失的地方追去。 而追到拱桥上的时候,七煞却被安得生拦了下来。安得生有些无奈和惨笑地看着七煞道:“七煞大人其实那地图是我撕碎的,只不过被诛魔武大人捡了起来……” 安得生看着七煞表情由愤怒到惊愕,再到愤怒的变化,当下也顾不了许多,立即就把这件事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安得生不惧怕七煞的说完以后,就看着七煞脸上错综复杂的表情。安得生之所以不惧怕七煞,就是因为他知道,七煞一定不会杀了他的,因为他还有很大的利用价值。七煞不会傻到因为这件事就杀了他的。 何况安得生知道,暗中还有一个诛魔武在帮助他,七煞要杀他那简直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果然,七煞在听得安得生的话以后,虽然有些愤恨地看着安得生,但是却没有动安得生一个指头。 良久,七煞平息了心中的愤怒,转过身竟朝桥头驿的客房处走去。下桥的时候,由于先前七煞的一刀把桥上的落叶全部都震落到河里去了,所以他下桥的时候,竟踩得玄铁木桥板“咚咚咚”的作响! 安得生看着七煞的离去,刚要松一口气,却听得七煞传音过来道:“你这个败家子,就算韦留刀的地图再怎么无用,也应该留着才对,怎么却撕了?要不是你还有一点用,我今天非连你也要给撕了!” 安得生听到七煞的话,当下不由得打心里一寒。不过心寒归心寒,听得七煞那一句“你这个败家子”时,安得生的心里苦涩得很! 他看着七煞远去的背影,不由得心里酸酸地道:“七煞从头到尾就只说对了这句话,我的确就是一个败家子,真是一个败家子的……” 七煞渐渐地回到了桥头驿自己的房间里。而桥头驿房间的三层处,一个满脸胡须剃得干干净的中年人,此刻正目光看着桥头上脸色有些苦涩的安得生。 而安得生感受到这一个中年人投来的目光,当下也不由得看向了这一个中年人。二人目光相对的瞬间,安得生心里不由得喊出了这一个人的名字:“朱蕴?!” 只见此刻站在三楼的朱蕴看向安得生的目光中竟充满了同病相怜的感觉。安得生感受到朱蕴的这目光,当下恨不得立即飞到三楼跟朱蕴拥抱到一起。 因为他知道,此刻最了解他的,一定只有朱蕴了。可是安得生没有飞过去跟朱蕴拥抱到一起,朱蕴也是站在三楼一动不动! 二人都知道,此刻不是时间,也不是地点。但能有一个安慰的眼神,相信这一刻已经胜过了世间所有的繁华了吧? 二人对视的良久,良久之后,二人看着对方竟微微一笑起来。这笑中除了同情和鼓励之外,根本看不到其它的内容。 而就在二人相视一笑之后,两行浅浅的眼泪已经从他们的眼眶深处流了出来。二人虽然隔得很远,但是泪痕却清晰可见。 风渐渐的起了,桥河驿桥头的梅树,又被吹起了许多的叶片。只见梅叶在风中打着滚缓缓地落在玄铁木的桥板上,厚厚的黑水上面。而远处传来了滚滚的黑水河声,和即将出征的大沼泽的恶臭! 安得生抬头看了看天上盘旋着的乌云,不由得嘴里喃喃道:“要下雨了,天要下雨了……” 风渐渐地大了,乌云不停地在天空中重叠,厚厚的压在了万物的上面,仿佛只要不小心,它随时会掉下来。 而乌云如果掉下来,由谁来顶呢? 是不是由个子最高的那一个人来顶? 而最高的那一个人是谁呢,他现在又在哪里? “轰隆隆”的随着春雷一声袭来,乌云浓重的地方也开始急速地降落着豆大的雨滴。而随后随着闪电的加剧,雷声的不停,风声的扑耳,雨声已经开始覆盖了这世间一切的嘈杂之声。 当然雨声中还能听到另一边黑水河里面滚滚波涛的沸腾。好像在这一场逐渐下大了的的雨水里,黑水河也忍不住的要咆哮了。 而咆哮,它们能咆哮什么呢? 雨点越来越大,渐渐地整个桥河驿都陷入了茫茫的雨水当中去了。只见闪电隔不了片刻又是一道,整个天空在闪电的光照下,如同月晕一般,迷迷蒙蒙的。 而雷声也不竭于耳,在雨声中不时地冲出重围,响彻整个天际。如此不安的夜里,落梅桥两边的梅树带着被打的憔悴,惶惶无助的屹立着。 突然一道闪电亮彻天际,宛如银河倾泻一般地劈在了桥河驿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上。只见那一棵参天蔽日的大树,立即从中间被劈成了两半,一道天火从中间烧了起来。 当然,这一道大火只是才把火苗烧起来,就被瓢泼的大雨浇灭了,留下的一道浓烟也在大雨中很快的消失了。 而在大树从中间分成两半倒塌的时候,只听得“轰隆隆”的倒地声和“劈劈啦啦”的倒地时溅起的雨水声和泥溅声之外,便在闪电的光芒耀眼的时候,隐隐地看见了一个一身桃红色衣服的人,正痴痴地站在风雨中。 只可惜闪电过逝太快,没有看清楚这一身桃红色衣服的人是谁! 只见闪电过后,整个世界又陷入了茫茫的大雨之中,既看不见老树发出的浓烟,也看不到老树倒地临死倾颓的模样。 而一身桃红色衣服女子所站的地方,也是一片雨幕,根本就看不出有人曾站到过那里。而从模糊间的这一个一身桃红色穿着的女子所站的地方对过去,只见那里的雨幕中竟空出了一个人影大小的地方没有下雨。 如不是雨幕太大太密,加之又是这么一个狂风暴雨的夜里,只怕明眼人都知道那里一定隐身着一个人。 而在雨幕嘈杂的世界中,只听得这一个隐身的人,喃喃地道:“刚才站在对面的是雨裳,是雨裳吗?……” 而一旁的树木被风吹得“唰唰”地响着,雨点也溅着树木,泥地暴躁不安地响着,谁也不可能听见他说的这一句话的。 但即便听见了,在此时的风雨雷电之中,又有谁回答呢? “劈”的一声,一道闪电又亮彻整个天际,只是这一次这一个隐身的人睁大眼睛朝对面看去时,除了看到朦朦的雨幕之外,哪里有什么桃红色的身影。 隐身人看到这一幕,当下苦笑道:“是不是我太想雨裳了,以至于出现了幻觉?想一想,雨裳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呢?” 说罢,隐身人看着天空不断瓢泼下来的大雨,随即叹了一口气,便从隐身的原地消失不见了。 就在隐身人走的一瞬间,他所站的地方,一帘帘的雨水铺了下来。而他的那一声叹息还没有结束,便听到一道“轰隆隆”的雷声震耳欲聋的绵绵传来过来。 不知暗中谁叹了一句:“看来雨要更大了……” 第188章 十多年前 在这一个不知名的人的叹息之下,果真看见雨更大了。风也在雨更大的这个时候猛烈的摇摆着那些一排排不知年月的树…… 闪电,雷声一阵阵的袭来,这样风雨的夜里还有谁睡不着,还有谁能在风雨里自顾自的叹息呢? 雨下了一整夜。 清晨起来的安得生才推开窗子,就被一股春寒袭来。安得生立即被这一股春寒把仅有的一点睡意都吹得干干净净。 安得生朝窗外看去,只见窗外依旧飞出细雨,只是跟昨夜比起来,已经小了很多。安得生透过重重的雾气朝大沼泽看去,只见大沼泽那边更是浓雾环绕,连草木的影子都看不到了。 安得生看到这一个情景,当下皱了皱眉。刚才在他初醒的时候,听得诛魔武传音过来给他道:“现在整顿弟子,立即朝大沼泽进发!” 安得生此刻看着外面的烟雨濛濛,实在不知道诛魔武为什么要他此刻就要向大沼泽进发?不过既然是诛魔武的话,安得生也不敢违抗。于是安得生连忙整理衣着,洗漱以后就去召集所有的弟子了。 不到片刻的时间,只见所有的弟子都已经站在了桥头驿的房屋前,站在了濛濛的烟雨中。只听得安得生一声道:“出发!” 随即便看见安得生带头朝大沼泽的边缘御驾飞去。当下的一百个弟子也不敢落后,连忙跟着安得生朝大沼泽的边缘飞去。 而一百多个跟去的弟子当中,七煞是最后一个御驾而去的。只见他看着御驾而去的众人,当下竟转过身朝桥头驿的房屋看去。 而这些房屋除了屋檐在雨声中滴滴嗒嗒的把水滴溅到青石板上之后,根本看不出其它的动静。七煞眼睛如锐利的刀子看过一遍之后,感觉没有发现什么动静,才化作一道流光,朝前面的人追去。 而就在七煞走了之后,只见桥头驿的第三层的一间房屋中,一扇窗子缓缓地打开了。窗子才打开便看见一袭淡绿色穿着的凌诺,身子已经走到了窗边。 只见凌诺清秀的面容上泛着浓重的倦意,仿佛这些天都没有休息过。她看着窗子外面早已经远去的黑峰山的众人,心下不由得道:“七煞果然不愧有圣教第六护法的称号,修为果真不同凡响,连我刚刚来到了这里也被他发现了!” 凌诺叹了这口气,脑海中突然想到了一个人。她想,如果这人如不是已经进入了大沼泽,只怕这人也会发现她来到了这里的! 而这人,这人是谁呢,怎么比七煞还厉害? 然而才想到这一个人,凌诺就拼命的摇了摇头,显然她是不想想起这一个人来。 可是啊,人的思想浩瀚无边,怎么能说不想就不想呢? 凌诺的目光朝大沼泽那边看去,只见大沼泽上空的雾气越发的浓重。凌诺心想,仙访谷的雾害大阵跟此刻的大沼泽比起来,想必也不能好到什么地方去吧? 然而凌诺没有去过仙访谷,也不知道仙访谷的雾海大阵究竟如何的恢弘。只是此刻看着大沼泽上空被雨水降满的雾气,才有此说。要是她见过仙访谷的雾海大阵,恐怕就不会如此说了。 凌诺看着现在的霏霏细雨,不由得暗想:“诛魔武为什么要选在这样一个细雨纷纷的日子里进入大沼泽呢?要知道大沼泽的雨水天是最危险的!” 凌诺想到这些,自然不会骂诛魔武笨,也不会骂诛魔武无知。因为从灭了安得生跟朱蕴来看,诛魔武的智慧远远地超出了她的想像。 只是看着远处像到处充满了危机的大沼泽,凌诺就怎么也想不到诛魔武用的究竟是什么方法,去灭大沼泽的韦留刀? 不过凌诺想了一圈,苦笑道:“如果你都能想到诛魔武所想的,还会弄成今天这个样子么?” 而想着想到这些,凌诺又不由得使劲地摇了摇头。她暗暗地咬了咬嘴唇,心里苦涩地道:“凌诺啊凌诺,不是说不再想关于他的一切了吗?怎么还如此的管不住自己?” 凌诺摇了摇头,随即看着眼前的一片细雨,不由得长叹了一口气。凌诺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之后,感觉心情平静了不少。 当下感觉心情平静了不少后,凌诺就要转身离开窗边时,只见转头的瞬间,凌诺好像看见了一个黑衣之人。凌诺才瞟到这一幕,立即转过头去大声地道:“谁?” 而凌诺转过头来看着窗边的时候,除了一片细细如帘的雨幕之外,根本就看不到其它的,像刚才她眼角所瞟到的黑衣人,只是她的幻觉。 凌诺相信自己的目光一定不会看错的。尽管现在天很暗,乌重重的一片,但是凌诺的眼神如同黑夜中的萤火虫一般,把四周都看了个遍。 仔细看过一遍之后,凌诺还是没有发现有个人影。凌诺确认了周围没有人来过之后,才心里嘀咕着道:“难不成我还在想他,希望他会出现在我的面前,才有的这一个幻觉?” 而一想到这个“他”,凌诺不由得又摇了摇头。她苦涩的脸上,露出了无奈地笑容。她双手扶着头低语自嘲道:“我这个时候怎么还会期望他来看自己呢?” 凌诺的话才说完,便听得她背后的房间里传来一道寂寞入骨的声音道:“你希望谁来看你呢?” 凌诺听到这话,浑身打了一个激灵。她身后什么时候坐了一个人,她竟然一点也不知道。当下凌诺带着惊讶立即转过了头去。 凌诺才转过头就看见了一个全身黑袍,面色略显苍白的一个青年。只见这一个青年的手中抱着一把古琴,古琴上的弦不弹仿佛就能听见声音,幽远寂寥的声音。 凌诺才看到这一个少年,就隐隐约约的有些印象,但是具体的什么印象,凌诺就实在想不到了。 凌诺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这一个少年,当下满是警备的看着少年道:“你是什么人,为何要偷偷摸摸的来到我这里?” 黑衣青年看着凌诺,不由得道:“我不叫什么人,我叫宁清辰。也不是偷偷摸摸地来到这里,而是光明正大的来到这里,你刚才转身的时候不是已经看到了吗?而且这里也不是你的地方,而是整个圣教的人都可以来的!” 凌诺听得黑衣青年宁清辰的话,当下仔细中带着疑惑地看着宁清辰道:“你是圣教当中的人?哪一个护法的弟子?” 只见宁清辰像是不屑的样子,极冷漠的道:“我是圣教哪一个护法的弟子,这需要告诉你吗?” 凌诺听到宁清辰的话,当下不由得激发了她的傲性。她看着宁清辰道:“需不需要告诉我那是你的事,但这里是我先来的就属于我,你现在给我滚出去!” 宁清辰听到这话,不由得一愣的看着凌诺。凌诺以为这一个青年被自己的气势吓傻了,当下又接着道:“作为一个男人,难道你还要跟我一个女子争吗?” 宁清辰呆呆地看着凌诺,良久,孤寂的眼神之中才传来了一点火热的感觉。他看着凌诺道:“原来这十多年,你一点都没有改变过,一点也没有……” 凌诺听得宁清辰的这一句话,当下心头大震。隐隐间,她像想到了什么事情一般,脸色瞬间苍白,脚步也不由得像后退了几步。 只见凌诺跟宁清辰逐渐朦胧的眼神之中,好像倒出了十多年前的一幕。这十多年的事情在这一刻,在二人眼神朦胧的这一瞬间,疯狂如潮涌地倒回着…… 往事,一页页的往事,过往即白的事,又重现涌现在二人的脑海里面。 只见那一天,凌诺还小,小脸因为粉嫩,而显得可爱灵美。小凌诺依旧穿着一身淡绿色的衣服,不过看上去却是新做不久的。 小凌诺一个人在草地上摘着五彩缤纷的花朵。而这时她的身后,不知不觉中已经站着一个一套黑袍的少年了。 黑袍少年看着眼前在太阳下,在花海中徜徉的小凌诺,一时间寂寞孤独的影子正在慢慢地褪去。 第189章 大祸来了 小凌诺感受到身后传来一道有些寂寞的目光,当下不由得转过身看着身穿黑袍的少年。小凌诺看着身后的黑衣少年不由得有些疑惑地道:“你也是来这里采花的吗?” 只见黑衣少年看着凌诺,当下道:“难道我不采花,就不能来这里了吗?” 小凌诺在黑峰山被凌青宠惯了,没有谁跟她说过这样的话,当下傲性十足地道:“你采不采花不关我的事,但这里是我先来的就属于我,你现在给我滚一边去!” 黑衣少年似乎被小凌诺的这话吓住了,当下怔怔地看着小凌诺。小凌诺看到被吓住的黑衣少年,当下有些胜利地看着黑衣少年有些得意地道:“作为一个男人,世界那么大,难道你还要跟我一个女子争这么一个小地方吗?” …… 此刻凌诺倒退两步看着眼前的黑衣青年,有些不敢相信地道:“你是……你是当年那一个跟我一起采花的少……少年?” 只见黑衣青年宁清辰看着凌诺的面孔,眼神孤寂又有些颓然地道:“除了我,还能有谁呢?” 一句“除了我,还能有谁呢”,如同缠绕了千年的寂寞一般,踏着纷繁的时空,错过无数的流景,才来到了今日想等的人面前。 而想等的人呢,想等的人为何等地如此的辛苦? 凌诺听得宁清辰的这句话,一时间好像从宁清辰的身上读到了他这些年的孑然一身,孤独漂泊于浩浩湖海,只有一张古琴陪伴的情景! 那情景是不是饱经风霜归来,没有谁冲一杯浊茶守候? 那情景是不是遇到无数烦恼的伤心之事,却只能对着凄厉的风雨,袅绕一段琴声? 那情景是不是坐在高高的位置上,却孤独的支撑着四分五裂的祖上的基业,没有谁能来说上一句安慰的话语? 凌诺看着眼前这一个自己曾经欺负过得少年,当下口中喃喃的问道:“那你……你这些年还好吗?” 听得凌诺的这句话,宁清辰心头一震,他呆呆地看着凌诺,直到凌诺被她的这脸色看得有些发红,他才有所反应地道:“还……还可以!你呢?” 凌诺听得宁清辰的这一句“你呢”,当下立即脑海里把这两年从遇到诛魔武的情景,在脑海里面回放了一遍。 良久,凌诺才苦涩地看着宁清辰道:“也……还可以!” 说罢,二人的目光又看在了一起。只是二人看向对方的目光当中多少有些惊讶。因为凌诺回答宁清辰的话,跟宁清辰回答她的话,只多了一个“也”字! 一个“也”字能代表什么呢? 代表是遭遇相同,还是代表有多一个字的区别? 可是多这一个字跟少这一个字有什么区别呢? 两人的目光对视了良久,良久以后宁清辰像有意回避一般。当下抱着古琴转身就走。而凌诺的目光看到宁清辰转身就走,竟一点反应也没有! 就在宁清辰御驾起身飞入烟雨中的时候,凌诺像想起了什么事一般,连忙朝窗子外烟雨中的宁清辰叫去:“宁清辰你是不是在乌梅村弹琴把我催眠的那一个人?” 雨声更大了,透过重重的帘幕看去,宁清辰早已经消失在了雨中。凌诺看着逐渐大了起来的雨声,当下心里也不知是什么滋味,只是对着一眼看不到边的雨道:“雨,你为什么在这个时候下大了呢?……” 是啊,雨你为什么在这个时候大了起来呢? 雨滴从屋檐上滴了下来,滴到窗台的边缘,碎如心事,溅入了别人看不到的世界当中。凌诺看了看溅在她手臂上的碎雨滴,迎着透过层层大雨拂过来的风,微微地叹了一口气。 大沼泽,密密麻麻的大雨中。 只见安得生一行人在服用了“除瘴丹”以后,此刻倒是不用担心大沼泽里面的瘴气。而是小心翼翼地穿梭在大沼泽的泥淖中。 此刻安得生等众人已经在诛魔武给的路线当中穿梭了快两个时辰。虽然没有伤亡,但是行进却非常的费劲。 因为大沼泽当中,即便服了除瘴丹,但是大雨之中瘴气更加的厚重,不能太高的御驾飞行;而下面有着吃人的泥淖,和一些不知名的缠人植被,凶兽。如果被这些东西发现了,当真寸步难行了。 所以当下,安得生等众人既不能太快也不能太慢。最让安得生跟七煞担心的一件事就是,千万不能随意碰到大沼泽里面的一棵植被。 因为大沼泽之中的植被一旦发现惊醒,那么整个的大沼泽的植物都会醒了过来,然后连成一片,把进入大沼泽之中的人全部杀死为止。 此刻安得生等人冒着大雨,抵抗着瘴气,防备着下边的草木不要被惊醒,一时间虽没有遇到困难,却走得十分的劳累。 而众人就在走到一弯散发着腐臭的泥塘边,竟看见一蓬野草上边竟然放着一柄“锡杖”的半神兵。 只见这一柄锡杖半神兵在雨点下竟散发着一层层光晕,阻挡着雨点和沼泽瘴气的侵蚀。看见这一柄半神兵锡杖,安得生,七煞,朱蕴就知道了这一柄半神兵锡杖的来历了。 昔年,封禅寺的著名大和尚“饶生”,为了追杀在中州犯下杀戮的大沼泽的一个长老,不惜万里追到了大沼泽之中。 只可惜饶生大师进入了大沼泽之中以后就再也没有出去过。 不过饶生大师有一个弟子,正是当今封禅寺的主持念世方丈。饶生大师当年消失在了大沼泽之中以后,念世还不是方丈。但是为了要封禅寺的主持方丈替饶生大师报仇,念世大师在冰雪天里不用一点真气保护地跪了三天三夜! 封禅寺的各个和尚被念世的行为感动,加之自己门派的大师被魔教害死,所以都希望主持联合五大门派一起攻上魔教去。 后来主持方丈向五大派发出了共诛魔教的邀请函以后,就发生了狐王的那一场浩劫。当时天下人都忙于消灭狐王,就把这件事给忘记了。 等后来魔教教主宁问天率四大护法跟数百名弟子战死冷月大江之上以后,正道的人尊重宁问天的英雄行径,加之冷月大江上那一战正道损失严重需要休养,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 也是在狐王的那一战当中,正道各派高手损失严重。封禅寺死到最后,修为最高的就只剩下念世跟忌痴、忌嗔、忌癫等四位大师了。 由于念世大师肯为师傅饶生大师在冰天雪地里跪上三天,名声早已经远扬,所以狐王那一战之后,念世大师就成为了封禅寺的主持。 念世大师成为了封禅寺的主持以后,一方面狐王那一战元气大伤需要调整;另一方面就是宁问天的行径已被正道认可,况且狐王那一战当中大沼泽的护法韦青云也死去了。一切都没有了再挑战理由,这件事就没有人再提了! 此刻安得生和一行弟子看着放在蓬草上的饶生大师的“半神兵”,心里虽然惊讶饶生大师的半神兵如何会放在这里,但是眼睛却贪婪地看着这一柄流光闪闪的半神兵! 他们知道饶生大师是封禅寺近五十年少见的奇才。他的修为可以说超越了前代的封禅寺主持。只要现在拿到了饶生大师的锡杖,那么饶生大师悟的道就全部归他们了。只要吸收了饶生大师悟的道,那么他们的修为定然大涨。 于是众人的眼睛都紧紧地盯着半神兵锡杖。 而就在安得生、朱蕴、七煞等三人都想拥有的时候,他们的耳朵里都传来了一道声音道:“你们明智一点,也不想一想大沼泽的弟子天天生活在这里,他们为什么不取,要放着来给我们取?这大沼泽里面步步危机,错一步就是死,想一想你们有没有命拿?” 三人听到这话,都不由得一个激灵。传话给他们的就是诛魔武。听得诛魔武的话,三人瞬间恍然大悟,心里暗暗地惭愧道:“幸亏诛魔武提醒,否则一定中了大沼泽的诡计了!” 而就在三人暗暗赶到庆幸的时候,突然三人脸色一变,随即一声:“不好”,已经一起喊了出来。 只听得三人才把这一声“不好”叫了出来,就看见“黑峰山”的这一些弟子已经朝半神兵“锡杖”御驾了过去。 看到这情景,安得生三人大喊“住手”,但是这一声已经为时已晚。因为一个弟子的手已经把锡杖抡了起来。 只见这一柄流光闪闪的锡杖才一被这个弟子拿起来,就看见了锡杖下面的一棵软藤草已经动了起来。 风呼啸啸地吹来,把这一个泥塘四周的植被吹得“哗哗”的响,这时一道闪电从天空劈来,把这一个泥塘四周的人的脸,都映了个苍白。 随之一声巨响的雷声,更是把这些人的耳朵震得“嗡嗡”地响,就连随之而来的大雨点声打得周围的植被“噼噼啪啪”的响也没有人听见。 安得生看着四周的风吹雨动,在闪电劈下映得苍白的脸色上,颤抖着声音道:“大祸,大祸来了……” 第190章 困入险境 大沼泽密密麻麻的大雨中,密密麻麻的植被从里。因雨下得太大,浓雾降得到处都是。哪怕是眼前一尺之地,都看得模模糊糊,朦朦胧胧。 而就在这样的雨水跟雾相融合的地方,只见一道桃红色的影子突然出现在了一根芦苇杆上。这一道桃红色影子看上去也是极为朦胧,就算是站在了面前,恐怕也只是能轻微地看到一点桃红色。 此刻这一道桃红色的影子站在芦苇杆上,连一点晃动也没有,宛如飞来上面睡觉的蜻蜓一般。 只见得这一道桃红色的影子站在芦苇杆上,如散在雾中一般。良久才在雨声滴答中传来一股自顾自的话语,道:“没想到在这样的大雨中诛魔武他们前进的速度竟这么快?” 如果仔细一点听,就会听出这一道声音正是谢雨裳的声音。而此刻站在芦苇杆上的人也就正是谢雨裳。 原来谢雨裳当日和三足乌王金晶赶到大沙漠的时候,经过金晶的探测回报,谢雨裳才知道诛魔武已经消灭了朱蕴,离开了大沙漠。 当下谢雨裳在大沙漠的边缘,展开无忧水诀搜寻诛魔武的气息,在通往大沼泽的这一条路上搜寻到了诛魔武的气息。 于是谢雨裳费了好大得劲才把金晶说服了,让她呆在了大沙漠。独自个人连日追寻着诛魔武的气息,来到了桥头驿。 昨天晚上下大雨的时候,由于不敢确定诛魔武究竟是不是武夜来,谢雨裳就远远地看着诛魔武,她不想让诛魔武发现她的存在。 毕竟谢雨裳相信在雨水充足的这一个夜晚,凭借她的无忧水诀,要躲避诛魔武的探测那也是轻而易举的! 何况谢雨裳离开仙访谷的时候,曾跟传世仙子借了一件隐身的法宝。谢雨裳知道她的无忧水诀最大的坏处只有两个,那就是在水汽充足的地方才能发挥大作用和不能隐身。 谢雨裳此行之所以要向传世仙子借隐身的法宝,就是希望等有了十足的把握确定诛魔武就是武夜来的时候,才当面质问他。 因为谢雨裳不想再凭着自己的感觉,去随便的冒认武夜来了。即便她还能冒认下去,但是她的那一颗心还能承受几次冒认? 从仙访谷冒认的第一次来,一直到鎏金山脉里面认诛魔武的最后一次,她的心每一次何尝不是在失落中一瓣瓣的碎去。 头上那缕缕的白发,脸上挥不去的那些倦容,哪一天哪一刻不是为了世人眼中早已经死去了的武夜来? 至于谢雨裳她为什么不肯相信武夜来的死去的消息,恐怕就是因为她的心还没有承认武夜来死去吧? 昨夜诛魔武的喃喃私语,由于雷声太大,谢雨裳距离诛魔武又太远,加之她又不敢施展无忧水诀听,怕诛魔武发现她的存在,所以半句也没有听进去。 等诛魔武走了以后,谢雨裳才缓缓地去到了诛魔武所站的位置。只可惜那时去,原地除了雨声、风声之外就什么也没有了。 此刻谢雨裳站在芦苇杆上,眺望的目光被大雾阻挡了回来。于是谢雨裳施展无忧水诀追踪诛魔武的气息。 等施展完无忧水诀的时候,谢雨裳从无忧水诀带来的信息中才知道,诛魔武他们一行人已经进入到了大沼泽的偏中位置了。于是谢雨裳才忍不住的喃喃自语起来。 此刻谢雨裳站在大沼泽泥塘上的一根长长的芦苇上面。她看着前面的大雾,当下只是考虑了一会,便如融化在了雾中一般,转眼便消失在了原地。 而谢雨裳刚刚离开,便看见她站的芦苇被雨水打得上下浮动。就在这一棵芦苇浮动到接近水面的时候,只见水塘边的软藤草如同受到什么召唤,如蛇一般,朝大沼泽的中心位置迅速地穿梭而去了。 而此刻大沼泽的中心不到一点位置。 只见迷迷茫茫的大雾中根本就看不清一点人影。但是迷迷茫茫的大雾中不时的又会传出一些声音“你伤着我了”“你又砍到我了”之类的。 不过更多的声音却是一些惨叫。只听得一些人从大沼泽的泥塘中传来声音“你们谁救一救我,我快要被陷下去了……” 话还没有说完便听得几个吹气泡的声音,显然是被泥塘陷了下去。而比这一个声音更多的就是,许多人在用剑砍软藤草的声音。 只是雾海茫茫,加之雨声又大,雷声隆隆,这些声音若不是要靠近一些,只怕还是很难听清的。当然惨叫声除外。 此刻大雨跟雾中,“剑林”的一百个弟子都在拼命地斩着向他们缠来的软藤草。模糊间只见无数碧绿的软藤草,正朝着“剑林”的一百个弟子的手脚,兵器缠来。 只见一个弟子才把前面的软藤草砍掉,腹部就被后面来的软藤草缠住,正往下拖。这一个弟子才要转身去砍这一根软藤草,前面的一棵软藤草又从前面围住了他的腹部,紧紧的收缩,极力地把他往下面的泥淖中拽去。 这一个弟子感受着腹部一阵收缩,当下大惊之下,刚要施展剑诀,没想到下面伸出来的数根藤条瞬间把他的两只脚缠住了,也拽着往下拖。 这一个弟子惊怒之下,知道如果自己再不动手,只怕连动手的机会也么有了。于是瞬间念动口诀,只见他的剑吟啸了一声,随即便看见一道刺目的红光从他的周身滑过。 红光落幕的时候,这一个弟子周身缠着的软藤草已经被砍断了。而这时他身后传来一道骂声:“哪个王八蛋在背后画了我一剑……” 背后的那一个人话还没有说完,便听得一声“啊”,紧接着就是“救我,快救我,我要陷下去了……”然后就听得泥淖中的冒泡声了。 这一个弟子知道,刚才陷下去的这一个弟子是被他的剑气所伤的。但是在这样雾气浓重,人又比较密集的地方,又是各自保命的时候,误伤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这一个弟子听得刚陷下去的那一个弟子喊救命的时候,他也很想去救,但是看着自己的一条手臂被软藤草又缠来,这一个弟子立即打消这一个念头。重新全力地对付着自己所要面对的危险。 而眼前的这一幕只是此刻浓雾大雨中的一个场景。如今跟软藤草混战的弟子只怕已经死去了二十多个了。 明知这样混战下去不是办法,但是一时间面对无数纠缠而来的软藤草,这些弟子也只有拼命的战斗了。 而这些弟子战斗的另一边,只见隐了身后地安得生,七煞,朱蕴正分别站在不同的三个位置,听着泥塘里面的混战。 这三人都是要去夺宝时,被诛魔武叫了停下来的。他们听到诛魔武的传话以后,就反应过来里面是一个陷阱。 可是他们是反应过来,但是对半神兵的“锡杖”起野心的可不止他们三个。所以当下三人意识到要喊住这些弟子别去碰半神兵锡杖的时候,已经晚了。 只见飞过去的第一个弟子才把锡杖拿起来,就看见锡杖下面的软藤草如同群蛇出动一般,扭动着柔软的身子朝这些弟子缠来。 可怜第一个弟子,虽然是拿到了半神兵锡杖,但是第一个被软藤草缠住身子,拖入泥淖当中慢慢地陷下去的也是他。 身后的那些弟子看到软藤草的瞬间,当下要反身已经来不及。只见大沼泽当中都处穿梭着如蛇一般的软藤草,正朝他们所在的方向汇来。 而他们的眼前,也是无数条的软藤草迎面缠来…… 此刻安得生虽隐着身,却在搜尽肚肠想办法解救这些弟子。可是想来想去,却一个能用的也没有。 安得生在想,七煞跟朱蕴也在费劲心思的想。只是想来想去,还是找不到一个适用的! 而这时,风狂雨骤,整个大沼泽陷入了悲悲的乌啼当中。 只见那大雾,虚虚浮浮 听那点滴之雨,滴伤万物 听那风声之苦,犹如岁月磨砺正低声不语 …… 第191章 故人箫声 就在安得生等三人考虑如何拯救这些弟子的时候,只听得一道声音传到了他们的耳中道:“你们不要动,静静地看着就好!” 三人听到这声音就知道是诛魔武的声音。但是听到诛魔武的传话,三人不由得大惊。要知道里面的是他们这一次带来灭大沼泽韦留刀的弟子呀! 特别是七煞听得诛魔武要他不要管里面的这些弟子,当下有些气愤地朝着诛魔武传音过来的地方传音去道:“诛魔武我知道你厉害,但是这些弟子也是人啊,你怎么能见死不救呢?” 只听得诛魔武的声音随着风声飘渺而来道:“你以为大沼泽就只有这么一点危险吗?现在让它们多吃一些亏,他们才会真正的听命令,才不会见宝就忘了危险!” 七煞听得诛魔武的话,当下觉得有理。可是听着大雾中传来的声声惨叫,七煞当下皱了皱眉,立即传音给诛魔武道:“但是如果再不救他们,他们可能全部都要死在里面了!” 听得这句话,过了良久,风雨中才传来诛魔武的声音道:“是时候救他们了!” 七煞听到这里,当下看着茫茫的大雾和重重的大雨,直到视线被阻了回来,七煞才心里暗暗地苦笑了一声道:“我连释放真气出去探查那些弟子的情况都不敢,怕整个大沼泽的软藤草感觉到真气,一起朝我缠来。而诛魔武说救人,而且还是救那么多的人,竟说的如此的轻描淡述!” 七煞感叹苦笑的时候,脸上的七条狰狞的伤疤似乎也懂主人的无奈,当下也扭曲得触目惊心,似乎在表示不甘和拭目以待! 而就在七煞刚感慨完的时候,只听得大雨的天空下,大雾弥漫的沼泽中,突然响起了一股平静如水的箫声。 只听得这箫声如夜里平和的月光,缓缓地流过纸窗,缓缓流到窗台一对恋人的眼里。他们的眼映着月光,正看着对方发自心底的笑意,那笑容幸福无比…… 这箫声好像一把修饰的剪刀,此刻正穿梭在狂风大雨中,把那些多余噪音全部都剪掉了。剩下的声音全部都是轻柔的、暖人身心的,如同床边睡熟了的伊人呓呓说梦话时的轻柔…… 遥听这箫声,宛如天外飞来的星河,横亘在众人的心灵之中。此刻听到箫声的无论是人,还是缠人的软藤草,都静静的停了下来。 只见他们好像在箫声当中忘记生死,忘记了争斗,忘记了这一刻豆大急切的雨点和盲眼的雾。 一切安静,安静如夏夜的星空。一切安详,安详如黄昏的花下,栖膝在爷爷奶奶面前正听着那总是以“从前”为开头,永远说不完故事的儿孙。 这一刻环绕在箫声左右的人,都忘记了这些年拼命的修炼,只为长生的初衷。 想一想这些年只为了长生这一个初衷,错过了生命中多少值得珍惜拥有的人和事? 这些年为了长生的这一个初衷,做了多少昧着良心的事情? 可是长生啊,如果真的有一天长生了,跟着天地一样长久了,而身边再也没有了一个可以说一说心里话的人,再也没有一件可是使自己开心的事情,这样的长生要了有什么用呢? 这样的长生,就算是再给几个天地旋转,又有什么用呢? 众人在大雨中传来的箫声中,早已经完全融入了箫声带来的意境之中。他们听着箫声,仿佛就回到了还没有踏入修真的这一条道路之前,在凡人的世界中,合家团圆的日子。 而此刻,此刻那些日子去了哪里? 只见隐身后地安得生、朱蕴、七煞三人在听了箫声后都露出回味的神情。那神情似乎在彰示,他们曾经也有过安详的日子! 可是看着他们现在的样子,他们真有过安详的日子吗? 就在三人表情被箫声影响的时候,却听得一道声音传入了他们的耳朵道:“趁现在软藤草没有动静,赶快把弟子们唤醒,往前面赶路去!” 七煞等三人听到诛魔武的话语,当下就从箫声中清醒了过来。三人的目光朝大雨和大雾中看去,才发现那里面早已经平静了下来,宛如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般。 三人当下也不迟疑,趁着箫声,一起化作流光朝大雾里面钻了进去。 大雨依旧下着,周围的灌木草丛被打得“噼噼啪啪”的响着。但是在箫声的渗透下,这些雨打声、风吹声、草木呼啸声,完全都成为了一曲和谐的乐声。 就在这样的乐声之下,只见大雨大雾中,一道道的身影正从里面突围而出,往前面的一个地方聚集了去。 仔细一点看就会发现这些弟子正是被困的“剑林”弟子。此刻这些弟子从软藤草的包围下逃脱出来,一时间还有些朦朦胧胧的沉浸在箫声之中,像是忘却了刚才的死战。 如果再仔细一点看的话,就会发现这些弟子身上都多多少少有了些伤,而且白色的袍子之上,被一圈圈的软藤草勒出了腐绿的痕迹。 这些弟子从大雾大雨中鱼贯而出,不到一会的时间,跟软藤草缠在一起的弟子就被全部救了出来。细数之下,才发现一百多个弟子,就只剩下七十五个了。 短短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不在了二十多个弟子,饶是安得生跟朱蕴不心疼是自己的弟子,但是身处在同行之中,亦不免有些感叹流伤。 清理完人以后,安得生跟七煞在诛魔武的命令下,训斥了一番这些弟子之后,也顾不得大雨跟大雾越来越大,继续朝前面行去。 就在这些弟子行进了一会之后,这个泥塘之中的箫声才缓缓地停了下来。只见一处大雨侵袭比较小的地方,缓缓地显示出了一身黑袍的诛魔武。 只见诛魔武那一双眼角充满倦意的眼睛,缓缓地打开。随后他的目光便看向了停住在他左肩上的囚牛。 只见囚牛安详地脸上带着甜甜笑意正趴着诛魔武的肩膀上,像睡熟了一般。然而感受到诛魔武的目光,囚牛甜甜笑意的脸上,也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只见囚牛才睁开眼睛,两只眼珠就掩饰不住光彩的流转起来。它看着诛魔武的眼睛,随后表情上似乎露出了感谢的神情。 看到诛魔武的眼睛里有一些喜爱,囚牛立即站起身用前脚蹬了蹬诛魔武的脖子,随后又用角蹭了蹭诛魔武。 诛魔武看着囚牛周身的毛光华润,当下不由得叹道:“这世间当真无奇不有,别人要靠拼命的修炼才能修为大涨,而你却只需要听一听乐音之声就能修为大涨,当真是异数!” 原来在不久前,诛魔武就发现每常有动听的乐音之声响起,囚牛都会要求出来听。而且每一次听完之后,囚牛的修为都会有一定程度的增长。 这一次就在诛魔武箫声刚起的时候,沉寂了好久的囚牛突然醒过来,而且要出来听。于是诛魔武就把它放了出来,依旧让它趴在自己的肩上,听自己的箫声。 箫声结束,诛魔武才发现这囚牛在自己的箫声中修为成十倍的大增。此刻诛魔武发现越是修为越高的人,他们发出的声音对于囚牛的修为,越发的帮助越大。 而想到声音,诛魔武想到了乌梅村的那一个参悟了“情绪”境界中“孤独”的神秘黑衣青年。 他想如果把囚牛放在神秘青年的身边,每天都听着他的琴声,说不定囚牛的修为会一日千里呢! 可是茫茫人海,什么地方去找那一个神秘的黑衣青年? 诛魔武看着囚牛享受的模样,当下笑了笑。随即感受着飞远的“剑林”弟子,也化作一道流光朝这些人追去。 而就在诛魔武跟囚牛走掉不到一个时辰后,只见诛魔武所站的地方,出现了一袭桃红色的身影。 只见这一个一袭桃红色身影才出现,她的目光就朦胧的看着前方。 而前方除了一片雾雨,根本看不到其它的什么东西。 不过即便看不到什么东西,她那朦胧的眼睛也怔怔的看着前方,仿佛前方真有什么东西是遮不住她的视线的。 可是这大雨大雾中,能有什么东西是遮不住她视线的? 茫茫的雾海,厚厚雨帘里真有她看得见的东西吗? 如果有,那是什么? 只见她感受着前面雾里面还沉浸在箫声中的软藤草,当下声音激动中带着哽噎道:“是夜来哥哥……是夜来哥哥的箫声的……绝对是夜来哥哥的箫声的……” 第192章 顺藤摸瓜 来人正是谢雨裳。原来谢雨裳在追踪诛魔武气息到半路的时候,就听得了里面传来了一阵荡人心神的箫声。 谢雨裳才一听到箫声,就原地怔住了,根本顾不得身上的大雨滂沱。只那箫声响起的一刻,谢雨裳身上的无忧水珠就停止了转动,撤去水幕,挂在了她的手上。 谢雨裳站在风雨中,任凭风雨的拷打,双眼却出神地看着箫声传来的地方。即便她的双眼看不到远处吹箫的那一个人,但是吹箫人的模样已经浮现在了她的脑海。 想那一年,百祖山清风阁的百药园中,在雾茫茫之中,是谁吹着箫声,让她全身心的融入药性当中? 那一年又是谁,在百祖山“梅花会友”大会的前一夜,在大雪初来的那一刻,迎雪而箫? 又是谁,在万劫窟的生死关头,吹动如“往生”的箫声? 谁?这种种的一切究竟是谁? 那一年,那一年究竟是何年? 为何那一年走得如此匆匆,转眼之后便成了“那一年”? 谢雨裳站在风雨之中,忘却了浮华,忘却纷扰。好像在这一刻又回到了那一年,回到了那一年有人疼,有人怜的日子! 可惜这日子是回不来的,永远都不可能回来的! 风雨不停地打在谢雨裳的身上,她的一袭桃红色衣服早已经紧紧地贴着她的身子了。雨水经过她那缕缕的白发,经过她那一脸的倦容,经过她那苍白的指节,最后汇流到了她脚下的泥淖里。 风雨摇曳,草木凄凄。如悲,如叹,如怜,如惜…… 良久箫声停了,停在了万物如还在梦里的时候。 谢雨裳苍白贴在衣服的指节,在雨水的冲刷之下,终于动了动。随着一个、两个、三个……指节的摇动,谢雨裳缓缓地从箫声中醒了过来。 谢雨裳的嘴唇边流过汩汩的雨水,头发也披了下来。几根挡住了谢雨裳视野的头发的深处,谢雨裳的目光正如死灰复燃一般,看着前面被雨雾遮去的故人。 至于是不是故人谢雨裳还不太肯定,但箫声一定是故人的……一定是! 当下谢雨裳不再等下去,因为她的心在急速的加快。她知道这一次,一定不会错,一定不会错的! 此刻谢雨裳站在诛魔武站过的地方,感受着诛魔武留下来的气息和还微微回荡的箫声,她的眼中自信正在燃烧。 那自信的火苗在她的眼中不断的跳跃,不断的舞蹈。仿佛要告诉眼前的雨雾:你们,你们阻挡不了我的,绝对阻挡不了我的…… 大雨依旧在大沼泽的上空瓢泼着。经过这么一场大雨,上空的瘴气越来越严重,而且随着雨的不断下大,瘴气越发的往下垂,好像快要贴近地面了。 谢雨裳感受着雨势,当下就要追踪诛魔武的气息去的时候。她的无忧水珠像是感受到了一件什么东西一般,朝她传来了一道声音。 谢雨裳停住脚步,朝无忧水诀感觉到的地方感觉去。只听得她一声“咦”之后,目光便看向了先前“剑林”弟子夺宝的那一个泥塘之中。 只见里面的雾气越发的深厚,连一尺之地都难渗透目光。谢雨裳感受到里面的东西,当下皱了皱眉以后,随即一道无忧水诀已经脱口而出! 谢雨裳的无忧水诀一出口,便看见她周身环绕着的五颗五彩的无忧水珠连成一条线,朝雾里面她所发现的东西飞去了。 只见五颗五彩的无忧水珠连成线,高低起伏着钻进了雾里面。而谢雨裳随着无忧水珠的进入雾中,双眼便闭了下来。 过了一会便听得紧闭着双眼的谢雨裳发出了一声惊讶道:“怎么会是饶生大师的半神兵锡杖?” 谢雨裳在抚仙坞无聊的日子里,也曾听说过饶生大师进入大沼泽以后,从此没有出去过的事情。 但是谢雨裳一眼从锡杖上面看出是饶生大师的兵器,第一是因为锡杖是封禅寺的弟子才有的兵器;第二就是因为这柄锡杖是半神兵。 联系上面的两点,加之谢雨裳又听说过饶生大师进入大沼泽的事情,所以谢雨裳才判断里面的半神兵锡杖,一定就是封禅寺饶生大师的了。 只是谢雨裳不知道为什么饶生大师的半神兵放在这里,却没有人理会呢? 谢雨裳想就算是雾太大,迷住了众人的视野,但是凭借诛魔武的修为,他不可能不发现的呀? 就在谢雨裳有些想不通的时候,她突然想到了诛魔武的箫声。诛魔武的箫声就是在这里响起的,他为什么要在这里吹箫呢? 是这里风景特异吗? 可是跟这里风景相似,甚至比这里风景更好地地方,大沼泽里面多得是呀! 谢雨裳闭着眼,皓齿轻启,又是一道无忧口诀托出。只见大雾当中,五颗无忧水珠大放光芒,把白雾跟雨水映射出彩虹的模样。 良久,谢雨裳紧闭的双眼缓缓地睁开了。只见她看着前面如彩虹一般的雨雾,当下叹了一口气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刚才的时间,谢雨裳施展无忧水诀,凭借水汽的丰富,竟把所有弟子停留在里面的气息搜索了一遍。 谢雨裳通过无忧水诀就知道里面先前发生过了一场争斗,而且还是跟软藤草的争斗。 通过无忧水珠传来的信息,谢雨裳此刻终于知道诛魔武为什么不把饶生大师的半神兵锡杖带走了。 只因为此刻锡杖还在被一棵软藤草紧紧的裹着。如果诛魔武要拿走锡杖的话,势必会把在他箫声中睡去的软藤草再次惊醒。 如果软藤草被再次惊醒,只怕又是一场战斗!诛魔武不傻,他绝对不会做这样的事的! 况且以诛魔武的修为,他也根本看不上饶生大师的这一根半神兵的锡杖的! 谢雨裳想着诛魔武的行径不由得想到了武夜来。武夜来是连神兵青虹剑都不看在眼里的。神兵青虹剑在他的眼里,根本比不上他的一个结拜兄弟,也比不上…… 突然谢雨裳像想起了什么似的,脸上突然泛起了一道喜悦的红光。只听得她高兴地道:“诛魔武一定是夜来哥哥的,一定是!要不然他怎么会在这危急救人的关头,吹起了箫呢?” 谢雨裳知道她的猜想一定没有错。因为在万劫窟里面对凌诺父女给的危险紧要关头,武夜来也是吹起了箫,把凌诺父女催眠的! 想到这些,谢雨裳不由得想到了诛魔武那一双跟武夜来一模一样的眼睛。还有在鎏金山脉里面,诛魔武弯下身露出的跟武夜来一模一样轮廓的脸颊! 而想着这一些,谢雨裳不由得想到了猰貐一战之后,她从仙访谷一直不舍追到魔教的那一个一身跟武夜来一模一样气息的人! 这世界上可以面貌相同,怎么气息也会有一模一样的呢? 可是偏偏反过来,那一个魔教的“老者”却跟武夜来有一样的气息,而没有相同的面貌! 不过想到这一个魔教的“老者”,谢雨裳突然叫了出来道:“他就是夜来哥哥,一定是夜来哥哥的!因为他的眼睛跟诛魔武的眼睛,还有夜来哥哥的眼睛是一模一样的!” 谢雨裳想到这里,已经把大致的事情联系起来了。 她追踪那魔教的“老者”去到万宗堂,老者就从万宗堂消失了。而万宗堂的凌掌门却说没有什么人去过那里! 谢雨裳知道一定是凌掌门说谎,因为她的无忧水诀是不会错的!但是为了顾全凌掌门的面子谢雨裳没有说破,而是又照着“老者”的气息去找了一遍。没有找到,失望之余,谢雨裳才去了仙访谷。 而现在想来,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可以让万宗堂的凌掌门说谎呢? 而除了武夜来,谢雨裳实在想不到有谁能够办到这件事? 只是谢雨裳不知道,为什么武夜来的气息去到了万宗堂的万兽殿,就再也没有了呢? 谢雨裳此刻想到了一种可能,而想到这一种可能的时候,谢雨裳更加确信了诛魔武就是武夜来。 因为谢雨裳知道,只有诛魔武知道她的无忧水诀是只有在雨水充沛的地方,才能发挥最大的功效。 如今想来,那一天虽然万兽殿的外面下着大雨,但是万兽殿里面却干燥得很。 而为什么万兽殿在大雨之中,却能干燥得很? 而想到原因,谢雨裳的心跳立即加速了起来,立即狂跳了起来…… 第193章 危机再起 谢雨裳知道唯一的答案就是那一个神秘的“老者”就是武夜来,因为她功法的秘密只有武夜来、杨郎、纪娴、药师傅这四个人知道。 杨郎去了神武山庄学艺,纪娴呆在了仙访谷,药师傅云游四海要在也只可能会在青天崖下。所以知道这一个秘密的人,就只剩下了武夜来。 想到这些谢雨裳终于豁然开朗。谢雨裳看着眼前的茫茫大雨,不由得道:“夜来哥哥,你……你瞒得我好辛苦呀!……” 谢雨裳看着茫然的大雨,眼中的泪水逐渐模糊了视线。风吹得周围的草丛“唰唰”的作响,好像在摇曳自己不被别人理解的心事! 谢雨裳慢慢地平静了下来,喃喃着道:“为什么夜来哥哥不肯认我,为什么不肯认我……” 只见这时,一道闪电划破天际,把这个阴沉的天野,照得一片惨白。谢雨裳在闪电之下,缓缓地抬起自己苍白的脸,看着天际那一瞬即逝的明澈,心里却一片茫然! 突然谢雨裳像想到了什么似的,眼光突然朝前方看去,可是前方除了重重的雨幕,其它的能看到什么? 谢雨裳心里大惊道:“莫非夜来哥哥在义母的大火中被烧毁了容颜,他才要避着我?” 因为这个时候,谢雨裳想到了匿踪湖上空黑衣老者,揭下面纱之后,露出的那一张苍老的脸。那一张除了眼睛以外,什么地方都比武夜来苍老十倍的脸。 谢雨裳想到这些的时候,又否认了这一个念头。因为她知道要恢复面容的丹药在仙访谷当中,不知要多少有多少呢! 谢雨裳此刻感觉心里好乱。她沾满雨水的双手,慢慢地抱着头。 周围的的草丛灌木,在雨水的冲刷下,“哗哗”的响着。只听得“轰”的一声,一道雷声响彻天际。 谢雨裳听得这一道雷声,大脑里面翻云覆雨一般的闹腾起来。她缓缓地放下双手,摇了摇头,道:“我怎么会在这里浪费时间,找到诛魔武不就行了吗?” 谢雨裳想到这里,目光不由得朝她发出无忧水珠的里面看去。谢雨裳感受着里面软藤草紧紧抱住的饶生大师的锡杖。 当下脸色露出了一声苦笑道:“诛魔武不敢拿饶生大师的锡杖,不代表我也不敢拿!” 说到这里,谢雨裳口诀一下。只见泥塘里面的五颗无忧水珠,先前大放光芒的情景立即瞬灭。泥塘一下又恢复到了雾雨茫茫的场景! 谢雨裳看到这场景,嘴角微微一笑。随即口诀再次一动,只见她手中出现了无字虚碑。无字虚碑才出现在谢雨裳的手中,谢雨裳的食指便引着无字虚碑的光芒往泥塘里面一指。 随即便看见一道乳白色的光晕超越大雾,把泥塘罩在了里面。看到这一幕,谢雨裳皓齿轻动,又一道无忧口诀从她的口中脱出! 这时大雨更大,风声更紧。也听不到里面什么动静,也看不见里面什么情景。只过了片刻以后,见谢雨裳无字虚碑散发的乳白色光晕照射的泥塘中,饶生大师的锡杖周身流波滚滚的朝谢雨裳面前飞来。 转眼之间,锡杖便已经飞到了谢雨裳的面前。只是流波滚滚的锡杖上面,还附着谢雨裳的五颗五彩的无忧水珠。 谢雨裳看着锡杖已经到了面前,当下又是一道口诀,随即便看见附在锡杖上面的五颗五彩的无忧水珠飞回了谢雨裳的手腕上,形成了一串精美的手链。 谢雨裳做完了这一连串的动作以后,才看着眼前这一根昔年在饶生大师手中威名一方的锡杖。 谢雨裳看着这一根流波滚滚的锡杖,便知道这一根锡杖还没有被魔教“血祭”过。不过想到锡杖还在,锡杖的主人就早已经离尘,谢雨裳心里不由得一阵感叹! 她看着锡杖,不由得问:“如果有一天我离去了,我能留下什么呢?” “我能留下什么呢”,一句在谢雨裳的心里久久的回荡。 可是茫茫的天地,经过了几千年,留下了什么呢? 留下了什么,什么就是永垂不朽的吗? 大雨依旧下着,雾越发的凝重了。 谢雨裳怔怔的看了一会,随即像想到了什么一般,不由得开口道:“封禅寺的镇邪钟还在我的手上,加上这一件饶生大师的锡杖一共是有两件。等此间的事情一了,我就去封禅寺还给念世主持吧!” 谢雨裳想到这里,当下也知道再在这里拖下去,只怕诛魔武已经走很远了。于是谢雨裳收拾好了锡杖以后,感受着诛魔武的气息,立即朝前面的雾雨中飞去了。 谢雨裳御驾而去的时候,泥塘里面的光晕已经被收回,无字虚碑也重新融到了她的体内。只是谢雨裳临走的时候,回头看了看泥塘,然后眉头皱了皱,随即像想到了什么事一般,也就没有管,转过头继续朝里面飞去了。 而就在谢雨裳飞走不到半个时辰里面。 只见原先的雾雨泥塘中,出现了几个身穿腐绿衣服的男子。如果仔细一点看的话,就会发现为首的就是琼命。 只见三个人,在泥塘中巡视了一圈后,就站在了泥塘的边缘。只是站在泥塘的边缘的时候,他们的身边又多出了两个人。 一看这多出来的两个人也穿着腐绿的衣服,就知道这两个人也是大沼泽的弟子。只见这两个弟子到现在都还像沉浸在什么当中一般,目光呆呆的! 琼命看了看两人的模样,当下皱了皱眉转过头看着身旁的两个同门道:“师弟依你们看,吴能和吴用两个师兄,是怎么了?” 只见琼命身旁的两个师弟,看着吴能和吴用两个人的模样,当下也是摇了摇头苦笑道:“琼师兄,连你都看不出是怎么一回事,我们怎么看得出来?现在师傅正在幽冥殿等着我们回去禀报,看他们的情况不如我们把他们扛回去,让师傅他老人家亲自看上一看!” 琼命再次仔细地看了看二人脸上安详的表情,当下也看不出个所以然。于是点了点头道:“就按二位师弟说的办吧!” 琼命的两个师弟不等琼命的吩咐,便已经一人背起了一个。琼命看到这情景,嘴角只是闪过一丝笑意之后,便对着二人道:“走!” 说罢,便化作一道流光朝前面飞去。两个师弟不敢落后,也连忙朝着琼命追去。 而此刻,大沼泽的幽冥殿上。 只见一脸如稻草般络腮胡的韦留刀正站在大殿之上,面对着下面的各个长老。 只见这些长老之中,有两个比较的突出。走近一点看便会发现这两个长老正是万宗堂的舵主沈纪深和吴基仁。 只见韦留刀被络腮胡遮蔽的脸上,既看不出大喜也看不出大悲。在大殿之中月光石的照耀下,一脸的漆黑。 韦留刀看着下面的众多长老,随即目光又重点看向沈纪深和苍白熊道:“你们说,你们先前投靠朱蕴,但是朱蕴却被诛魔武灭了?” 只见沈纪深合上自己的乾坤扇,当下一揖道:“如果韦护法不相信我们两个,我们也没有办法!只是希望韦护法好自为之!” 韦留刀听得沈纪深的话,当下在他那杂草一般的脸上也看不出是否皱眉。只见他的两只黑黝黝的大眼睛,盯着沈纪深道:“不知道沈舵主的这话如何理解?” 只见沈纪深冷笑了两声道:“我师兄弟二人在中州犯了事,特地来投奔圣教。好在途中遇到了从鎏金山脉回去的朱护法,于是朱护法把我师兄弟带回了大沙漠的沙雕城。我师兄弟二人在沙雕城受到朱护法的礼遇恩待,本来想这一生都在沙雕城效命的。但是两个月前,安得生也是打着‘拜访’的旗号,掩护诛魔武灭了大沙漠。如今安得生又来拜访大沼泽,我师兄弟二人认为安得生的这一切行动只是在掩护诛魔武……” 说到这里,沈纪深没有说下去。而是看了看韦留刀接着道:“我的意思想必韦护法已经明白了。如果韦护法不采取办法灭了安得生等众人的话,我们师兄弟二人恳请韦护法放我们走。我师兄弟二人实在不想韦护法如同朱护法一般,不能给我们长远的生计!” 沈纪深的才说完,便听得一声“放肆”的声音响彻整个的大殿。 第194章 了解情况 听得“放肆”一句,众人的目光不由得朝着大殿的左边一行人看去。只见左边一行人的为首一个老头怒视着沈纪深道:“灭了朱蕴?你以为大沙漠沙雕城的危险比大沼泽的差吗?你究竟是安着什么居心?” 老者一开口便是三个问题。但是这三个问题听到韦留刀的耳朵里却如同放屁一般,他心里暗下憎恨了老者一眼。 因为韦留刀知道这三个问题根本无关紧要,一点也没有问到关键的地方。老者是韦留刀的父亲在时的老长老了。 所以韦留刀虽然暗骂,但是却没有拂了老者的面子,眼睛看着沈纪深。他想知道沈纪深是如何回答的。 只见沈纪深看了看老者,当下毫不惧色地道:“我安得居心很简单,只是想在一个地方从此生活到老!至于大沙漠沙雕城跟大沼泽比较谁更厉害些,我实在不知道!但是有一点我要跟您老说,诛魔武的真气已经达到了四种,离成神只有一步。这样的修为你一定不知道他究竟有多厉害吧?” 老者听到沈纪深的话语,当下一噎。他从这一次去鎏金山脉的人回来说遇到一个真气达到四种颜色的高人,但是究竟四种颜色真气的修为究竟是有多高,他的确是不知道! 而韦留刀听到沈纪深的话,当下不由得想到自己偷袭玄机子时被诛魔武一巴掌打飞的场景。想一想诛魔武能一巴掌就能把他拍飞,韦留刀心里就直冒冷汗! 沈纪深看着老者不能说话,当下不由得转向韦留刀道:“韦护法我师兄弟二人只是不想再四处奔波下去,没有长久的生计,才叫您提防!您知道的诛魔武只要能进了这幽冥殿,这幽冥殿中是没有人能够是他的对手的,就算是全部一起恐怕也……” 韦留刀听到沈纪深的话,当下知道沈纪深的话语里面的意思。他如果不惧怕诛魔武,怎么从鎏金山脉回来的时候,会那样的狼狈不堪? 韦留刀不想在此刻的大殿上,重新揭开这件事。他怕再提起这件事的时候,不仅带来耻辱,而且带来心底深深的恐惧! 恐惧?恐惧是不是来源诛魔武一巴掌就能拍飞他的那一情景? 韦留刀的目光从沈纪深的身上移开,他的目光朝大殿外眺去。只见大殿外一片雾雨,目光根本看不到更远的一点地方。 就在韦留刀的目光看着大雾的时候,只见雾雨中三道身影穿破雾雨,正朝大殿的方向疾驰而来。 韦留刀才看见三道人影朝大殿飞来,当下连忙对着大殿外的护卫道:“不必阻拦三人,让他们立即进来!” 听得韦留刀的命令,门外的护卫立即给飞来的三人让出了一条道。只见三个穿着一身腐绿衣服的弟子,在众人的注目下,转眼就来到了殿中。 不等三个人礼拜,韦留刀已经走下了大殿,对着三人道:“不必多礼了,先说说吴能和吴用是怎么回事?” 只见此刻琼命身后的两个师弟已经把背上的吴能吴用放了下来。看着吴能吴用一脸的安详,表情却呆呆的。众人都不由得一怔。 琼命听得韦留刀的问话,当下对着韦留刀一揖道:“师傅,我们去到泥塘的时候,他们二人就是这个样子了!我们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所以才把他们……” 韦留刀其实看到他们把吴能和吴用背着回来,就知道他们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当下韦留刀走到吴能和吴用的面前,看了看二人的表情,随即两只手分别扣住了吴能和吴用的命脉。 韦留刀细听二人命脉的跳动,当下皱了皱眉。因为二人的命脉一切正常,根本没有不适的异样。 韦留刀握着二人的命脉,一股真气已经传了进去。随着韦留刀的真气传了进去,吴能和吴用的眼睛缓缓地睁开了。 只见吴能和吴用睁开眼睛看到他们的师傅握着他们的命脉,心下不由得一惊道:“师傅?” 韦留刀看到二人已经醒来,心里暗暗的松了一口气。但是表面上却把二人的手甩开,背对着二人,愤怒的走上了大殿。 吴能和吴用看到韦留刀的这个样子,当下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立即就跪了下来!二人才跪下,立即低下头道:“弟子知罪,请师傅惩罚!” 韦留刀转过身来看着二人,冷笑了两声道:“知罪,你们知什么罪呀?” 吴能和吴用听得韦留刀的问话,当下一怔。他们的确不知道自己错在什么地方,只是看到自己的师傅发怒,习惯性的就跪了下,来并口中谢罪! 韦留刀看到二人跪在地上咸口不言,当下不由得真的愤怒道:“你两个真的是‘无能无用’,连自己错在什么地方都不知道就要我惩罚?怎么,想显示我的暴躁?” 大殿中的人听得韦留刀骂二人的话语,心里都忍不住的偷笑起来。而吴能和吴用听得韦留刀的训斥,头上已经微微的出了冷汗。 一时间二人的头几乎伏到了地面之上。更是不敢大气喘一下。 韦留刀看到二人的模样,恨不得立即跳下来一脚踢飞了二人。但是看到大殿中这么多的人,韦留刀按下愤怒,缓缓地平复了心情。 韦留刀看着这两个弟子,当下大笑了一声,随即便愤怒地对着二人道:“给我滚起来,我有事问你们二人!” 吴能和吴用听得韦留刀的话,当下也不敢再趴在地上,立即从地上爬了起来,双手放好,头低着面向了韦留刀。 韦留刀看到这模样,真恨不得现在就废了这两个弟子。殿下的众人看着韦留刀颤抖的一蓬胡子,就知道他愤怒异常,当下也不敢有任何的声响。 韦留刀感受到大殿的安静,强忍着怒气,对吴能和吴用道:“我叫你们到泥塘里面干什么去了?” 吴能和吴用听得韦留刀的话语,当下才反应过来,心里暗道:“是啊!我们明明去了泥塘,怎么现在会站在幽冥殿呢?” 想到这里,二人终于明白他们的师傅为什么如此的大怒了!因为他们二人从泥塘来到这里,还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当真的白痴! 二人心里想到这些,不由得一阵苦笑。不过二人没有忘了韦留刀的问话,于是俯首道:“师傅派弟子到泥塘里面用饶生的半神兵锡杖,吸引剑林的弟子去抢,然后惊醒沼泽里面的软藤草,让软藤草消灭他们!” 韦留刀看着二人,嘴角动了动道:“那现在饶生老秃驴的半神兵锡杖呢?” 吴能和吴用听到韦留刀的话,不由得互相看了看,随即颤抖着道:“弟子不……不知道……” 二人的话还没有说完,韦留刀已经站在大殿之上笑了起来。韦留刀眼泪都笑了出来道:“不知道?你两个混蛋,你们不知道?” 看到韦留刀的样子,吴能和吴用两个又立即跪了下去,嘴里因害怕而颤抖着声音道:“师傅……剑林的弟子的确看见锡杖就去……抢,而且……也引起了软藤草的攻击,但是……但是箫声一响……我们就……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韦留刀和众人听到这里不由得一愣。韦留刀愤怒的表情,听得吴能和吴用说听得“箫声一响”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当下不由得看着二人道:“你们给我站起来,说明白一点什么‘箫声’,什么‘箫声一响’?” 吴用和吴能听得韦留刀的口气已经松了许多,心里不由暗暗的松了一口气。于是二人站起身来,把藏匿在泥塘之中如何看到剑林的弟子争夺锡杖,然后引起了软藤草的群攻,最后箫声响起的事情说了一遍。 说完以后,大殿里面一片沉寂。除了听得到外面雨滴溅在台阶上碎去的声音外,就什么也听不到了。 良久韦留刀才看着二人道:“你二人说,那箫声响起之后,你们二人就什么都不知道了,甚至连半神兵锡杖都不知道被谁拿去了?” 其实韦留刀知道他问的这一句是废话。因为韦留刀知道吴用和吴能是被背着回来的,如果他们知道他们何必还用被人背回来? 当下只听得吴能和吴用一起答道:“是的……师傅!” 第195章 计谋相对 韦留刀听着二人的话,在大殿上踱了几步。只见为韦留刀才踱了几步,就立即转身看着先前反对沈纪深的那一个老者道:“师叔,要是我没有记错的话,就算是前任教主宁问天也没有能力从大沼泽的软藤草群攻下救人吧?” 老者听到韦留刀的话,当下也些自豪地道:“宁教主如果不用五行鼎的话,的确是很难在软藤草的群攻下救人的!就算是昔年在正道威名一时的封禅寺饶生秃驴,手中拥有半神兵照样死在了软藤草的群攻之下!” 韦留刀听到老者的话不由得皱了皱眉。 韦留刀这一皱眉,立即把他那一脸的胡子给调动了起来。韦留刀似乎感觉到了脸上的异样,当下又平缓了表情,在大殿上又踱起了步子。 韦留刀一边踱步,一边低语。像是跟自己说,又像是对着下面的众人说。只听得他低语道:“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凭着箫声就能让软藤草恢复平静,凭着箫声就能把我的弟子催眠呢?” 韦留刀的话,在此刻寂静的大殿上,哪怕很小,都一字一句的传入了众人的耳朵里。 只见沈纪深看着还在殿上踱步的韦留刀,当下上前一步一揖道:“韦护法,这还要问吗?除了诛魔武还能有谁?” 韦留刀听到沈纪深的话,立即停止了踱步,转过身来拍了拍自己的头,眼睛精亮的看着沈纪深道:“沈舵主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啊!不错,除了诛魔武还能有谁呢?” 沈纪深表情似乎露出了惊喜,对着韦留刀道:“护法睿智。既已经知道是诛魔武,我们就应该准备好,把他们全部都消灭在大沼泽之内!” 韦留刀听着沈纪深的话,突然苦笑了一声道:“沈舵主太异想天开了。想诛魔武真气已经达到了四种颜色的修为,我们怎么消灭他?” 沈纪深听到这里,心下暗骂了一声:“老狐狸,真不愧是老狐狸!这个时候还对我跟吴基仁不放心!不过你不放心,我也不会露出马脚的。” 虽然沈纪深心里在暗骂着,但是表面却有些怔住的道:“护法……这个……我真的没有想过!” 韦留刀看到沈纪深尴尬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窘容。当下心里也暗叹了一声道:“看来我是多心了。沈纪深和吴基仁应该是从朱蕴那里逃出来的吧!” 而想到这里,韦留刀像想到了什么一般。叹息的眼光又立即精亮了起来道:“大沙漠里面连朱蕴都没有逃掉,你们二人是怎么逃出来的?” 沈纪深和吴基仁似乎对这一个答案早已经有了说辞。当下只见吴基仁上前一步一揖道:“不管护法相不相信,总之在诛魔武攻进沙雕城时候,朱护法知道事情不好,就叫我们二人从沙雕城的密道中逃了出来。他说他是护法,是不会逃出沙雕城的,除非他死。于是我们二人便从沙雕城的密道中逃了出来。” 吴基仁才说完,只听得沈纪深接过话头接着道:“我们二人从密道逃跑以后,一直在大沙漠的边缘。十天以后,我们二人再从大沙漠的密道返回沙雕城里面,里面已经人去楼空。后来经过我和吴师兄一商量,就决定来投靠黑水河。但是由于黑水河有着黑水玄蛇那样的巨物存在,我们怕没见着徐护法便被黑水玄蛇给吃了!于是只有……” 后面的事情,韦留刀自然知道。因为沈纪深和吴基仁来到了大沼泽之中,已经把他们这一路的遭遇都告诉了他。 其实韦留刀刚才问过的问题,在沈纪深和吴基仁来投靠大沼泽的时候,他便已经问过。只是下面这一些长老及弟子没有听说过,加之他也没有听出什么破绽,于是想让这些长老及弟子听一听,看一看他们能不能听出沈纪深和吴基仁说辞中异样的地方。 韦留刀看着下面的长老及弟子一脸的平静,当下知道这些人也没有听出个因为所以然来。于是韦留刀看着沈纪深和吴基仁赔笑了一声道:“二位舵主不要怪韦某多疑,只是这件事疑点太多。你们想,在鎏金山脉里面诛魔武跟黑峰山的凌诺是走在一起的。等到去大沙漠,诛魔武便跟安得生走在了一起。这不得不叫人疑惑啊!” 沈纪深听得韦留刀的话,忙道:“韦护法的疑虑就算换了是我也会有的。您说的鎏金山脉里面诛魔武跟凌诺在一起的事情我是不太清楚的。但是有一点我要告诉韦护法,朱护法就是因为想不到安得生会和诛魔武一起来,才措手不及之下,给诛魔武灭掉的!” 韦留刀听得沈纪深的话,当下一沉吟之后,便看着沈纪深道:“照沈舵主的话,我们应该如何面对诛魔武呢?” 沈纪深看着韦留刀,然后笑了笑道:“有两种办法面对。一种是很简单的,但是护法一定不会去做。一种很难的,却是护法必须去做的!” 韦留刀听得沈纪深的话,当下大笑道:“沈舵主真是风趣。有简单的办法我不去做,我为什么要去选择难的呢?” 韦留刀大笑的时候,殿下的大沼泽的长老及弟子也笑了起来。因为他们觉得这一个沈纪深大脑有问题。 可是看着沈纪深严肃的表情,他像有问题么? 只见沈纪深的目光环绕了大殿一圈,随即便看见这些大笑着的长老及弟子停下了笑声。沈纪深的目光从这些人身上扫过,随即落在了韦留刀的身上。 沈纪深看着韦留刀严肃的道:“护法觉得好笑吗?这个简单的办法,虽然听上去很简单。但是要做起来,只怕护法是第一个就不会同意的!” 韦留刀看着沈纪深严肃的表情,当下也知道这简单的办法未必简单。于是韦留刀两只带有疑虑的眼光看向沈纪深道:“不知沈舵主说的这一个简单的办法是指……?” 沈纪深看着韦留刀,有些放下严肃地道:“就是韦护法去向诛魔武投降!” 沈纪深的话才说完,就听得韦留刀一声大喝了出来道:“放屁!老子怎么可能会向诛魔武投降!” 韦留刀的话才一说完,大殿下的长老及弟子都纷纷的破口大骂沈纪深。沈纪深听着纷沓而来的骂声,当下只是看着韦留刀,面不改色地道:“我就说韦护法是不会选这一个听上去很简单的方法的!” 韦护法听得沈纪深的话,当下才知道是自己失态了。于是韦留刀对着大殿内摆了摆手道:“停下,听沈舵主说一说很难的办法!” 沈纪深回头看了一眼安静下来的大殿,又转过头看着韦留刀道:“很难的办法就是想办法在大沼泽之中灭了诛魔武!” 听得沈纪深的在大沼泽灭了诛魔武一句,韦留刀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凉气。他知道要灭了诛魔武这件事的确很难。 但是很难,也要去做呀!总不可能让诛魔武来把自己灭了吧? 韦留刀看着沈纪深良久才发出一声叹息道:“比起简单的方法来说,灭了诛魔武这件事的确很难!” 韦留刀说到这里,眼睛紧紧地盯着沈纪深道:“听沈舵主的话,似乎有了灭了诛魔武的办法。不知能否赐教?” 大殿中的人听到韦留刀的话,目光也紧紧地看着沈纪深,好像他的身上真的能看出什么答案一般。 沈纪深看到这么多的人都看着他。当下不由得苦笑着对韦留刀道:“韦护法太高抬我了。我初到大沼泽不久,对于这里一切都不熟悉。别说我有没有办法对付诛魔武,就算是诛魔武来到这里让我逃,我都未必能逃得出这一个迷迷茫茫的大沼泽!” 韦留刀听到沈纪深的话,当下很有深意地看了看沈纪深。 沈纪深的意思韦留刀如何会不明白。从沈纪深和吴基仁进入大沼泽之后,韦留刀就对二人时时的防备,根本不让二人多了解一些大沼泽的情况。 此刻听得沈纪深的话,韦留刀明显听得出沈纪深是在责备他不信任他们。但是韦留刀一脸蓬草的胡子遮盖下,根本看不出他有任何的表情。 只见韦留刀在大殿之上又慢慢地踱起了步来。 第196章 第二防御 韦留刀在大殿之上来来回回地踱步,似乎早已经忘记了下面站着的众人。只听得外面雨点溅在台阶之上,“噼噼啪啪”的响着。寒风吹起屋檐下的风铃,铃声清脆的回旋着。 殿下的人看着韦留刀的徘徊,当下也不敢言语。只得默默地看着韦留刀。 不知过了多久,韦留刀止住了脚步,停下来看了看殿里站着的众人。然后对着众人道:“除了长老和沈舵主吴舵主之外,其余的人都全部出去,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绝对不准进来!” 下面站着的弟子,听得韦留刀的命令,不由得松了一口气。特别是吴能和吴用,早就在等着韦留刀的这一句话了。 就在所有的弟子有序的退了出去时,韦留刀看到了最后一个退出去的琼命。看着琼命,韦留刀像想到了什么似的,当下不由得对着琼命道:“琼命你在大殿外等着。等这里边的事情商量定了,师傅有事派你去做!” 琼命听得沈纪深的话,顿了顿脚步,答了一声“是”以后,就退了出去! 片刻之后,大殿中一共只留下了八个人。除却了沈纪深、吴基仁和韦留刀以后,剩下的五个都是大沼泽的长老。 这些长老中有两个是韦留刀的父亲韦青云时期留下来的,以先前跟沈纪深抬杠的老者为首。其余的则是韦留刀接任护法一位之后,升起来的,一切以韦留刀为首! 只听得随着最后一个弟子琼命的退出,大殿的门也“吱”的一声合上了。大门才合上,本来就阴暗的大殿,越发的阴暗了。 但是没有等韦留刀开口,大殿里面的月光石和雕龙附凤的蜡烛已经亮了起来。一时间大殿如同晴朗的白天一样,每一个角落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韦留刀看着站着的七个人,当下笑着道:“七位都是大沼泽的顶梁支柱了,现在不必讲究什么繁缛的礼节了,大家坐下来说话吧!” 下面的七个人听得韦留刀的话语,一揖道谢后,就找了一个位置坐了下来! 韦留刀看到七人都坐了下来,并且都看向了自己。于是对着众人道:“想必都知道我要大家留下来的原因了吧?” 七人面面相觑,面色中带着一半的懂,带着一半的糊涂,不知所措的看着韦留刀。 韦留刀看到众人的模样,当下无奈地笑了笑道:“先前吴能和吴用说箫声一起,他们二人和群攻的软藤草就陷入了催眠之中,而且吴能和吴用的模样大家也看到了。所以我想说,这件事除了诛魔武之外,根本就没有第二个人能做得到!” 韦留刀说到这里,看了看下面表情庄重的七人,当下接着道:“可见事情真的像沈舵主和吴舵主说的一样,是诛魔武隐匿了气息,在暗中帮助安得生,想要灭了我大沼泽。” 韦留刀说到这里,在大殿中踱起了脚步道:“如今大沼泽的两大防御之一的软藤草已经对诛魔武不起作用了,那么我们只能看一看第二种的了!” 听得韦留刀要用大沼泽的第二种防御来对付诛魔武,只见先前反对沈纪深的老者,立即站起来反对道:“护法,你难道不知道发动大沼泽第二种防御的代价吗?现在我们只是猜测诛魔武在,并没有真正的看到诛魔武出现。如果冒然发动第二种防御,只怕……” 老者的话还没有说完,便看见韦留刀摆了摆手,打断他的话道:“师叔,如果真的诛魔武就在安得生的队伍之中呢?况且事实已经证明了诛魔武已经来到了大沼泽当中,而且还救下了被软藤草围攻的剑林弟子!” 老者听到韦留刀的话,当下一滞,随即又看着韦留刀争辩道:“就算是诛魔武又怎么样,四种颜色的真气又怎么样,难道凭借大沼泽的这些人和法宝还拼不过他?” 听到这里,韦留刀真恨不得下去一角踹飞了这个老家伙。当下韦留刀眼中带火地看着老者道:“师叔,你的修为高还是我的修为高?” 老者听到韦留刀的这问话,当下不由得抿了抿嘴道:“当然是护法的高了!要不然我……” 韦留刀当然知道老者省略的话是什么。因为要不是他的修为比老者高,只怕老者整天都要在他的面前絮絮叨叨个不停。 当下韦留刀也没有揭穿老者的底,只是对着老者道:“师叔,如果你说我用最厉害的一招去对付别人,却被别人随意挥了挥手就被拍出数里远,你是信不信?” 老者当下想都没有想的,立即道:“不相信,怎么会可能出现这件事呢,无稽之谈!你们相信这件事吗?” 说到后面老者的目光竟朝众人看去。只见有两个护法听得老者的话,立即笑了起来。而其余的四个,则低下了头。 由于韦留刀提起来的三个护法中有两个是跟韦留刀去过鎏金山脉的,亲眼见过韦留刀被诛魔武一巴掌拍飞出去的情景。 只是碍于韦留刀是大沼泽的护法,是当家的,加之韦留刀是偷袭正道的玄机子,说出来也不光彩。所以这一次从鎏金山脉回来的弟子都没有把韦留刀被诛魔武一巴掌拍飞的事情说出来。 此刻除了沈纪深和吴基仁,还有跟着韦留刀去过鎏金山脉的两个护法听得这一个老者自以为是笑话的话以后低下了头,其余的都笑了起来。 韦留刀看着这些自以为聪明的长老,自以为见过大世面的长老,当下不由得冷笑了一声道:“师叔,我就是真的在诛魔武挥一挥衣袖下,被拍出数里远的!” 老者和其余笑着的两个长老听得韦留刀的话,都不由得一怔,随即看着韦留刀的表情不像开玩笑,当下意识到自己的无知,脸皮不由得涨红了起来。 老者涨红了脸皮,看着韦留刀有些颤抖道:“护法不是……不是开玩笑的吧?” 韦留刀看着老者的目光,冰冷的像一根刺,想要插进老者的心窝。老者被韦留刀的目光看得不知所措! 韦留刀盯着老者看了一会才缓缓的道:“师叔不相信么?即便你再不怎么相信诛魔武的实力,大沼泽当中能催眠无数的软藤草这一点,你总应该知道不是常人能做得到吧?” 老者已经被韦留刀看得头上微微的冒汗了,当下听得韦留刀的话,已经深知自己不能再说下去了。于是维维是诺的答应了两声,便不再言语。 韦留刀看了看不再说话的老者,鄙夷的目光一闪之过以后,便看着沈纪深和吴基仁道:“不知道二位舵主有没有听说过我们大沼泽的第二防御是什么?” 沈纪深和吴基仁听得韦留刀的问话,当下相视了一眼之后,便一起摇了摇头苦笑道:“我们若非先前听得软藤草,只怕连第一防御都不知道,怎么会知道第二防御呢?” 韦留刀听得二人的答话,只是看了看二人以后,就目光转向先前随着老者一起笑的那一个他提起来的长老道:“你来给沈舵主和吴舵主说一说我们大沼泽的第二防御!” 那一个长老见韦留刀看着自己,当下也不敢推辞,立即站了起来,答应了一声“是”以后,就看着沈纪深和吴基仁道:“我们大沼泽的第二防御就是‘天翻地覆’!” “天翻地覆?”听得这一个长老的介绍,沈纪深和吴基仁立即不解的叫了出来。 韦留刀看到沈纪深和吴基仁的模样,当下心里暗道:“看来是我多疑了,这两个人当真什么也不知道的!” 只见那一个长老看到沈纪深和吴基仁不解的模样,当下不由得解释道:“所谓的‘天翻地覆’就是大沼泽里面的瘴气和泥淖合在一起,让人身处其中分不出天地!” 沈纪深和吴基仁听到这话,似乎是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可是看着二人还皱着的眉头,似乎还是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仿佛,明白和不明白就隔着那一道微微皱起的眉! 可是, 如果一语就能明白, 或者, 一语就能大彻大悟, 这世间怎么还会有如此多的痴人? 第197章 对策之中 韦留刀看着沈纪深和吴基仁的模样,就知道他们二人还是不明白,于是韦留刀摆了摆手示意这一个长老坐下,然后自己看着沈纪深和吴基仁道:“二位舵主,还是我来给你们二位讲一讲吧!” 说罢,韦留刀看着沈纪深二人缓缓地道:“所谓的‘天翻地覆’就是大沼泽里面的一个阵法。这一个阵法可以调动大沼泽里面的瘴气和泥淖相互的周转,从而使得在里面的人分不清天与地!” 沈纪深和吴基仁听到这里,当下眉头稍微一张,接着又紧皱了起来。沈纪深皱着眉头看着韦留刀道:“不知大沼泽之中的这一个阵法……?” 韦留刀自然知道沈纪深想问的是,大沼泽的这一个阵法怎么可以把上空的瘴气和下面的泥淖混合起来呢? 韦留刀没有回答沈纪深的话,他知道这一个秘密除了历代的大沼泽的护法知道之外,绝对不会轻易的传给第二个人知道的。 当下韦留刀只是笑了笑道:“沈舵主是要问这一个阵法启动需要些什么条件吧?” 不等沈纪深心里骂了一声“老狐狸”,刚要回答话的时候,只听得韦留刀已经接着道了:“沈舵主,其实这一个阵法的启动很简单,只是存在了一个较大的缺陷!” 沈纪深和吴基仁不是傻子,从先前韦留刀说要发动第二防御,老者就立即反驳的情况来看,这一个缺陷,一定不简单! 沈纪深明知不简单,但是表面上还是问了一声,道:“不知护法说的这一个缺陷是什么?” 韦留刀的目光朝着众人看去,在老者的身上很有深意的看了一眼,随即又看着沈纪深道:“这一个缺陷就是不仅我们要杀的人会被困在大阵中,连我们启动大阵的人也要困在里面!” 本来沈纪深想问,为什么会这个样子。但是想到先前韦留刀连大阵的的运行都不告诉他,他就知道即便问了也等于白问,说不定问了还会引起韦留刀更重的怀疑。 于是沈纪深变了问题道:“如果我们也深陷在大阵之中,那不是连我们自己也要被大阵所杀害?” 只见韦留刀笑了笑道:“沈舵主这一点你倒是不用担心。只要我们肯花个五六十年的修为,这大阵就伤害不了我们的!让我担心的是另一个更大的缺陷!” 说到后面一句,韦留刀已经没有了笑意。只见他蓬草一样的胡子又被吊了起来,显然是他在皱眉。 而沈纪深和吴基仁听得韦留刀说要损失五六十年的修为时,才想到老者先前所说的“护法,你难道不知道发动大沼泽第二种防御的代价吗”一句。 要知道这些修真之人虽然最低都有着两三百岁的寿命,但是五六十年折算一下,也占去了寿命的五六分之一了。况且这修真,越到后期修为越发的难进,要是再突然少去这五六十年的修为,只怕寿命也会急剧的下降的。 然而听着韦留刀的话,这一个都不算最大的缺点,还有一个比这个更大的缺点。当下沈纪深看着韦留刀道:“护法不是说这个大阵只有一个缺点吗?” 韦留刀看着沈纪深随即道:“缺点的确只有这么一个。但是沈舵主你想,我们也身处在大阵之中,对手又是诛魔武……” 韦留刀说到这里没有再接着说下去,因为他知道沈纪深一定懂他的意思的。而沈纪深才听得韦留刀把前面的两句话说完,当下已经完全明白了韦留刀的意思。 这一个大阵之中,被杀的人也大阵之中,启动这一个大阵的人也在大阵之中。如果诛魔武才关键的时候发现了他们,那他们还有命吗? 沈纪深想到这里,当下苦笑着对韦留刀道:“护法,这真是个最大的缺点!” 韦留刀听到沈纪深的话,却笑了起来道:“沈舵主不必悲观,虽然这个大阵有如此的缺点,但是却也有着一个很好的优点!” 沈纪深和吴基仁听到这里,相视了一眼,随即一声“哦”叫了出口。韦留刀看着二人的模样,当下道:“这一个优点就是凡属于在大阵之中的人,气息都会变得一模一样,谁也分不出谁来!” “气息变得一模一样”?沈纪深和吴基仁一脸惊讶的叫了出来。 韦留刀看到二人的模样,当下疑道:“莫非二位舵主知道知道这件事?” 其实沈纪深和吴基仁怎么会知道这件事,只是想起了万宗堂里面的大染池。万宗堂里面的大染池可以改变灵兽的气息,听得这一个大阵也可以改变气息,所以才有所惊讶的! 其实沈纪深和吴基仁身为万宗堂的舵主,万宗堂里面的一些秘闻还是知道的。譬如万宗堂里面有着改变人气息的办法。 这一次他们看到武夜来的气息改变,心中已经肯定了万宗堂一定有这种秘术的。只是不知道武夜来身上的气息改变,究竟是神武山庄的秘术还是万宗堂的。 沈纪深和吴基仁到现在都还不知道他们之所以叛出万宗堂有很大的原因是因为武夜来。而武夜来也不知道,他去万宗堂改变气息竟然改变了沈纪深和吴基仁下半辈子的命运。 当然武夜来还不明白的是,他不仅改变了沈纪深的命运和吴基仁的命运,还改变了苍白熊的命运,南宫明的命运。 只是这时节,有谁会想得到这么多呢? 当下听得韦留刀的问话,沈纪深苦笑了一声道:“听得韦护法说大阵可以把所有人的气息都变成相同的,我们不由得想到了万宗堂的大染池。要知道万宗堂的大染池虽然不能改变人体的气息,但是却能改变灵兽的气息!想到二者有相同之处,便惊讶了出来,倒是让韦护法见笑了!” 韦留刀听到了这里,当下释疑的笑了笑道:“原来如此。万宗堂的大染池天下闻名,这些我也听说过的!” 沈纪深看着韦留刀释疑的模样,接着又问疑惑道:“韦护法,既然到了大阵之中所有人的气息都完全相同,我们怎么还占优势呢?” 韦留刀有些神秘的笑了笑道:“这些沈舵主难道猜不出来?” 沈纪深诚恳的看着韦留刀道:“这些在下的确是想不出来!” 韦留刀的目光从沈纪深诚恳的面孔上扫过之后,便看了看在座的众人,然后走下大殿,看着沈纪深道:“沈舵主你想啊!如果所有人的气息都是一样的,分不清敌我,那么即便诛魔武想杀我们,在茫茫的瘴气当中又看不清面容,他还会轻易的下手吗?” 韦留刀顿了顿接道:“而我们则可以浑水摸鱼在里面屠戮着剑林的弟子。等剑林的弟子杀完了以后,只怕诛魔武也死在了里面了。即便他不死,只怕也没有几分力气了。” 听得韦留刀的话语,沈纪深当下皱了皱眉道:“韦护法,既然所有的人在里面的气息都是一样的,又有瘴气碍眼,我们怎么区分自己人和敌人?” 韦留刀看着沈纪深当下目光中赞赏了一句道:“沈舵主真是明见。一问,便问出了问题的关键所在。” 韦留刀说这句话的时候,目光不由得朝他的师叔老者看去。老者看到韦留刀突然看过来的目光,当下脸色一红,立即低下了头! 韦留刀嘴角冷笑了一声,随即转过头看着沈纪深道:“沈舵主这个不用担心。既然我大沼泽能发明出这一个大阵,而且也知道它的优缺点,这一件区分敌我的事情,就不用担心了,到时候你跟吴舵主就会明白的!” 沈纪深和韦留刀听到这里,自然不能再问下去。于是沈纪深换了一个问题道:“韦护法真的决定启动这第二防御啦?” 韦留刀听到沈纪深的这一个问话,当下不由得又把一脸的胡子吊了起来道:“怎么,难道沈舵主跟吴舵主这个时候想反悔,舍不得五六十年的修为啦?” 沈纪深和吴基仁听到韦留刀的这话,立即站了起来,对着韦留刀一揖。随即便听得沈纪深道:“韦护法,我们如果舍不得五六十年的修为,也就不会来到大沼泽了。如今四海之内已经没有了我跟吴师兄的落脚地方,韦护法能够收留已经是大恩,我们怎么还会舍不得这五六十年的修为?” 第198章 各留一手 韦留刀听得沈纪深的话,当下走到沈纪深的面前,拍了拍沈纪深的肩膀道:“现在都是自己人了,何必说这种话!” 韦留刀不等沈纪深和吴基仁说些什么,已经走开了沈纪深的旁边。韦留刀走到大殿之上,看着下面的众人,道:“既然诛魔武已经进入了大沼泽,我们就应该全力的去拼一拼!把大沼泽给保卫好了!” 下面的众人听得沈纪深的话语,当下大声答道:“誓为保护大沼泽!” 韦留刀听到这里,看了看众人,接着道:“那么现在大家去准备一下,两个时辰以后我们一起去启动大沼泽的第二防御!” 众人答应了一声,在大殿“吱”的一声,大殿门开启后,就顺序地走了出去。 大门外,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大了起来了。幽冥殿屋檐下地风铃,也摇曳着响个不停。 韦留刀走下大殿,看着门外地大雨,心里也不知道正在想什么,只是怔怔的看着。 过了好大的一会,韦留刀像想起了什么一般,对着大殿外一声道:“琼命进来见我!” 韦留刀的声音还没有停,就看见一身腐绿打扮的琼命,匆忙的赶了进来。看模样似乎已经早就准备好了韦留刀的随时召唤。 韦留刀看到琼命的动作如此的迅速,当下脸上的欣慰一闪而过。只见琼命走到韦留刀的面前,一揖道:“不知师傅有何差遣?” 韦留刀看着琼命,从袖子里面抽出一封信,递给琼命道:“从现在开始,你立即出大沼泽去,五天以后如果有我的命令,你则带着信回大沼泽来就行。如果五天以后没有我的命令,你则带着这封信去黑水河,把它交给徐天顺,明白了吗?” 琼命有些不解的看着韦留刀道:“师傅的意思是?” 韦留刀看着琼命,当下道:“你是我最得意的弟子!虽然现在来投靠大沼泽的沈纪深和吴基仁话语里我找不到一点纰漏,但是我总感觉二人有些不对!叫你把这封信交给徐天顺那也是下下策了。五天以后,我倒真希望你能听到我的命令,回大沼泽来!” 说到后面,韦留刀的口气已经接近叹息。琼命听得自己师傅的言语,当下对着韦留刀道:“师傅,既然您已经怀疑这两个舵主,为何不把他们杀了?” 韦留刀看着琼命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道:“你知道我为什找不到一点破绽,还怀疑他们?” 琼命听到这一个问题,当下不由得一怔,随即摇了摇头道:“弟子不知,望师傅指点!” 韦留刀看着外面瓢泼的大雨,当下缓缓地道:“因为他们如果只是想找个落脚的地方的话,完全可以去投靠诛魔武。因为诛魔武要统一圣教,现在正需要人手,而且诛魔武的实力比我强多了。可是他们却选择了来投靠我,这不是很矛盾吗?” 琼命听得韦留刀的话,当下不由得道:“师傅为何不当着他们的面问一问这个问题,看他们是如何回答的?” 韦留刀转过头看着琼命,当下苦笑了一声道:“如果我问了,沈纪深定然会说‘我们受朱护法的大恩,如今朱护法被诛魔武灭了,我们怎可以去投靠他呢’!不知道的人肯定要被他们的大义所折服,但殊不知他们连万宗堂那一个生养他们的地方都要叛变,怎么会对朱蕴这一个半路出家的护法感什么大恩呢?” 琼命听着韦留刀能模仿沈纪深说话,把自己表达的意思说出来。当下不由得心里暗道:“看来自己的这一个师傅,当真不能只看外表。如果只看他一脸大胡子的外表,只怕真会吃了大亏的!” 琼命心里虽然在暗想,但是口中已经答道:“那师傅既然怀疑他们,为什么还要他二人跟着一起去启动第二防御呢?” 韦留刀看着琼命,看着外面似乎想起了什么事一般,良久才道:“我是不希望自己的多疑,酿成像桥头驿和你去大沙漠给朱蕴送礼时的悲剧呀!” 琼命听到这里已经明白了自己师傅的意思了。琼命自己就是鎏金山脉里面被韦留刀派去给朱蕴送礼,唯一一个活着逃回来的人。 本来那些弟子是不必死的,但是因为韦留刀的多疑,以为诛魔武会半路上截杀他们,才导致一百多个弟子最后只剩下一个活着回来! 桥头驿上面的事情,也是在最近不久,琼命才真正的弄清楚了是怎么的一回事。原因不过是韦留刀跟徐天顺多疑,谁都以为对方会对自己下手,才酿成了桥河驿上面的血流成河! 如今听得韦留刀的话,琼命就知道韦留刀是打算对沈纪深和吴基仁放手一次了。当下琼命看着韦留刀道:“师傅,既然您已经相信沈吴二人,不如就相信一次吧!总之,诛魔武已经出现在了大沼泽,这是不争的事实吧!” 韦留刀听到琼命的话,当下点了点头道:“师傅也是这样想的!” 琼命见韦留刀已经没有要交代自己的事情,当下一揖道:“师傅如果没有什么要交代的事情,弟子这就去了!” 韦留刀看了看琼命,当下一挥手道:“去吧,切切记住为师的话!” 琼命答应了一声“是”,立即倒退着出去了。才一出大殿。琼命立即化作一道流光,朝大雨里面穿梭而去了。 韦留刀看着消失在大雨里面的琼命,当下缓缓地踱着步子,出了大殿。才出大殿,韦留刀就感觉到一阵寒风扑面而来。 在大殿里由于有大阵暗中防护,寒风根本就吹不进去。此刻被一阵寒风吹来,韦留刀的毛发被卷了起来。豆大的雨滴碎在了台阶之上,溅到了韦留刀的下半身。 韦留刀像没有感觉到一般,抬起头看了看屋檐下摇曳着的清脆的风铃,当下目光又看向了重重的大雨之中,良久才叹了一口气道:“希望五天以后,我还能站在这里接受琼命的礼拜吧!” 说完,韦留刀已经转身进了大殿,然后转入了侧殿! 身后,身后只留下了漫天的风雨和屋檐下的八盏风铃。只听得雨声、风声、风铃声相互交杂在一起,似乎在商量着什么事情一般! 商量?它们能商量些什么? 它们是不是在商量五天以后,今天这里站的人是否还能到齐? 它们是不是在商量五天以后,这里是否会是晴天,会不会多出几个人? 大沼泽,此刻向幽冥殿进发的途中。 因为大雨的越来越大,雾越发的深重,就算是自己的手举起来都未必看得清楚。而更为要命的是,由于大雨的瓢泼,上空的瘴气快让人喘不过气来了。 此刻大雨大雾之中,只见模模糊糊之中看见一个个身影正慢慢地向大沼泽的幽冥殿方向缓缓地前进而去。 如果仔细看清楚一点,就会发现这些人都是“剑林”去拜访大沼泽韦护法的弟子。只是相比先前的速度,现在这些“剑林”弟子的速度就像爬一般。 走在前面的安得生看到这个模样,当下皱了皱眉,立即传音给在他身后的七煞道:“七煞大人,照如今的情况来看,只怕越走越不对劲呀!” 其实七煞早就在思考这个问题了。如今瘴气大降下来,许多弟子受不了瘴气里面的剧毒,都费着很大的力气来阻挡瘴气,加上大沼泽当中随时都会有一些吃人的泥淖,雨雾又大,走得像现在这个样子已经比七煞料想中的好很多了。 七煞听得安得生的话,当下不由得道:“这一阵子诛魔武有没有传过音给你?” 安得生摇了摇头苦笑道:“自从离开泥塘软藤草的群攻到现在,诛魔武大人还没有给我传过话呢?” 七煞听到这里,不由得道:“诛魔武搞什么鬼,难不成像灭朱蕴,我们在这里吸引着韦留刀的目光,他暗暗地潜进幽冥殿灭了韦留刀,然后等我们去到幽冥殿,他来给我们一个惊喜?” 安得生听得这话,当下再次苦笑道:“如果是这样,我倒希望是真的!这样我们便可省却了许多麻烦。不过我想,这一次诛魔武大人一定不会用这个办法。而且韦留刀虽然看上去一脸的大胡子邋遢得很,但是我想韦留刀只怕比朱蕴更难对付!” 说到朱蕴,安得生的目光不由得朝更后面看去。因为他知道朱蕴没有死,还藏在了他们这一行人当中。只是雾气太大,他什么也没有看到。 而想到朱蕴,安得生就想到了朱蕴的际遇,想到朱蕴的际遇安得生不由得也想到了自己。他看着茫茫的雾气心里暗叹了一声,随即便在等着七煞的回话了! 第199章 今非昔比 只听得一声“哦”传了过来,随即便听得七煞道:“你对诛魔武很了解的嘛?!” 安得生听得七煞的话,如何听不出这其中的酸味来。于是安得生道:“谈不上了解与不了解,只是这两三个月以来跟诛魔武大人相处的时间较长,诛魔武大人种种特立独行就多知道了些!” 七煞听得安得生的答话,当下也不想再在这个话题上跟安得生说下去,于是七煞道:“那你现在有没有办法联系上诛魔武,如果照这样走下去,只怕这些弟子走不了多远了!” 安得生听着七煞的话,当下苦笑了一声道:“诛魔武大人行踪漂浮不定,加之修为精湛,我如何能够联系得上他?” 七煞听到这里,想想也认为安得生说的对。凭借诛魔武的修为,要找他真的很难! 可是看着眼前这些艰难行进的弟子,七煞又没有什么实际的办法解决。即便他有实际的办法解决,没有诛魔武的命令,他也不敢擅自行动! 七煞看了看茫茫的大雨,当下真的很想大声喊道:“诛魔武你在什么地方,给我出来!” 但是这浩瀚的大沼泽之中,什么也看不到。即便七煞很想叫,但是他始终没有叫出来。因为他知道如果他真的敢这么一叫,即便诛魔武能放了他,只怕黑峰山也不会放过他的! 七煞的目光朝后面的雾雨中看去,只朦朦胧胧的看到了缓缓行进中一两个弟子的身影。看到这些,七煞的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 七煞知道如果大雨在这么的下下去,要不了多久,只怕连他自己都寸步难行了。 就在七煞暗暗着急的时候,只听得茫茫的大雨之中,突然听到一道声音传来道:“安护法,肖云师弟晕死过去了,您老快来救一救他吧!” 听得这声音,安得生连忙叫上了七煞,朝声音传来的茫茫雨雾中飞驰了过去。由于众人行进的速度都非常的慢,所以片刻以后,安得生跟七煞两个人就来到了晕死过去的肖云的身边。 只见肖云脸色发青,一看就知道是中毒过深所引起的。七煞不等安得生出手,自己已经一只手搭在了肖云的命脉之上。 才把手搭在肖云的命脉之上,七煞脸上的七条大疤已经微微跳动了。由于安得生跟七煞的距离较近,他也看到了七煞的脸色突然之间变得十分的难看。 良久,七煞的脸色慢慢的恢复了原样,只是颜色当中还有少许的苍白。安得生看到七煞慢慢的把手抽离肖云的命脉,然后缓缓地放下了肖云的手。 安得生看得这情景,已经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当下他看着七煞,却逼线传音道:“七煞大人,肖云他……他……” “他死了”。七煞的语气听起来十分的沉重。 虽然安得生早已经预料到了结果,但是亲耳听到七煞的声音,安得生才感觉到了大沼泽之中瘴气的可怕。 从肖云中毒的情况来看,安得生就知道除了大沼泽之中的瘴气之外,根本没有什么东西能够让肖云中毒致命的。 安得生看着七煞的模样,当下道:“这件事情,不知道七煞大人如何处理?” 七煞不是傻子,自然听得出安得生的话语里面的意思。如今“剑林”的弟子都到了疲惫的境地,如果再让他们听得有弟子死亡的消息,只怕他们会萌生退意。 七煞的目光从安得生身上扫过,随即便看着安得生道:“依你的意思,你说该怎么办?” 安得生万万没有想到七煞会把这一个问题轮回一圈,最后又推给了他。当下安得生也不好推辞。他看着七煞缓缓地道:“前面有一个泥淖,不知道七煞大人认为如何?” 七煞听到安得生的话,当下一怔。随即像想到了什么似的,便点了点头道:“你是护法,一切你看着办吧!” 说罢,七煞已经起身,走到了安得生的身后。 安得生看到七煞的举动,便知道七煞是要自己做恶人了。不过想到自己是诛魔武一边的人,安得生便心里冷笑了两声。 安得生当下看了看身后根本看不清的前行的弟子,大声道:“肖云,师傅把你安排在这里休息。等见到大沼泽的韦护法,为师再叫他派人来接你去幽冥殿。这里虽然条件艰苦了些,有瘴气泥淖,但是为师已经给了你仅剩的丹药,这些危险都不用担心了,你安心潜养就是了!” 安得生的声音响起在这茫茫的雾雨之中,就连七煞都暗暗的佩服安得生的急变之智。安得生的话一方面体现出了掌门关心弟子的意思。另一方面用“泥淖沼泽”“仅剩的丹药”来告诫前行的弟子,不要有停下来的念头,因为他已经没有了丹药了。 那意思很明显,如果敢停下来,生死就由你自己! 可是如果真的到来一步都不能前进的时候,生死还由得自己吗? 安得生的话语才结束,七煞就看见安得生一道真气之下,便把肖云的尸体抬了起来。随即便看见安得生手指一指,肖云的尸体就在真气的运托下,朝他先前所说的那一个泥淖中送去。 七煞走近一点,用真气扫开两边的雾气,朝那一个泥淖看去。只见那一个泥淖在雨点的打击下,冒着气泡,一吞一吐的收缩着。 泥淖在吐的过程中,带起了大量腐烂的枯枝败叶;又在收缩过程中,吸下去了许多新落下去的树叶败枝。 七煞看到这场景,便想到在桥河驿的桥头闻到的大沼泽的腐臭。想到那臭味,七煞当下感觉非常的恶心。 就在七煞恶心想转过头来的时候,便看见肖云的尸体,已经被安得生投入了泥淖之中。 七煞看着肖云的尸体慢慢地被泥淖吞陷下去,一时间五味的感觉都有了。 七煞自认杀过很多人,而且已经达到了麻木的程度。 可是如今看到死去的肖云,连死后都没有一个好的去处,当下七煞心里不由得一阵感叹道:“如果我有一天死了,是不是也像今天的肖云一般,连个好去处都没有?” “亦或连肖云的这个去处也没有?”七煞感叹的双眼中露出了伤感的神色。 看着肖云的尸身即将完全陷下去,七煞心里又感叹了一声道:“岁月?我何时才会走到肖云的这一个地步呢?” 七煞不等肖云的尸体,完全的陷下去,便收回了真气,转过了身。大约五分之一柱香以后,安得生已经走到了七煞的身旁。 七煞感觉到安得生走到了他的身旁,便知道肖云的尸身已经被泥淖完全吞没了。七煞抬头看着漫天的雨雾,连头也没有回,冷冷地道:“我们走吧!” 安得生听得七煞冷冷地口气,当下一怔。随即便明白了过来,心下暗道:“是了,七煞是觉得我的主意太过狠毒了!可是如果不这样做,被其他的弟子看到肖云的尸身,那会怎么想?如若这里不是大沼泽,我也不想这么做的!” 安得生想到这里,看着要朝前面疾驰而去的七煞,当下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一刻安得生才体会到了做弟子的难处。 以前安得生还是真正剑林护法的时候,对自己的弟子也是不满意的就大发脾气甚至动粗,也不管他们做那事的难处。 如今想到那些被他大发过脾气惩罚过的弟子,安得生的心里歉意就一阵阵的涌上心头。现在安得生想来,那些弟子做的事情比起他来,已经很好了。 只是那时候,为什么就感觉他们做得不够好呢? 是不是那时候,他还是一个高高在上的主宰,只在乎自己心中要的结果,完全忽视了那一件事在办的过程中会出现的种种困难? 是不是那时候的他,权力太大,根本容不得有他不想听到的声音出现? 今非昔比, 昔日的他,今日的他 是不是感受到了一些不在其位,不知其苦的辛酸? 第200章 最后心愿 安得生想到过去的种种,一时间迷惘了双眼。七煞似乎感觉到了安得生的异样,当下转过头来看着他,口气有所融化的道:“走吧,不要多想了!” 安得生听得这话,不知道是否从迷惘中醒过来,当下只是模模糊糊答应了一声“是”。七煞听得安得生的答应,当下也转过身就要往前走。 就在七煞踏出前脚的时候,耳朵里就传来了一道声音道:“你们两个现在有什么要交代弟子的,或者问一问这些弟子是否有什么遗愿的,叫他们写上来,等这件事完成以后,去尽力帮他们实现吧!” 一听到这声音,七煞刚抬起的脚立即放了下来,然后心里道:“诛魔武?!” 安得生听到这话,立即从迷惘中走了出来。只是听得诛魔武说的话,安得生都跟七煞都隐隐的感觉不对。 七煞听得诛魔武的话,当下传音道:“诛魔武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只听得诛魔武传音道:“我的意思难道你不明白?我的意思就是这些弟子这一次都会死在大沼泽里面!” 听到诛魔武的话,安得生和七煞的大脑一阵如洪水般的冲击。 还好安得生经历过大沙漠里面在火墙下,最后只有十个人活着出来的情景,所以虽然一时震惊,却立即从震惊中醒了过来。 而七煞听得诛魔武的话,当下虽惊,但他也是从死人堆里面走过来的人,一时间也从震惊中挣脱了出来。 七煞看着茫茫的雾雨,当下朝诛魔武传音去道:“前面有什么危险,竟然要七十多个弟子完全牺牲的?我自认修为不如你,但是要救下一两个弟子还是能做到的!” 雨雾中,七煞的话才传了过去,诛魔武的声音便立即传了过来道:“其实你可以完全的弟子都救下来的!” 七煞听得诛魔武的话,当下反而被搞得有些懵懂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只听得诛魔武传音过来道:“你可以救下这七十多个弟子,但是就别指望能灭了大沼泽的韦留刀。如果你不救这七十多个弟子,那么我敢保证明天的这时候,你就能坐到大沼泽的幽冥殿当中!” 七煞听到这里,似乎已经明白了诛魔武的意思,于是他开口道:“你是要拿这七十多个弟子当诱饵?” 诛魔武声音如同从地狱传来一般,斩钉截铁地道:“是!” 听到诛魔武的声音,七煞突然大笑了起来,脚步有些跌,地道:“诛魔武,我以为我以前就够心狠手辣的,没想到你比我还行!七十多个弟子,只在这么一个决定便要死去。难怪你的修为这么高,恐怕也只要有你这么绝情的人才能修炼到四种颜色真气的修为吧?” 诛魔武听到七煞的这句话,久久的没有回话。似乎被七煞那一句“恐怕也只要有你这么绝情的人才能修炼到四种颜色真气的修为吧”,所言中了心事了吧! 似乎诛魔武也很想知道,自己是不是一个绝情的人? 如果是,他怎么会来到了这里? 如果不是,他为何不言不语? 良久,才听得诛魔武传音来道:“你现在还可以救这些弟子,至于谁是恶人谁是善人,就由你决定吧!只要你选择了任何一个决定,我都遵从,如何?” 七煞听得诛魔武的话,当下一怔。不过想到凌天派他出来接替凌诺的时候,凌天把统一圣教放在了第一位,他就知道,凌天是没有把这些弟子的生命放在心上的。 或许自古成就大事者,就看透了各种牺牲,哪怕成千上万人的牺牲!他们的成功就是踩着无数人的骷髅走上去的! 七煞知道这件事根本就没有回旋的余地,当下对着诛魔武传音道:“真的非要这七十多个弟子都做诱饵吗?” 只听得诛魔武道:“不是非得要这七十多个弟子都要做诱饵,而是我们所有的人都要做诱饵!只是最后能活下来的,我想可能不超过五个!” 七煞听得这话,当下不由得道:“连你都要做诱饵?我很想知道你的这一个计划!” 雨幕中,传来了诛魔武的声音道:“我的计划你待会就会知道!我不仅做诱饵,而且还是做最大的诱饵!” 七煞听得诛魔武的话,知道诛魔武是不会把他的计划告诉他了。于是七煞就不在言语。 这时一道寒风猛吹了过来,七煞身处在真气罩中都不由一阵哆嗦。随之一道闪电,从天地间中分开来,亮彻了整个天际。 这一道的闪电突然袭来,把七煞一脸的七条疤显得更加狰狞无比,而远远地看上去又十分的悲壮。 只是不知悲壮的内容是些什么,又为何的悲壮? 只见七煞借着闪电的亮光,转过身朝着慢慢前行的弟子看去。 只见这些缓缓前进的弟子,在闪电的光亮之中,朦朦胧胧的能看上十数个。七煞看着这些弟子的身影,不由得默默的哀叹了一口气。 闪电的亮光转眼即逝,七煞看着前面又陷入白茫茫的一片雨幕之中。仿佛那一片白茫茫雾气当中的人,已经是死人,雨幕正在给他们做在这世间最后的留恋。 可是这眷恋,这眷恋有什么是一生都想随身携带着的? 即便能带的走,又能带到什么地方去? 当下七煞又转过了身子,才转过身子七煞就看见了身旁的安得生。只见安得生在不住的点头。 七煞看到这模样,就知道是诛魔武在交代安得生一些事宜。只是不知道诛魔武在交代安得生什么事宜,竟然不让他听见! 不过七煞也没有放在心上,如今七十多个弟子都要牺牲了,还有什么事能比这一件事情更能放在心上释怀的? 良久,诛魔武吩咐安得生的事似乎是完成了。只见安得生传音给七煞道:“七煞大人,如今诛魔武大人已经把事情交代清楚了。我们还是去问一问这些弟子都有些什么遗愿吧?” 七煞似乎早已经料到是这一个问题,当下摆了摆手道:“这件事还是你去完成吧!先前你处理肖云的事情处理的很恰当,我相信你在处理这件事上也会很恰当的。至于我,我就在下面配合着你,让你能顺利的完成这件事!” 安得生似乎也早就料到了七煞会这样说,当下目光中露出一些无奈后,便朝前面大声喊道:“你们先停下来,本护法有事要跟你们说!” 大沼泽里面的雨声虽大,但是这些弟子一直在竖着耳朵听后面的动静。想知道肖云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他们先前听到安得生话后,便把本想学肖云赖在这里的念头打消了。因为他们听到安得生把仅剩的丹药给了肖云,他们再留下来的话,只怕比前进死得还快。 因为他们看到大雨的情形,便知道这瘴气只会越来越严重。还有就是他们不知道软藤草什么时候会被他们惊醒,或者不小心走入泥淖之中。 此刻听得安得生的话语,虽然雨声大,但是他们还是一字一句的清清楚楚的听到了。才听到安得生的话语,这些弟子就立即停了下来,转身面对着安得生。尽管他们看不见安得生。 安得生感受到这些弟子已经转过了身看着他,当下开口道:“我‘剑林’弟子穿越大沙漠,来到大沼泽拜访韦护法,经历了千辛万苦。先前软藤草一战,牺牲去了二十多个你们的师兄弟,想必你们心上也难过得很!” 安得生说到这里,顿了顿接道:“可是难过有什么用呢?难过能让他们活过来吗?现在肖云的受伤,让我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安得生说到这里,再次顿了一顿。只是这一次他明显感觉到这七十多个弟子此刻正聚精会神的看着他,想听他继续讲下去。 安得生接着道:“刚才肖云的受伤让我感觉到前面的危险一定会超出我们的想像。所以我想各位,如果你们遇到什么不测的话,只怕会像软藤草一战当中死去的师兄弟一般,连自己的心愿都没有谁帮着完成,带着遗憾的就走了!空来了这世间一趟!” “所以我希望你们趁现在把自己未完成的心愿写出来,如果真的有不测的话,只要我还活着,我一定会替你们去完成的!” 安得生说到这里,他也知道此刻这些弟子的心情一定非常的压抑。于是安得生再次接着道:“当然,这只是危险的假设。如果这一次能安然去到幽冥殿的,就来找我把你们的心愿拿回去。我希望你们的心愿能够自己活着去完成!” “当然我更希望你们到了幽冥殿谁都能来拿走你们的心愿,把你们今天写的这一个心愿,作为你们以后在修炼这一条路上的一个目标,朝着目标不断的前进!” 第201章 陷阱对方 安得生的话才一说完,众人先是一阵的压抑,随后听得安得生的话语只是不想出现意外,怕大家死后连心愿都没有完成。于是全部弟子都又重新振作了起来。 这些弟子都知道不说前路还有什么未知的危险,但只是眼前,眼前就有让他们不知道命运的归宿的危险。 所以众人听得安得生的话语以后,都感谢安得生能在这个时候给他们这样的一个安慰。不等七煞带头说“愿意”,下面的弟子已经纷纷的表示赞同了。 而在这些赞同的弟子当中,只有一个弟子保持了沉默。这一个保持了沉默的弟子正是大沙漠的护法,剃光了胡子的朱蕴。 朱蕴也是一个凌驾了千百弟子十多年的一个护法了,安得生才把话说出来。朱蕴便知道前面一定是有着很大的危险,而且这一个危险一定没有多少人能活着走出大沼泽去。 只是朱蕴不知道这一个危险究竟是什么? 他看着这些在安得生言语中被斗志挑高的弟子,当下只是微微的叹了一口气。 不到一会,朱蕴便看见他前后的弟子已经把写好的心愿朝前面的安得生飞了过去。看着一张张的心愿朝他的身边飞过,朱蕴便像看到了一封封的遗书,眼睛里有抹不去的伤心。 朱蕴本来也是一个铁石心肠的人。只是大沙漠的突然变故,让他的铁石心肠有些措手不及的被拆封了。 看着眼前这些不知道危险的弟子,朱蕴便想到大沙漠里面自己被诛魔武障眼,最后把真正的危险忘却。 更令朱蕴想不到的是一直在他的身边,他信任无比的沈纪深和吴基仁竟然是诛魔武放在他身边的两颗棋子。 要不是诛魔武突然出现在他的身旁,沈纪深和吴基仁立即参拜了过去,只怕无论说什么他都是不相信的! 如今看着眼前不断飞过的“心愿”和想到自己的灭亡,朱蕴便不由得苦笑了出来。只是这苦笑当中,朱蕴的泪滴已经流了出来。 还好在这茫茫的雨雾当中谁也看不清楚谁的面容,朱蕴也不必担心被谁看见。朱蕴抬起头去看着被模糊的大沼泽,想让自己的眼泪不再流出来。 可是泪水已经如同这下了一天一夜的雨水,满满的溢了出来。 就在朱蕴仰天抑泪的时候,安得生已经把这些弟子的心愿收齐了。他仔细一数之下,发现少了一张。 安得生刚要问谁的还没有交的时候,像想起了某一个人,当下细细推敲之下,就知道是谁没有交了。 安得生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便迎着所有的弟子道:“如今大家的心愿都在我这里,希望你们到了幽冥殿,能来找我拿回去。现在我们就出发!” 安得生的话才说完,便听见前面弟子整齐的转身的声音了。于是透过重重的雨雾看去,安得生模模糊糊几个身影正在缓缓地前进了。 安得生看到这情景,掂了掂手中“心愿”的分量,当下也是一声叹了出来。 安得生知道,这些心愿就是这些弟子的遗书。看着眼前还鲜活的生命,不超过明天的这个时候便要死去,安得生也是感叹连连。 明明可以让这些弟子避免的,可是为什么他却连一个字都不愿意讲,还要用欺骗的语言来麻痹这些已在生命边缘的弟子? 是不是只有权利、实力、势力才能决定这些人的生命? 是不是只有蒙蔽无知,才能实现一些艰难的目的? 安得生看着上空茫茫的瘴气正和着大雨压低下来,不由得心里喃喃道:“时候差不多了,时候差不多了……” 安得生的话语还没有完,便听得“轰”的一声,一道雷声连绵不绝的响了起来。 只是不知道这雷声是不是在配合着安得生,告诉着众人说:“时候到了,时候真的到了!” 可是时候,什么是时候? 时候到了,什么时候到了? 是有命的人到了无命的时候,还是无命的人到了绝望之时? 亦或许什么都不是,只是偶尔感慨一番? 雨越下越大,好像要在这一天把积攒了几千年的情绪,纷纷的泄出。尘世本已不堪,苍天又何来不宁? 雾雨弥漫,弥漫在这春深时刻。 春深?春深便可以大雨纷纷,草木根深? 大约安得生等众人走了一个时辰以后,只见一袭桃红色的身影缓缓地落在了这一片茫茫的雨雾之中。 只是这一个一袭桃红色的身影,落在雨雾之中,便仰视着天空,似乎天空中能看到什么东西一般。 果然只见这一袭桃红色的身影,仰视着天空,口中便已经碎碎念道:“武道友,如今韦留刀要发动第二防御致你于死地。目前我们知道的第二防御是瘴气与泥淖混合起来,叫做‘天翻地覆’的一个阵法。这一个阵法只有在边缘处损失五六十年的修为才能避免。而且这一个大阵,进去的人气息都会变得一模一样!韦留刀的弟子都配上了一种秘药,他们能区分出敌我。所以武道友你要做好准备,应对好韦留刀的毒计。我们所知道的就是这些了。” 这一袭桃红色的身影碎碎念完,便缓缓地底下了头。良久她才叹道:“诛魔武又是用沈纪深和吴基仁做卧底,去骗韦留刀了!” 这一个一袭桃红色的身影正是前来追赶诛魔武的谢雨裳。谢雨裳在大雨中如鱼得水,无忧水诀更是得心应手。 虽然在先前的那一个泥塘中耽误了很长的时间,但是此刻谢雨裳已经把与“剑林”弟子的差距拉近了。 谢雨裳的周身环绕着五颗五彩的无忧水珠。这五颗五彩的无忧水珠正源源不断地收集着各处传来的气息,让她能准确地判别“剑林”弟子前进的方向。 只是谢雨裳感觉从先前泥塘中一路追来的时候,路途当中诛魔武的气息便暗了许多。谢雨裳知道这一定是诛魔武把他的气息隐匿的更深了,生怕被别人发现似的。 谢雨裳先前以为是诛魔武发现了她的追踪,不由得略略的隐藏了些实力。 不过来到这里以后,谢雨裳却发现诛魔武的气息明显大涨了起来。甚至有一种要告诉别人的意思:我诛魔武就在这里! 谢雨裳感受着诛魔武气息的变化,心里已经隐隐的知道,诛魔武并不是发现了她的行踪,而是在设计着什么陷阱一般。 想到这里,谢雨裳再次朝天空看去。尽管天空白茫茫的一片,瘴气十足。但是天空中充满了大雨,谢雨裳即便看不到,无忧水诀也能把天空中的内容映入她的脑海。 谢雨裳再次品味着沈纪深和吴基仁留下来的话语,心上又想着诛魔武的诡异行动。半响之后,仍只是微微的叹了一口气道:“这些事情我还是怎么也想不透的!如果夜来哥哥在的话……” 谢雨裳本来想说:“如果夜来哥哥在的话,凭借着他的聪明,一定会知道的。” 可是想到了武夜来,谢雨裳的目光又不由得朝前面看去。她心里此刻暗暗地道:“前方的诛魔武就一定是夜来哥哥的!” 想到这里,谢雨裳的目光就更加的坚毅。她抬头朝天空看了看沈纪深和韦留刀留下的话语。当下心里道:“这些话修为高深的人都能看得到,譬如那一个神秘的宁问天。如果大沼泽当中有什么法宝能识破,那么不就害了沈舵主吴舵主和坏了诛魔武此行的目的了吗?” 想到这里,谢雨裳不由得念动口诀。随即便看见她周身的无忧水珠快速的旋转起来,形成了一圈圈五彩的光晕。 这些五彩的光晕在谢雨裳的一道口诀之下,汇成一条彩线,宛如流星一般朝天空沈纪深和吴基仁临空摹字的地方飞去了。 片刻之后,便看见这一条流星般的彩线穿破瘴气和雨幕,眨眼之间便把沈纪深和吴基仁的临空摹字擦得一干二净。 在擦完沈纪深和吴基仁的临空摹字之后,只见谢雨裳口诀再动之下,那一条五彩的晕线便消失在了天际。 谢雨裳做完这一切,当下感受着走了并不远的“剑林”弟子,化作一道流光,立即朝前面追去了。 第202章 四方会和 而就在谢雨裳朝前面追去的时候。“剑林”弟子,缓缓行进的途中。 只见雾雨的上空突然现出了一袭黑色的身影。如果谢雨裳在场的话,就一定会大声的喊道:“诛魔武。” 此人正是诛魔武。诛魔武为了能让大沼泽的人发现他的存在,这一次可是把他的气息都极为的暴露。当然除了他的身影。 此刻诛魔武显现在雾雨当中,是因为他发现了沈纪深和吴基仁临空摹字的信息被别人擦了去。 诛魔武知道临空摹字是神武山庄的绝技。只有神武山庄的人才能把内容看得非常的清楚。而且也只有像神武山庄那样修为高深的人,才能看得到临空摹字的内容。 所以虽然沈纪深和吴基仁能临空摹字,但是凭他们的修为却是看不到任何的临空摹字的内容的。就算是他们自己临空摹的字,他们自己也是看不到的。 因此也就出现了只有沈纪深和吴基仁给诛魔武临空摹字的情形,却看不到诛魔武临空摹字给沈纪深和吴基仁迹象。 此刻诛魔武看到有人居然能把沈纪深和吴基仁临空摹字的内容擦去,心中不由得大惊。他知道这人能擦去这痕迹,自然也就看到了临空摹字的内容。 能看到沈纪深和吴基仁临空摹字内容的人,修为一定也不简单! 想到这里,诛魔武心里暗暗地感觉到不好。至于哪里不好,他一时间也是说不上来。 难不成大沼泽中有神秘的高手,能看破沈纪深和吴基仁的临空摹字,当下把它擦去,是要给他一个警告吗? 诛魔武想到这里也感觉不对。因为他知道如果大沼泽真有这样的高手能看破沈纪深和吴基仁临空摹字的内容的话,只怕不会如此的打草惊蛇,会将计就计的把他们一网打尽! 诛魔武此时看着天边被抹去的字迹,当下心中有些混乱。他实在不希望自己的这一个计划中间突然出现了什么意想不到的事情。 为了这一次的成功,诛魔武心中已经是惭愧不已了。他明知这七十个弟子就算是先前退出去,也没有活命的可能。但是在七煞的面前,诛魔武还是给了七煞选择。 当时诛魔武想,就算是七煞选择了让这七十个弟子退出大沼泽,他拼却全力也会让这七十个弟子弟子安然的走出去的。 可是七煞最终迫于黑峰山的压力,没有选择让这些弟子走出大沼泽。 诛魔武才看到沈纪深和吴基仁临空摹字的内容,就知道能调动瘴气和泥淖相周转的大阵,一定是在整个的大沼泽之中。 即便他们想退,也已经来不及了。明知不可以撤退,诛魔武还强行的给了七煞两个选择。正是知道七煞不可能选择保护这七十多个弟子,诛魔武才想让自己做一回恶人。等大沼泽的弟子陷入困境当中的时候,希望七煞的的同情心能多救几个弟子。 至于他为什么不救这些“剑林”的弟子,诛魔武知道,他有着更重要的事情要做。那就是去破了大沼泽的这一个大阵。 如果大沼泽的这一个大阵不破的话,只怕七煞再救多少个“剑林”的弟子,也是徒劳无功的! 诛魔武想到这里,看着天际消失的字迹,心中不由得暗暗的道:“无论如何,这一次只允许成功,不允许失败的!” 不过想到先前刚被别人擦去沈纪深和吴基仁的临空摹字内容的时候,诛魔武隐隐地看到一条五彩的晕线,宛如流星一般的划过。 此刻诛魔武想到这里,隐隐地对那五种颜色有些印象,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一般,而且还非常的熟悉。 只是诛魔武现在心绪非常的乱,一时间也想不起来在什么地方见过。 就在诛魔武想事情的这个时候,突然间有一股天旋地转的感觉如潮水一般的涌来。诛魔武大惊之余,连忙收摄了心神,朝“剑林”的弟子看去。 虽然看不到剑林的弟子的模样,但是诛魔武已经放出了大量的真气,朝“剑林”弟子的身上感应而去。 诛魔武只感觉到这些弟子有的被这一阵突如其来的眩晕感,弄得跌倒在了地上。 跌倒在地上也就好了,可是有的弟子竟跌倒在了泥淖之中,正被泥淖迅速地吞噬下去,连一声救命都来不及喊出。 更糟糕的是,有的弟子跌倒之后竟倒在了软藤草之上,惊醒了大片的软藤草。只听得大沼泽之中到处传来了“唰唰”的作响声。显然是大沼泽里面的软藤草,正朝这边赶了过来。 诛魔武感受到这一个情景,当下就要去想办法解救这些个弟子。可是他的前脚还没有迈出,他就像感受到了什么一般,头立即朝天空看去。 只见天空中又出现了一行沈纪深和吴基仁临空摹字的内容:“武道友,现在大沼泽的第二防御已经启动。多的我们也不知道,你自己看着办吧!” 诛魔武看到沈纪深和吴基仁的话语,当下已经明白了过来这一阵天旋地转的感觉是从何而来了。 只是诛魔武没有想到,大沼泽的第二防御竟然可以带动第一防御一起进攻,而且才刚刚启动就有着让他都差点吃亏的实力。 诛魔武知道此刻应该是暴露他的时候了。于是诛魔武不再隐身,一袭黑袍穿过茫茫的雾雨和瘴气,立即就来到了一个快要陷入泥淖当中的弟子面前。 只见诛魔武一道口诀之下,一只真气形成的大手,已经抓住了这一个正在往下陷的弟子。才抓住这一个往下陷的弟子,诛魔武就知道了这泥淖的下陷力量有多大。 诛魔武也不顾泥淖的力量,当下又是一道口诀之下,真气形成的大手已经慢慢的拉着这一个下陷的弟子往上出来了。 诛魔武自然不是只救这一个弟子,他在救这一个弟子的时候,已经双腿盘起,碧绿的玉箫已经放在了嘴边,吹了起来。 箫声如这雾雨,迷迷茫茫、浩浩瀚瀚! 只见奔驰而来的软藤草听到这箫声,如喝了陈年地窖的老酒一般,摇摇晃晃的就耷拉了下去。 而那些先前迅速吞噬着人的泥淖在诛魔武的箫声中,速度逐渐的缓了下来,到后来只见这些泥淖冒着气泡,不会收缩了。 上空侵袭下来的瘴气,在诛魔武的箫声之中被荡开了数尺。只听得诛魔武的箫声,如微风流动,花草含笑,雨露流光、鸟兽适人,一片自然氤氲的场景。 而诛魔武不知,就在此刻的大沼泽的边陲。同样是一个一身黑袍的人,正站在大雨之中,静静地听着他的箫声。 虽然这一个黑衣人也是一身的黑袍,但是他的面目却是露在外面的。如果凌诺此刻在这里的话,只怕她会大喊出来道:“宁清辰!?” 这一个人正是凌诺在桥头驿里面认出来的那一个小时候跟他玩过的小伴,宁清辰。只见此刻的宁清辰单手抱着古琴,正呆呆地看着大沼泽里面。 在如此的大雨之中,宁清辰那一袭的黑袍,那一手抱着古琴的模样,宛如一尊屹立在风雪中得丰碑,雄伟却显得孤独无比! 宁清辰听着诛魔武的箫声,当下喃喃道:“原来他真的没有死。诛魔武便是武夜来,武夜来便是诛魔武。我真傻,现在才知道,我早该就知道了的……” 宁清辰的目光随着箫声的传来,逐渐的被拉长。似乎宁清辰此刻的目光随着箫声的传来,能看清楚大沼泽里面吹箫的这一个人。 这一个人什么模样,这一个人此刻怎样的动作? 宁清辰听着箫声,想到了乌梅村上空。那时他被武夜来的箫声所伤,他问武夜来道:“你所吹奏的是什么东西?” 武夜来回答说,是亲情与爱情。 也正是乌梅村的那一行,宁清辰回去以后有所感悟,才突破了三种颜色的真气,修为大涨。 如今再次听得武夜来的箫声,宁清辰看了看茫茫的雨雾,化作一道流光立即朝里面飞去了。 宁清辰知道,自己这一生的对手只怕只有武夜来了。 对手,对手难求。 没有对手,只有寂寞,挥之不去,不请自来的寂寞! 第203章 箫声骤停 大沼泽之中。 诛魔武的箫声如天籁之音的响着。群攻的软藤草,噬人的泥淖,含毒的瘴气,在箫声之中忘却了杀戮,忘却了这一刻它们应该做的事情。 可是这个时候,什么它们是应该做的呢? 大沼泽的边陲的位置,一脸蓬草胡子的韦留刀听到箫声的那一刻,先是一阵恍惚,随即在身上秘药的催动下,立即清醒了过来。 韦留刀听着这使人陷入沉迷之中的箫声,当下不由得道:“原来真的是诛魔武来到了大沼泽之中,看来沈纪深和吴基仁并没有骗我!” 韦留刀看着满天的大雨,听着“呼呼”而过的大风,不由得道:“是时候了,是时候真正的动手了。” 说罢,韦留刀的身影已经没入大沼泽当中去了。 大沼泽当中,在诛魔武的箫声之中,一脸七条疤的七煞已经从诛魔武的箫声醒了过来。从箫声响起的那一刻,七煞就心里暗暗的道:“一定要清醒着,一定要清醒!不能被诛魔武的箫声所催眠了,一定不能……” 尽管七煞一直的想着这句话,甚至诛魔武的箫声才响起的时候,他已经用自己的真气阻隔了诛魔武的箫声。 但是诛魔武的箫声,已经远远地超出了他的想像。况且他的两种颜色真气的修为,又怎么可能跟诛魔武四种颜色的真气相比? 不过即便七煞被诛魔武的箫声所催眠,但是由于他早已经有了准备,加之心里意志较坚定,所以此刻在安得生等众人还沉迷的时候,他便已经醒了过来。 七煞的真气散发出去,寻觅着那些还捆在软藤草,或者还陷在泥淖中的弟子。七煞每感受到这样的一个弟子便赶上去把他们救出来,并把他们唤醒,让他们有时间养伤。 七煞的这些动作自然逃不出诛魔武的感知范围。诛魔武感受到七煞的这些动作,心里不由得有些欣慰。 诛魔武在这一刻有了一些被七煞的动作所补偿的感觉。这一刻诛魔武觉得自己背一背恶名,也没有什么所谓与不无所谓的了! 不过想到大沼泽的第二防御已经开启,而这一个震动不过是启动前的预兆,诛魔武有些欣慰的神情,又变成了一副悲叹的模样。 诛魔武知道七煞现在还能救几个弟子,但是大沼泽所谓的“天翻地覆”真正启动之时,七煞还能救几个?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还是所有的都能救下? 诛魔武不敢想,也不敢多想。他怕这一个大阵结束的时候,七煞所能救下的弟子数目会让他的理想苍白。 就在诛魔武一边想心事,一边吹箫的时候,突然间整个大沼泽如沸腾了一般,冒起了腾腾的雾气。 本来就雾雨缠绵的大沼泽,在随着大沼泽的下面的泥淖沸腾,就更加的朦胧了。只是随着泥淖的沸腾,先前的那一股天旋地转的感觉,又重新如潮一般的来袭,而且一波大过一波。 诛魔武被这一股天旋地转的感觉弄得有些想呕吐,但是看到在他箫声中迷茫的软藤草和泥淖又有些蠢蠢欲动,七煞还没有把先前陷下去的弟子救上来,于是诛魔武只有强忍着不是的感觉,继续吹着箫。 不过在吹箫的这一瞬间,诛魔武知道凭借七煞的力量还是不够的。于是诛魔武又向还在沉迷中的安得生和朱蕴传过去了话语。好让他们能够迅速醒过来。 果然,安得生和朱蕴在听得诛魔武的传音以后,立即就醒悟了过来。二人才醒过来,即刻释放自己的真气,朝大沼泽之中的还陷在软藤草和泥淖中的弟子感应而去。 不过二人的真气才散发出去,一股巨大的天旋地转的眩晕感觉,已经侵袭了二位。他们两个猛然从诛魔武的箫声中醒过来,此刻又在真气才散发出去就遭到这样的一股感觉袭来,一时间忍不住心上的呕吐感,立即弯下腰,一口的苦水吐了出来。 二人的呕吐还没有结束,这一股天旋地转的眩晕感再次的加剧。不过这一次的加剧并不是单单的感觉上,甚至连安得生和朱蕴所站的位置,也急剧的旋转起来。 安得生和朱蕴不留神之下,立即就倒翻在了地上。才一倒翻在地上,安得生和朱蕴立即感受到地面上的泥像长了手一般,抓着二人要往下托。 安得生和朱蕴大惊之下,立即收回散发出去的真气。然后口诀一动之下,二人的周身都形成了一层真气罩,然后托着二人往上升。 然而这些远远地没有结束。虽然下面的地面有些旋转,但是天空中的瘴气如同眼前的大雾一般,正快速的降了下来。 看到这一情况,安得生和朱蕴刚脱离了泥的包围的表情又重新的僵硬了下来。特别是安得生,他是看过肖云中瘴气的毒,死去的样子的。 甚至肖云的尸身葬在了这茫茫的大沼泽之中,都是他亲手做的。距离肖云的死到现在还没有多长时间的,怎么这一切就要重演了呢? 然而这一切都没有结束,安得生就感觉到大沼泽之中的一切变得非常熟悉。熟悉到安得生不用想,都知道这些气息他自己的。 安得生虽然在先前诛魔武交代他事情的时候,就知道大沼泽的第二防御启动的时候,所有的人的气息都会变得一模一样。 但是安得生没有想到,气息变得一模一样,竟会是变得跟自己的一模一样。在这样的茫茫的大雾之中,连大沼泽的植被的气息都变得跟自己的一模一样,这样谁还敢轻易的走出一步? 因为谁都知道,在这样气息一模一样的情况下,根本分不清楚人和软藤草,雾雨跟瘴气又迷糊了众人的视线,向前一步很可能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安得生停住脚步,任凭脚下如何的变动,任凭上空大范围的瘴气降下来,他也不肯轻易的动上一步。 天旋地转的眩晕感越来的越重,安得生在真气罩中努力的掐着自己的人中,阻止着这一阵阵涌上心头的呕吐感。 而安得生的周围大片的泥淖已经把他包围了起来。安得生看着自己陷入大沼泽之中逐渐涌上来的泥中,呕吐感觉更是越发的严重。 此刻安得生不用看也知道他的人中,一定被掐得破皮了。因为安得生刚才掐下去,他已经摸到了黏黏的一片了。 饶是如此安得生的呕吐感还是十分的严重。不过现在让安得生更为恐惧的是,如果现在不趁着诛魔武的箫声还响着,立即想办法冲出这泥的包围,只怕等诛魔武的箫声一停,他再想冲出,只怕就更难了。 于是安得生也顾得怕撞破这泥以后,陷入泥淖或软藤草的包围之中了。安得生一道口诀之下,他周身的真气罩立即形成一道锥形,朝包围起来的泥墙钻去。 安得生的真气罩慢慢的把泥墙钻开,朝外面逐渐的露出了一个角。外面是无数的雨雾和瘴气,安得生也看不清楚情况,但他知道用真气去探寻也是徒劳,因为外面所有东西的气息都跟他的是一模一样的。 安得生想,出来总比困在泥墙里面要安全许多吧!况且现在诛魔武的箫声还响着,就算是陷入了泥淖和落入软藤草当中,只怕一时也还没有什么危险。 安得生心下这样想着,但是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是小心翼翼的试探着外面的情形。他知道说不定诛魔武的箫声会立即就会停下来。 还好安得生落下来的地方既不是泥淖也不是软藤草,而是一杆芦苇之上。虽然这一杆芦苇的气息跟安得生的一模一样,但是已经落到了芦苇之上,安得生凭感觉都能知道,那是一株高高的芦苇。 安得生落到了芦苇之上,心下放松之余,却听得大沼泽之中,诛魔武的箫声骤停! 第204章 初施手段 箫声停了? 这是安得生刚才落到芦苇杆上的念头。他有些措手不及的看了看四周。 而四周,四周除了白茫茫的雾雨和瘴气之外,根本就看不到其他的什么了。 安得生自然也不会蠢到这个时候放出真气去探测他看不到的情况,因为即便不放出真气去探测,他也能感知到外面的一切都跟他的气息一模一样。 安得生站在芦苇杆上,一动也不动。他看着从身边经过的雨滴,然后叹了口气道:“时候到了,真的到了!” 安得生才说完,远处便传来了一声凄厉的惨叫声。惨叫声的内容只有一个字“救……”,随后便什么也听不到了。 安得生听到这声音,心里一阵的揪紧。不过还不等他揪紧的心有些松弛,一声声的惨叫声又响起了在他的耳旁。 急促而有短暂! 当下安得生心里的如蚂蚁啃噬一般,难受得快要崩溃。只听得安得生的嘴角像含着苦水一般的道:“一声、两声、三声、四声……二十一声、二十二声、二十三声……” 突然间安得生再也念不下去了,他的两只手已经捂起了自己的耳朵。他怕自己的这一念,念到在这里的所有人的数目。 就在安得生捂起自己耳朵的片刻之后,他所站的芦苇杆已经剧烈的摇晃起来。随之便是数个泥淖从上空垂了下来,倒悬在他的头顶之上。 安得生头顶上悬了七八个的泥淖,就算泥淖的气息再跟他的一模一样,安得生睁眼都看得到那是泥淖,怎么可能会判断错误呢? 安得生虽然听诛魔武说大沼泽的第二防御叫天翻地覆,大沼泽里面的瘴气跟泥淖会交换位置。 起初安得生还不相信这个情形,毕竟这个事情太玄了。因为要天上的瘴气从地上喷上来,要地上的泥淖从天上垂下来,这听起来真的很玄乎。 可是如今看到天上真的垂下泥淖,安得生急忙往下面看去。果然下面已经有瘴气慢慢的腾上来了。 看到这情形,安得生不由得佩服起圣教的开山老祖宗们了。圣教的五个护法,除了黑峰山不知道是什么作为屏障以外,安得生已经见证了包括他在内的三个护法的天险屏障了。 这些个护法的屏障,当真是一个的比一个的玄。玄到安得生都动摇他曾经怎么会有要跟这些护法争夺教主之位的念头。 不过现在也容不得安得生多想,因为他头顶上的泥淖一吞一吐喷,似乎正向他一齐靠拢。看到这情形,安得生自然不能坐以待毙。 于是他闭上眼睛仔细的辨别了方向以后,就凭着感觉朝大沼泽的边沿方向飞去了。不过飞行出去的时候,他身后的惨叫声正断断续续的传来。 安得生现在也顾不得谁死谁生了。他要照诛魔武告诉他的办法,立即朝边缘处飞去,然后想办法躲过这一个大阵的杀戮。 就在安得生往前飞的时候,安得生感觉到了一个跟自己相同气息的人正朝自己飞来。安得生如果换在平时,一定会不改方向的飞去。 但是想起诛魔武告诉过他的,大沼泽的弟子有秘药可以区分出敌我。安得生就立即让开了这一条道路,侧着从旁边飞了出去。 安得生知道,如果是“剑林”的弟子,那么自然不会来追杀他,因为“剑林”的弟子分不出敌我。如果不是“剑林”的弟子自然会来追杀他。到时候安得生也不会手下留情,他要把来杀他的人分尸解决! 安得生这样想着的时候,他让出道的人已经直冲冲的飞了进去,并没有人来追杀他。于是安得生知道,这一个弟子一定是“剑林”的了。 安得生有些郁闷,怎么这一个弟子不往外,反而往里面去了。不过抬起头看着茫茫的雨雾和瘴气,加之四周都是和自己一模一样的气息,安得生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 这一个弟子一定是方向弄错了。安得生要不是有着诛魔武告诉他的信息,他提前留意好了向外的路线,只怕在这到处都是“影子”的大沼泽之中,他也很难分辨出方向来的。 安得生看着这一个弟子朝着里面飞去,想到里面弟子传来的惨叫,当下心中不忍,立即传音给那一个弟子道:“如果你要逃生,就反转方向跟我来!” 安得生的话语才说完,他的头顶上又垂下来了十多个泥淖,而且听着“唰唰”一般的响动,安得生就知道软藤草又被惊醒了。 当下安得生也等不得那一个弟子是什么反应,立即御驾着又朝外面飞去了。 而安得生朝外面御驾而去的时候,他传音给的那一个飞进去的“弟子”,立即停了下来,感受着安得生的越飞越远。 只见这一个“弟子”,朦朦胧胧的看去像是穿着一袭的桃红色。如果再走近一点看就会发现此人正是追踪诛魔武的谢雨裳。 谢雨裳听得安得生的话语,当下不由得喃道:“原来这里面不仅连气息都变得一模一样,连说话的声音都变得一模一样!” 原来谢雨裳听得安得生的好心“劝告”她的话语,竟好像是她自己说的一般,才有此言语的。 要不是谢雨裳感受到安得生从她的身边飞过,并且越飞越远,谢雨裳差点要以为有另一个她正在跟她说话呢! 谢雨裳一直都以为自己的无忧水诀在有水的地方,绝对是无敌的。可是先前大沼泽的第二防御启动后,她被那一阵的眩晕感觉弄得有些心神荡漾。 好在谢雨裳立即施展无忧水诀,才把那一阵的不适立即驱除。可是驱除了那一阵的不适以后,谢雨裳就发现这个大沼泽里所有东西的气息都跟她的一模一样。 谢雨裳吃惊之余才想到了沈纪深和吴基仁给诛魔武留的话语。谢雨裳虽然相信这一个大阵有这样的一个能力,但是谢雨裳从来不相信在大沼泽这样一个多雨水的地方,有什么东西能敌得过她的无忧水诀。 可是直到谢雨裳用了几种办法确认不能够更改这一个事实以后,谢雨裳就妥协了。她知道既然不能改变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于是谢雨裳只有跌得撞撞的寻找着前进了,毕竟她也探测不到诛魔武留下来的气息了。还好先前瘴气大降,“剑林”的弟子并没有走的太远。 所以谢雨裳才会飞了片刻以后,就遇到了往外面飞去的安得生。 此刻谢雨裳听得叫她反方向出去的安得生的话语,当下心里不由得苦笑了一声:“这时还有人有此好心。只是他不知道现在整个大沼泽都是这样的一个情况,他能出去到什么地方?” 谢雨裳才心下叹着,头顶上已经有着无数的软藤草“唰唰”地朝她袭来了。仅管这些软藤草的气息跟她的一模一样,但是谢雨裳的无忧水诀却可以断定它的形状,于是不等软藤草来到谢雨裳的身旁,谢雨裳就早已经知道来袭的是软藤草了。 谢雨裳感受着袭来的软藤草,微微一声道:“看来你们是以为我判断不出你们来,就以为能欺负我,是不是?” 谢雨裳感受到软藤草已经来到了头顶之上,当下一掐诀,只见她周身的五颗五彩的无忧水珠大放光彩。 软藤草才触摸到无忧水幕之上,立即被吸干了水汽,枯萎了下去。无数的软藤草感受到谢雨裳这里的异样,立即如水蛇一般飞驰而来。 不过这些软藤草才触摸到谢雨裳的无忧水幕,立即被抽干了水汽,枯萎了下去。一时间谢雨裳的周围堆叠起了厚厚的软藤草。 这些软藤草毕竟是生命,多少有些灵性。看到这么多的软藤草扑上去最后得到了一个死亡的结果。 再加上看着越发堆叠起来的软藤草,后面的软藤草竟有些犹豫不敢往前扑去了。 谢雨裳看到这个情况,当下只是叹了一口气,随即便往前面御驾而去了。 前面的软藤草看到谢雨裳的前进,当下像是看到了极为的害怕的东西,比来时快上三倍的速度向后“唰唰”地退去。 谢雨裳每上前一步,它们就如同退潮一般,倒跌数千浪的荡去! 而就在谢雨裳向前御驾而去的时候,只听得离她三四十丈的地方有一道“咦”的声音,轻轻的响起在大沼泽之中。 第205章 相互偷袭 细细的听得这一声“咦”的声音传来。谢雨裳早已经御驾着飞了进去,并没有注意到这一声较轻的惊异声。 而朝这一道声音传来的地方看去,朦朦胧胧的看到了一身黑袍的一个青年。 只见这一个青年怀抱着古琴,站在雾雨中有些呆住地看着远去的五彩的雾气。看着五彩的雾气他脑海迅速闪过,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但一时又想不起来在什么地方见过。 抱着古琴的黑衣青年正是从大沼泽边陲进来的宁清辰。宁清辰从进入大沼泽的那一刻,大沼泽的第二防御便已经开启。 可是大沼泽的第二防御,像可以改变所有的气息这一点,似乎对宁清辰不管用。尽管宁清辰感受到的气息也是跟他的一模一样,但是宁清辰似乎能分辨得出敌我。 先前谢雨裳施展无忧水幕的时候,五彩水珠的光芒使得白茫茫的雨雾和瘴气都显得十分的入眼球。当然最令宁清辰惊讶的是,那人竟然可以不费吹灰之力便把软藤草骇得不敢前进一步。 要知道就算是他宁清辰遇到软藤草都要头疼半天的,可是先前他感受到的那人却简简单单的就收拾了软藤草,似乎没有费多少的力气样子。 宁清辰看到那人五彩的水幕,便知道那人一定是有什么可以克制软藤草的法宝。 尽管这样想,但是宁清辰还是在心里盘叨着:“究竟是在什么地方看到过这五彩的颜色呢?究竟是在哪里……” 宁清辰不知道在大沙漠里,在三足乌王金晶的火焰进攻下,他曾救走了当时也是一身五彩水幕的谢雨裳。 只是宁清辰当时虽然知道她是正道的“第一高手”谢雨裳,但是看见谢雨裳连三足乌王的大火都抵抗不了,心中便有了对正道“徒有虚名”的看法。 所以此刻虽然看到了五彩的雾气,但是想到这一个人可是连软藤草见到都要退避三舍的人,宁清辰就怎么也不会把她跟谢雨裳联系起来! 当下宁清辰实在想不到在什么地方看过这颜色,于是也不多想,立即御驾着往里面飞去了。毕竟他的目标不是此人,而是被他听箫声便已经认出来了的武夜来。 宁清辰口诀一动之下,周身就化在雨雾之中,一点也看不到了。宁清辰不想暴露自己的身形在雨雾中,以防引起泥淖和软藤草大面积进攻。 就在宁清辰朝里面御驾而去的时候,大沼泽上空的泥淖大范围的出现,几乎每隔一步便会看到一个。而软藤草随着谢雨裳的前进,不断的向里面退了进去。 大沼泽之中,先前安得生逃出去的位置周围。 只见七煞在重重的眩晕感觉之下,拼命地朝不远处一个叫“救命”的弟子飞去。然而还在距离这一个弟子两步的时候,这一个弟子的声音立即戛然而止! 七煞心下猛然一痛,他知道又是一个弟子没有了。明明只有了两步的距离,为什么他还是来晚了? 七煞带着沉重的脚步,带着沉重的心情朝前面走去了。 一步、两步…… 七煞终于来到了沼泽的面前,只见沼泽吞吐着枯枝败叶。但是七煞的目光并没有看向吞吐的泥淖,而是看向了他眼前的两个人。 他眼前站着两个人,一个是一身黑袍的诛魔武,另一个则是一身白袍沾满泥浆的“剑林”弟子。看着在诛魔武身边的一身泥泞的“剑林”弟子,七煞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定然是诛魔武抢先两步把这一个弟子给救了。 七煞看着诛魔武,当下脸上的七条疤颤了颤,似乎有些感动。但是七煞没有说心里感动的话语,而是对着诛魔武传音道:“接下来怎么办?” 诛魔武看着七煞,当下传音道:“按照先前我教你和安得生的办法,你朝边缘上去避难吧!” 七煞看了看诛魔武旁边的弟子道:“我说的是这些弟子接下来怎么办,一定要让他们都死吗?” 诛魔武听到这里,已经缓缓地转过身,他看着另一边的天际,道:“如果你能救,就多救几个吧,我是没有时间救了!” 七煞听得诛魔武的话,知道诛魔武是不愿意救这些剩下不多的弟子了。而就在七煞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诛魔武已经化作雾气,不知所踪了。 七煞看着站在他对面的这一个弟子,当下轻轻地道:“你跟我走吧!” 七煞自然清楚此刻大沼泽的形势,所以他的宗旨就是能救一个算一个。七煞的话刚说完,他就转过身,要带着这一个弟子往外面飞去。 不过七煞还没有御驾,便感觉到身后跟他一模一样的气息急速的向他袭来。凭着感觉七煞都知道不对。 可是如此短的距离七煞也来不及御驾向前飞去了,于是七煞立即念动口诀,一层真气形成的一张盾,初步的形成在了他的身后。 可就在这一张真气盾形成在了他身后的这一瞬间,一柄锋芒毕露的大刀,已经划破了七煞的真气盾,朝他的身后斩来了。 七煞才感受到大刀划来的威力,就知道这一刀绝对不是常人所能施展出来的。可是这茫茫的大沼泽,谁的刀有如此的威力? 只见背后的刀芒寒气如飞虹一般割破七煞的真气盾以后,迅速地朝七煞的腰斩去。七煞知道如果这一刀被偷袭的人偷袭成功了,那么明年的今日一定是他的忌日了。 七煞感受到自己真气盾被背后的大刀破开,当下趁着自己真气盾阻止的大刀的时间,已经把自己的武器一柄半神兵,玄铁弯刀挡在了身后。 “铛”! 一股兵器相交,碰出火花的声音瞬间想起。 七煞在二者兵器的相交下,被撞出很远的地方去了。不过这也是七煞借力使力,想逃过偷袭之人这一刀的不得已办法。 毕竟七煞使出玄铁的时间太晚,加之这么短的时间内他不能使出多厉害的招式,厉害的招式费真气,所以七煞虽然半神兵在手,修为胜过偷袭的人,但却在偷袭人的大刀下,被刀芒割下后背的肉一尺多深! 虽然七煞的背部被偷袭的人的刀芒割下一尺多深,鲜血直流,但是他已经在偷袭之人一击偷袭不成的情况下,扭转了败势,正面面向了偷袭之人。 偷袭之人看到自己的一击不中,刚要施展第二招的时候,似乎能感觉到七煞已经转过了身,正等着他的这一招去刺杀。 当下偷袭之人感受到七煞的模样立即收势,停止了进攻,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看着七煞。一时间两人都愣在了原地。 时间在七煞的等待中缓缓地流过,七煞就是没有再等到偷袭之人的继续偷来。七煞仔细思考着刚才背后的一刀,似乎想到了一个人。 想到这一个人,七煞也不管前面的偷袭之人是否还在不在,立即传音道:“韦留刀你这卑鄙小人,永远都只会暗中偷袭,算什么君子?” 七煞的话才说完,便听得另一边传来了一道声音:“没想到堂堂的黑峰山七煞大人,竟然也会混迹在剑林弟子的行列,不知这算不算君子?” 偷袭之人的话语才结束,便看见七煞的玄铁弯刀已经随着偷袭之人传音过来的地方劈了下来。 本来按照七煞的想法,韦留刀才把话说完,自己的这一弯刀劈下,无论如何都会让他措手不及的。 可是七煞的这一刀才砍下,便看见漫天的泥浆迎天飞舞。七煞措手不及之下,被溅了满满的一脸泥浆。 七煞袖子一挥脸上的泥,低头看去,才发现自己的这一弯刀竟砍在了一个泥淖之上。这儿,哪里会有半个韦留刀的影子! 七煞这才想到诛魔武先前说过的话,大沼泽里面的人有秘药能够分辨得出敌我。 想到这些七煞不由得苦笑了一声。 而就在这时候,七煞的耳朵里传来一道声音:“七煞大人看来你我都不是什么君子,也不是能随便轻信之人!不过看在你即将面临大危险,我破例说一次真话给你听一听,你刚才所劈的那一个泥淖是中心的泥淖王,现在你劈醒了它,你自己想办法逃生吧!哈哈……” 七煞听得韦留刀的话语,当下脸色一变。 第206章 四方混战 七煞脸色大变之下,脸上的七条疤更是不由得颤动。 七煞不敢多想,立即就要往外面飞去。可是他才起步,便听到了他前面的泥淖的吞吐之声了。 七煞当下也顾不得气息一模一样,立即放出真气朝四面感受而去。七煞知道,虽然四周气息一模一样,但是他至少看以探测出前面有多少的泥淖。 七煞这一放出真气朝四面探去,脸上颤抖的七条疤又不得不颤了颤。因为他的真气探测到四周无数的泥淖正向他包围而来。 七煞也不敢犹豫,立即施展口诀,挥舞着玄铁弯刀朝自己靠来的泥淖斩了过去。他知道如果不趁此时,杀开一条路的话,只怕等泥淖把自己包围后,就只有等死了。 果然,七煞一路挥舞着玄铁弯刀往外面飞去的时候,虽然溅得整个真气罩上都是泥浆,但是这些泥淖正在形成,并没有多大的威力。 于是七煞立即加大招式的威力,挥舞着玄铁弯刀,快速地朝外面斩杀而去。 而就在七煞挥舞着玄铁弯刀朝泥淖包围中冲出去的时候,大沼泽之中已经上演了一场激烈的战斗了。 只见一袭黑袍的诛魔武站在大沼泽的另一端,此刻口诀念毕,一柄真气拼成的巨剑正朝着他前方五六十丈的地方劈去。 只见诛魔武巨剑经过的地方瘴气和雨雾都被划分开来。而这一柄巨剑劈去的地方,只见巨剑还没有到达,便看见雨雾和瘴气之中闪过一层五彩的雾气以后,这柄巨剑便立即调转了方向朝诛魔武的斜对面劈去。 诛魔武感受到自己的真气剑竟然被别人调转方向,这一惊当真的非同小可。然而这一惊还没有结束,诛魔武又看见自己的真气剑被再次调转方向,朝着他斜对面的另一个方向劈去。 诛魔武看到这一个情况,虽然有些惊,但是却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不仅他的正对面有着一个修为不低于他的高手,就连他的两个斜对面都有着两位不同凡响的高手。 因为在他的巨剑朝第四方劈下去的时候,只听得“嘭”的一声,两股势力相碰引起了巨大爆炸声。 诛魔武听得出,要不是没有第四个人跟巨剑相抗的话,如何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只是诛魔武不知道,怎么在短短的时间内,就会出现这样修为高深的三个人。而且看这三个人的样子是各不相帮,自成一体的。 而诛魔武不知道的是,被巨剑砍到的一方正是刚才引诱七煞陷入泥淖之中的韦留刀。 原来韦留刀引诱完七煞进入泥淖之中,刚从泥淖之中出来之后,便感觉到了一个人站在了不远处。 韦留刀能够分辨出敌我,自然知道对方不是大沼泽的弟子。他很想杀眼前的这一个人,可是他也不敢贸然的前进,生怕像在把七煞引诱过来的时候,把诛魔武给引了过来。 先前韦留刀假装“剑林”的弟子陷入泥淖之中喊救命,的确骗了几个“剑林”弟子杀了。但是最后这一次韦留刀再喊救命的时候,竟把诛魔武给引了过来。 韦留刀改过装,加之诛魔武很少注意这些“剑林”弟子的模样,所以诛魔武把韦留刀救了都不知道他身旁的这一个就是他要找的,大沼泽的护法韦留刀。 尽管诛魔武不知道他身旁的这一个就是韦留刀,但是韦留刀一眼就认出他眼前的这一位就是在鎏金山脉把他一巴掌拍飞的诛魔武。 当下韦留刀知道偷袭诛魔武这样高出自己修为数十倍的人,只有死路一条。于是韦留刀假装在一旁疗伤,心中却恨不得诛魔武赶快走才好。 好在听到他救命声的不止诛魔武一个人,就在诛魔武把他从泥淖中救上来的时候,七煞也赶到了。 也不知道七煞跟诛魔武说了些什么,诛魔武不等七煞多说些什么,就立即御驾而去了。随后七煞自作好心,要带着他飞出大沼泽。 韦留刀见状知道是一个很好的时机,当下毫不犹豫,立即口诀一动之下,大刀横立,朝七煞的背后斩去了。 起初韦留刀也不知道那一个人是七煞的,但是七煞亮出了半神兵的玄铁弯刀以后,韦留刀就立即知道了七煞的身份。 因为整个圣教当中,只有七煞一个人用着玄铁弯刀,而且也只有七煞一个人用的玄铁弯刀是半神兵。 只是韦留刀的这一刀并没有偷袭七煞成功。韦留刀一刀没有偷袭成功,加之知道七煞的身份以后,明知自己不是七煞的对手,于是再也没有向七煞偷袭。 不过韦留刀没有进攻,他放出的真气却感受到了不远处有一个泥淖群。当下韦留刀想到了一个可以困住七煞的办法,于是他立即朝那一个泥淖群飞了过去。 韦留刀飞到那一个泥淖群中的时候,正不知道想什么办法来把七煞引过来,却听得七煞有些急不可待传音过来骂他。 韦留刀如何不知道七煞的真正意图是找到他的位置,然后给他一个措手不及的杀招。韦留刀听着七煞的话,当下冷笑了两声,便将计就计地把七煞给骗入了泥淖群之中。 把七煞骗入泥淖群之中以后,韦留刀当下也不多留,立即朝大沼泽之中飞去了。 而就在御驾了一段时间以后,韦留刀便感觉到前方有一个人正站在不远处。当下韦留刀确认了他不是大沼泽的弟子之后,便停下了脚步。 韦留刀是发誓要把“剑林”的弟子全部杀完的。于是他仔细的观察了这一个人好久以后,似乎觉得这一个并没有发现他的存在。 于是韦留刀估计这一个一定是一个平常的“剑林”的弟子。当下韦留刀也没有太在意他,就慢慢的向这一个人靠去,他想宰这一个人一定太过简单。 韦留刀的这种想法越是在靠近这一个人的时候,越发的得到了印证。因为这一个人连他的前进都没有感受到。 韦留刀知道只有修为低的人,在这样一个到处都是跟自己一模一样气息的环境中,才会感觉不到敌人的慢慢逼近。 在距离这一个人还有不到一丈的地方,韦留刀已经不想再跟这样一个修为低的人玩这种偷袭了,于是他口诀一动之下,他的大刀锋芒如雪寒,立即划破瘴气雨幕朝他前面的这一个“剑林”弟子劈去。 也幸亏韦留刀是在一丈之外便偷袭这一个人,不然的话,只怕韦留刀也没有命活下去了。 韦留刀的刀芒劈开雾雨瘴气之后,他立即看见了一袭桃红色的身影。只见这一袭桃红色的身影,看到刀芒劈来,当下只是五彩的光芒一闪,便扭转了这一道如雪的刀芒的方向。 这一道如雪的刀芒在桃红色身影的扭转之下,立即朝韦留刀飞来。 韦留刀才看见桃红色的身影,加之看见桃红色的身影只是随手一挥,一道五彩的光芒一闪,他自己的刀芒立即就朝他飞来。 韦留刀大惊之余想都没有想,便心里一声叫了出来:“谢雨裳!?” 不过关键时候,也容不得韦留刀多想。因为韦留刀刚才发出刀芒的时候,只是想着对方不过是一个修为低下的弟子,一击必中的,所以周身没有任何的准备。 可是他的刀芒经谢雨裳一转手之后,速度大增,立即就朝他奔来。韦留刀大惊之余,立即御驾往侧方向飞去了。 毕竟韦留刀知道,刀芒转弯的时候速度会大减。这样的话,他就可以赢出时间来解决自己的发出的刀芒了。 果然,韦留刀急剧的转了几个弯以后,他身后的刀芒已经速度大减了下来。正当韦留刀感觉已经是时候破了这刀芒的时候,他的前面已经站了一个人。 只见这一个人随手就把他身后的刀芒给破了。 韦留刀大惊之余,抬头看去原来是诛魔武。韦留刀逃跑之余没有多余的真气探测前面的情况,连碰到诛魔武都不知道。 正当韦留刀暗暗叫苦的时候,突然听得诛魔武传音道:“你立即朝外面飞去,这里我替你收拾!” 韦留刀一听到这话,便知道诛魔武还是没有认出他来。把他当作了他救起来的那一个“剑林”的弟子。 第207章 前因后果 韦留刀听得诛魔武的话,当下如遇大赦,立即朝着另一个方向飞去了。 韦留刀才错开诛魔武几个弯以后,便感受到前面有几个大沼泽的人。韦留刀想都没有想,就知道这几个人是大沼泽的长老了。 因为韦留刀先前率着这一批长老,来到大沼泽的内层专门的“坑杀”“剑林”的弟子。“剑林”的部分弟子没有死在泥淖、软藤草和瘴气之中,却死在了大沼泽这一群人的诱骗之下。 韦留刀跟这些长老汇合之后便再也没有走开,因为从诛魔武的反应来看,韦留刀知道诛魔武也被大沼泽的第二防御蒙蔽了。根本就不能区分出谁的气息来。 要不然凭借诛魔武的修为,哪怕他韦留刀毁容十遍,只怕诛魔武也能轻松的认出他来。 当下韦留刀想,连诛魔武都没有认出他的气息来,这世间还有谁能够分辨得出他来。于是韦留刀和四个长老汇合以后,便站在了一边看热闹。 韦留刀想看一看正道的第一高手谢雨裳跟圣教的第一高手诛魔武比较谁会是最后的赢家呢? 当然,无论这两方谁胜谁败,对于韦留刀来说,他都是最大的赢家! 只是韦留刀不知道这谢雨裳为何会出现在这大沼泽之中。 大雨噼噼啪啪的响着,韦留刀和四个长老站着想看热闹的时候,韦留刀不忘忘记问沈纪深和吴基仁二人的下落。 当下韦留刀传音问身旁的一个长老道:“可知道沈纪深和韦留刀二人去了什么地方?” 旁边的长老听得韦留刀的问话,当下立即道:“先前沈纪深和吴基仁在成功的杀掉了一个剑林的弟子以后,说是再去杀几个,从此我们就再也没有遇到过!” 韦留刀听到这一个长老的答话,当下又朝其余的三个长老问去。其中有一个长老跟先前那一个长老说的一模一样,其余的两个则表示没有见过。 韦留刀心下大疑,但是尽管大疑,韦留刀又实在想不到能怀疑沈纪深和吴基仁什么地方的。 但是想到“剑林”的弟子中混进了黑峰山的七煞,并暗中有诛魔武帮忙,七煞的心绪就怎么也平静不下去。 按照他目前所看到的,他只能推测黑峰山和剑林已经达成协议,正在进行统一圣教的计划。 也只有这一个推测,能证明剑林在鎏金山脉里面只跟黑峰山合作,其余的护法一概不见。也正是剑林的这一种傲慢不见其余三个护法的作为,才有了安得生率领“剑林”的弟子不畏艰险,上各个护法的领地来拜访道歉的。 而韦留刀想到安得生的时候,又不得不问了问旁边的四个护法道:“你们可曾见过安得生?” 其余的四个护法摇了摇头,表示没有见到过。 韦留刀听到没有人见到过安得生,当下的眉头皱了皱。只是这一次皱眉头,由于他把一块脸上的胡子都剃得精光,倒也看起来有些模样。 而就在韦留刀皱眉的时候,只见先前诛魔武所站的地方,一柄巨大的真气剑已经朝谢雨裳所站的方向斩去了。 当下韦留刀也不再想这一个他想不通的问题,立即关注着诛魔武真气剑劈去的方向。只见真气剑距离谢雨裳的位置还有好远,便看见着真气剑突然调转了方向朝他前方不远的地方劈来。 韦留刀看到这情景不由得心里暗道:“果然是正道的第一高手,竟然能调转诛魔武发出的真气剑!” 韦留刀知道如果这一柄巨剑向他砍来,他能扛住已经算不错的了!怎么还可能扭转这一柄巨剑的方向呢? 然而韦留刀的感叹还没有说完,便看见这一柄巨剑再次的扭转方向,竟朝他和四个长老的地方劈来。 韦留刀此刻不仅心惊巨剑转变方向朝他们劈来,更心惊的是他前面不远的地方还隐藏着一个可以跟诛魔武、谢雨裳相媲美的高手! 大沼泽之中来了一个诛魔武已经够头疼的了,怎么又突然出现了两个不相关的高手呢? 不过此时此地,此情此景韦留刀已经没有办法去多想了。因为他要想办法接受他对面神秘高手朝他劈来的这一剑。 韦留刀知道此刻御驾飞去已经是不可能的事了,于是紧急关头韦留刀咬了咬牙,对着身旁的四个长老道:“布金刚阵!” “金刚阵”是封禅寺的一个防御极强的阵法。这一个阵法人手需要的少,但是要求却很高,需要一个修为达到“半神”的童子之身。 封禅寺因为每代达到“半神”圆寂的大师都愿意留下自己的尸身,所以施展这一个金刚阵倒也不是什么问题。 也正因为金刚阵的要求极高,所以金刚阵的威力远超抚仙坞那没有真正青虹剑坐镇的上谕剑阵。 也正是金刚阵的防御威力极大,十七年以前跟狐王在冷月大江上的那一战,金刚阵往往在关键的时候,救下了许多狐王爪下的人。 此刻巨剑朝韦留刀五人劈来的时候,只见韦留刀口诀一动之下,五人之中便出现了一个浑身散发着微微金光,穿着一身月白色僧袍的,脸色红润胡须花白的一个老和尚。 如果当今封禅寺的主持念世大师在此的话,一定会对着老和尚大叫出来到道:“师傅!” 这一个老和尚便是封禅寺昔年追踪大沼泽在中州犯下十恶不赦大罪弟子的饶生大师。饶生大师一生老实,在进入大沼泽之后,被大沼泽的人施以诡计,最终陨落在了大沼泽之中。 饶生大师陨落之后,大沼泽当时的护法韦青云,寻找到他的尸体。从他的尸体上找到了“金刚阵”这样的上乘阵法和半神兵锡杖。 韦青云看到金刚阵以后,加上有了饶生大师这一具“半神”之体的童子之身。心想如果到了关键时候说不定还能救他一命,于是他便收藏了起来。 所谓的“半神”之身,就是身前能修炼得出半神兵之人的尸体。譬如百祖山现在的上官叶的身体就可以称为“半神”之身。 至于“童子”之身,便是一生没有碰过女色的身躯。想饶生大师乃一代有名的苦行僧,如何会与女色有碰?所以至死都是童子之身。 可随着冷月大江上面狐王的威名一天天的壮大,魔教教主宁问天意识到,如果正道灭了,那么圣教也不可能苟存的。 于是宁问天除了没有叫上黑峰山的凌天之外,其余的四个护法都一起带着前往冷月大江上面去战狐王了。 韦青云在临走的时候,感觉到这一次出去必定凶多吉少,又看着自己的儿子修为不够,怕被大沼泽的长老觊觎护法之位,对韦留刀不利,于是韦青云便把饶生大师的尸体留了给他,希望关键的时候能救韦留刀一命。 此刻韦留刀才祭出饶生大师的尸体,其余四个长老刚把方位坐定,头上的巨剑已经携带着毁天灭地的威力,压迫到了头顶之上。 当下韦留刀不敢有丝毫的拖延,立即口诀一动之下,便看见饶生大师的尸身周围浮现出了一些佛家真语,隐隐间还能感觉到这些佛家真语正在吟唱。 只可惜这一切随着上方巨剑的挥下,都化作了一片雨雾。 只见上方巨剑的挥下,饶生大师的尸身在金刚阵的的发挥下,硬硬的抵抗了上去。可是随着一声“嘭”的碰撞之后,巨剑消失了,饶生大师的尸身也不见了。 韦留刀五人由于大阵卸去了巨剑的所有威力,一时间只是被二者相撞击的余波震得往外面飞去数丈,并没有受什么伤! 诛魔武知道他这一剑的威力有多大,所以在听到有人硬抗了他这一剑后,才会有了对韦留刀等人为一个高手的错觉! 不过诛魔武不知道,从刚才的这一剑之后,他心中所谓的第三高手已经“名存实亡”了。 而韦留刀感受到饶生大师的尸身已经化为齑粉,当下流露出了几分叹息。 那叹息似乎在为这一件“护身宝物”的逝去而自怜, 又好像是为一代名僧,最终落得这样一个下场而悲叹! 第208章 三方混战 然而叹息的不止有韦留刀一个人。还有谢雨裳,谢雨裳身上携带着的饶生大师的那一柄半神兵锡杖。 那一柄半神兵的锡杖,在韦留刀把饶生大师的尸身搬出来以后,就如同婴儿一般,在谢雨裳的脑海中呓呓说话了,那模样似乎在寻找着亲人。 而随着巨剑跟韦留刀的“金刚阵”相碰以后,便听得这一个如婴儿一般的声音已经“嘤嘤”的在谢雨裳的脑海里面哭了起来。 谢雨裳本来就是当今天下炼器第一大门派的抚仙坞的大小姐,如何不知道这些神兵的哭泣是为了什么? 这些神兵哭不外乎两个原因。第一就是,被别人强行易主,实施非常的手段。第二就是,把自己培养出来的主人从此烟消云散于这个世间。 谢雨裳知道半神兵锡杖在她的身边,她没有强行的易主,况且半神兵锡杖跟着她一路走来也没有哭过,此时怎么会突然哭了起来呢? 谢雨裳知道,唯一的答案就是,这一柄半神兵锡杖的主人饶生大师已经从天地间消失去了。当下谢雨裳综合着半神兵锡杖的情形和眼前的情形,已经有些明白地猜测到了刚才和巨剑相碰的是大沼泽之中的人了。 因为只有大沼泽之中的人,才有着关于饶生大师的一切。 想到这些,谢雨裳已经排除了她眼前三个高手中不是诛魔武的一个可能了。现在她就是在想,究竟是发出巨剑的这一个是诛魔武还是再次转移巨剑的这一个神秘之人是诛魔武。 刚才谢雨裳扭转韦留刀的刀芒,朝韦留刀杀去的时候,就是被发出巨剑的这一个人救下的。 也是在诛魔武救下韦留刀之后,谢雨裳发现她的对面不知觉中已经出现了一个神秘的人。谢雨裳差点以为是诛魔武的时候,只见救下韦留刀的人已经口诀一下,一柄巨剑已经朝她劈来。 谢雨裳看见对方竟然能凝聚出威力十足的巨剑,当下心念一转,道:“只有诛魔武才能凝聚出如此的巨剑吧?” 谢雨裳想到这里,又感觉发出巨剑的才是诛魔武。可是隐隐的谢雨裳又感觉这种判断不对。至于哪里不对,她也是说不上来。 可是看着巨剑已经逼迫而来,谢雨裳突然心上一亮。她知道如果后来的这一个人是诛魔武的话,他一定能够接下这一剑的。 于是谢雨裳还没有等巨剑朝她挥来,立即念动无忧水诀扭转了巨剑的方向,让巨剑朝后来的这一个神秘人劈去。 就在巨剑朝后来的这一个神秘人劈去的时候,谢雨裳意识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那就是如果后来之人并不是诛魔武,他顶不住巨剑的威力,自己不是就平白无故的杀了一个人了吗? 谢雨裳想到这里,立即念动口诀,随即无字虚碑便出现在了她的左手之中。她想,如果来人顶不住巨剑的话,她立即发动无字虚碑阻止巨剑落下的速度,然后让他赶快逃走。 不过谢雨裳的这一切都多余了,因为巨剑在劈向后来的这一个神秘人的时候,神秘人只是有些意外,随即便口诀一动之下,巨剑又扭转了方向朝韦留刀五人所在的位置劈去。 谢雨裳感受到神秘人随意的就把巨剑扭转方向,当下一时间陷入了究竟是谁是诛魔武的难题当中去了。 不过谢雨裳的潜意识里面已经把后来的这一个神秘人当做了是诛魔武。因为她知道,如果诛魔武是武夜来的话,武夜来一定不会用巨剑进攻她的。加之她没有考虑过后来神秘人的安危,便把巨剑的方向扭转劈向了他,心中对后来的这一个神秘人心中有些歉意。 谢雨裳的情感偏向了后来的这一个神秘人,但是她并没有就此确定后来的神秘人是诛魔武。 但为了确认出谁是诛魔武,谢雨裳知道只能跟这二人大战一场了。因为凭借诛魔武的修为,谢雨裳想要赢他并不简单。 但是谢雨裳已经偏向后来的神秘人就是诛魔武,于是谢雨裳念动无忧水诀,只见头顶之上的泥淖被一连串的带起,形成一条旋转着的泥淖漩涡,如泥龙一般,张着大口朝诛魔武的方向袭去。 诛魔武看着有人居然能把大沼泽里面的泥淖调动起来起来形成泥龙,朝他袭来,当下已经吃了很大的一惊。 不过想到对方能调动大沼泽之中的泥淖,诛魔武想到了对方一定是大沼泽的一个神秘高手。因为大沼泽之中的人,能把泥淖倒悬起来,就一定也会有这种调动泥淖的本事的。 当下诛魔武把谢雨裳当作了大沼泽之中的人。可是突然间诛魔武像想到了什么事一般,又轻轻地否定了这一个念头。 否定念头归否定念头,但是看着这一条泥龙比先前他发出的巨剑威力超两倍的吞噬而来,诛魔武也不敢大意,立即口诀一动之下,周身四种颜色的真气已经形成一道大门,挡在了他的身前。 而在诛魔武挡着谢雨裳泥龙吞噬而来的时候,谢雨裳误以为是诛魔武的神秘黑衣人,口诀一动之下,一张真气织的大网,已经朝谢雨裳所在的位置网了过去。 谢雨裳大惊之下,心中不由得道:“难道二人都不是诛魔武?” 不过想到大沼泽之中,连她会无忧水诀都辨别不出别人的气息,何况是诛魔武呢? 谢雨裳感受着大网如同天幕一般的朝她包围而来,当下无忧水诀念动,便看见她周围下着的大雨,立即形成一柄柄的利剑,如漫天箭矢,朝扑来的巨网迎了上去。 谢雨裳自然不知道她以为是诛魔武的这一个神秘黑衣人,正是听到诛魔武的箫声认出是武夜来来的宁清辰。 宁清辰虽然能辨别出敌我,但是面对着突然冒出的两个高手,他也实在分不出谁是诛魔武。 本来他想弹琴来知道谁是诛魔武的,可是想到如果听到琴声,诛魔武不肯泄露身份和他相认,他弹琴又费去了极多的真气,如果被另一个人偷袭怎么办? 于是宁清辰想到了和谢雨裳一样的办法,那就是用最厉害的招式进攻两个人,凭借诛魔武的修为,宁清辰想诛魔武一定是可以化解这些招式的。 于是才有了宁清辰趁谢雨裳向诛魔武发起进攻的时候,连忙的进攻谢雨裳。 而就在宁清辰进攻了谢雨裳的时候,只见谢雨裳进攻诛魔武的泥龙,撞在了诛魔武的大门之上,龙头被紧紧地卡在了门缝之中。 听得诛魔武再次口诀一动之下,卡在诛魔武大门之中的泥龙,哀鸣了一声,立即化作一滩烂泥,掉落了下去。 诛魔武才刚把泥龙解决,便感受到宁清辰那边已经一柄真气的大锤,劈开雾雨瘴气,朝他的头顶劈了过来。 诛魔武当下被谢雨裳和宁清辰不给休息的进攻惹怒了,他心中暗暗地道:“比真气雄厚是不是?你们等着!” 说罢,诛魔武也是一道口诀之下,他的头顶之处已经形成了一柄更大的大锤。这一柄大锤的周围还跟着无数的跟宁清辰凝聚出来的,一般大小的锤子。 一时间诛魔武的身边,形成了一个锤阵。诛魔武感受着宁清辰的大锤快要来到面前,当下冷笑一声,一道口诀已经脱口而出。 只见诛魔武凝聚出来的锤阵,在口诀之下,已经迎着宁清辰的大锤飞了过去。 诛魔武也不管结果如何,当下迎着谢雨裳所在的位置,一道口诀之下,只见诛魔武的周身已经形成了无数的巨龙,正朝谢雨裳方向嘶吼奔腾而去。 诛魔武做完这两件事,当下不由得喘了口气,等待着二人的还招。 诛魔武心中暗道:“我这也是以牙还牙,你们用什么招式对付我,我也用什么招式对付你们!” 不过,如果诛魔武攻击的人是谢雨裳, 他会不会心疼? 如果诛魔武知道他攻击的是谢雨裳, 只怕心会像落在青石板上的雨滴一般, 碎了一地的吧? 第209章 世界孤独 只听得天空中“轰”的一声。 余波撞得雾雨瘴气,朝两边散去。只是这朝两边散去的雨雾瘴气,更加的迷住了诛魔武的眼睛,诛魔武一点情况也看不到。 不过即便诛魔武看不到情况,诛魔武也能知道这一道“轰”的声音是由什么引起的! 自然是他发出锤阵中的那一柄主大锤跟宁清辰那一柄较小的锤子相撞了。不用想结果,诛魔武都知道,是对手的那一柄锤子被击毁了。 果然,刚才的那一道“轰”的声响,是诛魔武的主锤跟宁清辰的锤子撞在了一起。从二人的实力来说,宁清辰本来就不是诛魔武的对手;从这一招的威力上来说,宁清辰的单锤怎么敌得过诛魔武的锤阵? 所以宁清辰的锤子跟诛魔武的锤阵对碰,便被诛魔武的锤阵给销毁了。随即锤阵在诛魔武的口诀之下,又朝着宁清辰所在的位置,集结而去。 宁清辰感受到锤阵朝他飞来,当下脸色一变。他暗暗地感觉到这一个锤阵不是她所能对付的。 可是锤阵已经来到眼前,他不得不接下这一个杀招。 然而这一个锤阵还不是宁清辰面对着的唯一危险。因为谢雨裳在破了他的大网之后,在诛魔武还没有向她发出“龙阵”的之前,一道无忧口诀之下,只感觉到一张巨大的水幕如网一般,朝他罩来。 当下宁清辰心里苦笑了一声道:“这两个人怎么都喜欢以牙还牙的方式啊?” 可是苦笑归苦笑,宁清辰感受着二人“以牙还牙”的招式朝他袭来,明知有些不敌,但是当下已经口诀一动做好了准备。 本来宁清辰感受着这二人的招式,完全可以远远的遁开不接这两招的,因为他都不知道他能否接下这两招厉害的招式的。 但是宁清辰已经好久没有对手,没有对手的日子里,他只会越发的孤单,越发的陷入自己所造的世界中,不能走出一步。 当下宁清辰口诀念动之下,只见宁清辰的周身浮现出了无数真气凝聚的长枪。这些长枪如同雨后春笋,迅速的成长,片刻之间便如同苍天大树一般,环绕树立在了宁清辰的周围。 宁清辰感受着两个对手的杀招已经来到了面前,当下一声“破”立即出口。“破”字才下,便看见宁清辰周身的长枪,流光闪动,朝着天际疾驰而去。 就在宁清辰的枪阵朝天际飞出的那一瞬间,他斜对面的谢雨裳已经跟诛魔武发出的龙群激斗了起来。 谢雨裳才感受到诛魔武的龙群嘶吼着过来,当下无忧水诀已经念动。只见她的周身形成一张巨大的网,朝这些龙群网了过去。 远处的诛魔武感受到谢雨裳要用网网住他的龙群,当下只是冷笑了一声,并没有任何的动作。 诛魔武知道,他的龙群是他突破四种颜色真气以来,第一次尝试把四种颜色的真气分离出去,迷惑对方。等对方有些松弛的时候,四种颜色真气形成的龙就会合并起来,那时的威力一定会让对手措手不及的! 只见谢雨裳的大网,轻而易举的就把诛魔武凝聚咆哮而来的巨龙,全部的网住了。谢雨裳虽然有些意外,但也不敢大意。 于是谢雨裳,把网住的巨龙们慢慢的收缩。谢雨裳明显的感觉到被她网住的巨龙们正在不断的缩小,不断的哀嚎。 谢雨裳的巨网在紧缩的时候,也不断的向她靠近。谢雨裳感受着越缩越小的巨龙,和越来越近的水幕做的网,当下不由得在心里道:“原来,这群龙也不过如此!” 而谢雨裳不知道,在她这样的感叹的时候,诛魔武感觉着时间差不多了,当下口诀一动,便看见在谢雨裳水幕里无数的“小龙”,立即汇合而去。 只见这些小龙才汇合在一起,便爆发出了巨大的力量。这些小龙汇合成的一条巨大的四彩巨龙,迅速地谢雨裳的水幕里膨胀起来。 谢雨裳突然间感受到这种剧变,当下脸色一白。随即她便要念动口诀,挽救的时候,诛魔武的四种真气汇成的巨龙,已经突破了她的大网,正朝她席卷而来。 如果谢雨裳不大意的话,凭借大沼泽中如此充沛的水汽,就算是诛魔武的巨龙如何厉害,也肯定逃不出谢雨裳布置的水幕当中的。 只可惜谢雨裳还是大意了! 由于谢雨裳的水幕大网把诛魔武的群龙缩小,并逐渐的向她靠近。所以此刻诛魔武四种真气汇成的巨龙威势盖天的朝她袭来,二者只有咫尺的距离。 然而谢雨裳脸色苍白之中,还有着许多的惊讶和痛苦。 因为在这一刻谢雨裳终于明白了,对面向她发出龙群的人就是诛魔武,就是她一直苦苦追寻的,想要认出的武夜来。 因为谢雨裳看见了火龙向她扑来的这一时刻,周身流动着四种颜色的真气。谢雨裳知道这个世间,从有人开始的那一天到现在,只有诛魔武一个人达到了四种颜色真气的修为。 紧紧只有诛魔武一个人! 而诛魔武就是武夜来,一定是的!因为那箫声,那箫声只有武夜来一人能够吹奏得出那感觉的……只有武夜来才能的…… 可是这一刻武夜来要杀了她,要杀了她这一个曾经他一手救下的人! 谢雨裳看着火龙的奔腾着来,当下脑海中飘过了一幕幕: 她仿佛看见了武夜来从五鬼的手中把她救下来,抱着她缓缓地从半空中吹着箫降落的那情形; 她仿佛看见了武夜来在得知她中了“入病”的度以后,在她的闺阁中抱着她,急切的要往魔教去求解药的情形; 她仿佛看见了武夜来在万劫窟底,流着两行血泪,把她从万劫窟底救上来的情形。 那昨天的一幕幕,昨天的一种种,在短暂的时间里,如经历了几个沧海桑田一般,在谢雨裳的脑海里快速的划过。 像一颗璀璨的流星,虽美,却结束的太快。 谢雨裳两只出神而又明亮的眼眸,在这一刻已经倒映入了巨龙咆哮而来的影子。谢雨裳有些出神的眼睛,在巨龙的倒映下,隐隐的有些刺痛。 那刺痛的眼神仿佛在说:“为什么当初要救我,为什么当初要坚持陪我去解毒,为什么当初……” 没有为什么,也没有太多的为什么。 因为这个世间,本来就容不下太多的为什么的。 况且,如果每一个为什么都要得到一个解决的话,那么这个世间还有“糊涂”的意义吗? 糊涂,有时候比知道了“为什么”不是更有意义吗? 就在谢雨裳面对着诛魔武的巨龙的时候,宁清辰也感觉到了危险。 只见宁清辰的枪阵跟诛魔武的锤阵相碰的时候,强大的力量荡开了中心的雨雾瘴气,朝两边弥漫而来。 不过宁清辰还是低估了诛魔武的锤阵。两方相碰的时候,宁清辰的枪阵完全的被击毁,而诛魔武的锤阵依旧无恙的朝他飞来。 宁清辰知道锤阵的后面还有着一张大网,即便自己使尽全身的余力破了锤阵,后面的那一张大网,他如何也躲不过去了。 而且宁清辰也知道,只要落入了后面的那一张大网,只怕他再也别想翻身。因为他知道后面的那一张大网的威力,绝对不低于锤阵的威力。 当下宁清辰知道,已经到了危险的时候,绝对不能再等下去了。 于是宁清辰怀抱中的古琴,立即出现在了宁清辰的身前。宁清辰半空中盘膝而坐,双眼缓缓地闭了下去,纤细而苍白的指节,已经触动琴弦。 “铮!” 琴声如同大荒山里面,秋雨下,静坐在森林上空的杨郎一样,慢慢的响了起来。 那一种透彻骨髓的孤独,侵蚀了这一刻大沼泽所有的人。 每一个人的内心世界都是孤独的,孤独的没有人可以共享,哪怕最亲最密的人! 这一刻琴声响起来, 这个世界, 这里的每一个人, 都孤独了, 孤独如一只南飞离群的大雁, 没有方向,找不到归属感的…… 第210章 突破迷雾 听到琴声的那一刻,诛魔武已经怔住。 他明白了跟他对抗的这一个人,竟然是乌梅村跟他琴箫对比的那一个神秘青年。 只是从他此刻的琴声之中听来,诛魔武知道神秘青年的修为又大涨了许多。 诛魔武听得神秘青年的琴声,当下心里叹息了一声道:“只可惜他的‘孤独’这一道,不宜入得太深。太深的话,只怕以后会没有人跟我琴箫合奏了……” 诛魔武才说完,便看见他的左肩膀上囚牛已经慢慢地浮现,正享受的听着宁清辰的箫声。 诛魔武看到囚牛的模样,当下只是轻轻地抚摸了他的皮毛,笑了笑,便不在管它了。 而现在令诛魔武困惑的是,两大高手已经知道了一个人的身份,那么另一个人是谁呢?而且另一个人从她发出来的招式来看,“他”的修为并不比他差,甚至有种超越他的感觉! 诛魔武很想知道大沼泽中突然冒出来的这一个高手究竟是谁? 可是这一个高手,诛魔武真的不知道吗? 或许知道远比糊涂要好,知道了只怕心会承受不了,永远的不要知道更好! 可是这世间有什么是永远都不会知道的事情? 是过往的尘埃,人、事、传说、还是爱情? 而此刻,诛魔武所想像中的这一个高手谢雨裳,已经退出三个人围成的中心数百丈之远了。到了大沼泽的边缘地带了。 原来刚才面对着突如其来的,威势盖天的巨龙,谢雨裳明知难躲,刚要使用无字虚碑的时候,却被幽灵圣母抱住,往外面飞去了。 谢雨裳回头看的时候,只见无数的幽灵在雨雾之中连成了一条线,正朝外面连去。谢雨裳心下明白,一定又是幽灵圣母的主意。 在鎏金山脉的时候,之所以幽灵圣母等众幽灵不能像今天一样,可以把她直接带出去,是因为那时众幽灵要躲避无数的熔浆,弯弯曲曲的根本不好直接带出去。 加上当时谢雨裳和秦池在一起,幽灵圣母等众幽灵跟谢雨裳是连成一体的,幽灵圣母等众幽灵只能带出谢雨裳,而不能带出秦池的。 此刻谢雨裳站在大沼泽的边缘,回味着刚才被众幽灵救出来的情景,一时间不由得低下了头,看着自己被巨龙击中的腹部。 尽管谢雨裳被幽灵圣母等众幽灵关键时候救了出来,但是毕竟巨龙距离谢雨裳太近,加之巨龙乃是四种颜色真气的修为所幻,威力大得超出了她的想像。 谢雨裳一边被众幽灵拉着往外奔,另一方面手中的无字虚碑已经释放了出去阻止巨龙的速度。饶是如此,谢雨裳的腹部还是被重重的挨了一击! 此刻,谢雨裳坐在半空之中,低着头,眼中有些朦胧的看着自己映湿桃红色外衣的,腹部流出来的鲜血。 感受到腹部一阵阵的绞痛传来,谢雨裳脸色苍白的只能看到两条蹙起的秀眉。只是谢雨裳咬了咬牙,努力地让自己不感觉到疼。 似乎在她的内心里还能感受到比这腹部更疼的事情。 可是还有什么事,是比自己现在流血的腹部更疼的事情呢? 是不是那一个自己一心寻找的刻骨铭心的人,狠狠的要致自己于死地的那一招? 是不是自己的无数辛劳,只能换回那一招致命的伤? 谢雨裳轻轻地低下头,看着自己腹部的时候,幽灵圣母已经不知不觉中拍了拍她的肩膀,道:“雨裳,先用无忧水珠疗一疗你的伤吧?晚了可能出现什么不测,加之你已经好久没有用无忧水诀遏制你体内的‘入病’之毒了!” 谢雨裳听到幽灵圣母的话,头立即埋入了幽灵圣母那飘忽的身体之中了,大哭了起来,道:“为什么他要这样对我,为什么……” 幽灵圣母跟谢雨裳同体,如何不知道诛魔武就是武夜来这一件事。当下幽灵圣母抚摸着谢雨裳的头,看着前面茫茫的雾雨,不由得道:“他也许也没有认出你来。如果他知道是你的话,只怕怎么也下不了手的……” 说到这里,幽灵圣母不由得想到跟谢雨裳第一夜相见的时候。那时候,幽灵大峡谷的悬崖边上坐着陪谢雨裳在西北魔教边陲寻找医师的武夜来和杨郎。 那一夜他们坐在幽灵大峡谷的悬崖上,在武夜来的真气罩下静静地看着漫天的碎雪飞落,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也是那一夜,幽灵圣母最后一生的命运改写。 幽灵圣母永远忘不了武夜来可以舍弃自己,为了救谢雨裳和杨郎,在万劫窟底牺牲自己的哪一种精神。 此刻幽灵圣母看着茫茫的雨雾,心中不由得道:“试问,可以为了谢雨裳和杨郎能随时付出生命的武夜来,他会轻易的伤了雨裳吗?” 谢雨裳埋在幽灵圣母哭泣的脸,听得幽灵圣母的话,不由得心下一亮,道:“是啊!在那样一个气息相同的地方,我不是也没有认出他来,还向他发动杀招吗?” 当下谢雨裳慢慢地把头抬起来朝幽灵圣母看去,只见幽灵圣母的目光看着眼前茫茫的雨雾。谢雨裳转过头朝雨雾看去,只见白茫茫的一片,什么也看不见。 而就在这个时候,“劈拉拉”的一声,一道闪电,从下面的雨雾瘴气中劈了上来。 只见这一道闪电,从脚下的瘴气中劈了下来,使得半个大沼泽都亮了起来。闪电透过瘴气,雨雾,劈在了头顶之上的泥淖之上。 谢雨裳和幽灵圣母看到闪电从脚下的瘴气中劈了上来,脑海中一时间也像闪躲一条闪电,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当下谢雨裳和幽灵圣母的目光,不约而同的看到了一起。 谢雨裳和幽灵圣母在表情在惨白的闪电之下,怪怪的,不敢相信的! 而就在这个时候,“轰隆隆”的雷声又透过脚下的瘴气,传了上来。 “劈拉拉”的闪电和“轰隆隆”的雷声不仅传入了谢雨裳和幽灵圣母的眼中,耳中,也同样传入了正在对决的诛魔武和宁清辰眼中、耳中。 而看到闪电和听到雷声的时候,宁清辰立即停止了弹琴。 琴声止,诛魔武的锤阵和谢雨裳布置而来的大网,也随着消失的一干二净。 不过宁清辰并没有因为自己击溃了两大高手的杀招而高兴。而是跟谢雨裳和幽灵圣母一般,听得从下面瘴气中传来的闪电和雷声,表情变得有些怪怪的,不敢相信的! 因为宁清辰想到,大沼泽里面绝对不可能真正地做到斗转星移,把天和地翻覆过来的! 可是如今,闪电和雷声都从下面的瘴气中传了上来,这说明了什么? 这说明,要么大沼泽的第二防御的确已经真正的扭转了天地!要么就是…… 宁清辰不敢往第二个答案想下去,因为他知道,第二个答案说出去只怕会被许多人嘲笑的。但是思来虑去,也只有第二个答案是最符合实际情况的。 因为宁清辰知道第一个答案,就算是成神的人,都无法做到“天翻地覆”的! 而就在宁清辰不肯承认自己的第二个答案的时候,看到闪电和听到雷声的诛魔武已经坠入了下面的厚厚的瘴气之中了。 本来谁都以为,下面的瘴气弥漫下一定是无数张大嘴巴的泥淖,所以谁遇上了危险都不敢往下面御驾而去。 一方面是下面瘴气太浓,毒性太大,另一方面就是害怕有无数的泥淖在等着他们自投罗网。 而诛魔武在看见闪电和听到雷声从下面传来的时候,心中像想到了什么一般,心头猛然一亮。 随即诛魔武也顾不得对面的宁清辰,当下像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真气罩包围下,立即朝下面的瘴气快速的坠去! 诛魔武朝下面急速的坠去,除了碰到厚厚的瘴气之外,根本就没有遇到过半个的泥淖。 也不知下降多长的时间,诛魔武已经停在了一片只有雨滴,而没有雾气和瘴气的天地之间。 而这时,一道闪电又从下面的劈了上来。诛魔武看着亮彻整个天际的闪电,当下不由得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第211章 突破重围 诛魔武站在云端之间,看着上面茫茫的大沼泽,当下一个翻身头和脚便已经交换了过来。头和脚交换过来的诛魔武目光看向了下着大雨的天空。 大雨点从诛魔武的身边穿梭而过,携带着疾驰的寒风拍在诛魔武的身上。 诛魔武的身上在这一刻早已经把突出瘴气以后,流转在周身的真气罩撤掉了。此刻诛魔武的周身暴露在大雨之中,身上没有了一点干的痕迹。 诛魔武的两只都低垂的双手,“唰唰”的淌着汇成河流一般的雨水,急速而又量大。 诛魔武这时低下头,看着先前还在他头上的大沼泽,不由得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这时的诛魔武所站的天地,跟大沼泽之中所站的天地还是一个天地,根本没有发生过“天翻地覆”的事情。 既然没有发生过“天翻地覆”的事情,为什么在大沼泽里面,泥淖群软藤草会在了头顶之上,而本来应在头顶之上的瘴气反而在了脚下呢? 解释只有一个,天地没有翻覆过来,而是在大沼泽里面的人翻覆了过来,所以才会有了天翻地覆的感觉。 至于好好的人,为什么会翻覆了过来,那来自于大沼泽第二防御开启的时候,那一阵天旋地晕的呕吐感觉。 要知道那一股天旋地晕的呕吐感连诛魔武都不能避免,其他的人如何能够避免呢? 在那一阵天旋地晕的感觉之下,加之在雨雾和瘴气阻碍的大沼泽的世界中,众人都像突然变成了盲人,分不清楚了方向。 而随着天旋地晕的感觉加剧,众人的方向感都受到了严重的影响,以为自己脚下的应该是头上方的,头上方的应该是脚下的。 于是凭着这种错觉,众人在不知不觉中扭转了方向,头和脚交换了过来。所以才会造成“天翻地覆”的感觉。 这好比受到一阵强烈冲击感的大脑,晕晕的,重重的,天旋地晕,站着的时候重心倾斜,总想往地上倾斜而去,就是一个道理。 诛魔武此刻站在大雨之中,想通了这一个事情,不由得由衷的佩服,创造出大沼泽第二防御来的那个人。 能借助大脑受冲击时的那种感觉,配上大沼泽瘴气弥漫的环境,发明这样一个扰乱人重心方向感的大阵,当真不是常人所能为。 而且发明的这大沼泽的第二防御,把天与地“翻覆”过来以后,给人误以为脚下面的瘴气里有着无数的泥淖,让困在泥淖中人不敢往下面的瘴气中遁去。 本来诛魔武也猜不透大沼泽的第二防御究竟是怎样做到天翻地覆的!但是先前的那一道闪电,那一道雷声,从下面滚滚的瘴气中传上来,诛魔武就已经猜出了大概。 毕竟诛魔武也不相信,大沼泽的第二防御能够真正的做到“翻天覆地”的! 闪电跟雷声一定只会从天上打下来,绝对不会从脚下面传上来。 如果发生了这种事,非得要有一个解释的话,那就是他诛魔武的脚下才是真正的天,他诛魔武头上面的沼泽才是真正的地。 诛魔武才想到其中的原因以后,也顾不得宁清辰,也顾不得还在他肩上听着宁清辰琴声的囚牛,立即把囚牛收回。当下抱着冒一冒危险的念头,立即朝脚下面的瘴气中遁了下来。 果然,所有的猜想都被证实了。 现在诛魔武沐浴在大雨之中,仰起头看着天上茫茫的大雨,又低下头看着茫茫瘴气覆盖的大沼泽,当下无奈地笑了笑。 诛魔武一生从来都是辉煌之人,走到哪里都有人敬畏,何曾头着地的走过路? 诛魔武心中苦叹道:“原来这世间,修为高并不是最厉害的,最厉害的还是人心啊!即便修为再高,又怎敌得过深比海,高比山的人心呢?” 诛魔武没有说,也只有这人心才能设计出如此“天翻地覆”的阵法来;也只有人心才能如此使人防不胜防! 诛魔武想到这些不由得感慨了一声,如果没有这人心,又能发现这大好的河山,又如何能在这天地中享受一番? 哀也这人心,悲也这人心,喜也这人心,乐也这人心;成也这人心,败也这人心……这世间大抵有人烟的地方,哪里会少了这人心? 人心,人心可怯可叹可悲可惜……可以致人于死地! 诛魔武站在大雨之中想着这些道理的时候,他周身的四种颜色的真气已经运转了起来。如果此刻诛魔武停止思考,他一定能发现他周身的四种颜色的真气越发的厚重了。 诛魔武的修为在这短短的时间之中,在这参悟“人心”的之中,修为又大涨了许多。 只见诛魔武周身的四种颜色的真气在飞速的流转,而且颜色越凝越重,颜色的色调也越发的鲜艳,宛如初春百花新缀上去的一般。 诛魔武本来潮湿的身子,在真气层的飞速流转之下,不到片刻以后,便已经全部的干了,而且一身黑袍更是亮泽无比。 诛魔武知道,神兵之所以成为神兵就是因为使用他们的人,修为已经达到了很高的程度,它们才随着主人的道,逐渐有了灵性,最终成为神兵的。现在诛魔武的修为再次提升,他所穿的黑袍自然也受到一种脱凡的洗礼,颜色更加的光泽起来。 诛魔武在自己的真气罩中,感受到周身的变化,当下不由得睁开了眼睛。 诛魔武睁开眼睛便看见了自己周身流转着的真气。诛魔武看着自己的真气越发的浑厚,当下只是摇了摇头,并没有露出高兴的神色。 或许在他眼中,修为再高又怎么样,他现在不已经是天下第一了吗?不照样身处在无奈之中? 有时候这个世界还是那句话,人心才是最可怕,最无敌的! 当下诛魔武摇了摇头以后,便口诀一念之下收起了真气,目光朝下面的大沼泽看去。只是刚才的短短时间之内,诛魔武的目光再往下面看去的时候,他竟能看到很远的地方。 虽然不能看穿整个的大沼泽,但是不到一半的瘴气他已经能看穿了。诛魔武知道,这是他修为大涨的缘故! 不过诛魔武现在可没有在想他修为大涨的这一件事情。既然他已经知道了大沼泽第二防御的原理,他自然要想办法来破除大沼泽的第二防御了。 可是茫茫的大沼泽之中,他应该从哪里下手破除大沼泽的第二防御呢? 诛魔武的目光朝下面的大沼泽看去,一时间他的确不知道应该从哪里下手。 而就在诛魔武犯难的时候,突然远处传来了黑水河滚滚的波涛之声。诛魔武听着黑水河滚滚的波涛之声,一时间又是各种心事涌上心头。 在大沼泽第二防御还没有开启的时候,诛魔武就答应过七煞,明天一定让他坐到大沼泽的幽冥殿之中的。 而现在他却连大沼泽的第二防御都没有破。 想到当初和凌天的协议,他必须要把整个魔教的护法和教主除掉,才能保证谢雨裳剩下的生命里,没有丝毫的威胁! 可现在听着黑水河滚滚的波涛传来,诛魔武想到大沼泽都还没有搞定,黑水河已经成为一道难题横亘在了他的眼前。 诛魔武当下摇了摇头不让自己多想,可是听着滚滚而来的黑水河水声,诛魔武的心绪能平静下来吗? 诛魔武知道不能平息自己的心情,索性的扭过头去看着大沼泽边缘以外,不远的黑水河。由于黑水河那一边没有瘴气,加之诛魔武修为大涨,眼睛极亮,竟然能看到黑水河波涛溅起数十丈的高度。 要不是有重重的雨幕阻隔,诛魔武相信凭借他此时的修为,一定能看到黑水河一半以上的情景。 只是雨幕太大,饶是诛魔武修为再高,也只是看到了数十丈水墙翻腾起来的情景。 当下诛魔武看着翻腾起来的黑水河,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第212章 再后相会 诛魔武当下叹气是因为他知道,黑水河的危险并不在于黑水河水又黑又臭,而在于黑水河的水有着剧毒,还有着黑水河里面的巨兽,黑水玄蛇。 想到这些,再想着自己眼前的大沼泽都没有破除,诛魔武就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当下诛魔武知道多想无益,不如多想一想怎样破除大沼泽的第二防御。于是诛魔武的目光缓缓地离开了黑水河,离开了桥河驿,逐渐退回大沼泽的边缘。 而就在诛魔武的目光退回大沼泽边缘的时候,他像想到了什么一般,目光立即变得锐利起来,像是想看透什么! 可是茫茫的大沼泽边缘,能有什么值得诛魔武好看透的呢? 诛魔武的目光不仅锐利的看着大沼泽的边缘,而且两条浓黑的剑眉都皱了起来。 诛魔武的目光在触及大沼泽边缘的时候,想到了沈纪深和吴基仁在空中留下的信息,如果想要避免大沼泽的第二防御就要去到大沼泽的边缘,牺牲五六十年的修为,才能幸免! 诛魔武想着这话,当下不由得暗道:“为什么要去到大沼泽的边缘牺牲五六十年的修为才能避免大沼泽的第二防御?” “为什么是要去到大沼泽边缘?为什么是要去到大沼泽的边缘……”诛魔武此刻两条剑眉紧紧的皱着,口中正在念叨着这句话。 诛魔武想,大沼泽第二防御的破解方法一定在大沼泽的边缘。而且也只有去到大沼泽的边缘,才能够破解大沼泽的第二防御! 于是诛魔武也不多想,立即化作一道流光朝着大沼泽的边缘飞去了。 而就在诛魔武化作一道流光朝大沼泽的边缘飞去不久后,一道流光已经从下面的大沼泽的瘴气中疾驰而来。 不过仔细看上去就会发现,这一个人跟诛魔武出来的时候是一个模样的,都是头朝下,脚朝天的倒飞上来。 如果再仔细的看上去,就会发现此人正是先前在大沼泽中弹琴的宁清辰。 宁清辰先前想到的第二个答案就是,天地没有翻覆,而是他在大沼泽之中翻覆了过来,倒立行走。 只是想到他也是堂堂的一个高手,一个男儿之躯,怎么可以把头倒过来行走呢? 所以先前即便宁清辰想到了第二个答案,但是耻于这是一件不光彩的事情,所以他便怀疑自己的想法。 心里纠结了一阵,宁清辰想,即便是事实是他想到的第二个答案,他也只有面对了,毕竟事情已经发生了,不可能挽回了。 本来事情也可以挽回的,但是他在面对着谢雨裳和诛魔武的大招之下,竟然‘忍不住’的弹出琴声来。 本来大沼泽之中还没有人能认出他来的,但是经过他这一弹琴,诛魔武跟谢雨裳如何能分辨不出是他来? 他能凭着诛魔武的箫声认出武夜来来,诛魔武如何就不能凭着他的琴声认出他来? 只是宁清辰到现在都不知道,另一个向他进攻的人是谢雨裳。他还想着,幸亏只有诛魔武一个能认出他来。殊不知在他琴声响起的那一刻,谢雨裳便已经知道了他宁清辰。 而且“宁清辰”的这一个名字,还是他在大沙漠边陲的月光下的草地上,自信满满的对着谢雨裳说的! 此刻宁清辰才突破了大沼泽的瘴气,就立即想把自己的头转过来。就连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才出了大沼泽就想把自己的头转过来? 不过既然已经出了大沼泽的瘴气,而且自己有强烈的感觉要把头转过来。于是宁清辰也不强求,顺从着感觉就把头给转了过来。 身体慢慢地在真气层中转了过来以后,舒是舒服了,但是宁清辰却有点感觉不自在了。因为突然之间把已经在有些习惯了的头和脚交换位置,想着都是不可能自在的。 宁清辰感受着不自在,当下目光朝下面扫去。只见茫茫落下的大雨滴之中,大沼泽已经在了他的脚下。 宁清辰看着大沼泽已经重新恢复成原来的模样,多少有些不适。当下宁清辰也不管什么,又把头和脚的位置交换了过来。 才把头和脚的位置又交换过来,宁清辰立即感觉到肚子里的肠胃都快被冲了出来,就连大脑也往下面坠去。那感觉十分的不适。 宁清辰也顾不了这些不适的感觉,目光立即朝下面看去。这一看,宁清辰又看到了他刚飞出大沼泽瘴气时的那一种情景了: 大沼泽的瘴气依旧是地;大沼泽瘴气之下的依旧是天,头上面的天! 宁清辰看到这情形,一时间所有的事情都明白了。原来他猜想的第二个答案是真的,这一个天地并没有真正的翻覆,翻覆的只有自己的身体。 由于宁清辰现在是倒挂着,眼睛受不了,眨得非常快。而想到自己倒立着行走了接近一天的时间,宁清辰一声自嘲的苦笑已经笑了出来。 宁清辰一个动作之下,已经又把身体的位置交换了回来。他站立好身体以后,目光又朝着茫茫的大沼泽看去了。 只是这一次朝大沼泽看去的时候,宁清辰已经卸掉了周身的真气,全身都暴露在如流星一般疾驰而去的大雨之中。 宁清辰不到片刻,便已经全身湿透。他乌黑的头发随着雨水垂了下来,把他白皙的脸庞遮住了,袖管和裤腿都在流淌着大股的雨水。 这时天际传来“劈拉拉”的一道闪电。 闪电把整个天际照亮一片惨白,包括宁清辰透过稀稀拉拉的头发遮住的那白如纸的脸。 宁清辰仰起被头发遮住的脸,朝着闪电闪过的天空看去。只见目光所到之处,就连雨幕都是一片的惨白! 而就在宁清辰的目光被闪电消逝后带入黑暗中的时候,一声“轰隆隆”的雷声又滚滚而来了。 听着震耳欲聋的雷声,宁清辰像是没有感觉一般,依旧屹立在大雨之中,随着雷声的滚近,又滚远,始终没有动过。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也不知道天空中又闪过几次闪电,又把整个天空映白过几次,也不知道又有几道雷声滚滚着从宁清辰身边走近又走远。 只记得宁清辰有些动了的时候,是他的嘴唇已经被冻到发紫,身上已经微微的颤抖了。宁清辰那时候似乎已经从自己一直不想承认的第二答案中醒了过来。 宁清辰感受到自己周身情况的变化,当下已经念动口诀,真气罩立即把他包围了起来。真气罩才把他罩了起来,宁清辰的身体就开始迅速的恢复着了。 宁清辰一边恢复着身体,一边往下面的大沼泽看去。 只见下面的大沼泽依旧瘴气迷茫,模样一点也没有变。 宁清辰看到这种情况,当下不由得道:“你是什么也不曾变,却使我改变了一次走路的方式,当真有趣!” 而看着大沼泽茫茫的瘴气,宁清辰似乎想到了什么,又喃喃地道:“这一次本来想会一会正道混入圣教的第一高手诛魔武的,没想到诛魔武就是武夜来……武夜来……武夜来……” 宁清辰说到武夜来这一个名字的时候,不由得多念了几遍。随即宁清辰又那喃喃自语起来道:“我也想武夜来怎么轻而易举的就在猰貐的大火中死去了呢?原来他没有死……他没有死…而且他的修为又提高了许多……” 念道武夜来没有死的时候,宁清辰那略显孤寂的表情上竟然露出了浅浅的笑意。似乎在为武夜来没有死,而感到庆幸。 宁清辰露出浅浅笑意的时候,口中不由得道:“既然你没有死,而且还要统一圣教,那么你自然会来找我的,到时候我们在……” “在”字后面的内容还没有说完,宁清辰已经化作一道流光,朝天际的一边飞去了! 天际,天际多遥远? 再会,何时再会? 再会时,会不会有想像中的默契? 而默契, 是不是只有同一种心灵的人, 才能拥有? 第213章 寻找破口 大雨依旧下着,寒风依旧刮着。只见大沼泽在一片雾雨中,瘴气更加的泛滥了。白茫茫的一片瘴气,像是要把所有的真相都给埋葬,让人在其中永远的不要醒过来。 大沼泽的边陲,雾雨深处。 只见一处芦苇深处,听得雨点打得芦苇丛“噼噼啪啪”的作响。而在芦苇丛的下面,只见一袭桃红色的身影正在下面,周身有一层淡淡的五彩水幕旋转着。 此人正是受了伤被众幽灵及时救出来的谢雨裳。此刻谢雨裳正用无忧水诀,治疗着自己被诛魔武招式所击伤的腹部。 良久,谢雨裳在水幕中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她看着外面白茫茫的一片,当下缓缓的站起了身子。 只是在站起身子的那一刻,谢雨裳似乎因为腹部的伤势没有痊愈,一时间痛得脸色一阵苍白。还好,谢雨裳一只手慢慢地扶着自己的腹部,情况才逐渐的好了些。 而就在谢雨裳才站好,她的前面就出现了身子飘忽不定的幽灵圣母。幽灵圣母一脸怜惜的神色看着谢雨裳。 谢雨裳看到幽灵圣母的表情,心下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幽姨,我很好……很好的……” 谢雨裳的话还没有说完,便看见幽灵圣母走上前来,看着她有些勉强的脸色道:“雨裳,你好不好,难道我们一直就在你的身体里面还会不知道?你现在的伤势很严重,最好还是先出了这大沼泽养好在做话说吧!” 谢雨裳听得幽灵圣母的话,明知幽灵圣母的话都是实话,可是她的目光朝后面的大沼泽里面看去,心中就不由得有些不舍。 她知道大沼泽里面,有着她一直在牵挂的人。牵挂的那一个人,就在不远的地方,她如何能轻易的离去? 幽灵圣母看到谢雨裳的目光,从她的两侧绕开,看向里面的大沼泽,就知道谢雨裳是不肯离开有武夜来消息的地方的。 谢雨裳收回目光,看着变得有些微微叹息的,幽灵圣母的表情,当下道:“幽姨,我们要出去是不是要先找到出去的路,可是这里……这里都是相同的气息……我们……我们如何出去?” 谢雨裳说着这些话的时候,被幽灵圣母疑问的目光给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说到后面的时候,已经垂下了头。 幽灵圣母看着谢雨裳的模样,当下不由得叹了口气道:“雨裳,你知道吗?你现在连撒谎都还没有学会,怎么就能骗你幽姨我这一个成精几百年的人呢?” 谢雨裳听得幽灵圣母的话,抬起头看了看幽灵圣母,有低下了头,结结巴巴的道:“幽姨我……我……我……” 谢雨裳连说了好几个“我”,始终都没有要把“我”后面的内容说下去。幽灵圣母看到谢雨裳的这个模样,更加怜惜地看着谢雨裳道:“雨裳,你明明在看见闪电和雷声从下面传上来的时候,就已经想到这一个大阵的原理。何况这世间哪里有什么天翻地覆?” 说到这里,幽灵圣母看着谢雨裳垂得更低的头,叹了口气道:“雨裳,我知道你不走是为了武夜来。可是现在既然已经确认了诛魔武就是武夜来,你还怕他飞了不成?现在想一想武夜来不让你知道的他的身份,还不是不想让你跟他卷入‘统一魔教’的这一个危险的过程中。就像前不久,他伤了你一样,如果他知道他伤了你的话,只怕他心中比杀了他更难受的!” 幽灵圣母说到这里,看见谢雨裳苍白的脸上有些情绪波动,当下接着道:“所以我们如果再留在这里的话,只怕会影响武夜来的‘征服’魔教的计划。如今诛魔武还在大沼泽,等灭了大沼泽他必然还要去灭了黑水河。我们可以去桥河驿那里等着他,他一定会在灭了大沼泽以后,去那里作调整的!不知雨裳你如何看?” 谢雨裳听得幽灵圣母说得都合情合理,当下也知道自己如今受了重伤,也不可能再帮到武夜来些什么,于是当下对着幽灵圣母点了点头。 于是大沼泽之中,在大雨弥漫中,一道五彩的流光朝着脚下面的瘴气层中穿梭而去了。 而就在这一道五彩流光突破白茫茫的瘴气层,朝下面突破的时候,大沼泽的另一边的边缘也是一道彩色流光冲破大沼泽白茫茫的瘴气,朝另一个角落降落而去。 只是这一道彩色流光的真气层只有四种颜色。不过饶是四种,也是令许多人羡慕不已。 穿破白茫茫的瘴气朝下面而来的人,正是修为又得到大幅度提升的诛魔武。诛魔武在穿进瘴气之中的时候,似乎感受到大沼泽另一边缘处的异样。 只是这一异样感,才在诛魔武的心头涌起。诛魔武就已经进入了大沼泽之中,顿时大沼泽之中相同的气息又朝着他扑来,使得刚涌入他心头的这些异样感,又全部消失的一干二净。 而重新进入大沼泽,诛魔武又立即感受到了一种天旋地晕的感觉。只是这一次诛魔武努力的控制自己的身体,不让自己的身体再偏转过来。 不过身体不偏转过来,诛魔武就会感觉到一阵的眩晕,呕吐感也在不断的加强。诛魔武明明知道只有把身体倒过来就能减轻这些感觉的,可是诛魔武就是宁可强忍着这些不适的感觉,也不愿意再把自己的身体倒转过来。 诛魔武不想再把自己的身体倒过来的原因,不仅是因为他不肯自己再头着地的走路,另一方面的原因就是诛魔武暗自猜测:这大沼泽的第二防御叫做‘天翻地覆’,是把自己的身体倒转过来,从而就很少能发现大沼泽第二防御的破绽。若是强忍着这些不适的感觉,不倒转身体是不是能多看出一些? 诛魔武就是拼着这一个信念,才强忍着不适的感觉,一路行进在大沼泽之中。可是看着茫茫的大沼泽,在大雨之中也没有什么特殊之处,诛魔武就不由得有些怀疑自己的想法了。 不过诛魔武这一个人一向很相信自己的判断与感觉的。既然他已经做出了自己的判断,他就不会轻易的否定的。 诛魔武在大沼泽之中,隐匿了身形慢慢的游荡,宛如随时可能出现在某一个地点的幽灵一般。 而就在诛魔武游荡了好一会,突然嘴中轻轻地发出了一声“咦”。只是他的这一声“咦”格外的小,早被大声滴答着的雨声吞没了。 诛魔武这一声“咦”是感受到前面有人,于是不由得发了出来的。诛魔武想若是能抓住一两个大沼泽里面的长老,只怕也能问出一些他想要的答案的。 当下诛魔武无声无息的潜了过去,凭借着雨雾和瘴气的掩护,再加上他高超的隐匿法术,诛魔武走到二人的面前的时候,二人都没有发现异样。 诛魔武走到了二人的面前,才看清楚这两个人都是跟他相反过来的人。这两个人头着地,脚朝上面的。 诛魔武看到这一个情况当下不由得苦笑了一声。 诛魔武低下头朝着二人的面容看去,才看清楚了二人的模样。其中一人正是不久前才跟他离开的七煞,另一个人诛魔武就不知道了。 不过看到那第二个人是一个老者,还被七煞捆绑着,周身还有着数条血痕,诛魔武就知道这一个老者一定是大沼泽的弟子或长老。 果然,只听得七煞亮出了他那一柄半神兵的玄铁弯刀,对着老者狠狠地道:“老匹夫,只要你把大沼泽的第二防御如何破去的方法告诉我,我可以不让你在饱受身体的折磨,让你痛痛快快的死去。如果你坚持不说,我就用手上的弯刀,一寸一寸的剥了你!” 那一个被绑着的老者,听得七煞的话,当下哭泣着道:“七煞大人,我不是已经告诉您老了吗?只要您肯舍得花费五六十年的修为,这大沼泽的第二防御,自然不能困住您的!……” 老者的话,还没有说完,便听得老者“哎哟”一声,如杀猪般的吼叫了起来。随之,诛魔武就看到七煞,七煞已把经老者的一只耳朵给割了下来。 第214章 双方准备 七杀看着老者血流的耳朵,当下恶狠狠地道:“老匹夫,你以为我的耐心很好是不是?我问你怎样破除大沼泽的第二防御,你却拿我应该怎样躲避大沼泽的第二防御来搪塞我。既然你已经认出我七煞,自然也听说过我七煞杀人的手段。我现在再给你一次机会,如果你再不说或者再敷衍了事的话,我七煞说过要一寸寸的剥了你,就一定会办到的!” 诛魔武在一旁听到七煞的话,当下不由的暗道:“七煞为了黑峰山的弟子可以不顾身家的向我讨人情。而如今对着大沼泽的长老,却可以狠下心来一寸寸的要剥了人家。当真是,自家的人是命,别人家的就不是命!” 诛魔武在心里感叹的时候,却听得老者哀嚎着对七煞道:“七煞大人,我真的不知道如何破了大沼泽的第二防御。但是我可以带您去阵法发动的地方看一看!” 老者的话才说完,又听得老者一声嚎叫又响了起来。诛魔武低下头看去,只见七煞把老者的另一边耳朵给剁了下来。 诛魔武看到七煞如此的做法,当下对有些不忍。但是想拦下已经是不能的了。诛魔武有些不明白,老者不是已经答应带他去看布阵的地方,七煞怎么还要割了老者的耳朵呢? 只听得七煞在老者的嚎叫当中,狠狠地道:“老匹夫不给你些折磨你还不肯说。先前怎么不说带我去?我告诉你,在我的手中,你有什么秘密最好不要隐瞒,这一次只是割了你另一只耳朵,下一次我直接把你的眼睛子给生挖出来,听清楚了吗?” 老者哀嚎中,连忙的点头,颤抖着道:“我一定听从……听从七煞大人的……” 七煞看着老者哀嚎痛苦的模样,当下如提死鱼一般,对着老者道:“一路上你给我安静下,否则我会让你尝到什么叫做生不如死!” 老者听得七煞的话,更是拨浪鼓一般的摇头,口中连道:“一定……一定安静……” 七煞听到老者的话,“嘿嘿”地冷笑了两声道:“顺便再告诉你一件事,这一路即便你想很大声的喊出来,也请你想一想为什么你在这里哀嚎了半天,也没有个鬼过来?” 老者听得七煞的话,原先疼的冒冷汗,脸色苍白的脸,更加的苍白。 老者看着七煞当下不甘的道:“你……你用封锁住了这里所有的声音?” 七煞看着老者的面色,当下狠狠道:“老匹夫,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肠子里面有几个结?别说我现在封住了声响,这一路去到阵法的发起地,我也会一直封锁的。你现在的全身修为已经被我废弃,你也不要想其他的办法,没有人能够救得了你了!” 老者听到七煞的话,脸色由苍白一下子变成了死灰。 七煞看着一脸死灰,忘却了两只耳朵带来的疼痛,当下大声地道:“老匹夫,这阵法的布置点在什么地方说吧?” 老者听到七煞的话,半响没有回答。 七煞看着老者的面容,面色一变,两个指头已经朝着老者的面门插了过去。 诛魔武看到七煞的动作,就知道七煞是要挖了老者的一只眼睛。诛魔武看到七煞的这动作自然,自然是要阻止的。 可是不等诛魔武去阻止,诛魔武便看到了七煞的两个指头已经停在了老者眼睛面前。随即便听得老者的声音道:“七煞大人,我带你去了是否就可以真的让我死个痛快!” 七煞停在老者眼睛边的两个指头慢慢地收了回来道:“只要你把你所知道的都告诉我,给你一个痛快,我说到做到!” 当下老者很坚决地道:“那你往前面直直的走去吧!” 七煞看着老者的面容,当下已经明白老者是把所有的一切都抛弃了,只为求得好好的一死。 七煞看着老者的模样,知道老者是不会再欺骗他了。于是他提起老者,顺着老者往前指的方向,朝前面飞去了。 诛魔武看着七煞提着老者向前飞去,当下不由得叹了一口气道:“七煞的这一招制服人的办法虽然有些残忍,却也是最有效的!不过我这一生,可能是做不到了……” 说到这里,诛魔武的目光不由得朝七煞的飞去的看去。 诛魔武虽然看不清楚雾雨和瘴气之外,七煞和老者不知道飞了多远。但是诛魔武有感觉他们一定还没有飞多远的。 诛魔武看着七煞他们飞去的路线,当下又是一句道:“不知道这一个老者是大沼泽里面的什么人,他能否告诉一些七煞又用的信息。不过看着他上了年纪的模样,诛魔武想就算他再怎么不济,凭着他的这一个年纪,他也不可能是一个普通弟子的!” 诛魔武想到这里,看着七煞他们远去的痕迹,又悄然无声的追踪了上去。 而诛魔武不知道这一个老者,正是在幽冥殿中跟韦留刀处处抬杠的韦留刀的师叔,大沼泽之中的一个长老。 这一个老者,跟韦留刀等人启动大阵以后,便借着大沼泽里面气息一模一样,又随着韦留刀等人进入内层,凭着能分出敌我的本事,杀害了好几个“剑林”的弟子。 而后来和韦留刀等人分开以后,老者便寻找那些还活着的“剑林”弟子下手。然而老者杀昏了头,竟然在返回大沼泽边缘的时候,遇到了七煞。 那时的七煞被韦留刀偷袭,背后受了刀伤,正在边缘处慢慢地处理自己的伤势。老者分辨出不是大沼泽的弟子以后,就不顾一切的朝七煞偷袭了上去。 虽然七煞受过伤,但是凭借他两种颜色的修为和有半神兵玄铁弯刀在手,老者最终在七煞的手下败了下来,被七煞生擒以后,废去了全身的修为。 此刻诛魔武悄然的跟在七煞和老者的后面,前面的二人竟然一点都不知道。 大雨依旧在大沼泽中肆虐的下着。瘴气也越发的弥漫。软藤草似乎经历过谢雨裳以后,倒是安静下来了许多。 诛魔武跟着七煞二人前进的时候,头眩地晕的感觉越发的严重。诛魔武强忍着这种不适的感觉,一路强撑着前进。 他的脸色在这种不适的感觉下,越来的越差,越发的苍白! “哇”的一声,诛魔武终于忍受不了这种感觉,一口吐了出来。诛魔武好久没有吃过东西,一吐出来,全部都是苦水。 诛魔武吐了出来,感觉稍微好了些。但是这一吐,他的吐意就更发的严重,嘴中不停的一阵阵的上涌,干呕! 诛魔武知道不能在这样下去了,当下也顾不得这强呕的感觉,立即直起了身子,朝着自己的心脏位置拍了拍。 接下来,诛魔武一只手又朝自己的人中掐去,直到人中掐得通红,诛魔武这些呕吐跟天旋地晕的感觉才好了些。 诛魔武才好了些,也不敢耽搁片刻,立即又悄然无声的朝七煞二人追了上去。 而就在诛魔武朝七煞二人追去的时候,距离诛魔武等人很远的边陲位置。 只见韦留刀身边站在六个人。这六个人都是大沼泽的长老,其中两个正是韦留刀在大沼泽中问过的沈纪深和吴基仁。 只见韦留刀一张剃得干干净经的脸上,不带一点的表情。当下他身后的六人也摸不清他在想些什么,所以谁也不敢先开口自讨没趣。 倒是韦留刀看着前面茫茫的大雨,片刻以后便开口问道:“我师叔他老人家是不是从进去到现在一直都没有出来过?” 跟韦留刀的师叔同样是上一代遗留下来的另一个偏老一些的长老,对着韦留刀一揖道:“是的护法,韦长老的确从进去就没有出来过了!” 韦留刀听得这一个长老的话,当下沉默了片刻以后,不由得开口道:“我师叔他老人家是出不来了,出不来了……” 韦留刀的口气虽然是叹息,听起来却坚定无比。 似乎真的他师叔出不来了。 可是好好的一个人, 为什么进得去就出不来了呢? 是不是如同人生一般, 向前一步, 就再也不可能退回来了? 第215章 百算一漏 这一个长老听得韦留刀的话,当下不由得道:“护法这句话的意思是……” 韦留刀没有等他说完,便已经说道:“我的意思是要么他已经死在了大沼泽之中,要么他已经被别人擒住了,这你还听得不懂吗?” 这一个长老听得韦留刀的语气中有些愠怒,不由得有些颤抖着道:“护法……您说笑……说笑了……韦长老他是能够区分出敌我来的,怎么……怎么会……” 韦留刀两道冰冷的目光如刀子,扫过老者的表情,当下老者立即就不敢说下去了。 韦留刀看着老者道:“说笑?你看我像说笑吗?别看我师叔一副老成的样子,其实最是贪生怕死,听到启动第二防御,他怕牺牲他五六十年的修为,就一直反对。还有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你的心思就是即便诛魔武占领了大沼泽,只要你倒戈,你照样还能继续生存。” 韦留刀的话才说完,便看见老者颤抖着跪了下来,泣声道:“护法,我若是有这一个心,当真愿万刀割剐而死。” 韦留刀听到老者的话,当下只是一声冷哼道:“你起来吧,你有没有那一个心,只有你自己最清楚!不过我要你记住一点,如果大沼泽不是我做主了,你们也休想活着!” 韦留刀说到后面一句,似乎已经不再单单地跟老者说了,而是所有跟在韦留刀后面的人。众人听得韦留刀的话语,浑身一阵的冷噤。 韦留刀说完这话,不由得转过身看着沈纪深和吴基仁道:“不知道二位舵主,进入大沼泽内层以后,怎么就不见了人影?” 当下沈纪深上前一步道:“护法恕罪。我兄弟二人由于不忍杀害那些剑林的弟子,在杀害了一个之后,心有不忍,就退了出来,在此地等着护法,望护法谅解!” 韦留刀看着二人,当下没有表情地道:“两位舵主是正道半途来到我圣教的。正道自古就有着不轻易杀生的念头,你们能杀了一个剑林的弟子,我已经是恨佩服了!” 韦留刀虽然没有表情,但是话语里面的讽刺,任谁一个人都听得出来。吴基仁和吴基仁听到韦留刀的话,只是垂首立着,没有说上一句话。 韦留刀刚要说些什么的时候,他的脸色突然一变,随即他便压低声音,对着众人道:“隐匿身形,有人朝着这边来了。” 说罢,韦留刀已经带头隐匿了身形。其余的人自然不敢落后,也纷纷的隐匿了身形。 而就在众人隐匿了身形以后,只见雨雾中渐渐地出现了两个人。 这两个人不到一会便来到了韦留刀等众人消失的旁边,站住了。 仔细一看才发现,这两个人正是七煞和韦留刀的师叔韦长老。二人才在这里站稳,七煞就看着四周,开口道:“你说的这里就是大阵的发起地。” 韦长老面如死灰一般地道:“就是这里!” 七煞听到老者的话,当下不由得有些怒道:“这里只是一个有几个泥淖的臭水塘,哪里会是什么大阵的发起地,你是不是在耍我?” 韦长老看到七煞的愠怒,叹了口气道:“我只求能死个痛快了,如何还会有什么骗你的?” 七煞听到老者的话,想一想也是这个道理,刚要问这一个老者为什么这个大阵的发起地会是这样一个臭泥淖塘的时候。 只听老者道:“七煞大人以为这一个臭泥淖塘不是大沼泽第二防御的发起地,那我问你这大沼泽的第二防御在什么地方呢?” 七煞听到老者的话,差点忍不住踹他两脚。但是想到这是自己提出的疑问,加上圣教的阵法向来诡异,不以寻常可以等视,当下就大声道:“我若知道,我还要你做什么?” 韦护法听到七煞的话,当下死灰的面色中苦苦一笑,道:“七煞大人不知道,我又是一个寻痛快死的老人,您为何还不相信我呢?” 七煞看着他的表情,心中已经相信了七分。于是七煞的口气缓了一些,道:“信不信你还要你看你说的,当真管不管用?” 韦长老看着七煞道:“这一片瘴气之中,东南位置是我启动第二防御时所站的位置,七煞大人只要和我一起过去站定位置,念动撤阵的口诀。只要我的这一边大阵一撤,整个大沼泽的第二防御不到一个时辰内自然是可以破除的。” 七煞听到老者的话,看着老者由于先前割耳朵所流的鲜血,染红的整张面孔,心下有些不忍,加之老者说的话有没有什么可以挑剔的,于是当下收起不忍的心,狠狠地道:“如果你敢骗我,千刀万剐也要把你给剁了!” 韦长老听到七煞的话,当下再次苦笑了笑。 而七煞不知道,就在他们二人飞过来的时候,韦留刀等人已经把他们二人包围了过来。 当韦留刀看到他的师叔韦长老,被七煞捆绑着过来的时候,便已经明白了自己的猜想成为了事实。 尽管七煞用真气层阻住了二人在真气罩中说的话,但是韦留刀等人已经潜到了七煞的真气层三尺不到的地方,尽管有雨雾,但是韦留刀等人还是能大致的看清楚里面的情形。 看到自己师叔的模样,韦留刀不由得朝着先前和自己辩白的那一个长老隐匿身形的地方看去,那眼神仿佛在说:“看见了没,我的师叔又怎么样?生死关头还不是照样出卖我及整个大沼泽。” 而就在韦留刀看向另一个隐匿了身形的时候,只见七煞和他师叔已经朝东南方向飞去了。韦留刀看到这情形,心中不由得嘀咕道:“怎么他们会朝着大阵的死角里面去钻?难道……” 韦留刀不敢把难道后面的话语说出来,因为他怕他说来以后,就会后悔他先前说过的诋毁他师叔人品的话。 当下韦留刀还是不敢相信地看着七煞和他师叔飞去的地方。当他在心中确认了那一个方向,的确是大沼泽第二防御的死角以后,他才明白了他师叔的用意。 韦留刀感受到七煞和韦护法已经进入大沼泽第二防御的死角,眼睛里不由得潮湿了起来。眼睛潮湿的那一刻,韦留刀心中不由得喃喃道:“师叔,我错怪你了。原来你到死,都是向着大沼泽的,并没有贪生怕死……” 七煞完全不知道他已经被韦长老带入了大沼泽的第二防御的死角当中。因为大沼泽的里面到处都是一阵的相同的气息,他如何能够辨别得出诡异。 不过凭着多年闯荡的经验,七煞还是暗暗地感觉到有些不对,但是哪里不对,他根本就说不上来。 就在七煞有些感觉不对的时候,只听老者道:“七煞大人就是这个位置!” 七煞听得老者说到了,当下不由得仔细地看着自己所站的这一个位置。只见这一个位置,脚下是厚厚的瘴气,头上悬着数十个的泥淖。 七煞仔细的看了一圈,也没有看出个因为所以然来。于是七煞再次看着韦长老道:“你真的确定就在这里?” 韦长老似乎因为双耳带来的痛苦还在发作,当下有些颤抖着道:“如果不是这里,我如何能带七煞大人来这里。大人不信可以念动口诀试一试呀!” 七煞听着老者的话,又仔细地看了一下四周,才道:“口诀怎么念?” 当下老者把口诀念了一遍给七煞听。由于七煞早已经把老者的修为全部废去,所以老者的口诀并没有引起大沼泽里面的什么异动。 而七煞听得老者念了一遍口诀之后,当下已经完全明了一心。 七煞按照老者的要求,盘膝而坐,双眼紧闭,已经开始念动口诀! 第216章 去了哪里 就在七煞闭起眼睛,开始念动口诀的时候,只见韦长老被鲜血覆盖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报复而又狡黠的冷笑。 而在七煞念动口诀的这个时候,还有追随着他们而来的诛魔武也已经到了这一片大沼泽边缘的泥淖之中了。 只不过诛魔武的身子跟他们是相反的。韦留刀等众人眼中的天,是他眼中的地。韦留刀等人眼中的地,是他眼中的天。 诛魔武一路强忍着天旋地晕的感觉,直到进入了这一片泥淖之中,才稍微有些减轻了。诛魔武才进入这一片沼泽之中,就发现了隐匿着的韦留刀等人。 他才发现了这些人就知道他们一定不会是“剑林”的人,因为“剑林”的弟子,诛魔武想现在能活下来的一定不超过五个人了。 而隐匿的这些人远远地不止只有五个。所以诛魔武想都没有就判断出他们是大沼泽的人了。 诛魔武慢慢地走进他们都没有发现。先前诛魔武发现他们包围了七煞,还想随时准备救下七煞。可是看着他们并没有向七煞动手,诛魔武又松了一口气,他可不想这个时候打草惊蛇的。 而七煞跟韦长老在真气罩中的对话,虽然诛魔武没有听到片句。但是连韦留刀等人都能看到七煞和韦长老的大致样子,诛魔武就已经从二人的对话嘴型上读出了二人说了些什么。 诛魔武读出韦长老要带七煞去破除大沼泽的第二防御,当下也有些高兴,毕竟只要破了这大阵,要韦留刀降服,那还不是简单的事情。 可是诛魔武看到韦长老带着七煞前往破阵的方向而去,韦留刀等人当下一点反应,似乎根本不为这件事放在心上。 诛魔武看到这些,已经暗暗地感觉到了不对。他突然想到,如果这是韦长老“以死为死”,不惜代价的把七煞带往死里,那么可就糟了。 诛魔武还指望七煞能在明处跟韦留刀等人周旋,自己在暗处,随时寻找机会破了大沼泽的第二防御的。 诛魔武知道现在传音给七煞已经来不及了,因为七煞已经念动了大沼泽的第二防御破除,韦长老教的口诀了。 诛魔武自然不能看着七煞这样死去,于是诛魔武顶着天旋地晕的感觉,迅速地朝七煞所在的范围御驾而去了。 就在诛魔武御驾着来到七煞念动口诀范围的时候,七煞的口诀已经念动完毕。 只见七煞的口诀才一念动完毕,便看见他头上的泥淖瞬间倾塌了下来,脚下面的瘴气突然结实,正一层层的涌上来。 而左右两边,无数的软藤草的如潮一般疯狂地涌来。 七煞看到这一个模样,脸色一变,心中已经不由得暗道:“糟糕,中计!” 七煞心里刚说完,便看见韦长老一声长笑笑了出来道:“七煞,你不是要杀我吗?即便我死,我也要你给我做伴!我就算再怎么贪生怕死,也不会出卖养我的大沼泽的!这里是大沼泽第二防御的死角,谁也救不了你了,你等着死吧!” 说完,老者一声“哈哈……”的笑声,响起在了七煞的真气罩中了。那笑声之中的视死如归,狠狠的刺痛了七煞的心脏。 七煞脸上的七条疤,一阵颤抖,随即不等老者笑完,一弯刀便把老者的头颅给割了下来。 老者的头颅离开身体的那一刻,竟然迎着七煞颤动的七条疤,一笑道:“谢谢七煞大人能给我一个痛快!……” 七煞听到老者的话,才想到自己太心急,给这一个老匹夫一个痛快了。七煞听到老者的话更是火上浇油地道:“痛快是吧?我给你痛快……给你痛快……” 七煞趁着老者的身体倒下去的这一瞬间,玄铁弯刀如同切菜一般,在老者的身上划过了数刀。每一刀所过的地方,老者的肉身都被切成了数片。 一时间七煞的真气罩中飞满了老者的“肉片”。七煞虽然气愤,但是考虑到自己前后左右上下,都面临大敌,七煞不由得停止了舞刀。 七煞自然不知道下面的瘴气能穿越而出,还以为下面的瘴气之中还有着无数的泥淖等着他自投罗网。 可是看着左右无数疯狂而来的软藤草,七煞知道,他无论如何也是冲不出这些软藤草的。 于是七煞的目光不由得看向头顶上的泥淖。七煞心下暗道:“这头顶上的泥淖自然是大沼泽第二防御发动,带起来的部分泥淖。如果我朝着泥淖突围而去,只需片刻便能突破,然后就出了大沼泽!” 七煞想到这里,也认为现在他上空的泥淖一定就是大沼泽第二防御的软肋。当下七煞感受到下面的瘴气已经快涌到脚边,四面的软藤草已经有一根捆住了他的脚。 于是他的玄铁弯刀斩断了那一根软藤草以后,七煞便加快速度朝着头顶上面的泥淖冲了上去。 由于先前大沼泽第二防御的死角被七煞启动,泥淖群上涨了许多。七煞没有飞多久,便看见了泥淖群,吞吞吐吐着。 七煞看到这些泥淖群,当下心中不由得有了些犹豫。可是感受着无数的软藤草已经包围而来,七煞咬了咬牙,立即就朝泥淖的口中透了下去。 七煞才朝泥淖中投了下去,便被唤醒的泥淖一口气吞了下去。七煞进入泥淖之中,被越陷越深,各方面也处处的收到了限制。 七煞先前还抱着侥幸的心理,想一直往下陷下去。但是越到下面,七煞越来越感觉到是自己错了。 因为越到下面七煞便感觉到一股热量,从地底传了上来。七煞曾听说过,他们所站的这一块大地下面是熔熔的岩浆,有着无数的地火。 七煞感受着越来越热的地底,当下不由得暗道:“难不成大沼泽的第二防御当真能‘天翻地覆’?我投下的这一个泥淖已经把我带来到了地底?” 七煞这样想着的时候,一股热浪已经向他涌来了。随即七煞随着扑来的热浪,看到了一片金灿灿的岩浆。 七煞看到岩浆的那一刻,心中已经明白了,他被泥淖真的带到了地底下了。 当下七煞也不多想,立即止住了继续往下的步伐。只是在止住脚步的这一霎那,七煞才知道要止住向下的引力,是多么费真气的一件事。 七煞虽然止住了脚步,但是浑身的真气已经去掉了不到一半。七煞强忍着下面的热浪扑来,口诀一动之下,又往上面御驾而去了。 只是这一次上去当真的费力。比安得生等众人在大沙漠中行进辛苦了十倍以上。由于七煞先前下来的时候,有引力的吸引,加上他以为下面一定可以突破重围,重见天日,所以是加速度下来的。 而如今七煞还要上去,一方面真气在刚才止住脚步的时候费去了一半不到点。另一方面他要对抗着下面的引力和炎热感,不停地往上御驾而去。 而就在七煞往泥淖的通道中继续往上爬的时候,他上面的大沼泽之中已经是一场看起来很激烈,而实际上根本没有动过的战斗了。 只见四种颜色真气的诛魔武,站在无数软藤草的包围之中,四下寻找着七煞的身影。 虽然软藤草已经把诛魔武完全的包围住了,但是这些软藤草感应到诛魔武周身四种颜色真气散发出来的威势,根本就不敢上前一步。 只得远远地包围着诛魔武。 诛魔武一边走,一边探测着七煞的位置。但是走过一圈以后,诛魔武发现并没有七煞的任何身影。 当下诛魔武不由得暗道:“难不成七煞已经在这些软藤草和泥淖的包围下,陨落了?” 不过想到七煞乃是有着两种颜色修为,并且手持半神兵玄铁弯刀的高手,要在这样的地方,连他都来不及见一眼,就陨落掉,这当真说不过去啊! 诛魔武多少是在七煞和老者进入这一个方位没有多长时间就进来的,以七煞的修为,至少都能战斗好大一会的。 可事实告诉诛魔武,七煞现在的确不在这个地方了。 诛魔武的目光慢慢地扫过所有的软藤草,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随即诛魔武还是摇了摇头道:“七煞究竟去了什么地方呢?究竟去了哪里……” 第217章 破除大阵 诛魔武绕了一圈,终于放弃了寻找七煞的想法。他看着大沼泽里面,飞舞着的软藤草,垂下来的泥淖,上升着的瘴气层,当下若有所思的在里面踱起了脚步。 诛魔武想着老者所说过的话,这里面是大沼泽第二防御的一个缺口。可是如今看来,这里竟然是大沼泽第二防御的一个死角。 诛魔武想到这里是大沼泽的一个死角,当下不由得喃喃地道:“死角?这里是大沼泽的一个死角?一个死角……” 诛魔武知道每一个阵法都有着它的死角。死角既是这一个大阵防止敌人破坏的重要地方,专门为一些闯入阵法的人设计的。 可是大阵的死角也是这一个大阵的一部分。只要从这一个大阵大阵的任何一个地方突破,那么都是突破这一个大阵的。 况且诛魔武是神武山庄的弟子,神武山庄里面记载研究阵法的典籍,诛魔武早已经烂熟于胸。 诛魔武神武山庄的典籍记载,凡是阵法的死角,既是别人突破这一个阵法进去遇到的最大危险,也是这一个阵法最大的缺陷所在。 若不是这一个阵法的巨大缺陷所在,为何会把最危险的死角设立在这里? 就是要把死角设在阵法的缺陷所在的地方,才能迷惑众人的眼球,让破阵的人找不到这一个阵法的缺陷,从而长久的维持这一个大阵。 只可惜当今世上知道这一个秘密的,除了能自己创建阵法的人以外,就很少有人知道了。偏偏神武山庄的弟子修为高深,历代都在研究阵法,所以这一点神武山庄的弟子都明白得很! 现在诛魔武想到自己所站的位置就是大沼泽第二防御的死角,不由得叹了一口气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想到这里,诛魔武不由得暗暗道:“那一个老者要把七煞引入死角致七煞于死地,却不知道也把大沼泽第二防御阵法的弱点告诉了我!” 诛魔武想到这里,不由得接着叹了一口气道:“这世间万物当真报应不爽。万事有一利必有一弊,一点也假不了的!” 诛魔武站在大沼泽的第二防御之中,目光细看去,当下只是无奈地笑了笑道:“还说让七煞坐到大沼泽幽冥殿上,看着自己怎样收拾了韦留刀的,看样子七煞是等不到了。” 诛魔武叹息了一声之后,便念动口诀,随即这一个死角之中四彩的光芒大放。这一四彩的光芒,流动着如同氤氲的山光之色,漫天彩色的释放了出来。 而就在诛魔武释放出庞大的真气这一个时候,大沼泽第二防御的死角外面。 只见韦留刀等人已经后退了数里之远。韦留刀等人后退了数里之远,并不是因为看见和感受到诛魔武释放出来的强大的真气。 而是韦留刀等人在韦长老把七煞引入了大阵的死角以后,就开始退后的。因为他们知道,在靠近大阵死角的地方一定是一个危险的地方。 韦留刀带领着众人远离大阵的死角以后,就在全面的关注着大阵死角的变化。虽然韦留刀等人没有看见韦长老被七煞亲手杀死的情形,但是韦留刀早已经料到他的师叔,一定是很悲惨的死在了七煞的刀下。 韦留刀想到自己过去种种的对自己师叔的情形,就不由得一阵的忏悔。特别是韦留刀在他的师叔死前,还当着大沼泽的上层毫不留情的痛骂了他一番。 想到这些,韦留刀的心里微微的有些发酸。只见他的眼睛也在这些情绪之中,有些泛红。他咬了咬嘴唇道:“师叔你放心,七煞如何对你,我会加倍的偿还给他的!” 韦留刀的心里的狠誓才发完,他的眼睛从有些泛红,就慢慢地变化,一直变化到惊讶才停了下来,愣住了。 韦留刀愣住的这一个时候,被泥淖吞下去的七煞正艰难的往上爬着。只见七煞周身流波旋转,从泥浆中钻着一步步的往上爬着。 七煞的额头上已经渗出了无数的汗滴,脸色逐渐变白,七条疤不停的颤抖着。他的嘴角有些抽搐,似乎已经不支了。 七煞自从离开了金色岩浆的范围,就不断的往上升。尽管速度受到极大的影响,但是七煞为了能够生存下来,自然不能怠慢,凭着自己雄厚的修为,极力的往上面飞去。 可是,由于七煞下来的时候太过急切,也太过于“简单”,所以下降的太远。等他再返回去的时候,虽然修为雄厚,但是限制太多,极为的费力。 七煞也不知道自己现在究竟到了什么地方,只知道他现在体内已经没有多少真气了。七煞感觉自己已经没有劲了,当下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袖中的丹瓶。 七煞从袖中拿出自己的丹瓶,当下拔出了盖塞,往嘴里也不分是什么丹药,立即服用了下去。 可是七煞往嘴里一控丹瓶,不由得脸上一阵惊愕。七煞看着自己的丹瓶,再使劲地控了控,结果还是一颗丹药也没有控到。 七煞看着自己手中的空瓶,不由得道:“没了?怎么就没有了呢?” 七煞看着空瓶,脸上不由得露出了一股绝望的神色。他不甘心的再次控了控自己的空瓶,确定没有以后,七煞立即把空瓶扔在了地上。 七煞看着自己黑黝黝的泥浆,当下不由得道:“难道我七煞就注定要死在这泥浆之中,直接不费力气的就被埋葬?” 七煞想到这里,脸上不由得一阵悲戚。想他一生在圣教之中,不知经历过多少的生死,哪一场不是轰轰烈烈,如今却要死在这一个泥淖之中,想起来就是辛酸! 七煞看着前面不知还有多长的出道,想到自己如今“丹尽气绝”,心中就有着一些妥协。 至于要妥协些什么,连他自己也是不知道的。 是要跟现实妥协,还是要跟自己看不到边的命运妥协,七煞心里也不清楚了。 或许在七煞此刻的心里,停下来跟继续前进已经成为很大的希望与阻碍。停下来实在太简单,但是他不愿意要。继续前进那是他所向往的,可是他还能向前几步呢? 矛盾,矛盾永远都陷在得与失之中。舍得什么,不舍得什么,根本就不是轻轻的就能决定的。 而就在七煞矛盾,犹豫不决的时候。七煞只听得他的正上方,一声巨大的爆炸声已经响彻了他的耳旁。 七煞听得这一声巨大的爆炸,如同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棵救命稻草。七煞知道,能听到上面的爆炸声,他距离地面的就一定不远了。 想到这里,七煞先前的败兴,立即被一扫而空。他也不顾自己身体里面没有多少的真气,立即咬了咬牙,又从上面上升而去。 就在七煞重新恢复自信,往上面去的时候,大沼泽第二防御死角数里以外的地方,只见韦留刀等人已经不敢相信的看着眼前的一切了。 只见大沼泽的死角之中,先前在无数包围的软藤草之中,流露出来的四种颜色的流光,慢慢地把大沼泽第二防御的死角缓缓地包围了起来。 这些四种真气的流光,如同溪流一般,如同夏夜晴朗的夜空之下萦绕着的萤火虫一般,不到一会便把大沼泽第二防御的死角全部包围起来。 只见大沼泽的第二防御的死角里面,被这些四种颜色真气包围住以后,软藤草再也不会扭动,泥淖也停止了吞吐,瘴气也从凝结之中开始溃散。 整个的大沼泽,此刻四周朝死角看去,一定会发现大沼泽的死角宛如一道彩虹搭建起来的山丘,令人不禁的产生梦幻。 而就在这一切都形成的这个时候,只听得一声:“破”字,清晰地传遍了大沼泽边陲现在场的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第218章 逃走意外 韦留刀不是聋子,那一声“破”,他自然也听到了。韦留刀也不是瞎子,那一座如彩虹一般的“山丘”,他也看到了。 而且韦留刀也看到了,那一座彩虹一般的死角,其实是四种颜色真气包围起来,才形成的景色。 韦留刀知道,这个世界除了诛魔武再也没有人达到了四种颜色真气的修为。如果大沼泽第二防御死角里面的人不是诛魔武,还能有谁呢? 只是韦留刀不知道,这诛魔武怎么会进到死角里面去了?他不是还在跟突然冒出来的两大高手在较量吗? 原来韦留刀等几人,在受到宁清辰转过来的诛魔武的那一柄巨剑受了重创以后,他们便不敢继续呆在里面,连忙退了出来。 所以此刻韦留刀看到诛魔武在大沼泽第二防御的死角里面,不由得有些不解。在他的想像中,就算诛魔武战胜了另外两人,也应该元气大伤,不可能再有现在的表现的。 可是如今诛魔武释放出来的能力,更加的震撼了他心灵的底线。韦留刀想到这些,不由得道:“原来四种颜色真气修为的人,竟如此的厉害,当真不能有丝毫的小觑!” 韦留刀想这些,不过片刻的时间。 而大沼泽第二防御死角当中,在响起那一声“破”字以后,只见一道有如千年老树一样粗的一道四彩流光柱,已经冲天而起。 这一道流光柱自然是朝着韦留刀等人看到地下,如涌泉一般急速的喷出去的。只见这一道流光柱,视瘴气无睹,直接窜出了瘴气朝天际的上空奔去。 韦留刀等人看到真气流波柱,朝着脚下面的瘴气层窜了出去,加之想到先前闪电和雷鸣从下面的瘴气中传来,一时间也想到了什么。 只是他们想到的这一些,和眼前看到真气流波柱瞬间冲破了瘴气层,还继续的往下面飞去。 这一刻不管是不是韦留刀,还是大沼泽之中其余看到这真气流波柱朝瘴气下面飞去的弟子,都似乎明白了一件什么事。 毕竟这些弟子都不傻。要是傻的话,怎么会修炼出真气,从此生命跟普通地凡人大不一样了呢? 此刻这些人表情都浮现着一些不敢相信地,朝着真气流波光柱穿破重重真气层,最终在下到很远的地方,如同烟火一般,爆炸了开来。 只见真气流波柱,爆炸在茫茫的大雨之中,瞬间便渲染了周围的雨幕。在真气流波柱爆炸的周围的雨幕,宛如流星雨,美丽的不可一世。 而就在真气流波柱爆炸的时候,桥河驿不远的一棵梅树下面。 只见一袭桃红色的谢雨裳,不顾正在用无忧水诀治疗的腹部,立即忍着痛站了起来,朝天上那一朵渲染了整个天空的真气柱看去。 看到那一股爆炸的真气柱,谢雨裳不由得道:“果然是他的,果然是他的……” 而就在谢雨裳喃喃自语的时候,只听得大沼泽中真气流波柱爆发的地方,又是一阵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再次响了起来。 这一次只见大沼泽第二防御死角,被四种颜色真气所包围住的地方,一声巨爆,便流光四散,漫天的喷发出来。 这一次的爆炸,比之先前的真气流波柱更加的迅猛,更加的威势。只见无数的雨点,落入其中当真如美丽的烟火,璀璨如星。 不过这美好的场景,韦留刀等在大沼泽之中的人是无法的感受了,因为他们在大沼泽第二防御爆炸的时候,便感受到了一阵天旋地晕的感觉! 这天旋地晕的感觉在产生的时候,大地似乎都隐隐的有些晃动了。然而大地的晃动跟天旋地晕的感觉比起来,那自然已经算是小事了。 韦留刀身后的两个长老受不了这天旋地晕的感觉,一个已经苦水呕吐了出来,另一个则由于有些站不稳,倒在了地上! 韦留刀自身修为要高一些,当下强运真气抵挡着这些的不是。不过韦留刀强抗着也没有多少的好处。 只见他的脸色一阵的苍白,如同大病过一场。表情上要呕吐的迹象不时的浮现,只是这些都被韦留刀自己给挡了回去,瞬间便看不见了。 韦留刀强忍着这些不适的时候,便知道大沼泽的第二防御“天翻地覆”已经被诛魔武破去了。 其实韦留刀知道的大沼泽的第二防御“天翻地覆”也就是仅限于,知道大沼泽第二防御“天翻地覆”发动时的情形,发动时的一些防备之类的。 具体的大沼泽的第二防御“天翻地覆”是怎样的形成的,怎样的一个原理,韦留刀也不太清楚的。 毕竟十七年前冷月大江上狐王的那一战,太过匆忙,他的父亲韦青云也不可能把太多的事情一次性告诉他。 加之大沼泽的第二防御“天翻地覆”传说不是圣教的人布置的,而是一个精通于阵法的散修,被圣教利用,依大沼泽的情形创造出来的。 这大沼泽的第二防御“天翻地覆”创造出来以后,由于这一个散修常年的在大沼泽之中研究阵法,瘴气之毒不知觉已经入体。 等大沼泽的第二防御“天翻地覆”创造出来后,这一个散修还来不及多解释这一个“天翻地覆”的阵法的时候,瘴气之毒已经大发,医治无效,不久便离开了。 后来大沼泽的几代护法开启这一个大阵,在死伤无数以后,方才总结出一些怎样在大沼泽第二防御开启式时,躲避的措施。 至于大沼泽的第二防御“天翻地覆”是怎样的一个原理,怎样的创造出来的,他们是一窍不通的。 本来这件事情如果大沼泽的历代护法都仔细探索下去的话,一定会发现其中的奥妙所在的。 但是由于每一次开启大沼泽的第二防御,进去探索的弟子没有几个人能活着出来,损失极为的惨重。有时即便探索五六十年也是没有结果的,所以后来的历代大沼泽的护法就疏于探索,几乎荒废了大沼泽的第二防御。 再后来,魔教几乎在西北站稳了脚步,大沼泽里面更是一片相安无事的样子。说到大沼泽的第二防御,几乎外人没有知道的了。 诛魔武要不是有着沈纪深和吴基仁二人做内应,也根本不可能会知道大沼泽里面有着所谓“天翻地覆”的第二防御的。 如今韦留刀感受到诛魔武把大沼泽第二防御这一个死角炸开,产生眼下这天旋地晕的感觉以后,当下便知道大沼泽的第二防御已经被毁。 大沼泽的第二防御被毁,大沼泽里面还有什么地方是可以阻止诛魔武前进步伐的呢? 韦留刀想到这里,不由得心里的天旋地晕感少了一些。毕竟想到他的身家性命,多少会让他心疼一些。 韦留刀此刻心中已经闪过无数的念头,都是在想着自己现在已经去哪里? 是继续留在大沼泽奋战,直到战死,还是立即逃出大沼泽去寻找别的依靠,等待时机东山再起? 而就在韦留刀心中念头急转的时候,他突然感觉到,他竟然能分辨出其余大沼泽弟子的气息了。 感受到这些,韦留刀剃干净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苦笑道:“原来……原来第二防御‘天翻地覆’真的被破了……被破了……” 而想到可以感受到各人的真气了,韦留刀知道自己绝对不能再呆在大沼泽,应该立即往其他的地方去等待时机东山再起了。 韦留刀想到这里,当下就要往大沼泽的外围飞去。 而就在他就要往外面飞去的时候,韦留刀只听得耳中传来了两道不同人的声音:“韦护法,往哪里去呀?” 韦留刀听到这两人的声音,身子不由得一颤,随即不由得有些惊讶道:“安得生,朱蕴?” 第219章 你们怎样 韦留刀听得是安得生和朱蕴的声音,当下虽惊,却已经隐匿了身形,急速的朝大沼泽的外面御驾而去。 而就在这时,韦留刀突然发现瘴气又成为了头上面的天,大沼泽的泥淖等又成了脚下面的地。 感受到这一切,韦留刀也不敢多留下时间来细细的思考,只是带着疑惑,快速地朝大沼泽之外飞去了。 韦留刀知道,朱蕴已经死在了大沙漠里面,此刻听到他的声音,肯定有诈。即便没有诈,韦留刀也知道安得生跟诛魔武是一路的人,此时诛魔武破除了大沼泽的第二防御,安得生来此找他绝对没有好意的。 韦留刀果真不愧为一方护法,御驾的速度相当的惊人。他才破出了瘴气层,就朝黑水河方向飞去了。 韦留刀想,现在除了黑水河他能去之外,就只剩极北冰原和南海了。可是去那些人烟稀少的地方,韦留刀宁可去黑水河投靠心机深的徐天顺,也不愿意一辈子安全地躲在那些人烟稀少的地方。 韦留刀快速御驾而去的时候,大沼泽第二防御的死角里面。 只见诛魔武一身黑袍流光闪动,站在泥淖的上空,眼睛缓缓地睁开,正在感受着消失得一干二净的天旋地晕感。 诛魔武感受着周围又恢复到大沼泽一开始的状态,心下放松了许多。先前他所释放的真气,在别人眼中可能是个真气罩。 其实诛魔武释放出来的真气,是一个神武山庄专门用来从死角处破除别人大阵的一个上乘阵法。 起初诛魔武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毕竟大沼泽的第二防御太过诡异。无论从设计,深奥程度,都是神武山庄历代弟子记载里面没有提到过的。 好在诛魔武运气还好,在唯一知道的,这一个破死角阵法的第一次施展下,就成功的破除了。 此刻诛魔武看着自己的成果,两只黑白的眼睛就掩不住的充满了笑意。 只不过诛魔武两只含笑的眼睛,还没有维持上片刻,便看见他的眼睛紧紧地盯着一个泥淖的深处,眼睛里面已被惊讶所代替。 只见那一个停止吞吐的泥淖里面,一只泥浆裹满的手,正在泥淖上似乎向上面的人挥手求救。只是这一只手挥动的频率极小,似乎已经透支了体力,此刻只是最后的挣扎。 还好诛魔武的真气遍布大沼泽第二防御整个死角的每一个角落,才发现了此人。要是换了别人,说不定还发现不了呢! 但令诛魔武更为惊讶的是,此人竟是他认为死在了大沼泽第二防御死角里面的七煞。 原来此时,大沼泽的第二防御已经完全破除,诛魔武能感受到任何人的气息。诛魔武才看到了那只手,便感觉到了七煞的气息,当下认出了七煞。 惊讶归惊讶,诛魔武看到七煞在泥淖中垂死的挣扎,虽猜不出七煞为何去到了泥淖之中,但他知道七煞一定不是被韦长老逼下去的,因为七煞已经把韦长老废去了修为。 诛魔武看着七煞挣扎的手,心里感叹了一句,立即一道口诀已经从口中轻吐而出。随即便看见,七煞所陷下去的泥淖旁,数十柄真气形成的剑,已经一起从七煞的周围插了下去。 这些真气剑闪动着流光从七煞的身旁插下去以后,诛魔武的口中又是一道口诀轻吐而出。接着便看见这些插下去的剑,往中心一挑,随即便看见一身稀泥包围的七煞便被挑了起来。 七煞被突然的挑出来,还没有反应过来,一身稀泥的有跌坐到一柄巨剑之上。巨剑正是诛魔武再次念动口诀,合并数十柄刚才插下去的小剑合成的。 此刻巨剑之上,正驶着一身泥浆的七煞,朝诛魔武所在的方向飞了过来。巨剑在还离着诛魔武距离一丈的时候,便停了下来。 七煞虽然筋疲力尽,但是两只眼睛还在睁着,只不过他的眼睛没有看向诛魔武,而是低着看着诛魔武的真气巨剑。 不知是不是脸上的泥浆太厚,七煞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的表情。不过泥浆厚也有一个好处,那就是看不出七煞脸上狰狞的七条疤。 七煞不敢看诛魔武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惭愧。他眼前的诛魔武虽然一身黑袍,但是黑袍上的流光闪闪,让人一看都有着一股说不出的威严。 而七煞此刻真气用尽,身上沾满了腐臭的泥浆。两人相见,便如同一个乞丐遇到了华丽的贵公子,光彩鲜明不用看便已经知道。 当下诛魔武虽然知道七煞内心的一些想法,但是他并没有多管这一些多余的事情。而是对着七煞道:“你现在去大沼泽的幽冥殿休息,我一会便去找你!” 七煞听得诛魔武说要他去大沼泽的幽冥殿,当下也顾不得惭愧,立即抬起头看着诛魔武道:“你的意思是,大沼泽已经被攻下来了?” 诛魔武看着七煞,只是反问了一句:“你说呢?” 随即诛魔武也顾不得七煞什么表情,化作一道流光,朝天际飞去了。速度极快,似乎在忙着做一件什么事。 而这时,这时还有什么事值得诛魔武这样的忙呢? 七煞看着疾驰而去的诛魔武,想着诛魔武反问的话语。突然间想到了大沼泽的第二防御。七煞知道只有破除了大沼泽的第二防御,才能攻陷大沼泽的。 而想到大沼泽的第二防御,七煞立即朝下面看去。只见他下面的泥淖,真的已经在了脚下面;七煞再抬头朝着上面的瘴气看去,瘴气果然在了头上面。 七煞感受着一切恢复正常,当下才反应过来,自己从泥淖中上来的时候,还有刚才看着诛魔武透露着威严服饰低着头的时候,他就应该发现大沼泽第二防御已经被破除的。 只是那时的七煞所有的心事,都集中在了“惭愧”二字上,加上刚才泥淖中被救上来,脑子一时还没有清醒过来。 此刻七煞感受到周围一切的恢复,心下轻松了许多。虽然征战大沼泽的日子并不长,但是经历过在泥淖中垂死挣扎的情景,七煞就感觉恍如隔世一般。 七煞此刻乘在诛魔武四种鲜明颜色的真气巨剑上,真恨不得跳出去,被雨水把全身浇个痛快。 只可惜他现在半点力气也没有,只能任凭诛魔武的真气剑把他送到大沼泽的幽冥殿去了。不过七煞知道即便他全盛的时候,要破除这一柄四种颜色真气的巨剑只怕也很难。 七煞躺在巨剑之上,既不知道诛魔武如何破了巨剑,也不知道诛魔武此刻匆忙的御驾而去是为了什么。当下索性不想,闭起了眼睛让巨剑把他送到幽冥殿去。 而就在七煞闭起眼睛,任凭巨剑把他送去幽冥殿的时候。只见早已经隐匿了身形,急速往大沼泽外面飞去的韦留刀,被他前面的两个人拦了下来。 韦留刀被二人拦下,不由得露出了身体。只见韦留刀那张剃光胡子有些皙白的脸上,露出了惊讶而又不解的神情,看着眼前的二人。 韦留刀眼前的二人正是先前传音给他的安得生和朱蕴。 此刻韦留刀惊讶的神情没有看向安得生,而是看向了朱蕴道:“你……你不是已经死了吗?” 朱蕴苦笑了一声,有些无奈地道:“我死了你是听谁的?” 不等韦留刀说话,朱蕴已经接着道了:“你是听沈纪深和吴基仁说的吧!说到这里不妨告诉你件事,听到安护法死去我也是听沈纪深和吴基仁说的。而不远处黑水河的徐天顺即将听到你—韦护法死去的消息,也将由沈纪深和吴基仁告知。你明白了吗?” 韦留刀听到这里,似乎明白了些什么,但是看他的表情又似乎不明白。 当下韦留刀看着二人皱眉道:“沈纪深和吴基仁和你们二人都是诛魔武的人?” 安得生和朱蕴相互一视,便有些无奈地道:“是的!” 韦留刀听到这话,又接着问道:“你们二人此刻是来杀我的?” 安得生和朱蕴再次相互一视,随即朱蕴道:“杀的是你韦留刀这一个名字,你本人的肉身我们是不杀的,你可明白?” 韦留刀听到这里,竟深深的吐了一口气,随即道:“你们的意思时,你们不杀我,但是要我从此隐姓埋名?” 安得生和朱蕴二人听到韦留刀的话,只见安得生已经开口道:“你的前半句说对了,但是不要你隐姓埋名。而是要像我们一样!” 安得生的话才说完,茫茫的大雨中,一道闪电“劈”的一声,亮彻整个天际。 这一道闪电之下,茫茫的大雨中,三人的面目苍白随处可见。 而这一道闪电的尾声,收起韦留刀、安得生、朱蕴三人苍白的脸的时候,一道雷声“轰”的一声,又响彻了整个天际。 似乎在问“向像你们一样”, 你们又是怎样的? 第220章 互相对视 韦留刀听着滚滚而来的雷声,当下已经明白了“像他们一样”是什么样子了。韦留刀趁着雷声收尾,传音给安得生和朱蕴道:“你们的意思是要我隐姓埋名,然后给诛魔武效力?” 安得生和朱蕴听到韦留刀的话,点了点头。然后朱蕴开口道:“除了这个选择能让你以后继续做大沼泽的护法之外,你认为你还有选择吗?” 韦留刀听得朱蕴说,只要他服从这个选择,以后还能继续做大沼泽的护法,当下已经想到了一件事,立即对着朱蕴道:“你的意思是诛魔武要统一圣教做教主?” 朱蕴和安得生听得这话,不由得道:“你总算明白了!” 韦留刀听到二人的话,还是有些不解的道:“现在你们完全可以杀了我,另外找人做大沼泽的护法的,为什么偏偏还要选我?” 朱蕴和安得生听着韦留刀的话,当下只是苦笑了一声,随即安得生道:“这我们就得谢一谢十七年前冷月大江上面一战,狐王带走了我们的父辈了!” 韦留刀听着安得生的话更加的不明白了,十七年前冷月大江上面一战,狐王带走了他们父辈的生命,怎么跟诛魔武要继续选他做大沼泽的护法扯上了关系了呢? 安得生和朱蕴看着韦留刀满脸不解的样子,安得生接着道:“十七年前我们的父辈跟着宁问天战死在冷月大江上面,为人们做下了伟大的贡献。诛魔武不忍杀了父辈这些‘英雄’的后代,所以才留下了我们,不然你以为我们为什么能在诛魔武的手下存活下来呢?” 韦留刀听着安得生的话语,再次皱了皱眉头道:“十七年前狐王那一战,宁问天也是出于圣教的利益考虑才去冷月大江大战狐王的,怎么诛魔武会把这件事强扯在了一起?” 不等安得生和朱蕴开口回答,韦留刀的耳中便传来了一道声音:“不管宁问天教主是出于何种目的,但是你们的父辈的确是为了战胜狐王而死的,这一点你不会再有怀疑吧?” 韦留刀听到这话,不由得开口道:“诛魔武?” 韦留刀的话才说完,他的面前便又多出了一道身影。只见这一道身影一套黑色的长袍,周身四种颜色的真气流波滚滚,好不威严! 韦留刀才看到这一个身影,脸色大变。而安得生和朱蕴看到这一个身影,只是微微的一揖,便站在一旁不动了。 诛魔武看着脸色大变的韦留刀,当下道:“不用我来,想必你一个人也逃不出安护法和朱护法二人的联手吧?既然已经知道走不了,为何看见我还如此的惊慌失措?” 韦留刀听到诛魔武的话语,先是一愣,随即细思了片刻,才苦笑道:“你说得对!但我怕你突然像在鎏金山脉一般,一巴掌就把我拍飞了!” 听到韦留刀的话语,安得生和朱蕴心里悄悄一笑,但是想到诛魔武能把韦留刀一巴掌拍飞,就为什么不能把他们二人拍飞呢? 于是二人才有了些笑意的脸,又冰冷下去。只见诛魔武听到韦留刀的话语,当下目光一寒,冷冷地道:“你若再行一些卑鄙的手段,哪怕看在你父亲英雄的行径上我不杀你,但是废了你的修为,那是肯定的!” 韦留刀被诛魔武的眼神和严厉的语言说得当下浑身一颤,随即韦留刀道:“那我现在不想当你的护法,那会怎样?” 诛魔武看着韦留刀,然后道:“不会怎样,天下之大只要你能去哪里,我绝对是不会阻拦的!” 韦留刀听到诛魔武的话,当下勇气大增了一些道:“我要去黑水河投靠徐天顺你也不拦?” 诛魔武看着韦留刀没有正面回应韦留刀的话,而是道:“灭剑林的时候,凌天给我十天的时间灭剑林,我说我只要三天,结果三天不到我就灭了剑林;征服大沼泽的时候,我用了五天不到的一点时间;至于你的大沼泽,昨天我还跟七煞说今天的这个时候一定让他坐到幽冥殿中,如果你不相信七煞此刻已经坐到了大沼泽的幽冥殿中,你完全可以去看一看的!” 说到这里,诛魔武看着韦留刀已经变了的脸色,当下接着道:“至于你要去投靠黑水河的徐天顺,我告诉你,只要这里的一切装顿结束,我发誓在三天之中必然灭了黑水河。那时候虽然我也不会杀你,但是你的一身修为就不要再想有了。最好就是到普通人的世界里,安心的养老好了!” 韦留刀听得诛魔武的话语,一阵的沉默。随即便看着诛魔武道:“我真的没有选择了?” 诛魔武看着韦留刀道:“你想要什么的选择?” 韦留刀听到诛魔武的反问,一时间怔住。此刻的他的确不知道他要什么的选择的! 诛魔武看着怔住的韦留刀,当下转过身对着安得生和朱蕴道:“你们二人去大沼泽里面搜寻一遍,看一看还有多少个弟子活着!如果遇到活着的,就叫他们去大沼泽的幽冥殿中修养,一切听从七煞的调遣!” 安得生和朱蕴听得诛魔武的话语,看了看还在怔住的韦留刀,答应了一声“是”,立即往大沼泽的下面,化作一道流光,御驾而去了! 诛魔武看着安得生和朱蕴二人御驾而去,当下连头都没有回,就要御驾而去。 而就在诛魔武要御驾而去的时候,他身后的韦留刀立即开口道:“我愿意听从你的命令!” 诛魔武听到韦留刀的话语,立即停止了御驾,转过身来看着韦留刀道:“你要想清楚,现在你还有别的机会选择!总之一句,无论你做什么选择,我都是不会杀你的!” 韦留刀听得诛魔武的话,当下苦笑了一声道:“我现在能有什么选择比得上你给的这一个选择呢?何况有着一个快接近神的人物做靠山,我还有什么好选择的!” 诛魔武听得韦留刀的话语,目光凝视着韦留刀道:“我是因为你们父辈的英雄行径才留下你的。我希望你以后不要做那些趁人之危等不光彩的行径。如果被我发现,还是那一句老话,我虽不杀你,但是你也不可能再在修真的这一条道路上继续走下去!” 韦留刀听到这些话语,当下目光中有些惭愧地道:“以后都是听你的了,这些不光彩的行径,我一定改过来!” 诛魔武听得韦留刀的话,目光不由得一松,随即看着韦留刀道:“既然你肯改,而且已经同意跟着我一统圣教,我也不想有什么好隐瞒你的。只要你想知道的,我会尽量的告诉你!你现在要问吗?如果过了现在,我希望你以后不要拿今天以前的事情来烦我!” 说到后面,诛魔武的目光已经紧紧地看着韦留刀了。那目光仿佛在说,要问就尽快问吧!如果不问,我就走了! 韦留刀听得诛魔武话,当下只是一阵沉默,一句话也没有说。 诛魔武看到韦留刀的这个模样,当下叹了一口气,随即就要转身离去。 而就在他转身的这个时候,身后的韦留刀突然一句冒了出来道:“我能看一看你的模样吗?” 诛魔武听得韦留刀的这一句话,当下身子一怔,随即慢慢地转过身来来,两只眼睛正碰上了韦留刀的紧逼的双眼。 韦留刀那眼睛,仿佛在说: 如果连你的真面目都没有见过, 我怎么帮你做事? 而诛魔武,诛魔武看着韦留刀的双眼, 似乎在说: 看了,看了你能知道多少? 你见过武夜来的真实模样吗? 第221章 你还好吗 诛魔武看着韦留刀,双眼凝视着韦留刀,良久才道:“你真的想看?” 韦留刀被诛魔武看了好半天,表面虽然平静,心中却如翻江倒海一般,久久的不能平息。此刻听得诛魔武的话语,他还是强硬地道:“想……看!” 诛魔武听得韦留刀有些发颤的声音,看着他道:“如果我告诉你看完我的面目以后,你就要永远的变成一个瞎子,你还要看吗?” 韦留刀被诛魔武这种不温不热的话语,说得胆战心惊。他努力地让自己平静下来,一边道:“这样的话……我……不看了!” 诛魔武看着韦留刀有些躲闪的眼神,当下看着他道:“还有什么问题要问吗?没有我可是要走了!” 韦留刀被先前诛魔武的话语所惊吓,听到诛魔武的话语,连想都没有想,便问道:“你要去哪里?” 听到韦留刀的话语,先是诛魔武一怔。随即便是反应过情况来的韦留刀有些惊慌失措的看着诛魔武道:“我不是……不是要问这个问题……没有什么……意思……” 韦留刀说到后面,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了。 诛魔武看着韦留刀失措的样子,当下苦笑了一声道:“韦护法,在你心里面我有那么可怕吗?我可是记得在大沼泽之中,你可是自信满满地两次被我救走的哟!” 韦留刀听到诛魔武的话,当下犹如当头一棒。他看着诛魔武有些不敢相信地道:“你是说……说前两次我被你救下的时候,你……你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 诛魔武两只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韦留刀,缓缓地道:“如果我不知道你的身份,如何让安护法和朱护法找到你,并拦下你?” 诛魔武看着说不出话来的韦留刀,当下接着道:“想必你已经知道沈纪深和吴基仁是我派去你们大沼泽的卧底了吧!其实在你们进入内层屠杀我带来的弟子的时候,我已经和他们二人见过面,他们二人把你的样子描绘在了纸上,我看过之后便记住了你的模样!” 韦留刀听到这里,已经想起了不久前他曾问大沼泽的长老,有没有见过沈纪深和吴基仁。除了有一个长老见过一面之后,其余的都说没有见过,原来是和诛魔武去见面了。 韦留刀听着诛魔武的话语,不由得皱眉道:“既然你当时已经知道是我,为什么不当时就把我抓住?” 诛魔武看着韦留刀,叹了一口气,道:“如果我当时抓住了你,你的第二防御我还没有破,你能像现在这样服从于我吗?” 韦留刀听到这里,已经完全的明白了。 原来诛魔武为了能让他彻底的降服,不抓他是为了破除大沼泽的所有防御,让他彻底的臣服。 如果诛魔武只是单单的抓他,只怕不用多少时间就把他擒伏了。或者,不用到现在便已经把他给擒住了。 而想到诛魔武这样做,不想杀他的原因,竟然是为了十七年前他父亲韦青云的英雄行径时。韦留刀苦笑了一声道:“原来英雄行径,也可以光照子孙后代的!” 诛魔武听着韦留刀的话语,一时倒被韦留刀的这一句话,弄得心绪翻涌。他看着四周的大雨,心里不由得道:“谁说的英雄行径就能光照子孙?神武山庄历代弟子,哪一个不是天下的大英雄,可是他们的行径给子孙带来了什么?带来了死亡,带来了灭绝……” 诛魔武想到这些,长长的深呼吸了一口气。好在他的面上蒙着面纱,他深深地呼的这一口气,韦留刀没有看见。 诛魔武平复了心情,看着韦留刀道:“我想,现在你想知道的我都已经告诉你了!至于你的安排,你就等着我的安排吧!” 韦留刀听到诛魔武的话语,当下点了点头道:“一切谨遵您的命令!” 诛魔武看着韦留刀的服从的样子,也料他没有什么好问的了。于是转身就要离去。 而就在他转身要离去的这个时候,韦留刀像想起了什么似的,连忙对着诛魔武道:“你知道吗?正道的第一高手谢雨裳,也混进了大沼泽之中!” 诛魔武转身要离开的脚步,听得“谢雨裳”三个字的时候,立即转了过来,看着韦留刀惊讶地道:“你说什么?你说谢雨裳在大沼泽之中?” 韦留刀不知道为什么诛魔武听得他的这一句话,反应竟会如此之大,一时间倒是有些惊愕。 不过韦留刀也算是当了护法十多年的人,被诛魔武如此的神色惊讶的看着,倒也没有什么不安。 于是韦留刀看着诛魔武道:“谢雨裳先前还在大沼泽之中和您交过手,您难道真的不知道?” 诛魔武听得韦留刀的话语,头像要爆了一般,继续盯着韦留刀道:“你说先前在大沼泽之中和我战斗的有谢雨裳?” 韦留刀看着接近疯狂地诛魔武,当下有些害怕的道:“的确……是的!” 本来韦留刀告诉诛魔武这一个消息,是他已经彻底的臣服了诛魔武,想跟着诛魔武开创出属于自己拼来的天地。才特地把正道谢雨裳来到大沼泽的消息告诉诛魔武的。 可是看到诛魔武如此的失态,韦留刀已经后悔自己把这一个消息告诉诛魔武了。他没有想到谢雨裳竟然能让诛魔武如此的失态。 韦留刀心里暗想:“不就是个谢雨裳吗?你可是离成神只差一步的大人物啊!” 韦留刀想到这些,再次朝诛魔武看去的时候,只见诛魔武的已经没有了先前的失态,而是两只眼睛带着复杂的情绪,看着他道:“你先下去吧!我有事情还需要去处理一下!” 韦留刀听到诛魔武的话语,知道再在这里待下去,也没有多大用意义了。于是说了声告辞,就往大沼泽的另一边飞去了。 在韦留刀御驾而去以后,诛魔武嘴里已经喃喃道:“怎么会是雨裳呢?怎么会是雨裳……” 诛魔武这个时候,轻轻的拉下了自己的面纱,露出了一张带着疲倦,棱角分明的脸。诛魔武看着大沼泽的四周,不由得道:“不知道雨裳,有没有受到重伤?” 原来诛魔武在发出剑阵朝谢雨裳奔去以后,诛魔武就知道他的剑阵一定是给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的创伤了。 不然的话,怎么在他发出了剑阵以后,对方就消失无踪了。解释只有一个,那就是谢雨裳已经受了伤,而且还受了很重的伤。 此时诛魔武看着茫茫的大雨,目光朝四面眺去,极力的想看到那一袭桃红色的身影。 可是茫茫的人海,茫茫的雨海,什么地方能看到那一袭桃红色的身影呢? 诛魔武一想到自己伤了谢雨裳,心就一阵的揪紧。他紧紧的咬着自己的嘴唇,心里暗暗地道:“武夜来呀武夜来,你一心要保护雨裳的,怎么到最后伤害他的却是你呢?” 诛魔武想到这里,再也站不住在这云端之上了。立即御驾着朝大沼泽的四周低飞去了,他想看一看谢雨裳是不是还在大沼泽之中,他是否已经受伤,受了很重的伤? 诛魔武释放出大量的真气,朝着大沼泽包围而去。诛魔武的真气虽然不能一次性把大沼泽都包围起来,但是一半以上还是能做到的! 诛魔武一路仔细的行进,一路铺着雄厚的真气朝大沼泽扫描而去。可是一半路程以后,诛魔武已经把整个大沼泽探索了个遍。 可是,探索了一遍,诛魔武也没有发现哪里有半个谢雨裳的影子! 诛魔武屹立在一棵芦苇杆上,静静地看着四周,雨点从他的两旁经过,他都没有了知觉。他看着茫茫的大沼泽,心里不由得一句抠心地问:“雨裳,你现在在哪里,你还好吗?” 是啊,雨裳你在哪里? 你有没有听到此刻正有着一个人, 在寻叨着你呢? 雨裳,你还好吗? 你有没有看见, 此刻正有一个人, 不见你平安不安心啊! 第222章 继续内应 就在诛魔武找不到谢雨裳任何踪迹的时候,桥头驿接近黑水河的附近。 只见一片梅林之中站着两个人,这两个人一边踱着步,一边看着上空。似乎在期待着某一个人从上空突然出现。 可是看着上空依旧大雨纷纷,无数的雨点打得梅枝“噼噼啪啪”的作响,二人就心里一阵的烦躁。 如果仔细看二人的面容的话,就会知道这两个人正是在大沼泽之中帮诛魔武做内应的沈纪深和吴基仁。 吴基仁看到一向沉稳的沈纪深都面露不安,慢慢地踱起步来,心下更是没有了主意。他看着梅树上不断溅过来的雨点,听着雨打梅树的响动,不由得对着沈纪深道:“老沈,你说怎么到现在武夜来都还没有来?” 沈纪深听得吴基仁的话,当下停住了踱步,看了看天空,才看向吴基仁道:“按照平常武夜来的习惯,只要他看见了我们临空摹字的内容,都会过来的。这一次怎么到现在都还没有过来,难不成……” 吴基仁看着沈纪深道:“老沈,你的意思是说,大沼泽出现了意外?” 只见沈纪深看着雨溢的天空,摇了摇头道:“大沼泽里面还能出什么意外?武夜来连第二防御‘天翻地覆’都破了,这大沼泽也就完了,能有什么意外?” 吴基仁看着沈纪深道:“那不是大沼泽的意外,那还能有什么意外能绊住武夜来的脚呢?” 沈纪深听完吴基仁的话,想都没有想,立即就道:“难道你忘了,在大沼泽里面出现过两个可以跟武夜来相抗衡的高手吗?” 听到这里,吴基仁恍然大悟道:“你是说……武夜来现在可能被那两个高手给绊住了?” 沈纪深听着吴基仁的话,点了点头道:“除了这一个原因,我实在想不到任何的原因的!” 吴基仁听到这里,也觉得唯有这一个解释才比较合理一些。 而沈纪深和吴基仁不知道的是,诛魔武虽然是为了这两个高手当中的其中一个人的事情给牵绊住了,但是具体为什么只怕他们再也猜不到了。 沈纪深和吴基仁谈到这里,不知不觉中有没有话讲了。吴基仁本来性格就有些爆,虽然听得沈纪深给了他一些分析,但是没头没脑的答案还是令他伤神,所以他又烦躁的在梅林中跺起了步来。 倒是沈纪深,经过和吴基仁这么一谈话,原本有些焦躁的心倒是平静了下来。此刻的他看着上空如利剑降落的雨点,心中不由得一阵的惆怅。 而就在沈纪深和吴基仁二人心情不一的时候,只听得二人的耳中同时传来了一道声音:“让二位舵主久等了!” 听到这一道声音,沈纪深和吴基仁立即调整了心情,身子面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他们知道诛魔武来了。 二人才把身子转过来,便看见了一袭黑袍流光闪闪的诛魔武。看到诛魔武的一身流光惊艳于眼,沈纪深和吴基仁暗暗的佩服和羡慕诛魔武的修为。 沈纪深看着诛魔武的模样,双手一揖,对着诛魔武道:“恭喜你,修为又大进一步!” 诛魔武听到沈纪深的赞语,并没有露出喜色,而是平静地看着二人道:“多余的话我也不想多说,只是想叫你们别去黑水河做探子了!” 沈纪深和吴基仁听到诛魔武的话,一惊道:“为什么,难道我们做得不够好?” 诛魔武看着二人的神情,立即摇了摇头道:“两位舵主做得都非常的好。如果没有两位舵主作为内应的话,我要轻易地征服大沙漠跟大沼泽,谈何容易?” 说到这里,诛魔武看着表情有些缓和的沈纪深和吴基仁,接着道:“我不再用你们去黑水河继续做内应,是因为我觉得这一个方法已经用老了。用老的法子,虽然有时候也很有用,但是连着用的话,危险很大。我不希望你们二人再继续的冒险了,明白吗?” 沈纪深和吴基仁听得诛魔武的话语,心头一阵热热的感动瞬间流过心头。似乎这几个月以来的奔波,在这几句话当中得到了安慰! 沈纪深看着诛魔武,眼眶中有些黏,地道:“你不要我们去做内应,那你让我们做什么?” 诛魔武听到沈纪深的话,发现吴基仁也正用这种询问的眼神看着他,那模样似乎也在说:“你不让我们做内应,我们做什么?” 诛魔武看着二人的表情,无奈地道:“我暂时还没有想好让你们做什么,不过只要我想好了,立即就通知你们,不会让你闲着的!” 听到诛魔武的话语,沈纪深和吴基仁相互对视了一眼。随即沈纪深看着诛魔武道:“不知道这一次你跟韦留刀说几天灭了黑水河?” 诛魔武不明白沈纪深问这一句话的意思,于是开口道:“三天!” 沈纪深和吴基仁听得诛魔武说只用三天便要灭了黑水河,当下不由得苦笑了一声。 诛魔武看着二人的苦笑,不由得皱眉道:“难道二位舵主不相信我能三天之内灭了黑水河?” 沈纪深和吴基仁摇了摇头。随即沈纪深开口道:“我们不是不相信你能在三天内灭了黑水河,而是感叹你用三天就能灭了黑水河,而我们只怕三十年,三百年也是不成的!” 诛魔武听得沈纪深说出他自己心里的感叹,心里暗暗地道:“你们羡慕我有如此的修为,却不知道我有多么的羡慕你们的寿命!如果我有着你们的寿命,何苦来为这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名声争,我早就带着雨裳去浪迹天涯,从此神仙眷侣一般的生活。不要管这世上的恩恩怨怨才好!” 可惜诛魔武的这些心里话,他如何能够说得出口? 如果他能够说得出口,他又怎么会是今天的诛魔武,昨天的正道第一高手武夜来呢? 诛魔武心中虽然感叹,但是口中已经道:“你们不要灰心,等统一了魔教之后,我会传授你们神武山庄的几卷上乘的修炼功法,让你们修为有所突破!” 沈纪深和吴基仁听得诛魔武要传授神武山庄的上乘功法给他们,脸上不由得露出了惊喜的神色。 而诛魔武看到他们的神色,只是心中微微地叹了口气。 沈纪深看着诛魔武的眼睛时而暗淡,以为是在为三天攻下黑水河的这件事而为难。于是他看着诛魔武道:“不知武道友有几成的把握三天攻下黑水河?” 诛魔武听得沈纪深的话,当下道:“说实话,黑水河里面有剧毒,要强渡黑水河有着很大的困难。而御驾的话,肯定会惊动黑水玄蛇。黑水玄蛇乃上古遗留下来的野兽,虽没有猰貐厉害。但是仙访谷的猰貐是受过重伤,加之又被囚禁了数千年,差不多每隔一二十年又要受神兵忘归箭的穿心之苦,修为大降之余我仍难敌,想必这一条黑水玄蛇虽然没有猰貐厉害,但凭借着它千万年以来的修为,加之没有受过任何的伤,现在要我说三天灭了黑水河有多大的把握,我是一成也不敢说的!” 沈纪深和吴基仁听得诛魔武说,三天灭了黑水河竟是一成的把握也没有,脸上已经是露出了吃惊与不解的神色了。 诛魔武看着二人的表情,一笑道:“不用担心,我灭剑林、大沙漠、大沼泽的时候,心中也是没有任何的底的,可如今不是都顺利的完成了吗?” 沈纪深和吴基仁这一次没有笑,只是看着诛魔武。只听沈纪深看着诛魔武道:“灭剑林的时候,是因为你有着六十多柄半神兵和会上谕剑阵;灭大沙漠和大沼泽的时候,是有我和老吴做内应,而灭黑水河你有什么?” 诛魔武听得沈纪深的话,不由得一怔。 只见沈纪深接着道:“我和老吴已经联系到了徐天顺,徐天顺不久便来接我跟老吴去黑水河,我们还是给你做内应吧,这样你的胜算会大些!” 诛魔武听得沈纪深的话,当下斩钉截铁地道:“不可以,你们不可以再继续做内应!” 第223章 下个出发 沈纪深和吴基仁听得诛魔武斩钉截铁的话语,心中虽然感动,但是沈纪深开口道:“我们知道武道友是为了我们好,但是一来我们已经联系好了徐天顺,如果不去恐遭他怀疑;二来,你要三天灭了黑水河,没有个内应给你说里面的情况,你怎么灭了黑水河?” 诛魔武听得沈纪深的话,先是一怔,想沈纪深说的有道理,可是不知为什么他总有一种不好的感觉,觉得再派沈纪深和吴基仁去做内应有些不妥。具体的什么不妥,他一时也说不上来的。 诛魔武也不隐瞒自己的想法,看着沈纪深和吴基仁道:“我总有一种感觉,觉得再派你们二位去做内应,总会发生些什么意外,我还是那句话,你们不要去了!” 听着诛魔武的话语,沈纪深和吴基仁互相看了看,随即便看见吴基仁道:“武道友,我跟老沈本就是亡命之徒,承蒙你还看得起我们,用得着我们。如果此时我们二人就凭着你的感觉,不去黑水河做内应的话,你如何灭了黑水河?” 说到这里,吴基仁看着沉默的诛魔武接着道:“再说,你一天灭不了黑水河,魔教的总坛你就一天进不去,我们也就一天得不到自由之身。不管为你还是为我们自己,我们都决定去做这内应了!” 吴基仁的话刚说完,不等诛魔武开口,沈纪深已经开口接着道:“老吴说的是,不管是为你还是为我们,我们都必须去做这一个内应。况且你不是说过‘用老的法子,有时候也很有用’吗?反正做完黑水河这一趟之后,就算是你再想叫我们做内应,也没有机会了!” 诛魔武听得沈纪深的话,虽然沈纪深把他原话中“用老的法子,虽然有时候也很有用”,“虽然”二字省去了,但是诛魔武心中如何不明白沈纪深这样说的意图? 诛魔武看着二人,本来还想极力的劝阻,但是听到沈纪深和吴基仁二人如此的坚决,诛魔武知道即便他在说些什么,可能也只是徒劳了。 诛魔武看着二人,正想说些什么的时候,突然不远处滚滚的黑水河畔,传来了一道声音道:“请问沈舵主和吴舵主在里面吗?我们奉护法之命,来接二位舵主过河!” 沈纪深和吴基仁一听,便知道是黑水河的徐天顺派人来接他们过河了。二人看着诛魔武,一揖道:“武道友就此告辞,后会有期!” 诛魔武看着沈纪深和吴基仁,有些急切地道:“二位舵主,如果你们此时有不想去做内应的念头,就留下吧!” 沈纪深和吴基仁听得诛魔武的话语,心中再次被感动,只见二人看着诛魔武一起道:“武道友放心,我们会把你想知道的一切告诉你的!” 二人才说完,只见吴基仁已经朝着黑水河的边缘,传话去道:“我们这就出来,麻烦几位道友了!” 吴基仁和沈纪深,一起迎着诛魔武一揖,随即便转身朝着梅林外地黑水河畔大步走了出去。 诛魔武看着二人的背影,看着二人的背影逐渐消失在梅林之中,看着二人的背影逐渐消失在眼前的大雨之中,不由得微微的叹了口气。 诛魔武一直很相信自己的感觉,相信自己的判断没有错。只是这一次他倒希望自己的感觉错了,彻底的错了……错了…… 诛魔武看着二人的背影逐渐消失,他的身影也在大雨之中逐渐的消失了,宛如从来没有出现在这里一般。 黑水河畔,滚滚的黑水如沸腾了一般,不断的咆哮着。 天上的雨点,利剑一样,不断的往黑水河中射着。 只见此刻的黑水河边缘,一艘流光闪闪的小船正停在这波涛起伏的河旁,甲板上站着三个满脸胡子的大汉。 只见这三个大汉稳站在甲板之上,一点也不受下面滚滚的波涛所影响。如果仔细一点看就会发现,其实这一艘小船,它并没有落在波涛之上,而是高出滚滚的波涛数尺。 这样一艘小船正是黑水河独有的“黑水船”,是黑水河通过血祭,锻炼而成的。造成虽然简单,但是消耗却非常的大。船的底板就是用玄铁做的,甲板更是用凡人眼中无比珍贵的红衫木铺垫的。 此时,只见岸边不远处的一处梅林中走出了两个中年的汉子。等二人走近了,才看清楚二人是刚才在梅林中的沈纪深和吴基仁。 二人还没有走到“黑水船”的面前,便听得黑水船上的一个大汉对着二人传音道:“二位想必就是沈舵主和吴舵主了吧?” 听到这一个大汉的话语,沈纪深立即传音道:“有劳三位道友摆驾,我二人正是!” 说话之间,沈纪深和吴基仁已经来到了黑水船的面前了。 走到船前,不等三位大汉开口,便看见沈纪深和吴基仁便已经从怀中拿出了两只扇着翅膀的小型“南海蝴蝶”了。 南海蝴蝶产自于南海之中,巨大无比,如果在南海之中遇到一个“蝴蝶潮”只怕比遇到风暴潮更为恐惧。 还好“蝴蝶潮”这一种说法,只是在书史里面才看得见,几千年都没有人真正见过的。即便见过的,只怕也死在了蝴蝶潮中,没有人记下了。 沈纪深和吴基仁此刻手中出现的小蝴蝶的确是南海蝴蝶,它们身型这么小,主要是万宗堂从南海抓来大的南海蝴蝶以后,经过各种的方法测试配种,最终形成的这一种小型的南海蝴蝶。 这一种小型的南海蝴蝶,身型虽然比普通地蝴蝶要大上数倍,但是看起来还是大不了多少。 只见站在黑水河甲板上的三个大汉看到沈纪深和吴基仁出示了变异的南海蝴蝶,连忙对着二人道:“果然是沈舵主和吴舵主,快请上船!” 说着三人已经在甲板上躬着身让出了一条道路,沈纪深和吴基仁也没有多谦让,往船上一跃便上了船。 上了船,沈纪深看着左边单独站的一个大汉道:“劳烦了道友了!” 只听得这一个大汉道:“舵主言重了,以后大家都是自己人了,小的还指望舵主能多多指点小的呢!” 说着,这一个大汉已经引着沈纪深和吴基仁进了船舱。 才进了船舱,沈纪深和吴基仁才发现,外面虽然看着黑水船小,但是一进船舱才知道原来黑水船,却深得很,足够二三十人宽宽敞敞的睡了。 而且一进了船舱之后,根本就听不见外面黑水河里面滚滚的波涛声了。沈纪深看着这样样俱全的船舱,不由得道:“非能工巧匠不能造此船!” 那一个带着二人进来的大汉,听得沈纪深的感叹,嘴里刚想说些什么,只听得外面的甲板上,突然传来了一道声音道:“赵三,招待完二位舵主,赶快出来我们一起启动船返航,护法还在‘待宾殿’等着二位舵主呢!” 里面这一个叫赵三的大汉,听得外面两个同伴的叫喊,立即把想要说的话,看着沈纪深和吴基仁陪笑着道:“二位舵主,照顾不周还请见谅。我要去主持船只返航了!” 沈纪深和吴基仁听到这话,对着赵三的大汉一揖道:“有劳赵道友了!” 赵三还了一揖,立即就往船舱外面的甲板上飞奔而去了。 赵三“咚咚咚”奔跑在甲板上的脚步声终于停了下来,随即便听到赵三一声道:“扬帆返航!” 沈纪深和吴基仁听得赵三的话,本以为船起航是要惊动船舱的。可是过了很久,船舱里面依旧保持不变的感觉,二人心中一讶,以为是出了意外,黑水船还没有启动。 于是二人走出船舱想看个究竟,出了船舱二人就看见了先前的三个大汉正坐在舵手站的位置旁边,念动口诀朝着舵盘,一道道真气的汇进去。 一看到这个情景,沈纪深和吴基仁就知道那个舵盘是启动这一艘黑水船的阵法。当下沈纪深和吴基仁看到三人的动作,在朝甲板的两侧看去,只见两边的大雨正在不断的后退。 看到这个情景,沈纪深和吴基仁不觉得大惊:原来黑水船早已经启动了! 黑水船已经启动,可是在船舱中却一点都感觉不到启动的感觉。这黑水船当真的制作精巧! 沈纪深和吴基仁看着不断后退的黑水船两侧的大雨,当下感觉惊讶,正要多看一会的时候,二人只听得耳畔传来了一道声音道:“两位保重,武夜来只能送你们到这里了!” 沈纪深和吴基仁听到这声音,心下已经忘记了自己出来是干什么的了。双眼连忙朝天空看去。 可是茫茫的大雨飘摇中,如何看得到半个人影? 沈纪深和吴基仁看了半天,没有发现一个人影,然后相视着看着对方,最后无奈地笑了笑。 他们如何听不出来这道声音是诛魔武传来的? 只是诛魔武来去无踪,谁能够真正的猜到他的踪迹呢? 不过沈纪深和吴基仁想到诛魔武能相送他们到这里,心中已经是充满了无限的感激了。 二人虽是苦笑,但心中那份被别人所担心, 被别人所记挂, 又何来苦, 又何来不笑? 第224章 贱如人命 这个春末的大雨,好像下疯了,已经整整的下了半个月了。 这半个月当中,大雨的次数虽然小了些,但是小雨却霏霏的下个不停。 大沼泽一望无垠的旷野,比起半个月以前,瘴气更加的凝重了,白茫茫的把仅剩的腐绿都彻底的覆盖了。 不过大沼泽的样子看上去比半个月以前并没有改变许多!似乎大沼泽里面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切如常! 可是这样茫茫的大沼泽里面真的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吗? 大沼泽,茫茫的瘴气之下,幽冥殿。 只见幽冥殿上,一袭黑袍流光滚滚的诛魔武和安得生、七煞站在大殿之中,似乎在商量着什么事一般。 只听得七煞脸上的七条疤,颤抖着看着诛魔武道:“黑峰山两百多个精英弟子死在了大沙漠和大沼泽之中,这一次你开口就要三百个弟子,黑峰山怎么出得了这么多?” 诛魔武看着七煞颤抖的疤痕,看着七煞反问道:“这话是你说的,还是凌天说的?” 七煞一怔,接着有些好强着道:“凌护法自然不会说这种话,自然……是我说的!” 七煞活到后面已经没有了多少底气了。诛魔武看着七煞的模样,慢慢的转过身,看着韦留刀以前坐过的大殿宝座,缓缓道:“七煞,是你要统一圣教还是凌天?” 七煞听到这话,毫不犹豫的就道:“自然是凌护法,我何能耐能统一圣教?” 诛魔武听得七煞的话语,缓缓地转过了身凝视着七煞道:“既然是凌天要统一圣教,凌天又没有说不给我三百个弟子,你为何一再阻挡?” 七煞听完诛魔武的话,立即反驳道:“诛魔武你当真拿人命不算一回事吗?大沼泽和大沙漠的两百多条人命,难道你一点都没有一点愧疚和不安吗?难道修为高,就可以不在乎别人的生命了吗?” 诛魔武听着七煞的话语,沉吟了好大的一会。随即诛魔武看着七煞,并没有回答七煞,而是问七煞道:“请问七煞大人,剑林不服从黑峰山的俘虏你们拿他们怎么样了?大沙漠的俘虏你们又何如处理了?眼下大沼泽里面的弟子,你又是如何解决的?” 七煞听到诛魔武的问话,不由得脸色一变。 七煞此刻的脸,就像被被人重重的打了两拳,难看的要死。 剑林和大沙漠的俘虏弟子,七煞虽不是亲自参与处置的,但是黑峰山的处置办法他还是清楚的。 不过听说凌诺大小姐在要处理剑林和大沙漠的弟子的时候,被诛魔武阻止,建议把那些弟子关起来慢慢的消磨他们的意志,直到他们投降。 不过这些弟子里面也有硬骨头,他们整天骂着黑峰山卑鄙。这些弟子的下场,七煞不用现场看到都知道是怎样一幅血腥的场面。 就在今天早上,七煞去处理几个大沼泽里面的顽固弟子,他都还用了对付韦长老的手段,千刀万剐的分解了那几个弟子。 七煞的动作,看得大沼泽的一些弟子瘫软和晕了过去。 当时七煞看着还想顽抗的弟子,脸色早已经被吓得苍白了的大沼泽弟子,冷冷地丢下一句道:“你们自己要走什么结果,由你们自己决定!” 此刻七煞听得诛魔武的话语,脸色大变之下,勉强地道:“他们不是……不是黑峰山的……的弟子……不狠狠的教训……他们会反过来的……” 说到后面,七煞都恨不得给自己两个耳光,乱七八糟的在说些什么呢? 诛魔武看着七煞脸上狰狞的两条疤,冷冷地道:“七煞,别以为黑峰山的弟子是人命,别个门派里面的弟子就不是人命。我之所以要这么多黑峰山的弟子前去黑水河,就是要他们也知道人命有时候也是非常贱的!” 诛魔武看着在他话语里面逐渐低下了头的七煞,接着道:“七煞,现在你去告诉所有黑峰山的弟子,如果再让我听到剑林、大沙漠和大沼泽有任何一个被俘的弟子死去,我就增加十个黑峰山的弟子去黑水河送死。如果从现在开始,剑林、大沙漠和大沼泽里面的弟子再也没有一个死去的,饱受折磨的,我就一个黑峰山的弟子也不要去黑水河,你看如何?” 七煞没有想到诛魔武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一时间竟怔住了。 站在七煞后面的安得生看着诛魔武的表情,心中已经露出了感谢的神色了。 虽然在诛魔武征服剑林的时候答应他,不伤害任何一个剑林里面的弟子,并且诛魔武已经做到。但是随着诛魔武的走远,黑峰山负责看管这些俘虏弟子的人,便威逼利诱的想要这些俘虏的弟子服从黑峰山。 有的不服从黑峰山的倔强弟子,便被活生生的折磨致死。 安得生起初不知道真相,随着朱蕴也被编入管理这些俘虏弟子的行列之中,亲眼目睹了自己的弟子被俘虏以后,才从朱蕴的口中得知了真相。 安得生由于能随时出现在人面前,并且见到诛魔武的次数也多。所以在进入大沼泽以前,安得生便把这一件事情告诉了诛魔武。 诛魔武听到这件事情的时候,很是气愤。但碍于大沼泽一行将要开始,诛魔武只得零时把虐待俘虏弟子的黑峰山的弟子名单开给凌天,让他把这些人送到大沼泽来。 诛魔武在进大沼泽之前,跟七煞说要用这些弟子做诱饵,一方面的确是要用这些弟子来诱惑韦留刀,让他倾巢而出,在大沼泽之中一网把他们打尽。另一方面的原因就是,要这些弟子也尝一尝生命如蚂蚁一般贱的感受。 黑峰山两百多个弟子在大沼泽和大沙漠之中全部陨落的消息传到黑峰山以后,黑峰山的那些弟子都胆战心惊,生怕黑水河一战会轮到自己的头上。 于是这些人更加摧残与折磨,剑林、大沙漠和大沼泽里面被俘虏的弟子,逼他们投降于黑峰山,然后让这些俘虏的投降的弟子代他们去黑水河。 安得生本来有些不相信朱蕴的话的,但是他今天早上特意去看了一圈关押大沼泽的地方,看到七煞的心狠手辣,心一寒,又把这件事重新告诉了诛魔武。 诛魔武听得安得生的话语,心中一冷,立即就派安得生把七煞找来议事了。 七煞来了以后,不等七煞开口,诛魔武又说要三百个黑峰山的弟子去黑水河开路。 七煞一听,心中感到震惊,才会有了先前的一幕。 此时安得生用感激的目光看着诛魔武,却不知道诛魔武的心绪是多么的复杂。 诛魔武背对着安得生的目光,心中百般滋味地道:“无论是哪一方的人,他们何尝不是人?他们哪一方的人死,又何尝是我愿意看到的?难道他们真的以为我就有生杀大权,可以随意决定他们的生死吗?” 诛魔武看着不远处韦留刀的宝座,心中更是各种情绪涌上心头道:“我连上面的那一张宝座都不想要,怎么会想要这么多的人命?这么多的人命,对于我有何作用,难道他们还能增加我的寿命吗?” 诛魔武想到这些,诛魔武的眼睛已经有些朦胧了,只听得他自己的心声还在继续道:“我本不想跟这些无辜的生命卷入杀戮当中,但是又不得不卷入其中。既然已经卷入,我为何还如此的不懂,这个世界不是你杀了他便是你杀了他?恩恩怨怨,仇仇恨恨,本就很难了结,为何我却想着有办法解决?难道我真的自信到可以做到一切了吗?” 诛魔武想到这里,一拳已经击中了旁边的大梁。 只听得“轰”的一声,大殿便摇动了起来。 第225章 整装待发 整个的幽冥殿在诛魔武的一拳之下,摇摇欲坠,似乎顷刻之间便会坍塌下来。 七煞不经意之间被被这么一震,差点倒在了地上。还好他立即从怔住中醒了过来,不解的看着诛魔武。 安得生也被诛魔武突然打在柱子上的一拳弄得不知所措,匆忙稳住身子,看着依旧保持着一拳打在柱子上,还没有把拳头收回来的诛魔武。 诛魔武似乎感觉到了异样,也从这一拳中缓缓地清醒了过来,他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慢慢地收回了打在柱子上面的拳头。 诛魔武的拳头离开柱子,便看见乌铁裱金的柱子上,深深的陷入了一个拳头的模样。 诛魔武缓缓的收回拳头,目光连柱子上的拳印都没有看上半眼,只是稍微的伸展了下拳头,随即目光便凌厉地看向了七煞和安得生。 七煞被诛魔武的眼光一看,连想说些什么,想问些什么都忘记了。而安得生看到诛魔武的目光,便低下了头。 倒是诛魔武先开口道:“七煞,我说的建议你考虑清楚了没有?” 七煞再次一怔,才想起了先前诛魔武说过的不让黑峰山的弟子参与黑水河一战的事情。想到这件事,七煞不由得对着诛魔武道:“如果黑峰山的弟子不再杀和虐待剑林,大沙漠、大沼泽弟子,你就真的不要一个黑峰山的弟子去黑水河?” 诛魔武听到七煞质疑的问话,也不等七煞反应过来,“啪啪”左右两个耳光便把七煞打得飞出了大殿,从台阶上滚了下去。 大殿外的弟子,没有看清楚究竟是什么东西从大殿内飞了出来,便听到一道声音:“七煞你去问问凌天,他敢这样质疑我的话吗?别以为我一再对你忍让,你就可以随便的跟我说话,今天只是给你两个耳光,以后你再跟我这样说话,质疑我的话,当心我像你对待韦长老一样先废去你的修为,然后交给随意的一个弟子把你千刀万剐了!” 诛魔武的话语,如同雷声一般,震耳发聩的响在了大殿内外众人的耳中。 安得生自从投降诛魔武以来,从来没有看见过诛魔武如此的发怒的教训过人。而且这一次诛魔武教训的还是黑峰山领头的人七煞,还是当着众多的弟子,毫不留情的教训七煞。 诛魔武教训完七煞以后,口气有些松动,对着安得生道:“明天这个时候,务必整装待发的到桥河驿集合,准备进攻黑水河,明白吗?” 安得生虽然听得诛魔武的口气有些松软,但是他哪里敢有半分放松的念头,严肃地对着诛魔武一揖道:“在下明白!” 安得生的话语才说完,诛魔武已经消失在了大殿之中了,似乎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 安得生感觉到诛魔武已经消失在了大殿中,心头一松,立即朝大殿中看了一圈。确定诛魔武已经不在这个大殿中了,安得生才长舒了一口气。 安得生的气还没有舒完,他像想起了什么事情一般,立即朝着大殿外跑去,片刻之后便冲进了茫茫的大雨之中去了! 幽冥殿外,大雨纷纷。 只见两腮浮肿的如同棉花一般的七煞。摇摇晃晃的从大雨之中站了起来,此刻他的大脑都还是一片的混沌。 七煞的嘴角已经溢出了汩汩的鲜血,从浮肿的两面嘴唇来看,七煞此刻的面颊倒显得有些滑稽。不过此刻跑出殿外来扶七煞的安得生,可是笑不出来。 安得生站在大雨之中,看着七煞跌跌撞撞如喝醉酒的人,想过去扶,却不知道应该怎样扶,一时间只得站在大雨之中看着七煞不堪的模样。 七煞浑身被诛魔武左右开弓两巴掌打出大殿以后,身上就没有半点的真气环绕。此刻的他要不是有着大雨不断的浇灌,只怕头脑还不是特别的清醒。 七煞逐渐感受着大雨淋在自己身上,一片混沌的大脑,也开始有了些运转。他尽量稳住自己的脚步,不让自己在四处的跌宕。 七煞知道很难稳住自己的脚步,索性坐了下来,坐在了大雨泥泞的台阶下面。 大雨漫天的下着,七煞抬起头看着漫天的大雨,可是他还没有看到漫天的大雨,便被大雨打到脸上,打到浮肿的脸上所带来的疼痛感所折磨。 七煞忍着雨点打到脸上的疼痛,咬着牙关紧紧的承受着。他的发髻不知不觉中被雨水打得散乱下来,附在了厚厚的脸上,流着一束束的雨水。 安得生看到七煞坐在泥泞的大雨之中,心里平日虽恨七煞不拿黑峰山以外的弟子的命当回事。 但是如今看到七煞的模样,安得生不由得想到了自己。 今天是七煞被诛魔武打了,昨天呢? 昨天是不是诛魔武灭了剑林? 诛魔武今天打了七煞,当着众人打了七煞。但是昨天呢,昨天诛魔武可是当着天下人的面灭了剑林的! 二者虽然有些不同,但却是一样的出自诛魔武的手,一样从诛魔武的手中受过心里最大的创伤! 安得生看着七煞的模样,原先对七煞心中的恨已经减轻了许多。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这是为了什么? 或许有一种感情叫做:同病相怜吧! 不论出自于同情,还是出自自己目前的角色,安得生都必须把照顾长辈当做自己的事情。于是安得生隔着七煞数尺,道:“七煞大人,您还好吧?” 七煞听得安得生的话语,缓缓的转过了头,透过垂下来的发帘,看着安得生毫无感情地道:“你看我的样子有事吗?” 安得生没有想到七煞竟会把自己的问题又抛回来给自己回答,一时间不知道该怎样回答了。 不过安得生也是在人群中走过来的人了。脑海急转之下,也模模糊糊的答道:“好就好……好就好……好就好……” 安得生的话语,像是在自言自语的为七煞没有事而高兴,又似乎在回答着七煞的问题。 七煞听着安得生的话语,又转过头了去,继续看着大雨从天上打落下来。 先前七煞转过头来看着安得生的时候,安得生从七煞的发帘之中看到七煞浮肿的脸,被大雨打得发红发紫。红的地方已经是少数,发紫的地方已经惨不忍睹了。 如今安得生看着,七煞继续把脸迎着大雨之下,心中已经明白,七煞是要自己毁了自己的这一张脸。 有时候毁了一张别人给过痕迹的脸,也许再重生的时候,心中的负担,心中的胆怯感会小一些吧? 安得生看到七煞露在茫茫的大雨之中,也立即把自己的真气罩撤去,跟七煞一样,淋在了茫茫的大雨之中了。 七煞似乎感觉到了身后的异样,又缓缓的转过身来看着安得生。看到安得生陪着他在大雨之中淋着,七煞发紫浮肿的双颊上,带着疼痛,很困难地做了一个不解的表情。 看着安得生不语,七煞忍着疼痛,尽量不伤及两腮,缓缓地道:“你这是……这是在做什么?” 安得生看着七煞道:“我有事要禀报于你!” 七煞此时此刻大脑已经清醒了过来。他本来不知道安得生要禀报他什么事,竟然会选择跟着她一起淋雨。 不过想到安得生竟然只有选择跟自己才敢禀报事情,七煞已经猜到了这件事情一定跟诛魔武有关。 因为在七煞想来,此刻安得生以为自己定是恨透了诛魔武,但凡提起诛魔武的事情自己都会生气,所以才想陪自己淋雨,等他说出这件事情的时候,自己才不是生气。 七煞想到这些的时候,本来很想苦笑,但是表情稍微一动,他的整个脸带来的疼痛,就如同心被刺了一般,所以七煞只得目无表情的看着安得生道:“有什么事,你尽管说吧?” 由于疼痛的原因,七煞不可能动腮,于是说出来的话很是的模糊。 不过安得生本就是等着七煞的这句话,所以尽管七煞说得很模糊,对于安得生来说,已经够仔细了。 安得生看到七煞发紫的浮肿的脸颊,低着头道:“诛魔武大人说明天的这个时候我们务必整装待发到桥河驿听从他的命令!” 说到后面,安得生的声音已经小了下来。 七煞听到安得生的话语,看着安得生垂得很低的头,只是缓缓地又转过了头,继续享受着大雨的捶打了。 安得生抬起头看着又转过身去的七煞,只是呆呆的看着他那被似乎遗忘的背影,心中感叹了几声。 良久,大雨之中传来了七煞的声音道:“你去告诉诛魔武大人,我这条命是他捡回来的。他的命令我一定遵守,明天的这个时候我一定聚聚三百个黑峰山的弟子,在桥河驿等着他老的安排!” 安得生听到七煞的话语,不由得道:“七煞大人,不是您已经答应诛魔武大人的要求,只要不伤害俘虏的那三派的弟子,便不会再让黑峰山的一个弟子去黑水河……” 安得生的话还没有说完,便听得七煞模糊的声音传来道:“你照我的去办,别……别废话多!” 安得生听得七煞的话,只得愣在了雨中,一动不动地。 七煞感觉到身后的安得生没有走,又转过头来看着安得生道:“怎么,不去?要在这里陪我淋雨?” 安得生听得七煞的话语,点点了头道:“小的宁愿陪着七煞大人在这里淋雨!” 说完,安得生的头更加的低了。 七煞本来想大发脾气的,但是转念之间,像想到了什么,缓缓地又把头转了过去。 良久,也不知道是多久,只听得七煞一道模糊的声音响起:“你要陪着,就陪着吧!” 大雨依旧下着,下通了一般。 安得生在大雨之中开始感到了寒意,嘴唇已经发紫。但看着七煞坐在雨中,依旧一动不动,安得生也只能咬着牙的忍着。 第226章 犟的后果 大雨依旧下着,下的没有方向,下的没有人觉得它再有节奏感了。 大沼泽一片雾蒙蒙的景色,就算是泥泞在继续缠绕,黑峰山的弟子也知道这一场战斗终于结束了。 结束了在大沼泽这样的环境中穿梭,黑峰山的弟子并没有感到真正的快乐,也没有感受到半点快乐。 因为这些弟子知道,大沼泽的战役是结束了,但是并不代表着所有的战役已经结束了。因为大沼泽一出,黑水河就挡在了面前。 况且令这些弟子更为担心的是,昨天被诛魔武两巴掌打出幽冥殿的七煞,竟然要三百个人弟子今天集合,准备听从诛魔武的安排,前往黑水河。 去剑林,诛魔武只要了五十个弟子;去大沙漠,诛魔武要了一百个弟子;来大沼泽诛魔武也是要了一百个弟子。可是如今去黑水河,诛魔武怎么竟会要三百个弟子呢? 是不是黑水河的危险已经超过了其余的所有地方? 桥河驿,三百里外。 只见一袭桃红色的谢雨裳,站在一棵梅树底下,眺望着桥河驿。那样子似乎在盼着某一个人回来。 可是茫茫的大雨覆盖下,哪里会看得到有什么人能回来吗? 谢雨裳的身后,只见幽灵圣母突然间的出现。她看着谢雨裳的模样,微微地叹了一口气。 随即幽灵圣母道:“雨裳,你既然这样的牵挂于他,为何不在桥河驿等着他,却来这里……” 谢雨裳听得幽灵圣母的话,缓缓的转过身,目光中如有千根丝线一般,不舍的,慢慢地转过了头看着幽灵圣母,一时间竟忘了幽灵圣母的问话。 谢雨裳看着幽灵圣母,尴尬的表情全部都显在了她的表情之上。 幽灵圣母一看什么都知道了。她怜惜的看着谢雨裳,看着谢雨裳道:“雨裳,我是问你,为何我们现在不过去找他,他现在应该在桥河驿的!” 谢雨裳听着幽灵圣母的话语,苦笑着摇了摇头道:“幽姨,他既然要统一魔教,还一心不让我知道,如果我此刻去找他,只怕会分了他的心。既然他不让我知道,我也装作不知道罢了,暗中帮助他一把就好了!” 幽灵圣母听得谢雨裳的话语,心中不觉得为谢雨裳经历了很多事以后,终于能不任着自己的想法随意的做事了。 幽灵圣母心中为谢雨裳欣慰的时候,已经开口道:“雨裳,你能这样想,我真的很为你高兴。因为你的伤势,还需要时间的调治……” 谢雨裳听着幽灵圣母的话,不由得低下头看着自己刚好了一些的腹部。她是在想不到诛魔武的四种真气的修为如此的厉害,尽管她的无忧水诀在这样雨水漫天的日子里,恢复进度也不尽人意。 还好,这两天谢雨裳专心的治疗,腹部才好了很多。此刻她看着自己的腹部,眼中也是千丝万缕的感情。 无论什么时候,她都没有想到武夜来会给她如此的伤害吧? 就在谢雨裳看着自己的腹部,幽灵圣母想说什么的时候,谢雨裳突然感觉到什么异样一般,立即抬头朝天空看去。 天空中依旧大雨连连,像是丝毫空隙也没有留给人们的视线。 谢雨裳看着大雨连连的天空,似乎能看到什么一般,低声地道:“武道友,我们今天晚上私放了一百多条黑水船过岸,足够两百多个弟子乘了。今天晚上徐天顺要给我们摆宴,到时候我们尽量把他灌醉,你的动作也要快一点,尽量给徐天顺一个措手不及。还有,黑水船启动的口诀是……” 幽灵圣母不等谢雨裳念完,已经知道这是沈纪深和吴基仁用临空摹字传递信息给诛魔武。而且幽灵圣母还知道,此刻的诛魔武就在附近。至于在附近什么地方,她就不知道了! 谢雨裳念完,就看着幽灵圣母道:“幽姨,今天晚上夜来哥哥就要前往黑水河,我们是不是要紧跟着?” 幽灵圣母看着谢雨裳道:“雨裳,我看我们还是在黑水河边多看一看吧!等剑林的弟子平安过了黑水河,我们再作打算。不过我想他们并不是很平安的过河的……” 幽灵圣母说到后面,目光已经看向被大雨阻止的,却又听得到滚滚的波涛的黑水河了。 谢雨裳听得幽灵圣母的话,不由得一惊道:“幽姨,你说夜来哥哥他们不能平安的度过黑水河,这当中难道有什么困难?” 幽灵圣母转过头看着谢雨裳道:“我本来以为你的夜来哥哥很聪明的,可是他一再连用同一个方法对付这些护法,不是太小看这些护法了吗?” 幽灵圣母说到这里,叹了一口气道:“一个人如果太小看自己的对手,等着他的就是失败!” 谢雨裳听到这里已经明白了幽灵圣母说的是什么一回事了。武夜来从大沙漠就开始用沈纪深和吴基仁做卧底。虽然已经用成功了两次,但是连接用同一种办法却对付不同的对手,难免意外。 谢雨裳想到这些,不由得对着幽灵圣母道:“那……那我们……” 幽灵圣母看着有些焦急的谢雨裳,不由得笑了笑道:“你呀,还是这么关心你的夜来哥哥。刚才我不是说你的这位夜来哥哥很聪明吗?也许是我多虑了,毕竟有时候越是用老的法子,越发能让敌人措手不及!” 谢雨裳听得幽灵圣母的话,心下虽然有些释然,但是她还是看着幽灵圣母有些担心地道:“幽姨,听你这么一说,虽然我有些放心,但是我还是很担心……” 幽灵圣母看着谢雨裳,抚摸着她的头道:“傻孩子,你怎么忘了,武夜来可是接近神的高手了,这个世间要轻易杀了他的人,几乎不存在了。除非魔教的五行鼎能重出人间,否则想都不要想……” 幽灵圣母说到这里,似乎觉得自己说多了。于是她改变话语道:“何况我不是跟你说吗,我们两个要在诛魔武也好,武夜来也好,他们过了河以后,才出发的吗?有你这么一个正道的第一高手给他垫后,你还担心什么?” 幽灵抚摸着谢雨裳的头,谢雨裳头上的白发却刺目得让她说到后面的语气,竟像是一声声的叹息。 幽灵圣母,在想:谢雨裳如此的为了武夜来,如果这一次诛魔武还不是武夜来的话,她的心还能承受得住吗? 幽灵圣母想到这些,心中不由得暗下决心道:“无论如何都要雨裳有了一个可以承受的心情,才能让她去见诛魔武的,不然的话……” 大雨依旧下着,如三千白发从天空中飘舞了下来。 幽灵圣母抬头朝天空看去,雾茫茫的,看不到更远处,看不到尽头,看不到那未知的命运…… 桥河驿,大雨纷纷。 诛魔武站在桥头之上,看着下面集结好的三百个黑峰山的弟子,只是随便扫了一眼,便看着站在这些弟子前面的七煞和安得生了。 七煞是抬着头,但是他的目光并没有看向诛魔武,而是跳过诛魔武,四散的看着。七煞的两边脸颊依旧浮肿着,只是比起昨天已经好了很多了。 七煞的样子看上去是在无视诛魔武,但是从他那颤动的脸上的疤痕来看,却像是在想回避诛魔武,但是又找不到回避诛魔武的办法。 诛魔武看着七煞,道:“七煞,我有叫你带这么多的弟子过来吗?你答应过我的话,你忘记了吗?” 七煞听到诛魔武的话语,心下一颤,立即低下头对着诛魔武一揖道:“诛魔武大人,我答应过您的话没有忘记。我已经吩咐过下面的人,不准在虐杀俘虏的弟子。至于这三百个弟子,是您要的人数,您没有说要增也没有说要减,所以我就带了过来!” 七煞说完这话,便抬起头,看着诛魔武。那目光似乎在问诛魔武:“人我已经带来了,你想怎么处理就处理吧!” 然而七煞的目光才碰上诛魔武的目光,便如同被一个大火炉烤化了一般,什么内容都融入了诛魔武的目光之中。 诛魔武向前走了一步,没有理会七煞,而是看向了安得生。 诛魔武两只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安得生道:“我的话,你有没有认真地转给七煞听了?” 不等安得生回答,七煞已经开口道:“他已经转的非常明白了,是我这样做的!” 只见诛魔武无视七煞的口气,继续看着安得生。安得生看到诛魔武还看着他,立即道:“一字不露的转述给七煞大人听了!” 诛魔武听到安得生的话语,目光缓缓的看向了七煞。七煞被诛魔武的目光看得心慌,但他还是倔强着道:“我做错了吗?” 诛魔武看着七煞的目光,竟露出一丝叹息,随即便道:“你七煞真是牵着不走打着倒退的犟驴,既然如此,也不要怪我手下不留情!” 说罢,还不等七煞反应过来,还不等众人反应过来,诛魔武已经从七煞面前绕了一圈回来。 随后便看见诛魔武缓缓地转过身,朝着桥上,踏着玄铁木,一步步的朝桥上面走去。 大雨依旧下着,谁也不知道诛魔武对七煞做了什么。 只见大雨深处,诛魔武的身影逐渐消失以后,先前还一脸不解的七煞,突然间一声“嗷”的一声痛苦之声,响彻在了整个天地之间,震得下落的雨线颤抖不已! 第227章 黑水船灾 安得生距离七煞是最近的,他听得七煞的惨叫之后,便看着在大雨之中已经忍住了疼痛的七煞了。 只见七煞的面庞之上,全部都是血迹。而七煞的两只手正护住他的双耳。透过七煞护住的双手,可以看见七煞的指缝间流着浓浓的鲜血。 安得生看着七煞指缝间流下的鲜血,便已知道七煞脸庞上的鲜血是来自双耳处的了。 至于双耳处为什么会有鲜血流下,安得生不用多想,都知道七煞的一双耳朵,肯定是被诛魔武给割了。 安得生虽靠得七煞最近,情况是最先知道的,但是处境最难堪的也是他。毕竟七煞受了伤,他按理应该是上去帮忙的。 可是双耳被割,这样的忙,安得生即便想帮也帮不上啊! 如果他不去帮忙,他突出的位置站在那里不摇不动,也是说不上去的。安得生想到这些,头就有些大了。 安得生看了一眼七煞苍白的,被血染红了的部分的脸,心中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便低下了头。 安得生低下头的瞬间,正逢七煞忍着剧痛,颤抖着脸上的疤痕,看向了他。七煞看到安得生不言不语地低着头,心中即便有多大的愤怒,也使不出半点来。 七煞的目光朝后面的三百个弟子看去,三百个弟子的目光“唰”的就低了下来。七煞看到这些人的模样,当真的很后悔自己先前怎么就忍不住的痛叫出声来了呢? 诛魔武说完对他不客气的话语以后,七煞虽然也知道诛魔武会对他有所惩罚。但是诛魔武从他身边快速地走过一圈,从桥头上慢慢走过,七煞都没有感觉到异样。 但是在诛魔武走过桥头,逐渐消失以后,七煞突然间觉得自己的双耳一起落地,随之而来的痛苦让他不由得叫出了声响。 七煞没有想到诛魔武的修为竟然已经达到了可以缓慢时间的程度。诛魔武割了它的双耳以后,直到他走了以后,耳朵才掉下来,他才感到了瞬间的疼痛。 此刻,七煞早已经封锁了疼痛,目光透过大雨,朝这三百个弟子看去。 七煞看着这三百个弟子,想到自己因为一时的负气,就要使得这些原本能不去黑水河一战的弟子都扯入了其中。 听得远处滚滚而来的黑水河波涛汹涌之声,七煞便不由得暗暗惭愧,心想:“这三百个弟子,这一次能活着回来的到底有几人?” 而想到这些,七煞不仅不恨诛魔武割了他的耳朵,相反他还觉得诛魔武应该杀了他,让他见不到这些弟子横尸遍野的那一刻! 可那一刻,那一刻还远吗? 远吗…… 就在七煞暗自惭愧,安得生低头不知心事的时候,诛魔武的声音响起在了二人的耳畔:“黄昏的时候,集结一百五十个弟子都黑水河边,记住要悄悄地,不要引起什么动静!” 安得生听到这话,不由得看向了七煞,而七煞听到这话的时候,则是心里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他心里不由得暗暗地感激诛魔武,感激诛魔武只是用了一半的弟子,没有完全的把这三百个弟子的性命当儿戏。 七煞看到安得生向他投来了询问的目光,心中已经被诛魔武只用一百五十个弟子这件高兴的事情挤得忘却了割耳之事,嘴中透着轻松的口气道:“照着诛魔武的说的办,何必看我!” 安得生听到这话,不由得多看了一眼七煞。确定七煞的表情所渗透出来的是喜悦,是放松,安得生不由得有些郁闷了。 黄昏,乌云笼罩,雨点疾驰,黑水河边。 滚滚的黑水河,波涛汹涌。只见那如墨一般的黑水,咆哮着四处狂虐。只怕比那三千大河,冷月大江沸腾时的场面差不了多少。 七煞和安得生隐着身站在了黑水河边,眺目着被大雨阻隔了的,见不到的对面。心中不由得对“三百里”黑水河名不虚传,暗暗的赞扬起来。 而二人的身后,虽说都是黑峰山的“精英”,但真正的精英,已经在大沙漠和大沼泽之中,陨落的差不多了。 之所以说这是精英,不过是相比更差的来说,他们的确算是精英了。这些精英,虽然能隐身,但是他们的隐身法术相当的差,只要修为略比他们高的,都能感应得到他们的存在。 所以这一白五十个弟子,此刻都在使用隐身袋。 七煞和安得生能够感受到他们身后一百五十名弟子的微微恐惧。这些恐惧,正随着黑水河一波一波巨大的浪头打来,而更加的明显了。 不过别说是身后的弟子,就算是他们自己,看着这些黑黝黝的浪头打来,又何尝的不害怕不恐惧? 当然,令他们更恐惧的是这黑水河里面的巨兽,修为超过仙访谷中猰貐的黑水玄蛇。 之所以说黑水玄蛇的修为超过猰貐,并不是真正的黑水玄蛇的修为就超过猰貐。是因为猰貐千万年以前的旧伤未愈,又被仙访谷用忘归箭穿心数千年,伤势一直得不到痊愈。 虽说黑水玄蛇也曾受过魔教五行鼎的伤,但那已经几千年以前的事情了。这些上古遗留下来的野兽伤愈能力本来就特别的强,这几千年的时光里,它早已经恢复好并修为又上涨了一大截。 本来这些洪荒巨兽都非常的自傲,不愿意成为人类的守护神,且从洪荒遗留下来的野兽特别的少,他们的修为都是惊人得很,人类很少能征服他们的。 可是魔教有着天下第一神兵之称的“五行鼎”问世以后,曾击败过黑水玄蛇,从此黑水玄蛇便成了黑水河的一个“天险”。 此刻,安得生和七煞看着滚滚的黑水河,心思虽然所想的并不是一样,但是大致的方向还是相同的,都是在想着这黑水玄蛇究竟怎么个厉害法! 虽已是初夏的天气,但茫茫的大雨已经下昏了天,白昼已经寻觅不到半点踪迹。 天黑,来得悄无声息。 安得生和七煞眺眼望去的滚滚的黑水河上面,突然颠簸着一些黑点的出现。安得生和七煞不明所以的对视了一眼,随即便又看向了黑水河上面由远及近飘来的“黑点”! 随着黑点的逐渐飘近,安得生和七煞眼睛睁得越来越大,随即安得生和七煞不由得嘴中喊道:“黑水船!” 飘来的“黑点”正是黑水河的黑水船。 安得生和七煞眺目看去,心下一数,发现有三十只左右的黑水船正向岸边驶来。七煞和安得生心下一惊,道:“莫不成此次行动惊动了了黑水河?” 就在安得生和七煞这样想着的时候,耳朵里面,诛魔武的声音已经传来道:“待会黑水船来到面前的时候,立即叫身后的弟子朝黑水船御驾而去,每一只十五人,然后每一只船出三个人,念动这个口诀……船自然就往对岸驶去!” 安得生和七煞听得诛魔武的话语,才知道这些黑水船是空的,并且是来给他们摆渡的! 只是安得生和七煞不明白,诛魔武是从什么地方弄到的这么多的黑水船? 不过这些,现在已经不是七煞和安得生所能想的问题了。毕竟他们现在只有执行诛魔武的命令,没有问诛魔武的权利。 安得生和七煞听得诛魔武的话语,立即转过身把诛魔武交代的话语,告知了这些弟子。这一百五十个弟子,听得安得生和七煞的话语以后,迅速的以十五个人为一组,三个掌舵的站在了前面。 七煞和安得生看到他们如此的迅速,心中不由得有些欣慰。 就在这时,黑水船已经浮现在了众人的眼前。七煞一道命令之下,只见分好组的这一百五十个个的弟子立即朝着飘来的黑水船,御驾而去。 飘来的一共只有二十五只船,黑峰山的弟子一共用了十只船。剩余的十五只船,在一百五十个弟子登船而去的时候,被安得生和七煞掀翻,沉入了滚滚的黑水河之中了。 看着船头掌舵的三人,口诀极为熟练的念动,黑水船的船帆一转,立即迎着彼岸驶去。安得生和七煞二人隐住身形,分别乘着两艘相靠近的黑水船。 只见黑水船如在半空中航行,从黑水河的巨浪尖上不断的驶过,速度极快! 大浪的声音在黑水船下面激撞迸发的滔天巨响声,时刻都在惊骇着安得生和七煞的心。他们二人生怕这巨浪之声,突然惊醒了黑水河里面的玄蛇。 安得生和七煞放眼从下面看去,只见黑水河之上,除了滚滚的黑水之外,就连在外面看起来硕大的雨点,也变得微不足道起来。 而不知不觉不知觉中,七煞和安得生等一百五十名弟子,都进入了黑水河的中央了。 相比外面黑水河的波涛汹涌,中间可以算是巨浪滔天了。只见下面的巨浪,如同大沙漠里面的火墙,滚滚的袭来。 黑水船本来行驶的就很高,但是在这巨浪下却受到了颠簸,速度一时间降了下来。 坐在船头掌舵的三个弟子,感受到下面的情况,不由得略微皱了皱眉。随即不敢大意,又强行镇定下来,继续年念诀。 就在这三个弟子继续念诀的时候,只见在黑水船舱中的十二个弟子,突然发出了一声声的惨叫。 安得生和七煞听得自己所在船的船舱中,传出一声声的弟子惨叫声,心头顿时掠过一层厚厚的阴影,相互对视了一眼,心中大叫:“不好!” 随即,安得生和七煞便朝着各自所在的船舱飞了过去。 第228章 黑水淼淼 安得生和七煞听得黑水船舱中传来黑峰山弟子的惨叫之声,立即就往各自所在船的船舱方向飞去。 安得生才飞到船舱的面前,就看见船舱的舱门已经完全的封闭起来了。 安得生心下一惊,立即一道口诀之下,周身真气凝聚,形成一柄巨剑朝着舱门斩去。 在安得生的想像之中,这舱门应该很难攻破的,所以在第一击祭出之后,安得生的第二柄威力巨大的剑,又凝聚成了。 没想到安得生的第二剑不用发出,第一剑便已经破了封闭起来的船舱。 船舱一被破开,安得生的脸色由他一剑破开船舱的惊讶,逐渐转变成了苍白。只见硕大的船舱之中,十二个弟子横七竖八的躺在船板上,身上被插了数十柄黑水箭。 黑水箭是黑水河对付外来侵犯的敌人,所常用的兵器。黑水箭分为三种,一种是最长的黑水箭需要一排排的连弩弓才能发射,跟大荒山里面抚仙坞带来的巨型弓矢相似,需要好几个人才能发射。 一种是中型箭,跟仙访谷里面弟子所使用的弓箭大小差不多。另一种就是短的黑水箭,可以藏在袖子里面,随时随地暗伤于人。 此时安得生看到插在船板上十二个弟子身上的就是短型的黑水箭。安得生看到这些短型箭,不由得朝船舱的上空看去。 只见船舱的上空,有着无数的箭孔。无疑这些黑水箭,就是从上面的箭孔里面射下来的。 安得生看到这个模样,心下一惊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只是看到这些弟子已经不可能再救活,安得生叹了一口气。随即安得生像想到了什么,马上化作一道流光朝着不远处的另一艘船飞去。 安得生停在另一艘船的时候,七煞也停在了他的面前。二人相互一视,没有露出一丝惊疑,相反却露出了凝重的表情。 不等七煞开口,安得生又是真气凝聚之下,一柄巨剑朝着这一道舱门斩去。 舱门开了,十二具黑峰山弟子的尸体,散乱的躺着,眼睛睁得大大的。 死了?十二个弟子又死了? 安得生和七煞看到这个场景心中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凉气。 他们倒抽凉气,不只是因为眼前的这十二个弟子已经死去,更为重要的是,十艘黑水船上面他们已经看了三艘。 另外七艘,另外七艘能幸免吗? 安得生和七煞也不敢多待在此地恐惧,他们还想着朝另外的船上去看一看。 而就在他们二人正准备去其余的船上查看情况的时候,只见这一艘黑水船上的三个舵手已经停止了口诀,眼睛正看着不远处,数人飞过来。 不到一会这些人便已经停在了这一艘黑水船上。安得生和七煞朝这些人看去,正是黑峰山的弟子,数上去大约有四十多个。 安得生和七煞看到这个数目,心中不由得有些低沉。他们二人知道,这十艘船,不论船舱里面的弟子,外面掌舵的都有三十个。 如今飞过来的却只有四十多个,这不是说十艘黑水船里面的弟子都大部分已经遇难了吗? 安得生和七煞看着这四十多个弟子,突然间像意识到了什么问题一般。不由得相对视了一眼。 这个时刻,七煞和安得生意识到,这四十多个弟子怎么突然来到了这一艘船上,而且掌舵的三人怎么突然间停下来了呢? 想到这些,安得生和七煞都以为是对方所为,所以安得生和七煞才看向了对方。可是看到对方眼神的时候,二人都明白了过来,这一切都不是对方所为。 既然这一切都不是对方所为,那么这一切还有谁能够所为呢? 这一切除了他们二人,究竟还能有谁可以为? 安得生和七煞在这一刻,脑海中同时闪过了一个人的身影。 而在闪过这一个人身影的时候,安得生和七煞的眼睛又被不远处逐渐浮现,并向这艘船上飞来的数十个弟子的身影所吸引了。 片刻之后,只见十五个弟子的身影,跟前面飞来的四十五个弟子站在了一起。安得生和七煞看到这一切,心中不由得有了些宽慰。 就在这十五个弟子站好以后,一袭流光闪闪黑袍的诛魔武出现在了甲板的左侧。 诛魔武才出现,两只黑白分明的眼睛,便看向了安得生和七煞。 七煞和安得生不用想,就知道能多活出来的那三十个弟子,定然就是诛魔武救下的。至于是怎么救的,安得生和七煞就不知道了。 诛魔武看了一眼安得生和七煞,随即目光便看向了活着的六十个弟子。诛魔武的目光停留在他们的身上,看了良久,才道:“今天的事情,是我一手造成的,我有责任承担。至于承担的方式,从此刻起灭黑水河就由我一个人来做,你们可以回去了!” 诛魔武的话语结束,活着的六十个弟子以为听错了。眼睛不由得看向了安得生和七煞。 七煞的脸上没有表情,只是七条疤颤了颤,一句话也没有说。安得生看到六十道目光朝他看来,苦笑了一声,道:“诛魔武大人的话,你们没有听见吗?你们现在可以回黑峰山去了!” 六十个弟子听到这话,心下喜悦不已,当下朝着诛魔武三人一揖,准备离开。而这时,不说话的七煞,突然大声道:“你们回去以后,记住只要剑林、大沙漠、大沼泽的弟子有一个伤亡,你们还是会随时的被调回来,明白了吗?” 七煞的话语说完,诛魔武的目光便从七煞的脸上扫了过去。看到七煞那七条疤挂在脸上不由得颤抖,看到七煞被割的两只耳朵在耷拉下来的长发所盖,诛魔武的眼睛只是略微停留,便迅速的离开了。 而七煞的目光在讲完话以后始终没有看过诛魔武一眼。 安得生听得七煞的话语以后,明知他的这句话是讲给诛魔武听的,但是他的目光始终没有看向诛魔武,看到这场景安得生没有说什么,只是心里暗暗地苦笑了一声。 六十个黑峰山的弟子听得七煞的话语,脚步一怔,随即转身答应了一身,便要转身离去。 而这时,诛魔武又对着这些要离去的弟子,如叹息一般地道:“你们不要走了!” 听到诛魔武的话语,不仅刚要走的这六十个弟子惊讶,就连安得生和七煞都不解的看向了诛魔武。 只见诛魔武缓缓地闭上了眼睛,仿佛从来没有说过这句话一般。 而这时,重重的大雨之中,驶来了一艘巨型的黑水船。这艘黑水船,比诛魔武脚下的这一艘大了百倍不止。 只见船头,同样是一袭黑袍的徐天顺,站在了船头看向了诛魔武等人。 不过徐天顺的目光,一眼看过七煞的以后,在安得生的身上轻微的“咦”一声,随即像想到了什么一般,冷笑了一声,重点便看向了闭着眼睛的诛魔武了。 徐天顺看着诛魔武闭着眼睛的模样,冷下了一声,开口道:“诛魔武本来我很是佩服你的,但是想不到你用正道的两个叛徒这样下作的手段,来诈降于我,想从中做事,你就能趁机灭了我黑水河,当真卑鄙呀!” 诛魔武听着徐天顺的冷言热讽,缓缓地睁开了双眼,眼睛里面一道精光看向了徐天顺。徐天顺被诛魔武的这一道目光,看得有些发寒,但是他还是强忍着看向了诛魔武。 诛魔武看着徐天顺只是淡淡的道:“沈纪深和吴基仁你把他们怎么样了?” 徐天顺听得诛魔武的问话,从船舱之中拎起一包东西,随即便朝诛魔武所在的黑水船位置丢了过来,并道:“你自己看!” 这一包东西,从远处传来,没有敢接,也没有人接。只见这一包东西滚落在了甲板之上。随即两颗头颅便滚了出来。 一颗是沈纪深的,一颗是吴基仁的。吴基仁的头颅滚向了黑峰山的六十个弟子的面前,沈纪深的则滚向了诛魔武的脚面前。 而停在七煞和安得生面前的包裹里面还残留的东西,是一些人心人肺,肝脏等。看到这些东西,七煞和安得生突然想作呕! 不用想,七煞和安得生都知道,这些心脏肝肺,定然就是沈纪深和吴基仁的了。 七煞从出发的那天开始,便从凌天那里知道诛魔武用了正道万宗堂叛变以来的两个叛徒,作为这一次灭其他护法的内应。 七煞知道凭借沈纪深和吴基仁两个作为万宗堂舵主的身份,魔教的各个护法都是要争着要的。毕竟只要得了沈纪深和吴基仁,不仅得到了两个高手,更可以得到万宗堂驯兽的秘术! 当时七煞听得诛魔武用沈纪深和吴基仁为内应,还觉得诛魔武的这个法子当真的好。特别是在灭大沼泽和大沙漠以来,七煞更是觉得这个法子当真的好! 可是如今看到沈纪深和吴基仁的头滚落在甲板之上,内脏摆了一地,心中无数的感觉都涌上了心头。 七煞在想,有一天自己的死会不会也是这个模样? 如果不是,那又是怎样的? 而这时,七煞的目光已经朝诛魔武看去了。 只见诛魔武卸掉了全身的真气,缓缓地走到沈纪深头颅停下的地方,蹲下,双手慢慢地从甲板之上托起沈纪深的头颅,然后看着仍睁着眼睛的沈纪深。 凝视,久久的凝视。 诛魔武凝视沈纪深睁着眼睛的时候, 这个世间仿佛静止了, 心停了, 呼吸停了, 大雨停了, 滚滚的黑水河停了。 眺眼朝黑水河看去, 黑水淼淼…… 第229章 大战玄蛇 诛魔武的目光静静地凝视着沈纪深的头颅,这一刻诛魔武的心头本应该是极为的波涛汹涌的,但是诛魔武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却极为的平静! 平静的如没有一丝风浪的大海! 诛魔武双手托着沈纪深的头颅,慢慢地朝六十个弟子站的方向走去。六十个弟子站的地方,只见吴基仁的头颅斜躺着,鲜血流了一地。 诛魔武走到吴基仁的头颅旁边,缓缓地蹲下,先把吴基仁的头颅扶正,然后再次两只手把吴基仁的头颅慢慢地托起。 诛魔武的动作小心翼翼得很,好像绣花的姑娘,生怕一不小心便把图样绣得不好了! 诛魔武的双手托起沈纪深和吴基仁的头颅以后,突然一道口诀之下,真气层立即封住了沈纪深和吴基仁的头颅。 这一个动作都还没有完成,诛魔武的一只手便轻轻地往吴基仁头颅上一摸,随即四根短型的黑水箭,便从吴基仁的脖颈处,缓缓地输了出来。 诛魔武看到这四根短型的黑水箭从吴基仁的脖劲处输了出来,接都没有接,直接让它掉在了甲板上,发出了“梆梆”的甲板声,和“乒乒”的短箭撞击声。 安得生看到短箭才出来的那一瞬间,便已经明白是什么的一回事。 徐天顺在吴基仁的头颅里面安置了短型的黑水箭,却把没有安置短型黑水箭的沈纪深的头颅故意丢到了诛魔武的脚门前。 徐天顺想诛魔武不去捡头颅还好,一旦他去捡必然让他防不胜防。没想到虽然头颅是诛魔武去捡,但是诛魔武的能力实在太强,连吴基仁的头颅里面藏了短箭都知道。 诛魔武把吴基仁头颅里面的短箭,取出以后,目光就如同一柄利剑,朝徐天顺看去了。 徐天顺本以为诛魔武识破了他的诡计自然会迁怒于他,然后发动攻击的。没想到诛魔武只是看了他一眼,便收回了目光,转过身朝着沈纪深和吴基仁的心肺肝脏等东西走了过去。 心肺肝脏都是新鲜的,颜色润润的,显然沈纪深和吴基仁并没有死多久。诛魔武缓缓地脱下自己流光闪闪的黑袍外套,把它放在了甲板之上,然后蹲下身,把自己手中的两颗头颅慢慢地放在了上面。 诛魔武看着这两颗不久前还能说话的头颅,心中无限的思绪都涌上了心头。 两年以前,他在大荒山第一次见到沈纪深和吴基仁。那时的他,还跟万宗堂有了些过节。两年以后的今天,再看到二人的时候,二人已经成了万宗堂的叛徒,并成为了灭魔教这些护法当中的重要人物。 可是这重要的人物,如今都成了亡魂,头颅就摆在了他的面前! 想到距离见沈纪深和吴基仁还没有一天,人便已经阴阳两隔,世事当真的沧海桑田! 诛魔武犹记得,沈纪深临出发到黑水河之时,曾对着他一揖道:“武道友就此告辞,后会有期!” 真的后会有期,而且这一个“有期”也来得相当的快,可是这样的“后会有期”有几个人会要呢? 大雨依旧下着,似乎也在询问着,下一个会期是在什么时候? 再会的时候,今天的场景,今天的人还能重现吗? 诛魔武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接着他把沈纪深和吴基仁的心脏肝肺等东西一一的用手,把它拿过来放在了自己的黑袍之上。 做完这些,诛魔武把自己的黑袍外套慢慢地包裹起来,并提在了手上。 把沈纪深和吴基仁的这些东西包裹以后,诛魔武突然间释放出了大量的真气,把这一艘黑水船团团的围住。 不等七煞和安得生等众人反应过来,只见徐天顺所在的那一条巨型黑水船上,无数的箭矢已经如雨点一般的飞过来。 七煞看到这场景,不由得大声骂道:“徐天顺你这卑鄙小人,尽会趁人不备!” 徐天顺冷笑了两声道:“对,我是小人!不见得你们这些大人敢堂堂正正的来我黑水河,还不是派了两个替死鬼给你们打前阵。还想叫那两个替死鬼,趁我给他们迎风接驾的时候,把我灌醉,你们则乘着黑水船来给我出其不意,这便是‘大人物’的行径吗?” 七煞听得这话,脸上的疤痕一阵的颤动,却找不出一句话来回答徐天顺的。 而这时无数的箭矢已经已经插在了诛魔武所释放的真气罩上了。诛魔武提着沈纪深和吴基仁的“东西”缓缓地转过身,看着徐天顺道:“徐天顺如果你此时能投降的话,我不仅不会杀你,还会继续让你做黑水河的护法,你看如何?” 徐天顺听得诛魔武的的话语,先是一怔,随即目光看向诛魔武手中提着的“东西”,喉头一动之下,道:“诛魔武,你既然要我继续做黑水河的护法,那么你现在可以回去了,我继续当不就行了吗?” 说罢,徐天顺首先带头笑了起来。随即便看见徐天顺周围的弟子,长老都笑了起来。 安得生看到徐天顺的这个模样,心中暗暗的叹息了一声。他知道诛魔武无论何时问话,都只是问一遍的。如果别人不珍惜他的问话机会,那么留下的只可能是遗憾,遗憾…… 果然,安得生心中的想法还没有动完,只见插在诛魔武真气罩上的无数支箭矢,已经扭转方向,速度不减射来的时候,立即朝着徐天顺所在黑水船上射去。 徐天顺看到这一场景,心中一惊,万万没有想到诛魔武竟然会有着扭转箭矢的本事。当下汇合数个身旁的长老,口诀一动之下,只见整只巨大的黑水船四周布满起来了大大的真气罩。 饶是徐天顺反应快,立即发起了巨型黑水船的真气罩。但是由于巨型的黑水船的面积大,黑水船的真气罩又比不上诛魔武的,所以被一阵箭雨射来,虽然挡住了箭雨,但是却震得船身一阵的晃动。 有些弟子把持不住,竟然跌倒在了甲板之上。 徐天顺看到这个情形,知道他们无论如何也不是诛魔武的对手的。所以徐天顺看了一眼诛魔武以后,立即念出了一道口诀。 徐天顺的这一道口诀才念出口,便看见巨型的黑水船,立即往后面的迅速的退去。 诛魔武看到这情形,却转过头对着七煞和安得生道:“你们二人立即带着这些弟子快出黑水河,去桥头驿等我,晚了就来不及了!” 听到诛魔武的话语,似乎习惯了诛魔武命令的二人,二话没有说,立即带着甲板上的六十个人,往黑水河的边缘飞去。 就在安得生等人才离开黑水船,便看见下面本来就滚滚的黑水河,越发的汹涌无比,如沸腾一般,不停地向上涌着水泡。 诛魔武他们所在的这一艘船,被涌起来的巨大水泡吞噬,一个呼吸之间,就被沉入了滚滚的黑水河之中了。 而安得生这些人此刻感受到这些情况,已经丝毫不敢停歇的往前面飞去了。毕竟他们的身后,有着无数的水泡吞噬而来。 诛魔武这一边,黑水船被吞噬以后,诛魔武就凌空而立的看着下面滚滚而起的黑水河。似乎在等着某一个“人”的出现。 可是这茫茫的黑水河之中,有什么“人”能出现吗? 诛魔武看着安得生等一行人已经逃出了水泡的吞噬范围,眼睛便一眨不眨的看着下面黑水河的继续翻腾。 只见诛魔武下面的黑水河,水泡越发的翻腾,似乎只在片刻之间便要破水,然后穿天而出。 诛魔武不敢大意,周身的真气环绕于身,随时准备着突来不备的意外! 果然,就在诛魔武做好准备的瞬间,只见一条黝黑的七八十丈长,五六丈围起来粗度的,如同巨鞭一般的大尾巴,朝着诛魔武打了过来。 这一条大尾巴才打过来,诛魔武感受到它的凌厉之势,知道不是自己所能硬抗的,所以诛魔武立即御驾着,朝更高处躲避而去。 这一击没有中,这一条大尾巴立即又朝着水下面缩去了。只见这一条大尾巴朝着水下面缩去,把先前沸起来的水泡,都带着平息了下去! 可是随着这一尾巴的落下去,带下去的水又立即高升了起来。接着一颗巨型的舌头朝着诛魔武迅速的吞来。 这速度当真的如迅雷一般,连诛魔武都为之心惊! 虽然心惊,但是诛魔武的步伐不乱,他看着黝黑的蛇头,张开血盆大口朝他吞来,特别是玄蛇嘴里面的那一根蛇须已然到了他的面前。 就在蛇须包裹向诛魔武的时候,诛魔武原地消失了。 玄蛇的蛇须扑了一个空,没有卷到任何的东西。吞噬而来的大头,立即表现出惊疑,速度大减了下来。 玄蛇这一惊讶间,似乎意识到了什么问题,立即抬起头看着飞雨点的天空。玄蛇隐隐的感觉到上空有一道巨大的灵压朝它压来。 玄蛇暗叫了一声:“不好”,随即便看见一柄不亚于他身体大小的巨剑朝着它的身体劈来。 这一柄巨剑劈过的地方,大雨纷纷的让出了路,斜往两边去了。 玄蛇没有想到人类之中竟然还有着能凝聚出这么威力强大的巨剑,心中一惊之下,念头急转,它知道此时如果还不想办法解决的话,只怕来不及了。 想到钻入黑水河中,虽然能避过这一剑,但是肯定会受到一些剑气所带来的外伤,玄蛇就不打算钻入黑水河中。 当下只见玄蛇口诀一动之下,偌大的蛇身,便消失在了巨剑之下。 饶是诛魔武想了诸多玄蛇躲避的方法,都没有想到玄蛇会突然的失踪。 此时他从上空俯视茫茫的黑水河面,哪里有半点玄蛇的影子。 第230章 息水一战 诛魔武不相信玄蛇硕大的身体就这样消失了,当下把全身的真气释放出来,朝着黑水河的各个位置散去。 就在诛魔武散发出自己强大的真气朝黑水河散去的时候,他凝聚出来的巨剑已经劈到了黑水河的河面上了。 只见巨剑划开了数十丈的黑水河水,两侧河水被朝两边抬高挤了过去,浪层一层层的倒涌,一时间好不壮观。 诛魔武趁着巨剑的劈下的水面,定睛一看,还是没有玄蛇的影子。诛魔武心中一惊之下,真气更加迅速的朝四面散去。 终于,在巨剑的威势完全消融于黑水之中后,两侧的河水又朝里面灌回来的时候,诛魔武终于发现了玄蛇的位置。 只见玄蛇已经幻化成了人类,一身黑袍的站在了很远处的黑水河上面。诛魔武仔细看去,这黑水玄蛇幻化成了一个男子,脸上带着些蛇的花斑,嘴里不时的喷吐着红红的蛇须。 看到诛魔武发现了他,玄蛇蛇须一吐,阴涔的笑了笑道:“小人类,没想到你的修为这么高,竟然离成神只差一步了!” 原来先前诛魔武凝出巨剑朝玄蛇砍去的时候,剑身上真气的四种颜色便被玄蛇看到了。玄蛇心惊之下,在不想躲到黑水河的情况下,想到只有幻化成人身以后,缩小了身体,才能躲过巨剑。 于是玄蛇口诀一动之下,幻化成人身以后,便隐身急速的朝外面飞去了。所以诛魔武巨剑劈下之后,便看不到了玄蛇的身影。 此时诛魔武听得玄蛇的话语,只是冷冷地道:“在我还尊称你一声前辈之时,我想请前辈不要管我们人类的事情,这黑水河我是灭定了!” 诛魔武的口气远远的传来,带着一丝不容挑衅,但是又给人一种没有反驳的余地。似乎一切都在情理之中! 玄蛇听得诛魔武的话语,不由得有些惊讶的看着诛魔武道:“你竟然参透了‘自然’之道中得‘和谐’,当真不容易,不容易!” 诛魔武听得玄蛇的话,不由得心中暗暗地佩服道:“不愧是上古遗留下来的野兽,我才说一句话便能看穿我所悟的大道!” 玄蛇说完那一句话以后,似乎想到了诛魔武的话语,当下看着诛魔武道:“小辈,别以为你拥有了四种真气就能真的了不起,先打赢我再说!” 诛魔武听得玄蛇的话语,明知一战是免不了了。但他还是有个疑问道:“前辈如此修为,怎么愿意为黑水河守如此的不堪之地?” 玄蛇似乎被诛魔武的这一个问题,问中了要害,脸上一阵悲戚迅速闪过以后,便对着诛魔武道:“这里是我的家,我愿意在这里关你什么事了?” 诛魔武听到玄蛇的话语,立即道:“当然关我的事,我要灭了黑水河的人类,你阻止了我,你说关不关我事?” 听到诛魔武不用“前辈”称呼他,玄蛇已经知道,眼前的这一个人类已经做好了准备,要跟他大战一场了。 玄蛇暗笑了一声,道:“小辈,既然已经做好了大战一场的准备,怎么如此多的废话?” 诛魔武听得玄蛇的话语,当下也没有回话,口诀一动之下,瞬间便看见周身浮现出了无数的长矛枪。 这些长矛枪,密密麻麻的排去,好像占据了黑水河的一半位置。诛魔武把这些长矛枪幻化出来,对着玄蛇道:“听说打蛇要打七寸,不知道这句话是不是真的?” 诛魔武的话语才说完,他周身的长矛如同漫天的飞矢,漫天的雨点,朝着玄蛇所站的位置一起飞了过去。 玄蛇听得诛魔武的话语,脸色立即沉了下来,看着漫天的长枪朝他刺来,玄蛇只是冷笑了一声。 就在长枪阵携带着破天之势来临的时候,玄蛇身形一动之下,“嘶嘶”的一声,又变成了体型巨大的狂蟒。 看着长枪阵飞来,玄蛇大嘴一张,随即便看见他猩红的大嘴里,蛇须伸缩之下,迎面而来的一半长矛枪便已经到了他的嘴里。 诛魔武看到这个情景,心中不由得一惊。他实在没有想到玄蛇的蛇须速度竟然如此之快,快到他都还没有反应过来,便损失了一半以上的长矛枪。 诛魔武心惊之下,口诀立即在口中念动起来。接着便看见朝玄蛇刺去的无数长枪,迅速的汇成了一柄,真气四种颜色流光溢彩。 这一招就是在大沼泽里面诛魔武给谢雨裳吃过亏的招式。诛魔武本想让玄蛇也吃一吃这个亏的,但是却被玄蛇的蛇须卷去了一半以上的长矛枪。 此刻诛魔武汇合而成的巨型长枪,旋转着四种颜色,威势十足的朝着玄蛇的七寸部分迅速的刺去。 玄蛇显然也没有想到诛魔武的单只枪竟然可以合并成一只巨型的枪。一时间玄蛇感受着诛魔武这一根巨型长枪所携带的威势压来,心思急转之下,不由得露出了诡异的表情。 诛魔武看到玄蛇诡异的表情,心知不好。念头闪过千遍以后,诛魔武似乎想到了什么,眼睛里面露出戏谑的神态。 只见在诛魔武的巨型枪朝玄蛇的七寸刺下去的时候,玄蛇又从原地消失了。巨型的长枪再次把滚滚的黑水河,朝两面推波助澜而去。 玄蛇在这一长枪的划开的波浪推向两边,势微的地方出现了。只见他下面的波浪已经无法继续向后,正被后面的水势推着向前涌去。 玄蛇可没有精神去关注他下面的水势,而是抬头朝着诛魔武的位置的看去。 这一看玄蛇的蛇须不由得连续吞吐,幻化成人的脸庞上也露出了惊疑。只见诛魔武原先所站的位置,诛魔武已经不在了。 玄蛇看到这一切,不愧为千万年的妖兽,大叫一声:“不好”,便迅速要朝着黑水河下面窜去。 不过为时已晚,只听得诛魔武在上空突然一句:“‘前辈’,您不觉得晚了一些了吗?” 原来诛魔武看见玄蛇诡异的表情,便知道玄蛇又要幻化成人,躲避他的那一柄巨型的长枪了。 诛魔武早已经锁定了他的气息,知道了他幻化成人以后逃窜的方向。于是在他逃窜的方向上,诛魔武布置下了天罗地网。 此时,玄蛇听得诛魔武的话语,知道已经中了诛魔武的诡计,但他还是加紧速度的朝着下面迅速奔去。 诛魔武在上空一见这情景,口诀立即念动。随即便看见水面上,一层真气如同铺在河面上的网一般,朝上面提了起来。 玄蛇放目看去,只见他的四面都包围在了真气层之中,只有上面还露着,但是上面却站着诛魔武一个人。 玄蛇看到这情景依旧继续往下奔去,速度更加的加剧了。诛魔武看到这情形,眉头一皱,以为玄蛇要尽一切的力量撞破他的真气层,逃往水底去。 于是诛魔武口诀一动之下,底面的真气层立即加厚数丈。做完这些诛魔武还觉得不放心,再次口诀一动之下,左右两边的真气立即收缩过来。 而诛魔武做完这一些,只见玄蛇已经撞到了厚厚的真气层上,把真气层撞得向下凹下去了许多。 诛魔武感受到真气层在不停地下凹,快要被撑破,心下又是一道口诀脱口而出。随即便看见下凹的真气层慢慢地往上面顶了上来。 玄蛇的往下冲得力量似乎也被用完,被上升的真气层,弹得老高,朝着上面反弹而来。 诛魔武看到这情形,心中放松了一口气,正想看一看这一条万年老蛇是怎样破出自己的真气罩中的。 诛魔武心中才放松一口气,随即便脸色一变,急忙的往上空后退而去。 只见被反弹的玄蛇,接着反弹之势,越发的加紧往上面弹来。在距离诛魔武还有一半距离的时候,玄蛇突然褪去人身,恢复了原来的巨型身体。 他这巨型身体才一恢复,便距离诛魔武没有多远了。随即玄蛇血口大张,蛇须立即朝着诛魔武卷去。 诛魔武被这突来的变故,弄得有些措手不及,急忙往后面退去。但是他起步本来就晚,速度再快,又怎么比得上玄蛇借助反弹之势的快。 眼看着玄蛇巨大的蛇须,就快卷到他,诛魔武口诀一动之下,面前一道道的真气盾,便横列在了他的面前。 也亏是诛魔武这样真气丰裕的人才能有如此的大手笔,否则换了别人,只怕布置完那一道真气罩以后,就没有真气了。 诛魔武临时布出来的真气盾,不过是极为普遍的临时救命的工具。也正是这普通地救命工具简单,在应对危机的时候往往能给人拖延一点时间。 这些时间虽然对有些人不管用,但是对于诛魔武这样真气充足,只是一时疏忽的人来说,管用程度就大大的增加了。 只见随着玄蛇的蛇须迅速的袭来,诛魔武身前的真气盾立即被穿个粉碎。但是这一系列的粉碎,对于诛魔武来说并不是什么大碍,相反还是大大的帮助。 诛魔武的真气盾即便在普通,也是四种颜色的。玄蛇破了这些真气盾,自然会费些时间,即便费很短,也足够诛魔武调整,反攻了。 就在玄蛇还有着数十道真气盾要破的时候,他立即收回了蛇须,摇晃着巨大的身体,两只黄如明月的眼睛,泛着一圈黑瞳的看着诛魔武。 只见诛魔武的周身,环绕着六十多柄的半神兵。 诛魔武在半神兵的包围下,缓缓地闭上了眼睛,似乎沉睡进了遥远的梦里。 而遥远的梦,遥远的梦在什么地方呢? 那遥远的梦是不是在追溯着这六十多柄半神兵的来历, 那来历的起源是不是在不远处的洛山城,万劫窟? 那一天是不是他流下了血泪, 别人也流下了血泪, 才息了战? 而别人, 别人是谁呢? 是不是还在神武山庄的杨郎, 和时刻萦挂于心,就在不远处的, 谢雨裳? 第231章 九招齐出 玄蛇看着六十多柄的半神兵,眼神一变,随即幻化成人,站在滚滚的黑水河上面,阴涔的看着诛魔武。 良久,玄蛇对着诛魔武道:“看来你今天是一定要置我于死地了?” 诛魔武听着玄蛇的话语,当下也直射着玄蛇道:“如果你执意要挡我的道,那么我也只有杀了你!” 玄蛇听到诛魔武的话语,立即大笑了起来,道:“小人类,别以为你的修为达到了离成神还差一步,我告诉你就算今天你成了神,只怕要取我的命,也绝对不容易的!” 诛魔武听到这里,只是淡淡的一句:“是么?那我领教了!” 说罢,诛魔武周身的六十多柄半神兵,迅速的升高,并在诛魔武的头顶之上,迅速的旋转,流转的银光照耀得整个下雨的天空一片光华。 玄蛇看到这些场面只是嘴角冷笑了一声,似乎并没有把这些情景放在眼里。而是静静的看着,一动也没有动。 诛魔武上空的六十多柄半神兵旋转的速度越来越快,银光横铺之中,下落的急切雨点,宛如划过天际的流星,美得不可方物! 然而就在这些美地光景之中,只见诛魔武的六十多柄半神兵慢慢地破碎,原来的玄铁一层层的剥落。 如果此时安得生在场的话,他一定会发现,诛魔武现在所使的方法正是剑林剑阵,合成最后威力最大三招的办法! 诛魔武知道就算他使出了神武山庄最厉害的剑阵,也未必能伤得了这条万年的玄蛇。而剑林的剑阵最后合成的三剑,竟有着不亚于神兵青虹剑的威力,所以诛魔武决定使用剑林的剑阵方法对付玄蛇。 本来诛魔武也不知道剑林剑阵的方法,安得生也不知道的。但是在最近又参悟了大道以后,诛魔武回想当日的情形,就明白了过来。 剑林的剑阵是通过成千上万柄的剑,剥其铁质,现出剑本身拥有的一些灵性。然后汇聚这些灵性,合并成一柄巨剑,最终施展出不亚于青虹剑的威力。 诛魔武想通这个道理,就知道魔教能创造出剑林剑阵的前辈定然是一个懂得这一个道理的人,而且这一个人的修为肯定不低! 剑林的剑阵汇合出来的剑,之所以只可以用三次,是因为他们抽出来的那些剑的灵性,太过杂多,支持使用这柄剑的真气需要耗费太多,剑林下面设计的真气池不够使用,所以在使用三招以后这些剑的灵性纷纷的散去,剑便也就瓦解了。 而诛魔武的六十多柄半神兵则不一样,因为这些半神兵的灵性比那些稍微有点灵性的剑强太多,它们拥有了生前主人所悟的大道,只要他们遇到能征服他们的新主人,便会完全的融入主人,不会有半点的不适。 当然如果它们的主人要把它们和其他的剑融在一起,这就得要看他们主人的修为了。如果主人的修为能够做到,自然不是问题,但如果主人的修为不能达到还要强行的合并,那么它们可能会面临灰飞烟灭。 当然,这些问题对于诛魔武来说,根本不是问题!因为诛魔武所悟的大道正是“自然”之道中的“和谐”! 没有什么事情是诛魔武和谐不了的,除非对方的修为超过了他! 但放眼看去,这个世上要超过诛魔武修为的还有几人? 此时诛魔武上空的六十多柄半神兵已经完全的脱了玄铁的外衣,灵性正在不断的汇合,不断地释放出巨大的能量威势。 玄蛇看到这场景,眼中露出了一丝的震惊。但是随即,他的嘴角又露出了一抹浅浅的戏谑之笑。 诛魔武现在可没有时间来观察玄蛇的表情,半神兵灵性汇合的难度,远远地超出了他的想像。 这些半神兵虽然都认他作主,但是半神兵的灵性又岂是一般初开灵性的凡铁所能比。饶是诛魔武修为如此的高深,但是合并起来还是十分的费力。 不过,还好诛魔武所悟的大道乃自然之中的和谐一道,所以即便有些困难,诛魔武还是很顺利的完成了这些半神兵的灵性汇合。 此时,只见这些半神兵完全的脱去了铁质,只剩下灵性正在不断的汇合着。灵性的汇合,随着最后一柄半神兵的汇入,光彩流溢,比之先前的银光更加的壮观。 远在桥河驿的安得生和七煞看到大雨之中一道银光斩破半空而来,心下一阵的大惊。这情景,他们只有从十七年前冷月大江上面的那一战活着的人口中听得说,圣教的五行鼎对付狐王的时候,才有过这情景。 如今,这一道银白的巨芒斩破半空而来,安得生和七煞知道战斗已经进入了关键的时候了。只是这关键的时候,二人却不能亲身看望,心中亦是不免一阵的叹息。 毕竟人的一生能参与几次红轰轰烈烈的大战? 银白色的灵剑终于汇合而成,银光闪闪的落在了诛魔武的手中。诛魔武看着这一柄他合并出来的灵剑,心中不由得道:“不知道这一柄灵剑,跟二弟的青虹剑相比,威力如何?” 其实诛魔武不知道,这一柄灵剑此刻的威力比起青虹剑来说,已经不遑多让了。只是青虹剑乃是单一的大道所悟而成的剑,这一柄灵剑乃是众多的半神兵炼化而成,若真正的跟青虹剑比起来,时间一久,这一柄灵剑必是不能相抗衡的! 如今诛魔武手握着灵剑,目光看向玄蛇的时候,只见玄蛇似乎并不把这一柄灵剑放在眼里,依旧很自我的看着他。 诛魔武看到这里,眉头的稍微一皱,随即看着玄蛇道:“这一柄剑,无论你是幻化成人还是恢复原形,我都有把握斩到你,哪怕你逃到黑水河里!” 玄蛇听到诛魔武的话,冷笑了一声道:“小人类,你太小看我了。你以为我很愿意幻化成人吗?先前不过是逗你玩呢!还用‘逃’字来侮辱我,今天我就在站在这里,让你用你手中的这柄剑来劈我,如果你十剑劈得死那么不用说,你想要什么都会得到的。如果你十剑劈不死我,我也不难为你,给你三天的时间不要来麻烦我,去找杀得了我的办法。如果三天之后你回来仍杀不死我,那么你这一辈子就在黑水河给我为奴,如何?” 诛魔武听得玄蛇的话语,当下不由得暗道:“有如此狂妄的妖兽,当真少见。” 诛魔武看着玄蛇也冷笑了一声道:“这是你说的,我希望你能够死都不要反悔才好!” 玄蛇看着诛魔武阴涔涔地道:“我现在倒是很希望看到三天以后,你在杀不了我,给我为奴的样子!” 诛魔武一向自信满满,如何听到过这些言语? 当下诛魔武只是冷冷地道:“是吗?那你先把这第一剑先接下来在做话说!” 说罢,诛魔武手持着灵剑,口诀一动之下,只见灵剑收回散发出去的银光,汇聚着四周的雨点,宛如一场流星阵,朝着玄蛇刺去。 玄蛇不仅没有闪,相反还念动口诀,把周身的防御都给撤去了,眼中看着诛魔武的样子,只是冷冷一笑。 诛魔武看到这个情景,心中不由得暗道:“玄蛇的下面是黑水河,莫不成玄蛇也会上谕剑阵那样的卸力之法?” 诛魔武想这个可能不太大,但看到玄蛇一副无惊无恐的样子,诛魔武心中虽然有千种想法,但是却在心里暗暗地道:“这不过是第一剑,凭他有多种手段,只要他不成神,我如何不能杀死他?” 想到这里,诛魔武的第一剑已经劈到了玄蛇的面前。 这一剑,诛魔武堪称是自己目前使剑以来威力最大的一剑,而且这一剑的剑威,诛魔武敢说十有八九的都没有外泄,完全的集中在了剑身之上,随着剑的挥下,完全的斩在了玄蛇的身上。 已经接近完美的一剑,已经是诛魔武目前施展出来的最大的剑威。这一剑,这一剑如果换在仙访谷跟猰貐的那一战,诛魔武相信,这一剑一定可以斩了猰貐的,一定可以的! 这一剑,在电光火石中挥下;这一剑如流星,如蝴蝶的美丽,在眨眼间散去。 一剑挥出,一剑散去! 漫天的大雨又恢复了原样,疯狂地下着。黑水河的河面并没有因为这一剑,而被影响了波涛汹涌,它依旧咆哮着…… 玄蛇屹立在原地,没有摇动过,嘴角带着那一缕的阴涔和戏谑的笑意。 他的目光看向了远方,远方茫茫的大雨之中。 远方的大雨之中屹立着一个人,手握着一柄灵剑的人,这一个人此刻正带着不解的神情看着玄蛇。 这一个人就是诛魔武,一向只胜不败的诛魔武! 诛魔武是朝玄蛇劈下那一剑之后,被玄蛇身上那一股突如其来的力量给震得倒退回来的。他实在不知道玄蛇的身上,怎么突然间就会爆发出如此强大的力量? 玄蛇看着诛魔武不解的神情,冷笑道:“小人类,如何,你这一剑看起来威力也不怎么样,我劝你还是一次性把剩下的九剑给一起使了吧,免得你也麻烦,我也麻烦?” 诛魔武听得玄蛇的话语,当下也冷冷地回应道:“既然你如此说,我也不会拂了你的好意的。你说要九剑一起,我便九剑一起!” 说罢,也不等玄蛇说些什么,诛魔武口中剑诀连出,手中的灵剑不停地变换招式,直到九个招式变换完毕,诛魔武手持灵剑,带着九招剑式,以他为中心,形成一个剑阵,疾驰着朝玄蛇奔去。 第232章 三天之后 玄蛇看到诛魔武竟然可以九招一起发出,并且九招一起同时的挥来,口中不由得道:“大成境界的‘时间静止?’” 玄蛇口中所说的大成境界,就是人类口中的真气达到四种颜色的修为,也就是诛魔武现在所达到的境界。离成神只差一步的境界。 大成境界是上古时期还没有人类的时候,妖兽的称法。 玄蛇虽然已经经历了人世数千年,对于人类的修为划分,也是相当的了解,但是此刻看见诛魔武施展出时间静止来,一方面自从有人类以来便没有谁能达到诛魔武的这种境界他没有称赞过,另一方面就是他习惯他们的称谓,所以才会如此的称呼的。 时间静止玄蛇也是会的,但是他的时间静止就比较弱了,毕竟时间静止的这一种能力是跟修为的大小有关的。 不过饶是时间静止能力有限,对于他们这些达到如此修为的高手来说,哪怕这一个时间静止的能力很弱,在关键的时候也能救下他们一命! 然而,诛魔武到现在都不知道他会时间静止的这一个能力。他之所以会使出时间静止,是因为他的剑诀要求的速度太快,施展的时候,无意中就把时间静止给带了出来。 其实在诛魔武突破了四种颜色的真气以后,诛魔武不经意之间便施展出来了时间静止,只是他没有注意到而已。 此刻玄蛇看着诛魔武携带着九剑看似没有一点威势的剑招而来,玄蛇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赞美! 他自认没有看见过如此完美的剑招,而且如此的剑招,堪称劈山破海也不为过! 诛魔武九招看上去虽然没有一点威势,但是真正的到了他们这一个境界的人,如何会不知道真正厉害的剑招并不是看上去威势十足的那一种,而是锋芒不露的那一种! 锋芒不露的剑招不外乎两种,一种是什么都不会的把戏剑招,对敌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的。另一种则是把所有外泄的威势,统统的融入于剑中,让剑看上去根本没有威势。 此刻玄蛇的对手是诛魔武,凭借诛魔武的修为他会使一种对敌人没有伤害的招式吗? 答案不是。 既然答案不是这个,那么答案只剩下一种可能了。那就是诛魔武的招式已经达到了威势,剑气不外泄的至臻境界! 不过玄蛇看到诛魔武如此完美的剑招,嘴角还是露出了一丝的冷笑。那冷笑仿佛在说,即便它再厉害,也伤不了我的! 当然玄蛇没有想到的是,诛魔武的第一剑看上去还在诛魔武的身旁,正和其余八剑一起朝他本来。 其实诛魔武的第一剑已经快到了他的身前,正迎着他的七寸处挥了下去。 当然能让玄蛇产生这种错觉的正是诛魔武的时间静止。时间静止拖延了时间,把场景固定在了诛魔武的身边,一切像是没有以外过。 而诛魔武的这八剑当中,威势最厉害的当数最后一剑,名曰:“诛仙”! 一剑诛仙,从此不生! “诛仙”是神武山庄最上乘的剑法,是唯一的可以开山破水的剑诀! 这一剑诛仙由于要求太高,听说神武山庄的历代弟子只有创造出来的那一位祖师演示过一遍,其余的都没有看见过! 不过名曰诛仙,就连诛魔武也不知道他的具体威力的! 不过诛魔武对这一剑极为的有信心,因为这一剑在神武山庄数代人以后,终于被他轻易的使了出来。 况且,诛魔武手中的剑不是凡剑,而是六十多柄半神兵提炼出来的灵剑,是可以和神兵青虹剑短时间内相媲美的威势之剑。 他的修为也不是简单的修为,是自从有人类以来最高的修为。他的招式也不是简单的招式,而是修真之人人人想学的上乘剑诀! 宁清辰见到谢雨裳的时候,把杨郎排在了正道第二高手的位置。原因只有两个,一是杨郎手中有着神兵青虹剑,而是杨郎此刻正在神武山庄学着上乘的功法! 杨郎还未出世,便已经稳坐正道第二高手的位置! 如今诛魔武二者兼备,修为又高出杨郎数倍不止,灭玄蛇在他眼中,不过是手到擒来的事情。 既然玄蛇一心求死,他也不会心软的。毕竟心软的时候,玄蛇并不领他的情! 玄蛇看着诛魔武身旁堪称完美的九招剑式的时候,他突然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威势正向他袭来。 玄蛇略微一惊讶,便明白了过来。毕竟他也会时间静止,知道这时间静止的玄妙之处。 只是他虽想明白了,却依旧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嘴角上那一丝戏谑的笑更加的明显了。似乎对于诛魔武这九招完美的剑招,他并不放在心上。 只是想到这些,玄蛇的心里不由得暗暗地道:“不过要不是答应了那一个要求,我要一点不防御的挨下这九剑,只怕想化为肉泥都难,灰飞烟灭才是归宿吧?” 大雨依旧下着,疯狂地下着! 诛魔武的九招如期的挥在了玄蛇的身上。特别是最后一招诛仙的划出,诛魔武更是不余遗力,把他目前所能发挥到极致的威力,都注入了剑中。 诛仙一招挥向玄蛇七寸的时候,一道惊天的闪电“劈拉拉”的闪下,注入到了诛魔武手中的灵剑之中。 一时间灵剑的光芒照遍整个黑水河,把黑水河每一个在大雨之下隐藏的细节都照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灵剑银白色的光芒铺在黑水河的河面上,如霜如脂如镜,映得诛魔武那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炯炯有神,这个身体宛如神灵莅临人世一般,威严无比! 一剑诛仙,从此不生! 诛仙已经挥下,九招已经完毕,胜负是否已经分出来了呢? 诛魔武手中的灵剑银光聚敛,光芒在黑暗之中醒彻天地。他的周身在施展完最后一剑之后,便完全的暴露在了大雨之中。 当然,摇摇曳曳的风雨始终没有靠近他的身子半分。因为他那一袭流光闪闪的黑袍,把风雨隔在了一尺之外。 诛魔武两只黑白的眼睛中充满了黯淡、不解、惊讶…… 因为诛魔武的前方,玄蛇只是被他的九招震得退出去了数丈,连一点伤都没有受,更不要说死了。 玄蛇没有死,那么诛魔武是不是输了? 玄蛇看着诛魔武的模样,神情又恢复了阴涔,看着诛魔武戏谑的笑道:“小人类,你是不是输了?” 诛魔武听得“输了”一词,眼中像被什么刺痛了一般,忽地一颤。可是一个词,能刺伤他什么? 是不是“输了”一词,刺伤了自己永远不败的神话? 是不是“输了”一词,带着无限的嘲讽,带着无数如潮打一般浪头的笑话,灰色的覆盖着自己的自大? 寒风冷雨从诛魔武的身旁划过,如同是嘲笑自己失势了的亲人! 诛魔武抬起头看着玄蛇阴涔的脸,有些不甘的道:“你还没有生成神,对是不对?” 玄蛇阴涔的一笑,道:“怎么先前自信满满的小人类,现在连自己的判断都怀疑了?还是说你想赖账,不肯兑现赌约?” 玄蛇说到这里,看着诛魔武两只有些气愤的眼睛,接着道:“不过我从没有把你们人类的赌约当回事,因为你们人类的信守问题很差。今天在这里的人就只有我们两个,你完全可以把赌约赖掉……” 玄蛇的话语还没有说完,便听得诛魔武斩钉截铁地,狠狠地道:“不要因为我,侮辱了人的信守!况且我还没有输。三天后不是还有一战吗?如果我战不胜你,赌约的内容我会遵守!” 说罢,不等玄蛇说些什么,诛魔武已经化作一道流光朝着黑水河外面飞去了。 大雨依旧朦朦。 玄蛇看着诛魔武的身影逐渐的消失在大雨之中,表情立即换做了感叹,并道:“如果人类当中有成神的,只怕他会是第一个吧!” 不过想到成神,玄蛇又摇了摇巨大的头,蛇须一吐,暗暗道:“成神?好容易成的神呀?自古至今也就只有凤凰凭借超长的寿命,成为了神,有了‘神鸟’的称号!人类能在短短的生命之中,有他如此高的修为,也算是异类了!” 而想到成神,玄蛇似乎想到了自己。他月晕一般的眼睛扫过大雨茫茫的天地,心中不由得道:“几千年了,我因为要长生便从此的被锁在了这里,难道我真的喜欢这里吗?难道我不想高飞于九天之上?” 想到这里,玄蛇似乎有一腔的悲愤。他抬起头朝着布满大雨的天空“嘶嘶”的长吼了一声,在大雨的敲打之下,在寒风的温凉之下。 片刻,片刻以后,玄蛇平息了自己的心情。 他的目光朝着诛魔武远去的方向再次看了过去,似乎在这一个方向他触动到了什么,嘴中不由得苦笑起来道:“我虽失去了自由,却获得了长生,连这个人类高手都不能伤我分毫,这我还不足够么?只是如此长生,却是我想要的么?” 这时一道雷声“轰隆隆”的从远处滚来,经过玄蛇头顶的时候,玄蛇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道:“三天之后,希望三天以后人类的这一个高手能留在这里给我为伴,从此解过数百年的寂寞之苦,也是好的!” 雷声走远,玄蛇的话语也落在了风雨之中。 风雨携带着玄蛇的话语,在滚滚的黑水河之上翻滚,似乎在回答玄蛇的话语, 有人陪你解寂寞之苦, 你可知道陪你解寂寞之苦的人, 正在为心爱之人解除有生之年的烦恼? 陪你数百年, 你可知陪你数百年之人, 若真有数百年能活, 他何必到此? 这些, 你可知道? 你可知道么……? 第233章 人蛇对话 玄蛇轻轻的说完话以后,看着布满天际的大雨,脸上再也没有了比诛魔武更自信的表情,而是一脸的无奈。 那无奈似乎在告诉着风雨,他也有着不得已的经历,他以前也不是如此无敌的! 玄蛇无奈之间,身子慢慢地下沉。这一战,这一战已经完了。他也胜了,胜的很简单,只是站着不动,给别人劈了十剑而已! 十剑,不多就十剑!可以开山破水的十剑! 玄蛇的下半身已经潜入了黑水之中,突然他像感觉到了什么一般,突然间跃出水面,又站到了先前所站的位置,带着些惊恐的看着前方。 他的前方是一片茫茫的大雨,大雨之中站着一个身穿桃红色衣服的女子。玄蛇不知道为什么看见这一个女子,他的心头便会有一种说不出的恐惧感。 而且那恐惧感很熟悉,很熟悉…… 玄蛇就是因为感觉到这一女子带着让他有恐惧感的感觉出现,才立即从要潜入的水里,跃了起来的! 此刻玄蛇看着这一个女子周身一点真气也没有,却能令风雨一点也沾不到她,就知道这个女子的修为定然不浅。 玄蛇还没有说话,便听得身穿桃红色衣服的女子道:“前辈,小女子此番来是要前辈不要阻止诛魔武征服黑水河的步伐的,希望前辈能够成全!” 来人正是一直在桥河驿附近,凭借无忧水诀隐匿了身形的谢雨裳。谢雨裳原想确认诛魔武是不是武夜来的。 但是一想,诛魔武正在统一魔教,不如帮他统一了魔教以后,再相问也不迟。其实更大的原因是,谢雨裳怕这一次诛魔武不是武夜来以后,她不知道会怎么样? 于是谢雨裳就这样的暗中跟着诛魔武。凭借她的无忧水诀,凭借这样的大雨天气,诛魔武要发现她真的很难! 先前诛魔武跟玄蛇的大战,还有他们之间的赌约,谢雨裳完全的听到了。可是看到诛魔武惊天地泣鬼神的招式,竟然对玄蛇不能有丝毫的作用,谢雨裳心头也掠过沉重的阴影。 她不知道她能不能胜了玄蛇,但一想到如果诛魔武输了以后,余生就要在这里陪着玄蛇,谢雨裳说什么也是不会答应的! 此刻玄蛇听得谢雨裳的话语,脸上阴涔的笑意又浮现了起来。他口中念着道:“诛魔武,诛魔武,难不成先前那一个只敢露着眼睛小人类,就叫诛魔武?” 谢雨裳点了点头道:“正是!” 玄蛇阴涔着看着谢雨裳道:“你凭什么要让我放他过去,要知道他可是我的手下败将,要给我为奴的!” 谢雨裳听得玄蛇的话语,急道:“他没有输,三天之后才能确定的!他也不会给你为奴的!” 玄蛇听得谢雨裳的话语,心下一惊:“这个小姑娘怎么知道我跟诛魔武的赌约?对了,这个小姑娘一定是诛魔武找来的帮手,是诛魔武告诉她的!” 玄蛇想到这里,心下一阵的释然。他看着谢雨裳依旧阴涔地道:“是不是输了,这还要问吗?你是修真之人,应该知道就算是三百年也不可能有多大的成就,更别说区区的三天他能修炼到什么程度,给他三天的时间,不是让他继续修炼来打败我的,而是让他有什么遗愿要交代给旁人,有什么眷恋的地方要去逛的,让他趁这三天去处理一下。三天之后,他便要把剩下的一辈子都交给我了……” 谢雨裳听得玄蛇的话语,立即打断他的话语道:“你住嘴,他不会给你为奴的!” 玄蛇听到谢雨裳的话,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一颤,总觉得这个小姑娘比他想像中的还要可怕。 可是看到小姑娘那一张倾城倾国的容貌,玄蛇怎么也发现不了这一个小姑娘的可怕之处在于什么地方。 玄蛇把内心的念头压了下去,依旧阴涔着道:“是不是要给我为奴,也不是你说的算,除非……” 谢雨裳听得玄蛇的话中有话,连忙道:“除非什么?” 玄蛇看着谢雨裳,阴涔的一笑道:“除非你也能在十招之内杀了我,否则他这一辈子都注定为奴了!” 谢雨裳听得玄蛇的话语,心下一怔。诛魔武跟他的一战,她可是看得清清楚楚的。诛魔武那样厉害的招式都不能伤他,此刻要她杀了他,谈何容易? 但是谢雨裳,看着玄蛇道:“不如我们两个也赌一场,不用谁死谁伤,一旦输出胜负,你赢了,我也把余生给你为奴;若是我赢了,你只需放诛魔武过河,不准阻拦,也不准要他为奴,如何?” 玄蛇听到这里,一收往时的阴涔,有些严肃的看着谢雨裳道:“你这个条件很诱人,但是我告诉你,如果你真的想让诛魔武过河,我告诉你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杀了我,否则没有其他的办法!” 谢雨裳听到玄蛇的话语,不由得一怔,随即不解地道:“为什么非得要杀了你,才能不阻止诛魔武过黑水河呢?” 玄蛇看着谢雨裳不解的样子,没有回答,而是对着谢雨裳问道:“你为了诛魔武能过黑水河,能不成为我的奴隶,什么事情都愿意做么?” 谢雨裳不清楚玄蛇为什么这样问,但她还是肯定地道:“我愿意!” 玄蛇惨然一笑道:“你为什么为了诛魔武能过黑水河,能不成为我的奴隶而什么都愿意做呢?” 谢雨裳听得玄蛇的问话,心头一震,脸色一阵苍白。她的确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为了诛魔武能什么都愿意做? 是因为诛魔武十有八九就是武夜来么? 就算是诛魔武就是武夜来,她为什么就愿意为武夜来做一切呢? 是不是在抚仙坞从五鬼手中,把她救下,缓缓地抱着她的那一刻,是不是她中了毒,急切地抱着她四处寻医的那一刻,是不是万劫窟底那一行行地血泪涌起的一刻,她心中便有了他,从此不能忘记,直到自己一步步的沦陷? 谢雨裳想到这里,忘记了场景,忘记了时间,嘴里喃喃地道:“他如此这般待我,我便如此待他了。哪里有这么多的为什么……还需要这么多的为什么干嘛……” “劈!” 一道闪电闪过,整个大雨之中被照得一片朦朦胧胧的惨白。谢雨裳是如此,玄蛇也是如此。 只是玄蛇露在大雨之中的身体,在听得谢雨裳的话语之后,不由得一阵的颤抖颤抖。似乎是被突如其来的闪电吓的,又似乎是被谢雨裳的声音所震惊的。 可是谢雨裳如此声音,怎么能吓着一个连诛魔武都不畏惧的妖兽呢? 谢雨裳在这一道闪电之中也清醒了过来。她看着玄蛇,似乎也没有想到什么适合的答案回答玄蛇。 于是她看着玄蛇道:“前辈所说除非是死,否则便谁也不能轻易地渡过黑水河,这便是您的苦衷了吧?” 玄蛇听得谢雨裳的话语,突然间有一种找到了知己的感觉,点了点头道:“不仅是苦衷,也是这一生的牢啊!” 谢雨裳自然不能理解,玄蛇所说的牢,但是她能体会玄蛇除非死才能让别人渡过黑水河的那一种无奈。 什么东西是用生命来做抵押的? 是不是只有到了最无奈的时候才用生命来作抵押? 而无奈,什么是最无奈? 是不是前面不能走一步,后面又全部被堵死,只有这不前不后的夹缝给你,既不能伸展,也不能活动,才叫最无奈? 大雨肆虐而过,谢雨裳苍白的脸上,在听得玄蛇的话语以后,一抹少女的同情眼神看向了玄蛇。 她看着玄蛇道:“前辈,难道真的没有其他办法渡过黑水河了吗?” 玄蛇沉默了一会,开口道:“有,办法有两个!” 谢雨裳听得玄蛇说还有过黑水河的方法,不由得道:“请前辈赐教!” 玄蛇看着谢雨裳高兴的神情,不由得道:“你先别高兴,一个方法就是,只要得到了当代黑水河的护法徐天顺的允许,就能过黑水河了。” 谢雨裳听到这里,不由得道:“诛魔武就是要去杀他的,他怎么可能会放诛魔武过去。这一个方法有当没有,前辈还是说下一个吧!” 玄蛇听得谢雨裳的话语,不由得有些苦笑道:“这一个你当做没有,那下一个就更是没有了!” 谢雨裳听得玄蛇的话语,心不由得往下沉。但是她还是期盼的看着玄蛇道,希望玄蛇的下一个方法,真的不要有当没! 玄蛇看着谢雨裳期盼的眼神,摇了摇头道:“另一个方法就是去找到当今魔教的教主,让他把五行鼎里面的禁制解除,我自由了便不再挡你们的路!” 谢雨裳听得玄蛇的话语,心中已经明白了玄蛇为什么非得死,诛魔武才能过黑水河了。 肯定是玄蛇被称为第一神兵的五行鼎所下了禁制,然后被魔教把他给控制了,留他在这里守卫黑水河。 只要玄蛇不听从魔教的命令守护黑水河,只怕他也会死的,甚至生不如死。于是才有了只有他死,否则没有得到徐天顺的命令,谁也过不了黑水河的。 如今听得玄蛇说要找魔教的教主解除五行鼎里面玄蛇的禁制,谢雨裳知道这比求徐天顺还难,毕竟诛魔武的真正目标才是魔教的教主。 谢雨裳思虑着看着玄蛇,不由得道“前辈,难道真的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吗?” 玄蛇听得谢雨裳的这话,似乎想起了什么,心中不由得道:“我是怎么了,怎么对着人类的一个小女子,竟然说了那么多的话?难道是因为我对她的那一种恐惧感吗?” 真的仅仅只有恐惧感吗? 仅仅吗……? 第234章 玄蛇之死 玄蛇想到这些,心里不由得一阵苦笑。随即表情又恢复了阴涔道:“小姑娘,最好的方法就是杀死我,否则想都不要想!” 谢雨裳看着玄蛇突然变了表情,不由得道:“前辈,难道真的要杀了你才能解决吗?” 玄蛇听得谢雨裳的话语,阴涔的表情上,冷笑了一声道:“杀我?小姑娘你太异想天开了,当今天下能杀我的已经不存在了吧?” 谢雨裳听得玄蛇的话语,并没有因为玄蛇的冷嘲而生气,而是看着玄蛇道:“前辈,如果我真的能杀得了您呢?” 玄蛇最怕听到的就是谢雨裳的这一句话,因为他的感觉里,谢雨裳就是他的克星。只有谢雨裳才能杀了他! 玄蛇听到谢雨裳镇定的话语,心中掀起了千层的波浪。他真的看不清楚眼前这一个女孩,为什么能说出杀了他的话语? 难道眼前的这一个女孩真的能够杀了他? 玄蛇努力的摇了摇头。这一刻他动摇了他长生的念头。按照当年的他和五行鼎主人的协议,他是可以长生的。 而且这一个长生的梦,自从在诛魔武这样的高手之下连续接了十剑没有事情以后,他就更加的坚定了! 而如今,如今一个女孩说可以杀了他,他就动摇了,他就怀疑了。而这一个女孩,她还没有动手,只是简简单单的说了一句可以杀了他的话。 玄蛇看着谢雨裳,故作骄傲地道:“小姑娘这个世间能杀我的,还没有出世呢!我劝你还是走吧,看在你和我说话还投缘的面子上!” 谢雨裳听得这话,斩钉截铁地道:“还是一样,我输了我会留下来给你为奴!如果你输了,就放诛魔武过去,我不会杀你的!” 玄蛇听到这里,知道无论如何这一个小姑娘都是不会离开的了。于是看着谢雨裳道:“那你来先动手吧,老规矩十招!” 谢雨裳听到玄蛇的口气,以为玄蛇答应了,心下一喜道:“前辈,那我先开始了!” 玄蛇心底暗想,如果小姑娘十招不能杀了他,那么这一个小姑娘留在这里,那也是不错的选择。 如果小姑娘真的能十招杀了他,那么说不定在关键的时候,还能求一求她,让她手下留情。 谢雨裳自然不知道玄蛇转念之间便已经闪过了如此多的念头。而玄蛇也不知道,谢雨裳并不是要十招能击败他,而是跟他比招式。 只见谢雨裳口诀一念,随即便看见他左手上的无忧水链变成了五颗五彩的无忧水珠,旋转在周身。 玄蛇才看到谢雨裳的无忧水珠,脸色不由得一变,大惊道:“神鸟凤凰的无忧水珠,怎么会在你的身上?怎么会……” 谢雨裳听得玄蛇说自己的无忧水链是神鸟凤凰的东西,这才知道自己无忧水珠的来历。怪不得无忧水珠会有如此大的威力,原来是神鸟凤凰的东西。 无忧水珠在谢雨裳的周身旋转着,谢雨裳看着玄蛇道:“前辈知道无忧水珠的来历?” 玄蛇听到这话,苦笑了一声道:“你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神鸟凤凰的无忧水珠乃当世无双的宝贝。我还只是一条小蛇的时候,有幸见过一次!” 随即玄蛇像想到了什么一般道:“神鸟凤凰乃不死之身,她的无忧水珠怎么会在你的手上,难不成神鸟凤凰已经……” 谢雨裳知道玄蛇想说,难不成神鸟凤凰已经死了? 谢雨裳看着玄蛇的惊讶,不由得道:“我也是只听说过神鸟凤凰,却从来没有见过的。至于这无忧水珠乃是我无意之中得到的,而且这无忧水珠的确帮了我许多的大忙!” 玄蛇知道神鸟凤凰的东西,即便一般人遇到也不可能轻易的得到的。毕竟神鸟凤凰乃是神,神的东西即便能征服,没有神的意志,一般人是继承不了的。 况且谢雨裳手中的无忧水珠乃是神鸟凤凰头上桂冠的点缀,也是神鸟凤凰一身光彩的来源之处,更是神鸟凤凰无坚不摧防御的护身之符。 如此重要的至宝,怎么会在一个机缘巧合之下,便被眼前的这一个小姑娘得到了呢? 玄蛇再次朝谢雨裳看去的时候,目光仔细的观察着谢雨裳的每一个部位。而玄蛇的如此的目光,看得谢雨裳满脸的通红。 随即谢雨裳也不等玄蛇看下去,已经念动无忧口诀,无字虚碑立即出现在了她的左手之中。谢雨裳再次口诀一下,只见无字虚碑大放光芒,乳白色的光晕把整个的黑水河都照了一个遍。 玄蛇看到谢雨裳手中出现的无字虚碑,不由得疑惑的看着谢雨裳。对于无字虚碑,他就实在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了。 就在谢雨裳念动无字虚碑的时候,玄蛇的目光也停止在了谢雨裳身上看了。毕竟先前的一眼,他已经把谢雨裳看了个遍,还是什么都看不出来。 其实玄蛇忽视了一点,就是整体的看谢雨裳。如果他整体的看谢雨裳,还看仔细一点的话,他就会大声的呼出:“她竟然跟神鸟凤凰一般,是绝世纯阴之体!” 只可惜玄蛇忽视了这一点,而且随着谢雨裳对无忧水诀不断熟悉,不断理解,已经很少有人像以前那样一眼就能看出她是绝世纯阴之体了。 当然除了对一些极为不出世的人来说,看出谢雨裳是绝世纯阴之体是有些难度。但对于如今正魔两道的人来说,谢雨裳是绝世纯阴的体质,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 如今,玄蛇看着谢雨裳手中的无字虚碑发出了乳白色的光晕,把整个的黑水河的铺满了,远远的看去,黑水河就如同是铺在大地之上的一面镜子,明亮异常! 只是更令玄蛇心惊的是,这一层乳白色的光晕填满黑水河之后,滚滚的黑水河连一点波浪都没有了,完全的平静了下来。 玄蛇看到这场景,倒抽了一口凉气。然而他的吃惊还没有结束,只见谢雨裳再次口诀一下,只见乳白色的光晕立即收了回去。 乳白色的光晕是离开了黑水河面,但是黑水河面依旧没有一点波涛,玄蛇仔细看去,差点眼珠子就掉了下来,因为整个黑水河面已经结了冰! 滚滚的黑水河在刹那之间,结起了冰。饶是玄蛇这种在黑水河居住了几千年的老妖怪,想起天气最冷的时刻,黑水河也没有结过冰。 如今他看到整个黑水河结起了冰,心中的大骇,已经不能用波涛汹涌来形容了,要用排山倒海来形容了。 更令玄蛇整个人天旋地转的是,他朝着黑水河感应而去,竟然整个黑水河都结起了冰,并不只是表面结起了冰。 玄蛇大脑一片眩晕,他现在脑海之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是神降临了吗?是神降临了吗……” 谢雨裳看到玄蛇的表情,心中知道玄蛇已经被自己这一招,完全的征服了。谢雨裳看着玄蛇,为了能让玄蛇有台阶下,于是道:“前辈,在下的十招已经完全使完,不知道这十招算不算胜了前辈?” 玄蛇听得谢雨裳的话语,立即从震惊中醒了过来。他看着谢雨裳那倾城倾国的容貌,苦涩地道:“你这十招的确是胜了,但是我说过要过黑水河唯一的办法,就是杀了我!” 谢雨裳听得玄蛇的话语,脸色一变。她看着玄蛇不相信地道:“前辈你刚才不是……不是答应了吗?” 玄蛇听得谢雨裳的话语,又恢复了阴涔的笑脸道:“我有说过,你赢了我就放你过去吗?” 谢雨裳听得这话,不由得道:“前辈毫无信用!” 玄蛇看着谢雨裳道:“小姑娘别以为你有着能让黑水河结冰的本事,就真的能杀了我,不信你可以试一试!” 谢雨裳看着玄蛇无赖的表情,不由得有些怒道:“前辈你真的以为我杀不了你?” 玄蛇再次听得谢雨裳的话语,心中更是猛跳,他真的很相信这一个小女孩真的能杀了他。毕竟他不是真正的神,不是真正的长生。 他的这一个长生是有代价的,代价就是誓死保卫黑水河! 如今听着谢雨裳的话语,玄蛇虽惊却也激怒了他的傲性。毕竟被一个小女孩两次三番的用这一言语威胁,也不是他的本色。 况且玄蛇知道在他背后的是当今天下第一的神兵五行鼎。他就不相信五行鼎真的会败在这个小女孩的手上。毕竟这一个小女孩的无忧水珠最大的功效不是攻击而是防御。 想到这些,玄蛇重新鼓起了勇气道道:“小人类,不要以为你真的有多厉害,有本事杀了我看看!” 谢雨裳听得玄蛇用“小人类”一次形容她,就知道这些上古野兽都是极为的看不起人类的。但是想到先前玄蛇也是用“小人类”一词贬低诛魔武,心中不由得一阵的愤怒。 谢雨裳最听不得就是别人侮辱了她心目之中的“夜来哥哥”。 在仙访谷的时候,猰貐侮辱了武夜来。谢雨裳可以等猰貐多天才决战,这一切只为了武夜来不被侮辱的声名。 而如今再次听得“小人类”这一个词,加上玄蛇咄咄逼人的话语,谢雨裳看着玄蛇,有些被激怒地道:“那前辈,小人类出招了!” 说罢,谢雨裳的嘴角已经开始动了。 而玄蛇看到谢雨裳念动口诀,再也没有了应付诛魔武时的那种轻松,一脸凝重的看着四周的变化。 他生怕,生怕不经意之间,他便真的死在了谢雨裳的手下。 没有感觉,轻轻地, 如同刚出生时, 如同梦境中, 如同成长时 …… 只听得后人一句: 玄蛇之死,死于…… 第235章 深山有动静 中州东南,正道万宗堂的山门就坐落在此。 绵延三千多里的万兽群山,乃世人眼中的仙家之地,常年有灵禽仙兽出没,更有运气上好者,曾看到有神仙御驾遨游天际。 万兽群山的不远处,坐落着一个小镇,因为靠近万兽群山的缘故,倒是比更远处的几个小镇繁华。 大约不到一年不到一点,一袭桃红色的绝世仙女曾从这个小镇上走过,带着失魂落魄,却也如不食人间烟火,让世人惊羡。 如今正直盛夏,炎日的太阳投下万千热量,洒落人间,到处都像着了火一般。 这兽原小镇,十天开一次集,即便挥汗如雨,街上还是买卖不绝,人来人往。 有一卖西瓜处,生意很是火爆,只见一瓜农大声喊着:“三文钱一块西瓜,不甜不要钱!” 轻轻拍一拍西瓜,发出清脆的空饷声,瓜农对着顾客笑道:“听见没,这瓜包管包翠,包熟包甜,我张四的西瓜您放心买就是!” 顾客听得张四拍胸膛的打包票,看他也不像奸猾之人,掏了数十文钱给张四,就抱着一整个西瓜扬长而去。 张四正是一年前潜入万兽群山打柴,被武夜来救下的樵夫。冬天过去后,到了春耕时节,张四拿出一亩田种了西瓜,正值今年天气炎热,卖了一个好收成。 街上往来不断,两个时辰之后,张四摊上的西瓜全部告罄,正在收摊之际,只见刘老推着瓜车,脸上挂着笑容而来。 刘老看着收摊的张四道:“正好路过,老弟既然卖完,一同回家罢!” 张四随便清理了瓜车,道:“正好说去看看您卖完了不,然后一起回家,没想到您今日生意挺好,竟然在我前面!” 刘老道:“今天不比往日,天气太毒,卖得快也在情理之中。对了,我连供恩公的贡品都买好了,顺便帮你买了一份。” 张四听闻,朝刘老的瓜车上看去,果真有两份果品,连忙谢道:“多谢您老,多次都是您帮我买贡品,弄得好像恩公只救过您一般,这是三十文钱,您不必找,孝敬恩公是我的本分!” 说着,张四把今天卖瓜的大半铜钱放进了刘老的瓜车之中,然后恶狠狠的看着准备拒绝的刘老,刘老见状苦笑一声道:“作罢,作罢,下次就不允许给我钱了,还救命之恩,跟钱无关,知道么?” 张四笑着点了点头。 二人的救命恩人,正是武夜来。 一年前武夜来从悲喜森林来万宗堂改变气息,路过万宗堂外围的时候,正好救下了在狻猊嘴边的张四和刘老,二人感激之下为武夜来立了长生位,每逢过节,每逢赶集,总要买些东西去供武夜来。 虽不知武夜来的名字,也不曾见过武夜来的相貌,但二人请了兽原镇最好的木匠刻了一个上述“恩人”二字的牌位,供奉在家里。 恩人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把恩人的这份情永远的放在了心里。 二人推着瓜车缓缓走过拥挤的兽原镇,突然一阵地动山摇从不远处的万兽群山中传来,街上房屋倒塌,瓦罐碎裂,人潮瞬间东倒西歪。 还好街边的房屋低矮,虽有倒塌,伤及的人却并不多。张四和刘老只是被人群一撞,还好二人手中有瓜车,倒也稳健,并无摔倒。 晃动过后,抬眼望去,街边十有八九的房屋都已倒塌,一片灰尘蒙蒙。 然而,令人心惊的却是,万兽群山深处,传来众多的野兽叫声,很是凄厉。即便绵延三千余里的万兽群山,似乎也掩盖不住这撕心裂肺的惨叫。 骄阳如火,可这叫声传来,街上的众人却是如一盆冰水浇在身上,瞬间凉透。 兽吼本已经令人胆战心惊了,可这兽吼还带着凄厉声传来,如直接一把冰冷的刀插在心脏上,心寒不已。 刘老和张四是见过狻猊的,那种体型,那种眼神…… 二人相对一眼,感觉总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急忙推上瓜车往家里赶。 或许家里,永远都是安全的所在,是心安的地方。 就在张四和刘老推着瓜车走远的时候,万兽群山之中涌动了起来,如蝗虫过境一般,地动山摇的朝着兽原镇而来。 凄厉的惨叫更是响彻天际,如雷声一般滚滚而来。 兽原镇的房屋全部倒塌,这一刻,所有的民众什么都不顾,带着自己的亲人,从废墟之中匆忙的往外逃。 这情景很像某一年大荒山的情景,只是大荒山的情景才过去几年? 那一年是否杨郎刚刚下山? 那一年是不是武夜来从深山处随着青鸾鸣叫,从此出现在世人的眼前? 山摇兽吼,深山之处,好像有不可预知的动静,正在蔓延,正在形成山火之势,席卷而来。 中州正东,距离万宗堂最近的是正道的封禅寺。 封禅寺位于世间第一高峰,参岳大山的半山腰上。即便在半山腰上,也并非凡人所能触及。 距离魔教覆灭的消息传来已经一个多月,这座千年古刹,似乎并不为这个消息所动。 消息来自魔教的残余弟子。 一个多月前,诛魔武踏上了前往魔教圣坛的路上。于是圣坛之中,在诛魔武还没有到达之前,弟子便已经逃得干干净净。 自十八年前,魔教教主宁问天在冷月大江之上与大战狐王而死后,正魔之间的往来,敌意也小了很多。 随着诛魔武杀进魔教圣坛,许多魔教的弟子便逃到了中州,魔教被灭的消息也传了出来。 先前谁也不相信魔教被灭,随着南方抚仙坞谢澜的书信传遍四大门派,所有的人才知道,魔教真的被覆灭了。 谢澜的消息来自谢雨裳的证实。 谢雨裳在魔教的圣坛等了八天的诛魔武,最后等不到人,带着一心想到抚仙坞游玩的金晶回到了抚仙坞。 谢雨裳如今已是正道默认的第一高手,她的话自然不会有错。 后来谢澜组织五大门派,共同派人越过悲喜森林,走了一遭魔教。剑林被毁,大沙漠荒无人烟,大沼泽被毁,黑水河玄蛇消失,黑峰山人去楼空,魔教的圣坛更是荒芜,长满了盛夏的杂草。 于是魔教被灭的消息,震动五大门派。 诛魔武不知去了什么地方,也毫无讯息,有人猜测定时跟魔教教主决斗时,同归于尽了。 这个说法得到了很多人的认可,毕竟在世人眼中,魔教的教主可是跟正道第一高手抗衡的高手,能杀他的也只有诛魔武那种真气颜色达到四种的高手。 既然高手同时消失,自然只能是同归于尽了。 不过令正道想不通的是,据逃出来的魔教弟子说,诛魔武是帮着黑峰山统一魔教,可为什么诛魔武消失之后,黑峰山的人也消失了,只剩下一座空山。 封禅寺的主持念世大师曾将此疑问,托信到抚仙坞,问过曾经从圣坛回来,去过黑峰山的谢雨裳。 谢雨裳的确从圣坛回来的时候,经过黑峰山,并且去过黑峰山。那时正值黑峰山人去楼空的第三天。 谢雨裳第一次经过黑峰山的时候,心中骤生恐惧,根本不想靠近黑峰山。可随着回来,那股恐惧消失了,于是好奇之下,谢雨裳曾走上黑峰山。 不过谢雨裳没有直接回念世大师,而是回了念世大师说,会抽日子到封禅寺去拜访。 传闻念世大师收到谢雨裳的回信并没有因为谢雨裳的无礼而恼怒,相反还有些许笑容。 封禅寺不准女人进入,念世大师似乎忘了。 封禅寺自古有规矩,女人不得进入。即便是凡人地界,烧香拜佛,信男善女也多分开,女的只能到外围寺院。 传闻当年仙访谷的谷主带领众多女弟子拜访了封禅寺之后,有修为较低的弟子,脱去缁衣,不惜与仙访谷的女弟子远走天涯。 自此之后,为了弟子能够修身养性,也为了不得罪仙访谷,封禅寺出了女人不得进入的规矩。绝了天下女人入寺的念头。 不过传闻终究只是传闻而已,没有人去考证过。不过数千年以来,倒也没有听说过有女人进入过封禅寺。 即便十八年前的冷月大江之上,狐王为祸人间,封禅寺也不曾邀请正道去封禅寺商议过什么。 低调如封禅寺,一向只有关乎妖魔邪道,扰乱世间,轻易是不出山门。即便抚仙坞举办浩浩荡荡的“映月桃花”大会,也是不曾参加的。 或许封禅寺知道,礼尚往来不可或缺,参加了别人的宴会,自然也是要邀请别人。为了省却麻烦,却是谁的宴会也不曾参加,如一轮孤月,悬在参岳大山的悬崖之上,孤芳自赏。 即便如此低调,封禅寺在正道六大派中的地位却不容小觑。 如今谢雨裳要去拜访封禅寺的消息传来,念世大师欣喜的态度,倒是让其他门派的人有些猜疑。 猜的最多的,还是因为谢雨裳手中有封禅寺的重宝“镇妖钟”和饶生大师的半神兵“锡杖”。 镇妖钟是在鎏金山脉里面,谢雨裳从黑水河的护法徐天顺的手中夺得。当时面对戾气横生的镇妖钟,封禅寺的和尚没有好意思要回去。 半神兵“锡杖”是谢雨裳从西方大沼泽得来。 随着魔教弟子的出逃,这消息也没能藏住。况且谢雨裳也没有要藏的意思,曾在抚仙坞展示过。 两件宝物都是出自封禅寺,但如今都在谢雨裳的手中。封禅寺念世大师修信给谢雨裳,表面虽是询问黑峰山的事情,却也旁敲侧击的提醒谢雨裳归还封禅寺的宝物。 还好谢雨裳不蠢,答应前来拜山,于是念世大师很是欣慰。 封禅寺的禅房在无相殿的后面,这是一个清幽的院落,数棵梨树因为生长在半山腰上,气候寒冷的缘故,此刻才盛开。 梨花如雪,抖落院中,山风吹来,满院梨香。 念世大师的禅房位于院中,梨花落处,石板清幽。沿石板向前,是四五层台阶,台阶的边缘或许是因为雨水的缘故,爬满了青苔。顺着台阶而上,就是念世大师的禅房,并无前面大殿的雄伟,很是简朴。 禅房紧闭,里面却有声音传来:“不行,谢雨裳不能上山,女人不许入寺,这是规矩!” “规矩?一千多年来,我封禅寺也低调的够久了,谢雨裳来了能怎样,难道就让我封禅寺的重宝流落在外人的手里?” “忌嗔师兄说得有理,规矩都过了一千多年,我辈也该适时调整。再说主持师兄已经同意,我等就不该违逆,重宝回归本寺才是重点!” 里面一时嚷嚷起来,听得出是封禅寺忌痴,忌嗔,忌癫大师,在为让不让谢雨裳来,而有所争执。 有一朵梨花飘落到禅房前的台阶上,落到青苔上,就像一朵花从青草中开放出来,带着清香顺着门缝,飘了进去。 念世大师开口了:“不要争了,镇邪塔这些年因为镇妖钟落在外面,早已经蠢蠢欲动。别人只道我封禅寺低调,不肯外出,却不知道我封禅寺每天需要三千六百名弟子在镇邪塔前,念经平息里面的怨念。谢雨裳不来,镇妖钟就不会回到寺中,不回到寺中,这样的情景就要不断的持续下去。女子不得入寺,的确是规矩,但谢雨裳如洗去镇妖钟身上的戾气,镇妖钟定然对她产生依赖,若非她亲手把镇妖钟放入镇邪塔,谁还能把镇妖钟放入镇邪塔去?” 第236章 古刹生怨念 镇邪塔是封禅寺塔林中最高的一座塔,塔中镇压着数千年以来,历代封禅寺大能抓来的妖邪。 能亲自让封禅寺的大能们去抓的妖邪,自然能力高超,怨念超群。十数年前,饶生大师为了抓西方大沼泽一位在中州犯下杀孽的弟子,不惜跋山涉水进入瘴气弥漫的大沼泽,从此不曾归来。 塔林位于半山腰的后山,那是一片开阔的地域,镇邪塔位于正中,最高的一座。四周密密麻麻的屹立着无数高低不一的小塔,历代高僧坐化后的遗骨和舍利都放在里面。 高僧的遗骨和舍利带着佛家气象,本是对镇邪塔中妖邪净化的最好法器。不过随着妖邪的越来越多,这股戾气竟然庞大到无法镇住的地步,于是千年前,封禅寺的大能红叶大师赴南方的炼器堂,炼制了一只钟,再经过自己无上修为的锻炼,终于成了后来镇住镇邪塔的镇妖钟。 只是十八年前,为了对付狐王,中州正道各派都倾尽全力,不惜门中重宝,纷纷带到了冷月大江之上。 封禅寺带去的宝物之中,就有镇妖钟。原本想着狐王也是妖物,这镇妖钟应该能起大用,殊不知狐王的修为已经超出众人的想象,镇妖钟在打斗中,不甚遗失在了冷月大江之中。 自此,镇邪塔失去镇妖钟,塔中妖物,蠢蠢欲动。十八年以来,随着冷月大江上的一战,封禅寺也是精英尽毁,眼看镇邪塔中的妖物即将破塔而出,念世大师翻阅经阁,寻找前人笔记,终于找到一个办法。 每天率领三千六百名弟子,坐在塔林之中,念经感化。笔记之中本来不需要如此众多之人,只是没有修为高深的大能坐镇,只能从数目上增加。 效果也还好,自从弟子们在塔林每天念经超度之后,镇邪塔中的妖物动静小了很多。只是如此大费人力的布置,封禅寺有些事物已不能展开。况且随着镇邪塔内妖物的习惯,竟隐隐又骚动起来。 鎏金山脉里,忌痴,忌癫,忌嗔三位大师看到镇妖钟出世,激动不已,可看见镇妖钟竟然被魔教炼化,周身布满戾气,顿时大怒。 镇妖钟被戾气所化,自然不能用来镇守镇邪塔,于是三位大师都默许了谢雨裳恢复镇妖钟再送回来的决定。 只是镇妖钟毕竟不是神器,如若是神器,也不会被魔教轻而易举的炼化。所以镇妖钟如果被谢雨裳洗去戾气,首先会认主谢雨裳。 如若谢雨裳不把它送回镇邪塔内,镇妖钟无法脱离谢雨裳。 毕竟是谢雨裳用无忧水诀把它脱去戾气,就好像是谢雨裳重新给了它一次生命。尽管它不是神兵,但威力丝毫不弱于仙访谷的神兵繁弱忘归,灵性虽差,却也还是有的。 强行易主,只会让镇妖钟受损。 想通了此关节,忌痴大师也没有再继续争执下去。因为他知道,雨淋日晒的让三千六百名弟子坐在塔林之中诵经超度,也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何况还要每天不间断。 念世大师看着忌痴默认,当下转变话题道:“魔教既然已经被灭,不知其他门派对魔教的地盘怎么处理?抚仙坞那边有什么动静?” 自武夜来死后,诛魔武又没有了消息,谢雨裳已成为天下第一人,念世大师虽说是问各大门派,却又单单的问了抚仙坞。问抚仙坞的目的,就是问问谢雨裳在做什么。 忌痴大师自然懂掌门师兄的意思,道:“现在各门派还在打探消息。抚仙坞那边,谢大小姐一直带着三足乌王游玩,并不插手抚仙坞的事情。” 忌嗔大师听闻三足乌王,冷笑一声道:“妖邪都能带在身边,这究竟是正道还是邪魔外道?” 念世大师看着忌嗔道:“这话出了禅房,师弟再也不许说出口!” 念世大师看着忌痴道:“对于三足乌王这种幻化成人的妖兽,万宗堂应该感兴趣才是,他们可有什么动作?” 忌痴大师道:“自沈纪深,吴基仁等人叛出之后,又传出凌界成了废人,魔教之事,和谢雨裳带回来三足乌王的事情,万宗堂似乎并没有多放在心上。” 念世大师点了点头道:“遭此大创,万宗堂比以前低调倒也在情理之中。” 念世大师道:“既然如此,就时时关注抚仙坞的动向。对了,派去魔教的弟子也吩咐下去多多留意,老衲总以为像诛魔武那样的高手应该不会轻易陨落!” 有山风从参岳大山的半山腰而来,吹入院中,梨花洁白的落了满地。远处的钟声响起,似乎是做晚课的时间到了,佛号声顿时响起,大山之间,峡谷之畔,经声回荡。 落入林中,落入草中,落入余晖中,落入洁白的梨花身上,似乎天地间,如莲花一般盛开了。 与此同时,距离封禅寺最近的万宗堂,已是失去了控制。 一天前还完好无损的兽原镇,如今到处狼藉,还有灰尘尚未散去,模糊了周围的景象。无数只灵兽盘旋在镇上,有的嘴角甚至还挂着血迹。 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这些灵兽,眼睛发红,周身戾气横生,恶狠狠的盯着前方的不远处。 前方的不远处站着一个少年,少年做店小二的打扮。如若沈纪深和吴基仁还活着,就会发现这个少年,正是当初逃出万宗堂的南宫明。 原来南宫明一直没有逃远,而是来到兽原镇,化身做了世俗的店小二。 世间之大,南宫明又只是一个弟子,他能逃多远。 从小受正道的教育,逃去魔教并不愿意,可中州正道,又容不下他,南宫明一时迷茫。 当初南宫明去开启大阵,本就是无奈的选择,当知道他要当替死鬼的时候,求生的意识,促使他终于叛出了万宗堂。 天下之大,南宫明却似乎找不到容身之所。于是南宫明浑浑噩噩的来到兽原镇,落魄的如乞丐一般,幸好店老板好心,收留了他。 于是南宫明决心收起过去的身份,就做一个简简单单的店小二。 怀着感恩的心,怀着叛逃的恐惧,南宫明很感恩这样一个身份,于是南宫明废去自身的修为,就在万宗堂眼皮底下的人世小镇做了普普通通的店小二。 没有人会想到南宫明会废去自身修为,甘愿堕入轮回。于是很多来过兽原镇的弟子,因为没有感受到真气波动,自然也就认不出南宫明是万宗堂叛逃的弟子。 一年时光里,南宫明很是平凡,每天做着跑腿的事情,上菜,端茶送水的事情,但凡下人做的事情,他一件也没有少做。 以前,他可是世人眼中高高在上的“神仙”,怎会来服侍这些人? 况且南宫明的身份并不低,他是万宗堂宗主凌航的弟子,即便在万宗堂中地位也十分超然,虽比不了舵主,却也差不到哪里去。 就这样一个曾经高悬云端,俯视众生的人,突然做起了什么杂事都做的店小二,还做得津津有味,乐此不疲。 或许是叛逃带来的恐惧,或者是真正的为了感恩店老板,南宫明放弃了所有,决心永远在这里待下去。 可是,一切毁于昨天。 昨天万宗堂的灵兽像失去了控制,从万寿群山中,带着惊天动地的凄厉,滚滚来袭。 兽原镇毁于一旦! 地震之后,店老板死活拉着南宫明逃走,可南宫明看着倒塌的店铺,像失了魂一般,始终不肯走。 店老板想打昏南宫明带着他逃走,却被南宫明打昏,交给他的家人,带着逃走了。 目送老板一家走远之后,万兽群山之中动静越来越大,兽原镇的地上甚至有裂缝蔓延。 南宫明摸到酒店厨房的废墟之下,找到了一把剥皮的刀,然后握在手中,静静的站在酒店的废墟之前,等待着狂风暴雨的来临。 万兽群山如被巨大的车轮碾过,轰轰隆隆的开来,地动山摇。 南宫明并没有参与大荒山一行,听回来的师兄弟说,当时的兽潮震天动地,想来就是这个感觉。 三千多里的万兽群山,等这些灵兽完全冲出大山,来到兽原镇的时候,南宫明已经手持菜刀,在这里站了一夜。 身后已是废墟,但他依旧屹立站着,似乎身后是一个宝库,不允许任何人掠夺。 或许身后也是希望,破了,也就什么都毁了…… 灵兽早已经红了眼睛,甚至自相吞噬。挂在嘴角边的血迹,正是狻猊吞噬了一只鸭豹所留下的。 狻猊眼睛通红,它不动,身后的无数灵兽也不敢动。 狻猊似乎认识眼前的少年,因此踟蹰了片刻。它不知道这个少年为何挡道,于是它决定把挡道的少年铲除。 仰天长啸一声,声波过处,树叶簌簌,地上烟尘扑面而来。 狻猊猩红的眼睛如坠血海之中,凶性大发,朝南宫明扑来。 南宫明认识这只狻猊,而且还很熟习,这只狻猊就是他养大的。在万宗堂之中属于一级灵兽,因为嗅觉灵敏,一直是万宗堂护宗大阵重要的几只灵兽之一。 一年前,张四和刘老遇到的就是这只狻猊。 只是一年不见,这只狻猊浑身尽是戾气,失去了昔日的灵智。 南宫明目光看向,茫茫的万兽群山之中,他很想知道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狻猊转瞬就到了眼前,如山一般的身体,携带着巨大的影子很快便把南宫明覆盖,锋利如刃的爪子,划过南宫明的脸庞。 在世人眼中,哪怕狻猊不是什么灵禽,凭借着它的身躯,也能把南宫明压死。 况且南宫明早已经自废修为,只是一个常人,怎能敌得过这些灵兽? 可是南宫明没有死。 狻猊的身躯已经从他的头顶越过,落在了地上。巨大的身躯上,一条刀痕从腹部切到了尾部。 地上飞起无数尘土,在夕阳的余晖中,如沙尘一般。 第237章 从世间而来 鲜血从狻猊的腹部流出,很快就浸染了一地。 尘土入血,烟尘渐灭。 南宫明还是先前站立的样子,剥皮刀的刀身之上,鲜血直流。 狻猊低低的清吼一声,吼声如卡在喉咙,想叫却怎么也叫不出。 狻猊的眼睛在这一刻,恢复了清明,它努力的转过头去,只见一个少年背对着它而站着。 此刻,它终于认出了少年,想要叫唤两声,终是不能。 嘴角挂着鲜血,狻猊努力的睁了睁眼睛,终究还是沉沉的闭去。 余晖浸染,晚风袭来,清凉如心冷。 所有的灵兽愣在原地,显然是戾气侵体还不算严重,还知道审时度势,竟不敢上前一步。 它们不是很明白,为何一点真气波动都没有的少年,能杀了一级灵兽狻猊? 狻猊是南宫明亲手养大的,每一个部位都了若指掌,缺点弱点,优势劣势,一切尽在南宫明的掌握之中。 即便南宫明已是凡夫俗子,但过去的数十年间,他都一直在修炼,真气虽没了,但记忆一直还在。 万兽群山之中而来的灵兽,摧毁了南宫明最后的一块净土,他已经自废修为,甘为凡人,为何还不肯放过他? 于是,虽是凡人,南宫明的愤怒却能激起他的力量。 狻猊终于成了他的刀下之魂。 南宫明能感受到狻猊最后转过头想来看他的样子,这跟修为无关,这与亲疏有关。狻猊是南宫明养大的,南宫明也很宠爱狻猊,流淌在记忆中的熟悉与亲疏,怎会感觉不到? 南宫明忍住了,他始终没有转头,眼眶里的泪水,如两汪源泉,源源不断的滚落下来。 夕阳已落,余晖尽去。 天际的第一道黑暗从南宫明身后的废墟中升起,渐渐扩大范围。 南宫明的身影依旧没有动,手臂却隐隐有些颤抖。 以凡人之躯斗灵兽,即便南宫明再如何了解狻猊,再如何愤怒有力,终究还是受了伤。 鲜血从他的手臂处慢慢的流出,还好做店小二,衣服很是粗鄙,平时油烟挺重,鲜血染了衣服之后,竟是没有成为红色。 停滞了许久的群兽,终于按耐不住,不停低沉咆叫,有些蠢蠢欲动,似乎就要扑上来,但看到地上躺着的狻猊,还是不甘的仰天长啸一声。 有风声掠过树林,接着流星般的一道光芒落在兽原镇,落在了兽原镇昨天张四卖瓜的上空。 南宫明看去,心中突然紧张,莫名地就想跪下去。 只是不知想到了什么,南宫明咬紧嘴唇,终究还是屹立的站着,一动不动。 前面是一身仙风道骨的凌航,他站在沐天剑之上,似乎也有些意外,挡住兽群前进的竟然是南宫明。 “逆徒,没想到你竟躲在这里,啧啧。”似乎感受到南宫明身上没有真气波动,凌航道:“难怪找不到你,以为自废修为,就能平安过日子,妄想!” 凌航的双眼,在南宫明看到的第一眼,就已经猩红,被戾气所染。 南宫明越发好奇,万宗堂究竟发生了什么? 为何连宗主都戾气缠身? 只是他来不及说上一句话,周边灵兽猩红的双眼如同夜里的灯笼,看着南宫明,然后再也没有迟疑,呼啸着,带起大地的震动,朝南宫明席卷而来。 半空之上,凌航发出两声阴磔的诡异笑声,然后森然的看着下方。 南宫明的身影很快消失在灵兽群之中,那把锋利的剥皮刀被猴犀的角挑起,飞到半空之中,然后从半空之中,倒衬着初来的星辉,落入无数的灵兽之中去了。 凌航收回了目光,他懒得去看南宫明的下场。 对于他来说,南宫明不过是蝼蚁一般的存在,他连苍白熊都不放在心上,一个南宫明算得了什么? 凌航的目光伸向了远处,远处是什么? 封禅寺所在的参岳大山? 漫天繁星,如在眼前,参岳大山的山顶,一片星光明媚。 参岳大山是世间第一高山,即便封禅寺坐落于半山腰,也比百祖山,万宗堂这些门派,高出好几倍。 不过参岳大山的比起百祖山和万宗堂这些绵延上千里的大山来说,就比较小,只盘踞了方圆百里,如同一柄利剑,插在中州的心脏之上。 参岳大山的山顶,住着封禅寺历代退出寺务的长老,他们真正的潜心归于山林,在星天林海下,打坐修行,参禅悟道。 只是十八年前冷月大江上一战,随着无数高僧大能的陨落,这里已经荒芜了许久。 夜风从峡谷中吹来,经过一块崖坪,卷起地上的几朵梨花,往远处吹去。 这是一块孤悬在崖外的巨大石块,上面雕琢出一张石桌,七八个石凳,更有一株梨树从裂缝中生长出来,完全遮在了石桌上面。 星光从满树的梨花缝隙间投落下来,斑斑点点的落在石桌上。两根枯瘦略显发黑的手指,夹住一颗白色的棋子,静立在棋盘的上空。 手指的对面,一老僧紧闭双眼,如禅悟了一般,任凭星光洒落身上。 老僧的对面,正是拈住棋子,举棋不定的念世大师。他不时地看看对面的老僧,又看了看棋盘,终于没有了耐心,如小孩子一般,把棋盘搅乱。 棋子“哗哗”作响,好像一阵疾风吹过满树的梨花。 黑子白子乱做一处,已分不出先前的局势。 老僧微微叹了一口气,一朵梨花自树梢落到老僧的肩上。 老僧似乎感觉到梨花降落在肩,微微地睁开了眼睛,他掸了掸肩上的落花,看着念世大师道:“你还是如此没有耐心!” 念世大师道:“镇邪塔已然蠢蠢欲动,若是镇妖钟还不能回归封禅寺,我等只能堕入轮回,甚至寺毁人亡,这时候你跟我讲耐心,有意义么?” 崖坪间,夜风回旋,梨花的香暗暗浮动。 老僧道:“若非当年狐王出世突然,镇妖钟名气又大,迫于各门各派的压力,封禅寺不得已才携带出去。可惜这一去,竟是坏了本寺等数千年的计划!” 念世大师道:“若是镇妖钟再不回来,凭借现在的肉身修为,根本无法把镇邪塔内的邪气为我等所用。一旦我们控制不了塔内的邪气,封禅寺将万劫不复!” 崖坪上,常年受风吹雨打,此刻又是夏天,边角的青苔上沾满了许多洁白的梨花,一只蟋蟀不知从什么地方而来,突然叫了起来,划破夜空。 念世大师心神焦虑,哪受到了如此吵闹?一道真气从指缝间生出,朝青苔处疾驰而去。 快要到青苔的时候,老僧挥了挥衣袖,先前被掸落的梨花,不知何时,出现在青苔上,挡住了念世大师的那一缕真气。 老僧道:“终究是生命,你最近戾气大了许多!” 似乎受到惊吓,蟋蟀停止了叫鸣,一动不动的卧在青苔间。 念世大师道:“你也别太把自己当做高僧,若非十六年前死去了很多长老,凭我们的辈分,只怕再过一千年都未必能做到如今的位置。你也不看看,忌痴,忌嗔,忌癫三人,忌字辈的都能跟本座平辈相处,真是可笑!” 老僧看着念世大师,再次叹了口气道:“看来当年让你当了主持,我并不吃亏。看看你这些年,因为管理寺务,嗔怒哀怨尽在脸上,六根不净啊!” 念世大师先是一愣,随即冷笑一声道:“看来你还是放不下当年我接管主持一职,至今念念不忘!” 老僧不曾看念世大师,抬头看着满树梨花。洁白的花影透过星辉,洒落在老僧的脸上,摇曳不定,但老僧的表情却十分安定。 老僧看着满树梨花道:“当年你当主持,我的确不服。但这些年在山顶,念经坐定,看云起云落,花开花谢,早已不复当年的念头!” 老僧低下头,看着念世大师道:“你看今夜满天星光,梨花满树,坐在这崖坪,便可看到世间所有风景,这时候就算你让我做主持我都不会答应!” “做梦!”念世大师回答迅速而且斩钉截铁,接着便道:“今夜不是来找你谈论这些。当今封禅寺就只有我们两个修为最高,也是仅存的‘念字辈’,虽说都是饶生的弟子,但他偏爱你,有些东西我都无法知道,你既已经看开,便告诉我。” 老僧看着念世大师道:“你想知道什么?” 念世大师道:“假如没有镇妖钟,可还有方法让里面的邪气,为我等所用!” 老僧缓缓地道:“有!” 念世大师脸上一喜,道:“我就知道还有其他的办法,什么办法?” 老僧看着念世大师喜怒哀乐来回转化,眼中全是叹息,他道:“除非你能有诛魔武的修为,真气达到四种颜色!” 念世大师,瞬间脸色死灰,就连洁白梨花的光影洒在他的脸上,也一片死灰。 老僧似乎没有察觉,接着道:“镇妖钟本就是专门为收集邪气而锻造,天下间仅此一物,就算是神兵青虹威力巨大,也不可能吸收储纳并消化邪气。但修为到了诛魔武的地步,要掌控这些邪气虽不可能,但配上本寺塔林的数千年佛气,倒也不是不可能!” 念世大师恶狠狠的看着老僧道:“你这是废话,当今世上,应该说这千年以来,也就只有诛魔武一人真气达到了四种,我再过千年也未必能有如此修为!” 老僧看着动怒的念世大师,道:“看来,你还是等着谢雨裳把镇妖钟送来罢。想必也快了!” 念世大师还要说什么的时候,突然半山腰上,钟声大作,很是警急。 老僧和念世大师的目光,都透过崖坪,朝下面的半山腰看去。 还好星光明亮,即便离得很远,依然能看到半山腰上有一点光亮,如同萤火。 二人知道,那边是封禅寺的所在。 收回目光,念世大师看着老僧道:“这钟鸣警,看来寺中有大事发生,我去看看。你这些天也别再崖坪打坐参禅了,塔林之中需要你去坐镇,不然等不到谢雨裳来,封禅寺就完蛋了!” 说着,念世大师踏出崖坪,一金钵自半山腰而来,念世大师踏着金钵,御驾朝半山腰而去。 老僧听着念世大师粗鄙的话语,竟是笑了笑,如同满树刚经过一阵风的梨花。 第238章 青山遮不住 星光所到之处,全是世间。 星光有所不到的地方,也是世间。 夏夜的星光从磅礴的参岳大山山顶,降落在了半山腰上,一片银白。早晚做功课的大钟,挂在一悬崖下面,身后是一片洞壁。 敲钟的弟子,钟杵还不停的撞击在巨大的古钟身上。 这是今天晚上第二次敲钟。 第一次敲钟的时候,惊动了在山顶与老僧讨论的念世大师。 巨大的钟声通过身后的洞壁,如滔天洪音,传遍参岳大山的每一个角落。 钟声鼓荡,听似缓慢的钟声之中带着带着某种急迫的警示之意。 钟声自洞壁旁响起,沿着古刹檐角,沿着夏意苍翠,来到世间最大的佛像面前。 封禅寺是中州正道佛家的正统,参岳大山又是世间最高的山峰,自然世间最高大的佛像就屹立在这里。 佛像依山而建,高八百一十丈,任何人来到佛像之下,都会心生敬畏,感叹世人如蝼蚁一般。 此时佛像之下,已集聚了众多僧人,一律月白色。 僧人还在从不同的地方汇聚而来,星光之下,人头攒动,好像是要聚集众僧通知什么重要的事情。 忌痴,忌嗔,忌癫三位大师已来到广场之上,眉头紧锁,似乎遇到了什么大事一般。 山风吹来,带着夏夜的凉意,广场之上,无人喧哗,安静如星光一般,等着念世大师的到来。 念世大师出现在了佛祖的掌心之中,一袭月白的僧袍,迎风猎猎。 先前从山顶下来,念世大师去了一趟禅房,听弟子无智禀报了情况,才发现情况不容乐观,于是命弟子敲响聚合的钟声。 念世大师才出现,所有的弟子都看向了巨大的佛身,虽距离很远,众弟子还是看到了佛祖手中的念世大师。 念世大师如佛祖俯视世间一般,环视一周后,缓缓开口,道:“有些弟子已经知道了本座要通知的消息,但很多弟子还不知道!这件事现在已经很严重,从今天必须从严戒备。” 下面有些弟子心生疑惑,而且带着一种说不清楚的担心,隐隐觉得这件事情不简单。 念世大师接着道:“万宗堂不知出了什么缘故,所有的灵兽都失去控制,并身染戾气,一路屠村灭地,朝着本寺方向而来!” 下面的弟子一片哗然,万宗堂失控了? 万宗堂乃正道六大门派之一,虽养灵兽一事颇受争议,但万宗堂开宗立派就是靠养灵兽起家,也倒无可指摘,只是堂堂正道六大派之一的万宗堂失控了,饶是封禅寺的这些和尚从小修的就是禅定,但还是无法镇定。 封禅寺距离万宗堂本就极近,此番灵兽失控,最迟不过半月有余,就会来到封禅寺,这叫这些弟子如何不心惊,何况还已经过去了数日? 念世大师站在佛祖的手心,如星辉下的一粒尘埃。他看着众弟子道:“本座已修书各大门派,想必他们也会很快赶来。在赶来的这段时间,就要靠大家了!” 说罢,念世大师消失在了佛祖的手心,与此同时忌痴,忌嗔,忌癫大师也化作三道流光,往禅房方向去了。 中州东部。 星光逝去,太阳早已高升。 林间花草,似乎受不了高温的灼烧,低垂着脑袋,想虔诚的匍匐在大地之上,祈祷一丝温凉。 林间疾驰而过一道身影,接着身后一声咆哮响起,一只鸭豹扑腾着翅膀瞬间扑了过去。再接着无数凶狠的灵兽,朝着身影奔去。 大地涌动,先前耷拉着的花草,被践踏成泥,彻底的匍匐在了大地之上。 黑影似乎已无多少真气,在一片茂密的森林中,选择了一棵最高的树,隐匿在了上面。 鸭豹率先冲过去,似乎没有发现在树上的黑影。接着无数灵兽如过江之鲫,纷纷越过森林,朝着远处奔去。 就在黑影就要缓一口气的时候,一片树叶自他的顶上缓缓的飘落。起先黑影并不在意,一片树叶而已。 就在他往肩上把树叶掸落的时候,却怎么也掸不落,黑影的一张脸上,才露出了惊恐的神情。 如果仔细看这个黑影的脸,就会发现,此人正是大沼泽之中,替韦留刀送信到黑水河之后,再也没有出现过的琼命。 琼命是韦留刀最喜欢的弟子,当日送信去黑水河,也是为了救他一命,弥补他去大沙漠朱蕴处差点回不来的过失。 去了黑水河,琼命才知道韦留刀的信是为了拆穿沈纪深和吴基仁,于是在沈纪深和吴基仁去到黑水河的时候,连话都来不及说,就被徐天顺杀了。 不过徐天顺也不是好相处的人,他把琼命监禁起来,说等灭了诛魔武之后,自然会放他。 可这一等,终究再也没有等到徐天顺,倒是一个逃跑的弟子为了一些财物,放了琼命,不然琼命此刻还在黑水河的监牢之中。 琼命离开魔教之后,就来到了中州,后来又听说魔教被灭,心灰意冷之下打算到封禅寺出家,从此皈依佛门,却不料封禅寺需要考验他,恰好就把他派来打探万宗堂的消息。 这些灵兽的速度超过了预期,原本以为需要半个月才能抵达封禅寺。但琼命观察之后发现,随着这些灵兽失去灵智,戾气越发深厚,身体的潜能已经被催发的极致,速度越来越快。 琼命为了把这消息传递到封禅寺,不料惊动了一头鸭豹,因此被一批灵兽追击。 此时琼命看着怎么也掸不下去的落叶,才发现落在肩上的并不是一片落叶,而是一道真气。 究竟是谁的真气落在了琼命的肩上? 琼命抬头看去,骄阳之下,树梢之上,不知何时已经站着一个一袭白衣飘飘的中年汉子。 琼命这一看心立即沉了下去,能不知觉中来到他头顶的人,修为一定超出了他许多。 更令他惊讶的是,此人双眼猩红,周身杀意横生,一看就是被戾气侵体很久。 这样一个大凶之人锁定了自己,琼命怎能不惊,怎能不害怕? 中年男子自然就是万宗堂的宗主凌航。琼命没有见过他,自然不知道他!凌航自然也没有见过琼命,因此也不认识。 凌航看向远处的目光,终于收回,低下头,看着琼命,一脸冷漠,就像看着一具冰冷的尸体。 沐天剑被凌航举起,红色如血的流波滚过剑身。下一刻,一招“听虎出山”朝琼命袭来。 剑招所过之处,树枝断裂,枝叶纷飞。 沿剑招所过之处,像被两柄利剑齐削一般,整齐有致。 听虎出山,听的就是猛虎出山时,带起的无数响动,带起的无穷虎威。 剑招所过之处,树枝跌落,俨然伏倒在猛虎的利爪之下。 最先感受到剑威的不是这些树叶,而是琼命。因为凌航有一道真气落在琼命的身上,因此琼命最先感受到,哪怕剑招是穿过树枝树叶而来。 琼命没有动,不是他不想动,而是动不了。 凌航落在他肩上的那一道真气,犹如一颗钉子,牢牢的把他钉在了树上。 凌航修为比他高出许多,要长久的定住他肯定不行,但短时间内,绝对没有问题。 剑招眼看就要到达眼前,甚至因为扑来而来的凌厉真气,琼命的脸上已经出现了数条口子,鲜血直流不止。 听虎出山,眼看就要来到眼前,琼命甚至隐隐间听到了一声猛虎的咆哮。 既然是听虎出山,老虎自然也要发出自己对这个世界的咆哮,让众兽知道自己的到来,让众兽知道谁才是这世界的王。 凌航对自己的这一招很有信心,因此他施展完这一招后,就抬起了头,收起了沐天剑,双手负背,看向前方。 对于他来说,对付琼命这种修为的人,就像践踏蝼蚁一般简单。 然而,事情总有意外,他想不到的是琼命来自魔教。 魔教之所以被称为魔教,就是他们修炼长生的手段,从来都是逆天而行,从不与中州正道的价值观相符。 只要符合他们修炼的手段,哪怕是血祭,他们也在所不惜,视人命如草芥! 琼命出身魔教,虽只是大沼泽的一个弟子,但有些修炼秘法却是深入骨髓,不到关键时候是不会用出来的。 既然此刻已到生命关头,琼命再怎么想拜入封禅寺出家为僧,也要先保住性命! 于是琼命突然间,挣脱凌航的控制,瞬间白头,然后躲开凌航的招式,化作一道流光,往封禅寺方向疾驰而去。 深厚,树枝断落,接着周边数十棵大树,从顶上,截截断落,就像一只猛虎生了气,用自己的爪子把周边的树全部抓断。 凌航似乎没有想到琼命竟然能逃出去,于是低头看了一眼下方。 看下方,不是看自己的剑招如何厉害,如何毁去了数十棵大树,而是看琼命留下的气息。 万宗堂养有世间大部分灵兽,每一种灵兽都有着自己特殊的技能。譬如在大荒山里面放出的雪山猫,就善于感知危险。根据这些灵兽的技能,万宗堂甚至参悟出了这些技能。 作为万宗堂的宗主,凌航自然都会。 看着琼命离去的气息,凌航皱了皱眉,随即叹了一口气,冷笑道:“原来是魔教的弟子!” 似乎想到什么,凌航抬头朝前方看去。 前方是大片的森林,在阳光之下,绿涛如涌。 冷航看的不是森林,而是青山远处,怎么也遮不住的封禅寺。 冷航看着封禅寺的方向,迎着风,冷笑道:“封禅寺这帮秃驴,口口声声为了正道,原来也是藏污纳垢,专收魔人的地方,看老夫来灭了你!” 说罢,清风拂过,凌航就消失在原地。 随即,地下传来地动山摇的声音,和无数兽吼的山河震裂的声音。 无数烟尘从森林中腾起,似乎兽群的速度更快,更加猛烈了! 第239章 最痴是情人 百祖山,松原阁上。 松风送远处掠来,到达百祖殿的时候,已经形成了松涛。松涛带着凉意,吹拂在百祖殿面前的众弟子身上。 百祖殿的大门缓缓推开,发出沉重的响声。 掌门周荣率领着五大阁的阁主,从门中走出。 自从松原阁的阁主刘常青在仙访谷中陨落之后,大弟子上官叶又远走极北冰原,只能让二师兄李毅暂代阁主的职务。 此时,李毅跟在掌门的身后,竟是比梅骨阁的玄机子,听涛阁的风月尊者,竹节阁的寒香夫人,清风阁的雅静娘娘更前,排在了第二位。 李毅的脸色有些发红,他知道自己的修为,也知道自己的辈分,如今被排在第二,他知道一切跟自己无关,无非是自己的师傅很受这些长辈的敬重,才把他排在第二的。 人群之中,松原阁的四师兄韩杰看到二师兄排在第二,心中隐隐的有些兴奋。朝其他几个师兄弟看去,他们也是同样的表情。 看来,掌门及各个阁主并没有忘记松原阁,也没有忘记师傅! 只是韩杰的目光看向松原阁凋敝的弟子,心中不由得有些叹息。 刘常青在的时候就因为选弟子十分苛刻,松原阁的弟子就少于其他阁的。如今刘常青已去世快两年,因为大师兄上官叶不曾回来,阁主一位由李毅暂代,李毅也无法收徒,因此还是原来的那么几个。 人群之中,李毅目光扫去,总感觉广场上缺了几个人。 李毅突然想到,三年前的某一天,在这个广场之上,松原阁的最前面必然站着上官叶,至于最后面站的是不是杨郎,李毅不清楚,因为那一天的广场之上,他的修为太低,没能来。 但那一天,杨郎出去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回来的是一直消极的刘常青,也是满头白发的刘常青。 再后来听闻杨郎和天下第一高手武夜来结拜为兄弟,武夜来把神兵青虹送给了杨郎,也顺便把他送去了神武山庄学艺。 李毅听到关于杨郎的消息就这些,至于去了极北冰原的上官叶,自从风雪夜离开清河城之后,就再也没有了消息。 李毅的目光,无意间扫向清风阁的位置,那里,陪着上官叶远走极北冰原的曾瑶也同样缺失着。 三年前的那一天是秋天,大荒山深处,狐王重现人世,妖兽肆虐人间。 三年后的今天,这是一个盛夏,阳光明媚,又因何事,在这里聚集,难道妖兽再次出现世间? 李毅参与了先前大殿中的会议,他比现在站在门外的弟子多知道了一些事情。 譬如,三千里万宗堂已经失去控制,正朝着封禅寺滚滚而去。 譬如,万宗堂的宗主凌航,已经被戾气侵体,驱赶无数灵兽,要灭了封禅寺! 这些消息来自封禅寺和百祖山留在外面的弟子。 封禅寺位于中州正东,百祖山位于东北,封禅寺念世大师的求救信,首先来到了百祖山。 骄阳之下的广场,热气蒸腾。松涛也只是有一阵没一阵的来着,还好这些下山的弟子,修为都高,真气遍布全身,早已挡去了炎日。 即便站在这烈日之下,也看不出丝毫的炎热之意。白衣胜雪,倒也像仙家做派! 既然是下山,自然不是游山玩水,于是所有的目光都看向了掌门周荣。 周荣道:“此番下山是救援封禅寺,至于具体情形,待会你们的师傅会跟你们说明。本座在这里因为不太清楚,事关正道两大派的清誉,也不能乱说。此次,本座也会跟你们一同前往封禅寺,大家休息一会而立即前往!” 众弟子听闻,纷纷答应一声,脸上尽是疑惑。 救援封禅寺?封禅寺发生了什么? 事关两大派的清誉,还有一派是谁? 看见自己的师傅纷纷走下台阶,这些弟子们就围了上去。松原阁的弟子也好奇满怀,朝着李毅围了上去,特别是韩杰早已窜到了李毅的面前,叽叽喳喳的也不知道问了什么。 北方往南,沿冷月大江一直流入南海。 中州的最南端,是正道抚仙坞的所在。 距离洪水覆灭抚仙坞已经两年,昔日的桃林,早已不复存在。 去年一直忙着新建澄江城和抚仙坞新的大殿,一直也没有时间种桃树,今年初的时候,沿老虎山和梁王山的半山腰上,种了无数株桃树。 此时已盛夏,桃树虽小,却是满树枝叶,绿如春盛。 或许是祖辈的缘故,抚仙坞的历代门人弟子,都特别喜欢桃树,喜欢桃花,旧时的抚仙坞还有大片的桃花林,每到春天,还要邀请各门各派来参加桃花映月大会。 只是随着两年前的一场洪水,桃花林覆灭,孤山覆灭,饮虹铁桥不再,全部沉入江底。 如今的抚仙坞建在距离澄江城二十里不到的地方,周边全是水域,桃树自然只能栽种在梁王山和老虎山未被淹没的半山腰上。 谢雨裳一袭桃红,不知何时来到半山腰上,走过一株株低矮的桃树。绿叶丛中,她就好像一只水蜜桃,吸引着天地万物的目光。 谢雨裳桃红色的衣袖中,伸出了她洁白纤细的手指。手指从桃树的绿叶间,慢慢的掸过。 昨夜抚仙坞下过一场大雨,原本湿漉漉的桃树,被今天骄阳暴晒,倒也显得青翠欲滴。 指头掸过桃叶,桃叶落了下去,接着又掸过另外一片,先前的桃叶弹了起来,现在的又陷落下去。 随着谢雨裳的脚步,这些桃叶在谢雨裳的指间,不断的重复着这些动作。 骄阳如火,谢雨裳身边早已经旋转起了无忧水珠,炎热根本近不了她的身子。 桃树下面是翻过的松软泥土,谢雨裳行走间虽不踩在上面,但无忧水珠波动的痕迹,还是轻微的留在了上面。 突然间,谢雨裳停下了步伐,尽管她的手指还触摸在一片桃叶之上。 她转过身,看向前面,前面是一片海浪拍来的抚仙湖。 随着两年前洪水的侵袭,抚仙湖的湖面扩大了许多。如今太阳高悬,湖面上却是波涛微涌。 一层层的浪朝山坡打来,碎成无数潮水,卷着一些泥土青草,不停地在湖边吞涌。 谢雨裳的目光看向抚仙湖的上空,尽管看不清天际的来人,但是谢雨裳能感受得到,那是一名和尚。 既然是和尚,自然只能是来自封禅寺。 自从从魔教圣坛回来,念世大师写了第一封信信给她之后,谢雨裳就收到很多来自封禅寺的书信。 谢雨裳知道念世大师除了要问她关于魔教的问题,更重要的是提醒她归还封禅寺的重宝。 谢雨裳虽觉得封禅寺这种做法有点小瞧了她,像是她要吞没封禅寺的重宝,但她一想镇妖钟和饶生大师的锡杖的确是封禅寺的东西,也就不放在心上。 好在抚仙湖本就是水汽充足的地方,这接近两个月已来的时间,在诛魔武处受的伤早已经复原,镇妖钟身上的戾气也祛除完毕,是时候上封禅寺还镇妖钟了。 这样想着,谢雨裳再看来到抚仙坞的封禅寺弟子,心中竟隐隐的有些不舒服! 湖面上波涛袭来,带着波浪的声音,击打在岸边,谢雨裳有些心烦意乱,不知为何,走向了湖边。 湖边青荇,随波摇动,泥土入湖的地方,有些浑浊,谢雨裳皱了皱眉。 这可不是原来的抚仙湖,原来的抚仙湖,岸边全是青草石子,哪里会有浑浊的地方? 谢雨裳看着,心里的不舒服更加强烈。 于是不知不觉中,谢雨裳踏波而上,走在了抚仙湖的湖面上,踩着波涛,一步步的向前走去。 阳光随着波涛起伏,在湖面上摇摇晃晃。 不知何时,谢雨裳已经走到了原来孤山所在的地方,只是被洪水覆盖,孤山早已经沉入水中。 谢雨裳停住脚步,突然想起了某一年的有些画面。 那一年,她在孤山之上,一夜未眠,想着自己绝世纯阴之体给周边人带来的不幸,暗自垂泪了一夜。 在第二天清晨,她发现了灵魂出窍的传世仙子,于是她去找她的父亲帮忙,却被武夜来牵着手来到了孤山边的饮虹铁桥之上。 那是他第一次牵她的手,就在这个地方,尽管当时事出有因,但如今想来,却是暖暖的。 暖的不是手,谢雨裳的手从来都是冰凉的,暖的是心。 如今洪水覆盖,覆盖的又怎么是一座孤山这么简单,怎是数根饮虹铁桥这么简单? 过往的记忆还在,却早已物是人非。 武夜来不在了,昔日的景点也不在了。 两滴眼泪从谢雨裳的眼角滑落,她很想忍住眼泪不让它掉落的,可是眼泪还是很不争气的落了下来。 眼泪穿破无忧水幕,落到湖面上,很快便不着痕迹的被湖水吞没。 突然,谢雨裳周身的无忧水珠动了,尽管它们一直缠绕在谢雨裳的周身不断的流转在动,但这一次却是离开谢雨裳,闪动着五色,连成一条线,潜入湖中。 原本微涌的湖面,随着无忧水珠的潜入,竟是涌起无限波涛。 这些天和海马玩得不亦乐乎的金晶,骑在海马身上正在远处的湖面上奔跑,波涛骤起的那一刻,她和海马同时转过了头,然后不可思议的看着远处。 谢澜甚至不顾礼仪,封禅寺和尚的信还没有递到他手中,他已经冲出大殿,然后看着抚仙湖上,某一处骤起的波涛。 与此同时,谢言谢语,以及无数抚仙坞的长老弟子,都感觉到了抚仙湖中某一处的异样,纷纷带着疑惑的目光看向了彼处。 彼处,是风光秀丽,还是人生美好,亦或,什么都不是,只是痴了,醉了…… 第240章 天在山外边 抚仙湖上一直都有波涛,只是比起冷月大江,三千大河,以及南海东海,这等大江大河来说,算是四稳八平的。 如今,波涛骤生,湖风狂起,惊涛拍岸。 金晶一直生活在大沙漠之中,还未看见过大海,来到抚仙坞,以为大海也就这个样子,骤然间看到湖中涌起数十米的波涛,心下大惊。 海马这些天和金晶玩得很是熟悉,自然知道自己背上的这个小女孩不过是个旱鸭子,于是撒开步子,带着金晶踩着波涛涌动的湖面,朝岸边奔去。 谢雨裳所在的地方,湖水逐渐形成了旋涡,如天柱一般涌起。 先前还朝岸边涌去的波涛,此刻竟是往谢雨裳所在的方向涌来。岸边的湖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降着,原本被淹没的水草,逐渐裸露出来。 谢言谢语,已来到谢澜的身边,此时完全被震惊,不知道谢雨裳在做什么,于是不时地看看谢雨裳,不时地又看一看谢澜。 只是谢澜的目光,完全看向谢雨裳所在的方向,很是深沉。 两年前的春天,谢雨裳在抚仙湖上运用无忧水珠,把湖水往梁王山和老虎山之间的深涧引渡而去,从而扩大了抚仙湖的蓄水量,对洪水的到来起到了抑制作用。 如今,谢雨裳在抚仙湖上,凭空搭起一条水柱,谢雨裳要做什么? 水柱在无限的扩大,越来越高,似乎要在天地间搭一座桥。 岸边的水位越来越低,无数的湖水,朝着谢雨裳所在的方向,倒涌而回。 早已不是侍女的季小诗,在去年嫁了人,此刻看着抚仙湖上,水柱旁的谢雨裳,眼中尽是有些湿润。 别人或许不知道谢雨裳要做什么,但作为从小陪着谢雨裳长大的侍女,季小诗如何不知道谢雨裳要做什么。 从前笔架山的梨香院到孤山,是谢雨裳唯一走得最远的地方。谢雨裳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到孤山之上,看着天空发呆,想一想心事,或者看几本书。 谢雨裳生命很长的一段岁月都是在梨香院,孤山,饮虹铁桥这两点一线之间渡过的,对她而言,这些感情承载了许多事情,原本可以平平静静的度过的。 直到某一天一个叫武夜来的人来到了俞元城。 直到某一天谢雨裳终于可以去一次俞元城。 于是,后来发生了许多事情,却已经跟孤山没有多大关系。 这几年,谢雨裳去了很多地方,也见识了很多事情。可这些事情,这些地方,终究不是心安的地方。 谢雨裳坚信武夜来没有死,而且她也坚信诛魔武就是武夜来。 可人世间再无诛魔武的消息,就从魔教圣坛消失无踪。 青天崖畔,雨夜之中,谢雨裳曾以为自己的心事已经说得很明白,你死了,我也便死了。 多清晰的话语,难道武夜来不曾听见? 是当时雷声太大? 还是武夜来根本就不在乎? 所有的一切都已不重要了。既然武夜来决心不再见她,又何必执着。既然都不再相见,又何必想念? 只是那心,那心很是违逆,总是很痛,总是很想念…… 谢雨裳站在水柱之前,一动不动,任凭水柱冲天而起。 渐渐地,谢雨裳所站的下方,被淹没的孤山渐渐的显示出山顶来。已快被淹没了两年,孤山的山顶,树木早已经毁去,山石间尽是水草。 不远处的笔架山,也露出了数座山尖,像竹笋一般,破土露出了头角。 原来桃花林所在的山坡,抚仙坞仙湖殿所在的地方,也逐渐裸露出来。 这一刻,抚仙坞的所有人都知道谢雨裳要做什么,也都被谢雨裳的能力所震惊。 移山填海!这种传说中的神迹,竟然会在谢雨裳的身上出现! 谢雨裳难道已经成神? 所有的人都震撼的看向谢雨裳,谢澜眼神中一抹不可觉察的忧虑闪过。 他不相信谢雨裳已经成神。如果成神这么简单,世间至今怎会只有神鸟凤凰的传说? 抚仙坞的神兽水上麒麟,已经探出身子,眼神中带着某种惊恐,和某种虔诚,一动不动的伏在水面上,极像跪倒在谢雨裳的脚下。 海马载着金晶早已经上岸,此刻看到谢雨裳施展出来的神迹,张大了嘴巴,然后不知觉的跪了下去。 金晶比海马还更加不堪,在孤山还未露出山顶的时候,已经跪了下去。她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这样,但流淌在血液中的某种力量,让她不得不,从心灵上想跪下去。 谢雨裳没有成神,这一点谢雨裳比任何人都知道。 不过是她对无忧水诀的运用越来越熟练,而越熟练,谢雨裳发现,无忧水珠的威力越大得超乎想象。 谢雨裳记得在黑水河上,玄蛇曾经说过,这无忧水珠来自神鸟凤凰。既然是神的东西,威力自然其大。 世间唯一的神,不是人,而是神鸟凤凰。 只因寿命之长,在悠悠岁月里,终于勘悟天地至理,成为神的存在。 至于封禅寺的八翼追风马,百祖山的双首伏羲牛,不过是上古时候,带有神的血液和神的某些逆天技能,因此被称为神兽,它们并没有成神。 自从有人类记载以来,神,只有凤凰一个。 水柱里面,无忧水珠随着水柱的不断旋转扩大,也不停的旋转,似乎还不算完,想要继续扩大。 青鱼王不知何时,带着无数青鱼涌入了水柱之中,似乎并没有因为水柱的不断吸收膨胀,而有所不适,相反还在其中自得其乐,不时地放弃划游,被水冲出水柱,落在湖里,然后再游到水柱之中,被湖水卷起,到顶部时,再次跌落湖中。 封禅寺来的和尚是忌字辈的忌行大师,经过二十多天的长途跋涉终于来到了抚仙坞,按日子算来,如今万宗堂的灵兽已攻上了封禅寺。 事情很急,本来见到谢澜的时候,就应该立即说清楚,但被谢雨裳打断,心中有些微恼。 如今看得谢雨裳施展神迹,心中有的那一点微恼,早已被震惊和兴奋所取代。 谢雨裳修为越高,封禅寺的危机就会越小。 忌行大师曾听说过两年前的映月桃花大会之上,谢雨裳踏着湖面,把无数湖水引往山涧的事情。 这种事情在封禅寺里虽然传遍,但因为封禅寺没有人参加,所有人只当是夸大其词。哪怕后来,谢雨裳在仙访谷大战猰貐,因为谢雨裳对无忧水诀运用还不算太熟,没有施展神迹,封禅寺的和尚也只是把她当做高手来对待。 如今,看见谢雨裳在湖面上施展神迹,忌行大师的震惊远远比其他人来得更加猛烈。 这几年究竟怎么了,高手不是早已经在十八年前的冷月大江之上消失殆尽了么? 怎么突然冒出来的诛魔武真气达到了四种颜色,怎么此刻谢雨裳就能施展出神迹? 忌行大师强行按下心中的诸多问题,目光看向了远方的水柱。 水柱已经停止了变大,但绝对比当年的孤山还要大,犹如撑起苍天的柱子,立在湖面上。 孤山没有全部的露出来,只露出来了一半,笔架山,桃花林,都只露出来了一半。 抚仙湖水,就此不再下降。 谢雨裳终究不是神,她已经感觉到疲倦,她知道这就是自己的极限,再继续下去,终究是不能了。 抚仙坞的所有人,看到展露出来的孤山,笔架山,桃花林,哪怕只有一半,已经热泪盈眶! 无忧水珠从水柱之中,来到了谢雨裳的周身,谢雨裳不曾看水柱,直接落到了孤山之上。 水草受到阳光的炽烈烘烤,已经软绵绵的扑在石头之上。 谢雨裳的目光看向下面澄澈的湖水,波光晃动间,能看到若隐若现的饮虹铁桥。终究还是没能把饮虹铁桥裸露出来,谢雨裳微微的叹了一口气。 阳光穿过水柱,带着彩虹的光芒,投影在孤山之上,投影在谢雨裳的身上,谢雨裳就好像从彩虹中走出来的仙子。 青鱼王自谢雨裳来到孤山山顶,就没有继续在水柱之中游玩,而是带着无数青鱼,游到孤山之下的水中,凝视着山上的谢雨裳。 谢雨裳迎着青鱼王微微一笑,然后就看见青鱼王先是一呆,然后像是得到了某种满足,腾出水面,巨大的身躯在半空中旋转了好几圈,落入水中,溅起巨大的水花,周而复始。 直到好几轮之后,似乎觉得自己有失青鱼王的风范,佯装嗔怒的看了一眼谢雨裳,然后摇着满足的尾巴,带领众多青鱼,游湖去了。 这时,谢雨裳才抬起目光,看向了前面。 前面站着自己的父亲谢澜,还有一个和尚,谢雨裳不认识,但谢澜已经开口了。 谢澜道:“这是封禅寺的忌行大师,封禅寺已遭大难,需要援助!” 谢雨裳心头一震。 夜从湖风中升起,把晚暮落在了湖中,轻轻一层,如纱如雾。 谢雨裳已经离开了抚仙坞,再次从冷月大江之中北上。她将在三千大河与冷月大江的交汇处,晚陵渡,再从三千大河流向东海的方向,去封禅寺。 谢雨裳的御驾飞行速度不快,但她的无忧水珠在有水的地方,总是能威力无穷,因此她走水路远比直接飞行更快。 抚仙坞的其他弟子,也随着谢澜即将出发了。因为事关灵兽,要准备许多弩箭之类的工具,此时才出发。 季小诗看着湖面上升起的巨大水柱,看着即将远行的抚仙坞弟子,微微感叹了一句道:“这一次小姐不知道何时才能回来?” 远处是青山,青山那边是还微亮着的天,可天的那边呢? 第241章 易变是人心 极北冰原,乌梅村。 很久以前,武夜来听从药师傅的指点,来这里取了“入病”解药的最后一方药材,乌梅。 如今虽是盛夏,但极北冰原常年积雪,早已不分春夏秋冬,四季如冬。 太阳虽是出着,但冰雪覆盖下,即便吹来一阵风,也寒入刺骨。 雪白的大地之上,天空被衬托得一片蔚蓝,如雨后的青草地一般干净。 乌梅村依旧被冰雪覆盖,旧时的街道,房屋,以及各种生活用品,都在冰层之下,随着岁月的掩埋,既不曾毁去,也不曾被世人所挖掘。 远处的村边,数棵乌梅树,在极寒的天气里,还是长出了无数绿叶,正在寒风中感受着阳光所带来的生命力量。 乌梅树是从冰层下面长出来的,地下的位置,正是以前乌梅村的村口。只是年代久远,任谁也不会去考究了。 突然,乌梅村的原来街道的上面,冰层上,出现了两道身影。 两道如同从天地间落下的黑影,阳光正午,世间万物都失去影子,但他们落下,就仿佛是天地间的两道影子。 两道影子正仔细的观察四周的情形,似乎没有任何发现,然后互相看向了对方。 如果谢雨裳在这里的话,她就会发现,这两人就是从魔教圣坛消失的诛魔武和宁清辰。 只不过诛魔武已经不是诛魔武,他脸上没有蒙起来,而且他也没有必要继续叫诛魔武,他有一个响彻中州正道的名字,武夜来。 武夜来看着宁清辰道:“来到这里就没有消息?你可还有办法继续追踪?” 宁清辰摇了摇头道:“追到这里,已经用光了我所有的方法,我是没有办法了!” 如若谢雨裳在这里的话,她一定想不明白,为何在魔教圣坛看到的是二人生死搏斗,到了这里怎么看都像是合作伙伴?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其实在魔教圣坛的时候,武夜来和宁清辰的确是生死搏斗,二人都没有手下留情。 无论是从檐角,街道,还是桥下的水中,雾气之中,二人从来都是性命相搏,没有谁让谁之分。 武夜来的修为的确超过了宁清辰,真气已经达到了四种颜色。可宁清辰也不差,他修炼了魔教自古以来,最难修习的功法“孤独”,而且大成,颜色已达到三种。 虽距离武夜来差很多,但决战的地方是在魔教的圣坛,宁清辰最熟悉的地方。魔教圣坛的大阵,又帮助宁清辰提升了许多实力,二人相斗,倒也旗鼓相当。 当日,武夜来还未走过桥头,还在黑峰山的时候,甚至更早从乌梅村离开的时候,武夜来就猜测过宁清辰的身份。 想来想去,武夜来虽不愿意承认,但他还是有了心理准备。走过桥头的时候,果然就是宁清辰在桥头等着他。 那一刻,武夜来对宁清辰的所有疑惑,都烟消云散。 也对魔教新任教主十六年从不主持教务,也不出现,有了答案。 十八年前冷月大江之上,宁问天率魔教众多高手陨落之后,魔教也面临着没有高手坐镇的危机。 宁清辰作为魔教的教主,他肩负着魔教振兴的大任,但他的修为远远达不到要振兴的魔教的地步。 于是在魔教的诸多功法之中,宁清辰选择了前人都不敢选,也是最为残酷的“孤独”来修炼。 虽这些年宁清辰的修为飞速提升,但他本人的心性也受到极大的感染,就是不想与别人交流,总想一个人停留在自己的世界中看日起日落,潮起潮平。 一个人孤单惯了,一个人的世界总是美好的,于是宁清辰放弃魔教的所有的事物,一个人带着琴,全世界的去理解孤单的心境。 原本为了要振兴魔教而修炼的“孤单”功法,使得宁清辰早已忘记。 世间所有的事都要沉寂,终要走入孤单。 于是无论魔教的那些护法怎么尔虞我诈,怎么谋篡教主一位,宁清辰也始终没有放在心上。 他注定孑然一身,注定孤单,身边所有的一切,缘来如此,缘去也不觉得可惜。 很多时候宁清辰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忘记了最初的初衷? 但孤单功法已经大成,无论怎么问,宁清辰的回答永远都是没有,他的初衷本身就是错的,这世界不可能是谁的,他为什么要为谁守护,他为什么要为谁振兴? 天下兴盛,交替,关他什么事? 他不过是沧海中一叶孤舟,能安安稳稳的渡过彼岸,最终成神,达到长生,才是重要的事情。 直到两年前,与武夜来在乌梅村的一场斗争之后,宁清辰有所改变。那时,武夜来说,拥有了亲情和爱情走到哪里都不会孤独。 那时,宁清辰想到自己的父亲宁问天,想到了跟宁问天的许多事情。 那时他还小,宁问天还是魔教的教主,即便事情再忙,宁问天每天也会抽出时间考较他的功课和修行。 那时宁问天,总是把最好的东西送给他,只要他想要。 那时的宁清辰很是开心,每一天都期待着父亲的出现。 直到有一天宁问天说要出去一趟,也许回不来了,叫他担当起魔教教主的重任,不可松懈练功,更不许堕了圣教的威名。 那时宁问天是带着天下第一神器五行鼎出去的,他自信能消灭狐王,这些话不过是以防万一而已。 但那天起,宁问天就没有回来过,再后来宁清辰知道,宁问天陨落在了冷月大江之上。 宁清辰想着武夜来的话,才回想起来,原来自己很早以前是有亲情的,而且那时候的确不孤单,只是这些年孤单惯了,有些温暖的画面再也想不起来。 在孤独流浪世间的某一天,宁清辰在人海之中遇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只可惜那个身影并没有认识出他,于是,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宁清辰跟着那个身影一直走。 那个身影是两年前的凌诺。 那时候凌诺不知为什么,被她的爷爷派到乌梅村,要求在乌梅村放几颗乌梅。虽不知道为什么,但她知道,她爷爷这么做定然有他的道理,于是凌诺来到了乌梅村。 乌梅村即便再寒冷,当时已是夏天,如何还会有乌梅?挂在树上明显不对,于是凌诺就把乌梅放在了树下,只是那年冰雪太大,没过多长时间就被冰封住了。 凌诺知道,凭借武夜来的修为,如果他真的要找到的话,即便是冰雪再深,他也能找得到。 于是凌诺离得远远的,等待着武夜来的到来。 那时的凌诺不会知道,他的身后还有一个宁清辰在看着她,就像武夜来不知道她在看着他一样。 只是凌诺太过明目张胆,忘记了极北冰原乃是凶险之地,被冰原巨兽盯上,成群的追来。凌诺不敢托大,想着武夜来在大荒山和万劫窟的表现,想必这些应该不是问题,就把这些冰原巨兽往武夜来的方向引去。 数目太多,动静太大,导致雪崩…… 眼看凌诺也要被雪崩掩埋,和食人雕困在一起,某些记忆瞬间涌起,宁清辰再也顾不得许多,直接用琴声催眠了凌诺,第一次出现在了武夜来的面前。 后来武夜来说到爱情,他的心中微微一动,首先想到的就是凌诺。 想到了小时候,许多和凌诺在一起玩耍的画面。或许那时候无关爱情,但宁清辰就是想到了凌诺。 于是,他也救走了凌诺,因为他从武夜来的眼中看出了他对凌诺仇恨。救走凌诺以后,宁清辰就离开,他孤单了很久,两个人走在一起,终究有些不习惯。 不过那一次和武夜来交谈之后,宁清辰的心境改变了许多。 他依旧孤单,但他的记忆中会经常的涌起一些画面,关于宁问天,关于凌诺。 直到他无意间得知,出了一个真气四种颜色的人正在灭圣教的各个护法,于是他想去试一试。 宁清辰出现在了大沼泽,跟武夜来和谢雨裳大战了好多个回合。他是圣教的教主,大沼泽的秘密自然也是他的秘密,于是他能像韦留刀一样分出敌我的气息,他甚至比韦留刀更明白大沼泽“天翻地覆”的秘密,于是他进入大沼泽来去自如。 在听到诛魔武萧声的时候,宁清辰就知道诛魔武就是武夜来,既然武夜来要灭了圣教,自然会去到圣坛。 于是宁清辰在圣坛的桥边,等来了武夜来。 那一天,武夜来看到宁清辰的第一句话是,你可是已经等了很久? 宁清辰没有说话,然后琴声涌动。 武夜来也凝神应对,萧声如故。 真气从琴声之中,从萧声之中传出,带着二人对世间万物的理解,化作锋刃的真气,割过檐角,划破街道,穿过水雾,甚至落在水里。 二人的手下都不曾留情,招招致命。 二人不止是打给自己看,也打给黑峰山的凌天看。 黑峰山有是非镜,能看到一些别人看不到的画面。既然凌天一心想要灭了教主,自然早就在圣坛边安插了是非镜能看到画面的阵法。 很早以前,在大荒山里被武夜来追踪到悲喜森林匿踪湖畔,凌诺一行人消失不见,甚至还能传话给他。 武夜来有些不明所以,为何人不在,却能传音? 直到看见是非镜,直到感受到凌天怀里的小白,武夜来才释然。 凌天怀里的小白自然不是简单的动物,那是谛听兽,只要在范围之内,他想听的声音,他都能听到,他想传的声音一定都能传出。 于是,武夜来和宁清辰打斗的非常厉害。即便没有凌天的观看,他们也会认真的打斗一番的,都是高手,都很寂寞。 不过所有人都没有想到,包括后来的谢雨裳也没有想到,二人真气所过的地方,全都能组成文字,二人透过真气打斗,其实早已在交流。 谢雨裳的无忧水诀能感受到每一道真气曾经出现的位置,运行的轨迹,但终究是不能清晰如痕的展示当时的情景。 好多东西只能凭着痕迹去猜。 可再怎么猜,谁能想到二人招招致命的杀招,竟然是在交流沟通? 谢雨裳心思再如何细腻,终究看不见那些逝去的真气,一条条的感应,如何能拼凑起文字? 况且为了怕被是非镜中的凌天识破,二人的真气多出现在檐角,桥边的水中,街道上大多打斗是故意给凌天看的。 人心难以琢磨,一场打斗打出许多心思。 人心多变, 所以,易善变。 第242章 来迟的秘密 武夜来和宁清辰,来回拆了数千招,写了数千个字,终于达成了一项共识,铲除黑峰山。 武夜来从跟黑峰山合作开始,目标就是要灭了魔教。他的名字,诛魔武,就是要诛灭魔教。 既然是诛灭魔教,自然就不会帮着黑峰山登上魔教的教主之位。 武夜来本就不蠢,如何会信了凌天的话,等他当了教主就不会打谢雨裳的主意? 首先要致谢雨裳于死地的一直是黑峰山。 从俞元城的五鬼开始,到万劫窟,每一桩,每一件都是黑峰山在幕后操作。 武夜来借着黑峰山的力量去灭其余护法,不过消耗黑峰山的力量而已。无论如何,武夜来是会转过头来灭了黑峰山的。 只是武夜来千叮嘱万祷告,他还是遇上了宁清辰。武夜来不会杀宁清辰,不管宁问天当年的行径,还是在乌梅村的琴箫合奏。如果不杀宁清辰魔教自然灭不了。 好在武夜来知道,宁清辰无非只想保住魔教还在的名头,至于魔教怎么发展,魔教归于谁的手中,他已经不在乎了。 于是二人达成了协议,无论将来谁占领了这块地方,永远只能称圣教。 这对于武夜来来说,已经很好了。 魔教与中州正道的分歧是价值观的问题,如若将来魔教能改变价值观,与中州正道相同,自然会被正道接受,那时,自然也就不分正魔。 既然合计好,二人剩下的敌人就只是黑峰山。 黑峰山要灭宁清辰而成为教主,自然是宁清辰的敌人。而黑峰山,从来都是武夜来的敌人。 为了不让凌天看出诡异,二人在最后一记大杀招之后,共同消失在原地。 消失在原地的秘法,来自魔教。 魔教自古就有许多秘法,而这些秘法往往有着特殊的神奇之处。宁清辰本就是开启了大阵和武夜来打斗的,因此这秘法施展起来,毫无困难,甚至行云流水。 随着最后一个大招的迸发,二人同时消失,气息被大阵隐匿。 谢雨裳的无忧水诀虽然厉害,但魔教圣坛的阵法,又岂是轻而易举能破?何况谢雨裳根本不懂阵法,她连魔教的圣坛是个阵法都没有看出来。 武夜来和宁清辰骗过了谢雨裳,原本以为也骗过了凌天,然而,二人赶到黑峰山的时候,黑峰山已人去楼空。 很早的时候,凌诺就问过诛魔武,是不是灭了教主之后,就会反过来灭了黑峰山。可见连凌诺都想到这种可能,何况拥有谛听兽的凌天? 只是武夜来万万没有想到,凌天虽然走了,但是却留下了一个修罗地狱的黑峰山。 凌天杀光了其余护法投诚的弟子,包括大沙漠的护法朱蕴,大沼泽的护法韦留刀。 这些人本是武夜来留在黑峰山等着他从圣坛回来,做内应的人。没想到凌天杀得一个不留,鲜血染红了黑峰山。 甚至,凌天都没有讲同门之谊,直接杀害。 朱蕴和韦留刀最惨,被剥皮挂在了霸天上。那一夜星光很美,武夜来则是吐了很久。 直到吐尽苦水,武夜来才强打着精神,把所有的尸体收集焚毁。 武夜来很是内疚,从灭魔教开始,他答应许多人,会不杀他们,并在事后给予一定的补偿。 来自正道万宗堂的叛徒沈纪深和吴基仁如是,后来的安得生,朱蕴,韦留刀如是。但他们都没能活到武夜来兑现承诺。 黑峰山上流了很多血,比起先前任何一场战役来说,流得都多,也不应该。 武夜来有些大意,甚至小瞧了黑峰山的人。这些人本不会死,如果他不带他们上黑峰山。 他也小瞧了凌天的残忍程度。 武夜来从来没有一刻比此刻更想灭了黑峰山。 因为他发现他根本看不透凌天,而且凌天的步子永远走在他的前面,而且好多事情,他都算准了武夜来。 于是武夜来请求宁清辰帮忙,追踪凌天的气息,找到凌天。 神武山庄之上,有很多关于魔教的记载。武夜来知道,世间如果还有魔教教主追踪不了的气息,即便谢雨裳来了,也没有多大作用。 宁清辰也被黑峰山的屠杀激起了愤怒,尽管他孤独惯了,尽管他已经不理魔教事物十八年,尽管他不在乎谁当了教主,但他还是会在意教主的尊严。 他还没死,他就是教主。 既然是教主,教众的生死,应该由他决定,何况里面还有两名护法! 于是宁清辰施展秘法,一路追寻凌天的下落。 凌天也够厉害,一路上气息隐匿的十分了得,要不是宁清辰身为魔教教主,有诸多秘法,只怕早就跟丢了。 即便如此,二人从黑峰山,兜兜转转,接近两个月的世间,终于跟进了极北冰原,来到了乌梅村。 只是进入乌梅村之后,关于凌天一家的气息,即便宁清辰用尽所有秘法,再也感知不到半点。 如今暖阳在天,寒风吹来,二人看着一片白茫茫的乌梅村,有些不甘。 都追逐了近两个月,怎么在这个时候,消失无踪呢? 武夜来看着宁清辰道:“你可知这乌梅村有何特殊之处?” 武夜来想到凌诺曾经来过,知道乌梅村并不是一个简单的村子。 宁清辰环顾了四周,道:“传闻乌梅村曾是我圣教的兴始之地,圣教的第一个教主就是来自乌梅村,随后圣教壮大,整个乌梅村的人都去了圣教,这苦寒之地便荒了下来,后来就成了这个样子!” 这是魔教的野史,武夜来因为存了些疑惑,送杨郎上神武山庄的后,曾在查阅记载,知道了这件事。 武夜来道:“既然是贵教的兴始之地,你知不知道有些特殊的地方?” 武夜来不相信凌天一家能从这里无故消失,既然是魔教的兴始之地,自然也有一些阵法相辅。作为魔教的教主,宁清辰不可能不知道。 二人走在冰面上,沿着以前乌梅村的街道。冰面在阳光的照耀下,能看到冰下面的许多东西。 以前的酒家,门前的酒招旗,桌子板凳,以及柴堆等许多东西。 宁清辰开口道:“圣教成立的时间比中州正道任何一个门派都早,哪怕是已被抚仙坞取代的炼器堂都要早数千年,你说这个地方有什么,我能知道么?况且圣教之内争斗严重,已经换过很多教主,很多东西随着上一任教主的消逝就消逝,留存到我这一代的,也只有一些有用的秘法了,你知道,任何一位教主上位,都希望得到圣教的秘法为自己所用,这也是很多秘法得以保存的原因。至于那些没有多大作用的,早已经毁得一干二净,能保存乌梅村是我圣教兴始之地的传闻,好多还是从中州正道的典籍中得知的!” 武夜来知道宁清辰说的不假,但他有些不甘,凌天一天不死,他就觉得隐隐有什么不好的事情等着他。 远处有一道黑影极速掠来,宁清辰和武夜来都不约而同的停下了脚步。 蔚蓝的天空之下,黑影的速度很快。武夜来和宁清辰看着黑影,微微有些发愣。 来到的黑影是一头食人雕,而且武夜来和宁清辰都认识这一头食人雕。 两年前武夜来曾在雪崩之下,救了许多冰原巨兽,唯一报恩,要赖着武夜来的只有这一头食人雕。 食人雕来到武夜来的面前,扑着大翅膀,很是亲昵的朝武夜来靠来。 武夜来摸了摸食人雕的头,似乎忘记了这是一头会吃人的雕。 倒是在这片刻之间,武夜来像想起了什么一般,放开手,看着食人雕道:“这些天你有没有看到一群人来过这里?” 这些妖兽,虽未能幻化成人,却也是能听得懂人言的。 食人雕偏着头想了想,眼中露出一些疑惑,然后摇了摇头。 武夜来有些失望,但也在情理之中,若是食人雕都能看见,宁清辰也不会追踪不到。 武夜来摸着食人雕的头道:“最近有人闯了进来,这里有些危险,你还是速速离开!” 食人雕听得出武夜来的关心,也知道凭武夜来的修为不会骗他,于是用头顶了顶武夜来的胸口之后,不舍的扑着翅膀离开了。 武夜来用手摸了摸胸口,他知道食人雕最后的一撞,完全是冲着平安袋去的。 武夜来有些失望的和宁清辰走在冰面上,但他的真气已经完全放出,覆盖了整座乌梅村。 他不相信凌天真的能从这无声无息的消失,一定有窍门的。 寒风吹落村外乌梅的树叶,一片片的随风起荡在冰雪上面。武夜来和宁清辰并排的走在冰面上,像是在思考着什么,二人都不曾说话。 突然,武夜来的脚步停住。 他的目光紧紧的看着冰层下面的东西,那是一些捕兽的笼子和困兽的笼子,这些笼子很多,而且还有一种莫名的气息。 武夜来第一次来的时候,就发现这些气息,但那时忙着寻找乌梅,后来又遇上了雪崩,又和宁清辰琴箫对抗,最终把这件事忘了。 如今武夜来再看到这些笼子,心中莫名的升起不好的预感。 数道真气从武夜来的指间发出,然后形成数柄利剑,瞬间插进冰层。冰层发出“吱吱”的响声,迅速裂开。 冰层越裂越大,未等宁清辰反应过来,武夜来的指间又发出了无数道真气,真气形成利剑,插满了街道上面的冰层。 响声越来越大,冰层也逐渐裂开。 随着武夜来的一声“破”的口诀之下,无数插在冰层下面的利剑,瞬间搅动,然后看见无数冰块碎成粉末,飘散在空中。 阳光的照耀下,这些粉末,折射出彩虹一般的光彩,美得如冬天松树上结冰的冰晶。 宁清辰没有心思看这些美景,他的目光看向了逐渐露出来的街道。 街道上的兽笼依旧被冰的完整无损,武夜来已跳下了他开凿出来的街道,俯下身子,手抚摸在了笼子之上。 随着手上的真气轻轻拂过,武夜来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似乎,有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被他发现了。 第243章 万兽攻古寺 中州,正东,封禅寺。 如利剑一般直插云霄的参岳大山,从昨夜开始,就完全的沸腾起来。 星光之下,无数灵兽的吼声响彻天地,似乎要把参岳大山震塌。 历时十数天,即便封禅寺派出许多高僧沿途阻击,甚至故意引偏方向,但万宗堂的无数灵兽,还是来到了封禅寺的脚下。 星辰已逝,朝阳初升,参岳大山的半山腰上,警急的钟声从洞壁上传来,似乎连一片草,一片叶也紧张起来,伸展开了枝叶。 清晨的山风带着些甘甜,带着些清冷,从山道上回旋而过。通往封禅寺的山道之上,早已经站满了许多警惕四周的弟子。 封禅寺虽位于世间最高的参岳大山之上,但参岳大山是以雄伟而闻名,并非以险峻著称,因此并无天险可守。况且为了让许多世俗之人朝拜,通往封禅寺的山路,修得很是平整。 突然间,一草丛深处,跃起一物,封禅寺的和尚还没有惊叫出来,便已倒地抽搐,口吐白沫,片刻之后,再无动静。 只见和尚的脖子之上,突然爬出一物,像蟋蟀又像蚂蚱,绿绿的,在草丛之中倒是极不显眼。 这东西产自三千大河流经的渭阳平原,名字叫做蚂蟀。渭阳平原之上,猛兽云集,蚂蟀又是嗜血的动物,为了获得猎物,本身的唾液剧毒无比。 在渭阳平原之上,很多猛兽都怕遇到蚂蟀。好在蚂蟀繁殖能力极弱,数量极少,不然渭阳平原只怕早成一片死原。 万宗堂收集天下妖兽训练成灵兽,自然也会有这些东西。何况,蚂蟀只是其中的一种。想万宗堂所在的万兽群山绵延三千多里,历代驯兽以来,不知有多少。 传闻,有些在外面灭绝的妖兽,在万宗堂里面都能找得到。 随着蚂蟀出现在山道的草丛之中,许多封禅寺的和尚,纷纷倒地身亡,一时间尸体满地。 主持山道阻击的忌癫大师,见状,大声道:“从此刻开始,真气全身护住,不要被毒物袭击!” 一时间,所有的弟子都不敢节省真气,即便没有见到敌人,真气也环绕在周身。 太阳的光线从参岳大山巨大的轮廓下,穿透过来,洒落在对面低矮的山峰之上,带着一些霞红,染透山林。 山林间,无数灵兽,纷纷低吼,沉闷却带有咆躁! 终于,无数灵兽冲出山林,带起无数尘土,踩过山边野草,朝着山路,或者沿山路周边的山石,狂奔而去。 中州正道,以前仙访谷有雾海大阵,抚仙坞有上谕剑阵和水上麒麟,万宗堂有灵兽护山,百祖山的护山大阵一直未开启过,别人也不太清楚,但肯定是有的。封禅寺为了能让俗世之人礼拜,是没有护山大阵的。 如今无数灵兽涌入山道,争相嘶吼,参加过大荒山一役的弟子面色还好一些,没有见过的,早已脸色发白,脚都有些颤抖。 山道随着无数灵兽的涌上,变得颤颤巍巍,沿山道一路看下去,密密麻麻。而山道不远处的密林之中,还有无数灵兽嘶吼。 终于,在奔过了数个弯之后,第一批灵兽和封禅寺的和尚对上了。 领头的灵兽来自南方十万大山,身形魁梧,像大象却没有鼻子,只有一根尖锐的角,如刀刃一般,名字叫做独角象。 数十匹高大的独角象,双眼猩红,见到封禅寺的和尚如见到鲜肉,加速而去。 能放在第一批阻挡的弟子,自然也是封禅寺的高手。这些弟子多数是参加过大荒山一役的。 此刻这些弟子手持降魔杵,真气流动,朝着前面的独角象打去。 降魔杵与独角象对上,锋利的角立即被击落,跌落在地,撞击出巨大的声音。独角象也随着角的断落,扑倒在地。 得胜的和尚还没有反应过来,身后的独角象践踏着倒下独角象的尸体,已经奔了过来。和尚才抬起头,已被独角象的利角挑穿身体,挂在了独角象的角上。 反应过来的和尚,纷纷倒退,哪敢前进。就算杀得了数十头,但也阻挡不了后面的无数灵兽。它们已被戾气彻底侵体,嗜血无比。 不过万宗堂的这些灵兽好像并未完全失去灵智,隐隐间好像受控于人。不然,先前数日,封禅寺的和尚要一直引导灵兽往其他方向,但这些灵兽白天被扰乱之后,晚上依然会聚集,往封禅寺的方向前来。 封禅寺的戒律院中,念世大师和忌痴,忌癫,忌嗔三位大师并行,身前还站在受了伤的琼命。 当日琼命受了伤之后,被无数灵兽追赶,根本不敢往封禅寺的方向直行,七绕八绕之后,又被其他灵兽所伤,最后在封禅寺不远处的矮山晕倒,直到昨天遇到外出回来复命的行空和尚,这才被救了回来。 一夜灵丹妙药的服用,琼命终于转醒。本来在念世大师眼中,琼命能否回来对他意义不大。但看到琼命如此狼狈的回来,想必是遇到了一些特殊的情况。 念世大师这才和忌痴等三位大师在戒律院接见了琼命。 听着琼命的描述,念世大师和忌痴三位大师,同时皱起了眉头。 从琼命的描述中来看,能驱动无数灵兽的白衣中年汉子定是凌航无疑了。至于他手中的那把剑,也能想到非沐天剑莫属。 想到凌航已被戾气侵体,并驱使无数灵兽而来,念世大师的脸色就十分沉重。 自从万宗堂灵兽朝封禅寺方向而来,念世大师就派出无数弟子想去万宗堂查看情况。只可惜万兽群山已经搬空,根本看不到人影。 念世大师看向门外,听得无数兽吼从山地传来,道:“琼命此番功劳甚大,现在又在戒律院之中,忌痴师弟就帮他剃度了罢!” 琼命听闻,立即跪倒在地。接近两个月的亡命奔波,终于有了归宿。 念世大师说完,就出了门。不知从何处飞来一个金钵,念世大师御驾而去。 山道之上,随着独角象的开路,封禅寺的弟子节节败退,已退到距离封禅寺不到一半的山腰之上。 照这个速度下去,今天晚上就能攻上封禅寺。 有山石自上面的山道上滚落,带着滚滚的威势,砸了下来。 山对面的矮山上,凌航一袭白衣的站在一头冥王雀的身上。冥王雀匍匐着身子,眼睛血红的盯着前面,两只爪子紧紧的抓住大地,似乎随时准备起飞,扑向对面的和尚。 凌航看着滚落的山石,冷笑道:“就凭这些山石,也想砸死我万宗堂的灵兽,当真好笑!” 只见山石从上面的山道上如流星锤一般降落,但万宗堂的灵兽,本身就是妖兽训练而来,周身都布满真气。山石砸落身上,除了阻碍了前进的速度以外,根本就伤不了灵兽。 山石依旧从上面的山道滚落下来,凌航的嘴角挂着冷冷的笑意。 封禅寺的和尚也看到滚落的山石对灵兽根本不起作用,但他们似乎并不在意,继续抛落着山石。 山石如雨,从山上坠落,砸在灵兽的真气层上,真气稍弱的灵兽顶三四个没有问题,但随着众多的山石滚落,有的抵挡不住,瞬间砸成一片肉泥。 不过这是极少数,凌航压根就没有放在心上。 万兽群山绵延三千里,万宗堂又积蓄了数千年,数以百万计的的灵兽,牺牲几个,对于凌航来说,无足轻重。 只是明知道山石对灵兽的损害不大,封禅寺的和尚却一直往下丢着山石,凌航逐渐感觉有些不对劲,于是他通过灵兽蚂蟀,从草丛之中知道了情况。 万宗堂的护山大阵能在来人还在数十里开外,就知道此人的相貌衣着,凭的就是隐藏在极细微处别人发现不了的灵兽。 蚂蟀含有剧毒只是它的捕食手段,它还能感知周围地形,并以跟主人通过某种秘法联系,传递给主人。 来自蚂蟀的感知,让凌航脸色大变。 感知中,前方的道路因为采挖山石,出现了很大的断裂。 尽管断裂在脑海中呈现出一片黑色,并在不断的延伸。但凌航知道这与周边形成与众不同的断裂是什么。 直到此刻凌航才知道,封禅寺的和尚根本不是想用山石来消灭灵兽,他们是想断了路,拖延灵兽前进的方向。 封禅寺的山道之上,无数根降魔杵脱离了僧人的手心,在真气的包裹下,砸向山道。山道上,已经砸出数百丈的断裂。 封禅寺的和尚知道,这数百丈远远不够,这些灵兽能跨越数百丈的不在少数,于是降魔杵才轰出一段断裂,接着又有无数的降魔杵落下。 降魔杵落下,山路层层裂开,接着无数降魔杵降落,百余丈的山道再次断裂数十丈。一时间飞沙走石,山下再次滚落许多山石。 被山石砸中的灵兽,仰天怒吼一声,发疯的朝上面赶来。 突然间,无数飞禽,从远处的矮山之间飞起,尽数朝这些断路的和尚飞来。 原本凌航想着,让走兽开路,飞禽做突袭。现在封禅寺的和尚要断了走兽进攻的路,这是万万不可以的事情。飞禽必须阻止这些和尚。 飞禽飞起,铺天盖地,领头的就是先前驮着凌航的冥王雀,只是不知凌航去了哪里。 冥王雀煽动着巨大的翅膀,鸟喙如勾,翅膀煽动间已经来到断路之前,张开嘴,一道黑色的雾气立即从口中喷出。 雾色浓烈,犹如寒冬里的一个黑夜,迅速弥漫在山道之前。 封禅寺的众和尚想不到这黑雾扩散如此之快,还来不及反应阻挡,沾到黑雾,立即身体溃烂,露出白骨,甚至连呻吟都来不及就死去。 冥王雀的身后,无数飞禽,朝更远处黑雾还没有到达的地方飞去。 封禅寺的和尚平时讲究禅定,此刻倒也稳定,无数飞禽飞来,手中的降魔杵往天空一扔,就地打坐,手中结印,念起了如来咒。 降魔杵在空中相互构建,形成一个佛家大手印,随着如来咒的响起,无数霞光自降魔杵中喷薄而出。 前来的飞禽,被金光耀眼,先是停滞了一会儿,然后不顾一切,红了双眼的往前冲。 这些飞禽撞在佛家大手印上,就像飞蛾扑火一般,即便撞得鲜血淋淋,还是不顾一切的撞了上去。 第244章 消失的魔教 极北冰原,乌梅村。 太阳挂在澄澈如洗的天上,安安静静的照射着这一片冰天雪地。 乌梅村原本被冰封起来的街道,此刻被武夜来完全清除,他就走在街道中,脸上却是越来越冷。 宁清辰也来到了武夜来挖出的街道之上,他至今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两边的兽笼究竟有什么不对,能让他脸色大变,甚至专门把以前的街道挖出来,一遍遍的仔细检查,考究。 宁清辰一向孤单惯了,也不曾问武夜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于是他站在原地,看着武夜来从街的尽头走到街尾,再从街尾走到街头。 街两边是无数年前被大雪冰封的房子,尽管是木头搭建,但早已灌满了冰,还保持着搬离前的模样。 宁清辰想到这里曾是祖先生存的地方,突然心生感慨,祖上能从这苦寒之地走出,当真不易。 宁清辰想到这些,再看街边的建筑,心中多了一些莫名认可的情感。 武夜来不知何时来到了他的面前,他的手里提着一个笼子,笼子是从街边冰封之处拿过来的。 冰依然包裹着这个笼子,武夜来并没有融冰,一旦融冰,笼子就会毁去。 武夜来看着宁清辰道:“你可知道这些笼子?” 武夜来举着一个笼子,却问知不知道这些笼子。宁清辰知道武夜来的话没有问题,也知道武夜来手中的笼子只是给他看的,是街道上的所有笼子中的一只。 但凭借宁清辰的修为,看一只笼子跟看所有的笼子是一样的。 宁清辰道:“这些都是无数年以前,捕捉野兽的笼子,有什么好奇怪的?” 武夜来似乎知道宁清辰会这么说,反而问道:“你去过万宗堂没有?” 武夜来问这个问题的时候,一直盯着宁清辰。就连宁清辰回答问题,也在看着他。 宁清辰道:“正道的万宗堂,我一个魔教的教主去做什么?” 宁清辰说自己是魔教的教主,不是说他生气,而是他从来不在乎别人的称呼。圣教也好,魔教也罢,宁清辰心底里似乎早已忘记。 武夜来叹了一口气,道:“连你都不知道,可见正道这无数岁月以来,也是徒有虚名!” 宁清辰不解,道:“正道徒有虚名?你也这么认为?” 宁清辰有些意外。正道徒有虚名一向是圣教弟子对正道的称呼,可以说是骂名。 此刻听着听着武夜来这样说,宁清辰隐隐间觉得,武夜来所骂一定不是正道的行为。这些年以来,神武山庄一直维护正道,若是真徒有虚名,这些正道早就被灭了,哪还有什么六大门派。 于是宁清辰看向武夜来道:“你发现了什么?” 武夜来道:“你可能不相信,在中州正道中存在了数千年的万宗堂,是你们圣教的!” 武夜来说圣教,是为了尊重宁清辰,即便宁清辰不在乎。 但即便宁清辰如何不在乎,骤然间听到正道六大门派之一的万宗堂是圣教的,宁清辰竟然有些恍惚。 武夜来费劲心力灭了剑林,大沙漠,大沼泽,吓空了黑峰山,甚至还未到圣教圣坛,便吓得所有人逃离,生生把魔教弄得现在再无一人。 此刻,武夜来却说堂堂中州正道六大门派之一的万宗堂是属于圣教的! 这是开玩笑? 寒风从街道两边袭来,武夜来一脸严肃,并非在开玩笑。 宁清辰早已习惯看淡周边的许多事情,但万宗堂隶属正道这个事实,镶嵌在人心里已经数千年。宁清辰再如何古井不波,也被震撼。 于是宁清辰看着武夜来道:“你确定你是在跟我说话?” 武夜来确定,因为这里只有宁清辰一个人,而且他一直看着宁清辰。 武夜来也不相信这个事实,所以先前他在乌梅村的街道来回走了数遍,仔细观察了数遍。甚至亲手把笼子拿起来观察。 凭武夜来如今的修为,即便他站着一动不动,也能观察的跟他亲自去看一模一样。但他就是不相信,来回的看,来回的验证。 武夜来知道宁清辰的震惊,道:“也许你不相信,但你知道这个笼子我还在哪里见过么?” 宁清辰摇了摇头道:“不知道!” 武夜来道:“三年前我第一次出现在大荒山,那时万宗堂带来了大量的灵兽,观察大荒山的危险。我亲眼看见他们从笼子中把雪山猫放进大荒山,只是那时我重点放在了雪山猫的身上,并没有在意笼子。” 武夜来目光看向街边的笼子,接着道:“两年前我曾来乌梅村寻找乌梅,这件事你应该知道,我们第一次见面就在这里。那时,我就觉得冰层下面的笼子有些异样,甚至有些气息让我很是熟悉。我本想在采摘乌梅之后,来看的,但后面发生了许多事情,你也知道,我就忘了这件事!” 宁清辰的确知道两年前,乌梅村发生的事情,所以他只是点了点头。 二人走在街边,目光不时从冰封的东西中目光扫过。寒风袭来,带着许多乌梅的落叶,沾到了冰块之上。 武夜来接着道:“一年前,为了改变身上的气息,凌天曾建议我去万宗堂!连我神武上庄的典籍上都不曾记载万宗堂可以改变人的气息,黑峰山的凌天却能知道,当时我很是怀疑。” 去年,武夜来曾在万宗堂中化身诛魔武,开始了诛灭魔教的征程。 只是宁清辰不知道,武夜来改变气息,原来是万宗堂里面。 阳光撒来,落在二人的身上,黑袍散发出明亮的光泽。 宁清辰道:“我还是不明白,这跟笼子有什么关系?难不成这笼子跟万宗堂装兽的笼子一模一样?” 原本以为,会有意外,宁清辰甚至还直视武夜来,但武夜来点了点头。 这一刻,宁清辰恍然大悟。 魔教的祖先生存在极北冰原的乌梅村,四周都是冰原凶兽出没的地方,光武夜来第一次来的时候,就因为兽潮,遇到了雪崩。可见这里猛兽之多。 要在这里生存,捕捉猛兽和就食猛兽,本就是这里生存的手段。 即便魔教无数年以来,内部倾轧,许多关于祖上的典籍流失,但宁清辰也知道祖上捕兽和养兽的本事非常厉害。 甚至当年魔教的祖先就是靠着驯养的诸多冰原巨兽和飞禽的帮助,才能在中州的西北站稳脚跟,跟中州正道分庭抗礼。 可魔教已经屹立数千年,无论是剑林还是大沙漠,大沼泽还是黑峰山,乃至圣坛,都没有人会养兽,也没有厉害的驯兽秘法。 倒是中州的正道,在魔教成立的数百年之后,崛起了一个专门以驯兽而成名的万宗堂。难道魔教的老祖宗真的忘记了驯兽? 宁清辰的目光朝街边扫去,每家每户的门口都摆着许多兽笼,可以想象当年,魔教的祖先对捕兽和驯兽早已经十分娴熟。要不然,凭借乌梅村的冰天雪地,只有杀了猎物储存才是最好的选择,没有必要制作兽笼养着冰原巨兽,浪费食物,浪费精力,还浪费制作笼子的材料。 冰天雪地,这些木材竹子都十分珍贵。 这些都很好证明,魔教的祖先曾拥有十分了得的驯兽术。 可后来,魔教几乎没有驯兽的存在。 武夜来看着陷入沉思的宁清辰,知道宁清辰肯定是想到了某些事情,甚至联想起了一些事情。 武夜来的目光从街边扫过。他的发现让他远比宁清辰还要震惊。 一年前,武夜来曾去过万宗堂,在那里为了改变气息,待过一段时间。 他见识过万宗堂的兽笼,也知道万宗堂兽笼的气息。如今感受着周边兽笼跟万宗堂的一模一样,武夜来就是再蠢,也不可能联想不到。 武夜来现在唯一想的就是,黑峰山的凌天跟万宗堂的领航究竟是什么关系? 去年的时候,武夜来只当凌天知晓了万宗堂的秘密,毕竟每个门派之中都存在一些秘密,被别人发现一些也无可厚非。 特别正魔之间,更是往来相互插一些奸细,魔教知道正道的一些秘密也不算什么大事。 但随着凌天和黑峰山的消失,又看到万宗堂的兽笼竟跟魔教祖先的兽笼一模一样,连气息都不差,武夜来再无怀疑。 无论是中州正道,还是魔教,都极注重传承。魔教的祖先既然会驯兽术并且靠驯兽术谋生,自然没有可能后辈会什么也不知道。 唯一的可能就是会驯兽术的一脉全部毁灭,要么就是会驯兽术的这一脉脱离魔教另起炉灶。 先前的时候宁清辰说过,魔教之中,即便如何倾轧,对于有用的东西来说,是极力保存的。驯兽术这种祖先生存的东西,自然是有用的。那么即便内部再怎么倾轧,又怎么会把这项技能毁灭? 剩下的可能,就是这一脉出走魔教,另起炉灶。 武夜来认为这第二种可能性极大,万宗堂应该就是这么来的。 万宗堂的驯兽术因为残忍,在中州正道之中颇受争议,历来都显得跟中州正道格格不入。但他们又反对魔教,才立足于中州正道。 随着势力的崛起,万宗堂逐渐成为中州正道的六大门派之一,从此再无人怀疑。 宁清辰已从沉思中,恍然过来,看着武夜来道:“即便你说的是对的,你仅凭这一点,恐怕万宗堂不会承认,中州各派也不会认可?再说你证明了这件事能有什么用,引起中州正道的混乱么?” 宁清辰的问题,武夜来想过。万宗堂已经立派千年,扎根千年,即便武夜来说出去又有什么用? 但武夜来隐隐觉得这件事跟凌天有关,跟他失踪有关,但又想不出哪里有关!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传来:“有用,怎么会没有用?” 武夜来和宁清辰同时朝声音传来的地方看去,只见七煞出现在了上面的冰层之上,带着视死如归的感觉看着二人。 第245章 魔教多少事 武夜来没想到来人会是七煞,甚至没有感觉到七煞是什么时候来到的? 凭武夜来和宁清辰的修为,不可能感知不到七煞的到来。 但事实就是,七煞开口,二人才反应过来。 宁清辰不知道七煞,因此他只是看着,并不说话。 武夜来看着七煞,皱了皱眉道:“你怎么会在这?” 武夜来最后一次见七煞,是在黑峰山。那时候武夜来刚好要去圣坛灭了宁清辰。 但武夜来没有等七煞,他先去了。因为他隐隐猜到了魔教的教主就是宁清辰,他想在七煞之前,和宁清辰达成协议。 武夜来从不想杀宁清辰,特别是在乌梅村之后。 琴箫对敌,虽不是合奏,但胜似合奏。宁清辰能懂武夜来的道,武夜来亦能懂宁清辰的道,这便足够了。 所以黑峰山之上,武夜来先七煞先走。 但后来七煞没有到达圣坛,武夜来去黑峰山的时候,还特意在众多的尸体中找过七煞,但没有七煞的尸体。 那一刻武夜来就知道七煞根本没有去圣坛,甚至他出了黑峰山,黑峰山就开始了屠杀。 七煞本就是凌天的手下,凌天自然不可能杀他,而是带着他走了。 此刻七煞出现在这里,倒是让武夜来很是意外。 居高临下的讲话不舒服,况且冰层下面的两个人,身份上也不是七煞能够居高临下的。 于是七煞也冰层之上,来到了武夜来开出来的街道之上。 七煞没有看武夜来,而是对着宁清辰一揖道:“属下参见教主!” 宁清辰有些意外,道:“你认识我?” 七煞道:“本来不认识,但在是非镜看到您和诛魔,不,武夜来的打斗,知道您就是我圣教的教主。” 宁清辰不说话,他本就话少,得知自己的答案之后,他就不想再问,他知道武夜来一定会问的。 七煞看向武夜来道:“你比护法想得还要聪明,竟然能想到万宗堂就是我圣教的分支,当真了不起。” 武夜来知道七煞口中的护法,除了凌天,目前为止,魔教再无护法。 武夜来不说话,他只是看着七煞。他知道七煞能来到这里,自然有他要说的话。 七煞果然继续开口道:“我在这里,自然是护法派我来的这里!” 武夜来皱了皱眉,他实在想不到凌天这个时候,会派七煞来到这里,还神不知鬼不觉的。 武夜来道:“这么说来,凌天就在附近?” 七煞冷笑了两声,脸上的疤痕,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十分狰狞。 七煞道:“你也别想着从我的话里套出护法的所在。即便是我想说,你也应该知道,凭护法的谨慎,只怕早已经离开我来时的所在之地。” 武夜来冷冷的看着七煞道:“我问话的时候,你最好别冷笑,你笑起来很丑,我很恶心!” 七煞没想到武夜来会这么说自己。他自认跟武夜来还是有一段时间了,对方的一些脾气他还是懂的。 直到此刻,他才发现,自己根本一点也不懂武夜来。 在大沼泽和黑水河的时候,武夜来很多时候,已经改观了对七煞的看法,但黑峰山之上,血流成河,武夜来不相信其中没有七煞的手笔,所以他看着七煞,很是恶心。 若是七煞此来说不出个因为所以然,武夜来不介意当场就杀了他。 七煞收起冷笑,他发现武夜来对他很是反感,于是也不再说别的,直接道:“我是来替护法传话的!” 武夜来和宁清辰都在听,谁也没有说话。而且凭他们的资格,也没有必要去配合着七煞说话。 于是七煞只得开口道:“护法说,如果教主和武道友都猜到万宗堂是圣教的分支,那么也应该猜到万宗堂是黑峰山的分支。既然分支已被识破,就没有必要在中州存在下去,所以护法决定毁了万宗堂!” 不论是武夜来还是宁清辰,都微微一怔。 虽然先前早想到了万宗堂是魔教的一脉,而且与黑峰山有莫大的关系。但如今亲自从七煞口中得到证实,还是有些难以接受,震惊。 不过更震惊的是,凌天决定毁去万宗堂! 万宗堂乃堂堂正道六大派之一,数千年的底蕴,即便武夜来说毁,也必须像灭剑林,大沼泽,黑水河一般,把他们所恃的剑阵,阵法,玄蛇等毁去,才能彻底的灭亡。自然,要灭万宗堂,不把万兽群山里所有的灵兽毁去,都不算灭了万宗堂。 凌天竟然轻轻一句,要毁了万宗堂。 但武夜来没有笑,从接触凌天以来,武夜来就知道凌天不是一个说大话的人,既然他敢这么说,定然有他的办法。何况万宗堂是他黑峰山的分支,他要说毁灭,也不是没有可能。 于是武夜来看向七煞道:“我很想知道凌天怎么毁了万宗堂?” 七煞似乎早已知道武夜来会有此一问,看着武夜来道:“护法说,若武道友问起来就说,这些年替正道出了不少力,既然要毁去,自然也要收回一些利息!” 武夜来脸色一变,似乎想到了某种可能,看着七煞道:“凌天打算攻击谁?” 七煞道:“封禅寺距离万宗堂最近,而且这些年以来,抚仙坞遭遇过洪水,仙访谷遭遇过猰貐,百祖山在仙访谷一战也实力大损,就封禅寺保存的还不错,毁掉封禅寺是个不错的选择!” 武夜来大喝一声道:“他敢!” 无数冰层,随着武夜来的一声断喝,纷纷化作冰屑,在阳光的照耀之下,散发着五彩的光芒。 这些光芒从三人的周身慢慢飘过,逐渐落在地上。 七煞看着武夜来,丝毫没有被武夜来的断喝吓到。 他看着武夜来道:“恐怕这已经由不得你。自你离开了黑峰山,护法在安排完任务之后,就离开了黑峰山!你们这些天一直追踪的都是我!” 有乌梅的叶子,从寒风中缓缓的飘来。 整个天地间如死去一般沉静。 宁清辰再如何清冷,听的七煞的话语,也觉得十分震惊。 震惊的不是凌天已离开黑峰山,而是这些天,他们二人追踪的一直都是七煞。 难怪七煞会出现的如此奇怪,能让他们两位世间数一数二的高手都觉察不到。 难怪来到这里,就再也觉察不到离开的气息,原来七煞一直停留在这里等着他们。 也就是说,来到乌梅村,完全就是凌天的意思。而且凌天根本不打算隐藏万宗堂就是黑峰山分支的消息。 可做这一切,是为了什么呢? 凌天完全可以不用公开,甚至还可以借万宗堂的地方,隐藏黑峰山的人。 但凌天没有这么做,他直接就把所有的秘密躺开在太阳底下,让任何人都看得到。 武夜来看着七煞道:“这是为什么?” 七煞知道武夜来问的是什么,于是他道:“护法说若是武道友问起,就跟他说,因为他也想灭一灭正道,看一看是什么感觉?是不是跟武道友灭圣教是一样的?” 这是凌天的原话,七煞并没有添字减字,当时他听完凌天的话,就觉得这绝对不是理由,所以此刻他有些无奈的看着武夜来。 这自然不是理由,因为要灭魔教的首先是凌天。但武夜来听出了其中的得意,示威。 武夜来道:“凌天早就去了万宗堂,那凌诺凌青呢?” 七煞道:“这个我还真不知道,也不曾问。” 武夜来道:“那你是怎么一路隐匿气息,逃过宁道友的追踪的?” 七煞看着宁清辰道:“教主真的不清楚么?” 宁清辰有些疑惑,但他还真不知道。他自认圣教的隐匿气息的秘法,除了他再无第二人比他知道的更清楚,除非他的父亲,除非更早以前的教主。 可那些人,还活在世上么? 宁清辰依然没有说话,站在那里就像是一堵隔绝世界的墙。一头关着他自己,另一头锁着整个世界。 于是七煞开口道:“看来宁问天教主还有些事没来得及告诉您。凌天护法曾是宁问天教主的教主!” 风回旋而来,带着呼啸,带着夏天的清新空气,刺骨的刮过。 终于安静了,七煞的话一次比一次的震惊。 阳光从洁白的雪山之上,洒落下来,色泽明亮的披在雪山的背上。 仿佛风雪也好,阳光也罢,它终究就保持这姿态屹立在世间。 宁清辰睁大眼睛看向了七煞,即便阳光下七煞的脸狰狞的一塌糊涂,但他还是看着七煞,好像世间的美丑都没有这一消息来得让人震惊。 宁清辰与世隔绝了很久,一个人浪迹了很久,也孤单了很久。但再怎么与世隔绝,再怎么孤单,他始终是教主,好多教中的事情他还是知道的,只是他不在乎而已。只是他怎么也想不到黑峰山的护法凌天曾是圣教的教主。 这让宁清辰想到了一件事,十八年前的冷月大江之上,宁问天带去了圣教中所有的护法,但却没有带凌天去,甚至连黑峰山的一个弟子也没有带! 其实宁问天去冷月大江也没有十全的把握能活着回来,毕竟当时正道几乎折戟,神武山庄的弟子虽未出现,但想来胜率也不是太大。 为了让自己的儿子能安稳的当教主,宁问天把其他护法及其高手都带到了冷月大江之上,但惟独没有带凌天。 当时很多人想不明白,宁问天也没有解释,只是说从冷月大江之上回去,便会说明白。 但冷月大江一战之后,宁问天和魔教的许多高手再也没有回去。宁问天自然也就不必再解释。 宁清辰看着七煞道:“这样说来,家父的教主之位是凌天禅让得来?” 没有任何解释能说明上一任教主还活着,但却有人取代了他,而他还好好的活着,成为一方护法。 如果所有条件都成立,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宁问天的教主之位,是凌天拱手相让。 也只有这样的解释,才能解释为什么宁问天带走了所有的护法及其高手却单单留下了凌天和黑峰山。 因为如果凌天真的需要当教主的话,自然就不会让给宁问天。 第246章 终有成仁时 中州东部,封禅寺。 无数根降魔杵结成的佛家大手印,暂时挡住了飞禽的前进。 飞禽被戾气所侵蚀,早已失去理智,只受凌航的控制。凌航若不放弃前进,它们自然不能停下。 阳光洒落天地之间,带着炎热,似乎想毁灭一切。 无数飞禽往佛家大手印上扑去,撞得尸骨无存,鲜血从佛家大手印之上,如瀑布一般落下,腥气遍布。 受血腥味的影响,无数飞禽朝着大手印急速扑来。铺天盖地,把强烈的阳光挡在青山之上,把大地化作一片黑暗。 佛家大手印之上,开始出现裂纹,接着剧烈震荡,然后轰然溃散,再接着无数降魔杵倒飞回去,掉落在山道的石板之上。 “哐啷”一声,降魔杵与石板发出清脆的响声,接着一连串的声音响起在石板之上。 石板纷纷碎裂,甚至化成齑粉。 身后打坐念如来咒的弟子,随着佛家大手印的溃散,降魔杵的跌落,身形纷纷向后倒去,一口鲜血从喉咙中喷出,脸色如今。 山道之上,独角象等开路灵兽已来到断路之处,努力一跃,已跨过断路之处,奔了过来。也有跨不过来的,纷纷坠入断路之中,滚下山去,砸在了许多正在上来的灵兽身上,引起了小部分的纷乱。 地上的封禅寺和尚面呈死灰,看着铺天而来的飞禽和狂奔而来的灵兽,无力再战,也无力再逃,瞬间被吞没。 更高处山道上的封禅寺和尚看到如此血腥的一幕,胆战心惊。 漫山遍野,兽吼纷纷,似乎想要震断这天下第一高山。 极北冰原,乌梅村。 四周的雪山在青天白日的映衬之下,带着一种因为明亮而产生出的辽阔。偶尔有冰原巨兽的低吼之声传来,震得山峰上的雪微微滑落。 七煞看着宁清辰道:“这个问题,属下可以回答教主。护法当年的确是禅位给宁问天教主的。因为当年作为护法的在圣坛的忠心属下,我和五鬼都是不同意护法禅位的。我们阻挡不了护法的决定,但护法禅位之后,我们也离开了圣坛,一直跟随着护法!” 魔教尊卑有别,凌天不是了教主,即便他以前是教主,也只能用现在的身份称呼。 武夜来道:“凌天当年不想做教主,为何现在却想做教主?” 这个问题宁清辰想问,但被武夜来先问了出来,所以他也在听。 七煞道:“护法当年不想做教主,现在自然也不想做护法。” 宁清辰不懂,武夜来也不懂,但隐隐有些猜测。 午后的阳光越来越热烈,开出的街道处,一檐角上有冰慢慢的融化,水声滴滴答答的落下,溅在街道上。 七煞接着道:“护法从当教主的第一天开始,他的目光就不仅仅是当圣教的教主,他看到了天下,他要做的是天下之主!” “哐当!” 另一处屋檐上,一块冰随着融化,整块都落在了石板之上,碎成无数冰屑。 碎裂的声音带着“嘶嘶”的声音,像是倒吸凉气的声音。 武夜来和宁清辰同时看向了七煞,七煞被二人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能直视,微微的侧了侧头。 若是七煞对着其他人说,或许别人只会嗤之一笑。 但七煞偏偏对着当今正道的第一高手和圣教的教主说这种话。 宁清辰看着七煞道:“当年凌天让位给我的父亲,是不是因为知道了狐王之祸?” 狐王之祸指的是十八年前冷月大江之上,狐王要灭了人族的事情。 如果凌天禅位是因为知道了狐王之祸即将到来,为了避难,才禅位,那么凌天也太可怕了。 七煞摇了摇头道:“护法禅位给宁问天教主是在狐王之祸十年前。如果那时护法就知道狐王之祸,您认为这可能么?” 宁清辰不再说话,他的问题得到回答,于是他看向武夜来。 武夜来道:“既然如此,凌天为何要我灭了你们圣教?” 七煞道:“这些年护法一直冷眼看着教中的变化,觉得圣教已经堕落,有胜于无。为了收回五行杖,就借了你的手。” 武夜来知道五行杖,这一年以来,灭剑林,大沙漠,大沼泽,黑水河,每灭了一处,就把属于这些护法的手杖收了。 而且武夜来也知道,五行杖本身并没有多大的威力,但却是发挥天下第一神兵五行鼎的重要法器。 凌天三年前在大荒山得到了五行鼎,这一年又得到了五行杖,难不成凌天已经能完全启用五行鼎? 武夜来没有见识过五行鼎的威力,但他见识过天下第二神兵青虹的威力。若是杨郎现在手持神兵青虹,武夜来都不认为能战胜杨郎。 若是凌天真的掌握了五行鼎,武夜来想想都有些发寒。 武夜来看着七煞道:“凌天认为凭借五行鼎就能称霸天下?” 七煞摇了摇头道:“这个我不知道,但离开黑峰山的时候,护法曾说,五行鼎还差一件东西就能称霸天下!” “什么东西?”武夜来脱口问道。 七煞再次摇了摇头,道:“护法没说!” 话已至此,武夜来已没有什么好问的,只是想到先前凌天说要让万宗堂攻上封禅寺,不由得问道:“凌天跟凌航是什么关系?” 七煞苦笑一声,道:“要不是把你们引到这来,我也不知道万宗堂是我圣教的分支。我当时的震惊如何会比你们弱!” 武夜来看着七煞道:“黑峰山死去的那些人,有没有你的份?” 黑峰山上,即便是武夜来一把火焚灭了所有的尸体,后来上去的谢雨裳,依然感到难过压抑。 大火烧去的是尸身血肉,但过往的痕迹呢? 凭着谢雨裳的无忧水诀,当时血流成海,她怎么会感受不到呢? 黑峰山的情况,谢雨裳一直没有跟任何人说,也不愿意提起。 即便是封禅寺的念世大师写信来问,谢雨裳也没有说起过半个字。 该忘的就忘了,不该忘的,自然也忘不了。 当日的黑峰山,如炼狱一般,凌天杀了其他护法及其所有投诚的弟子。要知道随着武夜来的挺进圣坛,只有少部分人选择了前往中州,大部分人已知道这一切都是黑峰山的要当教主,所以纷纷投靠了黑峰山。 但终究还是错了,凌天杀了所有的人。 武夜来看见那场景,吐了很久,他曾说过要杀了凌天。 既然七煞是凌天的手下,想来也不会双手干净,但武夜来还是想抱着试一试的态度,难说七煞就真的没有杀人呢? 七煞的目光看向黑峰山的方向,道:“那一夜死在我手上的人,就不下数百!” 街道之上,无数冰块碎裂。就连冰冻着的兽笼,房屋,纷纷爆裂。 木屑和碎屑,缓缓飘落在街道之中,好像下雪一般。 无数碎屑中,从檐角飞来一根冰锥,周身真气波动,穿过碎屑,来到三人的身前,然后毫无预兆的插进了七煞的胸膛。 七煞缓缓的转过头,看了看插在胸前的冰锥,然后抬头看向武夜来。 阳光透过冰屑,落在七煞的脸上,显得有些苍白。 七煞惨笑一声,道:“护法说,只要我把他的话跟你说了,你就不会杀我,看来又被他说中了,谢谢!” 说完,七煞头也不回,沿着街道走了。 街道之上全是碎屑,七煞的步子在上面踩出“沙沙”的响动。 街道的尽头处是乌梅村的村口,村口有几株乌梅树,如今在寒风中,飘着落叶。 乌梅树所在的地方就是街道的尽头,武夜来开出的街道,就只到这里。还要往前走,就要爬上去,外面的世界在冰层之上。 宁清辰和武夜来都没有看七煞,凭他们的修为也没有必要看。 宁清辰道:“你为何没有杀他?我能感受得出你无比的愤怒!” 先前四周爆裂的冰晶还散落在地上,那是武夜来发怒的后果。插在七煞胸口的冰锥也是武夜来的真气凝聚而成。 但终究冰锥没有插进七煞的心脏,只是搅断了他的心脉,废去了他的修为。如果七煞新题素质好,活个七八年还是不成问题的。 武夜来道:“我对熟人还下不了杀手!” 七煞跟武夜来相处过一段时间,也算是熟人,所以他没有直接杀了七煞。 宁清辰道:“凌天呢?凌天也跟你接触了许多日子,你看到凌天的时候会不杀了他?” “必杀无疑!” 武夜来斩钉截铁的说出,丝毫不曾犹豫。 突然,二人同时转过了身,看向了乌梅树所在的村口。 只见七煞的身体慢慢的向后倒,一根乌梅树的树枝,从先前冰锥插过的地方,狠狠的插了进去,七煞的手紧紧的握着树枝。 有风自上面的冰层,回旋的落下,带着些清冷,又带着一些融化的信息,似乎乌梅村的春天即将到来,尽管外面的世界已是盛夏。 数片乌梅的叶子,在风中跌跌撞撞的落下,落在七煞的身上,胸口之上,逐渐被鲜血染红。 宁清辰道:“接下来去哪里?” 武夜来的目光从村口的乌梅树上,看向蔚蓝的天空,然后转身看向中州的东部。 武夜来道:“我们去那!” 中州,封禅寺! 封禅寺的弟子节节溃退,山道之上挤满了无数灵兽。半空之上全是飞禽。 随着败退,飞禽停止了进攻,依然让灵兽从山道上不断的涌上。 凌航出现在了低矮小树林中,他看着不断前进的灵兽,不由得皱了皱眉,似乎觉得一切有些不对。 第247章 送你一把火 封禅寺是世间佛派的领袖,立于中州已数千年,底蕴之深厚,一点也不比万宗堂差。 如今被无数灵兽飞禽逼得节节败退,并无还手之力,凌航本该欣喜,但他却觉得这很有问题。 于是凌航至今都不愿露面,而且他从率无数飞禽走兽攻山至此,还未看见封禅寺的念世大师,甚至连忌痴忌癫忌嗔三位都没有看到,这其中难道没有诡异之处? 凌航停止了飞禽继续前进,毕竟要攻下封禅寺这座大山,少了飞禽作为这样的主力,绝对很有问题。 山道之上,无数走兽还匆忙的向上奔去。封禅寺的和尚也不再尽力阻挡,纷纷倒退回去。 突然,从参岳大山的半山之上,封禅寺的所在之地,传来一声马嘶。 “嘶嘶!” 声音传遍整座参岳大山,从炎热的天气中都能感受到振奋。声音所到之处,草木偃伏。 原本在山道上奔跑的走兽,听到声音,突然停住脚步,没有推搡,是所有的走兽,同时停住,甚至全部跪了下去。 飞禽更是从空中战战兢兢的落了下来,匍匐在大地之上。 马嘶的声音从封禅寺中响起,接着便看见一匹雪白如银的壮硕之马,宛如大雕一般,扑着四队翅膀,从封禅寺中飞出。 八翼追风马! 封禅寺的神兽八翼追风马终于出现。 巍峨耸立的高山之间,青天白日之下,八翼追风马如巡视世间的雄鹰,伸展着四对翅膀,飞驰过山涧,沿着山道展示自己的威严。 八翼追风马有着上古真正成神兽的血液,哪怕很淡薄,也不是下方这些灵兽所能仰视的。存在于血液中的天地之威,令他们只能匍匐在大地之上。 八翼追风马翱翔于大山之间,八只翅膀洁白如山顶崖坪外的那一株盛开的梨花。 崖坪之上,阳光之下。 梨花抖落了无数阳光,斑驳的落在巨石之上。 青苔被烈日灼烧得奄奄一息,萎靡的生长在边缘。 念世大师和老僧并排站在崖坪的外面,目光看向下面翱翔的八翼追风马。 老僧道:“凌航既然敢率灵兽来攻山,自然想到了八翼追风马,他必然有办法让灵兽不惧怕八翼追风马的神血余威!” 山风吹来,一片温凉。梨花的清香,也随这一阵风,回旋在崖坪之上。 念世大师道:“如今这些灵兽已快攻到山门,本座查看了一些,已经过半上山。既如此,怎还会让它们活着下去?” 老僧看了一眼念世大师。他知道他的这个师弟,定然已有了法子。 要让这无数灵兽不能下山,自然只有消灭。 要消灭这无数灵兽,自然不是什么积善行德的方法。 站在参岳大山对面,低矮树林中的领航,看到八翼追风马出现,依旧眉头紧锁。 如若说世间还有对灵兽十分了解的,万宗堂排第二,绝对没有人敢排第一。 领航对八翼追风马的了解超过了封禅寺。这八翼追风马除了身体中有真正神兽的血液之外,就只剩下脚力这一优势。 传闻八翼追风马日行三千里。 不过封禅寺的八翼追风马虽养了数百年,但这些代有真正神兽血液的后代,一般成长较慢,至今还未成年,日行三千里也没有人证实过。 也就是说,封禅寺此刻派出的八翼追风马,除了震慑灵兽之外,根本没有用。而且随着戾气的侵体,凌航的命令绝对能战胜对上古神血的恐惧。 但凌航依旧眉头紧锁,丝毫看不出高兴的神色。 凌航能清楚,拥有八翼追风马的封禅寺会没有人知道?他们究竟想做什么? 山道之上,无数灵兽匍匐在烈日之下,但它们已经隐隐有了一些咆躁,先前不敢出一声,动一下,现在竟低沉咆躁! 山风刮过,山道两旁的草木,发出“唰唰”的响声。 附在青草之上额蚂蟀,随着青草的摇动,身子来回的摆动。 突然,凌航的眼睛看向草木,暗道一声:“不好!” 只见半山腰上的封禅寺中,无数香鼎之中,香火如从太阳中掉落的火线,漫天落下。 封禅寺的禅院,每天烧香敬佛,自然少不了香火。况且封禅寺乃世间最大的寺宇,香火不绝,并且从来不缺。 匍匐在山道之间的飞禽走兽,还未来得及有所反应,便感觉到一阵热浪,如同大海一般覆盖而来。 八翼追风马随着香火的投出,煽动着巨大的翅膀,竟然没有回寺中,而是直奔山顶。 无数香火,落在草间,落在树木之上,落在灵兽的皮毛上,顿时随着回旋不断的山风,疯狂蔓延。 随着八翼追风马的离去,无数灵兽猩红着双眼,在大火中挣扎。 随着这些灵兽带有真气防身,但香火来自佛前的鼎中,日夜焚烧,早已沾染了佛家的庄严。灵兽的这些真气,还不足以对抗,香火之上的佛家庄严。 冥王雀最是聪明,随着香火的降落,不顾漫天的火星,冲出重围,朝山下飞去,虽然羽毛之处多有受伤,但总算留得性命。 山道之上,无数灵兽浴身火海,或滚,或跳,或奔,或跑,无不惨叫连连。 凌航看着整条山道全是火海,竟然没有为葬身火海的灵兽感到惋惜,相反冷笑一声道:“所谓佛家慈悲,也就是这个样子!” 参岳大山的山顶之上,崖坪之前。 八翼追风马卧在了梨花之下,合上双眼,任凭梨花落在他的身上。 老僧目光看向下方的山火。因为距离的缘故,此刻只能看到下方,如一条线般大小的火。 倒是浓烟,随着山风的回旋,已经来到了山顶。 老僧道:“动用香火烧山,你就不怕山火太大,把整座大山都烧了么?” 念世大师道:“烧山之前就做过准备,况且现在是夏天,草木含水较多,烧不了多久!” 老僧双手合十,念了声:“阿弥陀佛!” 烟尘涌涌上来,先前飞疲惫的八翼追风马,骤然闻得烟尘,打了一个响鼻。然后站起身子,向后走去,它可不想问这些烟尘。 真气从念世大师和老僧的身上骤然出现,把烟尘挡在了外面。 老僧似乎十分喜爱崖坪上的梨花,一道真气也把梨树罩在了里面。 山道之上,受香火所烧的灵兽,四处狂奔,山石滚落。 凌航站在山下,冷笑一声,然后一道口诀在口中念起。 然后便看见,无数在火中被烧的灵兽,纷纷往封禅寺所在位置奔去,带着一身的火。 随着火势的增大,先前山道两边葱葱郁郁的草木,也着了火,大量的水气被烧得“滋滋”作响。烟雾弥天。 在这里烟尘大得惊人,飞灰弥漫。整条山道,除了火之外,全是烟尘。 站在远处的封禅寺弟子,早已真气罩罩在身上,四周的草木之上,道路之上,落了无数灰尘。 突然间,山道间被火烧的走兽不再原地打滚,面朝着山道不断的往上涌去。 着火的飞禽,也扇打着着火的身体,朝着上面飞去。 有的飞禽飞不出数米,便被大火焚尽翅膀,落了下去。有一级飞禽,抵挡着香火焚烧,径直往上面飞去。 先前念世大师曾跟老僧说过,封禅寺做过准备,的确没错。 数天前接到万宗堂所有灵兽朝封禅寺奔来的消息,念世大师就开始着手准备。 从封禅寺所在的半山腰上,砍去了所有的树木,并挖了数千丈的隔离火的距离。 按山火的最大威力来估计,山火怎么也烧不到封禅寺,更不可能烧到封禅寺的上面去。 况且今天的风并不大,只有山风不时地回旋。 但念世大师算错了一件事,凌航从来没想过要保存这些灵兽的性命,他要的是毁灭封禅寺,他低估了凌航现在的冷血程度。 低矮的山林之中,无数的飞禽再次飞起,它们沿着着火的山道,钻进烟尘弥漫的大火之中。 封禅寺的一些和尚不知道这些飞禽为何要自投火海,但一些知道万宗堂灵兽的弟子却是想到了什么,脸色大变。 万宗堂的灵兽本就是训练了为人服务的。像大荒山中出现的雪山猫,就是巡山探路用的。但天地间水火最是无情。万宗堂的也训练了许多根本不怕火的灵兽。 这批钻进火海之中的飞禽,就有一种来自南海之中的种类,叫觅火鹤。南海之上,常年波涛汹涌,但也有火山喷发。这些觅火鹤就是专门靠寻觅火山的熔岩吃而存在的。 烟尘笼罩的大火之间,以觅火鹤为代表的飞禽,突然冲出大火,完全无损的朝着封禅寺更上面飞去。 它们的口中都含着火种,有的叼着正旺的树枝,有的利爪抓着封禅寺投下来的香火,沿着山道,扑着巨大的翅膀,朝山上飞去。 一时间山道之上,好像看到了无数火把,飞着往山上去了。 封禅寺的和尚脸色大变。 如果这样,先前的隔离带根本没有作用! 凌航看着无数飞禽带着火种朝上面飞去。冷笑一声道:“放火这种事,最是能消灭得最干净!” 说完,竟阴磔的笑了两声,然后看向了山上。 山上大火呼呼,即便草木如何清脆,此刻也抵挡不住大火的脚步。山风虽小,却也十分助势。 崖坪之上,念世大师的脸色骤变。 他没想到凌航竟以冷血到如此程度,骂了一声:“无耻!” 无数火种已被觅火鹤等无数飞禽带着,即将来到封禅寺所在的位置。 封禅寺之中,无数和尚,舞着降魔杵,朝着这些飞禽迎了上去。 烟雾,灰尘涌来,还好这些飞禽叼着火种,也倒能清晰分辩。 崖坪之上,八翼追风马不知何时来到念世大师的面前,然后张开八只巨大的翅膀,瞬间布满崖坪,甚至超出崖坪许多。 念世大师和老僧,共同上了八翼追风马的背上。 八翼追风马嘶吼一声,扇着巨大的的翅膀,从崖坪之上,俯冲而下! 第248章 有些事是命 八翼追风马的嘶吼再次响起,从参岳大山的高空之中,俯冲而下,从一个白点,逐渐显现出一个高大的身影来。 无数飞禽的动作,随着嘶鸣声响起,明显的一顿。 一直望着天空中动静的凌航,看得八翼追风马再次出现,冷笑了一声,口中再次数道口诀念下。 先前明显一顿的无数飞禽,再次煽动翅膀,丝毫不受八翼追风马神威的影响,继续朝着上面的山林飞去。 不过就在这一顿的功夫,封禅寺先前飞来的和尚,已手持降降魔杵,打落了许多飞禽,不过飞禽数量极多,又怎么是在片刻之间能打完的? 凌航见封禅寺的和尚斩杀飞禽,冷哼一声,口诀再次念下。 只见他周边的树林之间,无数飞禽再次涌起,铺天盖地的朝上面掠去。就冥王雀都有十数只。 八翼追风马速度极快,片刻之间就从山顶来到半山腰的封禅寺。念世大师手中的金钵,朝着无数飞禽丢个过去。 金钵随着丢的速度逐渐变大,一路穿梭过去,但凡撞到的灵兽,立即化为齑粉,从空中飘落。 接着念世大师,口中念诀,只见金钵升上高空,一路往封禅寺所在的方向去了。 站在山脚的凌航感受着上面的情况,有些不明白,念世为何不直接用金钵砸死灵兽,却让金钵,往封禅寺的上空飞去。 但他总感觉,念世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于是小心翼翼的感受着上面的战况。 烟尘从四面飘来,封禅寺的上空一片灰蒙。原本整洁的封禅寺,下起了一场灰尘的雨。 灰尘随着山火的继续燃烧,更加密切的随着山风朝上面而来。 封禅寺的院落之中,台阶之上,佛像的身上,香炉之中,屋檐的瓦片之上,已经堆积了厚厚的一层灰。 无相殿的后面,禅院之中。原本洁白的梨花,沾染了无数灰尘,变得有些不堪。随着风吹来,似乎不愿被无尽灰尘污染,纷纷坠落在地。 原本满满的几树梨花,片刻之间只剩下几片粘着灰尘的新叶。 念世大师的金钵从寺院之中的上空,来到了广场之上,接着稳稳的落到了广场上,巨大的佛祖手中。 几天前,应该说以前封禅寺的历代方丈,只要召开大会,都会落在广场佛祖的手心之中,本以为只是一个传统,原来大有用处。 金钵才落到佛祖的手中,只听得洞壁之前,封禅寺每天敲的大钟,竟无人自鸣,比任何一天的钟声都要响。 洞壁之中,钟声大鸣,山石都隐隐有些松动。 钟声从洞壁之中传出,响彻整座参岳大山,好像寺院之中响起了无数佛号。 寺院之中的确响起了无数佛号,自金钵去到佛祖的手中,无数金光自金钵中喷薄而出,照在了整个封禅寺之上。 封禅寺留在寺中的所有弟子,都席地而坐,手掌合十,念起大日如来咒。 钟声,念经的声音,从寺中到整座参岳大山,似乎佛祖已经降世,一切变得庄严肃穆。 太阳的光,早已被烟尘遮蔽,金钵的中的金光,自佛祖的手心之中,照耀了半山腰。 金光所到之处一片圣洁庄严,水火不侵。 山道之上,无数飞禽已投放下了无数火种,大火瞬间点燃。 山风呼啸而过,大火势如破竹,带着锐不可当的姿势,一路高歌猛进。 大火之中,投放火种的飞禽,根本来不及离开,满身是火,然后往更高处飞去,自身成为火种,继续点燃山林。 先前飞身而起,挡在觅火鹤前边的僧人,随着飞来的数十只冥王雀,被吐出的黑雾,化成白骨,从空中跌落,落入大火之中,再也没能活着走进金光之中。 山火铺过封禅寺,却因为金光笼罩,前进不得半分,绕开封禅寺往更远的地方去了。 凌航看着金光笼罩之下的封禅寺,冷笑一声道:“念世秃驴不惜烧了参岳大山,也要让我的灵兽陪葬,当真好魄力!” 山风呼啸,人心如冰铁一般僵冷。 中州,正东,冷月大江之上。 谢雨裳一袭桃红的骑着海马,奔走在冷月大江之上。 冷月大江自西向东汇入东海,封禅寺位于中州正东,自然也有分支流过,不过距离得有点远。 这些天谢雨裳从南方三千大河的尾端一路北上,到达与冷月大江的交汇处之后,再次向东而来。 此刻,她已下了海马,准备前往封禅寺,远远的她已经能看到巍峨的参岳大山了。 正要跟海马道别,突然抬头看到参岳大山的上空烟尘滚滚,接着便看见一道火光冲天而起。 远远的看去,参岳大山更像是一条火龙,狂舞在众山之巅。 很多年以后,世人之间有一个传闻,某一年参岳大山化身火龙,飞天而去。这为许多人世帝王争相到封禅寺去礼拜添加了色彩。 这是后话。 谢雨裳无忧水诀已经大成,眼神明亮,怎会不知道参岳大山已变成一座火海。 谢雨裳二话不说,手间的无忧水珠立即鲜亮起来,脱离手间,形成五颗水珠,环绕在谢雨裳的周身。 谢雨裳口诀一动之下,只见五颗水珠连成一线,落入了惊涛滚滚的冷月大江的分支之中。 五颗水珠落入水中,只见宽阔的江水,瞬间波浪递减了许多,虽看不出水量变化,但有那么一瞬间,明显看到整个江面下落了一截,有些水草露了出来,但随后立即恢复,放佛产生了错觉。 无忧水珠大约在江水中持续了一炷香的时间,随即从波浪中腾起,来到谢雨裳的身边,环绕起来,并载着谢雨裳往参岳大山方向赶去。 海马自觉的落入江中,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参岳大山,封禅寺。 因为火势极大,山风骤生。高大巍峨的参岳大山,很快便被点燃,先前点火的飞禽,还是山道上走兽,纷纷葬身火海。 大火烧得翠绿的树木,滋滋作响。即便现在是夏天,丝毫不影响大火的旺盛燃烧。 封禅寺所在的半山腰,被佛祖手中金钵喷薄而出的金光包围在了里面,丝毫不受大火的影响。 不过随着大火的蔓延和扩散,念世大师和老僧的额头之上,已经出现了细汗。要维持这么一个大阵,所耗真气非同小可。 还好这个大阵,力量很大程度来自众多的弟子,和在寺院中的某些布置。念世大师和老僧所维持的不过是大阵的开启时间。 山火烧得正旺,短时间之内也不会灭,念世大师和老僧都面临着考验。 如今封禅寺的弟子被困在了大火之中,万宗堂的灵兽至少也毁了三分之二。对于这个结果,念世大师是比较满意的。 参岳大山乃世间第一高山,修真之人寿命又很长,等这场劫难之后,自然有时间去恢复,只要保证眼前的这些寺宇,亭台楼阁,佛像,经阁完整无损就行。 剩余的事情,等大火之后,其余门派的救援,算算日子也该到来了。一切就交给他们。 念世大师所有的一切都算好了,所以他不惜毁了山,也要留下万宗堂三分之二以上的灵兽。 山下,凌航看着大火烧山,而封禅寺却在一片金光的笼罩下,丝毫未损,面无表情,口中却是一道口诀念下。 身后无数如觅火鹤一样不怕火,并以火为食的灵兽扑腾而起,猩红的双眼看着满山大火,全是兴奋,飞向大火之中。 大火之中烟尘弥漫,火势滔天,这群灵兽却丝毫不怕,甚至还把扑来的火苗,卷入口中吞了下去。 念世大师和老僧听的无数灵兽的声音再次传来,脸色一变。 念世大师道:“”凌航这是打算同归于尽! 老僧看着外面的大火道:“你应该想到的!先前他就是这么做,现在依然会这么做!” 念世大师道:“这疯子不顾万宗堂毁灭,也要灭了我封禅寺,究竟是为什么?” 老僧道:“你若能抓住他,老僧也愿意听听!” 说话间,这些灵兽已来到金光外面,似乎受到什么影响,铺天盖地的往金光上撞去! 这是封禅寺的护寺金光罩,可以抵御水火,却没有杀伤力。佛祖讲究慈悲,从没有留下杀生的法咒,护寺金光罩自然也不可能杀生。 金光之上,无数灵兽争相撞到上面,一次次的撞击。 似乎觉得没有效果,无数灵兽同时撞在金光罩上,顿时间,金光罩金色波动,似乎有些承受不住。 念世大师和老僧面色同时变得苍白。先前无数灵兽散乱撞击,虽效果不大,但毕竟有作用,如今集体同时扑来,威力骤然增大数倍,念世大师和老僧受到了很大的伤害。 念世大师不知从何处掏出两颗丹药,一颗给了老僧,一颗自己吃下。 念世大师对着老僧道:“这些灵兽撞击金光罩也是极耗真气的,他们没有了力气自然会散去!” 老僧点了点头。 但接下来的画面,二人脸色再次难看起来。 这些灵兽自然会真气耗尽,但不曾想到他们都以火为食,此刻漫天遍布大火,这些灵兽张口就能吃到,真气竟源源不绝。 照这个情形下去,参岳大山的大火,少了三天三夜绝对是不会熄灭的,半天之内封禅寺所在的位置,绝对是火势最猛的时候。 本来想着,半天之后,火势小了些,念世大师和老僧就撤去金光罩,集体御驾而出。靠半天时间,也能烧死这些灵兽。 但此刻,无数灵兽围攻,怎么逃得出去? 念世大师和老僧倒是没有多大问题,但金光罩之中,还有无数弟子,难不成看着他们葬身火海或者被灵兽吞没? 封禅寺的广场之上,众弟子之中,有一个比较特殊的和尚,他并没有念如来咒,不是他不愿意念,而是他根本不会念。 他是今天才剃度的琼命。 本想着圣教已灭,以后就是中州正道的天下,能加入封禅寺,以后也能安安心心的参禅悟道,向着长生而去。 没想到短短的时间之内,风云骤起,变化横生。 如今山火如九天之龙狂舞,外面又是无数灵兽围攻,这还能活着出去么? 琼命不会念经,他一直看着外面的情况。所以他看到的外面情况,比任何和尚都清楚。 无数经声之中,琼命微微的感叹了一句:“难道这就是命?” 山火狂舞,烟雾迷天,哪里是命?哪里又不是命? 第249章 江水天上来 大火彻底的沦陷了参岳大山,世间第一高山,如从天而降的一道巨大闪电,带着无上威势,屹立在天地之间。 大火之中,像觅火鹤一般不怕大火的灵兽,吼声透过火海,煽动着巨大的翅膀,一起朝金光罩上撞去。 疯狂的大火,丝毫影响不了它们,甚至被它们食用,化作力量,一波波的撞了上来。 金光罩之中,佛号声连绵不绝,回荡在寺院之中的每一个角落。 琼命离开人群,来到无相殿后面的禅院之中。 先前的无尽的飞灰洒落,地上已是满满的一地落灰,脚步踩过,就像踩在积雪之中,留下一个深深的脚印。 琼命没有用真气前行,他就闲庭散步一般,从飞灰中一步步的走过。很快落灰之中,就有一长串的脚印,到了禅房之前。 禅房之前的落灰之中有一朵梨花,也不知为何,这朵梨花没有沾染灰尘,依然洁白。琼命好生奇怪,弯下腰,从落灰之中,把这朵梨花拈了起来。 梨花如故,散发着清香,琼命深深的吸了一口,推开了禅房。 这是普通僧人的禅房,琼命走到自己的床铺前,把梨花放在靠枕边上,然后脱了鞋子,拉开被子,脱去今天刚穿上的僧袍,躺上床,盖起了被子。 琼命觉得自己很累,从去鎏金山脉开始,到现在,感觉每一天都在奔波逃命。本以为加入封禅寺就不必继续逃下去,没想到还是得逃。 既然如此,为何不安安心心的睡一个觉? 一觉醒来,世界毁灭也罢,留下也好,该怎么就怎么吧。 枕边的梨香传来,琼命的呼吸逐渐均匀,嘴角也不知因为梦到什么幸福的事情,慢慢的勾勒起来。 念世大师和老僧自然没有这么轻松,脸上的汗滴如黄豆一般滚落。若是没有这些灵兽撞击金光罩,支撑半天时间应该是没有问题,但灵兽的撞击,不得不让念世大师和老僧透支许多真气。 金光罩之中的众多僧人也感觉到念世大师和老僧的不支,同在一个大阵之中,这些都感同身受。 众僧的脸色也渐显苍白,佛祖手心之中的金光也弱了下来。 突然,一把剑携带威势,穿过大火,穿过灵兽,直接插在金光罩之上。金光罩明显向下一凹,甚至像被刺穿,但随即金光罩弹回了这把剑。 念世大师和老僧脸色一变,同时道:“沐天剑?” 这把剑的确是凌航的沐天剑,在中州正道之间名气不小,是历代万宗堂宗主的佩剑,虽是半神兵,威力却是不弱。 此时一击不中,沐天剑倒飞而回,落在了凌航的脚下。凌航全身被真气包围,他双眼猩红的看着金光罩之中的念世大师和老僧。 只是目光扫过老僧的时候,凌航皱了皱眉。 凌航道:“老僧?” 没有人想到这个面目枯槁的老僧,法号就叫做老僧。 世间很少有人还记得老僧这个人,因为这数百年间,老僧实在太低调,再加上随着十八年前冷月大江一战,无数高手陨落,今天世上还知道老僧的人,真是少之又少。 但偏偏,凌航就知道老僧。 数百年前,老僧的名头一点也不比他的师傅饶生大师差,甚至更甚。 手持降魔杵,一人独闯极北冰原,甚至在神妖城里面,斩杀五个副城主,只因为他看不惯五个副城主,由此引发了神妖城和冰雪城的战争。 消息传来,一时中州震惊。 传闻为了平息神妖城主的暴怒,冰雪城的人族,被迫赶走老僧。但神妖城主并不买账,迁怒封禅寺,但凡封禅寺的和尚来到极北冰原,必然追杀。 封禅寺不得不向神妖城妥协,把老僧囚禁封禅寺的后山看守塔林,终生不得踏出封禅寺半步。 本以为老僧已死,没想到老僧还活着,凌航有些意外。 老僧看着凌航道:“没想到还有人记得老衲。” 凌航冷笑道:“知道又怎样?你还不是得成为烧烤?看你现在的样子,只怕也不复当年的勇闯了吧?” 老僧眼色中有些暗淡。数百年的塔林囚禁,有些锐气已经在岁月的风霜日晒中消磨殆尽。 老僧道:“万宗堂和封禅寺同属正道,你这番驱灵兽来覆灭古刹,就不怕与天下为敌?” 念世大师在听,并且目光紧紧的看着凌航。 凌航突然发笑,笑得很是撕心裂肺,就好像听见了世间最不可思议的事情一般。 念世大师和老僧互相看了一眼,不知道凌航为何发笑?先前老僧的那句话,应该没有问题才是。 凌航率万宗堂所有灵兽攻上封禅寺,难道不会惹怒中州正道? 凌航突然停下笑声,看着二人道:“一个月以前,我也以为我万宗堂是中州正道,但之后,我的父亲告诉我,我万宗堂是魔教一脉,隐藏在中州,不过是伺机而动!他说,现在时机到了,那么万宗堂自然也没有必要存在了。你们说,我万宗堂和你们同属正道,这不是很好笑么?” 山风呼啸,大火倾巢。 老僧和念世大师,有些懵了,准确的来说,是十分震惊。 万宗堂是魔教的一个分支?凌航的父亲还活着? 十八年前的冷月大江之上,许多人都看到凌航的父亲,上一代万宗堂的宗主凌存与戾气缠身的妖兽,共同坠入冷月大江之中,从此尸骨无存。 原来他还没死! 既然没死,那么他在哪里? 念世大师和老僧突然觉得很冷,好像有许多事,他们都预料错了。 既然预料错了,布置是不是也错了? 老僧看着凌航道:“你如今戾气侵体,要是静心调养尚还有救,若是一念执着,必将万劫不复!” 凌航冷笑道:“是么?即便万劫不复又如何,我的目的是把封禅寺给毁了。看样子连你们也能困死,倒也是意外的收获,我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一直不说话的念世大师突然道:“那你父亲呢?” 凌航笑了笑道:“我的父亲自然有重大的事情要做,灭你们这些秃驴我一个足够了!” 山火狂野,犹如疯了一般,掠向天空。 山灰荡荡,火海猎猎。 念世大师看着凌航道:“封禅寺向来与万宗堂没有过节,为何要灭封禅寺?” 凌航看着汗珠坠落的念世大师,道:“正魔殊途,灭你需要理由么?” 汗珠从额头上涌起,然后滚落,流入念世大师的眼中,他大喝一声道:“放肆!如此大逆不道的话语,也是你能说的?” “哈哈哈!” 凌航放佛又听见了世间最好笑的话语,大笑起来。 他看着念世大师道:“现在除非有一场大雨,否则封禅寺是灭定了。当然,你们是可以逃出来,只要放弃里面的那些蠢和尚就行。不过,你们敢么?要是这么做了,其余的正道会怎么看你们?” 笑声盘旋,念世大师和老僧脸色大变。 他们要逃出去自然很简单,只是身后的无数弟子,有几人能逃得出去。 如此放弃这些弟子独自逃生,只怕以后都无颜出现在世人的面前了吧? 此时,已是下午,骄阳被烟尘避空,看不到任何阳光。但老僧知道,这几夜星光明媚,根本不会下雨。 于是老僧,仰天叹了一声,眼中带着无限遗憾。念世大师的眼中也带着某种遗憾。 似乎为某天夜里的星光之下,所谋划的那件事而感到有些惋惜。 有钟声自洞壁响起,佛号中的众弟子不明所以,纷纷抬起了头。寺院的上空依旧笼罩在大火之中。 无数飞禽继续整齐有节奏的撞击在金光罩之上! 念世大师鼓足真气,对着下方,或坐在广场之上,或坐在佛殿之中,或坐在台阶之上打坐的弟子,道:“如今大阵受无数灵兽的冲击,支持不了多久,大家准备好丹药,准备出逃吧!” 这一刻念世大师还是顾及了所有弟子的生命,能逃出一个算一个。 念世大师目光所及的地方,无不是封禅寺的禅房,佛殿,经阁,台阶,屋檐。过去数百年的时间,从一个小沙弥走到主持方丈,封禅寺的一寸一土,一花一草,都如血液一般,流淌在记忆之中。 只是扫过前殿的时候,念世大师的眼睛有些湿润。自十八年前接掌封禅寺以来,前殿便几乎没有来过。 前殿是接待世人烧香拜佛的地方,一般都是小沙弥接待。即便人世的皇帝来封禅,也只需忌痴忌癫忌嗔三人中的一位主持就好,念世大师根本不用出面的。 如今,想到不久之后,所有的一切即将毁灭,所熟悉的将不复存在,念世大师终究还是忍不住悲伤心头。 下方所有的弟子,听闻之后,脸色各异。 坐在广场之上,弟子前方的忌痴忌癫忌嗔三位大师,互相看了一眼,然后低下头,双手合十,如来咒瞬间念起,似乎根本没有听到念世大师的话语。 广场之上,众弟子见状,原本还不脸色各异的弟子,纷纷像被感染了一般,再次低下头,如过去无数年的清修打坐一般,安静的念起经来。 广场之上的经声响起,佛殿,经阁,台阶之上,再次响起了经声。 禅房之中,琼命睁开了眼睛,看着禅房的屋顶,两行清泪从眼角流了下来。 禅房的门被推开,梨花留在了枕边,似乎还散着似有似无的香气。 琼命走出门槛,就着地上深厚的灰,丝毫不顾月白的僧袍,就坐了下去,然后双手合十,低下头,口中念起了“阿弥陀佛”。 不会念如来咒,不重要,此刻只想参与进来,这便足够。 洞壁之中的钟声,如从来自天际的惊雷,响彻整座参岳大山。 念世大师和老僧看着下方的情形,再无它念,二人立即盘腿坐下,双手合十,口中诵起如来咒。 既然不过是一场生死,那便死罢,轮回之后重新来过不就行了么? 广场之上,佛祖的手心之中,金光犹如一片海,从金钵之中,喷薄而出。 凌航有些意外,他认识念世大师多年,知道他是一个怎样的人。本以为所有的僧人都会仓皇出逃,那时剩下的灵兽飞来,定叫他一个不能逃出。 如今这些和尚却疯了一般,继续念经,维持着大阵,似乎也不逃了。 凌航冷笑一声,大声道:“这样也好,活活烧死你们!” 老僧和念世大师再无情绪,也再无回答,和身下,寺院中无数和尚一起念着如来咒。 突然,凌航抬起头看向了他周身的真气罩。透明的真气罩之上,有一滴水滴,沿着真气罩滑落。 不过因为里面火温太高,水滴只滑出短短的几寸,便被高温蒸发成水气。 凌航却是眉头紧锁。 里面的温度有多高,他如何会不知道,怎么会有水滴出现在大火之中? 凌航还没有想清楚,只见真气罩之上,相继落下第二滴,第三滴,第四滴水滴…… 然后整个上空,密密麻麻的降下了水滴! 第250章 神迹撒人间 凌航相信外面没有下雨,因为参岳大山的外面还有许多灵兽隐藏着。凌航通过某种秘法可以从它们身上感知外面的世界。 即便现在夕阳已下,天色逐渐晚了下来,但外面依旧一片晴朗。落山的太阳甚至把天边染成一片艳红,连云朵都烧得红红的,在天边形成各种形状的火烧云,争相斗艳。 这种情况之下,绝对不可能会下雨。 但凌航的真气罩之上,无数雨滴噼噼啪啪的落了下来。 远处佛祖的手心之中,金光大作,难道真的是佛祖显灵了? 凌航不相信佛祖显灵这种事情,过去的数千年里,只有神鸟凤凰真正的成神,佛祖包括正道侍奉祖先,终究陨落。 既已陨落,如何还会显灵? 如是真会显灵,世间哪还有这么多灾难? 于是凌航御驾着沐天剑,冲出大火,往火海之外飞去,他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金光罩之上,滴滴答答的响个不停,就像一场疾风暴雨的前奏,雨滴急且大的打在上面。 接着,无数水滴,犹如倾盆大雨一般,噼噼啪啪的落在金光罩之上,并沿着金光罩的边缘流了下去。 念世大师和老僧睁开了眼,封禅寺中所有的弟子也睁开了眼,他们脸上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继而全部化成惊喜。 他们依旧双手合十,依旧念着如来咒。他们相信这是虔诚的力量感动了佛祖,佛祖前来搭救他们。 禅院的门槛外,琼命也睁开了眼,一滴因为激动而掉落的泪珠,滚烫的落在了身旁的积灰之中,荡开了层层积灰。 大雨从上空落下,原本疯狂的大火,显得有些激动,滋滋的燃烧着这些水滴。只是随着水滴犹如暴雨一般的落下,终于有些狰狞。 封禅寺半山腰上有一棵菩提树,数百人的合围都未必能包围得过来。大火燃烧的时候,也是最难烧着,只是随着火势的蔓延扩大,这一棵难烧的菩提树也成为茫茫火海中的一员,甚至烧得格外旺盛。 如今,无数雨滴落在这棵烧得极旺盛的菩提树之上,发出了滋滋的响声。接着瀑布般倾泻的雨滴急速落来,烧如木炭的菩提树之上,出现了黑斑,再接着一层层清气腾起。 “滋滋滋”的响声如同一盆冰水浇在了火炭之上,响于树的周身。若是只有这一阵雨水的话,只怕也熄不灭这巨大菩提树上的火。 可是水连绵不绝的落了下来,带着大江中特有的腥气,浇灌在菩提树之上。 片刻之后,如火炭一般的菩提树,像烧过颓败的大梁,立在山路边。 诸如这棵菩提树的情形,随着瀑布般大雨的落下,正在参岳大山之上演绎。 凌航御驾着沐天剑来到了参岳大山的四周,夕阳的余晖洒在他的身上,他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大雨只从参岳大山的上空坠落,四周的山峰,哪怕参岳大山的周围,都没有水迹。 凌航皱了皱眉鼻子,他能闻到从山顶倾泻下来的大雨,带着一股腥气,极像来自大江之中的水。 是谁有这么大的能耐,能把大江之中的水调来浇灌参岳大山的火? 凌航摇了摇头,这种事情已是神迹,绝无可能! 于是他打算御驾着,往参岳大山的山顶上去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这不是雨,凌航知道,甚至他已经辨别出这是江水。距离封禅寺最近的是冷月大江的一条分支。会不会是其他门派的救援已经到来,从冷月大江之中度水来浇灌? 凌航再次摇了摇头,要调动这么多水,需要多少人力?这么多的人力来到封禅寺,凌航会有不知道的道理? 突然,往上飞的凌航停住脚步,脱口说出了一个名字:“谢雨裳?” 想到这个名字,凌航脸色大变,似乎找到了原因。 两年前凌航曾率万宗堂的弟子去参加抚仙坞的映月桃花大会,那时在所有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时候,谢雨裳凭借自己的无忧水珠,从抚仙湖之中抽调无数的水,往梁王山和老虎山之间的山涧中倒灌而去。 那时五根水柱虽没有冲天而起,但也惊为天人。 毕竟自十八年前以后,无论中州正道还是魔教,都高手陨落,要有那等修为,真的只能感叹。 移山填海,在过去的无数岁月中,并非没有,只不过粼粼数人,后来一代不如一代,竟是很难再见。 谢雨裳能在抚仙坞之中抽调抚仙湖水倒灌出去,难道就不能抽调冷月大江之中的江水来挽救封禅寺? 只是凌航的目光往冷月大江方向看去,远远听不到江水的声音,也看不到冷月大江的身影,足有上百里的距离。 这种距离谢雨裳能抽调冷月大江之中的江水? 凌航再次摇了摇头,犹豫再三,终究抵挡不了内心的好奇,御驾着沐天剑再次朝参岳大山的山顶而去。 参岳大山的山顶之上,已经有细细的水流之声响起。沿着这些水流看去,只见厚厚的积灰随着雨水的降落,有些粘尘,一条细小的水流带着无数积灰,流过这些粘尘,与另外一条水流汇合,再次流下。 山火经过无数大水的冲洗,终于安静了下来,偶尔还有星火,也瞬间被大雨浇灭。 一些烧枯的树枝上,到处流淌着水,经过水流的冲刷,灰烬也随着水流流到地下,粘稠粘稠的,往更下面冲刷而去。 金光罩已收,密密麻麻的雨滴落在了封禅寺的屋檐上,台阶上,香炉中,僧人的头上。 因为封禅寺内并未被烧,雨水很快便把先前的积灰冲得干干净净的。 禅院之中,积灰被雨水冲刷干净,先前落下的梨花,有几朵没有被冲走,如今已干干净净的躺在雨水之中。 琼命的目光从雨水中的落花之上,看向了天空。 天空中依旧降着大雨,密密麻麻,仿佛已上了瘾。 八翼追风马不知何时出现在念世大师和老僧的面前,载着二人,煽动着巨大的翅膀,往山顶上飞去。 忌痴忌癫忌嗔三位大师,带着手持降魔杵的弟子,朝着觅火鹤等一群灵兽奔去。 既然天已眷顾,自然要放手一搏。 参岳大山的山顶,崖坪之上。 夕阳已落,夜幕降临。 无数繁星,在广阔的天空之上,周行自己的方位,发出自己的光芒。 于是,苍穹之下,无数星辉洒落。 谢雨裳一袭桃红的站在崖坪之上,不远处的梨花在星辉之下,流转着淡雅的香气。 山风吹来,掠起了谢雨裳的红色裙角,就像一只蝴蝶翩翩起舞在了崖坪之上。 无忧水珠高悬于参岳大山的山顶,无数江水,从无忧水珠之中倾泻而出。 先前谢雨裳在冷月大江的分支出下了海马,那时她一转身便看见高耸如天柱一般的参岳大山着了火,于是五颗无忧水珠进入了冷月大江之中。 谢雨裳知不知道无忧水珠究竟储藏了多少江水,但直到此刻,山火已灭,山上甚至有了大汩的山水。再继续下去,刚刚烧了一天的参岳大山就有滑坡的危险。 于是谢雨裳口诀一念之下,五颗无忧水珠停止向下倾斜江水,然后飞着来到谢雨裳的周身,流转一圈,化成一串珠子挂在了谢雨裳的手腕处。 凌航御驾着沐天剑,终于来到山顶的崖坪处,只看见那一袭桃红在山风中掠起,凌航便自嘲的笑了一声。 这世间终究也只有谢雨裳才能弄出如此神迹。 沐天剑上,凌航双眼猩红,直视着谢雨裳,一句话也不曾说。 此刻,终究已没有什么好说! 谢雨裳看着凌航,山风之中,突然心生感慨。 一年前,她在万宗堂的时候,就发现凌航因为杀心太重,已生戾气。没想到经过一年不到的时间,凌航已经开始丧失心智,开始嗜血屠杀。 山风吹来,撩起了谢雨裳的秀发,鬓角处的数根白发也随风飘荡,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谢雨裳想起了什么,看着凌航道:“凌界师兄现在怎么样了?” 凌航身子突然一晃。他实在想不到谢雨裳不问他其他的什么,开口问的竟是他的儿子。 一年前凌界戾气入体,侵入太深,若不是谢雨裳不计较得失,施为救凌界,只怕凌界早已失去心智,残暴而被杀。 如今听得谢雨裳问起凌界,心中诸多暴戾的念头竟无法升起。 繁星之下,山风之间,二人对峙,却好像没有大敌临前的感觉。 凌航看着谢雨裳,猩红的双眼显得有些愧疚,道:“界儿无事,只是修为尽丧,如今做一个普通的人!” 谢雨裳点了点头,这样的结果未尝不是很好。 谢雨裳没有问凌界在哪,也没有继续问凌航,就这样对峙着。 参岳大山四周,有冷月大江的分支流过,水汽充足,这里发生过什么,她都能凭着气息感知到,问这里的事情,自然已经没有必要。 凌航看着山风之中猎猎如起舞的谢雨裳,看到她鬓角处的数根白发,似乎想到了什么,看着谢雨裳道:“一年前,你曾问我,去了我万宗堂的那人是谁,我一直没有告诉你,甚至骗你说没有人去。但我现在想告诉你,去的那人是谁?” 星辉如灯,照在谢雨裳的身上。 这一刻谢雨裳哪还有平淡如水的表情,哪怕先前是率领无数灵兽攻伐封禅寺的凌航到来,谢雨裳都没有如此紧张。 谢雨裳的手紧紧的握住,眼睛盯着凌航。 虽然有些答案她已经知道,但她就是想从别人的口中得到证实! 山风阵阵,星辉耀眼。 崖坪之上,梨香如故。 第251章 终究有些事 凌航看着无比紧张的谢雨裳,仿佛看到了一个因为早恋,被父母教训的孩子,紧张胆怯。 大沼泽萧声响起的那一刻,谢雨裳就知道了答案,但她始终没有见到武夜来。 武夜来好像从生命中消失了一般。 星光之下,万物寂籁。 凌航道:“武夜来没死,那人便是武夜来!” “轰!” 谢雨裳的脑海之中仿佛一道惊雷闪过,她甚至有些站立不稳,向后跌宕了几步,直到退到梨树下,扶住梨树,才稳定下来。 那人是谁? 那人不就是她一直苦苦追寻的武夜来么? 两年前,仙访谷一战,所有人都以为武夜来死在了猰貐的大火之下,只有谢雨裳不相信武夜来已死。从仙访谷追着熟悉的气息,去到悲喜森林,再从悲喜森林追到万宗堂,再从万宗堂到鎏金山脉,剑林,大沙漠,大沼泽,黑峰山,魔教圣坛…… 谢雨裳从未放弃,直到圣坛一战,她在里面等了他八天,谢雨裳终于有些心死。 她从不相信武夜来会死在圣坛之中,即便他要死,也会死得惊天动地,怎会悄无声息?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何一切都变了? 武夜来只是送杨郎上神武山庄,怎么回来之后一切都变了。 好像路人,陌生人,无数次擦肩而过,曾经的温柔化为生硬的冰冷。 如若武夜来真是在乎她,怎会相见多次,却从不在乎? 他一直都在她的身边,为何连一句实话都不说? 即便是他要灭了魔教,凭借她的修为,告诉她,她不是更能帮上许多忙么? 为什么要忘了她,就像路人一样? 既然如此,当年为何要从五鬼的手下救了她,为何要带着她去寻找解药? 高处不胜寒,山风吹来,掠起了谢雨裳的鬓角,银丝轻舞。 凌航看着谢雨裳的模样,心中不知为何有些心疼,道:“你也放心,圣坛一战,武夜来也没有死,他不过是被骗到极北冰原去了。算算时间,他这几天应该也会来到封禅寺!” 谢雨裳扶着梨花树的手,突然用力,满树梨花轻晃,她猛地抬起了头,直视凌航。 凌航道:“也许你也不信,我万宗堂竟是魔教黑峰山的分支!这一次率灵兽攻上封禅寺是老祖宗的命令,也是老祖宗让我知道了许多事情!” 谢雨裳在听,梨花下,她刚想问些什么,只听得一声“嘶嘶”的马叫声响彻山顶。 八翼追风马瞬间出现在崖坪之上,只是看见谢雨裳的那一瞬,竟然前蹄一扑,跪了下去,头埋得低低的,竟显得有些卑微起来。 念世大师和老僧从马背上走下,有些奇怪的看着八翼追风马。 作为有真正神兽血脉的八翼追风马,从来都是睥睨世间,什么时候起,竟如此卑躬屈膝,跪倒在一个女子脚下? 难不成先前的神迹来自眼前的女子? 念世大师在仙访谷中见过谢雨裳,因此并不陌生。老僧看着一袭桃红的谢雨裳,想到从前年抚仙坞映月大会传来的消息,以及仙访谷,鎏金山脉之中数战的消息,已经猜到了谢雨裳的身份。 谢雨裳再如何失礼,见到念世大师,还是向前两步一揖道:“抚仙坞弟子谢雨裳拜见大师!” 念世大师连忙道:“师侄不必多礼,先前的那场大雨可是来自于你?” 抚仙坞映月大会之上,封禅寺没有参加,念世大师自然不曾看见。但仙访谷一战,念世大师终究是知道的。 如今看到谢雨裳站在崖坪之上,四周未曾下雨,念世大师再傻也知道,这场神迹一般的大雨来自谢雨裳。 谢雨裳有些惭愧道:“来得有些晚,不能阻止大火烧山,弟子赧颜!” 念世大师未曾开口,崖坪之外的凌航冷笑道:“你不用赧颜,这场大火本就是贼秃自己烧的!” 念世大师和老僧面露囧色,却是看向了凌航。 念世大师斥道:“凌航,如今你戾气缠身,再执迷不悟,是什么下场你会不知道么?” 凌航道:“什么下场?无非就是意识泯灭,变成一个屠夫而已,那又怎样?我就是要灭了封禅寺,你能奈我几何?” “放肆!” 念世大师怒道:“如今我师兄弟二人在此,当容不得你继续为害世间!” 说着,一个金钵在山底飞来,落在念世大师手中。 念世大师踏出崖坪,金钵自手中飞出,砸向凌航。 凌航冷笑一声,沐天剑自脚底来到手中,随着金钵临近,一招“天地同诛”就施展了出去。 这是万宗堂的高深剑法,一年前凌航曾施展在苍白熊的身上。如今剑招出现,崖坪之外,横风骤生,如风暴一般袭来。 念世大师冷笑一声,只见砸过去的金钵随着一声口诀念下,金光大盛,不退反进,朝着凌航继续砸去。 老僧见状,也不曾闲着,轻轻一步,出了崖坪,手中的降魔杵,如他的脚步,轻轻一递,立即穿过数十米的距离,来到了凌航的身前。 凌航脸色一变,猩红的双眼出现了莫名的情绪。 高手相争,本就在数招之间。凌航才施展完“天地同诛”,怎么也想不到老僧的降魔杵竟然可以无视距离,来到他的身前。 这时候即便他想躲,也躲不开,这一棒不会要了他的性命,至少也会让他再无还手之力。 凌航猩红的双眼看向老僧,此时他才发现,他真的有些忽视老僧了。 先前要不是老僧被困在大阵之中,又不敢冒了丢弃弟子的恶名逃出来,只怕老僧真的能独自就杀了他。 老僧的降魔杵就要落到凌航身上的时候,凌航咬了咬牙,似乎要下定某种决心,却发现一道乳白色的光晕自崖坪的梨花树下而来,瞬间笼罩了他的全身。 老僧的降魔杵停在了原地,念世大师的金钵金光骤收,凌航的剑招劈在了乳白色的光晕上,就像砍在了柔软的水面上,瞬间被烟波荡去。 三人的目光朝着乳白色光晕照来的地方看去,只见谢雨裳的右手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座透明的碑块。 乳白色的光就是来自这块透明的碑块,无字虚碑。 随着无字虚碑的出现,崖坪上八翼追风马,头颅更加的低垂,看上去更加的敬畏。 谢雨裳从梨树下走出,星光下的一树梨花,极像一树银花,摇曳清香,送着谢雨裳的身影慢慢走出。 微风袭来,桃红色的衣裳,迎风缱敛。 谢雨裳对着念世大师一揖,道:“弟子还有几个问题问凌掌门,还请大师恕罪!” 说完,谢雨裳起身,已经走到崖坪的边缘。 谢雨裳看着凌航道:“武夜来哥哥为何要到万宗堂去换气息?” 直到此刻,谢雨裳还叫着武夜来哥哥,可见,说恨,她怎么可能恨得起来? 武夜来身上的气息,谢雨裳熟悉到骨髓里。诛魔武的气息绝对不属于武夜来,除了万宗堂之外,谢雨裳再也想不出。 诛魔武的出现就是在谢雨裳去过万宗堂之后的。 虽然谢雨裳并不知道万宗堂有一个再世池,但许多事说开了,也就能猜到了。 凌航看着谢雨裳,原本暴戾的心,竟有些平静,他看着谢雨裳道:“你当真不知道?” 谢雨裳点了点头。 凌航道:“他为了要避开你!” 谢雨裳的心突然冷到了极点,有些事情隐隐的知道了答案,却是非问出不可,可问出了却不是伤了自己么? 原来他终究是为了避开自己的,有那么讨厌么? 苍穹之下,崖坪边缘,微来的山风,好像就能把谢雨裳吹走。 凌航有些不忍,接着道:“他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你!” 较弱的身体,微散的眼神,随着凌航的这一句话,谢雨裳仿佛全身有了力气,眼神也放佛夜空中的星,瞬间明亮起来,然后看向凌航,道:“您说什么?” 凌航道:“武夜来与黑峰山有一项协议,若是武夜来帮助黑峰山灭了其他护法以及教主,帮助黑峰山当上教主,以后魔教之中,再也不允许有人打你绝世纯阴之体的主意!” “轰隆!” 谢雨裳的脑海之中犹如一阵惊雷击下,这一刻世间所有的事情都忘了。 自小就因为绝世纯阴之体的缘故,谢雨裳从不允许踏出抚仙坞。哪怕正魔两道自冷月大江一战之后,关系有了很大的改善也不行。 魔教之中的血祭,最是喜欢属阴的体质,何况谢雨裳的还是绝世纯阴之体? 谢澜深知,若是魔教知道了谢雨裳的体质,自然会不择手段的加害谢雨裳,从而达成目的。因此,从不允许谢雨裳走出抚仙坞的势力范围半步。 武夜来的生命不多了,谢雨裳比谁都清楚,因此她不惜一切的要找到武夜来,哪怕就陪在她的身边也好,但武夜来却再也不理她。 原来他所在的一切,只是想要铲除魔教,让她从此没有后顾之忧! 凌航看着呆住的谢雨裳,继续道:“武夜来既然能灭了其他护法和圣坛,自然也就不会允许黑峰山当上教主,他是真的要灭了魔教,所以他的名字也取的十分明显,诛魔武!诛灭魔教的武夜来!” 念世大师和老僧,心下大惊,原来传说中真气达到四种颜色的魔教高手,竟是武夜来。 仙访谷一战,他当真没死! 谢雨裳的心神已经乱了,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有没有听进去。 夜风吹来,有数瓣梨花飘落在她的发间,点缀的如窗棂上结的霜花,晶莹剔透,美丽洁白。 所有的一切都明白了,都明白了。 武夜来终究心里是有她的,他所有的一切都只为了她! 谢雨裳的脸上浮现出了激动的潮红,好些这一年的追逐,随着这些事的化开,都有了价值! 第252章 塔林起风云 谢雨裳的脸色如漫天星光一般,突然亮起。她所认识的那个武夜来哥哥,终究没有放弃过她!他一直都把她放在心里! 谢雨裳看着凌航道:“谢谢您告诉我这些!” 凌航叹了口气道:“我已戾气侵体,意识也不知哪天彻底消亡。趁着还有一丝清明,也算是还了你救界儿的一命之恩!” 山风摇动,带着梨花香飘向远处。 念世大师道:“既然你还知道戾气侵体,就应该放下灭了封禅寺的念头,安心静养!” 乳白色的光晕之中,凌航猩红的双眼有些淡去。他看着念世大师道:“这是在谢大小姐的光幕之中,我才有如此灵醒,但我戾气侵体太深,已无法挽救。灭封禅寺我从不后悔,毕竟我万宗堂乃天下驯兽之所,几番求索也得不到八翼追风,要说没有怨念怎么可能?何况能在临死之际率众兽攻伐世间第一大山,也是平生一大快事,没有后悔!” 凌航看向谢雨裳道:“如今凭借谢大小姐的修为,要杀我就像踩死一只蚂蚁这么简单,就给我一个痛快吧!” 谢雨裳听说过十八年前冷月大江上的一战,许多人因为狐王的戾气侵染,逐渐丧失意识,变成一个嗜血的怪物,被自己的同门所杀。 杨郎的母亲绰约仙子就是因为被戾气侵入太深,最后失去意识,被杨记戚含泪而杀。最后杨记戚心神恍惚,甚至割食自己的肉,也导致了杨郎从来练不好剑诀,握不紧剑。 那是十八年前的事情,谢雨裳不曾亲眼看见。但一年前,谢雨裳在万宗堂看见被戾气侵体,提着剑到处杀人的凌界。还好那是的凌界只是被侵入,还未深重,谢雨裳不惜用无忧水诀,清洗数日,才挽救回来。 那时的凌航若是肯让谢雨裳医治,凭他的修为只怕比凌界好的还快,只是一派宗主被戾气侵体这件事传出去,不好听,凌航也自负微弱的戾气不足以威胁。 时至今日,即便谢雨裳再如何神奇,除非成神,否则已救不了凌航。 谢雨裳没有动手,也不可能动手。 谢雨裳至今还没有杀过一个人,如果真要算一个的话,只有黑水河中的玄蛇。 何况凌航还把武夜来的消息告诉了她。她不可能杀凌航的。 八翼追风马随着谢雨裳的脚步走到崖坪边缘,也逐渐向梨树方向退去,似乎极怕谢雨裳。 谢雨裳看着念世大师道:“弟子曾听说,封禅寺中有塔林,每天有三千六百名弟子在塔林之中念经感化里面的妖邪,是也不是?” 念世大师似乎明白谢雨裳要做什么,道:“的确如此!” 谢雨裳道:“不知凌掌门在塔林之中能否洗去戾气?” 塔林之中,有镇邪塔,其余的皆是历代高僧骨灰和舍利存放的地方,佛家气象自然庄严。 本来镇邪塔就是为了镇压妖邪,并感化妖邪用的。只是数千年过去了,感化的妖邪极少,越来越难以控制的妖邪极多。 念世大师本想告之谢雨裳作用不大,但他听得出谢雨裳的语气之中,并不想杀了凌航。与其如此,不如把凌航送入镇邪塔内镇住,免去一番争斗,顺便可以让谢雨裳交出镇妖钟。 有了镇妖钟,就算镇邪塔感化不了凌航,也可以囚禁他一辈子。 念世大师想到这,双手合十道:“我佛慈悲,镇邪塔自然是能洗去戾气,只是时间会长久一些。” 谢雨裳道:“我愿意留在塔林之中,用无忧水诀净化妖邪!” 念世大师自然不知道谢雨裳的无忧水诀还能净化戾气,但凌航是亲眼看过的。有了塔林的作用,再加上谢雨裳的帮忙,希望还是很大。 乳白色的光晕之中,凌航跪了下来。 所有的大义话语,在求生的面前,变得一文不值。 封禅寺的后山,塔林。 镇邪塔犹如雨后最先出土的那一根竹笋,高耸在众多刚刚破土的竹笋之前,显得十分高大,健硕。 经过一天山火的燃烧,塔林四周的树木早已毁去,剩下的树根,也在谢雨裳带来的江水之中,浇得黝黑无比。 金光罩出现之前,落的积灰,也随着金光罩的撤走,被江水冲得干干净净。 八翼追风马煽动着巨大的翅膀,从山顶几个眨眼间便来到了塔林。 落入塔林,八翼追风马如敬畏神灵一般,跪下,并把翅膀当作扶梯,让谢雨裳走了下来。再之后是念世大师,老僧,还有还在乳白色光晕中的凌航。 他们才下八翼追风马,就隐隐觉得不对,然后抬头朝前面的谢雨裳看去,才发现,谢雨裳眉头紧锁,像是遇到了什么恶心的事情一般。 百祖山下,清河城。 和宁清辰赶了数天的路程,终于从极北冰原西南边陲的乌梅村来到了清河城。 清河城是世间少有的几座名城,三千大河的一条分支从三十里外流过,能贯通南北,进而连通东西。何况清河城还比邻仙人修仙练道的百祖山,所以繁荣无比。 盛夏的城中,熙熙攘攘,武夜来和宁清辰坐在悼月亭中休息。远处的蝉声被人群的熙攘声盖过,倒也不觉得烦闷。 武夜来看着悼月亭还是原来的模样,不由得想到了两年前曾在此别离的上官叶。 上官叶去了极北冰原的深处,去了人族居住的冰雪城,也不知道现在可好? 宁清辰看得出武夜来还想事情,也不曾问,安静的坐在亭中,看着亭外往来的行人,似乎所有人的往来跟他都没有关系,他只是看这个世界,而这个世界,终究是与他隔绝的。 宁清辰的孤独一道已经大成,这一路走来,无论武夜来如何想改变他,终究有些困难。 若是宁问天知道儿子修为是很高深,却脱离了原来的方向,哪怕教主之位都不在乎的时候,会有怎样的看法? 武夜来看着宁清辰,不由得摇了摇头。 突然,亭外的人群之中,武夜来的目光与另一个人的目光对上了。 二人的目光中都有些意外,甚至有些难以置信。 武夜来看到的是百祖山梅骨阁的弟子宋景,昔日在大荒山里面,为了救唐双怡,而断一条胳膊。 武夜来记得当年梅骨阁的梅花大会结束之后,和上官叶来清河城中分别的时候,曾在风雪里看见他和唐双怡在了一起。 只是不知今天怎么他一个来了清河城,唐双怡呢? 既然是熟人,无论多震惊都是需要打招呼的。 宋景从青石板的街上,绕过人群,走过小道,来到悼月亭前,看着武夜来良久,才道:“我就知道你是无不会死的!” 说这宋景有些激动,用单手敲在了武夜来的肩膀之上,有些激动。 武夜来有些意外,似乎没想到自己和宋景已经这么熟。 武夜来认识宋景是因为唐双怡。那时的唐双怡既要照顾宋景,又要服侍上了百祖山武夜来,从而有了一点交集,但绝对算不上熟。 此时,感受到宋景的热情,武夜来的心里有些温热。他毫不顾忌的朝着宋景拥抱上去,笑着道:“死不了!” 武夜来的拥抱,也让宋景受宠若惊。先前那一拳无非是太过激动。 武夜来在仙访谷中的死讯传来,宋景不知为何有些不相信,但又不得不随着大众承认武夜来已死。 看到武夜来没死,如何会不激动? 只是激动完之后才发现,自己打的可是天下第一高手,不禁有些心虚,还好武夜来用拥抱安慰了他的心情。 拥抱分开,宋景似乎觉得武夜来有些不对劲,左右看了看,良久才惊道:“你的气息怎么变了?” 武夜来的气息的确变了,不是原来武夜来的气息。 最早的时候,武夜来到了万宗堂的再世池,把自己的气息变成了诛魔武。 再后来,在圣坛之中,通过魔教的秘法,武夜来的和宁清辰改变自己的气息,本想不让凌天发觉,打他一个措手不及,却不料连谢雨裳都骗过了。 如今武夜来身上的气息,既不属于原来的他,也不属于后来的诛魔武。 武夜来本想问宁清辰,魔教之中怎么会有改变人气息的功法,毕竟每个人的气息都很独特,有自己的印记,这也是人区分人的差别。 可是想到万宗堂是魔教的分支,他们都能有再世池那样的地方存在,一个魔教的教主有这样的功法,又有何难以理解的地方。 只能说,魔教能数千年的时光中与中州正道抗衡,是有它的道理的。 武夜来苦笑一声,道:“一言难尽,若是有时间一定跟你慢慢说来!” 武夜来似乎想到了什么,道:“不是唐师妹一只照顾你么,怎么不见她?” 宋景有些讶异,不过似乎想到什么,也慢慢的平息下来道:“也难怪你不知道,你定是去哪里疗伤才回来,不知道也在情理之中。数天前,掌门收到封禅寺主持念世大师的救援信,说万宗堂宗主凌掌门率万兽群山中的所有灵兽,攻上封禅寺去了。于是掌门带着众多弟子去了封禅寺,双怡也随着去了!” 宁清辰先前一直看着外面,听的封禅寺三个字已经转过头来看着宋景。 武夜来更是脸色大变。 亭外一片炎热,蝉声不绝,武夜来和宁清辰对视了一眼,脸上尽是凉意。 宋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道:“这当中难道还有什么是么?” 武夜来看着宋景道:“万宗堂是黑峰山的一个分支!” 第253章 有些事不问 宋景听着武夜来的话,有些错愣,片刻之后有些勉强的看着武夜来道:“武道友别开玩笑!” 清河城中熙攘的声音未能冲淡宋景语气中的慌张,悼月亭不远处蝉声传来,宋景莫名的有些燥热。 武夜来看着宋景,没有说话,似乎也不想解释。 万宗堂在中州正道之中已经存在了数千年,数年前的光阴中植入一个信念,这得多根深蒂固? 百祖山率弟子去支援封禅寺,未尝没有劝架的意思。魔教会内斗,正道自然也会有门派相争。 数千年前,抚仙坞灭炼器堂而崛起,不就是典型的例子么? 在收到封禅寺求助的信件后,这些掌门都纷纷猜测,定是万宗堂和封禅寺发生了什么矛盾,以至于要举派相伐。 去自然不能让万宗堂灭了封禅寺,也不能帮封禅寺灭了万宗堂。中州正道的五大派,在无数年的时光中,形成了一种平衡,打破谁也不行。 所以,像宋景这样的弟子都认为,这件事并不大,无非就是去劝架。 武夜来说万宗堂是魔教分支这种事,实在太过耸人听闻。不过宋景愣了一会,因为他知道凭武夜来的修为和地位,绝对不会开这种玩笑,但骨子里还是不愿意相信。 所以,武夜来也不算解释。这种解释没有任何意义。 如果封禅寺真出了事,这些正道又赶去增援,不出多长时间,事实总会如铁一般,摆在世人的面前。 武夜来不想宋景尴尬,道:“距离周掌门率队出发已经几日了?” 宋景脱口便道:“已经七天了,双怡妹子走了七天了!” 武夜来笑了笑,然后笑容愣住。 武夜来由唐双怡想到了谢雨裳,宋景一心思念着唐双怡,连日子都能脱口而出,武夜来何尝不想着谢雨裳? 一年多来,见面如陌生人一般的煎熬,他决定不顾一切了。即便最后只有几年的时光,也要跟谢雨裳在一起。 想到这,武夜来的目光有些迫切,然后目光看向了顰月亭外的天空,似乎等着什么的到来。 中州,抚仙坞往封禅寺的天空之中。 数天之前,谢澜准备好了许多连弩,带着抚仙坞的弟子御驾而来。 浩浩荡荡的天空之上,抚仙坞的弟子,昂首挺胸,意气风发。 自谢雨裳成为天下第一之后,抚仙坞的弟子,去到哪里都带有一股骄傲的神情,感觉比自己是神武山庄的弟子都还优越。 其实这些弟子,如此,不过是因为当年抚仙坞被毁,需要重建,许多弟子曾在百祖山上住过一段时间。有的弟子跟百祖山的女弟子,有了感情,这番英姿飒爽,不过是即将到达封禅寺,怕遇到心仪的女弟子故意展现的一面。 谢澜站在最前面,远远的已经看到参岳大山如天柱一般的耸立世间。 谢澜传音道:“即将到达封禅寺,大家凝神戒备,不得大意!” 众弟子纷纷答应了一声,倒也时刻警备,生怕万宗堂的飞禽突然就从哪里冒出来来了。 万宗堂的灵兽,天下闻名,预防着一点终究没错。 就在这时,远处似乎有一道青色的身影,卷着天边残云,往中州北边去了。 谢澜以为自己看花了眼,但看到身边谢言谢语,也露出了相同的疑惑,才知道自己并没有看错。 只是那一道青色的身影怎么会出现在此?往北边又是去做什么? 谢澜眼中的神色越发的疑惑,难道那人真的还没死? 那人是谁? 清河城,夕阳已下,街道上只剩下稀稀疏疏的几个身影,一天的热闹终于要走向平淡。 宋景邀请武夜来到百祖山去坐坐,被武夜来谢绝,他还有事情要做,此刻不宜上百祖山。 宋景终究与武夜来不熟,也没有多少话,于是在武夜来答应有时间必来拜访百祖山之后,也就离去了。 夕阳的的光,终于削减去白天的热度,如金色的大手一般,抚摸在悼月亭旁边的垂柳之上。蝉声已停,人潮已散,夏日的黄昏,显得清静了许多。 武夜来看着宁清辰道:“万宗堂已攻上封禅寺,看来凌天是要做什么大事,绝不是灭封禅寺这么简单!” 万宗堂在中州正道潜伏了无数年,黑峰山暗中培植起来的力量,如果只是为了灭一个封禅寺,就算报复正道,那么万宗堂这无数年的潜藏,就真的不值。 凌天是人精,怎会做这种亏本的买卖? 再说,如果凭借万宗堂就能灭了同样有数千年底蕴的封禅寺,武夜来不会相信,凌天自然也不会相信。 七煞的传话,报复中州正道,别说武夜来不会信,七煞也不会信。既然是报复,自然会暗中积蓄力量,等待时机,然后利用万宗堂的身份掩护,报复中州正道,这才是凌天这种聪明人干的事情。 而不是把万宗堂这颗藏了几千年的棋子,轻而易举的就暴露出来。 凌天这么做,一定背后还隐藏着更大的阴谋,武夜来想了很多,但都被推翻,没有一个能站得住脚的合理解释。 于是他只能问宁清辰。 假如这世上还有一个人更了解魔教的话,除了凌天就应该是宁清辰。别看宁清辰十八年以来,并不曾掌管教务,但魔教教主该懂的他一样也没有落下。 凌天的想法,他这里应该会有些线索。 宁清辰慢慢的转过头,从街道处转过来,就像一支孤悬在悬崖外的梅花终于收回到了悬崖之上。 宁清辰似乎也想过这个问题,脱口便道:“凌天既然要舍去万宗堂,说明万宗堂的毁去,能给他带来比万宗堂价值更大的好处。这个好处,我一直想不到是什么?要比数千年底蕴的万宗堂还要有价值的东西,除非是天下第一神兵,五行鼎。可五行鼎,已经在了他的手中,他也没有必要!他攻击的对象是封禅寺,有可能这件东西就在封禅寺之中,也可能不在。总之,我也想不到凌天究竟要什么?” 武夜来点了点头,表示同意,他也实在想不到凌航究竟要做什么。 武夜来和宁清辰已停在这里半天,本来焦急赶路的二人,凭他们的修为根本不会有真气不够的说法。 之所以停下来,是因为他们不想太快。 万宗堂即便本事如何,有了其余门派的支援,绝对灭不了。 倒是知道了万宗堂就是黑峰山分支的武夜来和宁清辰,隐隐觉得这件事不对,凌天一定在孕育着什么阴谋。 他们宁可晚半天,在这里想,也不愿意再赶半天路。 有时候距离得远,才能看清楚更多东西。 突然,天空中一声嘶鸣传遍清河城,城中的人抬头看去,只见一只青色身影的大物煽着青色的翅膀,落在了悼月亭旁。 青鸾送锦从南海上岸进过一个多月终于来到清河城。 一个多月前,早已返回神武山庄的送锦感知到了武夜来通过秘法传来的消息,于是起飞朝清河城而来,早些时候,谢澜看到的青色身影就是青鸾送锦。 此刻送锦煽着大翅膀来到悼月亭前,脑袋探进亭子,似乎和武夜来好久不见,把头在武夜来的胸前蹭来蹭去,无限亲昵,只是感觉到武夜来的气息有些不对,还睁大眼睛看了看武夜来。 武夜来拍了拍它的脑袋道:“不用看了,就是我,有点事改变了气息!” 送锦像是听懂了,点了点头,然后脑袋探出亭子,在外面站定,伸开了翅膀。 巨大的翅膀,周身青色流波翻转。一些还在悼月亭旁边的老百姓,已惊讶的说不出话来,似乎因为看到如此神物,被吓呆了。 武夜来对着宁清辰道:“既然想不出来,我们便去看看。” 便去看看,说的就是到封禅寺去看看。远了能看全局,近了能看端倪。 说着武夜来做了一个请的姿势,邀请宁清辰上青鸾的背。 宁清辰对青鸾也十分好奇。世间只有神武山庄有青鸾,而且记载极少。不知道青鸾从何而来,好像青鸾就是伴随着神武山庄孕育而生的。 宁清辰脚踏虚空,从亭中直接来到了送锦的身上。 青色流波涌动间,随着武夜来的上来,送锦煽动翅膀,立即腾空而起,瞬间便消失在了清河城。 城中百姓见状,纷纷磕头,这是神仙下凡啊! 天空之上,夕阳已逝,留下漫天火烧云,如天马,如刍狗,如乞丐,如参天大树……风云变化之中,形状不断来回变化,如世间万象,在苍狗白云之间,不停演绎。 宁清辰没有看天边变化无穷的火烧云,凭他们的修为,这些场景早已看过不知多少回。他在看脚下速度极快的青鸾。 青鸾从浮云上边极速飞过,巨大的翅膀,好像流苏一般整齐划过。 宁清辰却是皱了皱眉,开口对武夜来道:“我圣教的典籍之中,曾有过神鸟凤凰的画像,这青鸾极像神鸟凤凰的样子,是神鸟凤凰的后裔么?” 宁清辰没有回头,如果回头的话,他会看见武夜来脸上有一瞬间苍白掠过,然后恢复平常,道:“算是吧!” 宁清辰有些意外,他没有想到听武夜来的口气,似乎他真的知道。 武夜来看着宁清辰道:“神武山庄的典籍记载过!” 宁清辰懂了,如他一般,到了这一辈,很多事情都是翻看典籍知道的。 而且他们看的典籍一般人也看不到。神武山庄乃正道之首,圣坛乃魔教教主的所在地,一些绝世典籍别处找不到,但这二处绝对有一些世人想不到的典籍存在。 知道这些事自然不足为奇。 中州,封禅寺,塔林。 念世大师和老僧的预感越来越不好,就连在被谢雨裳无字虚碑乳白色光晕照耀下的凌航也感觉到一丝莫名的心悸。 谢雨裳站在原地已经好久不动,而且脸色越来越难看。 念世大师和老僧已叫了谢雨裳好几声,都不见谢雨裳的回复。 就在念世大师和老僧决定要走上去看一看的时候,谢雨裳动了,她周身旋转着的无忧水珠中,突然凭空掉出一样东西,全身流转着真气。 念世大师和老僧看到那样东西,不由得道:“镇妖钟!” 第254章 有些事不说 封禅寺的镇妖钟悬挂镇邪塔上已经数千年,每日每夜镇守着镇邪塔内的妖物,如今才一出现,便清光临世,朝镇邪塔的顶端而去。 念世大师和老僧都忘记了谢雨裳,目光看向镇邪塔顶端的镇妖钟。 昔日,忌痴忌癫忌嗔三位大师从鎏金山脉回来的时候,曾描绘过被魔教炼化的镇妖钟,如今看到清光遍野的镇妖钟,心下大为安慰。 终于,镇妖钟还是恢复了原来的样子。清光之下,如星辉临世,荡涤世间一切浑浊。 念世大师在谢雨裳身后一揖,道:“多谢谢大小姐为我封禅寺找回重宝!” 谢雨裳站在塔林之前,一动不动,从侧脸似乎可以看到脸色发白。 八翼追风马似乎感受到了什么,丝毫不顾念世大师和老僧还在面前,煽动巨大的翅膀往外面极速飞去,似乎一刻也不愿意停留在面前。 突然,封禅寺的洞壁前的钟声想起,带着无尽警示之意,回荡在封禅寺的亭台楼宇之间。 万宗堂的灵兽自大火之中便烧去了三分之二,剩下的三分之一,因为没有凌航的命令,一直潜伏在参岳大山的四周。 经过辛苦战斗一天的封禅寺弟子,原本以为一切都已结束,如今听得警钟大鸣,纷纷持降魔杵戒备,看向天空,以为万宗堂的灵兽再度来袭。 这一次不单洞壁前的大钟响起,就连塔林之中,各层塔角的塔铃也纷纷响动起来,一时间封禅寺如在钟铃之中。 塔铃的响声混合着钟声,发出紧促的示警之意。 镇邪塔蠢蠢欲动,在镇妖钟的清光笼罩下,似乎要拔地而起。 四周的无数佛塔,梵音骤起,在星辉之下,像要用佛家的庄严,阻止妖邪的破塔而出。 念世大师和老僧同时变色,这动静分明就是镇邪塔已经无法镇住里面的妖邪,即将破塔而出的状况。 这究竟是怎么了? 谢雨裳依旧站在前面,一动不动,她的身子有些抽搐,似乎在忍受着什么极重的痛苦。 经历了那么多,还有什么痛苦是她不能承受的? 如若念世大师和老僧回头往乳白色光晕中的凌航看去,就会发现凌航双眼再次恢复猩红,甚至比原来更严重。 镇邪塔的上空,原本洒落着清辉的镇妖钟,突然周身赤红,散发出一道道阴冷的气息,深重的戾气立即覆盖镇邪塔。 镇邪塔中,一道道妖邪的气息来回窜动,似乎许久没有如此自由了。 镇邪塔塔身轻摇,随着镇妖钟内投下无数戾气,一时间被压抑许久的妖邪肆无忌惮的冲撞塔中的禁制。 念世大师大惊,这股妖邪如若放了出来,绝对不亚于十八年前冷月大江之上作乱的狐王。 无数年已来,镇邪塔内已镇压了世间无数曾经风靡一时的妖邪,随着被关入镇邪塔内,为了抵御来自镇妖钟和塔林佛家气息的压制,互相吞噬,弱的被强者吞噬,强的越来越强。 镇邪塔内的妖邪已无肉身,都是一股股强大的戾气。若是让这些只有念头的戾气逃出来,只怕武夜来再生也无法对付。 没有肉身的东西,凭气而聚,比有肉身的东西难对付多了。 念世大师的金钵已朝着广场上的佛像飞去,一道真气传音传遍封禅寺。 “尔等速速打坐,念超度经!” 无数弟子听出这是念世大师的话语,当下就地坐下,双手合十,念起了超度的经文。 经省,塔铃声,洞壁前的钟声,散发着佛家庄严的气息,声浪如汇合了无数溪流而形成的巨浪,一浪浪的朝着塔林方向扑来,似乎要荡平塔林之内的所有邪气。 老僧看着一动不动的谢雨裳,再看着突然而来的变化,想起了一件事,然后脸色大变。 星辉之下的夜空,想被某种东西搅动起来,变得骚动不安。 广场之上,佛祖的手心之中,金钵的光芒再次大放,这一次竟是朝着镇邪塔而来。 金光把镇妖钟笼罩下的镇邪塔完全覆盖在内,似乎想要彻底净化里面的所有。 夜空之上,星辉之下,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凌航猩红的双眼下,嘴角轻轻念动,一道口诀传了出去。 参岳大山在星光之下,巨大的山影,把四周掩盖的一片漆黑。佛音回荡中,下方被山影笼罩的黑暗处,无数灵兽的嘶鸣声响彻起来。 飞禽煽动着翅膀,猩红的双眼如夜间的两只灯笼,闪烁着凶戾的光,冲天而起。 原本被烧了一天的山道之上,无数走兽再次疯狂起来,咆哮着往上面冲来。 天空之中,山道之上,无数猩红的双眼,如同无数火把,点燃了参岳大山。 塔林之中,老僧蓦然回头,看见了凌航嘴角阴冷的笑容。 老僧对着正在施法的念世大师,突然大喝道:“快撤出所有弟子,不然封禅寺真的灭亡了!” 念世大师祭出金钵,又发动寺中所有弟子念起超度的经文,无非是想用超度的经文,安抚塔中的妖邪。 自己也随着金钵的祭出,盘腿就地念起超度经。 老僧的大喝,念世大师有些意外,但他听得出老僧口中的惊惶之意,然后他转过了头。 老僧道:“我们都错了,忘记了一条寺中最重要的规矩!” 念世大师不明白老僧这时候为何会说起一条门规,但他想来,这时候,他们能忘了什么门规? 老僧的目光看向了谢雨裳。 念世大师的目光也随着看向谢雨裳,只是下一刻,他的脸色也大变起来,然后不顾一切的传音道:“所有弟子,立即撤走,往山顶上去!” 声音急切,甚至动用了佛门的大雷音之咒,生怕别人听不清。 三千大河之上,距离百祖山已不到一天的路程。 青鸾送锦依旧煽着巨大的翅膀,从波涛滚滚的三千大河之上飞过。 漫天的星光,落在无边无涯的三千大河之上,高空之上,像一面铺满银光的镜子。 四周的山峰,围绕着三千大河,自顾自怜的欣赏自己的倒影。 夜间的三千大河之上,渐渐起了雾气,朦胧中涛声汹涌。 武夜来知道谢雨裳一年前曾从三千大河之中,直赴仙访谷,因此此时看着下方的三千大河,不由得想到,若是谢雨裳一袭桃红的行走在三千大河之上,会是怎样的模样? 想着想着,看着下面的三千大河竟是有些痴了。 三千大河之上,雾起的地方,有数艘渔船出没,似乎根本不顾江中鱼怪。 宁清辰看着渔船出没的地方,皱了皱眉道:“自十八年前冷月大江一战,许多鱼怪不是迁徙来到了三千大河之中了么,这么还有这么多渔船敢夜间打渔,莫非传闻有假?” 武夜来从想象中拉回思绪,关于谢雨裳从三千大河上经过的事情,武夜来还是听说过的,毕竟三千大河上鱼怪减少,无论是正道还魔教,都曾打听过。 谢雨裳虽然不说,但那段时间只有她经过三千大河。随着她在仙访谷一战成名,这件事也被慢慢传开。 武夜来想到谢雨裳饿的样子,想到她的事迹,脸上不由得微笑起来,一如原来的样子。 武夜来没有打算回答宁清辰的话语,而是道:“难得你有好奇的事情!” 宁清辰看着下方渔船出没的冷月大江,缓缓地道:“好奇的地方,有很多!” 武夜来有些意外,道:“譬如?” 宁清辰看向武夜来道:“我觉得白天与你说话的那个人说了谎!” 白天与武夜来说话的只有宋景,宋景作为百祖山的弟子,没有必要骗武夜来。 但武夜来也不相信宁清辰会无缘无故的说出这句话来,于是他等着宁清辰说下去。 漫天星光之中,青鸾琉璃一般的巨大背上,宁清辰犹如遗世而独立的百合,散发着孤独的气息。 宁清辰道:“我记得他说双怡妹子这个词,想来你们所说的那个人是女人!” 武夜来道:“唐双怡的确是女的,是宋景的道侣!” 宁清辰道:“既然是女的,如何能随百祖山的其他弟子去封禅寺?难道百祖山不知道女弟子不得入封禅寺这条规矩?” 江风吹来,波涛骤涌,武夜来站在青鸾的背上,脸色一变。 宁清辰能知道这条规矩,武夜来自然也是知晓的。 但直觉告诉他,宋景没有说谎,宁清辰的说法也是对的。 那么哪里出错了呢? 突然,武夜来失声道:“糟糕,雨裳!” 封禅寺,塔林之内。 念世大师终于想起自己忘记的一条寺规! 数日前,还在梨花满树的禅院中跟忌痴忌癫忌嗔三位大师讨论过的问题,如今全部涌起。 封禅寺曾有一条规矩,不得女子入寺! 这条规矩不是建寺的时候就存在的,是封禅寺数千年里曾出过的一代高僧,红叶大师留下的。 镇邪塔来自那个时代,镇妖钟同样来自那个时代,红叶大师作为封禅寺记载中最出色的主持,曾带领着封禅寺走向过巅峰。 只是十八年前冷月大江一战,所有高僧陨落,有些事情来不及交代,念世大师这等原本再过千年都未必能当上主持的人,走马上任。 再加上,数千年间,也不曾有女子到寺中来,也不曾发生什么意外,渐渐的大家便把这条规矩遗忘了。 就连念世大师都不知道,不准女子入寺这条规矩究竟是为了什么? 再加上谢雨裳施展神迹挽救了封禅寺,一时间竟忘了。不过,就算记得,照当时的情况,念世大师还是会带着谢雨裳来到塔林。 镇妖钟在谢雨裳的手中,除了谢雨裳交还,没人能逼迫谢雨裳。 如今想到这条规矩,再想到塔林之中的种种变化,再看到谢雨裳的种种不对,念世大师和老僧一样,在这一刻,总觉得封禅寺要完了! 第255章 有些人不再 三千大河之上,青鸾的速度骤然加速,翅膀煽动间已飞出数里。 波涛滚滚的三千大河之上,数十艘渔船之间,一艘渔船的仓前,一个戴着蓑衣笠帽的渔夫,抬起了头,看向天空。 天空之中,繁星涌动,青鸾的身影也消失无踪。 星光之下,渔夫的脸庞也露了出来,正是消失不见的黑峰山护法凌天。 凌天看着天空道:“青鸾现,神武出。看来武夜来打算以自己的身份重新出现在世人面前了!” 船舱中走出一人,显得有些衰老,脚上,手上都戴着镣铐。 随着他的走动,脚镣手镣与船板碰撞,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 若是念世大师见到此人,定会惊讶起来,因为此人正是当年陨落在冷月大江中的,万宗堂的前宗主,凌航的父亲,凌存。 凌存已不复当年的豪迈潇洒,整个人如崩塌的一座大山,干涸的一条大江,虽有骨架在此,但已虚弱不堪。 凌存看着凌天道:“老祖宗所谋之事,就算是武夜来,也不能干扰分毫,神武山庄不过是一个空架子,有何可怕?” 波涛涌来,渔船起伏在波涛之上,颠簸不已。 凌天看着凌存道:“你就不恨我把你儿子送去封禅寺送死?” 江风吹过,船身摇动,凌存有些站立不稳,但他表情依旧。他俯首道:“航儿已戾气侵体,无可救药。如今还能帮得老祖宗大忙,他也算没白来世间走上一遭!” 凌天转过身,看向前面的江面。江面之上,数艘渔船匆匆驰过,似乎也不明白这船主怎会如此悠闲? 今夜夜明,风浪甚小,不忙着在前半夜打渔,难不成要等着后半夜起浪才开始? 凌天无视这些渔船的过往,面带微笑的与这些渔夫点头示意,就像一个友好的邻居。 凌天道:“我知道这些不是你的真心话,但也并不完全是假。航儿戾气侵体,就算是谢雨裳也救不回来,但谢雨裳可以让他多活数百年。如今这么一弄,航儿必死无疑,你不可能不恨我!” 后面的凌存低着头,一副恭敬的模样,身子却是有些颤巍。 凌天看着远处烟波渐渐浓厚的江面,道:“如果整个万宗堂的葬身,能换来谢雨裳入魔,就算再加上诺儿死,我也不会在乎!” 诺儿便是凌诺,他的孙女。 凌存知道凌诺乃是凌天现在的直系孙女,他不过是黑峰山数代的旁系。万宗堂里面一直有一个神秘的老祖宗,但这个老祖宗,历代万宗堂的掌门都没有见过他,但万宗堂却被他牢牢的握在手里。 两个月前,刚被放出来一年不到的凌存,才真正见识了老祖宗的面目,而且也知道了许多事。 万宗堂是魔教黑峰山的一个分支,在身后的老祖宗一直是历代黑峰山的护法。 凌天曾做过魔教的教主,活得比较久远,自然做万宗堂的老祖宗也就做得比较久远。 江风带着一些腥气扑面而来,凌存抬起了头,有些不解地道:“谢雨裳入魔对您有什么好处,竟肯让万宗堂毁灭,自己的亲孙女葬身也在所不惜?” 凌存毕竟是在万宗堂里长大的,又是万宗堂曾经的宗主,自然是对万宗堂有感情的。如若说对凌天能不在乎,它能不在乎么? 凌天道:“昔年你能在冷月大江之中逃得性命,你以为是意外么?” 十八年前,冷月大江上一战,凌航坠入大江之中,原本以为重伤之下,必死无疑,却不料醒来之后,已躺在万宗堂之中,距离大战过去了数月。 那时,凌界在老祖宗的授意之下袭了他的宗主之位,而他因为要走出万宗堂违背了老祖宗的意思,被关了起来,这一关,就一直到了去年。 凌存曾问过老祖宗自己怎么回来的,老祖宗都说是意外,他的身体随冷月大江漂流,被万宗堂埋伏的灵兽嗅到,救了回来。 凌存自然不傻,这种理由本就不是理由。当时万宗堂在冷月大江附近的灵兽随着狐王的戾气深重的影响,连人都抵抗不了,哪里还会有清醒的灵兽能救他? 凌存知道,既然老祖宗说是意外,就只能是意外,再问也不会有结果,况且自己活着,本是好事,于是也不再问。 如今听得凌天的话语,凌存知道,他意外还活着的原因,一定跟这次老祖宗的决定,有关系,于是他看向了凌天。 烟波之上,一袭斗笠,双手负背,站在船头,凌天一副出尘之意,划扁舟遨游天地之感。 中州正道,封禅寺。 洞壁前的钟声更加警急,无数封禅寺的弟子御驾降魔杵,往参岳大山的山巅之处飞去。 琼命刚打扫完禅院,把今天大雨还未冲去的灰烬,打扫了一遍,如今整座庭院之中,宛如过去的无数日子,清幽禅意。 所有的坏日子都该过去了,美好已势不可挡的来临。 梨花在星光之下,又绽放了许多,琼命拄着扫帚闭着眼睛,面带微笑的感受着大难之后的夜晚。 然而洞壁前的钟声想起,打乱了这里的一切。先是念世大师叫所有人念超度经,琼命以为今天死了些师兄,大火之中有烧死了许多灵兽,念超度经也情有可原。 可随着第二次念世大师的话语响起,琼命终于觉得不对,似乎一场更大的灾难就要来临。 这是感觉,从生死逃亡中积攒而来的感觉。 琼命有些愕然,然后他御驾着降魔杵,往天空之上飞去,他也想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塔林之中,谢雨裳一袭桃红,迎风飘舞,她的眼睛不知何时,也变成了一片猩红。 塔林之中,悄然升起一股冷风,带着无尽寒冷,扑向谢雨裳。 谢雨裳本就是绝世纯阴之体,这些寒冷的风,怎会比她自身的身体还冷?既然比不了,自然也上不了谢雨裳。 谢雨裳的一袭桃红,随着阴风掠过,犹如鲜血一般,泼洒在塔林之中。 谢雨裳猩红的双眼看向镇邪塔,然后镇邪塔便有了无数猩红的气息升起,再接着镇妖钟光芒大盛,红光首次超过了佛祖手心而来的金光。 早已御驾而起的念世大师和老僧此刻站在八翼追风马上,看着下面的情形。随着红光碾过佛祖手心中的金光,念世大师竟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老僧要扶住念世大师,只见他摆了摆手,道:“我们好像犯下了大错!” 佛祖的手心之中,金钵突然出现裂痕,然后裂痕逐渐扩大,如同树根的蔓延一般,片刻之后,金钵之上,全是裂痕。 再听得“砰”的一声,金钵在佛祖的手心之中裂去,化成数片,躺在佛祖的手心,再无金光。 念世大师数口鲜血喷出,脸色金黄。 塔林之中,随着金钵的裂去,来自佛祖手心中的金光彻底消散,镇邪塔中,无数妖魅的笑声,响彻塔中。 来自洞壁前的钟声更加响彻,似乎要凭着这一钟声,震慑即将出来的群魔乱舞。 塔林之中的无数佛塔,也塔铃大振,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响亮。 谢雨裳一直不动的身体,终于动了,她轻轻的抬起脚要往前一步,却发现无字虚碑突然出现,一道虚影冲天而起,跟镇邪塔一般高,散发处无数乳白色的光芒,把谢雨裳照在了里面。 谢雨裳的眼睛,突然有了一丝清明,她有些迷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无字虚碑之中,幽灵圣母以及无数幽灵的身影显现出来。幽灵圣母焦急的看着她,不知道在大喊一些什么,总之谢雨裳觉得她很着急。 幽灵圣母似乎想挣脱无字虚碑来到她的面前,但此刻无论怎样都挣脱不了,只能在无字虚碑之中大喊。 可惜谢雨裳现在什么也听不见,她甚至不知道无字虚碑是怎么出现的,她根本就没有把无字虚碑召唤出来。 不过就在这片刻之后,谢雨裳的眼睛再次变得猩红,就连一直环绕在她周身的无忧水珠也变得猩红起来。 无字虚碑乳白色的光晕也被红光侵染,下一刻塔林之中,一片红光,再接着,镇邪塔突然溃散,如沙一般,毫无预兆。 无数道妖气,在红光之中乱舞,然后朝谢雨裳而来。 中州,通往封禅寺的路上。 武夜来已经数次往青鸾送锦的身上加持真气,速度已经提起了数倍,他的脸上写满了着急与不安。 青鸾似乎感受到武夜来的不安,穿梭在星光之中,数个呼吸间,已过了数十座大山。 宁清辰不知道武夜来为何如此着急,道:“莫非谢雨裳去了封禅寺?” 武夜来不安地道:“我就是担心她去了封禅寺!” 宁清辰有些好奇地道:“莫非你知道封禅寺为什么禁止女人入内?” 世间的任何一条规矩都不会无缘无故的制定,既然制定就有一定的道理。 不准女子进入封禅寺,自然是因为女子进入封禅寺会给封禅寺或者女子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不过能写作寺规,自然这个麻烦不会简单! 谢雨裳作为当今正道的第一人,封禅寺出现这么大危机,她不可能不去。看武夜来的焦急,这个麻烦连谢雨裳都不能避免。 既然如此,武夜来定是知道这个规矩的来源的。 武夜来也不想瞒着宁清辰,但想到这个缘由,武夜来的心绪就十分的乱。 他有些抱歉的看着宁清辰道:“此事说来较长,若是到了封禅寺一切无事,我一定为宁兄慢慢的道来!” 宁清辰跟武夜来相处的时间不长,但他知道武夜来绝不是这样一个会心绪不安的人。 如此不安,也不像武夜来,究竟这件麻烦有多麻烦? 宁清辰竟有些好奇起来。 青鸾送锦又在这片刻之间飞过数重大山,武夜来越来越不安。 明明期待着相见,以后什么也不顾,原来又要风起云涌,难道真的错了?难道有些人真的不再? 第256章 于是她不在 封禅寺,塔林之中。 镇邪塔已经毁去,镇妖钟的红光笼罩之下,无数佛塔的塔铃不再响动,好像有些萎靡不堪。接着听见佛塔之中,有舍离子爆炸的声音响起,有佛骨慢慢龟裂,然后爆碎的响声。 佛家庄严慢慢敛去,红光渐渐侵染这些佛塔。 半空之中念世大师和老僧脸色死灰,然后苦笑。 有些事谋划了数百年,终于成空。 这时,无数万宗堂的飞禽距离封禅寺已经不远,山道之上,无数走兽的嘶吼也越来越大,越来越近。 本来按照正常来说,这些灵兽的速度并没有这么快。但随着凌航在谢雨裳无字虚碑的光晕中失去控制,再加上一股无名的戾气从塔林中泄露,这群被戾气侵染的灵兽,彻底丧失理智,不要命一般的朝着封禅寺而来。 突然,天空之中,有无数破空而过的响声,响彻在参岳大山的腰间。 念世大师和老僧看去,只见无数箭矢犹如星辰一般,穿过天际,朝着山道上的灵兽和飞舞而来的灵兽射杀而去。 抚仙坞到了! 远处抚仙坞的弟子已经架起了数百架连弩,一排排的弩箭从抚仙坞所在的位置,漫天袭来。 谢澜不会杀无辜灵兽。才来到参岳大山便看见无数灵兽奔袭上山,再稍微感受,便感觉到滔天戾气自封禅寺中涌起。山道,空中的这些灵兽早被戾气侵体,再无挽救的可能。当即,下令抚仙坞的弟子,射杀这些灵兽。 箭矢涌落,山道之上,无数灵兽瞬间倒地,甚至向前扑出数里。 抚仙坞的箭矢本就不是凡器,再加上这些灵兽并非修为高深,一箭不死的极少数。要是再不死,再来一箭,绝无可活的道理。 有中箭的飞禽,从空中直直坠落,甚至连翅膀都不会扑腾一下。 一时间山道之上,半空之中,全部是射死的灵兽。 原本轰动不已,吼声震天的灵兽,随着数十轮的射击,终于平静了下去。 念世大师和老僧骑着八翼追风马来到抚仙坞所在的地方。 念世大师一边下马,一边看着走过来的谢澜道:“谢谢掌门,前来支援!” 谢澜一揖道:“大师客气! 随着山道之上的吼声逐渐低了下去,谢澜看着念世大师道:“小女曾提前启程赶来,不知现在何在?” 念世大师和老僧变了脸色,然后看向塔林之中。 谢澜有一丝不好的预感,目光也随着看向塔林方向。 塔林之中,存放了无数历代高僧遗骨和舍利的佛塔,随着遗骨和舍利爆炸化成齑粉,佛家气象彻底被猩红的光芒所霸占。 红芒笼罩之下,佛塔纷纷倒塌,摧枯拉朽一般,屹立世间数千年的塔林,完全毁去。 谢雨裳一袭桃红的站在塔林之中,好像塔林之中的红色都来源于她的周身。 无字虚碑还在对抗谢雨裳,但随着镇邪塔中的力量融进无忧水珠之中,无字虚碑渐渐暗了下去,也被一片红芒慢慢侵染。 幽灵圣母及所有的幽灵随着红芒所到之处,好像被戾气侵体一般,透明的身子,也如同有了血液的流动,鲜红了起来。 洞壁前的钟声,再次响动。 这是今天夜里第三次钟声响起。 前两次,一次比一次响,一次比一次佛家庄严更加浓厚。 如今,听得洞壁前的钟声再次想起,念世大师和老僧脸色大变。 封禅寺的钟声一般不会响起三次,如果真的到了响起三次的时候,也就是到了灭派的时候。 尽管先前也有了心里准备,如今真正要发生的时候,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为什么谢雨裳突然就变了样子,为什么一切突然之间就转变了? 塔林之中,随着无字虚碑的抵抗削弱,甚至如恢复了以前被谢雨裳控制的样子,谢雨裳的行动已不受控制,她原本干净的眼眸,一片猩红,如戾气侵体一般。 洞壁前的钟声传来,谢雨裳身体明显愣了一下,然后眼中尽是厌恶的看向洞壁前的大钟。 洞壁前的大钟也是出自红叶大师的手笔,平平无奇,无数年过去了,除了每天提醒封禅寺的弟子做功课,就是鸣钟示警,就连封禅寺中的弟子都不会多看它几眼。 如今,谢雨裳猩红的眼睛看向洞壁前第三次响起的钟声,不知为何,隐隐觉得不对,于是她的目光往镇妖钟看去。 镇妖钟随着镇邪塔的倒塌,所发出的红芒已被谢雨裳身上散发出来的所覆盖。 镇妖钟自鎏金山脉中来到谢雨裳的身上,就被谢雨裳一直用无忧水珠不停地洗去身上的戾气。只是镇妖钟被魔教血炼过,戾气已深,一年多的时间,如何能完全洗净? 这次来到封禅寺,谢雨裳本想跟念世大师等人说明情况,再给她多一点时间,她必能还封禅寺一个完好的镇妖钟。 先前来到塔林之中,镇妖钟从谢雨裳的身上出来,经过净化的镇妖钟再次想镇住镇邪塔内的妖物,但随着谢雨裳的变化,与谢雨裳暂时认主的镇妖钟,也瞬间如谢雨裳一般,变得猩红,戾气再次侵蚀。 此时镇妖钟,安静的悬挂在空中,即便谢雨裳不看,她也能感受得到,但偏偏,她却是看了。 谢雨裳的神色变得十分冷漠,看镇妖钟就像看一只可有可无的小狗,甚至有些嫌弃。 洞壁前的大钟再次响起,钟声散落四周,带着佛家的庄严,响彻封禅寺。 半空之中,谢澜的脸色变了。他看着念世大师道:“雨裳怎么了?” 念世大师面对愧色,道:“封禅寺自古有一条规矩,女子不得入寺,谢大小姐进去之后,就…就变成了如今的模样!” 谢澜骤然一惊,做为中州正道六大派之一的掌门,他如何会不知道这规矩? 只是,漫长的岁月中,随着时间的流逝,不仅连封禅寺,就连外人都逐渐忘记了。 星辉洒满封禅寺,亭台楼阁之间,一片银白。 洞壁前的钟声已响起了八十下,紧接着第八十一声落下,如同一道天雷,响彻封禅寺,响彻整座参岳大山。 远处百祖山的周荣周掌门也率领百祖山的弟子来到了参岳大山之前,骤然听见这一道钟声,全部被惊吓的愣住,停在了原地。 这一道钟声,不像来自天地之间,也不像来自普通的凡铁之上,反而像来自佛音梵唱中的惊怒。 既然是怒了,自然会有发怒的对象! 惊雷一般的钟声响彻天地之际,念世大师和老僧不由自主的跪了下去,十分虔诚的伏倒在地上。 谢澜没有去问他们为何伏倒,谢澜看向的是二人伏倒时,头所向的地方。 头所向的地方自然就是虔诚伏倒的地方。 封禅寺中有大佛,而且这一天之内,念世大师两次将自己的金钵送到佛祖的手心,让金光大盛,从而保护住了封禅寺。 更早的时候,念世大师站在巨大佛祖手心之中,宣布一些面临的事情。 很多人以为那是一尊佛像,也仅仅是封禅寺的象征。 如今,念世大师和老僧跪倒的方向看去,正是巨大的佛祖雕像。 谢雨裳猩红的双眼,也从镇妖钟上,看向了位于封禅寺广场上的巨大佛像之上。 不过更早的片刻,谢雨裳一直盯着镇妖钟看。 镇妖钟不是在塔林中她带来的镇妖钟,而是洞壁前的大钟。 这口大钟如同封禅寺广场上的佛像一般,简单明了的一直活在世人的眼下,但却没有人真正的注意到。 哪怕今天它响了很多次,依然没有人注意到。 直到塔林已毁,它响了八十下之后,第八十一声如同惊雷一般响起,所有人才注意到了这一口普通的,挂在封禅寺无数年的大钟。 它才是封禅寺中真正的镇妖钟! 每天晨起响动,每天引导着弟子做功课,无不是在用自己的梵音,影响着这一座封禅寺。 塔林之中所谓的镇妖钟不过是个幌子,真正的镇妖钟是洞壁前的这一口。 如今这一口钟,来到了佛祖的手心之中。 谢澜早已看到了塔林之中,红芒笼罩之下的谢雨裳。谢雨裳显现出来的模样,跟以往还是相同,但谢澜明显觉得,眼前的谢雨裳已不是自己认识的谢雨裳。 自己的女儿有了变化,很是陌生! 如今看到洞壁前的大钟,来到佛祖的手中,谢澜隐隐想起封禅寺很早以前,红叶大师那一代的一个传说。 红叶大师因为一身佛法精深,行走于世间,除妖降魔,带来了许多妖魔的元神,镇压在镇邪塔之下。 后来无意间收了一个妖邪儿子的元神,镇压塔内。那妖邪修为十分高深,攻上封禅寺来,与红叶大师大战数日,不分高下。 妖邪见不能杀了红叶大师替儿子报仇,开始转为偷袭封禅寺中的和尚。于是封禅寺有许多和尚死于妖邪的手中。 红叶大师大怒,参悟佛法之下,想到一个可以降服妖邪的办法,于是封禅寺有了镇妖钟,有了高大无比的佛像。 妖邪再来偷袭之时,被镇妖钟镇住,从此被困入镇邪塔之内,再也不曾出现过。 这一段秘闻,即便是封禅寺的记载上,也只有聊聊数语,但镇妖钟的建造,自然离不开抚仙坞。 抚仙坞的那一代掌门跟红叶大师比较熟悉,自然知晓了这件事。 当时红叶大师从佛经中参悟了一招“佛陀降世”,借助佛祖的力量,来镇压妖邪。但这一招威力过大,若不是世间大凶大恶的妖邪,镇妖钟不会回到佛祖的手心。 红叶大师去世之后,随着正道的崛起,妖邪越来越无生存的地方,要么就隐匿于大江大河之中,要么就去了极北冰原。 不过红叶大师去世前,又做了一个镇妖钟,放置于镇邪塔之上,世人都以为那才是真正的镇妖钟,其实真正的镇妖钟一直在洞壁之前。 如今看着大钟回到佛祖的手心,谢澜想起了这段秘闻,也知道了真正的镇妖钟原来一直在封禅寺。 但下一刻,谢澜的脸色大变,继而惨白。 佛祖的手心动了,大钟所罩的方向正是谢雨裳所在的方向。 非世间大凶大恶的妖邪,镇妖钟不会回到佛祖的手心! 谢澜的脑海中再次想起这句话。 只是他不明白,自己的女儿何时变成大凶大恶的妖邪, 是不是佛祖弄错了? 只是,塔林之中,整座封禅寺内,只有谢雨裳一人。 谢雨裳猩红的双眼看向大钟,眼神漠然,似乎根本不在意。 能在意么? 她在意的东西,佛祖能懂? 于是谢雨裳,从原地消失了! 第257章 崖坪有花来 星光之下,漫山莹亮。 参岳大山之中,戾气滔天,终于惹怒佛祖。 镇妖钟自洞壁之前来到佛祖手中,钟声鸣荡,像代表了佛祖的声音,庄严中不怒自威。 下一刻,谢雨裳出现在了广场之上,她闲庭散步一般的出现,双眼猩红的看着坐落在广场上大佛,极为平静,甚至带着某种不屑。 半空之中,谢澜突然对着身后的弟子道:“连弩箭准备!” 所有的弟子,先是一愣,接着全部愣住。 前面是佛祖,下面是谢大小姐。如今谢大小姐周身布满戾气,佛祖欲杀谢大小姐,弩箭究竟对准谁? 佛祖,还是谢大小姐? “全部弩箭上满,对准佛祖!” 谢澜咬了咬牙,终于说出了这句话。伏倒在地的念世大师和老僧豁然转过头,满是骇然。 佛祖手中的镇妖钟,平淡无奇,但落在佛祖手中,就连原本看似平淡无奇的佛祖,似乎也有了生命。 一股威压自佛祖的身上产生,朝谢雨裳而来,不在局中,不知道这股威压的厉害。 谢雨裳的周身,五颗无忧水珠已失去原来的颜色,变得一片猩红,但此刻依然环绕在谢雨裳的周身,对抗着来自佛祖身上的威压。 佛祖是睥睨天地,谢雨裳是仰视天地。 一个威严无限,一个冷淡至极! 广场上的石板,突然出现裂缝,然后迅速裂去,就像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碾过。谢雨裳依旧平静的看着佛祖,广场的动静,似乎没有影响她。 突然,不远处的佛殿之上,一座佛像轰然倒塌,倒在地上碎成尘土。 封禅寺的佛像岂是泥胎木塑,就算风雨惊雷都未必能伤害,怎会突然就倒地破碎? 谢雨裳终究没有闲着,既然是对抗佛祖,又怎能没有手段? 起始于佛殿的某一尊佛像倒塌,接着封禅寺中无数佛像,纷纷从大殿的供台之上,倒下,碎裂,然后成粉。 一时间封禅寺佛殿中的佛像,落地的声音,响彻寺院。 立于山门前的两座金刚,原本狰狞的面孔之上,也出现了裂缝,然后一条手臂突然落地,接着半边身子落地,再接着整座金刚轰然倒地,灰尘四起。 谢雨裳依旧仰着头,面无表情的看着佛祖,就盯着他的脸,连他手中的镇妖钟都没有看。 佛祖依然是原来的样子,俯视天地,但一道金光已从他额心处的红痣中,笼罩广场。 金光落下,佛祖手中的镇妖钟骤然鸣起。 谢雨裳皱了皱眉,依然看着佛祖的脸。 金光把谢雨裳笼罩在内,接着镇妖钟从佛祖的手心之中升起,慢慢变大,周身出现无数虚影,就像数千万的镇妖钟围绕在佛祖的手心四周。 谢雨裳周身的无忧水珠,发出猩红的光芒对抗着佛祖额心处而来的金光。她依然没有动,就是看着佛祖的脸,也不在乎镇妖钟的变化。 突然,一朵梨花自参岳大山上崖坪上而来。没有人注意到这朵梨花,漫天星光之下,它就如同尘埃一般,从崖坪之上缓缓飘落。 梨花所过之处,飘飘晃晃,随风摇曳。 梨花落在了封禅寺的禅院的一个水塘之中,游鱼随着这一天的惊变,已安静了许多,静静的沉在星光落下的池水之中,就连梨花的落下,也不曾好奇。 镇妖钟的似乎形成了一个阵法,无数虚影之下,把谢雨裳困在了里面。 封禅寺的檐角边,挂了许多风铃,先前佛像第一倒塌的佛殿檐角,风铃开始轻晃起来。 似乎有一阵风,无形间从佛祖的手心间升起,吹动了所有佛殿檐角的风铃,一时间清脆的响声,如同众僧梵唱一般,响起在封禅寺的各个佛殿。 念世大师和老僧已挡在谢澜的面前,不准其过去。 念世大师道:“谢大小姐变成如今的模样,只有佛祖才能度化她,谢掌门这样过去只会害了谢大小姐!” 谢澜双眼有些泛红,怒道:“胡说,我女儿不需要什么佛祖度化,她又没怎么,佛祖为何想要困住她?” 念世大师道:“谢大小姐如今的模样,您还看不出来么,她已经入魔了!” “放屁!” 谢澜再也不顾对方是封禅寺主持的身份,破口大骂起来:“我好端端的一个女儿为了拯救你封禅寺,却被狗屁的佛祖认为是妖邪,是魔道,有这种道理么? 念世大师和老僧面面相觑,终究有些理亏,但他们依然拦在谢澜的身前。 大佛之前,镇妖钟毫无预兆的朝着谢雨裳罩来,带着无数金光。 谢雨裳周身红芒大盛,挡在了金光之前。 先前从镇妖钟周身分散出去的无数虚影,带着佛家大手印的力量,纷纷加持到了镇妖钟的钟身之上,镇妖钟放佛得到了某种力量,瞬间压下,谢雨裳被罩入钟内。 一切就在电光火石之间,念世大师,谢澜都没有想到,谢雨裳如此就被镇压了。 先前似乎和佛祖都能平手的谢雨裳,怎么也不可能这么快就被镇压,想着总要对峙一番的,但转眼之间,谢雨裳便被镇在了镇妖钟之下。 谢澜先是一愣,随即睚眦欲裂,大声道:“放箭!” 念世大师不顾一切,大声道:“且慢!” 谢澜看着念世大师,怒道:“你最好不要拦我!” 念世大师,道:“我们再看看可好,相信佛祖不会伤害谢大小姐!” 谢澜道:“我女儿今天要是在里面出了什么差池,别说我抚仙坞会倾尽全力灭了封禅寺,只怕雨裳的干妈,还有她的义妹也不会放过封禅寺!” 谢澜如今已失去理智,他就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哪怕今天拼了,也不会让佛祖把谢雨裳镇压在钟里。 念世大师听得谢澜的话,虽心中不悦,但想到仙访谷中的猰貐,来自西方大沙漠的三足乌王,就觉得谢雨裳若真是有什么事,封禅寺可能真的就完了。 镇妖钟之下,钟声大作,如无数道惊雷,响彻在镇妖钟之中。就连站在半空之中的数人,都觉得耳膜震荡,痛苦不堪。 佛殿的四周,檐角的风铃,如佛号吟唱,经声骤起。 镇妖钟之内,激荡不已。 只见镇妖钟摇摇晃晃,似乎要被里面的东西破开,逃出来。 谢雨裳周身带着的红芒从摇晃着的钟底透了出来,接着镇妖钟再次被红芒抬升,隐隐已经看到谢雨裳的袍角。 突然,原本以为会一动不动的佛祖,他的手心一翻,竟然朝着已然松动的镇妖钟扣来,似乎真要把谢雨裳困在里面。 谢澜已顾不得其他,大喝一声:“放箭!” 无数连弩的箭声,如穿破星辰大海,带着海浪般的声音,射向佛祖落下的大手。 念世大师和老僧闭上了眼。 从这一刻起,封禅寺和抚仙坞再无和解的可能。 于是念世大师和老僧,看都不看抚仙坞的任何人一眼,走上八翼追风马,转眼间消失不见。 无数箭矢早已准备好,如今落下,携带穿天之力,射向佛祖落下的大手。 佛祖额心之处的金光依旧大放,笼罩着四周。无数箭矢落下,纷纷被金光挡在了外边,然后沿着金光的光幕,纷纷落下。 佛祖早已准备! 眼看佛祖的大手就要落下,箭矢毫无破开金光的能力,谢澜着急无比。此时即便他亲自去了,也无济于事。 早些时候,一片梨花自参岳大山山顶的崖坪,落在了佛殿的池塘中,谁也不曾留意。 如今,池塘中的水,好像活了一般,形成一条水线,自池塘中飞起。洁白的梨花穿梭在水线之中,犹如一条游鱼。 失去了水的池塘,游鱼干干蹦蹦的跳着,星光也不能安抚它失去水的焦躁之心。 水线穿过亭台楼阁,穿过台阶,穿过漫天箭矢,来到了金光笼罩的光幕面前,然后毫不费力的就穿过了光幕,进入了广场。 谢澜自然看到了这一条水线,应该说所有人都看到了这一条水线。因为一个池塘的水不少,这么一大条水线出现,还能穿过金光罩,自然也不是无缘无故的出现,所以无数人都看向了这条水线。 佛祖的大手随着水线的进入,似乎更加快了一些,转眼间就要落到镇妖钟之上。 水线出乎意外的,竟然不朝佛祖大手挡去,而是直接朝着佛祖的大脸奔去。 佛祖的大手如预料的,按在了镇妖钟之上,先前透露出的红芒,以及谢雨裳的袍角,瞬间被压了下去,再无透出一点。 大手落在镇妖钟上紧扣,似乎想让谢雨裳永远不要出来。 大手扣落的瞬间,水线也从下而上,激射在佛祖的脸上,佛祖的脸上全部都是来自池塘中的水。 水慢慢的从佛祖的脸上落下,朝着下面流去。很快佛祖的上半身就被打湿了大片。 谁都没有想到,从池塘中穿过金光罩的水线,只是打湿佛祖的脸,不由得疑惑。难道这条水线来自佛祖? 水线自然不是来自佛祖。 白天的时候,谢雨裳站在崖坪的梨花树下,看着带来的江水扑灭了参岳大山的山火。 她在梨花树下待了很久,直到念世大师和老僧的到来。 只要她待过的地方,自然对任何一切都了若指掌。 先前,广场之上,一切的变化谢雨裳都没有看,她始终看向的佛祖的脸。 相由心生! 佛祖曾经说过的话,所以谢雨裳一直看着佛祖的脸。 尽管佛祖的脸从来都没有变过,但谢雨裳还是看出了端倪。 因为佛祖在这当中动过,镇妖钟动过。只要动了,终究有细微的心思会被看出。 谢雨裳通过一直看佛祖的脸,终于知道了他的一点心思! 于是一片梨花自崖坪之上落下。 封禅寺之中的东西,佛祖都太熟悉,只有自山顶崖坪之上而来的梨花不会引起佛祖的注意。 梨花落在水中,没有惊动游鱼,自然也不曾惊动佛祖。 即便后来佛祖有所惊觉,但他所有的力量都集中在手上,要镇压镇妖钟内的谢雨裳,也顾不来阻挡这一条水线。 如今水线全部化水,湿了佛祖的脸及上半身。 所有人都觉得这条水线没有任何危害,是来自佛祖的时候,佛祖的脸,表面上凝结出了一层冰,接着一条大裂痕,出现在了佛祖的脸上。 第258章 终于他来了 佛祖的脸上,一大条裂痕,犹如伤疤一般,从眼角处裂到嘴角,看上去很是狰狞。 伤疤裂处,正是结冰处裂开的地方。 佛祖的上半身,“咔咔咔”的迸裂声不绝于耳,无数结冰的地方,大面积的裂开,然后佛祖的上半身,也随着冰块的裂开,如水穿过无数干涸的裂缝,纷纷裂开。 两个月前,黑水河之上。 滚滚三百里黑水河结成冰,然后裂成无数碎末。黑水玄蛇裹在冰层之中,肉身也在冰层之中,随着碎裂成屑,消失于天地。 如今随着冰层的碎裂,无数粉末纷纷落下,佛祖的脸,上半身,随着裂缝的越来越多,终于有一片掉落,然后形成粉末,随冰屑落下。 接着先前最先裂开的疤痕,无限扩大,佛祖的右半边脸,竟完全掉落,然后碎成粉末,飘飘而落。 念世大师和老僧站在八翼追风马之上,见此状况,大惊,连忙坐下,双手合十,念起经文来。 封禅寺无数和尚见主持如此,更见佛祖欲被毁坏,纷纷就地打坐,念起经文来。 半空之中,经声回荡。 经声来到广场之上,只见剩下一半脸的佛祖,额间处金光再次大盛,一道金光自额间落到了自己的脸上。 金光所到之处,带着骄阳之热,纷纷化去脸上的冰层。 即便如此,佛祖的上半身已破裂不堪。到处是裂痕,到处是碎屑。 突然“滋啦”一声,响彻广场。只见佛祖巨大的手下,按住的镇妖钟出现一条巨大的裂痕,然后无数红芒透过裂痕,喷薄而出。 佛祖的大手还未反应过来,镇妖钟便“嘭”的一声,爆炸开去,化为铁屑,落在石板之上,一层黝黑。 佛祖的大手随着镇妖钟的粉碎,一整只压在了谢雨裳的无忧水幕之上。 谢雨裳再次现出身形,只是她的头发凌乱,衣服有些破裂。似乎是在先前无数钟声中,还是受了伤。 现出身形来的谢雨裳,依旧抬头看着佛祖,尽管她的无忧水幕之上,佛祖的大手还正在压来,但她似乎一点也不在意。 谢澜看见谢雨裳重新现身,看上去并无大碍,心中微微一宽。不过看见封禅寺的所有和尚还在念经,谢澜的脸上杀气浮现。 既已撕破脸,谢澜不在意为了女儿跟封禅寺兵戎相见。 明明是佛祖囚禁了自己的女儿,为何这些和尚还要帮着佛祖? 难道自己的女儿来救封禅寺错了么? 一群忘恩负义的秃驴! 谢澜看着封禅寺的和尚,越想越怒,越来越为女儿感到不值,也为自己先前射杀万宗堂的灵兽而感到有些后悔。 广场之上,谢雨裳看着佛祖,终于开口道:“我不想灭佛,但如果你坚持把我困在这,我倒真想试一试!” 佛祖半边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但按在谢雨裳无忧水幕上的巨手动了动,似乎有些犹豫! 封禅寺外边的天空之上,所有的人都被震惊了,特别是谢澜。 当年红叶大师堪称奇才,从无数佛法中所悟,才创下“佛陀降世”这一招,以防妖邪灭佛。 这一招乃借助封禅寺的根本所在,参衍佛法,从幽幽天地之中,寻找当年佛祖的力量,镇压世间一切妖邪。 当年的佛祖虽没有成神,但受天下无数人的信仰,力量之大,不同凡响。 如今谢雨裳竟然能对佛祖说出这话,分明不是协商,而是警告! 星光笼罩,古刹如梦。 终于,佛祖的大手缓缓起动,朝着原来的地方恢复而去。 山风袭来,天地间一片死寂。 佛祖竟然臣服了谢雨裳! 仙访谷的传世仙子率众弟子已来到,在钟声响起的时候,和百祖山的周荣周掌门站在了一起。 二人看到这一切,已震惊得不能言语。 是谁能让佛祖臣服?除了神,本来并无答案。 如今,谢雨裳能,她成神了么? 念世大师和老僧惊然而起,甚至夹杂着许多自己莫名的情绪,有遗憾,有愤慨,但总之呈在脸上,就变成了震惊。 镇邪塔内的所有力量,成为了谢雨裳的嫁衣。 但真是如此么? 佛祖只剩下半张脸,上半身龟裂不堪,如今一切恢复如常,亭台楼阁边的风铃,也慢慢的静了下来。 谢澜乘着星光,来到了广场之上,刚要走到谢雨裳的旁边,突然被无忧水幕弹了出去,倒飞在广场前的台阶之旁。 谢澜一时愣住,而谢雨裳转过身,双眼猩红的看着谢澜,面无表情。 谢澜有些错愕,道:“雨裳,你怎么了?” 熟悉的声音,如同从记忆中唤醒了某些东西。 小时候的桃花林,桃花飞舞,曾有一个伟岸的身影拉着她的小手,嬉戏在桃林之中。 小时候的饮虹铁桥之上,抚仙湖中青鱼王带着一家老小,浩浩荡荡的游过,又是一个身影和她看着青鱼王鄙视自己手中的钓竿,不由得哈哈大笑。 小时候的笔架山之上,又是一个身影背着她,讲着故事,穿过小径,回到房中。 所有的一切好像演绎了一遍,谢雨裳猩红的双眼,在那么一刻,恢复了清明,然后她有些迷惑的看着倒在地上的父亲,然后想起了一些事,脸色大变。 谢雨裳没有过去扶起自己的父亲,而是不断的后退。 谢澜知道谢雨裳要干什么,大声道:“雨裳不管你变成什么,你始终是我的女儿,你不要担心会伤害我!” 谢雨裳的两行泪滴滚落下来。 她看着谢澜,道:“不,爹,您不要过来,我也不知道我还能清醒多长时间。以后见到我,千万别靠近!” 从进入塔林开始,谢雨裳便感觉到一阵恶心,说不出的恶心。然后便被某种力量控制了,她有意识,她能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但她就是不能控制自己。 就好像自己内心深处的欲望被挖掘了出来,佛要挡她,她便灭佛。 谢雨裳知道自己被塔林之中的妖邪之气侵体了,而且已经深入,神志随时会往极端的方向去走。刚刚已经伤了自己的父亲,接下来不知道还会伤害多少熟悉的人。 谢澜看着谢雨裳落泪的样子,胸口直痛,道:“雨裳不怕,我们回抚仙坞,那里谁也不会伤害你,跟爹走!” 谢雨裳使劲的摇了摇头,她怎么会回抚仙坞? 当年肖石二长老为了救她,从而重伤死去的事情历历在目,她怎么可能回去?若是她凶性大发起来,误伤了抚仙坞的人,她怎么还能活下去? 谢雨裳猛然朝谢澜跪下,道:“爹,女儿不孝,恕女儿不能回抚仙坞去了。若是有一天女儿为祸世间的时候,您千万被手软,女儿不会怪你的!” 说完,谢雨裳在无忧水幕之中,口诀念下,就要离去。 离去,能去哪里? 谢澜泪如雨下。 谢澜不傻,而且不瞎,先前谢雨裳的所作所为他都看在眼里,若是正常的谢雨裳连争端都不会跟别人起,怎会轻而易举的就要灭佛? 眼看谢雨裳就要离去,谢澜却无力阻止,谢澜这才发现,近些年对谢雨裳的了解与关怀少了许多,连她的修为到了何种程度都不曾开口问出。 总以为时间很多,等有一天会坐下来,促膝长谈。 于是很多个日夜,谢雨裳就在抚仙坞,谢澜却离得很远。 谢澜后悔,这些年都做了什么? 突然,谢澜像想到了什么一般,大声道:“雨裳别走,武道友还活着,用不了多久他就会来到这,说不定他有办法!” 谢澜见到青鸾北去,他不确定是不是武夜来,但他想留住谢雨裳。 即将远去的谢雨裳身子一震,随即想到什么,摇了摇头,眼中全是绝望。 武夜来还活着,她早就知道,但正是武夜来即将到来,她才不得不走远。 她现在的样子如何能见得了武夜来? 武夜来为了她,做的实在太多了,她不想再连累武夜来。何况连入病的毒,谢雨裳都能解,却防止不了妖邪之气的入侵,即便武夜来来了又能做什么? 如若她控制不了自己的理智,和武夜来打斗起来,她是可以肆无忌惮,但武夜来呢,他会出手么? 若是伤了夜来哥哥,怎么办? 星辉之下,大山之间,谢雨裳清泪如雨,慢慢的远去。 谢澜像失了魂一般,呆呆的看着谢雨裳离去的方向。 传世仙子和周荣御驾而来,落在谢澜的旁边,如今塔林毁去,佛祖只剩一半,传世仙子以女子之身进来,已无大碍。 传世仙子和周荣自然看到了先前别离的一幕,本来凭着传世仙子这些年和谢雨裳的交集,她本想说几句的,但终究还是没有说。 再见的时候,是敌是友,都说不清,这个时候,说什么有用么? 已经够别离,徒增一两句留下,有什么用? 这个时候离开,不是对所有人都好么? 传世仙子看着谢澜道:“谢掌门不必难过,凭着谢大小姐的善良,自会逢凶化吉,保重身体要紧!” 周荣道:“一切终究会过去,我也相信谢大小姐会完好归来!” 谢澜呆呆的靠着台阶,看着远去的谢雨裳,一动不动,也不曾答话。 谁也没问谢雨裳回去哪里,因为谁都知道凭谢雨裳现在短暂的清醒,她肯定不会留在中州,一旦留在中州必然会有杀戮。 星光流转,如命运转动,一天之间,一夜之间,发生了许多。 总有些事,在运行间或偏离轨道,或沿轨道周行。 但又能怎样,天还是那片天,地还是那片地,人呢? 人终究变了,但在这天地间,依然得行走着。 念世大师率领封禅寺的无数和尚回到寺中,他没有来看谢澜,自从谢澜命令射出弩箭的时候,封禅寺注定和抚仙坞没有任何感情存在了。 何况封禅寺百废待兴,先前的佛殿中倒塌的佛像,门前毁去的金刚,山道上无数万宗堂灵兽的尸体,每一件都有借口让他忽视谢澜。 抚仙坞的弟子全部都在广场之上,看着忙碌的封禅寺弟子,也不曾帮忙,更不曾说话,似乎双方都忽视对方的存在。 谢澜坐在广场之上,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就呆呆的看着谢雨裳离开的地方,一动不动。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也丝毫没有因为和封禅寺断了感情却还坐在人家地盘上的不自觉。 晨风拂来,一夜之间,谢澜的两鬓白发横生,随晨风舞动。 天际黑暗的地方,出现了些许鱼肚白,天便快亮了。 突然,天地之间,一声嘶鸣传来,响彻天际。 也不知谁喊了一声:“青鸾?” 青鸾现,神武出。 他终于来了! 第259章 你们都忘了 东方发白的夜空,星辰开始敛去。 青鸾煽动着巨大的翅膀,如神明一般终于降临。 八翼追风马似乎想要跟青鸾比谁更加神武,煽动八只翅膀,迎了上去。 众人的目光看向天际,青鸾的背上,出现两个人,一个是武夜来,一个是宁清辰。 传世仙子和周荣看见是武夜来,心中一惊,原来武夜来真的没死。他背上的少年是谁? 八翼追风马还未靠近青鸾,青鸾的一声长嘶划破夜空,八翼追风马像受到什么惊吓,立即停在原地,有些犹豫不决的看着青鸾。 青鸾似乎极为得意的看了一眼,然后目光看向了下方。 武夜来和宁清辰已经下去了,片刻之间便来到了广场之上。 谢澜虽然心里早有了准备,但看到武夜来活生生的站在他的面前,他还是无比的震惊。 一年之前,武夜来死于猰貐的大火之下,这是世间公认的。哪怕他没有看见,但当时那么多人,怎么有假? 世间只有一个谢雨裳坚持武夜来没有死。她这一年间去了许多地方,也不允许别人在她的面前提起武夜来已死的事情。 谢澜作为父亲,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他本想女儿只是入情太深,等过些日子便会淡忘一些。 没想到武夜来真的没死! 武夜来没死,那他这一年去了哪里? 武夜来朝谢澜走来,他的眉头却紧紧的皱着,他不明白这里怎会有如此深重的戾气? 宁清辰也皱着眉,他同样感受到了这里深重的戾气。而且这里有一道极深厚的佛家气息,根本不像活人身上释放出来的。 于是宁清辰的目光看向了广场上的佛祖。 谢雨裳看佛祖的时候,是平淡,带着看对手的目光。宁清辰看佛祖的时候,像是一个身外之人,审视这里的一切。 宁清辰能感受到的,武夜来自然能感受得到,只是他的目光看向了谢澜。 谢澜一夜之间双鬓斑白,脸色憔悴,如今勉强的朝武夜来走来。 武夜来一揖道:“拜见谢掌门!” 谢澜苦笑一声,道:“你来迟了!” 武夜来一愣,然后看向谢澜,宁清辰也有些意外的看向谢澜。 晨风微凉,天那边已渐渐的亮了起来。 参岳大山太高,自然也会第一时间看见太阳,远处的云海,翻涌滚动,似乎为太阳的即将出来而有所不安。 站在广场远处的念世大师,看着广场上说话的武夜来和谢澜,苦笑一声道:“封禅寺当真是完了!” 周荣道:“大师何出此言?封禅寺只是损毁了一些,并未伤及弟子,假以时日定能恢复如初!” 念世大师摇了摇头,道:“不可能,封禅寺不可能恢复如初了!谢大小姐和武道友感情深厚,武道友此番定是恨上了封禅寺。再加上仙访谷的猰貐,大沙漠幻化成人的三足乌王,即便封禅寺恢复了殿宇,也没有人敢和封禅寺站在一起了!” 周荣一时语滞。 念世大师看的不错,但要他战队,周荣便不能轻易开口,这事关重大。 站在旁边的传世仙子,也皱起了眉头,似乎没有听见,在思考着什么。 周荣道:“大师多虑了,正道本是一家,相互扶持才是正理!” 念世大师道:“话虽如此,可老衲放佛已经看到了封禅寺的尽头!” 周荣这一次没有接话,封禅寺的落败是可以预见的。参岳大山被烧毁,佛祖向谢雨裳臣服,这两件无论哪一件传出去,封禅寺名声扫地已是必然。 再加上和抚仙坞彻底交恶,得罪猰貐就相当于把仙访谷也得罪了,还有一只可以幻化成人的三足乌王,以后只怕都会绕着封禅寺,而不会对封禅寺有所支援了。 如今武夜来还活着,凭武夜来和谢雨裳的感情,神武上庄以后也不会再顾封禅寺了。 念世大师苦笑一声,看向一直不说话的传世仙子,他多希望传世仙子能说上一句话,有一句支持的也好,但传世仙子目光始终看着广场。 传世仙子心里也苦,从俞元城第一眼看到谢雨裳她就被谢雨裳的美貌所折服,但看到谢雨裳是绝世纯阴之体的时候,她就知道,这个女孩的一声注定不会平凡与顺利。后来的一切交往,她越来越喜欢谢雨裳,甚至有些时候都把她当做女儿看。 就是这样一个她疼爱的人,为了救封禅寺,被塔林之中的妖邪之气侵体,丧失理智,又被佛祖无情镇压,即便传世仙子如何承认封禅寺,但私人感情之上,她无法原谅封禅寺。 要不是周荣觉得不可缺了礼数,非要来安慰一番念世大师,传世仙子是不愿意离开广场的。 如今看见武夜来和谢澜商量什么,又感受到念世大师的目光,传世仙子道:“既然武道友已来,我们过去看看!” 说着,传世仙子便朝着广场而去,周荣也不想落了后,跟随在传世仙子身后。 念世大师看着二人的身影,苦笑一声,跟了上去。 有些事情,终究无可挽回罢了。 太阳从云海之中钻了出来,羞红的脸颊像是秋霜下的柿子。 清晨的山风回旋着一些落寞,横亘在四周烧毁的大山之上。 武夜来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本来他是一个脾气很好的人,见谁都会微笑,谁见他的微笑,也会心情大好。 传世仙子叫了他好几声,武夜来才有些勉强的看向了传世仙子。 山间阒寂,本来许久不见的两个人,本来应该有久别重逢的欣喜之感,但武夜来和传世仙子都有些尴尬,不知从何说起。 传世仙子终究打破了沉默,道:“你还好么?” 武夜来点了点头,目光却是看向后面走来的念世大师。 传世仙子道:“这一年你去了哪里?” 武夜来道:“诛魔武去了哪里我就去了哪里!” 诛魔武是这一年中魔教冒出来的高手,鎏金山脉一战,威震正道。 武夜来的真气不过三种颜色,诛魔武却有四种。魔教什么时候冒出来的高手。 中州正道暗暗的查诛魔武的信息,除了是黑峰山的人之外,真么也查不到。 如今听得武夜来的话,传世仙子,周荣掌门,念世大师,谢澜先是一愣,随即恍悟过来。 诛魔武原来就是武夜来。 难怪诛魔武这么高的修为,从来不以真面目示人。原来这一年他去灭了魔教。 想到武夜来去灭了魔教,众人就想到了谢雨裳。 谢雨裳这一年也几乎是在魔教。 武夜来看向念世大师,道:“参岳大山的火是她灭的?” 昨天的山火,除了封禅寺在金光罩下躲过一劫,其余完全被毁。 如今四周焦黑,太阳的光落在上面,也丝毫不见生机。 念世大师知道武夜来说的她是谁,点了点头,道:“的确是谢大小姐熄灭了大火!” 武夜来继续看着念世大师道:“如若她不曾灭了大火,会怎样?” 四周沉寂,就连周荣掌门,传世仙子都屏住呼吸,看向别处,他们知道武夜来此刻对封禅寺极度不满。 念世大师双手合十道:“假如没有谢大小姐的帮忙,只怕封禅寺上下都圆寂了!” 这是实话,当时的情况,即便全寺同心,也坚持不了多长的时间。 武夜来继续问道:“当时佛祖救你们了吗?” 这是讽刺,甚至有些打脸。念世大师知道,这是武夜来在怪佛祖要镇压谢雨裳。 念世大师道:“佛祖一直都在!” 武夜来看着念世大师道:“是么?那今天我就告诉你,佛我今天灭定了,以后参岳大山再也不属于封禅寺,我神武山庄要定了!” 四周山风回荡,带着一些毁灭的味道。 所有人的震住了,以为听错了。 封禅寺昨天一天经历了太多,大火烧山,后来佛损毁,佛祖也损去一半,原以为只是以后举步维艰,没想到武夜来竟然要灭了封禅寺! 念世大师看着武夜来,有些颤道:“你说什么?” 武夜来冷笑一声,道:“看来这些年我神武山庄为正道做了许多事,甚至放低身子跟你们平起平坐,你们都忘了我神武山庄乃正道第一的事情。我说要灭了封禅寺,你竟然还有怀疑!” 武夜来的语气很冷,但停在众人的心里更冷! 神武山庄乃是正道第一大派,甚至超出任何一家正道许多,哪怕他们的弟子很少。 神武山庄一直放低姿态跟中州五大派平起平坐,甚至替中州正道解决了许多麻烦。本来对神武山庄很是敬畏的五大派,随着神武山庄放低姿态,渐渐的也便以为可以跟神武山庄平起平坐,讨价还价。 以至于他们都忘了,如果神武山庄只是为了正义,为了拯救天下万民,替中州正道出头,他们为何如此付出? 神武山庄所做的这一切,是要让天下正道臣服,他们要的是尊严,要的是天下第一的名头。 既然是天下第一,自然没有人敢违抗命令。 这些年以来,神武山庄的好处,让他们渐渐额忘记了,神武山庄的威严。 如今,武夜来要灭封禅寺,毫无预兆,却早有伏笔! 谢雨裳挽救了即将倾灭的封禅寺,却被封禅寺的佛祖所不容留。 神武山庄替正道做了多少事,假如有一天也被正道所不容呢? 既然都忘了,那么就重新提醒世人一番! 第260章 梨花携落子 霞光透过云彩,散落在封禅寺中。 广场上,台阶上,楼台之上,一片朝红。昨天在落灰之中败去的梨花,随着昨天的江水冲刷,发出了许多嫩芽,迎着朝霞闪烁着清新的光芒。 念世大师的脸也被朝霞覆盖,显现出一些潮红,他已震惊,然后气愤,他此刻看着武夜来已经说呼出话来。 武夜来不管念世大师的震惊,道:“若我在灭完佛祖之后,你还没有带着所有的弟子离开,那也就不用离开了!” 说着,武夜来转过身朝着广场上只剩下半张脸的佛祖走去。 身后的众人已是呆住。这一刻他们才知道,神武山庄终究是神武山庄,他们都错了。 昔日武夜来刚出现在大荒山的时候,他要放走妖狐小景,众多正道有异议,武夜来直接无视,如今这种感觉回来了。 武夜来连魔教都能灭,区区一个封禅寺算什么。 也就是这个时候,传世仙子才知道武夜来对谢雨裳有多情深义重! 武夜来宁肯隐藏身份去灭魔教,而不与谢雨裳相认,明显就是为了谢雨裳去灭魔教的。这一切都因为谢雨裳有着绝世纯阴之体,是魔教诸多秘法乃至炼器的最好载体。 如今,武夜来要灭佛,要让封禅寺的僧人离开参岳大山,自然也是因为谢雨裳。 佛祖要镇压谢雨裳,武夜来便灭佛。封禅寺的弟子曾忘恩负义,武夜来便让这些人滚出参岳大山,由神武山庄占领。 在这里的人,都不傻,片刻之间已猜到了武夜来的动机。 谢澜万万没有想到,武夜来的愤怒远远超过了他这个父亲,一时愣在原地。 武夜来已来到大佛之前,他站在谢雨裳昨夜所站的位置,以同样的角度看着佛祖。 宁清辰不知何时走到他的面前道:“需要帮忙么?” 武夜来摇了摇头,道:“这件事我只想一个人做!” 宁清辰点了点头,先前谢澜和武夜来说的话,包括现在和念世大师等人说的话,他都听见了。既然武夜来只想一个人做,宁清辰也不会插手,虽然他也很想跟佛祖一战。 突然,有无数柄利剑,穿破虚空而来,全部插在武夜来的周身,插在广场的石板之间。 武夜来的身边出现了一只方形虚幻的鼎,正是他从剑林收服的虚天宝鼎。囚牛出现在了虚天宝鼎之上,对着佛祖吼声不绝。 利剑自然是来自万劫窟的那些半神兵,自收服虚天宝鼎之后,便一直放在虚天宝鼎之中。 宁清辰看见虚天宝鼎的时候,眉头皱了皱眉,随即恢复如常,看着下方的动静。 原本一动不动的佛祖,随着囚牛的出现,好像活了过来。仅剩的一只眼睛,好像有了活气。 囚牛本是上古妖兽,又在虚天宝鼎之中又被魔教的秘法囚禁无数年,一身的妖气,虽不及塔林的万分之一,但与谢雨裳的一战佛祖元气大伤,如今囚牛的嘶吼,也能把它从远古的力量中唤醒。 佛陀降世,本就是为了封禅寺受到妖邪攻击,面临灭寺的危险时出现的。 如今四周死寂,封禅寺早已没有了生气,再加上先前武夜来的话并非对念世大师一个人说,而是用真气传遍了封禅寺的每一个角落。 只要在参岳大山四周,就一定能听得到。 神武山庄武夜来说出的话,还有回旋的余地么? 虽然有昨天满寺的人,决心赴死的对抗万宗堂的灵兽。但一天一夜的动荡,又死里逃生,所有的勇气都化作了疲惫,化作了人心惶惶。 囚牛的吼声,撕破整座寺的空寂。 屋檐上的无数风铃,纷纷碎裂,连一声响动都没有发出,就全部化作飞灰。 武夜来看着佛祖道:“你既然已经瞎了,就不应该再有眼睛!” 念世大师闭上了眼睛,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他的愤怒已经无用。佛祖都能臣服谢雨裳,武夜来佛祖已无可退避,是否真的一战而灭? 武夜来的话语刚落,周身的数十柄半神兵便冲天而起,带着插破石板的锋利,直接朝佛祖的眼睛刺去。 一年前,武夜来就是凭着这些半神兵灭了剑林,如今这些剑直指佛祖的眼睛。 数十柄半神兵无论放在哪,都绝对不容小觑,特别是随着十八年前冷月大江上一战,诸多神兵利器的损毁,拥有这么多半神兵已惊为天人。 数十柄半神兵周身流波翻转,转眼之间,已来到佛祖的身前。佛祖的额心处,一道金光喷出,挡在了数十柄半神兵之前。 半神兵被金光罩一挡,再无前进。 武夜来神态自若的看着佛祖,然后他轻轻的向前一步。 脚步轻柔,落在石板之上,石板却是突然裂开,出现了无数条纹。 原本被挡住的众神兵,随着武夜来的脚步向前,也齐齐上前了一步,把金光推后了一步。 早晨的霞光落在佛祖的半张脸上,像是被憋红,又像是满脸鲜血,狰狞不已。 武夜来的脚步再次提起,然后他一步,两步,三步,四步……向前走去。随着每前进一步,所过的地上,石板便裂开无数裂纹。 第五步的落下,石板尽皆粉碎,然而数十柄半神兵也到了佛祖的眼前,就差一步就能刺到佛祖的眼睛,就差一步佛祖的金光罩就能全部的破去。 武夜来停住了脚步,他的目光没有看向佛祖,而是看向了参岳大山的山顶。 参岳大山的山顶有崖坪,崖坪上有一株梨花。昨天夜里,谢雨裳甚至借着崖坪上来的一瓣梨花,破了镇妖钟,破了佛祖的相,从而让佛祖臣服。 如今,武夜来的目光,骤然看向崖坪,所有的目光也随着看向上方。 朝阳的光洒在空中,把清新的空气,染得有些清凉,天空一片寂静。 没有人知道上面发生了,但觉得武夜来不会突然停下来看向天空。 念世大师看着上方,隐隐猜到了什么,脸色有些欣喜,但也透着许多担忧。 宁清辰的修为虽不及武夜来,但他的真气也达到了三种颜色,他随着武夜来的目光看去,隐隐已经感觉到了什么,眉头轻轻皱了皱。 晨风吹过崖坪,崖坪上的梨花清香四溢。 梨花树下坐着一位老僧,他的名字也叫老僧。早先时候,他曾和念世大师接见了谢澜,直到谢澜下令放箭的时候,老僧回到了崖坪。 有些事无法挽回,便要想着善后。 这些年念世大师俗念太重,连起码的这些事都忘了。 于是老僧如同过去的数十年一般,坐在了崖坪之上。梨树之下是棋盘,万宗堂来临的那一晚老僧和念世大师曾在这里下过一盘棋。 如今棋盘里的棋子摆放跟当晚念世大师在的时候,一模一样,如今这一步正是当时念世大师无法落子的那一步。 只是当时棋局被毁,而今朝阳之中,每一步都像暗含着天地玄机。 老僧坐了当日念世大师的位置,手中举着一枚棋子,不过他没有要放下这枚棋子的意思,因为这盘棋他已参研了数十年,如果早能落子,也便落了,何苦等到今日? 无论怎么落都必输无疑,只是落子的人不肯认输,一直举棋不定罢了。 老僧的对面是空空的座椅,不过今天老僧可别没有以为对面没有人,或者说,自崖坪之上摆了这盘棋,老僧便从没有认为对面没有人。 这盘棋来自佛祖当年留下的残局,收留在封禅寺的经阁之中。老僧当年被禁足之后,从经阁之中把这份残局找了出来,并研究多年。每一步的走向都了如指掌。 但无论怎样,终究走入这般死境。 昨夜佛祖随着谢雨裳被妖邪之气侵体醒来,老僧便想亲自与佛祖对弈一盘,于是重新落子,终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老僧的对面虽然空旷,但老僧知道,今天对面坐的是佛祖。 尽管已不是无数年前的佛祖,但佛祖曾经的力量还存在天地之间。 现在老僧就是要保持佛祖战无不胜的态度和自信。 只要棋盘之上没人能够破解,佛祖自然不会败给武夜来,因为他是无所不能的佛祖,是无可战胜,拥有大智慧的佛祖。 武夜来的数十柄半神兵距离佛祖的眼睛只剩最后一步,棋盘上也无法落下那一步。 落下必输无疑,不落佛祖便无可战胜。 武夜来不懂围棋,说来可笑,他神武山庄除了武学典籍,除了各大门派秘闻,竟是很少有这种娱乐的东西。 武夜来的萧都是他小时候游历的时候,觉得有趣,学会的。并非神武山庄所有。 既然不会下棋,武夜来自然无法走出下一步。 于是武夜来的脚步停在了原地。 但武夜来不会一直停下去,于是他的眼睛看向崖坪之上,崖坪之上有梨树,梨树之上有梨花,花香雅人,无数梨花之中,有一朵梨花落了下来。 梨花缓缓的飘落,带着朝阳的红,落在一个空格子之中。老僧从梨花飘落开始就盯着这朵梨花,直到梨花落在空格子之中,老僧也把手中的白子落在了梨花之上。 梨花驮着白子,一片明净。 老僧看着棋子落下的地方,先是不解,眉头紧锁,然后却是眉头舒展,笑了。 这一步棋是他代武夜来落下的,棋子落入的地方,与数十年已来老僧推演过的任何一个地方,都并无偏差,必死无疑。 既然棋盘上武夜来输了,便是佛祖赢了,佛祖赢了,武夜来也便灭不了佛。 灭不了佛,封禅寺自然能存在! 于是老僧笑了,如同一阵风经过的满树梨花。 但下一刻,老僧的脸色大变。 因为他感知到广场上,武夜来竟然前进了一步,无数半神兵无视金光罩,直接插在佛祖的眼中,脸上,以及上半身。 整座大佛随着无数半神兵的刺去,轰然倒塌。 屹立数千年的大佛,就在武夜来的半神兵之中,如世间所有的建筑一般,带着粉尘,轰然倒塌,丝毫没有佛家气象。 老僧大声叫道:“不可能,佛祖没有输,你的剑怎么能刺到佛祖?绝对不可能!” 崖坪之上,老僧再次看向棋盘,棋盘里的棋子还是摆放如初,武夜来落下的棋子依然是死局。 老僧还是一脸不可置信,有些癫狂地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佛祖没有输!” 武夜来看着崖坪之上,连佛祖倒塌都没有继续再看,他道:“他是没有输,但他已经瞎了!” 武夜来说过要灭佛,然后就灭佛,他对佛祖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你既然已经瞎了,就不应该再有眼睛。 瞎,自然就不会有眼睛。佛祖还有眼睛,说明他并不是眼睛瞎了,而是心瞎了。 他看不见谢雨裳为封禅寺所做的一切,却看到谢雨裳被妖邪之气侵体,然后无情镇压。 这难道不是心瞎了么? 既然佛祖的心已经瞎了,眼睛看得到有什么用,他能知道武夜来的棋是否输了么? 他在意的是谁敢不敢在棋盘上落子! 第261章 天涯随风来 山风拂过,武夜来的话像棋子落地有声一般的响彻在参岳大山之间。 既然佛祖的心已经瞎了,他判定胜负的标准是什么? 早些时候念世大师走到这一步的时候,无从下子,然后扰乱了整个棋盘。 世人走到绝境的时候,很多时候便已经无路可走,却忘了,绝境终究是相对的。 一年前,武夜来在西方大沼泽之中感受过天翻地覆这个大阵,那时的他以为世间真的可以天为地,地为天的阵法。 后来他知道错了,天与地本就是两个相对的位置,天翻地覆也是相对的,如若真有一种力量强大到可以改变这种相对位置,自然就是人。 只有改变人的意识,才能改变!这种力量有时很简单,有时候却比命都难。 束缚了几千年的观念,怎么能轻易的就改变? 本就是死局的棋,随便落一步都是死,谁还会下子? 念世大师虽这些年俗念深重,但先前的时候,他已经想到那一晚他下的是佛祖的残局,既然是佛祖的残局,他败了,心服口服。武夜来若败了,封禅寺也就灭不了,所以他有些欢喜。 但此刻,武夜来却胜了! 棋局之中,无论怎么看,武夜来都必输无疑,但是他有胆量落下棋子。 他敢在无论怎样落子都是死局的棋盘之上落下棋子! 因为他早已知道佛祖瞎了,他判定胜负的标准是谁敢落子! 死局没有人敢落子,落子的都是已找到活路的。 数千年以来,没人敢落子,因此佛祖不用看棋盘,只需要看谁敢落子! 武夜来落了棋子,所以他赢了。 老僧跌落座椅,看着棋盘,满脸死灰,喃喃自语道:“原来输赢并不是棋盘,而是规矩!” 棋盘里面的规矩只是棋子的走向,至于最后谁把谁困死,都并不重要。数千年以来,佛祖残留在天地间的力量,只知道只要谁敢落下棋子,必是有了活路的招数,但他并没有留下怎样继续走下去,因为直到圆寂佛祖都不曾想过,在这样的局势下会有人敢落子,落在何处。 既然一切都没有往后想过,随着武夜来的棋子落下,佛祖便不再自信,不再自信,自然也就被武夜来的数十柄半神兵摧毁。 佛祖留在封禅寺中的所有力量,从今天起烟消云散。 念世大师身后,已聚集了无数封禅寺的弟子。从武夜来的半神兵刺进佛祖眼睛的时候,他便下了命令所有封禅寺的弟子离开封禅寺。 一切都完了,就没有必要再把这些人命搭进去。 武夜来都敢灭佛了,念世大师不认为武夜来不敢屠杀僧人! 神武山庄这些年太过温柔,终于要立威了。 半空之中,念世大师带着无数封禅寺的弟子,朝西边去了。他没有跟周荣掌门,传世仙子道别,径直率领着弟子去了。 从今天开始封禅寺便要从正道六大派中除名,再多唠叨,再多话语,也不过是徒劳而已。 天际之上,封禅寺的所有弟子,如一道线,浩浩汤汤的离去。天际上看去,像是南归的大雁,规模浩大,却不免凄凉。 所有的和尚之中,与其他和尚的落寞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琼命。他对现在的归宿很是满意。 封禅寺从此不再是正道大门派,结局必然是寻找几座山头落脚,从此归于平淡。这对琼命来说,就是最好的归宿。 魔教也好,正道也罢,从此纷争都不再与他相关。 琼命看了一眼封禅寺,嘴角有些笑意的转过头,然后跟了上去。 封禅寺之中,无数佛堂,殿宇,楼台,阶道,一时间纷纷裂开,然后倒塌,烟尘笼罩。 禅院之中的梨树,随着屋舍的倒塌,如在昨天的大火之中一般,满树尘埃。 传世仙子和周荣站在一起,看着下方封禅寺的无数建筑毁灭,一时间悲从中来,不知作何所想。 封禅寺存在时间数千年,原来毁灭就在一夜之间。 传世仙子经历过这种毁灭,她深知这种感受,不过仙访谷最后还是保存住了。 若是保存不住呢? 传世仙子的目光看向了参岳大山的山顶,武夜来和宁清辰随着封禅寺的毁灭,已去了上面。 那一个神一般的男人,既能挽救仙访谷于危难,也能让封禅寺覆于倾巢! 武夜来没有来看她和周荣掌门,因为他对她和周荣掌门有了恨! 昨夜佛祖要镇压谢雨裳的时候,他们二人什么也没有做! 特别是传世仙子,谢雨裳曾拯救了仙访谷,而她昨夜什么也没有做! 若是重新选择,传世仙子又能做什么? 早晨的太阳终于升了起来,霞光万丈,落在昨天烧焦的树上,落在倒塌的佛殿上,落在还带着湿润的泥土上,落在清理完灵兽的山道上,带着鲜艳的颜色,似乎想掩埋一些伤心的过往。 霞光落在了崖坪之上,山风吹来,武夜来和宁清辰一白一黑,宛如两颗天地间落下的棋子,迎风猎猎。 武夜来转过身,走向一树梨花,不知为什么他能感受到这里有谢雨裳的气息,尽管他并没有感知到谢雨裳的气息。 宁清辰感受到武夜来的异样,也转过头看向梨花。 梨花随风摆动,清香怡人。 宁清辰道:“她的气息被某种秘法抹去掉了,我感知不到!” 武夜来似乎早已经想到,道:“她的无忧水诀在有水的地方,能感知一切,自然也能抹去一切。她是不想让任何人找到她!” 宁清辰道:“难怪!” 武夜来转过头看着宁清辰道:“难怪什么?” 宁清辰道:“在大沙漠的时候,她差点死在三足乌王的烈火之下,刚好我路过,救下了她。原本以为正道的第一高手也不过如此,没想到是这个原因!” 宁清辰才说完,就看见武夜来的脸色变得十分苍白。 他没想到,谢雨裳为了他,差点命丧大沙漠。 而他,他在做什么? 有数朵梨花因为摇动,齐齐飘落。宁清辰看去,只见武夜来的手指,已掐入了疙瘩纵生的梨树里面了。 宁清辰不知情为什么,爱为什么,所以有些惘然,不知武夜来为何如此。 宁清辰道:“虽不知无忧水诀是何功法,但我圣教的秘法都无法查到的气息,想必你也没有什么办法了,接下来你要做什么?” 武夜来知道魔教的秘法有些的确逆天,像宁清辰能改变武夜来的气息,并隐藏他的气息,甚至谢雨裳也追踪不到,足见其厉害。 如今,宁清辰说他都追踪不到谢雨裳的气息,那么就一定追踪不到谢雨裳的气息。 武夜来略微调整了状态,道:“我要去找她!” 宁清辰知道他口中的她,正是他先前口中的她。 这世间还有几个她能让武夜来去灭了魔教,去毁了封禅寺? 终究只有一个谢雨裳罢了! 宁清辰没有问武夜来去哪里找,他这些年孤独惯了,一个人漂泊的时候哪里都去,遇到了哪些人他都忘记了。 也许某一天,武夜来就能遇上谢雨裳呢? 宁清辰想问的是,他心里的一个疑惑,也是很多人想问的疑惑。 于是宁清辰开口道:“为什么封禅寺不允许女子进入?” 不允许女子进入,但今天百祖山有女弟子,仙访谷更是全部是女弟子,她们都没有事。武夜来知道,宁清辰问的是第一个入封禅寺的女弟子。 梨花轻摇,武夜来看向了宁清辰。 他不想瞒着宁清辰,哪怕对方是魔教的教主,他也不想瞒。 于是武夜来示意宁清辰坐下,因为这个故事有些长。 梨花树下,有很多座椅,宁清辰挑了一个比较边缘的坐下。 天亮前的棋局已被老僧毁去,世间再也不会有那一盘棋。 老僧没有随封禅寺的众人一起走,他毁掉棋局之后,便从崖坪之上离开,至于去了哪里,没有人知道。 崖坪之上,清风拂过,梨花渐渐的落下,甚至一朵朵的堆叠在棋局之上。 武夜来跟宁清辰说着什么,连仙访谷的众弟子回去的时候,他都没有看上一眼。 唐双怡夹在百祖山的弟子之中,脸色有些复杂的看了一眼,崖坪上和宁清辰说话的武夜来。 她是这一次百祖山带来的弟子中唯一和武夜来有过交情的人,但随着事态的发展,乃至于见到死而复生的武夜来,唐双怡也怯步了。 如今,封禅寺的事情尘埃落定,传世仙子和周荣掌门只是跟谢澜聊了几句,便纷纷散了。 以前谁都会过去跟武夜来寒暄几句,但这一次谁都没有。他们都看得出来,武夜来不想跟他们说话。 既然如此,何必凑上去? 唐双怡看了一眼武夜来,终于转过身,随着百祖山的弟子御驾而去。 参岳大山瞬间像被掏空,清清冷冷。 所有的山风都集中到了崖坪,疯狂的吹来,梨花狂摆,落了满满的棋桌,遮盖了所有的线条。 夕阳已至,武夜来终于讲完了所有的事情,他抬头看着宁清辰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执意灭佛了吧?” 夕阳的光落在宁清辰的脸上,有些明艳,但看上去又那么孤立。 宁清辰把一半脸落入梨树之下,侧脸显得十分有轮廓,他叹了一口气道:“如果是这样,先前就不应该听你的话,我也该去灭佛的!” 武夜来苦笑一声,道:“这种事毕竟不是很好的事,若数千年后佛门崛起,我是要被钉在耻辱柱上的。你没有必要卷进来!” 宁清辰明白,灭一宗门,犹如杀人爹娘,夺人妻儿。 只是武夜来还是忘了,他连圣教都不放在心上,孑然一身,他还有什么好怕的? 不过宁清辰心里莫名一暖,武夜来终究还是拿他当朋友的。 天涯行走这么多年,孤独里也有了一丝暖意。 那么,还有天涯么? 第262章 活着是受罪 一天总是过去的很快。 一天里可以发生很多事,也可以什么都不发生。 参岳大山在过去的这一天,不,甚至是前一天,亦或更前一天,发生了许多事。直到今天早晨的时候,所有的事情才落了幕。 崖坪之上,漫天星光。 宁清辰看着武夜来道:“你放心的去找谢雨裳吧,凌天就由我来找!” 梨花如雪,摇曳星光。 武夜来点了点头道:“如果你找到凌天的话,一句话也不要说,直接杀了。这个人实在太过恐怖。” 宁清辰点了点头。 直到现在,武夜来才知道凌天的目的。 万宗堂的凌航带着灵兽来攻山,根本不可能灭了封禅寺,但它可以引来其余正道门派的支援。 这些年正道也极为团结,一方有难八方支援。 凌天把他和宁清辰引去极北冰原,即便知道情况也根本来不及回救,剩下的正道第一高手谢雨裳必然会第一时间赶来支援。 连封禅寺本身都忘记的规矩,谢雨裳又怎会知道女子不得入寺? 于是万宗堂攻上封禅寺,封禅寺毁了,毁于谢雨裳和武夜来之手,谢雨裳毁了,毁于镇邪塔之中的妖邪之气。 谢雨裳在黑水河上的表现震惊了凌天,连武夜来都无法灭的玄蛇,竟然被谢雨裳消灭,甚至降下神迹! 这等修为,似乎已经超越武夜来。 于是凌天不惜毁了万宗堂,也要毁了谢雨裳。 这一天武夜来坐在崖坪之上,前几天不曾想通的问题,都似乎有了答案。 所以武夜来叫宁清辰看见凌天便杀了,这个人的心思实在太过深重,而且他似乎知道很多事情。 武夜来现在都很怀疑,凌天是不是也知道关于他寿命的事情。 因为凌天只选择毁了谢雨裳,却没有选择毁了他,是不是因为知道他的寿命已经没有几年。 没有了几年,自然也没有心思去对付,躲躲便过去了。 想到这,武夜来想到了青天崖上的药师傅。 药师傅究竟是谁? 他有没有可能就是凌天? 武夜来摇了摇头,有些事他不愿意想下去,他也不愿意把人想坏。 但有些线索,往往指向真相。 药师傅知道解入病的毒,知道乌梅村,然后让他去乌梅村,恰巧凌诺就在那里等着他,一切实在太巧。 梨花轻摇,武夜来也摇了摇头,目前的他真希望一切都是太巧。 人心这种东西经不起推敲,也不要轻易的去推敲。 “你打算往哪里去找?” “你打算往哪里去找?” 武夜来和宁清辰同时问出来,然后二人相视一笑。 问这个问题,不是因为二人抱着同路的心态,要一起上路,而是二人都知道分别的时候到了。 宁清辰能陪武夜来两个多月,已经是极限。这十数年来,他已习惯孤单,每日每夜一个人仰望星辰,一个人漫步四野。他擅长用自己的心去与万物交流,但不习惯用身体去与万物交流。 如今所有的事情似乎都有了一个答案,自然也就没有必要再在一起。 武夜来是要去找谢雨裳,他不知道去到哪里才能找到,所以也不会带着宁清辰,从而影响他。 武夜来看着满天星辰,道:“我想先去我们曾经去过的地方找找看!” 星光落在宁清辰的肩上,黑袍有些明亮,宁清辰道:“我就先回圣坛,我想查一些有关凌天的消息。” 武夜来点了点头,道:“那,告辞!” “告辞!” 武夜来和宁清辰都没有客套,二人相互抱拳,梨树之下,相互辞别。 青鸾送锦早已停在崖坪之上,如今听得一声告辞,煽动着巨大的翅膀站立起来,带起巨大的山风,梨花簌簌。随着武夜来的上来,煽动翅膀,流光转过,朝南边飞去。 宁清辰看着武夜来离开,古琴不知从何而来,放在棋桌之上。 棋桌之上覆盖了无数梨花,古琴放上,像一层明艳的桌布,印映着幽雪。 琴弦轻动,梨花轻落,琴声如星光,缠流在参岳大山之上。 武夜来听得琴声,慢慢转身。 崖坪之上,白雪黑衣,星光落琴,琴声已不重要,重要的是还有人送别! 武夜来轻轻低喃一句:“珍重!” 然后,青鸾的翅膀,青光流转,迎着星光,瞬间远去。 中州,东南。 随着万宗堂的无数灵兽践踏而过,随处可见,村庄被毁,农田受到践踏,一些低矮的山峰,直接被踏平。 星光之下,满目疮痍。 夜风吹过一片松林,沙沙作响,仿佛有什么人经过一般。 林中有一条小路,星光之下,大约十数人推着两辆小车,紧张兮兮的边朝四边看,又一边赶着路。 松林之间,每刮过一阵风,车子旁边的人都会拿起刀子,叉子,向四周警备,生怕松林之中跑出什么来。 星辉之下,仔细辨认,原来是当日从兽原镇离去的刘老和张四两家。 万宗堂三千里的万兽群山,无数灵兽随着戾气侵体,有些太过严重,到了半路便失去控制,自行留在了途中,专门糟蹋四周的老百姓。 如今方圆,已损失许多人家,这些灵兽不比一些平常林中猛兽,极难对付。有百名猎人组队,结果才杀了一只灵兽,就被另一只灵兽全部覆灭。 本来以为,灵兽出没只是短时间的,没想到除了大部分去了东边,还有小部分藏在这附近林中,吞噬村民。好几个村子已被屠村。 张四和刘老两家感觉到事态严重,决定撤离,不然将尸骨无存。 说来奇怪,这些灵兽公然白天吞噬周边的人,到了晚上倒是很少行动。抓住了这点,两家商议今夜逃离。 林间的路上,随着万宗堂灵兽的东去,踩的坑坑洼洼,四周的树木也是东倒西歪。 夜风吹起的声音,在林间穿梭而过,张四和刘老总会紧张的看向四周。 刘老一家七个人,老夫老妻加上儿子儿媳,三个孙儿。张四一家四口,两个子女。一共十个人,两辆推车,借着星光赶路。 突然,前方的路面震荡了一下,所有人警惕的看向四周。 四周并无什么,山风如故,星光如旧。 但不知怎地,刘老和张四的心都突了一下,似乎隐隐有什么不对劲,二人相互对视一眼,满是警惕。 片刻之后,见四周依然无恙,刘老和张四推上推车,继续前进。这里可耽搁不得半分,稍有差池便会全家无命。 星光如脚步声一般,悄悄的行走在大地之上。 突然,前方的路面又震荡了一下,甚至连小车都颠簸了起来,坐在上面的孩子,有些不稳,差点掉了下来,纷纷发出惊呼的声音。 刘老和张四连忙制止自家的孩子,这时候连放屁都要小心翼翼。 然后刘老和张四同时相视,眼神中尽是凝重,一次地震不明显,两次,说明前面有危险。 二人看了一眼,一时间拿不定主意,前进也不是,后退也不是。 张四低声道:“这一次您拿主意,我们都听您的!” 星光清冷,落在刘老的脸上,他有些苦笑,他哪有什么主意,这混乱的时期,能逃性命就成,哪还有什么主意。 既然前方不成,只能后退。 刘老道:“前方必然有什么大物挡道,我们先退回去,明天再想办法罢!” 张四感觉有些遗憾,但自从闯进万兽群山被救了之后,张四便也不再固执,活着比什么都重要,何况还有家人在,冒险不得。 就在张四和刘老转过身的瞬间,只见后面的路上,无数只飞禽站在树枝之上,猩红的睁开了双眼,凶戾的看着刘老和张四两家。 张四和刘老慌忙转身,只见前方不知何时出现一头犀象,巨大的身躯缓缓站起,双眼猩红的扑打着前面长长的鼻子。 想必,先前是因为睡觉,鼻子扑打地面,弄出的响动。 如今前后都站满了戾气侵体的灵兽,刘老和张四脚步直打颤,扶着车把的手都不由自主的抖动起来。 坐在车上的孩子,纷纷吓得所在母亲的怀里,有小的已经哭了起来,任凭母亲怎么安慰都停不下来。 哭声划破林间的寂静,有数只灵兽从树枝上扑打着翅膀,飞了过来。 树枝惊颤,后面的无数只飞禽也争先恐后的离开,乌压压一片,遮住星光,朝十人飞来。 犀象发出一声咆哮,震得林间松针簌簌的落下,如同筛糠一般,像是别人抢了自己的东西不甘心,然后奔跑着过来。 天空沸腾,大地震荡,小小的林间小路,一时惊闹起来。 刘老和张四苦笑一声,然后有些不甘,相互鼓励了一眼,带着某些决绝,握紧了手中的刀。 既然是死,也要跟你一拼! 明知不敌,还是要一拼。 活着本就很苦,为何还要咄咄相逼? 既然相逼,那么就相拼! 刘老和张四大叫一声“啊”,然后冲了出去。 星光涌动,如这树林间小小的场景。 突然无数利剑自天空而降,像流星一般,无比准确的穿过飞来灵兽的身躯,然后以飞来的速度,带着灵兽的身躯,插在了树林坑坑洼洼的路上。 张四抱着必死的决心冲过来,还未靠近,一把利剑贯穿一只鹰兔,带着鹰兔的尸体紧紧的插在了他的脚边。 张四一愣,然后抬头看去,只见前面的路上布满了先前飞来的灵兽,如今它们的身上还插着一柄剑,剑身上流波翻转。 张四愣住,然后四处看去,并未发现有人,然后他想起什么,转身朝刘老看去。 刘老的运气没有张四那么好,他抬着刀未冲到犀象的面前,便被犀象冲过来的脚步声,引起大地震荡,震倒在地上。 如今犀象冲过来,刘老必然成为肉酱。 车边亲人见状,纷纷惊喊。 犀象太过庞大,车上的孩子随着犀象的前进,车子翻塌,也滚落地上,一时间也顾不得刘老。 眼看刘老就要被踩在犀象的脚下,突然一道身影出现在了刘老的身前,他丝毫不顾身后犀象的脚步,伸出手,拉着刘老的手,问道:“老人家,您可还好?” 第263章 如清晨的人 刘老一脸惊惶的看着来人,然后他看到犀象的脚步踩在来人的背上,却丝毫压不弯来人的背。他在来人的关切中,被拉了起来,恓惶的看着来人的身后。 张四脚前被穿插在地上的鹰兔,突然身后的利剑冲天而起,然后再刘老震惊的目光之中,插过犀象的脑袋。 犀象来不及嘶吼,便倒身在地,溅起无数灰尘。 星光洒满树林,皎洁如流水一般,静谧的淌着。 刘老和张四再蠢,也知道来人非仙即神,两家人跪倒在地,扣头不止,嘴里不断念叨着叩谢神仙的话语。 武夜来摇了摇头,这么多人,他也不能一一去扶,于是他扶起刘老道:“老丈,我们曾见过,算是有一面之缘,既然是缘分,便不必跪谢!” 刘老有些疑惑看着武夜来道:“我们见过,我是……” 武夜来打断刘老的话,道:“您忘记了去年万兽群山里面,那个黑衣人了么?” “噗通!” 刘老和张四同时跪了下来,此刻二人已想去来了,而且武夜来的声音也恢复过来,二人如何会忘了武夜来的声音,于是再次跪了下来。 刘老和张四还拉着家人一同跪了下来,大声喊道:“恩人!” 原本再次清幽静谧下来的小树林,有些沸腾,像是有人在夜间出葬,哭声一片。 武夜来苦笑,原本只是想着拉近一点关系,没想到又跪了下来。 于是武夜来索性不管,踏着星光就要向前走去。刘老见到恩人要走,哪里肯罢,抱着武夜来的大腿不让走,说什么不知道恩公的名字,要立长生位。 武夜来无奈的转过身,扶起刘老道:“本是要跟你们结伴而走,无奈你们要哭哭啼啼,跪地不起,我只有……” 所有人抹去眼泪,露出惊讶的神情,刘老道:“恩公要和我们一起同行?” 武夜来点了点头,道:“一路有许多妖兽为祸百姓,刚好我也顺路,便替百姓尽一点力!” 武夜来刚说完,刘老和张四又要下跪,但看到武夜来的眼神,有些不自觉的笑了笑。 这一次抚仙坞,仙访谷,百祖山都没有留下弟子来清理是否还有灵兽残存,因为封禅寺一事,事发突然,结果意外,很多人都忘了要清理是否有漏网的灵兽,都以为在参岳大山之中全部身亡。 武夜来寻找谢雨裳,第一站找的就是万宗堂。 一年前他和谢雨裳一前一后来到万宗堂,而且在万宗堂里面发生了许多事。虽然两人没有交集,但武夜来知道谢雨裳曾在里面待了很长时间。 随着万宗堂的毁灭,万兽群山已是空山,荒无人烟,谢雨裳很可能在里面,这是武夜来的猜测。 朝万宗堂方向飞来的路上,武夜来看见许多早被戾气侵体,丧失意志的灵兽毁村噬人,心中大怒,一路过来,已剿杀了或在明处或在暗处的灵兽。 恰巧遇到刘老和张四一家被灵兽围困,便出手相助。看到还有这么多灵兽伤人,武夜来决定步行过去,顺带把所有灵兽剿灭,还老百姓一个朗朗乾坤。 如今听得刘老的话,武夜来点了点头道:“我去万兽群山有点事,所以算来应该是同路!” 刘老和张四听得,脸上露出笑容,有了武夜来一路同行,安全自然不成问题。 松风刮过,林间响起沙沙的声音,武夜来帮助刘老推上车,继续前进,顺便听着刘老和张四讲述这一段时间发生的所有事情。 中州,三千大河之上。 已是深夜,风起海面,波涛开始汹涌。 一艘渔船起伏在波涛之中,无人掌舵,帆布在海风中猎猎作响,带着渔船不停地向前而去。 凌天穿戴者蓑笠,站在船头,看着星光落入波涛之中,碎碎荡荡,突然开口道:“想想日子也该差不多了,你听到了些什么?” 凌存坐在后面的船舱,他竖起了耳朵。他知道凌天问的并不是他,但他很想听。 小白从凌天的胸前钻了出来,道:“根据这两天从江上飞过的百祖山和仙访谷弟子的谈论,封禅寺被灭了,是武夜来做的!” 凌存的面容有些骇然,中州正道六大派存在了数千年,没想到神武山庄终于下手了。 凌天倒是没有震惊,似乎一切都在可以预料的范围。 凌天道:“有没有武夜来的消息?” 小白道:“没有,这些弟子不及谈论!” 凌天点了点头,道:“谢雨裳妖邪之气入体,依她的性格必然隐踪匿迹,武夜来多半是去找她了!” 小白道:“这些弟子离开的时候,武夜来还在参岳大山!” 凌天道:“参岳大山已毁,武夜来不会停留许久的!” 小白已无话可说,又钻回凌天的怀里。 海风吹来,渔船颠簸在波涛之上,茫茫海域,星光零碎。 凌天转过身,看着船舱里的凌存道:“你可有想问的?” 凌存看着船头的凌天,若是没有跟他相处过,一定以为他就是一位在江上打渔的渔夫,可凌存知道他不是。 凌存借着星光,看着凌天道:“航儿怎么样了?” 凌天叹了一口气,然后转过身,看向前面的江面,道:“这个问题你不应该问的!” 凌存的拳头紧紧的握住,面色因为数十年囚禁,有些苍白。 凌天道:“他即便不死,也不会再是你的儿子。我们凌家人的使命,总是需要凌家人流血的,这一点你要记住。” 凌存没有说话,数千年的正道观念深植他的脑海,骤然告诉他万宗堂不过是魔教黑峰山的分支,而且为了凌家一个所谓的使命,连自己人也要随时准备牺牲。 哪怕凌存已让自己足够平静了,但每每又听到凌天的这些说辞,一股巨大的陌生感,还是会从心底升起,然后席卷全身,一切都显得极不真实。 凌天接着道:“我们还有很重的任务,从今天开始,要加速赶路!” 前面满天星辰倒映在水中,零零碎碎。 波涛声传来,也掩盖不住凌天听着极为微弱的声音。 凌存有些疑惑道:“我们去哪!” 凌天目光眺望前方。三千大河的最北端,然后道:“极北冰原!” 海风皱起,帆布灌满海风,张扬而起,开波破浪,穿梭在三千大河之上。 中州,兽原镇。 起始于兽原镇的灵兽之乱,终于随着武夜来的利剑落下,终于结束。 行驶十余天,武夜来一路护着刘老和张四,顺带放出真气,感知周边隐藏的灵兽,然后一路杀回了起点。 十余天,武夜来虽说感知灵兽的存在,又何尝不在感知谢雨裳的气息,只是谢雨裳就像消失了一般,无半点气息留下。 武夜来相信宁清辰说的话,如若连他们圣教都无法追踪到的气息,也就没有人能追踪得到了。 这不是大话,魔教能在神武山庄的对立面屹立数千年,自然有他独到的本事。 兽原镇毁得面目全非,过去的房屋,随着当初三千里灵兽的践踏,连渣都不剩。 四周草木皆非,只剩下一些残枝败叶在晨风中摇摆。 前面的路上,数十只灵兽死于武夜来的剑下,鲜血逐渐染红了路面,猩红的双眼逐渐翻白。 武夜来看着刘老和张四两家,道:“至此,应该没有发疯的野兽了,你们放心的走,只要不进入万兽群山之中就行!” 刘老和张四就要率着全家跪下,武夜来连忙制止,道:“如果你们再跪下,就当这一路我们是白走了。” 这一路武夜来和两家人一路,虽然话很少,而且很多时候,武夜来感受到灵兽的存在,都会离开去处理灵兽,但大家都彼此感觉到诚意。 武夜来还知道刘老和张四在家里供了他的长生位,虽不知道名字,但一直供着他。武夜来心中有些感动,但又觉得没有必要。 当初救二人,不过是恰好遇到,顺手而已。 刘老和张四知道武夜来的意思,刘老道:“既然如此,还请恩公留下名字,我等好参拜!” 武夜来摆了摆手道:“这样做不好,所做的一切不过都是我应该做的!” 刘老和张四有些焦急,好不容易能和恩公一起,怎能不知道他的名字呢? 武夜来看出了他们的心思,有意转变话题道:“当日送你们出万兽群山的时候,不是送了你们一根价值连城的红衫木,怎么日子还如此艰苦?” 刘老和张四对看一眼,眼中有些得意。刘老道:“那截红衫木是恩公送我们的,怎能拿去卖了,供奉恩公的长生的牌位,就是那截红衫木!” 武夜来心下一震,然后看向刘老和张四。 武夜来知道在俗世的世界,钱的意义跟修真一道里的长生,有着相同的诱惑。 两个樵夫,有能白吃白喝的红衫木不卖,拿去供奉救了他们一命的武夜来,而且还不知道姓名,武夜来突然觉得,世人原来还是懂的报恩,虽然形式简朴,但意义深重。 那些敲钟念经的,整天说得太多,却做得太少。 突然,武夜来身后,冲天而起两柄剑,来到武夜来的面前。这两柄剑,刘老和张四这些天一直看见,出没林间,或者直接在路上斩杀妖兽。 如今,武夜来捧着这两柄剑来到刘老和张四面前,道:“没有什么能够送给你们的,这两柄剑你们一家一柄,悬挂于家中,以后若遇到巨大危险,就躲去家里,可以保你们十次!” 刘老和张四如获重宝,激动的语无伦次。 他们见过这两柄剑的威力,斩杀犀象那种庞然大物都轻而易举,如今送给他们,还能保家宅十次,这是十次救命之恩呐! 剑身流波翻过,刘老和张四这一次,毫无预兆的跪下,不断的磕头。 等抬起头要说些什么感恩的话时,他们才发现,武夜来已经消失不见。 晨风拂动,晨光拂面,真个凉爽! 第264章 多少天涯客 武夜来终究没有答应刘老和张四的要求,告诉他的名字。 武夜来这个名字在修真一道之上太过响亮,正因为如此,他担负了许多。 从出生开始,武夜来就要承担神武山庄的重大责任,修习锻炼。 从出生开始,他的寿命就注定比平常人少许多,哪怕世俗的凡人,他的寿命也无法跟他们比。 一个人名声太响亮了,终究不是好事。 同样,一个人本事太大了,也不是好事。 所有有野心的人,都把矛头指向,希望有一天能取代。所以各种阴谋诡计,从身后,从身前,从林间,从深渊,统统跑出来,扑向,直到动弹不得。 武夜来宁可把半神兵不记名的留给刘老和张四,不全是因为感动,而是这些东西,他已没人可送,而且他本人用处不大。 他连神兵青虹都不放在眼里,又怎会把这些半神兵放在心上? 本来这些半神兵是送给安得生的,但世事如苍狗白云,谁又料得到安得生竟会在黑水河畔自杀? 不送许多,是因为武夜来知道,送多了就变成了祸事。半神兵毕竟不是凡品,许多修真之人,看到难免眼红。 如今武夜来施法之下,这两柄半神兵只能使用十次,即便有人见到,用处不大,自然会放弃。 武夜来行走在万兽群山之上,朝阳的光落在三千里的森林之上,一片暖红。 武夜来不知道万宗堂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何凌航会戾气侵体,为何整座山的灵兽也全都戾气侵体,但武夜来知道,这一切少不了凌天的幕后操作。 万兽群山之间,被无数灵兽践踏过的地方,寸草不生。但毕竟在三千里的群山之中,灵兽是分散而居,冲出去以后才汇合在一起,因此里面并无多少损毁。 夏天的树木,生长极为茂盛,枝叶跟武夜来去年来的时候截然两样。 但同样的地方,武夜来没有走两次相同的路。去年的时候,他是潜匿进来的,此刻他是从万宗堂的山门处走来的。 去年的时候,谢雨裳就是通过拜山门,堂堂正正的走进去。 一年之后,并非武夜来想堂堂正正的从山门而进,而是她想感受谢雨裳的气息。万兽群山绵延三千里,武夜来真气再如何磅礴,也不可能全部覆盖。 于是他从山门而进。 武夜来知道,谢雨裳绝不会走其他小路,她从小就是一个很规矩的人,哪怕她失去理智,她的潜意识也不会走小路。 苍天大树之巅,远处雾气迷漫,犹如雾海一般。随着太阳的升起,雾气正在逐渐消散。 武夜来慢慢的走着,一边感受着下方的一切,一边看着脚步经过的地方,雾气散去的样子。 他想,谢雨裳那么喜欢玩水,若是看到这样流过脚边的雾气,会不会也捧上一捧,然后让雾气流失于指间? 林间有很多气息,二十多天前,这里还有许多灵兽。但这些气息都不是武夜来想要的,因为他只想突然感受到谢雨裳的气息,然后看见她出现在眼前。 清新的飘荡在森林的上方,始终没有谢雨裳的气息。 谢雨裳曾来过,但气息能在天地间保存三个月已是上限,何况还是一年? 武夜来继续往前走,然后他看到了万兽殿,万兽殿还完好无损,之后有无数落叶堆叠在屋顶的瓦檐上,带着绿意。 大殿前的台阶上,也落了许多绿叶,旁边的苍天树木上,有许多痕迹,有的树皮落了,有的树皮破了,好像是灵兽出山时所留下的伤痕。 武夜来走上万兽殿,看着屹立数千年的万兽殿,终究叹了口气。 假如万宗堂不攻上封禅寺,他是否还会灭了封禅寺? 武夜来摇了摇头,有些事已没有必要去深究。 殿中没有谢雨裳的气息,但武夜来依旧向里面走着,去年他来到大殿的时候,感觉后面有一股阴森冰冷的气息,当时不方便问与查看,但现在武夜来想看看。 大殿之后,有一堵深墙,深墙之上画着一些画,画面十分模糊。武夜来闭上眼睛,静静感受片刻,也不曾明白画的什么,然后他推开了墙。 这是一堵墙,武夜来轻而易举的就推开了。映入眼帘的是一股幽深的隧道,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 武夜来皱了皱眉。 一年前他第一次来万宗堂的时候,经过,风虎舵,流源舵,生死舵的时候,看见许多弟子残忍训练灵兽的样子,由此悟道。 有阴冷的气息,说明里面必有残忍之事,难道里面还有比驯兽更残忍的事情? 武夜来走入幽深的隧道,真气罩笼罩在身,不断流转,同时武夜来也把真气放到了更远处。 一路前行,越往里面,阴寒的气息越重,但并没有凶戾之气。 这是凌航以前经常见老祖宗的地方,连他进来都会忍不住颤动的。凌航若不是有急事或者被老祖宗召见,他一步也不想踏入这里。 阴风呼啸,带着透心的冰冷,流过四周。武夜来在真气罩中,蹙了蹙眉,这里的阴风来得有些玄,绝不是洞中自身形成,而是来自某一种力量。 穿过幽深的山道,武夜来终于来到了尽头处。尽头处一片山壁,山壁之上好像遭到了损毁,无数山石粉碎,甚至扩沿了很大一片,像是在掩盖什么。 看来凌天料到武夜来会来这里,已经把这里毁坏。 凌天要在这里掩盖什么呢? 武夜来站在黑暗之中,透过散出去的真气,慢慢的感受,除了山壁和山石之外,再无其他。 武夜来知道一定有什么东西被他忽视了,所以他站着一动不动,阴风袭来,也不曾感觉到。 突然,武夜来失声道:“五行鼎!” 声音在山洞中响起,回旋得很有恍然的味道,在阴风中穿梭。 武夜来回想与黑峰山的第一次打交道。那时大荒山里面,黑峰山找到了丢失在冷月大江之中的天下第一神兵,五行鼎。 武夜来也追踪五行鼎到了匿踪湖,然后消失不见。 从此之后,五行鼎像消失了一般,从没有出现在世人的面前。依照凌天的个性,既然有了天下第一神兵,应该不比惧怕武夜来,但他为什么要躲藏起来? 难道五行鼎有问题? 杨郎自从有了神兵青虹剑已隐隐晋升为正道第一,传出武夜来死后。即便现在武夜来活着,谢雨裳安然无恙,第三的位置也能稳稳排上。 为何手里拥有天下第一神兵的凌天,却要躲避呢? 自大荒山得到五行鼎已经三年,如若不是五行鼎有了问题,凌天为何不自己灭了魔教的护法,要假手于他呢? 凌天曾是魔教的教主,照理说五行鼎本属于他,他为何要拱手相让,让给宁问天,包括教主的位置? 凌天他究竟想做什么? 阴森的气息,不断来回于洞中,究竟是什么力量,能在凌天撤出这么久,还让洞中如此阴寒? 中州,东海之滨。 远处是一望无垠的大海,数只即将出港的大船停放在码头,海浪冲刷着船底,大船纹丝不动。 船上凌诺一袭碧绿的站在船头,目光极视远方。 甲板之上,凌青缓缓的走来。自万劫窟底被谢雨裳废去修为之后,他便不断的衰老,如今满头白发,步履伛偻。 海风吹来,撩起凌青的满头白发。 自万劫窟底之后,因为凌诺不肯施以援手,导致凌青被谢雨裳废去修为,跟世俗凡人一般,寿命大减,从此有了隔阂,不再多说话。 如今,凌青慢慢的走来,凌诺明明感知到他父亲的到来,却是一句话也不说,也不转身。 凌青艰难地走到凌诺身前,气喘定,也看着前面的大海。 数只海鸥盘旋在大海之上,蓝天掩映在大海之中,今天是个好天气。 凌青开口道:“知道你恨你爷爷,隐瞒了许多事!但你要知道万宗堂是我黑峰山的分支,除非黑峰山有了新的主人,否则你爷爷不会告诉任何人,我也是跟你同时知道!” 海风吹来,炎热的天气有些温凉。 凌诺淡淡地道:“既然如此,您跟我说这些有什么用?” 凌青道:“怕你误会你爷爷!” “误会?” 凌诺有些愤怒,道:“我能误会他?他要做什么,我都不清楚,我怎么误会他?原本我以为自己够聪明,他的一切想法我都能猜到。但您看看现在。圣教的所有护法都被灭了,结果他不当教主,而且他还是上上任的教主!那他灭圣教的护法做什么?万宗堂既然是隐藏在正道中的圣教分支,为何不好好利用?谢雨裳入魔对他有多大的好处,还比不过一个数千年底蕴的门派?” 凌诺有些激动,语速越说越快,自从这些天许多消息传来,凌诺除了震惊,剩下的就是完全不能理解! 当日,武夜来去了圣坛之后,凌天把下令黑峰山的众弟子,分散前往东海之滨,等待命令,凌诺和凌青也在范围之内。 两个月已经过去,许多事情陆续传到凌诺的耳朵里,她也想了许久。她本就是一个聪慧的人,但这些事拼凑在一起,她发现根本不了解自己的爷爷,很陌生! 凌青能理解凌诺的激动,他作为儿子,呆在凌天的身边已许久,他知道自己的父亲是一个走一步能看出三步的人。 很久以前,凌青也会跟凌天有争执,有自己的主意,但日子长了,凌青发现自己的都是错的,于是渐渐不再发出声音,对自己的父亲言听计从。 凌青目视大海,看看波涛慢慢落下,似乎也在等着凌诺的心情慢慢平息下去。 第265章 从那梦中来 凌诺渐渐的平息下来,然后看向大海。 凌青道:“这些年以来,你跟你爷爷争执,我从来不想阻止,我也想你有一次是对的,这样我也能从你身上找回当年的自己,但都没有!” 有一只海鸥停在了帆船之上,俯视下面,发出声音,似乎想到甲板上捡起凌诺不曾吃的午饭,但又不敢。 凌青接着道:“你爷爷做过教主,他知道很多事情,也经历过很多事情,所以他做出的决定一般不会错!你现在想不明白的,我也想不明白!但我想,这一次你爷爷不惜毁了圣教,也重创了正道,定然是有大事要做的。如今武夜来必定满天下的去找谢雨裳,我们要做的就是低调,不要让武夜来发现,拖了你爷爷的后腿!” 凌诺脸色十分难看,想大声说些什么,或者愤怒什么,终究没能开口。她终于知道,自己面临的是什么都不会,而且苍老年迈已无多少年寿命的父亲,而不是凌天,对他发泄怒火真的没有多大意思! 再次平息怒火之后,凌诺看向凌青道:“是不是我们要去极北冰原了?” 凌青有些错愕,道:“你怎么知道的?” 一道真气把甲板上,凌诺未曾吃的午饭托起,朝大海上而去。数十只海鸥扇着翅膀,争相吃着食物。 凌诺看着争食的海鸥道:“这有什么好难猜的。我们在这里快两个月都不曾说话,突然来找我,自然是接到了命令。东海之滨出船,最多的去处,无非就是极北冰原,这有什么好难猜的。您也不必奉承我,您不可能没想到!” 说着,凌诺走到了凌青的面前,挽起他的手,就要扶着他进去。 凌青嘴角有了一丝笑意,然后道:“我怎么能想到,我又不是你,有着玲珑的心思!” 海风袭来,大海惊涛。 中州,西北,洛山城。 经过两个月多的跋涉,武夜来从东南的万宗堂,一路来到了洛山城。 前几****去过幽灵大峡谷,大峡谷的秋天,带着些寒冷,羊齿蕨布满了峡谷的周围。 武夜来坐在大峡谷之上,三天三夜。 星光笼罩,萧声如故,可身边少了谁?一人难眠。 三年前,武夜来和谢雨裳,杨郎曾在这大峡谷上,看了一夜风雪。也是那一夜开始,谢雨裳走上了强者的道路。 武夜来想着谢雨裳会不会来,虽不报多大希望,但他真的希望谢雨裳在。 终究落了空,少了许多幽灵的大峡谷,秋天格外的冷,格外的孤寂。 没有谢雨裳的气息,于是武夜来继续往前走,来到了洛山城。 三年前的洛山城里面,每夜都有人被杀,人心惶惶,许多人家举家出走,直到某一个傍晚,城里来了三位小神仙,所有的事情才告了一个段落。 之后的两年间,洛山城里雕塑了三尊像,屹立在过节舞蹈的广场上。 左边是一个身穿桃红色衣服,面若天仙的女子,中间站着一个白衣胜雪,永远面带微笑的青年,右边站着一个约莫十三四岁的少年,面容之中有些哀愁。 秋天已到,洛山城中,枫叶如血。 武夜来行走在街道之上,踩过青石板上的月光,踩过飘落的枫叶,然后他看到了广场上的三尊雕像。 武夜来轻踏着台阶,一步步犹如灌铅一般,走向雕塑。 月光落在广场上的枫叶之上,晕红的枫叶,有了一些浅白,然后随风飘落。秋天的风微弱但是绵长,一片枫叶飘落在武夜来的肩上。 武夜来来到了广场之前,目光落在了谢雨裳的身上。 月光洒在谢雨裳的身上,荡涤着她身上的尘埃。清秀明艳的脸庞,似乎有了人间烟火的气息。 假如时间一直停留在这里,那该多好? 往前不必去走,往后不必去深究。当时若在洛山城之中,买上一座小院,种植几棵枫树,守着秋天,眺望着春天,这该多好。 可终究,都向前走去,越走越不受控制。 武夜来曾听杨郎说过,他落入万劫窟之后,谢雨裳眼中流血,发誓要杀了凌青,当时对无忧水诀还不太会运用的她,只是废了凌青的修为,便让他逃脱! 许多事情,不去想的时候,永远不会觉得在生命中多有意义。 再回过头来的时候,已是百年身。 月光落在武夜来的身上,带着些许疲倦,带着些许落魄,带着些孤独,如万千人中只剩了他一个,孤冷如月光。 张十三今晚执勤,秋夜的寒冷不是简单就能抵御,因此他穿得很是深厚。他一个人提着灯笼,慢慢走过街道,沿着广场而来。 三年前的灾难还历历在目,张十三夜间执勤从不喝酒,总是仔细的检查着四周是否有可疑的人,或者可疑的声音。 张十三把灯笼提得特别靠近膝盖,这样能暖和一些。月光皎洁,四周也都能看得清,灯笼不过是看一些阴暗的地方。 枫叶带着秋天的气息,一路火红的映照,在月光下,投下斑驳的影子。 张十三踩着落叶,发出“嘎吱”的响声。空旷的晚上,很是大声。 沿着街道,月光倚在墙上,斑驳的城墙好像一件流水的睡袍,清冷美艳。 张十三自认是个俗人,理解不来这些大头巾文人所喜欢的东西,所以一直前行。 走到广场的时候,因为长久提灯笼的缘故,张十三放下灯笼,搓了搓手,然后目光很随意的向四周看去。 距离上次妖物出没已经三年,这三年中洛山城相安无事,张十三这样做已形成习惯,随便看去,能看出什么,还不是跟往常一样。 就在张十三把目光收回,要看向灯笼,提起时,他的头猛然抬起,然后看向了广场,在上一刻,他好像看到广场之上站着一个白色的身影。 张十三迅速看去,但广场之上,空无一物。 张十三确认自己不会看错,揉了揉眼睛,再次看去,还是什么都没有。 难道真看错了? 张十三的脚步有点虚,原本有些冷的身子,逐渐燥热起来。 张十三提起灯笼,朝广场的塑像走去,走上台阶,来到塑像之前,张十三双手合十,鞠了三个躬,道:“三位神仙保佑!” 说完,张十三直起身子看了看四周。 月光如雪,枫叶如火。 张十三见四周没有什么异常,然后看向了三尊塑像。这三尊塑像还是根据张十三的描述打造的,与张十三印象中的三位小神仙没有多大差别。这可是当初他盯着雕塑的人,修改了数千遍才定下来的。 月光下的谢雨裳还是美如天仙,武夜来丰神俊朗,杨郎含愁豆蔻。张十三不会忘记那天晚上,三位小神仙飞走时的场景,所以每个人的音容相貌都记得十分清楚。 月光下的三个人还如当年一般。 张十三见没有异状,准备提着灯笼走的时候,隐隐感觉哪里不对,然后他看向了谢雨裳的脸。 盯着一个女孩子的脸看不好,特别是小神仙的。于是张十三在心里告了一声罪,还是看向谢雨裳的脸。 谢雨裳的脸上,有些灰尘,左脸处的灰尘好像有五条稀疏的痕迹,像是被一只手轻轻的拂过。 月光之下,若是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这五条痕迹。 张十三的脸色变了,他确信这里有人来过,究竟是谁? 寒风吹来,张十三的心提到了脖子眼,原本有些冰冷的脸,极速升温。 张十三愣了半天,然后想到了茶肆老板。随着三年前的命案,二人的关系更加的好。 如今,出现这档事,张十三向着三尊塑像拜了之后,迅速朝茶肆走去。 月光流淌在青石板上,随着张十三的脚步,一路蔓延。 茶肆前,酒招旗迎风飘动,武夜来掸去先前肩上的枫叶,任由枫叶在青石板上随风越走越远。 茶肆老板有些激动,以至于手有些颤抖的提着茶壶,道:“您肯来小店喝茶,怎能说是麻烦,是老儿的荣幸才是!” 武夜来也不再相劝,道:“那就多谢老丈!” 茶肆老板褶皱一舒,笑得有些不知所以,道:“您客气,客气!” 武夜来端起手中的大碗,迎着月光抿了一口茶。 他本是随意走走,来到茶肆前,想起曾跟谢雨裳和杨郎坐在这喝过茶,便坐了下来,静静回想往事中,竟然还未熟睡的老板发现,于是惊动了他。 武夜来道:“老丈也坐,您这样站着,我也不好喝茶不是?” 老丈受宠若惊,然后颤巍巍的在武夜来的对面坐了下来,椅子发出“吱吱”的响动,都感觉特别不好意思,道:“明天就把这椅子换了,响来响去,影响客人喝茶!” 武夜来笑了笑,如春风拂过。 多久没有这样发自内心的笑过了? 就在这时,张十三从街角处转过了弯,看到了这里。 老丈已挂起了灯,昏黄的灯光,把低矮的棚子照得明亮,武夜来一袭白色在灯光下显得有些昏黄。 已大半夜,茶肆老板不曾睡觉,为客人张罗起了灯,这客人是谁? 城门早已关闭,若是留在城中的人,为何直到现在才喝茶? 老丈可从来没有半夜接待客人的习惯。 武夜来早已感知到张十三站在身后,于是他转过头,灯光之下,他的笑容一如往昔。 张十三手中的灯笼瞬间掉落,双腿噗通的跪了下去。 街上寒风吹来,卷着许多枫叶,擦着青石板发出“沙沙”的声音。 有些人就好像从梦中来的一般, 令人感觉特不真实。 第266章 世间有凡人 夜不知不觉中过去,洛山城如往常一般,太阳升起,打开城门,让人们进去。没有人觉得它有什么不同,只有少数喜欢喝茶的人注意到了,今天茶肆的老板没有开门,甚至挂了一张歇业的牌子。 虽不解,但也无可奈何。 武夜来没有去万劫窟,只是从枫红的比丘山上经过的时候,停留了片刻。如火一般的比丘山,像是所有大山之中的火种,正向四周蔓延而去。 武夜来不想去万劫窟,那是伤心之地。何况以他现在的修为,即便站在山上,他也能感知到,里面没人任何谢雨裳的气息。 于是在青鸾送锦的鸣叫声中,武夜来继续往前。 青天崖畔是谢雨裳第一次吐露心声的地方,那一句,你死了,我也便死了,就是在这里说的。 后来就是因为这句话,武夜来从仙访谷猰貐的大火之下逃出去之后,便再也不想见谢雨裳。 因为他的寿命已经不长,他不想害了谢雨裳。 所以哪怕后来谢雨裳苦苦追寻,武夜来还是忍痛拒绝。 青天崖上瀑布落下,带着巨大的轰鸣声,响彻四周。 水汽充足的缘故,这里的草木至今还生长茂盛,与一路走来的风景,很是大相径庭。 武夜来站在青鸾送锦的背上,一点下去的意思也没有,他看着以前生存过的地方,早已不复存在,脸上莫名有了一些悲凉。 于是,武夜来再也不做停留,青鸾送锦煽动翅膀,朝中州东面飞去。 既然人已不再,多做停留,又是何苦来着? 中州,北边,仙访谷。 纪娴已经闭关两年,自从在青天崖畔和杨郎分别以后,纪娴便回了仙访谷。后来听说杨郎已上神武山庄并没有出现在世人面前的时候,纪娴也决心修炼,在猰貐一战之后,在花容仙子很是欣慰的目光中,一闭就是两年的关。 今天纪娴出关,这两年的苦修,原本稚嫩的脸上,有了一些坚毅。花容仙子亲自来接她,看到自己的徒弟修为大有进步,花容仙子欣慰的笑了笑。 师徒二人聊了一些修炼和门派里的事情之后,纪娴道:“师傅,不知都现在雨裳姐姐可好了许多?” 猰貐一战之后,谢雨裳满世界的去寻找武夜来,很多人以为是谢雨裳太过执念,不肯放下,才导致的情况。 纪娴是亲眼看见武夜来在大火之中没有出来的人,所以她也以为谢雨裳执念太深,尽管她自己也不希望武夜来死,也希望一切都是假的。 这俩年都在闭关之中,纪娴对外面发生了许多事都不曾了解。 她不知道魔教已变成一片废墟,不知道正道的万宗堂和封禅寺已毁去。还只道一切如往常一般,可往常哪能如此轻易的保留? 花容仙子一愣,然后也不保留,把所有的事情都向纪娴说了一遍。 纪娴越听越是心惊,她万万没有想到,一向温柔如水的谢雨裳竟会入魔,丧失心智,如今已不知去向。更没有想到武夜来真的没死,还化身诛魔武,灭了魔教! 恍惚过来的纪娴,想到了什么,看向花容仙子道:“那猰貐祖上呢?她知道雨裳姐姐的事情了么?” 花容仙子叹了一口气道:“传世掌门怎么会隐藏这件事,一回来就跟猰貐祖上说了这件事。” 纪娴有些担心地道:“那猰貐祖上没有做什么事么?” 花容仙子道:“猰貐祖上没有说一句话,然后去了抚仙坞,至今都不曾回来!” 纪娴舒了一口气,道:“我还担心她会做什么呢,这样也好!” 纪娴是经过仙访谷那一场劫难的,她知道猰貐的厉害。后来谢雨裳拜了猰貐为义母,猰貐也特别喜欢谢雨裳,如今谢雨裳出了这种事,仙访谷当时却什么也没有做,纪娴担心也是在情理之中。 花容仙子可没有纪娴这般想得开,仙访谷的雾海大阵被毁去,神兵忘归箭下落不明,如今猰貐又出走,若是真有什么来犯,仙访谷怎么抵御? 魔教看似灭亡了,但凌天黑峰山一脉至今下落不明,谁知道拥有五行鼎的凌天,下一个对付的目标是谁? 这一次正道之中已出现裂痕,一旦仙访谷出事,除了百祖山会来接济之外,隐隐中力量壮大无数的抚仙坞只怕存在考虑了。 封禅寺一行,冷眼旁观的仙访谷和百祖山只怕被抚仙坞列入了黑名单。 但当时的情况,如何让仙访谷和百祖山帮忙,两边都是正道。 纪娴没有花容仙子的这些心思,对于她来说,只要猰貐不迁怒仙访谷就好,至于她去了哪里,一点也不重要。 纪娴看着花容仙子有些吞吞吐吐,花容仙子知道自己的这个徒弟定是有什么事要说,道:“要说什么尽管说,趁师傅心情好!” 纪娴道:“师傅,弟子想去冰雪城!” 花容仙子一惊,然后想到了什么,道:“你真的喜欢杨郎?” 纪娴脸色一红,道:“师傅你说些什么?” 花容仙子道:“你也别害羞,你那点心思师傅还会不知道么?杨郎去了神武山庄学艺,又手握天下第二神兵青虹剑,你是怕他出山的时候,你和他的修为相差太大,这才想去冰雪城的吧?” 纪娴的脸红的更加厉害,她扭捏着道:“师傅你说什么?” 花容仙子叹了一口气道:“看来这两年你闭关也到了瓶颈了,不然以你的性格也不会出关的。冰雪城看似是人族修士居住的地方,但里面危机重重,稍有不慎都是死亡,你可想好了?” 纪娴咬了咬嘴唇,想了片刻道:“弟子想好了,不去经历一遭,修为很难提升了!” 花容仙子点了点头,她知道自己的这个弟子,即已决定便不会反悔。 花容仙子道:“你想怎么走?” 仙访谷本身就处在极北冰原之中,不过是处于极北冰原的边陲。极北冰原占据神州浩土三分之二的土地,像魔教所在的圣坛也处于边缘,只是不像仙访谷这般,还属于极北冰原范畴。 要去到冰雪城一般有两条路可走,一条便是直接从极北冰原的边陲进去,但这一条危险重重,先是温度不断寒冷,需耗费大量真气,另外就是大雪茫茫,即便修真人士也极容易失去方向,何况还要面临各种妖兽的袭击,能走到冰雪城的几乎很少。 另一条比较容易,也是许多修真人士的选择。从东海之滨驾船北上,海面之上,温度不低,而且沿途会有许多补给。 纪娴想了想,道:“弟子这点修为,只能从东海之滨北上了!” 花容仙子道:“为师也是这样想的!” 纪娴道:“师傅今天特意来接弟子出关,想必是还有事安排吧?” 花容仙子道:“真是瞒不了你。既然如此,为师便跟你说了,切记不能跟别人说,这件事不影响你去极北冰原,但遇上的时候一定要做,这关乎仙访谷的生存!” 纪娴看花容仙子说得十分严肃,并关乎仙访谷存亡,认真的点了点头。 中州,东海之滨。 又经过两个月的时间,武夜来从青天崖又走了一圈魔教,依然没有发现谢雨裳的气息。他没有去百祖山,也没有去仙访谷,更没有去抚仙坞,他知道如果谢雨裳真出现在这些地方的话,天下不会如此平静。 在这寻找的过程之中,武夜来想起了很久之前遇到的一个人,那是一个算命先生。武夜来不知道他的姓名,也不知道他具体的位置,只知道他在寂寞蓬莱。 寂寞蓬莱在东海里面,茫茫东海又去哪里找寂寞蓬莱? 若是这么轻易被人找到,还是那个传说的四险地之一么? 但武夜来知道,那算命先生应该知道谢雨裳在哪。 当初在荒郊野道之上,算命先生便看出了他是谁,更是说出了他会为今天的事情后悔,叫他去找他。 如今,已是隆冬,武夜来来到了东海之滨。 东海之滨有一座名城崇明,往来的渔获都在这里交易,加上又是冷月大江的出口,港口众多,繁华的程度一点也不逊色于百祖山脚下的清河城。 如今武夜来坐在茶楼之中,眺望着远处的东海。东海之上,从这里看去,倒是一片沉静。 歇息一会,武夜来便打算前往东海,寻找寂寞蓬莱。 来崇明城歇息一会,也是抱着看能不能找到算命先生的念头。毕竟算命先生说过会找得到他,东海之滨也就崇明城人口众多,也是极容易讨生活的地方,一个周身没有真气的算命先生,应该就隐身于此,才对。 武夜来记性不差,还记得算命先生的气息,所以他的真气几乎覆盖了崇明城。世间能有他这种真气的,只怕不存在了。 突然一道熟悉的气息被武夜来感知到,然后他的目光朝街角的一个菜摊上看去。 菜摊上的那个人也似乎感知到武夜来的真气,抬头朝武夜来看来。 其实凭借二人的修为,即便一个不低头,一个不抬头,也能知道对方,并且不会有错。 武夜来看到对方的时候,明显有些错愕,那个人的一身打扮早已不复当年,如若气息还是原来的样子,只怕武夜来会以为他感知错了。 那个人正在卖菜,而且跟买菜的大妈讨价还价,终于再让了三文钱之后,买菜的大妈有些得意的买了菜。 那个人嘴上虽有一些吃了亏的话语,但眼中全是笑意。然后手脚麻利的把菜递给买菜的大妈,动作很是娴熟。 武夜来看着那个人,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 第267章 折菊看生活 谁也不曾想到,当年在大荒山里面的妖狐小景,如今化作农妇,在冬日的市集里卖起了菜,看样子很是享受。 武夜来来到了集市之上,他一袭白衣,宛如贵家公子,才一走进来,许多人有意识的退避开来,不肯与他相碰,生怕弄脏了他的衣服。 菜场之中,满地泥泞,许多菜叶子在往来人的步伐之中,踩的稀烂,看上去十分恶心。 武夜来没有使用真气,一脚脚的落在上面,洁白的鞋面很快便沾染了许多污秽。 市场中的许多人不知道武夜来这样一个贵家子为何来到这里,纷纷的看向武夜来。在众人的目光中,武夜来走到了小景的摊位面前。 小景有些无奈的撩了撩头发,道:“你这样做,我很难继续再做生意?” 武夜来道:“我把你剩下的菜买了,可行?” 许多人看到武夜来竟和小景熟谂,有些人已经猜测开了。小景本身姿容姣好,莫非竟是这位少爷逃出来的一个侍妾? 小景能知道周围的人对她的猜测,她甚至听说过比这更离谱的说法,譬如她是连克二十多位丈夫的寡妇,在家乡实在无法立足才沦落到今天的地步,不然凭借她的容貌怎么能在卖菜呢? 小景初来这里卖菜的时候,还引起了当地地痞流氓的敲诈和吃豆腐,但这些人一天之后,疯的疯,死的死,之后但凡得罪过小景的人,也都这个下场,终于再也没有人敢打小景的主意。 那一段时间,小景的生意也不好,不过随着她的菜保质保量,人渐渐多了起来。 小景看着武夜来,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回家去说吧!” 武夜来点了点头。 小景推着菜车,慢慢的驶过街道,各种卖菜的似乎跟她很熟,一路打着招呼,甚至还在几位熟人的摊前,买了一些食材,不过都很清淡,使一些竹笋,海白菜之类。 东海之滨是一个巨大的平原,因为水源充足,这里粮食很是盛产,即便这隆冬时节,也能种出绿色的蔬菜。 出了崇明城,左拐过几个弯之后,一个水乡出现小镇出现在眼前。小景坚持自己推着菜车,不让武夜来插手,慢慢走上一座石拱桥。 桥下是一条河流,河流上白墙黑瓦下,摆放着几艘小船,似乎是这些人家的交通工具。站在桥上朝四面看去,这个村子之中河流众多,房子蜿蜒的遍布在河流之间。 有一个少女正站在河边的台阶之上洗菜,见小景推着菜车走过,远远地跟小景打了一声招呼,小景挥手算是答复。 下了拱桥,穿过几条小巷,来到一座小院之前。小院的前面有一道栅栏,栅栏前面是一片菜地,菜地的前面竟然可以看见东海。 海风吹来,撩动绿菜的叶片,带着一股清甜的味道扑鼻而来。 小景推开了栅栏,然后推着菜车,带着武夜来走了进去。 这是一座简朴的小院,两间低矮的瓦房,厨房在瓦房的旁边。墙角还盛开着一些菊花,带着一些倔强,在寒风中铮铮的盛开。 武夜来环顾四周,道:“你的房子真不错!” 小景一边卸货,一边道:“东海之滨四季宜人,我很小的时候来过,便喜欢这里。原本想着有一天带着喜欢的人归隐这里,但你知道,这不可能了,所以我只能一个人过。不过,我还是很喜欢这里。” 武夜来道:“你眼光不错!” 小景道:“你那个兄弟呢,怎么不见他跟着你?” 武夜来道:“看来你真的是不关心世间事了!” 小景眉头一皱,站起身来道:“发生什么了么?” 武夜来摆摆手道:“你还是不要问好了,既然你已决定归隐,有些事就不必知道。我兄弟很好,我送他去神武山庄学艺了!” 小景点了点头,修真路上的事,她早已不再过问,也不想理会,她现在每天关心的就是柴米油盐酱醋茶。 小景把蔬菜搬进了厨房,开始升火做饭。武夜来走进厨房,看着小景熟练的把柴禾放进灶台,熟练的洗锅,捡菜,炒菜,觉得一切很不可思议,但又觉得理应如此。 一顿简单的菜肴摆在武夜来的面前,小葱炒豆腐,干煸豆角,一屉蔬菜包子,外加一碗青菜汤,便是武夜来看到过最精致的食物。 小景看着武夜来,笑道:“你吃惯了许多灵果仙丹,这些俗菜可还能入得了法眼?” 武夜来笑了笑,也不说话,夹起菜,配上米饭,便吃了起来。 小景也不在意,端起饭碗,夹着菜,吃了起来,二人彼此都不说话。海风的声音在屋外盘旋,有些低沉,又好像有些欢喜。 桌上的菜肴一扫而空,就连菜汤也被武夜来抢了最后一勺。小景看着武夜来喝完最后一口汤,笑道:“若是人们知道当今最厉害的神仙,竟然会食人间烟火,只怕以后这青菜汤必然会争相受宠!” 武夜来抹了抹嘴,道:“这样倒好,以后你只管卖汤,比你买菜赚钱!” 小景起身,收拾碗筷,然后放到灶台,趁着烧完菜时放下的水,一边洗碗,一边道:“我不需要赚钱!” 武夜来先是一愣,随即想到凭借小景的修为,她的确不需要赚钱。 小景道:“世间的许多事,钱也许就是个交流工具,我们通过赚钱去与世人交流,从而获得自己的幸福。我每天卖菜,每天与买菜的人争那三文钱,不是因为那三文钱我会幸福,而是这争的本身,我就很幸福,很舒坦!” 洗筷子的声音,“刷刷”的响起,小景顿了顿,道:“今天从看见你的第一眼,我就觉得你心事重重。三年了,虽不知道你身上发生了什么,但你要记得,只要能让你感觉幸福的事情就去做,本身幸福,比追求一个结果的幸福,要幸福!” 小景的话有些拗口,但武夜来听明白了,于是他看着小景,道:“谢谢!” 小景洗碗筷的速度也很快,碗筷在手中不断的流转,片刻之后,干净的碗筷便放在了刚擦干净的桌子之上。 武夜来有些好奇地道:“你一个人吃饭,为何会有这么多碗筷?” 小景笑了笑道:“谁说只有我一个人吃饭,有时候会邀请邻居,或者在菜市场上认识的朋友到家来吃饭!” 武夜来恍然,然后有些感叹道:“你比我这个真正的人,还要更懂人的生活!” 小景看着武夜来,道:“有时候我们也搞不清人。你看我们拼了命的都想幻化为人,然后过着人的生活。而你们却放弃人的生活,一心追求长生,到头来长生是什么都不知道!” 武夜来一怔,然后笑了笑。 小景说的对,长生究竟是什么? 如若长生了,又该做些什么? 墙角的菊花,发着淡淡的清香,自窗外飘来。 小景道:“今天天气可能会下雨,你要不睡会午觉,我去菜地里锄一下草!” 武夜来道:“隆冬时节,菜地里还有草?” 小景笑道:“既然连菜都能长,自然也能长草!” 武夜来道:“既然要下雨,你为何要去除草?” 小景道:“隆冬时节,天气干燥。一旦下雨,野草就会疯长,影响蔬菜的长势!” 武夜来点了点头,然后跟着小景走出厨房,走出栅栏,来到门前的蔬菜地里。 蔬菜鲜嫩的滴水,闪烁着隆冬时节鲜有的绿色。小景熟练的下地,低下身,在蔬菜的周围,找寻着杂草,找到一根拔除一根,找到一丛拔除一丛。 武夜来看着在菜地间极为娴熟除草的小景,悠悠的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为何人而叹? 武夜来道:“向你打听一个人,有没有在崇明城中见过一个很特别的算命先生?” 小景一愣,抬起头道:“我在崇明城中从未见过算命先生!” 武夜来无奈的笑了笑,道:“看来他真的没有来过这里!” 小景道:“这个人对你很重要么?” 武夜来道:“他似乎无所不知,我有些事情需要问问他!” 小景道:“天下还有无所不知的人?” 武夜来的目光看向大海,海的那边,无数大船停放,似乎等待着出海。 武夜来道:“目前我就知道一个人,无所不知!” 小景道:“能让你都这么说的人,想来是真有些本事了!” 小景看着武夜来有些惆怅,道:“需要我帮忙么?” 武夜来转过目光来道:“那就好好的种菜,下次相遇的时候,做一顿好吃的请我就行!” 小景起身,看向武夜来道:“你要去哪?” 武夜来道:“寂寞蓬莱,你知道怎么走么?” 小景一惊,天下四险地之一,她怎么会知道?武夜来要去做什么? 小景道:“你要去这么凶险的地方做什么?” 武夜来道:“找算命先生,他说他在那等着我!” 小景道:“你都不知道寂寞蓬莱在哪,你怎么去?” 武夜来道:“既然他说我能找到,想必我应该能找到!” 小景道:“看来你遇到了一件连你也很头疼的事情!” 武夜来看着小景道:“我失去了一个我非常在意的人的消息!” 小景道:“男的还是女的?” 武夜来道:“女的!” 小景若有所思,道:“这两个月以来,有许多修士从崇明城上空飞过,看样子是去极北冰原,不知道这条消息对你有没有用?” 小景虽不关心世事,但许多修真之人飞过,真气波动,小景怎么会感知不到? 武夜来像抓住了什么一般,道:“是魔教还是正道的弟子?” 小景道:“你知道对于我而言,我只感知到真气波动,至于是魔教还是正道对我而言没有差别!” 武夜来恍然,小景真的归于田园,不问世事。 武夜来转过身,看向院子内,开得正盛的菊花,道:“能送我一支菊花么?” 小景道:“你喜欢尽管去采!” “咔嚓!” 一支菊花,清脆的响声传来,已到了武夜来的手中,武夜来看着手中金黄的菊花,对着小景道:“下次记得请我吃饭!” 小景站在蔬菜之中,微微一笑。 第268章 寂寞是蓬莱 东海之上,雾气弥漫。 青鸾送锦煽动着巨大的翅膀,已在东海之上飞行了三天三夜。从最初的东海之滨到如今的东海深处,已见不到半只船只。 巨大的波浪,在东海之上,愤怒的咆哮着。 还好青鸾来自南海,也是见过大波大浪的,看着下面的波涛竟是一点不惧。 武夜来站在送锦的身上,真气已覆盖了周围数里之远,但他依然没有感知到有人的存在,或者有山石,岛礁。 下方除了波涛,几乎没有别的,甚至连水鸟都不曾看到一只。 武夜来曾翻阅神武山庄的典籍,其中对寂寞蓬莱也如世人知道的一般,只知其名,并不曾见其身。 巨大的浪头一浪高胜一浪,碰撞出巨大的声响。送锦丝毫不理会,继续往前飞去。 如此,又是三天过去,凭借送锦的速度,不知道飞出了东海多少距离。 隆冬的东海之上,雾气蓬勃,寻常人根本看不清海面的样子。 巨涛打来,雾气涌动,如同浮动于山岚间的烟雾,美不胜收。 武夜来尽量回想着与算命先生的每一句话,确认都没有骗自己的嫌疑,这才继续往前而去。 如此,一个月过去了,武夜来和送锦不知道行驶了多长的距离,但武夜来知道,这个距离,一般人也不会到达了,何况还是周身没有灵气的算命先生。 想到算命先生没有真气,武夜来心下大惊,难不成寂寞蓬莱在东海之滨,不然算命先生也根本进不来。 不过这个想法,武夜来片刻便否定了。如若寂寞蓬莱真在东海之滨,他不会感受不到,数千年来也不会有人发现不了。 而寂寞蓬莱,究竟在哪里呢? 茫茫大海,怒卷波涛,何处是归程? 青鸾送锦扇着巨大翅膀,继续往前面飞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找到寂寞蓬莱? 中州,南方,抚仙坞。 猰貐经过两个多月近三个月的赶路,终于从极北冰原的仙访谷来到了抚仙坞。 仙湖殿之上,金晶和猰貐坐在了一边,谢澜和抚仙坞的众多长老坐在了一边。 月色明艳,湖水微波。 猰貐无心赏景,道:“女儿消失了,你也不派人出去寻找?” 谢澜鬓白的双角,有些刺眼,他道:“能去哪里找?凭借雨裳现在的修为,她要躲开一个人,只怕没人能找得她。我当然要找,即便倾尽身家也要找,可我上哪去找,天下如此之大?” 猰貐沉默,金晶却是道:“姐姐不在了,我让我那些小的,飞遍千山万水也要把姐姐找出来!” 谢澜苦笑一声道:“谢谢您的好意,三足乌离开滚热的沙漠就不能活,您千万别这样做,这样做即便找到雨裳她也会不开心的!” 金晶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究竟该怎么办?” 谢澜道:“这也是如今犯难的。中州大地之上,人烟众多,依雨裳的性格,多半不会停留,海外之地,有南海,东海,还有极北冰原!现在我抚仙坞决定朝这三个地方派出人手去寻找,不知你们怎么看?” 猰貐点了点头,道:“我也是这么想!” 似乎想到了什么,猰貐道:“听说武夜来还活着,他人呢?” 谢澜苦笑一声,武夜来灭佛之后,便只象征性的和他说了几句话,然后和一个陌生的男子去到了参岳大山的崖坪之上,直到他们走的时候,都还在,谢澜怎么知道武夜来去了哪里? 谢澜道:“他修为高深,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想来也是去找雨裳了!” 谢雨裳和武夜来感情之深,天下人都知道,只是二人从未在世人面前承认过,因此谢澜说起来也会有些尴尬。 猰貐自然知道武夜来修为高深,只是想到他还没死,心里便有些慰藉。至少在谢雨裳这一关,心里的芥蒂会消散。 当年虽然收了谢雨裳当义女,但猰貐知道,谢雨裳的心里多少是有隔阂的。毕竟武夜来是在她的大火之中,消失不见的。 而猰貐后来跟谢雨裳的相处,是真心喜欢谢雨裳,所以听见武夜来没有死的时候,猰貐心底里很是高兴。 可后来随着谢雨裳被妖邪之气入体,渐渐控制不住本性,消失的时候,猰貐本差点又要大闹仙访谷,不过想了之后,她只是离开了仙访谷。 虽然当年答应谢雨裳会看守仙访谷,但谢雨裳都不在了,她看守仙访谷有什么用? 猰貐转变话题,道:“听闻抚仙坞在洪水之前,曾有一个算命先生指点,有猪红了眼睛,便立即撤离?” 谢澜和抚仙坞的众人不知道猰貐要问什么,但这是抚仙坞的伤疤。当年洪水涌来,要不是有谢雨裳,只怕这个抚仙坞都毁了。 抚仙坞的前面,抚仙湖中,五根大柱子冲天而起,把原本的孤山,笔架山又露出了许多,这都是谢雨裳的功劳,不然,只怕以前的奇迹,当真毁得一干二净。 当年洪水之前,俞元城中的确有这么一位算命先生,未卜先知,谢澜当时甚至怕引起慌乱,特意去查过这个算命先生的底细。 但那个算命先生从此像消失世间一般,再也不曾出现过。如今猰貐问起,谢澜有些意外,但谢澜还是点了点头。 谢澜道:“的确有这么一个人,但之后便消失无踪!您知道他?” 猰貐点了点头,道:“不知道是不是同一个人,但听来很像!” 谢澜道:“不知道您找他有什么事?” 猰貐道:“世间假如还有一个人知道雨裳的所在,非他莫属!” 谢澜和抚仙坞的众人一惊,片刻之后才反应过来,那人既然能算到抚仙坞的洪水,自然也应该知道谢雨裳的下落。 谢澜有些急迫地道:“您知道算命先生在哪么?” 猰貐看向大殿外,五根巨大的水柱,然后叹了一句,道:“寂寞蓬莱!” 东海之上,又一个月过去了。 寂寞蓬莱真如传说中一般,始终找不到地方。 算起来武夜来在东海之上,快寻找了三个月。以青鸾送锦的速度,如此速度的飞行,即便从最南端的神武山庄到最北边的仙访谷,也早到了。 但武夜来迟迟还未找到寂寞蓬莱。 越往里面,大海的气候就是越发变化万端,先前还是汹涌澎湃的海面,如今变得如镜子一般平静。 送锦停下了脚步,站在如镜子一般的海面上,煽动着巨大的翅膀,不停地跑来跑去,追逐着自己美丽的倒影。 武夜来看着跑动的青鸾不禁有些苦笑,原本是以为飞了近三个月,让它放松一下,没想到它倒向是没事一般。 武夜来坐在海面之上,太阳的光线照射下,海面如天空一般的湛蓝。武夜来细细的想着近三个月以来的寻找过程。 他觉得自己的方向没有错,但是为什么一直找不到。 寂寞蓬莱在东海之上,这是一个常识,许多人都知道,但为何就是找不到呢? 平静的海面,有鱼群从下面穿梭而过,武夜来看得仔仔细细,甚至能看到一些从未看过的游鱼。 武夜来很是有耐心的看着游鱼经过,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有了这种耐心。 海面之上,倒影成双,武夜来低头静静的看着游鱼。 人的耐心总是有度的,一旦被一点点的消耗殆尽,也会感到疲倦。武夜来在大海之中已行走了近三个月。 海中天气变化万端,先前还是晴朗的天空,下一刻便是电闪雷鸣,狂风骤雨。先前还是一眼万里,片刻之后大雾弥漫。 武夜来每天都要穿梭在这些复杂的天气里面,整整三个月,他一点线索也没有,他都觉得自己是不是在浪费时间? 这样的海面漂泊还需要多长时间? 武夜来有些累了,第一次生出看不到希望,而感觉有些疲惫。 以前武夜来不是这样的人,他的每一个微笑都能给人希望,杨郎就是如此。他给人的感觉就是希望。 一望无垠的大海,武夜来静静的坐在海面之上,像广阔星海中的一颗星辰。 武夜来抬起头,看着天,蔚蓝深邃,看不见尽头。 武夜来喃喃地道:“雨裳,你在哪,出来好么,我再也不避着你了!” 天空无声,海面如镜,终究没有回答。 青鸾送锦像是觉察到了什么一般,停下追逐倒影的脚步,有些奇怪的看向了武夜来,这一刻它看到了武夜来的落寞,孤寂。 世人谁没有感受过落寞和孤寂呢? 武夜来从出生的那天起就注定是要走向落寞和孤寂的,但他一直试图改变自己的情绪,变得积极向上,试着给每一个人微笑,他终于做到了。 于是他的修为经过神武山庄数代人的积累,终于在他的身上爆发,他的真气达到了前无古人的四种颜色。 但这又奈何,他还有几年可活? 本以为可以带着孤寂,不用连累任何人,从此消失于天地,但谢雨裳始终是他心上的结,不解开如何肯安息? 原本以为可以放下一切,但世事总是令人措手不及,谢雨裳消失了。 突然,无缘无故的,武夜来对着天空大笑起来。 笑声在空旷的大海之上,很快便消散,如微波一般,连涟漪都不曾涌起。 青鸾送锦听着武夜来撕心裂肺的笑声,这一刻,突然觉得武夜来好孤单。 然而,下一刻,在青鸾送锦的眼中,武夜来消失于原地。 送锦煽动着巨大的翅膀飞掠过去,平静的水面,除了它的影子,再无其他。 送锦一声嘶鸣响起,大海之间,空空旷旷,没人回答。 它甚至感知不到武夜来的存在! 武夜来好像就这样凭空消失了! 第269章 无数年以前 武夜来没有消失,甚至就在原地,他能看到青鸾朝他扑来的景象,但他触摸不到青鸾。 好像天地间有什么力量,把他困住了。 海面还是原来的海面,丝毫没有变化,平静的如同一块广阔的镜子。武夜来低头看自己,依然有着倒影,白衣胜雪,但青鸾却是看不见他。 武夜来通过秘法与青鸾联系,但青鸾好像感知不到,依然四处盲寻。 在乌梅村的时候,即便隔着中州大陆,武夜来也能跟回到神武山庄的青鸾送锦取得联系,从而在清河城中相遇。 如今咫尺,却仿佛隔着天涯,青鸾根本感知不到。 武夜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感觉一切都很不真实。他的真气四散出去,大海依旧是大海,天空依旧是天空,包括海水都很实质的在眼前流动。 武夜来熟读神武山庄的各种记载,知道咫尺天涯这种记载并不荒诞,这无非就是陷入到了十分高深的大阵之中而已。 青鸾在武夜来的注视下,眼中带着某些惊慌的掠过海面,一遍遍的寻找武夜来的下落。 武夜来看着海上的青鸾送锦,心中生出了无限暖意,终究还是有人惦记着他的。 正当武夜来有些感慨的时候,天地间传来一道声音:“别来无恙!” 武夜来朝天地间看去,根本没有人,但他听出了声音。这声音来自算命先生,这三个月武夜来期待了许久的声音。 天空依旧湛蓝,武夜来道:“你在哪?” 突然间,毫无预兆的,就像从声波中出现一般,算命先生出现在了武夜来的眼前。 饶是武夜来修行在高深,也被算命先生吓到。 悄无声息间来到一个人的面前,这是何等修为! 但算命先生身上没有丝毫真气波动! 听声音,算命先生像是在遥远的天外,或者在海滨之边,没想到瞬间算命先生便来到了眼前。 算命先生看着武夜来,道:“看你在东海上行进了三个月,原本以为还要更长的时间你才能进来,没想到你比想象中的要快!” 武夜来看着算命先生,道:“这里便是寂寞蓬莱?” 算命先生点了点头,道:“寂寞蓬莱一直都在东海之上,而且也早已告诉世人,进来的办法,但有人就是进不来!” 武夜来皱了皱眉,半响才道:“进来的方法是这个人要身心寂寞?” 算命先生点了点头,道:“看来你猜到了。寂寞蓬莱,寂寞即是蓬莱。好多人以为寂寞蓬莱是一座海外仙山,或者孤岛。其实都不是。寂寞蓬莱本身就是为寂寞的人,提供一个可以心灵疗伤的地方。” 武夜来道:“这样说来,但凡寂寞的人都能进来?” 算命先生道:“不,不是所有寂寞的人都能进来,而是我同意过的寂寞的人!” 武夜来看着算命先生,道:“你究竟是谁?为何你周身没有真气,却能在东海之上行走!” 算命先生道:“其实你去年见到的我三个月前的我!” 武夜来有些懵,他不知道算命先生在说些什么。一年前在西北的荒郊野店前碰到的算命先生怎么能是三个月前的他,不应该是一年前么? 算命先生似乎不想对武夜来解释什么,道:“你跟我走上一圈应该就知道了!” 武夜来道:“去哪?” 算命先生道:“逛东海!” 东海之大,浩无天际,上可直达极北冰原的中部,从而可以去到冰雪城。下可以贯接南海,遨游无穷海域。 倏尔之间,武夜来和算命先生便来到了东海之滨,岸边无数船只或进港,或出港,忙忙碌碌的一片。 武夜来有些吃惊,要是他没有记错,他和青鸾可是飞了接近三个月的时间,如今只是一瞬之间就来到了岸边。 武夜来和算命先生站在一艘巨大的海船之上,二人俯视大海,一碧晴空。 海风吹来,船帆涌动。 下一刻,武夜来和算命先生出现在了一片浮冰遍地的大海之上,气温极为严寒,不远处的岸边,冰雪堆积。 武夜来看着陌生的环境,道:“这是哪儿?” 算命看着武夜来道:“你先猜一猜?” 武夜来向四周看去,只见几艘巨大的船只正在靠岸,船上之人真气流动,显然是修真之人。 下一刻,武夜来和算命先生出现在了一艘船的甲板上。 武夜来看着这些人,即将登岸,突然在人群中看到一个穿着鹅黄衣服的熟悉身影,纪娴。 原来这数个月中,纪娴乘坐前往极北冰原的大船,已来到极北冰原的中部,准备下船,前往已经不远的冰雪城。 武夜来能看得到纪娴,但是纪娴却看不到武夜来。 武夜来看着纪娴下船,才道:“莫非这里已经到了距离冰雪城不到一个月路程的海港?” 算命先生点了点头,道:“正是这里!” 武夜来心中十分惊骇,原本数个月才能到达的地方,眨眼之间就能来回,当真了不得。 算命先生看出武夜来的心思,道:“其实你应该不惊讶才对,咫尺天涯这种事情,神武山庄的弟子不可能没有听过!” 武夜来苦笑一声道:“听到跟亲自体会是两回事!” 算命先生道:“那我们就再体会一会!” 说这,二人已经完全消失在原地。 纪娴感觉有人在看着她,但她看了一遍四周,硬是没有发现有人看她,直到武夜来消失,这种感觉才消失。 纪娴以为是自己太过警惕,渐渐安慰自己,然后下了船。 下一瞬间,武夜来和算命先生出现在了一座海岛之上,岛上花香飘逸,更有仙鹤灵禽,亭台楼阁数不胜数。海上渐生烟霞,海岛笼罩在一片霞光之中,倒也有传说中的仙家气派。 只是武夜来看过太多这样的海中孤岛,对于这样的景象,倒也不在意。他在意的是,他和青鸾送锦飞了接近三个月,都不曾看到一座孤岛,为何这里会有一座孤岛? 难道这里已不是东海范畴? 算命先生似乎看出了武夜来的疑惑,笑道:“这里还是东海,要不是东海,我们也不可能瞬间咫尺天涯!以你和青鸾的速度,要达到这里,至少还要在原来的基础上,再飞六个月才能到达这里!” 武夜来苦笑一声,然后开始感叹。 咫尺天涯必然是一个大阵,然而这个大阵却能覆盖整个东海,在整个东海之中,随意往来,创造寂寞蓬莱的这个人当真不简单。 武夜来道:“创造寂寞蓬莱的人跟您什么关系?” 算命先生有些错愕,然后道:“就是我创造的寂寞蓬莱,我跟自己能有什么关系?” 武夜来道:“不是跟您开玩笑,我是认真的!” 算命先生一脸严肃地道:“你看我像在开玩笑么?” 武夜来和算命先生此时已落在了海岛之上,二人走在小路上的脚步,停在了碎石子路上,互相看着对方。 武夜来看着算命先生的一脸严肃,不像开玩笑的样子,然后道:“您活了数千年不成?” 寂寞蓬莱数千年前就存在记载。如若算命先生当真是创始人,他应该也活了数千年。 只是世间除了成神,否则即便达到武夜来的修为,即便身体没有受到损伤,活到五百年已是极致,哪能活数千年之久? 算命先生转过身,继续朝前面走去。 海岛上有许多不知名的鲜花盛开,但武夜来和算命先生根本闻不到仙气。 算命先生一边走一边道:“我其实已经死了数千年了,你现在看到的我是数千年前的我!” 武夜来停住脚步,然后一脸不解的看向算命先生。 算命先生感知到武夜来停住,也停下脚步,然后转身看向武夜来。 先前算命先生说,武夜来一年前看到的他是三个月前的他,而现在又说武夜来看见的他是数千年前的他,他能理解武夜来的震惊与不解。他也有义务向武夜来解释这一切。 算命先生看着武夜来,道:“是不是很惊讶?” 有一朵梅花随着海风飘落,带着余香,没有停在武夜来的肩膀,也没有落在武夜来的脚尖,像穿过了武夜来一般,落在了碎石子的路上。 武夜来道:“的确很震惊,但真的不能理解您说的一切!” 算命先生道:“我能理解你的一切不解,因为进来过的人都曾这样!” 武夜来皱了皱眉道:“进来过许多人,那他们人呢?” 算命先生看向海岛的四周,道:“他们都死在了里面,从此不曾出去!” 武夜来隐隐感觉哪里不对,道:“他们为何不出去?难道您不让他们出去?” 算命先生悠悠的叹道:“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出去!” 武夜来心下一惊,想到了什么道:“既然连你都出不去,一年前荒村野店前,我遇到的是谁?” 算命先生道:“我先前说过了,你遇到的是三个月前的我!” 武夜来感觉有些混乱,道:“三个月前的你,又是怎么到的那个地方,见到我?” 算命先生看出了武夜来的慌乱,道:“先前还是跟你说过了,我早已死了数千年,三个月前的我,自然是来自数千年前的我。” 武夜来从来没有这么混乱过,一个大活人站在自己的面前,为何偏偏要说自己已死了数千年? 为何如此荒唐的事情,看起来并不是假的? 算命先生看着武夜来,道:“今天之前,你是不是以为咫尺天涯也是传说?” 武夜来点了点头,这个问题他有些回过神来了。 算命先生接着道:“既然咫尺天涯存在,我从数千年前来看现在的你,难道不可能么?” 武夜来的大脑一片空白,他抓住了什么,但太过骇人听闻,他竟大脑一片空白。 这个说法,颠覆了他的所有认知! 第270章 千年前的人 咫尺天涯很容易理解,就在很近的地方,却无法相见。 先前,武夜来明明就在原地,但青鸾就是看不见他,飞掠过海面到处寻找他! 再过了些时候,他同样站在船头,但纪娴就是看不见他。 武夜来能看见东海之上的所有人,但那些人就是看不见他。 这便是咫尺天涯,身在其中,才知道最远的距离,真的不在天涯,而是咫尺之间,你却看不到我。 这是地理空间上的差异,武夜来能够理解。但算命先生却说他是来自数千年以前的人,这是时间上的,难不成时间上也能咫尺天涯? 武夜来看向了算命先生,道:“我还是不太理解你说的一切!” 海岛之中,二人继续前行,踩过碎石小道,下一刻二人又出现在了先前的大船之上。 船头海风凛冽,纪娴已走上了岸。岸边冰雪堆积,往岸上看去,茫茫的一片,要不是有路标指引,只怕真会迷失在里面。 算命先生道:“说来有点话长,你想听么?” 武夜来看着纪娴登岸,鹅黄的流光冲天而起,转瞬便消失在了岸边,这才发现纪娴的修为大涨了许多。 武夜来道:“在下,洗耳恭听!” 算命先生道:“咫尺天涯是我毕生心血研究出来的一个大阵,它可以任意穿梭时间,空间。但对修为有很大的要求。若非我修为高深,只怕也支撑不了这么长时间!” 说着,二人又来到了海岛之上,这时二人站在海岛最高处的亭台边,远处的大海变了风色,乌云密布,电闪雷鸣,似乎即将有一场大雨来临。 武夜来道:“穿梭时间?” 算命先生道:“你看到的我就是数千年的我,在你看来我已经死了数千年,但至少这一刻,我是活着的,因为我来到了这!” 修真一途,各种千奇百怪的事情,层出不穷。但直到这一刻,武夜来发现,即便是神武山庄积蓄千年的典籍,所记载的事情,也没有这数个时辰内发生的事情,让他震惊。 数千年前的人来到了眼前? 武夜来仔细打量着算命先生,他实在有些不相信,数千年前的人就站在他的眼前。 盯着的瞬间,二人又来到了一处大海之上,这里波涛汹涌,浪如墙一般高。二人站在巨浪之上,丝毫不受巨浪的影响。 武夜来看着算命先生道:“就算你是数千年前来的人,但你应该不认识我,为何会找上我?” 波涛之声,如雷贯耳,很是震荡! 算命先生看着武夜来,转变话题道:“你可知道我们修道是为何什么?” 这个问题很幼稚,即便不是修道之人,问世俗凡人,他们也会知道,修道是为了长生,能在天地之间长久的生存下去。 武夜来道:“自然是为了长生!” 算命先生道:“既然是长生,你可知道我为何费劲毕生心血也要制造出这个大阵来?” 武夜来若有所思地道:“为了长生?” 这一次武夜来有些不确信,因为即便能穿梭时间,数千年后的今天已没有了算命先生这个人,说明他已经死了,既然是死了,这个大阵自然没法帮他长生。 算命先生点了点头,道:“的确是为了长生!” 武夜来道:“可惜它还是失败了!” 站在波涛上的二人,下一刻又来到了东海之滨,站在一艘大船的船头,等待出海。 算命先生摇了摇头道:“它没有失败!” 武夜来大惊,然后道:“没有失败?” 算命先生看着前面广阔的大海道:“这个大阵从建成的那天起就没有失败过,失败的是我们人类!” 武夜来突然发现,面对着一个三千年以前的人,自己的智商有些不够用,于是他决定静静的听着算命先生说。 远处,有许多海鸥盘旋着,在隆冬的大海之上寻找食物,发出了鸣叫。 算命先生道:“无论过去还是现在,我们修道之人追求的都是长生,可是数代人过去了,数千年过去了,也没有人达到长生。于是就像世间所有的父母那样,我们把希望寄托在了孩子的身上,同样,数千年前的我也同样把希望寄托在了未来。总想着,数千年以后,总会有人达到长生的吧?” 算命先生转过身,看着武夜来道:“于是,我来到了数千年以后。没想到数千年后的今天,修道之人一代不如一代,别说长生,连寿命都不如从前。我很是失望!” 武夜来看着算命先生,这一刻他懂了,算命先生来到数千年后,是来寻找长生的秘方的。 这样想着,二人又去到了海岛之上。碎石路的两旁,不知名的花,盛开着,香气袅袅。 碎石路的一边,有一棵柿子树,树叶早已经凋谢,柿子却像小灯笼一般,挂满了枝头。 突然,一个柿子落到地上,摔得稀烂,看上去有些恶心。 二人就停在柿子树下,看着柿子树。 武夜来突然开口道:“您还是没说,为何找到我?” 算命先生道:“我在数千年后的今天没有找到长生的秘法,我很想知道原因,于是翻看了这数千年以来发生的事情,然后知道了神武山庄,知道了你!” 武夜来道:“我能做什么?” 算命先生道:“你能救你自己,然后救我!” 武夜来不解,于是他收回看着柿子树的目光,看向算命先生。 算命先生道:“你是世间唯一真气达到四种颜色的人,你距离成神只有一步之遥。一旦你成神,自然也就能救我!” 武夜来懂了,但他有些苦笑道:“您有所不知,我没有几年寿命可活,要成神已经不太可能!” 算命先生看向武夜来的身体,道:“你的身体进入大阵开始,我就知道。好多经脉受损,而且近些年来,又不自爱,损毁了许多,顶多还有五年可活!” 武夜来的目光看向火红的柿子树,叹了口气道:“既然如此,为何还要找我?” 算命先生,道:“不管是自救还是救我,我都必须找你,只有我能帮你,也只有你能帮我!” 武夜来和算命先生再次出现在狂暴的大海之上,大浪袭来,穿过二人的身体,武夜来和算命先生就好像钻进了水墙之中一般。 武夜来道:“我究竟能做什么?” 算命先生道:“去参加百鸟朝凤!” 武夜来一惊,然后道:“百鸟朝凤?” 算命先生看着武夜来道:“你该不会不知道百鸟朝凤吧?” 武夜来自然不可能不知道。 上古的时候,乃至有了人类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世间只有一位神,那就是凤凰。其实算到如今,真正成神的也只有神鸟凤凰。 百鸟朝凤,乃是上古时期,众多妖兽参拜神鸟凤凰的仪式。因为参拜的妖兽极多,后来还有人类也要参拜,数量极多,凤凰下了命令,只有世间修为前一百的才有资格参拜它,得到它赐下的神丹,增加寿命。 于是神鸟凤凰设下三关,能穿过三关的,将在桐宫决战,前一百名,才能参见神鸟凤凰。 这些事情,神武山庄中的典籍自然有记载。只是已是上古的事情,武夜来如何去参加百鸟朝凤? 这个念头才升起,武夜来就看向了算命先生。 算命先生既然能来到数千年后,他自然也去过数千年前。 巨浪散去,武夜来和算命先生又出现在大海之上,不过这一切跟他们都没有任何关系。 武夜来看着算命先生道:“你去参加过百鸟朝凤?” 算命先生点了点头,道:“既然没有从未来找到长生的秘方,我自然是去过的。神鸟凤凰作为世间唯一的神,我想去找她,请教长生的秘诀!” 武夜来道:“神鸟凤凰不见您?” 算命先生道:“我见不到她。你要知道百鸟朝凤那么激烈,凭我的修为,怎么能跻身一百名见到她?” 武夜来道:“所以,您来找我?” 算命先生道:“你也对阵过猰貐和黑水玄蛇这样的上古妖兽了,必然知道它们的厉害。但你要知道,上古的时候,妖兽当道,像猰貐和黑水玄蛇这样的妖兽,连名都排不进。这世间除了你,也没有谁能见到神鸟凤凰了!” 武夜来摇了摇头,有些叹气地道:“看来要让您失望了!” 算命先生道:“你不愿意?” 武夜来再次摇了摇头道:“不是我不愿意,而是神鸟凤凰也根本不是神!” 这句话犹如晴空霹雳,世间唯一公认的神,凤凰,武夜来竟然说它不是神? 算命先生似乎没有被震惊,而是坚定地道:“神鸟凤凰就是神,这一点毋庸置疑!” 武夜来摇了摇头,再次坚定地道:“它不是神!” 说完,二人已来到武夜来消失的海面之上。海面之上依旧风平浪静,太阳温暖的光线,洒落下来,大海一片蔚蓝。 青鸾送锦已停了下来,站在海面之上不断鸣叫,似乎在呼唤着武夜来。 算命先生看着青鸾送锦道:“我知道你为何说凤凰不是神,因为凤凰被你神武山庄杀了,至今尸骨还在锁凤台之中!” 武夜来豁然转身,然后看向了算命先生。 世间最大的秘密根本就不是不知道神武山庄在哪,而是神武山庄的祖上曾捕杀了神鸟凤凰,尸骨至今还锁在锁凤台! 第271章 凤凰二三事 武夜来看向算命先生,他这一刻才发现,神武山庄所谓的秘密在他的眼中,根本算不得什么。 算命先生看着武夜来道:“你也不用惊愕,既然我能去到未来,自然知道很多事情。世间本没有青鸾这种东西,无非就是沾染了凤凰的神血,本身只是一只平凡的青鸟而已!” 世人只道神武山庄有青鸾,于是有着“青鸾现,神武出”的说法。就是万宗堂这等驯兽术天下闻名的大宗堂也不知道青鸾来自何方。 如今,完全被算命先生说破。 当年神武山庄的先祖捕获了神鸟凤凰,和神鸟凤凰在绝命山大战数日,神鸟凤凰的鲜血无意间染到青鸟的身上,青鸟从而变成了青鸾。 这是神武山庄的秘史,如果将来杨郎学成下山,他也会知道这件事。 青鸾送锦还在海面上鸣叫,四处张望,它的样子远远的看,的确像画幅里的凤凰,只不过是一身的青色。 算命先生道:“若非神鸟凤凰的血,你以为凭借你的肉身,能承载神武山庄无数代人的真气?只怕早就爆体而亡了!” 曾经在青天崖下,药师傅也说过类似的话。武夜来的父亲传真气给他的时候,他不过还是个少年,骨骼都还未生长发育全,这么能承受得了无数人的真气? 如今,所有的都被算命先生说开了,因为神武山庄有神鸟凤凰的血,武夜来的骨骼在神鸟凤凰的血液中泡过,所以他能承受无数人的真气灌注。 但即便如此,武夜来还是身体受损,寿命所剩不多。 这些都是神武山庄的秘密,武夜来本想着有一天自己走了之后,神武山庄也就灭亡了,这些秘密就让杨郎去跟世人说罢。 但现在挑开了,武夜来却有点难以接受。说白了,神武山庄成也神鸟凤凰,败也神鸟凤凰。 武夜来看着算命先生道:“既然你已知道,神鸟凤凰已被神武山庄所杀,就应该知道凤凰并不是神,它也没有成神!” 武夜来的意思很明确,也很简单。凤凰若是成了神,先不说是不死之身,修为已是世间难敌,神武山庄即便当年有数千人口,人人的修为都堪比武夜来,那又如何,只要神鸟凤凰弹指一挥,神武山庄必然灰飞烟灭,怎还会被神武山庄捕捉,最后杀害? 算命先生懂武夜来的意思,但他依旧摇了摇头。 这一次武夜来有些奇怪,话都说得这么明显了,为何算命先生还是摇头? 算命先生看着武夜来道:“我曾回到过去,虽没有看到神鸟凤凰,但看到所有的妖兽都拼命的要朝见凤凰,我便知道神鸟凤凰的确是成神的。有些妖兽的修为,说句实话,比你高了许多,你是还差一步成神,它们好多都只差半步!这些妖兽智商之高,只怕你都很难想象!你认为这些妖兽会去朝拜一个没有成神的存在?” 武夜来在听,他没有说话,他知道算命先生肯定还有许多事情要跟他说。 算命先生看着送锦,道:“后来我听说神鸟凤凰消失了,心中大急。世间唯一成神的存在,怎么会消失呢?恰好,我来过未来,知道你神武山庄的一些事,于是我回到你神武山庄捕捉神鸟凤凰的时代!” 武夜来看向了算命先生,神武山庄典籍中曾详细的记录了当时捕捉神鸟凤凰的过程。他很像印证,算命先生说的是不是真的。 算命先生道:“你别这样看我,你神武山庄想必有详细的记载,但你神武山庄的记载一定会有偏差。能跟神鸟凤凰战斗,所有的精力都集中在了打斗上,哪有时间来观察周围的一切!” 算命先生说得很在理,武夜来无话反驳。 算命先生接着道:“神武山庄的先辈修为的确很高,但比起现在的你来说,还是差了很多。但那时候,神武山庄胜在人很多,也胜在了胆量。没有人敢打神鸟凤凰的主意,但偏偏你神武山庄敢!这份胆量,当真佩服!” 武夜来没有算命先生的诸多感慨,因为从小就翻看这些典籍,在他眼中,神鸟凤凰始终没有成神,神武山庄斩杀的不过是一个妖兽罢了。 武夜来道:“这样说来,您曾观看了祖上捕杀神鸟凤凰的过程?” 算命先生道:“我耗费无数灵丹妙药,乃至冒着寿命缩减的风险,全程看完!” 武夜来道:“神鸟凤凰哪里像神?” 算命先生道:“全身都是神!” 武夜来皱眉道:“是神,还会被我神武山庄捕杀?” 算命先生道:“‘捕杀’一词,一直都是你神武山庄的人说的。我可没有没有说过。神鸟凤凰若是不想让你神武山庄捕杀,谁也杀不了她!” 武夜来有些懂了算命先生的话,道:“您的意思是,神鸟凤凰之所以被神武山庄捕杀,是因为她愿意?” 武夜来有些想笑,还有想死的凤凰?它是因为自己成了神,活的年岁够久,想死了么? 算命先生看出了武夜来的不屑,甚至某些嘲讽的意味。 下一刻,二人出现了东海与南海的交界处。南海的暖风吹来,东海之上波涛渐涌。 算命先生道:“你别真以为你祖上能捕杀神鸟凤凰。神鸟凤凰居住的地方是桐宫,当今的人只怕都没有听说过,更不要说在哪里。那可是无数妖兽经过殊死拼搏才能见到神鸟凤凰的地方,你以为你神武山庄的先辈有多大本事能去到桐宫把神鸟凤凰诱骗出来?” 武夜来屏住了呼吸,这一刻他开始有些怀疑了。 神武山庄的典籍写的有些简陋,只有那么一两句交代捕杀过程,至今武夜来还记得。 “出桐宫,诱至南海,至绝命山,困凤凰而杀!” 桐宫在哪没有说,凤凰为何出了桐宫没有说,困凤凰,怎么困凤凰没有说,总之细推起来,真的有很多漏洞。 算命先生道:“说来你可能不信,当日我曾要出手帮助神鸟凤凰,但被神鸟凤凰一个眼神警示,吓得我一哆嗦,竟是没有上前!” 武夜来道:“或许是它以为能逃脱,不需要你的帮忙而已。结果大意,被我神武山庄捕杀!” 算命先生摇了摇头,道:“你知道我当时在什么地方么?” 武夜来道:“难道不在桐宫?” 算命先生道:“那你可知桐宫在哪?” 武夜来摇了摇头,道:“祖上不曾记载,因此不知道!” 算命先生道:“桐宫那么出名,你可知道你的祖上为何不记载?” 武夜来摇了摇头,这种大事,照祖上记载事情的习惯来说,不可能不记载,但神武山庄的记载上就是没写。 算命先生道:“因为世间除了凤凰,没有谁知道桐宫在哪里!” 武夜来有些反应了过来道:“难道桐宫是移动的?” 算命先生点了点头,道:“是的!百鸟朝凤的三关,其实就是告诉众多妖兽和人,通往桐宫的道路。能通过这三关才有资格在桐宫决出前一百名,然后朝见凤凰。” 武夜来道:“但这也不能说明凤凰是神!” 算命先生道:“当年你祖上捕捉神鸟凤凰的地方就是在东海之上,你说我在寂寞蓬莱之中,你祖辈都看不见我,凤凰为何要阻止我?” 武夜来懂了,但又有些不懂,他看着算命先生道:“既然你在寂寞蓬莱中,即便神鸟凤凰能看得到你,你也帮不了她,你怎么救她?” 算命先生道:“你是怎么进来的,我就怎么救她!” 武夜来再一次懂了。算命先生救神鸟凤凰的办法,无非就是把神鸟凤凰弄进寂寞蓬莱来。当时神鸟凤凰被神武山庄的人捕捉,身形一定很是寂寞孤单,虎落平阳,算命先生要是想弄的话,觉得能轻而易举的就把凤凰弄进寂寞蓬莱来,从而免去一死。 武夜来似乎想起了什么道:“您既然是回到过去的,怎么会在蓬莱寂寞之中?” 算命先生看着武夜来道:“你总算问到关键的地方了!” 隆冬的暖阳照在海面之上,波涛骤起。 武夜来听着算命先生的话,隐约又不好的预感升起。 算命先生道:“先前我曾说过,有许多人曾进来过,但都没有再能出去,包括我!” 算命先生说的进来,自然是指进到寂寞蓬莱之中。 武夜来自然想起说过的话,于是他的疑惑变得越来越深。 既然在寂寞蓬莱之中出不去,那中州西北荒村野店前遇到的是谁? 算命先生似乎看出了武夜来的疑惑,道:“你慢慢听我说。你在荒村野店前看到的的确是我,是三个月前的我,不然我也不会知道你的许多事。至于三个月前的我又是谁,是数千年前的我。寂寞蓬莱有一个至今我都没有修复的阵法缺陷,就是穿梭时间,只要到了东海之上,一定只会进入寂寞蓬莱,绝对不可能出现在真实的东海之上!这也是我在东海之上,能看到你的祖上捕捉神鸟凤凰,却你的祖上看不到我的原因。” 武夜来终于有些懂了,但他的心渐渐有些沉了下去。 无论怎样穿梭时间,只要到了东海之上,一定会进入寂寞蓬莱。要想去别的地方,只能穿梭时间。 但穿梭了时间,去到那些地方,还是他想去的么? 谢雨裳还等着他去找呢? 海浪如愁,层层吹起。 第272章 过去的过去 武夜来看了看自己的四周,道:“也就是说,我要出去,只能去到未来的某一个地方和过去的某一个地方,就是不能出现在东海之上?” 算命先生看着武夜来道:“以前是这样,但现在不行了!” 武夜来猛然看向算命先生,道:“为何?” 算命先生一字一句地道:“因为我已经死了!” 武夜来踉跄的退后两步,然后看着算命先生,道:“至少你这一刻没有死!” 算命先生道:“我一生数次穿梭时间,寿命减去数百年,修为已废。这是我最后一次穿梭,而且这一次穿梭,我也只能来到东海之上,不然只怕维持不了这么长的时间!” 武夜来道:“你知道我来东海上找你是为什么吗?” 算命先生叹道:“我知道,你想知道谢雨裳的下落!” 武夜来看着算命先生道:“你知道还骗我来寂寞蓬莱,你不知道她现在有多危险?” 海上波涛骤然狂生,如狂怒一般,疯狂袭来。 算命先生道:“你找到又如何,你能祛除她身上的妖邪之气?何况就算你找到了,是你杀了她,还是她杀了你?” 两拨大浪相互撞在一起,迸发出无数的水花。 下一刻,二人再次回到海岛之上,来到柿子树面前。 无数柿子像一个个带着情绪的眼睛,看着武夜来和算命先生。 武夜来的情绪有些平息,然后他看向了算命先生,道:“你既然去过未来,你知道雨裳的情况么?” 算命先生道:“如若我还有机会的话,我会去看看谢雨裳的结果,只可惜我去不到了!” 武夜来有些惊疑地道:“你难道没有……” 算命先生知道武夜来要说什么,于是道:“我来到最远的时间就是现在,而且我的时间也不多了,你也知道我现在修为全无。一年前你遇到的那个我,就是三个月前的我,凭着最后的修为挤出的一点时间,去找的你。我来到这里是为了寻求长生,寻求长生自然会找修为最高的人,当时你是世间修为最高的人,所以我只会找你,看你的事情!” 武夜来懂了,算命先生没有对谢雨裳感兴趣,所以他不曾去过未来看过谢雨裳的结局。而且他似乎也去不了更远的地方了。 武夜来道:“既然救不了雨裳,你为何还要骗我来?” 算命先生道:“先前我就说过只有你能救我,也只有你能救你自己!” 武夜来道:“怎么救?让我回到数千年前,去参加百鸟朝凤?” 算命先生道:“唯有如此,你才有可能成神,也才能救我!” 武夜来皱眉道:“救你?你都死了数千年,我怎么救你?” 算命先生摇了摇头道:“你若成了神,自然也可以借助大阵回到今天,把长生的秘籍传授给我,我自然能长存!” 武夜来道:“若是我成不了神呢?” 算命先生道:“你必死,我也必死!” 武夜来叹了一口气,看来算命先生把自己的所有后路都堵死了,从踏入寂寞蓬莱的那一天,便被他算计好了。 武夜来道:“你能不能先送我去三年前?” 算命先生道:“你要去三年前做什么?” 武夜来道:“三年前我遇到了雨裳,我想回去告诉她,永远不要去封禅寺,就呆在抚仙坞,哪里也别去了!” 若是当初什么都知道,哪里还会有今天的许多事? 若是当初不带她出了抚仙坞,现在还会是这个情况么? 算命先生看着武夜来,叹了一口气道:“三年前你还存在,即便你能回去,也只会来到东海的寂寞蓬莱之中!你改变不了任何事情!” 武夜来有些不解的看着算命先生,道:“不是能回去么?为何不能回到有我的地方?” 算命先生道:“谁一生还没有几件后悔而想改变的事情。你以为就你想改变自己的事情?我的阵法我试过好多次,也改进过好多次,但每一次回到我生存的年代,我就来到了寂寞蓬莱之中,我根本参与不进我当时的生活!” 算命先生停顿了一下,看着天道:“后来我是知道了,天道规则,不成神如何能参悟得透?我若去到了我生存的时代,当时的我和后来的我,究竟谁是我?究竟谁能生存?天道终究是天道,我能做到这一步,已很是逆天。所以我的寿命很短!” 武夜来听懂了,他看着算命先生道:“这么说来,我非得要去参加百鸟朝凤?” 算命先生看着武夜来道:“你现在也没得选择。即便你不去,你也出不了寂寞蓬莱。只有你成神了,像神鸟凤凰一般,一眼能看穿寂寞蓬莱的存在,你才能出得去!” 武夜来沉默了,抬头看向树上的柿子。 下一刻树上的柿子变成了蔚蓝的天空,二人再次来到东海之滨的一艘大船之上。 武夜来看着来回忙碌的海员,道:“如若我见不到神鸟凤凰,即便回来,也只能困死在寂寞蓬莱之中?” 算命先生点了点头。 原来许多人进入寂寞蓬莱没有回去,都被困死在了里面。 武夜来看着算命先生道:“以前进入寂寞蓬莱的那些人,都没有穿梭回去参加百鸟朝凤?” 算命先生道:“有些人是无意间闯进来,修为不够,自然只能困死在里面。有人即便是让我让它们进来,但修为实在不足以参加百鸟朝凤,于是也困死在里面。” 武夜来皱眉道:“既然修为不够,你放他们进来做什么?” 算命先生道:“世间寂寞的人,难道只有你一个?他们既然厌倦外面的世界,想要一个人放逐东海之上,我难道不应该放他们进来看一看?” 武夜来懂了,若非不寂寞,又怎么能进得来? 武夜来道:“当真没有办法出去?” 算命先生道:“你可以试试!” 武夜来的真气如大海上的波浪,喷涌而出,瞬间占据寂寞蓬莱覆盖下的东海,然后化作无数利剑,朝着天空刺去。 无数利剑带着四种颜色,穿破天际。 算命先生看到这个阵仗,不由得感叹道:“选择你真的没有选错!” 武夜来的真气来的突然,去的也十分突然。无数利剑穿破天空之后,便消失不见。而天空依旧是原来的天空。 算命先生看着武夜来道:“我知道你并不是不相信。连你三个月走过的距离,现在眨眼间就能到达,你早已相信。你只是想确认这片天空是不是跟外面的不一样?” 武夜来有些微诧的看着算命先生。 他经历过大沼泽的“天翻地覆”大阵,有些事情他必须确认一番。天空既然都是同一片天空,为何他就不能出去? 事实是,天空依旧是那片天空。但他好像被一层透明的东西包裹在了里面,怎么也出不去。 无数利剑冲天而起,武夜来知道这些利剑能走多远,他也知道自己能感知多远。但结果就是直到利剑消失,武夜来也不曾感知到边界。 他转过头看着大船上,无数往来的船员,而这些船员依旧对站在船上的他们视而不见,武夜来便知道,自己真的没有选择! 武夜来看向算命先生道:“我这一次去,最晚什么时候能回来?” 算命先生道:“五年!” “五年?” 武夜来有些不解的看着算命先生道:“看来你也不必等着我回来了。我的身体,我比谁都了解,我最多也就只剩下五年的时间了!” 算命先生道:“我先前也就说过,你没有成神,你也活不了,我也必然死去,就是这个道理!” 算命先生说完,二人再次回到了海岛之上。 天上的暖阳,洒在海岛之上,一片明媚。几只仙鹤从小山旁掠过,朝前面的一片果林飞去。 算命先生道:“我这一次是破釜沉舟,留在现在的时间不多了,一旦回去必死无疑。我现在就把大阵的所有事情说给你听,至于你是否成神,一切就看你的了!” 说着,算命先生也不顾武夜来投来的眼神,踩着碎石小道,朝着前面走去。 小路两边林荫晃动,算命先生指着路边的一切,跟武夜来慢慢的详解着什么。 武夜来时而皱眉,时而震惊,时而询问,时而安静聆听。 直到夕阳的光布满整个大海的时候,二人都还未说完,踩着碎石小路,围绕着海岛行走,连仙鹤降下的粪便穿体而过,也丝毫不在意。 夜幕降临,大海之上,一点波涛也没有,无数星光坠落在大海之上。 算命先生独自来到大海之上,仰天看着星空,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就那么静静的看着星空。 他一生观星移轨迹,从而悟到了一些天地至理,继而创建了寂寞蓬莱这个大阵。 本以为数千年之后,会有人成神,于是来到了数千年之后,甚至不惜性命。 数千年之后,依然没有人成神,他的希望不得不,一次次逆天而改。 这一次他什么也没有了,一旦数千年前支撑来到这里的法力不够,他就会被带回去。带回去的结果只有一个,就是死亡,从此消失于天地之间。 天空之中,有一颗流星划破天际,在大海的海平面边,砸入大海,溅起无数水花。 算命先生叹了一口气,道:“我的命也就到这了!” 然后,算命先生转过身,他看着夜幕笼罩下的海岛,终究脸上有了些笑容,虽然极浅,但的确是笑了。 算命先生看着身后的海岛,他的身体正在逐渐消散,片刻之后,便如那颗流星的光芒一般,消失不见。 而海岛之上,武夜来早已没有了踪迹。 他去了哪里? 第273章 从时间中来 武夜来的确不知道自己在何方。 他有些迷糊地打量着四周,这是晚上,月光从林间洒落下来,落在蕉叶之上。蕉叶上凝结了许多露珠,在月光的照射下,透着幽绿的光芒。 武夜来这才发现,自己坐在一片芭蕉林中。抬头朝天空看去,巨大的芭蕉叶也透着幽绿的光芒,一挂挂的香蕉从树上垂落下来。 林间很是静谧,月光随着即将熟透的香蕉味传来,整个天地间仿佛都清香了起来。 武夜来缓缓的站起了身,他知道能种香蕉的地方,一定是在南方的十万大山之中。 武夜来的真气散落四周,不断的感受着四周的情况。他发现这里是一片巨大的香蕉林,方圆五六里的范围全是。 一叶,两叶,三叶的香蕉叶慢慢移开,武夜来慢慢地从下面走了上来。武夜来行走在巨大的香蕉林上,月光洒落他的全身,然后抖落在下面的蕉叶之上。 远处是一座座高耸入云的山峰,连绵不绝,似乎把这一片香蕉林锁在了里面。 既然猜测到了南方,武夜来也便大致知道了自己的所在位置。 按照算命先生的说法,六十年一甲子的百鸟朝凤大会也即将开始,不知道这一次神鸟凤凰设计的三道关卡是什么? 武夜来的行走速度很快,转瞬便来到了香蕉林的边缘。但他还是皱了皱眉,毕竟跟算命先生走过咫尺天涯,这种速度让武夜来竟生出了一丝不满。 武夜来站在了山巅之上,月光的清冷洒遍了大山。出了芭蕉林,上了山巅,放眼望去,还是连绵不绝的山。山上树木葱葱郁郁,笔直挺拔,倒是雄伟壮奇。 突然,武夜来的目光看向数里外的林间,然后化作一道流光,朝天际飞去。 在中州的最南端,有着雄伟奇骏的大山,连绵数千里,被唤为十万大山。这里曾经生活着许多妖兽,只是随着后来人族的崛起,万宗堂的捕捉,还有炼器堂,抚仙坞等正道门派的驻扎,这些妖兽或死或伤,或远走极北冰原,才空了下来。 月光下的林间,安逸中透着一份宁静,但隐隐的有些骚动。 武夜来的身影出现在林间,林间的远处是一片开阔的广场,广场上有火堆,火堆旁坐着密密麻麻的火猴。 原本生性活跃的火猴,此刻竟是一动不动,中规中矩的坐着。武夜来的目光看向火堆旁,一只十分灵小的,毛发就像被火一般烧起来的小猴子,正在说着什么。 凭着武夜来的修为,自然能听得懂他们说些什么,即便听不到,武夜来也能通过看小猴子的嘴唇来猜测它说了什么。 只是小猴子满嘴叽叽喳喳的讲个不停,武夜来能听得到,但他不知道究竟讲了什么。 只见猴子们正襟危坐的态势,就能知道小猴子讲的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广场上的篝火发出“嗤嗤”的响动,火星炸裂不断。 武夜来猜想这个小猴子应该是火猴的猴王,不然也不能让猴群们坐这么久。 突然,灵小的猴王停下嘴巴,借着火光,眼睛朝武夜来的方向看来。所有猴子的目光,也随着猴王的目光,“刷”的一声,看了过来。 林中清幽,武夜来隐身于真气罩中,有些意外的看着所有的猴子。 猴王开口道:“这位朋友,既然听了半天,不妨过来坐下一起听!” 猴王说的是人话,许多小猴子开始有些骚动,然后目光看向清幽的树林中。 武夜来知道身形暴露,虽不知道猴王为何知道自己的所在,但武夜来知道再躲下去,也就没有了必要。 于是武夜来现出身形,朝火堆旁走去。 众多猴子见到武夜来出现,先是一愣,随即叽叽喳喳的叫个不停,有许多猴子欲起身朝武夜来扑来,但在猴王的一声鸣叫中,再次落座,所有的猴子也安静了下来。 武夜来一袭白衣,走近火堆,这时他才看清,这只比平常猴子都要小数倍的猴王,周身的毛如焰火一般,难怪远远的看去就像着火一般。 武夜来对着猴王一揖,道:“无意冒犯,只是大山之中不识所在,见有火光,本想过来寻路,不想是大王在开会,冒犯之处还请见谅!” 猴王一身如火一般,走近武夜来,上下看了几遍武夜来,道:“你是从哪里来的,十万大山之中并无你这种类!” 算命先生曾跟武夜来说过,这一次来的上古时期。上古还没有人类,火猴自然不知道。 于是武夜来道:“在下来自南海深处!” 南海地域极广,虽不如极北冰原一般广阔,但也不小。这些十万大山之中的妖兽,很少去过,自然无法查阅武夜来话里的真实。 况且武夜来也没有骗他们,神武山庄本就在南海的绝命山上,他本就来自南海。 猴王看着武夜来道:“既然如此,你来这里作什么?” 武夜来道:“我想参加百鸟朝凤,不想迷了路!” 猴群顿时激愤起来,嘶吼着看向武夜来,一时间林中躁动。 武夜来不明所以,为何只是说了一句,猴群又重新暴动起来。 猴王摆摆手,然后猴群再次平静下来,不过愤怒的表情依旧挂在猴群的脸上。 猴王道:“你是来抢邀请函的?” “邀请函?” 武夜来皱了皱眉,在算命先生说过的许多话中,唯独没有提邀请函是什么东西。 武夜来看着猴王,道:“在下只是路过,不知道什么邀请函,所以哪里有说错,还请恕罪!” 猴王紧视武夜来道:“你当真不知道?” 武夜来哪有被别人这等看过,目光有些冷的扫过猴王。树林之中的这些猴子修为不高,唯独这猴王还说得过去,武夜来自认礼数周全,但也没有必要事事受动于人。 猴王感受到武夜来目光中的森然冷意,心下一跳,隐隐中觉得来人深不可测。 武夜来不曾回答,目光看向整座广场,然后看着跃跃欲试的众多猴子,道:“既然打扰,告辞!” 猴王冷笑一声道:“窥探了我火猴一族的秘密,就这样想走?” 武夜来道:“那你想怎样?” 武夜来这一次连“您”都懒得称呼,对于不尊重自己的,他也绝对不会尊重。 猴王看着武夜来道:“要么死,要么归顺我火猴一族!” 清冷的月光洒在猴王的身上,似乎猴王身上的火焰更加强大了。 武夜来连答话的心思也没有,在真气的包裹之下,凌空而起,像踏着月光一般,朝天际走去。 无数火猴见来人丝毫不尊重自己的王,嘶叫着就朝武夜来扑去。 武夜来连头也没有回,依旧向上走去。无数火猴像火球一般扑向武夜来,在还有数米的距离,被武夜来的真气罩挡在外边,进不得丝毫。 猴王的脸色开始大变。无数猴子扑向武夜来的真气罩,而武夜来面不改色,闲庭散步一般行走在月光洒落之中。这等修为,猴王暗暗咂舌。 突然,无数火猴被震得摔落在树林之中。 无数大树或从中间断裂而去,或是枝条被砸断,许多火猴受伤落地,更有伤重者,直接倒地而亡。 一时间地上躺满了许多呻吟的猴子,有的猴子还欲朝武夜来奔去,武夜来豁然转过了身,在清光之下,冷冷的看着众多猴子。 众多猴子看着月亮下,一袭白衣,冷面的武夜来,仿佛看到天神,这一刻竟不自觉的后退两步,再也不敢上前,也不敢嘶叫。 武夜来冷视着猴王,道:“再敢骚扰,别怪我手下不留情!” 猴王火焰一般的身躯,竟是一动不动,没有再说话。 武夜来刚要转身离去,突然目光看向了远处的大山深处。 大山深处一片清幽,但是大山的上空,却是有数道流光朝这里飞来,速度极快。 然后,武夜来感受到大山深处,传来了震荡,动感越来越强。 武夜来对这种震荡的感觉十分熟悉,三年前的大荒山,无数野兽出没奔跑的时候,也就是这种感觉。 林中的猴王脸色大变,众火猴也变得焦躁起来。 武夜来看得出,这里面必然有什么情况。上古妖兽互相争地盘,经常打斗,也是常事。武夜来不想掺杂其中,何况看猴王也不是什么善茬,武夜来决定远走。 就在武夜来打算御驾而去的时候,猴王开口了。 猴王道:“且留步!你不是想参加百鸟朝凤么,若是没有邀请函,你也参加不了百鸟朝凤!” 武夜来的脚步戛然而止,然后他看向猴王,他在等着猴王说下去。 猴王道:“这一甲子的百鸟朝凤有些特殊,神鸟凤凰只给了天下三百张邀请函。只有有邀请函才能去过神鸟凤凰设下的三关。现在邀请函已发放完毕,没有我手中的邀请函,你根本参加不了!” 说着,猴王拿出了一张桃红色的请柬。请柬在月光下,真气流动,显得十分神圣。 武夜来才看上一眼,就觉得这张请柬非同小可。 武夜来看着猴王道:“你打算把请柬送给我?” 猴王点了点头,然后道:“接着!” 请柬如同一片桃花,划过清幽的月光,沿着森林中树木青绿的枝头,来到武夜来的手中。 请柬入手,武夜来便有一种十分熟悉的感觉,具体的是什么,他也说不清。 就在这时,数道流光落在武夜来的四周。武夜来抬头看去,只见是双头牛,单脚雕,还有一只狻猊。 武夜来皱了皱眉,因为这三位妖兽,都饥渴的看着他手中的请柬。 树林下,火一般的火猴道:“诸位看见了,现在邀请函不在我的手中,我火猴一族决定退出这一次的百鸟朝凤行列。不过我也跟你们说了,手拿请柬的这人,修为高深,你们三个都未必是他的对手,是要请柬还是不要请柬,你们决定,该说的我都说了!” 武夜来的目光,霍然看向猴王! 第274章 眼中有疑惑 猴王这是在挑拨离间,然后坐收渔翁之利。 武夜来很清楚,所以他看向了猴王,他这才清晰的知道,这一团火焰之下的猴王,原来心思如此狡诡。 清冷的月光,清幽的山林,武夜来转过头,看向出现在身边的三个妖兽。 远处的山林间,地动山摇,似乎是这三个妖兽的手下,正在疾奔而来。 猴王朝众多火猴叽叽喳喳说了两句,然后便看见火猴四处分散而去,转眼间,巨大的广场之下,只剩下火堆依旧在熊熊燃烧。 武夜来看向眼前的三位妖兽,道:“看来不打一场,你们也不会让我离开,是不是?” 三位妖兽目光看向武夜来,却更多的是看向武夜来手中的请柬。 双头牛大喝一声,道:“无知小儿,这也是你口放厥词的地方?” 说着双头牛四角化作利刃,如穿破天际的流星,朝着武夜来飞来。 单脚雕也不甘示弱,凌厉的眼神,如这黑夜中的一道光,比双头牛的四角速度还快,以一根长矛的速度,出现在武夜来的真气罩外面。 武夜来皱了皱眉,显然没有想到,单脚雕的眼神竟如此快速。 狻猊一直看着,没有动手,低沉的表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武夜来没有动,甚至连口诀都没有念动,他就站在树林之上,静静的注视着四周,似乎根本没有把一切放在眼中。 武夜来的确也没有把这三个所谓的妖兽大王放在眼里。武夜来看得出来,他们连幻化成人的能力都没有,又怎能奈何得了他? 双头牛的四角落在了武夜来的手中。武夜来即便没有把它们放在眼里,但武夜来要赶时间,时间对于他来说,就是生命,一点也不夸张。 至于单脚雕的眼神,武夜来直接看了过去,下一刻,单脚雕的双眼仿佛被什么灼烧一般,在原地跳着单脚,口中叽叽喳喳的叫着,闭眼处,血流不止。 双头牛的四只角落在武夜来的手中,双头牛整个身形弓卧,仿佛正在使劲的往回拉着什么东西。 清幽的林中,猴王的脸色大变,就连一旁的狻猊也露出惊讶的神色。 在四只妖兽王之中,修为最低的就要数火猴王了,不然他也不会在三只妖兽王来的时候,把请柬给了武夜来。 如今,看到树林之上,白衣胜雪的武夜来毫不费吹灰之力,便制服了两个妖兽王,甚至重伤两个妖兽王,猴王突然有一丝不好的预感。 双头牛最厉害的便是四只角可以脱离身体,变换各种不同形状的利器伤敌。至于单脚雕,离开了双眼,他尖锐的双爪和喙,也将无可用处。 而这一切,都在武夜来一动不动中,败下阵来,甚至可以说是重伤。双头牛的四只角落在武夜来的手中,武夜来甚至没有握,只是任四只角躺在手中,双头牛便挣扎不已。 远方的树林中,三路灰尘,遮蔽月光,朝着这里迅速奔来。 突然,狻猊对着月光仰天长啸一声,森林中的一路灰尘立即戛然而止,再无半点声响。 另外两路依旧向着广场奔来,震动越来越大。 月光摇晃,树影摇动。 突然,清光之下,武夜来手中的四只牛角慢慢融化,然后消失不见。 双头牛凄厉的惨叫从巨大的牛嘴中传来,震得下方的树叶簌簌的落下,很快便堆积起来。 月光之下,绿林之上,武夜来冷冷的看着三只妖兽,道:“我不想开杀戒,这是警告,若是再不散去,我不介意替你们灭族!” 请柬依旧在武夜来的手上,散发着桃红色流光。 单脚雕早已丧失勇气,在武夜来说完,煽动着翅膀,立即朝高空飞去,转瞬便消失在天际。 树林间的另外两路兽群队伍,也纷纷停止了脚步,然后转过身,朝着远处奔去,带着震动逐渐走远。 狻猊有些不甘的看了看武夜来眼中的请柬,头也不回的跃入林中,然后消失不见。 双头牛随着狻猊的离开,看也不敢再看武夜来的就要离开,却发现武夜来的周身,无数利剑冲天而起,而后没入树林之中。 双头牛没有感知错,那些利剑,全部是半神兵,而且数量极多。 他实在想不到,怎么这人身上会有如此众多的半神兵,而且看他的样子,控制这些半神兵丝毫不费力气。 双头牛有些不明白,十万大山之中何时多了这样一个厉害角色? 双头牛更不明白的是,这些利剑冲天而起,究竟是为了对付谁?谁这么不长眼? 不长眼的是猴王,如今他就如同一团火光,在林间不断的穿梭。 先前武夜来废了双头牛和单脚雕的时候,猴王已经知道武夜来并非是他们所能战胜的。况且他还挑拨离间,挑拨武夜来和三个妖兽王的关系。 猴王不傻,先前武夜来看他的眼神,就说明了一切,武夜来不会放过他。 趁着武夜来和双头牛,单脚雕对峙的时候,猴王立即遁去。 凭借他在林间的穿梭速度,他以为只要他争取片刻的时间逃过武夜来的眼睛,便能逃过去。 正当他以为能逃脱这一切的时候,突然数十柄半神兵从天而降,然后在林间不断的追赶他,只要稍有不慎,便会被半神兵刺中,身亡。 猴王的毛发越发明亮,好像彻底燃烧起来。一并利剑从他的前头刺来,他刚要往右边躲,却发现右边有数柄利剑再次袭来。 猴王不得已只得往左边掠去。只是才转过了方向,前后右又有许多利剑朝他刺来,他只得继续选择往左边飞去。 猴王很想迎着这些半神兵刺上去,因为只要突破任何一柄利剑,便能突破一个方向,从而不受武夜来的围追堵截。 猴王本就不傻,他看的出武夜来是想把他逼回去,所有利剑空出来的方向,都是指向武夜来所在的方向。 他带领猴群本就生活在这方圆的树林之中,这地的方位即便闭着眼他也能分辨得出哪是哪。 但是猴王不敢,因为没一柄利剑是单独存在,后面还跟着数柄利剑,而且还有数个方向汇合过来的利剑。 只要他一击突破不了这个方向,接下来他一定会被斩成肉泥。 猴王的身影穿梭在林间,越来越像一团即将爆炸的焰火。 清冷的月光洒在双头牛的身上,原本燥热的他显得有些冷。他看着林中,在武夜来数十柄半神兵围追堵截下的猴王,喉咙间就干涸的厉害。 这是猴王的树林,他十分熟悉,要是不熟悉,只怕早就被斩杀了。 双头牛想到这,再看了一眼,绿林之上,清光落满全身的武夜来,就像一位天神屹立在那。然后他再也不敢停留,如狻猊一般,跃入莽莽的树林,连飞都不敢,然后消失不见。 突然,一团火焰如同流星砸入大海,从树林中窜了出来,然后想都没有想,猴王立即跪倒在武夜来的面前,匍匐不起。 猴王身后,无数利剑已到了他的背部,甚至有一柄已经抵到了他的毛发。 武夜来冷冷地看着跪倒在自己的身前,然后道:“你耽搁了我一炷香的时间,你可知道?” 从武夜来想走,到三只妖兽王出现,再到如今猴王跪倒,刚好过去一炷香的时间。 猴王身上的汗如水一般的落着,只是汗水如火一般鲜红,毛发更加明艳。 猴王先前便知道武夜来不会杀他,若是想着杀他,便也不会留一个方向让他逃。 猴王不敢抬头看武夜来,低头道:“小的有眼不识大人,得罪之处,还请大人见谅!” 武夜来道:“既然你耽搁了我的时间,就要把我的时间还回来。现在我有几个问题问你,若是回答出来,既往不咎。若是日后我查出你有所欺骗或隐瞒,我便灭了你火猴一族!” 猴王磕头如捣蒜一般,道:“小的知无不言!” 武夜来道:“你先起来,好歹也是一族的王。你这样跪着,我不习惯!” 有清风自远处袭来,猴王感觉周身一阵清爽。他知道自己暂时是度过了难关,于是战战兢兢的起身,看向武夜来。 武夜来道:“你们为何会说跟我一样的话?” 先前武夜来来到树林的时候,猴王还跟猴子猴孙们用猴语交流,但看到武夜来之后,竟然会用人的语言交流,这让武夜来很是意外。 上古的时候,没有人类,这一点武夜来比谁都清楚。武夜来先前想问,但一直没有机会问。他生怕自己来错了年代。 猴王看着武夜来,似乎有些不解,但在武夜来注视的目光下,他恭敬地道:“大人难道不知道这是神鸟凤凰跟我们的通用语言?” 武夜来有些震惊,人类的语言竟然是神鸟凤凰传下来的? 武夜来道:“你是说,神鸟凤凰就如同我们这般讲话?” 猴王点了点头,丝毫不敢有嘲笑,道:“神鸟凤凰就是这般说话。为了能和神鸟凤凰说上话,获得长生的秘籍,我们才都学了这种语言!” 武夜来道:“你见过神鸟凤凰?” 猴王苦笑一声,摇了摇头道:“祖上见过,距离现在已数千年。数代以来,我火猴一族已许久没见过神鸟凤凰!” 武夜来道:“你们这一族修为不高,怎么会得到请柬?” 武夜来看过先前的双头牛和单脚雕,知道他们任何一个的修为都能超过火猴王,不知道为何请柬就单单有火猴一族有? 火猴的目光看向武夜来,就像看白痴一般,眼中生出无数疑惑。 第275章 我来收请柬 月色落落,静谧的流淌在天地之间。广场之上的火堆在月光中烧得越发旺盛,似乎想把一切寒冷,从这深夜里驱除。 火猴看到武夜来冰冷的目光,收起了鄙视的心思,道:“大人想必是从海外而来,并不知道这里的情况。天下有三百神兽遗种,我火猴一族就是其中之一。神鸟凤凰这一次发三百张请柬,也就发给了我们这些神族遗种。但神鸟凤凰并未明确的说,只有三百神族遗种才能参加百鸟朝凤,像我等没落种族,才会被其他种族来抢夺请柬。到时候这些种族,拿着请柬便能去参加百鸟朝凤,从而决出前一百名!” 武夜来听说过神族遗种,像百祖山的双首伏羲牛,封禅寺的八翼追风马。只是骤然听到有三百神族遗种,还是有些震惊。 数千年之后,三百种变成了两种,而且仅剩两头。再过数百年只怕便彻底消亡了吧? 武夜来看着火猴王,不觉有些凄凉。 原来世间种种,终究逃不过毁灭的下场,难怪所有的人都要追求长生,永恒的屹立在天地之间。 只是武夜来比他们知道的都多,他们所谓的神鸟凤凰,数千年之后,只是被神武山庄锁在锁凤台里的一堆白骨。 岁月,谁能在岁月的手下永垂不朽? 既然如此,何不在有限的年华,做一些事情让生命无涯? 武夜来目光带着一些惆怅,这一刻,无限河山,都不过是一抹流年里的晚霞,散了也便散了。 武夜来收回情绪,道:“我从哪里来,你不必打听。既然是神族遗种,你可知道神鸟凤凰的桐宫在哪?” 来之前,算命先生曾跟武夜来说过,桐宫是没有确切位置的。但武夜来还是想问问,若是按照神鸟凤凰的过关斩将来算,五年时间太长,武夜来不知道能不能撑到那天,所以他必须想办法提前知道桐宫的位置。 火猴王脸上露出了苦笑,道:“桐宫乃神鸟凤凰居住的神宫,从来飘忽不定,从没有人知道它在哪,在下真不知道。” 武夜来虽然早有准备,心里还是有些失望。 武夜来道:“这一甲子的百鸟朝凤何时开始,都设有哪三关?” 猴王再次苦笑道:“请柬在您的手中,何时开始,哪三关,上面都会显现。按照往些甲子的经验,这一次的百鸟朝凤,应该还有一年才会开始?” 武夜来不觉惊出声来,道:“三个月?为何这么晚?” 猴王不解地道:“三个月很长么?一般都是神鸟凤凰提前一年公布消息,让所有的参拜的种族有所准备。” 武夜来听罢,借着月光,拿起手中桃红色的请柬,轻轻的打开,里面除了邀请方面的字句之外,根本看不到关于何时开始,是哪三关的消息? 武夜来的眉头慢慢的皱了起来,为何算命先生要让他提前三个月来到呢? 难道不能是在百鸟朝凤开始的时候,直接来夺一张请柬,然后进去,省却三个月的时间? 武夜来看着猴王,道:“就三个月的准备,你们能准备些什么?” 在武夜来看来,修为并非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三个月时间准备,对这些寿命上千年的妖兽来说,根本就不是问题,他们会在乎这三个月的时间? 这其中定是有什么问题。 猴王如火团一般的身躯,动了动,看着武夜来道:“大人有所不知。这三个月的时间,无非是给一些没有得到邀请的种族争夺受参加的机会!” 武夜来有些懂了,道:“你的意思是说,这三个月其实就是争夺请柬?” 猴王点了点头,然后目光有一丝火热和痛苦的看向武夜来手中的请柬。 武夜来没理会猴王的目光,道:“以前不限制名额,也有三个月的时间?” 猴王道:“大人有所不知。以前虽然不限制名额,但是百鸟朝凤最终只能有一百名会得到神鸟凤凰接见。为了能铲除对手,许多族群会结盟,然后打击异己,尽量在这三个月之内,把一些对手打到不能去参加百鸟朝凤!” 上古世界,无数妖兽林立,而能代表种族去觐见神鸟凤凰的只有一百名,也就是只有一百个种族。为了挤进这一百个名额,许多妖兽族群纷纷拉帮结派,互相打击,尽量损耗对方的实力,使自己一方处在优势,在进入神鸟凤凰测试的三关时,保证能不被排出。 武夜来道:“往些甲子,神鸟凤凰设置的三关都是考较一些什么?” 猴王摇了摇头道:“我火猴一族式微已久,数千年没挤进一百名了。何况那些大族怎会把神鸟凤凰的三关说出来?不过据祖先留下来的话语,神鸟凤凰每一甲子设置的关卡都不一样,而且都不可思议。据说,有一年的其中一关,便是谁能在水塘边玩水时间最长,便算胜!说来惭愧,我火猴一族天生怕水,怎么会胜?” 月光之下,武夜来皱了皱眉。神鸟凤凰出的关卡果然不同于凡人,怎么连玩水这种小孩子的把戏,都能设置得出来? 武夜来这样想着,目光看向远处连绵不绝的群山。清光之下,静谧的很是安详。 武夜来道:“十万大山之中,有多少种族获得了请柬?” 猴王听到武夜来的话语,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隐隐的有些兴奋,他看向看着远处的武夜来道:“十万大山乃众多族群的起源之地,请柬在大山之中,发放了不下两百余张!” 武夜来有些意外,没想到十万大山之中竟然有这么多神族遗种。虽然神武山庄之中的典籍上有记载,但远远少于这些数字。 武夜来道:“十万大山我人生地不熟,需要你给我带路。若是我把这两百张请柬收上来,我不介意给你一张!” 猴王虽然早已猜到武夜来有次打算,但亲耳听到,还是被武夜来的话所震惊。如此大气之中,即便是那些大族也不敢说这种话的。 两百多张,几乎囊尽这一次百鸟朝凤的请柬,他要这么多请柬做什么? 不过转瞬,火猴王激动的心情便平息了下来。他清楚武夜来的修为的确高深莫测,要灭了他火猴一族也绝对不是说说而已。凭借他轻而易举的便能控制数十柄半神兵,就已经超越了十万大山之中的许多妖兽王,但他不能武夜来是否真的能彻底胜过这些妖兽王? 一旦武夜来败在任何一位妖兽王的手中,等待他的将是这些妖兽王的滔天怒火,因为是他给武夜来带的路。而火猴一族被灭也就成为必然。 清冷的大山之上,武夜来见火猴王半天没有回应,有些意外的转头看去。火猴王的脸原本就火红无比,此刻咧着嘴有些讪讪,想答应又不敢答应,竟是尴尬无比。 武夜来何等心思,转眼间已知道了火猴王的心思,于是他道:“你想吧,我也不逼你。富贵险中求,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你不答应,我自然可以去找别人!” 如若换了以前,武夜来断然不会这样难为别人,但经历灭魔教,灭佛之后,武夜来的心性有些转变。何况千年之后,十万大山之中的这些所谓神兽遗种,早已灭绝。既然是注定灭绝的,武夜来也就没了心思去改变什么。 猴王有些站立不安,开始抓耳挠腮,显得很是暴躁。 武夜来无心看猴王的样子,脚下不知何时出现一根碧绿的箫,箫身之上,流波翻转,武夜来口诀一下,箫载着武夜来飞往了远处的山脉。 猴王见武夜来飞走,几番纠结之后,脚一跺,迅速往武夜来的方向,化作一颗火球追了上去。 天际之间,一青一红两道光芒,穿梭其间,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十万大山在南方绵延数万里,虽不能跟参岳大山那等天下雄绝的高山相比,但因为平均海拔相差不多,倒也是天下间的一大奇观。 十万大山之中有一座最高的山峰,名为鹰嘴峰,四周的山峰如同利剑一般,耸峙云霄。 十万大山的所有族群都知道,这鹰嘴峰附近乃是神鸟凤凰最为看重的神鹰一族的所在地。作为凤凰之下,在百鸟中最为有势力的一族之一,神鹰族这一次拥有五张请柬。 十万大山的其他族群即便一张没有,也从来不敢打这五张的主意。神鹰一族就真气达到三种颜色的就有数十人,虽没有听说有真气达到四种颜色的,但凭这些数量,十万大山之中,除了个别的几家势力,再也没有人敢打神鹰一族的主意。 黎明的时候,太阳的光线落在鹰嘴峰上。鹰嘴峰上的那些葱郁树木,宛如染霜的枫叶,一片火红。 随着太阳的高升,鹰嘴峰旁边的数十座山峰也被渐渐染红,就像数十柄烧红的利剑。 山风袭来,带着一声嘶鸣的声音传来,山峰之间,回荡不已,让清晨的山峰染上了一丝悲凉的意味。 山峰间飞来的是一只单脚雕,原本巨大的身形,游历在山峰间,好像一只断线的风筝,远远的看去,又像是一个黑点。 鹰嘴峰的某一高峰之上,突然一道石门朝着两边移开,一只体型硕大的红毛鹰走了出来,然后目光凌厉的看向山峰间鸣叫的单脚雕。 红毛鹰目光何等凌厉,才看过去,心下便是一惊。单脚雕双目流血,紧闭不开,显然双眼已是废了。 红毛鹰大喝一声,道:“你不是带领你的族群去抢请柬了么,怎么能伤成这样,火猴一族应该没有这等实力?” 听见声音的来源,单脚雕煽动巨大的翅膀,转瞬便来到了红毛鹰的身前,然后噗通就跪了下去,道:“大人要替小的做主!” 第276章 就是抢你们 此时,山峰之上,许多洞府慢慢的推开了石门,许多神鹰一族的成员走了出来,然后目光凌厉的看着红毛鹰的方向,似乎在倾听,二人究竟聊了些什么。 红毛鹰看着单脚雕道:“究竟发生了什么,站起来说!” 单脚雕缓缓的站起,双眼紧闭,血迹犹存,他对着红毛鹰道:“昨夜,在下带领单脚雕一族前去抢夺火猴一族的请柬,不曾想到,双头牛和狻猊两族也打火猴一族的主意,于是……” 单脚雕说得很详细,就连武夜来长什么模样,他都描绘得清清楚楚。 隆冬时节,山峰之上的草木早已结霜,此刻在太阳的照射下,慢慢的融化,然后化成水滴,晶莹地沾在叶片之上。 所有打开洞门的神鹰一族都在晨光中听着单脚雕讲述着昨夜的一切,脸色却是越来越沉。 单脚雕一族历来是神鹰一族的附属,每年都供奉许多食物给神鹰一族。但凡是神鹰一族不想出面处理的事情,都是单脚雕一族代为办理。 这在十万大山之中已是共识,许多种族见到单脚雕就像见到神鹰一族一般。单脚雕一族也俨然成了神鹰一族的代表。 本来此次神鹰一族收到五张请柬,念单脚雕一族有功,本想分一张请柬给单脚雕。但单脚雕王知道这五张请柬他万万不可要了一张,假如在神鸟凤凰的三关之前,他没有挺进三关,绝对会被神鹰一族垢弃,甚至暴怒,这是在浪费他们的请柬。 于是单脚雕的目光看向了火猴一族。火猴一族是神族遗种,虽然式微,但也得到了神鸟凤凰的一张请柬。 神鹰一族听说单脚雕不要请柬,要自己去夺请柬,一时十分高兴,表示全力支持。一旦敢有人争抢,一定倾力帮助夺回。 所以单脚雕一路上根本不在乎双头牛和狻猊两族,甚至连武夜来也不放在眼里。 晨光落在单脚雕血迹斑斑的双眼之上,他终于讲完了一切。 所有的神鹰一族煽动着巨大的翅膀,展现出一副立即就要出发的样子。 红毛鹰脸色严肃地道:“你说那来者长相奇怪,并非兽类,有衣着装扮?” 单脚雕点点头道:“正是!在下猜测应该是来自南海深处,中州正道绝对没有这一类的存在!” 红毛鹰正在沉思,而下方洞口的无数红毛鹰,不知谁带头喊了一句:“灭了他!” 然后所有的红毛鹰都纷纷激动起来,口中喊着:“灭了他!” 一时间山峰之间,杀气弥漫,晨光染过,如血一般鲜红。 红毛鹰煽动翅膀,对着单脚雕道:“带路!” 说着,所有的红毛鹰纷纷露出兴奋之色,煽动着大翅膀就要出发。 而就在这时,一道流光从天际而来,带着些许火红,落在了鹰嘴峰的最高处。 最高处是数株枫树,此时隆冬,如火一般的绽放着。 武夜来和火猴王出现在了枫树之上,武夜来很平静的看着下方,而火猴王则是有些躲躲闪闪。 随着武夜来的出现,下方的无数红毛鹰喊声戛然而止,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枫树之上的武夜来和火猴王。 鹰嘴峰的峰顶,自然只有鹰王才能居住。如今鹰王有事外出,已数天没有回来。再说鹰嘴峰之上,即便是十万大山中其他与鹰王平起平坐的妖兽王,也不敢登上峰顶,如今武夜来和火猴王竟然熟视无睹的站在上方。 火猴王自然知道站在上面的禁忌,但已经被武夜来带到这里,退无可退,只得硬着头皮,很是不安的骚动。 下面众多的红毛鹰先是不可思议,然后纷纷愤怒起来,欲展翅朝上面飞来。 山峰之间,愤怒的鸣叫此起彼伏。 清风袭来,武夜来站在碧绿的箫上,衣袂飘飘,目光扫过一圈下面愤怒不已的红毛鹰。 随着武夜来的目光扫过,下方愤怒的红毛鹰,开始闭嘴,然后惊惧,接着眼睛慢慢的流血,然后痛苦的叫出声来。 神鹰一族以眼神凌厉而闻名,数十里开外的一只苍蝇,它们能看得清清楚楚,然而这一刻,被武夜来的目光扫过之后,生疼不已,甚至流血。 站在单脚雕身旁的红毛鹰,大喝一声道:“赶紧闭上眼睛!” 武夜来目光还没有看完的地方,众多红毛鹰已看到同伴的情况,当下纷纷低下头,闭上眼睛,不跟武夜来的目光相碰。 火猴万万没有想到,武夜来面对红毛鹰的时候,依旧只要随意一看,都能重伤红毛鹰,心下不为轻轻一松,却也对武夜来又多了许多敬重。 山风吹过,枫树摇动,像一团火一样。若非火猴王站在武夜来的旁边,只怕很难分辨得出身影来。 枫叶之上,武夜来看向了单脚雕旁边的红毛鹰,红毛鹰也面色沉重的看向了武夜来。 红毛鹰道:“就是阁下伤了单脚雕王?” 武夜来很是平静的看着红毛鹰道:“若是不把你们的五张请柬交出来,我也不介意伤了你们的红毛鹰王!” 武夜来的语气很平静,如山风一般吹过。 但落在山峰之间所有神鹰一族的耳中却是如同惊雷一般。 多少年没有人敢说过这样的话了,多少年没有人敢挑衅神鹰一族的权威了? 即便双目流血的红毛鹰,也张开翅膀,恨不得飞上来和武夜来决一死战,纷纷在山峰间怒叫。 站在单脚雕王旁边的红毛鹰是神鹰一族的管事,替鹰王管理着数以万计的红毛鹰一族。他见过许多世面,见过许多强者,但武夜来这种只是轻轻一眼便能让神鹰一族不敢直视的存在,他至今还没有见过。 武夜来的修为超出了他的想象。 他再次喝止住所有的红毛鹰的嘶鸣,然后看向武夜来。 鹰王不在,他要对整个神鹰一族负责。从刚才武夜来的手段来看,武夜来要覆灭整个神鹰一族只怕也是轻而易举。 神鹰一族有五张请柬,定然是火猴王说的,不然武夜来也不会知道。 单脚雕王听声音早已听出了是武夜来,甚至知道了武夜来重伤神鹰一族。但听到管事大人喝止住众神鹰的声音,他以为管事大人即将对付武夜来,心下带着一些兴奋,然后开口道:“你这该死的,竟然敢对鹰王不敬,待会我要吃你的肉,吸你的骨……” 单脚雕王还没有说完,便被红毛鹰管事扇了出去,落在山峰间的一块巨石之上,巨石瞬间迸裂,鲜血从翅膀间流了出来。 单脚雕王踉踉跄跄的要站起来,几个扑闪之后,才勉强站稳。 他有些头晕目眩,他实在不知道,红毛鹰管事为何要出手打他,而且下手之重,绝无仅有。 但下一刻,他便知道了原因。 红毛鹰管事对着武夜来道:“他并非我红毛鹰一族,若是言语伤了大人,还请大人随意处置,红毛鹰一族绝无怨言!” 山峰间一片寂静,连晨光都似乎安静了下来,不带一丝温度。 先前红毛鹰主管称呼武夜来为“阁下”,现在已尊称武夜来为“大人”,单脚雕王不傻,知道红毛鹰管事已向武夜来示弱。 既然向武夜来示弱,说明武夜来的修为超出了想象,自己究竟替红毛鹰一族惹了一个多大的麻烦? 想到这,单脚雕王想死的心都有了。若是这一次神鹰一族没事还好,若是神鹰一族有了半点差池,神鹰一族定然不会放过单脚雕一族。 山峰间的许多红毛鹰以为自己听错了,纷纷露出疑惑的神色。 神鹰一族还没有打,就向别的一族低头,管事怎么了? 红毛鹰管事也是心里有苦说不出。这一次若是武夜来真的强大到可以无视鹰王,要灭神鹰一族自然不是问题。灭了神鹰一族他是罪魁祸首。即便没有灭神鹰一族,他失了神鹰一族的威风,日后也是要收到鹰王的惩罚。 武夜来依旧很平静的看着红毛鹰管事,他的想法很简单,只要五张请柬。 他的目的就是把十万大山之中的两百余张请柬完全收到手中,然后简单而又迅速的见到神鸟凤凰。 如果三百多张请柬只有一百个人去觐见,神鸟凤凰所谓的三关也会没有意思,自然就会很快接见。 武夜来抢这些妖兽的请柬,一点心理负担也没有。他来自数千年之后,他知道这些妖兽已经灭亡。既然已经灭亡,去不去见又有什么意思呢? 武夜来看着红毛鹰管事道:“我说过我是来拿请柬的,不交出你们的五张请柬,即便是鹰王,我也不会客气!” 红毛鹰管事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他已经十分忍让,没想到武夜来如此不识好歹。 下方的一只红毛鹰再也不能忍受,扇着巨大的翅膀,瞬间穿过山峰,来到武夜来的身前。 昨夜的时候,单脚雕的目光如剑,很快便来到武夜来的面前,让武夜来很是震惊,如今红毛鹰眨眼间便来到武夜来的身前,又让武夜来大吃一惊。 这可不是一道目光能比的,这是身体真的来到武夜来的面前。这是越距,就好像在寂寞蓬莱之中,算命先生和武夜来可以无视东海之上的距离一般。 虽然这红毛鹰越的距离没有东海之上,武夜来和算命先生的长,但已让武夜来很是震惊了。 看来上古神族遗种,果然有着自己的天赋。 红毛鹰的利器,在武夜来想来要么在嘴上,要么在爪上,没想道红毛鹰的利器竟然是翅膀,带着山火之势,朝武夜来扇来。 武夜来见过许多大火,猰貐的,大沙漠的。许多高温他都不怕,这一只红毛鹰的山火之势,武夜来自然也不放在心上。 只是下一刻,武夜来的眉头微微挑动了起来,似乎看到了某些不可思议。 第277章 一鸣惊深山 火从红毛鹰的翅膀出扇来,竟然可以无视距离,下一刻便出现在了武夜来的真气罩外面。 随着火的到来,武夜来明显感觉到,红毛鹰身上的毛发颜色竟然淡去了许多。就好像这火来自红毛鹰周身的红色。 火猴王站在武夜来的旁边,看见这火,不由得惊道:“同归于尽?” 这火是红毛鹰一族用周身精血凝聚而来,不到同归于尽的时候是坚决不会用的。要不是武夜来展现出来的修为太过高深,这红毛鹰也不会上来就想同归于尽。 这一只红毛鹰不过是打头阵的,既然武夜来都把话说开了,非要得到神鹰一族的五张请柬,自然免不了一战了。 这火没有丝毫的温度,但在接近武夜来的那一刻,却突然爆炸开来。脚下的枫树叶震得簌簌落下,像一片片火飘落。 火爆炸的时候,红毛鹰凌厉的眼神如无数柴薪一般,落入了火焰之中,然后无数散落的火焰像漫天弓箭,竟然可以突破武夜来部分的真气罩,在真气罩上燃烧。 武夜来和火猴王像葬身火海之中一般,火猴王看着依旧平静的武夜来,原本提着心的也平静下来。 火猴王知道,这一只红毛鹰的修为比他高多了,既然武夜来还是没有反应,看来武夜来真的比想象中修为还要高,也不知道究竟有多高? 火猴王隐隐有些期待武夜来和鹰王一战,但又有些怯怕。 红毛鹰的修为的确很高,武夜来见识过中州正道各个掌门的修为。这一只红毛鹰的修为绝对比任何一个的都高,但他命不好,他遇到了武夜来。 武夜来的修为已经突破真气达到四种颜色,凭借神鹰一族的视力,在武夜来落下的那一刻就发现了。所以主管服软,但其他红毛鹰在十万大山之中蛮横惯了,况且这四种颜色真气的修为十万大山之中并不多见,一时不放在心上,哪怕到此刻他们依然不放在心上。 红毛鹰身上的红色尽皆褪去,他凌厉的眼神也逐渐黯淡下来。武夜来带着火猴王从大火之中坦然走出,然后站在另一棵枫树的枝头,依旧很冷,很平淡的看着下方。 谁也不清楚武夜来是怎么走出来,旁边的大火还在烧,如晨光着起了火。 时间又快过了一年,大约一年前,在魔教的圣坛,武夜来和宁清辰突然消失,乃至谢雨裳都找不到二人的痕迹。 武夜来本不想学魔教的秘法,但实在忍不住好奇,还是向宁清辰讨教了。原本想着宁清辰会纠结,武夜来也想着实在不行,也不为难宁清辰,没想到宁清辰回答的很爽快。 后来武夜来一想,宁清辰连魔教的教主一位都不在乎,还会在乎这些秘法? 武夜来也不是贪便宜的人,为了答谢宁清辰的慷慨,武夜来也把神武山庄的好多秘法交给了宁清辰。 若是天下人知道神武山庄的武夜来和魔教的教主交换功法,只怕天下会震惊的吧? 封禅寺一役之后,很多人在猜测武夜来身边那个神秘黑衣人的身份,但猜来猜去都没有往魔教教主的身上猜。 武夜来也没想着要告诉谁,并不是他怕谁知道宁清辰的身份而引起没有必要的麻烦。 他已是神武山庄的最后一个人,而且没有几年可活了,他有什么好害怕的。唯一放不下的谢雨裳下落不明。 想到这,武夜来的目光不由得有些急切。他要尽快见到神鸟凤凰,不管它是不是真的成神,总之从它活了无数年的岁月来看,定然也有着不凡的地方。 但要见到神鸟凤凰,他必须拿到这些请柬。 于是武夜来不顾下方所有红毛鹰惊讶的眼神,身体的四周瞬间出现数十柄半神兵。剑身流波翻转,剑气若有若无的冲天而起。 饶是红毛鹰在这片刻已经对武夜来的态度有了极度的改观,但是看到武夜来身边冲天而起数十柄半神兵,凌厉的眼神之中已有些惊骇。 武夜来看着管事红毛鹰道:“交出请柬,不然我铲平鹰嘴峰!” 红毛管事急了,这一刻他已知道武夜来的实力,四种颜色的真气,又有无数半神兵在手,这种乃是接近半神的存在,即便鹰王回来也不见得能对付。 但他不可能把五张请柬拱手相让,尽管五张请柬就在他的保管之中。 武夜来也不说话,周身的数十柄半神兵冲天而起,而后在空中形成一个一个圈,数十柄半神兵来回旋转,流波滚滚。 自数十柄半神兵之中,突然一柄青色的剑从天际而来,落入武夜来的手中,然后武夜来走出枫树的枝头,沿着下面的鹰嘴峰就是一剑。 这一剑极普通,就像武夜来挥挥手一般,又像武夜来没有力气拿不动剑,剑身自己偏落下来。 但落在红毛鹰主管的眼中,却满是惊骇。因为他看到剑身之中,无数道闪电正在悄然形成。然后他对着鹰嘴峰主峰之上的所有红毛鹰道:“赶紧离开!” 话音刚落,武夜来平平无奇的一招,便带着开山破海的威力斩了下来。 武夜来手中的这柄半神兵很不平凡,两年前在中州西北,武夜来曾凭借他破了剑林的剑阵,并在风雪天里,砍出一条深深的剑痕。 剑招落下,武夜来看都不看下面的情况,把手中的青剑往空中一抛,然后青剑回到空中。从诸多半神兵之中,另外一柄半神兵,带着红色的光芒从天而降。 武夜来借助于红剑,然后再往前数步,来到了主峰不远处的第二高的山峰,然后再次一剑挥下。 这一次再也没有红毛鹰喊注意,因为鹰嘴峰的主峰,正在从中间开始裂做两半。 主峰的断裂,起始于峰顶的数株枫树,也是最先感受到武夜来剑气的地方。 枫树的叶子簌簌落下,像无数掉落的火源,接着数十株枫树分成两半,向两边倒去。 剑气两边的树根逐渐露了出来,渐渐倾斜。随着剑气的深入,首先遭到破坏的是峰顶鹰王的巢穴。 鹰王的巢穴里面十分豪华,各种名贵的皮毛,还有食物,纷纷从中间断作两截,随着山峰一分为二,渐渐掉落。 其实劈下主峰是在电光火石之间。红毛鹰主管的叫声刚落,剑气便劈开了整座主峰,整座主峰如竹笋劈成两半一般迅速倒去。 住在主峰之上的红毛鹰,随着主管的语声落下,纷纷逃离,朝着对面的山峰飞去。 但在下一刻,周边的山峰,随着武夜来不断朝着天空换剑,也一座座的被劈开,然后朝两边倒去。 火猴王睁大了眼睛,一脸的不敢相信。 十万大山之中,无比具有威严的鹰嘴峰竟然被人轻而易举的劈成两半,饶是作为一方猴王,火猴王还是觉得自己见识太过浅薄。 可随着武夜来不断换剑,不断劈下,火猴王突然感到浑身的冷汗。要不是武夜来昨晚需要问人,他挑拨武夜来和狻猊,双头牛的关系的事,只怕早就被武夜来劈成了两半。 这一刻他也知道为何武夜来当时要转过头来看他,并不是因为被陷害而有所不甘,分明是没有放在心上,只是感觉被利用的眼神。 主峰之上,山石滚落,如两半笋片一般,向两边倒去。接着无数的山峰也被砍成两半,朝着不同的方向倒来。 “轰!” 终于,山峰与山峰之间,相互撞击,发出了巨大的声响,山石飞溅,火光冲天。 山峰之间乱作一团的红毛鹰,随着山峰的不断倒落,逐渐从山石间飞向了高空之上,然后如看神灵一般的看向了武夜来。 武夜来也终于收剑,自从斩落方圆二十五座山峰之后,武夜来便把剑放到了天空之中的众多剑之中去了。 太阳已经升起来了,照在倒落的山峰之间,透过阳光看去,灰尘阵阵。 天空湛蓝,大地一片凌乱。 山峰倒落的很快。先前震天动地的声响,转瞬间只剩下烟尘弥漫。 红毛鹰主管从下方的烟尘中飞起,速度很快,转瞬间便来到了一众红毛鹰的身前。他的怀中抱着一只皮毛尽皆斑白的鹰。 这只斑白的鹰是先前攻击武夜来的红毛鹰,随着武夜来无视他的存在,走出火笼,然后劈下二十五剑,鹰嘴峰尽皆毁去,他也真气耗尽,从高空之中跌落。 红毛鹰主管不忍他的尸身被乱石砸毁,于是从毁灭中把他抱了起来。 如今红毛鹰主管看向武夜来的眼神,也如同身后万千的红毛鹰一般,带着敬畏,还带着恐惧。 再也没有红毛鹰敢上前挑战武夜来。他们相信,若是武夜来肯杀他们,他们绝对一个也逃脱不了。 单脚雕的眼神中露出了绝望。他为神鹰一族引来了祸患,神鹰一族完了,单脚雕一族也好不到哪里去! 不过他有一点想错了,武夜来要灭神鹰一族就是杀鸡儆猴,就算没有他,武夜来依然会这样做。 武夜来不可能把十万大山的所有种族都灭上一遍,这样太浪费时间,要怪只能怪神鹰一族平日太过张扬。 湛蓝的天空之下,山风袭来,武夜来一袭白袍迎风猎猎。火猴王站在武夜来的旁边,感觉十分神气,不由得挺直了胸,如一团熊熊大火一般。 武夜来看着红毛鹰主管道:“把五张请柬交出来,不然这一次我就直接灭了你红毛鹰一族!” 第278章 自信透骨髓 武夜来的声音一如先前的平淡,不带一丝感情。 自从武夜来灭佛之后,他自己也发现自己的心性有了许多改变,特别是有些冷漠。 或许这是跟所剩的时日无多,心里越来越焦迫。或许是因为知道这些妖兽迟早灭亡,所以看什么都没有感情。 就像他现在看自己一般,所觉无多,所以对待什么都显得冷漠。 隆冬的天空比任何时候都要湛蓝,深邃不见底,好像人心一般。 红毛鹰主管听着武夜来的话,竟是没有说话。这个时候说什么都不对,武夜来展现出来的实力已超出了想象。 下方先前还高耸云霄的二十五座山峰,转瞬之间已被夷为平地,这等修为别说灭神鹰一族,就算是灭两次神鹰一族也足够了。 武夜来的数十柄半神兵还悬挂在头顶,不知道何时就会斩杀下来。 武夜来叹了一口气,然后向前走出了一步,头顶之上,那一柄青色的半神兵,带着阵阵兴奋的鸣叫来到武夜来的手中。 所有红毛鹰的脚步,不自觉的向后退了一步。 武夜来终究是要动手了么? 只有红毛鹰管事的脚步向前走了一步,他怀里斑白的红毛鹰尸身已交给了身后的红毛鹰。他的手从怀中掏出了一叠请柬,桃红色的流光闪动。 神鸟凤凰的请柬一直由他保管,放在身上自然是最安全的。此时,也不知道带着什么表情,拿出五张请柬,竟一步步的朝前走去,脚步很是沉重。 身后的无数红毛鹰再也没有了声音,眼中虽有不甘,但却一动不动的看着红毛鹰主管走向武夜来。 火猴王的眼睛亮了,如两个日中的太阳,散发着灼热的光芒。依照武夜来的自负,这些请柬拿到自然少不了他的一张。 武夜来的眼睛依旧如故,很是平静,但却微微闪过一丝警惕。 红毛鹰主管越走越近,手中拿着五张请柬。天空之上,拖着略显疲惫而又沉重的身子,走近武夜来,似乎想把五张请柬奉献给武夜来,从而达到举族平安。 蔚蓝的天空之下,一片安静。山峰之间残余的灰尘也停止了跳动,如臣服命运的安排,终于安静的落在乱石之间,化作尘埃,等待雨水的冲刷! 红毛鹰主管已来到武夜来的身前,他握着请柬一揖,然后恭敬地把请柬送到武夜来的面前,自始至终没有说一句话。 武夜来没有接请柬,他甚至没有看请柬,他看着红毛鹰主管。 火猴王有些焦急,他以为武夜来在羞辱神鹰一族。内心觉得有些过了,神鹰一族已放低身段,前来献请柬,就应该收下,而不是摆架子。 火猴王的这个想法只持续了一会,下一刻,他就看见红毛鹰主管全身爆裂而开,无数真气犹如火山喷发一般,汇成一只红色的巨爪,竟然可以穿过武夜来的真气罩,瞬间来到武夜来的面前。 巨爪扑面而来,武夜来的白袍,迎风荡荡。 神鹰一族有些期待,他们知道主管的修为,绝对是真气两种颜色的巅峰。如今自爆身体,修为隐隐提升许多,应该不亚于三种颜色真气的人。 武夜来站在原地不动,尽管他的真气罩已经被红色的巨爪所无视,但他早有准备。红色巨爪扑下的瞬间,武夜来自身体表明又凝结出一层真气罩,四种颜色流动不已。 很多人只会凝结一次真气罩,但对武夜来这种真气多到无法形容的人来说,即便再凝聚三层也绝对不会有问题。 巨爪修为即便再高,差距就是差距,才触碰到武夜来的真气罩,便像泥巴侵了水一般,土崩瓦解而去。 红毛鹰主管自此消亡于天地之间。 五张请柬出自神鸟凤凰之手,不是轻易能毁灭,如今飘飘荡荡的从空中落下。 武夜来的目光还是没有看请柬,他的目光看向了神鹰一族。然后神鹰一族的所有成员带着恐惧,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一步。 一切发生的很突然,结束的也很快。但神鹰一族视力极好,所有的一切,都看在了他们的眼里。 火猴王自武夜来的身后,化作一团火焰,朝着飘落的五张请柬而去,很快五张请柬便落在了他的手中。 他出现在武夜来身前的时候,比红毛鹰主管更为虔诚,双脚跪在地上,举着请柬,道:“大人,请柬已经拿回!” 武夜来皱了皱眉道:“最后说一遍,别跪在我面前,我看着心烦!” 火猴王有些讪讪地站起来,摸着头道:“大人说的是,您收下请柬!” 武夜来看也不看请柬,道:“以后你跟着我,请柬由你来保管!” 火猴王以为自己听错了,连声道:“大人,您说什么?” 武夜来没有回答,而是转过身,目光看向了不远处的一座山峰。 那是鹰嘴峰外延的一座山峰,山峰之上没有住着红毛鹰,但它属于鹰嘴峰。应该说附近的山峰都属于鹰嘴峰。 在这一座山峰之上,武夜来感受到了一缕真气波动,所以他转过了身,看向了山峰。 随着武夜来的目光看向,山峰之上显现出一只巨大的红毛鹰,足有半座山峰之大。屹立在天地之间,就像一棵巨大的枫树。要不是他凌厉的目光看过来,真以为是一座红色的山峰。 神鹰一族有些激动,纷纷鸣叫起来。要不是中间隔着武夜来,只怕要立即飞过去了。 武夜来很是平静的看着红毛鹰王。虽然他确信先前的山峰之上并没有鹰王的身影,但他知道了神鹰一族的神技,越距。 鹰王应该是从某个地方,迅速赶来的。他站在山峰之上不动,一方面是想弄清楚事情,另一方面就是调整内息,赶了很长的路,此刻不适宜战斗。 鹰王的眼睛先是落到鹰嘴峰四周,原本高耸入云的山峰,如今已被夷为平地。然后他看向武夜来,他眼中的瞳孔有些放大,他看到了四种颜色的真气。最后他的目光才看向天空之上,悬挂着的数十柄半神兵。 最后,鹰王收回了目光,再次看向武夜来,顺便看了一眼武夜来身边的火猴王。火猴王被这一看,莫名的有些心悸。 鹰王看着武夜来道:“是你夷平了我鹰嘴峰?” 武夜来道:“本想杀了你,直接拿了请柬,但你不在,只好先夷平鹰嘴峰!” 鹰王瞳孔一缩。他没有想到武夜来会如此直接霸气,丝毫不给转圜的余地。 武夜来也丝毫不给鹰王时间思考,接着道:“现在我已拿到请柬,若是你还想挡道,我不介意杀了你!” 武夜来的声音依旧很平静,清风化雨一般。正因为平静,所以听到鹰王,乃至无数红毛鹰的耳中,才会如惊雷一般。 这是赤裸裸的警告,不,宣告。就好像提前告诉敌人,要是再不投降,屠城! 鹰王纵横十万大山千年,什么时候受过如此待遇,于是眼睛看向武夜来。 一道电光自鹰王的眼睛中出现,然后刺向武夜来,武夜来向前一步。二人对峙,就像丘峦对山岳一般。 电光只是开端,落在武夜来的真气罩上便消失不见。然后武夜来的目光看向脚下夷为平地的山石。 这些曾是鹰嘴峰的山石,先前被他二十五剑劈开,然后倒向两边。 如今这些山石再次拨开,好像下面有两只手要探出来一般,往两边拨动着山石。 修为到了武夜来这种程度感觉最重要,他感知到了危险。所以,他握着青色的长剑,毫不犹豫的就往下面挥出数剑。 先前劈山的时候,每一座山峰他都只用了一剑,如今对着一堆废弃的山石,他竟劈出了数剑。 站在武夜来身后的神鹰一族看着下面滚动的山石,又看见武夜来劈下数剑,隐隐想到了什么,然后兴奋的煽动翅膀,很快便消失在原地。 无数红毛鹰出现在了乱石堆上,张开着巨大的翅膀,如形成一片火海一般,挡在了武夜来劈下的剑招之上。 随着剑招落下,无数红毛鹰纷纷被切割成两段,鲜血混合着羽毛,飘洒在乱石堆上。 残红漫天,如铺在大地之上的一片红幕。 鹰王见状也动了,他如山岳一般的双翅,瞬间煽动。天空之中形成一阵旋风,似凭空而来,武夜来的第一层真气罩很快便被吹散。 武夜来没有见过如此风力,竟然能吹散真气罩。但他一点也不放在心上。他曾在南海的龙卷风之中,悟过道,世间的风再也伤不了他。 火猴王就比较尴尬,武夜来可以无视这些融沙一般的风,但他却是抵挡不住。鹰王的修为高他许多,从风色来看,已达到三种颜色的真气。 武夜来一道真气重新围来,火猴王感觉周身好了许多,看向武夜来多了许多感激。 武夜来的目光没有看鹰王,他依旧看着下方的乱石堆之下,他的危险感觉一直来自下方。 只是下方布满了无数红毛鹰,他们宁可死也要挡住武夜来的剑气落下。武夜来手中提着青剑,但他再也没有落下一剑。 武夜来不是刽子手,正道的思想贯穿他的生命。尽管他灭了佛,但他没有屠戮封禅寺的弟子。他灭了魔教,但魔教的许多人他从未想过要杀,他甚至救过许多魔教的人。 许多人的死,或许追根溯源是因为他,但并不是他亲手所杀。 所以武夜来明知危险就在下方,但他就是没有动手。他相信只要他现在动手,下方的危险一定会消除,但无数的红毛鹰会陪葬。 在火猴王的眼中,却不是这样。在他看来,武夜来不屑于杀这些红毛鹰小卒,他要杀的是威胁到他的人。 自信,就连火猴王此刻都感受到了神武山庄弟子身上所散发出来的自信。 第279章 任由他去横 天空之中,鹰王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目光。别人不知道他翅膀扇出来风的威力,但他比任何人都知道。 这风并非来自翅膀,而是来自体内的罡风,别说真气罩,就算是威力巨大的剑招都能吹散,但面对武夜来好像失去了威势。 鹰王突然从原地消失,下一刻他出现在了乱石之上,出现在了无数红毛鹰的身上。他巨大的身躯好像半座山峰一般,屹立在了天地之间。 下方的山石随着鹰王的到来,停止了拨动,然后无数红毛鹰煽动翅膀飞起,一一附在了巨大的鹰王身上。 鹰王的身躯随着无数红毛鹰的附着,凭空壮大了很大一圈。火猴王在十万大山之中势力低下,一向见到单脚雕王都要背着走,何况鹰王?因此,连他见到这个情况,都不知道神鹰一族究竟要做什么。 武夜来隐隐有些明白,但抓不住重点。他自身本就会许多阵法,又见识过世间诸多奇怪的奇门秘法,但他就是抓不住隐隐要明白的那一点。 火猴王有些焦急,他也看出来了,这并不是简单的相加,定然隐藏着什么毁灭性的威力。于是他有些讪讪地看向武夜来,道:“大人,您看是不是现在趁它还没有形成,直接毁了它?” 武夜来没有回答,他的目光紧紧的看着下方。 下方原本停止拨动的山石,随着无数红毛鹰附着在鹰王身上,又开始了****。这一次无数山石往往鹰王的身上覆盖而去。 就像盖房子一般,无数山石一块块,像有无数能工巧匠一般,纷纷朝着鹰王的身上,严丝合缝的合盖而去。 武夜来只是看了一眼这些飞舞的山石,然后他的目光依旧看着下方,似乎下方有着什么东西,才是危险的真正所在。 来自废墟之上的山石,堆叠的很快,很快便把鹰王的周身覆盖住。鹰王和无数红毛鹰很快便形成了一座山峰,一座奇怪的山峰。 火猴王看着山峰不解地道:“鹰王这是要带着所有的族人一起殉葬?” 温暖的阳光落在新起的山峰之上,在山的背后留下一道巨大的阴影。 武夜来看着下方堆叠而起的山峰,问火猴王道:“你有没有觉得这座山峰很像一种东西?” 火猴王也觉得有些像某种东西,但他抓耳挠腮一遍,还是想不起像什么东西。 但下一刻,他似乎想到了,脱口道:“鹰嘴!” 鹰嘴峰,自然不是没有来历。没有谁会因为这里住了无数的红毛鹰,而叫鹰嘴峰。相反,它可以叫红鹰峰。但它没有。 先前武夜来二十五剑,把所有的山峰都劈成两半,没有一座山峰像鹰嘴的,都笔直如竹笋一般。 原来鹰嘴峰存在于鹰王和众多红毛鹰的组合。 就在火猴王说出“鹰嘴”二字的时候,巨大的山峰竟然动了,然后如同鹰嘴一般,朝武夜来所在的方向啄来。 鹰嘴的上方,应该是由鹰嘴峰主峰的山石拼成,上面还屹立着一株火红的枫树,像极了鸡冠。 枫树摇动,带着极为鲜艳的颜色向武夜来袭来。鹰嘴处,无数巨石张开鹰喙,似乎要一口把武夜来吞下。 火猴王心惊,万万没有想到山峰竟然可以像一柄利剑一般,自由飞动。他站在武夜来的身后,吓得一动不动。 武夜来手中的青色长剑,青光大盛,然后随着武夜来手的挥动,一道剑气带着毁灭的气息,朝鹰嘴劈去。 这样的一剑,先前劈开了鹰嘴峰的主峰。 火猴王期待着这一剑的效果,他希望这一剑如同先前的任何一剑,劈开飞来的真正的鹰嘴峰。 剑气落在了鹰嘴之上,落在了无数巨石之上。这些石头只是普通的石头,但这一剑却只在这些石头上留下了一道剑痕,溅了了一些石灰,然后飘落风中。 武夜来皱了皱眉,然后看向即将要吞没他和火猴王的鹰嘴峰。 巨大的鹰嘴上下颚一合,形成一啄,闭合的时候,山石震动,滚落层层山灰。头顶的枫树,树叶片片落下,极像受伤洒落的鲜血。 武夜来和火猴王出现在了鹰嘴的后面,武夜来趁着空隙的时间,往下面的无数废墟之中再次看了一眼。 他就只看了一眼,因为他只来得及看上一眼。 因为身后,如山岳一般的鹰嘴峰竟然也凭空消失,下一刻再次出现在了武夜来的身前,然后张开巨大的鹰嘴,朝武夜来啄下。 无数红毛鹰组成的鹰嘴峰竟然也可以越距! 武夜来心下震惊,上古的神之遗种,果然不能小觑。 武夜来手中的剑已经换成了红色,红色的流光闪过,这一次武夜来连续挥出了数十剑,每一道剑气都带着开山破海的威势,朝鹰嘴劈去。 鹰嘴之上,无数枫叶随着剑气的扫过,纷纷坠落,然后被搅碎成渣。就连枫树也渣叶不剩。 但鹰嘴峰的巨石之上,只是多了数十道剑痕,如先前的一般,只是惊落了无数石灰。 数十剑一下,鹰嘴也啄到了武夜来的身前。武夜来再次带着火猴王消失在原地。 下一刻,武夜来和火猴王出现在了下方的废墟之上。 武夜来的目光没有看天空之上,他看着下方的废墟。 火猴王紧紧的盯着天空,想看看鹰嘴峰何时会消失不见,然后出现在他的身前。但看到武夜来只是看着废墟,他的目光也看向了废墟。 废墟之上,不知何时,突然出现数十道深刻的剑坑,深不见底。火猴王和武夜来站的地方,是一道剑坑的一侧。 先前火猴王一直留心天空之上的鹰嘴峰,却不曾留意下方的动静。连他都不知道下方何时出现了数十道深不见底的剑坑。 只是这些剑坑看着十分眼熟,下一刻火猴王的目光看到武夜来手中的剑,才惊讶的恍惚过来,这些剑坑都是武夜来劈下的。 武夜来的数十剑劈在鹰嘴峰上,只留下了数十道剑痕,原来所有的威力都落在了废墟之上。 只是明明劈在鹰嘴峰上,威力怎么转移到了下方了呢? 火猴王刚想问武夜来,却见武夜来一道真气的牵引下,一人一猴再次消失在原地。 这时天空之上,巨大的鹰嘴峰带着呼啸的声音,从天而降。重重的砸落在废墟之上。 无数山石,被砸成粉屑。一时间废墟之上,天空之下,烟尘避空,震天动地。 远处的低矮山峰之上,无数树木,落叶簌簌。甚至有的百年老树,受震动太大,竟然连根拔起,从山间滚落下来。 武夜来和火猴王回到了天空之上,火猴王尚未从震惊之中反应过来,只见头顶之上,武夜来的数十柄半神兵,化作数道流光,朝着废墟处飞去。 火猴王以为武夜来定是要趁着这时刻,硬生生的削减了鹰嘴峰。看到数十柄半神兵从天而落,火猴王不由得想到了昨夜。 能用数十柄半神兵追逐他火猴王,看来他也是个人物。火猴王这样想着的时候,心中升起了某些坏坏的自信。转瞬间想到武夜来一剑便可以破开山,这种念头转瞬即逝,静静的看着武夜来大施神威。 武夜来的数十柄半神兵从天际落下之时,刚好是鹰嘴峰落下之时。这数十柄半神兵没有携带开山破海之能,而是插在了鹰嘴峰的四周,流波滚滚。 抚仙坞曾有一种剑阵,名为上谕剑阵,善守不善攻。这套剑阵传自更早期的炼器堂。炼器堂的堂主后来成为青虹剑的剑灵,武夜来曾是青虹剑的主人,所以真正的上谕剑阵,武夜来早已掌握。 如今数十柄半神兵落下,布置的就是上谕剑阵。武夜来不清楚地下究竟是什么,竟然能卸载其剑上的威力,于是决心先困住鹰嘴峰再说。 鹰嘴峰似乎感觉到了不妥,然后整座山峰开始向上飞起。然而数十柄半神兵布置下的上谕剑阵,早已真气贯通,如同一张巨大的网一般,把鹰嘴峰困得牢牢的。 鹰嘴峰在上谕剑阵之中,就连挪动都显得吃力,竟然挣脱不了。 火猴王差点跪下。他觉得自己数百年的时间白活了,饶是他是猴王,也被这一天以来,武夜来的手段所折服,然后震惊。 能飞天,能越距,完全不顾武夜来剑气的鹰嘴峰,竟然被困住了。 整座山峰从开始的骚动,到现在完全的平境下来,似乎一点也动弹不了了。 太阳的光,毫无感情的落在受困的鹰嘴峰上,照得十分明亮。就连先前骚动的灰尘,也在阳光中渐渐平息。 武夜来和火猴王再次落了下来,武夜来绕过鹰嘴峰,走在先前的废墟之上。他周身的真气来到鹰嘴峰的时候,便完全放了出去。 他甚至能感知到先前自己劈出的剑坑到底有多深,有多宽,但他就是不能感知地下究竟有什么东西,竟然能转移他的剑威。 既然想不通,武夜来只好看向鹰嘴峰。 武夜来道:“我虽然不能杀了你们,但能困住你们。这应该是某一个阵法在支撑,既然是阵法自然有真气耗尽的时候。我倒是要看看,你们能支撑多久?” 鹰王的声音从鹰嘴峰之中传出:“难道就我们的阵法耗真气,你困住我们不耗真气?” 武夜来笑了,如同雨后的青山,温柔含蓄。 武夜来道:“这样,我既然不知道你们的阵法关键在哪,也破不了你们的阵法,我便把你们镇压在这。我先前荡平十万大山,再来看看你们是否还觉得我真气会耗尽!” 第280章 山间妖兽降 武夜来这句话不是大话,他的丹田气海之中,有无数代神武山庄先人的真气。他现在所用的真气连十分之一都不曾用到,不然他的经脉也不会因为许多真气而损坏,从而寿命大减。 说罢,武夜来和火猴王就要离去。 鹰嘴峰之中,鹰王的声音再次传来,有些急迫,鹰王道:“大人留步!” 鹰王称武夜来为大人,鹰王也服软了,火猴王这么想着,不由得老怀大慰。 鹰王自然是因为武夜来要长久的把他和神鹰一族困在这里而烦恼。他知道地下的大阵能支持多长时间。一旦这个时间之后,武夜来的真气还没有耗尽,等待他的将会是灭族之灾。 他不敢赌,而且看武夜来的样子,没有必要说假话。 因为武夜来要走,谁也拦不住他。但他偏偏不走,就是要毁了鹰嘴峰。 鹰王不傻,武夜来这是要拿神鹰一族在十万大山之中立威。即便灭不了鹰嘴峰,他也要把鹰嘴峰困住。 不然,武夜来先前没有必要躲,他既然能躲开鹰嘴峰的啄食,自然也能远走。 武夜来停下了脚步,他看着鹰嘴峰道:“先化出原型来,我不习惯对着石头讲话!” 似乎在犹豫,似乎在考虑,高大的鹰嘴峰时时不见动静。 武夜来转身,负手就要离开。 而这时,山石滚动,剑阵之中,烟尘骤起。无数山石滚到剑阵上,瞬间被剑阵绞为粉末。 山石滚落的声音被隔绝于剑阵之中,武夜来负手看着阵中的一切变化。鹰王慢慢露出自己伟岸红艳的身影,周身攀附着的红毛鹰也惊惧的看着阵法外的武夜来。 山石散落的很快,许多被剑阵的剑气绞碎。 晴朗的天空,蔚蓝如大海,吹过阵阵干净凉爽的风。 鹰王看着武夜来道:“一切是我的错,我不应该挑衅大人的权威。只要大人能放过我神鹰一族,我甘愿任大人随意惩罚!” 鹰王的话语,回荡四周。无数红毛鹰吱吱的叫个不停,似乎想阻止鹰王的如此做法! 武夜来看着鹰王道:“只要你告诉我地下阵法的关键是什么,我可以不杀你,也不灭你红毛鹰一族!” 火猴王的眼睛亮了,他也很想知道下方究竟是什么东西。 鹰王摇了摇头,道:“这个不能告诉大人。若是这个告诉了大人,即便我红毛鹰一族存留了下来,要崛起只怕也不可能了!” 武夜来懂鹰王的意思。这个大阵关乎着红毛鹰一族的前途,如若告诉了武夜来,红毛鹰一族也便没了希望,还不如让武夜来灭去的好。 神武山庄也有自己的独特的功法,譬如真气能够一代代的累积。如若谁当年透露了这个秘密,只怕神武山庄也不复存在了。 武夜来懂,从小就懂,而且从懂事开始就恨。 但他不能改变什么,人活着总要有些希望。哪怕武夜来来自数千年之后,知道这些妖兽都已经灭亡,但他依旧不能灭了别人的希望。 武夜来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你便跟我走!三个月之后,如果你想回来便回来,不想回来也随你便!” 鹰王有些错愕,他没想到武夜来答应的如此直接。而且听口气,武夜来只是要借用他三个月。 鹰王点了点头。 插在鹰嘴峰四周的数十柄半神兵冲天而起,上谕剑阵瞬间解除。无数红毛鹰纷纷飞离鹰王的周身,停留在了天空之上,形成一片火烧云。 鹰王不知何时,幻化成人形,来到了武夜来的身旁。武夜来万万没有想到鹰王竟然是一个女的,一袭红色的头发披盖全身,没有任何衣物。 武夜来干咳了两声,涨红了脸,别往一边,装作没有看到。 火猴王低着头,不是他不敢看鹰王裸露的身子,而是他就不敢看鹰王。鹰王在十万大山之中的积威岂是一时半刻能消除的? 武夜来穿的是一袭白袍,他把外面白纱以及一件内衣脱了下来,用真气传给鹰王道:“你先穿上这个!” 鹰王幻化为人,身材曼妙,再加一袭火红色的头发,船上白纱之后,宛如翩翩少女。 武夜来看着鹰王若隐若现的身材,还是觉得不妥,想着,遇到野兽弄几张兽皮给她围上。 鹰王倒是觉得穿上武夜来的衣服很有意思,脸上有些喜悦。 只有火猴王一脸闷闷不乐,他的修为远远没有达到幻化的程度,即便他想幻化为人,也是不可能的。 武夜来看着鹰王道:“既然一切弄好,我们出发!” 鹰王蹙眉道:“去哪?” 武夜来看着远处的茫茫大山,道:“去收请柬!” 数万年后,中州正道,抚仙坞。 仙湖殿之中,一片灯火明亮。不远处的抚仙湖上,清风送波,零碎着远处投来的灯光。 猰貐站在殿中,接着讲道:“见到算命先生已是数千年前的事情,甚至更远,连我都记不得多久了。不过那个时候,我还很小,也就一百来岁。你们不要用惊讶的眼神看着我,你们知道我们这些上古遗种,就是寿命长!” 月光石在大殿之中洒着清辉,谢澜和谢语等一行长老静静的听着猰貐回想过去的事情。 算命先生来历太过古怪,似乎找到他就能知道谢雨裳的下落。 谢澜有些不解地道:“上古的时候,就有了人类?还是这位算命先生根本不是人类,而是幻化而来?” 猰貐摇了摇头道:“他绝对不是上古遗种,若是,我怎会感知不出他的气息,感知不出他是何种妖兽?事实证明,他就是人类。只是上古的时候,他骤然出现,我们也不曾见过人类,以为他来自南海深处,倒也不太追究。” 猰貐的目光望向殿外,似乎在追溯上千年,上万年以前的事情,神思不由得有些惆怅。 猰貐道:“你们应该知道上古的时候,无数妖兽,包括我猰貐一族也是居住在十万大山之中。那是一个甲子年,一个百鸟朝凤的年,也是一个特殊的百鸟朝凤年。因为那一年神鸟凤凰只给了三百张请柬,只有有请柬的人才能去参加神鸟凤凰设下的三关!” 大殿依旧静悄悄的。抚仙坞身处南方,往数十里外眺望,就能看见十万大山的山头。 猰貐的目光好像也看向了十万大山所在的方向。 猰貐接着道:“原本我以为遇到算命先生,只是一个意外,没想到那年的十万大山之中,还有一个人类出现,而且修为高得惊人,十万大山之中的所有妖兽都向他臣服!” 谢澜皱了皱眉,然后看向周边一行长老,他们的脸上也目露疑色。 上古的时期没有人类,这是公认的事实,至于什么时候有了人,已没有了记载。 猰貐叹了一口气道:“知道你们也不信,那人我曾见过,而且他还救过我的命,长得跟武夜来一模一样!” 所有的人的惊住了,在月光石的光晕之下,脸上显得有些错愕。 武夜来怎么还跑去了上古? 猰貐的目光再次看向殿外远处只剩下黑影的山峦。她接着道:“在仙访谷我和武夜来决斗的时候,我就觉得他长得特别像我的恩人,但我不相信,因为他的修为跟我的恩人比起来还不够!” 仙访谷一战的时候,武夜来刚从南海的飓风之中悟道,真气颜色达到了三种,而数千年以前,猰貐的救命恩人,真气的颜色已达到了四种。 长得像不代表就是同一个人。 但猰貐后来听传世仙子说,灭了魔教的诛魔武就是武夜来,武夜来没有死,而且真气修为还达到了四种颜色,猰貐恍惚了很久。 世间可以一两件事情凑巧,但接二连三的凑巧,就大有问题。 于是猰貐从仙访谷出走,去过封禅寺,去过万宗堂,最后才来到抚仙坞。她出了仙访谷的目的不单是找谢雨裳,记挂谢雨裳,也想找到武夜来。 后来来到抚仙坞,想到当年洪水覆盖抚仙坞之前,曾有人见过算命先生,而且所描述跟猰貐见过的相差无几,猰貐似乎觉得内中必有缘故,于是她要讲出来。 她需要许多人帮她分析分析。 她不相信武夜来能活数万年,而且她也不相信数万年前的恩人见到她会不认识她,至少气味不会变。 武夜来的确跟数万年以前的恩人气味不一样,这也是她一直存惑的原因。 于是,猰貐的目光看向外面,更加惆怅。 数万年前,十万大山之中。 武夜来和鹰王,火猴站在一片香蕉林的上空。 下方是无数的龙象,他们抬头看着上空的两人一猴,眼中露出不甘的神色。 这距离武夜来收服鹰王已过去了快两个月。 两个月之间,有了鹰王的示范,许多十万大山之中的神之遗种,不等武夜来出手,已纷纷的把请柬交了上来。 遇到几个大族不听话,鹰王的示范也没有作用,武夜来一出手纷纷投降。 大族被降服,十万大山之中的小族也纷纷没有了底气,到后来武夜来不用出面,仅仅是火猴王,一天之中也能收来数十张请柬。 鹰王、武夜来、火猴王三个分不同的方向,飞行在十万大山之中,各自收着请柬。直到今天遇上龙象一族,十万大山之中的两百多张请柬已经收得差不多了。 龙象王高大的身躯紧紧的匍匐在大地之上,并不是他虔心臣服武夜来,而是他的背上压着一个大鼎,鼎身之上,流波翻转。 是武夜来从剑林得来的虚天宝鼎。 龙象王很是倔强,鹰王怎么劝说也不交出请柬,武夜来只得搬出虚天宝鼎镇压了他。 周边无数龙象,被武夜来的数十柄半神兵镇住,一动也不敢动。先前敢动的龙象,早已经绞成肉末,落在芭蕉林中。 第281章 青山遇故人 香蕉林之中,清新的香气传来,火猴王咽了一口吐沫,要不是武夜来和鹰王两人在,火猴王早就下去采摘香蕉了。 武夜来一直没有说话,沟通的都是鹰王,他只负责动手。 鹰王理了理额前的火红的秀发,道:“龙象,原本对付你不需要大人动手,我动手你都吃不消。我神鹰一族五张请柬都交了,你龙象一族为了一张请柬就打算灭族不成?” 龙象王被虚天宝鼎压住,巨大的身躯匍匐在地上,一动不动。他开口道:“你们都收了两百多张请柬,少我的一张会怎样?” 这个问题鹰王无法回答,因为她自己也搞不清楚武夜来的想法。按照武夜来的说法收了两百余张,足够他进入前一百名了,为何还在乎龙象的这一张呢? 武夜来踏过一叶叶巨大的蕉叶,来到龙象王的面前,道:“很简单,我想一视同仁,顺便保护你!若是你再执迷不悟,休怪我不客气了!” 武夜来的口气一如既往的平和,但跟了武夜来两个月,鹰王知道,武夜来是真的开始失去耐心了。 龙象王能听清楚一视同仁的意思,就是收了十万大山里面所有妖兽的请柬,不可能不收他的。但顺带保护他,他有些听不懂。 武夜来的身后,他走过来的蕉叶还不断摇晃。鹰王曼妙的身材,踏着武夜来走过的蕉叶来到了武夜来的旁边,她看着龙象王道:“连保护你都不明白,还好意思做龙象一族的王,真是丢人!” 龙象王被压在虚天宝鼎之下,听着鹰王嘲讽的话语也不敢吱声。他龙象一族可惹不起神鹰一族。 鹰王道:“如今整个十万大山之中就剩下你有请柬,你说有多少种族会打你的主意?你自认能抵挡多少种族?” 这下龙象王明白了。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如若这时十万大山之中,就只剩下他一个拥有请柬,而且武夜来不来拿回去的话,只怕龙象一族会被其他大族吞噬。 想到这,压在鼎下的龙象王,长长的鼻子一抽,旁边的数棵香蕉树迅速倒地,然后他鼻子一卷,几大串香蕉落入他的口中。 一口吞下之后,龙象王大声道:“放我出来,请柬给你们!” 火猴王看见龙象王吃香蕉极为霸道,道:“我也要吃!” 然后一团火红的落入香蕉林中,抱着一串熟透的香蕉一边扒皮,一边吃着香蕉。 武夜来收回虚天宝鼎,压制住无数龙象的半神兵也冲天而起,消失在了香蕉林之中。 火猴王跳到龙象王的身上,一边吃香蕉一边道:“大块头,早点把请柬交出来,哪用吃多的苦头?” 龙象王讪讪地道:“能多捂一会是一会,这一次好不容易神鸟凤凰限了人数,还有我龙象一族的份,我当然是要争取一下的。” 原本还幸灾乐祸的火猴王,吃着香蕉的动作也愣了一下,他火猴一族不就是这个情况么? 不过火猴王很快又恢复了幸灾乐祸,因为他想起武夜来说过会给他一个名额,也就是说他的请柬真的还在他的怀中。 火猴王又开始吃香蕉,边吃边对着龙象道:“我们神之遗种寿命很长,区区一甲子而已,大不了下一个甲子再争也不迟,为了一张请柬灭了族,合算么?” 龙象王鼻子又勾过来一大串香蕉,一边吃一边道:“龙象一族日渐式微,去见神鸟凤凰也并非为了长生,想求几道秘法,重新壮大龙象一族。若是别的族群提前六十年得到秘法,龙象一族就晚了六十年,往后只会越来越晚,龙象一族也会越来越衰弱!” 火猴王吃香蕉的手再次停住,他火猴一族难道不是这样想的? 但转瞬火猴王又开心起来,他有请柬,他可以提前一甲子让火猴一族壮大起来。 武夜来和鹰王自然看到火猴王的表情几番变化,于是武夜来道:“若是你再嬉皮笑脸,你就不要跟着我了!” 火猴王一惊,从龙象王的身上跃起,如同一个大火球朝武夜来飞来,然后落在武夜来的旁边。 火猴王道:“大人,我们现在去哪里?” 鹰王冷冷的看着火猴王道:“北上!” 火猴王一看鹰王凌厉的目光,吓得不敢直视,哆嗦的跟在武夜来身后。 数万年之后,中州正道,抚仙坞。 猰貐的目光看向夜色洒落的抚仙坞,不远处谢雨裳用无忧水诀搭建起来的巨柱,还滚滚的涌动着,似乎在提醒着抚仙坞的人,谢雨裳还在。 猰貐道:“我遇见算命先生的时候,他就像凭空出现的一般,出现在我的面前。我当时怀有身孕,跟着猰貐一族前往极北冰原,因为行动不便落了后,算命先生出现的时候,因为人体太过轻小,而且他还在昏迷之中,我便没有在意,我的丈夫更没有在意,提起脚便是一脚要踩过去……”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他们真的想知道猰貐的丈夫有没有踩过去。大抵是没有踩过去,不然也没有后来算命先生什么事,但中间又发生了什么事呢? 只有谢澜提出了问题,所以他打断了猰貐,道:“为何算命先生凭空出现在面前,又是昏迷的状态呢?” 猰貐摇了摇头道:“这个至今我也想不明白!” 谢澜又问道:“那你们举族北上去干什么呢?” 谢澜有些不明白,既然猰貐一族的请柬被鹰王收走,其他族的也同样被收走,为何突然要去极北冰原? 猰貐道:“这个问题不仅困惑着您,当时也困惑着我,以及很多族人。后来我才知道,不仅是我猰貐一族,还有很多妖兽都要去极北冰原!” 猰貐的眼神看向殿外的五根水柱,月色之下,极为壮观。 猰貐接着道:“因为神鸟凤凰宣布,之前的请柬统统作废。第一关已经开始,哪族先到达极北冰原,便算过了第一关!” 谢澜在内的所有人,都被猰貐带偏了,把那神秘的人当作武夜来,谢语抢问道:“那武夜来不是白白辛苦了两个月了么?” 谢澜急忙打住谢语道:“师弟!” 谢语这才反应过来说错了人,武夜来怎么可能去到了数万年前呢? 猰貐道:“那高手倒也不气,相反还挺高兴,似乎因为时间提前而高兴!就是在那一夜,他救了我!” 猰貐的神色有些回味,好像那些岁月又清晰的浮现在了眼前。 过往烟云,解冻着尘封的往事,一幕幕好像又回到从前。 熟悉的人,熟悉的景,若是都还在,那该有多好? 数万年前,中州。 武夜来带着鹰王和火猴王前行的时候,曾路过抚仙湖。 抚仙湖依旧澄澈,宛如万年之后一般,只是湖边野草丛杂,既没有万年之后的宫殿,也没有那一片霞丽无比的桃花林。 孤山之上没有饮虹铁桥,远处的笔架山也没有梨香院。老虎山和梁王山高高的耸立在两端。 武夜来从笔架山上走过,路上没有碎石小道。但隆冬的抚仙坞依旧显得十分温暖,野草丛生。 武夜来就踏在野草之上,一步步的走向荒草之中。 隆冬的露珠沾湿他的鞋,他也不在乎,直到走到一个位置处,武夜来停了下来,然后痴痴的看着,似乎想到了某些往事。 曾在某个梦回的时候,他总能看到,他一睁眼就看到了一张再也忘不掉的脸,然后二人就相互对视着,直到相恨夜短。 那时就在梨香院,就在现在所在的位置。 一个在数万年前,一个在数万年后,沧海桑田。 鹰王和火猴王弄不清楚武夜来究竟怎么了,对着一团野草发呆。本来极为看重时间的武夜来,竟然可以对着野草发了三天三夜的呆。 也就是在这三天三夜里,无数种族的队伍纷纷朝着北边去了。 只有火猴王和鹰王觉得事情诡异,命令族群留在了十万大山之中。他们两个跟着武夜来两个月,见过武夜来的修为,知道有武夜来在,前一百名的名额,自然不成问题,没有必要举族北上。 但两个也不敢大意,随时叫族群准备着,一旦有确切消息,立即北上。 武夜来第三天的时候就恍惚了过来,既然答应了算命先生,也算是自救,无论如何也要见到神鸟凤凰。 神鸟凤凰变了卦不要紧,要紧的是,闯关的时间提前了,这对武夜来是好消息。 于是武夜来带上鹰王和火猴王,从抚仙坞的上空再次出发,前往极北冰原。 三天之后,武夜来三人在满月的星空之下,停下了赶路的脚步,因为不远处传来了阵阵令人发怵的吼叫声。 武夜来三人御驾着玉箫,在鹰王的秘术之下,很快便出现在了惨叫之地。 那是一只猰貐,被一只全身被黑色流波包裹起来的怪物,撕扯得血肉淋漓,然后肉块被一块块的吃进肚中。 猰貐体型极大,竟然被黑色的怪物轻而易举的便吞入肚中。 旁边还有一只猰貐,她已经被黑色的怪物吓得不敢动弹,站立在一边一动不动。眼见黑色的怪物即将朝她走来,她才想起自己的丈夫已被吞噬,然后发出惊叫。 武夜来认识这只猰貐,数万年之后的仙访谷中,曾和她交过手,因为她的气息还在,所以武夜来能认出她。 但武夜来的气息,随着宁清辰把秘法教给他,他随时都在变换气息,他不想被别人追踪,特别是在数万年前的上古时代。 第282章 一路的杀戮 那一团黑色的怪物,在星光之下,显得很是特殊。武夜来看着那一团黑影,有一种熟悉的感觉,但具体是什么,他根本说不清楚。 鹰王和火猴王看到那团黑影的时候,竟然有种发自内心的恐惧,一动也不敢动。 猰貐还能发出惊叫,显然已是被吓到极致。 黑色的怪物已来到猰貐的身前,它自然感知到了武夜来的存在,然后它看了一眼武夜来。才一眼,二者的眼睛便碰撞在了一起。 武夜来好像回到梦里,回到了某个时空。 尽管黑影一片漆黑,根本没有眼睛可言,但二者相碰撞的那一刻,武夜来仿佛从梨香院中醒来的那一刻,整个世界都活了。 黑影也愣住了,但仅仅是片刻。片刻之后,黑影形成一张巨大的嘴,就要把猰貐吞噬下去。 武夜来的周身数十柄半神兵破空而起,带着无数星光,朝黑影斩去。 数万年后,中州正道,抚仙坞。 “数十柄半神兵?” 谢澜和谢语等人,再也不能如以前一般平静,同时发声。 猰貐转过头,收回落在抚仙湖上的目光,看向谢澜等人道:“不错,就是数十柄半神兵!” 谢澜知道,数十柄半神兵落在哪,谁都不会看错的。数万年以来,能拥有数十柄半神兵,并能运用的就只有武夜来一个人。 殿中所有的人都沉默了,他们到了现在终于知道猰貐的疑虑了。 仙访谷一战的时候,武夜来并没有出动半神兵,而是凭借自身强大的修为,力战猰貐。 但封禅寺一战,武夜来出动了数十柄半神兵,这是正道所有人都见证的事情。 虽然早已知道武夜来从万劫窟之中得到无数半神兵,而且灭魔教一行之中,诛魔武也曾使用过无数半神兵,但那时并未知道诛魔武就是武夜来,所以也有所怀疑。 后来武夜来亮明身份,又在封禅寺大展身手,谁都知道武夜来有着数十柄半神兵。 如今,数万年前一个和武夜来长得一模一样的人,竟然也有数十柄半神兵,这事情便有些邪乎。 猰貐看着众人道:“我听说封禅寺之中,武夜来使出了数十柄半神兵,那时脑海中一片空白!” 世间没有多少巧合的事,或者刚好的事,接二连三的发生,便不是巧合,而是预谋,或者事实! 抚仙湖上的水,轻漾微波,像一双剪水的双瞳,静静的看着世间。 数万年之前,中州。 武夜来的数十柄半神兵,熠熠星光,转眼间就来到黑影的面前。黑影顾不得吃猰貐,原地消失,下一刻竟然出现在武夜来的面前,张开巨口,就要吞噬武夜来。 浓重的戾气,带着肃杀的意味,扑面而来。 周边的林梢,纷纷折断,发出刺耳的声音。 武夜来一道真气之下,鹰王和火猴王被送出去了很远。他不想鹰王和火猴王被戾气侵染,从而丧生。 上古的时候,很多妖兽对戾气侵体并不是很熟悉。以至于后代有许多典籍猜测,妖兽的灭亡跟戾气侵体有关。 鹰王和火猴王被武夜来送出很远之后,才回过神来。他们身上对黑影的恐惧也才消散了许多。 鹰王看着远处的黑影和武夜来,对火猴王道:“你有没有感觉到很恐怖?” 火猴王至今还心悸不已,道:“您都不知道,我差点想跪下来!” 鹰王点了点头,一点也不羞愧,道:“我也是!我对着大人都没有这种感觉,为何对着它就会有?” 猴王道:“可能是这团黑影邪乎,阴冷阴冷的!” 一鹰一猴说话的时候,武夜来从原地消失,出现在了黑影的背上。下一刻他手中握住了一柄飞来的青色长剑。长剑在手,武夜来一剑挥下。 青色的流波划过长夜,带着放佛来自山河湖海间的力量,斩向黑影。黑影来不及躲避直接被斩成两截。 黑影如风一般散去,大地之上,无数草木丛林纷纷化为齑粉。随着剑气的落下,悄无声息间,大地出现一条裂痕。四野漫灌来的河水,迅速往里面倾注。 武夜来凝视四周,丝毫感受不到戾气的存在。 星野之下,北风吹过,发出簌簌的响声。 武夜来的眉头皱得很紧,丝毫没有因为这团黑影的消失,而有所宽慰。他手握青色长剑,静静的感受着四周的气息。 这团黑影的修为实在太过高深,武夜来不相信它会因为一剑就彻底消失。 数万年之后,冷月大江之上,狐王戾气侵体差点覆灭人族,直到数年前才被武夜来消灭于大荒山。武夜来如何肯相信这团戾气会如此不堪,一剑便消散? 只是茫茫四野,再也感受不到这团戾气的存在。 猰貐不知何时来到了武夜来的身前,她巨大的身躯,即便是站着,也能够得着半空之上的武夜来。但她丝毫不敢小看了武夜来,毕恭毕敬得很。 收了猰貐一族请柬的是鹰王,武夜来并没有去,所以她是第一次见到武夜来。 鹰王站在远处,猰貐看得见,再加上武夜来惊人的修为,猰貐已猜出了武夜来的身份。就是这两个月名震十万大山的高人。 猰貐道:“大人救命之恩,没齿难忘,请受一拜!” 说着猰貐纳头便拜,她巨大的身躯,丝毫不在乎下方的草木。头过之处,草木尽折。 武夜来看着数万年前的猰貐跪拜自己,心中很是感慨。 不知数万年之后的猰貐是否还记得自己?应该是不记得了吧?不然怎会是拼命相搏? 猰貐拜罢,看向了武夜来。 武夜来道:“你我二人看来比较投缘,在这都能见到。既然这样,我也告诉你几句话,不要去极北冰原,你一定不要去极北冰原,不然……” 武夜来的目光看向了猰貐的肚子,肚子有些微凸。 武夜来道:“你怀孕了吧?” 猰貐点了点头,然后目光不由得看向了先前不远处的位置。 那里星光坠落,草木结霜,夜已深。 那是她丈夫被黑影吞噬的地方。猰貐一族为了赶快去到极北冰原,也顾不得她夫妇,于是他夫妇落了单,而后遇到了黑影。 武夜来看出了猰貐的悲戚,道:“你猰貐一族怀孕不容易,数千年才生产。记住我的话,不要去极北冰原就对了!” 猰貐虽不明所以,但武夜来能救她,自然也就不会害她,于是她点了点头。 数万年之后,中州正道,抚仙坞。 “那您为什么又去了极北冰原?” 这是谢澜代表抚仙坞的众人问的问题,因为后来的事情,他们都知道,猰貐去了极北冰原。 猰貐苦笑一声道:“因为猰貐一族遭到了灭族!” “什么?灭族?” 谢澜和所有的人都倒抽了一口凉气。猰貐一族乃是神之遗种,虽然数千年才能生产,但无数岁月积攒下来,数量极多,怎么遭受的灭族? 猰貐的脸上带着悲戚,好像不愿回想那段往事,但她却还是讲了出来:“一夜之间,猰貐一族全部被灭,只有我幸存了下来。为了完成神鸟凤凰的第一关,为了猰貐一族的崛起,我只有只身前往极北冰原!” 某些往事不愿意提起,但不代表就被尘封,只是没有一个适当的契机讲出来。 谢澜等人也不好继续问猰貐一族为何被灭,因为这是一个沉重的话题,而且已过去了数万年。猰貐愿意讲,自然会讲,不愿意讲,谁也无法勉强。 于是谢澜道:“为何那神秘高手会叫您不要去极北冰原?” 众人都在听,想知道是否极北冰原后来发生了什么大事。 猰貐闭上眼睛,缓缓的长舒了一口气,道:“极北冰原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但后来我的肚子越来越大,不方便行走,便在极北冰原住了下来。直到数千年后,我要生产的时候,仙访谷的圣祖婆婆为了报复我杀他丈夫的仇,把我镇在了仙访谷,一镇数千年,我的孩子也没了……” 猰貐阐述的事情,他们都知道,因为仙访谷一战的事情,就在三年前。 但他们却还是震惊了,因为那神秘人。他叫猰貐不要去极北冰原,是不是早就知道了猰貐的命运? 这件事太过震惊,巧合越来越多。 难不成武夜来是从数万年以前活下来的? 月光石的光洒落在众人的脸上,略显苍白,好像被某种事情惊吓而致。 但抚仙坞的所有人不相信,猰貐会大半夜的给他们讲一个不存在的故事。 数万年以前,中州。 武夜来看着猰貐点头,突然皱了皱眉,然后看向了正北方。 鹰王的修为在这仅次于武夜来,她也感受到了什么,然后看向正北方。 武夜来迅速消失在原地,鹰王也带着火猴王消失在原地。 猰貐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有些诧异的看向北方。她的修为很低,又怀有身孕,还不足以追赶武夜来三人。 但她的目光看向了先前的某一处草丛,她明明记得丈夫快落脚的时候,出现了一个人的。怎么这个人会消失不见了呢? 猰貐的目光四处看去,枯草木从之中,哪里有那人的身影。 惨白的月光之下,身后传来了一道声音:“你是在找我么?” 猰貐霍然转身,然后她看到了先前即将惨死在自己丈夫脚下的人。 要不是那团黑影来得太过突然,丈夫被杀,这人早已死了。猰貐的眼睛有些红,一切都是始于这人的到来。 于是她就要开口,金色的熔岩已到了口边。 第283章 祸起万年前 来人看着猰貐即将吐出金色的熔岩,道:“你最好不要攻击我,你的修为太低,我也不想杀你!” 猰貐看着前方的来人,她看到来人真气罩上的三种颜色,然后又看了看自己的肚子,终于把熔岩吞入了肚中。 猰貐道:“你是什么人?” 来人仰视着猰貐,道:“你不必问我是谁?你只需告诉我先前穿白衣,战胜黑影的那人是谁?” 猰貐往北方看了看,除了一片星光,再无其他。 猰貐道:“我也不知道他是谁。两个月前他突然出现在十万大山之中,然后夺走了两百余张神鸟凤凰的请柬,威震十万大山,我们都叫他大人!” 来人的目光看向北方,眼中尽是不解。这可是上古,怎么也会有人类存在? 来人道:“神鸟凤凰的第一关可开始了?” 猰貐道:“已经开始了,谁先赶到极北冰原就算通过第一关?” 来人道:“请柬的事情是被取消了,是吗?” 猰貐道:“应该是先前那位大人抢夺请柬惹怒了神鸟凤凰,所以请柬的事情被取消了!” 来人点了点头,然后若有所思。 猰貐有些不解地道:“凭先前那位大人的修为,不可能能发现不了你,你是怎么躲藏起来的?” 来人冷笑两声道:“我在天地之间来去自由,谁能轻易发现得了我?” 继而来人看着猰貐道:“先前那人说得没错,你最好不要去极北冰原。” 猰貐有些不解,道:“为什么?你究竟是谁?” 来人踏着月光远去,留下一道声音,道:“我?我是算命先生,我会算命呀!” 声音渐渐消逝,猰貐看着算命先生远去的身影,有些莫名,然后她闻到一阵血腥气,冲天而起,自北边滚滚而来。 武夜来和鹰王同时出现,站在了月光之下。 下方无数猰貐的尸体,躺了一地。隆冬的枯草之上,全是一片白霜。如今霜过之处,一片血迹。 向前数十里,躺满了猰貐一族的尸体。 血腥之气冲天而起,弥漫在这寒冬长夜之中。 火猴王如同天际的一颗流星终于来到,他看着满地的尸体,原本火猴的脸也白如一层霜。 鹰王有些愤怒,道:“究竟是谁做的?” 武夜来看着下方无尽的尸体,道:“除了先前的黑影,我实在想不到短时间内有谁能灭杀猰貐一族?” 鹰王晃过神来,终于想起了黑影,那一团能吞噬猰貐,并让她远远有心悸感觉的黑影。 鹰王道:“您知道那黑影是什么吗?” 武夜来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但可以肯定十分凶险。你们以后遇到它能跑就跑,千万别凑上去!” 火猴王和鹰王同时点了点头。 武夜来看着下方猰貐的尸体,皱了皱眉,然后他从空中落在了一只猰貐的尸体之上。武夜来的真气缓缓的淌过这一只猰貐的周身,然后他又走向了另一只猰貐的身上,真气再次从猰貐的周身流过。 一连重复了很多次,直到武夜来走了数十只之后,便再也不走了。 鹰王和猴王不知道武夜来在做什么,都默默的跟在武夜来的身后。他们有些庆幸自己一族至今没有跟上来。 突然,武夜来转过身看着二人道:“把你们的手割开,我需要一些你们的血?” 鹰王倒也爽快,真气一逼,一道鲜血如同红霞一般,来到我武夜来的身前。武夜来用自己的真气扫过鹰王的鲜血,眉头皱了皱。 猴王有些犹豫,直到武夜来的眼睛看过来,才不情不愿把一滴来自额心处的血送到武夜来的面前。 火猴王的鲜血泛着金色的光芒,与鹰王的红色有些交辉相应。 武夜来的真气从上面扫过一圈,然后叹了一口气。 鹰王不解地道:“发生了什么事?” 武夜来的目光看向倒地的猰貐,道:“它们血液中稀薄的神血不见了!” 十万大山之中住着上百族的神之遗种,它们的血液之中都存有稀薄的神液,但如今丝毫不存。 武夜来两个月之中在十万大山之中征伐,早对这些神之遗种的血液有了些了解。正是因为它们体内有着这稀薄的血液,所以才能有长久的寿命。但现在这些稀薄的血再也不见。 鹰王和火猴王相互对视一眼,眼中尽是骇然。 神之遗种随着后代的繁衍,血液中的神血越来越稀薄。不是没有其他种族想吸别族的神血为己用,而是不同种族之间的神血,根本不能融合,甚至会起反作用,缩短寿命。就算是自己本族也不能融合。 如今出现一个能吸收他族神血的怪物,鹰王和火猴王如何不惊骇? 武夜来踩着月光,看着遍地猰貐的尸身,道:“我觉得这一次百鸟朝凤充满了阴谋的味道,你们两个若是要想族群不被覆灭,最好不要轻举妄动!” 鹰王道:“谁敢拿百鸟朝凤这件事来做阴谋,那黑影么?” 武夜来摇了摇头道:“现在还不确定!” 火猴王抓耳挠腮,道:“这样说来你是有了一些怀疑?” 武夜来点了点头道:“原本神鸟凤凰发了三百张请柬给神之遗种,但被我抢去二百多张之后,竟然废去这个规矩,所有的种族又可以参加,并且很是匆忙的宣布了第一关,你们说这中间是不是很值得怀疑?” 武夜来向前走了几步,夜风吹拂,身后一片寂静。 武夜来转过身才发现,鹰王和火猴王愣在原地,长大了嘴巴,一脸的不敢相信! 他们没有想到,武夜来怀疑的目标竟然是神鸟凤凰! 神鸟凤凰是神,众人朝拜的神,怎么可能会是要灭了猰貐一族的凶手和阴谋的实施者? 过去的无数年,神鸟凤凰一直屹立大地,如日月星辰一般。 要不是武夜来修为实在高深,加上这两个月以来对武夜来的了解,并不是那种大放厥词的人,只怕鹰王和火猴王立即就要以死相拼! 武夜来何等心思,立即就反应过来,他看着月光下表情变得十分难看的鹰王和猴王,道:“希望我是猜错了,遇上神鸟凤凰这样的对手我也不愿意!” 火猴王突然咧着嘴笑道:“大人放心,肯定不可能是神鸟凤凰,一定是先前的黑影!” 鹰王也点了点头道:“我同意猴子的看法!” 火猴王心中嘀咕一声:“你才是猴子,我是火猴,火猴王!要不是打不过你……” 武夜来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前面去看看!” 说着三人化作一道流光,往北边而去。 月光之下,层霜之上,无数猰貐的尸体在寒风中,散着清冷的光。 数万年之后,中州正道,抚仙坞。 猰貐在仙湖殿上走了好几步,然后她开口道:“你们也许不会知道数十里布满了自己同族的尸体是什么感觉。那是一种绝望,好像万劫不复一般!” 猰貐一边扫视仙湖殿,一边道:“那一晚我用自己的熔岩,亲自走了数十里,点燃了数十里的尸体。所有亲族的尸体都是我点燃的,我目送着他们化作尘埃,慢慢的消失于天地。你们知道那是什么感觉么?不是分别,是死离!” 猰貐的眼泪慢慢的落了下来,一滴滴的落在殿中的白玉石上,碎成无数。 殿中悄然无声,静静的想着那一夜绵延数十里的尸体,都会不寒而栗。猰貐体型较大,尸体绵延数十里绝对不是假话。 猰貐继续道:“现在你们知道我为何当初一定要灭了仙访谷了吧?因为我仅剩的孩子,猰貐一族唯一的血脉就是被圣祖婆婆毁掉的!” 过往的一切,谁又能说些什么? 谁能说圣祖婆婆错了? 谁又能说猰貐错了? 不同的立场,总要有一个分出胜负,也总需要一个背负错的定义。 猰貐抹去眼泪,突然笑道:“还好我的孩子也没有诞生,不然数千年之后,他也是孤单的一个,世间再无猰貐!” 抚仙坞的许多女弟子已经开始抹泪,谢澜等人也不言语,大殿之上一片沉寂。 星光逐渐暗淡下去,夜色突然浓重了起来。 黎明之前,是最黑暗的时候。 猰貐走向谢澜等人的面前,道:“这些都是陈年旧事。说这些只是突然想到了算命先生,想到了武夜来。如今随着雨裳的消失,武夜来也失去了消息。我寻思着若是能找到算命先生应该会有他们的消息,因此说了许多!” 谢澜一拱手道:“前辈活得年岁久远,能说这些事给我们听,是我辈之福!” 猰貐不置可否。她道:“在黑影来临之前,是我第一次见到算命先生,第二次见到算命先生已是在极北冰原。但我再也没有见过我的恩人,想来是不在了!” 谢澜皱眉道:“难道您到现在都没有怀疑过,武夜来就是您的恩人么?” 大殿之上一片寂寂,都能听到抚仙湖上吹来的风。 大殿之上的这些都是活了上百年的人了,无数的巧合都把武夜来和猰貐恩人的身份匹配得严丝合缝。 换句话说,大殿之上的人,如果不算时间,他们已经接受了武夜来就是猰貐恩人的事实。 但终究还是卡在了时间上。 猰貐的恩人出现在了数万年前,武夜来出现在了数万年后! 猰貐看着谢澜道:“怀疑?从传世仙子跟我说武夜来灭佛的时候用了数十柄半神兵,我便深深的怀疑,否则也不会跟你们讲这么多!” 谢澜道:“其实我现在挺相信武夜来就是您的救命恩人!” 所有人都看向了谢澜,就连猰貐也紧紧的看向了谢澜。 谢澜道:“其实我们都忽略了一个问题,我们在这里的人谁都不知道武夜来的年龄!” 第284章 江湖本无路 很多人不肯相信武夜来就是猰貐的恩人,就是因为不相信武夜来的年龄。 武夜来从来没有跟任何人说过自己的年龄,大家都以为他二十多岁。 武夜来跟杨郎结拜的时候,只有杨郎在场,杨郎知道武夜来二十一岁。但世人不知,即便他们知道杨郎跟武夜来结拜,杨郎叫武夜来大哥,但他们二人站在一起,谁都知道武夜来是大哥无疑。 世间根本就没有谁知道武夜来真实的年龄如何? 假如他真是从上古便活到了现在呢? 众人被谢澜的话所震惊到,因为并无这种可能。 算命先生不是从上古一直活到了现在么,甚至还预知了抚仙坞的洪水! 猰貐思考了好一会才道:“谢掌门说得不错,但有一点还是解释不通!” 谢澜道:“何事?” 猰貐道:“真气的颜色。武夜来在仙访谷和我大战的时候,真气的颜色是三种,但数万年前恩人的真气颜色却是四种,而且更早的时候,听说武夜来出大荒山的时候,真气颜色只有两种。我们都知道真气的颜色随修为的上涨而出现,并不可能更改与隐藏!” 众人再次沉默,似乎这也无可反驳。 抚仙湖上的黑暗越发浓郁,所有的星辰都从天空中隐去。微风袭来,带着黎明前的寒冷,吹过众人的身躯。 数万年以前,中州。 武夜来的脸色越来越寒,除了猰貐一族被灭,一路走来,龙象、王鼠、双头牛等族群相继被灭族,身体中有神血的都被吸走,没有的直接只剩尸骨。 这一情况也被许多的种族知晓,然后他们都自觉的靠近了武夜来。先前的时候只有几个种族靠向了武夜来,很多还是加紧赶路,并不理睬武夜来,直到被灭族之后,很多种族靠向了武夜来。 武夜来替蓝孔雀一族赶走了黑影之后,蓝孔雀一族也紧跟武夜来的脚步。 如今武夜来的身后已聚集了很大的一批妖兽,这些妖兽的王都跟随在武夜来的身边,他们不想被灭族,所以紧紧的跟着武夜来。 武夜来对着这些王道:“你们这样跟着我,到极北冰原的时候如何排序?” 神鸟凤凰的每一关都会淘汰许多种族,这是历来的规矩。如今所有种族都跟着武夜来的脚步,到极北冰原自然很难淘汰一些人。 蓝孔雀王道:“大人有所不知,现在我们是后退不能,只得前进。要是能保住我们一族的平安,朝拜神鸟凤凰宁可等到下个甲子!” 许多妖兽王纷纷表示赞同。 武夜来懂了,如今谁都怕单独出走就会被灭了族,因此只能跟着武夜来往极北冰原走。见识过武夜来帮蓝孔雀一族赶走黑影,许多种族都十分信任武夜来,哪怕以前被抢过请柬的种族,也只得装着笑脸跟着武夜来。 武夜来隐隐觉得事情不对,但直到了极北冰原,黑影都不曾再出现。 接近三个月的时间,从十万大山之中走到极北冰原,沿着三千大河朔流而上,浩浩汤汤的妖兽群体,竟是没有遇到任何意外。 随着到达极北冰原,武夜来没有一点轻松的感觉,危险感越来越重。 极北冰原武夜来也来过许多次,虽没有去到冰雪城那种地方,但边缘附近,无论是乌梅村还是仙访谷,都走过好多遭。 然而数万年前的极北冰原他还是有些意外,远远没有后世那么冷,而且一片片森林覆盖,已是初春,生机勃勃。 所有的种族都在等着神鸟凤凰公布第二关。 因为第一关,神鸟凤凰在天空之中,留下了四个字:全体通过。 字是桃红色,映在蔚蓝的天空之上,如四朵巨大的桃花开在天空之上。 武夜来看着四个字看了很久,直到下方无数妖兽王动乱,武夜来才回过神来。 森林远处是积雪皑皑的山峰,白得耀眼。初春的太阳,大地回暖,森林之中,有水流流了出来。 水流的声音被众妖兽的争吵压过,武夜来很是不解地投过了目光。 众妖兽王看见武夜来投过了目光,纷纷闭上了嘴。 武夜来道:“吵什么?” 鹰王似乎还在生气道:“他们现在反应了过来,说半路上的黑影肯定是神鸟凤凰派出,目的就是考验,不能让大伙平安的到达极北冰原。既然神鸟凤凰已经通知大家通过第一关的考验,自然不会再派出黑影,他们安全了,他们想离开。” 武夜来没有说话,他的目光再次看向天空中桃红色的四个字。 神鸟凤凰的第一关是让所有的种族赶到极北冰原,这一关如果不限时间根本不算什么难题,每一个种族都能到达。 如果说黑影是神鸟凤凰设在半路上的阻碍倒也说得过去,但武夜来隐隐觉得不对。 如果这个障碍是要灭族的话,这个代价真的不小。 天空之上桃红色的四个字慢慢散去,它已经停留了一天一夜。武夜来自认神武山庄的临空摹字,凭他现在的修为他都未必能留这么久。 凭这一点神鸟凤凰的修为的确高他许多,况且天空之中何时留得字,武夜来根本就不知道! 武夜来看着桃红色的字消失,神情有些恍惚。然后他看向众多的妖兽王,道:“一路上是你们跟了过来,我从未要求你们跟我同行,也从未跟你们说过结伴,既然如此,你们何必要跟我说你们的去留。该走就走,该去就去!只是不要再吵我!” 说完,武夜来走向一片森林的上空,坐在碧绿的森林之上,看着天空。 鹰王愤愤的看着众多兽王,冷笑一声道:“走吧!你们以为第二关就会很简单?不需要大人?” 火猴王在一旁抓耳挠腮地道:“就是!看你们这些……” 火猴王本想把后面更难听的说出去,但一看四周的这些妖兽王修为都比他高,族群实力比他强,硬是把后面想说的话吞了回来。他可不是鹰王! 众妖兽王有些讪讪。但武夜来已经发话,并没有阻止他们的意思,于是朝着武夜来一揖之后,都纷纷走开。 蓝孔雀一族是最后出走的,蓝孔雀王本想去感谢武夜来,但被鹰王阻止,她看得出武夜来有心事,现在不宜被打扰。 蓝孔雀王带着蓝孔雀一族也渐渐离开,极北冰原的森林中,再次只剩下两人一猴。 鹰王的目光朝武夜来看去,天空之中,桃红色的字彻底消失,而武夜来依旧不曾眨眼睛的看着。 是不是看到曾经曾有一个人也穿着一身桃红色? 是不是曾有一个桃红色的身影,曾越过无数重山,行走天下数万里的追逐着他的脚步? 哪怕听说他死了,全世界的人都以为他死了,还有她一个依旧执迷不悟的跟着他? 可如今呢? 那身影呢? 突然,天空之上再次出现一行桃红色的字。 武夜来睁大了眼睛,鹰王睁大了眼睛,火猴王睁大了眼睛。已经离开的各族群的妖兽也都睁开了眼睛。 数万年之后,中州正道,抚仙坞。 谢澜突然问道:“那神鸟凤凰设的第二关是什么呢?” 猰貐的目光看向了外面黑暗压住的湖面,缓缓地道:“说来好笑,谁也都不会猜到,天空中的那那一行字竟然是叫所有的人到三千大河上去玩水,能玩水超过一年的算过!” 大殿之中,所有的人愣住,然后看向大殿的上空,似乎想看看大殿的上空是不是也这样写的? 大殿的上空,是仙湖殿的房檐,上面镶嵌着众多的月光石,也挂着许多灯笼。随着外面的天越来越黑,这些光越发的强烈。 谢澜道:“玩水?玩一年?” 猰貐道:“当时我看到的时候,也以为看错了。但神鸟凤凰的命令从来都不会错,于是许多族群前往三千大河之上。” 谢澜听完之后,变得有些沉默,因为他想起了自己的女儿,谢雨裳。 曾经抚仙坞有笔架山,笔架山通往孤山的路上有一条饮虹铁桥。谢雨裳从小就喜欢坐在饮虹铁桥之上,抄水玩,一玩能玩很久,而且乐此不疲。 传世仙子元神出窍的那一晚,谢雨裳在孤山之上玩了一夜的水。或者说对水自怜。 猰貐看着有些出神的谢澜道:“谢掌门是否想起了雨裳?” 谢澜点了点头道:“那孩子从小就喜欢玩水,听说神鸟凤凰的第二关是玩水,不由得想到了雨裳!” 猰貐目光看向外面抚仙湖上,依旧滚滚的而起的水柱,道:“她的确喜欢玩水,我听金晶说过!” 金晶自然是三足乌王。谢雨裳去了封禅寺之后,她就回了大沙漠。回大沙漠之前,又去仙访谷见过猰貐。顺便跟猰貐说了一些在抚仙坞的事情。 说到谢雨裳,金晶有些生气,因为她讨厌水,谢雨裳却非常喜欢玩水,一个人都能玩得很快乐。 谢澜不想提起谢雨裳的往事,怕勾动心中的亏欠。这些年以来,应该说自谢雨裳成长以来,他一直忙着抚仙坞的事情,忽略了许多谢雨裳的心事。 直到谢雨裳渐渐成为正道第一高手的时候,谢澜才发现自己对女儿真的认知不多。 谢澜转变话题,道:“那第二关,所有族群都玩水玩了一年?” 猰貐的目光伸向更远处,然后有些悲痛地道:“哪能玩得了一年,这就是一个悲剧,所有人都被冲昏了头脑,以为玩水很简单!” 第285章 往事即故事 数万年之前,三千大河之上。 已是春深,冰雪消融。无数股冰雪融水从大山之间流出,汇到三千大河的时候,已是滔滔江水。 三千大河的周边,随着冰雪的消融,无数嫩草露出了尖黄的头角,远远的看去,一片轻柔。 这些还来不及长大的野草,随着无数族群的到来,纷纷被践踏成一滩烂泥,在阳光的照耀下,发出了恶心的味道。 三千大河发源于极北冰原,流向南海,贯穿整个中州。如今,无数兽群直接跳入大河之中,嬉戏玩闹起来。 妖兽们的身躯本来就大,三千大河的源头,水不如中部深,所以许多跳下去以后,还能露出半个身子,纷纷在大河之中玩了起来,似乎把三千大河当做了澡盆,玩得不亦乐乎。 当然火属性的妖兽就极不乐意,他们天生怕水,如今却要玩水一年,心中别提多憋屈。但为了能见到神鸟凤凰,还是忍着许多不适,在岸边把手或脚,或翅膀放进水中,扑腾着。 武夜来和鹰王,火猴王来到三千大河之上,武夜来越发的感觉不对,冥冥中总觉得有些事他没有握住。 鹰王看着下面的奔腾的江水,脸色有些不太好地道:“大人,您看我是不是也该下去玩水?” 所有妖兽的目的都是朝见凤凰。鹰王和火猴王也不例外,如今神鸟凤凰已出了第二关的题目,他们就应该去努力完成。 火猴王也有着同样的心思,于是看向了武夜来。这接近半年的时间以来,一鹰一猴跟着武夜来,渐渐的习惯了听从武夜来的话。 武夜来道:“你们两个再等等,我总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如果你们执意要去,我自然也不会拦着你们!” 鹰王和火猴王对视一眼,然后都没动。 修为到了武夜来这种程度,他的每一个感觉都不会是空穴来风。他的感觉远远超乎了一切,比什么都要精准。 况且来到极北冰原的路上,如果黑影是神鸟凤凰设置的阻碍的话,灭族这种事情,真是骇人听闻。鹰王和火猴王也不会相信,只是在三千大河之上玩水这么简单。 武夜来道:“等等吧,总有办法见到神鸟凤凰的,我比你们都着急!” 说着,武夜来的目光看向远方。 远处,春风拂过枝头,嫩芽含苞。 数万年之后,中州正道,抚仙坞。 最沉重的黑暗之后,东方渐渐露出了鱼肚白。 黑暗的湖面之上,像有了无数的灰点,渐渐亮了起来。 一夜之间,谢澜和抚仙坞的所有长老和一些重要弟子,听了许多过去的往事。虽然已过去了数万年,但听来,仿佛历历在目,就像发生在昨天。 许多人都意犹未尽,他们很想知道三千大河之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先前猰貐说那就是一场悲剧,想来是发生了巨大的祸事,而这祸事是什么? 所有人都没有说话,静静的看着猰貐。猰貐的神色有些悲戚,似乎在努力压制内心翻滚的激荡,久久不能平息。 良久,猰貐道:“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便半年过去了。许多种族慢慢的失去了耐心,躺在三千大河之中也极尽无聊。原来还互相打打水仗,嬉笑玩闹,但随着大半年的时间过去,所有的失去耐性,三千大河之上变得一片寂静!” 在坐的人都活了很多年,知道做一件事开头很有激情很有耐性,但时间长了,终究会消磨意志。 一年的时间只玩水,世间或许只有谢雨裳能乐此不疲吧? 猰貐接着道:“连这些水属性的种族都失去耐性,可想而知那些火属性和怕水的种族是何等煎熬,于是八翼追风马的族群开始离开,双首伏羲牛的族群开始离开……” 谢澜打断了猰貐的话,道:“打断您一下,您说的八翼追风马和双首伏羲牛可就是封禅寺和百祖山那两只神兽的祖先?” 猰貐点了点头,道:“是!” 谢澜道:“那它们的祖先离开是不是就没有事了?” 猰貐道:“它们的确没事了!” 谢澜有些疑惑道:“既然没事了,为何八翼追风马和双首伏羲牛传承至今,也只各剩下一头?” 世人都知道,如今天下,封禅寺有神兽八翼追风马,百祖山有神兽双首伏羲牛,但除此之外,再无神兽遗迹,极北冰原的神妖城都没有。 猰貐点了点头道:“因为它们又参加了第三关!” 谢澜和众人一片惊讶。谢澜道:“第二关它们中途离开了,还能参加第三关?” 猰貐的目光看向殿外。 早晨的第一缕阳光从山的后面喷薄而出,染透了天边的云,一片火红。 数万年之前,极北冰原,三千大河源头。 半年的时间倏尔而逝,从春天到夏天,再到如今的秋天,等隆冬一过,一年的时间便会到来。 三千大河之上,已听不到初时的嬉戏声音,随着八翼追风马和双首伏羲牛等不适水的族群出走,一切变得再次安静下来。 秋天的三千大河两岸极为美丽。连续下了半个月的秋雨,在今天停住。无数野草在雨水中疯狂的生长,野花也开得遍地都是。 太阳暖暖的照射在林间,野花野草的清香袭来,招引了许多蝴蝶蜜蜂。一阵清风拂过,武夜来随着野草野花摆动的频率,出现在了三千大河的边缘。 半年时间什么也没有发生,鹰王和火猴王也终于按耐不住,去了三千大河之中。虽然晚了半年,但不去聊胜于无。 武夜来不好制止它们,毕竟百鸟朝凤的念头已深植他们的脑海之中,这是他们甲子年最为关注,最为上心的事情,轻易怎能放弃? 来自三千大河之上的风,带着寒气吹拂在武夜来的身上,猎起他的白袍。他没有用真气罩,他就这样走在风中。 连续下了半个月的秋雨,地上还有些湿润,软泥很快沾上了他的鞋底。不过随着武夜来走过草地,泥巴又跌落下去。 武夜来来到和三千大河的一条源头处,这里水量充沛,但因为水域极小,容不下妖兽巨大的身躯,所以没有一个妖兽在这。 这几天以来,武夜来的感觉越来越不好,所以尽管允许鹰王和火猴王去玩水,但绝对都在他的周围,能在他传音的范围。 武夜来走向河边,巨大的水声覆盖了周围的一切声音。 连续半个月的秋雨,这里的水势也猛涨了许多。武夜来往源头处看去,青山之上,随着夏天的过去,再无半点余冰,只有往更远处,才能看到山峦的白雪皑皑。 突然,武夜来的目光看向水中,无数泡沫涌起的地方。 那是水流冲撞的地方,有着无数气泡的升起,毁灭。这样的地方,在三千大河之中,有无数处。 但武夜来仿佛看到了某种不可能,眼睛死死的盯着。 下一刻他看到了一块浮冰涌上来,从无数气泡中涌上来,洁白的翻滚在水面之上。 武夜来脸色大变,有些事终于来临。 与此同时,鹰王和火猴王同时听到了武夜来传来的话语,二人的脸色也瞬间变了,然后目光看向下游。 下游是玄蛇一族,并不是来自南方十万大山,而是来自中州的冷月大江,从小就生活在江河之中。对于他们来说,神鸟凤凰的第二关就是为他们设置的,于是信心满满的等着时间的走过。 玄蛇一族对水温感知特别敏感,因此它们选择的地方,水温都比较适宜。数天前鹰王和火猴王都看中了这里的水温不太冷,于是把玄蛇一族赶到了下游。 玄蛇一族虽对上下游并不是太在乎,但被别人赶出来,这种屈辱还是有些受不了,因此很是敌视的看着上游的一鹰一猴,真希望能淹死它们,尽管这种可能几乎为零。 突然间,一鹰一猴不再玩水,瞬间冲出水面。鹰王还是人形,薄纱紧贴,身材曼妙,火猴王两只眼睛,竟盯了片刻。 鹰王自然感受到火猴王的目光,但她顾不得许多,大声道:“速速离开水面,有危险!” 声音传播的很快,也很大。周遭的树木,落叶纷纷,就连岸边的野花野草,尽皆低伏。 玄蛇一族有些莫名,数天前才被赶到下游,如今又要它们起来,它们怎会轻易起来? 再说危险,危险在哪? 已在三千大河之上待了半年,如今水声依旧,哪来的危险? 下一刻,看了看河面的玄蛇脸色大变,然后一边腾身而起,一边大喊道:“危险,速速离开水面!” 只可惜一切来不及了,就连刚刚腾身而起的玄蛇王,也瞬间被冰住。 原本滚滚的三千大河,不知为何,突然停住,突然一片冰封。 沿着三千大河往下,冰封的速度极快,滔滔河水,被瞬间冻住,一眼望去,无限冰封。 鹰王跃起的瞬间,在传话完毕的时候,突然恢复真身,一身红毛如同火焰一般,扇着巨大的翅膀,冲向玄蛇一族的所在地。 玄蛇王先是未出水面的下半身被冰住,瞬间连全身也被冰住,如同冰雕一般,竖立在三千大河之上。 河面之上,无数玄蛇的身躯屹立在河面上,如同一片冰林。 距离岸边不远的地方,就在玄蛇王被冰住的时候,鹰王巨大的鹰嘴,从岸边叼出了一条刚刚冰到七寸的玄蛇,奋力冲向天空。 这条玄蛇比较幸运,七寸之下落在水中,头露在草地上温暖的烤着太阳。瞬间冰封的时候,鹰王凌厉的目光瞬间看向它,因为距离较近,鹰王只能选择救它。 叼起这一条较小的玄蛇,鹰王感觉一阵寒意自玄蛇的躯体之上传来,似乎要把她也冰冻住。 好在鹰王乃是火属性的身躯,滚滚的热量自身体之中涌起,疯狂的冲向嘴边,溶解着这道寒气。 但鹰王还是小瞧了这道寒气。 沿着玄蛇的七寸处,冰封并没有停止,瞬间玄蛇绝望的目光,来到了鹰王的嘴喙处。 鹰王巨大的喙,瞬间结了厚厚的一层冰,接着她的眼睛也覆盖上了一层霜。鹰王想扔下玄蛇,已是不可能。 第286章 最终跟幻想 鹰王的真气已是三种颜色,她的修为在十万大山之中足以排进前三。原本以为这冰能轻易的化解掉,没想到她周身的热量涌来,依旧抵挡不住这些寒气。 寒气已经侵袭到她的头部,她的意识出现了模糊。周身的热量滚滚而来,就在她的头部,形成一冷一热的对抗。 也正是这一冷一热的对抗,产生极大的头痛欲裂,才让鹰王保持着些许的清醒。 火猴王自然看出了鹰王的头部结冰,心下大惊,却也不容他想些什么,立即化作一团火飞了过去,刚落下,一只猴手便落在了鹰王的嘴喙上。 火猴王几乎一身是火,手才落上去,鹰王嘴喙之上的冰便消融了许多,水滴一滴滴的从天空之上落下。 鹰王眼中的霜色也慢慢消融,然后他看见的不是鹰王的放松,而是焦急催促的眼神。那眼神放佛在叫他说,赶快离去。 火猴王有些不解,已经能消融冰块,为何要离去? 于是他的手不曾离开,却催动体内炎热的真气,朝着手臂上汇来。 但下一刻,火猴王的脸色大变。 刚刚消融的部分,疯狂的布满冰块,就连火猴王的手也瞬间被冰冻起来,并且寒气正朝着他的体内蔓延开去。 鹰王看到这一切,眼中充满了惋惜和叹息。 火猴王的修为没有鹰王的高,仅凭身体之中的火热之气抵抗,片刻之间周身被冰块封住,眼看很快就要覆盖到头颅。 火猴王看着鹰王,鹰王的眼中先前是一层白霜,现在竟渐渐的结了冰,一旦冰层漫过头颅,鹰王也活不了的。 火猴王对着鹰王大声道:“鹰王,你坚持住,一会大…大人……” 火猴王的话还没说完,冰层已把他的嘴冻住,正往上半部分身体冰封而去。 三千大河之中,一片冰封,就连岸边沾有水的地方,也被彻底的封住。 大河上下,顿失滔滔。 鹰王感觉自己的意识越来越薄弱,头快要被两股气流撑爆,一边极寒,一边极热。她听到了火猴王的话,但她不知道火猴王说了什么。依照平时,她怎么会不知道火猴王说了什么,但此刻她真的不知道火猴王说了什么,她根本没有思考的力气。 意识越来越薄弱,鹰王想要放弃自己了。因为头痛欲裂,而且阴寒的气息越来越强,她知道自己抵抗不了多久了,与其如此,不如彻底的放弃,舒舒服服的死去。 这个念头才在鹰王的脑中升起,一股寒气便越过她的眼睛,往后面侵袭而去。 所有的一切都要结束了! 突然,一股热量从她的头顶迅速涌入,原本越过眼睛的寒气被迅速阻挡,然后被体内的热气所消融。 随着这一道热气的涌入,寒气竟然被逼得后退,慢慢退到了眼睛,退到了嘴喙。鹰王感觉自己的大脑清醒了过来,然后她看向了四周。 武夜来不知何时落了下来,站在她和火猴王的身边,一只手搭向火猴王,一只手搭向了她。 两道热量犹如熔熔大火,席卷了一鹰一猴体内的大量寒气。寒气从他们的体内,倒逼回了玄蛇的身上。 武夜来见寒气逼回玄蛇体内,连忙传音道:“快拿开你们的手和嘴!” 鹰王原本叼着玄蛇的喙立即张开,火猴王搭在鹰王头顶的手也迅速离开。 一鹰一猴退到一边,相互看了一眼,都露出大难不死的后怕之意,目光又都看向了前面的武夜来。 武夜来的手完全放在了玄蛇的头上,他体内的大量真气涌入,玄蛇周身的寒气已退到了七寸处。随着武夜来的第二只手落下,明显能看见玄蛇的周身,蒸汽喷薄,一片白茫茫。 一炷香的时间之后,玄蛇的周身,寒气敛去,彻底清除。 鹰王和火猴王走到武夜来面前,一揖道:“多谢大人的救命之恩!” 要不是武夜来不喜欢别人下跪,只怕他们早已经下跪了。 武夜来看着一动不动的玄蛇,道:“别感谢我,算是你们在十万大山之中的酬劳吧!它还有一点气息,你们俩谁用热量,替它暖和一下身子?” 它自然就是玄蛇。 鹰王上前一步道:“既然是我救它上来,便让我来帮它暖和身子!” 说着鹰王化作人形,火辣的身材,若隐若现,然后她走向玄蛇的身子,一只手搭了上去。 如今寒气退去,鹰王的火热之身,热量非同寻常,手才放到玄蛇的身上,玄蛇便有一种从寒冬来到盛夏的感觉,舒服的呻吟了一声。 武夜来转过身,从天空之中来到了冰面之上。他的周身真气环绕,把他与冰河隔绝开来。 武夜来能感觉到下方的寒气十分蚀骨,强大如他,站在冰面之上,也能感觉到一种发自内心的寒。 武夜来的目光朝岸边看去,宽数百丈的三千大河竟然完全被冰冻。 武夜来的真气朝着被冰冻起来的玄蛇一族感知去,早已没有了任何气息。 能把整条三千大河冰冻起来,这是神迹,至少武夜来做不到! 武夜来不想沿着大河去看,因为自他看见一块冰块出现在三千大河之中的时候,他就感到了一阵极寒的气息,那气息似乎可以冰冻天地。 于是他传音给鹰王和火猴王,让他们迅速离开,然后他就刻不容缓的赶了过来。 要是他再赶慢一点,火猴王和鹰王也早就是冰雕。 所以,武夜来不想沿河去看,现在的三千大河里面,只怕早已全是冰雕。 武夜来不知道有多少活了下来,但他知道已经不多。 鹰王手触摸着的玄蛇渐渐醒了过来,然后他就看见了化作冰雕的无数玄蛇。 武夜来就走在无数成为冰雕的玄蛇之中。他们的表情有的惊讶,有的恐惧,有的挣扎,有的懵懂…… 但已不重要,他们彻底的死去了。 玄蛇不敢下来,但他在天空之中摆出一个跪的姿势,红了眼睛,哭泣着道:“求求大人救救我玄蛇一族,求求……” 武夜来背对着玄蛇摆了摆手手道:“他们救不活了,你好好的活着就行!” 玄蛇还要说些什么的时候,突然看见武夜来化作一道流光冲天而起,瞬间便来到了他们的面前,然后一道真气之下,把他们护在了里面。 众人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然后就听见冰面之上,发出“滋滋”的声音,所有的目光朝冰面上看去,之间原本光滑明亮的冰面,突然出现一条巨大的裂痕。 裂痕如同大树的枝蔓蔓延开去,瞬间,三千大河的冰面上,出现无数裂痕,如同一张干净的脸,出现了无数疤痕。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着裂痕,不明所以。 突然,爆裂的声音响起在三千大河之上,如同雷鸣一般,滚滚传来。 冰冻的三千大河彻底的爆炸,无数冰块碎成冰屑,如同漫天的碎雪,飞扬在天空之下。 秋天的世界,天高气爽。阳光从蔚蓝的天空投下,穿过无数碎雪,形成极短的彩虹。 碎雪落在旁边的野花野草之上,像一层霜从上面轻轻走过。落在林间,像一层纱,披在森林的身上。 爆裂的声音此起彼伏的响在三千大河之上,像一阵阵闷雷,由远及近,由近及远的来回滚动着。 玄蛇的眼睛慢慢睁大,然后变成恐惧,接着一片猩红,口中大声地喊道:“不要!” 三千大河之上的冰雕,也开始爆炸,然后碎成冰屑,连丝毫的血水都没有。 武夜来仰视天空,尽管他已见过许多生死,但他终究不喜欢看生死。 有许多爆碎的冰屑来到天空之上,在阳光的照射下,带着许多色彩,落在了武夜来的真气罩上。 武夜来平视看去,这才发现,整片天空都弥漫在了冰屑之中,远远看去,白茫茫一片,就像下了漫天风雪一般。 玄蛇的眼睛慢慢的看不清下面,碎屑之中,先前的无数场景早已消亡。 武夜来转过身,看着玄蛇,突然道:“你以后尽量不要去有水的地方,平安长寿的活下去比什么都重要!” 鹰王和火猴王听着武夜来的话,虽有些奇怪,但也中肯,想来是告诉玄蛇一切小心的意思。毕竟玄蛇喜欢水,怎能不去有水的地方呢? 其实他们不知道,武夜来知道这条玄蛇,甚至和这条玄蛇交过手。 数万年之后,这条玄蛇有个响亮的名字:黑水玄蛇。 武夜来使用神武山庄的绝技“诛仙”剑法,都不曾灭了他。 但它被谢雨裳灭了。 武夜来不曾亲眼看见谢雨裳如何灭了黑水玄蛇,但那天晚上有很多人曾在桥头驿,站在梅数下面,看见了神迹。 三百里滚滚的黑水河如今日的三千大河一般,被迅速冰冻,波澜不生。 玄蛇被冰冻其中,然后岸边的所有人听见了爆炸之声,看见了无数冰屑飞起的景象。 从那之后,黑水玄蛇消失于天地之间。如同今天,先前冰冻起来的玄蛇一般。 武夜来曾在黑水玄蛇被灭的三天之后,去过黑水河。那时黑水河已经恢复了波涛汹涌,但武夜来依旧感觉到了一股蚀骨的寒气。 那股寒气跟先前见到三千大河的浮冰身上传来的一模一样。 黑水河之上,玄蛇到死都不相信这种冰封的事情会重来一遍,所以他至死都睁大了眼睛。 他不相信,数万年之后,一切还会重演! 第287章 命如一条江 没有任何事是绝对的,也没有任何事是不能重来。 不能重来的是时间,是过往的生命。 玄蛇的气息跟数万年之后的一模一样,所以武夜来认出了玄蛇。 玄蛇没有认出武夜来,是因为黑水河之上,武夜来一直蒙着脸,而且他的气息改变过。 黑水河之上,是谢雨裳杀了玄蛇,因为玄蛇阻挡了武夜来前进的步伐。 但在这里呢? 难不成谢雨裳也出现在了这里? 武夜来的心突然有些狂动,然后他的呼吸急促了起来,脸都迅速潮红起来。 鹰王等三人自然看到了武夜来的异样。 鹰王有些关切地走到武夜来身边,道:“大人,您没事吧?” 武夜来听闻声音,控制着自己逐渐平息下来。这是数万年之前,谢雨裳怎么可能会在这呢? 但又有什么不可能呢,他不也一样站在这么? 数万年之后,中州正道,抚仙坞。 晨光慵懒的照在湖面之上,波光粼粼的碎了一湖。隆冬的气息已接近尾声,远处的桃花林中,花苞已挂在了枝上。 仙湖殿之中,众人刚刚用过早餐。猰貐似乎不饿,只是喝了一杯淡茶。 她又讲了很长的故事,说到了三千大河之上,冰屑横飞,许多族群至此陨落。 许多人忘记了吃早餐,依旧听着猰貐讲故去的往事。尽管那些往事很多被后人演化成故事,但听猰貐讲来,似乎更显真实,如身临其境。 谢澜放下手中的粥,看着放下茶盏的猰貐,道:“您当时也在三千大河之中,为何您没有事呢?” 很多人再次竖起了耳朵,因为先前猰貐说她也代表猰貐一族去了三千大河。 如今猰貐很好的站在众人面前,说明当时他并没有事,难道当时又有人救了她? 猰貐看向众人的目光,道:“你们猜对了,当时的确有人救了我。” 谢澜道:“是算命先生?” 猰貐点了点头。 猰貐早先时候说过,她只见过跟武夜来长得一模一样的恩人一次,但算命先生她后来又见过,所以这并不难猜。 猰貐道:“三千大河结冰之前,算命先生不知何故,从河中出来。他看见我的时候有些讶异,但转而也就不吃惊了。似乎是想到我猰貐一族被灭的情景。” 猰貐雍容的坐在谢澜的对面,抿了一口茶后,继续道:“他上了岸,然后对我说,上岸来,他有事对我说!” 猰貐不知想起了什么,突然笑了笑道:“他的身体那么小,而我的身体那么大。即便站在三千大河之中也能俯视他,不知为何,他叫我上岸,我便上了岸!” “我随他上了岸,问他有什么事,他只说救我一命。然后有些不解,随他慢慢的走入林中的深处,直到距离岸边很远,才停了下来。我说,你究竟有什么事?他说,你一会便明白了。我当时要是修为比他高强,只怕早就灭了他!” 抚仙坞听到猰貐这样说,不禁觉得好笑,原来猰貐也是性情中人。 猰貐接着道:“接下来更气人。他坐在林中,升起火来,也不知从哪里抓来一只野兔,就烤了起来,丝毫不管我!我以为被戏弄了,转身就要回去,这时三千大河之中,传来了巨大的爆炸声。我不明白发生了什么,转身去问算命先生,没想到他已放下了手中的烤兔,一脸严肃地看着三千大河方向,并对我说,等一会再过去。” “当时我不明白发生了什么,随即便看见了森林之中到处飞满了冰屑,就像一场纷纷扬扬的大雪!当我从冰屑中怀着许多问题要问算命先生的时候,他就消失不见了,从此再也没有见过他!” 谢澜点了点,道:“这就是您认为算命先生能知道雨裳下落的根据?” 猰貐点点头道:“他跟恩人都是不世出的高人,能提前知道许多事情。当时很不在意,可事后往往证明他们都是对的!” 武夜来曾叫猰貐不要去极北冰原,但她偏偏去了,于是被圣祖婆婆困在镇兽渊数千年。 算命先生能知道三千大河结冰的事情,所以把她带到了森林深处,从而避过了一劫? 算命先生曾叫俞元城的百姓,当猪眼睛红的时候就离开。当时许多人以为是魔教扰乱俞元城的秩序的阴谋,但事实不是,算命先生就是为了救人。 谢澜看着猰貐,道:“您现在能找到算命先生么?” 猰貐道:“这一次过来,就是想来找找看。听你们的描述,他跟我见过的算命先生几乎一模一样!” 谢澜皱起了眉头,似乎有些问题,根本想不通。 猰貐看出了谢澜的困惑,道:“谢掌门有哪里不清楚尽管问,我一定知无不言!” 谢澜道:“您说上古时候真的有人么?真的有人能活上万年么?” 大殿之上,再次寂静,落针可闻。 数万年之前,极北冰原,三千大河之上。 武夜来似乎避着玄蛇,一直不让玄蛇近身。鹰王和火猴王看出了,玄蛇也看出了。因此在冰屑落尽的时候,玄蛇主动离去。 鹰王追上武夜来的脚步,道:“您不喜欢蛇?” 武夜来也不回头,踏过冰屑落下的三千大河之中,道:“不喜欢玄蛇!” 武夜来和玄蛇曾在黑水河上大战数回合,差点就要当了玄蛇的奴隶,武夜来看着玄蛇怎会有好的心情? 这是数万年之后的事情,也不方便向鹰王和火猴王解释。 鹰王道:“但看样子,您是不喜欢这条玄蛇吧?您和他曾见过?” 武夜来先前表现得太过冷漠,这不是武夜来的性格。跟了武夜来快接近一年的时间,鹰王知道武夜来是怎样的一个人。 武夜来也不回答鹰王的话,依旧行走在三千大河之上。 三千大河突然结冰,然后炸裂成冰屑,冰屑四处飞扬,落入数百丈宽的大河之中,已没有多少,薄薄额一层。 倒是森林之中,草地之上,像落了数月的大雪,白茫茫的一片,彻底被覆盖住了。武夜来这样看去,倒是找到了数万年之后的一点感觉。 距离三千大河结冰一事已过去了三天,武夜来行走在三千大河之上,丝毫没有感知到生命的迹象。 许多族群曾跟着武夜来浩浩荡荡的来到极北冰原,武夜来知道他们有多少数量,但如今丝毫不剩。 也许只有早先离去的火属性或者不喜欢水的族群,躲过了这场浩劫吧? 太阳的光照射在积雪皑皑的森林之中,刺眼的洁白映照四方。 武夜来突然问鹰王道:“你们以前参加百鸟朝凤,也是这般残忍?” 鹰王想了一会,道:“怎么可能?以前参加百鸟朝凤的长辈,可幸福了,高兴地留在桐宫,至今也不肯回来!” 武夜来不解地道:“何为高兴地留在桐宫,再也不想回来?” 鹰王道:“就是被神鸟凤凰召见的一百名,再也没有回来过!” 武夜来道:“既然没有回来过,你们的功法跟长生的秘诀是怎么来的?” 鹰王道:“您不是抢了许多请柬么?就是通过神鸟凤凰专用的书信,写信送回来的,字迹的确是先人的。他们都说愿意在桐宫听从神鸟凤凰的教诲,再也不回来了!然后顺便把一些秘法,和长生的方法送出来!” 武夜来听着,脸色却越发难看,他好像看到了什么,但又看不清楚,一片模糊。 鹰王看见了武夜来的脸色,不解地道:“怎么了?” 武夜来霍然转身,看着鹰王道:“你有没有想过,你的那些先祖已经死了呢?” 鹰王瞬间呆住,就连多动的火猴王也呆在原地。 能活几千年的他们又不傻,这种想法自然有过。但桐宫之中,每隔百年总有祖上送出信件,所以这种疑虑很快被打消。 很多人更愿意相信桐宫是一个神的天堂,也不愿意相信桐宫是一个杀人魔窟。 可如今,第一关的时候,黑影灭了许多族群。而第二关,几乎成了灭顶之灾! 这些都是神鸟凤凰的关卡,这一切怎么都跟神鸟凤凰脱不了关系! 况且能冰封三千大河,这是神迹,除了神鸟凤凰,这世间还有谁能做得到? 所有的种种都指向神鸟凤凰! 而且这一次的甲子之年,更为奇特,原本只准三百名参加,到了后来已经允许举族参加,这是不曾出现过的事情。 事出反常即为妖! 鹰王和火猴王心中都有猜测,但一直不敢说出来,因为这违背了他们的认知。如今被武夜来说出来,他们却觉得有些容易接受。 因为武夜来本身就是权威! 至少这一路走来,武夜来都没有错过! 正当大家还在震惊的时候,武夜来的目光看向了冰屑,他的目光透过冰屑,看向了冰屑的更下方。 数万年之后,玄蛇在黑水河之上,也曾有过武夜来类似的目光。 武夜来看到了无数的冰屑下面有一滴水珠,水珠很小,隐藏得极深,但这已经够了,它足够吸引武夜来的目光。 水滴出现,接着周边的无数冰屑开始化水。 三千大河的旁边,树林之中,原本挂满冰棱的大树,不知是不是阳光太过激烈,开始滴水,一滴滴的落在冰屑之上,打出一个个小坑。接着无数冰棱纷纷化水,越来越大,如同下了一场大雨一般,滴滴答答的响彻林间。 冰屑融化的极快,很快如冰雪覆盖一般的森林,化作无数水流,朝着三千大河,如小溪汇大海一般,一头扎进。 突然的变化,鹰王和火猴王都睁大了眼睛。 说结冰就结冰,说化冰就化冰,这是何等神迹! 第288章 天下皆纷扰 化冰如结冰一般迅速,冰水不断的汇合,甚至形成一条山水,滚滚的冲刷而来。刚露出来的的野草野花,立即被冲倒,在山水的碾压下,不断的变形,有些被连根拔起,流入了三千大河之中。 四周的山水滚滚汇聚而来,很快,三千大河之中有了动静,波涛暗涌。 突然,武夜来的数十柄半神兵从天而降,携带着周身流波,如流星一般,插入三千大河之中。 所向的位置,正是武夜来先前看向的地方。 如今水流已大,冰屑完全化去,水流涌动起来,但武夜来的眼睛依旧死死的盯着那个位置。 数十柄半神兵破开水面,围成一个圆圈,周身的流波把水流隔开,里面空出了一片带着漆黑泥巴的河底。 鹰王和火猴王不知武夜来要做什么,但他们知道,武夜来做的事必然跟这一次突然结冰有关! 数十柄半神兵围住的地方,除了一片淤泥,还有一块未融化的碎冰。武夜来的目光却依然落在碎冰的下方。 下方先前有一滴水珠,但现在已经看不见了。 水势越来越大,已隐隐有了奔流的迹象。鹰王朝数百丈宽的水面看去,水量快要恢复到未结冰之前了。 数十柄半神兵周身流光大放,挡着奔腾而来的江水,丝毫没有压力的样子。 武夜来的目光穿过了碎冰,落在下方的淤泥之上,但终究是找不到那一滴水珠了。 武夜来收回目光,下一刻留在淤泥中的碎冰,瞬间化为一滴水,融入淤泥中去了。 武夜来的目光看向了蔚蓝的天空,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先前武夜来看到那一颗水珠的时候,他的心中吃了一惊,因为那颗水珠十分熟悉,是谢雨裳手腕上无忧水珠之中的一颗。 谢雨裳的无忧水珠来自幽灵大峡谷,是武夜来见证下得到的。后来他和谢雨裳在一起的时候,生怕无忧水珠有什么问题,还特意检查过。 因此他对无忧水珠十分熟悉。 没想到竟在这看到无忧水珠,难道谢雨裳真的在这? 武夜来仰望着天空,想尽量让自己平息下来。 清风拂过,带着融冰的寒意。 武夜来摇了摇头,这是数万年以前,难说无忧水珠真正的主人就在这,这水珠就是她使出来的,这个可能比较大。 可这是神迹,除了神鸟凤凰,还有谁能够使得出来? 武夜来的额头开始有些冒冷汗,他想到了某种可能。 无忧水珠的主人会不会就是神鸟凤凰? 因为也只有这么一个解释,才能说得通无忧水珠会有如此大的威力,谢雨裳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得到,都能成为第一高手。 若是武夜来在黑水河之上,听到玄蛇跟谢雨裳的对话,现在就不会有如此的震惊。 因为玄蛇曾对谢雨裳说过,无忧水珠乃是神鸟凤凰额头的神冠。 鹰王感觉到武夜来的异样,她从没有看见过武夜来如此震惊,竟然额头上都冒出了虚汗。 鹰王走到武夜来的面前,举起袖子便替武夜来擦汗。武夜来反应过来,看着鹰王娇俏的脸,有些脸红,然后尴尬地道:“我没事!”然后迅速走开。 鹰王看着武夜来的尴尬,突然笑了笑。 火猴王本就是精,看到此情此景,咧着嘴笑了。直到武夜来的目光投过来,才闭上了嘴。 武夜来看着四周道:“如今已不剩多少族群,你们认为神鸟凤凰还会设下第三关么?” 鹰王和火猴王毕竟受神鸟凤凰熏陶了数千年,即便先前武夜来说开了,他们还是对神鸟凤凰抱有敬意。 于是鹰王道:“只要还有族群,神鸟凤凰一定会设下第三关的!” 武夜来的目光朝着三千大河往前看,远处冰雪皑皑,近处三千大河已恢复了往昔的奔腾,滚滚流动。 武夜来道:“你们说,它的第三关会是什么呢?” 数千年后,中州正道,抚仙坞。 已是正午,蔚蓝的天空,倒映着澄澈的湖水。 猰貐要走了,她决定去极北冰原,并不是仙访谷所在的极北冰原边陲,而是极北冰原的深处,冰雪城。 谢澜决定跟猰貐同路,他也要去冰雪城,因为中州没有了谢雨裳的消息。 谢雨裳受封禅寺镇压的妖邪之气侵体,神志昏迷不清。为了不为祸世人,她只有远走荒芜人烟的地方。 世间最荒无人烟的地方,只有极北冰原和南海。 谢雨裳虽然喜欢水,但南海之上,温度极高,谢澜猜测,谢雨裳应该不会去。所以剩下的极北冰原可能性最大。 武夜来不是没有想过谢雨裳在极北冰原的可能,但极北冰原占据神州浩土的三分之二,地域广阔,如果谢雨裳真要避开他的话,少了十数年,绝对很难找到。 所以武夜来去找了算命先生。 抚仙湖的上空,猰貐和谢澜来到了谢雨裳用无忧水诀升起来的五根大水柱之前。 澄澈的湖水,不断上涌,然后落下,有时还会掉下许多青鱼。 俨然现在这五根巨大的水柱,已成了青鱼一族的游乐场所。 猰貐看着五根冲天而起的巨大水柱,道:“这也是天下间少有的神迹。听说雨裳去挽救封禅寺的时候,从冷月大江之中抽水,在参岳大山的上空,灌溉了一天?” 谢澜点了点头,道:“我们去到的时候,还有一些山水在流淌!” 猰貐叹了一口气。 谢雨裳的有些行为已超出一般修真者的能力范畴,即便武夜来如此修为,都不可能做到这种事情,但偏偏谢雨裳做到了。 谢澜知道猰貐的叹息,但他又何尝不曾叹息? 女儿的能力越大,别人是忌惮,谢澜却是担心。 魔教传出鎏金山脉出现灵宝的时候,正道都希望有谢雨裳出面。于是谢澜在不情不愿之下,写了一封信到仙访谷,交到了谢雨裳的手中。 谢雨裳去了鎏金山脉之后,其余的门派都是像吃了一颗定心丸,只有谢澜日夜睡不着觉。直到谢雨裳平安的消息传来。 能力小,谢澜有办法照顾。能力大了,谢澜比谁都愁。 若是谢雨裳还是那个什么也不会的小女孩,那该多好? 谢澜想到这些,眼泪就要流了下来,但碍于猰貐在,他连忙转变话题,道:“记得您说,八翼追风马和双首伏羲牛等没有被毁灭的族群又去参加了神鸟凤凰设下的第三关,那这第三关是什么?” 猰貐看着谢雨裳创造出来的五根巨大的水柱,道:“在极北冰原的深处起一高台!” 谢澜有些疑惑地道:“起一高台?做什么用的?” 猰貐道:“神鸟凤凰将在上面讲述长生的秘诀!” 谢澜震惊住,一时间不知说些什么。 长生不就是修道之人,一直追求的终极意义所在么? 五根巨大的水柱之上,翻涌的湖水降落下来,发出了阵阵的声音,溅起了周边湖面上巨大的水花。 一条青鱼刚从溅下来的水花中露出头来,又摇着尾巴钻进另外一根水柱之中,似乎玩得上瘾了。 谢澜随着水柱溅起的水声,已从失神中反应过来。 长生一事实在太过震撼,连他都忘记了,若是神鸟凤凰传下了长生秘诀,怎么没有妖兽活到现在? 谢澜道:“连数万年之后的我听到长生也失了神,难怪刚刚躲过一劫的八翼追风马等族群又会去参加!” 猰貐点了点头,道:“是啊!就算是我怀了身孕,修为又低,而且吃过两次亏,还不是要去!” 谢澜有些吃惊,道:“您也去参加了第三关?” 猰貐摇了摇道:“我当时才百余岁,相当于人族的十八九岁,修为低下,怎么可能去得到极北冰原深处?但我依旧走了很远,直到进也进不去,出也出不来,索性便在里面住了下来!” 谢澜知道了,猰貐走到那就停了下来。后来的事,她也就不知道了。 但谢澜很想直到后来的事,便问猰貐道:“您还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吗?” 猰貐转过身,面向北边,似乎目光已经看到了极北冰原,她道:“后来我被仙访谷镇住,才知道天下间竟只剩下屈指可数的神之遗种了!” 隆冬的阳光,带着暖意照在猰貐的身上。但谢澜看去,猰貐的身子仿佛是寒风中一片孤伶伶的一片落叶,寒意遍布。 数万年之前,极北冰原。 武夜来走在被冰水冲刷过的草地之上,野花早已荡去,留下残躯匍匐在大地之上。 森林之中,许多树木先是被冰屑压弯了身躯,甚至是压断了许多枝桠。后来又被化作大雨的冰水浇打,零落的只剩下数片叶子还挂在枝头。 原本绿意盎然的初秋,转瞬间就像残秋的到来。 武夜来从草地之上走到林间,再从林间走到三千大河的边缘,就是再也感受不到水珠的存在。 但下一刻,武夜来的目光看向了天空。 天空之中再次出现桃红色的字体,这是第三关的内容。 武夜来看完之后,心跳骤然加速。 如果世间还有一件事让武夜来追求的话,必然是谢雨裳。 如果世间还有一件事让武夜来遗憾的话,必然是谢雨裳。 如果世间还有一件事让武夜来幸福的话,必然是谢雨裳。 如果世间还有一件事让武夜来放不下的话,必然也是谢雨裳。 但如果世间还允许武夜来有第二件上面想做的事的话,必然就是天空中的某两个字:长生! 第289章 戒不了的毒 长生本就是追求的终极意义,数万年以来,无数人孜孜不倦的追求。 哪怕寿命如上古妖兽一般,也不是在追求长生么? 没有谁嫌自己的生命漫长! 亘古长存,享受每一天的阳光,呼吸每一天的新鲜空气,一动一静间能感受真实的存在,这不是比什么都重要么? 武夜来比任何人都渴望长生,因为他的寿命很短。 他在得到无上修为的时候,他也断了漫长的生机,他注定连三十岁也活不过去。 如今在上古,时间又过去了一年,他只有四年可活。 每每在夜里,他检查自己身体的时候,经脉间的裂缝又大了许多。 假如世间还有人迫切的需要长生,除了濒临死亡的,就要算武夜来了。 所以,即便是武夜来看向天空之中的大字,看向神鸟凤凰要传授长生的秘诀时,还是一阵眩晕。 每一个甲子的百鸟朝凤,终极的目的,不就是得到长生的秘诀么? 鹰王和火猴王的眼睛亮了起来,他们比武夜来还激动,紧紧盯着天空看着。 这一刻,似乎所有的人都忘记了前两关带来的灾难。 或许世间的所有族群都一样,先前给了你两巴掌,但转身只要给你一颗想要的糖,便所有的事情都会被忘记。 有些仇恨远远没有一个微笑的魔力那么深。 神武山庄很早以前就明白这个道理,应该说很多人都明白这个道理。但真正把这个道理发扬光大的是神武山庄。 武夜来以前见到谁的时候,都有一个让人忘乎所以的笑容。因为神武山庄太过强大,不想让任何正道感觉到他们锋芒太过,所以笑容成了拉近距离的最好方式。 但随着生命的骤减,所有的一切也就没有必要隐藏。 于是武夜来可以灭魔教,灭佛,让每一个人重新敬畏起神武山庄来。甚至没有想过,要用微笑去迎合任何人。 武夜来相信,要是在灭佛之后,他用以前诚恳的笑容去跟传世仙子和周荣掌门解释,一切都是太过冲动。 传世仙子和周荣掌门一定会,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的,接受武夜来的说法。而不是冰冷无语的离开。 正道所有的门派都不希望出现一个凌家于众人头顶的神武山庄,而是一个平易近人,替正道降妖伏魔的神武山庄。 有时,并非现实太过冰冷,而是都忘乎所以的自我,于是自我边缘之外,一片冰冷。 武夜来没有被长生冲昏头脑,因为他胸前有一个平安袋,平安袋里面放着神鸟凤凰的一根羽毛。 在遥远的南海之上,有一座天下四险地之一的绝命山,上面有一座神武山庄建立的锁凤台,里面有着神鸟凤凰的遗骸。 既然神鸟凤凰都死了,世间哪有什么长生? 让一个会死的来跟众人讲授长生的秘诀,这不很好笑么? 武夜来的眼神从原来的狂热,慢慢平静下来,逐渐恢复清明。 继而,武夜来看向鹰王和火猴王的眼睛,一颗心慢慢的下沉。 连他都有那么一刻,抵挡不了长生秘诀的诱惑,这些人呢? 武夜来深深的感受到这是一个阴谋,一个很大的阴谋,于是武夜来决定试着唤醒鹰王和火猴王。 武夜来距离鹰王和火猴王很近,但他却用了真气传音,直接传到他们的耳里:“别高兴的太早,你们得有命才是,别忘记了这两关死了多少人?再说,以前要三关都过完的人,决胜出前一百名才能见到神鸟凤凰,这一次搭建一个高台,就能见到神鸟凤凰,并直接传授长生的秘诀,你们不会觉得这样的好事就这样落在你们头上了吧?” 犹如一道惊雷,犹如一盆冷水,鹰王和火猴王转过身,看着武夜来,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火猴王有些不甘心地道:“会不会鹰王觉得前两关太过残酷,而且也死去许多族群,因此想用长生弥补我们?” 鹰王似乎很赞同,点了点头。 武夜来轻轻地叹息了一声。 直到此刻,许多人还抱着侥幸的心里。甚至因为看见“长生”这一块糖,而生出无数理由替神鸟凤凰圆谎。 武夜来平静地道:“我来到这里之前并不认识二位,我的目的也是见到神鸟凤凰得到长生的秘诀。所以我抢了二位的请柬,抢了十万大山之中所有的请柬,我不怕得罪任何人,因为我想尽快见到神鸟凤凰。” 武夜来已没有真气传音,而是看着二位,道:“但你们有没有想过,原本是有请柬才能参加,但被我抢了请柬之后,神鸟凤凰改为所有人都能参加。原本要一年以后才结束的第二关,现在只要活着的就能参加第三关,你们不觉得神鸟凤凰太过善变了么?” 这一次火猴王没有再说什么,他也慢慢的回味过来。 神鸟凤凰这一甲子的百鸟朝凤,有些迫切,似乎因为武夜来的出现,一直在调整。 武夜来接着道:“你们两个跟了我快一年了,本来我不必说这么多。但很快便要见到神鸟凤凰,所以我希望你们小心一些,别在关键时候丢了性命!” 鹰王和火猴王眼中泛着激动的泪花,武夜来能这样说,说明把他们当了自己人,当下便是一揖。 武夜来道:“别急着谢我。能把三千大河结冰,这是神迹。如果神鸟凤凰真要杀你们,我都未必能自保,也不敢说能保护你们,所以只是提醒你们一切小心。” 鹰王娇俏的脸看着武夜来,道:“有大人这句话就够了!” 三千大河之上,河水翻动,一如往昔,仿佛什么也不曾发生过。 武夜来道:“既然如此,最后我还是要给你们浇一盆冷水,神鸟凤凰没有长生的秘诀,如果有,连她自己都还没有学会。不要问我为什么知道,这个一时半刻,我也跟你们解释不清。” 鹰王和火猴王呆住,这是一个比任何秘密都还震惊的秘密。武夜来的口气没有半点迟疑,仿佛他就是知道神鸟凤凰没有长生的秘诀。 一阵寒风从秋天的枝头吹过,三千大河之上,波涛汹涌。 数万年之后,极北冰原。 纪娴早已换了平日最喜欢的鹅黄套装,穿上了一袭洁白的宫装,御剑飞行在极北冰原的上空。 已经来到极北冰原三个月,再有一个月应该就能去到冰雪城。 仙访谷虽然在极北冰原之中,但那不过是极北冰原的最南端,比起一眼无垠,茫茫风雪的极北冰原来说,纪娴还是有些不习惯这里暴虐的天气。 要不是纪娴闭关的一年多时间中再次修为大涨,否则根本不可能如此长时间的飞行。 不过即便如此,纪娴的速度也被迫慢了下来。 呵气成冰的极北冰原中,极为消耗真气。好在仙访谷从来不缺这方面的丹药,所以出发前,纪娴带了许多。 风雪铺天盖地的弥漫着,仅凭肉眼,方圆半里之内不可视物。 好在纪娴带的丹药极多,真气有了保障,可以凭借真气探查三里范围的事物。 连续三个月的飞行,纪娴的身体已达到极度疲惫的状态。 长时间服用丹药,对于修行来说,也不是什么好事,所以纪娴决定停下来休息两天再继续赶路。 纪娴落在了一棵雪松下面,雪松的周身覆盖满了白雪。 纪娴靠在雪松之上,周身真气环绕。 远处风雪如碎屑一般,不断的飞舞,呼啸的声音,从耳边带过,纪娴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她需要休息两天再继续上路。 漫天风雪之中,隐隐有一只眼睛在看着纪娴。 于是纪娴闭上的眼睛又睁开。修真之人,六识已开,感觉一向都比较敏感。 刚才选择雪松的时候,纪娴已确认过周围三里没有任何异物。但此刻,她就像暴露在某一只眼睛的注视之下 这种感觉很不好,于是纪娴打算起身,再飞行一段距离再说。 纪娴刚起身,她的目光就看向了三里外的某一落雪处。 那里突然间出现了一道裂缝,甚至发出“吱”的声音。 风雪之中,纪娴的真气早已锁定三里之内的范围,所以即便风雪呼啸的声音,也没有能隐藏那“吱”的一声。 纪娴手中握紧了“落梦”弓,从背后抽出一支“残梦”箭,紧紧的瞄准裂开的地方。 纪娴出发前,花容仙子曾讲过,极北冰原深处步步危险。随着当年人族的崛起,许多妖兽只能选择在极北冰原生活。 裂缝的声音越来越大,似乎有东西想要撕裂大地而出来。 纪娴挽起弓弦,毫不犹豫的就射了出去。 残梦箭穿过无数朵呼啸而过的冰雪,落在了还扩张中的裂缝里。 裂缝张列的声音突然停下,像被残梦箭的突然落入,镇住了。 残梦箭落的不深,纪娴能感知到,就好像停留在了数十尺深的地方,插在了一块坚冰之上。 风雪之中,看不清一切情况,纪娴虽然能感知到周围三里的一切事情,但她不敢托大,静静的站在雪松之下,警惕着四周。 如此,过去了三个时辰,裂缝再无动静,甚至被天空之上的风雪填满。 残梦箭从裂缝之中飞回来,落在纪娴的手中。纪娴仔细看着残梦弓,并未有血迹之类的发现。 纪娴想安慰自己是不是多想,但转而又摇了摇头。先前那种被人看的感觉,现在想来犹存,应该错不了。 纪娴也不打算上去看清楚,整理弓矢,从雪松下面御驾离开,很快便消失在风雪之中。 纪娴离开之后,大约一个时辰,原本被封住的裂缝,突然“吱”的一声,再次裂开。 第290章 这风雪有毒 数万年之前,极北冰原。 距离神鸟凤凰颁布第三关已过去三个月。 上古的时候,妖兽都很自负,凭着体型健硕,皮糙肉厚,都没有想着走一条捷径,直接从极北冰原的南端进入。 数万年之后,人族身体瘦小,修为也不算太高,硬是从东海之上找到了一条捷径去到了极北冰原深处。 像纪娴这样出身于仙访谷的人,首选的也是东海北上的线路。 武夜来一行三人中,火猴王的修为最弱,要不是一路上有鹰王和武夜来的照拂,只怕走不到这么深的地方来。 鹰王现出了原身,扇打着巨大的翅膀,载着武夜来和火猴王,穿过重重风雪。 鹰王的速度极快,比青鸾都快了许多。特别是每一个越距之后,武夜来都特别感慨,已是数十里开外。 三个月的时间里,武夜来负责用真气把三人笼罩起来,鹰王负责飞行,火猴王有些尴尬。为了不让漫漫长路孤单无聊,他讲了好些火猴一族的事情,有时也会问武夜来一些问题。 这一路以来,遇到的最大问题就是气候。极北冰原的深处,气温低的吓人,呵气成冰。至于一些原住妖兽,早在看见神鸟凤凰第三关的考验后,直奔而去,巢落穴空。 越往里面走,气温越低,即便是住在极北冰原的无数兽群,也艰难的蹒跚前行。鹰王飞过的地方,武夜来已经看到好多批连飞行都不能,直接行走在冰雪上的族群。 极北冰原的深处,气候诡异,一日十变的情况,武夜来已见过数次。前一秒蓝天白云,下一刻风雪漫天。 世间像武夜来和鹰王这样的组合几乎已属少见,一个真气无比充沛,一个飞行速度极快。武夜来挡去风雪,隔绝寒温,鹰王如常一般飞行,自然就产生极大的效果。 原本最后出发的他们,已隐隐成了前往神鸟凤凰指定点的第一批。 武夜来似乎能知道神鸟凤凰指点的地方,因为数万年之后,在神武山庄的典籍记载中,包括无数宗门的记载中,那个地方应该就是神妖城的所在位置。 武夜来问过火猴王,火猴王说并没有听过神妖城这个地方。鹰王也是如此回答。 数万年之后的典籍中并未有确切的记载,神妖城出现在何年。只知道上古的时候,人族还未出现之前,便屹立在那。 后来随着人族的崛起,十万大山的没落。许多妖兽都远走极北冰原,神妖城也就成了许多妖兽的庇护之所。 但为了不让妖兽太过崛起,人族在神妖城的对面建立了冰雪城,并开通了东海之滨到冰雪城的线路。 三个月的时间,以鹰王的速度,就在今天,落到了神鸟凤凰指定的位置。 湛蓝的天空之下,一片白雪茫茫。这是一块极大的平原,一眼看不到边。冰雪之上,除了冰雪,连一棵树也见不到。 武夜来的真气已覆盖了周围,他想看看周围有没有存在的危险。真气渗透冰雪,落在了地下数十丈,武夜来一点没有感觉到异常。 正因为没有异常,武夜来的的脸色有了凝重。 数万年之后,这里是神妖城。神妖城能选在这里,一定有着它的道理。 神鸟凤凰选择这里,也不会只想考验哪个族群能够到来,总须有一定原因的。 但偏偏武夜来感知不到奇怪的地方,所以他的脸色凝重。 鹰王看出了武夜来的凝重,道:“大人,有什么问题么?” 武夜来摇了摇头,道:“这里没有任何问题。” 火猴王如同一团火一般,显得十分暖和,靠近武夜来道:“既然没有问题,您为何愁眉苦脸?” 武夜来看着四野的冰天雪地,道:“越是没问题,就说明这里被隐藏的很深。别忘记神鸟凤凰是叫我们来这里筑高台的!筑什么高台,用什么筑,你们知道么?” 鹰王此时已恢复的少女的身姿,一头红发,恣意地飘落在白纱之上。她正在摸着火猴王的头,听此一说,与原本有些拒绝的火猴王同时愣住。 一眼望去冰天雪地,偶尔有寒风吹来,地上的雪花随着飘动。 鹰王道:“那怎么办?” 武夜来道:“我们先退出这里,等等看!” 火猴王有些不解地道:“我们在这里等,不可以吗?” 武夜来看都没有看火猴王,已御驾起来,朝天空之中走去,一边走一边道:“若是你觉得没有问题,可以留在这里等!” 鹰王看见武夜来走,又幻化原形,扇着火红的翅膀追着武夜来前去。火猴王自认没有能力长时间抵御这里的严寒,也追了上去。 茫茫天地间,似乎又静了下来。 下一刻,先前火猴王起身的地方,突然出发“吱”的一声。 洁白透明的冰层之上,出现了一条裂痕。 数万年之后,极北冰原。 纪娴顶着茫茫的风雪,又飞了三天。风雪之中,要不是有伏羲盘作为指引,别看纪娴真气能覆盖周围三里,指不定真迷失在了风雪之中。 前面是一座小山的斜坡,风雪肆无忌惮的暴虐着。 斜坡的下方有一条沟壑,积雪不深,刚好可以藏身子。 纪娴实在飞不动了,她需要休息。于是探明方圆三里之内并无他物,纪娴落在了沟壑之中。 她在沟壑之中服用了两颗提升真气的丹药之后,靠着沟壑的斜坡,就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有风雪从斜坡上面呼啸而过,经过沟壑的时候,落了数片在纪娴的真气罩之上。 纪娴紧闭的双眼突然睁开。 然后,纪娴豁然起身,目光看向漫天风雪中,三里外的某一处。 “吱!” 声音如同冰层炸裂的声音,细微的响在风雪之中。 纪娴握紧了落梦弓和拉上了残梦箭,箭头指向声音传来的地方。 “绷!” 残梦箭周身真气滚滚,眨眼间已落到了三里之外。 冰层断裂的声音戛然而止。 纪娴看着风雪弥漫处,大声道:“何方鼠辈,藏头露尾算什么英雄好汉?” 声音震震,风雪激扬。 三里外的风雪中,突然传来一阵巨大的脚步声,踩得大地有些震动。 纪娴知道这是体型巨大的妖兽特有的脚步,于是再次从身后抽出一根残梦箭,对准前方。 极北冰原的冰雪城跟神妖城是对立的。 只要出了冰雪城,妖兽随时可以攻击人族修士。同样,只要妖兽出了神妖城,人族修士同样可以消灭妖兽。 因此许多修士才会选择到极北冰原来锻炼,提升修为。 充满危机的地方,往往充满机遇。 但也有人破坏规矩,封禅寺的老僧曾闯入神妖城之中,杀了神妖城的副城主,以至于双方的关系冰到极点。 当时神妖城的城主是狐王,狐王的修为已十分高深。狐王曾要灭尽冰雪城的人族泄愤,终将因为他要图谋的大事忍了下来,接受了人族的道歉。 后来这些年,再也没有人敢践踏这条规矩。 不出神妖城和冰雪城,一律不得厮杀。 只要出了冰雪城和神妖城,血溅五步,都没人管。 纪娴来之前已知道这里的残酷,因此步步谨慎,哪怕是听到冰层断裂的声音,也要射箭来求证安全,一旦感觉到不安,就会立即离开。 巨大的脚步声传来,纪娴都能想象冰雪之上,生出多大的脚印。 好在听脚步声,好像只有一头妖兽,而且已原形走路,想来还没有达到幻化成人的程度,修为不高。 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妖兽以能幻化为人而自豪? 据说上古的时候,妖兽们都以自己的体型健硕为美。 妖兽似乎感觉到了危险,随着纪娴的弓箭瞄准,也停下了前行的脚步,似乎就在纪娴第一支箭落在的冰缝处。 风雪之中,妖兽自然也支起了真气罩,纪娴感受不到它的真实体型。毕竟她不是武夜来那样的高手。 纪娴透过风雪,知道妖兽也在蓄意,准备一击必杀。 所以纪娴不准备给妖兽时间,弓身已紧,她就要放箭。 风雪之中,突然传来地动山摇的感觉,妖兽的口中发出了凄厉的叫声。 纪娴险些站立不稳,手中的残梦箭已经飞了出去。 妖兽似乎在风雪之中遇到了什么,挣扎不已,地面一阵震动。 风雪之中,纪娴隐隐听到妖兽的声音:“救我,救我……” 残梦箭落到了冰雪之上,插得极深,四处溅起了许多碎雪。 透过残梦箭感知的情形,纪娴感知到,残梦箭的不远处有一条裂痕,裂痕的旁边有一条巨大的血迹,应该是妖兽留下来的。 仅仅是片刻的功夫,妖兽便消失不见,陷入裂缝之中去了。 纪娴甚至感知不到先前落入冰缝之中的残梦箭,好像随妖兽的消失,它也消失了。 另外一只残梦箭刚要从冰层之中摇曳而起,回到纪娴的手中,却不料,刚出冰层,便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吸引,然后不受纪娴控制,落入了裂缝之中。 纪娴大惊之下,丝毫不曾停留,御驾而起,朝着冰雪城方向赶去。 身后的巨大裂缝,再无响动,慢慢的灌溉进了一些风雪。 数个时辰之后,一切恢复如初,好像什么也不曾发生过一般。 飞雪依旧是飞雪,冰层依旧是冰层。 妖兽从未在这里出现过。 第291章 向死或向生 数万年之前,极北冰原。 武夜来和火猴王落在一座极为高大的山峰之上。 太阳炽烈的光,穿破层层湛蓝,洒在高高的山峰之上,山峰更显洁白刺眼。 武夜来的目光看向前方,前方是一片广袤的冰原。白茫茫的冰原之上,又历经三个月的时间,已能看到边缘处有了其他族群的身影。 突然,远处一道火红的身影,划过白茫茫的大地,从蔚蓝的天际穿梭而来,很快便落在了武夜来的周围,现出身影来,正是鹰王。 鹰王俏脸红润的看向武夜来,道:“大致算了一番,包括十万大山的的族群以及极北冰原的族群,差不多已经全部来齐!” 武夜来道:“它们如何筑造高台,用什么材料?” 鹰王道:“它们还在商量,似乎想从外围运进一些雪松来搭建高台!” 武夜来点了点头,道:“中间不乏八翼追风马那样的飞行健将,这个主意不错!只是一来一回,时间有点长!” 鹰王有些不悦地道:“它们也算飞行健将?” 火猴王听着鹰王的语气有些不屑不满,立即道:“它们也就只能是飞行健将,您是飞行的王!” 鹰王转身就要去摸火猴王,如火一般的头颅,火猴王立即退后两步,低着头不敢看鹰王。 他好歹是火猴一族的王,又不是鹰王的宠物,这样被摸头有些失去体统。 但拒绝鹰王,似乎也不好,所以他只能把头讪讪的低下。 鹰王的手落了空,然后冷哼一声,再次看向武夜来。 武夜来道:“其实筑高台,最简单最直接的方法就是用冰!” “用冰?” 火猴王和鹰王同时尖声叫了起来,怎么可能用冰? 这是替神鸟凤凰筑建高台,用雪松都已是很折中的下下选,怎么可能用冰? 极北冰原之中最不缺的就是冰,到处是冰。并非只有武夜来想得出用冰,应该说许多妖兽都想得到。 但只有武夜来一个敢说得出口。 武夜来看着远处逐渐蔓延到边缘的妖兽群,道:“别把神鸟凤凰想得这么高大上。你们即便把高台做的花团锦簇,它也不见得放在眼里。我猜测它这一次如果真的现身,绝对没有你们想象的那般简单!” 鹰王和火猴王听出了武夜来话中有话,于是静静的看着武夜来,等着他说下去。 远处有风呼啸而过,带起了冰原上的片片雪花,迷迷蒙蒙。 武夜来道:“神鸟凤凰的前两关已经灭了许多族群,如今第三关怎么会只是简单的传授长生?筑高台,筑多高,筑多大?神鸟凤凰统统都没有说,它要的或许只是看看效果!” “看看效果?” 鹰王和火猴王不解地看着武夜来,武夜来的话,他们怎么会越来越听不懂。 武夜来道:“神鸟凤凰想看看灭了那么多族群之后,还有多少愿意听它的话!” 这下,鹰王和猴王完全懂了。 鹰王和火猴王都是一族的王,他们下面有无数的子民需要管理。掌握自己是否权威,就是看下面的子民有多听自己的话。 如果火猴王今天只是想吃一个桃,而子民却找来一筐桃,火猴王只会觉得自己的权威深重。如果子民只找来一个桃,火猴王也不会生气,这同样体现着权威,至少没有谁违背。 如果说在这个世界,还有一个人最能理解神鸟凤凰的心思,那必定是武夜来。 因为武夜来的权威,仅次于神鸟凤凰。 神鸟凤凰只要筑一座高台,什么材料不重要,多高不重要,重要的是还没有没有听它的话,这便足够了。 鹰王看着武夜来道:“我知道了!” 说着鹰王幻化出原形,掠过天际,如火焰一般往远处的冰原飞去。 数万年之后,极北冰原。 纪娴又连续飞了十余天,距离冰雪城只剩下半个月不到的行程。 自从发现裂缝吞噬了巨大的妖兽和她的两只残梦箭之后,纪娴再也不敢休息,靠着大量的丹药,往前面飞去。 今天的天气极好,湛蓝的天空之下,凉风习习。 纪娴不喜欢这样的天气,因为距离冰雪城越近,同样距离神妖城也最近,遇到妖兽的概率也就越大。 纪娴虽说如今修为大涨,但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修为再涨,又能高到什么地方去?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像神武山庄的弟子一般,年纪轻轻便拥有滔天修为。 此时天气大好,远远的就能看见一切,若是遇上极厉害的妖兽,只怕很难逃脱。有风雪的话,还能掩盖一些。 加上数日的赶路,纪娴明显感觉到疲惫不堪。 但纪娴不敢停下休息,她一直觉得背后有一只眼睛看着她,从地下一直看着她。 纪娴怀疑是那一道裂缝在作怪,但又不知道那裂缝究竟是什么。不过纪娴可以肯定,那道裂缝非同寻常。 突然,纪娴飞行的身子突然停住,她以为自己听错了,然后迅速转过身子,朝着下面看去。 阳光洒过的冰面,洁白刺眼。 纪娴的目光朝三里开外的某一点看去,因为她听到一声熟悉的冰裂声音,“吱”的很熟悉。 这一次纪娴看清楚了裂缝,裂缝很小,就如同寻常的冰块冰裂的声音。纪娴甚至能想象得到,裂纹的延展。 但就是这么寻常一条冰层上的裂缝,纪娴却感觉到了危险的靠近,然后想都不想的转身就要离去。 纪娴没有离去,她的目光看向了前方,前方有一道火红的身影和一道金黄的身影,从蓝天之下,快速的飞来。 纪娴的脸色有些难看,后面是裂缝,前面是两只妖兽。看它们的飞行速度,任何一只的修为都不会比她低。 两只联手而来,纪娴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最不想遇上的事还是碰上了。 纪娴突然看向了后方的裂缝,裂缝还在扩张,似乎还没有达到停下来的程度。 纪娴一咬牙,突然朝后面御驾而去,路过裂缝上空的时候,纪娴甚至吞了好几颗丹药,加强了周身的真气。 纪娴盯着下方的裂缝,裂缝就跟寻常的冰缝并无差别,纪娴甚至都以为它就是一条寻常的冰缝。 但危险的感觉还是让纪娴摇了摇头,转瞬间飞出冰缝三里开外的地方。 纪娴停止飞行的时候,裂缝也停止了扩张。 在洁白的冰雪大地之上,这一条裂缝一点也不起眼,就像广阔的沙漠之中突然出现一条沙丘一般,一点也吸引不了别人的目光。 远处的两道身影停在了裂缝不到一里的上空。是一只红毛鹰和一只火猴。 一鹰一猴身材高大的看向纪娴。 纪娴早已张开落梦弓,拉紧了残梦箭,对准二人。 火猴看着纪娴,道:“原来是个小娘们,你来搞定还是我来搞定!” 红毛鹰看了看纪娴,道:“别大意,这小娘们的修为不比我们任何一个低,我们迅速联手解决了才是正经!” 火猴道:“我也是这个打算!” 远处的纪娴,自然能听得到这两只妖兽的对话,强作冷笑一声道:“我的箭,三里之外绝无活物,要不你们俩谁先来挡上一箭,另外一个来对付我?” 火猴抓耳挠腮地道:“好主意!鹰哥,要不你先上去挡了她的一箭,我趁机过去要了她的命如何?” 红毛鹰冷笑一声道:“只有仙访谷的弟子才用箭。而能来极北冰原的仙访谷弟子箭法一般不弱,要不然她也不会站得距离我们这么远!要挡你去挡,我速度比你快,你挡下了箭,我要了她的命,这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火猴道:“还是你去挡箭,你速度虽然比我快,但没有我灵活。人类跟我们相仿,我对付她最是合适!” 纪娴看着两个巨大的妖兽,争来争去不想挡第一箭,心中缓缓的出了一口气。不怕要命的,就怕不要命的。 但这样耗着也绝非好事。运气好遇到从冰雪城出来的人族倒是不错,若是遇到神妖城再出来的妖兽,这就是雪上加霜了。 纪娴不会在这里考虑运气的问题。来之前她的师傅花容仙子左叮嘱右叮嘱,一旦遇到危险立即离开,不要停留,也不要好奇。 极北冰原深处到处隐藏着危机,晚一步都有生命危险。 纪娴看着两只在互相“推诿”的妖兽,突然大声道:“别争了,没想到你们胆子这么小。我的弓箭三里之外能取你们的性命,你们却距离我四里之外,没想到你们妖兽如今胆子这么小!” 一鹰一猴突然愣住。怎么突然被一个小人类瞧不起了? 火猴红着脸道:“我们距离得很远么,我们这是男女大防,保持距离!” 红毛鹰立即附和道:“是,男女大防,必须保持距离!” 纪娴一脸的冷笑。 那冷笑仿佛在说,既然男女大防,你们还想靠近身要灭了我? 火猴和红毛鹰被纪娴看得十分心慌,下一刻,两个都向前飞来。 纪娴的心提到了脖子眼,她已经保持冷静的看向一鹰一猴,甚至都没有看下方的裂缝。 一鹰一猴距离裂缝越来越近,好像一切事情都没有发生。 纪娴拉紧了残梦弓,时刻对准飞来的一鹰一猴。 火猴和红毛鹰停在了裂缝之上,停在了距离纪娴三里之外。 火猴看着纪娴道:“怎么样小娘们,大爷们不是不想靠近,只是想让你多活一会,没想到你这么着急的求死,我们就满足你的要求。” 纪娴强忍着不看下面裂缝的冲动,依旧冷冷的看着一鹰一猴。 她拉残梦弓的手,微微有了颤动。 第一次要面对跟自己修为差不多的一鹰一猴,纪娴还是生出了紧张的感觉。 红毛鹰目光何等凌厉,纪娴的手才微微颤抖,就落入了他的眼睛。 这是害怕的信号。既然害怕,说明式微。 红毛鹰突然煽动了巨大的翅膀! 第292章 风雪里的人 红毛鹰扇动翅膀,就连站在他旁边的火猴都没有反应过来。可见红毛鹰早就在观察纪娴,只等纪娴一旦松动,立即反击。 纪娴也万万没有想到红毛鹰刚刚还似乎不太情愿的样子,下一刻已经冲了过来。 很久以前,红毛鹰一族有一项本事叫越距,凭现在红毛鹰的修为都可以转眼间就在三里之外。但这项本事不知为何消失,红毛鹰也从神之遗种中被踢了出来。当然被踢出来的还有火猴一族。 即便红毛鹰没有了越距这项能力,但他的速度也不容小觑,两三个扇动翅膀件,已经快到了纪娴的面前。 纪娴经历过大荒山一役,经过过仙访谷猰貐一战,早已不是新出山的雏鸟。先前虽有些慌张,但随着红毛鹰的临近,她镇定下来,落梦弓紧紧的被拉紧,然后残梦箭射了出去。 火猴见红毛鹰已动,自然不肯落后,趁着纪娴射出一箭,就要攻击上去。 红毛鹰和火猴的联合,已多次成功的剿杀了许多人族。这一次不出意外,纪娴也将死在他们两个的合为之下。 但,意外发生了! 火猴刚动身,突然就感觉下面有一股巨大的吸引力朝他而来。 火猴低头看去,下方是一条普通的冰缝,在极北冰原之中也十分常见。 但他的脸色却是变了,因为他感觉到冰缝里面有着无比巨大的危险。 下一刻,火猴周身真气大涨,如同彻底燃烧起来一般,疯狂的向后面退去。 但为时已晚! 冰缝之中不知何时已伸出一条枝蔓,枝蔓延伸的速度很快,好像从空气中长出来的一般。 枝蔓捆住了火猴的双脚,然后拉紧,朝着冰缝之中坠去。 火猴感觉自己周身无力,像被什么把力量吸空了一番,往冰缝之中坠去。 红毛鹰自然也感受到了火猴的情形,起先他以为是纪娴设在那的一个陷阱,也没有注意,想着火猴应该片刻的功夫就能挣脱。 但直到纪娴的箭射穿了他的一只翅膀,甚至纪娴已经抽出第二支箭残梦箭的时候,纪娴却想都不想的,一把丹药吞入腹中,像是遇到了极为可怕的事物,转身逃离。 红毛鹰不敢再追,少了火猴的援助,何况他的翅膀已经受伤。他以为是火猴挣脱陷阱出来协助他,然后转身看去。 一条枝蔓仿佛从空气中生长出来,已来到他的面前。红毛鹰还来不及反应,已被枝蔓捆绑住,往冰缝中拖去。 火猴已不见了身影。但纪娴亲眼看见,火猴惊恐的眼神中,一句话也说不出的被拖了下去。 火猴的身子不小,但在原本看上去并不大的冰缝面前,好像无尽的变小,然后被吞噬。 红毛鹰的眼神中终于露出绝望的神色,他看着纪娴逃离的背影,多希望纪娴能够停下来搭救他一把。 甚至希望周边有妖兽出没或者路过,解决一番。他现在浑身失去了力气,甚至连讲话的力气也没有。 突然,一支利箭自湛蓝的天空中飞来,带着冰天雪地中特有的寒气,落在了红毛鹰的胸前。 红毛鹰的胸前有着枝蔓,利箭就落在枝蔓之上。 利箭刺穿了枝蔓,甚至刺穿了红毛鹰的的羽毛,伤到了红毛鹰的肉。但就在这一刻,枝蔓稍有停顿,红毛鹰像是恢复了力气,猛然扇动翅膀,挣脱枝蔓的捆绑,朝前飞去。 利箭是纪娴发出的,她还是心软了,不忍心两只妖兽都死得不明不白。 红毛鹰飞得速度极快,转瞬间只隔着纪娴一丈之地,纪娴拉满了弓,瞄准了红毛鹰。 远处的枝蔓不知何时,已消散的无影无踪,冰缝依旧在太阳的照射下,不慌不忙的张裂着。 红毛鹰看着戒备的纪娴,苦笑一声道:“您放心,从这里到冰雪城再无妖兽打扰您,这点我可以保证!” 纪娴不解地道:“为何?” 红毛鹰道:“就凭您刚才救了我,就凭我有一个当副城主的爹!” 纪娴若有所思,然后道:“既然如此,也告诉你一个秘密。今后但凡行走在冰原之上,听见有裂缝的声音,立即走,一刻也不要耽搁!” 红毛鹰点了点头。 然后,纪娴化作一道流光,绕开先前的冰缝,曲折的向前飞去,很快便消失在天际。 红毛鹰看着远处的冰缝,苦笑一声。原本一鹰一猴要消灭了这个人族,却弄的一死一伤,甚至欠了人族的恩情。 不过想到先前枝蔓缠身的无力感,红毛鹰一阵后怕。 突然,身后传来“吱”的一声。 声音极小,但从小生活在极北冰原的红毛鹰如何会不明白,这是冰裂的声音。 红毛鹰一个激灵,想起纪娴的话语,看也没看,绕开先前的冰缝,扇动巨大的翅膀,朝远处飞去。 红毛鹰的身后,某一处冰裂的地方,仔细看去,并不深,仅仅一尺左右,然后再无动静。 数万年之前,极北冰原。 又过去三个月的时间,又到了一年的盛夏时节,天空之上的骄阳似乎并灭有多少炽烈的脾气,大地之上,虽是阳光遍布,但寒气逼人得厉害。 武夜来和鹰王,火猴王站在山峦之巅,看着前面边缘处已站满的妖兽群。 鹰王开口道:“应该都齐了!” 武夜来似乎不关心妖兽群,道:“高台筑得怎么样了?” 火猴王抢先道:“昨天我去看过了,建得十分高大上。数十根冰柱冲天而起,冰雕玉琢,就像从天地间落下的神柱一般。高台之上,尽显王者风范……” 火猴王还要说,突然武夜来伸手示意火猴王不要说话。 因为武夜来听到冰原之上,有一道“吱”的响声,从成百上千万的妖兽纷乱声中传进了武夜来的耳中。 火猴不明所以,但看见武夜来一脸严肃,并侧耳倾听,语声也戛然而止。 鹰王不曾听见什么,火猴王自然也无法听见什么,都看着武夜来。 武夜来因为时时关注冰原,真气都铺在了冰原之上,冰原之上的一点风吹草动自然逃不出他的耳朵。 冰缝的声音,似乎因为武夜来的察觉,停止了扩张。就像是某一只妖兽不小心踩裂的一般。 但武夜来觉得冰缝不简单,一时又说不出个因为所以来。 武夜来对着鹰王和火猴王,道:“从今天开始,你们二人再也不许到冰原之上去,我总感觉危险已经靠近!” 鹰王看着冰原上的无数种群,道:“那它们怎么办?” 武夜来道:“若是你有办法把它们劝离,我全力支持!” 鹰王的俏脸之上出现一丝尴尬。她自己要不是武夜来在这,只怕也想在广场之上,抢个好的位置,等着神鸟凤凰的到来,讲述长生的秘诀。 此刻,高台已筑,神鸟凤凰即将到来,除了神鸟凤凰,谁也别想劝这些族群离开。 火猴王道:“若是神鸟凤凰到来,还会发生意外么?” 武夜来叹了一口气。无论自己多么努力的想挽救它们,它们竟然还抱着对长生的希望而怀疑。 鹰王怒视了火猴王一眼,道:“瞎说什么呢,你要是不想活,大可进去,大人又不会拦着你!” 火猴王有些讪讪,看向了武夜来道:“大人恕罪,我只是想万一神鸟凤凰来了,就真的只是……” 武夜来摆了摆手,打断火猴王道:“最后再说一遍,神鸟凤凰并未长生。别问我怎么知道,我就是知道!” 这是武夜来第二次跟鹰王和火猴王说这件事。他本不想说这些,但他隐隐觉得,冰原之上将会发生不可预期的事情。 所以武夜来的真气,铺在了冰原的大地之上。 关键时候,能救一个是一个。 鹰王和火猴王再无说话,静静的听着寒风从身边呼啸而过。 第一次听的时候,鹰王和火猴王虽不明白,但心里有些抵触。神鸟凤凰已经成神,这是公认的事实。既然已成神,为何不能长生呢? 但这一次鹰王和火猴王心里竟然没有生出抵触,或许是因为一路走来,武夜来已多次救了二人的性命。 如果武夜来想害他们,没有必要如此大动干戈! 鹰王和火猴王突然异口同声地道:“一切听大人的!” 然后,鹰王和火猴王互相看向了对方,似乎从来没有如此默契过。 鹰王这样想着,纤细红嫩的手,竟然想越过武夜来去摸火猴王的头。火猴王吓得倒退开去,被鹰王狠狠的怒视一眼。 数百里外的某一片风雪中。 这里没有湛蓝的天空,也没有太阳发出耀眼的光芒。 风雪像刀剑一般,切割着整个天地。 算命先生的身影从风雪中显现出来,他看似闲庭漫步一般的走在风雪里面,连真气罩也没有用。 但风雪似乎根本不敢靠近他,随着他的脚步上前,纷纷的避让开。 算命先生走到风雪中的某一点时,脚步停住,然后目光看向了前面的不远处。 前面是凌乱不堪的狂暴风雪,但在狂暴的风雪下面,有一条冰缝。 冰缝处没有灌满风雪,也没有风雪进入,就如同算命先生站在那里一般,风雪不侵。 算命先生对着裂缝处,突然开口道:“既然敢在三千大河之上现身,你就应该知道我不会放过你!” 风雪纷纷,带着算命先生的话语,很快便消失茫茫天地。 算命先生好像不担心对方会听不到自己的话语,很湿自信的看着前面的风雪。 然而,风雪中并无回音。 风雪潇潇,天地一片肃杀。 突然,冰缝里落进了一片雪花,接着两片,三片,四片…… 算命先生脸色大变! 第293章 相逢不相识 算命先生看着雪花落入冰缝,已知上当。如果它真的在冰缝之中,风雪绝无可能落入。 先前没有冰雪的落入,算命先生以为它在那里,所以开口说了话。 但如今想来,全是障眼的把戏! 只是凭借算命先生如此修为,谁的障眼把戏能瞒过他? 算命先生脸色大变之后,想到了什么,转身离开了风雪。 原来的冰缝在风雪的割中,很快被灌满,然后与大地融为一体,再也看不出原来的模样。 数百里之外,茫茫的冰原之上。 先前还完好的天气,今天已变得一片混沌。 风雪席卷在冰原之上,已看不见边缘处的兽群。 这样的天气在极北冰原的深处并不罕见,要是一整天都保持一种天气那才是怪事。 武夜来三人所站在的山峦,大雪洋洋洒洒的落着,像九天之上真有仙女一般,裁剪了许多的碎纸,沾满了愁绪,洒落下来。 大雪之中,无数兽群在冰原之中,也躁动不安,极大程度上削弱了武夜来对冰原的倾听。 武夜来不知为何,突然对鹰王和火猴王,道:“说来你们不信,我见过神鸟凤凰。神鸟凤凰并没有你们想象中的那么大,甚至比你们的身躯都要小许多倍,也就比我大了四五倍!” 骤然间听到武夜来谈及神鸟凤凰,鹰王和火猴王都屏住了呼吸,静静的听着。 武夜来自然见过神鸟凤凰,神武山庄历劫道的尽头便是锁凤台,锁凤台里有着神鸟凤凰的尸骨。 尸骨不大,武夜来能想象神鸟凤凰的大小,所以他敢这么说。 武夜来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说,总感觉自己要是不说,可能就没有机会了。 武夜来接着道:“以后的世界会变得很复杂,你们把种族从十万大山之中迁过来吧,这样能保你们的后代不绝!” 武夜来知道后世南方的炼器堂和抚仙坞的崛起,十万大山曾被清剿了个遍,许多残存的族群杀的杀,降的降,加上后来万宗堂的捕捉,南方只知抚仙坞,而十万大山的凶名早已不复。 鹰王和火猴王听得出,武夜来这是在安排后事了,心中有些惊骇。 他们互相对视一眼,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修为到了武夜来这种程度,有些不好的感觉总是能捕捉到。随着先前的一声冰缝炸裂,武夜来对于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 武夜来也不管他们听不听得见去,接着道:“再有一点,永远不要相信长生。你们的寿命很长,好好的把握这些寿命就行了。至于谁跟你们说长生,要么是骗你,要么就是害你。明白么?” 这是武夜来第三次跟他们说这样的话。 鹰王和火猴王竟然生不出一点反对的念头,点了点头。 鹰王刚要问武夜来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时候,武夜来脸色大变。下一刻,武夜来身后数十柄半神兵,冲天而起,穿破风雪,朝着冰原上而去。 武夜来连忙道:“你二人赶紧退后!” 就是鹰王也感觉到了里面的不对,风雪中没有一丝兽群的动静,而且隐隐有一股巨大的吸引力拖着人往里面走! 武夜来自然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巨大的冰原之上,在武夜来说话的时候,突然裂开无数裂缝,然后生出无数枝蔓,拉住兽群往裂缝中去了。 风雪大漫之中,无数兽群甚至不能发出声音,被拉着往冰缝之中陷了下去。 要不是武夜来提前有了准备,把真气覆盖在冰原之上,如何能发现这些情况? 数十柄半神兵穿过风雪,然后划过数十根捆在妖兽的枝蔓。枝蔓仅仅只是被划出一条痕迹,然后依旧不断的拉着妖兽往裂缝中去了。 武夜来皱了皱眉,虚天宝鼎自身后出现,然后鼎中出现了一头牛,正是囚牛。囚牛感知到冰缝出现的时候,显得特别兴奋,蠢蠢欲动。 囚牛才一出现,就化作一道影子,往风雪中而去,似乎根本不顾忌冰原中那股巨大的吸力。 要知道那股巨大的吸力,就是武夜来都有些顾忌,不敢前进。 放出囚牛之后,数十柄半神兵再次冲天而起,带着开山破海之势,朝着下面的枝蔓斩去。这一次枝蔓随着剑气的滑落,纷纷断去。 风雪迷荡,剑气纵横。 被捆住的妖兽在获释的那一刻,哪里还惦记着长生,纷纷不顾一切的往外面狂奔而来,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打算。 武夜来的数十柄半神兵携带威势,朝着旁边的枝蔓斩去,但时间太过短暂,无数的枝蔓,如落雪一般多,武夜来修为再高,又如何能斩得过来? 囚牛行走在风雪之中,丝毫不为风雪所阻,一路啃噬着枝蔓,吃得津津有味。原本在虚天宝鼎之中被武夜来净去的戾气,竟然隐隐有复苏的迹象。 枝蔓可是需要武夜来的半神兵加大威力斩上一剑的,没想到囚牛吃起来就像嚼蚕豆一般,丝毫不费劲。 武夜来自然感知到了囚牛的变化,但抱着能救一个是一个的念头,武夜来也顾不得囚牛的变化,任由它继续吃着枝蔓。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冰原之上很快便是一片寂静。 风雪停了,天空之上,转瞬现出一片蔚蓝。仿佛刚才的一切,不过是一场梦而已。 逃出的妖兽都没有再停留,疯狂的朝外围奔去,丝毫没有停留的意思。 刚才被枝蔓捆住的无力感,不时地涌上心头! 此刻他们都明白了,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活着就是长生! 其实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并没有太长的时间。 枝蔓突然生出,突然带着无数的妖兽去到冰缝之中,再无动静。 仅仅是片刻的功夫,冰原之上,再无妖兽。 鹰王和火猴王放出去的真气自然也感知到了,然后全身冷汗淋漓。 鹰王不知道逃出去了多少妖兽,但她知道一定很少,因为她就没有听到多少脚步声! 武夜来看着二人道:“切记不可跟过来,我过去看看!” 一柄青色的半神兵自冰原之上飞来,落在武夜来额脚下,武夜来御驾而去。 鹰王看着武夜来消失的地方,道:“有没有这么一种感觉?” 火猴王毫不犹豫地道:“有!” 鹰王没有说什么感觉,但火猴王已经说了有。 火猴王突然落下泪来,道:“假如以后大人还在,我一定都听大人的话,绝不怀疑!” 阳光安静的洒落下来,仿佛换了一个世界一般。 这一刻火猴王和鹰王都有一个感觉,这一别可能再也见不到了! 武夜来很少御剑,他一般御箫。但没有多少人知道,武夜来的御剑速度,绝对比御箫要快,而且用剑比用箫的威力更大。 越过蓝天,武夜来出现了许多族群建筑的高台之上。 这是自高台建筑以后,武夜来第一次到来。 数十根冰柱冲天而起,于半空之中长短不一的屹立,上面用冰打造出一个皇座,没有任何装饰,就一个字:大! 无数妖兽哪里如后世人族一般懂得装饰,它们的尊敬,就体现在了一个大字上面。 武夜来此刻就站在为神鸟凤凰的巨大皇座之上。皇座之上,武夜来显得很是渺小,就像一颗白色的棋子落在了上面。 武夜来站在皇座的边缘,在炽烈的阳光下,俯视着白雪茫茫的大地。 武夜来能感觉下方的枝蔓还在,因为他仍有危险的感觉。 武夜来手中握紧了青色的长剑,身后数十柄半神兵流光闪闪,似乎随时想穿破冰雪与大地。 阳光洒在冰雪之上,先前的无数裂缝,如今已不见了痕迹。 突然,武夜来转过身,目光看向了身后,他看到了一个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人,算命先生。 武夜来就是算命先生传送到这里的,而且照理说算命先生修为已废,生机不长,已没有多少时日可活,但不知为何,武夜来看着眼前的算命先生竟然能看到他的深不可测。 继而,武夜来就明白了。 算命先生曾说他来过这里,想必这个便是算命先生修为大盛时候的自己。 算命先生看着武夜来道:“我见过你?” 武夜来点了点头,道:“见过!” 其实在猰貐一族被杀的那天晚上,算命先生就见过武夜来,但他能确定武夜来没有发现他,只是武夜来看他的眼光像豁然开朗一般,他才有此一问。 算命先生道:“我们什么时候见过?” 武夜来道:“数万年之后!” 算命先生想笑,但又没有笑,因为他想到自己是如何来到这里的。 算命先生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武夜来看着他道:“救你!” 这一次算命先生笑了,如阳光一般刺眼,带着某种讽刺的意味。 算命先生看到了武夜来周身四种颜色的真气罩,知道武夜来的修为很高,但还没有达到让他放在眼里的地步。 算命先生冷冷地道:“修为不错,但你还不够格!” 这是世间第一个对武夜来这样说话的人,但武夜来并不生气。 因为他能看得出来,算命先生的修为的确很高,至少在这冰天雪地之中,他的周身没有任何真气。 武夜来道:“若不是你求着我来,我也不愿意来!” 阳光之下,空气骤然凝结冰,然后生出无数裂缝,化成冰刃,朝武夜来刺来。 太阳的光反射在冰刃之上,生出美丽的光线。 武夜来看着算命先生竟然可以凭空凝冰,双眼瞬间化作一股凝重,不看冰刃,看向了算命先生! 第294章 风雪与梧桐 武夜来道:“三千大河之畔的兽群是你杀的?” 说话间,算命先生的冰刃已来到武夜来的面前,穿过武夜来的真气层。 武夜来面前的真气层,如莲花一般不断开放,不断被算命先生的冰刃刺穿化去。 算命先生看着武夜来道:“你只猜对了一半,我只是稍微使了一点力,那大江大河结冰是神鸟凤凰做的事情!” 武夜来丝毫不顾冰刃已来到身前,看着算命先生道:“也就是说,你早就知道神鸟凤凰要杀兽群?” 算命先生道:“要是不知道,我如何跟凤凰争长生?” 这一次,算命先生连称呼都少了“神鸟”二字。可见在他心中,神鸟凤凰的地位正在下降。 数把冰刃在来到武夜来眼前的时候,化作无数碎屑,纷纷落下,在阳光下升腾起雾气。 算命先生眼睛跳了一下,显然没有想到,武夜来的修为竟不比他低多少。 武夜来道:“世间没有长生,神鸟凤凰也没有!” 武夜来的语气很是坚决,如一柄利剑破开坚冰一般。 武夜来的话意思也很明确,世间没有长生。既然没有,自然无法相争。 算命先生冷笑一声道:“无知小儿,亏你修为这么高,原本还以为是有见识的,没想到根本不知道何谓长生!” 武夜来也冷冷的回应道:“早知道你就是这么一个人,不然也不会跑到万年之后去求我!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数万年之后,神鸟凤凰死了,你也死了。这世间根本没有长生!” 武夜来周身突然出现无数冰刃,插满他的真气层。 武夜来看向算命先生,果真是算命先生发怒了,眼睛有些发红,像要生撕了武夜来。 这还不算结束,下面的冰原剧烈的颤动起来,似乎也因为武夜来的话语,大怒起来。 武夜来没有继续看算命先生,而是目光落在了大地之上。 他不相信算命先生能杀得了他! 大地之上,阳光无法透彻的冰原,生出无数裂缝,然后无数枝蔓顶开大地,犹如一棵大树要生长起来一般。 算命先生看着大地,冷笑一声道:“终于舍得出来了?” 这话自然不是对武夜来说的,武夜来听得出来。 武夜来的目光朝算命先生瞟了一眼,似乎觉得算命先生知道下面的是什么东西。 远处的鹰王和火猴王感觉到大地颤动,站在山峰之上,隐隐有心惊的感觉。 鹰王道:“这里情况有异,不是我们这种修为能抵挡,赶紧走!” 火猴王看着里面看不清的情况,道:“那大人……” 鹰王大声打断道:“忘了大人说的话了么?” 火猴王再也不说话,然后和鹰王看了一眼震动中的冰原,一金一黄两道流光朝着远处飞去。 大地的震动越来越剧烈,无数的枝蔓撑开,像一棵大树正在蓬勃生长! 这是一棵梧桐,从冰雪深处升起来的梧桐。先前的无数枝蔓,就是来自梧桐的周身。 武夜来没有想到冰雪大地之下,竟然埋着这样一棵神奇的梧桐树。 巨大的梧桐树几乎占据了冰原的一半,铺天盖地的涌上来。 武夜来周身的冰刃全部化去,算命先生看着武夜来道:“她就快出来了,如果不想出事,待会最好不要插手!” 这是警告,即便算命先生已用冰刃刺杀武夜来,已撕破了脸,但他依然不在乎武夜来。 武夜来不在乎他的口气,武夜来更在乎的是,她是谁? 第295章 原来是这样 这一次,神鸟凤凰依旧没有看算命先生。相反,武夜来看向了算命先生,脸上带着一些不解。 先前算命先生曾嘲笑过武夜来不知所谓的长生,但此刻算命先生却说,神鸟凤凰没有成神。 既然没有成神,哪来的长生? 既然没有长生,何须所谓? 但武夜来知道,算命先生不会无的放矢,而是大有所谓! 算命先生看到了武夜来投过来的目光,道:“你以为它为何杀这么多兽群,因为它需要戾气。假如这世间还有一种东西能够长生的话,一定就是戾气!” 戾气! 很早以前武夜来曾在大荒山跟杨郎解释过,这是一种阴冷且看不到的气体,只能静下心来去感受。 再后来,杨郎知道自己父亲为何发疯的事情。因为他的父亲杨记戚杀了他的母亲,而他的母亲因为戾气侵体,再无可救,乱杀无辜。 万宗堂凌航的儿子凌界受戾气噬体,若非谢雨裳救治及时,废去修为,只怕也再难存世。凌航戾气心生,封禅寺一战随谢雨裳消失不见,想来也难以长存。 再很早以前,武夜来和宁清辰赶往封禅寺的途中,听闻谢雨裳去了封禅寺,武夜来大惊。 宁清辰问武夜来,为何女人不得进入封禅寺? 这个规矩就连封禅寺的僧人都忘了,甚至都不知道了原因。 但神武山庄的弟子知道,因为神武山庄的典籍对各门派的一些隐私都有记载。 封禅寺之中有塔林,塔林里面有镇邪塔。 封禅寺的历代僧人不惜远赴世间各地除妖降魔,把所有的妖邪关进镇邪塔,就是为了除去它们周身的戾气,从而还世间清明。 这是封禅寺的说法。 但武夜来知道,戾气一旦产生便会长存天地,从此不死不灭。封禅寺根本没有能力净化戾气,镇邪塔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剥离戾气。 红叶大师乃一代高僧,悟性修为极高,欲从戾气不死不灭的原理中,妄窥长生的秘诀,于是有了封禅寺的镇邪塔。 直白一点就是,红叶大师想通过戾气来获取长生! 戾气阴性极重,女性属阴,进入寺中容易侵体,从而癫狂。红叶大师为了不泄露秘密,才有了封禅寺女人不得入寺的规矩。 后来念世大师和老僧获得了镇邪塔的秘密,但他们的修为镇压不住镇邪塔里的妖邪,急需谢雨裳归还镇妖钟,却不料害了谢雨裳。 谢雨裳乃是绝世纯阴之体,戾气最是容易侵入。万宗堂之中,凌航父子的戾气,其实已有部分侵入谢雨裳的身心,只是她自己不觉察而已。 黑水河之上,谢雨裳可以毫不犹豫的杀了玄蛇。甚至后来黑峰山之上血流成河,谢雨裳也少了以前的悲天悯人。 封禅寺面对佛祖的时候,谢雨裳像换了一个人,再也不是以前躲在武夜来后面的那个娇小女人,她可以威胁佛祖。 谢雨裳早已在改变,只是很多人以为那是她修为提升之后,给人的错觉。 就连她的父亲,谢澜也有不理解,不认识谢雨裳的感觉。 这种感觉除了很长时间的不沟通产生的生疏之外,很大程度还是谢雨裳自己的改变。 封禅寺的镇邪塔封存了数千年的妖邪,戾气之重,岂是凌航父子能比? 连念世大师和老僧都要打这些戾气的主意,从而获得长生,可想而知这股戾气何等巨大。 所以,谢雨裳一入塔林,便戾气侵体。 所以,武夜来决心灭佛。 所以,宁清辰听到武夜来的讲解之后,也觉得封禅寺可灭,甚至要加入灭佛的行列。 所谓正道,原来也要靠这些邪门手段来获取长生! 武夜来懂了算命先生的话语,然后转身看向了远处桃红色梧桐上的神鸟凤凰。 原来神鸟凤凰也是通过戾气来维持长生的! 算命先生冷笑着道:“你以为它设三关是为的什么,就是为了吸取神之遗种血液中的戾气!” “本来第一关的三百神之遗种,没有你的破坏,少说也会有两百多参加,也足够它这一甲子用了。你破坏之后,它也不要脸了,完全放开名额,却在路上灭妖兽来获取戾气。再被你破坏之后,它在三千大河之上又灭了一些,然后就在这块冰原之上……” “够了!”武夜来不知为何,心中突然有些无名的怒火,他看着算命先生道:“你都知道为何不阻止?” 算命先生依旧冷冷地道:“阻止?我为何要阻止?有人替我收戾气,我为何要阻止?” 明媚的阳光洒落世间,远处神鸟凤凰高居的地方如同大火一般燃烧。武夜来的心却很冷,如同坠入无尽的冰窟之中。 他们都是拿生命不当一回事的人,在他们的眼中只有一种生命,自己的生命! 别人的命都是蝼蚁,需要的时候,可以拿来践踏! 只有武夜来重视生命,因为他最缺的就是生命! 神鸟凤凰的目光终于从武夜来的身上移开,然后看向了算命先生,道:“你知道你为什么成不了神么?” 算命先生先是一怔,随后冷笑道:“说得你好像是神一般!” 算命先生刚说完这句话,他的双腿再次不受控制的跪下,然后他的双目之中,尽是恐惧。 这一次他再也站不起来。 神鸟凤凰仅仅是一个句话,他便再也站不起来,然后他想到了某种可能。 算命先生道:“你已炼化戾气,获得了长生?” 神鸟凤凰道:“不愧是能穿越数千年来到这里的人,悟性还不错!” 算命先生的脸色一片死灰。 他是穿越而来的,除了武夜来,这世间应该没有能知道。武夜来是数万年之后来的,而他却是数千年前来的。 传说中,只要成了神,便能知道世间的一切事情。 神鸟凤凰竟然知道了他的来历,只有一个解释,神鸟凤凰已经成神。 既已成神,算命先生自然再也斗不过神鸟凤凰。 神鸟凤凰看着算命先生,语气平淡地道:“其实你比我都有资质成神。但你偏偏不务正业,研究偏门。你连逆转时间的大阵都能领悟出来,你说如果你用来领悟大道,只怕早已成神,根本不会惦记这些戾气。但你偏偏要走所谓的捷径,来到这个时代,窥探我的长生秘诀,从而丧失了大量的修为,导致你以后修为寸步不进,直至完全丧失!” 算命先生低头,一时间竟然不能言语。 倒是武夜来,他丝毫不顾忌神鸟凤凰的言语,大声道:“你以为你是什么好鸟?杀了这么多兽群,你即便成了神,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神鸟凤凰的目光看向武夜来,眼中竟然有几丝怜惜,这是它出现在这片冰原大地之上,首先露出的情绪。 神鸟凤凰道:“你先前说,数万年之后我还是死了,并没有活在世上!” 武夜来还未说话,胸前的平安袋已散发出某种热量,然后像什么消失了一般,武夜来的一只手捂向了胸前的平安袋。 终究还是太迟,平安袋依旧还在,但里面的羽毛已不在。 武夜来的目光看向神鸟凤凰。神鸟凤凰的额头上,某一根羽毛正闪烁着五彩的色泽。 武夜来道:“世间没有长生,也没有神,你骗不了我!” 算命先生原本低垂的头颅再次抬了起来,眼中散发光热,像想到了什么一般,突然大笑道:“就差那么一点点,我就被你骗过了!” 只见算命先生的手中,突然出现一座小碑,就像雾气一般。然后他口诀一下,一道乳白色的光芒,自碑中向神鸟凤凰坐在的位置覆盖而去。 武夜来的瞳孔,在这一刻极尽的收缩。 原来无字虚碑,竟然是算命先生的东西! 自谢雨裳在幽灵峡谷得到无字虚碑以来,世人都不知道为何物,更没有人知道它的来历。强大如神武山庄这样的地方,也没有只字提及。 这一刻武夜来明白了。 算命先生被困在寂寞蓬莱之中,再也不能出去,所以世人再也不能见到! 武夜来见识过谢雨裳使用无字虚碑,那是能克制戾气,困住敌人的法宝,不是制敌的法宝。 谢雨裳在封禅寺被妖邪之气侵体的时候,首先是无字虚碑照在了她的身上。 如今看到无字虚碑自算命先生的手中出现,朝着神鸟凤凰照去,武夜来隐隐觉得事情好像并不像自己想的那样! 无字虚碑光芒大盛,很快便把神鸟凤凰照在了里面。 桃红色的梧桐树被笼罩进去一半,失去了鲜红的颜色。一身五彩的凤凰于无字虚碑之中,缓缓的转过头来。 神鸟凤凰看着算命先生,依旧平静地道:“看来你始终是执迷不悟了!” 算命先生冷笑一声道:“只要杀了你,得到你的无尽戾气,我便能成神!” “你以为我手中的这件法宝是做什么,就是专门为了对付你而费尽我许多心血炼制而成。只要得到你的戾气,我便能通过它炼化戾气,达到长生!你没有长生,你仅仅是离神近了一步!但又如何,我一样能杀了你!” 说到后面,算命先生已经有些癫狂。自无字虚碑照在神鸟凤凰的身上,他身上的某种威力已慢慢的消散,他缓缓的站了起来。 无字虚碑的光芒中,出现了无数条金色的线条,如同太阳的光线一般,带着极高的温度,不停地交织。 神鸟凤凰的身体就在这些光线的交织之中。 光线随着算命先生的手轻轻往虚空之中一拉,这些光线像绷紧了一般,绞过神鸟凤凰的身体。 光线穿过,下一刻,原本五彩缤纷的神鸟凤凰,体表竟然渗出了鲜红的鲜血! 光罩之中,算命先生看得清清楚楚,然后他疯狂的大笑起来! 第296章 床边的故事 神鸟凤凰竟然被来自无字虚碑中的光线所伤! 武夜来皱起了眉头,算命先生早已癫狂! 能受伤,自然没有成神。没有成神,算命先生就能夺取神鸟凤凰得来的戾气,所以他忘了先前两次下跪的情形,笑得前翻后仰。 神鸟凤凰的目光看向武夜来,它丝毫不理会算命先生,看着武夜来道:“你说世间没有神,世间的确没有神,包括我也不是!” 算命先生的笑声戛然而止,而后有些不可理解的看向神鸟凤凰。 神鸟凤凰道:“我活了多少年,连我自己都忘了。总之,当我活到世间的所有都尊称我为神的时候,我才恍然我已是神!可我知道我并没神,因为我会生病!” 蔚蓝的天空之中,突然有雪花飘落,三朵两朵的飘着,很是稀薄。 阳光很快被这些飞雪挡去部分,但大部分依然从天空中投射下来。 算命先生和武夜来目光之中有些惊讶,神鸟凤凰会生病? 别说修为到了武夜来算命先生这等程度,便是到了纪娴的境界,也不会轻而易举的生病。神鸟凤凰竟然会生病! 算命先生道:“什么病?” 神鸟凤凰道:“想死的病!” 武夜来在神鸟凤凰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明显感觉到天空之中的的雪花和阳光明显一滞。 算命先生冷笑一声,道:“想死的病?你这是在为死在我的手下找借口么?” 先前神鸟凤凰说它已活了无数年,连它自己都记不清楚了。然后它说它得了想死的病! 神鸟凤凰依旧不理睬算命先生,看着武夜来道:“我能看得出你很需要生命。假如可以的话,我想分一些给你,让你体会一下我的感受。” 神鸟凤凰顿了顿道:“当拥有了世间的一切,甚至已无可匹敌,并以此的状态存活无数岁月,假如是你你会怎么做?” 有雪花落在武夜来的身上,他不曾想过,因为他注定生命有限。 假如武夜来生命无限,他首先会找到谢雨裳,然后灭了凌天,消灭一切对谢雨裳有威胁的存在,然后永永远远的和谢雨裳在一起! 神鸟凤凰打破武夜来的思绪,道:“当有一天,你看世间所有的一切都会厌倦的时候,却死不了,你会怎样?你永远也不会想到,我竟然会研究怎样能死?” 神鸟凤凰的声音中带着一些嘲讽,似乎在嘲笑这天地间所有的事物,但它看武夜来的眼神没有嘲讽,这武夜来能感觉得到。 神鸟凤凰接着道:“说来好笑,世间的死法层出不穷,无穷无尽,追求长生的方法却从来没有一个好的。我试遍了世间的所有死法,竟是没能死掉!” 所有人都在追求长生,只有神鸟凤凰反其道而行之。 神鸟凤凰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身体逐渐流出鲜红的血,笑了笑道:“没想到,我终于把自己从不死之身之中解救出来,我终于能死了!” 神鸟凤凰的语气很是兴奋,像数万年之后,终于得到一块梦想许久糖果的小女孩。 这种语气绝对不是伪装,算命先生能感觉得到,整个天地都能感觉得到! 雪花纷纷扬扬,终于下大。没有风,雪花落在无字虚碑没有照过的梧桐树上,洁白与火红,美轮美奂的交替着。 算命先生似乎感觉到哪里不对,道:“既然你那么一心求死,我便来送你去死!” 说着,无字虚碑笼罩的地方,金线再次出现,然后算命先生手轻轻做了一个拉的动作,然后无数丝线朝着神鸟凤凰绞杀而去。 这一次神鸟凤凰目光看向了算命先生,带着一些冰冷,然后落在冰原上的无数大雪,便朝两边散开。 神鸟凤凰的目光落在算命先生的身上。 算命先生莫名的心中一寒,接着毫无预兆的跪了下去。 这是算命先生第三次跪下去。前两次他都感受到了巨大的威势自天地之间而来,这一次却是什么也没有感受到,仅仅是因为神鸟凤凰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 算命先生从手到脚,随着目光的落下,一片寒冷。眼角之上,眉毛间轻轻的凝出一层白色的霜花,头发间隐隐间有冰形成。 他手中的无字虚碑随着神鸟凤凰目光的落下,慢慢敛去光芒,然后脱离算命先生的手,朝着神鸟凤凰飞去。 先前的无数金线绞杀,随着神鸟凤凰转身,已消失的荡然无存。 这一刻,算命先生心如死灰。 他千算万算,原来还是算错了! 自以为有了费劲心力研制出来的无字虚碑可以对付神鸟凤凰,终究还是不敌。 最重要的是,神鸟凤凰的确已经成神。 它就是世间最璀璨的太阳,除了它自己,没有人能够杀得了它! 武夜来看到了算命先生的眼神,自然也想到了算命先生所想到的。 武夜来一直不承认神鸟凤凰是神,是因为数千年之后,它被神武山庄的先人所杀,尸骨至今还埋在锁凤台之中。 算命先生拼了命让他来到这里,曾信誓旦旦的说,神鸟凤凰就是神,它一定有长生的秘诀。 但来到这个世界,武夜来看到的算命先生从来不信神鸟凤凰已成神,而且还处处想杀神鸟凤凰。 这是一个狂妄到极致的疯子! 这两个算命先生看上去根本就不是一个人!要不是武夜来接触过两个人,怎么都不会相信的! 但这一刻,武夜来懂了! 终于到最后,算命先生知道了,神鸟凤凰真的是神。 世间没有谁能杀得死它,算命先生自己也不行! 算命先生的脸上开始凝结出一层冰,他就那样一动不动的跪在大雪中,任由冰从身体之中凝结出来。 无字虚碑已被神鸟凤凰收走,不知藏于什么地方。 眼看算命先生就要殒命,武夜来穿过大雪,片刻之间来到算命先生的身前,然后一只手扶在了算命先生的肩上。 手才落下,武夜来便感觉到一股严寒自心底涌起。但不知为何,自武夜来的真气涌出,这股寒气便悄然消失,再也寻觅不到。 武夜来稍一寻思,便已知道。 他的身体之中流淌着神鸟凤凰的血液,这道寒意来自神鸟凤凰,当二者相遇,自然也就不会武夜来。 武夜来的真气缓缓注入算命先生的体内。先是他的眉宇间冰霜化去,接着头发,脸上,以及周身的冰化去,然后便看见算命算生的嘴角略微抽搐了一下。 武夜来收回了手,然后看向神鸟凤凰。 神鸟凤凰道:“第一次只是让他试试我是不是真的已经能死,所以不曾还手。第二次本想让他杀了我的,但是他口气太大,我不喜欢,所以即便他是天才,我也要杀了他。不过你想救他,我便放了他!” 武夜来没有说话,他只是看着神鸟凤凰,像在想什么问题。 算命先生已从地上站起,然后对着武夜来道:“多谢救命之恩,告辞!” 武夜来还未反应过来,算命先生已消失在原地。 神鸟凤凰和算命先生之间,差异太大,仅仅是神鸟凤凰的一个眼神便能置他于死地,除了走,还能去什么地方? 武夜来反应过来的时候,算命先生已不在。 武夜来知道,算命先生回到了他所在年代的寂寞蓬莱中去了。 大雪落下,全都绕开了神鸟凤凰投过来的目光。 神鸟凤凰道:“刚才你在想什么?” 武夜来道:“你是神,难道不知道我在想什么?” 神鸟凤凰道:“我说过我不是神,即便以前是,现在也不是了!” 神鸟凤凰的身上,先前流出的血液已经干涸,附和在它五彩的身上。 武夜来道:“我在想,为什么会有人想死?” 神鸟凤凰道:“因为觉得活得已够久,已够累!” 武夜来道:“那为什么又想着长生,想着不死?” 神鸟凤凰道:“因为没有活够,活着很舒服!” 其实这两个问题,只是一个问题,但武夜来问了两次。 武夜来道:“为何这么多想长生的兽群种族想长生,你却要杀害他们!” 神鸟凤凰道:“因为我想死!” 武夜来不解地道:“你想死跟杀他们有何关系?” “有!” 神鸟凤凰道:“因为不杀了他们,我不能获取许足够的戾气。不获取足够的戾气,我就不能改变我不死的身体!” 先前的时候,算命先生说神鸟凤凰没有成神,杀这些兽群是为了获取戾气,从而长生。下一刻,神鸟凤凰却说,它获取戾气就是为了死! 大雪渐大,冰原的另一边,已看不到了太阳,自然也就没有了蓝天。 武夜来有些错愕,就像大人说好给的糖果,结果却是一个耳光。 但武夜来没哭,这个耳光只是给了他意外。 因为武夜来很快就明白了过来。 戾气是什么? 戾气是世间最阴寒,最能改变人心性的东西。 世人避之不及! 杨郎的母亲绰约仙子沾染了戾气之后,心性丧失。 领航凌界沾染戾气之后,杀人无数,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神鸟凤凰沾染了戾气之后,终于从心性开始改变,再也不是不死之身。 武夜来终于懂了,数千年之后,为何神鸟凤凰能被神武山庄的先人所杀。 随着戾气的侵体,神鸟凤凰历经千年之后,心性丧失,修为自然也打了许多折扣,能被杀,也就在情理之中! 武夜来道:“为何以前都是一甲子才杀一百个,这一次杀了这么多?” 神鸟凤凰道:“因为你!” 武夜来有些不解,道:“因为我?” 神鸟凤凰道:“以前一甲子,杀一百个,只是想试试。但这一次你来了,你说我不是神,我听到了,证明我的方法是对的,所以决定加快步伐!” 武夜来道:“你什么时候听到的?” 神鸟凤凰道:“从你出现在这片大地上的时候,我就知道你的存在。何况你身体中流着我的血,想不多关注都难!你说我什么时候听到的!” 武夜来说过很多次神鸟凤凰没有成神,就记得的都不止三次。 但说没说过又有什么关系? 只要武夜来出现,神鸟凤凰就能明白一切。 能身体中流着神鸟凤凰的血,除了神鸟凤凰死了,还能有什么办法? 这不是床边的故事,可以交换。 除了死,别无他法! 第297章 天涯共此时 大雪越来越大,没有风,纷纷落在梧桐之上。梧桐的头顶,被大雪覆盖。周身的火红,像绽放出一朵巨大的棉花。 这一刻,武夜来也终于清楚算命先生要让他从百鸟朝凤前三个月来到这里,因为三个月前,神鸟凤凰的确还是神。 因为他的到来,神鸟凤凰加紧了脚步从神变成平凡。 算命先生要告诉武夜来,神鸟凤凰的确是神! 既然如此,武夜来自然有很多问题要问神鸟凤凰。 武夜来道:“你知道怎样成神么?” 神鸟凤凰道:“不知道!我先前说过,我活了许久,一直活成了不会死的存在。至于神都是别人的称呼,我不认为自己是神。如果神连想死都死不了,这算什么神?” 武夜来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有些人活着活着就成神了。 活久了自然也就成了神! 岁月才是造神的最好方法! 武夜来也不再想问,他知道神鸟凤凰没有骗他,也没有必要骗他。 既然如此,他的这一行,也快结束了。 武夜来道:“我被困在先前那人的阵法里一直出不去,不知您可有办法?” 神鸟凤凰稍微扭头,往东边的方向看去。 东边的风雪纷纷散开,远远的看去,就像无数士兵列开阵,等着神鸟凤凰的目光经过。 东边的大海之上,原本波涛汹涌的大海,随着神鸟凤凰的目光看向,瞬间风平浪静,甚至海面之上,有冰渐渐的生成。 神鸟凤凰收回目光,然后叹了一口气道:“你要是早些时候找我,我还能帮得上你忙,但现在不行了!” 武夜来有些惊奇地道:“为何?” 神鸟凤凰道:“我已成了平凡之躯,目光看不了多远了。以前我只要随便往东海一看,整片东海都会结冰,但现在没有!” 武夜来理解神鸟凤凰的意思。 神鸟凤凰再也不是神,它已不能知道世间所有的事。 既然不能知道,它也就无法帮助武夜来。 武夜来道:“谢谢!” 神鸟凤凰道:“不用谢,我有件事需要你帮忙!” 武夜来道:“什么事?” 神鸟凤凰看着武夜来道:“假如你能回到万年之后,就把我的遗骸烧了,可好?” 武夜来点了点头,道:“我尽力!” 神鸟凤凰的遗骸被锁在锁凤台已经数千年,只剩下骷髅架子。 神武山庄再无后人,留着也没有用了。既然神鸟凤凰请求,武夜来自然不会不答应。 武夜来有些疑惑地道:“你能看到自己的遗骸?” 神鸟凤凰的目光突然看向南方,道:“我虽不能像以前一般能知道天下间所有的事,但我还能看得到自己。我能看到自己的遗骸,虽然有些朦胧,但我知道那就是我自己!” 没有人生前就能看见自己死后的样子,但神鸟凤凰能。 一路向南的大雪纷纷避让。一路向南的草木纷纷偃平。 南海之上,波涛皱息。 神鸟凤凰的目光落在了一座海岛之上,上面诸般景象闪过,如梦似幻。 武夜来也看向了南方,那里是他出生的地方。 他的目光不可能像神鸟凤凰一般看得遥远,但他能想象到南海之上,绝命山之上的情景。 武夜来突然道:“你应该知道,即便我回去了,我也出不了那个大阵。所以只能尽力!” 神鸟凤凰道:“尽力就好!” 武夜来道:“你看到自己的遗骸,还这么想死么?” “想!” 神鸟凤凰很是坚决地道:“我活了无数年,在这世间屹立了无数年。我活得太久,连生是什么感觉都忘了!我很想死,我想试一试死是什么感觉。或许只有死过,才能真正体会活着是怎样一种感觉!” 武夜来很是不能理解神鸟凤凰的感受。 他们两个本就是很极端的对立。 一个生命漫长到整日想着死去,一个寿命短暂的只剩下一两年。 武夜来道:“死了就不能复生,你可真的想好要死?” 神鸟凤凰道:“或许这就是你们追求长生的目的!但我不同,这世间于我而言就是一个巨大的囚笼,它困了我无数年,如今终于解脱,我自然不会想着复生!” 武夜来看着神鸟凤凰道:“我还有一个问题不能理解!” 神鸟凤凰慢慢的转过头,看着武夜来道:“你说!” 武夜来道:“难道仅仅是因为我身上流淌着你的血,你才这样对我?” 武夜来见过众多兽群朝拜神鸟凤凰的样子,见过算命先生在神鸟凤凰面前连站的资格也没有。但偏偏武夜来例外,他甚至能和神鸟凤凰平起平坐,这是武夜来的感觉。 神鸟凤凰道:“我能感觉到你和我之间发生了许多事。具体的我看不清楚,但那种感觉很清楚,很清晰,所以我不想你跟他们一样!” 他们自然是指武夜来之外的所有人和事。 武夜来脑海之中回转了万千事情,唯一能和神鸟凤凰相关的就是就是身体之中的血液以及先前被神鸟凤凰收走的羽毛。 武夜来可以确认他和神鸟凤凰之间没有发生过许多事。即便发生过,也是他的先人! 武夜来没有继续问神鸟凤凰,他知道神鸟凤凰也不知道。神鸟凤凰还能看到许多事,已是它之前的神迹了。 武夜来道:“最后还能求您一件事么?” 这一次武夜来用了“您”来称呼神鸟凤凰。神鸟凤凰听得出这件事对武夜来很重要,于是它点了点头。 武夜来的目光看向神鸟凤凰的头顶,那里五颗五彩的水珠绽放着五彩的光芒。 武夜来道:“您以后能不能不把那五颗水珠留在世间?” 数万年之后,无忧水珠和无字虚碑被谢雨裳得到,从而开启了谢雨裳的强者之路,从而有了她救援封禅寺的事情。 武夜来突然想做一些改变。如果神鸟凤凰不把无忧水珠留在世间,会不会改变许多事情? 神鸟凤凰的头顶,五彩的水珠就像是它的一定凤冠,流波笼罩它的周身。 神鸟凤凰道:“我答应你!世间除了我,再也无人能得到它!” 武夜来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我来这里也快三年。我的时间不多了,我想回去想想办法,出去那个大阵!” 神鸟凤凰道:“既然如此,就此告别!” 武夜来双手一揖,道:“告辞!” 大雪已停,原本落在梧桐树上的积雪,瞬间化去,露出桃红色的满树枝叶。 武夜来的身影在虚化,逐渐消失,神鸟凤凰静静的看着武夜来消失的身影。 突然,武夜来原本平静无波的眼神,变成了惊讶,继而张大了嘴巴。 武夜来看到原本巨大无比的梧桐树,正在慢慢的变成一只大鼎。 那只鼎武夜来很熟悉,他曾在大荒山里面见过。 魔教的五行鼎,天下第一神兵! 没想到神鸟凤凰的桐宫竟然就是五行鼎! 武夜来本想说些什么,但他已经消失于这片天地。 神鸟凤凰看到了武夜来的神情,它有些不明白武夜来为何看到桐宫,会如此的惊讶? 神鸟凤凰的目光落在了已化成鼎的桐宫之上。 桐宫的周身流波滚滚,然后便看见上面浮现出无数缥缈的画面,不太看得清楚。 良久这些画面散去,神鸟凤凰微微叹了一口气,它终究还是没有明白。 原来失去了神的光环,它已不能看清天下所有的事了。 突然,不知道为何,神鸟凤凰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化身成了一个曼妙的少女。 一袭桃红的纱衣自桐宫之中升起,落在了她的身上。 下一刻,神鸟凤凰出现在了南海之上。 南海的无尽海域,阳光明媚,海风习习,却没有一丝波涛。 神鸟凤凰化身的少女,穿着一袭桃红的纱衣,赤着脚,漫步在海面之上,她的手腕之上,一串无忧水珠来回的翻转。 随着神鸟凤凰的走过,少女桃红的身影,猎猎倒影在如镜一般的海面之上,清晰可见。 少女突然低下身,坐在海面之上,双手托腮,低头看着海面之中自己的身影。 这是一张倾城倾国的面目,眉目如画。 神鸟凤凰看着水中自己的影子,露出了浅浅的笑容。 天突然黑了下来。 世间失去了所有的颜色! 数千年之后。 中州,西北。 这是一片连绵不绝的高山,星光从天空之中,坠落下来,露水泠泠。 一袭桃红色的少女,赤着脚走在这片高山之上,她的周身没有无忧水珠,而是挂在她纤细的手腕处。 她的手腕处有一条伤痕,疤还未完全凝结,依稀带着一些血迹。 星光落在她的身上,然后叹了一口气。 放在以前,没有她的允许,星光绝对不敢落在她的身上。 但如今,不仅星光,清寒,微风……都能落在她的身上。 神鸟凤凰开始有些怀念以前的无所不能了。 她今天受了伤,是数个人族联手做的事。而且听口气,似乎是一家人,都姓武。 她没有心情去理会那家人的事情,因为她感觉到了自己的末日。 随着人族的崛起,她神鸟凤凰的名头,已经渐渐压制不住这些人的野心。 有人想杀了她! 尽管数千年之前也有人想杀了她,但那不同,那人杀她是认为有了杀她的实力。 而这些人不是,他们是因为知道她的能力弱了,从心头升起的要杀她! 少女看着下面的高山,突然闭上了眼睛。 高山之上的某一块石头,在星光之下,突然有了一条裂缝。裂缝慢慢的扩张,蔓延过青苔,蔓延过松针树木,然后发出了一声巨响。 这是高山向两边倒塌的声音,山石飞溅,树木横飞。 星光之下,少女紧紧的闭着眼睛,似乎已是使尽周身的最后一点力气,眉眼间有些颤动。 高山向两边倒去,灰尘蔓延。 等灰尘落下,所有的声音都寂静下来的时候,少女睁开了眼睛。 下方不知何时,已形成了一条巨大的峡谷,开开阔阔,山石垒立。 少女轻轻地把手腕处的无忧水珠取了下来,看了一眼,然后借着星光,扔入了大峡谷之中。 看着下坠的无忧手链没入大峡谷之中,少女似乎想到了什么,蹙了蹙眉,然后手心之中竟然出现了一座碑的物件,虚虚渺渺。 少女同样看了一眼这座虚碑,翻手就把虚碑往大峡谷之中落去。 星光之下,少女站在大峡谷的上空,也不知道想些什么,静静的看了一夜。 直到东方鱼肚白的时候,少女目光才看向东方。 然后她张开了双手,双手瞬间化为一对巨大的翅膀。 神鸟凤凰! 她向东边,扇着巨大的翅膀,划过天际,美得令人窒息! 第298章 手中有剑如江 数万年之后,极北冰原。 纪娴来到极北冰原已经五年,如今的极北冰原处处是危机。 危机并非来自妖兽,而来来自地下不知名状的枝蔓。 五年前纪娴来到极北冰原,便发现了地下的枝蔓,当时以为是极北冰原的某一种危险事物,只要到了冰雪城,应该便会没有事情。 随着进入冰雪城才发现,枝蔓是新生出来的事物,不仅冰雪城不知道,就是对面的神妖城亦是一无所知。 好像枝蔓就是一夜之间出现,然后伏在冰雪之下的。 冰雪城的规模比神妖城要小,但在冰原之上,依然可以跟神妖城对抗。 这要归结于人族的崛起,强大。 数万年之前不知何故,原本强大的妖兽,突然一夜之间走向衰败。后来虽然慢慢恢复,但已无法超过崛起的人族。 月光从天际清幽的洒落下来,冰雪城的街道之上,一片银白。 今晚纪娴当值,需城墙上值夜。距离当值还有一段时间,纪娴不知为何,突然想到城中走走。 已经五年了,谢雨裳自五年前在封禅寺离开之后就没有了消息。 武夜来也失去了消息,五年来没有任何人见过他。 纪娴很是担心武夜来,目前她是世间为数很少知道武夜来生命不长的人。 当年在青天大悬崖之下,纪娴记得清清楚楚,武夜来的生命只剩下数年。 如今这些年已过去,算算,武夜来的时间已经到期。 难不成武夜来已经不在了? 纪娴的脚步戛然而止,而后脸色有些苍白,如同此刻月光下的街道。 冰雪城的街道都是洁白晶莹的冰块,纪娴的脸倒影在冰块之上,比月光还要惨白。 街边的檐角,倒挂着许多冰棱,映在冰块中,像一根根刺,插在纪娴的心上。 四周阒寂,连风也不曾有。 这是极北冰原的大阵,把风雪隔在了外面,但里面依旧寒冷。 纪娴抬起头,目光看向了南方。她知道神武山庄在南方,具体在哪,大海茫茫,除了神武山庄的人,也不知道在哪? 纪娴想到了杨郎,杨郎去神武山庄学艺,已七年多。 当年说的五年,已经过去了两年多,想必也应该下山了。 纪娴想到杨郎,脸色不禁有些微红。当年都还年幼,如今快二十岁。纪娴看着倒映在冰块之中,自己的身影,不由得有些感叹。 她已出落的亭亭玉立,加上这些年的生死锻炼,身姿更加柔韧有型,在极北冰原之中与百祖山的曾瑶有着大小佳人的称号。 纪娴重新起步,慢慢的走过街道。街道的两边镶嵌了许多月光石,散发着清幽的光芒,柔柔的洒在街上。 纪娴走过街角的时候,巨大的冰墙便屹立在眼前。 无数冰块经过夯实,磊叠,如山岳一般的屹立在冰原之上。 极北冰原最不缺冰,而且冰墙容易筑造,所以无论是冰雪城还是神妖城,都拥有着极高极厚的冰墙。 转角处有棵在星光中绽放的梨花。这已是夏季的最好时光,城墙之中的梨花才缓缓盛开。 洁白的梨花,带着清香,在星光之下,暗暗浮动。 这是一年最好的时节,梨花盛开。 冰雪城天寒地冻,能有梨树能生存下来,已实属不易,冰雪城的城角出竟然有数百株的梨树。 沿着城角所过之处,梨花如雪,岁月如花。 所以纪娴很是喜欢在无聊的时候,来到梨花树下,仰望星空。 夏夜的星空,浩浩渺渺,像无数只眼睛,看着世间的每一个人。每一个人移动的轨迹,都在它的轨迹之中被查看。 一瓣梨花自梨树之上落下,打着滚,落入了纪娴的手中。纪娴轻轻低头,嗅了嗅梨花,一脸的陶醉。 五年以来,纪娴每天都过得战战兢兢,只有站在梨树之下,站在星空之下,才能静静的畅想心事,感受世间的平和。 纪娴身后背着箭筒,一只手握着弓。她的残梦箭只剩下三支,原本箭筒之中可是有二十支箭的。 落梦弓和残梦箭不是神兵,也不是半神兵,但绝对也是仙访谷之中威力排进前十的弓箭。五年时间,纪娴已经折损了十七支箭,落梦弓的弓身甚至有了细微的裂纹。 突然,纪娴抬头朝着天空之上看去。 今夜的星光明媚,显得星空更加深邃幽远。 星光之下,是冰雪城的护城大阵。冰雪城中许多人的目光也看向了护城大阵。 护城大阵之上有数道真气闪过,像是在切割着护城大阵。 纪娴眉头轻轻一挑,然后御驾飞上了城墙。 落在城墙之上,纪娴就握紧了落梦弓,然后目光看向城外。 城外,星光之下,一袭白衣的上官叶手握绝冰剑和手握涛声剑的曾瑶背靠背的屹立在半空之中。 刚才的真气波动来自二人手中的剑。 上官叶的绝冰剑在八年前的梅骨阁之上,灵性小成,一跃成为半神兵。上官叶凭着这些感悟,加上这些年的努力,真气颜色在今年已突破三种颜色。 纪娴认识上官叶是在大荒山里面,那时她苏醒不就,看见上官叶拦在武夜来和杨郎的面前。听说是为了杨郎要不要回百祖山的事情。 后来,纪娴知道上官叶是杨郎的大师兄,又在冰雪城碰到过数次。 上官叶很少住在冰雪城几乎都是外出修炼。曾瑶也一直不离不弃,跟着上官叶。 曾瑶这些年的修为也是突飞猛进,虽没有达到上官叶的高度,却也不遑多让了。 两年前,在冰雪城,上官叶和曾瑶结为道侣。这让许多人羡慕了许久。 主婚的是抚仙坞的谢澜谢掌门和猰貐。在冰雪城,身份最高的无非就是这两位。猰貐虽是妖兽,但她自始至终都没有进入神妖城,人族方面也没有把它当妖兽。 谢澜和猰貐是慢着纪娴三个月左右来到的冰雪城,如今不在城中,应该是去了极北冰原的更深处。 极北冰原占据炎黄大陆的五分之三的面积,地域之广阔,就算是神武山庄的青鸾少了十年只怕也走不完,何况还步步危机,气温严寒? 纪娴知道,谢澜掌门和猰貐是在寻找谢雨裳。 封禅寺一战之后,谢雨裳妖邪之气侵体,为了不伤害中州正道人士,谢雨裳从此不知下落。 谢雨裳是绝世纯阴之体不喜热,喜欢冷。极北冰原人烟罕至,气温极地,很多人猜测谢雨裳来了极北冰原。 但五年过去了,无论是神妖城还是冰雪城,都没有谁见过谢雨裳的身影。 仿佛谢雨裳消失在了天地之间。 随着谢雨裳的消失,武夜来也并没有人见过出现在极北冰原。照理来说,武夜来也应该来极北冰原找上一找,但武夜来的身影从未出现。 有人猜测,武夜来早已找到了谢雨裳,带着谢雨裳去了神武山庄。 神武山庄并没有人知道所在的位置,自然也就找不到谢雨裳和武夜来的踪迹。 但纪娴知道这种说法并不可靠,她知道许多别人不知道的事情,这些事情她连她的师傅花容仙子都没有说过。 如若今年武夜来还不曾出现,纪娴相信,世间便不会再有武夜来这个人。 星光清寒,纪娴摇了摇头,有事情不宜多想。 纪娴的目光看向城外,冰雪大地之上,突然有风雪悄然而至,星光穿梭其间,像无数萤火虫,漫天飞舞。 纪娴虽生长在极北冰原边陲的仙访谷,但仙访谷从未有过如此一天十变的天气。五年以来,纪娴已习惯了极北冰原深处的环境。 绝冰剑倒映着星光,剑身之上,白色的流波如星光一般,明艳异常。上官叶手握绝冰剑,目光冰冷的注视着下面的大地。 先前有数根枝蔓爬上城墙,吞噬了数名人族,幸好上官叶和曾瑶外出回来。夫妇二人拔剑斩去,救下了数人。 护城大阵之上的真气波动,就是上官叶夫妇斩枝蔓时所产生的。 五年前,纪娴初到极北冰原,那时她的残梦箭还能伤冰层之下冒出来的枝蔓,但如今,纪娴的残梦箭已伤不了枝蔓。 五年之中,枝蔓越来越强大。 除了上官叶这种真气颜色达到三种的人,否则无人能抵抗。 谢澜虽是抚仙坞的掌门,但这些年疲于奔波,修为并无存进,真气依旧还是两种颜色。 冰雪城当中,除了猰貐,修为最高的就是上官叶。 应该说,自武夜来和谢雨裳消失之后,杨郎手握青虹神兵不曾出山,中州正道的第一高手,非上官叶莫属。 这些年,随着枝蔓的出没平凡,越来越厉害,上官叶和曾瑶出城的时间便越来越短。他们要保护冰雪城。 对面的神妖城,城墙之上也站满了许多妖兽。风雪中,它们的目光也看向了上官叶和曾瑶的方向。 这些年战战兢兢的不止是冰雪城的人族,神妖城的妖族同样也不堪苦楚。 枝蔓不仅伤人族,同样伤妖兽。 妖兽的生命虽然长久,但生产时间同样长久。死去一个妖兽,需要数百年,甚至数千年才能生出一个新生妖兽。 所以,妖兽对于枝蔓的仇恨比人族更加强烈。 风雪里面,曾瑶的涛声剑随着风声慢慢的响了起来,像大海之中惊起的怒涛,要狂卷风雪。 很多年以前,武夜来在百祖山的梅花映月大会上,使过曾瑶的涛声剑,同样的剑,在武夜来和曾瑶的手中,使出了两种截然不同的效果。 一个如奔流的大海,一个如涓涓细流。 纪娴曾自叹不如。现如今,她也自叹不如。 如今随着修为的提升,曾瑶越发理解武夜来当初的精髓,越理解也就觉得武夜来越强大。 风来,大海之上必然有浪涛,浪涛滚动,洪音自然传来。 如今风雪之中,涛声剑涛声大振,下一刻,曾瑶一剑轻轻落下。 像带着九天之上的瀑布,像带着九天之上的浪涛,斩向冰原。 这一剑落下的仿佛不是剑,而是滔滔江水。 第299章 参不透是人心 曾瑶剑落下的地方,是冰原之上的一条裂缝。 这是一条新生的裂缝,裂开得悄无声息。 五年前,纪娴距离得很远都能听到冰裂的声音。如今这种声音越来越小,若非身处其中,时时刻刻警惕,只怕很难发现。 纪娴直到曾瑶涛声剑劈下的时候,才发现冰原之上的那条裂缝。 她手中握着落梦弓,拉紧的残梦箭,缓缓的放了下来。曾瑶的一剑已超出她的想象。 如果曾瑶的一剑不能消除危险的话,她的箭也丝毫不起作用。 纪娴相信,曾瑶如今的修为只怕她的师傅风月尊者也赶不上了。 接近八年的时间,改变了许多人。譬如上官叶,譬如曾瑶,譬如纪娴自己。 每个人都拼命的奋进,都在残酷的现实中激发自己的潜能。 曾瑶的剑还未落在冰缝之上,冰缝之中数条枝蔓迅速跃起,普普通通,就像某一棵树上的枝丫一般,向着如江水一般倾泻的剑势缠绕而去。 江水自天上而来,带着不可阻挡的威势。 枝蔓如同一弯温柔的手臂,似乎要把这些江水一般的剑势,揽入怀中。 剑势擦过枝蔓。 枝蔓未断,反而更向剑势之中缠绕而去。丝毫不惧剑势。 曾瑶眼中有某种不可名状的讶异闪过,接着她的第二剑已经落下。 和她背靠着背的上官叶,似乎根本没有觉察到曾瑶的异样,目光看向了冰雪城的城墙。城墙之上,站着纪娴。 冰雪城的城墙之厚,随着每一年的加固,已经到了无法言语的地步。 如今上官叶的目光,盯着城墙的中间某一块冰砖,神色严厉。 纪娴看到了上官叶的目光,心底一股不好的预感生出,然后她不曾多想,御驾着就要离开。 就在这时,上官叶盯住的冰砖,骤然粉碎,然后整面城墙之中,层层裂开,无数枝蔓破墙而出。 城墙之上,冰块碎屑纷纷降落,像是来了一场雪崩。 纪娴离开的还是不够快,一条枝蔓已来到了她的脚下。纪娴大惊之余,搭弓射箭,速度之快,连她自己都不曾反应过来。 残梦箭的箭尖划破周围寒冷的空气,准确而又猛烈的插进了枝蔓的深处。 枝蔓被箭尖劈开,插入一半的时候,戛然而止。 若在以前,这一箭下去,枝蔓必然退去。 但这一次,枝蔓之上,残梦箭落下迅速被吞噬,然后以势无可当的猛烈之势朝着纪娴卷来。 纪娴大惊,抽背后箭筒之中箭的手,猛然颤动起来。 箭还未抽出,一条枝蔓已卷上了纪娴的右脚。一股巨大的力量,说不出的恐怖,迅速蔓延全身,纪娴瞬间失去了所有力气。软绵绵的任由枝蔓拖往下去。 一面城墙毁去,冰雪城中,无数修士纷纷惊起,御驾朝城墙处而来。 城墙的毁去,自然惊动了护城大阵。 无数道真气,自内墙的数百株梨树上而来。梨花簌簌,如粉黛摇曳。 纪娴不曾想到,冰雪城之中,她一直喜欢观看的数百株梨树竟然是护城大阵的阵眼,一时间感叹不已。 来自数百株梨树之上的真气,如皎洁的月光,相互交织,像一张光网朝着无数枝蔓绞杀而去。 光线与枝蔓相互碰在了一起。光线很柔,枝蔓很韧。 随着光线的穿梭而过,枝蔓之上,被切割出一道伤口。伤口很细,就像一根针一般的细,如若没有超好的视力和真气感知,很难发现。 梨花簌簌摇曳,无数道清光再次从梨花之间,喷涌而出。 先前纪娴的手中落了一瓣梨花,纪娴飞上城墙之上,把它放入了秀发之中。如今这瓣梨花,感受到无数清光涌起,也从纪娴的秀发之中,发出一根细若发丝的清光。 枝蔓的速度不减,依旧坠着纪娴往下落去。 纪娴的眼中没有露出惊恐的神色,即便有,也是先前。这一刻她的目光看向了她秀发之间崛起的清光。 城外,上官叶看到了纪娴的情况。但他没有出手,他的目光从看先前的城墙,变成了看脚下的冰原。 脚下的冰原之上,冰层瞬间出现无数裂痕,然后“吱吱”的冰裂声不断响起。接着无数的碎冰爆碎,枝蔓犹如无数的手臂,张牙舞爪的升空而起。 远处的风雪中,神妖城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传出了各路妖兽的惊吼声。 上官叶动了,寒冰剑的剑身三种颜色的真气闪过,然后他一剑划向长空。 枝蔓从地上升起,上官叶的一剑却划向长空。 长空之上,漫天的风雪。 上官叶的剑势划过风雪,片片雪花似乎停滞了那么一瞬。 然后无数雪花像有了生命,然后变成片片利刃,呼啸着划破长空,朝着下方的无数枝蔓切割而来。 上官叶的寒冰剑只有一柄,但雪花却又无数片。 雪花如利刃,切过枝蔓,枝蔓瞬间断落,在冰原之上,迅速潜入地下。 纪娴眼看就要被拖入冰雪的裂缝中,她秀发里的清光,终于与无数来自梨花的清光相连,然后,朝着她脚下的枝蔓切割而去。 清光划过,枝蔓上有了伤痕,但伤痕极浅,就像多了一道黑线在上面。 接着无数道清光划过,枝蔓的痕迹越来越深,直至剩下一层皮。 换到五年前,在第一道清光划过的时候,纪娴便有能力逃脱。但现在,纪娴依旧手足无力,被枝蔓拖着往下走。 纪娴的脸色大变。护城大阵,已不能阻挡枝蔓。 但这时,纪娴的眼前飘过一片雪花。 这是雪花,但又不是雪花。 因为这片雪花像一片极薄的刀刃,闪着寒光。 雪花擦着被无数光线切割而过的枝蔓,枝蔓无声断落,落在冰雪中。 纪娴恢复力气,不曾多想,御驾朝高处飞去。 这时候,纪娴才发现,高空之中,无数雪花,像刀刃一样的朝枝蔓切割而去。 纪娴的目光看向前方,上官叶临空,又施展出了数剑。 如此威力巨大的数剑,上官叶的脸色已经苍白,但他的目光依旧看着地下。 地下的枝蔓,城墙中的枝蔓,纷纷被落雪切断,落在雪地之中,消失不见。 曾瑶早已停止了施剑,她的修为不比上官叶。但她此时真气依然充沛,涛声剑紧紧握在手中,背靠着上官叶,警惕着四周。 纪娴拉紧弓,也来到上官叶夫妇二人的身前。 纪娴道:“多谢上官师兄的救命之恩!” 上官叶一如多年前的冰冷,道:“都是正道,无需多说!” 纪娴看向曾瑶道:“曾师姐费心了!” 曾瑶点了点头,并未说话。如今上官叶真气耗尽,只有曾瑶能护住他。 风雪中,纪娴一袭鹅黄,很是显眼。 看着上官叶夫妇如此同心,相互扶持,纪娴不由得想到了杨郎。 杨郎上神武山庄已经七年多,不知他归来的时候也是否这样? 冰原大地之上,风雪飘荡,枝蔓已经完全不在了。 不远处的神妖城也安静了下来。 漫天风雪之中,所有人的眼睛都看向大地。 这是五年以来,规模最大的一次枝蔓袭击。没有人知道枝蔓来自哪里,也没有能知道枝蔓的任何信息。 活了数万年的猰貐,也不知道枝蔓来自何方,甚至不曾听说过。 无数来自城内梨花上的清光,随着枝蔓的没入,也渐渐收敛。梨花如雪一般的盛开,风雪丝毫进入不了城内。 无数赶来的修士聚在倒塌的城墙处,看着上官叶。 自上官叶真气突破三种颜色以来,上官叶隐隐间已成为冰雪城的首领。 上官叶看着众人,道:“五年以来,枝蔓越来越厉害,今天甚至毁了冰雪城的城墙。我们不知道它来自何方,不知如何消灭它。我的建议就是,从今天开始,冰雪城的人族开始撤离,回到中州去!” 上官叶的话并没有给这些生活在冰雪城中的人带来震惊,似乎早就在预料之中。 五年以来,死在枝蔓之下的人族修士已经太多。 早就有人族修士离开了冰雪城回到中州去了。 上官叶接着道:“以我现在的修为,我不知道还能抵挡多少次枝蔓,所以我们夫妇也决定返回中州去了!” 这些所有的人才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在所有的人的眼中,上官叶夫妇不要命可是出了名的。极北冰原深处的广阔土地之上,凶险的地方,都布满了夫妇二人的足迹。 特别是上官叶师傅刘常青的死讯传来,上官叶更是疯狂。 直至今年真气突破三种颜色,才消停了下来。 既然上官叶夫妇都对枝蔓感觉力不从心,所有的修士也都心灰意冷。 再说极北冰原也并非久在之所,因此也都没有太大的心理压力。 所有的人族修士也不迟疑,纷纷回到城里,收拾自己的东西。 枝蔓这东西说不准什么时候就出来,没有任何规律,趁着短暂的安全,能走就走! 不一会便看见冰雪城之中,数道流光冲天而起,朝着东边方向去了。 曾瑶看着纪娴道:“你是否要跟我们一路?” 纪娴道:“我再等两天。谢掌门和猰貐祖师还不曾回来,我有些事情要跟他们说!” 曾瑶道:“既然如此,我夫妇就此别过!” 上官叶也向着纪娴道别。然后夫妇二人化作流光,朝东边飞去,消失在风雪之中。 纪娴看着很快清冷的冰雪城,落在了一株梨花之前。 梨花依旧清香,而外面风雪漫天。 第300章 孤独处是伤心 极北冰原深处的某一地,星光灿烂。 无数座冰山在星光之下,皎洁而寒冷的屹立着。 谢澜和猰貐的身影出现在中间的一座冰山之上,远处是茫茫的冰山。 谢澜看着猰貐道:“前辈可曾感知到?” 猰貐摇了摇头道:“不曾感知到!” 谢澜叹了一口气。 整整五年了,要不是修为受限,谢澜还要往极北冰原的更深处去寻找谢雨裳。 找了五年,丝毫没有半点谢雨裳的消息。 星光如雨,落在二人的身上,如霜如露,很是凄凉。 猰貐道:“会不会我们都找错了方向?雨裳是喜欢寒冷,大家都想得到,若她就是去了南海呢?” 谢澜一愣。 这种可能并非没有。谢雨裳既然既然要躲避人群,自然会去别人想不到的地方。 五年以来,极北冰原也绕了半个,能去的几乎也寻遍了。不能去的地方,几乎无法生存,想必谢雨裳也不可能呆五年。 猰貐道:“南海较极北冰原小了许多。五年之内应该能够走遍。若那时还找不到雨裳,便是拼了老命,我也会来把极北冰原翻个天翻地覆!” 谢澜有些感动,这五年来,若非猰貐的修为高深,只怕他一个人根本走不了这么远。 谢澜道:“前辈……” 猰貐摆了摆手道:“都说了许多次,雨裳也是我的女儿,不必谢我!” 星光下,饶是谢澜强忍,眼中还是泛起了泪花。 极北冰原深处,无数座冰山之间。 这里飘落着鹅毛般的大雪,大雪落下的地方,是一个极深的山谷。 山谷之中,数株雪松的身上,没有片片落雪。 隐隐的看去,雪松的上空,有流波闪过。雪花沾到流波,立即化去,然后消失不见,甚至连雾气也不曾产生。 这里有着一个大阵,阵法隐秘,若非高手,若非仔细,很难发现这里隐藏着一个大阵。 大阵之中,一只极白的东西,像猫又像兔,匍匐在大地之上,倾听着什么。 良久,这只洁白的东西,站起身子,朝着冰山的一条小道跑了进去。 这是一条开凿出来的山道,两侧全是坚冰。山道开辟的不大,但也不小,足够七八人并排走过。 洁白的东西,曲曲折折的绕过好几条山道之后,来到了一个巨大的山腹之中。 山腹之中,一袭黑袍的凌天,正负手看着前方。 前方是一尊大鼎,鼎的周身流波闪闪,下方插着五根手杖。 正是魔教的五行鼎,五行仗与鼎身相互交换流波,显得有些庄严。 洁白的东西,道:“猰貐和谢澜决定去南海寻找谢雨裳!” 凌天道:“便宜他们了,不然拿他们俩先做祭品,应该不错!” 这洁白的东西,正是凌天特有的灵兽,谛听。 谛听道:“这五年以来,桐宫动静越来越大,别说谢澜和猰貐,就算是冰雪城中的人族,也早已有了回归中州的决心!不过即便他们走得多远,待您彻底修复桐宫,天下都是您的!他们走不远!” 凌天笑了笑道:“不错!经过五年时间的休养,再过一个月就能彻底大成,到时候天下谁能当敌!” 谛听点了点头,然后窜入凌天的身上,钻入凌天的怀中。 突然,又从凌天的怀中探出头来,道:“不好,大小姐正在闯过来!” 凌天脸色大变。 谛听用的字眼是“闯”! 黑峰山的大小姐只有一个,就是凌诺。 五行鼎不容女人靠近,从大荒山里面开始,凌诺就懂。所以,自来到冰川的山腹之中,凌诺就没有见过五行鼎。 或者说,离开大荒山之后,凌诺再也没有见过五行鼎。 但凌诺知道,五行鼎就在她爷爷凌天的手中。 她本来不想来到这山腹中,但此刻她必须来到山腹之中。 凌天看向山腹的通口处,脸色难看得能滴出水来。 凌天道:“青儿还好么?” 凌天的话自然是问谛听的。谛听从凌天的怀里钻出来,摇了摇头,表示不好,一句话也不敢说。 它能感受到凌天现在的滔天怒意。 凌天再也不曾说话,大步疾驰朝着过道处走去。 青儿就是凌青,凌诺的父亲,凌天的儿子。 这是一间很特殊的屋子,里面的墙壁全是夯土打造而成。 墙壁的四周,打通了许多火炉,里面燃烧着熊熊大火,即便不用月光石,这间屋子依然亮如白昼。 凌天疾步进来的时候,明显感觉热量如大火一般扑面而来。 他丝毫没有觉得这地方怪异,快速走到一张床前。 这张床雕龙附凤,做工精巧,乃是用极北冰原深处的火云树锻造而成,极为抗寒。 此刻床上的凌青,脸色灰白,身上盖了七八床被子,嘴角依旧哆嗦。 凌青看到凌天到来,哆嗦着嘴就要说话。 凌天道:“青儿,一切会好的。还有一个月,你再坚持一个月,一个月之后桐宫修复,就能把你创伤治好,你再坚持一会,什么也不要说!” 凌青哆嗦着,满头灰白的头发,象征着他微弱的生机。 凌青道:“爹,您不用费力气了。这些年我已是强撑,没有多大力气了,孩儿自知很难活过今天,您听孩儿说!” 说到这,凌青已是气喘吁吁,满头大汗。 当年在万劫窟,凌青被谢雨裳废去修为之后,成了普通平常之人。但他活得岁月已久,一旦失去修为,迅速老去。 再加上这些年一直住在极北冰原的深处。这是连修真之人都无法抵御的地方,何况还是早已被废去修为的凌青。 凌天两行老泪滚落下来。 他比谁都清楚凌青的情形,他本想叫凌青什么也不要说的。但到这个时候,说不说还有什么可阻止的呢? 凌诺站在过道口,早已忍不住的伏在冰墙上,掩面哭泣。 凌青道:“爹,我知道您有着滔天的抱负,志向并不在圣教,而是整块炎黄大陆。不然您当年也不会把教主之位让给宁问天。孩儿生来没有您的抱负,只想在您的羽翼之下生活。孩儿在临走之际也没有太大的遗愿,只希望您不要怪罪诺儿!” 从凌诺去找凌天,到来到这间屋子,凌天一直没有理睬过凌诺。 很早以前,凌青只是被废去修为,凌天自以为有办法,一直没有怪罪过凌诺。但随着凌青的伤势加重,凌天看凌诺的目光,一天比一天严厉。 当年在万劫窟,若是凌诺不眼睁睁的看着她的父亲伤在谢雨裳的手下,或许今天一切不会像这个样子。 凌天的目光看向过道上早已泣不成声的凌诺,朝着凌青点了点头道:“你都能原谅她,我如何不能原谅她!青儿,你再坚持一个月,一个月以后,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房间的壁炉里大火“啪啪”的燃烧着,发出了正旺的声音。 凌青的脸不知是否因为温度太高的缘故,一片潮红。 凌青突然挣起身子看向入口处的凌诺,道:“诺儿!” 凌诺立即抬头,迅速朝凌青走来,坐在床边,扶着凌青道:“爹,您有什么尽管说!” 凌青没有说话,把凌青和凌天揽入怀中,拥抱在了一起。 凌诺的头靠在凌青的肩膀,眼泪哗哗的往下流。 凌天怀中的谛听兽小白,早已出了凌天的怀抱,在一个壁炉前,静静的看着里面的大火。 这种家事它不好参与。 一根柴火“啪”的一声,发出脆响。谛听兽被吓了一跳,从恍思中回过神来,然后它的目光往床边看去。 凌青拥抱着父亲和女儿的手,在这一刻跌落了下去。 凌诺和凌天似乎没有发觉,把凌青抱得更紧。 凌诺含着泪,嗓子有些沙哑,低低的叫了一声道:“爹!” 凌天抱着凌青,眼中猩红,看着不远处的一个壁炉,低吼了一声:“谢雨裳!” 东海之上。 武夜来出现在了五年前和算命先生走过的小岛之上。 如今是夏季,当年的柿子树,枝叶繁茂,挂满了青涩的柿子。 武夜来走在下面的小道之上。 从数万年之前回来了已经两年,武夜来被困在寂寞蓬莱之中,一直出不去。 东海的每一个角落,他都走遍了。 甚至当年进来的湖面之上,青鸾送锦还在那等着他。 他无法传递消息给送锦,送锦也无法感知到他的存在。 但冥冥中青鸾送锦好像知道他还在,所以一直还在等。甚至好几次,武夜来出现在水面之上,青鸾送锦都会看向他所在的位置,眼中露出疑惑,然后又看向其他地方。 一只仙鹤扑腾着从上空飞过,落下一团大便,打落在柿子树上。 武夜来丝毫不在意,外面的这些东西他只能看得见,并摸不着。 武夜来能感受到身上的经脉扩张越来越厉害,有的经脉甚至出现了一个指头这么大的裂痕,真气隐隐都不能阻挡了。 武夜来在这两年之中,已经吐了好几次血,而且最近越来越严重,每天至少都会吐两三次,每次吐血的数量不一,有多有少。 武夜来知道他的时日不多了,顶多还有半年的世间。 半年之后,只要他不成神,即便出得了寂寞蓬莱这座大阵,他依然要死。 何况他还出不了这座大阵。 两年了,综合当年算命先生留给他的讯息,他还是无法破了这座大阵,出寂寞蓬莱去。 不过这想来也在情理之中。 连创建这座大阵的算命先生,自己都被困死在大阵之中,武夜来如果轻而易举的就出去了,岂非儿戏了一些。 武夜来转身,看向波涛汹涌的东海,一时间感叹万分。 阳光从天空之上投射而下,落入深不见底的海水,搅得海水一片蔚蓝。 武夜来的身影出现在了海面之上,但已是万里之外的海面。 第301章 风起,云涌,落雪 这是极北冰原与东海的交界处,愁云惨淡。 武夜来出现在大海之上,行走在波涛之间,眺望着远处的极北冰原。 他上不了岸,但能看到远处白雪皑皑的冰原。 两年来,这是武夜来经常来的地方。他内心怀有期待,期待谢雨裳不经意就从这里经过! 五年前和算命先生经过这的时候,武夜来目送着纪娴上了岸。 从数万年前回来之后,武夜来很期待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很想得知一切都被改变。 只要谢雨裳不曾得到无忧水珠和无字虚碑,一切便会改写。 至少谢雨裳能在抚仙坞好好的活着。 还剩下半年的时间,武夜来不指望能破了寂寞蓬莱这个大阵,唯一的希望就是谢雨裳一切都好,哪怕不曾相识过也好。 海上生出巨浪,一层层浪涛涌过,发出巨大的声响。 一群海鸥,盘旋着翅膀,掠过海面,不知有没有捕食到食物? 武夜来的目光看向波涛汹涌的海面,远处出现了数艘大船。这不是一般的大船,能从东海之滨来到极北冰原的大船,只能是“极涯”! 这是修道之人坐的船。五年前武夜来和算命先生曾站在船头。 只是这一次来了大约七八艘,前后不一,由远及近的驶来,倒是罕见。 毕竟极北冰原并非什么好的地方,除了前来历练的弟子,否则一般很少有人到来。 当年万宗堂的沈纪深,吴基仁,南宫明,后来大沼泽的琼命,宁可投奔魔教或者正道,都不愿远赴极北冰原,就是一个很好的证明。 所以,一般来说,不会有这么多人同时远赴极北冰原的。 武夜来皱了皱眉,下一刻,他出现在了一艘极涯的船上。 船上除了船夫和一些打杂的之外,再无一人。 武夜来行走在甲板之上,就这片刻功夫,八艘极涯的船只,已被他检查的里里外外。 巨浪打在船只上,极涯号丝毫不为晃动。数只海鸟,盘旋着翅膀,叽叽的叫着,落在船舷上,或落在风帆的杆上。 武夜来的目光看向了远处的极北冰原。 既然这些船不是来送人的,自然就是来接人的。 也不知道极北冰原深处发生了什么事,需要八艘极涯船来接。这能容纳数千人的船只,足够极北冰原冰雪城的人族撤离了。 武夜来皱起了眉,他隐隐猜到里发生了大事,但具体什么事,他实在想不到。 极北冰原的深处。 无数的冰原高低起伏着,这里已经接近炎黄大陆的尽头。 这里常年只有一种天气,就是落雪。 冰峰之上,落雪纷纷扬扬。无数雪松,融于冰峰之间,丝毫看不出有树木存在。 无数雪白之间,在一深山之谷,有着一片火红。 这是数百株长梅,顾名思义就是长年盛开的梅花。 长梅遍布一条溪水的两岸,红的像火一般,燃烧着两岸的冰雪。 溪水之上,时常落下许多梅花,染透了溪水。 溪水带着天空的蓝,带着梅花的红,交互相映,红蓝相间,当真美如仙酿。 如若都以为这是人间仙境的话,那就错了,这里比任何地方都凶险万分。 长梅的梅花常年盛开,却带着无比的毒气,散发在风雪的四周,如若真气颜色只达到两种的话,闻之必死。 溪里的水来自冰原之下的地火,带着无数来自地底的火毒。若非长梅这种毒性极强的植物,只怕溪水的四周,绝无活物。 一株长梅的树下,显现出一袭极为不搭的桃红色。 谢雨裳就站在长梅之下,双眼猩红的看着缓缓流动的溪水之上。 谢澜和猰貐还是想错了,谢雨裳的确在极北冰原的深处,甚至就在极北冰原北边的边陲。 能来到这里,已经是很多人的极限。 但谢雨裳手中有着无忧水珠和无字虚碑这两种物件,已非常人。 小溪安静的淌着,如落雪一般静静的飘着。 无数落雪,还未落到溪水之中,便被溪水的热气融化,形成雾气,飘荡在小溪的上空。 溪水之中,一片梅花如眉心的痣,随着溪水,游荡着飘远。 梅花飘到谢雨裳所站位置的时候,突然向上跳动了一下。 谢雨裳的眉轻轻的挑了一下,然后溪水之上,梅花碎裂。 碎裂的梅花随溪水流动,很快便没入溪水之间去了。 梅花没入的瞬间,小溪之间突然炸开,无数红蓝相间的溪水从溪间跃起,然后像一场美丽的烟火,落下。 幽灵圣母和无数幽灵,自小溪之中慢慢升起,身子半透明之间,以幽灵圣母为首,都怒视着谢雨裳。 谢雨裳的周身无忧水珠环绕,散发着五色的光芒。 谢雨裳看着怒气十足的幽灵圣母,丝毫不为所动,道:“你最好把嘴闭紧,别以为你们跟我融为一体,就能随意的指责我!” 幽灵圣母的怒气慢慢平息,她看着已经变得十分陌生的谢雨裳,终于所有的怒气,都化作了一声叹息。 五年前谢雨裳在封禅寺被妖邪之气侵体,然后被无字虚碑笼罩,恢复一段时间的清明,从此远走极北冰原。 她不想被武夜来看到变了样子的她,也不想被世人看到变了样子的她。 她也不想伤害世人,所以她一走,就直接来极北冰原的最北端,直到来到这最北边最有颜色的地方,才停了下来。 开始的谢雨裳还能每天保持一段清醒的时间,但清醒的时间越来越短,终于在去年的时候,谢雨裳彻底被妖邪之气侵体,再也不曾清醒。 幽灵圣母试图唤醒谢雨裳,每每在谢雨裳的旁边劝诫,惹怒了谢雨裳。谢雨裳盛怒之下,杀不得它们,便把它们每天侵入溪水之中。 溪水中的毒伤不了幽灵,即便伤得了,也必然会被谢雨裳用无忧水珠解去。二者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谢雨裳道:“像现在一样,以后不要再说一些无所谓的话,否则永远把你们沉浸在河水之中!” 幽灵圣母不说话。这一年以来,她说了很多的话。 一开始的时候,谢雨裳还有所动容,但随着妖邪之气的彻底侵入,谢雨裳再也听不进任何话语,开始对她好言相劝的幽灵圣母实施打击。 终究最坏时刻还是到来。 幽灵圣母看着梅花树下的谢雨裳,越看越陌生。 以前谢雨裳清醒的时候,跟幽灵圣母说过最多的一句话就是,有一天如果她彻底不清醒了,就杀了她。 谢雨裳不可能自杀,她死了幽灵圣母和众多幽灵也会消失世间。 但幽灵圣母和众人杀了她以后,也同样会死。 这是一个矛盾的选择,怎样选择都不对。 要么死,还是死,怎样选择都是死。 要不是还有无数幽灵,幽灵圣母真会选择跟着谢雨裳一同去死,她不愿看到如今的谢雨裳,冰冷无情。 以前的谢雨裳,无论谁跟她处久了,都会喜欢上她。 但现在的谢雨裳,多跟她在一天,都会觉得时间无比漫长! 谢雨裳看着不说话的幽灵圣母,冷笑一声道:“今天让你们从水里出来,是想跟你们说一件事情!” 幽灵圣母隐隐觉得不对,她现在最担心一件事,希望不要是那件事。 幽灵圣母的身子站在蓝红相间的小溪之上,双手却紧紧的握在了一起。 数瓣梅花从长梅树上飘下,从谢雨裳的无忧水幕旁边经过,把谢雨裳衬托的美不可方物。 谢雨裳看着一片梅花从眼前飘过,不知为何突然抬起一只手,轻轻的接住这片梅花,看着这片梅花,缓缓地道:“我要离开这里了!” 幽灵圣母想也不想,大声脱口道:“不可!” 最怕的事情,最不希望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 以现在谢雨裳的修为,世间除了武夜来,只怕再也无人能敌了。 若是任凭谢雨裳出了极北冰原,整个世间只怕都是一片地狱。 谢雨裳的身后,无数梅花之间,缓缓的走出一个身影。 这个身影对着谢雨裳一揖,道:“属下认为,您应该按自己所想,做自己喜欢的事,何必要听这个老妖婆的话语!” 幽灵圣母怒视这个身影道:“凌航,当初就应该杀了你!” 凌航戾气侵体得益于无字虚碑,一直保持当年的形态,直到去年谢雨裳彻不曾清醒之后,凌航也失去了理智,每每和谢雨裳意见一致。 幽灵圣母说当初应该杀了凌航,就是在谢雨裳还能清醒的时候杀了凌航。 凌航不顾廉耻,称谢雨裳为大人,自称属下。 凌航猩红的双眼看着幽灵圣母道:“杀了我?大人修为无双,要踏平炎黄大陆,虽不缺我一个,但我愿意供大人驱使,做一车前卒!” 幽灵圣母这一次急了。 谢雨裳还清醒的时候,时常让幽灵圣母警醒她,不能出了这冰山之间。一旦让她出了这里,必然祸患无穷! 幽灵圣母大声道:“雨裳,你千万不能走出这里。以后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只要你不离开这里,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也不还嘴!” 溪水似乎因为幽灵圣母的激动,开始涌动,红蓝相间,好不美丽。 溪水中的许多梅花,随着水流涌动,越发的娇艳,像经历了一场春雨。 凌航大声道:“要你的答应做什么!大人如此修为,怎能偏安这样的地方?中州何等美丽繁华,那才是大人居住的地方!” 幽灵圣母依旧不理睬凌航,大声道:“雨裳,听我的,只要你不离开,我再也不违逆你,可好?” 幽灵圣母说着,已经跪了下去。 身后的一众幽灵,也纷纷跪了下去。 蓝红相间的溪流之上,飘满了跪下的幽灵。 谢雨裳猩红的眼睛冷冷一扫,道:“我决定的事情只是给你们说一声,你们没资格否决!” 第302章 一层山,一层海 极北冰原,冰山的山腹之中。 五行鼎和五根手杖,流波交融的越来顺畅,竟隐隐有填平鼎身裂缝的趋势。 大约六年前,黑水河上一战,谢雨裳毁去玄蛇的肉身,五行鼎的鼎身之上,就多了一条很深的裂痕。 当时凌天还对谛听兽说,这条裂痕越深,对他越好。 当时谛听兽不懂,现在谛听兽也不懂。 它知道,即便五根手杖和五行鼎再如何融洽,也不可能把五行鼎身上的那条裂缝填平。 谛听小白从凌天的怀中探出头来道:“我还是想不明白!” 凌天看着前面的五行鼎,鼎身流波周转,很是庄严大气。 凌天道:“你不用明白。你只要明白一件事,还有一个月,桐宫将会大成,那时便是我们踏平天下的时候!” 谛听点了点头,道:“这是当然,我不明白的是,为何五行鼎会叫桐宫,桐宫不是神鸟凤凰栖身的所在地么?” 凌天道:“其实真正的桐宫就是五行鼎,不然你以为五行鼎会成为世间第一神兵么?神鸟凤凰消失之后,桐宫失去主人,五行鼎流落世间,被圣教得到!冰雪下面的无数枝蔓,是桐宫的装饰。五年前桐宫被五行阵激活,冰原之上的无数枝蔓也就重新复活。随着五行鼎的逐渐修复,枝蔓自然也就越来越厉害!” 谛听小白,道:“神鸟凤凰消失了无数年,会不会已经死了?” 凌天摇了摇头道:“神鸟凤凰已经成神,除了她自己,没人能杀得了她。她不会死!” 小白道:“既然神鸟凤凰没有死,无数年以来,她去了哪里?” 凌天道:“无数年以前有百鸟朝凤,都未必所有人都能见到神鸟凤凰,何况如今?” 小白道:“既然神鸟凤凰消失无数年,您是怎么知道修复桐宫的?” 凌天看着五行鼎,缓缓地道:“其实我凌家的祖上曾经有一位惊才绝艳的人,他的修为即便是武夜来现在还活着,也比不上。他一生钻研阵法,为凌家留下了许多阵法。只是这位祖上后来研究什么阵法,再也不曾出现过,说来可惜!” 凌天说到这,微微叹了一口气,接着道:“但这位先祖,留下的阵法一直被凌家所保留,我少年时研习,经过数百年时间,终于找到可以修复桐宫的阵法!再说,若非这位先祖,我凌家也不会崛起!” 小白道:“您的这位祖先当真了不起!” 凌天道:“假如这位祖上不曾消失的话,世间最有可能成神的人族一定是他!” 小白道:“您也近了,一旦桐宫修复,您就能彻底掌握桐宫,那时就能感悟神鸟凤凰留在里面的长生秘诀,成神也是指日可待!” 凌天摆了摆手,道:“还差一个人!” 小白道:“谢雨裳?” 凌天点了点头道:“若是没有谢雨裳的绝世纯阴之体做桐宫的器灵,桐宫便不能彻底复活!” 小白道:“这就是您处心积虑要得到谢雨裳的原因?” 凌天点了点头。 从派出五鬼到抚仙坞下毒,到如今的恢复桐宫,凌天最关键的一步就是得到谢雨裳的绝世纯阴之体。 武夜来曾想过作为世间第一神兵的五行鼎它的器灵是什么。 没想到凌天一直在打谢雨裳的主意。 或者说整个魔教,最想用谢雨裳的绝世纯阴之体炼器的就是黑峰山,就是凌天。 作为上一代的魔教教主,他知道的远比许多人都多。 小白不解地道:“谢雨裳有无忧水珠和无字虚碑,修为极高,现在要抓她不是千难万难?” 凌天道:“你以为我费尽千辛万苦不惜毁了万宗堂,也要把谢雨裳引导封禅寺去是为了什么?就想试一试封禅寺塔林之中的无数妖邪之气能不能影响到谢雨裳。事实证明谢雨裳除了无忧水珠和无字虚碑之外,根本没有丝毫的修为!只要一个月之后,桐宫修复好,谢雨裳必然逃不了!” 小白道:“这就是您看到谢雨裳毁了玄蛇之后,在桐宫之上留下一条裂痕,却高兴的原因吧!谢雨裳的能力越强,作为器灵,桐宫将来也就会更强!” 凌天点了点头道:“你终于明白了!” 说到这,凌天想到了什么,看向小白道:“五年以来,你有没有听到任何关于谢雨裳行踪的消息?” 小白摇了摇头道:“谢雨裳好像从世间消失了一般,并不曾感受到半分!” 凌天道:“只要桐宫修复完好,不愁不知道谢雨裳在哪!” 东海之上,波涛汹涌。 夏季的海面,变化万端。先前还一碧晴空,此刻已经乌云密布,风浪大起。 武夜来站在最前端的极涯船上,眼睛看着前方的极北冰原。 远处有两道身影飞来,武夜来即便不看,也能感知到二人是谁。 当年在清河城里一别,已经有七八年了。 看着上官叶的周身出现三种颜色的真气,武夜来还是很感到欣慰。 上官叶悟性很强,又舍得吃苦,百岁多一点的年纪便到了如此地步,也是在情理之中。 武夜来看向他身后的曾瑶,才发现曾瑶已挽了一个妇人的发髻,恍然过来,二人已结为夫妻。 曾瑶夫妇二人的身后,千余名人族御驾着朝极涯船而来。 武夜来虽不曾去过冰雪城,但他从神武山庄的典籍上看过,冰雪城其实并不大,只能够容纳千余名人族修士。 何况两年前武夜来刚才万年前的冰雪城原址回来,所以他能想象有多大。 如今这些人飞来,看样子冰雪城是被腾空了。 武夜来的目光看过所有的人群,并不曾发现纪娴,他以为纪娴在后面,直到极涯船启动,都不曾看见纪娴,武夜来的心有些沉了下去。 青天崖下和纪娴相处过一段时间,武夜来看得出来纪娴对杨郎的感情,也知道杨郎对纪娴的感情。 若是杨郎下山发现纪娴…… 这世上假如除了谢雨裳让武夜来牵缠挂肚,刻骨铭心之外,就只剩下杨郎了。 毕竟是结拜兄弟。 不管当初和杨郎的结拜,是误以为杨郎是沉寂仙子和他二叔武通的儿子也好,还是后来送杨郎上神武山庄,武夜来都把杨郎当作了自己的弟弟。 杨郎叫他大哥的时候,便已注定! 极涯船缓缓启动,远处的海面上已是一片乌压,风渐渐的起来,风帆猎猎作响。 本来和曾瑶相偎在一起,看向远处大海的上官叶,突然间回过头,朝着甲板上的某一处看去。 那个地方空无一人,上官叶疑惑的凝视着那里。 曾瑶转过身,看向上官叶看向的地方,并不曾发现什么,问道:“你在看什么?” 自从上官叶的修为突破三种颜色真气之后,感觉不是一般的敏锐,往往能发现许多曾瑶不曾发现的东西。 上官叶道:“我好像感觉到那,有一个人我们熟悉的人,一直在看着我们!” 曾瑶的目光再次看向甲板,除了黑乎乎的漆,什么也没有。 曾瑶有些困惑,她相信自己的丈夫不会感觉错,但那里真的什么也没有。 曾瑶道:“我们熟悉的人?谁?” 上官叶摇了摇头道:“说不清楚。因为我只能感知到他在那儿,而且对我们没有任何恶意,所以才会觉得他应该是我们认识的人!” 曾瑶道:“既是我们熟悉的人,为何我们会看不见?” 上官叶道:“这个我也不清楚。一般来说只有修为超过我们许多,才能隐匿身形,让我们感知不到他的存在!” 曾瑶道:“当今世上修为能超过你的只有武夜来和谢雨裳了!” 才说出后,曾瑶和上官叶同时一滞。 当年在清河城的大雪中分离的时候,谢雨裳还是一个什么都不会的小女孩。等到纪娴,谢澜和猰貐等人相继出现在冰雪城的时候,上官叶才知道中州发生了什么事。 特别是得知自己的师父刘常青死在猰貐的大火之下后,上官叶甚至当场就要杀了猰貐。只是他当时的修为还未达到三种颜色,并非猰貐的对手,被许多人拦了下来。 猰貐答应上官叶一旦有了谢雨裳的下落,她任由上官叶处置。 这也是后来猰貐和谢澜极少住在冰雪城的原因,不想跟上官叶碰到。 因此,上官叶和曾瑶才知道继武夜来之后,谢雨裳成了中州正道的高手,甚至超越武夜来。 此刻,曾瑶突然想到武夜来和谢雨裳,二人不由得一愣。 原因很简单。 五年前封禅寺一行,随着谢雨裳的消失,武夜来也再没了消息。 两人好像相约好了,要一起隐匿于世间一般。 而此时,上官叶能感知到不远处的甲板上有熟悉的人,正在看他夫妻二人。 除了武夜来和谢雨裳有此能耐之外,再也想不出他人。 山官叶朝着甲板处走去,每走进一步,他便会觉得感觉又真切了一分,但就是有些飘渺,像隔着一层海,一层山? 这感觉很难形容,本来海应该用“片”形容,山应该用“座”形容,但上官叶就是莫名的想到了“层”,他觉得“层”更适合现在的感受。 甲板的声音“咚咚”的响起,许多人的目光已被吸引,纷纷看向了上官叶。 如今上官叶修为大涨,很多人马首是瞻,上官叶的一举一动他们都看在眼里。 上官叶走到某一点上,停下脚步,然后抬起头,看向前面。 上官叶能清晰的感觉到对面有一双眼睛也正在看着他,很是熟悉。 但就是隔着一层山,一层海。 具体这一层山,这一层海,有多高,有多厚,上官叶完全感知不出来。 这种感觉很不好,就像对面的人陷入泥淖,隔着泥巴看着他。 第303章 落雪里,你的眼 武夜来就静静的看着上官叶,二人的眼睛相视,不足一步。 远处的海面有电光落下,闪亮了漆黑的海面。 上官叶看着对面什么也没有的地方,道:“是武道友么?” 一道雷声“轰”的一声,响彻天际,众人的耳朵像是炸雷一般。 海面之上,数道雷声不停的响起,但真正让众人打从心底震惊的是上官叶的话。 五年的时间,极北冰原的深处距离中中州如何深远,武夜来和谢雨裳的消息还是传了进来。 没人知道武夜来去了哪里,正如许多人也不知道谢雨裳去了哪里。 此刻,上官叶竟然对着一处空无一人的甲板,问是否是武夜来? 这远比海面之上传来的惊雷声,更令人吃惊! 甲板之上毫无动静,除了远处海面上刮来的风。 上官叶能感觉到那种熟悉的感觉还在,他在等着对方突然显现出身形,或者突然说出一句话来。 武夜来说了很多句,就在上官叶的面前,他甚至喊了许多句“上官道友”,但上官叶除了疑惑的看向他,他什么也听不到。 武夜来终于放弃了。 两年多来,他试过无数方法,每一种方法都不能离开寂寞蓬莱。 本以为上官叶能感觉到他的存在,应该能听到他的声音,但一切还是徒劳。 能感觉到,仅仅是感觉,不代表能听得到他的声音。 海面之上,狂风大作,风帆扯得猎猎作响。豆大的雨点如无数箭矢落在甲板,发出“咚咚”的响声。 不一会,倾盆大雨,倾注在甲板之上。大海上波涛汹涌,极涯船起伏在波涛间,向南疾驰。 极北冰原,冰雪城。 人族已经走了二十七天,冰雪城也安静了二十七天。 星光从天空之中洒落下来,落在冰砖铺砌的街道之上。 纪娴一身鹅黄,犹如一缕月光,走在街道之上。 街道之上,纪娴昨天刚换了月光石,此刻散发着明亮幽冷的光。 路过“老吴包记”的时候,纪娴停下了脚步。 老吴包记是一家包子铺,老吴是一个散修,二十多年前来到的冰雪城。别人来冰雪城都是为了锻炼,老吴倒好,跑到极北冰原的冰雪城来卖包子。 用他的话来说,虽然修真之人吃得挺少,但不代表不吃。冰雪城没有人卖吃的,这便是商机。于是他就在冰雪城开了包子铺。 不过他的包子可不便宜,一个包子至少需要一颗真灵丹,而且除了丹药及他所需的宝物,他一律不卖。 不过很多人也吃他这一套,远离中州要吃到包子可是不容易,虽然不能经常来吃,但也隔三差五的就来吃上一顿,生意倒也还好。 随着五年前枝蔓的出现,老吴一次外出差点死在枝蔓之下,这一次大家集体出走,他也不曾留恋,回中州去了。 如今纪娴站在老吴包记的店铺前,想到快一个月不曾吃到包子,心里想着能不能找到一些面,自己做一顿吃一吃! 于是纪娴走进老吴包记,翻箱倒柜的寻找起来。 以此同时,两道流光从天际落下,来到了原来的冰雪城城门口。 城门口的巨大冰墙成一堆巨大的冰砖冰石散落着,极像残垣断壁。不过这比残垣断壁好一些,没有灰尘,全是晶莹透明的冰。 谢澜和猰貐同时皱眉,然后一步步的走了进去。 二人都能感知到里面没有了人,心中的疑惑更是深厚。 接着,二人同时转身,朝对面的神妖城看去。神妖城高大的城墙之上,还有许多妖兽屹立在星光之下,警惕的看着四周。 谢澜道:“究竟发生了什么,怎么一个人也不在了?” 猰貐的修为比谢澜的高上许多,她的目光看向了散落的冰砖,看向冰原上数十日前龟裂的大地。 猰貐道:“是枝蔓!” 谢澜惊道:“枝蔓全部把他们……” 谢澜无法想象,枝蔓已经全部吞噬了人族。 猰貐道:“应该是枝蔓越来越厉害,他们选择了离开。我们上一次离开冰雪城的时候,就有人提议离开冰雪城,想必是离开了!” 谢澜觉得这里理由不错,上官叶的修为高深,不可能被枝蔓吞噬的。 猰貐道:“我们进去看看,应该还有人在里面!” 谢澜道:“没…” 谢澜刚想说没有了,他的真气已经扫过街道,空无一人。但他没有说完,就决定不说了,因为他闻到了包子的热腾腾的香气。 即便隔得很远,谢澜还是闻到了。 老吴包记的面前,星光如水,恣意流淌,明亮异常。 纪娴把蒸好的三屉包子端上桌,放在了谢澜和猰貐的面前,道:“祖上和谢掌门请用!” 纪娴运气很好,老吴走得时候,还剩下五屉刚包好的包子,还未上笼。 过去了二十七天,极北冰原深处呵气成冰的天气,即便冰雪城有着护城大阵,也冷得害怕,这些包子也就很好的保存下来。 猰貐道:“你也坐,我们一起吃!” 纪娴坐在了下方,猰貐帮她夹了两个包子,纪娴说了声谢谢。 猰貐道:“冰雪城是怎么回事?” 纪娴看了一眼四周空旷的街道,和早已漆黑的房子,转过头,道:“枝蔓越来越厉害,上官师兄说再过些时候他也未必能对付枝蔓,所以建议大家速回中州!” 谢澜和猰貐对视一眼,眼中露出了担忧,果然是枝蔓的事情。 枝蔓来历不明,却又非常的恐怖,除之不尽,毁之不灭。 以前极北冰原从未出现过这种东西,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好像随着五年前某一件东西的到来,才突然兴起。 月光石的光,落在三人的面上,看上去有些清冷。 谢澜想起了什么一般,道:“为何你还不走,留在城中?” 接着月光石的光,纪娴的嘴角因为吃包子而有些油腻,她看着二人道:“因为要等祖上和谢掌门,我有些事要跟你们说!” 纪娴放下了还剩一半的包子,这是一个猪肉包,是野猪的肉,油脂极为丰盛。纪娴才放下包子,油脂便溢了出来,流在桌子之上。 好在气温低,并不曾流远,桌上便凝结出一层白白的油脂。 纪娴不顾嘴角油腻,直接用袖子擦了擦口角,然后身子坐直,一脸严肃地道:“祖上,谢掌门,此事关乎重大,若非到了今日今时,我是绝对不会说的,希望你们不要震惊!” 谢澜和猰貐也是经历过无数大风大浪的人,看到纪娴如此郑重,不由得心中“咯噔”一下,总觉得这件事非同小可。 星光之下,城角的数百株梨花,散发出清幽的香气,慢慢飘逸在城中。 纪娴讲得很平静,就是在青天崖下武夜来和谢雨裳如何找到她和杨郎,并如何遇到药师傅,以及药师傅说武夜来只剩下数年生命的事情。 谢澜和猰貐越听越心惊,这是神武山庄的秘闻。 原来神武山庄只剩下了武夜来一个人。 难怪神武山庄的弟子从来只在世间游历一次,一旦再也不出来,并不是去深山闭关,而是已经死亡。 谢澜心头波涛汹涌,他并不是没有想过把谢雨裳嫁给武夜来,甚至早已默许了二人的关系。 如今听得武夜来的情况,心中乱了方寸,想得全是谢雨裳和武夜来究竟要不要结合的事情。 倒是猰貐比较平静,她一生经历的事情太多。从整个族被灭,到困在仙访谷的镇兽渊,猰貐再也不是那种能轻易心动或者乱心的年纪。 猰貐看着纪娴道:“你的意思是说,武夜来有可能已经死了?” 纪娴点了点头。 谢澜也从胡思乱想中拉回思绪,终于恢复片刻理智。 继而,他的脸色大变。 武夜来死了,谢雨裳还能独生么? 当年,武夜来落入万劫窟之后,谢雨裳回到抚仙坞,整个人都闷闷不乐,然后在抚仙湖上演绎了一场桃花舞。 后来,武夜来死在猰貐的大火之下,全世界都认为武夜来已死,只有谢雨裳坚持着,甚至跑到魔教的地盘,陪着诛魔武灭了魔教。 再后来,武夜来复活,因为封禅寺的佛要灭了谢雨裳,武夜来直接灭佛,逼得封禅寺一众离开参岳大山,远走西北。 二人的感情,早已超出了众人的理解与想象。 谢雨裳知道武夜来的寿命。 若是武夜来死了,她还会活着么? 这一刻,谢澜才知道纪娴等在冰雪城,等着他们回来的原因。 纪娴阐述的事情的确让人心惊,但更多的是想告诉二人,如果武夜来不存活了,谢雨裳也很有可能没有活着了。 这是要二人做好找不到谢雨裳的心理准备。 五年来,谢澜虽然身在极北冰原,但时常与中州通信,知道武夜来自封禅寺之后,曾出现在西北的洛山城,再之后,便没有了消息。 武夜来消失,谢雨裳消失,这是巧合么? 月光石的光落在谢澜的脸上,很是苍白。他手中夹着的包子因为颤抖,掉落在地上的冰砖之上,油脂还未流出,已经冰冻起来。 冰雪城的上空,慢慢的下起大雪,鹅毛一般的落下来。在经过护城大阵的时候,纷纷化去,然后就剩下满眼的大雪。 猰貐道:“我相信武夜来还活着,我见过他,他没有那么容易死!我总觉得他已经活了跟我一样长的年岁,他就是万年前救我的那个恩人!” 谢澜的目光明亮起来,如漫天中片片明亮的大雪。 五年前的仙湖殿中,猰貐曾说过算命先生的事情,也说过武夜来的事情。 但事情太过匪夷所思,许多人都保留了怀疑的态度。 如今,谢澜却感觉一切都是真的。 希望, 永远是一切黑暗中的灯, 无论对面是什么, 看见光明就是真的! 第304章 风雪摇,故人来 纪娴不曾听过仙湖殿之中的谈话,所以她对猰貐的话,十分好奇,但这种事情又不方便问,所以场间冷了下来。 猰貐道:“我们也即将返回中州,你是否跟我一起上路?” 月光石下,纪娴点了点,道:“路上难免还有风险,我等祖上和谢掌门,就是希望和你们同路!” 猰貐道:“既然如此,冰雪城也不宜久留,我们现在就上路吧!” 谢澜也急着赶往南海,点了点头。 突然,猰貐皱起了眉头,接着谢澜也皱起了眉头,再接着纪娴转头看向了城门处。 极北冰原深处,无数冰川之间。 一袭桃红的谢雨裳,翩然的走在冰川之上,无忧水珠旋转在她的周身。 星光之下,她就像一个踏波而来的仙子。 犹如一片桃花,飘落在星光之下。 出了小溪已经二十七天,凭借谢雨裳的修为再有五六天的时间,应该能走到这片冰川的边陲,从而进入冰原。 五年前谢雨裳还能时常清醒的时候,为了不为祸世间,硬是走到了冰川的尽头。 突然,谢雨裳停下了脚步,猩红的双眼看向冰川的远处。 那里是一片无边无际的冰川,星辉之下,散发出晶莹的光泽。 谢雨裳猩红的眼眸中先是产生了一阵惘然,接着眼眸深处凝出一缕恐惧,转瞬消失。 凌航从谢雨裳的无字虚碑之中走出,来到谢雨裳的身前,一揖道:“大人何故停了下来?” 谢雨裳道:“在前方好像有什么东西,我感觉特别熟悉!” 凌航道:“以后天下都是大人的,有熟悉的感觉自然是正常的!” 谢雨裳凝了凝眉,然后挥了挥手。 凌航知趣,退了下去。很快消失在原地。 谢雨裳的目光依旧看着前面无边无际的冰川,那一种感觉说不清道不明,冥冥中好像有一件属于她的东西等着她去取,而她内心又恐惧着去取这件东西! 这种感觉就像一只小羊落入狼的手中,母羊要不要去带回自己小羊的感觉。 踟蹰良久,谢雨裳终于踏下一步,踩着无数冰川,沐浴星光,向前走去。 东海之上,风雨大作。 上官叶站在大雨之中,目光坚定的看向前方。 武夜来看着上官叶道:“没想到再次相逢的时候,我能看见你,你却只能感觉得到我。不管如何,谢谢你,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我。虽然很想奖励你,笑着对你说,没错就是我,但终究是不能了。我只有半年的时间可活了,你如若见到雨裳,帮我说一句,我爱她!” 说着,武夜来一口鲜血涌了出来,落在甲板之上,鲜红异常。 然后武夜来像感受到什么剧痛一般,捂着肚子,摔倒在甲板之上。 大雨滂沱的落着,没有人能看见武夜来的惨状。 上官叶呆呆的站在大雨之中,他的前方依旧什么也没有。不过他转过了头,看向了曾瑶,然后摇了摇头。 就在这一刻,上官叶明显感觉到,先前熟悉的感觉不在了。 武夜来出现在了小岛之上,出现在了凉亭之中。 他依旧倒在地上。 先前因为说起谢雨裳情绪有些激动,动了体内的真气,肠胃出现巨大的裂缝,痛得出血,现在依旧起不了身,冷汗如泉水一般,涌在脸上。 即便上官叶看不到他的样子,武夜来也不愿在别人的面前露出软弱的一面,所以他回到了小岛之上。 小岛之上,阳光明媚,海风从亭外灌进来,武夜来已缩成一团,像条蛆一般,游动在地上。 极北冰原,冰雪城之前。 纪娴和猰貐,谢澜看着大雪落下的城墙前面,脸上露出警惕的神色。 冰雪城的前面站着一只红毛鹰和两只火猴。 站在最前面的红毛鹰,纪娴很是熟悉。五年前初来的时候,纪娴曾被红毛鹰和一只火猴围追,为了躲过危险,纪娴把一鹰一猴引入了枝蔓出现的裂缝之前。之后,火猴被裂缝吞噬,纪娴救下了红毛鹰。 要是纪娴没有记错,这只红毛鹰的父亲可是对面神妖城里的副城主。 城外大雪之中,红毛鹰和两只火猴丝毫不敢前进一步,他们的目光看向了城里的数百株盛开的梨花。 洁白的梨花之上,隐隐有光线聚合,并散发着一定的光芒。 冰雪城的护城大阵依旧让它们有些心悸。 纪娴开口道:“你又来这里做什么?” 红毛鹰道:“不要误会,是城主邀请你们过去的,绝无恶意!” 这是红毛鹰自冰雪城搬离之后,第七次来到冰雪城的门口。前几次纪娴和他都没有说话,看得出红毛鹰是来探查冰雪城情况的。 红毛鹰说完,目光看向猰貐道:“城主大人说,您本是十万大山之中的妖族,也是现在世间存活最久远的妖兽,特意想请您去神妖城里聊一聊!” 猰貐道:“现在的城主是谁?” 曾经过去的五百年,直至冷月大江之上一战,狐王陨落,神妖城才有了新的城主,不然过去一直是狐王。 神妖城的城主是看实力,谁的力量大,谁就能做城主。但五位副城主却是铁打的家族继承。最早的时候,其实只有两位副城主,分别就是火猴一族和红毛鹰一族的王。 后来随着残余妖兽的加入,也随着人族势力的崛起,副城主的位置加到了五位。都是由部族数量较多的王担任。 自二十多年前冷月大江一战之后,神妖城失去了城主,但因为距离遥远,正道与魔教都式微,实行了休养生息,并没有联手北上,剿灭神妖城。再说冰雪城与神妖城对峙,神妖城也不曾占据多少便宜,也便听之任之。 然而令人惊奇的是,二十多年来,竟没有人能知道神妖城的城主是谁。 红毛鹰道:“如今的城主,正是我的父亲!三年前当上的!” 猰貐道:“狐王自二十多年前就陨落,为何三年前的你的父亲才成为城主?” 红毛鹰道:“您有所不知。狐王陨落之后,神妖城也找不出修为高深的担任城主,五位副城主又不能担任城主,所以空了下来。十年之前,冷月大江之上,狐王曾短暂复活,又给了神妖城希望,所以城主之位,一直空缺!直到五年前,枝蔓莫名出现,妖族大面积伤亡,神妖城面临恐慌与混乱,无奈之下,推举了我的父亲成为新的城主!” 大雪漫天飞扬,红毛鹰说得很是平缓,语气却很是悲凉。 若非妖兽一族开始凋零,他的父亲怎会坐上城主的位置? 猰貐道:“你爹可说邀我们到神妖城的目的?” 红毛鹰道:“这个父亲没说,想来多少跟枝蔓有关。您放心,神妖城现在没有谁能困得住您!” 这算是交底了,妖兽一族越来越凋零的厉害。连修为超过猰貐的都不复存在了。 而人族,算算至少都有好几个。 猰貐毕竟出身妖兽一族,转身对着纪娴和谢澜道:“我打算过去一趟,不知道你们二位?” 纪娴道:“您现在是我仙访谷的人,您到哪我就到哪!” 谢澜也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说实话,谢澜对这座神妖城也是相当好奇,活了一大把年纪,只是远远的看过神妖城,并不曾进去过。 猰貐道:“既然如此,带路吧!” 红毛鹰扇动翅膀,无数落雪被纷纷刮开,硬是开出一条没有风雪的道路来。 然后红毛鹰和两只火猴开路,朝着不远处的神妖城走去。 南海之上,无尽海域的某一处。 绝命山笼罩在青天白日之下。 一条金色的鲤鱼从山脚的某一处缝隙中游了出来,正要游往前面而去。 突然上方的一株榕树枝像是被什么蹬了一下,发出响声,金色鲤鱼竟然翻过身子,抬头朝上空看去。 一只巨大的鱼鹰,扇着翅膀,疾驰而来,像离弦的箭,锋利的喙就要擦到海面。无数的榕树叶子在鱼鹰的身后,簌簌的落下。 金色的鲤鱼,眼中没有恐惧,相反还带着一些戏虐,似乎就是等着鱼鹰的出现。 鱼鹰似乎觉察到了不妙,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两只利爪早已划破水面,抓向了金色鲤鱼。 下一刻,鱼鹰变得扑腾起来。 它的双脚被握在了一只手中,再也动弹不得。沿这只手看去,纤细洁白,隐隐泛着金色。 离远了看,这是一个全身没有丝毫衣着的美女,娇小玲珑。 若是武夜来看见,他一定知道这个美女是谁。 他曾为这个美女取名,名为李恒昔。 李恒昔看着手中扑腾的鱼鹰,道:“你若是再敢动,我就把你送给谢八脚烤了吃!” 鱼鹰瞬间不敢扑腾,有些哀求的看着李恒昔。 李恒昔一把拔下鱼鹰的树根羽毛,道:“记住,下次再敢打鲤鱼的主意,我就把方圆数十里的鱼鹰统统烧烤了!” 鱼鹰匆忙点头,丝毫不顾刚才羽毛被拔的痛。 李恒昔手一松,鱼鹰匆忙逃离李恒昔的手,很快就盘旋在高空之中,然后在天空中嘶鸣了一声,也不知叫些什么。 就看见周围的鱼鹰,腾空而起,乌压压一大片,往别的地方去了。 李恒昔见状笑了笑道:“还算识趣,不然真要烤了你们!” 李恒昔说话间,远处传来了谢八脚的声音:“恒昔妹妹,你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了么?” 李恒昔不曾多想,朝着远方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然而,远处还没有传来声音,李恒昔突然一拍脑袋,道:“今天是杨小郎出关的日子,怎么忘了?” 说这,李恒昔就要临空而起,这时她才发现自己身无寸缕。 李恒昔走到大榕树之后,树梢之上,是她用真气隐去的衣服。 自当年武夜来说过衣服这回事之后,她也渐渐的学会穿衣服。先前要引诱鱼鹰王出来,只好脱了衣服,恢复原身。 李恒昔穿衣服的时候,突然树上落下一滴口水,李恒昔脸色大变。 第305章 风雨动,苍生痛 李恒昔想也不想,对着天空温和地道:“我的身材好么,张大哥?” 张大哥是叫张多臂,原形就是一只章鱼。 榕树之上,不知何时显现出张多臂的身形来,一套皂黄的衣服穿在他的身上,很是猥琐。 嘴角不断流着口水,看到李恒昔已穿好衣服,擦了擦口水,道:“妹子的身材当然是好的,比那些人族的好上数十倍。” 说着张多臂从榕树之上,迅速爬下,来到李恒昔的面前,这时他才发现李恒昔的表情铁青的厉害,心想不好,刚要逃走,谢八脚和龟王八已来到李恒昔的面前。 谢八脚看着李恒昔面色铁青,焦急道:“妹子,怎么了?” 李恒昔道:“你说张多臂能做什么?” 说着李恒昔一脸委屈,嘴角微微一瘪,无数的委屈,汇成一股楚楚可怜的模样。 龟王八大声道:“好你个臭章鱼,又偷看妹子洗澡,打死你这个不要脸的!” 张多臂来不及逃脱,谢八脚和龟王八已经拳头招呼了上去。 张多臂一边被打,一边大呼道:“你们看得还少么?” 李恒昔的眼神带着娇俏的杀气,横扫过龟王八和谢八脚。 龟王八和谢八脚带着某些心虚,拼命的往张多臂身上招呼拳头,一边打一边道:“叫你乱说,叫你乱说!” 李恒昔一跺脚,御驾着往前面去了。 张多臂见李恒昔已走远,双手抱住头道:“够了,恒昔妹妹走远了!” 龟王八道:“走远了又怎样,叫你乱说!” 说着又是一串疾风暴雨的拳头落在张多臂的身上。 张多臂在拳头中道:“你们来这里找恒昔妹子做什么?” 四只拳头瞬间停住,龟王八和谢八脚互相看了一眼对方,同时道:“我们来这里做什么的?” 想了片刻,也想不起来这里做什么,龟王八道:“管他呢,想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先揍得他爬不起来再说!” 说着又是拳脚相加,噼噼啪啪的落在张多臂的身上。张多臂被揍得哇哇大叫。 树上的榕树叶子,震得簌簌落下。 岸边潮水不断涌来,打在石上,水花还未碎去,又一波再次涌来。潮水的声音也掩不住拳头的声音。 突然谢八脚停下拳头,看着龟王八道:“我想起来,今天杨家小郎出关了!” 龟王八一愣,道:“是啊,我们过来找恒昔妹子不就是这件事么?” “咦,恒昔妹子呢?” 龟王八和谢八脚四周看了一圈,没发现李恒昔的身影,继而谢八脚愤怒的看着张多臂,道:“定然是躲哪里伤心去了,揍,狠狠揍这个王八蛋!” 张多臂一脸生无可恋,刚刚以为有了希望,结果拳脚又加身而来。 榕树的叶子簌簌落下,铺了一地,在阳光下,发出绿油油的光芒。 “等等!” 龟王八突然对着谢八脚道:“你刚才骂他什么,王八蛋?” 谢八脚道:“骂他王八蛋怎么了,他做的事不比王八蛋更王八蛋么?” 龟王八脸色大变,然后挥拳向谢八脚道:“叫你骂王八蛋,叫你骂王八蛋!我的蛋也是你能骂的么?” 说着,龟王八和谢八脚扭打在一起。 张多臂从地上爬起,看着身上的许多淤伤,点火浇油道:“打他丫的,就是这个王八蛋先前打我最狠,打他,狠狠地打这个王八蛋!” 龟王八和谢八脚同时住手,然后龟王八满脸的愤怒,看向张多臂。 张多臂一个哆嗦,想起了刚才的画面,鼻青脸肿的向龟王八解释道:“我…我没有骂你的蛋…再说你是公的,没有蛋……” 龟王八如狼一般扑了过来,像带着夺妻之恨,灭门之仇。 极北冰原深处,神妖城。 在通往神妖城大殿的广场上,猰貐和纪娴、谢澜同时立住脚步,目光看向广场上一尊雕塑。 都知道神妖城与人族势不两立。在极北冰原,一旦人和妖兽相遇,必然相杀。 然而,神妖城的广场之上,竟然屹立着一个人族的雕塑。 看下面摆满香烛的大鼎,里面积灰很是深厚,如今也插满了香火,想来定是时常祭拜,对这一个人族很是尊崇。 令猰貐三人愣住的并不是神妖城里面有一个人族的雕塑,而是这个雕塑的人族他们都认识,都见过。 武夜来! 武夜来的雕塑竟然高高的屹立在神妖城中,享受着无数妖兽的香火! 封禅寺的老僧曾闯入过神妖城,杀了一名副城主。他曾见过武夜来的雕塑,但那时武夜来尚未出生,他如何能够得知? 后来武夜来灭封禅寺,他的思维被绑定在“神武山庄武夜来”的固定认知上,他的长生梦又被毁去,再加上灭佛这种大事,老僧如何还想得到曾在神妖城中见过武夜来的雕塑? 三人当中,最震惊的不是猰貐,而是谢澜。 照理来说,这应该是猰貐口中的恩人,长得很像武夜来的人,她应该比谁都震惊,但偏偏不是。 谢澜才是最震惊的! 谢澜是三人中,唯一见过武夜来消失前样子的人。 也就是在五年前封禅寺一战之后,谢澜是三人中,对武夜来样子最为熟悉的人。 那时的武夜来,双鬓已渐显斑白,眼角有着深深的疲惫。 这雕塑,跟谢澜最后见过的武夜来一模一样。 更重要的是,这雕塑的身后,悬挂着数十柄即将破空而出的神剑。 活到谢澜和猰貐这把年纪,哪里肯相信世间有诸多巧合? 这分明就是武夜来。 也只有武夜来,身后才会有着数十柄半神兵。 谢澜的身形有些颤抖,他能感知到这座雕塑已存在世间数万年。 武夜来真的已经存在了数万年? 猰貐和谢澜的目光同时对上,二人的心思彼此都猜得差不多,所想也差不多。 心里的震惊也相差不多。 某些事情越不相信,越往着不相信的方向而去。 纪娴已失声道:“那不是夜来哥哥么?” 风雪已经散去,漫天的星光洒落神妖城,落在巨大的雕塑身上,好像武夜来正在静静的看着他们。 红毛鹰回头道:“什么武夜来?是大荒山打败狐王的武夜来?” 神妖城远藏极北冰原深处,对中州的事情并不是十分了解,但对武夜来在大荒山打败上一代城主的事情还是知道的。 红毛鹰接着道:“你说我们的祖上大人,是打败狐王的武夜来?这不很好笑么,祖上大人已消失数万年了!” 正说间,一个一身火红装饰的人,从不远处的大殿中走了过来。他的身后还跟着四个同样幻化为人的妖兽。 想来应该就是,神妖城里的一个城主和只剩四个的副城主。 红毛鹰和城中的所有妖兽,纷纷避让,一揖道:“参见城主和副城主!” 为首的人,摆了摆手道:“今天有贵客到,一切礼节就免了!” 星光落下的地方,来人像一团大火一般,燃烧在天地间。 城主走到猰貐的面前,一揖道:“前辈!” 猰貐轻轻叹了一口气。 城主还没有达到三种颜色真气的修为,可见神妖城衰败的如何厉害。 或者说自从数万年的百鸟朝凤以后,妖兽一族就衰败的厉害。直到五百多年前出了一个天才狐王,也在二十多年前的冷月大江之上被覆灭。 猰貐扶起了城主道:“辛苦你了!” 猰貐能知道城主的辛酸。妖兽一族成长极为困难,寿命虽长,生产时间也长。数万年前百年朝凤之后,妖兽一族几乎可以用覆灭来形容,何况随着人族的崛起,能维持现状已经不容易了。 城主眼中含着泪花,这一刻,一句话也足够他温暖许久。 城主道:“谢谢前辈!” 猰貐道:“也不用进殿了,在这里说吧,要我们做什么?” 城主看向猰貐,又看向谢澜道:“抚仙坞的掌门也在这,我就说了。这五年来,枝蔓不仅吞噬人族,也吞噬了许多妖兽一族。随着枝蔓的越来越厉害,我们也支撑不了多久了,我们想回到中州!” 星光静止,雕塑带着某种威严,看过世间。 猰貐早已想到这种情况,所以她不进殿,叫城主在这里说事情。 谢澜一时惊得说不出话。 中州的地界之上,除了三千大河和冷月大江之中还有一些修为低下的妖兽族群之外,可以说,没有妖兽的容身之处。 即便是昔年的十万大山,如今大部分划归抚仙坞,属于抚仙坞。十万大山名存实亡。 再说所有的妖兽回归中州,人族有安全感么? 二十多年前,狐王的祸事还历历在目! 谢澜不能答应,他代表的不是一个人,是抚仙坞,甚至整个人族。 所以他不说话,一脸严肃,如星光结了霜。 猰貐看向谢澜,看到了谢澜的脸色,知道这件事绝无可能。 即便谢澜能同意,中州那么多人族能同意么? 也许妖兽一族才去到中州,便是和人族开战的时候。 只是凭借现在妖兽一族的实力,能打得过人族么? 自己再厉害,却跟现在人族的第一高手上官叶有杀师傅的仇。 据说武夜来的结拜兄弟杨郎拥有世间第二的神兵青虹剑,也是刘常青的徒弟。 即便猰貐斗得过上官叶,那杨郎呢? 猰貐再次叹了一口气,妖兽一族实在太过衰弱。 城主的脸色也变了,变得十分难看。他能看出猰貐的为难,谢澜的不同意。 城主道:“我们不求能去中州生存。传闻南海之上有无数孤岛,我妖兽一族只想路过中州的时候,人族能放我等一条生路,这点可以吗?” 这是城主退让了。 毕竟去中州生存,这种可能性本就渺小。 但南海不同,那里人族也很少涉及,只有传闻中的神武山庄在南海。 可就算只有一个神武山庄,杨郎能同意么? 广场上,那雕塑像极的武夜来能同意么? 第306章 每一步,都算数 东海之上,小岛。 武夜来慢慢的直起身子,坐在了地上,脸色苍白的吓人,嘴角还挂着血丝。 小岛之外,阳光明媚的落在海面之上,一片蔚蓝。 武夜来出现在小岛最高处的凉亭之中,他坐在凳子上,托着下巴看着大海。 他现在还是很痛苦,只有这个姿势能让他舒服一些。 海面很静,有许多水鸟掠过湖面,叼着一些游鱼,朝小岛上飞来。 武夜来缓缓的收回目光,海面之上波光太盛,他的眼睛有些睁不开。回过身来,武夜来的目光看向对岸。 然而,就在转身的时候,武夜来突然看见了一行字三行字。 “时间岂可复,” “生死已成局。” “凌!” 武夜来看着三行字,眉头皱了皱。他知道上一次他离开去数万年之前,柱子上并没有任何字,因为他曾用真气观察过整座岛。 两年前武夜来回来后,急于找到出去的地方,走遍东海的每一个角落,唯独忽略了这一座小岛,这一个凉亭。 这应该是武夜来离开之后,算命先生看着大海刻上去的。对于武夜来而言,这三句话,前两句字数最多,但真正让武夜来心惊的是,最后一句,最后一个字。 凌。 这是一个姓,可能就是算命先生的姓。 武夜来一直没有问过算命先生的姓名,对于武夜来来说,跟算命先生不过萍水相逢,没有必要知道他的姓名。 知道了又能怎样? 所以武夜来并不曾问,算命先生也不曾说。 直到此刻,武夜来才知道算命先生姓凌。 这世间姓凌的并不多。魔教黑峰山姓凌,正道万宗堂姓凌,结果两家原来就是一家。 现在算命先生又姓凌,会不会也是一家? 武夜来摇了摇头,他想到了许多事情,关于凌天。 凌天知道很多事情,甚至连五行鼎怎样隐秘的运走都能知道。若不是上古的大家族,怎么会懂得这么多? 武夜来不想多想,如今想多了并无意义,即便他知道了世间最大的阴谋,那又如何?他始终出不去! 武夜来的目光,看向背面的大海,蓝如天空。 海风吹来,武夜来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嘴巴紧紧的闭着,但能看出高低起伏,半响,他的嘴角慢慢溢出鲜血。 极北冰原,深处。 又向前行走了三天,谢雨裳有一种距离某种东西越来越近的感觉,甚至目光紧紧的锁住了冰川之中的某一座山峰。 那座冰山距离谢雨裳不足五百米。 所有让谢雨裳熟悉的感觉和不安的感觉都来自那里。 冰山之间很是寂静,就连风也没有。星光漫无目的的落在冰川之上,山谷之间,幽幽冷光。 谢雨裳一袭桃红的站立在冰山之巅,赤着脚,俯视目光锁住的山峰。 山峰很静,如同过去的数千年岁月,悄无声息。 突然,谢雨裳站得脚下,发出一声冰裂的声音,虽然细微,但在这静谧的冰川之间,很是刺耳。 谢雨裳没有看,在极北冰原之中,雪崩,冰层断裂都是常见的事情,她已经看过许多。若是为了一次冰层断裂都要看,她的眼睛只怕早已瞎了。 冰层断裂的声音,逐渐在谢雨裳的脚下不断响起,丝毫不掩饰声音,肆无忌惮的断裂着。 谢雨裳并不觉得这种声音有什么难听,相反还觉得很熟悉。 于是谢雨裳闭上眼睛,像欣赏乐曲一般,听着冰层撕裂的声音,一边行走在冰川之上。 星光下,像一只火蝴蝶一般,翩翩起舞于天地之间。 谢雨裳先前目光锁定的冰峰之下,凌天看着周身流波闪烁的五行鼎,鼎身的四周,五行杖早已不见,凌天的手中却多了一面旗子。 旗子平平无奇,但在他怀中的谛听小白却是知道,这是五行杖炼制出来的旗子,今后再无五行杖,只有五行令旗。 小白道:“您说的没错,五行鼎修复完成后,谢雨裳会不请自来!” 凌天道:“谢雨裳是绝世纯阴之体,桐宫本就是神鸟凤凰居住的地方,自然能吸引她。有一件事你可能不知道,神鸟凤凰本就是世间的绝世纯阴之体,比谢雨裳更早的绝世纯阴之体!” 小白是第一次知道这件事,此时它才反应过来,凌天知道的远比它想象的要多。 一个人并不能真正的料事如神,而是他知道了许多别人不知道的事。 凌天展现给人的印象就是他很自信,事事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就连武夜来也有这种感觉。 若说谁是世间最自信的人,很多人会想到武夜来,但武夜来只会想到凌天。 所以,他灭魔教只是顺带,灭黑峰山才是真正的目的。 但千算万算,还是被凌天算计了。 他被凌天引诱去了乌梅村,从而无法支援封禅寺,导致谢雨裳妖邪之气入体。 这一切,凌天做下来行云流水,丝毫不拖泥带水,一切都按他的设想发生。强大如武夜来也只能被牵着走,直到最后才明白凌天的目的,但为时已晚。 小白道:“如今谢雨裳已来,是不是……” 凌天挥动手中的五行令旗,道:“早已经开始了!” 冰川之上,谢雨裳感觉到了不对,目光看向下方的冰峰。 冰峰断裂处,无数枝蔓摇摇曳曳的生长起来,越长越高,好像山峰之间,生长出一棵桃红的巨大梧桐。 这些梧桐不敢靠近谢雨裳,却又在某种力量之下,不断向谢雨裳畏畏缩缩的前进着。 谢雨裳的周身,五颗无忧水珠不断的翻转,既想亲近这些枝蔓,又带着一些恐惧,迟迟不敢前进。 这种写照,很像谢雨裳的心情。 星光之下,巨大的梧桐,宛如天地间生长出来的巨树,摇曳着树叶,发出“铃铃”的响声,响彻冰峰之间。 突然,这些枝蔓像失去了控制,疯狂的涌向谢雨裳,似乎要把谢雨裳吞没。 谢雨裳脸色一变,猩红的双目中,一股咆躁的戾气,从眼底生出。 极北冰原,神妖城。 已是三天之后,神妖城上下一片忙碌,正在收拾着各种东西。 猰貐走向广场上的雕塑,道:“你的祖上跟我猰貐一族同属神之遗种,据后来我所知,当年十万大山之中,保存的最完好的就是神鹰一族和火猴一族,却不知为何,要在城中树立一个人族的雕塑?” 城主道:“您应该知道才是,祖上大人救过您,同样也救过神鹰一族,火猴一族,以及当年的诸多妖兽一族。” 祖上大人就是广场上的雕塑。 猰貐恍然回到数万年前,恩人在黑影之下,救了她。 城主接着道:“神妖城的典籍记载,当年的祖上大人为了救众多妖兽一族和不知名的怪物,玉石俱焚了!” 谢澜道:“不知名的怪物是什么?” 城主道:“不知道,典籍中没有记载!” 妖兽一族即便被神鸟凤凰所算计,甚至被灭族,但终究没有亲眼看见神鸟凤凰,典籍之中也不敢记载是神鸟凤凰,只记载了不明怪物。 猰貐看着雕塑,道:“当年火猴王和鹰王跟恩人走得最近,恩人和怪物同归于尽之前,有没有留下什么话语?” 城主看向雕塑道:“祖上大人反复说,不要相信长生,世间根本就没有长生,神鸟凤凰也不是。若是以后谁说起长生,要么是骗人,要么就是害人!” 猰貐惊住。说神鸟凤凰不是神,恩人也太大胆。 不过数万年前他已经如此厉害,他的确有资格说这话。 猰貐想到了初和恩人相遇时的情景,那时她刚被恩人救下,说了一句,你我比较投缘,在这里都能遇到。 为什么要说在这里都能遇到? 难不成以前遇到过? 以前又是什么时候? 猰貐看着星光下跟武夜来百分百相似的恩人,两个影子重合的越来越紧,以至于猰貐轻轻道:“武夜来?恩人?” 声音很轻,但听在谢澜和纪娴耳中却如同惊雷。 城主看着猰貐入神,看向谢澜道:“这一次多谢谢掌门,妖兽一族绝对不踏上中州一步,直奔南海,这一点请您告知中州人族!” 谢澜道:“希望你们信守诺言。你要知道即便经历过二十年前的冷月大江一战,人族依然不是你们所能打主意的。这话不好听,但是实话。猰貐前辈为你们力保,我便也为你们力保,希望不要打扰中州的百姓!” 城主道:“这一点放心,都到了灭族的关头,三天以来,该讲的都讲了,沿途绝对不会骚扰中州的百姓!东西也收拾妥当,是否今夜就出发?” 三天以来,谢澜和猰貐游遍神妖城,所到之处都是心惶惶的整理,并不像蓄意要去中州争夺地盘的。 谢澜也逐渐放下心来,但也隐隐不安。 五年来,都没能弄清楚的枝蔓,而且越来越强大,怎么能保障这枝蔓不蔓延到中州去呢? 妖兽一族搬到南海去,如果枝蔓扩大,中州首先成了灾区。 谢澜也不知道自己做对了没有,但猰貐已经作保,这些年猰貐有陪着她在极北冰原跑了五年,他没有理由拒绝。 谢澜微微叹了一口气。 该来的终究会来,怎么会躲得过? 若是所有的不好事情都能躲过,怎么会有今天的一切? 走一步,算一步不是最好的生存处世方法。 若走一步,都算数,会不会更有意义? 于是星光之下,雕塑的注视下,谢澜道:“出发!” 第307章 往事未必如烟 极北冰原,冰峰之间。 巨大的梧桐树生长于无数冰峰之间,无数枝蔓带着桃红色,瞬间把谢雨裳包围在了中间。 像天地间一朵含苞的巨大桃花。 谢雨裳立于中间,眼底戾气横生,周身的无忧水珠散发着五彩的光芒,把谢雨裳包围在内,却是再也不听从谢雨裳的口诀。 无忧水诀失去作用! 这是谢雨裳得到无忧水珠并彻底掌握无忧水诀来的第一次。 谢雨裳能感受到无忧水珠与自己的联系,但无忧水珠像是受到了某种力量的制约,再也不听从她的口诀。 谢雨裳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原本倾城倾国的面容,仿佛一下子变成了世间的恶魔,狰狞不已,正四周窥视,伺机逃出这牢笼。 无忧水珠失去作用,谢雨裳手中出现无字虚碑,一道乳白色的光晕,从无字虚碑中喷薄而出,隐隐间带着无数金光,指向其中一片桃红的梧桐叶。 谢雨裳想击溃其中的一处,逃出去。 冰峰之内,凌天透过安插在大阵之中的是非镜,看到了谢雨裳的举动,他冷笑一声道:“还真以为无字虚碑是你的不成?” 说着,手中的五行令旗轻轻一挥。 只见五行鼎之中,有无数猩红的气息,如同来自无尽的血域,滔天而起,很快整座大殿之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血腥气息。 凌天怀中的小白,眼睛瞬间猩红,但它的道心一片通明,它还知道自己心思,还知道凌天说出的话语。 无字虚碑难道不是谢雨裳的? 小白作为谛听兽,知道世间许多隐秘的事情。它甚至知道神兵青虹剑的事情,但唯独不知道五行鼎和无字虚碑的事情。 听凌天的口气,似乎知道无字虚碑的来历。 整座大殿之中,血腥弥漫,就连冰冻的山壁之中,好像也渗透了许多气息,远远看去好像血玉,美得令人窒息。 凌天停下了手中的五行令旗,他的双眼也变得猩红一片。 他看着周身散发血红气息的五行鼎,道:“是不是很疑惑,我会知道无字虚碑的事情?” 小白点了点头。它知道,凌天若是肯告诉它,他一定会说,若是不肯,即便它问了,也不会有答案! 凌天看着五行鼎道:“因为无字虚碑很早以前,本就是我凌家的宝贝!” 小白猩红的双眼瞬间睁大,瞳孔透发出某种震惊。 南海,神武山庄。 世间很少人知道神武山庄在哪,哪怕知道神武山庄应该在南海,但他们就是不知道在哪? 尽管南海比起中州,比起极北冰原来讲,都要小得很多,甚至凭借猰貐的修为,五年时间大概能够走完,但就是没有人能知道神武山庄在什么地方。 南海之中有座绝命山,为天下四险地之一。 神武山庄就在绝命山之上。 很多人来到绝命山就没有活着活去,很大原因来自于神武山庄的一座大阵。 这座大阵和神武山庄的名字一样,叫做“神武”。 杨郎第一次听见这个名字的时候,觉得神武山庄的先祖也够自恋的,什么都要起名“神武”,非得要在自己的姓氏面前加一个神字,这是很期待成神么? 杨郎也很好奇,这座大阵究竟是什么组成的,为何别人才飞到神武山庄的上空,就会毫无知觉的落下,甚至殒命? 杨郎当初是武夜来带着来的,丝毫不曾感受过。 但在神武山庄近八年的时间以来,杨郎再也不是当初那个什么也不关心,一心求死的少年。 他的心结,随着武夜来在小岛之上和他的谈话,也完全解开。 这接近八年的时间,杨郎凭借魔心的领悟,真气的颜色以达到两层的巅峰,只要稍微还有一点契机,他自信绝对能突破三种。 再加上有青虹剑中剑灵孤独前辈的指导,神武山庄的许多无上典籍的练习,杨郎的认识,已超越世间的许多人。 此刻他手中握着一柄简单的铁剑,比当年在松风台上握的松纹剑还要简单,纯纯的就是一把普通的凡铁。 堂堂神武山庄竟然有这样一把凡铁! 杨郎一点也不意外,甚至还有些惊喜。 这些年杨郎在神武山庄练习,杨郎才知道神武山庄训练弟子有多严苛。练剑的时候,用的是木剑,但无数机关以及陪练的器物却是玄铁以上的上好器具。 无数的关卡,若不是真有本事,绝对不能过来。 杨郎在了这些年,也才能明白,当初武夜来为何能把神兵青虹给他,除了保护他之外,就是神武山庄培养出来的内在气质。 杨郎受过很多伤,他的身上若非有着神武山庄储备的各种灵药,只怕没有一块完好的地方。 今天杨郎要走过的地方是他在神武山庄的最后一段路,过了这段路,他就能下山了。 他很迫切的想下山,算算日子,武夜来的时日不多了,他很想去见他的这个大哥。 他担心会最后一面也见不到。 杨郎握紧了铁剑,前面是一条明亮而又宽大的过道,是从一座山腹之中打通的。无数月光石镶嵌其中,散着耀眼的光芒,远远看去就像一片星空。 月光石照过的地方,一片通透,什么也没有。 杨郎皱紧了眉头。什么危险也看不到的地方,才是最危险的地方,不然为何历劫道成为考验神武山庄弟子能否出师的最后一条防线呢? 没错,杨郎今天要走的就是历劫道。 杨郎踏出了第一步,他的周身真气流动,紧紧的包裹着他。 手中的铁剑横在胸前,保护着关键的部位。 山腹之中,地下全是一块块巨大的山石铺垫而成,墙壁很光滑,好像是用南海之中的细沙打磨而成。 看到这些,杨郎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地下的山石平整,墙壁光滑,难不成以前神武山庄的弟子没有在里面打斗过? 难道说这条传说中的历劫道竟是一条安全的道? 杨郎不相信,世间哪有如此荒唐的事情。 远处依旧灯火辉煌,能看得清尽头,整条历劫道不长,大约一里左右长短。尽头处有一座石门,应该是通往锁凤台的门。 杨郎深呼吸了一口气,全方位的戒备着四周,一步步的走在山石铺垫的路上。 山腹之中没有风,杨郎的脚步被真气包裹,丝毫没有声音,因此,整条历劫道上,竟是诡异的安静。 突然,杨郎低头看向了胸前,胸前刚刚被一道凌厉的真气划过,真气罩波动不已。 杨郎抬头朝四周看去,四周依旧诡异的安静。 杨郎相信自己没有感知错,刚才的确有一道类似由剑发出的真气划过他的胸口,只是被他的真气罩化去。 杨郎没有停下脚步,下一刻,他的脚还未落下,就感觉到数道真气从前面而来,划在了他的真气罩上。 这一次有一道剑气划破了他的真气罩,然后落在了铁剑之上。 铁剑毕竟是凡铁,如何经受得了这道剑气,瞬间龟裂,然后从中间断做两截,剑尖“哐啷”一声,落在山石之上,发出碰撞的尖鸣之声,响彻山腹。 杨郎握着半截残剑,来不及感受断剑的落下,他已经退回先前所站的位置。 就这么片刻时间,他的周身已经全部湿透。 他的目光看向细沙光滑的墙壁,看向山石铺垫的道路,目光之中,充满了恐惧的同时,也充满了无限的敬意。 墙壁之上留有无数神武山庄仙人的剑意,山道之上同样。 这些剑意隐于山壁或者山道,或者说是历代神武山庄的先人刻意留在上面的,不然不可能保留的这么长久。 在魔教圣坛的时候,谢雨裳凭借无忧水珠才能感知,桥上,屋檐,青石板之上,到处有武夜来和宁清辰打斗的痕迹,而且隐隐有些溃散,甚至不能感知到武夜来和宁清辰用剑招写字交流。 但山洞之中,却布满了剑意。 隐于山壁,隐于山道。 一开始一道剑意被惊醒,来到杨郎的身前,接着无数道剑意被惊醒,不着生息,密密麻麻的来到杨郎的身前。 于是杨郎被迫退了出来。 他是第一次遇到无数看不见的剑意,心惊之下,退了出来。 如今一切想明白,心也静了下来,于是他再次握紧了手中的剑,尽管只剩下半截,但他依旧踏出了步子。 极北冰原,深处。 谢雨裳手中的无字虚碑,突然光线完全敛去,然后如同一件死物一般,再也没有任何动静。 谢雨裳的脸色再次大变,猩红的双眼爆发出某种暴躁与不安。 她逃不出去,枝蔓也不吞噬她,就这样把她困在里面。 凌航还有幽灵圣母等失去了联系,无法召唤出来。而且谢雨裳冥冥中能感知到,它们好像也被禁锢在了某个地方。 无忧水珠在周身旋转的速度越来越慢,好像随时在下一刻都能停止旋转。 谢雨裳的心突然恐惧起来。 她最为得意的两件逆天宝贝,都在遇到这些梧桐枝蔓的时候,失去了控制。 一旦失去这两件宝贝,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她什么也不是。 谢雨裳再次念起无忧水诀,依旧没有丝毫作用。 突然,被包围起来的四周,从梧桐的枝蔓上传来无数猩红的气息,仿佛无数的鲜血,瞬间涌了进来。 谢雨裳不知为何,对这些猩红的气息有着某种热烈的渴望,甚至有着熟悉的感觉。 她的长发不知何时,全部散开,变成了猩红,无风飘动。 突然,一根枝蔓,竟然穿过无忧水幕,如同一条鲜血,穿过谢雨裳的胸口。 第308章 看不完的风景 南海,小岛之上。 武夜来猛然回头,看向北边。在这一刻,他彷佛被什么刺痛了一般,心狠狠地抽搐。 他艰难的捂着胸口,眼睛呆呆的看着北边。 下一刻他出现在了东海的北端,与极北冰原深处接壤的地方。 这是极涯船停留的地方。 武夜来出现在东海之边,还有一步之地他就能踏上极北冰原的岸边,但是他怎么努力也踏不上去。 他的脚踏不上岸,一直踏在了东海寒冷的水中,但却溅不起一点水花。 武夜来能感觉到这一次的心绞痛并非来自身体的裂痕,而是像来自亲近的人即将失去,而心痛的感觉。 这世间,除了杨郎和谢雨裳,武夜来再无“亲人”。 杨郎在神武山庄,想来不会出什么事。 而谢雨裳消失数年,这才是武夜来最担心的。 数万年之前,武夜来曾求神鸟凤凰把无忧水珠和无字虚碑不要流传下来,是想改变后世谢雨裳的遭遇。 但随着上官叶和曾瑶出极北冰原,坐上极涯船,武夜来便知道,一切都没有改变。 若是改变了,上官叶和曾瑶不可能出现在极北冰原。 上官叶想到来极北冰原,很大程度上是数年前,百祖山的梅花会友大会上,上官叶领悟剑道,寒冰剑成为半神兵。 而这一切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武夜来。若是武夜来当时不在百祖山山上,也可能上官叶会过上很多年才能领悟。 而武夜来出现在百祖山上,是因为谢雨裳中了入病的毒,急需到百祖山上去救治。 当武夜来在极涯船上看见上官叶和曾瑶的时候,就知道谢雨裳还是得到了无忧水珠和无字虚碑。 武夜来看向北边,苍白的脸,竟是担心。 在这一刻,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谢雨裳一定出了什么大事。 世间假如还有人能伤了谢雨裳,武夜来第一个就想到了凌天。 因为凌天的手中,有着号称天下第一神兵的五行鼎! 东海之上,大浪滔天,远处黑云压境,武夜来就像东海之上的一片树叶,随波起伏。 武夜来站在波涛之上,看着北边,双手合十,做祈祷状,喃喃道:“我愿用余生换你的平安,老天,别再戏弄她了!” 海风涌起,一个大浪打来,武夜来瞬间被吞噬。 她是谁? 南海,神武山庄,历劫道。 杨郎的周身,到处是血痕,无数道剑意毫无规律的肆意而来。 甚至两两剑意还会自相残杀,根本不在意杨郎的存在。 走在历劫道中就像走在一场凌乱的剑意风暴潮中。 无数剑意从山壁中,脚下的山石中,悄无声息的起来,然后沿着以前施展的轨迹行去。 杨郎头都大了,这种毫无规律,而且密密麻麻的剑意,已逼得他退出去三次了。若是他没有记错,一个月前,他曾在谢八脚的面前夸下海口,今天一定是要出关的。 杨郎一咬牙,手中的半截铁剑真气流过,然后一招挥了出去。 这是神武山庄的绝学“神凤伏降”! 听名字就知道非常霸气。连神鸟凤凰都要降服的招式,可见神武山庄多不把世人放在眼里,以及狂妄自大到目中无神的地步。 这一招才出,虽是铁剑施展出来,但无数道剑气才碰上便纷纷化去。 杨郎趁此机会,前进了好大的一段距离。 但接着,杨郎的腰间,一道血痕瞬间出现,青色的外袍,瞬间污了好大的一片。 杨郎的脸上冷汗冒了出来,他咬紧牙关,黑色的铁剑再次挥出,一招神凤伏降再次挥出。 中州,西北,魔教圣坛。 宁清辰一袭黑袍站在桥上,此时已是黄昏。 夕阳的余晖落在桥上,在桥的另一边,拉出了他极长的身影。 桥下的溪水汩汩的流着,带着一些落下的不知名的花瓣。 五年前,他曾站在桥上和武夜来不分胜负的大战了一场。 虽说不分胜负,宁清辰知道,是他输了。 他当时不仅调动了圣坛的大阵,还用了一件秘密武器“帝冰”。 宁清辰不知道帝冰来自何方,他是跟随凌诺去乌梅村之后,带凌诺回圣教的时候,经过三千大河,在三千大河的一处结冰处发现。 之所以取名叫帝冰,是因着这块冰,无论放到哪里都不化,而且还会让周边的冰慢慢结冰。 这些都不是重要的。 要重要的是,帝冰结冰的地方,能保持人的真气不散。 昔日,宁清辰选择在桥上和武夜来交手,就是因为桥下以放了帝冰,他的真气可以源源不断的使用。 武夜来不傻,自然知道了桥下的水中肯定有着某种能保持真气的宝贝,不然凭借宁清辰的修为,无数个汇合以后,定然真气枯竭,但他没有。 所以,武夜来很多次招式朝着桥下的水面攻击而去。 这也就是后来,谢雨裳来到桥下水边,感受着许多凌厉的真气,却不明白,为何这些剑气要经过水面。 如今,宁清辰感受着下面的溪水,早已没有了帝冰的迹象。 当年为了配合武夜来诱骗凌天,一战之后匆忙赶往极北冰原,竟是没有来得及收拾帝冰。 这是五年来,宁清辰第三次回到圣坛了。每一次他都会来桥头,感受一下帝冰的下落,但是都没有任何发现。 五年来,宁清辰踏遍西北大地,又把圣教的每一个护法所在的地方走了数遍,竟是没有半点凌天跟黑峰山的消息。 中州大地之上,也不曾有他们的消息,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 这一次回圣坛,宁清辰除了最后查探一遍帝冰,就是看一看从小生活的圣坛,不知为何,宁清辰有一种感觉,这一次出去之后,他不知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了。 很久,究竟久到什么时候,连他也说不清楚。 宁清辰这一次打算去东海。 宁清辰知道神武山庄在南海,凌天胆子再大不可能去南海。极北冰原想必武夜来已经去了,整整五年没有了他的消息。 除了广阔的极北冰原,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地方,能让武夜来没有任何消息。 除了南海和极北冰原,世间还能让凌天和黑峰山藏身的就只剩下东海了。 趁着夕阳的余晖,宁清辰缓缓的走过桥头,沿着斜坡,走在青石板上。 青石板的两边,经过五年的冬天,凋零的许多落叶,随着春风吹起,完全堆积在了墙角,厚厚的累积。 青石板上昔日和武夜来打斗留下的痕迹,被灰尘和泥土填满,竟生长出了一些野草野花,随风摇曳,影子疏斜。 宁清辰的目光看向檐角,檐角毁坏的地方,也被蜘蛛拉起了蛛网,挡住了伤痕。 宁清辰拖长着身影,一步步走过青石的街道,再经过一座座石拱桥,踩过许多落叶,甚至发出脆脆的响声。 直到再回到桥头的时候,宁清辰才恍悟过来,原来已经绕了整整一圈圣坛。 站在桥头眺望圣坛前面如小山一般的榕树群的时候,宁清辰才发现,榕树群只剩下了黑影,星光铺满了天际。 桥下的水声,传到耳中,就像小孩子撒尿的声音。 宁清辰闭上眼睛,静静的听着夜里的各种声音。 除了桥下的水声,掠过街道的风声,还有来自夜莺的声音,猫头鹰的声音,以及来自星空之中,星光落地的声音。 夜风习习,万籁有声。 良久,宁清辰睁开眼睛,从桥上抱起自己的琴,迎着满天星光,化作一道流光,朝着东边疾驰而去。 极北冰原,神妖城。 谢澜猛然转身,目光很是惊恐的看向极北冰原的深处。 这一刻,他有一种心惊肉跳的感觉,就来自身后,来自极北冰原的深处。 这种心惊肉跳的感觉不应该出现在他这种修道数百年的人身上。 这是一种不好的象征,在世俗人的传闻间,是至亲的人发生了不好的事情。 谢澜至亲的人,有血液关系的,除了抚仙坞的几个兄弟之外,就只剩下谢雨裳了。 猰貐自然看到谢澜惊恐的面容,道:“你这是?” 谢澜也不隐瞒,道:“不知为何,突然感到一阵心惊肉跳!” 猰貐更是活了数万年,对这种感觉有着深刻的理解。但这时,说什么都不好。不能说谢雨裳出事了,这只会引起谢澜的担心。 猰貐道:“可能是要出了神妖城,担心枝蔓的缘故,别太担心,有大家呢?” 谢澜听得出这是安慰的话语,道:“有劳前辈了!” 说着,谢澜还不忘往极北冰原深处看上一眼,但除了能看到高耸入云的城墙,什么也看不到。 只有和武夜来一模一样的雕塑,负手而立,睥睨世间。 极北冰原,深处。 无数座冰峰之间,巨大的梧桐冲天而起,在半空之中,形成一个巨大的枝笼,如一朵巨大的桃花,含苞落在了天地之间。 这个枝笼,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急剧收拢,不断的缩小。 枝笼内,随着一条枝蔓穿过谢雨裳的胸口,无忧水珠彻底停止转动,恢复成五颗水珠挂在谢雨裳的手腕处。 谢雨裳猩红的双目中,露出了恐惧。 她的嘴角还挂着鲜血,显然是先前枝蔓穿过胸口,带来的伤害。 枝蔓还穿在谢雨裳的胸口,似乎已经把她贯穿。 接着毫无预兆的情况下,第二根,第三根,第四根…… 数十根枝蔓从谢雨裳身体的部分穿过,带着无数鲜血,谢雨裳痛得发出凄厉的惨叫,像来自九幽黄泉。 第309章 人面不知何处 冰川之间,响彻着谢雨裳的凄厉的叫声。 凌诺不知何时来到一座冰山的山巅,借着星光,看着远处那棵震撼人心的梧桐树,以及梧桐上面的那朵巨大的花苞。 凌诺的心在听到谢雨裳的吼叫之后,身子不由得抖动,脸色苍白。 她知道花苞之中的人是谢雨裳,也知道谢雨裳如今正在经受某种痛苦。 自当日她的父亲凌青走了之后,她的爷爷凌天就说过要报复谢雨裳,让谢雨裳生死不能。 其实就算没有她的父亲,凌青的死,谢雨裳一样会是这个下场。 凌天做的所有事情,都是为了今天。 因为他已经预谋了无数个日子。 天空之上,星光明媚,带着严寒,撒向世间。 凌诺无法帮助谢雨裳,即便她很想帮,但她帮不了。连谢雨裳都无法挣脱的枝笼,她如何帮? 凌诺想到了武夜来,若是武夜来听到谢雨裳如此的凄惨声,是该何等的心痛与心碎? 凌诺看了一眼,崛起于冰山之间的枝笼,然后转身,朝着冰山群的边缘飞去。 假如世间还有一个人能救谢雨裳,必然是武夜来。 如果武夜来也救不了谢雨裳,那么只有她自己能救自己了。 凌诺要去找武夜来,她隐隐觉得她爷爷要用谢雨裳的绝世纯阴之体做一件无人能及的事情。 某一座冰川的山腹中。 小白突然对着凌天道:“大小姐走了?” 凌天冷哼一声道:“女子就是不中留,向外。不过我凌天向来也不靠任何人,等今天之后,我会让世人记住我凌天!” 小白点了点头,道:“这是必然!” 突然,原本真气袅绕的五行鼎,表面竟然生出一层白白的雾气,然后竟然结起冰来。 凌天脸色大变。 梧桐枝蔓结成的枝笼中,谢雨裳的身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块浮冰,浮冰才出现,原本贯穿谢雨裳周身的枝蔓完备被冻结。 整个枝笼,从枝蔓处生出一块块的冰层,很快蔓延梧桐树枝。 谢雨裳自然看到了这块冰,这块冰来自魔教圣坛的桥下,当时她从桥下得到这块冰,本想着见到宁清辰的时候送还,但后来发生了一系列的事情,终究是没有机会了。 如今这块冰才出现,瞬间冰冻四周,谢雨裳隐隐觉得自己能动,迅速念起无忧水诀。 挂在手腕处的无忧水珠,突然一动,发出五彩的光芒,然后飞起,旋转于谢雨裳的周身。 先前贯穿谢雨裳周身的树根枝蔓,突然间纷纷结冰,然后爆裂开去,就像碎冰一样,消失于原地。 谢雨裳的脸色变得无比苍白,比秋天最深的霜,比雪山之巅最高的雪,都要白。再加上她一双猩红的双眼,就像一只深渊中的恶鬼。 这一刻谢雨裳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要把伤害她的一切,统统覆灭。 一颗无忧水珠从枝蔓的空隙处,带着无比的寒意,一路前行,所过之处,枝蔓碎裂,然后冲出了枝笼。 一束星光从突破的缺口处照了进来,落在谢雨裳的身上。 谢雨裳抬起头,看向外面的星空,冷冷的哼了一声。 只见先前飞出去的无忧水珠,像决了口的冷月大江,倒灌出无数的江水。 五年前谢雨裳为了扑灭封禅寺的大火,在冷月大江的一条分支处,用无忧水珠装载了许多江水。 参岳大山虽是世间第一高山,但整座山只是表面大火,又如何需要得了许多江水? 因此无忧水珠里面,积攒了许多来自冷月大江之中的江水。 如今江水落下,才刚出无忧水珠,便变成了无数坚冰,像山岳一般的落下。 这是极北冰原的深处,呵气成冰。 即便无忧水珠里面的江水众多,也依然结冰。 坚冰落下的地方,正是凌天所在的山腹。 谢雨裳竟然打算用冰山砸毁凌天! 天空中无数的坚冰如山岳一般,携带严寒的攻势,坠落在梧桐的枝蔓之上,把早已结冰的梧桐枝蔓,砸得粉碎,然后把冰山砸得裂开纹路,发出震耳的声音。 随着坚冰如巨大的山石落下,肉眼可见的冰山颤颤巍巍,四周无数冰屑,像雪崩一般,纷纷落去。 谢雨裳能感知外面的情况,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数处伤痕,猩红的眼中,戾气如火星一般正在蔓延燃烧。 山腹之中,大地震动。 凌天差点被震得站立不稳,他的目光看向是非镜中的谢雨裳,丝毫都不看谢雨裳周身的浮冰。 五行鼎的周身慢慢的结了冰,透明了一层。 小白焦急地道:“这冰什么来历,以前并未听说谢雨裳有这冰啊?” 凌天冷笑道:“这冰没什么稀奇的,也是我凌家祖辈的东西,消失数千年了,没想到竟然出现在她的手上!” 小白一听这冰竟然是凌家的,顿时间,感觉自己还是不了解凌天,也不了解这个凌家。 凌天看着癫狂的谢雨裳,接着道:“想来定是老祖宗昔年落在极北冰原深处,被谢雨裳这些年无意中得到!” 小白点了点头,深以为然。 既然凌天知道这块浮冰,想来也有对付谢雨裳的办法。 只是他们不知道,这块浮冰是算命先生数万年前,遗失在三千大河之中的。 数万年前的最后一次百鸟朝凤,第二关的考验,就是让无数妖兽在三千大河之中玩水。 后来三千大河结冰,无数妖兽化作冰屑,就此陨灭世间。 武夜来曾问算命先生,结冰的事情是不是他做的。算命先生说,并不完全是,他只是推波助澜了一下。 能在三千大河之中推波助澜,算命先生就是用了这块浮冰。 只是他后来自大,以为神鸟凤凰并未成神,他能消灭神鸟凤凰,于是追逐着枝蔓去到极北冰原深处,再也没有收回浮冰。 以至于浮冰在三千大河之中飘荡了数万年,最后被宁清辰得到。 小白道:“那您是有了对付她的办法了?” 正说间,一座巨大的坚冰坠落下来,山壁震荡,无数冰屑如同细雪一般,纷纷飘落在山腹间。 有了前几次的经验,这一次凌天的身影,丝毫没有动弹。 他手中的五行令旗轻轻一挥,如此三遍之后,只见原本浮冰布满的五行鼎周身,开始化水,像鼎身灼热了一般,片刻之后浮冰瞬间消亡。 原本漆黑的鼎内,突然显现出一条巨大的身影,占满整座山腹。 如若谢雨裳此时在山腹之中,她一定能认出,这条巨大的身影。正是肉身毁灭,灵魂束缚在五行鼎之中的玄蛇。 黑水玄蛇曾跟五行鼎有约,五行鼎不毁,它就不死。但在黑水河上,玄蛇被谢雨裳毁去肉身,灵魂困在了五行鼎中。 如今玄蛇的灵魂早已失去智慧,如一棵巨大的木头,屹立在山腹之中。 凌天道:“玄蛇乃上古神之遗种,燃烧它的灵魂,足够毁去冰块了!” 说着,凌天的手中的五行令旗再次一挥。 只见原本漆黑的大鼎中无故生出火焰,很快蔓延到玄蛇的全身。玄蛇感受到大火,身子扭曲,面容痛楚,两只眼睛戾气横生。 随着再一次坚冰坠落,山腹摇荡,玄蛇巨口大开,发出痛苦的巨吼! “吼!” 山腹之间摇摇欲坠,凌天很是坦然的看着五行鼎。鼎中玄蛇的身影渐渐消逝,然后变成一缕火光,沿着冰峰的断裂处,悄然而去。 凌天看着火光走远,叹了一口气道:“若非万不得已,老祖宗的宝贝怎么能轻易的毁坏?” 山峰之间,枝蔓包围的笼中。 谢雨裳原本不急于出来,只要无忧水诀能用,她就相信,天下没有谁能伤得了她。 但此刻,谢雨裳一袭桃红,在无忧水珠的包围下,却是急不可待的朝着先前水珠出去的地方飞去。 然而,为时已晚。 先前,无数枝蔓结冰的地方,冰层纷纷坠落,未掉落多远,便化成一股水汽消失不见。 无数的枝蔓再次复活起来,先前被无忧水珠击破的地方,迅速被枝蔓编织起来,星光彻底被挡在了外面。 谢雨裳周身的无忧水珠,再次慢了下来,片刻之后,犹如死物一般,回到了谢雨裳的手腕处,就连在外面落下滔滔江水的无忧水珠,也不知何时折返回来。 谢雨裳猩红的双眼中,恐惧大盛,看着蔓延而来的枝蔓,谢雨裳连连念动无忧水珠,终究再无反应。 如先前一般,树根枝蔓在谢雨裳的恐惧中,贯穿她的身体。 原本浮于谢雨裳身边的浮冰,随着一条火红的丝线侵入,像是晶莹洁白的皮肤之中,出现了一条血丝。 血丝并不曾蔓延,从浮冰的底部穿过,游鱼一般,穿过浮冰,然后从浮冰的上面游出,消失在了枝笼之中。 接着浮冰出现条条裂缝,一条条火线出现,像烈火浇油一般迅速燃烧起来。 浮冰的身上发出婴儿般的啼哭,配合着谢雨裳的惨叫,好不渗人。 片刻之后,浮冰消亡,谢雨裳的惨叫仍回荡在枝笼之中。 无数枝蔓,穿过谢雨裳的身体,带着谢雨裳的血迹,不断的穿梭。 枝蔓就像从谢雨裳的身上长出来的一般。 沾染了谢雨裳无数血迹的梧桐,片刻之后光芒大盛,犹如天际中燃起了熊熊大火。 星光满布的天空,原本寒意渗人,随着光芒的大盛,整片星空之上,红霞遍布。 极北冰原的天空不可能出现红霞,因为这里要么满天雪花,要么满天星光,极北冰原的上空不可能出现云,自然也不可能出现红霞。 但此刻红霞满天,万里之外,清晰可见。 第310章 江湖本就无路 这么一会时间,凌诺并不能走多远,她猛然回过身,看向天边的红霞,心中震惊。她知道那里发生了什么事,却没想到如此震天动地。 凌诺摇了摇头,转身朝外面飞去。 五年了,在极北冰原的深处呆了五年,她发现自己不太适合跟着凌天了。 一个疯子要做的事情,正常人远远无法理解。 江湖路远,还有自己的事需要去做。 凌诺化作一道流光,再不迟疑,朝着外围飞去。 极北冰原,神妖城外。 风雪已停,漫天星光。远处冰雪城崩塌的城墙里,梨花的清香,阵阵传来,飘进每一个人的鼻息,沁人心脾。 数万的妖兽,身形高低不一的行走在冰雪堆积的道路上,落下深浅不一的脚印。 突然,星空之中,红霞漫天,落在冰原之上,像铺上了一层红纱。落在众妖兽和人的身上,就像染了一层鲜血。 猰貐等行走在前端的人,率先感受到红霞布满天边,转过身看着红茫茫的天。 天空在这一刻,染上了一层红色,就连星光似乎也变成了红色。 漫天红色,天象异变。 谢澜的心有些莫名的悸动,他看着天象,带着某种不安,看向猰貐道:“前辈如何看待这漫天红霞?” 猰貐道:“天地异象,世间必有大劫!” 所有人都看向猰貐,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不知道为何大劫? 猰貐道:“这些年枝蔓无故出现,人心惶惶。如今天象异变,必然是有大的祸劫在眼前。赶紧走吧,极北冰原不能呆了!” 猰貐说完,便看见城主和四个副城主,眼神交流,似乎在交流什么事情。 猰貐看着城主道:“这番答应你们去南海,我可是担负着很大的关系。我希望你们最好不要有什么事情隐瞒!” 城主犹豫了片刻,道:“前辈,我们是有一件事隐瞒了。但既然前辈都能知道大劫,我等也无心隐瞒,希望前辈,谢掌门莫要见怪!” 猰貐道:“什么事?” 城主看着满天的红色道:“我们不知道满天的红霞是怎么回事,但知道枝蔓是怎么回事。神妖城典籍记载,数万年前,百鸟朝凤,第三关是要在冰原之上,也就是这搭建一座高台。后来大地龟裂,长出无数枝蔓,若非祖上大人相救,只怕全军覆没。传闻中枝蔓来自于……” 猰貐道:“来自于什么?” 城主看了看其他四名副城主,道:“来自于神鸟凤凰!” 猰貐一怔,所有人都是一怔。 神鸟凤凰数万年不曾出现了。如果神妖城典籍记载正确,这一切真的是来自神鸟凤凰? 猰貐不傻,昔年猰貐一族被灭,她又来到极北冰原,虽不曾参与后面的两关,但他目睹过很多事,也隐隐猜到过神鸟凤凰。 只是神鸟凤凰像压在心头的神明,如何敢猜忌? 猰貐看向谢澜道:“您看这事?” 谢澜知道猰貐是问关于城主隐瞒问题的这件事。如今事情似乎越来越大,神妖城已携带极北冰原的妖兽出动。 中州刚刚经历过动荡,不适宜再阻止妖兽南下,不然这场还未知的灾难不曾到来,妖兽一族就要和人族开战了。 人族不能再乱了。 五年前封禅寺一战之后,中州正道开始离心。 如果心都聚不在一起了,人族也就开始走向毁亡了。 谢澜道:“既然城主把话也说开了,还是抓紧时间南下吧!” 说完,谢澜带头朝前而去。 猰貐见谢澜的样子,微微叹了一口气,道:“走吧!” 东海之边。 武夜来站在一艘北上的极涯船上,双手扶着护栏,嘴角还挂着些许血丝。 今天他的丹田出现裂痕,先辈储藏的真气不断涌出,撑裂数根肠道。他已经痛得很难站立了,但看到数十艘极涯船北上,他就来到了船上。 武夜来的脸色苍白,听船夫聊天,才勉强得知,抚仙坞的谢澜要许多船只,这才北上。 得到这个信息,下一刻,武夜来出现在了,东海与极北冰原的交界处。 再下一刻,武夜来的目光被天空吸引,他苍白的脸上,布满了红霞。 整个极北冰原的上空一片红霞! 武夜来喃喃地道:“天地异象,必有大劫!” 极北冰原深处,冰峰之间。 枝笼慢慢的被打开,天地间的红色也慢慢的正在褪去。 五行鼎自最下方的冰峰之间缓缓的升起,无数梧桐的枝蔓如蛇一般,收缩进五行鼎之中。 片刻之后,枝笼消失,谢雨裳露了出来。 浑身血迹斑斑的谢雨裳,虽然双眼依旧猩红,但已失去了神采,如同木头人一般站在星空之下。 凌天出现在了五行鼎的旁边,手中握着五行旗,他的怀中谛听小白露出洁白的头,看着星空下的谢雨裳。 凌天挥了挥手中的旗子,只见呆滞无光的谢雨裳,从半空之中木然的走来,如同行尸走肉一般。 小白道:“她这是怎么了?” 凌天道:“她如今已成为器灵,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小白道:“器灵不应该是有思想,极为灵活的么?她这个样子能做器灵么?” 凌天突然笑了笑道:“问得好!” 凌天接着道:“昔年我曾扮成药师傅在青天崖下见过神兵青虹。里面的剑灵独孤老儿的确还保留着原来的灵性。但你要知道,五行鼎是天下第一神兵,我不需要它有灵性,我只需要五行鼎能够复活,听我指挥就行。谢雨裳乃是绝世纯阴之体,她只是激活五行鼎的工具,不需要她的灵性。若是她还有灵性,无忧水珠和无字虚碑都是祸害!” 小白道:“那她的灵性呢?” 凌天道:“被五行鼎抹去了。以后无忧水珠和无字虚碑都归我所有!哈哈哈!” 凌天的笑声,很是得意,像是无数年的心愿终于在今天完成。 小白道:“恭喜主人,贺喜主人!” 凌天道:“先不急,还有一个月。等这一个月,完成对五行鼎的祭炼,我要让天下都为之颤抖!踏平神武山庄!” 说话间,谢雨裳已来到五行鼎的上空。 谢雨裳衣服褴褛,神情漠然,站在五行鼎之上不知所以。 凌天看着谢雨裳冷冷地道:“杀我青儿,必然让你的余生受尽吞噬之苦。” 说着,凌天五行旗一挥,谢雨裳坠入五行鼎中。接着只见鼎中大火燃起,谢雨裳眉目变形,一声惨叫,响彻天际。 谢雨裳乃是绝世纯阴之体,素来喜欢阴冷,如此大火,虽然早已失去灵智,但惨叫传来,仍是凄惶不已。 五行鼎的鼎身在玄蛇肉身毁灭的时候,出现了一条极深的裂痕,随着谢雨裳的落入,大火的焚烧,裂痕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复原。 凌天道:“看见没,谢雨裳的能力越强,对五行鼎也就越有好处!” 小白点了点头,道:“不知这一个月的祭炼之后,谢雨裳会不会烟消云散?” 凌天摇了摇头道:“没了谢雨裳的绝世纯阴之体,五行鼎就不能复原。可以说,谢雨裳已死,如今剩下的只是一具绝世纯阴之体!” 小白听懂了。 以前的谢雨裳已死,如今活着的不过就是能复原五行鼎,也就是神鸟凤凰桐宫的身体。 一个月之后,这具身体就能与五行鼎完全契合,那时就是凌天出山的日子。 一个月后,东海之滨。 经过一个多月的飞行,宁清辰来到了这座城市崇明城。 宁清辰坐在城中最高的酒楼,摘月酒楼,看着远处茫茫无际的东海。 东海之上,许多船只停留在港口,也有许多船只扬帆起航,前往世界各地。 宁清辰的目光落在八艘从北边来的极涯船上。 船上真气波动,而且密密麻麻,像是载满了许多人。 宁清辰面无表情,但心中却是充满了诸多疑惑。 这么多的人,又是极涯船,想来只有搬空了冰雪城才会有这么多人。 莫非极北冰原发生了什么大事? 宁清辰正在想的时候,一道冰冷的目光从极涯船上看向了宁清辰。 宁清辰微微眯眼,然后他就看到三种颜色真气的上官叶。 近两个多月的时间,在众人的齐心合力之下,竟是比预期的日子提前来到。当然这也要归于出发的时候还是冬天,北风极大,助了一把力。 上官叶未等极涯船靠岸,已隐了身形,直接朝摘月楼飞来。曾瑶也看见摘月楼上的宁清辰,只是皱了皱眉,站在船头,并未随上官叶前行。 片刻之后,上官叶出现在了摘月楼,宁清辰的面前。 宁清辰不善于说话,上官叶一向很冷,二人就这样看着,良久没有说一句话。 海风从海面之上灌进,带着微凉,似乎提醒二人春寒还未散去。 上官叶终于开口,他看得出,如果他不开口的话,宁清辰可以在这里坐到地老天荒。 这是一种怎样的毅力?或者说这是一种怎样的寂寞? 若非寂寞,怎么长久? 上官叶道:“阁下是谁?” 都是三种真气颜色的修为,上官叶实在不知道中州何时又出现了如此年轻的高手? 宁清辰道:“请坐!” 这半天时间,上官叶还未坐下。 上官叶缓缓坐下,宁清辰沏过一杯茶,递了过来,道:“在下宁清辰!” “宁”这个姓,在中州也不常见。但上官叶知道西北边陲之地,魔教的教主就姓宁。 于是上官叶睁大了眼睛看向宁清辰。 宁清辰似乎猜到了上官叶的想法,点了点头道:“没错,我就是魔教的教主!” 第311章 活久了会看见 上官叶没想到宁清辰如此直接,倒是不知道说些什么,眼神之中却是戒备起来。 宁清辰道:“你大可不必戒备。你们眼中的魔教就是我和武夜来灭的!” 魔教覆灭已经五年,上官叶再如何躲在深山老林,也随着纪娴等人的北上,知道了魔教覆灭的事情。 只是世人都不知道参与覆灭魔教的,竟然还有魔教的教主。 上官叶知道宁清辰不会骗他,修为到了他们这种程度,没有必要去骗任何人。 上官叶道:“在下百祖山弟子,上官叶!” 宁清辰没有听过这个名字,哪怕当年梅花会友大会之后,世间都知道百祖山出了一个悟道而武器成为半神兵的弟子,宁清辰依然没有听过。 他连圣教的生死存亡都不放在心上,又如何会把一个正道的弟子放在心上? 他又不是武夜来! 宁清辰很直接,道:“虽没听过,但修为到了你这个程度,应该很出名!” 很出名,却没听过,上官叶觉得宁清辰好生不会说话,比他还不会说。 其实,若上官叶这些年在中州的话,很多人都会知道他!极北冰原太远,很多人都忘记了他的存在。 上官叶道:“阁下出现在这,莫非有事?” 宁清辰道:“找一个人!” 上官叶不知为何,突然道:“武夜来?” 宁清辰依旧没有表情,比上官叶看上去还冷,道:“为何这么说?” 上官叶道:“先前你曾说过和武道友共同灭了……” “魔教”二字有些忌口,虽然对方还是灭了魔教的魔教教主。 宁清辰的目光朝大海之上看去,极涯船已经到岸,旗帆猎猎。 宁清辰收回目光道:“你刚从极北冰原深处回来,想来是见过他了!” 上官叶摇了摇头,道:“没有见过!我在冰雪城快八年时间,未曾见到!” 这一次,宁清辰有些动容。在他的猜想中,武夜来五年来没有消息,定然是去了极北冰原深处。没想到武夜来竟然没有去极北冰原。 那武夜来去了哪里? 上官叶看到宁清辰的样子,道:“你跟武道友很熟?” 宁清辰摇了摇头,道:“我跟谁都不熟,只是刚好觉得武夜来能相处而已!” 这是实话,宁清辰跟谁都不会很熟。 他跟谁永远都会隔着一段距离,当年的武夜来能觉察得到,所以封禅寺一行之后,二人就离开了,不再适宜结伴。 不过上官叶也能理解,能和武夜来一起去灭了自己的魔教,想来关系也不会好。 上官叶这样想,却是想错了。 在他看来,定是武夜来胁迫了宁清辰。不然哪有自己的教主会灭自己的教? 上官叶道:“不知阁下想去哪里寻找想找的人?” 宁清辰的目光再次看向远处的大海,道:“就那!” 那,自然是东海。 东海比南海小了些,但作用对于人族来说,却是比南海要大。 上官叶自然不会想宁清辰去东海上游玩,于是道:“寻找寂寞蓬莱?” 东海之上最为有名的地方,就是寂寞蓬莱。 宁清辰摇了摇头,道:“找人!” 上官叶道:“既然如此,在下告辞!” 上官叶已确定宁清辰的身份,又知道宁清辰的去向,自然没有必要继续留下来。 宁清辰似乎也知道上官叶此来的目的,点了点头,道:“告辞!” 上官叶刚要走,宁清辰突然道:“以后不要轻易试探,今天算是第一次见面,我不跟你计较!” 上官叶的脚步一愣,随即他才想到,对方乃是魔教的教主! 山官叶也不客气冷冷地道:“如果你对中州正道没有恶意,日后定然会对今天的鲁莽道歉!” 说着,上官叶离开,留下一杯还未端起却已经微凉的茶。 东海之滨,崇明城外。 宁清辰敛去了周身的真气,如世俗界的一个书生,抱着一张琴走上一座桥头。 只是他一袭黑衣服十分显眼,任谁路过,都会忍不住的侧目相看。 宁清城太孤单,以至于谁看了一眼,都会觉得他不可平易近人,于是远远的离开。 宁清辰走上桥头,目光看向桥下的河中。 河中泛着几艘小船,船夫站在桥头撑着竹竿,船舱中放着一些货物,应该是运往崇明城中去贩卖的。 河的上边是白墙黑瓦的房子,下到河中有几处台阶,一些妇人正在河边敲打着衣物,不时地抬头看向桥上的宁清辰,似乎有些疑惑,哪里来的这样一个男子? 台阶上原本有几个嬉戏的孩子,但看到宁清辰站在桥上,低声道:“赶快回家去,那个男子看起来不像是个好人,大白天的穿了一身黑!” 于是几个小孩子,看了看宁清辰,像见到鬼一般,纷纷往家里跑。 宁清辰自然能听到他们的说话,也不在意,目光随意的往四周看去。河边的垂柳,随着微风起伏,倒映在波光粼粼的河中。 桥下一个清丽的女子,穿着朴素,推着一辆卖菜的车,缓缓走上桥来,路过宁清辰的时候,竟是不看一眼,低着头,推着车,继续往前走去。 宁清辰不知何故,站了许久的他,竟然跟着女子前行。 先前洗衣的一个女子见状,生怕推车女子不曾发现宁清辰的尾行,站起身,大声道:“景娘,今天挺早啊!” 景娘转过身,看向河边,道:“今天生意不错,自然早了些!” 洗衣妇女相信景娘已经看见,凭借景娘的聪明,应该能知道她的用意,于是道:“晚上无事,可以到我房里做针线!” 景娘答应了一声,似乎没有发现一袭黑袍的宁清辰,推着小车,继续前行。 宁清辰亦步亦趋,跟着景娘,穿过小巷,又走过拱桥,终于来到一座小院的前面。 小院的前面是数块菜地,如今正值春深,春笋,韭菜,荠菜等,生机勃勃。甚至田头还有一棵香椿已发出了芽,远处一片油菜花金黄一片。 景娘在篱笆前停住脚步,转过身看着一袭黑袍的宁清辰,道:“你是谁,为何跟踪我到这里?” 宁清辰看着景娘道:“先前在酒楼的时候,你曾往楼上一看。上官叶不曾发现你,想来你的修为比上官叶还高。我很好奇,为何一只修为如此高的妖兽,会出现在崇明城中?” 景娘看着宁清辰道:“能看穿我的身份,难道不知道我是谁?” 宁清辰道:“我不知道!” 宁清辰很诚实,景娘看得出来。在她想来,宁清辰应该是某些不世出的高手。 于是景娘道:“大约八年前,大荒山狐王重出,被武夜来消灭。我就是武夜来特意放掉的狐王侍从!” 说起往年旧事,小景再也没有多少情绪,平静如古井。 宁清辰想了想,似乎听说过这件事,才有些恍悟。 宁清辰道:“先前为何想偷听我们说话?” 小景道:“你们二人的修为在当世看来,都已举世无双。先前的上官叶我认识,当年还是一个弱小子,没想到快八年不见,竟然有了三种颜色真气的修为。听你们,就是想看看你是何方神圣!” 远处的油菜花,带着清香扑鼻而来,宁清辰深呼吸了一口。 宁清辰道:“你已经归隐田园,想来不是多事的人,你没有说实话!” 小景叹了一口气道:“五年前曾有一个朋友,在我这里吃了一顿饭,说是要去找一个算命先生,然后再也没有回来过。他走之前,曾向我打探过算命先生。我想着你修为这么高,应该会是他要找的人,所以听了听。” 说着,小景的目光看向远处的东海。 五年了,那人至今还没有回来。 宁清辰道:“那人是谁?” 小景道:“先前你们夜聊过,武夜来!” 篱笆之内,小屋之中。 宁清辰坐在桌子之前,桌上摆了一盘韭菜炒鸡蛋,凉拌香椿,小炒春笋,以及一碗荠菜豆腐汤。 宁清辰就这样坐着,看着一个真气突破三种颜色的妖狐给他做完饭菜。 他实在想不到,修为到达她这种程度,竟然能清心寡欲。 小景似乎看出了宁清辰的疑惑,端着碗筷上来,一边给宁清辰分发碗筷,一边道:“我是前年突破的修为,莫名其妙的就突破了。或许是喜欢这种日子,连突破的时候都没有感觉。” 放在以前,宁清辰或许不了解,但看了小景这一会的忙碌,特别是炒菜时的专注,放盐放醋,放多放少,很是娴熟的样子,宁清辰就了解了。 他也是过来人,虽然道不同,但多少相似。 宁清辰沉浸在孤单中无数日子,很多时候,他也是在莫名其妙中就突破了境界的。 宁清辰端起碗,喝了小景盛在碗中荠菜豆腐汤,感觉人间烟火,原来也别有味道。 小景似乎早就料到宁清辰的模样,道:“武夜来也是这个样子!” 宁清辰道:“先前你说武夜来去找算命先生,上官叶又说不曾在极北冰原深处见到武夜来,不知他去了什么地方?” 小景道:“他自然没有去极北冰原,他去了东海,去寻找寂寞蓬莱!” 饶是宁清辰经历过许多,听到寂寞蓬莱的时候,还是有些震惊。 尽管先前上官叶还猜测过他此行的目的就是寂寞蓬莱。 小景看出了宁清辰的震惊,道:“你应该明白,世间应该没有神地方是他不能去的!” 这是在说武夜来的修为,武夜来的修为世间的确很少有他不能去的地方。 宁清辰点了点头,道:“他的确很厉害!” 宁清辰夹起凉拌的香椿,放入碗中,突然道:“这五年,他可有回来过?” 小景摇了摇头,道:“一去不返!” 东海之滨,再向前数步就是东海。 宁清辰看着远处波涛起伏的大海,以及无数往来的游船,心间隐隐有一股召唤的力量。 海风吹来,宁清辰的黑袍迎风猎猎。 刚吃完了饭,宁清辰就辞别了小景。对于他来说,跟一个陌生女子说了这些话,已经超出他的极限。 下一刻,宁清辰踏出脚步,走在了东海之上。 在下一刻,宁清辰消失在了东海之上。就像一艘大船,无缘无故消失在大海之上。 海风依旧拂过,带着波涛汹涌。 第312章 似花还似非花 极北冰原深处,与东海的交界处。 经过一个月的长途奔走,猰貐率领着极北冰原的无数妖兽,终于来到。 数十艘极涯船,显然不能容下体型庞大的妖兽。 于是弱小的妖兽,率先上了极涯船,会飞行的妖兽一概不允许上船。强大的妖兽,也自行御驾飞行。 如此安排,数十艘极涯船仍然装得满满当当,在波涛汹涌的东海之上,吃水很深。 武夜来出现在东海的海面之上,他的目光看向无数的妖兽。 东海之上,黑压压一片,如同黑云压境。 猰貐正看着城主的安排,突然她转过身,目光看向东海之上,某一片波涛汹涌的地方。 海面之上,空无一人,甚至感知不到真气波动。 但猰貐就是能感受到一双眼睛在看着她们。 武夜来的目光越过猰貐,看向远处的极北冰原。 一个月前,极北冰原的上空,红霞漫天,出现异象。 先是冰雪城的人族全部撤离,如今又是妖兽一族浩浩汤汤的撤离。 极北冰原深处,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猰貐离开人群,来到武夜来的面前,她能感受到目光来自于这里。 武夜来收回目光,叹了一口气道:“都能感受到我在这里,却无法交流,这是何必?” 猰貐看着空无一物的海面,皱眉道:“武夜来?” 武夜来刚要说话,突然面色一变,下一刻,他消失在了原地,只剩下波涛依旧。 谢澜来到了猰貐身前,看着猰貐瞬间变得怅然若失,不由得道:“前辈感受到了什么?” 猰貐道:“年岁渐长,好像出现了幻觉,没事!” 谢澜“哦”了一声。他的目光却是朝海面上看了一眼,却是什么也感觉不到。到了他们这种年纪,又非庸人,怎会出现幻觉? 远处的极涯船已准备妥当,随着纪娴跟船夫的沟通,极涯船缓缓开动。 天空之上无数飞禽,以及御驾的妖兽,纷纷跟随,在天际之上,拉出一条黑线。 海风涌起,风帆猎猎。 城主和四个副城主,以及无数的妖兽,不约而同的转头朝极北冰原看去,眼睛中不知何时朦胧起来。 数万年以前,祖上自南方的十万大山之中迁徙而来,便再也没有回去过。 数万年之后,后辈又向南迁徙,是否也还能再回来? 突然,极北冰原之上,无数年积累的冰雪大地,狂暴而起,化作无数冰雾,冲天而起。 远远看去,就像一场冰暴,骤然起于冰原之上。 冰暴起势凶猛,与东海交接的地方,大地龟裂,锁入大海深处的坚冰,毫无预兆,统统爆碎。 深海处的坚冰,爆裂开去,无数碎冰冲向天空,还未反应过来的许多妖兽,被疾驰而来的冰块插入或者切割身体,鲜血飙洒,甚至有妖兽直接陨落,掉入东海。 城主立即传音道:“真气防护,远离冰原!” 滚滚的冰原爆炸声,响彻大海,甚至掩盖了东海之上,巨大的波涛之声。 猰貐和谢澜的目光同时色变。 这些年他和猰貐一直行走在极北冰原的深处,见过无数次雪崩,以及冰山断裂,但没有一次看过,极北冰原大范围爆裂的场景。 极北冰原一片爆裂,听声音似乎没有暂时停下来的可能。 大地震荡,就连极涯船都出现偏离。 猰貐传音对城主道:“此地不宜久留,赶紧走!” 城主点了点头,极涯船加速,朝南方驶去。 极北冰原深处,神妖城。 经过一个月的赶路,凌诺来到神妖城。 神妖城妖去城空,凌诺试探了好多遍,才谨慎的进入。 神妖城的城墙十分高大,这应该是与妖兽极高的身材有关。 五年前凌诺和凌青北上,并未经过冰雪城,而是绕道去了极北冰原的深处,与凌天汇合。 此次本来想到冰雪城与人族汇合,不料冰雪城只剩数百株梨树是活物之外,再无活物,于是凌诺来到了神妖城。 五年居住极北冰原深处,凌诺并不知晓枝蔓这回事,于是她依旧谨慎的走在神妖城。不过事实证明,她小心过头了,神妖城除了满天星光,再无其他。 凌诺走过积雪的街道,看着神妖城壮阔的城郭,心中不由得感叹。 能如此舍弃巨大的城郭,舍弃数万年的祖业,极北冰原这些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星光从天坠落,落在街道上,侵染着晶莹透亮的街道。 一身碧绿的凌诺,像一只精灵般,游走在街道上。 突然,凌诺的目光顿住,看向街尽头的巨大广场之上,那里有一个熟悉的身影。 武夜来的身影,竟然化作雕塑,屹立在神妖城中。 凌诺和武夜来相处过很长一段时间,她喜欢武夜来,所以她对武夜来身高,相貌,胖瘦,了若指掌。 星光之下,这一座雕塑,完全就跟武夜来的比例一模一样,甚至连鬓角的白发都不曾改变。 神妖城最大的对头是人族,没想到神妖城之中竟然屹立着人族的雕像! 凌诺踩着星光,走向雕像,还未走到雕像前面,突然大地震荡,无数冰墙纷纷爆裂。冰屑以极快的速度,相互穿梭在空中。 或相互碰撞,击碎为齑粉。或击向屹立着的雄厚冰墙,瞬间能切出一个大口。 大地之下,早已震荡,冰砖碎裂,城郭晃晃。 半空之中,无数飞来的冰块就像飞镖,切割着凌诺的真气层。 凌诺心下大惊,看着漫天凌乱的神妖城,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不停地躲闪着飞来的冰块。 天空之上,冰雪飞溅,星光迷茫。 武夜来的雕像,在震荡中竟然毫不动摇,依然竖立在原地。 就算是无数的冰块切割而过,雕塑之上,依然毫发无损。 凌诺自然发现了这些情况,于是她飞身而起,躲避冰块于武夜来的周身。 凌诺心中暗叹:“为什么刚出来,就要靠你保护?说好再也不见你的?” 正在暗叹间,凌诺不得不移动身形,不断躲避着四周如飞镖一般的冰块。 冰块撞击在雕塑上,纷纷碎去,坠落无数冰屑。 东海之滨。 小景站在篱笆之前,看着远处波涛涌来的东海,秀眉皱了皱。 她能感觉到前一刻宁清辰还在东海之上,但下一刻,便感知不到宁清辰的存在。 远处的油菜花迎风摆荡,小景眨了眨眼。 这一切不应该啊! 宁清辰修为跟小景相差不多,即便他速度再快,也不可能瞬间消失。 小景坐过武夜来的青鸾,知道那速度,但也绝对快不到让小景感知不到。 小景摇了摇头,离开篱笆,朝屋子里走去。 也许是魔教的某种秘法也说不定,对方可是魔教的教主。 东海之滨的大海之中,宁清辰一袭黑袍的站在大海里。 他看到了小景的疑惑,也感受到了自身的不妥。 他还是他,但宁清辰总感觉有些地方不一样。 下一刻,他就发现了异端。 一个巨大的浪潮打来,宁清辰周身并无真气,浪潮打过宁清辰的双脚,宁清辰竟然没有感觉到海水,更为奇特的是,他的鞋子没有湿。 宁清辰第一次,深深的皱起了眉头。 这还没有结束,他猛然间抬头,目光看向了前方。 武夜来脸色苍白,勉强站直着身子,笑道:“好久不见!” 宁清辰看出了武夜来的异样,道:“你怎么了?” 武夜来道:“此地并非说话的地方,换个地方聊!” 宁清辰道:“去哪?” 东海深处,某一平静的海面。 阳光如笔,织绘出一面蔚蓝而深邃的大海。 青鸾送锦依旧停在原地,随着武夜来和宁清辰的出现,青鸾送锦的目光有意无意的朝他们所在的位置,看了一眼。 继而,依旧有些迷茫的四处看去。 宁清辰道:“送锦好像不认识你!” 武夜来道:“不是不认识,而是看不见了!” 在清河城前往封禅寺的时候,宁清辰也曾坐过青鸾送锦,但此刻送锦也对他视而不见,似乎当他不存在一般。 宁清辰不傻,自然不会去想其他原因,他的真气早已释放而出。 他能看到青鸾送锦,但他感知不到送锦的存在。 宁清辰道:“这是哪?” 武夜来道:“东海深处。照你正常的飞行速度,少了三个月到不了这里!” 宁清辰道:“为何?” 武夜来道:“这里是寂寞蓬莱!” 大海依旧平静,宁清辰的心却是很难平静。 他知道寂寞蓬莱,天下四险地之一。 宁清辰不解地道:“我才踏入东海,就进入了寂寞蓬莱,这是不是有些儿戏?” 武夜来道:“或许是他死了,大阵没有了主持,而你又一身的寂寞,便轻而易举的进来了!” 宁清辰道:“他是谁?” 武夜来出现在青鸾送锦的面前,一边看着送锦,一边把算命先生的事情讲给宁清辰听。 武夜来每讲一段,便要停一会。 宁清辰能看到武夜来的喉结涌动,甚至某一刻武夜来无意间转过头来,宁清辰看到武夜来洁白的牙齿上全是血迹。 宁清辰没有打断武夜来。 因为武夜来说的话,完全震惊了他。 武夜来去了万年前,抢了妖兽的请柬,参与过神鸟凤凰关卡考验,见过神鸟凤凰…… 海平如镜,心生狂风暴雨。 这是宁清辰心中的真实写照。 这些事要不是武夜来说来,要不是身处寂寞蓬莱之中,宁清辰都觉得太过匪夷所思,一切都不真实。 终于,武夜来再也强忍不住,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他现在不适宜讲太多话,这会引起体内的气息紊乱,从而腹脏受伤。 宁清辰道:“你怎么了?” 这段讲话期间,他观察到武夜来至少数十次喉结涌动,都被他强制压了下去。 宁清辰知道武夜来的修为,一般人,一般伤根本不能让他如此。 于是,再也忍不住,宁清辰问出了口。 第313章 一切刚刚开始 下一刻,武夜来和宁清辰出现在了小岛之上。 武夜来斜靠在栏杆之上,即便是阳光洒在他的脸上,也看不出任何血色。 武夜来缓缓地道:“我就快死了!” 海风灌进凉亭,檐角的风铃,丁铃铃的响起。 宁清辰不解地道:“你在万年前受了伤?” 武夜来摇了摇头,道:“这是另外一件事,若是你有兴趣听,我便讲给你听!” 宁清辰道:“不是出不去么,有的是时间!” 武夜来道:“你着急着四处看一下,验证一下是否真的出不去?” 宁清辰道:“没有必要。你第一见到我的时候,就知道我修炼的功法。我连圣教教主之位,都不在乎,又怎么会在乎出去?若是这世间整片东海都属于我一个人,我喜欢还来不及,怎么会想着出去?” 武夜来这才想起,宁清辰本就孤单惯了。 孤单不就跟寂寞是如影随形的么? 如若不是深陷其中,武夜来都忘记了,若是世间还有一个更好容纳宁清辰的地方,不就是寂寞蓬莱了么? 难怪宁清辰才踏入东海,就立即来到了寂寞蓬莱。而武夜来当时可是用了整整三个月的时间,心生寂寞,形单影只,才进入的。 武夜来道:“既然你想听,我也不瞒着了,这些事本是神武山庄的隐秘,不过我之后,这隐秘也就没有必要存在了!” 阳光安静的落在海面之上,掀起轻轻的浪涛。 几只仙鹤,刚从外面捕鱼回来,在小道之上,闲散的走着。 武夜来好几次讲到吐血,而宁清辰原本显得孤单而又万事不萦于心的脸上,惊变了数次。 极北冰原深处。 无数座冰峰之间,凌天手中拖着一只粉红色的小鼎,借着无数星光看去,正是原本无比巨大的五行鼎。 小白从凌天的怀中探出头来,看着凌天已经彻底炼化五行鼎,道:“恭喜主人,贺喜主人,终于炼化五行鼎!” 凌天哈哈大笑,笑声传遍无数的冰峰之间。 凌天道:“从此天下就是我的,我看谁敢与我争!” 小白道:“那是自然,凭借主人的神威,先打得那些正道降服才是!” 凌天冷笑道:“不是打得他们臣服,而是永远为奴!” 小白急忙道:“那是!” 小白说完,似乎想到什么,道:“主人,刚才彻底炼化五行鼎的时候,我明显感到极北冰原大片爆裂!” 凌天皱了皱眉,目光朝四处的冰峰看去,只见原本高耸的冰峰,早已塌下去了一半。许多山涧,被冰屑填满。 小白见凌天皱眉,问道:“主人是不明白冰峰怎么坍塌?” 凌天摇了摇头道:“不,我只是觉得,威力还不够大!” 小白惊得目光四下看去,无数冰峰,甚至大片极北冰原都震荡了,凌天还觉得威力不够大,那怎样威力才够大? 凌天道:“祖上的笔记记载,当年神鸟凤凰可是能令整条三千大河都结冰。如今她的桐宫就在我的手中,我如何不能威力更大一些?” 说着,只见凌天手中微小的五行鼎,犹如一朵粉色的莲花升入高空,迅速变大,谢雨裳的虚影出现鼎中,目无表情的看着前方。 五五行旗随着炼化,已经不复存在。凌天口诀一下,只见冰峰之间,无数枝蔓生出,像无数手臂一般,抓住冰山,然后往下一拉,无数冰山,瞬间化为平坦大地。 冰原深处气温极寒,冰屑不曾飞舞,大地之上再无冰川,一片冰原。 星光落下的地方,目光所及,一片冰原。 小白张大了嘴巴,这一次大地都未产生多大的震荡,无数冰峰夷为平地。 这是神迹,强大如武夜来也做不到! 小白用震惊的目光看向凌天,凌天很是享受。 这才是数百年苦心积虑要得到的结果,今天终于实现了。 凌天道:“是时候,清洗中州了。当年让武夜来灭圣教只是一点成本而已,今后要让世间知道,只有我凌天才是真正的天!” 声音激昂,带着某种不可一世,就连小白也重新缩进了凌天的怀中。 只是在缩进去之前,小白道:“凌存趁主人炼化五行鼎的时候逃了!” 凌天目光扫过大地,带着霜雪的寒,一字一句道:“逃跑是他这辈子做过最蠢的事情!” 南方,抚仙坞。 一个三四岁的小男孩奔跑在笔架山的碎石小道上,一边踉踉跄跄的跑着,一边奶声奶气地道:“娘亲快点,今天我要摘到最大的桃!” 此时,已经是夏初,抚仙坞新栽种的桃树,已硕果累累。 小孩的身后,是一袭妇人装束的季小诗。 原本只是一个小女孩,谢雨裳最后一次回来的时候,她已嫁人。 随着五年时间的过去,季小诗的儿子今年都已四岁。 季小诗在原地跺脚,极为宠溺地道:“娘亲快要追上你了,大桃是我的!” 小男孩听的急促的脚步声,更加快速的跑起来,跌跌撞撞的朝两边歪,一边跑,一边道:“不,是我的,今天是我的!” 碎石小道,凸凸凹凹,小男孩跑快了一些,突然跌倒在地。季小诗刚要跑上去扶的时候,突然旁边的抚仙湖上传来巨响。 季小诗转身看去,只见原本谢雨裳停留在抚仙湖上的五根巨大水柱突然崩塌,无数的水,如同从天上倾倒一般,涌落湖面。 湖面上形成巨大的波浪,朝四处涌来。 季小诗脸色一变,要是她没有记错,笔架山的这条碎石小道,当初就是谢雨裳建起五根巨大水柱之后,显露出来的。 如今水珠坍塌,碎石小道随时可能淹没。季小诗三步并两步,跑到儿子跟前,抱紧儿子,急忙往山上掠去。 抚仙坞之内,还是禁止御驾飞行。 就在季小诗抱起儿子,冲到上一台碎石小道的时候,巨大的湖水涌来,先前的碎石小道瞬间被淹没。 原本新植的桃树,露出的孤山,再次被淹没。 如今抚仙坞管事的谢言谢语长老,在五根巨大的水柱坍塌的时候,感受到动静,就出了仙湖殿,如今看到水柱毁去,原本露出的地方又被淹没,脸色沉到了极点。 谢澜五年没有回来了,但一直通着书信,甚至一个月前就知道谢澜率领着神妖城的无数妖兽南下了。 这个消息如今已传遍了中州正道,许多中州正道都赶赴东海之滨,想沿途监视妖兽的南下,毕竟这不是小事。 但谢言谢语更重视的是,有没有找到谢雨裳。 谢雨裳不知何时已成了抚仙坞的主心骨,有谢雨裳在,总感觉做事能够踏实。 但五年以来,谢澜的书信中,往往都说还在找,一个月前的书信中,甚至提到了要到南海来找。 这说明谢雨裳至今下落不明。 如今屹立五六年的水柱毁去,众人脸色大变的原因只有一个,谢雨裳出事了。 就连季小诗在抱紧孩子之后,也想到了这件事,脸色大变,然后看着湖面,喃喃道:“小姐,你在哪?” 如若季小诗有千里眼,她会发现,此刻正是凌天炼化五行鼎的时候。 中州西北,洛山城。 昔年的洛山城守卫张十三,如今已是巡城指挥使,再也不用到街上去站岗。 今天张十三大老早的就上了街,买了许多瓜果,准备到三位小神仙的塑像前去祭拜,顺便祈祷自己的老婆生产顺利。 洛山城的很多人在茶肆中听闻,张十三跟广场上的三位小神仙很熟,于是许多媒婆找上门,硬是给张十三这样的单身汉娶了一房如花美眷,如今快到了生产期。 拎着瓜果路过茶肆老头铺子的时候,老丈已经在灶台上烧起了水。今天天气不错,喝茶的人必然不少,不能怠慢。 老丈的脸色红润,精神抖擞,轻松的就提着泡好的数壶茶放到桌子之上。 桌子再也不是以前东一条漆,西一条漆的旧桌子,而是焕然一新,上面甚至点缀着茶花的桌子。 椅子上面涮满了黑漆,腿身全是红漆,看上去应该是新换的椅子。 老丈看见张十三探过头来,道:“今天我稍晚一点去祭拜,中午客人可能会多,我把茶水先准备好一些!” 张十三道:“您就不用去了,我今天瓜果带得多,我帮你一起祭拜了!” 老丈放下茶壶,摆摆手道:“这怎么行,祭拜小神仙这种事,怎么能让人代替?” 张十三说着,顺势坐了下来,拿过一个大碗,倒了一碗茶,喝了一口,道:“跟您说笑呢。我喝茶等着您!” 老丈重新走上灶台,道:“一碗茶三十文,随便喝!” 张十三笑道:“你这老头,还顺竿子爬了,怎么别人三文,我就要收三十文了呢?” 老丈站在灶台,对着张十三道:“这就不知道了吧?你手中的碗可是小神仙用过的碗……” 老丈未说完,张十三抬起碗,一口而尽。接着又连续倒了几碗,咕噜噜的一饮而尽。 连续五碗之后,张十三摸着自己圆滚的肚子,看着老丈道:“好碗!” 老丈叹了一口气道:“就不该跟你说许多,合该我折财!” 张十三哈哈大笑,可能笑声太大,竟然打起了饱嗝。 张十三打饱嗝的刹那,突然一个差役慌慌张张的跑来,见张十三在茶肆里,大声道:“指挥使不好了,小神仙的塑像无故毁了?” 张十三抱着圆滚的肚子,瞬间跳了起来,大声道:“你说什么?” 差役慌张道:“刚才有人祭拜小神仙的时候,女神仙的塑像突然龟裂,化作了尘土,其他两位小神仙的雕塑完好无损?” 张十三有些慌张,道:“走,去看看!” 说着,张十三脸色焦急,急忙往广场方向去。 老丈把茶壶放在灶台上,也顾不得锅中沸水滚滚,道:“等等我,一同去!” 第314章 过不去的过去 极北冰原深处,神妖城。 凌诺一袭碧绿的衣服上出现了一条裂痕,这裂痕并非来自无数疾驰的冰块。 冰块再如何疾驰,也只能是冰块,凌诺有千万种办法躲避。但这一裂痕,却是来自剑痕。 冰雪的震荡早已停止,神妖城变成了一座废墟,无数冰块像残垣颓壁一般,屹立在冰原之上。 凌诺衣服破裂处,慢慢溢出了血迹,饶是她躲避及时,终究还是受了轻伤。 凌诺的目光看向前方,星光之下,能看清远处的冰雪城也成为了废墟。但凌诺的目光却是落在了一个枯瘦的身影上。 枯瘦的身影,手脚处还有脚镣,那是魔教的“千脚链”,谁锁上,只有谁能解开。不然的话,除非用神兵青虹剑才能劈开。 此人正是被凌天一直囚住的凌存,万宗堂堂主凌航的父亲,也是以前万宗堂的堂主凌存。 凌存的脸色带着某种苍白,既不是失血过多的苍白,也不是因为长久不见眼光而显得苍白。这是一种好像生命走到尽头所呈现的灰白的白。 凌存手中握着一柄剑,这不是简单的剑,但也不是多神奇的剑,是凌天常用的一柄剑,名字叫做“覆水”! 覆水剑剑身很长,握在凌存的手中,就像一根枯柴握着另一根枯柴,很是不协调。 凌诺在冰腹之中见过凌存,那时凌存被锁在一间冰室之中,好像只有凌天召唤的时候,才能出去。 凌诺问过凌青关于凌存,但凌青摇了摇头,只告诉她,凌存就是以前万宗堂的堂主,剩余的事叫她不要多问。 如今看着凌存,凌诺道:“不管你是谁,既然从那逃出来,就应该安安心心的逃走,而不是来招惹我!” 凌存的脖颈间,喉头能清晰的看见移动,他开口道:“凌天用尽了我的血,我难道不能杀了他的孙女,吸干她的血?” 凌诺不解地道:“他为什么要用尽你的血?” 凌诺用了“他”,而没有用“爷爷”称呼凌天。冷暖亲疏,已能判断得出。 凌存道:“我一身的精血都被凌天灌注在五行鼎上,你说他如何用了我的血?” 凌诺想到了什么,有些理解,又不能理解。 凌诺道:“你是说五行鼎一直放在万宗堂?” 凌存冷笑了一声,道:“若非在万宗堂,我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凌诺有些恍然。 当年根据凌天的秘法从大荒山把五行鼎运回来,凌诺再也不曾见过五行鼎,原来五行鼎一直藏在万宗堂。 直到武夜来灭了其余四个护法,五行手杖回到凌天的手中,五行鼎才暂时的回了一趟黑峰山。那是凌天需要确认,阵法是否还有效。 但后来五行鼎再次消失,就是武夜来在黑峰山也没有感受到五行鼎的存在。 五行鼎会“凌虚化有”,武夜来很早就见识过,悄无声息的运走五行鼎,再加上魔教的秘法,凌天的老谋深算,要逃过武夜来和谢雨裳,轻而易举。 凌诺道:“你是说,我爷爷用你的精血一直养着五行鼎?” 星光之下,大地一片阒寂,凌诺能听到自己的心跳。 她觉得这有些不可思议,凌存再有无数鲜血,也不可能养着五行鼎那样的巨物。 凌存看出了凌诺的疑惑,道:“你以为不可能?你知道五行鼎是什么?那可是戾气的化身,每天都需要无数的鲜血喂养。你爷爷现在炼化了五行鼎,你等着看吧,天下人都会成为那鼎的祭品!” 凌诺的脸色一变,天下第一神兵竟然是戾气的化身,这实在太过匪夷所思! 凌存干枯的脸色,突然露出冷笑,就像一张恶鬼的脸。他道:“你很意外?” 凌诺不置可否,屹立在星光之下,脸色俞显难看。 凌存道:“五行鼎的修复,你知道怎样修复么?你以为凭借五行手杖就可以?别忘记,以前你爷爷是魔教的教主,只要他一声令下,哪个护法会不上交五行手杖?但他没有,而是把教主之位让出,甚至连五行鼎都给了宁问天!” 凌存说得让凌诺无可辩驳。这些都是她想要的问题。 凌存道:“因为五行鼎的修复,需要无数的戾气。而杀戮是最好戾气的来源。无数代的教主带着五行鼎外出,无非就是要收集戾气来修复五行鼎。你爷爷倒是人精,这种事情还做不出,于是把教主之位连同五行鼎交给了宁问天。这也是后来宁问天,率领魔教上下前往冷月大江的原因。你以为宁问天是为了人族的存亡?他也想通过无上的戾气,来修复五行鼎,从而天下无敌,长生不死……” “住口!” 星光之下,凌诺再也听不下去了。 正魔两道相安无事十几年,就是因为当年宁问天率领魔教上下,在冷月大江之上与狐王大战到死。 武夜来灭魔教的时候,不想杀各个护法,就是因为他们的长辈,曾在冷月大江之上,为人族洒过热血。 本来多么壮举的一件事,撕开之后,才发现,到处充满阴谋诡计! 即便是凌诺这种心思沉沉的人,也再听不下去。 凌存冷笑道:“五行鼎称为天下第一神兵,你万万没想到竟然是用鲜血供养起来的吧?你爷爷把五行鼎藏入万兽殿的山腹,把我囚禁在山腹中,用我的精血,每天唤来无数的灵兽,以供五行鼎吞噬,这些都是我一幕幕亲眼所见,亲身体验,你认为会有错么?” 说着,凌存有些癫狂,瘦小的身躯浑身颤抖,似乎想到当日的种种,犹有余悸。 凌诺道:“万宗堂每天死去无数灵兽,难道就没有人发现?” 凌存道:“既是用我的精血召唤,每天死去许多,又有何人敢说?就连我儿子也认为我有病,合该被你爷爷囚禁起来,你说凌天他是人么?” 凌诺不再说话,她大致知道了原因,也大概知道了所有事情。 世间诸事,想来都不会简单,总有一定原因的。 凌诺道:“既然如此,你应该去杀我爷爷,这样才能泄愤!” 凌存冷笑道:“杀你爷爷?如今五行鼎被激活,天下还有谁是他的对手?你别以为我杀你是害了你,五行鼎是天下第一神兵,也是天下第一凶器,需要无数的戾气来维持,过不了多久,天下将是一片杀戮,谁也逃不了!我杀你,无非是想在我有生之年,看到凌天绝后!” 凌诺懂了,按照凌存的说法,总有一天,她的爷爷也会杀了她,但凌存活不了多长了,他想在有生之年看到凌天绝后,所以他想杀凌诺。 哪怕他知道凌天有一天会亲手杀了凌诺,比他亲手杀了凌诺更有意思,但终归他看不到了。 星光如陈年积雪,冷得令人发寒。 人心,何谓人心? 还有比人心更冷的东西么? 这一刻,凌诺想到了数年前在万劫窟,为了得到谢雨裳的绝世纯阴之体,而设计让武夜来受伤的情景。 那时,凌诺一心只想体现自己的聪明,认为武夜来这样的高手能被她设计而死,就是荣耀。 所以,直到武夜来全身是血,逼向她的那一刻,她才有些觉悟。 不站在相同的位置,人心都是向背。 亦如此刻,星光明媚,人心如坠冰窖。 凌存挥动手中的覆水剑,悠长的剑身如同他的身影,划破极寒的夜空,朝凌诺扑来。 凌诺的目光往神妖城外看上一眼,只见原来的冰砖之下,一根长枪拔地而起,朝着凌诺疾驰而来。 “锁骨枪阵!” 谨慎如凌诺,自然不会不做任何准备,就单身匹马的走进神妖城。她不是武夜来,没有这么自负。 她在城外埋伏下了锁骨枪阵。 曾经在万劫窟中,她曾用这个枪阵对付过武夜来。 凌存自然不会眼看长枪落入凌诺的手中,他手中的长剑往地下划过,无数冰块起于地下,随着凌存的长剑一挥,带着真气,如同无数飞镖击向凌诺。 凌诺一直关注着前方,见状,依旧不顾,朝着长枪前去。 凌存干枯的脸上,眉头皱了皱,这不符合常理。 若是他修为全盛的时候,自然不会在乎凌诺,甚至凌诺逃不出他的三个回合。 但随着这些年被凌天折磨,精血尽去,生命所剩不多,修为比凌诺高不了多少了。 要杀了凌诺需费些手脚,甚至不能大意。 突然,无数的破空声自凌存的身后响起,凌存不回头都知道是许多长枪破空而来。 既然是锁骨枪阵,自然不会只有一把长枪。 凌存枯小的身影,不避反进,迎着数十把长枪,疾驰而去,手中的长剑几乎是拖在雪地上,划出一条长长的裂痕,一路沙沙作响。 这一情况,跟凌诺完全相同。 无数冰块已来到凌诺的身前,凌诺丝毫不闪避。 这些冰块跟先前大地震起的冰块不同,这些冰块有真气浮动,绝对能杀人!先前凌诺站在雕塑身后,就是因为大意,以为是普通的冰块,结果被凌存偷袭成功。 冰块划过凌诺的真气罩,很多被挡了下来,化作冰屑,但她伸出去的手,手背之上,被一块冰块所伤,鲜血直流。 凌诺顾不得许多,洁白的手依然前行,直到握住长枪。 长枪在手,凌诺的身上,除了手,再次多添两道伤口。一道在腿上,一道擦过脖子,还好都不致命。 凌诺握紧长枪,往天空中一划,凌存先前到来的剑气,随即被挡在圈外。 天空之中,二者相碰,脚下冰原大地,瞬间裂开。 凌诺倒退了几步,用长枪插入冰层,稳住身子,然后看向天空。 下一刻,凌诺脸色大变。 第315章 解不开的滋味 南海,神武山庄。 杨郎距离前面的石门还有一步之遥,但无数道剑意,犹如蝗虫过境一般涌来。 杨郎的周身,真气荡荡,却被剑意切割得七零八碎。 杨郎一身青袍,被无数剑意,搅碎成褴褛,东一条西一条的挂在身上,鲜血流遍了他的全身。 饶是杨郎真气充沛,饶是这一段路很短,杨郎已用尽全身力气。 他现在全凭一股意志在支撑,半截铁剑,早在无数剑意中化为铁粉,落在山石道上。 鲜血沿着皮肤滚落,铺满了全身,看上去就像一个血人。 杨郎身上伤得最重的一处是手臂,一道指长的伤口,皮肉上下往外翻,看上去很是渗人。 杨郎的脸一片金色,冷汗如狂密的雨点,挂在他的脸上。 杨郎咬紧牙关,就要踏出最后一步。 下一刻,他整个人摔倒在地,一道剑气突破他的真气罩,划过他的大腿! 鲜血从大腿处汩汩流出,很快染红了身下的山石。 杨郎突然大喝一声,从地上爬起,不顾数道真气突破他的真气罩,硬是猛装到了石门之上。 石门很轻,没有任何阵法。 杨郎一撞,整个人都摔了进去,落在一层软软的树叶之上。 杨郎低头看去,全是大片大片的梧桐叶。 杨郎强忍着全身的痛苦,扭头朝身后看去。石门之外,无数剑意隐于山石,隐于墙壁,再也感受不到丝毫。 杨郎长长的舒缓了一口气,然后一个大字型,躺在了梧桐的树叶之上。 突然,杨郎睁大了眼睛,盯着上方,露出了震惊的神色。 上方,一个巨大干枯的骷髅架子,展翅欲飞的横亘在山腹之中。 这些年杨郎读遍神武山庄的典籍,再加上武夜来曾经说过,过完历劫道,该知道的他也就知道了。 现在杨郎知道了。 锁凤台里面,竟然真的锁着神鸟凤凰。 无数的玄铁链,自四周的山壁中伸出,即便如今的神鸟凤凰,只剩下骷髅架子,依然被深深的锁住。 看到这些链子,杨郎想到了通往无底涧的链子,那些链子是不是深深的锁着神鸟凤凰,一直坠着神鸟凤凰,不让它逃走远飞? 杨郎忘记了身上的伤痕,也忘记了如今周身衣不蔽体,脚一点一点的行走在神鸟凤凰巨大身形的下方。 从神鸟凤凰的头部,脖颈,肚子,一直走到尾部,杨郎都忘记自己走了多长时间,总之,他觉得很短,他一直都在震撼中走过。 其实时间已过去很长,至少三炷香的时间,只是杨郎没有觉察到而已。 世间盛传唯一的神,凤凰,原来在很多年以前,就被神武山庄的先祖所困,消亡在了锁凤台之中。 杨郎胸前的平安袋,经过历劫道之后,依旧完好的挂在胸前。 杨郎不知何时,来到神鸟凤凰的头前,看着只剩下一个骷髅的凤凰头,拿出胸前流波闪闪的羽毛,呆立了许久。 所谓长生,所谓成神,原来还是一堆白骨。 青虹剑似乎感受到杨郎的召唤,穿过一道道关卡,从历劫道中,急速而来。 穿过历劫道的时候,山石上,墙壁上的无数剑意,一道也不敢出现,似乎畏惧着青虹剑的神威! 青虹剑落在杨郎的手中,独孤前辈的虚影从剑中走出,然后震惊的看向山腹之中,巨大的凤凰遗骨。 洞中寂寂,似乎还惧怕着神鸟凤凰的无上神威! 良久,独孤前辈对着杨郎一揖,道:“多谢主人信任,让老朽目睹了神鸟凤凰的遗体!” 杨郎道:“前辈不必客气,你我一体,我该知道的,您也应该知道!” 独孤前辈道:“谢谢!神武山庄真是令人大开眼界,世人寻找的神鸟凤凰,没想到就关在这!藏得很深啊!” 杨郎叹了一口气道:“我担心世间再无神武山庄!” 独孤前辈一愣,很多以前,青天崖下揭开的事情,他自然是知道的。 独孤前辈道:“武道友快八年不曾出现,你的确应该出去找他了!” 杨郎眼眶一红,道:“都怪我。当年大哥说,最少五年,最多七八年就能过历劫道,没想到我竟然用了最多的,是不是很无用?” 独孤前辈道:“你已经很厉害了。武道友说的五六年那是神武山庄的标准,你知道神武山庄的人……” 独孤前辈再也说不下去,转口道:“当年武道友还有六七年的寿命,现在应该还没问题,今天就前往中州吧!” 杨郎再傻也会算数,当年只有六七年的寿命,如今快过去了八年,而且武夜来从未回过神武山庄,应该是出了什么事。 但杨郎却是道:“对,大哥还在中州等着我呢,今天就出发!” 独孤前辈眼底闪过一抹怜惜,宛如叹息一般。 而杨郎和独孤前辈不知道,当年武夜来离开神武山庄之后,在南海,后来又在万宗堂悟道,修为达到四种颜色的真气,寿命无形中提升了两年。 极北冰原深处,神妖城。 枯骨一般的凌存,竟然用身体接住了数根长枪,长枪穿体而过,落在了冰原之上。 长枪穿过凌存的身体,却没有任何血丝。就连凌存的身体,也没有鲜血流出。 凌诺看着凌存,大声道:“为什么?” 凌诺的声音之大,震得下方的冰砖瞬间碎裂。 凌存干枯的脸上,看不出一点痛苦,他道:“我的真气要留着杀你!” 凌诺脸色再次变得难看,她懂了凌存的话语。 凌存来杀她,本就抱着求死的心而来,他只在乎凌天是否绝后。 先前凌存说过,凌天一旦激活了五行鼎,天下将是一场浩劫,即便是凌诺也得死,何况还是他? 但他就是要让凌诺死在他的前面,宁可身中长枪,他也要省下真气对付凌诺。 面对一个不怕死,不惧死,修为还比自己高的对手,凌诺自然脸色大变。 凌诺道:“你就这么在乎我爷爷绝后?” 星光下,这个问题似乎刺痛了凌存,他有些声嘶力竭地道:“当然在乎!我万宗堂怎么毁的?我航儿怎么一步步走向灭亡的?还有我的孙儿,别人只当他废弃了修为,去做了平凡的人,但我知道,他被凌天杀了,鲜血早已被五行鼎吞噬。你可能不相信,界儿身上曾遭戾气反噬过,但凡对五行鼎有好处的凌天会放过?” 凌诺再无问题,她知道今晚自己有些在劫难逃。 一个疯子要杀她,无论多少计谋,多少条件都很难打动,因为他的眼中只有目标,只有杀,其他都是多余。 凌存拖着长剑慢慢的走来,凌诺站在星光的冰原下,手握长枪紧紧的看着凌存。 长剑划破积雪,发出“呲呲”的响声。 凌存一直前进,凌诺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直到二人的中间距离不足二十步的时候,凌诺突然跃起,手握长枪,直击凌存的面部。 凌存似乎意料到凌诺会如此做,因为前一刻,先前被刺穿的身体,疼痛感让凌存的面部表情有些微变,像是忍受着苦痛,身子不由得微抖。 趁他病,要他命! 凌诺的长枪跃起,凌存的长剑瞬间握起,似乎要来挡凌诺的长枪。 二十步路的距离,正好是长枪的最佳位置,凌诺冷笑一声。 长剑再如何长,又怎么比得过长枪? 凌诺有把握这一枪刺穿凌存的脑袋,让他就此陨落! 长枪的确比长剑快,已穿破凌存的鼻子,插进凌存的面门。只要凌诺再使力,就能穿破凌存的头颅。 凌诺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身子向前倾,长枪便加大力度的朝着凌存的面门挺进! 一切似乎很顺利,就连凌诺也感觉到意外。 这不应该啊,凌存当年也是身经百战的万宗堂堂主,怎会如此轻而易举的就能击杀? 凌诺这一刻,周身莫名的感觉到一阵寒冷。 她的目光看向凌存手中的长剑。本来长剑距离她的身子还有一段距离,但随着她的身子前倾,长剑足够刺穿她的身体。 中计! 这是凌诺脑海中闪出的两个字! 凌存这是故意骗她的,就等着她欺身而进。 凌存早已做好玉石俱焚的准备。只要凌诺死,他死也无所谓。 凌诺的长枪,贯穿了凌存的面门,从脑袋后面探出枪头来。 凌存开了花的面门,竟然露出诡异的笑容。 凌诺就眼睁睁的看着凌存灌注了全身真气的覆水剑慢慢的切割而来。 这一剑足够把凌诺的身体切成两段。 凌诺都知道,但她无法躲避。 下一刻,覆水剑发出了“咣”的一声。 凌诺低头看去,只见一个粉色的小鼎挡在了她的身前,覆水剑劈在了小鼎之上,然后断裂成数截,落在了冰原大地上。 凌诺看着粉色的小鼎有些熟悉,却是怎么也想不起来。 不过粉色小鼎的出现,凌诺莫名的感到一阵心寒,竟然对着小鼎生出恐惧的感觉来。 凌诺的目光看向前方。 只见凌天站在半空之中,对视着广场上的雕塑,丝毫不看凌诺一眼。 粉色的小鼎慢慢飞回,回到了凌天的手中。 凌诺手中的长枪,插在凌存的面门之上,随着凌存的倒下,屹立在大地上。 凌存的脸,随着凌天的出现,诡异的笑缓缓消失,变成了一片恐惧,像是见到了世间最恐怖的恶魔,至死,不瞑目。 有雪花慢慢飘来,渐渐落大,鹅毛般洋洋洒洒的落下来。 凌诺拔出凌存面门上的长枪,踩着落雪,留下一个个脚印,来到凌存的面前,然后蹲下。 凌存的面目本就枯槁,如今长枪贯穿,没有一滴血流出,看上去极为狰狞。 凌诺伸出洁白的手,随着雪花的落下,慢慢拂过凌存死不瞑目的眼睛,然后离开。 凌存的双眼闭上,凌诺起身,转身,然后看向风雪中,和雕塑对视着的凌天。 心中万千滋味,一时犹如凌乱的风雪,竟无法品尝得出,也无法感受得出。 千般滋味,涌上心头,怎么也解不开,很是难过! 第316章 你从故事里来 风雪渐大,慢慢阻隔了凌诺的视线,但她就是知道,凌天就站在雕塑的面前。 凌诺道:“他说的可是真的?” 他,自然就是地下渐渐被冰雪覆盖起来的凌存。 凌天的声音越过风雪,传来:“他说了什么?” 先前凌存说的话,最重要的只有两件事。 一件是凌天总有一天会因为五行鼎而杀了凌诺。 另一件就是,凌天间接或直接的杀了凌存的全家! 凌诺透过风雪,咬了咬牙道:“你不可能没有听见!” 凌天“哦”了一声,然后很是平静地道:“那又怎样?” 凌诺的心急往下坠。 一个人连死都不在乎了,他说的话怎么可能会是假的? 凌诺只是还想抱希望,希望一切都是假的。尽管这个声音在她的心底很是声嘶力竭,但她希望这个声音能像洪流一般,最终喷涌而出。 但凌天淡淡的一句话,就破灭了所有的希望。 凌诺转过身,再次看向风雪中的凌存,他的身上已经结了厚厚的一层冰! 一团火从凌诺的指间冉冉升起,鲜红的火焰似乎感受到外面的寒冷,散发出一圈蓝色的边沿。 这是灭骨火。 凌诺曾在万劫窟的时候,用来对付武夜来。 如今稍微泛着蓝光的灭骨火,离开凌诺的指间,冉冉飘到凌存的面前,像一颗流星坠落在凌存的身上。 凌存的身子已经结冰,身上覆盖了一层厚厚的坚冰。 灭骨火落下,坚冰瞬间燃烧,犹如碰到了火油,熊熊而起。 凌诺再也不看身后大火,转过身看着风雪,道:“你真的也会杀了我?” 大雪中,风声呼啸。 凌天没有回答,而是道:“世间竟然会有如此相似的人!” 凌天不是第一个人说这话。 但凡见过武夜来的人,又见过这雕塑的人,都会说这样的话。 凌诺不想答话,她的心现在还坠在最冷的风雪里。 凌天冷哼一声道:“从今天开始,天下就是我的,武夜来那短命鬼最好还不要死,我会让他趴在脚下!” 风雪震荡,像被某种雷霆之势,激荡而出。 接着,风雪中,传来无数重物落地的声音,大地震动。 凌诺闭上了眼睛,她知道,这是凌天毁了雕塑。 无数年的心愿,一旦实现,任何曾经的强者,都必然会被毁灭。 这座雕塑在大震荡中都未倒掉,或者有损分毫,想来定是神妖城中最为重视的雕塑,如今却被凌天无情损毁。 一大块坚冰从远处的风雪中飞来,插在凌诺面前的冰原上,溅起无数风雪,扑在凌诺的真气罩上。 凌诺睁开了眼睛,然后看向茫茫风雪,道:“你这是算什么,一座雕塑也能让你生气?” 声音传入风雪,震荡瞬间停止。 凌天像是幽灵般,瞬间出现在了凌诺的面前,透过无数落雪,看着凌诺的脸道:“要是他还没有死,我会让你看着他怎样死在我的手上!” 声音平淡,却带着某种撕裂的感觉,犹如狂风卷过落雪。 东海之上,小岛。 武夜来已经讲了许久,中间断断续续了许多次。 突然他的目光看向北方。北方是一片茫茫的大海,深邃蔚蓝,一眼看不到边。 宁清辰顺着武夜来的目光看去,道:“怎么了?” 武夜来摇了摇头,道:“或许是时日不多,总有一些奇怪的感觉!” 宁清辰看着武夜来越发苍白的脸,以及洁白的衣服上沾染的越来越多的血迹,没有说一句话。 神武山庄很强,这所有的人都知道,包括圣教也承认。却怎么也想不到神武山庄竟是用这种自残的方式,来维护着强大。 强大自然会引起别人的忌惮,包括中州正道各派,也包括魔教。 这也正是宁问天陨落之后,宁清辰不得不找捷径,修炼了别人都不愿意修炼的功法的原因。 如若圣教没有一个强大的存在,迟早灭亡。 但宁清辰永远不会想到,修炼之后,竟然可以和武夜来一起联手覆灭圣教。 宁清辰想到这,突然感受到周边无尽的寂寞与孤独朝着他狂涌而来。 他仿佛置身于孤海之上,随着风浪起起伏伏,游走在不见尽头的大海中。 他仿佛置身于荒芜的田野中,到处是颓败的麦田,四周散发着麦秆燃烧的黑烟。 他仿佛置身于流沙滚滚的沙漠,没有风,没有水,干燥狂热流沙就要把他吞噬。 他仿佛置身于无尽冰原,彻骨的寒意,冰封了他的血液,骨髓,丝毫不能动弹。 …… 世间只有了他一个人,宁清辰艰难的看着这孤独的世间,很是寂寞。 武夜来感受到了宁清辰的异样,转过头,他就看见了宁清辰孤独寂寞的身影。 凉亭外的阳光落在他的身上,丝毫看不到任何的暖意,他就像一座孤独的山,屹立在那。 武夜来的目光越过他的身子,看向了南方。 下一刻,武夜来的身影出现在了东海与南海的交界处。 算命先生曾带着武夜来来过这里。 在这里,算命先生给武夜来讲过许多神鸟凤凰的事情。 也告诉武夜来,他曾在这,目睹神武山庄的先辈捕杀神鸟凤凰。 此刻,武夜来站在交界处,丝毫没有看大海波涛汹涌的样子,而是低头看着大海的某一个旋涡处。 这里出现了一个旋涡,旋涡很小,但却一眼看不到底。 武夜来释放出真气去探测,依然感受不到底在哪? 但武夜来却能感受到,这旋涡有一股较强的吸力,似乎能把他的真气卷走。 武夜来心下一惊,他不知道为何会出现这样一个旋涡,而且这个旋涡似乎有某种熟悉的感觉,却是怎么也想不起来。 下一刻,武夜来出现在小岛之外,目光看向了宁清辰。 宁清辰的周身已是四种颜色的真气。 在这么短短的片刻时间,宁清辰突破修为,和武夜来并肩成为世间四种颜色真气修为的两人。 武夜来懂了,寂寞蓬莱之中,本就是无尽寂寞的气息。 而宁清辰修炼的是“孤单”,他长时间去世间体验孤单,把自己弄得孑然一身,让人亲近不得,如今来到寂寞蓬莱,正是鱼入大海,马放南山! 东海与南海交界处的旋涡,应该是宁清辰吸取寂寞蓬莱中的寂寞力量,削弱了寂寞蓬莱这座大阵所形成的。 武夜来想到这些,苍白的脸上露出了潮红。 两年以来,他想尽办法都出不了大阵,没想到竟被宁清辰无意间破获。 武夜来再次回到交界处,眼睛看着旋涡,丝毫不顾忌周围已是惊涛骇浪。 旋涡先前只有指头大小,但现在已经有了一条手臂大了。 武夜来很期待它能越变越大,若是不出意外,这就是唯一能出寂寞蓬莱的道路。 突然,旋涡停止变大,就像一根黝黑的竹管一般,出现在东海与南海的交界之处,连通着不知名的世界。 武夜来猛然抬起头,然后他就看见了宁清辰一袭黑袍的站在他的面前。 寂寞蓬莱之外的大海,波涛汹涌,如墙一般的涌来。 天空之上,电闪雷鸣,风雨大作。 一道巨大的水墙从宁清辰的身上打过,然后淹没了武夜来,二人就像在深水中对视一般。 宁清辰道:“你确定这是通往外面的路?” 水泡在武夜来的前面不断浮现,武夜来道:“我感觉这就是!” 宁清辰道:“你应该知道,我们都感觉不到旋涡对面是什么!” 宁清辰如今的修为和武夜来一般,如果他们都感知不清楚旋涡的对面是什么,贸然进去,必然凶多吉少。 无数涌动的海水,扑向武夜来,武夜来的身影显得有些虚晃。 武夜来道:“帮帮我,我时日不多了,我想出去见她最后一面!” 宁清辰道:“你想清楚了?” 武夜来点了点头。 既然都是死,又何必还要在乎许多? 潮水退去,宁清辰现出了身形,他看着武夜来,道:“我挺喜欢这个地方的,还在想用什么办法把你弄走,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了机会!” 武夜来微微一笑,道:“你会说笑了!” 宁清辰依旧严肃地道:“我说的是真的!” 武夜来的笑戛然而止。 宁清辰自然不需要想着怎样弄走武夜来,他需要做的是,等待着武夜来怎样死去。 不过这是片刻之前的事情,因为片刻之前,宁清辰的修为不如武夜来。 但现在,虽然他刚步入四种颜色真气的修为,还不如武夜来早已达到的深厚,但武夜来因为体内肝肠寸裂的缘故,已虚弱了许多。 宁清辰连魔教的基业都可以不顾,如今来到这么一个如鱼得水的地方,他怎么会喜欢有第二个人在里面? 武夜来道:“有劳!” 武夜来没有说“谢谢”,甚至没有抱拳,而只是说了,有劳。 弄走他也是宁清辰的目的,没有必要说谢谢! 宁清辰也没有再说话,坐了下来,练气打坐,运行起孤独的功法。 大雨从天空之中瓢泼而下,却丝毫淋湿不到武夜来和宁清辰。 就连大海上的无尽波涛,滚滚打过他们的全身,都不能挪动他们的位置分毫。 武夜来能感受到寂寞蓬莱之中,无数的气息缓缓流动,接着越来越快。宁清辰的身上,四种颜色的真气,流动也越来越快。 东海与南海的交界处,旋涡再次变大,而且越来越大,从一只手臂大小,到一只水桶大小,接着如一个成人大小。 但怎么变,都感觉不到底。 武夜来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看了一眼还在运功的宁清辰,最后化作一道流光投入了旋涡之中。 还在运功的宁清辰,眼皮动了动,但他没有睁眼,也没有停止运功,依旧坐在原地。 东海上巨大的浪涛打来,瞬间侵没宁清辰。 第317章 锦瑟年华谁渡 极北冰原,仙访谷。 自雾海大阵毁去以后,仙访谷还没有找到适合的大阵来作为护谷大阵。 首先是上古典籍流失较多,其次是修为低下,没有人再能如圣祖婆婆一般,惊才绝艳,建立能覆盖仙访谷的大阵。 仙访谷已属极北冰原的南端,与中州的北端接壤。如今正是盛夏,虽没有落雪,但寒气逼人。 传世仙子和花容仙子两姐妹,走在新建的,通往救世殿的路上。 原本的仙访谷中,有雾海大阵挡住寒气,走在任何一个地方都能闻到药香。如今雾海大阵毁去,无数药草无法抵挡寒气,纷纷的死去。 只有一些本性极寒的抗住了寒气,生存了下来,谷中不复原来的味道。 小道两侧,全是枯枝败叶,感受不到一点盛夏的气息。 传世仙子突然停下脚步,目光看向谷顶,然后继续向北。 花容仙子感受到了传世仙子的异样,不由得道:“掌门师姐,发生了什么事?” 传世仙子目光不移,脸色却严肃了起来,道:“我有一种感觉,好像一股强大的威胁,自北方急速而来!” 花容仙子道:“北方?谢掌门传来的书信,妖兽一族可是沿东海南下,百露已带弟子前往东海去了。” 传世仙子不说话,甚至娟秀的眉,已挑了起来。 很多年以前,雾海大阵还在的时候,作为掌门,传世仙子是跟雾海大阵绑在一起的。一旦雾海大阵有什么动静,首先知道的一定是传世仙子。 虽然雾海大阵已经毁去,但这种与大地相连的感觉,却是联系了十数年,轻易不会出了错。 如今危险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传世仙子对着花容道:“速速安排弟子,马上出谷,走得越远越好!” 传世仙子的话语,还没有说完,只听上空传来一句,道:“晚了!” 传世仙子和花容仙子抬头看去,只见凌天,手中托着一个旋转不断的粉色小鼎,身边站着一个动弹不得的凌诺。 很少人见过凌天,所以不知道他是谁。 但传世仙子见过凌诺,在俞元城的时候。那时凌诺和凌青正准备想办法捉走谢雨裳。而传世仙子和武夜来正在吃抗浪鱼。 传世仙子看着凌天,心中竟然会生出一种想跪下的念头。她于袖中狠狠的掐了自己的手,直到感觉破皮,才被疼痛感稍微驱散心中的念头。 但传世仙子在这一刻,分明听到了谷中,“噗通”的声音同时响起。 这是下跪的声音,谷中的许多弟子,已经下跪。 传世仙子脸色大变,继而她看向旁边的花容仙子。花容仙子两腿颤颤,似乎也在强忍着下跪的冲动。 传世仙子看向凌天,道:“你是谁?” 凌天冷哼一声道:“你不必知道我是谁。你只要知道,从此之后,天下我就是神!” 说着,不等传世仙子如何反应,一阵巨大的震动,起于谷中。 仙访谷四周的山壁摇摇欲动,一些松散的山石,滚落下来,砸在谷中的小路上,深深的陷出一个大坑来。 仙访谷之下,大地龟裂,无数枝蔓从大地生长起来,像无数触手,抓向众人。 传世仙子鼓足真气大喝一声,道:“走!” 声音真气十足,回荡在谷中。原本跪在地上的仙访谷弟子听得这一声,身上的压迫感好像消失了一些,纷纷站起身,毫不犹豫的御驾,准备破空而去。 多年前仙访谷经过猰貐一战,多了许多规矩,特别是危难时候,一定要听从掌门的调度,该逃就逃,不可迟疑。 只可惜还是太迟。或者说,力量太过薄弱。 如今的五行鼎彻底激活,恢复到了不曾损坏以前,神鸟凤凰手中的威力。 无数枝蔓迅速无比,瞬间穿过飞走的女弟子身体,如同被一支利箭穿过,然后挂在了枝蔓之上,再无动静。 一条枝蔓从空中坍塌下来,正好悠荡着一个女弟子的身体,传世仙子看去,正是她的丫鬟秋梦。枝蔓已穿过了她的胸膛,朝远处蔓延而去。 传世仙子气急攻心,大怒。 繁弱弓自谷中的某一处,散发着金色的流光,穿过无数枝蔓来到传世仙子的手中。 一旁的花容仙子早从背上取下皎月弓,拉紧了残霜箭,一招“万花齐攒”,犹如无数烟花,朝着众多枝蔓射去。 残霜箭落在枝蔓上,发出金属的碰撞声,然后掉落下去,枝蔓丝毫不损。 花容仙子脸色惨白,然后她看见铺天盖地的枝蔓朝她袭来。 传世仙子的情形好不到哪里去,繁弱弓的弦被她拉紧,不断的被弹出。无数真气犹如大海中的巨浪,一浪浪的涌去。 枝蔓只是稍微被阻挡了片刻,接着无数枝蔓再也不受影响,铺天盖地的涌来。 繁弱弓虽然没有了忘归箭,但它是神器谱上排名第六的神器,没想到竟然拦不住一些普通的枝蔓。 传世仙子的瞳孔放大,然后她的目光看向了凌天手中粉色的小鼎。 这一刻,她突然想到了某种可能,不由得脱口而出道:“五行鼎!?” 话语刚落,数根枝蔓便贯穿了传世仙子的身体。 武夜来缓缓的睁开了眼睛,然后他就看到了屋顶。 屋顶是用梧桐木做的,因为神武山庄有大片的梧桐,武夜来从小就很了解梧桐。 武夜来眼珠四处转动,却看得不太清楚。他想放出真气去感知四周,却一动,疼得冷汗直冒。 武夜来知道,他的肺腑肠胃,已经坏到了不可复加的程度。现在连调动真气,都会忍不住的疼痛起来。 更令武夜来疼得直冒凉气的是,他的全身好像散了骨架,一动不能动。 不过武夜来能感觉到喉咙间有阵阵真气流向体内,不用想,武夜来都知道有人喂了他丹药? 这是哪里?究竟谁喂得他丹药? 武夜来闭上眼睛,然后他能听到左窗外有一条瀑布,正在冲击下面的水面,发出了轰隆的声音。 听着声音,瀑布距离小窗,应该还有很长的距离,不然,谁会把一个“病人”放在声音大的地方? 除了水声,武夜来甚至能听到蝴蝶采花的声音,蜜蜂采蜜的声音,桃子成熟的声音,荷花开放的声音。 这跟修为有关,即便现在武夜来动不了真气,但六识却是很清晰。 突然,武夜来睁开了眼睛,他决定爬起来。 他没有多长时间了,既然这里不是东海,想来是世间的某一处,他要出去。 于是,武夜来用手支撑着身子,疼得冷汗直冒,一颗颗豆大的汗珠从脸上坠落下来,脸色泛金的可怕。 武夜来掀开被子,用手抬动了一下自己的,然后咬紧牙关,动了动腿。 这一动,武夜来一口鲜血再也忍不住,涌了出来,湿了雪白的被子。 “咚咚咚!” 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武夜来抬头看去,心中大致对门外有了个印象。 这应该是架子楼,下面有木梯达到门口,因此来人踩动了木板。 “吱!” 木门被推开,然后武夜来就看了一袭白色宫装的绝艳女子,她的岁数应该跟传世仙子一般大小。 她看见武夜来立起身来,而被子上一片血迹,匆忙跑过来,扶住武夜来道:“你怎么能轻易起来?你现在伤得有多重,你不知道么?” 说着,再次想把武夜来放平,却被武夜来的一只手抓住了她。 四目相对,武夜来道:“帮帮我,我时间不多了,不能躺在床上!” 女子一愣,随即抽离了武夜来抓住的手,站直起身子,看向了窗外。 窗外是一片湖,正值盛夏,无数荷花怒放在荷叶的掩映间。随着阵阵清风袭来,荷香透过窗,扑入鼻中,甘甜无比。 女子没有轻松的表情,她看着远处的荷花道:“你们家的人就是宁可死,也不愿意过恬静的日子么?” 武夜来身体轻轻一怔。 他听得出这口气,不仅认识他,还认识神武山庄。 武夜来看向女子道:“您认识我?” 女子道:“如何不认识,你就是神武山庄的最后一个人,武夜来!” 如果说女子只说出他的名字,武夜来不会感到惊奇。这些年他纵横世间,有很多人见过他,这不足为奇。 但能说出他是神武山庄的最后一个人,武夜来就彻底相信了。 这世间没有多少人知道,武夜来已是神武山庄的最后传人。 武夜来看向女子道:“您是谁?” 女子的目光从远处的湖面,落到了武夜来的脸上。 她看着武夜来,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然后道:“如果当年他不走,我已是你的婶婶!” 武夜来的心放佛被什么重击了一般,一下子失去了知觉,定定的看着女子。 这一刻,他知道了女子是谁。 很早以前,他曾满世界的找过这个女子。 仙访谷的传世仙子也想方设法,满世界的寻找这个女子。 甚至很大程度上,武夜来下神武上庄,最想完成的一件事,就是找到这个女子。 如今,这个女子就活生生的站在他的面前,甚至还救了他。 要想成为武夜来的婶婶,只有嫁给武夜来的二叔,武通。 而武通和女子之间的关系,早已随着当年武夜来和传世仙子在镇兽渊的聊天,已经说得很是明白。 如今女子的身份,呼之欲出! 辰寂仙子! 这个消失世间十数年的女子,就在这里。 第318章 追逐本是游戏 良久,武夜来轻轻叹了一口气,苦笑道:“您让我找得好苦!” 辰寂仙子的目光重新看向窗外,道:“这个地方的确不好找!” 窗外传来瀑布的声响,一阵阵清香涌入窗内,感觉整个世间都清爽了。 武夜来扭头看向窗外,虽不看见,却能感受到一切。 武夜来道:“这是哪?” 辰寂仙子道:“你应该知道的!” 武夜来皱了皱眉,道:“我现在周身很痛,无法释放出真气,很难探查到四周。只能大致感受到周边的情形!” 辰寂仙子回过头,看向武夜来,道:“我知道!” 既然武夜来是辰寂仙子救回来的,武夜来的情形辰寂仙子自然知道。 既然知道,辰寂仙子还说武夜来能知道这个地方,就说明武夜来一定知道这个地方。 武夜来的瞳孔有些放大,想到了某种可能,脱口而出道:“这是神武山庄?” 辰寂仙子点了点头。 武夜来随着辰寂仙子的点头,再次像被重锤敲击了一般。 武夜来从小生活在神武山庄,他绝对比辰寂仙子更了解神武山庄。 虽然他现在都看不清外面的情形,但他绝对知道,这个地方他从未来过。 或者说,他印象中的神武山庄,绝对没有这个地方。 辰寂仙子似乎看出了武夜来的疑惑,平静地道:“你确定神武山庄的每一个地方,你都去过?” 武夜来的脸色一变,他终于想到了一个地方,那个地方,他的确没有来过。 多年以前,武夜来带杨郎上神武山庄的时候,走过第二座山峰之后,曾看见过一条黑气滚滚的山涧。 武夜来告诫杨郎,轻易不要下去,无底涧是他都不敢下去的地方。 武夜来道:“我们在无底涧的底下?” 辰寂仙子点了点头。 武夜来在这一刻,又想到了另外一些事。 他从寂寞蓬莱中的旋涡中投下,竟然来到了神武山庄的无底涧,这中间有什么联系? 武夜来想起了旋涡中那一股巨大吸引力,与无底涧涧底的吸引力一模一样。 难怪当日,武夜来会觉得那股吸引力会有些熟悉,原来两处是相通的。 更早以前,算命先生和武夜来出现在东海与南海的交界处,告诉武夜来,神武山庄的先人就是在那与神鸟凤凰决战的! 但那时,武夜来可以肯定神鸟凤凰并未陨落,只是被神武山庄的先人困住。 既然只是被困住,从东海边陲到神武山庄,中间有着数万里的海域,要把神鸟凤凰最终关进锁凤台,这有很大的困难,而且也很难不被别人发现,况且若是途中神鸟凤凰脱困了怎么办? 武夜来见过神鸟凤凰,也知道她的厉害。 要想困住神鸟凤凰,必然也耗尽了神武山庄先人的真气,要想再从东海边陲把神鸟凤凰关进锁凤台,跨越万里距离,这是痴人说梦。 唯一的解释就是,当年困住神鸟凤凰之后,神武山庄的先人就是从漩涡中,直接来到了无底涧。这是最省时间的,也是最能说得通的。 想到这,武夜来想到了无底涧两旁的巨大铁链。 武夜来曾跟杨郎说过,下到铁链的终端处,即便如他,真气也耗尽了,无法再继续往下。 反过来,若是从下面上来,刚好到到铁链的终端处耗尽了真气,是不是就可以攀附着铁链上来? 武夜来的脸色越来越苍白,他觉得自己这个推断,已接近真实。 他还想不通的一件事就是,当年算命先生在寂寞蓬莱中看到神武山庄的先辈从漩涡中出走,凭借他的阵法天赋,不应该想不到这一个出寂寞蓬莱的方法。 突然,武夜来想到了一件事。 算命先生早已在数万年前,被神鸟凤凰吓破了胆,以至于最后仓皇而逃。 算命先生曾说过,在神武山庄先人捕捉神鸟凤凰的时候,神鸟凤凰曾看了他一眼。 即便是一眼,足够算命先生惊破了胆,远远走开。 这是一件丑事,算命先生自然不会跟武夜来说。 想通了这些,武夜来的脸色稍微有些缓和下来,至少不像先前一般惨白。 继而,武夜来想到了一件事,再次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既然这是神武山庄先人开出来的阵法通道,为何武夜来翻阅典籍也不知道?为何他的父亲临死也不曾跟他说过,只告诫他不要到涧底去? 难道这涧底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甚至是不能让后人知道的秘密,特别是武夜来! 窗外有清风吹来,带着一些暖意,很是舒服。 武夜来的目光看向辰寂仙子。辰寂仙子很是恬静的看着他,似乎一切不用说,武夜来都已经猜得七七八八。 武夜来道:“这涧底有什么惊人的秘密是我不能知道的?” 辰寂仙子眼中的恬静瞬间化作一股戾气,继而化作一缕悲伤,再接着化作一声叹息。 辰寂仙子似乎心绪起伏很大,良久才平息下来,道:“有些事情,你需要自己去看!” 武夜来看了一眼自己的身体,然后看着辰寂仙子道:“您是仙访谷的仙子,定然有着上好的丹药能短时间恢复我的身体。您也知道,我没有多长时间了,我需要一副完好的身体!” 辰寂仙子眼中莫名的泛起泪花,道:“如果你好好的休养,我保证你能再活一年!” 武夜来有些惊讶,他自己的身体,他比谁都清楚,绝对不超过三四个月的生命了。 如今,辰寂仙子竟然能让他再活一年,武夜来有些震惊。 继而,武夜来想起传世仙子的话,若是辰寂仙子当年在的话,仙访谷掌门一职,应该是辰寂仙子的。 仙访谷以治病炼丹而闻名,想来辰寂仙子的医术定然也精湛。 只是这一切,跟武夜来有多大关系呢? 武夜来摇了摇头,道:“多活一年又能怎样?整日躺在病榻之上?我心中还有一件事时常萦挂于心,不能忘却,我想出去!求求您,帮帮我可好?” 辰寂仙子先是期待,接着脸上莫名的愠怒起来,道:“你们家的人都喜欢死是么?能活着不好么?” 说着辰寂仙子从袖中丢下一瓶丹药在床上,转身,踩着木板朝屋外而去。 直到梯阶“咚咚咚”的响声远去,武夜来才有些回过神来。 武夜来从被子上拿起瓶子,然后目光看向门外,有些莫名,有些惆怅。 中州东北,百祖山。 百族殿的后方,屹立着一间香火袅绕的祠堂,上面笔锋苍劲的写着四个字“祖宗祠堂”。 松风在大殿外面“沙沙”的响着,像是无数人经过的脚步。 星光从檐角落下来,把漆黑的四周,浇灌了一些明亮。 祖宗祠堂的大门开着,无数烛火的光,从门中透出来,经过门槛,倒映出一条明亮的道路。 沿着光前进,百祖山掌门周荣的身影,屹立在祠堂中。 他的前方是无数的牌位。这些牌位都是百祖山历代掌门,阁主,以及立过功的弟子牌位。 周荣刚刚祭拜完毕,然后不知为何,心绪有些不安,于是缓缓走过这些牌位。 不知何时,周荣来到了阁主一列的牌位前,然后他的目光就看到了刘常青的牌位。 刘常青埋在了仙访谷,但牌位终究还是进了百祖山的祖宗祠堂。 松风吹进大殿,烛光摇曳,刘常青的牌位,忽明忽暗。 周荣突然道:“刘师弟,你教了一个好徒弟。上官叶回来了,他如今真气颜色突破三种,我不能让他继承你的衣钵担任松原阁的阁主,我打算在我之后,百祖山由他来领导!” 松风退去,烛火一亮,刘常青的牌位突然明亮起来。 周荣有些笑意,道:“我就当你同意了!至于松原阁的阁主,你看你的二徒弟李毅……” 话未说完,松风皱起,所有的烛火,瞬间熄灭,大殿之中一片黑暗! 周荣脸色一变,立即转身,看向大殿之外! 大殿之外,两道惊恐的声音相互交织,划破星空,然后往南方迅速飞去。 周荣心中莫名升起惊惧的感觉,然后顾不得规矩,化作一道流光直接冲出祖宗祠堂,来到星空之中。 双首伏羲牛! 夜色中,双首伏羲牛两个巨大的头颅,发出惊惧的叫声,越过松林,竟是要逃出百祖山,往南方飞去。 很多年以前,武夜来曾问过杨郎,中州五大派除了封禅寺都有自己的护山大阵,百祖山的是什么? 杨郎不曾回答上来,不是杨郎不想回答,而是作为百祖山的弟子,他的确不知道。 包括武夜来也不知道,虽然他也曾上过百祖山,甚至在百祖山上待过一段日子,但他就是不知道,神武山庄的典籍上也不曾记载。 百祖山的护山大阵历来只有百祖山的掌门才知道。 周荣作为这一代百祖山的掌门,自然知道。 周荣更知道,百祖山从来就没有护山大阵,要不然武夜来当年上百祖山的时候,怎么毫无阻挡,就能上来? 但这不代表百祖山什么也没有! 百祖山有着双首伏羲牛,或者说百祖山的护山大阵就是双首伏羲牛! 如果世间还有人猜测到了这个情况,一定就是万宗堂。 因为这跟万宗堂的护山大阵有着异曲同工之处,都是靠灵兽来察觉敌踪。 只不过百祖山的灵兽乃是双首伏羲牛,上古的神之遗种。 如今双首伏羲牛竟然弃百祖山而逃,究竟是感知到了多大的危险? 周荣念动口诀,试图沟通双首伏羲牛,却不料,双首伏羲牛根本不理他,毫不停留的朝着南方而去。 周荣的脸色彻底大变,无比的难看起来。 双首伏羲牛乃是跟百祖山有契约的,一旦不听从掌门的调遣,随时可以让其爆体而亡。 现在双首伏羲牛不顾生死,都要逃,究竟是什么危险到来? 第319章 天下谁的天下? 星光之下,双首伏羲牛的凄厉叫声传遍数百里的百祖山。 无数百祖山的弟子,御驾而起,站在半空,有些莫名的看向百祖殿所在的位置。 突然,原本向南奔袭而去的双首伏羲牛,毫无征兆的停在了半空,凄厉声戛然而止,动作还保留着先前奔走的样子。 夜空之中,双首伏羲牛一动不动,巨大的身影像一座山一般,横亘在空中。 所有人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总感觉今夜有些怪异。 绵延数百里的百祖山,原本山风阵阵,如今如荒原一般阒寂。 听涛阁上风月尊者娇媚俏丽的脸上,一抹不安闪过,随即手中握紧了长剑,目光随着听涛阁瀑布流去的方向,不看天空,看向了大地。 不远处的瀑布,滚滚的流着,如往常一般,并无异样。但风月尊者却是知道,这已经很不一样。 盛夏的瀑布边,蛙声一片,虫鸣一片,如今安静的只剩下瀑布轰隆的声音。 竹节阁上,寒香夫人同样没有看天上。背后的无尽竹林,先前还“沙沙”的响着,如今安静的很是渗人。 一片竹叶自空中缓缓飘落,如无数片落叶一般,从空中打着滚,缓缓的落下。 含香夫人的目光,穿过幽深黑暗的竹林,落在这片竹叶之上。 梅骨阁的玄机子,站在梅骨阁大殿的面前,目光同样没有看天空中的一动不动的双首伏羲牛,而是看向脚下石板间的裂缝。 就在某一瞬间,他能清晰的感知到,脚下石板的缝隙,无意间扩大了那么一毫,甚至还不如一只蚂蚁大小,但他就是感知到了。 清风阁的雅静娘娘率领百祖山的弟子和仙访谷的花容仙子一起去了东海之滨。妖兽一族南下不容小觑,需要监督。 临走前,雅静娘娘把所有的事物都交给了弟子芍药打理。 芍药并不是清风阁上的得意弟子,至少比起当年能进入大荒山的唐双怡来说,一点也不是,但至少不差。 芍药当年也作为替补弟子,进入精英弟子的行列,随着刘常青和风月尊者去了大荒山。 随着雅静娘娘率领着清风阁大部分弟子前往东海之滨,芍药的修为无疑是清风阁上最高的。 此时芍药和清风阁上的女弟子站在星光之下,看着远处的百祖殿,竟是什么也没有发现。 百药园中凌霄花,枇杷,钩吻,女儿香,婵衣,麝香,茯苓,降香,七叶莲,地龙,槿花,芍药,山丹,曲莲,隰草,当归,千年人生和灵芝……依旧如故,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但在某一刻,百药园之中,大地突然动了动,就像夜里熟睡的人,突然动了动手指,悄无声息。 若是雅静娘娘还在,她自然会发觉,不过这一刻,没有人发觉。 松原阁上,本就人数不多的几个师兄弟,此刻全部汇聚在了松风殿的上空,目光看向掌门周荣所在的位置。 大师兄上官叶要回来的消息早已传遍百祖山,但后来听闻妖兽一族也要南下,走到一半路的上官叶又返回了东海之滨。 如今整个松原阁主事的人是二师兄李毅和四师兄韩杰。一个是辈分高,一个是修为高。 松风早已停止,大地显得格外安静。 韩杰抱怨了一声道:“若是晚上睡觉也能如此安静,也就好了!” 突然,韩杰的目光从天空中,看向某一片松林,那里有一根松针缓缓的落下。 若是二师兄李毅知道他盯着一根松针落下,一定会嘲笑他,哪天没有松针落下?哪个时候没有松针落下? 百祖殿之上,周荣的脸色越发难看。 星光之下,他看到一直枝蔓,从无数松林中升起,穿过双首伏羲牛的身体,向着天空中蔓延而去。 若非周荣修为高深,也看不到这一根枝蔓。这跟枝蔓就像突然间长出来的一般,毫无征兆的就贯穿了双首伏羲牛的身体。 周荣念动口诀,大声道:“全部弟子,向南,逃!” 周荣的声音真气十足,数百里的百祖山,滚滚传去。 周荣才说完,一根枝蔓悄无声息,毫无征兆,贯穿了他的身体。周荣低头看去,只见大殿的汉白玉之间,不知何时裂开,一根枝蔓穿过,沿着大殿的柱子,破开琉璃瓦片,来到半空,贯穿他的身体。 周荣掌门的旁边,弟子张智还来不及反应周荣的声音,同样一根枝蔓贯穿了他的身体。 这时掌门周荣才发现,主殿之上,所有的弟子都被枝蔓贯穿了身体,如风筝一般的放飞在天上。 掌门周荣痛苦的闭上了眼睛,这场灾难,来的太过意外,太过莫名其妙。然而他,再也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听涛阁风月尊者先前看向的瀑布,突然间无数的水像沸腾起来了一般,跳动不已。停住叫鸣的蛙声,虫鸣声,在这一刻,疯狂的鸣叫起来,带着某种恐惧,四处乱鸣。 风月尊者脸色一变,刚要说些什么,就听到了周荣掌门的声音,但下一刻,一根枝蔓贯穿了她的身体。 枝蔓起于瀑布落下的池水间,毫无知觉。 竹节阁上,寒香夫人先前看向的竹林,看向的某一片落下的竹叶,身后已是无尽飘落的竹叶,簌簌的抖落于竹林之间。 突然,寒香夫人看向了自己的胸口,一根枝蔓已经无声间贯穿而过。 寒香夫人低头看去,地上匍匐着一根枝蔓,而枝蔓蜿蜿蜒蜒的,正是从竹林深处而出。 百祖山之上,松风再度吹起,到达梅骨阁的时候,已变成一阵梅树的声音。 玄机子和众弟子已被枝蔓贯穿身体,飘在半空,玄机子的目光却是看向了先前大殿前的裂缝,枝蔓在那,随风摆动。 清风阁上,所有的弟子都被贯穿了身体,没有人发现,百药园之中,无数药材早已不复存在,无数枝蔓崛起于药园之中。 松原阁也不能幸免,韩杰目光盯着的松针落处,无数松针如疾风劲雪的侵袭,纷纷坠落。而在无数的松针之后,触目皆是的枝蔓裂开大地,匍匐袭来,已贯穿松原阁一众弟子的身体。 星光之下,凌天托着粉红色的小鼎,出现在夜空之中,凌诺站在了他的旁边,被一根枝蔓紧紧的裹住! 这距离仙访谷被灭不足十天。 十天的时间,凌天就能从极北冰原边陲的仙访谷赶到百祖山,这速度堪称神迹。 其实凌诺对此早有见识。 更早以前,从神妖城开始,跨越大半个极北冰原来到仙访谷,凌天也只花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 如果要算到更早的时候,凌诺和凌存花了一个多月才到达的神妖城,而凌天只是在激活五行鼎的时候,一天之内就赶到了神妖城。 要不然,凌诺早已死在了凌存的剑下。 五行鼎是神鸟凤凰的桐宫,是天下第一神器,一旦激活恢复,无数神奇的能力都会拥有。 凌天托着粉色的小鼎,行走在百祖山的山脉中。 路过双首伏羲牛的时候,看不都不曾看上一眼。这种神之遗种,在上古的时候根本排不上号,桐宫消灭了多少,数都数不过来,如今凌天与桐宫心意相通,自然不屑一顾。 凌天来到了周荣的面前,周荣的眼睛还睁着,暂时还没有断了气息,只是一句话也再没有说出来。 凌天突然道:“怎么样,连续灭了仙访谷和百祖山,你爷爷现在是不是可以轻而易举的能把武夜来踩在脚下?” 微风袭来,凌诺的秀发迎风飘舞。 凌诺道:“他凭的是自己的真本事,而你靠得却是阴谋诡计,比不了!” 突然,一根枝蔓如皮鞭一般,划破夜空击打在凌诺的身上。凌诺咬紧牙关,不哼一声。 她一袭碧绿的衣服,却是出现了一条长长的血痕。 凌诺喉咙里有些血腥气上涌,她努力咽了下去,看着凌天道:“有本事放过这些人,去找武夜来单打独斗,你胜了,我就服你!” 凌诺如今已不用“您”来称呼凌天,因为她觉得这个凌天早已不是她的爷爷。 很多时候,凌诺都能从凌天黑白的眼眸中,看到一丝血红,隐隐翻起于眼底。 那是戾气! 凌天早已戾气入体。 凌天转过身,看着凌诺道:“你别用激将法来激我,我是你爷爷,你的这些小聪明都是从我身上学去的。再说你的话,我凭什么要听,你有什么资格来决定我要做什么事情!我如今要灭了中州正道,灭了神武山庄,谁也不可能阻止我的计划!” “当然”,凌天突然转变话题道:“我可以改变一下游戏的方式,不然这样太过枯燥!” 说着,凌天再也不看凌诺,而是看向身前的周荣。 只见枝蔓从周荣的身体中抽离出去,周荣的脸色立即变成死灰,然后跌落在百祖殿前的广场之上。 周荣恢复了行动,立即运用真气,封住了胸口,心中有些恐惧的看向凌天。 再接着,周荣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只见身边又跌落下一个身影,周荣看去,正是仙访谷的传世仙子。 传世仙子和周荣四目相对,心中惊骇之余,再无话语,目光看向半空中的凌天。 凌天看着二人道:“现在给你们一个机会去通知中州正道,就说我凌天要踏平中州,叫他们能逃多远逃多远,不然我将寸草不留!” 松原阁上的松风吹来,沙沙作响,带着某种委屈而沙哑的声音,像是屈服,又像是不甘! 凌天看着传世仙子和周荣,平淡而又霸道的声音响起:“天下只能是我的天下!” 星光如霜,降落世间,一片寒冷! 第320章 天下纷扰何来? 南海,无底涧底。 武夜来下了床,看见床边还有干净的衣物,便换下鲜血沾满的衣服,踩着木板,轻轻的出了门。 辰寂仙子留下的丹药很有用,武夜来的身骨恢复的不错,就是连腹内的许多肠胃,也修补了一下,至少没有原本那般脆弱。 不过武夜来明白大补之物必然有大害。他原本还有三四个月不到时间的寿命,如今只剩下不到两个月。 武夜来站在门口,然后就看见了远处的瀑布,以及一片荷花盛开的湖面。 湖面上有船只,应该是辰寂仙子采摘莲蓬用的,停在湖边,随着轻波起伏。 武夜来踩着木梯,发出“咚咚”的响声,走下木梯,朝着前面的一间屋子走去。因为前面的木屋中,透过窗,武夜来已看到了辰寂仙子的身影。 辰寂仙子应该是照顾什么人,坐在床边,有点像嘘寒问暖的感觉。 武夜来没有释放真气,他现在不想动用真气,不想伤口会出现撕裂扩大。他想最后见到谢雨裳的时候,给她一个完好的感觉。 武夜来踏着草地,绕过野花,一路闻着清香,来到了小屋的面前。 踩着木板,武夜来推开门,然后就看见了躺在床上的人。 床上的人很熟悉,熟悉到骨子里,至少面容如此。但武夜来知道,那不是他的父亲武耀,而是他的叔叔武通。 武通洁白的衣服上,有着两行血字:救我,需九九八十一颗檀桃趁新鲜喂食。 血迹或许是时日已长,黑黑的映在武通的身上。 辰寂仙子正在给武通擦拭面容,武通的身下冒着白色的寒气,想来应该是地下挖掘而出的千年寒冰。 武夜来缓缓地走到面前,看着武通如同父亲一般的面容,垂立了许久,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良久,武夜来喃喃地道:“二叔!” 二十多年前的冷月大江之上,武通祭出“檀桃香钟”与狐王同归于尽之后,醒来便再也找不到尸体,原来早已回到了神武山庄。 辰寂仙子道:“你这个月内不能走,能答应我么?” 武夜来有些莫名,他的生命只剩下两个月,辰寂仙子应该明白,现在却要他留下来一个月。 武夜来道:“为什么?” 辰寂仙子停下帮武通擦脸的手,直起身,有些激动的看向武夜来道:“你的二叔一个月后就要复活了!” 武夜来心中大惊。他从进来的时候就感受到死意,满满一屋子的死意,这是从武通的身上传来的。也就是说,武通早已死了。 死人还能复活? 辰寂仙子似乎看出了武夜来的疑惑,道:“看见他身上写的那行字没有?只要九九八十一个檀桃喂食就能让他复活,一个月后,我将收集够八十一个檀桃!” 武夜来再次震惊。 也许别的门派不知道檀桃也就罢了,但神武山庄的弟子怎会不知道檀桃? 神武山庄的第四座山峰上,就有两株檀桃树。一棵檀桃十年才结一次果,而且每次只结一颗。若是遇到不好的年份,可能一个也不结。 神武山庄历经数千年才从两株檀桃树上收取到八十一颗檀桃,从而炼制了神器檀桃香钟,排名神器谱第三名。 当年武通为了战胜狐王,不惜以生命为代价,利用檀桃香钟增长数倍修为,最后与狐王在冷月大江之上同归于尽! 如今不过过去了三十年不到,辰寂仙子从哪里弄来的八十一颗檀桃? 况且武夜来熟读神武上庄的典籍,只有记载如何用檀桃香钟增加修为的方法,而从来没有见过记载什么服食大量檀桃还能复活的事情? 武通是从哪里得来的这种方法? 难道是昔年游历从某处得来的偏方? 武夜来满脑子疑惑。 辰寂仙子似乎早就想到武夜来会疑惑,她把手中的手巾,放在木盆中,看了像安详熟睡的武通,对着武夜来道:“我带你去个地方!” 二人出了门,下了楼梯,先是辰寂仙子走到湖边,把木盆放在一个支架上,然后率先走上木船,招呼武夜来道:“你上来,我们过去!” 武夜来有些诧异,但还是走上小木船来,坐在了船头。 辰寂仙子撑起长长的竹竿,慢慢的撑着小船,划过荷花群,向着对面的岸边靠去。 荷花的清香间,游鱼不惊,目视着小船越走越远。 武夜来回头,无意间看见辰寂仙子闭着眼,脸上带着笑意,似乎正在回味什么。 武夜来能想象,青山碧水间,辰寂仙子曾和他的二叔,有过无比恩爱的一段时光。 感受到武夜来的目光,辰寂仙子睁开了眼,看了看四周,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无踪,变得有些落寞起来。 小船离开了荷花群,波浪越来越大。武夜来抬头看去,只见已快接近瀑布。巨大的瀑布从山间落下来,激起了层层的浪。 武夜来坐在船头,看着层层涌来的浪,不知为何,突然伸出了手,舀上一捧,然后松开指头,任由水从指缝间落下。 辰寂仙子面色不变,心中却是有一丝欣慰。能如此保持天真的人,想来也不会多无情。 倒是武夜来,突然意识到自己的举动,然后看着手,有些莫名的发起呆来。 他的影子落在水面,波光粼粼,而他的眼中却是看到了一袭桃红的身影。 武夜来猛地抬头看去,然后他才发现,自己已到了岸边。 一棵桃树,满树桃花的映衬在湖水中。 辰寂仙子放下长竿,走向船头道:“这是一株晚桃,桃子要到冬天才能吃。所以现在才开花,你看其余的都能吃桃子了!” 武夜来看过这株桃花,朝后面看去,无数碧绿的桃叶间,桃子一个个的露出粉色的小脸,透出成熟的气息,香气可闻。 辰寂仙子和武夜来并排走在桃林之中,路过一个个粉嫩大桃,都不曾摘一个。 武夜来知道辰寂仙子并不是带自己来这里看桃或吃桃,而是要看的东西就在这里。 转过数十株桃树之后,武夜来稍微扒开了前面一枝挡路的桃枝之后,就睁大眼睛的看向了前面一排的桃树。 这一排桃树很是特殊,全身泛着青色的流光,包括枝干在内,全身都是青色,就连结的桃子也是青色。只是青色的桃子上,尖尖处泛起了红色。 这是檀桃即将成熟的标志。 而这一眼看上去密密麻麻泛着青色流波的桃树,正是檀桃树。 武夜来见过檀桃树,自然一眼就认了出来。 他没有想到,就在这,竟然有这么多株檀桃树。 这很不应该! 按照神武山庄先人的性格,若是有这么多的檀桃树,只会炼制一个檀桃香钟? 于是,武夜来豁然转身,然后他就看到了辰寂仙子脸上挂着一抹自豪的笑意。 武夜来明白了,这些檀桃树跟辰寂仙子有关。 辰寂仙子走向青博翻滚的檀桃树,看着微微泛红的檀桃,像是在看恋人的脸,有些激动。一边看一边道:“你知道檀桃十年才结果一枚,而且世间只剩神武山庄的两株。要等到八十一颗檀桃,就需要四百多年?我就算修为再如何提升,也不可能活四百多年,这根本无法复活你二叔。所以我把神武山庄第四峰上的两棵檀桃树移栽到了这里,并且研究了十数年,终有利用两棵檀桃树,培育出了八十一棵檀桃。八十一棵檀桃树,只需要十年就能收集齐果子,如今还剩下一个檀桃就能成熟,我希望你能留下来见证你二叔的复活!” 说到最后的时候,辰寂仙子已经激动的看向武夜来。 桃林间传来岸边浪涌的声音,宛如此刻辰寂仙子激动的心情。 武夜来有些震惊的看着辰寂仙子。 凭两棵檀桃树就能培育出八十一棵,这等天赋若不是仙访谷常年识药断药,以及跟草木打交道的人,怎会有这种奇迹? 难怪传世仙子当年说,若是辰寂仙子不曾消失,仙访谷掌门一位定然是她的! 桃林间有蜜蜂飞舞的声音,传入武夜来耳中,武夜来晃过神来。 武夜来道:“一个月的时间比起二叔复活不算什么,我等!” 辰寂仙子露出了笑容,如同莲花的开放! 中州东北,百祖山。 周荣看着凌天道:“你是不是有什么阴谋?让我去?我就是死也不会去通报消息!” 星光之下,周荣惨白的脸很是决绝! 凌诺却是有些着急,身子不能动,大声道:“你们就听他的,赶紧去通知,能走一个是一个!” 凌天突然大笑起来,笑声很是不屑一顾。 突然凌天念动口诀,只见他手中托着粉红色小鼎,快速的旋转起来,然后变成一尊巨大的大鼎,屹立在空中。 谢雨裳一袭桃红的虚影,从鼎中走出,面无表情的看着大地。 传世仙子和周荣大惊道:“雨裳?” 凌诺有些痛苦的道:“她现在已是五行鼎的器灵,你们认识的谢雨裳已死!” 传世仙子和周荣无比惊愕! 星辉洒落,谢雨裳的确只剩一个虚影,是器灵的样子。而且猩红的眼眸中,早已失去当年谢雨裳的气质风度。 突然,无数枝蔓起于百祖山的无数山峰之间,摇摇摆摆,像许多来自山底的手,像在召唤什么。 枝蔓之上不仅贯穿着百祖山的弟子,还有仙访谷的弟子。 传世仙子和周荣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接着只听见大地一阵颤动,像是即将山崩地裂。 最明显的地方,是听涛阁上的瀑布突然断裂,无数山石乱飞,带着流水到处狂撒。 大地之上,无数枝蔓扯拉,瀑布断裂。 松原阁,梅骨阁,竹节阁,清风阁,山石崩裂,松树成片倒落,竹子陷塌,梅树折断…… 天地间,百祖山的数百里山峰,纷纷倒塌。 百祖殿以及后面祖师祠堂,枝蔓涌起,纷纷碎裂,倒塌。 周荣已震惊的张大了嘴巴! 传世仙子还好,她已见识过仙访谷毁灭,这一刻,闭上冷眼睛,两行清泪从眼角流了下来。 这是神迹。 带着神迹的毁灭。 即便武夜来重出,是否还能阻止? 轰隆声只持续了一会,因为无数枝蔓的抓毁下,要平静也快,只要这些枝蔓抓住还在滚动的山石就行,就如同强制按住不动! 突然两根枝蔓环绕过传世仙子和周荣的身子,把二人捆紧,往天空中抓去。 传世仙子和周荣身子临空,借着星空,二人深深倒吸了一口凉气,数百里的百祖山,如今夷为一片平地。 凌天看着二人,冷笑道:“我需要什么阴谋?要覆灭你们需要什么阴谋?只是觉得这样毁灭你们太过简单,需要跟你们玩一场猫鼠游戏。让你们知道被追杀是什么感觉?要不是你们都是掌门,足够有说服力,你以为会让你们去传话?” 星光如刀,插进了传世仙子和周荣的心里! 第321章 该来的终会来 南海,无底涧底。 小木船泛舟在湖上,荷花香远远的传来,沁人心脾。 武夜来的目光却是看向了湖对岸的一个山谷,脸上带着一些疑惑。 先前他坐船过来的时候是背面,不曾看到,如今却是正面相对。能看到山谷的开口,以及山谷中飘着的一些白色布幔。 辰寂仙子自然是看到了武夜来盯着前面的山谷看,先前的轻快之意,瞬间化作了一股叹息,甚至厌恶。 武夜来看着山谷,他现在没有释放真气,但他能感受到山谷中的阴阴气息。 这跟一般阴冷的气息不一样。 达到武夜来这种修为,六识早已非常人能及。他能感受到这些阴气之中,有着非常浓厚的怨气。 武夜来看着山谷道:“山谷里是什么?怎么怨气如此之重?” 辰寂仙子毫无感情意味地道:“你应该进去看看,说不定里面有你特别相见的人!” 武夜来心里一惊,不知辰寂仙子说的是什么,但隐隐觉得里面有对自己非常重要的人。 小船好像明了武夜来的心情,划开波浪,穿过荷花群,不一会便停靠在了岸边。 武夜来从船头起身,踏步上岸,朝山谷方向走去。 辰寂仙子放下长竿,走上岸,却是没有跟随武夜来,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武夜来转过头有些疑惑地道:“您不跟我进去?” 辰寂仙子摇了摇头,道:“你没有来的时候,我天天都会去。如今你来了,我倒是觉得不方便进去了。你去吧!” 说着辰寂仙子竟是没有看武夜来,端起木盆,朝着小木屋的方向去了。 武夜来本就十分聪明,但这一刻,他实在猜不透里面会是什么。 通往山谷的小路边栽种满了白色的蔷薇,许多蜜蜂成群的飞舞在花蕊之间,寻找甜蜜的地方进行采摘。 小路不长,武夜来很快就来到谷口。 阴风从里面一阵阵的吹来,武夜来的心在这一刻,莫名的沉了下去。 他看见了山谷中有无数的坟墓,坟墓的旁边都栽种着白色的蔷薇。 所有的坟墓前都有着一块墓碑,墓碑很简单,就是一块木头,应该是桃木。 但只有一块墓碑上有字,其余的墓碑空空如也,也不知埋葬着谁? 武夜来脚步走向墓碑上有字的那座坟,他的腿如灌了铅一般,艰难的移动着。 他看见了墓碑上的一行字: 武耀之妻马氏之墓。 一共八个字,武夜来却看得惊心动魄,在距离墓碑还有三步的地方再也站立不住,跪倒在了一丛蔷薇之上。 蔷薇带刺,深深扎进了武夜来的膝盖。武夜来似乎没有知觉,连鲜血流出,染红了白色的蔷薇,都没有知觉。 武夜来的目光呆呆的看着墓碑,看着墓碑上的字。 武耀是武夜来的父亲,武耀之妻自然就是武夜来的母亲。 武夜来打小没见过母亲。武耀告诉他,他的母亲在他出生不久后就不在了。 那时武夜来没有怀疑,毕竟从小就只看到过父亲,母亲不知为何物,有没有又有什么关系。 直到武夜来去世间游历回来才知道,没有母亲,根本不会有儿子。 游历期间他很羡慕那些有母亲的孩子,可以被母亲溺爱,呵护。 后来武夜来翻阅神武山庄典籍发现,典籍之上根本没有一句关于任何女人的记载。 就好像神武山庄的男儿都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一样。 天生无母,就是神武山庄所有男儿的命。 如今,武夜来全明白了,这些女人都被男人抛弃到了无底涧底,活生生的死在了这。 神武山庄的秘密不容任何人外泄,哪怕是他们的妻子也一样。 武夜来跪在蔷薇从中,心头感到一阵寒意,直触心底。 坟墓之上,白色的布幔飘飘,犹如化不开的无数积怨。 中州,东海之滨。 经过数个月的奔波,猰貐,谢澜和纪娴带着无数的妖兽终于来到东海之滨。 早些时候收到谢澜书信的正道弟子,早已经封锁了崇明城,不让世俗之人轻易进出,以免见到无数妖兽,引起不必要的恐慌。 以上官叶为首的正道,昨天还齐聚东海之滨等待妖兽一族的到来,如今却是不见了身影。 崇明城中,摘星楼上。 周荣打翻茶杯,怒视着上官叶道:“我目前还是掌门,若是你眼中还有我这个掌门,就赶紧走,为百祖山留一点香火!” 上官叶一脸寒冰,他能知道事态的严重性。 由百祖山雅静娘娘和仙访谷百露仙子带领前来东海之滨的队伍,刚到东海之滨,百祖山的掌门周荣和仙访谷的掌门传世仙子就来到。 所有的人大惊,以为二人暗中悄悄跟来。 却不料二人只是刚出发三天,是黑峰山的凌天,用五行鼎传送他二人来到这里。 于是就有了召集众人在摘星楼开会。 周荣要求上官叶带着百祖山的众人赶快离开,前往南海避难。哪怕遇不上武夜来,若是再遇到神武山庄出来游历的弟子也是好的。 神武山庄的弟子历来一个只出来游历一次,这是天下人的认知。 这些年武夜来消失世间,许多人以为武夜来是回神武山庄去了,即便遇到也该是新一代神武山庄的弟子了。 神武山庄的秘密目前只有猰貐,谢澜知道 上官叶不肯走,要留下来对付凌天。 传世仙子和周荣苦口婆心之下,劝离不得,只能急得摔杯子。 上官叶仍是有些不甘,道:“弟子遵命!” 周荣看着上官叶,叹了口气道:“你是百祖山的未来,我知道这些年你的修为大涨,但是你没见过凌天,他能把百祖山在瞬间夷为平地,能在三日之内把我和传世掌门送到这里,你认为你能做得到么?还有,谢雨裳谢大小姐已经在他手中陨落了……” 东海的风带着海腥的味道而来,摘星楼上落针可闻。 传世仙子对雅静娘娘道:“仙访谷同样也是,你带着弟子赶紧南迁吧。至于妖兽一族就不要管了,我和周掌门不是来跟你们说笑的。除了武夜来不能确定之外,可以告诉你们,没有人是凌天的对手!” 不等雅静娘娘说些什么,周荣掌门也顾不得许多,突然间脱去上衣,前胸与后背,出现了一条对穿的孔。 雅静娘娘等人欲回避,周荣道:“你们不用回避了,都到这个时候,我老脸都不要了,你们还在乎什么?” 众人这才齐刷刷的目光看向周掌门的上半身。 在场的都不是修为低下的人,一眼就能看到周荣掌门的前胸与后背之间,完全被贯穿,几乎在擦着心脏而过。 看来凌天有意放周荣一条生路。 传世仙子道:“我的身上也有一条这样的伤口。这就是凌天的手段,仅仅是枝蔓,便无法对付!你们走吧,按照凌天的速度,你们只有三天的时间,不要再浪费了!” 山官叶对着周荣道:“弟子先走!” 说着和曾瑶一起化作流光朝着百祖山弟子所在的方向而去。 百露仙子看着传世仙子道:“师姐,我要和你共生死!让她们先走!” 她们,指的是仙访谷的弟子。 传世仙子抱住百露仙子道:“傻丫头,你的责任比我重大。花容的弟子纪娴听说也来到了东海之滨,你带上她赶紧走,一刻也不要停留!你的任务是保护她们好好的到达南海!保留仙访谷的香火,去吧!” 说着传世仙子推开百露仙子。百露仙子眼中含泪,再也没有说上一句话,化作一道流光朝着仙访谷弟子的所在地而去。 周荣已穿上了上衣,和传世仙子相对视,不由得露出悲戚之意。 一炷香的时间之后,两道流光自东海之上划破天际,直奔摘星楼而来。 周荣对着传世仙子道:“坏人我来做,你不要出声就好!” 传世仙子苦笑一声道:“哪来的恶人?都是一些将死之人。谁回答,谁不回答,还能怎样?” 摘星楼上,猰貐和谢澜的身影露了出来。 谢澜急不可耐的上前怒视周荣,抓着周荣的衣领道:“你瞎说什么?雨裳怎么会陨落了呢?她人还在南海,怎么会陨落在凌天的手中?” 周荣没有动,任由谢澜抓住衣服,唾沫溅在他的脸上。 很久以前或许他没有这种“丧子”之痛,但在三天前,百祖山在他的眼底夷为平地,许多弟子被凌天的枝蔓贯穿,想来也是凶多吉少。 所以周荣理解谢澜的丧女之痛。 传世仙子实在看不下去了,大喝一声,道:“够了!你们看我们现在的样子像是在撒谎么?你赶紧叫抚仙坞的人也赶紧撤,能走多远算多远!你要是不相信,可以陪着我们在这三天,三天后你自己看!” 谢澜的动作突然停止,愤怒的脸逐渐平和下来,双手松开抓住周荣的衣领,耷拉下来,很是无力。 猰貐还保持着清醒,看向传世仙子道:“凌天真的有这么厉害,能瞬间毁灭仙访谷和百祖山?” 传世仙子叹了一口气道:“不知武道友这些年去了哪里?若是还有人能阻止凌天的话,应该只剩下他了。但我对他,说句实话也没有报多大希望,毕竟武道友从来没有施展过神迹……” 传世仙子的话还没有说完,她就看到了猰貐和谢澜相互对视了一眼,眼中全是欲言又止。 传世仙子道:“怎么了?难道武道友也出事了?” “也”字深深触及了谢澜,他的脸上,悲痛的神色,再次涌起。 谢雨裳曾经施展过神迹,若是谢雨裳不出意外,很多人想到能对付凌天的,一定是谢雨裳。 但偏偏传世仙子提了一个从没有施展过神迹,但是修为却十分高深的武夜来。 再加上一个“也”字,十分坚定的告诉谢澜,谢雨裳出事了。 猰貐注意到了情况,岔开话题道:“武道友这些年不出现想来是陨落了!” 这下轮到传世仙子和周荣震惊了。 最后一次见到武夜来的时候,是在五年前的封禅寺,那时他意气风发的灭了佛! 没想到再听到他消息的时候,他已经陨落了。 猰貐把纪娴的话说了一遍,一时间感叹唏嘘。 原来神武山庄竟然是这样获得高深的修为,值得么? 东海之上,潮波涌起,海风吹向四周。 第322章 破不了的是破 南海,无底涧底。 武夜来已经十天没有出山谷了。 辰寂仙子走过遍布白色蔷薇的小道,采摘了许多含苞待放的蔷薇抱在怀中,然后来到武夜来的身后。 武夜来依旧跪在那丛蔷薇之上,流出的血迹早已干涸。沾染血迹的蔷薇,零落成泥的散在地上。 辰寂仙子把鲜花放在武夜来母亲的坟墓前,道:“马姐姐生前人很好!” 武夜来的头有些动了动,然后看向辰寂仙子道:“您见过她?” 辰寂仙子道:“自然是见过。你神武山庄的男人虽然绝情了一些,但还没有泯灭人性。只是把帮他们生孩子的女性,放到涧底,任她们自生自灭。你知道,她们都是一些凡夫俗子,不曾修炼,又常年单人居住在深谷中,寿命不太长!” 辰寂仙子的语气虽然平淡,却比带着口气更加讽刺。 武夜来道:“我娘是什么死的?” 辰寂仙子的目光落在墓碑“马氏”二字上,道:“她本来是可以见一见你的,但担心破坏你们神武山庄的什么规矩,硬是不让我出去找你来与她相见。她是八年前过世的!” 武夜来的身子猛然一直,心头一震。膝盖下面的蔷薇,压得发出细微的响声。 八年前正是他送杨郎上神武山庄的时候。 那时只要他胆子大一点,跳下无底涧就能见到他的亲生母亲。 结果他偏偏还要告诫杨郎,轻易不要下无底涧来。 辰寂仙子道:“其实你爹也算好人。本来上一任神武山庄的传人有必要告知再传人,如果娶亲生子之后,妻子一定要放入无底涧,让其自生自灭!但你爹好像没有告诉你!” 武夜来的眼底隐隐有愤怒要爆发,但他忍住了。他道:“不是,他不告诉我是因为没有必要了。连他都知道,我可能就是神武山庄的最后一个人,所以也就没有这个必要了。他不告诉我,是因为不想让我下来看见这么多,无辜而死的,为神武山庄生过无数后代的女人!” 辰寂仙子道:“你的祖上,一定是冷血的人!” 武夜来道:“何止冷血,猪狗不如!” 辰寂仙子颇为吃惊,没想到武夜来如此痛恨。 世间有多少人这样骂过自己的祖上? 不过转念一想,辰寂仙子也就明白了。武夜来寿命不多了,神武山庄当年对他有多大的“恩”,今天就会有多大的恨! 辰寂仙子道:“你已经知道了一切,是不是该出谷了,你在里面已经很多天了!” 武夜来道:“您容我再在两天,我想多陪一陪我的母亲!” 辰寂仙子点了点头,然后转身出谷。 这一刻,武夜来突然想到当年在仙访谷中,杨郎跪在绰约仙子墓前的样子。那时他还不理解,如今很是感慨。 蔷薇的清香,漫过山谷,带着浓重的怨气涌向外面。似乎也该到了放下这一段恩怨的时候,或者说,这一段恩怨也该走到了尽头! 中州,东海之滨。 已是三天过去,原本波浪起伏的东海之上,突然波平浪静,接着表面上竟然生出冰层,再接着整片东海完全冰封。 原来还停泊在海岸的船只,纷纷冰冻,一动也不动。 寒气仿佛瞬间冰封了天地。 凌天托着粉色的五行鼎,捆绑在凌诺出现在崇明城的上空。 突然崇明城中,青砖铺满的街道上,纷纷裂开,然后无数枝蔓平地而起。 城楼,城墙,民屋民房,纷纷倒塌。 这些天以来藏匿在家中不敢出门的平民,纷纷被枝蔓贯穿身体,漂浮在空中。 一时间,天空之上,枝蔓之上,全是人。 除了崇明城中的,还有百祖山,仙访谷的弟子。 猰貐,谢澜,周荣,传世仙子同时现身,看向天空无数被枝蔓贯穿的身体,犹如一片巨大阴云,笼罩在众人的心头。 饶是已见过两次这种阵容的传世仙子,心头还是充满了恐惧,手不由得摸向了胸口,那里也曾被贯穿过。 猰貐见状大怒,恢复出原形,比崇明城的摘星楼还高,比崇明城还大。她一张嘴,一团巨大的火焰,立即向凌天喷去。 凌天冷笑一声,道:“真是不知死活!” 接着猰貐的火焰还没有再次喷出,无数根枝蔓已经贯穿了猰貐的身体,猰貐立在原地一动不动。接着巨大的身躯被席卷而起,犹如一座山漂浮在空中。 谢澜三人惊骇。 连猰貐这等修为都没有丝毫的还手之力,这天下谁还是凌天的对手? 无数年前,比猰貐修为高深的神之遗种都逃不过桐宫的席卷,何况还是数万年之后遍体是伤的猰貐? 猰貐喷出的火焰还在继续向前,只见凌天粉色的小鼎中,谢雨裳的虚影走出,一袭桃红色如以前一般。 然后便看见,她的手腕处,一颗无忧水珠缓缓飞起,然后与火焰碰撞在了一起,火焰瞬间消失。 谢澜见得谢雨裳的身影,失去分寸,御驾着澜水剑直奔凌天而去,一边飞,一边道:“雨裳!” 谢雨裳充耳不闻,下一刻一根枝蔓贯穿谢澜的身体,谢澜也如风筝一般,挂在天上,一定不动! 谢雨裳猩红的眼眸中,最深处有一丝痛楚闪过,但那也只是瞬间。 澜水剑从天空坠落,周荣接过了澜水剑,然后看向凌天。 周荣道:“你这是打算屠尽天下苍生么?” 凌天道:“我只是想看看你们依赖的神武山庄这一次能不能救你们。要杀你们,你们早就死绝了!” 说着,只见两根枝蔓捆绑住周荣和传世仙子,拽到了凌诺的旁边。 凌诺叹了一口气道:“你们不应该留下的!” 周荣传世仙子都不说话,脸上尽是悲戚。 突然凌天的目光看向东海之上,对着空无一物的东海道:“一会再收拾你,我先收拾了这只小狐狸!” 正说间,只见一道白色的流光冲天而起,躲避开了身后的树根枝蔓,然后出现在天际之上。 正是小景。 这些天崇明城的变故她都看在眼里,她本不想参与到这场是非中来。 她只想安安静静的在这粗茶淡饭中过完余生。 但刚才的一切变化太快,小景还来不及反应,所有的一切就变成了废墟,包括她的房子。 小景感知到凌天已锁定了她,再不迟疑,冲天而起。三色的真气流光,把她紧紧的包裹在里面。 凌天看着小景道:“没想到不过数年你的修为就如此精进,若是放任下去,岂不是又是第二个狐王?” 小景看着凌天道:“难道你不期待我成为第二个狐王?” 凌天哈哈大笑道:“期待你成为狐王?狐王现在还在,我都能把他踩在脚下,我会期待你成狐王?我只期待神,现在!” 凌天的话语很是霸道,小景娇美的面容上却是慢慢的寒了下来! 突然间,谢雨裳的虚影上,无字虚碑出现,一道乳白色的光芒毫无预兆的落在小景的身上。 小景再想动弹的时候,却发现,数根枝蔓已经贯穿了她的身体,她的意识慢慢的薄弱下去。 周荣和传世仙子看到三种颜色真气修为的妖狐,竟然也在片刻之间被贯穿身体,心中都默默的祈祷,上官叶等人走快一点,走远一些! 但二人都知道,这些想法有些奢望。凭凌天的速度,只要想追,一定能追上! 谢雨裳的虚影慢慢的走进五行鼎中,与五行鼎合为一体。 凌天托着粉色的五行鼎,来到早已结冰的东海之上,然后看向了东海的某一处。 那里站着一脸平静,内心却惊涛拍岸的宁清辰。 宁清辰就与凌天对视着。 凌天看着宁清辰道:“没想到这就是寂寞蓬莱,没想到你竟然在里面!” 传世仙子和周荣,以及凌诺,有些莫名的看向东海结冰的冰面,那里什么也没有。 宁清辰看着凌天道:“你看得见我?” 凌天笑了笑道:“我如今也算是神,区区一个阵法,我会看不到你?” 宁清辰的脸色变了,从不把心情写在脸上的他,终于变色。 从东海结冰的那一刻,他就出现在了东海之滨,然后他看到了一幕幕,包括他曾见过的妖狐小景也被贯穿身体。 如今凌天竟然能看得到他,听得到他说话,他如何不惊奇? 要知道寂寞蓬莱可是连武夜来都无法出去,也无法与外界联系的地方。 其实宁清辰应该想到的,只是他历来都不把一些事放在心上。 在圣坛和武夜来决战的时候,武夜来曾要求改变气息潜走,就是担心被谢雨裳追踪到。 而谢雨裳能追踪到武夜来,全凭无忧水珠。无忧水珠是神鸟凤凰的东西,桐宫更是神鸟凤凰歇息调整的地方。如今神鸟凤凰最得意的两件宝贝都为凌天所得,凌天要看穿这一切,本就没有多大的压力。 宁清辰道:“能看到不代表就能破,你敢破,我就敢出来杀了你!” 凌天冷笑一声道:“就凭你这懦夫也能杀我?伙同外人灭了圣教,也只有你这种懦弱的人才做得出!如今又躲在这样的一个地方,你真是把宁问天的脸丢尽了!” 所有人在这一刻,都知道凌天再对着谁说话了,宁清辰。 只是宁清辰怎么会没有半点身影呢? 宁清辰道没有再说话,而是恢复了一如既往的平静,像孤独的脱离了这个世界,在另一个世界看着凌天。 凌天冷笑一声。 东海深处的小岛之上,曾经武夜来多次出现的地方。 深厚无比的坚冰,突然裂开,无数枝蔓涌了上来,,漫过小道,漫过武夜来曾经路过的柿子树,漫过正在飞的仙鹤,贯穿仙鹤,朝着最高处的凉亭蔓延而去。 整个小岛之上,瞬间被无数枝蔓覆盖。 就在覆盖的瞬间,整个小岛被枝蔓拉着往下坠去。海面之上,随着小岛的往下坠,无数冰块被挤为碎屑,涌上海面,像下了一场碎雪。 东海之滨,宁清辰的目光看向上空。什么也看不见的上空,突然出现了撕裂的声音,就像一张盖在头顶的丝巾,被人强行撕裂的声音。 这一刻,宁清辰的脸色再度大变。 他和武夜来,乃至很久以前的算命先生,都知道阵眼就在小岛,但他们无法出去,根本不能毁灭小岛。 再说小岛虽有个“小”字,但却一点也不小,若是没有神迹,要毁灭小岛,凭武夜来的修为,若是没有青虹剑在手,只怕也要数十年,何况当时他们被困在阵中根本触摸不到小岛。 没想到如今却被凌天强行毁灭,就只那么片刻! 天空之中,撕裂的声音逐渐扩大,就像天要被撕开了一般。 突然,宁清辰的目光往身下看去,只见不知何时,一根枝蔓已经贯穿了他的身体,然后他就被枝蔓挑起,漂浮到了空中。 凌诺等人终于看到了宁清辰,只不过宁清辰已慢慢的失去了知觉! 第323章 每个人的期待 南海,无底涧底。 武夜来已出了山谷,今天是二叔武通复活的日子,不知不觉中时间过去了一个月。 武夜来站在武通躺着的小屋中,他的真气已经散开。 今天是特殊的日子,武夜来不允许一切意外发生,所以哪怕背着辰寂仙子已吐了三口鲜血,他仍要释放真气。 武夜来能知道,辰寂仙子已摘了青色泛红的檀桃正御驾着忘归箭疾驰而来。 忘归箭的确就在辰寂仙子的手中。 当年冷月大江一站之前,辰寂仙子遇到了神武山庄的弟子武通。那时武通正在为兄长寻找可以治愈的丹药,二人相聊投趣,结伴而行,日久生情,便在神武山庄的无底涧底,隐居下来。 那时,天下承平,武夜来也还年幼,尚未下山游历,武耀作为那一代神武山庄的弟子,正风光无限的游走在世间。 后来狐王祸起,武耀的生命也走到尽头,为了不让神武山庄堕了威名,武耀曾找到武通,让武通出山,保住神武山庄的名声。 那时的武通,早已参透了神武山庄的至上功法“蝶衣”,虽然真气不如武耀雄厚,但真气颜色已接近四种,修为之高,天下少有。 武耀当时虽然油尽灯枯,但也纵横天下多年,他知道狐王并非一般对手,劝武通一定要谨慎,并把神武山庄的传世之宝,檀桃香钟给了武通,之后体内经脉破裂而亡。 武通带着使命,答应辰寂仙子一定在灭了狐王之后,回到谷底共度一生。 辰寂仙子不放心武通,在武通走了一天之后,也跟了出去。 后来冷月大江之上,随着武通使出檀桃香钟跟狐王同归于尽,传世仙子射出最后一箭忘归箭,天下的一切归于空静。 那时,辰寂仙子刚刚赶到,眼看武通的身体就要坠入冷月大江,辰寂仙子看到正在返回的忘归箭,当下念动口诀,让忘归箭载住了武通,从而忘归箭落在了辰寂仙子的手中。 辰寂仙子带着武通离开的时候,曾发现冷月大江下面有异动,但她急着带武通回去,因此也不在意。 若是她在意的话,就会发现,原本落入冷月大江之中,万宗堂的掌门凌存的身体,正慢慢的消失…… 如今,辰寂仙子卸了忘归箭,直接来到了木板之上,然后她迫不及待的推开了门。 门“吱”的一声,响得很是急迫,接着武夜来便感觉一阵风进来了,再接着辰寂仙子便来到了武通的床前。 辰寂仙子的面色带着几分激动的潮红,又带着几分急促的不安,极像一个做错事的小姑娘,面对着大人的责罚,又像即将得到大人糖果奖赏而满怀期待的小女孩。 两种情绪在小女孩的脸上演变而来,竟没有丝毫的违和感。 武夜来微微叹了一口气。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哪里不对。 檀桃全部放在了桃枝织成的篮子里,青色的流波之下,桃红的汁水,隐隐在流淌,看上去就像一团鲜活的红霞。 辰寂仙子看着武夜来,略显急促地道:“九九八十一颗檀桃全部都在这里,要不你来喂食你的二叔?” 武夜来走到武通的身旁,坐在床边,把武通的头抬了起来,道:“您都等了许多年,这个时候怎么还害怕了呢?” 辰寂仙子稳了稳心神,然后拿起第一颗檀桃,捻开武通的口,然后就放了进去。 檀桃没有核,入口即化。 第一个檀桃很快消失于武通的腹中,武通的脸色没有任何变化,就连身上透露的死气也依然如故。 辰寂仙子和武夜来都没有意外,毕竟要服食九九八十一颗,一颗的数量实在太少。 远处的瀑布声隆隆的响着,送来无数荷花的清香。 窗内,武夜来和辰寂仙子的脸色却是沉了下来,已经服食了七七四十九颗檀桃,武通的身体依然如故。 辰寂仙子拿捏檀桃的双手逐渐有些颤抖,她的目光看向了武夜来。 武夜来道:“或许是要全部吃下才能起效!” 辰寂仙子像是抓住了什么稻草一般,急忙道:“对,一定是这样的,你看他身上的字就是这么写的!” 武通的身上,原本血迹写得字,黑得如同干枯的墨水。 辰寂仙子原本有些低落的情绪,立即像打了鸡血一般,再次兴致勃勃的往武通的嘴中继续喂着檀桃。 荷花的清香,像岁月一般,静静悄悄的传来,让原本清静的山谷,显得越发的静谧。 九九八十一颗檀桃,全部喂入武通的嘴中。 武夜来和辰寂仙子满心欢喜,略带紧张的看着武通。武通的身体躺在冰床之上,一动不动,依旧死气弥漫。 时间如同过往的无数岁月一般,悄然逝去。 夜幕降临在了山谷之上,荷花的清香,瀑布的声音,在夜的静谧之间,浮浮动动,显示着山谷的活气。 武夜来不知何时点起了蜡烛,他已经看了许久的武通,直到天黑了,看不清武通的脸,他才发现天黑了。 几支大红的蜡烛,燃烧着茁壮的火焰,武夜来朝辰寂仙子的脸色看去,不觉得心中一跳,她的脸苍白的就像一张白纸,薄薄一层。 武夜来道:“您别着急,都等了这些年,再多等几天,难说檀桃的功效需要数天时间才能生效。您想,这可是死而复生的大事,怎么会这么简单?” 辰寂仙子苍白的脸上,有了一丝血色,她急忙道:“对,死而复生是何等大事,怎么能这么轻易的成功,我们再等等!” 武夜来能听出辰寂仙子口气之中的绝望与希望。 这二者原本有很大的区别,但很多程度又往往伴生。 蜡烛彷佛知道主人的心情,欢欣鼓舞的跳跃着,小屋一片明亮。 南海之上。 凌天手托着粉红色的小鼎出现在早已结冰的海面之上。 万里无垠的海面,一片冰封。 寒气从海面上升起,在阳光的照耀下,散发着薄薄的雾气。 小景,宁清辰,猰貐,谢澜,传世仙子,周荣,看着一望无际的冰海,眼神之中露出了深深的绝望。 小景,宁清辰,猰貐本来已被凌天贯穿了身体,但凌天在关键时候,放了他们。 他们如今已是这个世界上的强者,杀了他们,游戏也就不好玩了。 凌天不认为武夜来还活着,他比谁都知道神武山庄的秘密。之所以还坚持来南海,是因为世间还有一个人在神武山庄。 杨郎,他还在神武山庄。 杨郎本不至于被凌天看在眼里,但偏偏他又是世人不能忽视的一个人,并不是他来到神武山庄之后,修为有多么逆天,而是他手中有一柄剑,名字叫做青虹。 世间第二神兵,青虹剑。 当初杨郎才拥有青虹剑的时候,已被列为世间一等一的高手。 只是五行鼎和青虹剑从来没有正面对决过,也不知道是谁对天下的神兵排的名,凌天有些期待。 天空之上,无数的枝蔓,贯穿了许多人的身体,有凡人,也有修道者。南方的抚仙坞,早在三天之前,就被凌天夷平。 俞元城,抚仙坞,孤山,乃至十万大山,夷为一片平地。 枝蔓之上,还有无数的妖兽。这些妖兽是凌天一路遇上,一路杀戮至此的。 天天之中,密密麻麻的都是人和兽的身体,犹如风筝一般,放飞在天上。 凌天看着周荣,道:“我已经放慢了许多脚步,没想到,还是追上了你们正道的最后一点香火,看来天都要我灭了你们!” 前方,曾瑶,纪娴,以及妖兽一族的红毛鹰,火猴等,惊恐的看着凌天,以及天空中的众人。 上官叶亘古冰冷的脸,此刻凝重的能拧出水来。 周荣看着上官叶等人,叹了一口气,这些日子以来,见过了凌天神迹一般的手段,上官叶就算再厉害,还能比已经真气四种颜色的宁清辰厉害? 宁清辰在凌天的手下,连还手的力气都没有,上官叶还能? 这些年在极北冰原,上官叶经历无数生死搏斗,虽然早已看出不是凌天的对手,但寒冰剑还是被他拔了出来,剑指凌天。 曾瑶和上官叶这些年的磨练,夫妻同心,涛声剑随着上官叶的寒冰剑指向,也哐啷一声,带着狂风里的涛声,和寒冰剑一起指向。 纪娴手中,落梦弓一搭,残梦箭已在弦上,同样指向凌天。 红毛鹰等妖兽,也准备好了战斗,虽然惊惧,但也做好了赴死的心。 万里冰封的南海之上,骤然间生出一股凌厉的劲风。 凌天的目光看向了前方。 前方,悄无声息间来到上官叶等人身前的枝蔓,被一道凌厉的剑气,斩成两截。 枝蔓落在冰面上,再无生气,很快萎缩在冰上。 这剑气不是来自上官叶手中的寒冰剑,也不是来自曾瑶手中的涛声剑。 准确的来说,他们二人还不及动,甚至没有觉察到枝蔓从下方,结冰的海面中探出。 于是,所有人的目光,朝着后面看去。 在转身的这一瞬间,一声鸣叫,在此刻响彻天地。 这是青鸾的声音,世间只有一个地方有青鸾。 “青鸾现,神武出!” 这是神武山庄的人,神武山庄的弟子出来了。 头没有转过之前,很多人想到了武夜来,以为武夜来终于来了。 于是,心中隐隐的有了期待! 第324章 一场雪月风花 南海,无底涧底。 已经半个多月过去了,小木屋中,武通依旧静静的躺着,浑身布满死气。檀桃似乎一点作用也没有起。 武夜来这段时间一句话也没有说,不是不想说,而是无从说起。 窗外,瀑布的声音如旧,就连荷花的清香,也依旧如故。 这是清晨,窗外有着茫茫的雾气,看不清任何地方。 武夜来从小窗边转过身,他时日不多,有些事他还必须去做。 转过身的瞬间,武夜来骤然愣住,快奄奄一息的大红蜡烛下,辰寂仙子满头的白发。 前些日子都还没有的事情,为何一夜就已经白头? 武夜来的心突然加速跳动了起来,然后目光中带着些疑惑与警惕看向辰寂仙子。 辰寂仙子感受到了武夜来的目光,却看着武通死寂的身体,道:“九九八十一颗檀桃能救人,你早就知道是假的,是不?” 武夜来心下一突,该来的问题终究会来。 辰寂仙子不傻,当年能被作为仙访谷的储备掌门,就说明辰寂仙子十分聪慧。只是一时被感情蒙蔽,自然宁可相信檀桃能救人,也不相信檀桃不能救人。 武夜来看着辰寂仙子道:“我不知道。但怀疑过!” 武夜来说的是实话。神武山庄的典籍并未记载过檀桃可以活命,甚至是活檀桃香钟下丧的命。 但神武山庄不记载,并不代表并不可行。 所以武夜来的疑惑很快被打消。他二叔是谁,武通。这是一个连神武山庄蝶衣功法都能练成的人,他的话,如何会假? 后来,随着服下檀桃的日子越来越远,而武通的身体依旧死气沉沉,武夜来才意识到,这本来就是一个谎。 檀桃并不能令人活命。若是如此,神武山庄的先人就不会把檀桃练成檀桃香钟,而是储存起来,用于续命,这比什么宝贝都强。 问题在于,武通为什么要骗辰寂仙子? 辰寂仙子的脸在烛火的照耀下,有一些潮红,她开口道:“是不是不清楚他为什么要骗我?” 武夜来看着武通依旧死气的脸,以及白色衣服上,鲜血干涸的字,点了点头。 辰寂仙子有些发痴的看了武通许久,直到清晨的雾气有些散开,一些明亮涌进屋子,大红蜡烛的光线若隐若现。 辰寂仙子道:“他是不想我死!” 武夜来的瞳孔在这一刻,有些放大,有些呆住。 很多年前的青天崖下,在一个雨夜,谢雨裳曾对着武夜来说过,如果你死了,我也就死了…… 辰寂仙子仅仅是一句话,武夜来便明白了前因后果。 如果武通当时死了,辰寂仙子想来也不会独活。辰寂仙子能前前后后为武通奔忙这些年,甚至放弃仙访谷掌门的位置,可见她多么深爱着武通。 武通直到辰寂仙子的爱,所以临死前,他给了辰寂仙子希望,只要凑齐九九八十一颗檀桃,就能救活他。 “他可能想,即便神武山庄的檀桃每十年都能准时的结出果子,至少也要四百多年的时光。那时,檀桃救不活他,即便我还活着,想来也平平安安的度过了一生,也没有了想死的心,真是好算计,神武山庄的男人都爱这么算计么?” 武夜来心神恍惚,好像被什么重重敲了一击。 他猛然抬头看向传世仙子,传世仙子双眼有些泛红,她看着武通死气的脸,接着道:“可惜你还是算错了,没想到我会培植出这么的檀桃是吧?你怎么会想不到,你若死了,我也便死了,活多久都没有意思……” 武夜来的脑海如被雷轰击了一般,一时一片空白,连辰寂仙子什么时候嘴角慢慢溢出一缕黑色的血丝都不知道。 烛火式微,窗外晨光绽放,终于天色大明。 武夜来反应过来的时候,辰寂仙子气若游丝。武夜来有心输送真气给辰寂仙子,却见辰寂仙子摇了摇头,然后目光看向式微的大红烛。 辰寂仙子道:“那些红烛是我们准备拜堂用的,如今看来,却是用不上了!” 武夜来的心隐隐的作痛,却是什么也说不出口。 辰寂仙子道:“你也是福薄之人,既然你二叔救不活,等把我们葬了之后,要做什么事,就去做什么,莫在犹豫,这世间唯独没有后悔无药可治!” 武夜来道:“你们想葬在哪?” 辰寂仙子看了看谷口方向,道:“里面都是你神武山庄可怜的女人,就不要进去打扰她们了,把我们洒在湖里吧!” 荷花的清香,应声而至,辰寂仙子苍白的脸上,平静的一笑,然后倒头在了武通的胸口,就像睡着了一般。 烛火忽然灭去。 南海。 冰封的南海之上,寒意迅速降着盛夏的炎热。 所有人的目光都向后面看去,然后就看见了杨郎。 杨郎手握青虹剑,站在一只青鸾的身上,面色十分难看的看着前方。 无数的枝蔓上,无数人的身体被贯穿,上面并不缺乏他认识的人,譬如韩杰,李毅。再譬如仙访谷还有百祖山,抚仙坞的许多弟子。 杨郎曾在仙访谷住过一段时间,也曾参与大荒山一行,所以他知道很多人。 枝蔓被青虹剑割断,落在冰面之上,然后消失不见。 上官叶等人看见杨郎,匆忙从身后掠去,纪娴脸上闪过那么一丝喜悦,然后也急忙掠去。 凌天静静的看着杨郎,丝毫没有看逃走的上官叶等人。 杨郎脚下的青鸾,随着凌天的看向,突然惊惧的嘶鸣一声,掉头转身就走,丝毫不顾及杨郎。 青鸾本是凡鸟,因为沾染了神鸟凤凰的鲜血从而惊动天下,此刻看到神鸟凤凰的桐宫,威压之下,惊惧而走。 正在飞向杨郎的上官叶等人,突然愣在原地,不知所以。 杨郎也有些措手不及,但下一刻,他的目光看向了凌天,然后不由得脱口道:“药老?” 凌天的模样,的确变成了药老,就连纪娴也认出了药老。 很多年前的青天崖下,纪娴,杨郎和药老曾生活过很长一段时间,彼此间关系很是亲密。 但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药老,自那之后,便失去了消息。 武夜来曾经猜测过药老的身份,而且他也猜对了,就是凌天。 万宗堂属于魔教,能改变人的气息,药老要消失,除了气息变换之外,再无其他方法。 而且药老和凌天同时知道神武山庄的许多秘密,世间没有诸多巧合。 杨郎本就不傻,转眼间已明白了许多事情。纪娴更在惊诧的瞬间,脱口道:“药老就是凌天?” 凌天笑道:“怎样,当年敢跟老夫横挑鼻子竖挑眼的女娃娃,还牵挂着老夫呢?” 纪娴道:“您既是药老,就应该放了他们,做一个大善人!” 天空中,密密麻麻漂浮的人,遮天蔽日,“他们”说的就是这些人。 凌天厉声道:“大善人?我处心积虑这么些年,你叫我做一个大善人?等我踏平天下之后,你们自然会称我为大善人!” 说着,无数枝蔓自南海深处的坚冰中蔓延而出,席卷向了所有人。 杨郎手中,青虹剑青芒大盛,剑光所过之处,枝蔓纷纷断裂。 周荣和传世仙子等人脸上露出了几分喜悦,数月以来,枝蔓的无坚不摧已被证实,没想到,遇上神兵青虹剑,竟然纷纷化为齑粉。 凌天面色不变。 若说这世间还有一战的对手,并不是什么人,而就是眼前的青虹剑。 纪娴等人见状,纷纷飞向杨郎,凌天也好像没有看见一般,任由他们飞去。 凌天的目光却是看向了杨郎身后的茫茫冰海之上。 那里看上去一片冰海,什么也没有,凌天却是笑道:“原来神武山庄就在这里,怪不得世人找不到它!” 众人疑惑,杨郎和宁清辰的脸色却是变了。 宁清辰本是魔教教主,懂诸多密法,修为又到了四种颜色的高度,何况还在蓬莱寂寞之中呆过,不用想他都知道神武山庄定然是隐藏在一个大阵之中。 不然为何天下间从来没有神武山庄的消息。 不是天下人足不出户,也不是神武山庄绝迹于世间,就像寂寞蓬莱一般,隐藏的太深。 隐藏的太深,是因为阵法太过厉害。 杨郎这些年一边勤修苦练,一边熟读神武山庄典籍,才知道神武山庄的阵法乃是通过神鸟凤凰的血融合而成。 当年它能够看到神武山庄,看到绝命山,是因为他的胸前有着平安袋。那是神鸟凤凰的东西。 如今,凌天拥有了神鸟凤凰的桐宫,自然也能看到神武山庄。 龟王八,李恒昔等人就站在秋千架下,目光凝重的看着远处的凌天。 凌天道:“先消灭了你!” “你”自然就是指杨郎。 谢雨裳一袭桃红的从桐宫中走出,眼睛猩红的看着杨郎。 杨郎不由地道:“雨裳姐姐?” 谢雨裳不曾答话。下面诸多人群之中,谢澜面色苍白的低唤了一声:“雨裳……” 纪娴拉住杨郎,道:“她已不是原来的雨裳姐姐,你小心了。” 无忧水珠自谢雨裳的手腕处轻轻旋转而起,很快旋转在谢雨裳的周身。然后只看见,结冰的南海之上,骤然间,冰川化去,无数巨浪惊起于大海。 大海上,无数的海水,形成利剑,形成剑雨,朝着杨郎等人,如蝗虫一般吞噬而去。 第325章 这就是一场梦 南海,无底涧底。 一场大火之后,硕果累累的桃树之上,沾染上了一层青色的灰。 武夜来砍尽了所有的檀桃树,用檀桃树焚烧了武通和辰寂仙子的尸身。 从此,世间再无檀桃树,也再无武通和辰寂仙子。 武夜来坐在一棵桃树上,周边全是鲜红欲滴的桃子。武夜来无心吃桃,手中握着一罐骨灰,里面混合着武通和辰寂仙子的一切。 瀑布的声音从远处传来,逐渐拉回了一些武夜来的思绪。 武夜来的目光穿过荷叶群,看向了远处的谷口。谷口里面,白色的布幔轻轻晃动,像无数飘荡的幽灵。 武夜来胸口微微一痛,那里都是最亲的人,却也是最陌生的人。 从未谋面,骨子里淌的却都是她们的血。 白色的骨灰自武夜来的手中慢慢扬起,不知不觉中,他离开了桃树,来到了湖面上,轻轻洒落着骨灰。 辰寂仙子和武通曾在这里最快乐的生活过,选择留在这里,自然有他们的道理。 远处的数座小木屋,依旧屹立着,似乎不因为谁来过,谁离开,就变得不一样。 骨灰落入湖中,慢慢溶去,游鱼游在周边,却没有开口吞噬。 路过一片荷花的时候,武夜来的目光突然停住。 一叶巨大的荷叶下面,不知何时结了一个茧。武夜来的目光停在了茧上,然后便看见茧慢慢的破开,一条非常丑陋的虫子爬了出来,接着这条虫子停留了片刻,然后抖动着身子,一对翅膀慢慢的张开。 旧时的丑态全部褪尽,一对美丽的翅膀,瞬间煽动。触脚离开荷叶,越过荷叶,越过武夜来的眼前,朝着小路边的白色蔷薇飞去。 “蝶衣!” 这是武夜来脑海中响起的两个字。就像一道流星般,穿过武夜来的脑子。 很多年以前,武通只是一个普通的弟子,跟中州其余五大派的弟子一般,只是相对悟性要好一些。 然而,过了一些年以后,比起得到神武山庄历代传承的武耀来说,他一点也不逊色。 武耀曾在临死前跟武夜来讲过,武通已经参悟了神武山庄的“蝶衣”功法! 突然,大地一阵摇动,湖水荡漾,武夜来抬起头,目光渐渐的朝谷顶上方看去。 南海,神武山庄之前。 随着谢雨裳的出现,神武山庄竟然完全展现在世人的面前。 杨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连凌天也觉得不可思议。他可以看穿神武山庄,但还没有想让其显现出来,没想到谢雨裳一走出来,神武山庄就显现了。 凌天想不通,暂时把这个原因归结于谢雨裳跟桐宫融合的十分融洽,她一出现,神武山庄自然显现。 杨郎不顾纪娴的劝告,上前一步道:“雨裳姐姐!” 谢雨裳的身躯微震,却不曾停滞,一步步走在波涛翻滚的南海之上。 突然南海之中,长起五条巨水,如巨龙一般奔袭而去。 谢澜脸色一变,这五根水柱有些熟悉,转瞬他已明白。 谢雨裳从魔教圣坛回来以后,曾在抚仙坞上起了五根巨大的水柱。可后来的某一天,水柱突然跌落,散入湖中,不复存在。 如今,看着水柱冲天而起,比抚仙坞上的大了数千倍,一根水柱就像一片湖横亘在天地间。 杨郎不知道水柱有何威力,但也知道来这必然不善,于是青虹剑握紧,数十道青芒斩向水柱。 剑芒划过,水柱如故! 杨郎脸色大变,下一刻,还未来得及动的山官叶,曾瑶,纪娴以及许多妖兽,瞬间被打入水柱,然后被冰冻! 水柱似乎不因为部分被冰冻而有所停滞,继续围向杨郎。 杨郎不断后退,在这一刻,青虹剑也失去了威力。 独孤前辈的身影在青虹剑中,眉头紧蹙,似乎也在想着办法。 杨郎和独孤前辈这些年早已心意想通,自然能彼此知道自己的想法。 目前,没有任何想法! 即便独孤前辈生存的年代久远,又如何见识过这种滔天手段? 被冰冻处,从底部开始,开始爆碎,数头妖兽,瞬间变成冰屑。 杨郎见状大惊,山官叶,纪娴等人就在附近,再晚就来不及救了。 青虹剑的青芒再次划过海面,要向被封住的地方涌去,却不防海面之上,无端钻出数根水柱,拦住剑芒。 剑芒划过,水柱依然不变。 眼看被冰封的地方就要爆碎,突然无数巨大的金色火焰从远处投来。 猰貐抬头看去,正是三足乌王金晶带着无数的三足乌来到。 巨大的水柱被金色岩浆挡住,瞬间蒸汽满天,在阳光下,形成一道巨大的彩虹光幕。 得了这片刻功夫,杨郎再次举起手中的青虹剑,数道剑芒再次落下。 这一次剑芒穿过水柱,直接破开了即将被粉碎的冰封。上官叶等人立即御驾朝着杨郎方向而来。 杨郎大声道:“大师兄,快带着他们去神武山庄躲避!” 这一次上官叶出奇的没有反对,再不迟疑,说了一声走,就带着曾瑶纪娴,以及一些被救的妖兽,直奔神武山庄而去。 上官叶知道,即便走也走不了多远。 但不走,绝对会是杨郎的负担,也是各门派的长辈不愿看到的绝望! 只要走了,总有希望! 凌天看着上官叶等人逃去,冷哼一声道:“走?待会就踏平神武山庄!” 在凌天眼中,宁清辰都不放在眼中,一众三足乌算些什么! 下一刻,金晶看见前面站着谢雨裳,刚一愣神,无数的三足乌便被无数水柱冰封!就连金晶也被冰封! 杨郎青虹剑挥下,冰封碎去,大声道:“往后逃!” 大醒大悟过来的金晶,又听到一声:“金晶快走,她已不是你的姐姐!” 这是猰貐的声音,金晶再无迟疑,即便对谢雨裳感情再深,但刚刚死过一次,金晶不想死第二次,于是拼命往后掠去。 一根枝蔓贯穿猰貐的大口,然后穿过猰貐的上下嘴唇,猰貐的嘴像是被缝了起来。 凌天冷冷一声道:“聒噪!” 杨郎自然要为众人争取时间。但青虹剑开山破石没有问题,要斩断一般的水也没有问题,但要斩断无忧水珠凝结出来的水就有问题。 既然进攻是问题,防守自然是可以的。 来自炼气堂的上谕剑阵,比抚仙坞的上谕剑阵不知要高强到何等地步,同样是在水上施行的。 杨郎挥动青虹剑,只见海面之上原本躁动不安的情形,立即恢复得波澜不惊。 但下一刻,杨郎再次脸色大变。 这些水柱丝毫不受上谕剑阵的影响,直接穿过上谕剑阵,直奔杨郎而来。 青虹剑中,独孤前辈立即传音道:“快走!” 杨郎也不迟疑,御驾着青虹剑转身就走。 当年独孤前辈在青天崖下见过谢雨裳,知道无忧水珠的厉害。 但凡有水的地方,谢雨裳就是无敌的。 如今在南海之上,到处是水,上谕剑阵在无忧水珠面前就是渣屑,如何能与之抗敌,不走更待何时? 周荣,传世仙子等人,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连神兵青虹都无法抵挡,世间还有何人能解救苍生? 凌天冷笑一声道:“逃?你们能逃到哪里?” 下一刻,南海之中,生长出无数藤蔓,纷纷蔓延上神武山庄,直到无底渊的前面,然后往后拽。 神武山庄一片震荡,似乎就连神武山庄也逃不出被毁的命运。 凌天带着浩浩汤汤的人,不断向神武山庄挺进。 天空之中,谢雨裳为首,一步步前进,五根水柱也不断的挺进。 到达神武山庄的时候,五根水柱倾巢而下,还未落到地面上,便已形成坚冰,如同天石滚落一般,砸在绝命山上。 金晶率领三足乌,不断的喷涂着金色的熔岩。 山官叶等人也是边战边退。 杨郎站在最前方,虽说青虹剑斩不断水柱,却是可以斩碎落下的坚冰。 突然,在枝蔓与坚冰的作用下,在无底渊的边陲,硬是被拉出一段距离,玄铁链断裂,山石滚落。 无底渊的另一边,无数青鸾惊惧而起,尖鸣着往更远的地方飞去。 突然,锁凤台上,山石滚落,神鸟凤凰巨大的骷髅身躯裸露出来。 神鸟凤凰已死,但神威仍在。 所有人不约而同的愣了一下,特别是谢雨裳,身子还出现了抖动! 但仅仅只是片刻。 凌天冷笑一声道:“已经是一只死凤凰,留它何用?” 无数坚冰,从半空中落下。 此时已大战许久,即便杨郎是练真气的天才,这时也感觉到油尽灯枯,更别说其余的人,包括上官叶在内,都眼睁睁的看着神鸟凤凰的尸骨被毁。 三足乌王金晶还有一点力气,勉强吐出一口金色的火焰,想要挽救神鸟凤凰的遗骸。 龟王八为了保护李恒昔,龟壳之上,全是坚冰砸出的巨大裂痕。谢八脚至少断了两只脚,张多臂至少折了五条手臂。 累累伤痕,再无战之力,眼中透露着绝望。 龟王八掩护着李恒昔道:“妹妹,没事,有哥哥在,你就没事!” 说着,一口血吐了出来。 李恒昔轻声啜泣。 在这里,众人都没有见过神鸟凤凰,但却有一种熟悉的感觉,似乎都曾与神鸟凤凰经历过什么,但又记不起来,所以都想救下神鸟凤凰的遗骸。 但实太弱,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遗骸被毁。 突然,一支利箭自无底涧升起,像闪电一般穿过众人的眼前,带着金晶还未走到神鸟凤凰残骸前的火焰,直奔神鸟凤凰的身上。 纪娴还有传世仙子,特别是传世仙子,看到那支箭的时候,突然有些激动的说不出话来。 忘归箭! 这是仙访谷遗失数年的忘归箭。 当然,熟悉的还有猰貐。最开始忘归箭就是用来镇压她的。 金色的熔岩,落在了神鸟凤凰的身上,神鸟凤凰的残骸慢慢的着起火来。 只是这时,无数坚冰即将落下,这一点火不足以烧灭神鸟凤凰的遗骸。 就在这时,杨郎手中的青虹剑动了动,杨郎的目光突然看向无底渊的深处。 接着青虹剑脱离杨郎的手,直奔无底渊。 杨郎先是一愣,接着想到了什么,有些兴奋的大声道:“大哥,是大哥!” 世人都知道,杨郎只有一个大哥,并非亲生,而是结拜大哥,而且名头不小,就是接近半神的武夜来。 世人也都知道,青虹剑在杨郎之前,曾有一个主人,就是武夜来。 如今能驱使神兵青虹剑的,除了杨郎就是武夜来。 无数坚冰就要落下,然后一道青芒划过,坚冰碎去。 武夜来的身影出现在了神鸟凤凰遗骸的面前,金晶的熔岩正在燃烧神鸟凤凰的遗骸。 无数年以前,武夜来曾答应过神鸟凤凰,将来会烧了它的遗骸,如今他回来了,也做到了。 但武夜来的目光却是没有看向燃烧着的凤凰遗骸,而是看向半空中的谢雨裳的虚影,甚至没有看凌天一眼。 武夜来时日不多,这世上也只有谢雨裳还让他牵肠挂肚。 如今谢雨裳只剩下一个虚影,武夜来的心宛如刀绞。 凌天大声道:“武夜来,没想到你这短命鬼还活着,怎样,敢跟我较量一番不?” 武夜来充耳不闻,他的脚步慢慢的走向谢雨裳。 谢雨裳站在半空,一身桃红,宛如从前。只是一双眼睛猩红的有些害怕。 武夜来片刻之间,已来到她的身前。 武夜来看着谢雨裳道:“还记得你说的话么,你活着,我也就活着,你死了我也便死了!” 谢雨裳的身躯突然抖动不止,眼中的猩红有一丝明亮,脸上呈现处狰狞与痛苦。 谢雨裳突然开口道:“走!” 武夜来惨笑一声,突然伸出手,抚摸谢雨裳的脸庞,却扑了个空。 武夜来含泪道:“走?去哪里?你在这,我便在这。你要我去哪?” 谢雨裳身躯不停的抖动。 凌天脸色一变,他能明显感觉到谢雨裳的变化。谢雨裳作为器灵不容有失。 于是口诀一下,谢雨裳的身上,突然生出枝蔓,然后枝蔓往前一送,轻而易举的便贯穿了武夜来的身体。 天地一片寂静。 别说凌天,就算是传世仙子,杨郎等人,也没有想到,武夜来就这样被贯穿了身子。 杨郎大喊一声,道:“大哥!” 说着,就要朝武夜来飞来。 武夜来转过身,制止了杨郎,然后第一次目光看向了凌天,看向了被凌天俘虏的所有人。 突然,武夜来的目光看向了天空中,浮着的一群人。那些都是和尚,甚至武夜来还看到了老僧和念世大师。 很早以前,在武夜来灭佛之后,封禅寺便远走西北。这一次凌天并未去西北,却有如此多的和尚被贯穿,武夜来不知前因后果,只是看见这些和尚有些不舒服,故多看了一眼。 凌天道:“这些和尚被你赶出中州,不知安分,得知几大门派被我灭,却还要打着是一家的旗号,不自量力的来挑战我,我也便学一学你,索性全部灭了他们,一个不留!” 听到这里,武夜来似乎知道了事情的始末,却是看着众多的和尚道:“当年,真是我错了!” 枝蔓贯穿了武夜来的肺腑,武夜来吐出了一口鲜血,却再也不看众人,看着谢雨裳的虚影道:“没想到你比我先走,只希望来生还能遇见你!” 枝蔓抽出,武夜来的身影摇摇晃晃,慢慢坠落。 杨郎要过来,却被武夜来阻止,道:“不必管我,二弟!将来神武山庄便交给李恒昔,以及南下的妖兽一族吧!我不行了,你让我去罢!” 武夜来知道妖兽一族南下,他曾在寂寞蓬莱中见过! 武夜来继续阻止杨郎,道:“若是还有将来,封禅寺还给和尚罢!” 说完,武夜来的身子摇摇晃晃,朝着无底渊坠落而去。 他的生命本就不长,如今彻底被枝蔓毁去,已到尽头。 武夜来的目光看向了谢雨裳,谢雨裳的虚影抖动不已。 所有人都感到了绝望。 连武夜来都死了,这世间还有谁能阻止凌天? 西北,洛山城。 原本屹立在广场上的武夜来雕塑,纷纷坠落,不到片刻,只剩一堆废墟。 两旁站着的杨郎和谢雨裳,瞬间显得空空落落。 山风袭来,略显清凉。 原本拜祭的人,却是惊吓得到处奔走相告。 极北冰原,神妖城。 一片大雪白白茫茫,淹没了被凌天损毁的废墟。 原本被凌天毁了一些的武夜来雕像,突然裂开冰缝,接着纷纷碎裂,落地。 大雪白白茫茫,无数岁月,轰然倒地。 南海,绝命山。 所有人都绝望的时候,凌天却是不满意。 武夜来都根本没有跟他战上一场,或着说,武夜来从头到尾,都只是看了谢雨裳。 凌天自尊再次受挫,他决定不能让武夜来如此轻而易举的死去,他要毁了武夜来的尸身。 无数枝蔓起于无底渊的两次,正向武夜来落下的地方,蔓延而去。 所有人都明白凌天要做什么,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他们再无还手之力。 杨郎大喝一声道:“老贼,尔敢!” 一条枝蔓毫无预兆,直接抽打在杨郎的脸上。 杨郎被抽飞,目眦欲裂。 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锁凤台上,神鸟凤凰的遗骸,烧得更加旺盛,已接近尾声。 突然,凌天面色一变,目光看向了谢雨裳。 只见谢雨裳的虚影,毫不受控制的走向大火,走向即将被毁灭的凤凰遗骸。 凌天念动口诀,依然阻止不了。 所有人都发现了异端。 可以说,五行鼎如果少了谢雨裳绝世纯阴之体作为器灵,威力就再也不是如今这等逆天的存在。 突然,谢雨裳张开双臂,毫无缘由的扑进了大火。 很多人以为,这是武夜来感化了她,宁可扑火,也要解脱。 但只有凌天知道,谢雨裳在大火之中没有死,相反越来越强大,他能感受到。 谢澜低声泣道:“雨裳!” 两行老泪,滚落下来。 猰貐,金晶,以及认识谢雨裳的人,都忍不住掉下泪来。 谢雨裳虽是这场浩劫的帮凶,却无人恨得起来,她终究也是受害者。 如今终于解脱,也是一种好事。 突然,大火之中,一双金灿的翅膀划起,如天地生出的两只翅膀。 所有人不约而同的,跪了下去。 只有凌天一人在死撑着。 锁凤台上,神鸟凤凰的遗骸消失不见,展现出的却是一只活生生的凤凰。 凤凰煽动翅膀,南海间骤然风起,惊涛滚滚。 凌天强撑着的膝盖,随着风起,膝盖骨纷纷断裂,下一刻再也无法忍受痛苦,大叫一声,跪了下来。 凌天看着凤凰道:“你不是早已经死了么?” 凤凰道:“我想死便能死,我想活自然也就能活!” 凌天道:“不可能,神武山庄的先祖已经把你抽血割肉,你不可能复活!” 凤凰道:“这世间没有人能杀我,除非我想死!” 说着,神鸟凤凰的目光看向凌天,凌天的双目立即出血,接着眼球爆裂。 凌天大喊一声,道:“不可能!” 凤凰道:“数万年前,我因为想死,所以用了戾气。但后来我看见自己的下场,就留了一条路,让一个后生,帮忙烧了我的遗骸。也许所有人都不知道,凤凰会浴火重生!” 这一刻,所有的问题都解开了。 当年,神鸟凤凰让武夜来帮忙烧遗骸,其实就是为了重生。 然而,所有人不明白的是,浴火重生,还需要足够的戾气。 戾气是亘古存在的。 没有足够的戾气,神鸟凤凰也无法重生。 或着说,真正长生的东西是戾气。 但这一些都不是问题,凌天一路杀戮,天空之中,无数被贯穿身体的人就是证明。 随着谢雨裳的扑入,所有的一切都顺理成章! 凌天还欲说话,却突然爆体而亡,毫无预兆。 凌诺也是过了许久才反应过来,眼角边,流下了两行清泪。 神鸟凤凰道:“一切都过去了,各回各家罢!” 传世仙子看着神鸟凤凰道:“如今,各大门派被毁,只剩这些人,请问凤凰大人,我们能去哪里?” 凤凰闭上了眼睛,下一刻,无数枝蔓尽数毁去。 被贯穿身体的人,也睁开了眼睛。 也许他们不知道,被毁去的百祖山,仙访谷,抚仙坞等地方,也正在恢复。 突然,神鸟凤凰煽动翅膀,竟要往无底渊飞去。 谢澜声音有些颤抖,开口道:“不知雨裳和您……” 凤凰停住,目光看向众人。 许多人也在期待这一个答案。 凤凰道:“世间只有神鸟凤凰是绝世纯阴之体,你们说我是谁?” 众人脑海一震,似乎想到了什么,却再也说不出来。 武夜来身体里从小就流淌着神鸟凤凰的血! 而神鸟凤凰…… 杨郎突然道:“能救一救我大哥么?” 神鸟凤凰道:“我已神力用尽,况且他是筋脉受损,无法救治!” 没有人相信神鸟凤凰不能医治武夜来,纷纷磕头。 但神鸟凤凰不理,煽动翅膀,朝着无底渊飞去,就像一颗巨大的流星! 第326章 终章 尾声 中州东北,百祖山,松原阁。 松风殿的里里外外,张灯结彩,好不热闹喜庆。 今天有一场备受天下瞩目的婚礼在这里举行。 松原阁的新一任阁主,将迎娶来自仙访谷的美貌新娘。 作为百祖山人数最少的一阁,松原阁的十多个师兄弟忙上忙下的,准备着这场旷世婚礼,竟是谢绝了其他阁,乃至掌门派来帮忙的弟子。 特别是李毅和韩杰,已经十多天没有睡觉,顶着两个巨大的黑眼圈像打了鸡血一般,“上跳下窜”,把一切打理的津津有条。 吉时快到,韩杰的急性子在新郎门口走来走去,就在考虑着要不要推开门。 门里是百祖山的新任掌门上官叶,从很早就走进去,也不知道和新郎说些什么,现在都还未出来。 韩杰心里一横,反正里面的两个都是熟人,于是推开了门。 韩杰傻了眼,屋内空无一人,新郎和掌门消失无踪。 韩杰不知为何,脑海中蹦出一个念头:“掌门和新郎私奔了?” 韩杰迅速摇了摇头,这个想法不应该发生。于是朝外面跑去,这个时候,可不能丢了新郎。 新娘已万里迢迢的来到百祖山的山门前,就等着新郎去迎亲了。 松风台上。 上官叶和穿着吉服的杨郎,跪在凉亭中,不断的磕头。 二人的前面,摆着一个牌位,上面写着:第四十八任百祖山松原阁阁主刘常青之位。 磕了三个响头以后,杨郎抱起刘常青的牌位,看着远处的千丈崖。 千丈崖上的那些瘦骨嶙峋的松树依旧活着,好像不管人间已经历过多少磨难,它们依旧要努力的活着。 距离凌天一战,已经过去三年。 当年神鸟凤凰复活以后,施展神迹,恢复了以前桐宫毁灭的河山和复活了那些被枝蔓贯穿的人。 自然,百祖山的千丈崖也恢复如初,那些松树重新屹立在千丈崖畔,依旧历经风霜。 听说仙访谷,就连当年被猰貐毁去的雾海大阵,也重新恢复。 杨郎的身后背着一柄普通的剑,松雷剑。这是刘常青当年用的剑,如今成了杨郎的。 青虹剑随着当年在武夜来一同坠入无底涧之后,就消失不见。 这三年来,杨郎知道了许多事情,包括刘常青为了守护她母亲的坟墓而死去的事情,于是杨郎重归百祖山,并在众多师兄弟的推举下,担任了松原阁的阁主。 虽然世人都知道杨郎近八年的时间都是在神武山庄学艺,真正意义上来说,他作为神武山庄的弟子比作为百祖山的弟子更为靠谱。 但随着当年武夜来坠入无底涧前的一句:但愿来生再也不做神武山庄的弟子。杨郎便再也没有称过自己是神武山庄的弟子,但他永远承认,自己的绝学来自于神武山庄。 后来神武山庄的秘密,在天下人面前已不再是秘密的时候,所谓无所不能的神武山庄,一时间形象尽为崩塌。 没有人想到神武山庄的人,竟然用生命去换取修为,哪怕绝后也再所不惜! 这种事情只有疯子会做! 如今,松风阵阵袭来,杨郎抱着刘常青的牌位,道:“十多年前,我因为父亲的事情,看见剑便会痉挛,一直练不好剑,师傅便罚我到松风台上来,练不好剑不要下去。有一晚我都要自杀了,是师傅的叹息阻止了我,并让我看看千丈崖上的松树是如何活下来的!” 杨郎顿了顿,感受着阵阵送风吹来,虽然寒冷,却是不曾用真气抵挡。 杨郎道:“当年怎么也不太明白,经过这些年才明白。只要努力的活着,有着强烈的求生意识,便能活下来!” 上官叶上前一步,和杨郎并排在一起,道:“我也曾想过自杀,师傅也曾这么问过我,所在在当年下山前,我才会问你同样的问题!” 杨郎想起来了,然后嘴角有些笑意。 那是他第一次下山,在广场之上被许多人嘲笑的时候,山官叶问的。 也正是那么一问,杨郎心中坚强了许多,以至于能挺到大荒山。 上官叶道:“时间如同白驹过隙,没想到转眼间十多年过去了,你终于感悟到和我一样的想法!” 杨郎也颇有些感叹,然后他想到了什么一般,道:“大师兄,如今世间就属你修为最高,你认为我大哥他还活着么?” 当年武夜来被谢雨裳刺穿身体,摇摇摆摆的落入无底涧,再也不见了踪影。神鸟凤凰虽然复活了被枝蔓和桐宫所伤的人,但武夜来明显不在内,他是腹内肠胃断裂,是受无数真气从小的摧残形成的。 当年无数人求神鸟凤凰,神鸟凤凰只是摇了摇头,说,她的神力用完,她连自己也保不了,如何救人? 上官叶看着杨郎道:“你怎么忘了,先前你曾说,只要努力的活着,有着强烈的求生意识,便能活下来,你说武道友能不能活下来?” 快接近午时的阳光,落在千丈崖内,散了昨夜结成的厚厚冰霜,天气开始炎热起来。 杨郎突然斩钉截铁地道:“大哥一定还活着!” 松风吹过,千丈崖上的松树,迎风摆动。 韩杰从小路的尽头出出现,大声地道:“我的两位祖宗,新娘已经在山门前了,你们究竟还娶不娶媳妇?” 杨郎一惊,这才想起,纪娴的花轿应该山门等了许久,立即就要朝山下跑去。 上官叶拦住了杨郎道:“还是毛毛草草的性格,娶媳妇还要背着剑么?把剑给我,我帮你拿着!” 杨郎这才反应过来,说了声谢谢,然后把剑给了上官叶,匆忙朝山下跑去。 上官叶看着杨郎和韩杰匆忙的脚步,冰霜的脸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 若是让他的夫人曾瑶看见,一定会吃醋。 中州东南,原来万宗堂附近的兽原小镇。 随着浩劫的过去,这里恢复了让日的热闹。 如今正值秋天,收获的季节。刘老和张四推着刚刚收获的巨大南瓜,沿街叫卖着。 生意不错,很快便卖了只剩下一个。 一个穿碧绿衣服的少女走到车前,道:“南瓜怎么卖?” 刘老和张四像受到了刺激一般,连连摆手道:“姑娘怎么又是你?你就不能来早一点么?这最后一个瓜,我们不卖,要拿回去祭拜恩公的!” 少女道:“我丈夫身体不好,我要照顾他所以来的有些晚,就真的不能卖给我么?” 少女的表情很是委屈,看上去楚楚可怜,是个男人都忍不住会心疼的。 刘老和张四一怔,然后猛地摇了摇头道:“不行,别的都行,留给恩公做贡品的一律不行!” 看到少女楚楚可怜,似乎即将梨花带雨,张四有些不忍道:“姑娘,若是你明天还需要的话,我们可以帮你留一个,今天的真是不行!” 少女突然一笑,道:“那就谢谢两位大叔,明天记得帮我留一个!” 说完,只见少女穿街过巷而去。 刘老和张四,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这很考验意志力。 张四和刘老相互看见了彼此的动作,不由得一笑。 小镇上的某间小屋。 门“吱”的一声,就被推开了。 碧绿衣服的少女,走进门,然后她就看见了一个脸色苍白,却在院中晒着太阳的俊秀男子。 男子一笑,对着少女道:“是不是又输了?” 少女垂头丧气地道:“你怎么知道,他们宁可拿去祭拜所谓的恩公,也不愿卖给我这样一个美少女?” 男子笑了笑道:“是美少妇,你现在可是我老婆!” 少女道:“美少妇就美少妇,你快说为什么!” 男子收敛了笑意,道:“你可知道他们的恩公是谁?” 少女道:“这凡人俗世,他们的恩公还能是哪个门派的掌门不成?” 男子道:“这个人比任何一个门派的掌门还厉害!” 碧衣少女何等聪明,稍微一思考,接着脸色一变,脱口道:“武夜来?” 男子点了点头。 少女看着男子道:“宁清辰你给我把话说明白,怎么会是武夜来?” 男子道:“一直很好奇这两个卖东西。一天就特意敲开了门,然后看见他们两家都屹立这武夜来的雕塑,心中大惊之余,稍微一打听,两位就把前后因后果说了出来。很多年前以前……” 男子自然就是被废去修为,如今变成普通人的宁清辰。变成普通人之后,宁清辰也逐渐恢复了“人性”,会关心周围的人和事,甚至和凌诺也开起了玩笑。 碧衣女子,自然就是凌诺。 凌诺自当年心伤透之后,想起了自小的玩伴宁清辰已废,便来照顾他,没想到二人回想起小时候的诸多往事,竟心有所感,慢慢生出感情。 凌诺厌倦了争斗,便陪着宁清辰隐居到了早已荒废的万宗堂周边,结为夫妻。 凌诺听宁清辰说完,不由地道:“武夜来终究是武夜来,无论走到哪里都不会变!” 突然凌诺问宁清辰道:“你说武夜来还活着么?” 宁清辰顿了顿,然后抬头看向天空。 天空中数到流光划过,似乎是朝着北方而去的。 宁清辰虽然修为已废,但当初他的真气颜色可是达到四种,修为之高,今天第一高手上官叶都不如,六识早已非常敏感,自然能感受到天空中划过的流波。 凌诺抬头看去,道:“是来自神武山庄的妖兽一族。三个月前,百祖山的杨郎和仙访谷的纪娴把举办婚礼的邀请,广发天下,想来是去参加杨郎婚礼的!” 宁清辰叹了一口气道:“如今不分正魔,也不分人和妖兽,很好!希望世间不要再起端倪!” 当年一战之后,武夜来曾当着凌天的面说,神武山庄就留给北下的妖兽一族。后来杨郎如约交出神武山庄,妖兽一族也就盘踞在了神武山庄。 据说现在神武山庄的庄主是一名叫李恒昔的美人鱼。 凌诺不满意宁清辰的故左言他,再次道:“你说武夜来还活着么?” 天空下,阳光中,宁清辰一笑道:“这么多人都希望他活着,他自然死不了!” 不知为何,凌诺特别喜欢这个答案,然后看着宁清辰笑了。 南方,抚仙坞。 不知何时,澄江城里,面向南方,筑建高台,雕塑了一只展翅欲飞的凤凰。 每年都有许多人来祭拜,包括修道之人,络绎不绝。 澄江城,也有了凤凰城的称呼。 曾有人在夜里看过,这只凤凰突然飞起,沿着抚仙湖飞驰,潋尽美丽。 在路过肖石二长老雕塑的时候,这只凤凰曾停留片刻。 也有人曾看见抚仙坞的掌门谢澜,在之后,曾出现在肖石二长老的身旁,似乎在检查什么。 肖石二长老的雕塑坐落抚仙湖畔,看遍湖光山色,依旧一副恋恋不舍的样子。 百祖山,松原阁。 杨郎的新婚没有在松风殿洞房,尽管如今的松风殿也是归他所有,但他选择在了当年和杨记戚生活的三间小屋。 时值秋天,屋外的菊花,金黄的开着,在月色的照耀下,散发着幽幽的清香。 杨郎和纪娴说了半夜的话,如今两人有些犯困,正准备睡觉。 新婚之日应酬了许多,要不是两人都有话跟对方说,只怕倒头就睡了。 就在杨郎刚要闭眼的时候,突然感受到门外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杨郎豁然起身,惊得纪娴也跟着起身。 纪娴道:“发生了什么事?” 杨郎没有说话,甚至没有披衣服,赤着脚,叫来到门边,然后拉开了门。 首先进来的是月光,接着进来的是菊花的清香。 但杨郎的目光却是看向了门上。门上有一个平安袋,杨郎也有这样一个平安袋,就挂在他的胸前。 杨郎摘下平安袋,脸上已满是激动的泪水。 接着,他的目光看向门外,只见一把青色的长剑,划破虚空,瞬间来到杨郎的身前。 杨郎看着青色的长剑,再也无法掩饰激动,赤着脚跑出门外,大声喊道:“大哥,你在哪?” 纪娴自然看到了青色的长剑,这是青虹剑,曾随着武夜来的消失,一度消失。 如今却回来。 纪娴也激动的两行热泪滚下来,不仅不劝丈夫,还随着丈夫奔跑在早已结霜的院落中,大声呼喊。 夜风拂过,月色摇晃,墙角菊花清香浮动。 杨郎夫妇的声音很大,很快便惊动了百祖山,然后就惊动了无数来参加婚礼的嘉宾,然后就惊动了整个天下。 但他们的问话,始终没有回音。 中州,东海之滨。 又是一年春天,小景篱落前的油菜花金黄一片,引来无数的蜂蝶。 小景不知怎地,感觉今天有人会来,于是早早的卖完了菜,买了些几块豆腐就回家开始做饭。 修为到了小景这种地步,六识之敏感,非一般人能及,她感觉会有人来,就一定会有人来。 小葱炒豆腐,干煸豆角,一屉蔬菜包子,外加一碗青菜汤,这就是今天的饭菜,端上桌的时候,小景觉得好生眼熟,像是什么时候做过这几道菜。 突然,时光像回到了数年前的某一个午饭时间。 一袭白衣的男子,在她这里吃的就是这样一顿饭。 简单,但他却吃得津津有味,并说,有时间还要再来吃上一顿。 但那之后,天下浩劫,再看见那男子的时候,他手持青虹剑,陨落于无底涧,神仙难救! 如今,看着这些相同的饭菜,小景有些恍惚,仿佛一切还在眼前,又仿佛早已时过境迁。 小景微微叹了一口气。 就在这时,篱笆外传来一道声音:“我夫妇自西北而来,腹中饥肠辘辘,能否赐一顿饭吃?” 小景听到声音如同被电击了一般,愣在原地,片刻之后,她猛然转身,出了厨房。 厨房外,能看见篱笆外站着一对璧人,男的正看着小景,微微笑着。女的一袭桃红,有些羞赧,犹如一支盛开的桃花正开在最好的春光里。 小景看着二人,眼中不知觉的滚下热泪来。 多少次梦回,等的不就是这个场景么? 男的见小景热泪盈眶,不由地道:“是因为我多带了一个人来,饭不够吃了么?” 小景“扑哧”一笑,无数热泪,化作笑意,浅浅的挂在嘴角,竟是忘了答话。 来自东海的风,吹得篱笆外的油菜花,如海浪般高低起伏。油菜花的清香穿过高挂起的豆角,越过早已包得紧实的白菜,拂过绿油油的韭菜,终于来到篱笆内,扑在小景的脸上,看上去很是清甜,并洋溢着某种幸福。 屋内,饭菜的香气也飘了出来,夫妇似乎忘记饥饿,小景忘记请客,一方站在篱笆外的田间,一方站在篱笆内厨房的台阶上,相顾傻笑。 海风吹来,温暖湿润。 有多少岁月,如这般,悄无声息间,消失于平淡?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