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妖夫君硬上弓》 第一章：掀起你的盖头来 红烛摇曳，红幔氤氲。 软绵绵的靠在锦绣缎枕上，朦朦胧胧听闻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 那声音时重时轻，渐行渐近。 浑身无力，眼前除了红还是红，隔着薄薄的轻纱盖头，神志模糊的猜想着此刻的情景。 哪里？只是微微动了动思维，头就疼得跟要掉下来一样。 缓缓的眨了眨眼睛，如烟似雾的红色中一个瘦瘦高高的影子朝这边走来，须臾已到眼前。 谁呀。还是脑袋疼。 “娘子，为夫来了，让……你久等了。”一道沉洌磁性的声音，夹带着芬香的酒气，一根金枝摇摇晃晃的挑开了盖头，“让夫君好好看看，娘子。” 下一秒，金枝叮铃一声脆响从新郎的手中滑落在地，与此同时，两双瞪大的眼睛瞬也不瞬的盯着对方。 “你，你是何方妖孽！竟敢冒充本君的夫人！” “你才是妖孽！我还想问你呢！” 两句话刚脱口，又是一阵剧烈的头疼，刚想喘口气，下巴就被一只冷冰冰的手狠狠捏住，一双深碧凤目燃点着阴翳的怒火刀子一样钉过来，“说！我娘子呢。” “老子哪知道！把你的爪子从爷的下巴上拿走。” “你这是跟谁说话呢。”一身大红衣裳的男子声音寒彻的恨不得杀人，恼怒的大喝道“来人！” 片刻便从外面呼呼啦啦进来了三四个身着华服之人，其中一个年纪较长胡子花白的老者还拄着一根蛇头拐杖，颤颤巍巍走到近前，低眉顺目的道“君主，敢问何事。” “你说何事！”君主勃然大怒，红袖一拂桌面，琉璃杯盏纷纷碎落，“睁大你的老眼给我看看，这是什么东西！” 老者和其余人等这才抬起眼睛朝一身凤冠霞帔的新娘子看去，皆不约而同的身子向后仰了仰，一副被震的模样。老者揉了揉眼角，似乎不大相信自己老眼昏花的视觉，又凑近些眨巴了两下，在确定不是看花眼后，扑通一声就给跪了，拐杖丢在一边，磕磕巴巴的道“君主，老夫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啊，罪过罪过。” 剩下的几个也纷纷跪倒，大呼不知真相。 君主负手而立，望着他的背影都能感受到此刻他心中熊熊的怒火，胸膛都一起一伏的，“废柴！都给我滚出去。” “是……”老者朝身侧的几位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赶紧退出，其余事等稍后在 从长计议。 几个人连滚带爬的出去了，门扉轻轻合上，此事万不可声张，否则君主的颜面扫地。他们刚想转身避风头，身后的门哐当一声被踢开，旋即一枚玉冠飞镖一样砸在老者脸上，“叫雪狼老儿滚来见我！”又是砰地一声，门被卷上，老者颤巍巍的拾起君主的发冠，一边揉着脸一边招着手“我等快些前去，这事儿大了。” 红绡帷幔的房间内就只剩下他们两个，死寂的掉根针都能听到。 某只开始迅速的回忆一路滚来的情景，貌似是有那么一个女的，不过半路上就化成灰了，自己从前一个世界嗖一家伙就落在了人家的花轿里，还记得那个女的是哭了还是怎么的，不行一思考就脑瓜儿仁疼。 某君恼羞成怒的在地中央来回的转悠，愤愤然喋喋不休“好你个天煞的野狼，竟然把本君当猴耍！看我要你好看！”说着，潭水一样冰冷的深碧色眸子又朝某只刷刷了过来，像是认命般的咬牙切齿道“若是难看些也就罢了，连公母都窜了！这不分明把我当傻子么！” “你以为我愿意。”某只叹了口气，“我这辈子还没娶老婆呢，就跑你这来了。” “放肆！”某君上前就把可怜的某只揪了起来，“妖孽，注意你的口气。” 某只心里蔑笑道，就你长成这样也好意思说别人是妖孽，“撒手！说话前先好好撒泼尿照照自己，都快长成红颜祸水了，还舔着脸说别人。” “简直是……无法无天！”某君轻而易举的就把他撇出去好远，后背重重的砸在地上脊椎骨都要折了，他揉着腰刚想爬起来，就被一只精美的靴子给踩住了，某君微眯着狭长的眼睛冷厉的俯视着他，漆黑的长发顺着一侧肩头滑落，染在嫣红的衣袍上，刚欲开口怒斥，门外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君主，雪狼门主到了。” 某君深吸了口气，抬起脚沉声道“我知道了。”随后狠歹歹的丢给某只一句话“回头再收拾你！”便拂袖而去。 某只彻底傻眼了，自己这是穿到了一个什么世界，怎么人的眼睛还有绿色的。肚子都快被那妖孽才爆了，踉踉跄跄的站起来，他在这满屋绯霞的婚房里瞎转悠了会儿，眼前最关键的就是先找点吃的，简直要饿翻白眼了，瞄了瞄地上散落的糕点，他蹲下身一点点拾起来往嘴里塞，面子啥的先下课吧，活下来是重点。还别说，味道不错，就干脆坐地上开造。 月满霜天。澄明的烛火将偌大的殿堂照得通亮，翡翠石晶的地面美轮美奂，一 陈一设极尽奢华。碧翠琅椅上，一袭红裳的君主目色冷沉的望着对面椅子上一袭白衣的男子，除了先前的老者外再无他人。他们三个谁都不说话，老者的脑袋都快低到脖子里去了，白衣男子不明所以的眨着眼睛，终于开口道“我说青夜，你这大婚之喜不去洞房花烛，把我叫来所为何事啊。” 青夜沉默的像块石头，目光恨不得砸死他。 “咳咳，是不是舍妹不大听话啊，你多多海涵她一下嘛，毕竟是小丫头第一次出阁，很多事难免会……你明白的。” 青夜还是不言语，眸底隐隐怒火。 “呵呵，都说**一刻值千金，你就不要在这跟我这糟老头子浪费好时光了，速速歇息去吧，若是想我了想跟我闲谈，咱们改日把酒言欢，机会有的是，青夜，你说是吧。” 青夜的手紧紧的握住琅椅的扶手，一用力卡擦一声玉雕的饰摆便碎落成屑，纷纷扬扬飘在半空，白衣男子的眼睛倏忽瞪大了几分，遂飞速的转了转，瞄向一边低着头的老者，老者哪还有心思瞅他啊，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遂干笑了两声道“这是怎么了，徒生如此大的火气。” “徒生？”青夜沉冷的声音回荡在偌大的殿堂，“雪千屠，你是把我墨青夜当傻子了吧。” “青夜你这话从何说起，我怎么会，呵呵……”雪千屠分析这形势不对呀，就算他的妹子长得算不上沉鱼落雁，可也基本说得过去，到底是哪出了差错，莫非他嫌嫁妆给的少？“青夜，你也知道这段时间我忙着族里的事，一时难以分身，回头我必亲自送上大礼过来。” “雪千屠！”墨青夜刷下站起来，蹭蹭两步走到他跟前，“还在这跟我装糊涂！” “我，我……”雪千屠一脸无辜，卡巴着眼睛望着他，这时老者一旁语重心长的道了句“雪门主，你就从实说了吧。” “我说，我说什么呀！”雪千屠更迷糊了，遂叹了口气道“是，我妹妹长得是没那么标致，配你青夜是有点勉为其难，可你放眼看看，咱东藏大陆上有能配得上你的女子么。” “女子？呵呵。”墨青夜的鼻子都要气歪了，“雪千屠，你还知道本君是雄的，要找个雌的，我还以为几千年过去你老的连雌雄都不分了。” “你，你这话什么意思嘛。”雪千屠抿了抿嘴角，脸色也有些难看，“就是我舍妹不好看，可也是女子，也能给你传宗接代。” “好一个传宗接代！”墨青夜对着老者道“ 把那个妖物给我拖上来。” 老者忙不迭的颤巍而去，留下墨青夜跟雪千屠彻底冷场。片刻后，一个满嘴沾着糕点渣的红衣男子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一脸老子无所谓的神情，看得墨青夜更加的怒火万丈。 “看看吧！好好看看你的舍妹！”他一撩衣袂重重的坐回琅椅上，将头扭向了一边。 雪千屠就傻了，狸猫换太子也没这么快的吧，上轿子的时候他还跟妹子千叮咛万嘱咐，怎么下了花轿就变成这副嘴脸了。他不敢相信，更不愿相信！目瞪口呆的走到某只跟前，“千璃，是你么。” “你叫谁呢，老子叫杜远程。” 雪千屠倒吸了口凉气，眼珠子飞速的转着，道“千璃，哥哥知道你调皮，别闹了，快变回去。” “变你妹啊。” “对，就是变我妹。” 杜远**是哭笑不得，“我也不知道我怎么的就跑这来了，还掉进了一个女人的花轿，噢，我知道了，那个女的就是你妹子吧。” 蓦然，他的嘴就被雪千屠给捂上了，雪千屠一边捂着他一边对一脸阴云的墨青夜道“青夜，我们兄妹先说两句。” 墨青夜连头都没转过来，直勾勾的怒视着墙上的壁画。 雪千屠一路将他拽到殿堂的角落处，压低声音道“你小子从哪来的。” “这是哪。” “你什么来路。” “你又是谁。” “赶紧给我招！要不咱俩都完蛋。” 杜远程眯了下眼睛，“我穿过来的。” 雪千屠显然听不懂他在说什么，“怎，怎么过来的？” “就那么过来的，你就说接下来我怎么出去吧。” “出去？往哪出，你还想从青王府出去啊，别想了。”雪千屠忽然脸一沉，“如今你已经嫁过来了，我不管你是谁，聘礼我是绝不会退给他的。”顿了下，“我妹子呢。” “化灰儿了。”杜远程瞪了他一眼，还张口妹子闭口我妹子的，都掉钱眼里去了，“带我出去，我要回去。” 第二章：男女果实 雪千屠根本没听他的后半句，陷入一种自我悲伤中，扼腕叹息道“傻妹妹啊，就是你不愿意嫁给墨青夜这个冷血动物，也不能走绝路啊，傻，太傻了，你让我这个做哥哥的如何是好。” “行了大哥，你别装了，不就那点聘礼么，你想办法把我弄回去，赔了多少我给你。” 雪千屠脸上的悲痛之情顿时一扫而光，“赔？你小子好大的口气，你知道他给了我多少聘礼，你出一辈子苦力都赚不到。” 杜远程冷哼了声，“那是你跟他之间的事，跟老子毛关系，我这就走！少拽我，干嘛你！”他使劲的甩着雪千屠扯着他衣袖的手，硬是没挣开，随即手腕传来一阵剧痛，骨头都要被捏碎的感觉，雪千屠一双漆黑的眼睛寒光四射，杀气腾腾，“臭小子不想死的话就给本门乖乖呆着！” 杜远程这一刻彻底的意识到自己来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世界。人人都是武林高手，人人都内功了得。“咳咳，大哥你轻点，咱有话好说，可我是男的啊，这是无论如何也改变不了的事实。” “没事。”雪千屠十分的自信，“你听我指挥便是，我让你怎么说你就怎么说。” “怎么说。” “这样……” 雪千屠趴在他耳朵边上嘀嘀咕咕了半天，然后讳莫如深的拍了拍他的肩。 杜远程深深的叹气，但为了保住小命，也只能暂且如此了。 刚要迈步，雪千屠又像不放心似的拽住他，“记住了么，我可不是吓唬你，墨青夜这个冷血跟咱们不同，他这条蟒蛇要是发起狂来，能把整个东藏掀翻了。你千万不能露出破绽，要极力配合我。” “知道了。”杜远程再度叹气，“嗳，那他是蟒，你是啥啊。” “我是狼。”雪千屠没好气的回了句。 “狼？他是蟒蛇你是豺狼，那你把你妹子嫁给他，将来生出个什么东西来……” “臭小子问题真多！”雪千屠皱着眉，“不该你管的就别管，再说了，现在还生什么生，你能生还是我能生。” “此屁有理。”杜远程点点头，“大哥，你先请。” 守财奴雪千屠和倒霉货杜远程重新回到冷怒君墨青夜的视线中。 墨青夜终于是把修长迷人的脖子扭了过来，冷飕飕的望着他们道“商量好怎么骗我了？” “哪，哪敢。”雪千屠擦了擦额头渗出的冷汗，哐当一脚 踢在了杜远程的膝盖弯上，厉喝“还不快给你夫君跪下认错！” 杜远程心骂你个狼精真够狠的，遂赶紧按照方才的计划孱弱华丽的跪倒在地，羸羸艾艾的抽抽搭搭“夫君，都是小女子的错，我千不该万不该偷吃了那，那……”什么来着，一着急他就给忘了，急忙给雪千屠递过去一个眼神，雪千屠指着他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我跟你说了多少遍，别馋嘴，你就是不听，唉！你吃什么不好，非得吃那男女果实，这下好了，看你以后如何相夫教子！” 对对对，男女果实，在这杜远程不得不佩服狼精的想象力，如果回到他的世界分明就是畅销书作家嘛，“呜呜呜，我一时好奇，就尝了个，想体验一把做男子的滋味，没想到却回不去了，呜呜，夫君，这要我如何是好。” 他俩在这一唱一和的搞双簧，琅椅上的墨青夜扳着一张俊脸，目光阴翳，深碧色的眸子映着这一屋华彩，也分不清楚是个什么神情。半晌，但听墨青夜充满质疑的冷声道“男女果实？”沉吟了下，“本君怎么从未听闻。” “那是我山头的东西你上哪知道去。”雪千屠接了句，“这个小妮子头发长见识短，我此前跟她讲过的，什么野果子可以摘着吃什么万万动不得，就是不听，哎！唉！青夜，你也别着急上火，我回头想想办法，四处打听打听，看看能不能寻到什么灵丹妙药把他治过来。” 一听这话，杜远程就懵了，一个劲的瞄雪千屠，雪千屠不以为然的睨了他一眼，望了望上首位的墨青夜，墨青夜冷哼了一声，很是蔑视，“灵丹妙药，敢问这东藏若论炼金制药还有人能在本君之上么。” “那自是没有，不过咱们也不能放弃旁门左道，青夜，没准哪个上不了台面，名不见经传的小药就给他治好了也是未知。” 要不要去找找电线杆的老军医广告？杜远程暗自咬牙，要是真给他吃了什么祖传秘方，真把他给变成了女人，他到时候连哭都找不着调了，不行这事得提前说好。 墨青夜陷入长时间的沉默，秀长的眉毛拧在一起，冷澈的目光始终在杜远程身上扫来扫去，忽然他一拍扶手站了起来，惊的雪千屠退了半步，“雪千屠，你听好，尽快给本君找到解决的法子，若不然，就从青云山给我滚出去！”说罢，目不斜视大步流星的忿然离去。 墨青夜前脚刚离开，雪千屠的脸色立马变了，咬着牙道“这个招灾的狂蟒，本门要是把聘礼还给他我就不是雪千屠！” …… 第三章：冷血动物 杜远程汗，从地上爬起来道“大哥，我可跟你先说好，我是不会吃什么小药变妞的。” “你想的到美！要是真有那种妙药，我还用得着你么，我吃了嫁给他就完了。” 不是吧，为了一个山头你连老二都不要了，杜远程听闻这话也就放心了，“那下面呢。” “什么下面，没下面了。”雪千屠心有余恨，眯缝着眼睛思忖了片刻道“你就乖乖呆在这，我保你死不了。” “那也活的舒坦不到哪去，你说他信了么，就什么男女果实。” “你真当墨青夜傻啊，这不过是权宜之计，给彼此都留个颜面，他这条灾蟒好面子，你放心这事他绝不会抖出去，更不会吃了你，要是让妖界的人都知道他娶了个男人回来，他不如一头磕死算了。所以你就放心做你的青王夫人，我会时常来看你的。” 杜远程看着雪千屠闪烁的眼神，感觉最后一句话说的怎么那么言不由衷。 当是时，雪千屠饶有意味的拍了拍他的肩，“臭小子，你要往开了想，墨青夜有的是钱，我们这几个妖物里面属他最有家底，其实，他也没啥不好，就是脾气有点，那个，你要理解他，他是蟒蛇么，难免有点冷冰冰，不近人情，这跟他的起源有很大关系，蛇呀蟒了之类的，本就是冷血动物。好了，我族里还有一堆事等着我呢，先走了哈。”说完，雪千屠就一溜烟的不见了，留下杜远程在原地发了好一会儿呆才缓过味来，这就把他扔这了，接下来的日子可怎么过啊。不管怎么过，也得先从这个幻彩琉璃的殿堂先出去，垂头丧气的他缓缓的朝外走去，正好遇见一直守在门口刚要转身退去的老者，老者看到他的表情也十分的怪异，随即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老人家，请留步。” “夫人何事。”老者恭敬的道。 ……看来所有人都一叶障目，铁了心要把谎言坐实，“我想问下这是哪里。” “嗯？”老者抬起眼睛，有些迷惑“青王府呀。” “不是，我是问这片。” “哦，梵落山。” 杜远程点了点头，“这里住着很多妖怪么。” “夫人这话何意，老夫不大明白。” “咳咳，就是除了墨青夜君主，雪千屠门主还有其他的，大神。” 老者就笑了，捋了捋花白的胡子，“神是谈不上的，就是君主也不敢妄称自己已得到成仙，可要是这四里八荒倒是住了 很多圣人隐者。” “啊。”杜远程了然了，妖精都自诩为隐士高人，“我没事了，您请便吧。” “夫人初嫁到王府，很多地方可能不大熟悉，要是有需要老夫的千万不要客气，我在这青王府已经万载有余了。” 杜远程委实震惊了，他都上万年了，那墨青夜该是怎样一个蟒妖。 “天色已晚，夫人还是早些回房歇息吧，莫要让君主等急了。”老者笑微微的消失在夜色中。夜风袭来，带着山间特有的清凉，一下就把杜远程吹清醒了，形势已经毋庸置疑，就是所有人都佯装啥也不知道的认定他就是压寨夫人了。 此时墨青夜现下何处？一想起这个碧绿眼睛的妖孽他就浑身发冷。 青王府很阔绰，地域开阔，斗角飞檐，夜里走起来都容易迷路，再者此处风水不好，妖气浓重，还是不要乱溜达的妙，于是他就沿着原路回了那红烛摇曳红绡朦胧的洞房。 空无一人。太好了。杜远程长长的舒了口气，且不说别的，先过了今晚好好睡一觉再议。因为人生地不熟，四处是妖怪，所以他并没有吹灭蜡烛，穿着新娘子的红衣就躺在了床铺上。就在将将酝酿起那么一丢丢睡意时，门扉忽然被一阵阴风吹开，吓得他咕噜爬起来，大喝道“谁！” 门口空洒着月色，半个人影也没有。 可能是幻觉，神经过度紧张，他下了床登上鞋子去关门，猛然就被一只冰冷的手卡住了脖子，他想大呼救命，可连气都喘不过来，使劲的扑腾着乱抓乱挠，七个魂吓丢了六个，在气若游丝的瞬间，那双鬼兮兮的碧绿眼睛闪耀在月光下，妖冶的容颜苍白阴冷，遂听一道声音“谁让你睡这的。” “咳咳。”再看清是墨青夜后，他多少镇定了些，使劲的提了口气，抓住他的手腕道“那，我睡哪。” “哼！”墨青夜猛地松开他，他一个不稳跌坐在地，“没规没矩。” 睡个觉还要什么规矩，真能装，杜远程这才发现这条蟒妖换了衣裳，着了一袭藏青色的长袍，里面是丝缎的，外面覆着一层薄纱，超仙的说。大半夜的还捯饬，穿给谁看呐。然后，墨青夜就兀自朝北侧走去，杜远程想了想，那就赶紧跟上吧，惹急了他，小命难保。 第四章：爱臭美的吃货 一路曲径通幽，他也分不出东南西北，墨青夜那条镶嵌着碎钻的腰带在暗夜里闪闪发亮，杜远程就在后面看着这个妖精，头发长腰肢细，长得美脾气怪。可能妖精都这样吧，不能跟人类同日而语。穿过一个枝繁叶茂的花园，来到一处更为壮阔的楼宇，鎏金的牌匾上上书三个大字，沉淩殿。 墨青夜走了进去，周遭是一个鬼影都没有，烛火倒映在淡青色的理石地面上，空气都冷飕飕的。杜远程抱着肩跟在后面，活像一只受气包。他发现了，墨青夜走路的声音很轻，几乎轻到没有，最初在洞房里这妖孽是喝多了，此刻酒醒了，行走如风跟魂儿一样。 沉凌殿的纵深感很强，走了好半天也都是错落着立柱的大堂，根本没见可以睡觉的地方。怎么有种陵墓的错觉。杜远程越走越慢，这时前面的墨青夜冷冷的道“快点！磨磨蹭蹭。” 就这样他跟在人家屁股后面走了十多分钟，总算是看到了貌似居所的标志，一帘从顶梁直垂而下的纱幔，跟墨青夜衣服的颜色差不多，纱幔拂过脸颊清清凉凉的很舒服，墨青夜消失在纱幔后，杜远程用手摸了摸轻纱急匆匆的跟上去。 他现在一不会武，二不懂法术，面对着这么个高深莫测的蟒妖委实不敢造次。过了纱幔没几分钟，便看到了一扇镂空花纹的大门，墨青夜轻轻打了个响指，蜡烛就亮了，门也开了，他走了进去，杜远程犹犹豫豫的也迈了进去，太奢华了，就是白宫也没这么夸张吧。一张大到离谱的床，足足能睡几十号人，床柱皆是玉石雕刻，从床柱上方垂下来的纱帘布满了细碎的珍珠，无风轻响，叮叮呤呤跟风铃似的。地面是水晶的，剔透如冰，所有的摆设都流金淌银，光幻瑰丽，而在这富丽堂皇的卧房内的一角，他看到了一张破床，跟整个屋子极不和谐，木板搭建的，上面团巴着一条毯子，突兀而沮丧的戳在那。 他当即有了个想法，招灾的蟒妖真够狠的。 在那张大大的华丽丽的床榻边上，立地摆着一座高高的椭圆形的铜镜，墨青夜站在镜子前左看右看，还转了个圈，然后才缓缓的解开腰带道“滚过来给本君暖床。” 啥玩意？暖床！杜远程的下巴差点没哐当砸地上，茫茫然的望着他。 “聋了么！” 墨青夜一道阴冷的目光抛过来，他立马就过去了，站在床榻边上莫衷一是。 “看什么！上去。” 他就爬了上去……没节操了没人格了。 随后 ，墨青夜就轻飘飘的走了。 杜远程扯过锦绣的被子盖在身上，躺在那心里七上八下，这妖孽要干什么。 看样子他不该是玻璃，蟒也不是双性动物，这时忽闻空寂中传来轻灵的水声，敢情妖孽洗澡去了，那他躺在这里算什么。 这半个时辰过得甚为煎熬，冥冥之中背后一阵阴风，果然一扭头墨青夜已经站在了他身后的床边。又换衣服了！这一晚上是要换多少套啊。杜远程坐起来扯了扯嘴角“洗好了。” “滚吧。”墨青夜毫不犹豫的，指了指那个歪歪扭扭的小木床道“滚到那上面去。” 太好了，吓死了，杜远程连滚带爬的赶紧穿鞋下地，一溜风的爬上小破床，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他扯过被子蒙住半张脸，露两只眼睛在外面，滴溜乱转，盯着墨青夜的方向。 墨青夜淡淡青色的睡衣薄如蝉翼，轻轻透透，飘飘渺渺，他在床边坐下，伸直腿晃了晃脚趾头，似乎对自己的脚丫十分满意，然后收拢双腿掀起被子钻了进去，随即只听死气沉沉中传来一抹怪异的声音“哼~嗯，好暖和。” ……对于这只蟒妖发出这等卖萌的动静，杜远程很不适应，周身一阵发冷，然后但见墨青夜又下了床，弯腰拿起一个矮趴趴的精美小木桌放在了床上，又从柜子里端出一盘食物，紧接着是第二盘，第三盘……满满摆了一桌，才心满意足的重新将两条腿插进被窝，靠在蓬松的枕垫上，左手刀右手叉的开始吃起来。 敢情还得来顿夜宵？这小生活过的有滋有味呐。杜远程撇了撇嘴角，看来他是一点没叫自己同享的意思，老实眯着吧。墨青夜吃的很慢，每一块食物都切成细小的块，用叉子插好再放到嘴里，细嚼慢咽。渐渐的杜远程都看困了，上下眼皮打架，只知视线朦胧间，那一桌的盘子都很有节奏而优雅的空了。 真能吃，分明就是个吃货。 他下了这个结论后，就睡过去了。 第五章：丰胸药膏 蓦然，一个硬硬的东西狠狠的砸在了他的头上，他低呼了一声坐起来揉着脑袋怒视着那边的墨青夜，与此同时一盒香飘四溢的药膏掉在了被子上。“干嘛你！发神……”后面的经硬是给咽了回去。 “抹。”墨青夜冷冰冰的一个字抛过来。 “我没洗脸，不抹雪花膏。” “没让你往脸上抹！” “那身上就更没必要了。”杜远程窝着一肚子的火，语气不善。 “给我抹！”墨青夜抬高了声音，“别逼我动手。” 忍气吞声，任蟒欺凌，杜远程咬着嘴唇捡起那盒药膏，可真香，香的莫名其妙，捉摸不透，这什么鬼玩意，他挑了一抹往小腿上擦了擦，没什么反应，还滑溜溜的。 “往哪抹！”墨青夜冷喝道。 “你说往哪抹！也不吱个声我哪知道。”杜远程憋屈死了。 “蠢物。”墨青夜尖刻的道了句，然后拍了拍自己的胸膛，“这里。” “哪？”杜远程不敢确信，往胸上？“往那抹什么……” “让你抹你就抹！” …… 墨青夜一边收拾小桌子一边冷飕飕的瞄着他，只要他的动作稍微一迟缓，那双深碧色的眼眸立马寒光四射。待杜远程把前胸涂了个遍，墨青夜才冷声道“行了。” 然后，自己就钻被窝了，还翻来覆去的瞪了蹬腿伸了伸胳膊，发出特别惬意的哼唧声。 杜远程躺下后大觉形势逼人，这不会是丰胸之类的药膏吧，遂赶紧都蹭在了被子上，方才睡去。 这一宿睡得还算安稳，清晨的阳光照在眼皮上一片橙红，他缓缓的撑开眼睛，顿时全身的寒毛直竖，小木床边上背光坐着一个人影，他漆黑的发丝若有若无的拂过他露在被子外的胳膊肘上，碧色的眼睛正瞬也不瞬的盯着他。 杜远程嗖一家伙就精神了，忙不迭的坐起来连连往后挪，“干，干嘛。” 墨青夜也不说话，眼珠就在他胸前范围内扫来扫去。 蟒妖又换新衣了，今天是一件青蓝色的锦缎云袍，搭配着银白色的腰带，很是俊美。杜远程下意识的将手按在了胸前，“你，你乱瞅个甚。” “拿开。”墨青夜沉声道，一下拨开他的手，一把就把他的衣襟给拽开了，狭长的眼眸扫了下，蹙了蹙眉，又凑近瞧了瞧，眉头拧的更深了，随即咆哮道“你抹了么！” “我怎么没抹，不是你看着我抹的么！”杜远程也喊了起来，这还让不让人活了。 “哼！”墨青夜刷下站起来一脚踢翻了身侧的木椅，愤愤然的摔门而去。 杜远程愤怒加惊魂未定的戳在那，死妖精，这是想让老子发育啊！穿越妖界的人生果然苦不堪言。当是时，忽然有人叩门，一道恭顺的声音道“请夫人前去用早膳。” 夫人……夫人！多么令人抓狂的称谓。刚登上靴子，披上那件大红袍子，就有两个丫鬟轻轻然的走入，捧着一叠衣物道“请夫人先更衣洗漱。” 还是全方位全套服务呐，杜远程想自己都这么倒霉了，好好享受下所剩无几的乐趣吧。 不过很快他就发现此乐趣并非彼乐趣，丫鬟给他呈上来的衣裳分明就是女装！ 长袖善舞，行云流水，连颜色都是那么撩人的杏色。绫罗绸缎，轻纱重叠，当小丫鬟恭敬的道“请奴家为夫人更衣。”时，他身体里的血液都凝固了，表情钉死在帅气的脸上，“我是男人。” “呃……这个，是尊主的意思，请夫人海涵。” 事到如今杜远程已经被彻底的剥夺了人权，不单是人权了，连性别也剥夺了。小丫鬟伺候的周到，侍奉他穿衣又细心的为他系好腰带，然后一脸难色的盯着他的头发看，“夫人的发未免短了些……不过没关系，奴家有所预备。”说着，朝另一个小丫鬟使了个眼色，杜远程眼睛都没斜一下，简直不用想的。端坐在椅子上，任凭丫鬟在他的头上摆弄来折腾去，丫鬟一边给他戴上云髻，还一边安慰他说“夫人无须介怀，这头发长得很快的，瞧奴家的，”说罢，撩起发梢给他看了看，“只是半年光景就这么长了，我为夫人戴的发髻是最上好的，是尊主抓了那些误入山门的厉鬼的头发绾成的，跟真的一样。” 她不说还好点，一句厉鬼说的杜远程头皮发麻，“咳咳，那，我用了她们的头发，她们会不会，找上门来……” 丫鬟掩嘴笑，“夫人真会说笑，有尊主在就是地下的孤魂野鬼都爬上来又能怎样，也是不敢动夫人半根指头的，奴家可真羡慕您。” 羡慕？杜远程转了转眼睛，“小妮子，你对你家主子有意思？” 说的小丫鬟脸立马就红了，“夫人莫要取笑奴家，奴家哪里敢做那等妄想，就是顺口说说，夫人千万别当真。”她忙不迭的解释，紧张的连木梳都掉在了地上，生怕杜远程吃醋似的。 第六章：蟒妖的早膳 一旁的丫鬟上前解围，推开她埋怨道“笨手笨脚的，连个头都梳不好，还不快拿胭脂来，一会儿误了早膳，小心尊主打折你的腿。” “咳咳，那个，胭脂就免了，我，这样就行，就行。”杜远程死的心都有了。 “夫人还是多少化点淡妆吧，若不然尊主怪罪下来，我们两个奴才也担待不起，夫人您就体谅体谅我们做奴才的难处吧。”说罢，两个丫鬟扑通就给他跪了。整的杜远程拒绝也不是，同意也不是，连忙把她们扶起来道“我是个男人，你们……唉，穿个裙子也就罢了，在这里男的也都长袍长褂的，戴个发髻我也，就算了，可化妆？你们要我如何出门见人呐。” “我们只为夫人化淡淡的妆容，点缀一下，不会浓妆艳抹的。”丫鬟乞求道，“夫人若是不同意，翠儿和灵儿就长跪不起。” …… 十来分钟后，两个年少的小丫鬟一左一右搀扶着同样大不到哪去的尊夫人从沉凌殿走了出来，阳光浅浅的洒落在七重纱衣之上，杜远程抬头看了看高远的蓝天，徒然生出一抹绝望。其实他看起来也没那么糟糕，若是不说话，所有人都会以为是位貌若天仙的美女。 杜远程的面容清俊，轮廓瘦削，眼皮上面那两道细细的线仿若能一直延到鬓角里去，如花美男变成了如花美眷，苍天在上，一声叹息。 “我们这是去哪啊，吃个饭这么费劲。”走了好远的路，除了经过的侍从外，杜远程连一丝香味都没闻到。 “夫人莫要急，就快到了。”丫鬟一边扶着他的手臂一边整了整他的发簪，“夫人您可真漂亮。” ……“我是帅好么。” “漂亮。”丫鬟抿着嘴低低的笑。 “你们不用扶着我，我又不是七老八十。”杜远程说着就要甩开那纤纤玉手。 “不成的夫人，若是被尊主看到我们又要挨板子了。”一说到尊主两个字，丫鬟的脸上就顿时生出一种闻风丧胆的恐惧。 杜远程还能怎么着，总不好让小女生挨罚，如此，总算来到了一方名为沁香阁的地方。 “夫人，到了，您小心台阶，慢点。”丫鬟小心翼翼的侍奉着，“尊主在里面等您共进早餐呢。” 杜远程心里叹笑，吃个早饭弄得这么兴师动众。步入沁香阁，也没闻到啥令人垂涎三尺的味道，倒是飘着一股淡淡的竹叶香。丫鬟们自动退下立于殿内的两侧，与此同时，他又见到了那几 张有点熟悉的面孔，花白胡子拄着蛇头拐杖的老者，还有第一天一起进来的那几个年轻人。此刻他们皆低眉顺目，恭恭敬敬的站在殿内的左右两边，看到杜远程步入，异口同声的请安道“夫人早。” 杜远程清了清嗓子，真是不习惯，最关键的是现在他的这身打扮，脸没地方搁了。 当是时，忽闻一道冰冷刺骨的声音砸落耳畔道“快点！磨磨蹭蹭，想饿死本君么。” 举头望去，但见一张长长的檀木方桌的另一端正位上端坐着今早那个青蓝锦裳的妖孽，他正目光阴沉的盯着杜远程，一手刀一手叉，见他走近还不耐烦的用刀刃敲了敲碟沿“我让你快点！” 杜远程被逼无奈的加快了两步，在另一侧的椅子上坐下，他们之间隔着长达十米远的距离，都满满的摆着各色菜式。桌子中间是镂空的，放着盆栽绿植和两排整齐的银制烛台。然后，墨青夜一个字也没跟他讲，就双手齐下的开动了。 很显然叫他来只是走走形式，杜远程望着满桌的菜肴，顿时就惆怅了。 这都是些毛啊！ 离得他最近的一个盘子里堆着油炸过的蚂蚱，稍远的一个是一碟子鹌鹑蛋，还是生的。唯一能往嘴里送的可能就剩下手边的红酒了，他端起高脚杯喝了一口，差点没吐了，这哪里是什么红酒，是血！腥腥甜甜。 再看墨青夜，人家吃的滋滋有味，还是一如既往的切成一小块一小块慢慢的放在嘴边，缓缓的咀嚼，不慌不忙的咽下去。 而其余戳在殿内两侧的人，头都不敢抬一下，各个眼睛盯着自己的鞋尖。 这时墨青夜似乎注意到了杜远程干巴巴的坐在那并未进食，大为不悦道“蠢物你在做什么，怎么不吃！” “我，我吃不下。”杜远程远远的就瞄见了墨青夜碟子里的半条青虫，一股酸水从胃里反了上来。 “怎么，是嫌我这青王府的饭菜不合胃口？”墨青夜冷冷的道，旋即一拍桌子，碗碟丁零作响，“给我吃！” 杜远程的心咯噔一下，在他如刀锋般的目光注视下，拿过一个鹌鹑蛋，在碟沿上敲了敲，透明的蛋清流了出来，他一咬牙索性连皮整个吞了下去。 第七章：造次的不行 鹌鹑蛋虽然不大，可从喉咙里咽下去还是噎挺，杜远程翻了翻眼睛，随后长长的吐了口气。 “不是那么吃的。”墨青夜的声音又飘了过来，叮叮叮用小刀磕了磕碟子，“看好。” 吃了就行了呗，连吃的过程他也纠结么，杜远程黑线的望过去，只见墨青夜先是用叉子在鹌鹑蛋上捅了个小小的窟窿，然后递到嘴边吸了吸，又伸出舌尖舔了舔嘴唇，“记住了么。” 杜远程无可奈何的抿了抿嘴。 “我问你记住了么！”墨青夜冷厉的喝道。 “记住了！我又不聋，你总喊什么喊。”杜远程忍无可忍的重重一拍桌面，“我是人！我再说一遍我是人！你爱吃的我不爱！看看这一桌子东西，虫子，生蛋，血酒！墨青夜，你是蟒妖，我们不是同类懂么！” 墨青夜妖冶的脸上阴云密布，深碧色的眸子如同暗潮汹涌的海面，殿内鸦雀无声，人人噤若寒蝉，突然一片岑寂的大堂上空回荡起他的咆哮“放肆！竟然对本君出言不逊，大喊大叫！” 下一秒，杜远程只觉得一道影子冷风般掠了过来，旋即他就被卷了出去，至于是拎出去的，还是踢出去的，完全没有印象，再缓过神来的时候，已经被狠狠的丢在了鱼塘里。 结结实实呛了好几口水，他拼命的往上窜，好不容易才把头探出水面，云髻也歪了，发型也乱了，两条红色的小锦鲤在他的头发上蹦跳了两下，落回池塘。 杜远程虎视眈眈的怒视着负手立在池边的墨青夜，墨青夜只是用眼角的余光凉凉的睨了他一眼，沉声道“鱼汤好喝么。” “妖孽！你欺人太甚。”杜远程从鱼塘爬出去，从头到脚往下滴着水，淡淡的妆容也花了，狼狈不堪，“让我走！老子一分钟也呆不下去了。” “走？”墨青夜碧色的眼眸轻轻一转，“休想！” “你有病吧你！”杜远程擦了擦脸，“你留我有何用？用我们那的话说就是你留我干个毛！我一老爷们，又不会生孩子，你留下我只是多了一张嘴吃饭。” “本君愿意。”墨青夜转过身来冰冰凉的望着他道“去与留，不是你说了算。” 杜远程无奈呀，跟这妖精怎么就讲不通道理，“是，我也理解你，娶了个老婆整半天还是个男的，是没面子，可，可我真真不是那个，什么雪千屠的妹妹，都是骗你的，我也知道你也不信，你就是为了给彼此都找个台阶，但这还不容易么，如今也 没人知道这事，你府上上上下下多少丫鬟，你随便挑一个当老婆就好了。” “不行！绝不可以。”墨青夜直直的盯着他，“你是我用八抬大轿抬回来的夫人，怎么能说换就换。” “你……脑袋里有水吧。”杜远程卡巴着眼睛，简直无法理解一个蟒妖的逻辑思维，“真是咬着屎橛子给个麻花都不换。” 旋即，一只如僵尸般凉冰冰的手掐住了他的喉咙，墨青夜一双深碧色的眼睛眯缝着，阴光森森，沉翳冷狠的道“你刚才说我什么？” “没，没啥！就是说你钻牛角尖！” “哼！”墨青夜放下手，扬起下颌倨傲的望着远处，一字一顿道“本君可非轻浮草率之辈。” 真是讲不通，杜远程颓然的叹了口气，“那你就耗着我吧，看你最后能耗出个什么来。” 墨青夜突然就不说话了，望着远处出神，杜远程琢磨着这是要改变初衷了，遂又劝说道“你说你是公的，我是男的，咱俩根本就不可能产生那种美好的爱情，又何必难为你自己呢，多孤独，多寂寞，多无聊啊。” “呵。”墨青夜蓦然冷冷一笑，看向他道“你以为我成婚是为了追寻情爱？” “那，难不成你还有更高层面的追求？” “本君成婚只是为了繁衍后代。” “那咱俩就更没戏了，要说感情吧，虽然大家都是公的，可日久生情也不排除会产生那么一点点兄弟情义的可能，可要说繁衍后代，你打死我吧，我也生不出来。” 墨青夜再度沉默，半晌说了句惊天地泣鬼神的话，“时间可以改变一切。” 语落径自而去，留下杜远程滴着水站在原地好半天都没缓过来，他究竟要怎样啊…… 这一顿早膳吃的心情沮丧，落汤鸡一样往回走，迎面飘过来两个可爱的身影，手里还捧着毛毯，“夫人，夫人——” 第八章：妖精小伙伴的聚餐 杜远程忧然的一声长叹，小丫鬟扑上来给他擦头发擦脸，将厚厚的毛毯裹在了他身上，“夫人我们快些回寝宫吧，小心着凉，尊主是这样的，您别往心里去。” “没事，死不了。”他琢磨了下，赶脚这俩丫头对自己还算忠心，便问“这地方叫梵落山？” 小丫鬟神情有些诧异，摸了摸他的额头，“是的，夫人。” “这片大陆叫东藏？” “夫人您别吓我。” “我没疯，就是确定下。”一边往回走，他一边询问道“那这除了妖精还有别的存在么，比如神仙什么的。” “也有。”小丫鬟回答的很勉强，随即语气一转，目光闪闪的道“夫人，就是有那么几个神仙也都是不入流的小神，尊主比他们厉害多了。” 杜远程心里无语道，这蟒妖究竟给她们灌了什么迷糊汤，各个都把他当成神一样膜拜，时时刻刻都不忘了维护他。“那，你看我可能修仙？” 一语落，小丫鬟们就怔怵了，其中一个眼神躲闪的道“能的……吧，夫人天资过人，怎么修不了仙。” “我要如何修得。”杜远程停下脚步，目光如炬的盯着她们俩，“告诉我。” “这个，奴家才疏学浅，实在不知，夫人还是去问尊主吧。” “就是就是，夫人您太高看我们了，我们俩懂什么，都是瞎说的。” 看来问了也白问，还是回头找那个白胡子老头唠唠，没准还能套出点什么。见杜远程不再提修仙的事儿，两个小丫鬟长长的舒了口气。快到寝宫门口时，一个道“其实，夫人您根本无须费尽心力修什么仙的，有尊主在，他那么爱您，您这一世下一世只要尊享荣华富贵便是了，这是多少人想修都修不来的福分。” “嗯嗯，奴家觉得也是。” 她俩一唱一和的，生怕杜远程起了异心似的，恭顺的侍奉着他进了寝宫，换了干净衣裳，又是一顿捯饬，对镜梳妆贴花黄，就在小丫鬟细致的给杜远程描眉时，蓦然的，从门口刮来一阵阴风，吓得丫头的描眉笔刷下落在了地上，旋即二人噗通一声跪倒，“尊主。” 杜远程不以为然的看过去，然后一挑眉梢，这妖孽又换衣服了！真是令他叹为观止。而且这次的风格大不同前，无故的风骚起来。一件浅米色的长袍，腰间是翡翠石镶嵌的束带，飘逸的璎珞从他腰上斜挎的三尺青锋倾洒下来，一直旖旎在脚踝处。不单如此，墨青夜还 把头发束起来了，一部分用玉冠束在脑后偏上的位置，其余的披散着垂落在腰际，真是丰神俊朗，风骚无敌。 “你们先退下。”墨青夜冷沉的道。 “是。”小丫鬟慌忙的起身，深深的弯着腰退了下去。 “有事啊。”杜远程摆弄着手里的发簪，不冷不热的道。 墨青夜凉飕飕的瞄了瞄他，自从把他扔进了鱼塘，似乎心情舒畅了许多，目光也没那么冰寒入骨了，用同样不温不火的调调道“今晚在梵落山万寿洞有个宴席，你随本君走一遭。” 洞？杜远程就注意到这个字眼了，“我不去。” “放肆！”墨青夜一下火就起来了，“本君的旨意你竟敢不从！” “你去吃你的饭，喝你的酒，叫老子去当什么陪衬。” 随即他的下巴就被墨青夜狠歹歹的捏住了，那双碧绿的眼眸燃点着熊熊的小火苗，“孽障！你若是再敢对我不敬，休怪我不客气。” “你已经不客气了。”杜远程想拨开他的爪子，没拂开，反倒被捏得更紧，下颌骨吱嘎轻响，墨青夜忽然冷冷的勾了勾唇角，“你给我记住，你是本君的人，我说东你就得往东，我说西你必须往西。” 杜远程被他掐的说不出话，愤怒的盯着他。 下一瞬，墨青夜倏忽松了手，一条线的冷声道“到了席上，你给我乖乖闭嘴，只管吃你的便是，还有！给我顺溜点。”说罢人就没影了。 杜远程一边揉着下巴一边想，这妖孽说的顺溜点是何意，是顺着他点？呵呵，老子偏不！此间无话，傍晚时候，他就随着墨青夜乘上一辆华丽的黑色马车往万寿洞而去，随行的除了花白胡子老者还有几个女仆。他们一溜小跑的跟随在车后，一副劳苦大众的辛酸样。杜远程望着端坐在对面的蟒妖，真就想不通了，他这么资本家，为毛那些下人还对他赤胆忠心的。 夜风扑朔迷离的拂过蟒妖倾国倾城的脸，睫毛轻微的眨动，发丝轻扬，确实美不胜收，只可惜，是个公的。杜远程心里感慨，他咋不是个妞呢，要是个女人那简直太完美了，那自己的日子该是何等的逍遥快活。 “孽障你傻笑什么！”墨青夜的目光蓦然从窗外砸向他。 “笑笑还不让了，老子天生就是这一副笑模样。” 本以为墨青夜会再度武力相加，没成想他却蔑视的一笑，“傻笑本君管不着，可你盯着我傻笑就不行！” 杜远程撇了撇嘴，“孽障对妖精，傻子对二货。” 墨青夜显然没听懂他话里的意思，只是冷哼了声道“蠢物。” 第九章：虎妖的万寿洞 马车一路颠簸，杜远程发髻上的扶摇也随着轻轻晃动，他若是不言语，真会被误认为是如花美眷。路途寂寞，墨青夜竟然破天荒的跟他聊起天来，虽然没看他，“万寿洞那个破地方，要不是白威那个妖物非得请我去，我才懒得去。” 杜远程挑着眼梢点了点头。 墨青夜继续望着外面的夜色，“酒席有什么好吃的，我天天在府内山珍海味。” 杜远程就笑了，心道你还好意思吹呢，就你那虫子对鹌鹑蛋也妄敢称山珍？ “这三更半夜的，真不如在寝宫睡觉来的舒服。”墨青夜说罢很是不满意的哼了哼，“蠢物你在听本君说话么！” “听着呢，出去搓饭不如觉觉得劲。” “本来就是。”墨青夜轻叹了口气，“可有什么办法，白威的面子总不好拂了，毕竟都是妖界的，结识了这么多个年头。” “唉，谁说不是呢，其实有时候咱们出去喝酒唱歌，就是为了这张脸，为了这个面子，累啊，真累，活着就是累。” “唱歌？”墨青夜蹙了蹙眉，“这本君倒是从未有过。” “呵呵。”杜远程忽然发觉这个蟒妖也有可爱的一面，“你可以试试，很爽的。” “如何唱得。” “就扯脖子喊呗，干嚎。” 墨青夜的脸色瞬间又阴森了，干脆扭过头去不再搭理他了。 随着路途的深入，周遭的景色也愈发的神秘莫测起来，繁茂的树林遮蔽着头顶的月光，只有轻微的几缕透过树叶的缝隙倾泻下来，落在墨绿的叶片上泛着银白的光亮，迎面而来的空气也渐渐潮湿，含着很大的水汽。俨然一副原始森林风貌，山风很凉，杜远程裹了裹衣襟。“我说，那个白威是什么，什么啊。” “什么什么！”墨青夜很不耐烦。 “就是什么动物变的。”杜远程本不想把话说得这么直白。 “他啊。”墨青夜忽然勾起一丝嘲讽的笑，“是只笨头笨脑的老虎。” 于此，杜远程更加确定，这些妖怪之间彼此都是瞧不上的。“呵，看来还是你最优越了。” “那是自然。”墨青夜一点不谦虚，“他们都是些什么东西，老虎，野狼，狐狸，一个个的登不了台面。” ……杜远程的嘴都撇到下巴上去了，当时是，静谧的山林那边隐隐的传来一派喧哗之声，茂林掩映中可见零星灯火。 “到了吧。”他问。 墨青夜没做声，很是厌烦似的抹了他一眼，马蹄疾驰，须臾间便融入了那片灯火。真热闹，到处都是妖怪，堪称群魔乱舞。 而且有好多长得相当惊悚，大大的脑袋光秃秃的不说还只有一只眼睛。 树梢上也不时传来诡秘的叫声，像是猫头鹰又像是猴子。 无数双绿色的，蓝色的，琥珀色的眼睛闪动在黑夜中，要不是身边坐着墨青夜，杜远程的魂儿都吓飞了。 马车缓缓停稳，白胡子老者恭敬的掀开帘幕，墨青夜款款的走下车，杜远程也跟着跳下去，猛然，一个未知生物撑着一把小红伞窜到了他跟前，“青王，这是谁呀。”一个稚嫩的声音，从伞下传来，也看不清脸，个子矮趴趴的。 墨青夜根本没理睬他，冷冰冰的睨着杜远程弯起了胳膊，“挎上。” “啥？”杜远程讪讪的翻了翻眼睛，“不挎。” “挎上！”墨青夜的眼眸登时大了一倍，咬牙切齿的道“出门前我交代你的都忘了么。” 杜远程再度扼腕叹息，人在屋檐下怎能不低头，不情不愿的挎上了墨青夜的胳膊肘。幸好在这个妖怪的世界谁也不认识谁，要不然……唉！ 谁知那个打着小红伞的东东还一路跟了上来，一边蹦蹦跳跳的说“青王青王，这是新娘子么，好漂漂呀。” 墨青夜冷飕飕的瞄了他一眼，嗯了声。 “新娘子新娘子，你叫什么呀。”小红伞问。 “咳咳。”杜远程毛孔悚然的，真想一把周了他的伞看看到底是个神马，“杜远程。” “程儿。”墨青夜蓦然特温柔的道，“莫要多嘴。” 这声音这调调，简直要把人叫疯了。杜远程脚下踉跄了下，差点没栽倒，幸亏一下拽住了墨青夜的衣袖，墨青夜很嫌弃的看了他一眼，也没好多说。 “呀呀呀，你们快来看，这就是青王的新娘子。”小红伞貌似一点没感觉到墨青夜很讨厌他，还招呼了一群他的同伴，各个撑着小红伞……顿时连成了片，活像一堆小蘑菇。 他们簇拥着青王和他的夫人朝万寿洞走去。白胡子老者在一旁不时的驱散着小红伞，“去去去，一边去。”可真是赶也赶不走，越赶他们越往上贴股。 遥遥的，但见一方高耸入云的山峦，山峦下方一处深邃的洞穴，洞门高十丈有余，宽八丈不止， 上刻三字，万寿洞。 第十章：程儿 洞府周围张灯结彩，火树银花，一派喜庆之色。难不成是虎妖也娶老婆了？杜远程心下思忖着，一抹妖道的声音呈s状飘了过来，“呦呦，这不是青王嘛，好久不见了。” 闻声望去，一个一袭白衣胜雪的男子，面容妖娆，一双如丝凤目，正往这边来，迎上墨青夜掩嘴一笑，“你的大喜之日我也没能去上，真是遗憾，不过还好，白威那家伙又弄了一席，也算是个补偿。” “嗯。”墨青夜爱理不理的微微点了下头，“白威呢。” “自是在洞中，人都到齐了，就等你了。”白衣男子说着还暗送秋波的瞄了瞄墨青夜，“你真是越来越讨人爱了。” 墨青夜的脸沉得随时能狂风暴雨，拖着杜远程大踏步走入洞中。 如果说墨青夜的青王府多少还有点人气，那白威的万寿洞就只剩下妖气了。 满洞的小妖大呼小叫，上蹿下跳。 看的杜远程眼花缭乱，晕头转向。 石壁上燃点着火把，火光摇曳，照耀着每一张牛鬼蛇神的脸。 但见众妖捧月中，一个身形魁梧的男子端坐在正中央，望到墨青夜他们步入，连忙招呼手道“快来，快来，青王，本座想煞你也！” 墨青夜这才露出一点笑模样，冷声冷气的道“你也会想我？真会说笑。” “说笑什么。”白威朝一边的一位扬了扬下巴，“不信你问他。” “问了他也是白问，你们俩一个鼻孔出气。”墨青夜小残念了两句，便在预先留好的位子上落座，风度翩翩的一撩衣袂，小妖奉上酒菜，谄媚的笑道“青王请。” “嗯。”墨青夜貌似十分瞧不上这些小妖，一张薄唇抿得死死的。 杜远程这才瞄清坐在白威身旁的那位，不是别妖，正是雪千屠，他今日也华冠锦带，捯饬的玉树临风，一双贼溜溜的狼眼同一时间朝这边瞥了过来。那目光似乎在说，我们又见面了，臭小子。 当时是方才妖道的白衣男子也上了席位，和白威挤在一张石椅上，还斜斜的倚着他，看起来甚为亲密，猜起来绝对有一腿。 白衣男子娆娆的道“青王，也不给我们介绍一下。” 墨青夜凉凉的看看杜远程，随即淡然一笑，这种笑容浮现在他的脸上还真是百年不遇，“这位便是贱内，程儿。” 你就不能介绍说是夫人么，杜远程腹诽道，没水准的蟒妖。 话音方落，白威就哈哈一笑道“早就听闻雪千屠这厮有个花容月貌的妹子，今日一见果然气质不凡，来，做兄长的敬你一杯。” 听说话这个虎妖还有点水平，人也颇为豪爽，比那个守财奴雪千屠强多了，杜远程刚端起酒杯要站起来，就被墨青夜一把给按了回去，“贱内不胜酒量，这杯酒我替他喝了。” 说罢，墨青夜就一饮而尽，看的杜远程有点傻眼，还是有点风度的么。 “你看看你小家子气，我这也不过是一杯酒，就心疼了，哈哈。”白威也没多言，干了杯中酒擦了擦嘴角，“你的喜事我们兄弟几个也没好过去，毕竟你请的都是上界的人，这不我跟媚媚商量了下，就选在今日给你再庆贺一回。” “呵。”墨青夜连句客套话也没说，笑了笑，皮笑肉不笑。 “你们都看我干吗，吃啊，今天大事就一个，吃痛快喝痛快，媚媚，去给青王斟酒。”白威说着又招呼小妖往上端菜，杜远程扫了下桌面的菜肴，显然跟青王府两个套路，皆是大鱼大肉。看来种类不同，口味也相距甚远。再瞄瞄墨青夜，眉毛蹙着，嘴角抿着，看样子对这桌山珍海味不大满意。 “嗳青夜，你倒是吃啊，莫不是嫌我万寿洞的饭菜不好吃？”白威十分热情，并未察觉到墨青夜眼底的纠结，还站起来给他夹菜，“尝尝这个，上好的穿山甲。” “你不用管我。”墨青夜道，“我自己来。” 当时是站在一边倒酒的白衣男子媚媚掩着嘴发出一串咯咯的笑声，“我说你个笨蛋老虎，这么久了还不知青王的喜好，他哪里吃得下这些。”说着，端过一叠绿色食品放在了墨青夜跟前，“别听他的，吃这个。” 杜远程看在眼里，心里就琢磨，这媚媚不是跟白威一家的么，怎么对墨青夜关爱有加。但遗憾的是，墨青夜并没给他面子，不屑一顾的在菜叶上瞭了眼，动都没动。随后他却将那盘菜摆在了杜远程面前，柔声道“程儿，尝尝这个琉璃草，对身子很好的。” 一句话险些没给杜远程干吐了，清了清嗓子道“好说好说……” 在边上的雪千屠憋着笑，头埋得低低的，抬起脸来就义正词严了，“程儿？这是你夫君对你的爱称吧，看看，青王多疼你，你可要乖乖的哦。” 杜远程无可奈何的嚼着那些苦吧溜丢的野菜，除了沉默还能怎样。 第十一章：贱内身孕什么的 “青夜，这一天半日的过来，他乖顺多了吧。”雪千屠又道。 “呵呵，倒是蛮听话的。”墨青夜的声音始终保持在很温存很满足的状态，还柔情似水的望了眼杜远程，“想过些时日就会恢复本来的模样了。” “快，快！那还不是一眨眼的工夫。”雪千屠跟着应承，对白威和媚媚此地无银的道“都怪我这个妹子不听话，错食了男女果，结果嫁到夫家就变成了男子，也多亏青王宅心仁厚，并未责怪于他。” 真能编！杜远程越来越佩服这只狼了。刚要开口也整两句，就被墨青夜在桌子下面狠狠踩了一脚，半张着的嘴又闭上了。 发言也不让，那咱就吃吧，于是杜远程也不再妄图瞎掺合，埋头就是造。 对于他来说，万寿洞的酒菜要合胃口多了，也算没白来一趟，可以改善改善伙食。 他这边风卷残云，两眼一抹黑的狂喽，那边忽然就感觉这洞内渐渐的安静了下来，不明所以的缓缓抬起头，才发现这一洞的大妖小妖都目不转睛的盯着他。怎么了这是，他下意识的看向墨青夜，墨青夜碧绿色的眼睛冷若冰霜的注视着他，如同一把刀子。“你们吃呀，看我干嘛……”一开口，嘴边的鸡腿就掉在了桌子上。 “哈，哈哈。”白威干笑了两声，“青夫人好胃口。” “呃……”杜远程承认自己的吃相有点狼狈，“有点饿了。” “青夜，我要说你了，你青王府金山银山的，怎么还能让弟妹饿到。”白威揶揄道。 墨青夜一张俊脸都绿了，强忍着爆发的怒火，佯装风平浪静的道“你们有所不知，我之所以这般着急成婚，也是因为，呵呵，贱内有了身孕。” “噗……”杜远程一口酒就喷了出来。 墨青夜连忙体贴入微的给他抚了抚后背，“都叫你慢些吃，偏不听，是不是又害喜了。” 大哥你敢再恶心点么！杜远程恨不得把脸撕下来撇地上。 “原来，原来如此啊，哈哈。”白威听到这个八卦消息甚为振奋，“青夜，真有你的。” “那言外之意，我就是要当舅舅了。”雪千屠跟着顺水推舟，“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啊，来，白威，咱俩喝一个。” 白威与雪千屠推杯换盏，比墨青夜还高兴。杜远程心里想，吹吧，编吧，看你到时如何收场。 越是乱小红伞越跟着凑热闹，就老实吃你的呗，他偏 不，又蹭蹭的跑了过来，稚气的问“青王青王，是少爷还是千金呢。” 墨青夜低着眼帘冰冰的扫了眼，直接无视了。小红伞不死心，又去扯杜远程，“夫人夫人，是女娃娃还是带把儿的。” ……怎么到了他这用词也粗俗了，“咳咳，尚未可知。” 小红伞就跑开了，跟他的同伴凑在一起，区区咕咕的不知说个毛，随后爆发出一阵怪异的笑声，再度嘀嘀咕咕，窃窃私语。 接下来一直到散席，墨青夜都没给杜远程一个好脸色。始终闷头喝酒，一杯接一杯，看的杜远程心里都哆嗦，这蟒妖不会喝醉了吧，不会现原形吧。 于是，他果断的给雪千屠使了个眼色，雪千屠哪里还注意得到他，喝得兴高采烈，吃的热火朝天，可下不花钱了白造，岂能错失良机。 “哥！”最后杜远程实属无奈喊了他一嗓子。 雪千屠这才抬起头，指了指自己，杜远程忿忿的点了下头。还好这只狼妖比较狡猾，当即走到他身边，先是拍了拍墨青夜的肩，“青夜，我跟我妹子有两句话想单独说说，你稍坐。” 语落，拽上杜远程就出了万寿洞。 第十二章：啧，寂寞上万年 他俩鬼鬼祟祟的来到一处僻静的角落，杜远程一下就爆发了，冲着雪千屠喊道“你就知道吃，也不拦着他点，万一他喝高了现了原形把我吞了咋整，那你的聘礼就影都没了！” 雪千屠却满脸的淡定，摇了摇头很是自负的道“不会不会，他我还不了解，多不了，就是多了也不可能现什么原形，那酒里又没雄黄，你当墨青夜几万年的道行都是白练的。” “你确定？”杜远程的心下稍安，质疑的打量了下雪千屠，“你可别忽悠我。” “我忽悠你干嘛，有啥好处啊，我巴不得你坐稳这青王夫人的宝座，我的山头就可万年无忧了。” “不就一个山头，真是。”杜远程颇为不屑，“拜金主义。” “你小子懂个屁。”雪千屠举头望明月发表着他的长篇大论，“你初来咋到对东藏可能还不了解，本门也不怪你，你可要知道在这片大陆上妖界拥有绝对的统治权，而在妖界里墨青夜拥有绝对的统治权，现在你以我妹子的身份嫁给了他，不管你俩感情如何，只要这门亲事在，我就是他的亲家，他还能跟我翻脸不成。” “狼哥你算计的妙啊。” “臭小子少跟我含沙射影，这是对你我都有利的事，就凭你要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的要是没个人罩着你，早就被妖精撕碎咽肚了，也算你运气好，攀上墨青夜这棵大树，大树下好乘凉，这个道理你我都懂。” 杜远程咂了咂嘴，觉得雪千屠也不无道理，不过他还是有点小担忧，“那，他喝高了不会兽性大发吧。” “这个嘛，嘿嘿，咱就不敢打包票了。”雪千屠笑得一脸猥琐，“不过据我所知，墨青夜不好这口。” “那我就放心了。” “不过，”雪千屠话锋一转，“对你就不一定了。” “为毛！” “你是他夫人啊，名正言顺，明媒正娶的夫人。” 杜远程翻了他一眼，“不说这个，对了，我有事儿问你，我想修仙，有戏没？” “就你？还修仙？”雪千屠一副百分百否定加不屑的表情，抹搭着眼角上下的瞅他，“我看够呛。” “哎！你别瞧不起人啊。” “我还真就瞧不起你，别说你了，就是我们，墨青夜也不敢随随便便就把修仙挂嘴边。”说到这，雪千屠貌似想起来什么似的皱了皱眉，摸着下巴道“他好像还真说过。” “说过什么。” “说过想修仙的事。”雪千屠缓缓的卡巴着眼睛瞄着杜远程，目光复杂难辨，充满一种不信任，“臭小子，我今天跟你说的话，你可就得烂在肚子里知道么，如今你我拧成一股绳，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才跟你讲的。” “狼哥，你说了大半天什么也没说啊。”杜远程有点郁闷。 “我这不刚要说么，急什么。”雪千屠拽着他的衣袖又将他往暗影里扯了扯，“你可知道，不是每个妖怪都想成仙的，仙人也不是那么好当的，各种规矩，条条框框，累死人，一着不慎翻了天条，那是永世不得超生，还不如做个妖精逍遥快活。” “你到底要说什么啊，我又不是妖精，我是人。” “也没什么。”雪千屠欲言又止的，“你是人，本身命格就比我们高出一位，修起来要相对容易点，比如墨青夜吧，他要是想修仙，就得先祛了妖气，这是很痛苦的。” “哦。”杜远程不明白为何又跳到墨青夜那去了，“那他修了么。” “他一直在努力，可火候还差许多。”说到此，雪千屠叹息着摇了摇头，“墨青夜这条招灾蟒倔的很，他总是向往着重归上面的日子，咽不下这口气，总要拨出头，可他也要知道，从天上到人间再到妖界，那是多远的路。” 听得杜远程云山雾罩，“怎，怎么，他还有段故事？” “那岂止是一段，那可是个说来话长，斗转星移的故事呐，今天时间有限，改日我再跟你详谈。” “你看看狼哥你，话说到一半，掉我胃口。”杜远程的好奇心徒增，赔笑道“刚才是我口气不好，多担待多谅解，你跟我说说嘛。” 雪千屠就睨着他，扬着嘴角沾沾自得的，“别的暂且不说了，就说今晚上你跟墨青夜，啧啧。” “你什么意思你。”杜远程顿时就警觉了。 “呵呵。”雪千屠卖着官司，踱开两步望着别处道“墨青夜可是寂寞了上万年的人，不，妖，哎，说习惯了，我们之间都互称是人，但遇到了你这个真的人以后，还是称妖吧。” “没事狼哥，人也好妖也罢都是小事，你刚才说他寂寞了上万年是啥意思啊到底。” “就是字面的意思喽，就是他很寂寞，一直憋着，懂了么。” “……”杜远程半张着嘴，茫然的眨了眨眼睛，“那他也不会寂寞到饥不择食的地步吧。” “这他不是喝了点酒么，所以我说，现原形这事你不必担心，不可能，但要是他，咳咳，那就是未定之天了。” “你家有多余的地方没？……”杜远程僵硬的扯了扯嘴角。 第十三章：给本君捶腿 “你还想去我那啊，门都没有！”雪千屠道，“嫁出去的妹子泼出去的水，我是不会收留你的，除了我别人就更不敢收留你了，你是他墨青夜的人，谁敢动，活腻歪了。” 杜远程抚了抚额角，“那你就忍心看着我羊入蛇口么。” “早晚的事，你不必在意。”雪千屠虚情假意的安慰了他，旋即颇为怅然的道“有时候想想墨青夜也不容易，这几万年过去了，他孤苦伶仃的一个人，哎，真不晓得他是怎么熬过来的。” “可他为毛不找啊，为毛现在又找了啊。”杜远程情绪有点激动。 “他以前怕影响到修行，如今道行估计是够了，可以那个了，就想绵延子嗣了呗。”雪千屠说到这忽然有些惋惜的一笑，“不过，他仍是有死穴。” “死穴？什么……” 杜远程若有所思的望进雪千屠的眼底，雪千屠讳莫如深的注视着他的眼眸，似乎都在彼此寻找着信任，然后雪千屠凑近他，低声道“他的死穴就是……” “你们俩在这嘀嘀咕咕的说本君什么坏话！”一道冷狠的声音从几步外传入耳膜，雪千屠的身体明显的一僵，干笑道“没有没有，这不教教他该怎么侍奉夫君么。青夜，你喝好了？” 墨青夜抹了他一眼，目光转而砸向杜远程，“跟我回去！” “哦。”杜远程发现墨青夜本来白兮兮的脸上有点泛红晕，如此定是没少喝，不过听他言语上貌似还没醉，暗暗的给雪千屠递了个眼神，便随着青王回去了万寿洞。这一脚迈进去，跟方才真是换了人间，所有的人都东倒西歪的了，杜远程直接怀疑他跟雪千屠出去后，这帮妖怪就往死拼酒来着。白威倒在石椅上鼾声大振，那个妖道的媚媚脸颊上也是红红的两团，表情甚为梦幻。墨青夜扯着杜远程走到白威跟前，踢了他一脚，没反应，墨青夜很是不爽的对媚媚道“我走了，他醒了以后跟他说一声。” “这么快就走了。”媚媚望着墨青夜的目光是那般的恋恋不舍，“再待会儿嘛。” “不了。”墨青夜的态度却柔和了许多，“照顾好白威就是了。” 很少听到墨青夜说这种充满人情味的话，杜远程震惊了，这点酒看来没白喝，不过他态度的转变貌似不是因为白威，果然下一秒媚媚就拽住了他的衣袖道“我送送你。” “不必。”墨青夜十分坚决的道，“有我夫人陪我便是。”说罢，拽着杜远程头也不回的就走了。杜远程看得清 楚，笑着对他道“嗳我说小青。” “你叫我什么！”墨青夜刷下侧目过来，目露凶光。 “没，青夜……” “青夜是你该叫的么！” “那我叫你什么……青王。” “哼！”墨青夜嗖下又把头扭了回去，“该叫的不叫，不该叫的乱叫。” 杜远程是个聪明人，当即就明白了，暗自撇嘴，直扑下文“那个什么媚媚呀，对你有意思？我看他不错嘛，长得也俊，人还温柔，不考虑下？” “滚！”墨青夜甩开他的手蓦然捏住他的腮，“再跟我胡言乱语，我就生吞了你！” 这一刻杜远**的感觉到了恐惧，是啊，眼前的这位美男可不是什么谦谦君子，那是彻头彻尾的大妖精，想杀了他也好吃了他也好都是易如反掌。 见杜远程没再言语，墨青夜就放下了手，继续朝前走去，道“我看在他对我一片痴情的份上，不忍说太狠的话，可就是再过三万年，我也不可能看上他！” “呵呵，看不上好，好……”杜远程低着头跟在后面。 须臾便到了马车前，白胡子老者一直侯在这，胡须上都挂了一层清霜，连忙掀开帘幕，敬请墨青夜上车，又扶了扶杜远程道“夫人慢些。” 明镜的，所有人心里都明镜的，他就是个大老爷们，可非把他当做女人看待。 马车踏着月光疾驰而行，墨青夜仍在纠结方才的话，“什么东西！吃着碗里的望着锅里的，白威对他不薄，可他呢，哼，狐媚狐媚的，一身骚。” ……给力，杜远程连连点头，“脚踏两只船是不对的！青夜你骂的好。” “我可告诉你，离那个骚狐狸精远点！” “我，我可，没那意思……” “没有最好，要是敢有！小心你的脑袋。” “没有没有，我对男的不感兴趣。”一句话说完，又觉得不对，他连忙纠正道“你除外。” “哼，算你识相。”墨青夜听他此言还算受用，“本君跟他们确实不同。” 能谦虚点么，这分明就是给点阳光就灿烂呐，“不同不同，与众不同。” “少在这溜须拍马。”墨青夜倚在车厢上，身子往下挪了挪，抬起修长的双腿搭在了杜远程这侧的座位上，“给我捶捶腿。” ……“等会儿的行么。”杜远程已经开始有委曲 求全的趋势了。 “什么等会儿！就现在，马上给我捶。” 第十四章：给本君脱靴子 惹不起啊，他只好攥起拳头匡匡的往墨青夜的小腿骨上捶打，手刚落上去墨青夜一下就直起了腰，“轻点！你想打残我么！” “我没打你，这不是，捶嘛……” “哼！”墨青夜又靠了回去，杜远程提起来的一颗心也落回了原位，“下手轻点，我这是腿，不是石头。” 杜远程跟小白菜一样伺候着墨青夜这位大爷，捶的胳膊都酸了，手都麻了，也没见他喊停。而且不单如此，那双深碧色的眼睛眨动的频率也越来越缓慢，最后干脆闭上了，这给他享受的，杜远程咬牙切齿，但也不敢停手。眼看着就到家了，墨青夜好像睡着了，一点动静没有。回想起将将白威的呼噜声，杜远程再一次暗自庆幸，脾气古怪点就古怪点吧，人冷血点也凑合吧，总比打呼噜打到震天响强。马车停下来，他小心翼翼的晃了晃墨青夜“喂，到了。” “嗯？到哪了。”墨青夜迷蒙的撑开眼睛，一潭碧绿的眸光几分朦胧。 “到，青王府。” “哦。”他说完，就把眼睛阖上了。 “你不下车啊，那我下去了。” “下。”墨青夜轻轻的道，“扶我下去。” 真能摆谱，下个车还要人扶，“那你倒是起来呀。” 墨青夜倏忽叹了口气，撑着坐直身体空茫的望了前方片刻，“头疼。” “你喝多了，我看你在那没好事的往死喝麽，你们妖精也脑袋疼？” “妖精怎么了！妖精就不能头疼生病了么。”墨青夜翻脸的速度比翻书还快，“扶本君下车！” 杜远程于此确定自己绝对是顶了个挨训的脑袋还梳了个雷劈的缝儿，搀扶着墨青夜下了马车，夜风吹来，一阵凉寒。头上星空万里，瀚海无云。墨青夜走路都有些摇摇晃晃的，看得杜远程心里咯噔咯噔的，耳畔不断回想起雪千屠的话，他可是寂寞了几万年，几万年…… “你发什么呆！” 一道冷彻的声音将他从胡思乱想中扯了回来，墨青夜眼角斜睨着他，表情很不痛快，“你想谁呢！” “想，想你呢……”这是百分百的大实话。 “哼！”墨青夜无故的又不爽了，狠狠的丢开他的手径自朝寝宫的方向飘摇而去。望着那道青丝漫卷的身影，杜远程心里似有千斤重，缓慢的拖着步子，恨不得在花园睡一宿，可他也知道，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墨青夜要是走着走着发现身后 没人了，不发飙才怪。 寝宫的路何其漫长，苦菜花杜远程以蜗牛的速度蹭呀蹭的，最后还是逃不过这个叫做命运的导演的手掌心。他进去时，墨青夜已经和衣躺在华丽宽大的床榻上了，琉璀璃璨的寝宫烛光氤氲，映照在剔透的晶石地面上，薄纱帷幔从床柱顶端倾泻而下，如云似雾，无风自动，墨青夜长长的墨发沿着榻边一直流淌到地面，他侧身而卧枕着自己的一只胳膊，狭长的眼睛眯成一条线，深碧色的光泽迷离的从那一线之间流转出来。 杜远程觉得自己目前最明智的选择就是赶紧滚到破床上睡觉，于是默默的鸟悄的朝木床而去，希望能蒙混过关。然他太天真，墨青夜一道冷冰冰的声音丝丝袅袅的落了过来“哪去——滚过来给本君暖暖床。” “你都喝酒了，还冷。”杜远程背对着他道。 “让你来就来，废什么话！” ……杜远程抿了抿嘴角，吐了口气，真是难逃一劫。按照此刻的境况看，这只蟒妖不算太高，但也飘了，调调都变了，拉着长音懒洋洋的。面无表情的走过去，瞄了瞄贴在榻边的墨青夜，“你往里点倒是。” “你去里面。”墨青夜纹丝未动，杜远程只好蹬掉靴子提起衣袂，刚要从他身上爬过去就被一脚踹到了地上，“大胆！”那双绿眼睛瞬间瞪大，冷彻中带着几分潋滟，“竟敢从本君身上横跨。” 憋屈，彻头彻尾的憋了八区，杜远程心想这等时候还是不要惹他的为妙，一声没吭的爬起来从床尾躺到了里侧，拽过被子盖在身上，也没管一边的某只。 “将云靴与我褪了。”墨青夜沉而缓慢的道。 “自己脱！”杜远程没好气的说，这也欺人太甚了，人家刚躺好又叫起来给脱鞋，还有无天理了。 下一秒，墨青夜忽然一个翻身，半压住他，冷而黯沉的俯视着杜远程，蓦的一勾嘴角，令这张俊美的容颜愈发的妖魅，“本君可是喝酒了。” “喝就喝呗。”杜远程佯装淡定的看向别处，心里七上八下。 “本君可是有些醉了。” “没事，小醉怡情，大醉才伤身。” “呵呵，说得好，确是小醉怡情。”墨青夜含沙射影的，旋即猛地抬高声音厉喝“把鞋给我脱了！马上。” 第十五章：放肆活吞了你 杜远程的心都一哆嗦，不过装的跟没事儿人似的，“脱！给你脱还不行么，咱不跟你一般见识。” “若是再敢絮絮叨叨，休怪我给你颜色。”墨青夜狠歹歹的，“先脱左边的。” 是有强迫症还是怎么的，杜远程暗自腹诽，还是先脱掉了左侧的靴子，规规矩矩的放下，又褪另一只，随即他就笑了，墨青夜冷声道“你傻笑个甚。” “看你打扮得溜光水滑的，竟连袜子都不穿，品味呀。” “本君就不喜欢穿怎么了！” “不怎么，就是说说。”杜远程睨着他的脚丫，骨感瘦削，比女子更胜七分玉洁，“还有没有要脱的了，没有我上床了。” “暂且没了。”墨青夜也拽过被子搭在肩上，还往被窝里又钻了钻，“这天儿是越来越冷，真讨厌。” “你很怕冷？”杜远程重新躺下，“也难怪，你是冷血动物。” “你才冷血！”墨青夜对此表示出极大的不满，一张脊背晾给他道“过来些。” 杜远程心底悬着，这妖精不会突然兽性大发吧，小心翼翼的往他身边凑了凑，在距离墨青夜三寸远的地方果断的一动不动了。 “本君身上有刺么。”墨青夜的声音压得低低的。 “咱俩两个老爷们往一起凑合什么呐，差不多行了，你不就是冷么，一会儿被窝就暖和了。”杜远程顾其左右而言他的道。 “孽障！”墨青夜霎时坐了起来，弄得杜远程咯噔一下，“记住你的身份，你现在是本君的夫人。靠过来！” …… 咱们连名义夫妻都不是好么，杜远程有苦不敢言，眼角的余光扫着墨青夜，见他又背身躺下了，便默默无声的又挪了挪，但也只是衣服跟他轻飘飘的贴在一起。 “冷，还是冷！”墨青夜十分不耐的厉喝。 杜远**有点急了，想怎样啊你！搞基是吧，搂搂抱抱是吧，行！老子豁出去了。一咬牙一横心一把就将身边的人给抱住了，还相当的用力。墨青夜瞬间就炸了，使劲的一挣喝道“莽撞的蠢物！是欲对本君不恭。” “谁想对你不恭了，不是你在那吵吵着冷啊冷的。”杜远程讪讪的一撇嘴，嘀咕道“自作多情。” 一句自作多情彻底把墨青夜惹火了，揪住杜远程的衣领就将他重重的扔在了床柱上，杜远程被磕的眼冒金星，旋即墨青夜一片乌云般的压上来，扣住 他的两只手腕按在床上，眯缝着碧绿的凤目，翡翠的眸光揉杂着冰寒入骨与淬火欲念，“情？本君有几万年都不曾尝到情的滋味了。” “咳……”杜远程心道，这是要死的节奏么，“我说错了，用词不当，你消消火。” 墨青夜忽然笑了，声音缭缭的，诡魅莫名，笑的瘦削的双肩一抖抖的，随即却似是怅然若失的轻叹，道“情的滋味，本君是尝不得了，也不想尝，不过这欲的味道，倒是可以……嗯？” 杜远程卡巴着眼睛，不知如何是好，都怪自己嘴欠，明知道这只蟒妖孤独寂寞，还说这些话刺激他。就在他追悔莫及时，忽然，墨青夜一低头，凉凉的润润的薄唇就覆了上来，杜远程的眼睛直勾勾的瞪着，一道晴天霹雳咔嚓闪过脑际，什么都不会了。墨青夜一边吻他一边呢喃“你是我夫人，是这世间最亲密的人，嗯，唔……早晚有一日，我要你为我诞下子嗣。” 呼吸都断线了，杜远程聆听着他的逆天毒誓，嘴唇被他吸允着，身体里翻江倒海，使劲的推搡了他的肩一下，总算透了口气，“我是男的，我是公的！” 然这句强调似乎对墨青夜根本不起作用，他猛然一把撕开杜远程的衣裳，冰凉修长的手在他的胸前揉摸着道“你这里何时才能变得软软的。” “不可能了，永远不可能，墨青夜，你能清醒点么！” “敢说本君糊涂！放肆。”墨青夜的手继续在他胸前摸来摸去，凉冰冰的好像裹了层蛇皮，然后又吻了上来，杜远程狠狠的咬了他一口，顿时浅醉微醺的青王眼底的迷离一扫而光，“混账！”一巴掌就扇在了他脸上，“信不信我现在就活吞了你！” “你吞吧。”杜远程揉了揉火辣辣的脸颊又擦了擦嘴角，“被你上了还不如死了。” 墨青夜突然就没声音了，冰彻千尺的盯着他，随即一字一顿“那你就去死。” ……“呵，我才不会为你去死，咱也就是那么一说，墨青夜，你别忘了我也是雄性，我也告诉你，早晚有一日老子会翻盘！” “是么。”墨青夜嘲讽的冷笑，“那我倒要拭目以待，看看你怎么个翻法。”顿了下，“如果你有命活到那一天的话。” 第十六章：纯情的青王 杜远程暗自思忖，不能再死扛下去了，万一真被他吃了，岂不冤枉，随即放缓了语气道“墨青夜，我现在呢，还是个纯牌爷们，如果你真想跟我干点什么，不妨等到我有了些变化以后，你那个药膏我才抹了一次，当然不会有什么效果。” “你都给蹭了能有效果么！”墨青夜抬高声调道“别以为我是傻子。” ……“原来你早知道了。”杜远程垂下眼睛，“那你想怎么地吧。” “哼！你以为本君会看上你，做你的白日梦去，我只是冷了，想，想抱抱罢了。”墨青夜后面的话声音越来越低，支支吾吾的。 “唉！你可吓死我了，不就是抱抱么，来来来，别客气。”杜远程长长的舒了口气，看来还有点错怪人家了，“不过你压在我身上怎么抱，躺一边去。” 墨青夜没动，眸光流转似乎在思考问题，后道“你让我亲亲。” 好直接啊，杜远程干笑了两声，“啊……为，为啥呀。” “不为啥！”墨青夜也大白话了，“没亲过，想尝尝。” “哦哦哦，好吧……”亲一下总比那个啥强，杜远程下定决心尽量满足他的心愿，于是把眼睛一闭道“来吧。” “蠢物！你要是再敢咬我，有你好看。”墨青夜是一点情调没有，生硬的吻上他，没两下杜远程心里就乐了，反反复复的他就只是轻允他的唇瓣罢了，连舌头尖都没伸出来，莫非这个蟒妖连接吻都不会？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心思，蓦然间就对这位寂寞了万年的妖精产生了一种同情和指点的心理，睁开眼睛推开他道“你这不对。” “怎么。”墨青夜冷飕飕的。 “只是皮毛，未得精髓。”杜远程一副专家教授的模样，“舌吻懂么。” “孽障，竟敢羞辱本君。”墨青夜倏忽无名火起。 “谁羞辱你了，啊。”他恍然大悟，“不是那个蛇，是舌头的舌。” 墨青夜眨了眨修长的眼睛，死气沉沉的问“怎么个亲法。” “噗……”杜远程终于是没忍住笑出来，“你来，把眼睛闭上，你睁着我迷糊。” 墨青夜真就乖乖把眼睛闭了起来，杜远程深吸口气，亲吻上他那温度明显低于自己的嘴唇，然后缓缓的探出舌尖撬开他的齿列，就在这时墨青夜蓦然朝后躲了躲，眼睛刷下睁开，碧绿碧绿的，近在咫尺摄人心魄。杜远程含糊的道“闭上。”墨青夜犹豫了下又合上 了。在他们舌尖相碰的瞬间，墨青夜的身体僵直了下，好像很不适应似的，杜远程从他的手中挣出手腕，搂住他的后脑更深入的唇齿纠缠。看来墨青夜还真是啥也不懂，动作僵硬机械，搞得杜远程一阵想笑，道“你放松。” 就这样，他一步步的**着这只蟒妖，寝宫内静悄悄的，光影晃动，慢慢的，墨青夜柔软了许多，开始主动的与他纠缠。而且愈发的热烈，呼吸也跟着急促起来。杜远程也形容不好自己的感受，很怪异，因为墨青夜的体温也好，唇舌的温度也罢，都很低，一抹温凉。不过随着他们的深吻，他也感觉到自己的心跳明显加速了，一股莫名的火焰从身体某处点燃蔓延开来。 在杜远程刚刚有点反应的时候，他已经清晰的察觉到了墨青夜身体的变化。隔着丝缎的衣物，触感很分明。这让他觉得有点不妙，他早就经历过这种事，就算心思萌动也完全可以克制，可墨青夜没有，他会不会一时冲动头脑发热。 一念及此，他一下推开身上的人道“就到这吧，你做的很好，以后有机会多加练习，便可熟能生巧。” “别碰我。”墨青夜反扣住他的手，又凑上去道“再来。” “别，别来了……”杜远程就纳闷了，难道他连自己的反应也不知道么，“下次的下次的。” “什么下次。”墨青夜在他的唇瓣上咬了一口，“你把本君弄得好难受。” “……”杜远程有点黑线，“那越继续你越难受。” “为何。”墨青夜一副全然不懂的样子。 杜远**服了，卡了卡眼睛道“你不是自己个都搞不清楚吧。” “搞什么，清楚……”墨青夜一面吻他一面呢喃着“本君就是搞不清。” 杜远程心道送佛送到西吧，干脆抽出手来一把按在了墨青夜的腰下三寸处，“这。” “嗯。”墨青夜丝毫不觉似的，“怎么了……” “咳咳。”杜远程彻底无语，“你觉得呢。” “不知道。”墨青夜回答的坚决，“就是不舒服。” 于这一秒，杜某算是明白了，这个修行了万年的蟒妖从未受过性教育，什么也不懂，连作为一个爷们最基本的常识都没有。“你别亲了，我问你，你们蟒是如何交配的。” “滚！”墨青夜瞪着他，凉冰冰的手却伸进了他的衣服里，在他的胸膛上游走，“本君已修成人形。” “也 罢，那你赶脚咋才能繁衍后代。” “这还用问么！”墨青夜的手又从他的腰间移到了脊背，“当然是雄雌结合。” “对对对，怎么结合。” 第十七章：我舒服 墨青夜的手就停下了，像一小块冰一样贴在杜远程的肌肤上，“具体的，我尚不知晓，可也听白威他们讲过。” “小青同学，对你我真是心服口服。”杜远程叹了口气，“连孩子是如何生出来的都不知道，还想绵延子嗣，哎。” “那又怎样！我此刻不知不代表我永远不知，本君命你现在就告诉我！” “这，这事怎么说……”杜远程想了想，道“你先下去，我跟你说。” 墨青夜目光冷沉的拂了拂他，终于是躺到一侧去了，他从他身上下去了，杜远程就踏实多了，整了整衣襟坐起来道“你现在的状态就完全可以播种了。” “播种？是何意。”墨青夜目露质疑。 “就是让对方怀孕！”说话真费劲，杜远程翻了翻眼睛，“其实你真真的可以找个女人试试，没准就怀上了，你就有后了。” “混账！竟对本君说出这等轻浮的话来。” “我这不是为你好么。” 他发觉墨青夜非但是啥也不懂，而且还死犟死犟的，遂语重心长的道“你就是跟我试了也是白试，我是无论如何也怀不上的。”顿了下，“不管你给我吃什么灵丹妙药祖传偏方，都是白费，生理结构在那呢。” “那也是你。”墨青夜笃定的一字一顿，“从花轿上下来的人是你，进了本君洞房之人也是你，除了你，再无第二。” “你这什么理论。”杜远程有些哭笑不得，“认死理。” “对，我就是认死理，怎样！”墨青夜咄咄逼人的，目色凶狠，“说是你，就是你。” 杜远程垂头丧气的耷拉着脑袋瓜，跟一只妖精果然是无法沟通啊。当时是，墨青夜忽然问了句“你方才说的状态言指是何。” “还何何的，你说是何！”杜远程恨不得一头撞晕，一下拍在墨青夜的某处，“这，这！” 墨青夜蓦然一蹙眉，随即喝道“疼！你这个蠢物！” “不好意思，下手重了点，可你也太白了吧！” “有么。”墨青夜抚了抚自己的脸，“都这么说我。” …… 杜远程咬着嘴看向一边笑，笑的都空茫了，懵懂了，不会了，“好吧好吧，算我栽了，现在我好好的给你解释下，你听好。”手指头都抽筋，将自己的爪子按在另一个老爷们的老二上是需要很大的勇气的，他稳住心神，轻轻的，轻轻 的把手搭在了墨青夜的某个地方，隐隐的硬度传过来，还有一丝高于他自身体温的灼热，“当——你这里有了变硬的感觉，就可以做那事了，等你来来回回的干上半个时辰，就可以，咳咳，射了，也就是将你的精.子留在雌蟒的体内，让她受孕。” 墨青夜寂然无声的，只是望着杜远程，深碧色的眼眸像是笼上了一层薄纱水雾，扑朔迷离，“嗯。” “呃，懂了？”杜远程刚想抬起爪子，却忽闻墨青夜道了句“别拿开。” “干嘛。”杜远程愕然。 “舒服，你放在我那，我舒服。” ……直接！佩服！“你舒不舒服的，咱也不能继续摸你了。” “摸！”墨青夜猛然厉喝道。 “摸个毛啊摸。”杜远程跟他说不通，“想舒服找别人摸你去。” “就找你，你是本君的夫人，我不找你，更找何人！摸我——” 你是是二……杜远程心里道，嘴上也没敢往外冒，“咱可不摸你了，万一给你摸起性了担待不起。” “我已经起性了。”墨青夜毫不避讳的道，蓦然覆住他的手几分用力按在自己的那处，“你感觉不到么。” ……杜远程突然有种骑虎难下之感，自己这不是纯属找抽么。气氛就那般风起云涌的僵持在那，空气中弥散着浓浓的情.欲之息。他飞速思忖着该如何摆脱眼下的处境，话锋一转道“墨青夜，你在宴席上吹的牛想好怎么收场了么。” “本君何时吹嘘浮夸了！”墨青夜秀眉一蹙，“少打岔，摸。” 妖精对于自己的**都是不加掩饰的么，杜远程手背上是冰凉的肌肤，手心里是灼热的温度，那分明的触感蠢蠢欲动。“先说好，你可不能对我，咳咳，兽性大发。” “你说什么？！你敢侮我是禽兽！” “没，我那意思就是，你明白的。” “放心，本君瞧不上你。”墨青夜冷哼了一声，“白给都不要。” 第十八章：暴走的青夜君 “那就好那就好，那我开始了，咳。”杜远程倒吸一口凉气，手轻轻的动了动，在他那揉弄了几下，与此同时，听到墨青夜深呼吸的声音，覆着他的凉冰冰的爪子抬了抬，声音迷离的道“好舒服……” 这就舒服了，真没见识，要是干一票还不得爽死你。杜远程微微撇了撇嘴，继续抚按了他片刻，“行了吧。” “不行……”墨青夜深深的喘息，蓦然拨开他的手道“等等，待本君宽衣。” ……！“穿着吧还是，省着着凉。” “不妨事，我盖被。”墨青夜完全没听出他话里的意思，解开腰带丢在一边，敞了敞锦袍的衣襟，又觉得还是不过瘾似的，干脆脱掉了，只剩下里面白色的里衣。然后扯过被子盖在腰上，又寻了个舒坦的姿势，道“继续。” 杜远程叹为观止，敢情他是给他提供服务来了，小样的老子今天非弄疯你不可，不过在这么做之前他再一次确认道“咱可说好了，无论怎么样，你都要保持君子之风。” “啰嗦！”墨青夜讪讪的抹了他一眼，“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 杜远程挑着眉梢点点头，“堂堂青王可要言而有信。”说罢，他指尖一挑，将墨青夜亵裤的带子落开，一鼓作气咬着牙就把手伸了进去，啧啧，还穿了条小裤衩，还是雪白雪白的。他愈发的觉得这只蟒妖很有趣味性。墨青夜一点没阻拦他，任由他肆意发挥，在杜远程的手指尖刚刚碰到那勃然之物时，空寂中传来一声低低的呻.吟，深碧色的眸子波光缭乱的看向一边，墨青夜呢喃着道“就是这种滋味么。” “不是。”杜远程回答的毫无激情，“真干的时候比这爽多了。” “是么……”墨青夜朝他望过来，“那，该是……何种滋味。” “咳咳，以后你会知道的。”杜远程后悔自己嘴贱，说这些干毛，赶紧加快节奏的套弄他，墨青夜果然一句话不问了，只是急促的喘息，咬着嘴唇纤长的手指攥紧了被角。 这有什么，就是撸撸管，就爽成这样，难道他从来没打过灰机？“嗳我说墨青夜，你自己没干过这事么。” “干什么……”墨青夜将将一松唇瓣，就禁不住呻.吟了下，又咽了回去。 “撸啊，干什么，是个爷们都干过。” “滚！……”墨青夜的眼底倏忽闪过一丝冷沉，随即就被迷恋的流光淹没，“本君可非这等无耻之辈。” “……咳咳 ，没事了。”让我给你撸管就有耻了。 看着他飘飘欲仙的样子，杜远程忽然就起了馊主意，想用人类的黑色幽默逗弄一下这个一无所知的蟒妖。于是他一路发挥着自卫战的巧妙手法，力道忽重忽轻，速度时急时缓，墨青夜被他弄得兴奋的不行，一个劲的催促他快些。 在最快的巅峰，杜远程蓦然就停住了，抿着嘴道“完事了。” “什么？……”墨青夜喘息着，碧色的眸子水雾蒙蒙，“你！竟然耍弄我，不行……好难受，杜远程！你要是不想死，就快些让我舒服了。” “就只能这样了。”杜远程神情颇为严肃的道，“手动就这水准。” 墨青夜猛然起身，狠狠的捏住他的下颌，杜远程心道大事不好，刚要拿言而守信说事儿，却被一把推开，旋即眼前的人跟一道鬼影一样席卷而去。寝宫内瞬间宁静下来，杜远程都没反应过来，大概几秒钟后，他听到一阵灵动的水声。 原来是去沐浴了，必是想用冷水浇灭心底的**。想着他就笑了，整好衣服躺下，转了转眼睛，又跑去了自己的小破床，总算安稳下来，望着天花板时不时的傻笑，越想越觉得饶有兴味。过了十来分钟，水声渐渐消隐了，又过了近半个时辰，还没见墨青夜回来，不会是在泉水里睡着了吧。杜远程眨了眨眼，登上靴子朝后面走去。寝宫后方是一处开阔的泉潭，远远的就望见粼粼的波光，倒映着漆黑的天幕与繁星月色，只是水面上空空荡荡，四下也空无一人。 墨青夜呢？杜远程有点迷惑，难道是从别的门走了？ 随后他瞥见了泉池边上凌乱丢着的衣物，肆意的扔在那，一看就是脱得相当匆忙。不对啊，就是走了的，也该穿衣服出去。于是他试探的喊了两声“墨青夜？墨青夜——” 除了月光下微微潋滟的泉水，寂静中没有一丝回音。 第十九章：原形 一抹莫名的感觉从杜远程心底涌起，也说不好具体感受，朦胧诡秘。树影婆娑，花坛边几只飞蛾倏忽而过。他朝泉潭走近了些，又挪了两步，一股空穴来风般的寒彻之气从泉面微动的波光间扑面而来。杜远程四下瞄了瞄，探出头去朝水中望去，登时整个人僵硬在那。 他不是胆小之辈，可在看到了水底那么个庞然大物时，心脏也结结实实的漏掉了两拍。牙根都随着打颤，清澈的池底，静静的伏着一条青色巨蟒，闭着眼睛，整个泉潭长有数十米，宽也有十几米，蟒蛇贴着池壁，整整将身体蜿蜒了一圈，杜远程没见过龙，但感觉这大小也差不多了。它悄无声息的沉在那，就好像死了一样。杜远程连着干咽了好几口唾沫，想要不要叫叫他，转念一想还是不要了，如今他已经现了原形，这条青蟒未必认得自己。打定主意后，他鸟悄的转身，轻轻的抬起腿，迈出一步，脚还没落地，忽然，身后传来一阵哗啦的水声，冷冷的水花飞溅在他的头发上，背上，瞬间成了落汤鸡。那他硬是一动没动，脚还悬在半空，没敢着地。完了，这下死定了。想必是这条灾蟒发觉了自己，此刻杜远程唯一祈祷的就是那双猛兽的眼睛还记得自己的模样。 他静候着命运的裁决，一秒钟，五秒钟，一分钟，三分钟，没动静了！卡了卡眼睛，也没敢转头，悄悄的放下挺得发抖的腿，一步，两步，随即一溜烟的跑了。 连寝宫都没敢回，他一口气跑到了花园，猫在一处灌木丛中，惊魂未定。方才的一幕就如同一场恐怖电影，那么惊悚入骨却又虚幻。那是墨青夜么，一定是了，好大！这是他在杜远程心里留下的最深刻的印象。别说是活吞了自己，就是活吞了一头牦牛也不成问题。 太可怕了，他竟然天天跟这么个蟒兽同处一室，还谈天说地的。想得杜远程心里直发麻，就好像长了好多毛毛。这一宿他都没敢回去寝宫，直接躺在灌木下的地上睡着了。阳光照耀大地，他撑着爬起来，腰酸背痛，四周望望，貌似没什么不对，一切照旧，侍从们还是忙忙碌碌的穿梭往来，当时是，他听到两个优美的声音在唤着“夫人——夫人您在哪——” 躲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杜远程从树木间站起来道“我在这呢……” “夫人！夫人。”两个小丫鬟像在重灾现场发现了幸存的亲人一样扑了过来，“夫人您可吓死我们了，一大早去寝宫请您用早膳，半个影子都没寻见。”另一个舒了口气道“您安然无恙就好，奴家们这颗悬着的心总算可以落地了。”顿了顿，一缕迷惑 ，“夫人，您怎么一早就来了花园？” “咳咳，没啥，呵呵，溜达溜达，锻炼身体。” “哦。”小丫鬟将信将疑，也不好多言，“夫人，先去用饭吧。” 行至沁香阁，大堂两侧照旧戳着两排颔首低眉的侍从，花白胡子老者也在其间。唯独不同的是，长长的桌子那段的椅子却是空的。 “墨青夜呢。”杜远程问丫鬟。 “尊主……奴家也不清楚。”小丫鬟低下头去，眼角下意识的瞄向白胡子老头。 杜远程是多鬼道的一人儿，当即朝老者招了招手“老人家，我有话问你，近一步说话。” “夫人有何吩咐。”老者杵着拐杖颤颤巍巍的。 “过来点，你这边来。”杜远程扯了扯他的衣袖，“我还能吃了你呀，怕什么。”两个在一樽柱子旁停落脚步，“他呢。” “您说的是尊主？”老者明知故问。 “那你赶脚呢。”杜远程反问了句。 “呃，尊主上山去了。” “山？什么山？” “梵落山。” “为何？” “呃，这个，可能是，炼制丹药。” “哦。”杜远程转着眼睛点了点头，“带我前去。” “夫人，恕老夫不周，这，是不能带您前往的。” “怎么的呢。” “梵落山乃尊主闭关修行的地方，是不许他人进入的。” “我是他人么。” “咳，请夫人海涵，看在老夫年事已高的份上，就不要再为难于我了。” “是不是墨青夜走的时候点名说不让我去啊。” “没有的事，夫人您不要多想，尊主就是，修炼制丹去了。” 第二十章：万霄塔 杜远程挑挑眼梢，“也罢，你这么大岁数了，我就不让你难做了，这么滴吧，你告诉我梵落山在哪，我自己去便是。” 老者佝偻的脊背蓦然直了直，清了清嗓子，“夫人，还是莫要去的好。” “又怎样。” “恕老夫多嘴，您初来府内可能还不大了解尊主的脾气，他是很不喜被人打扰的，就算您与尊主是夫妻连理，也还是不要去的为妙，再者，尊主不出几日便会回来，您只要安心等待便是。” “老大爷，你大概没明白我的意思，我就是要去，非去不可，说，哪座山是梵落山。” 老人家的胡子都急的翘起来，脸上深深的皱纹簇在一起，“夫人……” “不告诉我？好，那我问别人，我出了这青王府总能打听得到吧。” “唉！”老者满目纠葛，“您如此做来，让我如何跟尊主交代。” “交代什么？老大爷，你一下就说漏了，还不是他墨青夜走的时候嘱托你了，若不然还有何事可交？” 白胡子老头被杜远程说的一句话没有，埋着头唉声叹气，这仆人真不是好当的，面对主子强人所难的要求，拒绝不能够，答应就等于挖坑把自己埋了。半晌才徐徐的抬起头来望向远处连绵的青山，声音包含着沧海桑田“这片山都叫梵落山，前后绵长数百里，尊主现下凌云峰万霄塔。” “哪个山头是凌云峰。” “最高的那个便是，万霄塔就在峰顶，夫人上去便可看见，高九十九层，直入云端。” “知道了，谢了老大爷。”杜远程拍拍衣服就走人了，留下白胡老者叹气摇头。梵落山可谓一方蓬莱之境，苍翠的树木掩映着清澈的泉水，山涧缓缓，瀑布直下，美不胜收。一路看到不少珍奇鸟兽，倒也兴致盎然。遥望去但见起伏的群山间一座山峰赫然而立，明显比其他的高出许多，想必便是凌云峰了，隐约可见峰顶一座白塔，被云雾遮绕，看不真切。杜远程提了口气，行至山下顺着山路攀爬，碎石很多，路途颇滑，大概中午时候，他便来到了半山腰，坐在一块石头上俯瞰下方美景，稍作歇息。然后他就琢磨，自己为毛要跋山涉水的来找墨青夜，担心？随后就笑了笑，几分自嘲似的，喘了口气便继续前行。黄昏时分终于成功抵达山巅，可谓一览众山小，视野开阔雄浑，再抬头看了看那万霄塔，顿时就惆怅了，这得爬到猴年马月去，这么高！ 万霄塔通体雪白，滢滢如玉，洞形的 门上连块牌匾也没有，大门紧锁，但有一条外侧的楼梯一直沿着塔身盘旋而上，最要命的是，竟然没有栏杆，一级级的石阶完全暴露在空中，一个不慎跌下去粉身碎骨。杜远程虽说没有恐高症，可面对如此险峻的建筑还是有点胆突，不过来都来了，若是不上去算什么话，深呼吸，撩衣襟，扶着雪白的石壁便迈上了那无栏的石梯。开始时没感觉有啥，可越往高处越哆嗦，他反复警告自己，别往下看，可眼角还是忍不住的瞄着，耳畔风声呼啸，好几次他都险些被卷下去，从黄昏日落爬到月上柳梢，新月如钩繁星闪耀，他还爬呢，而且看起来路漫漫其修远兮。 除了洒在石阶上的月光，再没其他照明。 杜远程越走越慢，谨小慎微，就在这时，忽然从当空砸下一道冷喝“孽障！” 吓得他腿一抖，身子一斜跌倒在石阶上，差点就掉了下去。 随即一道阴风随声而至，一道暗影随风而落。 背对着月光，墨青夜长长的发丝在风中漫卷轻扬，丝丝袅袅，妖冶的容颜透着一抹鬼魅之气，正虎视眈眈的盯着杜远程，“你跑来干甚！” “看，看看你……”杜远程甚觉无辜，拍了拍衣服站起来，“你，你闭关呐。” “哼！”墨青夜一扭头，一脸的不爽，“就是闭了，也被你这蠢物扰了。” “啊……也是，咱就是看看你是不是好了。” “什么好了！” “那天，不是那天，咳咳，就是昨晚上，那，池子里的，的……是你吧。”杜远程磕磕巴巴的，真怕墨青夜一个不痛快就把自己一脚卷下去。 第二十一章：纠结的真身啊 墨青夜突然注视着他就不动了，眼眸都没转一下，死死的瞪着他，旋即又是一声很愤然的冷哼，转过身去朝塔顶走去。 看到墨青夜，杜远程的心里踏实了许多，在后面喊道“喂，你等等我。” 墨青夜的步子一点也没慢，反倒更快了，步履生风，衣袂飘飘，边走边恼火的道“你就擅自前来，也不怕摔死！” “摔不死，咱命大。” “不识好歹！” “……” 小杜同学受气包的跟在小墨同学后面，走了大概十几级台阶，墨青夜猛然一个转身，道“快点，上来！” “我这不上呢么，当我是你啊，万年道行。” 墨青夜两片薄唇抿得紧紧的，走下几步一把揪住杜远程，随后直接横抱了起来，杜远程大惊失色的挣脱，但闻一抹冷冰冰的声音落下“再动就把你扔下去！” 下一瞬，那道长发飘飘的身影便抱着倒霉货小杜消失在云雾缭绕中。 噗通一声，杜远程被直接扔在了白玉地面上，他一面揉着屁股一面四下的打量，好阴暗。空气中还弥散着一股清苦的味道，各种草药综合的气息。整个空间呈锥形，倾斜的石壁上圈点着蜡烛，中央一樽黑岩方鼎，那股味道就是从鼎里飘出来的。墨青夜立于鼎边，颀长的身影被火光照映的摇曳生姿，却说不出的阴森鬼魅。 “你，炼药？”杜远程低声问，好像他做了一件错事一样。 “废话！”墨青夜没好气的道，“眼睛瞎的么。” ……“什么药啊。” “给你吃的！哼。” “哦，啊……”杜远程有点傻眼，“你不会真想让我变成母的吧。” “哼！”墨青夜一不高兴就左哼右哼的，握着一根木棍在鼎内搅来搅去，好半天没说话，然后忽然道了句“你看到本君的真身了。” “啊，看见了，怎么了……” 墨青夜继续搅晃，没了声音，眉毛蹙着，咬着唇瓣，看表情相当的纠结。 杜远程凑近了些，“说话呀，看到了能怎么的啊。” “不怎么！”墨青夜蓦然抬起眼眸朝他冷声喊道，“滚远点！看你我上火。” ……“咳咳，其实，也没那么可怕了，就是，有点大……” “哼！”墨青夜挪了挪地方，拧着眉头聚精会神的搅药，再没搭理他。 杜远程一直被冷落，从未被超越。墨青夜翻搅了须臾，便将木棍丢开，双手在空中交错环绕，凭空勾勒出一朵莲花的形状，随着他的动作，一团幽幽的青光若玉翠玛瑙般汇聚在手心之中，随即他轻轻一扬，便落入了鼎内的丹药里。 “好神奇。”杜远程感叹道。 墨青夜眼睛都没斜一下，自顾自走到塔顶的落地石窗旁，负手而立，目视着远方的夜空。杜远程瞧了瞧他，想说点什么又沉默了。月华倾洒在他的发间，濛滟如银，一袭青缎云袍，身长玉立，风从窗子吹进来，青丝飘扬，蓦然就感觉一缕孤单，于这万丈塔巅，于这千年月色，望着墨青夜的背影好久，杜远程才默默的走过去，吸了口气又叹出来道“回去吧。” 墨青夜没言语，良久冷冷的道“你一定觉得我很可笑是吧。” “没，哪有。”杜远程眨了眨眼睛，“不是可笑，是有点可怕。” 墨青夜又静默了，片刻道“你一定觉得我什么也不懂，被你耍弄成那样很可笑吧。” ……杜远程抿抿嘴，“闹着玩的，何必当真。” 墨青夜蓦然冷冷一笑，似是蕴藏着千里万里的距离，“几万年，从未有人看过我的真身。” “哦。”杜远程点点头，“那不奇怪，你身边没人。” “何意！”墨青夜冰寒的目光砸过来。 “你身边都是妖啊，什么狼妖，虎妖狐狸精的，哪来的人。”杜远程说着耸了耸鼻尖，“我大概是第一个看到你原形的人。” “不是那么一回事！”墨青夜重新望向外面，山巅的夜风卷起他的发丝，掠过眉眼，但听他冷沉道“真身怎可随意示人，你等孽障当然不懂得那对我意味着什么。” 杜远程听着怎么的这事儿大了，“就算是非常重要，那他们不也看到过么，什么雪千屠白威啥的。” “谁告诉你他们看到过的！”墨青夜蓦然无名火起，咬牙切齿，“万载荏苒，我竟被你一个蠢物看去了真身，简直是奇耻大辱！” “嗳嗳，我说你说话留点口德好不好，被我看一眼就奇耻大辱了，那你找我给你撸管时怎么一点感觉羞耻的觉悟都没有。” “还敢放肆！”墨青夜一把将他按到窗棂上，刀锋般的寒风从杜远程背后席卷而来，他们四目相对注视着对方，青丝缭绕在视线之间，片刻墨青夜寒彻入骨的道“永远不要将你看到的讲出去，若不然本君就挖了你 的双眼！” “呵。”杜远程蓦然间一笑，“墨青夜，我不会说出去，你放一百心，可我有句话想要对你讲。” “说！” “让我走。” “休想！” 第二十二章：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杜远程眨动了下睫毛，“时至今日，我之于你来说，就是个跟班的打杂的外加夜里暖床服务的，你又何必非得留我在此，你不高兴，我也不开心，想要在妖界保存颜面还不容易，你大可随便找个借口一纸休书休了我，这不是很轻松么，然后娶个真正喜欢的女子不好么。” “不好！”墨青夜一秒钟都没迟疑，“本君早已说过，就是你。” “可我有点，厌倦了。”杜远程的神情几分凝重，透着隐隐的落然，“我或许本不该逗弄你，没想到后果这么严重，我不是妖，不明白真身对于你们来说究竟代表着什么，可我大老远的登高爬上的来找你，你给过我一丝好脸色么，不能说我喜欢你或是怎么的，但至少是担心你的。就算你我萍水相逢，也不至于此吧，我在你眼中还有起码的那么一点点尊严可谈么。” 墨青夜飞速的眨了眨碧绿的眼眸，目色一抹错失的茫然，“我，谁不给你尊严了。” “别说浮云了。”杜远程抬手一扬，“先松开我。” 墨青夜低着眼帘松开了他，冶容风华的脸上第一次透出闪烁不定的神色，“要不是你瞎弄，我怎么可能会现了真身。” “那还不是你要求的，我说行了别整了，你不干呐，非得我继续，还说舒服，我不弄你就一副要吞了我的样子，你让我咋办。” 墨青夜从鼻子里哼了一声，道“本来是挺舒服的，可后来！……后来你就纯心耍弄我，你要是一直……我又怎么会……” 杜远程抿了下嘴将冒出来的笑意板了回去，“就是我有错，你也不能对一个爬了一天的山，对你关心有加的小伙伴说出挖眼睛掏心之类的话吧。” “我什么时候说要掏你的心了！说挖你的眼睛是警告你，我挖了么！” ……好没营养的争辩，杜远程认栽的点点头，“是，没挖，是我想多了行了吧。” “反正就是你不对在先。”墨青夜扬着尖尖的下巴，顿了顿，声音徒然低下去“本君也有不是。” “噗。”杜远程不禁笑出来，让这个蟒妖认个错真是比登上凌云峰还费劲，“过去的就过去了。”他正色道“表个态。” “表什么态。”墨青夜残念的望着他冷声道。 “以后的态度啊，你以后怎么对待我，注意，这很关键。” “哼。”墨青夜双手叉在胸前，“不知道。” “那完了，白唠了，还是让我 滚吧，就算你不让我滚，我也是人在心不在了。” “你敢！”墨青夜倏忽就瞪大了眼睛，“你的心不在我这，在谁那！” “这个嘛，看情况吧。”杜远程搓了搓下巴，若有所思。 墨青夜睫毛都不眨一下狠狠的瞪着他，胸口起起伏伏气得连呼吸都不均匀了，“你这个轻贱的蠢物！才哪几天工夫不到就看上谁个了！说！”没等杜远程言语，他倏的冷冷笑道“我知道了，是紫媚那条狐狸精吧！定是他了，白威五大三粗，雪千屠形容狡诈，除了那只骚狐狸断不会有别人！说，是不是他。” “咳咳。”杜远程心道人家雪千屠长得还行好的吧，白威那叫彪悍威猛好的吧，怎么到了你嘴里都变味了。“我可没有啊，谁看上狐狸精了。” “那是哪个？”墨青夜咄咄逼人，“你不会是真惦记上了那只千煞的野狼了吧！他哪里好？！长得难看不说，还斤斤计较，除了金银财宝他谁也不认，哼！” “我说什么了，我说你……”杜远**是无语，被乱点一通鸳鸯谱。 “那到底是谁！不说是吧，好！”墨青夜揪住杜远程的衣领就往外拖他，“我们去万寿洞问个明白。” “问什么呐你问，你松开！精神病啊。”杜远程使劲的往地上坐，挣脱了那只冷冰冰的爪子，“我谁也没看上！也看不上你！” 墨青夜的脸色咔嚓一下就沉了，急促的喘着气，“大胆！我是你夫君，你竟然说出这等没上没下的话来！孽障，你心里必是有了他人，若不然……” 杜远程挥手打断他，“瞧瞧你的态度，你对我跟损哒孙子似的，我还稀罕你，我是得有多贱！” 墨青夜的眼睛又低了下去，却寒光四射，“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杜远程盘坐在地上都被他说乐了，“敢情棍棒底下出政权。” 墨青夜对他的话完全采取了无视，又盯着他道“你瞄上哪个了。” “我瞄什么呀我瞄。”杜远程低头叹了口气，“我倒是想，也得有机会算呐。” “还不是！我就知道。”墨青夜又冷冷的哼了声，“吃着碗里的望着锅里的，什么东西，你跟那个骚狐狸一模一样！” “我吃你了么我！”杜远程就笑，简直不知道说啥才好，“从开始到现在一直是你压迫我的好吧。” “哼！我这么压迫你，你还有胆朝三暮四，我若是再不管着你点，你还 不得上了天去。” “嗳，一说上天我倒是想起来件事。”杜远程爬起来拂了拂衣袂，“墨青夜，咱不闹了，唠唠正事。” “谁跟你闹了！本君跟你这等蠢物有何正事可谈。” 第二十三章：带我修仙 杜远程也没计较他左一个孽障右一个蠢物的，沉吟了下道“你带我修仙吧。” “什么。”墨青夜一怔，随即一甩衣袖道“说什么梦话！” “没，没说梦话，说真的。”杜远程绕到他面前，看着他的眼睛道“你不也想修么，正好带我一个。” 墨青夜倏然就不言语了，用一抹复杂深邃的神色凝望着他，随后一勾唇角，“仙？仙有什么好。” “倒不是说仙就比妖好，只是，人往高处走麽。” “高处？呵。”墨青夜轻叹口气，冷冷的，“皆言往高处，又有几人知那高处不胜寒。” “听这意思，你在高处呆过？” 墨青夜的眸光晃动了下，一若平湖骤起波澜，转瞬消散，冷声道“不知道。” ……杜远**心觉得跟他沟通起来难度太大，“行行，修仙的事暂且放一边，那咱先从这下去成不。” 墨青夜直接略过了他的这句话，用一种狐疑的目光打量了他一番，妖冷的问“你修仙做什么。” “也不做什么。”杜远程转了下眼睛，看来有戏，“青夜，我问你个事，你要如实相告。” “说你的！” “你说，你认定我了是吧。” “怎样。”墨青夜沉沉的。 “既然你非我不是，那你也一定希望我们能长久的相处。” “废话连篇！” “这不是废话，这是重点！”杜远程更近一步，“可你想啊，我可是凡人，我是会死的，我不可能像你那样活上几万年，万寿无疆。” 墨青夜的眸光一顿，像是突然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吸了口气，“倒是。” “就是啊！”杜远程重重的叹气，“事到如今，我也看透了，你是不会放我走了，既如此，来之则安之，其实你还行，比那个雪千屠强多了，起码不像他那么势利，也比白威强，起码你睡觉不打呼噜，更比那个狐狸精强，人有操守就是脾气不大好，不过这些都可以在漫长的时间中改变，唯独难以转变的就是你我人妖疏途。” 墨青夜沉默了半晌，道“这就是你想修仙的原因？” “是啊。”杜远程继续道，“我也想多活两年，好好享受一下逍遥的人生，也能多陪伴你一段岁月，当然了，我没你那么厉害，牛逼，几万年的道行，只要能活上个几百年就够了。” 听 他一席话，墨青夜眼中的神色变幻莫测起来，深碧色的眸光潋滟如泉，“修仙，没那么容易。” “我知道，不过一件事只要在努力，就不能说是失败。我想。” “很想？” “嗯。” 接下来，烛光涟漪的塔顶陷入一片死寂。墨青夜的目光穿过窗棂落在很远的地方，“你当真愿意陪伴本君千年万载。” “呃，嗯。”杜远程犹豫了下，应了声。 “绝不反悔？” “不反悔。”杜远程思忖了下，“就算最后你我没有什么情爱在，也该有情义在。” “我不会对你有情的。”墨青夜忽然冷冷的道，“无论过多久，几世轮回。” “哦。”杜远程轻轻的点头，莫名的还是有些失落，“没关系，咱们可以是好哥们好兄弟。” “谁跟你是兄弟！”墨青夜重重的呼出口气，似是几分怅然无奈，“你我就是夫妻，即便没有夫妻之实，即便没有夫妻之情，也是。” “嗯。”杜远程想了想道“我会顾及到你的颜面的。” “呵。”墨青夜冷笑，不知何故，转而道“还口口声声的说愿意陪伴本君，你对我又哪里有半分情意。” “我怎么没有，再者你都说了，你对我不会有什么情意在，我还对你情意绵绵的，我纯属有病吧我。” “那是我！你怎可与我相提并论。”墨青夜猛的两道寒光落向他，“我对你有情与否，那是我的事，你对我情意如何，那是你的事。” 好前卫啊！杜远程感叹道，多么现代而非主流的理论呐。“敢情你的意思，就是不管你对我怎么冷若冰霜，我都得对你死缠烂打，热恋贴冷屁股呗。” “你敢！”墨青夜徒然抬高声调，“本君的……是你可以随便贴的么。” “噗……咳咳。”杜远**心完败，“比喻，打个比方。” 第二十四章：孵蛋 墨青夜讪讪的凉凉的抹了他一眼，转身走到方鼎前，探头瞧了瞧，“差不多了。” “那就拿上药咱走啊。”杜远程也跟过去看，却在目光落在鼎内的刹那愣住了，那里非想象中的丹药，而是一枚枚通体幽绿的蛋！“我的天，这什么呀！”他难以置信的看向墨青夜，“别跟我说是你下的。” “滚！”墨青夜厉喝道，没再理会他，而是专心致志的拿起一枚蛋举在手中端详，一边瞧还一边蹙了蹙眉，自言自语道“应该可以的。” 杜远程也盯着那枚蛋，好大一只，跟鸵鸟蛋差不多大小，忽明忽暗的散泛着绿幽幽的光亮，在墨青夜的手里一闪一闪的，“这，这是什么的蛋呐。” “哪来这么多无聊问题！”墨青夜有些不爽的回了句，眨巴着眼睛满目憧憬之色的瞧着碧绿的蛋蛋……简直跟他瞳眸的颜色一模一样啊！杜远程清了清嗓子道“我说青夜呀，你，把什么给配了……” “再敢胡言乱语我就……”墨青夜刚欲发飙，却缓缓的熄了声，“哼，总道是我态度差强，可听听你的言词，轻浮放浪，怎叫我不训你。” “咳。”杜远程撇了撇嘴角，“我只是阐述一个事实罢了，你看它的色泽光韵与你如出一辙，不是你的种是谁的。” “胡说！”墨青夜越描越黑，“本君是雄性！” “我也没说你是雌性，我是说这枚蛋是你播种的。” “杜远程——！”墨青夜有口难辩，一拂长长的衣袖，将头使劲的扭向一边，冷冷的道“这些蛋是我用丹药炼制过的。” “你创造的？” “不是创造！你傻么！” ……杜远程跟他没法唠，“行了行了，到底怎么回事跟我也没关系，咱走好么。” “怎么跟你没关。”墨青夜睨着他，目色由冰冷慢慢的转为复杂难辨，最后竟带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我说了，这是给你预备的。” “啥？”杜远程就蒙了，“什么给我预备的。” 墨青夜晃了晃脑袋瓜儿，绽露出少见的卖萌表情，“就是给你的，就给你。” “你说什么呐，疯了吧你。” “你才疯癫！”墨青夜摊开掌心，那枚碧绿碧绿的蛋在昏暗的空间内像一团萤火，“本君特意为你而炼制的。” “你把话说清楚，我智商低。” “承认就好。”墨青夜摇头晃 脑的瞬间特别开心似的，擎着蛋还绕着方鼎踱了一圈，然后塞进杜远程怀里，“抱着。” “这……”杜远程看看蛋，又看看他，“干嘛。” “孵出来。”墨青夜一字一顿道。 “什么！”杜远程下巴都掉地上了，“你让老子给你，给你孵蛋！” “怎么。”墨青夜的目光阴了阴，“你不愿意？” “当然不愿意，这都什么跟什么啊！我是人，还是个老爷们，给你孵个毛蛋呐！我不干，要孵你自己孵去。” “大胆！竟敢违抗本君的旨意。”墨青夜板着一张俊美无双的脸，“让你孵就乖乖给我孵！”旋即，他忽然弯了弯唇角，“也好让他们看看，我墨青夜是有后之人。” “你寒不寒碜呐，还有后？我问你，这是你的么。” “用你管！你只管孵便是。” “我干不了！”杜远程愤愤然的，“要真是你的种咱还可以从长计议，你弄一个丹药变出来的蛋让我孵个粑粑！” 墨青夜气得直咬牙，“听听！听听你说的都是些什么！” “说的就是这！怎么的吧，不可理喻。”杜远程虽然忿然，也没敢把蛋扔地上，抱着它一屁股坐下，“孵！孵！我看看最后能冒出个什么鸟玩意来！” “本君是蟒！怎么会孵出鸟来！”墨青夜气愤的纠正着他的错误，“跟你这个蠢物说了也是浪费唇舌。” “另有隐情？”杜远程皱皱眉头，搂了搂那枚蛋，“说出来，你若不坦诚相告我就拒不孵蛋。” “说了你也听不懂。”墨青夜一扬下颌，满目倨傲，“没有半点道行，即便说了也如对牛弹琴。” “行，蛋给你，孵不了，不会孵。”杜远程站起来将蛋塞回墨青夜，“若想孵之，另请高明。” “你！”墨青夜气鼓鼓的，但这事儿又没法勉强，赶鸭子上架的后果只能是鸡飞蛋打，遂冷声道“也罢，那就说给你这个门外人一二。” “嗯，说吧，咱洗耳恭听。”杜远程双手交叉在胸前歪着头道。 墨青夜低头看了看怀中莹莹泛光的蛋，薄薄的唇角不经意的弯起一丝欣慰的弧度，道“这是本君用丹药与灵蕴煨成的。” “少拽文了，直接说烤制的就完了。”杜远程唏嘘了下。 第二十五章：三枚蛋蛋 “怎么能叫烤！一无所知之辈就会信口开河，自以为是。”墨青夜翻了他一个冷冰冰的白眼，“煨乃注入精华炼就之意，这些灵蛋里面不单有千年的丹药还有本君的精华。” “咳咳，不是吧你。”杜远程听到精华二字差点没喷了，“你不说你不干那等轻浮之事么。” “我何时轻浮了！”墨青夜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的用词不当，“这可是费了我很多心血的。” “那是，这么多蛋得用多少啊，你是费了不少心血。”杜远程颇有感慨，“回头好好补补吧。” “那倒不必。”墨青夜丝毫没觉察出来偏差，“本君道行深厚，这点不算什么。” “啊……厉害。”杜远程由衷的佩服，“要是换成一般人早就一蹶不振两腿发软了。” “那是。”墨青夜颇为自豪的道，“本君可非等闲之辈。” 他俩说的根本就不是一个事儿，却各自振振有词，杜远程点了点头，深信道“如此也挺难为你，嗳？那这些蛋你是从哪弄的。” “不该问的就别多嘴。”墨青夜一副不可奉告的样子，“给我抱好，仔细掉地上。” 杜远程默默的接过，“可，为啥你自己不孵啊。” “我要是孵了，还要你做什么！”墨青夜堂而皇之的，倨傲的睨着他“我是你夫君，这种孵蛋的事，当然是你来做了。” “好吧。”杜远程无奈的叹气，“看在你费了那么多精华的份上，我就替你孵一孵，不过能不能孵出来就看运气了。” “不妨事。”墨青夜倒是很看得开，朝方鼎努了努下颌，“这里足足有几十枚蛋，一个不行，就换下一个，总有一枚可以如我所愿。” ……杜远程暗自吸气，这是想搞死他啊。“敢问你所愿是何呀。” “当然是与本君一样风雅英俊的孩儿了。”墨青夜一点没谦虚，信誓旦旦道，说罢还撩了撩青丝，自顾自的笑了下，相当的自信到没边。 “但愿如你所愿。”杜远程扯着嘴角僵硬的笑了笑，“不过话可说在先，要是这个不成，我顶多再孵两个，剩下的你就自己想办法吧。”他心底盘算了下，孵一枚蛋的时间有个一两天就够了，三个蛋也就一周的光景，索性送这只蟒妖个人情，谁让自己还指望着跟他修仙呢。 “不行！”墨青夜毅然决然的否定了他，“必须孵到我满意为止。” “你当甲方乙方呐还 满意为止。”杜远程心想先不跟他争这些浮云了，看情况再说，“那先带仨下去。” “带那么多干嘛！”墨青夜十分珍惜自己的劳动果实，“孵完一枚不成再孵下一枚，三枚一起孵受热不均衡。” ……杜远程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你真把我当成老母鸡了，我也就睡觉的时候抱着它，你还想让我天天趴窝啊。” “废话！”墨青夜正中下怀，“若非如此，你如何孵得出。” 杜远程卡了卡眼睛，茫然加空白，彻底傻在那，就在这悲催的时刻，墨青夜溜了眼他怀里的蛋道“抱仔细了么。” “啊。”杜远程呆呆的低头瞧了瞧，又看向墨青夜，神情有点智障的道“我不是母鸡，我不会抱窝。” “谁也没说你是。”墨青夜语落忍不住抿唇一笑，连他自己也绷不住了，“慢慢就会了，你急什么。” “我没急好么！”杜远程的心呐…… 清脆的虫鸣和着明媚的阳光从雕花的窗棂倾泻进来，杜远程用力的撑起眼皮，有点恍如隔世之感，好温暖，世界都暖洋洋的，树叶的缝隙间晃动着斑驳的光影。四肢无力，脑袋发晕，昨晚的一幕仍旧心有余悸。他犹记得，满目不耐之色的墨青夜硬邦邦的抱着他，从那冷冰冰缺乏爱心的臂弯间都仿佛感受到了他对他深深的嫌弃。然后，令他魂飞魄散的一刻降临了，墨青夜没有任何预兆的从万丈白塔上一跃而下，劲风卷起青丝衣袂，遮挡住杜远程瞪大的眼睛，模糊了他的视线，他只知道他们在极速的下降，快的令人窒息，仿若下一秒就要摔在地上粉身碎骨。出于本能，他紧紧的搂住墨青夜的脖子，还拽掉了他的好几缕秀发，为此墨青夜十分愤慨，落到地面后，还烦躁的训斥了他好一顿。面对如此爱惜羽毛的蟒妖，杜远程还能说什么呢，只能抵着脑袋瓜子挨训。 第二十六章：静孵的山洞 更令他无处诉说的是，墨青夜丝毫没有顾及到他身为一个人类的感受，拂拂衣袖云淡风轻的嗖嗖下山去了，靓影在夜空下划出优美的青色弧线，将杜远程远远的抛在后面，小杜苦逼的抱着三枚蛋，两腿发颤头晕眼花的尾随其后，直到墨青夜在他的视线中变成了一个青青的小点，最终消失无踪。等他气喘吁吁的回到寝宫，人家已经在宽敞的大床上睡过去了，换了薄纱的睡袍，骑着被惬意的翻来滚去。看得杜远程一阵蛋疼，悻悻的爬上自己的小破床，阖上了眼睛，那三枚莹莹碧绿的蛋蛋就撂在了枕头边上。 这是昨晚的事儿了，今天早上出奇的安静。他爬起来，被子从他的肩头滑落，目光第一时间落在那张华丽的床榻上，轻纱帷幔随风涟漪，却空空荡荡，墨青夜一大清早就不见了踪迹，旋即他发现枕边的三颗蛋也不翼而飞了，难不成是他自己拿去孵了？良心发现了？就在他设想着逃此一劫时，不知从哪飘来一道声音“醒了。” 杜远程就惊诧了，这声音如此柔和，确是墨青夜的动静，扭过头去，但见一袭月白身影站在门边，倚着门框，妖冶无双的脸上难得一见的展露出一抹捉摸不透的笑意。阳光从他身后漫散而来，拓出高挑瘦削的轮廓，长发及腰，乌黑如泉。“呵呵……” “笑什么。”墨青夜仍倚在门框上道。 杜远程简直不会了，他不该是厉喝一声“傻笑什么”才对的么，那才是他啊，这是怎么了，一觉睡醒迷失自我了，“你没事吧。” “本君好得很。”墨青夜迈过门槛走到床边，“昨夜睡的可还安稳。” “安稳……”杜远程眨了眨眼睛，“墨青夜，你吃药了。” “没，怎么。”墨青夜反倒一丝茫然，“缘何如此问。” “不对，一定是出事了，你跟我说，今儿一大早你出去撞上什么了。” “撞上？什么意思。” “你要不是冲到点啥，怎么会这样。” 墨青夜总算明白过来，俊脸刷下就沉了，“哼！对你态度好也不是，你个孽障究竟想要本君怎样！” “对了，这才是你。”杜远程舒了口气，“吓我一跳。” “真是冥顽不化，愚蠢之极！”墨青夜扬着尖尖的下巴忿忿的一扭头，“也不知是哪个说什么态度，态度的！如今我和颜悦色起来，不识相的却又说些个风凉话了。” “我没有，就是，一时间有点不适应。”杜远程暗自撇 了撇嘴，说话酸溜溜的，转移话题问道“嗳？那蛋呢。” “怎么，心急了？”墨青夜又转过来眼神闪烁的看着他，“本君已经准备妥当，随我来。” “啊？”杜远程有点迷惘，“上哪。” “随我来便是！”墨青夜倨傲中带着美滋滋的朝外走去，步履都比往日轻盈飘逸了许多，看着背影就能感受到他飞扬的心情。 杜远程踏踏的跟着，一个劲的问“干嘛呀要。” “呵。”墨青夜鬼兮兮的笑了笑，也没停下，边走边道“带你去一个安静的地方。” “你不会是想把我关起来孵蛋吧！”杜远程刷下站住，“我不去！” “此事不由你！”墨青夜回身拽住他就往前扯，“休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你这个禽兽！老子是人，不是宠物！”杜远程挣扎无果，被一路拖出寝宫的大门，朝后山幽静处而去。经过花园时，丫鬟们都看直眼了，只见他们的主子生拉硬拽着尊夫人，面目狰狞，后面的那个大呼小叫着不要！不要啊…… 见状，下人们忙低头去做自己的事儿了，如此看来尊主貌似发飙了，怕是寝宫施展不开？众人纷纷猜测，未免对杜远程产生了一丝同情之心。 “就在这里。”来到一方山洞前，墨青夜松开他扬了扬下巴，“看到没，这可是本君静修的地方，现在腾出来给你了。” 好大的面子，杜远程一脸反抗之色，“就是要把老子关在洞里呗。” “什么叫关！蠢物就是不会说话。”墨青夜埋怨道，随即放缓了语调，目色中一缕凉飕飕的温和，“你放心，在你孵化的这段时日，本君会亲自照顾你。” ……杜远程心里千万头草泥马奔腾，“不用！又不是……坐月子，恶不恶心你。” “不识抬举！”墨青夜嗖下就怒了，“从天上到地下，本君何时照顾过别人！” “听着你还在上面呆过是怎么的，天上天上的，想成仙想疯了吧。” “放肆——”墨青夜刚要抬手，杜远程叫停道“嗳！下手之前先想好，还指不指着能从蛋壳里冒出个什么东东来。” “哼！”墨青夜愤愤的盯着他，旋即狂暴的在洞口的草坪上一顿践踏，“可恶！可恶的孽障！” ……望着抓狂的蟒妖，小杜扯着嘴角真心无语了。 第二十七章：仙又如何，奈我何 杜远程在看到洞中的陈设后，心想或许是有点冤枉墨青夜了，作为一个蟒类，他确实已经狠下功夫了，能想到的几乎都面面俱到，这方神仙洞府环境清幽，明澈的泉水沿着石壁缓缓流下来，滴在一方椭圆形的潭水中，而且草木茂盛，每隔十米八米就有一株植物，长得不高，枝叶阔大，在绿树掩映间，便是他的工作台了，一块长宽三米有余的岩石上铺着锦绣的被衾，很厚实很蓬松，挨着的另一小块石头上放着碗碟，还有一本书卷。 “如何。”墨青夜冷声问。 “不错，要是能有个收音机就更好了。”杜远程顺口一说。 “什么鸡？”墨青夜蹙了蹙眉，“我怎么从未听闻有叫收音的禽类。” “咳咳，没了没了，随便说说。”杜远程扫了扫，“你把蛋藏哪了。” 墨青夜抿着唇角笑而不语，可谓千年不遇的好心情，上前一步掀开被子，“喏。” 小杜看过去，一枚蛋泛着幽绿的光亮安安静静的躺在那，而另外两个则放在了一个木盒中。“是这样，青夜，你听我说，别急眼，单靠我在这趴窝想把它们孵出来要好久好久，你又着急想看到结果，所以不如你也加把力，速战速决。” “我？我如何加力。”墨青夜迷惑道。 “你不是会法术么，升温呐，这样蛋内的东东就会很快成形，破壳而出。” “本君修炼的是冰系魔法，只能降温，不能升温。”墨青夜果决的道，“若是我能，还要你有何用！”顿了顿，深碧色的眸子转了转，“我有办法。” 随后，墨青夜一溜烟的没影了，杜远程弯腰用指尖弹了弹蛋壳，还别说真厚，不知道是什么动物的蛋被他给弄来了，虽说墨青夜信誓旦旦的表示蛋内已输入了自身的精华，可对于它能蹦出蛇宝宝来，小杜仍是不看好。 片刻后，但听身后一声冷喝“接着！” 一团毛茸茸的东西嗖下朝杜远程飞了过来，砸在他脸上，顿时羽毛满天飞，小杜怂了怂鼻子，揉了揉手中的羽毛毯子，也亏得他想得出来…… “你把这个也盖上。”墨青夜道，“此羽毯可是用灵鸠的绒毛织就，十分保暖。” “啊。”杜远程心底空落落的，看来希望泡汤了，自己真要趴窝了，当时是墨青夜不耐烦的催促道“还傻看什么！给我趴上去。” 苦逼的小杜从这一秒起开始了他的孵蛋生涯，那枚圆溜溜的蛋窝在他的肚子下 面，滑滑的凉凉的，不过渐渐的就被他的体温捂热了，墨青夜给他盖的严严实实，密不透风，将羽毛毯子伏在他背上，又准备了好吃好喝，然后凶神恶煞的撂下一句话——给我老实趴着孵蛋！ 杜远程的眼睛扯成一道线，心道就成全了这个纠结的妖精吧，看在他一片苦心想要有后的份上，谁都不容易，就这样按捺住心底的翻涌从清晨趴到日暮，其间墨青夜来来回回看了好几次，还特别关照的给他捶了捶背，当然了，也只是美其名曰，小杜被他敲得差点没断气，除了去了两趟茅房，他几乎是一动不动的趴在那，一天下来腰酸背痛，如此也创造了邀功的好时机，于是在墨青夜再度来视察时，他便又提起了修仙之事，所谓顺水推舟，见好就收，杜远程也只是点到为止，寥寥两句就不做声了，其间利弊让墨青夜自己权衡。 石壁溪水潺潺，墨青夜对着看了好久，一句话没言语，缓缓的眨动着眼眸，随后沉声道“修仙之路绝非你开口说来那般容易。” “我知道。”杜远程弯腰撅屁股的，拱了拱，“咱有信心。” “信心？”墨青夜讽刺的冷笑，“光有信心有何用。” “充满自信是成功的一半。”杜远程接了句。 “可笑，真是可笑之极。”墨青夜冷冷的，微微侧头用眼角睨着他，“痴人说梦。” “你别老说这些打击人的话，我还没开始呢，你怎么知道我不行，不用唠别的，你就说帮不帮吧。” “你要想本君如何帮。”墨青夜反问道。 “呃，你是妖，而且又有万年道行，总归有办法。” 说实在的，杜远程对于修仙是一头雾水，但他急于摆脱这种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境地，即使再渺茫，也要一试。墨青夜无故的叹了口气，将目光重新落在溪水间，似是自言自语的道“仙界，我永生永世都不会再回去！” “啊！”杜远程一惊，“你，你以前是仙？” “仙又怎样！”墨青夜似乎对神仙充满了阶级仇视，“还不是人面兽心，残忍冷血。” ……那是你好的吧，“大部分仙人还是友善的吧……” “你懂什么！愚蠢的东西。”墨青夜言词冷刻，句句如刀，“为仙者就自以为高高在上，可以俯视众生，摆布他人命运于掌股之中，本君偏不！本君偏要自己做主，仙又如何，奈我何！” 第二十八章：小小鹰 杜远程心道，这墨青夜该不会是做神仙时被人逼迫过吧，仇恨指数好高啊！“怎么的，有人逼着你成亲？” “胡言乱语！”墨青夜徒然一转身，走到他跟前冷冰冰的问“有反应么。” 杜远程无辜的摇了摇头，“哪有这么快的，你当我是微波炉啊。” “什么？”墨青夜再度不解。 “没啥没啥。”小杜懒得解释，“青夜，我都要累抽筋了。” “哼！”墨青夜翻了他一眼，“矫情。” “我矫情？”杜远程吐了口气，“你趴这一天试试。” 墨青夜不以为然的抹了抹眼角，“这等娇气还想修仙，实为笑谈。” “少拿修仙说事儿，一码归一码。”杜远程转了转眼睛，两手撑着下巴道“要是我给你孵出来了小蛇，你就带我一起修炼，如何。” 墨青夜一听小蛇两个字顿时就洋溢起一丝美滋滋的神色，沉吟了下道“待到孵好再议。” 小杜心里踏实了不少，在接下来的几日里，安心孵蛋，特守本分，墨青夜也是一日三五次的送吃送喝，照顾的无微不至，二人就潜移默化的达成了某种默契，相安无事，颇为融洽。就在第四日傍晚时分，杜远程正趴在那撅巴着呼呼大睡，口水都流到了被子上，忽然，感到身下一阵轻微的躁动，他猛地睁开眼睛，两眼冒光，一个翻身爬起来，盯着那枚越来越绿的蛋瞧，没动静啊，纹丝未动，难道是趴久了，抽筋了……就在他打算倒头继续时，蓦然，蛋蛋晃了一下，接着又是一下，随即竟然蹦了起来，在被褥上跳来跳去，杜远程都懵了，大喊道“墨青夜——” 也就三秒钟不到，墨青夜就一阵风似的飘了进来，“是你在唤本君么。” “快来！”杜远程摆着手招呼他，“看，看它！” 墨青夜先是一怔，旋即毫不掩饰的笑出声来，“呀！要出来了！你躲开，蠢物，让我仔细瞧瞧。” 杜远程下一句还没脱口，就被小墨一把给推到了地上，这过河拆桥的速度也太快点了吧，墨青夜一撸袖子，捉住那枚跳跳的蛋，将它托在手中举起来看，温言温语的道“别急，宝贝，爹爹在这。” ……听得杜远程一阵不寒而栗，“别对蛋废话了，敲碎它。” “胡说！你傻么。”墨青夜给了他一个恢弘的白眼，“要宝宝自己跳出来才行。” “那你放下啊。”杜远程爬起来急 匆匆的道。 碧绿的蛋被小心翼翼的放到羽毛毯子上，四只眼睛目不转睛的盯着它。 屏气凝神，聚精会神，洞内悄然无声，呼吸可闻。 在他们炯炯的注视下，蛋蛋又跳了几下，然后咔嚓一声，裂开了一道缝。 墨青夜跟着一提气，眼睛瞪大了几分。 “出来了出来了！”杜远程激动的拽他的袖子道。 “别吵！嘘——”墨青夜甩开他，眼睛离都没离片刻。 随后，但听空寂之中传来一声稚嫩的清脆的咯咯声。 杜远程卡了卡眼睛，问“蛇也是会叫的么……” 墨青夜也眨了眨眼睛，看了看它，又看了看蛋，茫然的摇了摇头。 “那，它是怎么回事。”杜远程的心刷下就凉了半截，不会失败了吧！ 小墨轻轻的拿起咯咯作响的蛋，手下微微用力，蛋壳便碎了，随即两个人都傻眼了。在破碎的蛋壳中，在他的手心上，哪里是什么小蛇，分明就是一只鹌鹑……羽翼未丰，秃头秃脑，闭着眼睛叫个不停。 “我说什么来着，鸟玩意。”杜远程唉声叹气，“白白折磨了我四天。” “怎么会这样。”墨青夜对他的话置若罔闻，神思恍惚的望着那只可怜的小家伙，“三万年！三万年了，难道对我的诅咒还是没有消散么。” “什么诅咒。”杜远程一抹不解。 墨青夜颓然的一松手，却是苍白而冰冷的笑了，那只可怜的小家伙从他的手心掉落在地面，无助的扑腾着翅膀，“千年万载，我已堕天，为何还不肯放过我！” 杜远程迷惘的低头望了望那只小鸟，俯身将它拾起来，又瞅了瞅眼前这个有些失魂落魄的蟒妖道“你也别上火，不还有一堆呢么，再孵两个看看，哪有试验一次就成功的。” “不必了。”墨青夜的语气很绝望，“你难道没看见么，就是再孵一百个也是枉然。” “呃，是，有点跟你不大像。”杜远程捧着小鸟左看右看，“这是只鹰吧。” 墨青夜没有回答，深碧色的眼睛深不见底的寒澈，仿若陷入一个久远的回忆，半晌都没言语，杜远程莫衷一是的戳在一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第二十九章：一嘴泡泡的小墨 “我以为，总会有些起色，总会看到一丝希望，然到头来还不是一样。”墨青夜自言自语的道，旋即一抹厉色“把它扔了！” “哦，那，放生吧。”杜远程走到山洞外，墨蓝色的天幕繁星点点，想了想又把小鸟抱了回去，“明天的吧，给它找个家。” “随便你了。”墨青夜一副万念俱灰的样子，自嘲的一笑，“说到底也是我自以为是。” “青夜，你别这样，不就是一个蛋没孵出蛇来么，不至于就……” 他的话还没说完，墨青夜徒然抬高声调喊道“这是鸟与蛇的问题么！是诅咒！是惩罚！你懂么。” 杜远程摇了摇头道“我不懂，可我觉得你不必如此。” “不必？说得轻巧，那是没发生在你身上，若是换了你，苦苦修炼了三万年，三万年呐！你知道我是怎么过来的么，灭七情绝六欲，只身一人，孤单寂寞何足挂齿，那是悲哀，彻骨的悲哀。若说错，我已为我的错误付出代价，可缘何还是不肯放过我，我究竟哪里有错，错又何尝在我！” 杜远程听不懂他的话，也无从安慰，若说冤枉他才是真冤呐，穿到哪里不好，偏偏穿到一个这般诡异的世界，“行了，去休息吧。” 墨青夜用一种难以描绘的神色望了他一眼，拂袖而去，带着一种浓浓的化不开的灰度。 接下来的几日，杜远程没干别的，就趴在洞里孵蛋了，可惜的是，孵出来的跟那只小鸟长得一模一样，半点墨青夜的影子也没有，弄得他也彻底灰心了。而且接连数日都没见到墨青夜的影子，青王府上上下下每个人都神经兮兮，一副躲避天下祸事的谨小慎微。 在第六日无聊的黄昏，终于是见到了墨青夜久违的身影，彼时小杜童鞋正坐在花园的石凳上晒太阳，琢磨着修仙的事要碗泥了，眼皮一抬，眼睛顿时就亮了，旋即就愣住了，小墨就站在离他几丈外的一棵树下，穿了一袭夜色云裳，整个人如同黑夜般深邃，除了俊美的脸上那双碧绿的眼睛提起一抹亮色，这倒没什么，关键是他看起来相当消瘦，嘴上起了好多泡泡，憔悴极了。 “青夜。”杜远程唤了他一声，招了招手，“过来。” 墨青夜站在树下没动，精神状态很不好，像是受了重大打击，目光也空洞了。小杜起身走了过去，天际夕阳如金横过苍穹，四下十分宁静，“我说你没事吧，怎么了，上多大的火啊这是。” “哼。”墨青夜一扭头，咬了 咬嘴唇。 “别咬了，本来就一嘴泡泡。”杜远程重重的叹息，“不是就为了几个蛋吧。” “哼！”墨青夜闪开他，蹭蹭的走到石桌旁落座，摆弄着手里的一根树枝较着劲。 杜远程也坐下，挑了挑眉梢，“你这人，你这妖心思太重，没有后就没后呗，我不也是老哥一个，能怎地，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多好啊。” “你懂什么！”墨青夜冷喝道，将小树枝使劲的丢开，两只胳膊肘交叉，下巴抵在上面，“本君不爽。” “看出来了，全世界都看出你不爽了。”杜远程爱莫能助，本想提提修仙之道，最后咽了回去，人家水深火热的，咱就别火上浇油了。 “此番恐怕要被白威他们笑掉大牙了。”墨青夜果然极好面子，“这群豺狼之辈还要过来探望，叫我如何是好。” “那咋整，我就这德行，再装也强不到哪去，你总不能，哎。” “总不能怎样。”墨青夜冷声问。 “总不能让我在肚子上塞个枕头吧。” “嗯？是个办法。”墨青夜微微点头，坐直身体道“你个蠢物也不是很笨。” “我本来就很聪明的好么。”杜远程无可奈何的耸了耸肩，“看你那么上火，咱就牺牲一下小我吧。” 墨青夜弯了弯嘴角，笑意却很暗淡，“那就如此做来。”说罢，他站起身，“明晚估计白威几人就要来府上，你伪装的好些，别让我颜面无存。” 语落，小墨又一道风似的不见了。小杜童鞋认命的一点头，也转身回了寝宫。没了墨青夜的这几个晚上，说实话也百无聊赖，辗转反侧，连个斗嘴的人都没有。本来是想安慰他两句，可影儿都抓不到，杜远程两眼发直的呆坐在空荡荡的宫殿内，也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 第二天夜临，他便按照计划吩咐丫鬟给他乔装打扮，老爷们硬装身怀六甲，可真是不易。按照人类的常规，距离墨青夜跟白威吹牛的日子没多久，是看不大出来的，于是他也只是简单的装点了下，塞了个小小的枕头进去，又缠上了好几圈的束带，丫鬟们各个喜上眉梢，也不知高兴个毛，一边给杜远程梳头一边道“夫人，您的头发长长了些。” “嗯。”杜远程意兴阑珊。 “夫人，尊主这几日怎么没见人影。” “我哪知道，上火去了。” “您说什么，夫人，奴家愚钝不是 很明白。” “没什么。”杜远程转而道“酒宴都摆好了？” “早就摆好了。”小丫鬟抿着嘴笑，“夫人，尊主可真疼您。” …… 第三十章：妾身有喜 酒宴就设在花园中，排场相当阔绰，一看就是墨青夜的风范。美酒佳肴，古乐丝竹，裙裳飘飘的丫鬟们穿行其间，颇有几分仙境之韵。天空渐渐由墨蓝变为漆黑，映得繁星更加闪耀璀璨，杜远程在小丫头的侍奉下于席间的主位落座，却唯独不见墨青夜的影子，他是东家，自己还没影了，这架子也太大了。当时是，只见从东边大门口浩浩荡荡进来一票人马，走在最前的是几只小妖，抬着一个大大的箱子，箱子看起来很重，他们各个气喘吁吁。随之映入视线的是一座白绸缎子垂帘的轿子，四只小妖迈着啷当的步子将宽敞的白轿抬的左摇右晃，那稳当而富有动感的节奏，让人一看就犯困。 墨青夜不在，杜远程只好硬着头皮迎了上去，轿子稳稳落下，小妖殷勤的掀开帘幕，白威从里面疯姿飒爽的下来，他今晚打扮的十分倜傥，除了肚子有点大外，别的都很完美，白威端了端玉石镶嵌的宽腰带，朗声问“弟妹，青夜呢。” “他，不知道哪去了。”杜远程对于弟妹这两个字倍感不适，耸耸鼻尖道“白兄里面请。” 白威一挥胳膊冲那几个抬箱子的小妖道“抬进去抬进去！”旋即冲小杜呵呵一笑，“小小薄礼不成敬意，弟妹笑纳。” “白兄你太客气了。”杜远程客套道“来就来呗，还带什么礼物，你能来就是最好的见面礼。” “啧啧，弟妹你可真会说话，比你夫君强，他那一张嘴就把人钉墙上。” “呵呵。”杜远程扯嘴角笑了笑，引着白威和他的随从们入座。 屁股刚沾到凳子，就听到府内的手下远远的一嗓子“雪门主驾到——” 一定是雪千屠自己的意思，吆五喝六的死要脸面，整的跟多大领导似的，小杜童鞋对白威道“白兄，你先坐着，我去迎迎雪门主。”刚欲起身，被白威一把拽住“迎什么迎，他是你哥，哪来那么多的说道，不去，我做主了，陪兄长我先喝两杯。”于是，小杜硬是被白威给按了回去，推杯换盏，杜远程就在心里嘀咕，墨青夜你是好样的，把我自己扔这陪酒。 “好妹妹，为兄来了——”雪千屠人还没到，声音就飘了过来，还带着华丽的转音，杜远程和白威抬眼望去，好家伙，这雪千屠真不是一个人在战斗，是不是把他门上的妖精全带来蹭饭了，可下赶上这不花钱的局了。他身后足足跟了四五十号小妖，各个两眼放光，垂涎三尺，敢情平时连饭都吃不饱，上次去白威那也没见他这么大手笔啊。雪千屠这个守财奴抱着一个 大大的花篮，一看就是采路边的野花临时拼凑的，参差不齐，放到杜远程面前道“哥哥的一点心意，想你一定喜欢。” 我喜欢死了！杜远程讪讪的笑了下，“哥哥请坐。” 接下来又来了几只妖精，杜远程就不认识了，他们得知墨青夜还没到后，便坐在一边喝酒聊天去了。白威，雪千屠和杜远程坐一桌，白威象征性的询问了两句有关身孕的问题后，就话锋一转开始漫天盖地的吹牛，无外乎他的万寿洞多么多么牛逼，他在梵落山是多么的有地位，听得小杜一阵犯困，一边的雪千屠跟着奉承，溜边，酒喝了一半，牛也吹的差不多了，白威放下酒杯道“弟妹，青夜怎么还不来，干嘛去了。” “咳咳，他吧，最近有点心情郁闷。”杜远程遮遮掩掩道。 雪千屠这时很合时宜的将话题岔开道“你少管人家墨青夜的闲事了，你的那个小甜心怎么没跟着一起来？” “休要跟我提他！”白威猛然重重的一撂酒杯，一脸的悲愤之色，“他个水性杨花的东西，死了！” 杜远程和雪千屠对着眨了眨眼睛，皆暗自撇嘴，雪千屠滋滋的喝了一口酒道“我早就跟你说过，狐狸这畜生本就靠不住，不单狡猾的很，还生性浪荡，如何？应验了吧，算了算了，随他去吧。” “枉我平日里对他百般疼爱，竟然跟别人跑了！”白威愤愤的，连周了好几杯。 “跟谁啊，抢回来啊，就是不想再要他了，也得争回这口气，到底是哪个吃了雄心豹子胆的妖怪，跟本门说说。” “说了也奈何不了他！”白威摇头重叹，“若是换做别个，我早就杀将过去，可，唉！” “究竟是谁，你倒是说啊。”雪千屠盯着他道。 “鬼帝！”白威狠狠的吐出两个字。 “无冥？”雪千屠一惊，“他怎么会看上那个狐狸精。” 第三十一章：鬼帝无冥波云诡异 “无冥倒也未必看得上他，架不住那个贱人投怀送抱！”白威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在妖界好好的日子他不过，偏要跑到鬼界去伺候人，贱命一条！算了，我不想再提他了，我跟他的这段缘分也尽了，以后他是死是活，跟我白威一点干系也没有。” 从白威的字里行间，可以听出他对那个叫媚媚的狐狸精还真动了感情，杜远程有些怅然，长大的世界充满残缺，死心塌地的爱上一个人，到头来却被抛弃被骗，背叛无处不在。遂他顺口问了句“鬼帝很厉害么。” “厉害？”雪千屠吹了口气，“那岂止是厉害，别说咱这妖界了，就是仙界也没几个人敢动他，对了，你夫君例外，墨青夜从来不惯着他。” 杜远程就笑，心道墨青夜还真是妖精里的愤青呐，谁也不吊。望了望天，时候也不早了，怎么还不见他回来。 此时邻桌的那几位叫不出姓名的妖精大叔已喝到七分醉，摇摇晃晃的站起身前来道别，小杜礼贤下士的一直将他们送到青王府大门外，目送着他们上了各自的马车离去方才转回来。白威因提及妹妹一事心情沮丧，便也起身告别，雪千屠见墨青夜迟迟未归，想自己也撤吧，就这样，他们三个一路朝外走去。 就在他们彼此寒暄准备分道扬镳时，忽然平静的夜空划过一道刺目的光亮，杜远程以为是闪电，还顺口道了句“怎么响晴的天就突然要下雨了，你们还是速速启程吧。” 随即，他就发觉白威和雪千屠的脸色不大对，他俩都仰着头皱着眉望着夜空，好像发现了什么新行星一般的震惊。 “不会吧。”雪千屠先沉声道了句。 “我看不大妙。”白威紧接着道。 “怎么了，下个雨你们不至于吧。”杜远程一脸轻松加不解。 “雨？”雪千屠缓缓的摇了摇头，“方才的可非闪电，你听到雷声了么。” 杜远程这么一琢磨，可不真，确实没有雷声随即而至，“那是什么。” “青夜到底去哪里了。”白威很严肃的问，方才的酒劲一扫而光。 “我不知道啊，这两天他有点上火，可能出去溜达散心去了吧。”杜远程被他俩也弄得紧张兮兮的，“那道白光跟青夜有什么关系。” 雪千屠和白威不约而同的保持了沉默，像是隐藏着一个不可言说的秘密。 他们越是这样欲盖弥彰，杜远程越是着急，“你俩倒是说话啊！” 就在白威刚要开口相告时，猛然，漆黑的夜空又是一道耀眼的白光闪过，划破云层，横贯苍穹，不知从何处而来的乌云霎时汇聚密布，一时间风起云涌，厚重的云层翻滚在天际，如同汹涌的海潮。所有人都仰着头目瞪口呆，而在那层层叠叠的乌云间，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涌动，席卷，缠绕。 “嗳，你们看到没，那里面。”杜远程仓促的扯了扯白威的袖子，“云朵里面有东西！” 白威的神情相当的凝重，长叹一声，有种穿过沧海桑田的沧桑，“青夜呀，唉。” “什么！”杜远程都懵了，“青夜在哪！” “你看，自己看。”白威冲着云层扬了扬下颌，“仔细看。” 杜远程揉了揉眼角，就在白光划过夜幕的瞬间，他看到翻卷的乌云里蓦然掠过一抹青色，和另一道银白纠缠在一处。 “我的天……”小杜被这突如其来的场面震慑的半张着嘴，一句话说不出。 当是时，白威对雪千屠道“我们要不要前去看看究竟。” “也好。”关键时刻，雪千屠还是很义气的，“远程，你在这等着，别乱跑。”说罢，他与白威便化作两抹幽亮的光影不见了。 青王府上上下下都在盯着天空看，议论纷纷。 杜远程稳住心神，快速的分析着，青色的那道是墨青夜，那银白的又是何人。 夜空刹那低了许多，沉沉的压在头顶，波云诡谲间，他定睛细望，那道银白是一条龙，巨大的鳞片时不时的闪烁月华般的光芒，辉映着跟它一样庞大的青蟒的蛇纹。而这惊心动魄的一幕也只是持续了不到五分钟，便又诡异的消散了，徒剩下厚重的乌云依旧遮盖住月光与星辰。 这一没影了，杜远程更担心了，墨青夜怎么跟龙搅合在一起，看样子他们是在激烈的博弈，这几日他的状态那么不好，还跑出去跟人打架，是为了发泄郁闷么。小杜除了一声叹息捏一把冷汗，也没别的可以做的，眼眸仍目不转睛的盯着一片死寂的苍穹。 第三十二章：坚决嘴上不饶人 越是焦急，时间过得越慢，他在原地戳了大概半个时辰，却漫长的仿佛过了下半辈子，终于，远远的见到了几个模糊的人影，从山坡那边朝这方而来。他便急急的迎了上去，也没看清是谁，就大喊道“青夜！青夜——” 杜远程穿的云裳实在是啰嗦，好几次差点没被绊倒，他烦躁的将腰带解开丢到一边，将裹在腰间的小枕头扔开，提着衣袂一路狂奔。再跑近些，方才分辨出来者的模样，顿时他就呆愣在那，脑际像被电击中一般，瞬间空白。 只见白威和雪千屠一左一右架着一个人，那人一袭玄色云袍，衣襟被大片的鲜血沁红，头微微低着，墨发垂散下来，面容很苍白，可即使如此，杜远程也断不会看错，不是墨青夜又是谁。缓过心神，他急匆匆的跑上前去，真心有点慌了，“怎么了他！青夜，你说句话啊，你不会死吧。” “滚！……”墨青夜声音很虚弱，可态度还是一如既往，“你个蠢物说些个什么……不吉利的话，是想，咒本君死么！” 小墨断断续续的，一副随时要垮台的样子，看得杜远程心急火燎，盯着雪千屠道“你倒是快想想办法啊！” “我想什么办法！”雪千屠拨开他道“让开，别挡道，赶紧加把手将你夫君抬回府去。” “我背他，快。”杜远程蹲下身，“轻点啊，我看他要不行了。” “说什么你！”墨青夜气得一口血喷出来，“我还没死呢！你个孽障就这么着急我死么！” “我没急好么。”杜远程解释不清，“快点上来。” “不必！本君自己会走。”墨青夜喘着气咳嗽了两声，血丝染上他的薄唇，当着小伙伴的面，堂堂青王怎肯放下颜面让夫人背着，小墨最擅长的就是逞强，咬碎牙自己咽下去，于是他挺直腰杆，推开白威和雪千屠，捂着胸口步履阑珊的朝前迈了几步，可也就是三五步的距离，他便跌落在地，杜远程心急如焚的一跺脚，冲过去将他扶起来，不由分说的横抱起墨青夜，“你行了，省省吧。” “放我下去！”墨青夜拼命最后一丝气力抵抗，挽尊，可无济于事，身体受了重伤，太过虚弱，就这样轻飘飘的被小杜给抱走了。 白某和雪某紧随其后，张着胳膊在一旁护着，生怕杜远程一个不留神把墨青夜掉地上，小杜的头发被墨青夜狠狠的抓住，使劲的扯，他全然不顾的对雪千屠道“你们刚才怎么不把他抱起来。” “抱他？也得他干算呐。”雪 千屠擦了擦额头渗出的汗珠，“他不同意，谁敢抱，那等到他好了还不得吃了我。” …… “休得胡言乱语！”墨青夜就是伤成这样，嘴上也不饶人，抓紧分分秒秒训斥了雪千屠一句，随即他蓦然按住胸口剧烈的咳起来，鲜血顺着他的嘴角溢出，看得杜远**的有些怕了，墨青夜不会真的扛不住了吧。 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虽谈不上怎样喜欢，可也滋生出一抹感情，具体是如何的一种情感，杜远程自己也说不清，只知道看着墨青夜这幅样子，他揪心的很。“白威，你给他擦擦嘴角的血。” “来来，青夜，本座的手帕虽然好几天没洗了，可还能将就用，你别动哈。” “拿开！抹布。”墨青夜一别头，闪躲开白威糊上去的帕子，“本君可不想口齿生疮。” “没那么严重。”白威叹声气对杜远程道“不是我不擦啊。” 当时是，一边的雪千屠满目焦灼的道“青夜，你千万要挺住，万一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叫我的妹子如何是好，年纪轻轻的就守了寡。” “闭嘴！”墨青夜翻了翻眼睛，险些一口气没上来背过去，“你们一只只的，是想气死本君才甘心么！” “没有，看你这脾气又上来了，我这不是照实说么。”雪千屠黯然神伤的摇了摇头。 “咳咳。”墨青夜又是一阵咳嗽，拨开杜远程安抚状摸着他头发的手，狠歹歹的盯着雪千屠，“你放一百个心，就是本君真的去了，那青云山也还是你的！” “你看你这话说的，好像我雪千屠是贪图富贵之辈，我就是担忧你麽。” “行了！”墨青夜急促的喘了好几口气，“都给我把嘴闭上，闭上！” 杜远程不得不暗自佩服墨青夜，有这么一帮豺狼损友，他还能屹立不倒的活到现在，也实在是一门本事。“青夜，你有疗伤的丹药吧。” “疗什么伤。”墨青夜愤然的道了句，“这伤岂是几副方子能治得好的。” “啊！”杜远程瞪大眼睛，一边一溜小跑抱着他一边道“那怎么办！” “不妨事。”墨青夜的唇角不停的有血色涌出来，神情却很是淡然，“本君闭关修炼数月便可。” “啊。”杜远程一颗心落了地，“吓死我也。” 第三十三章：龙族殿下 “你怕个甚。”墨青夜冷言冷语的，转而道“我死了不正和你意，好去寻那个什么心里的人。” “我哪有。”杜远程无可奈何的瞄了瞄白威和雪千屠，他们俩偷偷撇着嘴角，一副事不关己的死样子。就在疾步行至青王府大门前时，猛然，一道银白的光亮闪过眼前，然后，那抹光芒倏忽凝聚，一名白衣飘飘的男子近在眼前。 就在这时，原本在杜远程臂弯间已安静到气若幽兰的墨青夜忽然一动，那双深碧色的眸子徒然睁大，寒光四射，旋即挣开小杜一身肃杀的站到那名男子跟前，冷厉道“付凌霄，你还欲如何！” “交出箜峒镜。”白衣男子一字一顿，亦然冷寒透骨。 “我已说过，箜峒镜不在我手上。” “呵，墨青夜，你果然死性不改，半妖就是半妖，永远不可与仙神相提并论，你真是我们龙族的耻辱！” “混账！”墨青夜一扬手，一柄幽冥光剑赫然现于手中，席卷万千之势的朝付凌霄刺去，与此同时白威和雪千屠也纷纷亮出武器冲了上去，却被墨青夜一声厉喝道“都闪开！这是我与他之间的事。” “青夜！”白威手持五鼎钢戟百感交集，“你现在……唉！” 这时付凌霄蓦然冷冷一笑，“墨青夜，你不要自不量力，我想杀你就如同踩死一只蚂蚁，可惜，本尊不想杀你，怕脏了手，速降箜峒镜交予我，那不是你这等低贱的半妖该拥有的宝物。” “妖怎么了！你又强到哪去！”杜远程实在忍无可忍，平生最讨厌装逼的人，“苍天在上，众生平等，你凭什么在这吆五喝六的，你谁呀！” 付凌霄的目光充满蔑视的冷冷扫过杜远程，随即一勾嘴角，“墨青夜，你不安分守己的做你的妖，反倒不知廉耻的跟人纠缠在一起，我付凌霄此生最大的羞耻就是有你这样的兄弟。” 杜远程闻言就愣住了，兄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本君的事轮不到你指手画脚！那我也告诉你，我墨青夜这一生最大的遗憾就是跟你们这群道貌岸然之辈扯上干系。”语落，他一剑斩了过去，“休要废话！不服今日就你死我活！” 当啷一声，剑锋被一把泛着黑色光芒的弯刀挡下，付凌霄的嘴角始终挂着一丝嘲讽的冷笑，“墨青夜，我看你是活到头了！” 霎时天地间风云波动，凌厉的剑气和双方散发出来的气蕴狂风骤雨般的笼罩着这一方地域，白威和雪千屠抬起手 来遮挡住被风吹的睁不开的眼睛，杜远程直接被刮走撞到了树上。毋庸置疑，墨青夜此刻就是以命相搏，他已经经脉大乱，血阻于胸，却还是硬撑，无论如何也不肯服输。 箜峒镜究竟是何方圣物，可以令他如此奋不顾身。 随着气蕴的深厚增强，杀气也愈发剑拔弩张，血顺着墨青夜的唇边一滴滴落下，他浑然不觉，一副鱼死网破的决绝，旋即，一团墨色与青光交织的光芒银瓶碎玉般迸裂，将二人反惯出几丈之外。 杜远程趁机冲过去扶住摇摇欲坠的墨青夜道“什么鸟玩意，你就给他麽！” “你懂个甚！”墨青夜深深的喘着气，断断续续的道“不在我手，箜峒之镜已碎，我，我只有一片……”语落，人就昏了过去。 “喂！那个白衣服的。”杜远程在武力上根本没有余地，只能用唠的，“白威，你先把他抱到府中，剩下的事我来。” “你！”白威情急之下，也只好听从他的云言疯语了，“雪千屠你留在此处。” 雪千屠神色凝重的点了点头，他也深知自己不是对手，杜远程不知晓，付凌霄是何许人，可是他再清楚不过。可即使如此，也不能丢了妖界的颜面，他握住手中长剑，对付凌霄道“你有什么冲本门来！” “呵，皆是乌合之众。”付凌霄并没有追过去斩尽杀绝，看起来似乎另有打算，对杜远程扬了下轮廓硬朗的下颌，“卑俗之徒，想要与本尊说什么。” 妈的，杜远程暗自骂了句，“你不就是想要那个箜峒镜么，方才我……咳，朋友跟我说了，那个镜子已经碎了，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碎了！”付凌霄一震，“胡说！本尊怎么会信你的欺瞒之言。” “你爱信不信，反正没有，不信你可以进去搜麽。” “呵，你当本尊跟你一样愚钝么。”付凌霄不动声色的转了转眼睛，“就算碎了，也总该有残骸，交出来！” 第三十四章：箜峒碎片 “这个……可以有。”杜远程思忖了下，“不过你也看见了，他晕过去了，待他醒过来我好好跟他说说，若是他有的话，就给你，一个破镜子的碎片，我们要它也没用，付什么霄，我猜你大概是个神仙，这上界的人私自下凡，还闯到了妖界，不犯天规么。”其实他也一无所知，顺嘴胡诌，按照上辈子看的小说应该是这个道理。 果然付凌霄被他一语中的，这也是没追过去杀了墨青夜的缘由，所谓天有天规，身为一届上神，是不可随意残杀三界众生的，更何况他还因为这样一个不光彩的原因。当时是他静默了片刻，思索道若是箜峒镜真的碎了，三界恐怕要大乱，留得墨青夜一条贱命，没准日后还可以为己所用，眼下还是抓紧收集箜峒镜的碎片为上，要能破镜重归，掌握在自己手中，一统三界之日便拭目可待。 “也好，本尊就给你们几天时间，三日后，我来取走箜峒碎片，若是那时他还不肯交出来，休怪我刀下无情！”说罢，付凌霄化为一缕星辰般的银白便消失在眼前。杜远程长长的舒了口气，以他的世界观看，这个付凌霄心底的算盘可打的深着呢，很明显他有所顾忌，且此番未可知的顾忌会牵扯到他切身的利益。不过总算暂时逃过一劫，遂与雪千屠匆匆的向寝宫而去。 路上，雪千屠满目赞叹的道“臭小子，平时没看出你还有两把刷子。” “岂止是两把，分明是三把。”杜远程挑挑眼梢，“人心不过如此。” “何意？” “没什么，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只要抓准这个点，万事可解。” “那倒是。”雪千屠颇为赞同的点了点头。 待他们步入奢华冷璀的寝宫，便不约而同的放轻了脚步，墨青夜安安静静的平躺在床榻上，除了微微颤动的睫毛外，从那张俊美苍白的脸颊上看不出任何生的气息，玄色的衣袂被鲜血染透，整个人仿若死去一般。薄纱帷幕轻轻晃动，空寂的画面似真似幻，白威垂手立在一旁，见他们走近，一声叹息。 “怎么样。”雪千屠轻声问道。 白威默然的摇摇头，“怕是不妙。” “青夜这人就是死也不肯低头，如今境况要你我如何是好！”雪千屠一摊手。 “他现在元气大伤，自己根本无法修炼疗伤，我那个水性杨花的东西又跟了无冥厮混，若不然他倒是认得些玄医炼金之人。” “他自己不是炼了很多丹药么，难道就没有一种可以保命 ？”杜远程道。 “你不懂，青夜所受的并非一般的伤，若只是伤及筋骨，损了元气，对于他来说不算什么，他是被付凌霄的神器所伤。青夜虽法力高深，可终究是妖。”白威沉吟了下，一诧道“付凌霄呢？” “走了。”杜远程道，“说……”顿了顿看看墨青夜，压低声音“三日后来取箜峒镜的碎片。” “这青夜好好的何故去争那个，就是争回来之于他又有何用！”雪千屠黯然长叹。 “是啊，我也想不通，他到底是怎么了。”白威亦是迷惑。 “那个箜峒镜究竟是啥玩意。”杜远程问。 “箜峒之镜乃上古十大神器之一，力法无边，三界之中无不对它趋之若鹜，但青夜向来不屑于此，最近他是怎么一回事，唉，真让人想不通。” “他跟我说，那个镜子碎了，他手上有一个碎片。”杜远程思忖下道，“这个对于他来说很重要么。” 白威和雪千屠都沉默，皆猜不透墨青夜的心思。白威道“当务之急不是什么箜峒镜，是如何救回他的命数。” “不是吧，你别吓我。”杜远程于这一刻真心意识到问题严重了，“他，真不行了……” “要是行的话，我等会说这些丧气话么！”白威看着杜远程，有点恨铁不成钢，心道青夜怎生跟这么一个愣头愣脑之人在一起。 “那，那怎么办呐！你们倒是想想辙啊！”杜远程在原地打转，急得不行，“我不能眼看着他死啊。” “别急，让我想想。”白威擎着下巴，深思熟虑状，蓦然灵光一闪，“有一人可以救得他命数，不过，唉。” “我说你能不能不老唉声叹气的，说！”杜远程烦躁的道。 第三十五章：河神 “河神。”白威义正词严，“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有一颗天帝赐的还魂珠，可，他跟我们八竿子达不到一撇，他乃上神，掌管四方水域，我等，只是妖罢了。” “那他在哪？我能去拜见他么。”杜远程急切的问道。 “这个。”白威看了看雪千屠，“能行么，他去。” “如今也只有他还有戏，我们更不行了，你我皆是妖魔，那是跨了界的事，即便千辛万苦的到了渭河，怕是也见不到河神的面。” “我去，渭河在何处。”杜远程决然的道。 “离梵落山七八百里，路途不是问题，我和白威都可法力助你，关键是……”雪千屠也犹犹豫豫的，整的杜远程心里直冒火，“我说你们俩敢不敢拿出点爷们气概来！到底怎样，来个痛快。” “你真舍得？”白威忽然问了句莫名其妙的话。 “什么舍得。”杜远程诧异。 “舍得自己？” “什么意思嘛。” “河神可不会轻易把宝珠借与他人的，除非跟他关系亲密。” 杜远程似乎有点明白了，可向来他所听闻的河神版都是以童男童女投河祭祀，没听过要成年男子的啊……就在他纠结河神的性取向时，雪千屠突然一皱眉道“不行！坚决不行。” “怎生不行！”白威反驳道。 “若是让他去了，等墨青夜醒过来还不得生吞活剥了咱俩。” “你就说这些个没谱的话。”白威大义凛然，“等到他醒了，我跟他讲，要是真的抽筋剥骨，冲我来总行了吧。” 雪千屠见状，低低的嘀咕了句“我也就那么一说，哎呀！好烦呐，去吧去吧！让他去，性命攸关你我也是万不得已。” 就在这时，蓦然从轻纱之内传来一抹虚弱却愤然的声音“不许去！” 奇迹出现了，墨青夜竟然醒了！杜远程不禁笑出来，真有他们俩的，遂至床边俯身道“青夜，你还好吧。” “咳咳……你瞎的么。”墨青夜没好气的道，“不许去，你若敢踏出府门半步，我就……”话没说完，又昏迷了过去。 “不去！这断不能去，士可杀不可辱。”杜远程高声对着已昏厥的墨青夜道，“节操最重要。” 看的一旁的雪、白二人满目茫然之色，皆以为杜远程精神不好。“他听不到了，晕过去了，臭小子你没事吧。”雪千 屠一抹忧思。 “谁说他听不见。”杜远程小小声的道，“他心里能听见。” 雪千屠恍然大悟，咳嗽了一声正色道“妹子你言之有理，我们妖魔也要有妖魔的操守。” “嗯，却是如此啊。”白威愕然叹息状，“此前我们未免太过肤浅。” “除了此计，必有良方。”杜远程文绉绉的，“天下之大，我就不信寻不到救治青夜的法子，且让他在这里好生歇息，你我出去说话。” 三人你一句我一句的搭台圆场，信誓旦旦满脸正气的走出寝宫，吩咐白胡子老者随同几个下人在此好好看护墨青夜，便脚底生风的闪了。 “我们须得速去速回，墨青夜一睁眼发现你不见了，那还了得。”雪千屠道。 “稍等片刻，待我召唤坐骑前来。”白威说着停下脚步，捏了个诀，须臾，但见从天之尽头气势汹汹的奔过来一头灵兽，虎头狮身，八面生风，他命杜远程道“你坐上去，方可很快抵达渭河。” 眼见着灵兽从云彩上落地，近在咫尺，还冲杜远程吼了一声，小杜心里一惊，硬着头皮爬上灵兽的脊背，还没反应过来，白威打了个口哨，灵兽便闪电般窜了出去，杜远程身体一下后仰，死死抓住灵兽的鬃毛，总算没栽下去。 与此同时，白威与雪千屠也纷纷现了真身，奔行在杜远程左右，三人渐次升空，越行越高，片刻之后，河流山川便一收眼底，再是半晌，眼中除去缭绕的云雾再就没有其他。月影星光咫尺可触，那轮圆盘银月仿若就悬在头顶，杜远程举目望去，倍觉身处仙境，一如梦幻。 “嗳？真身不是不能轻易示人的么，你们俩怎么说变就变了。”小杜想起来墨青夜曾说的话，问道。 “谁说的。”白威不解。 “青夜说的。” “呵呵，那是他吧，他可不那样，是吧千屠。” 第三十六章：渭水境 “你那个夫君，性子跟我等不同。”雪千屠变回真身后，乃是一只身形巨大的雪狼，足足比一般的狼大出十几倍不止，通体皮毛莹白若雪，辉映着月光，煞是拉风。而白威则是一只同样巨大的猛虎，气势雄浑，生猛威风。 “哦。”杜远程点了点头，“敢情就对他来说很重要啊。” “他怎么跟你说的。”雪千屠好信的道。 “他说，三万年来从未有人见过他的真身，简直比命还重要似的。可现在他不也现了么，还当着你们的面。” “这个青夜绝非诳语。”白威道，“我们此前确实不曾看到过他的真身，掐指一算与他认识也有个几万年了，今个是开天辟地头一次，我和千屠也十分震惊。”顿了下，“听你此言，莫非你之前已见过？” “咳，见过……”杜远程不想再谈论下去，问道“还有多远？” “你何时见的，他变给你看的？”雪千屠八婆的道，眼神闪烁，讳莫如深。 “我没跟你说过么，我记得跟你说了啊。”杜远程含糊其辞，“兄长的记忆力有待加强。” “有么？”说的雪千屠自己也迷糊了，当时是白威接道“你这头野狼就是爱打听别人的闲事，人家青夜愿意给小杜子看与你何干，这说明他们二人两情相悦。” ……杜远程接下来就长久的沉默了，一边奔跑如风的雪千屠一副回味无穷的样子，喋喋不休着什么两情相悦，心有灵犀之类的话，说的小杜脸上有些挂不住，便一拍灵兽的屁屁，喝道“驾——” 没成想灵兽非但没加速，反而扬起了前爪，恼怒的蹦跳起来，惊得杜远程魂都飞了，几次险些从千米高空翻落下去，白威和雪千屠两只禽兽还在一边看笑话，哈哈大笑，小杜骑在暴躁的灵兽背上，冷汗直流，“别笑了！见鬼……” “它又不是马，你驾什么驾，哈哈！”白威笑的用爪子直拍云彩，喝了声“威威，乖些！” 威威……这名儿给起的，跟人家的气质完全不符。听闻白威的命令，灵兽果然瞬间安稳了下来，还舔了舔嘴，摇了摇尾，一副卖乖的模样。 一路被嘲笑着，调侃着，杜远程在这两只无良妖魔的陪伴下，终于抵达渭水境。夜已深，从高空望去，什么也看不真切。白威抬爪指着一座山头道“看到那山峰了么。” 杜远程点点头，“完了呢？” “流经山前的水域便是渭水，河神就在那里。” “哦，那我们下去吧。” “我和雪千屠是下不去了，只能送你至此了，接下来的路就要你自己走了。” 小杜有点茫茫然，“我，我往哪走啊。” “现在时辰尚早。”白威说罢望了望悬在头上方的一轮圆月，“待到月华暗淡，天光初显时，你沿河往北去便可看到一处庙宇，是当地百姓祭祀河神的地方，你在那虔诚祈祷便是。” “祈祷？祷啥呀。”杜远程彻底迷糊了。 “祈祷河神显灵啊。”白威小残念的抹搭了他一下，用厚实的大爪子捋了捋嘴边的胡须，“雪千屠，我们走吧。” “不是吧你们！”举目无亲的小杜骑在灵兽身上，低头看了看，“你们走了，我咋整，从这跳下去啊。” “唉，我差点忘了，你不会法术。”雪千屠摇了摇雪白雪白毛茸茸的大尾巴，“算了，本门就豁出去一把载你下去，白威，你在这等候。” “那你倒是过来啊，你离那么远我怎么上。”杜远程的脑袋嗡嗡的，他是人好么，这俩家伙完全不顾虑他的感受，雪千屠离他足足几米远，他一脚踩空其结果除了死无全尸就是粉身碎骨。 “臭小子你事儿真多。”雪千屠懒洋洋的凑过去，“上来。” 杜远程从灵兽身上爬到雪千屠背上，每一个动作都战战兢兢，雪千屠颇为不耐烦的问“坐稳了么，本门可要飞下去了。” “嗯，你慢点！”他的话音刚落，整个人便如同自由落体般从千米高空坠落而下，雪千屠基本是俯冲下去的，呈九十度角，杜远程惊恐的高声大喊，死死的抱住他的脖子，将脸埋在他的绒毛里，简直要吓尿了，直到雪千屠一抹鄙视的道“行了，松开本门吧，勒死我了！” 第三十七章：前往祭拜 杜远程抬头撑开眼睛，心底巨石落地，确实已在地面之上，腿都吓麻了，跳下去蹬蹬脚道“那你们何时来接我回去？” “这个嘛，回去的事儿嘛，就得靠你自己了，我和白威总不能在这守着你，再说你若是博得河神欢心，想回去还不容易么。” “说什么呢，我为毛要讨他欢心！” “什么毛不毛的！”雪千屠一双锋锐的狼眼瞬间瞪大，看起来十分可怖，“臭小子，你要认清方向，你不把他哄高兴了，他怎肯将宝珠借给你。” “那也不至于卑躬屈膝的谄媚吧。” “呵，就怕你这么做了，河神也看不上你，好了，本门可没闲工夫跟你蘑菇，此处非久留之地，先行一步。”说着，雪千屠一个跃身，转眼就落到了一朵云彩上，回首道“臭小子你多加小心，你夫君还等着你回府救命呐。”语落，那只巨大的雪狼一缕白光般的没了踪影。 夜深人静，黑灯瞎火，杜远程孤零零的戳在渭水河畔，天地间除了潺潺的水声万籁俱寂。他举头望望天，又低头看看地，走吧！唉，谁让他摊上这档子事，又碰到墨青夜这样的主儿。沿河一路向东，道路还算平坦，河畔布满了细沙与鹅卵石，他加快脚步，希望能尽早到达神庙。但一直走到黎明破晓，远远望去连个房屋都没有，更别提什么庙宇了。渭水河面笼罩着浓浓的晨雾，像一层奶白色的丝缎缭缭绕绕，不会又被那两只妖孽坑了吧。应该不会的，他们不可能拿墨青夜的性命当儿戏，故意告诉自己相反的方向。有困难要上，没有困难制造困难也要上，杜远程把心一横，大踏步朝前而去，他现在是无路可退，必须前行。大概到了晌午时候，走的脚都要抽筋了，隐隐约约的看到远处沿河的地方貌似有几处民宅，心里终是踏实了些，蹲在河边捧了些水喝，鼓足劲往那几间草房奔去。 这是杜远程来到东藏大陆第一次踏入人间，望着在河边撒网捕鱼的老大爷，他激动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终于见到同类了。 “大爷，麻烦打听下，这里河神的寺庙还有多远？”他走上前问道。 “啥？你说啥子嘞。”老大爷似乎耳朵不大灵光，空出一只手竖在耳畔，“再说一遍，我没听清。” “我说，离神庙还有多远的路——”杜远程凑过去，趴在他的耳朵边上喊道。 “不远了。”老大爷总算听清楚了，笑呵呵的指了指前方，“天黑时候就能到了。” ……那还近么，杜远 程扯嘴角笑笑，“谢了大爷。” “不谢不谢。”老大爷慈眉善目，抖了抖渔网道“年轻人是去庙里烧香祈愿么。” “呃，是啊，呵呵。”杜远程抓了抓头发。 “呦？那怎么没见你带祭品？” “还得上供啊。”杜远程有点犯愁，这走得匆忙，随身是一两银子也没有，“我，没钱，心诚不就可以了么。” “呦，那怎么行。”老大爷讪诧道，遂朝杜远程神秘兮兮的勾了勾手，小杜贴过去，大爷低声的道“年轻人看你的样子可能是外地来的，不大了解河神的脾气，他老人家很爱吃的，尤其是好喝两口。” 他老人家，莫非河神是个糟老头子？那还青睐青年美男子？这口味忒重了点吧，杜远程打量了下大爷，两鬓斑白，目光混浊沧桑，一看就年逾古稀，连他都称河神为老人家，可见一斑。“那如何是好，我随身没带银两。”叹了口气他道“只能碰碰运气了。” 老大爷闻言细细的端详了他几秒，而后道“小伙子我看你也不易，也是贫苦出身，远道来此只为求个平安祈个心愿，我这里有几条刚打上来的鱼，你且拎去吧，拜河神不单要心诚，祭品也是不能少的。” “那怎么好意思，不要不要。”杜远程一抹动容，老人家年岁这么大，一大清早到现在好不容易捕上两条鱼还要给自己，如何收得，“大爷您自己留着吧，我再想想办法。” “拿去拿去。”老大爷不由分说的就将木桶里的几条鱼提起来用细线捆上塞进他手里，“这鱼儿也非我之所有，都是这天这水赐的，你且拿着，也算老朽为河神尽点心意，积点功德。” 第三十八章：神庙香火 见老人态度坚决，盛情难却下杜远程只好收下，连连拜谢后再度启程。 逆流而上，金色的阳光洒满河面，他蓦然间感到了一种久违的暖意。他本该属于这个人间，若是墨青夜安然无恙，他可否留在此处生活，做一个普通百姓，即使不能修仙，不能长命百岁，可在悲喜交加的人世间度过一生又何尝不是一种归宿。这一路走了好远，杜远程也想了好多，黄昏将至，夜幕低垂时，眼前的景致终于由荒无人烟变得几分热闹，从山的那端，河的那边而来的熙攘人群打破了傍晚的沉寂。 远望去，大概一千米开外，在半山腰一座庙宇赫然而立，香火旺盛。 想必那就是河神的寺庙了，终是到了，杜远程低头看了看手里奄奄一息的几条鱼，扬起头朝那方而去。 前来祭拜的人还真不少，四里八方的，有平民百姓，也有达官显贵，皆或手捧或肩挑的携带者祭品，档次不一，但都十分丰盛。杜远程有些奇怪，那就是他是因为路途遥远，所以才天黑抵达的，可那些人不可能都跟他一样跋山涉水的吧，为何也偏偏在傍晚时候才来。 带着一丝疑问，他随着人群拾阶而上，向半山腰行去，边走边问了下身边的人道“小哥，我问下，祭拜河神是要选时间的么。” “那是当然，小老弟你是外来的吧。”一位端着糕点的男子诧异的瞧了瞧杜远程，“河神白天是不显灵的，只有夜里才有机会看到他老人家。” “啊，”杜远程转了转眼睛，“你见过么。” “我，没有。”男子憨厚的笑了笑，“这些年来过不下数百次了，可一直无缘见到他老人家的尊身。” “那，当地曾有人看到过河神的真尊么。” “应该是有的，一定是有的。”男子采用了常见的自我蒙蔽式真理，“听我祖爷爷说，一千三百年前，他的祖辈的祖辈曾经目睹过河神的真容，可具体长什么样，很难说。” ……杜远程心道，这帮可怜的百姓都被河神给骗了，如果他们知晓自己年年祭拜的神仙居然是个好断袖的风流货，不知该作何感想。 说话间，就到了庙门口，空气中弥散着藏香的味道，庙宇院落中的香鼎袅袅生烟。善男信女们排着长龙依次磕头祭拜，奉上丰厚的祭品，从庙内一直摆到庙门。人气很旺啊，杜远程挑了挑眉梢，心里琢磨着自己究竟能不能见得到河神。 他总感觉自己见不到，因为从根本上讲心就不诚，听白 威和雪千屠的一番绘声绘色的描述后，对河神这位上神的印象可谓大打折扣。 在他的思想观念里，神仙就该是清心寡欲的，从这点来讲，墨青夜比河神要具备一个仙者的基本素养。满怀着否定加否定的情绪，终于是轮到他磕头祭拜了，小杜先将几条鱼放在了已经堆满美酒佳肴鲜嫩水果的祭台一角，然后撩起衣袂跪了下去，结结实实的磕了三个响头，还没等他默念心中夙愿，就被后面的人催促快着点，只好起身，就这么一无所获的迈出了寺庙门槛。 这哪里能行，还毛都没说呢，杜远程有点犯愁了，就算说了，河神真能听到么，预想的跟摆在眼前的现实差距很大。戳在门口，他就盯着祭台上方河神的塑像瞧，一樽青铜鎏金雕像，栩栩如生，座上尊是一位仙风道骨的老者，塑出长长的胡须，一直垂到胸口，眉毛弯弯入鬓，眼睛微微合着，一副俯视众生的慈悲模样。 怎么看都不像贪图男色之辈啊！杜远程打着鼓点，感觉自己再一次被那两只妖孽摧残了智商。可现如今，除了傻看傻等，也没别的辙，且待人群散去后再作计议吧。如此，杜远程在侧殿的石阶上坐下，饥肠辘辘，百无聊赖，望着天际冉冉升起的新月，说不出的迷惘。 待到夜里**点钟时候，祭拜的人潮依然没有消散，等的他阵阵犯困，肚子咕咕叫个不停。直至子夜时分，最后的几位民众才满目遗憾之色的离开，庙宇终于寂静下来，杜远程抬起屁股，伸了个懒腰，唯一的念头就是吃，先造饱再说别的。 当吃饱饭成为首要任务时，其他的什么崇拜了，敬意了都统统下课，他毫不犹豫的冲进神庙，抓过祭台上的一只苹果就开啃，鲜嫩多汁，啃完了水果又吃糕点，还顺手拿过一壶酒喝了起来，真惬意啊，好爽啊，小杜童鞋干脆坐在了地上，盘着腿大吃大喝。 第三十九章：风流河神现身 满月当空，朗朗疏星，浩浩乾坤，他无所顾忌的偷吃着河神的祭品，空寂中传来咀嚼食物的咔嚓声。就在他吃的热火朝天，忘乎所以时，忽然不知从哪飘来一道极富磁性的男声“本神的贡品可还顺口。” 杜远程嚼到一半的酥饼刷下从嘴叉子掉了下去，他四肢僵硬的愣在那，低低的问了句“谁。” “明知故问，你说本神是谁。” “完了。”他自言自语的嘀咕了句，连忙爬起来，望向四周，黑漆漆的庙宇中空无一人，月光洒落在门槛上，眼前河神的塑像依旧慈悲静慧。“河神在上，晚辈实在是太饿了，绝非有意冒犯，还请神仙恕罪。”杜远程噗通一声就跪了，如今墨青夜也不在身边，再没人能罩着他了。 “你吃的时候想什么去了。”那声音诡异的飘荡着，分不清从哪个方向而来。 “我，什么也没想，就是饿得慌。”杜远程心道，河神会不会读心术？要是会的话可就全完了。 “哦？是么。”河神貌似不大相信，又道“方才本神怎么没听到你的夙愿。” 彻底毁了，看来他真的会读出人心，“晚辈本想祈愿的，可，怎奈前来祭拜的人太多，还没来记得及告诉您老人家。” “如此。”河神沉默了会儿，道“那现在说也不迟。” “……咳咳，”杜远程想是如实相告呢，还是撒个谎，要是大实话周出去一定是不妥的，“晚辈前来尊神宝地，是有一事想请您高抬贵手，施以援助。” “何事。” “我一个朋友，”话到一半，他又咽了回去，不行，这样说的话太明显了，就是奔着人家的宝珠来的，“今年要科举，家境贫寒，一家老小都指望着他能高中魁元养家糊口，然他此刻正在挑灯夜读，实在无暇前来祭拜，便托付晚辈代为来之，以求多福。”这一段半文半白的话说得杜远程差点没吐血，语落却好久不见河神的动静，似乎又消失了，他这才抬起头来，到处的张望，不带这样的吧，一听到有求于他，就闪人了。 当时是，终于听闻河神半冷半热的回了句“这等事要去求文曲星才是，来找本神做什么。” ……杜远程这个悔啊，自己真是笨到家了，连忙把话往回唠，“晚辈此番前来，并非这一件事，还有一事。” “你的事可不少。” “呃，晚辈素来听说河神您老人家相貌英俊，仪表堂堂，菩萨心肠，保佑一方子民平安 ，掌管八面四方水域，功名赫赫，所以不远万里而来，也是想一睹尊神的风采。” “是么。”河神又是一个反问，沉吟了下道“这你确是来对了。” ……杜远程震惊了，好没节操啊！转而赶紧把冒出来的念头压了下去，万一被他读到就不好了。 而且他心中一直盘旋着一个疑问，河神的声音听起来十分的年轻，跟塑像上的老者该有的沧桑之音相距甚远，是怎么一回事。 就在他思考时，河神突然笑了，轻灵空洞的，应了那句真理，人类一思考，上帝就发笑。 “本神见你也是仪表堂堂。”河神顿了下，“让你一睹本神的尊容也无妨。” 杜远程心里狂喜道，好呀好呀！“那晚辈真是三生之福，荣幸之至。” 河神又是轻空一笑，道“你且转过身来。” 杜远程便转了过去，瞬间愣住了，门框上倚着一名衣袂飘飘的男子，侧身对着他，一袭月白衣裳，层层轻纱，如雾如烟，浅浅低着头，看不清容貌。 “你，是河神？”小杜质疑道。 “我怎就不是？”河神反问道，却没有侧过脸来。 “可……”杜远程回头看了看雕塑，“那上面的是你么。” “哎。”河神幽幽的叹息，“你这个年轻人好生死性，本神若不变作那般模样来，他们又怎可信我。” 欺骗大众啊！赤果果的欺骗，杜远程扯扯嘴角，“你就为了那些贡品。” “也不是。”河神抬起下颌，望着一轮明月道“也是给他们个安生，一个心念罢了。” 杜远程心里思忖，人家的事自己莫要多管，还是解决自己的为上策。“尊神一番苦心，想百姓也会理解的。” “呵呵，一张嘴蛮会说的么。”河神有点小讥讽，“你心里想的什么，本神一清二楚。” ……“既然如此，还兜什么圈子。” “明明是你在兜圈子。”河神终是侧过头来，清秀俊雅，仙气缭缭，“你为何事而来，本神亦知晓。” “哦。”杜远程想自己这不是关公门前耍大刀么，“那，你愿意么……” “那就要看你如何做了。”河神瞄着他，将滑落到胸前的发丝撩到背后，“你自己又是如何打算的。” “我……”神仙也好直接的说，杜远程一咬牙，“只要尊神肯借给我宝珠一用，晚辈什 么都愿意！” “性子倒是蛮爽快的。”河神不紧不慢，“走近些瞧瞧。” 第四十章：偏爱美男子 杜远程只好听命，踱到他近前，被他那缭缭绕绕的目光拂来拂去，真是脸都不要了。然后听闻他问“可会弹琴？” “不会。” “可会下棋？” “也不会。” 河神一丝不悦，“那你会什么。” “会，什么也不会。” “徒生了这俊朗的相貌，真真可惜。”河神轻声叹了口气，“算了，这些个本神可以教你。” “完了呢？” “你若做得好，讨得本神心欢，也不妨将宝珠借你一用。” “此话当真？” “我堂堂上神还会欺瞒你一个凡人么。”河神清澈深邃的夜眸望着他，“真心知晓本神想要什么的人，至今只你一个。” “……我也是听，听说的。” “本神知道，不就是那两个送你到渭水境的妖精么，我看得一清二楚。” “神仙就是神仙，果然不同凡响。” “少来，本神纳了你，可不是想听你的阿谀奉承。” “什么？纳了我？什么意思……” “纳你为妾。”河神一字一顿道，“跟我走。” “不是！我没说要……”杜远程后面的话被一阵风卷走了，人也随着河神了无踪迹，空旷的神庙中只剩下一地吃剩下的食物糕点，连同几枚苹果胡。 景色飞逝，如同卷入一个光彩琉璃的时空隧道，待到杜远程再次站定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一幕画面真的令他惊呆了也惊艳了。将将还是午夜时分，然而此刻却变成了艳阳高照，天空蔚蓝无边，阳光煦暖，远处的山峦层峰叠翠，淡淡的缭散着薄薄的云雾。而他则立在一方古色古香的府邸院落中，青砖黛瓦，石桥溪流，竹林临风。 “如何，本神的府宅。” “不错……” 看到杜远程一脸吃惊的样子，河神微微一笑，“以后你就生活在这里。” “那不行！”杜远程缓过心神，“我得回去的，我朋友还等着我呢。” “什么朋友，很重要么。”河神笑道。 “很重要，非常要好的挚友。” “是么。”河神没露声色，“何为挚友二字说来听听。” 杜远程感觉这个仙气飘飘的男子万事都心知肚明似的，没有直面回答，而是问道“刚才明明是深夜， 怎么到了你这就变成白天了。” “那里是人间，这方是仙境。”河神缓缓道，望向远处的青山绿水，“仙境自然是没有黑夜的。” “哦。”杜远程点了点头，“这里就你一个人？” “当然不是了。”河神说着轻轻一击掌，“爱卿们，出来见客。” 这句话说得跟似的，杜远程心里暗道，须臾，便见到一干衣袂飘飘的美男子从府邸中款款而出，各个神采飞扬，于此小杜童鞋无比确信了白威所言，河神当真是个风流货，府内这么多美男子，还往回倒腾。 “这位是我的新宠，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河神笑盈盈的，满目风雅绅士。 “我不是宠物好么。”杜远程赶脚新宠两个字真不如夫人小妾了，首先是人格上的贬低，其次是地位上的下贱，语气不善的道“杜远程。” “不喜欢？那换一个称呼。”河神一点没表现出忿然或是怎的，清雅的容颜仍旧保持着微笑，“可无论换了什么，本质皆是一个。” 杜远程忍了，为了那颗珠子，“你这样叫起来，我心里，不大舒服的。” “那好那好，我便唤你小程子如何？” “能把子去掉么。”听着一股太监味儿。他瞄了瞄依次排开的数位男宠，不得已客套道“小生初来乍到，还请各位多多海涵。” “我也没见他比我们强到哪去。”其中的一个很不客气的道。 “就是的，粗里粗气的，官人，他哪里好了。” “你们说这些有什么用，还不是大人对我们日久生厌了。” 一时间尖酸刻薄的声音不绝于耳，杜远程戳在那，扬着下巴看别处，要不是为了救青夜，他早就翻脸了，喷死他们！ “好了，都退下。”河神冷色道。 男宠们妖妖娆娆，议论纷纷的退下了，如此一个是非之地，杜远**是一秒钟都不想逗留，于是直截了当的道“河神，要我如何做你才肯将宝珠借与我。” “这就不开心了？凡人就是凡人，不过，本神喜欢。”河神悠然一笑，眉清目秀，要不是亲眼所见他的一府宅男宠，真就会以为他是个清雅脱俗，不染尘埃的神仙。怪不得墨青夜他们总是对神仙嗤之以鼻，也不无道理。“他们皆是各方的小神，这府内唯有你一人是凡间来的。” “都是神仙？”杜远程更加难以置信，什么素质！ “小 神仙，还谈不上在仙界有一席之地。”河神简单的解释了下，“本神之所以带你回来，就是想寻个有血有肉的。” ……“他们哪个也没缺胳膊少腿。” “呵呵。”河神笑了笑，“仙界之人怎可与凡间同日而语，为仙者本就情感淡漠，他们也不例外，只是时间久了，对本神颇有倾心罢了。” 杜远程没心情听他的情史，又问了遍“怎么做你才把宝珠借给我。” “我不是说过了么，只要你能讨我欢心。” “那要如何你才欢心？” “自然是你侍奉的好，人又乖巧能干。” “能干？”杜远程转了转眼睛，故意问道“干什么，打扫庭院么。” “庭院当然不用你打扫。”河神目光幽幽的望着他，“你是凡人，真的不懂么。” 第四十一章：俊雅温柔的他 果然啊！这个风骚的家伙，杜远程也笑了，“那晚生敢问尊神一句，是你干我呢，还是我干你。” 河神的脸一下子就沉了，万万没想到这个年轻人会问出这么一句，不过转瞬又恢复了微笑风清，“这个，就要看缘分所致了，情之所至，不分上下。” 这话撂的，硬！杜远程佩服啊，一个神仙能骚到如此境地，实属不易。若非得走到上床的一步，自然是他吃了眼前这个风流货，不过即便这样，小杜童鞋也满心不愿，总觉得对不起墨青夜似的。相比河神这温润的笑意，他宁可天天拎着脑袋听墨青夜训话了。 “那，我们开始？”河神幽幽的望着他。 “啥！现在就……” “你想什么呢，我是说抚琴作画。” “啊……我既不会抚琴，更不会作画，要说做顿饭还勉强。” “本神可以教你，只要你用心。” 语落，河神便引着杜远程进了府宅。小杜心里就琢磨，何必费这事呢，不就是要上个床么，直接来就完了，顶多花两天培养培养感情，整哪门子诗情画意，吟风弄月，故作高雅。终极目的还不是一个。就在他腹诽时，河神蓦然停下脚步道“那可不一样。” ……“什么，咳咳。”杜远程佯装一无所知。 “小程，本神是可以知道你心底所想的，只要我去感受。” “哦……”这滋味太难受了，杜远程下定决心，从这一刻起除了吃和睡啥也不想了。 “你还觉得本神风流，不如你那个挚友。”河神继续前行，悠悠道。 ……杜远程一横心，道“不是挚友那么简单，我们，在一起。” “是么。”河神没表示出任何惊讶，“那可不行，你是本神的，就只能是本神一人之物，我向来不喜欢与他人分享。”顿了下，沉了几分“明白么。” 局已摆的很明了，就是用他来换墨青夜一命。只可选其一。杜远程也明白，河神虽然看起来温温润润，风雅之至，可绝不是好惹的，那可是上界尊神，白威和雪千屠连来都来不得的地方。“好，我，答应你，不过你务必要将宝珠借我。” “只要你做到了，本神自然会将宝珠借与你，去救那个蟒妖的性命。” 什么都知道啊！杜远程瞬间更怅然了。看来白威他们把河神想的太简单了，早知如此，是不是就另寻他方了，如今是上了贼船，如何都下不去了。一 念及此，小杜瞬间收了思绪，让脑海里保持一片空白的智障状态。 河神的居所处处透着一抹书卷气，不似墨青夜的府邸那般恢丽奢华，一什一物皆古色古香，颇有文人雅士的风范。不过即使宅邸布置的再淡雅脱俗，也遮盖不了他风流的本性。杜远程总是忍不住的腹诽，一个念头冒出来就赶紧压下去。河神将他带入一个厢房，窗棂外摇曳着翠绿的竹林，风光甚好，道“以后你就住这间房，可好。” “啊，行。”杜远程心不在焉，“可这没黑天怎么睡觉啊。” “挡上窗帘就行了。”河神倚着身后的桌角笑岑岑的望着杜远程，“困了？” “你说呢，我又不是神仙，吃喝拉撒睡，你先出去吧，老子周一觉。”小杜说罢倒头就睡，实在不想跟河神再多说一句话。 “也好，你好生歇着，等睡醒了，我教你抚琴。”河神眨了眨清澈的眼睛，走过来为杜远程盖好被子，又细心的拉好窗帘，便掩门出去了。小杜闭着眼睛心里暗潮翻滚，他对自己这种体贴入微的态度委实难以接受，难道自己是贱皮子么。 心里有事，就怎么也睡不踏实，在这没有昼夜之分的仙境，杜远程也分不出个时辰来，只道梦中错乱纷繁，脑袋里嗡嗡作响，这一觉睡得还不如不睡，反倒更累了，跳下床走到窗边，凝望着外面清幽的竹林，未免有些怅然若失之感，若是他现在还留在从前的世界，会是怎样一副光景。 “醒了。”身后传来一抹轻灵的声音，河神推门进来，手里端着一小碟千层酥，放到桌上道“吃些东西，你不是爱吃这个么。” “谁说我爱吃了。”杜远程回身笑了笑。 “你偷吃本神的贡品是，可是吃得欢呢。” …… 第四十二章：小墨的身世 现在就是给他吃满汉全席也索然无味，随便塞了两口，杜远程急匆匆的道“你教我弹琴吧。” “嗯，好。”河神望着他的眼睛，“你莫要再想回去之事。” “我不回去怎么救他？” “本神代你前往。” “那不行，坚决不行。” “信不过我么。” “对，信不过。”杜远程丝毫没含糊，“你是神，他是妖，本就水火不容。” “呵呵。”河神对于他的言词也没动气，也随手捻起一小块糕点放入口中，细嚼慢咽，然后道“也不全是。” “何意？” “你与那蟒妖不是挚友么，当真不知。” 杜远程转了转眸子，想起来此前付凌霄说的话，“你知道？” “呵，小程，你是在探本神的口风么。”河神淡笑，眸光流转，深澈慧静，“你既已入我府中，既已同意与我为妾，你我之间就莫要再动什么心机。” “我只听说，他是个半妖，具体是怎么回事，不清楚。” “你听何人所言。” “付凌霄。” “是他。”河神微微点头，“付凌霄乃龙族的殿下。” “可他也不能仗势欺人吧，看他那翘尾巴的样子，真欠扁。” “呵呵。”河神笑，在椅子上缓缓坐下，似乎觉得杜远程的言语很是有趣，“他去找墨青夜做什么。” “你连他的名字都知道。”杜远程有点吃惊，“既然你什么都知道，还问我干嘛。” “本神并非事事都知晓。”河神抬起眸子，静静的道“付凌霄为何而去。” “我不想告诉你。”杜远程道。 “看来你对本神还是心存芥蒂。”河神幽幽的叹气，“对于他们之间的事，我没有兴趣，也就是随口一问，付凌霄此人生性狠绝，争强好胜，野心勃勃，一直以来他视墨青夜为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杀之而后快，我只是不解，为何他没有杀了那蟒妖。” “你巴不得青夜死呗。”杜远程听得很不爽。 “他是生是死，本神无一丝介怀。”河神顿了下，站起身负手望着窗外，“三万年过去，他们还算相安无事，如今又起了波澜，怕是要天下大乱。” “付凌霄为何一直抓着墨青夜不放，他们有什么过节么。” “呵。”河神讳莫如深的笑道，“若说是过节不如说是怨恨。” “到底怎么回事，你给我讲讲。”杜远程扯着河神的衣袖将他按在椅子上，自己在对面坐下，一副洗耳恭听的架势，河神不经意的瞥了下眸子，“一提起那蟒妖，你就有兴致了。” “反正你都知道，我也不瞒你了，我俩，是名义夫妻。” “哦？”河神嘴角的笑意渐次晕开，道“那谁是夫，谁是妻？” “他是夫。”杜远程讪讪的道，“这事说来话长，说了你也不会信，反正就是我嗖一家伙就落进了花轿，嗖一家伙就替别人当了他的新娘子。” “哈哈，好生有趣。”河神笑的微微向后仰身，“仔细道与本神听听。” “你先说，你告诉我，我就告诉你。” 河神颔首浅笑，叹气道“也罢，谁叫你是本神的爱妾，我自是要让着你的。”遂抬起眸子，轻声道“墨青夜本也是上界神仙。” “哦。”杜远程恍然大悟，“完了呢。” “可惜他血统不正，此事要追溯到七万年前了。”河神的目色一抹悠远，“那时付融还没有化羽而去，那时他还是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 “付融是何人，是付凌霄的爹？” “自是了。”河神眨了眨眼眸，“付融一生最大的错失就是娶了巫妖族的长女为妻，诞下墨青夜这个半仙半妖血统的稚子。” “你是说，青夜也是付融的孩子？” “当然。”河神幽幽的道，“若非如此，付凌霄怎会万年来都追着他不放。” “怪不得付凌霄说他们是兄弟。”杜远程点点头，“我懂了，他们是同父异母的兄弟，可墨青夜怎么不姓付啊。” “就是这了。”河神轻轻的侧了下头，目色一抹惋惜似的，“缘他血统不正，故不能随父姓。” “还有这说道，太种族歧视了吧。” “呵，你倒是蛮为他打抱不平的么。” 杜远程抿了下嘴，“其实墨青夜人还行，就是脾气臭，动不动就发火，两句话不对就掀桌。但比起那些人模狗样的所谓仙者可是强多了。”他不排除含沙射影的嫌疑，旦旦道。 第四十三章：本神的爱妾 河神不以为意，要么就是没听出他的弦外之音，要么就是听出了也不跟他一般见识，“墨青夜本可以继续在上界为仙，可是他不愿屈居人下，终是酿成大错。” “我不觉得他何错之有。”杜远程道，“这是他的选择，他想要自由自在。”顿了下，“为何要忍气吞声的苟活于仙界，宁可在地狱为王，也不在天堂为奴。” 河神静澈的望着杜远程，淡淡的道了句“是么。” “每个人有各自的想法和信仰，是不可以用同一种标准丈量的。” “或许。”河神没再继续这个话题，“随我来，教你抚琴。” 一番墨青夜的身世听的杜远程心里很不是滋味，原来他竟是这般不幸运的，想必一定遭够了白眼与鄙弃，所以性情才会如此古怪。行至竹林，便见翠竹之下一柄古筝，河神盘膝落座，道“你且坐下，先看着。” 指尖一挑，潺潺之音便行云流水的流泻而出，悦荡于林间，清透静雅。不过小杜没心情赏乐，呆坐在一边，也不知想些什么。 “看出些门道来了么。”河神垂手问。 “啊？呃，还没。” “你若心思不在这，就是再看上七天七夜也是枉然。” “我现在真心没心情。”杜远程有些烦躁，“你就把宝珠借给我用用不成么，如果我不跟你，那个什么。” 河神没言语，继续淡然的抚琴，过了半晌道“本神凭何借与你。”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杜远程挪了挪屁股，凑近了些，目光炯炯的道“你是神仙，本就该救济于世，造福苍生的。那些百姓烧香磕头，年年供奉都打了水漂么。” “你这是在责备本神么。”河神的脸色沉了沉，“造福苍生是没错，可墨青夜不在苍生之内。” “妖也是生命。”杜远程据理力争的，心头有点憋愤，“三界之内皆为苍生。” “本神就是不借，如何。”河神也盯着他道。 “……”杜远**是干生气，没办法，“不借拉倒，让我回去！” “不成。”河神的语气听不出丝毫气愤，“你已经是本神的爱妾了。” “屁！”杜远程刷下站起来，彻底无礼了，“咱俩干什么了我就是你的妾啊！” 河神完全视他的愤怒于无物，双手轻轻搭在古筝上，一笑道“总会的。” “我跟你说，我 敬你是神仙，所以一直礼让，可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不就一颗珠子么，你借给我用一下又不会死，你也不损失什么，你救墨青夜一命对你也没有任何坏处，怎么就不能高抬贵手呢！怎么就这么冷漠绝情呢！” “你此言甚是。”河神不急不恼，款款起身，信手摘了一片竹叶，“神仙本就如此，无欲无求，生性淡漠，否则也成不了仙。” “我不信！”杜远程把原本要喷的两个字咽了回去，“只是你罢了。” “就是我又如何，宝珠好巧不巧的就在本神手中。” ……太气人了！杜远程想一走了之，可是无路可走，无处可去，一甩袖子向竹林那边奔走离去，河神也没叫他，只是望着他愤然离开的背影一会儿，便也走了。 连续几十个时辰，杜远程都戳在竹林里没吃没喝，心底忿火难熄。这不就是趁人之危，趁火打劫么！什么神仙，呸！然如此僵持下去，对他一点好处没有，非但走不了，反倒惹翻了河神，宝珠就彻底没戏了，墨青夜就彻底白扔了。大丈夫能屈能伸，该低头时就低头，退，也是一种勇气。 一念及此，杜远程头晕眼花的出了竹林，刚巧碰到那一众男宠，貌似要结伴出去游玩，见他狼狈不堪的样子，便言语讥讽的调笑起来，七嘴八舌，烦不胜烦。 “你们看他灰头土脸的傻样，看着就让人生厌，喂，我说上不起台面的，还是赶紧滚回家种地去吧。” “可不麽，上神带他回来也不怕脏了屋子。” “官人心善，不忍就这么赶他走，怎么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 杜远程本就心里冒火，此时更无法忍耐，朝他们喝道“把嘴给老子闭上！” “好粗俗，好卑劣。”一个淡蓝衣裳的男子走近了他几步，“我就是不闭你能将我如何？穷嗖嗖的样子吧。” 杜远程忍无可忍，上前一拳挥在那男子太阳穴处，他不会任何法术，会的只有上辈子打架斗殴的棍棒拳脚，可这些用在神仙身上怎会有半点杀伤力，那蓝衣男子只是身形一闪，杜远程的拳头便落在了空气上，随即听那男子怒喝道“竟敢对本仙子动粗！看我今日替官人好好教训你一番！” 第四十四章：神与妖 语落，一道光束直直朝杜远程的胸**来，从他的胸腔直接穿过，他直觉体内像被撕裂一般疼痛，一口血涌上来，从嘴边溢出，手臂横斜过胸前按住心脏的位置，单膝跪倒在地。 “就这么不堪一击的，也敢随便出手？真是丢人现眼。”蓝衣男子尖刻嘲讽的瞄了他一眼，“本仙子今个急着出去，没空与你计较，磕头道歉这事便作罢。” 这时，他身边的另一个扯了扯他的胳膊道“我看还是算了吧，万一被上神知道，怕是会……” “官人不会知晓，只要你们一个个的把嘴给我守严了，他此刻远在千里之外，哪有闲暇反观府内，快点！磕头道歉，叫本仙子一声爷爷。” 杜远程就笑了，无望而悲凉，在人间他断不会被人如此欺凌，可在仙界，真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咬着牙道“休想！” “还死撑着一张贱脸是么！好！本仙子今日就给你些厉害，免得你日后嚣张。”语落，蓝衣男子又是一抬手，杜远程紧紧的闭上眼睛，料想必会被击碎骨骼，就在他憋足口气准备受下这一击时，忽然头顶传来一声惨叫，猛然抬头，只见蓝衣男子的脖颈被一把利刃生生割断，鲜血喷涌，转瞬倒地。 杜远程惊魂未定的爬起来，众男宠也霎时乱作一团，当时是，一道冷厉入骨的声音落下道“好大的胆子！本君的人也敢动！不是找死是什么。” 墨青夜！杜远程的心头一亮，激动得不行，四下的张望，连伤势都觉不出疼来了，“青夜，你在哪！” 下一秒，一抹墨青色的影子从天而降，飘然而落，轻如羽毛般站定在他眼前。“孽障！还有脸叫本君的名号！” “我……”杜远程低了低眼帘，不过见到墨青夜没事他也就放心了，剩下的事回去再解释。 “妖孽竟敢私闯仙界，成何体统！”一名白衣飘飘的男子冲出来，剑指墨青夜声色俱厉“大胆妖魔，杀我仙子！看剑——” 墨青夜一把将杜远程推倒在地，冷冷一笑，“就凭你？！” 只见他身形一转，墨发飘飞，黑色与青色相间的云裳旖旎漫卷，一缕刺眼的光芒从他的袖口中朝男子飞将过去，叮当一声脆响，白衣男子手中的宝剑掉落在地，他的眉心中央不偏不倚的正中一枚银针，瞬时一汩墨赤浓血从嘴角流出，人直直的朝后仰去，没了气息。 杜远程见状，翻身起来抓住墨青夜的手腕道“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快撤！” “滚开！”墨青夜狠狠的甩开他，“你这个贱物。” “行行，我贱，咱先撤行不，一会儿河神回来就完了。” “哼！他回来又能如何，本君还怕他一个区区河神不成！” 私闯上界，大开杀戒，墨青夜真是胆大妄为到没边了，难道他自己心里不清楚么，这是何等目无王法，触怒天规之事。连死了两个仙子，要是河神一下回来，这幕戏怎么收得了场。“青夜，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们走吧！”杜远程扯他不成，奈何不了，心急如焚。 就在场面僵持不下之时，蓦然头顶回荡起一道冷沉的厉喝“哪里逃！” 旋即，几名男宠纷纷跪拜在地，“上神。” 其间一个如泣如诉“上神您可回来了，他们，他们都被这个妖魔杀了！” 河神幽幽的望了眼倒在地上的尸体，没动声色，静寒的望着墨青夜道“三万年，墨青夜，你还是不知悔改。” “休要废话！”墨青夜嶒崚一声从腰间抽出三尺青锋，“放马过来。” “我是仙，你是妖，我不会动手杀你，你我且去天帝面前讨个公道。” “本君没那闲工夫！”墨青夜冷冷的一勾唇角，“那些班门弄斧，混淆是非的条条框框是你们神仙惯用的伎俩，本君不受那一套！” “如此，怕是你也走不了。”河神依旧平平淡淡，“你杀了我的人，你以为本神会放你走掉么？不去也行，那就在此先行思过。”语落，河神指尖一抹，凭空涌来澈澈清泉，直扑墨青夜而去，杜远程见势不妙，想挡在墨青夜身前，却被一下扔出好远，“滚远点！本君再不想看到你！”那潺潺水波自下而上盘绕旋转，却是将墨青夜生生困住，当时是河神忽然一笑道“墨青夜，你元神尽散，怎敢还来挑衅。” 墨青夜深深的闭了下眼睛，再睁开时，那双深碧色的眸子仿佛被水波吸去了光泽，变得黯淡无光，“本君之事与你何关！要杀要剐只须痛快些！” “不行！”杜远程踉跄的爬起来拽住河神，除了哀求他真的什么也做不了，“他不跟你去，我跟你去，我替他顶罪还不行么！” “自是不行。”河神仍旧一副不急不缓的样子，“你一个凡人怎可替妖魔顶罪，小程，此事本神不怪你，你且退下。” 第四十五章：成全 “你！……”杜远程觉得从未有过的憋屈愤怒，河神这雷打不动的性子真让人无法隐忍，“我退不了，我往哪退！退回我的世界么，那也行，你送我回去，我把青夜也带走，从此不在这个世界呆了！” 河神微微一怔，“什么世界？除了此处还别有方天么。” “当然有。”杜远程望向很远的地方，“我从那里来。”顿了下，“你如果能穿越时空，将我们送离此地，我和青夜可以在那个世界做一对普通人，又何必在此苦苦挣扎。” 可惜的是，河神显然没大听懂，“小程，你想必是累了，退下。”转而望向墨青夜道“你若是再赋予抵抗，不出一个时辰便会元神失散，灰飞烟灭。” 杜远程抛开河神，奔到墨青夜跟前，奇怪的是，他可以轻而易举的穿过那层层水波，没有丝毫感觉，可墨青夜却像被死死钉在里面一样动弹不得。 “青夜，你听我说，你先服个软，待到形势有所缓和时再从长计议，你现在这样硬撑，就是死路一条！” “我死便死了，与你何干！滚开！” ……杜远**心没办法了，“那你死去吧，我也死了算了，早死早投胎，我们来世再见。”说罢，他猛地夺过墨青夜手中剑，满目悲怆至极，苍然泪下之色道“死了死了，一死百了，青夜，我陪你！” “混账！”就在杜远程挥剑朝自己的喉间抹去时，墨青夜一把抓住剑刃，锐利的锋刃划开血肉，殷红滴落在地上，可他仍旧死死的握住，“你敢！你死一个我看看！” “想要我不死也行。”杜远程口风一转，假戏真做道“你先把手拿开，否则我咬舌自尽！”顿了下，刚想将心中所想道给墨青夜，谁料河神却行至跟前，悠悠道“好一出戏，看的本神都动容了。” “那不是戏！”杜远程瞪着他道，“放了他。” “放了？呵呵，断是不能。”即使此情此景，也看不出河神有半分怒意，“我折损的仙子又如何算。” “算个甚！”没等杜远程搭腔，墨青夜两眼冒火的道“本君杀便杀了，渭染你休要在此墨墨叨叨，速速杀了我了事！” “墨青夜，本神已经说过，不屑于杀你这个妖魔。”河神声音缓静的道，丝毫不为墨青夜的态度与言辞所动，“本神亦不想与你这等孽畜扯上关系，此事若说另有可解，也并非不可能。” 这次杜远程抢先一步道“说说你的算法，如何才肯作罢。” 河神的目光悠悠的拂过他，颔首微微一笑，“本神向来不喜强人所难。” 闻言杜远程就笑了，无论神仙还是凡人认清自身是何等的重要。当是时，墨青夜狠狠的道“你这个没有气节不知羞耻的蠢物！”他的话引去河神的视线，一抹幽冷蔑视的目光落向了他，“本神是有意化干戈为玉帛，只怕有人不愿，舍不得。” “哼！笑谈。”墨青夜瞪着河神道，“这等背信弃义的孽障本君弃之唯恐不及，有何舍不得！看好拿去，休要在此枉费唇舌！” 杜远程心道时机来了，遂眸色一转，怒视墨青夜道“墨青夜！我对你情深意重，你竟视我为烂衣敝履，呵，如此也好，既然你无情无义，我也实在无须再纠缠下去，索性就此做个了断，也算我还你一个人情。” 墨青夜的眼睛倏忽瞪大，他万万没想到杜远程会口出此言，“杜远程！你说什么！” “想你元神欲散，耳朵也不灵光了。”杜远程一抬下颌，满目绝傲的迎上他置人于死地的目光，“这么久了，我在你眼中不过是蠢物贱货，你何曾好好看过我一眼，好好跟我说过一句话！人有脸树有皮，我杜远程纵是再卑贱，也受够了！此前我念着你我有一份情意在，一忍再忍，不忍弃你于不顾，日夜兼程的来渭水为你借神珠保命，可你呢！你又是怎么对我的？墨青夜，多余的话也不必说了，就像你所言的，休要浪费唇舌，既然你那么心急火燎的想要我滚出你的视线，就在此时，就是此刻吧！” “杜远程……”墨青夜缓缓的点头，目色绝然而震惊，然后变为痛楚，不甘，沉寂，“好！我成全你。”顿了下，声音低了几分“我这就成全你。” 杜远程怕墨青夜一时悲愤至极做出什么傻事来，对河神道“我不想这只妖孽的血污了我以后的居所，你想个辙让他滚回梵落山。” 河神的眸子在他们俩之间瞟来瞟去，“小程，这可是你肺腑之言？你当真如此做想。” 第四十六章：一根筋的小墨 “是！从未这般坚决。”杜远程敛整纷乱的心绪，心口合一的道“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鸟择良木而栖，人择明君而臣，这个道理放之四海而皆准。河神，若换做是你，一个人对你没日没夜的恶语相加，招则来挥则去，你不顾自身安危想要保他周全，他却说弃你唯恐不及，你还愿继续卑躬屈膝，苟且于他身边么。” 这时，墨青夜忽然笑了，狂傲而认命，带着几分癫狂，倏忽转为冰寒三尺的恨怒“杜远程，这就是你一直以来心底所想对么！” “从前没有，可从方才的一秒钟，我想开了。” “好！天大的喜事。”墨青夜深碧色的眼眸黯沉如夜，墨绿色的瞳仁仿若燃点着燎原之火，“恭喜你，从这一刻起终可拨云见日，终得了明主而侍。”说罢，他抬了下手覆在唇边，再落下是，掌心多了一片琉光四射的物什，形似玻璃的碎片，那方寸之间却是流转着千番波澜般神秘莫测，幽不见底，“这个，给你！”墨青夜语落将碎片狠狠的掷在了杜远程脚边，“本君留着它也无用，莫要说你还我一个人情，你我扯平了！” 当是时杜远程的心咯噔一下，难道他闯入仙界被付凌霄所伤就是为了给他寻夺箜峒镜的碎片么，“给我做什么。” “哼！卑贱的孽畜，本君应了你的事，必会做到，我不像你，口是心非，始乱终弃。快些拾起来拿了去，修你的仙吧！”墨青夜说到此忽然惨淡的笑了下，“不过事到如今，这碎片对你来说也没什么用处了，你有了如此一位明主在身边，也不需要了。” 杜远程心痛莫名，可戏已开场，是收不回来的。更何况墨青夜状况这么糟糕，他说什么也得把河神的宝珠弄到手。遂弯腰捡起来，为了以防万一，一口就给吞了，而后望了望一边神色依旧淡然的河神，“确实没什么用了，你说呢。” 河神没动声色，好多事情彼此心知肚明，箜峒镜乃上古神器，其碎片三界争相夺之，威力不言而喻，然他将将只是看着，也是不想背上与妖魔私联牟取神器的黑锅。 “不过咱还是收下了，没有好处，也没有坏处，至少还能健身护体。”杜远程边道边思忖着如何才能让墨青夜脱身，“河神，我看他……” 杜远程的话蓦然被河神幽幽的打断道“叫本神的名字，渭染。” “……渭染，我看他气数将尽，还是早早放其回去的好，免得脏了地方。” 河神其实也是这么想的，倒不是脏了庭院什么的，而是 事情暂且作罢了，一个蟒妖在府上将死不死的，容易惹人耳目。“也罢，那便放他回了那梵落山，自行收尸吧。”语落，渭染一扬手，束缚在墨青夜周身的水波顷刻间化为乌有，没了反向法力的相抵，墨青夜瞬间就虚弱的倒落在地，他试图撑着站起来，可又再度伏下，轻飘苍白的若一张薄纸。杜远程紧紧的攥了下拳头，忍在原地没动，可还是禁不住问了句“他要死了么。” “想必是的。”河神稍稍点头，“即便不死，也元气大伤。他本来就已经是强弩之末，却还要硬撑着闯入我的府境，真是一只不知死活的妖精。” 墨青夜侧身微微蜷着身体，及腰的青丝铺展在地面，依稀的启口，却是没有力气发出声音。当是时河神继续道“他若是不将腹中的碎片吐出来给你，或许还有回天之术。” 杜远程心潮翻滚，墨青夜怎么就一根筋到底呢！蟒不该是很狡黠的物种么，怎生到了他这一点传统没继承。“是这样，呵呵。” “好了，本神该清理门庭了。”河神说罢转身望了望横尸在地的男宠，右手三指捏了个诀，瞬时血迹斑斑的尸首如同晴雨化云般消散无踪，其余的几位天仙美男自然是心底不舒坦，可他们也深知自己的本分，默默不语。“你们先退下。” “是。”出了人命，他们的气焰一下就灭了，低头颔首的纷纷退去。 “如此，便是他了。”河神目色悠悠的瞄了眼杜远程，“他这一去，怕是你们再也无缘相见。” “也不想见。”杜远程挺着腰杆硬撑着道，“更没必要见。”心里却在反复着青夜真的会死么，该怎么办！此番看来他似乎是走错了一步棋，如果他不来渭水，不遇到河神，青夜留着那枚碎片，或许还可以自行调节恢复生机，但如今一来，却徒是雪上加霜了。 河神没再理会他，唇角微微的挑起一个弧度，左手捏诀，顷刻将伏在地上的墨青夜化为点点青色的微光，就如浩瀚之中零星辰光，转瞬便随风而逝。 杜远程盯着那些消失在眼前的光芒，空茫茫的道“他是，回去了还是怎么了。” “小程，你心中仍有挂念。”河神一笑，“本神说过，不杀他，便不杀他，至于他能否活下来，就要看自身的造化了。” “哦。”杜远程缓缓的点点头，“这样，嗯。” “与本神进去，饮些清茶，忘了这些烦忧之事，从现在起，你就是仙界之人，虽暂且不能位列仙班，但只要你衷心钟意与我，那 日也不遥远。” “呵，呵呵。”杜远程扯了扯嘴角，在这一刻，他发誓要让自己强大起来，不再任人摆布，不再措手无措，他要主宰自己的命运，保护心底重要的人。而这一切的源泉，只在力量二字。 他希望，还能见到墨青夜。 他希望，能尽快回去，带着河神的宝珠。 第四十七章：初见端倪 “本神知晓，就算如此，你还是心心念念着他。”河神推开门扉，回转头来对杜远程淡淡的笑了下，“不过没关系，时间可以改变一切。” “呵呵。”杜远程笑得几分僵硬，“嗯，早晚能忘掉。” “来，尝尝本神用灵泉煮的茶。”河神示意杜远程在案边落座，曲脚圆台的桌子上摆着三层瓷器，剔透梅子青，最外层的是一个椭圆形的大号瓷碗，里面一左一右分置着两个小瓷碗，碗底一红一黑两只小鱼栩栩如生，烤制技术相当精妙。而淡澈的清茶便斟在瓷器中，杜远程一边观赏一边思忖，这要如何喝到嘴里，举起碗来周么。 旋即，河神四指并拢抬了抬手，那一大一小两只瓷碗像变魔术一般从中而起，稳稳的落在了他们二人眼前，渭染道“尝一下，味道如何。” 杜远程端起来品了一口，曼妙不可言，完全超越了茶香四溢的境界，而是从齿列沁入骨子的清香，回味悠长，“不错。” 他的话音方落，蓦然一阵胃痛，胃中乃至五脏六腑仿若被一股慢火灼烧，难道是这茶有毒？杜远程抬眼望了下河神，渭染却在云淡风轻的继续喝，不应该，他没任何加害自己的必要。这时他忽然想起来了，一定是那片箜峒镜碎片，扎进了胃粘膜，这下可糟了。于是他草草的道“渭染，我身体不适，想去休息。” “怎么了，将将不还好好的么。”河神几分担忧的看着他。 “没事。”杜远程不想跟他多说，“可能有点拉肚子。”说罢，他捂着胃一溜烟回了自己的房间，靠在合拢的门板上再就直不起腰来，顺着门滑坐在地，而那火烧火燎的灼痛仍旧四散蔓延，沿着穴位经络，如同燎原之势。疼得小杜童鞋直冒冷汗，两眼发黑，苦苦坚持了十几分钟，最后还是疼晕了过去。他犹记得，映入眼帘的最后一秒画面便是那窗棂外清幽摇曳的竹林，那翠绿的色彩让他再一次想起了墨青夜。 待他苏醒过来，人还躺在门口，想河神是没有来过，这让他舒心了许多。爬起来拍拍衣服，痛感消失了，而且可能因为沉沉的睡了一觉的缘故，他顿觉周身骨骼舒展，精力充沛，伸伸腰踢踢腿，举手抬足皆充满了力量。不错，杜远程暗自点头，这一觉没白睡。 他实在不想与河神蘑菇，为了躲避视线，便从后门进了竹林，在其间徜徉漫步，盘算着怎么才能把神珠搞到手，难，难于上青天。一念忧思，他举目远望，猛然，就惊呆了。 清风拂面，阳光浅浅的洒在林间竹叶上 ，一切没什么不同。可，唯一的不同便是，他的视线仿佛倏忽之间延伸了好远，那种难以描绘的清晰，纵深，已经超出了人类的视觉范围，如同突然之间拥有了一双鹰狼之目，眼观六路，视野呈三百六十度无死角。 杜远程都懵了，眨了眨眼，又使劲的揉了揉，不是幻觉，是现实，他的眼睛真真在一觉醒来后发生了质的飞跃。哈哈哈，他大笑出声，随即迅速收敛，理性思索，该是那箜峒镜碎片的法力所致。于此，又是一阵心酸，可以说是墨青夜拿性命换来的，只为一个没有承诺过的誓言。 当下，一只飞鸟从头顶掠过，杜远程心念一转，卯足了劲道纵身跃起，他本是想试试自己是否涨了些功夫，超于预料的是，竟然平地而起，身轻如燕，腾云驾雾般人已在半空，离那飞鸟只是咫尺之遥。他大喜过望，不禁又是一阵大笑，这才意识到身体在下落，于是足尖在竹叶上轻轻一点，再度跃起，身形如风穿梭于竹林间，轻灵自由。小杜就乐了，这一个不经意间自己不就成了一代宗师了么，轻功了得啊！得瑟了一会儿，他觉得不妥，此事不能让河神知道，遂匆忙运转内力，稳稳的落于地面，说来也怪，小半天工夫没见渭染那厮了。杜远程倒不是想他，是惦记他的神珠，此刻他归心似箭的欲回梵落山一看究竟，然，又害怕看到究竟，只能默默祈祷墨青夜一命尚存。 从竹林出来，杜远程心道，该找个对手试试了，一转眼睛，径直朝那几个男宠的门庭而去。 不过赶巧不巧的是，正碰到河神从其间的一方宅宇内款款而出，见到杜远程笑问道“小程可好些了么。” “并无大碍，上两趟茅房便迎刃而解。”杜远程发现自己的文化水平也明显提升了。 “那就好。”河神笑了笑，眸子斜了斜，“不知小程在何处方便的。” “啊！厕所啊。”杜远程心想这渭染傻了吧，就是自己再落拓点，也不至于野外粪发图墙吧。 第四十八章：读心术 “哦，是么。”河神耸了耸肩，有点小无辜似的，“可本神之地并没有如厕之所。” ……杜远程的心呐，神仙都不上厕所的么，也是，他也委实没见过墨青夜上，“呵呵，呵呵呵。” “呵呵。”河神也跟着笑，转而道“本神安抚了数句府内的面首们，连死了两人，他们多有不安，现今好多了，我也可以专心陪你了。” “你不用陪我的。”杜远程语落便觉不对，换了口风道“你那么忙，日理万机的。” “哪有，本神轻巧的很。”河神走近了些，望着满眼仙境之景道“一年到头来就是闲着无事。” “公务员麽都这样。”杜远程顺嘴道。 “公务员？呵，如此说来倒也是，确是替天帝履行公务的。” 这河神的理解力明显比墨青夜高的麽，杜远程点了点头，好几次想提起神珠的事儿，可又找不到借口，低头踢着小石头眸光闪烁。 “小程。”河神忽然唤他道。 “嗯？”杜远程抬头，“咋啦。” “今日天气晴朗，碧空万里。” “嗯，是不错。” “可惜，在仙界没有人间的良辰美景，花好月圆。” “是啊，连个月亮都没有。” “不过这并不影响心意对么。” “啊，呵呵呵。”杜远程卡了卡眼睛，“也，也是……” “习惯了就好了。”河神幽幽的望着他，“或许此刻你并不如何钟意于我。” “没，很钟意，很，好。”杜远程磕磕巴巴的道。 “当真？”河神清浅的一勾唇角，握住杜远程的手道“莫要骗我。” “哪里会，千真万确！”杜远程暗自咬牙，“尊神你丰神俊朗，英姿勃发，玉树临风，单是看着就赏心悦目。” 河神笑而不语，杜远程心道自己是不是马屁拍过头了，刚要往回翻两句，河神道“又忘了叫我什么了。” “渭染，渭大人。” “后面的就不必了。”河神牵着他的手往前走去道“你随我来，带你去一个好地方。” 懵懵懂懂的小杜就被渭染牵走了，一路穿过树林溪流，隐隐听到响彻幽静的水声，果不其然，路峰一转，豁然开朗，一道几丈宽的瀑布挂于山间，从山巅直泻而下，激起阵阵水花，风拂过，水花便飘作云云细雨， 扑在面上，清凉剔透。 而在瀑布下方，则是一片颇为开阔的水域，水波清澈见底，水底铺陈着七彩的宝石。 河神望了望，转而看着他道“如何。” “妙极。” “那，你我在此，如何？” “啊！”杜远程的眼睛瞪得老大，难以置信啊，“你是说，在这，那个什么？现在？” “小程觉得不妥。”河神道，一双如泉澈透的眸子幽沉的看着他。 “那倒也不是……”杜远程想，要是不同意，神珠一定没戏，这厮左拥右抱那么多男宠，在这方面一定是行家里手，自己很容易就吃亏的，“我，没经验。” 河神倏忽就笑了，用另一只手掩住嘴，“谁都有第一次。” ……杜远程骑虎难下，不知如何是好。 要是现在就说神珠，太过明显，可不说，岂不是白干了！ “本神知晓你在想什么。”河神微微侧了下头，貌似也在思忖，“你仍是挂念墨青夜。” “嗯！”杜远程使劲的一点头，“我不想他死，虽然怨恨他。” “你倒是心地纯善。”河神瞄着他，一笑，“可单单只是不想他死么。” “嗯！”杜远程很坚决的道，“渭染，所有的感情都不是一蹴而就的，更何况你我刚刚认识，你就想要我对你情深意重，显然是不现实的，你尊为上神，洞若观火，自然也不想被欺瞒，更不会被欺瞒，我见你已有那么多男宠，却仍是在寻找一个人，其间缘由怕是只有你知道。”顿了顿，他也一笑“只是想找个有血有肉的那么简单么。” “呵。”河神垂了下眼眸，转眼望向瀑布道“既然你已知晓我心意，想必也知道该如何做。” “我这人脑袋不灵光，你是想生米煮成熟饭？先做了再说？” “怎生话到了你口中就变了味道。”河神抿着唇角淡笑，道“只是想与你亲近些罢了，若不然你我之间总是离得很远似的。” 是，干了就近了，杜远程没说出口，道“我有话在先。” “讲便是。” “我不可能被你，的，你懂的。” 第四十九章：那，你便来要吧 （ps：拜求各位兄弟姐妹们的支持，我正在努力将故事写得好看些，哎，不知道说啥了，反正要是有推荐票鲜花啥的，给我点，不胜感激。） 河神一怔，蓦然笑了起来，笑得双肩都颤抖抖的，而后凑近他低语道“本神何时说过要你那般的了，小傻瓜。” 从头到脚一阵鸡皮疙瘩，杜远程从牙缝里嘶了口气，“你甘心，在下？” “两情相悦，上下算的什么。”河神倒是很想得开。 杜远程瞄了眼一边的水潭，看来不走这一步，剩下的都是空谈，也罢，反正也不搭啥，非得从他嘴里翘出个一二三来不可。与此同时他也在想，这事儿要是让墨青夜知道了，必气吐血。不过估计河神还没到那么没节操的境地，摇哪说自己被人上了。一念及此，放心了许多，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遂挑了挑眉梢道“你既已言到于此，我也就，是吧哈。” 河神百转千回的望了他一眼，牵着他行至潭边，与他对面而立，两人离的很近，呼吸可闻，耳畔是潺潺水音，毛毛细雨般的水花随风而过。 “那，你可要伺候得本神舒舒服服。”河神说罢，缓缓解开杜远程的腰带。小杜童鞋本想感慨一下神仙的风骚，但压了下去，呵呵道“我尽力，尽力……”顿了下，问“神仙都像你这么闲着么。” “当然不是。”河神卸下他的扣带，放到岩石上，又轻轻的摆开他的衣襟，缓缓的将外裳从他的肩头褪下，“上界诸神各司其职，只是我比较清闲罢了，不过也不尽然，要看什么时候。” “那你什么时候是业务旺季啊。” “呵呵。”河神将他的外衣放下，“当然是春夏两季，江河之水易泛滥之时。” “啊。”杜远程点了点头，心道此刻时候不对。 河神近在咫尺，幽幽切切的望着他，然后轻然的解开他里衣的衣带，“你巴不得我很忙对么。” ……“我就那么一想，我拜托你，能不能不时时刻刻的盯着我在想什么，很不自在的，你再这样，我就装傻了。” 河神淡淡一笑，将他的最后一层里衣从双肩褪去，褪到臂弯时就停下了，然后抬起指尖在杜远程的胸前滑了滑，“你今年多大了。” “我，二十郎当岁。” “风华正茂。” “你也不老。” “呵，本神很老了。” “看着年轻才重要。” “真是个能说会道的小家伙。”河神边道边在他的胸口画起了圈圈，画的杜远程牙根都要倒了，“你若想讨人欢心，想必会很招人疼的，也难怪那个蟒妖宁可抛了性命，也来寻你。” “咱不提他了。”杜远程握住渭染的指尖，“你的意思是说，你就负责治理江河之水么。” “你好似对本神的司职很是关心。”河神抬起眸子，幽幽澈澈，流转千般，“还有。” “什么呀。” “若是人间有了灾疫，我也要前去整治，小程你问这些个倒是为何。” “相互了解么，了解是建立信任的基础。”杜远程满嘴胡诌，一转眼眸道“你也脱啊，光脱我的。” “急了？”河神笑得满目魅惑，“你为我褪去衣裳。” 这点让杜远程瞬间想起了墨青夜，不过他俩明显性格南辕北辙，墨青夜就是一副大爷样，完全是命令的口吻，不带丝毫风花雪月。杜远程也不会浪漫，两下五除二就将渭染里里外外几乎脱了个干净，整得人家都有点不好意思，遮遮掩掩的急忙跃入水中。 随后，杜远程也跳了下去，水温不冷不热，他们分靠在一侧潭壁上，河神并未移近，而是一只手横斜过胸前搭在另一侧肩头幽然的看着他，小杜想这是等自己主动呢，一横心游了过去，人生真是变幻莫测，上辈子他连鸳鸯戏水都没尝试过，这辈子直接来了个鸳鸳戏水。在渭染身边靠定他又道“那你都是如何治理江河清除疫情的啊。” “小程。”河神将搭在肩头的手臂放下，挪动身形与他面面相对，潭水齐肩，清涟荡漾，水雾蒙蒙，“你是想看看本神的宝珠对么。” “……”杜远程耸了下肩，“想，好奇。” “就知道你这个小家伙是这么想的。”河神并没表现出怎样的不愉悦，凑近两只胳膊环住他的脖颈，肌肤相贴，滑腻细润，“想看也不是不可以，但现在不是时候，现在本神只想……”旋即，两片唇瓣湿漉漉的覆上了杜远程，“你怎么跟木头一样。” “呃。”小杜急切的等他下文呢，连忙一把搂住河神的腰肢，热情似火的迎合上去，“我就是好奇，那宝珠到底什么样。” “莫要在此时说这些。”河神离开他的唇侧，竖起食指抵在他的嘴边，“本神想要你。” ……“是，我要你。” “那，你便来要吧。”河神的眸子隔着水雾清风迷迷离离，双手 轻然环住杜远程的腰际，风情千种，两人的身体轻擦磨蹭，暧昧缱绻。 第五十章：要蛋定 杜远程深吸了口气，对自己道，要蛋定，时刻保持头脑清醒，就在此刻，他忽然想起一件事来，问道“渭染，你与我，你岂不是动了凡念，触了天规。” “呵，亏你想的周全，不过。”渭染的手抚上他的脸颊，迷迷蒙蒙的望着他道“你现在也不全是凡人了。” “我怎么不是。”杜远程反倒迷惘了。 “若墨青夜不将箜峒镜的碎片给你，你自是无疑，可如今你吞了那上古神器的边角，当非与凡人所同。” 杜远程心道墨青夜你这个傻妖精，此番不是给他人做嫁衣裳，遂扯了扯嘴角，不知下文如何时，河神的一只手忽然从他的腰间向下滑落，在某处周围流连婉转，人也靠过来，伏在杜远程胸前，下颌抵在他的肩窝上道“小程，你还在等什么。” 说是一回事，做是另一回事，小杜童鞋深深体味到说来容易做来难之感，抬手抚摸渭染的脊背，却怎么也没法再往下摸了。但他又不能就这样戳着，否则神珠就彻底没着落了。于是他侧过头去亲吻渭染的耳后，颈间，心里满是抵触，但也无计可施。就好比为了青云直上搂着一个自己根本不爱的富家女缠绵悱恻，当时是渭染轻然而笑，发丝垂肩，浮在水面，那只原本在他关键部位周边盘旋的纤纤玉手蓦然一下将他握住，杜远程的心瞬时提到了嗓子眼，说不出的滋味。 河神当真是行惯了风月场之人，没两下杜远程便峥嵘起势了，虽然他心里不想，可身体根本就不受控制，难以名状的快感与刺激令他欲罢不能。河神抚弄了他片刻，从他的肩头抬起来，一边吻他一边道“感觉如何。” “妙，妙不可言。”杜远程吸了口气。 “懵懂的小家伙。”河神一笑，抓过他搭在自己后背的手缓缓的朝前移去，杜远程都麻爪了，手指僵硬硬的连弯儿都回不了似的，任凭河神捉着他的手，一路朝腰下三寸之处滑去，最后按在了一抹勃然之上。见杜远程愣在那，渭染也没怨他不解风情，覆着他的手微微一紧，笑道“小程，你怎生紧张个什么。” “没有。”杜远程手中炙热的触感，简直不知何去何从，箭已在弦上，心智凌乱之时，他仓促的道“我还是想看看你的宝珠。” “知道了，小家伙。”河神的心思根本没在其上，一面与他唇齿纠缠一面含糊不清的道“莫要说这些个扫兴的话。”语落，他身形一转，靠在了潭壁上，拽了下杜远程的手臂道“过来些，抱住我。” 杜远程紧紧的 攥了下手，一方面是被情.欲所燃的冲动，另一方面是内心的压制，相生相克，如火如冰。潭水没肩，浮力很大，渭染双手环住他的脖颈，借着水势轻然一跃，两条修长的腿便盘在了他的腰间，卡在杜远程胯骨上，小杜见这架势，心道是没退路了，拖延时间道“我们就这样在光天化日之下，未免有些……” “擎着我。”渭染微微颔首在杜远程的肩头咬了一小口，有些抱怨的道“怎么如此的不解风尘。”随后，侧头朝来路那边轻吹了口气，霎时一道从天而降的水幕将这边遮挡起来，“这回，你总可放下心来与本神爱爱了么，我不想你这种时候还三心二意的，知道么。” “噢。”杜远程在心底一声叹息，看来不过这一关，一切枉然，青夜暂且对不住了，躁乱与**交织，他猛地用力扳住渭染的双腿，渭染的身体随之一颤，紧紧的搂住他道“你轻些。” 杜远程没再犹豫，一只手向他的入口探去，渭染捧住他的脸颊激情的亲吻，喘息，气氛剑拔弩张，在小杜的指尖触碰到那里时，渭染轻然的呻.吟了声，道“真的要轻些，本神很久没做了。” 说了谁信呐，杜远程心底没有一丝怜惜之情，握住雄性抵在他的某处，使劲的一闭眼睛，豁出去了，就在这时，忽然远远传来一抹声音恭顺的道“上神，您可在？” “不管他。”渭染急促喘息着道。 杜远程心尖一亮，是哪个弟兄这么给力啊，遂道“不好吧，莫非是有急事。” “好烦呢。”渭染焦躁的抱怨了句，尽量平稳住声音回道“何人——” “上神，是小辈。”一名男子敬然道。 渭染实则无奈的幽然轻叹，道“何事。” “天帝召您前去议事。” “什么？”渭染几分难以置信，“此时？” 第五十一章：往事 “是。”隔着水幕，遥遥可见一个依稀的人影立于远处林边，声音却十分清晰抵耳，“天帝有令，此事关重大，派晚生来恭请诸方上神。” 渭染沉默了片刻，道“本神知道了。” “那晚生退下了。”说罢，那道人影倏忽不见。 杜远程心中狂喜，天帝你是好样的！“既然是天帝召见，你就快些去吧。” “早不召晚不召，偏偏挑这个时候召的哪门子见。”渭染心有残怨的道，“扰了本神的雅兴。” “兴致这东西不是说来就来的么，你抓紧前去，莫要误了大事。”杜远程满目肃穆的道。 渭染满心依依不舍的从杜远程身上下去，抱着他道“你在此等本神归来。” 杜远程心念一转，“不如我陪你一同。” “这个。”渭染一抹踟蹰，“也好，不过你是进不了天庭的，须得在外守候。” “没问题，此番我也好开开眼界不是？” “小家伙，那便速速整装随本神同去。” 经过墨青夜的这番波澜，杜远程对天界之事萌生了一丝好奇，很想一探究竟，很想摸清其间脉络与原委。无论在何处，裙带关系皆是复杂冗繁，此次前往，他最想知道的就是付凌霄究竟是个怎样的角色。 此间无话，二人离开河神府宅便一路御云朝东方而去。天庭高在九重天，即使腾云而行也花费了不少时间。河神站在云端，俯瞰着下方缭绕雾气，幽幽青山，道“小程，你多下些苦功，早日位列仙般，你我就可永世做一对神仙眷侣，岂不逍遥。” “啊。”杜远程有一搭没一搭的答道，他怕掉下去，坐在云彩上，对凡事凡物都充满了新奇，问“天帝什么模样啊。” “呵。”河神闻言却是笑了，“本神从未见过天帝真容。” “啥？不是吧，那么神秘。” “不是神秘，而是天帝自有始以来便以神魂示人。” “神魂？”杜远程颇多不解。 “便是光体。”河神解释道，“我们所见的天帝只是临于九天的光芒。” “这样。”杜远程点了点头，转而道“龙族很厉害么。” “自是。”河神也俯下身来在他身侧坐下，“诸神里当属龙族势力最强。” “哦。”杜远程心道难怪付凌霄气焰嚣张，“龙族的首领是何人？” “你不知道？我记得与你讲过。” “哦哦，想起来了，付融。不过你不是说他已经死了么。” “不是死。”河神有点无可奈何，浅笑道“是化羽仙去。” “还不是一个意思，就是说法好听点。”杜远程撇了撇嘴角。 “那可绝非一层含义，你莫要乱言，死去与仙去真真是相差了十万八千里。”河神幽幽的望他一眼，有点对小孩子的无奈似的道“化羽仙去也可说是涅槃。涅槃你可知其意？” “知道知道，这个我可真知道，涅槃重生么。” “呵，但付融并未重生，而是求得了圆满。” “哦。”杜远程似懂非懂，“所以现在龙族的统帅就是付凌霄？” “并非是他。”河神目视前方，层云叠雾，“然，他是最有可能登上统帅之位的人，龙族支脉庞复，他尊为殿下，只要稍加收敛，便可一统整族，只可惜付凌霄野心太大，路人皆知，多有不服。” “不得人心？” “也可以这么说吧。”河神笑了笑，“这些事与我们相距甚远，也就是闲聊，莫要传入他人耳中。” “你放心，哪说哪了。”杜远程沉默了好半天，才道“反正墨青夜是没可能了是吧。” “我就说你心中惦念着他放不下的。”河神淡淡道。 “这不是聊天聊到这了么。”杜远程掩饰道。 “他自是无望的。”河神幽然叹气，“其实我与墨青夜本无过节，怎奈，都因你起了是非。” “啊，是啊。”杜远程低下眼睛，“要没有我，你们说不定还是好兄弟呢。” “那倒不会，只是没任何牵扯罢了。”河神继续瞭望远方，“平心而论，我对那个蟒妖并没有多大怨恨，可仙妖两界，非同路中人，说一句井水不犯河水之语最为恰当不过。” “唉。”杜远程也叹气，“即使陌路中人，你救他一命又如何。” 第五十二章：自有定数 “小程，你有所不知，若是不折损本神的元气，我救他也无妨。”河神侧目看着他，“我本不想多言，可既你语出至此，我也就给你道个清楚明白。并非我见死不救，不生怜悯，而是救他一命会损失我大量真神，墨青夜乃妖魔，非寻常凡人，妖仙本就水火不容，道不同门，我跨界相救，暂且不说非议芸芸，只谈自身也实则无须出手，若他是仙，或是一介尘人，我必会救之，小程，你若是我，你会么，宁愿损了元神真气，数月不复，也去生生救一个妖魔？更何况他还与你争夺心爱之人。” 一番话说得杜远程无词可驳，河神的话也有他的道理，局面如此，爱莫能助，世上之事，颇多无奈。遂又是一声叹息道“也不知他还活着么。” “这个我也无法料定。”渭染眨了眨眼眸，并未看杜远程，目及远处道“众生万象，自有定数。” 于此杜远**的无法开口向河神讨宝珠了，一席话显然已封住了他的口。无论是真是假，渭染话是撂下了。当时是，河神站起身，指着远方云雾间的恢恢宫宇道“喏，那便是天宫了。” 杜远程亦起身，举首遥望，云海波涛，一道金光从天之尽头渐次层递绽开，万丈倾落为朵朵浮云镀上一层浅金。而就在那金光之上，一座恢弘无比的宫阙如远山般层峦叠嶂，起伏连绵，无尽无边。仰望去，肃穆庄严，不可侵犯。这便是天的最高层了，是整个九重天的权力中心。他难免一抹激动，生命如此瑰幻莫测。 “渭大人——”当下，半空中忽然响起一个颇为苍老的声音。 河神也没回转身，浅笑道“弥远真人，久违了。” 随即，一朵祥云载着一个徐徐老者飘至近前，与他们并肩而行。老者鹤发白衣，仙气飘飘，眉毛和胡须都极长，像发丝一样垂落下来，迎风飞扬。他打量了下杜远程问“这位晚生是。” “门下弟子。”河神回道，神色坦然。 “喔？你也收了徒弟，看来老朽真是孤陋寡闻了，还不曾知晓。” “也是刚刚收的。”河神微微一笑，对杜远程道“小程，见过弥远真人。” “前辈在上，受晚生一拜。”杜远程弯腰施礼。 “何须礼数，快快起身。”弥远扶起杜远程，颇为赞赏道“你这徒儿仪表堂堂，身姿硬朗，想来是块好材料。” “弥远你可真会讲话。”河神依旧笑岑岑的，“单看外表就知他是可塑之才？” “嗳渭染你此言差矣，老朽别的不敢夸口，在看人这方面还是有所建树的。” 杜远程心道，莫非弥远真人专职相面？河神似是读到了杜远程的心思，掩嘴轻笑道“小程，那可是弥远真人的看家本事。” …… 再次被窥视了心意，小杜童鞋有点不适，再就无话，听着渭染与弥远闲谈。但听渭染询问道“弥远，你可知此番天帝召见你我所为何事。” “我也不大清楚，不过听闻与鬼界有关。” “鬼界？你是说无冥又起事端了。” “好像是这码子事。”弥远捋了捋冉冉长须，“近几千年来无冥风头大盛，频频闹事，这次惹恼了天帝，也该灭灭他的气焰了。” “这次是何事？” “说是在北荒大行肆虐，生灵涂炭，以至于北荒住民全族尽绝。无冥指使鬼界的怨灵附在尸身上四处游荡作怪，血腥杀戮，导致那一带霍病丛生，此次召你前去，概为于此。” 听闻弥远所言，渭染轻轻叹息道“此番怕是又得耗费很大精力与元气了，浩劫过后，又须个把月才能恢复如初。”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谁叫我们司其职，在其位呢。”弥远流经岁月沉淀的眸子忽是一转道“你这小徒儿不能尽寸把之力么。” “你且问他自己，能否。”河神淡然一笑道。 “不能。”杜远程照实回答，“至少现在没戏。” “哈哈。”弥远爽朗笑道“还真是个性子直来直去的年轻人。” 当下渭染又问道“弥远真人可知此次还有谁被天帝召见了去。” 第五十三章：北荒 “这，老朽尚不清楚，一会儿到了便也知晓了。”弥远真人再就无话，与渭染一样望着渐行渐近的天宫，杜远程忍不住问了句道“敢问前辈，付凌霄可也前去？” “嗯？你怎问起他来。”弥远略表迷惑，望了望渭染，似用目色询问。没待杜远程找借口，河神便道“此时说来也非一时半刻能讲得明白，待日后有机会我再说与弥远真人听。” “哦，如此，也好。”弥远是何等有眼水之人，当即没再多问，只是道“付凌霄应该是去的吧，不好说。” 冥冥之中，似乎这个龙族殿下是个颇为敏感的话题，杜远程心道自己还是别多嘴了，静观其变。离天宫愈发近了，身侧御风弄影的仙谪也多了起来，各个衣袂飘飘，好不潇洒。河神与弥远真人跟他们彼此颔首示意，一同朝那恢丽堂皇的宫阙而去。 终于，那掩映在云雾缭绕间的宫殿渐次清晰，近在眼前。一方由三座宫门组成，宽数十丈有余的白晶岩大门赫然而立，最中央的门宇之上笔走龙蛇的雕刻着三个大字：广陵殿。 “你且在此守候，莫要乱走，听明白了么。”渭染神色凝重的道。 “明白。”杜远程点点头。 河神没有多言，便同弥远等一干上神步入广陵殿，消失在云雾的尽头。杜远程当然也没有冒冒失失的四处闲逛，这里可不是梵落山，这里是仙境，一来人生地不熟，二来此方天地乃东藏最高统治者所在之地，必戒备森严，他可不想一不留神被抓了去。站在门柱旁，杜远程仰头望去，金光旭阳耀眼夺目，仿若太阳触手可及，天空湛蓝纯净，不染一丝尘埃。 不过他此时最关心的问题是，付凌霄来了没，倒不是关注他是否有资格出席此次盛会，而是与他约定的交出箜峒镜碎片之日马上就要到了。一晃三日尽逝，他真怕付凌霄会赶在这个节骨眼去找墨青夜麻烦，当若如此，真就山穷水尽回天乏术了。所以杜远程急切的希望付凌霄也被天帝召去公干，那样青夜也可躲过一劫。想到这，他叹了口气，收回落在金光浮云上的目光，不知他现在如何了，是否还在。 突然，杜远程如梦初醒般的一诧，此时此刻不正是逃走的好机会！ 此时不逃，更待何时！现下他服了箜峒碎片，体内的灵蕴在一点点扩散，回转，疏络，虽然暂且还无法自如的运转发力，不过回去梵落山还是绰绰有余的。渭染此刻在天庭拜见天帝听候调遣，就算感知到他逃之夭夭，也没法抽身。还犹豫什么！下一秒，杜 远程就一阵风似的开溜了。可跑到一半他又停住了，若是青夜尚在，不，他一定在的，每念及此，他就迅速的说服自己，坚定墨青夜还活着，可自己手中没有神珠，拿什么救他？也不知那边境况如何，杜远**恨不得能有部手机，打个电话问问。这古代大陆就是诸多不便，要是墨青夜白威他们人人都有电话，那岂不是方便。不行，说什么也得弄到宝珠，一咬牙他又折了回去。 天帝的这个诸神大会开得可谓是细水长流，杜远程靠在石柱上昏昏欲睡，就在几欲步入梦乡时，终于听到从里侧传来纷纭的话语声，扭头看去，但见一干仙姿袅袅的上神们款款而出。他缓缓的站起身，寻找着渭染的身影。一张张或是清高或是漠然或是温雅的面孔经过他眼前，逐一而过，就像是从火车站涌出的旅者，那般陌生而匆忙，终是河神与弥远边谈边走朝这方而来。看样子渭染不怎么乐呵，总是保持嘴角上扬的容颜平添了几分忧思。 “等急了吧。”渭染淡淡道，有些意兴阑珊。 “还成。”杜远程抛空脑海中的念头，一片空白。 “渭大人，我就先行一步了，你我北荒见。”弥远道。 “也罢，想我们必会邂逅于那里。”渭染说着一拱手，“不送。” 弥远一笑御云而去，渭染目送了他一段距离，转而对杜远程道“我们怕是暂且不能回去了。” “怎么了？”杜远程问道，随后自问自答“直接去北荒？” “是。”渭染点点头，目视北方道“你可愿随本神同往。” “当然了，同往同往。” 杜远程丝毫没有犹豫，这绝对是个表忠心的好机会。河神微微点头，“那我们现在就启程。”语落，牵起杜远程的手跃上云端，直往北方而行。渭染的心情似是几分沉重，一路都没怎么说话，杜远程见他心思郁闷，也没好多言，两个人就一直沉默着。离开天宫好远一段路后，空气渐渐凉寒起来，迎面而来的风也愈发的苍劲，吹透衣衫，卷起青丝。渭染始终立在云边，看起来一阵风刮过随时要掉下去的错觉，杜远程不禁道了句“风大，你往里点吧。” 渭染倏忽的就笑了，“本神不会有事，你且站稳。” 杜远程眨了眨眼睛，感觉自己有点多余，便问道“北荒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地如其名，很荒凉，在东藏的最北端。” “哦。”小杜挑了挑眉梢，“你以前去过么。” “不曾。” “哦。” 第五十四章：青夜的往事 接下来又是长久的静默。最终杜远程还是没忍住就把话题扯到了神珠上，“那你前去清除霍病之灾是要用宝珠的么。” 渭染沉默片刻，侧目望着他道“小程，宝珠与我本就是一体。” “这样啊。”杜远程有点茫然，可也没再问。 强劲的寒风从四面八方呼啸而至，吹起渭染的长发，掠过脸颊，他澈静的眼眸倒映着天际浮云，变幻辽远。杜远程看着这幅画面，想其实河神也没有错，是他主动去找人家的，不过如今，是非对错已然说不清。 他们一路成下行之势向北而去，随着距离九层天越来越远，阳光也逐渐稀清，温度在某个临界点后骤降，苍穹环宇再度昼夜分明，杜远程回首而望，一轮橙红落日渐渐被群山所淹没。河神在云彩上坐下，道“你冷了吧。” “凑合。”杜远程紧了紧衣襟，“还有多远？” “傍晚时即可抵达。”河神貌似丝毫不觉冷意，气定神闲，“北荒的生存条件很恶劣，你心里有所准备。” “没事。”杜远程不以为然的道“我就是纯牌野生的。” 河神笑了笑，道“到了那里，你要紧随与我，寸步不离，记住了么。” “嗯。”杜远程想想问道“那个鬼帝现下也在北荒？” “他自是不在，无冥怕是正坐在鬼府的椅子上运筹帷幄。”河神颇有讽刺的道“几万年前鬼界与仙界曾有过一次纷争，那场战火足足持续了三天三夜，连天空都被熊熊烈火烧的赤红。也是在那场战役中，龙族战功赫赫，从此稳固了在天界的不二地位。那时付融尚在，很受天帝赏识，誉封为司战神君，统领三十万天兵，一时权倾朝野，无人能敌。”顿了下，渭染几分怅然与释然的一笑，“都是几万年前之事了，如今说来仍旧历历在目似的。” 杜远程对于无冥跟付融的战争没什么兴趣，问道“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墨青夜出生的？” “嗯，正是那时。”河神幽幽的望过来，道“还说忘记忘记，你真真是分分秒秒都念着他。” “就是问问。”杜远程应付了句。 “若非彼时天地动荡，付融也不会有机会认识巫妖族的公主。”河神满目回忆之色，“当真是风华正茂，年轻气盛的少年郎呐。” “具体怎么回事，给我讲讲。”杜远程凑近河神，往他边上挪了挪屁股，嘿嘿一笑道“说说墨青夜的亲爹跟那个巫妖族公主的恋爱史。” “小家伙，付融若不是墨青夜的父亲，想你也没兴致。”河神并没太过埋怨，依旧轻轻浅浅，幽幽叹了口气“彼时巫妖一族还很昌盛，是除去仙鬼两界的第三大势力，不过在那场战争之后，便举族尽被屠杀了。墨青夜怕是巫妖族最后尚存的一支血脉了。” “哦。”杜远程恍然的点了点头，“也就是说，他的法力也是很高深的呗。” “那是自然。”河神道，“不过他终归是妖，而且还在三万年前折了半身仙骨，从堕仙台上一跃而下，酿成大错。” “他为什么要堕天呐，真就无法忍受了么，他究竟受过什么非人的待遇啊。”杜远程一连串问了一堆问题，问的河神直眨眼，隐隐的一丝失落，“都没见你这么关心本神的事的。” “你就是神仙，有啥好讲的麽。”杜远程抿了下嘴角。 “纵是神仙，也有个来由，从何而起。”河神十分想让杜远程问他的身世般道。 “嗯，那倒是。”杜远程一点不想探知渭染的原来去向，顺口问道“那你可有父母？” “没有。”渭染静静道，膝盖弯起，两只手肘抵在上面托着下颌，“我本是天地伊始九华山巅灵石所化。” “啊！那你岂不是贾宝玉麽。”杜远程哈哈一笑。 “去，本神乃真宝玉，怎会有假。”河神完全不知杜远程所云是何。 “……”杜远程有点黑线，转而道“可你是如何从一块石头修炼成仙的。” “此事说来话长，也历了一番艰辛，最初我蒙九华始祖点化，脱离物道，在九华山巅吸纳天地灵气，风雪雨露，单是这就足修了万载有余，方才化为人形，步入玄门，又是几万载，修仙之路多有不易，此本神深有体会。” 云海茫茫，缝隙间洒透着冉冉沉落的天光，杜远程便联想到了自己，可仍是没忘方才的问题，又道“那时墨青夜在上界司何职。” “两句话没到，便又扯到他身上去了。”河神一笑，几许无奈，“看来真要花上些许时日你才能渐渐淡然。” 第五十五章：人比鬼更可怕 “唉，你越是不说，我越想知道，反倒你全盘托出，我心无好奇，也就断了念头，慢慢的自然是淡忘的。”杜远程回道，当即心底再无他想，怕一不小心又被河神读取了心思。 “墨青夜就是那箜峒镜的守护神，不过他对自己的这个职位并不满意。”渭染眨了眨眼眸，“他一直对仙界充满敌视，多半是因为他的身世。” “那付融跟他的母亲关系融洽么。”杜远程思忖问道。 “伊始相识之时还不是你侬我侬，可到了后来，付融迫于各方面的压力，渐渐的就对巫妖公主冷淡了，最终，亲手葬送了她。” “什么！”杜远程惊诧的半张着嘴，“你是说，墨青夜的父亲杀了他的母亲？” “也可以这么说，虽然付融手上并未沾血，但若是没有他的命令，敢问这天界乃至东藏大陆又有何人敢动他的爱妻。” “怪不得。”杜远程重重的叹气，“那付凌霄和墨青夜谁先谁后。” “自是付凌霄先诞生的，付融对其母也是日久生厌，所以才会心猿意马，也成了他此生的过失。” “对了，付凌霄被天帝召见去了么。”杜远程忽然想到。 “没，没见他，怎么了。”渭染一抹不解。 “没事，顺口问问。”杜远程心里一阵焦虑，十有**付凌霄是去梵落山找墨青夜了，碎片在他这，青夜又是那个倔脾气，唉！当时是，前方的景色徒然骤变，将将还是满目苍翠，高山流水，顷刻间就如同电影画面切换一样，变得荒凉贫瘠，寸草不生。 “怎么……你看。”杜远程指着下方的地域，十分震惊。 河神面色平淡，似是怅然，“北荒就是如此。” 俯望去，脚下的土地一片黯沉，漆黑的泥土干裂荒芜，方圆几千里没有人烟，在黑黝黝的地面上，零零星星燃烧着火苗，就好像刚刚在此发生过一场暴虐的战争。在这方荒无人烟的地域，相隔千米偶尔可见枯萎的树藤，枯枝败叶扭曲的伸向苍穹，诉说着它们死去前的挣扎。 不知为何，令人心生悲凉。 杜远程站起来道“我们这就下去？” “再往前些。”河神也起身，“到北荒都城在落地。” “你真的能让这片土地重新生意盎然，枯木逢春么。”杜远程看着他问。 “凭我一己之力，恐难做到，不过合集上界诸神之力，不无可能。” “希望如此。”杜远程沉声道，看到了人间的荒瘠与颓败，他的心里很不是滋味，那些普通的百姓哪里知道仙鬼两界的纠缠与这些道不清的恩怨，他们只是一昧的祈求神灵保佑，却看不到神灵就在他们面前。 北荒的都城达瓦此刻也是一派潦倒之态，大部分住民已经从城中四散逃亡，留下一座奄奄一息的空城独自对着天空。处处断壁残垣，残缺破落的城墙渐渐被沉落的夜幕所笼罩，他们在城中主街落下，河神四下观望了片刻，目色忧虑。 零星可见倾倒的帐篷和破碎的碗碟，几匹皮包骨头的马四处寻找着食物，可除了焚烧殆尽的干枝再无其他。杜远程见状问“这里的居民是土著么。” “北荒住民善骑射。”河神缓缓道，“可再如何强悍的种族也经不起无冥三番五次的搅扰，一方是鬼一方是人，怎可抵抗。” “也没见到鬼影啊。”杜远程到处望了望。 “天还没黑透，待月亮升起，你便可见到了。”渭染说到此，一笑道“会不会怕？” “我才不怕。”杜远程摇了摇头，呵呵一笑，“有时人比鬼更可怕。” 河神似乎不能尽数理解他话中的含义，只是微微点了下头，道“我们往西边去，看看能否遇到幸存的百姓。” “嗯，那个弥远真人呢，还没到？”杜远程紧跟河神的脚步问。 “他有他的司职。”渭染解释道“弥远真人乃上界大祭司，主攻天象卜卦，五行密数，可纵风御雨，预知未来。” “这么厉害。”杜远程颇为赞叹。 “本神也不差。”河神瞄了他一眼，“小程，你总是看不到我的优点。” 第五十六章：森林之灵 “哪，看到了，多得是。”杜远程暗自转了下眼睛，觉得渭染有时也难免小家子气，不过要比墨青夜温和多了，青夜真是一句话不对就能跳起来扁你的那种。此时，远处的天空尽头忽然闪现一片彤红，耀亮了一方天地，杜远程遥指道“你看那！是不是着火了？” “我看见了。”河神始终无波无澜，处变不惊，“应该不是，若是没猜错的话，应是本地住民在祭天。” “哦。”杜远程想了下道“那我们去看看？” “也好。”河神望望他，似是在思索着什么，而后道“小程，你须得变幻一下。” “变？我不会变呐。”杜远程摊了摊手道。 “不是要你变，是我施与你一个法术，先行隐去身形。” “好啊。”杜远程感觉很奇妙，“就是除你之外别人都看不见我了呗。” “嗯。”河神说罢轻声念了一句口诀，一道如纱雾般的网状光圈从他的指尖扬起，飘落，无声无息的笼在了杜远程身上，“好了。” “这就隐身了？”杜远程一抹惊奇，抬起胳膊又踢了踢腿道“可我还是能看到自己呀。” “若是连你都看不到自身，岂不坏事。”渭染抬手整了整他的衣服，“你现在法力尚浅，怕是抵不过我这隐身之术，一个时辰过后你就会渐次变得透明，莫要惊慌，不会有事。” “啊。”杜远程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没事，有你在一旁我还能有啥事，我们走吧。” “莫急，待本神也敛去身形，要不然徒然现身，会吓到那些百姓。” “等等！”杜远程闻言一下扯住渭染的衣袖，“你要是也隐身了，那我不就找不见你了。” “不会，自是让你看得到的。”河神运了口气，又轻吐出去道“好了。” “这么快。”杜远程看他仍是清清楚楚，方才放了心道“那你那晚怎么就没顾忌会吓到我，刷下就冒了出来，幸亏我胆子大。” “呵呵，你不就是想见本神的真尊么，我让你如愿以偿有何不妥。”河神招来一片祥云，“一会儿你要紧随与我，切记。” “嗯嗯。”杜远程点头如捣蒜。 果如河神所言，在那片红彤彤的天幕下方，身着兽皮，脸涂兽血的土著民众正在围着一团熊熊篝火祭祀苍天。天灾大祸从天而降，他们除了祭天祈福似乎也没别的路可走了，将全部的希望都寄托于上苍。在篝火旁， 一众著民簇拥着一个脸戴面具的巫师，巫师一手高举火把，另一手摇晃着法器，口中振振有词，旋即从那塔形的法器中蓦然泼洒出汩汩鲜血，飞溅在火焰上，发出兹兹声响。 当时是，巫师振臂朝天大呼三声梵语，而后匍匐跪地，身边的著民也随之齐齐跪拜于地，身体全部贴在地面上，磕等身长头，而后站起，再磕，如此反复。 河神与杜远程立于云端，下方的百姓们是看不到他们两个的，可他们却将这一幕尽收眼底。此时渭染沉声道“这个无冥，不除之始终祸患。” “你能打过他么。”杜远程问。 渭染顿了下，“不能。” “啊！”杜远程有点吃惊了，“那么厉害。” 渭染没言语，片刻道“无冥盘踞鬼界已十几万年，莫要说我，就是集上界诸神之力想要彻底将其铲除也非易事。他手下冤魂厉鬼众多，其间不乏巫术高强之人，若非如此，天帝怎会一直容忍，只是不想因仙鬼两界之争引发乱世。” 看来东藏大陆上的事还真是错综复杂，就在这时，只见下方的著民从不远处的山洞中抬出一只麋鹿，麋鹿被灌了麻叶汁，蜷着四腿趴在木架子上昏昏欲睡，头上九角，毛皮澄凉，胸前为白色的脯毛，体型巨大，十分健壮。它被四个土著抬往篝火处，杜远程见状道“他们不会是想把它烤了吃吧。” “不会的，在北荒当地著民尊麋鹿为鹿神，森林之灵，他们只是以此祭祀苍天，祈求鹿神显灵救他们于水火。” “唉。”杜远程叹气道，“人间多疾苦。” “是呐。”渭染亦是悲悯之色，道“待方刻祭祀仪式结束，我便化作鹿神之形现于他们面前，清除此方霍病，重赐森林予生机。” “真的？”杜远程闻听河神此言，心下甚慰，“那我替人类百姓谢谢你。” “谢什么，职责所在罢了。”渭染语落，牵起杜远程的手飞下云端，近在咫尺之遥的望着祭祀的民众，摇曳的火光映入眸底，映红夜空，寥远的海螺音鸣响回荡在半空，带着一抹说不出的苍凉。 第五十七章：祭祀鹿神 著民将麋鹿架在冉冉篝火上方，绕着它徐徐而行，口中诋讼着经文，每转一圈，便向空中扬洒印有图腾的风马，最后麋鹿又被抬回了洞中。巫师熄灭火焰，沿着周边洒了一圈血酒后，祭祀仪式才算结束。 “好了，随我来。”渭染带着杜远程匆匆朝那山洞而去，瞬息湮没在夜色中，洞中一片漆黑，除了麋鹿角上挂着的红彩外，再无亮色。 “你要变成跟它一模一样的？”杜远程道。 “相差无几。”渭染端详了下尚处于昏睡状态的麋鹿，而后一个旋身，道道条形光亮将其围绕，光芒落下后，杜远程就惊愣在那，太像了，惟妙惟肖，而且貌似比那只麋鹿漂亮许多，“渭染，你还能说话么。” “自是能的。”渭染踢了踢前蹄，抖了抖鬃毛，又歪了歪脑袋，“怎样。” “你是好样的！”杜远程朝他竖了竖大拇指。 “我们出去。”麋鹿染染说罢步履闲适平稳的朝洞外而去，杜远程跟在后面，暗自偷笑，真好玩，渭染变成了麋鹿后，眼睛显得又大又圆，还毛茸茸的，令人有种抚摸他脑袋瓜儿的冲动。他们行出洞外没多远，还未散去的著民便发现了心中的神祗，惊呼道“鹿神！是鹿神！” 旋即，呼呼啦啦的向这边奔来，各个满目震惊，满脸激动，当下巫师大喊道“快快叩拜鹿神！”从惊讶状态回过心神的著民齐齐拜倒在地，“鹿神在上，请保佑我方民众逃过劫难，重见艳阳。” 鹿神染染没有言语，目色澄静的望着伏拜在地的民众，而后朝前方的森林走去。见状，著民纷纷起身，恭敬而又紧张的尾随其后。杜远程悄然无声的走在渭染身侧，真真体味到了一把当神仙的尊荣。 然，当他步入这片森林中时，方才的喜悦与惊奇顿时荡然无存，满目皆是颓败，因空气潮湿终年不见阳光，地上积满了厚厚的落叶，散发出浓重的霉味，踩上去十分湿滑泥泞。黝黑的森林毫无生机，唯有惨白的月色透过枝桠洒落在他们身上，到处一派死寂。当下，巫师道“鹿神在上，请允许我们点燃火把。”语落，还深深的一鞠躬。 由此可见，北荒著民对鹿神是相当崇敬的，鹿神染染闻言微微低下头，旋即如珊瑚般的九角徒然发出莹莹光亮，并光芒渐甚，足足耀亮了一方林地。见状，跟随在后面的著民们急急叩拜在地，大呼鹿神吉祥，保他们平安之类的话。随后，渭染用黑溜溜的大眼睛瞄了下杜远程，示意他跟上，便云淡风轻的抬起腿蹬蹬的继续前行。 杜远程默默的跟在一边，盯着他的鹿角看，真漂亮，就仿佛莹白的珊瑚蜿蜒伸展，当时是他也发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他真如渭染所言的正在渐渐变得透明。那洁白莹润的光亮正透过他半透明的身体洒落在身后的落叶之上，朦朦胧胧。小杜伸直手指凑到眼前细瞧，十指周边徒然多了一层毛边，茸茸的。渭染目光平静的望了望他，晃了晃头。 著民们满心虔诚的跟随其后，他们往森林深处而去。现在渭染化作鹿神自是不能言语，而杜远程又是隐形的，即使很想问问究竟要去往哪里，但也只能沉默。不过很快巫师就解开了他心底的疑问，但听巫师对身旁的民众道“鹿神这是要带领我们前往神岛。”随即念了一句梵文，其他人也立即跟随他低声念诵，看起来应该是祈福的祷文。 就在这时，忽然半空中传来一个熟悉沧桑的声音和蔼道“渭大人，怎么变成了这副样子。” 鹿神染染只是转了转眼睛，微微抬头朝夜空望了一下，随即继续稳步前行。杜远程也看过去，正是弥远真人，他此时立在一朵祥云上，离他们并不远。而身后的著民们没有丝毫反应，看来是完全看不到也听不到。 当下，杜远程接道“渭大人为了应顺著民所愿，故而化作九角麋鹿的模样。” “如此。”弥远捋了捋胡须，“渭大人，小徒儿，老朽先行一步了，待事情了结后，我们城央再见。”语落，便飘走了。 （谢谢小伙伴们的支持，请大家再给我点时间存存稿，按照目前的收藏，我预计十一月末上架，届时日更4000+保底，喜欢的朋友果断的收藏吧！十七不会让你们失望的，对此文，我很喜欢，无论订阅如何，它对我来说是一种新的尝试，是我迈向男频的一个铺垫，再次对长久的支持表示衷心的谢意！） 第五十八章：九角麋鹿 此间无话，一路徐徐而行，地上覆盖着**的落叶深浅不一，好多地方还有小型的沼泽，越往深处去，空气越潮湿，仿佛都能拧出水来。虽然树木都已枯死，可交错缠绕的枝条仍旧将月色挡得严严实实。走到此处，已全然不见了月光，唯有鹿神的角散发着光泽。连同它的绒毛也泛着滢滢光亮，宁静平和，即使道路险阻，却令人心里很安稳。 杜远程想，身后的民众一定也是同感，此刻就算前方是火海刀山，只要鹿神在前引路，他们也会毫不迟疑的跟随而去，这是怎样的一种信心与信念。在经过密密匝匝的林地后，依稀望去，前方的景致徒然而变。隐隐的传来水波灵动的声音，未免一丝诧异，在这死气沉沉的森林中还有溪流。 于此时，鹿神染染也加快了步伐，身后的巫师招呼著民们道“跟上跟上，脚步放轻些，莫要扰了这里的神灵。” 此处还有神灵？杜远程心下迷惑，看向渭染，与他的目光恰好对在一起，随后鹿神举头望向头顶参天古木的枯枝，下一秒，小杜童鞋结结实实的打了个冷颤，揉揉眼角，确定不是自己眼睛花了，只见在y型的枝桠上蹲着一个小小的白色物体，脑袋是三角形的，身子是椭圆形的，就像石头一样叠放在一起，而那三角形的头还在三百六十度毫无死角的旋转着，发出咯铃铃的声响，好似闹表的声音。这个小东西只有一只眼睛，竹叶一样横在脸上，黑漆漆的。 “这，这什么玩意啊。”杜远程不禁脱口问道。 鹿神抖了抖脊背的绒毛，淡然而过，朝那幽深处而行。杜远程回头看了看著民，显然他们看不到。就在这时，那个白色小东东停止了旋转脑袋瓜，发出一种古怪的声音，旋即，在交错的枝桠上陆陆续续出现了无数个相同的面孔，看的杜远程心里麻酥酥的。 幸亏没有密集恐惧症，他暗道，不过这些小东西并无伤人之意，他们整齐划一的旋转着脑袋瓜，凑响一曲并不悦耳动听的旋律。哗啦啦，咯铃铃，好像上了发条的木钟。难道这就是巫师所言的神灵？杜远程望着铺天盖地的小白东东，不禁感慨自然万物的玄妙。它们一路蔓延开去，似乎在为鹿神引路。在经过最后一方灌木丛后，终于拨云见日，别有洞天。 一片宁静的湖水，悠悠荡荡，轻波涟漪，水声潺潺。清澈到湖底的每一颗小石子都清晰可见，而在湖心有一处岛屿，岛屿中央是一株伞盖状的树木，已然枯萎。当时是身后的著民齐齐低呼道“神岛到了！”连诵一句祷文。鹿神涉水而过，朝那湖心岛而去 ，杜远程紧紧跟随，那些著民也想前来，却被巫师拦下道“神岛乃鹿神之地，我等不可侵扰，在此守候。” 著民们便恭顺的守在岸边，遥望着鹿神踏过湖水，杜远程一步一随，水波清凉，流过他愈发透明的身体，渭染步履轻稳，随着离湖心越来越近，水也渐渐变深，没过麋鹿的脊背，浸到杜远程肋骨的位置，还在越来越深。最后，鹿神整个都被湖水淹没，只露鹿角在外面，水波也荡漾到了杜远程肩头的位置，渭染在水下而行，呼吸自如，经过一段距离，便又变浅，直至上岸，来到岛上。 回首望去，著民们与巫师皆目光充满希冀的朝这边遥观，还在纷纷说着什么，但距离很远，便听不真切了，只是看到他们的口型在动。 当时是，鹿神染染抖了抖身上的水珠，对杜远程道“方才你所见的是木灵，守护这方森林的精灵。” “你终于开口说话了，憋死我了。”杜远程吁了口气。 “我现下这般样子如何说得，怕吓到那些著民。”渭染道，随即看向那株伞盖状的树木道“若想令这片森林重新焕然，须得先令这株灵树起死回生。” 灵树并不高，也就一人高，可枝条错综繁复，如今凋零了，蛛网状的枝桠勾连在一起，靡靡淙淙，就好像撑起的一把伞下布满了神经脉络。杜远程伸手抚了抚那些枝干道“你要怎么做？” 渭染淡淡一笑，精巧的小鹿嘴勾出一个浅弯，“你不是一直想看本神的宝珠么，顷刻便可见得。” 杜远程的眼睛倏忽就瞪大了，屏息凝神的等待着河神的下一步动作。 头顶的一片月光洒落下来，映着静澈的湖面，那边著民们皆在翘首以盼。同样期待的还有杜远程。只见鹿神染染举头看了看夜空，神色很专注，似乎在观察天象，然后他朝后退了两步，便立住不动了。 杜远程试探的问了句“用我往后点么。” “不必，站在原处就好，莫要出声。”鹿神翕动了下黑黑的小鼻子，吐纳着天地间的灵气，随即只见珊瑚状的九角光芒愈发闪亮，亮过月色，仿若钻石一般耀目。杜远程看得惊讶，目不转睛，渐渐的，在那闪耀的光亮里面，冉冉升起一颗明珠，散发着淡金色的光泽，就像波光万顷的海面缓缓跃起的旭日。这便是神珠了？他心下道。 第五十九章：宝珠 宝珠并不大，也就鸡蛋大小成正圆形，随着它的出现，整个岛屿与湖水皆变得通亮，空中苒起无数零星的细小光晕，仿佛从天而降的一场光雨，纷纷飘落。置身于这美轮美奂的法境之中，直觉身心安逸，精神爽朗，隐隐的一股暖流从丹田四散开去，流经四肢百骸，最后又沉淀于体内。随后，奇迹出现了，杜远程亲眼见证了一把枯木逢春的惊艳。 岛央那株伞盖状的灵木从根部至树梢渐次明澈起来，肉眼可见一汩嫩绿色的汁液从下而上流淌而开，就仿若为一个行将朽木之人注入新鲜的血液，翠绿鲜汁源源不断，好似灵木的根须刹那扎入了土地的深处，汲取着丰盛的源泉，从一汩汩最终汇满每一条枝桠，而那伞盖灌顶也随之由一片枯败之色变成淡粉，而后逐渐转深，最后如火焰一般殷红峥嵘。 旋即，一片盈盈光芒从杜远程的脚底一寸寸荡漾开去，从岛屿蔓延至湖面，金光盛绽，一路铺陈到著民脚下，飞速散开，直至整片森林。 于此，杜远**的震惊了，此前他只见过渭染与墨青夜对峙，知道他法力深厚胜过墨青夜一筹，可如今，这种拯救世间万物的力量真真令他心悦诚服，上神真的就是上神，其尊位不仅仅是在制服敌手之上。 伴随着著民们的欢呼与叩拜，原本颓然一片的森林须臾间万物复苏，苒苒生机，那些干枯的枝桠重新长出嫩叶，变得郁郁葱葱，泥土的芬芳与树木的清新飘散在空气中，祥和静谧，无际无边。无数条红艳艳的锦鲤跃出湖面，激起圈圈涟漪。 “好了，我们往别处去吧。”鹿神染染目光旷远的望着森林，似是感慨似是释然，而后悬在空中的神珠渐渐沉落，最后无踪消隐，鹿角的光芒也淡了下去，又变成最初的莹莹光润，他静静的望了望对面隔湖仍在伏地叩拜的著民，随后朝杜院长眨了眨黑漆漆的眼睛，“我们走。” 下一秒，渭染便幻化回了原来的模样，招来一朵祥云，与杜远程飘然而去。杜远程心中激动感慨万千，简直溢于言表，一时间不知说什么才好，就一个劲的冲渭染竖大拇指。 立在云端，迎风而行，渭染笑而不语，发丝轻扬，片刻道“如今可是随了心愿的？” “嗯！”杜远程使劲的点了下头，“开眼界了，真心的。” “这片林地是北荒的源泉所在，北荒本就荒凉贫瘠，这里的著民多半靠林而生，所以先让其恢复生机是重中之重。”顿了下，渭染有些忧虑似的道“接下来的事，怕是要费一番心力与周折了， 你我先去寻到弥远真人，再做计议。” “接下来干嘛？治霍病除瘟疫么。” “不单如此，还要将无冥手底的冤魂恶鬼收服，驱回鬼界去。” “哦。”杜远程转了转眼睛，“这个就不是你的长项了是么。” 渭染淡然一笑，须臾未语，而后睨着杜远程道“小程，有些话不必言得太明的。” “了解了解。”杜远程恍然，小计较的神仙，“术业有专攻。” 河神收回目光，没再说什么，携着他一路朝北荒最北而去。此时已是深夜，北荒之北更加的荒芜，风冷如刀，刮在脸上一丝冽痛。极目望去，视线的尽头伫立着一座崔嵬的山峰，山巅与夜幕逐渐凝汇的乌云相连，波云诡异，阴翳森森。一阵风撩过，大片的云层倏忽低沉厚重，转眼间便乌云压顶。 依稀的，从那黑压压之处缭绕飘荡而来丝丝缕缕的诡异之音，似是有人在夜半低声饮泣，悲悲切切，又似有人在冤惨的哀嚎，声声凄厉，回旋缠绕，挥之不去。听得杜远程毛孔悚然，大半夜的怕是要真见鬼了。不过他佯装泰然自若，毫不畏惧，迎着扑面而来的劲风高高的扬起下巴，相当的大义凛然。 “想弥远真人就在那里。”渭染道。 “就他一个？”杜远程惊诧。 “不是，还有其他诸神。”渭染神色凝重的道，遥望漆黑吊诡的山峦，“鬼界的孤野之魂亦难收服，你我也快些前往，助其一臂之力。” “我……我行么。” “呵呵。”渭染笑了笑，“你体内有箜峒镜的碎片，倘若能运转自如的话，是可尽微薄之力的。” 闻言，杜远程叹气道“关键是没法运用自如啊，其间精要我尚不能领悟。” 渭染侧目盯了他半晌道“或许本神可以帮你。” “怎么帮？” 渭染一阵静默，眉宇间的神情几分游移不定，“不知如此做来，是对是错。” 第六十章：星阵 “嗳！大敌当前，你还想那么多。”杜远程心里都长草了，若是渭染肯指点他一二，那岂不是事半功倍，省去很多时力。 渭染又注视了他片刻道“也罢，以后之事只能待以后定夺。”说罢，双手空合，掌心相对，于其间凝聚起一股流转的灵蕴，而后将那球状的光识缓缓推送至杜远程胸口，渐渐没入他的体内。“方才在森林耗费了大部分灵识，现在只传一小部分气蕴给你，你且深吸运气，令其循环于经脉各处，须臾便可有所提升。” 杜远程哦了一声，其实对于渭染说的，他不是很会，以前是看过些仙侠小说，也听闻过任督二脉之类的，但真要做起来，还是颇有难度。他只感觉一团微凉的气蕴从膻中缓慢沉落而下，经巨阙直至神阙，积于丹田便不知该如何才是了。不过此时渭染显然已经无暇顾及他，在山巅之上从云端一跃而下，喝道“弥远，本神来也。” 杜远程也急忙跟着跳了下去，此刻处于半透明状，摔在地上也不疼，他几乎是连滚带爬的跟随着渭染的脚步，头顶是铅块般厚重的乌云，山巅狂风大作，只见弥远真人正站在一处四四方方的石台前，用法杖在上面比划着什么。 “如何。”渭染行至他身侧，俯望着石台道。 弥远缓缓的摇了摇头，举首望向苍穹，“浩劫，一场浩劫在所难免。” “他们人呢。”渭染问。 “皆在山下，此时冤魂已出，数量之多超乎预料。” “鬼，鬼在哪。”杜远程四下的撒磨了一圈，心有余悸。 “小徒弟你法力尚浅，一会儿等在这里就是，切莫贸然。”弥远望着杜远程神情严肃的道，“你且在此处为老朽看好这占卜台。” “那不好吧。”杜远程觉得如此做来未免有点不仗义，“没事，方才我师父已经将他的部分法蕴传于我，想可以抵挡一阵子。” “不妥。”渭染也道，“将将我不知他们人数众多，混战之际，无暇与你，你就呆在这。” “哦。”杜远程小确幸的同时也涌起一抹失落。 “弥远，我们走。”渭染道。 “稍等，待老朽再试一次。”弥远长长的宽袖被风鼓起，只见他挥舞法杖，口中默念着咒语，法杖上端一颗麒麟状的玉雕石泛浮出幽赤之色，而后，他将法杖倒握落在石台上，杜远程这才看清楚，石台上摆着一局方阵，看来是北斗七星阵。弥远用法杖在阵局之上布点着，试图移动那 些星斗，七个星辰只是由普通的石子摆出阵列，此时却散发出暗淡的光亮，忽闪忽灭，如风中之烛。弥远深吸口气，欲图移挪天狼星，可那星辰之石只是微微颤抖，却像沾在石台上一动不动。“唉！可恶！”弥远一声长叹，又目光恨恨的道，“还是不行，想那无冥此刻也在操纵星阵。” “天狼星是他的宿星，你自是敌不过他。”渭染道。 “可纵是敌不过，也不该一动未动。”弥远盯着星阵深索道，“老朽总觉得有一股外力在助他。” “外力？”渭染蹙眉凝思，“你是说，有人在暗中帮他？” “未可知。”弥远微微眯了下眼睛，此时那双沧桑的双目精光四射，“若当真如此，怕是。” 渭染沉默，忽然一笑，带着一抹无奈与嘲讽，“这等事就不是你我所能掌控的了，当务之急，还是先铲除冤魂再作打算，其余的，苍天自有定论。”随即看向杜远程，“在此守候切莫离开。”语落，便与弥远二人纵身跃下了万丈山巅。 寒风四起的山顶就只剩下杜远程一人独对着石阵与乌云翻滚的夜空。那勺形的星阵仍在忽明忽暗的闪烁着光芒，摇曳不定。他往前走了几步，来到悬崖边上，探头朝下望去。翳雾缭绕，看不真切，隐约刀光剑影之声透过浓浓的瘴气回荡在半山腰，不时便有耀目的法光穿透云雾迸射而出，战事十分激烈，他很想前去，可此情此景不允许他莽撞行事，于是他便乖乖的守在石台旁，静观其变。 这一静下来，就又想起了墨青夜，如今大敌当前，河神自然不可能将神珠交与他观赏，更别谈其他了。就在他心思萧索之时，猛然，一道刺晃晃的白光闪电般从头顶划过，劈空裂云，晃得杜远程睁不开眼睛，乌云瞬间开裂出一方巨大的缝隙，缝隙间皎亮如昼，边侧铅云波滚，而后，一条银白巨龙从光芒绽放中盘旋飞掠，飓风般掠过上空云层，杜远程霎时惊呆在那，他认得这条龙，付凌霄。 付凌霄显然也在万丈高空认出了他，对着他就俯冲而下。 杜远程猝不及防，被巨龙夾带的劲风吹倒，一路翻卷到悬崖边，一半身子已在外面悬着，还好及时抓住了一块石头，才幸免于难。 第六十一章：博弈 此刻，付凌霄已化回人身稳稳当当落在他跟前，冷傲道“是你。” “是老子，怎样。”杜远程见到他，心底还是松了口气，他来这找自己的麻烦，总比去找墨青夜的强。擦了擦嘴角磕出的血丝，他爬起来道“现在诸神皆在山下应战，你却站在这跟我吆五喝六，不觉得惭愧么。” “再嚣张一句，本尊就把你从这踢下去！”付凌霄冷蔑狠狠的道，一摊手“碎片。” 杜远程转了转眼睛，心道这个丧心病狂的龙族殿下不该是先把他踢下去，直接抢了碎片就走人的么，“现下不在身上。” “你说什么！”付凌霄一把揪住他的衣襟将他拎到半空，像抖鸡毛掸子一样的晃，“什么叫不在你身上！” “咳，就不在。”杜远程眼冒金星，“我给藏在别处了。” “哪！” “现在不能告诉你。” 付凌霄两眼冒火，一伸胳膊将杜远程举到了悬崖外侧，腾空用力的一晃道“说不说！” 杜远程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那就是他现在分明是透明的，暂且不说一眼就被这厮看到了，还给抓了起来，如果他松手，自己会不会粉身碎骨，答案是两个，摔着不疼不代表一定摔不死。他百思不得其解之时，付凌霄又是用力的一转手腕“烂物！本尊顾及你跟随了渭染，才手下留情，你不要不识抬举！” 原来，他说的麽，怎么没把自己踢下去，当下心里宽了许多，“碎片在河神府上。” “哈哈！”付凌霄忽然跟疯了似的大笑，随即目露凶光恶狠狠的道“你当本尊没长脑袋么！此前你与那个蟒妖勾结，碎片是他夺的，以那个孽畜的性子就是宁可咬碎了废掉，也不会双手奉给他人的，当然，呵，除了你这个贱人之外。墨青夜这等孽畜要是知道你把碎片给了渭染，就是死到十八层地狱也得爬上来！你还敢在这信口雌黄！快说，在哪！马上交出来！当日本尊念上天有好生之德放你一马，但今日绝不会再心慈手软！别说你是区区一个河神的跟班，就是天帝的，也休怪我不给颜面！” “呵呵。”杜远程就笑了，身体在山巅的狂风中摇来摆去，“付凌霄，你既然这么牛气，又何必非得要什么碎片，天帝你尚且不放在眼里，都可以不给面子，还在意一个什么箜峒镜么。” “少说废话！”付凌霄就是气愤已极，却仍旧没有松手，“立马给我！” “那你松手吧。”杜远程忽然满目淡 然的道，“正好我活的也腻歪了，想赶紧转世投胎好离开这里。” “不交是么！——”付凌霄锋锐的双目微微一眯，“箜峒碎片就在你这烂物身上，本尊也不妨在你死前告诉你，墨青夜那只蟒妖已经死了。” “什么！”杜远程瞬间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一字一顿道“是你干的！” “谁叫他没有碎片呢，谁叫他不吃廉耻的跟你这等卑贱之徒扯在一起呢，他命该如此！”顿了下，付凌霄的语气愈发恶毒“死，对于他来说是最大的宽恕了，本君没有让他生不如死已经是仁至义尽了，既然你死也不肯交出来，那就去阴曹地府与他相聚吧！哈哈。” “混蛋！你他吗的！”巨大的悲痛与愤怒令杜远程几乎疯狂，一股强大的蕴识在他体内如山洪般爆发，原本沉积在丹田处的气蕴仿若被烈火点燃冲将开去，溢转于奇经八脉，流旋过腰际，涌至脊背，从命门至灵台，直冲风府，胸背会合，浑然天成，他一把抓住付凌霄的腕骨，猛力的一折，只听咔嚓一声脆响，付凌霄一个吃痛松开，满目震惊的看着这个凡俗之辈于空中腾跃而起，一下飞出几丈高，在他还未缓过神来时，杜远程重重一掌击在他的胸口，付凌霄被打得连退了数步，蓦然冷厉大笑道“还说碎片没在你这！待本尊将你抽筋拔骨，看你交不交！” “来吧！老子跟你拼了！”杜远程满目癫狂愤怒，亦狂笑道“就是下黄泉，老子也要拉着你一起！” “好一个不知地厚天高的劣顽！前来受死！”付凌霄噌凌一声拔剑出鞘，直刺杜远程而去，剑势凶猛，如风似电，浓重的杀气笼罩着万仞山巅。杜远程身形一闪，剑锋从他的肩侧划过，随即一抹沁亮之感，鲜血透过衣衫涌出，硬拼他绝不是付凌霄的对手，即使他现在拥有箜峒碎片的神力与河神的法力，可与这个狠绝暴怒的龙族殿下相比，仍是霄壤之别。一个念头飞速的闪过脑际，杜远程忽然两步窜到崖边，嗖下跳了下去，付凌霄在身后吼道“哪里逃！拿命来！”随即，也跟着纵身跃下。 第六十二章：僵尸大战 人生就是一场赌博，杜远程在赌。茫茫雾海，兵荒马乱，他当然无从分晓渭染的方位，他在赌两件事。第一件很快就有了结果，当他重重的砸向地面时，虽然痛感并不强烈，可却突然呼吸间断，仿若骨骼都散落一地。不过很快他就爬了起来，不是他精力充沛，浑然无事，而是他看到了一群东西，一群鬼魅，更准确的是，一群丧尸。 浓浓的白雾笼罩着半山腰的土坡，刀兵相见的争斗声距离这里还有一段距离，四下除了雾气还是雾气，缭缭绕绕。而就在这挥之不去的浓雾间，影影绰绰只见接二连三的鬼影正踏破雾瘴朝他这边移来。杜远程跌跌撞撞的爬起来，刚要转身奔逃，忽然，一道人影立在了他面前，付凌霄满脸狰狞的道“还想跑？哪里跑！” “不跟你闹了。”杜远程扯了嘴角笑笑，“你不就是想要那碎片么，我给你便是。” 付凌霄一皱眉，“你这个贱人耍什么花样！” “我的命都快没了，还有心情耍花样么。”杜远程边道边回头往后看，那群丧尸越来越近，此番就看他赌的第二件事能否实现了。 “知道就好。”付凌霄自负的一笑，厉喝“拿来！” “你等下，我给你吐出来。”杜远程佯装运气状，此时付凌霄自然也看到了那些鬼魅，但他根本没放在眼里，只是稍稍往后退了几步道“你过来些！” “嗯嗯。”杜远程相当听话，心道渭染他们不是说冤魂人数众多很难对付么，怎么从付凌霄脸上一点没看出来，遂道“付殿下，你难道不先清除鬼魅冤魂么，那不是你的职责所在么。” “什么职责！”付凌霄傲然道“本尊贵为龙族殿下，怎么回去干这种低贱之事。” “呵，呵呵。”杜远程心底冷笑，好一个装逼不带纸的官二代！“不行，你当然是不怕了，可他们在我身后晃悠，我实在难以专心吐出碎片，不如你先将他们收拾了，反正我又打不过你，碎片早晚是你的。” “贱人就是啰嗦！”付凌霄架子十足，耀武扬威的在杜远程面前摆起谱来，“区区一些鬼魅就吓得你魂飞魄散，箜峒碎片遗留在你腹中真是暴殄天物！你且靠后，专心给本尊运气取出宝物，休要跟我耍花招！” “知道知道。”杜远程孙子似的往后退了退，“一个也不要留哦。” 付凌霄低低的哼了一声，横剑挡在丧尸面前，要么说利益真是个好东西，能瞬间化敌为友，统一战线，杜远程一边假装抠嗓子眼， 一边瞄着那边，只见付凌霄一剑就朝一个丧尸劈了过去，打不死打不死，小杜心里默念。 一刀砍下去，那个丧尸的脑袋顿时从脖子上掉了下去，本来就衔接的不怎么牢靠，一股黑血从断裂的颈间喷涌而出，溅了付凌霄一脸一身，看得杜远程心中一阵畅快。 “肮脏可恶的烂货！”付凌霄抹了把脸，又低头看了看银白的锦缎长袍，全泡汤了，眼高于顶的龙族殿下瞬间就怒了，剑锋一扫，七八颗脑袋瓜应声落地，不过遗憾的是，那些没了头的丧尸们步伐没有丝毫减慢，杜远程心里这个高兴啊，赌赢了！ “岂有此理！”付凌霄大喝一声，极度的恼羞成怒令他暂且将杜远程抛之脑后，挥剑就杀进了丧尸群。刷刷刷，浓雾与鬼魅间道道白光耀舞，空气中弥散开浓重的腥腐味，这股味道引来了四面八方的冤魂野鬼，越积越厚，将付凌霄团团围住。 越是高傲的人，越容易犯轻敌的错误，在这点上，付凌霄跟墨青夜倒是有几分相似，或许墨青夜不是轻敌，而是明知是劲敌，也照样死磕。单凭砍杀已奈何不了这些鬼魅，付凌霄开始施展法术，但见他右手持剑，左手举起在空中蓦地一旋，一团蓝色火焰便燃烧在他的掌心，他将那团蓝火朝丧尸的身体抛去，霎时哀嚎彻天，鬼魅灰飞烟灭。 然冤魂数量巨大，此番只是死了小部分，还有大部队在后防增援。付凌霄这边腹背受敌的与丧尸激战，那边还惦记着碎片，喝道“劣顽！好了没！” “马上，马上，卡住了，哎呀，咳咳。”杜远程应付道。 “卑贱之徒，竟然愚弄本尊！”付凌霄一下就火了，可却难以脱身，吼道“待我收拾了他们，再来收拾你！”语落，又是一阵幽蓝火焰熊熊燃起，空中血腥味与焦味混杂，刺鼻而令人作呕，杜远程捂着嘴，用手在鼻子前面使劲的扇，含糊道“谁愚弄你了，现下碎片就含在我口中。” “吐出来！马上！”付凌霄回首怒瞪着他喝道。 “吐出来你现在也取不走，急什么。”杜远程说罢捏着鼻子又朝后退了几丈远，煞有介事的喊道“左边左边！右边右边！后面！小心前面！” 付凌霄气急败坏，早已耐心全无，被一窝蜂涌上来的丧尸纠缠的头冒青烟。“闭嘴！” 杜远程心底暗笑，让你装，看你还装不装。他不是看好戏，他是希望付凌霄死！ 是的，死无葬身之地！ 如果墨青夜真的死在了他手上，就 是将他挫骨扬灰也不解恨！ 第六十三章：鬼民的家长里短 付凌霄继续与丧尸纠结一处，杜远程却趁机越退越远，终于淡出了他的视线。他要去找渭染，他相信在渭染与弥远还有那些上神面前，付凌霄是不敢动他的。 翻过土坡，刀兵相见的声音逐渐明晰，越来越近。四处黑压压瘴绕绕，空气潮湿阴冷，杜远程摸索着向前，蓦然，前方又起伏起几个晃动的影子，步履蹒跚，正发出慎人的怪笑朝他这边而来。 短兵相接，冤家路窄。此番是逃也逃不过去了。这块空地没有灌木，视线一览无遗。在与那几个冤魂野鬼相距十米的地方，杜远程停下了脚步。跟方才的不同，这五六个鬼魅长得与人七分相似，还穿着华丽衣装，他们看起来心情不错，边走边谈笑风生，只是四肢僵硬，胳膊仿佛掉了线的木偶一样搭在肩头，摇来摆去。 当时是，其中一个书生打扮的鬼魅若有所思道“我前些日子去参加了丰都的科考，不知成绩如何，一颗心总是悬着。” “文儒兄才高八斗，想必能高中魁元。”另一个身着蓝袍神似富家子弟的鬼魅道。 “若是真能如逸兄所言，那岂不是快哉美哉，待我青云直上，在丰都谋取一官半职之日，必带着你们一起共享荣华。”文儒还挺仗义。 杜远程听着他们的对话，几分诧异，怎么着鬼界也有科举考试？ 这时，走在最左侧的一个粗布衣裳的鬼魅道“那我可就等着你飞黄腾达的那天了，终可以放下锄头去官府某个职位。” “唉！”当下一个一袭夜行衣的鬼魅一声叹息，道“想我一身武艺，竟无用武之地，偌大的丰都，却没有我容身之所。” 杜远程挑了挑眉梢，原来鬼魂也有英雄无用武之地的时候。不过他很奇怪，就是他的出现丝毫没有影响到他们几个聊天，且越走越近，对他视若无物。 “海锐兄何必如此悲观。”文儒道“正所谓千淘万漉虽辛苦，吹尽狂沙始到金。” 好文采啊，杜远程感叹，出口成章。心道莫非他们看不到他？一阵狂喜之后，他突然对这几个鬼魅产生了强烈的好奇，很想了解下鬼的生活和那个世界。 “话虽如此，可我已在落城足足熬了六百个年头，仍是一无所获，既没等到妻子，也毫无建树。”黑衣鬼魅扼腕。 “谁又不是呢，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文儒宽慰他道“想我当年那海誓山盟的妾侍，如今不知成了谁的新娘。还说在奈何桥上等我，四百年，我年年在桥头翘首以盼，连 半个影子都没有。女人的话，真真不可信。” 他语落，几鬼便忍俊不禁的笑起来，逸兄调侃道“没成想文儒兄台也有一段剪不断理还乱的情愁呢。” 就在这时，海锐的脊背蓦地一绷，吸了吸鼻子道“你们可闻到一股人味儿。” 其余几个也迅速警觉起来，使劲的嗅着鼻翼，文儒道“似是真有些。” 杜远程心道坏了！连忙往后退了好几步，但又无处躲藏，只能勉强蹲在一块石头后面，半露半遮。当下粗布衣裳的鬼魅闻了半晌道“我说海锐兄，你是不是太敏感都神经了，哪来的什么人味儿。” “你懂什么。”海锐给了他一句，“你的道行太浅，闻不到不足为奇。” “好了，你们别争了。”文儒道“纵便是有人又能如何，管他是神是人，与你我何干。”顿了下，“我真想不通鬼帝为何要三番五次的挑战仙界，又能得到什么好处，还真能一统三界不成。” “谁说不是。”逸兄道，“依我看，倒不如安分的守着这方江山，用心治营，虽是鬼界阴朝，可并不比那神界差，此番弄得民不聊生，怨声载道，真不知无冥如何作想的。” “你我说这些又有什么用。”海锐道“他身为鬼帝，掌统四方鬼灵，坐在那个位子上，自然野心膨胀，想要获得更大的权力，可他只想到了他自己，也只看到了他自己，从来没把眼睛低下来看过我等众生。” 闻言，几个鬼魅点头叹气，莫衷一是。杜远程心道，看来鬼魅对无冥的统治多有不满，可碍于他的强权，又只能忍气吞声，若非，这几个鬼也不会在这里闲逛，而不去迎战。 于此，他更是对鬼界生出了更大的好奇心，想一探究竟，看看那里到底是怎样一番光景。几鬼轻飘飘的从他身边经过，却并没走远，而是在半山坡坐了下来，海锐有些忿忿的道“前几日跟那东庄的财主赌棋，没想到输了，本想再站几局将本钱捞回来，没想到越输越多，如今我真是家徒四壁。实在不行，就只能先将胳膊当了，待日后有钱在赎回来。” “不可，万万不可啊！”文儒阻拦道，“海锐兄是练家子，若是断了手臂，如何了得。” “没办法，欠债还钱，愿赌服输。”海锐倒挺讲究江湖道义，“暂且当了，有钱再安上。” （ps：11月16号开始日更3000+，然后月末日更4000+！在下郑重承诺，谢谢长久来伙伴们的耐心与支持，不离不弃，我存稿 够了！请各位大人们再给老弟点时间，15天，我再存点，希望故事你们能够喜欢，我一定尽力对得起你们的每一毛钱，好吧，就俗气的结束语吧） 第六十四章：与弥大爷并肩作战 杜远程听得一阵发凉，怎么这胳膊说卸就卸了，说安上就安上了？鬼界的当铺还典当四肢？那是不是也当命啊。有点可怖，可他仍忍不住竖起耳朵往下听。 “那东庄的财主有的是钱，还差你这一点。”粗布鬼道。 “这你就有所不知，越是有钱的越抠，恨不得扯根线把咸鸭蛋的油勒下来。”逸兄不以为然道，“要是不想天天被他烦，还是早点清帐的好。” “自古是，朱门狗肉臭，路有冻死骨。”文儒感慨道“就说咱们鬼界，有钱有势的恨不得天天山珍海味，没钱没势的只能喝西北风。我看这地方是一日不如一日了，江河日下，早晚王朝将倾。” “文儒兄，这话不可乱讲啊。”逸兄谨小慎微的道“万一被听了去，可要魂飞魄散不得超生的。” “说到这个超生，我还真想转世投胎了，混来混去也没混出个名堂，不如早点转世为人了。”海锐道，一抹怅然。 “你们各个都比我有钱，我是没希望了。”粗布鬼叹气道，“别说别的了，就是籍户处这关就过不了，我哪里有钱给那些差役打酒，改不了档案，就找不到好去处，转世后照样是穷苦一辈子，还不如现在了。” 此番听来，杜远程未免有点心寒，看来鬼界真是个万恶资本家的社会，他不免替那个粗布鬼感到无奈，可无论何处，都是弱肉强食，适者生存，能力是不变的法则，只有强者才能活下去。 “如此世道，何言可叙。”文儒道，“我这次若是落了榜，也该寻思寻思下辈子的事了。” “你们都走了，我留在这也没意思。”逸兄道，“趁还有些家财，索性散了，谋个好去往。” 气氛一下子就沉寂悲戚起来，几个鬼魅都沉默了，似是陷入对人生的无限怅然与思索中。杜远程想，自己也该走了，还有要事在身，真希望这几个鬼都能心偿所愿。既然鬼魅是看不见他的，他也就放心大胆了，一路狂奔，朝那厮杀声起伏之地而去。 那边寥寥落落，这方战火熊熊。 仙鬼混战，难分胜负。 无冥此次也是派出了精兵猛将，与诸神厮杀一团，鬼火与神光并舞，看的杜远程眼花缭乱。有人不满强权统治，就必有人紧紧围绕在霸主周围，其道理等同于纳粹党。还好他是不可见状态，便在其间穿梭着找寻渭染的身影。 不时瞧见有鬼的脑袋掉落，又急匆匆捡起，重新按在脖子上，继续战斗。杜远程不 敢出声大喊，他怕声音会引来鬼魅，只能默默的狂寻。就在他举目四望之时，忽然一个猛鬼朝他冲了过来，杀气腾腾，杜远程心道糟糕！可已来不及闪避，这下遇到道行深的了，把他看到了！ 但见那只张着血盆大口的鬼魅夹风带雨之势的便向他扑了上来，嘴张的奇大，一直能看到半个胃，牙齿还参差不齐，有四环素牙的可能。杜远程惊呼一声，紧紧的闭上双眼，同时下意识的一掌重击了出去，旋即，一阵强劲的阴风从他的身体内呼啸而过，发出金属割裂般的刺耳声响，就好像铝箔在烈火中卷曲，碎落，再睁眼，那猛鬼已横穿而过，透冲过了他。虚惊一场，杜远程吓得一身冷汗，双腿发抖，当时是，但听一个声音喊道“渭染的小徒弟！这边来。” 是弥远真人，苍茫的嗓音正从西北侧传来，杜远程像找到组织一样狂奔了过去，气喘吁吁，弥远正在跟几只鬼魅搏斗，法杖炫挥，光彩耀目，边抵挡拼杀边问杜远程道“你怎么下来了，我不是让你好生在山上看守石阵么。” “别提了，付凌霄来了。”杜远程也帮忙上去打鬼，但显然没啥效果，每一招都打在了空气上。 “什么！”弥远一震，“他人在何处。” “估计还在山那边迎敌呢。”杜远程说到此呵呵一笑，“他此刻恐怕是恶鬼缠身。”顿了下，他仓促问“我师父呢。” “老朽也不知晓。”弥远高举法杖在空中一旋，一扫过后，数个冤魂化作点点粉尘，“你去前面找找，唉，算了，你还是莫要乱跑了，待老朽前去帮你寻他，你且找个安全之处躲起来。” “弥大爷，这哪里有安全之处，你我一同前去。” 弥远真人听闻他如此称呼自己，抿了抿嘴，有点黑线，好通俗的叫法。不过当即也无暇多言，与杜远程二人匆匆朝前方混战处而去。途径黯沉惨烈的沙场，确是见得很多上神法力高强，可以一打打一片。须臾，便见瘴雾缭绕间，那袭熟悉的身影，渭染正在全力以赴，半空中飘落着光雨，但看似杀伤力并不强。 第六十五章：好大气够仗义 那些光辰落在鬼魅身上，有点不痛不痒的，只是令他们的脚步迟缓了许多。 “师父——”杜远程喊了声，跑到近前，又压低声音说“付凌霄找上门来了。” 这时弥远也行至近前，与渭染并肩而战，道“渭大人，你现下流失了很多灵力，还是稍作休息为上。” “不妨事。”渭染道，问杜远程“他来又如何。” “不如何，他是来找我的。”杜远程道，“不过被一群丧尸缠住了。” 渭染此刻看起来有点憔悴，脸色白白的，那双澈透的眼睛也满是疲惫，杜远程问“你还好吧，不会是给我输了法蕴，自己扛不住了。” “不会。”渭染笃定的道，“只是正面交锋不是本神所长。” “你既然都知晓，就莫要再战了，这里有那么多司战的上仙，你大可去往高处辅之应敌。”弥远真人有点无可奈何，“人各有所长，此番皆非你我所擅，我还好，布下石阵并未消耗大量法力，可你已在林中散去了很多灵识，快些退去歇息。” 渭染并没应声，转而向杜远程道“付凌霄可是让你交出箜峒镜碎片。” “除了这事，还有别的么，唉。”杜远程叹了口气，“不过我自是没给他，以后也不会给。” 渭染轻轻点头，道“这场仗不知要打多久，想付凌霄不需多久便会追上来。” 杜远程想说让他保自己，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没有谁该对谁好，一个人之所以对你好，是他选择这么做。不过随即渭染便一笑道“你且放心，有本神在，他不敢奈你何。” 杜远程一时间真是无法言表，他挺感激河神，可即使如此，他还是要弄到他的神珠，去找墨青夜。付凌霄说墨青夜死了，就算全天下都说他死了，他也会去寻他，直到看到他活着或是他的尸体。现在杜远程没有足够的能力去给墨青夜雪耻报仇，他更不知那条变强的路在何方。 就在这时，猛然，一道惊鸿掠过头顶乌云沉沉的夜空，几乎所有人都抬起头来，同一时间望过去，喧嚣的战场霎时安静了下来，“那，那是什么？”杜远程指着苍穹之巅诡异莫测的画面道。 “必是他了。”渭染凝眸道，旋即一笑，“付凌霄被纠缠的要发疯了。” 只见浓云翻滚中，一道白光忽隐忽现，飘摇不定，时而银光万丈，时而又被氤氲迷重的黑雾所缠绕，那黑色的迷雾似狂沙如轻幔，包裹着银龙，无论怎样欲图 甩掉，皆倏忽又被缠上，就像在漆黑的暗夜，扑向灯火的飞蛾，而伴随其间的还有凄厉愤怒的嚎叫，顷刻风云变色。 战事一下就停了下来，冤鬼与上仙们都目光炯炯的盯着高空。 旋即，那道诡异的光亮俯冲而下，直奔杜远程而来。 杜远程瞬时惊愣在那，连闪躲都忘了，此刻杀向他的可不只是付凌霄了，还有一干冤魂恶鬼，要是被他们通体而过，不魂飞魄散也得千疮百孔。 “快闪开！”渭染大喝一声，将惊呆在一旁的杜远程一把推开，自己连同弥远真人一步退出好远，随即但听天地间砰地一声巨响，飞沙走石，狂风漫卷，仿若一颗陨石从天空坠落，万钧之力砸在地表，浓尘落定后，几步之遥的地面突现一个巨大的深陷，一如万丈深渊，一阵阵凄绝的惨嚎从深不见底的黑洞涌出，令人毛孔悚然。所有人都震住了，一时茫茫然不知所措。随后，脚下的地面猛然地动山摇，随着一声愤怒的嘶吼，一条银龙从深渊腾跃而出，直冲上云霄，携带而起的劲风刮得人睁不开眼睛，杜远程抬起胳膊挡在眼前，耳畔传来付凌霄怒不可遏的吼声“冤鬼之流，皆来受死！” 闪电破空，裂云逐月，一片耀目的光芒过后，那个巨大的黑洞仿佛瞬间有了强大的磁力，将附近的冤魂野鬼统统吸了进去，他们就如同被吸尘器卷进去的树叶一般毫无抵抗之力，诸神皆急速月上云端，杜远程还没缓过心神就被渭染一把提走了。天地巨变，哀嚎漫天，只在眨眼之间，原本冤魂鬼魅遍野的山坡徒然一干二净。就在这时，但听头顶付凌霄仰天狂笑三声，直撼九霄，而后冷厉道“劣顽！交出碎片，否则让你跟这众冤魂一起陪葬！” 就这时候还没忘了自己呢，杜远程长吐一口气，看了看渭染。 渭染沉声道“莫要慌，一切有本神为你做主。” 好大气，够仗义！杜远程感激涕零的想。 第六十六章：俩人一起闭关 冤魂恶鬼被付凌霄坚壁清野了，那个巨大的深渊在无数道震惊目光的注视下，渐渐合拢，平复，恢复原貌，形成了一个广阔而高高的坡地。随即，又是银光一闪，付凌霄落于杜远程跟前，站在云尖尖上，衣袂飘飘，杀气腾腾。 “付殿下果然出手不凡。”渭染有点冷冷的道，但眼里却是笑意，“枉费我等还苦战了这么久，若是你早些出手，必会省得不少兵力。” “河神，你休要废话，识相的就给本尊闪开。”付凌霄目光如炬的扫过渭染，怒火万丈的盯着杜远程，“快点拿来——！” 与此同时，所有的诸神们都踏着祥云前来看热闹，鬼魅被封于千尺深地，加上付凌霄的法力束缚，想几万年内难以逃脱。一时间形势平息，危机解除，便纷纷开始八卦起来，议论之声不绝于耳。 当下，弥远真人上前一步道“付凌霄，箜峒碎片乃上古神器之遗，即便不该属于这个年轻晚辈，可与你，也关系不大吧。” “弥远，你最好老老实实的算你的卦，本尊的闲事还轮不到你管！”付凌霄更不给弥远颜面，话语尖刻的道。 不过显然付凌霄缺乏群众基础，他此语一出，立即引起一干神仙的不满，但听有人道“虽尊为龙族殿下，可也没资本私吞上古遗物。” “就是，箜峒镜属于天界，不是你一个人的。” 杜远程听得心里好笑，不禁感慨，原来所有的神仙都眼红啊。 自己得不到，别人得到心里就不爽快。很好。付凌霄见群神争议，一时间也只好沉默，毕竟都是上界神仙，谁到天帝那里参上他一本，就有的麻烦了。 “渭染！你给我记着！”付凌霄最后将怨气统统撒在了河神身上，“本尊也是替天行道，上古神器之落怎能留在这等卑劣之徒身上，你在此一意阻拦，又是居心何在！今日本尊还有要事，且不与你理论，日后再见分晓！”说罢，付凌霄一道风似的没了踪迹。于此，所有人都知道了箜峒碎片在杜远程处的事实，可其余的诸神皆是中庸之道的行家里手，自是不会站出来惹一身骚，然从他们炽烈热切的咄咄目光中，不难看出心底恨不得抢到自己手里的恨恨。 风息暂平，各路神仙纷纷散去，河神面色憔悴，弥远亦身心俱惫，草草的道了别，也各自离去。回去的路上，杜远程仍心有余悸，神色几分恍然，渭染坐在云边淡淡道“你且放宽心就是。” “哦，嗯。”杜远程点点头。 “天有天规，国有国法，纵是他付凌霄再如何横行霸道，也无法一手遮天。” “嗯。”杜远程看了看渭染，“你还好吧。” “不怎么好。”渭染惨淡的笑了笑，“怕是要修养上数月了。” 此情此境，杜远程怎好再提神珠之事，只能默然，宽慰道“反正也没什么事了，你就安心养着。” 一阵静默。风迎面而来，似是温和了许多。杜远程将蜷起的膝盖放下，让双腿从云端自然的垂落，凉风习习从衣角钻进来，感觉很微妙。 这时，渭染忽然将头轻轻靠在他肩上道“本神希望你能陪着我一起修养。” “哦。”杜远程神思恍惚，心里却在记挂着另一个人，问“你，你要如何恢复。” 河神幽幽的叹气道“恐是要取出宝珠。” “啊！”杜远程侧过头去，渭染的一只手轻按在他的臂间道“你激动什么。” “我没激动……”就是心都要蹦出来了，“取出，是为何？” “还能为何。”渭染继续靠在他的肩头，目色几分倦怠的望着远处，“近攻本就不是我的强项，此次全凭宝珠之力才有回旋的余地，宝珠与人相似，也是灵识气蕴所成，吸纳了太多阴鬼之气，自是不可。再加之前番令森林复活已耗费了大半，我须得将其从体内取出，放置密室重修。” “这么严重。”杜远程口中喃喃道，心里想密室在何处，自己可否同去，“我，嗯，你不是让我陪你么，那也要进密室的么。” “你愿意么。”渭染似乎没听出他话里的玄机似的，淡淡问。 “也行。”杜远程心底热切，口上云淡风轻的一过。 没成想渭染倏忽一笑道“愿意就好，只望你莫要令本神失望便是。” 杜远程心道，估计又被他看出来了，再没多言，走一步看一步吧。 第六十七章：莲花石室 回去河神府，又是一片艳阳天。万里无云。男宠们齐刷刷的出门迎接，河神却很疲惫，只是微微笑了笑，挥了挥手，便让他们散去了。 杜远程跟在他身侧问“这就去？” “是，越快越好，本神深觉有些支撑不住了。”河神揉了揉眉心，“于密室中，你也可潜心修炼，将箜峒遗片之力再番融会贯通，希望你有所长进。” 杜远程抿了抿嘴角，真有点对不住他的感觉，但说到底渭染不会死，而墨青夜已经生死未卜。 密室位于河神府后方的山窝中，地理位置奇特，四面环山，中央是一泉碧池，而其就在北侧山脚下，一道飞瀑从山巅碎玉般倾泻而下，颇有点水帘洞的味道。青林幽幽，水声阵阵，令人心旷神怡。不过杜远程满脑子只有一件事，令他多少有点心不在焉。 河神此前给他施加的隐身术法终于散去，他又变成活生生的人了。于是在穿过水幕时，被淋了个透心凉。渭染一边轻笑，道“到了里面先换身干净衣裳。” “没事，呵呵。”杜远程拂了拂头发上的水珠，与渭染朝山洞深处走去。仅是十几米的距离过后，小杜童鞋就惊呆了。这方跟他想象中的密室截然不同，一般被冠以密室二字的地方多阴暗封闭，更别谈什么景致了，终年不见天日，诡秘森森。可河神的密室却与常规认识背道而驰，整个山洞呈半圆形，不知是施了玄术还是原本如此，弧形的洞壁自上而下摇曳着粼粼水波，一如玻璃水幕墙，亦真亦幻。就连脚下的地面亦是水光盈动，可踩在上面却夯实的很，杜远程好奇心胜，还跳了跳，墩了墩，看得一边的渭染忍俊不禁道“放心，掉不下去的。” 而有一点令杜远程最为迷惑不解，那就是，水波中并无他们的倒影。难道只是幻境？“渭染，这地方是真是假。” “自是真的了，难不成你在做梦。” “可，水中没有我的影子啊。” “要是有才怪呢。”渭染对着他淡淡一笑，“小程，你且告诉我，影子是如何形成的。” “咳咳，咱物理学得不好，但也知道水中倒影。” “那也要有光才行。”渭染很有耐心的解释道“这里并无阳光，哪里来的倒影。” “哦哦。”杜远程恍然大悟，山洞中由于水波的缘故显得十分明亮，其实是没有光线照射进来的。他发现，自己的智商貌似有下降的趋势，便没再多问。 经过水幕涟漪，一方开阔 的石室映入眼帘，石室呈六角形，每个角宇皆供着一尊佛像。原来河神还是佛教信徒，真没看出来。杜远程嘿嘿一笑问道“你信佛？” “什么佛，那是护法。”渭染颇有些无奈的道。 “哦。”杜远程发觉自己再一次无知了，索性干脆闭嘴了。 石室的正中央是一方莲花形的宝座，栩栩如生，绽开的莲瓣娇嫩欲滴，淡淡的荷粉，而在莲花正座下方，还有三朵小莲座。杜远程本来想问问，但最后也没吱声，他现在只想河神赶紧把宝珠取出来，他也好有机会拿去一用。这样的想法未免有些自私，但也没办法，想渭染暂且没了神珠也不会有大碍。 “你我便在此静心休养。”渭染说罢缓缓行至上方莲座旁，一撩衣袂，登上去盘膝而坐，抬手示意杜远程道“你来。” “啊。”杜远程心道你倒是取珠子啊，不过这话也只能在心里说，便在河神对面的一个莲花座上也盘膝打坐，心里有事，注意力当然无法集中，只见渭染轻轻的闭上了双目，气定神闲，再就无话。小杜想此番也只能静等了，怕是时机未到。他心里忐忑，根本无法凝聚精力运转气蕴，眼巴巴的等着河神的下一步动作。 时间一点点过去，石室内悄然无声，安静的呼吸可闻。 这时，渭染忽然轻缓道“小程，你须集中精神才是。” “嗯。”杜远程觉得有时在渭染面前还真是不舒服，自己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乃至一个一闪而过的念头都会一览无余的被他知晓。 第六十八章：小程，不可 便尽量收敛心神集于蕴识之上，让真气沿着脉络在体内流转沉淀，身体也随着渐渐清明起来，此前的疲惫与伤痛如退潮的海水般消失，返观内照，杜远程自己都觉得震惊，刚想抬眼与渭染描绘下所得所感，忽地愣住了，但见浅浅金光如旭阳般缭绕在渭染的背后，琉璃灵动，依稀呈现出莲花的形状。 “好厉害。”杜远程不禁脱口而出。 “厉害什么，专心于你自己的。”渭染也没睁眼，道。 杜远程眨了眨眼睛，自己何时能有这等修为。他还想问点什么，但又怕打扰到河神，便没作声。大概半个时辰后，渭染从莲座上起身，杜远程一双眼睛寸步不离的盯着他，自己也跟着站起来，渭染一笑，几分无奈的道“想你已经等不及了吧。” “没有。”杜远程低下头道。 “此前你不是已看过本神的宝珠了么。” “没，没大看清。”杜远程扯了扯嘴角。 “那此番你可要看仔细了。”渭染一挑眼梢瞄了他下，语气带着嬉逗又含着宽容，行至最东侧的一个护法塑像前，深深一鞠，十分敬重，因为他背对着杜远程，也没看到他是如何将宝珠取出来的，反正再一眨眼，那枚流滟着璨璨法光的神珠便已悬在半空，浮在渭染胸口的高度。渭染低声念了句什么，而后双手一散，一层金光便将神珠包裹起来，光影相映，熠熠生辉。 “站得那般远，怕是看不清楚吧。”渭染带着一丝纵容的笑意道。 “呃。”杜远程被说的有点不好意思，自己这目的性太明显了，不过脚下还是不由自主的往前挪了挪，又蹭了蹭，最后凑到宝珠跟前，微微俯身钉钉的瞧，“这样，它就可以恢复如初了么。” “须得时日。”渭染道，随即幽幽的一声轻叹，却没言语。 “那你赶紧静修去吧，反正它放在这又跑不了。”杜远程深觉自己这句此地无银。 “嗯，是，跑不了的。”渭染眨了眨眼，轻轻的一笑道，“我们继续。” “我就不继续了，我现在道行尚浅，再继续也没多大意义，暂且就这水平了。”杜远程搪塞道，尽量放空自己内心所想。 “修仙求道绝非朝夕之事，你要有耐性，经得住时间。”渭染神色凝重的道，“若非，则很难有所成。” “明白。”杜远程点点头。 “你若现在感觉累了，就去后面的室内休息吧。”渭染引着他来到 一堵墙前，看起来光滑如玉，没有丝毫缝隙，河神在其上轻轻一推，一道石门洞然而开，里面仿若海中世界般瑰丽梦幻，轻纱袅袅，一张与周遭的墙壁一样的，潋滟着水光的床榻，内室中央的玉鼎上擎着一颗夜明珠。 杜远程缓缓步入，几分惊讶几分慨叹，转身问渭染道“那你呢。” “我还得数个时辰。”渭染说罢，对他微微一笑，掩上了石门。 内室同样寂静无声，杜远程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着急啊，不知渭染啥时候来休息，等他睡着了，他也好行动。自己好坏呀，唉。在这种很纠葛的情绪中，他渐次昏昏欲睡，半睡半醒间，有人从身后抱住他，一抹幽幽的气息扑在他的颈间，但听渭染的声音轻柔的从背后飘落耳畔“睡着了么。” “嗯嗯。”杜远程浑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呵呵。”渭染轻声的笑，“睡着了怎么还能听到本神说话。” 杜远程没了下文，半晌道“你，好了。” “哪有那么快的，只是暂且休息下。”渭染说罢扳着他的肩将他转了过去，杜远程的眼睛倏忽瞪大，渭染只穿了一件很薄很薄的纱衣，分毫毕现，简直跟没穿一样。“你，不冷啊。” “冷什么，你冷么。”渭染深深的望着他，嘴角挂着浅笑。 “我也不冷。”杜远程的牙根都发颤，背后冒凉风。 “看你紧张兮兮的样子，本神又不会吃了你。”渭染的语气柔柔的，扑朔迷离。 杜远程望着粼粼微波的壁顶，很明显他是想跟自己一度**了，躲也躲不过去了，不如索性弄得他精疲力竭，自己也好下手，一念及此，他一个翻身压在了渭染身上，渭染清澈的眸子倏忽瞪大，推搡他的肩道“小程，不可。” “嗯？”杜远程一诧，“什么……” “我现下不可为之。”渭染的眸子轻轻的流转垂落，欲语还休的样子，风情缭缭，“要恢复元气之后才行。” 杜远程心底长长舒了口气，早说啊，他立马就躺到了一边，佯装失落的道“既然如此，想你也有些困乏了，歇息吧。” “不高兴了。”渭染轻问。 “没有，正好我也困，一起睡吧。”杜远程侧过身，弯起眼角对渭染一笑，顿时就进入了睡眠状态。他不信渭染没有防范之心，于是让自己的脑际空空如也，就算没睡着，也空无一物。 第六十九章：神秘樵夫 过了好久好久，他才睁开眼睛，渭染似乎睡去了，手还轻轻握着他的指尖，杜远程小心翼翼的动了动，盯着渭染眨也不眨的睫毛，将手轻轻的移开，又缓慢的坐起身，悄悄的跳下床榻朝门口走去。 不管他是真睡还是假寐，只要他不叫住自己，他就绝不会停下来。轻然推开石门，又悄悄关好，杜远程缓步踏入石室，那枚宝珠依旧散发着熠熠光辉浮在半空，他的心砰砰乱跳，蹑手蹑脚的走近，伸出手去想要抓住宝珠，却又缩了回来，随即咬了下嘴唇，一把抓了上去，用力的握住。那神珠好像有灵魂一样，似钉在空中一动不动，跟他叫着劲，杜远程用力，神珠的反作用力也跟着暴涨，怎么移都移不开，拿不走。杜远程心下焦急，干脆整个人都扑了上去，用身体的重量将宝珠生生从空中砸了下来，然后仓忙的拾起来，塞进衣襟，往外奔逃。 河神始终悄无声息，像是真的睡去，不知晓发生的一切。 现在他知道与否已经不重要，在杜远程冲出密室的一刹那，他的心里只有一个信念，回梵落山，找墨青夜。 可他不会御风召云，梵落山千里迢迢，他不知该如何回去。想来时是渭染施了术法将他带入一个时空隧道的幻境内方从人间来了此处，但回去的路在哪。 此地不宜久留，杜远程心急如焚，只能以最快的速度朝东方奔行，出了河神府的大门，一路又折向北，连他自己都不清楚自己想要往什么方向逃。仙界景色悠悠，一路掠过却大同小异，感觉上还像是在原地踏步。 宝珠透过杜远程的衣衫散漫出冉冉光泽，杜远程一只手捂着生怕它掉出去，一边拼尽全力飞奔，不知跑了多久，他终于是跑不动了，坐在一处风光秀丽的山下休息，眼前是潺潺流淌的河水，阳光明媚，万里无云，天空湛蓝如碧。 但就是这美轮美奂的景致困住了他，迷惘四顾。 当时是，幽幽碧翠的山间忽然传来一道歌声，歌词唱的什么杜远程听不大清楚，但旋律却十分逍遥洒脱，配上歌者那高亢苍凉的嗓音，回荡在青山绿水间，令人心胸为之舒阔。他不禁站起身来，翘首以望，但见从半山腰走下一名砍柴的樵夫，肩上背着几担木柴，正朝他这边走来。终于是看到个人了，杜远程激动的连声音都发颤，远远问道“敢问这位老伯，这地方的出口在哪？” “出口？”樵夫行近了些，停下脚步，打量着杜远程，他的笑容明亮，就像洒在他身后河面上的阳光，“不知你是想去哪里。” “我，我想去梵落山。” “梵落山？”樵夫微微点头，似乎是知道这个地方，“那可是很远的。” “是很远，你能告诉我怎么从这离开么。” 樵夫笑了笑，温和亲切，“仙界不好么，为何要离开。” “好是好，可我有更重要的事。”杜远程想，没准这老伯是个神仙，想必一定是了。“求你告诉我吧。”他恳切的道。 “不用求，你若想走，我会为你指路。”樵夫提了提肩上的柴，“人生而自由，你若不喜欢这里，呆下去也是无趣，纵是风光再绮丽，你也觉索然无味。” 杜远程一笑，心底掠过一抹释然，“那就有劳老伯了。” 樵夫望着他，仍是笑岑岑的，朝他招了招手，杜远程连忙紧步跟上，跳过溪流，随他一路向山那边而去。沿路樵夫仍在唱着那支歌，歌声悠悠，飘洒在山林河水间，颇有纵横江湖的快意潇洒。杜远程心道自己这运气真是绝了，就是这没卖彩票的，要不他非买上十张不可。 穿过两座山间的一条狭长小路，前方忽然变得雾气昭昭，杜远程不禁问“老伯，前面是哪，怎么突然下起雾来。” 樵夫呵呵一笑，“前面，便是你要寻的出口了。” “什么？”杜远程有点迷糊，“这，雾这么大，我也看不清呐。” “你不用看清，跟我走就是。”樵夫似乎对这片地域十分熟悉，纵使眼前一片白茫茫，他仍担着柴火健步如飞，顷刻人便湮没在浓雾中。 第七十章：逃离仙界 杜远程喊了声“老伯，等等我。”也跟着没入雾气，雾中的空气水分极大，樵夫大概离他几步远，却也只能影影绰绰的看到个背影。杜远程未免心下疑惑，但此刻他除了跟着这位樵夫，也没别的选择。终于，前面的身影停住了，杜远程急忙跑上前去，樵夫蓦然抬起胳膊一拦他，道“慢些，小心脚下。” 杜远程低头看去，这才发现自己已站在万丈悬崖的边缘，再往前半步就会跌落下去，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老伯，你是在跟我开玩笑么……” “老朽怎么会拿这种事开玩笑，这里，便是出口了。” “可，我要怎么出？跳下去么！？” 樵夫缓缓的点了点头，神色十分理所当然，就好像面对的不是万丈深渊而是一马平川，“是。” “啥！”杜远程感觉自己被这个老头子耍弄了，颇为气愤道“要跳你自己跳吧！”说罢，就要转身离去，樵夫叫住他道“年轻人，梵落山在妖界，而你现下是在仙界，两界相距的又何止是距离。你若想回那里，就只有从这崖边跳下去。” 杜远程一蹙眉，心道这樵夫用了个回字……当即道“这悬崖深不见底，我跳下去还没等回去呢，就已经摔死了。” “当然不会。”樵夫胸有成竹道，“若是你会因此丧命，我又怎会带你来这。”顿了下，他一笑，朗声道“年轻人，路就在你脚下，走与不走就是你的事了，老朽先行一步。”语落，樵夫便没入浓重的白雾中，没了踪迹。 杜远程望着下方氤氲无底的深渊，深吸了口气，看来这是他唯一的选择了，听那樵夫的话，也有道理，仙界与妖界当真不是路途的事儿。他再次深深的提了口气，闭上眼睛，可怎么也没法纵身跃下，这等几乎是送死的冒险，一般人都很难做到。人生处处皆是赌局，这番，他又是拿命在赌。就是在这里站到地老天荒，也还是回不去梵落山，杜远程使劲的一咬牙，近乎将牙齿咬碎，把心狠狠一横，豁出去了，死就死吧！ 一道人影飞速的从崖边坠落，他刚刚所站的位置很快就被雾气笼罩，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这么一个人。他以极速向下落去，耳边风声阵阵，呼啸作响，衣袂在风中猎猎而作，杜远程死死的捂住衣襟里的宝珠，猛地睁开了眼睛，白皑皑的，四下所有都是雪白一片，看来只能听天由命了。他在空中长叹一声，却又笑了。 这是一场无始无终的坠落，杜远程不知过了多少时辰，脑海里浑浑噩噩，可身体仍在迅疾下降着，慢慢 的，他都麻木了，竟然产生了一种奇怪的错觉，那就是自己会一直这样坠落下去。 终于，周遭的雾气渐渐的淡了，能够依稀分辨出些微景致。是夜空。最先映入他眼帘的便是漆黑如丝绒般的夜空。点点星辰璀璨其上。然后是森林山川，却与仙境的不同，沉霭，浓黯，若说仙界的山水是一幅水墨画，那么此方的便是油画。 到了？杜远程心底一阵狂喜，简直忘了自己仍在下沉，旋即他看到了一座高高的山峦，凌云峰。一座高耸入云的白塔，万霄塔。 他忍不住在空中惊喜的大喊起来，随即才发现自己的处境仍旧很危险。 似乎是瞬间就产生了一股强大的动力，杜远程在空中翻腾起来，想要抓住擦过身侧的树枝，但每每落空，速度太快，他根本抓不住，皮肤被擦伤，也觉不出疼了，就在这时，他怀中的神珠忽然光芒乍现，澄亮的光泽穿透他的衣服，映亮了他的脸庞。在随后，杜远程奇迹的发现，自己下落的速度缓慢了下来。 天助我也！然后，他迅速意识到一个问题，不是天在助他，是河神在助他。 渭染，怕是已经知道了吧。 第七十一章：青夜被死亡 一切来不及多想，他已经跌落在地面，虽然摔得腰酸背痛，但根本不算什么，比他设想的断胳膊断腿要好多了。连口气都没顾得上喘，杜远程便朝青王府奔去。掠过山林，掠过河流，他的身体无端的轻盈起来，只是一盏茶的工夫，人就已站在青王府的大门前。 可是，杜远程的心却霎时沉落了。 漆黑如墨的苍穹下，青王府一片死寂。那些悬挂在房檐的灯笼黑沉沉的，萧索的在夜风中摇曳。举目所望，没有任何生机。 难道…… 一抹从未有过的恐惧袭上心间，他鼓足勇气，用力的一下将门推开，映入他眼底的光景令他差点没掉下眼泪。 看来真的是了。 再没有穿梭往来的守夜侍从，更不见了那个拄着蛇头拐杖的白胡子老者，偌大的请王府内空空如也，满目废墟。 杜远程的脑际一下就空了，缓慢而僵硬的挪动着步子，朝墨青夜的寝宫走去。 或许，或许他只是被打回了原形，在温泉里静养呢，是的，一定是的。 人类最擅长的就是自欺欺人，杜远程咬着嘴唇穿过空无一人的寝宫跑到了那个墨青夜曾经因为情.欲难泄而现了真身的温泉潭边，探头朝下望去，宁静的水光倒映着天空的星辰，水底无波无澜，空空落落。 杜远程跌坐在潭边，苦涩的笑了笑，墨青夜，或许真的不在了。 可，就算他死了，也要看到他的尸首才死心！ 杜远程的心绪起伏动荡，几近疯狂，一下跃起来冲出青王府朝万寿洞而去。 他要找白威与雪千屠他们问个明白！ 无论是荆草划伤脚踝还是藤蔓割破手臂，他都浑然不觉，在离万寿洞不远的地方，他又遇见了那几只小红伞。他们似乎是夜夜呆在山洞附近，幽暗中闪烁着红艳艳的光亮，“你们瞧你们瞧，那不是青王夫人么。” “是呀是呀，夫人夫人。” 小红伞们兴致勃勃的围了上来，簇拥着杜远程，可他哪还有心思，气急败坏的道“都给我闪开！” “夫人生气了。” “夫人不高兴了。” “青王不要你了么，夫人。” “烦死了！滚！”杜远程一脚踢开小红伞，人在情绪极度低落时，就容易有暴力倾向，小红伞哗啦啦的散开，低声的窃语着什么，随后便残念的躲到路边的树后面去了。杜 远程眉头深锁，大踏步的往万寿洞里冲，还没迈进洞口，便喊道“白威！” 然后，他的脚步就蓦然停住了，戳在洞口怔怵的望着。 “这，你，你可算回来了！”白威从椅子上站起来，踢开空酒罐扑到他跟前，狠狠的在他的胸口捶了下，满目悲沧，“晚了！可惜，晚了。” “他，的，”杜远程几乎无法说出这几个字，“尸首在哪。” 与此同时，举席同醉的雪千屠也晃晃悠悠的走了过来，“贤弟啊，呜呜呜。” “哭什么！”杜远程狠狠的挖了他一眼，“我问你们，墨青夜的尸体在何处！” “呜呜，我这不是难过么。”雪千屠抹着眼泪，忽然就一愣，卡巴着眼睛看了看白威，“尸体，他说什么呢。” “你说我说什么呐！”杜远程悲恸不已，紧紧的握紧双拳，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什么！你说什么！”他的话音方落，白威突然目瞪口呆，抓住杜远程的双肩用力的摇晃他，大吼道“你说青夜死了！什么时候的事！”旋即，仰天而望，悲愤欲狂，一字一顿道“才几天的光景，你就已经不在了！青夜啊，都怪我法力卑浅，无力救你！你要我这样的朋友有何用！”语落，一手挡在脸前，失声痛哭。 杜远程懵了，晃着他道“你说青夜没死？你说话呀！你们都哭什么哭！哭能解决问题么！” “呜呜呜，贤侄啊。”雪千屠握住他的手，神色悲戚，“前两天他是没死，你听谁说的，他已经过世了，呜呜，可怜的青夜啊，苍天无眼呐！带谁走不好，偏偏把他带走了，想他连人事的滋味都不曾尝过，呜呜……” 杜远程甩开他的手直扶额角，这才哪么一会工夫，他就从贤弟一下变成了贤侄……“我也是听说他死了！谁说他死了！” “嗯？”白威一怔，卡了卡眼睛，擦了擦眼角，“你是道听途说？” “废话。”杜远程懊恼纠结的一叹，“我听付凌霄说的。” “原来是那个孙子。”白威咬牙切齿，双手攥的骨头咯咯响，“就是他！害惨了青夜。” “墨青夜到底在哪！现在怎么样，你们能不能告诉我！”杜远程耐心全无，大喊道。 第七十二章：一条小蛇 “唉。”白威摇头叹息，雪千屠亦然扼腕痛惜。而后白威缓缓道“他，倒是没死，可，也，再也无法，跟我们喝酒聊天了。” “他怎么了？”杜远程急切的追问道“莫非被付凌霄毒哑了？” “要是真哑了，还好了。”白威将头扭向一边，像是不忍心说下去。雪千屠接道“也在不能与你卿卿我我了。” “到底怎么了！看你俩说句话这么费劲，还有点大丈夫的担当所为么！”杜远程急的团团转。 “他被打回原形了。”白威片刻一字一顿道。 杜远程长长的舒了口气，我勒个去的，还当是怎么了，不就是变成蟒蛇了么，“这算什么呀，你们啊，唉，差点没把我吓出心脏病来。” “不是那个原形，非你所见的真身。”白威沉声道。 “那是什么？” “是一条，一条小蛇。”白威说的很艰涩。 “什么？”杜远程有点难以置信，“他不是蟒么。” “那是从前，此前付凌霄来找过他，说是取箜峒碎片，青夜自是不肯交给他，那时，唉。”白威说说听听，杜远程手里捏着一把冷汗，“说啊！” “那时青夜已经不行了，已到了极限，又拼死跟付凌霄一战，后果可想而知。”白威的声音渐渐低沉，带着说不出的沧然，“依我说，就把那碎片给了付凌霄又如何，给了他，不照样是这梵落山的青王，这妖界的霸主，可青夜偏偏不肯，死也不肯交出来。” 杜远程的心一下就沉入冰冷的海底，轻轻的眨了眨眼，轻声的道“他没有碎片的，他把碎片给了我。” 白威和雪千屠同一时间望过来，雪千屠晃着他的胳膊道“那你怎么不早说！” “我也没想这样！”杜远程喊道，“我怎知我去找河神一去不复返，我怎知青夜会杀上仙界，将碎片硬是丢给了我，我也不想的！” “算了，莫要责怪与他了，青夜的脾气你我都知道。”白威道，随即一声重叹。踉跄悲痛的走到桌子旁，一屁股坐下，又继续拎起酒坛来喝。杜远程过去抢过他手中的酒坛狠狠的摔在地上，吼道“还说是他的朋友！事已至此，不去想想如何能救他脱身，就知道在这借酒消愁！还自诩为一方妖主，真好意思！” “你小子说得容易！”白威也怒了，霍下站起来一脚踢翻酒桌，酒坛碟碗叮叮当当碎落在地，“若是能救得他出来，你以为我等兄弟会坐视 不管么！青夜是被付凌霄用上古神器所伤，被他带回了天庭，关押了起来，要是我和千屠有那等能耐杀到九重天宫去，还说什么了。”他的语气渐渐沉入彻骨的失落与愧疚。 “你是说，青夜被关在了付凌霄的宫阙中。”杜远程定定的道。 “正是。”白威叹气道，“我们所能打探到的也只有这些了，我们是妖，与那天庭相差十万八千里，除了日日借酒消愁，我们还能做什么。” 杜远程也呆愣在那，九重天宫，他是随河神去过的，一览过那万里乾坤朗朗的风光，可凭他，加上一虎一狼两只妖怪，想要登临九重天，谈何容易，几乎是不可能。 “行了，你们都少说两句吧，争论这些有什么用处。”雪千屠端起酒喝了一大口，失魂落魄的摇晃着酒杯道“现在，最宽慰的，也许就是青夜还活着。”顿了下，他苦涩的一笑“活着就好。” “不行！我要救他出来，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杜远程目光如炬的盯着某处，随即像是突然意识到什么似的，从衣襟里掏出那枚神珠，摊于掌心道“你们看，这个可否能派上用场。” 神珠在他的手心熠熠光辉，雪千屠和白威的眼珠子都快飞出去了，盯着宝珠连呼吸都急促了，“这，这是河神的宝珠！？你给弄到手了！”白威震惊的道。 “嗯。”杜远程一点头，“有用么。” “当然有用！”白威道，“有了它，就可以令青夜复原了。” “我问的不是这个，我是说，对咱们去天庭有用么。” “这，恐怕是暂且没有用处。”白威道，小心谨慎的捏起宝珠举在半空细瞧，“灵之凝汇，法之缘源，河神的这只宝珠虽不及上古神器，但也法力无边。”顿了下，看着杜远程“小子，有你的。” “别说这些了。”杜远程在心底觉得或多或少对不住河神，“既然它根本无法助你我登上那九重天宫，就是再怎么功德无量能咋样。” “唉。”雪千屠当下颇有些懊悔的叹气道“想当初青夜引荐那些上界的神仙给我认识，我还拒之千里，觉得自己身份卑微，在他们面前抛头露面总感觉低人家一等似的，如今，真是，唉！若是当初我结识了那么一两个神仙，现在事情也就好办多了，总不会至于走投无路。” “你们就别在这说臭氧层子了。”杜远程将宝珠收起，眼眸一转，忽然一扬脖，一张口给吞了下去，噎得他直瞪眼睛. 第七十三章：欲登九重天 雪千屠与白威大惊，道“你这是做什么。” “放在肚里才安心。”杜远程摸了摸肚子，缓缓一笑道。 “嗳，贤侄你未免太看低我们兄弟了，我们还能抢了你的神珠不成。”雪千屠撇了撇嘴，“是吧，白威。” “可不是，若换做从前我等真倒没准会夺了那珠子，可现下它是青夜唯一的希望了，我们非但不会去抢，更不会让别人抢了去！”白威凛然道，“可该如何去那天宫啊，哎？远程，你既然能从河神那弄到宝珠，必是跟他有些交情，不如……” 说到交情二字，杜远程就怅然了，哪来的交情啊，渭染怕是现在正恨自己恨得咬牙切齿呢，“我与他并不交情。” “那是你偷出来的？”雪千屠不敢相信，一个凡俗之人是怎么从河神府盗走神珠。 “也可以这么说吧。”与渭染具体的事情杜远程不想说，转而道“你们真就没有认识的神仙道长什么的了？” “真没有，但凡有一个，我们都不会在这喝闷酒。”雪千屠摇了摇头，“贤侄，你不懂我们与青夜的情义，你不懂，平日里计较些鸡毛蒜皮的小事那是平时，但他真出了事，出了这么大的事，只要有一线生机哪怕是拼了性命我等兄弟也会救他，只是，连那一丝丝希望也没有啊。” 他们没有，杜远程更没有了，倘若没偷走宝珠，或许还能去求河神施以援手，可现在，叫他如何开口，如何站在他面前。真是人算不如天算，一切命中注定。然，事已至此，与其坐以待毙，不如破釜沉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杜远程半晌一咬下嘴唇道“我去！” “你去哪？”白威与雪千屠异口同声道。 “去求渭染。”杜远程低头道。 “嗯！”白威使劲的一点头，“也只能如此了，现下唯独还能指望上的恐怕也就剩下他了，我们与你同去！” “你们不是不能去渭水境么，更别说仙界了。”杜远程有点担忧道。 “那是没出这档子事，出了这事，别说是河神的地盘，就是他天帝的地盘我等也照去不误。”白威一拉杜远程的手，用力一握道“我们这就启程。” 第一次杜远程在这个世界感受到了朋友兄弟间的肝胆相照，这令他颇为动容。 妖亦有道。夜空如洗，白威与雪千屠化作原形，载着杜远程再次往渭水而去。杜远程骑在白威的背上有点奇怪问“白威，你的坐骑呢。” “你说威威呀。” “呃，叫什么我忘了。” “本座驮着你不好么。” “好。”杜远程耸了耸鼻尖，“只要你别把我甩下去。” “看你说的，如今我们有要事在身，我怎么会干那种事，闲的时候还行。”白威瞄了眼雪千屠，“雪财主，要不你背他一会儿？” “你可别这么叫我，让人听了还以为我雪千屠家财万贯，万一盯上了怎么整。”雪千屠时时刻刻担心他那点家财，摇了摇雪白的大尾巴道“贤侄，到本门背上来。” “等下，在我骑你之前，有个问题有必要先澄清一下。”杜远程一挥手道“我不是你的贤侄好么。” “啧啧，就你那岁数，当我的贤孙都不足为过，好好好，咱不跟你计较，贤弟，上来。”雪千屠嘿嘿一笑。 “等等，我怎么觉着你不怀好意呢，你是不是又想像上次那般戏弄本大爷。”杜远程抓着白威的毛不放，俯身摸了摸他的脑袋瓜，“咱还是骑白兄吧，妥帖些。” “样子。”雪千屠一扬脖颈，虽说他性子守财如命，可他变回真身的外形还是很有杀伤力很拉风的，如果他不说话，绝对给人一种肃杀冷峻之感，一抖浑身雪白的绒毛，“咱还懒得背你呢，怪沉的。” 路上是有说有笑，可随着距离河神府的路途越来越近，三个人的心情都不由得沉落下来。要用怎样的言语去说服渭染相帮，这是个大问题。偷了人家的宝珠不说，渭染现在还处于静修阶段，本来就气蕴不足，元气大伤。杜远程可谓落井下石，过河拆桥。长叹一声道“白兄雪兄，若是渭染死也不肯帮忙，我们该如何计议。” “那还计议什么了。”白威沉沉的道，“就只能等付凌霄归西了。” “他会死么。”杜远程一诧。 第七十四章：诡异漆黑的宫阙 “看心情喽。”雪千屠接道，“但凡他们这等道行深厚，资历不凡的神仙老儿死与不死皆凭各自心情，心情不好，就羽化而去，心情大好，就活他个万载春秋。” “哦。”看来等着付凌霄自己蹬腿的事儿不靠谱，“渭染不愿相助，我就不走了。” “那不正合了他的心意。”白威道，“现在的境况，你只能来软的，切不可硬碰硬。” “我知道，我会苦苦哀求他的。”杜远程下意识的又抚了抚腹部，“但宝珠说啥也不能给他，等到青夜安然无事后，再还他。” “你想的是挺好，就不知渭染会有何举措。”白威目视前方袅袅浮云，几分黯然，“我就怕你已经惹怒了他。咦？河神怎么没追你索要宝珠。” “他受伤了，此事说来话长，待以后我再讲与你们听。”杜远程现在无心讲故事，催促白威道“白兄，你再快些。” “还快？本座担心你会掉下去。”白威一晃身形，威风八面，“抓稳了！” 顷刻，白威与雪千屠便如两道疾风般掠了出去，掠过悠悠白云，袅袅雾气，不出半晌，河神府宫阙的轮廓就映入眼帘。 “远程，此事若是能有妥善的解决方式，切不可动手。”白威一住身形道。 “我倒是想动手。”杜远程讪讪的道，“可也得有那本事算。” “我和千屠到了这里，法力锐减，怕是没法子保全与你。”白威深吸了口气，微微转头对杜远程道“下去吧，莫不成你还想骑着本座进去。” 杜远程笑了笑，从白威背上跃下，当时是雪千屠与白威又变回了人身，三人并肩往河神府而去。 还未走至近前，只见开阔的大门前，影影的站着一个人。 杜远程一蹙眉，暗自道，弥远真人？他怎么会在这。 如今的形势令他觉得步步皆是杀机，所以就连面对着慈眉善目的弥远，他也心存很高的戒备。人未到声先至的一笑“弥远真人，何故在此。” 弥远亦是一笑，回道“在等你。” 杜远程的心咯噔一下，面色不改的继续道“等我？不知等我何事。” 弥远笑而不语，走进了几步，目光缓缓的拂过白威与雪千屠，然后落回在杜远程脸上道“没想到，你这么快便又回来了。” 杜远程没动声色，想弥远该是早就知道了，转而问“渭染何在。” 弥远 微一沉吟，并未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将目光落在他身后的某处，不易察觉的轻叹了口气“正是他让老朽在此候你。” 接下来，双方都没有言语，一切都静悄悄的，仙界永昼的澄阳洒在远山层层云雾间，仿佛在无声的低诉着一抹欲语还休。 视线掠过无边无尽的浅金色，一路朝最北端而去。浮光掠影间，天光渐次暗淡，最后陷入深不见底的黑暗。空气也随之冷彻起来，那阴潮的寒气仿若丝丝入扣的渗入骨髓，一轮皎月孤悬苍穹，周围环绕着几点疏星。 这里的地势极低，低得像是地壳深处，除了漆黑还是漆黑，除了寒冷还是寒冷。 在黯沉之中，隐约可见楼宇模糊的轮廓，死寂沉沉的伫立在天地间，似是黑黝黝的山峦，更似千年的陵墓。 再近些，可见在这方阴翳恢弘的城池上方悬挂着盏盏风灯，不同于他处的灯火，眼前这些高悬在城楼房檐上的灯笼皆是用黑纱制成，袅长的黑色薄纱在夜风中轻轻飘荡，宛若葬礼的挽歌。微弱的火光从里面透出来，忽明忽暗。令此方地域更显得诡秘森森。四下很安静，城楼上也没见守城的卫士，似乎是一座空城。 一阵疾风吹过，黑纱灯笼左右摇曳，一盏灯火熄灭了。 目光穿透那扇厚重的城门，往城中而去，依旧空空荡荡。 重峦叠嶂般的宫殿，岿然的屹立在漆黑的夜空下，而位于最里侧的那座宫阙格外显眼，因为较之其他，它要矮出许多，远望去，就像是一座矮趴趴的坟头。不过这坟是相当的华丽，虽然墙壁皆是黑色的，犹见得一块块黑玉石严丝合缝的镶嵌在一起，泛着剔透的光泽。 这座宫殿的大门紧锁，里面亦没有灯火。 第七十五章：九龙棺古尸 除了高度上的差异，它的造型也与其他宫阙迥然不同。在古代，人们信奉天圆地方之说，建筑多为四四方方，而这座宫殿却是圆锥形的，类似于古埃及金字塔，只是比起金字塔要圆润些许，顶部并未没有尖尖的菱角，这让它看起来更像是一座坟墓，一座无碑的孤坟。 夜，死寂无声。 风，无痕而过。 再近些，再近些。 依稀可听到有人在窃窃私语，朦然不定的声音在一片沉寂中若隐若现。 终于一抹幽蓝色的火焰透过狭隘的窗棂晃动在视线中。 只有这一盏灯火，在墙壁上拉出两道长长的影子。 他们背对着门口，负手而立，像是在观察着什么，不时的低声谈论着。 这两个人身形高挑，皆在一米八几以上，不约而同的一袭黑衣。其中一个还披了件黑缎斗篷，长长的衣袂旖旎在地面。这人的头发很长，随意的在脊背后束了下，他沉沉的吸了口气，对身侧的人道“你确定？” “我当然不会看走眼。”那人的语气十分笃定。 黑斗篷的人点了点头，半晌道“知道了。” “你就单单是知道了？”另一个人微微侧身，蓝色的火焰摇曳在他黑色的面具上，只露一双锋锐的眼睛在外面，似乎对知道了这三个字有些不满。 “呵呵。”黑斗篷冷笑，“你我都是聪明人，有些话又何必说太多。” 面具人一点头，略有怅然之意的道“开始我也不敢相信，觉得或许只是长得像，可回去后我左思右想，世间怎会有如此相像之人，简直是一模一样，若非转世，再无其他可能。说起非天始祖，我与他也就那么几面之缘，何况彼时我还是个幼童，关于很多事现在都已经遗忘了，但我仍记得他的样子，现在想想，还真是奇妙，你说是么。” “呵呵。”黑斗篷仍是冷冷一笑，“三界之内，什么奇闻妙事没有，又何必惊叹。” “我是替你惊叹，你的那点心思，路人皆知。”说到这，面具人似乎带着一抹嘲讽之意。 “我的是路人皆知，你的不也昭示天下？你我又何必在此五十步笑百步。”黑斗篷当仁不让，嘴角勾起十足的不屑。 面具人冷狠的瞪了他一眼，“我没时间与你废话，该怎么做你心里清楚。” 黑斗篷暗暗冷笑，略微一低头，朝旁踱开数步，这才看清原来被他们身形遮挡 住的是一口棺材。 一口漆黑如夜的棺椁，长两米有余，宽一米有余。在棺盖上赫然雕刻着六道九龙纹。由此看来，葬于棺内之人非富即贵，尊与天齐。一般平常人是不敢用龙纹的，更何况是九龙纹。 黑斗篷望着那口棺木出神，似乎在想着什么事情。面具人打断他的思绪道“这次我出手相帮，为的是什么你心里有数，切莫拖延。” “殿下这招借刀杀人，用的实在是妙。”黑斗篷冷讽道。 “我们是拴在一根绳上的蚂蚱，你说这些觉得有意思么。无冥，你要是再废话一句，休怪我翻脸不认人。” 无冥一掀眉毛道“我有一事始终觉得奇怪，殿下几次出手，怎么就空手而归？连箜峒的角都没摸到，实在是匪夷所思。” 语落但听沉寂中凌然冷声，面具人拔剑出鞘，但却并未指向黑斗篷，而是将剑锋直直朝棺材刺去，剑尖一抖，哐当一声，厚重的棺盖揭翻在地。幽蓝色的火光轻轻摇曳，映照着棺内，一具衣着华丽的尸体安然的躺在其中。 “你想干什么！”无冥突然大怒，一把握住面具人的手腕，那目光恨不得将他就地杀死，“付凌霄，你不要胡来，你可要记住，现在是在我无冥的地盘上！” “呵，呵呵。”付凌霄轻飘飘的扫了眼无冥握着自己的手，“我不过是想掀开棺材看看，就把你紧张成这样，唉，无冥，你也有这种时候，真是少见。” 无冥并未松开他，转而也讥讽道“不过是区区几片箜峒遗存，就把你堂堂龙族殿下折腾的不分南北东西，也挺有意思。” 以付凌霄的个性，似乎根本就不需要废话，早该出手才是，但面对鬼帝无冥，他似乎多有顾忌，狠狠的甩开无冥的手道“九日之内，我要见到所有箜峒碎片。” “九日？殿下你在与本帝说笑么。”无冥扯了扯肩头的披风，“别说九日，就是九十日，你也未必能见到所有。” “无冥，你可别忘了，要不是我，就凭你也能抗衡得了弥远的七星阵法？也就是我身在这个位子，不便亲自出马以免惹来是非，要不然，我会与你联合？” “付凌霄，你说这些有意思么，少在本帝面前放这些马后炮。” 气氛再次剑拔弩张，两个人随时都有大打出手的嫌疑，可碍于各自的利益又暂时的沉默了。幽冥的蓝色火焰曳映着棺内人英俊的容颜，他的尸体一点没有腐烂，皮肤光泽如玉，连衣裳也完好无损，就好 像将将换上去的。良久，付凌霄像是妥协了似的道了句“你我各取所需，做好各自的事，别的，须得废话！” 第七十六章：再见弥远真人 语落，面具人一道黑影轻旋，人便消失在暗沉的室内。徒剩无冥一人站在棺材前，久久的凝望着里面的尸体。光影同样摇曳在他冷峻的脸上，那双眼睛蕴藏着深不见底的杀意与残忍，像是发毒誓一般，他自言自语道“非天，十万年前，你不肯从我，如今，就由不得你了，哈哈哈！”无冥爆发出一阵歇斯底里般的狂笑，俯身合好棺盖，如一只巨大阴翳的鹰隼般掠过门边，化为一缕黑烟，消散在夜色中。 这边厢，仙界河神府前，但见一位冉冉老者语重心长的娓娓道来，而坐在他对面的三个人皆深深的低着头，脑袋瓜都快没到衣领里去了。 三个时辰过去了，弥远真人一直在滔滔不绝，听得杜远程愈发的无地自容。 连同身边的白威和雪千屠也跟着忏悔起来。 “他早就知道，你以为若非渭染令老朽前来与你指路，你出得了这仙境么。” “他是故意放走你的，即便你盗了他的宝珠。” “做人要有良心，不是么，年轻人。” “神仙亦有情，绝非草木，虽说诸众皆言仙者灭七情绝六欲，唯有淡漠才可成仙，可说归说，既为血肉之躯，又怎能无情无义。” “没想到，你还是回来了，你想让他如何做才甘心，唉。” “渭大人本就伤了元气，你这番拿了他的珠子，他怕是一时半刻恢复不了了。” “你是心念着那个蟒妖，可你也总该顾忌下渭染的感受，老朽年事已高，对于情感之事离之甚远，但平心而论，年轻人，这件事你多有不妥。” “咳咳，弥远真人，您别说了。”杜远程终于忍耐不住了，再说下去他都感觉自己不如直接去死了，抬起头来道“就当我没来过吧。”说罢，抬起屁股就要走人，却被雪千屠一把给揪住衣袖，狠狠低声道“臭小子，你被他说糊涂了！怎么能走！这么走了，青夜怎么办！” 杜远程长长呼出口气，迷惘的望了望前方，又坐下道“弥远真人，是与非，错与对，都在我杜远程心里，我有数，你就一句话吧，这事有戏没？” “何事。”弥远真人捋了捋花白的胡须，像是明知故问。 “你与渭染皆是道行深厚的上神，自然知道我所为何事。” “呵呵，年轻人，老朽可不是渭大人，不会读心术的哦。”弥远笑了笑，“还是说出来的好。” 这不是逼人跳河么，他先是在那情与义的 铛铛说了一大通，然后又让他亲口说出来什么事，咋好意思开口！“也没什么，大事……” “嗳！人家老神仙问，你就说嘛！”白威坐不住凳子了，霍下站起身先是朝弥远真人深深的一鞠躬，随后挺直腰杆道“我等今日前来讨扰，只为一事相求，不瞒老神仙，我的故友现下被付凌霄那个败类押在了天庭府内，可凭我等之力，实在无法登临九重天宫，还请老神仙高抬贵手，送我等上去，感激不尽，今日滴水之恩，他日必将涌泉相报。” 弥远真人不急不缓的捋着胡子，“滴水之恩？怕不止这么简单吧。” 白威抿了下嘴角，一屁股坐下，扭头看向别处，“对于你们这些神仙来说，还不是抬抬手的事儿。” 求人办事哪有这么横的，真不愧是墨青夜的铁哥们。杜远程心道，接着圆场道“晚辈现在虽然有箜峒碎片和渭大人的宝珠在体内，但仍是无从上到天宫，弥远真人，你方才的话我句句牢记在心，此番来去，是我有错，可我也是没办法，总不能见死不救，若不是墨青夜身陷囹圄，我又怎会贪图什么神器。” 弥远真人沉吟了下，似乎若有所思，半晌道“就算你们有法子上去九重天，又怎么救出他来？付凌霄的法力远在你等之上。” “这些就不用老神仙操心了。”白威哐当来了句，“纵便是死在那里，我等也无怨无憾，挚友一场，当舍命相救。” “就是。”雪千屠接道，“这话我知道不该说，但事已至此，若是有言语不周之处，还请老神仙海涵，只要您肯出手相助，我雪千屠愿意散尽家财，将毕生积蓄尽数贡奉给仙者。” 闻言，弥远真人就笑了，却不带丝毫嘲讽之意，倒是有几分无奈，闻言，杜远程也笑了，能让这个守财奴往外拔毛，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我也愿意。”白威接了句，道“虽然我没有雪门主有钱，但这几万年来也攒了不少家底，全给老神仙买酒喝。” 杜远程想了想，自己一没钱，二没势的，只是道“此番事情了结，晚辈愿将箜峒碎片双手奉上真人。” 【老弟新书《极品男人帮》跪求大大们围观，拍砖！一个苦逼的死磕，一群小伙伴的逆袭。从**丝站街中南海，到名车豪宅软中华。从东北龙江黑土地，到雪域西藏唐古拉。热血青春，无悔无憾！刀光剑影，我主沉浮！纵横天下一碗酒，兄弟一路不回头！恭请各路兄弟姐妹，父老乡亲前来爱抚~你的支持就是我的动力，鞠躬，感谢 ！】 第七十七章：东瀛凤羽尊者 弥远闻他此言微微抬了抬眼睛，随后仍是淡然一笑，“不必，老朽并不贪图你等财物宝贝，至于那箜峒碎片，更是无心于此。” “想来我们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真人德高望重，自是不会贪恋这些俗物，可除了这些，我们真的没别的了。”杜远程未免有点心灰意冷，因为看弥远的样子，根本没有相助之意，纯属在这浪费时间。可渭染托他在此等候，必有其意，其意为何？ 凡事不会空穴来风，一念及此，杜远程起身道“真人，可否借一步说话。” 白威与雪千屠皆用诧异的目光望着杜远程，后白威刷下站起来道“小程，你且与老神仙详谈，我等去那边等候。” 说罢，便扯上雪千屠匆匆的离开了。明澈的阳光从触手可及的天空洒落下来，杜远程这才道“想渭大人是有事相托，真人直说便是。” 弥远真人一笑，“年轻人，其实你蛮聪明的，可为何那般痴迷那蟒妖？” “您直说吧，是不是有什么条件。”杜远程心里急得团团转，他痴迷谁，喜欢谁，那是他的事，委实不想听大道理。 可神仙说话貌似特别酷爱兜圈子，但见弥远真人缓缓的摆了摆手示意他坐下，道“若说是条件的话，就失了真意。” 杜远程心急火燎的，可又不好说什么，只道“可是想让我做什么事？” “其事有二。”弥远真人说着竖了竖食指与中指，“很容易就做得到。” “请讲。”杜远程差点没喊出来，那你就说啊！ “其一，三个月后，也就是此方的冬季，你来此与他抚琴饮酒。” “没问题。”杜远程想都没想的答应道，“那其二呢。” “其二麽。”弥远真人抿嘴笑了笑，还把头给低下了，好半天也没说话，杜远程坐卧不安的，搓着手说“真人，你快快请讲，什么我都答应。” “这个麽，老朽实在是难以启齿呐。”弥远真人摇了摇头。 杜远程这个急啊，连忙道“反正也不是您老的事，是渭染让的，你就说呗。” 弥远真人又是一阵犹豫，“这个，这个麽。” “唉呀。”杜远程翻了翻眼睛，忽然眸光一转，压低声音道“是否跟那方面有关？” “说来也是啊。”弥远真人嘴角的笑容扩大了些。 “我懂了。”杜远程亟不可待的道，“我们走吧。” “咦？老朽还未曾说，你就了然了？” “就那点事呗，了然了然，咱走吧，事不宜迟啊真人。” “那怕是不妥吧，凡事还是说明白些的好。”弥远真人根本没有站起来走的意思，杜远程翻了翻眼睛，“真人，你还不好意思说，我说我懂了，你还觉不妥，那你说，咋整。” “呃。”弥远真人被他的咋整也给整的不知咋的好了，“你且听好，老朽只说一遍哦。” “嗯哪嗯哪，晚辈洗耳恭听。”杜远程强忍着性子坐下，炯炯有神的注视着弥远。 “是这样。”弥远又是一副娓娓道来的语气，“渭大人确是倾心与你，此番托老朽相助，不为他事，只为能与你有，有，那么，就是……”憋了大半天，弥远真人像是一狠心道“鱼水之欢。” “噗……”杜远程差点没一口老血喷出来，不就是想干一下么，至于这么费劲么，还托人来说，自己说就完了，陪他弹琴喝酒外加睡一觉，多么简单，“没问题。” “呃，也不单是鱼水之欢了。”弥远若有所思的眨了眨眼睛。 杜远程咽了口唾沫，“要心意相通才好，所谓情之所至。” “正是此意，果然就是此意啊！”弥远感慨道，“想来你是真的明白了。” 我早就明白了好么，敢再狗血点么，杜远程心道，脸上笑盈盈的，“这些事又何须劳烦真人琐言，我自是明了，你放心，此事了结，初冬将至，我必来此兑现今日诺言。” “那就好，那就好，不要让他失望的哦。”弥远真人这才把屁股抬起来。杜远程见状，连忙一把搀扶住弥远的胳膊，生怕他再坐下，“如此大恩大德，晚辈怎会令渭染大人失望，必信守承诺，咱走吧。” “且慢。”弥远真人又停住脚步，“以我之位，是不能亲自送你们去天宫的。” ……杜远程就差没直接昏倒在地了，说了大半天白说了！“咳咳，那要如何，请真人明示。” 弥远没作声，却从衣襟里拿出一枚请帖，放在杜远程手中道“你且带上这个。” “这是？”杜远程翻开来看，一张制作精良的帖子，镂空鎏金的封面，翻开内页上书着几行字，东瀛凤羽仙人生辰七万岁，恭请诸神前来同贺饮酒。 （ps；小伙伴们，明天我开始日更3000+，谢谢大家伙的支持） 【老弟新书《极品男人帮》跪 求大大们围观，拍砖！一个苦逼的死磕，一群小伙伴的逆袭。从**丝站街中南海，到名车豪宅软中华。从东北龙江黑土地，到雪域西藏唐古拉。热血青春，无悔无憾！刀光剑影，我主沉浮！纵横天下一碗酒，兄弟一路不回头！恭请各路兄弟姐妹，父老乡亲前来爱抚~你的支持就是我的动力，鞠躬，感谢！】 第七十八章：妖魔大变身 此时但听弥远道“这是凤羽那个老家伙派人送来的帖子，本是请我和渭大人前去的，现在你替我们去了便是。” “哦。”杜远程恍然，“那我能带上他们俩么。” “呵呵。”弥远说话就笑了，“你要是非带着，也就只能带着了哦，不过要让他们稍作变幻才是。” “明白明白。”杜远程收好请帖，感激不尽，“多谢真人成全。” “谢我何用，你只须知道，一切的一切都是他的意思就可以了。”弥远真人没再多言，道“你且上路吧，多加小心。” “嗯！”杜远程向弥远深深一揖，转身大步而去。 远远的，白威与雪千屠就迎了上来，雪千屠握着杜远程的手急切道“贤弟，如何？” ……“搞定，走！”杜远程对他的称谓实在不敢恭维，“离开些再说话。” 当时是，三人匆匆的离开河神府，一路行到幽静处，杜远程才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一道来，当然了，他自是没说什么鱼水之欢之事，白威和雪千屠齐齐的朝他竖起大拇指，赞不绝口。其实二人也心知肚明，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但至于缘由现在也没心思多问。 “等下，你们须得稍微变幻下。”杜远程叫住迫不及待的二妖道。 “变幻？怎么变？我兄弟现在就是人身啊。”白威一头雾水。 杜远程挠了挠头发，“这个，具体我也不明白，反正是弥远真人说的。” “难道是他嫌我等外形不够风雅，上不得神仙寿宴的台面？”雪千屠颇有不屑。 “哎呀，让你们变就变，咋那么多问题。”杜远程说着也低头看了看自己，“我看起来咋样？” “你嘛，贤弟，依我看你的头发需要梳理一下。”雪千屠摸着下巴道。 “咋？很乱么。”杜远程抚了抚。 “不是乱，是短。”雪千屠道，“你看看这里的，但凡一个，就长发飘飘，你这不行，且待为兄帮上你一帮。” 语毕，只见雪千屠捏了下手指，然后掌心缓缓拂过杜远程的头发，转眼之间，原本齐耳的碎发顿时到了肩头，倒是风雅俊逸的很。 “不错，不错，这一下就帅多了。”白威称赞道。 “……咱本来也帅的好么，底子在那呢。”杜远程撇了撇嘴，“你们俩赶紧。” 这个百变大咖秀委实难倒了二妖，白威嘶了下 嘴道“千屠，本座自认为还是比较俊朗的。” ……雪千屠吐了吐舌头，“白兄，你要谦虚。” “我有骄傲么。”白威不以为然，“本座英姿飒爽，身材彪悍，哪个看了敢说没有将帅之风。” “谦虚，谦虚……”杜远程拍了拍白威的肩，“现个咱需要的不是彪。” “唉，那你们说，我变个什么样子的好嘞。”白威莫衷一是的一摊手。 “谦谦公子哥。”雪千屠道，“你没看那些神仙都人模狗样的。” “对对对，变个纨绔子弟，一看就是有钱人，富二代。”杜远程应承道。 “翩翩少年郎？”白威略为诧异的一蹙眉，“不妥吧，不大合适吧。” “有啥不合适的，反正都是变的，抓紧抓紧，千屠兄，你也快些变得儒雅点。”杜远程一边整理自己的长发，一边催促道。 “本门就是儒雅之派好的吧。”雪千屠说着也翘尾巴，“就换换衣裳就行了。” “随你的便。”杜远程整理完毕，扯了扯衣襟问“这回如何？” “不错，要说装儒雅人儿，我兄弟真是不及你。”白威语落，身形一转，转出一圈光环，整个人霎时换了天地，虎背熊腰不见了，俨然一位纤弱书生，看的雪千屠哈哈大笑，指着他道“白威，你这个样子，本门真是看不惯呐，哈哈！” “咳。”白威也觉得有些尴尬，正色道“快点！有什么好笑的。” “且待我也变个。”雪千屠抬手在自己的面前一拂，顿时也判若两人，再不是那副市侩的样子，风姿俊雅少年郎。 于此，三人总算是上路了。有了那张宝帖在身，再不怕登不上九重天，如今他们可是凤羽尊者的座上宾，就是最后法力不行，爬不上天宫的大门，也自会有人一路相携。可谓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可这东风，委实吹起来有些难度。 听弥远的话，貌似他跟凤羽很熟络，毫不避讳的称人家为老家伙，想必也是位老仙家。怀揣着各种忐忑与决绝，三人朝九天而去。脚踏祥云，倒是有几分仙家的气派，为了将这出戏完美的演下去，白威与雪千屠达成一致，到了那少说话，让杜远程撑门面。杜远程也无可奈何，想他肚子里也没几点墨水，可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相比起白威他们俩，他还是要文雅些的。 第七十九章：神仙的排场 既然弥远真人给了他请帖，就说明凤羽尊者定是住在九重天宫，想来也来头不小，杜远程心下打着主意，该怎么脱身去付凌霄处，他们在这仙界是生面孔，若是冒名顶替，必是不妥，不如……“嗳，我说你们俩，睡着了。” “嗯？”白威坐在云头，迷迷糊糊的抬起头来道“到了？” “没吧。”杜远程眯起眼睛朝前方的云雾缭绕望了眼，“我跟渭染上去过一回，挺远的，我是说，到了凤羽处，咱们就说是弥远真人和渭染大人特意派遣我等前来祝贺的，假装是他们的家丁。” “为何？”白威蹙眉道，“请贴上又没写姓名，只说是诸位神仙。” “唉。”杜远程连连摇头，对坐在另一侧的雪千屠道“千屠兄，你给白兄解释下。” 雪千屠若有思忖的卡了卡眼睛，突然恍然大悟道“说是他们的家丁就不用给贺礼了！贤弟，你果然聪明！” ……服了，真服了。杜远程就沉默了。 此间无话，一路澄阳高照，不分昼夜，渐渐的，身侧的云雾间便出现了三三两两的神仙，看样子跟他们是一路的。杜远程低声道“他们不会也是参加生日宴的吧。” “看样子像。”雪千屠敏锐的分析道，“你们看，他们各个大包小裹的，一车车的贺礼，不是去喝酒道贺的，又是别个？”说着，他一声感叹道“这个凤羽这下子没少划拉啊，一下就发财了。” ……杜远程和白威皆满脸黑线的睨着雪千屠，白威道“你就别天天盯着铜钱眼了，还是想想该如何救得青夜出来是正经！” “现在想有何用！”雪千屠扭头给了他一句，“我等要见机行事。” 这句说的没错，会发生什么，现在谁也无法预料。杜远程起身立在云端，望着不远处飘飘而过的诸神，心里未免有点怅然，若是他有高深的法力，不用太高深莫测，只需与河神弥远他们持平，也无须这般走投无路了。此事过去，他无论如何也要增强自身修为，不管付出怎样的代价，必须成为强者。 可他并不想贪图河神的宝珠，待到见面时，必是要还给他的。至于那两个条件，想到这，杜远程就暗自笑了笑，几分无奈几分惘然。 凤羽尊者的府宅远的超乎他们的想象，而且杜远程发现，虽然是在九重天上，可与天宫千里迢迢。按照方位说，应该是在九重天的最东面。可若是他们现在掉头就走的话，也多有不妥，一来对天庭极为生疏，根本不知道 付凌霄到底在哪，二来此刻扭头闪人，未免招来侧目。还是先去凤羽尊者那一转再说，三人拿定主意，随着交织的人群朝东边仙云袅袅处行去。还没到府邸正门，远远的但见从云雾中的神仙洞府绵延而来两排整齐划一的迎宾队伍，侍者各个仙气飘飘，比起河神府的那些男宠们要郑重庄严多了。杜远程不禁心底感慨，神仙们也是讲究排场的。白威和雪千屠倒不以为然，因为在他们妖界，排场什么的也总是在摆。首当其冲的就属墨青夜了。见他人皆带着丰厚的贺礼，唯独他们仨两手空空，杜远程有点焦虑道“你们身上有什么值钱的玩意没？咱总不好空手进去吧。” “有何不好？”雪千屠一撇嘴，“就是有，也不给他啊，我又不认识他，再说了，咱们是替河神他们来的，送礼也该是他们回头去送。” 雪千屠一副大义凛然的理所当然，倒是也消除了杜远程心中的不安，也是，想神仙们都是比较有素质的，就是心里不乐意，脸上也不会表现出来。索性硬着头皮就往里走了。候客的侍从对每位前来的仙家都彬彬有礼，为其引路，大有宾至如归之感，还会十分体贴的替客人捧贺礼，可到了杜远程他们仨这，这个环节就可以直接省略了，从侍者小诧异的神色中不难看出两手空空的尴尬。 “三位公子，里面请。”侍者礼貌的道。 “有劳仙者了。”杜远程一拱手，“我等是受弥远真人与河神所托，特地前来为凤羽尊者道贺的。” “原来。”侍者笑了笑，轻声道“此前倒是没见过三位公子。” “第一次第一次。”杜远程打呵呵道。 第八十章：付凌霄的粉丝 “那就请三位公子先到大殿酌酒赏乐，寿宴稍后便开始。”侍者引着杜远程等向府邸内而去，杜远程暗自朝白威他们使眼色，是想说千万别贪杯误了大事。也不知白威和雪千屠领悟到精神没，反正一个劲的给他回眼神。 在这里，话是不好多说的，左邻右舍坐的都是神仙，一个不留神说走了嘴，或是言语不妥，都会引起人注意，他们现在最想当的就是空气。 引了一小段路，侍者便悄然退去了，去迎接下面的宾客。大殿十分气派，华美中透着一股子肃穆，可见主人也颇有派头。三人寻了个角落处落座，仙乐飘飘，美酒醇醇，白威举起酒壶直接就喝了大半壶，看的杜远程一阵蛋疼，压低声音道“你不是知道了么。” “知道什么。”白威抹了抹嘴角，向他们二人极力推荐道“你们尝尝，这酒，绝了！”说着，又周了一大口，直接见底，心满意足的一撂酒壶赞赏道“好酒！” ……“刚才你跟我的小眼神白飘了。”杜远程心下无奈，“少喝点。” 他的话音刚落，就有一个多管闲事的声音飘了过来道“今日乃凤羽尊者七万岁大寿，怎有少喝之理，当一醉方休才是。” 循声望去，但见一个长相也很多余的男子正朝他们这边微笑。杜远程心道笑你妹，但嘴上仍应承道“我兄长不胜酒量，怕是醉了有失风雅。” “失了风雅又如何，但见真性情。”男子起身款款走来，看年岁也就三十上下，不过一切都是假象，河神看起来也就二十来岁，实际的年龄都能作古了。 “就是！”白威很是豪爽的又拿过一壶酒，颇有他乡遇故知的感慨，“想这位兄台也是性情中人，来，我敬你一杯。” …… 杜远程眼见着白威与多余君子推杯换盏，心里恨恨道，行，你是好样的。再瞄雪千屠，丝毫没有阻拦的意思，自顾自喝的兴味盎然，见小杜盯着他瞧，还举杯示意道“来，贤侄，你我也喝将它个！” ……小杜童鞋真心无语啊，可又不能表现得过于明显，只好和雪门主碰了碰杯，当下，雪千屠的一双眼睛从杯沿上抬起来，讳莫如深的望了他一眼。 杜远程未解其意，刚要开口询问，但见雪千屠一放手中杯，款款道“贤侄不必担忧，你白兄是不会随随便便就交什么朋友的，也要意气相投才是。” 杜远程转了下眼睛，又看了看白威，忽然就笑了，雪千屠口口声声的吆喝他为大侄子，又你白 兄你白兄的叫，这不摆明了占人家便宜么，再没多言，想白威或许也是有所打算，可这种见人下菜碟的事儿干起来委实有点风险，怎么就知道对方是志趣相投？怎么就知道能加以利用？看来白威走的是普遍撒网重点捕捞的路线，于是小杜童鞋便心安理得的与雪千屠喝起酒来，不过他们谁也没有贪杯，点到为止，装模作样罢了。 席间，多余君子还与杜雪二人攀谈了几句，多半是吹嘘下自己的事迹，怎样修得仙道，听得杜远程耳根子发硬，扯着嘴角陪笑。他只想知道付凌霄在何处，但又不好直接问出口来，当时是，但听白威道了句“仁兄，要说起这上界的诸神，在下最佩服的有一人。” “哦？敢问是何人？”多余君子饶有兴味道。 白威睨了眼小杜和雪千屠，缓缓的一字一顿道“付凌霄殿下。” “你说的可是龙族殿下付公子？” “正是。”白威颇有怅然的道“只可惜，从未谋面。” “呵呵。”多余君子一笑，“谈及付殿下，佩服之人又何止一二。” 闻言，杜远程暗自撇嘴，难道神仙们都是不分黑白的么，那个贱人有何值得佩服之处，又或许他们心里都对付凌霄诸多不满，但嘴上是不敢说的，所谓的口是心非，嗯，必是了。白威听闻不动声色的掀了掀眉毛，沉吟了下道“所以，在下想借今日良机，前去拜访付殿下一番，不知能否有此殊荣。” “兄台又何必前去。”多余君子的小眼睛里闪过一抹狡黠的光亮，凑近低声道“付殿下不时便会亲临此处。” “什么！”白威一听大惊，飞速的看向小杜和雪千屠，他们俩也有点发懵，付凌霄要来这？那他们岂不是要操蛋的邂逅了？杜远程下意识的立马将头埋进了衣服领子，他不会变幻之术，付凌霄那般诡计多端，警觉的像只刺猬，不发现他才怪。不过，与此同时，另一个念头如闪电般划过他的脑际，付凌霄来了此处，也就是说，他的府宅现下是空的！ 第八十一章：金蝉脱壳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这是救出墨青夜的最佳时机！当下，三个人的目光不约而同的碰在一起，熠熠生辉。 “兄台不必太惊讶，付殿下前来贺寿也是自然。”多余君子不明所以的解释道，“要知道凤羽尊者在上界也是德高望重，他虽然对外称是自己七万岁生辰，可仙界哪个不知晓，他实则道行已逾二十万载春秋。” “哦哦。”杜远程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凤羽多深的背景跟他一毛钱关系也没有，再就无法按捺问道“敢问这位仁兄，可知付殿下的仙阁在何处。” 多余君子蹙了蹙眉，不解道“付殿下人就要到了，你还探寻他的府宅何处是为何？” 当时是，雪千屠在桌子下面狠狠的踢了杜远程一脚，笑盈盈的道“我兄弟几人私下为付殿下备了点薄礼，以表心意，可当面送去，唯恐他不肯收下。” “原来。”多余君子笑了笑，拂了拂衣袖道“付殿下的宅邸距此还有一段路程，你们且一直往西北去，走到尽头，便可见到一座崔巍的宫殿，八方皆空，那就是付殿下的宫冉了。” “如此，多谢。”杜远程一拱手，简直屁股都长草了，恨不得一步迈过去，随即就站起身来，被白威一把给按了回去，但听白威与那兄台客套道“我兄弟三人还有点事，暂且就不陪仁兄喝酒了，回头再叙。”说罢，才携上杜雪二人不急不缓的朝殿外走去，来往的仙家络绎不绝，他们频频展露温文尔雅的伪笑容，笑的腮帮子都要脱臼了，直到行至殿门口，白威才一扯杜远程的衣袖道“我们现在不能走。” “怎就不能走？”杜远程反驳道。 “臭小子，你傻了。”雪千屠使劲的叽咕了下眼睛，随即一声长叹道“爱之切，方寸乱。” “乱你妹。”杜远程给了他一句，急匆匆的道“我们现下不走，岂不错失大好时机！” “笨，忒笨。”白威摇了摇头，“怪不得青夜总是训你，训的有理。”顿了下，声音低了几分，“那个管闲事的只说付凌霄会到，又没说何时到，万一咱们在半路上碰到他，那不是功亏一篑。” “也是啊。”杜远程点了点头，“不过他刚才不是说不时便到了么。” “就那么一说，他说啥你信啥？”白威瞥了他一眼，“还有，就是付凌霄到了，我们也要想办法拖住他，于富出更多的时间救青夜脱身。” 这点说的倒是十分在理，时间越充裕越好，不好预料会发生什么意外情况， 于此杜远程又问“可要如何拖住他？” “到了关键时刻还得靠我们兄弟俩吧，姜还是老的辣。”雪千屠一边接道，“我有一计。” “快快说来。”白威道。 雪千屠贼溜溜的看了看四周，三人挤在门口的一小角，他低声道“等下付凌霄来了，你二人就先行离去，我变作小杜的样子一路勾着他。” “开什么玩笑。”白威迅速否决道“付凌霄的法力何等高深，一眼就识破你。” “你也笨。”雪千屠抿了下嘴角，“我非得给他看正脸啊，我不会留给他一个萧飒的背影啊。” 语落，白威和杜远程就哈哈大笑，不过计策确实不错，这样一来，付凌霄见到似真似幻的杜远程，若即若离的总在他眼前晃悠，却又看不清，一定想仔细看个清楚，雪千屠真就可以牵着他的鼻子走了，然此中也有风险，万一被揭穿，后果不堪设想。杜远程不放心的嘱咐道“千屠兄，你可万万小心呐。” “啧啧，你小子好像第一次这么称呼本门，真真客气。”雪千屠的嘴角都快撇到鬓发里了，睨着杜远程道。 “谁说第一次，我总这么叫你的好吧，就是你没当回事。”杜远程一挑眉梢，道“行了，别说这些浮云了，你再好好看看我，也好照样变来。” “不用看了。”雪千屠不耐烦的摆了摆手，貌似特嫌弃他似的，“再多看你小子几眼，本门的眼睛都花了。” ……就在这时，殿内的古乐声忽然一阵高扬，霎时热闹起来，三人闻声望去，只见从殿堂里侧的开廊缓缓走出一列人群，皆红衣装扮，有男有女，与此同时，坐在殿内的宾客纷纷窃语是凤羽尊者来了。 杜远程心里忍不住有点嘲讽，见过爱摆谱的，没见过他这么爱摆谱的，一般主人都是走在最前面的，后面跟着侍从，可这凤羽尊者却偏偏不见庐山真面目，不知玩的是什么鹰。 第八十二章：童子凤羽 计策已定，他们仨又转身回到了座位，方才的多余君子此刻又凑到别的桌喝酒去了，还真是闲不住。于此就等付凌霄到场了，三人按住性子，将目光投向那长长的队列，鼓乐齐鸣，莺歌燕舞，于座的宾客纷纷起身，朝着那支红艳艳的贺寿队伍芸芸道贺。 杜远程就不信了，他看不到凤羽，别人就能透视眼看到他。捏着酒杯问“你俩看到了么。” “看到什么啊。”白威讪讪的一笑，“都说青夜烦这帮神仙，烦的也对，除了装模作样，故作风雅，不会别的。” “不过他们法力高深呐，我们不是敌手，要不然真想掀桌。”杜远程重重一叹。 “法力高深？”雪千屠不以为然的道“小子你记住，神仙之所以高深，绝不是高深在他们自身的法力上，而是高深在手中的神器上，我等要是也握着那上古神器，不知比他们这些个厉害多少倍。” 杜远程点点头，心道确实，论法力墨青夜的法力也绝不在付凌霄之下，可怎碍于一来他是妖，二来付凌霄手中有仙界的圣器，这是如何也对抗不了的。忽然，一个强烈的念头从杜远程的心底涌了上来，他不想修仙了，他想成魔！ 仙有何好，仙有何高，多少仙家可能都是自身法术平平，却手持尚方宝剑，便可高高在上。这就跟学习成绩本身不咋地的人当了学生干部一样对着小伙伴们吆五喝六，黑幕啊，世界处处是黑幕，歌唱的不好也没关系，只要后台硬，照样拿冠军，可这些皆是一时云烟，吹过便散了，能令一个人屹立不倒走到最后的，只有自身的强韧与坚持，无论手中是否握有什么上古圣器，一样所向披靡。就在杜远程想入非非时，雪千屠拽了拽他的胳膊道“那什么，凤羽尊者出来了。” “哪呢？”杜远程朝队列望去，“哪个是啊。” “你眼睛吃饭的啊。”雪千屠微微指了指，“站在最前的那个。” “哪啊，我咋没看见。”杜远程半站起身眯起眼睛仔细看，最前面？最前面没人啊。旋即，他就目瞪口呆在那。是有人。在那洋溢着喜庆的列队最前端赫然站着一个人，一个小人儿。难道这个看起来才五六岁的孩子就是在上界名声如斗的凤羽尊者？当下雪千屠又扯了扯他道“贤侄，你坐下。” “别拽我。”杜远程甩开他的手，目不转睛的盯着那小娃娃瞧，只见这孩子水嫩嫩的脸蛋长得很俏丽，一双漆黑的大眼睛扑闪扑闪的映在小脸上，唇色粉淡，看起来可爱极了，令人有种想上去捏一把的 冲动。“他，他就是？” “有点意思。”白威这时咂咂嘴道，“我从前就是听闻过，说上界有个不老仙童，没成想原来说的就是他。” 就在杜远程瞠目结舌的瞧着凤羽尊者时，凤羽的眼睛也朝他这边望了过来，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似的，看着他的目光那么的纯净无邪，随即那双大大的黑眼睛弯了弯，弯成两道黑月牙，凤羽尊者对着杜远程稚气十足的一笑，露出两颗小虎牙。 于是，小杜童鞋就扯了下嘴角…… “臭小子，赶紧坐下！”雪千屠狠歹歹的道。杜远程这才回过神来，环视四下，宾客们不知何时已纷然落座，皆各姿态怡然，唯有他愣头愣脑的戳在那，小杜倍感一阵尴尬，一屁股坐下，闷头喝酒，那熊孩子朝自己傻乐什么。 也罢，不管他凤羽尊者是徐徐老人还是年幼稚童，都跟他没关系，目前就一件事，坐等付凌霄。白威一边吹风道“怎生还被这仙童吓到了？” “你才那般没见识，我就是小惊讶。”杜远程回了句，方才周了口酒抬起头来，凤羽尊者瘦小的身影又消失不见了，估计是连桌受贺酒去了，个子太矮，被淹没了。大概半个时辰过去，还未见付凌霄前来，杜远程有点沉不住气道“咋还没到啊，到底来不来。” “好事多磨，贤侄，你要淡然处之。”雪千屠信誓旦旦的道“要说着急，我和白威不比你浅，可越是此时，越要心神镇定，否则方寸大乱必坏事。” 杜远程叹了口气，一手撑住下巴，直勾勾的摆弄着手中的酒樽。就在这时，一抹清脆稚嫩的声音自桌子下面飘了上来“这三位朋友，本尊者却是从未见过。” 第八十三章：甜甜一声小哥哥 三人闻声看去，视线呈下四十五度正好落在一个小人儿身上，凤羽尊者一身醴红衣袍，喜气洋洋，赤色的绸缎面料上还绣着寿字的图纹，他将头发用金冠束起，可无论怎么打扮，看上去就是个小破孩。 “我等是奉弥远真人与河神之命特前来与凤羽尊者贺寿的。”杜远程说罢站起身，低头望着那红艳艳的小孩子满目堆笑道。白威与雪千屠也纷则起身，一一拱手道贺。跟一个小破孩如此礼数，杜远程委实有些不习惯，不过他还是倒了杯酒，弯腰递到凤羽的小手里道“在下敬尊者一杯，祝尊者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原谅他才疏学浅吧，只会这种烂到家的词。 凤羽笋尖般的小手握住酒樽，充满豪气的一饮而尽，而那双露在酒杯边沿外面的大眼睛却始终瞬也不瞬的注视着杜远程。白威与雪千屠也说了几句客套话，一一敬酒，而在喝他们那两杯时，凤羽仍一眨不眨的凝望着杜远程，纯澈的目光中似乎饱含着深意。酒毕，彼此又说了些寒暄之语，多半是有关河神与弥远的，因伤势在身未能前来云云，凤羽也言多日未见甚为想念之意，然后杜远程以为基本就该结束了，这熊孩子该到别的桌喝了，没成想凤羽尊者却望着他道了句“这位公子，本尊者有话想与你讲，可否移步廊亭。” “跟我？”杜远程指了指自己，又看看白雪二人，白威与雪千屠亦然面面相觑，摸不到北，不过此情此景，杜远程若是推拒，于情于理都不可，只好沉吟半晌道“我与尊者初次相见，实在不知有何话要说与在下听。” “来了便知。”凤羽不容他拒绝似的轻轻一抬手道“请。” 杜远程心底咬牙，熊孩子不知老子这忙得很么！跟白雪二妖使了个眼色，无可奈何的随凤羽穿过殿后的宽廊，朝后方而去。殿后的景色宜人，处处鸟语花香，小杜无心赏景，急促的问道“尊者有何话说。” 一袭殷红华服的小人儿忽然在他前面停下了脚步，猛然转过身来，神情极其激动似的道“小哥哥难道不记得凤羽了么。” “啥？谁是你小哥哥。”杜远程卡了卡眼睛，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给造蒙了，“咳咳，想来尊者你是酒醉了。” “真的不记得了？”凤羽完全视他的话为空气，一双黑漆漆的大眼睛闪烁着滢滢光亮望着他，忽然，小身形一掠，轻淼淼的向他扑了过来，还没等杜远程缓过味来，就已经被这熊孩子给抱住了腰，凤羽将小脸埋在他的衣服里闷声闷气的道“凤羽还记得小哥哥。” 这都 哪跟哪啊，杜远程翻了翻眼睛，勉强令自己淡定，推了推搂着他腰不撒手的小破孩道“想来是你认错人了，我初来乍到，怎么可能是你哥。” 凤羽尊者抬起俊俏的小脸，黑葡萄似的眸子霎时溢满了委屈之色，怯怯道“小哥哥当真是一点不记得了，也是，二十多万载时光已逝，你又怎会记得当初修炼潭边的一棵树。” ……杜远程貌似有点懂了，那棵树十有**就是凤羽本人了。河神是灵石化成，他是树变的，这群神仙还真是五花八门呐。“那个，我说凤羽尊者呀，我真心不是你说的那个什么小哥哥。” 下一秒，凤羽的情绪一下子起伏起来，稚嫩的声音徒然抬高了八度，“旁人不知，难道我还不知么，是你，就是你，不会错！” ……杜远程没空跟他争辩，心道你说是就是吧，让老子闪人是关键，“呵呵，啊，嗯，还有别的事么。” 没想到凤羽又一头扎进了他的衣服里，还在他的腰带上蹭呀蹭的道“我终于是把你等回来了，二十三万年了，二十三万！” 杜远程舒了口气，已经无言以对，眨了眨眼问“熊孩子，你能告诉我，你说的那人是谁么。” 闻言，凤羽刷下将头仰了起来，巴巴的瞅着他道“小哥哥竟然叫我熊孩子，好难过。” ……一句口头禅伤了一个小娃娃的心，杜远程抚了抚额角道“首先，我只能说我不是，可你非说我是，我就是吧，其次，熊孩子是昵称，昵称懂么，是夸你人长得可爱，就跟毛绒熊一样萌。” “真的？凤羽倒是从未听闻过这等叫法，不过小哥哥喜欢凤羽就喜欢。” “咳咳，嗯。”杜远程抿了下嘴，掰开凤羽的两只小手，“你还没告诉我，那人是谁呢。” “他就是你，你就是他啊，怎么小哥哥竟连自己也忘记了。”凤羽诧异的眨着大眼睛。 第八十四章：妖魔看神仙咋看咋生厌 杜远程迷惘的转了转眸子，想来凤羽口中所言之人该是与自己一般无二的，“是有点想不起来了，叫什么。” 凤羽颓然的吐了口气，蔫蔫的坐到了一边长条的石凳上，两条小腿在空中晃来晃去，纯净的眸子里充满一种与年纪很不相称的回首已惘然之色道“小哥哥，名为非天。” 非天？杜远程心道莫不是自己的前世？他不信因果轮回，也曾是一名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可接二连三发生在他身上的事儿，已经让他彻底的转变了立场，变成了一名彻头彻尾的唯心主义者。可这前世也太长了点吧，二十多万年。所有的听上去都那般匪夷所思，按照凤羽的话来说，他在二十几万年前就是一名神仙了，并且还在一处深潭修炼，潭边上恰好长着一颗树，这棵树后来也成了仙，好乱呐，唉，使劲的甩了甩头发，小杜童鞋吸了口气道“那可能吧，时间太久了，我都忘却了，现在你的小哥哥我实在是要事缠身，你先让我走成不？” 凡事都得商量着来，谁叫在人屋檐下。凤羽尊者扭着小脑袋瓜看着他，目光中几分不甘，道“小哥哥真的一丁丁都记不得了么。” 压根就没有的事，让他记得个毛毛，杜远程扯开嘴角一笑道“等小哥哥回家好好回忆回忆，想起来了再找你好不的？” “不好。”凤羽坚盾的道，“彼时凤羽还未化作人身，错过也便错过了，此番怎能再错。” ……完了完了，是被这倒霉孩子给缠上了，面对可爱的小娃娃杜远程实在不忍心一句话把他钉墙上，虽然在凤羽稚嫩的外表下隐藏着一颗历经沧桑的心，可视觉的力量是强大的。望着他那纯真的小脸和期盼的眼神，小杜童鞋一声叹息，屈身蹲在了他跟前道“熊孩子，小哥哥今天真的有事，这样，回头你去梵落山找我可好？不许说不好！” 凤羽撇了撇小嘴，可怜兮兮的，委屈巴拉的点了点小脑袋。 “这才是好孩子。”杜远程舒了口气，如释重负的站起身，想这凤羽尊者也没有恶意，或许在沧海桑田时与那个名叫非天的上神真的有段交情也说不定，就在这时，忽闻殿堂里侧传来一道声音朗朗道“付殿下前来贺寿——” 糟糕！杜远程一下就慌了，要赶紧按计划脱身才是。左右飞速的扫了圈，慌不择路的对凤羽道“熊孩子，哥得撤了，回头梵落山见哈。” “小哥哥为何这般急着要走，莫不是怪罪凤羽了，方才人多，我不好以实脱口，你莫要……” “我没 有！咱可不跟你这熊孩子一般见识，真有急事！哎呀！你就撒开我吧……”杜远程烟熏火燎的拨开凤羽的小手，当时是，只见两道影子从宽廊直冲而入，正是雪白二妖，皆行色匆匆。 “贤侄啊，都火烧眉毛了，你还杵在这里干甚！”雪千屠一步跨近，“速速与白威离开此处。” “你可是在唤他？”当时是，凤羽尊者忽然语气几分冷然的道，方才的幼稚可爱一扫而光，换之一副小大人的模样，神情言词皆十分老道，“二位贵客何故匆忙而去？莫不是本尊者照顾不周。” 白威瞄了眼凤羽尊者，眼底多有忿然之色，亦冷冷道“我等要事与身，实在不能久留，尊者美酒佳肴照顾的很是周全，他日有缘再登门造访。” “行了你们！”杜远程也知道，妖魔看神仙是横看竖看皆生厌，“千屠兄，你倒是变呐！” 雪千屠一愣，目光警惕的看了下凤羽尊者，杜远程催促道“没事没事，都是自己兄弟。” 一番话说得凤羽尊者也云里雾里，然形势迫切，也不容多议，当下雪千屠长袖在面前一拂，瞬时化作了杜远程的样子，分毫不差。 （ps：晚上的一更可能要晚一点了……这个字数也没足一千五，我这几天工作有变动，实在是泥菩萨过江了，晚上多补点字数上来，见谅了各位，我得吃饭呐，哎……） 第八十五章：虚境 “你，你们……”凤羽尊者看的瞠目结舌，黑漆漆的眼睛瞪得圆圆的，指了指雪千屠，咬了下指尖，又点着杜远程，“这是要做什么。” “熊孩子，现在没空跟你解释，回头说。”杜远程安抚的摸了摸凤羽的脑袋瓜，“现在哥必须撤了，喏，从这一秒开始，他就是你的小哥哥了，那个非天。” “他不是，你才是。”凤羽的目光在他们俩之间扫来扫去，刚要再问些什么，被杜远程抢先道“付凌霄来给你贺寿了，赶紧出去应酬吧。”看向白威道“我们走。” “喂，你们等等，小哥哥——”凤羽抬着小手空空落在杜远程二人消失的方向，然后缓缓的低下眼睛，眸光晃动，像是在想着事情，后满目狐疑的注视着盗版的小杜道“你们到底是何人。” “路人。”雪千屠信誓旦旦的回道，“凤羽尊者，此事与你毫无关系，你且迎接付凌霄去便是，我既不会破坏你这的一砖一瓦，亦不会给你的寿宴造成半分不妥，只是希望，你能对方才的事视而不见。” 凤羽本想多言上几句，可付凌霄此时已到，作为东家，尊客驾到哪有不迎之礼，遂暂且只好将雪千屠撂在一边，整了整衣襟和发冠，小脸上纯真稚童之色转瞬无踪，派头十足的向大殿而去。雪千屠心里也算松了口气，不紧不慢的跟在后面，与付凌霄这出周旋的好戏亦来开帷幕。 此方无话，且说白威和杜远程一路狂奔朝九重天西北而行。他俩简直是连滚带爬的出了凤羽府，样子相当的狼狈，没出后门多远，白威就化作了原形，杜远程爬上他的脊背，飞驰离去。时间紧任务急，一分一秒都不容耽搁。杜远程犹记得多余君子的话，西北尽头，八方皆空。想付凌霄的所在也是人迹罕至之处，也不奇怪，他四面树敌，居所自然要挑个偏远点的地。 路**心遥远，或许是离天宫权力中心太远，往西北去的路上阳光不如从前那么和煦温暖了，越行越淡，空气也愈发冷彻，天光逐渐暗淡，竟是有些微的夜幕低垂之势。风呼呼的吹过脸颊，杜远程道“不是说仙界都是白昼么，怎么到了这也分出晨昏了。” “你管那些。”白威显然没心情解释，“估计我们快到了，你说青夜会被关在哪，唉，一想起他来我就揪心。” “我更揪心。”杜远程摇头叹气，“你不是说他变成了一条小蛇么。” “嗯，唉。”白威锋锐的虎目掠过一抹惘然若失，“只望他一息尚存。” “会的，青夜 不可能那么轻易就挂了。”杜远程的声音也随着心思低下去。 “挂了？哦，嗯。”白威琢磨了下这两个字的意思，心下了然道“可就不知以后会如何，他还能不能恢复如初了，要是从今后他就是那般样子，又如何是好。” 杜远程沉默了半晌，道“那样就那样呗。”说话间，他望向天尽头依稀零星的星辰，星光浅淡，微微泛白，“那就养着呗。” “你说得轻巧。”白威晃了晃脊背，健壮的四肢翻越过一朵朵浮云，“咱们当然都不介怀，可青夜能忍受自己那样子么。” “唉，到了再说吧。”杜远程的心里徒然一阵纷乱，极目望去，还真是空空如也，连宫阙的半个房檐也没有，“白兄，咱们的方向对吧。” “当然是对的了，本座又不是路痴。”白威四下望了望，“不过按理说，也该到了，怎么丁点影子也没。” “是啊。”杜远程抓了抓头发，拍了拍白威的背道“我们先停下。” 从白威的背上跃下，一人一虎遥看环视，杜远程思忖了下道“这贱人的家会不会有什么机关。” “嗯。”白威点了点头，沉吟道“小程兄所言极是。” “要真是如此，可就坏菜了。”杜远程踩着云朵往前走了几步，不知为何在这九重天上他有点重心失衡的感觉，就像整个人泡在泳池中，有些飘渺。“此处也该是天之尽头了，你看，前面已经没有路可走了。” 顺着杜远程手指的方向望过去，层层叠叠的云朵如河流汇入江海般消失在视线边际，天与云的距离渐次缩短，最后融为一体。简言之，就像是苍穹与地平线合二为一，无路可去。 “理应是此处。”白威眯了下眼睛，“想付凌霄那厮也不会将宅邸轻易示人。” “那怎么办，我们总不能在这傻等吧。” “别急，依我之见，他的府宫该是应天象之变，宫内又不止他一人，若是只有他的咒语能进得去的话，他人怎入。小程你看，此时已近傍晚，天空有星无月，你我待月亮初升时再看看。” “如此，也只能这样了。”杜远程索性在云朵上盘膝坐下，眼巴巴的望着夜空，月亮啊你倒是快点出来啊。白威在他身侧趴下，伸直两只前爪，撅了撅屁股，长长的伸了个懒腰，看的杜远程有点黑线。 第八十六章：白色鬼魅 但天不遂人愿，左等右等，也没等到一弯新月如钩，随着时间的流逝，两人都变得烦躁沮丧起来，少顷若是付凌霄回来了，事情就难于上青天了。就在这时，白威忽然刷下跳了起来，扬起爪子指着天尽头道“小程，你快看！” 杜远程望去，迷惑不解，“看什么？什么也没有啊。” “你仔细看！”白威一步跃出老远，定定的注目着高悬在天边的几点疏星。 “啊！可不真，不会那就是……”杜远程的眼睛瞪大，难以置信，如果不是付凌霄的宫阙，他真的想用美轮美奂来形容。 只见墨蓝色的天幕上镶嵌着十几颗钻石般的星辰，而它们依次排开，朦胧的勾勒出一座宫殿的轮廓，除了最为耀目的主星外，还有数十颗相对暗淡的星辰辅烁在旁，风过，星光摇曳，那颗颗星辰竟然在移动！ “小程，我们得快些。”白威忽而道，“此刻望过去宫殿大门洞开，顷刻便可能关上了，快上来！” 事不宜迟，杜远程一跃骑上白威的脊背，二人虎虎生风的往那星辰宫阙而去。其实谁也不敢保证一定能进得去，看到的一切是真实，但也只能赌了。疾风骤雨般，他们便冲到了由疏星勾勒出的大门前，白威毫不踟蹰的一个腾空跃起，从三颗星辰上凌云而过，闪耀的星光与他雪白的绒毛相映生辉，画面如梦如幻。下一秒，两人只觉一阵刺骨的寒彻袭来，仿若掉入了千年冰洞，碎银琼玉的光芒如流星划过眼前，一时竟有种不知身在何处之感。随即，一道耀眼的白光闪过，景致从梦境变为了现实，一砖一瓦，一陈一设皆触手可及。白色与浅金色交织的色彩，比起天宫更甚华美。杜远程与白威都不由得看呆了，这付凌霄显然是在此建立了一个小天宫，就差没公开称帝了。 “走。”白威朝东南侧扬了扬下颌，杜远程抬手拦住他道“等等，想这里必有守护的侍卫。” “侍卫奈何。”白威凛然道“你且尽管往里走，剩下的交予本座处理。” “你的法力到了此处不受限制么。”杜远程不放心道。 “削弱是必然削弱些的，但对付他们这些虾兵蟹将还是绰绰有余。” “那这样，我打头阵你善后。”杜远程毅然道，前先一步往东南敞开的门庭而去，说来也怪，直到他们步入了里阁，也未见到一名侍卫。偌大的宫阙中四下寂静，连个喘气的都没有，这令气氛愈发诡异起来。二人都担心府内必机关重重，格外小心。然付凌霄的宫府实在太大 了，层楼叠阙，根本无从知晓墨青夜押在哪里，就在他们茫然四顾时，忽闻空寂中传来一道凌厉的声音喝道“胆敢私闯殿下府庭！拿命来——”语落，二人突觉脚下的地面一阵晃动，原本光洁如玉的理石猛地起伏起道道波澜，就像是有无数鱼蛇在其下蜿蜒蠕动。 “上来！”白威喝道，杜远程急急跃上，白威身体稍微一个后厝，猛劲腾起，直接从广廊的这端跳到了那端，四脚刚刚落地，理石地面就被一股莫名强大的力量一一掀翻，一块接着一块朝他们飞砸过来，二人连忙闪避，而后竟然从地下生生跃出一干形容诡秘之人，各个脸色苍白，最为诡异的是，他们竟然全部包裹在一种紫色的皮壳里，只露头在外面，四肢尽藏。 这些也是神仙？杜远程心里打鼓，看向白威，白威却冷冷的哼了一声道“没想到堂堂龙族殿下竟养了你们一群妖畜！” “呵呵，彼此彼此！”领头的是名女子，眼底赤红，与白纸一样的脸形成了可怖的对比，“今日此处就是你们的葬身之所！”语落，一只苍白的手不知从哪闪电般的伸了过来，她与白威足足相距十几米，而那只手像是可以无限延长，刷下就到了白威跟前，惊得杜远程一机灵，白威镇定自若，飞疾向右一闪，张开血盆大口一口就咬碎了女妖的腕骨，一声凄厉的惨嚎后，一截苍白的手臂流着浓紫的鲜血掉落在地上。首战失利，女妖大怒尖利的喊道“给我杀了他们！” “你先走！”白威转头对杜远程喝道，杜远程一时间莫衷一是，“你自己行么？” “快走！”白威横身挡在他面前，“区区几只戸鬼奈何不了我，还看什么！快走啊！稍后我与你会合。” “那那，我先走了，你小心！”杜远程一咬牙调头而去，如今时间紧迫，也只能如此，他边朝里面奔逃边大喊道“一路往东南！千万小心啊！” 身后没有白威的回应，除了骨骼血肉被撕碎的声响。 第八十七章：诡异的心跳 付凌霄的府邸堪比墓葬，错综复杂，杜远程沿着这条广廊一路狂奔，竟冲进了一方密室。说是密室也不尽然，既然大门敞开，就无秘密可言，又或许可以说是请君入瓮。 他刚一跨进门边，直觉双目一阵刺痛，眼前发黑，连忙用手捂住了眼睛。 好强的光！堪堪要将人的双目刺瞎。好一会儿杜远程才缓缓的放下手，发现那束强光是从头顶射来的，抬头看去，但见在方顶上呈三角形镶嵌着三颗宝石。 这非普通的宝石，分明是三只眼睛！在他刚闯入进来的一刹那，这三只巨大的眼睛迸射出白炽的光芒，现在已经暗淡下去，鬼魅的瞳仁散发出幽幽的淡蓝色光亮，钉钉的瞧着杜远程，小杜被头顶的三只怪眼看的毛孔悚然，后背仿佛有无数小虫子爬过。稍作喘息，他开始环顾这间密室，侧壁呈六角，每个角都伫立着一个灯奴。灯奴若活人般惟妙惟肖，手擎着一盏油灯，死寂沉沉。 没有其他出口，除了身后的那扇门，难道闯进了一个死胡同？ 杜远程心里烦乱忐忑，暗骂付凌霄这孙子住在这么个鬼地方，还不如直接睡棺材了。他几分颓然的吐了口气，猛然愣在那里。 浑身上下都像是被捆住了一般动弹不得，这，这什么呀！ 将将奔逃得仓惶加之被怪眼晃得头晕眼花，没注意脚下，此刻望去，真将他的半个魂儿都吸走了。但见八角的密室地面上无数双眼睛正诡异的瞅着他，每三只列在一块方砖内，跟头顶的三只眼排列的顺序一模一样！ 而单单是三只眼睛也就罢了，更为诡异的是，地砖上不光有眼睛，还有鼻子和嘴，分明就是张人脸！在杜远程震惊万分的盯着它们瞧时，其中一张脸竟然咧开了嘴角，对着他大笑起来。 我的天呐……小杜童鞋站在那一步不敢迈，可他越是这样，脚下的三眼人脸似乎越得意，纷纷咧开嘴角露出扭曲的笑容。 就在这时，忽然，从不知什么角落传来一阵轻轻的哒哒声，仿佛电报的声音，杜远程循声看去，空空荡荡，不禁心里发毛，大喊道“白威——白威——” 想此刻白威还在与那些戸鬼奋力拼战，而且这方密室虽然开阔，却是没有回音，杜远程的声音仿若被墙壁吸了去，很快便消失了。 哒哒的声音逐渐强大起来，节奏也愈发的加快，听得杜远程倍觉一阵胸闷气短，说不出的难受，不行，得赶紧离开这里，一念及此，他一闭眼一横心踩着那些三眼人脸朝外奔 逃，就在当下，他忽然觉得耳后一股热乎乎的气息扑上来，下意识的一扭头，顿觉魂飞魄散，一张白毛毛的三眼脸正浮在半空对着他咧嘴！ “救命啊！——”杜远程七窍生烟，低着头拼命的往外冲，与此同时，无数张脸孔从地面飘浮起来，将他的去路塞得满满的，那诡异的哒哒声不住的回荡在耳畔，小杜童鞋心道完了，今天算要死在这了。 那哒哒的声音仿佛合着他的心跳，每响一下他都觉得心咯噔一下，血脉喷张，呼吸困难，渐渐的感觉四肢无力，想要蕴气抵抗，也没了余地，就在他绝望之时，突然听到白威的声音传来“小程——本座来也！” 仿若看到了曙光，杜远程在三眼脸的层层包围下使劲的往外挣，大喊着“快救我！” 交错飘浮的人脸间，只见白威浑身是血的冲了过来，好几张三眼脸都被他撞得翻了过去，落在地上，杜远程不管不顾的一下抱住白威的头颈道“这是怎么回事啊，吓死我了。” “你撒开我！唉！”白威挣开他，环视了下周遭，“我们陷入付凌霄的机关阵了，得赶紧想办法脱身。” “咋，咋脱身啊，我连气都上不来，这声音好诡异好像可以控制我的心跳。” “别慌神，让我想想。”白威临危不乱的道，杜远程于这一刻开始由衷的佩服起这只虎妖，关键时刻，还得是以妖对鬼呀。 第八十八章：三眼人脸 然时不我待，那些三眼人脸越积越多，好像无穷无尽，虽然没有什么强大的杀伤力，可光是挤都能把他们挤死。白威一边跳跃着驱赶，一边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是六易机关阵。” “什么六易机……给老子滚开！”杜远程被三眼人脸缠的几乎崩溃，飞起一脚踢在它的鼻子上，人脸怪叫了一声，暂时闪开了。 “六乃变数，无穷尽，你看这密室为六角，而这些人脸大概就是被那机括声激活的，只要我们想办法关了那声响之源，它们便也不攻自破了。” “怎么关？” “我要是知道早就去关了。”白威叹气，“你且沉住气，不要被那声音所扰。” “我倒是想啊，唉。”杜远程烦乱的使劲揪了一把头发，“真巴不得自己是聋子。” 白威也被纠缠的几近抓狂，嘴脚并用的撕扯那些人脸，可根本无法令它们消失，只能是暂时的散开，看了眼六角的灯奴道“机关应该就在他们身后的某处，这密室再无其他遮挡。” “那我们就按个翻！”杜远程连踢带踹的往前挪动了一段距离，“我翻左边三个，你翻右边的！” 当下也不容多想，他们便分头行事，一一撂倒了那些灯奴，油灯碎落在地上，瞬间便熄灭了，密室霎时漆黑一片。唯有那张张白森森的三眼人脸悬浮在半空，飘飘忽忽，还有那挥之不去的哒哒声。 他们随身并未携带任何取火工具，一时间两眼一抹黑。 小杜心底腾起一种从未有过的颓败感，用手沿着灯奴背后的墙壁摸去，空空如也。一个，两个，三个，他这边的三个什么也没有。“我这边没有，你呢！” “等下——”白威回了句，半晌没有动静，忽然道“这边有！” 终于是看到了一丝曙光，杜远程连滚带爬的奔过去，竟看不清白威在哪，他这才猛然察觉，头顶的那三只巨眼不知何时熄灭了，一切都如此波云诡异，可为了不至于令白威也慌乱，他并没有说，只是道“在哪？” “这里，你摸，有三枚石括。” 杜远程探身摸去，果然有三个凸起，触手冰凉。“可哪个才是机关的按钮？” “这，我也不清楚，如今只能一搏了。”白威在黑暗中道，突然，他莫名的惊诧了一声，“小程，你的眼角。” “我的眼角怎么了。”杜远程下意识的朝自己的眼边摸了摸，“有东西么，你这么黑都能看 见？” “不是那，再往上点，你一点感觉不到？”白威惊诧道。 “感觉什么呀，到底怎么了。”杜远程指尖往上移了移，随即便愣住了，触手可及竟然有一道清晰的细纹，难道他刹那苍老了？一个念头闪过，他差点没哭出来，“不是吧，我是不是变成糟老头子了！苍天呐大地啊。” “没有！嚎什么嚎。”白威对他的反应真真无语，“别人是看不出的，只能看到光亮。” “光亮？你是说我眼角的细纹在发光？”杜远程难以置信。 “嗯。”白威语气凝重的道“不单是左边眼睛，右边亦然。” 杜远程忙向另一侧眼角摸去，可不真，在左右眼角各有一道细纹一直延伸到鬓发里，细长斜飞。“什么颜色的光亮啊。” “白色的，跟月光差不多。”白威道，在漆黑中他的眼睛泛着闪烁的光泽，正色道“小程，我也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但你眼角的纹路绝非常人所有，你现在试着运下气看看身体可有什么变化。” “运气等会再说吧，我们还是先想办法破了机关从这里出去是要紧。”杜远程虽然也很好奇自己眼角的纹路，但首当其冲的还是逃命。白威扼腕般的叹了口气道“你若是具备了什么超乎寻常的能力，你我岂不是就可以化险为夷了么。” 杜远程心下焦虑，急匆匆的道“关键是没有啊！你要是不说，我都没察觉到什么细纹，更别提能力了。” “别急。”白威再度跃起，夹风带雨之势的驱散开那张张人脸道“你且沉下心来，疏转灵蕴，看看可有起色。” 第八十九章：眼角的细纹 唯今不能放过任何一丝希望，杜远程强行令自己镇定心神，他体内蕴藏着箜峒碎片与河神的宝珠，按理说是能够助其一臂之力了，可那回荡在耳边的哒哒声实在扰人心智，连血脉都不畅通了。为了凝聚精神，杜远程索性闭上了双目，短暂的运转灵识后，他没有感到任何起色，四肢还是缠绕着较强的失重感，颓然的睁开眼睛刚要开口以实相告，忽然，他惊喜万分的大笑起来，高呼道“我看到了！竟然能看见了！一清二楚！” 白威倒是颇为淡定，缓缓道“我就说麽，你眼角突然显现纹脉，绝不是空穴来风。” “快快快。”杜远程忙不迭的催促道“趁我眼睛现在好使，赶紧破机关。” 说来也怪，虽然在力量上他没有什么提升，可在他睁开双目的刹那，就仿若在眼睛里安装了一个红外线夜视装置一样，在黑暗中竟能看得比白昼还清晰。 “命门看来就在这三枚石括上了。”白威抬爪在那三处凸起上轻轻拂过，“万一我们按错了，可能就永远也出不去了。”说罢，他在漆黑中望向杜远程的方向。 杜远程的心又倏忽的沉了，方才的喜悦瞬时熄灭，“是啊，这是拿命在赌啊，不单是你我的性命，还有青夜的。” “所以，千万不能错，我们只有一次机会。”白威道，“我想，玄机或许在那些人脸上。” “何意？”杜远程一丝不解，顿了下“我方才没告诉你，怕你也乱了阵脚，我刚一进来时，顶棚的三只巨眼是亮着的，刺得我眼睛发疼，现在却无故熄了。” 白威闻言望去，可此时那三颗宝石眼睛已经与漆黑的背景融为一体，根本无从分辨。“管它呢，已经如此，就按我说的来，怎样。” “好！”杜远程使劲的一点头，“我就信你的。” 在生死一线，他们之间产生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强烈信任，白威沉声道“我断定这些人脸跟机括是密不可分的，是声音将它们从尘封中唤醒，所以，当我一一触碰三枚石括时，你注意观察它们表情的变化。” “嗯，知道了。”杜远程望着面前密密麻麻的三眼脸，使劲的闭了下眼睛，又睁开，“开始吧。” 人生处处是赌博，生命路路是赌场。白威变幻回原本的样子，亦是深吸口气，然后将手轻轻的搭在了最左边的石括上，数以百计的人脸飘在空中，杜远程要在短时间内分辨出它们表情的变化是何等艰难之事。 一子落错，全盘皆输 。 “天……”小杜一阵眼花缭乱，再加之三眼人脸不断的涌向他，简直无从分辨，“不行，我看不出。” “仔细看！”白威作势要按下去，“再看！” 就在白威的手指尖往下按的一刹那，空寂的密室中忽然爆发出此起彼伏的叽叽声，是那些人脸发出的，像是很慌张的样子。难道是这个？杜远程道“白兄，他们乱套了。” “待我再试试。”白威也无从拿定主意，又朝中间的石括触去，那叽叽的声音像是千万只麻雀在吵，与方才没什么不同，“看它们的脸！” 幸好没有密集恐惧症，要不早口吐白沫了。杜远程聚精会神的盯着那飘忽的人脸，白森森的一片，脸侧还带着海带状的白毛，每张脸上的三只眼睛都目光阴翳的死死注视着他，恨不得一口把他吞了。 “没有啊，还是老样子。”杜远程倍觉心力交瘁，干咽了一口道“既没哭，也没笑。” “唉！”白威也连连摇头，“试试最后一个。” 当他的手指触碰向最后一枚石括时，两个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要是再没任何表情变化，就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玄机了。然而，除了那不绝于耳的叽叽声外，三眼人脸仍是满目狰狞，杜远程凝聚全部精力拼命的在它们脸上寻找变化，却什么也没看到。“白兄，怕是不行，我们再想想其他办法吧。” 第九十章：幻象与预知 “已经来不及了，再这样下去，别说是你，就连本座也消受不了了。”白威揉了揉太阳穴，他化作人形后脸上还有好多道红殷殷的抓痕，看起来有点可怖。“与其等死，不如押一把！小程，你说，按哪个。” “我？我，我不知道啊。”一朝将生死大权交到他手中，杜远程瞬间就迷惘了，三眼人脸波涛翻滚的拥堵上来，数量越来越多，事态危急，而那机括的声响也渐渐的愈发诡异，就像时时刻刻牵引着他们的灵魂。紧迫与慌乱的黑暗中，杜远程眼角两道细纹泛着莹银的光芒，却无论如何也看不出玄机。“白兄，还是你来吧。” “也好！”白威一点头，“倘若本座按错了，害你一同到阴曹地府做了冤魂野鬼，远程你莫要怪我。” “怎么会。”话说得杜远程有点心酸，“来吧！我相信你的抉择。” 白威眯着眼盯着三枚石括，恨不得将它们看出个窟窿来，几欲下手又踟蹰不移，周遭的人脸爆发出一浪高过一浪的嘈杂声，叽叽的叫着仿佛在嘲笑着他们，合着哒哒的声音如海啸般席卷过杜远程的脑际，令他头痛欲裂，他用手使劲的捂着头抓着头发，眼睛注视着白威的手，视线却莫名的模糊起来，隐隐的看到一只手缓缓的朝中间的石括探去，杜远程就那么一瞬不瞬的盯着，眼前的画面仿佛变成了电影的慢镜头，诡异的一帧一帧的掠过，视觉更加模糊不清，而后他一阵强烈的眩晕，神识刹那空白，就仿佛被高压电击过一般，旋即眼前的景象重新变得清晰，但听白威道“我就选中间的那个了！” 语落，左手闪电般的按向中间的石括，在他的掌心按在其上的时候，整个密室爆发出一阵尖利的怪笑，随即轰的一声巨响，一道厚重的石门从原本敞开的室门口猛然落下，将密室封得死死的。与此同时，棚顶的三枚巨眼突然发出刺目的光芒，三眼人脸仿若听到了某种召唤，获得了某种力量，风头更甚，齐刷刷的朝他们涌了上来，如鬼魅的潮水袭来灭顶之势。杜远程心道完了，青夜我们阴间再会吧。就在他闭上眼睛迎接死亡的一刻，忽然，听到耳边响起了一个声音道“小程，我就按右边的那个了！” 嗯？怎么回事！杜远程猛地睁眼，去发现场景回到了几分钟前。 白威的手还悬在半空，处于将要落下去的状态。 难道是蝴蝶效应了？杜远程简直不敢相信，他想开口跟白威说话，可卡巴了半天嘴巴硬是一个音节也吐不出来，像是瞬间失语，被某一股未知的力量所掌控一般。当时是， 白威的手已然落下，按在最右边的那个石括上，与此同时与方才一样，三眼人脸再度爆发出尖利的怪笑，但头顶的三只巨眼却没有点亮。 下一秒，仿佛霎时点燃了导火线，熊熊烈火猛然在整个密室燃烧起来，蔓延速度之快，将所有的一切瞬间焚烧殆尽。杜远程眼看着白威湮没于火海，而他自己却没有死，安然无恙的站在那，分不清是灵魂还是身体。 旋即，又是一股猛烈的眩晕感，场景再度变幻，火焰消失，一切仿若根本没有发生，统统是他的幻觉。白威似乎下定了决心，犹豫不定的手终于万钧之势的落向最中央的石括。 “不可！”杜远程大呼，像是如梦初醒一般跌跌撞撞的奔到白威跟前，紧紧的握住他的手腕，目光如炬道“选左边的！” 第九十一章：深渊之巅的青夜 白威诧异万分的看了他一眼，没多说一个字，将手转而按向最左侧的石括。一阵悲鸣此起彼伏的回荡在密室中，杜远程惊讶的发现那些三眼人脸竟然撇着嘴一副要哭的样子。在左边的石括被重重按下去的瞬间，挥之不去的哒哒中徒然消散，一张张哭泣的脸孔扭曲着仿若游魂鬼雾般纷纷褪去，就像阳光照射在晨雾上，便散了。就在这时，棚顶的三只巨眼忽然一闪，随即又暗淡下去。密室内重归宁静，除了被打碎的灯奴，仿佛什么也没有出现过，发生过一般。 杜远程气喘吁吁的站在那，无法相信所看到的的一切。倘若这才是真实，那么将将的又是什么？幻视？然又非幻视那般简单，而是预知！是的，方才的两幕场景分明是预测了未来将要发生的事，但他却在那个场景里失去了言语，无法吐出半个字！莫非真的是所谓的——天机不可泄露。 “远程，你太厉害了！”白威惊魂犹定后使劲的晃着杜远程的肩道“小程，你是怎么知道是左边的。” “我……”杜远程抬起眼睛看着他，却无从说起，当时是，白威又是一愣，凑近他摸了摸他的眼角，“小程，你又多出了两条纹路。” “什么？”杜远程尚不觉察，抬手抚了抚，可不真，在方才的纹路下方又凭空多了一左一右两道细细的纹，也斜飞着没入鬓角。难道正是这浮现的两道纹给了他预知未来的能力，心底纠缠着重重谜团，小杜稳住心神决定将方才的所知所感讲给白威听，可话到了嘴边却脱口成“我瞎猜的。” 杜远程连忙一捂嘴，心里咯噔一下，这句话就像是有另一个人借他之口说出来的一般，白威眨了眨眼睛，哦了一声，道“那你猜的太准了！以后我们这妖界的可都要找你占卜了。”一句玩笑话多少缓和了下紧张的氛围，“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赶紧离开为妙。” “嗯。”杜远程心思翻滚，可此时形势迫切，也只能暂且按捺，随同白威匆匆的离开了密室，空洞的回廊中回响着他们急促的脚步声，不知道哪条路才是对的，只是一昧的奔行，突然，脚下的地面传来轰轰震颤，旋即，砖石崩塌，杜远程和白威措手不及间便随着深陷跌落了下去。 身体在黑暗中失重的疾速堕落，噗通两声，他们跌在一方阴冷潮湿的地面上。 杜远程揉着屁股骂道“真他妈见鬼！” “小程，你看。”白威拽了拽他的衣角，爬起来指着头上方道。 杜远程跌撞着站起，被所见一幕惊得目瞪口呆 。但见几缕微弱的光线从距离他们数十丈高的漆黑中飘忽的洒落，而随着咔咔嚓的声响，那仅存的几道光束也在急速消失。一块块砖石正在严丝合缝的并拢，如果没有猜错的话，那便是他们将才跌下来的地方。“白兄，我们像是要被困住了。” “不是像是，是就是。”白威长叹一声，“出了阎王府，又入鬼门关。” 就在这时，杜远程觉得余光中似乎有一抹微乎其微的光亮，遂扭过头望过去，刚刚猛然落进此处，自顾不暇，此时方看清楚这里的环境，一个巨大的方形沟壑，深不见底，阴风从万丈地堑下方冷冷袭来，而就在漆黑鸿沟的中央，有一根长宽数米的石柱，就像是从沟壑底处生长出来的一般，孤零零的立在那，将将余光瞄见的光泽就是从那石柱顶端散发出的。 “白兄，你瞧那。”杜远程扬扬下颌道。 “我瞧见了，那光点是什么。”经历了此番劫数，他们皆心中不安，警惕性提高到最高，杜远程眯了眯眼睛，“离得太远，我也看不真切，好像是萤火虫。” 微冥的光泽透着隐隐的绿意，没准是聚集在一处的萤火，但此刻就是连这种善意的小虫子也不敢掉以轻心。再又盯了几秒钟后，杜远程的眸光忽然一闪，道“不对，不是萤火，是，好像是……青夜！” “什么！”白威揉了揉眼睛，凑近几步到沟壑边缘，“真，真的好像是！” 第九十二章：被禁锢的小小蛇 距离百米有余，加之四下黑漆漆的，看不真切，可仍可以依稀的看到，在石柱的上方貌似盘着一小圈东西，细细的，小小的。 “青夜——是你么！我是杜远程！”小杜觉得所有的疲惫困乏一扫而光，跳着脚朝那边大喊道，“听到了请回答。” “答什么答，就是真是他，他现在也答不了你。”白威又往前挪了两步，紧挨着壑崖，“青夜——我们这就来救你出去。” 这句话说得未免有点造梦的嫌疑，他们连自己都不知道该如何升天。杜远程亟不可待的，对白威道“你跳过去！” “……”白威满额的黑线，“我要是十拿九稳，早就越过去了，还会在这大呼小叫么。”顿了下，“就怕没等我越过，这壑底的阴风就将我卷走了。” “那咋整。”杜远程遥望着石柱上一小圈莹绿，“定是青夜，没错。”明知道青夜无法说话，他还是不死心的喊道“青夜你别怕，我来了！” 白威听得按了按眉心道“他不会害怕的，我们还是想想怎么过去吧。” 俯瞰去，天堑般的深鸿暗黑一片，而就在这漆黑当中又似乎有着点点光泽，若近若远，飘忽不定，杜远程深吸口气，深闭下眸子，又睁开，凝神静气的注视了片刻，发现那幽冥的光亮竟是从道道锁链上发出的！因为锁链来回的晃动，所以看起来忽近忽远，忽明忽暗，“白兄，你看到了么。” “看什么。”白威也凝神观望，却什么也没看见。 “铁索啊。”杜远程指着道，“在这下面有好几道铁索。”顿了下，抬了抬眸子，“应该是通到石柱上的。” “是么。”白威一头雾水，“可本座真的什么也未曾看到。” “哦。”杜远程眨了眨眼睛，手下意识的再度抚上眼角的四道细纹，大概又是它们的功劳了，“没事，我看到就行，你在这等着，我爬过去。” “且慢！”白威疑虑重重的弯腰拾起一块石子朝沟壑中扔了过去。一秒钟，三秒钟，没有回音，两人的眉头皱了皱，一分钟，三分钟仍旧一丝动静也没有，两个人的脸色都有些苍白，足足五六分钟过去后，两人面面相觑。 这不是什么沟壑，分明是无底洞。以现代方式来解读，简直跟宇宙黑洞差不多。“不管了，我必须过去。”杜远程咬了咬牙，“白兄，我要是掉下去了，你一定要把青夜救走。” “少说这等丧气话。”白威也为杜远程对墨青夜的情义 十分动容道，“你且前去，我在这守望，万一有什么不测，我舍命也会救你上来。” 杜远程使劲的点了下头，看准了铁索的位置，纵身一跃，跳下了万丈堑崖。头上方传来白威的喊声“抓牢了！” “嗯！”在身体刚触碰到铁索之时，杜远程双手便紧紧握住那婴腕粗细的锁链，晃了晃道“放心吧。”寒彻入骨的风从下方的黑暗中席卷而过，他咬紧牙关，一个翻身，手脚牢牢攀住铁索，人挂在锁链下面缓缓的朝石柱移动。 而此时，盘窝在石柱上面的青色小蛇并未苏醒，他尚不知他的孽障夫人已经舍命来救了。小蛇闭着眼睛，一动不动的蜷缩着，浑身泛着莹绿的光亮，却又那般微弱暗淡。 杜远程移动的很慢，他也怕一个不留神粉身碎骨，体力在一点点消耗，爬到三分之一处时他的腿脚手臂便开始发起抖来。随着他身体的颤抖，铁索也跟着摇晃起来，发出阵阵咔咔的声音。小杜停下来，深喘了几口气，又继续攀爬。咔咔的声响也距石柱越来越近，在到了一半处时，蜷在上面的小蛇终于被惊醒了。 第九十三章：小墨急得团团转 一双大大的深碧色的眼睛缓缓的撑开，迷惘的四下望了望，随后落向了声源的方向，徒然瞪大了好多，怔怔的愣在那。 小蛇的眼底充盈着震惊与难以置信，他开始焦躁的在石柱上爬来爬去。 在他的左侧，也就是石柱的西北角，竖着一樽图腾状的石塔，塔身用特殊的岩石雕刻而成，伴随着他的爬动，上面诡异的符文隐隐闪烁。 杜远程离石柱越来越近了，他看到小青蛇在来回的转圈，在为难万分的时刻，他竟然笑了，道了句“嗳，看把你急的，别乱爬了，小心栽沟里去。” 小蛇的眼睛直直的盯着他，也分不清里面复杂的神情，却越爬越快，绕着石柱顶端嗖嗖的转圈。石柱的立面非常陡峭，呈九十度角直上直下，好几次小蛇都想顺着侧壁爬下去，但都未果，恨恨的瞪着杜远程，还时不时的吐吐又尖又细的蛇信。 眼见着胜利在望，杜远程累得都要吐血身亡了，腰酸背痛腿抽筋，双腿死死的缠住锁链，两只胳膊抱着，停下来歇气。可就是这样，仍得不到什么缓解，他心道必须速战速决，越是耽搁，就越可能不慎堕入深堑。一念及此，小杜童鞋鼓足了最后的劲头手蹬脚瓟的向最后的目标冲刺，小蛇也不动了，碧绿的大眼睛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看，一举一动。回首看去，那边的白威已经淹没在黑暗中，但凭借眼角纹路加持给他的夜视力，还是可以分辨出轮廓。杜远程简直不敢往下看，掌心磨出好多水泡，一蹭火辣辣的疼。终于，历经千难万险，他总算抵达了目的地。但铁索距离石柱顶端还有一人多高，这要如何是好。 杜远程吊在虚空的漆黑中望着柱顶，上面的小蛇也看着他，急的团团转。 “你别来回的乱转了，看得我迷糊。”杜远程吁了口气，开玩笑的道“嗳，这下我要是掉了下去，可别忘在明年的今日给我烧纸啊。” 小蛇冲他吐了下尖尖的蛇信，目色很忿然。 “除了伸舌头，你还会点别的么。”杜远程一边说笑一边手下和脚腕一起用力，在确定抓稳之后，他空出一只手来向侧壁探去，虽然很陡，但仍有凸起的石块，用力的晃动了下，感觉还算稳当，这剩下的三米距离就真的只能凭运气了，于此他有点后悔前世怎么没好好练练攀岩。不过攀岩时身上都是有安全带的，他此刻是什么也没有，失手就是死。 在摸准了两块石头后，他提了口气，双手离开铁索牢牢的抓稳岩石，然后双腿也离开锁链，像只壁虎一样贴在侧壁上 向上攀爬。小蛇盯着他，双目耀烁，小脑袋瓜儿不停的左右晃动，看起来焦躁极了。在杜远程的两只手刚刚攀到石柱顶端的边沿时，小蛇一口咬住了他的袖口，拼了命的往上拽。 杜远程心里又紧张又好笑，喘着气断断续续的道“你省省吧，别把牙拽掉了。” 在半个身子都趴到石柱上时，小杜童鞋终是累的一动也动不了了，吐着舌尖像一团沾了水的手纸一样贴在那。小蛇见他不动窝了，更加的焦急，狠狠的用力一合嘴，只听死寂中某人一声惨叫，瞬时就跃身爬了上来。 杜远程坐在石柱上摸着自己的手背，皱着眉头瞪着一边同样眼睛瞪得大大的小蛇君道“咬死我了！你有毒没毒啊。” 小蛇翻了他一眼，将小脑袋扭到了一边去。 杜远程重重的舒了口气，声嘶力竭的朝对面喊道“白兄，我没事了！” 很快，那边传来白威模糊的声音道“先别急——恢复体力！” 第九十四章：爱咬人的小蛇 虽说不知如何脱身，但终于能与青夜相聚，就是绝路也痛快。杜远程盘腿坐在那歇气，看着手背上一排小牙印，佯装愤愤的道“我以死来救你，这就是你给我的回报么。” 可惜的是，小蛇压根就没搭理他，而是在注视着西北角石塔上的符文。 在杜远程到来后，那几个诡异的符咒闪烁的频率徒然加快，一明一灭，如同鬼火。小杜也注意到了，但他不以为意，想来是付凌霄用来镇住墨青夜的。 “我说小青青，你难道没看出我有什么变化么。”他倒是风轻云淡的跟小蛇聊起天来。 小蛇立着半截身子依旧目光深彻的凝望着符咒，杜远程见人家不理睬他，抬指一个暴栗弹在小蛇的脑后，“喂，不带这样无视的好么。” 小蛇被弹得脑袋瓜一晃，愤怒的转过来，随后瞄了眼他眼角的四道细纹，却并没见如何的惊讶。然后，突然不管不顾的朝石塔撞去，杜远程一把将他拎了起来，放到一边道“找死啊。”顿了下道“是要把这个东西弄碎才行么。” 小蛇又不会说话，眼中的恨恨焦急之色更浓了，杜远程蹲在地上，撸起袖子道“我来，你个小样的还是一边歇着去吧。” 说罢，双手握住石塔用力的摇晃，可那石塔却像是根深蒂固一般悍然不动。 “妈的。”杜远程暗骂了句，用尽全力的晃动，但他方才几乎已经消耗尽全部气力，此时真的毫无作用力。索性一屁股坐到地上道“算了！不管它，我歇口气就带你走。” 小蛇的眼中满是复杂的神情，又烦躁的绕着杜远程转起圈来，分明就是有话说，可惜说不出。 他没法表达，杜远程更是无从领悟，不过此时小杜的心里却满是欢喜，其实他也不是很在意墨青夜变成什么模样，在他看来，这样小小的也挺可爱。一把抓过，放到嘴边吧嗒亲了一口道“嘿嘿，有没有想我啊。” 墨青夜此时要是能说话，早一句喷过来了，被杜远程捏得直吐舌尖，小尾巴在空中摇来摆去的挣脱，杜远程见状哈哈大笑，将他放到腿上摸了摸那凉冰冰的小身体道“你要乖，要听话知道么，不必介意现在的样子，其实咱挺喜欢的。” 估计墨青夜都要气吐血了，张口就在小杜的手指上咬了一小口，还好没有留下牙印，杜远程甩着手道“你要是再咬我，我就把你配给草花蛇。” 一句话说得小蛇直接从他腿上翻了下去，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气急攻心不小心 掉下去的，杜远程越是见他如此就越觉得好玩，当下也歇的差不多了，该赶紧离开是要紧，拎起小墨塞进怀里道“不闹了，抓紧闪人是王道。”随即又抚了抚衣襟不放心的嘱咐道“我说，你可千万别乱动啊，万一掉出去就完了，听到没。” 小蛇在他的衣襟里扭动了下将小脑袋瓜从前襟缝隙探出来，却直勾勾的盯着那个咒文石塔，很是焦急的样子。但杜远程更焦急，他恨不得马上从这鬼地方逃出去。“青夜，你别看了，回去，猫好。”小杜将青夜塞回怀中，可小墨在他的衣服里十分不老实，上蹿下跳的又爬了出来，仍旧死死的盯着石塔。于此杜远程似乎有所察觉道“莫非这个石塔有什么玄机？” 小蛇使劲的点了点头。 “可以你我现在之力挪不动它啊，还是先逃出去再说。”杜远程语落，一把将小墨的脑袋塞进去道“有什么话等出了这再讲不迟。”旋即便双腿垂下崖边先是坐在石柱上，吸了口气向上翻了下眼睛默语道，上天保佑。随后身形一转，面朝石柱背对虚空，身子往下一落，两手抓紧边沿，双脚踩住侧壁的岩石，向下移动。 小墨怎么可能心安理得的呆在他的衣襟里，此刻心急如焚，探出头来望着逐渐消失在视线中的符文石塔，深碧色的眼睛变幻莫测，但又无计可施。 第九十五章：小的都要没了么 杜远程一面集中精神攀挪，一边还担心探头探脑的小墨不慎掉落，此情此景，步步惊心。“你回去成不？嗳！”心乱如麻的，他也没有空闲的手将小蛇塞进去。 就在这时，忽然，对面的黑暗中传来白威的大喊声道“小程！上面有动静——” 杜远程一怔，侧耳倾听，可不真，从高高在上的砖岩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虽然隔着很远，又相隔厚厚的石板，但仍旧可以听到，仿若是向这边来的。不会是付凌霄回来了吧！心一沉，脚一松，险些掉下去，连忙稳住，回道“我听见了！等我回去再议——” 再然后，一道含糊不清的声音从黑漆漆的上方回荡而下“白威——贤侄——” 是雪千屠！ 杜远程大喜，抬头大喊道“千屠兄，我们在这——” 雪千屠的突然回归无疑给身处绝境的他们带来了曙光，白威也在对面大呼小叫的“天煞的野狼，我们在这呢！快来营救——” 不知为何，杜远程忽然就笑了，开怀大笑，在这生死之境，他们几个又齐聚一堂了。这种发自心底的喜悦与动容是无法用言语形容的。 想雪千屠该是沿着已破了机关的密室一路寻过来的，脚步声愈发的清晰，但听雪千屠在上方喊道“你们在哪？！” “下面！你的下面——”白威焦急的吼道。 “可我也下不去啊，入口在哪？”雪千屠的脚步停了下来，估计是在找门。 “没路，我们是掉下来的——！”白威回道，“你小心千万别跌落进这无底深渊——在上面等我们！” 几乎是同一时间，雪千屠和白威大声喊道“找到青夜了么？”“付凌霄何在？” 然后，白威跳着脚朝上回道“找到了！” 旋即，雪千屠貌似是贴在地上道“回来了！” 一句回来了不要紧，杜远程险些又掉下去，“什么！回来了！他在哪呢！” “你们别急，还得一阵子。”雪千屠回道，“下面什么样，青夜还活着么！” 语落，衣襟里的小墨使劲的扭动了下小身体，看样子极为不满。 杜远程挂在石壁上就笑了，道“活着——” “那就好！”雪千屠的声音也见了笑意。 当务之急，就是如何从这见鬼的深渊处脱身了。莫名的，杜远程顿觉浑身上下充满了气力，三下五除二从侧壁 移转到了铁索上。 当时是，又听雪千屠道“我怎么没听到青夜说话，让他跟我说两句！” “呵呵。”杜远程笑，四肢缠上铁索悬在漆黑的虚空上，喊道“他现在说不了了！” “哦哦哦，我忘了，忘了。”雪千屠恍然道，“他有多小？” “很小——”杜远程道，“一会儿你看见就知道了。” “小的都要没了么——” “嗯嗯，都快小没了，小成米粒了。” 旋即就听到上方爆发出雪千屠的大笑，怎么听着都有点幸灾乐祸的味道，敲了敲厚厚的石板道“青夜，你别担心，我们不会嫌弃你的。” 然后，杜远程就感到胸口一疼，小墨狠歹歹的咬了他一口。 “又不是我说的，你咬我干嘛。”杜远程嘶了下嘴，墨青夜虽说人变成小小蛇了，可脾气真是一点没小啊。如此看来精神头还不错，还有心思咬人。 当即小杜童鞋也颇为放心了些，无论发生什么，心态最重要。 处境凶险，但三人的心情却很是顺畅，你一句我一句的闲聊起来，多半是围绕着此时不能开口的墨青夜，揶揄玩笑。白威和雪千屠唠的热火朝天，这边杜远程可是遭罪了，小墨接二连三的咬他，每次一小口，就跟被长了蜂针的蚊子叮了一样，小杜都能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的胸口鼓了好多泡泡。“小青青，你到底有没有毒啊，老实交代！我都起泡了，一会儿还不得口吐白沫啊。” 第九十六章：乖乖，你想干嘛 小墨就在他的怀里扭来摆去的爬动，从他的外衣夹层干脆钻进了里衣，一抹凉瓦瓦的触感，激灵得小杜打了个寒颤，“别爬了！怪痒痒的，小心栽下去。” 但小墨哪里会听他的话，从他的胸口往下爬去。杜远程面朝上的吊在那，真是哭笑不得，“祖宗，求你了，呆会儿行不。” 这一小抹凉飕飕的感觉从胸口一路蜿蜒到腹部便不动了，貌似是小墨寻到了一个舒适温暖的地方惬意的呆着了，杜远程直觉肚子上贴了一小圈冰凉凉的东西，首尾相接的盘成了一个小圆环。遂舒了口气颇为无奈的道“这才乖麽。” 就是说不得，他的话音方落，腹部又是针刺的一样疼，小杜翻了翻眼睛，凝聚心神一寸寸的攀着铁索向对面移去。就在此刻，白威与雪千屠谈笑的声音猛然戈然而止，旋即但听雪千屠大喊了一声“有人！” 估计此刻来的，断不会是别人了。 语将落地，几人便感觉黑暗中一阵肃杀的寒气徒然笼罩，就若天降暴雪，气温瞬息降到最低。杜远程还吊在半空中，朝那方喊道“付凌霄！” “你稳住，贤侄！”雪千屠回应道“可别掉下去啊！这边有我和你白兄尚能抵挡一阵。”顿了下，“看好青夜！” “放心吧，他在我肚子上睡懒觉呢……”杜远程下意识向自己的身上敲了敲，在腹部鼓起一个小圈，也不知墨青夜是真睡着了还是假装没听见，竟然一点反应没有，反正也是，现在他就是有反应也是枉然。 可话虽如此，雪千屠与白威都不同程度的受了伤，又是在付凌霄这诡异莫测的虚空之府，他们的法力也同时被消弱了很多，想要抵抗住并逃出去委实有困难。就在这时，小小蛇童鞋像是感知或者想到了什么，嗖嗖的沿着小杜的皮肤一溜钻过衣服，从他的衣领处探出头来，目光炯炯的盯着他。 “乖乖，你想干什么。”杜远程上气不接下气的道，“趴着。” 小小蛇精巧的脸孔浮现出一种很纠结很焦急的神情，但因为呈现在蛇颜上并不怎么明显，不过小杜还是敏锐的察觉到了，冲着他吹了口气道“有什么话等我过去再说。” 然后，他的下巴就被小蛇狠狠的咬了一下。 杜远程的眼睛都直直了，此番就算不摔死也被咬了个半死，也不知墨青夜用了什么鬼招数，还是他变成小蛇后就是带着轻微的毒性，反正被他咬过的地方都鼓起了小泡泡。随后，小墨整个身体都从杜远程的衣服里钻了出来 ，探头探脑的往下看，下面是深不见底的漆黑，寒风凛冽。 当下，忽闻一道狠绝冷厉的声音咆哮着传来“顽劣！胆子不小，送上门来了！正好，今日本尊就送你们一起下地狱！” 小墨细小的身体突然挺立起来，愤怒的瞪着声音落下的方向。 “回去！”杜远程亦焦急万分，对墨青夜喝道，“躲起来藏好。”现如今，付凌霄只须动动手指就能将墨青夜捏死，但小墨哪里会听所谓的好言相劝，在他的身上爬来爬去，恨不得飞上去咬死付凌霄。 “少废话！有种你就现身出来，躲在暗处算什么英雄！”白威拔剑道。 “白兄，他本来就不是英雄，他是狗熊！”雪千屠亦挥起长刀，“姓付的！下来！” 当时是，一阵狂笑声从头顶砸落，付凌霄只闻声不见人，道“就凭你们俩！两只不入流的妖精，也敢口出狂言！”顿了下，语气中夹带着浓浓的不屑，“本尊根本用不着出手，更用不着现身，就可轻而易举置你们于死地！” 他们在明处，付凌霄在暗处，而且这虚荒府境中的一草一木付凌霄都再熟悉不过，占尽天时地利，法力上的差距与环境的偏颇，导致这场战争从一开始就严重偏衡。话音将落，忽然，死寂沉沉的黑暗中猛然刮起了暴风雪，铺天盖地，白威和雪千屠还未来得及看清状况，就被狂风卷下崖边。 第九十七章：喝花酒找姑娘 杜远程见状大呼出声，目瞠欲裂，眼见着两道影子在漫卷的暴雪中跌落进万丈鸿堑。他的心猛地一沉，一股彻骨的凉意从脚底涌上头顶，小墨也呆住了，怔怔的望着。世界刹那陷入一片沉寂，除了风雪的秫秫声，再无其他。肆虐的暴风狂雪遮挡住杜远程的视线，吹的他睁不开眼，此番雪白二人怕是凶多吉少，纵深无尽的深渊，没有丝毫生还的可能。 就在绝望悲愤之时，忽然，风雪中传来一阵铁索的声响，旋即透出断断续续的咳嗽声，“咳咳，呛死我了。”是雪千屠！小杜闻声狂喜的同时无不震惊，声音都有点发颤的吼道“千屠！你还活着！” “本门没事。”雪千屠嗓音沙哑的回道，目之所及皆被白皑皑的暴雪笼罩，分辨不出方位，“白威那虎货呢！白威——” 风雪狂袭而过，卷走雪千屠的声音，久久的，没有一丝回应。 “白威！你这只虎货不准翘辫子——！”雪千屠在漫天飞雪中嘶吼，“你还欠本门六顿花酒！说好的姑娘！” 本是很快意逍遥的话，但杜远程却怎么也笑不出来，鼻子酸酸的。小墨一直挺立着小身体怔怔的戳在风雪里，一动不动，银白的雪花卷过他深碧色的眸子，看不清眼底的神色。 渐渐的，他们都麻木了，从身体到灵魂，四肢冰冷，心里更冷。白威恐怕已陷不测，良久，杜远程听到风雪中隐隐夹带着几声干嚎传来，雪千屠呜呜的道“完了，你这虎妖丢下本门不顾了，以后再没人请我喝酒了！呜呜呜——” …… 杜远**不知说啥好了，如此悲壮的一幕被这守财的狼妖彻底给毁了。 “青夜。”当下雪千屠忽然喊了句，“白威那虎货怕是已经翘尾巴了，这黑漆漆的无底崖也不知他掉在了哪里，不过也罢，终可以转世不再为妖了。青夜，你的山头你收回去吧，跟小程好好过日子，我这贤侄不错，就是有时候有点虎超超的。他对你也是真的，要不然也不会舍了性命来这里。”顿了下，长叹一声，“我当了几万年的妖精也当够了，正好下去跟白威那厮做个伴，两个人上路也不孤单，顺便把他欠我的花酒讨回来。” “千屠！你傻了！”杜远程大惊失色，可一时间又不知该如何相劝，急急的道“你要是敢下去，我也跟着你们下去！” “你下去干嘛！”雪千屠回道，“你下去了青夜怎么办，再说了，白威只答应请本门喝花酒找姑娘，没你小子的份。” …… 杜远程再次无语，想来死什么的对于妖怪来说貌似没那么悲痛欲绝，也或许是他们活了几万载，早就看透了生死轮回。 不过即使来世再美好，也是来世！“咱才不跟你抢花酒，没准白兄没死，那你要是死了，岂不是扑了空！” “他没死，他不回答，呜呜呜。”说到这雪千屠又干嚎起来，“白威——你就是下了地狱也得给本门回话！那几顿花酒还算不算！” 当即，小墨翻了翻眼睛刷下就直趴趴的倒在了杜远程的胸口，估计都快气晕了。这时，突然，一道夹带着血色的声音从下方飘上来道“算！本，咳咳咳……本座说过的话哪个不算数了！” 显灵了？这么快！不管是死是活，是阴曹地府还是现实世界，听到白威的答话几个人都狂喜不已，方才晕倒状的小墨也瞬时竖起了小脑袋瓜。当即雪千屠狂笑道“我就知道你这虎妖舍不得咱兄弟，快说，你走到哪里了？是黄泉路还是三途河，再者你厮直接下了十八层地狱？” “闭上你的衰嘴！”白威的声音亦被风雪吹的时断时续，“本座活的好好的，就是肋条骨好像骨折了，咳咳。” “那方才唤了你那么久，也不吱一声，吓得我以为你翘尾巴了。”雪千屠貌似是长舒了口气，半晌道“贤侄，青夜，白威咱们得赶紧像个办法才行啊，本门快要坚持不住了。” 就在杜远程刚要开口回应时，付凌霄的声音从漫卷的大雪中穿透出来，如同一柄剑刺入耳膜“没想到你们这些孽障的命还挺大，死之前该说的话都讲完了吧，哈哈！到了地狱可别抱怨本尊心狠手辣，已经给够你们时间了！受死吧！” 第九十八章：集体自杀 他的话音将停，蓦然，狂风暴雪骤然戛然而止。几人一愣，杜远程这才看清楚，原来雪千屠和白威就悬在与他相隔不远的另两条铁索上，大概是方才形势危急，他们二人不约而同的变回了真身。这一幕看起来颇令人啼笑皆非，一只老虎和一只狼前爪死死的攀着锁链，巨大的身体在空中摇来晃去，雪千屠还不停的扑腾想要往上跳，挣扎的样子十分的萌，白绒绒的一大团，还胖乎乎的。 但旋即，杜远程就笑不出来了，头上方猛地传来一阵卡崩卡崩的声响，举头望去，只见一层剔透坚硬的冰层正以燎原之势朝下袭来。顷刻间，他们头顶的岩壁和砖石已经被疾速封冻，在暗黑间闪耀着白闪闪的光。一寸寸，一尺尺，速度之快，措手不及。这样下去，不出片刻便会被冻死。 “怎么办！”杜远程也体力透支，再加上周遭的气温直降到负二十几度，手脚都已经冻木不听使唤，随时有掉下去的可能。小墨倒是没觉得什么似的，活动自如，可当下他是一点用场派不上。 “贤侄，白兄，咱几个一起死吧！”雪千屠凛然道“与其死在这孙子手里，不如作把英雄好汉！” “我同意！”白威赫然道，“千屠，我先去了——”说罢，都没给他们几个说话的机会，只见白威厚实的前爪一松，身体就掉落下去，看得他们仨目瞪口呆。这也太义无反顾，大义凛然了吧，雪千屠不过是个提议……“白……唉！你这虎妖真是虎的可以！等等我——” 雪千屠抱怨了句，也随之跌落进无底深渊。杜远程有点傻，此番看开死不死的对于他们这些妖魔来说真的没有人类那么重要与惨烈。刻不容缓，转眼之间冰层已经封到了锁链的另一端，正以烈火蔓延之势向这边袭来。杜远程看了看蜷缩在他胸前的小墨道“青夜，我们也跳吧！你别怕，我抱着你。” 小蛇的目光一沉，神色简直比冰雪寒冷，再没等杜远程多言，小身体嗖下就跃了下去，霎时消隐在无尽的黑暗中。 “青夜——”杜远程心里大惊，此番掉下去不知是何所在，青夜现在那么小，不堪一击，万一摔死了摔残了怎么整！再没犹豫，小杜双手一松，身子飞速落入漆黑。当时是，付凌霄恶狠狠的声音砸落道“真是可恶！”带着一抹余恨的不甘，“竟然自己找死去了！可惜没能将你们挫骨扬灰。不过也好，免得脏了我的手。”说完，他貌似是离开了这方地域，那冰封寒彻的冰层随着他的话一段段褪去，无底深堑又恢复了死寂。 且说跳下去的四人， 仿佛穿越了一个无边无尽的时空隧道，周围除了黑色就是黑色，看不到彼此，只能听到此起彼伏的呼喊声，最后连呼喊也没了，不知过了多少时辰，杜远程噗通一声重重的摔在地上。 没死。他顿时就乐了。随即又忧虑了，青夜他们呢？ 这是一片无星无月的地域，他茫茫然爬起来，四下环顾，于此，眼角的纹路又给了他在黑暗里强视的能力，突然，他觉得头上一个巨大的阴影袭来，本能的一躲，砰地一声，一个不明物体砸在了地上，随之便是雪千屠的惨嚎…… “千屠兄。”杜远程连忙将他扶起来，在漫长的堕落过程中，雪千屠又变回了人形，“起来，没事吧，你明明是先跳下去的，怎么反倒在我之后？” “哎呀，磕死我了。”雪千屠揉了揉屁股道“我怎么知道，他们俩呢，青夜呢！” 顿了下，“这是哪？嗳？贤侄，你的眼睛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就凭空的多了几道细纹，不过也多亏了它，我才能在黑夜里看清楚周遭，嗳？千屠兄，你的视力很好麽，竟然能看到我。” “咱是谁，咱可是狼妖！”雪千屠沾沾自得的道，“咱的视力是能与凡俗之辈同日而语的么，白威那虎货怎么还不下来，贤侄，青夜哪去了！” “你别急，青夜估计没事，他现在身体小，体重轻，他掉下来就和根羽毛差不多，摔不死，就怕把脑袋摔不灵光了。” “唉。”雪千屠叹气道“咱们这是走的什么霉运。别动，让我仔细看看。” “看什么。”杜远程低头打量自己问。 “不是看你，是看这地方。”雪千屠神经兮兮的，“贤侄，如果没……” 第九十九章：乖乖想嘘嘘么 他的话还没说完，忽听哐当一声巨响，雪千屠应声倒地，再瞧，他的身上死死的压着一个东西，一只眼冒金星的猛虎将其结结实实砸了个扁，而后晃晃脑袋爬起来，又从他的肚子上踩了过去…… “白威！你这只老不死的……踩死我了！”雪千屠欲哭无泪的趴在那两只拳头无力的捶着地面惨吼道。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白威义正词严的一字一顿，悲壮而豪情万丈。 ……“青夜怎么还没下来。”杜远程对于他二人真心无语了，仰着头望天。 “在那！”雪千屠蓦然高呼道，“那不是星光，不是月亮，更不是萤火虫，那必是青夜！” ……小杜和白威同时扶额。 只见黑漆漆的虚空中，一个滢滢碧翠的小东西正飘飘忽忽的往下落，正如杜远程所言，如同一支翎羽。 “让我来！”白威呼道，随即一个跃身，窜到星点绿色之下，左移右动，想要接住掉下来的小墨，“你们也护着点。” 当即，杜远程和雪千屠一左一右立在白威身边，举着双臂随时接捧的姿势，眼巴巴的盯着那枚绿色的羽毛，“好慢呐。”过了半刻，杜远程的胳膊都有点酸了，可小墨仍在他头上方飘飘悠悠的，当下一阵风吹过，小墨就被刮跑了，吹到了另外一片夜空，他们三人急忙跟上，白威的身体向后一坐，道“且待本座上去迎他！” 一道虎虎生风的身影掠出，杜远程不禁感慨，真心一场大雨没咋地啊，怎么到了这莫名的境地他们俩反倒生龙活虎起来，将将在付凌霄府境的狼狈不堪一扫而光。话不多说，须臾便见白威头顶着一小圈盘缩的小蛇身姿飒爽的落在地面。 “快把你夫君抱走。”白威晃了晃头道。 “还嫌弃他不成。”小杜撇了撇嘴角，小心翼翼的将双眼瞪得斗大的小墨从白威的脑瓜顶捧下来搂在怀里，摸了摸道“青夜，他嫌弃你。” “本座可没嫌弃之意。”白威引颈长啸了一声，“我是要变回人形了。”说罢，一抹光亮缭绕周身，光散时已经是身姿雄健的万寿洞主了。 暂且尘埃落定，也该琢磨琢磨身在何处了。小杜看向雪千屠道“千屠，你方才说要是没猜错的话，是什么。” “嗯。”雪千屠沉吟了下，“料定，这方该是鬼界了。” “什么！”杜远程一惊，“鬼界？咱们怎么会掉进鬼界里。” “怎么不会。” 白威接道，“你没见那付凌霄与鬼怪狼狈为奸的，弄不好他和无冥是一伙的！” “不是吧。”杜远程暗暗道，“他尊称龙族殿下，竟然私下与鬼帝勾结。” “有什么稀奇，不要脸的人都这样。”雪千屠讽刺道，“行了，别说那个畜生加败类了，鬼界就鬼界，这一到了这方天地，本门顿觉浑身舒坦。” “本座亦然。”白威一笑道，颇为满意，还撩了撩头发。 杜远程挑了挑眉梢，或许是妖魔鬼怪本一家，他们到了这反倒神清气爽哪哪舒畅。当即想起小墨，抚了抚他的小脑袋瓜道“你呢，小青青。” 就又被咬了一口……小墨不知何故在他的怀里乱扭，好像很急切的样子。小杜不解，看向白威他们道“他这是怎么了？” “想撒尿吧。”雪千屠大胆猜测道。 “嗯，没准。”白威一点头，“你把他放地上先。” ……墨青夜都要吐血了，碧绿色的眼睛一翻一翻的，蓦然跃起来，像一根绿色的箭矢一样冲向雪千屠，在他的脸上毫不犹豫的啃了一下。 雪千屠捂着脸大呼小叫，放下手来脸蛋上多了一个小泡泡。 白威在一边捡笑，笑的捶胸顿足，杜远程这个无语啊，抱好小墨道“你们别哄哄了，这要真是鬼界，咱们也得想法出去啊。” “急什么。”雪千屠很仗义的拍了拍他的肩，“我兄弟虽在仙界差个节气，可在这，你放心便是大兄弟。” 才哪么一会工夫，又成大兄弟了，杜远程抿了抿嘴角，“这有点冷飕飕的哈。” “鬼界鬼界么。”白威道，遂扯下自己肩头披的已经零碎不堪的斗篷递给杜远程，“你穿着。” “这怎么好，我不穿，我不冷，我就是说说。”小杜推脱道。 “穿着吧，你毕竟是血肉人身，跟我们比不了。” 第一百章：鬼界勾当 杜远程接过，心里说不出的感动，忽然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抬起自己的胳膊，一口咬住了衣袖，然后用力一拽，一声裂帛，一块棉布被扯下，他蹲下身去，将小墨放到一边，将那块破布抻开，用手在上面平了平，随后将小墨放在了中间。墨青夜瞪着眼睛瞧他，不明所以。小杜嘿嘿一笑，食指和中指沿着小墨窝成一小圈的身子一捋，将他捋成一小条，旋即飞速的把他包了起来，严严实实的，只露一个小脑袋在外面。 “哈哈。”白威在一边笑，“如此甚好。” “贤弟你真是聪明，这样青夜就不会冷了，不过话说，他本来也不会冷的，你可别忘了，你这位夫君可是冷血动物。”雪千屠咂咂嘴，挑着眼梢瞄道“不过他此刻定是暖在心里了。” 小墨被裹得密不透风，使劲的扭动着小身体，但无济于事，眼巴巴的看着杜远程将他又塞进了怀里，几人便朝北方而去。 而在遥远的另一处，鬼界的皇城丰都，一个人却展开阴翳的笑容，鬼气森森的笑了。如夜空般漆黑的玉石构筑的宫殿内，无冥慵懒的靠在椅座上，手里歪歪斜斜的吊着一壶酒，半醉半醒的眼眸却仍是透出彻骨的阴冷与狡诈。 “王，你又喝醉了。”一道媚气的声音从座位下方传来，无冥低了下眼睛，满目厌弃，“你又来做什么，滚出去！” 高高的王座下，立着一抹狐媚的身影，被当头一棒，脸上有些挂不住，细长的眸子微微一瞥，但仍旧强作笑颜道“少喝点嘛。” “滚——听不懂么！”无冥猛然将手中的酒壶朝那人摔去。 叮当一声，壶身碎裂，碎屑洒了那人一脚面都是，那张妩媚的脸终于是沉了几分，悻悻的低哼了一声，扭头便要出去，却被上方一道冷的入骨的声音喝住“你对本帝很不满是么！贱货！” 那人死死的咬了下嘴唇，明明就是十分相当不满，却是不敢言语，缓缓的转过脸来，嘴角仍挂着笑意，看起来那么言不由衷，“媚媚哪里敢对鬼帝不满，只是怕鬼帝看厌了我，识趣些莫扰了你的眼罢了。” “呵呵。”无冥吸了口气，依然慵懒的微微歪着头，“想你这个贱货也不敢。” 媚媚暗自使劲的咬了下牙，估计气得牙根都发痒，口上却怯怯的道“若是鬼帝没别的事，媚媚就先告退了。” “滚吧。”鬼帝一副懒得再看他的神情，醉意朦胧的合上了双目。 出了宫殿，媚媚狠狠的踢了一脚门 外的两尊石狮，又呀了一声，脚趾一股钻心的疼，他暗骂了一句，愤愤然的往前走，当下，一道鬼魅的影子从路边的灌木后闪了出来，语气尖刻的道“你早该想到有这一天。” “要你多管闲事。”媚媚翻了个白眼瞪了那人一眼。 “孽畜。竟敢对本大人无理！”鬼魅的人身穿一袭道袍样的黑衣，脸色青白，冷冷笑道“如今你失了宠，就什么也不是！别说是我，就是门口站岗的小鬼也可以轻易取了你的贱命！” “你！……”媚媚被他说的一个字吐不出，因为这是事实。 “被我说穿了？呵呵。”鬼魅露在兜帽外的半张脸显出阴森得意的笑容，嘴角一勾露出了上牙堂两枚尖尖的利齿，又长又弯又锋利，有些像犬齿。“还是想想你以后的日子吧，怎么活下去。” 这句话像一根锋利的钢针不留余地的刺在他的心底，可习惯了面具度日的他却是不屑的一笑，反唇相讥道“我如何活下去，轮不到你关心。”顿了下，一抹趾高气昂，“就是鬼帝现在不怎么待见我，可我相信，他总有回心转意的那一天。” 闻言，鬼魅哈哈大笑，仿佛听到了世上最可笑的事，“回心转意？你这只九尾狐狸是昏了头了吧，一朝被弃，永世被弃！鬼界比你像模像样的不知多少，鬼帝还不是用过即弃？你曾见到他对谁一往情深了？我劝你还是早些醒悟，想想后路。” “夜砂！你也不用太得意！”媚媚一脸怨愤，“你现在也不过是区区一个护法，等到你对鬼帝没有利用价值的那天，有你哭的！” “九尾狐，不要将本护法与你这等下贱之人相提并论，我夜砂凭的是一身本事，可不是一身色相！” “你！……给我滚远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