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世幻》 「楔子」源起 她要逃—— 她必须得逃。 路嘉由阴暗不见天日的小天窗望出去,依稀只能靠日出日落来辨别时日。继而环顾着已经熟悉到快要反胃的四周,干草堆得满地都是,石块砌成的房屋甚至在午夜中漏得出月光倾泻。 该死,这是哪里?这到底是哪里? 扒着小小的缝隙往外瞧,隐约中只看得见漫无边际的沙漠,遍野遍野的黄色沙海,以及那远处一尊金光耀眼的金字塔。 “路,怎么样?”身边的瓦妮莎朝她怯怯地伸出一桢小铁壶,几乎听得见壶中所剩无几的泉水来回晃动的声音。 路嘉憋着细眉摇摇头,瓦妮莎轻轻叹了口气,坐回原位抱着自己才十岁的妹妹低声安抚着。路嘉抬眸扫了眼这不算太小的石屋子里或躺或坐着的七八个妙龄少女,清一色的埃及少女。 没错,路嘉穿越了,莫名其妙在高中同学聚会上喝醉。前提是路嘉就是那种一喝醉便会到处转悠的人,因此去过什么地方完全是在无意识的情况下做出来的。待她醒来的时候便惊觉回到了三千多年前的古埃及。还没来得及从穿越的巨大震惊以及惶恐中清醒过来,她就被几个埃及士兵模样的男人,粗鲁地掳到了骆驼骑座上颠簸赶路,再大喇喇地被抛进了这间屋子。 已经第四天了。 听着周围的女孩悄悄地讲着埃及语,甚至有人祷告起伟大的神明阿蒙拉神来,路嘉撇撇嘴,却不对这个语言感到丝毫陌生。她算是走了好大的狗屎运,从高中时便专攻小语种,大学毕业后顺利做上了埃及语翻译,小日子过得还算滋润。拼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能做到赚钱养活自己的地步,就说上个月她刚买的卡地亚手表还来不及戴上过干瘾,就偏偏遇到穿越,真是白白折腾人。 不禁扯起嘴角冷笑,若她不是学过这门语言,那她岂不是要在这烽火战争的乱世中惨死?听不懂一个国家的语言是很恐怖的一件事,更何况这还是三千年之前。心里又暗自舒了口气,如果穿越去什么古印度,中世纪欧洲她一定会落得更惨。 花了整整八十个小时去接受自己穿越并且暂时回不了现代的事实后,路嘉明白,自己非常有可能要在这个陌生的国度呆上好一段时日了。 同样被抓来的少女们都对未来充满了惊恐和失望,相比之下,路嘉算是比较坦然的一个。经过一番了解,路嘉得知这些少女不是没了双亲,就是被低价变卖去奴隶市场。不要说前途,就连最起码的未来都是一片渺茫的荒芜。 对于现在所处的国度更是一无所知,记忆深处全然一片空白。只了解这个地方叫作图坦,是当下埃及王朝最为鼎盛繁荣的一大帝国。 思绪猛然被其中一个比较年长的埃及姑娘打断,只见她环抱双膝,眼神空洞。忽然自言自语道,“这样下去……可能会被迫成为真正的奴隶,或者是……女妓。” 这席话刚抛出口,其余的女孩都将视线齐刷刷地投过去,甚至有的女孩表露出一副绝望无助的模样。路嘉张了张口,却还是谨慎地闭上了,她不是没有过这种假设,三千年前的埃及正是奴隶的社会,年轻的姑娘们经常会被迫成为妓女,或者是贵族的玩物。更何况她们都是这般的无所依靠。 路嘉摸了摸脚边的包包,暗自叹了口气,这包包当时带在身上没想到却一同穿了过来,早知道会这样,她一定要携带超多装备。什么防晒霜、零食、手电筒、驱蚊液、历史书……无奈悔不当初,谁知她的包里除了一副现有的扑克牌之外,只有些随身的化妆品,还有翻译做的笔记,手机更是早早没了电,如今只如一块废铁一般的存在。 浑身仿佛被抽尽了血液似地无力。路嘉将包包垫在脑后准备小憩一会,眼下既怨不得亦天怨不得人,她只怨自己当时为什么要去参加什么同学会!所以不论将来会发生什么,她总要有充足的体力去应对才行。她可不想不明不白地死在这早已作废了的远古时空,更是不想死在这里——这间空洞难耐的石屋中。 正处于迷迷糊糊的当口,依稀听见外边由远及近传来的细碎脚步声,并且朝着自己所在的方向,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路嘉好像被人劈头甩了一巴掌,猛地打了个激灵,顿时睡意全无。这可是四天以来头一次听到了人声,不论是谁,都在这寂寥的屋内显得尤其突兀。 “路,有人来了……”瓦妮莎抱着妹妹,妖媚艳丽的脸庞早已沾染到脏兮兮的土灰,眼里漫漫尽是怯意。路嘉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下意识将这两姐妹护在身后,眼睛死死地抠着紧闭的铁门—— 屋外的脚步声更近了。“嗵嗒嗵嗒”地来回交替着,不疾不徐。 路嘉蹩紧长眉,不知何时那些埃及少女已全圈在了自己身边,大伙儿凑成一团似乎看上去比较团结,更有人手里攥着小石块,似乎准备彻底豁出去大不了一死的架势。 脚步声在门口停住,初步估计来人有四五个左右。 路嘉再一次迅速确认了一遍屋内的人数,的确是八个人没错。咬紧牙关,说不定大家卯起来同他们拼命不是没可能逃不出去。但是……她们已经四天没有进食了。靠着瓦妮莎带着的水壶一人一小口才勉强撑到现在,还谈什么拼命? 正胡乱打算着最坏的结果,铁门已经被由外打开,沉沉的灰土飞扬,渐渐弥漫在空气中。那一瞬的呼吸,是凝结的…… 路嘉睁大了眼睛,只觉得自己的心跳骤然加快,薄唇不自觉地打成一直线,抓住瓦妮莎的手指力道更为紧了几分。 -1- 伴随着一声巨响,尘埃在空气中飘散,为这炙热的天气陡增燥闷。 只见门口立着五个埃及人,为首的是女人其余全为彪形大汉。路嘉嘴角暗自抽搐了下,没想到果然是大阵势,难不成自己真躲不了被迫为奴的宿命?那中年女子穿着白色麻木短衫,露出大腿和肩膀的部分,一时难以辨别身份。男人们带着黑色假发,统一着腰布,身上有着零碎的简易褶饰。 女人凌厉地瞥了屋里的姑娘们一眼,在看见路嘉的那一秒,眼眸闪过一丝讶异。而后板着脸面无表情地下令道,“带走!” 路嘉从不知道埃及男人原来长得如此壮硕,足足一米九的个子硬是比自己高出二十几公分。在心里咒骂着纪实频道的不实报道,她只觉得那些个男人朝自己走来的身影突然被无限放大放大。双臂被牢牢箍住,粗鲁得无以复加,无奈饿了这么久她实在是没气力反抗。 被绑手绑脚地扔上驼车,路嘉不由的担心起自己的骨头会被硬生生地跌散架。虽然自己不是什么金枝玉体,但也受不了这帮蛮夷的折腾。好在这些人虽然话不多,却不至于想要将她们置于死地,干粮和泉水还是准备得充足的很。此刻她正嚼着一个干巴巴的面饼,四处打量着周围的事物。 相继赶了半个月的路,却从未在某一方定驻。这趟旅程的目的地到底是什么?为什么总感觉那个中年女子眉宇间散发的锐利不是普通人能够拥有的。 路嘉随意地瞥了一眼那些男人身上带着的武器,一把金色的匕首,玛瑙石镶嵌着在阳光下显得郁郁生辉。想再仔细瞧清楚一点,却被那人发现,他立刻射了一道能杀死人的目光过来,“别乱动!”路嘉才悻悻地缩回身子,在心底不满地嘟嚷,不就是一破铜烂铁么,至于嘛…… 不过……她还是看到了那奇怪的象形文字。 那把金色匕首的臂柄上用金砂图腾雕刻着华丽的图案,两个几乎被镀金而成的字体灼得她生疼。 ——赛那。 那是什么?一栋宏伟的建筑物,亦或是……一种权贵的象征?路嘉并未发现自己心中的疑问已经从嘴里无意识说了出来。挨在她身旁的一个埃及少女顿时惊了一跳,捂住嘴巴机警地看看周围,确保无误后才悄悄地抵在她耳边,道:“……那是王的圣名。” “什么。”路嘉也不自觉放低音量,“王?” 女孩怯生生地点点头,移开视线不敢多说。她说的王……是指传说中伟大的埃及法老?那个千年不容一见的被烙印着神秘权章的男人?路嘉仔细思索了半响,脑中却没有调出任何一任埃及法老的名号为“赛那”的相关资料。 “他是个怎样的君主?”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个道理路嘉自然懂。既然已经身处古埃及,她怎么都得先了解一下当今统治这黄金领土的男人到底是个什么人格。如果不幸摊上个噬血残暴不统朝政的昏君,那可就糟糕了。 “……王,是个非常伟大的法老。”女孩显然不敢多说,噎噎嚅嚅的模样仿佛多讲一句便会被剜了舌头似的。路嘉也识趣不做追问,时不时地探出帘布看看到了何处。心里不自觉地思忖起来,既然这些人都佩戴着法老王象征的武器,还有那个女人也不像是一般贫民,他们抓我们到底是要做什么?这些驼车也都标示着法老王的圣讳,难道说…… 她们正在被运往埃及王宫? 自己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想法给惊了一跳,路嘉尽量稳定住情绪,继续想着。如果事实果真不幸地往她预想的轨道偏行的话……她们这些女人,又会在未知的蓝图上扮演何种角色? -2- 马不停蹄的行程终于在遭遇到一次大面积的沙尘暴来袭后,稍许停下了脚步。那为首的埃及女人蒙上面纱,暴露在外的一双利眸如同猎鹰一般。一一检查姑娘们有没有受到损伤后,她对着男人们喊了声,“继续上路!” 路嘉扁了扁嘴,犹豫再三还是壮着胆子走上前去。“请问……” 那女人显然没有料到她会同自己讲话,蹩着眉将路嘉从头至尾打量了一遍后,冷然道,“我奉劝你还是管好自己的嘴。” 好慑人的气场!路嘉对这女人的感觉既是不以为然却又被她的气势所折服。揶揄几分,一咬牙狠下心来,也不管是否会惹来杀身之祸,终究是问出了萦绕在心头好几天的疑问,“要带我们要去哪儿?” 就算是卖,至少也该知道卖给什么主吧。 她淡淡扫了其他的少女一眼,凌起唇角,就在路嘉她压根不会回答自己的时候,忽然上扬成一个诡异的弧度。“我是在奴隶市场买到了你们,既然跟着我,那么你们的人身自由权将全部归于我。现在开始你们就是最卑贱的女奴,没有任何反抗的权利。如果想试试,那么毫无疑问——” ——杀! 道出最后一个字,路嘉的心顿时倒抽了口凉气,她到底是摊上了什么事。你说穿越也就算了偏偏还被关禁闭,你说禁闭也就罢了偏偏还被当成奴隶,你说奴隶也就认了,偏偏……偏偏路嘉当时就穿越到了奴隶市场,奶奶的,早知道她应该穿去什么贵族人家,万一就瞎猫碰上死耗子被某个贵族当成侍妾了,怎么着也比现在这境遇好呀! 她恶狠狠地瞪了一眼眼前的女人,在心里下着赌咒。有朝一日别让她飞黄腾达,到时候她说什么都要让这冷冰冰的死女人尝尝什么叫做欺人太甚的滋味!她就不信,以她这个超进化几千年后的新时代白领女性会在这里被人压榨压榨再压榨! 驼车队再次开始遥远而漫长的沙漠之行,路嘉静谧地望着擦肩而过的一片片沙海,一座座金字塔,没有任何表情。炙热的太阳光狠狠打在身上,形成金色的光圈。那一瞬,异族的黑发少女宛若跌入凡尘的仙灵般,清丽亦美艳。 当真正的埃及皇宫呈现在路嘉的眼前时,她这个还算见过大世面的现代人还是被眼前壮观的景致给震住了。 从未感到有一刻世间万物是如此的渺小。 她赤足立在巨大的宫殿前,黄金色的殿堂高耸入云,一根根巨型白色长柱撑起殿面,几乎是从天上直插进地上,高得望不见顶头。柱身有线式凹槽,雕刻着各种繁琐华丽的浮雕以及法老的名字。彩色的琉璃瓦在光线的反射下呈出耀眼的蓝,如同那蓝宝石般触目。王宫内庭的巨大壁画勾勒着阿蒙神的神像,棕榈树宏伟地大张枝叶,为这震撼人的画面更添几笔鲜活。宫殿旁矗立着一尊高大崭新的代表着智慧与勇猛的狮身人面像。 仅仅是站在外围,那惊鸿一瞥,却成为路嘉有限的记忆中最为震撼的定格。 埃及……真的是埃及…… 内心开始抑制不住地泛起浅浅激动,由想伸出手去亲自体会一下触摸埃及宫殿的石壁是何种感觉。但是想归想,她还是很鸵鸟的没有伸手去实践。因为背后那几道快要灼伤人的视线已经跟着自己很久了。尽管刚才还耍狠要飞上枝头变凤凰,好吧她承认她的确是很乌龟没错。 路嘉不自然地轻咳几声,身边的瓦妮莎拉拉她的裙角,示意她不要贸然行事。只见那冷毒的女人取下面纱,从腰间取下一枚东西给殿门口的埃及士兵看了眼。 殿门徐徐打开,有两位士兵已飞快地进入内殿通报,而后听到那些士兵恭敬且训练有素的声音,齐声道。 “赫露尔大祭司,回宫——” 赫露尔点点头,重新戴上面纱,步子一刻不停地往里走去。路嘉被随行的男人推搡了几下,也跟了上去。 心里不禁咚咚咚地狂跳起来。大祭司?眼前的这个女人,竟然是图坦帝国的女祭司? 路嘉只觉得自己的眼皮越跳越猛,不好的预感从心底油然而生。脚步霎时像灌了铁铅一般沉重,自然是无心观赏王宫内堪比天境的圣景了。 -3- 赫露尔径直往宫内走,哒哒哒地脚步声响彻在空旷严谨的皇宫内庭,一排排的侍卫正襟而立,视线却随着来人斜视。 她突然顿住步子,身后跟着一串的女孩们全体停住身形,亦不敢抬头直视她。毕竟刚才得知了她的身份不低,若是受法老王器重的大祭司,就更是得罪不得了。 干涩凌厉的声音在路嘉头顶响起,“阿兰莎,带她们去净身,换一套干净的衣服,我先需要立刻晋见阿克尼斯殿下。”吩咐完毕,只见她微微打了个弯,便孤身往更深的内殿走去。 被唤做阿兰莎的女官朝路嘉她们点了点头,示意大家跟着她走。路嘉留意到身后的埃及大汉还是一刻不停地跟着自己,隐隐做了个表情却没有过多流露在面上。 七拐八拐地绕了几圈,她感觉自己眼前似乎有金光在闪,终于站在一座巨大的金色大门前,门的柄手竟然是由纯金雕刻而成的眼镜蛇,浮绘细腻地占据整座门。 阿兰莎熟稔而小心地打开,让那些男人留守在门口,便带领女孩们进去。 路嘉一踏进净身浴池,就感觉从天境空降至另一处仙地。这般大气豪华的建设是她从未见过的。硕大的几座大浴池,竟比游泳馆还大上几圈,池子由光滑的花岗岩打造而成,池底铺设着满满的玛瑙石,远远瞧去就像星星落在里面。足足五十米的高顶由柱头如绽开的纸草花撑住,柱身挺拔巍峨,下面的柱础盘,古老而凝重。池水被放到满溢,缓缓从一个精致的排水花管处往低处流动…… 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奢华,法老王御用建筑师打造的净身地。太奢侈了,简直太奢侈了。路嘉甚至不敢眨眼睛,臣子们御用的净身场就这样壮观,真的很难想象专属于法老王的浴室该变态到何种地步! 很快便有穿着薄纱围着简布的女官们帮路嘉她们净身,路嘉颇有些不自然,虽然大家都是女人,但光溜溜赤裸=裸地泡在同一个浴池里她还是感到浑身不自在。净身的过程很安静,几乎没有人说话。路嘉时不时留意着周遭人们的表情,女官们很是认真似乎完全没有在想其他的事,瓦妮莎和妹妹洗得很高兴,其他的大多数女孩子都显得享受而宁静。毕竟赶了这么久的路,能享受到这样的待遇实在是不容易。 路嘉却没有完全卸下防备,相反她显得更紧张了。净身完之后又该怎么办,她们会被安排去哪里去做什么她不禁一概不知,更不懂要做什么准备。还有之前赫露尔提到的那个阿克尼斯殿下又会是谁? 换上最传统的埃及长衫,路嘉一行人很快被带到一个奢华至极的内殿。 殿里很安静,极为空旷,最突兀的是大殿正中央,有三头雄狮被关在了一个巨大的铁笼中,粗长的脖颈被蓝曜石项圈套着,正朝着她们嘶着牙不时愠怒地低吼。路嘉敢保证,若没有那个铁笼的束缚,这三头狮子一定会毫不留情地将她们撕成碎片。 路嘉不由得心声疑虑,自从穿越以来,她不但没吃上一顿饱饭,还仿佛一个任人摆布的傀儡一般,被带到这里运往那里,连口气都来不及喘。 如今……是到达最终的目的地了吗。 赫露尔从殿中缓缓走出,淡漠扫了眼跪在地上的女人们,语调平静如水却隐露出几分势厉。“愿意为埃及伟大的二皇子,阿克尼斯殿下效力吗?” 此问一出,路嘉微怔,大家似乎都没有反应过来,赫露尔大怒不由得低吼,“需要我再重复一遍吗!” 清楚的感觉身旁的女孩抖了好大一下,路嘉也来不及思考现在的情况,忙同大家一起回应道,“我们愿为殿下效力!” “殿下。”得到答案后,赫露尔转过身子恭敬地朝白色帷幔后的人欠了欠身子。 路嘉这才发现不远处的帷幔后依稀有个人影站着,身后跟着两个护卫,却看不清长相。难道他就是二皇子阿克尼斯? 幔帘后的男人没有说话,狭长的眼眸泛着浅褐色的光。简易的腰布将完美如流线型的颀长身材衬托的完美无瑕。纤长妖冶的脖颈上戴着象征权利与威严的金色项圈,锁骨微微凸起,性感而不失魄力。 在没有得到任何指示的情况下,路嘉不敢贸然抬头。依稀看见如同薄纱轻悠的帷幔缓缓飘动。 半响,那沉默的男人终于缓缓开口了,声音虽不大却仿佛划破天际的雄鹰,令人难以忽视它蕴含的潜在力量。 “若是衷心的奴隶,那么——” 那么,去死如何? 内殿众人屏息凝神,似乎都在等待着下文。只闻得那个声音再次响起,不觉的肃上一层森冷的阴毒,令人下意识会联想到一种动物:毒蝎。 停顿数秒,男人的语调冰凉蚀骨,开口的同时,路嘉惶惶不安的内心世界亦在瞬间全然崩塌。她依稀听见他的声音,从远远地轻纱幔帘那端传来。 ——“来人,放护狮吧。” ======================================== 对不起男主角的正脸还没露出来,咳咳,发现我把女主的精神肉体虐到现在== 说一下,法老王赛那是男一,阿克尼斯是男二。 我承认我手痒 穿越+言情+埃及架空 -4- 整个内殿瞬间被一层诡异的气氛所笼罩着,路嘉的身体僵了僵,似乎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什么问题。周围的女孩们却好像被人凭空甩了两个耳光一般,呆愣地半张着嘴,惊愕地望向那笼中不断嘶吼拉扯着的护狮,眼里写满了恐惧。然后是大家不断磕头求饶的声音,“殿,殿下,请饶了我们!请饶了我们!” 大家已然乱成一团,路嘉的心脏跳得更为剧烈,只有她没有任何动作,透过帘幔往里看去,那个身影却站着一副好整以暇的闲适模样。 不会是……玩真的吧? 路嘉的大脑甚至来不及过滤下一秒即将发生的事,又听见一阵犀利的碎响,平放在露台上的宝剑被几个侍卫扫到地面,“叮铃哐啷”地歪斜摆放着。镰头剑、标枪、长弓……多到让人惊叹的古埃及兵器就这样大喇喇地摊在路嘉眼前。生死边沿间,她竟然还在心底打起小九九,如果当真可以回去,那么眼下这些个破铜烂铁,可值一个天价了。 鬼使神差地,她弯下腰,拾起了滑倚在自己脚边的一把黄金匕首,眼镜蛇镀金的匕身耀眼如金日,竟有十来余斤的重量。 待其他的女孩们捡走武器,一些领命的侍从已经动作灵活地攀上了铁笼,费劲地打开铁质插销。三只护师似乎得知自己将要得到自由,更是猛烈地撞击着笼子,发出“哐当哐当”的巨响,更仿佛暗示着死神的脚步地正在缓缓逼近她们。 站于高台上淡然纵观一切的男人微微勾起唇角,幔帘在身前撩动着,他的嘴唇薄而孤凉。在护狮终于破笼而出扑向跪倒在地上的女人们的同时,他的眼神半眯几分,以命令的口吻道,“不管用什么方法,我要你们活下去。” 活下去…… 活下去…… 蓦地,一声凄厉的尖叫划破空际,众人的眼前似乎顿时被浓重的血红色给染遍,浓厚的血污味诡异地蔓延开来。一个爬去打开铁笼的侍从失足从笼顶滑了下来,一头护狮子疯了似地扑上去,张口就咬住他的头颅,雪白的利齿生生撕开男人的脖颈,似乎都听得见血肉崩裂的声音。才一眨眼的功夫,那半具残躯就被扔在一边,血淋淋地模糊不堪,狮子的口中咀含着一颗血肉疏离的人头,嘴里发出沉重湿热的吐气声。 被抓来的少女们顿时失了阵脚,有的人甚至捏不稳手中的剑柄,只是一昧的哭泣,有的女孩竟胡乱将刀剑丢往狮子的方向,不但没有伤害到它们半分,只是陡增了护狮的怒意,更有人四处逃窜着喊着路嘉并不熟悉的神明请求庇护。那一刻,眼前的世界似乎空降变为屠宰场,而那个蛇蝎王子就仿佛是来自地狱的修罗,主宰着这注定的一切。 短短数十秒,声声凄厉的尖叫此起彼伏,血污尸体碎块被扯得遍地,一些方才鲜活着的生命现已化成一段段的形态可怖地瘫软在一边。路嘉不敢回头看还有多少人活着,她趁乱赤着脚跑过内殿,甚至踩到了人骨的部位,滑腻腻的鲜血沾上了脚背。她却不敢停歇,一步都不允许……更为捏紧手中的黄金匕首,仿佛它是自己最终的一线生机 她知道她是个胆小鬼。 在死亡的面前她丝毫不懂得如何应对,巨大的恐惧瞬间压过了人的大脑一切思想系统,早令她忘了人性是什么。趁着那三头护狮在吞噬少女残骸的时刻,她几乎飞也似地拔腿就跑。身后陆续传来铁链砸在花岗砖上,细细碎碎的声响,她明白,时间不够了,死神的步伐终究是追上了她,或许她该赌……赌这最后一次。 路嘉紧闭着眼睛抬脚冲上了高台,几乎超越了她此生从未达到过的速度。心脏剧烈地跳动在喉咙口,似乎一张嘴就能将它给呕出来,眼前布满了血红和尸块,耳边萦萦环绕着声嘶力竭的尖叫。她不想死—— 她还不想死! 两头护狮在高台边沿驻足,朝着一路飞奔而上的身影嘶吼了几声,踱了踱脚步便悻悻地扭回头去继续啃噬未吃完的人肉。 路嘉几乎瘫软在石梯上,靠着冰凉的松石墙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心脏已然不是她的,噗噗噗地跳跃着。手中的匕首仍被握得死紧,掌心的血液都凝结至那一点,充聚得通红。 站在高台边睨视全局的阿克尼斯微微蹩起眉角,淡褐色的狭长瞳眸冷冷地敛着她,唇打成一直线。 这个女人竟懂得利用他自身能够驯服护狮的威慑力来斥退护狮的进攻?这无疑是个极聪明的举动。眼下,这个奢华的大殿内唯一安全的地方也唯有自己所站立的这个高台了。原来她早就料到这些动物是听命于自己的,还是说……一切只因她的贪生怕死而凑巧所致? 阿克尼斯似笑非笑地勾起唇角,更深地朝她望了过去。 路嘉的全身早已瘫软无力,她望着台下遥遥一片血肉狼籍,以及那正埋在人肉间啃噬的两尊棕黄色巨大头颅,倒抽了口冷气。那是瓦妮莎的尸体! “路,喝点水吧。” “路,知道吗,我最大的愿望便是能够成为埃及的舞师,我愿永生为法老王乃至图坦帝国跳跃……” 路…… 路…… 耳边是瓦妮莎明媚的笑脸和悦耳如银铃般的嗓音,她竟然……她竟然……路嘉死死地咬住下唇,太阳穴大肆跳跃着疯狂骚动着耳鬓。不对——! 为什么只有两头护狮?!在惊觉到这一点后,一股铺天盖地的恐惧瞬间弥漫了她全身,她的四肢已经僵硬地移不开任何微米。“呼呼呼……”四五米开外传来一阵阵炙热醇厚的呼吸声,路嘉的脸开始变冷变凉,手指微微曲了曲,一坨湿热粘稠的液体突然滴落在她的手背,路嘉感到自己浑身的毛孔都根根张立开来。 人出于极度恐惧的边缘竟然是发不出任何声音的。 眼角的余光轻轻扫过去,路嘉瞥见那个硕大残暴的棕黄色毛发的野兽,正虎视眈眈地抵在她脚边往下数起三个台阶的位置。似乎只要一个扑越,随时都能上前,将她撕扯成千万碎片。 -5- 阿克尼斯慵倦地将手环至胸前,面无表情地注视着路嘉接下来的动作。 告诉我,你到底是怯弱还是勇敢,愚蠢的奴隶—— 路嘉终于找回了自己仅存的理智,不过是生死的选择,就算她错了也只是被雄狮三两下咬断咽喉,应该不至于太痛苦。 双手迅速举起黄金匕首,底下的狮子发出一声狂吼猛地扑了上去。 霎时间,空气是停留不止的。 一切仿佛无声的画面,缓缓不前。 手起,刀落。 “嗷”得一声,被匕首直插入左眼心的护狮发出狂暴的怒吼,殷红的血湥湥湥地往外奔流,顺势溅到了路嘉白皙的手臂上。她瘫软地往后使劲挪动,恨不得要将自己的肉体嵌入坚硬的松石墙内。 受了伤的狮子似乎显得更为暴敛,疯狂地一掌往石阶上扫去,“跨啦”地阵响,利爪将石瓦浇注而成的台阶凿出了凹凸不平的道纹来!路嘉痛咽地捂住嘴巴,不敢让自己出声,光滑裸露的右腿膝盖分明被爪子扫到,硬生生地除去一块皮,辛辣的酸楚剧痛顿时涌上膝盖。 她咬咬牙,卯尽浑身的力气闭着眼睛将狮子往高台阶梯下推…… 是一记砰地闷响,大地恍若都为之震颤。雄狮嚎叫着落地,它挣扎着怒吼着想要再次冲上高台,却最终只是胡乱地在原处乱扫了几下,终于失了斗志,颓然地匐倒在地面上。插入左眼内的黄金沾着血液正缓缓流淌,散发着奇异的光芒。 路嘉只是紧贴在壁砖上,汗水湿透了麻布衣衫,膝盖上的血不止地往外流,甚至看得见白色骨头粘着肉的画面。脚趾、身上无不沾满了来历不明的血迹,整个人仿佛是从血色池潭里爬上来的地狱使者。 内殿瞬间又恢复了宁静,闭上眼睛似乎感觉不到这里丝毫的异样,只是空气中飘散着若有似无的血肉味。 站在幔帘之后的男人顿了顿,缓缓放下手,越过帘子一步步往石阶下走。 一步,一步,更为靠近她了。她却早已没有生气,空洞的看着远方,湿漉漉的刘海贴着额头,五官精致的仿佛一件上好的艺术品。 穿着专属于王室贵族凉鞋的脚定力在她的腿边,马镫形的扣子上绘着代表权势的图样。路嘉甚至没有办法抬头,现在的她,做任何一个动作似乎都难以办到。 “抬起头来。”男人的声音虽低沉,却包含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路嘉感到一股强烈的压迫感,她试着扭了扭脖颈,却发现身子仿佛被粘合住一般动弹不得。心底涌上几分猛烈的恼怒和羞辱感,这算什么!她苟且活了下来,难道还要跪在地上磕着头哀求这个阴毒的男人放自己一条生路? “抬起头来。” 音调陡然骤冷,路嘉听出那蕴含在内潜藏的杀意。可惜她真的没有丝毫气力,只得张开干涩的唇,缓缓道,“我做不到。” 上方没有声响,下一秒下巴就被人用一种极为粗鲁的方式给整个往上提了起来,“嗝啦”——该死,她的下巴骨该不会断了吧! 阿克尼斯以这种极为强势的姿势逼近她,迫使她抬起一双漆黑的瞳仁正视自己。路嘉不悦地蹩起眉毛,却在目光接触到他的同时,眼底划过一瞬掩饰不去的惊讶。 是惊艳! 那是一张惊艳到极致的脸孔,斜横飞去的长眉勾起气势无限,一双淡褐色的斜长眸子带着几分孤傲凌然,高挺坚硬的鼻梁下掩着一张薄而寡情的唇,他的脸型轮廓更是立体到令人颤俱,皮肤是埃及男人引以为傲的麦色,搭配这样一副极度艳丽的脸庞,是堪称绝色的妖艳! 拥有这样一张巧夺天工的脸孔,却含着如此一颗阴狠歹毒的心。他无疑是矛盾到极致的冲击品,那眸里的惊鸿一瞥仿佛会成为人人永生难忘却的记忆。 就在这时,一个极力压抑的声音怯弱地从角落传来,断断续续地呜咽着,小小的,是那般微不足道。 阿克尼斯的眸子迅速往一边敛去,顺手放掉路嘉,危险地冷叱道,“滚出来!” 这不大不小的一声,却仿佛惊天响雷划破路嘉的心境,心跳亦不自觉地加快几分。眼前的这个男人浑身慑魄的气场,已不是任何词语能够表达地出。 哭泣声还是轻轻小小的,两秒过后,声音的主人似乎知道自己躲不过,终于从殿内一尊巨大的荷鲁斯雕像后缓缓爬出。路嘉隐隐地瞧过去,只见那个蠕动着浑身颤抖不已的瘦小身子,正是瓦妮莎的妹妹,洛卡! 一种狂喜的感觉涌上喉口,路嘉几乎要喊出洛卡的名字。没想到她竟然活了下来,想到瓦妮莎惨死狮口的模样,她忧心地握紧拳头。现在亦不能高兴地太早,将视线谨慎地投放至身旁不过几尺距离的男人身上,她费劲地吞了口口水。 “殿下……殿下,饶命啊!”洛卡不过一个十岁出头未经人事的女孩,刚才那种情况趁乱躲入了塑像后才避免一死。却在亲眼目睹了生命的死亡,和姐姐的尸首分离的模样后丢了所有的魂魄。 阿克尼斯似乎没有听见她的求救,甚至没有看一眼对方饱含屈辱泪水的眼眸,朝高台上随时等待复命的侍从睨了一眼。那人会意地垂下眼,左手放在胸口至了个意,便拔出腰间的长剑一步步往洛卡的方向走去。从阿克尼斯的眼中路嘉读出这么一句话—— 弱者……杀。 弱者,杀! 不可以!她是瓦妮莎唯一的妹妹,如今姐姐已经莫名的惨死,妹妹绝对不可以再出事……路嘉的手指死死地交叠在一起,她深深换了口气,终于垂着头大喊出一声。“殿下,请不要!” 瞬时,整个内殿陷入如死寂的一般沉默中。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对于新文的热爱,俺就是这么勤快嗷嗷嗷嗷哦啊哦~~ 看文留言随意~~~ -vi- 侍从的脚步顿时停住,疑惑地将视线投放在她身上,身边的阿克尼斯则缓缓地侧过头,一双浅色的眼眸泛着金色的波光。 “不要什么。”他问得如此不经意,仿佛一道吹拂绿地的春风,却在路嘉心里卷起一阵涟漪与深刻的惶恐。 “不要……伤害她。”在权势与气魄面前路嘉全然败下阵来,只得垂着头,声音更是越发隐忍地减小。 阿克尼斯只是很冷静地移开视线,没有殿下更进一步的指示,那侍卫自然也不敢轻举妄动,举步不前地望着他们。而后路嘉感到身边的人微微动了动,继而缓缓起身,带着他与身俱来的光芒耀眼一步步迈下石阶高台。 “伤了我的护狮,这笔账,该如何算呢……”似乎在思量着什么,又仿佛什么都没想,阿克尼斯的嘴角竟挂着几分温柔的笑意,只见他弯下身子爱恋地抚摸着受伤的雄狮的毛发,那护狮似乎闻得出主人的气味,呜咽着哀嚎着往他的怀里蹭。 然后,耳边传来的凄吼,是护狮更为痛苦的愠怒。 路嘉几乎惊得忘记扎眼,那个男人……竟然带着世上最为温柔的表情,狠辣地将插在狮子左眼的黄金匕首给拔了出来。动作是那般高贵优雅,狮子飞溅出的鲜血溅在了他狭长纤密的睫毛上,阿克尼斯连眉都没皱一下,以手指轻拂下那滴血渍,放在唇边,轻轻舔去。整幅画面鬼魅而妖异,仿佛只是做着最细不足言的一件事般,却丝毫不顾及护狮左眼上那如同血洞般深刻的痛苦。 心脏又超负荷地跳动开来…… 身影款款定在洛卡瑟瑟发抖的身子跟前,阿克尼斯蹲下身子,怜宠地抚摸了几下洛卡的头发,“还好吧。” 路嘉难以置信地望了过去,眼里清楚地倒映着这个男人心如止水的脸孔,俨然将成为这世上最美的画面。 难道…… 洛卡脸上带着未干的泪痕,呜咽着抬起眼盯着阿克尼斯绝伦的脸庞,哭喊道,“殿下……”他又是微微一笑,嘴角的温度凝固于一个顶点,轻轻侧过头去靠近她瘦小的身体,而后…… 那个叫作的洛卡的女孩脸上带着未缓和的释然表情,僵硬地从阿克尼斯身旁笔直地倒下,左心房上插着一把象征权力荣耀的匕首,殷红的血染红了雪白的衣衫。 泪,悄然落下。 路嘉不忍地别开头去,屈辱的液体包含着沉重的身躯,几欲将她压制得喘不过气。 站立在大殿中央的男人,于红色血液尸体于中心而直立的男人仿佛身处净地一般,耀眼的气质竟硬生生将这世间一切纷扰屏息在尘世之外。 启唇,扯起一个笑容。那脸,美到极致。那心,沉谧得探不透边际。 “不要伤害她……” 似在回味方才她的话语……一字字,一句句,碾转反侧。他最后睨了路嘉一眼,默然道出两个字,“对吧。” 不要伤害她…… 不要伤害她…… 我指的不要伤害她,我指的是,我指的是……路嘉的泪翻滚的越发汹涌,眼里迸发着熊熊烈火足以将人灼伤。 让她活下去啊! 或许他根本就不打算让洛卡活着,在轻而易举地杀了她之后冠冕堂皇地表示自己并未伤害她。这个男人……这个男人,根本没有人性可言…… 路嘉感觉自己被遁天打入了冰山般噬骨的严冬里,逃脱不得,仿佛被麻绳给一圈圈环绕了起来。每踏出一步的局都将是——死。 既然这样……何不干脆一剑了结了她?他难道不知道这样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死去,是比死还不如的折磨吗!路嘉的肩剧烈地上下起伏着,终于她歇斯底里地吼了出来,朝那个正欲离去的颀长身影怒吼道—— “来杀我啊!” 来啊!来杀我! 与其如此苟且的活,她宁可选择痛快的死! 他一步步往殿外踱去,终于缓缓停下身形,却没有回头,声音淡淡地传了过来。“杀你很容易,不过……”话锋陡然一转,“你于我,还有点用处。” 所以——就这样活下去吧。 守在殿门两侧的侍从忙恭敬地拉开大门,阿克尼斯对其中一人肃然道,“清理下殿内的尸体,将那三头护狮拖去沙场分尸,还有那个女人,带她去净身以及……御伤。” “是——” 殿门轰然合上,望着一片血红的大殿,路嘉的心如同老了十岁般森冷。木讷地朝自己膝盖的伤口望去,那个男人竟发现自己受了伤,既然吩咐御医官替自己愈疗,他果真是要留下自己么? 嘴角擒起一分苦涩的笑意,暗自默念着阿克尼斯的名祗。 蛇蝎妖王…… 哈,真不愧担待起这个修罗鬼魅的名号。 ……蛇蝎妖王。 ========================================================================== 关于男一的问题,还没有出现,毕竟是法老王地位崇高,不能说你想见他你就可以见到他的。当然也很快就会出现了~露个小脸,和女主小小互动一下啥的~ 至于男二号阿克尼斯,啧啧,如果喜欢阴毒狠角色的筒子就有福利鸟,俺最近好萌这类的,如果不喜欢太毒辣的男人当然也么关系~静候男一的出产吧~霍霍 -vii- 之后的几天路嘉就像是一只被囚禁在牢笼里的飞鸟一般,整日待在阿克尼斯给她指定的侧殿内养伤。 虽说是囚禁,其实不然,至少她过上的是穿越以来最惬意的日子。 睡的是顶级贵族的床,需要拾级而上。床的周围挂有垂幔,床上有长枕、短枕,床头还有弧形的花纹靠背。再者吃食也非常丰盛,红绘带汁的牛肉、禽类佳肴甚至是鱼肉,都是家常便饭。古埃及对于食物方面极为讲究,况且三千年前的埃及已经从世界各地乃至本国研制了很多种食物香料,在吃的方面可以说是大大超越了其他国家。 “路小姐,净身的时间到了。”负责服侍路嘉一切起居生活的女官阿兰莎,恭敬地站在门口,身上只是套着一件最朴素不过的白色无袖长衫。她是个约莫二十四五岁左右的女人,在王宫至少也待上了十年,话敛得极少。 路嘉无奈地揉了揉眉心,暗自感叹道“又来了”。古埃及人似乎特别喜欢洗澡,每次都搞得异常隆重,一日白昼两次从不落下,貌似地位越高的人就洗得越多。那法老王岂不是一天要洗上个十七八次才过瘾? 不过路嘉待在皇宫的这几天日子过得也貌似太清闲了些。不是吃就是睡,除了阿兰莎以外她没见过任何人,不知道法老的妾室有几枚,宫里到底住了多少王子公主之类的。原本还想有幸一睹当今法老的圣颜,但也别提法老了,就连阿克尼斯她也未曾见过。 自从那次内殿的恐怖经历后,路嘉对这个二王子阿克尼斯的印象简直差到极点。最好他用永生不要再出现在自己眼前。 但是……话又说回来,他上次说自己于还有用处,到底又是指什么呢?在这样一个乱世中,她一个奴隶地位的弱女子又能帮得上什么忙? 时光就这样看似平静无波地流淌而逝,路嘉的心里却越发忐忑不安,甚至是惶恐起来。现在的局势无疑稳定地让人起疑,阿克尼斯到底去了哪里,为什么没有来找过自己?他难道费劲心思将自己从沙漠边境带入皇宫,杀了那么多无辜的女孩,竟只是为了把自己囚禁在侧殿里? 不对劲……非常不对劲…… “阿兰莎……”路嘉揶揄着喊出女官的名字,心里悄悄打着腹稿,终究还是问出了这萦绕在心头散乱不去的疑虑。“阿克尼斯殿下,去了哪里?” 果然,阿兰莎没有立刻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用几分精明的眼神平淡地打量了她几眼,缓缓道,“路嘉小姐,二皇子殿下是我图坦帝国的军事官,这次由他亲自任领的南部军同米利亚国的军队发动战争,现在应该还在军营执战中。”一番话答的得体且密不透风,路嘉暗自感叹阿兰莎真不愧是宫中资历颇深的女官。如此说来,阿克尼斯竟然是埃及图坦帝国的军事官长,她的脑海中顿时显现出一幅画面。孤傲妖异的褐眸男子,头束绾巾,手中握着一把象征权力的长弓,矗立在沙漠边疆肃然指挥几万大军的宏伟场景。 那样的男子,那般狠毒的心肠,倒也适合在战场上浑身浴血地纵然驰骋。心里的小恶魔又霎时跳出来作祟,真希望他能够死在战场上才好。 话题勉强咱告一段落,路嘉攸地想起自己随身携带的包包里还有一幅扑克牌,正巧可以拿来解闷。这个时候的埃及应该是没有纸牌游戏那种东西的,扑克牌迄今为止最多只有几百年的历史,所以在这个时代中是万万不可能有的。她冲阿兰莎微微一笑道,“我给你看个有趣的玩意儿。”说着顺手摸了摸床榻,在触到空无一物的空气时脸色微变,不可能啊,她的包包,她明明记得将它带进了皇宫,怎么会没有呢? “路小姐是不是在找一个材质怪异的包囊?” “就是那个,”路嘉兴奋地追问阿兰莎,“你有没有看到?” “当初替路小姐净身的时候,阿兰莎把它放在花岗瓦旁的雕塑后面,是不是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不然让我替你取回来。” “不用不用,我自己去取便好。”路嘉连连摆首,好容易逮到个机会可以出侧殿逛逛,她才不会放掉这个千载难逢的时机。 阿兰莎微微抿起唇角,一张脸显得威严而肃穆,半响才淡淡道,“路小姐记得出殿后一直往右拐,净身池离得很近,千万不要乱碰其他的物品。” “好的。”路嘉作势乖巧地点头,便迈着步子往外走去。 阿兰莎立在原处见她依稀走远,凌声唤来一个高大健壮的侍卫,冷然道,“跟着那个女孩,有什么状况及时汇报我。” “是——” 嘴角诡异地上扬至一个弧度,荡漾开一抹极为冷澈的笑意。华丽硕大的内殿呈现着金色的白光,底下的大型莲花池的池面上反射着点点波光,耀眼异常。 ===================================== 俺表示,男主赛那陛下马上就要出来打酱油了~~~嗷嗷嗷 -viii- 穿过右侧奢华的长廊,只见那扇由纯金铸成的门远远地出现在她眼前,路嘉不禁加快脚步小跑过去,只是这一路上未曾遇到什么侍卫女官令她心存疑惑。埃及王宫竟也有戒备如此松懈的地方,不可思议。 她撇撇嘴,催促自己赶紧拿完包包立刻走人。尽管自己是真的很想四处转悠没错,但是万一冲撞上什么贵族的公主或者骄纵的皇子可就不妙了。 用力打开金制的蛇身人面像的门环,扑面而来的是一股浓郁的莲花香油味,以及湿暖潮热的空气。路嘉惊愕地张了张嘴,眼前的奢华极致是无法用言语表达得出的—— 过柱顶呈纸莎草状周身绘满图腾浮雕的巨石柱子根根直立在地面,大到几乎可以容纳两三百人一同沐浴的彩色琉璃瓦打造而成的浴壁,盛满了温热的水正缓缓沿着往外流,撒着清淡香油的花瓣洋洋洒洒地落在池面上。最惊人的是那尊镀金而成的巨型眼镜蛇泉眼,傲气凌然地一圈圈环绕着纯金蛇身,大口张着透明温热的泉水正源源不断地从里面流淌出来。 路嘉惊愕地不自觉朝里面走去,大片的棕榈叶堆放着一个精致的露台,上面摆满了各式品种的珍奇异果。她犹如失了魂魄般更往里探去,这……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现在的她完完全全可以肯定自己走错了净身池,相较之下自己平日净身的华美浴池根本及不上这里的五分之一。 她的脚步猛然定在原处,一股彻骨的凉意突然从脚底攀上了头顶,与这温暖潮湿的圣地形成强烈气候反比。 不对……再次打量一圈这看一眼都费劲净身池,路嘉的眸子闪过一丝讶异的光。 ……能够拥有这至高无上王族享受的人只有一个,也只能有一个…… 那无疑就是—— 统领这上下埃及的法老王,赛那陛下。 路嘉心底暗自咒骂一句不好,竟然错跑到这么一个不得了的地方来了,现在得赶紧趁大家神不知鬼不觉地时候偷偷溜出去…… 这时,法老净身池的殿门口传来一位女官恭敬的声音,“王,已经准备妥帖了。” 只闻得年轻的法老王轻轻地应了一声,声音听不出多大的喜怒,冷冽道,“都下去。” 咚咚咚—— 路嘉似乎听见自己的心脏垂到了空中,手脚冰凉冰凉的,这被恐惧上身的感觉再度席卷全身,她赶紧在二三十米高大的棕榈树后面一躲。双手用力地缴着,祷告着上天不要让法老发现自己,安静地度过这段时间就好。 私闯圣地可是要被杀头的死罪,她这颗脑袋好容易才从阿克尼斯那儿保了下来,再也不敢妄加造次。 整个空旷的净身池显得极为静谧,除了泉水哗啦啦潺潺流动的声音,似乎没有其他的声响。路嘉生怕自己心跳剧烈的动静会被赛那陛下,唯有死命地用手捂住口鼻和心口,心里默数着秒数。 十分钟,十五分钟,半个时辰过去了。 路嘉已憋得满头大汗,隐约从棕榈叶望出去,只瞧见一个比例精准完美到无以复加的赤裸男性上体背对着她,棕黑色的头发细软的贴在脖颈上,水滴嗒嗒地无声从下颚滑至后背,是道不上来的性感。 她心里默念着阿弥陀佛不敢多看这尊金贵的肉体,生怕被上帝给剜去眼睛,一而再再而三地祈祷时间快些过去。 终于,她仿佛听见是男人在穿衣的声音,戴上法老专属的黄金镶嵌的绿松石手镯,以及玛瑙石臂环,穿上简易却高级的亚麻白色简衫,隐隐地看过去似乎都能看到男人线条有致的肌肉,和比例完美的身材。 见他弯腰熟稔地将摆在浴池边的银质匕首同长剑一齐配在腰际,路嘉狂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不无感叹生在帝王家的悲哀,永远将无法信任别人,连洗个澡都要把武器随时带在身边。 在法老光鲜耀眼的光芒之下,他的无奈与悲凉又有谁真的看得见? 竭尽屏着气息,在听见大殿门沉沉拉开又合上的声音,路嘉脚下一软,咚地瘫坐在地上。她到底是该庆幸自己的狗胆包天还是命不该绝,总之这一关……也算是熬过去了吧。 蓦地,忽然一股极冰凉僵硬的触感抵着自己的下颚,路嘉被迫抬起头来,眼中迅速的翻滚过几丝显而易见的惊讶、愕然以及恐怯。 只见那个长相如同太阳般灼目的男人正用方才别在腰部的那把短剑挑着自己的颈部,似乎只要稍一点力,就能贯穿她的咽喉。 他的五官搭配得太过耀眼一时间路嘉竟没有看清他的容颜,只知道对方拥有一双深不见底的黯色眼眸,是黑曜石般的沉沉。 年轻的法老勾起微微上扬的嘴角,那笑是冷到冰点的寒彻。“我很好奇到底哪个国家会派你这样的奸细来试探我图坦帝国的情形。” 路嘉费劲地吞了口口水,只听见那个清澈淳透的嗓音更压低几分道。 “是我埃及侍卫的疏忽还是你掩人耳目的手法太高明,竟能够闯入这里。” 剑尖微微使力,路嘉清楚地感到那冰凉的东西正硬生生地挤进血管中。 ——“可以,告诉我么?异族女人。” ================================ 我表示我超级赛亚人了~!!果然写法老的动力就是这么让我有干劲 各位看文愉快,男一终于出来鸟,咳咳,他的性格还有待研究,真的……~ -x- 男人的动作滞留在半空,路嘉已经深深地闭上眼睛,似乎在等待那临死的致命一击,却始终没有反应。赛那微微收手,一使力将路嘉推回地面,顺着光滑的花岗岩竟又滑出好几步远。粘土板应声落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路嘉皱着眉盯着那好不容易拜托阿兰莎得到的东西,心中满是惋惜。 巴布,跟随在赛那身边十余年的近侍,他懂得王的喜怒无常,遵从王的一切命令。若不是真有情况,不会贸然闯入。 殿门被沉沉打开,立在门口的赛那冷冷地瞥了单膝跪地的巴布,眼眸多了几分柔和,冽声道,“起来。” “是。”巴布应声起身,恭敬地道出下文,“据南部军情报,米利亚国王已经申谕投降归于我埃及图坦帝国,军事官长阿克尼斯殿下正在返回王都的途中,明晚就能抵达王宫。” 路嘉心中一顿,听他这样说,莫非,阿克尼斯打了胜仗,正在赶回来的路上? 脑中飞快地闪过那蛇蝎男人英挺别致的脸庞,她生生地感到厌恶非常,怎么没被敌军乱箭射死呢,真是不幸。 相比之下,对于这条喜讯年轻的法老没有表露过多的神情,而是淡然地颔首,似乎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中之。“这次真是辛苦了皇弟,将消息下达长老院,明晚摆夜宴庆贺胜仗的士兵们回宫。” “遵命。” 就在这时一个四十几岁的女官上前将法老的金边绘腾披风呈上,赛那利落地围了起来,整个人更是明亮挺拔了几分,低声唤了句,“丝达。” 面对法老的呼唤丝达恭敬地俯下身子,“陛下。” “你是我身边最年长的女官,办事一贯是令我无可挑剔。”他的眸中浅浅的光华流转,薄唇缓缓地说着,语气平昔却好像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只是,我刚才净身的时候,不小心抓到了一个小东西,你要不要看看?”话音刚落,丝达一抬眼就看到了跌坐在净身池边正揉着酸痛肩膀的路嘉。 “陛下,对不起!对不起……”丝达瞬时显得慌乱不堪,眼睛死死地盯着地面的彩色琉璃瓦,心中犹如被一道响雷劈过。 “我没有责备你。”赛那若有所思地笑笑,“我只是很好奇,这么大的‘东西’竟然可以躲得过你同侍卫的防御,有些心存疑虑而已。” “王,丝达刚才稍稍离开去拿了些下等女官要换洗的腰布衫,真的惘然不知会有人肆意潜入,如果……如果令王发生了不测,丝达真是十条贱命都赔不起!”她的汗已经布满整张不算年轻的脸孔,连连磕着头,“王……,您大可判处丝达死刑。” 一双温润的手轻轻地放在她颤栗的肩头,赛那一脸温煦地勾唇一笑,却无端端凉到人心底。“什么死刑,我没事,你不要自责。”说着他缓缓敛直身子,修长的影子被拉得颀长,语锋蓦然一冷,“要怪,也只能怪那两位疏于防守的兵卫了。” 看着眼前的情形,路嘉丝毫不敢松懈心中的防备。这个法老王喜怒不露神色,让人猜不到他下一秒的动作,真真担心下一个被处置的就会是自己。 “来人,将那两个侍卫拨了皮拖至刑场曝晒四天四夜。” 果然……无疑的杀鸡儆猴,难道下一个真的会是…… 那一刻,路嘉感觉咽喉都在冒火,眼皮也不敢动一下。只觉得一道凌厉的视线仿佛一把尖刀划破了自己的肌肤,渗透着无形的狠意。 “巴布,随我一同回王殿,准备明夜的筵席。我要好好的会会皇弟。” 而后是一阵脚步声细碎地缓缓走远,路嘉终于敢抬头遥望着那抹逐渐走远的身影,纹着金色图腾的绚丽披风惹得她一阵眼晕。 竟然……又逃过一劫。 难道说自己真对这个赛那王构不成一点威胁,他竟小看自己于此地步?不过算了……谁让他“大发慈悲”饶自己不死。若这同样的事情发生在阿克尼斯身上的话,用脚趾想都知道,她一定会被一刀刀剁成肉泥的…… 看刚才他对待下臣的态度,虽然温和善意却总感觉有些凉风攀上背脊,阴森森的。不过……绕了那个叫做丝达的女官同自己的性命,赛那应该是一个不好血腥的贤明君王吧。 脑中又快速闪过一个关键词,皇弟? 阿克尼斯原来是当今法老的亲弟弟……得到这个劲爆的内幕消息路嘉的左眼皮开始无意识地跳动。这样一对兄弟怎么处得来呢,哥哥的气场那样强大,弟弟又动不动爱乱砍人,简直是难以想象两人双双对峙的画面……当时周围的所有人一定会在瞬间被秒杀的,她坚信。 阿克尼斯明天就回来了,自己的好日子果真是到尽头了啊……真是扫兴,她还没享受够呢。整天担惊受怕的过日子,心脏再强的人都会被吓到梗塞。 对了,都忘记干正事了,自己出来已经有将近一个多小时了吧,回去阿兰莎又该碎碎念了。路嘉一拍脑门,嘶着牙从地上站起来,迅速地往另一个净身池跑去,心中暗自懊恼着,有了这次的教训,她绝对到死都不会再跑错浴室了。 绝对。 -xi- 顺利拿着包包回到寝殿,原本以为会被阿兰莎痛斥一顿,谁知她只是隐隐地问了几声,没有过多的言语表示,路嘉悄然松了口气。意外冲撞到法老王的事情自然只字未提,不愿过多的声张滋事,毕竟这里是王宫不比市集,还是少说为妙。 刚才发生的一切似乎还有些心有余悸,路嘉没什么胃口吃饭,随意拿了块面饼嚼着便回自己的寝殿睡觉。 月光倦倦地泼洒在硕大金色的宫殿中,暗沉的夜空与这座闪耀着光芒的不夜城形为对比,莲花池池面反射着弯月的碎影。远方尼罗河的上空,星辰满布,宛如无数颗璀璨的宝石在放光。 站立在一尊巍峨的拉神雕塑之后的阿兰莎,表情隐匿在黑暗之中,辨析不得,只听见她略带低冷的声音在这月光笼罩的夜晚更显几分阴沉。暗暗回顾着下午指派跟踪路嘉的侍卫的汇报,她嘴角洋溢的笑意似乎更加深一些。 “……看来,阿克尼斯殿下果然没有选错人。” 夜,仿佛更浓郁墨黑了。 米利亚国虽然是临近一个规模不算庞大的国家,但毕竟漂亮地赢了胜战,整个上下埃及还是沉浸在一股无与伦比的喜悦之中。路嘉不知道宫外的情况,但是也不难想象得出来,平民们官员们小贩们和闹市中的喧哗场面。 法老王的宫殿中可谓是热闹极了,阿兰莎忙里忙外了一整天,换上了正式场合才能穿的女官服,由上等的白色绸缎制造的统状束衣。举国上下似乎没有一个人不在讨论这件事,人人都将图坦帝国的二皇子殿下喻为“战争之神”,由他出征,必将大获全胜,使阿克尼斯在民众心中的信誉又陡升了几个台阶。 亦狠亦冷,亦胜战,成为这个男人周身无形的光圈,掩人夺目。 路嘉没有得到阿兰莎的指示,再也不敢妄自行动,只得一个人待在寝殿,端坐在帷幔飘动前的巨大阳台边沿,盯着殿外的莲花池出神。 也不知坐了多久,隐约听见外殿传来一些声响却听不真切,她也懒得挪动身子继续懒懒地晒太阳,反正事不关己她倒也乐得清闲。 嘈杂声渐渐免去,路嘉回过头,却看见阿兰莎迈着大步严谨地朝她走来。语调急促却仍显平静,“路小姐,殿下回宫了。” 路嘉微微蹩起长眉,脸色有些暗变。魔鬼回来了,回来了…… “路小姐毕竟目前是待在殿下身边的人,还是赶紧换套衣服随我出去恭迎殿下。” 听到这一番话,路嘉心里苦了脸却又掩饰得极好,乖巧地应了声换上素服便跟着阿兰莎走出寝殿。 来到华美的门庭中,柱廊与主殿大门构成一个不小的广场,砖墙上呈现不对称的浅浮雕,讲述宗教与神话故事。穿过有两尊狮子坐像的主门入口,随即进入中庭,眼前又是两座梯形浮雕塔门,浮雕不仅有大型人像,还有密密麻麻的古埃及象形文字。 大殿的柱式风格统一,为开花纸莎草式,在柱头位置雕有面朝四方的女神方柱头。细看,每个柱子有的图案各不相同,可谓根根柱子独具匠心。 路嘉这才知道贵为二皇子阿克尼斯殿下的主殿到底有多奢华! 随处望去,殿中跪满了各种级别的女官侍女还有守卫,极其庄严肃穆,阿兰莎带着路嘉穿过门庭,跪在最前方的位置。 大约这样持续了五六分钟,路嘉有些不适应地微微抬头,目光却瞥见远处一个高而挺拔的身影正一步步迈进主殿。 耳边瞬间被震天响的恭迎声给湮没,她的双手竟有些抑制不住地颤抖,这种气势……这种自然凌厉浑然天成的王者风范,不是谁都模仿的来。 “全部下去。” 谁知,阿克尼斯对于眼前的画面丝毫不为所动,眉毛都不屑上扬,冷冷地一扫全场,语气森严。众人立刻一步都不敢怠慢地悉数退走,只余下阿兰莎以及一人留在原地。 “殿下……”阿兰莎得到起身的权利,敬从地在阿克尼斯鬓边保持距离地低语几句。渐渐的,那眉眼勾勒得极为清晰的男人缓缓勾起嘴角,露出一分凌然的笑意来。 -xi- 路嘉狗腿地跑回寝殿,将手放在心口处还是感到心脏不安地剧烈跳动着。自己还真是没用,再次见到这个男人,依旧会莫名地吓出半身冷汗。 他真的是来自地狱的修罗使者,具有天生令人恐怯的气场。 遥望着远方被染成红橙色的天际,她微微松了口气。日落时分,阿克尼斯应该已经赶往法老王的主殿准备晋见陛下了。 好险……好险…… “奴隶——” 突然一道凌冽沙哑的嗓音从她背后响起,路嘉分明感觉自己的寒毛在半秒内一根根竖了起来!僵硬的肩膀都不敢挪动半分…… 这个声音是阿克尼斯。 他竟然没走。 “我留着你的用处,你可明白?”阿克尼斯立在她身后保持着仅仅二三十厘米的距离,身子很高很长,路嘉几乎才抵到他的肩膀。 她垂着头,看着自己光洁的脚背没有吱声。 “能办到这件事的人只有你,我需要你具备至高无上的勇气。”他说着缓缓用长指挑起路嘉耳边的一撮黑发,妖艳的眼睛眼尾慵懒地向上挑起,极其危险地放在指尖浅嗅着。 至高无上的勇气……他难道指的是那日路嘉在内殿屠杀护狮的事情? “你需要我做什么?”路嘉有些退却地后退一步,戒备地看着眼前的男人。她甚至没有意识到不用敬语是犯了多大的错误。 阿克尼斯的眼底泛起一卷极淡的杀意,终于坦淡道,“杀人。” 杀人? 路嘉缓缓蹩起眉毛,更是警戒地抿起嘴唇。杀人于他来说,岂不是易如反掌的事情,到底是什么样的人,需要他大费周张的凭借她之手给解决掉? 到底是谁? “原本想带你今晚去筵席亲眼见一见那个人,不过……”阿克尼斯的语调陡然一转,读不出是冷是漠,惊得路嘉莫名得发寒,“你已经见过他了。” 是谁? 路嘉诧异地调出脑中可以搜索到的人物,阿兰莎?赫露尔?巴布?……猛然一道灵光乍现,她惊愕地捂住嘴巴,不让自己尖叫出声。 是法老王赛那! 如果真如阿克尼斯所说的,那么他想铲除却没办法亲自下手的对象,无疑是自己的亲哥哥赛那,当今上下埃及最伟大的统治者—— 赛那?迦森一世。 “你……你竟然想要做出这样忤逆反天的行为。”瞬间感觉阿克尼斯的形象又阴森几分,路嘉惊愕得险些连话都表达不清楚。 “那又如何?”那又如何。管他什么法老王,什么王法,什么手足之情,在他眼中这些根本如同一席草芥般廉价。 “我……” “你大可告诉全图坦帝国的臣民,昭告全世界我蓄意暗杀法老的谋策。不过我敢保证,不出一分钟,你便会被当做逆贼……”阿克尼斯说着更逼近她一步,将她活生生抵在坚硬的瓦壁边,壁上凸起的图绘贴着路嘉的背部,扎得她隐隐生疼。“给砍死。” “我不要!”路嘉开始无力地反抗,他说得没错,他说得完全没错,自己这个地位卑贱的女奴,在这硕大阴险的宫殿与国度,谁又会相信自己的话? “不要么。”阿克尼斯若有所思地勾唇一笑,眼神森冷如冰,继而缓缓道,“我离宫的这些时日,阿兰莎早就在你每日饮下的泉水中投放了剧毒,饮了这么多天,想必已经毒侵心肺了。” 什么?路嘉猛地一滞,动作僵硬地看着他,开什么玩笑,既然是剧毒她怎么没有当场暴毙? “这是遥远的印度王城流传中最为鼎盛毒药,被喻作‘世界奇毒’,在食用的前两天不会有任何不适反应,但若到了第三天还未服下解毒剂,那人就会享到钻心切指扒皮之痛,最终七窍流淌黑血致死。如此算来,今日已经是第三天了吧。” 路嘉的呼吸堵在喉咙口,巨大的恐惧压迫着她的神经,她不敢挪动半分。心中狂猛地咆吼着,这不可能……不可能。 他面无表情地扫了她一眼,伸手轻轻掩去路嘉额头渗出的细汗。“纵使灌下解毒剂也不会将体内残留的毒素全体清除,得需要整百次的调理才能除尽,如果不幸脱离三天又会再次饱受那炼狱之苦。怎样,这番折磨人的翻来覆去,是不是很有意思?” 那最后一句反问似乎变为一颗重磅炸弹,砸得她晕头转向,险些站立不住阵脚。 “我不信……”重重地喘着气,路嘉挣脱开阿克尼斯的禁锢,伸手扶着瓦壁,肩膀上下颤抖着。 “不信,也无妨。” 他似乎并不意外她的反应,反倒浅浅地盯着她,浑身肃然的冷冻气息慑人异常。 下一瞬,路嘉就被阿克尼斯暴敛地邪着手腕,轻易地拽出了侧殿。 “殿下……”阿兰莎欲言又止地迎上前来。 “我立刻去皇兄的王殿出席筵宴。”阿克尼斯默然打断了她的话,眼睛瞥过路嘉的脸忽然扯下阿兰莎脸上半围着的薄纱,扔给路嘉。 路嘉不解地抬头,想挣脱手却起不到丝毫作用,手腕被勒得血红。阿克尼斯顿了半秒突然残敛一笑,美得那般惊心噬魂。“我不想先砍了你的手。” …… “遮住你的脸,然后,随我一同晋见我伟大的‘皇兄’。” -xii- 通过一排整齐的列柱走廊,路嘉紧跟在阿克尼斯身后,屏息心神不敢多嘴。身边经过的大柱柱头的雕刻并不相同,有莲花、纸莎草、椰枣等精美雕刻的图案。右侧有三十余支,左侧则是二十余支。 穿梭于这样华丽精美的走廊,路嘉的心不由微微振动,一想到如今现代的考古遗址只残剩下一对颓败不堪的废墟深感惋惜。 到底是发生了什么灾难,使得图坦帝国整个消失在历史洪流之中?难道说……现在这个正禁锢自己的男子,还有赛那陛下……甚至连阿兰莎,洛卡,赫露尔,巴布,他们…… 他们都是不存在的吗,他们……也都会凭空消失吗? 在法老王的主殿门庭前,阿克尼斯突然停住步伐,淡褐色的眼眸锐利地扫了眼路嘉,从她黑褐色的眼中看到反射而出肃穆高挑的自己。“进入筵宴后,你只需坐在最靠近荷鲁斯神像的末席,你临座的女人全部是我的侧室。” 路嘉沉默地点头,眼底还是闪过一瞬转秒即逝的惊讶。阿肯尼斯是埃及二皇子,也是最享有最高军事权威的战争之神,他有众多的侧室已不足为奇。只是她比较想知道,赛那陛下的妾室会不会更多呢? “不要摘下面纱,我不希望皇兄太快认出你。”他说着伸手缓缓推开绘满了浮雕和画像的纯金殿门。“……好的东西,要留到最后才对。” 那一刻,路嘉清楚从这个寒彻阴冷的男人嘴角看到一抹残笑,是一种悠然自得,浑然天成的闲适。瞬时间,她如同跌入冰窖底端一般,凉到心底。 伴随着眼前亮得睁不开眼的强光直入,路嘉好一会才适应了宴庭里光明如仙界的通明耀眼。还没来得及寻找荷鲁斯神像所在之地,身前就被几柄长剑的剑尖给抵住,几个埃及侍卫目光凌厉地锁着她,使人心惊。 路嘉顿了顿,目光却扫到那个好比蛇蝎的男人已经悠闲地步过门庭,径直坐在一个镀金而成的华贵宝座上,也是最接近法老王的位置。 她咬咬牙,手紧紧地攥着白色的衣襟,敛着眉,暴露在外的一双锐眸朝那些侍卫使了个阴冷的眼神,声音更是漠似冰霜。“让开!” 其中一个埃及侍卫愣了愣,首先放下长剑,向路嘉恭敬地欠了欠身子,接着他们都相继放下武器,同时让出一条路来。 阿克尼斯远远地望去,嘴角挂着一丝肆虐的淡笑,手中把玩着黄金酒杯。视线朝殿上空旷的宝座偏去,看来皇兄也快到了。 没想到这个顺利就能进入侧室坐席,路嘉表面上平静如常心中早已波澜不惊。手中的汗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渗透出来,果然同那个男人呆久了,气场也是会被影响的吗。 迅速找到那尊形象为鹰头人身的神祗——荷鲁斯神像,她一步步谨慎地走过去,捡了个最角落的位置。坐下后心跳才稍稍归于宁静,却发现周围的女人们在悄然打量自己,不,应该说是充满敌意地睨视自己。 “你也是阿克尼斯殿下的侧室,来自哪个国家的公主?”身旁的女人突然压低了声音问道。 路嘉一惊,却发现更多异样的视线朝她射来,几乎要将自己穿出洞来。 “从来没见过你,为什么带着面纱,你难道不知道这是大不敬的作法吗。” 于是又引来更多女人的冷嘲热讽。 “这女人该不会是哑巴吧,什么都不懂讲,真不是一般的不识礼节。” “哈哈哈,妮纳公主,可不要歧视人家呀。” 真是聒噪的女人们,路嘉不悦地蹩起眉毛,谁稀罕当那种男人的妾室,简直就是变相的自寻死路。就在这时,一道清丽却不失矜严的嗓音缓缓由末席最前方传过来。 “全部安静,王将临至大殿了,我想你们都不愿殿下剜了谁的舌吧。” 只此一句简单的话语,却仿佛丢了颗无声雾弹般,将那些侧室的气焰霎时全体掩了下去。路嘉不禁心存佩服地望过去,只见一个她此生从未见过的美人正端坐在席端,化妆精致的脸蛋更衬托她姣好的气度。华贵温婉而聪慧,这样的女人更是不可多得。 她……竟也是阿克尼斯的侧室。只是为何她一开口便没有得到任何唏嘘之声,应该也是大有来头的女子罢。 下一刻,路嘉就听见一道划破长空的声响,音律围绕着高而庄严的内殿盘旋盘旋。一字字清楚地印刻在每个人心中。 “赛那陛下,驾到——” 陛下,驾到。 -人物列表- (按出场顺序不断更新) 路嘉(索蒂拉):意外穿越于图坦帝国的埃及语翻译。 「地位:女奴→魔术师→赛那一世侧室→帝国王妃」 赛那?迦森(一世):图坦帝国第十一任法老,先王最为宠爱的大皇子,众御太阳神之子。 「地位:法老王→不祥」 阿克尼斯?塞尼德(二世):图坦帝国二皇子,赛那陛下的亲弟弟,最高权力军事官。 「地位:二王子(军事官)→法老王→不祥」 赫露尔:阿克尼斯殿下的亲信,神殿女祭司。 「地位:大祭司→神官」 巴布:赛那陛下近侍。 「地位:传令官」 阿兰莎:阿克尼斯身边最衷心的女官。 「地位:女官长→不祥」 维吉妮亚:阿克尼斯正妃,是米利亚王国的第一公主。 「地位:二王子正妃→神谕者」 -xv- 赛那最后望了路嘉一眼,仿若黑曜石的瞳眸没有多作停留,转身冽声道,“带出去。” 阿克尼斯面无表情地看着那意识早已模糊的女人被粗鲁地掳出大殿,唇角冰凉的笑意更为显著几分。 与其卑微的活着不如众矢之的死去,但是,奴隶…… 我不会让你这么快死的。 森冷的月光照耀在孤寂空旷的刑场,路嘉被粗麻绳捆绑着,剧烈侵心的疼痛让她一次次晕厥过去却又被再次痛醒。冷汗贴着额际缓缓垂落在沙地上,一滴却又瞬间被沙海吞噬。 极刑…… 古埃及的极刑是极其恐怖的,尤其是她现在面对的这种,就是要被活生生剪去舌头,然后丢进蝗虫堆里被虫蚀致死。 阿克尼斯这个该下地狱千刀万剐的男人…… 路嘉恨得咬牙切齿,既然想要自己的命又何必徒留到今日,这样的死法简直太过痛苦,她宁可断舌自尽。若是死后能够化作厉鬼,她一定会成为这座王宫里最幽怨的鬼魂,日夜盘驻在阿克尼斯的正殿徘徊。 路嘉突然猛烈地咳嗽着,下巴被麻绳勒得太紧,黑血顺着绳子往下滑,“哗”地喷出一大口毒血来。 好狠的毒,好狠的男人。 “准备行刑!”传令官面无表情地发号施令,负责执行的侍卫将路嘉推到崖口,迫使她的头冲在外面,路嘉往下看了一眼险些没呕吐出来,只见大片大片的红色剧毒蝗虫蝼蚁正在底下蠕动,这血腥阴森的画面在月光微弱的笼罩下更显凄凉恐怖。 她感到自己已经恐惧到了极点,根本叫不出声,钻心的痛依旧一波波得撕挠着她的心,几乎想把心脏挖出来。 “慢着!”就在这时,这道如同救星一般的声音突兀的响起,路嘉看着来人思索了几秒,突然惊觉—— 赫露尔! 她就是将自己从沙漠带进皇宫的埃及女祭司,赫露尔! 她……难道是来救自己的吗,但是,为什么要这样做? “传阿克尼斯殿下的口谕,放了她。”赫露尔的眼神还是一样犀利,话语精短气势凌人。 阿克尼斯?路嘉拧起眉尾,这唱的又是哪一出戏,抱歉恕她智商低看不懂。 “但是,这是王的命令……”行刑的侍卫面有难色。 “什么王的命令,如果不照办的话……”只见赫露尔的嘴角突然上扬出几分鬼魅的弧度,攸地一个侵袭转身,短短三秒,便将那三个高大健壮的男人通通折下了行刑台。 快到人眼根本来不及捕捉,那动作是如何完成的,口中继续道出未完的话,“那么你们就去死吧。” 伴随着几声凄厉的惨叫,被推下崖底的三人瞬间被一层层蜂拥而至的蚁虫给掩盖,暗夜中,似乎都听得到虫齿在啃噬人肉的动静。 路嘉的寒毛瞬间根根直立,虽然没有死成但是难保她等下就会毒发生亡。她已经没办法表达完整的话语,痛得脸色比月光还通透白皙,与指尖嘴角弥漫出的黑色液体形成强烈反差。 赫露尔将路嘉带回宫殿的时候,她已经再次晕厥了过去。抵着她冰凉的额头,赫露尔微微皱眉,若再不快些,一个小时之内,这个女人将必死无疑。 但是,她深知一点。没有人能命令阿克尼斯殿下,没有人。 约莫半个时辰后,阿克尼斯终于出现在侧殿门庭,他应该刚才法老王的宴席上返归至此,妖治邪魅的脸庞显得几分寒漠,却也不急,只是双手散懒地环在胸前睨着地上的路嘉,问道。“死了?” 赫露尔不敢贸然抬头,“还没有,但她的气息已经很薄弱,奇毒想必已蔓延到全身。” “没死……”他像是没听见后面的话,金褐色的眼眸迸射,精明的光,美得如同一头羁傲的野豹。“若没有被折磨到极致,固执的人心是不会低头应允的。” “是。”赫露尔得到指示后,掩着身子恭敬告退。 月光倾洒在路嘉的身上,形成一圈淡淡的光影,路嘉仰躺在华贵的地面,黑发湿漉漉地贴着皮肤,吐了一地的毒血沾在脸颊边,变为一种极致的颓美。 阿克尼斯沉吟片刻,而后缓缓地用他那双穿着华鞋的脚踏上了她的手背,猛地使力。 路嘉哀嚎一声再次挣扎着恢复意识,她怎么还没死,为什么死会这么痛苦,为什么……无力地侧过身子,视线由模糊渐渐转为清晰。 棱角分明的五官,金浅色利眸和及肩长发,那薄冷的双唇,以及蹋在自己手指上的脚—— 是阿克尼斯。 是他……是他…… 死神果然来找她了,那一刻,路嘉突然冷冽地讽笑起来,这样的男人不是魔鬼还会是什么?使出浑身最后一口力气,她狠狠地咳出一大口血来吐在了阿克尼斯的脚背上。 他却不为所动地敛着眸子,仿佛在看一个最寻常不过的事物。随后静静蹲下高大的身躯,长指捏着一罐精致不足小手指高的银质瓶子,放在她身前二十厘米远的地方。 解毒剂……是解毒剂。 剧毒终于疯狂地冲上了头脑,仿佛一个巨大的黑洞要将她扯入。盯着阿克尼斯的动作,她忽然觉得可笑至极,自己做什么甚至连自己的生命,都是由他来掌控的。他简直比死神还肃穆威严,这简直太可笑了不是么。 “还是说,你想死?”他蹲着一脸凝漠地锁着她,恍若她死或活与自己无多大关系。 开始感觉连移动眼球都是极为困难的一件事,路嘉的目光紧紧地盯着那小瓶。 一秒,两秒。 生,或者,死。 她选择…… 她选择…… 十指麻木地被意识牵动,每挪动一分似乎都能感受到扒皮的痛苦,他说得没错,这个毒药可以将人逼入绝境,没有人能逃得过这样挖心挠肺的纠折。 ——她选择活下去。 手指终于触碰到那小小的瓶身,路嘉的眼眸微微动了动。 男人的声音却仿佛梦靥挥散不去,狠狠地占据掠夺着她支离破碎的世界。 …… “一年的时间,我要赛那?迦森从这个世界上,永远的…… “消失。” …… 视线瞬间模糊,耳朵被堵截,意识渐渐抽离身体,路嘉沉沉地合上眼眸。 内殿中,空灵的嗓音仍在回响…… 要他消失…… 消失…… 消失…… ============================================ 表示目前赛赛的戏份还很少……抹泪,后面会恶补的好吧~~~ 奥嗷嗷嗷嗷哦啊 路嘉真是悲催的女主,咳咳 但是需要等,慢热啊慢热-- -xvi- 床头华贵的白色帷幔随着清风飘动,路嘉坐在床头动了动仍有些酸胀的手臂。这次中毒可谓让她元气大伤,足足恢复了一星期还没得到痊愈。阿克尼斯给她下的毒已侵攻身心,需要整一百次的解毒方能全体除尽。 阿克尼斯身为军事官自然是没有闲工夫来光顾自己的侧殿,更没见过他在哪位侧室的寝宫内留宿。这些日子以来,每次都是由阿兰莎把装着解毒剂的小瓶送给路嘉。 对于阿兰莎,路嘉也想了很多。她无疑是十足忠心的女官,一命为着阿克尼斯效力,所以毒虽然是她下的,也不能全怪罪于其,要怪也只怪路嘉自己的戒心尚且需要得到磨练,有了这回的前车之鉴,她绝不敢再乱吃什么来历不明的玩意儿了。 那晚夜光下阿克尼斯的话语仍历历在目。 一年的时间,她需要尽自己的能力杀掉如今统领上下埃及图坦帝国的伟大法老,赛那。 只剩下一年的时间…… 结局无非两种,不是他死,就是她亡。 但自己清楚的明白,那个一身如阳光般的男人远远不止表面上看起来那般简单。他的实力,恐怕不比阿克尼斯逊色多少,甚至…… 更为超过。 人心的假面与伪装是难以揣测的,她迫使自己冷静下来,仔细地思量下一步到底如何进退。或许……只迈错一步,就会引来难以磨灭的杀身之祸。 路嘉知道自己不能坐以待毙下去,总要有所行动,毕竟时间是不等人的。眼下的第一步,先要找个机会接近法老王才行,但是她目前一个区区的宫廷女奴,上回又被判了极刑,不知赛那再次看见自己,会不会有所印象。 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路嘉吩咐阿兰莎拿了一件样式简单的亚麻布罩衫,将自己裸露在外的肌肤全体遮起来,带上扑克牌便离开侧殿碰碰运气。 阿兰莎精明的眼眸闪了瞬,低沉的嗓音由后响起,“路小姐,万事小心。” 路嘉点头没有过多表示,小心,小心,她可一定要小心。毕竟刺杀法老王的事情不是谁都有胆子做的,只是她真不懂为何每个人都对阿克尼斯那个蛇蝎男人如此虔虔忠诚,阿兰莎还有赫露尔…… 难道他们彼此之间有更深的渊源羁绊? 容不得自己多想,路嘉迈着较为轻快的步伐径直往大柱长廊走去。这算是真正意义上的头一次漫步埃及王宫,她兴奋之余却也有几分谨慎。 通过大门,是一座柱廊围合的庭院,由此进入另一座大殿。柱面整整齐齐地布满浮雕。路嘉被密林般直直矗立的巨大柱林包围,顿时显得是如此渺小和微不足道。高耸的天花板中间凸起,形成比两边高的高侧窗,没有开通,巨大的浮雕和绘画镶嵌在内,竟有几分罗马建筑的味道。 一路上几乎都有士兵站立在那防守,但他们挺直腰杆立着的模样,使路嘉好几次以为那只是一般的雕塑。士兵并没有她想象的上前拦截她,只是转动着眼球盯着路嘉往更深处走去。 越往里走,光线却变得越发昏暗,空气泛着森森的阴冷,甚至渐渐的,身旁的列地大柱都消失不见。路嘉心里一紧,顺势往身上望去,越渐光明的大殿离自己已有些距离,更可怖的是,她往前方望去,黑黝黝的走廊更显漆黑,让人不由得寒毛直立。 她的心开始忐忑,再往前方到底是不是法老王的寝宫,虽然这里奢华的建造的确气势滂沱,但她实在不敢保证继续往前会否发生什么意外。 眼睛蓦地瞥到大殿通窗外,一方明亮温暖的地域,那是一座极大极大的莲花池,池面上莲花缓缓浮动,波光粼粼的画面美得眼前一阵绚烂。下意识地,她竟调转步伐往莲花池走去,顿时,铺天盖地的金色阳光打在周身,暖暖融融,一扫方才的阴森怖冷。 巨大的棕榈树紧罗密布地栽种着,各式的罂粟已经睡莲装点着华庭,神像的华美雕塑被枝叶和花簇包围环绕,结成一方绝美的景致。最中央便是那大而宽硕的莲花池。 好美…… 路嘉看得双眼发直,想要上前一步更为真切地目睹奇景,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个小小肃冷的童音,带着几分质疑敌意。 “你是什么人。” -xvii- 放眼回视,只见一个典型的埃及王室男孩正站在她身后几米远的位置。约莫六七岁的年纪,眼睛是尼罗河水般的碧绿。他瘦小的身子立在硕大的雕塑旁,竟显得那般羸弱,脸色亦是苍白过人,但那双有神的眸子却带着慑人的肃意。 路嘉松了口气,匆匆扫了这个男孩几眼,心中转念一想,这里是法老王寝殿的莲花池,那么他出现在这里,想必地位定是与众不同。 难道……她更深深地打量起对方,这个孩子会是赛那陛下的子嗣? “那是什么?”男孩突然指着路嘉脚边的位置,似乎少了几分敌意,语气包含好奇。 她微微低下头,却发现揣在兜里的扑克牌掉出几张,此刻正乖顺地躺在脚边。路嘉蹲下身子一张张拾起,眼底闪过一瞬皎洁的光,抿着嘴角笑了笑,“其实啊,我是一个来自东方国家的魔术师。” “魔术师是什么东西,你会妖术?”男孩的头上顿时冒出一个大大的问号。 “不是妖术,唔……在我们的国家称这个为‘魔术’,”路嘉说着一屁股坐在莲花池边,清凉的多瑙石瓷砖传递着凉意,一张张把扑克牌掏出来,洗了洗,顺势道,“看好了小鬼,等下会有很奇妙的现象发生。” “小鬼?”男孩似乎对这个不敬的称呼尤其不满,小脸微微皱起。 “哎呀看着就好。”路嘉撇撇嘴,将捣完的牌背对着自己,一一摊开伸在小家伙眼前,“随便抽一张,别给我看见,记住上面的花色。” 小家伙一愣,狐疑地抬头看着路嘉,有些戒备地一手轻轻伸了过去,另一手则下意识地捂住腰边的短剑。 她对于这个举动则不以为意,皇宫里的人就是复杂,简直就是发展中国的传统美德——搞教育要从娃娃抓起嘛。这也使她确定了一点,眼前这个有着一双水绿色眼眸的男孩一定就是赛那陛下的皇子。从看人的眼神到超高的防备心,无一不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记住了没有?”路嘉在得到对方肯定的回应后,将那牌插了回去,手法娴熟的继续洗乱扑克一边道,“呐,我可什么都没看哦,现在我将这些纸牌给弄混……” 眼角的余光撇到那小鬼渐渐放下剑鞘上的手,一脸纠结疑惑地表情看着自己的动作。路嘉不禁暗自得意起来,会点小把戏就是好,拿来骗骗小孩子果然还是没什么问题。 “然后……仔细看着哦。” “……嗯。” “锵锵——!看,是不是这张牌,刚才你选中的是不是就是这一张!”路嘉得意地从整叠扑克中利索地抽出一张放在多瑙石铺设而成的地面上。 牌面显示为黑桃k。 “诶?你怎么办到的!”小家伙一脸吃惊的表情,顺手抢过路嘉剩余的扑克和那张黑桃k反复地检查起来,“好神奇。” “怎么样?”想当年她可是玩纸牌魔术得过市区大奖的,这点小把戏还只是皮毛而已。 “好厉害!教我教我。” “下次吧下次。”路嘉一边无奈地应允着,一边环顾起四周,眼下她还有更要紧的事情没办,又要负责交这个好奇宝宝变魔术,万一搞了半天,他又不是赛那陛下的孩子,那岂不是白搭……于是为确保核实目标,她隐隐地问了句,“……你的父亲,是谁?” 正在捣鼓纸牌的男孩突然一滞,眼神划过一丝精光,几分怀疑地重新抬头审视起路嘉。这下把她看得有些莫名的心虚,连连讪笑着摆手道,“我只是随口问问。” 小东西再次低下头,半响又抬起头来,眼睛很是认真地望着她,一字一句地说,“我告诉你你得就教我变魔术。” “啊?”好家伙,竟然还同她谈起条件来了。 “你叫什么名字,是哪个寝宫的女官?”好奇宝宝继续发问。 路嘉暗暗叹了口气,盯着眼前金褐色发丝的脑袋道,“我叫做路,不是什么女官。” “那你是谁?” “我……”她微微顿住,似乎被这再平常不过的疑问突然堵住了喉口,发不出声。她是谁?事实上,她也不知道她是谁。 “……我的父皇,是统治上下埃及最伟大的法老,赛那?迦森一世。”小东西的眼睛咕噜噜转了几圈,突然垂着脑袋,使人看不清他的表情,路嘉只晓得那一长排又密又翘的长睫毛,好看得仿佛一个瓷玉娃娃。 果然。 霎时心里闪过一喜,仿佛一个将溺死的人抓到一株能救命的藤草。路嘉的嘴角更上扬几分,微微凑近那孩子,手把手地教他洗着牌。“……来,我教你。” 午后炙热的阳光并不毒辣地射在华庭中,由金色笼罩的黄金国土,尼罗河环绕的魅力国度,都仿佛是太阳之子,来自神所赐予的礼物。 -xviii- 在玩牌的交流过程中,路嘉得知这个孩子是赛那陛下唯一的子嗣,耶鲁王子,今年六岁半,她在心底隐隐琢磨着,这赛那陛下怎么看也不过最多二十五岁的模样,孩子都快七岁了,难道十八岁就当上了爸爸? “又失败了……”在第n+1次的魔术失败后,路嘉好笑地拍拍耶鲁瘦弱窄小的肩膀轻声安慰着。他一个从未接触过扑克牌的孩子,想要一天之内学成魔术多少仍是有些困难。 “路,以后经常来找我玩好不好?”可怜兮兮的耶鲁抬起水弯弯的眼眸,一张白皙的小脸粉嫩得路嘉忍不住想要蹂躏。 “这个……”她面有难色。常来找你……我比较想去找你父皇……不过,这也未尝不是一个能够进一步接近赛那的办法。 正犹豫着要不要答应小家伙的请求,突然一个突兀的东西撞进了路嘉的眼里。只见那不远处的高墙边飞来一头凶猛的雄鹰,并且像发了疯似地朝耶鲁王子的位置冲了过去,血红的眼珠子可怖慑人。 她猛地一惊,抓起耶鲁的手就跑,那鹰却仿佛着了道一个劲地要啄咬孩子,发出“啁啁”声的呜咽嘶吼,雄翅猛烈地扑打着。 “走开走开!”路嘉牵着耶鲁的手,一边朝天空胡乱挥打,漫天黑色的羽毛盘旋飘舞,形成阴森诡异的氛围。耶鲁的叫声在耳边环绕,路嘉生怕这条尊贵的生命被鹰啄死下意识地将他护在怀里。 更多的羽毛飘落在她肩头,路嘉紧闭双眼不敢睁开,只听见“啁”的一声惨叫,前一刻还凶狠地扑闪着雄翅的巨鹰已经被箭给射中心腹,无力地摔落在地。 清楚的感到怀中的耶鲁动了动,接着就听见他兴奋地高喊,“父皇!”路嘉微怔,只见那个小小的身影以极快的速度朝远处站立的一个男人跑去。 时间仿佛凝滞不前。 头上的细麻方巾发带随着微风吹拂,细长微挑的深暗色眼眸中平静如波,笔直的鼻梁仿佛上天雕刻的杰作。那一手拉着绿松石打造的长弓,轻轻伫立在远方的男子,宛如从天界走下的人,金光耀眼逼得人不敢枉然亵渎。 赛那温柔地抱起儿子,那一瞬,属于他一切的权利似乎都悄然退去,现在的他,只是一个再平凡不过的男人,一个年轻俊美的父亲。 路嘉看得有些呆,当赛那冰凉的视线接触到自己的时候,身子很不合时宜地抖了抖。要命的法老气场依然这么强大…… 一步步靠近她,赛那眸中抵在深处的笑意显得更为明显,正欲开口,攥住自己衣襟的耶鲁略带稚气的嗓音已经响起。“父皇,她是来自遥远国家的一位魔术师,叫做路。” 赛那微惊,漂亮的眼眸闪过一瞬诧异,很快表情又冷淡如常,说不上多威严却并不温和。“哦?”魔术师……魔术师…… “嗯,好厉害的魔术。” “是么。”男人微微地咀嚼着孩子的话,再次将视线放在路嘉身上,却用低沉的声音问着耶鲁,“你喜欢?” “嗯,喜欢!”耶鲁王子重重地点头,咧开嘴的笑颜竟带着浅浅的梨涡。 “好。”赛那嘴角抿着淡笑,双眸深深地锁视路嘉,缓缓道,“我封你为图坦帝国的魔术者,需要永生为耶鲁?迦森带来欢笑与快乐。你可愿意?” “乐意之极。”路嘉虽不懂繁琐的宫廷礼节,却还是恭敬地欠了欠身子。眼角余光正巧瞥到那可爱的小脸蛋躲在高大的男人背后,朝自己兴奋地眨了眨眼睛。 真是个臭小鬼…… 不过……既然成了耶鲁王子御用的魔术者,自己能顺利出入法老王寝殿的机会就多了吧? 金光下,耶鲁高兴地跳上莲花池,牵着赛那的手踮脚走在光滑的池壁边沿。突然一个脚底打滑,携住父亲的手一使力,赛那被卒不及防地扯了进去,路嘉一见忙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 可惜,为时已晚…… “噗通——” 一大一小两人纷纷落进了莲花池,路嘉紧张地赤脚攀在池壁边往下张望,“赛那陛下,耶鲁王子……” 你们……还好吧。 只见小东西从水中扑腾了几下,被一只权贵的大手给轻巧提了起来,金色毛绒的细发贴在粉颊上,嘀嘀嗒嗒的落着水。拥有浅褐色及肩长发的男子纯白的衣衫已经湿透,阳光中若隐若现姣好的男性肉体,曲线毕露。一双黑色的瞳眸散发着妖异戏谑的光,性感得叫人移不开眼。 赛那随意摘下肩头的莲花瓣,想要责斥的话语在看见儿子一脸委屈小媳妇的模样后,顿时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肆意坦然的笑声,胸脯因为笑而上下起伏着,眼尾散开一道道极美的弧度。 这样的画面,立刻感染了耶鲁和路嘉,三人便一同笑了起来。 那一霎,欢笑不止的路嘉,只是很单纯的喜欢着眼前的两个人,摒弃那一切的世俗厮杀,不论地位的高贵与卑贱,只是很纯粹的喜欢赛那和耶鲁而已。 -xix- 回到自己的寝殿后,路嘉什么都没吃直接倒在了绵软的大床上。仰望着高耸浮华的顶柱,灵魂似乎已飞跃穿梭到时空之外。 方才在莲花池旁,赛那线条柔和的脸庞混合着午后的日光,温暖蜷倦。说过的话,竟也好比渗入海绵的水,被一分一厘全体收入了心底。 “路,若有需要的赐予,可以告诉我。” “陛下,我想要的任何东西你都可以办到吗。” “嗯,任何。” …… 那么—— 如果是你的命呢,赛那,你会给我吗? 路嘉翻了个身子,将手肘整在而后挑了个舒适的位置,疲惫的眸子缓缓合上眼睑。如果我只是想要取你的性命…… 你又会如何。 不出所料,她频繁出入法老王侧殿的机会果然增加了。防守的侍卫似乎早已认得自己的相貌,每逢见到她时还会毕恭毕敬地鞠上一躬,搞得路嘉颇有几分不自在。 她现在以一个极为特殊的身份在埃及王宫中活跃。 ——魔术师,赛那陛下唯一的子嗣耶鲁王子御用的魔术者,她存活的意义便是让耶鲁王子开心愉快每一天,听起来很简单,做起来亦不难。 路嘉很快与耶鲁这小子混熟了,没大没小地打闹是常有的事。只是闲暇之余,令她大为丧气的一点便是,纵使自己日夜待在离法老王最近的地方,见到赛那本尊的机会还是为零。难道说……他并不宠爱自己的儿子?路嘉很快便打消了心头这一疑问,没可能啊,她明明亲眼见过赛那呵护儿子的画面,那种温润的眼神与姿态,并不是乔装得出来的。 所以,综上所述,她得出这样一条结论:法老王是地地道道的大忙人。 路嘉正垂着头徘徊于侧殿附近,显得有些百无聊赖。耶鲁王子今天去习政事以及箭术,她自然是没有借口再跑去赛那侧殿恭迎。转念一想倒也罢了,权当做给自己一天的短暂休假。 从自己的寝殿走出长廊后,便是另一座长方形的大殿,路嘉从未去过那里,听阿兰莎说过几回那方是阿克尼斯侧室所住的庭殿,一共有二十七座大小不尽相同的殿堂。 遥遥地望去,只见一排排宏伟雄壮的建筑群直入云霄,由柱厅、柱廊、内室、外室等诸多建筑组成,墙壁是上好的花岗岩板,地面铺成顶级的雪花石膏。这栋建筑的柱子比较多元样化,不仅有王宫内最为普遍的方柱和圆柱,更有类似于捆扎在一块的芦苇杆外凸式沟槽柱。 路嘉感叹道这般奢华的寝殿不知又是哪位侧室所居住的,一想起当晚筵宴上阿克尼斯那些侧室骄纵傲慢的神情,她不禁心生反感。还真以为自己的地位崇高,换做现代,她们这种女人充其量不过被富豪所包养的二奶三奶而已。 就在她准备悻悻离去的时候,忽的一个人影款款地从一大柱后缓缓踱出。微微上扬的眼角画着绿色眼影,简装素服装点的矜淡气质仿佛能将一切事物给摒除在外。 路嘉微怔,这个女人……便是上次筵宴中唯一气势不凡的那个侧妃了。 这里……难道是她的寝殿?她浅浅的在心中考量,看来阿克尼斯果然很优待这位侧室,打造的寝殿都是王妃级的待遇。不过……或许亦只有这样超凡脱俗的女人才能绊牵住那个狠毒男子的心,不像其他的侧室唧唧喳喳地聒噪难安,使人生厌。 那绝美的女人似乎也认出了路嘉,一抹惊讶迅速地从眼底划过,却转瞬依然保持着姣好的身段,朝她微微点了点头。 这一笑,简直倾倒众生,让自以为定力已磨练到很足的路嘉都不由得为止鼻尖一热。美,绝顶的外貌轮廓和气质,简直太美了。 路嘉也赶紧传递一个善意的微笑回去,视线匆匆一扫对方身后,却猛然一个停顿,笑容渐渐凝滞在唇边某一点,恍若吊着千斤的重量般即将溃陷。 紧随着那女人,静静从门庭处迈出来的修长人影不是别人,正是那拥有一头浅色及肩发,一双浅棕色猎豹一般利眸的毒蝎男子。所到之处似乎都弥漫着一股阴冷的寒风,使人霎时深陷于漫无边际的苍凉与荒芜之中。 ……阿克尼斯。 阿克尼斯。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再申明一次,那个女人并不是阿克尼斯的侧室而是其唯一的正妃,名叫维吉尼亚。 但路嘉此刻不晓得,所以就错把她当做侧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