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斗:第一嫡女》 ☆、陌路狂花 暴雨天,白堤上,断桥侧,亡命夜。 “追,快抓住她,别让那个女人跑了!” 暴雨倾盆,天上雷声隆隆,粗若儿臂的闪电从天空中轰鸣而至,在西湖上交织成一片密密麻麻的电网。 雨幕中远处有人声沸腾,点点微弱的灯光急匆匆朝着断桥而来,伴随着呼喝大喊声。 “抓住她,别让她逃了,混蛋,叫你呢,往这边去!” 隔着雨幕,漆黑的夜色时而有闪电照亮,一道轰鸣声罢,正有个黑影朝断桥这边跑来。 这身影脚步踉跄,似是纤弱,呼吸粗重,像是破旧的风箱呜呜作响,慌不择路地直奔断桥而来。 砰的一声,这纤瘦的身影跌倒在桥头,夜雨苍茫,打在她遍体鳞伤的身上,产生一股刀割般的痛感,楚惜情狼狈地抬起头,雨幕中,她惨然一笑,望着远处的灯光,握紧了双拳。 她不甘心,那些出卖她、害了她的人还没有得到惩罚,她怎甘心就这般死去? 雨水连天,几乎睁不开眼睛,强烈的恨意在她心中蔓延,支撑她爬了起来,沿着白堤朝远方跑去。 苍天,若你有眼,就睁开眼看看,为何要让我来到到这世上,来到这里却被人欺骗、背叛,被心爱的人出卖,我本善良,我又何辜? 到如今穷途末路,悔之晚矣! 西湖水连天,今夜风雨如晦,白堤上遍植的花木在雷雨下呜咽着,伴随着她仓惶的脚步声,仿佛鬼哭。 楚惜情继续往前跑着,她的视线被雨水模糊了,看不清一切,追赶的脚步声临近了,伴随着犬吠人声,将她孱弱的身影遮盖住了。 她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终于,她再也跑不动了,停了下来。 “小贱人,你还想跑,老子看你能跑到哪里去!” 从后面追上来的一个彪形大汉凶神恶煞般地跑过来,嘴里骂骂咧咧的,“你个小贱人还敢逃,看来还是没打够!” 楚惜情擦了擦眼睛,惨然道:“今日既落到你们手上,也不过死路一条,让我做伶人,哈,我楚惜情死也不干!” 她往后退了一步,忽然身体一跃,像一只断翅的蝴蝶,轻盈地、凄凉地在这雨夜被狂风卷入湖水之中。 她拼尽了所有的力气朝远处游去了。 岸上追来的众人大惊,有人便问道:“五爷,你看怎么办,这小女子跳湖了!” 这时候天上一个惊雷炸响,众人头皮发麻,看了看黑漆漆、风起浪急的西湖湖面,谁也不愿意下水去抓人。 彪形大汉冷笑道:“咱们先到望湖亭那边守着,她一会子没了力气肯定淹死在西湖里,张妈妈说了,咱们红绡楼是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楚惜情机械地朝前游着,只是她的身体太虚弱了,此刻再没有力气,茫然地漂浮在湖面上。 一个大浪打来,她便被卷入无边漆黑的湖底。 窒息的感觉汹涌而来,她心中只有一个强烈的念头在死亡到来之前闪动。 不甘心,她真的不甘心! ☆、魂回楚家 今日的楚家张灯结彩,门开四方笑纳宾客,楚家嫡出的二小姐楚惜颜今日出阁,开一日流水席,整个山阴县城都轰动不已,来往贺喜的宾客络绎不绝,将楚家门前的道路挤得水泄不通。 闺阁里,全福妈妈正用五色丝线搓成十字弹去楚二小姐脸上的绒毛,这是未婚少女必备的一道程序,谓之开脸,从此梳起妇人发髻,嫁为人妇,便不再是姑娘了。 那全福妈妈嘴里不停地说着吉祥话,什么长命百岁了,早生贵子了,便似不要钱也似撒将出来,逗得楚二小姐俏脸羞红不已,心花怒放。 楚小姐闺房内聚集了不少亲眷,这时候都毫不吝啬地赞美着。 梳起了妇人发髻,戴上全套头面、金凤翟冠,换上大红刻丝百鸟朝凤通袖袍,等一会子迎亲的到了,盖上销金盖头便齐全了。 此刻的楚家二小姐真真是面若芙蓉,娇羞万千,好看极了。 半空中,却有个透明无物的身影在剧烈地颤抖着,看着下面的人发呆。 这人不是别人,竟是那命丧西湖的楚大小姐楚惜情。 她本以为自己命丧西湖,定是入了黄泉,想不到睁开眼,却发现自己回到了千里之外的绍兴山阴县城自己的家中。 更没想到,今日居然是妹妹楚惜颜跟朱昂的大婚之日。 眼前那大红的色彩刺痛了她的心,曾几何时她也曾经这么期盼过,而如今呢,她却被人害得成了孤魂野鬼! 楚惜情心中痛苦欲绝,看着妹妹的笑脸和熟悉的亲人,然而如今却是人鬼殊途了,再无法相会了。 尤其,妹妹要嫁的人,是她的初恋,她曾经爱过的男人,这就更加让她心中复杂,经过这么多事,才知道自己多傻,面对旧日曾经喜欢过的人,要她情何以堪? “舅妈,大表姐呢,怎么一直没看到她?”忽然,一道清脆悦耳的少女声音响起,顿时,周遭的欢声笑语嘎然而止,像是正在打鸣的公鸡被人掐住了脖子,人人脸上浮现出一丝尴尬和不自在来。 能在这里的多是至亲,他们都知道一些内幕,这少女不谙世事,哪知道其中的内情,圆圆的苹果脸满是疑惑,不知道为什么众人会是这种奇怪的表情。 楚惜颜眼皮子抖了抖,看着表妹的目光就带了些恼怒。 一旁穿着大红团花万字纹杭绸袄裙的美丽中年妇人这时候眼瞳微缩了缩,脸上带着些奇怪的笑容道:“倩倩,你大表姐生 病了,一直在郊外养病呢。唉,这怪病无法见人,可怜见的孩子,想起她我就心疼得紧。” 吴倩倩惊讶道:“大表姐得了这种怪病?哎呀,那我不能去看她了么?” 旁边一个紫衣夫人扯过她,骂道:“好了好了,这大喜的日子还是别说这个了,咱们都先去前面忙去,你二表姐正要跟你舅妈说说贴心话呢。” “娘,我——” 吴倩倩被母亲楚家姑奶奶吴夫人拉走了。 她们才一走,楚惜颜脸色就沉了下来:“哼,好好的,提那个丧门星,真是晦气!娘,那个丧门星死了没有,我可懒得再听到她的消息。” ☆、谁害了我? 张氏瞪了女儿一眼:“声音小点,你不用担心,她现在肯定在杭州。” 楚惜情惊愕地看着妹妹和继母,也是她生母的妹妹,她的亲姨妈张氏,她不敢置信,她们是怎么知道她在杭州的? 而楚惜颜怎会用这种口气骂她丧门星? 以往她一直在她面前是个可爱善良的小妹妹,有了点小秘密就会偷偷跑过来跟她分享,那般乖巧纯真,面前的人怎么会是她! 楚惜颜蹙眉:“娘,您再给那边传个消息,董其玉那个小白脸真不是个玩意儿,敢不回话。他倒好,竟把她卖去红绡楼了。万一以后有亲戚路过杭州去红绡楼,发现了楚惜情那个丧门星,还不闹得满城风雨的?” 张氏瞥了她一眼,淡淡道:“那个董其玉不过是贪多点钱罢了,你以为我会想不到这些么?我早就有了安排,她性子烈,怎可能甘愿为伎,早晚被人打死或者自尽。” 楚惜颜怔了下:“倒也是。”忽而脸上带了些喜色,得意道:“哼,那个丧门星,早该死了,免得还占着楚家大小姐的名头,真真讨厌。这个蠢货,恐怕死了都不知道怎么死的吧,哈哈,随便找了个穷书生骗她,她就被人迷得什么似得,说让她私奔就私奔了,真是不要脸,这样的人怎么配当我姐姐,呸,亏得我还喊了她那么多年。” 似乎多年的怨气一朝纾解,楚惜颜脸上容光焕发,想到今日要嫁人了,更加飘飘欲仙。 楚惜情,你凭什么跟我争,你永远都不是我的对手! 半空中的楚惜情浑身颤抖,一瞬间哪怕她是灵魂也如坠深渊一般遍体冰凉。 为什么,为什么会是这样? 楚惜情不敢置信,她惊愕,诧异,愤怒,惊怒,到后来完全被怒火焚身,悲愤交加。 是她们,是她们找了董其玉,在她因为朱昂的情变黯然神伤的时候趁虚而入,装扮成富家公子的董其玉花言巧语,对她百般纠缠,成功地让她移情,再然后就是诱骗! 他说得好,等他们在董家成亲了,到时候回来,她父亲只能认了。 可是一切都是假的! 杭州,那个让她美梦破碎的地方,董其玉撕破了画皮。 她曾经以为是董其玉害了他,对他恨之入骨,如今她才知道竟然是张氏和楚惜颜策划了这一切! 那样黑暗的日子,她甚至都不愿回想,这一切,原来全都是拜她们所赐!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她疯狂地冲上去捶打这对母女,然而她的身体却从她们身上穿过,根本伤害不到她们分毫。 “我要杀了你们!”她愤怒地嘶吼,咆哮,挥舞着手臂,泪流满面,可是,她就像只蚂蚁,无论怎么挥舞爪子,也无法给高高在上的人类造成多大的伤害。 “贱人害我,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不会放过你们——” ---求收藏,求推荐…… ☆、宁可我负天下人 她的嘶吼声根本无人能够听到。 然而,所谓已经发生的事,就是无论你如何捶胸顿足,撕心裂肺,后悔不迭,也无法改变的事情。 她所做的一切,不过都是徒劳而已。 张氏蹙眉道:“这事儿不准跟任何人说,知道了吗?” 楚惜颜笑着挽住她的手臂,亲热地道:“娘,我省得的,您怕什么,整个楚家都是您说了算,当年那个丧门星的娘不是您的对手,还不是早早去西天极乐了,现在女儿也不错不是,谁还敢跟咱们作对?” 张氏顿时脸色一沉,怒斥道:“你胡说什么?这话也是能随便乱说的?我告诉你,你要是在朱家也这样胡言乱语,骄傲自大,早晚有一天被人给拉下来!” 楚惜颜粉脸一白,嘴里嘀咕道:“您怕什么,她恐怕到死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呢。” 忽然,外面传来一阵急切的脚步声,一个穿着酱紫色褙子的嬷嬷在门外焦急地拍着门:“夫人,出事了,您快过去瞧瞧吧——” 楚惜颜恼道:“乱拍什么,这大喜的日子你嚎的哪门子丧?” 张氏也正有些不快,但听得那嬷嬷道:“是三少爷那有些不好了,奶奶,您还是去瞧瞧吧。” 楚惜情正气得快发疯了,忽然听到这消息,心中一惊,小弟,他怎么了? 张氏出得厅门,问道:“三少爷那出甚事了?” “墨香来送了消息,说三少爷肺痨又加重了,今个儿一早就一直在咳血,眼瞅着像是不行了……” 楚惜颜低咒:“这混小子早不死晚不死,可千万别弄到今天死,晦气!” 张氏皱了皱眉道:“好了,你就少说两句,马上迎亲的也要过来了,我先去瞧瞧楚原。” 张氏急匆匆离开了。 楚惜颜哼了一声,听着外面鞭炮,锣鼓喧天,脸上又挂起了笑容,自顾自地在菱花镜前转了一圈,美眸异彩连连:“哼,死了也好,这样也就没有跟那个丧门星任何有关的东西了,楚惜情啊楚惜情,你就好好地去投胎吧,想跟我争,下辈子吧!” 外面全福妈妈等人又进来准备待会迎亲的事了,屋中顿时一片喧闹。 谁也没有注意到,那个本在楚惜颜耳中早已经该投胎的少女,此刻却正绝望而愤恨地看着这一切。 她心如刀绞,小弟楚原同样出事让她如五雷轰顶,让她心痛欲绝。 她无力地嘶吼着,捶胸顿足,她恨,恨人心险恶,继母和妹妹恶意陷害,自以为的爱人却是个骗子。但她更恨自己,恨自己自以为是的善良,自以为穿越女是上天庇护的愚蠢,识人不清被人欺骗,谋害致死,恨她以往如此天真可笑! 她痛哭流涕,为什么一切都变了,所有熟悉的人全都变得陌生可怕? “楚惜情,你看到了吗,这就是你相信的世界,这就是你信任的人……哈哈哈,宁可我负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负我,以后,我再不是过去的楚惜情——” 她眸中射出惊人的恨意,看着楚惜颜的目光带着杀气:“想安心享受荣华富贵和从我手里抢走的一切——楚惜颜,你休想!我做了鬼又如何,我绝不会放过你,绝不,如违此誓,甘愿五雷轰顶,魂飞魄散!” 楚惜颜忽然感觉一阵寒意涌上心头,顿时有些毛骨悚然。 ☆、谁! 她疑惑地左右看看,不知为何此刻自己忽然感觉被什么盯住的感觉,让她整个人都汗毛倒立,浑身冰凉。 这种仿佛被毒蛇给盯住的感觉自然不会十分愉快,楚惜颜摇了摇头,把这种诡异的情绪的情绪给甩开,随即投入到新嫁娘给有的喜悦中去。 迎亲的人终于来了,气氛达到了高点,朱昂迎了新娘子,在众人的恭贺声中,骑上高头大马,帽插宫花,身披红绸,风流倜傥。 楚惜情恨屋及乌,对朱昂同样充满了恨意和嘲讽。 就是这个男人,开始对她热烈追求,到后来却是忽然间冷若冰霜,不理不睬,还跟她妹妹楚惜颜在一起了。 如果不是因为这段失败的初恋,为情所困的她,又怎么会被突然出现的董其玉给诱骗打动,怎么会落到如今的地步! 冠盖满京华,斯人独憔悴。 如此热闹的场面,谁人知道她和弟弟楚原的悲惨? 大街上热闹非凡,因为迎亲的队伍庞大,阻挡了街道,不少来往的旅客都驻足停下,含笑观看。 楚惜情在半空中游荡着,她朝着朱昂飞去,满是仇恨地看着他得意洋洋的样子,看着那曾经爱慕如今却只觉得面目可憎的容颜。 朱昂正拱手朝着街上道贺的行人拱手致敬,“多谢各位,今日小可大喜之日,诸君若是赏脸,请去朱家饮一杯喜酒,小可幸甚至哉。” 道旁正有一白一黑两匹骏马暂停在此,那骑着白马的少年郎笑吟吟地说:“这家人倒是大方得紧,怪道人都说江南富甲天下。” 那旁边的黑马神骏非凡,此刻刨了刨蹄子,打了个响鼻,似是对这拥挤的情况很是不耐。 黑马上披着玄黑白虎下山披风的男子轻拍了拍爱骑,似在安抚。他身姿挺拔,整个人骑在马上,仿佛一个从远古横行而来的魔神,虽是气势收敛,但仍然透出一股浓浓的煞气,一种让人感觉无法承受的冷漠。 男子本来只是在冷淡地看着这场喜事,但是忽然间他心神一颤,浑身警觉起来,似是察觉到什么危险的事物在接近。 楚惜情根本没有注意到这男子,但在越来越靠近朱昂时,也越来越靠近朱昂不远处的男子。 那男子浑身气机散开,下意识地握紧了腰间的宝剑,仿佛魔神苏醒,他目光陡然凌厉起来,转头看来。 “谁!” 一声低喝,却如天雷炸响,楚惜情大 惊失色,被那男子的杀气和煞气一冲,顿时灵魂颤抖无法承受,差点魂飞魄散。 他是谁!怎会拥有这么可怕的煞气,怎会感觉到她的存在! 周围的人群满是愕然而惊慌地退开,被他的煞气震慑,一时竟在这男子身周形成了一个真空地带。 楚惜情转头惊慌地想逃离这里,忽然间天际一声闷雷炸响,一道漆黑的漩涡在她前方出现,强大的吸力顿时就将惊叫不已的楚惜情给吸了进去。 这闷雷消失得很快,仿佛从未出现过,空中转瞬风平浪静。 唯有一个表情有些疑惑,心中惊疑不定的男子在怀疑刚刚发生的一切。 “大哥,怎么啦?” 男子收敛了自身气势,恢复平静,他看着迎亲队伍转进另一条街,眸光微动,扬鞭道:“没什么,走吧。” -----o(n_n)o~欢迎大家围观新文,麻烦点击下收藏哦。 ☆、重生 ——从这张开始全文修改了,思思缩减了二分之一,一两万字是重新的新剧情,大家重新看一遍。 ----- 绍兴城内有龙山,其山不高,风景颇为清幽,山上名胜古迹极多。 山间有紫竹林,林内盖了数座竹屋,屋外摆放着一些药架子,晾晒着一些草药。 篱笆门前,一老妪发丝银白,虽然年逾七十了,仍然面色红润,耳聪目明,她看着楚惜情叹声道:“不早了,你从龙山寺出来,还女扮男装,莫要被人发觉了才是。那件事……你自己小心,莫要辜负我对你的期望啊。” “谢谢药婆婆,惜情省得的,改日我再想法子来龙山。” 楚惜情一身白衫,头上戴着逍遥巾,俊眉星目,一眼瞧去倒像是个俊俏公子哥儿。 一旁的小厮打扮的是楚惜情的丫鬟梅香,十四五年纪,圆圆脸,生得一双笑眼,脸蛋还有些婴儿肥,此刻正心急嘴快地说:“对呀,姑娘,咱们还是赶紧回龙山寺,不要被人发现偷跑出来,那可不好说了。” 这丫头说话总是快人快语的,像是一阵风,说话间便就扶着楚惜情赶紧往山下赶。 楚惜情瞪了她一眼,骂道:“你看看你,谁是主子谁是奴婢?” 梅香吐了吐舌头,俏皮地说:“当然您是主子了,好姑娘,我瞅着这天要下雨,再耽搁,奴婢可真要陪您成落汤鸡啦。” 楚惜情没有真的责怪梅香,反倒带着些纵容,笑着看她,本来阴郁的心情好了很多。 她握紧了手中的东西,目光阴寒,带着些潜藏的煞气和仇恨。 楚惜颜,你没想到吧,我又活着回来了! 从紫竹林出来,是一条幽静的山间小径,此时正是初春春寒料峭的时候,又兼乌云堆聚,在山风间行走,若是不把身上的披风裹紧了,还真是透骨的寒。 “哎呀,下雨了。” 竟是在此刻下起了春雨。 梅香仰头叫了一声,着急地说:“姑娘,咱们还是快回去吧,这半路上躲雨的地方都没有,莫要淋雨了,天寒着呢。” 山道被雨水洗刷过后,青石板变得清新如初,山间升起了淡淡的迷雾,雨水之中,青山如黛,远处的绍兴城仿佛也被烟雨遮掩住了。 林间有三人从下而上,为首的男子穿着蓑衣芒鞋,脚步劲健,此刻细雨凄迷,旁边的壮汉正低咒着这场雨,男子却 颇为悠闲,竟自吟诵起苏学士的定风波。 “莫听穿林打叶声, 何妨吟啸且徐行。 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 一蓑烟雨任平生……” 此情此景,小雨如酥,润物无声,沿着山道而行,当真是颇得词中趣味。 “咦,有人在唱歌?”梅香好奇地四处观望,“姑娘,这是什么词儿呀?” 楚惜情有些讶异,这是谁在吟诵,文人雅士在登山么? ☆、偶遇 “哎呀,什么时候咱们学起那些酸秀才来了,整天子曰诗云绕得人头痛。” 男子淡淡道:“难得清闲,平凉,你要学着想事情,不要整天毛躁。读读诗词文章没什么不好。” “大哥别跟我提那劳什子的诗词歌赋了,头痛得紧。听说这山后有狐狸?真的假的,回头打回来给娘做个围脖。” “这破地方有什么野味?山矮的还不够爬呢,俺老铁家门后的那个山才高呢,比这个高十来个个头。这江南的山就是不够味儿,跟这里的男人一样娘娘们们的……” “嗨,哪个兔崽子在那里鬼鬼祟祟的?”那之前说话山东口音的大汉接着喊了起来,嗓门之高几乎仿若雷鸣震得人耳膜生疼,就在此刻,忽然间一支羽箭嗖的一声射在了楚惜情左边的树干上,正中树心,穿树而过! 楚惜情脚一软差点栽倒,三魂去了六魄,眼瞅着那箭尾还在扑棱棱急速抖动之中,箭头是精铁制的,开了三棱血槽,在光线下泛着阴冷狰狞的色泽。 她心脏直跳,谁曾想会突然间对面就射来一支箭,而且还是一支狼牙箭! 她脸色煞白,刚刚若是这箭偏了射在她身上保证她立刻毙命,直接对穿个窟窿! 梅香吓得话都说不出来了,待回过神来,就气得跳脚上去,也不管对面的人是不是非常凶残可怕,直接绕过这篇树木遮挡的阶梯往下,对着下面的人就吼了起来:“哪个杀千刀的射的箭?” 对面的人也吓了一跳。 楚惜情这时也怕梅香闯祸,急忙下来,离开了树枝的遮挡,光线清晰起来,在松柏之间走出一个月白直缀,身披玄青云纹梅花灰鼠里披风的少年。 俊眉星目,面如玉冠玉,目如点漆,仪态也显得不俗,此刻底下的三人仰头看来,看清了这楚惜情和梅香这对主仆公子哥和小厮的打扮,那底下的三人便放松了下来。 “哈哈,原来是个小白脸公子哥儿!”那粗豪的大汉哈哈大笑起来。 来的是三个人,三人都披着蓑衣,头戴斗笠,脚下踏着芒鞋,看样子是冒雨上山。 说话的人是个丈八大汉,身形威猛粗豪,脸色黝黑,留着一脸虬髯,穿着方便的短打,腿上打了绑腿,肩上背着弓箭,箭袋里的箭尾露出,色泽深幽,泛着冷光,手上提了个麻绳串着的猎物,一只兔子和獐子。 楚惜情脸色一变,狼牙箭,全都是狼牙箭! 之所以她要 来阻止梅香,就是看到了这箭才有的想法。 这种箭不是地方兵士可以使用的,平日里衙役缉盗之类的只能临时征调库房的弓箭发放给民壮捕快,事后要收回,猎户也不可能拥有这样的弓箭,楚惜情在这里生活了十多年,对这些很清楚,知道普通百姓是绝对不可能有这些的。显然,能使用这些的除了真正的军队,再没有别的可能了。 ☆、是他! 大汉旁边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模样算不上多俊美,但也器宇轩昂,眼睛很是灵动,显得十分机灵狡黠,这会子正好奇地打量着他们,但是楚惜情看到他手中的剑一直没放下。 最前面的男子身形高大,较一般人更为高而修长的身形便似一尊山岳,光只是矗立在那里,便给人一种不可冒犯的威严。 他抬头看来,目光如电,跟楚惜情一对视,待看清了他的长相,楚惜情顿时就脸色大变,差点没叫出声来。 “是他!” 那个在她魂回楚家,看到朱昂娶楚惜颜,驻马停在街畔发现她的存在,继而差点让她魂飞魄散的可怕男人! 他怎么会在这里? 看他们的口音分明不是本地人,而上次看到他时那分明是一年多以后了啊。 楚惜情还记得这个男人,灵魂里还带着对这个人的惊惧。 那一次如果不是因为他,她可能不会有重生的机会,但是她对这个男人身上的煞气印象太深刻,差点让她魂飞魄散的人居然出现在面前,楚惜情一时间脸色也是煞白。 老天怎么会安排他出现? 前世,她到死之前从来也没见过他,昨天刚刚醒来的时候,她还茫然不知所措,胆战心惊,后来才发现,自己居然复活了,而且,再次回到了十五岁。 她重生了! 面对这个可怕的男人,楚惜情忍不住就想逃避,浑身战栗。 男人看了她一眼,棱角分明的脸庞,色彩冷硬,整齐的眉毛飞扬入鬓,一双幽深的黑眸在微雨中泛着暗色的冷光,望着她时嘴唇微抿,下巴微微上扬,整个人明明站在下方,却透出一种居高临下逼视她的感觉。 清冷,孤傲,威严,身形挺拔如松,好似一把直冲九霄的宝剑,只是此刻这宝剑是收在剑鞘中的,给人的感觉就平和了很多,但那种掌控权势而带来的一种气质却不是可以掩盖的。 他手按刀柄,脚步有种微妙的感觉,仿佛一只栖息的豹子,下一刻就能冲出来给人致命一击。 此刻,他看了眼楚惜情,察觉他们并没有什么危险之后,便转头对那大汉说道:“铁牛。” 平平淡淡的声音,没有多少起伏,但那大汉立刻挠挠头,嘿嘿笑道:“哎哎,俺错啦,刚刚不该射箭,那个小白脸啊,你没事吧?俺刚刚就是看你们在那鬼鬼祟祟的,以为是哪个不开眼的兔崽子,就射一箭吓一吓,是不是 把你们吓着了?” 楚惜情还没说话呢,一边的梅香就气得大叫起来:“兔崽子,你才是呢!你个傻大个,没事你射箭出来,万一射偏了出人命了怎么办?” “梅香!”楚惜情吓了一跳,她心中对这个男人很是忌惮,当即就拉住梅香,不让她继续跟这三人针锋相对。 ☆、惊诧 ---新文求收藏,求推荐,各种求……谢谢各位亲们了。 “嘿,你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也敢骂爷们了!” 铁牛大声嚷嚷着,旁边那个少年笑嘻嘻地打趣:“铁牛啊,你瞧瞧你,没事儿放什么箭呢,你当这是打仗呢?” “那还不是最近抓那些……” “铁牛!”那男子看了他一眼,接着对楚惜情道:“这位小兄弟,刚刚得罪了,请勿见怪。” 楚惜情深吸口气,拱手道:“小生方才也有不对,几位军爷还请原谅则个,此事就此别过。” “咦,你怎么知道我们的身份?” 铁牛惊诧地瞪圆了眼。 楚惜情失笑:“看刚刚这位用的箭,便知不是凡品了。” “你还真有点见识呢。”旁边那少年对铁牛说:“快把你的箭收了吧,我说了换成普通的箭吧。” 铁牛嘀咕了一句:“那普通的箭用着不得劲啊。” “此事不怪你,既然如此,就此作罢。”那男子也没有多说什么,此时便带着弟弟和铁牛一道拾阶而上。 梅香还有些愤愤不平,楚惜情已经低声跟她说:“这些人太危险了,咱们还是小心些才好。” 梅香心中一凛,这些人骄横得很,谁知道是什么当兵的,碰上不讲理的,那可是糟糕得很呢。 当即闭嘴不言,只是还是忍不住瞪眼看去,下巴气鼓鼓的圆了起来,像只鼓气的小青蛙,随时能够发火。 “走吧,我们也下去。”楚惜情一点也不想跟这个男人靠近,对此人的惊惧是藏在灵魂里的此时看着他,便让她回忆起那种几乎魂飞魄散的可怕感觉,便更不自觉地身体紧绷,姿态带着戒备,脚下步伐加快地走去。 一上一下,并不宽阔的山道很快就因为他们的接近变得拥挤起来。 随着距离的接近,楚惜情越发能敏感地察觉到对方身上传来的那种让她紧迫得不能呼吸的煞气,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哪怕他此刻收敛,也总会让普通人无法承受。 梅香脸色也变得蜡白,眼神有些惊惧,但她还是很勇敢地保护着小姐,挡在她和面前这个危险男人之前。 楚惜情感觉到她在颤抖,但却没有躲开,心中一热,这个丫头呐就是这样的傻,要不然前世也不会为了她而…… 楚惜情脚步又快,一个分心,脚上的布鞋滑过雨水过 后湿滑的山道,顿时一个踉跄往下一头栽去! “小——啊!” 梅香大吃一惊,急忙伸手去拉楚惜情,可惜她力气小,这一拉却是没拉住,眼瞅着楚惜情要栽下山去,面前横过一道铁臂,直接抓住她肩膀将她稳住了。 那铁臂力气颇大,抓在她肩膀上,势大力沉,顿时让楚惜情痛得差点叫出声来,与这人的距离更是咫尺之间,甚至呼吸相闻,她芳心剧跳,仿佛被电到一样,吓得立刻倒退几步。 ☆、香喷喷的像什么样子? 那人倒也直接松手了,方才只是一瞬间的接近,便让他闻到一股幽香,此刻看着脸色苍白文弱的少年,便皱起了眉头,甚是不喜。 好好一个大男人,还佩戴香囊的么,弄得香喷喷的像什么样子! “多谢这位军爷,小生方才——” “不必多礼了,书生下山去吧,山路难行,须得强健体魄。”男人说了两句,便大步向上走去,话说完便是已经越过了楚惜情主仆两个。 旁边那少年惊讶得瞪大了眼睛,回头看了眼楚惜情,这才跟着哥哥上去了。 “哥,你怎么今个儿这么好心还对那个小白脸说这么多好话?”这少年名顾炎,这会子满心好奇地追问,在他印象里可不觉得哥哥会这么无聊管别人的事呢。 顾渊淡淡道:“看他太女气,不喜罢了。” 铁牛却是没心没肺地,离得老远还听到他炸雷似的声音:“瞧这个小白脸身子骨弱的,跟娘们似的!” 梅香气不过,骂道:“你才是娘们呢!” 转眼一想,她们可不就是姑娘嘛! 这话说得,她们要是突然间变成了男人,那才算是咄咄怪事呢。 楚惜情回头看了眼山道雨雾弥漫,将那三人的身形遮挡住了,她的心跳到此刻这才平复下来。 这人居然说让她强健体魄…… 楚惜情苦笑,他若是拿男人的标准来看的话,她这副身子骨儿可不是地道的小白脸吗? 这人也真是好大的力气,直到现在,楚惜情的肩膀还隐隐作痛着,她揉了揉,便叫梅香来看,结果这丫头便是大呼小叫起来。 “哎呀,肩膀都青了!” 楚惜情蹙眉:“算我们倒霉,先回龙山寺去,可别再出什么事了。” 梅香像护着小鸡的老母鸡似的说个不停,“您看看,他们可真是凶神恶煞的,这些北方佬可真是可恶!” 龙山寺没有多远,回到寺里,也没惊动几人,楚惜情换回了女装,在龙山寺待了一个时辰,便在雨停之后下山回楚宅了。 过了府学宫,到了投醪河畔,河西便是楚家的宅邸,这府邸占地颇广,门前两只白狮子是元代的古物了,楚家世居绍兴,也是山阴本地的名门望户了,这座宅邸也算是楚氏的祖宅了,幽深清雅,古木参天,颇得江南园林意境,像是一座园子套园子。 荣寿堂是楚家的正堂,原是楚 老太爷跟老夫人住的地方,自从楚老太爷去世之后,老夫人便独居在此,吃斋念佛,旁边辟了佛堂,整日是不管庶务,只一心念佛。 楚惜情回了湘园换了衣裳,便去了荣寿堂请安。 ----新文求点击收藏,推荐评论……相信思思会写出比第一庶女更好看的文,请一定支持哦。 ☆、书香门第 丫鬟春兰在门前请安,掀了帘子请她进去。 荣寿堂正堂内黄花梨万字不断头翘头案几上摆放着田黄冻佛手、瓶炉三事,香盒,香炉,香著俱都是铜鎏金的,正中间供奉着观世音白玉佛像,大红的花鸟织锦地毯上放了一圈黄花梨圈椅,黑檀桌案。 老夫人半歪在一座插花镂空瓷雕屏塌上坐着,正眯着眼听一边几个孙子孙女说话。 她穿着深紫色的万字福寿纹上儒袄子,杏白色的同样马面裙,头发梳得整齐干净,插着累丝红蓝宝蝙蝠金簪,一抹嵌蓝宝石云缎抹额,容长脸,狭长的丹凤眼,虽是年纪大了,但保养得宜,倒是颇为雍容。 屋子里燃着银丝炭火,因此上十分暖和,楚惜情一进来,抬眼看到二妹,三妹,四妹,六妹,这会子,三妹楚惜忧正说着笑话,凑在老夫人跟前,逗得大家发笑。 楚惜忧鹅蛋脸,五官生得精致小巧,清新柔美,像是朵茉莉花般清纯可人,惯是喜欢撒娇弄痴,虽然是庶女,却也颇得老夫人喜爱。 一边坐在锦杌上的楚惜颜看三妹又在那讨好祖母,暗地里撇了撇嘴,笑眯眯地说:“三妹就是会说话,前个武昌侯夫人定是邀请你去留园做客了吧?啧啧,真是羡慕死姐妹们了,听说留园的景致不比咱们家的霏园差呢。” 正在说笑话的楚惜忧闻言脸色一白,顿时难看起来。 武昌侯夫人钱氏回乡省亲,正好带着武昌侯世子和嫡女,整个绍兴的名流自然都是想去拜访,楚家也不例外,不知道多少官家小姐,大家闺秀巴结在武昌侯夫人身边,想要攀上枝头,做武昌侯家的媳妇儿。 武昌侯夫人正好约定了三月三在自家的园林留园办赏花会,楚家几个小姐都想去,楚惜忧自然也想去,可她只是个庶女,怎么有资格得到帖子呢? 被楚惜颜这么一讽刺,顿时场面尴尬起来了。 楚惜情正在这时候进来了。 “大姐回来了!”楚惜颜笑眯眯地上前迎了她,她生得娇俏,水眸似含情,一双丹凤眼妩媚明亮,唇边还生着一颗美人痣,更添几分媚色,此刻正满是依恋地说:“姐姐可去了好些时候,可算回来了。” 楚惜颜平日里最是喜欢缠着楚惜情了,每每做小妹妹姿态,楚惜情望着面前这张脸,好不容易才忍住撕烂她嘴巴的想法,眸中的阴暗一扫而过,她忍住这种冲动。 来日方长,有的是办法收拾她们! 她笑着 说:“这不是回来了么,姐妹们刚刚说什么呢这么热闹?” 楚惜情上前给祖母请安。 “正说武昌侯夫人的春宴呢,姐姐定是会去的,上次武昌侯夫人可是很喜欢你呢。”楚惜颜崇慕地说着,这话却是暗里在挑拨,楚惜情明眼看见楚惜忧绞紧帕子,脸上的嫉恨一闪而过。 ---抱歉啊,思思今天好倒霉哦,坐车坐错了三次,亲啊,今天真是流年不利,旅游太累人了……好晚才回酒店码字… ☆、没有省油的灯 旁边四妹楚惜莲是二叔楚敬家的嫡女,楚敬是庶子,跟老夫人的关系也就十分平淡,只不过仍然住在楚家大宅里,没有分家。 除了楚惜颜十四岁,楚惜忧十四岁,楚惜莲还差几个月才满十四,她眉目姣好,气质淡雅,书卷气重,平日喜读书,不怎么跟人争执,这会也是静静地坐在那里不说话,性情温和,平日惯做和事老的。 “那是呢,大姐可是咱们姐妹们中最出众的了,能诗会画,乐器也吹得好,有些人想去也许人家还不待见呢。”楚惜忧也话里带刺地讽刺楚惜颜,顺道把楚惜情也给搭进去了,讽刺她做的都不是正经闺秀做的事,太过轻浮。 楚惜情闻言却不生气,只是冷淡地瞧着,现在她早已不把以前在意的事情放在眼里了。 “姐妹们都是好的。”楚惜莲出来当和事老了,笑着说:“反正都比我好多了,我可是事事不成。” 六妹楚惜兰也是庶女,跟楚惜莲差不多大,一身玫红的金镧边撒花紧身褙子更显得她肤色白皙红润,五官也是艳丽夺目,此刻停了楚惜莲的话正翻了个白眼,哼了一声:“四姐这话说的,谁不知道你书法写得好!” 老夫人眼瞅着几个孙女儿说话,明里暗里带刺,只是耷拉着眼皮,也不表态。 楚惜情心中冷笑,这几个姐妹们谁是省油的灯呢,现在看着武昌侯夫人来省亲,个个都有打算想去,即便是楚惜颜,已经得手了朱昂,看样子似乎也是有些异样心思。 攀龙附凤,本来就是一些人的天性。 重生回来,这些事情却没有什么变化,这个赏花会她前世到底没有参加成,却是因为突然病倒了。 楚惜情当时不觉有异,现在却是知道其中问题不简单。 这时候张氏和妯娌卢氏一起进来了,还带着堂哥楚继宗和堂弟楚继方,弟弟楚原和楚越。 楚继宗和楚继方是二叔楚敬的大儿子和二儿子,按排行,他们是大少爷二少爷,楚原十岁,行三,楚越才六岁,行四。 “孙儿给祖母请安。”几兄弟一起过来请安,老夫人睁开眼睛,笑着说:“这是下学了?” 楚继宗和楚继方一个十六岁一个十五岁,都在绍兴蒙学读书,楚原也入了蒙学读书,只有楚越才六岁,而且身体不好,仍在家中,未与兄弟们一起进学。 “是的,祖母,方才下了学一道回来,正好过来给您请安。”楚继宗国字脸生得方正,为人也 是稳重得很,不像个十六岁的少年,一旁的楚继方则活泼的多,嚷嚷着道:“祖母,今个儿我还得了先生的夸奖呢。” “我也得了,先生夸我文章背得好。”楚原不甘示弱,上前到老夫人跟前闹着。 ---抱歉哦,亲们,这两天偶旅游太累了,这回来了,终于要好好开始更新了。 ☆、五妹 老夫人笑眯眯地喜道:“好好好,都是好孩子,原哥儿,你记得好好听先生的话,可不要懈怠了。” 楚惜情目光温柔而怜惜地看着弟弟楚原,想起前世弟弟居然落得肺痨要死的地步,心中就越发恨透了张淑媛,看了眼继母,低垂眼帘,掩去那冰冷的恨意。 对于孙子,老夫人显然关心的多了,楚越年纪最小,身形瘦小,面色不怎么好,这时候哼了一声,对一边进来的张氏道:“娘,我也要去读书,肯定会读得最好!” 张氏一身银红面花开锦绣的对襟袄裙,乌发插着喜登枝的金钗,海棠累丝镶红宝石玳瑁发箍,配南珠耳坠,她容貌与楚惜颜是十分像的,只是更加富有风韵。 这会子见小儿子撒娇便是宠溺地拍拍他的头道:“好好,等你身子养好了也去读书。” 旁边妯娌卢秀娘卢氏啧啧道:“瞧瞧咱们家这些孩子,个个争气,还是老夫人福气重,才能得了这样的儿孙呢。” 卢氏三十多岁年纪,穿着一身蓝底碎花度雪的苏绸立领对襟滚毛边褙子,银红面梅开春色白镧边的马面裙,头发上只戴着八成新的金头面,瘦长脸,眼睛不大,倒是透着些精明强干的味道,虽然跟张氏差不多大,但是无论衣着打扮,还是气质都比张氏差多了。 老夫人笑呵呵地说:“我老婆子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众人便是说些好听话哄老夫人。 过了些时候,天色渐晚,今晚在老夫人这里摆了晚膳,楚旭外出未归,楚敬也出门去了,用罢晚饭,楚惜情没有回湘园,而是去了桂园。 桂园是五姑娘楚惜梦住的地方。 这里遍植丹桂,整个梦园每到秋季都是桂花的海洋,只是踏入这里,春风未至,天气未免寒凉萧瑟。 楚惜情进来时,正看到三妹楚惜梦坐在木轮椅上,遮掩在冬青旁边的脸庞在日暮的光晕下显得十分阴暗,她低垂着头,白瓷般的脸庞透着常年不见阳光的白,小巧的脸庞,一双丹凤眼像是只怯生生的小兔子,看着人时那样可怜的样子,总是让人不自觉地心生怜惜。 “五妹!”楚惜情叫了起来。 楚惜梦是张氏所生,可是一生下来就天生带着残疾,是个瘸子,患有类似小儿麻痹症的症状,平日都只能坐在轮椅上,不能随意走动,只能呆在自己院子里。 整个楚家的人都似乎遗忘了这个小姐一样,张氏就算是再照顾,心思也多是花在儿子 身上的,可以说楚惜梦是最不被人重视的了,毕竟,这是个身有残疾的女儿。 “呀,大小姐。”一边负责伺候楚惜梦的丫鬟婆子忙过来给二人请安。 楚惜梦回头,似是很惊喜的样子:“大姐,你怎么来了?” ---更新…… ☆、所谓天真 楚惜情顿足,她看着面前的少女,才十三岁的楚惜梦坐在轮椅上,更显得十分瘦小柔弱,她抬头看着她,乌黑的睫毛眨动着,满脸的欢喜,就像个十分渴望亲情的小可怜。 “五妹,你瞧,我给你带了什么?”楚惜情恢复了正常的表情,走到楚惜梦面前,拿出那串佛珠:“这是我在龙山寺求来已经开光的佛珠,你戴上,以后菩萨一定会保佑你健康起来的。” 楚惜梦目光一亮:“啊,是给我的吗?” “是啊。”楚惜情把那串佛珠拿出来戴在楚惜梦手上,“每天我都会为五妹读经书求菩萨保佑的,梦儿你也要努力哦。” “嗯,谢谢姐姐,我好喜欢。”楚惜梦爱不释手地摸着佛珠,小脸因为激动都红了起来。 楚惜情便推楚惜梦的轮椅沿着小径走着,她心思复杂,面前的少女看着是如此天真可怜,可是谁又知道这个残疾的女孩却是个心思深沉,绝对不简单的人? 这源于一个偶然的发现。 她比很多人都知道,楚惜梦是个并不那么简单的女孩,反而,她十分可怕。 这个总是在阴暗的角落算计别人的女孩,可绝对不是表面上那个被人忽视的对象。 楚惜梦低着头,半晌忽然问道:“大姐,子远哥哥是不是现在跟二姐在一起了?” 楚惜情顿了顿,没说话。 楚惜梦抬头看着她,满是抱歉:“对不起,姐姐我不是故意要说的,我只是觉得很难受,子远哥哥他怎么能这样呢,还有二姐也是,她明知道你跟子远哥哥是……” 楚惜情转过头去,擦了擦眼睛。 “姐姐你哭了?唉,这是怎么了呢……”楚惜梦满是担忧地问着,眼瞳却有幽光闪过。 “那天请姐姐来赏梅,听说那天子远哥哥没找到姐姐倒跟二姐相谈甚欢,二姐也太过分了,怎么能抢姐姐喜欢的人呢?唉,也是我的错,不该找姐姐来赏梅……要不然朱大哥也不会……” 楚惜情似乎眼圈红了,摇头道:“这怎么怪你呢。我也不知道他为何突然就这样了。五妹,你也知道二妹对我是极好的,我还能说什么呢?他既不喜欢我,见我都要躲避,我何必还上赶着去丢人呢?” 楚惜梦愤愤地说:“那也不能抢姐姐喜欢的人呀。” 但见楚惜情只是悲春伤秋,丝毫没有对楚惜颜怨恨的样子,楚惜梦敛眸,暗地里撇了撇嘴。 “算了,不说这个了,事到如今,再说也是无用。” 楚惜情仔细看了看楚惜梦,心中暗讽,她的这个好妹妹,原来打的这个主意。 她想让自己跟楚惜颜斗起来,目的是什么? 对她有什么好处? ---今天三更,明天四更,补下之前的,后天也四更。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楚惜情心中暗自思量,过了许久,天色已晚,楚惜情便跟她告辞了。 楚惜梦在暮色中神色冷清地望着门口的方向,小脸上的神情跟之前的怯生生楚楚可怜判若两人。 旁边推着轮椅的丫鬟低声问:“姑娘,咱们也进屋吧,外面凉,莫要再受寒了。” 楚惜梦看了她一眼,那丫鬟浑身一哆嗦,随即不敢再多言。 “真是没用。”楚惜梦喃喃自语着,看着楚惜情走的方向,哼了一声:“还愣着干什么,进屋罢!” 楚惜情面无表情地回了湘园,身边陪着的是梅香。 “五姑娘真可怜,小小年纪,只能呆在院子里……”梅香絮絮叨叨地说着,同情心泛滥。 “可怜?”楚惜情勾唇,她黑玉般的眼睛在暮色中迷离起来。 谁更可怜,那可真的不好说呢。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再次回到湘园,早春的这三进的黛瓦白墙,假山花木堆叠的园子仍旧如初,早春的迎春花已经盛放了,鲜红,鹅黄,色泽鲜艳美丽。 园子里用月洞门连着,出来回廊便是个小花圃,里面一株老桂花树,树下凉亭石台,夏日里她常在这里靠在藤椅上看书,一边就静静地睡着了。 江南多雨,主屋建的是二层小楼,底层是会客的客厅,二楼才是楚惜情的闺房,推开窗户便见得假山花苑,亭台楼阁,风景迷人。 “姑娘回来了。”杜妈妈迎了出来。 这位嬷嬷原本是楚惜情亲娘张淑珍的嬷嬷,后来嫁了人就在楚家,楚惜情出生后就做了楚惜情的奶娘。 这是个四十多岁的妇人,穿着身靛蓝布的长褙子,身形消瘦,脸色蜡黄,是因为今年一直生病未好的缘故。平日里总是喜欢板着脸说教,让楚惜情很是不喜。 前世就是在她跟董其玉在一起后,杜妈妈强烈反对,并总是说楚惜颜和张氏的坏话,让楚惜情很是不满,后来被人设计杜妈妈偷东西,楚惜情就把她赶走了,没多久杜妈妈就死了。 然而此刻再看到这位老人家,楚惜情却是眼圈有些发红,她真的知道错了,真的后悔,当初为什么没有听奶娘的话! 她说的那些话,全都是对的。 现在呢,一切再重来,她还会让一切重演吗? 不会的,再也不会的,到现在,她才真的明白,谁是真的对她好,谁是虚情假 意。 “奶娘,你也要好好保重身体才是,惜情可不能没有你。” 杜妈妈一愣,心中一暖,多久了,姑娘就没有跟她说过这样的话了。 “好,奶娘晓得的,就是最近吃了药总不见好。” “赶明儿找大夫再看看罢,可不要积成大病了。” 院子里的丫鬟婆子在一边请安。 --话说,大家是不是也给点评论啥的呢,每日的咖啡和推荐票不要忘了哦,是免费的o(n_n)o~推荐票就是那个顶一下。 ☆、算计 楚惜情作为楚家大小姐,有两个贴身丫鬟,两个二等丫鬟碧柳、红玉,其他做杂役的小丫鬟若干,加上奶娘杜妈妈和其他粗使婆子,倒也是不少。 楚惜情进了厅内,正跟杜妈妈说话,瞥见丫鬟水蓝进来,目光微缩。 水蓝十六岁年纪,穿着嫩绿色袄子,对襟浅灰色棉布狭领褙子,梳着抓髻,生得高挑美丽。 此时水蓝手里捧着个红漆海棠花的托盘,上面放了玉骨汀甜白瓷罐子,笑着说:“姑娘,您瞧瞧,这是大奶奶让厨房特地给您送来的,新熬的燕窝,软糯甜香,顶顶的好。” 楚惜情微微一笑:“我尝尝,倒是让母亲费心了。对了,昨个我绣的那个护膝也是好了,正好你回头送给母亲,正是阴寒的时节,用护膝好些保养膝盖,母亲前些年受了寒,可是得注意着点。” 水蓝放下托盘,忙应了:“还是咱们姑娘最细心了,待会拿给大奶奶,奶奶肯定欢喜得紧。” 说罢,便是从绣篮里取出那缝制好的皮护膝,是貂皮的,用淞江棉布缝上,绣着几朵临水红梅,外面银色丝线抹边,十分漂亮。 水蓝拿了皮护膝,便兴高采烈地下去了。 楚惜情冷眼看她离开,用勺子拨弄了下罐子里的燕窝,也没吃。 杜妈妈奇怪道:“姑娘怎么不用?” 楚惜情眸光异光一闪,对梅香道:“梅香,燕窝端上楼去。妈妈您也来,我有事跟您说。” 梅香恍然大悟,似是想起了什么。 她知道今日小姐上山找药婆婆要了什么,但是还不清楚这是为了什么。 杜妈妈在一边心中讶异,跟着上了二楼。 这二楼上来先是个厅堂,摆放着几把红木圈椅,黑檀卷草纹万字不断头的案几上供奉着观世音像和香炉,西边是个小书房,一排书架、书桌上还放着临摹的字帖,东边是楚惜情的卧室,中间用槅扇和屏风格开了。 正是将傍晚的天,虽然外面天气有些阴寒,但是屋中也点了银霜炭的,楚惜情的卧室里倒是十分舒爽暖和。 卧室里摆着一张海棠花漆雕镶螺钿黑檀拔步床,四周用黄铜的钩子勾起了白棉纱的帐子。 杜妈妈还惦记着之前楚惜情说的话,问:“姑娘这是……” 楚惜情沉默了一会才道:“我有事想让你们帮忙,你们都是我最信任的人,有些事我也不瞒你们……” 过了不知多久,水蓝送了东西回来,梅香笑嘻嘻地说小姐赏了酒酿圆子,水蓝便跟着吃了一碗。 几个丫鬟在楼下说笑着,这时候便看到杜妈妈站在二楼楼梯上,耷拉着眼皮说:“水蓝,梅香,姑娘说叫你上去说话。” 水蓝以为是叫她做事呢,便上了二楼去,梅香也跟着上去了。 ---第二更o(n_n)o~ ☆、可笑的真相 杜妈妈在背后瞅着她,眼神不善,一边给梅香使了个眼色,梅香应了,点点头。 进来看到楚惜情坐在小书房内,手上拿着本书在看着,晕黄的灯光下,脸色明暗不定。 “小姐有事吩咐?”水蓝问道:“可是要写字么?奴婢来帮您。” 屋中书案上放着个铜鎏金的鹤嘴香炉,燃着袅袅的香气,香雾中楚惜情的眼眸黑沉沉不见底。 她坐在红木圈椅上,拨弄着手中的茶盏,抬眼看她,道:“没什么事儿,你过来,我有事让你办。” 水蓝不疑有它,上前一步,正停在楚惜情面子,低下头想要听楚惜情想说什么。 楚惜情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她肩膀,水蓝便觉一种奇怪的香气飘过,然后小姐站了起来。 她忽然觉得眼前的一切有形迷糊,有些晕眩,眼睛也变得无神起来。 楚惜情喊了她两声,见她没有了意识,双眼无神,像是被什么给迷住了神智,这时候也是松了口气。 这东西并不是都能起作用的,因人而异,还要加上食物,配合起来才有作用。 杜妈妈心惊肉跳地看着,梅香拍了拍胸口:“她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了?” 楚惜情便示意她把水蓝带在一边坐下。 楚惜情清冷的声音问道:“水蓝。” 水蓝似乎听到自己的名字渐渐有了些神智,下意识地答应了一声。 楚惜情有些事情不想让人听到,就让杜妈妈出去守着门,一个人问水蓝。 “我问你,知道不知道朱昂突然不理大小姐了?是不是楚惜颜安排了这件事?” “知道,是二姑娘做的。” 楚惜情了然,这事儿果然跟楚惜颜有关的。 “她用了什么法子?怎么会让朱昂不理大小姐。” “我不清楚之后的事情,只知道二小姐在外面找了个破落户,让他在朱公子常去的酒楼里跟人说自己假装是京城的豪门公子,结果一次趁大小姐去会稽山游玩的时候,结识了大小姐,然后还骗到了大小姐的身子。” 楚惜情脸色沉了下来,她握紧双拳,气得脸色发青。 这样可笑的说法,朱昂居然相信了? “就这样朱昂就信了?” “不是的,二小姐让我把大小姐的贴身衣物和手帕偷了出去,那人还带着大小姐的贴身之物 ,得意洋洋地跟人炫耀,说今天大小姐会来见他。朱公子就回来找大小姐质问,大小姐那天被支开了,我就故意装作失言透露了大小姐出去了的事情。朱公子气急了,就逼问我是不是,我就顺口承认了,后来二小姐就正好过来安慰朱公子,之后如何我就不清楚了。” 楚惜情指尖几乎陷入肉里,她闭上眼,好半晌才回过气来。 ☆、不知廉耻 她笑了起来,声音越笑越大。 脸上已经是止不住的冷笑和嘲讽。 朱昂,你这个无知的蠢货,能这样轻易地相信一个外人,却不肯跟她说清楚,转头就跟她妹妹搞在一起的东西,她以前真是瞎了眼才会喜欢他! 而楚惜颜这个无耻的女人,为了得到朱昂,真可算是无所不用其极了。 她成功了,还彻底败坏了她楚惜情的名声,让她在朱昂那里成了个攀龙附凤,不知廉耻的女人。 他们二人都是无耻之人,搞在一起,还真是配极了! 楚惜情脸上带出一抹恨意,今生他们还想快活地在一起? 休想! 楚惜颜,你够聪明,这样的法子,的确很难让人不怀疑她的清白,加上有水蓝里应外合,楚惜颜居心叵测,而朱昂这个男人更不是什么痴情种子,面对这样一个美人儿的爱慕,他很自然地选择了接受,而对她却是弃如敝履。 杜妈妈气得浑身发抖,脸色铁青,“这个贱蹄子,竟是个吃里扒外的东西,我真是真是瞎了眼了还看重她!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二姑娘那里,现在您是打算怎么办?” “当然不能算了。”楚惜情眸中闪过一丝让人寒透心扉的冷意:“现在,当然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她要让他们也尝尝那种生不如死的滋味,让他们后悔不及! 杜妈妈打了个寒噤,一时怔住了。 面前的小姐忽然有一瞬间让她感到陌生。 那种感觉只是转瞬,楚惜情敛眸掩去眼底的杀气,恢复了平静。 “那个破落书生杜仲,就在山阴城南石头巷住,妈妈你叫你家里的帮我找到那个混蛋,抓到他,我要亲自过问。” 梅香惊道:“小姐打算怎么做?” 她也实在没想到今日会听到这样的内幕,但是她是楚惜情的丫鬟,自然只会向着楚惜情了。 自家姑娘被人给算计了,她就琢磨着怎么算计回来。 楚惜情美眸微眯:“不如何,只是想把该弄清楚的事情弄清楚。” 把水搅浑,以牙还牙! 杜妈妈回头去叫了自己丈夫李丁去办这事儿,李丁是个老实人,是当年跟着从张家带过来的,办事倒是妥帖,这去找个人自算不得什么麻烦事。 楚惜情这边厢拿了个瓶子打开在水蓝鼻子下晃了晃,强 烈的刺激气息让水蓝打了个喷嚏,似乎一下子清醒过来了。 她的意识还停在之前,看到楚惜情皱着眉头问:“水蓝,水蓝?” “姑娘!”水蓝摇了摇头:“奴婢刚刚有些头晕,奇怪了,好像忘了什么?” 她一下子想不起来刚刚发生了什么,只觉得自己好像是迷糊了一下,好像过了一瞬间,可是想起来却是想不起来。 ☆、诡异 “哦?”楚惜情关切地问:“莫不是得了病,一会看看大夫,不要再累出病来了,你可是我看重的人。” 说罢,拿了个荷包递给她:“这儿有几钱银子,你且拿去用,算是赏你的罢。” 水蓝受宠若惊:“啊,这个怎么好,奴婢可不敢要……” “给你就拿着。算了,本来是想让你带人准备收拾下屋子,等天气暖点就换帘子之类的,现在看倒也不必着急。” 梅香在一边说:“水蓝姐姐,你瞧瞧,姑娘就只疼你,不疼梅香,人家都吃醋了。” 楚惜情笑骂道:“行了,一边儿耍宝去。” 水蓝接了荷包,谢了赏赐,“奴婢没事,小姐吩咐的事定马上就去办好,您看到时候是换新帘子还是用去年的?” “做新的罢,去年的都已经旧了。” 楚惜情随意吩咐了几句,轻轻揉了揉太阳穴,微露倦意,便打发了她下去。 水蓝下去忙碌去了。 楚惜情站在雕花窗棂前望着外面阴沉沉的天色,默然许久。 这事儿,只怕跟楚惜梦也脱不了干系。 怎么会那么巧楚惜梦就赶在那天叫她去赏梅? 那个丫头到底想做什么,若说是帮着楚惜情,可是为何今日却句句带着挑拨离间? 梅香轻声道:“姑娘别怕,奴婢跟杜妈妈都在,谁也不能欺负了您去。” 楚惜情微微一笑,拍拍她肩膀,肩头还微微有些酸痛,脑中便想起今日碰见的那个男人。 他是谁? 她揉了揉肩膀,蹙眉嘀咕一句:“真是粗鲁。” 不知道为何,她有种不太妙的预感,似乎还会再见到那个男人…… 一夜无话。 一天之后,杜妈妈带来了李丁的消息。 杜仲家本来也算小有资财,父亲去得早,由寡母拉扯大,眼瞅着考上了童生,只是屡次考不上秀才,杜仲又好赌博酒色二字,这些年把家财都花在了这上面,只靠着借贷维持生计,寡母也被气死了。 “找到他就好,明天我要出去见他,想法子骗他过去,我要好好审审他。” “啊,小姐您出去见他?这怎么合适呢,万一那无赖赖上您可就糟糕了。” 楚惜情敲了敲桌子:“我也没说用本来面目,不是吗?” 杜妈 妈顿时明白了过来,只是楚惜情毕竟是闺秀,出门并非容易,而要瞒着家人出去,更须得仔细计较。 第二日上午,楚惜情和梅香扮作小丫鬟偷溜了出门,去了临水茶楼。 临水茶楼是间颇有些僻静的老茶楼了,只是在换了新东家之后,这里的茶水失去了以前的水准,渐渐的,一些老主顾不再光顾,这里的客人很少,尤其是大上午的时候,更是静得没有几个客人。 ---更新啦,求鲜花,求咖啡,求推荐票,求……各种求,思思的文一向比较慢热,但是要相信思思的质量哦。 ☆、揍他! 上午来了两个神秘客人,说要包下茶楼一时,小二乐得清闲,送上茶水后便是歪在门口眯着眼睛打盹,晒着太阳好不惬意。 “你说你家公子呢,在哪?” “马上就到。”李丁生得粗豪,好在心细,倒也不虞被杜仲发现破绽。 杜仲中等身材,容长脸,瞧着倒也相貌堂堂,因常年沉浸酒色之中,脸色有些虚肿的苍白,眼底带着黑重的眼带,透着些虚浮。 杜仲微觉不对劲,这里偏僻的很,但是想想又觉得在城中不可能发生意外。 上了二楼包厢,杜仲便想看看这位公子哥到底是搞甚么把戏,进去一瞧,这包厢倒是清雅,内外用四扇漆雕屏风格开,海水纹的承尘下倒垂着珠帘,杜仲只能看见一个少年郎在珠帘后坐着,看不清模样。 此刻那少年郎便用低沉的声音问道:“杜仲杜放卿,便是你吧?” “便是杜某,听闻阁下欣赏杜某的画作,不知阁下找杜某来,是欲购画呢,还是想与杜某谈论画道?” 楚惜情眸光仿佛利箭一般射向面前的男子,冷笑一声:“画道?哼,你也配?揍他!” 李丁愣了一下:“公子,这……” “你是什么人,我可是生员!你敢揍我,这还有王法没有?我要去找周县令,去找赵知府!”杜仲大怒,当即嚣张地张扬起来,便想趁此时逃出去。 没曾想梅香却是拦在了门口,她手上还拿着根鸡毛掸子没头没脑地就朝杜仲身上打去:“打的就是你,李叔,快把他绑起来,揍这个混蛋。这事儿他不敢告状,不然,倒霉的就是他!” 杜仲惊怒交加,大吼大叫却被李丁给制服了,又被用手帕塞住了嘴巴,绑在了椅子上无法动弹。 “你问我是什么人?”楚惜情慢条斯理地说:“我是朱昂,现在你明白今天揍你是为了什么吗?敢算计我朱家和楚家,杜放卿,你当真是狗胆泼天了!” 杜仲一下子呆住了,先前还急怒攻心,此刻却是霎时间软了下来,浑身冷汗直冒。 朱昂?居然是他,难道是事情败露了! 楚惜情见他那模样,更确定他是知情者和参与者。 “别否认,是什么事情想必你是一清二楚的了吧?污蔑楚家小姐,故意泄露给我听,怎么,杜放卿你是想抵赖么?” 杜仲惊慌失措,他这样的人跟朱昂这种名门公子哥,是没有什么交集的, 唯一的交集就是在上次收人钱财办的那件事情,而且还只是隔着包厢,并没有直接的冲突。 他可分辨不清现在这人是不是朱昂,但是能知道这实情的除了他还能是谁呢? “朱兄,此事跟我无关呀,小弟也是被人所逼的!”杜放卿当即不要脸地称呼起了比自己小好些岁的朱昂为朱兄。 ---大家不要忘了收藏啊…… ☆、读书人的脸面 他大吐苦水:“是有人逼迫我这么做的,不然的话杜某怎么也不能不要读书人的脸面了呀。” 楚惜情心中鄙夷,脸面,面前这厮还会在意? 在他眼里,只怕什么读书人的风骨都是一钱不值! “把来龙去脉给我说清楚,不然的话,杜仲你不要觉得我朱家没有法子逼得你走投无路。” 杜仲是绝对不怀疑这一点的,他势单力孤,拿什么跟山阴朱氏去斗! 尤其此事是罪证确凿,被揭发出去的话,只怕他是吃不了兜着走。 杜仲不敢反抗,当即把事情的起源说了一遍。 “这是年前的事情,当时我……输了一笔钱,那赢家逼我还钱,杜某当时囊中羞涩……” 楚惜情皱眉:“说重点!” “好好,就是他们逼我还钱,后来我说换不起,他就提出让我帮他办件事,事情办成了,就抵消债务,我只好答应了此事。” 楚惜情听他说得凄惨可怜无奈至极的样子,心中不以为然,苍蝇不叮没缝的蛋,你自己不风评差人家怎么会找上你呢? 这事非常有可能是真,否则的话,杜仲怎么可能无缘无故就答应做这件有风险的事呢。 而且他欠的钱也绝对不是小数目。 “后来的事情朱兄你就知道了,他们让我在朱兄经过的地方散布谣言,事后他们就免了我的债,让我去外地暂避风声,等过了一个月才又回来了。” 楚惜情敛眸:“你说的楚小姐送你的东西呢,还在你手上?” “不不,我绝没有拿!” 杜仲连忙回答,他可是知道朱家和楚家有可能联姻的,这要是说自己拿了人家未婚妻的贴身之物,还不等着挨揍? “事后他们就把东西拿回去了,不信你可以去我家搜,绝对没有。” 楚惜情狐疑地看着他,本来还以为楚惜颜会借着此事掀起风头,比如让杜仲去提亲,揭开此事,到时候的话,楚惜情才真的是名声尽毁,说不定要嫁给面前这个无赖。 可是楚惜颜居然没有这么做,这让她一时想不明白。 楚惜情一时想起什么来,倒是了然了。 楚惜颜只怕不是不想这么做,而是没有什么切实的证据吧? 要知道当日楚惜情是在家的,而并不是像杜仲胡言的那样去找他约会,更不曾在去会稽山的时 候见过他。 这种事是根本没法隐瞒的,楚旭又不傻,一旦调查很快就能弄清楚真相,怎么可能相信这样荒谬的说法。 “是真的没拿,朱兄这事儿真的跟我没关系呀,我这也是……”杜仲急急忙忙地叫了起来。 楚惜情蹙眉道:“够了。” ---文名改了,改成嫡女有毒了,更符合情况o(n_n)o~ ☆、朱兄什么意思 她沉默片刻,忽然支开了李丁,叫他到门外候着。 “我且问你,你一直说被人利用,那人是谁,长相姓名?” 杜仲忙道:“人全名我不清楚,旁人都叫他张三爷,三十多岁年纪,国字脸,浓眉大眼,左眉毛上有颗痣……” 梅香顿时瞪圆了眼,跑进去在楚惜情耳边道:“姑娘,那人是是张全,周妈的儿子,因是排行三的,人家都叫他张三爷。” 周妈,张氏的奶娘。 楚惜情敛眸,精光一闪,这事儿果真跟楚惜颜,甚至和张氏都有关系。 “好,既然如你所言,那现在就有件事情交给你去做。”楚惜情拿了张纸,让梅香拿给杜仲看。 “只要你签上名字,这事儿就有法子了结。” 杜仲精神一震,结果定睛看去,却是脸色煞白。 纸上赫然写着:杜仲因欠人赌资,为还债故污蔑楚氏闺秀与其有染,我所言相识,全为他人指使…… 杜仲脸色难看起来:“朱兄,这,这就没必要了吧?” 他又不傻,怎么肯把这样的把柄留在别人手上,那岂不是被人控制住了命脉! 楚惜情冷笑一声:“事到如今,你以为你还有选择的余地吗?让你签上名字就是为你好,怎么,难道你以为你还有什么地方值得本公子利用的?” 杜仲脸色灰败,他知道楚惜情说得没错,他的确没什么地方能给人家利用的了。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既然已经得罪了朱氏和楚氏两大豪门,还想好好地呆在山阴,那更是不可能了。 “好,我签,但是你必须给我银子,让我离开山阴去外地!”杜仲咬牙说道:“否则的话,我要是把事情闹大了,看谁家没面子,杜某可是没什么可输了。” 楚惜情脸色微变,这厮还真是个混账无赖,她哼了一声,敲了敲桌面,似在思考。 “本公子也从来不怕谁闹。”楚惜情淡淡道:“我答应你,事后会放你离开山阴,但是在帮本公子办完事之前,你也不要妄想打别的主意。” 杜仲签了自己的大名,忽然想去楚惜情的话:“朱兄还要我做事?” 杜仲恨不得现在立刻就离开山阴。 “是,做完这件事,你就可以离开山阴了。” “什么事?” “跟他说清楚。” 梅 香得了令,便跟杜仲说了起来。 “也不要你做什么,平日朱公子常去的酒楼邀月楼,你是知道的,上次你就是在那污蔑楚小姐的,现在就让你再做一遍,澄清此事,把有人雇用你陷害楚小姐的事情说清楚,发挥得越真实越好,具体做法是……” 杜仲眼神呆滞,惊愕了许久才吃惊地叫道:“等等,你说什么?朱兄,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不是跟你澄清过了吗,为何还要去邀月楼说一遍?” ----起名无能啊,第一庶女番外继续更新啦,亲们欢迎围观,话说看本文记得收藏下嘛。谢谢咯。 ☆、为了做戏 “是为了做戏,懂么?” 楚惜情的话音很平淡:“到时候倒还要麻烦你配合一下,好好把这戏演下去。你放心,演完戏,你就可以离开山阴了。” 杜仲心中疑惑,但听她这般说,还真以为是为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才这么做。 他咬牙暗想:这个混蛋朱昂居然这么狠,到时候真演完戏,事情暴露了,他可真的没法子再继续留在山阴了,只能远走他乡了! “好,我答应,具体的时间呢?” “明天公子会在邀月楼会客,你到时候……” 过了半晌,楚惜情叫了李丁过来。 “好了,杜仲,我会让李丁陪着你,先回你家里,把该收拾的收拾了,船该租好的也会租好,明日你演完戏就可以脱身了。到时候钱自然会给你的。” 杜仲松了口气,他并没有把握,但看样子这位“朱兄”显然也是有些忌惮,不想这件丑事闹开,要不然怎么肯放过他呢? 现在他也不想逃了,真逃逃得过吗,闹到官府里,倒霉的不会是朱昂。 李丁给他解绑了,但是手却还是绑在一起,只是用件披风遮了起来,叫人瞧不出来罢了。 李丁直接押着他就下了楼,梅香送了他们,跟李丁说道:“李叔别担心,这厮胆小着呢,回头看紧了他,明日弄去邀月楼就是。” 李丁确实有些担忧,但看杜仲也没有逃跑的打算,便放下心来了。 等梅香再上来,不由得拍拍胸口,“哎呦真是吓死个人了,奴婢心都快跳出来了。” 楚惜情笑了起来:“我扮得像么?” “像,您瞧那家伙不是都傻了么?” 楚惜情摇摇头,“走吧,莫在这磨蹭了,出来好些功夫了。” “您真当算放他走呀?” 楚惜情眸光一闪:“那是我说的,不是朱昂。” 梅香眼睛一亮,笑得灿烂:“高,姑娘您真是太高了,梅香佩服得紧呢!” 她一想到到时候杜仲的惊愕呆滞就想大笑三声,该,真是活该! 主仆二人一路出了临水茶楼,梅香见着时候还早,难得出来一回,回去晚一会也不打紧,便央求顺便买些东西。 楚惜情也知道自己现在应该在休息呢,丫鬟们是不敢打扰的,便与梅香沿街逛了一会。 梅香在脂粉铺子里买了 几样胭脂水粉,楚惜情在隔壁的乐器店瞧上了一把紫竹箫,一时恍然,她好像记起前世自己也在这店里买过一把紫竹箫,于是也不问好坏,买了下来。 梅香大惑不解,“家里面那把玉箫音色可比这个好呢,姑娘何必花这个钱?” 楚惜情拿着萧一路走着,上了八士桥,桥下是府河,正有不少来往船只穿梭,她临桥而立,遥望远方黛瓦白墙,一带碧水,石桥处处,此刻阳光明媚,河水波光粼粼,此情此景,当真让人陶醉其间。 ☆、在下柳裴然 “你个小丫头还管起主子的事了?”楚惜情笑骂了她一句,望着远方道:“我只是看着喜欢罢了。” 她拿着那紫竹箫把玩着,想着今天的事情,心中不由得几许怅然。 虽然明知道有些人从来没把她当做亲人,但是她从前是真的把他们当做家人看待的,那时候她是多么天真痴傻,而今一切满目疮痍,实在是面目全非。 但是,她宁愿要这样丑陋的真实! 她拿起紫竹箫呜呜地吹奏了起来。 箫声音域宽广,曲调幽深,她吹奏了一曲《葬花吟》。 这悲凉的曲调在静静流淌的府河上散播开来,来往的行人有人驻足停留,侧耳倾听着这悲伤的萧曲,仿佛有种百花落尽的萧瑟弥漫在心间,却又能感觉到那曲调之中带着的孤傲芳洁,不肯屈服。 楚惜情吹奏着这曲《葬花吟》,似乎一时间情绪也融入了曲子的意境之中,惶惶然不知身在何处,仿佛化身为黛玉感受到人情冷暖世态炎凉,寄人篱下,风刀霜剑的现实,不肯屈服现实的孤傲芳洁,在悲伤中却又有因情所伤带来的苍凉。 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 曲尽,流水无声。 周围一瞬间似乎安静了下来,很多人被那种情绪所感染了,都陷入了悲伤之中。 楚惜情叹了口气,收起紫竹箫,看着有些迷茫的梅香,“回家吧。” 梅香怔怔地看着她,不知道为何,方才她觉得很是难受,为何她会觉得此刻的小姐有种说不清的孤寂呢? 周围的人重新开始活动了,原本停驻的船只继续穿梭,楚惜情只是忽有所感,这时也有些意兴阑珊,正待回府,忽听得有人在喊:“等等,那位奏萧的公子,停一下!” 楚惜情愣了一下,听声音朝左右看着没瞧见有人。 梅香也正大惑不解呢,忽见得一艘三明瓦的白蓬船从桥洞里划了出来,那声音又传来过来:“这儿呢,快点划出来!” “在船上呢。”梅香叫道。 楚惜情朝下一看,便见那白蓬船从桥洞里划出,船只不小,瞧着是夜行船,显见是从外地来的,这时候随着船身渐渐划出,阳光下明瓦反射出绚烂的光线。 楚惜情微眯起眼睛看去,只见一道剪影在阳光下割裂出来,正昂着头对她喊着:“在下柳裴然,敢问刚刚那是什么曲子?” 他正背对着太 阳,强烈的光线让楚惜情一声分辨不清他的容貌,直到船只开得远了些,才看清面前的人。 是个十七八岁的锦衣公子。 他昂着头望着她,身形修长,一身缂丝云纹石青色直缀,腰间系着五蝠衔珠白玉扣,白玉镂空幽兰佩,外披着件灰鼠里黑貂毛的鹤氅,乌发束着逍遥巾,在风中随风摆动着。 ----这算是男2呢还是男一呢? ☆、萍水相逢赠名箫 一张阳光灿烂的脸庞。 整齐的眉毛乌黑如墨,墨玉般的眼睛澄澈明亮,笑起来的时候仿佛载满了星河,璀璨生辉,悬胆鼻,嘴唇天然带着些上扬的弧度,总是给人一种带笑的感觉。 明明一张俊雅的脸,因眉眼的间距宽阔,便显得一种天真之态,笑起来唇畔隐约的两个酒窝更让他增添了几分孩子气。 他拱手问她,姿态也是极优雅的,自报姓名,问她曲子的名字,本来是件有些唐突的事情,但被他这样说来,却只给人一种天然而不造作的潇洒之感,丝毫不会让人觉得讨厌。 这是个很容易就让人有好感的少年。 楚惜情拱手回道:“曲名《葬花吟》。” “我竟从未听过这样的曲子,这些年竟是白活了!” 那少年柳裴然喟叹不已,一副相见恨晚的样子,“今日花开又一枝,明日来看知是谁?明年今日花开否?今日明年知是谁?此曲高洁,可惜了——” 楚惜情诧异地看着他,他竟是听懂了这曲子,原来也是个性情中人。 “如何可惜了?” 柳裴然遗憾道:“可惜如此仙音,此萧却是劣等,妙音配劣箫,实在让人心痛。” 柳裴然却是不待她说话,径自回头喊道:“抱犀,快把我那支箫拿来!” 旁边伺候的小厮抱犀闻言急忙钻进船舱,不多时拿出一根箫来。 楚惜情在桥上说道:“我这箫本也不是什么名贵之物,倒让公子笑话了。但若无感情,便是再好的箫又有何用呢?” 柳裴然怔了一下,目光一亮,慨叹道:“兄台此言甚合我意,既如此,更该配上绝品,方不辜负这样仙音。抱犀,你把这送上去——” 楚惜情正诧异间,便见那船上打了板子,小厮抱犀上了岸,便跑上八士桥。 “这位公子,我家少爷说把这支玉屏紫竹箫送您,此箫名暮云,是名士所制,存世五十年,乃箫中绝品,请公子笑纳。” 楚惜情大为吃惊,若如此,此箫定然十分珍贵,看其光泽,表面绘制的山水画,便可知是上品,不由推拒道:“这如何可以?我与你家少爷只是萍水相逢,怎能收这样的贵重之物?烦请你带回去罢。” 抱犀摇摇头道:“公子就不要为难小人了。您别吃惊,我家公子是天下第一潇洒人,最是喜欢结交朋友,仗义疏财,平生最爱奏乐听乐,公子既说了送您, 您就收下吧!” 楚惜情实在有些不敢置信,萍水相逢,这个柳裴然居然只凭一支曲子就送了这样一只名贵玉屏箫? “这怎么可以,萍水相逢,在下不能平白收他人之物,你拿回去吧。” 怎么看,这小子不会是骗子吧? ---好吧,猜猜看谁能是男主……男主候选人陆续登场中。 ☆、愣子 若真是这样名贵的箫,换做是她,万万无法舍得送人呐。 抱犀也很肉痛呢,虽说自家少爷惯是仗义疏财,但像这样头一次见到一个人,就把他自己随身携带的极其名贵的紫竹箫送人的事情,说实话连抱犀都从没见过,难掩吃惊。 “公子您可别为难我了。”抱犀说着竟是把那箫往楚惜情怀里一塞,就拔腿跑开,一边就上了船。 梅香瞪圆了眼睛,“居然有这样的愣子!” 她惊奇地看着柳裴然,今儿这事可算是咄咄怪事了,从没见过这样痴傻的呆瓜! 楚惜情掂量了一下那紫竹箫,重量不轻,光看色泽形态便知是上品,她一时真的有些迷糊了,只是蹙眉对下面说道:“柳公子,在下自己也有箫,真的没必要收你的箫了。” 柳裴然在船上喊道:“兄台且收下吧,名箫配仙音,相得益彰。知音难觅,梦白今日难得一见,此箫的确是箫中极品,在我所见的诸多箫中,还未有能和它媲美的。” 楚惜情还想说什么,见船上的抱犀已经在说:“快迟了罢,公子,咱们得快些去了,不然要赶不上了。” 柳裴然闻言,便让人开动船只继续往前了,楚惜情想追上去,便见他摆手,笑容灿烂而潇洒:“若是觉得过意不去,便请再为梦白吹一曲,便已足够了。” 楚惜情心中的怀疑退了下来,脸上的表情认真而严肃。 知音难觅,她忽然明白了柳裴然的话,明白了他为何会这样做。 他只是为乐而痴而已。 既然人家都如此悠然随心,一派魏晋名士的纯然洒脱,她又何必为为何他送箫而纠结不已呢? 她洒然一笑,拱手道:“多谢柳兄赠箫,此箫的确是极品,愿以一曲送柳兄!” “请。” 柳裴然认真地端坐在船头,神情专注,一旁小厮抱犀已经拿出个铜鎏金金蟾香炉点起香来,香雾缭绕间,少年微闭起了眼睛,静静聆听楚惜情再次吹起的曲子。 这一次是用名箫暮云吹奏,箫声在幽深之中更加细腻婉转,音色更是优美至极,只一吹奏,楚惜情便是知道,柳裴然绝对没有撒谎。 此箫的确是极品,让她一时间便喜爱起来,更是感佩柳裴然的洒脱。 这一次,曲调不再忧伤,换做了静谧悠扬的《流水》。 高山流水觅知音,今日正以一曲《流水》送给这样 一位萍水相逢的知音。 在优美的箫声中,那艘白蓬船随着艄公的撑杆缓缓朝前驶去,船上的那个少年睁开眼睛望着石桥上持箫的楚惜情,那一袭白衣渐渐晕染了江南的水墨,缓缓消失不见了。 唯有一缕箫音不绝于耳,绕梁不去。 ---求个咖啡啥的,这个是免费的嘛,每天一杯,健康美味o(n_n)o~庶女的番外在更新着,亲们可以去看。 ☆、顾渊 “少爷,家里……咱们是不是早点回去呀?”抱犀试探地问。 “回去作甚?本公子要游历天下呢。”柳裴然不喜地摆手道:“快些,准备到会稽山去,别耽误了时间,敬之怕是要等急了!” “哎。”抱犀愁眉苦脸地望着远方,心里自求多福了。 船只渐渐远去了。 楚惜情收了箫,叹道:“真是好箫。” 梅香喜滋滋地说:“哇,还是姑娘厉害,平白得了这么件宝贝。” 楚惜情看着消失的船只,淡淡道:“回家吧,再不回去,杜妈妈该着急了。” 临河的一家酒楼里,靠窗的地方,正有人在侧目望着。 “哥,那人是谁呀,你认得么?” 窗边,一位穿着藕荷色遍地金梅开五福夹袄、荼白拖泥大撒花裙的少女伸头看去,白净细嫩如新藕的脸上,羽睫飞动,黑白分明的眼睛满是好奇和崇慕,“他吹的曲子真是好听,而且……” 人长得也很俊俏呢…… 少女有些脸红,转过头来看着哥哥,鬓边斜插的白玉兰低垂两串珍珠,“哥,绍兴有这样一位名门公子么?” 一边的少年郎乌发束着紫金冠,眉宇清俊,英气勃勃,穿着一身缂丝秋香色云纹交领宽袖锦袍,腰间系着玉笛,他正出神地听着曲子,这时候曲终人散了,才听到妹妹的话。 “奇怪了,若绍兴真有这样的人物,那不该完全没有名气才是,我来这段日子也结交了不少绍兴年轻俊杰,却不曾见过此人。” 方才见楚惜情吹曲时风姿潇洒,仿佛出尘,如此人物,却未曾结识,少年深感遗憾。 “哦。”少女有些失望。 “张福,你去打听下,刚刚那位公子是哪位。”少年回头吩咐道。 隔壁的包厢里,却也正有几人在聆听箫曲。 “是那天上山碰到的小白脸!”座位上的一个大汉瓮声瓮气地嚷了起来:“这小子怎么在这吹起曲儿了,啧啧,还挺好听的。” 靠窗的男人今日不再穿着蓑衣,一身宝蓝色缂丝万字纹交领窄袖道袍,脚踏墨黑官靴,棱角分明的脸上,那双黑眸目光幽深,正看向桥上的少年郎。 少年吹曲,萍水相逢,知音赠箫,如斯情形,当真谈得上是一桩传世佳话。 “真不错,刚刚我都听入神了。”顾炎伸头看去,“两次都遇到他 ,也真是巧了。大哥,要不我叫人喊他过来说话?” 顾渊摇头:“不必了,他已经走了。” “走了再喊回来嘛!”铁牛说着,便欲下去喊人。 ---求收藏求咖啡,求顶o(n_n)o~新文还是慢热些的,人物会陆续登场,这个故事可能不会开篇女主就万能无敌,是不断成长变化的。 ☆、跟着都督干 顾渊看了他一眼,道:“你们真当出来是游玩了,别忘了我们身负皇命,剿匪还未结束。” 铁牛挠了挠头。 顾炎不以为然:“大哥,你可别说真当是出来剿匪的了。呵,那些白莲教匪作乱还想称帝,但不过是乌合之众,用得着大哥出马么,这不剿灭他们很轻松么。说是残党跑到太湖去了,但是请大哥出手还真是杀鸡用牛刀,若非是京城的情势,大哥也不用避到这里了……” “好了,少说两句。”顾渊起身,看了眼窗外那走过八士桥到了对岸的少年,淡淡道:“衙门里还有公务,不与你们在这闲谈了。” 顾炎见哥哥出去了,无奈地摇了摇头:“瞧瞧,他就是做什么都太认真了,你说这回不是皇上让大哥出来散心,还能是什么?还真把剿匪的事儿当打鞑子呢?” 铁牛道:“俺也不懂,跟着都督干。” 顾炎翻了个白眼,“算了,跟你说不等于对牛弹琴?” 顾炎起身,眉眼带笑:“嘿嘿,铁牛,走,不管大哥了,咱们去喝花酒去,在京城都斗得乌眼鸡似的,到了外面还不松快松快?” “哈哈,这个俺喜欢。” 两个人顿时勾肩搭背,狼狈为奸,出了酒楼直寻美人窟去了。 …… 楚惜情既离了府,杜妈妈心中焦急,又怕人看出破绽来,只是把丫鬟各自支开,整个湘园就没个空闲的人了。 “怎么还不回来,也不知道行不行?”杜妈妈双手合十开始求告起菩萨来了,谁知道诸天神佛这会子却是打盹了,越是怕什么来什么。 楚家三小姐楚惜忧偏偏就在这时候来了。 “大姐在吗?”楚惜忧穿了身柳绿缠枝牡丹夹袄,杏黄纻丝蝶恋花百褶裙,俏生生好似一朵白牡丹,进了院子,见湘园内颇为安静,连个人影儿也不见,心生诧异。 杜妈妈心中叫糟,心道这会子大小姐还未归来,若是三姑娘一定要上去那岂不糟糕,但若是大小姐这时候偏又回来了,那更是不好说去。 “姑娘去桂园了,一会就回来,三姑娘有事奴婢说?” 楚惜忧有些失望,想了想道:“那我在这等大姐吧,我想寻几个花样子。” 杜妈妈遂请了楚惜忧进花厅坐了,上了茶,“那奴婢先拿几个样子给您看看?” 楚惜忧摇头,只说要等楚惜情回来。 等了半晌却不见人,杜妈妈心中焦急,楚惜忧蹙眉道:“大姐怎的还不回来,我去五妹看看。” 说罢便欲起身离开。 杜妈妈连忙道:“三姑娘别着急,大小姐一会就回来了,那边离得远嘛,这马上——” 楚惜忧诧异地看了她一眼,心中正生疑,忽听有人在喊她:“三妹怎么来了?” 楚惜忧回眸一看,便见楚惜情回来了。 ---更新o(n_n)o~ ☆、鹤望兰 楚惜情梳了个三小髻,再带上珍珠小花冠,斜刺里一根白玉凤头钗,配上藕荷色绢纱堆花,鹅蛋脸,脸蛋圆润,柳眉自然地延展弯曲,眉色乌黑,眼睛仿佛一汪秋水,清澈明亮,尤其是那大而圆的黑眼珠,仿佛一丸黑水晶在白水晶中游走,黑白分明,格外显得灵气逼人。 楚惜忧心中嫉妒,说实话,姐妹几人容貌都算是出色,但要说气质淡雅宜人,灵气逼人的,便是只有大姐了。 “大姐,人家不是想来跟你讨几个花样子吗?阖府就只有姐姐的绣工最好,花样子也别致,妹妹想做几个香囊,挑来挑去没有好样子。” 楚惜情挑眉,微微一笑:“好啊,随我来吧。” “刚刚三姑娘在这可等了好些会子了,姑娘去五姑娘那里,可是去了许久了。”杜妈妈在一边说话,一边给楚惜情使了个眼色。 “又在园子里转了转,山茶都开了,明日姐妹们去西园那里赏花吧?”楚惜情不动声色地说着,一边挽着楚惜忧上了二楼。 梅香一边伺候着,接了披风,又去把楚惜情之前做的花样子拿来给楚惜忧。 “好呀,姐妹们可有些时日没聚过了,咱们是不是也开个诗会什么的?” 诗会? 楚惜情看了她一眼,她还惦记着武昌侯夫人的宴会呢? “也是无妨,随便耍耍,用不着那么认真。” 梅香拿了花样子过来,楚惜忧翻了翻,忽然瞧见一个别致的花样。 “姐姐,这是什么花,样子好别致。” “这是天堂鸟花,又叫极乐鸟花,鹤望兰,是海外才有的品种,因为形似仙鹤,有幸福、吉祥、长寿之意。” 楚惜忧看着绣样上面对称绣着的花朵,花朵是橙色,花蕊淡蓝,花边淡紫,形如伸颈远眺的仙鹤,端庄而色彩妩媚热烈,十分优雅迷人,而且寓意也是极好的。 “这样子漂亮,姐姐,我能不能描回去?这种花绍兴有卖的么?” 楚惜情摇了摇头:“应该是比较稀有,我这是看杂记上记载了,觉得有趣,自己画出来的。” 楚惜忧有些失望,她心中暗自思量了一会,笑道:“姐姐借我回去描了,过两日再还你。” “好,你拿去吧。” 楚惜忧没坐多久就拿了花样子走了。 杜妈妈连忙问:“姑娘,那事儿怎样了?” “办好了,妈妈放心便是。”楚惜情细想了一下:“明日到西园去赏花,倒是需要准备一番。” 杜妈妈不知楚惜情为何要邀请姐妹们去赏花,但觉此事有异,楚惜情见她踟蹰,淡淡道:“明日自然有好戏可看,妈妈且等着便是。” 杜妈妈蹙眉道:“姑娘这么做会不会有些危险?朱少爷那里……” ----做头发真是个麻烦事啊……今天还是两更。 ☆、脚踏两只船 楚惜情摊开桌上的澄心堂纸,提笔慢条斯理地练起字来。 纸上只有一行诗:云在青天水在瓶。 “不需管他,我自有主张。妈妈给妹妹们下个帖子,邀她们明日去赴宴,五妹也请了。” 楚惜情低敛的眉眼中带着些许冷意,明天,会是个怎么结果,那可真的很难说呢。 楚惜忧离了湘园,沿着鹅卵石小径走了片刻,过了月洞门,回廊婉转,不多时转去了生母柳姨娘那里。 “呀,三姑娘来了。”门前的婆子见楚惜忧来了,赶紧迎了她进门。 柳姨娘正在绣帕子,见状打发了仆婢下去,问道:“方才去大小姐那里了?” 她约莫三十出头年纪,生得倒也秀雅明丽,原是小门户的女儿,楚旭年轻时一日出游,跟人发生争执受了伤,恰巧遇到柳姨娘,后来,自然也就是顺其自然娶进门纳做妾室了,颇得楚旭的喜爱。 楚惜忧点点头,“问大姐要了个花样子。” 遂把那鹤望兰的花样给柳姨娘看了,柳姨娘眼睛一亮,“倒是新鲜。” 楚惜忧便把这花的来历说了一遍,柳姨娘细细思量:“若是这般,倒正是合适,过几日便是……只是现在倒是要先做个样子出来才是,做绣屏怕是来不及了。” “姨娘多费些心思,女儿只能靠您了,武昌侯夫人的赏花宴,看大娘是想让二姐去的,祖母偏又不发话。” 柳姨娘蹙眉道:“怎么,她是想让女儿攀上武昌侯家?” “什么好的她不想要?朱家还比不上武昌侯吧?”楚惜忧冷笑一声:“已经把朱昂抢走了,还想再攀上武昌侯世子,脚踏两只船,哼,世上有这样的好事,什么便宜都叫她占了去?若不是如今爹爹赋闲在家,指不定还想往宫里攀呢!” “好了,你少说两句。不要在人前跟大姐二姐儿她们争,她们是嫡女,你又争得过?再说武昌侯家的事情,以你的身份,也做不了正妻的。” “嫡女就了不起了?”楚惜忧气愤交加:“您瞧着吧,不让我得到,她们也别想如意!” 楚惜情说要去赏花,当晚给祖母请安的时候,几个姐妹们俱都知道了,张氏笑着说:“倒也热闹,你们几个姐妹们聚在一起玩玩,也耍个快活。要备些茶点之类的,只管交给大厨房那里周富贵家的去办。” 楚惜情应了,谢过继母,楚惜忧说:“先不管什么三月三的会,咱们 自家先热闹一番,倒是比起外面亲热的多。” 老夫人看了眼她,淡淡道:“你们姐妹几个也都不小了,淑媛,改日要请个嬷嬷过来教导下规矩礼仪,衣饰搭配,去年董家夫人去世,也没个继续的人,总不是个法子。” 楚惜忧眼睛一跳,这话是说她不懂规矩? ☆、姐弟情 张氏忙道:“娘说得是,儿媳也正想找人,可是绍兴不比京城,这儿想找些合适的人选总不太如意。幸而最近打听到武昌侯夫人回来省亲带了个从宫里退下来的嬷嬷,专是教导即将出阁的钱家大小姐,下个月钱小姐出阁,想是人选空下了,到时候可以商议。” “哦?”老夫人颔首:“若是如此,你去跟钱夫人商议一下便是。” 楚惜颜看了眼三妹,面带嘲讽,楚惜忧面色阵白阵青。 楚旭和弟弟楚敬两个在旁边说话,并不参与后院的事情。 楚旭三十五六的年纪,生得仪表堂堂,剑眉星目,国字脸,瞧着十分威严儒雅的样子,下颌下留着三缕美髯。 楚敬与楚旭年纪相仿,小两岁,沉默寡言,身形微微有些佝偻,年纪轻轻头上就生出了一些白发。他跟楚旭不同,楚旭早年间国朝初立就做官了,后来官至礼部侍郎,若不是因为楚老太爷病逝要守孝,楚旭现在说不准官位更高,现如今孝期已过,只因朝中风向不好,楚旭暂时还未归京。 楚敬从小读书就不成,只喜做木雕,楚老太爷恨铁不成钢,也懒得管他,虽说几年前也考中秀才了,但无甚长进,本来楚老太爷想荫封他去做个小官的,偏赶上楚老太爷病逝,如今只在家中做些管理庶务的杂事。 “继宗过了县试,我看了他的文章,再打磨打磨,到四月过府试无碍,你平日也须得多花些功夫,总要得了功名才是。” 楚敬低头应是,一味听着,正好蒙学下了学,楚旭又叫了侄儿楚继宗去书房说话。 楚惜情叫了弟弟楚原去湘园,问他在蒙学跟兄弟们读书可有什么不开心的。 “没有啊,就是表哥张泰他们几个有些讨厌,因为大哥过了县试他们没过,张泰心里不痛快,在家被大舅训了,便阴阳怪气的,几次找大哥的麻烦。” 楚原身穿着靛青色百子拜寿湖绸袄子,身上还披着羽纱面的卷黑貂毛的披风,唇红齿白,生得很是漂亮,他拉着姐姐的胳膊笑嘻嘻地说:“不过我跟二哥也不是吃素的,找了他们几回麻烦。” 楚惜情玉指点了点他脑门子:“是不是又胡乱作弄人了?不是又给人衣裳贴上什么乌龟王八的图吧?” “哪有,那是二哥干的,我怎么会那么做呢。夫子可是很严肃的,谁让张泰他们上课捣乱,俱都被罚站了——” 楚惜情一看他笑得贼兮兮的样子便觉好笑,略带宠溺地说:“你啊, 好好听课,字练的怎样,每天一百个大字不能少,我可是要检查的。” “哎呀好姐姐,大姐你对我最好了,就不能省省呀?”楚原一听又要写一百个大字就头大如斗。 ----嗯,今天星期日,加更一章啊,三更o(n_n)o~第一更。 ☆、赏花宴(1) 楚惜情轻轻拍了拍他脑袋:“书山有路勤为径,现在省省,以后怎么办?” 楚原无奈,被姐姐盯着,在书房里写了一百个大字,这才得以吃饭。 回了湘园,水蓝迎上来道:“小姐还没用饭吧,奴婢让在隔壁热着了。” 楚惜情便让人摆上饭,鲫鱼烧豆腐,酱汁排骨,糟熘虾仁,配上花白米饭,便让人食欲大开。 红玉在一边布筷,水蓝说道:“杜妈妈选了单子,您瞧瞧看,明日在花园摆宴的话,这些茶点如何?” 楚惜情拿来瞧了瞧,有干果八样、蜜饯、糕点、糖,甜品各八样,倒也算齐全。 楚惜情并不是真的要办什么劳什子的花会,不过是借着此事行事而已,既如此,便随意应付了几句。 饭毕,梅香鬼鬼祟祟地跑到她身边耳语几句,楚惜情点点头:“行了,时候不早,今日是碧柳守夜,你呢,多注意着水蓝。” 梅香应了,呆了一会又说:“那这样对您可不好,万一——” “你还真信这个呢?”楚惜情摇了摇头:“没事的,平时不是胆子挺大么?” 梅香不好意思地摸摸脑袋:“这不是心里没底么?” 楚惜情放下手里的医书,提笔记着笔记,“事儿都备好了,全看老天爷了。” 翌日天晴,楚惜情早起,水蓝给她把乌发中分开,挽了坠髻斜坠在鬓边,用素银的百合花点缀,余下头发梳在脑后束起,又戴上一支白梅玉梳,耳间浅蓝水滴耳坠。 今日较为暖和,楚惜情穿上白绵绸的袄儿,天水碧绣竹子窄袖对襟褙子,下着荼白梅竹纹镧边月华裙,整个人显得清雅韵致,格外出尘。 早饭是一道薏米粥,水晶虾饺,香酥卷儿,糟鸭,楚惜情随意吃了些,正好楚惜颜已过来寻她,姐妹二人一道去西花园。 楚家的花园在玉春楼西面,江南的府邸都十分精巧,并不像北方开阔,于是建造的园林也以精巧,微缩景观为主,讲究移步换景,空间布置。 从湘园经过玉春楼,穿过月洞门,不多时走过青石小道,便进了楚家的西花园。 花园中早春的花儿已经相继盛放,花圃里山茶,迎春等姹紫嫣红,园子里假山高song,亭台宛然,楚惜情和楚惜颜去了漪澜亭,早有丫鬟婆子跟随伺候,不多时,便是摆上了一溜的黄花梨圆桌,茶点蜜饯,点心果品也是齐备了,亭子里升着炉子,热 气腾腾,一会便可煮茶。 楚惜颜梳了个纂儿,穿着正红色立领袄子,外穿粉红底子白梅缕金提花缎面交领长袄,粉蓝撒花长裙,她容貌带些妩媚,却又不像楚惜兰那样艳光四射,是清纯中透着妩媚,这衣裳更衬得她清新中透着些娇媚可人。 ----第二更。 ☆、赏花宴(2) 楚惜忧和楚惜兰是一起到的,楚惜莲随即到了,楚惜梦却还未至。 “五妹怕是不方便吧?”楚惜情叹道:“再派人去瞧瞧,看五妹来了么?” 楚惜兰吃着瓜子说:“五姐当然不方便了,她这来了怕不是受罪得多。” 正说着,楚惜梦到了。 楚惜情连忙起身去迎人,楚惜莲也跟着去了,一边一个推椅子,忙乎了许久才把楚惜梦给弄过来。 楚惜梦低着头有些愧疚道:“都是我不好,早知便不来了,却是扰了姐妹们的兴致。” 楚惜颜似笑非笑地说:“五妹,你要不想来之前说了便是,来了还说那些说作甚?” 她一贯不喜楚惜梦这个总是怯生生的妹妹,总是装可怜,叫她从小就不喜欢跟她接触。但是楚惜梦也是无害的,是以楚惜颜也从来不把她放在眼里,因为楚惜梦跟楚惜情走得近,她就更加看不上这个妹妹了。 一个注定了嫁不出去的女儿,在家里的地位可好不到哪去。 “好了,五妹年纪小,咱们都多照顾她点。” 楚惜梦垂下眼睛,默默不语,小小的她本就不显眼,还一身鱼肚白的绣兰花对襟褙子,更显得平淡,若不是抓了双环髻的发间用红发绳点缀,几乎要让人略过她去。 “茶花都开了,爹去年移植过来的十八学士在那边——”楚惜忧穿着鹅黄色绣大团虞美人花褶子衣,整个人清纯动人,透着少女的青春活泼,她起身趴在栏杆上往下指着。 这亭子位置极佳,就在花丛中,四周沿着亭子种了一圈名花,楚家姐妹便绕着亭子赏花,笑语嫣然,一边吃茶,倒是好不惬意。 楚惜忧便提议大家来连诗,各说一首咏山茶的诗,做不出来的要认罚。 “怎么个罚法?” “罚饮三杯梅子酒!”楚惜兰最先嚷嚷道。 楚惜忧啐道:“六妹倒是打得好主意,你惯是爱喝梅子酒,这可不是罚了,那不成赏了?” 众人皆笑。 楚惜莲端坐一旁,她气质沉静,一身粉蓝折枝梅花对襟褙子,乌发挽着灵虚髻,斜插着一支喜登梅的珍珠流苏,更显得书卷气浓重,闻言笑道:“既是赏花怎能不惜花,我看不如罚做三日花匠给名花锄草浇水。” 一旁丫鬟婆子都忍不住笑了起来,七嘴八舌地嚷嚷:“使不得使不得,姑娘们怎能做这粗活,回头奶奶们知道 了,还不得扒了咱们的皮?” 众人说来说去,说不出个法子。 楚惜梦诺诺地说:“要不,输了的人罚抄《法华经》,正好献给祖母。” 楚惜情鼓掌:“这主意却是不错,这也算是姐妹们的孝心了。” ----三更完毕……这个新书期更新是比较慢,没办法,等上架后会加快速度的。 ☆、赏花宴(3) 这主意当然很不错,楚惜颜哼了一声:“还是五妹最有孝心了,平日也常抄写法华经的,咱们这方面可比不了五妹。” 话里就有讽刺楚惜梦溜须拍马的意思了。 “言归正传了,可不要抵赖。”楚惜忧把话题拉了回来,“还是由大姐开始吧?” 楚惜情点头:“这样,我先来一首,到六妹结束。” 既然说赏山茶的,自然是少不得要看几首诗了。 楚惜情便吟诵了一首陆游的《山茶》。 东园三月雨兼风,桃李飘零扫地空。 唯有山茶偏耐久,绿丛又放数枝红。 “哎呀,大姐可把我准备的那首给背了,这下我可吃亏了,要是等姐姐们都把词给用完了,我不得受罚?” 楚惜兰忽然叫了起来。 楚惜忧拿着帕子掩唇直笑,“哎呀六妹,看来今个儿定是你要输了。” 楚惜兰穿一身明艳的烟霞红印花长褙子,整个人也好似一团火也似,闻言便不依了,扑到楚惜忧跟前,差点把楚惜忧发间的浅蓝凤头坠珍珠钗子给拽掉。 楚惜忧笑骂了她几句,楚惜兰叫着要抽签决定,众姐妹玩闹了一会,便就依了这法子。 楚惜兰恰巧了拿了第一,喜滋滋地道:“原来我今日才是福星高照呢,那好吧,我且咏一首李白的《咏邻女东窗海石榴》。” 海石榴便是山茶花。 鲁女东窗下,海榴世所稀。 珊瑚映绿水,未足比光辉。 清香随风发…… 这吟诵到这一句,楚惜兰却是无论如何也想不起下面的一句了。 见众人大眼瞪小眼,便是急了,凑上一句。 “清香随风发,低举拂罗衣——” “错了错了!” “是清香随风发,落日好鸟归。六妹认罚吧!” 楚惜兰气得粉脸涨得通红,恼羞成怒,这先前还说自己好运气呢,一眨眼的功夫倒是第一个出局了。 姐妹几个闹腾一番,热闹得紧。 梅香一边侍候着,不时心不在焉地往花园外面看去。 她心里打鼓,不知道李丁那里带着杜仲,把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邀月楼作为绍兴城颇负盛名的酒楼,自然也是生意兴隆了。 绍兴城被 府河给分成两半,河东是会稽,河西是山阴,绍兴城原先还是一座城,后来在太祖皇帝时分成了两半,但实际上绍兴府衙,会稽、山阴县衙都在一处,距离很近。 绍兴城的中心城隍庙十分壮观,香火甚旺,而邀月楼就在城隍庙附近,自然是人潮如织。 此刻邀月楼中却是发生了一场争执。 “李三啊,我跟你说的事你可不能告诉别人……”杜仲喝了些酒,酒气熏天,脸色通红,大声地说着话,好似怕人听不见一般,而旁边那个李三却是李丁扮的,正一脸着急地听着。 “好好,杜相公,我一定不跟人说,嘿嘿,这大宅门的事儿还真是复杂呢,你这么做了,那家小姐还不是被害惨了?” “那个我哪管得着,她自求多福吧!” ----更新~(≧▽≦)/~啦啦啦,新修改的内容,忙死了这几天。 ☆、关你何事 包厢的门忽然被人粗暴地踹开了,一声巨响传来,震得整个邀月楼二楼的客人四处张望,议论纷纷。 杜仲心里一跳,心道,昨个那朱昂让我与他演戏,只不知他今日要如何分说。 朱昂脸色铁青地闯了进来,但见得包厢内一个醉醺醺的书生正跟个穿着富贵员外衫的男人说话,他寻见了杜仲,大步走过来,一边气急怒道:“你刚刚说的是不是都是真的?” 杜仲穿一身蓝底暗花湖绸夹袄的生员斓衫,脚上踏着青底黛面朝靴,白如玉的脸庞上剑眉星目,透着一种意气风发的昂扬之气和少年得志之人特有的自傲。 只是此刻,他的脸上全都被愤怒给占满了,刚刚在隔壁听到的对话让他怒火中烧,彷如听了晴天霹雳,难道说之前他是误会了楚惜情,竟被人给算计了? 朱昂一向自傲,怎能容忍这样的错误,此刻便是直接上前抓了杜仲的衣领,可差点没把他拎起来。 杜仲叫道:“什么真的假的,关你何事?” “关我何事?你这厮跟人一起算计我,你还问关我什么事,我是朱昂,你现在清楚了?” 朱昂吼了起来。 他身后跟进来的小厮冯春看外面不少人过来看热闹,急忙道:“少爷,您冷静点啊,这里是邀月楼——” 杜仲惊道:“你是朱昂?” 他当即挣开朱昂,二话不说转身便要逃跑,心道这戏做到这份上也算够了,我这正好乘机就逃吧,反正不能待在绍兴了。 但朱昂见他这样子更是心中肯定,这要不是做贼心虚能逃走吗? 说实话,在上次初次听到这厮污蔑楚惜情跟他有私情之时,朱昂是将信将疑,恼羞成怒,也没好意思去质问,当时他们的包厢是相对的,门不关能看得很清楚里面的情形,那时他没有多想,后来直接在水蓝那得到答案,又被楚惜颜误导,直接误会了楚惜情。 事后他也有找人寻找杜仲,可是杜仲那时候却是逃去了外地,朱昂还以为这厮是卷铺盖跑了呢! 没想到今日再次碰到对方,却得到这么个晴天霹雳的答案。 这让朱昂万分愤怒,他上前拦住杜仲,只是问话:“你说,事情是不是真的?” 杜仲见他不放,蹙眉道:“是真的又怎样?朱公子你甚么意思,昨个不是说好的么,你是打算反悔?” 朱昂大怒:“你这贼厮鸟,好大狗胆!” 他上前拳脚相加,杜仲完全被打蒙了,等反应过来,却发现李丁已经不见了。 “卑鄙!好你个朱子远,你竟然耍我,我杜放卿跟你拼了,看看把这事闹大到时候谁丢人!” 杜仲见李丁不见了,当即以为“朱昂”要反悔不放他走,顿时怒火攻心,张扬地大喊大叫起来。 ----还有一更。 ☆、把他给我捆了 朱昂一听脸色更难看,对着身边跟着的仆役喊道:“把他给我捆了,堵上嘴,带走!” 这边朱家的几个长随上来把杜仲用腰带给捆了,拿个汗巾堵住嘴,直接扯着就往楼下去了。 有认识朱昂的人惊讶得议论纷纷,不知出了何事。 邀月楼的掌柜想过来问话,被朱家的人给拦住了,只说是私怨。 门前一个锦衣公子带着小厮正要进来,忽见朱昂怒气冲冲地走出来,身后还抓着个被绑起来的人,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子远,你这是闹得哪一出啊?” 朱昂抬头看到好友程羽,勉强压下怒容,沉声道:“思非,今日我家中有事,不能为你接风了,你跟修诚他们说一声,改日我再请客赔罪!” 说罢便是一拱手,就是拉着杜仲走了。 程思非大惑不解,目瞪口呆,忙跟邀月楼其他人问是出了何事。 只是显然没几人明白出了何事。 倒是李丁换回了仆役的粗布短打,看了眼朱昂消失的方向,急忙往楚宅赶去了。 朱昂的怒气到了楚宅附近时才缓解了些许,一边小厮冯春擦着汗道:“少爷您不会是要带着他一起去楚家吧?” 朱昂这才回过神来,想了想道:“分两个人带他藏起来,暂时别露面,不然一会衙役该过来问话了,我先去楚家。” “这样也行,小的舅舅家就在这旁边开个酒馆,要不把他送过去?” “行,你让人带去吧。” 朱昂这边厢去楚家了,投了拜帖,他一个男客当然不可能直闯后院去姑娘家的闺房,那可不是他能去的地方,只能忍着耐性先拜会府中主人。 楚旭正在家中,便见了他,朱昂只说想见楚惜颜问些事情,楚旭皱了皱眉,虽说这不合礼法,但毕竟两家是世交,而且也都是早晚要定亲了,便道:“她们姐妹们正好都在西花园赏花呢,你陪我去瞧瞧罢。” 朱昂虽然想独自去,但无法推拒,只得应了。 这边厢楚惜情姐妹几个赏花闹了半晌,什么吟诵山茶花的诗词都是朗诵了个遍,楚惜忧眨了眨眼,赞道:“大姐就是博学多才,不过这背诗可显不出本事来,姐姐不如做首诗来,不拘什么,只要跟花有关的,也算得是雅事了。” 这时候杜妈妈轻咳了几声,她从远处过来,跟楚惜情使了个手势。 楚惜情瞧见了,心中有底 了,看了梅香一眼,笑道:“三妹你这可是为难人了。我才疏学浅,算得甚博学多才?不过是知道多几首诗罢了。” 梅香得了指示,往前走到漪澜亭台阶时作势跌了下去,直摔倒在地。 ----下一集开始报复了……会看得人比较爽,思思比较喜欢教训贱人…… ☆、朱昂之怒 这一下摔得并不重,只是蹭破了点皮而已,流了点血,梅香却哭爹喊娘的,好似跌断了腿似的。 楚惜情忙起身去看,看了看没伤到脚,斥责道:“喊你看你做什么毛手毛脚的,水蓝,你扶她回去上药,笨手笨脚的,像什么样?” “奴婢该死,刚刚奴婢不是故意的。” 楚惜莲过来劝话:“大姐别生气,先让她们回去上药吧,毕竟是你贴身丫鬟。” 楚惜情哼了一声,抱歉地说:“你们瞧瞧,这笨嘴拙舌的样儿!” 楚惜颜笑着说:“姐姐这话说的,你这样聪明的美人儿,怎么会有笨丫鬟嘛。” 楚惜情叹道:“我可算不得聪明。” 见梅香已经被水蓝扶走了,楚惜情算了算时间,眸光一转,看向楚惜颜,“二妹才是真的聪明呢。这做诗词的事儿我是不擅长。” 楚惜颜怔了一下,正想着她这话是讽刺还是什么别的意思,却听楚惜忧道:“要不二姐来一个?” 这时候,水蓝扶着梅香正往回赶。 又再次路过玉春楼,梅香喊脚痛,非得停下,靠在一边假山捡了块干净石头坐下。 “你瞧瞧你,今个怎么这般不小心,倒还挨顿训。”水蓝在一旁抱怨起来。 梅香翻了个白眼,看着水蓝,心道平日以为你是个好的,不想跟咱们不是一条心,那可也怪不得小姐对你狠了。 “我这不是没注意么,一时着急。” 梅香揉着腿,眼珠子乱转,好一会儿也没见人影,水蓝又催促她赶紧起来回湘园,梅香起身道:“就走,我这脚痛,姐姐您担待着点儿。” 忽然,梅香眼睛一亮,扶着水蓝就大声呼痛,水蓝莫名其妙,正奇怪呢,远处楚旭和朱昂恰朝这边来。 朱昂年轻眼睛好,老远就瞧见了这二婢,顿时也顾不得楚旭了,径自飞奔上前,把个楚旭惊得满脸茫然,一边朱昂的小厮冯春也急忙追了上前。 “水蓝!” “咦,朱公子,您这是……” 朱昂大步上前,直接抓过水蓝到一边问话,他忍着气问道:“我且问你,去年冬至那天,我来府里,你跟我说你家小姐跟外人有染,出门幽会,是也不是?” 水蓝面色大变,一边的梅香闻言惊道:“朱公子你这是什么话,我家姑娘冰清玉洁,何时跟人有染,去年冬至,她也没出门呀。” 朱昂得了梅香的话,再对照之前杜仲说的,顿时雷霆大怒,“好你个贱婢,竟敢蒙骗我!” “我没有污蔑小姐,朱公子,我不懂你说什么。” “你不懂?我告诉你,本公子已经从杜仲那儿把什么事都问清了,你休想再抵赖了,若非你言之凿凿说惜情跟人幽会,我怎么会误会她?” ---还有一更呵呵 ☆、葬花 梅香上前抓住水蓝,骂道:“好你个水蓝,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小姐明明是被五姑娘请去赏梅了,何时认得外男,你是何居心,谁指使你做的?二姑娘吗?看我不扯烂你的嘴!” 说罢便是上前扭打,这时倒是脚也不疼了,彪悍得紧。 水蓝却是面色如纸,她没想到朱昂居然找到了杜仲得知了事情真相,如今却是无话可说,被梅香扭打住,更是心虚得敢怒不难言。 朱昂气得脸色发青,心中更是恼怒,他从小一帆风顺,没想到竟在此事栽了个跟头,如何不怒。 当即怒发冲冠,也不管这里是楚家,便是扔下楚旭,直朝西花园跑去。 冯春才跑过来,见公子又不见人影了,只留下扭打的水蓝和梅香,后面楚旭面沉似水,斥道:“都给我住手,这到底怎么回事?” 冯春见状,忙跟楚旭说今日发生的事情。 西花园中,漪澜亭内楚家姐妹聚在一处说话,楚惜颜笑着说:“姐姐可莫要打趣我了,我怎及姐姐的文采?要不这样吧,我来吹曲,姐姐作诗,吟诵,想来便风雅得紧。” “好呀好呀。”一时众姐妹俱都称善,楚惜情想了想说:“好吧,如此我便献丑了。” 楚惜颜便取了箫吹了支曲儿,楚惜情笑道:“怕是要悲一些的调子。” 说罢便吹了段《葬花吟》的曲子。 “姐姐要做什么诗?” “只是他人之作,未曾面世,诗名《葬花吟》。” 楚惜莲奇道:“葬花,想来便是凄凉,姐姐快说来听听。” 楚惜颜便吹奏葬花吟曲子,楚惜情沿着漪澜亭踱步,周围安静下来,楚惜情便轻声唱了起来,声音悠扬,仿佛空谷回声,幽远宁静。 花谢花飞花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 游丝软系飘春榭,落絮轻沾扑绣帘。 …… 天尽头,何处有香丘? 未若锦囊收艳骨,一抔净土掩风流。 质本洁来还洁去,强于污淖陷渠沟。 尔今死去侬收葬,未卜侬身何日丧? 侬今葬花人笑痴,他年葬侬知是谁? 试看春残花渐落,便是红颜老死时。 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 …… 朱昂本怒气冲冲地到西花 园来,恰过了假山,便见得春花鲜妍,眼瞧见亭子里楚家姐妹聚在一处说话,正待上前去问,忽听得箫声起,楚惜情幽幽的歌声响了起来。 那词儿从未听过,不掩高洁悲凉,朱昂一时怔住,眼中只见那仿若凌波仙子的少女幽然悲歌,仿佛杜鹃泣血,心中便是一痛,想到自己竟是如此误会于她,之前她却不知流了多少眼泪,心中懊悔不已,更有许多愧疚。 他静静地凝望着那个人儿,默然想着心事,一时便是痴了。 ---两更完毕o(n_n)o~ ☆、姐姐还怪我吗 楚惜情唱完完葬花吟,楚家姐妹们一时无人说话,每个人脸上都带着些许忧伤,不复之前的欢笑。 半晌,楚惜莲擦了擦眼睛,叹道:“今日葬花,他日谁人葬我呢?” 楚惜情撇过头,许久才有些欲盖弥彰地擦了擦眼睛:“我去净手。” 说罢,便是转身匆匆离开,楚惜颜见她要走,脸色复杂,这词未免让她联想到楚惜情是在情伤,一时心中甚不痛快,“姐姐,我与你一起去。” 说罢,便急忙追了上去。 亭子里的气氛好久才缓和下来,楚惜忧回过神来,想起刚刚的事儿,一时眼神变幻,忽然哼了一声,对着楚惜颜离开的背影嘲道:“想是亏心事做多了,总是疑神疑鬼。” 旁边楚惜兰听见了,诧异地看了看远处,还没回过味儿来。 倒是楚惜梦眸中异光一闪,看着两个姐姐离开的方向,嘴角翘了起来。 朱昂一边清醒过来,见楚惜情和楚惜颜二人一起离开,便追了过去。 他此刻情绪激dang,只是少年的他,此刻在对感情的事情上显然还很不成熟,如此刻便是满腔热血,只想跟楚惜情说清楚,求得她原谅。 楚惜情和楚惜颜两个沿着碎石道缓缓走着,身后远远跟着几个丫鬟,楚惜颜打发丫鬟离远些,自己拉着楚惜情说话。 “姐姐。” “嗯?” 楚惜颜在荷花池畔停了下来,她回眸看着楚惜情,眼睛有些红了,“姐姐是还在怪我么?子远哥哥他跟我……我知姐姐之前一直心情不好,可妹妹真的不是故意的。” 楚惜情敛眸,淡淡道:“不怪你的。既然朱子远他选了跟妹妹在一起,那我也不会再纠缠不休的。” “那为何姐姐今日要唱这支歌儿呢,妹妹听着那词实在心里难受。我不是故意想抢子远哥哥的,可我也是情不自禁,子远哥哥他对我示好,我也无法拒绝。我也不知道他跟姐姐是怎么了。” 楚惜情心中冷笑,不知道是怎么了? 此事难道不是你自己一手导演的么,如今倒在我跟前装无辜,做这样姿态,真真可恨! 楚惜情笑了起来。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思?惜颜,你不必多想了。过去我或者还没想明白,现在却是看开了,去年冬至,他让人给我带话,说让我好自为之,到现在我是真看明白了。” 楚惜颜错愕:“他跟姐姐这么说,也不知道为何——” “你当时跟我可不是这样说的!” 朱昂忽然从一边走了出来,吓了二人一跳。 “朱大哥?”楚惜颜心中惊疑不定,便听朱昂冷声道:“你倒还记得去年冬至?那你可记得杜仲,可记得水蓝,是谁说惜情不在府里的?” ----o(n_n)o~继续。 ☆、我认错你了 楚惜颜面色微变,颤声道:“朱大哥你这是说什么?” “我什么都知道了,楚惜颜,你真是心肠歹毒,居然用这种手段害你姐姐,算计我,我真是认错你了!” 楚惜颜顿时面色煞白,朱昂是怎么知道的? …… “这么说,人现在在外面?” 楚旭铁青着脸问。 他刚刚听到了事情经过,直气得火冒三丈,一想到两个女儿为了争男人居然使出这样的手段,全不顾姐妹情谊,楚家名声,他便是恼羞成怒。 “是的,楚老爷,您看现在是怎么办?那厮一直张扬着说要把事情闹大。” 楚旭眼皮一跳,哼了一声:“派人去把他给我弄进府里,我亲自审问!” 他直接吩咐了身边的小厮姚向,叫他去外面把杜仲抓进来。 一边转头对水蓝说道:“说,谁指使你做的,二小姐吗?” 水蓝胆战心惊,但想到一些事情,咬牙道:“没人吩咐奴婢这么做,是奴婢心里埋怨大小姐,听朱公子问话,就故意顺着他的话说。” 楚旭大怒,叫人掌嘴水蓝,“一并带去审问,我倒要瞧瞧,这还真是反了天了!” …… “惜情,对不起,是我的错,没有把事情弄明白就误会了你,我知道你肯定很生气……” 楚惜情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你就听了这样的理由,问也不问,就把我想成那样无耻的女人。朱子远,在你眼里我楚惜情到底是个什么人!你还说你喜欢我,这叫喜欢!” “对不起,我当时,我,我是昏了头了,都怪她,若不是她和水蓝,我当时不至于相信。”朱昂顿时迁怒于楚惜颜。 楚惜情摇着头,她颤声,双眼泛红地问:“惜颜,你跟我说,这是不是真的,我到底哪里对不住你,让你这样害我?还,还找人毁我的名声,平日里你那么粘我,都是装的吗?” 楚惜颜心神大乱,见此情形,想到一旦承认是她做的,到时候不仅朱昂不会原谅她,在家中她也没脸见人,父亲那更不知如何交代,她心中又惊又怕,顿时扑到楚惜情身边,半跪了下来,涕泪交加地哭起来。 “姐姐,不是的,那不是我做的。我只是一时鬼迷心窍,听到朱大哥那样问,我就发昏没有否认,我只是太喜欢朱大哥了,姐姐我真的没有找人害你——” “够了,你要 说水蓝跟你也一样吗?” “我不知道水蓝说了什么,朱大哥,但我没有诋毁过姐姐,我只是情不自禁,姐姐,我这些日子一直在犹豫,我怕你知道,姐姐,对不起……” 朱昂一时有些怔忪,听楚惜颜如此说,他一时竟有些犹豫怀疑了,难道真的像她说的? ---o(n_n)o~接下来的剧情更精彩哦。 ☆、你待如何解释 他的确不相信楚惜颜会是这样的女子。 实际来说,楚家这姐妹花都很出色,朱昂最先接触到楚惜情,为她倾倒,后来认识了楚惜颜,楚惜颜妩媚动人,又惯会撒娇卖痴,对朱昂也是一片情深似海的样子,作为一个普通男人,朱昂当然对坐拥双美的事情并不排斥,但那时他也知不可能娶双姝,便对楚惜颜的事情是假做不知。 所以后来,他误会了楚惜颜之后,顺理成章地就跟楚惜颜在一起了。 此刻,虽然很怀疑楚惜颜,但被她这么一哭,顿时有些踌躇起来。 楚惜情冷眼旁观,心中对这个男人虽然早已经失望,但是此刻见他如此,还是更生憎恶。 今日事于她而言不过是做戏,这戏该怎么演,她都已经了然于胸了。 “你为何不早跟我说,现在晚了,惜颜,你太让我失望了。朱子远,我真想不到你是这样的人,竟为此就误会我,我楚惜情真是瞎了眼!我不会原谅你的,你就跟二妹在一起吧!” 说罢,楚惜情也不管这二人了,径自撒腿就跑。 “惜情!”朱昂急切间就要去追她,偏偏这时楚惜颜也是不顾闺女的矜持了,径自抱住朱昂不放,哭道:“朱大哥你听我解释!” 朱昂恼怒,便是一把推开她,气急怒骂:“你待如何解释,既做了这等下流之事,如今却说与我解释!” “姐姐正在气头上,朱大哥你就是追上去也是无用。” 朱昂心中烦闷:“那也与你无关。” 说罢便是甩下楚惜颜,径自撒腿去追楚惜情了。 楚惜颜的丫鬟早就追了过来,见状个个目瞪口呆,不知所措。 “姑娘,这是出了甚事?” 楚惜颜满面泪痕,被丫鬟扶着起来了,拿着帕子擦着眼泪,心中满是怨恨。 “那个杀千刀的杜仲,怎不叫天雷劈死,竟胡说八道,叫朱昂听了去,如今却如何是好?” 她心中慌乱,全没个主意,忽然想到什么,眼睛一亮:“对,我去找娘,她一定有办法!” 楚惜颜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急急忙忙地就去寻张氏。 现在也的确没有法子,也只有张氏才有可能帮她脱困。 楚惜情这边离开西花园,出来正碰到杜妈妈。 她脸上完全没有一点悲愤之色,神情冷静,问道:“爹呢?” “老爷已喊人押着水蓝去云起楼书房问话,梅香也跟着去了,又派了姚向去府外把杜仲抓进来。” 楚惜情思量片刻,想来已没什么遗漏了,便点头说:“好,你且在这拦朱昂一会,我去云起楼。” 楚惜情便去了前院云起楼。 这儿是楚旭的书房,平日里在这里会些好友至交,不是亲近的,还入不了这处接近内院的书房。 ☆、可惜了 楚惜情见了父亲,便哭诉起来。 “女儿自十岁上丧母,后来姨妈做了您的继室,女儿也未说过什么难听话,一直本本分分,孝顺爹娘,从未有不得体的地方。不想妹妹和人联手如此羞辱于我,竟如此毁坏女儿名声,说的那样难听话,若是传出去,还叫女儿如何见人,倒不如绞了头发做姑子去,也强似在此受苦。” 楚旭头大如斗,一时很是为难,两个都是女儿,如今为了个男人闹到这等地步,楚旭很是头痛,气地直骂朱昂愚蠢:“都说朱江宁是个聪明人,怎么生个如此蠢笨的儿子,连这点眼力见都没有!” 楚惜情又把之前杜仲写的证词给楚旭看,说是朱昂交给她的,耍了个花样。 楚旭见了,心中气闷,想了想道:“既如此,早些给你们姐妹们定了亲算了,也不要跟朱家联姻了,省得为朱昂闹得不可开交。” “爹不必了,朱昂既跟妹妹在一起了,女儿也不稀得嫁他,二妹要嫁就嫁吧!”楚惜情冷声道。 …… 张氏正在跟府里的婆子交代杂务,正算账,忽然周妈进来了,面色沉重,到张氏跟前低声说了几句。 张氏目光微动,先不动声色打发管事的下去,随即急道:“这事儿是真的?” 周妈穿着一身浅灰色的对襟长褙子,暗棕色裙子,乌黑的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的,只戴着几样银首饰,有些发福的脸上一双小眼睛微眯起,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总是一副严肃的样子,无论做什么都是规规矩矩的,一本正经地让人发指。 此刻,她仍然是没有表情,只是眉毛动了动:“嗯,刚刚姚向过来找奴婢,我才知晓此事,现在老爷正让他去把杜仲带进府来。” “决不能让他进府来!” 张氏蹙眉,在屋里来回走动:“这事儿万不能公开了,尤其还牵扯到张全和嬷嬷你,到时候我跟惜颜都是一身脏水,在老爷那里须不好说。” “嗯,奴婢也是这么觉得。姚向说他会想法子放走杜仲,让他滚去外地。” 张氏松了口气,温声道:“这样就好,回头妈妈记得送他一封红包,不要吝啬钱。” 张氏想了想:“水蓝那里,可有说些什么?” “还没有吐露什么话,这丫头倒也算是嘴巴紧,不过现在老爷亲自审问,怕是——” “可惜了。”张氏端起茶盏饮了一口,微敛眼眸,淡淡道:“妈妈看着 安排吧。” 周妈明白了她的意思,这可惜了,也不知道是可惜这个人呢,还是可惜没了这么个忠心耿耿的奸细。 “奶奶,二姑娘来了,哭着说要见您。” 外面丫鬟紫苑禀报道。 张氏皱了皱眉,恼道:“这个没用的东西,让她滚进来,什么事还得我给她收拾烂摊子!” ☆、过招 “子远,这事是你做得不对。我楚家也是书香门第,容不得这样的事情。你瞧瞧你做的什么事,我楚平阳的女儿,是让你这样挑来挑去的么?你在我两个女儿中间左右摇摆,我看这联姻也不必了,我楚平阳还要不起这样的女婿!” 楚旭很是不满,因此面对找来的朱昂,这话也说得很难听。 朱昂听楚旭这样说,顿时急了:“伯父,此事的确是侄儿的不是,是侄儿虑事不周,子远也知道此事做的不对,还请伯父见谅,如今——” 楚旭摆摆手:“本来这事该跟你父亲谈的,但是这事闹到如此地步,也只能跟你说了。你现在给我句话,这婚事还谈不谈了?如果谈就赶紧定亲,免得以后再牵扯不休!” 朱昂心乱如麻,想了想道:“小侄想娶惜情,本来此事就是我对不起她,更不能再让她受委屈了。” 楚旭淡淡道:“惜情已说了不想嫁你,虽说是父母之命,但你们为此事闹僵了,若她心中怨恨,嫁你又有何用?” 朱昂焦急道:“伯父,小侄想跟惜情面谈,诚心跟她道歉。” 楚旭也正烦着,看了眼屏风后的里间,楚惜情就在那里面呢,这事儿涉及到自己妻女,让楚旭也是无从着手。 “老爷,夫人和二小姐来了。” “叫他们进来!” 张氏拉着女儿倒云起楼,一边走一边数落她:“你看你没出息的样子,出了事哭有个甚么用?你不想法子解决,到时候身败名裂,看你怎么办?” 楚惜颜哭得眼睛红肿得像桃子,这会子怯生生地看着母亲,“娘,我错了。” “错了?这事儿当初我怎么跟你说的?叫你做事小心,如今倒好,杜仲那个破落户竟是还留在绍兴,现在你爹也知道了,朱昂朱昂,他有什么好?难道他比得上武昌侯世子?” 楚惜颜低着头,闻言道:“娘,您就别说什么武昌侯世子了,人家又未必看得上我。我就喜欢朱昂,我就要嫁给他。” 张氏恨铁不成钢地点着她脑门子,骂道:“那就听我的,一会子你给我好好看着,长点脑子,我让你怎么做就怎么做,否则的话,以后你的事我也懒得管了。” 楚惜颜忙道:“女儿一定听娘的。” 张氏哼了一声,眼神冰冷:“想算计我,还早着呢,你给我瞧着,今个儿谁能从娘这儿占了便宜去。” 母女俩进了云起楼,楚旭正在正 堂跟楚旭说话,看到这母女二人,哼了一声,若非当着楚旭的面,只怕立时就要发火了。 “老爷,妾身已经听说事情,这不狠狠骂了这丫头一顿。” 张氏回头凌厉地骂道:“还不跪下,你瞧瞧你干的好事,这么多年女诫规矩都是白学的么,你让我怎么对得起你大姐?” 求个鲜花咖啡啥的…… ☆、水蓝之死 楚惜颜慌忙跪下了,“爹,女儿知错了,这事是女儿一时糊涂,但是女儿没有害大姐,我也不认得什么杜仲。” 楚惜情当下从里间出来了,给张氏见了礼。 “惜情也在呢,唉,这事真是让我没脸见你了,你说我怎么生出这么个东西?老爷,那个水蓝呢,还有那个杜仲呢,人都在哪,赶紧带来审清楚,免得再弄得家宅不安的。” 楚惜情道:“母亲这话说的,这不是事赶事么,本来女儿赏花赏得好好的,莫名其妙就弄出这么桩事,真是没处说去。” 说着便红了眼睛,拿起帕子抹眼泪,朱昂在一边赔不是:“这事儿是我的错——” 张氏微眯黑眸,心下讶异,一边跟着的周妈仔细看向楚惜情,两人都在想,此事到底跟她有没有关系? 可是楚惜情以前是个单纯善良的性子,没什么心眼,若说事情跟她有关,她又从何得知真相的? “唉,可怜的孩子。”张氏上前搂着楚惜情安慰:“你放心,这事我一定给你个交代!” 说罢便又回头指责朱昂:“这事不是我多话,子远,你也太过了,你瞧瞧你做的甚么事儿?人家说一句话你就当真了,回头还把惜颜那个不懂事的丫头给搭上了,我倒要问问,你是把我楚家的女儿当什么了?” 朱昂脸色阵青阵白,低着头不敢说话。 他理屈词穷,到如今被人指责也是无话可说。 楚旭看了她一眼,蹙眉道:“去把水蓝带来,还有姚向,怎么去带个人,这么久还没回来?” 恰在此时,忽听小厮着急忙慌地过来回话,“不好了,老爷,那个水蓝她吞金自尽了!” “什么?”楚旭面色一变,楚惜情也是大惊失色,水蓝死了? 她一时有些恍惚,水蓝竟然死了! “人呢,救回来没有?” “没有,她已是没气了。” 楚惜情猛掐了一把手心,这才醒过神来,她看向一旁的张氏,心神一时震惊得说不出话来,更有种不祥的预感。 “这是怎么的,那丫头好好的怎么自尽了?”张氏还满是诧异地询问着。 楚惜情心中冷笑,好,好你个张淑媛,算你狠! 她着实没料到,张氏居然动手这么快,这么绝,这么狠! 那可是一条人命,她竟是不动声色间就解决了,而且现在还 能面色不变,仿若常人,便是这份狠辣和果决,已经是她所不及的了。 楚惜情原来的打算完全被她给打乱了。 水蓝是自己死的还是被人害死的? 楚惜情想到杜仲,张氏当然不会敢对一个生员动手的,他不像水蓝是丫鬟,这样一个人若是死在楚家,无论如何也交代不过去。 可是,她现在很怀疑,杜仲他还能出现吗? ---更新o(n_n)o~ ☆、狡辩 “这小的就不清楚了,只是她临死留下一封血书。” 楚旭把那写在布帛上的血字看了,蹙眉道:“她说是惜情平日待她不好,所以心生怨恨,故意误导子远。” 这话跟之前大同小异,楚旭是一点儿也不信,他看了眼妻子,“夫人怎么看这事?那个杜仲说是有人故意以赌债胁迫他做事,那人便是张三,好像就是张全吧?” 张氏诧异道:“这话是如何说?周妈,张全不是从不赌钱的么?” 周妈在一边点头道:“老爷,这人是个酒色之徒,平日里惯是赌博借债,这样的人说的话怎么能让人相信?他分明是污蔑。不信待会奴婢敢与他对质。” “子远,他可说过这样的话?” “伯父,我是听他提起,但是第一次他不是这么说的,第二次说被人逼迫。” 张氏哼了一声:“这种人说的话怎能信,谁知道他会不会是被人给收买了?我看这事怕没那么简单,子远,你是不是跟这个杜仲有仇,所以他才故意污蔑惜情,这不是明显报复你么?” 朱昂欲言又止,他自己亲耳听到的话怎么会不记得。“我跟他并不相识。” “不相识可不一定他不会对你怀恨在心,有时候无缘无故就会得罪了一些人。” 楚惜情垂眸,她看着低着头的楚惜颜,虽然脸色苍白,但是已经不再害怕,偶尔还抬起头,用一种带些怨恨的目光看着她。 楚惜情直视着她,她便低下头去不再看。 怨恨? 哼,她对她这个姐姐做的事情简直是人神共愤,她又凭什么还怨恨她? 楚旭沉声道:“等杜仲来了再说吧。” 谁知这时之前派出去的姚向一瘸一挂回来了,一手还捂着头,头上用白纱布缠了一圈,见到楚大老爷就跪倒在地哭诉:“老爷,那个杜仲他跑了!” 果然。 楚惜情深吸口气,她原本以为今天能够起码把张氏和楚惜情给弄得一身腥,顺带着把周妈他们全给拿下了,没曾想,张氏技高一筹,一眨眼的功夫,她就把两个最重要的人证给弄没了! 现在死无对证,拿什么来教训他们? 楚旭也不傻,听到这个答案,他死死地瞪着姚向,猛一拍桌子,“要你去拿个人,你倒把人给弄没了?” 姚向跟楚旭哭诉:“是小人没注意,想着这边就是家门口,那厮 太过狡猾,拿着说事情来由的缘故跟小人说要我给他松绑,小人想自己身手不错,哪里把他放在眼里,就应下了,这都到后门口了,这厮居然打破了俺的头,逃走了。” “你看你做的什么事儿?怎么能叫他逃走了!”张氏气道:“这没了他待会怎么对质,怎么把事情弄清楚?” 姚向连忙道:“小人已是弄清楚了。” ☆、魔高一丈 他转面跟朱昂说:“公子,您是不是之前曾经在红招楼那为了李诗儿跟人闹过?” 楚旭顿时皱眉看向朱昂,李诗儿是红招楼的一个最近比较出名的女伎,算是颇有些才气,这会听到未来女婿逛那种地方,到底不是什么让人喜悦的事情。 朱昂面色涨红,有些尴尬,支吾道:“是有此事,那是几个好友意气之争,而且也与他无关吧?” “怎么与他无关呢?当时闹的那人不就是董家少爷么,董少爷的表弟手下就有位张三爷,是绍兴地面上有名的帮闲流氓,您该听过这人吧?” “这我倒不清楚。” “杜仲说是那人雇佣他的,看来这事儿怕是人家董少爷跟您的私怨,这才连累到您的,您看看这事真是,老爷您看要不派人去码头找找那厮,小人觉得他怕是现在已经逃走了。” 楚惜情看着这些人,忽然有些好笑。 编,继续编! 真是难为这个姚向了,人才呀,居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能想出这么一个算是天衣无缝的借口来,也真是够机灵了! 楚惜情已是清楚今日讨不到好处了,她甘拜下风,之前是她报仇心切,把一切想得太简单了。 张氏没那么容易倒台,她的手段狠着呢,而她楚惜情,显然还太嫩! 但是没关系,总有一日她会反败为胜,会把她们狠狠踩在脚下! 朱昂一时也有些迷糊了,要说这个理由的确也足够成立的,但是要想清楚就得找董二少那厮,关键是,他朱子远怎么可能丢这个人去问他这种问题! “原来是这么回事儿?”张氏这边厢骂道:“那个董家的惯是为非作歹,真个不像话。老爷,这事儿可不能这么算了,要不是有他捣乱,怎么会出这么多的事呢?” 楚惜情上前给楚旭行了礼:“爹,女儿虽然不明白水蓝怎么这么怨恨我,但自觉自己从未亏待过她,至于二妹,我也不曾亏欠她。为了朱公子,已经闹得姐妹不和,家宅不宁了,女儿心灰意冷,已不想参与此事了。” “惜情——” “姐姐,是我错了,你打我骂我吧,我心里好受点。”楚惜颜水眸含泪,粉泪盈盈,瞧着真是楚楚可怜。 楚惜情叹道:“这又何必呢,谁也没有错,就不必勉强了。” 说罢,黯然退下,也不管他人眼光。 “这孩子——” 楚旭板着个脸,他冷冷扫了眼姚向,半晌才道:“惜颜,你任性娇蛮,做下这等有辱门风的事情,罚你闭门思过,抄写女诫,女则各百遍,再去跟你大姐好好道歉,最近就不要出门了!” ---思思对前文进行修改了,现在终于改好了,从第六章开始,人物增加了,情节也比较激烈,大家觉得新版咋样? ☆、你也闭嘴! “朱昂,你先回去吧,今日家里混乱,便不留你了。” 朱昂还想说话,但见楚旭冷着脸,心中苦涩,只得离开了。 “这丫头是该罚!”张氏骂道:“还不起来,回去闭门思过!” 楚惜颜忙起来,哭着离开了。 楚旭打发了其他人都离开,屋里便只剩下夫妻二人。 张氏上前给楚旭揉了揉肩膀,叹道:“回头我再去劝劝惜情,惜颜这孩子被我惯得有些任性了,但她心性没那么坏的,只是不懂事罢了。” “你也给我闭嘴!” 楚旭忽然大怒,推开她骂道:“你当我是老眼昏花了呢,姚向那个狗东西竟敢阴奉阳违放走了杜仲,你以为我不清楚?若非是不想家里闹得不可开交太难看,今日岂会如此罢休!” 张氏被他雷霆震怒吓得差点跌倒在地,一时胆战心惊。 “老爷,您怎么这么说?” “你还问我?”楚旭拂袖,冷笑道:“就你们这点小把戏也在我跟前耍弄,水蓝是怎么死的,不要跟我说她真敢为了点私怨如此造谣!杜仲是怎么跑的,没人放,他一个五体不勤的书生,怎么能打得过姚向!” 楚旭好歹也是官场上呆了许多年的人了,朝廷上的算计,尔虞我诈,比这更危险得多,这点后院女人的把戏,他还真的不看在眼里。 “不是给你点面子,不想当着他们的面让大家都下不了台,你当我真是糊涂了么?” 张氏心中一惊,但她却没有多害怕,其实她也知道这事儿瞒不过去,因此早就想好了办法了。 “老爷,您这是怪妾身么?”张氏顿时就嘤嘤哭泣起来,拿着帕子擦着眼睛,一边哭道:“奴家这还不是为了这个家么?这么些年,奴家可有一处做得不对的?这事儿事先我也是不知,后来才知道惜颜那丫头这般胡闹。周妈又一贯宠着她,竟由着她性子胡来,等我知道,已是晚了。” 楚旭哼了一声,没好气地道:“那还不是你惯的?” 张氏便哭道:“奴家得知这事儿,老爷您说我能怎么办,是由着事情闹大,最后叫她们姐妹两个翻脸,还是把弄得满城风雨,把楚家的名声也给败坏了,到时候咱们一家子在朱家跟前都没了脸面。奴家这么做,也是为了楚家呀。” 楚旭蹙眉,摇了摇头,“你瞧瞧把她惯成什么样了,索性是觉得惜情不是你亲闺女,你却不把她放在眼里了,出了 这样的事,怎么也该给她一个交代。” 张氏便哭天抹泪,“天地良心,奴家可不曾有这等心思。自姐姐去了,奴家一贯是把惜情当成自己女儿养的,何曾短缺了她的,只是这事儿我是不知,惜颜那丫头又不懂事,我心里还难过着呢。” 楚旭捶了一拳桌面,仰头长叹:“唉,家门不幸!” ---修改的大家赶紧如何呢,新文继续写o(n_n)o~老文也会更。 ☆、该罚 张氏过了好一会子,见楚旭沉默不语,只是叹气,便擦干眼泪,袅袅婷婷地走到楚旭跟前:“好了,我的好相公,就别生我的气了,奴家也晓得这事儿不对,定会好好教惜颜的。” 楚旭他神态缓和了些,哼了一声:“这样的事情决不能再有的,惜情那里你看着办吧,至于朱昂,这婚事再看,若不合适就不要谈了。”惜颜要罚,还有周妈和张全,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敢算计惜颜,他们是真当我不在了么?” “该罚该罚,只是周妈是奴家的奶娘,从小陪着我,我便是当她是半个娘看的,她年纪大了,怕是不经打,要不我罚她和张全去庄子上养老吧?这样,我心里也好受些,怎么的,也是我的奶娘,我舍不得。” 楚旭想了想,“打发她走吧,便是看在你的面子上,不然的话,我可饶不了她!” “相公且歇着,奴家去处理下家事,都不劳烦相公去烦心了。” “嗯,都由你看着办吧。” 楚旭怒气也消了,很是健忘地把之前的事情都不放在心上了,这到了此时,自然是好说话得很。 张氏嘴角上扬,红唇开阖间声音也是娇柔无比:“嗯,相公放心吧。” 张氏便披了个水绿大襟撒牡丹花长袄子出来,着人进来服侍楚旭。 张氏也累得很,到了外面坐在三屏塌上歇着,周妈便进来了,看她这般模样,过来伺候。 “那丫头呢?在哪?” “二姑娘一直在您那候着呢。说是等您吩咐。”周妈说道。 张氏睁开眼睛,气得把衣裳一甩,目泛冷光,骂道:“瞧她那个出息,眼皮子浅的,你去叫她滚回去面壁思过!” 要不是为了楚惜颜,她用得着这般曲意奉承、委委屈屈的么,想着回头还得去给楚惜情那里赔不是,张氏便越发觉得心里堵得慌了。 “夫人息怒,姑娘这回是知道错了。” 张氏哼了一声,胸口翻腾,半晌才道:“儿女都是债,我这是作孽啊。奶娘您带着张全去庄子上吧,老爷正气着,我也不能跟他拧着干。等过段日子他消了气,我再把你接回来。张全倒是不方便回来了,在外面帮我管着铺子吧。” 周妈应了,忽然道:“夫人您可要注意着大小姐,奴婢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大小姐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张氏眼珠一转,若有所思,半晌翻了翻手,“再如 何也不过是个小孩子,还能翻出我的手心?我仔细瞧瞧也就是了,倒不信她能折腾出什么花样来。仔细盯着她也就是了。还能怎样?她,也不过是个小丫头片子,还犯不着我费心。” ---女主任重道远啊,远目——继续加油更新,大家快点收藏支持更新啦。 ☆、扮猪吃虎 楚家姐妹本在西园赏花,不曾想楚惜情今日却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既出了事,姐妹几个自是半天不见她和楚惜颜回来。 到后来派人打听,才知道出了事,只知道这事儿跟朱昂有关,闹得很厉害,楚惜颜被禁足了,具体是怎么回事,还不清楚。 楚家姐妹们一个个面色有异,自是散去不说。 楚惜忧和楚惜兰住的地方相近,便一道回去,路上,楚惜忧忍不住讽刺道:“我早奇怪了,朱家公子怎么好端端地跟大姐闹掰了,看来只怕里面有些不为人知的秘密,呸,你瞧二姐那个样儿,狐媚子,定是她从中作祟。” 语气颇为幸灾乐祸。 楚惜兰显然也是个不省事的主儿,低声道:“回去跟姨娘打听打听,兴许从爹那能知道。” 楚惜忧眉毛跳动,一时喜形于色。 反正楚惜颜倒霉,她比谁都高兴,大姐跟二姐斗起来,更是让她欣喜无比。 至于楚惜梦,也回了桂园,一路上若有所思,心中却觉得今日事着实出乎意料,到底为何二姐被关起来闭门思过,是否跟那件事有关? 楚惜梦喃喃自语:“闹吧,闹得越发厉害,那才是好呢。” 而楚惜情则回了湘园,梅香一直忐忑不安地问:“姑娘,您别丧气,今个儿是奴婢没办好,要是能想法子截住杜仲……” 楚惜情摇了摇头,淡淡道:“多说无益,你还看不出来么,父亲并不想事情闹大。” 那么明显的场面,做戏一般的话儿,她那个混迹官场当上礼部侍郎的爹,又怎么会看不出来! 之所以雷声大,雨点小,不过是怕事情闹大各方都无法收场,便就此糊里糊涂地算是过去了。 “啊?” 梅香不解地垂头想着,一会子叹了口气:“只可惜水蓝了,好好一个人,就——” 楚惜情并没有气馁,今日事虽然没有得到预料的效果,却也让朱昂知道了事情真相,埋下了怀疑和分裂的种子,更是让楚惜颜被罚,张氏也是麻烦得很。 从这方面来说,她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之前想要一蹴而就,果然是太过着急了。 她太急着复仇了,现在才算明白过来,这事儿不能急,只能循序渐进,步步经营,她就不信了,她没有办法搞倒她们! 楚惜情回到湘园,仔细把事情前后再想了一遍,便定下了 办法。 先示弱,扮猪吃虎,这倒是目前最为可行的办法。 没到中午,张氏便来了。 “惜情呀,你这孩子,是不是在生我的气?”张氏一来别的不说,先是问罪。 楚惜情已换了身雨过天晴折枝梅花的对襟长褙子,乌发挽了个纂儿,只带着朵绢花,脸色还有些憔悴,越发显得楚楚可怜,一见张氏,便是抹泪道:“母亲怎这般说法?惜情怎会生您的气,您可是我亲姨妈。” 亲姨妈,毕竟还不是亲妈。 ----第一更o(n_n)o~两更今天。 ☆、蜂蜜红枣茶 张氏眼皮跳了跳,上前坐在她旁边的锦杌上,一边搂着她肩膀道:“瞧瞧,可怜见的,这事儿是姨妈对不起你。你妹妹是个任性的,从小就被惯坏了。我今个儿知道,狠狠打骂了她一顿。这作死的丫头,叫我怎对得起我姐姐?你亲娘去得早,我便是你的娘,好孩子,这事儿娘宁给你做主,叫朱昂定娶你。” 楚惜情心中冷笑,现在看上人家武昌侯世子了,朱昂便不再眼里了,倒是不介意施舍么? 可惜,她楚惜情也不会要那么个货色! 何况,她亲娘还不知道是怎么死的呢。 “母亲,我真的不想嫁朱昂了。自小我学女诫,读书,常看到孔融让梨,我是姐姐,合当让着妹妹,我不想为了这事儿失了姐妹情谊。况且,如今我已对朱昂冷了心了,女儿再不想见他了。” 说着便嘤嘤哭泣起来。 张氏嘴上劝着,心里却冷静地在评估,见她说话不似作伪,直觉得以楚惜情的性情,大抵若是真的记恨惜颜,便会直说,心里便放心了,然后又开始鄙夷楚惜情的无用,都到了这份上了,竟还如此懦弱,果真不愧是姐姐生的蠢货,心里便更加轻视她了。 张氏劝了一会,又呵斥丫鬟去打水伺候楚惜情洗脸,“好好一张漂亮的脸蛋,都哭花了,快洗洗吧。” 楚惜情便应了。 红玉上了两盏茶来,张氏一瞧,色泽红润,“这是甚么茶?” 楚惜情擦洗了脸,回头精神似好些了,便道:“是女儿在书上见的,说是蜂蜜红枣茶,补气养血,能让女人气色红润,女儿便叫厨下做来尝尝。” “哦?”张氏平日里惯吃燕窝之类的,这类简单的东西倒是不怎么用过,见楚惜情这般说,便尝了几口,夸奖道:“倒是甘甜清润,你要是补水,我那儿还有些名贵血燕,一会子我叫人送些与你。” “不用了,那是孝顺母亲的,女儿年轻,倒不须如此。” 楚惜情慢条斯理地品尝着蜂蜜红枣茶,心里的想法却是叫人看不懂了。 尤其梅香更是疑惑得紧,姑娘一回来,没多久就让人准备这个,恰好准备好了,张氏也来了,倒像是算计好的。 张氏吃了茶,又坐了会子,言道有事,楚惜情便送她出门,到外面低声道:“二妹年幼,还是劝劝父亲,叫她早些出来吧,想来经过此事,以后她也能更懂事些。” “好孩子,母亲知道你的心意了,她 是该好好惩罚了,你不必给她说情。” 张氏眸光闪动,却只没说如何,便自去了。 楚惜情目送她远去,回了房,不一会儿,杜妈妈来了,问道:“姑娘,大厨房来问,这一周的膳食单子,请您定下,您看可有什么想吃的?” 楚惜情便摆摆手:“照旧吧。” 杜妈妈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 楚惜情却若有所思,嘴角勾着笑意,丝毫未见什么难过。 ☆、往事不堪回首 当晚,夜色渐深。 楚惜情晚上拿了个火盆,在院子里烧起了纸。 火光映得她脸色晦暗不明,她默然地把纸片扔进火盆里,上面有的是她曾经写给朱昂的情诗,朱昂写给她的信,现在都被火舌吞没,燃烧成灰烬。 “姑娘怎么在这烧起东西来了?”杜妈妈看见院子里有火光,过来一看,有些诧异地问。 “没事,就是烧些东西。” 楚惜情一时有些恍惚,今日水蓝的死让她很有些震动,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有些事情,真的变了。 她永远都不能忘记那个夜晚。 她其实并不是本来的楚惜情了。 前世,她是个21世纪的新新人类,这一年正是十七岁,她考上了大学,暑假期间跟家人去旅游,不慎跌落山崖。 结果,再来时,她就变成了楚家六岁的大小姐楚惜情,一直在这里生活了十几年。 朱昂冷淡她之后,她很伤心,后来就认识了董其玉。 那个混蛋怂恿她私奔,于是在去进香的时候,她带着梅香和水蓝一个跟董其玉逃跑了。 没想到到了杭州,董其玉突然翻脸不认人,居然将她和两个丫鬟一起卖进了红绡楼。 楚惜情无法忍受那种日子,就预谋逃跑。 那天也是这样一个夜晚,月落星沉,梅香提出由她和水蓝来引开人,让楚惜情乘机逃走,等回到家里,再想办法救她们。 她成功了,可是没多久就被人追了上来。 是陈方平救了她。 她还记得那个书生,浓眉大眼,面容方正,一身寥落的青衫洗得发白,这个少年是个身怀正气的人,正好撞到楚惜情,当时也是她病急乱投医,陈方平却答应替她遮掩。 他在追上来的打手帮闲问路时,便故意说了个反方向,把人引走了。 本来她是有机会逃走的,陈方平本要带她去投宿的客栈暂避,本来她都以为自己是时来运转了。 是水蓝那个贱人,她带人追来,正巧撞见了她。 本来有陈方平不至于被人发现,可是水蓝对她何等熟悉,一眼就看见了她,叫人把他们围个正着。 那些帮闲跟陈方平发生了争执,她则被人抓了回去,临走前,只记得陈方平正被人围殴,满脸的血,不知死活。 “为什 么?” 她愤怒地质问水蓝,水蓝只是冷笑道:“你真当谁都跟梅香似的那么傻呢?我可没兴趣陪着你一起留在这,事到如今,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从一开始我就是负责监视你的,不然的话我会那么傻陪着你私奔?” “谁,是谁,董其玉吗?” “他,算什么东西!” 水蓝嘲笑道:“小姐,你也真是够蠢的,奔者为妾,这辈子你都做不了正妻,只有你才会信董其玉那个小白脸,你这辈子也就从没活明白过!” ☆、永远都忘不了 楚惜情愤怒,痛恨,她被抓回了红绡楼。 阴冷的后院,她看到了被打得半死的梅香。 “小姐,快逃,快走,不要管我……” 鸨母李妈妈面无表情地跟她说:“楚姑娘,你别再妄想逃走了,杭州地界儿,还没有人能从我们这儿走出去的。今个儿你不听话,那就该受到惩罚!” 楚惜情本来以为自己会被打,可是没想到他们却动的是梅香。 她亲眼看着他们把梅香打死了! 她疯狂地叫着梅香的名字,挣扎着,可是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被打死了。 她死在了她怀里。 楚惜情浑身发抖,想起那一幕,她克制不住地发抖起来。 永远都忘不了,永远都不能忘记那些刻骨铭心的恨意! 水蓝,你该死! 她有多恨水蓝,哪怕这些事情现在没有发生,她还是无法摆脱前世的仇恨,现在她死了,她却没有半点怜悯。 她永远都不能原谅她。 “姑娘怎么在这儿烧起纸了?”梅香清脆的声音响了起来。 楚惜情抬头看去,看着面前的女孩儿笑盈盈地走过来,她半蹲在旁边,说道:“啊,是给水蓝烧的吗?唉,虽然她很可恶,不过人死为大,以后她忌日的时候,我也给她烧个纸钱,请师傅超度一下。” 梅香双手合十,很认真地祈祷起来。 “梅香——”楚惜情声音有些哽咽,她望着面前这个活生生的女孩儿,心中忽然感慨万千。 结束了,过去的一切都结束了,现在梅香还活着,她也会活得好好的! “嗯,姑娘怎么了?”梅香疑惑地看着她,总觉得小姐有些不对劲儿。 “梅香,记得,一定要活得开开心心的。不用给水蓝烧纸钱,她——”楚惜情目光带着恨意:“她不配!我也不是给她烧的。” “啊?” 梅香迷糊地挠挠头,似乎有些不解。 “我只是把过去烧掉。” 她是在祭奠吗,或许吧,是烧给过去的自己,祭奠那前世已经死掉的自己。 一旁的杜妈妈也不解地看着楚惜情,她们都不能理解楚惜情的恨。 “水蓝怎么处理的?” “夫人让她娘老子把尸体收葬了,给了一笔银钱,奴婢听说她娘老子 被夫人赶去庄子上了。” 楚惜情冷眼望着渐渐燃烧成灰烬的火苗,淡淡道:“以后不要再提这个人了,我再也不想听到她的名字。我打算去静慈庵住几天。” 杜妈妈有些茫然,“听说慈静庵的庵主不是去世了么?庵里的人都散了些。” “嗯,已经新找了主持来了,听说在城里也很有名望。” ---周末会三更o(n_n)o~ ☆、慈静庵 梅香倒是清楚楚惜情的意思了,她猜测小姐是想去找药婆婆学医术,住在龙山上楚家的家庙,再方便也没有了! “那敢情好呢,倒可以出去玩了。”梅香故意打趣道。 楚惜情笑了起来,骂她:“就知道玩!” 梅香便笑着过来,帮楚惜情收拾了东西。 夜色渐深,楚惜情望着黑沉沉的夜色,她的黑眸却是炯亮的。 她不会放弃的,也不会绝望! —— 慈静庵是楚家的家庙,坐落在龙山上,离越王台不远,庵堂三进,前有殿堂,后有禅房,青白围墙环绕,庵堂里养着大狼狗,专门看家护院。 楚惜情上午来了慈静庵,便在后院的禅房安置了一个小院子住下了,这里本就是为楚家的女眷留着的,一贯有人打扫,倒也干净。 “还是老太太疼您,把二姑娘罚去佛堂清修了,之前说是闭门思过,谁知道她在屋里怎样呢?” 梅香在一边跟红玉收拾自家带来的妆匣,一边说着话。 楚惜情想起今早去跟祖母楚老夫人说想到慈静庵住几天的事情,楚老夫人只是拍拍她肩膀,告诉她住几天再回来,她定会给自己做主的,没想到老夫人一转眼把二妹关到自己身边教训去了,怕是楚惜颜这段日子有的罪受了。 “你呀,少说几句。”楚惜情看了眼外面院子守着的婆子,心里直犯愁,这回过来,张氏可是派了她身边的嬷嬷过来的,这要是想在这种情况下离开慈静庵,那可真是很难。 “红玉,水蓝没了,梅香现在做她的事情,你嫂子在大厨房做事,以后我房里吃食的事情就落在你身上了。” 红玉也才十五六年纪,肤色微黑,但也生得明丽,闻言喜上眉梢,上前给楚惜情磕了头,知道这话是允诺她升为一等丫鬟了。 “奴婢省得,以后姑娘想做什么吃食,奴婢先跟嫂子打招呼。” 楚惜情拍拍她的手,赏了她一个赤金虾须镯子,把红玉喜得眉开眼笑。 楚惜情之所以提拔了她,便是看在她嫂子这层关系上,能够让她得些厨房的消息,这有时候看着无用,有时候却能起到一些意想不到的作用。 “回头回了府里再挑人补充你的位置吧。” 梅香笑着恭喜红玉,楚惜情想了想道:“梅香,你陪我到后院瞧瞧,听说这里后院种了一排桃花,也不知开了未?” “好咧。” 二人遂去了后院,门口看门的婆子刘大家的闻言便未跟去。 楚惜情一路走着,蹙眉道:“这要出去的话只怕麻烦得紧呢。” “姑娘是想出门去药婆婆那么?要不奴婢去传个信儿,请药婆婆过来?” 楚惜情摇了摇头:“我不想人知道此事,再说我跟这新来的主持静安师太也没个交情,不知道她的为人,这事怎么也瞒不过她去,传到别人耳朵里,更是不好。” ---今天三更哦,第一更。 ☆、婴宁 她是想自己偷偷研究,不想被张氏等人知道,因此上倒颇为麻烦。 到了静慈庵的后院一瞧,果真种了些桃树,但时令未至,虽然有些冒了嫩芽,尚且离花期还远些。 二人本来要到后门去看看,不想看到三五只大狼狗趴在门口守着,见到生人,便汪汪吠了起来,凶猛吓人。 楚惜情有些怕狗,退了几步,抬头看看围墙算不得太高,便叫梅香搬了石块过来,自己踩在上面踮起脚,朝外看看。 “这要有个梯子还有可能……” “啊,你是谁?”忽然梅香惊叫起来,楚惜情回头一看,正瞅见一个小尼姑抱着个雪白的小兔子正好奇地看着她们。 楚惜情忙从石头上下来了,这要是被人知道她想爬墙,那还了得! “这位小师傅,我家姑娘就是想看看外面是不是能看到越王台……”梅香冲那小尼姑解释着,一边问道:“小师傅法号是什么?” 那小尼姑冲着她笑了笑,一边伸手指着自己嘴巴摇了摇头。 “你不会说话……” 小尼姑点点头,又指指那边几条狗,忽然跑了过去,正在二人疑惑的时候,没想到小尼姑一上前,那几条大狼狗就欢快地围着她转个不停,小尼姑伸手抚摸着大狗的脑袋,这几只原本凶悍的大狗瞬间变得温顺无比。 梅香看得眼睛都快瞪出来了,上前问道:“这狗是你养的?” 小尼姑摇摇头,又点点头,楚惜情见这小尼姑年纪不大,约莫十四五岁年纪,她的眼睛生得很美,纯净一如初生的婴儿般干净澄澈,让人一眼看去,就觉得心灵莫名地沉静下来,感觉灵魂似乎都在一瞬间变得宁静起来了。 她很爱笑,一笑起来,仿佛让人的心都温暖起来了,使人不知不觉就喜欢跟她在一起,觉得她可亲。 这是个让人无法讨厌起来的女孩儿。 见两人不解的样子,小尼姑急了,便拿了根树枝在地上写起字来:“我叫婴宁。” “婴宁——”楚惜情一愣神,看着面前的女孩,想起蒲松龄聊斋里面那个爱笑的狐妖婴宁,一时有些怔忪。 梅香好奇地问:“你叫婴宁呀,你是啥时候到慈静庵的?” “是静安师父带我来的。” “啊,那你来了没几天吧?怎么这些狗都这么喜欢你呢。” 婴宁有些腼腆地笑着:“不知道, 它们都喜欢我。” 楚惜情问道:“婴宁这个名字很好听呢,是静安师父起的吗?” “不是的。师父说,我是一个雨天,师父在路边的花丛里捡到的。那时候我的襁褓里放着一块玉,上面刻着婴宁两个字,师父就给我起名叫婴宁了。” 梅香同情地说着:“你真可怜。” 婴宁摇了摇头写道:“不可怜,师父对我可好了。” ---婴宁是本书比较重要的一个配角,很喜欢聊斋里那个小狐妖婴宁,所以在这里写了个小尼姑婴宁。 ☆、又遇柳裴然 楚惜情一怔,面前的女孩儿真的不是怨天尤人那种人,她是那么善良,这样纯净的女孩子,或许也真就只适合留在佛门净地了。 “婴宁,咱们想出去游玩一会儿,可是又怕家里的嬷嬷发现,你有没有好法子?” 婴宁点点头:“可以的,阿黄他们可听我的话了,不过你们出去的话,女子还是危险些。” 楚惜情眼珠一转:“那我们换了男装不就成了?” 于是没过多久,梅香去拿了披风和衣裳来,婴宁领她们到自己住的地方去换了衣服,梅香低声道:“姑娘,我是跟她们说您想在这儿读书,不过这时间也不能耽搁太久。” 楚惜情应了,换了身青色莲纹湖绸直缀,外披着秋香色八团喜相逢滚花狸毛披风,玉面朱唇,好不风流潇洒。 婴宁在一边笑嘻嘻地看着,她指了指外面,又用手做吃饭状,楚惜情便笑道:“放心,我去不多时就回来。梅香你先在这儿等着,怕待会有人来找,好应付一下。” “啊,那样不是很危险么?” “没事儿,我一个男人能有什么事?”楚惜情笑着打趣道。 梅香一想也是,便由婴宁开了门,送楚惜情到后门口去,细细叮嘱她快些回来。 楚惜情出了慈静庵后门,些许功夫便到了越王台附近,正想穿过越王台去紫竹林,不想便听得有人在喊她。 “上面那位兄台,停一停!” 楚惜情回头朝下看去,便见一个少年急匆匆沿着石阶追了上来,离得还远,只见得穿着一身白底胡青紫葳蕤团花的夹衫,外披着宝蓝色湘绣兰花的出毛披风,到近时便见他儒雅俊秀,笑起来灿若朝阳,“真是你,可叫我好找呢!” “是你!” 楚惜情这才认出这是那日赠了她名箫的柳裴然,不曾想竟在这儿重逢。 “原来是柳兄。” “我小字梦白,不知兄台高姓大名?那日我赴朋友的约会,回去后吹你那曲子,总是不得要领,颇有几处感觉不对,正想跟你请教呢,苦于无处寻觅,不想今日竟在这里遇上。” 楚惜情一愣,问她的名字? 她忽然想起什么来。 她这么个女扮男装,若是外面有个男装的身份,行事怕是更方便些,而且她也想在府外办些事情,平日里在楚家她找不到什么外援,若是…… 楚惜情心中思量 片刻,笑着拱手道:“在下楚玉,字少秋。” 这时候山道上又上来几人,其中一个是个公子哥儿,另外几人俱都是仆役,这锦衣公子生得玉树临风,穿一身湖青色莲花纹茧绸直缀,乌发束着方巾,这会子正急促喘息着叫道:“梦白,你跑这么快作甚?是遇到谁了?” “继之,这就是我那天跟你说的赠箫给他的人,楚玉楚少秋,这位是我的好友程昱程继之。” ---(o)/~三更完毕…… ☆、突然遇袭 “啊,原来是楚贤弟,久仰久仰,啧啧,我听梦白说起那天的事,钦羡不已,这可真是一桩风流雅事,足可名传千古了!” 程昱笑着拱手,他生得一双桃花眼,天生几分风流姿态,倒是很热情地邀请:“正好我跟梦白两个要去越王台赴会,楚贤弟要是不嫌弃,不如一道去会会朋友?” 楚惜情摇头道:“今日我还有事,怕是不怎么方便,改日吧。” 柳裴然还有遗憾:“这样呀,我就住在继之外祖山阴徐家,少秋得空便去寻我,正想跟你讨论音乐之事。” 楚惜情应了,这才知道程昱的外祖是徐家,跟两人寒暄两句,便先离开了。 “姓楚,莫不是楚家的人?”程昱见她离得远了说道,他仔细瞧楚惜情走的样子,心中但有些疑惑:“这位楚公子生得可真是脂粉气颇重,她行走步态,瞧着跟女儿家似的……” 柳裴然挑眉:“继之你是欢场中人,惯是嬉风弄月的,可不要胡乱猜测人家。” 程昱笑道:“我这双眼睛可是很毒的,好了,这也是随便说说么,不过若是真的,那可就有趣了,当真是你小子的一桩艳福了。” 柳裴然不以为然。 这边楚惜情去了紫竹林找药婆婆,药婆婆很讶异她这会儿出现,楚惜情便说了自己现在在慈静庵里暂居几日。 “那倒无妨,慈静庵里平日也会寻我给她们治病,若是有机会我自会过去的。你出来不容易,以前我也教过你一些识别草药的法子,你可都记着的?” “嗯,我都记着,只是我只能识别药草,但要说用药,诊脉则是不行的。” 药婆婆点点头:“这些年你也常来这里,想是都熟悉了,我年纪大了,不知还能在这里呆上多久,正好,就把我此生的心血交给你。” 说罢便是拿出一卷书来,却是手订的,名为《千金方药》,打开一看但见上面记述了药婆婆的诊脉经验和一些多年一来积累的疑难杂症的治疗办法,着实价值非凡。 “婆婆,这太珍贵了……” 药婆婆笑道:“我是把你当孙女儿看的,这个只要你给我好好地传下去就好。现在趁着还有点时间,我先教你些东西。” 楚惜情心中感动,先记下了。 快到晌午时,她才不得不从药婆婆那出来,要准备回慈静庵去。 踏步山间,路过越王台,远远瞧见那边有歌舞管 弦之音,楚惜情没多少功夫停留,虽然她对柳裴然也颇有些好感,但是若被人看穿了女扮男装的事情,倒不好解释了,便悄悄过去。 山路并不崎岖,楚惜情横穿而过,路过一片松树林子,再过去不多远就是慈静庵了。 不曾想斜刺里一道寒光扫过,接着便是一股大力传来,有人狠狠将她拦腰制住,一把泛着冷光的刀便横在了她腰间。 -----下一章……是顾渊童鞋,对手戏很有趣哦…… ☆、末路枭雄 “别动,小子!” 那人宛如阴鸷的毒蛇一般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楚惜情顿时宛如五雷轰顶,扭头一看,便正对上一张满脸阴鸷,眸光带着杀气的彪形大汉。 这人目光看着她便好似看着死人,透着阵阵的寒气,楚惜情一时脑中空白,半天反应不过来。 她一时只想到之前梅香说的话,脑子里只冒出一句话:这个乌鸦嘴! 怎么会这样,好端端的,竟会冒出个半路劫道的? 在绍兴城内,竟有人敢拦路抢劫的? 她一时不敢置信,正在这时,便听得耳边轰鸣,有阵阵沉重的脚步声传来,带着铠甲碰撞的清脆声响和呵斥声。 楚惜情这才发现他们居然被一群官兵给从山下围住了,为首的人对着这大汉呵斥道:“李福如,你还不束手就擒?” 这大汉警惕地一手挟持着她往后警惕地退去,选择了一个不易被攻击,而能居高俯视的有利地形,一边对着那为首的将领冷笑道:“你李爷爷岂会投降你们这群狗官?我告诉你,这小白脸看着也是富贵人家的,你们谁再敢上前一步我就杀了她,叫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说罢,这厮还示范性地用他手里的刀割了割楚惜情的脖子,顿时一道血痕闪过,直接让楚惜情痛得脸色煞白。 还好她死都经过了,再也没有什么好怕的了,此刻也是冷静下来,只觉得今日的事怎么看怎么怪。 “你,本官劝你把人立刻放了,我告诉你,今日无论如何你是别想逃走了,李福如你敢谋反,就该知有今日!” 那为首的将官是个游击将军,穿着鸳鸯战袍,铜环百子扣,手上提着宝刀,正跟身边的小校讨论,楚惜情瞧见他们神色不善,心中顿时咯噔一下。 “哼,笑话,这天下便是陆家的吗?”这大汉仰头大笑,姿态猖狂,“他日我李福如总也要名留青史!” 李福如这个名字听着甚是耳熟,楚惜情一时想不起来,这时候忽然想起他的身份来,便是大惊失色。 李福如,不是前一阵子,江西那边闹白莲教匪患,竟有个白莲教分教无生教的教主自立为皇帝,攻打县城,把个江西闹得鸡犬不宁,因此上前一阵子大景朝皇帝陆景初便派了大将过去主持剿匪事宜,没过多日便把这些乌合之众打得溃不成军,有少部分人逃到了浙江这一带,据说有人活动在太湖和鉴湖上。 楚惜情以前也曾听说这事, 毕竟当时官府还发放过悬赏告示呢,这个李福如,便是那个无生教的教主! 楚惜情大惊失色,居然是一个敢谋反的人物,他岂会在意自己性命,而这样重要的人物,官兵怎么可能为了她这一个不知是谁的人放弃呢,须知抓到他可能会升官发财,且这是皇帝点名要的人物,谁也担不起放跑了他的责任。 一想到这点,楚惜情心顿时凉了半截。 ----话说……每日顶一下还是容易的嘛,咖啡也不要钱。文名改了……凤凰斗:第一嫡女,囧,跟庶女是系列文,欢迎围观。 ☆、英雄救美(1) 她手脚发软,好半晌才冷静下来,眼瞅着那底下的游击将军面色不善地跟旁人打了个手势,楚惜情顿时毛骨悚然,急中生智,喊道:“且慢,你们可知我是谁?” 游击将军傅广德皱了皱眉,他之前仔细瞧楚惜情面生,并不似绍兴名门公子,这时候听她的口气,倒像是什么大来历似的,如此,便是有些投鼠忌器了。 “我是山阴楚家的人,将军想必听过,家祖是太子太保、户部尚书,家父是礼部侍郎,今日我游山,家人就在附近,马上就会过来!” 她之所以这么说,一是提醒傅游击不要轻举妄动擅杀了她,二也是让李福如觉得她还大有价值,暂时可保得性命。 李福如眸光一亮,而傅游击则是面色变了变,山阴楚家他当然知道,也是名门望族,若是真的杀了人家的公子,哪怕是为了剿匪,也是必定得罪狠了对方。 可是他又绝无可能放走李福如,就在进退两难之际,又有一批官兵赶至,为首的一个英气勃发的小将,穿着银蓝罩甲,头上戴着红缨盔,手里拿着大刀,身边跟着跟丈八汉子,铁塔一般,正使一对抡锤,两人走近便听得楚惜情在说话,那小将抬头一看,瞪圆了眼:“怎么是这小子,啧啧,铁牛,你说巧了不是,怎么回回都让咱们撞见他?” 顾炎这话一说,旁边的铁牛也是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原来是这个小白脸。喂,我说李福如,你他娘的挟持个书生作甚?有胆的过来跟你爷爷单挑三百回合!” 楚惜情也瞧见这二人,心中先是一惊,接着又是一喜,是他们,若是他们在,指不定她今日真能逃过去了。 那个浑身煞气的男人怎么没来? 李福如哼了一声,“你还不值得李爷出手!”见这些人投鼠忌器,而且还跟着两人认识,显然不会射杀楚惜情,便动了心思想挟持楚惜情逃走。 “这位好汉。”楚惜情压低声音道:“你肯定是想逃是吧,但是这些官兵可担不起放你的责任,他们肯定会铤而走险,所以我想,待会你挟持我往上面走,再找机会逃走。” 李福如思量片刻,慢慢往后挪动了一下,“你说的是真的?” 楚惜情点头,她的眼角忽然扫过刀身上反射出的一道亮光,那是—— 她抬头一看,正看到附近一颗巨大的古松树中,浓密的针叶遮挡住了一个人黝黑的双眸,他手上挽着弓,一动不动,仿佛死人一般。 楚惜情心中 惊讶,忽然反应过来,阳光洒落细碎的光点,斑驳细碎,那人目光扫向她,不知为何只是一个眼神,楚惜情就认出了他来! 是他! 她微眯着眼睛,不动声色地转了转身子,心跳加快:“当然是真的了——咱们先假装投降,这样可以降低戒心。” “我凭什么信你?” -----还有一章哦,有木有评论啥的呢……o(n_n)o~ ☆、英雄救美(2) 福如哼了一声,不得不说,楚惜情的确是刺中他心中担忧之事。 “投降就不必了。”李福如也是极其自傲的人,只是对下面人吼道:“不准上来,否则我立刻要了这小子的命!” 李福如既然自视甚高,便没把楚惜情放进眼里,这边厢只一移动,便下意识地把刀移开了,一手扣住楚惜情的肩背,往后退去。 底下铁牛又开始大骂起来,楚惜情眸光扫过那颗松树,忽然低喊起来:“坏了,南边也有人过来了!” “在哪?”李福如下意识朝南边看去,但觉正午阳光刺目,一刹那间造成了他瞬间的失明。 说时迟那时快,只是这千分之一秒眨眼间的功夫,一支乌森森的狼牙箭便从倏忽而至,擦过空气,似乎瞬间连空气都燃烧呼啸起来,伴着一道锐光陡然而至! 李福如瞳孔微缩,下意识就要拉身边的楚惜情挡箭,偏偏这时一阵钝痛传来,一根银簪子恰狠狠穿进他肉里,他手一缩,楚惜情便就地一滚逃了开去! “该死!”李福如狂怒挥起大刀挡箭,此刻却已经是来不及了,不过瞬间耽误了功夫,那支箭便直接插进他胸口! 心口中了一箭,李福如一个踉跄跪倒在地上,单用刀撑着身子,这一刻,他才发现自己上当了! “臭小子,老子杀了你!”李福如大恨楚惜情,竟要挥刀砍人,此刻又一箭射了过来,直射在他肩膀上,直喷了楚惜情一身的血。 此刻下面的官兵已经蜂拥而至,铁牛一锤就把他拦住了。 到此时楚惜情才后怕起来,浑身软得爬不起来,虽说前世她经过不少事情,对生死都看淡,但如今日这般惊心动魄的情况,倒还真是少见得紧。 李福如被官兵锁了起来,一边还大声叫骂,但见得老松上一人身形利落地从树上落下,脚步落地巍然不动,身上只穿着一套银丝软甲,棱角分明的脸庞,冷硬的线条,薄唇紧抿,黑沉沉城的眸子扫了眼李福如,轻描淡写地说:“带回去找大夫治他,好歹留了性命。” 顾炎正扶楚惜情起来,一边笑道:“刚刚瞧你那般英勇,这会儿怎么软了?没想到你小子还有几分能耐,遇到这种事还能这么冷静,真是人不可貌相!” 楚惜情苦笑,她不着痕迹地躲开顾炎的手臂,看到披风上全染了血,忙解开来,蹙眉看着。 顾渊迈步走来,忽见那少年发髻微乱,几缕发丝垂落在颊边,眸如秋水 ,脸色苍白,颇像只楚楚可怜受了惊吓的小兔子,女气十足。 顾渊顿足,黑眸微眯,仔细打量过去,此刻没了披风的遮掩,便把她身段瞧了个一清二楚,不过两三眼的功夫,他心中已是起了波澜。 朝四周看了看,显然无人注意到这点,众人都在关注着李福如这个钦犯。 顾渊便上前,不动声色地询问:“可有受伤?” ----哈哈,期待明天的对手戏,不知道我有多爱顾渊这个闷骚又气死人不偿命的家伙…… ☆、我送你 楚惜情连忙上前道谢:“没有,多谢大人相救,小生铭感五内——” “不必如此,若非是你,倒也没这般容易拿下他,你很机智。”他打量着面前的人,眸光流转,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大人说笑了。”直面这男人,楚惜情有些喘不过气来,压力,面对他的时候总是这样,她心底实际上还残存着对这个男人的畏惧,尤其此刻他一身战甲,那种威压便越发重了,直让她浑身不自在。 还是赶紧离开为妙。 “还不知道你名字呢?你是已故太子太保楚尚书的孙子?”旁边顾炎问了起来。 “也不算,只是楚家的旁支,刚刚只是借个名头。在下楚玉楚少秋。”楚惜情撒了个谎,万一人家打听楚家的事儿,知道楚家没她这么个少爷,那可怎么是好。 “算你聪明。”顾炎嬉笑道:“都说读书人骗起人来才是最厉害,今日可算见识了。我是顾炎,这是我兄长顾渊,这个是铁牛,大名叫铁世成,不过大家都叫他铁牛,真算是不打不相识,今儿算是交你这个朋友了。” 顾炎性情直爽,见楚惜情方才表现得机智勇敢,颇为欣赏,便起了结交之心。 “将军客气了……”楚惜情看了眼一边的顾渊,总觉得这名儿很是耳熟来着,一时却想不起来了,但看时候不早了,心里着实着急,这回去晚了被人发现可就糟糕了。 “几位大人,在下是来探亲的,这时只怕家人等急了,便先告辞了。” 顾渊一边瞧着,忽然慢条斯理地蹦出一句话来,直叫几人呆滞:“这时离开尚有风险,怕不会有乱党出现,你要去哪?我派人送你。” 楚惜情怔了怔,“这个,这个就不必了吧,很近的,就从这边穿过去,到对面的慈静庵……” 顾渊抬头朝她说的方向一看,果然算不得太远,忽然不动声色地说:“离得倒近,这样,我送你过去。” “大哥?”顾炎惊讶地看着他。 “都督,俺送楚老弟过去呗!”铁牛嚷嚷道。 顾渊也不待人反对,便径自下了决定,“不必了,你们把人犯送走,派人再搜山查查。” 说罢,便是迈步朝慈静庵走去,叫楚惜情跟上。 楚惜情心中纠结不已,这厮怎的非得要送她,不知道她怕他吗? 见他如此专断,她心中恼怒,只是低头生闷气,跟着他往前走去。 顾炎跟铁牛两个一头雾水,只能叫人按顾渊的吩咐去办。 谁也没注意到,不远处林子里正有两人藏着,不是柳裴然和程昱却是谁? “她真的是个女子!”程昱低声道,语气带了些兴奋:“我说梦白,你可真是厉害,刚来绍兴就结交了一个美人儿!” “不可能吧——”柳裴然满脸震惊。 ----好吧,女扮男装不容易啊…… ☆、你难道不是女人么? 他跟程昱两个是准备下山,不想正碰上官兵围山,这才藏身此处。 二人才刚搞清楚出了什么事,却又狠狠地被震惊了一把,柳裴然还未注意,程昱却是个花中老手,一见楚惜情解了披风,那身段姿态,便是肯定她是女儿身。 “怎么不可能,没见她的样子挺美的……” 柳裴然狠狠瞪了他一眼,程昱摸摸鼻子,嘀咕道:“是真的嘛。” 柳裴然忽然想到什么,惊道:“她刚刚跟人一起走了,孤男寡女,万一对方起了什么歹心……不行,我得去看看!” “不行,不能去!”程昱吓了一跳,急忙拦住他:“你疯啦,这会子官兵正搜山呢,岂能自找麻烦?再说你刚刚没听见他们说话么,那人是顾渊啊,那个冷面阎王,难道会做出这种事吗?我可不敢去跟他捋虎须。” 柳裴然这才想起顾渊的身份来,虽然仍有些不放心,但已不再坚持。 “好了,赶紧走吧,她肯定没事儿的,再说顾百川又不一定知道她是女人。” 柳裴然俊秀的脸上带了些迷惑,好端端的,顾渊为何要送楚惜情? 这边厢楚惜情跟着顾渊默默地穿过松树林,朝着对面山坡上建立的慈静庵走去。 二人一前一后走着,俱都沉默。 顾渊在前,他脚步稳健,身形厚重,行走间便有渊渟岳峙的感觉散发开来,楚惜情在后,纤细柔弱,便似是依人的小鸟。 正午的阳光正好,楚惜情心中闷气,抬头看那人走动间身后的影子也是扩大开来,心中一动,雀跃地踩在他影子上,心里大乐,一时乐此不疲,像是孩童一般踩着对方的影子,便好似报复了人家一样欢天喜地。 正踩得高兴,忽然前面的影子不动了,楚惜情一个没注意差点撞上他,踉跄了一下才站稳了,抬眸就看到对方眼睛里似乎有笑意闪过,像是一个大人看调皮的孩子。 楚惜情顿时脸腾的一下涨红了,只恨不得一时有个地缝钻去,老天,她怎么会做那么幼稚的事! 但退后几步,再看他仍旧是那张冰块脸。 她一定是眼花了! 楚惜情自我安慰。 “到了。” “啊?多谢顾大人了……”她慌慌张张地转身就想赶紧地进慈静庵去。 “等一下。”顾渊的声音沉稳有力,就像他的人一样给人一种山岳般的厚重感 ,此刻,这声音却带着些奇异的情绪:“楚姑娘,以后出门还是带上丫鬟婆子,如今日这般独身一人,一旦为人识破,会更加危险,还是不要这么做的好。” “哦……”楚惜情还一时没反应过来呢,等她明白过来,顿时杏眼圆睁,“你,你说什么?什么姑娘?” 他刚刚喊她姑娘! 顾渊挑眉看着她:“难道你要告诉我,自己不是女子么?姑娘的伪装之术在日后或许还可能骗人,现在么……” ☆、救命 说话间他目光在她身上扫了一下,楚惜情便觉得浑身不自在,顿时脸色涨得通红,有些恼羞成怒,她不就是图省事儿,这要不是之前披风弄脏了,怎么会被他发现? 现在被他如此一说,楚惜情又羞又气,争辩道:“对,我是女人。我就是喜欢扮男装如何,男装行走自由,没那么多拘束,我便是喜欢又怎么了?” 顾渊看向面前的少女。 她昂着头,脸上带着羞恼的神色,黑眸燃烧着熊熊火焰,香腮也鼓了起来,仿佛一枝怒火玫瑰,一只气鼓鼓的小青蛙,瞪圆了眼睛看他。 这般样子也着实好笑。 顾渊轻咳一声,平静地说:“没说不可以。” 楚惜情一怔,却又听他说:“好像每次看到你似乎都要发生些事情,楚姑娘,今日之事颇有些风险,你最好早日回家,不要在山中久居。” 楚惜情一听他这话就气得一佛出世二佛生天,这叫什么话,他是说她是扫把星吗,什么叫每次碰到她就得发生事情? 她忍不住反讽道:“如果不碰到大人,我想小女子应该是没有危险。” 每次遇到他她就要倒霉,这到底是谁有问题? 还是他们八字不合? 一说完看到对面男人幽冷的眼睛,她顿时打了个寒噤,老天,她怎么忘了这个不知道背了多少冤魂的家伙是多么可怕,竟敢跟他呛声? 顾渊身上寒气似加重了,他黑眸微眯,身上的无形威慑直让楚惜情喘不过气来:“楚小姐想是懂得化装之术了?女扮男装,既要掩饰喉结,又要抹去耳洞,还要隐藏身形,步伐更要男儿气魄。如今日这般山林险僻,更不能跟陌生人单独在一起,否则的话,就会像现在这样——” 楚惜情被他明里捧暗里贬的话孙得脸色阵青阵白,这个男人也太不怜香惜玉了,她又不是他手下的兵,凭什么这般教训她? 楚惜情正恼怒,忽闻他最后的话,面色一变,但见面前男人朝她走过来,顿时吓得面如白纸,声音颤抖,“你,你想干嘛?” 她这才想起他的话来。 山林险僻,更不能跟陌生人在一起,否则的话就会—— 杀人?劫色? 楚惜情慌张地往后退去,一个踉跄居然跌倒在地,她惊慌失措地看到顾渊弯腰低头,伸出手似乎要触摸她,顿时半闭着眼睛惊恐地大喊起来:“救命啊,来人啊,非礼啦!” “你东西掉了。”男人低沉的声音传来,清冷如初。 楚惜情怔住了,她呆呆地看着他手上的银簪子,忽然间脸色先是充血发红,接着紫涨起来。 她羞得恨不得钻进地缝,一时间无颜见人,只觉得对面那个男人平静的脸似乎也带着些嘲讽和调侃,嘲笑她的自作多情。 ----哈哈,下一章大概在快11点40吧更新。这章写得好欢乐哦 ☆、姑娘果然高风亮节 老天,她刚刚喊了什么,非礼? “这东西是你的吧,抓李福如时掉下的,物归原主。”顾渊低敛了眉目,看着眼前呆滞的少女,差点忍不住想笑,只是,这时候如果笑了,这姑娘会不会羞得撞树? 楚惜情好半晌才回过气来,只觉得胸口气闷,看他手里的银簪子,一时赌气,泄愤般叫道:“这是扎过那混账的,我不要了!扔了吧!” “不要了?” 顾渊看向手里的簪子,这是根精致的兰花缠枝纹银簪,花瓣细腻,栩栩如生,算是上品了,分量不轻。 他不动声色地收了起来,点头一本正经地道:“既然姑娘不要了,那此物便算是赃物了。顾某听赵知府说到绍兴的养济院准备扩建,这簪子便算姑娘捐出去造福百姓了。楚姑娘果然高风亮节,时候不早了,顾某先告辞了。” 说罢他便转身离去,走了几步也没回头,只是道:“姑娘不宜久留山中,早日回城吧。” 楚惜情目瞪口呆地看着那厮只没几个呼吸功夫,便极快地消失在她视线中,揣着她的兰花簪子就大摇大摆的走了! 她一张俏脸是变了又变,好半晌才捂着胸口,只觉得心肝儿疼,怒火冲天,对着那家伙离开的方向大吼道:“顾渊你个王八蛋!” 那是她的簪子,她啥时候说不要了就是给他了? 他怎么能那么无耻,那么理所当然地就拿着她的东西走了呢,美其名曰是捐给养济院给孤寡老人养老的,可那需要他替她做吗? 他要不是说那些惹人误解的话,她怎么会失去理解误会了,怎么会气得脑子都昏了! 楚惜情气得失去理智了,直骂了好半晌,忽然便听到身后有人在喊。 “姑娘,您干嘛呢这是?奴婢都急死了,那边几次说叫您回去用饭了,还不见您回来——咦,这是怎么了,好多血!” 梅香惊叫起来。 楚惜情这才看到她,才想起现在不是骂人的时候,赶紧回慈静庵才是正事。 她收敛了怒气,沉声道:“先别问了,回去再跟你说。” 遂带着梅香走后院回去,婴宁还在这守着,见到她忙笑着过来。 楚惜情跟梅香简单说了之前的事,把梅香吓坏了,“不行,以后姑娘出门还是不要换什么男装了,带上丫头婆子才行,这太危险了。” 楚惜情一听这话跟顾渊说的没有不同, 心里就是郁卒,只闷声道:“先不说这个,披风你看能不能洗干净,如果不行就烧了,对外面就说是刮破了没法补,拆了。” 梅香蹙眉道:“应该还能,奴婢试试。” 这边厢顾渊回了之前的树林子,他拿了个汗巾把银簪包住装进衣袋里,顾炎迎上来,就看到自家哥哥脸上带着些笑意,似遇到什么开心的事。 这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晕,用预发的11点的63章,没显示,偶回来才发现,重新传了下。顾渊童鞋,真是不知道怜香惜玉啊。 ☆、被顾渊给气的 “哥,你笑什么呢?” “没什么,山都搜完了?那就列队回城。” 顾炎一脸迷糊,这边厢跟哥哥一道下了山,跨马离开,心里还犹自琢磨着,难不成哥哥是因为抓到了李福如高兴吗? 不至于啊。 —— 楚惜情一肚子闷气,回禅房换了衣服,吃了饭,一会梅香回来,“姑娘,那披风奴婢给洗干净了。” 楚惜情闷声道:“我先睡会。” 这一上午折腾的,她是又累又气,这一觉睡到向晚时分,红玉进来喊她起来,却怎么也叫不醒,这才发现楚惜情脸色泛红,一摸额头,居然发烧了。 红玉吓得连忙喊人,又惊动了慈静庵的庵主静安师太,梅香着急,便叫人去请药婆婆过来给楚惜情看病。 等楚惜情醒过来,只觉得头晕目眩,睁开眼听到房内有人在说话。 “师妹,这孩子你多照看着,她也不容易,没想到隔了这么多年,倒在这儿碰上你。” “师姐放心吧,楚姑娘好歹也是楚家小姐,不会有什么人为难她的。” 楚惜情心中奇怪,这是谁在她房里说话呢? 扭头一看就看到婴宁端着个青花瓷药碗过来,见她醒了,高兴地过来比划着,把药碗端过来要喂她吃药。 “惜情醒了。”药婆婆慈爱的脸庞出现在视线里,一边还有个身穿浅灰色道袍的中年女尼,容貌端秀,气韵不凡,一双黑眸更是晶亮有神,见她醒了,双手合十笑道:“楚小姐终于醒了。” 楚惜情讶异地看着她们,一手摸着头,梅香和红玉都已经进来了,梅香红着眼睛道:“姑娘可吓坏奴婢了,好端端的就发烧了……” 发烧了? 楚惜情心道,难道是白天受惊所致,还是她被顾渊给气得? “楚小姐先把药喝了,若是想吃什么,贫尼让厨房给你做些素斋。”静安上前说道。 “谢谢师太了,红玉,你去到厨房给我备几样吃的,就些粥就行了。” “哎,奴婢省得。”红玉连忙出去了。 楚惜情打发了红玉走,一边喝了药,这药汁颇苦,她皱着眉头喝了,问道:“静安师父认得药婆婆?” “她是我师妹,多年前就失散了,没想到到在这儿碰上。”药婆婆叹道。 楚惜情诧异道:“师妹?” 静安点头:“景朝没开国时,有二十多年的时间一直是乱世,那时师姐四十多岁,我跟她都是天一门的人,师姐学的是医术,我彼时我才十几岁,没学到什么,后来发现了些变故,大家各自失散了。” 药婆婆叹道:“世事无常呐,没学到一转眼就是三十年过去了。” 楚惜情也没料到竟还有这般故事,便安慰道:“婆婆不用伤心,如今能遇上也是缘分了。” ----第一更呵呵,回头傍晚更第二更。 ☆、八字不合 静安笑道:“我听师姐说你跟她学医术,你一个闺秀出门去也不方便,不如我请师姐过来,你每日找我听佛法,也是能掩饰过去。” 静安显然是个冰雪聪明的人,也不问楚惜情为何这么做,要隐瞒是为了什么。 药婆婆起身道:“时候不早了,我也该先回去了。” 静安留药婆婆在这住一晚,两人久不见面,此刻也是想叙谈一番。 楚惜情这番吃了药,又吃了点粥,但觉舒服了点,心中颇为郁卒,也不知道跟顾渊那家伙是不是八字不合,怎么每次碰到他,她怎么就是有病有灾的? 下次再看到他,一定要离得远远的! 一夜无话,第二日早起,楚惜情感觉烧退了,整个人也精神了很多。 一早吃了药,又吃了好几个素馅包子,一碗薏米百合粥,三两样小菜,饭毕,换了一身天水碧的绣芙蓉花交领右衽长袄子,黑发随意挽起个纂儿,戴着多银蕊堆纱芙蓉花,半靠在窗下的藤椅上读书。 香玉在门口正跟梅香说话,忽见药婆婆跟静安师太在院门口,正跟那婆子说话。 梅香忙过去请她们进来。 “小姐好多了,烧也退了,还要麻烦婆婆给再看看。” 几人进得院子,便见得菱花窗半开着,今日的阳光颇好,楚惜情正专注地低头读书,娇俏的脸蛋隐在日光中,有种沉静的美。 见她们来了,楚惜情放下书起身过来迎接。 “已经好很多了,婆婆开的药很好用。” 梅香上了茶,三人正坐着说话,不想外面吵闹起来,小丫鬟葱兰急急忙忙从外面跑进来,红玉拉住她,骂道:“急得甚么样子,冒冒失失的,外面怎么了?” “红玉姐姐,外面——”葱兰低声说了两句话,红玉听得直皱眉头,“你且去外面看着,我去回了姑娘。” 红玉进来回道:“姑娘,朱公子来了,在庵堂外面,说要见您。奴婢不敢擅做主张,还请您示下。” 楚惜情一听,顿时脸色难看起来。 “他来做什么?哼,你去传个话,让他走吧,我不会见他的。” 楚惜情哼了一声,那厮现在后悔了? 没用了,重生过一回,她早就看清了朱昂那人的人品,这样的男人,她绝没有再留恋的意思。 不过现在为了计划,暂时还可以利用利用他,他 想见她就见? 怎么可能! 药婆婆和静安对视一眼,药婆婆安慰道:“我也听你说过朱公子的事,唉,你也不须伤心,惜情你是个好女孩儿,总会找到如意夫婿的。” “婆婆……”楚惜情不依了,“您可不能这样笑话我呢,嫁什么人,我倒宁愿学您这般。” 药婆婆摇头道:“好孩子,女人还是要有个归宿,不要这般灰心。” ----昨天少更了一章,今天三更呵呵,周末愉快。 ☆、匪我思存 楚惜情默然,她自重生后想的都是报仇的事,感情上的事,前世她曾经倾心去爱过,可最后得到的却是遍体鳞伤。 她已经无力敞开心扉再去毫无保留地去爱了。 没想到这边红玉很快就去而复返了,为难地说:“小姐,朱公子不肯离开,说一定要见您,要是您不肯见他,他就一直在门口等着。” 楚惜情脸色阴晴不定,冷笑了一声:“那就让他等着好了。” 屋里的气氛一下子冷了起来,静安见状,便起身告辞,药婆婆便也离开了。 楚惜情送她们到门口,蹙眉道:“你去跟他说清楚,他爱等让他等着。” 梅香在一边瞧着,欲言又止。 一直到中午,红玉又过来回话,说朱昂还在慈静庵外面等着,一直没离开。 梅香劝道:“姑娘,您真的不见子远少爷?但是之前他是被二姑娘骗的嘛,再说他现在都回心转意了,难道您想便宜二姑娘了?” 楚惜情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是否旁人也是这种想法,那未可知,可是经历了前世那些事情,叫她真的很难再接受朱昂了,现在她对他,除了厌恶,也真的没有其他感情了。 “天涯何处无芳草?难道你家小姐,就只能选他了?” “哎呀,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嘛,这不是两家一直交好,知根知底的么?” 楚惜情慢条斯理地用着饭,淡淡道:“这事儿你就别管了。” 梅香心中疑惑,她脑子里开始盘算,这小姐不选朱昂,那倒是武昌侯世子很合适呢—— “姑娘,不是这几天是钱夫人的寿诞么,到时候老夫人肯定会叫您一起去的,咱们要不要备些礼物什么的?” 楚惜情看了她一眼,笑骂道:“你倒是管家婆似的,以后谁有娶了我家梅香去,才真是一辈子的福气呢。” 梅香大窘:“姑娘,您又笑话人家,人家这说正事儿呢。您看武昌侯夫人不是很喜欢您的吗?” “你什么改行做月老了?” 主仆二人说笑了一会子,楚惜情看外面天气不错,恰好院子里还有以前住的时候留下的风筝,叫人取了来,带上丫鬟婆子去后院里放风筝去了。 午后的阳光温暖宜人,楚家的丫鬟婆子帮楚惜情放了两个风筝,楚惜情自己选了个蝴蝶风筝,一瞧上面还有自己曾经提过的《诗经》中的一首诗。 出其东门,有女如云。 虽则如云,匪我思存。 她一时有些感慨,这还是彼时她跟朱昂感情好的时候提的呢,那时候她幻想着朱昂对她一生一世,故而写下这首诗。 “放开吧。” 蝴蝶风筝在半空中飞高了起来,楚惜情半眯着眼睛,看着那风筝高高飞起,仿佛是一种过去被释放而去,心中空寂安静。 恰在此刻,不知道外面是谁吹奏起了长箫,音调幽深静美,回旋多情,让人一下子就被吸引了过去。 ☆、风筝误 是一曲《古刹幽境》。 那宛如山涧清泉流淌的曲子滑过人心,似乎这风,这松林,这古刹一刹那间都变成了故旧的画卷,唯有钟声入耳,泉声幽幽,箫声本就深幽,吹奏这曲子,更是让那种佛家清静的禅韵越发深邃迷人起来。 “这是谁在吹曲子呢?”院子里的小丫鬟和小尼姑都听入迷了。 这曲子似乎有能够让人心灵安静下来的力量。 手中的风筝一松,那漂亮的鹅黄色大蝴蝶随风而去。 “哎呀,风筝飞了!” 梅香叫了起来。 众人这才看到那蝴蝶风筝已经被风吹得飘上了远空,朝着山间飞去了。 “快去拾回来!” 众人七嘴八舌地叫嚷起来。 那蝴蝶风筝飞了一半,钱就断了,于是晃晃悠悠直往林子里栽了下来,正落在一人脚边。 箫声停顿了下来。 柳裴然看了看那风筝,仰头看远处的慈静庵。 他穿了身秋香色缠枝莲纹的提花圆领袍,乌发束着银冠,面如冠玉,俊秀绝伦,颇有些出尘公子的意味。 低头拾起风筝,瞧见上面提的一行娟秀的行书,“是她写的么?” 柳裴然自昨日回去,辗转反侧,便想来见一见楚惜情,但是到了慈静庵这边,又十分踌躇。 他见到楚惜情说什么? 难不成要质问她是不是女人? 柳裴然心中十分纠结,一时烦闷,便用了支箫曲排解,也存了心思,希望她这个爱乐之人能被引出来。 他正瞧见慈静庵里放风筝,不想正好这风筝就掉了下来。 再往那儿一瞧,便瞧见后门开来,一气儿钻出来一些丫鬟婆子尼姑,猜她们定是出来寻风筝的。 不过片刻,果然见数人往四边去寻,却有个穿天水碧撒芙蓉花长袄子的少女往这边寻来,少女脚步轻快,七拐八拐的,竟是把身后其他下人都给甩得远远的。 倏忽之间,少女就已经到了跟前,先是瞧见地上的风筝,上前捡了起来,眉间带笑:“竟是落了这么远……啊!” 楚惜情一转头瞧见了对面有人,定睛一瞧,顿时脸色一变,呆了半晌。 柳裴然,怎会是他! 坏了,她现在可是女装,他定会认出来的! 对面的 柳裴然一时也是呆住,他可没想到,居然真的就是楚惜情来了。 他从未见过她女装的扮相,此刻但见面前少女因为剧烈跑动俏脸泛起红晕,白里透红的肌肤仿佛吹弹可破,明眸转动间仿佛黑水晶游走,灵气逼人。 男装的她显得风流俊俏,女装却显得轻灵动人,仿佛不知哪儿的仙子偷入了凡尘,明眸流转,霎那间竟是一缕光芒倒映进他的心中,激起波光涟漪。 柳裴然心中一时莫名悸动起来,竟是呆了。 楚惜情硬着头皮,心中叫糟,“这位公子,这个——” ---嗯嗯,求个推荐票,咖啡啥的…… ☆、楚兄的妹妹? 柳裴然见她尴尬的表情,一时明白过来。 现在的情形的确很诡异,他是该说破他看穿了她的身份呢,还是不说破呢? “我——” “你——” 两个人异口同声开口说话,顿时又是呆滞得停了下来。 柳裴然见远处还有人往这边来,顾不得别的,犹疑地问:“姑娘是楚玉的妹妹吧?” 楚惜情正愁着不知道怎么解释,忽听柳裴然问话,一时杏眼圆睁,吃惊地看着他。 她真没想到柳裴然自己居然给她就找好理由了! 妹妹? 这理由还真是—— 楚惜情嘴角抽搐了一下,状似惊讶地问:“公子认得家兄的么?” 柳裴然掩唇轻咳了一声,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怪不得姑娘跟楚贤弟长得那么像。令兄才华颇高,柳某很是欣赏,还想问他讨曲谱来着。” 楚惜情干笑了一下,略有些心虚地说:“这样啊——”她看到柳裴然手里拿着箫,忙转移话题:“刚刚是公子在吹曲子的么?您的曲艺才是高超呢,家兄颇有不及。” 柳裴然面色古怪地看着她,现在的对话真真是怪异极了,两个一起装傻,这般模样,叫人知道内情的,怕不要笑死了! “姑娘客气了,上回见楚贤弟时,曾想跟他要葬花吟曲谱的,不知道姑娘能否代为通传一声?” 楚惜情犹豫起来:“这——” 见她犹豫,柳裴然立刻想到她女儿家出门不便,便连道:“我会经常来龙山的,若是姑娘得了曲谱,可以遣人去越王台寻我,或者我到这儿也是可以。” 楚惜情这才笑道:“好,我回头会转告家兄的。” 见她笑颜灿烂,仿若春花明媚,柳裴然一时惊艳,舍不得转开目光,这人生得一双乌黑深邃的眼睛,这时直盯着楚惜情瞧,一时只臊得楚惜情霞飞双颊,忍不住嗔目瞪他。 柳裴然脸上便红了起来。 楚惜情心中好笑,这人居然这么容易害羞? 前世今生,这般纯粹干净的男人也真是少见了,他身上有种特别干净的清透感,笑起来更是让人不自觉会沉醉在那种温暖之中,这会儿他便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 “也不知道何时能再得见令兄?” 楚惜情心中吐槽,你可不是见着了么! “这个可是难说了,呀,我得回去了。” 楚惜情回头瞧见两个婆子往这边跑过来了,怕他们瞧见柳裴然在这儿,到时候可怎么好说突然见到个陌生男人的事儿? “这就走么——” 柳裴然心中失落,但觉有些不舍,楚惜情急忙道:“你快些藏起来,被我家人瞧见可不好说。” 柳裴然见的确有人来了,这才依依不舍地说道:“好,我会常来的,小姐要是得了曲谱,使人传讯给我,我便来取。” ----呵呵更新啦,今天周末啊,周末愉快。还有一更。 ☆、你找错对象了 楚惜情心道:还真是个音痴呢! 柳裴然这才隐身往林子深处躲去,藏在大树后面,瞧见楚家两个婆子过来了,见到楚惜情嘴里埋怨道:“小姐怎亲自来了,可是羞煞奴婢们了,这事儿可怎么敢劳烦您亲自动手呢?” 楚惜情若无其事地说:“这不是想出来走走么,就在庵门口,能有什么事,回去吧。” 她拿了风筝便平静地按原路返回了。 两个婆子无奈,但又不敢得罪了楚惜情,便自跟在身边一道回去了。 她一只手背在后面,朝远处的柳裴然挥了挥手,仿佛是在道别。 柳裴然瞧着她仿佛似一只蝴蝶渐渐飞去,不多时就是进了慈静庵里,关了门。 柳裴然心中忽然有些空落落的,徘徊许久,才颓然下山。 不过到了山下,他又是高兴起来了。 他来求曲谱,这样岂不是又能看到她了么? 于是便心情大好,满面春风,少年心中颇似吹皱了一池春水,心中荡漾,满心期待。 一直到黄昏时分,丫鬟来报,说朱昂还在门外守着,一定要见楚惜情,否则他就在这儿不走了。 红玉便劝道:“姑娘还是见见朱公子吧,这样他守在慈静庵外面总不是个事儿。” 正好家里派了人过来,说是老夫人喊她回府,楚惜情心道这山上也实在是不能待了,便道:“不用管他了,先回府吧。” 丫鬟婆子花时间收拾了一下,静安过来送她,小尼姑婴宁有些不舍地送她到门口,还做手势问她什么时候再来。 “有空会常来的。”楚惜情说道。 打开门,果然瞧见朱昂正在慈静庵门外坐着,一边小厮环绕,又是茶点又是火炉子的,瞧着倒像是郊游呢。 楚惜情心中嘲讽,他这还有点儿诚意么? “惜情!”朱昂见她出来,顿时眼睛一亮,大步走了过来。 此刻天色已是渐渐黄昏,夕阳西下,落日的余晖洒在山林间,折射在庵堂明瓦之上,散发出最后的光芒,楚惜情身子半掩在落日中,眸光清冷,淡淡道:“朱公子,你也请回吧,不要再来找我了。” “惜情,你还在生我的气是不是?” 见楚惜情披着披风便往外走,身边还跟着丫鬟婆子提着行李,朱昂连忙追了上来。 “我没生气,只是男女授受不亲 ,朱公子须笑得这个道理,就不要再给我添麻烦了。我楚惜情可再经不得再被人污蔑一次了。” 朱昂有些尴尬,其他丫鬟婆子都很自觉离得远远的,他上来小意赔着笑:“是我错了还不行吗,这不是我也是被人蒙蔽了?你原谅我吧,我想跟父亲说我们定亲的事情,明年我中了举人就成亲好不好?” 楚惜情嘴角勾起,她回眸温柔地笑着,笑容甜美动人,一时让朱昂有些失神,“你找错对象了,这话可以跟二妹去说。” ----接下来的剧情更精彩哦。 ☆、这只是利息 说罢,便是扭头过去,抬头挺胸扬长而去,把朱昂扔在脑后,极其潇洒地大步下山。 朱昂一呆,便见着楚家的下人纷纷从他身边穿过,不多时,梅香出现了,对他说道:“朱公子,您呀,还是也回去吧。” 朱家的下人也是围了过来,朱昂脸色阵青阵白,许久才带着些丧气和懊恼道:“下山!” 黄昏时分,暮色四合,楚惜情一行人回到了楚宅,便见到老夫人身边时候的大丫鬟襄荷在垂花门前候着,见楚惜情回来,急忙抢步上去施礼,“大小姐,您快去荣寿堂瞧瞧吧。” 楚惜情垂目看她,眸光微动:“怎么,出了何事?” 襄荷轻咳一声,压低声音说道:“是夫人和二姑娘出事了。” 楚惜情眸光微微一变,随即不动声色地惊诧问道:“是怎么了?我且瞧瞧去!她们可没事了?” 说罢便急匆匆地就往荣寿堂去了,襄荷见她如此,便低头敛眉跟着急忙去了。 梅香得了吩咐,让红玉先带人把东西送回湘园,自去荣寿堂侍候。 “夫人中午过去瞧二姑娘,后来就在那吃了些饭,又使人做了蜂蜜红枣茶,也不知道怎的,傍晚过来请安时,夫人就突然昏厥了,还上吐下泻,二姑娘也是……” 楚惜情心里看了眼襄荷,心中冷笑:看来这叫她回来是兴师问罪了? “瞧着真真吓人,奴婢可都从没见过那模样呢,大小姐,老夫人这才说您一个人在山上住着不安全,所以喊您回来,再说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儿——” “襄荷。”楚惜情感慨地拍拍她的手,看了梅香一眼,“你做得好呀,伺候得祖母安顺,这会子出了事儿,才见着你伶俐稳重了。” 梅香上前递了个封儿给襄荷,笑道:“襄荷姐姐惯是能干,可不是奴婢这种拙嘴笨腮的,您瞧瞧,咱们主子都想要您过去伺候了呢。” 襄荷生得眉眼标致,因是老夫人身边伺候的,衣饰穿着较为素淡,不过鬓间戴着老夫人赏的金首饰,倒显得比寻常丫头贵气。 “啊呀真是折杀奴婢了,这怎么好呢……” 襄荷嘴上说着,推让一回便是把东西收下了,暗自一摸分量不轻,拿人手软,她便低头笑道:“大小姐,这回过去怎么说您也得仔细着点。听人说这蜂蜜红枣茶的方子是从您这儿得来的?哎呀,这就到了。” 楚惜情嘴角微微上扬,眸中有一道 诡光一闪而逝,黑瞳在红灯笼映射下漆黑中带着鬼魅的妖娆。 是她给的,她就是故意的,那又如何? 倒是不想张氏拿去给女儿一起用了,这下倒是真真有趣了。 现在,不过是收点利息! 楚惜情半垂眼帘,掩去眼中的杀气。 进了荣寿堂,堂中已经是热闹非凡了。 --好戏登场…… ☆、渔翁得利 老夫人高坐正堂,脸色沉着,手上一串紫檀木的檀香佛珠在手中来回转动着,一身撒金暗紫的万字纹福寿出毛披风在她身上更添几分威严,下首站着她叔母卢氏秀娘,正跟楚惜忧的亲娘柳姨娘问话。 一边儿还站着几个姐妹,正议论纷纷。 待见楚惜情到了,一个个顿时戛然而止。 楚老夫人也终于是抬头看了过来。 “孙女儿给祖母请安了,祖母,我母亲和妹妹她们呢,到底是怎么了?”楚惜情一进来便是哭得梨花带雨,直扑到老夫人膝下,拿着绢帕抹着泪,“我走时还好好的,这两日孙女在庵堂里礼佛,竟不知道家中出了大事!” 楚老夫人微眯起老眼瞧她,旁边叔母卢氏已经说了起来:“哟,惜情可算回来了,你看看整个楚家都是闹得鸡犬不宁的,尤其是娘这么大年纪了还要受这番惊吓,你这孩子,哪怕再如何气惜颜,也不能这样吧?” 楚惜情惊讶地看着她,羞愤道:“叔母何出此言?难道惜情做了什么对不起祖宗的事么?都说叔母是个精细人儿,惯会打理家事的,倒真不知道叔母还会未卜先知,是个半仙!” 卢氏一贯喜欢吹捧张氏的,平日里倒还罢了,如今情况显然对楚惜情不利,她更不可能帮着楚惜情的,便是拿了主意想讨好了张氏,顺便还把自己想办的事情办了,简直是一箭双雕。 不曾想这番如意算盘,却被楚惜情明钞暗讽的,弄得卢氏脸色尴尬不已,甚不好看,只是仗着嘴巴厉害,顺便把事情推到了柳姨娘身上。 “你这孩子说得什么混话?这可不是叔母胡说,柳姨娘,你刚刚去侍奉大嫂,说说那到底是怎样了?大夫是怎样说的?” 柳姨娘心中不快卢氏把事儿推她身上,但听老夫人说道:“说吧,惜情你也仔细听听。” “是,婢妾之前去服侍夫人和二姑娘,两人都是上吐下泻,大夫来说是夫人和二姑娘吃了不该吃的东西,问了丫鬟知道是中午吃了韭菜,刚吃完饭就又吃了蜂蜜红枣茶,这会引起腹泻,严重的还会昏厥。夫人就说蜂蜜红枣茶的方子是大小姐献给她的。” 韭菜? 楚惜情眸光微动,之前从红玉那里打听来的消息,知道她继母张氏的菜单里隔几日总是有豆腐的,而蜂蜜和豆腐同食很容易引起昏迷腹泻。 韭菜也同样有这种效果,但之前的菜单并没有这个,大厨房那时候还没进韭菜。 这么看来,这事儿恐怕还没那么简单,怕不是有人打听了张氏最近的习惯,借机生事,而出了事,吸引关注的只会是她楚惜情! 她看向在场的人,谁会这么做? 做任何事都有目的,这目的是想一箭双雕么,借此事害了张氏和楚惜颜,顺便把她拉下水,最后渔翁得利的是谁? ----o(n_n)o~求支持 ☆、兴风作浪 想利用她楚惜情,她就让她偷鸡不成蚀把米! “祖母,惜情真的没有要害母亲啊,再说这个茶是我自己弄来喝的,并没有特意想要献给谁。是母亲来看我,见到了说喜欢才问了做法,我也不知道会有这种忌讳啊,而且蜂蜜茶一向是不好吃完饭立刻就用的,我明明告诉过母亲的啊——” 楚惜情当即泪水涟涟地哭诉起来:“祖母,惜情的性子您从小就知道的,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呢?说我记恨妹妹,若真如此,我大可嫁给朱昂了,也不会选择放弃了。” 楚老夫人想起楚惜情的为人,她的确从小就很善良,会照顾弟妹,从来也不是个争风使性子的人,她实在不太能想象楚惜情有这种心机智谋。 若是如此,朱昂当初能被惜颜抢了去? 如今她本就吃亏了,还要被污蔑也实在过分了些。 周围其他人面色各异,卢氏正要说话,女儿楚惜莲扯了扯她衣袖,“娘,您就别掺和了!” 卢氏瞪了她一眼,哼声道:“惜情如今也真是伶牙俐齿,现在大嫂和颜丫头还躺着呢,一句话就算打发了?” 楚惜情挑眉看向她,卢氏这般不依不饶,却是为何? 她可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儿! 一边的楚惜忧闻言上前跪倒在老太太跟前,“祖母,大姐不是这样的人,就算因为前阵子的事,也不可能这样做的。因为大姐一向心怀坦荡,之前她在庵里呢,哪里会知道府里的事?” 柳姨娘忙道:“你这孩子不要乱说话,这儿哪轮得到你说话?” “柳姨娘说得对,我说惜忧呐,你可不要感情用事,你就知道没人打听了厨房的事,有心安排了下来?娘,这事肯定是要查清楚的,不然我楚家的家风何在呢?”卢氏在一边叫道。 楚惜情半眯起眼睛,这一个个唱红脸唱白脸的,倒是演得热闹! 她躬身给老太太磕了个头:“祖母,二婶说得好,此事定要查个水落石出,免得真有人借着此事兴风作浪。” 老夫人点点头:“查自然是要查的,唉,你母亲和妹妹出了这样的事,正好后日要去给武昌侯夫人祝寿的事怕是不成了。” “孙女留下照顾母亲和二妹,到时候就有劳惜忧,惜莲妹妹去了,也实在是巧了,赶在这当口,只能劳烦二婶去了,到时候也是公侯夫人聚集,颇为热闹,二婶就要操劳些子了。” 楚惜 情微微一笑。 老夫人若有所思,卢氏脸色有些不好,皮笑肉不笑地说:“看你这话说的,都是一家人么。” 楚惜忧忙道:“这怎么好,我也留下照顾母亲和二姐。” “我也不去了。”楚惜莲说。 卢氏便骂女儿惜莲:“胡闹,都不去了成甚么样子?” ☆、演得真真的 楚惜情淡淡道:“妹妹们都是颇负才情的,惜忧一早就开始为寿宴做准备了,怎能不去?惜莲妹妹你也要去,你是叔母的嫡女呢。至于我如今却是最不中用的,在事情没查清楚前,就不出门了。” 说罢,便对老夫人道:“祖母,孙女儿想去照顾母亲,先过去瞧瞧。” 老夫人没反对,摆摆手让她去了。 “姐姐,我也跟你去。”楚惜忧说话间也是跟了上去,楚惜莲和楚惜兰也要去,老夫人摇头道:“你们都不要去了,一堆人挤屋里,反倒不畅快,都回去等消息吧。” 待人都离开了,老夫人半靠在迎枕上想着事,王妈妈进来回话:“老夫人,奴婢去厨房查了,说是今个恰有新鲜的韭菜,夫人去看二姑娘,就在这用了饭,厨房的人就进了韭菜,原是单子上没有的……” 老夫人半耷拉的眼皮抬了抬,忽然重重捶了一拳头桌面,冷笑道:“作吧,他们就作死吧,哪日不气死我才算罢休。你瞧见没有刚刚的样子,惜情丫头不过就送了个蜂蜜方子,转眼间就有人能给弄出这么一个局来。老二媳妇自以为聪明,三丫头也是个心胸狭窄善妒的偏偏还演得真真的,为的居然就是个去赴宴的名额!他们就那么想上杆子巴结武昌侯家?” 王妈妈忙上前给老夫人捶背顺气:“您消消气,这事儿不是还没定数么?” 老夫人哼了一声:“我吃的盐比他们走的路都多,这点儿把戏,竟在我眼前耍一个个真当我老婆子瞎了眼!依你看,这事跟惜情有没有关系?” 王妈妈虽然是老夫人的心腹,但这种话题还是不好回答,想了想只道:“惜情小姐性情温柔,虽然出了那件事,也没见她怨过谁。” 老夫人颔首,片刻道:“那丫头要真这么厉害,还能让惜颜算计了去!你仔细问清楚她这几日在山上都做些什么。唉,绍兴到底不比金陵,难怪这些丫头眼皮子变得这么浅,若是在京城,怎么也不该为了个武昌侯世子就如此胡闹。” “老爷总还是要回京的。” “你回头叫他来,我有话跟他说。” ---- “大姐,我信你,这件事定跟你无关的。”楚惜忧在跟楚惜情转道去荣寿堂东厢房的时候如此说。 楚惜情叹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多谢妹妹还信我。” “姐姐这是哪里的话,倒是二婶很是过分,怎么能那么说呢,我瞧她就是不怀好意,哼 ,本来没她什么事的,这回倒是代替母亲去给人贺寿了,姐姐你说,她是不是想给四妹……” “这些话不要乱说了,怎么好议论此事呢?” “哦,妹妹只是随便说说。” 两人一阵沉默。 ----还有更新。 ☆、以牙还牙 楚惜忧心情不错,这时候忽然道:“对了姐姐,前些日子从你那借来的鹤望兰花样子,昨个不小心被我丫鬟采月给在掉到火盆子旁燎了个洞,竟不能看了。妹妹气得不行,怕姐姐生气,正想自己再做一副还给姐姐……” “哦?”楚惜情似乎想到了什么,不动声色地道:“这都是小事,妹妹过些日子再给我便是,或者我自己得空再描罢了。” “回头定还给姐姐。” 两人说话间就到了东厢房之前安置楚惜颜的地方,刚进门就感觉到屋中气味混杂难闻,热气扑人,几乎让人喘不过起来了。 楚惜情皱了邹眉,进屋一瞧,正堂里她父亲楚旭正在跟说话,脸色难看,见她进来,不由得怒斥道:“你倒知道回来了!” 楚惜情握拳,隔着垂花隔断,低垂的宝相花帘子里但见屋中床和塌上各躺着两人,正有丫鬟婆子在身边来回照顾,楚旭这一声吼,屋中顿时鸦雀无声。 这就是她的好父亲,事情还没弄个清楚,他就是这种反应? 躺在宝蓝三屏绣团狮子榻的楚惜颜猛然睁开眼睛,好像只是短短几个时辰的功夫,她忽然便消瘦了许多,脸色蜡黄,眼睛凹陷,此刻却忽然双目射出仇恨的目光,愤怒地挣扎着骂了起来:“是你,就是你害我跟娘的,爹,您要给我做主啊,楚惜情她要谋杀母亲和妹妹!你个假惺惺的贱蹄子,还来干嘛,是来演戏吗?” 她骂得难听又尖酸,叫楚旭皱了皱眉,而楚惜情却只是红着眼圈哭道:“父亲,女儿真的不知道此事,之前在祖母那已回过话,祖母让我来侍奉母亲的,我怎么会这么做呢?” “你是怀恨在心!”楚惜颜乌发散乱,狂乱地骂道:“你恨我抢走了朱昂是不是,你恨娘没给你主持公道,你就是故意的……” 楚惜情走进内室在她床边蹲下,她伸手想要似乎想安慰楚惜颜:“妹妹你别这样,你身子还不好,姐姐真的没有嫉恨你。你哪怕跟朱昂成亲我也绝无二话,难道我是那样恶毒的人吗?” “你滚开,别假惺惺的了!”楚惜颜急怒攻心,竟是挥手狠狠推开楚惜情! 楚惜情眸中精光一闪,趁她大力挥手半个身子都弹出软榻外时只一个轻轻使劲,竟直接把楚惜颜也给带了出来。 “哎呦!” 砰的一声巨响,楚惜颜直接从软榻上跌了下来,而楚惜情则被她甩开,整个人直跌在地上,手腕上竟擦破了皮,流出血来。 “哎呀,大姐流血了。”楚惜忧急忙上前扶她,一边忙跟楚旭道:“爹,这事儿真不怪大姐,祖母都审过了。这就是个意外,大姐之前在庵里呢,哪知道府里发生的事?大姐自请在家里照顾母亲和二姐,她的心意可是真真的。” “你闭嘴,楚惜忧别给我装好人了,她就是故意的!” ---o(n_n)o~不错,很热闹哦。嗯嗯,明天三更呵呵 ☆、嫉恨交加 楚惜颜这下摔得不轻,被丫鬟婆子慌乱扶起来时,连腰都快折了,直痛得冒冷汗。 楚旭看这混乱的场景脸色铁青,大怒道:“够了,这是跟姐姐说话的态度吗,你一个女儿家,说的那些话如此恶毒,难道就是你从小的教养?” 一边的张氏微微掀开帘子,她脸色苍白,一边咳嗽一边说:“惜颜,不要再闹了,我想惜情这孩子不会这么做的。” “母亲!”楚惜情扑到张氏身边啜泣起来,手腕上还鲜血淋漓的:“女儿没有想害您的意思,这方子确实没有问题,女儿也不知道还有这样的禁忌,都是女儿的错,如果不是我献了方子也不会——” 尽管张氏心中恨得牙痒痒,她深深怀疑此事跟楚惜情有关,但是现在看她表现却又不太像能做出这种事的人。 “好孩子,这事不怪你,也怪母亲没注意,不该饭后就用,不然兴许无事。” 张氏慈爱地说道。 楚惜颜还是怒目而视,她这几天被关在佛堂抄写佛经,每日辛苦得紧,而楚惜情呢,却跑去龙山享福去了,今日之事,她第一个怀疑的就是她! 她直觉现在的楚惜情有问题! 现在朱昂也不理她了,这一切都让楚惜颜对这个姐姐嫉恨交加,恨之入骨,今日更叫她吃了这般大亏,焉能罢休? “定是她安排人放的韭菜!”楚惜颜还不依不饶的,楚旭已经怒道:“够了,你祖母既然审过了,用不着你再多话。” 楚旭还是相信自己母亲的眼力的,既然她放楚惜情过来,想是没有问题,说实话,楚旭也着实不太相信这个女儿能干出这种事来,她要真有这么厉害的心机,之前还能被惜颜给耍了? 楚惜颜气得一佛出世二佛生天,脸色阵青阵红,直恼得胃里翻江倒海,扭头又对着痰盂吐了起来,只是这回却是胃里都吐空了,只剩下酸水了。 楚旭头痛得紧,正好王妈妈使人过来请楚旭去老夫人那,楚旭便先离开,留下姨娘柳氏跟魏氏两人照顾。 屋中一阵忙乱,楚惜颜吐得没有骂人的力气了,柳姨娘叫人拿了金疮药给楚惜情上药包扎,魏姨娘是六妹楚惜兰的生母,如今也在服侍大夫人张氏。 张氏倒比楚惜颜好些,这会子正半靠在米色折枝梅花大迎枕上,由楚惜情喂药。 “母亲先忍忍,药有些苦……” 半晌,待吃了药,她又说:“祖母说您跟 妹妹现如今体弱养病,后日去钱家寿诞的事就不能去了,我想照顾您跟妹妹,请二婶带着惜忧她们去。” 张氏一时愣怔了下,她这是病糊涂了,要不然怎么会忘了这事儿,一听楚惜情这么说,手上动作微停了停,看了看柳姨娘跟楚惜忧,表情很是阴冷,“那倒是辛苦弟妹了,回头还得谢她了。” ---今天三更(o)/~求咖啡,求推荐…… ☆、雷声大雨点小 楚惜情递了茶给她漱口,一边道:“母亲且好好休息便是。” 楚惜颜心中抑郁,但见楚惜情这般模样更觉厌烦,正好此时楚惜梦在丫鬟婆子帮忙下也过来了,进了屋子还没来得及问一句话,楚惜颜便甚是不满地呵斥道:“你也跟着来捣什么乱,这大晚上的,万一再摔着,到时候不是更乱!” 楚惜梦顿时红了眼眶,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低着头怯懦地说:“我,我就是担心娘和姐姐,想来看看——” “你不添乱就好了!” “胡说什么!”张氏不满地瞪了楚惜颜一眼,和颜悦色地招呼楚惜梦到跟前来。 毕竟是自己亲生的骨肉,张氏还不至于嫌弃女儿,把她叫到身边安抚了几句。 “女儿也陪在您身边吧,平日都很不孝了,这会子娘就让我尽些孝道吧。”楚惜梦哀求起来。 “这怎么行,你身体惯是不好,若再病了,岂不糟糕?” “是啊,五妹,这儿有我呢。”楚惜情也说道。 楚惜梦却怎么也不肯走,张氏见她坚持,便没再多说什么,只吩咐人把西侧间收拾好,准备床铺,免得晚上再冻着。 夜色渐深,楚惜忧几个被打发走了,只剩下楚惜梦和楚惜情,还有守夜的柳姨娘跟魏姨娘两个。 楚惜颜闹了半日,早已经困倦不堪,再没力气跟楚惜情争执,沉沉睡去了。 张氏也是睡下了,只是不时翻身,看样子还在想今天的事情,偶尔看看柳姨娘,目光阴冷,不知在想些什么。 楚旭也来了一趟,见妻女睡下,便自回去了。 梅香服侍楚惜情洗漱,散了发髻外袍,一边给她揉nie着酸痛的肩膀,低声埋怨着:“二姑娘真真没理,当初要不是她……哼,看把姑娘摔得,手腕子都破了。” 楚惜情半闭着水眸,半晌忽然问道:“梅香,你跟惜忧她院里的人熟么?” “不怎么熟,倒是碧柳有个干姐姐绿汀是三姑娘的丫鬟,关系很好。” “哦?”楚惜情睁开眼睛,黑眸光彩夺目,在烛光下有些慑人的暗彩,她指尖轻扣着桌面,想了片刻道:“这样,你去叫碧柳找她干姐姐打听打听,最近三妹都在做些什么,她拿了我的绣帕都是干什么了?” “问这个?”梅香有些讶异。 楚惜情黑眸流转,“对,让碧柳给我仔细查清楚了,回头我有赏。” “奴婢省得了。” 楚惜情心中暂时按下此事,夜深人静,她也颇为困乏,便先自睡下不提。 第二日上午,大夫再来诊脉,只开了药,说是要静养,注意饮食,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了。 为了此事,老夫人杖责了厨房里许多人,有几个当日正好负责的厨子被赶了出去,丫鬟婆子更是凄惨,直接杖责之后被发卖了,对外也只说是意外,并不提其他。 ☆、试探 知道这个结果,张氏只是冷笑了一声,并不说话。 楚惜颜却很是不满,现在她对楚惜情便是冷言冷语的,楚惜情却好心情地不予计较,仿佛一个大人在应付耍脾气的小孩子,这种感觉让楚惜颜恼羞成怒,心里窝火,干脆不再说话,只一个劲地生闷气。 到下午,老夫人忽然叫了楚惜情去,说是有事找她。 楚惜情才一走,楚惜颜就发飙了,跟母亲张氏抱怨起来:“娘,您就看着这个小贱蹄子耍威风!这事儿我可不信跟她没关系,您就这么忍气吞声的算了?” 张氏正吃着燕窝粥,闻言冷冷扫了眼女儿,骂道:“不中用的东西,从昨天我忍你到现在,既然你祖母都发话了,你再说这些话有什么用?是她做的你说这些话不过让人家心里乐呵,不是她做的,你说这些话不过徒惹人厌,有半点好处没有?什么时候才能长点脑子!” 楚惜颜一愣,接着便嘤嘤哭了起来:“咱们母女都被人害成这样了——” “是谁害的还不好说呢!”张氏微眯起眼睛:“都打得如意算盘,竟是当我好相与的么?” —— “惜情啊,你也是个好孩子啊,昨个的事我都知道了,手腕子的伤怎么样了?”老夫人招手叫楚惜情到榻边的小杌子上坐了,一边伸手查看着她左手的手臂:“唔,还好不严重,委屈你了,襄荷,把我那瓶金丝膏给拿来。这东西抹上,伤口好得快,免得再留下疤便不好了。” “祖母,使不得,这么贵重的东西——” 老夫人拍拍她的手嗔道:“祖母的东西都是留给你们的,拿去便是。” “谢祖母。” “昨个的事闹得一宿没怎么睡好。这不明个儿是钱夫人的寿诞么,我想着你们姐妹都去了,你也去吧,你母亲和妹妹只是静养就行,倒不必你在跟前伺候。” “祖母——”楚惜情有些讶异。 老夫人叹道:“你既说不愿嫁给朱昂,既然如此,那不如去寿诞吧,到时候绍兴的名流夫人也都是在的,以你的品貌,便是武昌侯世子夫人也做得。” “祖母,这……惜情不想这么急着就嫁人呢,只想陪在祖母身边伺候祖母才好呢。而且现在母亲正病着,去不去也无妨——” “怎么,你是还惦记着朱昂?” 楚惜情忽然察觉到有些不对劲,眼角瞥见老夫人面无表情,眸中有厉光闪过,顿时心中一 凛。 试探,这是在试探她! 如果她拒绝不去,那代表她心中还有朱昂,嫉恨生事,昨天的事就很难跟她无关! 楚惜情低垂羽睫,她握紧了粉拳,好半晌才摇了摇头,拿起帕子拭泪:“祖母,我怎会还想他,你道他这番做法,我不心寒么?现今我早已经是对他死心了,今生是绝不会嫁给他的!” ----o(n_n)o~,马上有个大高峰了,到时候差不多就是上架的时候了,到时候更新比较快。 ☆、如意算盘 老夫人似乎暗地里松了口气,语气就缓和了很多,慈爱地拍拍她的手背:“唉,好孩子,真是委屈你了。你放心,祖母定会给你选个好夫婿的。明日你还是去寿宴吧,便当是散散心也罢。” 楚惜情哪还能拒绝,她低垂眼瞳,文静温柔的样子就像个与世无争的仙女,谁也不知道她微嘲的嘴角带着怎样的心思。 这样的家人,也实在是让人寒心。 楚惜情很厌烦这种感觉,她有种格格不入的感觉,她怀念21世纪的父母,家人,那时候她是多么快乐,为什么要把生命浪费在这里跟这些人勾心斗角? 可有些事,她忘不了! 老夫人赏了一匹缎子,楚惜情面无表情地回去照顾张氏,只字未提。 到了晚间,老夫人过来看大夫人和楚惜颜。 正好厢房里热闹得紧,卢氏等人都在,她的姐妹更是一个不少,老夫人便轻描淡写地说了让楚惜情跟着去的事情。 楚惜忧的脸色顿时变得不自在起来,她失神了片刻,才勉强笑着说:“大姐也去呀,那敢情好。” 怎么会呢,祖母好端端的这是闹得哪一出? 楚惜莲温柔地说道:“大姐一贯做事沉稳,有她在我倒是安心了。” 她从来都是这般温柔安静,总也瞧不出点别样情绪来。 卢氏有些不快,脸色便不太好,笑吟吟地说:“娘就说疼这丫头,上次就听武昌侯夫人很是喜欢惜情呢,指不定将来还能做了亲家呢。” 楚惜忧脸色一白,她握着的粉拳紧了紧,半晌没说话。 张氏却是玩味地看着这一幕,冷笑地打量楚惜忧和柳氏,不屑地撇了撇嘴,对于卢氏的话她倒是有些心思,只是默不作声罢了。 楚惜颜只是暗地里瞪着楚惜情,若是目光能杀人,兴许楚惜情早已尸骨无存了。 楚惜情看戏也似地瞧着,曲终人散,各回各家,不知道多少人要睡不好了。 回到湘园,碧柳来给她回禀事情。 “……三姑娘最近常去柳姨娘处,听说是找柳姨娘讨教想做个屏风,整日价神神秘秘的。姑娘您借给她的花样,她叫人拿去描了,但好像也没见做什么东西出来。” 楚惜情勾唇一笑,“柳姨娘那儿?” 她心思一转,忍不住半嘲讽半玩味地笑了起来,一边品起了龙井茶,笑眯眯地说:“三妹真是忙得 紧呢,记得柳姨娘的绣工可是极好的。” “是呢,奴婢也听说是如此。” 楚惜情赏了碧柳一个荷包,你好好给我办事,必不亏待了你的。这些你且拿去吃茶罢。” 碧柳喜上眉梢,收了东西,磕头退下了。 楚惜情莞尔,想到楚惜忧,哼了一声眸光转而凌厉起来。 “她倒是打得如意算盘,可我楚惜情的东西是那么好拿的么,那么好利用的么?” ☆、我又不是孔雀 天光才亮,梅香已过来唤楚惜情起床了,楚惜情赖在温暖的被窝里懒得起来,梅香便急道:“还得好好打扮呢,奴婢听说昨个三姑娘就在忙着选衣裳了,怎么您还跟没事人似的?” 楚惜情半撑着下巴,恼得瞪她一眼,打了个哈欠:“她爱显摆让她显摆去,你家小姐又不是孔雀,见谁都要开屏!” 梅香哭笑不得,看楚惜情这漫不经心惫懒的样儿,也知道她是不会操心今日的宴会,忙自个儿琢磨开了,去翻楚惜情的衣柜选衣裳。 等半个时辰楚惜情起了,梳洗完了,便看到梅香选了四五套衣裳,眼巴巴地问她今个穿哪个。 楚惜情其实是真不上心,只是看那丫头那可怜样儿,忍着笑选了套粉蓝绣缠枝海棠花的窄袖圆领褙子,下穿了件樱草色镶梅竹纹镧边的百蝶挑线裙子,腰间打着葱白色的梅花宫绦,用了玉梅花的玉佩压裙,环佩叮当,走起路来当真仿佛春色袭人。 红玉擅盘发,今日给她挽了个坠髻,几缕乌发挑落耳畔,脑后垂着几根细碎发辫,因着衣裳颜色多绿,发间便佩着根红玉五福字簪子,斜刺里用些细碎珠花点缀,显得清雅出尘,俏皮灵动,不失少女的娇俏。 楚惜情任由丫鬟装扮,瞧瞧镜子里的人,笑道:“红玉当真巧手,我竟不认得自己了,莫不是另一个我?” 众人皆笑。 “姑娘可会说笑了,您可是天生丽质。” 杜妈妈进来说时辰不早了,楚惜情便起身去荣寿堂看望祖母。 今日是武昌侯夫人钱氏的寿诞,恰逢钱氏省亲,绍兴钱家便是大肆操办,很是隆重,几乎绍兴的名流,大户人家都会去,楚家作为绍兴的名门望族,自然是要去的。 这不一早过来,她便瞧见父亲楚旭,二叔楚敬,兄弟姐妹俱都在此了。 “大姐!”一见到姐姐,楚原便高兴地跑了过去,上下打量她:“姐姐真是好生漂亮,像天上的仙女。好姐姐,人家也想去,你就跟爹说说,准我请假去嘛——” 楚惜情弹了他一个脑瓜崩,笑骂道:“你才十岁,去了那场合有个劳什子的用处?难道还能结交绍兴的公子们了?大哥去就行了,你呀,好好地去读书吧。” 楚原顿时垮着脸,撅嘴不忿地嚷嚷道:“我马上就长大了!” “那等你长大再说吧——” 楚旭训道:“你年纪还小,要安心读书,不要顽皮。” 楚原便低着头束手听着,老夫人嗔道:“好了好了,这时候训什么,来,原哥儿,到祖母这来,吃些点心再去上学,要好好读书,将来像你爹一样做个大官。” 张氏也过来了,她已能起来,闻言面色一暗,只是今早楚敬那孩子又病了,她心中忧心忡忡,看楚原这健康模样心中便是有些不是滋味。 ☆、满堂娇 卢氏在一边道:“娘可是有大福气的人,看看现在这儿孙满堂的,旁人哪有这等福气。” 老夫人笑眯眯地说道:“今个儿都是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一会子去了钱家,莫要给我楚家丢人才是。” “祖母放心吧,咱们姐妹定不会让楚家出丑的。”楚惜忧忙说抢话说道。 今日她穿了身桃红刻丝百蝶穿花彩晕锦长袄,丁香色软烟罗百褶裙,乌发抓了个翻髻,佩戴着赤金累丝双蝶嬉春衔珠钗子,宫粉色洒金珠蕊海棠绢花,明眸皓齿,鲜妍明丽,仿佛就像那随着她走动鬓边的蝴蝶一样生动活泼,她今日化了妆,桃腮鲜妍,更显少女的娇俏,真真是丽人一个。 楚惜情看了她一眼,也不介意她插话,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心里打着的主意谁也不知。 楚惜莲笑吟吟地说:“孙女儿只要乖乖地坐着就好了。” 楚惜情看四妹楚惜莲今日难得穿了身樱红色的浅紫镶领玉宝相对襟宽袖褙子,立领的藕荷色中衣,洒金挑线裙子,乌发梳得较为繁复,戴着几样名贵首饰,珠光宝气,跟平日的着装风格大相径庭,不由讶异,楚惜莲年纪较小,气质较为沉静,这般打扮反而不能承托她的气质,显得俗了,真不知道是谁给她选的! 楚惜情看了眼卢氏,见卢氏看自家女儿的目光似很是满意,不由了然,心中好笑,暗道:真是暴殄天物。 楚惜兰仍旧如往日的风格,穿了身银红亮缎的缠枝牡丹的高领褶子衣,显得明艳照人,她笑着道:“母亲,您身子不好,好好歇着,一会女儿回来,再去伺候您,二姐她现在如何了?” 张氏淡淡道:“只是身子虚,还躺着呢。” “母亲还是要多多休息才是,府里可不能没有您。”楚惜情上前关心地说。 众人说了会子话,楚老夫人便打发他们去钱家,张氏送他们到垂花门前,见楚旭带着侄子楚继宗上了马车,楚继方跟楚原也去绍兴府学上学去了,楚惜情几个姐妹则跟卢氏一起分坐了两辆马车,丫鬟婆子,侍卫小厮随行,便沿着街道往钱家去了。 卢氏跟自己女儿坐一车,楚惜情几姐妹一车,楚惜忧笑嘻嘻地说:“今个儿四妹打扮得可真真是亮眼呢,我都快没认出来。一看就知道是二婶的手笔,我看四妹不怎么乐意呢。” 楚惜兰掩嘴直笑,“可不是么,四妹头上都堆了好些个金银了,这是要做当铺的么?” 楚惜情微微一笑:“ 两位妹妹打扮得可算是天仙也似的,寻常人可是不如了。” 说罢,也不怎么理会,这马车地方不小,车厢前部用磁石镶嵌了一个鸡翅木的小几,上方有凹洞放置着一套紫砂茶具,楚惜情慢条斯理地倒了茶品着,“三妹和六妹也尝尝?” ☆、生日宴(1) 楚惜忧眼睛一眯,看着神情淡然自如,如菊恬静的女子,心中一突,不知道怎的就有些不自在,喃喃道:“呵呵,那也好,不知道是什么好茶?” “好像是六安茶。” “我不喜欢六安茶,味道重了些,还是龙井好些。”楚惜忧说道。 “我倒喜欢瓜片——” 几个小女子随意聊着茶品,不多时便到了钱府门前。 卢氏红光满面地下了车,她今个一身紫金刻丝妆花袄裙,外披着件出毛披风,人是春风得意,拉着女儿楚惜莲,笑着招呼楚惜情几个侄女儿一道进钱府。 钱家今日甚是热闹,门前也是车马如龙,因为车驾太多,可差点儿堵在路上,幸而钱家也是甚有准备,倒也有条不紊,并未出现什么状况。 楚家人既到了,门前早有迎宾的家人,楚旭和楚继宗被迎宾的钱家二爷接了进去,楚家的夫人小姐则从垂花门进了待客的内院,不与男客一道。 待客的是钱家二夫人,大夫人正忙着主持宴席之事,钱家二夫人刘氏也很是热情,只见是卢氏来有些诧异,待得知是因为张氏生病不能前来才恍然道:“竟不知道楚夫人病了,回头可是要探望探望,这些日子上下都是忙得团团转,我这会子头还晕着呢。” 卢氏心里有些不喜,但面上还是笑着:“可不是么,我大嫂也是突然就病了,连着二侄女也跟着病了,只得我来了。” “谁来不一样?快快,到那边待客的蘅芜轩去坐,这会子很热闹呢。” 刘氏招呼她们去蘅芜轩坐,自己转头又忙着招待新客人去了。 卢氏暗地里哼了一声,心里闷气,这要不是自己丈夫只是个秀才,不像大哥那样当过礼部侍郎,人家能是这个态度吗? 楚惜情瞧在眼里,上前道:“二婶,您瞧,张家舅妈来了。” 卢氏抬头一看,可不是么,蘅芜轩这边也是聚集了不少绍兴的官宦夫人,这会子张氏的娘家张家,也是,楚惜情外祖家的人也是来了,见了楚家的人,自然过来打招呼。 “大舅妈,二舅妈,两位妹妹也来了——” 楚惜情带着妹妹们上前见礼,张家几人也回了礼。 “今个儿你母亲和惜颜都没来么?”张家大夫人王氏问道,她年近中年,有些富态,没见到张氏便问起来。 一旁二舅妈何氏便瘦弱许多,闻言也点头:“是呢,可是有甚 么事?” 卢氏便解释了一番。 “怎么姑奶奶病了也不往家里说一声,回头我们去探望她才是。” 楚惜情低垂眼睑,说起来自己母亲张淑珍本来是外祖父原配的嫡女,而当时张淑媛的娘不过是个二房,因得宠,生有两子,而自己外祖母却是无子,后来外祖母去世,她倒是得以扶正。 还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说起来张淑媛跟她亲妈倒都是一个德行! ---呵呵,今天周末啊,三更吧。本文也快上架了—— ☆、生日宴(2) 这两个舅舅跟她娘是同父异母,关系算不得好,楚惜情也从来没把他们当成亲人看待。 几人闲话着,张家大小姐已经出嫁了,现来的是大舅的二女儿芷薇和二舅的大女儿芷如,两个都是十五岁了,只是月份比楚惜情小一些罢了。 芷薇拉着她一边儿说话,白净的鹅蛋脸上带着些婴儿肥,但姿色倒已十分妍媚,今日打扮得更是夺目,有跟楚惜忧一拼的迹象,她斜觑着丹凤眼,飞了楚惜忧和楚惜兰一眼,哼道:“大表姐,你看看今个儿这都来的什么人,什么乱七八糟的货色也往这带,岂不丢人?” 芷薇生得妍媚,芷如姿色不如她,只堪称清秀,跟楚家姐妹一比更是相形见绌,更是不满,她从小娇惯,闻言便骄横地指着楚惜忧道:“可不是,什么人都想飞上枝头变凤凰了,也不照镜子瞧瞧,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 楚惜忧又没耳聋,离得也不算太远,怎可能听不见,当即气得脸色涨红,要不是楚惜兰拉着,怕都要上去吵起来了。 她跟张家的这两个小姐也是见过的,平日里关系也就不怎么好,上回在钱家举办的宴会上,楚惜忧小小出了次风头,便让张家姐妹对她很是嫉恨,逮到了便是横挑鼻子竖挑眼的。 楚惜忧暗地里咬牙:等着瞧,今个儿看看谁是赢家! 楚惜情挑眉看着她们,勾唇道:“两位妹妹说什么呢,都是自家姐妹,谁来不是一样?妹妹们都是好的。” “不是我说,大表姐你就是太善良了,可不要被人抢了东西才好。”芷薇面色不善地挑拨起来。 楚惜情洒然一笑,并不把她们说的话当回事。 楚惜情并没把注意力放在这里,而是打量着远处,钱家宅邸幽静曲折,这蘅芜轩周围树木参天,不远处有片水榭,搭建了戏台子,看样子待会从这里便是摆宴看戏了,客人们都在蘅芜轩内三三两两坐着,各有认识的在说话。 楚惜情看到卢氏拉着自己女儿楚惜莲去跟几个夫人说话,不由皱了皱眉,见楚惜莲不太乐意的样子,摇了摇头。 总也不能这么推销女儿吧! “也不知道武昌侯世子是个什么样儿?听说是一表人才——”芷薇一边谈论起来。 正在少女们议论武昌侯世子的时候,作为话题中心人物的世子阁下,这会子却正忙着应付小妹的埋怨。 “哥,真是的,寻个人都能弄丢,怎的打听也打听不到?哥哥不是说 在绍兴人脉很广吗,怎么就寻不到那天那个公子?” 一身粉色彩绣织锦美人蕉团花交领褙子的少女正气嘟嘟地瞪着哥哥,那双乌黑的大眼睛满是不满,粉嫩的脸蛋因为气恼涨红了,正生闷气。 “幼宁,你都说了多少天了,哥哥的耳朵都要被你念出茧子了——” ----很热闹哦,好戏登场,男主,男配都会出来,那会是个啥场景呢……精英荟萃还是萝卜开会? ☆、生日宴(3) 武昌侯世子杨锦深无奈地摇摇头,揉了揉妹妹的脑袋:“今个可是母亲的寿诞,你胡思乱想甚么?早晚咱们回了京城,找不到便算了。” 杨幼宁撅起粉嫩的小嘴,“哥!” 杨锦深便拉着妹妹去见母亲武昌侯夫人钱氏,钱氏笑道:“怎的撅着个嘴儿,你哥哥欺负你了?” “都是哥啦,答应人家的事情一直没办到,亏他还说自己交游广阔呢。” 正在这时,前面有小厮过来回话,杨锦深一听连忙道:“娘,有贵客到了,我要去前院待客,先过去了。” 杨幼宁见哥哥跑了,顿时跺了跺脚,“哥,你可答应我的!” 杨锦深落荒而逃,但听得妹妹喊他,心中苦笑,这兄妹二人便是那日曾经聆听过楚惜情吹奏葬花吟的,自从那天,杨锦深就着人调查楚惜情,奈何怎么也不知道绍兴有这么一位名门公子。 枉杨锦深自诩自己交游广阔,在绍兴数月结识不少风流人物,却无人识得此人,也着实颇为挫败。 “真是怪了,竟是遍寻不着!” 杨锦深如此想着,先自去前院待客。 此刻,钱家的前院正是热闹得紧,一路进来,在客厅迎接客人,在二院里则是更加重要的一些官员和亲眷,楚旭作为绍兴名门望族,又是高官出身,被钱家二爷引进了二院,正跟绍兴知府赵凌说话,忽然听得一声唱喏,“威远侯到!” 顿时在场众人嗡声议论起来。 “是顾渊顾百川?”楚旭问道:“他怎么也来了?这个冷面阎王还不回京?我记得这剿匪事该是结束了吧,茂源兄?” 赵知府压低声:“威远侯跟武昌侯关系莫逆,会来不奇怪,现在的情形,他怎可能回京?” 楚旭若有所思,举目望去,便见得威远侯爷已经转过了影壁,穿一身宝蓝色纻丝茧绸团纹狮子圆领袍,腰束玉带,乌发束着保和冠,离得尚远,只觉得龙行虎步,身形高大,俊冷的一张脸,一双眼睛目如寒星,自有一股沙场宿将带来的肃杀之气。 “果真是个聪明人,倒是懂得急流勇退的道理。” 赵知府嗤笑道:“若非如此,他怎能从一介乞儿爬到今日地位还深受皇上重视?” 众人便都上前来招呼,顾渊面色一如往常的冷淡,只随意说几句话,也瞧不出是高兴与否,武昌侯世子杨锦深听闻威远侯到了,急忙过来,到跟前便是恭敬地行了子侄 礼:“顾世叔,小侄有失远迎,父亲一直惦记着您呢。” 顾渊面色和缓了些,温声问道:“老侯爷一向可好?” 杨锦深笑道:“父亲身体一向康健,倒是离京时还跟小侄提起世叔,之前小侄听闻世叔在江西,不想倒在绍兴相见,母亲若是知道您来了,定是高兴。” “正要给嫂夫人致贺。” --- 更新啦,思思是周四上架,今天星期一,星期四会发vip章节呵呵。 ☆、生日宴(4) 虽然杨锦深今年十七岁,顾渊比他也大不了几岁,可是顾渊少年成名,征战沙场,是开国功臣,跟他父亲武昌侯却是同僚,是一辈儿的人,人家年纪轻轻就已经是威远侯,五军都督府都督,这次奉命征讨叛逆教匪,杨锦深无论如何是不敢跟他比肩的。 顾渊跟武昌侯是旧识了,以前武昌侯是十分照顾顾渊的,是以两家关系也不比别人,要不然,一贯不喜饮宴的顾渊也不会特地过来送礼了。 杨锦深带顾渊去见钱氏,留下众人议论纷纷。 “没想到威远侯也来了。”程昱啧啧称奇,一边看着情绪不高的好友柳裴然,拍拍他肩膀道:“我说梦白,你也不必如此丧气吧,怎么,没见到佳人,你倒跟失了魂似的。” 柳裴然自那日回去,便是心中有了事,第二日又上山去,不料却是得知楚惜情已经回返家中的消息,不由大为颓丧。 现在被程昱这么一打趣,便有些恼怒,清俊的脸庞顿时染上粉彩,耳垂泛红起来,“你胡说什么呢,我只是,只是想要曲谱。” 程昱嘻嘻笑着,挤眉弄眼,指指那边的楚旭道:“那便是楚大人,说不准今日那位楚小姐也会来呢?你且不要丧气。一会我带你去见杨锦深,也问他讨个帖子参加三月三的留园赏花。” 柳裴然一听顿时有些意动,只心中期盼起来,不知道楚惜情今日会不会来? 楚惜情倒不知道自己的出现会引发什么事情,这边女眷聚集在一处,戏台子已经搭起来,女眷们正三五成群说着话,便见钱家大夫人,二夫人等女眷伴着一位珠圆玉润的中年贵妇款款而至,那贵妇人穿着紫金色万字纹福字提花通袖衫,丁香色遍地金马面裙,发梳飞仙髻,佩戴着双凤朝阳挂珠钗,面容白皙丰满,双目明亮,面带笑容,不是武昌侯夫人却是谁? 武昌侯身边跟着一儿一女,那少年穿着秋香色柿蒂纹交领右衽杭绸直缀,发束银冠,眉目俊朗英挺,英气勃勃,少女则穿粉色美人蕉交领褙子,娇憨可人,伴随着这美妇而来,便好似是皓月朗星,灼灼生辉。 众人都忙不迭地过来见礼,楚惜情是见过一次武昌侯夫人的,上次来时,正好武昌侯的嫡女生病,未曾相见,武昌侯世子就更不曾见,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这对兄妹。 “那就是武昌侯世子?”旁边传来一阵低低的议论声。 楚惜情抬眼一看,便看到楚惜忧娇羞地偷看着世子杨锦深,楚惜兰也是面色酡红,叔母卢氏则在 跟女儿楚惜莲交代。 “你看看,那就是杨世子,真是一表人才,你一定要好好表现,争得武昌侯夫人的喜爱,将来……” “多谢诸位来参加我的寿诞,不必多礼,快请坐,可不要太拘礼了。”武昌侯夫人笑着招呼众人,跟着儿女妯娌一道入了主位坐下。 ☆、生日宴(5) 众人又是一阵寒暄,杨锦深是男子,自不方便在此久留,这不,正打算离开,却见自己妹子杏眼圆睁,正盯着什么发呆。 杨锦深正诧异,便见妹妹拉住他的手臂急切地问:“哥,你快看,那家小姐是不是跟那天吹紫竹箫的那个长好像?” 杨锦深转头一瞧,顺着妹妹指的地方寻了片刻,一眼就瞧见了正坐在楚家姐妹和张家姐妹之间的楚惜情,那一模一样的容貌,绝不会认错的! 只是那日的楚惜情是男装,风.流俊雅,今日的楚惜情是女装,轻灵出尘,哪怕是在莺莺燕燕环绕,花团锦簇之中,这少女却也是个引人注目的,旁的女子或多或少带着些娇羞或者期待,偏只有她神情恬静淡雅,唇边噙着浅笑,仿佛并不把眼前事放在心中,悠远宁静。 杨锦深一怔,心中就有些说不清的情绪,目光便移不开了,只是旁边妹妹杨幼宁急忙地问:“哥,你说她是不是那个公子的妹妹?” 杨锦深一愣,看看妹妹天真的娇颜一时失笑。 妹妹? 不,不知道为何,他就有种奇异的直觉,眼前这个女子便是那天的那个人。 杨锦深眸光流转,嘴角带着一抹奇异的笑容,“且让我试她一试。” 说罢跟妹妹低语了几句,杨幼宁便眼珠子一转,凑到母亲跟前撒娇道:“娘,那位穿粉蓝海棠花褙子的姐姐是哪家的,瞧着面善,女儿想认识认识呢。” 武昌侯夫人有些讶异,打趣道:“你今个倒是稀奇了,你说哪个——哦,原来是她,那位是已故户部尚书,太子太保楚文兴的孙女,是绍兴的名门楚氏的嫡长女楚惜情。” 杨幼宁还没想到女扮男装的事,实在于她而言,这是从未有过的胆大之事,当即闻听了楚惜情的家世,心里便是窃喜打听到了消息,遂在母亲耳畔说了几句。 武昌侯夫人虽然奇怪女儿怎么突然间对楚惜情感兴趣,但是她对楚惜情的印象也颇好,随即在众人说笑时说道:“那不是楚家大小姐么,快过来我瞧瞧,几日不见倒是出落得越发好了。” 武昌侯夫人这一点名,顿时让楚惜情成了众矢之的,所有人都一下子把目光转了过来,楚惜忧和楚惜兰面色不爽,张家姐妹也是神色不快,卢氏也是眼带了几分嫉恨,仿佛恼怒怎么不是自家女儿被点名了。 楚惜情接触到各色各样的眼神,就是有些无奈,她也不知道武昌侯夫人好端端地叫她作甚,还没起来, 旁边卢氏已经笑着说话了。 “难得夫人还记得这丫头,真是这丫头的福气,惜情,还不过去?” 楚惜情看了卢氏一眼,皱了皱眉,旁边张家的大夫人便是没好气地瞪了卢氏一眼,扯了扯她袖子,不让再胡说。 ---第一更,今天会更新到上架之前的公众章节,大概三四张吧这样,然后明天会发布vip章节哦。 ☆、生日宴(6) 楚惜情不喜卢氏说话轻佻不稳重,她楚家也是名门望族,跟武昌侯家也是门当户对,并不比他家低一等,这话说得好似她家竟似要巴结人家一般,真是好生丢脸! 武昌侯夫人哪记得卢氏,听旁边自家嫂嫂说起才明白,心里虽不喜面上却不显,笑着说:“这话说的,这孩子我就是喜欢,头一回见她就觉得有缘。” 楚惜情便上前几步,到武昌侯夫人跟前道了声万福,“有劳夫人惦记,今日是夫人大寿,惜情祝您青春永葆,福寿双全。” 武昌侯夫人笑着扶她,打戏道:“我这张老脸还青春永葆呢,你小姑娘家倒是合适。” “谁说娘老了,您瞧着年轻着呢,楚姐姐,你说是不是?”杨幼宁上前撒娇,一边歪头问楚惜情。 楚惜情自然顺着说:“那是自然,若是不说,还当是杨妹妹多了个姐姐呢。” 武昌侯夫人便大笑起来,一旁众人跟着笑,一时欢声笑语,倒是好生热闹。 “你这孩子小嘴跟抹了蜜似的。”武昌侯夫人见她姿态不俗,举止大方,心中喜欢,便拉她问着些话。 杨幼宁接收到哥哥的视线,便撒娇道:“娘亲,女儿跟哥哥正想献个礼儿给您祝寿呢。” “是的,娘,儿子正想跟妹妹献一曲为您祝贺。” “哥哥想来个琴箫合奏呢,偏偏女儿对这些并不在行,本想着拼了被娘亲笑话也要献礼的,刚刚听说姐姐是个才女,又雅善鼓乐,好姐姐,你能不能帮我这个忙?” 杨幼宁上前缠着楚惜情,楚惜情有些惊讶,不知怎的事情怎么扯到她身上来了? “杨妹妹,这……我也是才疏学浅,只怕是污了清耳。”楚惜情并不喜出风头,并不想答应。 倒是一边武昌侯夫人觉得奇怪打量一番,见儿子盯着楚惜情瞧,心中恍然,嘴角微勾,拍拍她手道:“不妨事,这丫头就是喜欢胡闹,不过我也很想听听惜情你的乐声,上次听你母亲提起过呢,也不知道有没有这个福气?” 旁边钱家大夫人笑着说:“楚家小姐的才气也是绍兴有名的,今个儿可算是能见识一番了。” 人家都这么说了,楚惜情知道再拒绝便有些伤人面子,只得勉强应下,对杨锦深行了个礼:“小女才疏学浅,不知世子想要用哪支曲子,怕我一时半刻无法跟世子配合圆融。” “小姐客气了,在下想用《渔樵问答》此曲。” “怕不能配合世子——”楚惜情还是很想推拒。 “箫是现成的,也是上好的紫竹箫。”杨锦深微微笑着,叫人取了箫来,果然算是上品了。 楚惜情拿了箫瞧着,心中有些无奈,杨锦深见她神情,便知她不想出这风头,只是他却要试一试才行,便压低声音拿了箫摆弄:“小姐看此箫如何?虽然不及那日小姐在八士桥上得人赠送的好,却也不差了。” ☆、生日宴(7) 楚惜情面色微微一变,心中大惊,看他的眼神就带了些惊慌,只是转瞬即逝,快得叫人看不清楚。 杨锦深本是试她一试,但她看她神情变化,心中却是有些莫名的喜悦,果然如此,她就是那天的那个人! 杨锦深对她起了深深的好奇,她为何女扮男装?这个少女身上似乎藏着些谜团,让他忍不住想发掘。 “世子在说什么?”她转移话题:“这箫确实不错,只是我从未跟人合奏过,还请世子见谅曲艺生疏。” 楚惜情心中郁卒,见杨锦深似笑非笑地看她,面皮一红,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知道那件事的,是怎么看穿了她的? 眼下被他看破了,只能无奈地选择合作。 真是的,她不就女扮男装那么一两次,怎的就那么容易被人看穿吗? “小姐请。” “世子请。” 两人互相客气了几句,待取了古琴来,楚惜情持箫试了试音,音色不错,虽不及那日柳裴然赠她的好,但也算颇为不错了。 倒是杨锦深的琴颇为古旧,瞧着上面都有梅花断纹了,古琴是断纹越多越久,声音越清越,果然他调了调琴轸,信手弹来,声音清越低沉,回旋绕梁。 杨锦深挥手弹起了名曲《渔樵问答》,此曲通过渔夫和樵夫对答,描写摆脱市俗之纠纷,逍遥于山水之间,以享隐居生活之乐趣。曲调恬静优美,引人入胜。 楚惜情自是弹过,不过这与人合奏却是头一回,先细细听他弹奏片刻,接着在低沉的琴声中忽然加入了悠扬的洞箫声,仿佛在回应琴声的问题。 一问一答之间,旋律飘逸潇洒,曲意深长,神情洒脱,仿佛可见山之巍巍,水之洋洋,斧伐之丁丁,橹歌之矣乃。 杨锦深俊眉星目,长身玉立,挥手抚琴,眉目间带了几分隐士潇洒和不羁,含笑凝视楚惜情,曲声和,彼此间仿佛有知音相合之感;楚惜情持箫相和,玉人清丽出尘,朱唇微启,飘飘然不似凡尘中人。 武昌侯夫人瞧得喜欢,但觉得是一对璧人,般配得紧,心里便动了些心思。 底下旁听的诸位夫人小姐心情各异,有人赞美有人不屑,有人嫉恨,便好似楚家姐妹和张家姐妹那般绞着帕子,双目喷火,恨不得以身代楚惜情,此刻跟杨锦深对奏的是自己才好! 离得蘅芜轩不远处的假山旁,柳裴然正醉心倾听着这曲调,满心喜悦地望着那仿 佛谪仙的佳人,几移不开目光,只是见到杨锦深,微皱了皱眉,心中生出几分不快,恨不得自己是那个跟楚惜情弹琴的人才好。 程昱见他神情,笑嘻嘻打趣:“吃醋了你?梦白,我跟你说,这事儿得着紧点,这般出色的女子,你若是一个不注意,怕不被杨锦深给抢了去?” 柳裴然紧了紧拳头:“不要乱说了,楚小姐是大家闺秀,不是你那些红颜知己,不要混为一谈。” ☆、生日宴(8) “这就护上了?”程昱打趣着好友,却不知他们的一举一动都被另一处的一双冷冽的眼眸收入眼底。 那人隐藏在花丛中,俊冷的脸庞此刻十分柔和,那双寒彻人骨的眼睛正一瞬不瞬地盯着楚惜情,只是在看到杨锦深和她对奏,二人曲声相合仿佛璧人一般的情景时,微不可查地蹙了蹙眉,黑眸微眯,若有所思。 忽然他嘴角上扬,握住腰间的荷包,不知道是摸到了什么东西,心情便好了起来。 曲终,余音回旋耳畔,来往的丫鬟仆役准备上菜了,那边的柳裴然和程昱怕被人发现,只得悄悄溜走了。 顾渊看着他们离开的视线,哼了一声,回眸看蘅芜轩热闹起来,想了想,也转身离开。 顾渊想起楚惜情的固执,嘴角带笑,那丫头若是知道自己的伪装全被人看穿,不知道要羞恼成什么样子! 楚惜情这边厢奏完曲子,欠身回礼,道了句:“献丑了。” 说罢有些紧张地看着他,下颌绷得紧紧的,直盯着他。 杨锦深就见她眸光带了些恳求之意,似乎是怕他把她女扮男装的事情说出来,虽然她不想承认,但显然也明白自己被人看破了,现在就怕杨锦深说出来。 杨锦深心中就是一软,本来还想逗逗她,吓她一吓,此刻也放下了,赞道:“楚小姐技艺超卓,在下佩服得紧。” “世子过誉了。”楚惜情见他神色,知道他不会跟人说了,这才松了口气。 在场众人都忙恭贺赞美起来,武昌侯夫人拉着楚惜情过来说话,越瞧越喜欢,便不肯放手,让她坐在身边。 杨幼宁拉着哥哥问话,杨锦深看了看楚惜情,嘴角带笑:“她还有个兄长。” “是吗,果然是这样。”杨幼宁得了消息高兴不已,杨锦深却想着自己的心思,没注意妹妹的反常,见她拉着楚惜情说话,似很喜欢的样子,只当是两个投缘。 杨锦深不好再呆在这里,遂跟母亲告辞去前院招待客人。 戏台子上的戏已经唱起了《麻姑献寿》,菜肴流水似地上来,楚惜情虽喜欢杨幼宁,但也觉得武昌侯夫人热情太过,心中很有些吃不消,放用膳罢了,便借着如厕暂且离开。 如厕罢,钱家丫鬟伺候她洗手,梅香在跟前服侍,正好钱家忙得很,楚惜情便打发丫鬟去忙,自跟梅香在园子里慢条斯理地散步。 “姑娘,瞧着像是武昌侯世子有意 ——”梅香兴奋地说着,却被自家小姐瞪了一眼。“乱说什么!” “奴婢是为您考虑嘛,这事儿不是——” “楚小姐?” 一道低沉的声音响起,伴随着一股熟悉的气息传来,楚惜情心中一凛,扭头一看,顿时惊道:“怎么是你?” 眼前这人不是顾渊是谁? ----看来四章还不够啊,还得努力…… ☆、生日宴(9) 顾渊眸光转冷,楚惜情一想这话太无礼,脖子一缩,忙道:“啊,是顾大人,您也是来参加寿宴的,怎么不在前院用餐?” 顾渊冷淡道:“正准备走,倒不想在这碰到楚小姐。” “是这样啊。”楚惜情心中吐槽,要走怎么还没走,干嘛还在跟前站着? “那我先回过去蘅芜轩那边,免得家人着急。”楚惜情面上带着得体的笑容,心中是下了决定以后离这厮越远越好的,自是想赶紧离开的。 “慢着!” 偏偏这阎王却不肯给她这个机会,不紧不慢地踱步到她跟前,锐利的眼眸停留在她脸上:“还没谢谢楚小姐上次捐给养济院的东西,楚小姐功德无量。” 楚惜情面色一僵,脸上的笑容瞬间快维持不下去了,似乎要龟裂开来。她深吸口气,这混蛋还敢提她的银簪子! 她还没跟他算这笔账呢! 楚惜情心里把他骂了个狗血喷头,面色不自然地咬牙道:“呵呵,大人客气了,那是我应该做的。” 顾渊眼底似乎闪过一抹笑意,他上下打量了她一眼,认真地点头道:“还是这般好,楚小姐以后还是不要再女扮男装了,总是危险。尤其最近,更是最好不要外出了。” 楚惜情心中恼怒,忍着气差点就问出来,这关卿底事? “不劳您费心了,小女子要回到家人身边,这就不打扰大人了。” 说罢,楚惜情快速道了个万福,就急匆匆地拉着目瞪口呆的梅香转身离开。 顾渊扬声道:“小姐慢走。” 楚惜情落荒而逃,她发誓,以后一定要离他远远的,不然她早晚有天被他气死! 主仆二人急忙回到蘅芜轩附近,梅香八卦地问:“小姐跟那个顾大人——” “别问!”楚惜情气急败坏地喊道,好半晌才回过神来,看蘅芜轩里的情形,这才想起还有事差点忘了,都怪那家伙,害她这么急匆匆就回来了。 楚惜情先躲在附近,偏偏不进去,这让梅香很是不解,楚惜情却眼神闪烁,望着里面道:“现在回去看不到好戏了,你瞧——” 梅香一看,便见到三小姐楚惜忧正拿着什么东西送给武昌侯夫人。 “这是你绣的插屏?真是漂亮得紧,这上面的花样瞧着倒是新鲜。” 众人的视线落在那插屏上,但见上面绣着一种从未见过的花朵,花 朵是橙色,花蕊淡蓝,花边淡紫,形如伸颈远眺的仙鹤,端庄而色彩妩媚热烈,十分优雅迷人,不由啧啧称奇,且绣工也是苏绣的双面绣,更是精美无伦。 楚惜忧略带些激动的声音传来:“回夫人的话,这是天堂鸟花,又叫极乐鸟花,鹤望兰,是海外才有的品种,因为形似仙鹤,有幸福、吉祥、长寿之意,是小女在书上看到描述,自己画出来的样子。” ----应该还有一章…… ☆、危急时刻 “鹤望兰,真是花如其名,我说怎么从未见过呢。楚三小姐真是蕙质兰心,博览群书,连这种花都能画出来,真是有心了。” 楚惜忧羞涩道:“夫人过奖了,小女不过是雕虫小技罢了,不登大雅之堂。您喜欢就好。” 武昌侯夫人爱不释手地拿着插屏看着,不得不说柳姨娘的手艺是很不错的,武昌侯夫人笑道:“真是不错,回头三月三,你跟惜情一道来吧。” 楚惜忧心中狂喜,她想要的就是这个,无视周遭姐妹杀死人的目光,忙高兴地应了,心里激动不已,总算有个机会能够入了武昌侯夫人的眼了,这回她一定要努力争取! 梅香瞪圆了眼睛,她气得脸色涨红,“不要脸,那明明是姑娘你自己想出来的花样子,自己画出来的,不过是借给她而已,什么时候变成她弄出来的了?不行,不能这么算了!” 梅香气得要去理论,楚惜情却面色冷淡地拉住她,“你当我离开是为何?还不是为了给她机会演这出戏?行了,也别生气了,拿了我的东西,哪那么容易就算了,天上可不会掉馅饼!” 宴会正进行着,饭毕了,茶点上来,众人笑语欢声,武昌侯夫人因着前院有客,先行离开,留下女儿幼宁帮衬着两个舅妈招待客人。 楚惜忧正被张家姐妹冷嘲热讽,但是心情却颇好,忽然看见楚惜情回来了,想起那鹤望兰的事情,顿时脸色一白,心虚地左顾右盼。 楚惜情大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便被杨幼宁拉去说话了。 “好姐姐,人家看到你就觉得喜欢,回头我下了帖子,你常来玩,或者姐姐下帖子,妹妹去找你玩。” “好,妹妹要是不嫌弃我便过来。”楚惜情也很喜欢杨幼宁的天真娇憨,两人很快就处得颇亲密了,一边楚家姐妹过来说话,杨幼宁只爱理不理,只爱跟楚惜情说话。 到了要走的时候,杨幼宁更是舍不得她,约了以后往来,亲自送她到垂花门前。 不想楚家的一辆马车却坏了,就算让人挤了一辆车也是不够,还差两人没地儿坐,本来打算让家中派车来的,杨幼宁却道:“不妨事,我让家里出两顶轿子送两位姐姐回去。” 既然如此,卢氏也无话可说,楚惜忧跟楚惜情留下,他们先坐车回去。 等两人坐上轿子回去,楚惜忧放下帘子,心中郁卒。 今日的事万一回去传开,只怕楚惜情会知道,到时候怎么跟她说才好 ? 楚惜忧心中烦闷,到了半路上,忽然间后面轿子停了。 “怎么好端端地停下了?” “说是大小姐要去药店买些药材。” 楚惜忧哼了一声,放下帘子,喊道:“不要停,继续走。” 她急着回去,到时候先好安排,也要跟柳姨娘商议下面该怎么做。 楚惜情悠哉地进了药店选了些草药,打算自己回去照着医书配置药方试试,挑选了半天,正上了轿子准备回去,忽然听得外面吵闹不已,远处传来人惊恐的喊声。 “杀人啦,杀人啦,快跑啊,反贼进城啦!” 楚惜情一惊,掀开帘子朝外一看,见到大街上乱套了,人们惊慌失措地做鸟兽散,大街上铺子急忙上板,远处还有尘烟滚滚,杀气腾腾,楚惜情耳听得惨叫响起,惊得冷汗直冒:“出什么事了?” “不知道啊,姑娘,坏了,咱们还是赶紧找个地方躲起来!” 轿夫一听也急忙想找个地方躲起来,没想到刚绕过这条街,迎面居然有一行人骑马过来,那些人全部身穿黑衣,胳膊上绑着白布,手拿刀剑,凶神恶煞,竟是挡在了路上! “站住!” 那些轿夫也是胆小的,一看这情形,四个轿夫竟然吓得把轿子一放,扔下楚惜情跟梅香逃了! 梅香吓得跌坐在地上,扶着轿帘喊道:“姑娘,快逃——” “想逃?来不及了!” 一个黑衣男人肆意大笑着骑马过来,“让俺来瞧瞧这姑娘长什么样儿,要是漂亮就带走玩玩。” 他飞骑过来,腰间刀光一闪,刷得一声割裂了轿子的轿帘,顿时露出了楚惜情那清丽秀美的美丽倩影。 “是个美人儿!” “哈哈哈——” 此起彼伏的放肆笑声带着不怀好意的目光传来,楚惜情顿时脸色煞白。 ----艾玛,写了好久,明天上架,亲们敬请期待,估计更新在1万字到2万字哦,记得订阅啊,第一天订阅很重要。拜托了。 ☆、死中求生 当此刻,楚惜情真有些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眼瞅着这些人面色不善,而且似乎是反贼,更要命的是他们对她起了色心! 就在楚惜情还没搞明白这些人到底是从哪儿冒出来,何以有这么大的胆子敢闯进绍兴府作乱,太平年月从哪冒出来反贼的时候,倒是一骑飞奔而来,见这些人在戏弄良家少女,不由大怒:“混蛋,你们忘了今天是干什么的了?等救出教主,定要发落你们!” 这突来的中年男子显然在众人之中颇有些地位,此刻这一声断喝顿时就让在场诸人脸色大变,之前为首的那黑衣男子闻言便有些讪讪然:“赵香主,这个是属下错了,我这就杀了这娘们——” 楚惜情脸色大变,脑中却是一瞬间想到了很多事情。 他们说的话让她一瞬间联想到了那天在龙山上因她之故被抓的无生教的教主李福如,这位钦犯自从前几日被抓进去,到现在也没什么消息,而现在看这些人的打扮和身手,让她不得不就想到了此事。 如果真的是这样,眼前这些凶神恶煞的混蛋定是不会放过自己的! 楚惜情心中懊悔不已,但记得之前顾渊一直跟她说让她最近不要出门,不由得怀疑那人是不是知道点什么。 她实在不信偌大的苏州府,怎么就能被反贼打进来,难道官兵就是吃素的? 心里有千重想法,此刻也已经是来不及了,眼瞅着那黑衣男人迁怒自己,欲要杀自己灭口,梅香忽然起身挡在了她面前:“求求你,不要杀我家姑娘,她什么都不知道——” “滚开!” 楚惜情心中又惊又怒,见那人目露凶光,双拳握紧,忽然推开梅香站了出来,冷笑道:“真是好大的胆子,你知道本座是谁吗,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倒不认识自家人了!” 在场众人都是一阵惊愕,那赵香主惊讶地看着她:“阁下是哪位?” “红花绿叶总相伴——” 她开口说了个切口,赵香主下意识回了句:“无生老母坐莲台。” 话音方落便有些微微色变,他面色严肃起来,上下打量着她,这女子若只是寻常普通小姐,是如何知道这些的? “怎么,还不信?我看你们都是胆大包天了!今天是什么时候,连教规不许欺凌妇女的规矩你们且都不记得了是吧?把今天要做的正事都给忘了!” 楚惜情横眉怒目,上前几步,先 是“啪”的一声给了那先前的黑衣男子一耳光,那黑衣男子大怒,却听楚惜情冷笑道:“教主被官府关押起来,身受重伤,我特地从山东赶来相助,倒没想到你们这些个混账行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这时候居然还惦记着女人,我看现在你们也不用去救人了,一个个倒不如都自尽吧,省得待会死在官兵的手上!” 一番话说得在场诸人是低着头不敢说话,但赵香主却不是个普通的,始终怀疑她的身份,“不知道阁下到底是哪位?” “你连本教的圣女都不认得?我是教主的干妹妹,一直在山东燕京一带发展教务,闻听得哥哥起事,朝廷派兵围剿,就知道糟糕,躲了大半年才赶到这里本想跟哥哥会和,没想到他竟被人抓了去,要不是我在官府里面还埋了些人手,知道你们今日行事,否则我可就自己动手了!” 楚惜情手心冒汗,面上却是什么也瞧不出来,赵香主惊诧道:“从来没听说您的存在,再说您这面相……” “我这是易容术,若非如此你当我怎么躲过追查的?我的身份本就隐秘,本来不想暴露,没想到到被你们几个混账东西给逼得露面,你们可真是本事了,现在还在这里愣着干什么,是想等死吗?”说罢她指着赵香主不客气地道:“你,带人立刻就去官府救人,再晚些可就来不及了!” 众人此刻几乎都相信了她的身份,一个个脸色忐忑尴尬地给她赔罪,赵香主抱拳赔罪:“刚刚是我等错了,圣女既在官府里有人,可知道教主现在如何了?” 楚惜情知道这人还有怀疑,她叹了口气道:“不太好,他身中一箭,虽然未中命脉,但你想官府能给他治好吗?咱们要是再不行动,可就什么都晚了。” 赵香主再无怀疑,实际上他们在官府里也是有发展过一两个信徒的,倒是确认无疑了。 于是更客气了,赵香主便邀请楚惜情一道去,楚惜情面色沉重地说:“不行,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必须得给官兵拖延时间,你们快去快走,不要耽误时间。” 赵香主便拱手道:“那属下等先告辞了,圣女保重!” 楚惜情拱拱手,刚要松口气,旁边那黑衣男人问道:“这小丫鬟——” 楚惜情面色一整:“她以为我是她家小姐,什么都不知道,一会我自会解决了她,不要啰嗦,时候不早了,现在也差不多到时候了。” 赵香主便瞪了那黑衣人一眼,随即扬蹄而去,一个个急匆匆直奔府衙去了。 整个绍兴城顿时陷入一片混乱之中,楚惜情能看到四周空荡荡的,远处能听到厮杀声,看着那群人消失,她脚步一软差点跌倒。 直到被梅香扶住,楚惜情才整个人跌坐在轿子里,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直到此刻才感觉到浑身冷汗直冒,身上的衣服粘腻不已。 梅香也是脸色惨白,刚刚她是吓得恨不得晕过去算了,这会子倒是反应过来了,察觉到自己小姐和自己都说浑身颤抖,像两只可怜的淋了雨的小鸭子抱在一起取暖,不由得哭了起来。 “呜呜呜……奴婢快吓死了,刚刚差点咱们就没命了——” 楚惜情也是被吓得不轻,要不是她灵机一动,穿越前她曾经看过一些书,里面有的提到过白莲教的切口,虽然不知道做不做得准,但也死马当活马医拿来用了用,好在她运气着实不错,加上她可是亲手参与了李福如被捕的过程,知道他受伤的情况这才能说得像模像样的,好似真的一般。 她喘了几口气,看着外面乱得不成样子,想到什么,忍着害怕站了起来:“赶紧走。” “啊,去哪里?咱们要不敲开这边的铺子躲一躲——” 楚惜情扶着她站了起来,“不跑你等着他们回来杀了咱们吗?我那些话糊弄得他们一时,很快他们回过味儿来,到时候咱们就完了,死得会很惨!” 梅香一想可不是,她刚刚太过慌乱,哪里还想得到这些,闻言连忙道:“那咱们往哪儿躲?” 楚惜情看看四周人家的店铺大门全关着,心知此刻绝无可能有人放她们进去的,咬牙道:“回钱家!这里还不算离他家太远,钱家有家丁,总能保全。” 本来最好的法子是去府衙的,可是现在她知道了那些人是想去攻打府衙的,哪还能去自投罗网? “好,咱们赶紧走。” 主仆二人一时间惶惶如丧家之犬,急匆匆就丢下了轿子沿着街道往回赶了,正好跟那些人的方向背道而驰。 这边厢楚惜情跟梅香主仆二人是急匆匆逃跑,那边厢赵香主带着人去进攻府衙,等到了绍兴知府衙门前一看情形很是不对劲。 自家这边原本是有内应的,本来按计划今日绍兴卫所官兵是被带着去鉴湖操演去了,城内城防空虚,正好赶上钱家的宴会,不少绍兴官员都去赴宴了,这一下子府衙空虚,本想着到时候里应外合打开府门,闯去大牢把人劫走还不是轻而易举之事,不成想到此刻一看,连府门 都没攻进去,而府内的官兵显然也并没想象中的少。 赵香主脸色难看起来,直觉告诉他,今日怕是落入陷阱了! “赵爷,现在咱们怎么办?是硬闯进去还是?” 赵香主冷笑道:“硬闯?怕是咱们都得扔在这里了!” 正想撤离,却看到官兵人数变少了,回击力度变低,不由欣喜:“难道是他们快不行了?快,都一起上!” 旁边一个黑衣男子忽然道:“香主,属下越想越觉得不对,那个圣女,我从来没听说过有这号人物啊。而且山东燕京那边是弥勒教的地盘,教主怎么会派人去那里呢?之前我就觉得不对了,那个圣女怎么瞧着也不像是练武之人!” -----第一更,上架啦,偶争取今天两万字,亲们求个月票,荷包…… ☆、我在这里 赵香主一想就是脸色变了。 他们之前的确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但有个重要的问题就是,他们这些人哪有人是不会武艺的! 再想到之前梅香的表现,众人脸色难看地断定,这个圣女有问题! “不可能,她若是普通女子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派几个人回去看看她们还在不在!” 赵香主已经起了疑心,想到可能被一个普通女子给耍了,这位敢造反的绿林好汉顿时也是脸色难看起来。 队伍里分了几人回去看,他们是骑马回来的,可不像是楚惜情那样是两条腿,自然是没有他们的速度,这不,只是不过盏茶的功夫两人已经回来了。 “人没了。” “会不会是之前说的去办事了?” “办事?”一个年轻男人冷笑道:“你看看,这轿子里的东西都拿走了,而且那个丫鬟也没被杀了,你觉得她办这样大的事情还会带着个素不相识的丫鬟跟着去?” 几人面色一变,便都大骂起来:“这个小蹄子,回头抓到她,看爷怎么整死她!” “对对,没想到这个小贱人如此狡猾,居然编得似模似样的,把咱们都骗过去了。” “肯定她家是官府中人,知道点内情不奇怪,现在往哪里去找她?” “她肯定不会往咱们去的地方的,肯定是相反方向,这还没过多久,他们肯定跑不远,追!” 虽然明知道今天很危险,但是现在这几个男人已经完全被愤怒给冲昏了头脑,如此被一个他们根本看不上的普通少女给耍了,实在是脸面上过不去。 而且,正如他们说的那样,楚惜情的确是现在没跑了多远。 本来她是想回到钱家的,可是此刻的绍兴已经是一片混乱,大街上更有反贼乱窜,加上一些地痞流氓乘机揩油偷鸡摸狗,更是乱得不像样子。 楚惜情才到了街上没多远差点被个地痞盯上,眼见原路赶去已经是很难了,楚惜情只能选择绕道,谁知道钻进巷子里还没多久,那些赵香主手下的黑衣汉子已经追了来。 他们在大街上遇到同是无生教的人就询问一番,果然有人看到楚惜情两人的踪迹的,几人骑马追过去。 楚惜情耳听得后面似乎有马蹄声,本来就有些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了,此刻更是紧张起来,连忙躲在巷子里拐角处朝外面看。 这 一看她却是浑身一震,脸色大变。 来的不仅有那几人,还有一些是他们路上遇到的教友,关系好的人,听说了这事情跟着过来抓人的。 “糟了,他们追来了,定是发觉被我骗了!” 梅香紧紧抓住楚惜情的手,急道:‘那该怎么办?” 楚惜情咬牙道:“绕,尽量往那种崎岖不好走的小路里绕,这样他们就不能骑马,速度就不能快起来!” 楚惜情已经是顾不得其他了,现在的情形很是混乱,但她绝不会放弃。 老天爷给了她这么一个机会,她不会就这样丢弃掉,她重生不是为了死在这里! 楚惜情尽量选择了小路走,这样的路根本容不下马,后面的人不得不下马去追她们。 这样一来就暂时拖延了时间。 楚惜情慌不择路,后面的人显然也发现了她的存在,一直在喝骂,放话说要是追到她要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楚惜情咬牙,她这身体只是普通人,哪比得上那些有武艺的人,跑了这么久已经是没了力气,喘息的声音粗重得仿佛是破风箱,就是这样她仍旧是迈着仿佛灌铅的腿往前跑去。 她不能死,她的仇还没有报,她还有那么多的事情没有过! 她的生命不能浪费在这里! 楚惜情心中有不屈的信念坚持着她的行动,不得不说,在这种时候,人的潜能也的确是能够得到激发的,就像现在。 可是不知道绕了多久,梅香跌倒在地。 楚惜情一停下来,就再也没了力气,梅香喘着气,脸色惨白,哭道:“姑娘你快跑吧,我自己一个人引开他们!” 楚惜情上前拽她,骂道:“你给我闭嘴,起来!” 梅香哭得更厉害了,楚惜情看后面脚步声近了,直接拖着她往前走:“你一个女孩子家,不要给我装英雄了,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 梅香心中感动,她知道这不过是楚惜情不想丢下她,拖着虚软的身子扶着墙站起来,跟着楚惜情踉跄着朝巷子深处跌跌撞撞地跑去。 长长的巷弄仿佛是一条长蛇张开了大嘴,露出黑洞洞的甬道,仿佛永远没有尽头。 楚惜情看了看这条巷子,往里走了没几步,见有个拐弯小道,她心道,这之前她几次甩开人都是选在了分叉路口,这样的情况他们势必分开部分人分散去追,她已经把不少人给用 这方式甩开了,现在再甩几次,说不定就能摆脱他们了。 “坚持住,坚持就是胜利!”楚惜情给梅香打气,两个人才刚刚拐进这道小巷,里面正好还有个巷道,楚惜情正暗喜这里能甩开几个人,忽然间一双手从暗地里伸了出来,一下子捂住她的嘴巴,将她给抓了过去! “啊——” 楚惜情惊恐地喊了起来,却听一道声音响起,“是我。” 这声音十分耳熟,她瞪圆眼睛抬头一看,便看到顾渊那张熟悉冷峻的脸庞,看到那双黑漆漆仿佛能吸人魂魄的眼眸,不知道为何,她之前的担心害怕惊恐在看到他的刹那就消失了,仿佛之前那个没有依靠的灵魂忽然间多了一个宽厚的胸怀可以依靠。 “顾大人——”她还想说什么,却再也说不出口,之前紧绷的身心都瞬间放松了下来,腿一软,她差点跌倒。 顾渊拦腰扶住了她,“没事了,我在这里。” 这是一句话,平淡的语调却瞬间让楚惜情的心被安抚住了。 她从没有一刻这么强烈地感觉到这个男人带给她的安全感,一种高山巍峨的厚重与沉稳,仿佛只要是他在这里,一切就都没有问题了。 顾渊搂住她的手很紧,他能感觉到她之前颤抖的身体渐渐安静下来。 顾渊看着她鬓发凌乱,脸色苍白,那么娇小的一个女子,不知道为何却有那样的勇敢,之前他在巷子里看到她是那样地倔强和执着,拉着丫鬟跌跌撞撞地跑进来,就像一颗子弹狠狠地撞到他身边来。 此刻,她精巧的下巴微微上扬,之前那种倔强和坚定仿佛从她脸上消失了,她整个人没了血色,唇瓣微微颤抖着,楚楚可怜,羽睫颤抖着,让人忍不住就心生怜惜。 “大人怎么会在这里——”楚惜情抬头一看,结果她就看到巷子里一群军士正大眼瞪小眼地看着她,又看看顾渊,人人神色古怪而惊奇。 “姑娘!”梅香这时候已经是吓得软瘫在地上,看到顾渊她无论如何是松了口气,可这会子看到一群军汉,不由得惊了一下。 楚惜情这才反应过来顾渊还搂着自己没放开,不由得羞窘不已,慌忙挣开来,顾渊也不动声色地放开了她,双手背在身后,沉声道:“这是怎么回事?” 楚惜情这才发觉巷子里站了不少士兵,而往前一看不由吃了一惊。 前面就是个出口,而且那出口处的街景瞧着很是熟悉,居然是知府衙 门不远处的后街,她居然不知道自己东拐西拐居然跑到了这里! 那顾渊怎么会在这里,外面的情景他没看到么,怎么带着人躲在这里? 楚惜情看到这些士兵身强体壮,手上都拿着弓箭兵器,显然是精兵,顾渊没说话,他们也没有任何嘈杂,只是古怪地看着楚惜情。 这时候巷子口的一道门打开了,这里是有人家的,可是这会子走出来的却是几个武官,急急忙忙地跟顾渊说道:“大人,那些人快过来了——” 顾渊看了他一眼,便对楚惜情道:“进去吧。” 楚惜情不知道他们这是搞得劳什子,心中大为疑惑,进了院子一看,更是满院子的士兵,还有些人居高临下站在房顶上,都有许多人手上拿着弓箭。 门关了起来,但是楚惜情看到墙上留了小洞可以看到外面,顾渊朝外看着,几个武官疑惑地不住打量楚惜情,似是奇怪她的身份。 ---第二更呵呵。 ☆、冰块脸的笑容 楚惜情被人看得浑身不自在,顾渊自顾自地吩咐道:“张谦,谢禀你们两个按事先准备。” “属下得令!大人,咱们都等了半天,怎容得那些贼子在前面嚣张,兄弟们都等不及了……” 顾渊仿佛对外面混乱的场景视而不见,平静地道:“再等一会。” 他既然这般说,这两个武官也十分识趣,虽然不知道这个少女的身份,但见顾渊的模样也是旧相识,便很快离开了。 顾渊没有回眸,只是问道:“你不是回家了么,怎么会在街上?” 其实按说以时间来说,如果楚惜情不是在药店耽搁了那么久,早就回了楚宅了。 楚惜情苦笑道:“我去买了点药材,就耽搁在路上了,没想到突然就乱了起来。” “那些人怎会追你?” 梅香说道:“大人不知道,我们被那些反贼堵在路上了……”说罢简单把之前的情形说了一遍。 顾渊听了,回眸看楚惜情,挑眉道:“楚小姐真是女中豪杰,倒叫顾某好生佩服。” 楚惜情顿时涨红了脸,这家伙这话是讽刺呢还是鼓励呢? “大人说笑了,我什么用也没有,要不然怎么能被您救了?” 顾渊竟笑了起来。 楚惜情愣了下,她从没看过顾渊笑,还一直以为这厮是天生冰块脸,面部肌肉失调呢,她惊愕地看着他,原来他也会笑的么? 他不笑的时候显得十分冷峻,然而一旦笑起来,整个人却显得瞬间光彩照人起来,像是变魔法一般,瞬间变得潇洒起来,带着一种难言的成熟男人魅力。 “你做得很好了,寻常女子也瞒骗不了那些人,你很聪明理智。” 虽然那笑容只是转瞬即逝,还是让楚惜情有些愣神,加上顾渊难得没有说什么气人的话,竟夸奖了她,实在让楚惜情有点儿受宠若惊。 “大人过奖了——” 楚惜情有些羞臊,摸了摸脸颊,心中郁卒,自己难不成是被虐待狂,非得被人气气才舒服?他这般夸奖还不自在起来了? “不过我还是希望小姐记得我之前说过的话,出门最好多带些人,更不要再女扮男装了。聪明反被聪明误的事总不少见,这是第几次了?我希望下次不要再在这种情况下碰到楚小姐。” 楚惜情脸色一僵,看着他那面无表情的脸,心中吐槽不已:瞧瞧!就知道你 想多了吧,这厮总是这么会打击人! “民女会记得大人的话的。”她忍着气道,你不想遇到我,我还不想遇到你呢,你是我哪位,要你管? 顾渊看了她一眼,黑眸微眯,气氛一时间有些冷。 “大人,那些人来了!” 不知道哪个人喊了一声,顾渊转眸看着外面巷道,果然看到几个黑衣男子气急败坏地追出来。 “那个贱人呢,她跑哪去了?” “不知道,这个女人狡猾得跟狐狸一样,真是让人抓也抓不住——” “这个贱人,要是被我抓到她,看我怎么收拾她,好大的胆子敢戏耍爷们,等玩腻了她再把她卖进窑子去——” 顾渊浑身顿时冷气直冒,眸中散发出一阵杀气,他冷冷看着外面那几人,目光便好似看着几个死人。 楚惜情也听见了他们的对话,气得脸色铁青,尤其感觉到顾渊身上散发的寒气更是打了个哆嗦,可是她却没有因此而感觉到害怕,反倒因此而高兴起来。 该,让你们追得我没地儿逃,待会落在我手上,看怎么收拾你们! 张谦过来低声问:“将军,要不要收拾了他们?” 顾渊看了看知府衙门那边,冷冷道:“时候还早,不要打草惊蛇。” 楚惜情看着他,这厮到底是想做什么? 她现在已经回过味来了,顾渊这厮总不会看着知府衙门被围攻却无动于衷地躲在这里,那便是早有预谋了? 他们是早就知道无生教的人会来? 楚惜情心中想着这个问题,如果是这样,他肯定是要谋求更大的利益。 这时,后街上飞骑而来数百人,全都是黑衣打扮,胳膊上系着白带着。 巷子口的人正在低头查看什么,忽然道:“这里有些脚印,看着很小,像是女人留下的,可是前面却没有了,我看,这女人不会是翻墙躲进这边宅子了吧?” 楚惜情一阵紧张,但见那些路过的人停下问出了什么事,为首的黑衣人便道:“这有个女人是我们要抓的,现在我们怀疑她躲进这边宅子里去了。” “什么女人,现在是救教主重要还是个女人重要,赶紧的,从后门进攻衙门,你们要进去就撞门,进去搜人。” 闻言,院子里的人全都紧张了起来。 张谦和谢禀两人不由得握紧了腰刀,浑身戒备 ,似乎就打算等对方撞门的一瞬间就发动。 张谦用眼神问顾渊要不要先动手,可是顾渊却仍旧摇头,只看了看天空,淡淡道:“不是时候。” “还不是时候?”楚惜情有些惊讶,他到底在等什么,这不是来了不少人么,这时候他如果让那些藏在高处的士兵放箭,应该能射死不少人吧? 她已经发现这宅子的地理位置十分优越,能看到东西南北四面的视野,而且能够直接监控府衙,顾渊在这里布置这些人显然没那么简单。 外面的人开始敲门,喊人,可是院子里却没有动静。 楚惜情能够听到外面有喊杀声,进攻府衙后门的动静,还有喝骂的声音,这般紧张刺激的事情,杀人和流血的情景,她一辈子可能也没遇到过。 外面敲门的人不耐烦了,开始撞门,不用顾渊吩咐早就已经有安排好的士兵堵住了门,跟外面对峙起来。 “怎么撞不开?” “看老子的,翻墙进去瞧瞧——” 这院子的院墙不矮,外面一个黑衣大汉从腰间扔出一个百爪索往上扔,扣住了墙壁,翻墙上去。 他刚刚翻墙下来,还没有来得及说句话,忽然就有人摸到了他身边,刀光一闪已经割喉,一道血痕在大汉脖颈间出现,他瞪圆了眼睛,喉咙里发出一阵不甘的回响,片刻间眼睛就黯淡起来。 楚惜情看着那利索杀人又瞬间回到顾渊跟前的黑衫绣飞鱼的沉默男人,再看到地上的死人,顿时一阵作呕,差点没吐出来。 她不是没看过死人,可是这般快速仿佛机械的杀人手法着实让楚惜情感觉毛骨悚然。 顾渊不动声色地把她拉到自己身后,挡住了她的视线。 梅香捂住嘴,只露出一双惊恐的大眼睛。 楚惜情安抚着梅香,一边仰视着顾渊仿佛高山般的身躯,一时有些恍然。 他这是怕她受不了么? 楚惜情心中涌出一种异样的感觉,原来这家伙也没那么讨厌,他倒是个心细的人。 好吧,虽然她不想承认,但是他的确救过几回了…… 也真是奇怪了,为何她每次倒霉都会碰到他? 外面的人喊着刚刚死去的人的名字,他们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 于是,他们又派出了两个人翻墙进来。 无一例外,他们很快变成了尸体, 跟同伴做了伴一起下地狱去了。 外面安静下来,楚惜情便更清楚地听到攻打府衙的声音。 张谦和谢禀似乎很着急,万一府衙被打开,那他们可是吃不了兜着走,谢禀用眼神请示顾渊,可是顾渊仍然十分平静,并没决定要下手。 他似乎在等什么消息。 就在此刻,那撞门的声音剧烈起来。 外面的人喝骂起来:“里面的人听着,爷们没工夫跟你磨蹭,赶紧开门,否则打破家门,鸡犬不留!” “打破家门,鸡犬不留!” “打破家门,鸡犬不留!” 外面嚣张地喊声伴随着重物撞击门的声音,让气氛瞬间紧张起来。 顾渊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他表情平淡地仿佛眼前的一切混乱不过是小孩过家家,根本不能给他造成任何麻烦。 外面撞击吵闹,厮杀震天,而这个男人仍旧巍然独立,仿佛擎天支柱,颇有几分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味道。 楚惜情颇有些佩服他,瞧瞧人家这心里素质,怪不得人家能带兵呢,要赶着她,早就迫不及待地打出去了吧? ----第三更o(n_n)o~ ☆、不急 “大人——”谢禀满头是汗,他看着四周跃跃欲试的手下士兵,大家都不能忍受被贼子挑衅,想大干一场了。 “不急。” 顾渊还是那两个字,谢禀有些奔溃,还不急,万一真的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到时候怎么跟上面交代? 府衙要是被人打穿了,别说知府了,到时候光是皇帝的怒火就够他们自尽了。 虽然他不是顾渊的旧部,可是也听说过这位的事迹,虽然很想相信这位威远侯爷的本事,可是此刻他也难得紧张起来。 撞门的声音越发重了,门口顶着的人也越发多了起来。 顾渊换了个墙洞,他望着后街方向,见又有一队人赶到帮助人去围攻衙门,算了算时辰,心中已有了定数。 情况越发紧急起来。 绍兴府衙内燃起的黑烟直上天空,眼见着顶着前后门压力的府衙官兵已经快受不住了,而撞门的人也快撞开门了,楚惜情一颗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 在许多人紧张的视线中,顾渊却是最平静的,楚惜情心里嘀咕:反正他总是个面瘫脸,总也瞧不出什么心情变化的,这倒是能博个喜怒不惊的美誉。忽然,府衙的方向划过一道璀璨的焰火,虽然在白天,那浅黄色的烟火还是很醒目,这烟火飞上天空,四散开来。 一旁张谦大喜:“是援兵来了,现在正在围剿前衙的人了。” 顾渊颔首:“各自准备。” 他却并没有立刻下令要人立刻动手,正在众人奇怪时,城外也亮起了焰火,那是红色的火焰,在白天更为醒目,声音颇大,在空中久久烟雾不散。 顾渊眸中精光一闪,他扬起手,挥下,宛如死神镰刀挥动:“动手!” 堵在门后的士兵瞬间退下,门外正在撞门的无生教教徒受惯性影响猛然撞开了门,因为失去重力,门前瞬间栽进来十来个人。 伴随着一声轰响,铁包木的大门倒了下来,在外面教匪还未反应过来时,便是如雨的一阵狼牙箭居高临下射来! 惨叫声瞬间响起,仿佛瞬间而已,便让此地变成了修罗地狱。 不止是这条小巷里聚集的人被射中,外面正在围攻的诸人也被射中,顿时血腥气在空中漫延开来。 小巷子里的二十多人全部被杀,顾渊踏着血腥走进巷子,“张谦,谢禀听令,各率人前往支援府衙,前后围剿,务必全歼!” “得令!” 潮水般的士兵从这院中涌了出去,钢铁洪流一般包围住了原本嚣张的教匪,前后夹击,不止是后街,就是前衙处,也已经是被团团围住了。 杀声震天,顾渊却表情淡漠,似乎对他而言,这一切都不过是家常便饭,小菜一碟。 也许是的,对他而言,剿匪这种难度,真的太低了。 然而,虽然难度不大,他从来也没有轻视过任何一场战争,这才是他为何能够在这么年轻就建功立业的缘故。 楚惜情看着他那样的表情,忽然有些毛骨悚然。 对他这样的人来说,人命只怕真的跟草芥一样吧? 楚惜情看着面前血流成河,那样恐怖的场景实在让她有些反胃。 顾渊回眸看她,眸光一闪,道:“你这丫头带你家小姐进屋里去梳洗下,暂时不要出来。” “谢谢大人。”楚惜情也实在呆不下去了,急忙跟梅香进了这宅子,绕过月洞门,进了厅堂。 梅香找了水来服侍楚惜情梳洗了一下,重新挽好了发髻,整理了一下衣裳。 梅香犹自心有余悸:“亲娘咧,太吓人了,奴婢的心肝都快不是自个的了。” 楚惜情喝了口茶,才感觉好些了。 这宅子既然是布置好的,厅堂里还摆放着茶具,显然是之前顾渊曾经安排了将领在这边值守。 “好在总算保住性命。”楚惜情想起今天的事情还有些后怕,“可惜了,我那包药材,落在轿子里了。” 梅香哭笑不得,小姐这会子居然还记得药材,她可都快被吓死了。 不过想起今天的事情,若非是小姐足够聪明,只怕他们早就跟外面那些死人一个样死的透透的了,死之前说不定还要被人侮辱。 想想那种情景,梅香就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楚惜情耳边听着还有喊杀声,不多时,这声音渐渐小了下来。 正想着是不是出去看看,便见顾渊大步流星地进来了,身上仍旧是纤尘不染,但是那一身煞气终究还是十分难以让人承受,这种常年沙场带来的气息也不是寻常人能承受的。 顾渊已经收敛了气息了,楚惜情起身道:“今日真要谢谢大人相救之恩,若非大人,惜情今日只怕要命丧于此了。” “不必如此。” 顾渊在中堂坐下,自己倒了杯茶,拿茶盏撇去 茶沫子,楚惜情有些尴尬,“大人来这里,外面的事儿结束了?” “嗯,左不过收尾罢了,无甚大事。” 见他敛眉品茶,楚惜情没话找话:“倒没见顾炎将军……” 顾渊顿了顿,盯着她看了许久,心道这丫头莫非对平凉有甚么想法? “他与铁牛去城外剿匪了。” “哦。” 怪不得没瞧见他们呢,楚惜情一想,今天的事情怕根本就是个陷阱。 顾渊抓住了李福如,无生教的人要来救人,顾渊就将计就计,引来了这些人,想要一网打尽。 事情是成功了,可是想到今天自己遭到的无妄之灾,楚惜情还是心里冒火。 你说你为了抓人就把绍兴城弄得乌烟瘴气的,乱了半天,还不知道多少人倒霉,难道他们合该倒霉? “这么说大人是早有预谋了,待会发安民告示时,也不知道满城的百姓能不能体会这道理。哦,想必,大人定是不会说真相的。” 楚惜情略带嘲讽地说着。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就是心中有火气,尤其是见到今天街面上的乱相,而顾渊却无动于衷的表情,更是心中有气。 这个男人果真是个冷血无情的阎王! “姑娘——”梅香吓了一跳,她是瞧见顾渊就心胆寒,真没想到自己小姐居然敢这么跟他说话。 顾渊没想到她会这般说,清洗一番,她已经恢复了原本的美丽,脸上也有了血色,只是此刻,那双轻灵的眼睛却带着些讽刺和不满,像只满身带刺的刺猬。 “你说我草菅人命?” “难道不是?如果百姓能提前疏通,说不定今天不会有那么多人被牵连。” 顾渊从来没有跟女人解释过这些,他也不屑跟人解释,可是此刻看着她脸上的讽刺,偏偏觉得久违的心火也冒了出来,周遭冷气更甚,锐利的双眸带些冰冷。 “怎么通知?告诉他们贼人要来了?无生教不是山贼,他们是来救人的,没工夫对付普通百姓,何况他们的教义是发展信徒,不会自毁前程。今日是有些无赖生事,凡作乱的皆杀了,便有几个人死了,总比邪教再煽动愚夫愚妇造反连累千万人强!” 楚惜情刚想说自己,顾渊又接着道:“有死亡的,衙门自会补偿,不趁此机会一网打尽,难道还要留机会让那些贼子壮大了?你可知江西无生教造反, 害死了多少人?” 楚惜情被他说得无话可说。 虽然知道他说得没错,可是心里还是郁闷,凭什么呀,自己就倒霉催地遇到这劳什子的事儿,莫非她是霉运当道了! 顾渊一气儿解释这么些话,也是他这些年少来的事情了。 他见楚惜情不说话,自己端起茶盏喝了几口茶,随即放下,道:“从没有十全十美的事。” 楚惜情叹了口气,“算了,不说这个了,今日多谢将军了,外面乱子算平了,小女子想还是先回家,怕是家人担心。” 顾渊正要说话,却见那个之前楚惜情曾经见过的黑衫飞鱼服的瘦长脸男子进来在顾渊身边说了几句话,顾渊皱了皱眉,起身对楚惜情道:“外面正乱,小姐先在此等着。” 说罢便又大步离开。 楚惜情气恼,跟着出去,见顾渊出了院门去,这不大的功夫,院门口尸体都收拾干净了,这边侧门是不干净,但是正门正对后街,却是干净得很。 楚惜情跟梅香两个到了门前看,见外面果然是乱子平了,正有士兵在打扫街面尸体,楚惜情瞧得头晕,梅香想出去,却被门口守门的两个卫士给拦了下来。 “小姐还是先回去等着,顾大人吩咐了,您暂且要呆在这里,等大人回来自有安排。” 楚惜情心中郁卒,忽然间后街南边飞驰来一骑枣红大马,当头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穿着一身宝蓝的劲装,手上提着一杆红缨枪,枪尖血红,似染满了鲜血。 这少年正焦急地四处寻找,身后跟了二十来个家丁护院,见到府衙前被官兵拦了下来。 “咦,那不是武昌侯世子吗?”梅香忽然嘀咕道。 楚惜情定睛一看,果然,那个手上提着红缨枪的不是杨锦深却又是谁? “他怎么会在这儿?” “肯定是那些逃跑的混蛋轿夫回去把事情说了,杨世子是出来寻小姐的,怕您出事。”梅香嬉皮笑脸地说着,楚惜情捶了她一拳:“尽胡说!” 梅香却是笑着躲开了,对外面喊了起来。 “杨世子!杨世子!” 却说杨锦深本来是在家中招待客人,眼瞅着客人送得差不多了,除了一些是外地亲戚留宿的,却也差不多忙完了。 可是没过多久,外面就乱了起来,杨锦深不知道外面出了何事,舅舅他们已经关起大门,约束家人,召集护 院应付外面的乱子,杨锦深却是想起楚惜情之前坐轿子回家,但不知道她有没有平安到家,心中不由有些担忧。 谁曾想左等右等也不见自家轿子回来,过了半晌,倒是跑回来几个轿夫,带回个晴天霹雳的消息。 杨锦深大怒,气几个轿夫居然扔下楚惜情一个弱女子,而且想到楚惜情遇到那些贼人,又生得秀美,万一…… 他简直不敢想下去,当即就从兵器房里取了自己惯用的枪,不顾舅舅的阻拦,带着家丁就出去寻人。 他出来时,绍兴府衙的战斗已经打响了,杨锦深路上遇到几波逃跑的无生教教匪,迁怒之下使出自家家传枪法,杀了数人,枪尖红缨都被染红了。 这一路到了府衙这边,战斗已经结束了,杨锦深正急忙寻人,不想却听人喊他的名字,扭头一看,竟看到楚惜情跟她的丫鬟站在门前,脸色虽不好,好歹脸上带着些笑容,显然是无事。 杨锦深大喜过望,急忙掉转马头直奔过来,谁知道楚惜情才刚跨出门框,忽然门口一个趴在地上本该已经死掉的男人居然跳了起来,那人便是之前追逐楚惜情的黑衣人之一,此刻看到楚惜情,顿时新仇旧恨涌上心头,大喊一声:“贱人,今天爷们死了也要拉上你!” 说罢竟是疯狂地朝楚惜情扑去。 门口守卫的二人都被吓住了,一时没反应过来。 杨锦深一惊,只是霎那间功夫,也顾不得其他,当即扬手把手上的长枪狠狠朝那人攒射去! --- ☆、我会 他这一手使出了十分力气,本就是习武之人,力气就大,长枪脱手而出,瞬间便直取黑衣人心口而去! “嗖”的一声,长枪竟贯体而入,从背后狠狠地把那个黑衣人给钉在了地上! 饶是楚惜情方才已经是见了许多厮杀,此刻也不由得倒吸口气,直接倒退几步,被梅香扶住,见那人死不瞑目地瞪着她,心中剧跳。 天杀的贼老天,我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了? 楚惜情心中那个郁闷就别提了,杨锦深却从马上跃下,三步并作两步到了她跟前,忙问道:“楚小姐无事吧,可受了伤?” 楚惜情勉强笑道:“没事,刚刚真要谢谢世子了,我真没想到这儿还藏着一个。” 看来顾渊说得没错,外面太危险了,她这会子还是老实呆着,暂时不要想回家的事了。 杨锦深见她果真无事,这才松了口气。 门前两个守卫上前道:“楚小姐,您还是进去吧,再出这样的事,小的可没法跟大人交代。” 楚惜情这回也没拒绝,跟杨锦深一道进了院子。 梅香回头看了看那被钉死的人,拍拍胸口道:“奴婢真没想到世子还有身好功夫呢。” “是呢,看世子琴艺好,真没想到您也是武艺超群。” 说实话,楚惜情实在没想到杨锦深也能那般果决杀气腾腾,她还真是把他当成了书生了。 杨锦深似笑非笑地说:“吓着小姐了?这不奇怪,我杨家是将门之家,我怎可能不懂武艺,好歹杨家还是杨家将的后代,岂能丢了先祖的脸面?” “杨家将?”楚惜情有些愕然,掩唇笑得灿烂:“真没想世子还是忠烈之后,莫非那会子你使的是杨家枪法?” “自然是如此,方才那招是后羿射日,好在未尝失手。” 楚惜情被他说得忘记了刚刚那惨烈的一幕,好奇心完全转移了,不得不说杨锦深的确有几分能耐,楚惜情跟他说了几句话,脸色便好了起来,不再如之前惨白。 其实说起来,武昌侯虽然是姓杨,但到底是不是杨家将之后那自然是难考证了,总不是嫡脉,杨家之人每朝都有人做官,倒也繁盛。 “我还要代杨家和钱家给小姐赔礼,那些轿夫居然敢甩下小姐独自逃了,方才听小姐说话,若非是小姐机警,后果不堪设想,我心中实在无颜见小姐了。” 说罢,杨锦深 便是深深给楚惜情行了大礼致歉。 楚惜情虚扶一把,“世子无需如此,当时情景也是人之常情,便是他们留下,也是保不住我的。” 虽然梅香对那几个轿夫很不屑,可是楚惜情难道还能说什么? 那些人毕竟不是楚家的家奴,忠诚自然谈不上,大难临头不逃走几乎是不可能的。 因此上楚惜情也能理解此事。 杨锦深沉声道:“这事儿总是钱家和我杨家的不对,毕竟小姐原是客人的,竟是让你受这般惊吓,原是我家的不是,那些轿夫我已命家法处置,回头还要再去贵府上赔礼道歉才是。” 楚惜情忙道:“世子不需如此——” 杨锦深却不肯应,执意说要这么做,楚惜情见他不肯改口,想了想,试探地问:“也不知道世子是怎知道我得过一支名箫的?” 杨锦深掩唇轻咳一声,眸光流转:“小姐是怕我说出此事?” “世子若答应肯替我保密,惜情就已经感激不尽了,至于你我之间的恩怨,也算是一笔勾销了。” 杨锦深眸光深沉,他侧眸看着楚惜情,她秀美清灵的脸庞在阳光下尽显柔美,然而那双点漆也似的眸子却闪动着狡黠的光芒。 杨锦深心中但觉有趣,颇想逗逗她,便故意皱着眉道:“那便是另一件事了,今日的事是今日的事。其实那日,在下倒是曾经有幸聆听小姐在八士桥上吹奏的那一曲《葬花吟》,余音绕梁,常常回味不已呢。” 楚惜情脸上一僵,“世子若真要说出去,那我也无话可说,最多顶着被家人责罚。” 杨锦深见她真恼了,便忙道:“小姐别生气,我既答应你,怎会到处宣扬?在下只是想要个曲谱而已,别无他意。” 又是曲谱? 楚惜情哼了一声,想了想道:“好吧,只希望世子遵守约定才好。” “人无信不立,杨某怎么会不懂此理?” 楚惜情这才放心,虽不知道他是怎么猜出来她是个女儿家的,但也深觉自己化装技术颇不过关,连连被人识破,心中怎能不郁卒呢? 杨锦深见她答应了送曲谱来,想着后面见面总有法子,便自心情愉悦,跟楚惜情只谈些金陵风物,说些有趣事情,倒是相谈甚欢。 顾渊回来时,瞧见的便是这么一幕。 早春的山茶已是开了,迎春花三五朵点缀其间,楚惜情半 蹲在一株白山茶面前瞧着,玉人清雅出尘,正轻嗅着山茶的香气,阳光掠过她凝脂般细腻的肌肤,在她眉眼间跳跃,她润泽的唇瓣微微上扬,笑着跟一边的杨锦深说着什么。 杨锦深则英气勃勃,此刻瞧着更是玉树临风,看着楚惜情的目光带着一种不易察觉的欣赏和温柔,那是少年的未知情愫。 一对璧人。 此情此景,当真极美。 顾渊却觉得分外刺目,他冷眼瞧着,也未出声,径自往前走着。 越近了,便听到楚惜情的声音,她的声音清澈如泉水,此刻带着些迷蒙:“淡极始知花更艳,我却偏爱素雅,便是花也是如此。这白山茶之美我看却在其他之上。” “如何这般说?” “白色瞧着是最纯的颜色,似乎是无色,但是它却是由红色、蓝色、绿色三种颜色综合之后形成的,你说,白色是否是最艳丽的颜色?” 杨锦深从未听过此种说法,心中不免有些惊奇和疑惑,采了片白色花瓣研究,着实看不出来它是由红蓝绿三色组成的。 “从未听过这种说法,我竟是闻所未闻,恕我愚钝,不知道如何用红蓝绿组成白色?” 楚惜情正待说话,便听到一阵低沉的声音传来。 “子初,你怎在这里?” 杨锦深见到顾渊目光在他和楚惜情之间扫过,不由有种秘密被人窥探的感觉,上前行了子侄礼:“正要跟世叔说呢,我是出来找楚小姐的,正好在此遇上,想着此事是我家的不是,赔礼道歉的。” 世叔? 楚惜情看了眼顾渊,目光诡异,似乎是察觉到了楚惜情的目光,顾渊面色更冷,平日里没觉得这称呼如何,今日被杨锦深这般叫来,倒好似他顾渊高了他们一个辈分! 怎么从来没觉得杨锦深这小子如此可恶,他顾渊比他大几岁而已,用得着动不动喊叔么? 他是想提醒他什么? 顾渊眸光幽深,淡淡道:“原来如此,子初,你出来也有些时候了吧,现在外面乱子已定了,你且还是先回府去,不要让你母亲担忧。” 杨锦深笑容一收,看了看顾渊,忽然笑道:“世叔,这事与我家有关,我岂能坐视不理,既然外面已平定了,小侄想送楚小姐回楚家,毕竟因为此事,怕有损楚小姐名声,我回去为她澄清也好。” “不必了,你遇到她时事情都已结束,之前的 事情你毕竟不清楚,这件事我自会为她办好,断不会让她名声受损。” 杨锦深没了笑容,拨弄着手上的玉扳指,勾唇道:“世叔公务繁忙,今日又是要审问反贼,怕是抽不开身,这点事情小侄代劳便是。” “反贼都已灭,有何可审的?”他看向楚惜情:“楚小姐,我需要跟你单独谈一谈一些事情。” 杨锦深眸光有些不快,两个男人对视的眼神似乎瞬间充斥了一种男人间能够感觉得到的莫名敌对的气息。 那是种直觉,让杨锦深深深怀疑顾渊的动机。 楚惜情本来想杨锦深送她回去便是,可是没想到顾渊横插一杠子,这让楚惜情顿时头大如斗。 偏偏这个面色俊冷,一双星眸寒彻入骨的男人,这时候突然说找她谈些事情。 她能拒绝吗? 面对顾渊强大的气场压迫,楚惜情只能选择合作。 于是,丢下了杨锦深,顾渊就和楚惜情一起回到花厅。 “楚小姐的事我都清楚,为了你的名节着想,我会负责——” 楚惜情一愣,顿时杏眼圆睁,他说什么,负责? ----还差一章不够二万字……好困,偶睡了,29号今天除了保底六千,加上欠的一章,更个一万字吧。 ☆、楚家的打脸党们 楚惜情瞪圆了眼睛看着面前的男人,白皙的脸庞瞬间染上粉彩,先是涨红,然后涨紫,粉拳紧握,他说要负责? 怎么个负责法,要娶她不成? 楚惜情心中狂喊:谁要他负责了,她才不稀罕呢! 他想娶,她还不想嫁呢! “顾大人——”楚惜情努力摆出最得体的姿势和淑女笑容,不疾不徐地深吸口气道:“您真是客气了,我想这就不用了,只要我父母知道是您救的我,那还有什么问题?我的婚姻之事就不用麻烦大人您了,小女子资质浅陋,哪敢高攀,这就——” “你在说什么?”顾渊眸光深沉地看着她,却若无其事地道:“我是说我负责送你回府,毕竟今天的事有损小姐的名节,由我证明当然是最好。” 轰的一声,楚惜情脸颊爆红,一时头晕耳鸣根本听不见任何声音,好半晌她才反应过来,看着面前那男人明明板着个脸眼中却带着几分笑意的样子,顿时气得一佛出世二佛生天,胸口不停起伏。 “呵呵——” 楚惜情胸口都快气炸了,她心里有个小人在疯狂怒吼:顾渊你个王八蛋,说话能不能不要大喘气! “当然,小姐若是让我负责你的婚事,那——” “不用了。”楚惜情急忙打断他的话,脸上的笑容很是灿烂可是却很虚假:“大人您太客气了,我想我自己就可以回去了。” “然后再遇到歹徒?” 楚惜情被他噎得说不出话来,这厮也不管她愿意不愿意,径自道:“我让人备好了车,小姐请吧,随我一同回去。” 说罢,就直接往外走了。 楚惜情狠狠瞪着他的背影,朝他做鬼脸,偏这厮也不知是脑袋后长了眼睛,突然就回头过来,楚惜情来不及收回表情,顿时尴尬莫名。 顾渊忍俊不禁,只轻咳一声扭头道:“楚小姐,走吧,时候不早了,你不想在这里过夜吧?” 楚惜情低头,垂头丧气地跟着他出来,她认了,遇到这个冷面阎王,她就只有被他欺负的份! 杨锦深迎面过来,却见顾渊昂首扫了他一眼道:“子初,你自回家吧,楚小姐由我送她回去。” 杨锦深面色微变,眸光转向楚惜情,楚惜情躲闪他的视线,闷声道:“世子回府吧,我这也要回去了。” 杨锦深若有所思,笑了笑说:“既如此,那我先告辞了。世叔改 日小侄再去拜访您。” “去吧。” 杨锦深先行离开了。 顾渊带着闷闷不乐的楚惜情上了马车,他自在外骑马护送,上了车发现梅香也在上面,正高兴地拿着包袱道:“姑娘你看,咱们买的药材,顾大人还让人找回来了呢。” 楚惜情一看,可不是她买的药材么,落在轿子里的。 遂心里舒服了许多,扫了眼外面骑马的顾渊,暗地嘀咕:哼,算你有点儿良心,本姑娘就不计较你说话气人的事儿了。 这边楚惜情坐了马车准备回家,却不知道楚家因为她的事情已经闹翻了天。 今日宴席结束之后,楚旭就和家人回家去了,本来以为两个女儿惜忧和惜情坐轿子在后面,也耽搁不了多久,却不想回府之后,楚惜忧都回来了,惜情却还是没回来。 “大姐说是要去买些药材,兴许一会子就到了。”楚惜忧正陪在张氏身边照顾张氏,柳姨娘喜气洋洋地在边上伺候着,她已经听女儿说起了受邀去参加三月三的留园会的事,心中正高兴得紧。 张氏早已听人说起今天的事情了,看到柳姨娘高兴更是觉得不喜,横挑鼻子竖挑眼的,把柳姨娘支使得团团转。 旁边楚惜颜更是对楚惜情大出风头的事情很是嫉恨,她是见不得楚惜情好的,如今听说她似是得了武昌侯夫人和世子的眼,更加心中恼怒。 凭什么她都得了朱昂喜欢了,如今还勾搭上武昌侯世子,真真是不要脸! 卢氏正陪着老夫人说今天的事,语气里不乏酸味儿,老夫人却听得面带思索,心道若是成了这桩姻缘,也算是门当户对,回头看武昌侯家有没有那个意思,若是成了亲家—— 众人是心思各异,谁知道突然间就得了钱家的人传来的消息,说是外面反贼作乱,楚小姐被困,生死不明。 突然间得了这么个消息,老夫人当时就晕了过去,卢氏上去又是掐人中又是捶背,一群人哭哭啼啼,忙乱不休,许久才把老夫人弄醒过来。 加上城内忽然杀声四起,楚家人心惶惶,张氏几个都过来聚在老夫人这里,一个个拿着帕子抹泪。 “我苦命的孙女!”老夫人一醒过来就吐了口痰,原来是被痰迷了心窍,这会子清醒过来想起楚惜情可能遭遇不测了,顿时哭喊起来。 “都怪我,当时就该喊姐姐一起走——”楚惜忧哭得眼睛都肿成桃子了,“大姐啊,妹妹 对不起你啊——” 这一边哭着,她心中却是一阵窃喜,莫非老天爷都听到了她的祈祷,否则怎么就叫大姐遇上这事了呢? 这回她肯定是没命了,就算命留着,那肯定清白不保了,看谁敢娶她! 楚惜颜更是喜形于色,只拿着帕子抹眼睛干嚎,半点眼泪也无,心中更是大喜过望,一边还诅咒起来,老天爷,你千万要让她死在外面,永远都别回来跟我争。 张氏一边哭一边叫人把家门封好,又派人去跟楚旭说此事,心中盘算起了楚惜情的亲娘张淑珍留下来的嫁妆,说起来这些嫁妆庄子铺子着实不少,是张淑珍的母亲刘太夫人留给她的嫁妆,刘太夫人是楚惜情外祖父的原配,张淑媛却只是庶女,这些嫁妆自然没她什么事儿,哪怕张淑珍去世,她也占不到分毫。 在张淑珍去世后,这些嫁妆就是留给楚惜情的,但是因为楚惜情年幼,是以这么些年一直是楚旭管着,楚旭不管庶务,因此还是张氏代管,她平日里已从中得了不少的利,早就觊觎了,但倒没有合理的借口弄到自己手上。 楚惜情一旦出事,按理说那些东西都是楚原的了,可是如果楚原也没了呢? 张氏眸光泛寒,嘴上担心道:“哎呀,原哥儿和继方还在上学呢,可得赶紧去府学宫那瞧瞧,万一歹人作乱可如何是好?” 得了消息正撩帘子进来的楚旭闻言顿时变了脸色,急赤白脸地一边派人去打探楚惜情的消息,一边急忙叫人去把楚继方和楚原给接回来。 “这些乱贼,竟敢进攻绍兴府,真是胆大包天!”楚旭气得在屋中走来走去,老夫人这时已经情绪平稳了许多,闻言冷声道:“行了,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务必派人打听清楚惜情的下落,生要见人死要见尸。还有家里人不许嘴碎胡乱议论,哪个敢在这时候乱说话的,一律家法伺候!” 众人皆被老太太突然的发威给震住了,一时肃然,哭声也小了很多。 “儿媳明白,可听那说法,那些歹人不是什么好东西,惜情又生得貌美,万一——” 张氏面带担心忧愁地问,可这话明显不怀好意。 楚旭脸色也变得阵青阵白起来。 楚家家风严谨,绝容不得这种耻辱之事,万一发生了女儿被贼子侮辱的事情,到时候—— 老夫人目光凌厉地瞪了张氏一眼,半耷拉着眼皮,屋中顿时静得针落可闻。 半晌,老夫人 抬起手,沉声道:“我楚家书香世家,家风严谨,女儿们自幼都是读书知礼的,定不会有侮辱家风的事情来。” 这话一说,楚惜颜就心中喜悦,张氏也松了口气,如此一来,到时候哪怕楚惜情被人给玷污了,活着回来,楚家也是容不下她了,到时候只有一死了之,因为楚家的门风不容被人败坏。 而且就算她真的没事,在外面那么乱的情况下呆了那么久,这名声也是别想要了,想再嫁得好,是没可能了! 众人心中各自有一个如意算盘,都打的是好主意。 楚旭面色灰败:“唉,这孩子,家门不幸,家门不幸!” 约过了一炷香的功夫,派出去接楚原和楚继方的人都回来了,楚继宗已经跟他们说了楚惜情出事的消息,楚原当即就哭了起来,嚷着要出去找姐姐,被楚继宗给按住了。 “爹,求您了,您再多派点人出去找姐姐吧,姐姐她一定是躲在什么地方暂时藏起来了,她一定没事的——” 楚原直哭得眼泪鼻涕满脸,只是跪在楚旭跟前不肯起来。 楚旭摇摇头:“你当你爹没派人出去,现在外面乱得很,上哪找人去?只能等消息!知府衙门都被人围攻了,我就是想请官府帮忙都没法子,这事情更不能到处宣扬,不然你姐姐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楚原只是一直哭个不停,家人都不让他出去,他抬头看看面色沉痛的父亲和祖母,以及哭个不停的姐姐们,低着头不说话。 他虽然只是个孩子,但也不傻,他能感觉到有些人不是真心地想让他姐姐回来。 楚原握紧小拳头,他一定要快点长大,长大了好保护姐姐,再也不让人欺负姐姐! 在这群人中,或许只有楚原这个亲弟弟是真心盼着楚惜情回来的。 楚旭还要担心楚惜情回来毁了名声,只有楚原是不在乎这些,只希望姐姐活着的。 可是他年纪小,人微言轻,没有人会听他说什么的。 气氛有些压抑。 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外面有楚旭的长随急急忙忙跑来回消息,一边跑一边喊:“大小姐回来了!” 回来了! 众人面色各异,屋中一时诡异地安静下来。 楚惜忧和楚惜颜等人是很有些失望,楚惜颜绞着手中的帕子,咬牙暗恨:怎么没死在外面,还死皮赖脸地跑回来! 楚惜兰 和楚惜莲两个都是做壁花的,尤其楚惜莲一直没说什么,楚惜兰则是猛地站起来问:“你说真的,大姐真的回来了?” 楚惜忧有些失望,眼珠一转,喊道:“大姐回来了,太好了,我就说大姐不会有事的,她肯定是能想到法子躲过去的,真是太好了,大姐怎么样了?” 楚惜颜眸光一转,看了她一眼,心道,这贱蹄子想毁了老大的名声,不过正如我意,不管她是怎么回来的,反正这次回来,她就是还有名声,我也得把她的名声给毁了,让人多布点谣言,看她还有没有脸留在府里,最好,去龙山上那个尼姑庵做姑子算了! “大姐回来了,我去接她!”楚原大喜,急急忙忙就跑了出去。 “这孩子真是福大命大!快说说,大小姐受伤了没有?”张氏急切地问道,这话一说,顿时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那婆子身上,把人看得浑身不自在。 尤其是有些人眼中的热切太过明显了,似乎巴不得她说出楚惜情受伤的消息。 这婆子擦了擦汗,结巴地说道:“大小姐没受伤,好好的。是有人送大小姐和梅香坐马车回来的,现在到垂花门了。” 没受伤。 那婆子似乎都能听到有些人心中的叹息和懊恼,怎么就没受伤呢,没半死不活的呢? ----哎哟,偶真是恶趣味啊,好喜欢看打脸党被打脸,哈哈哈哈,四千字,还有两更,今天会更新一万字,亲们,月票啥的放马过来吧—— ☆、仁德的威远侯 “谁?” “奴婢不晓得,瞧着是个武官打扮,名讳顾渊,说是他救了小姐,特意送小姐回来的。” “顾渊,是他!”楚旭猛然站了起来,又惊又喜:“若是他,那惜情定是无事了!” 说罢便大笑一声,拔腿就走,扔下屋子里一群人目瞪口呆。 “顾渊是谁呀?”张氏诧异地问道,“怎么相公是认得他?” 老夫人却是恍然大悟,摇了摇头道:“是他,威远侯顾渊,你不记得了么?” “是他!” 张氏面色顿时有些不好,底下几个女孩儿一时还没反应过来,但听是个侯爷,想是个德高望重之人,不由心中有些懊恼,怎么就被他救了楚惜情,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卢氏一拍脑门,叫道:“我这才想起来,娘,您说的是不是那个顾阎王,五军都督府的都督,开国功臣顾渊?” 老夫人颔首:“便是他没错了。” “那就怪了,威远侯怎么会来了绍兴呢。听传说中的说法,那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啊,听说他长得豹头环眼,力大无穷,生吃人肉,在西北那边他都是能让小儿夜啼的人——” 老夫人皱眉,斥道:“胡说什么!你又不是那些愚夫愚妇,怎么说出这般可笑的话来!” 卢氏被骂了几句,便有些尴尬起来。 张氏便笑道:“不管如何,人家也是惜情的救命恩人,总要一拜的。” 老夫人颔首:“嗯,你去看看如何了。” 这边厢楚惜情跟顾渊回到了楚家,楚家人正到处忙着寻她,不想见她安然回来,顿时大喜过望,一路跑回去报信。 楚惜情便引着顾渊进了府,一边道:“今日救命之恩,惜情没齿难忘,改日家父定会上门致谢。” “原也是你自救的,我不过顺便而已。” 顾渊打量着楚家,这宅子是典型的江南庭院,小巧,精致,花木扶疏,曲折悠长,前院有客厅,车马房,书房一类是楚旭平日会客读书的地方,再往里二院是安排了几个子侄居住的地方,之后是后院,那里有楚旭跟张氏的正屋,老夫人的荣寿堂,还有西院是二叔楚敬的住处,整个庭院是越往里走越发幽静。 楚惜情陪顾渊到了客厅,不多会就看到楚旭快步而来,身后还跟着楚原。 “姐姐!”楚原扑上来抱住她就哭起来:“姐姐你可回来 了,我就知道你会回来的!” “原哥儿,姐姐没事,别怕,我这不是回来了?” 楚惜情拍拍弟弟的脑袋,起身给父亲见礼,楚旭抢步上来,上下打量她,见她果真没有异样之处,不由放心了,高兴道:“回来就好,你祖母母亲她们都急坏了,幸而刚刚听说你让人送回来了。” 说罢便朝顾渊看去,拱手道:“这位就是威远侯爷吧,久仰大名,真没想到今天却是您救了我女儿,楚某真是感激不尽。” 楚惜情也是有些呆了,悄悄看顾渊,她这会儿才知道,这厮还是个侯爷? 威远侯这名儿怎么听着那么耳熟呢? 顾渊也拱手道:“楚大人客气了,今日也是机缘巧合才救了令爱,而且令爱聪明机警,我原先也不知道,如今才知是楚尚书的孙女,果然是书香门第,真让顾某佩服不已。” 被人夸奖了楚旭自然是高兴,但是他还是很有些惊讶呢,毕竟他之前所见顾渊是个十分冷淡的人,此刻却十分客气,按说他们之间并没有交集吧,楚旭心中便有些纳闷。 “侯爷过奖了,都是这丫头滞留街上,不然何以遭此无妄之灾?这回若非是侯爷,我还真是不敢想后果。” 楚惜情放下威远侯这个名字的问题,听父亲这番说,便跪下请罪:“都是女儿的过错,害得父母大人和祖母为了女儿的事情担心。” 顾渊见她如此,便对楚旭说道:“楚大人,这事儿原也怪不得令爱,说起来此事是因为剿灭无生教的人引起的,为了此事绍兴府的百姓也是遭受了一次无妄之灾,说起来却也是我的不是,怎好叫令爱赔罪。其实此事,却是我要为绍兴府的百姓赔罪才是。” 楚旭愣了一下,见顾渊一脸愧疚的样子,连连摆手:“侯爷这话说的,大家都是为了朝廷大事,怎么能怪你呢侯爷剿灭了无生教的逆匪,反倒是救了无数苍生。” 说罢瞪了女儿一眼:“还不起来,看侯爷为你求情的份上,先就不说你的事了。” 楚惜情垂眸应了,再起来看到顾渊,便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楚旭便急忙询问顾渊是怎么救的楚惜情,顾渊只说是楚惜情路上遇到了教匪,她用计拖延了一会儿时间,正好自己带兵去救援知府衙门,路上遇到,就顺手救下了,一问才知道是楚家小姐。 因为当时情况紧急,就暂时让楚惜情呆在附近一座宅子里,等剿灭了教匪这才送她回来。 楚原在一边好奇地打量着顾渊,听他说起带人去打教匪的事儿,不由满是崇敬佩服地看着顾渊,双眼亮晶晶的。 “顾某想着楚小姐若是这般回来,总是有碍名声,毕竟是我亲手救的,便送了楚小姐回来,楚大人也不要怪罪她,此事她也只是无端受到牵累了。” 楚旭感激地说:“真是有劳侯爷了,既救了我家小女又如此为她着想,以往总听闻侯爷的威名,今日一看,却是见面更甚闻名,您却是个颇有仁德的人呢,难怪圣上对您如此重视,楚某今日是拜服了。” 顾渊面色有些古怪,看了楚惜情一眼,见她低着头温顺的样子,遂唇角上扬:“原也是举手之劳,大家同殿为臣,楚大人客气了,好了,令爱顾某也给大人送回来了,顾某这就告辞了。” 楚旭连忙拦住他:“这怎么行,侯爷你可是救了我女儿,无论如何也要留下用顿便饭。” “这不妥,今天发生了这样的事,衙门里还有事——” 他这番说着,却目光看向楚惜情,等楚惜情抬头,又若无其事地转开视线。 楚惜情犹豫了一下便道:“侯爷,我看那都是知府大人的事了,您要是不留下用顿饭,小女子心里会一直过意不去的。” 正好这时张氏来了,见此情景盛情挽留:“侯爷可一定要留下,不然我楚家岂不是失了礼数,您是惜情的救命恩人,我们感激还来不及。现下我已经让人备下了酒席,万请侯爷吃一杯酒。” 顾渊便也不再推辞,楚旭便热情地招待他到书房去说话,一边让楚惜情回去梳洗一下,见见祖母姐妹去。 楚原欢天喜地地拉着姐姐离开,张氏在边上问道:“惜情,你这孩子可是让咱们担心坏了,你祖母那会子都厥了,幸好你吉人自有天相,以后出门可千万小心。” 楚惜情便愧疚道:“是惜情不孝,竟让祖母和父母受累了。” “没事,你肯定也累了,先去见过你祖母她们,再回湘园去换洗一番。” 张氏一边说着,心里却在想刚刚的事情。 她原也是从没见过顾渊的,这第一次见颇有些惊讶,外面传言把这个年纪轻轻的侯爷传得好似三头六臂,凶神恶煞一般,但见了觉得完全不是如此。人也很客气,而且年轻英俊,威势不凡,除了冷了些,也没什么不好的地方,心中便是感慨不已,听说这人还未成亲呢—— 张氏便有些别样心思,楚惜情自是 不知张氏打起了顾渊的主意。 楚原在旁边好奇地问她今日的事情,楚惜情三五言搪塞了过去。 “姐,那个威远侯好厉害,这么年轻就封侯了,今天作乱的那些贼子都让他收拾了——”楚原兴奋地问着顾渊怎么收拾了无生教的人,楚惜情便捡能说的说了,把楚原这个十岁的孩子说得满心崇拜。 这个年纪的男孩子正是崇拜英雄的时候,尤其喜欢舞刀弄棒的,才见了顾渊一次,就把他当成英雄敬仰了,三句话不离他。 张氏也是笑道:“可不是,那的确是个大大的英雄人物,人家十来岁就带兵打仗了。” 楚惜情郁闷得不行,心想那厮是给人送礼了还是怎么的,一个个都说他好话? 这时候梅香才想起什么来,兴奋地跟楚惜情说:“姑娘都不记得吗,威远侯顾渊啊,开国功臣,十来岁就打仗,不到二十岁就封侯的那位——” 楚惜情猛然才想起来这人的身份。 “原来是他!” ----还有一更哦。 ☆、打脸党的悲剧 楚惜情恍然大悟。 那个传说中的人物? 不可能吧,威远侯那个冷面阎王怎么会来了绍兴呢? 楚惜情心中一惊,想起这位侯爷的事迹传说来,一对照真人,不会错了,除了那个家伙,还有谁是这般模样,煞气凝重,成天还冷着张脸的? 也只有这位沙场上伏尸百万的将军才有可能吧? “这位侯爷可是个传奇人物呢。奴婢以前听说书的说,他原先是个流民乞儿,后来投入义军,一路累升军功,十几岁时就带兵打仗了,这才二十多就封侯了,真是厉害。” 楚惜情闷哼一声,她也是一时无法把传说中的人物跟现实联系到一起,真没想到顾渊那个离她的生活极其遥远的人会出现在她生活中。 传说中顾渊是个军事天才,景朝开国皇帝陆景初十分赏识他,在打天下的过程中顾渊屡立战功,天佑元年国朝初立,天下纷乱,直到天佑三年,顾渊和大将军徐世昌一起攻占了元大都,天下大势稳定,他也在那年从威远伯受封为威远侯。 不过之后他一直在北疆跟北元残余势力打仗,也不知道朝廷里是发生了什么,他怎么会到这儿来? 为了个白莲教下面无生教造反的,还不至于派顾渊来吧? 她看今日顾渊谋划一网打尽那些教匪,分明是小菜一碟。 这么个大英雄,怎么跟那个总是说话气她气得半死的家伙挂钩? 她一时间心思有些混乱。 上辈子她从来没见过顾渊—— 还有今天…… 楚惜情猛然惊醒,对啊,上辈子绍兴府从来没有这么一档子事儿,可现在她不仅认识了许多她上辈子没认识的人,还发生了这样一件大事。 难道说,过去的一切都已经发生改变了吗? 楚惜情心中又喜又悲,是的,一切都不同的,她再也不会像过去那样死去,所有的一切都会完全不一样的! 楚惜情满腹心事,待到了荣寿堂,才刚进去,就见到一团花蝴蝶也似的身影急忙飞了过来,抓住她手臂就哭着喊道:“大姐,你可回来了,妹妹都快吓死了,姐姐可伤着哪儿了,受惊了吧——” 楚惜情这才发现这人是楚惜忧,心中一阵厌烦,这人是巴不得她死在外面吧? 她嘴角带了些冷意,“三妹放心,我好得很,幸亏被路过的威远侯给救了,这才能安然 回来,让三妹挂心了。” 楚惜忧有些讪讪然,楚惜情却已经推开她到老夫人跟前跪下:“孙女不孝,让祖母受惊了,真真该死。” 老夫人扶起她,上下打量一遍,温声道:“好孩子,真叫你吃苦了,也是你今日流年不利遇上此事,好在菩萨保佑,遇难呈祥,阿弥陀佛。” 楚惜情眼圈红了,“祖母——” 老夫人便拉她在榻边坐下,亲热地搂着她肩膀问道:“别怕,这不是回来了么?” 楚原在一边握拳道:“姐姐,以后我来保护姐姐,原哥儿也长大了。” 老夫人便大笑起来,“你这孩子倒是好志气。” 几个姐妹都过来安慰楚惜情,楚惜莲拉着她的手,美目里带着些担忧:“大姐,要不要先去休息下,我看你也累得紧。” 楚惜情对这个四妹一贯印象不错,闻言温声道:“不妨事,我先跟祖母说说今天的事情再回去,总不好叫大家都为我担心。” 这话说起来却带了些讽刺的味道,对于有些人来说,怕不是巴着她楚惜情倒霉心中才欢喜呢,若是知道了今日的实情,不知道她们脸上的表情如何,恐怕一定是很好看吧! 楚惜情便按顾渊之前说的话来说了,楚原在边上不时插上一句“是啊,威远侯好厉害哦”、“威远侯好年轻,瞧着很威武”之类的话,似乎不如此难以表达他对顾渊的崇拜。 “可留了侯爷用饭?” “是的,娘,老爷已经留了他,现在在书房呢,我已经让人置办酒席了,怎么也要留侯爷吃酒道谢的。” 老夫人满意地说:“你做得好,威远侯因缘巧合救了惜情,他又是重臣,交好他是应该的。” 众人脸色各异,有人失望,有人面不改色,有人若有所思,但总之是原先的打算已经破灭了。 楚惜情似乎都能感觉到一些人心中的不甘,嘴角上扬起来,心中畅快。 想看我的戏,打我的脸,哪那么容易,看看这些人希望破灭的样子,真是舒爽得紧! 楚惜颜阴阳怪气地说:“姐姐真是幸运,今天也是巧了,三妹你说你怎么没遇上这样的好事呢?有这好事,哪用得着巴巴地给人家武昌侯夫人送插屏?那还不做个侯爷夫人什么的,啧啧,这就是命啊。” 楚惜忧脸色瞬间便涨红了,扭着帕子的手顿时握紧发白,这话是怎么说的,是巴着她被歹人给侮辱还是 讽刺她想攀高枝都攀不上? “这样的运气,我可不想要。”楚惜情美眸微眯,看着楚惜颜道:“二妹若想要我倒宁愿让给你。不过想来二妹也不需要的,你早晚跟朱家定亲的。三妹,你送了个插屏给武昌侯夫人?” 楚惜颜顿时气得脸色铁青,楚惜忧也想到插屏上花样的猫腻,顿时面无血色,诺诺地说:“呵呵,是啊,就是随便送了个过去——” 楚惜情笑眯眯地道:“是这样啊——” 楚惜兰不知其中猫腻,说道:“那个可不随便呢,也不知道三姐是从哪儿画的花儿,漂亮得紧,是叫——” “六妹!” 楚惜忧猛然打断她,打断得太急,以至于众人都把目光转向她。 楚惜忧心中一惊,嘴上忙道:“六妹,你看看你,大姐今天肯定累坏了,怎么还缠着她说这些?” 老夫人看了她一眼,便道:“惜情,你先回湘园吧。” 楚惜情似笑非笑地看了眼楚惜忧,把楚惜忧看得胆战心惊,心虚地左顾右盼,不敢看她。 “谢祖母的关心,孙女先回去洗漱一下再过来。” 楚惜情目光扫过在场之人,笑眯眯地转身离开。 张氏瞪了楚惜颜一眼,心里想着一些主意,眼珠一转,嘴上带了些笑容。 楚惜颜身子还没好,待了会子就坐不住了,自回了厢房休息,张氏到门口,叫了贴身丫鬟紫苑过来:“去查查三姑娘的插屏是哪来的,花样子是怎么回事。” 虽然楚惜忧只是露了点神色,但张氏是什么人,已经是瞧出了些不对劲的地方。 这边到厢房见了女儿,关起门说了半天的话。 天色向晚,顾渊和楚旭在花厅里一边吃酒一边说话,虽然说自古文武不同道,但是国朝之初,武将的权势总在文官之上,顾渊的圣宠可比楚旭要多多了,楚旭知道他在皇帝跟前比自己得脸,谈笑间也是不着痕迹地夸奖,又跟他聊金陵这几年的官场趣闻,只字不提顾渊为何在绍兴还不回京的事儿。 酒吃到大半,顾渊依旧面色不变,楚旭脸膛却有些发红了,摆摆手笑道:“还是都督你厉害,我可不行了,吃不得多少酒。” 这时便听小厮回话说老夫人来了,楚旭跟顾渊便都站起迎接。 扶着老夫人来的是张氏和楚惜颜。 楚惜颜似乎着意打扮过,穿着身樱桃红撒玫 瑰花窄袖交领右衽褙子,下着着宝石绿的挑线穿花裙子,发分三小髻,用珍珠串的丝带绑着,垂在耳畔,脸上浓妆艳抹,遮掩了因病带来的黄绿脸色,乍一看倒似一朵盛开的玫瑰花,媚眼如丝,却又有着少女的清纯之气,显得十分动人心魄。 可惜这番却像是对牛弹琴,如给瞎子跳舞,顾渊完全没注意这美丽的少女,只目光看去,没看到楚惜情,黑眸就沉了下去。 “娘,您怎么来了?” 楚老夫人笑着说:“这不是顾侯爷救了惜情,我是她祖母,怎么也该拜会救命恩人才是。” 顾渊倒也和气地回礼,“老夫人客气了,您是长辈,按说该百川去见您才对——” 老夫人笑着寒暄了几句,楚旭见楚惜情没来,想着该让她来给顾渊拜谢救命恩德的,便问张氏:“惜情呢,怎么没过来?” 张氏抱歉地说:“老爷不知道,惜情那孩子今天也是受了些惊吓,累坏了。这不我方才使人去喊她,她已是睡得沉沉的了,怎么也喊不醒,我这才叫惜颜陪娘过来。” ---好啦,一万字啊一万字……给点鼓励吧,掌声,荷包,鲜花还是月票…… ☆、对牛弹琴 顾渊面色有些冷,看了眼张氏和那少女,想起一些事儿来,哪还有不明白的。 “这孩子……”楚旭有些尴尬:“真是,她今个儿也是遭罪了,侯爷,这是我二女儿惜颜。” 楚惜颜便上前娇声欠身道了声“侯爷万福”,声音如黄鹂歌唱,姿态也是优雅,真真是赏心悦目。 顾渊看了她一眼,淡淡道:“二小姐请起。” 说罢起身掸了掸身上的灰尘,冲楚旭拱手道:“楚大人,天也晚了,衙门里的公事重要,顾某这厢就先告辞了,多谢大人盛情款待。” “这就要走,侯爷还是多坐会子——” “不用了,顾某怕耽搁了差事。” “还是国事重要,侯爷慢走,我送你一程。”楚旭便上前送顾渊,留下楚惜颜面色尴尬,张氏僵着身子,老夫人脸上没了笑容。 “惜颜的婚事该早点定了,跟朱家也该说好,要定早定,免得拖来拖去拖出事儿来。” 老夫人冷声道。 张氏有些尴尬,“娘,这事儿我也是这么想的。只是朱家那里,子远他未必肯——” “若是朱家不愿意,那就早早说清楚,免得纠缠不清。” 老夫人有些动了气,起身道:“回去了,还杵在这儿等谁?” 张氏忙上去扶老夫人,楚惜颜羞恼地低着头跟在后面,心中不快,她本就是不情不愿地过来的,来了瞧见顾渊,虽然说的确是个威势无双的人物,可是太冷了,她瞧着就有些惧怕,没想到顾渊更不给她面子,她一来他竟是直接就走了。 可顾渊哪里会把她放在心上? 楚旭送了顾渊到门口,见顾渊上了马离开,这才瞧着跟在顾渊身后的黑衣男子,眼中带了些惊惧。 顾渊周遭也有数十亲兵保护,他勒马停下,回眸看着暮色中亮起灯光的楚府,眸光幽深。 “陈风。” “属下在。”那个神秘的身穿黑色飞鱼服的男子停在他面前,这人有着一张瘦长脸,一双眼睛仿佛秃鹫,泛着阴冷的寒光,鹰钩鼻,光是站在那里就使人忍不住想远离。 知道他身份的人都会不自主远离这个危险的代名词,哪怕是楚旭看到,也会忍不住害怕。 害怕的不是他本身,是他身上穿的衣服代表的势力——黑衣卫。 景朝皇帝陆景初自称是三国时名将陆逊的后人,祖辈 曾经住在金陵城的乌衣巷,而那里正是当年孙权建立的东吴军队的营房,因为当时士兵服黑色,故而称乌衣巷。 而景朝以春秋时期邹衍的“五德始终说”来说,正是以水德而兴起,色尚黑,陆景初以此建立了黑衣卫。 这支可堪媲美锦衣卫的特殊军队,是满朝文武都胆寒的所在,这些人无孔不入,又代表皇权,的确让人头痛。 “查查楚家后宅的事情,事无巨细,都要清楚明白。” “是。”陈风仿佛一阵风一般瞬间消失了。 顾渊拍拍座下的爱马,马儿长嘶一声,欢快地撒蹄而去。 —— 楚惜情靠在迎枕上,青丝散落在颊边,拿着本《伤寒绪论》读着,杜妈妈端了碗银耳莲子羹进来,轻声道:“姑娘晚上少看些书,太伤眼睛。” “没事,我不是让人备了决明子茶么,清神明目的,我也不会太久。” 楚惜情回来湘园沐浴更衣,稍微小睡了会儿,本来想着可能要去再见顾渊拜谢的,衣裳都换好了,张氏使人来说顾渊已经走了,楚惜情一想,似明白了什么,不屑地冷冷一笑,也就换了家常袄子,散了头发歪在榻上看书。 “姑娘——” 杜妈妈在边上八角圆凳上坐下,轻声问道:“您到底是怎么想的,奴婢如今是越来越看不明白您了。方才我听梅香说起今天的事情,三姑娘那里也太过分了,还有大夫人那里,不知道姑娘是打算以后怎么办?” 楚惜情握住杜妈妈的手,微微一笑:“妈妈放心,这事儿我已有了主意。” “那是——” “周妈还在庄子上,是吧?” “是啊,如今跟她儿子一家子都在庄子上,她儿子还被老爷打了几十板子,如今还在养伤呢。” 杜妈妈有些诧异:“您提起她是想?” 楚惜情起身,走到书案前提笔写了一行字,交给了杜妈妈。 杜妈妈也是识字的,拿来一看,但见上面写着:先断其臂,再分其势,分化瓦解,各个击破,众口铄金,积毁销骨。 杜妈妈心底掀起了滔天大浪,好半晌面色严肃地把纸放到蜡烛上点燃了,看着它烧成灰。 “妈妈可明白了?” “明白了,但不知道姑娘您如何才能做到?” “周妈和她儿子倒也活得滋润,不知道水蓝在地下 会不会想他们?”楚惜情唇畔带了丝诡谲的笑容。 杜妈妈打了个寒噤。 “姑娘——”杜妈妈紧张地握住她的手,认真地说:“好孩子,我知道你可能是心里有气,但是奶娘不想你为了这些事情而逼迫自己,过得不快活。” 楚惜情有些感动,搂着杜妈妈叹道:“奶娘,我明白的。只是有时候,我不去逼迫别人,人家又会放过我吗?”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她前世何尝做过什么坏事,可是她们何尝放过她! 只是,她想要对付周妈他们,首先还需要准备,可是现在她不过是个闺阁女子,手上要说能用的出手的人,少得可怜。 而要办成这件事,需要的人是一定要可靠的,可是以她的能耐,现在想找到这样知根知底的人,怕是很难。 楚惜情先是想到慈静庵的静安师太,但想想又摇了摇头,不到万不得已,她不想去找她们,虽然静安可能认得她需要的人,可显然这事儿被药婆婆知道了肯定麻烦。 把她能想到帮忙的人过滤一遍,顾渊? 想到他那个冷脸,她摇了摇头,柳裴然和杨锦深?也不行,认识没多久,她如何能托付人家这样的私密之事呢? 楚惜情一时犯愁起来,想着顾炎和铁牛那两个人一直当她是男人来着,不知道可不可以找他们帮个忙—— 左思右想,没个合理的法子,到时候还又要欠个人情。 “奶娘,我想找个道士帮我办件事,办完之后他就必须离开绍兴。” 杜妈妈皱眉道:“这却是有些难办,要找到这样的人可是不容易,虽说也有些游方的道士,可是总也要找可靠点的,办事牢靠的,万一说漏了嘴或者在中间两头赚钱这可就是麻烦得紧。” 楚惜情何尝不知道,也是因此她才有些烦恼。 只是此事她不能自己出手,现在也颇有些感慨,这理论结合实际,可不是那般容易的事儿! “不急,此事只能慢慢找着,我再想办法。倒是我让您查我娘给我留下的嫁妆的事怎么样了?” “这倒是清楚明白。当初小姐给您留了许多嫁妆,除了一些古董字画之类的物事是封存在府里库房的,还有外面的庄子和铺子。小姐给您留了十倾地,其中有五百亩是在鉴湖边的,虽远了些,可那里地肥,每年能收的收成比其他都多。还有四个铺子,一个是当铺,一个是粮铺,一个是胭脂水粉铺子, 一个是成衣铺子,如今也就只有当铺和粮铺还有些微利,其他都是勉强支持。如今都是大夫人管着的。” 楚惜情蹙眉,哼了一声:“当铺也赚不到钱,这倒是稀奇事儿!这些年倒是养出一只大硕鼠来了!” 杜妈妈点头,沉声道:“也不知道她这些年从里面捞了多少银子。眼看着姑娘也要说亲的年纪了,这些嫁妆怎么也该收回来管着,不然到时候陪嫁的时候,恐怕都剩不了多少钱物,而且那些地,他们都说是鉴湖边闹大水,这几年歉收,这几年怕都没赚到什么钱。” 楚惜情勾唇冷笑,“白让她赚了这几年,也该知足了,这些,我定是要收回来的。” “是呢,姑娘怎么也要弄回来,倒是要怎么不动声色地让老夫人把这个交给您才是个问题。” “我已想好了法子了。” 楚惜情漫步走到雕花窗棂旁,望着外面沉沉夜色,“奶娘不用担心,唉,现在就是人手少了些。” “府里还有些以前受过小姐恩惠的人,姑娘您看是不是找他们?” “不,人死如灯灭,人情如纸薄,在没有确切把握之前,我不想让任何人发现我们的计划。” ----第一更o(n_n)o~,今天多少字呢,是六千字呢,还是八千字呢,九千字? ☆、丑小鸭的故事 楚惜情正想着怎么寻个可靠的道士进行她的计划,外面梅香敲了敲门,轻声道:“姑娘,五姑娘来了。” “五妹?她这会子怎么过来了?” 楚惜情心中有些诧异,到了门口,站在楼梯口上,正瞧见五妹楚惜梦瑟缩在轮椅上,忙下了楼梯过去。 “五妹,怎么这会子过来,天黑路滑,万一摔着了可怎么好?” “大姐!” 楚惜梦小脸上满是紧张,眼圈红红地拉住楚惜情的衣袖:“大姐,我这才听说你下午在街上遭了难,奶娘怕我担心,竟是瞒着我,方才听几个丫头说话才知道此事……大姐,你有没有哪里有事?” 楚惜情掩去眼底的一抹厌烦,她早知道这个妹妹是个不安分的,上辈子,这辈子,朱昂跟她生分的事少不了她的参与,现在这般假惺惺地过来说话,却不知道是为了试探还是作甚? “瞧你,脸都哭花了,碧柳,还不快打水来。” 楚惜情拿了帕子给楚惜梦擦干眼泪,“好梦儿,姐姐没事,虽说受了点惊吓,到底算不得什么大事。你看我不是好好的么?倒是你,大晚上的过来,可才是让我担心呢。” 楚惜梦这才松了口气的样子,红扑扑的小脸带了些羞怯:“梦儿只是担心姐姐。” 楚惜梦的奶妈王贵家的也是在跟前伺候的,闻言低声道:“大小姐,您看五姑娘也是心里惦记着您呢,一听了消息就要过来,奴婢是怎么拦也拦不住呢。” “这丫头就惯是粘我。” 楚惜梦撒娇地拉着她手臂道:“大姐,人家晚上留在这陪你好不好,姐姐好久都没有给梦儿讲故事了。” 楚惜情勾唇,“是啊,梦儿今晚就留下来,咱们姐妹好好说说话。” 楚惜梦高兴地应了。 外面天色渐晚,楚惜情半躺在拔步床.上,楚惜梦也是只穿着松江棉布的中衣,小小的鹅蛋脸,乌黑的眼睛扑闪扑闪地,正听楚惜情讲故事。 “大姐,真的有这样的故事吗,丑小鸭能变成白天鹅?” 楚惜梦喃喃自语着,有些失神地想着什么。 “是啊,所以梦儿,这只美小鸭总有一天也会变成白天鹅的。”楚惜情温柔地笑着,伸手按了按楚惜梦的腿:“姐姐最近也看了些医书查找治疗妹妹的方子,学了些按摩的手法,也不知道管不管用,想着让妹妹减轻些痛苦。” 楚 惜梦满眼感动,旋即苦笑道:“大姐就不要为我担心了,我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我可不信,梦儿,难道你就不想站起来吗?不要放弃,我家梦儿这么美丽善良,将来一定会好的。” 楚惜情其实早些年跟药婆婆也学了许多东西,不过那时她心不在此,现如今才上了些心,学着把脉这些法子。 不过医人也是为了救己。 楚惜梦的腿是很难治好的,楚惜情只是按照药婆婆给她的医书上说的法子试着给她按摩,开始有些生疏,不过到底人的腿按摩之后总是舒服许多,楚惜梦难得感觉也有些松快,遂惊喜地说:“谢谢姐姐,梦儿觉得舒服多了。” “好,以后姐姐时常给你按,还可以教你身边的人学着给你常按着,总是有些作用。” 楚惜梦擦了擦额头冒出来的汗,楚惜梦拉了拉她的手:“大姐快睡下吧,你也累了。” 两姐妹躺在床/上说话,楚惜梦似乎欲言又止的样子。 “怎么了,跟大姐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大姐,我听奶娘说,你不打算嫁给子远哥哥了吗?” 楚惜情眉头微蹙,淡淡道:“你那奶娘倒是热心肠的,什么都喜欢打听,只是这事儿是主子的事,她打听这些作甚?” “大姐别怪奶娘,只是梦儿担心姐姐的婚事才让她打听的。二姐那般过分,我看着也很不喜欢,这样也好,只是又听说子远哥哥不肯放手?刚过来路上遇到六妹,她说武昌侯夫人很喜欢姐姐,这倒是不错呢,听说今天救了姐姐的人又是威远侯,我就说嘛,大姐这样国色天香,总是招人喜欢的。” 楚惜梦仿佛一个为姐姐开心的小妹妹,脸上泛着些许激动的神采,楚惜情眸光闪烁,“你看你胡说什么,朱家的事有爹娘操心,我管他如何?武昌侯夫人不过是客气罢了,哪能当真。至于威远侯,不过是巧了,威严得很,我看到他就吓死了。好了,这些事不是我们闺阁女孩儿该操心的,相信祖母和母亲会为我选好亲事的。” 哼,当她是傻子么,这话传出去,指不定她要被人骂朝秦暮楚了! 楚惜梦闻言羽睫低垂:“姐姐说的是,是妹妹鲁莽了。” 说着又笑起来,拉着她手臂撒娇:“姐姐这样美,又是多才多艺,真不知道要什么样的男儿才配得上姐姐呢!” 楚惜情挑眉,伸手去挠她痒痒:“好你个梦儿, 竟敢调笑你大姐我了,说,是不是你也动心想嫁人啦?改明儿不如我跟祖母说说,也好给梦儿选个如意郎君——” 楚惜梦被她挠得直笑,忙求饶,许久才叹了口气:“姐姐,莫要笑我了,我这辈子也只想着青灯古佛了,谁家会娶我这样的人呢?” 楚惜情安慰地拍拍她肩膀:“好妹妹,你总有一天会变成白天鹅的,相信我,只要你自己努力,没有什么是不能做成的。” “是吗——” 楚惜梦眸光有些复杂的流光闪过。 夜色渐深了,楚惜情和楚惜梦已经睡下。 楚惜梦却翻了个身,睁开眼睛看着熟睡的姐姐,脸色时而温柔,时而阴沉,时而扭曲,最后化作一声叹息。 她闭上眼睛睡下了。 楚惜情翻了个身,一双黑眸缓缓睁开,微露寒光,嘴角带了丝嘲弄。 她有些寒心,这个妹妹,她还真是从来没有弄明白过呢。 只是有一点她却很明白。 丑小鸭变成白天鹅固然是个十分美好的童话故事,但是—— 楚惜情冷笑,丑小鸭能变成白天鹅是因为它本来就是天鹅,只不过误入鸭群,成了落地凤凰,终究它还是成了天鹅。 可是,鸭子永远是成不了天鹅的。 不管它再如何努力,也是一样。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强求一些东西,早晚也会失去。 她抱着看好戏的心情睡下了。 至于楚惜梦,她玩的那点儿把戏,现在根本不在她眼里。 打探消息也好,挑拨离间也罢,她楚惜情都接着,还不知道是谁利用谁呢。 —— 张氏和楚惜颜两人身子见好,老夫人心情不好,昨晚就已经让他们搬回自己房里去了。 楚惜情早起仿佛没事人一般,还跟楚惜梦说说笑笑,早上还吃了一碗碧梗粥,两个奶香窝窝,吃完饭还特意给楚惜梦梳了头发,姐妹两个好得似一个人般,由楚惜情推着先去荣寿堂请安。 老夫人难得见楚惜梦,有些讶异,也留她说了会子话,听说楚惜梦喜欢读佛经,便说道:“好孩子,年纪轻轻的姑娘家,怎么好读这些?你这孩子,没事儿跟你姐妹们玩玩,也松散松散,整日呆在屋里,闷坏了人。” 楚惜梦怯怯地说:“孙女儿因想着出门不便,并不想 麻烦人。” “哼,这话是怎么说的,你是小姐,他们伺候你是应该的。是不是有哪个不长眼的敢欺负主子?” 老夫人脸一沉,吓得屋子里伺候的丫鬟婆子都冷汗直冒。 楚惜梦忙摇头道:“不是这样,是孙女儿自己不愿意出门。” 说着眼睛里含着些泪水,并不说话。 老夫人叹了口气,“好孩子,你自己留在那里的确清冷,这样吧,祖母这儿还有房间,我老婆子整日吃斋念佛的,你既然也是个信佛的,就过来陪陪祖母作伴吧,我年纪大了,最喜欢小辈在跟前。” 楚惜情蹙眉,不知道老夫人这番做法是为了什么,要说以前想可怜早可怜去了,怎么今个儿倒大发慈悲了? 还是这老太太是知道了什么? 楚惜梦眼底闪过一抹喜色,随即高兴地说:“那,那不会麻烦祖母吗?” 老夫人慈爱地说:“怎么会呢,你也是我亲孙女。” ---昨天少更了,明天会补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