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谢花又开》》 楔子 一封迟来的信 回家后的第二天我收到了一封信。 丁香写的。 我面无表情的拆开了它。 郑峰: 见信佳,身体还好吗?工作一定很忙吧!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下学期我就可以回来工作了。有大学生自愿者来这里支教了。我想你看到这里一定很高兴吧!可是说真的我并不想离开这里,因为我对这里的一切都已经有了感情。像菜花,大叔大妈和村长他们,但很可惜我俩曾经帮助过的那个老婆婆已经不在了。 对了,你还记得你那次问过我的问题吗?我当时没有回答你,现在我就告诉你吧。因为我怕见了你说肉麻。呵呵o“n_n”o… 其实我告诉你吧,从我见到你的第一眼起我就喜欢上了你。只是因为我那时刚从学校毕业又刚参加工作。对你不知根不知底儿的,没法儿给你说罢了。……别臭美哦! 后来你有对我那么好,真有些让人受不了。像你这样儿的小伙子,我想无论是那个女孩儿都会喜欢你的。我又怎么会不动心呢?我又不是木头人。我觉得能被人爱着都是一种幸福,而我被你这么一个优秀的男人爱着简直就可以说是一种享受。说实话我从来就没有幻想过你能喜欢我,更别说和你结婚过一辈子了。在局里工作的那段时间你对我的爱我就感觉到了。我离开你来山区支教的时候我真的好舍不得你。你不知道我当时都流泪了。来到这里以后我想到你孤单一人在单位我就难过的想哭。 但是郑峰你知道吗?我必须离开,我注定要有这样一段生活。因为在我上学那会儿家里面有个哥哥,我是小妹。那时我爸又老是生病,家里拮据的不得了。哥哥不上学了帮着我妈在家干农活儿。而我呢?全是因为学校和政府给我免了学费我才艰难的读完了高中。后来上了大学,同样也是靠国家给我发的助学金和学校的减免才得于上完的。可是现在国家人民都需要我,所以我必须去,去帮助那些需要得到帮助的人们,尤其是那群可爱的孩子们。现在你总该理解我了吧! 你也许不知道我到底有多么爱你,我爱你胜过爱我自己。但是我懂得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这是我父亲从小就教我的做人道理。所以我选择了这里。我想你如果是真的爱我,你一定回等我回来的。现在看来我并没有看错人。我不能在国家和无数的好心人帮助我过后,拥有了良好的生活条件只贪图享受来和你谈情说爱,我心里真的会受不了。 当我听到选派人去山村支教的那刻开始。我就觉得我应该对他们负责,为他们做点什么。我觉得山村里的孩子们每天都在牛背坡上盼着我。我把曾经所有帮助过我的人视作我的亲人,今天山村里的每一个人也都视我为他们的亲人。虽然条件差了点,日子苦了点,但这使我很高兴,很快乐。可以找到一种心灵上的慰藉。 当时我知道就这样一声不吭的离开了你,肯定伤害到了你,你会生我的气,但是我想你一定会理解我的。 还记得我带你去过的那个断崖吗?那里有我们的一切,那里刻着我们彼此对对方至死不渝的爱。在我回来时我会把那个我们曾经颤抖过的地方拍下来,让它永远和我们在一起作为我俩爱情的见证好吗? 再有一个多月我就回来了,我答应你回来就和你结婚。然后我给你生个孩子,如果是个男孩儿就叫郑浩男,如果是个女的就叫郑以纯好听吗? 爱你的丁香 **年5月*日 第一章 夏日凉风 六月的天气是最熬人的,即使是下午五六点也不能有一丝丝凉风。何况这是具有中国三大火炉之称的重庆呢? 大地被烈日晒了一整天,周围的建筑也像吸收了无穷能量似的,不住的往外散发着热气。建筑物上散发的热气与地面升起的热气横竖交织,老远老远地望去一切都很朦胧,轻飘飘的,几乎要往上飘起来。 朝天门码头前的长江里汽笛声连绵不绝。花色不齐,形状各异的游船有秩序的停靠在风起浪涌的长江边。伴着朝天门广场上到处都能听到的两江游两江游的叫喊声,那些停靠在江边的游船就这样迎来了一批又一批的游客又送走了一批又一批的游客。 每每有船或停或走旅客上下之时棒棒们“注:棒棒是重庆挑夫的代名词”就活动开了。他们一直在这里伴着太阳东升西落。 又是一个夕阳西下的下午,太阳照的江面上泛起一层层红波。映出棒棒们挑东西时那全身鼓起的肌肉。远处的江边还有孩子和大人们戏水的欢呼声。甘甜湿润的江风吹的人甚是舒服。而她就出现在了这样一个美轮美奂的梦境中。 她叫丁香,今年大学毕业了,才领到派遣证。 她很高兴,每当她高兴时都会花上一两块钱打车来朝天门码头看看这奔流不息的长江水。 打从今天上午她领到手中的这个派遣证开始还没有打开过呢!因为她知道只要能从那所大学毕业拿到派遣证的人工作就一定会不错。至少是不用像她的父母一样整日整日的背太阳过山了。 但当她想到白天同学的盛情邀请时,又不觉让她有些尴尬起来。 *** 大学的一角。 大家都为自己的顺利毕业和即将拥有的好工作而感到无比高兴。 几个衣着鲜亮烫着酒红色卷曲头发的时髦女生有说有笑的朝这边走了过来,和正从图书馆里出来的丁香不期而遇。 “嗨!丁香一个人这是去哪儿呀?” 还没等丁香回答出声来另一个女生抬头看看图书馆三个字,接着又说:“你真是个书虫,都毕业了谁还来这种地方呀!” “哦,我来这儿查点我需要的资料。夏灵珊你们这是去哪儿呢?”丁香问道 “我们问你呢?” “我去准备点要用的资料,下午还要领我的档案。明天就准备回老家了。” “明天?明天就回啊!这也太早了吧!” 另一个女生又说话了。“丁香今天晚上咱们去秦妈火锅吃火锅,吃顿散伙饭你也去吧!” “去,去秦妈啊?我,我可能没有时间,要收拾东西。我票都买好了。我怕误了明天的火车。对不起啊!” “没事儿,没事儿。那你去忙吧!”还是那个女生说道 “真对不起啊,对不起啊!”丁香再次道歉道 “那行我们先走了啊!”说话间那几个女的又有说有笑的走开了。 “我就知道她肯定不会去的。你就说我们寝室聚会她哪次参与过吧!四年了掰开手指算算就刘海洋过生日那次她去了。” 丁香涨红了脸看着她们渐渐远去的身影转过身独自去了学校档案管理室。 想到这里…… 晚霞渐渐地淡去,城市的灯火渐渐地亮了起来。 她把那个让自己爱不释手的小红本儿放进了随身的背包里,决定以逛大街这种方式来为自己的顺利毕业而庆贺一下。 她站起身来,江风俏皮的撩起她的裙摆和那一头乌黑靓丽的秀发,她的身影被还未消失殆尽的晚霞映衬的格外美丽。 平日里看着那些有钱的同学出入各种服装店购买各式的新衣服是多么的气派啊!但她却从不敢奢望这些,只是远远的看看罢了。因为她知道,夜里做梦时那些花花绿绿的新衣裳就会穿在自己的身上,而她也会因此而乐的醒过来,虽然每次醒来那都只是一个美梦。但她却喜欢这样的梦,从不为这一切对她来说仅仅只是个梦而感到消沉,反而会乐此不疲的接受。 今天她终于决定也要奢侈一回,为自己买一件漂亮的新衣服来祭奠自己即将逝去的四年艰辛的大学生活。 她走进了一家服装店,各式各样的时髦衣裳琳琅满目,让她有点目不暇接。 这时店主带着微笑迎了过来。 店主是个中年妇女,一看就知道是奔四的人了。口红涂得倍儿亮,脸上像摸了面粉似的,已经看不出真正的肤色,脖子上的肉一层层的叠起显得很富太。 她走到丁香面前说道:“小姐,随你挑随你看,看上那件试那件。” 这些词有些押韵,都是这些商家念顺了口的《商经》他们以此来拉拢顾客。 “你看这件怎么样?这件儿,这件儿,我看你穿都合身。就你这身段我看穿那件儿都漂亮,你看你试哈哈儿焉!”店主带着浓浓的重庆口音说道 丁香不答应,只是走走看看,看看又走走的。那女人就一直跟在她身后点头哈腰。 丁香终于停住了脚步,手里抚着一条纯白色的连衣裙。 那女人赶忙上来说:“这件好,这件好,新款式,来来来试哈哈儿嘛!这里面有试衣间儿,有镜子。” 丁香取下了那条连衣裙在那女人的指引下来到了一块长方形的玻璃镜面前。 “看哈儿,你自己看哈儿好漂亮哦!” 那女的笑眯了眼不住地对着镜子夸丁香穿着好看,本来脸型肥胖的她此时已找不到了眼睛。 丁香不说话,像是沉醉在她美妙的梦中一般。好像根本就没有意识到那女人的存在。不停的扭动着身体,左看看,右摸摸,看看是不是胸太低或腰太肥什么的。反正那条裙子就好像是专门为她设计的一般。 那女的见丁香并不理会她,似乎有些不耐烦,但还是乐呵呵的说:“怎么样啊?新款式哦!” 丁香终于开口了。 她问:“老板这是啥布料啊?” “好料子,好料子,是……” 那女人扯了一大通说上海,南京什么的。根本就不知道她到底说了些什么。 丁香走开了镜子,朝取衣服的那个挂扣走去。 那女人同样跟在后面问:“怎么样嘛?小姐!说真哩你长得这么好看,穿上这件儿衣服就更漂亮了!你有不有心要嘛?要我可以给你便宜点儿!关门生意!” “要好多?”丁香问道 那女人笑着说:“本来一百八的,现在一百五卖给你吧!” 那女人说完又显出一副无奈的表情。 一百五! 丁香睁大了眼睛。 那女人又问道:“你看要不要得啊?” 但丁香根本就没听清她说的什么,只是呆呆的盯着那条连衣裙小声地说:“好,好,就是薄了点夏天穿太热了!” 但那并不是和那女人说的话。她心里寻思着这可是我大半月的生活费啊!我不能。 那女人转身去拿装衣服的口袋。丁香突然回过神来,挂上了衣服大跨步朝店门口走去。 那女人见丁香要走赶紧追了出来大声地说:“小姐小姐莫走嘛!莫走嘛!太贵就一百二,一百,八十……” 但丁香头也不回的走了,远去在灯火阑珊的大街中。 那女人板着脸很是生气“没钱,买啥子衣裳嘛!让老娘白搭一阵功夫,请个棒棒儿摆哈龙门阵嘛也要给点儿小费噻!” 但这话也就她自己能听见。 *** 夜晚的山城显得更加的美丽,长江两岸灯火交错,相互辉映,连半山腰也是灯光萦绕车水马龙。 这样的夜总是会让人变得格外的兴奋。路旁吃麻辣串的,喝夜啤酒的,男的女的老的少的都自娱自乐着。在那些俊男俏女的欢笑声中还掺杂着走买人的吆喝声:“盐水凤爪,鸡翅膀,燥花生咯……。”但这一切并没有吸引住这个已经有22岁芳龄的女孩。 她住在一个筒子楼里,回家时需要走过一条小巷子。那里不再有大街上一样的喧嚣,很清静,俨然是一个偏僻的地方。 据说此处快要拆迁了,房租很便宜的,比住学校的寝室都还要便宜许多,于是她便在这里租下了一间小房子。 巷子里很暗,远处人家的门梁上挂着一盏路灯。起风了灯轻轻的摇晃着,灯光甚是模糊发出昏黄的光亮。只有走近门托的那片地上方能看见。这是巷子里人们夜里乘凉的地方,一些顽皮的孩子也会在这里捉迷藏。大人们一走自然孩子们也被领了回去。 但今晚这里早已没有了人。只剩下蛐蛐的叫声,远处的狗吠声和长脚蚊的嗡嗡声。 虽然路很暗,但这对于早已轻车熟路的她来说已经算不得什么。她走过那盏灯下,转身走进了一幢筒子楼里。 由于今天领派遣证她穿上了她那双漂亮的白色高跟鞋。平日里她是舍不得穿的,总是擦了放在床下的鞋盒里,时不时的会拿出来瞧瞧。因为这是她第一次发到奖学金时去地摊儿上买的,因此她显得格外的珍惜。 上楼时她很注意尽量的使自己走的很轻很轻,但还是不免发出了“嘚嘚嘚”的皮鞋声。 楼下住的是一对带着一个小孩的中年夫妇,屋里的灯还亮着,能清楚的听到老吊扇有气无力旋转时发出的沙沙声。 她上了楼,走到了自己的房门前,从包里取出钥匙打开了门。她摸了摸墙上,黑黑的屋子亮了起来。 这间屋很小,约么有十一二平米。最显眼的就是那张单人床和床上放着的那个米黄色的小玩熊了,床上被褥叠得很是整齐。虽然陈设简单,但是井然有序看起来让人觉得很舒坦。靠着床有一张书桌,书桌上的东西也摆放的非常整齐。有一个用易拉罐做成的笔筒,一个时钟悠哉游哉的跳着,发出清脆的咔咔声显得格外的精致。还有两本厚厚的字典静静的躺在那里,仿佛在等待着主人的检阅。然后书桌的左边便是一些零碎的稿纸。 她偶尔也会写一两篇文章投到杂志社,有时很快就会等来一笔可观的稿费。但有时却等很久也没有回音,就只当它作废罢了。有了稿费便可以买到一些生活的必需品,就这样下来四年也为家里省下了不少的钱。 书桌下方有个红色的暖水瓶,约么能装十二磅水。还有就是若干个方便面箱子。再往右就到了墙角,两条铁丝经书桌上方直到墙角并排牵开来。那里挂着为数不多的几件衣服,铁丝间架着几张报纸,想是用来遮挡灰尘用的。床的那头有两个挂着的行李包,瘪的。墙上贴满了报纸。 她从肩上取下包来往床上一扔,自己也像一滩烂泥似的倒在了床上,发出一声感叹来。但她又突然翻起身来,从那个背包里拿出了那个红色的派遣证。当时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被派到了那儿工作。 他怀着无比激动的心情,慢慢的打开了那个神秘的小红本儿。 姓名:丁香 性别:女 民族:汉 出生年月日:1977年11月15日 现今毕业于重庆**大学中文系 经国家教委,院,系考察各项指标成绩优异…… 现经国家教委,国家大学生就业安置办批准决定将该生派遣于中江县教育局参加工作。 限于**年**月**日之前到中江县教育局报到。 …… 她从床上一下子跳了起来,一个劲的跳啊,跳啊!不住的亲着手中的那个小红本本儿。后来她才发现这已是到了深夜,激动的心情这才算平静了下来。由于激动的心情再加上白日里被烈日的暴晒很快她就抱着那个小红本本儿睡着了,以至于连晚饭都忘了吃。 第二天她起的很早,整个城市又开始了她一天的喧嚣。 她很快就把两个行李包装的鼓鼓的。 这时巷子口的包子铺已经揭开了第一笼热气腾腾的包子。炸得滚烫的油条油饼也眼看着就要出锅。巷子里去上班的人和路过的人都会来这里吃早餐,理由很简单因为在这里吃饭保质保量而且价格还实惠,最重要的是老板都很热情。 第一轮出笼的包子被先来的人已经抢购一空,剩下的人就只好等着下一笼的了。老板娘总是很热情的招呼让他们坐下等,还给端茶倒水什么的。但那男人总是不说话的,只顾埋头揉面。所以很多人只要不误了时间就是站也愿意等着。 筒子楼里,丁香已经把房子交接给了房东。最后一个月的房租房东太太死活也不肯收。还说丁香在这里住的时候什么都帮她,就像个打杂的一样觉得挺对不住她的,所以她死活也不愿意收。 丁香提着行李走下楼来,拐出筒子楼来到巷子里。早起散步的大叔大娘都亲切的叫她小丁。都夸她是个好姑娘,还说她终于熬出头了有好日子了什么的。他们都带着敬佩的眼光目送着这个来自远方的姑娘。 丁香提着沉重的行李来到包子铺。 那里已经不再那么热闹,店主已经开始收拾擀面台,吹风机安静的歇着,灶膛里的火也已经快要熄灭,但蒸笼里还依然冒着热气。 丁香自从在这儿住下开始,每一天早上总会在这儿买两个馒头或包子的。如果哪天早上她没来,店主一准儿会给她留下,直到确定她不会来。 店主是一对中年夫妇,约么四十接近五十岁。有个儿子也在外地上大学。见了丁香就打招呼道:“小丁儿,领到派遣证了哇?这是要回老家?” “嗯,是的大婶儿。” 那女店主一边说一边给丁香端来了油条和包子,放下后又转过身去盛来一碗稀饭。看上去是那么的憨厚与朴实。 丁香见桌上太多怕吃不了,忙说道:“大婶儿,我吃不了这些,太多了。” “吃吧,吃吧,小丁儿今儿大婶儿不收钱的,也算是给你送行吧!以后要再来重庆可别忘了来看大婶儿就行了。” “不会,不会,只要有机会还来的话,我肯定来看你们和筒子楼里的邻居们。” 那边男人正从锅里往铁桶里舀油。 他是个聋哑人。据说他以前是个石匠帮人家打石头放炮的时候震破了耳膜,后来不知道怎么的连话也不能说了。所以他什么也听不见,在不知情的人眼里老板就是个沉默寡言的老实人。 但是对于丁香的到来他是知道的,因为在丁香来的时候他冲着丁香微笑来着。 那女店主在给丁香弄好吃的过后就进屋去了。 丁香很快就吃饱了。她从包里拿出相应的钱走去给那男人,但那男人说不出话,只是一个劲儿的摆手示意说不收丁香的钱。丁香怕那女店主出来,于是给那男人做了个再见的手势放下钱提起包刚走出没几步那女店主就从屋里冲了出来,手里还拎着一些东西。她顺手把丁香放下的钱塞进了她拎着的口袋里。 那女店主追上前去喊道:“小丁儿,你看你走了大婶儿也没什么给你的,这些东西你拿上路上吃吧。” “大婶儿,不用不用,我已经买了好些东西,路上吃够了。婶儿你还是拿回去吧。”丁香礼貌道 女店主此时显出了严肃的神色说:“你是不是嫌大婶儿拿的东西不好啊!” “不是,不是。大婶儿你可千万别那么想。”丁香急忙解释道 “那就对了,拿着,拿着。” 在一番谦让和谢意过后丁香终于还是被迫收下了。由于要赶火车,丁香不得不向女店主告别了。她向那男人挥了挥手,那男人向她挥了挥手中的擀面杖以示回应。 丁香上了车还不住的从车窗里探出头来向那女店主挥手。车终于还时远去了,很久那女店主才转过身去。 公车很快的到了菜园坝火车站。 火车站前的广场上人潮涌动。有戴着墨镜肩挎小包手拉密码箱脚蹬高跟鞋露着修长美腿的时髦女郎,有西装笔挺腋下夹着公文包的成功人士。他们忙碌着奔波着,脚步似乎永远都那么快。 但放眼望去更多的还是那些在广场上用背包或口袋当枕头的民工。他们有抱着孩子坐着的,有吃着馒头的,也有吸着烟好似在考虑问题的,还有就是围着一张报纸打扑克的。打牌的都是些十五六岁的男孩子,黝黑的皮肤,时不时还会大笑几声,露出白皙的牙齿,但嘴里却吐着不堪入耳的脏话。 远远望去,广场上横七竖八到处都是人。不远处的音像店外放着的音响老是唱着同一首歌: 离家的孩子流浪在外边、没有那好衣裳也没有好烟、春天已百花开、秋天落叶黄、冬天一下雪了你千万别着凉、月儿圆啊、月儿圆、月儿圆啊又过了一年…… 陈星《离家的孩子》 丁香下了车走进了售票大厅买了一张回老家四川的火车票,看了看是下午一点的火车,再看了看手上的时间时候也不早了于是就进了候车室。 第二章 荣归故里 “杨大嫂有你女儿的信。” 杨大嫂就是丁香的母亲,五十来岁吧,头发有一点花白,有人叫她那时她正在猪圈喂猪。 当她听见外面有人叫她时她立即就放下了手中的瓢奔了出去。见是个过路的妇女,赶场路过屋前上上下下来来往往日子长了也就认识了。她去邮局也就顺便帮杨大妈把信捎了回来。 那妇女笑着说道:“哎呀!杨大嫂这一下你就安逸咯,女娃子该分配工作了啊。你这一下就可以享清福了哦。”那妇人一边说话一边把这封家书交到丁香妈的手里。 “那里,那里,那里享啥清福哦!现在我们都还能动呢!都是表婶娘你说得好哦!”丁香妈一边用围裙擦了擦手接过那妇人手中递来的书信一边用川西人民贯有的谦虚口气说道 “进屋进屋,快进屋坐坐,喝口水这么大热的天,吃了晌午饭再走。”话音刚落丁香妈又连忙请那妇人道 那妇女赶忙连连道谢说:“下次来下次来,回去田地里还有一大堆事勒!” 丁香妈见那妇人说得言辞恳切,于是也不便多留。她说那妇人总是很拘礼,并且还让她有空就进屋坐坐。 川里的人大都这样客气,是不会随便在别人家吃饭的。俗话说无功不受禄,即使是替别人家干了活有的也不在别人家吃饭,除非实在盛情难却。在别人家纵然能吃上好的东西,但他们也觉得没有在自己家里喝稀饭来得踏实。所以他们是从不轻易接受别人的邀请。可能是这里人常说的“拿人手短,吃人口软”的原故吧!正是这些脍炙人口的话语,滋养了一代又一代民风纯朴的川西人民。 丁香妈是识不得字的,她拿了信往院子里走,找到了院子里的孩子帮她念。信上大体说她在重庆很好,过几天学校就要发派遣证了,等她领了证就马上回家,大约七八号就能回家,让他们不要挂念,保重身体。 丁香妈听了很是高兴,像她平日里赶场时裹钱似的把那封信裹了起来。孩子们也跟着进了屋。而丁香的父亲和他哥还在地里还没有回家。 *** 快到下午一点了,在这间候车大厅的人群有些骚动,还有十几分钟就要开始剪票上车了。 丁香也开始张罗了起来,检查了随身携带的几包行李没错已后也提起行李朝剪票口走去。 很快候车室的阔音器里传来了从重庆开往成都方向的2046次列车还有十分钟就要进站的消息。坐这趟车的旅客立刻兴奋了起来,几乎所有的人都大包小包的朝剪票口蜂涌而去,剪票口顿时间被挤得水泄不通。 不一会儿丁香就登上了火车。她坐在靠窗口的一个位子,旁边坐的是一个憨厚朴实的农民工,大约有四十来岁,对面坐着的是他的儿子看上去也就十五六岁。两父子的皮肤都很黑,黑得发亮。 这是一趟普通列车,车上自然没有空调。不过有风扇,但有的车厢里有也相当于没有,因为有的风扇根本就不转。烟民们在吸烟区发狠的抽烟,有的人终于还是受不了吐了起来,气味甚是难闻。 丁香试图把本来就已开起的窗户再打开一点,但是没能成功,只好求助于坐在身旁的大叔。 “大叔,劳烦你帮帮忙把这窗户再打开一点好吗?”丁香请求道 “好,要得要得。”那人带着浓浓的四川口音十分爽快的答应道 见那人一双大手轻轻往上一抬,刺溜一下窗户全开了。 “大叔你好力气。”丁香笑道 “你开玩笑哦,我们这些靠力气吃饭的人能没力气吗?就算是没有,一天在工地上练也练出来了嘛!”那人似乎有些得意的说道 “那他是你……?”丁香盯着他对面的男孩问道 “哦,他是我的娃儿和我一起来重庆打工,不错大半年了还挣了一两千块勒!”那人一边说一边笑眯眯的看着他儿子说 “他没有上学吗?”丁香追问道 “上了,上了小学。家里穷,我们那里偏僻,离学校远。再说也没个好老师,都是几个上了年纪的,还有个代课老师也就只上了初中,教也教不好。虽说现在初中普及了,但考不上高中不还是白费钱。不如趁了早攒下钱,将来给他讨个婆娘过日子,这样我们做父母的脸上也有光彩。”那人又有些得意的说道 也许他们那里的人就都应该有这样的想法才算英明。 那男孩斜歪着头,靠在坐椅上睡的很熟,即使是有火车轮的卡嚓声也能听见他均匀的呼吸声。 不远处又传来了列车员叫卖的声音。“盒饭盒饭咯,五块钱一盒,一盒五块啦,便宜卖了啊,便宜卖了啊。” 窗外的树不停的闪动着,不时还会看见一白色或蓝色的塑料袋向后方跑去,跑得很远很远,没人知道它飞到了那里。 车又进站了,这一站是遂宁。车还未停稳提着竹篮水壶卖水卖小吃的就一拥而上了。他们从窗口和车上的乘客迅速的交易着,抓紧每分每秒的时间。约么过了五分钟,先是一声长长的气鸣声车缓缓的向站外滑行。站台上的人此时就着了慌了,有的甚至追逐着火车,好象是没有找别人的钱,举着钱跑很远才停下。也有人追着火车叫骂个不停。 下一站就是成都了,不觉让人有些轻松和愉快。车开得越来越快象一条长龙钻过山洞穿过田野。车厢里忽明忽暗,象迪厅里的灯光但只有两种颜色或黑或白。人也不象迪厅里的人一样自由,他们只有狭小的空间,蜷缩成一团。 *** 家里人算计着日子,丁香今天也该到家了丁香妈自然是忙的不亦乐乎。见了人就嘿嘿的笑。 快到晌午,丁香妈端了簸箕准备去菜园子里摘些豆角回来。刚出院子就遇见一队过路的人,前面是两个挑着箩筐的男人,右手搭在扁担上,嘴里叼着一只烟杆,走几步就会有一团烟云从那队人里冒出来,吹散了。远处看来就象一列前进的小火车。跟在后面的是三个背着背篓的妇女,躬着背似乎背的很重。再后面就是一个年过六旬的老头,也背了个背篓,脸上布满了皱纹,不说话跟在妇女们后面默默的走着。那老头的背篓用一块黑布罩着,不知道背的什么东西。但走近了就能听到叽叽喳喳的鸡崽儿叫声,人们便也知道了他背篓里装的是什么。几乎知道的每一个人都会问了那老头儿鸡崽儿的价钱,但那老头儿是个哑巴,有人问他他就一个劲儿的比划。有时候问烦了,听见了就当没有听见,但人们是不会知道的。只当他真的没有听见罢了。 丁香妈下了菜园摘起豆角来。菜园外是一亩间方的水田,里面长年栽着莲藕。正直盛夏大片大片的荷叶象一把把撑开的小伞,是那么的饱含绿意夺人眼目。荷叶间密密麻麻层层叠叠,但荷叶再美也挡不住荷花的万种风情,点缀在这里那里。象一个个亭亭玉立的美少女是那么的诱人。 此时那队人正从藕田外的田埂上经过,那个走在前面的女人,一边摇着手里的蒲扇一边跨着小快步扯着嗓子说:“杨大嫂,今天晌午给我们的饭也计划到哦!” “要得要得,不就是多舀一两瓢水添一两双筷子的事情。你背篓里要是有肉我就和了豆角一起红烧了吃,我这儿还有酒,你说要得要不得?”丁香妈大笑着说 那女人赶紧说:“算了算了,我背篓里没有肉,还是回去算了。”一边说还一边打着哈哈。 转眼间那队人已经走过了藕塘。 院子里的树阴下丁香的父亲正在用竹蔑编着箩筐。 在成都下了火车丁香又辗转踏上了回老家德阳的长途汽车。 “丁香姐回来了,丁香姐回来了!”一群在村头的放牛娃高喊着 几个小孩冲下山坡去帮忙提东西,一边走一边回头看丁香高兴极了。 另一个光着屁股满身是泥灰的小男孩跑前面,跑去告诉丁香的家人。一边跑还一边轮着胳膊大声喊着:“二大爷,二大爷,丁香姐回来了。”像是一只受了惊吓的兔子一晃眼就窜进了屋前的竹林。 后面的孩子则把丁香簇拥着,有说有笑。一个稍微大点儿的女孩子问道:“丁香姐,你都这么大了,怎么也不带个男朋友回来呀?人家春梅姐比你还小几岁,出去打工都带男朋友回家了。你是不是……” “你个死妮子,你看我待会儿怎么收拾你。”丁香装作很生起的说道 接着便是大家的哈哈大笑声。 此时丁香的父母早已迎了出来。丁香爸帮忙提东西,杨大妈则一边走一边和女儿寒暄起来。孩子们跟在后面又是吵又是闹的嬉闹着,比在山坡山上看见飞机飞过还要高兴。 丁家院里霎时间热闹起来。 到了晚上。由于母女俩很长时间没在一起了吧,所以晚上睡在了一张床上。 长脚蚊嗡嗡的怒吼着,像盘旋的战斗机一样。时不时的会叮咬人,咬处很快便会隆起小红疙瘩来,让人抓痒不得。 丁香妈坐起身来,拿起扇子朝蚊帐的四个角落扇动着驱赶蚊子。直到确定蚊帐里的蚊子都被驱散了才放下帐子来,平躺下。母女俩睡在床的同一边,丁香妈不停的摇着扇子为丁香取凉。 “妈,这下好了。等我参加工作挣了钱,把你们都接进城里。让你们也过过城里人的生活,到时候就不用像现在这样累了。” 丁香妈叹气道说:“哎!我和你爸都老了,有你这句话就什么都够了,我们还指望去哪儿啊。等你参加工作了,别忘了常回家看看我们就行了。还有就是别忘了给你爸称两斤烟叶,舀一斤烧酒什么的!” 丁香妈的言语中感觉有些苍凉,又夹杂着一丝丝欣慰。 “不会,我怎么能忘呢?你们从我上小学就一直念叨到我上大学的话。我都能背下了。除非……” 丁香知道母亲是个老迷信所以说到嘴边儿的话又咽了回去。 “对了妈,你光说爸了,你呢?那你呢?你需要什么呢?”丁香接着问道 “妈呀,什么都不缺,也每个什么好的。妈就希望你每天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就好了。” 说到这里母女俩又拥在了一起。 丁香妈又问丁香道:“丁香,妈想问你个事儿,你可不许生气啊!” “问吧!” “你有没有中意的男娃?跟妈讲一讲。” “哎呀!妈我还没有啦,早哩!没有钱还不想考虑那么多。再说我还没有好好孝敬你们,怎么能嫁人呢?况且咱哥不是也还没有结婚嘛。”丁香咿咿呀呀的说“好好好,妈不问你。但是你可得把这事儿放在心上,别学你哥,说什么也不着急的人。” 丁香对母亲说了她在重庆一个服装店里买衣服的事儿。说那服装店店主气愤的模样母女俩都笑了。 母女俩谈了很多,直到深夜丁香才说:“噢,记住了!妈睡吧,我有些累了!” 月光从房顶的亮瓦透进屋里,屋子里显得格外的清幽。屋外的稻田里蛙声不断,仿佛演奏着一首奇异的月光曲。 *** 稻田里的秧苗,地里的苞谷一天天的长高了。 知了声大了又小了。 去报到那天终于到了。那天全家人都起得很早,尤其是丁香妈才四五点就睡不着了。一来是怕丁香赶往县城去迟到了给人家领导的第一映像不好,二来这也是川西人民的一种勤劳习气。天一发蒙就怎么也睡不着了,即使是熬了夜。 丁香家里还是黑漆漆的只是灶房里的灯亮着。一个瘦小的身影在灶边来回的晃动着。能清楚的听见灶膛里麦秆燃烧时发出的噼啪声,一会儿便是滋滋的油炸声。很快灶房的灯灭了,只有灶膛里有红红的火光照在丁香母亲的脸上。锅里升起缭绕的蒸汽。 丁香起床时听见屋外荷塘里青蛙还呱呱的叫着,又听见灶房里秸秆发出的轻微暴鸣声。于是穿了鞋走进灶房,灶房里黑幽幽的,只有灶间有火光。丁香见母亲坐在灶膛前的烧火板凳上,双手捂着脸。 丁香走过去,拉开灶房里的电灯,关切的问道:“妈,你怎么了?” 母亲不说话。 丁香大概知道了母亲是怎么回事儿,说:“妈,我是去参加工作,又不是去了就不回了,你哭什么呢?我会经常回家看你和爸爸的。你应该为我感到高兴才对啊!” “嗯,嗯是妈该替你感到高兴,你看妈这不是为你高兴的嘛!”丁香妈一边擦泪一边站起身来扑扑自己身上的灰尘,去往锅里下面条。 丁香看了看母亲,拿了开水壶倒了水在一旁洗起脸来。洗完了脸就去房间里收拾东西去了。 丁香妈办妥了灶房里的事儿,也来到了房间,对丁香说:“香儿,今天你去参加工作,妈也没给你准备什么,妈给你看一样东西,你一准儿喜欢。” “好啊,好啊。”丁香高兴的答应到 丁香见母亲在那个黑漆的粗板衣橱里摸索了一会儿拿出一样东西。由于角落里太暗,丁香并没有看清楚母亲到底拿的是一件什么东西。母亲背了手走到丁香面前说:“你猜妈要送你一样什么?” “是好吃的?” “不是”“是首饰?” “也不是” “哎呀!妈,我不猜了,你拿出来嘛!”丁香有些撒娇的样子。 “你看!”丁香只见母亲猛地伸出手来,托着一件白色的连衣裙,笑眯眯的。 丁香不禁的发出一声尖叫:“哇!妈你啥时候买的?给我的?”丁香又惊奇又高兴,还略带着一点不敢相信的口吻问道 “不是给你的还是给我这个老婆子穿的啊?快,快试一试,看合不合身。”母亲着急的说 丁香拿了衣服进了帐子,母亲转身又去了灶房。 丁香换好裙子刚出蚊帐,此时母亲正端了热气腾腾的面条跨过门槛。见了丁香便惊讶的赞美道:“哎呀!!你看多合身,多漂亮啊!我女儿的身段还是我这当妈的最了解。 丁香见母亲如此高兴,自己心里自然也有说不出的喜悦。丁香妈放下手中的面条后,又好好的把自己的女儿端详了一番,突然说道:“快,快过来吃妈给你做的面条,一会儿腻了就不好吃了。” 丁香坐下了,刚拿起筷子又放下了,问道:“我爸和我哥呢?” “他们去苞谷地里干活去了,要太阳出来才回来。中午太阳毒人,火辣得很,不敢在里面多待,你赶时间你先吃吧!吃了我送你。” 听了母亲的话丁香底下头吃了起来。她用筷子和了和面,从碗底翻起大块大块的煎鸡蛋来,丁香看着碗里的鸡蛋不禁掉下泪来。而此时母亲已不在房里,不知去院子里干什么去了。丁香张了嘴却怎么也把鸡蛋送不到嘴里,于是她站起身来端了碗走进了灶房。她拿了个空碗把鸡蛋一块一块的夹进了空碗里,接着又把它放回了碗橱里,然后回房间大口的吃了起来。 此时天已大亮,远处的竹林里散落的人家已经冒起了炊烟。丁香看看表已经不早了,于是走出房门出到院子里叫母亲。见母亲和同院儿的张婆婆在说话,便叫道:“妈,不早了,我该走了。” “对,对,对我女儿要走了,不说了,不说了。我送她回来我们再摆龙门阵。”丁香见母亲一边说一边跑着小步回到院子。 丁香把行李提出了院子,母亲赶紧上前去帮忙。丁香走头里,母亲紧跟其后。 就连平日里不爱叫唤的黑狗,此时也汪汪的叫了起来。像是在对主人说再见,又像是舍不得一样。不住的在自己的窝棚外打着转,把脖子上的绳子都拉直了。 丁香和母亲走在崎岖的山路上。 知了在不停的象是在比谁的嗓门大似的热闹的叫着,鱼儿在水中悠闲自在的游动着,鸟儿在绿荫丛中叽叽喳喳的叫着,从这根树枝跳到那根树枝追逐着打闹着,牛儿羊儿们也在上坡上斗着犄角。孩子们是那样的天真与无邪,一切都很平静,而谁又曾想到此时母女俩的心情呢? 丁香妈一边走一边还是那句说了不知多少遍的话,而丁香只是默默地听着。偶尔会有人直起腰来对母女俩说上两句赞美的话,而回答却总是哪里哪里的客套话。 丁香家离镇子大约有十几里的路程。不过去县城是无需到镇子里搭车的,但是要在去县城的公路上拦车,就是这样也还是要翻过两个山头方能看见弯弯曲曲的公路从山脚一直盘旋到山顶,犹如一条长长的巨蟒缠绕着大山。 母女俩走过一座小山包,前面一块很大很大的苞谷地就是丁香家的了。父亲和哥哥都在地里干活,不过是去不了的,那块地在另一个台阶上。去了又回来少说也得半个小时,而丁香想去和父亲和哥哥道别,却被母亲拦住了,说:“下次回来再说吧,你父亲和你哥哥有什么好看头,对你那么凶。” 丁香很不情愿的提着行李朝前走着,母亲似乎看出了女儿的心思,说:“你要和你爸说话啊,一会儿走到前面我放亮了嗓门儿把你爸和你哥给你喊出来,你就站在下面和他们说好不好。你要误了车晚了点,人家会不高兴的。” 到了她家的苞谷地的坡下,丁香妈就习惯性的扯大了嗓门儿丁二奎,丁二奎的喊了起来。首先钻出来的是她哥哥,老远的见了丁香也放开了嗓门儿对丁香喊起话来:“好妹子,你就放心的工作去吧!爸妈有我照顾着勒!到城里有打工的妹子别忘了给你哥我寻上一个啊!” “没出息还让你妹子给你找对象。”丁香爸一边拿了毛巾擦汗一边对一旁的儿子嚷道 丁香父亲就说了一句话,让她工作了就好好干不要浪费了自己一肚子的文书。然后挥了挥手让丁香母亲赶紧带着丁香上路。母女俩快步的走着,在崎岖的山路上若隐若现。而丁香的父亲却是站在那里伸长了脖子不住的向着母女俩远去的方向眺望,很久很久。 大约走了两三里地的时候丁香就不让母亲送了,说:“妈,你回去吧,你就送到这儿吧,家里还有许多事儿等着你去做呢!” 丁香见母亲不肯于是又让母亲送了一程,大约又走了一里地。丁香这次是真不让母亲送了,算算都已经快四五里地了,于是丁香说道:“妈,我记得我上初中那会儿你也是把我送到这儿的是吧,这次也不要例外了,别坏了规矩,你就送到这儿就回去吧!” 在丁香的一番劝阻下丁香妈终于答应了。她把行李交给了丁香,又唠叨了几句。确定丁香记住了才微微的笑了笑说:“快走吧!别误了时辰。”丁香走了很远也没有回头,不知走了多久回过头来那个身影还在那里驻立着。 走了很久,仿佛每一步都是那么的艰难,每一步都是那样的辛苦。 她上了车。 城市里每天都是那样的热闹,大街上车来人往,川流不息。到处红的,绿的蓝的五颜六色让人目不暇接,眼花缭乱。透过玻璃橱窗能清楚的看到标了天价的裤子和衣服。像李宁,耐克之类的就不说了。店家大多都放了音响或喇叭在店门口向过往的行人大喊跳楼大甩卖,跳楼大甩卖,走过路过不要错过之类的话。餐饮店门口的迎宾似乎永远都不知道悲伤。即使知道又能怎样呢?总是要面带微笑的招呼进出的顾客。人行道上的脚步也总是那么有节奏,跟不上节奏的迟早会被淘汰。 这也许就是想成为或者说是努力的想成为能居住在这个复杂圈子里的人的一种生活动力吧。 这个时候全国的各大企事业单位,政府部门都在忙着新进一批有才华有学识的新人。就连餐馆里刷盘子的也要有学历的。有则留,无则走,进入市场竞争日益激烈的二十一世纪生活就注定会开始变得如此的残酷,谁也逃脱不了。每个人似乎都在为自己的一切考虑,比如说房子,车子,票子。感觉只要在这三样东西前面一切都将显得不那么高贵。人们追啊,逐啊慢慢的开始对周围的人,或者说无关紧要的人变得冷漠暗淡起来。 县教育局里今天也不例外的要安置一批新人。所以工作异常的繁忙,办公楼里你来我往。 *** 郑峰自白:今天局里迎新,大家都很忙…… 因为今天迎新,我选择了一件深黑色的西装,雪白的衬衫,淡蓝色的领带对着镜子看上去相当得体,帅气庄重而又不失体面。 在局长办公室里,郑局让我拿了文件去再打印一份儿,我去了。 郑局是个很朴实的人,对人也很和善,很民主,从来不摆官架子。一心一意的工作,打我在这里上班以来我就没有见他在工作上出过半点差错。我想对于他在工作上的评价用兢兢业业,废寝忘食这两个词一点也不为过。 走到打字员小刘跟前我递给她一份儿资料说:“这是今天要来我们单位的新同事的资料,麻烦你再打印一份儿交到局长办公室。” 小刘很爽快的答应了并看着资料上的照片说:“哟,你看这女孩儿好漂亮啊!你看你看。”我接过小刘手中的资料照片。 那是我第一次看见丁香,我感觉怪怪的。 正在我看照片时,郑局从办公室里出来了,对我说道:“小郑,今天要来报道的那个新同事怎么还没到啊。我怕她不认得路,你去门口等着,接一接。” 还没等郑局把话说完,我人已经冲出好几米远了。连我也不知道我今天到底是怎么了。急匆匆的跑下楼去,下楼时还差点撞到了扫楼梯的保洁大妈。 我叫郑峰,就是本地人。我爸没退休之前是我们县丝绸厂的党政一把手,我妈在县文化局上班,我也不知道是个什么小官。反正我知道因为我爸我妈说话当时还挺管事儿的。 我很快的下了楼来到大门口,看看表已经是下午三点半了。太阳很大,站一会儿就晒得人头皮发烧。我久等见没人,就往西走,打算去那边的岗亭下面避避太阳。刚在那里坐了一会儿我就看见了一个右手提着行李,左手还拿着油馍一边走一边吃的朝我走来。 那应该算是我第二次看见丁香,但是我当时没有认出来。因为照片上的差距和她差距太大了,我发誓我这辈子从来没有看见过这么标志的女孩儿。 她走过来面带微笑的问我:“先生,你好请问一下县教育局还有多远?” 我一边站起身来一边看着这个女孩儿,感觉有点不知所措。忙指着我们单位的牌子说:“那儿,那儿,那儿就是了。” 她对我说了声谢谢后,继续朝前走去。 我愣了大概有好几秒钟后我突然反应过来了。 “等一等,等一等。” 她回过头来说:“你有什么事儿吗?” 我三步并作两步的追了上去问道:“你是不是去教育局报到的,你是不是叫丁香啊?” 丁香连连点头说:“嗯,你怎么知道的?” 我一把把他的行李全都揽在了我的手里,说:“我是局长让我来接你的,你看刚才多不好意思。” “没关系,没关系。” 我把丁香带到了局长办公室。不知咋的,我今天特勤快,又是端茶又是倒水的,像个勤务兵。后来局长开会时把她引见给了局里的每一位同事。再后来丁香就被按到了档案科工作。 一年后…… 第三章 会议 *** 郑峰自白:我走后局里就召开了一个会议,一个让人措手不及的会议…… 光阴荏苒。 直到有一天县教育局召集各乡的教育主管召开了一次会议过后,打破了丁香早已安定的心。 这次会议是专门为县里贫困山区基础教育工作的落实问题而召开的。汇集了全县六七十个乡镇教育主管部门的头头。 有的乡镇通了公路各项工作都还差强人意,但有的地方太偏远就自然不尽人意了。 大会在一阵阵热烈的掌声中结束了,此时太阳已经偏西。 各乡的代表都相互交谈着满面春光的走出了会议室,惟有宁远乡的王副乡长似乎还闷闷不乐的夹个公文包无精打采的走出会议室。太阳斜照在他那消瘦叶黄的脸上,一道道皱纹越发的清晰。 在众多乡镇中,乡长的年龄数他最大,已经是五十有四的人了。照理说也该在家里享享清福了,但他并没有。县里也因为他有气管炎的老毛病曾多次让他提前退休养病,可是他说啥也不肯。因为他还有两件大事还没有做成怎么也不能退。他怕把这些事交给下来的人他不放心,所以他决心定要将它做成。 王乡长一边走下台阶一边嘟囔着什么,突然他调转头来三步并作两步又冲了回去。冲进会议厅时郑局长已经离开了。剩下了丁香在替他收拾开会的笔录稿子和文件。他忙问道:“同志,郑局长哩?” “啊!刚回局里去了,怎么你还有事吗?”丁香温和的问道 “嗯,有事儿,有事儿!请你帮我叫一下你们郑局长好吗?我还有一件重要的事儿没给他说呢!”王乡长恳求道 “不行,不行,郑局长已经回去了,有事儿你对我说我帮你转答就是了。” “那不行,我得亲自对他说。”王乡长一边沮丧的往外走一边敲着自己的脑袋,嘴里还不停的念叨着“我是不是真的老糊涂了,怎么连这么重要的事儿都忘了呢?不行我得找到他,让他给我个答复才能走。”于是他又大跨步的朝门外迈去。 太阳已经西下,天边被烘得通红。王乡长独自走在去县教育局的路上。街上的车辆来来往往,那些和他年龄相仿的人们男的正踱步下棋,女的正三五成群的扭着秧歌。但他没有闲暇的眼力来欣赏这几度难得的夕阳红,而是兴冲冲的走着。 很快他来到了县教育局的门口,可是他被保安给拦住了,说什么也不让进。在一阵嘴皮子功夫下王乡长还是未能进得大门,最后只好坐在大门口等。 他坐着,安静而又苦恼的坐着,好像想起了关于乡里的什么事儿,但一会儿又变得模糊了。一阵凉风吹过使他仿佛有些快慰。 此时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了王乡长还滴水未进,苦苦的等着。看着办公楼上的窗户上每熄一盏灯便给他心中增添一丝希望,可是每次都令他非常的失望。 因为今天开会要打一些东西出来,所以丁香今晚下班比较晚。一切收拾完毕过后丁香拿了文件正打算下班,刚出大门就被王乡长拦住了。丁香一慌张还以为是抢劫呢,正要大喊。 “别喊,别喊。我不是坏人,我是王乡长。”王乡长轻轻地说 “哦,我想起来了。今天说是要见我们局长的人就是你吧,我认得的。” “对对!是我是我就是我!” “这么晚你在这儿干啥呢?”丁香疑惑的问道 “我,我还是找你们郑局长呀!这不,这看门的保安大哥说啥也不让进嘛,给他支烟抽也不让进。我看你也是这里的人就请你去给说说,让我进去给你们局长讲几句重要的话,说完就走误不了事儿。”王乡长焦急的说着 “那好,我去给你说说。” 丁香转过身朝保卫科的屋子走去,见她和一个身着制服的大个子交谈了几句又朝这边走来。 “王乡长进来吧,我带你去见局长。” “好好好,要得要得。”王乡长一边高兴的答应道一边很快的跟上了丁香。 上了楼梯转了几个弯便来到写有局长办公室的门口。丁香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了请进的声音方才轻轻地推开门。 一进门郑局长就问:“丁香你怎么又回来了呢?还有什么东西忘了?” “没有,王乡长在门口等你说找你有事儿,保安不让进,我把他给带进来了。” “王乡长?!!快快把他请进来啊!还愣着干什么?” 这时王乡长出现在了门口。 “哎呀!王乡长你怎么没回宁远呢?快,快,坐,坐。” 在局长把王乡长让进屋坐下的时候丁香就拿了纸杯给他们泡上了茶。放下茶对局长说:“局长你们谈着,我得回去了明天还有事儿!” 局长应声说:“行,那好,你就先回去吧!” 丁香这才带了门走下楼去。但这事儿仿佛又使她心里有些不安逸,回到家也没有睡好。 局长办公室里郑局长和王乡长都沉思着,墙上的钟表不停的跳动发出咔咔声,仿佛一切都要窒息。烟灰缸里的烟头已经集了很多,茶杯早已见底。只有局长手上的烟卷上的大半截烟灰还未脱落。 城市又恢复了宁静,像个沉睡中的婴儿,喧闹了一天终于是还是安静了下来。偶尔也会有一辆汽车掠过大街,但这都不足以惊醒这沉睡的一切,因为这一切都是那样的深沉。 郑局长深深地吸了口烟终于站起身来说:“老王,你别担心。这事儿我一定给你办,一定办好。走!上我家过夜去。” 王乡长连连说不,还不住的给局长道谢。 “那要不我安排你去招待所?” “那就别麻烦了。” “那你去那儿?”局长问道 “你要是不介意把你这沙发让我睡一晚,你看……。”王乡长笑着说 “那哪儿行,不行不行你还是去我家吧!”局长正色道 “不了,不了。”王乡长推辞道 局长见真扭他不过于是又问道:“你真不去啊?” “真不去了,你回吧!” “那好,你就在这儿凑合一晚上吧!反正这大热天又不会着凉又没蚊子什么的。”说着便拿起包打了个哈哈,轻轻地带上门回家了。 王乡长甚是喜悦,躺在沙发上翻来覆去,但是憧憬到宁远乡将来的一切,他到底还是睡着了。 第二天天一亮王乡长就辞了局长回宁远了。也许他从来都没有这么高兴过,即使是过年。 宁远乡辖有七八个村是中江县最大的乡,条件最差的要数地处最偏远的牛背坡村了。那里地处深山进出两难,全村不足一百户人家,所以连个像样儿的杂货铺都没有。那里山高路陡,人们说只有摘了帽子才能望见山顶。当地流传着这样一句话是“山坡坡,路又窄,易出去就难进来。”这句话的意思很多,形象的反应了牛背坡村的地形和人情风俗。 牛背坡村原来是在山沟沟里的,但是由于每到六七月汛期山上就会爆发山洪。淹没谷地,田地和房屋。那些被大水卷跑了的东西就当是为何神进贡了,其中包括猪啊牛啊还有羊什么的,甚至是人!每到河水山洪泛滥出现什么意外的人或物的变故,总会有老头儿老婆儿拿了香蜡钱纸和一个盛有少许稀饭的破碗混了神汉巫婆到河边或土地庙请求神灵的庇护,赐予他们全家平安幸福。这样算是消灾去难。但是后来洪水该来的时候就来该退的时候就退并没有什么不一样,每年的灾难仍在发生。于是后来这些人就设法把房屋搬到了半山腰上,一直持续到现在。 人们如果要走出大山去趟城里就只需走下两座山,一直走下坡路然后沿着河谷过了桥再上了马路转乘汽车就能到县城了,光去这一趟,下来少说也得大半天的功夫,回来那就更困难了,有了重物还非得用骡马托不可,所以村里很少有人去过县城。还有就是这里的女孩约么有十六七岁也都嫁到山外去了,这些父母也都算得上有些见识的了。有些父母就干脆把女儿嫁到本院儿反正不是直系血亲就行,这样也好有个照应。 这里的每家每户几乎都有孩子,能生的大底都有两三个孩子。反正地广人稀,养儿防老,多子多福。这也许就是正宗的中国传统思想吧。不过这里的进步人士也多了“趣”了。但也都知道得让孩子读书识字这是不容置疑的。但能进到学堂的大都是那些男孩子,女孩子就只配在家里烧火放鸭子,似乎这些活儿就是因为她们的存在而存在的。那里的人们一直都认为女儿家识的字多了,假使有了本事也是别人家的人,不抵儿子挨着自己心里踏实。 这里没有电话,唯一能与外面取得联系的方式就是写信。即使是写到县城也要半个月才能得到回音,那对于一个等待回信的人是多么难熬的日子这可想而知。 县邮政局在地方上找了几个愿意干马班邮差的人当上了邮递员,每月工资二百来块,虽是苦了点儿,但比种地挣钱来的快得多。 专管往牛背坡村送信的是个姓固的中年男人,身型略显彪悍。可能这就是无数个日日夜夜磨练的结果。他每次牵了马到这里总会给人们以无尽的喜悦。他布袋里的糖更是让孩子们感到兴奋不已,每月的那天孩子们总会聚集在村口遥望着这个彪悍的身影和马背上拖着的大包小包的信件和包裹。月月如此,年年如此。 *** 局里的工作依旧谨然有序的进行着,一切都是那么的顺利与平和。 局长办公室里郑局正低头思考着问题,手指间的烟头已快燃到尽头。他猛然抬头拿起电话让各部门到会议室开会,自己也站起身来向会议室走去。 会议室里坐满了人。 郑局长坐下了,很庄重的说:“今天把大家叫来是想要和大家商量个事儿,前些天县教委开了个会。会上主要是说我们县一些偏远的地方基础教育无保障的问题。像我们县的刘家沟村朝阳村和牛背坡村这些村的村小都没有老师上课了。眼下县教委和我们教育局都为这事儿犯愁!最后我们做了个决定,要从县各有关部门抽调一些人员组成一支支教小组去暂时缓解缓解他们的压力,一旦有了老师就马上把你们调回来,工资还是照发。另外县财政局还抽出了部分资金来给这些同志做生活补贴。但是就是不知道派谁去,这事儿我苦恼得很。如果实在不行我们就抓阄,看各人的运气。到时候要真是谁抓到了也没什么,就算是给自己一次锻炼的机会。”说完后郑局还不忘打个哈哈,以缓解这种严肃而又紧张的气氛。 整个会议室安静极了,只听见郑局的哈哈声。 会议室再次安静了下来。 郑局没有办法,大家都知道他也非常不愿意开这个口。因为他了解那里的条件是如何如何的艰苦。他也不愿意看到其中的任何一位去那里受苦。但是他又不得不…… 正当他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 “让我去吧!我是农村姑娘又还没有结婚,年轻我能行。”丁香站起身来向郑局请求道 会议室又安静了下来。大家都瞪大了眼睛看着她,他们好像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不相信这一切是真的。这毕竟是他们谁也不想得到的一个锻炼机会。郑局也有些不敢相信,但他还是接受了。 “丁香你可考虑好了啊!那地方可艰苦了,你一个弱女子能行吗?”郑局问道 “行,咋就不行了。郑局你别忘了我也是农村里出来的,没有人比我对他们更了解。”丁香诚恳而又自信地说 “那好!你这事儿就这么定了。下星期三县上的支教小组就要出发,到时候我们大家都送你去。” 大家都鼓起掌来以此来表示感谢。 丁香只是点头,但她并不知道自己即将面对的是多么恶劣的环境。 她坐下了眼睛盯着茶杯走起神来……,其他人开始了抓阄。据说后来又抓出了两个。 第二天下午我从老家回来,在回办公室的路上同事王丽告诉我我们局里有人被调去山区工作的事儿,让我去公告栏那边瞧瞧。来到公告栏处,那里挤满了人叽叽喳喳闹成了一片。我拨开人群走近一看,那是一张用大红纸和毛笔写出的名单。纸很红,上面的每个字都看得很清楚。 我从上到下的看了起来,最后目光落在了丁香两个字上。我惊呆了,睁大眼睛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用力的眨了眨眼睛。我当时啥也没有想立马拨开后面的人群朝办公楼跑去。到了办公楼上我没顾得上放下手中的包就敲响了局长办公室的门。 “请进” 进门局长就跟我寒暄问我说老家有事怎么不在老家多呆几天。 “局长,这次下基层工作的事儿怎么我不知道呢?是什么时候的事啊?我走之后吗?怎么有丁香呢?我们局里不能没有她啊!局长!”我几乎是吼道 郑局不慌不忙的对我说:“别急,别急!坐下听我给你慢慢说。” 郑局把详细情况对我说了一遍。 “那局长你也让我去吧!也算我一个吧!我也去!” “不行,不行,人已经够了,下星期三就动身。” “下星期三?!”我更加显出不安的样子来。 我低着头惶惶的走出办公室。来到丁香的办公桌前说:“丁香下午人民公园,我等你!” 丁香抬起头却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儿。 本以为我会为自己做出的选择感到骄傲,而理想和现实却恰恰相反。让她不知所措。 “郑峰你今天怎么了?” 我几乎很木勒的回过头来对着丁香说:“哦,没,没事儿。记得下午老地方见。” 我顺着路绕过了一带闹市区进到公园里走到凉亭里的圆桌旁坐下。这是我和丁香第一次约会的地方。这里的的一切都还一样,只是亭子的西角映着太阳的阴影,略微斜着向北。我想着丁香到了这里定会想起我们第一次约会的事儿。当然会来这里来找我,因此我就坐在石凳上静静地等着丁香的到来。虽然我主张自己坐在这里安静的等,然而眼睛却忍不住四处的张望起来。一阵张望也不见人影儿,便按耐不住站起来不住的徘徊。 这亭子在一片柳林子里,地下的草乱乱的。正当我自己踌躇万分的时候我听到了我身后有自行车的声音。我停下脚步歪着头朝声音传来的绿荫道里看。我看见丁香穿着淡蓝色的上衣,手里拿着一把花伞把头盖了大半截从林荫里走了出来。 我赶忙抢步上去握着她的手说:“丁香你怎么才来啊?我真没想到我回一趟老家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儿!” 丁香默然,只是叹了口气。 我接过她手中的伞放在石桌子上,让她在石凳上坐下。 “丁香你还记得这地方吗?” 丁香点点头。 “你别急丁香我会让我爸帮忙给他们说把你调回来的,他们怎么能让你上那儿啊!要实在不行我就跟你一起去,丁香你说好吗?”我安慰她道 “不好,这是我自愿的,又没有谁逼我,叫你爸帮忙也不管用。你在这儿干的好好的,就别再跟这儿添乱了嘛!”丁香很不耐烦的说道 我又问道:“那你在那儿得干多久啊?” “不知道,听郑局说要等有老师来接替我们才行。也许是几个月,一年或者是两三年……”丁香看着远处的楼房,微风撩起她的发丝,眼神感觉很茫然似的。 丁香一席话后,我两手叉在腰间越发的着急。我第一次对她大吼道:“你怎么就不为我考虑考虑呢?” 丁香默默然的抬起头,眼睛望着我说:“郑峰,我们分手吧!” “你说什么??!”我头一下子蒙了,我感觉有一点耳鸣。 “我不适合你,你年轻大有作为,不像我……”我感觉得到她有些说不下去。 我当时一听这话更加冒火了,又对她大吼道:“你不适合我?怎么就不适合了呢?咱以前不也好好儿的吗?怎么一下子就不适合了呢?是家庭?事业?金钱?如果说是,那么我要告诉你这些一切的一切都不是我们不适合的理由,只要我们相爱!你说你不像我?你怎么就不像我了?你不也年轻吗?也大有作为吗?我就不明白我到底那里就和你不一样了!你倒是给我说说明白。”我一口气把这些话都说了出来,我涨红了脖子。 也许是我提的问题太多,丁香此时已有些惧怕我那样令人恐惧的眼神。 “是!我也年轻,我也有大作为。但我们不一样!不一样!一点儿都不一样!你是不会明白的,永远都不会明白的!” 我被丁香突如其来的大喊吓得目瞪口呆。说完话后她哭了,哭得很伤心。我傻傻的看着她却不知道该怎么办。 丁香眼泪滂沱,她感觉实在无法在这个二人世界进行呼吸,她突然站起身来捂住嘴消失在那片林荫道里。 我不住的喊着她的名字,我试图追上她,但我却怎么也迈不开步子。最后的结局就是她头也不回地从我眼前消失了。我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呆呆的站在那里怎么也无法理解。 “难道她爱上别人了吗?没道理啊!”一时间我苦闷的很。 丁香在局里给她放假到离开去山区的这段时间里都没有和我见过面。也许是她不想见我吧,她总是故意躲着我。后来听说她回老家了。 星期一的时候丁香接到了一个电话。是她成都一好朋友打来的,说是过生日,还有很多大学同学,说什么也得让她去聚一聚。 星期二很快就到来,明天就要离开了。丁香很早就乘车去了成都。 据丁香后来说她那同学在成都的一家外企里做白领,混得很不错,一年过后就买上了车。 她们在那同学家玩得挺high的。下午回中江的时候她顺便去看了看当年仅以一分之差而与她失之交臂的四川大学。 她打公车去到了科华北路,到了川大的门口。原本想进去的,但她停住了脚步。因为她觉得已经没有了那个必要,她看着从校园里进进出出的男男女女,个个都花枝招展。不禁又想起了自己的大学生活,让自己也感到了一丝快慰。转过身赶了下班车回去了。 汽车在公路上疾驰着,就像她的思绪一样。她睡着了,不知是什么时候车到站了。她下了车看看表已经是下午五点有多,她叫了辆人力三轮径直去了教育局宿舍收拾东西。 此时离教育局不远处的试验小学已打开了大门开始放学。孩子们排着长长的队伍正有序的穿过马路。在夕阳下,孩子们的脸被映的通红,老师显得那么的和蔼可亲。 第二天,县委县政府在县政府前面的广场上为山区支教小组举行了欢送仪式。那天来的人不算是很多,一辆挂有“支援贫困山区基础教育小组”的大客车特别的醒目。丁香就将坐这辆车离开,去追求属于她自己的东西。 领导讲话结束。 张副县长,教育局郑局长等大大小小领导站在车门口给支援小组的人员一一握手,就这样他们就披红挂绿的上了车。 车准备开走了,同去的亲人都叮嘱着让他们在那里要注意身体,常给家里写信,有困难实在不行就回城里来。看着这些来送行的人丁香心头不觉涌上了一股难以名状的孤独与寂寞,但她不后悔。她朝窗外望去涌动的人群中却没有一个是她认识的。车缓缓的开动了,她拿出了镜子想照照自己是否已真的变得憔悴,但是镜子里的自己却并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样。正当她要收起镜子的时候,突然她看见了镜子里有一个人正跑着追着速度越来越快的汽车。 这个人就是我。 丁香并没有打开车窗,更没有回头看。她毅然的收起了镜子,望着车窗外向后闪去的人群和车辆,眼眶里忍耐已经的泪水流了下来。 “我还是这样走了的好,我怎么能给你带来幸福呢?丁香你还是别傻了把他忘了吧!也许我需要一点时间来让这一切成为过去,只当这是个美妙的梦。我的归宿也许就应该是那群孩子吧!” 就在这时已经是体力不支的我再也跑不动了。终于还是停了下来。我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望着疾驰的汽车远去,是那样的无奈。周围好像已经没有了任何东西,整个世界好像只剩下了我自己。小鸟、房子、树还有树下的行人和疾驰的汽车顷刻间都被冻结了下来。 一声刺耳的急刹车声,划破了另一个世界的宁静,城市又恢复了喧嚣。城市就是这样,什么也不会懂得的,也许山村会懂得这一切,也许它也会更残酷。 第四章 初上牛背坡 山静静地耸立在河谷的两岸,稀稀疏疏的土墙瓦房散落在山腰、河堤、竹林。像是点缀在美丽图案上的特殊图案。太阳升起,火红的点燃了半边山,从山顶一直烧到山脚。 山坡上孩子们已赶牛牵羊的纷纷聚在了那片长满了青草的山坡。一个扎着羊角小辫的小女孩儿正和一只小羊羔斗着犄角,同伴们向她招手让她过去捉迷藏。她抬起头,圆圆的脸蛋,高耸的鼻梁,咧着嘴冲着那群孩子们发笑。太阳照在她的脸上,她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线,瘦小的手上沾满了泥土,笑得很甜蜜。 地上的树影越发的短了下来。 山腰的玉米地边,几棵大柏树下几个妇女正在乘凉。 一个头顶手帕的女人抱怨道:“我说啊这天真热,干了大半年啥钱也没挣到。再过几天娃儿们就要开学了,又要一百多块,这到哪里去弄哦!” “可不是么!这么热的天一年到头也没见出过半分钱。”另一妇女接茬道 说完这话那女人又用摘来的梧桐叶用力的扇了几下,接着抱怨说:“你看这干得汗水都流到背心儿上了,人家对岸王家那小媳妇儿多好啊!从我们这里嫁过去才干了几天农活就被男人接去不知那儿去了。” “人家去享福去咯!”第三个女人很无奈的说 这三个女人都是牛背坡的妇女。她们也算得上是这个村颇有见识的女人了吧。第一个女人是牛背坡村村长的媳妇儿,村长足足比她大了十几岁。她娘家是王家坝的,在家排行老幺,所以村里的人都喊她王幺妹儿。日子一天天过去喊她王幺妹儿的人自然越来越少,叫王婶儿的越见的多了起来。 第二个女人,家是村东头的。没有人知道她娘家的事儿,自从到了这个村就从来没见她回过娘家。据说是一年发大水逃难逃到这儿来的。她也从来不向别人提起关于此类的事儿,别人取笑她,她就一阵泼口大骂说:“老子是那里来的干你球事!”后来就没有人敢再提起这事儿,渐渐地就被人们淡忘了。她和村长的媳妇儿最合得来,时间一长听村长媳妇儿说得多了也就不多不少的知道了一些外面的世界,但大多数都是错的,不过在她们那里就是正确的。因为根本就没人知道真相。就是因为这样她还促成村里好几桩婚事,后来时不时的也会有人来找她说媒。因此村里很多人叫她周媒婆,当然这周也并不是她本家的姓氏是她夫家的姓氏。 第三个女人年纪都要比她们大一些,所以她们都叫她张姐。 张姐说完话,站起身来拍拍屁股上的泥土,拿起锄头又要钻进玉米地。突然她回过头来问道:“幺妹儿,你家那口子昨天去乡上开会都说了些什么啊?你知道不知道啊?” “我还是不是很清楚,昨天晚上吃饭的时候我听他叨叨了几句。好像是说我们村要和隔壁五星村合并了。一听说我们村孩子没有老师教,县里就给我们村村小派了一个老师,还有就是我们村商量了很久就要准备修公路的事儿。”村长媳妇儿说道 周媒婆一听说有这好事儿于是高兴地说:“这些个好事儿都让我们赶上了,那感情好啊!老师来了娃们就不愁没有老师教了。” 张姐听完这话一溜烟儿又钻进了玉米地,俩女人也跟着就进了各自家的玉米地。 汽车在公路上行驶着,此时车上已经有了空坐,那是在前面几个地方下了车的人留下的。 离村口不远处有一条小河,河岸风光旖旎,西岸树木丛深。大风吹来,从河岸到山顶绿色的叶浪层层而上,在山麓同蓝天连成一片。岸边的狗尾草足足有一尺多深,大风吹过不停地摇动。一头年迈的水牛劈开波浪游到对岸,卧在高深的草丛里。看它头上的两弯新月,沾满了淤泥飘拂的长发髯,好似这里的河神一般。旁边的小水牛正狂野的围着老水牛奔跑着。它突然停下来了。看它踌躇满志的望着那壮阔的河流和野草繁茂的荒野两岸,它想游到对岸,但………… 一群孩子们光了屁股在河里戏水,溅起的水花落在他们那黑乎乎的脸蛋上。活像一只只戏水的鸭子。只见三个小孩儿站在岸上两掌合并,扑腾一下就钻进了水里,到了很远才露出头来。一个小孩儿一边用手抹去脸上的水一边说:“牛娃,牛娃,不算,咱再比!” “好,比就比!谁输了谁就得光着屁股回家!”这个叫牛娃的小孩说道 另一个在岸上的小孩大声喊道:“别比了,别比了。你看那是谁?咱村儿来人了!快告诉村长去!” 一听这话孩子们都纷纷爬上了岸,在草丛中穿好了裤子,拿了各自的“兵器”朝村子里跑去。 高低不平的山路甚是难行,终于到了牛背坡村村口。 村口的大槐树下系着一条大黄狗,见丁香朝这里走来摇着尾巴不住的用它的爪子捣土,像小孩儿见了新鲜东西似的。像是在欢迎她,但更多的是像要攻击这个闯进它安静生活的不速之客。 “黄毛!你嚷嚷什么?再嚷不给你饭吃。”一个姑娘走出房门喊道 “嗨!姑娘你好!请问这儿是牛背坡村吗?”丁香问道 “是啊,是我们村儿啊!有什么事儿吗?” “哦!我是县上派到你们村村小来教学的。我叫丁香。”丁香笑着回答道 眼前的这个姑娘也是牛背坡村村小的老师,是代课的。去宁远乡中学上过半年初一后就辍学在家了,听她后来对丁香说本来她成绩还很不错,就是家里太穷了。村里人都叫她菜花。 一听说是县上派来的老师赶忙抢步上前接住丁香手里的东西说:“您是丁老师吧?我们全村的人都知道你一准儿会来,我们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算是把你给盼来了。快,快,快进屋坐。” 那条黄狗依然汪汪的叫着,直到菜花对它发脾气吼道:“死狗!再叫我打死你!”说话间捡起屋檐下的玉米心打在那条黄狗身上。只见那黄狗嗷嗷的叫了两声打了几个转转就乖乖的趟在了那棵大槐树下。 进了屋,菜花阿妈更是热情得不得了。进屋就端茶倒水的,还非得让丁香吃饭。说实话走了这么远的路,丁香也确实觉得腹中空空,于是也就不便拘礼洗了手就坐下吃了起来。 在饭桌上菜花阿妈又是添饭又是夹菜,像她自己的母亲一样,心里顿时间涌上一种温暖的感觉,一种亲情感油然而生。 饭后,丁香急着要见村长说是需要安排一些事儿。菜花便领了丁香出了门径直朝村长家走去。 “村长,村长你快去看看吧,咱村儿来人了。”牛娃对正坐在床头卷烟的村长说,后面跟了一群光着屁股的孩子。 “去,去,去,一边玩儿去,谁会来啊!”村长一边说一边大口大口的吸着旱烟,吐出大口大口的烟雾来。 “是马班吧?不对呀,还不对号。是新来的老师?也不对啊!最早也得明天啊!”村长一边驱散着孩子一边自己叨叨着撩起门帘走出门口准备去村大队。 村大队在村长家前面,只需要转过两个弯就能到。 村大队往西就有几间破旧的不堪的土坯瓦房。看起来似乎有些难度春风,这就是孩子们最神圣的场所,牛背坡小学。 小学里本来是有两个老师的,但都只是些会识字的民办老师罢了。一个老师年事已高确实不能再上课了,另一个因为得了重病后就一病不起,前不久就走了。最后就只剩下了一个专管给孩子们做饭的邓大妈和菜花在学校了。 村大队往东那是乡亲们更为神圣的地方了,那里烟雾缭绕香火鼎盛,那庙宇似乎是永远都那么的稳固难以撼动。 孩子们见村长不信,便三五成群的准备去探探虚实再做回报,刚走到村大队就遇到了菜花和丁香。 “你们快看不是那女的么?”一个男孩说 “对,对没错就是她。快,快,赶快回去告诉村长去,光屁股的都快给我隐蔽起来。”牛娃一声令下孩子们就迅速的躲进了旁边的烂土墙坯里。还时不时的往外探出头来往外瞧。牛娃和另外两个孩子调头就往村长家跑去,刚往回跑不多远就遇上了村长。 “村,村长,菜花领着那个女的往你家这儿来了。”牛娃略带惊讶的说 “就是,就是,那女的像是从城里来的,可漂亮了!”另一个孩子接着说道 村长这一下急了,相信了,说:“走,走快去看看。”村长把烟斗往鞋底一磕,抄起烟杆就快步跟孩子们走去。 “前面拐两个弯儿就是村长家了。那是我们村儿村大队,乡亲们开会的地方。”菜花用手指着那个破旧不堪的瓦房说道 “你现在干什么呢?为什么不到山外看看呢?丁香一边走一边问菜花道 “我没多少文化,就上了一学期中学。再说我家外面又没有亲戚也没投奔的地儿,要万一让人拐卖了怎么办,可叫人好找。我现在是我们村的代课老师,负责管管孩子们。每月也有个七八十块钱,听村长说以后还多给呢!”菜花一边走一边说着 “油菜花!油菜花!”突然一群小孩在烂土墙坯里大喊了起来。 “不许喊,不许喊,谁要再喊我叫谁多写作业,罚站!”菜花愤愤地冲那群孩子嚷道 油菜花是孩子们给她起的绰号。她姓牛叫菜花。由于现在是放假不在学校孩子们对她也无所畏惧,所以才敢喊她的绰号。只有在学校的时候孩子们才会对她手中的竹篾有几分畏惧,还有就是怕罚站和抄书。听到这里孩子们似乎知道了再过几天就要大难临头,于是扒在墙坯上的小孩冲菜花做了个鬼脸就梭下了墙去,一溜烟儿不见了。 菜花刚驱散了那群调皮的孩子村长就和牛娃他们赶到了这里。 “村长,这是县里来我们村儿给孩子们上课的丁香丁老师。”菜花介绍说 “你好,你好啊丁香同志你辛苦了。你可把乡亲们给盼着急啰哦!” 村长一脸掩饰不住的高兴,正欲和丁香握手却忘了抄在自己手中的烟枪。居然伸了个烟杆过去,村长一见愣了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于是村长一愣大笑一声,又问丁香道:“吃饭了没?要没吃的话走上我家让你王婶儿给下碗鸡蛋面先填饱了肚子再说。” 村长说势就要调头往回走。菜花急忙说道:“村长,不用了,我们刚吃过了。你还是带丁香老师四处看看吧!” “行,那就先去村大队吧。先把我们村儿学校的具体情况对你说说,让你有个了解,也好让你事先有个安排,反正这也快开学了。”村长一边说一边领着她们去了村大队,孩子们也各自走散回家去了。 *** 夜幕降临,从牛背坡上看这个山村由山腰到山脚都是灰蒙蒙的一片。总是要到天已确定不能再黑的时候才会隐约看见几盏灯火闪耀,却能听到频频的狗吠声,隔了河像是狗在夜半对歌似的。 对准了一束光线过去,几件破损的瓦房,东头已经倒塌,西头是用麦秸和竹篾搭起的草棚,中间便是正屋。进屋便是一张八仙桌,两条约么有一米多长的板凳,桌上放着一盏油灯,桌子的上方一张发白的神榜。其他的地方实在是太暗已看不太清。一个身影在灯光下来回的晃动着,暗处能清楚的听到吸烟的吧嗒吧嗒声。 “牛娃你作业做完了吗?今天都干什么去了?一整天都找不到人。”牛娃阿妈带着有点责怪但又不像责怪的口气问道 “放牛去了。阿妈,我们学校来新老师了,可漂亮了!”牛娃坐在板凳上手里玩着蛐蛐说道 “来新老师就好啊!听村长说还是县城里派来的是吗?这回你可得给我好好学。”牛娃阿妈高兴地说着,仿佛又看到了希望似的。牛娃阿爸仍旧坐在那里不说话,随着吸烟的吧嗒吧嗒声,暗中的的星火就有节奏跟着不停的闪动。 由于还没有开学,学校又挺冷清的。最后丁香就暂时在菜花家住下了。 吃完了晚饭,菜花和丁香就早早睡下了。为白日晒了一整天,青草和树叶都散发出淡淡的清香。蛐蛐在窗外也不停的弹奏着一曲优美的调子。远山上的知了似乎也不觉得累,不时的也会应和几声。大黄狗却是很精神的坐在大槐树下。 屋子里是看不清的,床后打开的窗户却把屋子照的能看见人影儿。隔了蚊帐看窗外忽起的微风,吹动的树梢像是在跳舞一样。在这样一个连树都睡不着的夜里丁香和菜花又怎么能轻易入睡呢? “哎,丁香姐。你说城里好吗?”菜花用手枕着头好奇的问 “好啊!” “那你怎么还要来我们这儿呢?我们这儿狗不拉屎鸟不下蛋的。” “我觉得那儿都好,这要看我们用怎么样的心态去对待!” “你说什么呀?”菜花以为丁香在有意避开她的问题很疑惑的问。 “我说城里也好乡下也好,要看你追求的是什么。如果你想很有钱,每天吃香的喝辣的,住星级宾馆的话,那你就应该去城里。如果你想…………” 丁香沉思,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又该怎么说。因为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追求的是什么,又能追求到什么,什么又是她自己的追求。 “丁香姐你怎么不说了呢?说下去啊,我觉得挺有意思的。我老想着去城里,看看那里的汽车和楼房看看城里人究竟是怎么生活的。不过你也不用说如果让我选我一定去城里,那儿多好啊!”丁香转过头去看菜花,她似乎有些神往。 “丁香姐,你给我讲讲城里姑娘都是个啥样吧。再讲讲城里人的新鲜事儿。我听隔岸王家媳妇儿回娘家说你们城里人做饭都不用柴火,说什么燃气的,你快给我讲讲。”菜花觉得很是新鲜,推着丁香的肩让丁香讲给她听。 “别推,别推,我给你讲成了吧。城里的姑娘还不和你一个样,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丁香见菜花很是好奇于是逗她说 菜花道:“丁香姐你就别逗了,快说吧!” 丁香见菜花有些着急了,赶紧说:“菜花你可别生气啊,我说,我说给你听还不行嘛!” 菜花说:“我才不生气呢。” “城里的姑娘穿的衣服可漂亮啦,他们都留着像流水般的披肩长发,耳朵和脖子上都戴着或金或银的首饰。穿着各式的衣服,牛仔裤和裙子。大街上车可多了川流不息…………” 菜花听得入了神,此时的窗外很是安静。在这偏远的小山村万籁寂静,就连蛐蛐也累了,不愿在为这静谧的夜晚而演奏。槐树下的大黄狗用前抓枕着下巴也睡着了。因为这一切都是那样的平静与祥和。在这美妙的“城市”里菜花睡着了。而丁香却在这平静的山村失眠了。 第二天很早不知是谁家的公鸡就啼鸣了。太阳升起散射出的红光映红了天边。田间地头人们早已忙的不亦乐乎。还真有一番“屋舍俨然,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属。阡陌交通,鸡犬相闻。其中往来种作,男女衣著,悉如外人;黄发垂髫,并怡然自乐。”之感。 菜花正抱了从地里剔下的玉米叶回家准备做饭。刚进村口就遇上了村头的刘二娘,菜花和孩子们都管她叫二婶。 “花儿,听说咱村儿新来的那个老师住你家是吗?” “是的,昨天赶路太累了。睡着哩!二婶儿你去翻地啊?吃饭没?” “还早勒!回头带她上二婶儿家玩啊!”刘二娘笑呵呵的说道 “要得,要得。”菜花一边说一边把手里抱的那些玉米叶丢给拴在槐树下的大水牛吃。然后拍拍自己身上的灰土就进屋去了。不一会儿烟囱上就升起了袅袅的炊烟。 菜花阿爸阿妈此时还在地里掰玉米。屋前的大槐树下新掰的玉米已堆得像座小山。菜花阿妈负责用背篓在地里掰,她阿爸就负责用竹筐一担一担的往家里担。 收获的季节整个村子的人无一不透露出喜悦的表情。川里的人基本上就好三口,第一口是喝茶,第二口就是吃辣的,这第三口就要数是摆龙门阵了。李伯清大家都知道吧!那可是吹出了名儿的。 “菜花妈,咱村来的那新老师在你家和菜花一起住是吧?” “就是。”菜花妈和挨土的一个看不见的女人正撘着腔。 “过几天让我们家双凤也去你们家让她也去学学人家城里的姑娘,也好让我们家双凤长长见识。听说她又年轻又漂亮很是招人喜欢。 “要得,要得。” 这里的人虽是穷了些,但无不透露出好客的民风来。牛背坡上孩子们的欢笑声依旧是那么灿烂。 丁香此时还熟睡着,菜花拿了木升去盛玉米喂鸡。开房门的咯吱声惊醒了丁香。房顶亮瓦透出的强光让她有些睁不开眼。打了个哈欠似乎还有些疲倦,自己已经到了一个陌生的村子,看看四处便也什么都明白了这不是在梦里。 “哎呀,丁香姐你咋就醒了呢?再多睡一会儿,饭好了就叫你。”菜花一边打开柜子一边说着。 “不了,不了,你看你们都忙活一大上午了,我还能睡嘛!” 丁香一边起床一边接着说:“菜花,后天该开学了吧!” “我看,二十八,二十九,嗯,对是该开学了。”菜花一边往外走,一边说 “等开学我就搬到学校去住,你看挺麻烦你们的。” “就在我家住呗,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反正有个伴儿也好。你还也可以教我怎么备课啊。”菜花说道 说着菜花端了升子走出房门,出到院子里咕咕的唤来了鸡群撒起玉米粒来。 阳光已经铺满了整个院子,菜花又回到了屋里倒了水让丁香洗脸。 吃了饭,她俩就顺着路去了村长家。 “村长,村长。”菜花喊道 “谁呀?”村长拿着烟杆撩起门帘一看见是丁香来了,赶忙热情的招呼。把她俩请进了屋里,倒上了茶自己也坐了下来。 “村长,邓大妈来上工了没有?”菜花问道 “来了,来了,刚来差不多一个钟头。”村长答道 “那请你给我安排一个住的地方吧。”丁香说道 村长呵呵笑道:“早就安排好的事儿。你就住我们村大队新盖的那间房。” “那怎么好意思呢?有邓大妈在学校不是,我看我还是去学校住吧。邓大妈一个人我也好和她俩有个伴儿,相互有个照应什么的。”丁香说道 村长紧锁了一下眉头说:“那也好,那你就住老师办公那屋。”“行”丁香答应道 “走要不咱这就去看看?”村长说 说着大家就随了村长起身去往学校。 走出村长家,远远的就能听到庙里传来的击罄声。那里因为丰收所以仍旧香火鼎盛。 转眼间便来到了学校,几乎让人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一堆朽木就是学校。学校除了屋顶的瓦,其余的全是木制的。包括墙壁也是用木板组合的,有的已经虫蛀了,裂出一道道大口子来。学校的另一头的木板墙还用四五根大木头棒子支撑着。仿佛一动就会垮掉。 本来就已经不在的操场边上还长满了青草。操场上有一根长长的竹竿,立着,许是旗杆吧。还有一块独腿的篮球板,全身上下全是木制的,除了那个掉在上面生了厚厚一层铁锈的篮圈。 操场上能清楚的看见牛踩过的脚印,还有大堆大堆的牛粪,简直就是一个放牧场。放了假,孩子们也能进到教室,即便是门锁着。 我们跟在村长后面,村长喊道:“邓二娘,邓二娘。” 很快一间屋子里面传来了答应声:“村长哦!进来吧,我在收拾屋子。” 我们跟在村长后面进到屋内。屋里除了一张单人床,还有一张桌子两把椅子也就空空如也了。 邓大妈见我们进屋赶忙拍了拍椅子让我们能坐下,还客气一番说:“刚来这里一会儿什么也没来得及弄。” 村长笑笑说道:“这是县里给我们村儿派的新老师,姓丁,叫丁香,以后她就和你一起住学校里了。有事你多照顾照顾。” 邓大妈一听说丁香要和她住在一起很是高兴。 村长又补充说道:“丁香就住你隔壁那间办公室,一会儿麻烦你也帮着收拾收拾。” 邓大妈连连答应说好。 下午回去以后菜花就帮丁香把行李搬到了学校,安顿了下来。 那天晚上丁香还是在菜花家吃的饭,吃完了饭。丁香硬是要回去和邓大妈做伴儿,菜花便点了火把把她送回了学校。 第五章 报名—开学 今天开学,孩子们都由家长领着长短不一的来报名。到了下午三点多大多数的孩子都来了。丁香分管的三四年级也都差不多来齐了。 一天下来丁香很是疲倦,吃了晚饭就早早的睡下了。 第二天很早就有学生背着书包陆陆续续的来上学了,待到八点所有的同学一个不落的都到了。随后村长也就来了。 菜花组织大家在操场里集合完毕,村长就站在了屋檐下,居高临下的说:“同学们今天是开学的第一天,我们学校来了一个新老师。姓丁,你们以后就叫她丁老师。大家用热烈的掌声欢迎丁老师的到来。并请丁老师给我们讲话。” 孩子们鼓起掌来。村长因为急着领书有事,几句话后便扬长而去。 丁香扫视了下面一眼,全是黑压压的脑袋瓜,虽是穿着旧了些,有补丁,但也干净整齐,脸上倒也洗得白净。 “同学们刚刚村长已经说了我呢姓丁,以后大家就叫我丁老师吧。很高兴能和大家认识并成为好朋友,希望在我教你们的时候呢,你们一定要认真学习努力考个好成绩,你们说好不好?”丁香亲切的说道 “好!”孩子们都异口同声地说 后面不知道是那个同学发音极为不标准的大喊了一声“no problem”接着便是哄堂大笑。 “既然大家都这么有信心,那就一起努力吧!今天书还没有领回来,可能要等到明天村长才会领回来。我也不认识大家,大家就进教室一个一个的做个自我介绍吧!该到谁谁就上讲台上来说。” 孩子们挤满了整间教室。 “来就从你这里开始吧!”丁香指着一个红脸蛋的男生说道 别说这个男孩胆子还挺大的,只见他像一条泥鳅似的一下子从桌子底下钻了出来。上到讲台,刚要说话却又停了下来问丁香道:“老师,我该说些什么呢?” “没事儿,不要紧张。你就说说关于你的一些情况吧!比如说姓名,年龄等等。” 小男孩听丁香这么一说一下子就明白了,刚张开嘴又停顿了一下大吸一口气说道:“大家好,我叫牛大顺,今年十一岁,家里有一个爸爸和一个妈妈……” 还没有等这个小男孩把话说完讲台下就早已是笑得人仰马翻,连丁香也情不自禁的笑了起来。坐在最后一排的牛娃站起身来大声说道:“大顺,难不成你还有两个爸爸,两个妈啊?”牛娃的反问又招来了一阵哄堂大笑。 “不能笑,不能笑,这是对别人的不礼貌。”笑声随着丁香的声音终于平静了下来。 又一个男孩上了讲台。这个男孩儿倒是礼貌上台就想给大家鞠个躬,但是偏不巧额头磕在了讲台桌的边缘上。这次大家是用牙齿咬紧了嘴唇,硬憋着没有笑出声来的。 “老师好,同学们好,我叫朱有力,今年十一岁家里有阿爸阿妈,阿公死了还有阿婆……。孩子们终于还是忍不住笑了起来,看得出这是孩子们难得已久是笑声。传到了田野,穿过了树林,钻进了泥土。树枝上的麻雀似乎也在为此而感到高兴,在树枝上跳来跳去的。 山坡上无人看管的牛羊照样悠闲的啃着青草。小羊羔就咩咩的叫个不停,两只公山羊正在一旁角斗,就连山涧的溪水也哗啦啦的似乎比以前要流淌的欢快些。孩子们的笑声好像渗透到了这股清澈的溪水之中流向了远方。 很快自我介绍结束,丁香就让他们谈谈各自的理想,以及现在最想做的事儿。 这次是从另一端开始的,是个女孩儿,她最后作自我介绍,丁香也便记住了她的名字李春秀。 “李春秀,你说说你长大了想干什么呢?”丁香说道 “老师我想将来长大了自己能做衣裳,我能穿上很多漂亮的衣裳。” “周子文” “报告老师,我想将来做个卖糖的人,能吃好多好多的糖。” “老师我将来想做医生给我阿妈治病。” “老师我将来想开飞机,飞出大山。” 这个时候孩子们都沉浸在自己的看似渺小而又远大的理想之中。 “大傻,大傻,该你了。”牛娃悄悄地推了推坐在他一旁的大傻。 大傻正在走神,他望着窗外。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眼神中充满了一种幼稚而又傻乎乎的幻想。也许他有和别人不一样的理想吧! 听到声音后的他立马站起身来两手紧贴裤子,站直了身子大声说到:“老师,我想当爸爸。” 同学们这时候都齐刷刷的用一种很异样的眼光看着他。 “为什么呢?”丁香好奇的问道 大傻抓抓后脑勺低下头小声的说:“因为我当爸爸的时候我爸爸就不会天刚亮就叫我去放牛了。” 大家听后仿佛觉得他说的话对极了。因为……他们此时一定都在想快快长大摆脱大人们的束缚。但他们却不知当了大人后的的辛酸和无奈。丁香下了讲台走到他的身边说:“小孩在家里本来就应该要给家里干一些力所能及的活啊,将来才能走出大山,到了外面才会有出息,别人才会重用你啊。” 大傻似懂非懂的坐下了。 丁香看了看同学们,同学们也直直愣愣的望着她。他们彼此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发自内心深处的语言。丁香笑了笑又走上了讲台说:“今天就到这儿吧,反正也上不成课,今天你们先各自回去吃了饭下午再来我教你们唱歌好不好?” “好”同学们齐声道 “那好放学吧!” “起立,敬礼老师再见!” “同学们再见!” 孩子们争先恐后拿了空书包跑出了教室,有的则从后面没有门板的地方钻了出去,孩子们给老师说了再见就各自回家去了。 路上,牛娃和大傻一起回家。书包在屁股上一掂一掂的走着:“牛娃哥,你说咱丁老师漂亮不?” “嗨,我说大傻,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啊?你又不是没长眼睛咱村最漂亮的小姑子也不抵她漂亮。” “谁呀,哪个小姑子?我咱就不晓得呢?”大傻问: “不过现在不在咱村儿了,嫁到对岸王家去了,听村长媳妇儿说叫王七接出山沟沟了。” “就是用石头打我家虎子那个王七?”大傻问道 “是,就是他。” 牛娃停了停仿佛茅塞顿开般的又说:“咦,我说大傻,对岸老王家生了七个崽儿,最后生到第七个才生了个儿子叫王七。第七个要还是个女儿,再生第八个才是个儿子,你说现在的王七应该叫啥名儿?” “哎呀,牛娃哥,那不成了王八了吗,怎么能骂人家呢?不过也没什么反正他又不知道。” 也许他想到了王七打他家虎子的事心里也觉得他厌恶吧。 说着说着不觉已到了牛娃家屋外,两人约好下午大傻上牛娃家叫他一块去学校。牛娃便顺着田埂走进了竹林,上到了自家院里。老远大白狗就汪汪的叫着,见到牛娃进院便摇起尾巴来,在地上打圈圈,还不停地吐舌头。以为有什么好吃的东西。几只鸭子在院里摇摇摆摆,伸头缩头和新疆舞中的动脖子一般。 牛娃取下书包放在门托上喊道:“阿妈,我回来了。” “牛娃子回来了,饭在桌子上竹罩子下面哩,有馍。锅里还有稀饭。”牛娃阿妈在猪圈像是在喂猪。 牛娃盛了一碗稀饭,揭了罩子就着咸菜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不一会儿牛娃的阿妈从侧屋出来手里提着个木桶,右手还拿着个葫芦瓢问:“今天发书了没?” “还没有,丁老师说了大概要明天。上午没有上课,说了些事儿就放学了”牛娃一边吃一边说 “那下午还去不去?” “去,怎么不去,老师还教咱们唱歌呢!” “那好,那好,赶紧吃了就去。”牛娃阿妈催他说 “不行,我还得等昆明儿大叔家大傻我们说好了一块儿去的。” “等他,得等到鸭子下蛋。”牛娃阿妈说道 说也奇怪往常一向都爱迟到的大傻,牛娃刚吃完饭,洗了个脸,大傻就在外面的田埂上叫了起来。牛娃听后托了书包就往外跑,一边跑一边把书包往肩上垮,走出竹林大傻坐在路边的石板上往田里扔泥,见牛娃来,便站起身,相互攀着肩去学校。 到了学校,同学们在操场上玩得热火朝天。 男孩儿们玩老鹰捉小鸡,女孩子没有皮筋就用棕树叶子结起来架了来跳皮筋,别说还真像那么回事儿。跳皮筋的女孩一边跳,头上扎的两个小辨子也跟着跳,像是每一根头发都很高兴似的。 让男孩子们玩得最高兴的还是要数那个已经破了皮的蓝球了,这可是个稀罕玩意儿。整个学校也就这么一个,而且还是村长托马班稍回来的,都玩了三年了,孩子们一直很珍惜。但是终于还是坏了。牛娃和大傻进了教室,放下书包也冲进了人堆争抢起来。顿时间又闹腾起来。 快到下午两点,孩子们的兴趣一点也未减少,直到菜花拿了石块敲响了那块不知挂了多少年的铁板钟。听说这铁板钟还是在集体吃大锅饭时每天催人们出工用的信号钟,虽是过去了这么些年,但那声音还是能传得很远很远。随着几声叮、叮、叮的钟声,孩子们就急急忙忙的收了家伙,往教室里冲去。 由于教室不够用,四年级占一个教室,三年级一个教室,二年级与一年级共用一个教室。 即使是这样也弄得菜花苦不堪言,特别是二年级的调皮鬼,常常和她作对,给她起绰号什么的就不用说了。实在不行还得用手中的竹篾吓唬吓唬他们,才能让他们老实一会儿。 教室里坐满了人,有的还坐在后排的桌子上,有的就站在那里听着丁香讲话。 “同学们,今天下午我就教大家唱歌,还不知道你们在学校都学到那些歌呢?” 教室里的同学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竟没有一个同学敢站起来说话,安静极了。 丁香看看四周,孩子们都抬着头望着她。这时,牛娃举起手来。丁香便叫他站起来发言。 “老师,我们就会唱一首歌。” “什么歌?” “国歌,还是我们周老师教的,我们没有音乐课,周老师叫我们每天上课前都唱。” 丁香说:“那好,你们就唱唱周老师教你们的国歌,唱完我教你们别的歌,从今天开始你们就有音乐课了,我来教你们。” 孩子们高兴极了。 丁香让班长李春秀起了个头,大家就跟着一起哇哇的唱了起来。虽然唱得长长短短很是不整齐,但从他们的神情中可以看出那一颗颗虔诚的心。 丁香露出甜美的微笑。 孩子们唱得很专心,唱了多长时间,没有人知道。然而孩子们唱了多长时间,丁香就专注而享受地听了多长时间。那天听到这声音的人们,都说那个新来老师的声音和孩子们的合声,是他们听到的最美妙的声音。 过后丁香教他们唱起了她心中最喜爱的一首歌—《感恩的心》 我来自偶然像一颗尘土 有谁看出我的脆弱 我来自何方我情归何处 谁在下一刻呼唤我 天地虽宽这条路却难走 我看遍这人间坎坷辛苦 我还有多少爱我还有多少泪 要苍天知道我不认输 感恩的心感谢有你 伴我一生让我有勇气作我自己 感恩的心感谢命运 花开花落我一样会珍惜 我来自偶然像一颗尘土 有谁看出我的脆弱 我来自何方我情归何处 谁在下一刻呼唤我 天地虽宽这条路却难走 我看遍这人间坎坷辛苦 我还有多少爱我还有多少泪 要苍天知道我不认输 感恩的心感谢有你 伴我一生让我有勇气作我自己 感恩的心感谢命运 花开花落我一样会珍惜 感恩的心感谢有你 伴我一生让我有勇气作我自己 感恩的心感谢命运 花开花落我一样会珍惜 那天丁香很高兴,虽然自己嗓子沙哑,身体也感觉有些疲倦,但自己却感觉心里很舒坦。 放学后,菜花阿妈让丁香去她家摘长豆角熬粥。邓大妈独自在学校里烧开水,等丁香回来。丁香和菜花拿了竹篮子便出了学校,朝菜花家走去。 “丁香姐,你真行,孩子们可喜欢你了,大学生就是不一样。” 丁香回过头,笑笑说:“你也能。” 菜花忙说:“不行不行,我哪能和你比,孩子们都老叫我油菜花。” 丁香一边走一边说:“不是你不行,而是他们还不懂得什么是爱,当他们懂得什么是爱的那天,他们就会竖起大拇指对你说:你行。 丁香回过头,菜花看了她,也只是憨厚的一笑。 一会儿功夫就到了菜花家。菜花妈正在菜园子里给新栽的莴笋浇水。菜花隔了老远就叫喊起来,说丁香姐来了。菜花阿妈直起腰板见丁香走来很是高兴,忙从菜园子里走出来。 此时大槐树下的大黄狗也不再恶狠狠乱叫,老远老远听到菜花的声音就翘起尾巴不停的摇晃。像是在欢迎丁香的再次到来。菜花阿妈姓江,丁香便叫他江大婶。菜花阿妈让她俩坐在院子的矮桌上倒了水让她俩闲聊。 菜花阿妈说:“丁香,时候还早勒,先休息会儿,让我帮你把篮子挂上,一会大妈帮你摘。” 丁香答应到:“多不好意思,刚一来就麻烦你。”顺手把篮子递给了菜花阿妈。 菜花阿妈接过篮子,听丁香说话心里总觉见外,便撅了嘴说:“这话大婶儿不中意,想吃菜了,到大妈菜园子里摘就是,以后啊,这菜园子也就算上你一半,反正也不远,和菜花一起来就是。” 丁香见势忙说:“行行。”菜花阿妈一听,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缝,心里像是吃了蜜糖一样的甜。说着便进了屋。进到屋里,江大妈拿了篮子进了自己的房间。 屋子里除了角落里少许有些暗淡,还算明朗。一张大床罩着蚊帐。本来白色的蚊帐已变得黑黄,上面有大补丁,小补丁。床的一头有一只足有一米长的枕头。床上铺的床单和被褥,很整齐,但仍旧是补丁。大床的另一头是柜子,那是菜花阿妈的嫁妆,本来是红色,已经褪了颜色。再有就是从屋梁上吊下的挂钩,挂钩上挂着杂七杂八的东西。菜花阿妈端开了放在柜子上的竹筛,里面放着针线、剪刀和烂布条。剪刀上套着个顶针,旁边放着一双鞋底,一只纳了点,另一只还没有纳。这应该是菜花阿妈的针线活吧。开了柜子,十几年过去,但这储柜的吱呀声依旧存在。菜花阿妈翻了翻,终于打开了一个蛇皮口袋。她伸手进去,从里面捧出大捧大捧的花生来。事后,菜花阿妈关好了柜子,把东西放回原处,用围裙包了花生走出门去。走到院子,丁香和菜花聊得兴趣正浓。菜花阿妈很快的走进菜园子,进园后便急急忙忙的摘起豆角来,直到豆角盖了花生,方才嘘了一口气。 丁香和菜花聊天只顾着乐,突然想起学校还有邓大妈正等着拿豆角回去煮稀饭,这才关住了话匣子。菜花站起身来冲屋里大喊:“阿妈阿妈!”这时菜花阿妈在菜园子应了声。 丁香和菜花便朝菜园子里走去。菜花刚打开篱笆的门,菜花阿妈就乐呵呵的提了满满一篮子豆角走出了豆角架,忙说:“回去,快回去,里面杂,人多打不过转转。” 菜花和丁香又被堵了回去,接着菜花阿妈就提了篮子走了出来。丁香一见这么多,忙说:“哎呀大婶儿,就我和邓大妈吃,要不完这么多,要不完这么多。” 菜花妈一听这话又急了,略加责备的说:“哪个说要不完这么多,谁说我起谁的火!” 丁香一见如此,实在盛情难却,再加上菜花在一旁添油加醋,就更不好办了,就只好硬着头皮收下了。接过手,只感觉有些沉重,但也不以为然,丁香赶忙道谢。 “说哪里话嘛,以后我谢你的时候还多呢,”菜花说,又给丁香使了个眼神。 说着丁香便要向菜花阿妈道别,菜花又抢在她阿妈前面说:“走吧走吧,别叫邓大妈等急了。” 菜花阿妈见菜花如此说来,也不便挽留,只恶狠狠的瞅了菜花一眼,嘴里还嘀咕着:“你个死妞子,一点也不知道尊重人。” 丁香一边走一边回头说了再见,便顺了原路往回走。 回到学校,天色已见暗淡,还没进屋便喊起邓大妈来,对她说自己满载而归的好消息。邓大妈一听丁香回来,便大声叫她快些,锅里已经烧开,只等豆角下锅。丁香便三步并作两步的走进屋里放下篮子。邓大妈见这么大一篮子豆角,发出了一声欢呼之声,两人便蹲下来折起豆角来。屋子里愈加昏暗,邓大妈便打开了电灯,这灯发出的光和山洪暴发后河里流动的洪水一个颜色。像是给屋子里罩上了一层泥红色的薄纱。 邓大妈问丁香:“你能看见么?” “能,怎么不能。我家乡的电灯和这一般模样,反正比油灯好。” “这电线太陈旧了,足有十好几年了吧,电从乡电管所送到这儿,电压早就不够了。” 邓大妈一边说一边往门外看。门外的一侧,有一个用稻草扎起的有两米见方的小屋,那里是他们做饭的地方。用泥土砌成的小炉灶上放着口锑锅,锑锅里正慢悠悠地往外散发着热气,锑锅的两侧火苗跳动得十分的欢悦。渐渐地发出了沸水的声音,锅里冒出的热气也不再慢悠悠地往上冒,而是竖直向上,顶起了锅盖。邓大妈见状,放下手中的豆角,进了小屋,把锅盖揭了去,用勺子在里面和了几下。舀了点米粒,用嘴尝了一尝,对正折着豆角的丁香说:“丁香,快别折了,快拿去洗洗,下锅了。” 丁香连忙答应。放下了手中的豆角,拿了豆角便在盆子里舀上了清水,洗了起来,很快便搞定,端了过去,豆角一下锅,邓大妈盖了锅盖,看了看灶膛里的火,又加了点柴火才进到屋里和丁香坐在椅子上闲聊。 邓大妈问:“丁香,你咋来这地方呢?城里多好啊,不愁吃不愁喝的,别说别的了,就是走个路也踏实点呀,何苦要跑到这儿来遭这个罪啊!” 丁香只是摇摇头说:“哦……,”丁香叹了口气,因为打从来到这里见她的每个人几乎都会问这个问题,连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去回答。 “那你为啥还来?”邓大妈接着又问。 “不为啥,因为我喜欢这儿。”丁香沉默了片刻说。 “嗨,这儿有啥值得喜欢的,我在这儿也几十年了,也没见这地方有啥东西让我喜欢的。”邓大妈说,一边还摊开双手,像是在向丁香表示自己一穷二白似的。 “我喜欢这儿的花花草草,更喜欢这儿的孩子们,还有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们,我想为他们做点什么。”丁香叹了口气,抬起了头。 “那你能做个啥?一个弱女子,等这学校垮了,还不知道孩子们上哪儿呢!”邓大妈说。 丁香接着问道:“那村上也不管吗?” “管,怎么不管?管了也有十几年了吧,我还没来时就吵吵闹闹的要修学校了。但到了现在也没修起来,只是偶尔检修一下,再说村里也没钱。上次大伙儿投的钱,起了干旱早就拿去修庙了。” 话音落下,再看看锅里,火已熄灭,但灶膛仍然是红通通的,锅里依然还在扑扑作响,丁香端了锅进到屋里,外面已是黑压压的一片。吃了饭,两人终于睡下了。 第六章 秘密 郑峰自白:丁香走后,我做事也无精打采的,连走路也搭拉着脑袋,也许这就是人们常说的相思吧。 下班回到家里,刚打开门就闻到了饭菜的香甜味道。母亲正端了我最喜欢吃的鱼肉丸子从厨房里走出来,父亲在沙发上看足球比赛。二老听见我开门回来很是高兴。 “郑峰下班了,快洗洗手去,妈今天给你做了你最喜欢吃的鱼肉丸子。”母亲一边放下大腕,一边在围裙上擦了擦手说。 父亲也赶忙穿了拖鞋搓搓手一边笑一边说:“快,封儿,今儿这顿爸得陪你大吃一回。” 我松松领带,看了看桌上的饭菜,小声说:“爸妈,你们吃吧,我没胃口。” 我打开自己的房门,看看自己的房间,一切都那么的单调。把包扔在床上后,像一滩烂泥似的倒下了。我爸妈却都不知为什么,两人你瞪着我,我瞪着你,像个丈二和尚似的,摸不着头脑。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很不安静,从枕头下摸出了丁香的照片,看的入了神。 照片上的丁香笑容总是那么灿烂,现在的她是否还是有这样的笑容呢?我想着………… 母亲放下了筷子,轻手轻脚的走近我的房门,慢慢推开一个缝隙看我趴在床上已经睡着了。推开门,走了进来,看我睡得正香,手中还拿着一张照片。母亲就蹑手蹑脚的从我手中取出照片,见是丁香,恍然大悟,不过………… 母亲放下了照片,又悄悄的带上了门,走了出来。出到大厅,见我爸也正为这事儿犯愁,于是就笑嘻嘻地走过去问我爸:“老头子,你知不知道咱儿子为啥不高兴没有食欲啊?” “我哪里晓得?”他无奈的回答道 “呵呵!好事儿,好事儿。”母亲一边说一边坐下,而父亲却被蒙在鼓里,不知所云。 “什么好事,让你乐的。” “咱儿子有相好的了。” “谁?”父亲忙问道 “他们局子里的。” “丁香?” 母亲不说话,只是憨笑,只管盛汤给我父亲递过去,说:“吃吧,咱不操这个心。”两人心里一下子全明白了,像是很高明很默契似的吃起饭来。 *** 秋天收获的季节,忙日已经过去,剩下的只是耸立在地里的玉米杆,叶子早已失青。田地里的谷朵垛得老高,像一个个城堡。散落在田地里的谷把像是一个个警界的士兵。 秋风吹过,玉米地里枯叶的摩擦声沙沙的作响。不久,勤劳的人们便放平了这一片片的玉米杆,一眼望去视野是那么的开阔。村野又走过了一个看似火红喜庆的丰收日子,恢复了本来萧条而又沉寂的面貌。不过这也是好的,这使得羊儿的咩咩声,老牛的呕叫声和孩子那不知愁苦的欢叫声变得更加清晰。 今天丁香一个人在寝室里整理她那仅有的几本书组成的书橱。常常会在书页中不经意间发现一段遗忘已久的故事。隔着悠悠的岁月的河流,逝去的时光已是隔岸的风景,恍若梦境。独自望着书页发呆,很久很久。 有时她会想到在过去的日子里与她相遇相知的人们的喜怒哀乐和悲苦忧愁,一张张熟悉的面孔不断的浮现在自己的眼前。过后才发觉这似乎也皆成为他人的演绎,甚至有时她会认为现在的自己是与自己的孪生姐妹在演绎着一个不为人所了解的戏剧,但这一切又是那么的真实。这使她自己也从熟悉里透出几分陌生来。 丁香很喜欢绘画,就连书页的空白处也有很多形状古怪的人物画像。有铅笔的,有圆珠笔的,多是侧面女像。年幼的她那时也许尚未领悟丰满温婉的美丽,画像个个都是长脖平胸,直眉瞪眼地看着前方,令人啼笑皆非。她看着自己画的画像,会不由的蒙着嘴嚇嚇的傻笑。她也许在笑,真的在笑,笑她那真正单纯而懵懂的年纪,有时竟致笑出泪水来。再看其它的书和笔记,几张泛黄的扉页上写着诗句,字迹凌乱的词句甚是张扬,无畏的自信和对现实的不满,简直就要燃烧了整个世界。有婉约的,朦胧的,爱隐其间甜美而真挚,幻想一起走过一生一世。可如今却难有这样的激情了,而那被思念的人,如今又在何方? 有些事也许还是忘却了的好吧。于是轻轻合上它,重新把它藏进了记忆的角落。 打开大学时的记事本,几片树叶从里面滑落出来。叶子上的字迹已只剩淡淡的印记,那是大学毕业时几个挚友们对友谊的纪念和对未来的憧憬。每一片都是关于快乐的回忆,在寂寞的书橱里沉睡成了“冰凉”。丁香小心的拣起一片片树叶,重新放回书里,记忆的先后也便乱了秩序,给人一种穿越时空的欢喜,她就这样坐在那里,暗自独享着自己的富有。 丁香走出了屋子,透过秋凉而凝重的空气看过去,一切都蒙上了一层薄纱,有种说不出的淡淡的美丽。间或也有青涩的忧伤,只是那涩大都被岁月过滤了去,留在心底的只是屋檐上长着的那一抹动人的青。 明天是周末,丁香准备出去走走。到这里也快一个多月了,也没时间到处逛逛,此时她便想起了菜花。丁香关好了门,径直去向了菜花家。一路上丁香掂着小步,走过田埂,再走上小道。放羊的孩子们看见了都来和她玩耍。“丁老师好,丁老师好。”叫个不停。看着那一张张稚嫩的脸庞,丁香心里不觉有些快慰,彻底的冲淡了那青涩的忧伤。 丁香和孩子们笑拥在一起,过了一会儿。丁香说道:“老师今天有事儿,你们就自己玩吧。” 一个个子不高脸蛋黑黝的忙问:“老师,你是不是去找油菜花啊?” 丁香忙严肃地说道:“不许对老师没有礼貌,回头我告诉她叫你好看。”孩子们此时被镇住了,个个瞪大眼睛。丁香回过头,背了手看似很镇定的走了。她生怕那群孩子又跟了来。拐过弯,孩子们便又哈哈大笑起来。 刚拐弯丁香就看见一个老阿婆背着背篓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歇着,看起来很累。丁香忙三步并作两步的走上前去,问道:“阿婆,你背的啥呀?” 阿婆应声道:“谷子。” 丁香又说:“让我帮你背吧。”一边说一边去拉老人的背篓带。 老阿婆先是客气说:“姑娘,这很沉的,我能背的动,你个文弱先生,怎么行呢?” 丁香一边连声说行行一边把老人拉开,把背带挎在了自己的肩上。一用力就把背篓背了起来。丁香把背篓向上颠了颠,想是不舒服的缘故吧,说:“阿婆,我走头里,你跟上。” 那里的人叫老师都习惯叫先生“不分男女”。 老人见丁香踏着快步向前的背影,皱纹满布的脸上,不觉露出了一丝甜蜜的微笑来。老人虽是上了年纪,但也不甘示弱,很快的赶了上去。 老人问:“沉不沉啊,姑娘?” “不沉不沉,直管走就是。”丁香答道。 老人又问:“你个姑娘长这么俊俏,咋来我们这个地方呢?” 丁香道:“是我自个儿愿意的,这儿很好。有山有水,还有像您老这样朴实憨厚的人们。” 这话说得老人乐呵呵的,说:“你这姑娘,就是喝的墨汁儿多,说话都这么中听。” 丁香和老婆婆仿佛是一见如故,总是很亲切。不一会儿,丁香已是满头大汗。老婆婆见她满头大汗赶紧对她说:“姑娘,前面有块大石,放下歇会儿,我来背吧。” 丁香抬起头,撩起垂下的发髻说:“行,那就在前面歇会儿再走吧。”说着两人便来到了大石旁。丁香背对着大石想放下背篓,老婆婆赶忙上前去接住,轻轻的放了下来。丁香嘘嘘地喘了一口气,用衣袖拭了拭额头上的汗,感觉像是在茫茫的大漠中,喝到清流的泉水似的。丁香两脚抵着地,背靠着背篓,手依然挽着篓带。 老婆婆让她放了背篓去她那儿坐下。她也许是怕老婆婆不让她再帮她背剩下的这一段路了吧。于是她摇了摇头,对老婆婆一个微笑。突然问道:“咦,阿婆你的儿女呢,怎么你独自一人来这儿背啊?” 老人听到这个问题,不由得低下了头,刚才那时的笑言已不知躲去了何处,只剩下皮皱,凹凸的鱼尾纹,耳畔银色的发丝伴着秋风在她那刻满了岁月痕迹的脸上来回的扫动。老人虽然低着头,但从她的侧面丁香也能看出,她那胀起的眼皮下将要滑落的忧愁和悲伤。 老人在石头上坐着,好似过了很久很久。她用她那已是岁月斑斑的骨廋如柴的老手,撩起膝前的黑布围裙拭了拭眼角的泪水。她的手在这段时间里不停的抠着石头上的苔藓,那只不知陪了她多少年的银手镯在上面擦出沙沙的声响,声音是那么的清脆,色泽是那么的光亮。那也许是她的嫁妆,或许不是。她的右手是没有镯子的,也或许是没有看见。 看得出老人很忧伤,丁香知道自己已谈故了老人心事,便回了眼不敢再问,甚至连看都不敢看。因为她不愿看到老人这么忧惧而又悲伤的眼神,她认为自己犯下了一个大错。暗想自己千不该万不该问起这等事,她觉得自己好糟糕。 老人双手撑起自己的身子,仿佛一点也不觉吃力。也许换作是往日,她肯定会很吃力的,但是丁香感觉她异常的有力。 丁香正想……。老人已站在她的面前。 “姑娘,让我来背吧,看把你累的,我还不知怎么感谢你喔”。 丁香这才回过神来。 “不用了,不用了,我还能行,我还背得动。” 老人瞬时间愣住了,想她竟然把自己当成了这背篓的主人。此举不觉让老人内心又感到了一丝温暖。 最终老人执拗不过,只好让她背着继续往前走。不过这回老人一直走在头里,像是有一股用不完的力量推动着她,推动着这个已孤苦了三十多年的封建妇女。 老人给她引路,不知不觉丁香已忘了自己去找菜花的事。随着老人到了她的家里。可她也不知为什么,为什么竟随了老人来到了她的家里。也许是被老人内心的那份不肯告人的忧伤所吸引了吧。她也许还想帮老人分担内心的痛楚,让老人不再孤独与寂寞。 离老人的家大概不足两三百米吧,老人便指了那郁郁葱葱的竹林,对丁香说:“姑娘,不远了,前面就到了。” 丁香抬头看了看,她不敢答话。她还在为她自己刚才所犯的错误感到恐惧。而老人像是迎贵客似的一路上脚步是那么的轻快。 远山的轮廓很是清晰,四下里却是枯黄枯黄的颜色。而远山上的松柏依然是那样的翠绿,那样的有生机。从不肯低头折腰,即使是到了深冬,白雪压枝,它们也是毅然的苍劲有力。正像这个老人,即便是到了晚年。远观老人在全黑的粗布衣服与裹头布的映衬之下,更显得像只迷失了方向的蚂蚁,但她并没有迷失方向。 很快他们便走进那片葱郁的竹林。丁香看了看四周,即使是白天这竹林深处也是阴森森的,就连斑驳的光线也透不进来。 老人走在前面,丁香跟得紧,她有些打寒颤。刚才还发热的手脚此时已变得冰凉。只是听着老人说:“我这儿什么都好,就是吃水不方便。”丁香心里想着:“真的什么都好吗?”心里感觉有些诧异。 汪汪的两声狗吠,狗吠声从竹林中一直衍射出去,不晓得传到了哪里。此时老人开始召唤起那条狗来。不知是条什么样的狗,反正只听声音也就知道一定非同一般。那叫声很有穿透力,甚至从狂吠声中就能让你听得出它正露出一对锋利的尖牙来,能让那些所谓的探路人望而却步。 但丁香想她并非“探路者”。 老人的院子是一个台阶式的,从下面一直穿过竹林,然后回绕到院子里。老人厉声的唤道:“黄毛,不许咬,再咬我就打死你。” 那狗听是老婆婆的声音马上就安静了下来。进了院子,丁香看那狗还是感到有些畏惧,那狗前爪抬起老高,真的露出了尖牙,但它不敢大叫,也许它怕主人骂它,也许它在给丁香警示。丁香这样想着,还是惶惶地叫老人拉住狗,生怕它挣断了绳子。丁香见老人拉住了狗,方才敢打开栅栏,轻脚快步地走到安全的地方。老人放开了手,并嘱咐道:“不许咬,咬就不给你饭吃。”那狗似乎听懂了什么,在树下打了几个转转,就安静的躺下了。 老人开了门,让丁香进到屋里,把丁香身上的背篓接了下来。热情地说:“姑娘,你随便坐,我给你倒点水去。”丁香点了点头。老婆婆便笑呵呵地进了另一间比这大堂屋还黑的屋子。 丁香在一张长板凳上坐下,抬头看看屋顶,灰暗灰暗的,依稀能够分辨出椽子与椽子之间的间隙。再往下则是神台,神台上放着几尊神像,走进看便也能从中分得出哪个是观音,哪个是如来,还有财神。神像很整齐,很干净,神像前是一个大的积香坛,焚香的灰烬早已磊得老高,像一座山,上面还插着几柱未烧尽的香柱,上面还有不知道放了多久的贡果,有花生,有苹果,苹果已经脱了水。 神像后是一张大大的神榜,本来鲜红的神榜已变得灰白昏黄,但上面那苍劲的字体还很清晰,看看上面的字“考刘氏,始祖……”便也知道了这是刘家的神位。再看看神台的左右两边,那便是伟大的毛主席与朱总司令的画像,他们在笑,他们在为人们得“解放”而高兴。还有十大元帅,十大元帅就不那么清晰了,有的人头已被虫子蛀了许多小孔,但学过历史的人总还是懂得的。往左边的墙壁上看,挂着一个十分古典而精致的相框,里面有约么十来张照片,全是黑白的,有几张已看不清。丁香走近了看,是老人年轻时的相片,身边站着个男的,剃着平头,穿着长衬,还算英俊。老人自然也很漂亮,但也比不得现在都市女孩的妖艳,透着一种古典美。他们身前分别站着两个高矮不一的女孩。丁香想这便是老人的全家福了吧。 此时老人从那个黑暗的屋里走了出来,手里捧着一个粗糙的大碗,同样笑呵呵的对丁香说:“姑娘来喝点水”。 丁香见老人端来水,赶忙上前接住老人手中的碗。 “喝吧喝吧,一定把你渴极了吧”。丁香开始喝起水来,感觉是那么的甘甜,清凉,滋润了心田。丁香一下子喝了个底朝天。老人见她如此,更是笑得合不拢嘴。 丁香走出屋子看了看天色,显得有些晚了。而且回学校还得走上好一段路程,她又对这里还不熟,于是决定向老人告别。 “阿婆,天色不早了,我要回去了。”丁香笑着说 老人一听她要走,忙放下手中的碗,跨出门槛来拉住丁香的手轻轻的说:“姑娘你今晚就在阿婆这儿住下吧,已经好久没有人听阿婆说知心话了,你就把这儿当成是自己的家,别客气。” 看看在竹林笼罩下的天色和老人那恳切的眼神,还有她那急切与人诉说衷肠的心情,丁香留下了。 第七章 老人的回忆 到了晚上,屋外起了微风,微风吹得竹叶沙沙作响。黄毛也安静了下来,而远处不知是哪家的狗还汪汪的叫个不停。老人家的几只母鸡也挤在了屋檐下的枯树枝上,排成了一排。除了风与远处的狗吠声,一切都显得是那么的祥和,连大地也开始沉睡了下来。 屋子里,丁香坐在灶膛前帮老人烧火,灶上放着的油灯发出昏黄的光线。依稀可以看得见灶后的身影来回的晃悠着。老人让丁香把火烧得更旺一些,丁香用火夹在灶膛中翻动了几下,再夹了一些柴火,不一会儿,红红的火苗开始跳动了起来。接着便是哧哧的油炸声。不一会儿就可以吃饭了,是面条,鸡蛋面条,油炸的鸡蛋面条。老人平日里收集的鸡蛋总是拿去换一些生活用品的,从来就舍不得吃的。同样在那盏昏黄的油灯下,俩人吃起饭来。老人不时的会从自己的碗中夹一些东西到丁香碗中,可每次都被丁香又夹了回去。最后还是留在了丁香的碗里。 看到此情此景,丁香不由得想到了自己的母亲。想到自己临走时,母亲也是为自己做的鸡蛋面,而且还和这老人做的是一个味儿,眼角开始湿润了,但她没有让老人看见。她想着自己的这点又能算什么呢?老人这么多年来受的苦和累,比自己多得多,却不曾哭过,暗自在心里对自己说:“要笑对人生。” 丁香抬起头来对老人笑笑,老人还是如此。可丁香笑得却不是那么自然,总觉得心里有一种酸酸的感觉。吃完晚饭后,老人要去喂猪。丁香想跟去帮忙,可被老人劝阻了。老人说她那猪儿怕生人,怕惊了它,吃不好晚上闹圈。于是丁香只好独自坐在那里,看着老人的身影不停地来回晃动着。 只见老人提了桶,手中拿了瓜瓢,在桶沿上敲了敲。一会儿猪圈里就开始欢腾起来,接着便是吭吭吭的猪吃食发出的声音。这声音是那么的单调,传遍了房子的每个角落。好一会儿功夫,老人终于忙完了。此时丁香正端了热乎乎的洗脚水从那个被昏黄的油灯照的不太亮的屋子里走了出来,放在老人跟前,对老人说:“阿婆,忙了一整天,洗洗热水脚吧对身体有好处。” “诶” 丁香一边说一边帮老人脱去鞋子,坐在小板凳上给老人洗起脚来。一边洗一边问老人烫不烫啊,问得老人心里暖融融的。老人抚摸着丁香的头,长叹一声:“哎!” 可是,刚过了一会儿,屋子里突然失去了那种融洽的气氛,沉寂极了。一滴暖暖的泪水滴在丁香那挽起胳膊上。丁香抬起头来,老人开始呜咽起来,像迷失了方向的小孩,又像是只受了伤的羔羊,是那么的憔悴与沧桑,缕缕银丝贴在那皱纹密布颧骨突起的脸颊上。 丁香忙站起身来,抚摸着老人的肩膀说:“阿婆,你怎么了?这样不好吗?”其实丁香已经从那些照片中洞察出了点什么,可她也很想知道老人的过去。但她想到白日里自己的一个无心的问题,又害怕了起来。老人呜呜的摆摆头,很久很久说不出话来。丁香见老人如此伤心,像见了久违的故人似的,眼角也湿润了。丁香对老人说道:“阿婆,你有什么事就对我说吧。不要憋在心里难受,就让我帮你分担分担吧。” 老人此时才慢慢地抬起头来,丁香一边帮老人擦去脸上的泪水,一边又接着蹲下去帮老人擦干脚上的水,给老人穿上了鞋子。后把脚盆移了去。老人便让她在那张板凳上坐下。老人说:“我的女儿如果还在的话,小女儿也该比你大好几岁吧。” 老人擦了擦眼泪,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中。 我刚嫁到刘家时,那时是大集体生产队,人人都吃大锅饭,靠挣工分吃饭的。家里有的一切都要交到集体,不许开小灶。如果看见谁家房上有炊烟,很快就会有人来,连锅也给砸了。还给你扣上大帽子,说什么谁是走资派,他们要割资本主义的尾巴。把谁拉去开批斗大会,到处宣传让十里八乡都知道。 生产队有口大钟,那时队长一敲钟就表示出工了。大家在地里都很懒散,谁都不愿多干,反正干得再多自己也得不到,于是大家都懒。就这样一天又一天地过去。到了中午,生产队长敲钟表示收工时,大伙儿都扔下锄头、扁担,抄起筷子和碗就往集体的大锅房狂奔,排起队。开始还好,勉强能吃饱,可是越到后来,稀饭变成玉米糊,一天比一天稀,以致照得出人影来。当时人们用“你在碗上面喝,还有个人在碗下面喝”这样来形容当时的生活。排在队前面的还好,还有玉米糊喝,后面的连玉米糊都没得喝。有的人饿极了就到山上去找野果野菜吃,有些误食了毒果的人,就那样的死了,发现尸体的人都还算幸运,队里还会让几个人把这个人的尸体拖去随意挖个坑埋了。算是埋了,也算肥土吧。 有一年,干旱的特别严重,就连这村千年不枯的老吊井也枯竭了。田地里青黄没有,四下里一片光秃秃的。那年逃荒的人特别的多,有在逃荒途中就饿死了的,还有的竟干脆就坐在家里等死。那年我大女儿大丫八岁,二女儿二丫六岁,那时大人到处找水,根本没有时间来理会孩子,反正知道他们活着便是。 一天大早起来,我和丫头她爹准备去三十里外的一口井挑水。一大早去要到下午天黑才能回来。于是早晨起床时,我就对大丫交代,让她白天带着二丫就在院子里玩,不要到处乱跑。到中午,每人有一根红薯,放在碗橱里。大丫睡意正浓,就只是点头。我和丫头她爹就放心的走了。 到了傍晚回来时,大丫躺在院子里,口里唾着白沫。我吓得扔下了水桶抱起她就往村医家里跑。但是等到我筋斗连天地来到他家门口时,我像遭到晴天霹雳似的瘫坐在了地上。村医是个赤脚医生,到处游走,替人看病。可是因为闹饥荒,村医一家早就逃荒去了。我那时只有二十多岁,村医比我们大许多,我已记不得他姓甚名谁了。看着怀里的大丫,口里仍旧唾着白沫,只是越来越少,脸色开始发青。我仰望苍天,长叹,直到这个无辜的活生生的生命慢慢的,慢慢的,冷却在一个我的怀里。 大丫到死嘴里都还有青果,幸亏二丫被她锁在了屋子里,不然…… 老天开眼,终于下起雨来,村里剩下的男女老少都出来淋这虽然来的太晚的甘露。人们不敢埋怨,老人们认为这是神灵在降灾这里,过后一直都会是好的。那年终于算是熬过去了。除了大丫,剩下的三口都活了下来。原来人就不多的村子,剩下的人就更少了。 可是好景不长,才安宁了几年,可能是因为老天不愿欠下这里的债吧。就在那年的夏天,它把干旱时借去的雨水全都还给了这里。一下就下了一个多月,一刻也没停过,到处山洪爆发,大河小河红浑红浑的像许多条大小不一的火龙,奔跑在山间和田野之中。大雨困的太久,人们都纷纷出门寻找地茸充饥那年二丫已经有十一岁了。她很勤快,雨下稀疏了,她就戴了斗笠出门找地茸去了,不想她一去再也没有回来过,后来有人在河堰里发现了她的斗笠。 丫头她爹和我都悲痛不已,一天一天都不知是怎样熬过来的。后来我生了病,家里事事都得丫头她爹去料理。终于有一天,丫头她爹在打石场吐了血,后来他也不行了。过了几年,他也离开了我。我慢慢的变得坚强起来,我不再怕黑,我做事异常的大胆果断,一直到现在。 说到这里,丁香早已泪流满面,扒在老人的腿上泣不成声。可是此时的老人却不再哭泣,感觉非常刚强,像一个临危不惧的战士。她的眼神是那样的尖锐,直愣愣的盯着紧闭的门板,几欲要把它看穿,看到黑暗中的光明。 老人抚着丁香的头,像在安抚一只受伤的羔羊。也许丁香此时会明白老人内心的伤痛与苦难到底有多深,会知道一个真正心灵受到创伤的人内心是多么的痛苦。她们谈得很晚,很晚。老人给她讲了许多许多。 那晚,天下了些小雨,地面湿露露的,空气清新得很,但带有一丝丝凉意。丁香不由得想到奥尔坷德的〈〈小妇人〉〉中马区夫人对女儿们说的两句话:“眼因多流泪水而愈益清明,心由饱经忧患而愈益温厚”和冰心散文中写到的“雨后的青山,好像泪洗过的良心。”她终于还是收起了泪水。 第二天一大早丁香就要急着赶回学校,准备第二周的课程。老人硬是要她吃了早饭再走,可这在丁香看来回去晚了的话,这是不行的。于是老人也没有办法,便送丁香出了竹林。丁香让老人回去吧,可老人就是执意要送送她,一直走到了一个山头。丁香停住了脚步转过身对老人说: “阿婆,你就回吧,回吧,别送了,你要这样,我以后可就不来了。” 老人一听这话,愣了,赶忙停住了脚步,可是…… “闺女,闺女,你等等,你等等,阿婆不送你,阿婆不送你,阿婆有句话想对你说说。”老人一边跑着小步,一边招手。 丁香停下了脚步,老人气喘吁吁的到了她跟前,拉着丁香的手哽咽着说不出话来,好久,好久。 “好闺女,你要常来啊,来陪陪阿婆,阿婆孤怜怜的,呜……”老人又是一阵痛哭。 丁香看着她老泪纵横的脸宠,说:“阿婆,你放心,我还会来的,我会常来看你的,回吧啊。” 丁香实在不忍看到老人这痛苦的样子。可能她认为老人觉得这样的承诺是不够的,忙说:“阿婆,您老要不嫌弃我,从今往后,我就做你的孙女儿吧!” 听到这话以后老人脸上露出了笑容,可那浑浊的老泪还是止不住的流。丁香知道这是老人流下的激动的泪水,于是心里舒坦多了。 丁香走了,可是老人却还是久久的驻立在那里,望着丁香远去的身影。秋风又一次的吹起她那花白的银发,风干了那张刻满岁月痕迹的脸上的行行泪珠。 人们常说春过了有夏,夏过了有秋,秋过了有冬,大雁南去终会归。可是这岁月怎么一去就不覆反呢? 第八章 追寻 城市喧闹如故,街市依旧太平。 我这几天都出入在服装店与书店之间,局里的同事对此感到很是奇怪。平日工作里就不爱说笑的我,很是严肃,这几天有时竟问起些奇怪的问题来。这让局里新来的几个女孩都很诧异,反正各自心里都嘀咕这一件事,谁也不愿戳破。 今天一大早,我就起床开始洗脸刷牙,忙得不意乐乎。今天我异常的高兴,自从丁香走了之后,总是闷闷不乐的我,终于露出了笑脸。洗漱完毕后,就开始躲进房间,翻出自己的西服,一套一套的,洁白如雪的衬衫,红黄蓝白的领带,开始慢慢的打扮起来。 看过之后才知道原来男生有时也会变得像女生一样的摩登,我妈在厨房做着早餐,见我如此高兴,自己也舒展开了久违的笑额,不时的还能听见她在厨房里哼着小曲。 浏阳河弯过了几道弯 几十里水路到湘江 江边有个什么县哪 出了个什么人 领导人民得解放 呀咿呀咿子哟 过了好一阵功夫,我终于从房间里秀了出来。最后我决定换上了身运动装,看上去精神极了。 走到客厅,大餐桌上摆满了丰盛的早餐,有包子、馒头、鸡蛋、牛奶。平日里连看都懒得看的我今天干劲十足,竟吃了两个包子、仨鸡蛋和一杯牛奶。连话都来不及和母亲说,而母亲也不打扰我,坐在那里笑咪咪的看着我狼吞虎咽的吃罢了。 “妈,我要过几天才回来。”我嘴里嘟嘟的说。母亲却没反应,还是愣愣的盯着我看。 “妈…”这次我声音很大。 “哎哟,你要把妈吓死啊?” “我跟你说话呢?” “哦、哦,是说话,你说什么来着?” “妈,你有什么心事儿吧,怎么大白天走神呢?”我红脸的说。 “妈这么大年纪了能有啥心事儿。我问你,你刚才说什么呢?”母亲一边说一边用手象征性的敲敲我的头。 “我说我要过几天才回来,我给局里请了假,我要去山区看一看。” “妈早就猜到了,知子莫若母,你打小妈就知道你有什么心事,藏得住么?” “我爸呢?” “你爸出去晨跑去了,可能快回来了吧!” “那好,我就不等爸回来了,等他回来你给我爸说说,我还得赶早班车。” “行,那你去收拾行李吧!” “早就收拾好了。” “看把你高兴的。”—呵呵 我进了屋子很快的提出两包行李,母亲赶忙帮我提起一个 “呀,沉甸甸的,儿子里面装的什么啊?” “不告诉你,妈,你就别问了。” “好、好,我不问,我不问。” 我和母亲带上门,走下楼道。晨跑回来的大叔、大妈、看我提着行李都问:“封儿,这是要去哪儿啊?看你这小伙子打扮得多俊啊!”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我妈就接上了。 “哪里、哪里他这个木脑瓜子,呆头呆脑的,局里让他去出差。” 楼上的一个老大爷说:“那感情好,有出息。” 说着我俩下到楼下来,此时,我爸也刚好回来,遇上了。 “爸,我…” “你去吧,爸都知道,注意安全和身体,快去吧,晚了就赶不上车了。” “好,让我提吧妈,我打个的去车站就行。” 我从我妈手中接过行李,远远的,我爸做出了一个手势,拳头向上一挥,像是拳击当中的上钩,那是我们父子一直以来的暗号—加油。 我招来一辆出租车,上了车,走了。 在车上,看着闪过的人群和车辆,司机放出了伍佰的《挪威的森林》歌曲: “让我将你心儿摘下/试着将他慢慢融化/看我在你心中是否仍完美无暇/是否依然对我丝丝牵挂/是否依然爱我无法自拔/心中是否有我未曾到过的地方啊/那里湖面总是澄清/那里空气充满宁静/雪白明月照在大地/藏你不愿提起的回忆…” 车子开得飞快,闪过人群,驰过闹市,涌进车流,驶向车站。 教育局局里得工作还是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各自在各自的岗位上忙着自己的差事。 洗手间外,一女的,新调到局里来的,叫郭欣月。披肩的长发,正在洗手间外洗手。此时走来局里的李大姐,30多岁,人很好,特和蔼。 洗手间外的那女的正对着镜子打扮,镜中的她显得格外的靓丽,大大的眼睛,弯弯的眉毛,白皙而修长的手指,在同样嫩白的脸蛋上擦拭着,高挺的鼻梁下一张樱桃小口,更是红得诱人。她一边打扮,还一边不住的偷着傻笑。 “欣月,有啥好事啊?怎么也不让大姐分享分享,自个儿偷着乐。”李大姐一边俏皮着脸,一边用手拍了她肩一下。 “呀!”她很吃惊,想刚才是在走神,像是触了电似的转过身来直拍胸口埋怨道:“你要吓死我呀,李大姐,三魂儿都都只剩下两魂儿了。” 高耸的胸部像两座拔地而起的太行、王屋二山,如丝犹带的腰段,高翘的臀部,修长的大腿,此时能想起的能赞扬女子美貌的词语,大概也就只有“闭月羞花,沉鱼落雁”了吧。 “哎哟,瞧、瞧、瞧你那像丢了魂儿似的样儿,指不定心里在想什么鬼把戏呢?” “哪有啊”她嘟嚷着嘴说 “没有?前几天我看见你和郑峰在服装超市门口,他还向你比划来着。” 她辩解道:“谁知道他,我从那儿路过,刚好遇上他,他只是顺便问问我而已,说是他大姨妈的女儿,他的表妹,过生日,他答应人家买一套衣服罢了。看你想到哪儿去了,懒得跟你说。” 她伸了手去理了理后脑勺儿的头发,便扬长而去,心里不知道甜得像吃了几罐子蜂蜜似的。 车子很快到了汽车站。五个大字依然没变“城南汽车站”。 车站的人群依然涌动着,像热锅上的蚂蚁来来往往,川流不息。载客的火三轮排满了整个广场,司机门一看见有旅客从出站口出来,车群就如潮水般一拥而上,争先恐后,有时竟会为一两个旅客大动干戈,最后是两败俱伤,谁也没拉着,还得憋着一肚子的火。 广场前还是就是那些不知黑夜白昼的小商贩们。油饼、麻花、茶叶蛋、书刊、报纸、杂志的叫卖声掺杂在一起就像一锅煮沸了的混沌,在人们的耳朵里进进出出。一些卖杂志的小商们竟把那些光屁股,坦胸露乳的淫秽书刊和杂志摆上了街头,居然还围了十几个男子在那里指指点点,闲谈着。不时就会有交易,剩下的就是那些淫秽的笑声和不堪入耳的非人声。 这里总是很繁忙,各式各样的鞋,来回流动着。没有人会回头,看他们走过的地方是回留下了他们的足迹。 站台上肩挎小包的售票的、拉客的,都扯着嗓门吆喝着。见了手里拿票的乘客也不管人家是打哪儿来,要到哪儿去,就一个劲儿的往车上拽,弄得坐车的乘客像是丈二的和尚似的,胆小的还以为是打劫呢! 我排队到了售票窗口 “要了一张去宁远的车票” 只见售票员小姐利索的在键盘上敲了几下,便搞定了一切。我拿着票去了月台,上了月台我四处看了看,望见了去宁远的客车,便三步并两步的朝那边走了过去。 此时的我心里像怀揣了只小兔子似的,砰、砰、砰的跳个不停,心里早已嘀咕了千遍万遍准备好要对丁香说的话。 第九章 孩子 “秋天到了,秋天到了,一群大雁往南飞,一会儿排成人字,一会儿排成一字…” 从那个岌岌可危的教室里传出了孩子们朗朗的读书声。 丁香正在那块已不太方正的黑板上一笔一画的写着待会儿就要教给孩子们的中国字。字体刚柔并济,侧面看上去的丁香是那么的动人,一对黑亮的眸子,盯着自己在黑板上划下的一笔一画。她是在用心的写,她仿佛要把她写的每一个字、每一笔、每一画,不仅仅是要写在黑板上,而是要把这些字的印迹深深的永久的刻在每一个孩子的心里。要让他们记住他们是炎黄子孙。同样也要告诉他们做人的道理。要让这群天真无邪的孩子知道,只有学好了知识,才能走出大山,走到大山的那边去看那繁华的世界。 孩子们正仰着头,哇哇的背着,有的手背在后面,摇头晃脑的,坐得笔直,活像私塾里的儒生。 看后排坐着的牛娃,正眯着眼,摇头晃脑的背着课文,再看看他坐的板凳,居然只有三条腿。他还敢这样的摇头晃脑,真让人为之胆寒,刚到这里,扑通一下,来了个后空翻。大家回过头去就捧腹大笑,丁香转过身来,拍拍手,带一点责备的口气说道: “你们怎么停下了,老师没让你们停下怎么就不背了呢?” 孩子们见状都赶忙背了手转过身来坐得笔直。丁香此时才发现牛娃正从地上爬起身来,用手揉了揉脑袋,傻笑着立起板凳,坐好。 “你是怎么回事?”丁香有点大声的指着牛娃问 其实大家是知道的,老师并没有责怪他们的意思。但老师终归是老师,心里不免有点畏惧。 “报告老师…”没了下文。 “嗯”…… 他再看看四周的同学,像一尊尊雕塑似的,鸦雀无声,自己心里憋屈,却又不知怎么说。他抬起头望了望丁香后又马上低下了头。他不敢看丁香,他怕丁香的眼神中透出对他的责备来。 丁香似乎看出了点什么,于是她走下讲台向牛娃走去。从前排到后排,孩子们的眼睛像舞台上的追照灯似的,随着丁香的移动而移动,前排的孩子脖子转了几乎180度。 丁香来到牛娃桌前,停下脚步,只见孩子们嗖的一下又转回头去,又像一尊尊雕塑了。 再看看牛娃,平日里活蹦乱跳的他这次竟流下泪来。而且是大滴大滴的,叭嗒叭嗒的落在桌上,顺着桌子上的细缝和那些无知的孩子们刻下的痕迹蔓延。 丁香没有说话,看了看他身后满是泥土,还有脑袋后面全是。于是就拍了拍他背上的泥土。其实丁香也不愿让孩子伤心,更千万个不愿惩罚他们。便摸了摸牛娃的脑袋。 “坐下吧,没事儿,老师不怪你。” 牛娃默默地擦干了眼泪坐下了 丁香径直走上讲台 “同学们继续背。” 教室里又开始了哇哇的背读声,传到了山野,传进了大山人们的耳朵里,传向了山的那边,很远很远………… 天空是瓦蓝的,阳光是明媚的,生活是美好的,松柏染绿的秋山,依然常青。望山则不知秋,望水则不觉冬临。也许只有那瑟瑟的秋风会让你感觉到这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季节。 一辆中巴在蜿蜒盘旋的公路上行驶着。道路两旁的树木早已只有铺展开的枝桠,田间地头人们耕作着。田埂上会有吸叶子烟的老大爷时不时的吐出几口浓烟熏得他们睁不开眼睛来,口水直流。啊!开心得很。 秋去冬临,青草已不多见。此刻,放羊放牛的人便少了许多。只是偶尔牵出来溜达溜达,活动活动筋骨。人们用牛耕完田后便把它们栓在河沿的树上,丢一把稻草便是,耕牛就大口大口地咀嚼起来,好似美味,不得不让人叹息道它们真容易满足。公路沿着河弯曲盘旋。因此,一晃便有同样的风景闪重眼前闪过。 我望着车窗外闪过的一幕幕情景,似乎在想些什么………… 我很高兴,但我却又很矛盾。我在想,想一个我想过很多次的问题:见了她我会很高兴很愉快,一切不快乐都会忘掉。但我又知道那毕竟只是一时,高兴过后呢?又将面对怎样的现实呢?她会不会跟我回去呢?她会不会让我做出点什么来呢?我不敢再往下想,我看了看我的表还有感觉还有一阵,接着塞上了耳机,仰过头去闭上了眼睛。 货担郎的叫卖声响彻了山谷,砍材郎的歌声震响了山石,仿佛天籁之音。洗衣妹的歌声润透了听者的心,错杂的声音交织再一起变成了一曲交响乐就像淙淙的溪流激荡在人们的心中一般。 邓大妈家里临时有事都回去好几天了。所以放学后,丁香和往常一样忙着做饭,在忙忙碌碌的脚步中她却不知道自己朝思暮想的人正悄然而至。 中午因为有些孩子家离学校太远是不回去的。清晨一大早来学校便从家里带一二两米,就算是搭锅吧。孩子们在操场上跳着,闹着,追赶嬉戏着,有的竟爬上了断坯的墙头。他们并排的坐在墙头,搭拉着脚。其中一个男孩说:“来,我们来演戏吧!”男孩带着天真的口气,睁圆了眼睛,左看看,右看看,好像在征求同伴们的意见。几个男孩冲他笑笑,好像有点不好意思,都只是玩着纽扣,傻笑。“好,好,好,来演戏,来演戏。我当大官,你们当犯…………”一个正往墙头上爬的男孩儿高兴的吼道 “不好,谁要来演大官啊,我才不想当丫鬟呢!要玩你自己玩。”女孩抱怨地说。好像心中有一百个不满似的,没有等他说完就大声嚷嚷起来。其他一些孩子也没有什么好主意想出来,只是干坐着。 男孩爬上墙头,摸摸脑袋瓜自言自语地说:“那演什么呢?演当兵的,好不好?” 突然,男孩灵机一动,睁大眼睛:“我们来扮演老师,怎么样?” “好好好”其他的孩子都拍手叫好 其中的一个男孩托着下巴又起了疑问:“那谁来当老师呢?” “当然是我咯。”那想主意的男孩拍着胸口说 “哈哈哈,哪有男的当老师的哟,邓老师丁老师还有油菜花都是女的?”大伙儿七嘴八舌地说着笑着,笑声震动了屋顶上的瓦片。 “那,那,那……”男孩红了脸,但这好像又是很公平的。只是那那那……的憋了半天说。 “那谁来当?” 突然他有了办法:“咦,叫张春妞当吧!” 张春妞就是刚才大声嚷嚷的那个女生。看来这男孩还颇有些大度。 起初,张春妞还有些不好意思,后来在大家的热情推荐下,她答应了。她想:“这回让我演老师可丢人了,字都不识几个,可别叫他们把我笑死。”突然间她还是觉得演丫鬟的好。在一番复杂的思想斗争后她决定了。她走下土堆,跑向了教室。不一会儿,见她手里拿着一本书飞快的跑了来,扎起的羊角小辫上下跳动着。 她气喘吁吁地爬上土堆,口里吐出的白气,看得出她跑得很快。春妞镇定了一下,开始说话了。 “是你们让我当老师的哟?那你们就是学生,学生就得听老师的话,我命令你们再也不许叫我丫头片子。” 大伙儿见她一本正经的模样齐声回答到:“是,听见了张老师。” 春妞儿似乎找到了点当老师的感觉,便更加正儿八经地学起平日里丁香的模样来。 一开始,她手里捧着本书说:“上课了,大家坐好,手背在后面。” 大伙听见老师发言了,于是就一老一实地背了手,坐好了来。 “上课!”春妞儿像模像样的大声喊道 可是谁也没有动,一看大家都坐在墙上,春妞儿就说:“那,那,就算了。不要起立了,今天我们上《锄禾》这一课,你们没有书就听我念一句你们跟着学一句,好不好?” 大伙拖长了声音说:“好……” 春妞儿开始念《锄禾》题目 “《锄禾》” “《锄禾》” “锄禾日当午,”春妞儿大声地读起来。 “锄禾日当午,” “汗滴禾下土。” “汗滴禾下土。” “谁知盘中餐,” “谁知盘中餐,” “粒粒皆……” “粒粒皆煮熟!”还是那个顽皮的男生大声地喊道 “去你的吧!”坐在他旁边的两个孩子用手指点住他那黝黑发亮的额头用力一戳。“噗通”那个顽皮的男孩就翻了下去,接着便惊起了不知道是那家的正躲在墙角下蛋的母鸡,咯咯咯的扑起来飞得老高,散下几片鸡毛来。 那墙角堆的全是新收的稻草,想是哪家要把过冬的稻草扎在墙角后的大树上的吧。所以堆在这里一直没有人来管,成了孩子们蹦极的乐园。 再看看这个小老师,还是没有皆出个结果来,倒是抓起羊角辫来。胀红了脸,显得极不好意思。摔下去的男孩很快又爬上了墙头,捻去身上的稻草,理了理脖子上的稻草,头上还挂着一根很长的稻草,就像印第安人头上插的羽毛似的,颇为搞笑。 “张春妞,是粒粒皆辛苦吧!”哈哈哈孩子们一正狂笑。 “张大力,我是老师,你怎么能叫我的名字呢?”春妞儿还真把自己当成老师了,看得出她演得很好,很投入。 “那你怎么不认识?老师不认识字怎么教学生呢?而且昨天丁老师才讲过的课,你个猪头。”张大力嬉笑着说。 大家只是用似乎很失望的眼光看着春妞儿,也许是刚才大家嘲笑张大力的缘故吧!大家觉得有点不好意思罢了,只能让张大力扬眉吐气一回。 “又不是我要当的,是,是你们要我当的。我说我不当的嘛,我,我不玩了。”说着张春妞儿蹲下身抱起书就呜咽了起来。 可能他们真的还小,不懂事,还不懂得什么是关心,什么是谦虚,什么是帮助,什么是爱的缘故吧!大家扬起泥土一哄而散,只剩下她,那个当老师的女孩蹲在高耸的土堆上,唔咽着。阳光照在她那娇小的身上,像是秋风中落入萧杀中的一片落叶,是那样的无助和无奈。她多么希望此时有人来安慰她那幼小的心灵,来抚平她幼小心灵的创伤。 但这对于天真无邪的张大力来说,刚才的一切却只是一个孩子无心的玩笑。不想却伤害了这个小姑娘的心,而他却快乐自在的玩耍着,完全不知道这其中的人事。 阳光照在这个地方的每个角落,有一丝丝格外的暖和。在忙了接近一个多小时过后,孩子们都像那老婆婆家的生猪似的形成了条件反射,大家都争先恐后的进入了屋子。很规矩的洗了手,然后又很规矩的坐了下来,但是其中还是有连吃饭都打闹不休的。 他们共同的桌子是一扇门板,看起来好像是从隔壁塌了的屋子里拆下来的。已经磨得光洁,孩子们都是每天围着这块门板用餐的。 丁香扫视了一眼,她惊讶道:“张春妞呢?” 孩子们齐刷刷地看着丁香,显出一种难以名状的表情。 丁香赶忙放下手中的勺子,三步并作两步的跨出了屋子,慌乱的四处张望。 “张春妞,张春妞…………” 丁香愣住了,她仰着头,看着土堆上那个正在抽泣的女孩,不敢前去,她仿佛看到了自己的童年。顿时头脑里就感觉像是在倒放自己童年时的电影一样,突然一个镜头将那弱小的身躯拖到自己的面前。她想用手去抚摸自己,伸出的手却又像触了电似的缩了回来,她意识到自己走神了。而这通通的一切发生的是那么的突然。 丁香一个箭步冲上土堆,俯下身。 “春妞儿,你怎么了?谁欺负你了告诉老师?”丁香温和的问道 春妞儿再也不能压制住自己内心的痛苦,哇的一声,放声哭了起来,哽咽得说不出话来。丁香将她搂在怀里,让他尽情释放。此时,她感觉自己像一位伟大的母亲,在安慰自己受伤的孩子。眼角也湿润了。 良久………… “好了,好了,别哭了啊!”丁香一边为春妞拍去身上的泥土,一边安慰道: 她拉着春妞转身要下土堆,却不知孩子们早已在土堆旁站了许久。 孩子们都仰着头看着丁香和春妞,他们好像领悟到了点什么,但又好像什么也不懂,安静极了。 “孩子们,别看了,都回教室里去吧!”孩子们散开了,各自回到教室里。全然没有了平日里的活泼与喜悦。 丁香把春妞带到孩子们吃饭的屋子里,舀水给春妞洗脸洗手。一边洗一边说: “以后可不能这样了啊,把老师都吓坏了。” 春妞用力的点头,望着老师应道:“嗯” 丁香看到桌子上乱糟糟的一片,筷子散了满桌子。此时,她才发现自己和春妞还没有吃饭。 “快,快,春妞儿快过来吃饭,都凉了吧,让老师去给你热热。” “没事儿,在家里我都吃凉的。”春妞想是饿极了,端起碗来就狼吞虎咽起来。丁香看着她,脸上不禁露出了笑容。 第十章 回忆过去 郑峰自白:我乘坐的客车是下午五点多进入宁远的。车子越往前开越慢,而且越发的颠簸。 太阳尚未落下,山上层层叠叠茂密的植被背夕阳染红,红的让人感动。这样的风景是不爱出城旅行的人很少能看到的美景,因此我被这美妙的风景陶醉了。 我在一个叫刘家沟的地方下了车。我背着背包,仰着头环顾四周,心里有说不出的激动和无奈。 有时我觉得自己特傻,不停的反问自己为什么对丁香就这样念念不忘呢 ?她到底什么地方吸引了我呢 ?但我自己却回答不上来。只知道她对于我这个从中学就开始谈恋爱的人来说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如果说把一个爱你的女孩子甩了就算伤害她的话,那么伤害女孩子就是我的家常便饭了吧。 但这一切的一切不都得感谢我的父亲和母亲,谁让他们给了我一张让所以女孩子都过目不忘的脸呢。不仅如此,我还有一张还算有幽默感的嘴,嘴里总是随时储备着无数招之即来的笑料。有时把自己伪装得很深,但又不显城府,有时把自己伪装得很轻浮,但又不显放荡。反正,在女孩子面前拿捏得当。时不时的爆料一番,逗得那些春心荡漾的女孩儿哈哈大笑。幽默感是大多数女孩子都会追求的目标,她们喜欢被逗得哈哈大笑的感觉。 上大学时,我父亲还没有退休,当时他还是中江丝绸厂的厂长。我父亲在丝绸厂一干就是三十好几年,从学徒工到党政一把手。一般来说都知道当时国有企业的厂长工资是不高的,这也就是明打明的收入吧。 但我从来没有感觉家里那天缺了柴,米,油,盐的,反而过的特充实。听我妈说我上大学那几年一个月我爸就很难在家里吃饭,几乎天天都有饭局。平时往家里送东西的人络绎不绝,所以我爸每个月发的那点工资,说白了也就是家里的零花钱。但大多数钱都理所当然的被我挥霍了。 在学校那会儿,总觉得人大了和同学住一个寝室不大方便,特别是洗澡还得排队。四五个大老爷们儿光了屁股等洗澡,现在想起来就觉得荒唐。但我是不进浴室就脱衣服的那种,以至于那几个家伙怀疑我身理上有问题。最让人恶心的是他们光了屁股还说些淫秽的话,还不停的玩自己的生殖器官,更有甚者拿来尺子量自己的生殖器官有多长,然后就自以为专家似的加些评论。什么样子的正常,什么样子的不正常等等。尺寸大的显得特有资本,而尺寸小的却总是不欢而散。过不了多久又会重复这样的事,结果自然一样。 有一次,他们问我同样的话题,我却根本就不打理他们。后来,住我上铺的那哥们儿告诉我,他们暗地里叫我ed.他还算正直,俗话说话不投机半句多。所以我在寝室里和他说话最多。由此,他得到的好处也特别多。后来我查了查资料,ed原来是生殖器官勃起性障碍。看到这里我差点气翻了过去,竟然拍了桌子暗骂道:“去你妈个屌!把你妹妹叫来我试试!” 就这样在这个让人恶心的环境中,我熬了一个学期。在我的强烈要求下,我爸托朋友给我找了一套两室一厅的房子。有了这样的好环境,让我从十八九岁开始,身也就没有断过漂亮的女孩儿。 记得第一个和我上床的女孩儿是我大一时在一个叫半人间的酒吧认识的。她也是大学生,不过是大二的。说起来她还是我的学姐呢!她人长得还不错,粉红的脸蛋,大大的眼睛。在酒吧的灯光中显得格外的扑朔迷离,她不仅人不错而且还会调酒。她能根据不同人的性格不同人的心情调出不同品味的酒。她调酒却从来不喝酒,因此她从没尝到过醉酒的感觉。 自从摆脱了中学被老师和家长们监视的学习生活后,进入大学我便对晚上约朋友一起出去泡酒吧上了瘾。一说起酒吧,在那种地方认识的女孩可就多了去了,因此也难以分清是好是坏。 每次进酒吧我都会坐在调酒的柜台前,要上一杯淡淡的鸡尾酒。看看四周的同龄人们,男的女的勾肩搭背。到了晚上十二点,总是会有人喝得稀里糊涂的,不知所云。再看看自己,看看那个调酒师,好像只有我们俩最清醒。她主动问我,因为在那种地方的女孩大多都很主动。 “怎么经常来酒吧呢?” “哎!”我无奈的叹气。“无聊呗。” 好像来这里的每个人都这么说。 “你知道这里为什么叫半人间吗?”我接着问她。 “我们老板娘说,人生太苦了,成仙又太难,于是就叫它半人间了咯!” 后来我们互相给了对方的手机号。第一学期快要结束了大家都准备着考试,因此有好长一段时间我都没有去半人间喝酒了。直到有一天,手机上来了一条短信:郑封,明天是我生日,晚上我有个生日party,希望你能来。老地方见,子晴。 那天晚上我去了半人间。 party上人很多,我去的时候子晴把我介绍给了她们。她们老是在我耳边说子晴在她们当中夸我有多好,有多帅。还对子晴说叫她把我看好了,别让别人把我拐走了。而子晴呢?虽然装着不在乎的样子,却嗲声嗲气的说:“拐走了和我有什么关系?”其实她脑子里那点东西对于我这个高智商的人来说一看就穿了。那晚她喝酒了,而且还喝了很多。 后来,我们一起去蹦迪,蹦到半夜三更。我送她回家,她说她住的那地儿楼道里的灯坏了让我送她上去,我就送她上去了。进了她住的地方,打开门,环境还不错,最起码干净整洁。我扶她进了卧室,还没有来得及靠近床边她就不停地像发了疯似的抱着我的头亲我的嘴、鼻子、然后就是脖子,我像触了电似的愣了。大约过了一分钟,我开始配合起了她,慢慢的脱去了衣服,倒在了床上。 我清楚的记得那晚我没有戴避孕套,我的力气和喘息几乎像只第一次厮杀的幼兽,真想把在自己怀里的这个柔弱身体用力挰碎。而子晴则比我激动得更加厉害,好像达到了明星的高潮,这使我第一次做爱就有了良好的开端。第一次完事后仍觉得意犹未尽似的。在电视上我看干这种事儿一向都是双方反应特强才能达到那种和谐共振的效果。 久蓄的激情使我们很快又进入了状态………… 自从那以后,我和子晴在我住的地方也有过几次。我爱上了那种让人颤抖的感觉。 再后来,她毕业了不知去了何处。公平的说,那晚是她勾引了我。仔细回忆那天晚上的种种细节,就会让你知道这种事对她来说肯定不是第一次。明白了这一点后让我有一种失身的屈辱,觉得吃了亏,从此以后让我一直对处女有了一种特别的渴望。 以后的日子里,我又去了几回半人间。其实我很希望能再次遇见她,但是始终没有。再后来,我又陆续的认识了一些女孩,其中一半以上都是主动与我亲热的,只是因为我长的比较帅气罢了。所以成事的不多,就算成了事的也就是一个晚上的勾当罢了……一夜情。一般不会有没完没了的事情发生,而且我知道在酒吧那种地方想找个纯情处女简直就是光着头扫天花板上的灰尘……别想望。 对于丁香我是另一种特殊的感觉。以前我看见漂亮的女孩,少说也得意淫她个一两回,但我敢保证对于丁香我却从来没有过。也许这就是我为什么对像子晴那样的女孩儿忘得特别快,而对丁香却难以忘怀的原因所在吧。 第十一章 激动 郑峰自白:我不得不承认我已经深深地爱上了丁香。即使此时她使我身心都很疲惫,但我觉得很幸福。 夕阳西下,河水静静的流淌着,青山绿水,流金溢彩。 从我踏上去宁远的车的那一刻起,我的心跳就每时每刻都不同。我几乎不敢相信我自己已经到了我朝思暮想的地方。但毕竟是异地我有些迷路,感觉需要帮助。 我四处张望着,终于我站在了一座小院的门前。这个院子简单而且平易。两扇木门,黑色的油漆斑驳,无处不显露出破败之象和难以名状的凄凉,周围安静极了。正如一位哲人所说,偏僻可以诠释为一个远离城市喧嚣的地方,这样好像更能让人接受些,但并没有本质上的区别。这无疑是掩耳盗铃之举,就像这里的许多人们希望宗庙香火鼎盛一样。 我用手敲门,门上发出门板砰砰砰的声音。说实在的我不敢太用力,生怕一下就把它拍倒了。 我大声问道:“请问屋里面有人吗?” 沉寂的空气,突然被连续而凶猛的狗吠声打破。接着就是个老年人沙哑而不乏厚重的训斥声:“你这个遭瘟的死狗,再乱叫,乱咬人,老子一棍子敲死你!” 还别说这条狗还真怕k,一下子就老实了。此情此景不觉让人想起许多电影镜头,好像自己正在演戏一样。 开门的是个老头儿,看上去大约六十来岁。我微微弯下身子低下头,双手作揖表示打扰,问他知不知道牛背坡村咋走? 那老人一听说牛背坡,就忙说:“牛背坡啊,不远了。就顺着山脚一直走就行了。” 老人又走出门来,领我去看一个山头。老人指着一个好似一头牛状的山坡说:“年轻人,看见那座山了吧?” 我连忙应道:“哦,看见了,看见了。” “那就是牛背坡了,那山头下面就是牛背坡村了。” 我连声道谢! “年轻人,你去找人啊,还是去探亲啊?” 我半微笑着说:“老大爷,我去找个朋友。” “那天色不早了,你还要加紧脚上的功夫哦!” 别过老人,我沿着老人指的路加紧了步伐。为了在天黑之前赶到牛背坡村,我已经无心再去欣赏四周美丽而诱人的风景。 经过紧张的赶路,终于在傍晚六点多我赶到了牛背坡村。 空气有些闷热,天空出现了一层层乌云,渐渐的天空暗下来。 大槐树下的那条大黄狗依然用前腿枕着它那似乎很沉很沉的头睡觉。这条大黄狗在村子中的所有狗中也算是长者了吧,它见证了村里的许多。它仿佛排斥从村子外来这里的一切。永远都是翘起尾巴,绳子勒得舌头往外吐,前爪还不停地捣土。无论是丁香的到来还是马班邮差和我都是一样,也许它本来就不该活到现在。 我很气愤,但又很害怕的看着那条老狗。 正想狠狠的揍这条不知天高地厚的恶老狗时,我看见了菜花的母亲。我赶忙上前去问好,我管她叫大妈。 我问她道:“大妈,你知道一个叫丁香的年轻老师是在这儿吗?” 大妈明显略有防备,回答道:“你找一个叫丁香的啊,你是她谁啊,打那儿来的啊,有啥事啊?” 得!感情是遇上个查户口的。就差没问我爸妈是干什么的,家庭成分怎么样了。我心里寻思着怎么这里的人都这样儿啊?但我又很快的回过神来,忙说:“我是她男朋友,这次我专程从城里来看她的。大妈,你就放心吧我不是坏人。” 大妈的脸跟这天似的说变就变,刚才还挺严肃的一下子就变得眉开眼笑了。 “我一看你就是个好人,咋会是坏人呢?你说的丁香确实在我们村里,现在兴许正给我闺女菜花讲课哩!丁香这姑娘可是个大好人啊 !大妈我特喜欢她。你知道不,对她比对我亲闺女还要亲呢!” 我忙追问道:“那大妈,你能带我去找她吗?带我去她们学校吗?” “行啊,但是不用了。再过一会儿她们俩也应该快回来了吧!”说到这里大妈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似的反应过事儿来。赶忙帮我卸下背包嘴里还不停的寒暄,突然感觉我自己是她出远门的儿子荣归故里似的。一会儿,大妈手中端着一碗水从屋子里走了出来,笑呵呵的来到我的面前。 “赶了这么远的路,渴了吧,喝点水吧!” 别说我还真渴得不行了,端起碗来就是一大口,哇的一声我又吐了出来。那一下可真是烫死我了,我吐出舌头不停的用手扇。 “大妈,这咋是开水啊?我渴极了,能给我换碗凉水吗?” 大妈正在收拾院子里的柴火。天快下雨了,许是怕堆在院子里雨水不畅积水的缘故吧。听见我的说话声,便回过头来正好看见我被烫着的模样,感觉她又好气又好笑。 “哎呀!对不起,对不起,大妈忘了告诉你这是开水。天要下雨了,我忙着把院子里的干柴火收拾了。所以给忘了!你等一等我这就去给你换去啊!” 在丁香的寝室里一盏灯亮着,墙上影出两个身影来。丁香正在教菜花英语,几乎每天下午放学后丁香都会在这里教菜花读英语单词。丁香教得很仔细,菜花也学得很认真,单从她们的表情就看得出她们学得很愉快。 “丁香姐” “什么事?” “今天中午我阿爸在河里捉了两条鱼,今晚我阿妈叫我喊你到我家里去吃鱼哩!” “算了吧,还是不去了,改日吧!” 菜花有些不安的说:“那不行,这是我阿妈吩咐了的,要是没有把您请过去,你说我阿妈还不把我给骂死啊?就算是做好了也别想吃了。” 菜花一边拽着丁香的手一边说:“好了,丁香姐去吧!我求你了!全当是你这么久辛辛苦苦教我英语,我感谢你总行了吧!” “这样啊?那好吧。” 菜花一听成了,一下子变得高兴起来。村里的人就这样儿不像城里人,表里不一,要不怎么说村里的人大都实在呢?说着两人收拾了书关了灯锁了门,朝菜花家走去,天空越发的阴沉了。 我一口气就喝了一大瓢凉水。我见大妈很忙,也不好意思干坐着。 “大妈,我来帮你收拾吧?” 大妈客气的说:“哎呀,可别。等会儿把你的衣服弄脏了。” “不会的,不会的!”我挽起衣袖立马就干了起来。 “菜花这个死丫头,怎么还不回来?”大妈手下利索的敛着柴火嘴里嘀咕着。 农村的妇女大都这样,无论是好事儿还是坏事儿总是忘不了犯几句嘀咕。总感觉这样儿会让自己舒坦些,但是她们的骨子里无不透着一种城里人少有的平和与善良。 还没有见到菜花她人,就远远听到了她的笑声。我想不亚于红楼梦中的王熙凤吧,不想未见其人先问其声在这里也能用得上。 “阿妈…”一声比一声大。“你看我把谁带来了!” 我直起腰转过身去,手里还捏着柴火,我和丁香四目相对了。真的,当时我都傻了,手里的柴火不停的往下掉,感觉和她悄悄离开我的那天一个样。空气都被冻结了,鸟儿停在了半空中,风停了树叶也没有了声音!丁香离开我那天的一幕幕不停的在我脑海中闪过就像放电影儿似的。而此时的丁香眼中饱含了泪水,可她用牙咬着嘴唇,仰着头,硬是不让泪水流出来。 我的心碎了。 我朝丁香走了过去,但她站在原地像木头似的一动未动。微微扬起头始终都不肯让眼泪流出来。 我朝她走去时的每一步都好像是戴着脚镣手铐似的无比的沉重。我离他近了,在这个两个人的世界里,我显得非常的木讷,像个机器人一样。手里的柴火越捏越紧,我感觉得到她的每一次呼吸,都是那么的用力。我看着她,站着,站着,好像彼此都在等待着一种莫名的东西似的。而这种东西就在让人无限遐想的瞬间到来了。丁香紧紧的拥抱着我,我却还是很木讷。我能够清楚的听到丁香的哭泣声,脖子上有被淋湿的感觉。我开始机械的抬起我的双手试着去拥抱她,慢慢地我意识到手中的柴火。松开手中的柴火猛然间我把丁香娇小的身体紧紧地搂在了我的怀中。我听见了彼此的心跳声。 不知过了多久………… 天下起了雨来,豆大的雨点打在房顶上发出嗒嗒的声音,好像在为我们俩的相聚而庆贺似的。 “快、快进屋里去。瞧你俩还撒不开手了!”大妈笑道。 大妈的话将我和丁香从彼此的身与心中拉了回来。我们分开了,我替她擦去那红通通眼角边溢出的泪水,拉着她跑进屋去。 很快屋子里开始忙了起来,不一会儿香喷喷的饭菜端上了桌子。 丁香问菜花妈道:“大叔呢?咋不见他人呢?” 菜花妈在灶旁说:“你大叔呀今天中午从河地里回来吃了晌午饭让隔壁村的老刘家请去干木器活了,得过几天才回来吧。” 我从背包里拿出了一些我从城里带来的一些小吃,还有一瓶可乐。那晚饭菜虽然并不丰盛,但我却吃得很香很开心。 我敢发誓那顿饭是我一生中吃得最可口的饭菜。 晚餐结束,屋外的雨也停了。只有天空会时不时的出现闪电,一瞬间照得大地和屋子里格外的明亮,屋檐上的雨滴还在不停的滴答着。 那晚我去了丁香的住所。 菜花执意要送我和丁香回学校,被丁香阻止了。大妈笑呵呵的说:“菜花,你就别去了,你丁香姐也该知道路了。”于是菜花把手电交给了丁香。 在丁香的引领下我们沿着小路很快就来到了学校。只因天色已经黑得深沉,我并不知道学校的真正模样。借着时不时的闪电,依稀能够看到学校的大概。总之,给人的感觉就是两个字……破败。 我走进丁香的卧室,卧室里的陈设简单极了,一张还算宽大的床挂着白色的蚊帐。床的旁边是一张桌子,桌子上放着整整齐齐的书籍还有就是一瓶不知名的野花。但看起来比花卉店里摆着的玫瑰、百合美多了,透着一股子野劲儿。 其实对于一个单身女孩布置出来的任何一种温馨的小情调,或是任何一种女孩特有的小物件。对于一个风华正茂的男孩子来说,这无异于是一种想与她拥有激情的撩拨。 终于在我进入屋子的几分钟后,我抱住了丁香。我喘着微微的气息喃喃的在她的耳边说:“丁香,我爱你!自从你那次不辞而别的悄然离去,我无时无刻不在想你。我想你想得都快发疯了,整天茶饭不思,所以我就找了机会来看你。我要你给我一个答案!” 当时我简直太激动了。话音刚落丁香就猛地一下用她那玲珑的小嘴把我的嘴堵了起来。她似乎在向我示意这就是她给我的答案,我不顾一切的与她热吻起来,吻得我都快喘不过气来。 那晚我与丁香第一次融为了一体。 在丁香突然离我而去的那一段时间里,我们俩有过两三次的书信来往。她曾告诉我她独自一个人在一个陌生偏远的山村每天上课,下课,回宿舍看书,使她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感觉非常孤独。她说她也和其他女孩子一样需要的东西其实太多太多。 正因为有了这些点点滴滴的回忆,以至于我现在对我们曾经共同拥有的东西久久难以忘怀,而一切的一切都实在是太美好了。 第十二章 在牛背坡上的日子 清晨,整个山村都很静,远山笼罩在薄薄的烟雾中。柔和的阳光透过墙缝,瓦缝在屋子里投下斑斑驳驳的光影。院子里的麻雀正在叽叽喳喳的叫着四处寻觅着食物。突然在一声整齐而响亮的读书声中,这群麻雀嗖的一下射上了院子旁的树梢,而我也正是在这朗朗的读书声中从睡梦中惊醒过来。 我微微的睁开眼睛,慢慢的坐起身来。从屋外照进的阳光,让我有些睁不开眼,再环顾四周,简单,整洁。我在心里告诉自己:“对,这是真的,不是在做梦。”但是,昨天晚上我确实做了一个美梦。 很快,我将自己和床上用品整理得干净而又整齐。在家里我从来不整理床铺的,从小到大一直到现在都是这样。不过还好,上大学那会儿还是受过一个月的军训。当时感觉特烦,学叠被子最没劲了。不想到了这儿还真派上了用场。由此,我在这儿打心眼儿里感谢那些恶狠狠的教官们。 正要开门我还是有些不放心,回过头再去瞧瞧,别说还真像那么回事儿。一种自豪感、成就感油然而生!现在想想自己还真贱啊,就那么点事儿还自豪感,还成就…… 吱呀一声,我打开了房门,碎金般的阳光洒在我的脸上。走出去,我不知不觉的就走到了丁香上课的教室窗前。我看着孩子们那专注的眼神,一直随着丁香的身影而来回晃动。最终我的目光落在了丁香那可人的脸庞上,细嫩而白皙的皮肤,小巧玲珑的鼻子嘴有点微翘,眼睛里黑白分明,眉毛既清晰又干净,就像是用面团捏造出来的那么匀称。 我敢打赌这张脸可以让所有见过她的男人都心痒痒,想入非非。但我敢保证这绝对不是一种意淫! 正当我沉浸在这种美妙的幻觉中时,我感觉有人突然在我肩上轻轻的拍了一下,我回头一看,原来是菜花。我一边捶打着胸口一边给她瞪眼。 “哎呀,是你啊,菜花差点没把我给吓死!” 菜花却捂着嘴笑嘻嘻的说:“郑封哥,你在这儿想什么呢?看你魂不守舍的样子是在看丁香姐吧?哟哟哟,看你还脸红呢!” 别说,我当时还真的脸发烫,一直到烧上了耳朵。我见过的女孩可多了去了,对别的女孩别说还真他妈从来没有过。 就在这时下课了,孩子们像清晨刚开圏的羊群似的冲出了教室,根本没有留意到我的存在。可到了操场一下子几十双眼睛都齐刷刷的盯着我看。刚才的那种羞涩还未退去,孩子们这时又像看外星人一样看着我,感觉我自己很另类和他们长得不一样似的。 “快叫郑叔叔好!”菜花对孩子们说。 “郑叔叔好!”孩子们机械的重复着菜花的话,还是直勾勾的把我盯着。 我也不是没有见过场面的人,但不知为什么此时的我却显得很的迟钝,看着孩子们那一身的穿着,我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约么过了十秒钟我才回道:“孩子们好,一会儿叔叔给你们糖吃啊。去玩吧!” 一听有糖吃,孩子们立刻活泼了起来,都把我围了起来。让我有一种英雄归来被簇拥的感觉。看来在城里,孩子们都不爱吃的玩意儿对于这群土头土脑的孩子来说威力还真不小。 丁香抱着书从教室里走了出来,看着孩子们把我簇拥着,忙替我解围。 “孩子们都去玩吧,一会儿每个人都有糖吃啊!” 孩子们这才渐渐的散开,我和丁香相视而笑。 下节课是菜花的,所以菜花忙着去准备下节课了。而我和丁香又回到了那个屋子里。 走进屋子,看着简单而又整齐的陈设,再看看彼此还真有那么一点田园夫妻的味儿。 同样的一天,丁香忙碌着跳动着她早已熟悉的步伐,而我所能做的就是帮她提满一缸水,满的不能再满的一缸水。然后就坐着,坐着。只有到了下午给孩子们发糖的时候,似乎才体现出了我此行的价值,就是为了给孩子们送到人手一颗糖而已,仅此而已。或者说是一种幸福,一种从来没有过的甜蜜幸福。 在那段虽然短暂却又映象深刻的日子里,不单单是丁香让我有了肉体上的快慰,更重要的是这里的一切让我对丁香的所作所为有了更深刻的理解。 下午丁香还要上课,她不能陪我。而我也正想一个人四处逛逛,是为了更多的了解这里的风土人情也好,为了观赏这里美丽的自然风光也罢。但我想两者都不是,可能是为了寻找到一种久违了的宁静或者是一片能种下一生理想的热土。 我两手插在牛仔裤兜里,挎着我爸送我的相机。独自一个人走在午后的林荫小路上。我举目四望,四面的山和山下的水仿佛都没有了声响。看不到一个人,空气清新爽极了,湿润极了。走出了那条小道远望天空,有一团棉花般的白云悠闲的浮搁在对面的山头上。我不禁张开双臂在心里默默地感叹到:“这真是一个幽静的人间仙境啊!”感觉上离凡尘的喧嚣很远很远。 工作简单,生活安定,收入不错,尽管有时有些寂寞,但些时此刻的我和一年前的我相比似乎又有了一点不同了。我刚刚经历了一番相思之苦的折磨,所以我害怕孤独,害怕寂寞,但我又因为这里的一切希望得到心灵上的安静。尤其那群孩子们一张张稚嫩的面孔不断的在我脑海中闪现。我感觉我自己也应该为他们做点什么。 “糖?”我在心里反问自己。 “不是!”我坚定的告诉自己,而是带给他们幸福。 我拍了些照片,但全都是选的风景优美的地方拍的。照片中我敢肯定看不出此处尽显的破败之像。以此也作为回去我向同事炫耀的资本和应付我爸妈的证据。到时好说这儿的多么多么的优美;水是多么多么的甘甜养人。也好让他们对未来的儿媳妇儿放心。 我在丁香他们刚刚放学时赶了回去。孩子们一个个都背好了书包排好了队听着丁香对他们的叮嘱。但都是让他们注意回家路上的安全和认真完成布置的作业之类的话。 我站在院子的角落旁看着,看着孩子们散开。有一两个还给我说再见,然后飞也似的跑了。 *** 我抄了手显得有些疲惫,而上了一天课的丁香却丝毫没有疲倦之感。只是冲我笑了笑,很快的走进了屋子,但很快又走出来了。我看着她关了门向我走来给我整理了下衣领,突然间踮起脚跟吻了我一下。这一吻让我几乎忘却了所有疲惫之感,突然间觉得自己轻飘飘的。她拉着我的手,嗖的一下我就跟着她去了。 “走郑封,我带你去个地方。”她边走边说。 “去哪儿?去哪儿?”我追问道。 “去了你就知道了!” 我紧跟在她身后,绕过学校侧面的竹林。在灌木丛生的山路上折腾了一会儿路越来越窄,后来竟到了一个类似悬崖的断壁旁。断壁旁还有一条几乎只容得下一只脚的小路。丁香松开我的手,欲往那条路上去。我却像条件反射似的猛然间把她抓住了。 “你要干什么?”我严肃的问她。 “过去呀,怎么你害怕了?”丁香翘皮的问我。 “我不怕,只是你得告诉我过去干什么吧?” “这个嘛,你过去就知道了!”丁香故作深沉的说。 看着丁香慢慢地却又不乏稳健的移动着步子,显然她已经不是第一次来这儿了。 到底路的那边是什么呢?又有什么呢?这使我产生了极大的兴趣。说实话当我踏上这条小道的第一脚时我还真有点根儿颤。我小心的挪着步子,几乎每向前一步都会使我的心跳加快。 终于在连我自己也不知挪了多久的情况下,我在离我大约有一两米的地方我看到了丁香站在一个宽敞的向外突起的好似阳台般的石阶上。我屏住了呼吸,艰难的我和丁香站在了一块儿。 夕阳下,我们看得见归巢的鸟儿从那轮红彤彤的落日中飞过。整个山崖峭壁都好像被挂上了喜庆的红绸似的,峭壁上的蓑草随着强劲的晚风自由摇摆。 我忍不住了,心里想:“不会是冒着生命危险让我们来这儿看落日吧?”我有些猴急起来。 “丁香,你不是要告诉我这里有什么东西吗?” “对啊!”丁香用神秘兮兮的表情回答我。 “那快告诉我啊?” 丁香让我闭上眼睛,牵着我的手走着。她还说让我睁开眼的时候我才能睁开,要不然就不灵了。但是我还是忍不住偷偷的睁开了一次眼睛,可是什么也没有看见。这也成为了此后我后悔和责备自己的原因。 当我听见丁香说你可以睁眼了的时候,我便迫不及待的睁开了双眼。眼前的一幕让我惊呆了,谁也不会猜到我看见了什么,居然是一幅幅用石头刻画的男人和女人做爱的姿势。这一下,我真的懵了。再看看丁香,我们俩相视着,我们俩都产生了一种莫名的冲动。兀的我的身上涌出一股燥热从下面一直蔓延到脸上。 我搂住了丁香,自己心爱的女人。我们开始热吻,慢慢地慢慢地我又一次进入了自己心爱的女人。 远处,最后的一片云彩也变得暗淡。被那些生动的壁画燃起了激情的我,只感觉大地在我身下飞动。丁香则在我身下呻吟着,声音越来越大。这声音传到了对面的石壁上又反弹了回来。我的手在她开阔的身体上肆意的游走。我们学着壁画上的姿势做着那些低贱和淫荡的动作。我做任何动作,她都不反感,我怎么做,她就怎么迎合。她逆来顺受的样子有时让我分不清她究竟是难受还是享受,是痛苦还是高兴。但无论是什么都不重要,我渴望她呈现出这种似痛非痛的般的表情和呻吟,这会使我高潮奔涌。 我们强烈地想把自己的赤裸的身体融化到对方的体内。由此,我们很快就达到了快乐的巅峰,而且持续了很久。我们都累得大汗淋漓,此时的我们呼吸急促。喘息稍有些稳定后,我欲抽身而去,丁香立刻抱住了我说:“郑封,我求你,在里面多留会儿好吗?我喜欢。” 我不作声,用舌头轻轻地去舔丁香的脸颊,脖子,鼻尖,眉毛和耳垂。静静的等待下一次的来临。可能是从来没有尝试过野外做爱的感觉,很快我们的爱火又重新燃烧了起来。这一次我们都刻意地,反复地感受着达到颠峰的过程。我们控制着节奏,直到失控时去感受那种奔泄的无限快感。 那苍劲的晚风终于平息下来,晚霞也已落幕。微风过处,大片浓稠的绿色在风中悄然起伏,应和着浑身松弛的我和她呼吸的韵律。 完事后,丁香告诉我这里是一个象征爱情的地方。在很久很久以前,村里只要有男女相爱就会来这里看壁画,并且把与自己相爱的人的名字刻在那面断壁上。回去后,只要他们奔走相告村里人,他们一起去了那个断崖了。人们便会向他们贺喜,就在看完壁画后,很自然也就有了孩子。或者可以说在那里还没有改革开放以前,就是十七八岁的少女她也不知道生孩子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有了月经却被认为是一种肮脏和不祥的征兆。在现在的人看来这简直就是一个笑话。 我想也可能是因为这种当时被视为肮脏的行为,不便口教心授的原因。但是又为了种族的延续,所以村里的老人们就想出了这样的一个办法。不过说实话,我还真觉得很有罗曼史的。 在天黑前我们沿着来时的路回到了学校。 *** 那晚星辰满布,丁香给我说起了那个老人。说起了她年轻时所发生的那些事,真的蛮悲惨的。 第二天是星期六,我们去看了那个老人。去时也没有特意的去准备什么,就拿了点本来是给丁香解谗的蛋糕。她特别的高兴,都显得有些不知所措似的。还有就是在丁香嘴里听到的黄毛,那只看来确实很威猛的看门狗,叫唤个不停。狗见了生人大都这样呲牙咧嘴,但这次呵斥住黄毛的是丁香而不是老人。 丁香去了像到了自己家一样,径直去那屋檐的拐角处取了扫帚要扫院子。老人却一个劲儿的说:“刚来先坐下来歇会儿。” 丁香一边仔细的扫着院子,一边说:“扫完了再歇也不迟。”而我却像个没事儿人似的站在那儿一动也不动。终于丁香算是想起我了。抬起头撩起前额垂下的头发对我说让我别傻站着,去帮阿婆担水呀!我这才一下反应过来,忙答应道: “好好,我这就去。” 这是个孤寡老人,又是单家户,左右都没个邻居什么的。村里人为了老人用水方便,便在院子下面进竹林的地方挖了一口水井。但是对于这个已年过六旬的老阿婆来说,每天弄水也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很快空的快见底的水缸被我装的满满的,院子也早已被丁香收拾的干干净净。丁香陪着老人坐在一旁拉家常,见我去了老人就止不住的夸我这小伙儿好。在丁香面前这又让我有了一种自豪和成就感。但这和以往的自豪和成就感都不一样。 那天我们没有留在老人家吃饭,尽管她一再的想把我们留下。但我们去意已决,她也只好作罢。临走时老人从屋子里拿出了一只黑乎乎的盒子,并且让我们俩都走到她跟前去。老人打开盒子竟是一对玉鸳鸯。老人说她膝下无子,打一开始就把丁香当成她的亲孙女儿了。我和丁香好上了,她也没什么好送给我们的,于是就把这对玉鸳鸯送给了我们。开始时还真觉得收老人如此贵重的礼物还挺难为情的。但看见老人情真意切的表情,我们也便把它收下了。老人还亲手给我们带到了各自的脖子上。自然我脖子上挂的是雌的,丁香挂的那只是雄的。这对鸳鸯也成为了我们分别后彼此思念时能聊以自慰的唯一物件。 此后的几天里,我们也去了些不同的地方。听了些看似离奇却又在情理之中的故事,不过最让人难忘的还是在那黄昏的断壁上所渡过的快乐时光。在那里,无论是从精神上还是从肉体上都让我的此行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时间很快过去了,时光虽是短暂而我在这里所见所闻的一切,都让我的人生观和价值观有了质的飞跃。我当时真的很想留下来陪丁香,在这里教这群可怜的孩子算了。但是,我最终没能留在这里。原因我敢保证,并不是怕和丁香一起永远的待在这片贫瘠的土地上,而是我觉得自己能为孩子们做的还很多很多。 临走的那个晚上,不用说我们又有了那事儿,而且高潮一拨儿接着一拨儿的来,让我们热血沸腾的厉害。但当我用嘴唇亲她的眼角时,却感觉咸咸的。 她流泪了。 是为了我们这几天一直以来的短暂欢愉吗?是为了我给她的那点微不足道的温暖吗?还是为即将离去的我呢? 其实丁香也说不清楚。也许掉眼泪只是因为她真的心灵太孤独太脆弱了。 又是一次激情过后,我实在无力了,全身松弛的躺在床上。我将她的头揽入我的臂弯,对她说:“丁香,想知道我来的第一个晚上做了什么梦吗?” 她嗲嗲地说:“想,快说,是不是…………” 从她的语气中我听的出,她是想问我是不是梦见我和她做爱了。屋顶亮瓦上透下的皎洁月光把她那点心思从面部上表露无遗。 我忙说:“什么呀,你脑子里这几天就那点东西。” “那是什么梦?快说,别卖关子,呆会儿本小姐不想听了你可别后悔。” 我说:“我梦见我和你结婚了。我们俩坐着宽大舒适的轿车穿过五城南大街,车上披红挂绿的,车子所经之处满大街都是花花绿绿的彩纸屑,车上扎满了气球,迎风摆动。在我们的车子后,是我们浩浩荡荡的亲友车队,街道两旁的人都在向我们表示祝贺。车队里还有郑局,还有就我一直以来的好哥们儿们。反正人很多,就连我一直就讨厌的郑军也夹在送亲的人群中,而且还有说有笑的。 后来,车队慢慢的驶向了高大的福音堂。在里面有一个中国式的神父正站在教堂的前面手捧圣经等候着我们的来临,他是代表神来见证我们这种纯真的爱情的。那天我穿着笔挺的西装,你穿着洁白美丽的婚纱。我牵着你的手合着那优美动听的婚礼进行曲,一步一步的走向了婚礼。就在这时我看见了我们的爸爸妈妈了。他们的脸上无一不露出甜美和祝福的微笑。 神父问我们 “郑峰先生,无论……你愿意娶丁香小姐为妻吗?” “我愿意” “丁香小姐,无论……你愿意嫁郑峰先生为妻吗?” 我感觉自己仿佛又进入了梦中,但是我听到了丁香的话,真实的在我耳边说:“我愿意” 正当我们要互换戒指时,梦被那爽朗的读书声打破了。 再看看此时的丁香,仿佛被我带进了那个还未做完的美梦中,眼角依然躺着泪水,而脸上却露着陶醉的笑容。我敢保证那一定是幸福的泪水。 第二天清晨,很早丁香为我收拾好了行李。别过了村长,别过大妈和菜花后丁香送我到村头的山口,几个邻近的孩子也来了。 我离开了,带着对这里的一切眷顾离开了。带着满心的欢喜,带着对美好生活的憧憬离开了。 我还会回来的!我在心里默默的告诉自己。 可是下一次………… 第十三章 返城——派对 郑峰自白:我坐的汽车是下午四点到的县城,但天色却略显阴霾。 回到家里我爸不在,我妈见了我还是一个劲儿的问长问短,和我从外地出差回来没什么区别。唯一不同的是她这次问的不是我而是我女朋友,当然她也未曾谋面的丁香。 我感觉很累,在我进门扔下行李之后就一头扎进了卧室。一直睡到晚上我妈来敲门叫我吃晚饭时我才发觉腹中空空如也,于是睡意未了的起来准备吃晚饭。 那晚的晚饭吃得很朦胧,可以说是半睡半醒。可我妈却一边给我夹菜嘴上确是叨一叨的问个没完。 其实我并不是不想回答我妈,的确是回来的途中太累了。不过还好,我爸沉默的厉害。我爸早看出来我颇有些不耐烦,时不时的对我妈挤眉弄眼,可我妈就是怎么也不明白。 我终于还是有些架不住了,很不情愿的对我妈说:“哎哟妈!今儿个您就别问了行不行啊!你看我这又累又饿的,还让吃饭不让啊?改明天给你细说行不行?” 此时我妈像如释重负似的说:“行行行,改明天再说,先吃饭,先吃饭。” 我爸却是在一旁不住的摇头,好象在为我妈急于得到媳妇进而好拥有孙子的想法感到有些可笑。 不和我说了吧,我妈倒又怨起我爸来了,还略带责备的语气问我爸问他今天怎么一句话也不说,还问我们爷俩是不是早就窜通好了的。 我感觉自己肚子里吃得差不多了,起身对我妈说:“我吃饱了,还得去睡去。” 刚要离桌,我又担心起我爸来了,因为我妈那人我最了解。她认定了的事儿啊,八九不离十的问一宿不让我爸睡觉。 “妈,我说这其中的事儿我爸一点儿也不知道,再说了我和爸压根儿就没串通过。改明天我去照相馆把照片洗出来,再慢慢给你说,你可别为难我爸了啊!” “这孩子,咋今儿老向着你爸,我说老头子你给他奶喝了吗?” 我爸只是说我妈,高兴糊涂了,尽说些让人听不懂的话。 “对!我都这么大了,你们怎么还一直拿我当个小孩子啊!。”我有些愤愤的补充道,走了。 第二天早上,我爸我妈照常出去晨练。明天我的假期就要结束了,所以我起床整理整理了书桌上的资料,以免上班时又忘这忘那的。一阵收拾之后,我拿了胶卷准备出门了,正遇我爸我妈晨练回来。 我妈又要唠叨。 我逃之夭夭。 下到楼下,看着小区里熟悉的场景,让我无法去把牛背坡的一切与眼前的事物联系起来,甚至无法让视觉得到缓冲。 照相馆离我家并不远,有两条街。 当我快走到照相馆时,电话响了。我接了电话,手机上显示的是我的同事郭欣月。说实话,那妞儿还蛮不错,挺性感的。 要在我们单位选美呀,这第一还真非她莫属。她我知道平时对我很不错,我哥们儿邱吉儿老是说人家喜欢我。他还说敢拿半月工资请客,跟我打赌。我看当时那丫泡着个会消费的女朋友,有时挺不容易的,所以就一直没给他打这个赌。 我不知道她今天打电话来干什么,我接通了电话。 “喂,郑封吗?” 郭欣月是在一个电话亭里给我打的电话。 “是呀,今儿刮什么风啊,咋想起给我打电话了。我就奇了怪了,你怎么就知道我今天在家,不会是跟踪我了吧。” 听筒里发出嗲嗲的声音:“我才没这闲工夫跟踪你呢,我吃饱了不会等天黑呀。” “那是,那你有什么事儿吗?” “今天是我生日,我想请你参加我的生日part,不知你肯不肯赏光呢?” “去,一定去,你的生日我就是砸锅卖铁我也去。”我坚决的回答她,那妞儿在电话里我都感觉到高兴惨了。 “在哪儿聚会啊,几点呢?”我追问她道。 “在半人间吧,晚上7:00.”她兴奋的说。 “好没问题,我准时到。” 郭欣月给我说她还赶着去办事儿,不和我吹了,就挂了。 我呢,就把胶卷给了相馆老板。那老板对人还挺热情,说是早上第一个生意,洗一个胶卷还非要给我打个八折。我与那老板一阵胡扯,交了钱赶紧走人。 早上的天气还感觉凉凉的,于是我竖起了衣领遮住脖子。我正寻思着给那妞儿买什么礼物时,我那哥们儿邱吉儿又打电话来了。电话一接通他就洗我脑袋。 “诶,我说哥们儿,你这次可是心满意足了吧,爽不爽啊!” 我一听这话就知道这杂毛没什么好意,电话那头还发出那杂毛的奸笑声,你都不知道有多淫荡。我火一下就上来了 ,但是对邱吉儿这样的哥们儿,死党,别说还就从来没真正的发过火,当然这次的火也不列外。 我说:“邱吉儿,你不说话谁当你哑巴了。你小子是不是皮又痒痒了,欠揍是不是?你他妈再瞎说,你信不信老子费了你个龟儿子。” 一听这话,那丫又开始告饶。说实话,我还真希望那丫有哪一次能把话给我顶回来。可他妈的就一点出息也没有,每次都这样,让人感觉很没劲。 不过记得上中学那会儿有两次打架,都是为了我,他还受了点伤。从那以后我就把那丫当我的哥们儿了。直到现在工作了,也经常一起出去泡酒吧,甚至泡妞。 但是说到泡妞,在上高中的时候,我就已经是个天才了。寝室里的人没有不佩服我到五体投地的。他们总以为我深藏着什么秘诀不告诉他们。那些家伙一看见美女就目不转睛的盯着人家,让很多女孩子对他们都是敬而远之。也正因如此他们都泡不到妞儿,同时也确立了我在寝室里泡妞高手的地位。尤其是邱吉儿那丫,每次我给女朋友打电话的时候,都在床上骚性大发,大发感慨,骂上天不公什么的。直到后来,我终于还是托我媳妇儿帮那丫找了个。别说这次他不知怎么的蛮机灵了,一泡就到手了。就这事儿,他对我是感激不尽啊,可以说是再生父母。 但一上大学也都分了,我也和我那女的没了关系。就在她对我说她找了个男朋友是个白领的时候,我就发觉这事儿大概是我一厢情愿了。这事儿我到现在也还没告诉我的那些哥们儿们,因为我怕让他们知道我被人甩了后,影响我在他们心中泡妞高手的地位,当然也包括邱吉儿。 一阵叽里咕噜的告饶过后,他一本正经的说:“郑峰,你真不想和余洁在一起啦,她可是我们心目中大嫂的最佳人选哦 .你可别跟丁香弄出点什么事儿让她知道咯。” 我很不耐烦的说:“你丫到底还有完没完,这事儿不用你管,你到底有事儿没有,没事儿我可挂了啊。” “郭欣月过生日邀请你那事儿,你知道了吗?” “刚知道,怎么了?” “我们俩上次的那打赌你还打不打?” 我又急了:“你真没事儿是吧?” 那丫嬉皮笑脸的又问我:“今晚我们可都是有马哦!你怎么办?” “你又不是不知道,余洁不是那么远嘛,丁香又回不来,我就一个人来呗!”其实那会儿我和余洁早就分手了,只是一直瞒着他们,不知道罢了。 “大家热闹热闹就散伙,各自回家。”我说: 说到这里,不知不觉就到了礼品店。我一看到礼品店的招牌就对那丫说:“我还有事儿,有话今儿晚见面了再说,我挂了啊。” 说话间,我挂了电话,走进了礼品店。 礼品店的导购员见我推门进去就迎了上来,问我要买点什么礼品。我抬头看了看礼品架上的东西,感觉都不怎么样似的。其实我根本就没细看,后来我又看了看展示柜里的东西,感觉都千篇一律。 这时服务小姐问我了。 “先生,请问你是要买给谁的礼物呢?我可以帮你参考,参考。” 我回答她道:“哦,朋友过生日,想买个生日礼物。”立马我又补了句。“是个女的,年轻女的。” 服务小姐又说:“是女朋友吧,我看这个较合适。” 说话间她从柜台里取出了个很精美的音乐盒,爱心状的,一打开就有祝你生日快乐的音乐。还有两个人在里面旋转,加上变幻着颜色的灯光,还真拿的出手。 我忙说:“不是女朋友,就一普通朋友。” 服务小姐慌忙的说:“不碍事儿,不碍事儿,就一般朋友也可以。” 我见那服务小姐百般殷勤,就让她给我包装一下买下了。再说,我也真不知道该买什么好,当时就想凑合凑合算了。 一天总是浑浑噩噩的过得很快,城市又变的流光溢彩了。 晚上,有一点迟我到了半人间。刚下车我就碰见郭欣月在门口左顾右盼。那晚我特意穿了件大衣御寒。我一看就知道她在寻我,我绕了个圈子转到郭欣月身后,拍了一下她肩膀。她像掉了魂似的,吓得一下子转过头来,一见是我这下可完了。一边说:“我等你好一会儿了,你怎么在这儿啊!”一边不停的打我说:“你吓死我了。” 趁着这时,我从大衣口袋里取出了要送给她的生日礼物,并说了一句祝你生日快乐。她高兴的接过礼物,催我赶快进去,说他们都等我好一会儿了。于是我和她一起进去了。 半人间这酒吧,还是那样,但唯一不同的就是这地方已是物是人非了。看见有些特殊的场景,脑子里会很自然闪现出以前的一些事和物来。看见那不大的吧台,我就会看见子晴在那儿调酒。再看那一排围着吧台的高凳,我就好像看见了自己上大学那会儿晚上出来泡酒吧的情形。穿过前台,我被欣月带到一个002的包间。 打开门,一股热流扑面而来。欣月从后面一把把我推了进去。包间里烟雾缭绕,唱歌的都咿哩哇啦的瞎喉。一见我进去,大家都热情地招呼我坐下,不管是认识的还是不认识的。 刚一坐下,才简单的互相认识了一下,邱吉儿就坐不住了。 “郑封,人家欣月可是提前给你打过招呼的,让你七点就赶到这儿啊,你看看表,都七点十五分了,不管那么多啊,说什么也得先罚你三杯。” 在坐的每一个都跟着邱吉儿那丫起哄,让我先干三杯。没办法,为了平息众怒,我只好干了三大杯以示诚意。在我干完第一杯时,他们又是一阵起哄,大喊好好好。好像能干三杯的人很长本事似的。这点在我上高三的时候就能轻而易举的搞定了。 这时,包间的门被打开了,灯一下子就灭了下来。一个还算比较大的生日蛋糕被服务生推了进来,蛋糕上还燃着颜色各异的生日蜡烛。在推进生日蛋糕过后,服务生出去带好了门。这时的主角便是欣月了,大家都让她吹蜡烛许愿。 欣月蹲在生日蛋糕旁,睁着圆圆的大眼睛,睫毛在微微的烛光下更是迷人。 最后她的目光落在了我身上几秒钟后,她微微的抿了抿嘴,双手抱拳于胸前闭上了那双迷人的大眼睛。大家都吼着看她吹熄了蜡烛,顿时间包厢里一片黑暗,两三秒钟过后,灯被打开了。大家开始围着切生日蛋糕,但那生日蛋糕更多不是吃了的,而是糊到了每个人的脸上。 那晚每个人都在尽情放纵,尤其是郭欣月,像吃了药似的,特兴奋。当然我还是没有扫兴,和我那哥们儿邱吉儿对吹了好几杯儿百威。在我们举杯为郭欣月庆祝过后,大家在一起唱了几首歌就开始自由活动了。划的划拳,唱的唱歌,感觉这个派对是专为我和我哥们儿聚会而安排的一样。 到了午夜,曲终人散。郭欣月已经烂醉如泥。邱吉儿和他那搭子刘寻兴许早已觅好私处,赶着要走。最后送郭欣月回家的事儿就这么撂给我了。我心里打趣的想,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 我一边想一边摇头,拿了大衣扶起郭欣月架了她往外走。她还一个劲的说:“不用,不用,郑封你走吧,我自己能回,我还没醉,我还能喝。” 而我见她这样,就敷衍地说道:“好,好,好,你没醉,你还能喝,咱回去,我陪你喝啊。” 她勒着我的脖子,搭拉着头说:“好,这可是你说的啊,不许反悔,谁反悔,谁小狗啊。” 那晚我也喝了点,虽然还架得住自己。但加上了一个,两人走起路来还是略微有些踉跄。 出了半人间,随手招了辆出租车,直奔她住的那地儿金碧小区。 穿过几条街,转过几个路口后车子停在了金碧小区的门口。 给了司机钱后,在车里我给她披上了我的大衣又架着她下车。我一只手揽住她的腰,一只手按响了门铃。她则用力的靠着我,我就像是顶着一堵墙一样那么沉。 出租车开走了,消失在灯火通明的街市之中。这时,大门值班室的灯亮了。出来的是她们小区看门儿的杨大爷。他披了一件厚厚的棉袄,一边走还一边抖了抖衣服很不耐烦的样子。拿了钥匙,走到大门口的路灯下开始在那窜也不知道有用没用的钥匙当中找开大门的钥匙。时间不长,门打开了。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啊?”似乎对这么冷的天,晚上又回来这么晚,而打扰他感到很是抱怨。 我从口袋里,拿出司机刚才找我的五块钱给杨大爷说:“你辛苦了,谢了啊杨大爷,不用找了,你快回去睡觉吧!” 在我们那里小区都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就是在晚上十二点过后小区关了大门的,让开就得交一块钱。这对于这些看门的老头儿来说一个月下来,像我们这样的夜猫子多了,也是一笔数目可观的小酒小烟钱儿。 杨大爷听见我说不用找了,他肯定在想这也理所应当。但我敢保证,在他接到我钱的那一刻,他心里的火绝对去了一大半。在我说不用找了之后,心里的火肯定就没了,没准儿对我还心存感激呢! 只听见碰的一声,清脆的按锁声,大门又关上了。郭欣月住三楼,因为她是从罗江县调来的,家并不在这儿。房子是租的,两室一厅,一厨一卫,外加一个阳台。每月400百,我们那小县城的消费水平也就这样儿。要想靠做包租公包租婆发横财的很难。 我扶着她反正不是很容易的来到了三楼她住房的门口。我问她钥匙,她稀里糊涂的递给我她的手提包,也不说在哪个包。我打开包一阵乱找,还看见包里有女人用的那玩意儿,感觉女人用的任何一样贴身的东西对男人都有刺激。我很快的在另一个包里找到了钥匙,钥匙不多,就几把,打开门,也顾不上脱鞋,就直奔她的卧室。 她醉得一看见床就像饿了几天的狼看见了猎物似的,还不等我撩起被子就倒下去了。 我见窗帘都关的很好,屋子里也还算暖和,就决定让她先这么着。人家毕竟还是个没出嫁的女孩儿。所以我不敢多动她,带了门准备走。看她还压着我的大衣,正欲拿走,可惜又打消了这个念头。关了门走到客厅,见客厅的沙发上有一床毛毯,就想拿去给她盖上。进了屋子正要给她盖上毛毯时,只见她猛地起身哇得一声,我都来不及躲闪就全吐在了我的西服上。 一阵恶臭袭上。 替她收拾,收拾干净过后。我把西服脱了,放在了地板上,进洗手间,清洗清洗了自己后又给她泡了一杯浓茶端了进去,扶她起来喝了下去。 她吐了之后,似乎有些清醒。酒意犹存的问我:“郑封,你想知道我许的什么愿吗?” 我又敷衍的回答她:“想啊,不过明天再说,你现在需要休息。” 她却扬起了手,搭拉着手腕摇晃着说:“不行,不行,我一定要告诉你,我喜欢你,你知道吗?你知道吗?啊!” 我一听这话,便不再回答她,只是看她那张醉醺醺的而又略带微红的脸蛋儿。 说实在的我不敢多看,我怕………… 我走出门,正欲带门,我又立住了,看她。 她嘴里仍不停的问我,为什么不回答她,只是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小。 我关了门,看客厅里的钟已是凌晨3点有过。我备敢疲倦,躺在沙发上就睡着了。 第二天,照常起得床来,大概是在在别人家里睡不习惯的原因吧,七点就醒了。 我推开郭欣月的卧室门,见她睡的跟头死猪似的,昨晚一晚上连姿势都没换一个。我又看到了她那楚楚动人的身材,兀的,下面有热血膨胀,从下面一直烧到耳根。 我赶紧合上门,去洗手间洗了个冷水脸以解燥热。 很快我下到了她们家楼下,拦了辆出租车往家赶。 放假后,从新上班我感觉很精神。同事们还是忙忙碌碌的各司其职。 归来后的第一天,我去郑局那里报了个到。出来后又遇到李大姐,又一阵胡侃。但从她的话语中我知道她说的是丁香,但我却总是避而不答。这使他很难从我口中得出什么话来。我很爱笑,总是给她笑一个就ok.不是说有些人是没烧透的木炭吗?你碰碰就烧起来,把它凉着,自己就熄灭了。 其实沉默此时也是个好办法。 大约是十点半左右吧,郭欣月给我打来了电话。开口就说:“完了!完了!今天没上班,又没有请假,一准挨批!”那妮子言语中都还感觉含糊。 我对她说:“那指定得挨领导批,要不拿领导干嘛?” 我这话有点过,感情领导就是用来批人的,自然不是。 郭欣月听我幸灾乐祸,像是有点着急的说:“你就乐吧你,没良心的,见死不救。” 我听这话,兴致上来了。“谁说我见死不救了,昨天晚上谁救的你啊?还说我没良心,那么大老远把你弄回家,没功劳也又苦劳吧?还有,你看我那西服,我都懒得说你。” 一听这些,她好像有些感动,看看床上的大衣,又嗲嗲地说“是是是,你有良心的,我错怪你了,对不起还不行吗?” “今天你就不用来上班了,我给你请了一天的病假,你就在家好好休息吧!” “真的啊?谢谢,我就说嘛,还是你…………” 同事来了,我赶紧挂了电话。局里有规定,上班时间是不准闲聊的。 郭欣月见我挂了电话,又一头扎进被窝里。 第十四章 咬人 天气渐渐的越来越冷,早晨的山村都被披上了一层薄薄的白纱。 虽然寒冷但也阻挡不了孩子们上学的热情。 丁香总是会抓住每一次马班邮差到来的机会。会给我写信,很长很长。偶尔她还会请邮差帮她从城镇里捎一些东西回来。 当然信里面除了说我俩的事儿,然后更多就是那群毛孩子们。所以我偶尔就会在那些小玩具批发市场转悠,不断地来回于市场和邮局之间,时间长了我仿佛又找回了自己的童年,让人倍感亲切。 从那以后,丁香便来信告诉我,孩子开始喜欢上了她包里那些无穷无尽的好东西。有唐老鸭,米老鼠形状的橡皮、玩具、坦克,闪光的眼影,还有泡泡糖和塑料的扛枪小人儿。每样东西都让孩子们感到新鲜、好奇。而且不止一个,丁香把那些小玩意儿放在一个不大的牛仔包里。她总会随身带上一两样小东西,要是遇到谁表现好的……像是背课文背得流利的,算数题既工整又正确的,她都会拿出一样东西奖励他们。 打那以后孩子对丁香更是尊从的不得了,就连平时班上最调皮的几个也都被她口袋里的那些小东西迷住了,对她就可以说是言听即从。 一天下午,丁香拿来了一卷挂图,挂在了黑板上。 同学们看见黑板上的挂图就像炸开锅似的。 丁香拍了拍手,让大家安静下来。 教室里立刻安静了下来,一个个孩子把手都背得得好好的,很虔诚似的。 “同学们,今天老师要给你们讲一种夺妙的小虫虫,让老师来问你们啊。” 丁香指着图问道:“这是什么啊?” “蝴蝶!”大家异口同声的说。 图上的蝴蝶仿佛扇动着翅膀,宽大的黑翅上零星的点缀着一个一个的小白圈,两条长长的触须向前弯着,像是要飞出来似的。 “那么这又是什么呢?”丁香指着另幅图问道。 “蛆虫” “对了,那么这个呢?” “蛹” 同学们看着一只美丽的蝴蝶其实就是蛹变的,多少让人有一点大失所望。有些同学甚至还联想到了厕所里的蛆虫,不停地用手扇鼻子,像是闻到了什么臭味儿似的。 “你胡说!你胡说!”杨壮站起来,愤怒地指着丁香。 丁香突然一愣说:“杨壮同学有什么话要先举手知道吗?” 杨壮像是很委屈的坐了下去,他紧紧地咬着嘴唇,神情慌张。 “同学们有谁知道蛹是什么时候变成蝴蝶的吗?” 同学们都面面相觑。“那好,同学们都不知道是吧,那今天老师就告诉你们。” “春天到了,冬天的寒冷已经过去,太阳出来了,渐渐的就暖和了,地里的小麦还有河边的柳树都抽出了嫩芽,总之呢万物复苏。那么蛹呢,也不例外就在这时候也……” 突然杨壮从后排冲上讲台,不顾一切的咬住了丁香指图片的右手,死死的不肯松开。 “哎哟”丁香大叫,霎时间教室里乱成了一团。大多数的孩子都被杨壮这一举动吓傻了,只有几个机灵的同学冲出教室喊人。 杨壮在菜花的耳光下松开了嘴,丁香握着胳膊看着带血的牙印,哭了。杨壮像是发了疯似的扒下了黑板上的挂图撕呀撕呀,撕得小得不能再小了,然后就胡乱的丢在脚下使劲儿踩。杨壮的嘴角在流血,不知是牙齿还是嘴唇上流出的。菜花当时也不知所措,有几个女生竟吓得抱在一起躲到墙角哭了起来。 “你疯了,杨壮!”村长来了。 村长同时也兼任了小学的校长。村长一冲进教室就开始用指头狠狠地戳杨壮的额头,杨壮一时架不住,一屁股向后坐了下去。杨壮很不服气地立刻让了起来,眼中充满了泪水,村长上前去再戳,他再次坐了下去“疯了你了!”。 丁香当时很生气,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整件事情是怎么发生的。 村长一边发狠的骂杨壮,骂他狗嵬子,一边给丁香赔笑问丁香有没有事儿,丁香只是摸泪。 村长经过在村子挨家挨户的仔细调查知道杨壮没有被狗咬过后,让丁香不要担心。 *** 第二天,杨壮就没来上学了。 丁香见杨壮没来上学,就问班上同学,有谁知道杨壮今天为什么不来上学吗? 全班同学都像个呆木头似的,没有一个人吱声,显然没有人知道。 那天下午放学后,丁香去找了村长。村长告诉她,杨壮被开除了。丁香默然。 晚上回来,丁香没有吃饭就睡下了。 又是新的一天始。星期五,下午不上课。丁香和几个认识杨壮家路的同学一起去杨壮家。 到了杨壮家。一个农家小院,院子用竹篾做的栅栏围着,门扉紧闭。院子里有几只鸭子,还有三只大白鹅,立在一个用石头凿成的水槽边洗澡。丁香并没如愿的见到杨壮。 两天的休息时间对孩子们来说总是过得很快。 课堂上丁香还是不见杨壮的踪影,又问班上的同学有没有谁见到过杨壮。 这时班上有个女同学站起来说:“老师我见到他了,我今天早上上学时路过他家时,我见他背了书包走出他家院子,我跟在他后面,但是他没有来上学,他上了牛背坡。” 丁香又问:“有谁知道他爸爸妈妈啊?” 大家也都默然。 还是那个女同学站起来说:“我们只听他说他爸爸妈妈去了有火车的大城市去了,要很久很久才会回来。” 丁香好像知道了点什么似的,让小女孩坐下。 第二天早上丁香起得很早,径直上了牛背坡。 冬日的太阳悄悄然的升起,牛背坡上的晨风还有些强劲。丁香在瑟瑟的晨风中等待着杨壮的出现。大约八点左右,一个单薄身影出现在了丁香的视野中。但他并没有发现丁香。他手中拿了个树枝一边走还一边抽打着道路两旁的枯草。最后他找了个草坪用书包枕了头躺了下来,随手拔了颗枯草,叼在口中,还跷起了二郎腿,感觉很悠闲似的望着还是灰蒙蒙的天。但就是在他躺下去时的那一声长长的叹息声,又有谁知道这其中饱含了一个无知少年内心多少的彷徨和无奈呢? 丁香慢慢的走了过去。 杨壮好像在思考什么问题似的仰望着天空发愣。丁香悄悄地蹲在了他的脑后,这时候他竟然什么也没有察觉到。丁香轻轻地从兜里摸出了一个扛枪的小人儿在他眼前来回的晃。杨壮就像猴子见了桃儿似的一把捏住了那个在他面前不停晃动着的小人,但就在同时他又放开了,起身撒腿就朝山下跑。丁香在后面追着他大喊:“杨壮你站住,你站住!老师不怪你,老师有话给你说,你再跑,老师就再也不理你了!” 丁香一说这话,他果然就站住了。 “杨壮你为什么要逃学呢?你知道不知道老师和同学们有多担心你?”丁香一边喘气一边说到。 听到这句话时杨壮一转身就扑到了丁香怀里哇哇的大哭了起来。半天抽泣得说不出话来。 丁香抱着杨壮的头,用缠着绷带的手去抚摸杨壮的头,亲切的说道“:杨壮你一定有什么事瞒着老师,告诉老师怎么了,那天为什么那样儿啊?” 而杨壮却只是一个劲地抽泣着说:“蝴,蝴蝶不是蛹变的…………”说完又大哭了起来。 “那你告诉老师蝴蝶是什么变的呢?” “是我阿妈变的” 丁香听到这里全身痉挛了下。 就在那个小山坡上杨壮告诉丁香。他爸爸在很远很远的城市工作,只有火车才能到的地方。从他懂事就一直没见回来过,他也想不起爸爸到底长得是什么样子,只是听妈妈说很高大英俊。这也许就是一个父亲在小杨壮脑海中的唯一映象吧。所以他从小就一直和阿妈还有奶奶住一起生活。 他告诉丁香说他是家里唯一的男子汉。所以很多庄稼活儿他都干;比如说掰玉米,收谷子什么的,平时没事儿就去山上放牛。那时候阿妈虽然一天比一天瘦,但是她总是很硬朗。后来妈妈不知怎么的却怎么也起不了床,听奶奶说阿妈是中邪了,请几个道士做做法事过几天就会好。 道士来到家里拿着桃木剑在妈妈床前做法,还在空气里四处乱扎。嘴里叽里咕噜的不知道在念些什么。道士让奶奶在接屋檐水的桶里用碗舀半碗水来。奶奶就照着做,听说那水是什么无根水乃是上天所赐能治百病。奶奶舀来水递给那个做法的道士。道士从怀里取出了一张黄纸,黄纸上用红色的东西乱七八糟的画了些东西。紧接着道士就把那张黄纸在空中胡乱的闭着眼睛来回的晃动,晃动完后还往那张黄纸上唾口水,回头对奶奶说还要鲜鸡血。 奶奶慌了神,拿起桌上菜刀就奔向了鸡圈。鸡圈里只有一只奶奶很爱很爱的卢花鸡。不为什么,就因为它很会下蛋。芦花鸡很听话奶奶一把就抓住了它的双翅,捏住了鸡头就用刀来回的抹鸡的脖子。我清楚的记得那鸡脖子上早已没有了毛,显然那已经是只老母鸡了,鸡血顺着刀刃滴了下来。最后成了往外涌,奶奶都没顾得上拿碗接血,提了鸡就往屋子里跑,去往那张黄纸一抹血。我还记得在过门槛的时候奶奶差一点就栽了跟头。 抹完血后,道士把那张黄纸穿在木剑上在母亲的头上又晃了几圈后用手取了下来,用油灯点燃了黄纸,并让黄纸燃烧后的灰尽掉进碗里。看上去那灰烬很宝贵似的。飘在地上的灰烬那道士还用手连同屋子里的泥土一同捻起来丢进碗里。 待到那黄纸燃尽后,那道士再用他那只肮脏的手指头在碗里打着转转的搅和。最后便成了一碗神药汤,黑乎乎的。那时阿妈已经昏睡已经不知多久了,额头上蒙着一块折叠了的湿毛巾。道士让奶奶撑起阿妈的身体,让阿妈喝下了那碗该死的神药。 完事儿后,奶奶去炖那只老母鸡。奶奶一边剖开鸡腹一边看着鸡腹中血淋淋的像是蛋黄似的东西掉眼泪。 当然因为道士的到来,我也享到了一次口福。那时可笑的我真希望他们能常来。 道士吃罢,收拾东西就要走人,并且向奶奶保证阿妈过不了几天就会好转。奶奶当然很虔诚的点头。 可是道士走了都很久了,阿妈仍是不见好转。奶奶就又往村头的庙里跑,来回的隔三叉五的跑。时不时的还会看见奶奶对着那堆早已被风吹得所剩无几的鸡毛发呆,用围裙摸泪。 后来还是现在的这个村长,不知从那里找来个医生。来到了家里,他看了看阿妈,而且还用一个能发光的小东西照阿妈的眼睛。我以为他能使阿妈的眼睛睁开,但是那个穿白大褂的叔叔却对着奶奶一直的摇头,从那一刻我似乎知道阿妈快不行了。 但是医生好像还是没有放弃,他把奶奶拉出了屋子。不知道他们的在院子里说了些什么。回到屋子后医生留下了一些药片,有黄的,有白的。奶奶给他钱他却怎么也不肯要就匆匆的离开了。 第二天一大早,几个大男人就闯进了家门。他们抬着用竹子做的轿子放在院子里。然后随着奶奶进屋把阿妈抬走了,随轿的人还是现在的村长。 我问奶奶他们把阿妈抬到那里去?奶奶却还是摸着那两眼的老泪说:“孩子,你不懂事别瞎问,阿妈过几天就会走回来的。” 我还是像往常一样和二狗去山上爬树玩。 奇怪的是回家后,却总也看不见家里耕田的大水牛。后来我看见二狗他爹牵着我家的牛,我拼了命的去二狗他爹手上夺绳子,水牛见了我还直叫唤。二狗他爹告诉我这牛我奶奶卖给他了。但我那时我并不懂这些。 我哭着回家后,我又问奶奶咱家的牛呢?怎么二狗他爹牵着哩?奶奶就告诉我那牛本来就是他家的,只是我们还给他家了。 奶奶和二狗他爹说的话,怎么想,怎么不一样。我就知道其中一定有问题,但究竟是什么问题那时连我自己也不清楚。再后来,我也不为牛的这事儿与二狗他爹争吵,照常和二狗一起出去玩,包括干坏事儿。 过了大约一个星期,还是那几个抬阿妈的男人,把阿妈抬了回来,同样有村长叼着烟斗跟着。但不一样的是阿妈这次是睁着眼的,而且见了我还微笑。那时我真高兴,但阿妈的行动还是需要人帮忙。 阿妈被扶进屋后,村长又把奶奶叫到了一边儿。不知怎么的听完话后奶奶就一下晕了过去,村长赶紧扶住奶奶使劲的掐奶奶鼻子下面的嘴唇。我以为奶奶怎么了扑上去大喊着奶奶大哭。奶奶一下子又醒了过来,并且同样的抱着我的头大哭,嘴里喊着我的小名:壮壮。但我不懂的是为什么奶奶还一个劲儿的骂阿妈是个不管事儿的,想丢下我们不管。那时我觉得奶奶挺不对的,阿妈除了病倒了的这几个月来没干活,其它时间天天都没日没夜地干啊?所以那时候我也挺疑惑的。 再后来的几天,有许多村里人都陆陆续续的来看望我阿妈。包括我从来没见过的,这些人来大都拿了点钱和糖什么的。 阿妈让我拿去吃,我还偷偷的分给二狗。 我从来就不管这些人什么时候进来,什么时候走,也不管他们看着阿妈的眼神到底怎样。我只是坐在床边的小板凳上,底着头玩地上的泥巴。 阿妈要和奶奶说话,奶奶把我撵出了屋子,但我却还是很不老实的忍不住要去偷听。我听见奶奶还是很愤怒的报怨阿妈说:“为什么要抛下我们?”那时候我以为阿妈想阿爸了,她想去找阿爸。 阿妈的哭声一声盖过一声,对奶奶说她对不起我和奶奶更对不起应全。那时应全我不知道是谁,但现在知道是我阿爸。 奶奶掉泪无语。 那天晚上,阿妈要求奶奶让我和她睡。因为从阿妈被他们从外面抬回家后,奶奶就不让我和阿妈睡了。那时我也觉得无所谓,和谁睡都一样。因为奶奶和阿妈一样亲。奶奶看着阿妈的眼神,便同意。 晚上,我躺在阿妈身边。阿妈摸着我的脸蛋,亲我的耳朵和鼻子,还摸着我撒尿的地方自言自语地说:“应全,等着我,我来看你来了,老杨家是有后的。” 听到这句话后,我便更加的确信阿妈是想阿爸了,所以想要去看他。但我并没有要求阿妈也带我一块儿去看阿爸。因为我没有见过他,和他没有感情。觉得见与不见都一样,于是我只是静静的躺在阿妈怀中。 “壮壮,阿妈要走了。” “我知道,你想阿爸了,所以你想去看他”我机灵的说 “阿妈到了那里,就再也不回来了。” 我警觉得坐了起来。 “壮壮,我们每个人都会去一个地方,那地方很美,不用在受苦,每天有好吃的有好玩的。妈妈就再也不用干活了,你希望阿妈去吗?” “我希望啊,带上我行不行呢?” 我摸着阿妈的脸,耳朵上湿漉漉的。 “阿妈不能带你去,你要和奶奶在一起。我走了之后,你要听奶奶的话,每年夏天阿妈都会变成蝴蝶来看你的。 “阿妈会变蝴蝶吗?你变给我看看!”我恳求阿妈道 阿妈摇头说现在阿妈病了,不能变。阿妈还说过不了多久,村里就会有人把阿妈抬走,他们会把阿妈放在竹筏子上顺水流走。 果然没过多久一切如阿妈所说的一样。我看着阿妈被手忙脚乱的抬出屋子,走向河边放上竹筏走了。我没有哭,因为我知道夏天阿妈会变成蝴蝶,会回来看我的。 说到这里,丁香已经热泪盈眶,而杨壮却是坚定的看着远方。小小的他眼神中却看不出有任何一丝丝的悲凉。因为他现在已经懂事了,他知道阿妈已经不在了。他只有奶奶和阿爸了。打那以后,他经常追着蝴蝶叫阿妈。连他奶奶也不知道为什么,还以为这孩子又有病了。当然他也憎恨每一个捕捉蝴蝶的人,不惜和别人打架。 丁香擦去眼角的泪水,看了看手表都快上课了。她拉着杨壮说走回学校上课去。杨壮却像头牛似的怎么也不肯走。 他说:“我不去!村长不要我上学了!” “老师要你,老师要你上学!而且老师要你好好的上学!将来走出大山去!”丁香又一次的抱着杨壮哭了起来。 丁香领着杨壮回到了学校。 后来村长的话更让丁香大吃一惊,原来杨壮的父亲早在他还没出世就因一场大火烧死了。 而对于杨壮来说,他未曾谋面的父亲还一直活着。空白的活在他阿妈对他父亲的描诉之中。 这是丁香那年春节回家告诉我的,我当时也落了泪。 第十五章 登门 郑峰自白:丁香返城的那年春节,可以说是我一生中过得最幸福的一个春节了,至今我还记忆犹新。 她在来信中告诉我她返城的时间是腊月初四,于是我在腊月初三就去车站等她,直到等到从宁远到中江的车到来,确定她没有在为止,然后就开车回家。对了,为了接丁香我还特意托我哥们儿借了辆夏利车。初四,初五还是没有接到她。 初六我接到了她。 她背着小包,托着个旅行箱。衣服穿得蛮厚实的,头上戴着与围巾同套的淡黄色线帽。从下午四点我一直在出站口守着,因为从宁远那么偏僻的地方开过来的车基本上都不很准时,而且每天就一趟。 我见到了丁香后,立马朝她挥手。她也老远的就看见了我,也冲我挥手。我快步上前去帮她接过旅行箱。丁香看见了我那高兴劲儿现在我都不想再提了,和我见到她那会儿的表情差不了几分。 我拉着旅行箱。她跟着我一直走向我开来的那辆还有七、八成新的夏利车。 我家住在城北,这里是城南汽车站。丁香回老家也得从城北汽车站赶车。丁香一边走一边在后面略有疑惑的问我。 “怎么郑封,这么远我们不用打车吗?” 我说:“对,是不打车,节约嘛。” 其实我说节约这两字儿,她心里一准儿没有不高兴。因为我从来就知道,她是一个特简朴的人。可以说从来就不张扬。这就是她与其他女孩的不同之处,时下那个妙龄少女不是赶时髦呀。有时候在大街上看到一些女的都让人觉得恶心,口红摸得就跟个吸血鬼似的,还有眼影的搭配根本就与自身的穿着色调不搭配。而且还趾高气昂的在大街上丢人现眼。有时候都真不知道她们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但是丁香就不一样,她总是淡淡的妆,一身看起来既舒服又合身的运动装,怎么看怎么顺眼。这也就是她吸引我的地方吧! 当然说节约肯定上是个打趣的说法,她自然也是理解的。 她又俏皮的回我:“那好啊,咱们就遛街,遛过去吧!” 我呵呵直笑,来到车后打开后备箱,把旅行箱往里放。 丁香又是满脸疑惑,但又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的问我:“郑封,你行啊你,这谁的车啊?不会是你的吧!” 我重重的扣下了后备箱的盖,绕到车的右侧说:“这你就甭问了。肯定不是我的,是我管一个哥们儿借的,你就坐吧。” 我一边说一边替她打开车门,很绅士的请她上车然后关好门,绕过车头,去开车。 一上车,我就听她有些歉意的说:“对不起啊,我在信上说初四就到。但今天都初六了,真对不起啊。你一定来等了好几天了吧?” 我却装作很不在意的说:“没有,没有,今儿才来头一回。昨晚做梦了,你对我说你今儿回来。所以我就来了。那叫那什么心有灵犀吧。” 丁香一听这话,感觉自己特孔雀似的,说:“哦,是这样啊!那我就省了。” 我听她说省了心生疑问,于是笑着问:“你又省什么啦。是不是又攒下私房钱了呀?” “不告诉你,这是秘密。 “嗨嗨嗨,跟我你还秘密了啊呀你,瞧你小样,不告诉我算了,那我这几天就算白等了。”说着我就去低头去拧钥匙正准备打火。突然我脸上被重重的亲了一下,然后嘴都还没离开又变成了咬,但是是很轻的那种,让人感觉微疼又略带痒痒。这一连串的动作完成的之迅速,我都没反应过来。 我心底里高兴但又略带委屈的反应道:“你为什么咬我呀?” 丁香见我一脸高兴又略带委屈的表情,于是满意地说:“前面呢是奖励你等我这么多天,后面咬你呢,是你自己活该,谁叫你欺骗我!”说完转过脸去假装不理我。 我很快反应过来,她说的省了是什么意思。于是我又陪了笑脸,向她道歉忙说:“对不起,对不起,丁大小姐,我错了,行不?下次再也不敢了。” “既然这样,那就算了吧!”丁香一幅得饶人处且饶人的表情甚是可爱。 “看我怎么收拾你!”我洋装发狠的说,言语中不泛性欲,好像要把她揉碎了似的。 丁香开始撒娇用她的小手捶我的手臂和肩膀。小声的说我这个骗子。让我心里痒痒,真想立刻把她拥入怀中。但是理性终于战胜了当时的情况。 丁香一下子收敛了起来,她也知道开车这活儿是闹不得的。 我先开车去了她单位宿舍。她宿舍在她回来之前的好几天,我就找人替她收拾好了。一进屋,她见屋里整整齐齐一尘不染的心里特感激。我们没在宿舍多留,放好了东西,我就带她去了我家。 这是她去我家头一回,看得出她也很在乎。在宿舍还换了身衣服。完事儿,还非要去给我爸妈买点东西。我对她说甭买了,家里什么都不缺,但是她执意要去。其实,这些事情在我还没接到她之前早就准备好了。 我们很快的下了楼,上车后我见她还是有些紧张。于是指指车的后排坐上,她一看,上面放的全是中老年人专用的营养品。 我说:“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她从这一点也看出了我早有准备,于是紧张的神情略有缓和。我开动了车,直奔我家。 车子进了小区,停好车,我们就一起提了些我爸妈根本就不吃也不信的营养品。我爸妈爱运动,但谁都知道这是礼貌。我上楼时,叮嘱丁香别紧张,自然点,她就一个劲儿的点头,说 “嗯。” 我拿出钥匙自己开的门,一进门就闻见屋里飘着炒菜的香味儿。我妈的手艺打小我就知道的,那可是堪称一流。以前的时候,家里请过一个小保姆,但我爸老是抱怨她做的饭菜没有我妈做的好吃。于是没过多久就把小保姆给辞了,一直到现在都是我妈照顾全家的饮食起居。另外我身体也特棒。 进门时我一边给丁香从鞋柜里拿托鞋,一边叫唤我妈,让她看谁来了。我爸还是照旧开着电视不看,带着眼镜低头坐在沙发上看报纸。一听我回来了嚷嚷的这么大声,赶紧起身。不过最先跑出来的还是我妈,捆着围裙,手里还拿着锅铲。我妈的脸上无不洋溢出一种特殊的喜悦,一时间我妈都不知道该说啥。 我赶忙给我妈介绍说“妈,这就是我常给你说的,我女朋友丁香。” 丁香这时表现的特自然,脸上略带微笑,两个小酒涡特别的迷人。她略有鞠躬的叫道“阿姨好!”这时我爸也出了场,很自然丁香也问他“叔叔好!”我妈可劲儿的夸她,叫她闺女。 我爸上前来接过我们手中的东西,让我们赶紧坐下休息。我问丁香喝点什么,她说她不渴,脱了大衣就要去厨房帮我妈打下手。我并没有阻拦她,我知道新媳妇儿到婆家总是要露一两手的,乡下也说这样能增进婆媳关系。我爸见丁香要往厨房去赶紧说:“闺女你就别去了,休息一下吧,这么老远回来,你阿姨一会儿就好。”丁香就一直说没事儿没事儿,一溜烟儿就进了厨房。 一看桌子上已经摆放了几个精致的凉菜。然后我也进了厨房,丁香洗着浆瓣,动作很麻利。女人都知道,会不会做一桌好饭菜对一个家庭来说是有多么重要。我妈嘴上让她别干,去休息。其实还是很想看看她的厨艺,我就在旁边添油加醋的说:“没事儿,让她干吧,看你未来媳妇儿的厨艺怎样。” 丁香不说话,只是脸红。丁香也不惧这些对她来说根本就是小菜一碟的活儿。接过我妈手中的锅铲,干了起来。我见厨房有鱼有肉正准备着,就退出了本来就不大的厨房。 来到了客厅,我冲我爸笑道:“怎么老爸早有准备啊?” 我爸朝我看,眼镜架在鼻梁上,很神的说“那可不是。” “行啊,神机妙算啊!你要真这么神那还不得砸了咱小区张巫婆儿的饭碗。”我站在我爸身后,双手摁着沙发,可以说是有一点敬仰的说。 这时丁香小心翼翼地端着一个菜出来,我赶紧上去帮她接住放在桌上。我用手偷偷地去抓盘子里的花生米,她就用手轻轻地很敏捷的打我,略带责备的口吻说:“这么大了,还像个孩子一样,洗手没?” 我很快的缩回了手,跟只猫似的。我不说话,只是朝她挤眉弄眼,做鬼脸。丁香于是微微地对我一笑,转身要回厨房。我又上来了,上前一把将她从后面抱住。我们感觉得到彼此的呼吸都有些急促。但是丁香没有抱我,因为她手上有油怕弄脏了我的衣服。 她一看到我这样急了,说:“别闹了郑封,这是在家里,让阿姨叔叔看见了多不好意思啊!”话语间脸又变得通红。 “家里怎么了?我还就让他们看见了。”我有一点玩世不恭地说。 丁香这下可真的急了,撅着嘴说:“再不放开,我以后真的不理你了” 看她这样害臊的样子,我赶紧松开她。因为我怕这是真的,我怕她以后再也不理我了。 我爱她,我是真的爱她!这一点在我心里就从未动摇过。对于我与丁香的结合,可以说我从来就没有在心里问过我自己,这到底可不可能,有的时候我感觉我给她的爱甚至超越了所有的人。 在我从宁远回来的那段时间里,我经常做同一个梦。我梦见丁香在一片黑暗中微笑着对我挥手,离我越来越远我想抓住她,却怎么也无法抓住。她就像在水波中一般慢慢地慢慢地散开。常常我就会在这个不祥的恶梦中大汗淋漓的醒来。醒来后我就会开启电视,不停地换台,停在一个台上,看半天,脑子里却是一片空白。当然我们都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自然不会相信梦这类的东西。那段时间我就在想可能是我太想她了吧!正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那时我常以此来调节自己的心情。别说效果还不错,很快我便恢复了正常的睡眠。 那时我那哥们儿邱吉儿老说我精神过敏,让我陪他去泡台球室缓解缓解。 没过一会儿,丰盛的晚餐就摆满了整个桌子。为了给丁香的归来接风同时也为了对丁香的初次登门表示欢迎,我爸拿出了他收藏了很长一段时间的芝华士。那是我二姑父专门从美国带回来的正品货。 在用餐时,我妈的表情还有她那个高兴劲儿,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不停的往丁香碗里夹菜,还不停的问这,问那的。我当时就在想我妈怎么人家姑娘家的头一回来咱家,就问这问那的,像是查户口似的。于是我对我妈打趣地说:“怎么,妈,咱小区这段时间查户口也归你管了。那感情好,待遇一定很优厚吧!” 我妈一听我这话,也听懂了我的意思。马上话锋一转,矛头就指向了我,说:“我们家郑封心眼其实挺实在的,就是有时候说话有点直,还犯浑,就是不会说别人爱听的话,处久了就知道了。” 丁香就只是点头。 我妈话音刚落,又起:“对了,这么久他没欺负你,惹你生气吧?要是有啊你就告诉阿姨,阿姨替你做主收拾他。” 当时我感觉我就像个上门女婿似的,居然收拾起我来了。 丁香连忙摇头说:“没,他对我挺好的。” 说完这句话,她抬起头我俩相视而笑,心里有话只是心照不宣罢了。 接着我妈又来上一句:“我年轻那阵子你爸和我处的时候,那甜言蜜语都是随时准备好了的,出来都是一套一套的,你爸的这点优良基因你就一点儿也没遗传下来。” 大家一听这话都笑了。我爸还假装不爱听的说:“都过去多少年的事儿了,还提它干嘛!” 我妈反驳道:“怎么不说,就是说那会儿你在我们家楼下给我唱情歌,还被巡逻的小队逮个正着,要送你去派出所哩!你忘了?” 我爸一时招架不住忙说:“没忘,没忘,你就甭提这事儿了。在孩子面前多不好意思嘛!”看着我爸那副难堪样儿,我们又笑了起来。一时间主题却成了我爸。 晚餐我们吃得特别高兴,毕竟家里又多了一个很重要的人。这时的城市四处灯火辉煌,但街上的人却不多。因为这毕竟是冬天,不像夏天出来乘凉,遛狗的人特多,一直到晚上十二点都还不愿回家,再说这也只是个不大的县城而已。 晚饭后,丁香要求回单位宿舍。我们也没多留她,毕竟这是人家女孩子第一次去我家,不过说白了也就算是见了公公婆婆了。我和丁香下楼,开车送丁香回单位宿舍。丁香脸也喝得红红的,因为那酒都知道后劲儿特足,不过她也没喝多少。 上了车,出了小区。在街道上我特意把车开得很慢。我问她还好吧,她说没事儿,就是觉得有点累。我又打趣的说:“这就算是见了公婆了啊!”丁香故意跟我捉迷地说:“什么啊,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都认亲了,还不知道,你就装蒜吧你。” 我手把着方向盘,目视前方说:“回去就洗个热水澡,好好休息,别想太多。” 丁香答应说:“嗯。” 车子开得再慢,这小小的县城也经不住绕。很快就到了单位宿舍楼下。丁香下了车,和我说了拜拜就上楼去了。 我不想去打扰她,我知道她大老远回来,挺累的。也许这就是一种细微的体贴。回来的路上,我把车开得很快几乎要飞起来。 第二天,天都很亮了,但是隔着窗帘我感觉都还没怎么大亮就被不知是我爸还是我妈的敲门声吵醒了。进来的是我妈,我妈唠唠叨叨地说天都大亮了,怎么还不起床。我见我妈一边东一边西的帮我收拾房子里乱七八糟的东西,一边叫唤着让我赶紧起床吃饭。我却仍是睡意未尽。喃喃地说我还想再睡会儿。我翻了个身又睡了起来。我妈见我还想睡于是就凑了过来小声地对我说:“封儿,这里是五千块钱的存折,你现在和丁香谈朋友,爸妈也没准备什么,时下你们年轻人喜欢的东西,我们老年人都不懂。你拿着这五千块钱,给丁香多买两身儿人家女孩子喜欢的衣裳,还有那什么戒指的。” 我一听我妈给我钱,忙说:“不用,不用,妈我又不是没有钱。再说了,我不是能挣吗?怎么能花你们的钱呢?不行,不行你还是拿回去放好吧!” 说完我把我妈推开又翻过身去捂住头睡起觉来。 我妈急了说:“什么我们的钱,我们的钱怎么了,你从小到大你不一直用的我们的钱嘛,怎么现在长大了,翅膀硬了,不要我们的钱了。” “这不一样,妈!”我拉长了声音再次推委道。 “什么不一样!我叫你拿着,你就拿着,再说这钱又不是给你的,是给我未来儿媳妇儿的。”我妈得意的说道。 这回我是真的无路可退了,只好收下了,我妈这才高兴地出了我的房门。 “咔”我妈关房门的声音使我一下子想起了丁香,于是我翻身起床。一阵穿戴,洗漱后我出了门。 到了丁香的宿舍门口,我敲门时丁香已经起了床。她开门问我怎么这么早就来了。我俏皮的说:“想每时每刻都看到你啊!”丁香则半笑不笑的转身去梳妆台,一边梳理着头发,一边叫我少贫嘴。于是我就催她,让她赶快。她问我去干嘛?我说去了就知道了。后来我说让她快点,就下楼等她了。 大约20分钟后,丁香下楼了。 那天我和她去了成都,我们逛了太平洋百货,王府井百货,还有北京华联,沃尔玛等大型购物中心,还去了锦里拍照。时间特别仓促,全天除了中午在kfc吃午餐时屁股沾了板凳,我们就几乎就没有休息过。再加上买的那一大堆东西也几乎全是我一个人提着,说实话,把我累惨了。但是我心里高兴,我心甘情愿,都说女人心海底针,难琢磨,其实有时候这男人怎么想也就怎么不明白。下午6点10分我们赶上最后一趟回中江的大巴起程回家。汽车还在半道上天就黑了,丁香许是太疲倦了,看着大巴上放的录像靠在我的肩上竟不知不觉睡着了。在路上还接了个家里打来的电话,父母对儿女的关心总是这样,无论你在那里都能感受得到。车到中江的时候大约是晚上8点过了,我叫醒了沉睡中的丁香。下了车我们坐了出租车直奔单位宿舍。 回到家一打开门看见床,就像一滩烂泥似的一起倒在床上。我试着去亲丁香的脸蛋,刚要亲到嘴的时候,她把我推开了说让我先去洗澡。 那晚我们又有了那事儿,同样的激情澎湃,高潮迭起。 完事儿后,我打开了灯。光着上半身,靠在床头,还沉浸在刚才的那种颤抖带来的那种飘飘欲仙的感觉中,喘着粗气。丁香则扒在我的胸膛上,她也好像在感受着什么,幸福?温暖?还是和我一样呢?过了一会儿,她抬起头,看着我的脸,我也看着她,她对我笑我也傻傻地对她笑,笑容中倾注了我们彼此间的肯定和信任。 丁香告诉说她想她爸妈还有她哥了。 我说:“好啊,明天就回家看他们啊!不过得带上我。” 丁香说:“为什么?美的你! 我一愣说:“你都见公公婆婆了,我连我未来的泰山大人,丈母娘还有我那舅子长啥样儿都还不知道!你狠心不让我去?这不公平!不公平!你懂吗?” 丁香又说:“我不懂,这世上,不公平的事儿多着呢,你看山里的孩子们公平吗?不公平!” “我……”我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丁香看见我一副猴急样儿,说:“睡吧,有事儿明天再说。” 我就不依不挠了,硬是不让她睡觉,死缠烂打的让她答应我,带我去她家。结果很明显,我赢了。 第二天,我们就一起买了东西,还是开着我借来的那辆夏利车去了丁香家老家。 到了她家,说实话,真的是啥值钱的东西也没有。唯一的电器就是一台14英寸的黑白电视机,更别说其他的电器了。不过她家里人对我这个从城里来的未来女婿,可一点也不敢怠慢。这让我在丁香家的那几天,可以说是受宠若惊。 因为冬季对于农村来说是闲月,田里地里都没什么可做的,唯一需要照料的就是几乎那里每个家庭都有的壮劳力……耕牛。所以,当我们闲着没事儿的时候就牵了牛去附近的山上放牛。山上放牛的人别说还真不少,但有些人连丁香都不认识,放牛的大多数都是些背着背篓的中老年妇女,另外就是一些还不大懂事的孩子在山坡上嬉戏着,打闹着。那些妇女门看我的眼神都怪怪的,看得我浑身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爬一样。过后他们就会几个凑在一起说,我是丁家的女婿,而且还是城里的。最有趣的是,她们还说丁香找了个有钱的阔少爷。 我和丁香拉着她家那头大水牛,来到了一个比较平坦的山坡上。丁香自由的把水牛放在了一块很开阔的草坪上,就和我一起背靠背坐在了一起开始感受大自然给我们带来的清新。良久,我们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感受着彼此的有律的呼吸。 我好奇地问丁香:“丁香,你在想什么呢?” 丁香说:“你猜猜看。” 我胡乱的猜了一通,工作?同学?还是在幻想嫁给我做新娘子的那天你会是什么样儿?丁香用手轻轻地掐我。最后我猜不着就干脆说我不知道。 后来,她告诉我她在想山里的那些孩子们。 丁香告诉我有一天,三年级的刘苗苗,突然跑来问她说:“丁老师,你知道电视是什么吗?你见过电视吗?你能给我说说吗?听说电视能装下很多人,有的孩子还能在电视里念书是真的吗?”这一连串的问题问得她都傻眼了。 丁香愣了一下说:“老师见过,老师当然知道。” 在丁香支教的那地儿,说实话我不是很清楚。但我感觉得到,那里恐怕是方圆十里,也难找到几台电视机。所以在许多人感觉人类已经进入高度文明发达的时代,不知电视机是什么也确实成为了一种实实在在的落后。城里的孩子光是玩的ps游戏都进入什么二代,三代,甚至有的都玩上psp了。有哪家的孩子还不知道电视啊。而就在那里,就有很多人还不知道。我听丁香说,那里的年轻人居然为了看一场露天电影愿意在晚上来回走上三四十里地。每每回来总会在村口乐滋滋的给大人小孩们吹上一回,可以说是现代版的陈奂生。 所以在那时丁香就有了一个看似很大的想法。 她还告诉我她从山里回来的那天,孩子们都来送她。菜花一大早就来帮丁香收拾东西,孩子们都舍不得她走,以为她走了就再也不回来了。孩子们都堵在门口,不让走。丁香看着孩子们那一双双乞求的眼睛忍不住都哭了。于是菜花就告诉他们丁老师是回家过年,说:“丁老师也想他爸爸妈妈了,过了年就回来。”但孩子们没一个听她的,只是一个劲儿的看着丁香不转眼。好像在等待一个永恒的承诺。其实丁香也看出了孩子们的心思,于是含着泪走到门前蹲下,抚摸着春妞儿的脸蛋,对孩子们说:“老师只是回家过年,老师也有爸爸妈妈,过了年老师保证在你们开学之前老师一定赶回来了。”她还叮嘱孩子们:“老师走了后,一定要听话,按时完成作业。”春妞儿落了泪,丁香替她擦干了泪水站起来说:“去吧,回教室去,外边天气太冷了。”听完这话春妞转身就走,后面的大个孩子一下子闪出一条路来,还真有点大小人的样儿。让人忍不住又想笑。 他们都站在门外,不说话,只是眼睁睁的看着菜花和丁香收拾好东西走出屋子。菜花让孩子们进教室去,但是他们谁也不听。丁香见状也没有办法,菜花则催起丁香来,让她快点,再不然就赶不上返城的班车了。于是丁香和菜花提了东西就走,但孩子们还是不停的跟着。菜花老是一步一回头的让他们回去。可他们就是不听,丁香见孩子们这样,自己也停下来不走了。她看着孩子们那一脸期盼又无奈的表情,又捂着嘴想哭了。菜花就劝说丁香说:“别哭丁香姐,你哭个啥嘛!快快快,赶路要紧。”菜花一边说一边责备这一群平时像顽皮猴儿似的孩子。抱怨他们怎么这么不听话。孩子们见老师哭得伤心,春妞就对丁香说:“老师,你走了,我们会很想你的,我们想送送你。” 丁香微笑着但眼中却是止不住的泪水。 “好,好孩子。那你们就送送老师,不过不要太远。”丁香擦着眼角的泪说。 孩子们一直把丁香送到下山的路口,才让丁香给止住停下了脚步。后半程一直到上车的路都是菜花和孩子们中个子稍大点儿的杨壮送她的。他们一直把丁香送上了回城里的班车。上车时丁香还叮嘱杨壮一定要照顾好奶奶,好好学习之类的话。 菜花和杨壮目送汽车远去。看着老师离自己越来越远,杨壮还是忍不住追了出去。追出去很远,累得他都实在跑不动了才停下。菜花就在后面使劲的喊,让杨壮回去。 说到这里丁香已是泪流满面,人们都说女人是水做的,但是我不得不承认当时我眼角也有些湿润了。仿佛我现在才明白为什么朱自清当年会说情郁于中;自然要发之于外了。 对于丁香去山区支教这事儿,在她当时不辞而别的时候,说实话我还真是很反对,但现在从我这里来说还是挺支持她的。无论是精神还是物质上,所以她一直对我都特感激。但是我和她的感情绝对不是靠我对她的这种支持而成长的,而是彼此发自内心的相爱。 我安慰她说:“你怎么又流泪了,冬天泪水对脸部皮肤不好。过了年,你不还回去半年嘛。” 丁香此时躺在我怀里点头,以表示接受我的说法。 远处的山越发的蒙胧,预示着我们又将等待迎接第二个清晨。 第十六章 同学聚会 转眼就到了年边。我向丁香父母提出了让丁香去我们家过年的要求,她爸妈很爽快的就答应了。很自然的丁香又随我返了城。 那时候大概还有一个礼拜就快过年了吧。我爸妈都出门了,我和丁香在客厅看电视,削苹果吃,正玩闹的开心时电话响了。丁香去接的电话,电话接通了。 “喂” “哦,是嫂子吧?” 丁香愣了,看了一下电话筒又看看我把电话筒递给我,意思让我接。我接过电话,话筒里还在叫唤个不停:“喂,嫂子你怎么不说话呀?我有事找封哥,大事!”我一听声音就知道是我那铁哥们儿邱金。 “我说你瞎叫唤啥呢?火上房顶了是不是?” “不是,不是,大事!大事!你知道今儿谁找我们了吗?”邱吉儿感觉上很激动,当时我就在想莫非他中了500万?又一想不可能啊,那丫一直就手臭,记得上高中那会儿打麻将买马输了三块钱还哭爹骂娘的说个不停,还说以后再也不搞这玩意儿了。别说那丫还挺男人,后来真就没干过。 “快说,快说,谁找我们了”我不耐烦的说。 “涂,涂牛,你还记得吧?还有奥特曼你记得吧?”他显然有些激动,说话都激动地吞吞吐吐了。 “记得,记得,我们不是高中时的死党嘛,怎么不记得!”我也有些激动 因为高中那会儿,可以说,我们哥儿几个是一起抗过枪,一起下过乡,还一起嫖过娼的那种生死战友,怎么能忘呢?当时毕业的时候还约定十年后我们一定要在一起开个同学聚会呢。我算了算,离高中毕业才七年呀,但是我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他们发达了,你都不知道有多牛 b.” 我猜邱吉儿那丫八成都开始舔开涂牛他们的肥屁股了。于是我很冷静的说:“是吗?那好啊!他们在那儿呢?” 你都不知道高中那会儿我那几个哥们儿成绩差老师们有多糟践人家。可现在不一样了都出息了。其实我一直也都认为这些都是些日出东山落西山的事儿。那会儿我成绩好老师特照顾我,但是我从不以此为荣。 那丫似乎感觉电话里说话一时也说不清楚。于是说道:“这样吧,下午奉献火锅城见,他们都去。 我追问道:“那他们怎么不直接来找我呀?高中那会儿我可是大哥啊!” “那是他们想给你个惊喜啊!” 他挂了电话。 中午我和丁香还有我爸妈在一起吃饭时,我让丁香晚上同我一块儿去。丁香说她不去,她说那是我们同学的聚会。我们叙的都是些她听不懂的旧,在中间掺和会让她很尴尬的,她说还是在家里陪我爸妈的好。我一听这话也在理,于是就答应了她。我心里想到时候他们要借机会给丁香敬酒什么的,我还真应付不过来。 “那也行,你不想去就算了,反正以后和他们见面的机会有的是。”我对丁香说。 我妈又插话了“同学聚会,可是个大事儿,不可马虎,下午你就先去把头发理一理,别让人家同学笑话。衣服嘛,愿意买下午就去买一身儿。”我妈很是正二八百的说。 我说:“知道了妈,这事儿你说能马虎吗?指定马虎不了,你就放一百个心吧。” 七年的时间一晃就过了,而我连一点感觉都还没有。想想自己除了拥有一份儿固定的工作,一份儿还算体面的工作,一份儿每月都能拿到一千来块糊口地工作,什么也没有。而我妈却不一样,对我能拥有这份工作,完全是对我学习成绩的一种肯定。同时还是她向她们那群老头儿老婆儿炫耀的资本。因为我是考上大学后,才找到这份工作的。 下午丁香陪我去了发廊。我理发时,丁香就坐在沙发上看着杂志,我就一透过镜子看着丁香看杂志时那可爱的样子。 发廊里人不多,去时发廊里就有个女的在做头发。理发师慢条斯理的简直就是在一根一根的摆弄着那女人的头发,我当时真的都疑心那理发师的动机是不是就想把那女的留下来当托儿。以掩饰发廊的生意萧条。 高中毕业后除了和邱吉儿经常见面以外,就再没有和以前的那些个哥们见过面了。七年了,第一次聚会我想大家肯定都憋足了劲儿想看看彼此现在的状况,反正无论如何也不能显出寒酸啊。我在另一个理发师手下还是那样磨磨蹭蹭的摆弄下,结束了理发。 出了发廊,我们又赶着去了凯源商业广场选了一条领带。回家后,我就开始洗澡穿戴。在丁香的一再审视下,我穿戴得别说还真像那么回事儿,要再让丁香跟上,那就更像了,别说董事了,少说也是个经理级的人物! 下午我看了看时间,提前了一点出门,打的车。尽管从我家门口去奉献火锅城有直达的公交车,而且还只有两三站的地。我寻思着那也不能坐,万一他们要在门口等我怎么办。我总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挤公车然后再走到他们那里吧。 这人啊有时候活的真他妈就是这面子。人要不为了要这面子,鬼都害怕。 车到了,别说还真让我给预料准了,齐的一个不少。当年寝室七个人都在门口等着。车还没停稳我就看见了邱吉儿那丫在和涂牛有说有笑,再看看店门口停得全是豪华轿车。 心里暗喜,幸亏没有挤公车过来。 邱吉儿见了出租车,一看是我赶忙迎了上来。段君臣,涂宝灵,涂二娃,涂牛,都跟了上来团团把我围住,大声喊萝卜你终于到了。涂牛对我说:“我们哥儿几个都到了就你丫最后,哥儿几个你们说怎么办?” 那几个兔崽子就跟着起哄吼道:“先罚三大杯!” 我一听这话来就熟悉,感觉像是回到了学生时代。上高中那会儿我们哥儿几个每学期都少不了聚餐。大大小小的生日聚餐一学期也有好几次。这话一说,上高中时那会儿也是在这地方聚餐的场景就一幅幅像放电影儿似的闪显在了脑海里。 “你是涂牛”涂文杰“,你是奥特曼”冯超“,你是君臣”段君臣“,你是保龄球”涂宝灵“,你是涂二娃”涂志林:家中排行老二,固称其二娃“,还有一个就是代小鬼了”代小林:整天神出鬼没,固称其小鬼“。”我一个一个的指着鼻子认了出来。 “那你叫什么啊?”他们反过来齐声问我。 “萝卜”我大声说我叫萝卜,因为我以前都是从不接受我这个绰号的。 因为我上高中那会儿可以说是我们学校的黑马王子。很多女生都对我有觊觎之心,所以我呢也就凭着自己的硬件设施比别人的要过关就东一下西一下的和漂亮mm们瞎扯淡。而他们就说我不专一,后来就给我取了个绰号叫萝卜,花心大萝卜。说实在我到现在都还不知道这绰号是谁给我取的,你都不知道当时我就感觉我特冤。 门口一阵寒暄,邱吉儿催我们上楼进了包间。那时候我们说了些什么话我现在已经是不记得了。只是一次又一次的干杯。 很晚了,我打车回的家。顺道的还有邱吉儿,那丫酒量特棒,可谓是千杯不醉。我则头晕目眩的不行了,几乎要人扶我,可我还是硬扛着,一边走还一边说我没醉。 车在小区门口停了下来,想是邱吉儿早就给我家里打过了电话。我下出租车的时候丁香都站门口等候我多时了。丁香见我从车上出来,刚去时衣冠整齐的样子,现在已变得狼狈不堪,浑身散发着酒气。我还不停的打着嗝,丁香上前来扶住我一边不停的埋怨我不该喝那么多的酒,一边邀请邱吉儿上楼上坐会儿,邱吉儿说太晚了,于是出租车开走了。丁香扶着我踉踉跄跄的回到了家里。 *** 我睡来时,已经是第二天,天大亮了。光线照得我几乎都挣不开眼睛。拨开窗帘,看整个城市还被笼罩在一层薄薄的晨雾之中。我踢踏着拖鞋,开起房门就听见了洗衣机的嗡嗡声。我睡意朦胧的去看了看洗衣服的小屋里没有人,只是洗衣机在那里嗡嗡地独自作响。于是我就喊丁香。 声音从阳台传了过来。我走过去,顺眼看见了丁香正在凉我昨晚穿过的白衬衫。我用手抹了抹脸部,才想起昨晚上都发生了些什么事儿。 “你怎么不多睡会儿呀?还早着呢,你昨晚那么晚才回来。”丁香很关切的对我说。 我则靠了墙根儿情意绵绵的给她道歉说对不起,那么冷的天让她大半夜的跑到大街上去等我。 她说我知道就好。一边说还不忘手中的活儿。 此时我还是感觉有些头重脚轻,于是我又回房,睡了起来。 这一觉又睡了很久,直到中午涂文杰打来了电话,才把我给吵醒了。 “喂,杰克呀,今儿兄弟们怎么安排的啊?” “哦,还是昨晚给你说的那事儿,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哎呀,我说杰克啊,我哪有时间啊,到现在我昨晚上的酒劲儿都还没有缓过来呢!” “高了吧,不过你还真够哥们儿。”杰克得意的说。 “那是,那是,咱哥俩谁和谁啊!” “行,就先这么着吧!就让你再缓缓。下午,你过来公司看看吧,具体的事咱们到公司再说。” 我答应了他,挂了电话开始慢条斯理的起床。 其实从昨天的聚会看在我们那些哥儿几个中我还是混的不算很差。除了涂文杰冯超还涂宝灵,我和剩下的几个混的都差不多。 说说涂宝灵吧,哥儿个数他学历最高在读博士。大学毕业后就去新加坡留学了,学医的。杰克去新加坡出差专程通知他回国参加聚会的。听说在新加坡哪家医院当副主任医师,特牛b.不用说钱肯定少不了,这也应该,因为当时上高中那会儿,哥儿几个学习就数他认真。 涂文杰高中毕业后就去了南方打拼,打了两年工,就在深圳学会了炒股不想三五年下来竟然炒发了。这么久我都不知道,其实我们城西新工业园的那勇德电子,就是那丫投资开办的。规模之大,场面之气派。就说那公司大门吧,少说也得花个好几十万。而且他们公司还准备在我们城建设一栋高档写字楼。 下午我约了邱吉儿一起打车去了勇德电子责任有限公司办公处。因为一般高档的大型公司基本上都是生产线与老总办公的地儿都是分开而且还隔得很远的。 那是勇德公司零时租用的办公地儿,在我们县城的闹市区粮贸大厦里面,整整占了一层楼,光是从装修上看就知道是大公司的派头。我和邱吉儿那丫心里大发着感慨了,但是碍于面子又颇不好意思表露的样子通过走廊。其实在楼下的时候我们就给杰克打过电话的,但是手机关着的。我们也没管那么多就直接上去了。 我一边走一边听邱吉儿那丫大发牢骚,说他后悔上大学。要早知道结果是这样,他娘的就跟着涂牛干了,说不定现在也和冯超一样弄个什么经理处长的干干。正说着我们被在走廊入口处接待柜台的小姐挡住了。我们说是他们涂总专程让我们过来找他的。那小秘一听我们是涂总的故交,特别的客气刚打算把我们领进vip接待室。这时后面又走来了一位白领女孩儿,衣着笔挺,看表情挺严肃的,头发感觉飘逸得很,前额留着很齐的流海。感觉特有派头,特文静,特端庄的那种,让人见了就有一种豪门大家的风范。 “张秘书,是思维空间广告公司的吗?”我侧眼瞟了一眼邱吉儿,那丫都他妈发起愣来了,说实话我都担心那丫的口水打肿了他自己的脚背,别到时候还得让我送他回去。我赶紧咳嗽了一下以作提示。那丫一下子才回过神来。 秘书小姐赶忙回答“涂总好,广告公司的人还没来,但是他们打过电话过来说明天派人过来,这两位都是涂总的故交,是涂总让他们过来的,涂总吩咐过的。” 当时我和邱金的第一反应就是涂牛的妹妹涂文静,说实话还真让人有点想流鼻血。我们赶紧也向那女孩儿问好“涂总好。” 她一听是他哥的故交,很客气的把我们请进了接待室。当时别说还真有那么一种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虚荣感。 涂牛的妹妹不光是让邱吉儿那丫发愣,我也有点。只是我比他定力好些罢了。我打小就喜欢女孩子留长发,梳流海,穿职业装,我觉得特有女人味儿。而且我观察过,一般这类的女孩儿都特招人喜欢。 但是我不像邱吉儿那种色大胆小的家伙,看见打扮新潮时尚的女孩儿就眼花缭乱。 进了接待室,她作了自我介绍,结果证实了我们此前的想法。果然是涂牛的妹妹。从这一点上让我们少了不少拘谨。谈话中也略显出了些长者的口吻。但说长者也不是很恰当的,因为她也就比我们小三四岁罢了。 大概等了近一个小时,杰克他们的会议结束了。涂牛亲自把我们带到了他的办公室,而且还秉退了秘书,以此表示亲近。办公室很大,和我想像中的差别不大,就是和电视剧里演的还略有差别。 照旧寒暄一阵,言归正传。涂牛告诉我们,他们刚才开的那会议就是关于他们公司准备在我们县城里盖写字楼的事情,工程项目挺大的。还说他在这里刚扎下没多久,并无多少亲信,缺人手。他希望我们能帮助他,做做工程项目监督,或指挥什么的。而且这事儿过了年就必须得破土动工,感觉是挺急的,我们也就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再说邱吉儿本来也就是土木工程专业的,所以我们并不是很畏惧。 第二天早上,我们就参加了一个会议,还是公司里盖写字楼的事儿。涂牛让我们见了几个工程头头,并在会上宣布了我和邱吉儿的头衔。我为工程监督,邱吉儿为副总指挥。在这期间冯超也就是公司的总务处处长,冯处出公差去广州了。所以我们在那次聚会过后也一直没有见着他。 我和邱吉儿对于这等肥差,别提心里有多高兴了。真是没有想到我们居然也会有今天。 回家后我把这事儿告诉了丁香,她高兴惨了。可劲儿的夸我,当然其中也不免掺和着对我那同学的仰慕之意。 接下来的几天,我们又东奔西跑的落实了工程的一些材料问题。直到还有两天就过年的时候才歇下脚来。在这期间我差点就把丁香给忘记了,当然丁香对我有这么大的变化也是非常高兴的。其实大多数女人都希望自己的男人是一个在事业上大有成就的人,所以她也是对我大力支持,我爸爸就不用说了。只是我妈顾虑的还比较多。 就是在我答应杰克做写字楼的工程监督之后的这段时间,他也去了我们家,我爸对他热乎得很,简直就有一点相见恨晚的感觉。 “贵人啊,出息呀什么的。” 我爸妈的夸奖让我在这个时候感觉我一个堂堂名牌大学的大学生一点优势都占不上。反而还有一点………… 当然对于这等醋我还是不去吃的,因为毕竟他们还是我的父母不是。只是当时感觉特委屈,心里想着要不是当年他们让我可劲儿的用功读书,说不准我现在也是什么集团老总,经理的了。 “三”春节 那年过年过的特别的热闹。年夜饭当然也是弄得有声有色,我妈有了丁香这个帮手,更是如虎添翼。 正月的时候我又开了涂牛的宝马特意去了躺丁香老家会棚把丁香她爸妈接到城里玩了几天。赏花灯,看舞狮舞龙的,乐得二老笑得合不拢嘴。但他们就住了三天就非要回乡下不可,说是什么新春上月的家里人情世故挺多的。走的时候丁香她妈还一直叮嘱我说让她今年干了就别去了,说她打小身子骨就弱让我多照顾她些。还说她好强,脾气倔,多让着点她。看着丁香妈那略带恳求的眼神,我不觉肩头的责任重了许多。我只是向二老默默地点头说:“放心吧,爸妈,我一定会的。” 想想其实有时候我还是挺虚荣的,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学会摆谱了,有一种罪恶感。 正月初八公司正式举行写字楼的奠基仪式。场面热闹非凡,彩色气球到处都是,秧歌队,敲鼓队都被请了来。参见奠基仪式的重量级人物有县委书记,县土地资源局和其他相关部门的政府官员。还有就是涂牛他妹妹,涂牛初三就去上海出差去了,代表公司的就是涂文静了。在大大小小的领导发言过后,不用说这里说的领导也包括我在内,最后我们为工程的奠基仪式剪了彩还动了铁锹。 中午的庆功宴是在我们县的环球大酒店举行的,当然我和邱吉儿作为此次工程的重量级人物也参加了这个饭局。酒足饭饱过后各项协议自然很快就达成了,大家一拍即合。 对于这件事在我现在看来对我的影响真的挺大的,而且因为这事儿我还写好了辞职信,准备和邱吉儿在杰克的公司大干一番。这事儿没人知道包括我父母。这毕竟是我人生中参与最大的一件事儿,感觉自己的命运将从此不再平凡。事业心同时也在这样强大的无论是金钱欲望还是地位欲望的诱惑下受到了及大的鼓舞。而且还为此我和邱吉儿后来喝茶聊天的时候居然开始大发感慨说以前的那些生活实在太没劲了。 接下来在工程各项事务都进展的紧张有序的时候,我觉得自己轻松了许多。每天清晨拉开窗帘看见太阳升起的时候,想到自己以前所做的各种事情,现在的我真有一种脱胎换骨的感觉。 对于我来说那时候真可谓是双喜临门,每天的我都是精神抖擞,容光焕发。邱吉儿为此也倍受鼓舞,摒弃了很多恶习,不去泡酒吧了,也不有事儿没事儿就去台球室泡着了。取而代之是每天早上很早就去工地,总是要很晚才会回家。那段时间涂文静也会经常去那里寻一寻。我看邱吉儿那丫和人家说的挺投机的,逗得人家哈哈大笑。当然自从我有了丁香之后对于这等事情我从来就是不以为然的。 以前包括我在内都可以说是英雄无用武之地,常常感慨自己命运坎坷,爱发一些人未老而心先衰的感慨。所以现在的我们感觉生活从此有了追求,变得充实起来。 2004年的雅典奥运会上,中国健儿奋力拼搏,摘金夺银为国争光。刘翔在奥运会上为亚洲田径体坛创造了一大奇迹。从此声誉四海,名满天下,中国乃至世界上都响当当的人物,可是就在国人为之欢呼雀跃的时候又有谁记得同样正在为祖国默默奉献的她们呢? 我最亲爱的人!世界上最可爱的人!一个没有理由不让你为之动容的人!一个默默奉献着的人! 喜极生悲,我不知道这句话是谁说的。我讨厌这个词语,创造这个词语的人必将遭到我永世的诅咒! 第十七章 下馆子 郑峰自白:2004年,一个让人刻骨铭心的年头! 正月十五,我们全家聚在一起吃了元宵,按照往年的惯例赏了花灯。 十五那天我陪丁香整整忙了大半天,买了她进山用的一些日常用品,还有就是给孩子们买的一些他们喜欢玩的小物件。最大的还是要算一台从二手市场买来的21英寸的彩电。下午丁香说她有些累我让她在家里休息,我又独自去了趟公羽珠宝店。 那晚我们在家吃了点元宵,当然我也是被丁香逼的。全当是让我爸妈高兴罢了。其实正月感觉什么东西都会让人没有味口,很自然我们也没有看大年夜的元宵联欢晚会。 吃完了元宵我就和丁香挽着手出了小区来到大街上。 街道两旁的树上都挂满了彩灯,远处魁山上还放着震耳欲聋的烟火。大街上的每一个都展露着笑颜。公园的广场上龙腾虎跃锣鼓喧阗热闹非凡。男女老少各有其乐,各得其所。还有树下的一对对情侣在不停的相互咬着嘴皮儿说着情话,似乎永远也不想分开。 虽然我和丁香的关系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但由于我们这一年来都天各一方,所以经济上并无太多瓜葛。她也一直对我都很客气,当然这是她的生活方式,我也习惯了接受她的种种。因为我知道爱一个人不是去无休止的占有,而是去相互的体贴和包容。就因为这一点丁香也一直对我心存感激。 丁香说我今天帮她忙了老半天,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我。 我说:“请我吃饭吧,我打小就这点能耐。” 丁香俏皮的对我说:“说吧,只要你看我能请得起你的只管说,反正不是燕窝鱼翅熊掌都行。” 我说:“丁香,你知道我现在最想吃什么吗?” 丁香摇摇头说:“我不知道,谁知道你心里都想着些什么东西啊!” 我说:“我最想吃的啊就是你妈做的馍馍了,特好吃。再就上你们家那咸菜都可以说得上是一种享受。” “那好啊,有空你自己去我家让我妈给你摊啊!” 我一听丁香说话老是你我他妈的,听着就别扭。于是我就接着她的话茬说:“诶,诶暂停暂停,什么你妈我妈的,是咱妈,咱妈知道不?” “我有说要嫁你了吗?别臭美啊!”丁香扬起她的小脸心甜如蜜地对我说道 “那不是迟早的事儿吗?”我把她一把搂了过来。 接着我又说:“走咱找个有特色的地儿再吃点东西吧!我打小就不爱吃元宵,感觉特腻掰。今天累一天了我还感觉有点饿呢。” 丁香答应我过后,我们打的在城南找到了一家还算有名的湘菜馆子。叫什么湘菜馆我现在已经记不太清了。 那儿算不上高档,但听周围人说菜还做得挺地道。老板就是湖南长沙人。 我们去时顾客并不是很多。室内装修的也还算优雅,但收银台里放的那萨克斯音乐让人觉得有一点西餐厅的味道。不过在中餐馆里放这样的音乐总让人感觉有一点不伦不类。但这并没能影响我和丁香在此用餐的雅兴。 我们选了一张靠着一块装饰墙玻璃的桌子坐下。透过玻璃可以看见街上忙忙碌碌的的士和人力三轮。装饰玻璃上贴着几种店里的特色菜,尤其是东坡肘子,看见就让人不觉泛起了一股子油腻。 服务员走过来很有礼貌的小心翼翼的递上了菜谱。 这年头很多事情都会让人想不明白。不像以前只要你是大学生有文凭死活都有铁饭碗。可如今在市场经济日益竞争激烈的趋势下,就连这服务员的工作也不好找。像丁香这样儿放着好好的工作不做,跑去山区支教的人就更少的不用说了。 说实话我喜欢看丁香用双手拖着下巴发愣时的样子。更相信我自己的眼光,相信我们俩能相知相守一辈子。因此我时常认为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我点了菜,都是些湖南人的家常菜,还要了瓶啤酒给丁香就要了厅可乐。 酒菜齐备,我们举杯。 丁香最先说:“郑峰感谢你今天为我东奔西跑了一天,以及你对我工作的支持和为孩子们所做的一切。 我笑道:“都老夫老妻了,还说这个。” 还没出嫁的女孩子一般都会在此时此刻借机撒娇,还会装出一副很不情愿的样子。丁香也不例外,有所有女孩子共有的通性。 “讨厌,谁和你老夫老妻啦?我刚才不是都给你说了嘛我有说要嫁你了吗?” 女孩子在这一方面只要你别开口,要不总会没完没了。于是我赶紧换了个话题说:“丁香等咱有了钱了,也像我哥们儿涂牛那样开小车住豪宅怎么样?我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去美国还有其它的西欧国家旅行一回了。尤其是浪漫之都法国巴黎,没准儿还能给我妈带个巴黎女郎什么的呢!” 丁香生气似的说:“那感情好呀!洋盘”洋盘:地方语言拽的意思“哦!” 说完这话过后,丁香沉默了一会儿。我见她低下头去衔着吸管很大很大的吸了一口可乐。 我也沉默了。 丁香抬起头来看着我,用我从未见过的认真说:“郑峰,其实我和你在一起并不是希望你能有多少数都数不尽的金钱。你知道吗?当我和那群孩子们在一起的时候,看见他们那一张张微笑的脸庞时,我就感觉特幸福。那是一种从心头涌上来的甜蜜。出国?山里面的孩子连大山都还没走出来你知道吗?” 她停了停又说:“我只想以后我们都能健健康康平平安安地生活就够了。” 丁香的这一席话深深的触动了我的灵魂,同时我也平身第一次深切的感受到了从丁香身上所散发出的那种平淡而低调的特殊人格魅力。 那晚,我们还不是很晚就回家去了。因为明天丁香还要赶上去宁远的早班车。 晚上彼此的欲望让我和她又做了那事儿,同样是激情澎湃高潮迭起。 以前我对其它女孩都是只要干过一次就几乎再没兴趣了,当然除了那个现在连我都不知道去了那里的子晴。丁香对我来说她身上的每一寸肌肤我都再熟悉不过了。但是我对丁香不一样,我发现我对她已经是从最初的肉体上的欲望转变成了一种精神上的欲望。所以每次的做爱都让我对她产生了无限的遐想。而我呢也每次都能发挥的淋漓尽致。 第二天早上。也许是因为精力过度的问题吧,是丁香把我叫醒的。 我一阵胡乱的穿好了衣服。走出卧室,客厅里丁香的行李都收拾好了。丁香见我起床过后就让我赶紧去把脸洗洗,她就进屋去给我叠被子去了。 我妈那时正在厨房煮着荷包蛋,我爸也拿着晨练的剑开门进了屋来。 “哟!爸你今儿咋这早就回来了啊?”我爸往常都不会这么早就回的。于是我好奇的问 “你妈今儿不是没去嘛,没舞剑的伴儿。再说小丁不是今儿走嘛回来送送她。”我爸一边挂好剑一边说道 后来我就进了盥洗间洗脸刷牙去了。 碰巧我收拾完过后遇到我妈一手端一碗荷包蛋从厨房出来。丁香此时也刚好从卧室里叠完被子出来。我并没有怎么注意到我妈是被碗烫着了,倒是丁香三步并作两步的迎了上去帮我妈接住了。丁香慢慢的放下碗回过头去关切地说:“阿姨,我看烫着没有。”一边说一边上前去拉着我妈手看,还给她吹。此情此景无法不让人想象我和丁香结婚后的家庭到底会是多么的温馨。 而我妈呢就一个劲儿的说没事儿,没事儿还催她赶紧趁热吃,还不忘说上些吉利的话。“ “出门时吃荷包蛋在外做事,事事顺心和同事和和气气和家人团团圆圆。” 说完过后也叫我赶紧吃,我走过去和丁香面对面坐着,看着碗里雪白的荷包蛋心头涌上的却是一种莫名的难受。 第一次两人相对而坐的早餐如此的沉默,就像快餐店里的两个陌生人似的。 一切准备妥当,临走时我妈把丁香单独叫到她的卧室,我在外面等着。 很快我妈和丁香从屋子里出来,我并不知道我妈都对丁香说了些什么。出门时我看见丁香眼睛红红的,眼角有些湿润,当时我并没有问她。都是在去城南汽车站的出租车上我才问的丁香,但是她并没有告诉我,说这是个秘密让我不要打听。还说等她返城的时候自然就会知道,所以我当时也并不着急。 我看了看客厅墙上的钟已快到八点。于是我就下意识的催了催丁香,让她赶快不然就赶不上车了。 在我转身要走的那一刹那,我不经意的看到了我妈那双充满了期待的眼睛。感觉像是自己嫁亲闺女似的。丁香也就在此刻提起了行李箱。 我走头里开门,就在我打开门的时只听见“碰”的一声。我回过头去看见丁香手中的行李箱重重的落在了地板上。丁香转身便扑向了我妈的怀抱。我简直不敢相信我自己的耳朵,她居然改了口大声的第一次管我妈叫妈。当时我妈那包含不住的泪水早已夺眶而出。 “好闺女,好闺女啊,到了那里要好好的自己照顾自己,那里不比城里。艰苦!我们大家都等着你回家啊!不哭了啊!赶紧走别误了车。”我妈一边说一边用手给丁香擦着泪。 这次的离别弄得像是永别似的,让人心里怪难受的。我爸则站在我妈身旁紧锁眉头一语不发。 走出家门我们直取城南。 临上车前,我和丁香站在月台上话别。我让丁香把眼睛闭上,对她说我有一件神秘的东西送给她。于是她乖乖的闭上了眼睛,我拿出了昨天去公羽珠宝店买的那枚铂金戒指,戒指是用一个精美的红色盒子装着的。 我打开盒子后让她睁开了眼睛。丁香睁开眼睛的那一霎那,她瞪大了眼睛好像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似的。她呆呆的看着我手中的戒指,慢慢地笑了。啥也没说就往我脸上重重的亲了一下。 从他那惊讶而又欣喜的表情中不难看出她对这枚戒指是有多么的期待。 可她又立刻平静了下来,嘟着嘴说:“这个嘛……,我可以先暂时收下,以后还要看你的表现。” 正当我准备亲手给她戴上的时候,车子打着了火准备出站了,售票员也大声的催个不行。丁香只好收起戒指匆匆的上了车。 送走了丁香我心情很凝重的走出了车站的候车大厅。看着外面忙忙碌碌的人群和车辆,我特意的做了个深呼吸。这个深呼吸中包含了我开始了对丁香归来的一种期待,也包含了我对自己拥有新工作和对美好明天的无限向往。 虽说当时我的心情既矛盾又喜悦,但我知道这其中的种种只有我和她知道。 第十八章 重返牛背坡——领书 丁香自白:2004年正月十六我重新回到了牛背坡小学,菜花和村长都来接我。 新年刚过,汽车沿路两旁人家过新年的那种喜庆气息还未完全消散。随着车子的不断前行,渐渐地人烟越来越少,透过车窗偶尔能够看见山坳坳里静静的卧着一两户人家。几小时的光景那种节日的余温已经全无。 汽车颠簸着到了宁远,还未下车我就看见了菜花和村长。菜花正东张西望的寻我,村长则坐在路旁大口大口的吸烟。 因为在我回县城的时候就事先说好了今天就准时去,并且让他们在下车的路口来接我。透过车窗我看到菜花很是兴奋喊着跳着叫在一旁抽着闷烟的村长。 车子停罢,我探出头向他们招手。当村长看见我的时候,先前脸上的一脸愁云一下子就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掩饰的喜悦。在村长和菜花的帮助下车上的东西很快被卸了下来。 一阵任务分配过后,自然村长任务最重,就是负责挑上我的一个行李箱和电视机。菜花则背了一些零零碎碎的东西。我的任务最轻就提了点儿给孩子们的零食屁颠屁颠的跟在他们后面。一路上还是走的我上气不接下气,都几乎有点跟不上。 经过艰难跋涉,我们好不幸苦到了村子。 由于来不及收拾宿舍,那晚我还是在菜花家和菜花睡的。大叔大婶还是那样的热情,当然晚上餐桌上也不乏丰盛。许是白天赶路太累,那夜我睡得特香。 2004年正月十七。 今天我起了个大早,吃完了大婶做的早餐。菜花和我一起帮我把行李搬进了那间我早已熟悉的屋子。整整一个月没有住人的屋子气氛略显得有些阴霾。毕竟这里放假后孩子不来就几乎没有人的气息。经过我和菜花的一阵张罗过后屋子又被打扫的干干净净,很快屋子又恢复了往日的气息。 中午饭同样还是在菜花家吃的。 下午村长找到我寒暄,问我有什么缺的没有。他说明天要去宁远乡中心小学给孩子们办领新书的事儿,我要是有啥缺的他好给我捎回来。我便应声回答说我没什么缺的,我这儿该带的都带来。村长迟疑了一下说:“这事儿都不是很好办,就娃们的书那事儿吧都指不定能不能每个孩子都拿齐了。” 我问村长:“那是为啥呢?” 村长很无奈的说:“其实吧也不为个啥,就因为娃们的学费问题。前几年乡中小学里面都不知道催了多少回了,不过我还是尽量办吧。” 村长说完又狠狠地吸了一口烟。 他似乎是想把心里所有的怨气都撒在他嘴上叼的那一支长长的烟杆上。但最终没能,因为烟腔里烟丝没了。村长蹲在学校的屋檐石上,长长的叹了口气,拿下叼在嘴上的烟杆把烟斗往脚下的石板上轻轻的磕。然后又接着往烟斗里塞烟丝,点燃后又狠狠地抽了几口。嘴里的烟雾遮盖了他的脸,他好像在用这种方式在告诉我他就连他此刻也很迷茫。 村长起身,再次长长的叹气,抖了抖身上披着的棉衣意味深长的说:“我呀就盼着哪天娃们上学条件能好点就好了。尤其是这四面透风的房子,要哪天也能把着房子变成小青瓦的房子那该有多好啊!可惜我忙活了大半辈子这事儿还是办不成。得!我这辈子就这点愿望也实现不了喽!” 看着村长挺自责的,这事儿又不怨他。我便上前去算是宽慰他说:“这事儿得咱们大家一起想办法,一时半会儿也解决不了啊!” 村长还是愁云不解的小声说:“一时半会儿,一时半会儿这都过去多少年了还是没个结果,这也难怪谁叫咱穷不是。” 最后村长向我告别时问我说:“小丁听说现在外面好多地方都有什么工厂赞助啊,公司赞助的,你说他们那么有钱咋就不赞助一下我们呢?让他也赞助我们一回,等娃们念完了书还他们嘛!” 我一听村长这话不禁一笑,问老村长说:“村长你懂什么叫赞助嘛?” 村长一听这话上来劲了,说:“赞助,赞助不就是暂时帮助嘛!没吃过猪肉还没看到过猪跑啊!” 说完村长就呵呵的笑,问我说:“先生,你说我说的在不在理?” 我想也对,可不就是暂时帮助嘛。哪能一辈子都让别人帮的道理不是。所以我赶紧接上村长的话把说:“对对对!您说的对,就是暂时帮助。” 不过后来村长的这一问让我想起了一个很重要的人,郑峰的同学涂文杰。永德电子责任有限公司的董事长。 我为粉笔的事儿想了一个晚上,我想到白天村长的那一脸愁云,还是决定第二天和村长一起去乡里才能把这事儿办妥。当天晚上不知怎么的很闷,天上一颗星星也看不到。 第二天早上一大早我就去了村长家。还没有进院子就听见村长家的狗在狂吠。 我顺便说一句这里几乎家家户户都养狗。 我小心翼翼的正准备进院子,村长听见狗吠从屋子里撩起门帘探了个头往外看。 村长一见是我来了,一脸笑容的赶忙走了出来。但是村长家的那条黑狗还是嚷嚷个不停,村长训斥一句狗日的东西,它便乖乖地躺进了自己的窝里。 我本来说来给村长说一说我要和他同去乡里的事儿就回去的,可是这一来又正值正月,村长又是盛情难却,所以我就被他热情的请进了屋子。进屋过后,村长的老伴儿,也就是王婶儿又是抓糖又是抓花生的让我一下子都不知道该怎么应对,感觉有些手足无措的。 我一边详装好吃似的吃着过年都吃腻了东西,一边和村长他老伴儿拉了拉家常。说了说这次返城过年的事儿,还有就是问我什么时候结婚呀,问我父母身体可好啊什么的,而我都是随口说了说来敷衍她。 村长让我们先聊一会儿。他自己去驴舍去给驴搞卫生去了。 谈话不多久,我见村长进屋。于是我起身对村长说:“村长今天去乡里领书我和你一起去吧!我昨晚寻思了一晚上让我想起了一个人,就是你们宁远乡乡长我还没来这儿支教在教育局工作那会儿,他为见我们局长我曾帮助过他,兴许他能帮我们。” 村长一听这话瞪大了眼睛说:“哎呀!你认识王乡长!你咋不早说呢?害我昨晚也寻思一宿。同去!同去!” 村长乐的不行,一听我和王乡长是故交,就像沙漠里看到了绿洲似的。看看手上的表说:“走!咱这就走下午准能赶回来。” “好,那村长我得先回去准备准备,走的时候路过学校就叫上我。” 我向村长道了谢就径直回学校了。回到学校我换了双运动鞋正准备去找菜花还没有出门就听见了她叫我的声音。 一进屋菜花就对我说让我今天中午去她们家吃野味。 我对她说:“那恐怕不行了,我要和村长去趟乡里给孩子们领书。” “你去干嘛?这事儿村长一个人办了就行。以前都是他一个人就弄回来了呀。” “今年不行,我听村长说以往书都没有领齐,有的孩子都没有书。我认识你们乡长我去找他帮帮忙。” “丁香姐行啊你,你居然还认识我们乡长!不得了勒你!给我说说你是怎么认识我们乡长的。” “这会儿不行,没时间了村长马上就要来叫我了。” “那恰巧我今天也要去趟乡里,头过年我阿妈把我家的那两把锄头拿去乡里的铁匠铺里加了些铁。今天赶场我阿妈让我去趟乡里去铁匠铺里把那锄头取回来。对了那你们啥时候走啊?也该走了吧!下午还要赶回来哩!” 菜花在和我说话的时候我就忙着核对报名册怕到时候书领错了让人白跑路。 菜花声音都还未落,就听见了村长在屋外的叫喊声。 “小丁,小丁该走咯!” 我急急忙忙的写下了应该领的各种教科书的数量,菜花则跑出屋外去帮我应声儿。 “唉。来了,来了。别喊了,丁香姐正写数哩!” 我把一些数据写在了一张纸上,对折了几下揣进裤兜里,顺手拿起放在桌上的门钥匙,关好了门跑了出去。 村长脱去了外面的那件旧棉衣换了一件半新旧的官衣—中山装。左手牵着他们家那头都快要下崽的老驴,右手还提了只大公鸡。看样子过不了多久村长家就会多一头驴犊子了。 添一头驴犊子无论对村里的哪一家来说无异是和城里人中了六合彩这般的好事。所以还没有过年的时候地上都还没有长出新草来,没事儿我就见村长牵着驴四处遛弯。当时我还笑村长也赶时髦了城里人遛狗,村长遛起驴来了。 驴我知道是村长用来驼书的,于是我一边走一边问村长:“村长,今天去趟乡里还准备卖只鸡呀?做事儿买卖两不误啊!这鸡都买个啥价钱呀?” 村长说:“这不是卖的,今天不是去求王乡长办事儿吗?我和我那口子寻思了一阵觉得还是没什么拿的出手的东西。城里人不也讲究个吃么,就送只鸡吧!新春上月的总不能让你空着手去找人办事儿不是。” 我一下子急了赶到村长前面拦住村长说:“不用,不用,你赶紧把这鸡放回去。现在都不让送这些个东西。这叫贿赂知道吗?现在国家整顿国家干部纪律作风,严打行贿受贿。” 村长一听我这话就纳闷了说:“我当村长这么些年了,我咋就不知道呢?这大过年的送只鸡就扯上行贿受贿了?” “我骗你干嘛?快,村长赶紧把这鸡放回去吧!” 村长还是有点想不明白,嘀咕着:“这年月求个人咋就这么难,不送这咋让人家给娃们办事儿嘛!” 我一听说:“村长你就放心吧,这事儿有我不是?难道你还不相信我吗?” 菜花见状于是也帮我搭腔说:“对,村长你就把鸡放回去吧!丁香姐说得没错。要真是国家整顿领导干部作风,咱这一去不是害了人家王乡长了不是?到时候都没处后悔去。” 村长听菜花这么一说。别说还真管用村长立马反应过来连声说:“嗯,对对对,菜花说的在理。时间不早了,我也就不回了,一会儿出村子就把这鸡放菜花家,回头再取就是。” 出村子路过菜花家,村长把鸡放在了菜花家里。 菜花背了个背篓说要帮我们背书。在我的强烈要求下,我也背到了一个不算大的背篓。心想回来时也好帮着背一些书回来。理由很简单,村长家的驴大着肚子我怕书太沉,路又远,一路山坡下砍的我怕这驴吃不消。 一切搞定,我们仨就像唐僧西天取经一样一前一后的上了路。 乡小里今天很忙,每年新学期几乎每个村的村小都来这里给孩子们领新书。 我们一路上歇了两次,紧赶慢赶的从早上8:30到中午12:00终于赶到了宁远乡集镇。 由于早上我没吃饭,只是在村长家里吃了一点花生,现在又走了这么远的路说实话我早就已经是饿的快不行了。 我对村长说:“村长我看这会儿人家那里也该回家吃饭去了。这时间也不早了,你看是不是咱也找个馆子垫垫肚子吧,下午时间还长着哩!” 村长和菜花一听说要下馆子吃饭像是遭了芒刺似的。村长忙说:“我早上吃的多现在都还撑得慌勒,不饿,不饿,我晚上回去吃。” 村长话音欲罢又起:“对了,那什么,你和菜花去吃吧!我找个地儿抽一两口就行。吃了饭的钱回头村会计报销。” 村长边说话还不忘从腰间接下他的烟袋来。 菜花不知道该怎么办,啥也不说看看村长又看看我。 我知道村里人有事赶场是从来就舍不得花钱下馆子的。我说我请客吧,他们肯定就更不肯吃了。于是我就只能将计就计。 我说:“那也行,没吃早饭我也能撑得住。你们要不吃,我也就不吃了。陪你们饿着晚上回去吃吧。” 我就知道这招最管用。自然村长和菜花都只好和我一起去吃饭了。 村长说先去铁匠铺把驴系到那里让他老同学陈老铁匠先照看着。 我们找了一家极为普通的馆子,当然说实话那里也找不到什么有派头的地方。 走进面馆,里面一个食客也没有,而且今天还是赶场天。老板见有食客上门自然热情。坐定后老板拿出三个大碗分别摆在我们面前一人一碗白开水。这水不烫不凉恰到好处,我们仨几乎同时把它喝了个底朝天。 当然这种乡镇的小馆子自然是请不起厨子的,况且从这空荡荡的大街上就能看得出。这小店几欲要成为证明这里还是个人们聚会和进行贸易的场所的唯一象征。 老板在招呼完我们后,摇身一变又成了厨子。 老板热情的问道:“你们几位吃点什么?” 其实我当时觉得他的问题有一点多余,因为那馆子除了卖得出面条花生和酒来就几乎卖不出什么了。但我们还是很自然的回答了他说:“面。” “几两?”老板带上袖套问我们道 “我二两,他们…………?”我首先回答道 “菜花你们吃几两?”我又盯着菜花问 菜花支支吾吾的说:“我也二……二两吧!” 村长就在我问菜花这一会儿突然一下子变得特无所谓,就像是经常下馆子的人一样,摆开两只大手,嘴里还是大口大口的抽着烟冲老板大喊道:“老板儿,给我下四两。”村长一边说嘴里还一边冒着烟。 菜花被村长这一反常举动弄得是一愣一愣的。跟傻了眼似的,看着村长不转眼。 “我说你这丫头老看着我干嘛?不就吃个面嘛就把你吓成这样了?”村长瞪着眼略带训斥的冲菜花说道,表情很不自然,生硬极了。 任凭村长的脸色菜花还是看着村长吞吞吐吐地说:“村,村长,你刚才不是还说你撑得慌嘛,咋这才一会儿就…………。” “我……我那是,我那是……回去我再收拾你。” 我看村长几乎要下不来台赶忙打圆场说:“老板,快下面吧!一个二两,一个三两,还有一个四两。” “哎,丁……” 菜花想说话被我堵了回去。我知道她想说什么,我立马给了她一个眼神示意她让她不要再说了,一切都听我安排。 老板手脚还很是麻利,不一会儿热乎乎的面就上了桌。 吃到一半的时候,我打了个幌子说我的面少了点盐需要再添一点儿盐。于是我端着碗去了厨房。进了厨房老板正在往锅里舀水。老板见我进来脸上堆起笑容问我缺什么? 我故意大声地说:“老板,这面里缺了点盐。” 老板小声的回答我说:“是吗?味道有点淡哦?盐在这里你自己添吧。”老板给我指了指盛盐的小碗。 我说:“好,我自己添。” 我不得不说,连这句话我都说的有点大声。但是老板不明白我的用意,对我这样说话好像有点不理解。似乎在埋怨说这么大点儿的厨房我耳朵又没有毛病,用得着说这么大声吗? 我知道这些,但我并不理会老板的想法,赶紧放下碗从兜里掏出十块钱递给老板小声地说:“三个全收了,不过一会儿我希望你不要告诉他们。一会儿我们走的时候我主动给钱给你,你就想个法儿说今天吃饭不收钱行吗?” 老板似乎看出了我的用意憨笑着说:“要得。” 我冲老板嘘了一声,示意让他小声点。然后又端了碗嚷嚷着走出了厨房。 村长见我从厨房走出来,抬头冲我说:“小丁,咱得赶紧,下午天黑之前还得赶回去嘞!” 我一边低头喝面汤一边用鼻子发出声音来回答村长“嗯。” 就在这时馆子的后房里有女人的大喊声:“长贵,长贵娃儿又屙屎了,快些拿点纸来。”接着就传来婴儿的嚎哭声。 “来了,来了!”听到声音老板一下子从厨房里窜了出来,顺手就在桌子上的纸筒里抽起纸来,一转一转的可劲的往手里捏。 老板在抽纸的匆匆中还不忘向我们显摆一番。 “呵呵,听见没?我婆姨喊我勒!我婆姨终于给我老苗家立大功了。这回居然给我生了个儿子,儿子!你们今儿吃完就甭给钱了,免费!”正说着就钻进了看上去黑丫丫的门框里去了。 村长正要站起身来双手抱拳以示恭喜,但那老板已经消失在我们的视野里。直到我们离开之前那老板也不曾出来。 终于生了个儿子?那老板看上去也该有四十岁了吧。我不觉叹了口气。 当地有个这样的习俗。村长说:“喜家为主,让客家怎样就得怎样。不然就是对主家不敬,喜家会不高兴的。”所以我们吃罢起身走人。 走出面馆看看手表已经是下午一点有多。我们返回了铁匠铺牵了驴直奔乡中心小学。 然而我并没有去中心小学。在半道上,我把应该领新书的单子交给了村长。我就只身一人去了宁远乡乡政府。 “二”乡长 乡政府里安静极了。院子里有麻雀在地上觅食,还能清楚的听到麻雀清脆的叫声。我走进院子那群麻雀似乎听到了我脚步声,扑腾着飞上了院子旁的树梢。 我走到了一个挂有综合办公室的门前。 门半掩着,透过门缝可以看见屋子里有一张长木条格子的靠背椅子。椅子上放着一件还未织成的黑色毛衣。椅子旁还有一个洗脸盆架子,架子上放着一个红色盆子,横杆上还凉着一条说白不白说灰不灰的毛巾。里面还有一道门,用一块花布半隔着。 我轻轻的敲门,问道:“请问里面有人吗?” 我重复了两次,慢慢的推开了半掩着的门。 “谁呀?找谁呀?” 一个中年妇女的声音从屋里传出来。 我应声说:“是我,我是来找王乡长的,找他有事儿。” 我话音刚落屋里就出来一个身材中等的女人,手里还拿着一坨黑毛线。 “是你找王乡长啊?他这会儿该还没上班吧。你是……?” “哦,我是牛背坡村小的老师,今天是专程来找王乡长的。”我笑着对那女的说 “牛背坡?!哦…………”那女的好像吞了半句话没说,坐在椅子上低着头织着毛衣。 “对,牛背坡。” “你来找王乡长有啥事儿啊?”那女的好像很有目的问我 “哦。也没啥事儿。就是在乡上办了点事儿。路过这儿想到点事儿顺便来拜访拜访他。他在县里边来开会那会儿,我带他去见过我们局长,所以认识。”我还是一直微笑着和她说话。 “你,你们局长?什么局?”那女的说话有点音颤追问我道 “教育局。”我回答她道 “我没来这儿支教之前在县教育局秘书处工作。这学期结束就应该回去了吧!”我好像看出了一点什么东西,于是我补充说道 事情和我看出来的果然一样。 那女的脸一下子变得煞白,后又立马堆起一脸笑容。让我站了很久的她一个劲儿的让我快些请坐,快些请坐。我被她的突然超乎热情的举动弄得有些不知所措。 “您先坐会儿我给你倒杯茶吧!”那女人殷切的说 “不用,不用,我不渴就是来看看你们乡长。”我忙起身说 那女人见我确实不让倒,就用仁至义尽的口吻说:“你不让倒,那我可就真不倒了啊!”说着又笑了笑。 我又重复了一次不用,那女的把已经提起的水壶又放了下去。 放下水壶那女的又好似自言自语的说:“哟,这会儿乡长应该在办公室了吧。” “那我带你去看看吧!”那女的冲我说道 “好。” 我尾随那女的上了二楼。俗话说麻雀虽小,可五脏俱全啊! 一路上路过的办公室还挺多!先是会计办公室;副乡长办公室;乡长办公室后一个是书记办公室。 来到乡长办公室门前那女人对我说这就是乡长办公室了。她敲响了办公室的门。 “请进” 门被那女的打开了,可是她只是探了个头进去,也算是通报吧! 我清晰的听到了王乡长那充满了沧桑之感而又倍感熟悉的声音。 “怎么,李群有事儿吗?” “哦,乡长我没事儿,有人找你。”说话间她又回过头来看我 “是吗?谁呀,快让他进来啊!” 这一切都发生的很快,很自然。我还没等那女的闪开就走上前去把门打了个大开。 “是我,怎么乡长不认识了吗?” 王乡长见了我,感觉满脸惊咋似的。表情从严肃一下子跳跃到了喜悦进而变得有些激动。一边说:“哟!丁秘书,你今天怎么有空到我们这来了?快,快请坐,快请坐!” 王乡长执意为我倒茶我也就不便拒绝。那女的许是见我和王乡长确是故交再站在那里只会招人厌烦,很识趣,不知什么时候悄悄地离开了。 倒好了茶王乡长和我并排坐定又开始发问。 “丁秘书您这是走亲戚路过这儿,所以顺便来看看?”王乡长略带一种莫名的语气向我问道 我很腼腆的笑了笑说:“不是,我这次是专门来找您的。” “专门找我?”王乡长半天没回过神来。 “对,找您。求你给办件事儿。” “办啥事儿啊?用得着您亲自从县城里跑这大一趟。再说这求字我确实不敢当。我们还指不定谁求谁呢!不过你说吧,但凡我能办到的我通通答应你。” 我此时感觉有些疑惑。 “王乡长看来您还不知道吧!” “啥事儿啊?上边又有什么新政策?”王乡长伸长了脖子问我 “你们乡牛背坡村村小的事儿啊!” “知道,知道,那村不是我们乡最贫困最偏远的村嘛!那哪能不知道呢?那里的孩子几乎都上不了几年学就退了。我们乡财政收入差。前些年我不是管过我们乡教育这一块嘛,当时就有好些个村都跑到乡政府来反应同一件事儿;说孩子们没有老师授课。我们都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心想帮助他们。可是我们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王乡长说到这儿感觉有些自责,一时有点说不出话来。 略微有所停顿后他又接着说道:“不过现在教育这一块不归我管了,交给了张副乡长,现在我管我们乡的经济发展这一块儿。” 这话听起来感觉他有些在推脱责任似的,又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可后来的所有举动都证明了王乡长当时并非在为他自己推脱责任。 我不知不觉得陷入了茫茫的沉思之中,倒是王乡长提醒了我我今天来的目的是来办事儿的。 我被王乡长的问话拽回了现实之中。 “丁秘书你今儿来找我到底是为啥事儿啊?” “哦”我突然回过神来差一点把放在手边的茶杯摔坏。 “你还不知道吧,乡长。县教育局抽调人员到你们乡支教了。” “对呀!这事儿我知道啊。但具体是谁我就不大清楚了,这事儿得问问张副乡长,你要找他吗?我这就打个电话给你问问?”说着王乡长便要提起电话。 我忙说:“不是,不是,其实我就是来你们乡牛背坡村小支教的。” 王乡长拿起的电话没来得及放下便回过头对着我说:“你?!” 他脸上透露出一种比先前突然看到我时还要惊讶的神情。又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所以他再次问我说:“什么?你说你已经到我们乡支教了?就是去牛背坡村教那些孩子的?” 第十九章 凶 菜花自白:丁香姐在和我们一起去领书的路上,出事儿了! 乡中心小学的情况果然和我们估计的没什么差别,负责配发新书的主任一脸苦涩。像是有谁借了他家米还了他家糠似的。 村长则陪了笑脸打着哈哈说:“梁主任,去年那些书费我今儿都给你带来了。” 村长一边说话一边从他那穿的很是厚实的衣服里去抠钱。感觉村长很是费劲似的好不容易从衣服把那个裹有一叠钞票的口袋拿了出来。 梁主任可是没有好脸色,连看也不看村长一眼。只顾低着头填着单子。兴许是他认为今儿把去年欠的书费补上是一件理所应当的事儿。村长拿出那一叠钱后连看都不带看的就放到了梁主任的面前。村长还是照旧陪着笑脸,皱纹布满了整块脸。 “嘿嘿!梁主任……钱我,我今儿给你凑齐给带来了,你点点?” 说话间村长又用他那双粗糙的大手把那叠钱往梁主任面前挪了挪。 梁主任这才抬起头来爱看不看的对村长说:“欠款带来了?” 村长忙向前两小步连连点头道:“是,是,可不是带来了,麻烦主任你数数吧!” 当时我就站在村长身边一句话也不敢说。不过在之前村长就嘱咐过我的。他让我进去过后只管听着就是,让干啥就干啥,不让我乱说话。 说实话我看着那个什么梁主任那个傲慢的姿态就来气。不知怎么的拳头撰的死死的不知不觉居然撰出了一手的汗来。我当时真的恨不得冲上去咬他两口。但是我同时又从我眼角的余光中看到了村长那佝偻的身影,本来就略有弯曲的身体此时不知怎么的更显弯曲了。顿时间我又压制住了内心早已燃烧起来的熊熊怒火。我敢保证如果当时那个什么狗屁主任他要敢看我一眼,他必定当场暴毙。 梁主任不紧不慢的伸手拿起那叠钱,嘴里还叼着根燃着的烟,熏得他眯着半只眼睛。其实我们欠的书费也不多,如果要有钱的话几张一百的就可以搞定,但是我清楚的看见那叠钱足足有八九公分厚。 我实在看不下去梁主任那副狰狞的面孔于是我只好透过窗户往学校大门口看去。村长则目不转睛的看着梁主任数钱。 这时候主任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梁主任接起电话,感觉火很大似的几乎略带吼声的说:“主任办公室!找谁啊?” 霎时间他那嚣张气焰一下子没了。突然间变的很温顺似的,活象一条摇着尾向主人乞食的狗。 “哦……嗯—啊—呵呵!校长啊!您、您有事吗?” 梁主任刚才那会儿挺得笔直的脊梁不知怎么的从他接到这个电话后,一下子变得软绵绵的了。 “来了,来了。他们都来一会儿了。” “是,是,照办,照办……好!好!校长再见!” 梁主任挂断了电话忙中带慌地把那叠还未数完的钱收齐装进塑料口袋里包好而且是双手递给了村长。 村长见状忙问道:“梁……梁主任这是咋了?你还没有数清楚不是吗?怎么……” 梁主任听了村长的问话,放声大笑说:“不用数了,不用数了,上面有指示说你们欠的那些书费,人家乡政府给付了,这钱你们收回去吧!” 说话间梁主任又用手很关切似的拍了拍了村长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我知道你们也不容易啊!” 我听着就恶心。 “唉!我说你们还愣在这儿干什么?去那边库房里领书啊!” 我正欲转身出门,突然我看见了丁香姐和一个女的一前一后的推着一辆自行车托着什么东西就来了。我忙转过身去对村长说:“村长,村长,快看丁香姐来了,还托着一箱东西,快看。” 我和村长走出了办公室正欲前去库房领书。梁主任又把我们叫住了。这次不是找茬而是让我们回去拿领书的凭据。于是我又回过头去拿领书的凭据。我几乎是从手中夺过来的而且还略带鄙视的目光。 我们和丁香姐见面后并无几句闲话。丁香姐谢过和她一起来送粉笔的女的过后。我们就一同进了库房往外搬书。村长则在外面打包往毛驴身上绑好。 我们谁都没有偷懒,甚至连歇都没歇一下。紧赶慢赶的终于在下午快到四点的时候摆平了一切,那时侯我才感觉到自己的内衣已经湿透了。 看着放着小跑的秒针我们也同样放着小跑上了路。我们要在天黑之前赶回村子里去。路过铁匠铺的时候我取走了已经打好多日的锄头。临走时我瞟见了张铁匠满头大汗的拉着风箱不住的用搭在脖子上的汗巾擦汗。嘴里还抱怨着:“这个狗日的天气,怎么一下子变的这么热,跟六月间一样,不会是要下大雨了吧!” 对于张铁匠的这句话我当时并不在意很多。后来果然在半道上下起雨来,不过下得不算很大。 村长赶着毛驴走头里。因为毛驴肚子里有幼崽儿,所以村长并不敢把毛驴赶的很快。但是对于我很丁香姐来说还是赶不上的。因为我们肩上都多而不少的背有一些东西。 开始那会儿我们还是尽可能的紧跟在村长后面,可后来天上掉起了小雨。山路越走越滑我和丁香姐又不得不放慢脚步,但有不敢放慢脚步。就这样在心里着急而脚步又怎么也加不快的曲折道路上我们高一脚低一脚的进入了茂密的丛林,开始了爬山的路。 现在回想起来,都不知道丁香姐那段路是怎么走过来的。我背着背篓埋着头几乎一步一个脚印的往前赶着路,时不时的会回过头去看看丁香姐。丁香姐虽然只是背着一箱粉笔,但是俗话说“好手难提二两,勇夫难敌二将啊”所以这么远的路一路走来还是不轻的。 我每次回头去看丁香姐的时候她总是在离我十几米远的地方紧跟着我,也不说话一声不吭的往上攀着。 不知是不是老天特意要和我们开这个天大的玩笑,雨越到夜幕却越下越大,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迹象。 村长在前面对我们吼道:“小丁,菜花我看这雨是停不下来了。我就不等你们了我先赶回村子里去,你要照看着一点小丁老师哦!回头我拿火把来接你们。” 我答应道:“好,要得,村长你头里走吧!丁香姐这儿有我哩!” 村长出门时多带了两条防水的编织袋搭在书捆上赶着毛驴很快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我走在丁香姐前面,看见前面有一块岩石,岩石上方长着一颗巨大的柏树。看样子是能暂时避一避雨。于是我快步把背篓背了上去放在了一块淋不到雨的地方,又冲下去帮丁香姐背她的背篓。 在我接过丁香姐背篓时,我看见丁香姐的额头上挂满了晶莹的水珠。其实当时根本就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汗水,前额上还冒着腾腾的热气,脖子和脸颊上都贴着被雨水和汗水打湿了的一根根发丝。 我对丁香姐说:“丁香姐,让我来帮你背吧!你看你的头上都冒烟了。快,快,快放下让我来。” 我一边说话一边从她身上接下背篓来,她都好半天才直起腰杆来。我们在那块向外突出的岩石下坐了下来,这时丁香姐对我说我头上也冒烟了,这时我才大底是明白了。 突然间一道亮光闪过,顿时我眼前一片漆黑,好一阵才看清楚东西来。当时我们还没有走出那片茂密的柏树林,茂密的柏林树让本来就不怎么明亮的光线,变的更加的暗淡。在漫无边际的大山里只有我们两个姑娘家,我想在大胆的人心头也会增添几分恐惧。 丁香姐对我说:“菜花走,咱们还是赶紧上路吧,要不天就越来越黑了。” 我答应了她,我脱下外套盖在已经快要湿透的稻草上。还是按原来的分工,背上各自的背篓继续往上爬。 一路上天边还不停的有闪电划过,照的整个松柏林黑白区名。我的脑海突然闪现出了村里巫婆,神棍们作法驱鬼时带着可怕面具的场面。在我脑海里甩也甩不掉。顿时间我感觉我走进了一片鬼林似的。是那么的阴森恐怖,我当时根本就忘了丁香姐的存在,而且几乎带着有点恐怖的攀登步伐奋力的想冲出那片令人可怕的柏树林。以致于丁香姐喊我一两声我都没有听见。 又一道闪电划过,突然我身后一声尖叫,让我一下子停下了脚步。 我心头咯噔一下,心想,“糟糕,出事了。”我急忙回过头去,只见一个身影从我的视野中消失。我竭嘶砥砺的大喊“丁香姐!” 我不是几乎而是完全不假思索的扔下压在肩上的背篓。跟小孩们玩滑梯一样屁股贴着一阶一阶错乱的石梯蓑了下去。 我蓑下去眼泪滂沱的趴在丁香姐摔下去的地方朝下喊。借着闪电我奇迹般的看见丁香姐好似有上天庇佑似的抓住了一把长在山崖上的蓑草,她紧咬住嘴唇右手奋力的抓住那把救命的蓑草,左手的手腕上还挎着装着粉笔的背篓不肯放。 看到这里我不觉又为老天的有眼而感到喜悦。更多抑制不住的悲喜交加的泪水肆意的在我脸上纵横。 可是悬崖太陡,丁香姐抓住蓑草的地方又离我太远,我努力伸手去想要抓住她的手,可怎么也抓不住。在一次我感觉就差一厘米就要抓住丁香姐手的时候连我都差一点摔下去。 我不停的鼓励着丁香姐,让她一定要坚持住。我一定会想办法拉她上去的。其实当时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到底能想出什么办法来挽回这个看似已经根本无法挽回的局面。 但是事实上我也确实没有挽回这个局面。 丁香姐紧咬着发紫的嘴唇连大气都不敢出。又一次闪电划过我看到丁香姐那种紧张神情中透露出的一种说不出的镇定。她仿佛在告诉我别慌菜花,想办法拉我上去。 此时我集中生智对着丁香姐喊道:“丁香姐,你把另一只手伸给我试一试就够得着了。 她没有回答我。我们只是一次又一次鼓励着重复着生与死之间的牵手动作。 但当时由于丁香姐手腕上挎的背篓太沉了。所以每次都是差一点就抓住了,可都还是失败了。 事发后我突然感觉自己很傻,居然没有想到让丁香姐把背篓扔掉。让我纳闷儿的是怎么连她自己也没想到呢?难道???? 我不敢再往下想。 在一次又一次的努力过后,丁香姐似乎已经没有了一丝力气。 我努力的叫喊着:“丁香姐加油,我们再试一次肯定行的。” 丁香姐回答了我一声:“好” 我知道丁香姐是在为下一次的爆发,积蓄力量。于是我努力的朝下伸着手,等待着丁香姐的回应。 “使劲儿啊!使劲儿啊!丁香姐就差一点点就够着了!” 又是一道闪电划过,突然我的指尖碰到了丁香姐的指尖。 可是我怎么也没想到那无情的闪电却让我看见了丁香姐右手抓住的那把蓑草在我们几番的挣扎后正连着草根和贴着石壁的粘土往下一点一点的脱落。我和丁香姐的手就这样一点一点的越来越远。 突然、、、、、、 一群乌鸦骛的腾起,接着就是一声巨大的落水声。 无情的小雨仍旧下着,泪水再一次模糊了我的视线。 那一刻我已经喊不出声了,悲伤的唾液几乎要把我呛死。 但这一切并没有让我停留在可怕的悲情中,大约几秒钟后我袖子一横擦干了泪水。朝着丁香姐掉下去的地方大喊了几声。但是让我感到心冷的是我并没有奇迹般的听到丁香姐姐的回答。听到的不过是我一声一声嘶哑的回声。 我不知道当时我的那种胆怯哪里去了。取而代之是我全身充满了力量。好像不畏一切似的,就像一条愤怒着保护自己幼崽的母狗一般。 我发了疯的朝山下冲去。急于找到丁香姐的我一路上摔了多少个跟头我已经记不得了。只有现在看着胳膊上和腿上那些若隐若现的疤痕仿佛能让我想起当时的一些事情。 天色越发地暗了下来,我快要看不清。但是我还是找到了通往悬崖下的入口。我一路上斩荆劈棘,只感觉自己的手上热热的黏黏的其它什么感觉也没有。 我穿过那片黑漆漆的柏树林,渐渐的我听到了河流里的流水声。 当我站在河旁时我看着静静的流淌着的河水。我绝望了,完全绝望了。我瘫坐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摊在那里,抽泣着,抖动着的嘴唇还不停的念着:“丁香姐,都怪我,都是我害得你。” “丁香姐都是我害得你啊!” 我用双手捂住我已经哭的变形的脸。泪水止不住的从眼眶里溢出来。 我感到双手一阵阵撕心裂肺的疼痛。我慢慢地挪开双手我才发现我的手已经是血肉模糊。 正当此时我看见了山头有一队闪烁的灯火在朝我这里移动着。我拼命的朝那队移动的灯火喊着。 “救命啊!村长。” “救命啊!村长。” “我在这儿,你们快来啊,快啊,丁香姐她……” 我再一次失声了。 由于太远,他们并没有听到我的呼救声,但是那队灯火仍旧在急行着。而我也只是小声的毫无肢觉的念叨着快啊快啊你们快啊!近了,更紧了,是村长他们。 我拼命的努力的想喊出来,但是我却怎么也喊不出声来。 当时我真是恨死自己了,我不住的用拳头使劲的捶打着自己的胸口,却还是没有一点作用。我就只好眼睁睁的,静静的等着他们找到我。 我没有丝毫的力气,晕了过去。 我到现在都还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样找到我的。我也不知道我到底晕过去了多久。我又在强烈的痛苦下醒了过来。村长和我阿爸都来了,我几乎把他们吓了一跳。头发散乱,满脸是血。 村长看见我冲上来摇着我大声的吼着问我:“菜花!小丁老师呢?小丁老师呢?她在那里?出啥事了?啊啊!!!!!” 我被这一连串的问题问傻了。本来就急得不行的我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看着村长和我阿爸那一脸掩饰不住的神情。我只有给他们用手比划,指指山崖又指指山崖下的河流。他们明白了,村长和我阿爸甩下我就沿着河流找了下去。 我知道村长和我阿爸来了,我仿佛找到了依靠。我又战战兢兢的站了起来。踉跄着跟着他们一起寻找。村长劝我就呆在原地休息,他和我阿爸去找。而我阿爸却是送来了狠狠的目光和冰冷的话语。 “别管她!她个死妮子,要是小丁老师有个什么闪失看我怎么收拾你。” 我突然间感觉我是我阿爸从那里捡来的。 撂下这句话,沿着河岸消失在夜色中。只有随行的三阿爹陪同着我把我送回了村子。 *** 第二天醒来时阳光照亮了整个屋子。我强忍着全是巨大的疼痛走出屋子。院子里湿洼娃的,有很多乱七八糟大小不一的脚印。 我突然想到了昨晚发生的一切,头痛极了,几乎要爆炸。 这时候我听见了我阿爸的声音,再仔细一听还有一个人。他们出现在我的视野里。的确还有一个人。男的,约么50来岁穿着白大褂背着医药箱,是个医生。一边走我阿爸还不住的给那医生打躬作揖以表感谢。 我喊了我阿爸,但我阿爸就像没有听见似的,并不理睬我。 还是那个医生朝我看时,我阿爸才随了眼瞭了我一眼说:“甭理她。” 医生一听说这话急了说:“怎么不理,都伤成这样了还不包扎包扎,女子家以后要落下疤痕就不好看了。” 说话间医生踏过湿洼洼的院子,来到屋子里给我包扎起来。 我试着问医生丁香姐怎么样了,医生却并没有直接回答我。只是深深的感叹了一句:“好人啦!命大啊!” 我继续追问。 医生于是把这件事情的经过从头到尾给我仔仔细细的讲了一遍。 原来丁香姐并没有掉下去,还是她手中握着的那个背篓绳救了她的命。 在丁香姐脑子一片空白往下坠的时候,突然背篓被什么东西拌住了。她在下落的时候也不愿松开抓住背篓的手。随即她也被悬挂在了半空中。强烈的震动惊起了崖壁上已经归巢的乌鸦,一块巨石也被震了下去,砸出了巨大的水声。巨石震出的巨大水声终于让满腹恐惧全身乏力的丁香姐松开了她那只倔强的手。 她落在了一阶向外突出来不到一米的断崖上,晕了过去。 在三阿爹送我回村子的路上我已经没有了多少知觉。只听见越来越大的雨点打在三阿爹举起的火把上发出的炽炽声。 丁香姐就是在这越来越密集的夜雨中醒了过来。她以为自己死了,还掐了掐自己的胳膊,还能感觉得到疼痛。她确定自己还活着,于是她无助的朝四周看去,看不到半点火光。她试图伸一伸蜷缩了很久的腿,不想一只脚却悬在了半空中。她像条件反射似的赶紧把脚抽了回来。又一块石头被她的脚扫了下去。同样让人恐惧的声音让她知道自己还在半崖上。于是动也不敢动一下。 村长和我阿爸沿着河流找去很远都没有结果,雨也越下越大,熊熊燃烧的火把也被无情的浇灭了。村长对我阿爸讲火把被浇灭了雨又越下越大,太危险了。让我阿爸再沿着河岸找回去吧!村长看着我阿爸一脸痛苦的表情,回头沿路又找了回去。我阿爸则狠狠地把手中已经被大雨浇灭的火把甩进了涨起的河水里。跟着村长找了回去。 他们沿着河水越发奔腾的欢快的河流喊啊喊啊,他们绝望了。 听后来村长说一次我阿爸失足掉进了河里差一点就丢了性命,幸亏村长抓住了我阿爸把他救了起来。 他们继续摸索着,借着河水泛起的光亮朝前艰难地走着。从不流泪的阿爸当时痛苦的老泪直淌。 就在他们决定回村子再找更多的人来找的时候。 “澎”的一声落水声重新燃起了他们心中的希望。 我阿爸对村长说:“村长,你听见什么东西从上面落下来没有?” 村长当时确实没有听见什么声音以为我阿爸悲痛过度产生了幻觉。于是村长对我阿爸说:“我说老牛你就别再跟这儿添乱了,我知道你着急,我还不一样嘛!” 我阿爸还是坚持说:“我听见了,我硬是听见了。是从山崖上掉下来的。” 随即我阿爸就冲着山崖放声大喊。 但是由于当时雨下得紧又夹杂着哗哗的流水声和呼呼的风声。丁香姐并没有听见我阿爸石破天惊般的狂吼声。 村长看着我阿爸说:“老牛,我说你就别倔了,咱们赶紧回去再多喊些人来帮着找,兴许还有希望。要像这样找下去,我怕就算是找到了也……” 我阿爸一听村长这话,二话不说调头对村长说:“走!快!” 丁香姐在那样狭窄的冰冷的石壁上,实在是受不了了。于是又试图伸了伸快要僵硬了的腿。一不小心一块石头又掉下去了。 我阿爸和村长还没有走出去几步又听见澎的一声水声,而且还溅起了水花。 这次不光是我阿爸听见了,村长也听见了。我阿爸和村长对视了几秒过后。 我阿爸像一头恼怒的公牛似的撒腿就冲进了那片柏树林。尽管当时雨下得很大,但是听陈医生给我描述的时候我仿佛在那片黑漆漆的松柏林里看见了他那狂奔的身影,而且还能够清晰的听见我阿爸的猛烈的喘气声。 很快我阿爸奔上了山坡,趴在丁香姐掉下去的地方朝下面又是狂吼:“小丁!小丁!我知道你还在崖子上,你不要害怕村长都来了,我们救你来了。” 丁香姐恍惚中听到了我阿爸的声音。她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于是又仔细地听了听,确信是我阿爸的声音。泪水又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丁香姐带着沙哑的口音朝上面喊道:“牛大叔,我是丁香,我在这儿,我还活着。” 接着便是丁香姐泣不成声的哭泣声。 我阿爸听到丁香姐的声音后高兴地从地上攥起一把稀泥来。 “小丁,小丁你不要着急,别乱动。我们很快就放绳子下来把你拉上来。” 这时村长也气喘吁吁的奔了上来。我阿爸不顾满手稀泥,就朝村长肩上狠狠地拍去,大声而且激动的对村长说:“村长!小丁老师还活着!小丁老师还活着!” 村长一听我阿爸的话扑通一下跪倒在地连连作揖说:“感谢天老爷,感谢天老爷!” 此时两个大男人早已是泪流满面了。 我阿爸忙从地上拽起村长说:“你别再做这些无用功了,快回去叫乡亲们拿绳子来呀!” 村长听我阿爸一说立马站起身来朝回村子的方向奔去。 我阿爸怕丁香姐惊恐过度晕过去,他就趴在那儿艰难的和丁香姐说着话。 “小丁啊你是个好人啦!你看见了吗?这么高的崖子老天爷都庇佑着你哩!我说你这孩子太苦了。你一个女娃娃家的放着好好的城里人日子你不过,跑来帮助我们这些穷苦人的孩子,你说你要有个什么闪失你叫我们该……” 丁香姐不敢说话,只是静静的听着我阿爸说,然后不住的淌泪。 村长拼了命的往回跑,在半道上就遇到了我三阿爹带来的一队人。他们拿着绳子、杠子还有箩筐朝出事的柏树林赶来。 后来我才知道他们拿的家伙是村子里抬死人的家伙。 村长也没在乎那么多,只管和我三阿爹引着他们赶往出事的地方。 到了那里,我阿爸看见村长他们来了。于是对丁香姐说让她别慌,我们马上就放绳子下来。让她把绳子绑在腰杆上,我们把你拉上来。 绳子很快的从悬崖上放了下去,不偏不移恰巧落在了丁香姐的脚边。丁香姐小心翼翼的拿过绳子,紧紧的绑在了自己的腰间。之后她对我阿爸说绑好了过后我阿爸村长和我三阿爹还有张二狗四人合力往上慢慢的拽。 一点一点丁香姐露出了头来,丁香姐终于被安然无恙的拉上来了。上来时不知她怎么把背篓也带了上来。上来的时候她只说了一句话:“村长,粉笔。” 她把粉笔往村长面前一支,晕了过去。 当时在场的所有人都被感动的流出泪来。 村长就在那时几乎用命令的口吻吼到张二狗说:“张二狗,快!快!快给我去请乡里的陈医生来。” 张二狗也是二话不说随手拿起一支插在地上的火把就朝山下奔去。 听说在半道上,我阿妈也去了。我阿妈看着丁香姐昏迷的样子哭的还要厉害。 陈医生说丁香姐身体上没有什么大碍。除了手臂上被划出几道口子和额头上破了皮之外并没什么大的伤。只是精神过度紧张,多休息几天就会好的。 听陈医生说到这里,这件几乎要人命的事情算是结束了。 第二十章 醒来 丁香自白:我从昏睡中醒来,看见菜花阿妈陪在我身边。我一动全身就疼痛得厉害。 菜花阿妈看见我醒来,赶紧让我别动。菜花阿妈亲切的对我说:“闺女你醒了,你都快昏迷两天了,都快把大妈吓死了。” 一时间我觉得自己像生活在梦幻中一般,感觉自己像死过一次又被还魂似的。 听说我醒了全村人都来看我,乡亲们挤满了整个屋子。看得出乡亲们都为我的平安醒来而感到无比高兴。乡亲们笑着脸上都挂满泪珠。 我一下子也不知道该给乡亲们说些什么好。我只能吃力的对乡亲们说:“乡亲们,别哭,别哭呀!你们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嘛!” 来的人群中我看见一张格外熟悉的面孔,那个人就是杨壮的奶奶。 老人家眼泪婆娑地走到人群前说:“小丁姑娘呀!你是个好人呀!你为我们这群穷山沟里的娃娃连命都不要。你说该让我们怎么感谢你啊!我们这给你磕头了。” 说着老人家就俯身跪在了地上,后面的人群拦都拦不住的跪满了整个屋子。 我看到乡亲这样我是一点办法也没有,还是菜花阿妈帮忙把老人扶了起来,后面的人群才跟着站起身来。 我妈说年长的人是不能给后辈们下跪的,那样会折寿的。 新学期开始了。让人高兴的是孩子们来得很齐。但是那时候我行动还不是很方便。 经过半个多月乡亲们的关怀和菜花阿妈对我的细心照顾,我渐渐的回复了。 一天,太阳照得大地暖洋洋的。菜花让孩子们把粉笔拿出去一根一根细心的放在太阳下晒。我坐在门槛上看着孩子们那一幅幅细心的面孔,那一刻我不知怎么的感觉特幸福,一种从未有过的幸福感觉。 再后来,天上就没有再掉过一滴雨。天气却一天天的热了起来,直到四月收 完麦也没掉过一滴雨。 在这期间我回过两次县城,顺便也回了趟会棚老家看了看我那年迈的爸妈。 我并没有告诉他们我在山里遇到的一些事情,包括郑峰问我我也只是一句话 概括了说:“一切都好,还那样儿。”让他不必为我担心。 *** 第一次回县城是郑峰开车专程来宁远接我的。那次是郑峰哥们儿兼高中同学 又加上是现在的搭档邱金结婚。所以郑峰非要我回去,我才不得不妥协的。再加上我想到邱金结婚这么大个事他们那些哥们儿也一定都会聚在一起的。所以我就向村长请了两天假回去参加了他们的婚礼。 听郑峰说新娘不是谁,就是永德电子的副总,董事长涂文杰的亲妹妹涂文静。别说是我,就连郑峰也打趣的感叹说:“他小子泡妞还真快,才两三个月就把领导制服了。” 那晚回去,郑峰爸妈高兴的不得了。又是张罗这又是张罗那的弄了一大桌子我喜欢吃的家常菜。 晚饭过后我和郑峰出去散了散步。 回到家里,我们洗完了澡躺下了。安静中发现彼此都有一种莫名的需要。突然郑峰翻身骑在了我的身上,我们相互注视着,卧室里安静极了我们都能清晰的听到对方的喘息声。隔着睡衣我也感觉得到一根像棍子似的东西顶着我的下身,滚烫滚烫的。 终于我们开始了疯狂,彼此都发泄着内心久违了的欲火。正当我们都沉浸在无尽的享受的中时,他突然停下了。 “你怎么了?怎么停下了?” 我伸手去打开灯,郑峰从我身上下来,抓着我的胳膊摸着我胳膊上的一条条疤痕心疼的问我这是怎么回事? 我不敢告诉他,于是我只好编了个瞎话说是我一次搬东西不小心擦伤的。 幸亏我额头上的伤恢复的还算快,几乎看不出疤痕来,这才瞒过了他。 第二天,就是邱金的婚礼排场很大。有名的无名的小轿车停满了环球大酒店外的停车场。婚车是敞蓬的德国奔驰,装扮得就像个花篮似的, 邱金不用说今天打扮得特帅气,作为勇德电子的驸马爷自然也不含糊,一身皮尔卡丹显得特精神。一见面就嫂子嫂子的叫我。不过我也都习惯了,也不带任何羞涩的答应着他。 我们被请进了贵宾区。 时至正午满堂宾客列席,高朋满座,一对新人在司仪富有激情的渲染气氛中结束了传统的交拜和交杯酒的畅饮。 接着便是双方父母,兄长,还有宾客代表对两位新人的祝福。一切结束过后,两位新人也没有闲着,开始一桌一桌的敬酒,撒着喜烟。 我和郑峰,还有他的哥们儿几个坐在了一桌。席间他们高谈论阔,追忆着彼此的风华少年。 在新郎新娘敬完了那些长辈过后,第一桌来的就是我们这桌。听郑峰说邱金在他们上高中那会儿就有个绰号叫“千杯不醉”。 那天和我们坐一桌的几乎全是大亨。 在我们那儿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就是男女双方结婚那天所有来的宾客中数女方的兄长或兄弟最受人尊敬。所以当天涂文杰自然格外的受大家推崇。那天我算是开了眼了,新郎一圈轮番轰炸后居然不显半点醉意。他特意走到我和郑峰的面前给我俩各倒上一杯五粮液说:“嫂子,你今儿是喝兄弟我的喜酒了啊!说实话兄弟我高兴得很。”话音刚落喝了个底朝天。接着又说:“你看我和郑峰哥这么好的哥们儿,兄弟们都等着喝你们的喜酒勒!” 邱金一边说一边用手一扫列席宾客,全桌的人也都跟着起哄。我当时确实有点招架不住,于是郑峰赶紧起来给我打圆场。 “我说兄弟,今儿是你的主儿,别把我和你嫂子扯上,喜酒那是一定要喝的,不过你得把今天兄弟我这一关过了。 郑峰他们几个兄弟伙都知道,郑峰从来就是不胜酒力的。邱金一听这话,劲儿上来了说:“呵!好兄弟,练出来了啊!敢和兄弟我斗酒了。行,今儿我也不为难你。你就给大家表个态吧,我们兄弟伙什么时候能喝你的喜酒吧!” 郑峰为了挡过他这个穷追不舍的问题,于是就随口了说了说:“哎!这都是已成的事儿,咱们兄弟伙谁跟谁呀?就国庆吧!” 邱金一听郑峰如此爽快的表了态,于是大声的说:“好!够爽快!有哥儿几个作证咱把这杯干了!大家尽兴!回头再陪哥儿几个!” 说话间他把新娘子也叫了过来,倒上了一杯酒,说:“文静,这是郑峰哥和你丁香嫂子,咱俩敬他们。 话音未落,他俩已是头仰杯空。当然我和郑峰也是毫不逊色,干的酣畅淋漓。引来了大家的一阵阵起哄声。 由于是第一次见面,我屁股都还没贴到板凳涂文杰就问我了。他问我现在在干什么工作?在那里工作? 我就照实说了出来,当然我这也是顺水推舟而已,即便是他们不问我也会找上门去对他说,这一问无疑是给我顺理开口的机会。 我几乎可劲儿简单形象而深动的把村子里孩子们大人们在学习生活劳作上的现状给在场的大亨们描述了一番。听完后他们几欲咋舌。 他们纷纷对我的这种奉献精神表示赞赏,但当时我并没有直接向他们开口。在他们都纷纷对我表示赞赏的时候我也只是很委婉的回应着说:“没什么,没什么,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事而已。刚毕业时又没钱就一腔热血,我也只有这么大的能力,也帮不了他们多少。以后还需要更多的热心人去帮助他们才行。所以不值得大家这样称赞的。”说着我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他们似乎也听出了我的话有弦外之音。作为永德电子董事长的涂文杰。当即端起酒来说:“哥儿几个,我涂某羡慕读书的,也敬佩读书的人。当初你们哥儿也知道我就是家里穷,才没有机会圆我的大学梦。可如今我有钱了,丁香妹子提醒了我,我们现在应该伸出手去帮助那些需要我们帮助的孩子们,应该拉他们一把。也许他们将感激我们一辈子。在这里我仅代表我们永德电子责任有限公司,向丁香妹子表态我愿意向那里的贫困孩子们捐赠20万。” “我个人捐助5万。” “我也5万。” “我代表我们东方快运公司捐赠10万。” “我个人捐赠10万。” 当时我真的感动得心潮澎湃。孩子们有希望了,整个村子都有希望了。 一时间婚礼的宴会成了我拉赞助的宴会。 我当即在那里一一为他们敬酒,代表村子里的所有人对他们的帮助表示感谢。郑峰见我如此,怕我酒醉伤身,于是过来劝我,但是她怎么能挡住我当时激情澎湃的心情呢? 最终的结果是我知觉全无的被郑峰送回了家。 第二天我必须赶回村子去,还是郑封送的我。他把我送到了宁远。我怀揣着犹如天大一般的喜讯,急于赶回村子告诉他们。临走前我问郑峰说:“你确定是国庆吗?是真的吗?郑封一时间被我的问题问得一愣一愣的说:”什么国庆?“ 我生气的说:“你娃怎么这么快就忘了呀?忘了就不说啦。” 我看着郑峰傻乎乎的样子又是可气又是可笑。我没等他反应过来就冲了上去,往他那张孩子般的脸上重重的亲了一个。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我就走上了公路旁的山坡。 我都走了老远了,他才冲我喊道说:“丁香,我想起来了,是国庆,是真的。” 而我却详装没听见,我说:“什么?大声点!我没有听见!” 就这样,我又一次的从县城里回到了村子。 第二十一章 喜讯 丁香自白:回到村子的第二天我把这个惊人的喜讯告诉了村长。随即整个村子都沸腾了起来,最后通过乡政府消息传遍了整个乡。 那年全县闹干旱,几乎连人的饮用水都变得困难,庄稼全都干死在了地里。有地方能通车的,县委县政府就组织广大消防官兵用消防车给乡亲们送水。通不了车的地方就只能靠乡亲们自己找水吃了。 在那段日子里,几乎全村的人都会起的很早很早结队去响鼓石挑水。专管给孩子们做饭的邓大妈也因为家里人生病回家去了。 听当地人说响鼓石那里住着龙王,再干旱的季节响鼓石的泉水都没有停过。但是路途遥远,来回得走近一个小时。 学校里的水自然是从乡亲们担回来的水桶里分来的。所以不用太多的力气水缸总是满满的。 可是有一天,我发现一向都很讲卫生的杨壮脸上总是脏兮兮的。于是我用略带责备口气把他叫到我身边说:“杨壮,你怎这几天都不洗脸啊!老师以后都不喜欢你了啊!” 没想到这句话引来的却是孩子的哇哇大哭。我当时就知道我可能是错怪他了。 “好,好,不哭啊!不哭啊!老师知道老师错怪你了啊!给老师说怎么回事儿啊!为什么不洗脸呢?”我一边给他擦着泪水一边问他道 杨壮呜咽着告诉我:“丁老师,我们家已经快两天没水了,奶奶病了。” 我一听心里咯噔一下,眼泪掉了下来。 于是第二天我也加入了乡亲们挑水的行列中。但是由于我还要赶回来学校给孩子们上课,所以在前几天的挑水过程中我总要比他们先走近半个小时。 再后来村长就不让我干这事儿了,并且把这事儿交给了张二狗。张二狗虽说脑子不怎么好使,但是还是挺热心的。从那以后,直到我和孩子们村长还有王乡长他们一起开赴县城那天前的每一个早上我都能透过窗户看见张二狗从学校旁的小路上挑水路过的身影。 日子转瞬即逝,五一到了。村长不知从哪里弄来了几件还算体面的衣服给参加捐赠活动的孩子们换上。还从乡小里借了几条红领巾,都是临下车前给他们戴上的。 我和王乡长约好了时间在去县城的路口等。我们给孩子们穿戴好后,于是又匆匆忙忙地赶着山路去赶车。 在我们走到能看看到去县城的公路的时候,我们看见了路口停着两辆白色面包车。 我们喘着粗气流着汗水上了车,乡政府里还去了不少人。我们上车连招呼都没来得及打就催着快,赶快开车。于是我们就这样浩浩荡荡的开赴了县城。陪同我们一起去县城的孩子有杨壮,春妞,刘一水还有牛娃,当然菜花是自然少不了的。 孩子们从未来过县城,包括菜花。他们透过车窗也对这大山外的花花世界产生了无限好奇。 杨壮突然在车上吼道:“牛娃快看哦!那两个小娃儿好厉害哦!” 我顺手看去原来是两个孩子在公园广场上滑旱冰。 当然这一吼,招来的自然是村长的严厉的训斥。 由于事前我们就给孩子讲过,让他们进城要听话不能乱跑。所以他们一直很听话,直到捐助仪式开始。 但是这次捐助仪式的结果大大的让人意外。 仪式上来的人很多,车停满了小半个公园广场,而且最引人瞩目的还是写有四川电视台和德阳电视台的吉普车。再旁边我还看见四川省政府的车。这一下我知道活动搞大发了。说实话这么大的场面我都有一点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彩旗气球横幅挂满了整个县城,车子还没有开到广场就听见了喧天的锣鼓声。仪式的现场声势弄得异常的浩大。后台的背景主题上写着主办此次捐助仪式的主办方中江县永德电子责任有限公司和中江县教育局的字样。 我们去时作为此次活动的受助方,连孩子无一例外的被请上了贵宾席。 一阵喧天的锣鼓后,活动在省委省政府办公室省委书记秘书xxx的发言下展开了。先是省委副书记xxx发言,再是各级领导。当然作为此次捐助仪式受助方的代表我也去发言了。 女士们,先生们: 我很荣幸能作为此次捐助仪式的受助方代表站在这里给大家发言。 首先,我要借助这个机会感谢此次活动的主办方中江县永德电子责任有限公司和中江县教育局对仪式的大力支持,感谢省市委各级领导对此次活动的关心,感谢各位来宾的热情参与。 我叫丁香,只是千千万万个支援贫困山区教育的一员。我很高兴能通过我对贫困山区孩子们的微薄贡献,给孩子带来了社会各界爱心人士对贫困山区孩子的巨大奉献。 当人性冷漠日趋成为社会病态,无聊看客无休止的亵渎生命道义的时候。又如何诠释人性中更深层次的爱,如何寻找人们迷失已久的真情,唤起更多人对贫困山区儿童的成长,教育的关注已经成为摆在我们面前的问题。记得曾有人说过“播撒一种思想,收获一种行为;播撒一种行为,收获一种习惯;播撒一种习惯,收获一种性格;播撒一种性格,收获一种命运。”那么贫困地区的孩子们的命运又在那里呢?前途又在那里呢? 在物质追求胜于道德追求,人性道德被金钱权势压缩在狭小空间的当今社会里,我相信我们的行为将会唤醒的是一种社会精神。一种弥足珍贵的奉献精神! 一年几百元钱就能拉近一个生活在贫困山区的孩子与现代文明的距离。让他们感受到社会这个大家庭给与他们的爱和温暖。孩子是无辜的,我们不能让他们从小就背上贫困的阴影。毛主席曾说过新一代的儿童是人民共和国的后备力量,是共和国八九点钟的太阳,所以我们再苦也不能苦了孩子。一个孩子就是一个希望,我们也许省下一顿饭钱,生活在贫困地区的孩子就能多学一年知识。家里有穿不了的衣服送给他们,那么在寒冷的冬日就会多几个人与我们同样拥有温暖。一个孩子就是一个火种,在他们小的时候,在他们最困难的时候,你帮助了他,他将永世不忘你对他的恩情,因为他拥有一颗纯真的心;长大了他们将继承你们的优良传统去帮助更多需要帮助的人。如此;我相信我们的社会将变得更加的和谐…… 谢谢! 我的发言得到了在场所有人的热烈掌声。捐赠开始! 首先是郑峰的那些哥们儿们。 “现在有请社会爱心人士段君臣先生为宁远乡牛背坡村村小颁发个人爱心捐助金5万元!” “下面有请永德电子责任有限公司总务处处长爱心人士冯超先生为宁远乡牛背坡村村小颁发个人爱心捐助金5万元! “下面有请我们海外华侨爱心人士涂宝林先生为宁远乡牛背坡村村小颁发个人爱心捐助金10万元!” “下面我们用热烈的掌声有请中江县永德电子责任有限公司董事长爱心人士涂文杰为牛背坡村村小颁发企业爱心捐助金20万元!” 此时锣鼓齐鸣,声势震天。 “最后我们以最最热烈的掌声请出我们台湾天然生药业集团董事长李显辉先生和妇人杨朝美女士,为宁远乡早日建成纯中药药材基地颁发投资项目款500万元!” 仪式在一波又一波的掌声高潮中结束了。 中午自然少不了一个饭局。 事后乡长找到了涂总,听说他们公司是一个劳动密集型的公司。乡长问他可否让乡里的年轻人也上他们工厂里干活儿。涂总满心欢喜,表示愿意非常愿意让他们进入工厂工作。并且告诉他就在五一结束后公司就要新进一批员工。而且还让他回到乡里就赶紧组织报名,五一过后就能够进厂上班。 王乡长对于此事可是一点都不敢马虎。回到乡里就召集各村支部书记开会,吩咐他们下去尽快办好此事。 很快县城里招工的消息在广播站里传开来。 五一七天长假我就又借这次机会回了趟老家会棚。给我爸妈买了一些营养品和生活用品。我在家里待了两天,四号就回了县城。在城里和郑峰还有他爸妈待了一天。五号那天就匆匆的赶回了山村。 六号一大早,我刚刚起床春妞儿的爸爸妈妈就领着春妞找到了我。他们俩都报了名去县城务工,春妞儿无亲无故的,祈求我帮忙照顾春妞儿。 看着他们夫妇俩那祈求我的眼神,又想到了今年地里的收成。我答应了他们。 接着很自然我又收留了刘一水,继而又收留了毛毛。 村里报名去县城里打工的人七号一大早就大包小包的准备出发了。我领着三个孩子去村口送他们。 临走前春妞儿的母亲拉着我的手两眼含泪的说:“麻烦你了,丁老师!” 她突然要向我跪下,我赶紧让她起来让她别这样。并且向她保证说:“你们放心去城里工作吧!孩子有我哩!我会把他们看好,毫发无损的交给你们的啊!” 听完这话春妞儿的母亲起身拎起包袱头也不回的走了。 我又一次泪湿了眼眶。 第二十二章 大结局 幻觉 菜花自白:村里的大部分符合进城务工的人都走了,整个村子几乎只剩下老弱病残之类的人。这使得本来就萧条不已的村子一下子变得更加的萧瑟。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村子里除了少了往日的人气。丁香姐领着三个孩子还是一天上课下课做饭,给三个孩子洗衣服,一切并无太大区别。人们还是照常忙碌着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该不该去忙碌的事情,但唯有一件事情就是每天清晨很早就结了队去响鼓石挑水这是一天中最值得肯定的一件事情。 转眼就要进入六月,老天还是一滴雨也不肯下。河床都干的裂开了大拇指宽的口子。中午老人们就坐在自家屋檐下,萎靡的看着被烈日炙烤着的大地。感觉再无心去村头的庙里烧香拜佛了。我想大概是从闹干旱开始他们家过年的积香到现在大底是已经烧完了。所以他们就只能眼巴巴的等着老天的施舍。 六一到了我和丁香姐组织着孩子们在学校前的操场上简单的为孩子们举行了一场庆祝活动。活动过后就安排他们看他们更愿意看的电视节目了。 自从村子里得到那笔捐款过后。村长整个五月几乎都不在村子里。他成天忙碌着找建筑施工队解决学校校舍的重建问题,张罗着钻井队给村子打井的事情。每天几乎都要走好几十公里的路。短短一个月的时间不到第二双鞋都又快套不上脚了。 村长回村子对我们说工人是找好了,可是建设学校的这些材料都不好运进山里。本来说得好好的事儿人家一听都不愿意干了。 于是这事情就一直这么悬着了。村长急得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还是后来村长找到丁香姐的时候,丁香姐才算是把这事情解决了。丁香姐对村长说让他暂时不要忙着找工人了。公路是一时半会儿修不好的让村长先发动村子里现有的群众大家各自赶上各自家的牲口把修学校要用的砖头和水泥先一点点运进山里。待到过年村子里的爷们儿们都回来的时候再发动大家一起把公路修通。 听完丁香姐的话村长很无奈的叹了口气,以示现在也只能如此了。 于是后来的日子在村子通往大山外的山路上从此又多了一群托队。 看着学校操场旁边的黄红色的砖头一天天越堆越高,我知道丁香姐离开我们的日子也越来越近了。我是多么希望她能永远和我们在一起啊! 一天中午放学丁香姐把一封封装好的信让我帮她放在我们家门口的木邮箱里。 她不说我也知道那是写给郑峰哥的信。 天气越来越热,老天爷似乎毫无一丝丝要下雨的意思,正午时分太阳都晒得地上冒烟。好几个月连个喷嚏都没有打一个。 不过就在六月六号的那天下午空气沉闷极了,几乎有一种想让人跳进一潭凉水里的感觉。不知是从那里飘来了一大片酷似恶魔般的黑色云彩。一时间罩住了整个村子,被烈日炙烤着的大地霎时间变得阴凉了起来。罩住了整个村子。当时我和丁香姐都还正在教室里上课,突然间听到房顶上传来清脆悦耳的雨滴声,我和孩子们都一下子欢呼雀跃了起来,冲出教室去感受久违了的雨水。任凭雨滴打在我们的脸上。伴着浓浓的雷声大约十几秒钟后雨势越来越大,我们赶紧冲上了教室的屋檐下避雨。在我们冲上屋檐的那一短暂的时间里,屋檐上的雨水由一开始的没有,一下子就牵成了一条线似的往下窜。闷热的空气顷刻间边得甘甜清爽起来。 后来渐渐地又起了风,直到下午天快黑的时候雨才渐渐地小了下来。天边亮得让人觉得有些刺眼。屋檐上的雨水有节奏的滴答着,像是倒数着的秒表。似乎在告诉我们下一次暴风雨的来临。 我和丁香姐让孩子们结了伴,给他们一个一个的扎起裤腿叮嘱他们路上小心赶紧各自回家。 眼看着小下来的大雨在一阵风后,一声劈天的炸雷发作,又沙沙的下了起来。伴着左右摇摆的风密集的雨点打在屋顶上,让人听了就像是在演奏一首不知是喜是悲的命运交响曲似的。方向忽左忽右,声音忽大忽小。 因为雨下得太大那晚我也就留了下来,算是给丁香姐作伴。 天完全的黑了下来,风刮得越发的紧了。吹的房子周围的树干吱吱作响,房子周围到处都是跑水的轰鸣声。屋前的排水沟里操场上和田地里奔涌着你追我赶的红色雨水。闪电也时不时的凑着热闹。照得山下的河流轮廓清晰极了,活像一条怒吼着的红色火龙。 大风和雷雨交加的天气,使得整个村子都挺了电。所以我们几尽简单的吃过晚饭,早早的睡下了。 由于我的临时加入,当晚丁香姐和春妞还有刘一水睡在了一起。我和毛毛睡在了离丁香姐大约有四五米远的另一张床上。 下午沉闷的空气早已变的清凉。虽然雷雨交加,但是我还是很快的就睡着了。 睡着过后我做了个可怕的噩梦。 我梦见那天晚上雨越下越大,风刮的几乎要揭去屋顶的瓦片。闪电透过窗户和门缝照得整个屋子里亮堂堂的。我看见我自己还有三个孩子都熟睡着。丁香姐起身给孩子们和我盖被子,盖好被子后还用手去一个一个的抚摸孩子们那天真的小脸,而后她没有回到床上继续睡觉,我看着她光着脚打开门,然后转过身站在门口对着我们微笑着挥手再见。她的身影越来越虚,越来越虚,最后消失在大雨倾盆的夜幕中。 我全身冒汗呼吸急促的从这个可怕的噩梦中醒来。看看身上被子果然盖得好好的。我四处努力的搜索着丁香姐的身影。最后还是借着闪电透过屋子的瞬时光线,我透过朦胧的薄纱蚊帐锁定了一张正在熟睡的脸庞。我长长的喘了口粗气又躺了下去。听着屋外一丝都没有减小的暴风雨声又一次睡着了。 没过多久又一个可怕的噩梦开始了。 屋外同样是雷鸣电闪,大雨倾盆,山洪急湍。奇怪的是这次我梦见了村头的小庙了。雨水冲刷着香坛,陈年的积香灰被瓢泼的雨水冲出。裹着血红色的山洪被冲进了山下的河里。 突然一道闪电划破长空,继而便是震耳欲聋的雷声。闪电照得小庙显得有些鬼出神没般的可怕。 我像是双脚离地的似的,轻飘飘的,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像是一只风筝被风吹到了山头。我看到了整个村子浸没在一片血红色的汪洋中。我远远的瞭望着村子,我看到了风雨飘摇中的学校背后的那个令全村男女老少都神往的断崖。突然间大地似乎有晃动的感觉。继而又是一道闪电,那断崖上像是有什么东西似的,牵引着我的视线忍不住要朝那里看。在那里我看到了丁香姐和郑峰哥的名字,还看见了许多奇形怪状的壁画,他们的名字被流淌着的雨水渐渐的模糊。 学校屋顶上的瓦片被大雨冲打的发亮。我感觉眼睛有一些疼痛,于是我用手揉了揉双眼。 当我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前的一幕把我惊呆了。我看见学校的房子正在从一边向另一边倾倒。我几乎要大喊出来“丁香姐房子要塌了,快,快,快出来啊!” 但我像是被什么人掐着脖子似的怎么也喊不出来。 就在这时,我看见我们睡觉的屋子房门被打开了。首先冲出来的是丁香姐,她抱着还光着屁股的刘一水。 当时我感觉电闪的异常的频繁。把整个学校和学校后的山崖照的很亮。但是是很恐怖的那种亮,刺眼。 紧接着我看见冲出来的竟然是我自己,我抱着同样光着屁股的毛毛。丁香姐把刘一水放下的时候他还睡意朦胧的揉着他的眼睛,全然不知灾难的来临。 我脑海里像是在放电影似的,视线一下子移到了还在床上哭个不停的春妞儿,她哭的伤心极了。显得是那么的孤单和可怜。 在丁香姐放下刘一水过后,她又冲进了几欲崩溃的屋子去抱春妞儿。这时候我看见了,我看见屋后的断崖,晃动了一下开始慢慢的断裂了。山体开始整体向下滑。我看见我自己站在倾盆的大雨之中撕心裂肺的叫喊着丁香姐让她快回来,别去!别去!危险!危险! 我的肺有一种快要炸了的感觉,我几乎要瘫在地上。 就在这时一声巨响! 我像上一次一样,晕了过去。 *** 我醒了。 睁开眼睛我看见的是自己家的房梁。 我几欲挣扎着坐起身来,我努力的告诉自己这一切只不过是一场可怕的梦。接着着我又朝四周看了看。 我看见我阿妈正坐在一旁小声的抽泣。 我傻了,跳下床抱着我阿妈问她怎么了? 我阿妈不说话,只是止不住的抽泣着。 我冲出屋子,屋外已经是雨过天晴。柔和而温暖的阳光正洒在水洼洼的院子里,照得屋旁的大魁树叶闪出星星点点的光芒。 这时候我看到了屋檐下放着我沾满了稀泥被雨水浸透了的衣服。 我还是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我发了疯似的冲向学校,摔倒了,我爬起来,摔倒了,我再爬起来。 然而上天并不为此而对我有一丁点儿的眷顾。 当我不顾一切的冲到学校时,眼前的一切无情的冲击着我的大脑。我几乎快要疯掉了。我抱着头仰天长啸“天啦!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们?这到底是为是么啊?” 我顿时感觉手脚痉挛,瘫坐在地。阳光洒在那堆已经越渐高起的红黄色的砖头上,让人分不清这到底是真是假。 噩耗 这件不幸的事情在第一时间里通知到了郑峰哥。他们双方父母都来了,县政府和县教育局开来的车。 丁香姐的遗体被放在村广播站里,点着神灯,日夜有人看护。 更奇怪的是那几天,虽然有过阳光,但是却是出了奇的冷。 郑峰哥到了以后,在村委会的屋子里发了疯的抓住村长的衣领,摇晃着问丁香姐呢?几欲要把村长提起来。 村长一脸愁苦,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 一同来的人都劝说着郑峰哥,让他节哀顺变。村子里的人则一句话也不敢说,只是呆呆的看着他。 郑峰哥一听这个词语,情绪越发的激动了。因为他从一开始就不相信这是真的。 一旁的人努力的把郑峰哥和村长分开。 郑峰哥这时候仿佛只是和村长有仇似的,感觉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村长的错才造成的。 人们七手八脚的把村长拉出屋子。 郑峰哥对着村长狂吼道:“我把丁香交给你们是一个怎么样的人,我今天就要带个怎么样的人走,要是她少了一根头发我他妈就把你活剥了。” 我看见郑峰哥红着眼,嘴唇发紫而且还在不停的颤抖。 在村长几尽惭愧的僵硬的表情中,郑峰哥冷静了下来。 丁香姐的母亲看见丁香姐的遗体的时候,当场就晕死过去了。 一拨人散开,郑峰哥终于看到丁香姐。郑峰哥几欲艰难的迈着步子向他深爱的人靠近,一步,两步、、、、、、 郑峰哥抱了她,他知道那是他的爱人。他坚强的面容上涌出了滚热的泪珠。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泪珠滴在了丁香姐那冰冷的脸庞上。但他知道这几滴微不足道的热泪已经无法化开她已经沉睡的恋人那冰冷的面容。 当着众人郑峰哥从衣服里掏出了个红色的盒子。他打开了那个盒子,里面是两枚闪闪发亮的戒指。 他拿出了一枚,揭开盖着丁香姐手的白布,拉起丁香姐冰凉的右手要给她戴上。 这时郑峰哥的母亲正欲阻止,但看到自己儿子如此伤心她又打住了。 郑峰哥一边给丁香姐戴戒指一边还不停的说:“丁香,你看看吧,我给你戴戒指了,我们今年国庆就结婚。你说好吗?你说话啊?丁香!” 丁香姐此时此刻怎么能够听得到呢? 郑峰哥注视着丁香姐的嘴唇等待着她爱人的回答。可是、、、、、、 于是郑峰哥情绪又难以控制起来,他又开始对着丁香姐大吼。 “丁香!丁香!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啊。我是郑峰啊!你为什么不回答我啊?为什么?为什么?” 郑峰哥几乎要晕过去,后来来了两个领导似的人物,劝说他让他节哀顺变,人死不能复生什么的。 当时在场的人无不被感动地痛哭流涕。 郑峰哥本来是要把丁香姐的遗体带回县城火化的。 是丁香姐母亲说:“丁香这女娃既然这么喜欢这里就让她永远的留在这里吧!” 村长说夏天天热遗体不宜久放,于是决定把丁香姐的遗体速速下葬。 丁香姐下葬的那天人多极了,郑峰哥的那些哥们儿们也来了。那天除了郑峰哥,还有个男的也哭的很伤心,好像是郑峰哥的好朋友邱金。全村的男女老少也都来了,我清楚的记得全村的人都给她下跪了。 我们学校旁从那以后就有了一座坟茔。而且从那以后的每年的清明和十一月十五,那坟茔前都会有一簇娇艳的鲜花。 后记 一场大雨引起了泥石流,通往新学校的一处山梁上,大片的绿色都被冲走。一朵如火如荼绽放的丁香花,侥幸存活了下来;那朵花的生命是多么的脆弱啊!她被一条细如发丝的根须牵在地上,随时都有可能被大风刮走。 一个小女孩在上学的路上蹦蹦跳跳的经过这里,她一眼就发现了这朵可爱的花,她掊起一掊土轻轻地压在了花的根上。 第二年春天,当女孩再次经过这里的时候她发现一大片这样的花开放在整片山坡上随风摇曳着,格外美丽………… 2007.12.25 高胜寒:著于重庆 原名:lzc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