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前一万年》 第1章 迟来的旅人 沃克小镇傍晚的风光，总是少不了宁静清凉的暮色，和错落点缀的不算明亮的燃气灯光。 就如同北诺斯帝国的气候，永远只有夏季和冬季。 透过如透明胶体的劣质玻璃窗，韦·布雷坎看到一栋栋民宅里温暖又略显昏黄的灯光，灯光下不时还映照出冒着热气的美味浓汤。 “冬拥石碗里盛放的肯定是白线双尾鱼汤。”韦·布雷坎理了理陈旧却干净的外套，使劲嗅了嗅鼻子，想要嗅到从远处门窗缝隙间飘荡过来的缕缕食物香气。 “韦·布雷坎哟，韦·布雷坎。”他开始念叨起一个名字，这个伴随他的生命，一起来到这个世界的名字，有时候也会显得不够真切。 别看他的头发和胡须都已经花白，他隐约觉得韦·布雷坎这个名字，或许没有外表看起来那么久远的年岁。 这不是来自他的自身灵性，仅仅就是一个不可描述的微妙直觉。 “北诺斯只有妇女的第六感显得那么神奇”这句话，给他的感官提供了一定的论据，因为他既不是北诺斯帝国的妇女，也不是北诺斯帝国的男人。 可韦·布雷坎也有其它帝国男人该有或不该有的烦恼。 不断缠绕在他梦境的一个声音，让他感到荒谬，感到迷茫，以及一点忧虑。 就在半个小时前，他踏出冒着滚滚蒸汽的有轨公共机车时，那道声音再一次出现，穿过了梦境与现实的屏障，一字不落地在他耳畔响起。 “当你又一次睁开眼眸，是不是有一样的疑惑，一样的恐惧，一样的好奇，这次复活了，距离下次死亡还有多久？” 这道声音依然和往常一样，跳过了他的自身灵性，带着难以描述的奇怪语调，充满神秘，充满未知，也充满了淡淡的诱惑。 让韦.布雷坎从头到脚都是一个激灵，愣愣地在有轨公共站台上站了许久。 第一次听到这道神秘的声音是在什么时候，韦·布雷坎脑海中相关的记忆早已模糊，或许是早在他获得韦·布雷坎这个名字之前。 又可能是在帝国刊发的某张报纸上看到过类似的话；又或是无意间接触过某些诡异危险的神秘学领悟非法聚会。 这道呓语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消失，庆幸的是也没有诱发过于异常的事情。 韦·布雷坎学着适应他还算好看的灰白头发和胡须一样，渐渐地适应这道呓语，生活习惯并没有出现过多的改变，至少在他的认知中是这样。 当然不可避免地多了一个可有可无的习惯，在呓语响起的时候，他喜欢低声念着自己的名字--韦·布雷坎。 “布……雷坎先生，要不要来一杯热水？”一道略显青雉的声音打断了韦·布雷坎的思绪，他微微低头，首先引入眼帘的，是一个开口有壮汉拳头大小的粗糙木质杯子，杯口有热气正袅袅升起。 “布雷坎先生，仅仅只要四分之一便士……哦不，这次是免费的。”半大男孩腼腆地笑着，伸着纤瘦的双手端举着杯子，拘谨地和韦·布雷坎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直到看到布雷坎先生脸上的严肃表情软化成和煦微笑，半大男孩才暗暗松了口气。 他发现布雷坎先生虽然只是穿着普通的外套，既没有戴礼帽，也没有穿皮靴，可他沉默的时候，比公共学区正装穿扮的老师还要威严。 “谢谢，这正是我需要的。”韦·布雷坎微笑着接过这杯热水，左手伸进口袋，略微停顿了一下，从所剩不多的硬币中拿出一枚重量最轻的，递给了一脸希冀的半大男孩：“你真是个温暖的男孩，赞美女神。” 半大男孩听到布雷坎先生对神祗的奇怪称呼，愣了一下，随即目光就被那枚1便士的硬币吸引住，小脸上的雀斑立马雀跃起来。 他激动地接过这枚便士，亲吻了一下硬币反面印着的象征“深潜与风暴之神”的图案，双手握着硬币抵于胸前，低声颂念：“风暴在上。” 对普通人来说滚烫的热水，在韦·布雷坎唇齿间正好温润适口，假装若无其事地把目光从那枚硬币上挪开，决定让它花有所值：“请问贝特家怎么走？” 他见到半大男孩明显呆了一下，于是补充道：“贝特，亚伦·贝特。” 半大男孩憨憨地挠了挠头，心里嘀咕难道是今天的寒流又更严峻了，连白荆木水杯的保温效果都大打折扣，。 也不敢耽搁布雷坎先生的问题，赶紧指着有轨公共站台左侧不远处的那片低矮房屋，说道：“贝特先生家就在那片街区，第三排最里边那栋，我带您过去吧，请原谅我上次没有帮到您。” 韦·布雷坎一开始就察觉出这半大男孩认识自己，想不到自己还曾向他打听过住址，只不过许多关于这个小镇的记忆，恰好被他遗忘了。 时不时出现在耳畔的呓语，或许不可避免地带来了许多他还没有意识到的影响。 韦·布雷坎轻轻叹了口气，拒绝了眼前这机灵半大男孩的热心肠，仰头大口喝完热气腾腾的白开水，将粗糙木杯递还给男孩后，快步走出了有轨公共站台。 男孩怔了怔，伸出手指试探着摸了摸杯子内壁，余温还有些烫手，白荆木的保温效果不愧是得到了风暴教会的认可，那为什么…… 男孩突然扔开了手里的杯子，像只花斑鼠一样向着家里奔去，跑了十几步后，又缩着头跑了回来，慌乱捡起掉在地上的1便士硬币。 眼角余光有意无意间瞥向布雷坎先生离开的方向，只是才几个呼吸的时间，那方向安静清冷，连半个身影都看不到。 “哎呦，风暴在上！” ………… 韦·布雷坎按照男孩的指路，来到贝特家对面不远处，打量着一套明显有些年头的房子。 并不是家境殷实人家的那种带有围墙的独立建筑，韦·布雷坎对周围的环境并没有熟悉感。 邻近大门的客厅里，昏黄的燃气灯光有些摇曳不定，白荆木餐桌上没有富裕家庭那般拥挤，仅仅是整齐地摆放着两份黑麦面包，以及一小碟果酱。 屋子的主人还没有入座，或许还在厨房忙碌，韦·布雷坎嘀咕着，他为自己的眼睛能够看得这么远而开心，可也为没有上锁的记忆抽屉感到忧虑。 他深吸了口气，让那杯热水带来的温热在胸腔里流淌，嗯，花了整整1便士，足够买普通一家三口一顿的面包了，不能浪费。 他庆幸还记得自己的行程，是从羚角城坐有轨公共机车过来，也没有忘记此行的目的。 大概是三个月或是五个月前，总之具体什么时间不确定也不重要，韦·布雷坎在紫荆花俱乐部接受了一份委托:找到亚伦·贝特，探查一个特殊的情况。 一个特殊的……情况？是什么样的特殊情况？ 委托方是设立在北诺斯帝国羚角城的灰月教会分部。 “究竟是三个月还是五个月？”韦·布雷坎有些心虚地揉了揉眉心，别看他额前的头发已经灰白，宣告它们的主人是经历过岁月的洗礼，可这点“岁月”在灰月教会这样的庞然大物面前，就有些微不足道。 “总算是来到了目的地，不是么，先去拜访一下屋里的主人吧。”韦·布雷坎呼出了那团价值1便士的热气，整理好自己的陈旧外套，让白发尽可能多地展现在脑袋前半部分。 根据他的经验，这样或多或少能增添一点信服力。 他来到挂着“贝特家”门牌的房子面前。 咚咚咚！ 第2章 迪莉娅·贝特 出乎韦·布雷坎的料预，他还没来得及将敲门的手收回来，装订了两根金属横杆的房门就被人从里面拉开。 昏黄的燃油灯光从暖和的客厅内涌出，伴随着一道略显焦急的女声：“哥哥，你回来啦！？” 在看到须发皆白而且身材中等的韦·布雷坎时，女人的声音戛然而止，失望的神色浮现在女孩青春的脸颊上。 韦·布雷坎露出恰到好处地退来两步，右手虚按并不存在的礼帽，含笑道:“你好，美丽的小姐。” 脸上保持微笑，心里却正在努力地为这次对他来说是迟到的，可对眼前女孩来说又显得突兀的拜访，寻找一个合理自洽的理由。 对一位年轻的小姐撒谎，可不是一份轻松的工作，这或多或少受到那句“北诺斯只有妇女的第六感显得那么神奇”的影响。 尽管把“妇女”一词用到眼前这位身着粗布长裙，青春洋溢的靓丽女子身上，是一件十分不礼貌也不明智的事情。 可事情的进展再次出乎他的意料，失望的神色还未褪去，少女又换上了惊喜的表情：“布雷坎先生？真的是布雷坎先生！” 愣神的片刻，韦·布雷坎已经应着少女的邀请，进入了不算宽敞的房子客厅，连带着仓促准备好的措辞，也被扔进了客厅右侧燃烧着的壁炉内。 壁炉对面的墙壁上装有两个黑铁挂钩，上面挂着一张半旧的木质长弓，另一个上面空空如也。 韦·布雷坎微微欠了欠身，礼貌地打量了一下热情的少女，十八九岁左右的年龄，身高却比韦·布雷坎差不了多少，十分符合有“冰雪王国”之称的北诺斯帝国的特色，长相甜美，似乎又夹杂了一抹苍白。 少女希冀地望着韦·布雷坎，看得出来她对这位须发皆白的老者很尊敬，可她还是手提裙摆略微躬身行礼，然后才开口问到：“布雷坎先生，您有我父亲的消息了吗？” 先发制人么，韦·布雷坎心头莫名浮现出这个古怪的词语，从少女焦急疲惫的神态和话语来看，又不像是在撒谎。 可这句话似乎应该由老头子来问才对啊，韦·布雷坎暗自在心里腹诽，一时间组织不起应答的言语。 最近这段时间，出现越发频繁的梦境呓语，让他的思绪变得不再那么敏捷。 一双灰眸认真地盯着女孩，不远处餐桌上的燃油灯光和身旁壁炉发出的火光，似乎让女孩显得有些晦暗不定，他决定不再拐弯抹角：“冒昧地打扰一下，亚伦·贝特先生真的失踪了吗？是什么时候的事？” 女孩下意识地后退了一小步，脸颊又苍白了一分，她突然显得很担忧和恐慌，握着裙摆的手指关节有些发白，她低头看着白荆木铺成的地面，轻声问了个不太礼貌的问题：“布雷坎先生，您……您还记得我的名字吗？” 我连自己的名字都快要忘记了，韦·布雷坎心里犯嘀咕，只能尴尬回答：“关于亚伦·贝特先生的事情，我很抱歉，贝特小姐。” “不，该说抱歉的人是我，我应该谢谢您，布雷坎先生。”女孩急忙回道，”我叫迪莉娅·贝特，您可以叫我迪莉娅。“ 韦·布雷坎有种难以描述的怪诞感觉，又一时找不到词语将话题继续下去，下意识地双手在胸前画了个符号，道：“很美丽的名字，赞美女神！” 迪莉娅双手紧握放于胸前，虔诚道：“女神在上！” 迪莉娅犹豫了一下，好奇问道：“布雷坎先生，想不到您也是女神信徒，请问，您刚才那个举动，是某种神圣的祈祷仪式吗？以前从来没有见过。” 韦·布雷坎也说不上来是怎么回事，仿佛这个动作刻印在他身体里，让他无意识就使用出来，甚至瞒过了他的自身灵性。 之前小男孩向深潜与风暴之神祈祷念的是“风暴在上”，而迪莉娅向灰月女神祈祷念的是“女神在上”，按理说韦·布雷坎早就过了崇尚标新立异的年纪，不大可能会在祈祷这种严肃庄重的事情上搞创新。 可事实是他不但念出了“赞美女神”，似乎还整出了一套祈祷动作。 再加上耳畔的呓语，和丢失了不少的记忆，究竟这一切问题的根源来自哪里？ 渎神！？ 这么想着，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颤。 对于神祇，他总是保持着最大的敬畏。 迪莉娅见到布雷坎先生的神色突然变得惨白，还以为自己的提问给布雷坎先生带来了不可知的麻烦，也是吓了一大跳，感觉闭上双眼，虔诚道：“女神在上，我不是成心要窥探女神的隐秘。” 至今还对包括灰月女神在内的所有神祗一知半解的韦·布雷坎，当然不会在意迪莉娅的举止，摆手表示不用在意，而且他本人还有许多疑惑，或许能从迪莉娅这里得到一点启发。 迪莉娅拿了两根干枯的白荆木放入壁炉，这种大量生长在寒冷地区的树木，在北诺斯帝国极受欢迎，尤其是在下层民众阶层，用途十分广泛。 韦·布雷坎还在犹豫是先打听迪莉娅父亲的事情，还是优先了解自己丢失的相关记忆，前者和灰月教会的委托任务有联系，而后者却关系到他自身的状态。 他脑海中又难以抑制地跳出一句古怪的话：磨刀不误砍柴工。 咕噜~~~ 韦·布雷坎肚子的抗议声，打破了短暂的沉默，他尴尬又不失礼貌地一笑：“刚喝的热开水，嗯，很大一杯。” 迪莉娅白皙的脸颊略微红了一下，刚才她的肚子也不争气地叫唤起来，如果不是布雷坎先生似乎也没吃东西，她就显得太过失礼了，她父亲和哥哥都是女神的虔诚信徒，都非常注重礼仪，她也不例外。 她赶紧向着布雷坎先生微微伸手，道：“刚准备好的晚餐，很荣幸能请您一起用餐。” 被擦拭得干净光亮的白荆木餐桌上，整齐孤零地放着两条黑麦面包，还有一小碟果酱，贝特家的生活过得很拮据。 两条黑面面包是隔着长桌相对放置，长桌首位上并没有摆放食物，看来亚伦·贝特先生确实没有在家。 其中一份单薄的食物应该是女孩为哥哥准备的，韦·布雷坎没有接受迪莉娅的邀请，实际上刚才只是因为提前察觉到女孩腹中的饥饿声音，为了避免女孩的尴尬，他才故意让自己的肚子发出抗议声。 “我果然不是北诺斯的男人”，对于自己优秀的感知能力，韦·布雷坎小小地暗自调侃了一下。 第3章 古旧物市场 面对独自留家的女士，哪怕她是位北诺斯帝国的女士，停留太久都不是一位绅士应该有的行为，所以韦·布雷坎和迪莉娅约定好明天再来拜访。 临行前，迪莉娅·贝特心绪不宁地请求道：“布雷坎先生，如果您经过古旧物市场时看到了我哥哥，能不能麻烦您告诉他家里已经准备好了晚餐。” 韦·布雷坎含笑点头：“当然，如果见到了你哥哥，我应该怎么称呼他？” 迪莉娅犹豫了一下，抱歉道：“他喜欢别人称呼他为贝特先生，您如果遇见了他，肯定能第一时间就认出来。” 韦·布雷坎没在意迪莉娅有些奇怪的行为，虚按并不存在的礼帽，离开贝特家。 即便是初夏，北诺斯帝国的气候也会让其他帝国的民众感到不适应，尤其是清晨和黄昏这两个时间段。 韦·布雷坎却没有感到怎么寒冷，白须白发的身体就像是一个变温箱，呼吸间居然没有出现水雾。 他精神抖擞地走了一段距离，又停下了脚步，扭头后发现贝特家的大门已经关上。 苦笑地拍了下额头，他忘记询问贝特小姐，古旧物市场应该怎么走，也忘记顺便询问一下，在小镇的哪个街区可以找到旅店，嗯，最好是足够实惠的那种。 见过迪莉娅后，他更加确信自己之前来过沃克小镇，可在脑海里偏偏没有搜索到相关的记忆，哪怕是破碎的画面片段也几乎没有，最多是类似于梦境般的隐约熟悉感。 他决定先返回有轨公共站台，那里应该有管理人员设置的路标，运气好的话还能看到沃克小镇简单的地图。 而且他心里还隐隐浮现一个念头：拥有商业头脑的旅店商人，说不定会将印有旅馆地址的小纸条，贴放到有轨公共站台较为显眼的地方，如果他的精明和热心程度再提高一步，或许还会在小纸条上注明真诚为辛劳的先生们奉温暖献爱心。 至于躬身来到站台，为先生们提行李，穿针引线的行为，就不知道要在心里颂念多少遍“风暴在上”了。 韦·布雷坎回到有轨公共站台，没看到那种小纸条，嗯，其实是没看到路标，灰白的胡须都有些飘荡，好在他看到一个熟人。 “真是一个温暖的男孩。”韦·布雷坎快步走近从他这里挣走了1便士的半大男孩，看到他似乎因为寒冷而有些僵硬的身体，韦·布雷坎微笑着抚摸男孩油腻杂乱的头发，高兴地说：“就是你了。” 半大男孩呆呆地站着，肢体就像生锈的零件，只有眼眶中的两个阀门没有失效，滚热的液体顺着脸颊流淌下来。 “快，快放开皮尔。”轻微颤抖的声音从墙壁后传来。 韦·布雷坎一愣，他早就听到了墙壁背面的呼吸声，只是这其中似乎存在什么误会，他转过头，故意问道：“赞……风暴在上，先生你也是来卖热水的吗？” 从来都是被人称作小鬼的胖男孩，第一次被人称为先生，脸上的恐惧都褪去一分，不过他还是紧紧抓住手里的粗糙木杯，这个坚硬的东西能给他不少安全感。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话，温暖的先生。” 胖男孩一时有些手足无措，把来站台的目的都抛到了风暴教堂，下意识就回答：“一杯只要四分之一便士。” 韦·布雷坎拿出一枚硬币，慷慨道：“1便士。” “成，成交。” 古旧物市场。 位于沃克小镇的南边，靠近镇中心的寒水河，离有轨公共站台并不算远。 半大男孩皮尔和胖男孩并没有随着可怕的布雷坎先生进入古旧物市场。 “我没有骗你吧，布雷坎先生真的是幽灵，他之前说过赞美女神，刚刚居然又说风暴在上，怎么可以这么随意啊。”男孩皮尔压低声音说道：”风暴在上“ “风暴在上”胖男孩也赶紧跟着颂念，随后他拿起杯盖，观察自己的白荆木杯，里面的热开水刚刚被去而复返的布雷坎先生一口喝光。 可胖男孩还是摇了摇头：“不可能，风暴教堂的教士先生说过，在神祗的光辉下，幽灵都没有影子，而布雷坎先生明明拥有影子。” 皮尔摩挲着被“幽灵”抚摸过的头发，忧心道：“可是现在是黄昏，我妈妈说过幽灵都会借助夜色的掩饰出来觅食。“ 胖男孩使劲回收流出来的两条长鼻涕，攥紧手里的硬币，不满地瞪了皮尔一眼：“反正不是幽灵，况且幽灵不会给人付钱，它们只会取走我们的灵魂。” 皮尔也亲吻了一下自己的那枚便士，还是不放心地说：“那为什么布雷坎先生走路时和幽灵一样快，在站台的时候，一眨眼就出现在我眼前，我差点就吓得尿了裤子” 胖男孩挺起胸膛，一副小大人模样：“你本来就尿了裤子，我都嗅到了你的尿味，而且让本先生来告诉你，布雷坎先生肯定和贝特先生一样，是修炼了武技的骑士。” ”怪不得布雷坎先生每次都要去贝特先生家，他们一定是朋友，原来骑士都喜欢不停地问路么。“皮尔露出恍然的神色，偷偷摸了下裤裆，不好意思道：“你知道的，我家里的黑麦面包太少了，我只能不断地喝水来填饱肚子，对了，你有没有闻到大便的味道？” “没有啊，应该是古旧物市场里传出来的，听说里面都是些古怪的东西。”胖男孩说道，而后小声嘀咕：幸好今天穿了三条底裤。 “我们赶紧回去吧，明天可以多买一些黑麦面包了。” 古旧物市场内。 “贝特先生修习了武技么”韦·布雷坎并没有走远，直到看着两个男孩安然离去，他才继续往里面走。 说是市场，其实就是一个自由摆摊贩卖的小街市，来这里的下层民众占据多数，也有一些工薪阶层和商人过来，中层阶级和富人很少来这这里凑热闹，就算有这方面需求和爱好，他们也会选择羚角城的紫荆花俱乐部。 古旧物市场偶尔有警察巡官过来维持秩序，当然也要维持一下他们的腰囊。 下层民众因为白天要去工厂工作或是去冬猎，只有到了傍晚，即便十分寒冷，这里也会开始热闹起来，成为了平民间很受欢迎的夜市。 而贩卖的物品，并非就是要上了年代的古物件，锅碗瓢盆，石头木墩，旧衣烂裤都是可以见到的，涵盖范围非常广。 只要不是明目张胆地贩卖食物和菜品，以及被官方和教会判定的非法违禁的物品，就基本不会有人来制止。 走在不算狭窄的街道上，韦·布雷坎有种琳琅满目的感觉，尤其是以他灰白须发，身形坚朗的外观形象，无形中透着股虔诚坚毅和沧桑睿智，吸引了许多目光。 不少商贩看到他走近，还会出声叫喊推荐货物，有的还拿起自家的宝贝，左摇右晃，生怕这位很有气度的老先生一个没留神，漏过了自家的珍品，那就是大损失，当然是对老先生而言。 最让韦·布雷坎啼笑皆非的，是一个骨瘦嶙峋的妇人，她是唯一一个有勇气拉住他的衣袖，神秘叨叨地给他推荐神秘学古旧物的人。 韦·布雷坎见她说得有声有色，灵异，仪式材料，神秘魔药等等，一副“我不是专家，但我很专业”的神色，几乎就让韦老头子信了……一分半。 等他回头看到“非同一般”的妇人竭力推荐的神秘学魔药---一颗苍翠欲滴的大青菜，当场就想喊一声“哎呦喂，我的老姐姐哟！” 北诺斯帝国的妇女啊！ 韦·布雷坎不由地在心底为北诺斯男人们默哀。 第4章 灵性示警 一路走走停停，韦·布雷坎看得津津有味，虽然并没有发现中意的物品，也算长了见识。如果让别人知道他内心的真实感慨，肯定会遭人揶揄：这点小风小浪就算长了见识，您那可爱的灰白须发，恐怕是到小巷子里染上去的吧。 走一会儿，韦·布雷坎就停下来，轻拍被灰白头发遮挡的前额，从外人的视角看来，像是对某样古旧物“珍品”感兴趣，这自然让商家叫唤得更有劲了，就差没把“珍品”塞到老先生怀里，再慷慨激昂地吆喝一句：缘分缘分呐，亏本甩卖，风暴在上。 只不过渐渐地，韦·布雷坎有些笑不出来了，那句跗骨之蛆一样的呓语，又开始出现在他的脑海： “当你又一次睁开眼眸，是不是有一样的疑惑，一样的恐惧，一样的好奇，这次复活了，距离下次死亡还有多久？” “韦·布雷坎哟，韦·布雷坎”他下意识地低声念出自己的名字，希望借此来分散注意力，以前这个办法确实起到了一定的效果，可这一次是例外。 那句回荡在耳畔的呓语，非但没有就此削弱，反而就像拥有了生命一样，不断穿过他的耳膜，钻进他的大脑，拨动他大脑内某些神秘的丝线。 他渐渐地忽略了古旧物市场四周的嘈杂声。 “先生，您看起来需要帮助。”一道略向沙哑的声音划过屏障，从韦·布雷坎驻足的灰色帐篷内传来。 韦·布雷坎努力看过去，只见灰色帐篷内跪坐着一名身着深色斗篷的男子，脸上涂抹了四五种不同颜色的涂料，看起来像一个神秘学占卜师，韦·布雷坎皱了皱眉头，问道：“你是一名占卜师？” “先进来再说。”男子微笑着欠了欠上身。 韦·布雷坎仅仅犹豫了一下，就弯腰走进了灰色帐篷内，帐篷内狭小的空间立即变得拥挤，他隔着一张低款几案坐到了男子对面。 他看到几案上摆放着许多小瓶小罐，不同的气味混杂在一起，让人闻着有些不适应，他再次问道：“占卜师？” 男子摇头：“不是” “神秘学巫师？” “不是”男子的头摇的更快了，见到客人有些不耐烦，他赶紧指着自己脸上的各种涂色：”我是卖化妆物品的，您能看到我脸上的东西吗？“ “你是想证明你的化妆粉末对皮肤没有危害吗？” “您真的能看见？”听到韦·布雷坎的调侃，男子反而露出惊喜的神色，激动地点燃了几案上的油灯，然后起身拉紧了帐篷的门帘。 自从走进帐篷后，韦·布雷坎衣兜里的那枚怀表就出现了轻微的震动，他皱眉认真打量一遍男子，这次发现了奇怪的地方，努力忽略耳畔的呓语，冷静询问：“这些颜色是谁帮你画上去的？” “是半个月前，是……贝特先生。”男子急切地追问：“您能不能帮帮我，我的家人都看不到，都说我产生了幻觉，可只要我照镜子，就能发现脸上的可怕涂色，我尝试了很多办法想要将它们擦去，最后都失败了，尊敬的先生，这不会是邪恶的诅咒吧？” “是年轻的贝特先生？”见到男子点头，韦·布雷坎的脸上看不出情绪：“刚才你可是说要为我提供帮助。” 男子几乎要哭出来：“对不起，尊敬的先生，我并不知道您的能力，只是贝特先生告诉我，如果有人在经过我的帐篷时表现出奇怪的举动，就可以邀请他进来，之前我邀请过好几位，却都没有先生您这样的广博见识。“ 韦·布雷坎心里警觉，亚伦·贝特的儿子？看来他不仅仅是修习了武技那么简单，如果这男子没有撒谎，亚伦·贝特恐怕还是一位掌握了某种能力的非凡者。 虽然许多非凡者都出现在七大正神教会，可也有通过非教会途径而来的非凡者，而且这些人的数量不少，韦·布雷坎就是其中之一。 他接受了灰月女神教会的委托，却并不隶属于灰月教会，而是羚角城的紫荆花俱乐部的一名注册会员，注册项目是神秘学领域，主要提供和神秘学有关的调查和处理服务。 当然为了维持基本的生活用度，偶尔也会帮助城里的贵妇们寻找宠物，或者秘密调查她们丈夫的小情人，甚至是调查她们小情人的小情人。 因为一直保持着良好的委托成功率，还有他那沉稳睿智的气质，让他的会员评级上升了好几个档次，却也让他在小范围内有了“妇女之友”的称号。 而灰月教会的这次委托，从他踏下有轨公共机车后，就渐渐表现出一些不同寻常。 他甚至记不清接受委托的具体时间，也记不清从接任务到如今这段时间内，他到过那里，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仿佛被某种隐秘强大的力量抹去了某些记忆，确切的说，连三岁孩童时期的许多记忆都失去了。 而脑海里还会不时出现一些奇怪的词语，一些奇怪模糊的画面，甚至是做出一些难以理解的举止，例如之前在胸前画了个神秘符号，颂念了“赞美女神”。 在那段恼人的呓语表现得最激烈的时候，他几乎怀疑自己的人生都是被黑暗巫师用邪恶魔法胡乱拼凑缝合而成，包括他那灰白色的头发和胡须，以及他那不知是经历了六十七十还是八十年的寿命。 他相信没有人能体会到他的烦恼，更难以理解他的恐惧和焦虑，那种对未知神秘事物的恐惧，哪怕他是一名非凡者。 或许恰恰因为是一名非凡者，才让他面临这非凡的无助，非凡的恐怖。 韦·布雷坎意识到如果能完成这次委托，或许就能解决一些困扰。 他开始认同一句莫名浮现在他脑海中，和神祗有关的话---“想要赐予，必先给予” 在经过这座帐篷的时候，受到某种灵性力量的牵引，那句呓语才出现异常；当他走进来，衣兜里那枚非凡物品出现了震动；他看到了男子脸上的图案，他的灵性直觉做出了反应。 在神秘学领域，他表现出了“灵性触动”，这是一种灵性相互影响的运动轨迹，有时候也是对非凡者的特殊示警。 这预示着亚伦·贝特并不是情报上介绍的那样，仅仅是一名退役的老兵，至少他还有一个“非凡者”身份的儿子。 韦·布雷坎发觉没有冒失地待在贝特家，是一个明智的举动，在非凡者领域，没有准备的冲突，往往意味着深渊。 还没有确定这位贝特先生的态度和立场，为什么要拐弯抹角地在眼前男子的脸上画上灵性符号，看起来像是一种暗示或者警告。 “那位贝特先生还说过什么？” 男子感到一阵压抑，他听到韦·布雷坎的声音突然变得低沉，昏黄燃油灯光下身影似乎变得异常的庞大扭曲。 男子低下头，视线不敢再接触韦·布雷坎和他的影子，他的表情变得有些呆滞，嗓音不再显得沙哑：“我们放出了怪物，大家都要付出代价。” 一阵看不见的冷风以男子为中心席卷而出，几案上的瓶瓶罐罐散落在地，帐篷四周的篷布无声地飘动。 韦·布雷坎已经坐直了身躯，就像一杆横亘战场的长矛，神情变得严肃，眼眸中却没有紧张。 第5章 灵性仪式与魔法 如果说灰色帐篷是一道被神秘力量束缚住的龙卷风，那么韦·布雷坎就是风眼，灰白的头发和胡须安安静静的，仿佛沐浴在和煦的阳光下。他的灵性直觉仅仅是对周围的非凡灵性做出交感，并没有强烈到危险警示的程度，衣兜里的那枚怀表也是如此。 韦·布雷坎没有做出其他的应对，只是静静地看着。 这是一种的灵性仪式，也可说是仪式魔法，在普通人眼中是可怖诡异的巫术，在非凡者圈子内，类似的灵性仪式通常是用来打招呼的手段。 当然世间的事情并没有绝对，在一些高层次的非凡者手里，这种手段也能发挥出难以防范的威能。 只不过贝特先生布置的这个灵性仪式，经过一定程度的改良，似乎具备了一定的侦查能力。 无形的冷风没有持续多久，随着男子脸上的涂色缓缓移动消散，冷风很快就消失了，留下帐篷里的一片狼藉。 恰好从帐篷外经过的人，似乎看到一团黑色虚幻的阴影从帐篷内飞出，融入到昏黄的夜色里，等这些人擦拭完眼睛再要去看个清楚，却是一无所获，只以为是自己眼花。 韦·布雷坎虽然没有出手干涉，却也在恰当的时候掀开了那枚怀表的表盖，在周围布置了一道普通人察觉不到的灵性屏障，把帐篷内的异动和外面的市场隔绝开来。 各大帝国皇室和正统神祗教会之间，形成了一种默契，在非必要的情况下，尽量避免在普通民众眼前展现非凡，成百上千年的潜移默化下，这种默契反倒成了一个不成为的规矩，即便是教会以外的非凡组织或非凡聚会，也会尽量将非凡影响收束在一定的范围内。 当然这种情况对于有些邪恶组织和邪神教会，几乎不存在约束力，甚至成为了他们或者它们标新立异散播恐怖的标准之一。 等男子脸上的涂色全部消散，那道冷风也适时消失，韦·布雷坎不再感受到灵性的波动，他耳畔的呓语也渐渐消失，确认过帐篷内的非凡因素已经消失，他才合上衣兜里的特制怀表。 随着灵性屏障的消失，灰色帐篷退出“隐匿”状态，回归了热闹的古旧物市场，只是周围不少人并不能发觉刚才发生在帐篷内的怪异。 男子虚弱地坐在地上，脱离了懵知的状态，脸色有些灰白，虽然贝特先生使用特殊灵性仪式的时候没有表现出恶意，可借助他的身体来展现非凡，对普通人本就是一种损害，他或许会被梦境折磨几个夜晚。 适应了一会儿，状态萎靡的男子才紧张胆怯地出声：“尊敬的先生，我身上的诅咒是不是已经被您解除了？” 灵性仪式是由他触发的，所以韦·布雷坎没有否认：“是的，你以后不必再为此烦恼，不过我很好奇，你为什么不去风暴教堂或者灰月教堂寻求帮助？” 男子支支吾吾没说原因，韦·布雷坎也不在意，没再多说，站起了身子，绅士地含笑点头致意后，离开了灰色帐篷。 男子瘫坐着，长长松了口气，突然又见到帐篷门帘被打开，那位神秘强大的老先生探头进来，问他道：“你刚刚有看到贝特先生吗？” 听到贝特先生的名字，男子紧张不已地扭头张望，发觉自己只是精神太过紧绷后，强自镇定下来，飞快地摇头：“没，没有。“ “谢谢。“韦·布雷坎点头，从怀中掏出一张小纸片，”这次的服务完全免费，希望你体验愉快，这是我的名片，如果以后遇到奇怪的难题，可以来羚角城的荆棘花俱乐部找我，做为沃克小镇的第一个客户，我会为你提供九点八折的优惠。“ 男子木讷地接过名片，怎么也找不到一个合适又不失尊敬的语言来回应。 韦·布雷坎转身离开，嘴里又轻声念叨：韦·布雷坎哟，韦·布雷坎。 在古旧物市场逛了一圈，没有发现“一眼就能被认出是迪莉娅哥哥”的贝特先生，他也不强求，来到了据说是小镇唯一官方认证的旅馆，在前台询问过后，才知道借宿价格也是独此一家：3便士一天，10便士3天。 韦·布雷坎有些心疼地支付了三枚1便士的硬币后，被服务人员热情地请进了客房。 旅客房间包括一个小客厅，一个小卧室，一个盥洗室，陈设简洁干净。 只不过似乎生意比较冷淡，隔音效果也不太好，韦·布雷坎能够听到隔壁客房中老鼠们活动的声响。 按照韦·布雷坎原本的计划，是在第二天直接去贝特家，先尝试着通过迪莉娅和他哥哥，打听到亚伦·贝特的信息。 可这是在他们没有跨入神秘学领域，没有涉及非凡的前提下，现在从半大男孩皮尔和帐篷内男子的遭遇来看，小贝特先生应该是一位非凡者，而且很可能不是北诺斯皇室或者正神教会的非凡者，因为那些人很少在普通民众身上展现非凡力量。 不是正统非凡者，那就是自由非凡者或者其他非凡组织的成员，前者还好一点，如果是后者，情况就会更加的复杂，而韦·布雷坎清楚自己的实力可没有他的外表看起来可靠。 还有一个竟然被他忽略的重要因素，耳边回荡的呓语带来的负面效果，给他带来了记忆上的困扰，他只记得要来寻找亚伦·贝特，却对需要探查的特殊情况毫无印象。 如果明天真的顺利见到亚伦·贝特，应该怎么和他说，难道要开门见山：贝特先生，我是受灰月教会的委托来找你，你把那个事情详细给我说说吧。 亚伦·贝特是不是正神信徒，会不会信仰灰月女神还是个未知数呢。 如果真的这么做了，他那紫荆花俱乐部高级会员的身份就显得水分太重，虽然水分本来就不轻，他也不太满意那个“妇女之友”的称呼。 “明天的行程不变，不过要提前做好准备。”韦·布雷坎在想办法应对明天可能会出现的非凡因素，在非凡领域，没有准备的冲突，往往意味着深渊。 他解开了陈旧外套，从内部订制的各种衣兜暗袋内拿出几样物品，开始检查清点。 一小瓶白鸽血液，一份黑晶粉尘，一份佝偻草粉末，都是施展灵性仪式可以用得到的灵性材料。 还有一把小型的左轮手枪，这是在紫荆花俱乐部购买的，用来正常防身，在获取“妇女之友”这个称号的过程中，发挥了很大的作用。 最后是一个镶嵌银边的圆形黑色怀表，表链已经遗失，对韦·布雷坎来说是非常重要的非凡物品，他好像记得怀表有一个名字，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不过对于黑色怀表的功能，韦·布雷坎很满意，一是对灵性波动的感知很敏锐，可以辅助佩戴者掌握一定范围内的灵性波动，加强感知能力。 二是掀开表盖后，可以提供一层灵性屏障，隔绝一定层次内的探知。 对于一位从事神秘学领域的侦探来讲，这两个能力都是十分宝贵的手段。 检查清点好之后，韦·布雷坎谨慎有序地将它们放回衣兜，再将外套挂上卧室的衣架。 刚才他清点了一下剩余的钱币，只有不到15克朗，堂堂非凡者，全身财产居然不足1镑，想想就有些心酸。 大陆的钱币分为纸笔和硬币，相同面额的纸币和硬币是等值的，一磅等同于20克朗，等同于100便士。 韦·布雷坎叹了口气，躺在床上开始休息，至于还没有吃晚餐，身为一位财富不足1镑的老年非凡者，哪里还有脸吃晚餐。 第6章 再次拜访 韦·布雷坎还没有躺多久，突然睁开眼睛看向客房的房门，两个呼吸后，敲门声在外面响起。 “埃姆先生，很抱歉打扰您”一道特意压低的女声传来，以韦·布雷坎多年和羚角城贵妇们打交道的经验来判断，那女人应该介于小姐和大妈之间，归纳在北诺斯的妇女这一档，用符合贵妇们的称呼叫做女士。 而埃姆是韦·布雷坎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经常用来做掩饰的假名。 韦·布雷坎一挺身坐了起来，不再年轻的身体里展现出不相称的灵敏，刚想遗憾地拒绝门外那位贴心女士的送温暖行为，就听她继续压着声音说：“本店专为尊敬的顾客提供订餐服务，三便士一份，十便士三分。“ 毫无羞耻感的黑店，北诺斯的妇女都是神秘学领域的预备特工吗？韦·布雷坎腹诽着，仰头躺会了床上，没再理会门外的动静。 熟睡后，那句梦魇一样的呓语再一次光顾他的梦境，这次还梦见了一大群肥肥胖胖的花斑鼠，第二天起床时，已经临近中午。 他到盥洗室洗漱完毕，态度坚决地拒绝了前台小姐推荐给他的早餐后，离开了旅店。 到面包店买了两条黑麦面包，一杯稀释番茄汁，花掉了1便士，考虑到马上就要去拜访贝特家，韦·布雷坎又打包了两份正处于折扣期的培根，花掉了5便士，不过他的便士硬币不够，只好不舍地支付了一张面额1克朗的纸币。 再次来到贝特家，帮忙开门的仍然是青春靓丽的迪莉娅小姐。 “中午好，美丽的小姐。”韦·布雷坎含笑打招呼，说着将手上打包好的培根递了过去：“希望它们还没有错过上战场的时间。” “中午好，尊敬的布雷坎先生”穿着粗布衣裙的迪莉娅小姐精神似乎不太好，脸颊上的苍白比昨天又明显了一分，接过布雷坎的礼物，她眼睛亮了一下，赶紧不好意思地再次感谢，自从她父亲失踪后，兄妹俩的餐桌上就再也没有出现培根。 虽然韦·布雷坎不惧严寒，可走进燃烧着壁炉的温暖客厅，他还是感到舒适，他飞快地打量一遍客厅，发现昨天还挂壁炉对面墙壁上的木质长弓已经不见了。 灵性触动的情况没有发生，衣兜里的怀表也没有异动，这间房子内应该不存在非凡因素。 韦·布雷坎看着身姿挺拔的迪莉娅，用关切的语气问道：“迪莉娅，昨天你哥哥赶上了晚餐吧，很抱歉昨天没能帮到你。” 迪莉娅露出一丝担忧的神色，摇头轻声道：”哥哥还叮嘱我要感谢布雷坎先生带话给他，只是用完晚餐后，他就又出去了，还带上了他那张长弓，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女神在上，希望哥哥平安无事。“ 韦·布雷坎有些惊异，迪莉娅哥哥为什么要对她撒谎，他俩昨天明明没有碰面，他昨晚是去做什么，居然还带上了武器，总不可能是去晚上狩猎。 而且他应该已经从迪莉娅口中知道，韦·布雷坎今天要来再次拜访，难道就不会担心妹妹的安全。还是说迪莉娅哥哥同样早就认识韦·布雷坎，知晓他是一位非凡者，还能确信他对迪莉娅没有敌意。 也许小贝特先生是在有意回避与我碰面，他提前布置在帐篷男子脸上的灵性仪式，或许只是一个类似侦查陷阱的小仪式魔法，目的只是为了提前发现我的行踪。 可他怎么能事先知晓我会再次来到沃克小镇寻找他们，而且还会恰好经过古旧物市场？ 韦·布雷坎心里一动，还有另一种可能，小贝特先生想要提防的人不是自己，而是同样踏入了非凡领域的其他人。 这样一来许多疑点也解释的通，因为那个小仪式魔法虽然很奇妙，可也有一个明显的弱点，它没有特殊的锁定能力，会被任意的灵性因素触动引发，而沃克小镇只是一个偏僻的普通小镇，几乎就没有其他非凡者，正好有利于小贝特先生在限定范围内做出排查。 各种念头在韦·布雷坎脑海飞快闪过，他出声安慰了几句，就又问道：“最近一年你们家有没有和别人发生过矛盾？” 迪莉娅疑惑地看了灰眸白发的布雷坎先生一眼，蹙眉道：“应该没有，我父亲和哥哥都是一名冬猎者，更是虔诚的女神信徒，不会主动和外人起冲突。” 看来是没有体会过你不去找麻烦，麻烦会来找你的道理啊，韦·布雷坎心里嘀咕，他念了句赞美女神，又问道：“昨晚你哥哥临走前，有没有留下过什么东西？” 迪莉娅眼底的担忧更加的浓烈，她摇头道：“没有，哦我想起来了，哥哥走之前告诉我，如果布雷坎先生来了，可以请您到他的卧室去。” “卧室？”韦·布雷坎有些诧异，“他卧室里留下了什么特别的东西吗？” 迪莉娅继续摇头说：”这我也不知道，哥哥都不让我进去他的卧室，就连平时的卫生保洁都是他自己完成，偶尔父亲会帮他清理一下。哥哥的卧室就在二楼，布雷坎先生我带您过去吧。“ 小贝特是一位非凡者，房间里估计有一些和神秘领域有关的物品或材料，普通人不适合过多的接触，毕竟“非凡既神秘，非凡既危险”。 将韦·布雷坎领到一间卧室门口，迪莉娅道：“布雷坎先生，这间就是我哥哥的房间，您进去吧，我去准备午餐了。” “谢谢你，迪莉娅小姐”韦·布雷坎点头致谢，等到她下了楼，他拿出了那块镶嵌银边的怀表，又习惯性地把对付寻常人的小型左轮手枪摆放到顺手的位置，这才推开卧室房门，走了进去。 他虽然丢失了许多记忆，可还是时刻记着那句话：在非凡者领域，没有准备的冲突，往往意味着深渊。 对于再次拜访贝特家，至少到目前为止，情况并没有向他设想中的糟糕方向发展，这让他觉得今天一下就花出去的六个便士，算是花得物有所值。 韦·布雷坎很好奇，迪莉娅的哥哥在房间给他留下了什么东西，是一个布置好的非凡领域的灵性仪式陷阱；还是一张记录了重要情报的便签；总不至于是一张绷紧了弓玹的陈旧长弓吧，这可不是一种礼貌的待客方式。 第7章 迷雾 小亚特先生的房间布置的很简单，却有些不协调的杂乱，偏偏床上的被褥却叠放得整整齐齐。韦·布雷坎环顾一周，没有看到和非凡领域有关的物品，借助优异的视力，察觉到房间内唯一的一张工作桌和座椅上，蒙上了一层浅浅的灰尘。 小亚特先生似乎有几天没有在房间里待过，等会问问迪莉娅，她哥哥这几天是不是频繁夜出。 他走到床铺前，一眼就看到整齐叠放的枕头下，露出了纸张的一角，似乎是有意让人看到，他谨慎地把它拿了起来。 这张纸满是褶皱，明显被人揉搓过，上面写了几句断断续续的话，从文字外观就能窥到执笔人内心的纠结和不安。 是什么原因导致贝特先生出现这种状态，韦·布雷坎冷静地阅读内容。 “布雷坎先生，请原谅我的粗鲁和失礼……请相信我没有恶意，或许不用多久你就会知晓真相……请让非凡因素远离迪莉娅……做为朋友，我建议你不必过于执着和忧虑发生在身上的事情，那或许不是偶然，却肯定不是必然……如果有必要，你可以转讯给灰月教堂，我们放出了怪物，大家都要付出代价……最后，希望当你再一次睁开眼眸，一切早已正常……灰月与你常在，女神在上。“ 这张纸包含的内容，让韦·布雷坎解开了一些心中谜团的同时，又产生了更多更严重的疑惑。 一是迪莉娅和她哥哥，不，确切地说是贝特一家对他并不陌生，同时还在神秘学领域有过交集。 二是迪莉娅是个例外，她应该还没有正式接触过神秘学领域的事情，亚伦·贝特和他儿子都刻意让迪莉娅远离神秘，规避非凡。 可产生的新疑惑对他造成了不小的冲击，一是小贝特先生似乎知道发生在韦·布雷坎身上的诡异事件，那句“那或许不是偶然，却肯定不是必然”暗示着什么，小贝特先生在这件事情当中又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他的真实立场是什么？ 二是他既然提到了灰月教堂，如果真有什么个人难以解决的，涉及非凡领域的危机，为什么不亲自去灰月教堂寻求帮助，身为女神的虔诚信徒，说不定就能引来神祗的注视。 三是他口中被放出的怪物是什么，“大家”又是指哪一些人？ 四是最后那句话，虽然仅仅只是个开头，可在看到这句“当你再一次睁开眼眸”时，韦·布雷坎有股如芒刺背的心悸，是故意还是仅仅只是巧合？韦·布雷坎突然警觉地知道，发生在他耳畔呓语，应该不仅仅是涉及他自身灵性的无意识触动，恐怕还受到了外来恶意非凡力量的影响。 韦·布雷坎发现自己被一团神秘的迷雾笼罩，已经没有其余的选择，不论是要完成灰月教会的委托，还是要解开身上的谜团，首先需要找到已经消失不见的贝特父子。 许多牵涉到非凡领域的事情，都指向了贝特父子，他俩肯定不是外人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 考虑到打探消息，韦·布雷坎心里已经有了打。 “非凡98--焰流”韦·布雷坎低声颂念，缓缓伸出微微有些干枯的左手，自身灵性飞快向着左手流动。 “腾！“一声十分微弱的脆响，一团炙热的火焰从韦·布雷坎的手上窜出。 ………… 回到一楼，迪莉娅正在狭小的厨房里忙碌，韦·布雷坎拒绝了她的午餐邀请，尝试询问了她哥哥有没有听到过一些奇怪的声音，不出意外得到了否定的答案，看来贝特父子严格地将迪莉娅和神秘领域分隔开来。 迪莉娅同样很善解人意，没有询问哥哥在房间里留下了什么，她信仰灰月，紧守礼仪，有再多的担忧和疑问，都深深地埋藏在心里，只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不断颂念灰月女神的遵名，祈求女神的眷顾。 “迪莉娅小姐，贝特先生留信说有非常重要的事情，需要离开一段时间，他还提到希望善良美丽的妹妹能帮他打扫一下房间。”韦·布雷坎无意过多和迪莉娅接触，避免给对她招来非凡的影响。 迪莉娅十二岁以后就很少去哥哥的房间，走进后，发现屋里的摆设和从前并没有太大变化，那扇装有劣质玻璃的窗户向外敞开。 她走到窗户前往外看去，恰好看到不远处的布雷坎先生转身，很是绅士地向她点头示意，然后转身离去。 迪莉娅赶紧礼貌地前身回礼，同时想起了布雷坎先生临走时的叮嘱，心里决定等用完午餐，就去小镇的灰月教堂做一次祈祷，尽管那里有些偏僻，教堂里也没有神职人员。 “似乎有股纸张燃烧留下的气味？”迪莉娅疑惑地吸了吸鼻子，旋即摇头，拿起麻布开始擦拭桌椅上浅浅的灰尘。 ………… 沃克小镇的树屋酒吧，是小镇上规模最大，气氛最喧闹的酒吧。 如果说北诺斯只有妇女的第六感显得那么神奇，那么人们对于这句话也不会感到陌生：北诺斯的男人没有一个会远离酒吧，不论他是带把的，还是曾经带把的。 北诺斯帝国处于大陆北端，一年有七个月是寒冬，剩下五个月是夏季，是气候最为寒冷的一个国家。 虽然只有两个季节，却不代表北诺斯气候变化就比别的国家更显得单调，各种严峻的冰霜风雪就像超大型的蒸汽搅拌机一样，变着花样在北诺斯帝国的地域折腾，即便是一年中最酷热的盛夏，也不能百分百保证冰霜不会来袭。 大陆其他国家的生灵，很难短时间内适应北诺斯帝国的气候，这里的生灵可不单单指人，同样包括畜牧动物，马匹，狼群，鳄鱼，甚至是大型鹰科动物。 对北诺斯帝国来说，凛冬就是深潜与风暴之神赐予的天然屏障堡垒，让所有有心染指北诺斯领地的其他国家和种族都垂头顿足，望而生畏。 而且在这样严苛环境下传承下来的北诺斯帝国的人民，几乎都是天生的战士，和平时期，是手脚麻利的农人和工人，是伸手矫健经验丰富的冬猎者；一旦上了战场，他们就是骁勇无畏的战士，是大多数对手的噩梦。 这样一来，北诺斯帝国的男人们喜欢烈酒，喜欢酒吧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树屋酒吧是一家连锁经营的场所，在北诺斯帝国很有名气，据说是在全国所有城镇都开有分店，口号也很有北诺斯帝国的特色：价格公道，北诺斯妇女无欺！ 第8章 树屋酒吧 正午是树屋酒吧生意最火爆的时间段，尤其是在长达七个月的严冬季节，以及寒流还没有完全消退的初夏。这里不仅提供了烈酒和食物，还有数个大壁炉源源不断提供的免费暖气，在这里你可以喝着烈酒畅所欲言，可以聆听各种趣闻，可以打听情报，当然也可以贩卖情报，简直就是底层民众的综合性聚会。 沃克小镇没有羚角城那样雄厚的资源，直接使用灵性仪式将一株古树改造成大酒吧，这里只是一栋由普通材料建成的建筑。 酒吧内，已经聚拢了许多人。 一个视野较好的桌位上，坐着一队明显是冬猎者的人，他们穿着厚实棉衣，有两人还在棉衣外面套上了一件黑色皮甲，身边搁放着长矛，长弓，黑铁大剑等武器。 其中一人往口里灌了口烈酒，舒畅地呼了口气，红光满面地说：“哈哈，痛快，今年真是丰收的一年，真痛快。” 有人接口道：“风暴在上，感谢风暴之神的眷顾，让寒流持续时间延长不少，让帝国的冬猎者们猎取到了比往年更多的猎物。“ 另一个瘦得像根竹竿的人，跟着颂念风暴在上，然后嘿嘿笑道：“你恐怕没有真正理解他的意思，你们把头凑过来一些，我小声和你们说说。” 那红光满面的大汉感觉有些不妙，焦急地想要起身捂住那人的嘴，却被旁边一脸坏笑的冬猎者按住了身形，只听到那竹竿说：“我就住在他隔壁，所以知道的比你们多一些，往年的夏季来得更早一点，每逢到了换季节的时候，他那彪悍媳妇都因为收获少的原因，每次嘿嘿的时候都压得他抬不起投来，想不到今年是个特例，他总算瞅准战机，每到晚上整得地动山摇的，把他媳妇折腾得跪地求饶，你们不信？看见我头上的大包没有，就是被我家墙壁上的燃油灯掉下来砸出来的，为什么会掉下来？我不能说，真的不能再说了。“ 其他人笑得直抽搐，把红光满面的大汉囧出了一身汗，旋即他跳了起来，骂道：“放屁，你家只有厨房有一盏燃油灯，还是我帮你挂上去的，它怎么可能掉到隔壁的卧室去。” 瘦竹竿讪讪地笑笑：“我瞎诌的，我这不是梦游症发作了么，大家别当真，别当真。” “好你个双尾鱼生的，我今天回去就把你家的厨房给砸了。” “诶，大哥别生气别生气，其实……那堵墙是空心木材做的，不碍事，真的不碍事，哎呦，怎么还打人呀。” “哈哈哈哈” 话音刚落，引得哄堂大笑，原来酒馆里的人见到有趣事可以听，都不由自主地放低了声音，把冬猎者们的话听得七七八八。 不少人乐得把酒都喷了出去，让看见这一幕的酒吧管事人乐得眉毛都弯了，今天的生意真是大好，琢磨着今晚回去也要再试试老奴翻身做主人，好好地乐呵乐呵。 冬猎者们不远处的一张桌位上，坐着两个带着黄边毡帽，穿着正装的中年人，他们也凑了热闹，随性地笑了笑，只是其中一人笑容有些勉强。 其中身材胖硕的人开口道：“嘿，沃金，不用太担心，昨晚那件事情我也听说了，这和沃克镇，和你没有关系，相信上面的人都能理解，这仅仅是材料方面的问题。” 那个叫做沃金的中年人放下酒杯，神情有些担忧失落，摇头道：“错误总得有人来承担，有轨公共机车本来就涉及到很大的利益，好几个商会都有意染指，我如果不是从羚角城空降过来，这几年根本就镇不住场面，早就会被那些和官员们有关联的商会给架空了，这次事故，对他们来说是一个期盼已久的借口。” “会不会是那些家伙故意在钢铁轨道上做了手脚？” 沃金皱眉沉默，随即摇头：“应该不是，这可是会触动皇室和教会的底线，他们还没有这个胆子，今天早晨我一个在羚角城的工程师朋友给我发了份简短的电讯，有轨机车的一个车轮出现了陈旧的机械裂痕，基本认定是这次机车事故的导火索。如你所说，这很可能仅仅是因为黑铁的材质问题，才导致机车偏离轨道。” “有轨机车的速度可比无轨机车要快得多，这次又死了多少人？” 沃金不太习惯对方对生命的漠视态度，微微皱眉道：“这次有轨机车上的乘客比去年的幸运得多，正好遇到有一位大人物也在机车上，在特殊力量的干预下，仅仅有几位倒霉的乘客，因为躲避不及而丧命，其余地都只是轻伤，也有的是惊吓过度，出现了心理上的障碍。” “非凡者？！”胖硕中年人身躯一震，拉近了圆球一样的身躯，压低声音道：“是教会的人还是？” 即便两人从各自的圈子里，或多或少了解到一些非凡者的事情，可都对此讳莫如深，沃金摇头没有接话，喝了口酒，道：“如果老亚特没有离开，或许能提前发觉机车的问题，避免这次事故。” 胖硕中年人道：“他的确是个天才机械师，我最近一次听到他的消息，还是三个月前，他可是你最信任的得力助手，是不是给他安排了更有前途的工作？” 沃金望着窗外的目光有些出神，纠正道：”他是我的工作伙伴和挚友，他有些私事要去处理，希望一切都顺利，女神在上。“ “风暴在上”胖硕男人低声颂念了自己信仰的神祗，一口饮尽杯中的烈酒，站起身，按了按黄边毡帽，告辞离开树屋酒吧。 “真是个吝啬的家伙”沃金暗暗腹诽一句，正要起身去吧台买单，回去再做一些几乎没有效果的准备，就发现之前肥硕男人的座位旁，站着一个灰白须发的老人，沃金几乎没注意到对方是从哪个方向过来的。 老人的胡须和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苟，虽然穿着普通陈旧的外套，却遮掩不了他的绅士气度，一双灰色的眼眸，透着睿智和博学，似乎还隐藏着汹涌压抑的风暴。 真是一个帅气的老头！沃金不由心生感叹。 老人虚按头顶并不存在的礼帽，微微躬身，含笑道：“请容许我自我介绍一下，韦·布雷坎，一名老迈的侦探。” 第9章 交涉 “先生你好”沃金对他的观感很不错，尽管心里有些疑惑，仍是道：“这里刚好有个空位，如果不介意的话。”这正合韦·布雷坎的心意，很快有侍者端来一杯烈酒，他抿了一口，抬了抬手里的酒杯，含笑道：“在我看来，喝烈酒就应该使用由冬拥石制成的酒杯，同时享受烈酒的辛辣火热和冬拥石的清凉，才是美妙的享受。” 沃金道：“看来先生经常光顾树屋酒吧，冬拥石酒杯制作过繁琐，成本可要比使用白荆木高不少，也就树屋酒吧是统一规格的冬拥石酒杯。” 韦·布雷坎递过一张名片：“重新介绍一下，韦·布雷坎，一名侦探。” 沃金现在不着急立刻离开，他好奇地接过名片，心里默念一遍这个似乎有些耳熟的名字，微微思索了一会儿，惊讶道：“紫荆花俱乐部，您就是俱乐部的高级会员，那位神秘的妇……哦，请原谅我的失礼” 知道失礼还要说出来，韦·布雷坎腹诽，脸上却露出毫不在意的表情：“没错，妇女之友，那只是羚角城女士们对我的赞美，帮助各位女士，只是我职业生涯的分内之事，我同样很乐意为先生们提供帮助。“ 梅洛那吝啬的家伙如果知道他夫人口中的“妇女之友”，此时就坐在我对面，肯定会懊恼离开的太早，他应该再使劲地喝上七八杯上等烈酒，然后拍拍屁股走人，让这位从他夫人那里“骗走”不少金镑的可恶的跟踪狂来付账。 沃金这样想着，压抑的心情都得到一些缓解，他坐正了身子，望着这位灰白发须的帅气老人，笑道：“尊敬的侦探先生，有什么能够帮到你吗？我应该没有到紫荆花俱乐部发布过委托。“ 韦·布雷坎认真望着沃金，道：“沃金先生，你认识亚伦·贝特对吗？” 沃金脸上的笑容缓缓敛去，同样认真望着韦·布雷坎，淡淡说道：“原来侦探先生已久打听过我的信息了，很抱歉，如果侦探先生想要打探亚伦·贝特的情报，我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韦·布雷坎适当地流露出一丝无奈，道：“沃金先生似乎对我存在一些误解。” 沃金重新靠坐回白荆木椅子上，揶揄道：“是吗，这样来说的话，恐怕对布雷坎先生存在误解的人不在少数。” 韦·布雷坎无法反驳，侦探这个按理应该和矿工归为一类的高危行业，从来都是满足一人品味的同时，会得罪十个人，恶心到一百个人。 韦·布雷坎也学着沃金把身体塞到了椅子里，道：“如果那些误解我的人，都像你那位朋友口中所说的那些人一样，我想我应该接受一份保险业务员的善意。” 他听到了我和梅洛的谈话！不可能，刚才视野里绝对没有布雷坎。沃金眼睛眯了起来，他不是个喜欢用这个动作来展现自己的情绪和能量的人，可他不确定这位“名声在外”的老侦探是不是在故意诓骗他。 韦·布雷坎见他选择沉默，于是翘起了腿，手指不急不缓地敲击着膝盖，微笑道：“沃金先生是不是认为一个人，尤其是一个像我这样老家伙，不可能拥有优秀的听力，如果是这样呢？” 开始时还用沉默表示肯定的沃金，突然瞪大了眼睛，身体像钉子一样钉在椅子上，一动也不动。 在他眼中，侦探先生凭空消失不见，就像是黑板上的粉笔文字被抹布擦拭掉了，甚至比那还要更加干净彻底。 “沃金先生对于这样的小魔术，还算满意吗？”韦·布雷坎微笑着，身影重新浮现在沃金面前。 沃金从没有考虑过，以神秘学分类在紫荆花俱乐部注册，却以“妇女之友”的外号在俱乐部闯出名头的韦·布雷坎老侦探，竟然真的是一位神秘学专家，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如果仅仅是为了金钱，只要布雷坎侦探愿意向外界表露自己的非凡者身份，一定就会有不少的富人和官员蜂拥而来；如果是为了女人……妇女，以布雷坎先生的年纪，恐怕有心杀敌无力扛枪吧，额，据说非凡者可以制作那种魔药，说不定布雷坎先生就是这方面的大师，呼，还是不要胡思乱想了，谁还不能有点特别的爱好，而且万一非凡者能窥探到我内心的想法…… 沃金不自觉又一次坐直了身体，语气诚恳了许多，苦笑道：“布雷坎先生，您真是个幽默的绅士，我也不敢欺您，亚伦·贝特先生是我的挚友，也是我在钢铁和机械研发领域最重要的技术伙伴，只不过早在三个月前，亚伦就因为某些私事独自离开了，也没有交代具体什么时候会回来，如果您真的有重要的事情找他，可以去羚角城询问一下他的那些同事。” 韦·布雷坎借助灵性直觉，确认沃金没有对他撒谎，可他那堪比北诺斯妇女的第六感，清晰地感觉到沃金选择了一个聪明的办法，他在避重就轻。 以沃金的口吻来看，亚伦·贝特的家境不应该是他看到的那种拮据，不过至少知道了亚伦·贝特职业外的其它一些情况，还有他消失的大概时间点， 韦·布雷坎并没有感到气愤，也不故意戳穿：“谢谢，你提供的信息很重要。迪莉娅小姐和小亚特先生很担心他父亲的安全，我希望自己能够帮到他们。“ 沃金有些吃惊，焦急道：“布雷坎先生，恳请您不要去打扰他们，他们只是普通人。” 韦·布雷坎道：“看来有人和你说过类似的话，是亚伦·贝特先生，还是小贝特先生？” 沃金很快反应过来，自己最后那句话，让布雷坎很快抓到了破绽，真是敏锐的家伙，他有些颓丧地说道：“亚伦说的不错，非凡者都是些恐怖的家伙，请容许我冒昧地问一下，您寻找亚伦·沃特先生是为了什么事情？您千万别误会，我无意打探您的秘密，我可还想再多活几年。” 见到沃金态度的软化，妥协，韦·布雷坎并没有表露出胜利者的微笑，虚按不存在的礼貌，道：“赞美女神，我并没有恶意，不管是对贝特一家还是对你。” 或许是那句“赞美女神”，虽然对于这句奇怪的祷词感到奇怪，却也让沃金明显松了口气，大陆七大正统神祗中，只有“灰月女神”的祈祷语句会带上女神两字，其他几位伟大的神祗，要么是展现的性别不符，要么是对应的祷词不符。 他摘下黄色的圆边毡帽，双手紧握，颂念道：”女神在上“。 第10章 重要线索 沃金看着树屋酒吧内嘈杂的氛围，用征求的语气问道：“布雷坎先生，要不要到我的办公室去谈？” 刚刚借助自身灵性干扰了普通人沃金的视觉，稍稍展现了一下非凡，取得的效果让韦·布雷坎很满意，为了事情能够顺利进展，他不介意用上一些无伤大雅的手段。 早已被他提前放入左侧口袋的镶嵌银边的圆形怀表的盒盖，被韦·布雷坎悄悄掀开，他保持着微笑，伸出右手食指，一边缓缓地点向桌面，一边说道：“不必这么麻烦。” 话音刚落，沃金感觉有一股清风从身前掠过，等到下意识地他再次看向不远处冬猎者们，刚刚还热火朝天的一幕，此时却好像在看没有声音的木偶戏剧，他可以想象得出其他人也不例外，同样无法再听到自己和布雷坎先生的谈话，他不由得对非凡者的敬畏又加深了一分。 韦·布雷坎身为灵性屏障的施术者，自然是可以听到外面的动静，他再次提起关心的话题：“沃金先生，亚伦·贝特到底遇到了什么事情？” 沃金略一犹豫，坦白道：“具体是什么我也不太清楚，他坚决不想把我牵扯进去 ，似乎那件事情非常危险，却又对他至关重要，甚至为了去应对那件事情，他竟然愿意放下我俩付出了很大心血的黑铁材料改进课题。” 韦·布雷坎道：“亚伦·贝特先生曾经有没有进入过正式的军队？” 灰月教会的委托中，提到的是去寻找退役的亚伦·贝特。 沃金利落地回道：”他确实经常提到退役的话题，不过每当有人出于好奇想要仔细询问，他又奇怪的闭口不再多说，我想应该是在某些特殊的队伍中服役吧。“ 特殊的小队？是什么样的小队需要退役队员进行保密，而且亚伦·贝特先生的行为也有些奇怪，既然有保密条例，他何必经常主动向别人提起，难不成这位失踪的贝特先生，还喜欢马戏团的走钢丝表演，韦·布雷坎暗暗记下这个线索。 沃金见到布雷坎先生没有插话，有些出神地自顾说道：“那个课题我们俩都很上心，当时亚伦·贝特还很兴奋地对我说，他听到过一个隐秘的消息，北诺斯帝国或许能出现性能更加稳定优越的新型黑铁材料，我还以为有强大的团队也在秘密研究黑铁材料。不过我们对自己的研究课题很有信心，如果真的做出成果，或许就能提高北诺斯帝国的黑铁质量，像昨天那样的有轨公共机车事故，或许就可以避免。“ “新型的黑铁，那真是一项了不起的研究，或许那将改变的可不仅仅是有轨公共机车。”韦·布雷坎真诚地赞了一声，接着道：“这种有关新型材料的消息，肯定有严格的保密级别，亚伦·贝特先生是怎么知晓的？会不会和他提到的可能存在的队伍有关系？他是不是因此而失踪？” 沃金摇头道：“我觉得关系不大，这种消息并没有触及核心，根本不会造成多少隐患，所有研究课题都无法避免出现类似的情况。” 韦·布雷坎道：“亚伦·贝特先生离开前的一段时间，有没有什么异常的举动，比如突然自言自语，或者突然对某些以前从未接触过的事情关注起来。” 沃金的手轻微一抖，道：“那几天，他突然跑过来询问我，哪里可以接触到神秘学领域，我当时大吃一惊，警告他不要引火自焚，神秘学领域的危险远不是普通人可以承受的，可是他没有听从我的劝告，仍然执着地去寻找可能的神秘学聚会。” 非凡既是神秘，非凡既是危险，韦·布雷坎赞同沃金的观点，他问道：“那亚伦·贝特有没有接触到真正的神秘学圈子？” 沃金道：“我也不太确定，不过他确实顺利加入了一个叫做”黑乌鸦“的地下聚会。” 韦·布雷坎没有听说过这个地下聚会，绝大多数涉及神秘学领域的地下聚会，都不被官方和教会允许，所以那些地下聚会的地点也是不断改变，他问道：“你知道他们的聚会地点吗？” 沃金点头道：“就在黑鸦庄园，在沃克镇的西北方向。” 居然还有固定的聚会场所，这倒是个重要线索，韦·布雷坎端起冬拥石酒杯，道：“为了贝特先生，干杯” 接下来的交谈，沃金没能再提供其它的重要线索，韦·布雷坎偷听过胖硕男人和沃金的对话，所以也好奇地了解了一下昨天那趟有轨公共机车事故。 他昨晚就是乘坐那趟公共机车来到沃克小镇，也可以说是与死神擦肩而过，虽然以他那算不上强大的非凡能力，也未必就会有生命危险。 真正让他在意的是公共机车上的那位“大人物”，能够出手应付这种变故，非凡层次恐怕不低，韦·布雷坎更倾向于对方是风暴教会的某位大人物，其他正神教会在北诺斯帝国的势力很小，教堂里面几乎不会有高层次的神职人员入驻，像沃克小镇的灰月教堂，干脆就连固定的管事神职人员都没有。 当韦·布雷坎提到贝特家的家境时，沃金明显有些无奈又有些生气地说，固执的亚伦不希望他的家庭受到外来的影响，包括神秘学因素以及朋友沃金。 韦·布雷坎对此没做评价，以自己的意志去评定他人的行为，本来就不是一件公平和礼貌的事情。 沃金道：“布雷坎先生，能够和你交谈，是我的荣幸。这是我的名片，我估计很快要被调去羚角城就职，如果什么需要，请尽管我来找我“ 韦·布雷坎接过名片，含笑道：“谢谢，沃金先生今天帮了我很大的忙，以后遇到棘手的问题，也可以来紫荆花俱乐部找我，嗯，友情价九点八折。” 沃金嘴角不着痕迹地抽搐了一下，道：“当然，对了，我在沃克镇有一个朋友，我想他能够给予贝特家一些帮助，您说这不算是违背了对贝特先生的承诺吧。” 韦·布雷坎微笑道：“赞美女神。” “女神在上”沃金犹豫了一下，道：“我那朋友不太喜欢固定在一个地方太久，而我现在又没有时间去寻找他” “愿意为您效劳”韦·布雷坎打断了他的话，接着道：“在找人方面我多少有些经验，而且能帮到一位美丽善良的小姐，是我的荣幸。” 沃金高兴地站起身，戴上黄色圆边毡帽，道：“太好了，您真是位不同寻常的非凡者。” 韦·布雷坎虚按并不存在的礼帽，左手悄然合上镶嵌银边的圆形怀表盒盖，解除了灵性屏障。 狂欢噪杂的酒吧氛围，再次淹没了俩人。 第11章 错愕的皮卡先生 韦·布雷坎和沃金离开酒吧后，那伙热闹的冬猎者中有一人疑惑地望向门口。 “嘿，在看什么呢，是不是看到了漂亮的女士？” ”那位走出去的灰白须发的老头，刚刚在酒吧似乎没有见到。“那人有些不确定地收回目光，而后一本正经道：“女神在上，在我眼中，阿雅就是最漂亮的女士。” “什么灰白头发的老头，你一定是喝眼花了。” “就是，大伙儿这得多双眼睛，要真有什么灰白头发的老头来过，我们早都将他看了个对穿。” “在咱们这个小镇，绿头发的老乌龟或许可以看到，灰白头发的老头就十分罕见喽。” “那是因为你的眼珠只会跟着你那媳妇的粗布衣裙晃悠，我听我大妹子说，昨天旅店就寄宿着一位须发灰白的老头，而且那老头听到有女人敲门，开始表现得很激动，可听到是旅店员工来送餐的，就失望惆怅地把人赶走。” 众人一下来了兴趣，都知道一直被这人挂在嘴边的大妹子，当真是浑身上下哪里都大，似乎还长了五六双耳朵，七八张嘴巴。 ………… 如果当事人知道发生在树屋酒吧的对话，估计要激动地吹胡子瞪眼，真当羚角城的“妇女之友”是没见过世面的苦哈哈么。 韦·布雷坎没有着急出发前往黑鸦庄园，而是来到了灰月教堂。 即便知道在沃克小镇的灰月教堂没有固定的神职人员，他还是抱着一丝侥幸的心里，希望能从灰月教会的神职人员那里，获取一些普通人难以了解的有关亚伦·贝特父子的情报，既然他接受了灰月教会的委托，多少也算半个自己人吧。 灰月教堂的朴实精简让韦·布雷坎有些惊讶，几乎只有一个祈祷大厅，和里面几排木质长凳，也没有见到神职人员的身影。 这样的排场似乎配不上灰月女神那等伟大存在啊，深潜与风暴之神真是可怕……韦·布雷坎不由在心里感慨。 他也仅仅敢稍稍感慨一下，一旦牵扯到神祗，哪怕仅仅是念头过于强烈，也有可能引来至高层次的“注视”，遭到不可描述的危险。 在神秘学领域，这更是不可撼动的规律，即便最近一千年，大陆已经没有出现神祗现身的神迹。 没有见到神职人员，却意外见到一道熟悉的修长倩影，她正在认真地擦拭长凳，棕色秀发自然地垂落下来。 迪莉娅真是位美丽虔诚的小姐，他没有现身和迪莉娅见面，朝她虚按并不存在的礼貌，转身离去。 愿女神与你同在。 ………… 韦·布雷坎找到沃金先生推荐的那位朋友时，显得很诧异，可那位先生的表情，就不仅仅是用诧异可以形容了。 “布雷坎先生！！！”惊讶，茫然，忐忑不安的情绪纷至沓来，差点让皮卡跌坐在地。 刚刚度过了人生中最恐怖的夜晚，皮卡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强烈生存欲，促使他下意识地远离一切神秘，包括那位给他带来了噩梦的贝特先生，也包括眼前这位帮他驱散了灵异的侦探先生。 韦·布雷坎露出轻快的笑容：“很高兴又见面了，皮卡先生，看得出你的化妆物品生意很不错。” 皮卡有些尴尬有些忐忑，很想用化妆品在脸上描绘出一个大大的笑脸，他躬身行礼，言不由衷道：“见到您，我也很高兴，上次您离开的太匆忙，我还没来得急向您道谢，真是太失礼了。” “皮卡先生不必在意”韦·布雷坎话风不变，继续道：“现在再来表示感谢也不算晚。” “……“刚刚松了口气的皮卡先生，脸上当即露出错愕的神情，双眼无辜地望着布雷坎先生。 韦·布雷坎老侦探先生也没有让他失望： “我是受沃金先生的委托而来，他希望皮卡先生能帮他一个小忙……” “贝特先生的妹妹，一位美丽善良的小姐……” 贝特先生…嗯…贝特先生…嗯？…贝特！！！？？ 皮卡先生瞪大了双眼，当他好不容易回过神来，视线内已经失去了那位神秘可怕的侦探先生的身影。 “我讨厌巫术……我讨厌魔法……我，我是不是应该重新回归风暴的怀抱，去风暴教堂虔诚地祈祷。” “没错，去祈祷，再向教堂捐献10个便士，不，9个吧，7个应该也不少了……最多3个，决定了，就1个。” ………… 冰雪公路是贯穿整个冻岩郡的道路，从高空俯瞰，像一头蜿蜒的冰雪巨龙，龙尾处于冻岩郡西北角的哀嚎山脉，而龙首朝向北诺斯腹地的风暴大教堂。 韦·布雷坎离开沃克小镇，向着西北方向行去，他本来想在镇上租借一辆私人马车，却止步在高额的租借费用上。 冰雪公路经过积年累月的冰霜和炎热交替，路面变得非常坚硬且宽阔，行走在上面，看着两侧高大的树木和不时出现的突岩，有种永远也走不到尽头的感觉。 韦·布雷坎达不到可以在空中飞行的程度，其实他也十分羡慕那些奔跑起来让骏马都怀疑马生的同行，偶尔也会生出一种人比人气死人的酸溜感，可偶尔当他从镜子里看到自己卖相十足的灰白须发，也会不禁认为在活命这种“平常功夫”上，应该会有很多人被他给比下去甚至是气死吧。 “非凡99-轻灵”韦·布雷坎驱使自身灵性，低声颂念，施放出一个入门级别的非凡能力。 他的身体顿时变得轻灵，虽然照样做不到让黑墨驹这种骏马怀疑生，可是保持不算慢的速度，尽量看清楚黑墨驹屁股后面扬起的灰尘还是没有多大问题。 前行了小半天，他诧异地看到了几张熟面孔，不由露出笑容，身形放缓了下来。 ………… “灰杆子，你眼神好，你看我们身后是不是有一个灰白头发的老头？” 瘦的像竹竿的人转头望向身后，惊讶道：“还真有一个老头，可我刚刚明明爬上树顶查看过了，我们冬猎队伍前后左右都没有车马的踪影，他是怎么追赶上来的？” 有人嘀咕：“我们这里只有你一个人擅长爬树，谁知道你都看到过什么？” 灰杆子嗨了一声，拉长声音道：“老兄，咋俩做了这么多年的邻居，你还信不过我的视力和听力吗？” 见两人又有抬杠的架势，一个穿了皮甲的人抢先开口：”这个问题你们回家再去验证，我想我们应该停下来看看情况。“ “咦，我中午似乎在树屋酒吧看过他？” 灰杆子的话语总是和他的身材一样一针见血：“会不会是你那大妹子口中的老头，不过都这年纪了，还能上战场吗？” 众人自然听出了灰杆子口中的“战场”是什么意思，忍不住笑了起来。 第12章 痕迹 随着那位老人慢慢走近，冬猎者们不自觉停下了交谈，他们的目光都被这个突兀出现在他们身后的老人吸引力。 这是个帅气的老人，灰白色的胡须和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苟，穿着普通陈旧的外套和皮鞋，一双灰色的眼眸，显得睿智和博学，也显得平静友善。 他给人一种矛盾的错觉，让平日里只擅长和猎物打交道的冬猎者们，分不清楚他究竟是八十好几还是七十出头，灰杆子觉得他或许只有五十岁。 老人在距离他们三四米的时候停下了轻快的脚步，虚按并不存在的礼貌，点头致意，含笑道：“下午好，先生们。” 冬猎者们很少有回应“绅士礼仪”的机会，犹豫着该用什么样的方式打招呼，当然和猎物打招呼的方式除外，还是领头者显得更沉稳，他不自然地行了个问候礼：“下午好，先生。” 灰杆子知道同伴们都没有放下警惕，他那邻居老兄就像在握着媳妇的双腿，手里紧紧抓着短矛，灰杆子的观察力是大伙中最出色的，他出声道：“先生，您是一位神职人员吗？” 老人看向瘦得像竹竿的人，问道：“你觉得我像吗？” 灰杆子摇头道：“我不确定，不过我们的衣物都会被偶尔刮来的寒风吹得猎猎作响，可是寒风似乎都在绕着您走，连您那优雅的胡须和头发都没有飘动，真神奇，如果您不是被诸神祝福过的人，我可再也想不出其他的答案。” 其他的冬猎者经过他提醒，都找到了一直缭绕心头的隐隐违和感的源头，再仔细打量老人，有几个细心的还发现老人呼吸间居然没有看到水雾。 常年在寒冷山林间狩猎的他们清楚的知道，不论是他们自己还是遇到的各种猎物，在寒冷天气下都会呼出清晰可见的水雾，哪里会像老头这样古怪。 他们不由警惕起来，穿着皮甲的领头者握紧手中的武器，沉声道：“你到底是什么人？我们刚刚明明确认过，身后根本没有人，也没有马车或者无轨私人机车，请说明你的来意。” 老人轻轻举起了双手，丝毫在意地笑道：“先生们不用紧张，我没有恶意，我叫埃姆，一个魔术师，刚才只是一个小魔术，呼～～你们看，魔术师也是要呼吸的，也会吐出白雾，憋得太久的话也会回归诸神的怀抱。” 领头者半信半疑：“魔术师先生的魔术真神奇，可我还是想提醒一下，这条路很快就会偏离冰雪公路，沿着这个方向走下去，或许半天都看不到行人，我想残暴的雪熊和狡猾的雪狼不会喜欢您的魔术表演。” 再次化名“埃姆”的韦·布雷坎点头致谢：“谢谢先生的提醒，事实上我是接受了他人的邀请，去黑鸦庄园进行一场魔术表演。” 黑鸦庄园几个字好像具有令人忌惮的魔力，冬猎者们都变了脸色，有几人下意识和韦·布雷坎拉开了距离。 “风暴在上”灰竹竿低声颂念，然后道：“魔术师先生，你最好……” “灰杆子！”他的话刚出口，就立刻被人打断：“记住，我们只是来狩猎的。” 灰竹竿一脸不满地被同伴拉开，不过也没再争辩什么，一行人随意换了一个方向，飞快离开。 韦·布雷坎微微蹙眉，不知道黑鸦庄园发生过什么事情，让这些冬猎者忌惮到不愿谈论的程度，本来还想和他们搭个伴，顺便打听一些情报，谁知道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找到，韦·布雷坎忍不住暗自调侃：果然魔术都源自生活，往往让人意想不到。 眼见冬猎者们躲避瘟疫一样远离他，韦·布雷坎也不再耽搁，没有立即施展非凡能力来赶路，沿着原定方位走下去，心中的疑惑，只有到了黑鸦庄园亲眼看过之后，才能做出判断。 他走了没多久，隔得老远就听到身后正有人快步接近，从对方的脚步间隔以及轻重变化来判断，应该是个身形灵敏的人，韦·布雷坎有些好奇地停下脚步，转身等着来人。 那人很快就出现在韦·布雷坎的视野内，正是刚离开不久的冬猎者灰杆子，灰杆子也很快就发现了伫立在原地的魔术师先生，他并没有靠近来，口鼻间由于剧烈跑动而呼出大团水雾，他平缓了一下呼吸，道：“魔术师先生，黑鸦庄园最近发生过不详的事情，很危险，您最好能暂时终止您的魔术行程，不过您也不用太担心，已经有人向风暴教堂举报过了，相信黑鸦庄园很快就能恢复正常。” 韦·布雷坎对于这个返回来给他提醒的人，给予了十分的善意，露出笑容：“谢谢您的提醒，我的朋友，我想离开太久的话，您的同伴会担心的。” 灰杆子转身离开，走了几步，又犹豫着停下了脚步，支吾着说：“先生，那个，您” 韦·布雷坎感到有趣，含笑道：“我的朋友，不用纠结，有什么问题尽管问。” 灰杆子一脸希冀地望着魔术师埃姆先生，道：“那个，旅店的大妹子说的都是真的吗？” 韦·布雷坎一呆，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不过为了保持沉稳睿智的形象，他习惯性地露出了微笑。 灰杆子见状心里一喜，语气有些急促道：“太好了，您，您那种配方，额，我是说那种药丸还有没有多余的，您可不可以卖一颗给我。” 药丸？什么药丸？老头子我像是会嗑药的人吗？韦·布雷坎咳嗽了一声，故作严肃地说：“我的朋友，我想现在可不适合谈论这个，等回到沃克小镇，有机会在树屋酒吧见面再详谈。” 灰杆子连不迭地点头，十步一回头地沿着原路离开。 韦·布雷坎皱着眉头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最后只能疑惑嘀咕：他说的究竟是什么药丸。 ………… 随着脚步渐渐深入，韦·布雷坎偏离冰雪公路主道越来越远，脚下道路也变得坑洼，只能勉强 通过一辆私人马车，偶尔也能看到歪歪扭扭的车辙印。 韦·布雷坎突然停下脚步，灰瞳缓缓打量四周，他看到了打斗的痕迹，道路两旁的树木上，出现了利器刮痕，有的树木甚至被拦腰折断，断口并不平整，不像是被锋利的兵刃砍断。 痕迹沿着狭窄道路向深处延伸，那里是黑鸦庄园的方向，韦·布雷坎顺着痕迹慢慢走下去，发现越往里走，痕迹出现的频率越频繁，痕迹也越是显得杂乱显眼，也开始出现了血迹。 一路走来，没有看到其他的人影，也没有发现尸体，让本来就寒冷的道路，蒙上了一抹阴森。 韦·布雷坎很快有了一定的判断，激烈的冲突应该是从黑鸦庄园开始转向外面，冲突双方存在不小的实力差距，甚至出现了一面倒的败逃情况，这从越靠近黑鸦山庄血迹越明显惨烈就可以判断。 可是韦·布雷坎最开始发现痕迹的那一段，尽管有激烈的冲突痕迹，却没有发现血迹，难道逃亡的人血液流尽了都还在逃跑？ 韦·布雷坎调动自身灵性，发散出灵性直觉，缓缓抬步走了下去。 第13章 变故 走了大概十几分钟，视野内出现了一座庄园的轮廓。 即便不驱使自身灵性，也能清晰看到庄园建筑的古旧破败，显然近期没有经过修葺，连庄园主建筑的尖顶都断了一截。 靠近庄园一定范围后，周围已经没有树木，开垦出来的牧场和田地早已荒废，地面上的争斗痕迹已经完全消失，可给人的那种不协调感更加的强烈，不仅表现在视觉上，还隐隐牵涉到了自身灵性。 亚伦·贝特三个月前失踪，而神秘学地下聚会举办的间隔不会太短，从时间上来看，大致对得上。 韦·布雷坎猜测黑鸦庄园即便没有牵扯到非凡者，也在最近发生过神秘学事件，从沃金口中得知亚伦·贝特成功接触了神秘学聚会，并且很可能来过黑鸭庄园，韦·布雷坎想要完成灰月教会的委托，就必须进入黑鸦庄园，顺利找到亚伦·贝特的行踪或是他本人。 韦·布雷坎更倾向于前者，他离开冰雪公路一段路程后，从一路上见到的激烈争斗痕迹来推测，争端的源头就是黑鸦庄园，而亚伦·贝特仅仅是一个刚刚接触神秘学领域的菜鸟，他来到黑鸦庄园的时间，无论是在争端发生之前，还是正巧参与进来，都很大可能会受到心灵层面的冲击， 这种冲击来自神秘，涉及非凡，一个普通人不管心理素质有多坚忍，都会无可避免地受到影响，心绪不宁精神恍惚，甚至是陷入疯狂。 韦·布雷坎现在只寄希望于亚伦·贝特自己所作的准备，以及从他儿子那里了解过一定的知识和情报，他需要尽快找到亚伦·贝特，一旦对方遭受了神秘影响，是很难自行消除的，韦·布雷坎可不想最终找到的正主，仅仅是一个陷入疯狂的可怜人。 突然，韦·布雷坎的灵性直觉有了反应，他移步到一块巨石下面，使自己不会太显眼，而后将握在手中的小型左轮交到左手，右手从外套的暗袋中取出镶嵌银边的圆形怀表，平静地望着来的方向。 不多时，身形高瘦的灰杆子一脸惊慌地跑了过来，手中攅紧长弓，背后的箭囊已经耗尽。 灰杆子很快也看到了站在巨石下面的魔术师埃姆先生，眼睛先是亮了一下，然后停下了身形，目光忌惮地扫过魔术师先生手里的小型左轮，却眼睁睁看着那把左轮变魔术般消失不见。 韦·布雷坎只是用自身灵性包裹住了小型左轮，把它从灰杆子的视线中“隐去”，他对这个瘦削的冬猎者印象不错，含笑道：“我的朋友，很高兴这么快又见面了，不知道有什么可以帮忙的。” 灰杆子莫名松了口气，稍微犹豫了一下，就走近了魔术师先生，焦急道：“您好，尊敬的先生，我们遇到了大麻烦，很可怕的麻烦。” 韦·布雷坎惊讶道：“什么麻烦？你的同伴们到哪里去了？” 灰杆子眼神出现了挣扎和愧疚，想到和同伴遇到的诡异可怕的事情，不由颤声道：“走散了，都走散了，我们遇到了怪物，大家都慌乱逃命，我，我第一个逃跑的，我又是第一个逃跑的。“ 韦·布雷坎微微蹙眉，语气平稳道：“不要紧张，你们遇到了什么怪物？雪狼群？” 灰杆子连连摇头：“不，不是野兽，我也没有看清楚，我们只听到了一声惨叫，一个同伴就被什么东西拖进了树林，等我们追进树林，发现他已经死了，尸体被挂在一颗树上。” 韦·布雷坎问道：“你那同伴的尸体现在在哪里？” 灰杆子身子抖动了一下，惊魂未定道：“走了。” “走了？” 灰杆子不时回头看一眼，道：“风暴在上，我发誓没有骗您，当我们把尸体从树上放下来，尸体居然睁开了死鱼一样的眼珠，抖动着身体站了起来，真的自己走了，我当时害怕极了，尖叫一声，就逃离了哪里。” 难道是怨灵，或许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从这里离开，韦·布雷坎沉吟了半晌，突然灵光一闪，想到了小贝特先生留给他的那张纸，上面就说：我们放出了怪物，大家都要付出代价。 韦·布雷坎之前不清楚小贝特口中的怪物是什么，会不会和这里出现的疑似怨灵的东西有关系，如果真是这样，那亚伦·贝特寻找神秘学聚会的行为，恐怕少不了他儿子的参与。 韦·布雷坎问道：“你的同伴们都成功逃脱了吗？逃往了哪个方向？” 灰杆子低着脑袋，道：“他们多年合作进行狩猎，都比我更有胆子和默契，我慌乱间飞快回头看了一眼，他们没有分散，大致方向是通往冰雪公路。” 韦·布雷坎盯着他，问道：“我记得你们都对通往黑鸦庄园这条路很忌惮，更何况是在那种危急关头，你怎么会一个人往这边来？” 灰杆子慌乱地退了一步，急忙解释道：“我本来也是打算沿着原路返回冰雪公路，可当我逃到岔路口，在那条路上看到了抓痕，那肯定不是雪狼或雪熊撕咬造成的，我一时害怕，又突然想到了魔术师先生您在这边，所以我就咬牙逃过来了。先生，您能不能帮帮我？” 韦·布雷坎有些诧异，想不到在那种情况下，灰杆子还能保持颇为清晰思考判断能力，他笑了笑，道：“你或许应该庆幸自己的选择，我可以帮你，不过要等我先办完自己的事情。” 灰杆子露出激动的笑容，犹豫了一下：“谢谢，谢谢您，可是，我的同伴们” 韦·布雷坎打断了他的话：“我只是个魔术师，不是无所不能的奇迹师，从你们遭遇诡异到你和我见面，已经过去了不短的时间，就算我们现在回去找他们，能够及时提供帮助的概率也很小，你只能祈祷他们的狩猎经验发挥作用，靠他们自己逃出去。” 灰杆子诺诺地点头，不敢再多说什么。 “现在，把你手里的长弓给我。” 灰杆子呆了一下，听到魔术师先生又重复了一遍，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还是赶紧把手里没有弓箭的长弓递了过去。 递过弓箭，灰杆子刚要收回手，就感到手里一沉，手心里多了一把小巧的左轮手枪，他不由怔了怔，急促道：“魔术师先生，这太昂贵了，我没有使用过枪械。” “我的朋友，它可没有你的小命昂贵，接下来你也许会用得着。”韦·布雷坎说完，就详细地教他使用左轮，没有花费多少工夫，就让灰杆子初步掌握了基本操作，至于能在实战中发挥出多少威力，就看他的天赋和临场应变能力了。 左轮手枪对付普通的生灵还行，可等会儿进入黑鸦庄园，面对可能出现的非凡因素，能够发挥的作用就很小，反而是长弓，使用得当的话，说不定能收获一定的惊喜。 将长弓斜挂在后背，摩挲了一下镶嵌银边的圆形怀表，韦·布雷坎不急不缓地走进了黑鸦庄园。 灰杆子亦步亦趋地跟在魔术师先生身后，心里既是忐忑又是茫然，手里紧紧地握着左轮手枪，刻意避开了魔术师先生的方向，害怕不小心走火误伤了他。 第14章 隐藏的恶意 黑鸦庄园的规模不算大，建筑风格有些古旧，色调偏暗，不知是为了迎合庄园名字而特意如此建造，还是为了契合庄园特色而取了黑鸦两字。 “先生，您确定是要来这里表演魔术？”灰杆子战战兢兢地跟在魔术师先生后面，沃克小镇周边的冬猎者，基本都听说过有关黑鸦庄园的各种传说，有胆量亲身来造访的，却没有几个。 今天离奇可怕的遭遇，几乎快要吓破了灰杆子的小胆儿，行走起来都刻意将身体重心压低，以便能够更快地应对突发情况。 韦·布雷坎没有出声回应，他们进入庄园后，没有选择径直从庄园中心的小广场穿过，而是背靠着房屋，一间一间地探查过去，顺时针转了一圈，又回到了庄园入口处。 庄园的大厅和两侧房间，虽然较长时间没有得到修葺，里面却有人活动过的痕迹，整齐摆放的桌椅都被擦拭得非常干净，厨房里还残留了至少二十人份的开始腐烂的食物。 这里的人们似乎有组织有纪律地消失了，他们去了哪里？庄园外围那些打斗痕迹和血迹是不是他们留下的？他们遭遇了什么？ 韦·布雷坎轻轻敲打着自己的前额，耳畔的呓语又开始出现，一遍又一遍地循环：“当你又一次睁开眼眸，是不是有一样的疑惑，一样的恐惧，一样的好奇，这次复活了，距离下次死亡还有多久？” 韦·布雷坎没有像以往那样低声念叨自己的名字，他突然对灰杆子道：“我叫什么名字？” 灰杆子一愣，下意识回到道：“埃姆，魔术师先生。” 韦·布雷坎道：“很好，一直重复念出来。” 灰杆子脸色有些苍白，结结巴巴道：“好，好的，魔术师先生。” “不，是前一句” “对不起，埃姆，埃姆先生”灰杆子每叫一声，就见到魔术师先生微笑点头，顿时觉得后背有些发凉，不过嘴吧不敢停歇：“埃姆先生，埃姆先生……” “干得不错，我的朋友”韦·布雷坎夸赞了一句，摘下后背上的长弓，尝试着拉了几遍，满意地点了点头，将大弓挽了个满月，再用找来的长短合适的木棍将它固定。 他不露痕迹地掀开了镶嵌银边的圆形怀表，展开了肉眼看不见的灵性屏障，朝四周略微打量了一下，将长弓摆放在了一个颇为隐蔽的木墩下。 又刻意缩小了灵性屏障的覆盖范围后，将怀表固定到了木棍上。 做完这一切，他朝灰杆子招了招手，灰杆子叫着埃姆先生的名字走了过来，眼里满是“我已经放弃思考”的神色。 韦·布雷坎正色道：“你拿着左轮手枪躲到那边，尽量保护好自己，待会儿不论看到了什么，都不要发出声音，如果有东西靠近这张长弓，就用你手中的子弹阻止对方。” 灰杆子茫然地点头答应，念着魔术师先生的名字走到了指定的地方。 韦·布雷坎有些哭笑不得，笑道：“安静，从现在起需要安静。” 布置好一切后，韦·布雷坎调整好呼吸，平静地走向了庄园广场的中心区域。 那里有一个巨大的由黑色粉末构成的多边形图案，大约在不规则图案的中心位置，摆放着一个小小的祭台，祭台上供着一个残破的泥塑。 看到这个泥塑的瞬间，韦·布雷坎的自身灵性就出现了波动，灵性直觉告诉他，有危险正在暗处窥伺。 这是看不见的敌人，是触摸不到的危险。 他脑海里传来一道若有若无的声音，在呼唤他靠近多边形图案，让他走过去，然后拿起那个残破泥塑。 这道呼唤似乎在昭示他的使命，让他去体会生命的美妙，触摸神秘的真谛。 韦·布雷坎的灵性直觉突然间失去了作用，他缓缓地朝着多边形图案走过去，灰白的须发变得凌乱起来，眼睛里出现一抹热切。 恰在此时，耳边的呓语突然变得尖锐起来，像是一把尖刀插进了脑海，他突然清醒了过来，堪堪在距离多边形图案边缘几步外顿住身形，直到这时，他的后背才岑出一层冷汗。 好险，韦·布雷暗暗松了口气，他刚要后退两步，却发现根本迈不动步伐，双脚像生根发芽了一样，心道一声糟糕。 他连脖子都无法转动，只能用灰色眼眸飞快地左右扫视了一遍，没并有在目力能及的地方发现异常，也没有看到埋设陷阱的敌人，祭台和围绕祭台的多边形图案仍然保持原样。 当韦·布雷坎的目光艰难地往下看，有些吃惊地看到一道黑影延伸到了他脚底，将他和黑色的多边形图案联系起来，他幡然惊醒：是太阳投射过来的影子！ 下午已经过了大半，他连忙将目光转向左移，眼角余光看向西边，果然在左侧房子的二楼，看到一扇刚被人打开没多久的窗户，窗户的玻璃被人用黑色涂料覆盖，正好通过特殊的角度，将影子投向了韦·布雷坎。 黑鸦庄园里果然还有人潜藏下来，非但知晓中心祭台的能力和特点，而且还表现的十分狡猾，谨慎，巧妙地避开了韦·布雷坎灵性直觉的探查。 即使在“成功捕捉”到对手的大好优势下，敌人似乎都没有打算过早地现身。 随着时间的推移，太阳照射下的影子会逐渐拉伸，韦·布雷坎心里十分清楚，对方只要继续等待下去，胜算就会越来越大。 “魔术师先生”遇到了麻烦？怎么突然像是变成了木偶？灰杆子看得一阵心惊胆战，能够让神秘的魔术师先生都陷入麻烦的事情，肯定是非常的可怕。灰杆子警惕地望向两边，希望找出让他恐惧的罪魁祸首。 韦·布雷坎的确陷入了麻烦，身体乃至于脑袋都无法做出动作，从黑色多边形图案传来一阵力量，将他牢牢地束缚在地。 轱辘！ 祭台上的残破泥塑突然微不可查地滚动了一下，似乎想要借助那股神秘巨力来接近猎物。 值得庆幸的是，那股莫名的力道似乎暂时只能限制住他的身体，暂时无法对他的自身灵性做出限制。 这让韦·布雷坎有机会来想办法自救，他用眼角余光锁定那扇打开的窗户，驱使自身灵性，口中低声颂念。 “非凡87--割裂” 一道无形锋利的力量，迅捷无比地袭向黑色窗户。 咔嚓！ 黑色窗户像是只折了翅膀的候鸟，突然从二楼掉落下来。 第15章 意料之外的敌人 黑色多边形图案和祭台上的残破泥塑，应该是构建某种神秘学祭祀的仪式，韦·布雷坎没有发现具有指向性的特殊符号，无法判断这个祭祀的祈祷对象。 在黑色窗户脱落的刹那，束缚住韦·布雷坎的力量随之消失，他暗暗送了口气。 在没有弄明白这个仪式的情报之前，韦·布雷坎没有选择轻率地去破坏图案或残破泥塑，那样或许会引发不可预知的后果。 他选择性地后退了两步，却感知到数支箭矢突破窗户，以不同角度激射而来，想要将他逼往那个残破泥塑所在的方向。 韦·布雷坎能够看清箭矢的运动轨迹，一连躲避了两波箭矢，当第三波再次袭来，或多或少会受制于这具老迈的身躯，他不得不向着左侧翻滚躲避。 韦·布雷坎离开了黑色不规则图案的覆盖范围，有些狼狈地半蹲着身子，即便胸腹间起伏不定，在他口鼻处也没有看到水雾。 锐利灰色的眼眸像是鹰眼一样，他查看了一圈，并没有发现暗中袭击的人。 当他看向祭台，惊讶地发现上面的残破泥塑，不知何时掉到了地上，似乎还朝着他的方向滚落了几下。 韦·布雷坎皱了皱眉，确认暗中的敌人暂时不再出手后，从外套里拿出一条手帕，包裹着一根箭矢拿起来打量了一番，箭矢很普通，前端没有使用黑铁箭头，直接就着木料削尖做成。 射箭的人不但可以做到一连多发，而且每支箭矢又快又狠又准，直接插入地面，杀伤力不可小觑。 韦·布雷坎看了眼掉到地上的残破泥塑，很快拿定主意暂时不予理会，先去找出暗中的敌人。 他没有转身，警惕地缓缓往回走，当他快要走出庄园的中心广场时，身子突然再一次怔住。 躲在外围的灰杆子同样不好受，为魔术师先生惊险躲避箭矢的情形惊出了一声虚汗，心头刚松了口气，骇然就发现魔术师先生又一次不再动荡，急的他握着左轮的手心冒出了冷汗。 可他沮丧地发现，自己对魔术师先生那种层次的事情一无所知，想要出手帮忙都无从下手，他甚至连敌人的身影都没能看到。 不过他一直谨记着魔术师先生刚刚的交代，老实地躲在这里，不发出多余的声响，除非有人要接近那把长弓。 然后他就看到了一只肥肥胖胖的棕色大老鼠，从房子拐角处悠然地走了出来。 灰杆子敢对着“深浅与风暴之神”发誓，在看到这只棕色大老鼠的瞬间，他脑海里就蹦出了“悠然”这个词。 这只胖老鼠一点儿都不害怕生人，在经过瘦如竹竿的灰杆子身边时，还十分人性化地回头瞥了他一眼，眼中似乎闪现一抹戏谑神色。 连狂暴雪熊都不怕的自己，居然被一只大老鼠给鄙视了，灰杆子突然感到很荒谬，接着便是恐惧。 他慌张地双手握紧左轮手枪，指向棕色大老鼠，迸发出了他从未想到过的勇气：“不许再靠近那张长弓！” 大老鼠脚步不停，只是平淡地回头看了灰杆子一眼，嘴唇张开，露出两颗洁白的门牙。 刚想站起来说几句硬话，给自己壮壮胆的灰杆子，又一屁股坐了回去。 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会如此害怕，他发誓如果以后还有人嘲笑他胆小如鼠，他一定会请他去树屋酒吧喝上一杯，这明摆着是夸赞嘛。 “砰！” 大老鼠猛然停了下来，转过脑袋淡淡地望着灰杆子，两颗大白牙再次露出时，已经变得有些锐利。 刚刚打完人生中第一枪，还处在迷糊状态的灰杆子，骇然发现自己的双手已经不受控制，掉转枪头对准了自己的脑袋，他从来没有感受过自己是如此地接近死亡，将要可悲可笑地死在一只老鼠的巫术下。 “他只是个普通人”韦·布雷坎的声音传来，显得有些愤怒。 大老鼠扭头看向韦·布雷坎，嘴吧裂开，居然口吐人言：“我那些死去的同类们，也只是普通的老鼠。” 韦·布雷坎一时语塞，站在两个种族的不同立场，普通人和普通老鼠的确没有多大的区别，仅仅是同一概念的不同展现形式。 可他毕竟是一名货真价实的人类，所以他开口道：“你冒着被教会高层发现的风险，一直蹲守在这里，恐怕不仅仅是为了戏谑一个老头子和一个普通人吧？那样做毫无意义。” 大老鼠下意识地往韦·布雷坎身后瞄了一眼，很快又收回目光，没有开口回答。 可韦·布雷坎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它眼中的那抹热切和忌惮，他心中一动，开口道：“你想要摆放在祭台上的残破泥塑。” 大老鼠没有理会韦·布雷坎，它已经冷冷地看向灰杆子，看着他一点点把手枪抵在自己的额头，看到他裤裆处露出一片水迹。 “你让他离开，我可以帮你取得这个泥塑。” 大老鼠转过头，沉默了一会儿，戏谑道：“我建议你还是担心一下自己吧，你接下来将要面对的，一定不会比他更舒服。现在，魔术师先生，也让我来为你表演一个小魔术吧。” 扣动扳机的声音传来。 灰杆子吓得尖叫起来，一直不停地尖叫，让大老鼠的得意表情凝固在脸上。 左轮手枪里只有一发子弹！灰杆子猛然间发现自己没有死，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扔掉了手中的左轮，连滚带爬地远离了棕色大老鼠。 大老鼠的目光冷了下来，它没再理会逃跑的灰杆子，踱步来到了韦·布雷坎摆放的长弓旁。 韦·布雷坎含笑道：“你为什么不用刚才那种弓箭，我想只要再来一轮箭矢，我就会被射成刺猬，哦，老鼠先生或许不知道什么是刺猬，你可以大胆想象一下自己浑身的毛发像铁刺一样竖立起来的样子。” 大老鼠呲牙，凌空控制着已经挽成满月的长弓，冷声道：“看来魔术师先生早就想好了自己的死因，我连方向都不需要校准。” 韦·布雷坎并没有露出慌乱的神情，道：“很遗憾，那只是一根普通的木棍，恐怕很难杀死我。” 大老鼠再次露出戏谑的表情：“我为什么要杀死你？我在这里等待了半年，亲眼见过那些该死愚昧的凡人，举行了不下十次的祭祀仪式，可真正能让泥塑产生兴趣的，就只有你和昨天那个教会的家伙。” 教会的家伙？难道是昨晚那辆发生事故的有轨公共机车上的“大人物”，韦·布雷坎很高兴碰到的一位健谈的“老鼠先生”。 嗯，想必在能够开口说话之前，它已经憋出了心里阴影，所以才会在这种关键时候，居然还表露出如此强烈的倾诉情怀。 这也从另一个角度说明，老鼠先生应该不是一个合格的经验丰富的非凡者，因为它忽略了一个道理： 在非凡领域，疏忽常常意味着致命。 第16章 魔术师先生! 它应该是一位颇具实力，却很少接触“神秘学事件”的“菜鼠”，韦·布雷坎已经有了对策。 他否定了立即强行挣脱束缚的打算，缓缓地驱使自身灵性，准备尝试一个以前一直没有用武之地的非凡能力。 “你的确不用杀死我，只需将我击退到泥塑旁边，就能达成目的。”韦·布雷坎很乐意配合老鼠先生：“不过能不能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那尊残破泥塑有什么来历？” “那是在一个遗迹里”大老鼠突然两条后腿着地，人立而起，尖声道：“失败者，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韦·布雷坎不甘示弱回道：“除了我，还有谁愿意和你交谈吗？就算有普通人愿意，那也只是因为惧怕你的神秘力量。如果遇到了官方非凡者或者教会非凡者，他们只会用拳头来和你交谈。” 大老鼠冷哼了一声：“那也要看他们有什么本事。” 韦·布雷坎道：“比如风暴教会的那位非凡者呢？” 大老鼠一怔，想起了那个强大的自称风暴信徒的家伙，如果不是对方过于大意，居然直接伸手抓住泥塑，致使自身灵性遭受侵蚀，恐怕它很难再站在这里。 大老鼠本来想直接发动长弓，将这个可恶的老头击退，可也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总是有许多话抑制不住地想要诉说。 它瞥了瞥眼前的“猎物”一眼，一仰头道：“谁说的，前不久就有一个叫亚特的老头，死皮赖脸地要往我身边凑。” 亚特？韦·布雷坎有些诧异，问道：“是不是叫亚伦·贝特？” “你怎么知道？”大老鼠一呆，旋即反应过来，怒道：“就叫亚特。” 韦·布雷坎不由有些好笑，脸上装作一本正经：“嗯，看来是我弄错了，你也看到了我的灰白头发和胡须，到了我这个岁数，在所难免地会经常犯些糊涂。” 刚从地狱走了一遭的灰杆子，呆立在魔术师先生右侧不远处，仿佛见了幽灵一样看着魔术师先生。 不知道他施展了什么魔术，让眼看就要胜利的大老鼠突然间就转了性子，在那捶手顿足，眼冒凶光，却偏偏没有发动那把长弓，反而是情绪激荡地开始和魔术师先生辩论。 而后他看到大老鼠愤怒地使用巫术把长弓扔出老远，挥舞着两只前爪，气势汹汹地跳到魔术师面前。 灰杆子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大老鼠应该是在语言上的造诣还有所欠缺，被气昏了头，想要和魔术师先生赤手搏斗。 灰杆子机械般地扭动脖子，看着即便陷入绝境，从头到尾却还保持平静的魔术师先生，脑海里充满了一个念头： 魔术师真可怕！ 不，也许看似“身陷绝境”，其实仅仅是魔术师先生为了烘托魔术气氛，而刻意营造出来的假象。 灰杆子内心激动地想着，渐渐地感觉眼皮越来越重，砰的一声，摔到地上晕死过去。 韦·布雷坎含笑道：“你不用担心，他只是因为近距离接触到我们的灵性波动而昏迷了。” 大老鼠扯开嗓子道：“谁担心那个凡人了，谁担心了，不过他现在昏迷了反倒是件好事，至少待会儿不用面对死亡的痛苦。” 韦·布雷坎道：“所以说你是在关心他啊，你既然已经开始学会关心别人，就应该是只善良的大老鼠。” “放屁，放屁，我现在就要把他给杀了，让你看看我的善良。”大老鼠怒道，爪子抓着魔术师就走，发誓要当着他的面弄死地上的凡人。 然而它的声音猛然戛然而止，它感到自己的身体腾空而起，被一股力道紧紧地攥住，而后听到那道可恶的声音： “抓到你了，老鼠先生。” 韦·布雷坎心情舒畅地握着肥肥胖胖的棕色大老鼠，右手虚按并不存在的礼帽，含笑道：“魔术表演完毕，谢谢您的观赏。“ 大老鼠惊恐地扭动身体，想要从魔术师的手掌里逃开，却徒劳无功，惊恐道：“你这个可恶的欺诈者，你究竟做了什么？” 韦·布雷坎道：“魔术之所以被称为魔术，是因为它的神秘，因为它的未知，一旦解开谜底，就达不到震撼的效果了。” 他不再理会大老鼠的挣扎，离开黑色多边形图案的范围，捡起了那枚从长弓上掉落下来的镶嵌银边的圆形怀表，又将昏倒在地的冬猎者灰杆子移到庄园房子的走廊上。 做完这一切，韦·布雷坎才暗暗松了口气，刚才虽然算不上是绝境，却也有不小的危险，如果大老鼠能够干脆果决一些，他想要脱身，恐怕就要付出一点代价。 大老鼠死死地盯着那枚没有吊链的圆形怀表，直到现在它还是无法感应到一丝一毫的灵性波动，这可恶老头一副珍视宝贝的模样，让大老鼠产生了怀疑，惊疑问道：“这是一件非凡物品？” 韦·布雷坎笑了笑，把怀表放回外套口袋，他突然记起了这个怀表的名字，稍稍满足了一下大老鼠的好奇心：“你可以叫它‘多里安’” 大老鼠懊恼地尖叫几声，恨声道：“你就是利用它，才成功蒙蔽了我的心灵？！” 韦·布雷坎心情愉悦地看了它一眼，没有作出回答，实际上它的猜测也不算错，他能成功利用“非凡91-挑衅荷官”欺诈大老鼠，“多里安的怀表”也发挥出了重要作用，却也不是绝对的关键。 “非凡91-挑衅荷官”仅仅是低级别的非凡能力，如果能够找齐相应的非凡材料，完整构建好“灵性仪式”，非凡者能够很容易地掌握。 它的功效也很简单，就是在蒙蔽或者削弱敌人“自身灵性”的前提下，利用言语和行为欺诈挑拨敌人的情绪，以达到施放者的某些目的。 至于能力最终的效果，就难以一言而决，毕竟人的情绪最是复杂多变，哪怕因此激发了敌人的斗志也说不定。 做为低级别的非凡能力，在非凡者的交锋中，很容易被对方想出克制办法，甚至是反制，它能够发挥出作用的机会非常小，偏偏发动的条件颇为苛刻，如果硬要强行施展，最终难免会遭到反噬，所以很少有人会专门去钻研这个能力。 韦·布雷坎自从掌握了“非凡91--挑衅荷官”，还是第一次在别的“非凡…鼠”身上尝试。 这也只能怪它太不谨慎了，大意地接近了“多里安的怀表”的影响范围，被一定程度虚弱了自身灵性。 再加上它明显“话痨和炫耀”的性格，让韦·布雷坎敏锐地抓到漏洞，成功利用“挑衅荷官”做出欺诈，诱导它“亲手”把韦·布雷坎从黑色多边形图案构成的非凡仪式里带了出来。 大老鼠惨遭俘虏，又被可恶的魔术师故意冷落，不由色厉内荏地尖叫起来：“快放开我，不然我们谁也别想活着离开黑鸦庄园。” 第17章 敲打和询问 韦·布雷坎不由笑道：“都到了这一步，就算你还藏有什么后手，我也只能表示抱歉了。” 棕色大老鼠气得小心肝都开始抽痛，它眼珠子轱辘转动，道：“你把我放了，我就把那个泥塑送给你。” 韦·布雷坎看了眼摔到地上的残破泥塑，一本正经地说道：“它本来就是我的，不许反驳，从现在开始，连老鼠先生也是我的。” 噗啦噗啦，大老鼠的嘴巴像吹风一样翻动，不时显露出两颗洁白的大门牙，看起来还有些可爱，它沮丧且任命地把鼠眼一闭：“行行行，您的，都是您的，只要您能留下我的小命，让我跟着您姓都没问题。” 想不到威风凛凛出场的大老鼠，不仅是个话痨，还有这么光棍的一面，韦·布雷坎哭笑不得：“那可不行，从来都只听人说龟儿子龟孙子的，哪有喊鼠崽子的道理。” 大老鼠让两颗大白牙显露一半，谄媚道：“不是很多人都喜欢鼠辈鼠辈地打招呼嘛，亚特那家伙就是这样，哎呦，老家伙…您老干嘛打我啊……不同意就不同意呗，我还觉得自己的名字更威风呢。” 韦·布雷坎绕着黑色多边形图案走了一圈，好奇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棕毛” 韦·布雷坎抓着大老鼠上下看了一遍，浑身毛发都呈现棕色，沉默了一会，赞道：“嗯，好名字。” 韦·布雷坎暂时将亚伦·贝特的事情丢到一边，皱着眉观察了一会儿残破泥塑，用干脆利索且有效的方式和大老鼠交流，道：“这个泥塑是什么来历?是谁将它带到黑鸦庄园来的？你可不要试图欺骗我，后果会很严重的。” 大老鼠只得如实回答：“是黑鸦庄园的原主人无意间从地下挖出来的，具体什么来历就不知道了。” “你刚才可是说过它是在遗迹里面发现的。” 大老鼠得意道：“哼，别以为当时你激怒到我了，老鼠的话你也信……哎呦，别打了别打了，我说的是实话，这个泥塑真的是被埋在黑鸦庄园地底，不信的话我可以带你去看。” 韦·布雷坎道：“那它有什么能力，还有那位风暴教会的非凡者是怎么回事？” “我一直躲藏在这个庄园，看到那些愚昧的凡人找来千奇古怪的手札或者羊皮纸，又是膜拜又是祭祀，折腾了半年，连个屁也没折腾出来，最后我实在看不下去了，就隐秘地教给他们一个祭祀的方法。”大老鼠不情愿地说，等说到教会非凡者，那股子得意劲儿已经溢于言表：“那个自称风暴信徒的非凡者，虽然实力还看得过去，就是脑子愚蠢了点，居然徒手去抓那个泥塑，结果差点就遭受了污染，被我打得落荒而逃。” 韦·布雷坎没有告诉大老鼠棕毛，它口中那位”实力还看得过去“的教会非凡者，昨晚在受伤之后，仍然从有轨公共机车事故中拯救了一车乘客。 他很容易就能猜到，如果不是残破泥塑这个意外因素，大老鼠能留下来的遗产最多就是几根棕色鼠毛。 他问道：“那位非凡者在这个过程中，除了和你对峙，还有没有说过其它奇怪的话？” 大老鼠想了想道：“风暴在上，这算不算？” “还有呢？” 大老鼠连忙摇头：“没有了，我只是一只老鼠啊，谁会愿意和我多说。” 韦·布雷坎几乎就要相信它的话，可稳妥起见，还是决定唬它一下，故意道：“再不说实话，我就去抓一只母老鼠过来，抚慰一下老鼠先生干涸的心灵。” 大老鼠尖叫道：“我才不要母老鼠，我只喜欢盥洗室里那些落落大方的美丽人类姑娘，哎呦，别打了别打了，我只是随便说说，让我再想一想，嗷，对了，那个非凡者还惊疑地叫了句‘以太之源’。” “以太之源？”韦·布雷坎皱眉沉思，隐隐感到这个名字有些耳熟，却怎么都想不起来，决定等完成这次委托后，去紫荆花俱乐部的图书馆查看一下，实在不行就去灰月教堂或者风暴教堂试试。 又敲打了大老鼠几句，确定它应该没有隐瞒，就暂时放过了它。 韦·布雷坎本来想再询问棕毛关于亚伦·贝特的情报，可转念一想这事都不知道耽搁了几个月，也不急于这一时，还是应该优先处理掉残破泥塑。 他看向大老鼠，问道：“既然非凡者都不能碰触泥塑，你又是怎么转移它的？” 大老鼠看到老家伙灰眸中的精光，老实回答：“它似乎只会污染非凡者，使他们失控，对普通人的影响就小得多，我都是驱使聚集在这里的普通人去移动泥塑。” 韦·布雷坎沉吟一会儿，脑海里突然想到了灰杆子一伙儿遭遇的事情，死人突然“复活”，这也属于“失控”的一种，他皱眉道：“这么说发生在这里的变故，你是知道内情的，说不定你就是罪魁祸首，这件事我现在可以不过问，不过你要先帮我一个忙。” 大老鼠惊恐道：“您，您不会让我去帮你拿起泥塑吧，不去，打死我也不去。” 韦·布雷坎道：“放心，我和你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虽然你一开始就想要我的老命，不过小算盘不是没有得逞么，我不会和你计较的。” 可是我现在还是特想弄死你个老混蛋啊，大老鼠悲伤的闭上了鼠眼，勉强咧开嘴，道：“您真是一位绅士，有什么吩咐，请尽管开口。您忠实的朋友，棕毛乐意为您效劳。” 韦·布雷坎微微一笑，从外套的许多个暗袋里拿出一份惨绿色的粉末，又找了一个干净的石墩，再在上面用惨绿色粉末刻画了一个凳子大小的复杂圆形图案，一个小小的非凡仪式符号很快完成。 他驱使自身灵性，注入到这个非凡仪式符号中，下一刻，复杂的圆形图案就亮起了淡淡的绿光，看得大老鼠心凉透底。 韦·布雷坎舒了口气，似乎刻画这个非凡仪式符号，对他的负担很大。 “见证魔术的时刻，走起！”他笑了笑，不顾大老鼠的剧烈挣扎，把它扔进了绿光中。 “啊啊啊啊啊啊” 第18章 诈鼠 大老鼠棕毛吓得亡魂大冒，还以为该死的魔术师要把它献祭给某位邪神。 它落入被惨绿色光芒笼罩的灵性仪式符文内，就像是溺水的老鼠，使劲地扑腾，鬼哭狼嚎了几下，却惊诧地发现身上并没有感到异常。 难道我是真命天鼠？！对某些邪恶力量有免疫力，它不由呆了了一下，偷偷瞄了眼没再看它的该死魔术师，旋即叫得更起劲了，它一边叫喊，一边扑腾，就像一个滚圆的大皮球。 “一不小心”就从木墩上滚了下来，“凑巧”滚到了墙边，似乎又“倒霉透顶”地扎到了一颗黑铁钉子，它嚎叫一声，两只前爪捂着屁股，炮弹一样从庄园大门飞了出去。 惨叫声越来越小，越来越远…… 韦·布雷坎浑不在意地笑了笑，蹲下身，用箭矢拨动着地面上泥土。 果然如他所想，翻找一阵后，在泥土下面发现了黑色的粉末，和围绕残破泥塑的多边形图案如出一辙，他又顺着黑色粉末的痕迹拨弄了一圈，发现了和地面相差不多的图案。 韦·布雷坎已经弄明白，地面上的祭祀图案并不是庄园里的人刻画的，而是出自那只颇为狡猾的棕色大老鼠之手，地面下的同样如此。 一个在明，吸引注意力，一个在暗，做为应对意外的后手。 当时韦·布雷坎躲过从左侧方袭来三波箭矢后，潜意识里想要从右后方远离残破泥塑，结果正好踏入被大老鼠提前布置好的隐藏陷阱中。 “在非凡者领域，没有准备的冲突，往往意味着深渊!” 韦·布雷坎对这句话有了更深刻的认知，他慢慢收回思绪，踏入了多边形图案内，现在没有了布置者的自身灵性牵引，这个灵性仪式已经失去了功效。 他从外套的暗袋内拿出几样神秘学材料，简单布置了一个非凡仪式，将残破泥塑隐藏起来。 他没有尝试着将残破泥塑带走，既然那位风暴教会的高层非凡者都铩羽而归，韦·布雷坎也是有自知之明的，那位非凡者应该认出了残破泥塑的来历，估计风暴教会很快就会派人过来处理，所以他仅仅是布置了一个蒙蔽普通人感观的非凡仪式。 布置好一切后，韦·布雷坎来到昏迷的灰杆子身旁，将他扛到了肩上，嘴里嘀咕：“我可怜的老腰哟。” 他走出黑鸦庄园，沿着原路返回，走了没多久，就看到前方站着一只肥肥胖胖的棕色大老鼠。 韦·布雷坎语气轻快地打了个招呼，含笑道：“棕毛先生，很高兴我们又见面了。” 大老鼠人立而起，握着爪子来回踱了几步，一脸的纠结，厉声道：“你刚才给我施了什么黑魔法？” 韦·布雷坎扛着灰杆子，一脸正色道：“你多虑了，我只是一个老迈的魔术师，怎么会接触邪恶的黑魔法。” 大老鼠激动地跳了起来，挥舞着爪子，叫道：“你别想再骗我了，刚才那团惨绿色的光芒，如果不是黑魔法，难道还是教会牧师的祝福术吗。” 韦·布雷坎诧异道：“那确实就是个祝福术，可以洗涤人的心灵，净化……” 大老鼠尖叫打断了魔术师的话：“净化我的灵魂是吧，啊啊啊，我只是一只老鼠啊，你为什么这么残忍，为什么？” 韦·布雷坎并没有骗它，那的确是个普通的净化灵性仪式，只不过他故意添加了一些材料，让施展的过程中发出惨绿色的光芒。 大老鼠有了之前被他利用“非凡91-挑衅荷官”欺诈的教训，变成了“惊弓之鼠”，它怎么可能相信狡猾该死的老魔术师，会好心让它安然地离开，他一定是在进行更加恶毒的阴谋。 韦·布雷坎当然是故意的，他有许多事情要询问大老鼠，又不敢在这里待得太久，以免碰到可能出现的教会或官方的非凡者，引出不必要的误会。 而且他也不想用暴力胁迫它，只好想出了这么个方法，能不能唬住大老鼠也不敢确定。 韦·布雷坎笑了笑，没再多做解释，扛着灰杆子绕过大老鼠，继续前行。 “站住，站住”大老鼠棕毛急了，老混蛋越是表现得风轻云淡，它就越是心惊胆战。 大老鼠也没心思再模仿人类的行走方式，急的团团转，偏偏对于老混蛋的不理不睬，没有丝毫的办法。 它再次跑到老魔术师面前，露出两个闪亮闪亮的大门牙，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反转：“咳咳，尊敬的魔术师先生，我刚才在和您开玩笑呢，您也知道我只是一只老鼠，没有你们人类这么丰富的娱乐活动，不能偷东西，不能打牌，不能欣赏落落大方的漂亮小姐，连偶尔出来逛街都是人人喊打，我多可怜啊，啊啊啊。” 韦·布雷坎安慰道：“如果棕毛先生实在觉得寂寞，我可以帮你找一只漂亮的母老鼠。” 大老鼠的表情一僵，连忙摇头道：“就不麻烦您了，您都这么大岁数，哪能做苦力活呀，您忠实的朋友，棕毛乐意为您效劳，来来来，我来背，让我来背。” 韦·布雷坎顺水推舟地将昏迷的灰杆子递给了大老鼠，看着它高举两只爪子，横向托着灰杆子在前面开路。 可伶的灰杆子，被魔术师先生的灵性波动弄晕了还不算，还要被大老鼠举木柴一样举着，额头在大树上“不小心”撞出了好几个大包。 韦·布雷坎装作没看见，让大老鼠好好发泄一下心中堆积的负面情绪，这对灰杆子来说没准是件好事，总好过被大老鼠秋后算账。 “魔术师先生，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啊？您和我说说呗，我对这附近很熟的，这附近有一半的洞都是我凿出来的呢，您是不知道，这里的泥土又冷又硬，有时还能遇到大蟒蛇，真不是适合我们老鼠生活的地方……您呐，是一名人类，不知道我们老鼠的辛酸……您呐……” 韦·布雷坎一拍额头，突然有些后悔让大老鼠跟着了，这家伙简直就是百年难遇的话痨，偏偏还是一副自来熟的性格，当然也有些缺心眼，没有身为“俘虏”的觉悟。 “你如果再和我科普‘北诺斯帝国老鼠家族发展史’，我就把你捐献给风暴教堂，我想那比我直接捐献一百镑都更显得虔诚。” 正说得唾沫横飞的大老鼠戛然而止，赶紧举着灰杆子往前拉开了一点距离，有节奏地小声嘀咕：“老鼠我前面走啊，老头您跟后头，嗯嗯～啊啊～，小心别碰头……” 碰！ 碰！ 几道不大不小的碰撞声。 灰杆子头上又荣增了两个大肉包。 远远看去，外人只会误以为有高人仰面朝天，贴地飞行。 第19章 返程 天色慢慢暗了下来，北诺斯帝国初夏的寒流开始活跃。 韦·布雷坎来黑鸦庄园的时候是孤身一人，返回的时候，却多了一个冬猎者和一只大老鼠。 “魔术师先生，我们要不要去灰杆子他们遭遇袭击的地方看看，说不定您又能找到一位像我这样忠实的朋友。”大老鼠自从听了魔术师说的地方，就忍不住撺掇他过去。 韦·布雷坎摇了摇头，黑夜就是危险最好的掩盖物，何况他现在还带着一个昏迷的冬猎者，一旦遇到什么突发变故，难免有些顾忌不过来。 他对“已经投诚”的大老鼠可没报奢求，它能安分地不来添乱都是它祖坟冒“黑烟”了，何况老鼠先生有没有“祖坟”还不一定呢。 “非凡99-轻灵” 韦·布雷坎加快了步伐，大老鼠跟在后面叫嚷道：“唉唉唉，您也给我加持一个非凡魔法啊，您看我个头矮小，还要托着一个比自己大几十倍的人类，我只是一只老鼠啊。” 韦·布雷坎嘴角抽搐了一下，还是给它也施放了一个轻灵术，大老鼠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享受过外来非凡能力的加持，舒服得喊出了猪叫声，双爪举着昏迷的灰杆子跑在前头，颇有“一骑当先”的架势。 当他们抵达沃克小镇，头顶的苍穹已经是繁星点点。 小镇大门处的捎岗没人执勤，不过为了不引起骚动，韦·布雷坎还是接过灰杆子，将他扛到肩上，又拿出一个黑色袋子，将不情愿的大老鼠塞了进去，挂在腰间。 沃克旅店。 据说是沃克小镇唯一得到官方认证的旅店。 前台妇女看到是回头客，堆起笑容：“欢迎光临，3便士一间，10便士三间。” 黑店！韦·布雷坎暗骂一句，昨天还介绍的是“3便士一天，10便士三天”，现在居然酌情换台词了，他用满不在乎的语气道：“开一个房间。” 前台妇女表情有些古怪，还是给他安排到了昨天的那间客房，当晚她那冬猎者“大哥哥”又来找她虚怀温暖的时候，忙里偷闲之际，她就舌绽莲花地讲述了一个“老人和神秘男子”的故事，这个精彩刺激的故事又在酒吧酒桌上一酝酿，传到灰杆子这个当事人耳中时，硬是一口烈酒喷到了邻居脸上。 话分两头，刚一进房间，大老鼠棕毛就从黑色口袋里窜了出来，一步三跳地进入卧房，舒服地仰面躺到了床上。 把灰杆子放到床上，韦·布雷坎诧异道：“你怎么对这间房这么熟悉？” 大老鼠脑袋搁在枕头上，两只后脚跷了个二郎腿，得意道：“我以前来过呗，隔壁的暗墙内还有好几个我凿的洞呢。” “你来这里做什么？” 大老鼠心直口快道：“看落落大方的魅力小姐玩游戏啊，哎呦，干嘛打我？” “我让你跟着，可不是为了听你那些恶趣味的“鼠生”经历，坐起来老实回答我几个问题。” 大老鼠不情不愿地坐起来，可怜兮兮道：“您得答应我，替我解除身上的黑魔法。” 韦·布雷坎煞有其事地点点头，刚要开始发问，就看见大老鼠欢呼一声，一个鲤鱼打挺，额，不小心翻到了地上。 它拍了拍屁股，连珠炮弹般地说了起来：“第一，关于残破泥塑和风暴教会非凡者的事情，我已经全部交代了，小鼠也无能为力；第二，灰杆子他们遇到的神秘东西，应该是被泥塑污染的神秘学爱好者，我远远见过一次，被他们杀死的生物也有可能会被污染，产生异变，不过他们动作和思维都很迟钝，按理说做不到来去如风的地步；第三，三天前，黑鸦庄园举行了一次神秘学聚会，那些愚昧的家伙之前没有遭受污染，想要用鲜活的少女来举行祭祀，最后却被泥塑污染，自相残杀起来，发疯一样冲出了庄园；最后，我只是一只老鼠而已，如果您要询问我关于“非凡者晋升”的奥秘，您还是揍我吧，不过请别杀了小鼠，可以留到下次再揍。” 韦·布雷坎再次对大老鼠刮目相看，他想要问的事情，基本都被大老鼠条理清晰、层次分明地讲述出来，他原本就对它非常好奇，对于它所处的“非凡领域”很好奇。 现在就更好奇了，它究竟是因为晋升到某些特殊的“非凡领域”，从人类异变成为老鼠，还是它本体就是老鼠，因为借助了某种“非凡仪式”而晋升到特殊的“非凡领域”，从而开启了很高的智慧。 这两种情况有本质上的区别，由不得韦·布雷坎不好奇，至少他以前从来没有遇到过类似的非凡者，不过一次偶然的机会，他稍微了解过一个非常特殊的“非凡领域”的情报，和眼前大老鼠的情况有些许契合。 只是这已经涉及到了非凡者的核心隐秘，打探是一种很严重的“冒犯”，韦·布雷坎并没有冒然去打听的想法。 韦·布雷坎把话题转移到他关心的另一个问题，也就是他此前探索黑鸦庄园的目的，他问道：“亚伦·贝特有没有参与三天前的邪恶献祭，他是不是遭到了污染？” “亚伦·贝特？”大老鼠愣了一下，不确定地道：“是那个缠着我的老头吧，他叫贝特，哦哦哎呦，对对，就叫亚伦·贝特，那天他也参加了，而且是距离泥塑很近的地方，应该也死了吧，说不定灰杆子的同伴就是被亚伦·贝特杀得。” 韦·布雷坎皱起了眉头，如果亚伦·贝特真的参与了祭祀，以残破泥塑所表现出的污染等级来判断，亚伦·贝特能够幸免的可能性很小。 如果委托任务的正主都死了，他还要去哪里了解情报？灰月教会的委托究竟是要找亚伦·贝特打听什么事情？ 他甚至连自己接受委托的具体时间都忘记了，是三个月前，还是五个月前，有没有超过委托的有效时限？ 耳畔的呓语再次响起，他敲了敲额头，嘀咕了几遍自己的名字，呢喃道：“连风暴教会的高层非凡者都出现了，委托会不会和泥塑有关？” 韦·布雷坎有些懊恼地坐到靠背椅上，思考接下来的计划。 “魔术师先生，魔术师先生？”大老鼠打断了魔术师的思绪，见他皱眉望过来，它放低了声音问道：“魔术师先生，您什么时候帮我解除身上的黑魔法？” 韦·布雷坎收敛情绪，道：“你急什么，明天再说吧。” 大老鼠心有不甘道：“可是我怕因此做噩梦，打扰到您的睡眠。” 韦·布雷坎道：“不必担心，隔壁暗墙里不是有你凿出的杰作嘛，现在那里还有你的族人，你去给它们科普一下光辉家族史吧。” 大老鼠：“……” 第20章 临时避难 一夜无话，这次也没再听到隔壁房间老鼠们辛勤忙碌的声音。坐在靠背椅上睡了一宿的韦·布雷坎，大清早就离开了旅店，离开前拜托前台女士给灰杆子捎个话，告诉他如果以后遇到离奇的事情，可以去他们所信奉的风暴教堂寻求帮助。 “魔术师先生，我们现在去哪里？”出门前还特意去盥洗室刷了个牙的大老鼠棕毛，露出一对闪亮的大白牙。 “教堂” 大老鼠一蹦三米远，压低声音叫到：“你仍然要把我捐献给风暴教会？你是魔鬼吗？” 小小作弄了一下一直秀白牙的大老鼠，韦·布雷坎道：“你最好躲到袋子里，被镇民看到的话，不用我带你去教堂，教会那些专门负责非凡事件的人就会来请你了。” 大老鼠犹豫了一会儿，想到前天那个强大的风暴教会非凡者，还是不情愿地躲进了魔术师腰间的黑色袋子。 不过老鼠自有妙计，它用大白牙在袋子上咬出一个小洞，得意地将鼠眼凑了过去。 韦·布雷坎来到面包店，买了两条黑麦面包，一杯热开水，花掉了1便士，笑着拒绝了店主推荐的似乎永远都处于“特价期”的培根。 走出面包店，将一条黑麦面包放进了腰间黑袋，毕竟远来是客。 大老鼠有些嫌弃道：“劣质的面包？您怎么不买口味更佳的白面包，怎么没买奶油啊？要不您等一下，我去偷一点出来，很容易的。” 区区一只老鼠居然和你讨论吃面包的常识，会是什么样的感受，韦·布雷坎叹了口气，下意识摸了摸口袋里所剩不多的钱币，道：“好啊，棕毛先生快去吧，我就在这等你。” 大老鼠就要出来显露一下身手，可眼珠一转，犹豫着老家伙是不是想撇下他独自离开，它装模作样地咳嗽一句，嘴里含糊道：“玩笑，开玩笑，嗯嗯，黑麦面包口味也不错，粗糙的口感，还能清洁自己的食道呢。” 随便解决了基本温饱，韦·布雷坎到古旧物市场看了看，想要寻找一根和魔术师身份匹配的手杖，不过扑了个空，这里的古旧物市场果然形成了自己的特色，只有晚上才会开放。 他放弃了去礼仪服饰店购买手杖，那里普遍昂贵的价格，超出了他那颗老迈心脏的承受范围，而且他也只是一时兴起，只好不了了之。 韦·布雷坎随意转了一圈，来到了偏僻安静的灰月教堂外面。 “魔术师先生，来这栋破建筑干嘛？” “当然是向灰月女神祈祷。” 大老鼠吓得毛都炸了，惊叫：“你，你真要把我给捐献了？！” 韦·布雷坎把它从黑袋中放出来，走向了灰月教堂，道：“随便你，如果你不想被送上火刑架的话，哦不，老鼠先生的这副身材，更适合端上贵族们的餐桌。” “我的身材怎么得罪您了？”大老鼠抬爪摸摸自己的大肚腩，跟上几步，内心挣扎了一下，又讪讪地退了回来，它对于神祗有着天生的敬畏：“诸神在上，我还是先去找个面包店藏起来吧。” 韦·布雷坎没再理会它，抬步进入了灰月教堂，这里窗椅桌凳都被人擦拭地十分干净，即便依然陈旧冷清，也让人感到宁静。 女神，或者说绝大多数神祗，都没有留下具体形象，有的仅仅是一种概念，一个符号，或是一段隐秘，所以几乎所有教堂里都没有神像，信徒们祷告时，也只会颂念神的遵名。 往捐款箱里捐献了一张1克朗的纸币，双手下意识地就要在胸前画一个奇怪的月亮符号，他突然停住动作，这种直接越过自身灵性的潜意识动作，让他有些不习惯，却并无多少反感。 毕竟是在灰月教堂，对于神祗，他总是保持应有的敬畏，这是对上位存在的尊敬，是对隐秘未知的畏惧。 他还是选择效仿灰月信徒们，双手紧握放在胸前，低声颂念：“女神在上。” 他随意找了个座位坐下，身躯笔挺，开始闭目养神。 韦·布雷坎并没有吓唬大老鼠棕毛，他来灰月教堂，确实是为了避开风暴教会或官方非凡者们的视线，他牵涉到黑鸦庄园的非凡事件中，如果不做一些应对措施，很可能会引发不必要的麻烦。 虽然他在离开旅店的时候，利用非凡仪式消除了灰杆子记忆中和黑鸦庄园有关的内容，可之前在冰雪公路上遇到过冬猎者一伙，当时说过他的目的地就是黑鸦庄园。 只要他们之中有人幸存下来，肯定会去小镇警察大厅报案，而这牵扯到了非凡事件，很大概率又会引起风暴教堂的关注，教会非凡者们自然会对韦·布雷坎产生怀疑。 一旦被他们带到风暴教堂，韦·布雷坎一个人的口供缺乏信服力，若是大老鼠棕毛不幸被捉，以它贪生怕死的性格，绝对是欢天喜地地临场换码头，到时候如果韦·布雷坎说不出一个让人信服的说辞，教会非凡者们又怎么会轻易放手。 韦·布雷坎在灰月教堂中，就能为自己争取一段时间，毕竟灰月教堂在北诺斯帝国再是没落，终究还是正神教会，不论是官方势力还是风暴教堂非凡者，在没有一定证据的情况下，基本不会来扰乱灰月教堂的。 “我和灰月教堂可是有合作关系，应该算是半个灰月信徒吧”韦·布雷坎有些心虚地想着，赶紧双手紧握放于胸前，颂念道：“赞美女神，不，女神之上。” 大老鼠遭遇的那位非凡者，应该已经将“残破泥塑”的消息传递回风暴大教堂，以残破泥塑展现出来的威能，以及那位非凡者说过的“以太之源”，肯定会引起风暴教会高层的关注，说不定此时某位风暴教会高层，已经到了黑鸦庄园。 风暴教会的目标是残破泥塑，只要找到，对韦·布雷坎的关注自然很降低很多，而他将要面对的，仅仅是官方警察大厅的问询，不再涉及非凡。 韦·布雷坎慢条斯理地坐着，将心里的各种想法逐渐捋顺，剔除无关紧要的细枝末节，设计下一步的规划。 就这样过了一个多小时。 灰月教堂的门被人轻轻推开，微弱的脚步声靠近。 “布雷坎先生！” 一道好听的声音传入韦·布雷坎耳中，透着惊讶和激动。 韦·布雷坎睁开灰色的眼眸，站起身子，右手虚按并不存在的礼帽，含笑道：“你好，迪莉娅小姐。” 第21章 隐秘情报 等迪莉娅·贝特向灰月女神做完祷告，两人来到灰月教堂外面。 “在教堂里交谈总会避免不了感到压抑。”韦·布雷坎笑着解释了一句，向四周打量了一下，没发现棕毛大老鼠的踪影。 迪莉娅犹豫了一下，忍不住开口道：“布雷坎先生，您是不是专程来找我的，有我父亲的消息了吗？” 来见见迪莉娅，也是韦·布雷坎来灰月教堂的目的之一，为了不给她带去麻烦，他没有再直接去贝特家找她，他撒了个半真半假的谎言，含笑道：“女神在上，我已经发现了你父亲的一些线索，你不用担心，他应该有重要的事情耽搁了，并没有遇到什么危险。” “女神在上”迪莉娅赶紧低声颂念女神，紧绷的情绪明显放松了不少，又对布雷坎先生鞠了一躬，道：“谢谢您，布雷坎先生，希望哥哥也能早些回来？” 韦·布雷坎可不想接这个话题，转而道：“迪莉娅，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灰月教堂？” 迪莉娅难得露出与她年龄相符的轻快笑容，道：“我是来感谢女神眷顾，我昨天找到工作了，以后可以为父亲和哥哥分担一些压力。” 韦·布雷坎心里一动，难道是沃金的下属，那位卖化妆物品的皮卡先生，动作真快，看来小贝特先生给皮卡的心里压力有些大啊。 果然，就听迪莉娅继续道：“就是卖化妆物品的皮卡先生，他让我帮他试用化妆品，再根据试用情况给他意见，一周有10个便士的报酬。” 韦·布雷坎微微点头，皮卡还算机灵，既完成了沃金的嘱托，又找了一个青春靓丽的模特，10便士花得物有所值。 “布雷坎先生，我现在要去工作了。”迪莉娅礼貌地说，神情中难掩一丝激动和紧张。 迪莉娅突然想起什么叫，有些尴尬地说道：“布雷坎先生，您上次也问过我父亲有没有奇怪的行为，我突然想起一件事，不知道能不能帮到您？” “什么事？”韦·布雷坎有些诧异，上次他同时询问过她父亲和哥哥的情况，迪莉娅明显很努力地回想了一遍，都没有想起什么特殊的情况，按理说都是她担心的至亲之人，应该不会忽略掉一些关键的细节才对。 难道她被人施展了非凡仪式能力，隐藏了相关记忆，就像他对冬猎者灰杆子做的那样。 只不过前者的记忆还可以恢复，灰杆子的那段记忆却是真正被抹除了。 迪莉娅道：“大概是四个月前，我父亲工作回家后，偶尔会和我将一些有趣的故事，我虽然已经记不太清楚，不过就是感觉那些故事听起来好奇怪，十分神奇有趣。” 韦·布雷坎来了兴趣，问道：“你能想起来的故事里，都有什么？” 迪莉娅秀眉微蹙，道：“有像森林般林立的漂亮钢铁建筑；有可以在天空中快速飞行的钢铁大鸟，就像我们偶尔可以看到的飞空艇；还有可以让人们跨地域交流的神奇机械。” 熟悉的呓语在耳边响起，韦·布雷坎拍了拍额头，没有得到什么灵感，他含笑道：“谢谢你，迪莉娅，真是美妙的画面，我想亚伦·贝特先生一定非常爱你。” 迪莉娅认真地点头，嘴角流露出一丝甜蜜的微笑。 目送迪莉娅离开，又稍等了一会儿，没见大老鼠棕毛出现，韦·布雷坎摇了摇头，返回教堂继续“避难”。 ………… 伯克希尔，北诺斯帝国首都。 威廉伯爵府，威廉·瓦诺斯的书房内。 做为北诺斯帝国最年轻的伯爵，威廉·瓦诺斯还不满40岁，此时正坐在堆满书籍和文件的桌案前，认真阅读一份财务报告。 他身材高大匀称，淡金色头发，淡蓝色的眼眸，下巴续着浅浅的胡须，沉默起来身上流露出淡淡的威压。 威廉伯爵突然皱了皱眉，放下手中的文件，淡蓝色的眼眸看向窗户，惊讶道：“怎么是你过来？大巡官先生。” 窗户没有打开过，此时却凭空出现一个穿着蓝白相间的兜帽长袍的男子，男子随意找了张凳子坐下，道：“伯爵阁下也清楚，发电报是最不稳妥的联络方法，总会因为各种原因，导致信息丢失，我可不想让三四个月的时间白白浪费。” 威廉伯爵道：“你们‘白银之手’有什么新情报？我们接触了这么多年，可很少遇到让你们花费三四个月来调查的情报。” 男子道：“冰泉湾防区可从来都不平静，我们白银之手既然参与协防，偶尔因为人手不足而耽搁些事情，不是很正常吗。” 威廉伯爵道：“连阁下都来了，看来这次耽搁的事情有些特殊，和我有什么关系？” 男子道：“伯爵阁下还记得四个月前的一份小情报吗？” 威廉伯爵沉思了一会儿，抬头道：“发生在‘西林防区’的那场不明冲突？” 见男子点头默认，威廉伯爵坐直身体，不由回想起那份手下送来的情报。 四个月前，西林防区派出了一支精英小队，护送一位风暴教会的执事返回羚角城，却在半路遭受不明人物的袭击，虽然因为这件事被人特意掩盖，不能确定那位教会执事的确切情况，可那支精英小队却损失惨重，而且因为失责，所有成员都被遣散。 除了对当事人而言，看起来就是件普通的事情，当时威廉伯爵也是如此认为，只是随手就委托给了负责冰泉弯协防工作的“白银之手”，算是加强双方的的联系往来。 想不到现在引起了大巡官的注意，看来这件事还有让人意想不到的后续进展，威廉伯爵问道：“白银之手得到了什么重要情报？” 男子道：“经过我们的秘密调查，当时那位风暴教会的教士叫沃尔夫，而签发和遣散那支精英小队的长官是克伦威尔上将。” 威廉伯爵有些吃惊，沃尔夫不是负责普通教务的教士，而是专门负责非凡事件，也被称为“执事”，他去西林防区做什么？ 而克伦威尔上将更是西林防区的最高长官，是什么原因，会让他派出一支精英小队。 他们护送的究竟是沃尔夫执士，还是其它的什么东西？ 威廉伯爵严肃道：“后来发生了什么？” 第22章 格温莉丝! 黑袍男子道：“后来那些幸存下来，却又被遣散的精英士兵，相继出现了失控情况，被风暴教会的非凡者给秘密处置了，我们的人特意去调查过，那些精英士兵被遣散出军营后，都各自回了家，没有遭遇其他情况。” 威廉伯爵双手交叉抵在桌案上，道：“看来是受到了神秘学领域的影响，受到未知的非凡灵性的污染，他们参与的那趟护送任务的具体内容是什么？那批精英士兵还有没有幸存者？” 男子摇了摇头，道：“风暴教会对任务内容做了严密的保密措施，西林防区那边对此也是绝口不提，其他可能知道真相的都出现了失控，甚至是异变。” 威廉伯爵皱眉道：“沃尔夫执事那里有没有出现异常？” 男子轻笑出声：“前天晚上羚角城发生的那起公共机车事故，你得到过一些情况吧，当时沃尔夫就在那趟机车上，他出手避免了大多数普通人的死亡。” 威廉伯爵奇怪道：“沃尔夫晋升的非凡是‘风暴领域’，还是处于2阶的高阶非凡者，虽然风暴领域以狂暴特性著称，可他们的灵性直觉同样十分出色，他应该很容易即将出现的机车事故，并及时出手阻止。” 男子道：“除非沃尔夫从沃克小镇回来的时候，就已经受了重伤。” 威廉伯爵道：“沃克小镇往西北走，就是西林防区，是什么人能让一位高阶风暴执事受伤？西林防区……难道沃克小镇还有精英小队的幸存者？” 男子道：“我的看法和伯爵阁下一致，能让沃尔夫亲身前去，一定牵涉到了某些很重要的非凡因素，排除灭口这个可能性不大的目的，沃尔夫只可能是去获取或者抹除某些隐秘情报，或者是去寻找某样东西。” 威廉伯爵笑道：“事情还算有趣，可这和我没有多大关系吧?” 男子道：“可是沃克小镇那名幸存者你应该认识，他叫亚伦·贝特，他仅仅是痴迷材料和机械的普通工匠，我想伯爵阁下会好奇他为什么会牵扯到非凡事件中去？” 威廉伯爵皱眉，沉默了一会儿，问道：“克伦威尔上将那里有什么动作?“ 男子语气有些疑惑道：“克伦威尔上将没有派出部下来干预，不过，他委托给了羚角城的灰月教堂。” 威廉伯爵诧异道：“灰月教会的大本营在艾希帝国，在北诺斯帝国很少会主动牵扯到与风暴教会有关的事情中去，对于西林防区最高长官这种身份和地位之人的委托，应该是由灰月教堂的威尔逊主教来处理，他是怎么安排的？” 男子轻笑道：“威尔逊并没有亲自去处理，甚至没有排遣灰月教堂的非凡者，而是全权委托给紫荆花俱乐部的一位高级会员，一位‘颇有名气’的神秘学侦探。” 威廉伯爵也笑道：“这道有些出乎我的预料，不知道是哪位侦探，能够得到威尔逊主教的信任？” “阁下应该听说过‘妇女之友’这个称呼。” 威廉伯爵：“……” 男子摇头道：“那位叫做韦·布雷坎的老侦探，虽然主要名气都来自羚角城的贵妇们，不过我曾遇见过一次，发现他也是一名非凡者，应当达到了5阶非凡领域。” 威廉伯爵忍不住打趣道：“这位布雷坎先生还真是一位低调的非凡者，他有没有调查出什么结果？” 男子再次疑惑道：“奇怪的是，韦·布雷坎接受灰月教会的委托后，就突然消失了三个多月，我们白银之手也没有调查到他的行踪。直到前天傍晚，他才再次现身，乘坐有轨公共机车出现在沃克小镇。” “沃尔夫教士就是乘坐那辆公共机车返回羚角城，偏偏还发生了机车事故，他们有没有进行过交流？” 男子道：“不清楚，我认为可能性不大，我已经派了能干的过去调查，应该很快就会有结果。” 威廉伯爵笑道：“我很好奇，阁下这次又派了谁过去？” “格温莉丝巡官” “的确是不可多得的天才，我都有些羡慕你了。” ………… 沃克小镇，通往黑鸦庄园的小道上。 一位身着印有漩涡和风暴图案长袍的中年男子，缓缓走向了黑鸦庄园。 他的身高将近两米，给人带来视觉和心灵上的双重压迫感，更为诡异的是，他的周身仿佛凝聚着一团看不见的水雾，他走过的地方，路面上和树木上留下的血迹就会莫名消失，然后覆盖上一层薄薄的冰霜，十几个呼吸后，冰霜就会飞快地消融。 同时消融的，还有普通人看不见的十分微弱的狂躁灵性波动。 来到黑鸦庄园外面，他正要迈步走进去，突然停顿，缓缓转身，抬头看向了蔚蓝的天空。 只见远处天际，正有一艘北诺斯帝国最新型号的小型飞空艇快速接近，它在构造上和普通飞空艇不同，上方没有大号的圆形气囊，而是在流线型的船身两侧装有一对上下拍打的翅膀，船头和船尾各装有一个飞速选择的螺旋桨。 给人一种速度和力量完美结合的独特美感。 此时，飞空艇船舱外的甲板最前方，如标枪一样矗立着一道女子身影，她身形窈窕，穿着一套蓝银相间的轻甲，轻甲上没有丝毫花里胡哨的花纹，反而显得干脆冷冽。 迎着尖啸的疾风，一头如瀑黑发飘荡飞舞，一双天空色纯净清澈的眼眸，平静地望着越来越近的黑鸦庄园。 即便还隔了数千米，中年男子也能将飞空艇上的情景看得清清楚楚，忍不住赞叹出来：“好一位英姿锐利的巡官！” 女子天空色的眼眸注视着中年男子，脸上只有认真，只有纯粹，轻轻点头，缓缓开口道：“白银之手高级巡官，格温莉丝。” 中年男子右手持手杖斜放胸前，左手放于身后，点头致礼，声音洪亮道：“风暴主教，格雷奥姆” 飞空艇上。 船副焦急地从驾驶室走出来，顶着强风大声喊道：“格温莉丝长官，外面十分危险，请您赶快进来，飞空艇马上就要降落了。” “先不要降落”格温莉丝的声音很有辨识度，同样也不容置疑。 她右手提起插在甲板上的没有剑鞘的银色大剑，纵身一跃，从几千米的高空跳了下去。 身后的船副呆了一下，旋即双手挠头，神情悲痛地蹲了下去，扯开嗓子大吼道：“护卫，护卫，格温莉丝长官又跳下去啦！！！” 第23章 警民协作 韦·布雷坎在灰月教堂一直坐到了中午，果然如他所预料的那样，并没有外人来打扰他。 看来警察巡官们还是更喜欢待在充满壁炉暖气的房间里啊，韦·布雷坎轻快地走出灰月教堂，他很快就不这么想了。 教堂外面几个穿着制式服装的警察巡官，正拿着制式左轮，严阵以待地盯着韦·布雷坎。 灰杆子站在警察巡官们身后，焦躁不安地来回踱步，看到韦·布雷坎望过来，他有些羞愧忐忑地低下了头。 虽然他已经不记得在黑鸦庄园发生过的事情，但是在冰雪公路的时候，就意识到了魔术师先生的不同寻常，他从旅店醒来后，从前台女士那里得知了是魔术师先生救了他，可是当他来到警察大厅报案，被警察巡官们喝问了几句，就把魔术师先生给牵扯了进来，心里有些羞愧和忐忑。 韦·布雷坎很配合地举起双手，道：“中午好，巡官先生们，我正要去面包店填充一下肚子。” “布雷坎先生，恐怕你得先去警察大厅喝免费的开水了。”胖巡官艾德严肃地看着韦·布雷坎，又瞥了一眼灰杆子，继续道：“你应该知道我们的目的，请好好配合我们的工作。” 韦·布雷坎点头道：“好的，巡官先生。“ 来到警察大厅，韦·布雷坎问道：“我能不能请问一下，这位冬猎者先生的同伴有没有安全返回？” 旁边的灰杆子连忙小声问道：“都回来了，除了大黑牙……” 胖巡官严厉地打断了灰杆子的话，狠狠地瞪了灰杆子一眼，对韦·布雷坎道：“这里是警察大厅，该让你知道的自然不会瞒着你，我们想要知道的，也希望布雷坎先生能够配合我们。” 一位黝黑的矮个子警察巡官小声提醒道：“艾德队长，我们是不是应该先去告知一下风暴教堂。” “冬猎者的谎言吓到你了吗？”胖巡官带着轻浅的笑意问道。 韦·布雷坎听出来他们之间的不和睦，如果没有风暴教会非凡者的参与，事情的麻烦程度将要小得多，于是他说道：“我觉得灰杆子先生没有撒谎，他们的一位同伴死得不太正常。” 胖巡官问道：“你能作证吗？还是你亲眼看到了？” 韦·布雷坎道：“我想他的同伴们都看到了，他们不可能同时向警察巡官们撒谎。” 黝黑矮个子警察巡官附和道：“很可能有一位冬猎者死了，我们应该向风暴教堂求助。” 胖巡官艾德笑道：“你认为一个死了的人还会到处乱跑？我说过了，他只是迷路失踪，等给布雷坎先生录完口供，我们就派出人手去寻找。” 黝黑矮个子不想跟长官发生争执，只能道：“一切听从队长的安排，不过我下午要去。” 胖巡官艾德同样打断了他的话，道：“这次必须一起出动，你先带人下去准备一下。” 黝黑矮个子警察巡官眼中有抑制不住地怒火，点了点头就离开了询问室。 韦·布雷坎看到了矮个子警察巡官紧抿的嘴唇，以及胖巡官艾德眼中的得意，在接下来的半个小时里，他十分配合地回答了胖巡官艾德的询问，把能说的基本都如实交代。 因为是和官方机构打交道，不可能再用“魔术师埃姆”的身份来作掩护，韦·布雷坎交代紫荆花俱乐部高级会员的身份，以及受灰月教会委托，来沃克小镇的寻找亚伦·贝特的目的。 胖警官的认知倾向已经很明显，他根本不相信死人可以活蹦乱跳地离开，认为冬猎者们都是受到惊吓，在无意识地撒谎。 他要亲自去找回失踪的冬猎者，让大巡官知道他的能力，既然韦·布雷坎自称是一位出色的侦探，这种情况下，简直就是送上门的免费劳动力，当然不能放过。 ………… 在警察大厅吃了一顿免费的黑麦面包，以及一杯劣质咖啡，韦·布雷坎就跟着胖巡官一行人出发了，同行的还有做为报案人的灰杆子。 他们乘坐两辆警察大厅配备的制式马车，出了沃克小镇，沿着冰雪公路一路向着西北方向行去。 一个多小时后，他们来到了当初韦·布雷坎和冬猎者们分道而行的分叉口，再往下深入，马车会越来越颠簸。 胖巡官下令全体下了马车，开始寻找失踪冬猎者可能会留下来的足迹或者其他线索。 巡视了一番后，胖巡官瞪着灰杆子道：“这个三岔口根本没有丝毫的血迹，还说你们不是在撒谎。” 灰杆子无从争辩，焦急地走过去看了一遍，只发现了道路两旁一些树木上的刮痕，难道他真是由于紧张出现了幻觉，可是大黑牙真的被某种东西杀死了，而且尸体被从树上放下来后，又不可思议地活了过来。 韦·布雷坎也发现了不对劲，他当时也在场，知道灰杆子说的是实情，可现在看到的也是事实。 一定是有人把血迹都抹除了，要想做到这一点，只能借助非凡能力。 难道是风暴教会的高层非凡者，也有可能是杀死了大黑牙的隐藏凶手，韦·布雷坎暗自猜测，不过他更倾向于前者。 虽然不知道隐藏凶手是非凡者还是某种怪物，可从他隐匿行踪的行为可以看出，他多半是具有不低的智慧，行凶后冒着风险留下来的可能性很小，除非有什么东西吸引着他。 韦·布雷坎走进胖巡官，问道：“巡官先生，现在有两条路，一条通往黑鸦庄园，另外一条是冬猎者们去过的地方，您觉得我们是不是应该分成两个队伍，分头前去寻找。” 不愧是紫荆花俱乐部的高级会员，胖巡官很满意侦探先生说话的态度，想了想道：“嗯，我就是这个意思，侦探先生就和我一队，去冬猎者到过的方向，瑞克带领其他的人前往黑鸦庄园，灰杆子也跟着一起去。” 黝黑矮个子脸上变色道：“艾德队长，黑鸦庄园一直都有邪恶巫师的消息流传出来，而且前几天还有人来报案，说是黑鸦庄园在进行邪恶残忍的献祭仪式，我们应该把问题反映给风暴教堂，让专业的人来处理。” 胖巡官料到瑞克会这样推脱，冷着脸道：“专业的人？他们的专业是在广场做做弥撒，引领那些信徒们不断地向神索求，要论到寻找线索，我们警察巡官才是专业的。我是队长，这是命令，两个小时后，无论有没有发现失踪者，都到三岔口来集合，夜晚出现的雪狼群可比所谓的行走死尸危险多了。” 你恐怕是对诸神和诸神信徒有什么误会，这样才是真正不可描述的危险啊，韦·布雷坎听得一阵腹诽。 第24章 呓语的秘密? 不过这胖巡官还真是心黑，明知道黑鸦庄园可能存在问题，还执意要派遣瑞克去调查搜寻，显然是在公报私仇。 韦·布雷坎倒是更愿意去黑鸦庄园，随口提过一遍被胖巡官拒绝后，他也没再多说，虽然他犯不着理会胖巡官的调遣，可他在沃克小镇还有事情没办完，不想惹出是非。 而且他考虑到风暴教会的人说不定已经到了黑鸦庄园，里面的残破泥塑上还有他施展的灵性仪式，现在冒然过去的话，说不定就会被看出一些端倪，增加不必要的麻烦。 如果大老鼠棕毛先生在这里就好了，它可是在这里凿出过许多老鼠洞的存在，对这块地域的环境一定十分熟悉，由它来寻找的话，绝对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韦·布雷坎也只是想想，大老鼠恐怕连吃他心肝的想法都有，又怎么可能出手帮他，一旦被它发现他只是在吓唬它，根本没有在它身上留下诅咒仪式，还不知道大老鼠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两辆马车分开行动，胖巡官对紫荆花俱乐部的名气和实力略有耳闻，对有着灰白须发的布雷坎先生的态度也发生了大转变，他从车窗里露出脑袋，和善笑道：“布雷坎先生，您也到马车上来吧，外面有几名警察巡官搜索就足够了，他们都是经验丰富的好手。” 对胖巡官的“渎职”行为不置可否，韦·布雷坎笑着摇头婉拒，和几名警察巡官一起搜查。 他们很快来到了灰杆子描述的遇到袭击的地方，这里的树木植被有明显被人踩踏的痕迹，痕迹不是没有章法的胡乱四散分布，而是大致朝着冰雪公路的方向。 灰杆子的确没有撒谎，这些冬猎者们都是经验老道的猎手，即是遭遇前所未有的变故，都没有失去应有的警惕和理智。 唯独只有率先逃跑的灰杆子，最终和他们走散，不愧是天生胆小，这一点灰杆子同样很诚实。 韦·布雷坎突然一个踉跄，撑服在一颗大树树干上，耳边的呓语又一次袭来，比以往都要更加严重。 “当你又一次睁开眼眸，是不是有一样的疑惑，一样的恐惧，一样的好奇，这次复活了，距离下次死亡还有多久？” “韦·布雷坎哟，韦·布雷坎”他一边念叨自己的名字，一边用力甩头，却起不到任何作用，整个人感到天旋地转，仿佛不断重复的呓语的源头就在附近，就在他自身灵性感知不到的某个地方。 “非凡99-轻灵” 他不顾警察巡官们关切的叫喊，艰难地给自己施加一个非凡能力，然后不管不顾地朝着一个方向跑去，速度快得让几名注意到这边情况的警察巡官瞠目结舌。 近了，韦·布雷坎能感觉他和那个地方越来越近了，他又有一种奇妙而矛盾的感觉，在那里的“东西”似乎也感知到了他，想要扑倒他身上，可偏偏又在远离。 他身上有什么东西具有特殊的吸引力吗？韦·布雷坎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衣兜里的价值十几克朗纸币的吸引力毋庸置疑，不过应该入不了“那东西”的眼；几样用来布置灵性仪式的神秘学材料，都是比较普通常见的，其中蕴含的灵性还没有达到这种程度。 剩下的就只能是“多里安的怀表”！ 韦·布雷坎感觉自己抓住了灵感，他毫不犹豫地从暗袋中拿出镶嵌银边的圆形怀表，啪地一下，掀开表盖。 一道无形的灵性屏障瞬间铺展开来，将“外来灵性”和“自身灵性”做到一定程度的分割。 耳畔的呓语很快变得微弱，直至消失。 “呓语的源头果然没在我自己身上”韦·布雷坎几乎可以肯定，这道呓语是他遭受“外来灵性”的干扰产生的，它绕过了“自身灵性”构筑的自我保护屏障，直接影响他的心灵和精神。 想到这，韦·布雷坎悚然大惊，在非凡者世界，这种情况还有一个叫法--灵性污染！ 最终的表象就是--失控！ “为什么会这样？”韦·布雷坎喃喃自语，他失去的那部分记忆，很可能也是遭受“外来灵性”污染的结果，如果不能阻止这种污染，他将不可避免地出现失控和异变。 “韦·布雷坎哟，韦·布雷坎”他下意识地呢喃自语，这似乎能够减轻呓语给他心灵和精神上带来的恍惚感。 嗯！？自己为什么会认为“韦·布雷坎”这个名字可以有效对抗耳畔呓语，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形成这个习惯的？ 耳畔的呓语彻底消失，韦·布雷坎又恢复了正常，他静静地站着，脑海飞快运转起来，许多被他忽略了零碎的线索，被他慢慢拼凑出一个大概轮廓。 第一，他想起灰月教会委托的时候，第一个浮现在脑海的，不是委托的具体内容，而是接受委托的时间。是三个月前，还是五个月前？ 是不是可以这样猜测，三个月前到五个月前这个时间段，对他有不可替代的意义，或许他就是在这个时间段，蹊跷地丢失许多记忆。 是不是只要去追查这个时间段发生过什么事情，就能解开困扰他许久的一些谜团。 第二，他为什么偏偏要呢喃“韦·布雷坎”这个名字，如果换成“埃姆先生”，或者干脆就是颂念“女神在上”，能不能起到效果，虽然没有进行尝试，他隐隐觉得这很可能行不通。 时间关联到的是“隐私”或者是“分界线”，那名字关联到的是什么?是家族姓氏，是对外界的代码讯息，是某份情感的寄托。 韦·布雷坎皱眉沉思，他突然灵光一闪，无论是家族姓氏、代码讯息、还是情感寄托，都是在普通人身上展现出来的表象，在神秘学领域来说，名字最直接关联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自身灵性。 自身灵性是一切非凡的根本。 所以他下意识地呢喃自己的名字，不，是“自身灵性”的本能反应，让他通过呢喃自己的名字，以此来抵抗耳畔呓语中蕴含的“外来灵性”的污染。 韦·布雷坎感觉自己快要抓住其中的关键点，可隐隐觉得还缺少一个重要环节。 第25章 遵名 韦·布雷坎想起了羚角城一些贵妇们喜欢谈论的话题--戏剧小说。 她们通过大量的阅读和相互探讨，总结出了戏剧小说最基础也是最不能忽略的三个点，事件发生的时间、地点、人物。 韦·布雷坎自身目前的情况，也可以看成是一部“布雷坎失忆记”，他现在大概掌握了这部戏剧的“时间”和“人物”，他接下来只要找到“布雷坎失忆记”的“地点”，就能慢慢推理出“布雷坎失忆记”的大致真相。 从最近两天得到的情报来看，只有亚伦·贝特父子俩和他身上的迷雾存在联系。 或许只要能找到其中一人，就能解开他身上的一些谜团，而这恰好与灰月教堂的委托相重合。 想通了这一点，韦·布雷坎心情舒畅，呼出一道酝酿许久的水雾。 “布雷坎先生，您没事吧？”一位警察巡官关切地问道，见到韦·布雷坎睁开眼睛，他才有些紧张道：“布雷坎先生，我们一路跟着你跑过来，在不远处的一颗树下找到了大黑牙的尸体。” 韦·布雷坎问道：“是不会动荡的尸体？” “布雷坎先生您别开玩笑了”那位警察巡官有些拘谨地笑道，他们几个刚才见识了侦探先生奔跑起来的速度，又撞见了他古怪的举止，对这位老侦探有些敬畏。 韦·布雷坎问道：“他身上有没有致命的伤口？” 警察巡官犹豫了一下，道：“这个我们还没有进行检查，不过这具尸体脸上画着古怪的花纹，看着很诡异。” “花纹？”韦·布雷坎想到了那天在皮卡脸上看到的花纹，赶紧询问道：“你们没有碰触那些花纹吧？” 几位警察巡官对视了一眼，齐齐摇头，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一抹心悸，他们接触过许多类型的凶杀案件，却从没有见过像今天这样奇怪的，仿佛只要看到那些古怪的花纹，某些不详的感觉就不可控制地从心里浮现。 他们和胖巡官不同，他们都是深浅与风暴之神的信徒，相信世间有超出常人理解的存在，如果不是迫于长官的压力，他们多半已经撤离这里了。 韦·布雷坎和他们来到一颗大树下，却只看到让人心里恶心的虬结的根须。 “尸体哪里去了？”几位警察巡官惊呼出声，一时间乱了手脚。 韦·布雷坎也警惕起来，不动声色地拿出了“多里安的怀表”，揭开表盖，一层肉眼看不到的灵性屏障扩散开来，将大家都覆盖在屏障内。 灵性屏障虽然无法抵挡实质性的伤害，却可以尽量避免他们受到外来灵性的伤害，减少他们出现精神失控的几率。 在非凡者领域，灵性污染往往比身体上的伤害显得恐怖的多，就比如明明已经死去的大黑牙。 “你们可以颂念神祗的遵名”韦·布雷坎出声提醒。 得到布雷坎先生的提醒，警察巡官们才猛然反应过来，他们双手紧握，齐声颂念：“伟大的风暴之主，先民守护，您是凛冬，是潮汐，是灾厄之墙，是救赎之光，风暴在上。” 虔诚地颂念声，安抚着他们的心灵，驱散着他们的不安。 在韦·布雷坎现存的记忆中，他还是第一次听见信徒完整颂念深浅与风暴之神的遵名，尽管他还不清楚这些语句有什么含义，却不难猜测这或许与神祗的威能有关，绝不是随意选取的毫无意义的祷言。 韦·布雷坎不由自主地想到了灰月女神的遵名，今天在灰月教堂就听迪莉娅颂念过。 “先见之光，灰朦之主，疯狂与哀嚎的聆听者，黑暗与昏黄的仲裁人。” 灰月女神的遵名听起来更有一种震撼感啊，韦·布雷坎稍稍腹诽了一句。 韦·布雷坎驱使着自身灵性，调动着灵性直觉探查起来，很快他就发现了异常。 “这边有情况”说完，韦·布雷坎就率先向左冲去，轻灵术加持下的身体，不论是速度还是灵敏度，都比警察巡官们高出一大截。 当他们揣着粗气追了上来，就看到布雷坎先生半蹲在茂密的蔓藤旁边，在他身前正有一个人匍匐在地上，手脚并用地机械般往前爬行。 “大黑牙！”真正见到尸体“活了”过来，还是极大地刺激到了警察巡官，他们口里颂念“风暴在上”，双手微微颤颤地握紧制式左轮，瞄准让人毛骨悚然的活尸。 韦·布雷坎安抚道：“不用紧张，他已经真正死去了。” 一位警察巡官颤声道：“可是他还在动，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只是一具被黑巫术影响的尸体，他已经没有生命体征，你们只要带回去，用火焰焚烧就能彻底摧毁他。”韦·布雷坎简单地用黑巫术来解释，以免引起更大的恐慌。 听到用火焰可以杀死这恐怖的怪物，警察巡官们悬着的心总算落了回来，他们看着一脸平静的布雷坎先生，望着他灰白的头发和胡须，心里都下意识地想到：侦探先生还真是强大而且见识广博。 其实释放“非凡98-焰流”，是最干脆简单的办法，不过韦·布雷坎不想在巡官们面前展露非凡能力，他们只要把尸体带回去，肯定会被交由官方或教会的非凡者来处理，基本不会出什么变故。 尸体脸上的花纹已经消失不见，只要韦·布雷坎本人不说，就没人知道是他动手抹除的。 那些花纹和那晚在皮卡脸上看到的有些相似，都构成了灵性仪式，不过后者是用来侦察预警的，而这次的非凡仪式具有“驱邪”的能力，成功驱除了这具异变尸体身上的灵性。 尸体之所以还能在地上爬动，只不过是“条件反射”而已，“它”已经没有威胁。 韦·布雷坎几乎可以确定，刚才暗中注视着他的那道目光，就是来自迪莉娅的哥哥小贝特先生。 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也是来寻找他父亲的？ 既然大家目标一致，小贝特为什么非要躲着自己？ 韦·布雷坎收回“多里安的怀表”，皱着眉看着不安分的尸体，同时在脑海里回想整理最近事情的细枝末节，肯定有重要却隐晦的线索，被他给忽略了。 “布雷坎先生，我们要怎么把这具尸体带回去？”一个警察巡官担心地询问，恨不得立即远离这具“精神抖擞”的尸体。 “当然是抬回去，我想这正是警察巡官们的职责。”韦·布雷坎说完，右手虚按并不存在的礼貌，点头行礼后，转身离开。 “唉唉！” 几位警察巡官呆愣当场，脸上的血色正在迅速的褪去。 第26章 体恤下属的艾德巡官 黑鸦庄园。 “这里真的是黑鸦庄园吗？”黝黑矮小的瑞克巡官望着眼前的情景，有股汗毛竖立的惊悚。 在他眼前，出现一道狭长的巨大裂缝，一直延伸到庄园内部，仿佛被握着巨剑的巨人全力劈砍过。 “会不会是地震造成的？”警察巡官们笨拙地寻找看似合理的借口，他们紧张地聚在一起，握紧制式左轮，警惕地打量着四周。 寒风吹得远处的树影幢幢，巨大裂缝宛如怪物的狰狞巨嘴，四处散落的石块就是它饱餐后吐出来的残渣。 拉着马车的马匹踢哒着蹄子，焦躁不安地轻声嘶鸣。 天生胆小的灰杆子早已吓得四支发软，他想起了小时候听过的莫可名状的幽灵，更联想到了昨天大黑牙遇害时的诡异场景，他语无伦次道：“传说是真的，黑鸦庄园是邪恶巫师的大本营，快走，我们要赶快离开。” “闭嘴！”瑞克巡官脸色不太好，沉声问道：“你们有谁来过这里？” 见共事的同事们都飞快摇头，他一把抓着想要逃跑冬猎者，吼道：“你最好给我好好地待在这里，我们这里有五个爷们，五把左轮手枪，如果有不长眼的东西敢过来，就等着被打成筛子吧。现在回答我，冬猎者，你以前有没有来过这里？” 灰杆子缩了缩脖子，唯唯诺诺道：“没有，不过我听几个同伴悄悄地说过这里的情形，他们说黑鸦庄园里有黑色扭曲的可怕符号，有人围绕着这些符号，讨论着让人浑身不自在的话题，偷偷进行着足以让他们被送上火刑架的献祭，不过他们可从来没有提起过有一条堪比寒水河的大裂缝，巡官先生，这太不正常了，就像死去的大黑牙一样。” 此刻瑞克巡官心里也在打退堂鼓，想要立刻驾驶马车返回警察大厅，然后把那头死肥猪的蠢话塞进他的屁股，但这只能是在他孤身一人的时候。 瑞克巡官最终下了决心，带领众人顺着大裂缝走进了黑鸦庄园。 走近后才骇然发现，大裂缝直接从庄园中心广场穿过，将整座庄园整个一分为二。 庄园内的建筑大多数已经坍塌，木头和石块的碎屑凌乱散落，唯有中心广场一块区域显得十分古怪，似乎被一个圆形大盾给保护了起来。 那里显得很干净，也让地面上的黑色扭曲的图案展现在他们眼中。 许多传说故事涌上心头，瑞克巡官再也无法保持镇静，急声催促道：“快走，去风暴教堂。” ………… 黑鸦庄园另一头的森林内。 胖巡官艾德擦着额头的汗水，着急烦躁地往树林里钻，横生的枝干和让人恶心的藤条，给有着脖子比大腿纤细不了多少的胖巡官带来了极大的困扰。 他只想立即调头返回马车上，继续享受静谧的小日子，可他不敢停下来，他担心再次让大巡官恼怒。 该死的瑞克，如果不是他违抗了自己的命令，将在黑鸦庄园发现的情况，私自报告给了风暴教堂，大巡官又怎么会亲自过来，还劈头盖脸地把正在马车上打呼噜的提起来训了一顿。 一定得让大巡官消消气，唉，可惜自己只有一个身材撩人的妻子，今天晚上又只能自己一个人睡了。 该死的瑞克，既然这么热衷拍风暴教堂的马屁，怎么就不去风暴教堂当虔诚的仆人，非得盯着我屁股底下的这张椅子，真是狗屎。 “你们听到了没有，赶紧给我过来。”胖巡官插着腰揣着粗气，树林内光影绰绰，藤蔓莎莎，仿佛有无数身影潜藏在四周，时时刻刻准备向他伸手。 胖巡官不由想起一些听闻过的怪诞传闻，虽然他对此从来都是不屑一顾，不过此时仍然有股心里发毛的微颤，他愤怒地高声呼喝他的下属，以此来驱散心里的莫名恐慌。 胖巡官实在是太久没有跋山涉水了，仅仅才走了十几分钟，他就被藤蔓横支绊倒了三次，最惊险的一次更是导致左轮手枪走火，差点就致使他走完了“光辉”的人生道路。 胖巡官四仰八叉地靠在一块大石上，差点“被迫光荣”的心悸还没有彻底平缓，他嘴里骂骂咧咧，心里却像热锅里的蚂蚁，想到那几位被他特意关照的下属，他对他们抱有的仅有的希望，也不是在他们的办事能力上，而是在他们存放硬币和妻女的屋子里。 只希望侦探先生的本领名符其实，能够找到失踪的大黑牙，不然他就真的无法在大巡官面前交代了，真是狗屎的大黑牙。 “巡官先生，你怎么在这里？”韦·布雷坎的声音在胖巡官身后响起，吓得他一个激灵，手脚扒拉了好几下才终于站起身来。 看到有着灰白须发的侦探先生，胖巡官的态度更加和善，他努力伸长粗脖子看向侦探先生身后，急切问道：“布雷坎先生，你们找到大黑牙了吗？” 韦·布雷坎奇怪于胖巡官反常的举动，猜测他是遇到了什么麻烦，不过既然没有涉及到人身安全，韦·布雷坎无意过问，他微微点头行礼，含笑道：“找到了，正由几位巡官先生抬着往这边过来。” 胖巡官感觉浑身的疲劳都不翼而飞，激动道：“太好了，只要找到了大黑牙，狗屎瑞克的阴谋就无法得逞，我要赶回马车上去，给大巡官一个满意的交代。” 韦·布雷坎心下恍然，原来是灰杆子他们在黑鸦庄园率先有了收获，偏偏警察巡官瑞克绕过了胖巡官，直接向上头报告，而且连大巡官都亲自过来了，估计是瑞克直接把情况通知了风暴教堂，再由风暴教堂给大巡官施压。 大黑牙尸体上的灵性都已经消散，不过为了稳妥起见，韦·布雷坎回来的时候故意放慢了速度，以防再次遇到变故时，能够及时出手救援。 所以胖巡官艾德很快看到了他的四名下属，他们抬腿地抬腿，抬手的抬手，四人合力抬着大黑牙飞快地往这边跑，都累的满头大汗。 虽然明明一个人就可以办到的事情，却偏偏要四个人合力，让他有些小小的不满，不过胖巡官从来没看到过他们工作得这么卖力，心情不由好了几分。 他眼珠一转，暗道如果由他独自一人背着失踪的大黑牙回去，大巡官看到他大汗淋漓的模样，肯定会对他大声夸赞。 这么想着，胖巡官高喝一声，挪动大粗腿跑了过去：“哈哈，弟兄们好样的，接下来你们赶紧歇歇，让我来。” 第27章 布雷坎的猜想 本来还只是想要找到大黑牙的尸体回去交差，等和四名下属之间的距离拉近后，胖警官更是有种被幸运女神轻吻过的喜悦。 他们不但找到了失踪者，而且失踪者居然还有一股子力气想要蹦跶，让提着大黑牙手脚赶路的下属累得满头大汗。 能蹦跶就好啊，越蹦跶效果越好，证明根本就没有所谓的死者复活，证明他艾德巡官的判断力高人一筹。 胖巡官就像是一头发了情的雄性大雪熊，冲到四名下属面前，夸赞了几声，不等他们说话，就是腰身一蹲又一起，把脸部朝下的大黑牙背在了又宽又厚的背上。 四名警察巡官还未从惊魂未定的情绪中缓过神来，就又被胖队长的英勇惊得瞠目结舌，就在不久前，他们可没人有胖队长那样视死人如稻草的勇气，敢独自背着大黑牙的尸体。 那可是一句活尸啊，是用他们现有知识无法解释的可怖东西。 “队长，小心那具尸体！”有一位警察巡官害怕被事后追究，赶紧出声提醒。 可他们不知道的是，一层肉眼看不到的灵性屏障悄然笼罩了他们，将他们的声音拦截下来。 胖巡官是卯足了劲儿地在前头带路，察觉到大黑牙即便昏迷了，都还不肯老实下来，一会儿手舞足蹈，一会儿扯他的衣服，一会儿居然还伸出舌头舔他的脖子。 有种莫名的冰凉从背后传过来，他没有心生疑惑，无论是谁在冰冷刺骨的野外冻上一晚，他的体温都不会比大黑牙高多少，何况大黑牙还维续了让人惊叹的活力。 胖巡官一巴掌拍在大黑牙臀部，又是好气又是恼怒地道：“你个狗屎的，要舔就回你自己家去舔，你就是找一条母狗我也不会管，哎呦，你居然咬我。” 胖巡官愤怒地把大黑牙掷到地上，吃痛地捂着流出血迹的脖子，刚想送上一顿拳脚，就听见趴卧地上的大黑牙发出一道清脆的声音，脖子转了一百八十度，一双泛白的死鱼眼，直直的盯着他。 “魔鬼啊”胖巡官被吓得踉跄后退，扑通一下倒摔进藤蔓堆中，糟糕的是双脚被藤蔓勾住，一时挣脱不开来，一焦急吓晕了过去。 ………… 沃克小镇，警察大厅。 当大伙儿返回的时候，天色已经进入黄昏。 大黑牙的事情对几位警察巡官造成很大的冲击，大巡官给他们放了两天假，并警告他们要对此事严格保密。 韦·布雷坎在森林的时候，对自己的事情有了模糊的灵感，却总感觉隔着一层薄雾，抓不住稍纵即逝的关键点，让他好几次努力的尝试都功亏一篑。 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他认定在森林中制服大黑牙，并用灵性仪式能力抹除大黑牙的异变灵性的人，就是迪莉娅额哥哥。 根据从迪莉娅那里得来的情报，她哥哥没有遵从父亲的建议成为一名工匠，反而成为一名技艺精湛的冬猎者，在父亲莫名消失的这段时间，狩猎野兽就是贝特家所有的经济来源。 可迪莉娅对自己哥哥的了解，仅仅限于小贝特先生想让她知道的一面，是个温和有礼、喜好宁静的青年，是个虔诚的女神信徒。 纯朴善良的她，肯定不会想到小贝特先生在扮演一位好哥哥的同时，暗地里还是一位触及神秘学领域的非凡者，是一位投身黑夜拥抱未知的人。 她自称从她十二岁以后，就再也没有去过哥哥的房间，而今天在灰月教堂再遇到她，她说哥哥的房间和记忆中的时候没有太大改变。 这说明他哥哥是个恋旧的人，或许还有一种可能，从那时候起，他哥哥就已经接触神秘学领域，甚至夜晚都很少待在自己房间里。 尤其是最近这段时间，他大半夜出去干什么，有什么事情是需要大晚上才能够进行？ 韦·布雷坎在排除了普通事件的可能后，最先想到的就是狩猎，狩猎某些莫可名状的，不敢明目张胆出现的家伙，就像是异变后的大黑牙。 而导致大黑牙异变的源头，就是来自黑鸦庄园，来自那块让他自身灵性产生强烈预警的残破泥塑。 如果这个假设成立的话，那么是什么因素导致小贝特先生，不惜冒着比死亡还可怖的未知危险，暗中进行狩猎？ 小贝特身为一名非凡者，肯定清楚神秘学领域的危险，他们强大自身灵性的同时，必须要时刻面临外来灵性的污染，经常同失控与怪物对抗。 所以他才会在留信中特意提到‘请让非凡因素远离迪莉娅’这样的话，他显然不希望自己的家人遭受神秘学领域的危险。 偏偏从三个月前某一刻开始，他那身为工匠的父亲突然性情大变，固执地接触了神秘学领域，还卷入到‘黑鸦庄园的邪恶献祭’事件中，遭遇了某种极其严重可怕的灵性污染。 小贝特先生不得不白天去狩猎野兽，晚上去狩猎从黑鸦庄园中出来的东西。 韦·布雷坎的思绪渐渐发散，他觉得这种可能性不低，而且能够先后两次躲过韦·布雷坎的灵性直觉，就证明小贝特有十分出色的隐蔽手段，有成为‘猎魔人’的资格。 想通了这一点，韦·布雷坎发觉之前把所有注意力都用来寻找亚伦·贝特的做法有些欠缺考虑， 他应该先找到小贝特先生这个关键突破口。 当大巡官问讯过精神萎靡的灰杆子，韦·布雷坎也适时地收回思绪，其实他早已没有留在警察大厅的必要。 在回来的路上，大巡官已经从几位警察巡官口中知道了大黑牙的基本情况，和韦·布雷坎讲述的基本一致，而且在他们看来，这次能够顺利找到异变的大黑牙尸体，还多亏了“身先士卒、一马当先”的侦探先生。 这是位办事效率和外表年纪相匹配的高级侦探！ 更何况韦·布雷坎还是羚角城紫荆花俱乐部的高级会员，大巡官还知道得更多一点，这位灰白须发的老侦探先生，在羚角城贵妇圈子里有不小的人脉关系。 虽然告诉他这件事情的朋友，当初只是以‘听说’的口吻当成笑话来讲述，但是为人处世圆滑机警的大巡官，可不会把这件事当成笑话来听。 要不然怎么解释紫荆花俱乐部这么多会员，却偏偏只有老侦探先生独享“妇女之友”的荣耀。 出于各自心里的小算盘，所以包括大巡官在内的警察大厅的众人，对侦探先生的态度都十分友好。 第28章 灰杆子的情报 “大巡官先生，如果这两天还有什么事情，可以来沃克旅店找我，这是我的名片，以后来紫荆花俱乐部可以享受九八折的优惠。” 大巡官是个看起来很随和的中年人，有着北诺斯帝国男人罕见的秃头发型，虽然看到了‘以前没见过，以后也可能不会再见到’的最抠门的名片，他还是郑重其事地接过名片，用真诚的语气道：“谢谢您，慷慨的侦探先生，明天中午我家会举办一场小型的私人宴会，欢迎您来参加。” 冬猎者的尸体还在警察大厅摆着呢，你就开始筹划宴会的事情了，韦·布雷坎心里腹诽，不过念头一转，想到能应邀参加宴会的人，多少都有些能量，说不定可以打听到一些有用的情报。 于是他不着痕迹地收住快到口边的拒绝话语，右手虚按并不存在的礼貌：“这是我的荣幸，那么，大巡官先生，明天见。” 昏黄已经完全笼罩了沃克小镇，夜幕中点缀着或明或暗的燃油灯光，镇民房屋屋顶的烟囱中冒着浓烟。 韦·布雷坎走出警察大厅，就看到不远处阴影中一道踟蹰不定的身影，他走了过去，率先打招呼：“灰杆子先生，有什么可以帮到你的吗？” 灰杆子尴尬地搓着手，鞠躬行礼道：“魔术师先生，谢谢您昨天把我救回来，虽然我不记得自己是在哪里晕倒的，不过还是十分感谢。” 韦·布雷坎坦然接受他的谢意，含笑道：“黑鸦庄园那一带可能存在一定的危险，以后你和你的同伴们尽量不要再去那边狩猎。” 灰杆子心有余悸地连忙点头，做贼似的看了看四周，小声道：“魔术师先生，我今天在黑鸦庄园看到了很恐怖的场景，大巡官和瑞克巡官都警告我不要对外人说，不过我想您应该不是外人。” 很恐怖的场景？我想一头雪熊就能达到你的标准线了吧，韦·布雷坎心里打趣地想着，点头问道：“你们都看到了什么？” 灰杆子光是回想，就有种浑身触电般的感觉，他咽着口水说道：“黑鸦庄园被一道巨大狭长的裂缝从中分开，在庄园内还发现了黑色的图案，我仅仅是看着那些图案，都有种被什么东西抓挠的感觉。” 大裂缝？看来那里还爆发了非凡者之间的激烈战斗，也不知道出手的是什么人，韦·布雷坎觉得至少有风暴执事级别的非凡者参与。 毕竟算算时间，大老鼠棕毛遭遇的那位风暴教会非凡者，应该已经将详细的信息传递上去，教会高层不可能坐视不理。 至于官方非凡者对此是什么态度，他就不清楚了，事实上直到现在，他对北诺斯帝国官方非凡者和风暴教会之间的相处模式都知之甚少，仅仅知道他们是相互合作的关系，却不清楚是怎么个合作法。” 他刚刚在警察大厅并没有看到官方或者风暴教会的非凡者出现，他们要么是已经得到了残破泥塑，达成了此行目的；要么就是在战斗中受了伤，不方便露面。 韦·布雷坎对此不算太吃惊，他说道：“果然是件可怕的事情，我想大巡官说的不错，你应该对外人保密，当然，我们是朋友，灰杆子先生。” 灰杆子顿时松了口气，露出一抹如释重负的笑容，道：“我会的，魔术师先生。” 灰杆子在黑鸦庄园的记忆已经被韦·布雷坎抹去，所以直到现在，都不清楚韦·布雷坎的真实情况，仅仅知道埃姆先生是一位神秘的魔术师。 韦·布雷坎也乐得如此，并没有刻意解释，他含笑道：“那么灰杆子先生，要不要一起去树屋酒吧喝一杯？” 灰杆子连忙摆手，摇头：“不，不了，谢谢魔术师先生，我家人恐怕都担心坏了。” 其实我也很担心衣兜里那可怜的积蓄，韦·布雷坎也不勉强，点头行礼后，转身离开。 灰杆子站在原地挠了挠头，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魔术师先生似乎离开得有些急促。 “啊，遭了，还有一件事情忘记告诉魔术师先生了。”灰杆子着急地想要追上去，可视线内早已失去了魔术师先生的踪影。 魔术师先生真可怕！ ………… 韦·布雷坎并没有去树屋酒吧，因为他想起明天要去参加大巡官的私人宴会，他这身穿着打扮过去的话，就显得有些失礼了。 可是他逛了两条街道，发现仅有的两间礼仪服饰店已经停止营业，在贵族和富豪们看来，静谧的夜晚是享受宴会或者睡眠的时间段，用来挑选礼仪服饰是一件十分没有体面的事情。 有钱人的生活真叫凡人难以想象，韦·布雷坎摸了摸自己干瘪的衣兜。 在面包边吃了份廉价的晚餐，韦·布雷坎决定先去古旧物市场，那里是下层普通人集会的夜市，是上层人们口中“不得体”的表现，偶尔也有些中产阶层的商人或者行政雇员来这里。 北诺斯帝国初春的天气本来就很冷，而且恰巧今年的寒流出现延长，这是前所未有的，却让北诺斯帝国众多冬猎者们兴高采烈，深信不疑地认定这是“深浅与风暴之神”的恩赐。 这让原本就信奉“深浅与风暴之神”的信徒们变得更加的虔诚，也让许多原本没有固定信仰的中立派开始频频出入风暴教堂。 这种情导致北诺斯帝国的皇室和执政高层中出现了一些不一样的声音。 不过这都是那些高高在上的贵族老爷们该关心的事情，距离普通民众太过遥远，至少没有任何一位冬猎者，会拒绝突如其来的丰收。 所以即便晚上的天气十分寒冷，即便是在有些偏僻的沃克小镇，这里也在开始慢慢酝酿着“狂欢”，就像上层大人物们早已熟悉了的“宴会”。 韦·布雷坎轻车熟路地在古旧物市场慢慢闲逛，他有着沃克小镇少见的灰白须发和灰色眼眸，他的身高只算得上中等，却丝毫没有老人该有的佝偻和暮气。 他行走间展现出来的沉稳和沧桑，吸引了不少店主的注意力，当然也招来了一些火热的目光。 毕竟这里可是北诺斯帝国，毕竟北诺斯妇女早就声名在外，嗯，千万不要想歪了，是她们的热情和神奇的第六感。 第29章 可怜的大老鼠棕毛 走出古旧物市场，韦·布雷坎身姿笔挺，手里多了一根不算精致的黑色手杖。韦·布雷坎此刻对‘为什么寒流会延长’并没有多大的兴趣，他于心里不断地感慨：为什么金镑这么难挣取，又那么难挽留。 他衣兜里只剩下10克朗，折合成便士也只有50个，以黑麦面包加廉价果汁为用餐标准的话，他还可以维持25天，当然这是在取消了每天的早餐，且是睡大街的前提下。 想到那个“3便士一天，10便士三天”的旅店，韦·布雷坎就发誓说再也没有比这更糟糕的入住体验了。 他发觉挣钱对于他来说是当下最紧迫的问题，他甚至都有些羡慕那些伟大的神祗，不是羡慕祂们神秘强大的威能，而是敬佩他们挣钱的方式和效率，如果祂们也有钱财需求的话。 韦·布雷坎来到沃克旅店，却再次遇到了熟人。 他们守在旅店不远处的一个角落，捧着一个白荆木制成的水杯，双手不断在上面摩擦来取暖。 ………… 让我们把时间稍稍退后一个小时。 面包店后面的垃圾堆旁。 “皮尔，快来看，这里有一只好大的老鼠？”胖男孩高声呼喊同伴。 自从学着皮尔教给他的办法，用一杯热开水从慷慨的布雷坎先生那里挣了1个便士后，胖男孩就宣布皮尔是他最要好的朋友。 “哇，真的好大啊。”半大男孩惊呼出声，他从没没有见过这么肥硕的老鼠，体型简直和流浪的野猫差不多。 胖男孩犹豫了一会儿，就壮着胆子抓着大老鼠的尾巴，把它从垃圾堆里提了起来，他惊叹道：“我从来没有见过颜色和面包一样的老鼠，我发誓它肯定是偷吃了许多面包店的面包。” 皮尔小心地围了上来，好奇地打量这只前所未有的大老鼠，它有着面包色的毛发，四支短小粗壮，肚腩鼓鼓胀胀的，看来胖哥猜的没错，它肯定是偷吃了太多的面包。 只不过这老鼠看起来十分凄惨，他想了半天，才找到一个合理的词来形容--鼻青脸肿。 这和他偷吃了家里的黑麦面包被发现，被醉酒的父亲一顿狂揍后的情况十分相似。 胖男孩拍了拍大老鼠的脑袋，它一只肿胀的眼皮动了动，不过并没有睁开眼睛，胖男孩突然神秘兮兮地提议道：“皮尔，我们来开一个私人宴会吧，就像那些有钱的大人物们一样，不过就只有我们两人参加。” 皮尔显然理解了胖男孩的意思，颇有些意动，不过还是有些害怕，犹豫道：“可是我们不用把它带回家，做成鼠肉培根，或者炖成肉汤吗？” 胖男孩痛苦地思考了一下，狠狠点头道：“当然要，不过不是这只，我们下次再抓一只更大的老鼠回去，不，抓两只，你家一只，我家一只。如果布雷坎先生足够慷慨，我们也可以给他留一只。” 胖男孩说完，就提着大老鼠在前头带路。 “不，老鼠肉不好吃，神祗绝不允许有人吃老鼠。” “哈哈，皮尔你疯了吧，女神只是不允许我们自杀，可不会阻止虔诚的信徒们吃肉，包括老鼠肉。” “女神在上，老鼠肉真的不好吃，你们吃了会得病，会浑身腐烂，长出蛆虫。” “什么你们，你应该说我…们……”胖男孩的声音戛然而会，他转过头，保持着僵立的状态，见了鬼一样地看着并没有跟上来皮尔。 此时皮尔也是一脸的惊慌，他的心脏扑通扑通，几乎要从他嗓子眼里跳出来，惊恐道：“谁…在说话？” 胖男孩一把丢掉大老鼠，转身拉着皮尔就要逃离这里，他们不清楚是谁在说话，只隐隐分辨出声音是从黑暗中传出来。 “不许虐待老鼠，立刻把它捡起来，送回到布雷坎先生那里，他会奖励给你们5个便士。” 无从分辨来源的声音再次传来，胖男孩和皮尔听到布雷坎先生，听到5便士，身形略微停顿了一下，终究恐惧压过了对金钱的渴望，他俩逃跑得更快了。 “每人5个便士”暗道声音斩钉截铁地说道。 ………… 当韦·布雷坎走到皮尔和胖男孩这两位熟人面前时，都忍不住惊讶了一下。 只见两个男孩脸色苍白，双眼却透着难以诉说的兴奋和紧张，胖男孩手里捧着一个大开口的白荆木杯子。 让韦·布雷坎暗中松了一口气的是，这回杯子里装的可不是价值1便士的热开水，而是一只……大老鼠！？ 大老鼠被头朝下地装进杯子里，两只后脚露在外面，尾巴恹恹地垂在杯口，不时条件反射地轻微抽动一下。 虽然它看起来很脏，可还是能够分辨出是一只棕色的大老鼠。 韦·布雷坎已经认出了它，他从胖男孩手里接过杯子，点头含笑道：“这正是我失踪的新宠物，我正在到处寻找它，真是太谢谢了，先生们。” 韦·布雷坎还要再说几句漂亮的赞美之词，就看到露出惊喜交加神色的两个男孩，异口同声道：“布雷坎先生，虽然我们没有看到他，不过真的是女神的信徒让我们把它送还给您的。” 你们确定女神信徒不是让你们送给某一位厨艺精湛的大厨，韦·布雷坎一愣，低声颂念了一句“赞美女神”，而后又忍不住好奇问道：“女神信徒还有让你们转达什么吗？” “他说您会奖励给我们5个便士” “是每人5个便士” 韦·布雷坎身子微不可查地踉跄了一下。 不过身为一位绅士，他不会拒绝给朋友支付报酬。 眼光平静地瞥向了杯子里的大老鼠棕毛，心里暗道：棕毛先生，您的奴隶契约还真是不便宜啊。 ………… “皮尔，你有没有嗅到大便的味道？” “没有啊，我刚才又吓尿了，都只嗅到自己尿骚味，不过我现在还能嗅得到克朗的香味。” “女神在上，克朗真香……可我似乎还是闻到了大便的气味……真奇怪。” 看着两个男孩拿到“天价报酬”，兴奋颤抖，语无伦次地奔跑着离开后，韦·布雷坎才走进了旅店。 钱一旦花得多了，对于“小钱”就不会再感到那么心疼，所以韦·布雷坎绅士般地将两张面额1克朗的纸币放到前台，平静道：“开一间客房，三天。” 第30章 意外的消息(谢谢hear100的打赏) 旅店房间内，已经有服务员提前点燃小壁炉。 韦·布雷坎不惧严寒，可仍然更喜欢温暖舒适的环境，他直接走入卧房，把大水杯放置在桌上。 把外套挂上衣架，韦·布雷坎拿出镶嵌银边的“多里安的怀表”，掀开表盖，一层无形的灵性屏障笼罩了卧房。 韦·布雷坎沉默地等了一会儿，见大老鼠还在杯子中装死，开口道：“棕毛先生，你什么时候成为女神信徒了？ 倒栽在白荆木大水杯中的大老鼠，只是后肢轻微动了动，继续保持沉默。 韦·布雷坎笑了笑，走到木桌前，轻轻念道：“非凡98-焰流。” 腾！火焰如流水般在韦·布雷坎的手指间流转。 大老鼠再也装不下去，尾巴竖了起来，像是在摇旗一样地使劲摇晃，飞快求饶道：“尊敬的魔术师先生，小鼠不是故意要欺骗你，您种在小鼠体内的诅咒魔法发作，小鼠也是身不由己啊，” 韦·布雷坎根本没有在它体内释放诅咒，猜测它是遇到了厉害的非凡者，如果是平时，大老鼠去瞎逛还没什么问题，可现在有风暴教会的高层在沃克小镇，大老鼠没被当做异端清理就是万幸。 韦·布雷坎没有理会大老鼠哀怨的声音，熄灭了焰流，问道：“你白天都去了哪里？有没有遇见其其他非凡者？“ 大老鼠委屈道：“小鼠就老老实实地躺在面包店仓库睡觉，谁知道那个可恶的店老板拿着棍棒就冲了进来，还把我吊在架子上一顿毒打。” 你恐怕是睡在面包堆里吧，没把你做成鼠肉培根就不错了，韦·布雷坎心里腹诽，问道：“你怎么不反抗？” 大老鼠哀求道：“一定是魔术师先生的诅咒发动了，小鼠根本就动荡不了，而且小鼠是真心感到忏悔，所以任由店老板拿小鼠出气。” 韦·布雷坎神色变得有些严肃，大老鼠居然在毫无察觉的情况下，被人施展了“禁锢类”的非凡能力，这可不是普通非凡者可以办得到的。 不过对方并没有痛下杀手，也没有当面揭穿它的真面目，只是微微惩戒了一番，想来对方是一位很有原则也很有个性的非凡者。 “魔术师先生，小鼠以后再也不去偷吃面包了，您就帮我解开诅咒吧。” 韦·布雷坎没有冒失地去探查，既然对方没有明显的恶意，他也乐意让大老鼠长长记性，以后行事要顾忌一下普通人的规矩。 ………… 第二天，韦·布雷坎将在水杯中倒插了一宿的大老鼠留在旅店房间，到礼仪服饰店买了一套黑色正装，搭配了一个黑色毡帽。 心情沉重地从服饰店里出来，将换下来的陈旧外套放回旅店房间。 韦·布雷坎又去了一趟灰月教堂，不过没有遇见迪莉娅小姐，看来询问小贝特先生的情况，只能等结束了大巡官的私人午宴再考虑。 他有些纠结到底要不要乘坐出租马车过去，3便士的价格对此时的布雷坎先生来说，可算不上便宜，他甚至都已经下定决心，如果今天没有找到一份可以快速挣到钱的委托，他就要客串一下冬猎者的角色。 “您好，布雷坎先生。”一辆私人马车停靠在韦·布雷坎身旁，一位穿着正装，头戴黄色圆毡礼帽的中年人，摘下礼貌，热情地和他打招呼。 韦·布雷坎摘下黑色毡帽回礼，惊讶道：“您好，沃金先生。你不是应该返回羚角城了吗？” 沃金露出一抹苦笑，说道：“连接羚角城的有轨公共机车仍然被禁止运行，我只能继续待在沃克小镇了。” 前几天的有轨公共机车事故应该没有这么严重才对，怎么现在还被停运，这其中估计涉及到方方面面的原因，韦·布雷坎没有过多询问，笑道：“沃克小镇是个美丽宁静的地方，沃金先生就当给自己放一个假。” 沃金赞同地点点头，道：“是啊，就是今天真正的夏季迟迟没有来，布雷坎先生，您这是要去参加午宴？” 韦·布雷坎道：“警察大厅的大巡官先生举办的私人宴会。” 沃金高兴道：“真巧，我也接到了斯塔克先生的邀请，布雷坎先生，如果您还没预订马车的话，可以和我一起前往。” 韦·布雷坎没有推脱，欣然答应。 私人马车上。 俩人随意地交谈了一会儿，沃金好奇问道：“皮卡和我说，他和布雷坎先生有一个印象深刻的初次见面，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韦·布雷坎没有提起皮卡被小贝特施展了灵性仪式魔法的事情，左顾而言他道：“有些抱歉让皮卡先生受到了一些小小的惊吓，有一件事我很好奇，沃金先生是政府雇员，皮卡先生怎么成了你的下属，难道你也在某个商会中拥有股份？” 沃金对“小小的惊吓”没有太大的意外，毕竟布雷坎先生不仅是紫荆花俱乐部的高级会员，更是一位以强大和神秘著称的非凡者。 对于侦探先生的疑惑，沃金没做隐瞒，道：“我是沃克小镇工匠部门的负责人，职权范围主要就是有轨公共机车和无轨私人机车，所以我需要有人帮我收集一些意见反馈，那些贵族和政府雇员们很少关注和了解的情报。” 韦·布雷坎点头称赞：“很独特的想法，也很有效。对了，沃金先生既然和亚伦·贝特先生是挚友，你对小贝特先生的了解多吗？” 沃金有些疑惑地看了布雷坎一眼，见他目光清澈坦荡，才开口道：“小贝特比迪莉娅大六岁，是一位精干的年轻人，我看得出来贝特很爱他的两个孩子，不过他平时很少提起他儿子，我只知道小贝特先生也参加了军队，好像是在西林防区服役，具体的你就要去问迪莉娅，她或许知道一些。” 也就是说小贝特今年是26岁，而且和他父亲一样，参加过军队，韦·布雷坎回想了一下，西林防区负责驻守北诺斯帝国西境防线，距离沃克小镇不是特别远，小贝特会去那里服役也很正常。 韦·布雷坎问道：“小贝特先生是什么时候退役的？” 沃金惊讶道：“他一直都在克伦威尔上将麾下效力啊，并没有听说过他已经退役。” 韦·布雷坎有些诧异，如果小贝特还在西林防区服役，那么他为什么会出现在沃克小镇？ 而且从迪莉娅口中得知，他哥哥一直都在家里，他父亲失踪后，更是靠着小贝特的狩猎技术来维持生活。 这其中一定存在着蹊跷。 第31章 午宴见闻 韦·布雷坎突然想起，直到现在都还不清楚小贝特的真正名字，于是问道：“沃金先生，小贝特先生的全名叫什么？” 沃金愣了一下，摇头道：“这个我也不清楚，小贝特似乎很害羞，很少在别人面前做自我介绍，大家都称呼他为贝特先生。” 真是奇怪的家伙，韦·布雷坎暗暗想到，许多非凡者都有保持神秘的习惯，可做到连名字都要保持神秘的，就很少见到了。 两人来到大巡官斯塔克家，立刻就有男仆恭敬地将他们请往内院。 斯塔克先生显得很随和，脸色的笑容就没有消退过，看到两人后，热情地过来招呼，韦·布雷坎和沃金脱帽行礼。 的确是小型的私人午宴，邀请的人并不多，即便如此，大厅中央的长餐桌上，还是摆满了丰盛的食物和美酒。 烤肉，熏肉，香料，和美酒的香味弥漫在宽敞的大厅内，真是让人羡慕的舒适生活。 因为提前声明了不是正式的宴会，大巡官进行了午宴主人的简短致辞后，自由的午宴就开始了。 他当时如此说道：“感谢温暖热情的寒流，让我们能够享受欢乐和友情，享受鲜美的烤肉和美酒，风暴在上。” 大巡官还真是个不简单的人物，应酬得体，谈笑风生，韦·布雷坎有些感叹地想着。 不过他绝对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样人畜无害，韦·布雷坎刚才就看见了被拒之门外的胖巡官艾德，也看见了正在享受美食的黝黑矮小的瑞克巡官，听说他们之前的情况恰恰是对调的。 沃金看到两个熟稔的朋友，已经过去打招呼叙旧，韦·布雷坎乐得清闲，独自在不起眼的地方享受着食物和美酒，这可不是他兜里那可怜的几个克朗可以买到的。 “您好，布雷坎先生，我叫杰罗姆·列维。”一位男子和他打招呼，语气中有着恰到好处的热情和尊重。 早知道就不佩戴礼貌了，韦·布雷坎心里腹诽，再一次摘下黑色礼帽行礼，含笑道：“您好，列维先生。” 男子没有拐弯抹角，出于礼节地寒暄两句后，就道出了目的：“侦探先生，我是‘列维燃气公司’的董事之一，专门负责沃克小镇的业务，不知道能不能委托您一件事情？” 韦·布雷坎听到有雇主找上门，一下来了精神，不过他在递过一张名片后，仍然用平静中带着惊讶的语气，问道：“列维先生有什么需要帮助的？” 男子略带歉意地望向四周，只是回答道：“是大巡官先生把您介绍给我的，他说您是一位非同寻常的侦探。” 他特意在‘非同寻常’上加重了语气，韦·布雷坎当即就领悟了对方的意思，看来是涉及神秘学领域的事情，韦·布雷坎笑道：“那可是‘特约专属’工作。” 男子面色一喜，道：“我们一定会给您一个满意的报酬，不论事情有没有成功。” 大公司的人魄力就是不一样，韦·布雷坎不由赞叹，两人约在下午碰面，明确委托的详细内容。 目送列维先生离开，韦·布雷坎心情大好，感觉来自衣兜里的压力小了许多，应邀参加大巡官的私人午宴真是个明智的选择。 不但从沃金那里意外得到了小贝特的一些情报，还解决了生活即将陷入窘境的燃眉之急。 他品尝着由大麦、小麦和燕麦三者一起酿制的美酒，很快又看到瑞克巡官过来打招呼。 招呼过后，踌躇满志的瑞克巡官可以压低声音，神秘兮兮道：“布雷坎先生，您听说了吗，昨天晚上发生了飞空艇坠落事件，就在距离沃克小镇不太远的地方。” 韦·布雷坎莫名就想起了一件事，出门前听旅店前台小姐炫耀过，她昨天上午看到了一艘非常非常豪华的飞空艇，不由惊讶道：“是一艘非常豪华的飞空艇？” 瑞克巡官一愣，点头道：“是的，我昨晚就负责带人前去查探，看到一艘造型新颖的小型飞空艇，坠落在树林间，不过损坏并不严重，想来请专业的工匠应该可以修复好。” 即便是政府高级雇员都极少拥有自己的私人飞空艇，韦·布雷坎问道：“有没有出现人员伤亡？他们都是哪里来的贵族？” 瑞克巡官道：“我们本来想上前查探，不过被几人拦截了下来，他们自称是‘白银之手’的士兵，您应该知道，不管对方有没有撒谎，我们这些小虾米都不敢去招惹他们。” 在北诺斯帝国，白银之手并不是官方机构，而是一个实力和名望仅次于风暴教会的非凡者组织，当然大多数普通人并不清楚这一点，只是惊叹于于白银之手雄厚的财力和为数众多的天才成员。 不像风暴教会那样，有着数量庞大的风暴教堂，信徒遍布北诺斯帝国，白银之手选择和北诺斯帝国皇室达成协议，负责驻守北诺斯帝国最东北的“冰泉弯”。 “冰泉弯”临近大陆极北的“神弃海域”，不论是对非凡者还是对于普通人来说，都是充满未知神秘和危险的极寒之地。 白银之手驻守冰泉弯，将来自神弃海域的危险抵御在海外，自然而然获得了极高的威望。 明里暗里和他们保持接触的大富豪和贵族，数量都不在少数。 韦·布雷坎暗道了一句精明，道：“后来大巡官先生是怎么处理的？” 瑞克巡官望了正在谈笑风生的大巡官一眼，道：“大巡官大人让我们不要再节外生枝。” 那你还敢来告诉我，韦·布雷坎心里清楚，如果不是得到大巡官的授意，瑞克巡官绝对没有这个胆量，他可和冬猎者灰杆子不同，肯定是清楚大巡官的性格和手段的。 韦·布雷坎用羚角城贵妇们最喜欢的语气，调侃了一句：“诸神在上，那位驾驶飞空艇的家伙真应该去当马车夫。” 话音刚落，一道语气不善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那还真是谢谢您的夸奖，侦探先生。” 第32章 格温莉丝(2) 韦·布雷坎循声望去，只见一位身材高大的男子，领着一位金发柔顺的女士走了过来。 男子面容粗犷，如果不是皮肤看起来比身旁的女士还要更加白皙的话，他会显得更加的坚毅。 “抱歉，先生”韦·布雷坎收敛表情，点头行礼，而后又看向身材娇小的金发女士：“您好，女士。” 高大男子看着韦·布雷坎，道：“布雷坎先生，想不到格温莉丝说的人就是你。” 韦·布雷坎感受到对方身上淡淡的不满情绪，有些疑惑道：“先生，我们以前见过吗？” 见高大男子有些欲言欲止，韦·布雷坎又将询问的目光望向身材娇小的金发女士。 金发女士优雅地摊摊手，道：“我也不清楚，我和船长先生也是刚刚认识，对了，您可以叫我佩茵。” 韦·布雷坎发现金发女士看向自己的眼光中，有一丝莫名的意味，他却对眼前的女士没有任何印象。 拜伦终于开口：“是船副，佩茵女士。布雷坎先生，你或许不认识我，不过你一定认识我的夫人，羚角城的贝拉女士。” 那位让我调查他丈夫秘密情人的贝拉女士？韦·布雷坎反应过来，多少有些尴尬，难怪拜伦对他抱有敌意，原来是他棒打野鸳鸯的缘故。 韦·布雷坎不由多看了佩茵女士一眼，觉得或许等他返回羚角城，又可以从贝拉女士那里接受一向新的委托。 韦·布雷坎露出尴尬又不失礼节的笑容，道：“拜伦先生，你似乎有事找我？” 拜伦暗暗瞪了老侦探一眼，道：“是格温莉丝找你。” “格温莉丝？” 拜伦奇怪道：“你不会没听说过格温莉丝吧？” 韦·布雷坎老很诚实地摇头，心道，是不是自己“妇女之友”的名气已经传到了冰泉弯，连带着业务范围也得到了拓展。 佩茵女士帮忙解释道：“格温莉丝小姐是白银之手最耀眼的明珠，是一位实力强大的高级巡官。” 韦·布雷坎有些诧异，不是因为听到格温莉丝的耀眼身份，而是奇怪为什么佩茵女士会如此笃定格温莉丝小姐的实力。 能够在白银之手当上飞空艇的船副，智商肯定是达标的，不太可能会在初次见面的漂亮女士面前，夸赞另一位美丽的小姐，何况许多东西还会涉及隐秘。 在白银之手，高级巡官还有另一重身份--非凡者。 韦·布雷坎悄然驱使自身灵性，并没有从佩茵女士和拜伦身上感受到非凡者的气息，看来她也有一定的消息来源。 拜伦重复了一遍：“侦探先生，不知道你有没有时间？” 韦·布雷坎欣然点头：“这是我的荣幸。” ………… 看得出大巡官对白银之手的人很尊敬，特意为他们准备了一间上等客房，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那位白银之手的明珠，没有出席午宴。 佩茵女士找了个借口，很善解人意地离开了，离开前抛给了拜伦先生一个灿烂别样的微笑，。 韦·布雷坎跟着拜伦来到客房，就看到客房阳台处站在一位女子。 女子给韦·布雷坎的第一印象就十分特别。 她没有像其他应邀而来的女士一样穿着繁复华丽的长裙，而是穿着一套蓝银相间的轻甲，轻甲上没有繁复的花纹，如瀑黑发迎着微风轻轻飘荡。 当韦·布雷坎走入房间，她适时地转过身，露出一张精致的脸庞，一双天空色纯净清澈的眼眸。 她微微点头，发出独特而悦耳的声音：“中午好，布雷坎先生。” ”中午好，格温莉丝小姐。“韦·布雷坎惊讶道：“原来是你，当时跟在白银之手大巡官身旁的漂亮小姐。” 格温莉丝坦然轻笑，道：“大巡官和我说，布雷坎先生是一位非凡者，我当时还有些不确定，不过昨天在黑鸦庄园见到了那个非凡仪式，现在再看着布雷坎先生，我才知道你的不同寻常。” 韦·布雷坎微微一愣，能根据非凡仪式，来确认施法的主人，可不是一般的手段，他很好奇格温莉丝晋升的是哪一个“非凡领域”。 “格温莉丝，他是一位非凡者？”拜伦惊讶地看着侦探。 韦·布雷坎含笑回答：“恐怕她没有骗你，船长先生。” 拜伦瞪了老侦探一眼，丝毫不惧地说道：“是船副先生。” 格温莉丝从阳台上走了回来，道：“船副先生，我想和布雷坎先生单独聊聊。” 她有着窈窕的身段，身高比迪莉娅还要高一些，皮肤没有船副先生那么白皙，却恰到好处地契合她独特的气质。 等拜伦离开后，格温莉丝从桌案上提起一把没有剑鞘的银色大剑，将它垂直抵在地面。 剑尖碰触地面的瞬间，在韦·布雷坎的灵性直觉中，“看到”一股肉眼不可见的光点从剑尖出现，光点以极快的速度向四周蔓延，形成一个圆形灵性截面。 韦·布雷坎有些惊叹，虽然是第一次见到，他的第六感就可以确定，这道灵性截面和他使用‘多里安的怀表’形成的灵性屏障有类似的功能，不过原理并不相同。 他的灵性屏障是“赐予”，让笼罩的范围获得神秘学领域的“隐秘状态”；而灵性截面是“分割”，将覆盖的范围从现实空间中切割出去，虽然在隐秘上略有欠缺，却具有一定的攻击性。 韦·布雷坎好奇地打量了一下银色大剑，并没有认出它的来历，或许是一件序列较高的“残存物”。 对了，残存物？那是什么东西，我究竟还遗忘了多少东西？韦·布雷坎有些气馁地想到。 格温莉丝双手拄着银色大剑，目光炯炯地望着陷入沉默的侦探先生，用独具特色的嗓音道：“布雷坎先生，您用灵性仪式封印的那个残破泥塑，是件什么东西？” 我也想知道是什么东西，我更想知道这件东西和贝特父子的行踪有没有联系，韦·布雷坎心里暗自腹诽，脸色上保持淡淡的平和，道：“格温莉丝小姐不是已经得到它了吗？以白银之手的能量，肯定可以搜集到关于它的信息。” 格温莉丝沉默了一小会儿，说出了一个惊人的信息：“可是我们暂时都出不去了。” 第33章 我不懂，当我可以装 韦·布雷坎奇怪道：“你们驾驶的飞空艇损伤得并不严重，就算无法短时间内修复好，对于一位非凡者来说，即便不借助交通工具，也会有办法快速返回吧。” “没有用的，这是我的预感。”格温莉丝摇摇头，转而问道：“布雷坎先生接受了教会的委托，这三个月来，有没有什么发现？” 她怎么知道这件事情，而且知道的似乎比他这位当事人还要清楚，韦·布雷坎努力收敛自身情绪，他隐隐觉得格温莉丝小姐来沃克小镇，也和此事有些关系。 他决定适当地透露一些信息，同时不动声色地获取自己想要的情报，道：“我还在寻找亚伦·贝特先生，不过他早在三个月前就莫名失踪了。对了，几天前那位风暴教会的非凡者怎么样了，他似乎受到了残破泥塑的灵性污染？” 格温莉丝并不知道侦探先生想要空手套白狼，想起了从白银之手大巡官那里得到的情报，说道：“沃尔夫执事是晋升到‘风暴领域’二阶的非凡者，居然也没有完全抵御住污染。他四个月前曾秘密地到过西林防区，前几天又在沃克小镇现身，恐怕都是和残破泥塑有关。” 这信息量有点大啊，那位沃尔夫居然是位高阶非凡者，他庆幸自己没有冒然去接触残破泥塑，不然很大概率已经被污染，出现失控。 他突然想到小贝特先生就是在西林防区服役，而且也在沃克小镇秘密行事，会不会都是奔着同一个目标。 如果真是如此，亚伦·贝特又是因为什么，而被牵扯到了这等层次的非凡事件里。 他隐隐记得自己接受灰月教会委托，并第一次来到沃克小镇的大概时间，就是三个到五个越前，和沃尔夫执事他们出现的时间有些吻合，世间的事情可没有这么多巧合。 韦·布雷坎思绪飞快转动，同时半真半假地说道：“那个时间段，我就在沃克小镇，不过遗憾的是，亚伦·贝特先生在我抵达前就已经失踪，之后再也没有现身，等我探查到他们的行踪消息时，已经是在黑鸦庄园了，很可惜我再次落后了一步，并有见到沃尔夫执事或者亚伦·贝特本人。” 这和大巡官告诉我的情报基本吻合，不过还确定了一点，韦·布雷坎消失的几个月，应该一直待在沃克小镇，格温莉丝心里有了判断，道：“如果布雷坎先生方便的话，可不可以透露一下你在调查的事情？” 我自己都不知道在调查什么，许多事情也还是一片模糊，虽然我不懂，但是我可以装懂啊，真该感谢灰白的胡须和头发，韦·布雷坎心里腹诽，脸上露出苦笑道：“这并不是秘密，我在调查疑似‘以太之源’的东西，也就是你们得到的那个残破泥塑。” 格温莉丝第一次出现失态，惊呼道：“以太之源！？” 他也是从大老鼠口中听到这个词语，而大老鼠又是从沃尔夫那里听来，不过韦·布雷坎还是很严肃很认真地道：“没错，就是以太之源，它表现出了极强的污染性，尤其是对于非凡者。” 格温莉丝神情变得很郑重，道：“谢谢您告诉我这个信息，这对我很重要，难怪那些精英士兵接连出现了失控，而且都被风暴教会暗中处理了。” 韦·布雷坎疑惑道：“精英士兵？” 格温莉丝认定韦·布雷坎也是少数几个知情人之一，于是没有隐瞒：“四个月前，克伦威尔上将亲自派遣了一支精英小队，护送沃尔夫执事离开西林防区，他们在半途遭受不明非凡者袭击，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们还不清楚，不过沃尔夫执事就此消失了一段时间，克伦威尔上将也将这件事掩盖了下来，更重要的是，那支因为失职而被遣散的精英小队，在回到各自家乡后，都先后发生了失控。” 韦·布雷坎插话道：“他们的失控应该就是源自‘以太之源’的污染，你们过来也是调查这件事？” 格温莉丝点头道：“不错，因为这件事还牵扯到一位十分出色的工匠，他叫亚伦·贝特。” 韦·布雷坎道：“可他只不过是一名普通人，而且早就已经退役，怎么会牵扯到非凡事件中去？” “退役？我得到的情报并没有说他在哪个军队服役过。”格温莉丝也有些疑惑道：“或许是情报出现了疏漏，至于亚伦·贝特为何会出现在那支精英小队中，就只能找到当事人询问，或者去拜访克伦威尔上将。” 找克伦威尔上将显然行不通，既然他刻意将这件事遮掩了下去，又怎么会再次随意提及。 亚伦·贝特有没有服过役还不能确定，不过他儿子的确有过服役经历，而且恰好是在克伦威尔麾下，几乎可以肯定小贝特也与这件事情有关，更或许他就是精英小队的一员。 格温莉丝没有提及这一点，或许是情报的疏漏，也或许是有意隐瞒，韦·布雷坎当然也不会主动提及，双方只是暂时的信息共享，虽然他给出的信息“水分”颇多。 和格温莉丝的一通对话，让韦·布雷坎有种拨云见雾的畅快感感觉，虽然还有许多疑云，但是至少找到了正确的方向，以及许多重要的路标。 虽然只是短暂的接触，韦·布雷坎已经发现格温莉丝不是一位热衷说话的小姐，不过办事风格干练利索，严肃而且认真，同时又不缺乏应有的变通。 韦·布雷坎很想询问‘以太之源’是什么东西，不过这就和他此时扮演的人设产生冲突，只好趁热打铁问道：“格温莉丝小姐，你们是怎么保管残破泥塑的？” 格温莉丝摇头道：“它并没有在我手中，是被风暴主教格雷奥姆拿走了。” 韦·布雷坎一愣，下意识望了一眼抵在地上的银色大剑，诧异道：“昨天出现在黑鸦庄园的大裂缝，就是格温莉丝小姐和那位风暴主教交手造成的？” 格温莉丝的回答再次出乎韦·布雷坎的预料：“是我出的手，但对手不是格雷奥姆。” 韦·布雷坎反应过来，当时在场的还有第三人，而且那人也在觊觎着残破泥塑。 格温莉丝没有告知那人的身份，韦·布雷坎也知趣地没有追问。 只是想不到最后赢家是风暴主教，连格温莉丝这样的天骄都选择妥协，可以推测风暴主教肯定是位极为棘手的强大非凡者。 第34章 窃贼 韦·布雷坎递出一张名片，道：“格温莉丝小姐，这是我的名片，随时为您奉上九八折的优质服务。”格温莉丝第一次露出浅笑，接过名片，道：“我想它很快就就会派上用场。” 韦·布雷坎微笑着行礼，离开了客房。 客房内。 拜伦船副推门而入，问道：“格温莉丝，韦·布雷坎是个很狡猾的家伙，你可不能太过相信他说的话。” 格温莉丝把银色大剑横放于桌上，道：“至少这次他没有撒谎，和大巡官阁下给的情报大致吻合。” “他真的是一名非凡者？”拜伦船副还是有些不愿相信，这位“妇女之友”已经投身神秘学领域。 格温莉丝点头道：“至少晋升到了5阶，掌握了非凡仪式” 拜伦船副虽然自身不是非凡者，不过在白银之手接触过许多情报，而且对于许多神秘学领域的东西，格温莉丝对他们都没有刻意避讳。 就拜伦的认知中，非凡者有六个等级，6-5阶是新晋非凡者；4-3阶是中阶非凡者，不只是北诺斯帝国的风暴教会，大陆其它正神教会的中高层执事，大多数都处于这个层次，白银之手的高阶巡官也必须踏入这个门槛，格温莉丝两年前就已经是3阶非凡者，是白银之手最耀眼的明珠，是飞空艇上最受欢迎最受尊敬的人；2-1阶是高阶非凡者，是真正的大人物，拜伦对这个层次的存在并不熟悉，猜测风暴教会的主教，以及帝国官方非凡者组织的大队长，应该有这个实力。 拜伦船副好奇问道：“格温莉丝，你察觉到他是什么领域的非凡者吗？” 格温莉丝短暂地沉默，转身走向阳台，没有回答他。 拜伦清楚这位随性淡雅长官的脾性，不由有些吃惊，却恪守应有的本分，没再多问，他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垮了下来，道：“格温莉丝，我们真的不能尽快回去交付任务吗，贝拉还在羚角城等我，她不喜欢自己的丈夫迟到。” 格温莉丝道：“暂时不要轻举妄动，我隐隐觉得这座小镇有些不寻常，似乎有看不见的力量对这里施加影响，飞空艇的坠毁应该不全是出于寻常的机械事故。” 拜伦船副高兴道：“我就说一定不是我的驾驶问题，格温莉丝你知道的，不论是驾驶飞空艇还是无轨机车，我都是一名经验老到的司机。” 格温莉丝淡淡看了他一眼，道：“建议你先去把脸颊上的唇印擦掉。” 拜伦船副笑容一僵，尬笑道：“呵呵，不打扰您了，我的长官。” ………… 从大巡官家出来，韦·布雷坎又看到那位金发柔顺的佩茵女士，她微笑着向他躬身致意。 韦·布雷坎总觉得这位女士有些奇怪，不过他并没有上前攀谈的打算，只是摘下黑色礼帽，对佩茵女士回了一礼。 或许以后还有打交道的时候吧，如果那位船副先生足够努力的话，韦·布雷坎心里调侃。 韦·布雷坎和沃金相互留下临时的联络方式，就各自分开，他又去了一趟颇为偏僻的灰月教堂，只看到几位普通人在做祈祷，并没有发现迪莉娅小姐。 他从沃金说的情报中得知，小贝特先生是西林防区的士兵，按照常理，此时应该还在克伦威尔上将麾下效力。 可迪莉娅却说他哥哥一直都是遵循自己的爱好，成为了一名技艺精湛的冬猎者，很少远离沃克小镇。 这完全是两份矛盾的情报，韦·布雷坎发现他们两人都没有撒谎的痕迹，那么问题来了，究竟谁说的才是事实？ 这就是自作聪明么，他突然有些后悔没有把这个情报告诉格温莉丝，那样或许就能从她那里得到答案，现在折身返回显然不明智，只能期待下一次见面，他再不着痕迹地讲述出来。 在午宴上，列维燃气公司的杰罗姆·列维已经和韦·布雷坎约了下午茶，他似乎有涉及神秘学领域的事情要委托，快要弹尽粮绝的老侦探先生当然不想错过。 不过离约定时间还有一个小时，韦·布雷坎还是先返回了沃克旅店。 刚打开客房房门，韦·布雷坎借助离开前布置的几个简单的小技巧，发现有人进入过他的房间。 他首先就排除了大老鼠棕毛，它现在就是“惊弓之鼠”，暂时没有胆子独自外出瞎逛，而且即便要出去，老鼠也有老鼠的门路，不会正常走房门。 盥洗室和小客厅的东西没有被人挪动过的痕迹，他进入卧房，发现放在桌子上的白荆木水杯掉在地上，大老鼠已经不见了踪影。 而且他的那件陈旧外套被人翻动过。 小偷？韦·布雷坎有些不确定，他驱使自身灵性，加强了自身感知能力，在房间里没有发现任何灵性残留。 这也不算稀奇，如果是经验丰富的非凡者，是可以消除自身灵性残留的。如果是普通的小偷，自然也不会有灵性残留。 可恰恰蹊跷的是，房间里连寻常的气味都没有留下，假如是个普通女贼，她应该就会留下发丝间的香味或是化妆品的香味。 普通人怎么可能瞒得过他的灵性直觉，即便是有所准备非凡者，自认为天衣无缝，可在某些特殊能力下，也会暴露出许多信息。 比如格温莉丝仅仅是通过一个简单的非凡仪式，似乎就确认了韦·布雷坎的身份。 韦·布雷坎皱眉，难道是大老鼠棕毛趁他不在，想在他外套里找到“诅咒的解药”，之后就溜走了，如果真是这样，它也没必要连同自己的气息都抹除干净吧。 念头刚起，他灵性直觉就有了发现，同时大老鼠那熟悉的声音传来： “魔术师先生，你终于回来了，小鼠差点就命丧大水杯。” 大老鼠跳上桌子，四丫八叉地躺了下去，肥胖的小爪子心有余悸地拍打着胸口。 韦·布雷坎问道：“闯进来的是谁?“ 大老鼠摇头晃脑道：“不知道，小鼠吓坏了，如果不是魔术师先生的诅咒已经消失，小鼠机警地施展能力隐藏起来，说不定哪一天您会从培根中吃出我的牙齿。” 在黑鸦庄园中，韦·布雷坎就见识过大老鼠隐藏行踪的能力，他问道：“对方在房间里有没有说过话？” 大老鼠道：“没有，他进门后，直接就走到了衣架前，没多久又离开了。” 看来对方的目标很明确，是想从自己这里寻找什么东西？韦·布雷坎陷入思考。 第35章 老鼠投诚(试水推，求票，谢谢) 韦·布雷坎拿出镶嵌银边的“多里安的怀表”，展开了无形的灵性屏障。他静静地坐到靠背椅上，将身上的东西一一做出排查。 想要确认窃贼的身份，首先就要分断出对方的动机。 如果是为了钱，单单是韦·布雷坎的穿着打扮就不具备吸引力，当然也不排除某些家财万贯，浑身破烂的特殊人士。 对方应该已经问候过韦·布雷坎的家族谱了，虽然连他本人都不记得是否有这种东西的存在。 几份非凡材料也十分普通，被留在陈旧外套内，没有值得关注的价值。 “多里安的怀表”，嗯，应该没有人知道它的存在，除了某只大老鼠，而且韦·布雷坎从来都是将它贴身携带。 韦·布雷坎左思右想，也找不出一个合理的可能性，总不会是来寻找残破泥塑吧，嗯？或许真有这个可能。 最近一连串奇怪的事情，都是从接受灰月教堂的委托开始，从目前得到的情报来看，这其中起到关键因素的就是这个“以太之源”。 韦·布雷坎根本就不清楚“以太之源”是什么东西，或许是“残存物”，当时看到格温莉丝的银色大剑，他脑海里闪过了“残存物”这个词，可他脑海里根本就没有“残存物”所代表的概念。 唯一让他印象深刻的，是在接近残破泥塑时，精神会出现恍惚，说明它是件十分危险的物件。 而风暴教会的沃尔夫执事直接触摸它，自身灵性立即出现问题，可见它对自身灵性有着极强的污染。 而且还莫名引发了耳畔的呓语，这种由于外来因素引发的情况，只有在感知到小贝特先生时，才出现过两次。 或许窃贼就是小贝特先生，当然，这仅仅是从已知的片面的信息出发而得出的猜测，并不排除其他暗中觊觎“以太之源”的人。 还有一种可能，这一切都是他独自编排的心理戏剧，他有被迫害妄想症。 韦·布雷坎收回思绪，望着大老鼠，道：“棕毛先生，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反正残破泥塑我是不敢再想了，大老鼠的耳朵弹了一下，嘴角的毛发呈现出弧度，差点就脱口而出：我要去为美丽的贵妇们效力，帮她们把看盥洗室。 不过有了在面包店的教训，它不得不安抚住砰砰直跳的小心脏，身上的“诅咒”已经被清楚，下次再想要遇到一个没有种族偏见的人，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就怕当真遇见了，结果对方只是在“美食”上没有种族偏见，那可就断了鼠族香火喽。 它的小眼珠子滴溜溜地转动，而后定格在魔术师身上，谄媚道：“伟大的神秘的魔术师先生，您忠诚的倒霉的朋友，棕毛先生乐意为您效劳。” 韦·布雷坎微微挑眉，本想立即拒绝的，转念一想，现在要调查的事情有很多，他分身乏术，如果有一位非凡者从旁协助，在面临一些突发情况时，也能有更多周旋的余地。 韦·布雷坎点头，含笑道：“棕毛先生想要什么报酬？” 大老鼠人立而起，小跑到了桌子边缘，道：“魔术师先生，请您称呼我老鼠先生。我不要报酬，我只想看……看看人类世界的美好风光。” 韦·布雷坎望着大老鼠，用莫名的语气，道：“老鼠先生是怀念人类世界吧。” 大老鼠身子僵了一下，旋即露出两颗大白牙，两只前爪蜷缩胸前，看着架势是想要客串一把小白兔。 韦·布雷坎含笑道道：“放心吧，老鼠先生，我不会过问你的非凡领域，现在就有一个小麻烦，不知道老鼠先生有没有时间？” 大老鼠身子一挺，肥嘟嘟的肉爪子拍着胸脯，铿锵道：“您忠诚的倒霉的朋友，棕毛先生乐意为您效劳。“ 韦·布雷坎稍微犹豫了一下，说道：“我希望你潜伏到我一位朋友的家里，监事着是否有其他人接近她。” 大老鼠看到老魔术师的犹豫，小心脏立马提了起来，犹豫了一下，问道：“您那位朋友是非凡者吗？” 韦·布雷坎看着被现实摩擦了一遍，变得有些畏首畏尾的大老鼠，嗯，这才是老鼠应该有的表现吧，他投入一个放心的眼神，说道：“她只是一位普通人，如果你看到有其他非凡者接近她，不要轻举妄动，更不要暴露身份，你只需要回来，把你看到的听到的告诉我。” 大老鼠舒了口气，大包大揽道：“您放心，小鼠是这方面的专家，从未失手。” 韦·布雷坎泼了一盆冷水，道：“现在沃克小镇有十分厉害的非凡者，我不希望看到自己的朋友出现在火刑架上。” 大老鼠恹恹道：“好的，魔术师先生，您那朋友叫什么名字？” “迪莉娅·贝特” “是一位女士！？”大老鼠瞬间又焕发了活力。 韦·布雷坎突然有些后悔，瞪了它一眼，严肃道：“不准靠近盥洗室，不准进入厨房。” 大老鼠连连点头，脱口就保证：“伟大的神秘的魔术师先生，遵从您的意志。” ………… 咖啡厅。 一间装饰精美的私人包间内。 韦·布雷坎和杰罗姆·列维相对而坐。 韦·布雷坎抿了一口香气四溢的咖啡，道：“列维先生，不知道有什么可以为您效劳？” 格罗姆·列维情绪有些萎靡，犹豫了一下，问道：“布雷坎先生，世界上真的有鬼魂吗？” 韦·布雷坎早已使用自身灵性探查过，列维身上缠绕着一层不太稳地的略显阴寒的外来灵性，点头道：“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的确存在。” 格罗姆·列维正襟危坐，神色有些紧张，连忙追问：“如果被鬼魂纠缠，会不会有生命危险？” 韦·布雷坎轻抿一口咖啡，道：“如果鬼魂临死前的怨念深重，被它附身的人会渐渐出现情绪奔溃，因为各种各样的意外死去；如果怨念较轻，被它附身的人就会噩梦缠身，经常出现幻听幻觉，精神状态萎靡，就像列维先生这样。” 叮当，列维手中的汤匙落入杯子，他脸色变得苍白，紧张道：“您是说附身？她正依附在我身上？” 韦·布雷坎从他语气中听出了“麻烦”是一位女性，肯定地点头，犹豫了一下，还是给出了最简单有效的建议：“其实列维先生只要经常去风暴教堂做祈祷，每周给教堂捐献一些金镑，你的问题应该可以得到解决。” 只不过对那冤魂来说，那是最残忍无情的办法，韦·布雷坎在心里补充了一句。 格罗姆·列维道：“圣光在上，我信仰的是‘炼金与火焰’之神。” 第36章 非凡90-摇篮曲(试水推中，求支持) 格罗姆·列维是列维燃油公司的董事，选择信仰“炼金与烈焰之神”也不算新奇。 只不过在北诺斯帝国这个冰雪王国，最大的神祗信仰就是“深浅与风暴之神”，其他的诸如“灰月女神”和“炼金与烈焰之神”在北诺斯帝国的影响力并不强。 后者显得更加明显，在沃克小镇甚至是在羚角城，都没有修建“圣光教堂”。 至于格罗姆·列维没有前往其他城镇的圣光教堂，这或许和信徒的虔诚度有关，列维燃油公司是以利益为目标的团体，他付出的信仰或许就是为了心中的利益保驾护航。 韦·布雷坎没有展开灵性屏障，他们的对话或许会被附身的冤魂听到，不过他并不在意。 其实冤魂并不是真正的非凡生命，只是死者生前的强烈执念，它们往往没有完整的灵智，不能离开寄宿体太远，主要以寄宿体的负面情绪为粮食。 大多数冤魂会随着寄宿体被破坏或者死亡，而自行消散，仅仅留下一些残存的灵性痕迹，最终灵性痕迹也会消失。 所以许多的冤魂都会寄宿在非生命体中，例如镜子，衣物，兵刃等等，为的只是遵从灵性中不知源头的直觉，可以多在世间存留。 当然世事无绝对，偶尔也有冤魂另有际遇，摆脱了寄宿体的束缚，成长为真正的非凡生命。 在韦·布雷坎灵性直觉中，依附在格罗姆·列维身上的冤魂并不强大，所以他才会建议经常去风暴教堂祈祷捐献，就能摆脱冤魂的纠缠。 格罗姆·列维精神紧绷，话语中带上了哀求之意：“布雷坎先生，您一定要帮帮我。” 即将获得一笔救急酬金，韦·布雷坎不介意卖大巡官一个人情，含笑道：“当然，这是我的职责，何况你是大巡官先生的朋友。” 格罗姆·列维迫不及待道：“谢谢您，我需要怎么做？” 韦·布雷坎惬意地喝着咖啡，没有直接询问他和冤魂的事情，对方大概率会避重就轻，而直接和冤魂沟通也行不通，这个冤魂远远没有达到拥有完整灵智的程度。 他不打算用非凡能力净化冤魂，而是决定选择一个更柔和的办法。 两人沉默着喝完咖啡，韦·布雷坎是意犹未尽，格罗姆·列维却是味同嚼蜡，但又不敢出声打断侦探先生的思绪。 韦·布雷坎用餐巾擦了擦嘴角，出声道：“列维先生是不是独自尝试过神秘学仪式？” 格罗姆·列维有些惊讶，沮丧道：“您真是位神奇的侦探先生，有几位朋友建议我使用一些驱魔仪式，不过都没有效果，我反而被冤魂折磨得更难受了。” 韦·布雷坎从他身上发现了精油，香料的气味，很容易就猜到了非凡仪式，不，用民间的说法就是神秘学驱魔仪式。 以列维先生的财富，想要买到具有灵性的材料并不困难，不过若想掌握正确严谨的步骤，纯粹就只能碰运气。 像列维这样将各种材料胡乱搭配，散发出来的灵性反而会滋养冤魂，是典型的资敌行为，如果他不能适可而止，迟早会折腾出大问题。 韦·布雷坎看了看包间里的机械挂钟，含笑道：“今天是来不及了，列维先生先回去准备一间安静的不会被人打扰的密室，我明天给您布置一个神秘学仪式。” 格罗姆·列维虽然恨不得立刻就在咖啡厅进行仪式，但是他可不敢提出如此失礼的要求，只能尽可能地露出感激的笑容，鞠躬行礼道：“布雷坎先生，谢谢您。” 韦·布雷坎下午没有佩戴黑色礼帽，他右手虚按并不存在的礼帽，含笑道：“那么，明天见。对了，别忘记把你买的那些神秘学材料一并带上。” 现在的我可负担不起那些东西，即便它们并不昂贵，韦·布雷坎心里补充道。 ………… 离开咖啡馆，韦·布雷坎又去了一次灰月教堂，还是没有看到迪莉娅小姐，想来她正在帮助皮卡先生做化妆品生意。 以皮卡先生那“居无定所”的个性，想来他和他的黑色帐篷都不会固定地待在某个地方，加上已经让大老鼠棕毛去暗中钉梢，韦·布雷坎也就打消了晚上再去去古旧物市场寻找一圈的念头。 第二天上午，韦·布雷坎没忍住心里的好奇，点了一份旅店提供的价值三便士的早餐，默默地吃完后，脸上的皱纹似乎都多了许多。 走出旅店，就看到了列维先生派来的私人马车，在男仆恭敬的带领下，没多久就抵达列维家。 密室内。 韦·布雷坎从一大堆材料中，精心挑选了需要的真正的神秘学材料，香料，精油，白蜡烛，铜镜。 铜镜是冤魂类最喜欢的寄宿体之一，韦·布雷坎都有些怀疑给列维先生推荐铜镜的，是他明面上的朋友，背地里的敌人。 在富人和贵族圈子里，这样的龌龊十分常见。 韦·布雷坎表情变得严肃，开始专注地调配桌子上的神秘学材料，淅淅索索地过了不算长也算短的时间，在格罗姆·列维焦虑的注视下，一个神秘学仪式已经被布置完成。 其实这只是一个简单的非凡仪式，布置起来也非常快，不过作为一名侦探，在为顾客提供优质服务时，不仅要考虑到业务的成功率，也必不可少地需要照顾到顾客的观感体验。 力求让顾客既满意于结果，也享受了充满仪式感的过程，这就是人们都在孜孜不倦追求的双赢。 在韦·布雷坎获得“妇女之友”称号的过程中，无师自通地掌握了这门技巧。 额，其实有的时候，这个“过程”也并非必要，就比如现在。 韦·布雷坎即将施展的是“非凡90-摇篮曲”，并不是“仪式类”魔法，纯粹就是依靠自身灵性，再配合咒语来完成的非凡能力。 如果轻描淡写地直接释放，就完全丧失了充满神秘学韵味的“仪式感”，就是对顾客的不尊重。 于是，让焦虑的格罗姆·列维坐到桌子上首后，韦·布雷坎点燃了桌子正中的白色蜡烛，神情严肃地念出了咒语。 一个清脆的响指，掩盖了他口中最后也是最关键的咒语：“非凡90-摇篮曲。” 一层肉眼不可见的涟漪席卷而出，瞬息间笼罩了格罗姆·列维。 格罗姆·列维脸上的焦虑很快褪去，眼睛变得迟钝，渐渐变得呆滞。 韦·布雷坎满意地点点头，轻声道：“列维先生，工作才正式开始。” 第37章 怨魂与治疗 确认格罗姆·列维彻底被催眠后，韦·布雷坎拿出镶嵌银边的“多里安的怀表”，掀开表盖，布置了一道无形的灵性屏障。这样一来，即便等会儿有什么奇怪的声音，也不会被外面的仆人听见。 “非凡90-摇篮曲”是一个低序列的非凡能力，并没有直接的杀伤力，却是非常适合用来收尾。 只要通过灵性仪式，掌握了“非凡90-摇篮曲”，非凡者就能掌握它的第一个能力：催眠。 如果非凡者自身所在的非凡领域，恰好侧重于灵魂或者灵性，就有可能挖掘出摇篮曲更深层次的效果。 比如“梦魇”，又或是韦·布雷坎掌握的“通灵”，这也是当初抹除灰杆子记忆时使用的能力。 韦·布雷坎不准备使用更深层次的通灵，这对普通人来说存在一定的风险，他不希望自己的履历中，多上一条误杀雇主的重大失责。 韦·布雷坎调动自身灵性，借助“非凡90-摇篮曲”，荡漾出一层无形的波纹，淹没了闭目静坐的格罗姆·列维。 催眠是个寻寻渐进的过程，需要根据需求，利用灵性和诱导的话语，先给被催眠者营造出一个特定的氛围，降低他的心理防线，然后慢慢将埋藏于他内心的秘密挖掘出来。 本质上来说就是一种“灵性”和“心灵”的欺诈，从某种程度来说，和“非凡91-挑衅荷官”十分相似，不过后者在非凡战斗中的实用性，远远超过了前者。 坐到长桌对面，用舒缓的语气，不着痕迹地给列维先生营造出一个灿烂和煦的夏季风光，随着充满特殊韵味的话语，列维先生脸上的疲惫和焦虑慢慢舒展开来，不多时嘴角也染上了一抹笑意。 这个时候，韦·布雷坎的灵性直觉有了波动，感知到列维先生身上的冤魂气息明显活跃了许多，密室内的温度变低，明亮的燃油灯光变得明灭不定。 韦·布雷坎双手搁在桌上，右手食指有节奏地轻轻敲击着桌面，问道：“现在你们在哪里？” 问询突然从“你”变成了“你们”，列维先生却没有感到丝毫的违和，嘴角的笑意已经蔓延到了脸颊上，他回答到：“在寒水河上游，河面的冰块已经融化，好多白线双尾鱼在河里追逐。” 韦·布雷坎道：“你身旁那位漂亮的女士是谁？” 列维先生柔情道：“是艾莉，美丽优雅的艾莉。” 韦·布雷坎道：“这么优秀的女士，你是如何认识的？你们认识的过程，一定特别的浪漫，让你忍不住想要将这画面永远留住。” 列维先生笑道：“对，我想将她永远地留在画中，刻印在我心里。” 韦·布雷坎道：“那艾莉女士愿意吗？他知道你的身份，知道你有自己的妻子，有自己的孩子，知道有许多的事情，你都无法自己做主。” 列维先生的声音变得激动：“艾莉当然愿意，她的丈夫只不过是个落魄的粮食商人，残暴酗酒，她的孩子在寒冷漫长的冬季被冻伤了脚踝，她需要温暖，需要关心，这些我都能给她。” 韦·布雷坎说道：“是不是她想要什么，你都会答应？” 列维先生道：“当然，艾莉说想要在街区公寓拥有一套自己的房子，有独立的厨房，有独立的盥洗室，有忠诚的专业的女仆，这些我都帮她实现了。” 韦·布雷坎发现列维身上冤魂躁动起来，似乎在反驳，又似乎在怀恋。 韦·布雷坎故意将语气变得淡漠，道：“你给了她想要的，然后，你就夺走了她所拥有的。” 列维先生大声反驳：“我只是在帮她，她的丈夫成天酗酒，她的女儿已经不能欢畅地奔跑，他们只会拖累她，让她伤心。” 韦·布雷坎淡淡道：“所以你就派手下去对付他们，让他们在这个世界上永远消失？” 韦·布雷坎刚说到这，就发现冤魂变得更加的不安分，它扑到列维先生身上，似乎想要将他撕碎。 列维先生争辩道：“没有，他们都还活着，我只是派人给了她丈夫一笔钱，让他带着女儿离开街区租房区，当时她丈夫拿着钱，对我那下属感激涕零，对，是我帮了他们。” 韦·布雷坎继续质问道：“你既然遣散了她最疼爱的孩子，为什么又违背自己的诺言？” 列维先生脸上出现挣扎和痛苦：“住进公寓没多久，她的脾气突然就变了，变得有些陌生，不爱说话，也不爱笑，不再关注化妆品，连对漂亮的长裙都失去的兴趣。” 韦·布雷坎突然插嘴打断道：“和你家里的妻子一样，不再能给你惊喜。” 列维先生张了张口，没有说话。 韦·布雷坎接着问道：“她是怎么去世的？” 列维痛苦地把脑袋磕在桌子上，道：“她想要回去找她的女儿，她攀爬阳台栏杆时，不小心失足坠落。” 韦·布雷坎道：“你为什么不救她，她当时还有呼吸，她就看着你，祈求你，可你没有搭理她，你背叛了她。” 列维有些歇斯底里：“当时我妻子就在马车上，我不能下车，我不能让她怀疑，当我赶回来时，艾莉已经死了。” 冤魂已经出现了清晰的女士轮廓，她完全附在了他身上，他的嘴唇变得惨白，脸上浮现一抹晦暗之色，他的影子里似乎多了些东西，变得黑暗幽邃。 韦·布雷坎目光微皱，敲击桌子的手指，加重了些力气。 “非凡90-摇篮曲”发出的无形波纹变得更加的密集，把冤魂的躁动压了下来。 事情的来龙去脉已经很清晰，已经没有再询问下去的必要。 是非对错如何，每人都有自己的判断标准，韦·布雷坎不想多加评判。 不过做为一名“神秘学”侦探，韦·布雷坎是少有的温和派，只要条件允许，在完成雇主的委托时，不介意成全一下冤魂的执念。 想了想，韦·布雷坎站起身，将之前布置的“观赏类”灵性仪式擦掉，点燃三支白色蜡烛，抓起一些用非凡材料制成的粉末，重新布置了一道灵性仪式。 他将铜镜放入仪式符号中，随着自身灵性的波动，铜镜表变突然变得幽暗，似乎里面连通着幽暗的世界。 冤魂虽然没有产生完整的智慧，但还是本能地感觉到了危险，她发出阴冷的哭嚎，却无论如何也抵挡不了铜镜上传来的吸力。 几个呼吸后，铜镜再度恢复平常，列维先生身上的冤魂已经不复存在。 韦·布雷坎抹去了桌上的灵性仪式，将不再具有灵性的材料都扔进杂物堆，正要撤去“非凡90-摇篮曲”，突然想起了迪莉娅说过的一句话。 他重新坐到了列维先生对面，虽然有悖于侦探的职业道德准则，他还是决定再询问一个私人问题。 第38章 善后与选择 “你有没有听说过完全由黑铁建造的高耸建筑，由黑铁制成的能够潜入大海的大船？”列维先生摇摇头：“没有。” 韦·布雷坎陷入沉思，列维·先生做为列维燃油公司的董事，见闻和阅历都不会低，如果连他都没有印象，那么亚伦·贝特跟女儿描述的场景，只有两个可能。 一是涉及非凡，不论是真实存在于现实，还是仅存于灵性层面，都不是普通人能够知晓的，一旦触及，极大可能会出现失控变异。 二是那些由亚伦·贝特完全杜撰虚构，对韦·布雷坎几乎没有参考价值。 韦·布雷坎笑了笑，没有太放在心上，他右手轻击桌面，解除了“非凡90-摇篮曲”。 不过格罗姆·列维没有立即醒过来，摆脱了冤魂的干扰，他身体和心灵都从累积的疲倦与恐慌中得到解脱。 韦·布雷坎端详着外表没有异样的铜镜，将它彻底摧毁是一位侦探的职责所在，可这样也摧毁了对一名女儿的慈爱执念；将它继续留在列维先生家，短时间内不会出现意外，却难保以后不再酿出麻烦。 韦·布雷坎没有多做犹豫，他既不喜欢随意对他人做出评判，也不习惯擅自帮人做出选择，他拿起一支笔，在一张崭新的羊皮纸上写道： “列维先生，事情的缘由和对错，每人心里都有一座天平。 冤魂是生活的倒影，也是执念的延续。 承诺对于活人是精神食粮，而又是对于冤魂也是滋补养料。 记住它，并且完成它。 铜镜与你常在，愿您好梦！ ------您的侦探朋友，韦·布雷坎” 写罢，韦·布雷坎放下笔，驱使自身灵性，右手大拇指按在羊皮纸右下角，口中低声颂念： “非凡73-历史印章” 话落，道道无形的灵性涟漪从拇指溢出，眨眼间就淹没了羊皮纸。 当一切平复，羊皮纸已经变得古旧，字迹也透着岁月的沧桑，仿佛从古老城堡内流传出来的记录文献。 韦·布雷坎露出微笑，暗道：我不轻易给别人做出选择，但我习惯给他们出选择题。 有了这番布置，列维先生肯定会重视那面封印了冤魂的铜镜。 如果他心里对艾莉还存有愧疚和感情，选择为她女儿提供一定的保住，随着执念渐渐减轻，冤魂也会慢慢自行消散。 如果他转身就将这件事抛在脑后，冤魂肯定会变得暴躁，得到成长，不用多久就会突破铜镜上的灵性封印，让列维自食其果。 而铜镜上的灵性封印一旦被破坏，铜镜也会在之后某个时间点崩碎，冤魂没有了列维和铜镜这两个寄宿体，很快也会消亡。 有时候，人生最重要的或许不是过程，而是选择，韦·布雷坎轻笑了一声，缓缓地起身。 拿起桌上一叠纸币金镑，精准地将之一分为二，他将一份收入衣兜，一份返回桌面。 右手虚按并不存在的礼貌，行了一礼，轻快地走出了密室。 外面的仆人早就得到过吩咐，没人敢上前询问侦探先生，在听到侦探先生说自家主人正在熟睡后，只能选择相信，焦躁不安守候在密室不远处。 ………… 树屋酒吧。 遭遇了大黑牙的诡异可怕事件，私下里听到了些许风声的冬猎者们，心里都酝酿着不安的情绪，尤其是亲身经历过的一伙人。 等这件事情彻底平息下来之前，他们没人敢出去狩猎，这几乎宣告着今年冬猎行动的结束。 因为今年的寒流比往年更加漫长，可没人能够判断寒流究竟能持续到什么时候，按往年的日程做为判断标准，今年的初夏或许将要进入尾声。 一旦进入仲夏时节，热浪终将彻底吞没寒流。 所以即便今年不再出去狩猎，相比起往年，灰杆子他们也算是收获颇丰。 他们大口喝着烈酒，却没有像往日一样大声欢笑打趣，大黑牙是他们合作多年的伙伴，即便没有多么深厚的感情，突然要接受他死亡的事实，众人心里都一阵唏嘘。 唏嘘中夹杂着一抹挥之不去的恐惧，他们会不会遭遇大黑牙那样的惨剧？ “风暴在上“灰杆子喝得有些迷糊，连说起话来都更有底气：“大家别再多想了，喝了这杯酒，大黑牙与我们同在。” 他咕噜咕噜地一饮而尽，突然发现所有的眼珠子都在盯着他，他打了个酒嗝，结巴道：“怎……怎么了？” 他的邻居一巴掌拍在他肩头，叹了口气，颂念了一句风暴在上，大声道：“来，喝。” 大黑牙没有亲人，他的尸体被警察大厅运到了火化场，由风暴教会的一位教士主持火化，连骨灰都不允许他们带回来。 据说是被撒入寒水河中，如果树屋酒吧的酿酒师足够黑心，用寒水河中的水酿酒，现在他们说一句“大黑牙与我们同在”也不算说错。 忧愁和悲伤来得快，去得也快，大部分下层民众都是这样，活着才是他们的主旋律。 喝了一会儿，氛围又热闹了起来。 “听说有雪狼群从西林防区向我们这边迁徙，它们吃光了所有挡在路上的生物，包括落单的成年雪熊。” 灰杆子疑惑道“它们怎么突然改变了习性，以往它们可不会靠近城镇，甚至不会靠近冰雪公路。” “谁知道呢，连寒流的规律都发生了改变，野兽的本能是很强大的，或许它们感受到了危险的临近。” 冬猎者领头者皱眉道：“在冰雪和寒流覆盖的山脉中，还有什么东西能够威胁到它们？” 灰杆子道：“克伦威尔上将麾下的军队。” 灰杆子的邻居立刻反驳：“上将阁下是在镇守西林防区，不是在镇压雪狼群，我曾经听一位猎魔人说过，上将阁下光是派人镇守哀嚎山脉的各个路口，就要抽调大部分士兵。” 灰杆子道：“你听到这个大秘密的时候，恐怕正躺在你婆娘怀里吧。” 同伴们都不由自主地笑出声来，灰杆子的邻居却一反常态，得意说道：“那位猎魔人是紫荆花俱乐部的高级会员，他没有必要吹牛，更没有必要对我撒谎。” 灰杆子一愣，没有继续抬杠，刚要说话，就看到酒吧吧台前，坐着一位灰白须发的老者。 老者似乎是感应到了他的目光，转头望向了灰杆子，轻轻点头行礼，端着酒杯扬手示意一下，仰头一口饮尽。 灰杆子目送着老者走出树屋酒吧，张了张口，终究是没有勇气上去打招呼。 第39章 灰杆子与墓园 灰杆子喝得有些摇晃，他看见同伴们喝着酒，他们大声交谈哄笑的声音，仿佛经过一面大鼓放大后灌入他的耳膜，伴随着嗡嗡声。真好啊，他们大概都从大黑牙死亡的阴霾中走出来了吧，灰杆子心里这么想着，感到有些莫名的悲哀，如果死的是我，大伙们多半也会是这种反应吧。 一个人的死亡，和一头雪狼的死亡，似乎也没多大的区别，和一头浑身是宝的雪熊的死亡比起来，甚至都有些不如。 冬猎者的工作可不像是躺在娘们怀里那样的舒适，他们即是猎人，也是猎物。 所以冬猎者们都会拉起一支各自的小队伍，彼此搭档，即便是这样，每年都会有冬猎者不幸丧命。 灰杆子努力地想模仿伙伴们豁达的生活态度，可惜他做不到，每次看到同伴的死亡，他都感到莫名的悲伤和空虚。 他的胆子也越来越小，遇到危险，他总是第一个跑，分配收获的时候，他总是最后一个上前。 他知道大伙儿都喜欢拿“胆小的灰杆子”来打趣，或许他们不存在恶意，但也称不上好心善意了。 他都习惯了，爱怎么称呼都行，不过他偶尔也会反抗一下，每当他把床铺挪到厨房，贴着墙壁当隔壁老兄夫妻俩的忠实听众时，他都会得意地想：谁说灰杆子没胆啊。 灰杆子很容易对一个人产生敬畏之心，不过他总是告诉自己：对方比我优秀，敬畏是应该的。 灰杆子也会发自内心地去尊敬一个人，魔术师埃姆先生。 不是因为魔术师先生的神秘或是救命之恩，而是因为他能感觉到埃姆先生对他的善意，对普普通通的他的尊重。 昨天听到魔术师先生邀请他去树屋酒吧喝酒的时候，他很想点头答应，可埃姆先生是神秘强大的魔术师啊，连大巡官都要对埃姆先生热情客气。 所以他撒了个慌，拒绝了魔术师先生的好意，其实他和死去的大黑牙一样，根本没有家人。 灰杆子今天喝了很多，他捂着嘴巴冲出了树屋酒吧，蹲在地上剧烈呕吐起来，吐得肠子都快要抽筋。 没有在街道上看到魔术师先生的身影，他有些失落地无目的漫步，走出城镇，来到了一块熟悉的小坡地。 坡地上整齐地种植了许多幼小的白荆树，白荆木在北诺斯帝国很常见，是下层民众最喜欢的树木品种。 几年前，灰杆子寻来了一批白荆树幼苗，亲手种在这个偏僻安静的地方。 “这些白荆木都是你种植的吗？”魔术师先生的声音轻轻传来。 声音显得有些突兀，灰杆子却没有受到惊吓，他也没有意识到这一点，而是有些拘谨道：“您好，魔术师先生。” 韦·布雷坎点头行礼，道：“灰杆子先生似乎有些消沉，是因为大黑牙的事情吗？” 灰杆子下意识点头，犹豫着问道：“魔术师先生，杀死大黑牙的怪物还会出现吗?” 韦·布雷坎不清楚那怪物究竟是什么，不过有非凡者负责处理此事，事情应该会得到遏制，他含笑安慰道：“不用担心，警察大厅已经将此事移交给风暴教堂，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 对于魔术师先生的话，灰杆子深信不疑，灰杆子听得松了口气，他双手交握放于胸前，虔诚颂念：“伟大的风暴之主，先民守护，您是凛冬，是潮汐，是灾厄之墙，是救赎之光，风暴在上。” 韦·布雷坎立在一旁没有作声，对于神祗，他始终保留应有的敬畏之心。 待灰杆子颂念完成，他问道：“树上那些木牌也是你挂上去的吗？” 灰杆子道：“是的，每当有冬猎者同伴不幸死亡，像大黑牙这样连家人都没有的，我就想为他们做点什么，我不想某一天想起死去的同伴时，连对方的名字都记不住，于是就把他们的名字写上去，挂在树上。” 韦·布雷坎看到好几颗白荆树上面都挂着不算大的木牌，木牌上用黑墨子歪歪扭扭地写着一个名字。 偶尔寒风吹过，木牌就会随风飘荡，击打在树干上，发出奇怪的声音，显得有些渗人。 这里没有埋葬躯体，勉强算个衣冠冢，是灰杆子亲手建造的“墓园”。 韦·布雷坎不由对灰杆子刮目相看，无论怎么胆小，都不能掩盖他人性的某些光辉，韦·布雷坎道：“木牌上面的字也会灰杆子先生写的吗？” 灰杆子挠着头道：“我也是在公共学堂学的，不过我天赋很差，许多字都是请教那里的孩子们。” 韦·布雷坎再次诧异，道：“勤奋而好学，你已经比许多人都要强。” 灰杆子露出羞赧的笑容，把手中写有“大黑牙”的木牌挂在一颗笔挺的白荆树上。 这里的木牌，其实就是灵位啊。韦·布雷坎心里感慨着，缓步从白荆树旁移动着。 木牌上面的名字大多取的是外号，如大黑牙。 他的视线在几块木牌上移动，突然，他的目光凝住。 一块木牌上面写着：贝特先生。 这里面的名字都是自灰杆子亲手写上去的，不过最后一个名字明显写得更加的工整清晰，很容易就分辨出是贝特先生。 这块木牌显得很陈旧，在这里至少挂了好几年，应该是正好碰到同名的人了，韦·布雷坎忍不住地想，于是问道：“这位贝特先生也是你们的伙伴吗？” 灰杆子惋惜道：“是啊，贝特先生虽然很年轻，却是一位技艺精湛的冬猎者。” 韦·布雷坎问道：“他的全名叫什么？” 灰杆子摇头道：“不知道，我们都是叫他贝特先生，不过我知道他的名字怎么写。” 韦·布雷坎一愣，忍不住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灰杆子脑海里浮现出当年那位小姑娘的身影，露出回忆的微笑，道：“在公共学区的时候，贝特先生的妹妹教我的。” 韦·布雷坎的神情变得很古怪，问道：“迪莉娅·贝特？” 灰杆子连忙点头，惊讶道：“您认识迪莉娅小姐？她真是一位善良的小姑娘。” 各种念头涌现心头，韦·布雷坎不由有些出神，他很难相信，迪莉娅的哥哥早就已经死去。 可是，如今迪莉娅口中的“小贝特先生”是谁？ “魔术师先生，我写好了。”灰杆子在地上用小石块写了一个名字。 韦·布雷坎闻言，低头看向地面，就看到一个熟悉的名字： 亚伦·贝特。 第40章 疑虑与危机 小贝特先生的全名和他父亲一样，也叫亚伦·贝特？难怪他喜欢别人称呼他为贝特先生。 韦·布雷坎沉默了好一会儿，问道：“迪莉娅知道她哥哥逝世的消息吗？” 灰杆子觉得魔术师先生的问题有些奇怪，回到道：“应该知道吧，我们不清楚贝特先生的住址，只知道他是虔诚的女神信徒，所以把贝特先生的遗体暂时带回了灰月教堂，而后我将这个不幸的消息告诉了亚伦·贝特先生。” 韦·布雷坎又问道：“后来你再次见到迪莉娅的时候，是什么时候，她有没有什么异常？” 灰杆子一愣，认真回想了一下，摇头道：“大概是一周后吧，迪莉娅看起来很快就从哀伤中走了出来，我在公共学堂见过她一次，她看起来心情还不错，不过从那以后，迪莉娅小姐几乎没有出现在公共学堂，我也没有再见到过她。” 韦·布雷坎听出了一些不对劲，从与迪莉娅的几次接触来看，她不擅长隐藏自己的情绪，是一个很重视和依赖亲情的人，而且与哥哥的关系很融洽。 如果得知哥哥遇难，她肯定会非常伤心，又怎么可能仅仅过了一周，就从悲伤中走出来。 这其中一定还发生了什么，难道是她父亲亚伦·贝特有意对她隐瞒，这种事情不是隐瞒就能解决的吧。 韦·布雷坎想到了另一种可能，迪莉娅从那时候起，一直都被人催眠了。 普通人使用心理暗示的方法，是可以做到将人催眠，可是要做到迪莉娅表现出来的程度，绝对离不开“神秘学”因素。 韦·布雷坎想起两个小细节，一是，他几次与迪莉娅见面，都发现她脸色有些苍白，他一直以为是迪莉娅精神和身体负担过重造成的，可现在想来，很可能是因为长期受到“外来灵性”干扰。 二是，如今那位身份不明的“小贝特”先生留下的书信，上面提到让非凡因素远离迪莉娅，目的是要让她远离神秘未知的危险，但也有可能是为了避免其他非凡因素破坏催眠效果，触动她那段的记忆。 根据沃金的话语，老亚伦·贝特是三四个月前才开始接触神秘学领域，也就是说他儿子遇难的时候，他根本不具备施展特殊催眠的能力。 韦·布雷坎一时半会儿也想不通，是谁要这么做？这么做的意义又是什么？ 生老病死，天灾人祸本就是世间常态，痛苦掩埋的越深，酝酿爆发出来的痛苦就会更大。 嗯？！ 韦·布雷坎脑海里灵光乍现，却又没能抓住那稍纵即逝的灵感。 不过他可以确定一点的是，贝特一家牵涉到了某种“神秘学事件”中。 从目前的一些事情来看，经过长时间的酝酿，这件“神秘学事件”已经发展到了某一个关键节点。 沃克小镇只是北诺斯帝国一个毫不起眼的偏远小镇，此时竟然聚集了好几位实力和身份都不凡的非凡者。 首先是风暴教会方面，风暴主教格雷奥姆拿到“以太之源”后，就一直没再现身，据格温莉丝说，这位风暴主教很可能还没有离开沃克小镇，应该还涉及其它的原因。 帝国官方这边，暂时不清楚官方非凡者有没有牵扯进来，不过白银之手负责协防帝国冰泉弯防区，勉强可以看成是官方势力。 韦·布雷坎没有冒然用灵性试探格温莉丝，不过仅从灰杆子描述的黑鸦庄园的那道大裂缝来推测，如果进行正面的非凡战斗，三个他加起来也不够格温莉丝打的。 最后就是暗中窥伺“以太之源”的非凡者，不清楚对方是一个组织还是自由个体，不过能够在格温莉丝和格雷奥姆的眼皮底下成功脱身，就决不是普通的人物。 韦·布雷坎自觉得将自己排除在外，他仅仅是接受了灰月教堂的委托，而且时至今日，他的主要注意力已经从委托内容，转移到了他自身出现的古怪状态上来。 对了，还忽略了额一个人，韦·布雷坎心里一动，想起了那位看似不显眼的西林防区最高长官，克伦威尔上将。 克伦威尔上将既然会亲自派遣一直精英小队，护送那位叫做沃尔夫的风暴执事，说明他也清楚一些内幕。 更何况在精英小队成员们被遣散后，在短短几个月中，先后出现了异变，被风暴教会的非凡者秘密处理，克伦威尔上将又怎么可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或许克伦威尔上将早就有了布置，只不过暂时没有暴露出来。 韦·布雷坎隐隐感觉，此时的沃克小镇已经成为了某种“神秘学事件”的中心。 而他自己却还是身处迷雾，信息严重的不对等。 这可不太妙啊，在非凡者领域，没有准备的冲突，往往意味着深渊。 韦·布雷坎突然生出一股危机感，他不能在再慢条斯理地去寻答案了。 他需要尽快找到如今的“小贝特先生”，这方面只能先从迪莉娅这面着手，他庆幸没有拒绝大老鼠棕毛的“投诚”，否则真就分身乏术了。 有大老鼠帮忙在贝特家钉梢，以他的隐藏能力和狡猾，韦·布雷坎也能稍稍放心。 同时他不得不向羚角城的灰月教堂询问一下，有没有亚伦·贝特父子的其他情报。 有轨公共机车还没有恢复运行，亲自前往显然是不可能，看来只能请沃金先生帮忙，他有和羚角城沟通的“电报”渠道。 嗷——呜—— 突然有狼嚎的声音从西北方向传来。 此起彼伏，似乎数量还不少。 “不好，是雪狼群。“灰杆子脸色大变，醉意顿时清醒大半。 从这里都能听到狼嚎，说明它们距离小镇并不算远。 韦·布雷坎的听觉远比普通人要敏锐，他听出了与普通狼嚎声不同的情况，那边似乎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皱眉道：“以往的雪狼会主动接近小镇吗？” 灰杆子道：“以前雪狼群时常会来小镇周边骚扰，自从冰雪公路还修建完成后，克伦威尔上将不时会派遣过游骑兵，沿着冰雪公路巡视，遇到成群的野兽，就会将它们剿灭，几次战斗下来，就再也没有野兽敢接近冰雪公路，也没有袭击靠近冰雪公路的那些村落和小镇。 韦·布雷坎没再多问，道：“我们先回小镇。” 第41章 沃金的忧闷 回到沃克小镇，狼嚎声已经微不可察，除了听觉十分敏锐的韦·布雷坎，镇民们都对可能的危险毫无所觉。他不清楚小镇外发生了什么，而听酒吧那群冬猎者的话语，似乎早在几天前，远离城镇的森林里就有些不同寻常。 韦·布雷坎去过警察大厅，发现里面的编制人员并不多，他们大多数都没有得到过太多专业的训练，也不乏如胖巡官艾德这种溜须拍马的人精。 他们擅长维持小镇的正常治安，但明显缺乏应对突发变故的经验和素养。 他需要先去找沃金，于是对灰杆子道：“灰杆子先生，警察巡官估计还没有发觉小镇外雪狼群的异动，就麻烦你去通知一声了。” 一路小跑着才勉强跟上魔术师先生脚步的灰杆子，心里对老魔术师的恭敬又增加了一分，他调匀了呼吸，有些底气不足道：“可是，我怕警察巡官们不会理会我的话。” 韦·布雷坎含笑道：“你把我的名片拿出来，他们自然不敢怠慢。回去之后提醒一下你的同伴们，最近最好不要再出去狩猎。” 灰杆子连连点头，朝着警察大厅的方向跑去，他捏紧手里魔术师先生的名片，心里的忐忑不由减少了几分。 不过虽然在公共学堂旁听过，灰杆子还是不认识名片上的字体，心里猜测着，到底哪两个字才是“埃姆”。 ………… 沃金家。 沃金站在窗户旁，手里拿着一份上一期的周刊报纸，有些心不在焉地望着天空。 沃克小镇并没有刊印报纸的工厂，小镇的报纸都是来自羚角城，沃金的家就在羚角城，他几年前就离家来到沃克小镇工作。 闲暇时，就喜欢通过报纸来了解家乡的一些事情，比如最近几天他最关心的有轨公共机车事故的相关报导。 可惜他询问过几次邮差，都被告知由于两地有轨公共机车的停运，许多工作受到影响，报纸业务也暂时停滞。 虽然有教会非凡者插手，没有造成太大人员伤亡，可直接间接造成的损失一定不会小，身为两地机车的负责人，尽管早就有了心理觉悟，他还是很焦虑。 妻子和孩子们在得知这个坏消息后，肯定会十分担心，可是不止是机车停运，居然连当下最先进的“电报机”都受到干扰。 这简直是糟糕透顶。 他放下报纸，拿起烟斗吞吐了几下，透过窗户，看到了走过来的皮卡。 皮卡是他手下的一位市场调查员，不过皮卡不仅仅是一名市场调查员，他还是一名优秀的化妆品推销员。 简单问候过后，皮卡就说出了最近的调查结果：“最近许多女士们都在抱怨，说是她们乘坐的私人机车都出现了各种各样的问题，她们说如果相关政府雇员不能给她们一个合理的解释，并赔偿她们的损失的话，就要去羚角城政府大厅举报。” 沃金哼了一声，道：“她们要告我也没有拦住，对了，她们的私人机车都有哪些问题？” 皮卡也估计自己的上司恐怕熬不过这一关，心情也有些沉重，这意味着他将损失一份收入。 好在眼看着他的化妆品生意有暴涨的趋势，迪莉娅小姐真是他的福星。 不管是什么品质的化妆品，只要往迪莉娅精致的脸上一抹，效果都是立竿见影，这让踟蹰不决的女士们两眼发光，二话不说就从兜里掏钱。 心里乐开花的皮卡，没忘记给迪莉娅升职加薪，将鑫薪从原来的10便士提高到了15便士。 当然这样丰厚的奖励，还源于布雷坎先生和迪莉娅哥哥的压力。 皮卡将思绪从暴富的幻想中抽回来，回到沃金先生的问题：“车轮裂开，铆钉抛飞，燃油机箱出现故障，好多的问题，我都怀疑是她们故意这么做。” 沃金脸色严峻，摇头道：“应该不会，我很快就会会被调离沃克小镇，她们或者她们背后的人，不会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多余事。” 皮卡不解问道：“那是为什么，这么多私人机车凑到一起出故障，也太巧合了吧，这比我一天就卖出一百盒化妆品的概率还要小。” 没有得到沃金先生的回答，两人又聊了一会儿，领取了这周的报酬后，皮卡就快步离开，他要抓紧时机开拓化妆品市场。 其实沃金也想不通其中的关键，难道问题的根源真的是在黑铁的材质上？ 想到此处，他不由惋惜地叹了口气，如果亚伦没有失踪，他们俩的黑铁材料研究课题，或许已经出了成果。 不知道亚伦当时提到的新型材料是什么，有没有被研发出来，真希望有幸能够见识一下。 皮卡离开不久，韦·布雷坎就见到了沃金。 “沃金先生似乎有许多烦恼？” 沃金苦笑道：“我发现自从寒流延长后，不好的事情就接连不断地发生，真不是个好兆头。” 还真被你猜到点子上了。 韦·布雷坎没有拐弯抹角，道：“沃金先生，我记得你说过，亚伦·贝特的儿子一直在西林防区服役，是亚伦·贝特亲口告诉你的吗。” 沃金有些不明所以，点头道：“是啊，大概是一年前吧，亚伦突然说起他儿子在克伦威尔将军麾下服役，还说了许多在发生在哀嚎山脉的事情，他当时说得很投入，仿佛就是亲身经历过一样。” 一年前？ 据灰杆子说，小贝特应该早在六年前就出事了，躯体还是由亚伦·贝特亲自领回去。 如果没有特殊情况，死人是不可能复活的，亚伦·贝特应该清楚这一点，沃金说他从几个月前开始，就非常执着地寻找神秘学聚会，会不会和他死去的儿子有关？ 当时老亚伦·贝特是受到了什么刺激，才在时隔几年后，突然痴迷于神秘学。 韦·布雷坎道：“亚伦·贝特似乎也参加过军队，他跟你说的事情，是不是就是他的亲身经历，他或许只是因为怀念军队生涯，才把事情稍加修改，分享给自己的挚友。” 沃金一愣，摇头笑道：“怎么可能，小贝特参加军队的事情，虽然他的家人没有主动往外宣传，不过小镇上知道的人也不少，政务厅应该就有相关的文档记载。” 韦·布雷坎也就是随口一说，不过沃金的话给他提了个醒，让他发现了两个矛盾的地方。 第42章 又近一步 老亚伦·贝特本身就存在许多谜团，他的话语暂时不做考虑。灰杆子和迪莉娅都说小贝特是一名冬猎者，根据灰杆子的记忆，小贝特是在六年前遇难；在迪莉娅的认知中，小贝特一直活得好好的。 而在沃金和许多小镇镇民认知中，小贝特是一名了不起的战士，效力于克伦威尔麾下。 究竟哪一方知道的是真相，亦或是他们都被蒙蔽了。 突然间，熟悉的呓语出现在韦·布雷坎的耳畔： “当你又一次睁开眼眸，是不是有一样的疑惑，一样的恐惧，一样的好奇，这次复活了，距离下次死亡还有多久？” 在呓语念出第一个字的瞬间，韦·布雷坎就迅捷无比地蹿出窗户，脚尖在墙壁上一点，身形如箭地向上飞去，站在了沃金家屋顶的烟囱上。 他努力地忽略耳畔呓语带来的影响，全力驱使自身灵性，将灵性感知提高到极限，向着四周蔓延来。 他看到了嬉戏的孩童，听到到了镇民的交谈声，闻到了飘荡在风中酒香。 却没有发现他猜想中的人。 他早已经从这几次的呓语中，分析出了一些规律，呓语不是他最初猜想的那样，就像是源于自身的疾病。 他发现只要接近了某个人或是某样物品，呓语就会出现。 这种情况出现的次数最多，也最符合他的猜想。 在古旧物市场一次，在贝特家一次，在黑鸦庄园一次，而后在大黑牙出事的地方一次，而刚刚又是一次。 韦·布雷坎有理由做出猜想，是“小贝特”在附近现身，他可能是在跟踪自己，也有可能是来找沃金。 沃金家所在的街区，人流量不算少，不少人都看到了站在烟囱上的灰白须发的老先生，又是好奇又是惊叹，不时还指指点点。 韦·布雷坎全力探查下，都没有发现可疑人物，耳畔的呓语却已经消失。 韦·布雷坎对心里额猜想更确定了一分，似乎是由于他的这番动作，将对方惊走了。 同时他内心的第二个猜想也得到印证，不仅仅是他能够通过呓语感应到对方，对方似乎也可以反向感应到他。 这就有意思了，韦·布雷坎心道，是哪一个“非凡领域”的特殊能力，可以达到这样的效果。 又或许在九十九条“非凡能力”中，有一种非凡能力具有这样的特征。 这些他不能确定，他自己晋升的非凡领域是“幽灵”，在中低阶段，没有多少直接用于战斗的特殊能力。 而九十九条非凡能力中，他掌握序列最高的，就是“非凡73-历史印章”，听名字就知道不是一个靠谱的战斗能力。 至于其它的诸如：99-轻灵，98-焰流，91-挑衅荷官，90-摇篮曲，这些低序列的非凡能力，除了98-焰流，都不算战斗向能力。 而98-焰流想要发挥出足够的破坏力，需要有“烈焰领域”的加持。 可惜没有掌握感知类非凡能力，韦·布雷坎心里暗叹，他跳下烟囱，转到别人看不到的角落，又再次回到了沃金家。 沃金着实有些吃惊，他除了感受过韦·布雷坎施展的灵性屏障的效果，就再没见过非凡者的能力。 沃金问道：“布雷坎先生，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韦·布雷坎没有说出实情，含笑道：“不用担心，刚才发现一个老朋友，本来想去打个招呼，不过很遗憾，对方似乎还不想与我见面。” 沃金知趣地不再多问，韦·布雷坎又道出了此行第二个目的：“沃金先生，你这里有没有和羚角城联系的电报？” 沃金有些惊讶，面露遗憾道：“电报机坏了，我这几天都无法和羚角城取得联系。” 韦·布雷坎有些失望，看来是无法托人向灰月教堂打听情报了。 从沃金家出来，韦·布雷坎不由有些苦恼，虽然确认了一些“小贝特”的信息，可是想要见到他本人，还是十分棘手。 除非他能找到一个彻底切断双方相互感应的方法。 看来还是需要从迪莉娅那里了解更多的情报。 此时天色已经变暗，韦·布雷坎决定明天一早就去拜访。 他一边往旅店方向走，一边回想今天发生的事情。 先是参加小镇大巡官的私人午宴，见到白银之手的格温莉丝，从她那里了解到精英小队和教会非凡者的情报。 这些情报或许对格温莉丝来说不算什么，可对于丢失了许多记忆的韦·布雷坎来说，就显得极其关键。 让他将时间和事件成功串联起来，确认了自己来沃克小镇的起因和目的。 有了明确的目标，他就能制定相应的计划，这在非凡者领域，是极为重要的因素。 而后是接受格罗姆·列维的委托，处理怨魂的事情，从中收获了一比较金镑，解了燃眉之急。 接着从灰杆子和沃金这里，了解到了“小贝特”的某些真相，让他距离真相又近了一步。 第43章 狼群 回到旅店，被前台小姐告知今天要来住宿的人突然增多，客房都供不应求，如果想要多住几天，最好是提前预定。韦·布雷坎不知道事情什么时候有个了结，加上今天收获了一笔金镑，难得大方了一次，预定了一周的客房，当然是全额预定。 进入客房，韦·布雷坎发现房间里又有人进来过，这次不只是他的外套，连被褥都有被翻动的痕迹。 他没有去向前台反应，那很大概率没有效果，连大老鼠都对这名窃贼十分忌惮，对方又怎么可能让普通人发现端倪。 他不清楚这个窃贼是谁，究竟在找什么。 不管对方有什么目的，既然把注意打到了侦探先生头上，就必须想个办法，把这名家伙揪出来。 ………… 警察大厅。 胖巡官艾德脸色铁青地从大巡官办公室出来，见到站在外面的黝黑矮个子瑞克，冷哼一声。 瑞克巡官不甚在意，耸耸肩没有说话，他的下属却看不过去，呦呵一声，故意对着另一位同事说道：“你说我们的队长来找大巡官，是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啊？” 那名同事一脸正色道：“多半又是来报失的，他肯定会说，大巡官先生，我家的钥匙丢了，我得出去找钥匙，希望您能帮忙照顾一下我妻子。哦对了，我那串钥匙是绿色的。” 几名同事闻言都笑了起来，他们早就受够了愚蠢贪婪的胖子，终于见到他跌倒，都忍不住揶揄一翻。 瑞克皱了皱眉，虽然没有幸灾乐祸的心思，却也没有责备几名跟随他许久的下属，淡淡道：“别闹了，我们快去完成大巡官交代的任务。” 胖巡官的脸色由青转黑，不过他队长的位置已经换成了该死的瑞克，色厉内荏地哼了一声，转身就走。 瑞克叫住了他，提醒道：“艾德，小镇西北方向的森林里有些不对劲，你过去查探的话，最好去邀请一名风暴教士同行。” 胖巡官只信仰金钱和权势，向来讨厌教会那些家伙，他认为瑞克是在故意出言讽刺，强压心里的怒火，皮笑肉不笑道：“多谢你的提醒，瑞克队长。” 出了警察大厅，胖巡官感到一阵烦闷，把房子的钥匙故意“丢失”在大巡官的办公室，竟然没有取到往日的效果，真是狗屎。 可又不敢忤逆大巡官的命令，只好召集几名手下。 他的几名手下不是大腹便便，就是贼眉鼠眼，以前看得很顺眼，至少可以衬托自己的形象，此时临阵磨枪，他才发现都他娘的是歪瓜裂枣。 他对瑞克的提议不屑一顾，却也不得不认同“镇外森林很危险”的事实，昨天大黑牙的尸变，着实把他吓得够呛，屎尿糊了一裤裆。 一想到活蹦乱跳的大黑牙的尸体，艾德就不自觉地捂着了自己的脖子，这里有个不深不浅的咬痕，让他不时会隐隐作痛。 胖巡官不认为教会那些家伙能够发挥作用，他们除了热衷于日夜抱着“神典”，带领一群愚民向他们的神祈祷，还会做什么。 哦，对了，他们当然还擅长翻看教堂里的捐献箱，如果换成是他艾德，肯定也不会逊色。 好在胖巡官也有自己的办法，他以前能爬到队长的位置，除了会察言观色，适当地不着痕迹地曲解长官的命令，也是很重要的因素。 当然他不会承认，他那妖娆的妻子所起到的价值。 他决定认真执行大巡官的命令，沿着冰雪公路去西北方查探，不过坚决不离开公路深入密林。 胖巡官放弃了驾驶马车，而是自掏腰包，租用了一辆无轨私人机车，这种消耗燃油的铁家伙，奔跑起来的速度比马车快得多。 带领着同样面如土色的下属，驾着无轨私人机车出了沃克小镇。 北诺斯帝国的初夏季节，夜幕要降临得更早，才下午五点出头，天色就已经变得昏黄。 机车快速奔行，冰雪公路两旁的高大树木在寒风中摇曳，就像是重重鬼影，耳畔疾风带来的呼啸声，让他们感觉是行驶在鬼域，不安的气氛在慢慢酝酿。 嗷呜～～～ “副队长，真的有雪狼。”一名比艾德小上一号的胖子巡官惊呼。 艾德心里暗骂没有眼色的蠢货，副队长也是队长啊，连溜须拍马都不会，还当什么警察巡官。 艾德不悦道：“惊慌什么，没有狼群的话，还要我们来喝西北风吗？” 那人讷讷不在作声，另一人赶紧道：“队长，情况有些不对劲啊，听这叫声，肯定不止几头雪狼，我们该怎么办。” “先放缓车速。”胖巡官艾德命令下属，他心里也十分忐忑，握紧了手里的左轮手枪，厉声道：“你们都检查一下自己的手枪，如果有不长眼的雪狼过来，就打碎它们的脑袋。” 几人连忙开始摆弄自己的左轮，心里都暗暗祈祷，雪狼从来都不会靠近冰雪公路，希望这次不会例外。 狼嚎声越来越清晰，公路两旁的树木看起来似乎更诡异了。 他们提心吊胆地又前进了几公里，骇人发现不止是前方，就连左右两侧都隐隐有狼嚎传来。 几人脸色一片惨白，心里打起了冷颤，神色慌张地盯着外面，怕极了突然有一头雪狼从森林里蹿出，袭入他们的车内。 “停车，快停车。”胖巡官艾德最先失态，他喝令下属将无轨私人机车停下，额头以及冒出了冷汗。 “队长，怎么办？”一名下属吓得牙关打颤，手里死死地攅紧左轮手枪。 “狗屎的，不要把手枪对着我。”艾德怒骂道，他心里把瑞克全家骂了个遍，这本来是那黑矮子的工作，可恶的风暴教堂。 胖巡官不知道白银之手和格温莉丝的事情，还以为大巡官对他大发雷霆，是受到了风暴教堂高层的教唆，心里对风暴教堂大骂不止。 艾德想起了十几年前冰雪公路还没有修建的时候，那时野兽经常袭击途径的商队和冬猎者，尤其是成群结队的雪狼， 一旦遭遇那些凶残的家伙，就很难逃出生天。 艾德打了一个哆嗦，急声道：“快掉头，我们赶快回去。” 见开车的警察巡官呆坐不动，艾德勃然大怒，就要狠狠训斥一番。 可他的头刚转了一半，就像卡死的机车零件，僵立不动。 暮色中，有绿色幽光浮现。 无穷的压抑和无尽的恐惧，顷刻间淹没了私人机车。 第44章 频发的机车事故 一头，两头，十头……越来越大的雪狼离开迷路，走上阔别十几年的冰雪公路。 它们呲着牙，那可怖的眼珠子，在暮色中泛着绿光。 它们就像是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摆出看似散乱，实则严谨的阵型，缓缓地逼近胖巡官几人。 恰恰是这种看得见的缓缓逼近的危机，给几人造成不可名状的恐惧。 “队长，怎么办？”牢牢紧闭车门窗后，一名警察巡官颤声问。 胖巡官已经瘫坐在座位上，惊恐道：“快掉头” 引擎声响起，在雪狼群形成包围前，私人机车终于成功掉头，像受惊雌鹿一样逃窜。 透过后视镜，胖巡官发现雪狼群并没有追上来，只是绿光森森地盯着渐渐拉开距离的机车。 得救了！ 惊魂未定的几人刚来得及庆幸一句，就听到“嘭”的一声巨响，紧接着他们就一阵天旋地转，随着机车在空中翻滚。 一连串剧烈的碰撞声，私人机车飞出了冰雪公路，车身倒翻过来，整个破烂不堪。 没有哀嚎声，没有惊恐的尖叫声，仅剩一道断断续续的踹息。 猩红的鲜血从车内流淌出来。 胖巡官头脑一片空白，眼角余光木然地转向车窗外， 一双人类的腿缓缓出现在他的视线内，在这双腿后面，紧跟着几双粗壮有力的狼腿。 “还有一口气吗”不含感情的冷漠声音，传入胖巡官的耳朵。 他的意识短暂地清明，余光下意识地顺着这双腿向上移动。 他看到一件黑色的长袍，上面绣着一个红色的图案，像是一个狼头，又似乎有点人头的轮廓。 目光继续往上。 突然，他蓦地瞪大了双眼，不可名状的恐惧从心底涌现。 ………… 另一头。 沃克小镇的东南方向。 两辆马车行驶在冰雪公路上。 瑞克队长带着手下前去飞空艇坠落的地方，遵照大巡官的命令，去为白银之手的成员们提供一些力所能及的帮助。 昨天被拒绝了一次，他不确定对方会需要自己等人的帮助，不过大巡官关心的只是这个态度。 他今天跟着大巡官，在午宴上有幸见到了那位无比高贵的格温莉丝小姐，他发誓即便小镇上说有漂亮的女士和小姐加起来，都没有格温莉丝小姐那样的气质。 那种英姿，那种锐气，那种自信，让他从心底生出一股敬畏。 他第一次意识到白银之手的恐怖，难怪大巡官会如此放低姿态，笑容满面地迎合他们。 当然瑞克对那位皮肤白皙的船副先生的印象也十分深刻，言谈举止间展现风度，又不失幽默。 把在场几位贵妇迷得眉眼弯弯，让瑞克又是佩服又是羡慕。 瑞克不清楚白银之手的飞空艇是专程来沃克小镇，还是因为坠落事故，而不得不在小镇临时歇脚。 他虽然好奇，却也不去过问，双方本来就是两个世界的人，等他们修复好飞空艇，自然会离去，彼此肯定也不会再有交集。 他瑞克照样还是新晋的警察巡官队长，前景相比以前在艾德手下当值，有了很大的改观。 马车的速度不快，因为他们并不着急，下属们已经在讨论晚餐要吃什么，如果能够早些赶回去的话。 “停一下”瑞克命令道，皱着眉下了车，来到一脸停靠在路边的私人机车旁。 机车应该是出了故障，司机仆从在满头大汗地检查问题根源，车上坐着一对中年夫妇。 “我是沃克小镇的瑞克巡官，你们看来遇到了麻烦。”瑞克巡官不动声色地握住了左轮手枪，这是他出于谨慎的职业习惯。 一头，两头，十头……越来越大的雪狼离开迷路，走上阔别十几年的冰雪公路。 它们呲着牙，那可怖的眼珠子，在暮色中泛着绿光。 它们就像是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摆出看似散乱，实则严谨的阵型，缓缓地逼近胖巡官几人。 恰恰是这种看得见的缓缓逼近的危机，给几人造成不可名状的恐惧。 “队长，怎么办？”牢牢紧闭车门窗后，一名警察巡官颤声问。 胖巡官已经瘫坐在座位上，惊恐道：“快掉头” 引擎声响起，在雪狼群形成包围前，私人机车终于成功掉头，像受惊雌鹿一样逃窜。 透过后视镜，胖巡官发现雪狼群并没有追上来，只是绿光森森地盯着渐渐拉开距离的机车。 得救了！ 惊魂未定的几人刚来得及庆幸一句，就听到“嘭”的一声巨响，紧接着他们就一阵天旋地转，随着机车在空中翻滚。 一连串剧烈的碰撞声，私人机车飞出了冰雪公路，车身倒翻过来，整个破烂不堪。 没有哀嚎声，没有惊恐的尖叫声，仅剩一道断断续续的踹息。 猩红的鲜血从车内流淌出来。 胖巡官头脑一片空白，眼角余光木然地转向车窗外， 一双人类的腿缓缓出现在他的视线内，在这双腿后面，紧跟着几双粗壮有力的狼腿。 “还有一口气吗”不含感情的冷漠声音，传入胖巡官的耳朵。 他的意识短暂地清明，余光下意识地顺着这双腿向上移动。 他看到一件黑色的长袍，上面绣着一个红色的图案，像是一个狼头，又似乎有点人头的轮廓。 目光继续往上。 突然，他蓦地瞪大了双眼，不可名状的恐惧从心底涌现。 ………… 另一头。 沃克小镇的东南方向。 两辆马车行驶在冰雪公路上。 瑞克队长带着手下前去飞空艇坠落的地方，遵照大巡官的命令，去为白银之手的成员们提供一些力所能及的帮助。 昨天被拒绝了一次，他不确定对方会需要自己等人的帮助，不过大巡官关心的只是这个态度。 他今天跟着大巡官，在午宴上有幸见到了那位无比高贵的格温莉丝小姐，他发誓即便小镇上说有漂亮的女士和小姐加起来，都没有格温莉丝小姐那样的气质。 那种英姿，那种锐气，那种自信，让他从心底生出一股敬畏。 他第一次意识到白银之手的恐怖，难怪大巡官会如此放低姿态，笑容满面地迎合他们。 当然瑞克对那位皮肤白皙的船副先生的印象也十分深刻，言谈举止间展现风度，又不失幽默。 把在场几位贵妇迷得眉眼弯弯，让瑞克又是佩服又是羡慕。 瑞克不清楚白银之手的飞空艇是专程来沃克小镇，还是因为坠落事故，而不得不在小镇临时歇脚。 他虽然好奇，却也不去过问，双方本来就是两个世界的人，等他们修复好飞空艇，自然会离去，彼此肯定也不会再有交集。 他瑞克照样还是新晋的警察巡官队长，前景相比以前在艾德手下当值，有了很大的改观。 马车的速度不快，因为他们并不着急，下属们已经在讨论晚餐要吃什么，如果能够早些赶回去的话。 “停一下”瑞克命令道，皱着眉下了车，来到一脸停靠在路边的私人机车旁。 机车应该是出了故障，司机仆从在满头大汗地检查问题根源，车上坐着一对中年夫妇。 “我是沃克小镇的瑞克巡官，你们看来遇到了麻烦。”瑞克巡官不动声色地握住了左轮手枪，这是他出于谨慎的职业习惯。 第45章 拜伦船副的临时任务 瑞克巡官等人刚转身走了一会儿，拜伦船副又快步追了上去，道：“巡官先生，我也想同你们一起去小镇上逛逛，能不能稍等我一会儿？”白银之手这么自由的么，瑞克巡官只是微微愣神，欣然答应道：“当然可以，我回去交完差就可以休息了，如果船长先生需要的话，我可以给你当向导。” 拜伦正好有些事想要向人打听，能得到一位警察巡官额帮助，自然再好不过，他点头道谢，道：“船副，叫我船副。我先去向长官说一声。” 说完就快步跑向临时营地。 临时营地设立在一颗三人合抱的大树下，一共搭设了四个帐篷。 拜伦在格温莉丝的帐篷外叫了几句，没得到回应，在同事的提醒下，才在大树顶端见到了迎风而立的格温莉丝。 她没有重量似的站在树梢顶端，黑色秀发引风飘舞，就像是黑夜中的精灵。 拜伦没有出声叫唤，他虽然不是非凡者，在白银之手也不是战斗人员，不过格斗能力不算弱，想要蹿到树顶不成问题。 拜伦在树干凹凸地方借力，向上蹿去，看起来比猴子都要灵活。 他刚上到一半，突然哎呦一声，摔落在地，屁股结结实实吃了一记大地的亲吻。 拜伦龇牙咧嘴，叫道：“格温莉丝，你怎么看个夜景都开启非凡领域啊。” 如果是在白银之手别的队伍，拜伦可不敢这么和长官说话，不过格温莉丝是个极有特点的人。 她平时安静得似乎有些冷漠，却对下属十分宽容，也不在乎上下尊卑和框架条例。 她可以豪不做作地允许手下队员们直呼其名，也可以为了维护自己下属，奔行一天一夜，将另一位白银之手高级巡官揍得鼻青脸肿。 她是一名前程远大的强大非凡者，可包括拜伦在内的属下们，平时都不会感到拘谨和压力。 这是一位外表淡漠，内心温和的女子。 队员们看似散漫，其实对于这位年轻的长官是发自肺腑的尊敬和爱戴。 暗夜精灵一样的女子站在树顶，周身荡漾着一圈肉眼看不见的波纹。 波纹一圈一圈往外扩散，就像往平静的湖面投入了一颗石子。 这是十分高明的探测技巧，方圆一公里，但凡拥有灵性的事物都会被她感知到。 刚刚在帐篷中，她察觉到一道特别的目光，在明目张胆地打量着临时营地。 可等她站在制高点，开启感知型的非凡能力，却没有发现异常。 那道目光凭空消失，仿佛就是一种错觉。 格温莉丝有些疑惑地从树顶跃下，就像一根轻柔的羽毛，让人看得赏心悦目。 她看了眼拜伦船副，不等对方道明来意，道：“去沃克小镇的话，替我去拜访一下迪莉娅·贝特。” 屁股上传来的疼痛，让拜伦船副脸轻微抽搐，他闻言愣了一下，问道：“谁？” 格温莉丝道：“亚伦·贝特的女儿。” 拜伦船副哦了一声，道：“你是想贝特小姐那里，探听亚伦·贝特的行踪吗？” 格温莉丝轻微摇头，道：“没有必要了，亚伦·贝特很有可能已经失控。” 拜伦船副疑惑道：“如果是这样的话，大巡官阁下给我们的任务基本算是完成了，为什么还要去找她？” 格温莉丝道：“我想确认一下她有没有被污染的迹象。” 我的大小姐啊，这种危险活儿，可是您们非凡者的工作啊，拜伦船副吃了一惊，不过格温莉丝断然不会害他。 既然她有吩咐，拜伦船副就会去执行，可他终究不是非凡者，苦着脸问道：“我要如何判断她究竟有没有被污染？” 格温莉丝递给他一个粉红水晶吊坠，道：“这个吊坠是一次性的护身符，如果它开始发热，就能够证实了。” 拜伦船副把粉红水晶吊坠挂在胸前，又道：“能不能再给我一个，黄水晶的那种，最好是永久性的。” 格温莉丝没有搭理他，转身就走。 拜伦船副赶紧跟上，犹豫了一下，问道：“格温莉丝，你说的那个‘以太之源’真的有这么危险？” 他居然有些庆幸格温莉丝没有将“以太之源”带回飞空艇，就让它去祸害风暴教会那些暴躁的家伙吧。 格温莉丝语气有些严肃：“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二阶非凡者也会被污染。” 二阶，岂不是高阶非凡者，拜伦船副心里开始打鼓，道：“你的意思是这种污染还会造成二次污染，我怎么感觉去接近贝特小姐很危险啊，要不这样，你再多给我几个这样的护身护，我一并佩戴在身上，唉唉，别走啊，再给一个，让我坚定一下为队伍流血的决心啊。” 格温莉丝居然真的又给了他一枚吊坠，同样是粉红色的，她道：“小镇西北方向似乎出现了狼群，如果你不忙的话，可以去看一看。” 吃饱了没事干呢，才不去，拜伦船副心满意足地接过吊坠，嘴上却道：“我办事，你放心。” ………… 返回沃克小镇的马车上。 拜伦船副没有架子，说话风趣幽默，除了皮肤太白皙了一些，几乎是绅士的典范。 他很快就和瑞克巡官一伙儿混熟了，他见到瑞克巡官一直皱着眉，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好奇问道：“瑞克，有什么麻烦吗？” 瑞克巡官收回望向车窗外的目光，道：“奇怪，刚刚我们过来的时候，路边停靠了三辆出故障的私人机车，怎么现在都没看见了？” 拜伦笑道：“应该已经修好了吧，私人机车这种东西并不复杂，修理起来花不了多长时间。” 你以为人人都有修理飞空艇那样的技术啊，瑞克巡官心道，尽管心里有些疑惑，但也没有再纠结这个问题。 拜伦船副想起了刚刚格温莉丝的话，无所谓地问道：“瑞克，小镇西北方向是不是有什么动静啊？” 瑞克有些诧异道：“你怎么知道？” 这下轮到拜伦船副诧异了：“还真有？额，我只是随口说说啊。” 瑞克怀疑地看了船副先生一眼，道：“今天下午接到一位冬猎者的报信，说是西北方向出现了雪狼群，具体什么情况我也不清楚，不过大巡官已经派人去调查了。” 还真的有狼群，那些家伙一旦成群结队，可不好招惹，嗯，回去就跟格温莉丝说自己很忙，没有找到空闲前去查探。 第46章 有些误会，是多么美妙 天色渐暗。 两辆马车加快了速度，向着沃克小镇驶去。 经过小镇岗哨亭，见到还有人在站岗，瑞克巡官上前打招呼，问道：“刚才有没有见到几辆私人机车进去？” 那人道：“没有，你问这个做什么？” 瑞克巡官脸色微变，挤出一丝笑容，道：“没事没事，我之前见到几位富商，还以为他们要来沃克小镇，看来是沿着公路往西北方向去了。” 那人摇头道：“不可能，我根本就没有听到机车的声音。” 回到马车上，瑞克巡官沉默不语。 拜伦船副听到了他们的对话，道：“临时营地距离冰雪公路并不远，如果有私人机车经过，肯定能听到声响，而营地距离小镇之间的路段，几乎没有可供机车通行的岔路，你们真的见到过三辆私人机车？” 是啊，私人机车哪里去了，总不可能都开出了冰雪公路，冲入了密林吧。 几位警察巡官此时也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瑞克巡官道：“当然见到了，他们几个都可以作证。” 拜伦船副道：“之前听你提起这事的时候，我就留了个心眼，一直注意道路两旁的情况，并没有发现机车冲出冰雪公路的痕迹，该不会……” 几人见他突然住口，好奇问道：“船副先生想到了什么吗？” 该不会是有非凡者出手吧，拜伦船副心里暗忖，故意摇头笑道：“该不会是被幽灵抓走了吧？算了，别胡思乱想，你们赶紧先去交差，我请你们去树屋酒吧喝一顿。” 几人工资并不高，听到有人请客，当即不再多想，去警察大厅交差后，兴致冲冲地来到树屋酒吧。 吃了点食物，几杯烈酒下肚，火辣的气息瞬间驱散了身体的寒冷，气氛活跃了起来。 拜伦船副将了些发生在白银之手的趣事，又顺着几位警察巡官的兴趣，说了些新型飞空艇的事情，让他们大开眼界，直呼过瘾。 拜伦船副倒不是故意敷衍，他也觉得十分惬意，不过他也没有忘记格温莉丝的任务。 见气氛差不多了，拜伦船副尝试着道：“我今天遇见一位叫做迪莉娅的漂亮小姐，你们认识吗？” “迪莉娅·贝特？” 还真有人认识啊，拜伦船副心里一喜，脸上的笑容已经是本色出演：“对对，你们知道的，迪莉娅小姐年轻而富有活力，就连羚角城那些贵族小姐们都比不上。” 瑞克巡官在午宴上见识了船副先生的喜好，露出一副了然的笑意，道：“船副先生好眼光，贝特小姐不仅长得漂亮，她还有一位十分优秀的哥哥，我曾听大巡官说他在克伦威尔上将麾下效力。” 拜伦船副有些惊讶，赞道：“西林防区最高长官的下属，真是了不起，而且我听说她父亲似乎也是在西林防区。” 瑞克巡官道：“船副先生应该是听错了吧，亚伦·贝特先生在机车管理部门工作，是沃金先生的下属。” 拜伦船副道：“嗯，可能是我听错了，瑞克，如果你知道迪莉娅小姐的住址，能不能给我透露一下。” 瑞克巡官一摊手，道：“看来是帮不上你了，对了，昨天在警察大厅，倒是听人提起过贝特小姐。” 拜伦船副问道：“是谁？” 瑞克巡官正了正神色，道：“是布雷坎先生，他可不是一位普通人哦。” 又是这个家伙，拜伦船副嘴角一抽，道：“韦·布雷坎，一位灰白须发的老头？” 瑞克巡官点头道：“想不到你也认识布雷坎先生啊，你可别因为他的年龄而轻视他，我听大巡官说，他是一位十分厉害的人。” 拜伦船副撇撇嘴，道：“不就是一位有着‘强烈跟踪癖’的糟老头吗，你们别被他的外表给欺骗了。” 几位警察巡官是大黑牙事件的知情人，当然不会把他的话当真，瑞克好奇问道：“船副先生，你似乎和布雷坎先生很熟？” 我和他不熟，和他熟的是我老婆，拜伦船副差点就没忍住抱怨出来，还好他及时改口道：“其实你们说的也没错，韦·布雷坎是个很厉害的家伙，而且他在羚角城的名气更大。” 几人都来了兴趣，问道：“布雷坎还是一位大贵族吗？” 拜伦船副摇头，故作神秘道：“你们应该听过紫荆花俱乐部吧，他就是那里的高级会员。” 几人齐齐点头，听说紫荆花俱乐部的会员可不是一般人可以拥有的，难怪就连大巡官都对布雷坎先生客客气气的。 拜伦船副找到了在飞空艇上吹侃的感觉，继续道：“而他的外号就更加响亮了，妇女之友。” 几人一呆，一时间没有明白过来，这种上了年纪的老爷爷，也能成位妇女之友吗，貌似羚角城女人们的审美标准有些与众不同啊。 拜伦船副道：“是不是很挫的外号啊，一个大老爷们居然有个这样的外号。” 瑞克巡官的语气有些羡慕，道：“我觉得还好啊，船副先生是怎么认识布雷坎先生的？” 这么娘们的外号还好？向来潇洒倜傥的拜伦船副不理解他们的思维方式，略微有些出神，道：“我可不认识他，是我妻子……” 拜伦船副猛然醒悟，赶紧住口，解释道：“不是，你们别曲解我的意思。” 曲解什么意思啊，几人都装作一本正经，似乎看到了一片绿油油的草地。 拜伦船副郁闷得几乎要吐血，可这种事情越描越黑，他总不能说自己和第三方女士亲密接触的事情，被那变态的跟踪狂透露给他妻子吧。 氛围一时间陷入沉默，双方都憋得有些难受。 瑞克巡官却是想到了更多，他心里有些热切，虽然不想在别人伤口上撒盐，不过实在没忍住，问道：“船副先生，你知道布雷坎先生使用了什么药吗？贵不贵？” 拜伦船副灌了口酒，闻言愣了一下，有些不明所以。 瑞克巡官见他悲痛往昔的沉默，有些于心不忍，不过自己的幸福也应该搏一搏，于是咬牙道：“就是连老头使用后，都可以枯木逢春的特效药啊。” 瑞克巡官被一口酒呛住了，脸红脖子粗，道：“老子又没用过，我怎么知道。” 一时间，酒桌上出奇的安静。 让人难受又难熬的诡异气氛，悄然支配了几人。 第47章 瑞克巡官的担忧 几人目不斜视，默默地喝着酒。“船副先生”突兀的女声带着惊讶和欣喜，撕破了沉默的幕布。 拜伦船副扭头就看见一位金发柔顺的女士，她身材娇小却不甘平庸，优雅中带着贵气，微微上翘的嘴角散发一丝媚意。 拜伦船副不由想起了脸颊上的唇印，立刻把心里的郁闷抛飞，惊喜道：“佩茵女士，很高兴再次见到你。” 瑞克巡官见到船副先生的神情，哪里还会不知道该怎么做，而且在大巡官的私人午宴上，见过这位美丽的女士。 于是给几位下属使个眼色，随意找了个理由就先行撤离。 拜伦船副道：“佩茵女士，就你一人吗？” 佩茵望着拜伦船副，笑道：“是啊，刚才看船副先生似乎兴致不高呢，有没有打扰到你们？” 拜伦船副连忙摇头，希冀道：“要不要来一杯？” 佩茵用异样的目光望了他一眼：“好啊” 拜伦船副本来就打算先在小镇旅店住一晚，明天再去找迪莉娅·贝特，想不到会在酒吧遇到惊喜。 两人慢慢喝着，不时来个眼神交汇，拜伦船副心都醉了。 等喝得差不多，两人结伴出了树屋酒吧。 拜伦船副撑扶着娇小柔软的女士，心里的涟漪荡阿荡。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在接触到佩茵女士的时候，挂在胸前的水晶吊坠似乎更热了一些，不过并不明显，他只以为是体内的血液流速加快导致的。 佩茵女士突然娇声道：“船副先生，你这枚粉红色的吊坠好漂亮啊，能不能送给我当礼物？” 拜伦船副犹豫了一下，心道反正还有一块，于是豪爽道：“佩茵女士喜欢就太好了，这是今天在午宴上和你分开后，我特意去为你挑选的，想不到缘分这么快就把你带到了我身边，赞美诸神。” “太好了” 啵！ 佩茵踮起脚尖，在拜伦船副白皙脸颊上印出一个醉人的红印。 船副先生顿时感觉魂都飘了起来。 他很自然地揽住佩茵女士的纤腰，向着旅店方向走去。 其熟练程度，比起开飞空艇来也毫不逊色。 ………… 离开后酒吧后，瑞克巡官就和同事们告别了。 恰到好处的醉意，让这两天紧绷的精神得到了些许放松，大黑牙的异变，不但摧毁了胖巡官艾德的美梦，也给瑞克巡官带来了极大的冲击。 他习惯性的在腰间摸了摸，恍然记起是来陪船副先生喝酒，没有佩带把警察大厅配备的左轮手枪。 他打了个酒隔，抬眼望向夜空，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漆黑幽寒的夜色下，星星渐渐稀疏，似乎在慢慢远离。 甚至可以看到若隐若现的昏黄，就像天窗外面盖了一层昏黄额幕布。 黑夜里看见黄昏，肯定是错觉，看来真的喝醉了。 北诺斯帝国初夏的寒流，还真是凛冽，尤其是入夜之后。 瑞克巡官突然想起了之前看见的三辆私人机车，以及机车上的富商们，想不明白他们是怎么无声无息地消失的。 这样的冷夜里，待在野外的话可不好熬。 他不禁打了个冷颤，既感到有些寒冷，又有些莫名的不祥预感。 我可是北诺斯帝国的男人，预感应该不灵验吧，他暗自调侃，不过想归想，还是决定回一趟警察大厅。 大巡官估计正在帮艾德“寻找钥匙”，他虽然有些看不过，却也没有耿直到这会儿去打搅。 这种事情就像做买卖，一个愿意卖，一个乐意买。 他和胖巡官艾德最大的不同，就是拥有不曾被生活磨灭的责任感，以及一点心中向往的骑士精神。 如果那些富商遇到了麻烦，肯定不会放过警察巡官们这些免费劳力。 瑞克巡官回到警察大厅，两个值夜勤的同事正在百无聊赖地打着盹。 他此时的职位是队长，在警察大厅也算是熬成了一号人物，很顺利就打听到了情况。 从下午到现在，都没有哪位富商或者政府雇员来过。 而接了大巡官命令，前去西北方向查探雪狼群动静的胖巡官艾德，同样还没有返回。 瑞克巡官坐在队长办公室，皱起了眉头，他很清楚艾德的个性，肯定不会把大巡官的命令置若罔闻，但一定程度的敷衍了事是在所难免的。 他和艾德是差不多的时间出发，两人的行程距离也相差不大，他都已经从酒馆喝完一顿回来，向来“晚去早回”的艾德巡官居然还在出勤。 是他遭受打击，突然转变了性子，还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瑞克巡官一时间也有些猜不准，不过他更倾向于后者。 今天灰杆子来报信的时候，他正好在场，了解到灰杆子是受了布雷坎先生的嘱托。 对于布雷坎先生的话，他本能地持有信任态度，甚至比大巡官的态度更加坚决。 他从事警察巡官已经有十几年，听到过各种各样的传闻，碰到过许多左轮手枪无法解决的奇怪事情。 瑞克巡官是相信“神秘学”事件的，并且对此感到深深忌惮和畏惧。 在常人的印象里，教堂神职人员的主要职责，就是率领信徒们向诸神祈祷，但瑞克巡官知道这并不是全部的真相。 神职人员们信仰神祗，获得了神秘的力量，这也是他信任风暴教堂的主要原因，即便他没有固定信仰。 瑞克巡官在办公室待了一会儿，确定没有什么事情，于是离开了警察大厅，走之前还带上了他的左轮手枪。 没想到走到半路，遇见一位在酒馆还聊起过的熟人。 “晚上好，贝特小姐”他微笑着打招呼，用审视的目光打量她身旁的中年男子。 瑞克巡官肤色偏黑，身材矮小，平时显得十分精干。 不过此时已经是晚上，街道上只有零星的昏黄燃油路灯，瑞克巡官看起来就显得有些阴沉了。 迪莉娅有些惊讶，他并不认识这位身着警察巡官制服的先生，不过还是礼貌道：“您好，巡官先生。” 皮卡可不想让人误会，赶紧搬出后台，道：“您好，瑞克巡官，我是皮卡，沃金先生的下属。” 瑞克巡官有些惊讶，他今天在午宴上见过沃金先生，却故意道：“你好，沃金先生与我们大巡官是要好的朋友，他应该已经返回羚角城了吧。” 皮卡不知道警察巡官的心思，道：“沃金先生还在沃克镇，最近几天应该都不会离开。” 瑞克巡官露出笑容，望向迪莉娅·贝特，道：“贝特小姐，晚上寒流更加强烈，而且最近有些不太平，你应该多注意安全。” 第48章 老鼠先生 皮卡还以为瑞克巡官的话是在影射自己，心里大呼冤枉。 他晚上去古旧物市场，只不过是习惯了夜市的氛围，卖化妆品只是顺带，再说化妆品在那里也没有市场。 可是贝特小姐认为既然收了皮卡先生的薪酬，就执意要尽职工作，也跟着去了古旧物市场。 沃金先生，贝特先生，布雷坎先生，可不是我要压榨贝特小姐啊，皮卡心里发苦，迪莉娅小姐是他的财神，更是他的祖宗啊。 他心里暗自决定，先把小祖宗安全送回家，以后就不再出夜摊。 虽然不清楚瑞克巡官为什么会关心贝特小姐，分别前，皮卡还是小心谨慎地解释了一番。 贝特家住得有些偏，路灯的间距也变长许多。 不过皮卡惊奇的发现，似乎昏黄的灯光没怎么变淡，他好奇的抬头望向夜空。 点点星光闪烁，不过注视得久了，视觉都出现了错觉，仿佛群星在远离他们。 “皮卡先生，您在看什么？”迪莉娅好听的声音，打破了静谧的夜色。 “没什么，没什么”皮卡有些恍惚地摇了摇头，忽然，他似乎看到一道身影，从他们身后遛过，他惊疑道：“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我们身后？” 迪莉娅疑惑道：“没有啊，皮卡先生一定是眼花了。” “好像是吧”皮卡有些不确定，于是催促着加快步伐。 等他们的身影隐没在黑暗中，一只肥肥胖胖的大老鼠走了出来，正是棕毛。 此时它嘴角有些红肿，眼睛有些淤青，给人一种鼻青脸肿的感觉。 它为了安全着想，决定先投靠魔术师先生，于是就被委派来监视迪莉娅。 魔术师先生的命令是让它在迪莉娅家里监视，不过要扮演好一位“忠诚的倒霉的朋友”，当然需要做到事无巨细，举一反三。 不得不说身为一只老鼠，它的侦察能力绝对可以排进北诺斯帝国鼠族前三。 他通过魔术师先生透露的一些信息，轻易就找到了迪莉娅小姐。 在见到青春美丽的迪莉娅小姐的瞬间，老鼠先生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感谢魔术师先生。 它冒着被人撵打的风险，横穿了好几条街区，一直跟在迪莉娅小姐身后。 犒劳自己一双鼠目的同时，也没有忘记魔术师先生的委托。 它已经暗暗试探过，用自身灵性悄然接近迪莉娅小姐，她并没有异常的反应，确认她应该不是非凡者。 或许是迪莉娅小姐太漂亮，才招来了非凡力量的觊觎吧。 此时并不是绝对的黑暗，无法阻挡老鼠先生的目光，它不紧不慢地跟了上去。 咦，燃油路灯应该照不到这段路啊，怎么还是有昏黄的光芒。 老鼠先生惊疑地绷直了尾巴，它下意识地抬头望去，看到了不太明亮的群星，似乎还有一层若隐若现的昏黄。 错觉吧，老鼠先生后肢着地人立而起，两只肉呼呼的前爪搓了搓鼠眼。 不是错觉，真的有一层似有似无的昏黄光芒。 有了白天被人定住身形，再被面包店老板打个半死的惨痛教训，老鼠先生有些草木皆兵的危机感。 难道有非凡力量在窥视？它惊得尾巴都竖了起来，一溜烟缩到一处墙角。 它驱使自身灵性，竭力放大自己的听觉和视觉，却没有发现任何其它的灵性波动。 天上星辉依旧暗淡，昏黄的光芒依旧若隐若现，像是一层薄纱。 或许是特殊的天象吧，确认没有危险，它悬着的小心脏慢慢回落。 不再顾忌被人撞见，干脆保持着双腿站立的姿势，小跑着追向了迪莉娅小姐。 老鼠先生事先就探好了路况，当它来到贝特家门口，屋里的燃油灯光已经亮了起来。 它在贝特家门前来回踱步，想着该怎么无声无息地进去，又隐秘地完成监视任务。 想到监视两个字，老鼠先生不由咧开了红肿的嘴吧，露出洁白的大门牙，尾巴欢快的甩动。 这正是它的私鼠爱好。 它正前爪捏着下巴，沉浸在妙不可言的幻想中，突然贝特家的门被打开。 迪莉娅好听的声音传来：“啊，你来啦！” 什么情况！老鼠先生一脸懵圈，瞪大了两只鼠眼。 它的第一反应就是：行踪败露，撤。 第二反应就是：老混蛋，你出卖小鼠。 不过老鼠先生很有急智，它故意把身子往前一蹿，踉跄着四肢着地，仿佛刚才的人立姿势，只不过是一个激烈跳跃的前置动作。 它刚要做出落荒而逃的架势，就听迪莉娅出声喊道：“棕毛先生，请快进来。” 第49章 鼠生就该大起大落 老鼠先生和当初的韦·布雷坎一样，稀里糊涂就进入了贝特家。 如果韦·布雷坎亲自过来，看到里面几乎没有变动的场景，肯定会十分吃惊。 燃烧的壁炉使客厅变得温暖，只见壁炉对面的墙壁上有两个挂钩，其中一个挂着一张陈旧的木质长弓。 餐桌上整齐地摆放着两条黑麦面包，还有一小碟果酱。 贝特家的生活过得很拮据，老鼠先生闪过和韦·布雷坎当初一样的念头。 迪莉娅对眼前常人难以理解的事情，似乎感到很自然，她面带忧色地问道：“棕毛先生，您有我父亲的消息了吗？” 大老鼠都还没弄清楚状况，不假思索地问：“迪莉娅小姐，你以前见过我？” 不过它很快反应过来，在黑鸦庄园的时候，那位亚特，哦不，亚伦·贝特先生就是她的父亲，迪莉娅小姐应该是从他口中得知的。 可第一次见面就这么熟络，神经也太粗大了吧，它见到迪莉娅小姐的神色暗淡下来，眼珠一转，道：“你不用担心，韦·布雷坎已经有你父亲的消息了。” 迪莉娅疑惑道：“布雷坎先生是谁？” 老鼠先生觉得迪莉娅是在装傻，盯着她的眼眸，道：“在灰月教堂，和你交谈的那位灰白须发的老头啊。” 迪莉娅似乎真的没有印象，她蹙眉沉思了一会儿，摇头道：“抱歉，我还是想不起来了。” 见迪莉娅的神色不似作伪，老鼠先生隐隐感到一丝不对劲。 它可以肯定迪莉娅和韦·布雷坎之前是认识的，这才过去没有两天，怎么可能就没有了相关记忆。 怪不得魔术师先生让他来监视贝特家，这里一定存在非凡因素因，而且对迪莉娅小姐施加了某种影响。 它变得警惕起来，驱使起自身灵性，把感知能力提高到最大。 然而，它并没有发现异常的灵性波动，在迪莉娅身上同样是如此。 它问道：“迪莉娅小姐，你最后一次见到父亲是什么时候？” 迪莉娅道：“三个多月前。” 亚伦·拜伦是在一个月前来的黑鸦庄园，也就是说他自从那场残破泥塑的祭祀仪式中幸存下来后，并没有回来见迪莉娅。 “放心，韦·布雷坎是我忠诚的朋友，他已经掌握了关键的线索，相信很快就能帮你找到父亲。”老鼠先生胡乱安慰着，接着追问道：“迪莉娅小姐，你是怎么知道我的？” 迪莉娅未作犹豫地答道：“是我哥哥告诉我的。” 老鼠先生胡须一挑，道：“你哥哥是？” 迪莉娅抱歉一笑，道：“别人都称呼他‘贝特先生’。” 韦·布雷坎并没有告诉它小贝特先生的事情，它自然不清楚和父亲拥有同一个名字的小亚伦·贝特，早在六年前就已经死亡。 即便如此，动物的直觉还是让它感到有些不自在，让它想尽快离开这栋房子。 老鼠先生装模作样地点着头，岔开话题道：“都这么晚了，你赶紧去吃晚餐吧，今天就不打扰你了。” 迪莉娅轻声道：“我得先去一趟盥洗室。” 听到盥洗室三个字，正打算转身告辞的老鼠先生，耳朵抖擞了一下，迈出的前肢又不争气地收了回来，正色道：“迪莉娅小姐，我能不能在这里再烤一会儿火，外面实在太寒冷了，我毕竟只是一只老鼠。” 迪莉娅笑道：“当然，棕毛先生，你可是我哥哥的朋友。” 老鼠先生绞尽脑汁也想不起来，自己和她哥哥什么时候交上的朋友。 不过也不要紧，迪莉娅小姐这么漂亮，我也很乐意和他哥哥交个朋友的。 很快，盥洗室就传出了洗发露的香气。 老鼠先生吸吮着鼻子，鼻青脸肿的脸上露出陶醉之色，鼠嘴里居然吐出了猪叫声。 对于帮人看守盥洗室的门，老鼠先生富有经验。 “鼠瞳！”轻轻的颂念声过后，一只虚幻棕色的竖瞳，浮现在老鼠先生的头顶上方。 老鼠先生驱使自身灵性，让棕色竖瞳变得凝实一些后，摇摇晃晃地飞向了盥洗室。 竖瞳没有实质，轻易就融入了木质房门，从盥洗室内蹿出一点点。 这就已经足够了。 水汽缭绕的盥洗室内，有一具若隐若现的美妙身体，正背对着门的方向。 从秀发见流下的唰唰流水声，简直就像流进了老鼠先生的小心脏。 它使劲洗了洗鼻子，嗯，有鼻血，可恶啊，肯定是面包店的老板下手太重，我明天一定要把里面的培根全部偷走。 老鼠先生很快收摄思绪，在紧要关头，它总是有着超常的专注力。 对面的女孩你转过来，转过来，转过来…… 它心心念念的事情终于发生了，水雾中的女子慢慢转过了身。 她腿长腰细，皮肤白皙，天鹅般的脖颈上面…… 一定是今天被打得有些脑震荡，鼠瞳有些失灵，嗯，再从下往上重来一遍。 腿长腰细，皮肤白皙，天鹅般的脖颈上面，嗯！！！ 是一颗正对着竖瞳方向眉眼放电的老鼠脑袋。 是母的！ 棕色的虚幻竖瞳剧烈摇晃一下，很快消失。 客厅内。 砰的一声，老鼠先生仰面朝天，眼眶内尽是白色，已经晕死过去。 迪莉娅洗漱完毕，从盥洗室出来。 看到了栽倒在地，四肢不时抽搐一下的棕毛先生。 她赶紧走过去，担心地问候道：“棕毛先生，你怎么了？” 被摇晃了一会儿，老鼠先生晃悠悠醒了过来。 它闻到了熟悉的洗发露的香味，还有淡淡的少女体香。 然后，它看到了熟悉的天鹅般的白皙脖颈，它没有勇气再承受那一撇的伤害。 它小心脏一通狂跳，四肢并用地退出老远，扭过了头。 悲痛莫名地低头告饶道：“看在同是鼠道中人的份上，请您允许我出去透透气。” 说完，慌不择路地逃出了贝特家。 心里狂呼：老混蛋，诸神与你不共戴天。 迪莉娅疑惑地挠挠头，青春漂亮的脸蛋上满是不解：“棕毛先生这是受了什么刺激？” 她带着好奇走到了外面，冷风拂过身体，她打了一个哆嗦。 她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事情，喃喃道：“不知道布雷坎先生有没有父亲的消息？” 头顶的天空，隐隐有一层昏黄的轻纱。 夜色下，迪莉娅的身体显得有些孤独，有些虚幻。 第50章 窃贼的身份 小镇旅店。 早早就已经睡下的韦·布雷坎，突然从梦中惊醒。 他梦到了迪莉娅哥哥留下的那封信，诡异的是，他在梦中再次阅读里面的内容，现实中的自身灵性居然出现波动。 那封信已经被他烧成灰烬，不过里面的内容都印在心里。 “……请相信我没有恶意，或许不用多久你就会知晓真相……做为朋友，我建议你不必过于执着和忧虑发生在身上的事情，那或许不是偶然，却肯定不是必然……我们放出了怪物，大家都要付出代价……最后，希望当你再一次睁开眼眸，一切早已正常……灰月与你常在，女神在上。” 他突然醒悟，一直被他忽略的关键点，就是这封信。 迪莉娅的哥哥确实已经死亡，如今冒充“小贝特”的神神秘秘的家伙，似乎对他很熟悉。 韦·布雷坎不知道他所知的“真相”是指什么，对方所说的“或许不是偶然，却肯定不是必然”，又和真相有什么关系？ 他口中的“我们”是指向什么人，一个组织，或是一个团队？ 他们放出的怪物是什么东西，即将付出的代价又是什么？ 这些韦·布雷坎都是云里雾里，完全找不到其中的关键。 等等，或许可以换个思路，既然暂时窥伺不到心中隐藏的秘密，为何不从信件的来源着手。 找不到如今的“小贝特”，那就去找迪莉娅小姐，虽然目前来看，她身上没有异常的表现。 可“没有异常”本身就是最大的异常。 看来明天还要去贝特家拜访一次。 思路渐渐清晰，瞌睡自然就醒了，他敏锐的听觉，突然捕捉到了隔壁房里的动静。 只听一道娇柔道：“船副先生，你有没有看到过一只大老鼠” 男子的声音有些不确定：“什么样的大老鼠？” “棕色的？” 男子惊喜道：“见过见过，佩茵女士，我等会儿就把它介绍给你。” “……” 两人的交谈似乎不在一个频道上。 韦·布雷坎听得有趣，突然心里一动，船副先生，佩茵女士，不正是在大巡官私人午宴上见到的俩人嘛。 进展有些超速啊，不愧是开飞空艇的。 韦·布雷坎不由记起船副先生的妻子，那位叫做贝拉的女士，当时她掌握了自己丈夫私人爱好的证据之后，带着搓衣板就杀向了旅店。 船副先生看来是不涨记性啊。 而且他似乎是误会了，佩茵女士打听的大老鼠，应该是棕毛先生。 她为什么要打听它的下落，在午宴的时候，韦·布雷坎就感觉佩茵望向自己的目光虽然隐晦，却透着一股不易察觉的异样。 而且前台小姐说过，今天的顾客爆满，客房供不应求，佩茵和船副先生却能恰好租到了隔壁房间，似乎有些蹊跷。 莫非是佩茵女士一早就预定好了房间。 韦·布雷坎随手拿起新外套，犹豫了一下，还是换成了另一件旧外套，将镶嵌银边的“多里安的怀表”留在了新衣兜里。 在他的记忆中，“多里安的怀表”一直都随身携带，他和怀表之间，有一种特殊的联系。 即便隔得很远，他也能感应到怀表的位置。 他想试一试，那位两次造访他房间的窃贼，是不是冲着“多里安的怀表”而来。 他来到船副先生的房间外，故意压低嗓子，却用堪堪能让房间之人能够听到的音量道：“贝拉女士，就是这里。” 房间内。 拜伦船副欣赏着巧笑嫣然的佩茵女士，激动的心情就像是第一次以驾驶员的身份登上飞空艇，高兴又刺激。 “是时候展现真正的技术了”他心里暗喜，恰在此时，他听到了“贝拉女士”几个字。 在这一瞬间，一股凉意从脚底直蹿头顶，他蓦然想起了被搓衣板支配的恐惧。 “我想起了一件十万火急的大事，下次见。” 撂下这句话后，他以前所未有的速度，从窗户跳了出去。 像个刺客一样在街道阴影处几个闪身，消失不见了。 佩茵女士面露惊愕地站在窗户外，望着落荒而逃的船副先生，以及尾随而去的韦·布雷坎。 她脸上的惊愕渐渐隐去，最终化为平静，嘴角浮现一抹冷笑，和之前的娇柔优雅简直判若两人。 她来到韦·布雷坎的房间外，房门像是被无形钥匙打开，她走入房间，对其他东西视而不见。 径直穿过客厅，来到卧房的衣架旁，从崭新外套衣兜里拿出一枚怀表。 她望着镶嵌银边的怀表，脸上露出笑意，啪的一声，将表盖合上。 肉眼看不到的灵性屏障瞬间消失。 “啪啪啪” 她脸色的笑容还未散去，就听到一阵清脆的鼓掌声。 佩茵女士脸色一变，瞬间驱使自身灵性，像猎豹一样转过身子。 可是她并没看到预想中的灰白须发的老头，外面根本就没有人。 灵性直觉也没有感知到敌意的存在。 可是就在刚才，他的确感知到一股注视投射在她身上，也切实听到了鼓掌声。 难道引来了“高位存在”的注视！ 这个想法一出现，她有些惊慌，可她很快冷静下来。 她隐藏在黑鸦庄园的时候，就注意到韦·布雷坎有使用这个怀表，如果真的有高位存在注视，他不可能表现得那么坦然。 同样的，如果真有高位存在注视，当日在黑鸦庄园时，她或许就暴露了身形。 佩茵一直隐藏在黑鸦庄园，目标不是那个被摆放在祭台上的残破泥塑，而是同样隐藏在暗处的大老鼠。 只不过大老鼠同她一样，擅长隐藏行迹，它的非凡领域觉醒的特殊能力，更是擅长规避危险。 她一直潜伏了一个多月，都没有找到合适的时机。 正当她纠结是否要强行博一下，就发现了韦·布雷坎的怀表。 她当时谨慎地隐藏了自身灵性，不过她还是确认了怀表的功效，掩盖灵性波动，比她和大老鼠的非凡能力还要出色。 她猜测这是一个具备特殊功能的残存物，虽然还不清楚它是否拥有正式的编号。 她一瞬间就想到了捕捉大老鼠的可行计划。 不过她不清楚韦·布雷坎的底细，不敢贸然行动。 更何况此时小镇上，还有白银之手的高级巡官格温莉丝，和更加恐怖的风暴主教格雷奥姆。 还在她也有自己的优势，她并没有暴露身份，即便她的非凡领域觉醒的能力，不能完全掩藏她的自身灵性，但只要她不表露出敌意，很大概率就不会受到攻击。 东西已然到手，接下来就是狩猎大老鼠，佩茵不再耽搁，轻巧地从窗户离去。 第51章 要出大事了 当“多里安的怀表”被盗走的时候，韦·布雷坎就感应到了。 时机把握得这么巧妙，韦·布雷坎笑了笑，没有立即追出去，他已经基本确认窃贼的身份。 只是还不清楚她真正的目的。 他追出旅店，也只是做个样子，当他来到夜幕中，同样发现了异常。 苍穹上，隐现一层昏黄轻纱，昏黄之下，星辉稀疏，月光暗淡。 昏黄轻纱是什么时候出现的，覆盖了多大的范围，似乎要将一方天地从苍穹下剥离出来。 这个念头一起，他的自身灵性就出现触动。 他眉头跳动，为这个大胆的念头感到荒谬，要将一片空间从世间剥离，那得需要什么样的力量？ 或许，神祗可以做得到。 “呵呵，注意到了吗” 一道声音突兀地在他心间响起，听不出善恶，也辨不出来源。 他感受到一道目光在肆无忌惮地看着他，就像农夫在打量亲自栽种的庄稼。 韦·布雷坎表情变得严肃，驱使自身灵性，敏锐的感知倾力而出，却是一无所获。 他不由皱起了眉头，是谁在暗中窥视。 在他记忆中，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这让他心悸的同时，罕见的有些不知缘由的慌乱。 他感觉似乎有一双看不见的大手，悬停在沃克小镇的上空，在窥视者什么东西。 可是以他此时的非凡位阶，根本触摸不到隐藏在昏黄背后的真相。 他推测在沃克小镇上，同样有这种感觉的不止他一人，那位没有现身的风暴主教格雷奥姆，以及白银之手的格温莉丝，肯定也有困惑。 “看来明天有必要去见一见格温莉丝小姐了。”韦·布雷坎心里有了计划，返回了旅店。 …… 拜伦船副一口气跑出好几条街区，有些踹息地停了下来。 “该死的，是谁报的信，不会又是那个妇女之友吧？”他心里有些发虚，不确定妻子贝拉是不是真的来了沃克小镇。 想到妇女之友，他就有些气急，你说你都一大把年纪了，理该什么都看得开，看得开而不揭开，非得瞎凑什么热闹，你还容不得别人有点小爱好嘛。 老头该学学拜伦船长，你瞧，我看见了一只肥胖得有些夸张的大老鼠，我声张了么。 你瞧，这大老鼠一副鼻青脸肿的惨样，跟撞见了鬼似的，我揭穿了它么。 不，我只会尽到一个路人的本分，我只会用独自的沉默，见证众人的悲欢。 嗯？水晶护符好烫，怎么回事？ 嗯！！有失控者！ 拜伦船副幡然醒悟，惊出一层冷汗。 佩戴在脖子上的水晶护符已经送给了佩茵女士，他赶紧从衣兜里拿出另一块。 只见粉红色的水晶护符上，浮现出淡淡的红光，它变得越来越热。 咔嚓，轻微脆响中，护符碎裂成几块。 拜伦船副想起格温莉丝的交代，这是一次性的护身符，一旦有灵性污染的危险迫近，就会发出示警，并抵消一定程度的危害。 拜伦船副茫然四顾，视线投出不远就被夜色吞噬，并没有看到可疑的人。 唯一称得上可疑的，就是刚才那只肥胖的棕色大老鼠。 即便有了猜测，拜伦船副也不敢贸然追上去确认。 一只老鼠能长得这么大，仔细想来，这本身就有些问题，它不是一个特殊的非凡者，就是被灵性污染产生了异变。 “该死的，贝拉或许还在旅店，得带他赶紧小镇。”拜伦船副不再顾虑被老婆发现什么端倪，小镇上出现了“污染”，已经是被卷入了“神秘学事件”。 必须尽快把这个消息告诉格温莉丝。 嗷～呜～ 此起彼伏的狼嚎声，从小镇外传来。 许多饲养的家禽突然变得惊慌暴躁，猎犬狂吠不止。 不少镇民从睡梦中惊醒，孩童啼哭不止。 还滞留在古旧物市场的店家和平民，都神色不宁地返回了各自的家中。 天空中昏黄轻纱，又明显了不少，似乎在逐渐收缩，有规律地接近大地，要将这一方天地包裹起来。 一种语言难易描述的压抑，席卷了整个沃克小镇。 ………… 小镇旅店。 韦·布雷坎站在旅店饭店的烟囱上，神色异常的凝重，他发现天空中的昏黄轻纱，就像一个不断缩小的鸟笼，小镇就是鸟笼的中心。 镇外的狼群在逼近，小镇的家禽最先受到了影响，接着是镇民开始出现不安，许多房子亮起了昏黄的燃油灯光。 昏黄的灯光，和头顶昏黄的轻纱，似乎在交相辉映。 他不清楚事情会演变成什么样，他望向风暴教堂的方向。 高大的风暴教堂中，灯光更加的明亮，少了许多昏黄之色。 他又望向了飞空艇坠落的方向，那个方向一片漆黑，山体阻隔了视线。 他收回目光，看到了焦急跑回来的拜伦船副，故意用诧异的语气道：“船副先生，你怎么在这里？” 拜伦船副顾不得其它，急声问道：“侦探先生，你有没有见到贝拉？” 危难见真情，韦·布雷坎有些诧异，道：“贝拉女士在羚角城，而且公共机车已经停运，她怎么可能会出现在沃克小镇。” 关心则乱，拜伦船副很快反应过来，他旋即一脸地不爽，抬头瞪着站在烟囱上的老侦探，怒道：“那刚才在门外的人，就是侦探先生了。” 韦·布雷坎耸耸肩，没有接话，而是道：“我想船副先生现在应该关心的，是赶紧回去向格温莉丝小姐报信。” 拜伦船副张了张嘴，没有说话，又瞪了老侦探一眼，转身快步离去。 现在的情况，驾驶马车是不现实了，他来到警察大厅，向值夜勤的巡官出示身份证明后，临时借用了仅有的一辆私人机车。 一脚油门，在燃油机箱爆发的轰鸣声中，冲出了小镇。 两盏明亮的车灯，在冰雪公路上穿行，劲风在车窗外呼啸，像是幽魂在呐喊，听着格外渗人。 突然，拜伦船副看到远处路中央站着一个人，那人低垂着头，看起来有些无精打采。 见到刺破黑暗，照射过来的车灯，听到刺耳的轰鸣声，那人缓缓地抬起来头。 拜伦船副刚要紧急刹车，骇然发现那人死鱼般的瞳孔，已经僵硬的肢体动作。 异变的尸体！ 拜伦船副有些骇然，条件反射地把脚从刹车上挪开，同时一脚油门。 嘭！嘭～ 物体撞击声传来。 拜伦船副不做停留，飚射离去。 那“人”被撞飞了好远的距离，躺了一会儿，又摇摇晃晃地爬了起来。 第52章 唉，船副! 当拜伦船副返回临时营地，发现营地竟然往靠近小镇的方向挪移了两公里。 他找到格温莉丝，疑惑道：“格温莉丝，发生了什么事吗，营地怎么挪动了？” 格温莉丝道：“你应该看到头顶一道昏黄的光幕了吧，之前的营地附近也出现了。” 拜伦船副不确定道：“我在沃克小镇也看到了，似乎在慢慢变得清晰，那是非凡力量吗？” 格温莉丝点头，又摇头道：“一种从未见过的非凡力量，在没有弄清楚它的某些特质前，先远离观望一下。” 拜伦船副吃惊道：“连你也不清楚，这昏黄光幕究竟是什么东西，谁施展的非凡力量。” 格温莉丝沉默，脸上看不出表情，她又望向拜伦船副，道：“小镇上发生了什么？” 拜伦船副赶紧将遇见疑似被污染的大老鼠，和听到不正常的狼嚎的事情给格温莉丝说了一遍。 最后着重讲述了他独闯冰雪公路，悍勇无畏撞飞死尸的事情。 最后总结成一句：这次小镇之行，幸不辱命。 格温莉丝道：“你有没有见到迪莉娅·贝特？” 拜伦船副义正言辞道：“身为船副，我有责任和义务分辨事情的轻重缓急，这不是火急火了地回来给你报信了么。” 格温莉丝淡淡地看着他，直看得船副脸皮有些发痒，才开口道：“你故意去小镇找那位女士？” 拜伦船副知道她指的是美丽的佩茵女士，脸皮再厚也不免有些尴尬，道：“意外，那纯粹是个意外，对了，你是怎么知道的？” 格温莉丝没有回话，直接提起了银色大剑，将它凑近了拜伦船副。 大家同事一场，不至于动刀刃吧，拜伦船副吓了一跳，当即就要后退。 可他很快就看到剑身上映照出他的身影，白皙的脸庞上，有两个诱人的红色唇印。 “这也是意外。”拜伦船副尴尬得不行，一边讪笑，一边用衣袖擦掉唇印。 格温莉丝把大剑驻在地上，道：“那个女人有问题。” 拜伦船副动作一僵，猛然想起初次搂着佩茵女士的时候，似乎水晶护符有发热的反应。 只不过当时软玉温香，他内心比火焰还要炽热，哪里还有闲工夫在意其它。 不会是被污染的人吧，他忐忑问道：“格温莉丝，你怎么知道？” 格温莉丝道：“我在黑鸦庄园给了她一记斩击。” 拜伦船副苦着脸道：“原来你在午宴上就看破了她的伪装，格温莉丝，我可是您忠诚的船副，怎么可以任由我接近危险。” 格温莉丝嘴角划出轻微的弧度：“这是你的小爱好。” 拜伦船副被噎住了，想了想还是有些不放心，道：“格温莉丝，麻烦您帮我检查一下，我有没有被感染？” 格温莉丝道：“没有。” 拜伦船副感觉她在敷衍自己，不放心地道：“要不，再给我几个水晶护符吧，也让我可以安心替您效命。” 格温莉丝今天格外的好说话，两枚水晶护符扔到了他手中，粉红色的。 水晶护符都是大白菜么，拜伦船副一愣，下意识道：“再来几枚。” 当即又是三枚水晶护符。 这这这不对劲啊，有句话怎么说来着，连诸神都不吃免费的晚餐。 现在不是一份免费的晚场，是五份！ 拜伦船副的额头隐隐见汗，咬牙就要推辞，就听到一个不好的消息：拿着护符，试着穿过昏黄的光幕。 这是什么混账话？ 这活儿能接？ “哎呦，我肚子疼，先出去一下，麻烦您先找其他同事。” 船副先生刚想溜走，就看到格温莉丝若无其事地提起那把银色大剑。 这在白银之手都是威名赫赫的大凶器。 拜伦船副咽了咽口水，正色道：“义不容辞，对了，真不是我胆小啊，我只是想了解一下，那样做有没有危险，我好做个风险评估。” 格温莉丝道：“船长已经替你做好了，如果，贝拉女士可以获得2000金镑的抚恤金。” 拜伦船副当即被打回原形，道：“要不让尊敬的船长先生去？我愿意私人再赞助1800金镑，凑个吉利数字，可以立下字据，按手印。” 格温莉丝道：“他正在赶工修复飞空艇。” 技多不压身，技多可长生啊。 拜伦船副沉默了，他突然后悔儿时没有听从父亲的建议，遗憾地把有限的时间浪费在了无限的萝莉们身上，当然还有老师。 越发凝实的昏黄光幕旁。 靠近后发现，这根本就是一道竖立的光墙啊。 目光穿透昏黄，能清晰看到外面的景象。 拜伦像个出嫁的小姐，迟疑地来到光幕之下，回头望向身后的同事们。 船长居然扔下了改锥，跑来凑热闹，还对着他露出了祝福的微笑。 拜伦船副深深吸了一口气，就冲你这个微笑，是时候和你绝交了。 他又望向英姿飒爽的格温莉丝，希望能被挽留一下，毕竟现在被抢救还来得急。 “这里还有十个护符，都给你了，出去后，如果无法评估进来的风险，你就先想办法给总部发电报，把这里的情况报上去。” 拜伦船副麻木地把一串水晶护符都挂在了脖子上，粉红色的。 他不想说话了，他感受到了来自全世界的深深恶意。 他学着戏剧小说里的孤胆英雄，一抱拳，转身走入了昏黄光幕。 就像石子投入了幽深的湖泊，昏黄光幕荡起涟漪。 拜伦船副的身影，却突兀的消失了。 在他转身的那一刻，身后的重任都收敛了表情。 没有开口说话，肃穆地望着他的背影。 在白银之手，这种情况不是第一次，也决不会是最后一次。 他们镇守北诺斯帝国的冰泉弯，可没有享受到得天独厚的各种资源。 他们面临的危险，也远不是普通人可以想象。 不管是非凡者，还是普通人，都是徘徊于生死边缘的战士。 沉默了许久，船长道：“格温莉丝，接下来该怎么办？ 格温莉丝提起银色大剑，转身回返。 “抓紧时间修复好飞空艇，派人轮流站岗，其余人养足精神。” 大结局(完本感言，你敢信?) 沃克小镇。 小镇的混乱超出所有人的想象。 最终的结局，也迎来了戏剧性的进展，就和本书一样（刀片先别过来哈）。 小镇的天空被“昏黄光幕”笼罩，限制了非凡者。 镇外西北方向，出现了狼群，以及狼人。 镇外东南方向，出现了尸变。 风暴主教格雷奥姆，没能封印住“残破泥塑”，污染源扩散。 污染源以风暴教堂为中心，感染了镇民和许多神职人员。 有人教唆民众，把一切灾厄的根源指向了风暴教堂。 非凡者的祈祷不能传递给“深浅与风暴之神”。 小镇的大巡官帮属下捡钥匙，被狼人感染，小镇治安系统陷入瘫痪。 混乱惊恐的民众，信仰崩塌，彻底断绝了“神祗”的注视。 混乱中心指向了风暴教堂。 韦·布雷坎聚集一小撮人，白银玫瑰-格温莉丝，迪莉娅·贝特，胆小的冬猎者-灰杆子，巡官队长-瑞克，沃金，新锐化妆品经销商-皮卡 他们没有去风暴教堂，而是根据“亚伦·贝特”留下的第二份书信，来到了小贝特的埋葬地---灰杆子的墓园。 已进入墓园，迪莉娅·贝特就进入特殊的“失控状态”，她记忆冲破封印苏醒了，记起了六年前死去的哥哥，以及四个月前死去的父亲。 在大树下的坟墓内，如今身份成谜的“亚伦·贝特” ，留下了最终的答案---《穿越前的最终测试》 他才是真正的主角。 他是穿越者，也是韦·布雷坎的设计者。 他来到这里时，遭受了“深浅与风暴之神”的注视，差点穿越失败。 幸好疑似系统的“黄昏之光”隔绝了神的注视。 可他也错过穿越的最佳时机，只能等下一波机会，却也创造了一个马甲（韦·布雷坎）。 先行体验一下穿越。 不过马甲穿越也有限制条件，需要通过别人“愿望”的牵引，才能进入这个世界。 正好迪莉娅·贝特失去至亲，“祈愿”复活父亲和哥哥。 她的愿望实现了，哥哥和父亲重新回到了她的生活。 可是，这一切只是真实的梦境，梦境也波及了小镇的其他人，扭曲了他们对贝特父子的记忆。 她受到了黄昏之光的眷顾，可以再许一个愿望。 她说：不论付出什么，请让我回到梦境，让我和家人团聚。 她的愿望以实现，她死了，却在真是的梦境中，重获家庭的温暖。 黄昏之光得到了最纯粹的“愿望”，终于完成了最后的蜕变。 彻底将沃克小镇从俗世间剥离，成为一段“隐秘”---黄昏小镇。 大老鼠的身份也揭晓，是当初袭击克伦威尔手下精锐小队的幕后男人--非凡者。 他被昏黄之光干扰针对，丢失大部分记忆，自身灵性产生了分裂。 一半机缘巧合晋升为非凡领域--“囚徒”，成为了大老鼠。 一半发生异变，晋升为非凡领域--“深红”，成为了一名女性--佩茵女士。 小镇的动乱不可逆转。 镇民们都陷入隐秘状态，回到了各自的屋子。 小镇变得安静，变得诡异。 小镇上方，永远笼罩了浓厚的昏黄雾气。 黄昏雾气外面，是怎么样的世界，一切成谜。。 昏黄小镇，是否会再次与外界接洽，值得期待。 船副先生有没有离开沃克小镇？ 风暴主教-格雷奥姆，在残破泥塑的影响下，会走向哪里？ 白银玫瑰-格温莉丝，如何抉择，丽影何去？ 韦·布雷坎完成了穿越前哨的使命，结局如何？ 主角是不是决定亲自下场？ 这一切的一切…… 都成了21世纪十万个未解之谜。 全剧终！ ………… 完本了！你敢信？ 这就是完本感言，你敢信？ 太监了，我敢信？ 看过本书的书友们，书运畅达，身体倍儿棒，这点就必须信！！！ 抱歉！ 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