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大学生日记》 引子 在校园的某处，有两个号称禁忌的地方。其中之一是一套双层的小公寓，名为逸轩。 一般的学生认为，那里是禁地的原因，只在于那里是校学生会主席和秘书处秘书长处理事务的地方，放了很多的档案和文稿。而很少有人知道哪个地方真正被列为禁忌的原因，或者，只除了她之外。因为，那真正的秘密，只在于一本日记。 她的手指轻抚过深蓝色的皮质日记本封面，唇角勾起一抹微笑。这一届的毕业生总算是走了，而心目中最合适的那个人，终于到来。 “以纯净的心灵为引，洗去目力所及的黑暗；以善良的精魂为引，救赎深陷地狱的凶灵；以宽广的胸怀为引，包容无处不在的背叛；宿命中的人啊，若你亦无力承受，一切便由我负担。当圣洁亦被原罪吞噬，便由魔性，普渡世间。” 在放假前，毕安向学校里递交了调宿舍的申请，理由是与现任室友们性格不合，觉得在宿舍无法安心学习和生活。当时正好赶上上一级的学长学姐们毕业离校，于是空出了很多宿舍。结果我们的毕大小姐金口一开，挑了一个自以为最合适的宿舍——逸轩。 毕安的性格的确是相当怪异，以至于连学校里的禁地都没有人告诉过她——其实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因为我没有兴趣听这些东西。毕安觉得逸轩很好的原因在于后面的标志——两人间，相对于我们这种穷学生来说，同样的住宿费用，逸轩简直是奢侈到了要遭天谴的地步。 只是后来我才知道，把“逸轩”列入宿舍其实是一个错误。因为那里最初的用途是办公室，不过被那两个人假公济私了一把，在毕业那么忙碌的时候，她们忘记了这一点，才有把“逸轩”作为宿舍报上去的结果。虽然这个解释似乎说的过去，但是，我总觉得有什么不是很对劲的地方，却说不出有什么地方不对。总以为即使不是那两个人的疏失，“逸轩”也是普通学生无法入住的地方，曾经劝过毕安不要任性，不过她没有听。我总觉得，那里就像皇宫一般，没有办法接近。 可是毕安偏偏就有那等本事，我不知道她对宿管部的那些变色龙说了些什么，有没有用到什么特殊的手段，总之，逸轩的身份识别卡被她弄到了手中，只等放假回来拿钥匙了。 我放假的时候没有回家，而是找了五份家教去做。从早到晚，时间安排得非常之满。直到开学前我终于挣够了第二个学年的学费，于是对雇主们辞职放自己两天假，算作小小的奖励。 天很热，只有晚风微凉。我坐在广场边，看着人们的笑脸，闲适的心情让我也有些象笑了。刚刚牵动嘴角，却在见到一个身影之后再也笑不出。 来人正是毕安，对于她，或者只有四个字最合适——红颜祸水，尤其，是我的祸水。 她冲我晃晃手上的钥匙，得意的笑“都说人家能做到啦，你还不信？” 我皱皱眉，才明白她在说什么。原来是还在记恨我放假前说的话，于是点头“哦，恭喜了。” 她见我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索性坐到我旁边，挽住我的胳膊“莫莫，去陪人家啦，那里好大，人家一个人住会怕。” 我被她的话弄出一身的鸡皮疙瘩，急忙抽手“停，少用那种恶心巴拉的声音冲我撒娇，我还想多活几年。” “莫莫是坏蛋，莫莫不要人家了……”毕安的眼泪好像自来水一般，说来就来了。她委屈的抱起双膝，头埋在膝盖之间，声音里也带了软软的哭腔。 我额头上垂下三条黑线，感到周围射来杀人的目光，恨不得当场挖个洞，把——把毕安扔下去活埋算了！“闭、嘴！”我沉下脸，“毕安你再用这种声音说话，信不信我让你现在就‘毙命’？” “不信，莫莫才不舍得这样对人家呢。陪人家一起住啦，人家手续都帮你办好了。”毕安抬起头来，大眼睛水汪汪的，无辜的看着我，活像路边被丢弃的小狗。 我立刻起身，什么话都不说抬腿就走。开玩笑！再在那里呆下去，我一定会暴走的！到时候我那端凝沉着的形象就全毁了。呃……好吧，虽然说早就被毁的七七八八了。 毕安并不罢休，跟在了我的身后。 第一章 “逸，这里又要有新人住进来了。我还要用什么方法，才能救你回来？”黑暗之中，低哑的女声回响在空荡的密封空间里，余音不绝。 长久、长久的静默。然后，似乎从空间的某个角落，又似乎是从深深的地底，传来同样低哑的声音，不过更加的悠长，只是一个模糊的单字“bian……” “逸，你终于能回应我了，总算，我总算没有……”低哑的女声扬了喜悦的轻泣，却只显得更加阴森。 然后，是更长久的沉默。在没有话音传出，回荡的，只是微弱的，悠长的一声叹息。 第一眼看到“逸轩”我就坐了一个决定——我讨厌这个地方。 可又有什么办法？那天的事终究是毕安占了上风，倒不是劝服我来这里住，而是——她把我的身份识别卡和钥匙强行调包了。也就是说，如果不来这里，我根本已经无处可去，除非我有胆子露宿街头。 我当然没有哪个胆子在大街上睡，毕竟，对于我这样的学生而言，实在是承担不起被记过的后果。夜不归宿，似乎除了要记过之外还要全校通报，我真是丢不起那个人。 晚上结束了家教辅导已经是十点半了，我辞别了学生家长，一个人往回走。不是不知道女孩子一个人走夜路的危险，只是我不可能住在别人家里，而且，我更需要工作。这是一个很现实的问题，我虽然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主儿，可是依然需要钱来维持生活，即使对于我这样的人是有生活补助的。 毕安应该是已经睡了，逸轩里面一片黑暗，连一点亮光都没有。我决定，以后一定要留一盏灯在里面，至少，能给我这个夜归人一点温暖。 门缝下夹了一个信封，我借着门外的路灯看了一眼，上面用黑色加粗楷体字写着：莫荷（小姐）亲启。是用电脑打印出来的，没有办法看出笔迹，上面也没有寄件人的姓名，只是仍有淡淡的油墨清香。 我拿着信封，打开门进去。 关上房门，我探手去摸门边的开关。我记得搬进来的时候曾经可以去记了开关的位置，它大概和我的肩膀同高，离门框一个手掌的距离。然而指尖探处——一片光滑，除了墙壁外，什么都没有！我记错了吗？于是手掌抚上墙壁，细细摸索了一遍——依然什么都没有！ “小安，小安，你在吗？”我放开声音喊了一句，偌大的客厅，只有我自己的声音。而回应我的，只是一片静默。 我挺直了腰，背倚在门上。楼梯从客厅大门正对面五十步的地方开始，我量过的。而我现在拿不定主意，究竟是应该离开门，走到楼梯处，通过三十六级的螺旋阶梯到房间去，还是应该就靠着门站着？房间里只有一天漆黑，除了门之外我不知道还有什么东西可以倚靠。而靠着这里，我是不是至少可以保证后背是安全的？周围的空间开始弥漫了诡异的气息，我本能的觉得危险。将手放到门把手的位置，我宁可在外面过夜，也不愿意呆在这样漆黑的空间里了。或者，开了门之后，门口的灯光能让我看清楚房间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而让我更加惊惧的是，门内侧的把手，居然也不见了！ 不知从什么方向传来了脚步声，很轻，很慢。随之而来的还有不很清晰的有节律的声音，似乎是滴水声，却诡异的与我的心跳合拍。我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全神提防着什么不可见也未知的东西，心里一点绝望渐渐漫上来，似乎要将我淹没：我能提防得了什么？我保护的了自己吗？ “莫莫莫莫，你在干什么？是不是太累了？”大概过了五分钟，什么都没有发生，整个空间一下子亮起来，毕安的声音随后就响在我耳边。 眼睛并不习惯这样骤然出现的光亮，我闭上了眼睛，精神一下子就放松了。冷汗这才从后背上慢慢渗出来，湿透了整片衣服。“莫莫，回房去睡，不然明天会不舒服的。”毕安摇着我的肩膀。 我闭着眼睛开口“小安，没事。你去睡吧。”声音却喑哑的连我自己都不敢相信。眼睛渐渐能睁开了，我看着毕安，安慰似的笑笑。回头去看身后的门和旁边的墙壁，门把手和灯的开关都好好的在那里，一无异状。 刚刚是我的错觉吗？我抬手看看腕上的表：原本以为只是五分钟，可使手表的指针却已向12点靠拢。 回到我自己的房间，我开了床头的一盏台灯，光线调暗，拆开那个我一直握在手里的信封。就在这时我发现，信封上面，什么字迹都没有。拿着信封的手不由一颤，一张淡紫色的小纸片飘落到床上。 “莫荷同学，请遵守逸轩的作息时间，并请每日对一天的生活作总结，写下日记。日记本由学校提供，明日一早7：00送到，届时请接收。” 淡绿色的打印仿宋字，显在纸上很好看。我却皱眉：日记？学校里面居然还有这种规矩吗？ “居然会这样？呵，也好。如果总那么容易，也就没有意思了。” 重新跌回黑暗的客厅里，轻轻响起了这样的一句话。说话的女声，低沉而沙哑。 第二章 半梦半醒之间感到有人在给我按摩肩头、两臂的肌肉，力道不大不小很是舒服，让我不禁逸出一声低吟。而立刻，我就被自己的声音惊醒了。睁眼一看，是毕安。 这小丫头其实是很贴心的，虽然有时候任性了点、恶劣了点，但总让人对她生不起太大的气来——呃，更正，是总让我对她生不起太大的气来，别人倒是很少买她的账。抬头看看表，不过早晨五点而已，天是有些亮了，但是离起床应该还有一点时间。尤其今天早晨要等门，六点到七点半的日常早训是一定泡汤了。 “小安，不睡觉跑过来干什么？还早。”说真的，大概是昨天紧张的站了近一个半小时的关系，全身的肌肉都很酸痛，比刚开始训练的痛苦有过之而无不及，被毕安这样按了几下之后明显的好多了。 “看你昨天晚上楼的时候连路也不会走，都顺了自己还不知道，我就像你是不是肌肉疲劳了。当时太困，没仔细想。今早过来的时候才发现你身上果然硬得像石头一样。不帮你放松一下，你今天一天就得在床上躺着过了。别动。”说完手上加了两分力，有效的阻住了我下面要说的话。 大概是知道了身边的人是毕安，我精神也没有那么紧张了，居然模模糊糊又睡了过去。 再醒过来的时候觉得有些不对劲了，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压在我身上，睁眼一看才发现是毕安的头。这小丫头居然把头压在我胸前又睡了一觉！不觉有些哭笑不得，小心转动左手的手腕，我瞄到表上的时间：六点半了。唉，我的生物钟果然是那种没有事情就不定时的。叹一口气，我小心地想解下身上的无尾熊，却听到毕安的咕哝“莫莫，让人家收取一点报酬啦，人家很困的，抱着你睡好舒服。” 我当时有种一拳打醒她的冲动：听听这是什么话！不过看在她早晨来帮我按摩的份上，我忍了。“我先欠着你的可以吧？今天早晨有人要来的，我总要洗刷一下才好见人吧？”我劝她。 毕安松了手，说道“让你欠到晚上，今天晚上要还的，还要加上利息！” 我只觉得头顶有一群乌鸦飞过……晚上，这话怎么听怎么觉得别扭。不过，还是先起床再说吧。毕安又睡过去了，我知道她是那种早晨睡不够觉就一天没精神的那种人，好在早上没有课，由她睡去吧。给她盖好被单，我小心下床，轻轻走出房间，关好房门。 在厨房弄了份简单的早餐吃了，刷完碗以后是六点五十九。表的指针刚刚跳到七点的时候，门口响起了敲门声，两长一短。我打开门，一个深蓝色皮质封面的日记本就那么静静的躺在门前的地上，没有人，甚至没有人来过又离开的痕迹。我俯身拾起那个本子，拂去了背面沾上的尘土，打开了正面的暗扣。 似乎有一道银色的光闪过，极快的，我没有看清，也不确定是不是我看错了。而扉页上，亮银色的字在墨黑色的纸页上显示了这样的内容： 自打开日记之时起，即视为本人承认逸轩守则，成为学生会主席专署秘书。即日起应履行秘书职责，认真做好工作及生活日记。 秘书人选：莫荷。 任期：即日起至毕业，不得怠工、辞职。日内当有老师来逸轩指导工作方法。 此致 我看着这个本子和这张纸，大脑陷入死机状态。 在我不知道的时候，毕安来到我身后“莫莫，你走了，人家就睡不着了。”她的声音带着沙哑，是那种还没有睡醒似的鼻音，不同于平时的小恶魔形象，倒有几分可爱了。 我叹一口气，合上手中的日记本“还要睡？那你去睡，我在旁边看书陪你好不好？上午没课，由得你睡过12点去。” 回到她的房间，我把床头柜搬到床前，坐在床边，书放到床头柜上。毕安躺下，裹了被单，鼻息渐沉，却是又睡了。 忽然，她自后面揽住我的腰，呢喃“晚上不许去做家教了，陪我看书。最多算是我雇你了。”我一愣，下意识反问“什么？”等了半分钟，没有得到回答。我想，或者他是在说梦话吧。 “如果真的是你，那么，我决不宽恕。”低哑的女声幽幽响起，声音里满是怨毒。 “即使是你，即使她做过那样的事，如果你伤害了她，那么我不介意在你面前，将‘那个人’毁去。”却是一道果决的声音接下去说。 “你？这个与你无关。” “无论什么人，都不能伤害她的性命，包括我在内。而可以欺负她的，只有我而已。连郦颜都不行。” “我才不管那么多！她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那，我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后来的声音发出一声叹息，“你也一样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我想你一定知道，除了她之外，世间再没有什么能牵绊我。如果她要付出的代价是生命，你要失去的，就是‘那个人’。”那个声音又一声叹息之后，一切归于沉寂。 第三章 如果可以重新选择的话，我宁愿露宿街头。以前不是没有见过，但这次毕安发火的样子，真的只能用恐怖来形容。 ——摘自莫荷日记 难得见到毕安板起脸的样子，记忆中似乎只有两次，而后果都很严重。 今天是第三次，而非常不幸的是，这次的罪魁祸首似乎是我的样子。 22：23，我在区外划了身份识别卡，两分钟以后到门前拿钥匙的时候，门一下子开了。门里面出现的，是毕安冷若冰霜的脸。 “三分钟，莫荷，你晚归了三分钟。当我星期二的话说假的是不是？” 她用力把我拽进客厅，手指在我的右腕上留下了红痕。“逸轩的规则级别甚至高于校规，你不会不明白吧？明知故犯，处罚加倍。” 我看着她，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生气的样子。其实不过是三分钟而已啊。至于么？ 腕间传来强烈的疼痛，让我不由皱起双眉。 “再不开口认错，你的腕骨就该被我握碎了。别忘了你下个星期一就有升段赛。”毕安的声音冷静的传来。 “小安，你……” 我还没有说下去，毕安已经松了劲，给我揉着手腕“早开口不就行了？知道你能忍住疼，可你又忍不住伤。要真出了什么毛病可怎么好？下次不许晚上去做家教了，不然别怪我晚上到那家去抓人。” 过了一会儿，她轻笑道“这样也好，至少我有理由陪你一起受罚了。不过你以后不可以这样，否则老师来了之后连我也帮不了你。” 我很诧异，毕安这到底是什么意思？问她，她却什么都不肯说。 这是我有生以来，过得最漫长的一个saturday，早晨的常训被提前了半个小时，我只是想让体力能够恢复一些，毕安说，我们的任务是，把整个逸轩打扫干净。呵，倒是很符合“处罚”这个主题啊…… 冲个澡，顺便清理卫生间和浴室，然后去厨房准备早饭。 毕安伸个头进来，让我帮她做一份半西式早餐，于是我从冰箱里拿了些材料，要开始动手的时候突然听到了奇怪的声音，再仔细一听，却又没有了。 我一直以为我的五感是极敏锐的，并常常引以为自傲，而自从住到这里，错觉经频频出现。这是怎么回事？把饭放到桌上之后，我给自己冲了一杯ma，也许这东西能让我清醒一些。老是出现幻觉，这怎么得了呢？ 刚刚要喝，杯子被毕安夺去，咖啡也被她顺手倒进了水池里面。“毕、安！你做什么？”我有些恼了。 “咖啡因，对神经系统不好的。莫莫，你总不希望自己以后变精神病吧？这种东西不要喝了，以后想提神的话，到超市里去买薄荷。”毕安说道。 低了头，我迎向毕安的目光。这小丫头，我越来越看不透她了。从前没有住在一个宿舍的时候，我总觉得她像个小孩子，特别爱黏人——尤其是我，而现在她给我的感觉很奇怪。仿佛有多重人格，让我不知道她哪一面更加真实。 “还看？莫莫，我知道我很有魅力，不过应该还没有修炼到男女通杀的地步吧？你再用这种眼光看我，我都要怀疑你是不是有某种问题了。”毕安和我大眼瞪小眼一阵，忽然这样说。 我抬手敲了她的头一下“去死！你脑子有病啊！” “吃饭，然后该开工了。”毕安拿过夹了煎蛋的烤面包片咬了一口，又低下头去尝了一口粥，说道，“嗯，好吃。莫莫，不如以后你嫁给我，每天给我做饭吃吧？” “噗——”我一下子吓到，一口刚喝到一半的清汤喷出来，还差点被呛死，“咳，你，咳咳，你谋杀我啊？咳……这种玩笑不能随便开的！” 毕安险险避过我喷出的汤，说道“这种事情可以当玩笑的吗？人家很认真的。” 上帝啊，如果你能告诉我遇到这种情况该怎么办，我愿意当即、立刻、马上信仰你，而且此生不渝。可是，上帝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我有些想哭了…… “终于要开始觉醒了吗？我可是等了好久呢。到底是怎样的力量，让逸都心动不已？快一点让我见识见识那真面目吧，我……非常、非常的期待……”沙哑的女声，惊喜而期待的低喃。 “少妄想了。要留给她的东西，才不会让你见到呢。”一个中性的声音，突兀而干脆的响起。 “这种时候也敢分心，你还真是没死够。不怕我趁你最虚弱的时候……” “如果你可以割舍的话，我奉陪也就是了。” “如果你把他放出来，我就不伤她性命，怎么样？” “这个交易我很想答应，可惜，现在有可能做到的也只有她而已。而且……呵……” “那么……” “你尽管试，不过，要付出代价的。我保证这代价你不想付，而且付不起。” “早就无所谓了，你拭目以待吧！” “呵，好，我等着。” “莲……”低沉的声音在寂静中回响，单音字。长久沉静之后的另一个单字弱化成叹息“别……”而后，再没有声音。 “莫莫，你发什么呆？开工开工，不然该干不完了。你可别想偷懒。”毕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骤然回过神来，再一看，碗筷已经收拾完了。我刚刚在想什么？为什么发生了什么事情我自己一点都不知道？ 第四章 逸轩之所以会成为学校的禁地，是不是因为这里其实是别有洞天的，只是大家都不知道，也有人不想让大家知道呢？ ——摘自莫荷日记 中午时分，我到食堂去吃了饭。毕安一向是不和我一起吃的，确切的说，是我一定要躲她。因为，如果被她知道了我的伙食，说不定又会唠叨些什么了。 回到逸轩的时候不晚。毕安不在餐厅，想是吃过了饭，去做午休去了。我一向没有睡午觉的习惯，索性发挥自己的主观能动性，趁这个时间多打扫一些，也好减轻下午的工作量。 上午清理了餐厅、厨房、我们两个人的卧室，还有客厅，剩下的就是楼梯、走廊、大门、书房还有储藏室。我原本想先清理储藏室的，但是想想又放弃了。储藏室几乎类似于地下室，在我们两个卧室的正下方。我如果弄出了什么声音，一定会打扰毕安休息的，还是先打扫书房好了。 笤帚、纸篓、簸箕、水盆、清水、抹布，我一次性备齐了这些东西，走进书房，轻轻关眼了房门。在转身的时候，眼角似乎捕捉到一抹蓝光一闪，转瞬即逝。 我心中一紧，转头去看，只见门缝处蓝光莹莹。我转动门把，门似乎被锁住了，打不开。将右手食指按在锁孔上作为指纹锁钥，依然打不开。我有些惊惶，除了破门之外，脑子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后退七步，前冲、加速、踢腿、飞跃，我用力一脚踢在门锁的位置。记得刚进剑道社的时候我被人排挤，有一次被反锁在休息室里了，我这样一脚踹去，不光门锁的锁舌断了，连门板都整扇掉了下来。而这一次，房门却毫无动静，那蓝光越来越盛，映得人有些眼花。 再去拧门锁，依然没用。于是我转身要去开书房的窗户。只是二楼而已，就算跳下去也没有什么大不了。可是，拉开了窗帘，却见那窗棂上、玻璃上，到处都闪着那耀眼的蓝光！ 我用力敲着玻璃，然而，没有一点声音。我的手指明明触碰到了那冰凉的光滑平面，关节处传来的痛感也确定无疑，而我却什么也听不到。周围只是寂静，死一般的寂静，我甚至连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声都听不到，仿佛是到了另一个世界一般。 另一个世界！我脑子里刚转了这样一个念头，书房里的布置一下子全变了。原本的桌、椅、窗帘，全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古朴的八仙桌和太师椅，极尽典雅的木质窗扇，还有，那花纹繁复的桌帷和椅垫，竟然宛如古时的富贵之家。我不由倒退两步，身体撞上了桌脚，生疼生疼的。还好，会疼，至少表示我还是活着的。 没有声音，依然只是没有声音。什么都听不到，周围死寂的一片。我不知道该做什么，不知道还会遇到什么。紧闭的窗扇忽然打开，从外面露出一张绝美的女人的脸，眼睛却是带着深深的怨毒的。那一双带着怨毒的眼睛直盯着我，让我心底有些发毛。不知道和我有什么关系，也不知道是不是她认错了人。而即使是这样，我依然什么也听不到。 “你还敢面对我么？我，一定要你替他偿命！”她一开口，我便只能听到她那冰冷的声音了。可是，我确信我自己并不认识她。我想说她应该是认错人了，但是，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整个视界完全是深蓝色的背景，除了那个黑衣的女人。我低头打量自己，却发现自己穿了完全陌生的衣饰。我在这里，那毕安呢？这里是另外的一个世界，那么，毕安也在这个世界里吗？ 我只是这样想着，那个女人虽然说要我为一个某人偿命，却只在窗外，似乎是无法进来。正在这时我听到了一个陌生却又有些熟悉的声音“住手，不许再闹了！”接着，周围的一切都恢复成了书房原本的样子，连蓝色的光都没有了。我松了一口气，听见毕安敲门的声音“莫莫，你在里面吗？为什么要锁门？” 我愣住了，是我锁的门吗？我怎么不记得了？急忙去打开门，看到毕安穿着可爱的睡衣站在门口“莫莫你的作息真是不健康，早起晚睡的，中午还不睡觉。从明天中午和我照一样的时间起床睡觉，中午也要睡！” 被毕安拖着离开书房的我没有发现，在我们离开之后，书房的门上，重新又泛起了莹莹的蓝光。 “鬼。寂？郦颜，你就一定要护着她吗？别忘了你自己当前的处境！” “不就是等待觉醒吗？即使如此，你也别想伤她分毫！你要知道，如果你伤了她，别说是我，‘那个人’更是永远都不会原谅你的。” “我宁可‘他’恨我一辈子，也好过他被一直关在那么恶劣的地方！” “伤了她，你也不会有好结果的。” “最坏就是被‘他’囚禁了，还能怎样？我到希望‘他’可以把我和他关到一起去，至少让我可以见到他。” “呵呵呵呵，真有趣。你伤了陌，‘那个人’会恨你一辈子，而且，他还永远无法从那个地方解脱，你却要和他幽禁在一起，这样也没有关系么？别忘了，有些事情，已经注定无法更改了。呵……” “可是，我却是不会因为这样而后悔的，你也少操这样的闲心。” “郦颜，你向我保证过的，如果小陌受了哪怕一点点的伤害，我都会唯你是问。到时候，鬼之王族将自你而绝。” “放心，除非是你要杀她，否则，只要我不死，她就不会有事。” “郦颜，我现在只希望她能快点想起之前的事情，那样，至少她可以保护她自己。” “与你相反，我却希望她能永远的忘了那些事。她那么善良的人，知道了真相一定会难过的。渊，答应我除非必要，否则不要那样做。那些事情，想不起来对她来说未必是坏事，即使，她永远也记不得我也没有关系。” 第五章 储藏室里的骨架，乍一看去吓了我一跳。标本放在这种地方干吗？我们又不是研究生物的。 ——摘自莫荷日记 等毕安睡醒后，我们一起去清理了书房和走廊、楼梯，只剩下了储藏室。我原本是想自己去整理的，毕安却不让，总说如果我不在她身边她就会不踏实，连觉都睡不好。奇怪，以前怎么没听她说有这么个毛病？在学校里一年都过了，我们又不住在一个宿舍，难道她那一年里都没睡觉？怎么可能。算了不去想了，反正没有结果，还是先干活吧。 知道储藏室里面阴暗一点、潮湿一点、混乱一点，却没有想到情况会糟糕至此。刚刚打开门，一股霉变的味儿便扑鼻而来，我下意识的掩了掩鼻子，毕安却好像毫不在乎，先走进去，随手开了灯。 灯光是暗黄色的，从积了灰的玻璃灯罩里艰难的发出来，照的整个空间一片朦胧。我隐约瞧见墙角边放着一个什么东西，模模糊糊的瞧不太清楚。毕安搬了凳子要去擦灯，原本我比她要高很多，伸手就可以够到灯罩的，她却一定不许，让我觉得好生奇怪。 随着灰尘的剥落，暗黄色的灯光逐渐明亮起来，我便从门口开始，一点点向里清理着。快走到墙角的地方时，忽然觉得似乎有人再看着我，凭感觉看回去，只见角落的阴影里，一副完整的骨架立在那里，白森森的。骨架的头颅正对着我，颌骨微微张开，而一双眼睛空空洞洞。 我的冷汗一下子冒出来，连发出声音似乎都是一种奢望了。就在这时我看到那头骨的下颌微微颤动，灯闪了一下，灭掉了。头骨空洞的眼眶里微弱的闪着两点绿色的荧光，我听到那个方向上传来的低沉喑哑的声音，似乎从上古时代开始便从来没有发过声的古怪声调，沉闷的似乎从地下传来“你……来……了……” 周围又是一片黑暗，除了那副骨架之外什么都没有。借着那微弱的绿色荧光，我看到它的下颌，果真是在动的！身上出了一层的冷汗，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快要晕了。那骨架渐渐氤氲起来，从我眼前消失了，只留下那两点绿色的荧火。头脑中只是传来一声轰响，接着，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毕安低下头去扫地，再抬起头来的时候已经见不到莫荷的身影。她若有所思的看向墙角，目光在触及那副骨骼的时候微微闪烁了一下。 “萧逸，你能认出她来？就算渊已经用了那样的方法，你依然认出她来了？是莲的关系么？” 是什么？无边的黑暗之中，到底隐藏了什么？为什么会让人觉得那么悲伤，又那么绝望？恍惚之间，我感到自己处在一个干燥阴冷的空间之中。周围只是黑，隐隐能听到除了我之外，似乎还有另一个微弱的呼吸声。我循着声音的方向走过去，此时管不了那到底是什么，也管不了我会遇到什么。就算那里有个陷阱，我的情况还能比现在更坏吗？ 渐渐的，周围似乎热起来了。让人心立即不舒服的那种热，仿佛连流汗都是一种奢侈。皮肤传来灼热的痛感，几乎要被烧焦一般，而脑子偏又极清醒，让人只能清醒地感受这种痛楚。我不敢张开嘴，也闭上了眼睛，唯恐身体里的水分失去得更快。而就在此时，我听到与我相反的方向，传来有人压抑着的痛苦的喘息。 忽然，一阵刺骨的寒冷毫无征兆的袭来，我猝不及防，仿佛连心肺都被冻结。全身的皮肤裂开了一条一条的细纹，却一滴血都没有流，而寒意就那样毫不容情地侵入。“啊——”我不由惨叫出声，泪水从眼角渗出来，没有落地就已经结成了冰，在睫毛上垂下一条冰线。而下一个瞬间，我便听不到自己的声音了。周围依然是黑，无论是酷热还是严寒，只有这一点始终没有变过。 一只手拉住我“不要动，也别说话。抓住我的手。”那中性的声音没有温度，我潜意识中却觉得他对我似乎是关心的。可是……他是谁？我四下打量一下，除了那只裹在黑色里的手以外，并没有看到别的什么。 “不要多想些什么，你现在所处的环境并不向你看到和感受到的那么简单，抓住我的手，我带你出去。”那只手微微一紧，我居然身不由己的被他拖走了。似乎穿过了什么东西，到了另一个地方，一个有光亮的地方。 我终于见到了那只手的主人，他穿了一身的黑色，眼瞳深邃得似乎可以把人吸进去。他的五官很精致，精致到给人一种秀气的感觉，却无法让人把他认作是女人。而现在，他微微弯了腰喘着气，很疲惫的样子，眼睛却只是看着我，一眨也不眨。我看不透那眼光里到底有些什么。 “你回去吧。”薄唇微启，他的声音依然没有温度，“我不可能让你到那里去见他，那样对别人不公平。”他站直了身体，身形略显瘦削，但绝不是瘦弱。见了那样的一双眼睛，我想，任何人都不会把他当成软弱可欺的人的。只是……这都什么跟什么？“你是谁？你说的是什么意思？”我问道。 “莫问。”他只说了这两个字。 莫问？是他的名？我的本家么？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名字？“莫先生，我要怎么回去呢？” “只要想着要回去，你就一定可以回得去。”他依然冷淡的说道，“还有，我不姓莫。” 这是我听到他说的最后一句话，而后脑子里似乎有什么东西炸开了，让我连意识都失去。 “萧莲，如果再有下一次，我就真的要生气了。”黑衣男子的唇角牵起冷酷的微笑，“连逸都知道，不可以真正惹到我。你，最好不要冒险。” 第六章 住进逸轩以来，我似乎常常会失去意识，记忆里经常会有短暂的空白，忘记自己做过些什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摘自莫荷日记 睁开眼睛时天已经亮了，墙上得电子钟告诉我，今天是星期一。可我明明是在清理储藏室的不是吗？怎么会这样？粉红色的毛巾被吸引了我的视线——这不是我的！我弹起身来，却听到毕安的声音在身边响起“莫莫，你怎么了？”声音里带了点迷糊，带了点慵懒和沙哑。 “小安，我怎么会在这里？你……” “你不记得了？莫莫，你曾经提到过的老师昨天住进来了啊，你把房间让给她，自然就睡到我房里来了。有什么不对的吗？” 老师？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呢？昨天应该有家教的，我出过门么？见过那个学生了么？讲了些什么？记忆里似乎有一天时间的空白，这是怎么了？ 毕安翻了个身，趴在床上，又说道“老师是过来指导我们工作的，以后你可能就要在这个房间里住下去了，直到我们掌握了工作的诀窍为止。莫莫，你既来之则安之，客随主便，陪我再睡一会吧。” 我没有再说话，自顾换下睡衣，去洗涮间刷牙洗脸，然后大略梳梳头，准备下厨做早饭。既然毕安说多了一个老师，就连她的份一起吧。 对于一个从小就独自生活的人来说，做一顿饭很困难吗？答案当然是否定的。我正在烧水准备煮面，听到一个女人走进来，冲我笑笑“莫荷，你起的很早，在做饭阿？” 她的声音是陌生的，我知道这就是那个所谓的老师了。不过这不是废话么？我向碗里打了几个鸡蛋，一边搅一边回答“是啊，做些炸酱面吃。” “炸酱面？她居然也会吃这种东西啊？倒是新鲜了。”她满不在意地笑，“也有我的份？” 我头也没有回，在案板上切葱花、切姜末、切肉丁“如果老师不嫌弃的话，就一起吃一点吧。” “昨天都说了不要叫我老师，就叫我纱卿吧。”她说道。 杀青？还“付梓”呢。我不由觉得有些好笑。“纱卿老师，你……”回过身去拿面条的时候正和她打个对面，看到她的面容，我不由一愣。我见过她么？没见过她么？如果没见过，为什么隐约觉得那么熟悉？如果见过，为什么自己对这么出尘的容颜毫无印象？头忽然很疼，我不由皱起了眉。 硬撑着坐锅、热油、炝锅，葱姜炒出香味以后下肉丁，炒至七分熟时加酱，炒热后浇一点蛋花，再开锅的时候起锅。弄好酱料以后，在水开了的时候我把面条下到锅里，用竹筷搅动，加盐，把剩下的鸡蛋液倒到锅里去，开锅了以后关上煤气，又盖上锅盖。做这一切的时候身子好像已经不是自己的，完全是凭着习惯机械的动作，头疼的像要裂开一样，我甚至不知道纱卿老师是不是一直在我身后。等做完了饭，我跌跌撞撞的回到和毕安公用的卧室，什么都来不及做就失去平衡，摔到了床上。 毕安被我吓了一跳“莫莫，你怎么了？” 我手指用力按压着太阳穴，脑子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咬啮。疼痛让我全身开始抽搐，连一句话没有办法说出来。 毕安用力压住我“莫莫，别紧张，没事的，很快就好了。莫莫，我去找人来帮你。” 不知怎么回事，毕安的手压在我的腕上，我竟觉得有种莫名的安定感。头疼渐渐的减轻了，眼前却黑下来。我觉得自己的嘴唇动了两下，说了什么却不清楚，似乎是升段赛，也似乎是早餐什么的。毕安的身影变得模糊，我重又跌倒了黑暗中去。 醒过来的时候大概是下午了，我见到周围那刺眼的白，也闻到了最讨厌的消毒水味儿。医院么？转头一看，左手手背上插了一根输液针头，而掌下是毕安的手，温温的有一种熨帖的感觉。毕安伏在床头，枕着她自己的左臂，似乎是睡着了。头不像早晨的时候那么疼了，只是还有些木木的，怎样都好吧，只要我醒过来了，就一定不要在医院里呆着。忽然想到上午的升段赛，我一下子反应过来，惨了，我不会是睡过头了吧？好在应该还有机会可以弥补。 随手扯掉了输液针头，我不顾还在渗血的创口就往外跑。天啊，我一定是第一个因为住进医院而缺赛的人了，这可怎么好？ “莫莫你给我站住！”身后传来毕安的叫声。这家伙一点都不管这里是医院，声音大得像要把死人吵醒。 我连头都没有回，只顾了往外跑，而手腕却被毕安拉住“你要干什么？给我回去，把药打完。” “小安你放开我，我一定要去的，总不能不战而败啊，这样子，我还怎么在社团里面呆？”我冲她叫道。 毕安站到我面前，冷冷的看着我。半晌，她才说道“你还想去升段赛？就你现在的状态，去了能做什么？不过是自取其辱罢了！你要埋没你不败的声名么？要给别人踢你出社团的理由么？如果你真的想去的话，那么，打倒我来证明你现在的实力吧，莫莫，我不会对一个逞强的病人手下留情。” 我愣在那里：眼前的这个女孩子是毕安吗？真的是那个比我矮小却美丽的、并且时常会像我撒娇的女孩子，毕安吗？为什么给我的感觉会差了那么多？然而我不愿也不能多想下去，时间已经有些来不及了，我一定要去，不能授人以柄的！ “怎么回事？小陌的身体不该那么脆弱的，郦颜，是不是你做了什么？” “要是我能做些什么倒好了！你知不知道萧莲那个女人发什么神经？她想拿人类的生魂去救赎萧逸！那女人疯了吗？我就没听说过进了九炎冥狱的非人还有能活着出来的！她害别人也就算了，不关我的事我也懒得管，可这次她要献祭的灵魂是陌！我怎么能不管不顾？别说她这样无济于事，就是有用，我也不可能让她那么做的！” “这次不是她，是我。”疲惫的声音里带了懊恼，“我见她最近受到太多危险了，所以想回复了她的记忆，让她有些自保的能力。只是没有想到小陌目前的身体没有办法承受记忆回复术，可是明明上次见她的时候还可以施法的啊。” “shit！九炎冥狱！前两天她被那个女人送到九炎冥狱见萧逸去了！要不是我拉得快，她……” “几次？” “什么？” “炎寒交替，她受了几次？” “一次，还不到一次。” “郦颜，帮我看好她。如果再有下次，你也知道会有什么后果。比起最初的时候，人类的身体真的很脆弱。萧莲是不会放弃的，她知道只要献上合适的祭品，就可以暂时获得强大的力量，破开暗虚空间，从九炎冥狱中救出人来。而对于他们来说，最好的祭品莫过于小陌的灵魂。毕竟，他们都是冥妖啊。而且，”那声音停了一下，又续道，“那里并不是没有越狱的先例，因为，郦颜，你就是从那里出生的。” 第七章 我现在越来越迷糊了，小安，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呢？ ——摘自莫荷日记 我终究没有去成，因为，就算平日社团里我的排名要高于毕安，但这次和她的比试，却是我败了。而后来我才从指导老师那里得知，错过升段赛的并非只有我而已，比起我的生病缺席，毕安的缺赛更加不可原谅。 回到逸轩之后我问起她，毕安只是笑，踮起脚尖抱住我的肩膀“在人家心里，莫莫比较重要啦。” 无言以对。毕安这句话真是出乎了我的意料，而她这又是什么意思？好好的话从她嘴里面说出来，总好像有些不明不白的暧昧在里面，让别人听到了，怕不以为我们之间有什么超乎舍友的关系么？真是…… “不是吧？莫莫你欺负人！人家都表白了，你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毕安一副委屈的样子。 汗，狂汗，瀑布汗，成吉思汗，尼加拉瓜汗，加利福尼亚汗……什么跟什么？我实在是想不出自己该有什么反应，毕安说那是……表白？天啊天啊，你掉个什么东西下来，砸到我头上，让我先晕一会…… 而毕安还不罢休，更惊人的话出口“我们都同居了，莫莫你不会借装晕来否认这个事实吧？” 听了这句话，我就算真晕了也得起来啊，何况还没晕过去呢。实在是听不下去了，我开口“小安，这种话又不是能乱说的，你……” 毕安坏笑“原来莫莫是害羞啊，有什么关系？走别人的路，让别人撞墙去吧！” 撞墙？真是个好主意，好到让我有一种推她实施的冲动。 “算啦，在纱卿走之前，我是不会再逗你了。莫莫，你……”毕安想说什么，却没有说完。 我抬头看她，她的目光却看向我的身后。我回过头去，看到纱卿面无表情的美丽的脸。她慢慢走过来，一步一步似乎踏在了我的心上，踩出奇特的节奏。毕安的脸色就在这样的节奏中，渐渐变得苍白。我不安的看着眼前的一切，见毕安的身形摇摇欲坠，不由伸手去扶住她。 “五十年，我已经等了五十年，终于让我等到了这一天。逸，等莲来救你吧。你受了太多苦，今天就是你脱离苦海的日子了。”纱卿说着我听不明白的话，而毕安斜倚在我的胸前，轻浅而急促的呼吸着。“小安，不可以这样，振作一点，深呼吸。”我顾不得理会纱卿老师，轻轻摇晃着毕安的肩膀。 “没用的。”耳畔传来纱卿讽刺的声音，“你这样帮不了她，何况，现在你自身都难保了。” 身前毕安的身体渐渐变凉，却并没有僵硬。她的四肢变得更修长了些，只是并不给人纤细无力的感觉。一只冰冷的手从我的双臂间穿过，要把毕安拉开。我不由加了两分力气，把毕安护在胸前。“要伤害小安的话，就先过我这关再说吧。” “没关系。”依然是纱卿的声音，“如果你想和她同生共死的话，我成全你就是了。”声音甜腻却冰冷，让我无法想象这样的话语出自她的口中。潜意识里，纱卿老师是要置我们于死地了。可是，同生共死？我会冀望和一个女生同生共死吗？开什么玩笑！然而，心里面对这一个词语，并不感到十分的抗拒：如果没有办法一起活下去的话，那么，就一起被她杀死吧。 一个陌生的中性声音从我胸前传出“萧莲，少白费力气了。你杀不了我，自然更动不了她。” 这是什么跟什么？我确信自己非常清醒，他们说的也都是我平时所用的语言，可是，为什么他们的话，我听不明白？“小安，小安？你怎么了？你的声音好奇怪。” 怀里的人抬手蒙住我的眼睛，那只手冰凉冰凉的，不像一个活人应该有的温度；而手指修长而纤细，掌心的皮肤略有些粗糙，不似一个女生的手。可是传来的气息却依然是干净的，有毕安的味道。 “你先出去。莫莫，她不会把我怎样。而只要我不死，你就不会有事。我答应过他的。”手放开，毕安留给我一个黑色修长的背影。而给我的第一印象是，她长高了，高了一个头左右，而且，我怎么觉得她似乎是变成了一个男人？幻觉，一定是幻觉…… 接下来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因为毕安把我推到了门外，接着门就在里面被关上了，我再用力也推不开。 “郦颜，你强行突破这次的觉醒瓶颈，不但会有后遗症，而且会折寿的。你这个白痴，真不知道除了力量之外哥看上你哪一点了！”纱卿（萧莲？）咬牙切齿的说道。 郦颜露出冰冷的微笑“原本我也想知道，可是现在忽然又不想了。萧莲，如果我不这样做，今天你会杀了她吧？呵，如果没有陌陪着，我要那么长的命做什么？活受罪么？” 萧莲抬起了手，冷道“如果一扇门就能挡住我，我也就不用做什么冥妖了。郦颜，你不会这么天真吧？这不过是一道普通的门而已，又不是哥哥布下的结界门。” “当然，普通的门当然拦不住你。可是，再加上一个初步觉醒的鬼子呢？你以为，鬼之王族的力量，依然拦不住你吗？萧莲，如果是为了陌的话，我情愿与你一拼。”郦颜又笑了，俊秀的脸上却满是认真的表情。 萧莲恨恨转头“杀了你，哥会怪我。” “而伤了陌，逸更加会怪你。”郦颜笑着摇头，“萧莲，我倒想知道，你准备怎么对逸解释呢？如果你杀了陌，对逸，你要怎么解释你的理由？不要以为我不说，就是什么都不知道。” “紫陌死了，还有你。” “no，no，no……萧莲，你还真不是一般的天真啊。”郦颜戏谑地笑道，“我可不像逸一样，有那么特别的癖好。如果陌死了，我是绝对不肯独自活下去的。那样的话，你杀了陌，又怎么能带回我呢？” 萧莲沉默了，而郦颜只是转过身去，背对着她，微微仰起了头，极力压抑着自己的呼吸。过了一会儿，他的身形重又变得娇小，居然又成了毕安的样子。 “这一次就先放过她吧。郦颜，我只希望下一次的时候，你不要后悔。”在她的身后，萧莲忽然说道，“你应该知道我什么意思，毕竟，可以帮你的，只有哥哥而已。” 毕安在微笑，说的话却很坚定，没有更改的余地“如果只有她的命才足以交换的话，我不要。不过辛苦一点而已，有什么大不了？何况，我未必就没有别的办法了。” 萧莲冷笑“不要忘了，现在的你可是女人的样子。若真的被紫陌知道了你的心思，她会怎样？郦颜，我真的很想知道……”说完一转身，也不见她如何动作，总之，她的身形从房间里消失了。 “渊，我决定了。不管要付出什么代价，我心甘情愿……动手恢复紫陌的记忆吧，至少让她有可以自保的能力。这一次我强行突破了瓶颈，下一次的衰弱期，我真的没有把握能让她全身而退了。” “如果你真的心甘情愿的话，郦颜，我答应你。只是……你确信以你现在的状况能支撑到最后？” “没有别的办法。渊，你动手吧。在陌的记忆恢复之前不要停下来，即使我失去了意识也没有关系。” 第八章 纱卿老师看我和小安的眼神非常的诡异，除了什么事情？我现在很怀疑她的精神状态是不是有什么异常，可是，没有多余的精力再去管她。晚上，小安似乎是病了。 ——摘自莫荷日记 我在无尽的黑暗中，惊惧，奔跑 这无处不在的黑暗 何处是它的尽头？ 而在那尽头 等着我的 又是什么？ 我猛地坐起身来，身上挂了一层冷汗。刚刚我看到了什么？一个瘦到皮包骨的男人，似乎被人绑住了，身体完全不能动弹，只是看着我，眼睛里闪动着疯狂的吞噬欲望。我想远离他，却不知怎么的反而离他越来越近，直到最后几乎贴到一起。而就在这时一股不知道从什么地方传来的力量猛地拉开我，那股力量的触感冰凉阴冷，却很亲切，似乎在什么地方遇到过的。身体猛地失控，像是从空中跌下，我就因为这样被惊醒。 呼吸平稳之后，见到毕安蜷缩着睡在我身边，抱着双臂好像很冷的样子。可我看她脸色潮红，又好像是很热。我皱眉，伸手去摸她的额头，触手凉印印的，她却因为我掌心的温度而微微瑟缩了一下。 我摇晃她“小安，小安，你怎么了？”她没有动，而我脑子里似乎有一个声音告诉我应该怎么做：我把她扶坐起来，一手按住她的背心，而另一手握住她的手，并且揽她坐在我身前。可是，我为什么会这么做？好像本来就应该如此，具体要深究却不明所以。 累，很累……身体的力量似乎从双手之间被抽走，我却无法停住，最终竟只能以小安的身体为支撑，才勉强能坐得住。 “陌，你还好吗？笨蛋，放我自己一会就好了，你怎么这么傻呢？紫渊，赶紧出来，救命了！” “你也该知道，我又不是什么人都救的。郦颜，想不到你好得还真快，这么短的时间就能再来找我了？” “紫渊，这可是你自己不救她的，怪不到我头上来！明天记得帮忙给我收尸，谢了！” “你现在虽然不能说太好，可是怎么也到不了收尸的地步吧？等等，这是小陌？怎么可能？郦颜你别走，我要先检查一下……呵，居然是这样？我知道了。不过，关于这个我可是无能为力，要救她还是得靠你。” “什么？紫渊你瞎扯！要是你救不了，我还能怎么办？” “当然是用你的办法。” “你什么意思！” “&$#*%@……” “你……你胡说什么！” “我说的可都是真的。想当年也有人这样子做过。后来……呵，后来就有了我和小陌。这些都是很久之前的事了，说来话长。不过如果你不抓紧，可就真的来不及了啊……呵呵……” 身体被温暖的水包围，感觉很是舒服。虽然浑身软软的一点都不想动，可是心里竟是轻松而愉悦的。指尖传来柔软的触感，接着是掌心、手腕、前臂、上臂，至于肩、颈，而后是脸颊。睁眼，竟然是在浴室里面，小安正拿了毛巾帮我擦拭身体。 “毕安！你……” “你身上一股汗味儿，又睡的那么沉，我叫不醒你，就只能这样了啊。”毕安脸色苍白，却故做轻松的对我无辜的笑。 我只觉得自己连动一下都非常困难，却执意站起身来，从她手上抢过毛巾，感到她的手像冰一样冷。“小安，你怎么了？不要吓我，手怎么这么凉？” 她勉强微笑“莫莫，没事的。”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于是整间浴室只剩了沙沙的水声。蒸汽一点点氤氲开来，气温渐渐升高。水滴落在我的头上，顺着半长的头发滴倒胸前，然后沿着胸线一路滑落。虽然知道小安也是个女孩子，但我总觉得这气氛越发的暧昧。 毕安伸手关了水龙头，随手扔给我一条浴巾，说道“快半夜了，去睡觉。”说完，她披上一件浴袍，转身从浴室出去。我胡乱擦干了头发，换上内衣，跟了出去“小安，等我一下。” 回到卧室，毕安几乎是把她自己扔到床上去的，那么无力那么疲惫，好像逼她离开床再多一秒，她就会死掉一样。我担心的去握她的手，依然冰冰凉凉的，却柔软而灵活的反缠回来，似乎是自然而然地与我十指交握。“莫，”她一只手臂绕过我的肩头，揽住我，唤着我的姓，“我需要你，也只有相信你，保护我。”然后她再也没有说话，只有那细细的呼吸，证明她确实还是一个生物。 原想提高些警惕的，却是一夜好眠。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看到眼前的景象我只觉得离谱，脸上微微的有些发烧：毕安蜷缩在我怀里，脸颊仰贴在我颈窝的地方，依然熟睡；我揽住她的肩头，另一只手臂绕过她的腰际，与她的手在她身前十指交缠，显得暧昧而亲昵。而更诡异的是，我对这样的亲密竟然没有一点排斥感，觉得这是天经地义的，只是有些不习惯，不习惯而已。 怕吵醒了她，我轻轻挪开手，半撑起身子，准备换衣服，然后要去做饭。而在我离开的时候她立刻轻颤了两下，接着不安的蠕动，又贴上来。“搞什么……”我笑笑，却又躺下去。罢了罢了，我还是等她自然醒吧，最多晚点做饭就是了，反正今天没有课。刚刚躺好，就听到她的低语“莫，别再离开，我会受不了。”不应属于她的中性的声音，带了点沙哑，温柔而低沉。 我心中一颤，脑子里似乎有一扇门打开了，记忆的洪流就那么汹涌而来：原来，我不是一个人，一直不是；原来，我本不叫莫荷，不属于这个世界；原来，我不是没有亲人；原来，有个人是一直在等我的。 记忆中那个人并不是毕安的外表，我却觉得他们就是一个人。很奇怪，明明一个是男人，另一个是小女生，怎么会被我做了同一认定呢？“颜，”我低叹，“是你吧？” 第九章 原来，一切，竟是由我而起。 ——摘自莫荷日记 我是紫陌，非人类。现在躺在我身边的女孩子叫毕安，非人类，原本的名字叫郦颜，却是个男子，不知道她是怎么变的。现在和我们住在一起的还有一个“非人”，身份是我们的老师，沙卿，本名叫萧莲，是个阴沉而奇怪的家伙。我隐约觉得她是恨我的，却不知道是为什么。 我们三个虽然都是非人，却不是同类。我属于魔灵；郦颜似乎是鬼，可从生物波动上看又不完全一样；萧莲是冥妖。 脑子里的记忆告诉我这样的讯息，我却觉得有些不能接受。小安是个男的？那不就是说，我这么长时间以来，一直在和一个男的同居，还同床共枕？天啊，我不要活了。 “陌。”怀里的人睁开眼睛，抬手摸摸我的脸，对我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在等我？” 看着她的笑脸，我不争气的点了一下头，却立刻反应过来，端正了脸色，说道“是啊，在等你给我一个解释。” 她抬头看着我，眼睛晶亮晶亮的。忽然她无奈的轻笑“该死，现在居然没有办法变回去，渊下手真狠。陌，我现在的形象让你觉得很难接受吗？” 我赶紧摇头，开玩笑！她要是真变成个男人，和我一起躺在床上……用想的都觉得不可思议…… “就算是真不习惯只怕你也得将就了，你想让我解释什么？”她撑起身子，背对我开始换衣服。 “我想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看样子，要去找渊算账呢。真是头疼啊，我要拿一个没有形体只有意识和灵力的魔灵怎么办呢？”她低语。 “什么？”我没有听清，问了一句。 “好吧好吧。”她无奈地笑，“谁让我陷进去了呢？陌，你听我慢慢说。” “我们不属于这个世界，你是被随机传送过来的，而我，是为了你而来。呵，算是来找回我的妻子的吧。陌，你曾亲口答应过，会嫁给我，和我签订下平等的婚姻契约，从此力量共享。可惜到了最后……” “萧逸到现在还以为是渊做的，萧莲也是。当时这件事情闹出了很大的动静，大家都以为是渊冲冠一怒为红颜。我却知道是你。陌，是你强行破开了暗虚空间，把萧逸关进了九炎冥狱。可能你到现在还不知道，那样的力量是触犯禁忌的，按常理来说，你会死掉。我不知道渊做了什么，总之，结果就是现在这样了，渊失去了形体，而你被封印了记忆和灵力随机传送到这里。” “我们现在住的地方，在‘域’里，是逸原来的住所，空间结构最是复杂，所以你经常会迷失到别的空间里去。为了保护你，当你回来之后我就会消除掉你那一段时间的记忆，这也就是你为什么会经常失去意识，记忆也经常有断层的原因了。陌，我不知道你的记忆为什么还没有全部恢复，但是……其实这样也够了，我很知足。” 我听懂了一些，不过还是有点迷糊。萧逸？就是“逸轩”的“逸”吗？可是，萧莲为什么会恨我？ 她好像看出了我的心思，又说道“萧莲会恨你，在我看来是理所当然的事情。陌，你不知道，逸是莲心爱的人。是的，你没有听错，萧莲爱上了自己的哥哥。她自己觉得，如果不是你，逸就不会被渊关到九炎冥狱里去。对于渊她没有办法复仇，也就只有找你下手了。” “可是，”我在震惊中终于开口，“为什么？我为什么要把萧逸关起来？” “呵……”她苦笑，“陌，你确信你真的要听？我想，你还是不听为好。” “我坚持。”我说道。 她叹了一口气，说道“好，不过这件事情，要从‘域’的婚姻制度说起。” “‘域’里的非人们，对力量的要求非常高，因为力量几乎是决定了一切的。获得力量的方法一个是自己修行，还有一个就是婚姻。” “婚姻的形式也有两种，都是要签订契约的。一种是主从式，另一种是平等式。如果签下了主从契约，那么从属方所有的力量都会属于主导方，而且对于婚后的生活没有自主权和选择权，也无法阻止主导方以后继续签订其他条约；平等式则是双方处在一个平等的地位，力量共享，而且双方都必须对对方负责，除非对方同意，也不能签订别的契约。” “有一个很特别的地方在于，这些契约并不要求签订双方互为异性，也不要求双方属于同一个种族。也就是说，同性可以结婚，不同种族也可以通婚。你可能会觉得奇怪，不过事实就是这个样子的。” “逸是一个追求力量到狂热地步的一个冥妖，不可否认他的力量的确很强大，虽然比起渊来还差了一些，不过和我已经差不多了。他心目中的伴侣要拥有强大的力量，而且要甘愿从属于他。在他眼里能满足于前者的，说实话‘域’里面已经不多了，而你不巧就是其中的一个。” “后来这件事情被渊知道了，他并不赞成，不过也不是十分强烈的反对。照他的意思说，只要你觉得好，大可以去追求自己想要的幸福，这也是我现在为什么那么尊敬他的原因。” “原本逸的人选是你，毕竟为了你，渊可以做出极大的让步。而且，一般的来说，大家都比较习惯与异性签订婚姻契约，可是你当时并没有与人签订契约的意向，于是在萧莲的建议下，逸又找上了我。” “那时的事情你已经忘记了，可是我不会。陌，当时我被逸设计，险些定了城下之盟，是你答应逸会和他签下婚契，他才放过我的。” “等等，”我说道，“这都什么跟什么？乱七八糟的。你的意思是，萧逸是双性恋？” “不，他并不会爱任何一个人，对于他来说，只要有力量，是谁都无所谓。可是……” 他没有说下去，我诧异的转到她面前，低下头看她，只见她的脸色惨白。我没来由的一阵不忍，蹲下身去握住她的手，说道“我不逼你说了，你不要这样难过。” 她反手抱住我，脸埋在我的肩颈处“陌，没有人对我这样好过，从来没有。你知道么？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决定，一定要看到你幸福。赌上我鬼族之王末裔的身份和力量，我要看着你得到幸福。不一定是在我身边，虽然我非常希望那个能给你幸福的非人是我。你拒绝做逸的从属，后来终于答应我，和我签订平等的婚契。” “逸一心要得到你身上魔灵的力量，那一天，居然想用强迫的方法造成既定事实来逼迫你，你一定不肯。不知道怎么回事，总之在我和渊知道你出事赶过去的时候，逸已经被你关进了九炎冥狱，而你则由于灵力透支而昏迷。后来……就像我开始说的那样，你被封印了灵力和记忆之后随机传送，而渊失去了形体，我则在不停的找你，终于，让我找到了。” “所以，请你，不要再离开……” 你有没有被一个女生这样子告白？尤其是这个女生还是用的男人的声音在说话，而且，说她是之前你没有一点记忆的某段时期里你的丈夫……当然前提是如果你身为一个女生的话。 我经历了，感觉非常诡异，似乎就是传说中的gl，可是，又真的算吗？我不知道。 她伏在我身上，许久没有动静。我扶起她的身子，感觉软绵绵的。她是睡着了吗？还是……我小心地放她重新躺平，然后坐起身来。抬头，惊异地在门口看到了萧莲那面无表情的脸。 第十章 那么，一切，自我结束。 ——摘自莫荷日记 我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因此只有沉默。 “我什么都不求了，紫陌，既然是你关他进去的，你放他出来。否则，我会和你同归于尽。”她冷冷的说道。 我不知道她到底听去了多少，不过看她这样子不像是开玩笑。可是……问题就在于，我并不知道怎样才能救出人来啊！ “萧莲，你……给我时间，我去见他一面。”我也只能这么说。 无法形容我看到的是怎样的表情，绝望或者是希望。萧莲茫然地看着我，似哭似笑，似怨恨又似感激。我再把她送出去之后坐到床边的地板上，慢慢地把自己蜷缩起来。 谁能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又为什么，会有这么多超出了我认知范围的事情呢？ 周围黑下来，黑下来……我却再也没有之前的恐慌感了。这无边的黑暗中隐藏了太多可恶的东西，同样也隐藏了太多可爱的东西，也只有什么都看不到，才能保持最最平和的心态了。 暗虚空间，九炎冥狱。 我，终于见到了萧逸。 刚刚听到郦颜的形容，我本能地把他想成了一个粗人，就像那些戏文里的武夫一样。可是见到他的时候我知道我错了，逸是一个帅气到邪魅的男人，或者说男“非人”更恰当些。九炎冥狱的折磨虽然让他憔悴了许多，但依然无法把他的帅气磨灭殆尽。 “你来了。”见到我，他勉强挤出微笑。 我看着他，实在无法想象这个男子会两次逼迫颜和我做他的从属，而在我开口之前，他已说道“紫陌，这并不是什么恶劣的地方。虽然在身体上痛苦了些，对力量的修行却是非常不错。当年是我太低估了你的心性，你这样子的女子，是万万不会甘于做别人的从属的。若是渊那样的人，或者还可以让你倾心相从，可是我么……”他向四周看了一圈，苦笑道，“这就是后果了。” 我抬起头，仰视他的眼睛，很奇怪他的眼睛里明明有执念，为什么却可以清澈如斯？ “莲怎么样了？还没有被郦颜杀了吧？她好几次说要把我弄出去，还曾用几个人的生魂献祭，只是都没有效果，白白的伤了那几条无辜的人命。前一阵子她说她终于找到合适的祭品，也就是你了，我劝过她放弃，她只是不听。呵，你救过郦颜，若让郦颜知道了她有伤你的心思，还不先把她杀了永绝后患？以她的力量，又怎么逃得过呢？唉，她也太不知深浅了。紫陌，如果她还没死的话，就让郦颜放过她吧。反正……你也没事不是么？”萧逸缓缓地说着，我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一丝恳求。 而萧逸只是笑“如果紫陌你好心的话，就替我照顾她。虽然最大的可能是她会因为照顾她的人是你而抗拒，不过，时间长了她就会明白的。莲从小就是个可怜的孩子，如果不是遇到我，只怕当年就被冻死了。所以，她会因为我而恨你也是理所当然的，你不要怪她。呵……其实只要你答应我照顾好她，我就算被关在这里一直到死都没有关系的。” 我很震惊，这个是颜口中的那个不会爱任何人，只追求力量的萧逸么？为什么会用那么温柔的口气对我托付她的妹妹？ 脑中忽然灵光一闪：难道，萧逸竟然爱上自己的妹妹？这……是不是也太离谱了点？ “紫陌，我是不是可以这样认为，你来看我，算是愿意原谅我当年逼你的事情了？”萧逸总算给了我一个说话的机会。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潜意识里自己是最恨别人逼迫的，可是当时的事情我真的记不得了，那么，算是原谅他了么？我不知道。忽然想起萧莲的话，我不顾有答非所问的嫌疑，问道“萧逸，你知不知道从这里出去的方法？” “我知道。”一个声音传来，回答的人并不是萧逸。我四下看去，却没有看见人影。 “我知道。”一个声音传来，回答的人并不是萧逸。我四下看去，却没有看见人影。 “为什么你也来了？”萧逸苦笑，“今儿什么日子啊？” 那个声音冷道“我怕你拐了我妹妹。”随着话音的落下，一道淡淡的身影出现在萧逸身后，是记忆中那依稀熟悉的容颜，唇角似乎还带着温柔的笑意。 “哥！”我跑过去，想要拥抱他。然而，手臂穿过了虚影，只环住一怀的落寞。 “小陌，颜应该已经告诉过你了。你啊，就是不长记性。”虽是责备，却满是宠溺的口气。我怔怔地看着他，紫渊，我的哥哥，没有了形体，只是用灵力凝成了一个幻象来和我相见…… “哥，怎么会这样……”我一阵难过，有些想哭。我那一向玉树临风、英俊潇洒的哥哥，居然、居然只剩了一个影子了……这怎么可以？我甚至，还没有见到嫂子呢…… “傻丫头，又不关你的事，哭什么？快，把眼泪擦擦，哥来可不是为了看你哭的。”哥微笑，即使只是幻影，依然是那样温柔的声音。我想止住眼泪，却越发的难过了，眼泪掉得倒比擦得更多。 哥叹了一口气，伸出左手搭在我的肩上。没有重量，没有触感，然而却是温暖的，是那种专门属于哥哥的温暖。我擦去眼泪，抬头看着他。 “紫渊，你说的方法是什么？”萧逸可没管我的心情，只是问道。 “很简单。只要献上一个非人的力量之源，就足够放你出去了。因为，当时小陌关你进来的时候，用的祭品只是她当时全部的灵力。呵，萧逸，你没有做成什么事情只能说你运气不错，如果你真的做成了，我保证你在九炎冥狱都呆不下去。”哥哥故作轻松地说着，我却从他的语调中轻易地捕捉到了杀机。 萧逸微笑“紫渊，我是不是该说你有恋妹情结呢？你真的很宝贝你这个妹妹啊……呵，这也就是我当时为什么不惜逼迫她的原因了。因为通过她，我就可以要挟你，利用你那无双的力量保护莲。可惜了，功亏一篑。” 我站在那里，没有动。我似乎明白萧莲为什么会爱上自己的哥哥了。那么长时间的陪伴和依赖，真的很难让人分清楚什么是亲情，什么又是爱。何况，听萧逸刚才的话，他们并没有血缘关系，因此也就没有那种与生俱来的关于相爱的排斥感。所以，这样的感情虽然匪夷所思，却似乎并不荒谬啊…… “那这么看，说到恋妹情结，萧逸你似乎比我更严重。罢了，我和你争这个做什么？小陌，我们走吧。” “哥，我想放他出去。”我抬头看向哥哥，说道，“告诉我方法，我放他出去。” 终章 哥哥叹了一口气，要我按他说的，一步一步地照做。 “紫渊你疯了！”萧逸一直在旁边听着，后来不由惊呼。 “闭嘴。”哥哥淡淡说道，“反正也停不下来了。萧逸，帮我带一句话给郦颜，他那个小鬼该长大了，如果不对小陌好一些的话，我无论如何不会放过他的。还有，你记得，这次算你欠我一个人情。” 其实用不着萧逸带话，因为，我已经看到颜了，带着萧莲。九炎冥狱今天似乎是个相当热闹的所在，吸引了这么多的非人。 我微笑，轻轻的，虔诚的念动着口诀。 哥哥低估我了，他的心思我怎么会不知道，只是这一次，我怎么能够那么做呢？没有了力量之源，靠灵力来维持幻影的失去了形体的哥哥要如何存在？不过改动了一个音节，我想，我应该不会失去他了。看着匆匆赶来的颜和一脸惊异的哥哥，我微笑，神志渐渐的模糊。 醒过来的时候，第一眼见到的，是趴在床边睡着了的郦颜。他的手放在我的手上面，温柔而体贴。见到他的脸，我有些想起来了。没错，即使在身为莫荷的时候，我也是曾经见过他的，就是让我“莫问”的那个所谓我并不姓莫的本家的黑衣男子啊。 用力量之源作为祭品来交换了能放出萧逸的力量之后，我想，会失去灵力简直是一定的吧。虽然我不知道后来又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当时只要有颜和哥哥在，应该就什么问题都没有了。 “该起来了啊。”我轻轻地说道。 郦颜被惊醒了，睁开清澈的眼睛，他在床边坐起来，应该是由于刚刚睡醒的关系，他的眼神中还带着些迷茫，但是他很快反应过来，抱住我，在我耳边说道“还记得吗？我是郦颜啊。陌，欢迎回来。”我越过他的肩膀看去，窗外阳光正明媚地照下来，我满足地轻叹，然后，微笑。 后来又发生了什么事情？后来啊，听说由于逸轩在学校存在的时间实在是太久了，所以几乎是一夜之间就成了危楼，再也没有办法用下去了。我和小安做完这一年之后就会卸任，毕竟和前面的几任不能比，和他们比起来，我们的功课实在是太重了。据说我们以后的学生会主席和秘书长，都会在学校提供的一间小办公室里面办公，工作做完了就回自己的宿舍，再没有之前的那些特殊的待遇了。 不过，听说还有一个禁忌之地，只是我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很好奇，但是小安说那里和逸轩不是一个层次的，因为是鬼楼，所以不让人们接近。 鬼楼？听起来好像是小安住过的地方，她在另一个世界里不是鬼么？不过，小安说不是那个样子，之所以说是鬼楼，是因为那里有另外的一个族群的神秘诅咒，别人解释不清楚。其实更具体的，就连她也不知道。 决定了，等什么时候有时间，我一定要偷着去看看，不过千万不能被小安知道，否则，后果不是一般的严重呢。 ——摘自莫荷日记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