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恋之花月吟》 一:真的是古代 头疼得厉害,而且出现了幻觉。她们家的天花板什么时候变成古色古香的了?木黎醒来后第一感觉就是头痛欲裂,她从不喝酒的,怎么会头疼呢? 木黎捶了捶脑袋,用手臂支撑床面想起身给自己倒杯水喝,喉咙干得要命。 “小姐,您身体还未好,不能下床的。” 呃?半清醒半迷糊的木黎顿时又多了半分清醒。她抬头一看,一个眉清目秀的小女孩站在自己面前,穿着——古装?木黎揉揉眼睛,闭上眼睛再睁开,再闭上再睁开,确定自己没有眼花。 对,是古装,只有在片场和电视里才会见到的古装。两边的发髻就像宫廷戏里的小丫鬟一样。 “我不是下班了吗?怎么在片场里睡着了?”木黎伸伸懒腰,坐起身来。“今天是哪一场戏啊?”只有这种可能了。 久久没回应。木黎抬头看看,小丫头正傻乎乎地盯着她看呢!“你盯着我看干什么呀?” “小姐说什么胡话呢!赶紧躺回去,好好休息。”小女孩十三四岁的光景,行为和语气却像个小大人似的,她一把掰过木黎的肩膀,将木黎按到刚才躺着的地方。又转身到桌子旁倒了杯水端过来,嘴里说道:“小姐昏迷三天了,多喝点水润润嗓子。” 木黎的喉咙确实干渴,她管不上眼前的状况,仰头喝下了一杯水,拿着空碗对小丫头说再要一杯。 小女孩像哄小孩似的,一边给她倒水,一边絮叨着:“小姐放心吧!饭吃不饱,水有的是,小姐想喝多少就喝多少,不用担心不够。慢慢喝,这个不会有人跟你抢的。” 连喝了两杯水,木黎终于好受了许多。但是,头依旧疼,撕裂般的疼。她痛苦地抱住头猛地敲了敲。小女孩担心道:“遭了,不会是叫水进了脑子里吧?那可如何是好啊?老爷又不在,大夫人连大夫都不给请,好在四小姐福大命大,才没被淹死。还以为有气就有命了,这可怎么办呀?” 你才脑子进水呢!木黎暗地里白了她一眼,真不知她到底是不是故意骂她的。 小女孩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看得木黎都来火。木黎抓住她的衣服,无力道:“喂,你安静一下好吗?我先睡一觉,说不定就好了。” “对对对,多休息休息。”小女孩体贴地为木黎盖好被子。 睡一觉醒来,或许就恢复正常了。不然老出现幻觉可怎么行?! 木黎紧紧闭上眼睛,逼自己快点入眠。翻了两次身,依然睡不着,木黎就数数,对自己催眠。 当木黎醒来后看到刚才那个小女孩,她知道自己绝对没有出现幻觉,是真的。真的是古代,怎么可能?呵呵,怎么可能呢?木黎欲哭无泪,今天是四月一号吗? “小姐,你怎么了?”小女孩满脸担忧地盯着目光呆滞的木黎。 “听说四妹醒了,过来瞧瞧。”这时,一个很娇柔的女孩子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 木黎身边的小女孩听见这个声音,面部有些慌张,她立即出门去了外面,“我们小姐身体虚弱,不方便迎接,望大小姐海量。” “你算个什么东西,主子叫你说话了吗?大小姐,让奴婢代您好好教训教训这个没上没下的狗奴才!”另一个尖利的女人声音传进木黎的耳朵里,光听声音就知道这副嗓子的主人很厉害。 “啪——!”很清脆的一声巨响,没有打在木黎脸上,却让木黎清醒了一些。她慌忙起身,连鞋子也顾不得穿就冲了出去。 “住手。你凭什么打人?”虽然木黎还没弄清楚她目前的情况,但是她感觉得出,那个被打的小女孩是站在她这一边的。而她,最看不惯别人欺负弱小。 那小女孩见自己的主子为自己出头,连忙劝小姐不要管她,都是她不懂规矩。 “你闭嘴。”木黎横眼瞪过去,她不喜欢软弱到不懂自保的女人,但是这个女孩太小了,就像是被太妹欺负的小学生一样,让人不得不去保护。“自己保护不了自己还不让别人帮你出头,你指望一辈子被人压在头顶上吗?” 二:陌生大姐 木黎的妈妈,就是因为太过软弱了,始终狠不下心离开有暴力倾向的父亲,最终给她和弟弟的童年带来了莫大的阴影。所以木黎恨软弱的女人,她更恨自己,无法视而不见地弃妈妈于不理。 “呦?我是不是在梦游呢!不然四妹,今日怎么如此反常啊?” 木黎寻声望过去,一个古装美女出现在她眼前。这个美女约摸十五、六岁的年龄,五官很标致,两弯柳眉下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秀挺的小鼻子,小巧的脸蛋略施粉黛,面若芙蓉。 算是上层美女吧!只是眼角的笑意太假,似乎还带着些许的嘲讽,让人觉得非常不舒服。 尤其是那阴阳怪气的语调,让人听着总觉得她很庸俗,素质很低下。 木黎上下打量花木朝若的同时,花木朝若也在重新审视这个前不久被五妹推下水的四妹,好像比以前嚣张了些,却更像她娘了。不会是一回水下过,把自个的根找回来了吧?这样也好,总比以前装出惹人疼惜的可怜模样让人舒服多了,也更让她有挑战欲了。 打量完眼前的人,木黎才惊觉,她这是在干什么?这些人都与她漠不相关,哪怕是打得头破血流,与她又何干?她在干什么呢?她可不喜欢多管闲事,不懂自救的人你救了她一时,救不了她一世。 这个道理,木黎早亲身体验过了。 “四妹,听说你身体尚未恢复,姐姐特地来看望你的,可你的丫头真不识好歹,居然敢拦我!我可是花木家的大小姐。”花木朝若倨傲地斜了一眼绿荷,然后故作亲昵地挽过木黎的胳膊,一脸假笑:“不过看四妹的身体好像也没那么虚弱,亏得大娘有眼识,会持家,不然又要无缘无故地花钱请大夫了。” 饶是绿荷有再多的委屈,她也不敢说个不是,她只是个丫鬟啊!还跟了个没有地位的主子,所有的委屈,只能打落牙往肚子里咽了。 不喜欢与心机深的陌生人打交道,木黎不悦地皱起眉头看向主动挽她的女子的手,眸子很冷很冷,甚至让花木朝若隐隐有些害怕。 像中了邪一般,她竟心生畏惧地自觉拿开了。 木黎拍了拍被她碰过的地方,好像那个地方刚才染了什么病菌一样。 她嫌弃她脏?呵呵,花木朝若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脸上的笑容再也伪装不下去了,她怒目圆瞪地盯着木黎:“你什么意思?大姐好心来看你,你不欢迎也没必要这样侮辱大姐吧?真当自己是花木家的小姐了?也不想想自己的娘是个什么东西!花木府的看门狗都有资格嫌弃你,全天下只有你,没有资格嫌弃任何人。”木黎生气了,但是她忽然想起一件更重要的事:她看人的时候为什么要抬头呢?眼前这个自称她姐姐的人,目测也就一米六三左右。而她,木黎,至少有一米七了,她很少抬头看同性的。 愣了一会儿,木黎慢慢明白过来,自己已经偏离了原本的生活轨道,来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她怎么来的她不知道,她只知道,她在那个地方做武打替身时出了意外,醒来后就到这里了。 她只是武打替身,她可不是本质演员! 想到这一层,木黎浑身如遭雷击,然后疯了似的跑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天空依旧是蓝色的,太阳是圆的,有着同样刺眼的光芒。只是周围的建筑,像是置身影视基地,没有高楼大厦,全部是仿古的古时建筑。 低矮的灰墙,一高一低、连绵起伏的屋顶,古代府宅里特有的长廊,等等等等,全部都是古代的样子。 里面的人也好奇地跟了出去,花木朝若看木黎痴痴傻傻的,一会儿笑一会儿哭丧着脸,像得了失心疯。花木朝若暗叫一声高兴,莫非真的是脑子被水淹傻了?呵呵,没淹死她,算她命大!不过这回傻了,不是比以前更好玩了吗?得意之色蒙上了花木朝若的眼睛,一想到未来的日子多了个消遣,刚才的羞辱被抛之脑后。 花木朝若走过去拍拍木黎的肩膀,假装好意地说道:“看来妹妹果真没有恢复全,等过两日好些了,大姐再与五妹过来瞧瞧四妹。你好好休息。” 三:我如何而来? 身后的两个丫鬟翘着尾巴、高昂着头跟在后面,示威似的扫了绿荷一眼,跟在花木朝若后面走了。 她们的衣角消失在木门后,绿荷一把扑过去,抱住木黎的身体嘤嘤抽泣起来:“小姐。” 四妹?浑身僵硬的木黎有丁点的预感,或许,这会是她以后替身的角色了吧! 不,不仅仅是四妹,是软弱的四妹。 木黎的适应能力很强,但她依旧无法从眼前的震撼中回过神来。这比她经受过的任何一个打击都严重,她无法再坚强的装作什么也没发生,然后没心没肺地去活。 因为一切,已经脱离了她可以掌控的范围,让她感到惶恐不安。 这是个她完全不懂,从未生活过的社会。她一向引以为傲的旺盛生命力被击溃得面目全非。她甚至没有勇气睁开眼睛去看看自己所处的环境,这样的不安与她而言,比家庭暴力还恐怖。 木黎干坐在床沿边,发了半天的呆,脑子都想炸了,也想不到自己怎么就到这里来了?!那个吝啬的导演买的二手安全气垫,也不至于有这么神吧?跳过那个气垫的武打替身应该不止她一个吧? 难道这里就是一般人都会说的,死后要到的另一个世界?木黎想不透,就只能胡思幻想。也许哪一天睡醒了,又躺在病床上也说不准呢! 于是木黎抱住最后一个可能性,拼死了睡觉,睡得天昏地暗。 “小姐,不要总是蒙在被子里,起来吃点东西吧!你昨日一整天都没吃东西。” 木黎佯装没听见,继续捂在被子里,不闻,不问。 过了许久许久,只听见那个小女孩的声音叹息了一口气,又开始絮叨:“东西确实难吃了些,小姐,再忍耐两年,等你出嫁了,日子就会好些的。你现在要多吃些东西,才能快快长大,才能嫁人啊!” 嫁人?这个身体稍微一摸,还没发育完全,最多就十一、二岁,过两年就嫁人了?古代的女子命可真苦!连婚嫁都不能自主,被父母当成水一样随便就泼出去了。 木黎把自己蒙在被子里整整两天,不说话也不吃东西,绿荷怎么哄都不行。到最后,实在着急得没办法了,绿荷委屈地朝地上一坐,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拼命往下掉。嘴里还一个劲的叫苦连天:“小姐,你怎么这么命苦啊!夫人,你为何要去得那么早,叫小姐往后的日子可怎么熬呀?” 哭着哭着,她哭累了,娇小的身体不知不觉地依靠在床边,渐渐进入了梦乡。 约莫过了十分钟,床里上方的一处被角缓缓拉扯下,一张平凡的小脸慢慢睁开了眼睛,眼眸干净清澈,没有一丝朦胧。 木黎深呼吸了几下,强行让自己去适应现在的一切。 地面由大块青石砖铺就。窗前有张雕花条案,上面摆着一张琴,还有一盆枯萎的不知名花草,布置很简洁。 屏风上画的山水图寥寥几笔,显示不出一点主人独特的品味,加之屏风的红木并非上等货色,足以让木黎明白,这里不是上等人家的府第。 走下来之后再看这张床,古色古香,像明清时期的古董家具,有门罩和床帏,而且用的是四合如意纹加十字纹构件进行卯接,四周挂着浅白轻纱质的帐子,做工很精细,不过看上去有些年头,真的像古董,剧组是花不起这钱的。 最后一丝希望破灭了,木黎轻轻叹了口气,自己是真的到另一个世界了。 不管好的坏的,都不会是永远的。 起初的错愕与惊恐已随着时间慢慢浅褪,原本复杂而强烈的情绪已经不再激荡起伏,她已经从太过突然的变故中逐渐走过来。 依照木黎看过的古装戏拍摄基地来讲,她对古代的等级制度,以及社会人物的阶级层次了解得不少。有小姐有丫鬟,这样的卧室装饰,应该算是这个朝代的中等阶层人家吧!那是什么等级呢?木黎想了想,在心里说道:若是官家,应该是四、五品阶层的;若是商家,在古代来讲,收入应属中上等商人。 四:我现在是谁 还好,不会被饿死。 真实的古代被饿死的人很多很多。所以不管在哪里,有没有钱吃饱肚子最重要。没办法,她从小吃过很多苦,二十岁以前最大的心愿就是吃猪肉能吃到饱。 逐渐平复自己的心态,绿荷也悠悠地转醒。见木黎挺直腰板坐着,绿荷揉着眼睛站起来,脸上露出惊喜之色:“啊,小姐你醒了,饿了吗?想吃点东西吗?” 木黎原本不太想说话,忽然转念一想,她还需要她的消息呢!木黎抿抿嘴,道:“有点渴了。” 喝完水,木黎冷淡地问道:“我是谁?” “啊?”绿荷被木黎没头没尾的问话问蒙了。“你是小姐啊!” 废话,木黎白了她一眼,着急地一股脑全问了出来:“不是,我是想问你,你叫什么名字,我现在又叫什么名字?现在是哪个朝代?皇帝叫什么?” 绿荷惊讶得张大了嘴巴愣了一分钟,突的,她嚎啕大哭一声,转身向门外走去,嘴里还念念有词道:“奴婢虽然只比小姐大一岁,可是奴婢是看着小姐出生,看着小姐长大的呀!十三年了,小姐叫奴婢‘绿荷’也叫了十三年了,居然一个也不记得了?小姐一定是被水鬼缠上身了,这可怎么得了?奴婢这就去禀告大夫人,请个高人来家里做场法事驱驱鬼。小姐,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叫奴婢可怎么活呀?……” “等一下!!!”绿荷这一说可把木黎吓坏了,她犹记得前段时间刚替身的一场古装武打剧上就有这种情况,一个女子因为被心爱的人抛弃而得了失心疯,却被无知的古人认为是恶魔缠身,硬要把她架到木桩子上用火烧死她。 本来还打算诚实相告的木黎立刻打消了这个念头,她可不想说出‘借尸还魂’一词后被人当作妖女架到木桩上焚烧。 “我逗你呢!瞧把你吓的!要是鬼上身,我就直接吃了你,哪还和有心和你讲一大堆废话?!回来。” 绿荷哽咽住,呆呆地看着木黎。木黎确定地冲着她重重点了点头。 绿荷将信将疑地折身返回来。 木黎表面像开玩笑似的大咧笑着,其实内心里已经掀起了轩然大波。 根据这个小丫头慌乱之中的话语,木黎判断,她叫绿荷,今年十四岁,看着这个身体的本尊长大的,跟随这个身体的本尊十三年了,那现在的身体岂不是才十三岁?看着她长大的,那么对于她的脾性岂不是了如指掌?这叫木黎可怎么打马虎眼啊? 木黎琢磨着,不如就说失忆了吧? 偷偷瞄一眼绿荷,她还是半信半疑的表情,不能说失忆了,万一绿荷觉得事情蹊跷,跟别人提起,看绿荷这样,木黎就觉得古代的人大都迷信,那别人还是会大惊小怪地说是妖魔鬼怪上身。 不能说,不能说。 外面的天气很明媚,从温度来判断,不管是北方还是南方,现在应该是五、六月份,或者九、十月份,天气很凉爽,很舒适。 想不出好办法的木黎只能干等着,等时间渐渐过去,慢慢去了解这里的情况。木黎坐起身要去外面晒晒太阳,绿荷过来扶她的胳膊,态度随意,却也恭敬。 “天气真好,心情也好,扶我到处走走吧!”反正全知道了也改变不了什么,一步步套话,慢慢去了解吧! 绿荷点头应下,扶着木黎四下里走动走动。 小院子不大,有二十平方米左右。屋子挺大的,屋顶高低起伏,红砖灰瓦,典型的古代建筑。一间主卧一间副卧,木黎现在住的就是副卧。客厅里只有一副茶具,这里应该极少有人来访。右边有两间佣人房,左边有个小厨房,只有一口锅,用来热冷饭菜的。 很简朴的小院子,左边有一个迂回的长廊很别致,柱子上缠绕着生机盎然的爬山虎,看叶子的绿色很鲜亮,木黎心里了然,如今正值春季。 院子的规模不小,依稀看出它也曾有辉煌的时候,只是现在败落了。 五:我到底是猪仔还是小姐? 院子右边有一套石桌石凳,地上杂草重生。绿荷扶着木黎过去坐下,这里只有她们两个人住,情景很凄凉很萧瑟,木黎假意地感慨了一句:“哎——!日子过得,都忘记是什么年头了。” “小姐,今日正是咏安二十年三月初六,今天晚上外面肯定很热闹。”绿荷不疑有它,随意接上木黎的话答道。 “为什么?”木黎脱口而出后当场就后悔了。她偷偷瞄了瞄绿荷,还好,她好像想到什么高兴的事了,脸上带着高兴的笑容,没有在意木黎的话。 “小姐老呆在屋里,可真是过糊涂了。今日是春临,我们东照国第三大节日,再有就是我们的皇帝执政二十个整年头,举国双喜呢!今夜外面有夜会!”绿荷又有些遗憾:“可惜,五夫人走了,老爷又不在家,我们不能擅自出门。” 东照国?木黎想了想她刚才说的‘咏安二十年’,这‘咏安’是哪个皇帝的年号啊? 木黎思索着,她对历朝历代皇帝的年号不清楚,对历朝历代的国名可是很清楚的呀!她从来没听说过历史上有个东照国。 还有‘五夫人’,天呐!这个家的男主人至少娶了五个老婆?听绿荷的口气,现在这个身体应该是五夫人生的。但是来了三天,木黎都没见过五夫人的影子,不是和这个身体的本尊有仇,就是,死了? 木黎眼睛一亮,如果不在了,便少了个怀疑的人吧!还有上次来这的那个女孩说过的话,这个身体的主人的亲娘,好像遭万人唾弃般让人厌恶。 这个小女孩自称奴婢,但是语气和动作丝毫没有那天那个美女身后的丫鬟恭卑,那确实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所以说话或者动作总是很随意、很自在吧?! 大概了解了一些,木黎不想操之过急而引起小女孩的怀疑。头还有点晕,于是木黎回去又睡了一会儿。 到了晚上,木黎饿得受不了,想吃饭。 绿荷端来一碟不明何物的东西递给她。木黎眉头一皱,还是决定把它们吃下去。饭菜有股馊馊的味道,木黎吃了一口就吐了出来,再也吃不下去了。 “小姐。”绿荷为难地喊了一声木黎,“奴婢知道饭菜难吃,但是今日两餐已经过了,只能等明日厨房的人再送来。小姐?” 木黎重重地抹了把脸,叹了一口气,道:“即使是隔夜的,也不应该味道这么难闻!还有这里面的菜,什么菜呀这是?给猪吃的吗?这里是猪圈还是府宅?我是猪仔还是小姐,我到底是谁?你告诉我,我在这个家到底算什么?” 木黎是真想知道这个身体在这个家的位置,而不是气话。她记得前三天来过的女孩说这是花木府,木黎恶寒:不会是花木兰家吧? 绿荷委屈地又要掉泪珠子,正烦着的木黎一声呵斥回去:“不许哭!!!以后谁都不许哭,遇到什么事都不许哭。听到没有?” “小姐,我不哭。”绿荷一边用袖子擦眼泪,还一边说自己不哭,真是矛盾!“小姐,你终于长大了,奴婢真的很感激这次大小姐她们推你下水,才让小姐因祸得福,一夜之间明白事理。小姐是花木府的四小姐,身体里同样流着老爷的血,不应该受到这样的待遇的。花木府里六个孩子谁过过像小姐这样的生活……” 绿荷断断续续的说了一大堆,再加上木黎从字里行间捕捉到的微妙信息,稍微整理外加想象了一下,关系逐步变得明朗化。 她,这抹灵魂,真实姓名叫木黎,是个武打替身。正替身一个古装戏上的女杀手,从高山上跳下去,因为安全气垫出了问题而导致她的安全出了意外,或许本应该死了的,后来不知为什么会附身到现在这个身体上? 这个身体,名叫花木离,(木黎当时很想问绿荷,花木离不会还有个姐妹叫花木兰吧?但怕绿荷起疑,所以木黎暂时不敢多问。)这个家族复姓花木,花木离是花木府的四小姐,年方十三。性格有些软弱,还有些不懂事。 绿荷支支吾吾的样子,木黎猜想,这个身体可能不是不懂事,而是有点痴呆。 六:花木黎 花木离的亲妈五夫人是青楼出身,本想借着生出男丁来母凭子贵,结果生了个女儿,在花木家越来越没地位,遭老爷冷落三年后终于不甘寂寞地与府里的侍卫私通,结果被发现后被乱棍打死。 绿荷说到‘花木离’这个名字时神情有点难过。木黎猜想,‘离别’的‘离’字非常伤感,听起来还没有‘绿荷’两个字有意境,这五夫人肯定是恨透了花木离是女儿身,所以很想离弃了吧! 丞相哎?天呐!天下除了皇帝再也找不出比他职位高的人了。除非与他平等的,听绿荷说,是花木左相,那就是有右相了。木黎不禁忍不住咒骂那个左相,官职这么大,给女儿的小院子破就不说了,家具摆设不会是别人不要的吧? 木黎万分庆幸那个女人忍耐了十二年,去年才忍不住变了心,证据确凿。而这个身体的主人是十三年前花木家所出的,时间、地点都无疑问,花木老爷找不出任何花木离不是他亲生女儿的证据,以至于这个孤苦无依的女孩尚有一丝栖息之地。 再受人欺负,也比在外漂泊好。也感谢他是个丞相,害怕别人说他冷血无情,让亲生骨肉流落在外不近人情,才没把花木离扔了。 花木离真可怜,性格软弱到连下人都敢欺负。唯一庆幸的是,五夫人进门时身边的寡妇丫鬟生下绿荷,然后难产死了,五夫人便亲自把绿荷养大,然后当丫鬟使。绿荷对五夫人及小自己一岁的花木离忠心耿耿。 木黎真是意想不到,自己一番激昂的陈词滥调居然毫无悬念地套出这么多有用的信息,至少那个美女再来找她麻烦,她知道该怎么做了。知彼知己,才能百战百胜。木黎初来异世的恐惧感减轻了许多。 翌日,有个带着灰蓝色帽子的人拎着一个藤条篮子到门口,正好木黎在院子里懒洋洋地晒着太阳,他冲着木黎喊道:“呦,四小姐亲自来迎接饭菜,定是饿坏了吧?” 话倒是没什么特殊,只是眼神里尽是嘲讽,好像是来赏赐乞丐似的,木黎觉得很不舒服。 “请你收起你的不屑,我不要求你对我恭敬,至少我吃的饭不是你给的钱买的,你没有资格轻视我。”木黎没有高傲自己现在是个官家小姐,亦非瞧不起他是下人,只是用很礼貌的语气,拾起自己的尊严。 小厮有瞬间的错愕,四小姐今日怎么了?平时来都是唯唯诺诺的,傻乎乎的对他们痴笑,连对他们下人说句话都不敢大声,好像她才是下人似的。今天是怎么了?吃错药了? 木黎取出藤条篮子里的一碟菜和一碗饭,小厮仍然像看外星人一样傻傻地盯着她,木黎冷冷地看向他,“还有事吗?” “没,没了。” “那是要留下来一起吃吗?” “不,不用了,四小姐慢用!” 小厮诧异地盯着木黎,脚下往那边挪,脸却一直向木黎看,一不小心重心偏离,摔了个四脚朝天,空篮子正好卡在了他脸上,把正巧走出来的绿荷逗得哈哈大笑。 绿荷估摸着这个时候送饭菜来了,出来时手里已经拿了碗筷,叫木黎进屋用,木黎说就在外面吃吧!晒晒太阳。 木黎从绿荷手里把碗筷拿出来,平分了送来的饭菜。 绿荷看着木黎递过来分量平均的饭菜,惊恐地摆手道:“不,小姐,奴婢是奴婢,不能与小姐同吃,小姐先吃,奴婢吃剩下的就行。” 也许以前是这样吧! 木黎森然说道:“不是说要过新生活的吗?你以后也不要‘奴婢、奴婢’的,就说‘我’,实在改不了就说自己的名字,还有,我不喜欢重复,我说的话要当命令执行,不许反驳,否则我会不高兴的。吃吧!” 木黎的态度太过强硬,生生扼杀了绿荷所有的坚持。 “是,奴……绿荷遵命。”绿荷顺口的话刚说出一个字,就被木黎坚定的眼神吓退了回去。绿荷急忙改口,叫出了自己的名字。这还是她第一次自己叫自己的名字呢!呵,府里估计还没有哪个丫鬟自己称呼过自己的名字了吧?绿荷突然觉得很骄傲。 七:笑听狗吠声 “呸——!”才吃了一口,木黎又把饭菜吐了出来,她愤然地指着碗里的饭菜:“这是今天的?这才是昨天的。昨天吃的那个是前天的,他们怎么尽给我们送过期的饭菜?太过分了。我在剧组地位再低也不至于被欺负成这样啊?” 身体不是自己的了,环境也不是自己所生存过的环境。所有的一切都脱离了她的想象,甚至脱离了她可以承受的能力。原来这才是最没有安全感的境遇,比起以前再苦再穷的日子,那些恐惧都太渺茫了。 绿荷以为小姐是被气得到了极限,满嘴说胡话,完全让她抓不着头脑。小姐以前逆来顺受,说话的声音比蚊子还小,如今这种忍耐完全用尽了。完了,绿荷好怕啊!她们两个无依无靠的女子,再不满又能怎样呢?惹急了大夫人,说不定会鞭子上身的。 “小姐,算了,再忍耐两年!等小姐及笄后嫁人了,一定会过上好日子的。小姐,五夫人在天上保佑着小姐呢!小姐千万不要一时忍不住。”绿荷的担忧木黎听在心里。她懂的,她受过压迫,她都懂的。 她该满足的。毕竟她的生命以另一种方式得以延续了。不管是苟延残喘还是苟且偷生,没有人不害怕死亡。能活着,不就是还有改过的机会吗? 对,她父母已故,在那个世界也是一个人,到哪里不一样呢?都一样的。都一样,不会有人牵挂。她离开那个世界,地球一样会有公转自转;她来到这个世界,照样有好人和坏人。至少她知道,眼前这个叫绿荷的小女孩对自己好。先前来的那个花木家大小姐,是坏人。 坏人今天又来了,还带了另一个坏人。 花木朝若一直注意着这里的动静,厨房的阿勇送饭后回话,四小姐有些变了。她们再也坐不住,那天她一个人镇不了她,今天把泼辣的五妹也带过去,省了自己的事,又突出了自己的教养,还能观赏到那个人难堪,真是一举三得。花木朝若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个天才。 “四妹好心情啊!居然有心晒太阳,看来身体好差不多了,今日的午膳还可口吗?” 木黎放下抱在后脑勺的双手,悄悄在心底琢磨着即将来临的唇枪舌剑。她屋里的铜黄镜再不清晰,她也能看出她目前身高只有一米五左右,小脸干巴巴的一副穷酸相,身材瘦小,完全是营养不良的体现,差点跟非洲难民有得一拼。 天下第一高手的灵魂附在这样的小身板上也无用武之地,更何况她只是会些花拳绣腿,勉强对付几个小流氓。 现在要想对付欺负她的人,木黎心里明白,只能智取,不能拼武。 木黎望过去,学着怪怪的腔调说道:“我还以为是大姐呢!原来是五妹在说话,我就说嘛,口气相似,却总差那么点涵养。” 穿着嫩黄色纱裙,长相甜美,但是作风很泼辣。五官与大小姐有些像,但是比大小姐年轻一些,脾性最是刁钻。绿荷提及比花木离小两个月的五小姐花木颜若时,脸上的表情不知有多愤恨! “你?是在瞧不起我吗?”花木颜若把自己的杏眼瞪得如铜铃般大,里面有两团小火苗在热烈地燃烧着。 花木朝若倒是不吱声了,端庄地站在一旁装纯。 木黎挑挑眉,反问道:“难道你觉得自己比大姐有涵养?大姐长你几岁,读的书不就比你多些?哦,不好意思,可能是五妹比大姐用功,熟读之书比大姐要多,难怪你不服气,姐姐我大病初愈,可能脑子还有些没回过神来。五妹读圣贤之书,明事理,莫怪,啊!” 这回花木朝若受不了了,不满地斜了一眼花木颜若,又瞪了一眼木黎。 “你?你是在挑拨我与大姐的感情吗?”花木颜若倒不傻,很快就明白了木黎的用意,开门见山地问道。“青楼女人的孩子就是贱,什么馊主意都能想到,我与大姐虽不是同母所生,却感情深厚,你这个贱蹄子也想破坏我们的感情?!我呸!” 不是同母所生?木黎眸子一凝,她只问出了花木府里有几个孩子,几男几女,还不清楚有多少个夫人呢!不过她知道,五夫人身份是最低的。绿荷无意中说过‘小姐变了好多’,提醒了木黎,这个五妹说的话又给木黎敲了一记响钟,她不能再做出格的事了。 所以,木黎又沉默了下去。 八:智斗坏姐妹 “算了,四妹出生低贱,又没有娘教,不懂规矩,你不要放在心上。”花木朝若见突然牙尖嘴利的木黎又低下头去露出了软弱的模样,心想也差不多了,万一爹爹回来后她瞎告状,即使爹爹会站在她这边,叫下人多嘴传了出去,对她的名声也不好。来日方长嘛!她安慰地拍拍花木颜若的手。 花木颜若赞同地点点头:“大姐放心,我才不会为了这等粗鄙之人伤神呢!也不看看我娘是谁,她娘又是谁!”说完,她还不解气,又横眼瞪了木黎一下。 姐妹两人一唱一和的,把花木离以及她的母亲,加上她母亲收养的丫鬟绿荷从里到外奚落个遍,还拿着花木离的‘离’字做文章,说她生下来也没人欢喜,巴不得快点离开。 但看木黎一脸云淡风轻的,她们有点悻悻然。 木黎心想,反正她长了两只耳朵,一只管进,那另一只就管出呗!她们有多少口水她们就吐吧!就当是逗街上的流浪狗。狗要是吠两声,你总不至于跟它一起吠吧? 两个美女相差三岁,想不到说话挺有默契的,不知是大的会装嫩,还是小的老练?!木黎越听越觉得有趣,索性坐到刚才的位子上双臂抱膝,当是在听二人转。 两姐妹稀里哗啦说得口干舌燥,再看看四妹,嗯,怎么坐到地上了?津津有味的样子,是在,观看她们表演吗? “不是啊!”木黎否认道。无辜地耸耸肩,却在心里加了一句,我不是看你们表演,我在看小丑表演。 两个乱吠的人激不起木黎激愤的情绪,反而让她看了笑话,花木朝若和花木颜若气得鼻孔朝天,又无处发泄,最后瞄到两旁的丫鬟,也算她们倒霉,无缘无故地挨了顿主子骂。“你们这些狗奴才,想在这种地方久呆?可别再想回去脏了我们的院子。” “哼!”花木颜若狠狠瞪了木黎一眼,左腿一跺,愤然离去。花木朝若也只好悻悻然地跟着走了。 既然身体的本尊有点傻,木黎也无所谓客串一下傻妞的角色,装作什么都不懂的样子,反倒把她们气得鼻孔朝天,哈哈哈! 当颐指气使的两姐妹消失在木黎的视线里,木黎恢复本性,调皮地握拳举臂,做了个胜利的动作:“耶斯!”然后大拇指拽拽地蹭了一下鼻尖。“乱吠的两只汪汪狗终于消停了。” 走出去的花木朝若突然想到爹爹要回来,折身回去想趾高气昂地告诉木黎,到时候看本大小姐怎么在爹爹面前告她的状。一不小心听到了木黎的这声欢呼,气得欲要冲进来和她大骂一场,花木颜若也听到了,但是她没有冲动,她想到了更好的办法。花木颜若拉住大姐的手腕,附在她耳边悄悄说出了自己的计划,花木朝若听后,两人对视一眼,会心地露出了阴险的笑容。 转身对上绿荷猜忌的眼神,木黎暗叫一声不妙。遭了!一定是刚才的行为与花木离本尊的行为大相径庭,惹得绿荷怀疑了。 就当没看见,没看见。木黎故作镇定地坐回原位,继续将手放在膝盖上托着腮帮子发呆。绿荷眨眨眼,以为自己看错了。她端着水走过去递给木黎:“小姐,喝点水败败火!” “谢谢!”木黎真的渴了,这个及时雨让木黎忘了形,习惯性地道了谢。说完后,抓住水杯的两个人同时愣住了。 “小姐,您刚才对绿荷说什么?” 木黎接过水仰头喝下,她决定打死不承认:“没有啊!你听到什么了?可能我的脑子真进水了,总是迷迷糊糊的。呵呵。” “可是小姐说自己脑子很好啊,一点事也没有。”绿荷语气里的疑惑更深了一层。 啊?木黎总算体会到,什么叫‘撒谎的人最怕遇到记性好的人’!前几天绿荷说要请大夫来看看,以免留下后遗症。绿荷去求大夫人,大夫人理都没理,还赏了绿荷一巴掌,木黎再也不同意绿荷去求别人。但绿荷又担心花木离的身体情况,木黎只好撒了谎说自己现在很好。 现在说什么呢?说实话?宁愿请道士做法,也不愿请大夫看病,足以说明花木离在这个家的地位,花木离要是有事,绿荷怎么办呢?绿荷只不过是担心她的主人罢了! “我今天有点累,想早点休息,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木黎用手支住头,一脸疲惫之色。 九:月黑风高夜 木黎辗转反侧好长时间,到了深夜,终于不堪睡意,进入了梦乡。要是让她知道她再次醒来已经不在这个家了,她一定会好好吃一顿馊了的饭菜,好好睡个觉。 当夜,月黑风高,伸手不见五指,正是做见不得人的坏事的最佳时间。两个黑影悄悄跃进了木黎所住的小院子,手里拿着一口麻袋。两人在黑夜里配合默契地分配着工作。 一觉睡得腰酸背痛,木黎难受得纠结起整张小脸,日子过得真是动荡不安,今天拿刀明天动枪的,还不能睡个好觉。这种日子何时才是个头啊? “哎——!”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木黎正想舒展四肢伸个懒腰。猛然惊觉,为什么会动荡不安呢?她家里的床可不是吊床。不是,她好像,已经不在现代的家里了。对,她的灵魂穿越到古代了。 那是,阎王发现她被遗漏了,所以特地来带她走的? 不是吧?她还没活够呢!天呐!木黎祈祷,若是能再给她重生的机会,即使回到原始社会她也乐意。只要还活着,就是希望啊!拜托了,拜托了…… 慢慢清醒的木黎感到奇怪了,地狱不是有牛头马面过来的吗?为什么她是被人装在什么袋子里的呢?体贴她走不动路吗?这种感觉越想越觉得不对劲,难道是…… 地震了? 脑海里闪过的这个词赶跑了木黎仅余的一点睡意,她惊讶地立即睁开了睡眼,黑乎乎的一片,身体蜷曲在一起,四肢被绳子结实地捆着,是晃动着的,嘴巴里被塞进什么东西了?木黎这个时候还有心嫌弃这块布子到底是干净的还是脏了的。 如果是地震,头顶上为什么没有建筑物坍塌的声响呢?还依稀能听见两个人在对话。 “哎呦娘呀!累死了,看这小娘们瘦瘦小小的,这么重!”两个抬着麻袋的瘦小男子放下手中的麻袋,擦擦汗,嘴里忍不住碎碎念。“要不是还值点钱,老子真想把她丢海里去。” “二哥,你说她会给我们兄弟多少钱呢?这小妞长得很一般啊!”另一个男子的声音中夹杂着少许的担心。 “管她给多少!那边不是还有一份吗?到了码头,钱就到手了。快点,加把劲,千万不要把这差事给搞砸了。” “二哥,我这心里老不踏实,你说……”小个子男人不安地左右瞄瞄看有没有生人,压低了嗓子害怕地问道:“万一被人追查到,我们会不会有生命危险啊?” 另一个矮个子男人一个爆炒栗打过去:“那么远的地上哪查去呀?再说了,这个小妞没身份没地位的,大人们哪有闲功夫找她呀!” “也是!”两人说着说着,抬起麻袋继续向码头走去。 麻袋里面的木黎就郁闷死了,这都什么跟什么呀?刚才撞墙上了?疼得她半死,木黎忍不住在心里咒骂,妈的,本来就不聪明,再被撞撞,真要成傻妞了。 到了码头,两人将麻袋交到一个中年男子手里,寒暄了几句,中年男子从袖袋中掏出一个重重的钱袋丢给其中一个,那人放在手中掂量了两下,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中年男子说道:“到了船上你们就放宽心吧!恐怕这辈子也回不来了。” 兄弟二人客气地对中年男子拱手作揖,来自四面八方的同行们陆陆续续地抬着麻袋交到他手里,他们看到兄弟二人,心领神会地点头打个招呼,然后大家一起看着载满‘货物’的大船慢慢飘向茫茫大海的深处,心里的一块大石头沉到了底,再无忧虑了。 听完对话,木黎心里更气,敢情她是遇到人贩子,被人卖了?她明明躺在花木家好好的,怎么会有人跑进去呢? 仔细分析了一下,即使她木黎不是绿荷家的小姐,绿荷也不至于不要她家小姐的身体吧?!在她来花木家之前,那个花木离得罪过谁她不清楚,她只清楚,她木黎只见过两个美女姐妹。 对了,就是那两个姐妹,靠!居然落她们手里了?木黎习武近二十年,精神上常受家庭的刺激,身体还没被人这样欺负过呢! 你们最好请求上天保佑我永远回不去了,否则,我一定十倍讨回来,哼!我可不是好欺负的善类。木黎在心里咬牙切齿地愤恨道。 十:这个角色不替身 喧闹声越来越吵,心情灰暗的木黎隐约听到有个中年男子的声音从外面飘过来:“……已经离港几十海里下来了,现在很安全,把她们的头套取下,按长相分配一下价格层次。” 木黎正思量着这句话的意思,头上的东西突然被人取下了,眼前一下子光明起来。习惯了黑暗的木黎皱皱眉,眨眨眼,过了几十秒钟后才逐渐适应了光亮。 放眼望去,远处是望不到尽头的碧蓝大海,近处是一群手脚被束缚住的年轻女孩子,粗略估计一下,大概有二十几个女孩。 等女子们的真面目全部大白于天下之后,六个男子站到她们面前。较为突出的是中间那个长着络腮胡子的中年男子,旁边的人对他的话惟命是从,由此可见,这帮人贩子以他为首。 木黎在心里冷静地分析着目前的局势。 “她,她……这边。这个,那边……这种货色,那边去。”络腮胡子指派这个女孩子那个女孩子这边那边的。点下一半,木黎终于明白过来,原来是按长相分三六九等呢!光看长相分人,真是肤浅!幼稚! 木黎被这种行为弄得又好气又好笑,大千世界还真是无奇不有,都什么年代了,真是好笑! “张爷,你看,这个姑娘好像是个傻子。”不然哪有人被逮住了还笑得出来呢?小厮谢老三将疑惑讲了出来。 干了贩卖人口多年的张爷走近木黎面前蹲下身去,将她嘴里的布取下,木黎见他脸色不悦,所以只好干干地笑了笑。张爷被她笑得当场愣住了,嘴里忍不住谩骂道:“妈的上当了,真的是个傻子。” 木黎一愣,他怎么这样说话啊?不是伸手不打笑脸人吗?干嘛还要说她傻?木黎不高兴地板起脸,反驳道:“我不傻。”心里又加了一句,你才傻呢! 废话,傻子哪会说自己傻呀?! 张爷大发了一通脾气,心里愤愤然,那陆氏两兄弟还夸赞是什么不受宠的官家小姐呢,就长这样?哪个窑子会收!居然把他张爷给骗了?好小子,以后别来找他张爷做生意了,不然看他不把两人撕成碎片?! “张爷,反正是个傻姑,长得又一般般,卖不出好价钱的,不如留在船上做端茶倒水的丫头吧!船上正好要雇人。”谢老三觉得自己的提议好极了,减少了一大笔损失。 谁知张爷一绷脸,双眸一眯,阴仄仄的,道:“不行。还没有我张爷卖不出的姑娘。” 这回木黎笑不下去。卖姑娘?不会是指,卖到那种地方吧? 不过张爷还是叫人解了木黎身上的绳子,“反正是个傻姑,这段日子先让她在船上帮个手,等船一靠岸,再卖。”张爷斜斜谢老三那副嘴脸,明白他的心思,算了,反正这种丫头卖不出什么好价钱,不如犒劳犒劳手下,以后好给他办事。 “好在腿脚不残,能活动。”谢老三冲着木黎呵斥道:“你,跟我来。我教你做事。” 木黎一头雾水地跟在他后面,走进了船舱。 谢老三领她进了一间狭窄的小屋子,关上了门,转过身面对木黎时,严肃的脸上突然露出色咪咪的笑容,正一眨不眨地盯着木黎看呢! 这副嘴脸,像极了古装电视剧里的色狼,木黎又不确定了,难道只是做了场梦,自己还在剧组里?不过她只负责武打、危险类的替身,这一类的,她可不替。 “只要你乖乖地跟着本大爷,本大爷一定在张爷面前多说好话,留下你专门伺候本大爷一人,可好?”说着,谢老三对着木黎的香肩,猛扑了过来。 木黎本能的一闪,破口骂道:“色胚!老娘我只是武打替身,不是什么都替的。就凭你这样子,那些小姐看到你都想改行!” 小厮一顿,转眼怒目圆瞪:“你,你你你,给你脸不要,老子不是看你可怜巴巴的,还看不上你这丑样呢!怡红院里要多少姑娘没有?你这样子连下等女支女都做不了。看你去怡红院一定被老鸨送去柴房当烧火丫头。” 木黎没见过这么没品的男人,骂人也就算了,居然还伸手打女人?!可惜了,她木黎可是个练家子,想打她?门都没有。 十一:退一步海阔天空 恼羞成怒的木黎抬起粉拳狠狠砸过去,却被谢老三扳手握住,顺便摸了一把。木黎这时才完全清醒,自己现在的身体已经不是二十三岁的那个,而是十三岁,且营养不良。这一拳打过去不是自动送上门吗? 木黎用死劲拼命往谢老三身上砸拳头,如同一个坏孩子一样,腿脚并用地挥打着仅有的一点力气。 看小厮那个笑的恶心样,木黎恨不得去死!但是她还没找那两姐妹报仇呢!如果有一天她下去了,至少要让那两个姐妹记住,她会回来找她们的。 看来谢老三比较喜欢野蛮女友,他由着木黎闹腾,还笑着跟木黎一起闹腾呢!“小娘子好辣呀!有点味道,老子喜欢。” 木黎牙一咬,强忍住自己的不满,挤出笑脸来,“这位小哥,妹子跟你开个玩笑呢!嗯,你看,我被绑那么久,连口水都没喝上,叫我怎么相信以后能跟你过上好日子呀?” “哈哈哈,妹子别急,哥哥我这就给你倒水去!啊,等着我呦!”木黎趁谢老三松开她的手转身倒水的机会,鼓起劲一脚踹过去,谢老三猝不及防地栽了个大跟头,撞到了木墙上。木黎赶紧迅速地拉开门跑了出去。 外面的人贩子忙碌着揩女孩子的便宜,眼睛还时不时地用暧昧的神情瞥瞥这个房间,所以木黎一出来,他们立刻就发现了。 刚才的笑容马上褪去,见情况有异,纷纷黑着脸操起明晃晃的大刀站了起来。 木黎看他们手上那晃眼的大刀,跟剧组里的锡纸包装的大刀道具差不多,可是她心里明白,眼前这个刀一下子砍过来,不把她劈去见阎王才怪呢!木黎泠然绷着脸,用气势一步一步将敌人逼退。 那些被捆住的女孩子们还原样地坐在甲板上,咿呀咿呀的挣扎着,眼神苦苦哀求地盯着木黎。 都是古装打扮的女子。这么多女的,要对付眼前的几个男人应该不是问题,问题就在于,她该怎么在人家眼皮底子下帮她们松绑呀? “好你个傻姑,居然不傻?”张爷一怒,横指一挥,后面的几个大汉举起凶器凶神恶煞的冲了过来。 以木黎现在的小胳膊小身板,只能抱着头穿梭在人缝里,他们像捉老鼠似的,总是捉不住木黎灵活的小身体。但是,木黎上蹿下跳了半天,最后终于跑不动了,被逼至横栏处,再后面便是看不到头的碧海蓝天。 木黎抽抽气,清凉的海风吹拂着她的发丝,若不是此情此景,木黎一定会大大伸个懒腰,然后冲着一望无垠的大海高呼一声。 天气晴朗,万里无云,温度宜人,这种肮脏的拐卖人口行为居然在碧海蓝天下进行。简直就是侮辱上天。 老天,看看你的子民们在做什么?一个响雷劈死他们得了。 海水如此清澈,蓝天如此碧蓝!难道真的要退一步,然后才可海阔天空? 木黎深深吸了一口气,双手合十,默默地做了一次祷告。 做完祷告后,木黎没有片刻的犹豫,如鲤鱼跳龙门般在空中勾勒出一个优美的弧度,纵身跃进了郁蓝的大海里。 好久没游泳了,咸咸的海水涌进木黎的喉咙里,呛了几口海水,那种强烈的求生欲望使木黎逐渐找到了感觉,挥开双臂一前一后,双腿像青蛙一样使劲往后蹬,慢慢的,竟游了两海里下去。 累死了! 木黎暗自庆幸,这个身体上次是被推下水差点淹死的,肯定不会游泳。幸好她的灵魂会,所以按照游泳的方法,借着不会游泳的身体也淹不死。也是她木黎命不该绝!要是冬天,或者受个伤流点血,引来大鲨鱼,哪种不适宜游泳的条件下她都不可能傻不垃圾地往下跳的。冲的就是这样风和日丽的好日子,嘿嘿…… 木黎可说是天生乐观的人,不管是什么事情都打击不到她,没心没肺的,活得才最自在潇洒嘛! 十二:祖传的 游了有两个小时,筋疲力尽的木黎在海上和一块碎木板相逢了。木黎惊喜地睁大眼睛,确定是木板后挥动双臂奋力游向漂浮的那片浮萍,搂着它又亲又摸的。 上天待她总是不薄的。累坏了的木黎激动了一会儿后,终于不堪重负,趴在浮萍上沉沉地睡着了。 微风轻轻地抚摸木黎的脸颊,长长的刘海被吹开,露出一张清秀可人的小脸。洁白的皮肤晶莹剔透,五官虽然普通,但是一看便知她的年龄尚小。都说女大十八变,隐约可见她长大后娇俏的底子。 即使长大后也还是普通,但身体里住进了一个神经大条的灵魂,生活便注定不会如长相那般平凡了。 “救命啊——!来人啊——!救救她吧!求求你们了……姐姐,呜~~~~~~” “……” 吵吵闹闹的声音唤醒了熟睡的木黎,木黎不情愿地睁开惺忪睡眼,身体觉得凉飕飕的。怎么自己好像在飘一样?哦对了,木黎差点忘记自己跳海一事了。 好多人啊!木黎一激动,所有的精神又来了。是岸边,终于靠岸了,终于得救了,还不会被卖去做那行。总算是死里逃生了。木黎深深吸一口气,又一次奋力泳向岸边。 快到岸边的时候,近处的水中波澜起伏,好像有个东西上下跳动,再细细看去,天呐!居然是一双拼死挥舞着的手。救人是木黎的第一个念头。 木黎很专业的抓过落水之人的手,然后顺藤摸瓜找到他的脖子,胳膊往他的脖子上绕一圈,另一只手划水向岸边靠去。岸上众人七手八脚地把她们拎了上来。 岸边的一个女子感激地一把握住木黎的手,把木黎当天神一般崇拜。“谢谢恩公救了我姐姐。” 木黎将人拖到岸上才发现她救的人是个女孩子,不由得想到了船上的一大帮女孩子。难道老天是故意逼她跳海,为了救那些失足的女生?或许上天让她逃出来,就是天降大任,身负多少人的生命啊! 可是,人生地不熟的,她去哪报警啊?不对,应该不叫报警,叫报官。 “姐姐,姐姐?你醒醒啊!我是千玉啊!”哭声随之而来,千玉望着躺在地上纹丝不动的女孩,哭得万分伤心。 木黎见势,示意千玉朝旁边让让,然后将手指放到昏迷的女子鼻息下,是没气了。再俯下身听听她的心脏,好像还有微弱的跳动。 刻不容缓,木黎立即双手叠交放在她的胸部规律地按压,又吸了一口气准备渡给她做心肺复苏法,嘴唇刚碰上,身体猛不然地被一把推开,千玉紧紧护住女子,怒斥木黎道:“你为何要轻薄我姐姐?” “我又不是同性恋我轻薄她干什么呀?!你快点让开,耽误了时间谁也救不了她。”木黎心急着救人,不等千玉相信她,就一把将千玉狠狠地推开了。 等那女子悠悠地转醒了,木黎才放下心,千玉不好意思再责怪木黎刚才的狠劲,而是破涕为笑,扑过去抱住那个女子,嘴里喊着:“姐姐,姐姐,你终于醒了。” 木黎见那女子缓缓地睁开眼睛后,不由得心生羡慕,是不是古代女子都很漂亮呢?一个个长得跟去了韩国一样。 在现代看多了化妆后的美女,乍一看毫无装饰的女子也如此娇美,木黎咋舌不已。她把自己长得不怎么样怪在水土是否养人上。得出的结果是,古代水土很养人。 救人一命,却因为两唇相交。围观的人实在无法理解,指指点点的。好在木黎也是女子打扮,没有破坏了千玉她姐姐的名声。 “多谢姑娘搭救,但是千林有一事不解,为何姑娘要……”醒过来的女生听到大家的流言蜚语,摸摸自己的嘴唇,不好意思将下面的话说出来。 木黎朝天翻翻眼,口干舌燥的她只想喝口水歇一歇。尽管她已没力气了,但还是耐心地解释道:“这个是我家祖传的秘诀,能救人,但是不外传。所以你们没听说过。反正能救命就行,管那么多干嘛?对了,能不能请我喝杯茶啊?我太渴了,身上又没钱。” 十三:新生 十三:新生 姐妹俩抱歉地赶紧起身,拉着木黎的手向一处茶楼走去。 路上,千林低头对千玉耳语两句,千玉点点头走开了,千林拉着木黎的手,客气道:“我叫妹妹去办件事,你随我来。” 到了一家茶楼,小二恭敬地送上来碧绿的茶,不等千林起身为木黎倒茶,但见木黎毫不优雅地抓起茶壶倒进杯子里,仰头一口喝下。千林的脸都跟着纠结了,那句‘小心烫!’生生卡在了喉咙处。 “啊——!烫死我了。”茶还没进肚子里,滑过咽喉时那种热度才向木黎的感官系统发出信号,木黎伸着舌头鬼哭狼嚎的,那种说不出来的苦才叫真正的苦啊! 千林抱歉地又倒了杯凉的递给木黎。 好不容易缓过劲来,千林微笑着给木黎先做了自我介绍,“小女子名唤‘千林’,刚才那个是我的妹妹千玉。真是多谢恩公相救,我们姐妹从小父母双亡,相依为命十几年,若不是恩公,恐怕要让我妹妹一个人孤独地留在这人世间了。” “姐姐说得对。”千林刚说完,她的妹妹千玉就赶到了,正好接上了姐姐的话茬,又把感恩的话对木黎讲了一大通。 千林接过千玉手中的衣服,对木黎说道:“我叫妹妹买了两套新衣服来,湿着衣服对身体不好,我们赶紧换了吧!” 千玉立即接道:“我已在对面的客栈准备了一间房,我这就带你们过去。” 缓过劲的木黎拿着衣服又纠结起来。这衣服,哪个是前面,哪个是穿在里面的呀?千林停下手里的动作,关心道:“姑娘嫌弃这件衣服不好?实在抱歉,出门太过匆忙了,所以没有带过多的银子。”看她手中的衣服,再看看木黎身上的衣服,不会差到哪去呀!难不成想故意敲诈她? 木黎讨好的笑了笑,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说出来,“我不太会穿。”她替身古装戏时只有外面一件,套上就行,从来没穿过这么复杂的古装。 眼明心细的千林但看木黎脖子和脸上的皮肤娇嫩,再看她的一双手,娇嫩细长的十指一看便知是不沾阳春水。虽然长相平凡,却也有些小家碧玉的气质,恐不是平常百姓家的小姐吧!至少是中层阶级人家的千金。 但是为什么她本身的衣着这般差劲,连她们这样的侍女都比不上?转而一想,也对,她们可是王府的侍女,沾着王爷的光,衣食穿着可比一般人家的小姐还要好些。就连长相,也是从全国千里挑一选出来的,一般人,可进不了庭王府。 糟了!一想到自己是王府的侍女,千林不禁暗叫一声不妙。王爷还等着她们买纸墨回去呢! 换下湿哒哒的衣服,木黎俨然换了另一种心情,她悄悄在心里告诉自己,要开始新的人生了,一定要加油!好好活下去。 三人又互相问候了两句,姐妹俩打算告辞了,千林说还有要紧事,木黎点点头,“你们忙你们的,我也有要事在身。”三人便一起出了门。 到了门口,双方礼貌地挥手告辞。木黎顺便问道:“不知道有人被抓了,去哪里找人帮忙呢?” 千林和千玉一愣,互相看了一眼,千林开口问道:“有人被抓了?” 木黎将事情的经过,当然除了她这个身体是花木家四小姐的事之外,对千林姐妹俩大概复述了一遍。她只说自己是船上端茶倒水的小丫鬟,无意中目睹了他们做伤天害理的勾当,然后被发现了,被他们扔到了海里,幸亏她从小出生在渔民家,所以会游泳。 千林和千玉又互看一样,居然问‘游泳’是什么意思。 木黎一翻眼,想了想,解释道:“枭水。对,是叫枭水。我和弟弟闹着玩呢!就改叫游泳了。这个不是关键,关键是哪里能报官!我得赶紧去,不然耽误了时间,让坏人把生米煮成熟饭。那那些成了熟饭的女孩就太无辜了。” 千玉嘴快,她积极道:“事态严重,不如姑娘跟我们一起回府上?实不相瞒,府上主子是王……” “嗯,嗯——!” 千林故意在此处‘哼’了两声,阻止千玉说出后面的话。千林睨了千玉一眼,千玉才想起什么,撇了撇嘴,识趣地闭上了嘴巴。 十四:满嘴听不懂的话 这点眼识木黎还是有的,既然不方便说,她也没必要勉强,但是救人是一定要的。“你们告诉我钦差大人住哪里就好。” “钦差大人?是干什么的?”两姐妹异口同声道。 呃?这里不叫钦差?那是叫——那古代管人贩子的叫什么呀?可真麻烦!大家同是炎黄子孙,怎么就这么大代沟呢?木黎抓耳挠腮,实在想不出来该怎么称呼。“反正,只要管人口拐卖就行。” 千林办事比较稳妥,她杏目一转,计上心来。“实不相瞒,我们家主子和府衙的官老爷有点交情,我们一定会将这件事禀告大人。你放心,那些女子一定会得救的。你且安心忙你的吧!” 这种人命关天的事要是没什么把握,估计她们也不会自己往身上揽。木黎相信地点点头:“看你们长得这么诚实,我信你们了!这下我就可以安心地去闯荡江湖了,后会有期!拜拜!” 木黎高兴地挥手向两人告别,然后蹦蹦跳跳地跑开了。 姐妹俩疑惑地看向对方,‘拜拜’又是什么意思啊?这位恩公说话怎么总是叫人听不明白? 街上琳琅满目的古代商品马上吸引了木黎的眼球:哇塞,是真的古董哎!还有行人身上的古装也不是只有外套。哇塞!木黎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大场面的角色扮演,太过瘾了! 初来乍到的木黎被街上新奇的景象深深地吸引住了,她左看看右摸摸,将穿越一事忘得一干二净。 “姐姐,你刚才为什么不让我说出来呢?我们王爷又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大坏蛋。”走下半路,千玉嘟起嘴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你懂什么?王爷身份贵重,若是有人心存不轨,刺杀王爷,我们岂不是引狼入室?!还有,王爷这次从长宁南下,不就是为了借着考察民情,名正言顺的游玩一番嘛!若我们将这件事禀告王爷,王爷不就可趁此机会办一宗大案,立下功劳嘛?回去也算有个交代,不要只是花名外传。” 千玉佩服道:“姐姐就是姐姐,想的永远比妹妹周到。不过,王爷办了再多好事,也是花名在外呀!王爷天天流连花草之地,哪能有什么好名声?!” 千林白了她一眼:“王爷的私事可是你我等下人能嚼舌根的?我们只是侍女,伺候好王爷的衣食住行便可,哪有资格管那么多?!” “哦,我知道了姐姐。” 卖簪子的?木黎走过去摸了摸,天呐!古色古香的,就算是现代工艺,也很难模仿出这样的原汁原味来! 还有旁边卖瓷器的,妈呀!这些陶陶罐罐要是随便带一件回现代,那她就再也不用做武打替身那么危险的工作了。木黎流连的目光在琳琅满目的商品上扫来扫去,仿佛那些一下子全变成了金闪闪的钞票。 “姑娘,你看这个,这个茶具可是江南名窑里烧出来的,值钱着呢!”小商贩得意地向木黎推销他的商品,木黎撇撇嘴,腹诽道:王伯卖瓜、自卖自夸。 “你可别不信啊!我说的都是真的。”看不出小商贩还有点眼色,他一瞧木黎那表情,就知道木黎心里在想些什么,可惜木黎不需要这些东西。木黎抱歉地笑了笑,迅速地逃开了。 到处看到处摸,一条商业街走下来,木黎看到有家卖包子的,肚子里的蛔虫也闻到了,咕咕地叫起来。 哎呀!木黎猛地拍了一巴掌额头,她身上没有一毛钱,怎么生活,怎么闯荡江湖呀? 她以为换个环境,就没有了那些俗事缠身,不必考虑衣食住行呢!她真是疯了。 木黎恹恹地看着别人吃,看着别人掏钱买这买那,可怜她身无分文,也不知道古代的女性同胞可以做什么工作?再仔细想想,她好像连现在是什么朝代都没弄清楚。 从大街上来来往往的男性装束判断,他们有的在头顶挽了一个发髻,用簪子固定;有的留下下半边头发,上半边的头发全部用发带竖起,像是汉朝。还有的是全部披下,额前留碎刘海,也蛮酷的,像动漫上的大神。 十五:齐州 女子窄袖长衫,穿得严严实实的,年轻的女孩子花花绿绿的,发式也各不相同。只能暂时判断出不是清朝。据木黎对历史人物的了解,这里的民俗风气有唐朝风也有汉朝风,至少可以追溯到千年以前,但究竟是哪一个朝代,木黎暂时还不能确定。 街上的红男绿女形象各异啊! 木黎不经意瞄过街道旁卖包子的中年妇女,心思一转,得意地笑笑。她堆起笑靥,蹲到地上抹了一把灰在脸上,然后走到包子铺,甜甜地冲着老板娘喊了一声:“阿姨。” “阿姨?谁是你阿姨?我可就一个妹妹,还没嫁人呢!哪来的小叫花子?一边去!”卖包子的中年妇女没好气地斜瞪了木黎一眼。 木黎一愣,对了,古代和现代的话还是有点差异的,刚才说‘游泳’人家都没听懂,以后要入乡随俗,模仿着文言文上的语气,说些之乎者也才对!不然他们说不定会把她当成怪人! 照这个老板娘这么说,能喊她‘阿姨’的,只能是姐妹家的孩子喽?那就喊‘大婶’吧!韩剧上不都这么叫唤嘛! 木黎立刻换了脸上的疑云,再次嬉笑道:“刚才叫错了,对不住啊!我是想喊您大婶。大婶,请问,这是什么地方呀?我家乡发生天灾,我是一路要饭过来的难民,三天没要到一口饭,你发发善心,给我个包子吧?” 木黎小时候也是看别人脸色吃饭的,她不觉得要饭会比去偷、去抢差劲。人家愿意给就给,不愿意给她也不勉强。 卖包子的中年妇女双手叉腰,戚戚然道:“这年头要饭的多着呢!老娘也要吃饭,有那善心,可我没那善财呀!不过我可以告诉你,这是齐州,可是东照国第三大城呢!穷人也不少。” 木黎眨巴眨巴眼睛,叹了一口气:“哎——!”她说得很对,古代穷人多,要饭的也多,老百姓各自忙着自己的生活,哪还有闲心去管别人的死活呀!木黎理解地笑了笑,依旧道了声‘谢谢’。 第三大城市?齐州?木黎满脑子的疑惑。虽是第三,但是经济一片繁荣,也没看到百姓的脸上诚惶诚恐,要是战争不断,大家肯定不出门,那现在肯定是太平盛世了。 在木黎的记忆中,历史上最有名的太平盛世,无非就是唐朝。但看女子的穿着,又有点像汉朝的。这到底是哪个朝代呢? “咕——咕咕!”空空的肚子大声向木黎抗议,饥肠辘辘的木黎已经没有多余的精力去考虑自己身处哪朝哪代了,她现在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吃饭。 木黎漫不经心地走在街道上,满脑子全是美味佳肴。猪蹄子、红烧肉、酸菜鱼,你们在哪呀? 天色渐晚,木黎经过一个昏黄的门口,里面正飘来阵阵饭香的小酒馆,把木黎的视线吸引了过去。 “天涯离人?”木黎随口念出了匾额上的四个楷书大字,觉得这个酒馆招牌的凄凉意境颇有几分像是在说她。断肠人在天涯,不是,是饿肚人在天涯! 不经意用眼角瞥向酒馆里边,木黎看见厅里只有两桌人,一个穿红色绸缎袍子的美女非常惹眼,她伸出白皙修长的手指,优雅地端着手中的杯子往嘴里送,动作不疾不徐,侧脸斐然,高不可攀的气质与这家萧索的小酒馆似乎有些格格不入。 光是侧面,已是美得让木黎止步不前。若是全面,木黎岂不是要看呆了? 月芳庭眼角扫过一道火辣的目光,是谁敢如此大胆地盯着他呢?他偏头看过去,一个满脸脏兮兮的小乞丐正盯着他流口水呢!月芳庭厌弃地睇了正流着口水的木黎一眼,然后不满道:“店小有它的好处,同时也有它的坏处。” 对面的孟远迷惑地偏头看看,一个小女孩正流着口水看向他们呢!准确的说,是看向他对面那位。若是在豪华的酒庄里,大可以找间包房,谁也无法目睹此人的光彩,可是大酒庄里没有他们想见的人,只有这里有。 十六:姐姐?哥哥? 桌子上香飘飘的菜色色香味俱全,其中有一叠白花花的馒头特别诱人,木黎咽咽口水,终于忍受不住饥饿,迈开步履走了进去。 来到桌前,一阵清新的草药气味扑面而来,木黎闻着觉得很舒服,她眼巴巴的盯着正端着杯子喝水的美女,讨好地笑了笑,冲着她甜甜地叫道:“姐姐。” “噗嗤——!哈哈哈哈!”美女错愕地停住了手里的动作,她对面的帅哥把刚刚下肚的一口水吐了出来,笑得十分狂傲。 木黎不解地看过去,他有着帅气阳光的面容,一双眼睛炯炯有神,似乎总带着若隐若现的笑意。英俊的脸庞加上这种笑,给木黎很八卦的感觉。 他抬起修长的手指指着对面的美女姐姐,得意道:“我时常说你长得比女人还美,你还以为我拿你寻开心呢!这回可不是我说的啊!你信了吧?”即使那美到不可方物的脸有多横,那个人有多生气,他也忍不下去了。居然有人叫他姐姐?哈哈哈哈! 木黎迷糊地转头看向刚才的美女,重新审视了一番刚被她叫成‘姐姐’的美女。 木黎一转过头去,便看到了一张倾国倾城的脸庞也正横眉冷对地瞪着她呢! 恍若朦胧的透明肤色在大红锦缎外袍的衬托下,显得更加妖魅。如墨般的秀发肆意地散下,前面的碎刘海随风摆动,透露着桀骜不驯的野性。看到那种头发,木黎突然明白了什么叫做‘青丝’。说实话她有点嫉妒。 再细细看下去,这时才看清楚,精致的五官有着刀削般分明的轮廓,不似女孩子线条柔和,尤其是被凌乱的碎发遮住的,若隐若现的一对剑眉英气十足,以至于让人不觉得他的长相阴柔。 原来她不是‘她’,而是‘他’。长得也太……美了吧?原来惊心动魄的美就是这样子的。木黎头一次见到这么美的男生。真的。 惊为天人。对,就是古装里常用的这个成语。木黎这回终于可以将这个词完美地镶嵌在一个人身上了。 以前,她从没见过美到这种程度的人。 天下间居然有这么美貌的人,还是个男的?这什么什么地方,是不是盛产美男子啊?对面这个男的虽然没有这个‘姐姐’好看,可是,也是很俊美呢! 但是,现在关键不是欣赏帅哥,欣赏帅哥是填不饱肚子的,不过用欣赏的眼光看着帅哥,倒是可以激起帅哥的虚荣心,让他们把包子给她几个。木黎贼贼地用欣赏艺术品的眼光欣赏着他。 这个脏兮兮的女人?月芳庭很不满意地睇出眼神,所有看到他的人没有不惊叹的,他已不足为奇。 可是,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放肆而大胆的,毫无掩饰地露出这种欣赏表情的女子。 对,只是欣赏,没有一丝杂质,不含任何倾慕。更不会因为他回视过去,而像其她女子那样,羞涩地低下头去,故作矜持。 可是,他更没见过,盯着他看也就算了,居然还会用那种表情盯着对面的另一个男人看。这个女人,太不识抬举了! “喂,不要扰了小爷吃饭的兴致。”随着月芳庭充满磁性的声音,他的长臂一挥,桌子上的两个馒头便滚落到地上。 白花花的包子就在木黎的眼皮底下,看了那么多脸色的木黎居然第一次真正地尝试到嗟来之食的感觉。 他怎么能这样?木黎委屈地看着地上的包子,她明明已经示弱了,还有这个瘦不拉几的可怜小身板,看上去难道不惹人可怜嘛?为什么就不能同情地递给她,而不是这样扔呢? 看着地上白花花的包子,肚子咕咕咕的叫个不停,在花木府就没能吃顿饱餐,然后又是跳海又是游泳,现在饿得前心贴后背,再不吃,不知道下次再看到,会不会是在地狱里?! 做个饿死鬼可是木黎最不愿意的。 木黎左右为难,她到底该如何抉择呢?尊严重要?还是饿肚子重要? 十七:美男当前面不改色 饿死事小失节事大。 木黎的脑子里蹿腾出这句话。 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木黎咽咽口水,咬紧牙关,深吸了一口气,站直了腰板,收起讨好的笑容,严肃地说道:“谢谢你,但,我不是来乞讨的。我有自食其力的本事,只不过暂时还没发挥作用罢了。我不能为了一时的食欲,将自己的尊严任意被人践踏。” 木黎很冷地扫了他们一眼,然后,从容不迫地挺直腰杆,走开了他们微微睁大的眼睛。 正是这个坚韧不挠的瘦小背影,深深地吸引了月芳庭的侧目。 一个吃了上顿愁下顿的小乞丐,居然跟他谈尊严?世间多少人为了优渥的生活而将自己的尊严践踏在地上让别人踩。到底是生存重要,还是尊严重要? 月芳庭忽然有些不懂了。 孟远认识月芳庭很久了,但是月芳庭这样专注的眼神,他倒是少见。不过这个小女孩的坚强,确实让人心生敬佩。 “小姑娘,你且等一下。”一个黄鹂般清脆的女声叫住了木黎,木黎闻声回头望去,一个相貌不俗、约莫二十岁左右的女子追了出来,手里拿着两个热腾腾的包子。 她亲切地笑着,拉住了木黎的手,道:“他的话你别当真,他本意不坏,见你可爱,跟你开个玩笑呢!” 木黎皱眉看了看她,又看看里面两个帅哥,“你们认识?” “我是这家小酒肆的老板,姓段,名天涯。他们是我的朋友,来给我捧场呢!看他们的穿着也知道家里不穷,却屈尊降贵到我这里来,可见他们心地不坏。相信我!”美女老板说罢,将两个热腾腾的包子放到木黎手里,和蔼地说道:“吃吧!” 包子不断向木黎冰冷的手掌心传来阵阵温暖,一饭之恩,正是如此吧! 谎言也有善意的,如何利用别人的善良为自己争取一点好处,木黎知道要怎么做,木黎没有坏心去骗人,但她现在必须先填饱肚子,好在也不会伤害到天涯姐姐什么。木黎佯装可怜地一把抱住段天涯的身体,哭得跟一个流浪儿似的:“天涯姐姐谢谢你!” 小小的身体倒在段天涯的怀抱里嘤嘤抽泣,勾起了段天涯的母性,段天涯心疼地环住木黎瘦小的身体,责怪地瞪了里面二人一眼。 月芳庭耸耸肩,孟远抱歉地笑了笑,然后也转过头瞪月芳庭一眼。 月芳庭一板脸,不满道:“见色忘义的家伙,方才还夸我来着!” “是啊是啊,好不容易办了件大案,算你走运了。都过及冠的人了,这贪玩的性子什么时候改改?现在居然跟个小姑娘斤斤计较起来,真有你的!”孟远不甘示弱地给予回击。 重色轻友说的就是这种人,为了讨好心爱的姑娘,把他这个好兄弟一脚踹得好远好远。月芳庭无奈地摇了摇头,也不知道被人保护着的天涯能否明白孟远的一番苦心! 善良的段天涯对木黎的乖巧欢喜得紧,送了包子还想让她再喝点热汤,于是又把木黎哄进酒庄里,欲要拉她坐到另一张桌子上。 木黎拉住段天涯的玉手,道:“天涯姐姐不要客气,既然大家都是朋友,我就勉强和他们坐同一桌好了。” 说罢,木黎不计前嫌地来到月芳庭的桌边,大方地鞠躬道歉:“不好意思,我刚才饿昏头了,所以两眼有些花,以为你是‘美女姐姐’,对不起,美女哥哥,哦不是,美男哥哥。不过你也有不对的地方,我刚才也给你道过歉了,你再请我吃顿晚饭,我们就两不相欠了。” 什么? 月芳庭见木黎嘴角隐隐带些笑意,她是故意摆出可怜的姿态,将他对比成坏蛋吗?这般厚颜无耻的女子,月芳庭还是第一次见到。只要他一根手指头,便可以让她永远开不了口。居然还敢大言不惭地敲诈他的晚餐? 怎么,有气没处撒啊?叫你刚才侮辱我?!哼!木黎看到月芳庭满脸愤恨,又介于旁边两个人,只能强压着怒火,木黎不禁得意地在心里偷笑。事后回想起来,木黎总会感慨缘分真是妙不可言!她碰到帅哥时经常犯花痴的,当时是哪来的骨气,美男当前依然面不改色的呢? 十八:我算什么呢? 两道激烈的目光在空气中霹雳啪塌的杀个电闪雷鸣。木黎小小的身躯毫不示弱地直视着月芳庭,总是怜香惜玉的月芳庭此刻也像个孩子似的,跟一个小女孩较劲。看得旁边的段天涯和孟远一脸黑线。 是为月芳庭惭愧的。 “行了行了,这顿饭我请。瞧你,还没人家小姑娘宽宏大量呢!”段天涯白了月芳庭一眼,大方地做东请客。她喊了声小二,给木黎添了副碗筷,还新添了两道小菜。 木黎喊住段天涯,颔首指指桌子上丰富的菜,说道:“姐姐别客气了,这么多菜呢!一桌子人也吃不完。” 木黎一口一个‘姐姐’,说话又懂事,段天涯心里喜欢得不得了。孟远也欣赏地观察着这个颇为机灵的小姑娘。 五官倒不怎么漂亮,可能是还没长开吧!一双不大不小的眼睛转一下就有了新主意,总是闪着灵动的神采,很招人喜爱。娇小却有骨气的模样又让人忍不住想要去保护。孟远和段天涯相视一笑,产生了同样的怜惜心理。 一看两人的眼神,月芳庭就知道他们二人心里在想什么。这个女娃娃,表面上装着可怜单纯,骗得天涯和孟远的同情,心计颇深。小小年纪,倒是懂得如何笼络人心! 还有,明明就是小要饭的,干嘛还要装出如此优雅的吃相? “你这样可不像饿了好久的。难不成还要在我们面前故意装优雅,骗我们你是哪家落难的千金小姐?” 段天涯和孟远听了月芳庭的疑问,也怀疑地看向木黎,等待她的答案。 木黎用看白痴的眼神扫了一眼月芳庭,一边吃一边说道:“尤其是饿了几天没吃东西的人,更不能狼吞虎咽,不然对胃口不好,而且一会儿就饱了,用不了一会又饿了。这样细细地咀嚼,反而能吃下更多的食物,更能延长挨饿的时间。这点常识都不懂?!” 月芳庭瞪了自我自在的木黎一眼,嘴角恨恨地抽搐着,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来。 段天涯和孟远拼命咬着牙憋住笑意。和月芳庭认识十多年,他们第一次见到月芳庭被人说的哑口无言。这可是天下奇闻。 一番慢动作的风卷残云,桌子上的盘子已经见底了,木黎撑得肚子胀,才想起来问候他们:“哎,你们怎么不吃呀?” 三人盯着空空如也的盘子。果然,慢吞吞地吃,一个小孩也能吃下四个大人也吃不完的饭量。 木黎随着他们的视线看向空空的盘子,讪讪地笑了笑,“你们真好。我虽然年纪小,不懂事,你们让着我是应该的。可是你们要是像大坏蛋那样揍我一顿,我也只能自认倒霉。你们真是好人!” 三个人互相对望了两眼,这个小女孩懂得进,懂得退,更懂得怎样占了别人的便宜还让别人说不出坏来。颇为睿智! 月芳庭桀骜的眼神里忽然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他冲着段天涯斜了一眼,段天涯会意过来,暗暗点了点头,然后对着木黎和蔼地笑道:“小姑娘,看你身上的衣服虽然脏了些,但料子不错,又识礼貌,不像是一个普通的乞丐。” “我本来就不是乞丐,我是……”木黎神采飞扬的小脸立刻黯淡了下去,似乎想到了什么伤心的事。 我是谁?在这个世界上,在这个时空里,我到底算是谁?我算什么?木黎自己也迷惑了。她不想故意隐瞒对她好的人,但是她确实说不清楚自己现在的身份。 灵动的双眸总是含着坚定不拔的意志,平凡的外表下似乎住着一个不平凡的灵魂。木黎单纯的笑容一下子有些沧桑,眼中的迷茫让月芳庭恍惚了一下。 这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女子?说她会装算,她也懂得以退为进,对他们道歉然后让他们以为她不是无理取闹的人;说她装单纯,但是她确实笑得很甜,也很真,笑容里有讨好,但是不谄媚。那种讨好,倒更像是撒娇。她明明是天真无邪、爱笑的女子,为何突然陷入了低沉? 十九:诱惑 “天涯姐姐,我不想骗你。我只是不知该怎么说。”反正不能说实话,木黎心里想。世上的人无论是哪个朝代的,都有好坏之分,木黎不是不谙世事的小女生,她懂得人情世故,懂得如何在自己困难的时刻小小的利用一下身边的人。 但是,她有底线的,能不骗,她尽可能的不骗。 段天涯用请示的眼神瞄了瞄月芳庭,月芳庭挑挑眉,垂目凝思了一会儿,抬头时又露出了惯有的嬉皮笑脸,道:“小妹妹,既然你不是乞丐,那一定有住所?你能不能告诉哥哥,你家中还有哪些人?家住何处?我们好把你送回去!” 他的声音很低迷,很有磁性。木黎差一点就被这种磁性听得入迷了,但听到月芳庭这声‘哥哥、妹妹’,浑身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啊! 看他也不过十七、八岁的少年,要是比活着的时间,还没有她长呢!一双杏花眼里面尽是多情的水波,说不定他还是个钓美眉的高手呢!哼!木黎在心底狠狠地鄙视了他一眼。 木黎不会因为一块雪中送来的碳,而轻易去相信那个人就是对她好的人。防人之心不可无,害人之心不可有。木黎坚持在自己还不完全了解一个人之前,绝不说出自己的情况。 “我父母都去世了,家中只剩我一个人,房屋因为父母在世时欠下的债务,被抵押出去了。”木黎眼珠子一转,就将以前替身过的剧本里的小故事翻出来套在自己身上用。 三人互相看了看,月芳庭淡淡的眼眸假似不经意地扫过段天涯,示意段天涯继续问下去。 “那,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打算?”月芳庭刚才对段天涯挑眉的动手没逃过木黎的眼睛,她在心里琢磨着,怎么说才能让他们知道,她不是好欺负的呢?木黎真怕再遇到人贩子。 见木黎露出犹豫之色,段天涯继续说道:“你想不想吃饱饭?穿好衣服?不再被人欺负了?” 废话,谁不想啊!木黎在心底嘀咕着。同时,她也感到了恐惧。拿剧毒肉包子诱惑她,她可不是外表看上去那么天真!二十一世纪的社会可比古代复杂多了,木黎可是在人心冷淡的现代环境下长大的,受过传媒的熏陶教育,对社会上的黑暗面了解甚深。 “哥哥带你去一个没有烦恼的地方,吃好吃的,穿最好看的衣服好不好?”等木黎的答案等得着急了,孟远也忍不住打出了糖衣炮弹。 这口气,绝对像骗三岁小孩的。木黎的身体十三岁,由于发育不良,小身板看上去差不多就十来岁,要是想从三个人贩子手里逃走,木黎紧张地有些冒冷汗。她不由得在心底责怪自己,刚才还暗自窃喜自己装得像,骗了一顿饱餐呢! “我能不能拒绝?”木黎抱歉地笑了笑,说道:“听我爹生前说过,在我小的时候给我定过娃娃亲,后来公公当了大官搬走了,我还有点线索,正准备着去投奔他们呢!” 当了大官,很大很大的官,你们惹不起吧?哼哼!木黎觉得自己简直就是撒谎大侠,眼珠子一翻就是一个主意。 既然不愿意,那确实无法勉强了。段天涯和孟远遗憾地耸耸肩。 月芳庭却不仅仅感到遗憾。他觉得有一点点的失落,莫名其妙的失落。 木黎见三人没有勉强于她,脸上都有遗憾之色。难不成,他们不是人贩子?木黎有些不解,还是先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再说吧! “我吃饱了,谢谢你们!若是以后我发了财,我们有缘再见,一定会好好回报大家的恩情。那,后会有期!”木黎尽量咬文嚼字地说些古词,以免他们听不懂问来问去的拖时间。 木黎起身告辞后,段天涯和孟远也客气地站起来拱拱手,回以一笑,说了声‘后会有期’。 木黎的瘦小背影彻底消失在大家的视线里,段天涯才撇撇嘴,道出不满:“真是个小白眼狼。” “人家不愿意,便不要勉强,这是老规矩。”孟远插嘴道。 段天涯咂咂嘴,说道:“不是说她吃了我们的饭,还不跟我走。我的意思是,吃饭前还对我们天真无邪的笑,亲切地喊我‘姐姐’,吃完饭就板起脸,语气跟个大人似的,疏离的道声谢就‘后会有期’了。” 二十:恩公 “也对,前后落差太大了。饭前我还觉得她是个孩子呢!饭后我就觉得她变成了大人,笑意不达眼底,对我们的态度很疏离。越说越觉得她不像一个十岁大的孩子,有几个孩子受得住不贪吃的?还很生分地拒绝我们!这好像是我们第一次被一个孩子拒绝吧?” 听两人的语气,还是在计较木黎对他们突然的冷淡。 “她是个很有主见的女子,绝不止十岁。”月芳庭微微眯起双眸,玩味地注视着木黎消失的方向。 段天涯看到了月芳庭眼中的兴趣,便试探地问道:“要不要我叫人留意她,再找机会?” “不必了,既然不愿意,便不要勉强。”月芳庭口气忽的又有些冷淡,好像还带着一点赌气的味道。 孟远和段天涯听到这样的语气,不可置信地盯着月芳庭看了又看,然后段天涯用目光询问孟远,他不会是喜欢上那个小女孩了吧? 开什么玩笑!只不过自己的魅力头一次失灵,所以受打击罢了。孟远斜了段天涯一眼,揶揄月芳庭。不过孟远心里对月芳庭异样的表情有了点疑惑。 夜色逐渐降临,木黎漫无目的地走在人群稀少的大街上,街道两边的住户亮起了一盏盏灯火。古代的夜晚,街上特别宁静,特别黑暗。要是在现代,无家可归的话,随便麦当劳、肯德基都可以将就一晚的,路上全是路灯,在公园里也可以过一晚。 如今,漂泊到黑灯瞎火的古代,街上寂静得可怕,晚上五、六点钟大街上就人烟稀少了,木黎渐渐的感到了害怕。温饱解决了,住宿问题再次让木黎陷入了困境。 偶尔两声狗吠吓得木黎蜷缩起自己的小身板,不敢动了。这时,远处一个匆忙的身影快速地向木黎这边移动,木黎睁大双眼紧紧盯着大步向前的影子,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看清了来人的面目后,木黎不由得高兴得大叫一声:“千玉!”然后展开双臂奔过去,抱了个满怀。 形单影只的千玉惊讶地抬起落在地面上的视线,看向了叫她的人。木黎脸上还有脏兮兮的泥灰,加上夜色黑暗,千玉没有认出木黎,但是听声音又有些耳熟,千玉问道:“你是?” “是我,木……。”木黎想说出自己的名字,但是木黎突然想到,她好像还没来得及告诉她们她的名字呢!于是话锋一改,道:“就是上午在水里救了你姐姐的那个人。” 千玉的语气颇为惊讶:“恩公?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在外面游荡?” 恩公?木黎眼珠一转,又有了新主意。逮到了你,这回可说不准谁是谁的恩公咯!木黎贼贼地撇撇嘴,颇为自己接下来的想法感到惭愧。 通过上午的一番认识,木黎对姐妹两人的性格有些了解。她姐姐千林心眼多,她比较单纯,如果向千玉示弱,千玉一定会给她今晚安排一个栖息的住所。于是木黎说道:“我父母双亡,身上的盘缠花完了,本是来这里投奔亲戚的,但是今天没找着,今晚只得露宿街头了。” 果然,千玉马上从衣袋里掏出了一锭银子,递给了木黎。木黎假意推辞了一番,千玉说木黎救姐姐一命,这点薄礼应当收下。 木黎干干地看着手里陌生的货币,她既不知道它该怎么花,也不知道这里的旅馆长什么样。她抱歉地笑了笑,哀求千玉:“我一个人初来齐州,还不知道哪里有客栈呢!能不能给我指条明路?” “我也不是齐州人,不过我知道哪里有客栈,我带你去吧!”千玉很喜欢说话幽默的木黎,她拉过木黎就向前走。木黎说刚才看她神色匆忙,怕耽误了她的正事。 千玉抿嘴一笑,“我没什么事,我出去给我们家主子办点事,路上贪玩回来晚了,怕姐姐责怪,所以赶路急了点。不过我回去若是说遇到了恩公你,姐姐就不会怪我了。” 千玉很细心地给木黎找了一家上等的客栈,督促掌柜安排好房间,看着木黎顺利地住下了,千玉才放下心,与木黎告别。 世上还是好人多一点,呵呵!木黎躺在柔软的床铺上,悠哉地把双臂枕在脑勺后,心里又是美滋滋的,又是很抱歉自己老是撒谎骗人。好矛盾啊!木黎发誓,以后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能再撒谎骗好人了。坏人还是可以骗骗的,嘻嘻! 不一会儿,疲乏的木黎困意迅速滋生,很快便进入了睡梦。 二十一:大红喜事 “千玉还未回来?莫是出了事?”带有磁性的声音从千林的耳际划过,一个卓尔不凡的男子坐在千林身前的椅子上,修长的手指优雅地翻阅着竹卷,神色有几分慵懒,却显得这个男子更加妖魅。 尤其是一身大红绸缎的外袍,分外妖娆,与超然的气质相得益彰,为昏黄的屋子增添了不少光华。 “爷放心,千玉的武功近来大有长进,只是孩子的脾性还未改改,许是在路上碰到什么好玩的事,耽误了回程。” 红衣男子随意地翻着手里的竹卷,勾起嘴角无奈地笑了笑,漫不经心地问道:“千林,你们二人同母所生,却为何性子差别如此之大?” 这个问题也是千林所不理解的。千林讪讪地笑了两声。 月芳庭正打算歇下,不等了,外面的侍卫轻声通报道:“爷,千玉回来了。” 进门后,千玉福身给月芳庭行礼,然后从袖口里掏出一块晶莹透亮的玉佩,恭敬地递上去。“爷交代的事奴婢办妥了。” “嗯,办得不错。那,路上是遇到什么阻碍了?”月芳庭点点头,细细地摩挲着手中的玉佩,悠悠的开口道。 “没有啊!爷为何要这么问?” 站在月芳庭背后的千林拼命冲着千玉使了使眼色,千玉会意,急忙弯下腰,解释道:“奴婢回来的路上遇到了救姐姐的恩公,恩公刚来齐州,人生地不熟,又身无分文,流浪街头,于是奴婢帮恩公找了间歇脚的客栈,所以耽误了回程,叫爷久等了,请爷责罚。” 千林顺势说道:“王爷可是千尊之躯,你一个小小的侍女敢叫王爷等你,活得不耐了?看我回头怎么收拾你!”若是落在治下严谨的王爷手里,可就惨了。千林和千玉明白得很。 月芳庭自然也明白千林的用意,这不算什么大事,他今天没多余的心情管别的,“不是说过在外面不要称我为‘王爷’吗?尤其是人多的地方,非要小爷罚你们一顿才长记性不可?” 千林小心地低头道歉:“奴婢知错。” 起身正要回卧室的月芳庭突然想起什么,又偏过头问向两人:“那个会枭水的女子流落街头了?千林,千玉笨拙,学不会枭水,你可是会水之人,怎会如此不慎?” 那日千林正是仗着自己会水,所以跳进河里去救落水的小孩。待她好不容易将小孩送到岸边,自己却被七手八脚拉孩子的人群给遗忘了,小腿受凉水一浸,猛然抽了筋,差点上不来。 千林羞愧地低下头,她还没敢说救她的人是个十多岁大的小女孩呢!更没敢说是用那种亲密的方法救了她,她自己都觉得难为情,更不好意思说出来了。 好在月芳庭没有继续追究下去,“她为我此趟南巡立了大功,理应得到赏赐。千玉,你明日送些钱财过去。我得了名,她自然可以得利。各取所需,如此,我便不再欠她。” 月芳庭心里却想:怎么最近流浪街头的女子一个接一个? 想起那个瘦小的背影,月芳庭心里说不出来的堵。小乞丐,哪天你要是落在小爷手里,看小爷怎么治你! 第二日早晨,木黎的瘦小身影又出现在大街上,她今天要四处看看,先了解这个时空,再了解这里,再想想办法找条路谋生。 今天街道上人群吵嚷、人头攒动,多数人向一个地方涌去。木黎踮起脚尖朝那边看看,依稀能听见敲锣打鼓的声音,还隐约可见大红色的花瓣洒向天空。木黎一喜,不会是遇上了古代的抛绣球吧? 想到这里,木黎带着满心的欢喜跟着一群人涌向那边凑热闹去。 “……有意……夏氏……家财……” 对钱一直比较敏感的木黎好像听见有什么彩头的,可怜她个子小,只好堆起笑脸问问身边的一个人,到底是什么好事。 那人刚说几句,旁边的一群人便七嘴八舌地打开了话匣子,这家人到底多么多么了不起,多么多么有钱。听得木黎心里喜滋滋的。人家的大红喜事她笑得跟自己的喜事一样,谁都不知道木黎心里是怎么想的。 二十二:背书 原来齐州第一大户夏家的女儿,今日正是她守孝三年满期,她的叔父准备将她嫁出去。传闻夏氏女儿长得貌美如花,堪比东照国第一美女。又爱文才,所以今设斗诗大会,来为自己招得如意郎君。 第三名可得白银一百两,第二名则为一千两,第一名可得夏家留给女儿的所有财产。 安慰奖都这么丰富诱人?那我到底要得第二还是第三呢!木黎为此感到很苦恼。 “小姑娘,你是和你哥哥一起来的吧?可不要走丢了。”那群人见木黎小女孩一个,好心地提醒木黎不要和家人走散了。 木黎感激地笑了笑,然后快速跑开了。 好在千玉给她的钱还有点,到了一间卖衣服的店里刚好够换一身男装的。“老板,我弟弟和我个子一样高,你按照我的身板给我拿一套衣服吧!要快!” “哈哈,你弟弟也想去选婿?太小了吧?夏氏为父母守孝等了三年,早过了豆蔻年华!”中年老板边拿着衣服边打趣木黎:“那群人可都是冲着夏家的财产去的。夏氏长得什么样还没听说过呢!估摸着也不怎么样,不然早被人瞄上了,哪还用到大街上选婿呀!” 木黎撇撇嘴,接过老板手中的衣服翻翻眼就走了。她的内心已经很纠结了,她现在只想蒙头向前走,拿到钱解决温饱问题再考虑别的事。 人越来越多,黑压压的人头,木黎翘首盼望,一眼看不到尽头,好在她身子板小,轻而易举就挤进人群的最前面去了。 一位中年大叔梳着板正的男士发髻坐在最显眼的地方,手里的那盏茶幽幽地冒着几缕热气。雕栏玉砌的小楼上挂着大红绣球,前面铺着的擂台上已站了两位文人雅士,嘴里时而念出几句令人赞叹的佳句来,中年大叔抬头看看楼上,楼上的红色纱帘后纹丝不动。 等台上有个人下台,木黎做了个深呼吸,敏捷地跳了上去。 中年大叔掀开茶杯盖,正要吖一口,却被眼前这个不分轻重的小个子震住了。他斥道:“去,小毛孩瞎凑什么热闹!” 哼,她又不是冲着美女去的!木黎腰板一挺,理直气壮道:“姐弟恋不行吗?你们又没规定几岁到几岁,只要我的学才得到夏小姐的认可,不就可以了嘛!” 木黎怕他再出言反驳,于是连忙又念了句诗:“只愿妾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爰居爰处?爰丧其马?于以求之?于林之下。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于嗟阔兮,不我活兮。于嗟洵兮,不我信兮。” ‘啪——!’小楼上的红帘里传出一声清脆的响动,一只纤白的手巍巍沾着茶杯落地前留下的水渍,黑长的眼眸如风扇般垂敛着。 木黎满意地听到了这一声惊讶,不就是斗诗嘛!作诗不会,背书总会吧?!说难听点就是抄袭,抄袭是很不光彩,但她又不是什么宁死不屈的好汉,马上都快饿死了,还管得了那么多嘛?木黎矛盾了一会儿,又想起昨天的馒头,这个算是丢了尊严吗?不算的吧? 我是在背书,我是在背书……木黎嘴里念念有词,虽然虚伪了点,但唯独这个办法,她的罪恶感才能少一点。 良久,楼里的女子举起手指,轻轻地撩起红纱帘子,睥睨着那个念出‘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小少年。 木黎也好奇地伸长脖子想一睹芳容。 四目相撞,不待木黎看清楚,楼上那人已垂下帘子,不咸不淡地说道:“诗不像诗,句不成句,谁教于你的?” 哇塞!她的声音好好听哦!清冷的语气里又带着女子的温婉,似乎文静又不失纯真的个性,真是让人忍不住一睹为快。 可她好像听得不太满意呢?虽然木黎一时着急,随口东拼西凑了两句,但都是千古绝句,木黎抱着最后的希望问道:“很差吗?那我还能不能得第三名?” 什么? 楼里的女子忍不住跺了跺脚,稚气未脱的脸一入她的视线,她便告诉自己,如果人年少,心性成熟、学才至佳,倒是勉强可以接受,却原来还是小孩子胡闹,冲着金钱而来。如此庸俗之人,怎么可能说出那般动人心弦的话来? 二十三:傲慢与偏见 “叔叔,刚才那位赵公子,还有杜公子,你让他们二人进楼来接着比试吧!” 其中有一位是在木黎之前下去的那个人,木黎听了他的诗句,不过如此而已,也能入围?她背的名句居然被刷下了?木黎冲着楼上的美女喊道:“喂,我是很低调的人,所以才藏着我的才华的。你不请我进去可别后悔啊?” 果然没有人理睬木黎。那位赵公子进楼前还嘲笑了她一句:“毛还没长齐,就想娶小媳妇了?哈哈哈……” 大家也跟在后面指指点点,笑话木黎。 “确定他在什么方位了吗?”人潮涌动的小楼左侧方,有一个虚掩着的小楼里响起一声富有磁性的男音。 千林半弯着腰恭敬地回道:“就在人群里,和花木家的二少爷在一起。” “嗯?”紫色长衫的男子微微侧身看向人群:“隐蔽得不错,居然能逃过我的眼力?花木颂远没有直接回长宁复命,来这做什么?” 话说着,一个男子叩门而入,千林福身后退了出去。 “看着那人是谁了?”月芳庭闲闲地揶揄道。 “果然是那个小要饭的,想不到她还会作诗?应该不是她作的诗吧?”孟远不可置信地问了问对面的人,问完,拿起桌子上的水杯一仰而尽。 月芳庭笑了笑,摇头道:“孟远,你的目力还是不及我十分之一。这两年你不是只围着天涯转了吧?” “你家中有妻房,岂会知我这个光棍的烦恼?”孟远白了月芳庭一眼:“再不围着她转悠,我这辈子就别想娶媳妇了。” “呵呵!我家中的妻房只是摆设而已,你又不是不知她们的用处!” “那你随时都有可能将她们从摆设提升上去呀!我的天涯要是错过了我这辈子就苦海无涯咯!” 喝了口茶,孟远冲着月芳庭颔首指指那边的小楼,“要进去看看吗?” 月芳庭点点头,正色道:“眼见为实,如今的人越来越会演戏了。不亲眼见识见识,怎分敌我?” 木黎赌气似地跟着看热闹的人一同挤在小楼的门口,她倒是要看看那些人究竟能作出什么羞死白居易、气死苏东坡的诗句来?既然她瞄上那银子,就不能这么算了! 空阔的小楼大厅里,月色华裳的女子蒙着面纱坐在她叔叔身旁的椅子上,寒暄了几句话后,姓赵的拿出自己的诗句秀给大家看看。 只见那人来回走动几下,手中的大笔一挥,七步便成了一首诗。大家不禁鼓掌赞美。这时,木黎傲慢地将双手互抱于胸前,响亮却不失慵懒地说道:“庸俗!” 语气不疾不徐,但是所有人都听到了,姓赵的凶狠狠地瞪了木黎一眼,可惜木黎不屑别人时是不会拿眼瞧别人的,所以姓赵的把眼珠子瞪出来也没有用。 另一位公子优雅地笑了笑,提笔挥了一首诗后礼貌的拱手说道:“承让!” 自我感觉不错的他被木黎一瓢冷水毫不留情的泼过去,当即黑下脸。“肤浅!” “你这小子,为何三番五次来捣乱?”夏家的叔叔拍案而起,怒视着木黎。 他们的文采确实很好,可惜她为了自己的生存问题,不得不带点傲慢与偏见,好歹也挤进前三名呀!“我只是说了实话而已。是你们从门缝里看我,身高不是问题,年龄不是距离。你们干嘛嫌弃我小?” “你?”夏家的叔叔被木黎堵得无话可说。都怪他这侄女,说什么只要有才,能说到她心坎上,就不管什么条件了。这能不管条件吗? “说得好极了!身高不是问题,年龄不是距离。”夏氏女儿站起来直直地看向木黎,“有志不在年高,无志空活百岁。这么小就有如此志向,奴家很放心将终身托付于你。” 啊?木黎惊得瞪大了双眼:“我我我,不不不……” “赵公子文采不俗,却性子粗劣,待人不善。杜公子才学不比赵公子,但为人憨直,叔叔,将他们带去账房,谁二谁三,叔叔自然有自己的分寸!”夏氏有条不紊地转身与叔叔交代了下去。 二十四:谁的亲人 木黎大叫一声不妙,后悔不及。她真的没想过会是这样的后果!怎么办呢?木黎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左看右看,终于把心一横,抱着头挤出了人群。 等夏氏说完话,转身欲找木黎。原本站着她的地方空空如也,第二天街头巷尾便传遍了夏氏之女未嫁被弃的消息。 连木黎自己也意想不到,这次的冲动,竟然为将来的痛苦埋下了种子,毁了一个女子的终生幸福。 更没有想到,这次的冲动,让暗中一个没有现身的人早先认识到她,掌握了日后控制她的王牌。 孟远赞道:“是个人才!或许可以强行将她收为己用。正好我们马上过去那边,顺道把她带上?” “不必。”月芳庭怔怔地看着落荒而逃的背影。只一眼,他就看出,那个小乞丐极有主见,心思巧妙,绝不会甘心忠于谁。“无关紧要的人,勉强收住了,也是个隐患。走吧!” 孟远递过去一张色彩妖娆的面具,月芳庭接过来,长臂一挥,一层黑暗在白空中划了一道优美的弧线。高挑的身体已覆上一层伪装,将自己密不透风地包裹在其之下。 喧闹慢慢褪去,人群中一个面冠如玉的少年为刚才错过的精彩而惋惜,嘴里还忍不住喃喃地念着:“执子之手,与之携老。执子之手,与之携老……” 偷跑的人不到筋疲力尽是不敢停下来的。木黎的腿都跑得没有直觉了,她也不敢怠慢一刻。 猛不然的,一个黑色的庞然大物从天而降,结实地挡在了木黎眼前。木黎吓得差点抽过气去。 一个英俊不凡的男子满脸严肃地盯着木黎,木黎完全吓傻了,“你你你,要……” 男子一把抓住木黎的手,迅速地将木黎束发的发带拉下,仔细一端倪,不禁斥道:“四妹,果真是你?你怎会在此?” 呃?这是什么情况?木黎的大脑短路了整整半分钟后才反应过来,敢情是遇上亲人了? 亲人?呵呵,谁的亲人? 他看着他的朋友挤在人群里,然后跟着人群涌向了小楼里,他费力地在人群里挤着,想与他的朋友会合,没想到他的四妹居然穿着个男装从里面冲了出来。 刚开始他还以为自己是眼花了,毕竟长宁离齐州有七、八百里路程,她一个女儿家是如何来的? 越想越不确定,他还是跟着过来看看,没成想还真是他的四妹。 木黎还以为是夏家过来抓人的,但是还没开始对话,就听见他喊她‘四妹’,反应迅速的木黎当即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她把前几天的记忆全部搜刮一遍,在脑海里分析判断一通,花木家的排行是大姐十六岁、二哥十五岁、三哥比花木离大三个月。如此肯定,眼前这个人,是花木离的二哥——花木颂远。 听绿荷说,气宇轩昂的二哥曾在兵部历练过一年,现在经常在皇宫里为皇上办事,刚及冠的他虽才十五岁,但是办事能耐却很老练,深得皇上的器重。 可是,他是花木离的二哥,而她是木黎,但她又代替着花木离的身体,她到底要不要认呢? “你怎么不说话?见到我傻眼了?我告诉你我也傻眼了。快说,你一个姑娘家怎么跑齐州来了?”二哥只比花木离大两岁,说话的语气却像教训孩子的大人似的,不就长得老成一点嘛?木黎撇撇嘴。 “颂远,跑那么快做甚?” 一个少年的声音幽幽飘过来,木黎和花木颂远同时向声音来源寻望过去。 落入眼帘的,是一个英俊的小帅哥,雕刻般刚毅的五官轮廓清晰,朱唇绯红,黑浓的双眉如两轮弯月,小麦色肌肤又为他增添了几分男子气概,平衡了他五官上的秀美,俊美如斯。木黎暗暗赞叹,这得多优秀的基因啊?不过,她怎么觉得有点眼熟? 二十五:开溜 “还说,你瞧这是谁?” 月芳昊看向花木颂远拉近的小女孩,披头散发的木黎脸上的灰尘已洗净,干净的面容有些痴傻地盯着走近的人看。月芳昊上下打量了一下也正好奇地盯着他看的木黎,问道:“咦?刚才好像看见你也在夏家选婿那边凑热闹?快告诉我,有没有见到那个说‘执子之手,与之携老’之人?” “什么什么手的,我是女生。我怎么可能去选婿?我路过而已,我才不认识你在说谁呢!”打死也不能承认,有哥哥认定她是女生,想要撇清关系轻而易举,这回也不用怕夏家来抓人了,吓死了!木黎的心稍稍定了定。 花木颂远没在意月芳昊的话,他抬手抚额,自嘲道:“差点忘了,我也是极少见到我的四妹,你们若说见过,也只在宫廷盛宴上擦肩而过,未曾说过话。” 月芳昊是没见过,但是他听过!每个朝廷重臣家的女儿将来都有可能成为他们的妃子,这种政治联姻从建国开始便已经盛行了,一直没被改革。听说花木家四小姐是所有大臣子女中最丑的一个。庶出的女儿长得不够漂亮,而且才华更是不值一提。 就拿她的姐姐和妹妹来比,花木朝若的琴艺在东照国可说是无人能及;花木颜若还未长大,就被预言将来定是倾国倾城之姿。这个四小姐,被生生的比了下去,哪方面都拿不出手。 可是:“你确定是你的四妹?她不是应该在长宁吗?” “是啊,我也很奇怪,她为什么会在齐州?!”说罢,又转过头严厉地瞪着木黎,质问她到底为什么会在齐州出现! 接下去该怎么做? 打死不承认?还是…… 木黎左右为难之际,恰巧此时,周围的人群开始涌现一阵骚动,急急地向北边奔跑过去。月芳昊抓过其中一个经过的人,问他出了什么事。 “夏家的小姐被人抛弃了,没想到从不在光天化日之下露过脸,却因为怒气而扯下面容,竟是倾国之貌呀!我得去看看和当年的长宁第一美人有没有得比。” 那色色的神情,还有那满嘴黄牙,贪婪的表情一览无遗,让木黎十分不屑。 月芳昊和花木颂远哪会对这些事感兴趣?!他们见到当年的长宁第一美人都没什么感觉。两人相视一笑,根本没有去凑这热闹的心思。当务之急,还是眼前这个棘手的‘四妹’。 “你们看,那个好像是大姐?” 忽然,木黎指着花木颂远身后煞有其事地大喊了一声,花木颂远和月芳昊不疑有它,同时诧异地立刻转过头去,在茫茫人海中细细搜索着花木朝若的身影。找了半天,也没看到一个相似的背影。花木颂远正要回头问木黎,可一回头,眼前竟然一空。 月芳昊不敢相信地张张嘴巴,好半天才无奈地笑道:“我们居然,被一个小丫头给戏耍了?颂远,你四妹有这么精明?好多次大臣宴会,那些女子们都说花木家的四小姐乏味着呢!你莫是认错人了?” 花木颂远也感到非常的意外,他的四妹懦弱得连话都不敢大声说,就算她不是四妹,那她跑什么呀?说清楚不就行了嘛!不对,就是四妹。他们极少见面,但逢年过节总要同桌用膳的。他在那么远的地方都能认出来,走到近处一看,更不会认错了。 不能回去。绝对不能。 木黎猛然想起绿荷曾说过,等两年后嫁人就好了。两年后她的身体才十五岁,更何况她生在丞相家,免不了要做丞相政治生涯里的牺牲品。她不能回去等待两年后被逼婚。 对,要饭也不能回那个家了。 木黎趁着他们两人掉头,急忙窜入旁边的小巷口,隐进偏僻的地方。 “千玉,你就不要踱来踱去了,主子马上就回来。”千林正襟危坐,故作镇定。千玉在她眼前晃来晃去的,把她好不容易安下的心又提了起来。 “我这不是着急吗!长宁的加急密函怎么这时候送来?正好主子去了那边,等接到我们的讯号再赶回来,我怕误了事。”千玉边说着,边期盼地朝外面张望。 二十六:意外 “主子轻功了得,一定很快就会赶到的,说不定是路上遇到什么事了。听说齐州的夏家今天招婿,可能人群拥挤,挡了主子的路吧!不过你说的也是,皇上不是带着几位大臣出去微服私访了吗?长宁会发生什么大事?” “姐姐,你说主子不会是去夏家凑热闹了吧?” 千林睨了千玉一眼,虑道:“主子不是贪玩之人。不过有孟远在,也说不准吧!我们再发一次讯号吧!” 她们所担心的人此刻已离她们越来越近。 一个鬼魅的身影如闪电般急速地跳跃在红砖绿瓦之上,‘咻’地一下跃出很远很远,看到他的别院屋顶时,他立直身体,准备用刚练好的轻功一跃到那边。冷不防的,耳边传来一声粗俗的叫骂声:“去死啊——!” 嗯?那个身影警惕地寻望着四周,竖耳聆听着声音来源,漫步移向南边。 “王八蛋、色狼、禽兽不如、你们这些被猪亲过的下三滥,长得对不起大众,简直突破了人类的想象……”木黎几乎把自己所有听过的脏话骂遍了,瘦小的身体一边骂着,一边顺手摸过身边的东西向面前的两个男子砸过去。 那两个男子得意地笑着,一步步缓慢地将木黎逼至墙角。 他们本来是去看夏家美人的,但是人太多,他们挤不进去,恰好碰见了形单影只的木黎,不禁心生歹念。虽说木黎长得没那个夏家小姐美,但毕竟是个雏。 木黎打死也想不到,就这样的小身板也会遭人遐想!这两个人简直就是太缺女人了,饥渴到家了,要不就是有恋童癖。木黎挥出的小胳膊、小腿有形无劲,根本无法打退敌人。 眼看着她身后已无退路,木黎肠子都悔青了,逼婚也比被野狗咬强啊!天呐!为什么她总是会遇上她死了也想不到的事? 两个猥琐的男子离木黎越来越近,四只咸猪手若有似无地撩过木黎的肩膀和衣带。刚开始的恼怒不由得慢慢转变成恐惧。 最后,木黎再也无法坚强地做出凶神恶煞的样子。她害怕极了,一边尽可能的闪躲着,一边软下语气苦苦哀求他们:“求求你们,放过我吧!求求你们了,我身上有不干净的病,不想害了你们。你们还年轻,千万不要想不开……” 听着这些话,那个逐步靠近的身影越听越觉得有趣。 这个身体力气小,木黎使劲推开,却变成了投怀送抱。木黎的哀求使他们更加肆无忌惮,那什么病的好像他们根本就不放在眼里。木黎恐惧地猜测,不会是他们有那种病,所以不害怕了吧? 无助和恐惧一点一滴地向木黎的全身蔓延,肩膀感到了丝丝凉风,木黎紧紧地抱住自己,痛苦地顺着墙壁滑了下去。 从穿越到陌生的环境,到接连不断的麻烦,近日来所有的委屈排山倒海向木黎压过来,面对挫折的无能为力让木黎失去了安全感,她在这个异世连自己都无法依靠,她还怎么生存下去? 当木黎意识到自己现在的无能为力,只能任人欺辱的现状时,她再也无法抑制积压了多日的委屈,张大嘴巴‘哇——!’的一声,将脸埋在双膝里嚎啕大哭起来。“啊呜呜……” 那个鬼魅的身影一边找着,一边津津有味地听着他从未听过的新词。不知不觉的,竟耽误了寻找,当他听不到新鲜的骂人词时,可怜的哀求声惊醒了他,他快速地在四周找着,终于在一个巷口的尽头看到了两个男子的背影。 “你们是在欺负弱小吗?” 语气里没有半分斥责,反而像是在看热闹。二人回头看去,一个戴着诡异的面具,体格高大的男子正双手互抱于胸前,玩味似地侧视着他们俩人。 两个小流氓见他着装诡异、神色自信,不免有些胆怯。相互怂恿了几句,其中一个壮着胆子站出来,凶巴巴地问道:““怎么,想分一杯羹?” 呵呵,他想要的话,什么样的女人没有?鬼魅的面具后面忍不住勾起嘴角,扬起了嘲讽的笑意。 二十七:天神降临 若换了平日不赶时间,他一定好好地‘招呼’一下两人。他收起了玩心,缓缓地抬起手臂,对着二人的方向轻弹两下,两个人便华丽丽地倒下了,倒下的人甚至没有看清,他是怎么出手的,更别说用的是什么武器。 随着阻碍物的倒下,一个蜷缩成一团的瘦小物体呈现在他的视线里,噤若寒蝉般抽泣着,看大小,应该还是个孩童。 不如,就此机会收下吧? 面具男子心思一俱,跨向前一步,欲过去安慰她一番后带她离去。晴朗的天空突然响起了尖锐的鸣声,面具男子没有抬头,这个声音是他发明的,他当然知道它所代表的意义,到底是什么事,这般紧急? 面具男子止住脚步,浅浅地皱起眉头,犹豫了一会儿,他隔着很远的距离沉声说道:“你莫要再哭,速速离开这是非之地吧!” 木黎从哭泣中慢慢恢复平静,她用袖口擦擦脸,抬头看过去,面具男子脚尖轻点,从这个幽静的小巷子迅速蒸发了。木黎看到的,只是一个脸上带着什么东西,神仙姿态般腾空升起的高大影子,衣袂飘然。 木黎眼角挂着泪滴,呆呆地盯着那抹衣角,喃喃道:“是天神降临了吗?” “四妹?花木离?花……跑得真够……”找来的花木颂远看到了木黎抱着双膝蜷缩在巷口的尽头,一边向木黎走过去,一边嘴里不停地责备木黎。当看到木黎脸上盈盈的泪光时,不禁哑然。 顾不得计较刚才的事,花木颂远着急地飞到木黎面前,关切道:“你这是怎么了?被谁欺负了?这两人又是怎么回事?” 看着他急切的眼神,木黎怔忪之际,不禁明白了。 一天,就一天,她就彻底明白了在陌生时空里生存下去的艰难,若不是老天安排她跳海救人,昨晚上露宿街头不说,恐怕客栈里那两顿饱饭也吃不上嘴,现在还饿着肚子呢! 当她再次面对选择时,老天又将‘二哥’送到她面前,她没有理由再逃了。 这个哥哥,可以说是走投无路时上天的又一次安排吧! 通过刚才的事,木黎彻底想清楚了,她首先要使自己强大起来,足够保护自己,才有资格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她现在还不能自立门户,还不能走。 木黎暗自在心里权衡了一番利弊,撒娇似地一头钻进帅哥的怀里,喊道:“二哥——!是这两个坏蛋把我抢过来的,刚好有一位大侠经过,救了我。” “他们从我们的眼皮底下抢人?”花木颂远身后的月芳昊有些不相信。他们年龄虽不大,但是武功却不弱。敢问天下有几个能从他们眼皮底下抢人的?还刚巧有大侠?月芳昊对这个出了名的乏味‘四妹’有了新的认识,她绝不是简单的闺阁小姐。 月芳昊蹲到地上检查两人,惊讶的发现他们全身的血脉被封住了,不用一个时辰,他们会因血液不流通而全身瘫痪。 好毒的招数!月芳昊还无法猜测出江湖上谁比较擅长用这一招。 木黎不理会月芳昊的质疑,只管趴在二哥怀里哭。她说的又不完全是错的,只不过稍稍改了一下台词,不影响全局。 花木颂远叹了一口气,不想追究下去。随即问月芳昊怎么处置地上的人,月芳昊沉思了一会儿,道:“那人武功非凡,既然没有直接置他们于死地,想必也是随天意,若他们能遇到会解穴之人,便算他们命大。” “那我们解了他们的穴道,再将他们送官府吧!” 木黎听到花木颂远如此一说,不禁在心里腹黑道,这么便宜就放过了欺负你妹妹的人,还真是情凉义薄。 月芳昊将两人一只手一个拎起来,把任务揽到了自己身上,让花木颂远先送木黎回驿站。花木颂远对于月芳昊一个人办事的能力很信任,他点了点头,先带着木黎向北走去。 路上,花木颂远还是没有忘记问木黎如何会出现在齐州这个问题。 二十八:一问三不知 木黎不需要找任何借口,她直接说道:“我在家躺着好好的,一觉醒来就到船上了。后来他们见我长得丑,说卖不了好价钱,又浪费粮食,就把我扔海里去了。没想到,碰到了一块木板,我趴在木板上飘到了岸边。” 木黎可没那么傻把全部细节一字不落的全说出来。主要还是把自己放在无辜的位置上装傻,其余的事让她这个少年老成的二哥自己想去吧!他不是聪明嘛? 花木颂远也是从南方回长宁,路经此地,所以对庭王破了一个人口拐卖大案的事没有耳闻,他疑惑道:“在家里躺着怎么会到了船上?左相府的守备何时这般松懈了?” 一来她住的院子人少,根本就没有什么电视上说的侍卫或者护院;二来,哼哼,就得问问那俩姐妹了。木黎表面装无知,心里一清二楚。但是她没身份没地位,说出来也不会有人信,不如选择收回拳头,默默地积累力量,将来出手才能更惊人,更有杀伤力。 月芳庭脚尖刚沾地,千林眼明手快眼地过去伺候他脱下掩饰身份的装束,千玉则递上加急密函。姐妹俩配合默契,服务质量让月芳庭说不出的满意。 培养出一个称心如意的得力助手,不仅可以事半功倍,而且无须多说什么,便知道主人要干什么。 月芳庭优雅地挥摆着修长的十指拆开土黄色信函,深色眸子快速地浏览了一遍,忽然顺手一揉,将信纸紧握在掌心里。再扬起手,手心里的纸张已变成了飘零的碎片,一片片孤单地洒向大地。 他的眼眸半眯着,没有焦距地看向前方,沉下脸冷声道:“老爷子回去,板凳还没捂热,就开始操办婚事了?看来此趟微服出巡,左相费了不少心思!” 千林和千玉相视一眼,千林紧张地问道:“那爷是不是要即刻赶回去?奴婢这就去准备?” 月芳庭抬手阻止,果断地下令:“不必准备,你们现在就动身赶回去,不要回王府,去太子府。我带着被救的女子,可能要久一些回到长宁,现在动身有些惹人猜疑。” “奴婢领命。” 争权夺势的局面从未停止过,如今随着皇帝的年龄增高而愈演愈烈,各家势力开始明争暗斗,月芳庭沉着脸抬头看向清澈的天空。再明朗的天气,也赶不走灰暗的心情,他觉得很疲惫,心灵的疲惫。 一场暴风雨即将倾盆。等再有心观望这样的蓝天白云,会是到了什么境地呢? 月芳昊让店家准备了一辆马车,将自己的大马栓到了马车上。第二天早晨,花木颂远跨上自己的大马,才发现身边空了。他奇怪地问向月芳昊:“你把自己的马给了马车,你莫是要与我共乘一骑?” 月芳昊白了他一眼,神秘地说道:“与同性共驾有何意思?我要同你的四妹一同坐马车。” 什么?花木颂远记得月芳昊小时候就吵嚷着坐马车太女孩子气了,不会是因为马车上有个女孩,就吸引住他了吧?他的四妹有多大魅力他这个做二哥的还是很清楚的。这个月芳昊,什么时候品味这么差了? 今早想睡个懒觉来着,偏偏被他们轰醒了,他们说今早突然接到消息,大姐要成婚了,他们要快快赶回去。言语不能改变什么,木黎只好把不满用表情表达出来,她不情不愿地吃完早饭,到门口一看,有马车,前面有个车夫已等候多时。她的心情顿时好多了,到马车上可以继续睡。 谁知她还没打上盹,月芳昊就跟了进来。 “你进来干吗?” “与你二哥一起哪有与你一起有意思?” 这个小子,不会是对她有意思吧?木黎边在心里开着玩笑边上下打量了月芳昊一眼,他眼里的试探让木黎一下子了然。木黎没有大声喧嚷,而是默默的地埋头,装傻子。 月芳昊叽里呱啦的问了一大堆问题,木黎摇头晃脑,扯东扯西的。月芳昊生气地叫停:“喂,你不要一问三不知好不好?” 二十九:回家之途 关于从家里到齐州,花木颂远把木黎的解释又对月芳昊说了一遍,月芳昊把话里的真假成分做了分析,趁此机会,他对木黎说,有些不懂的地方请教一下。木黎不是装白痴表情,就是摇头,把月芳昊差点惹急了。 哼!我就是不告诉你,看你拿我有什么辙?!木黎作出无辜的委屈表情,偷偷在心里得意着呢! 月芳昊越来越觉得这个小丫头片子不及表面简单。犀利的目光上下来回、东西左右将木黎审视个遍,没找不出一丝破绽。气得月芳昊咬牙切齿,恨不得掐死她。 木黎耸耸肩,自然地将头偏向车窗外,她怕自己再看下去对面那个人的表情,会忍不住哈哈大笑。 青山绿水、蓝天白云,啊!连空气都这么令人心旷神怡!过惯了城市的喧嚣,好久没有领略到大自然的魅力了。木黎享受般地闭上眼睛,贪婪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不知不觉的,马车前进的速度越来越快,颠颠晃晃的泥路让木黎非常不适,木黎紧贴着马车车璧,不敢动摇,她怕自己动一下,就滚出去了。胃里的东西随着颠簸的马车七上八下,木黎咬着牙拼命撑着,始终压不住翻腾的消化物,忍不住要吐的样子。 月芳昊见状,十分害怕她殃及自己,于是赶紧叫车夫停车。 大马的脖子被紧急勒住,惯性地掀起前蹄,对着天空嘶叫一声。木黎猝不及防地后仰到马车最里面,好在她有卫生意识,大脑一恢复正常,便迅速跳下马车,趴在路边的一棵树干旁将消化的东西呕出来。胃里空了,木黎又干呕了一阵,差点没把苦胆吐出来,终于舒服了点。 月芳昊颇有同情心地递过去一个羊皮水袋和一块白色丝绸手帕,木黎感激地冲着他笑了笑,簌簌口擦擦嘴,花木颂远急着赶路,让他们快上车。 木黎一摆手,疲惫地连眼睛都犯模迷糊。她说要走你们走,她实在受不了了。 花木颂远冷脸一摆,张开嘴刚要说些什么,木黎眼皮一翻,摇摇欲坠。月芳昊眼疾手快地顺手揽过她的细小腰肢,稳稳地接住。 花木颂远皱皱眉,还没等他开口问怎么回事,月芳昊颔首指指地上的羊皮水袋,说道:“一点迷药,无伤大碍,却能保证我们及时赶回。” 花木颂远伸手指指月芳昊的方向,笑道:“我就说你小子在马车里被她气得七晕八素的,又怎么好心给她递水?!”以他的耳力,即使沙土四溅,依旧能透过哒哒的马蹄声听到马车里面的讲话。 月芳昊反驳道:“颂远,你太不够兄弟了?我平日待你不薄吧?不要把我说得如此不堪!”花木颂远不置可否,无奈地摇摇头,长腿一跨,利索地攀上了马鞍。 晚上在一处驿站留宿后,第二天天朦朦亮,花木颂远就过来催促木黎快点起床,准备上路。 “催催催,赶去投胎啊?!”木黎不满地嘟囔着。到马车上眯了一会儿后又呕得不行了,月芳昊二话没说,故技重施将木黎迷晕过去了。 可是,一批蒙着脸的黑衣人抢先一步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花木颂远低叹一口气,不屑一顾地瞥瞥他们。月芳昊将木黎送回马车里,叫车夫好好看着,然后撩起下摆,跃然飞到花木颂远身边。 花木颂远口气恹恹的:“我就说耽误不得,你看,不过片刻,他们便追上来了。” 对付他们不是什么大问题,储位之争必然带来种种刺杀,只要与皇权扯上关系,这些灾难就必不可免。可以说,他们的武功大部分是从这些人手里练出来的。面对各个来路的刺杀者,他们早已身经百战,不将此事放在眼里,只不过有时候乏了,不想和他们交手,便想着快点摆脱。 月芳昊双手互抱于胸前,气定神闲地说道:“合你我二人之力,耽误不了半柱香时间。” 果然,两人跳闪几下,穿梭在刀光剑影中。不消半刻,黑衣人倒下去了一半,而花木颂远和月芳昊却毫发无伤。 三十:家人 不过快也有快的麻烦,随着这次刺杀的失败,他们的武功程度便会随之曝光,只怕下次再来刺杀的对手,将会更难对付。 月芳昊幽幽地看着一地的黑衣,阴郁的眸子半眯着。他活了多久,便疲惫多少年。他不知道自己仅存的耐心够不够撑到那一步,他怕自己等不到爬上高位,便彻底厌倦这样的日子。他的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在齐州听到的那句‘执子之手,与子携老’,若能遇到知心人,他甘愿放下一切,与其隐居山林,与子携老。 可天下间去哪寻找那知心人? 木黎模模糊糊地清醒过来,落入惺忪的睡眼里是一张深沉的倦容,有些让人心疼的倦意挂满他黑浓的双眸,浓墨般亮采的发丝随着低垂的脸庞轻轻散下,美得有些凄凉。 到底是什么,让这个阳光少年有如此阴霾的一面呢? 原来,并不是嬉笑,就可以代表快乐。 忧郁的氤氲之色渐渐从眼里褪去,月芳昊偏头看向木黎,木黎赶紧闭上眼睛继续装睡。 “允许女人躺在我怀里睡觉的,你可是第一个。要不是看你还是个小不点,也许我就得对你负责了。你再赖两年,或许我会迫不得已娶了你吧!” 戏谑的语气从木黎头顶上方传来,如一记响钟敲醒了浑浑噩噩的木黎,身体里所有的瞌睡虫一下子被赶跑,木黎快速立直身体,不好意思地斜眼偷瞥身旁的人。 她没想到一个小少年居然有这么温厚的胸膛,在他的怀抱里她竟能安稳地睡着了,太丢人了!“你不要自作多情,谁想赖你?” “哦?”月芳昊挑挑眉,玩味地说道:“那刚才是谁明明醒了,却不愿起身?你也不必难为情,我的魅力向来没有女子可以阻挡。” 吼!木黎朝天翻翻眼,暗骂自己疯了,刚才还同情他也有着不为人知的伤痛,为他忧郁王子的一面犯花痴呢!木黎恼怒道:“一定是你使了什么媚心术,才让我……”经自己这么无心的一说,木黎猛然想起那递来的羊皮袋,“你在水里下了什么药?” “反应倒是挺快的。”月芳昊赞赏地点点头,说道:“刚才我们遇到了刺客,我怕你一个没见过市面的小姑娘吓坏了,所以下了点治失眠的药粉,对身体没什么害处。” 她就说,她从小独立惯了,别说是躺在陌生人的怀里了,就算是换一张床她都要习惯好多天才能睡着,原来是被下药了。 可是,刺客?电视剧里常说的那种?木黎耷拉下脑袋,责怪道:“都是你,不然我就能亲眼见识一下刺客长什么样了!” 刺客长什么样?她不关心小命,关心人家长什么样?即便是男子,听说自己刚才闭着眼睛度过了一场生死劫难,也要后怕一阵吧?她居然是遗憾自己错过了人家的长相!!!月芳昊抽搐嘴角,正欲发作,马车停了下来。 花木府的晚辈回来,所有的长辈应在前厅坐着等,小辈们则在门口站着等。但因为有皇子亲临,所以做为臣子,花木府全体上下皆在门口恭候着。 事发突然,花木颂远没来得及通知花木府的人,四妹也跟他们一起。 当大家弯腰高呼‘参见四皇子殿下’时,木黎才方知他是个皇亲贵胄。大家抬头后看到月芳昊身后的木黎,惊讶地睁大了眼睛。花木朝若和花木颜若吃惊之余,还有些紧张,两人贼贼地对视了一眼,心有怯怯然。 花木颂远简洁明了的解释了前因后果,人群中最前面那个头发半白、样貌威严的中年男子双手负于身后,偏头问道,“我回府两日,为何没听你向我提起过?” 女眷前首的中年妇女徐娘半老风韵犹存,只是皮肤松弛,略显老态,不过依稀可以看出年轻时的风采。她面部略施粉妆,有些浊黄的眼球严厉地睇了木黎一眼,然后张开嘴巴,语气严肃地回答道:“绿荷那丫头没有看好小姐是她的失职,我已将她关进了柴房,这件事我还没查出个头绪,老爷回来又忙着进宫,我想等事情有个说法再向老爷报告。不曾想……” 她瞄了瞄木黎,大家已然明白她没有说下去的话是什么。不曾想,还没开始找,人便自己安全回来了。 三十一:搭伙拼饭 花木离的存在不会给她们带去一点威胁,反而关键时刻,可以嫁出去当一颗棋子使用。花木昀是无论如何也不想白白浪费一枚棋子的。他面作和蔼地拉过月芳昊身后的木黎,道:“离儿放心,这件事为父会彻查到底,我叫人将绿荷放出来继续伺候你,你安心呆在家中,为父不会让这种事再发生了。” 说得道貌岸然,眼底里没有一点温暖,更没有担忧。一个丢失爱女的父亲失而复得,会是这样冷静吗?木黎心知肚明,将嘲讽之意掩饰在感激的笑容下面,说道:“爹放心,女儿遇到了四皇子和二哥,他们保护我周全,女儿在外不曾受罪。” 花木昀的眸子闪过一丝讶色,木黎不禁担忧,莫非自己哪里说错了? 花木昀不自然地说道:“你以前都唤我‘父亲大人’。” 啊?如此看来,在花木离心中,对这个父亲还是很疏远的。不过木黎也有自己的解释,她甜甜地叫道:“爹,这趟外出,虽然四皇子和二哥一路上对我很好,但是出门在外,才深刻体会到离开亲人的酸楚。以前是女儿不懂事,以后,女儿一定会好好孝敬您。” 木黎在外遭遇了什么他们不知道,他们只知道,这趟遭遇,倒是叫软弱又内向的四小姐转了性子,现在不但爱说话,还很会说话。一番话,把一向绷着脸的花木昀说得眉开眼笑。一家十来口人,在外人眼中其乐融融。 这一个星期不到的时间里,木黎可算是经历了无法想象的遭遇,穿越够震撼吧?又绑架,又跳海,再救人,后来碰到流氓。这七天里过得太精彩、太丰富了。折腾了这么多事情,她木黎又重回到了这里。看来她就属于这里了,命中注定! 不过木黎也没算白折腾,毕竟通过这么多的挫折,她深刻地意识到了外面的黑暗,相比之下,还是老实呆在这里先适应适应新环境最现实了。 皇子亲临,府中特意安排了一桌山珍海味,可惜月芳昊坐下喝了口茶,找借口推脱了饭局。花木昀随皇帝出外私访,他又出去为父皇办事,与父皇、母妃久未见面。既然回来了,还是速速回去先见父母为妙。 花木昀找不出反驳的理由,便恭敬地带着花木家上上下下送月芳昊到门口。 月芳昊临走时,眼眸有意无意地瞥过人群最后面的木黎,她身材瘦小,只能隐约见到一双清澈的眸子也正注视着他。月芳昊抿嘴轻笑,礼貌地与众人告了辞。 木黎跟着大家收回了视线,心思却还驻足在那个身影上。虽然嘴不饶人,总惹得她跳脚,不过没什么官架子,让人想说什么便说什么,很随意,很舒服。想起他说起刺客时的无奈语气,木黎有些同情他。 皇家的尔虞我诈木黎早从历史书中、电视剧中听说过,生在皇家虽然拥有尊容华贵,却很难有亲情。刚才那个忧郁的面容,是对自己的出身感到无奈,真情流露吧!却要在别人面前强颜欢笑,由不得自己的性子。哎——!真是可怜。 木黎突地又想起了什么,不由得在心里狠狠鄙视了自己一眼,人家可怜你不可怜?有那时间还不如快点想法子赚足财力,离开这里是好?人家的事,与她何干呐? 回到膳食厅,花木全家人围着一张大圆桌按长幼依次落座。满桌子的菜让木黎直流口水,她恨不得脱鞋子跳下去,死也要做个撑死鬼。 但是,花木家上下老小十口人,还有每个角落的佣人,那么多双眼睛瞧着,木黎可不想自己大快朵颐的动作惹人注目。还是学着大姐的样子循规蹈矩地将就一顿,将肚子填饱才是。 木黎小心翼翼的夹着离自己最近的饭菜,眼角偷偷地瞄了瞄花木家所有人的面貌。最惹她注意的,便是身边坐着六、七岁小男孩的妩媚女人。看她的样子,也就二十几岁吧?六、七岁的小男孩应该很顽皮呀!为什么也规规矩矩的,不吵也不闹?老夫少妻倒不足为奇,只不过,这气氛,哪像是一家人在吃饭呐? 压根就是不相识的过路人搭桌子合伙拼顿饭而已。 木黎自然也不做这出头鸟,别人不说话,她就不说吧!反正和他们也没什么好说的。 三十二:赏赐 “谢谢爹赏赐。” 花木朝若和花木颜若高兴地站起身来向花木均弯了弯腰,道声谢。 木黎万分不情愿,但还是照样画葫芦起身道谢。哼,老爸给个东西要说赏赐,还要道谢,我呸! 那个妩媚的小女人脸面有些不甘,但在晚辈眼中,她好歹是长辈,不能失了礼仪。所以她嘟嘟嘴努向左相,隔着空气对花木昀无声地撒撒娇,没有说些别的。 花木昀面不改色地对几个女儿点了点头,先行离席,众人弯腰行注目礼,等他跨出门槛,大家各自按着长幼依次离席。木黎为繁多的礼仪呲牙裂嘴,稍微迟钝了些,后面的花木颜若冷哼了一声,撞过木黎的身体先出去了。 切!木黎朝她得意的背影呸了一口,并没有多放在心上。若按她以前的个性,非打得她满地找牙不可,木黎很清楚自己现在的处境,没有可以庇护的羽翼,只能先忍着,等将来有机会了,十倍百倍地讨回来。 悠悠晃晃的回到自己的院子时,绿荷已经准备好了洗澡水和新衣服。这个老头动作很快,她人还没到,赏赐的物品已经到了。 赏赐?呵呵,木黎坐在热气腾腾的大木桶里,氤氲的水气给自己的脸色蒙上了一层薄雾,让人看不清表情。 她轻轻撩起洁白的手臂,细致地摸索着身体上的灰尘。她木黎,也沦落到需要人用‘赏赐’这个讽刺的字眼来过日子,还要微笑着作出受宠若惊的表情,来满足赏赐之人的虚荣。 真是此一时彼一时,计划没有变化快。几天前的长假还因为舍不得花钱而放弃了旅游计划,现在那堆钱存在银行里,给人家贷款赚钱去了。木黎真是后悔不迭。 想想那谁说的,人生最遗憾的是,人死了钱没花完。遗憾死了!“我的money……”木黎痛呼了一声。 其实她很容易满足,有一间不大不小的房子,足够度过余生的钱财,关键时刻能保自己平安的武功。若是可以,缘分便由天定,倘若能遇到可以接受她现代一夫一妻制思想的男人,她便与他采菊东篱下。 要不是古代没有现代生活便捷,她连佣人都不想请,只一个人,宅在自己的天地里,过无人打扰的清静日子。偶尔心血来潮,就到街上逛逛,满足一下自己的购物欲。 别的,她再无所求。 如今那样的期盼,也是遥不可及。人家通往成功的路都在施工中,她木黎还不知道哪条路能通过去呢!想施工找不到地方下手,哎——!杯具啊!究竟要何时,她才能赚足古代的银子? 周围安静了下来,没人打扰。木黎也只有在这样的闲暇时光里,才可不被人打扰地细想着自己搜刮来的信息。 绿荷在外面轻声询问道:“小姐,您出去这么些日子,肯定很苦吧?就让奴婢进去帮您擦擦背,顺便看看您身上有没有伤痕?” “没事啦!水温很舒服,我再泡一会儿。你进来和我说会儿话吧!”木黎喊绿荷进来:“我没什么事倒是叫你吃了一顿苦,他们没有什么家法伺候你吧?” “没有,奴婢一切都好。只是担心小姐在外被人欺负。”绿荷哭哭啼啼地说了一通。“您要是有个好歹,让奴婢下去跟夫人怎么交代呀?” 木黎安慰了她几句,承诺道:“放心,我再也不会放下你的。不过,我问你一些事情,你要知无不言、如实回答。我这趟出去被人用木棍敲了脑袋,忘了一些事。想要在花木家安全地待下去,我必须知道一切。” 花木家的当家人花木左相全名‘花木昀’,共有七位夫人,六个孩子。花木家祖上便是宦官,到了他这一代,官位已登到了巅峰。 木黎暗松一口气,还好不是真的花木兰家,她是和平主义者,可不想跟战争沾上一点边。 三十三:花木家的人 花木昀的原配赵氏,就是今日站在花木昀身边,风韵犹存的中年妇女,目光锐利,说话很会把握分寸。她乃东照国前元帅之女,地位从她的女儿‘朝若’的名字里便可得知。 东照国长公主全名‘月朝容’,只要皇家子孙名讳里有的字,官员家属里便不可再用。皇帝将‘朝’字赐予她的女儿,由此可以说明,她娘家人的地位在皇帝眼中的轻重。而赵氏一族与长公主的生母有着裙带关系。 除了育有花木家长女花木朝若,她还生下了三子花木颂骞。三哥花木颂骞比花木离大两、三个月,却心思单纯,无忧无虑的一派天真,是个典型的在温室下长大的孩子,有点现代独生子的娇惯。 二夫人是个郡主,身份属左相府所有夫人中最高的。但是不知为何,过门不到三个月,便独自去了一个尼姑庵削发为尼。 三夫人体弱多病,过门没两月便去了。 没关系,花木昀的色心没有因为接连两位夫人的离去而死。不出半年,他已将四夫人娶进了门,同年,大夫人产下了长女花木朝若,次年,四夫人生下二哥花木颂远遇上难产,也闭眼去了,二哥便过继给了大夫人。 真的是红颜命薄啊! 不过,木黎可没那么容易就相信了。如此看来,五夫人与侍卫私通,或许也和前三位已不在花木昀身边的女人有关吧! 六夫人一看就很精明,不管对谁都是一副笑脸,温顺又柔弱。尤其是对大夫人,更是唯唯诺诺。估计她早早依附了大夫人,所以生下了五妹花木颜若多年,也一直相安无事。 至于只有七岁的六弟花木元辉,他乃七夫人杨氏所生。花木昀已近五十,七夫人才二十二,穿得很妖艳,打扮得更是花枝招展,不能说浓艳,却很妩媚,浑身透着成熟女子的气息,说话声温柔细语,仿佛谁都无法拒绝她的要求。加上花木昀老年得子,自然宠爱有加。任谁想动,也不敢轻易下手。 这个左相没有实施好计划生育或者一夫一妻制,晚婚晚育倒是让木黎大吃一惊。古人不是很早便结婚的吗?听说清朝有钱人家的少爷十三岁便有通房丫头了。大姐花木朝若才十六芳华。 听说去年就有意思让花木朝若成婚的,可是有几家小姐竞争激烈,所以迟迟没有下决定。这次左相跟着皇上微服私访回来,亲事就定下了,木黎在心里不屑地笑了笑,花木昀可是煞费苦心啊! 花木家里有两个正是调皮年龄的小男孩,吃饭的时候都可以保持沉默,由此可以说明一点,花木昀和赵氏,都是治家严谨的人。今后,她要小心应付他们二人,千万不能说错一句话。 “小姐,水有些凉了,奴婢再去添些热水。” “绿荷,我不是叫你在我面前不要再用‘奴婢’自称吗?怎么又忘了?”木黎从绿荷手中将柔软的布子抓过来,叫她去帮她拿换洗的衣服,她把事情理顺了,自然不想再泡下去。 在舒适的环境里泡久了,脑子会不清醒的。人只有经历严寒,才能长得结实。 绿荷咬咬下唇,急急地给木黎道歉:“对不起小姐,绿荷一时高兴,忘记了。” “绿荷,你是不是对我这趟回来的变化有些惊讶?”木黎一边穿着衣服,一边漫不经心地问向帘子外,穿藕色长裙的绿荷。 绿荷迟疑了一下,木黎穿好衣服掀开帘子出去一瞧,她的眼里闪着泪光,又要哭鼻子了。木黎无奈地摇摇头,笑道:“得了得了,绿荷,我回来还没有两个时辰,你就哭三回了。你到底哭什么呀?” “小姐,您在外面受苦了。绿荷听人家说过,谁要是经历一场死里逃生,大脑受刺激,就会性情大变。小姐在外面一定受了不少委屈!夫人,奴婢没有保护好小姐,奴婢没用,你带奴婢一道去吧——!” 说罢,绿荷竟颓丧地跌坐到地上嚎啕大哭,又把‘奴婢’用上了。 三十四:善意的谎言 绿荷哭天抢地地细数着自己的不是,当她说出‘小姐名誉毁了,将来可怎么嫁人呐?’这句话,木黎一愣一愣的。她确实是受刺激了,她被‘穿越’这件不可思议的事情刺激了,到现在还神志不清呢! 不出门的闺阁女子被拐出去,在外到底经历了什么谁也说不清楚,难免名节不保。那次被两个流氓遇上,她自己都吓得差点绝望了! 木黎拍拍绿荷的肩膀,安慰道:“你放心吧!这件事不会被传出去的。”如果真被传去了,没人敢娶她,或者花木昀给她点钱财让她走人,她倒是挺乐意的。 “为什么?”绿荷抬起蒙着水雾的眸子问木黎。她认为一定是木黎故意安慰她的,想着想着,她又抽泣起来:“夫人呐——!奴婢没有……” “停——!”木黎实在受不了了,她直接说道:“这件事只有花木家的人知道,我对于花木家还有点用处,他们不可能说出去的。我知道你担心与我作对的大姐和五妹她们嘴快,不过我敢保证,她们更不会说出去。” “为什么?”这次绿荷有点相信了。 因为事情就是她们干的,她们怕引起别人的怀疑,自然不会主动提起。花木昀可没那么好糊弄。不过,木黎不想绿荷知道太多,于是撒了一个善意的谎言:“她们都是花木家的人,她们要是毁了我嫁人的机会,爹不会放过她们的。你看,我们三人每人都得了赏赐,说明我在爹心中的位置与她们平起平坐,不相上下呀!” 木黎本来还苦恼,要找什么借口对绿荷说自己的变化呢!想不到绿荷自己先为她准备好了。‘经历了一场生死劫难’?呵呵,没错,从那边的意外死亡,到这边的落水,可不就是经历了一场生死劫难吗? 不过,这落水后魂穿的情节,也太恶俗了吧? 通过这次的得与失,绿荷已经不再那么重视她的小姐变成了什么样子。小姐是她的精神依托,是伴随着她从小一起长大的人,她从小便牢记在心,自己的使命就是照顾好小姐,看着小姐幸福,如果哪一天小姐不在了,她活着便失去了意义。 木黎说自己被敲了脑袋,很多事情忘记了,与其说绿荷对她的话深信不疑,不如说绿荷找到了自己的依托,便不想再去怀疑。在生命面前,那些事情显得微不足道,只要小姐还活着,什么都好说。 回府歇息了几日下来,一切都恢复了正常。 这里的正常,就是指花木昀眼中的正常。他的回归,导致了木黎现在的生活与刚来这里时的生活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有人来打扫她的小院子了,也有人送来了新的生活用品,还有人送了美味可口的饭菜,态度十分礼貌。 送完一批人,又有一批人过来,对木黎说要取走老爷赏赐的羽丝布,赶在太后寿宴时做出来,给四小姐穿去参加宫宴。 绿荷应下,从屋子里的衣柜中取出布料,小心翼翼地递给她们。她们接过羽丝布,福身退了出去。 “毕竟还是老爷的亲生女儿,老爷绝对不会亏待小姐的。小姐,等你穿上那羽丝衣,一定不比大小姐和五小姐差。”绿荷脸上洋溢着欣喜的笑容,仿佛今天的这一切都在说明她们的好日子已经拉开了序幕。 木黎敛目,默默的用浅笑来回应绿荷的憧憬,她不想破坏了她的美梦,反正该来的总是会来,多给她留些遐想的时光,也未必是件坏事。毕竟只有知道的少,才更容易得到幸福。 今日种种,木黎当然不会天真的以为花木昀这么做,是因为那声甜甜的‘爹’换来的。现在的一切改变,就像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奏,风平浪静。这两年好好包装,过两年就能派上大用场了。 两年,木黎拿着树枝轻轻地在地上画着罗马数字的‘二’,两年后的生活会是什么样的,就全看她这两年的努力了。 深沉的思绪中,一个儒雅的中年男子踏着轻缓的步子迈进了院中。 三十五:此孔非彼孔 绿荷尊敬地将他请进屋堂,给他沏了杯茶,请他上座。木黎傻愣着坐在那看着,不知所措。 听了半天绿荷话里的意思,木黎才知,原来她来这里之前,每天都有专门的夫子过来教书,前不久那个夫子告老还乡了,一时没找到人,恰好花木离又掉进了水里,木黎刚来的那几天就闲下了。这个小院子虽然小,但是还有间笔墨俱全的小书房。 老夫子拱起手做自我介绍:“四小姐有礼了,鄙人姓孔,以后四小姐就称呼老夫为……” “孔老夫子?”木黎跐溜一下站了起来,惊讶无比地指着他。等等,孔老夫子是春秋战国时候的人物,天呐——!她离现代到底有几千年的光阴? 夫子讪讪道:“老夫未曾到古稀之年,这‘老’夫子是要一定资历的,不敢当不敢当。四小姐就称呼老夫为‘孔夫子’吧!” 那等老了不就是孔老夫子嘛?!战国时期哎?她不会在战乱里死去吧?原来孔子就长这样,相貌倒是儒雅,就是看起来,并不像历史书上形容得那样德高望重。 还是到了战争年代? 哎!哪里有人,哪里就有战争啊! 夫子提笔在一张白色宣纸上写了几划,然后递到木黎面前,说道:“这是老夫的名与字,四小姐先作个简单的认识。” “孔元?字,子回?”木黎记得,孔老夫子的字,好像是‘仲尼’来着,难道,此孔非彼孔? 木黎紧张地问道:“夫子,可以请教一下嘛?现在是不是春秋时期?” “春秋时期?”夫子不解地向窗外张望,答曰:“此乃春季,非秋日,不是刚过完春临节吗?” 木黎终于可以大松一口气了:“呼~~~,吓死我了!我一定是神经过敏了,春秋时期的工业哪有现在这么发达?!” 木黎在自己的小天地里有吃有喝,日子过得倒是挺滋润的。只是每天早上都要给老爷、夫人请安,面对一路上去给他们请安的大姐和五妹那高傲的眼神,木黎很不喜欢。 今天早上,木黎刻意避开那个时间,迟他们一步到。 前脚踏进花木昀住的院子正厅,木黎抬眼一看,满屋子的人也正看向她,后脚有些不敢进去了,要是待会有什么突发情况,她就可以跑得快点了。 “离儿,为何站在外面不进来?”花木昀不怒自威的声音慢幽幽地在大厅里响起,木黎瞄了瞄一屋子正盯着她的人,弱弱地漫步走了进去。 按照偷偷跟着花木朝若学来的动作请完安,屋子里又恢复了紧张的气氛。他们先木黎一步来都没走,那她这个后到的更不能走了。木黎低着头,移步塞进右边花木朝若和花木颜若中间,抬头时正好看到对面的花木颂远,正皱着眉盯着自己若有所思呢! 木黎像个害怕老师点到名的学生,迅速将头垂到了最低点。 “离儿,你再与我们细细说一遍,你被绑那日的情形?”坐在花木昀旁边的赵氏学着花木昀的语气开口问道。“这件事恐怕要麻烦些。” 花木颂远插嘴道:“四妹,庭王爷正是从齐州回来,带回了一批被绑架的受害女子。你见过他没有?他是什么时候发现那艘船的?我在齐州没有遇见王爷,不然说不准可以亲手为你报仇。” 木黎在心里冷笑道,若是与你的另外两个受宠的姐妹有关,你还会这么在乎吗?你在乎的,到底是花木家的名声,还是你的妹妹? 虽然那些女孩子最终被解救了,但是和几个男子同在一条船上,名声难免不好。既然没有查出其中有个花木家的小姐,大家也没有必要宣传出去。花木颂远在早朝上听到这个消息后,自然也默不作声当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啊!反正就是,我在船上之前,还没发生。可能等我跳了海之后,那什么王的发现了。”木黎说出了前面的话,悄悄将后面的话藏了起来。她要是说就是她去举报的,那救人,还有会游泳的事又怎么解释呀? 三十六:一番苦心 想不到千林所说的主人是个王爷!怪不得千林信誓旦旦的保证一定能救出人来呢!那么大的官,一定有不少给他办事的助手。 那么多女孩子全部获救了,并且安全送回。木黎有点纠结,如果她没跳海,是不是依然会被安全地送回原地呢?老天注定的,到底是什么样的路数? “真没规矩!是庭王。不会说就不要侮辱王爷的名号,连累了花木家的人。”花木朝若不屑的语气叫回了木黎的游魂。 说不清楚一个人的名号,就连累到全家人了?木黎唏嘘,她斜了斜花木朝若,反正她已经把话题岔开了,不想再去争什么口舌之快。 “就是,庭王只对美色怜惜,可不会对丑女也怜香惜玉哦!长得不美就要小心说话,不然讨不了一点便宜。”花木颜若也不屑地在一旁帮腔。 木黎十分不能理解,她一个十三岁的小女孩,心眼怎么就这么坏呢? “放肆!王爷何等身份?岂是你们可以在背后议论的?”花木昀终是忍不住地拍案而起。“颜若,你近日来书读得如何了?太后的寿宴可就要到了。” 花木颜若上一秒还被花木昀的一声斥责吓得怕怕的,听到花木昀后面的问题,下一秒钟脸上就露出了得意的笑容:“爹放心,女儿已将‘愚智论’全部读完,其余的,也做了些准备,只等那东风送来机会。爹无须为女儿操心。” 花木朝若听得有点不自在,她才是主角,这小妮子也想跟她抢风头?哼! “朝若莫要不服气,你的身份已内定,也该轮到你这妹妹一展所长了。”站在大夫人身边的六夫人酸酸的对着花木朝若说道:“都是一家子人,妹妹出众,你脸上也有光啊!” 自己的女儿被人说,大夫人也坐不住要出招了:“颜若尚小,不必太在意,你姐姐的名分虽已内定,但是这个过场还是要走的,颜若,你切记,你的职责是协助你姐姐压下右相之女的风头,莫要作出出格的事,让皇后娘娘收不了场。” 更不要抢了你大姐的风头。木黎在心里给赵氏添上了后面没说出口的话。大夫人一开口说话,六夫人果然不敢再出声了,脸上一闪而过的不满被木黎不经意地瞄了去。今天这早安请的,真够累人的。 “离儿,为父最近公务缠身,没有和你的夫子谈一谈,也不知你的书读到什么地步了?” 被点到名了,木黎低了低头,腹诽道,你哪天不忙呀? 同是十三岁,一比较,木黎就轻松多了。从他问花木颜若的话里可以判断出,花木昀对花木离的期望还是很小的。“爹,夫子讲的内容有些难度,我有很多听不懂的地方,可惜书房的书卷太少,无处查阅。” 花木昀沉思一会儿,道:“朝若、颜若,你们读过的那些书本,选些简单的给离儿送过去。” “我们早年读的那些书本早已破烂不堪,四妹若是不嫌弃,大姐回去便派人给你送过去。”花木朝若大方地拉着木黎的手,温柔地说道。 等她回去看到送书的人站在她的院子里,已经有了心理准备的木黎用两根手指捏起书本,夸赞道:“大姐对我真好,我人还没到,书已经送到了。如果我再不好好学习,我怎么对得起大姐对我的‘一番苦心’呢!” 整整半截腿高的一摞书果然破烂不堪,上面的字迹几乎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面目了,这也能叫书本?木黎抽抽嘴角,这个大姐也太没心眼了吧?这些痕迹明显是刚弄上去的,还是她在故意挑衅呢? 不管怎么样,木黎微笑着送走了送书的人,当她们把她的表现如实地向花木朝若汇报时,但愿花木朝若能明白,她木黎对于她给的下马威很受用,就不要再到处为难她了。 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庶出的小姐地位再不高,将来也是要嫁进官门的。而且一品官员的女儿即使是庶出,嫁给三品官员都是要做正室的。命好的,就嫁给王爷做侧妃,一辈子非富即贵。 每嫁出一个女儿,就可说是多了条人脉,所以,再不受宠,这个特长培养,还是必不可少的。 三十七:孔子的师父 宁愿出钱读诗学琴,也不愿多给些吃食或者花钱看病,这家人够黑的!木黎躲在书本后咬牙切齿地恨恨地咒骂赵氏老妇人,视夫子而不见。 迂腐的老夫子满嘴之乎者也,书本上的道理有很多是木黎上小学时就学过的,她敷衍地拿着书本,学着电视上的书生们跟着夫子摇头晃脑的,却是身在曹营心在汉。 老夫子见状,板着严肃的面孔教育道:“你可知为师的师父是谁?你也算得上他的徒孙,能得他的真传,多么来之不易的机会?莫要等白了头,空悲切!” 一会儿就从‘老夫’变成‘为师’了,她还没承认呢!木黎随意地嘟囔道:“您的师父我知道呀,不就是钻子吗?没有钻子,哪能钻出孔子来啊?哈哈!” 可能这个时代有类似于钻子的开孔工具,夫子听懂了木黎的话,气得直瞪眼,他恨铁不成钢地伸出颤巍巍的手指指着木黎,半天没挤出一句话来。半响,他一甩袖子,道:“孺子不可教也!” 这种千金小姐他见多了,只要他把时间打发了,拿了月钱,他才不想多管闲事呢! 所以木黎上课不认真,他也是照本宣科,一样视而不见。 还别说,夫子完成了差事,木黎开小差打发了时间,两人各忙各的,各有分工,没有一点矛盾。 木黎满意地在心里默念道,孺子可教也! 她还真怕遇上高风亮节的学者跟她较真呢!经过二十一世纪开放式教育的木黎实在受不了这些文言文,她好歹也是大学毕业,当年高考的时候,熬夜背了多少诗句?她现在还记得很多呢!用在这个时空里绝对沾不上文盲的边。 木黎真正上心的,是她的一身武艺。 不管在什么样的时空里,一身健壮的体格是享受生活的前提。她的父亲是黑道的混混,别的不会,在打架上还有些造诣,没事就拿他们姐弟俩过来练手。父母虽然离开他们较早,但是依旧给他们留下了赖以生存的本事。 当初压腿、拉韧带的痛楚木黎仍然记忆犹新,那些苦不能白吃了。 练武除了要靠吃苦耐劳,还贵在持之以恒。每日天没亮,木黎就摸黑爬起来,绕着小院子跑上半个小时,再扎半个小时马步,然后开始压腿、踢腿、下腰,丝毫不松懈。等绿荷醒来,准备好伺候木黎梳洗的水时,木黎香汗淋漓地从外面喘着气进来。 “小姐,你怎么从外面进来了?哎呀,怎么满头是汗?” 木黎接过绿荷手中的擦汗软布,道:“书上说身体弱小者要加强锻炼,每日早起呼吸新鲜空气,跑跑步,身体就不容易生病了。”“夫子来了之后,小姐的精神气的确好多了。以前啊,小脸蜡黄蜡黄的,现在多红润!这个夫子可定比以前那位强,以前小姐都不爱读书,总是傻傻的望着天空发愣。” 以前那个夫子怎么样她就不清楚了,这个夫子?呵呵!空有满腹经纶,只是个会读书的死脑筋,拿了别人的钱财,才不管你学不学呢!而她木黎,恰需要这样的为人师表。不告状,不多事,各取所需。 并且从他的言教中,木黎多多少少的对这里有了进一步的认知。 她所在的时空分东、南、西、北四大国,周围是小国,各自依附于这四个国家。而这里,正是处于东部的东照国,国姓‘月’。古有五代十国,但是到了秦始皇嬴政,这里的历史上记载的是,嬴政兵败,秦被六国吞并,然后发展到千年后的如今,形成了四国鼎立的局势。 自大秦以前,这个时空的历史除了没有春秋战国那一段,基本上和木黎所处于的那个时空的历史一致。也就是说,秦始皇统一六国,直到后面的所有历史,都将在这个时空被改写了。 也许吧! 也许这个时空千年后也有现代,只是和她所处的那个现代又是不同政局罢了!宇宙的奥秘,又怎么能说得清呢? 三十八:套近乎 看,这个时空不就有个名不见经传的孔夫子嘛?哪个时空都有属于自己的轨迹。木黎不禁有些窃喜,幸好她不是历史专业的,不然到这个时空里几乎发挥不了所长,不如一头撞死得了!反而她原先的特长——武术,到哪里都有用处。 一个多月下来,这个身体的柔软度已经适合习武了,木黎的小身板也逐渐结实了起来。木黎怀着无比激动的心情练习着各个久违的动作,慢慢地从中找到了一些安全感。 这样,再赚点钱,她就可以在这个没有任何把握的时空里安然地生存下去了。 只是,木黎一直想不明白,花木昀明显是属于卖女求荣的人,女儿的才学越有名,能嫁的人的地位便越高,为什么他对她的要求会如此低呢?说疼爱,木黎第一个就把这说得过去的理由否决了。 现在还有很多事情她没弄清楚,但迟早有一天,一切都会真相大白的。 近来那两姐妹没有过来找茬,倒是有一帮子人过来送礼。 六夫人和七夫人老远就笑开了脸,身后跟着一大批丫鬟佣人,手里端着托盘,用橙红色的布盖着,很精致的样子。 一进院门口,六夫人就亲切地拉过木黎的手腕,说道:“离儿长得越发可人了。老爷上次说了,离儿也长大了,该好好打扮打扮了。” 说着,她示意身后的丫鬟掀开托盘,碧玉镯子、金步摇、簪子等漂亮的饰品一一呈现在木黎眼前。 哇塞!这么多东西一看就很值钱,都是给她的吗?木黎恨不得扑上去猛亲几口,碍于眼前的人,木黎收回渴望的目光,看向六夫人,她干嘛要跟自己套近乎呢?木黎沉住气地淡淡笑道:“六娘,这是?” 七夫人从后面又拉出了一个眉清目秀的小女孩,推到木黎面前,有些酸酸地说道:“连着她,都是老爷赏赐给你的。还不见过你今后的主子?” “奴婢云陌,给四小姐请安。”约莫十五、六岁的小姑娘紧忙半屈膝向木黎福福身,声音清脆动人,和她清秀可人的外表很相配。一双圆圆的大眼睛水汪汪的,长得很甜美。 礼和人一起送?是把礼看得和人一样重,还是把人看得与物品一样轻?这个人又是代表着哪方势力?木黎微微有些头疼。木黎没有过去拉她,而是侧对着她倨傲地站着,淡淡地道了一声:“起来吧!” 六夫人和七夫人互相看了一眼,六夫人和蔼地拉过木黎,“老爷说你长大了,需要佣人的地方多了,给你多添个使唤的人,她可受老妈子训过,做事实诚!什么都懂。” “哦,比主子懂得还多?”木黎挑挑眉,一脸的好奇,语气里听不出生气还是高兴。 六夫人和七夫人又对望了一眼,云陌垂下头做惶恐状,道:“奴婢生下来便是奴婢,只懂些伺候主子的事,是各位主子们抬爱了。” 七夫人干干地笑了两声,拉着木黎走进屋子,“这小美人没亲娘在身边教,就容易遮住了光彩。来,七娘为你细细打扮一番。” 六夫人跟着进来,边为七夫人递坠饰,边说些恭维话,一会儿一句‘这小妮子肤色真好’,一会儿又‘再长几年指不定成什么美人胚子’。木黎淡然地笑着,偶尔插两句谦虚的话,心思主要还是集中在即将发生的事情上。 一阵子功夫,两人就将木黎拾掇好了。丫鬟们很给面子的夸赞七夫人手艺精湛,七夫人高兴地合不拢嘴,嘴上却谦虚道:“平日里都是丫鬟们伺候着,我也是极少动手的,不曾想啊,这手艺还没落下。离儿,你瞧,如何?” 木黎强忍着千金重的脑袋,借着七夫人的手看向铜黄镜。 还真别说,经过细致的打扮,这张平凡的小脸有了全新的面貌,木黎不觉有些高兴了,这么长下去,将来一定也是个美女。哈哈,终于不用动刀子也做回美女了,她简直捡了个大便宜。 得意了一会儿,木黎回过神来,现在不是看长相的时候,最要紧的是小命。身在狼窝里,不能马虎大意一步!想到这里,木黎悠悠地开口道:“六娘,你们这是要做什么呀?” 三十九:小伎俩 六夫人和七夫人相视一笑,一人一句地答道:“你娘离开你有些时间了,你长成大姑娘了,身边没个人教你打扮,将来怎么嫁个好人家呀?” “可不?眼看着太后的寿宴就要到了,你瞧,羽丝华裳都做好了,就等着那天到来,你穿上它,给人眼前一亮,自然便会有无数公子、大臣上门提亲。”边说着,七夫人招呼一个小丫鬟把唯一一个没有掀开‘盖头’的托盘送到她们面前。 掀开托盘上神秘的布纱,一件金红色滚边的嫩黄色长裙随着七夫人挑起来的双手展现在大家眼前,华丽的衣衫上不仅绣工精致,而且样式新颖,使人艳羡不已。 两位夫人怂恿着木黎穿上它先看看效果。 六夫人放到木黎身体前大概比较一下,衣服隔着木黎身上的衣服,她便已经能感到沁人心脾的清凉,别说摸上去是什么感觉了。 一定很高级。 惹人眼红。 难怪两人用尽心机呢!木黎了然地勾起嘴角。 衣服的大小有点不符木黎的身材,两人遗憾地看了看木黎,木黎为难地笑了笑,别有深意地说道:“好像有些大了,倒是适合你们的模子。可是,衣服只有一件……” 言下之意,她不要了,你们抢去吧!哼!这点小伎俩,从她回来的第二天,有人过来取布时她就料到了。哪有做衣裳,不量尺寸的? 木黎的目光在二人身上来回辗转,久久得不到答案,木黎只好开口说道:“六娘、七娘,夫子留下好些功课呢!我刚回来时爹送了好几件新衣,都能穿,这件你们自己看着分吧!我脑袋小,被夫子那些知识灌输得满满的,就别为难我了。我要做功课了,不然夫子又要罚我抄书了。” 说完,木黎走出房屋向书房那边走去。绿荷气鼓鼓的抬手想阻止木黎,可是木黎刻意躲避,她又如何叫得回呢?绿荷愤愤地跺跺脚,又不敢在夫人面前没了规矩,只好跟在木黎身后走开了。 “小姐,你干嘛要让给她们?这些女红绿荷以前都受过老妈子的教训,稍微改改,就能给小姐穿上了。”绿荷跟在木黎身后,为木黎的大方抱不平:“她们分明是居心不良,故意那么做的。哦,对了,那天有人来拿衣服,却没给小姐量尺寸,一定是她们派来的人。” “绿荷。”木黎定定地坐在书桌后面,倒过来安慰她:“没关系的,不要在意这些小事,我自然有我的分寸。有的事情,不要光看表面。” 她们能在大夫人如此厉害的女人手底下屹立不倒,自然有她们的手段,她暂时还没有足够的能力跟她们争。再说了,和她们争什么呀?不就是一件衣裳吗?心灵丑恶,穿再漂亮的衣服也盖不住。 “绿荷,记住我的话,凡事不要只看眼前的。我们都长大了,不能再意气用事。要多为以后着想,她们的小伎俩从你高高兴兴拿布料给她们时我就猜到了,可见我想得比你远,所以你要相信我,有足够的能力保护好你、我二人。” 木黎平凡的五官中一双清澈的水眸格外动人,绿荷痴痴地注视着仿佛可以源源不断地传输她力量的眼球,从里面泛出坚毅的光彩给予绿荷神奇的力量,让她对木黎的能力深信不疑。 “小姐,绿荷全听你的。” 目前这种情况,敢不听她的?!木黎忧郁地看看窗外的天色,她和绿荷现在是同一只鸟笼里的,绿荷没主见,保护不了她的,只能靠她自己去保护自己,顺带着保护绿荷吧! 时间在木黎一笔一划的毛笔字中悄悄地流逝,到了太后寿宴那一天,木黎本想着用‘认真读书、不辜负大家对她的期望’为借口,拒绝去宫里。 可是花木昀偏要让她去,六夫人和七夫人又送了一套新衣服过来让她试穿。 也不知他们安的是什么心。 木黎觉得花木昀如此强烈地要求她进宫,绝对是利用了她某些事情。要想知道他要怎么利用她,然后见招拆招,只能进宫去找出那个阴谋了。 四十:不屑 “离儿,为父赏赐给你的衣裳呢?你大姐和五妹都穿上了,你若是出去,不是叫外人说为父偏心嘛!” 谁的利用价值大现在还分不出来,当然不能让人认为他偏向谁了。 “我最近长高了不少,量衣服的尺寸不够,所以小了,我就让六娘和七娘拿回去想想办法利用起来,不要浪费了那么好的布料。”木黎故意加大‘利用’两个字,花木昀果然明白地厉眼睇过去。 七夫人壮着胆子开口辩解道:“我们觉得过意不去,昨天又送了一套新的衣裳过去,料子也不错。她也试穿了,很漂亮啊!” 本来六夫人她们两人讹了木黎的羽丝后,第二天又送去一件别的新衣服。替木黎穿上后,照镜子一看,水蓝色的窄袖长裙,腰身紧贴着木黎的腰,衬出了软弱无骨的腰肢;下面的裙摆恰到好处地凸显了她的长腿,在阳光的照耀下,将晶莹水嫩的肌肤衬托得更加光滑。当她带着淡淡的浅笑走进六夫人和七夫人的视线里,连两旁的丫鬟都惊讶得瞪大了双眼。 淡然自处的气质让人觉得高攀不起,更消说她只十三岁。一个十三岁孩子穿出这样的神韵,似乎令人有些不可置信。 六夫人和七夫人勉强支撑着嫉妒的笑意说太后寿宴那天就穿上这一件吧!老爷一定会很满意。 木黎还没有自我保护能力,不想太过惹人注目,让人红了眼不好。至于那些虚名,她根本不屑。最好,大家都把她当空气,自动忽略不计。 木黎连忙说道:“今早高高兴兴地穿上后,挥甩袖子时一不小心将砚台掀翻了,把衣服弄脏了,枉费了六娘和七娘的一番苦心,实在抱歉!不过还好,大姐才是今天的主角,我只要保证不拖她的后腿,应该没什么问题的。” 六夫人和七夫人还没把这件事说出来,摆明了就是等着看木黎怎么说的,她们才有机会穿出来,还不用编什么借口。 一会儿告状,一会儿又替她们说话,木黎等于是打她们一巴掌再揉一揉,但愿她们能知道,她不是好欺负的,不要打她什么主意。 “怎会如此不慎?”花木昀怪道。 木黎温顺地低下头,认错态度很诚恳。 花木朝若得意地说道:“好歹是花木家的千金,穿件新衣服就高兴过头、乐极生悲了,呵!说出去真是叫人笑话。” 花木颜若附和道:“就是,说得好像爹平时虐待你似的,爹待我们三姐妹可没什么分别。” 花木昀责备地叹了一声气,吩咐六夫人和七夫人快点带木黎回去换一身新的。六夫人和七夫人为难地说没什么新衣服可换的。花木昀很不满地扫了一眼穿得比随从、丫鬟还旧的木黎,犹豫不决。 木黎帮衬着说道:“我出来晚了,让大家等我一人,真是过意不去。可太后的寿宴是不容耽误的,爹,您看?” 一提到皇宫的事,花木昀绝不允许有任何意外。他悠悠地正过身体,说道:“寿宴定在晚上,白日里我们进宫还有别的事,你跟在你大娘她们身后,不要乱跑。我们启程吧!” 木黎冷清的双眼扫过众人时,视线停在花木颜若身上打量了半刻,又看了看花木朝若,然后勾起嘴角,无奈地摇摇头,淡然一笑。 穿着羽丝华裳的花木朝若和花木颜若上下睨过木黎,不屑却又嫉妒地嗤笑了几声。 花木家人口多,花木昀和赵氏坐轿子,二哥带着三哥骑马,剩下的人分长幼尊卑坐在两辆马车里。见花木朝若和花木颜若上了一辆马车,木黎赶紧走向后面那辆,谁知花木朝若及时地喊住了她,殷切地说道:“四妹,快过来,我们三姐妹坐这辆车上,不去和六娘她们挤了。” 木黎恨恨地握紧拳头,呲牙裂嘴地扮了个鬼脸,转过头去已换上了笑脸:“好的。” 两人同坐在木黎的对面,让木黎势单力薄的一个人坐着,颇有点同仇敌忾的架势。木黎本着‘伸手不打笑脸人’的原则,一直咧嘴傻笑着。 四十一:狗咬狗 现在没有花木昀压阵,刚才在大家面前表现乖巧温顺的小猫一下子变成了牙尖嘴利的怪兽,花木颜若双手互抱于胸前,侧着身体斜眼看待木黎,嗤笑道:“大姐,你真不该叫她,别人看见了,还以为我们自辱身份,和下人共乘一轿呢!” “独独红花开放,没那绿叶相称,便衬不出花之芬芳。五妹,你担心什么?”花木朝若也一直笑着脸说话。 花木颜若不爱听花木朝若这句话,冷嘲道:“大姐,我这长相摆在这里,还担心什么呀?还不是为大姐担心嘛?你可是爹重注押下的宝。我长得不像陪衬,却只能先衬着。” “你急什么?!年龄尚小,你的机会今后有的是。” “我还年轻,是不必着急,所以才甘心做陪衬,不然姐姐可过了韶华,错过了出嫁的好时机。爹就白费苦心了。” “你?你的意思就是说,没有爹,我就嫁不出去了?” 花木朝若被花木颜若一句话气噎住了,木黎还头疼怎么跟她们周旋呢!想不到她们倒是自己起内讧了,压根不用她耍嘴皮子应对。 这就是所谓的狗咬狗吗?呵呵,木黎低下头偷笑。 车轱辘吱呀着行使了不多会儿,马车缓缓地停了下来。车夫掀开车帘子,恭顺地布置好踩踏的马车凳请她们下车。 古代宫廷以金黄色的琉璃瓦铺顶,华美壮丽。木黎很早就从历史书上听闻过古代宫廷建筑的宏伟壮观。今日得以亲眼一见,超出木黎想象的金碧辉煌不禁让她叹为观止。 森严的大门被两排士兵吃力地拉开,宫廷内部的建筑逐一展现在众人面前。栏板、梁柱上雕镂细腻的天花藻井,朱红的木制廊柱粗壮高大,门窗和宽阔洁白的汉白玉台基组成,大屋顶层层飞翘的屋檐和屋角,使屋面形成了巧妙的曲线,这样,雨水从屋顶流下,会被排得更远,从而保护了木造的宫殿不受雨淋。上面装饰的鸟兽,不但给庄严的宫殿罩上了一层神秘的色彩,也对古建筑起到了固定和防止雨水腐蚀的作用。 “你爹仔细嘱咐你跟紧点,怎么就不记在心上?”猛的一下,赵氏用眼色指挥六夫人狠狠拽了一把被眼前景象所震撼的木黎,眼角里满是鄙夷:“你傻不要紧,可不要丢了花木家人的脸,花木家上下待你不薄。” 木黎回过神,花木朝若和花木颜若都在用嘲笑的眼神扫过她,她默默地垂下头跟在她们身后。她总觉得大家看她的眼神好像是在看傻子。她不就是不和她们斤斤计较吗?就变成傻子了?还有绿荷,老说小姐长大了,懂事了,以前那个小姐,不会真是个痴呆儿吧?人陆陆续续地多了起来,花木昀带着两个儿子跟其他穿着华服的同僚们拱手作揖,寒暄着客套话,渐渐和女眷们分成了两群。 古代建筑的基本特点是木材建造房屋,这里也不例外。宫廷建筑的梁柱、门窗等,都是用木材建造的,而且被漆成了象征喜、富的朱红色。有的地方,还描绘着龙凤、云海、花草等彩画。鲜艳的颜色,体现了帝王殿宇的华贵。 洁净宽阔的汉白玉台基,是雄伟宫殿的基座。台基四周的石柱和台阶上,雕刻着精美的石龙和各种花纹。中间皇帝专用的通道,用巨大的石料雕刻着海浪、流云和翻腾的巨龙,十分壮观。 木黎只一眼带过,记在心里慢慢回味,她可不敢再像刚才那样,盯着它们看得如痴如醉了。 大臣们和皇上去御书房等地方一道讨论男儿们的事,女眷们则由后宫的妃子们带着赏玩花园。 木黎放眼望去,红黄花绿,犹如百花齐放,争妍斗艳。环肥燕瘦,各有特色,其中不乏倾国倾城的绝色尤物,让同性都不由得垂涎三尺。木黎站在美女如云中,尤显得平凡。但愿今天有人注意到她,也好实施一下她的计划呀! 在大家的欢声笑语中,一声尖利的嗓子划过众人的耳朵:“皇后驾到!”两个小女孩一边一只手搀扶着一个宫廷美妇人走进大家的视线。 四十二:对手 皇后拖着一袭金银丝鸾鸟朝凤绣纹朝服姗姗来迟。耀眼的华服上面用金丝线绣着点点迷离繁花,朵朵祥色祥云,贵不可言。三千青丝挽成一个飞凤髻,以皇凤御钗衬托,以碎珠流苏点缀。但见她神情倨傲,轻挑着凤眸睥睨脚底下的莺莺燕燕。 所有人齐齐跪下,三呼千岁给皇后请安。木黎今早将厚厚的棉布缠在膝盖处,有备而来。这样,她便不用再为‘给别人下跪’而纠结了。活这么长,她还从没给谁跪下过。 皇后庄严的脸微微卷起笑靥,语气清离,道:“平身。” 自她来后,大家的姿态明显拘谨了许多。她说道:“今日是宫里大喜,大家不用太过拘泥,难得一聚,大家想说什么便说些什么吧!” 话虽如此,但是没有人敢造次,大家静静地站着,听皇后一个人讲话。 一个盘发的美妇人拉着一个披发的女子走到皇后面前,又给她请了一遍安。皇后放下手中的茶盏,看着那个年轻点的女子说道:“呦,这个就是沈家的女儿,飘舞?可比一年前又美上几分了。你的舞可是闻名天下啊!今日本宫有眼福了。” 沈飘舞乃沈尚书之女,年方十五。擅长花飘纷飞舞,自一年前举国庆典上稍露身姿,就美名传遍了天下,多少豪杰贵公子仰慕她的舞姿。 沈飘舞一身云水金龙妆花缎女披缕金挑线纱裙、撒花烟罗衫、藕丝琵琶衿上裳,面若桃花,腰似杨柳,高挑秀雅的身材,肌肤胜雪,莹若凝脂。饶是女子,都不得不为之而倾心。这样美丽到不可方物的美人儿,连过了花期的皇后眼中都有些嫉妒。 她美而不俗,艳而不媚,一双眼睛不大,镶在那张脸上却是巧夺天工,完美结合到无可挑剔。她盈盈一拜,道:“皇后抬爱,臣女飘舞愧不敢当,去年不过花木家小姐缺席,臣女才侥幸得以替补的机会。” 说着,微微向花木朝若点点头,花木朝若撇撇嘴,敷衍地点了一下头,便垂下脸去。 去年本是花木朝若上台表演的,不料她突然皮肤过敏,不能出席。沈尚书毛遂自荐,说自己的女儿习舞多年,不能匹敌花木朝若,尚能做个替补,保证庆典上必不可少的才艺表演顺利进行。 突然皮肤过敏?木黎在心里冷笑两声,总是事有突然,计划没有变化快。这花木朝若,不定怎么恨沈飘舞呢!哎——!女人争宠真是没完没了。今天晚上还不知道怎么斗呢!她该怎么打发这烦人的口水战呢? “朝若姐姐,怎么恹恹的?不高兴?”沈飘舞一脸无邪地对花木朝若说道。惹得全场女人都看向了花木朝若。花木朝若咬咬牙,说道:“朝容嫁得远了,今年进宫再见不着她,以前我们时常一起吟诗作对,就在这里,今日不免有些触景生情,思念她了。” 月朝容是东照国长公主,半年前与南方一个小国和亲去了。因为两人的母亲是亲戚关系,所以两人感情颇深,连名字都起在同一个字上。 皇后笑道:“我们宫里女嗣单薄,嫁了个朝容公主,过两年夕容也留不住了。本宫可就尝不到女儿的贴心了。” 几位地位高的一品夫人开玩笑说让她的儿子快快立正室,当半个女儿养着。皇后点点头称应该劝劝她的儿子们,一个个都贪玩,只有太子尚为懂事些。 夕阳西落,皇后带着几个受宠的妃子,领着一大帮子的大臣内卷移驾内廷,专门办皇家盛宴的太和殿。 皇家素来爱用太后或者皇后的生日为契机,暗示各个小国前来进贡。太和殿中站着不少与东照国衣着不同的使节,等皇上一行人坐定,便是他们献礼的机会,也有不少人送了异域美女献给东照国,有的皇帝留着独自享用,有的就赏赐给有功绩的臣子。 同时,也是皇帝大笔一挥、乱点鸳鸯谱的时机。花木朝若等待着的,就是太子身边那个空缺。与她竞争的,别人她都不放在心上,唯独沈飘舞,让她十分紧张。 据说皇帝有五个儿子,两位公主。长公主月朝容和太子都是前皇后生的,长公主已嫁到国外和亲去了,还有个小公主月夕容也快及笄了,正准备当政权牺牲品用呢! 四十三:可笑 五个儿子中三个已成人,还有两个嗷嗷待哺。木黎感到奇怪,白天在御花园里光是嫔妃们说到的,皇帝至少一天换一个宫妃,半年不重样,为什么生育能力就这么低呢? 太子三年前已大婚,只是那太子妃红颜命薄,嫁过去两个月就撒手西去。其余太子侧妃挤破头想上位,城墙外面的众位美女也挤破头想进去,连外国的女人,也想入主太子宫。再看皇帝、皇后身边的修望太子,长得高大帅气、一表人才。 他一出场,就有无数双含情脉脉的眸子射过去。 紧跟着,一个面如冠玉的英俊少年翩翩而至,又博得了大殿下面的一阵爱慕声。木黎细细一瞧,正是在齐州相识的四皇子。 他们分别给皇上、皇后请安,皇后对太子的态度淡淡的,相比起对四皇子,即使木黎之前没有听说,也看得出太子不是皇后亲生的,四皇子才是。 各自落座后,月芳昊偏头看向花木家这边,隔空和花木颂远打了一个招呼,花木颂远默契地报以一笑,可见两人深厚的友谊。本以为他会就此转过头,谁料月芳昊竟然转了个角度看向木黎。精锐的眸子将木黎上下扫量了一番,深不可测地笑了笑。 木黎始料未及,微微感到诧异,她随着月芳昊的视线低头看看自己一身皱巴巴的旧衣服,顿时明白了几分。 觉得她穿的可笑,笑话她了吧?木黎皱皱眉头,复又满脸堆上笑容,回月芳昊一个大大的笑脸。哼!想用瞧不起的眼神让她羞愧到无地自容吗?哼,做梦!本姑娘是故意这么穿的。 月芳昊怎么也想不到,左相一直注重家族子女的仪表,颂远他们几个都穿的有模有样,左相怎么会让她……?更没想到那个穿得丢人的女子还不自知地笑得灿若桃花?女子不是都喜爱表面虚荣的吗?长得不好看再这样一穿,会有谁能看上眼呢? 不过有这样的胆子,月芳昊反而又有点欣赏。 木黎挑挑眉,表情很淡定,心里却乐疯了。她今天就是故意穿得很差劲,让人自动忽略她。她才不要自己的婚姻任由花木昀摆布呢! 两人挑衅地目光在空中厮杀着,看在花木昀眼中,两人却成了眉目传情,他满意地扫过木黎,好像是在说,做得不错,不愧是花木家的女儿。木黎顿时明白,原来花木昀打的是这个算盘。 看月芳昊那眼神,哪像是看上你家四女儿了呀?为了避免花木昀把自己硬塞给月芳昊时月芳昊勉强接受的可能,木黎决定待会吃饭时好好‘表现表现’。 四皇子是现任皇后生的,她一直在找机会让自己的亲生儿子换下太子,将来夺储之战必不可免。哼!老家伙,把大女儿卖给太子做填房,再让四女儿占得另一方势力,不管将来谁登位,他都倒不了台,这算盘打得,够响!不知道她要是破坏了他的计划,他会不会杀了她? 皇帝满头浓密的黑发,保养得极好。红光满面的脸上剑眉星目,微笑时也给人庄严的帝王之尊,让人望而生畏。一双犀利的眼眸与人说话时偶尔有一丝精光闪过,凭着这种煞然戾气、无法忽略的精明强干,木黎不由得笑了,这样精明的人,怎么可能猜不透花木昀的小心思呢? 吵闹声过后,全场所有人都在自己的座位上坐好,齐刷刷地看向右边,今晚的主角——年过七十的太后由两个侍女搀扶着,在注目礼中闪亮登场。台上的皇帝一家站着,台下的人起身跪下,齐声高呼太后千岁。 木黎的视线被前面的人遮住了,但是她仍然可以感受到皇太后的仪态,还有那刺眼的一头黄金饰品。老人家过回生日也不容易!木黎无奈地摇摇头,不满地嘟起嘴,繁文缛节繁文缛节,可真够‘烦’的! 趁着大家坐回位置,木黎终于从缝隙中一睹传说中的太后风采。虽然过七十大寿了,太后脸上的皱纹十指可数,浊黄的眼珠子里还带些庄严,十分有当年的国母风范。 太后坐下后,忽地瞥过皇帝身边空着的一个位置,再看看到席的人,皱起描眉疑惑道:“庭儿为何还没到?” 月芳昊闪烁其词,把求助的目光投向月芳衍。月芳衍干干一笑:“皇祖母莫急,他许是被什么事耽搁了吧!” 四十四:比舞 “什么事耽搁了?今儿个可是最疼爱他的皇祖母过寿,莫不是还在花丛中未清醒吧?”皇后的语气有些尖酸,皇上哼了两声,下巴有意无意地向太后仰仰,提醒皇后不要惹太后不高兴。 皇后悻悻然闭上了嘴。 太后蹦起脸肆意要发作,皇上小声说道:“母后,好多外国使节,这件事稍后再说。” 太后毕竟曾经母仪天下,不能在别邦人面前失了礼仪,让人贻笑大方。眨眼功夫,太后已调整好心情,露出了和蔼的笑容。 寿宴一喊开始,各国使节纷纷呈上奇珍异宝,当司仪每每朗诵出一个礼物名称时,皆是满堂哗然。 接着是东照国的大臣们献礼,文房四宝、珍珠玛瑙、绫罗绸缎,无奇不有,花木昀绞尽脑汁想到了没有雷同的紫玉珊瑚,一拿出来,便有紫光袭人,照亮了每个人的脸庞,还说‘这是小女朝若想到的’,皇帝大喜,说道:“朕的儿媳果然聪慧,想的东西也是旁人想不到的。” 沈尚书一张笑脸当场僵住了。 君无戏言,这话不已经明摆了嘛?! 古人的娱乐少之甚少,宴会上的表演主要以歌舞为主,另外有才子佳人对对子做插曲,一个女子作出一首很普通的诗,皇帝赏赐了她一颗夜明珠,木黎不禁开始幻想,若是她搬出祖先们的千古名句,那皇上会不会将整个国库里的银子全给她? 通过今晚的才艺表演,木黎了解到这个时空重视文采,如果能做出佳句,还会得到很多的赏赐。人家在乎的是帝王赏赐的荣誉,而在木黎眼中,她只想知道赏赐的那些金银珠宝能换多少钱,够她干什么用的。 木黎在高端电子产品盛行的二十一世纪成长,受科幻大片、电脑特技的熏陶,这些让人热烈鼓掌欢呼的节目让她索然无味。木黎恹恹地跟自己开玩笑,若是策划一出相声,岂不是满堂爆红? 无聊! 不过木黎不得不承认,沈飘舞确实人如其名,倾倒众人的舞姿不负天下。她还未出场,下面就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无数双倾慕的眸子期盼地盯着她出场的方向,眨都不眨一下,生怕眨一下,便错过了一段精彩的内容。 冠绝天下的花飘纷飞舞被大家传得出神入化,今日木黎亲眼所见,她终于明白,没有特技,不用剪辑,也可以欣赏到唯美的画面究竟是什么样的震撼了。 一抹修长的洁白身影随着纷飞的白色花瓣从台子上的圆球里缓缓飘落下来,如仙子下凡般出尘不染,谁都没有想到,柱子上的两颗装饰球里竟躲得下一个人,沈飘舞的身骨已柔软到完美的张合力,他们很想揽过那柔若无骨的腰肢,将她细细地呵护在怀里。 沈飘舞随着跌宕起伏的古筝琴音移动着脚下的步伐,将舞曲所阐述的故事用肢体语言婉转地表达出来,缠在双臂上的白色长绫随风展开,仿佛要带着她飘向天宫一样,迷乱人们的视觉。 她的每一颦一笑,亦或是回眸侧目,带着自信的神采,让很多大胆的男士看得如痴如醉,比较保守的老臣们则是一脸泰然,其实内心如何起伏,也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白色衣服、白色梨花,选这两样与黑夜极具反差的背景,已足够说明沈飘舞的心思缜密。看来‘内定’,也说不准就是‘决定’。木黎轻轻地偷瞄向花木朝若,花木朝若交叠在腿上的双手紧张地握在一起,心里的担忧已经完全写在了脸上。 一曲舞毕,大家还沉浸在刚才的唯美之中。赵氏转头催促花木朝若,轮到她上场了,花木朝若选的也是舞曲,若她不能与沈飘舞比肩,今天这场寿宴就白来了,花木昀这随君微服私访也白去了。 两个竞选太子妃的人一前一后,这个安排简直让人怀疑是不是有人故意的。可这个次序是她们自己抓阄得出的,大家更觉得这是天意的安排,连镇定自若的太子也有些坐不住翘首盼望。 他反倒成了比‘舞’招亲的冠军奖品了,哈哈! 四十五:捣蛋 先前沈飘舞露手的时候他紧张,这回他还紧张,木黎也猜不出他到底中意的是谁。或者,他自己也没有选择的权利,只是随着气氛紧张而紧张吧!哎,他也是权势的牺牲品之一!可悲,可怜啊! 光是木黎知道的抓阄作弊法就不下三个,沈飘舞有备而来,花木朝若,你的对手太强,你还是自求多福吧! “朝若,你怎么回事?大家都在等你一人!”花木昀压低嗓子冲这边喊道,那紧张的劲好像孩子高考似的。 开始有人从沈飘舞的舞姿中回过神来了,花木朝若迟迟不上,花木家上下盯着她,久经舞场的花木朝若紧张地紧咬下唇,好半天才哆嗦着说道:“娘,我,我站不起来。” 赵氏倒是惊讶地站起来了,满脸震怒,恨不得当场发作。可以说是千钧一发之际,花木颜若站起来,自信满满地说道:“姐姐身体突感不适,但我们花木家不能当着使节的面丢了东照国的脸,就由妹妹颜若代替花木家献丑了!” 本应该是一边吃喝,一边欣赏歌舞的。但由于表演者的表演过于精彩,所有人都忘记了吃食,满心满眼地盯着偌大的舞台看。 始料未及的,只听见与乐调极其不搭的声音响起来,惹得临近的人纷纷投去不满的目光。 “噜噜噜……呼……噜噜噜……” 噪音的始作俑者依旧浑然不觉地大口喝着杯中晶莹剔透的葡萄汁,全身心沉浸在里面的满足感。 花木家上下顿时觉得很丢人,赵氏干瞪了几眼,‘哼’着嗓子几次提醒她。 木黎闻声抬头,一愣,花木家的人都在盯着她看,眼神好像在说‘瞎捣什么蛋?小心回去家法伺候’。旁边的几桌人讥笑地看着她,指指点点的。 木黎悻悻然地扫过一眼众人,发现其中有月芳昊鄙夷的眼神后,很满意地低下头去摆出认错的姿态。 好在花木颜若舞姿引人,很快便将大家的注意力吸了过去。 十三岁的花木颜若天生一副模特身材,木黎一早出来看到她的第一眼,便觉得她今天一来必然会抢走花木朝若的风头。 花木颜若的羽丝华裳剪裁得十分精确,鲜艳的色彩使她浑身散发着青春的活力,临危不惧和自告奋勇的精神更是让人赞赏。她献上的边舞边题诗更是别出心裁,让人耳目一新。而更大的亮点还在后面,花木颜若题的诗居然是反过来写的,只有将宣纸倒过来,才能看出是什么字。 没有事先准备过,应该很难做到的吧!木黎自嘲地笑了笑,她还是猜错了,花木朝若根本没有风头可以让花木颜若去抢,呵呵。看完满堂喝彩的花木颜若表演,初涉官场的木黎已觉得身心疲惫,她只想过简单的生活,为什么却这么难呢? 花木家后还有几位德高望重的大臣千金献了节目,木黎渐渐地淡出了大家的视线,她借口如厕,独自到安静的地方透透气。 月色洁白明亮,皇后在中途休场出来,冲月芳昊使了个眼色。月芳昊领会,也找个借口跟了出去。 “待会你父皇指婚,除了沈飘舞,指谁给你都不能要。”皇后一手放在胸前,一手负于身后,微微仰头望向远处,杏圆的双眸因为一场算计而半眯着。 “母后,是让孩儿拒婚?”似乎自他从小接受的教育中,最早的就是‘皇命不可违’。 皇后的声音幽幽地从红唇里飘出来:“你前些日子去东南为你父皇办事,立了一大功,不是正好抵消了这次赐婚?估计他也不会将沈飘舞赐给你。” 太后什么世面没见过?!她的儿子掌控不了自己的女人,她就帮着儿子管。她偏向前皇后,现皇后又和前皇后作对,太后自然要和现在的皇后对着干。 四十六:竟敢拒婚 木黎出来透一阵子气,心情舒畅许多,她怕在陌生的皇宫里遇上什么事,不敢单独逗留,就早早地回到了宴会殿上。 宴会已接近尾声,木黎刚坐稳,就听见皇上开口指婚,将花木朝若许配给太子,但不是太子妃,而是太子侧妃。 花木昀似有不甘,却不敢表示出来,拆了皇上的台。于是他退而求其次,拱起手上前一步,请求道:“能得皇上赐婚,是花木家的荣幸。微臣家的次女也快到及笄之年,望能蒙皇恩,再缔结上好姻缘。” 木黎一个抖索,差点从板凳上滑下来。古人一向注重长幼尊卑,花木家第一个女儿嫁出去了,那么下面当然轮到她了。她现在不用出嫁,可是古代人喜欢订婚啊! 也许皇上也觉得让左相大人的长女做了妾有点过意不去,所以皇上没有犹豫,直接允诺下来:“昊儿?” “父皇。”月芳昊立即站了出来,拒绝道:“儿臣宫中已有几位侧妃,皆是满腹才华,貌美如花。请父皇暂时不要为儿臣考虑。” “昊儿,你竟敢……”竟敢违抗他?皇上微微皱起眉头,似有若无的扫了身边的皇后一眼。压低声音说道:“一个女人而已,你娶回去大可不必理会。” 月芳昊及时地拿出了挡箭牌:“儿臣前些日子外出为父皇办事,与贱内小别胜新婚,实在不适合现在再立侧妃。” 月芳昊态度毅然,此话也提醒了他为皇帝办事的功劳,皇帝暂时还没兑现,是以用这次拒婚来抵消。 皇帝听懂了月芳昊的意思,便顺着他的台阶下来:“昊儿说得极是,你离家也有些日子了,儿媳们必然思之如狂,若朕再为你赐婚,不是无意中表示了朕对她们的不满吗?朕对她们满意得很呐!” 一番话向所有人展现了帝王之家的一团和气,更能说明皇帝治国有方,治家亦然有方,家与国两不误。 其实皇帝很少与大臣们的女儿接触,对她们怎么可能了解呢?只因为她们是辅佐他的功臣们的子女,便自然要满意了。 他满意的,只是她们的出身。 皇帝暂时还无法肯定将沈尚书的势力分给哪一方,所以沈飘舞暂时留字闺中,通过这次惊艳全场,沈尚书也不愁女儿嫁不到好位置,所以也没有着急。 太后适时地提议道:“皇上适婚的儿子可不止昊儿一个,庭儿也不小了,先前自己乐意娶的媳妇没有一个能管住他的。这回得听哀家的安排。” “庭儿虽未立正妃,但他的性子不是找个正妃就能管住的,母后莫要再提那个不孝子。”一提到他的三儿子月芳庭,皇帝就头疼。偏偏所有子孙中,太后最疼爱的孙子就是月芳庭,但是他太没规矩了,所以太后至今还安排了人一天十二个时辰跟踪报道。刚才她接到密报,今晚留香居有场花魁赛,月芳庭现在肯定在那里争花魁了。 “昊儿,你也到了立正妃的年纪,正好与飘舞同岁,说实话,你是不是没有看好花木颜若?飘舞的舞姿确实让人惊赞,不如?”皇后怕台下的人听到,故意将声音压得小一些,但由于有点心急,木黎还是隐约听到了点。皇后现在的表情恨不得今晚就让儿子和沈飘舞洞房了。 可是,她似乎忘了皇帝刚才已经下了这层台阶。若是再为月芳昊赐婚,不是出尔反尔嘛?帝王威信何在? 皇后太过心急了。月芳昊轻哼了嗓子,提醒母后,注意父皇的面子。 皇上很不高兴,他将疲惫写到脸上,直言道:“朕今日有些乏了,先回宫休息,大家尽兴而归。”说完,他站起身来走开了。 说走就走了,皇后脸上有点挂不住,她清清嗓子自己给自己解解尴尬。 四十七:数落 礼也送了,这婚也赐了一对,目的达到了,两大主角离去,扫尾工作却不能马虎。都不在了,皇后一人留下也没什么意思,但是主持大局的人走了,皇后这个当家主母就不能再离席,皇帝的意思也是让她一个人慢慢应付。 “欣赏了歌舞,大家都忘记吃食了,来人呐——!再吩咐御膳房准备些热食,给各位使节与大臣们享用。”皇后大方地独自坐在高位上,机械的笑着。 一行端着托盘的侍女鱼贯而入,相比起歌舞,吃饭就显得有些单调了。 “花木小姐貌若天仙,才华出众,哀家知道她再过一年多就到了及笄之龄,昊儿不识好,不要便罢了,不如就将她赐给庭儿吧!” 皇上一回到广平宫,太后的声音便响了起来。皇上和太后两人步调不一致,会合的地方却早已约定好。把身边伺候的人屏退下,太后便着急地开口要人。 “母后,您为何一定要为庭儿选妃呢?花木赵氏与孝仪娘家有些渊源,花木家定然是拥护太子一方,朕还想着将花木家另一个女儿赐给昊儿,得以平衡双方的力量,您这是添什么乱呀?” 皇帝实在不解,母后也是深知大局之人,为何不懂得他的用心呢? 母子两人是亲生,感情甚笃,所以皇帝在无人的时候,可以对自己的母亲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不用顾忌。 “庭儿再娶花木家女儿,岂不是直接宣布花木家全部归太子一方嘛?还要如何拉拢沈家?” 太后慈祥的眼眸闪过一缕精光:“那皇上认为,云德会看不懂?”论远略,太后十五岁入宫,除了深深地了解后妃们,更明白她们所偏向的权势,自然目光比他人要远。 皇帝一怔,猛然醒悟,笑道:“母后好计策!若将花木家次女指给昊儿,花木昀就会坐观虎斗,保留实力。反之,他则会倾尽所有,支持衍儿。” 太后凝眸思量,花木颜若今晚在舞场上的一言一行让她找不出一点瑕疵来,且富有创意,长相又娇媚,属于顶尖的美人儿,一向喜爱美人又注重才学的爱孙应该会满意的。况且女孩子家被人当场拒婚,名声受损,若不指婚,恐怕以后很难嫁出去。 “皇上,哀家知道你留下这个位置用心良苦,庭儿若立了谁为正妃,便会得到哪方的支持,对于将来易主时,拉拢势力行之有效。可是,花木昀的居心你我都知晓,若不把他的女儿都定下,他的态度就不会只靠在一方。就将花木家的女儿都嫁出去,断了花木昀的歪念。” “庭儿的正妃之位至关重要,而且庭儿的性子母后又不是不懂?朕现在就拟旨,将花木家另一个女儿指给他做一品侧妃,让庭儿先娶的两个妃子坐于她下首,地位仅低于正妃,那花木昀就无话可说了。” 太后点点头,浑浊的眼眸里掠过一丝忧郁,语气有些沧桑:“昊儿也是个好孩子,只可惜,他生错了人家。” 皇上也沉重地叹息了一声,成熟的脸上滑过丝丝沧桑与无奈:“同样是朕的孩儿,朕如何舍得?” 月色渐浓,欢闹的宴会到了宣布散场的时候,吃喝玩乐一番,大家的心思被睡意拉了回来,一行达官贵客涌在出宫的路上,男女各自拉着三三两两的朋友边交谈着边向外走,只有木黎一个人默默地走在穆家人后面。 说笑间,矛头不经意地就指向了她。 “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被拒婚了,哎——!真是可怜!” “别说了,你看她多伤心呐——!” “其实也没什么,以她的姿色,哪配得上四皇子呀?被四皇子拒婚,也不是什么没面子的事。” 花木朝若和花木颜若也听到了,避嫌似地刻意拉开与木黎之间的距离,好像木黎是什么病毒一样。那些千金小姐们掩嘴笑了笑,继续八卦。偶尔走过的公子哥们也饶有兴趣地说了一通,木黎想不到男人居然也这么八卦。 四十八:料事如神的王爷 木黎一直保持低头,她在下面撇撇嘴,虽然不把自己嫁出去是本意,但被她们这么一说,自己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人当场拒绝,想想还真跌面子! “这么丢人的遭遇,换做哪个女子能受得起呀?你还不许人家把失落表现出来?” “就是,差点就要与四皇子携手了,只差那么一点,却错过了。哪能强颜欢笑得起来呀?若换做了我,我非得哭上个三天三夜不可。” “……” 木黎将头埋得更深了。 说三道四的人更加猖狂,明目张胆地走近木黎,在她四周相互附和着说些嘲讽的话。要不是还有那么多人在场,她们恨不得凑上去将木黎围起来当口水靶子,一饱她们的八卦欲。 听完这些还不够,到了家中,赵氏拿着莫须有的罪名指责了她,然后花木昀又说了一通难听的话,说什么被这么一拒婚,恐怕以后连乞丐都嫌弃,养了个赔钱货。 面对他们的口水战,木黎始终表情麻木的保持沉默,心猿意马地听完他们的发泄。 精心的算计落空,花木昀的心情肯定很火。木黎非常理解地不吭声、不反驳,她现在吃他的喝他的,被他当靶子练,她也不觉得吃亏。 木黎自有自己的一套自我安慰的办法,她安慰自己应该知足,差一点,她的终生幸福就随着别人的一时高兴被决定了。还好对方先拒绝了,不然以她现在的地位,她哪有反对的立场?而且她一个不受宠的庶出小姐,被指给皇子,若是由她先提出拒婚,不是在挑战皇威吗? 现在可是封建社会,没有人权,没有保护百姓们的法律,给木黎十个胆她也不敢以卵击石啊! 古代没有传媒体,可八卦新闻传播的速度一点也不比现代慢。木黎前脚踏进闺房,绿荷便一副苦瓜子脸迎上来,说小姐如何如何命苦。 “哦~~~,又来了,还有完没完?”木黎双眼向天翻了翻,忍不住捂住自己的耳朵,一头钻进自己的房间里,将门‘啪’的一声关得严实了。心烦意乱的时候木黎习惯用书本来麻痹自己,让自己身心清净一会儿。困意袭来,倒头就睡下,仿佛人家讲的事情,都与她无关。 夜深人静的时候,所有人都进入了梦想,依稀能看到的亮光除了天空中的星星和月亮,还有庭王府的书房。 月芳庭缓缓取下面具,露出另一张陌生的面孔,对着面前一个孤傲的背影恭敬地弯下腰,道:“属下在留香居时成功地引起了大家的注意,主子放心,皇上等人一定会接到消息,庭王舍太后寿宴参加花魁竞选。” 孤傲的背影微微侧目,嘴角带着若有似无的浅笑。只是一个侧脸,还是让身后偷偷抬起眼的人微微怔了怔。这张即使他见了无数年的华容,每次再见到,依然会被那种神态与高姿所折服。 “很好。”含着邪魅笑意的嘴角一张一翕,优雅地吐出几句话来:“你再替本王去查一下,长宁所有高官家中还未出阁的小姐,她们的脾性、擅长、过往,本王都要知道得一清二楚。” 那人像接到至高无上的命令一般严肃地垂头应下:“属下立即去办。” 高大的身影随着‘咻’的一声,眨眼功夫便从这个空间里彻底消失了。左边的千玉和千林互视一眼,眉头间染上了疑惑。 那个孤傲的背影缓缓走到书桌后坐定,纤长的手指优雅地握着茶杯,眼神里充满玩味地盯着杯子上的印花,半抬起的面容竟与刚才那人所取下的人皮一个样子,此人才是真正的月芳庭。 他自言自语地喃喃道:“不知哪家小姐会如此不幸,即将驾临我庭王府?!” 一直都是这样,为了政治而牺牲的婚姻。他无意去伤害无辜的人,但目前来讲他也无计可施。 皇上不是只给太子赐了婚吗?千林和千玉默契地再次对望一眼。一向料事如神的王爷既然如此说,那便是真的。前两位夫人的日子过得怎样,她们可是知道得一清二楚。尽管如此,不是照样有人挤破头也想嫁给东照国第一美男嘛?得不到王爷的宠爱,至少能名正言顺的得到王爷的庇护,也不能完全算不幸。 四十九:定亲 月芳庭没有亲临现场,他只坐在家中看了一夜的书,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哪怕在千里之外,他依然轻松地操控着一切。对于太后和皇上的心思和打算,他也能奇迹般地了如指掌,这都要靠他精心培养出来的眼线。 这么多年里,大量的时间他都花在了这个上面。 翌日早朝前,皇上在寝宫召见了月芳庭。 “你那两个侧妃背景太弱,谁心里都清楚你是在敷衍婚事,若你不再立妃,有些人不会罢休,选一个你喜欢的成婚,朕尚且可以为你办到。”对于他,皇上已经让到最后一步了。月芳庭一进门,皇上便开门见山直说了。 月芳庭轻垂着深色眸子,显得脸上的笑意有些凄凉。 若有生之年能遇到让他心动的女子,纵然有千万难关,他都会穷尽所有去克服,又何必他人瞎操那份心? 可是,想在尔虞我诈中遇见一个与他心投意合之人,似乎很难。至今为止,还没遇上真正令他动心的女子呢!月芳庭的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双狡黠的眼眸。那个小乞丐…… 怎么可能?呵呵!只是与其他女子有些不同罢了。月芳庭抬起头,眼神已然恢复了以往的不羁,道:“等孩儿选好了人,自会禀明皇祖母,到时,父皇来参加婚礼便是。父皇日理万机,哪有闲心去管别人的家事?” “别人?你是别人吗?你皇祖母已经替你选好了人,花木府的花木颜若聪明过人,她的表现无人不赞,昨日晚宴你未来,错过了。但朕敢说,只要你当时在,定然不会反对。”皇上很着急的模样好像是他要娶亲似的。 花木颜若? 他接到的消息称,她是个不折不扣的娇小姐,对待下人嚣张跋扈。聪明过人?为人处世八面玲珑,确实很聪明。可是,心机太深、城府过重的女人,他已经娶了两位。这一回,他想换换口味呢! 月芳庭云淡风轻地笑了笑,不由得想起了消息中提到的花木家次女、在家中排行第四的花木离。 听说她性格柔弱、有些痴傻,在花木家很受排挤。思定此,月芳庭开口道:“若一定要娶花木家的千金,孩儿请父皇,将花木家次女赐给孩儿吧!” 说是‘请赐’,但月芳庭的语气里没有半分尊卑与恳求,高不可攀的神情似乎连皇帝都比不过。 “嗯?”皇上一愣,随即立刻同意了:“庭儿明白朕的苦心就好。那就这样吧!” 皇上没有半刻犹豫与思考,当即同意。月芳庭反而一怔,疑惑地蹙起了眉头。 锤定此事,下朝后,皇上让其他人退下,独独留下了花木昀。皇上满面笑容地说道:“朕让你的女儿都做朕的儿媳,亲上加亲。昊儿看不上,庭王可识货。昨晚他虽然未出席,可是花木颜若的才名却传到了他耳朵里,主动请求赐婚呢!哈哈哈……” 什么?花木昀脸上的笑容在听到‘庭王’两个字时,顿时僵住了。 庭王?自他五年前主动让出皇子之位,选择做了个逍遥王爷,花木昀就再也不想将女儿嫁给他了。嫁给谁都有机会将来入主后宫,若是嫁给一个王爷? 还是个花名在外、名声极差的花心王爷!!! 花木颜若可是他悉心栽培出来的,花木昀实在是不愿将其如此浪费。花木昀呆不下去了,他干笑着说要赶紧回家将这个好消息告诉女儿,皇上一想,也没什么可交代的了,就大手一挥,让花木昀退下。 “我不嫁,我死也不嫁。”花木昀将消息一宣布出来,花木颜若的脾气立刻上来了,两眼含泪地跺着脚,态度十分坚定。 庭王虽然贵为王爷,还有东照国第一美男的美称,但是他花名在外,更有人传出他既喜爱美人,更爱美男,还有人传说他有娈童癖。如此劣迹斑斑的家伙,花木颜若嫁过去不是守活寡嘛? 五十:究竟指谁 六夫人哀求地抱着花木昀的左胳膊,声具泪下道:“老爷,那个王爷是何许人?连我这个大门不出的妇道人家都听说过,他虽相貌惊为天人,可他不仅有断袖之癖,对漂亮的孩童也十分喜爱,长宁街上所有的青楼他哪家没去过?难道您忍心将颜儿嫁过去?我们的颜儿可不比庭王的另外两位妃子地位低,怎么能让颜儿受这样的委屈呢?” 看来庭王的名声也不是臭了一天两天了。 “哎——!你以为是我自愿的嘛?皇上金口玉言,你想我们全家人抗旨,然后被株连九族吗?”老谋深算的花木昀此刻也是无可奈何啊! 花木颜若还以为能有什么转机,一听花木昀语气里的无奈,她再也不抱希望了。委屈地‘哇’一声,趴到床角嚎啕大哭起来。 一着急,六夫人脱口说道:“这好端端的,怎么姐姐没嫁出去,就将妹妹定下了?过完年,花木家又不是只有颜儿一个人十四!凭什么姐姐不嫁,要先嫁妹妹呀?” “啊——嚏!”木黎正在自己的小院子中拿着毛笔画着歪歪扭扭的毛笔字呢!猛不然地狠狠打了个喷嚏,她一时兴起,吊起嗓子,怪声怪气地说道:“是哪个阴险的家伙在背后说我的坏话?哼!” “呵呵,若是以前,不是大小姐,就是五小姐。现在嘛——!”与木黎相处久了,绿荷受到木黎的潜移默化,渐渐的,也放开了封建规矩,敢以下犯上笑话她家小姐了。 木黎耸耸肩,接道:“是是是,现在有可能是长宁任何一家千金小姐在拿我做反面教材、茶余饭后的笑料。” “咦,小姐,你怎么知道?” 你都念叨几百遍了,能记不住吗?木黎恶寒!!! “我就不信了,我和花木离相差不远,就把她先嫁了会怎么样?!”哭泣声戛然而止,花木颜若紧紧握住拳头,眼眸覆上一层狠厉之色。忽然的,她想起了一件事:“对了,爹,您刚才说什么?把皇上的原话再说一遍,一定要是原话。” “皇上让为父再把另一个女儿嫁了。”花木昀按花木颜若的要求重复了一遍。 “那就好办了。” “颜儿,你要干什么?”六夫人忧道。花木昀也好奇地看着她。 花木颜若嘴角一勾,眯眼笑了起来:“爹,娘,我们一起去正厅开个家会,宣布这件事吧!” 花木家上下数十口人集聚到正厅里,木黎一进去,花木颜若便亲昵地拉过她的手,殷勤地给她递了杯茶,和她东拉西扯的闲聊。 这么殷勤?木黎心里稍稍有了点准备。 “爹,你喊我们过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与我们说吗?”少年老成的花木颂远开口问道。眼睛瞥了瞥赵氏,赵氏也是一脸茫然,不知道老爷到底要交代什么事。 花木昀点点头,放下茶杯,说道:“太子与朝若的婚期已定下,接着自热该轮到离儿……” 木黎心里‘咯噔’一下,难道该来的,注定还是要来? “爹说今日早朝的时候皇上有意将四姐指给庭王。”花木昀一个‘可是’还没来得及说出口,花木颜若抢先一步说道:“再过三个月到了年关,下一年这时,就可以为四姐准备嫁妆了。” 花木昀皱起眉看向花木颜若,花木颜若冲他俏皮地挤了挤眼。 来回看了一圈,除了花木颜若和花木昀,大家脸上的表情都很麻木。木黎心里觉得蹊跷,怀疑地直视着花木昀的眼睛,问道:“爹,皇上是这个意思吗?皇上的赐婚,不是被另一方推了嘛?谁还敢娶我?” 花木昀被木黎咄咄逼人的目光逼得有些心虚,毕竟花木颜若没有事先与他串通好,即便对花木颜若的心思了然,他一时间也不知道下面该走哪步棋。 花木颜若两眼一翻,厚着脸说道:“大女儿嫁了,当然要轮到二女儿,皇上说将另一个女儿指给庭王,你是姐姐,自然是指你了。” 五十一:真的要结婚了 木黎一时想不起来庭王是谁,她只从花木颜若算计的眼神中猜测这个庭王一定不是什么好鸟,不然花木颜若怎么可能让给她? 以她现在的处境,拼死拒绝是不太可能了,只好拿他们害怕的皇权来压他们了。木黎试探地开口问道:“五妹,若这非皇上的本意,便是欺君大罪,我为了妹妹的幸福牺牲也就算了,但是这可连累到全家人。如果可以,我宁愿用我一个人的性命,换取全家人的幸福。” 花木昀和六夫人故作镇定的脸上闪过一丝慌张。 木黎的话本想是提醒大家,就让花木颜若委屈自己下嫁,不要抗旨了,救全家人吧!可谁知,花木颜若嘤嘤抽泣道:“四姐,我的好姐姐。” 木黎头一次听她这么甜的叫她姐姐,木黎暗叫一声不好,中她的圈套了。 果然,刚才还带着眼泪的穆颜若瞬间破涕为笑,说道:“四姐,大女儿嫁给太子,另一个女儿嫁给庭王,你大我几月,自然在我前头,不算欺君。” 这话说得有理!大夫人和六夫人马上赞同,花木昀也点了点头。 我怎么这么倒霉啊?木黎僵硬着笑容,恨不得将花木颜若掐死!敢情她不太有名,别人没注意到她,就可以当做不存在了,借着这个代嫁的机会告诉世人,花木家还有个默默无闻的女儿,终于可以在一场政治婚姻中得以露露脸,提升一下知名度了? 早知道就不故意大声喝东西出洋相,惹得月芳昊反感了。至少两人还熟悉。四皇子长得不错,人品也不算太差劲。没成想悲剧在后头呢!既然注定要出嫁,还不如选那个四皇子呢!木黎不由自主地将两者之间做了比较。她在心里开始有一点点的怨恨月芳昊了。 肯定是花木昀觉得女儿被拒婚丢人,所以把花木颜若推出来。皇上呢,就随便找了个王爷敷衍大臣,花木颜若看不好那个什么王,就将之推给了她木黎。 木黎的心啊,捧出来跟饺子似的。王爷是皇帝的兄弟,指不定已经头发斑白了。木黎在心里呜呼哀哉,欲哭无泪呀! 经过这么一分析,木黎更加埋怨那个将她推向另一个黑暗的月芳昊了,莫名的恨。 书房里,月芳庭看完手里白纸黑字的宣纸,甩手一挥,立刻有火苗蹿了上去,当空燃燃烧了起来。 花木离,花木家次女,性格柔弱,文学女红、诗琴书画,皆无出众。母亲是个青楼女子,地位最低。 单是从这个名字,就可以看出她在花木家的地位。 也是在得到消息后,月芳庭才幽幽地想起,花木家是有三个小姐的。只是花木离相貌平平,无过人之处。所有的宴会上,她从未曾表演过什么,倒是被人遗忘到了尘埃里。 父皇没反对他主动提出请婚花木家次女,该不会是还没想起花木家的次女是花木离,而非花木家的幺女花木颜若吧?等他带着新婚的侧妃去给他们请安时,不知道他们会是什么表情? 月芳庭好像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事,玩味地扬起眼角满意地笑了起来。 幸好他发现得及时,要求父皇在圣旨上只写‘花木家次女’,而忽略名字。这样一来,他便不用多花心思去对付她们了,那边还有很多很多麻烦等着他去一一处理呢!一想到这里,月芳庭脸上的笑意慢慢褪去,浓密的眼眸又覆上了一层阴霾。 “来人。”轻轻的一声令下,屋檐里的一角忽然窜出一个黑影,恭敬地单膝跪地,等待着月芳庭的发话。 思忖一番,月芳庭沉声道:“算了,你退下吧!” 他原本想叫人去看着花木离的,转念一想,有什么好看的?一个平淡无奇、性格柔弱的女子,最多受她两个姐妹的欺负,生活里还能有什么起伏?等时候一到,她走进了庭王府,依旧要受别人压迫,她连自己的命运都改变不了,他更没有理由去帮她改变什么。 明媚的阳关照射之下,木黎被晒得脑子发热。“我们溜出去玩玩吧!” 阴凉下的绿荷看看门外看守的两尊门神,撇撇嘴,道:“小姐,进去凉快凉快吧!你现在需要冷静。” 花木昀怕事情出什么意外,叫人将木黎的小院子看得死死的。木黎像得了婚前忧郁症,完全无法接受自己真的要结婚了这一事实。 五十二:关于庭王 以前少有人管着木黎,所以木黎的性格很不受拘束,谁都别想拘束她。 但是,木黎眼巴巴地看着门口两只看门狗,表情十分痛苦。 似乎目前只能被管住了。哎——!“啊——!”木黎压低声音狂吼了一声,然后捡起地上的树枝霹雳啪嗒地在空中瞎比划一通。 我练,我练,我要练出盖世神功,杀——出——重——围!!! 下完一场又一场秋雨,天空飘起了纯洁的雪花,等它们都落到了地上,春天便来临了。 草长莺飞般的岁月匆匆流淌,转眼间,过了夏天,正是去年花木颜若说的‘过了年关,下一年这时,就可以准备嫁妆了’的‘下一年这时’。 在圣旨搬到她们家之前,木黎一直认为事情还有回转的余地,可是圣旨上真的只写了‘左相府次女’,连名字都省下了,皇上是有多穷呀?连这点墨水也省? 事隔一年,当木黎再次想到那个圣旨时,她还是恨得牙痒痒的。 她一直认为,一年多的时间还很长,她可以慢慢敛财、习武,然后逃婚。可是光阴似箭日月如梭,只见个头长、身体长、年龄长,就是不见钱长。 似乎上帝只在云端眨了一眨眼,她便来到这个世界一年了。一年的光阴说长不短,但是木黎很难将前世学了将近二十年的武功用一年时间收回来,这个身体现在五官长开了,微微有了点美人的潜质,除此之外,找不到一点让木黎为穿越而高兴的事。 木黎合理利用这个身体先天的条件,适当的给予锻炼,在正是长身体的一年里,身材被锻炼得凹凸有致不说,瘦脸操带来的效果使整张清秀可人。这个身体的海拔一下子腾跃而起,出落成了一个亭亭玉立的姑娘。 要说拳头,能打倒绿荷与云陌两个小丫头还差不多。财力?算花木昀有良心,她每个月都有二两月俸入账。但是,花木昀不许她出门,她每天都要接受各种特长的教学,以及刺绣女红。就连花木朝若嫁给太子那天,木黎都被关在了自己的小院子里学绣鸳鸯图,不许出门。 木黎的现代个性几乎要被打磨成古代闺阁小姐了!嫁人,似乎成了她迈出房门、获得自由的唯一出路。长大了就要嫁人,不用工作、没有自由,所有以前的生活通通都要告别了。木黎开始纠结,她穿越了千年的时空来到这个世界,难道就是为了给人家当小老婆? “小姐,怎么知道了未来的姑爷不是七老八十,还愁眉苦脸的呀?”木黎担心要嫁的人太老,绿荷就去打听了一下。打听完后,绿荷不禁高兴了起来。“庭王爷虽然名声不怎么样,好歹也是东照国第一美男!只比小姐大五岁。” 木黎想起了在齐州见过的红衣美男子,那张风华绝代的脸才叫美得令人窒息呢!会有他漂亮吗?“能有多漂亮?再说了,漂亮有什么用?能当饭吃吗?” “可也不能让小姐一辈子吃不下饭吧?”绿荷常会八卦,哪个丫鬟漂亮,哪个家丁帅气,木黎就拿这句话堵她。想不到这回终于被绿荷用这句话堵了回去。 庭王是皇帝的儿子,被誉为东照国第一美男子。他与太子一母同胞,是太子的亲弟弟。他今年有二十年华,只是不爱政治,所以自请做了个逍遥王爷。 庆幸吧木黎,不是传闻他有断背癖好,还是个风流成性、偏爱美色的人嘛?最好看都不爱看她一眼才好呢!“嘿嘿嘿嘿。” 木黎想开了,绿荷又颓丧了起来。她忧心道:“小姐,庭王是个花王爷,天天流连于青楼,除此以外,还听说他有癖爱娈童的嗜好。小姐,你怎么这么命苦……” 木黎条件反射地捂住耳朵,把绿荷的哭泣声堵在门口,不去听不去想。 庭王不是什么好鸟她自然知道,不然花木颜若为何死活不嫁呢?双性恋木黎不怕,喜爱娈童她也不怕。反正是躲不掉的,又何必去害怕呢!该来的,就让它来好了。 看着镜子里越发漂亮的脸蛋,木黎把心思全部集中到了丑妆上。她要将自己丑化了,让霆王掀起盖头时吓得跑出洞房。哼!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为了安全起见,花木昀和花木颜若一致认为这一年多里不能有所动作,木黎被他下了禁足令,花木颜若为了终生幸福,也自觉地躲在自己的闺房中,不出房门半步。就连花木朝若出嫁,花木昀都借口女儿身体起了疹子,无法见风。 五十三:巧遇打斗 说来也巧了,那几日里不知道怎么回事,花木颜若浑身起了红疹。木黎估计是吃什么相克的食物导致过敏了。看过的大夫说不是食物引起的,他也说不清病因来。痒得花木颜若到处都是大片红的疙瘩。 木黎心里明白,一定是这些天老下雨,天气潮湿,不常晒被子引起的皮炎湿疹。但木黎把话藏在了心里,坏坏地想,痒死你,哼! 木黎得意地仰天长笑了三声,坏笑道:“报应!报应啊!哈哈哈!” 如果太后先知道,她必然不会同意一个毫无印象,甚至可以说吸引不了别人注意的女子嫁给她最疼爱的孙子。 可是事情,在她不知情的状态下,正明目张胆的发生着。就连庭王府给花木夫人准备的新房装饰,也是太后她老人家亲自包办装潢的。 后天,就要嫁人了。 家宴上,花木昀默默地挑着碗里的饭菜,其余的人不声不响地低头吃着饭,气氛很压抑。少了已为人妇的花木朝若,一点感觉也没有。 “爹。”木黎吃了一半,清清嗓子试探地轻声问道:“后天女儿就要出嫁了,能不能去庙里烧个香?” “你也知道后天就要出嫁了,怎么还惦记着往外跑?”赵氏严肃的声音一口回绝了木黎。“女子家在外抛头露面,成何体统?周嬷嬷教你的规矩你记住没有?” 木黎早就想好了词:“周嬷嬷教我的规矩我都记住了。她也说,若是嫁的人家已经有了妻房,就得去佛祖面前拜一拜,保佑过门后相处和睦。” 古代的迷信习俗在这时候起到了相当大的作用。花木昀答应了下来,不过他附加了一个条件:“必须戴上面纱,不要宣扬自己是左相府的人。为父派两个护院的跟随你去即可,不必带丫鬟了。” “要不,我换身男装吧?这样人家绝对不会想到我是谁了。”木黎‘好心’提议道。 赵氏很冷地扫了木黎一眼,道:“后天就要嫁人了,不要出什么乱子,明日早去早回。” 不容商量的脸绷得跟鞋底一样。木黎回去后才敢发飙,将赵氏祖宗十八代上上下下问候了几十遍还不解气。 她也没打什么歪主意,不就是想偷一身男装方便以后用嘛!看看赵氏那副德行!呸! 第二天故意化了很浓的如花妆,然后戴上了面纱。 去的路上坐着马车,沿途什么也看不着。到了半大不小的庙堂,简单地拜了拜,旁边的两个保镖像押犯人一样紧紧地跟着木黎身后。木黎撇撇嘴,总觉得自己白出来了一趟。 回去的路上经过了一片小树林,外面传来一阵打斗声。恹恹的木黎一个激动,满心欢喜地欲起身,两个保镖拦住木黎,说道:“请小姐在车上等着,让奴才下去探个究竟。” 一个保镖下去了,还留一个在车上美名曰保护木黎,气得木黎干瞪眼,想掀窗帘看一下也不行。 刀剑相撞的声音非常刺耳,木黎打起十二分精神竖起耳朵听着。 猛不然的,下去那个保镖被扔了进来,两匹大马滕然狂奔了起来,外面传来一句激昂的男音:“在里面做稳了。驾——!” 搞不懂状况的三个人在里面强忍着颠簸的状态,木黎胸闷得想吐,差点眼泪都流出来了。 马车停下来后,木黎跑出去狂呕了一阵子,身强体壮的保镖很快恢复了体质,凶神恶煞地质问道:“你到底是谁,胆敢光天化日之下抢夺我们的马车?” 那人尴尬地说道:“委实抱歉,在下给三位赔不是了。”那人给木黎递过去一块丝滑的手绢,木黎抓过来胡乱地擦了擦。 “不知小姐是哪一府的,在下送小姐回去?” 保镖连忙说道:“哼,谁知道你是什么用心?” “算了,不要为难他了。他也受了重伤。”稍微好受点的木黎瞥了瞥那个人,他整条右手臂都是鲜血,一定伤得很重。“不要再节外生枝了,我们回去吧!” “等等,在下确实很抱歉。这点薄礼,算是补偿吧!”木黎回身过去,这才看清他的面貌。“呃,你?” 五十四:是你 “不能就这么算了,我们的马可是上等良驹,不容受惊吓,还有我们的车夫被吓跑了,我们回去怎么好向老爷交代?”保镖咄咄逼人,一步不肯让。 木黎悄悄对保镖使个眼色,用嘴型描道:“四皇子。” 保镖没反应过来,依然不肯这么算了。木黎咬咬牙,只好说:“我是你们家的小姐,我说了算。天色已晚,回去迟了更不好交代。” “还是带在下到府上向你们家老爷赔礼道歉吧!”四皇子月芳昊边说着,边在衣角上撕了块布条包扎伤口。看到他自己不方便包扎,木黎忍不住爱心泛滥,上前去帮他。 月芳昊似乎有些防备,向后退了一步。强势的木黎一把将他扯到面前,说道:“躲什么躲,我是包扎高手,不疼。” 以前木黎替身危险动作时,时常会受伤,时间长了,她已经练得了一手比护士还熟练的包扎技巧。 木黎习惯地擦擦汗,看见手上的花粉,猛得想起自己的妆。哦,对了,难怪他的表情很奇怪呢!木黎恶作剧地笑问道:“我长得很丑吧?我爹思想很封建的,你要是落他手里,一定会要你娶我的。还要不要去府上赔礼啦?” 月芳昊干干地笑了两声,勉强地说道:“你不是长得丑,只是,美得不明显罢了!” “得了吧。算你小子心好,没直接打击我。不然我一定拉你回去。”木黎转身将保镖拉到一边去,直截了当地说道:“他是四皇子,你们敢带他回去?” 两个保镖面露惊恐道:“幸好,差一点就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向老爷交代了。那他,没认出小姐来吧?” “呵呵,你们觉得呢?”木黎指指脸上花了的妆,丑丑地笑问道。 两个保镖很客气地冲月芳昊笑了笑。 转变得也太快了吧?月芳昊不解道:“你们不用在下一同回府上赔礼了?” 两个保镖连忙摆手,还连声说道:“多有得罪了,小的有眼不……。” “嗯嗯!”木黎哼了两声,提醒他们不要说什么‘有眼不识泰山’的话,互相忘了这事最好。“我们赶紧回去吧!你们在外面驾车。” 月芳昊不失时机地问道:“你们若是也要回原路,不知可否送在下一程,离方才的地方有些远了。” 两个保镖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看看木黎。他们不敢拒绝皇子,就将难题丢给她?难得让她做一次主,真谢谢你们了。 木黎不满地瞪了保镖一眼,讪讪道:“要不,就送你到那个小树林吧?” 马车上,月芳昊一直闭眼打坐。木黎也懒得编什么谎言骗他,闭着眼睛歇了一会儿。 快到小树林的时候,月芳昊睁开眼睛,斜眼睨了睨妆容吓人的女子。忍不住开口说道:“其实人的长相如何并不要紧,一个女子最重要的,是品性。你性格纯良,比起空有一张美丽的脸孔要有魅力得多。若不是在下已心有所属,说不定会为之倾心。” 木黎笑了笑,睁开眼睛看向月芳昊:“你也太会安慰人了?反而显得很虚伪。不过,我没有在自卑!我想,谁能娶到我,算他三生有幸。但是,谁能有幸,甘愿得一人心,相守到白头呢?一群凡夫俗子,我也不指望。” 你心有所属?家里妻妾成群,你心属谁呀!虚伪!被你当着几千口人的面拒婚,好不容易逮着一个机会,趁着你不知道我是谁,拐个弯骂骂你。木黎忍不住在心里偷笑。 月芳昊浑身一怔,目光怪异地盯着木黎。 木黎挑挑眉,疑惑不解地看着月芳昊。 “执子之手,与之携老。”月芳昊很严肃的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你知道这句话的意思吗?” “废话!我说的愿得一人心,相守到白头,不就这个意思吗?你文盲啊?”木黎对他实在没有办法好声好气的说话。 “是你?”木黎猝不及防地被月芳昊抓住手腕,身体不受控制地撞进了月芳昊的怀里。 五十五:一见钟情 “什么呀?”木黎使劲推开月芳昊:“你要干什么?” “你去过齐州?你去过夏家选婿?你是女子?”月芳昊连问了一堆问题。 木黎在心里惨叫一声,他不会还是夏家的什么人,替那夏氏报仇来了吧?木黎慌忙否认道:“我这辈子第一次出门,最远就去过静圆寺,什么齐州歪州的。选婿关我女孩子家什么事呀?你在胡说什么?” “小姐,没事吧?”外面的保镖感到不对劲,向里面问了一句。“公子,到小树林了。” 月芳昊凝视了木黎一眼,眼神有些炽热。他的声音忽然很柔和,“你告诉我,你是哪家的小姐?改日方便,我定亲自上门拜访。” “你拜我家干什么呀?你该下车了。” 月芳昊邪邪地笑了一句,勾起木黎的下巴,贴着木黎的脸柔声地说着暧昧的话:“你的性格我喜欢,过几日我派人去你家定亲。” 这就叫一见钟情?我呸!木黎坚信,所有的一见钟情一定和长相有关。就凭现在这张脸?打死木黎也不信。 他也太随便了。木黎像看苍蝇一样厌恶地白了月芳昊一眼,上次在宫宴上还说和家中的妻妾小别胜新婚呢!转眼就喜欢上别人了。木黎看他要不到地址誓不罢休的样子,随便报了个与左相府相差很远的地方。月芳昊信以为真,走之前还强行塞了一块玉佩给木黎,信誓旦旦地说道:“拿了我的护身符,就是我的人。” 他一下车,木黎举起手就想将之扔了。转念一想,皇子的东西一定很值钱,我拿去卖钱去。哼! “小姐?”两个保镖茫然地问向木黎。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木黎对保镖说,这件事非同小可,爹听了一定会心神不宁,我们就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见两个保镖发愣,木黎脸一绷,大声反问道:“知道没有?” 两个保镖也不想麻烦,于是和木黎有了共识。 马车一到左相府门口,木黎捂着脸蒙头奔向自己的小院子。 “小姐,你的脸,噗嗤——!哈哈!我的小姐哎,快点来看看,这是哪家的小花猫?”绿荷把木黎拉到铜黄镜前,连木黎自己都被现在这张大花脸逗笑了。心里的疑惑却更深了。月芳昊发的什么疯? 执子之手、与之携老?呵呵,不会是被这句话打动了吧?我又不是原创! 不管如何,这点小意外依然改变不了大的动向,婚礼如期而至。 与其说花木离嫁得很风光,不如说月芳庭娶妾的场面很大。 皇帝和太后亲自主持,月芳庭非常怜香惜玉地亲自到花木府迎娶花木离。 虽然庭王的名声很臭,但顶着一张风华绝代的脸穿着火红的婚衣,昂首挺胸地坐在大马之上,深邃的双眸若有似无的含着点点笑意,熠熠生辉。脸上还带着一丝丝的慵懒之色,更是为他添上了无尽的妖媚,还有睥睨苍生的傲然之态,无不令一旁观赏的女子们倾心。 身后的两行侍女手提花篮,不停地挥洒着纷飞的花瓣。月芳庭如同从唯美的漫画中走出来的人物一般,美得惊心动魄、让人窒息。 即使被官兵们拦在旁边,那些女子们依然不吝露出倾慕的神情,含情脉脉地注视着枣红大马之上的庭王。 更甚有几个女子不堪迷惑,晕了过去,扬起的嘴角还挂着幸福的弧度 月芳庭恰到好处的露出痞痞的坏笑,淡淡地挑挑眉毛,嘴角的笑意似乎带点讥诮。眼底深处的水漾隐隐泛着冷光。 当修长白皙的手指优雅地伸到木黎的红盖头下面时,木黎浑身一怔。 仿佛此生,便注定了与这个人纠缠不清。他手掌中清晰的感情纹线很深,直直的一条线,没有一丝杂纹。似乎在强烈地表达着,一旦爱上,忠贞不渝。 五十六:庭王府 木黎迟疑地不敢将手握上去,月芳庭的手静静地等在那里,不急不躁,却很坚定地没有一丝退后。 听说要嫁的丈夫声名狼藉,她是否会害怕得躲在红盖头下哭泣呢?即使他不会爱她,但是注定的,他们这一辈子都会成为一个门府里的人。月芳庭脸上的笑意冷了冷,只要她表现得乖一些,他一定会给予她最安全的庇护。 这是他唯一能替她做到的了。 耳边的唢呐加大了吹奏声音,在空中高昂地响起来,一下子把神游的木黎拉回了现实中。木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既然注定要纠缠在一起,犹豫又有什么用呢? 木黎吸了一口气,很果断的送出自己的手,牢牢地握了上去。 月芳庭对忽如其来的力道有了微微的错觉。仿若爱上,便会牢牢抓住,什么都阻挡不了。面对一个身体瘦弱的女子,月芳庭第一次感受到来自一个娇小女子的强大力量,他很好奇,这股力量,是否还有潜力,可以发挥到超乎他的承受范围? 火红的玫瑰花瓣轻扬纷飞,撒落在穿着红色婚衣的两人身上。木黎盖着盖头,不知道皇室婚礼有多大场面,她只能从盖头下方看到衣角上以及地面上铺满的花瓣密度来感慨,皇族的人真有钱,结个婚还用玫瑰花瓣铺地,而不是红地毯!腐败呀! 繁琐的宫门礼节冗长而复杂,木黎在之前受过府里人的教导,知道皇室婚礼并不是电视上看到的一拜天地到三拜高堂就直接进入洞房的。听旁边一个嬷嬷念叨着宫廷的条序,早有心理准备的木黎差点站着打起了盹。 经过了心底漫长的叹气,礼节终于完成了。 太后和皇帝笑呵呵地喝完他们奉上的茶,一人发了一个大红包。 哇塞!木黎悄悄掂量了一下,觉得很沉,差点乐疯了。皇族人就是有钱,给的红包也这么沉!木黎不禁幻想,要是能天天盖一次红盖头,跪拜一下他们,那她不用一个月,不就成富婆了? “咯咯咯……”木黎竟然不自觉地笑出了声音来,把近处的太后等人吓住了。 瞧这孩子乐的,看来很满意我们的安排呢!太后和皇上欣慰地相视一笑。 刚才还对她不厌烦的月芳庭现在忽然很后悔自己当初的决定,虽说他名声不好,但一个庶出不受宠的小姐能嫁到王府来做一品侧妃,怎么说也算是攀上了高枝。半个时辰不到,她就露出了得意,竟如此轻浮地当场笑了出来? 月芳庭把满脸的厌恶掩盖在眸下,高堂之上的人让他们站起身时,他自己慢悠悠地站起来,不愿意伸出手去扶新娘。 太后叫身后的太监宣布带新娘入新房。她一开始还认为月芳庭长得太过美丽,一般女子入不了他的眼,没想到他竟能欣然同意,听皇上说,当时他还是主动请婚的呢!不知他们是何时对上眼的? “庭儿,可不要让新娘等急了。明日早些去哀家那请安,记得嘛?” 因为他们的存在,很多年轻人喝酒闹新堂难免玩得不尽兴,太后嘱咐月芳庭不要在宴席上耽搁太久,然后便和皇上很理解地提早回宫了。 被送入洞房的木黎规规矩矩地坐在千工床上半个小时,身体有点僵硬,她小声地喊道:“绿荷?” 没有人?木黎半信半疑地缓缓抬手,自己掀开了盖头。一瞥两旁,绿荷与云陌如擎天柱一样直直地站立着,再看她们的神态,呵,都眯着眼呢!站着也能睡着?功力不错呀! 木黎没有唤醒她们,而是环顾四周,悄悄打量了一下今后的生存环境。 红木桌案、雕工精细的屏风、衣柜,左边三米远还有个用隔板隔出来的小隔间,里面有一面墙大的书柜,上面摆满了书籍,前面是大大的红木书桌,上面的毛笔、砚台一应俱全。 卧房内的摆设繁丽精美,透着一派婉雅秀丽之相,墙边鎏金灯,屏风案几端庄典雅,皆是上乘之木所制,奢华到让木黎惊讶得张大了嘴巴。 五十七:新婚之夜 这就是传说中的王室?腐败、小资、华丽、雍容、尊贵,木黎的脑海里想尽了一切跟上层社会有关的词汇,也无法得出一个完美到与此景相切合的形容词来! 落目的全是红色。木黎讽刺的笑了笑,就当做是庆祝自己本命年吧!如果时光没有穿越千年,那她现在也到了二十四岁,本来就打算本命那年穿上一切大红色的东西:发卡、腰带、大红内衣,嘻嘻,如今也算是愿望实现了。 思忖间,门口传来女子谦卑的唤声:“王爷!” 木黎赶紧拉下盖头,文静地坐好。 云陌和绿荷的身体晃了晃,揉揉眼睛才清醒过来。 竟敢睡着了?月芳庭看看那抹红色身影,不知什么样的主子,居然训练出如此没规矩的下人?!“你们退下吧!” 退下两个陪嫁的丫鬟,月芳庭缓缓地走到床边,挨着木黎的身边坐下。脸上所有的表情通通褪去,一向运筹帷幄的月芳庭没有像不谙世事的毛头小子那般手足无措,只是他还未打算好,接下来该走哪一步棋! 跳跃的烛火一闪一闪,大红霓裳衬托的脸庞妖魅,而凄白。 来了来了,大灰狼来了!!!木黎说不出来的紧张,心都跳到嗓子眼了。接下来他要对她那个的时候,是不是就意味着她从女孩变成女人了?再过十个月,她就成别人的妈了?妈呀——!她该怎么办呀?(某语:拿红包的时候你怎么不这样呢?) 月芳庭轻轻抬起手,覆上木黎的肩膀。 木黎本能地打了个颤抖,月芳庭勾起嘴角露出邪魅的笑容,害怕吗?还是太过兴奋了呢?他的脑海里闪过两张娇羞的容颜,当他掠起那抹大红时,映入眼帘的便是带着矜持与温柔的笑容,正欲拒还迎地偷瞄着他呢! 这张脸下,也是如此吧? 为何天下万万千的女子,嫁给一个从未谋面的男子,会是千篇一律的羞涩矫情呢? 想到‘千篇一律’,月芳庭便觉着索然无味,连停歇一刻的心也没有了,他快速地点了木黎胸前的两处穴道,木黎两眼一翻,闭了起来,身体不由自主地倒向后面。 月芳庭站起身体后双手一挥,木黎随着一阵莫名而来的风滚进了千工床最里面。月芳庭从腰间取出一把匕首,眼睛眨也没眨一下,快速地‘咻’一下,割开了食指,弯下腰将血迹抹在了床单之上。 做完这一切,月芳庭和衣在床沿边躺下,对着红烛的烛光弹指一挥,屋内顷刻间漠上了黑暗。 “咕咕咕……”窗口边响起类似于暗号的声音,月芳庭淡定地睁开眼睛,朱唇轻启:“胆子真大!本王新婚之夜,你也敢来胡闹?!” 一个黑色人影从窗户跳跃进来,清门熟路地坐到桌子旁,为自己倒了一杯茶。“你的几个新婚之夜若是没有我相陪,只有无尽的孤独与惆怅。看我给你带了什么?百年收藏的花雕,怎么谢我吧?” 说着,那黑影子晃晃手中的酒坛子。 月芳庭轻快地翻起身体,夺过他手中的酒坛,笑道:“天下懂我之人,唯有你孟远了。走,老规矩,上房揭瓦。” 浓烈的酒香扑鼻而来,两个大男人大口大口地喝着笑着,月芳庭打趣道:“本该温柔缱绻,抱着佳人耳鬓厮磨的新婚之夜,竟是陪男子喝酒了。可惜,可惜啊!” “这么说过分了啊!为了你我抱不到美人,天涯也独守空房,我们一家全牺牲了。” 月芳庭揶揄孟远:“不知天涯是怎么想的,最终还是死在了你手里。早知道又何必让我们孟远相思无数夜呢?” 玩虐不恭的孟远忽然变得很认真:“错过了没关系,最要紧的是,我们在没有失去前发现了心中的真爱,并且及时地挽回。至少现在、未来,我们都在一起。你呢?我和天涯都很好奇,什么样的女子,能入你的眼?从未看过你温柔的模样,什么样的女子会是你的克星呢?” 五十八:情敌 月芳庭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个瘦小而坚强的背影。他欣赏女子有坚强的性格,但真正的爱情,并不是欣赏。有时候,他自己也觉得自己太过孤独了,心中的思愁无人倾诉。什么时候,能得到幸福? 呵呵,月芳庭,你也敢有胆量请求幸福吗? 月芳庭自嘲地笑了笑,仰头猛灌下一口酒。 一轮弯月爬过树梢,慢慢在远空消失。约莫过了一个时辰,东方泛起了鱼肚白,强烈的太阳光肆意地向大地万物挥洒,照射着地面的每一处,穿透了层层隙缝,照进了人的内心。 浑身乏力!木黎的身体被光线照得温暖而又懒散,她的意识微微恢复了,眼皮外的光亮轻柔地抚摸着她的肌肤,木黎舒服地扬起嘴角满足地微笑,然后伸伸懒腰,准备迎接新的一天。 生命只有有裂缝,如此才会有阳光照射进来啊! 再大的困难,她不怕! 绿荷与云陌端着洗漱的水进来,见到刚从床里爬出来的木黎,绿荷‘啊’了一声。“小姐,你怎么穿着嫁衣入睡了?” 绿荷一边说着,一边走进千工床,在床单上寻寻觅觅地翻找着。 看到大红床单中间一抹深色的殷红,绿荷方才呼出一口气,她暧昧地看向木黎,“王爷昨夜对小姐温柔吗?啊——!小姐,你的脸怎么了?” “我的脸怎么?”半迷糊的木黎抚上自己的脸,陡然想起,自己偷偷在左脸颊上用胭脂画了假伤疤呢!昨夜?庭王看了没有呢?要是看到了,会不会吓晕过去?哈哈! 木黎回想了一下,昨夜他坐到自己身边,然后就……想不起来了。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吧!木黎对那抹红是怎么回事清楚得很,可是,为什么她一点印象都没有?人家不是说第一次会很痛的吗? “小姐,你这脸……”绿荷脸露惊恐之色。 绿荷与云陌两人一直伺候在身边,木黎好不容易偷着空画了伤疤,那这伤疤是怎么来的,该怎么解释呢?木黎想了想,说道:“只是夜里不小心被指甲刮伤了,用不了几日就会好的。别担心。” 绿荷关切地埋怨木黎不小心,女人的器官中脸至关重要。脸面丑陋,怎么得到王爷的恩宠? 难道外表超过了感情的重要吗?木黎懒得跟封建时代的女子说这些,她拿起柔软的纱巾,悄悄将伤疤擦干净了。那抹红已经落地,她也不必要再怕把自己被嫁出去了。 云陌提醒道:“洗漱完后,小姐必须在王爷早练结束之前,坐到餐桌上等他一起用早膳。”洗漱完毕后,绿荷与云陌一左一右跟在木黎身后,三人一起去了膳食厅。 木黎一走进厅内,讲话声戛然而止。 已经入座的两个美女从上到下、从左到右将木黎扫量个遍,两双明眸美目里一双明目张胆的恨,一双含蓄的恨。 如果眼光可以杀死人,木黎想她已经死了几千次不止了。 木黎坚强地顶着刀尖般的压力愣愣地站着,一个四十多岁的老妇人上前来,恭敬地对着木黎说道:“花木夫人,请入座等候王爷。” 花木夫人?木黎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这是在叫她呢!如果不是这个身体本尊的名字与她不同字但同音,估计谁叫她她都要迟钝半天。 来之前这些规矩花木家的几位老嬷嬷都教过了,在这个时空里,皇上和王爷的妻子们除了原配叫‘皇后、王妃’外,其余的人都叫什么什么妃或者什么夫人。至于阶层,皇上的妾室们就是贵妃、嫔妃、美人、婕妤、答应各不等,封号一般用姓氏,或者皇上也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赐封。王爷的妾室们都叫做‘夫人’,前面加姓氏,代表着各方家势。 比如说眼前这两个女人,长得端庄秀丽,有大家风范的宫装女子是礼部尚书的女儿,叫文琬琇,称号就是‘文夫人’;另一个长得很艳丽的女子叫柳絮,就叫‘柳夫人’。 说来,她们算得上是木黎的情敌了,呵呵! 五十九:太后发飙 先前木黎还嫌自己顶着的复姓‘花木’很烦,不如省一个字。老嬷嬷想了想说,那也行,跟王府的管家说说,让下人称木黎为花夫人。木黎跳起来反对,算了算了,还是叫‘花木夫人’吧!反正又不是她自己叫。 花夫人、花夫人,听着跟小日本喊的‘花姑娘’一样恶心。 默默地承受着两人的注目礼,木黎眼观鼻鼻观心,毫不理会她们的眼神挑拨,心里一遍遍地跟自己开玩笑似地念着咒语。 王爷王爷,你快来吧!快把善良美丽的公主从魔鬼眼皮下解救出来吧! 等到三个人的肚子都叫开了,才有个小丫头跑进来,说道:“张嬷嬷,王爷吩咐奴婢转告您一声,先让三位夫人用完早膳,然后通知花木夫人,他先去了皇宫,让花木夫人一会儿用完早膳自己去。” “呵呵……”文夫人矜持地掩嘴笑了笑,柳夫人则是毫不掩饰地讥笑起来。新婚第一天该是丈夫带着新婚的妻子去父母处跪拜的。王爷再亏待她们,至少这些礼节从未没少过,她们在下人面前的面子保了下来。 换到花木夫人这里,怎么这样了?可见她昨夜的表现令王爷非常不满意呢!两人用得意的目光同情地看了看木黎。 什么嘛?她还没有学别的穿越女那样自己掀开盖头毫不顾忌地大吃大喝呢!他倒是先不客气上了!切!有什么了不起!木黎不爱他,自然也不会觉得伤心。她很自然地说了声:“哦。”然后让人快上早点,她很饿。 木黎的不哭不闹反而让两个同桌的女人错愕了一下,她倒是沉得住气啊!哼,看你能沉多久! 王府的管家准备好了马车,绿荷与云陌两双巧手将木黎精心打扮了一番,然后将木黎搀扶上了马车。 到了宫门口,有个老太监等候多时,他说是庭王怕新夫人迷路,所以特意等在这里,给夫人做向导的。 木黎跟在他身后走到了太后住的地方, 小脸蛋大部分用刘海遮住了,看不出什么美丽的容颜来。太后以为是这碎发挡住了,再仔细辨认一番,惊诧道:“你,不是花木颜若?” 呵呵,果然是花木颜若! 他们果然是让花木颜若嫁给庭王的。结果,结果……这样,算不算欺君呢?花木家怎么样她不在乎,她只在乎自己的脑袋能不能保住。天呐——!她可不想死啊!木黎怕怕地看向生气的太后。 明知道上了花木颜若的当,她还不能喊冤,真是背到家了!木黎低眉顺目的小心答道:“回太后,我——,臣妾是皇上圣旨赐婚的花木府次女。花木颜若,是花木家的幺女,排行第五,是臣妾的妹妹。” 已经犯了大错,就不能在太后面前再犯语言上的错了!‘我’字绝对不能在统治阶层面前使用。木黎时刻保持着警惕,提醒自己在这件事没解决之前,绝对不能放松。 次女?太后斜睨了一眼木黎的五官,质量比起两个姐妹来,果然次。 如醍醐灌顶,太后猛然记起,是了,她这老糊涂,怎么就忘了,十五年前,花木家在同一年间出生了两位千金?!只是后来这十五年间,其中一个女孩儿平凡得没有一丝丝表现,什么样的宴席里总是埋头沉默着,说话轻声细语的,叫人听不清楚。久而久之,让大家忽略到了九霄云外。 她怎么给忘了? ‘哐啷——’一个上等青花烤瓷茶杯被摔倒了地上,里面的茶水溅了一地,离木黎只有几厘米的位置,那冒着热气的水就撒到木黎身上了! 木黎吓得浑身冒冷汗,太后发飙,她死定了。 难怪,难怪庭儿自己先来了,脸上的表情很落寞。一定是花木昀那老家伙,故意钻空子,不愿意将花木颜若嫁给庭儿,惹得庭儿伤心、失望,哼! “来人,给哀家拿下!”太后愤怒地叫士兵将木黎双臂擒住,绿荷与云陌两人害怕地立即跪下。 六十:太后不喜欢 太后大发雷庭,那架势好像要杀了木黎一般,看来昔日的一国之母绝对不是软柿子。“欺君大罪,可是要株连九族的。花木昀好大的胆子,竟敢愚弄天子?!视皇家威严于何地?” 木黎觉得自己比窦娥还冤,如果为了一个不喜欢的家人而牺牲,那她也太不值得了!连辩解,木黎也不知该从哪里开口。 这时,只听一声响亮的尖叫传进了殿厅里:“皇上驾到——!” 穿着金黄色丝绣龙袍的皇上双手负于身后,今日接近了看,神情更加威严,身材比那晚看上去也更魁梧。 进门后,皇上冲太后点个头算是行礼了。他瞥了瞥地上正偷偷打量他的木黎,对太后说道:“这事庭儿跟朕解释过了,是他的口误,导致了圣旨上的内涵。左相向来忠心耿耿,谨遵圣旨上的意思将‘次女’嫁入皇室,我们也无话可说。朕不是昏君,不能因为庭儿的失误,让花木家蒙受不白之冤,让我们皇族背上冤枉忠臣的骂名。如今娶也娶了,母后就饶了这个无辜的孙媳吧!” 木黎不解,那一抹红说明他们已经发生了关系,但是她身上的嫁衣依然存在,不像是被剥落过;她头上的装饰也在,红盖头似乎是被她睡觉时碾开的,这么说庭王还没见到她的庐山真面目? 他先独自来这里跟太后表明自己对这桩婚事的不满,让太后对她发怒,再设法让皇上来这里替她解围。先陷她于不义,再救她,摆明了是想给她一个下马威,告诉她,他既能将她置之死地,也可救她于水火之中。 这种下马威,换做是情敌所为,木黎尚且可以理解。她实在想不明白,庭王的用意,意欲为何呢? 是想让她怕他? “最近这几个孩子究竟中什么邪了?个个不让人省心?”太后又联想起月芳昊的事,心烦得不得了。 皇上宽慰道:“母后不要放在心上,这些事让朕去处理便是。昊儿的事朕已经解决了,母后不要操劳过度,伤了身子。” 月芳昊的事?木黎的神经莫名地紧张了一下,直觉告诉她这件事肯定与她有关。 太后的怒气微微消了点,她斜了木黎一眼,扬眉示意士兵松开木黎的束缚,“你抬起头来。” 木黎一动不动地低着头,似乎想什么事情入了神。 “放肆!哀家的话,你没听到?” 冥想的木黎被一声震怒猛然惊醒,抬头对上太后那双燃着小火苗的眼睛,木黎不觉得有些害怕。气势决定输赢!木黎强行自己镇定下来,平静地看着太后的眼睛,不紧不慢地答道:“太后,臣女,不是,是臣妾,臣妾并无欺瞒之心,对皇室的忠诚天地可表,臣妾入宫门时间尚短,不足之处请太后息怒。” 说这话的时候,木黎心里在纠结,为什么这个时空里,孙媳妇要在奶奶面前自称是‘臣妾’?辈数乱得一塌糊涂。 “你是花木家的四女儿?叫什么名字?” “回太后,臣妾木……臣妾本名花木黎。”木黎用洪亮的声音说出自己的名字。水漾的眸子里亮出闪闪的光晕,皇上和太后不禁被这种坚毅的光芒闪了神。 从她的两个姐妹来讲,花木家这一代女子的家谱应排在‘若’字辈上,她连名字中也不含族谱,看来她在花木家很不受重视。太后轻蔑地看了木黎一眼,“这个名字过于伤感了,换一个吧!” 吼,不喜欢我的名字我就得改?要是我哪里长得不讨喜你还得让我整容去?这个老人家真霸道!低着头的木黎咬咬牙,恨恨地撇了撇嘴。 藐视封建统治的态度她不能表现出来,只有靠耍嘴皮子了。“太后不愧为太后,眼界就是比别人高。” 六十一:太后的特别照顾 为了保住自己这个名字,木黎展开了她的三寸不烂之舌,瞎掰道:“别人听过这名字都觉得平凡,只有太后懂得,黎是黎明的黎,虽然眼前暂时一片黑暗,但同时也代表着黑夜很快会过去,即将迎来希望的曙光,就像臣妾朝太后面前一站,马上就有道金光向木黎照射。多谢太后疼爱,臣妾不必改名,顶着太后赐予的光芒,一定可以熬过天亮前的黎明。” 太后头顶的饰品,可不就是金光闪闪嘛?她可不算是拍马屁。 呃?太后和皇上表情错愕,他们实在没想到,花木家最不出名的四女儿,竟是个能说会道的主。 “小嘴挺会说的!为何你不曾表现过?哀家记得,这十五年来从未见你在大家面前展示过什么才艺,怎么回事?”太后狐疑地问道。皇帝也好奇地竖起耳朵等木黎的回答。 木黎眼珠一转,道:“回太后,臣妾的姐姐才貌双全,妹妹更是出类拔萃,如果臣妾再才华横溢,恐则家人遭天妒。臣妾是妹妹,自然要把表现的机会先给姐姐,臣妾又是姐姐,自然应当将机会让给妹妹。” “哼,自己不成材,还挺会找理由开脱的!你嫁的是王爷,非平凡人家,岂能身无所长?不是教庭儿拿不出手,在外人面前丢失颜面吗?” 拿,拿不出手?就是说,带她出去丢人现眼了?木黎埋着头狠狠地呲牙咧嘴。吼!要不是现在是古代,太后又坐于高位,木黎非得好好跟这个思想不端正的老太太理论一番不可,哼!哎呦——!这膝盖啊,虽然抵抗封建规矩的护膝一直戴着,但是跪时间长了,还真不舒服。木黎想快点站起来。 “母后,且算了吧!庭儿那两位妃子要貌有貌,要才学也不亚于皇子中的任何一位妃子。你看这孩子,小嘴会说,若是日后哄得庭儿高兴了,他该怪母后为难过这孩子了。庭儿最懂怜香惜玉,母后又不是不知道。”不等太后说话,皇上立即转头对木黎沉声说道:“你快起来吧!与庭王新婚伊始,当好好相处,互相多了解了解,以后的路,还长着呢!” 皇上在中间调和,两边落好,太后紧抿着嘴,不再难为木黎。如果换了不谙世事的小女孩,一定会觉得皇上慈祥温和。 木黎可是看过无数古装电视剧的现代人,在跌摸滚爬中学会了一生蹉跎的生存本领,她可没那么单纯!皇帝把怀柔政策用得恰到好处,为了她本身好,她自然也买账,可是皇上要是想她日后报答皇室什么,可别指望她。 “谢皇上恩典,谢太后恩典。臣妾一定会感恩戴德,铭记皇上和太后的仁慈宽厚。”木黎迅速接过皇帝的话谢了恩,从地上站起来。这下太后想后悔也不行了。 悟性不错,且反应敏捷!此女子,果然与一般爱表现的女子不同,懂得收藏光芒。难怪庭儿当时一再强调一定要在圣旨上只写‘次女’二字,庭儿的眼光果然独到。暗暗观察着木黎的皇上在心中赞赏地点了点头。 告别了皇宫,木黎回到家里板凳还没捂热,就有人通报,说是太后赏赐了资深的文、舞、诗、艺四位师傅,来王府亲自教授木黎才学。 “妈呀——!”木黎哭嚎着抱着走廊里的柱子,好像人家是来拉她去下地狱似的。 凑热闹的另外两位情敌在一旁笑着,文夫人挖苦道:“花木姐姐,你该高兴才是,我们大婚时太后可没这么上心过。” “当然了,我们也不需要她老人家费心。对于聪慧之人,哪需要嫁为人妇后再悉心栽培的?!”柳夫人讽刺道。 聪慧之人不需要,间接说,她木黎就是蠢材啦?明显的讽刺加挖苦。新婚,找到了相伴一生的人,该是多么喜庆的事,她却偏偏陷进了痛苦的深渊。 木黎歪解了那首《分手快乐》的意思:“难怪要唱分手快乐呢!不分手就得结婚,结婚多痛苦呀!”还是分手快乐啊!新婚不快乐。 他们可是太后派下来的,木黎不能再用‘下有对策’来蒙混过关,她不禁开始怀念那个‘钻子师父’了。 六十一:归宁一事 第一天跪拜公婆,四位师父先认认门,在王府安定下。 到了第二天,上午两个时辰,下午两个时辰,他们轮流着给木黎上课。木黎想找人诉苦,她那名义上的丈夫除了新婚之夜坐在她身旁,便再也不见其踪影。听说又花天酒地去了。 朝中不管是谁大婚,都有三天大假。据说这个皇族还有一个规矩,皇室成员新婚前三天必须与新婚妻子同床共枕。庭王性格放浪不羁,第一天不让木黎独守空房,已经很给面子了。 所以云陌将这件事报告到花木昀耳朵里时,花木昀也没感到什么意外,本就没指望木黎能控制住庭王。 归宁那日,木黎一个人按管礼事的张嬷嬷要求,等不到王爷也要回家去拜见父母。高堂的花木昀和大夫人赵氏喝完奉茶,没有多说什么,很随意地让木黎吃完午饭再回去。其他人的态度也是不冷不淡,该忙什么忙什么去。 大姐嫁作人妇,恐怕日后只有在皇家家宴上才能再见到。花木颜若则是冷嘲热讽了几句,同叫木黎代嫁时的殷勤态度截然不同。 “哎,姐姐,你也不必太过伤心,王府里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人偷着哭,没事。就说文夫人吧!东照国鼎鼎有名的第一才女,现在还不是要面对现实?还有那柳夫人,虽然她是青楼出身,与你差不多,但是,人家可是闻名遐迩的花魁,你与她们共伺一夫,不亏!” 木黎讶异,这么说她还得偷着乐?木黎白了花木颜若一眼,木已成舟,世态炎凉她也不是第一次尝试,想让她伤心难过?哼!偏不!“五妹,我们现在可不是同一屋檐下了,不要把人都当软柿子,我现在的靠山可是王爷,千万别叫我不高兴。不然,指不定哪天我就能爬上去,到时候,可有机会有仇报仇了。” 花木颜若一愣,从来没见过木黎如此冷绝的目光,在她眼中,四姐一直都是软弱可欺的,在花木家,连下人看她不爽,都能讽刺她两句。“呦,四姐,这是怎么了?刚有了夫家,就以为自己真有了靠山?可得看清楚你身后的境地,究竟是山,还是阱?!” 庭王出了名的爱美人,就凭木黎?哼!花木颜若认为,只要自己愿意,她能让庭王为她摘下天上的月亮。 木黎明白,只要依靠身后的力量,那必然是万丈深渊,靠过去就会万劫不复,没有活路。既然无法狐假虎威,那就靠自己好了。“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自然就不再是花木家的人,所以对于你的蛮横无理,我一定会追究到底。不然,岂不是丢了庭王的面子?” 是啊,庭王再不宠爱妻子,至少名义上,妻子被欺负,作为丈夫,没能护得妻子周全,是很丢人的事情! 花木颜若第一次被木黎的话堵住,她尴尬地咳嗽两下,甩袖离去。 人已散尽,反正人也见着了,该尽的礼也行完了,木黎不想再待下去,说不定他们心里也都是这么想的。 “我们回去吧!” 绿荷劝道:“小姐,这么早回去,不会叫人笑话小姐没规矩吧?您现在可是王爷的人。一言一行都有人盯着呢!” 木黎瞄了瞄云陌,云陌赶紧低下头。木黎深出一口气,道:“有人爱说,就说去吧!官大压人,妻随夫贵,即使我为妾室,也比朝臣位高,今日让他们上座,是庭王不在,给他们面子。若庭王来了,你说我会坐在哪呢?” “自然是高堂,庭王的身侧。”绿荷随着木黎的眼光睨了竖起耳朵的云陌一眼,会意地附和着木黎的话说道。 一朝令在手,便把令来行。有权不用?木黎才不傻呢!趁她现在还没走,赶紧过把封建贵族的瘾,也尝尝仗势欺人的滋味。 “本夫人头疼了,想赶紧回去休息,今晚才可好好地伺候王爷呢!绿荷,扶着我点!”木黎一手抚额,一手伸到半空中,学电视上的女王样子嗲声嗲气地开着玩笑,让绿荷配合地搀扶着。 六十三:最好不相见 演惯了女侠的豪爽,偶尔客串一回贵妇的矫揉造作,木黎将贵妇人的拿捏作态展现得有模有样。有了演戏功底,木黎演起不同的角色来得心应手。 绿荷机灵地扶过木黎的胳膊,跟着木黎的脚步一个调子向外走去。 进了马车安顿好,木黎交代车夫可以出发了。 这时,远方一个白点以雷庭之速,在眨眼之间闪到车夫的眼前。车夫恭敬地行礼,正欲出口问安,月芳庭潇洒地从马背上跃下,对车夫做了个阻止的姿势,然后冲着马车里面说道:“外面风大,夫人拜会了父母,就不必再陪本王进去了。先回去吧!本王拜完左相大人,还有别的事要处理。” 木黎拦下欲要掀起帘子的绿荷,这人真够自以为是的!谁说要等他了?她本来还苦思找什么理由拒绝去见那些嘴脸呢!没想到他都为她考虑好了。 木黎果真没有动作,隔着车帘子说道:“那就不耽误王爷办事了。陈叔,等你对王爷行完注目礼,请自行驾车回府,我就不浪费口水了。” 语气里听不出丝毫埋怨之意,说话也得体,月芳庭听着就是有点不舒服,但又找不出他新娶的这位夫人是非来。他眼波一闪,复又恢复冷漠:“不必行什么注目礼了,快回去吧!” 木黎还是忍不住好奇,借口透透气掀起车窗帘子,看向外面。月庭芳白色的身形不疾不徐地走进左相府里。 他走得不慢不快,强烈的光线对比之下,背影更加孤绝料峭,似乎与外界传言的不太相同。 说来,他们结婚也有三天了,木黎却对这位不曾照过面的丈夫满意到睡觉也能乐醒。丈夫对她漠不关心,绝不会妨碍到她的计划,多好呀! 想来他们也是无缘的,所有行动总是一前一后,连同一片枕头都沾过他们的发丝,他们却素未谋面过。 这样的有缘无分,正是木黎和月芳庭共同希望的那样。 无缘的人,最好不相见吧! 木黎淡然地笑着,回到居住的院子后,绿荷问道:“小姐,今日夫子们都放了假,小姐待会要做些女红吗?绿荷好去准备。” 环顾自己的小院子,比在穆家住的院子大了许多,长廊、红柱依旧有,但是比穆家的气派多了。独立的花园里鸟语花香,木黎的心情莫名的晴朗起来。“你不是说过,文夫人和柳夫人的院名都很雅致,我们这个院子的名字很土气吗?去找一块木板来,我们自己取名字。” 木黎用尖刀将绿荷找来的一块不成形的木板削成了长方形,然后举起毛笔字,颤抖着要下笔。 “小姐,你确定你的字能登大雅之堂?”可不要浪费了她好不容易找来的木板呀!见木黎拿不准地方下笔,绿荷揶揄道。 木黎泄气地倒在桌子上,呜呼道:“如果不是遗传基因问题,那就是我的问题啦!为什么,为什么我学了一年多的毛笔字,还拿不出手呢?” 绿荷一副‘自食恶果’的表情,平时不用功呗!夫子上课,你就在书桌上画乌龟,把夫子的鼻子都气歪了。要是换作她教小姐,肯定得把五官都气歪了不可。 其实木黎的毛笔字已经练得不错了,只是比起从小学到大的才女们要差一截,同样的,让那些才女们拿钢笔写字,也不见得比木黎写得好啊!如果木黎再认真练上个三年五载,定然能写出古人的风韵来! 木黎用换位思考安慰了一下自己,忽然,她灵光一闪,想到了来这个时空之前接触过的pop字体,不禁喜上眉梢。 一笔一划地瞄上卡通字体后,一块平凡的木板转眼间成了带有仿古味道的工艺品。木黎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得意地点了点头。“嘿嘿嘿嘿……” “小姐,这是什么字啊?” 木黎斜了绿荷一眼,嗔道:“绿荷,我不是帮你扫盲了吗?怎么这么简单的字都不认识?千万别说你是我教出来的,啊?” 六十四:随遇而安 本来就不是你教的。她认识的字几乎都是从木黎上课时旁听到的。怎奈木黎的脸皮一向如此,绿荷懒得跟她辩解。因为木黎总是有理,绿荷没有一次说得过她的。 绿园?是够土的。还不如‘无名园’呢!木黎鄙视地将刻着‘绿园’的木牌子摘下,然后将自己写的牌子挂上去。 嗯,看上去蛮不错的哦!木黎沉浸在得意中,完全不理会绿荷的疑惑,径直地回屋睡晌午觉了。 过了一会儿,月芳庭带着两个娇俏的女子走到院子外面,眼角不经意间瞥见旁边新挂的木牌,先是被牌子上特殊的字体吸引住,再看上面四个字的意思,不禁喃喃念道:“何必打扰?”脚步不由得停了下来,垂眸沉思半刻,复而一笑,目光深邃地看向院子里面,眼中多了一层趣味。 这个花木夫人内里,似乎比他了解的表面要有趣的多! 月芳庭抬脚踏进小院,院子里的绿荷与云陌陡然慌张起来,一来是她们极少见到王爷,二来因为月芳庭的长相惊为天人,她们有点被震慑住了。 “绿荷(云陌)给王爷请安!” “嗯?”月芳庭蹙起眉头望向地上的两人,好大的胆子,竟敢以自己的名字自称?似乎在王府里,只有他的贴身侍女,才有资格自呼自己的名讳。她们自己没在意,一定是他的花木夫人教导多时,习惯了吧!这个花木夫人到底是什么脑子?越来越让月芳庭匪夷所思了。“你们夫人呢?” “回王爷,夫人,夫人正在午休,绿荷这就给您唤醒她。” “不必了。”月芳庭昂首点点身后两个侍女,道:“她们是本王送给夫人的侍女,你们带她们熟悉一下这里的规矩。”说罢,月芳庭淡然地撇下四人,独自走进了木黎的房间。 木黎的四肢随着自己的喜欢逍遥地到处乱放,月芳庭一进门就看到穆夫人一个小身板占满了整张大床,样子自在极了。不受拘束的动作却全然不像嬷嬷们教导的那样没有规矩,反而显得非常可爱。 她倒是过得悠哉,全然没有被新婚丈夫冷落的焦急。木黎的安然自处,几乎让月芳庭想破坏她的生活,将她从美梦中拉回现实来。 今日,他可是看在他不现身好几天,木黎依然不哭不闹,不给他添麻烦的份上,才给足她面子,归宁日及时赶到左相家去的。 想到这里,月芳庭再次疑惑道,他刚娶前两位夫人的时候,见不着他人影,谁不是又哭又闹?等习惯了,认清了事实,才认命地消停下来。为何这个女人能如此耐得住性子?月芳庭对木黎越来越好奇了。 过了约半柱香的时间,木黎仍不见有醒来的迹象,月芳庭想了想,走向书桌那里,预备给她留封书信。 书案上的白色宣纸上铺满了不规则的墨体字,像是在练习书法。这边横着写一个‘木’字,那里又歪着写一个‘安’字,连续起来,大概是:“随遇而安?” 月芳庭深邃地抬起眸子看了看外面熟睡的木黎,大脑不受控制地产生了联想,木黎正坐起身体,用淡定的目光回视着他!一双坚定而清澈的眸子非常熟悉,仿佛在梦里流连了多少次。 月芳庭收回涣散的黑眸,扬起的嘴角带着浅浅的苦笑。他突然觉得自己得到的消息与事实偏差太大。 再看看其它的字,自言自语道:“木黎?果真是这个‘黎’。我还道她是与皇祖母耍嘴皮子呢!” 月芳庭用修长的手指掠起最上面的一张,拿到眼前,心里狐疑,这是她写的字?未免也太差了?,真是左相培养出来的女儿? 许是花木家的两个女儿太出众,才埋没了中间的她。但是,他现在看到的左相家四小姐,似乎并不是真的平庸。至少她有自知之明,改变不了的事实,便懂得随遇而安。而不像别的女子那样,觉得自己精通舞文弄墨,就不知天高地厚。 六十五:雪上加霜 月芳庭这趟南下,对于归期,多了些期盼。他希望尽快办完那边的事,早点回来见识见识一下这位一直无缘碰面的花木夫人。 木黎位居王爷一品夫人,院子里的小厮、厨娘、丫鬟、护院自然俱全,可是除了打理木黎生活起居的人,她这样身份的夫人必须有四个贴身丫鬟伺候左右。但木黎一直不习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她不习惯,所以就拖到了现在。 管家事的周管家向月芳庭报告说花木夫人那里只有两个丫鬟,月芳庭眼波一动,让周管家将这件事放下,他亲自找人送过去。 王爷亲自派来了两位小美女,木黎只能接受了。被绿荷叫起来吃晚饭的木黎指着绿荷与云陌介绍道:“她叫绿荷,她叫云陌,欢迎你们成为我们的一员。不知道怎么称呼你们?” 主子开口介绍下人,这架势她们哪见过呀? 木黎的言行举止在两个初来乍到的古代侍女眼中非常出格,她们见过很多面善心毒的主子,表面上跟你亲和,其实很阴险地教唆你做坏事,不听话就非打即骂。两个侍女想疑惑地看向木黎,又害怕地不敢直视。 绿荷抿嘴一笑,自来熟地上前一步握住两人的手,道:“你们不用担心,我们家小姐性格温和,平易近人,和我们都打成一片,你们不用紧张。” 两人对视一眼,循规蹈矩地跪到地面上,给木黎请安:“奴婢叫如雪,她是奴婢的妹妹,叫如霜。是王爷派来送给穆夫人做贴身侍女的。” 木黎脑神经一抽,‘哗’一下从床沿边站起来,雪上加霜? 她刚才还想亲切地拉起她们,让她们以后不必再行跪拜之礼了,听到她们报上的名字,木黎心里忍不住一阵恶寒。这不是明摆着来监视她的嘛!她已经被管得死死的了,他还想怎么样? 木黎实在不明白,先是下马威,再是暗示,她到底哪里得罪这个庭王了?“这是王爷给你们起的名字嘛?” “是。”两姐妹不知道木黎心里的计较,自然问什么答什么。 是她多心了嘛?她计划出逃,但是谁都不知道。别的,她再没有做过出格的事,虽然功课不理想,但是她也算是个听话的乖学生,每天按时上下课,从没有半点不规矩的地方。这个庭王到底是什么意思? 满腹忧虑地吃完一顿晚餐,木黎决定用书法来修身养性,将自己的焦虑压下去。 走到书桌后,木黎看到桌上正中间的宣纸最上面写满的行书字,像发现新大陆似的,讶异地拿起来凑到眼前一看,刚劲有力的行书骨气洞达,仿若能从行云流水的字体上想象出写字之人的浑然大气。 木黎不得不承认,庭王的字,写得很有水平。比她在剧组里看到的高度仿古代名家大师的作品有得一拼。 “吾受皇命派遣,特去南方办事,恐多日不归,通……特……这什么字呀!木、妇、勿挂、心?”宣纸上有几个繁琐复杂的字体木黎实在看不懂,但是大概意思她全明白了。尤其是最后一行字,木黎不满地嘟囔道:“木妇是指我?这身体才十五岁,就成妇人了?” 哼!字好有什么用?木黎撅撅嘴,厌弃般地将宣纸挥到一边去。过了几秒钟,又矛盾地在心里给庭王一个公正的定型:算他还懂点礼貌,知道出远门前通知她一声。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和他只是名义上的夫妻,非亲非故的,多此一举了:“你不告诉我我也不惦记你呀!自作多情!” 静下心来练了一会儿字,木黎又开始分心了,忙,都忙!怎么一个个都很忙,就她闲着似的?新婚时按规矩到正厅吃饭,彼此互相认识一下,以后各自留在自己的院子里用膳,就不必见面了。 木黎本以为两个情敌会时常来找她的麻烦,至少给无聊的生活里平添点话料,顺便好好实践一下从电视里学来的宫斗招数。结果,她们好像也很忙碌,根本不屑和她争风吃醋似的,好几天不见人影。 六十六:美丽的地方 “想要在这里活得潇洒自由,要么有权,要么有钱。”木黎自言自语道:“有权?再有权也要受皇帝的压制,皇帝一个不高兴,可以随时叫我人头落地。而身为一个女孩子,在重男轻女的旧社会里好像很难有权,除非靠丈夫,那也不自由啊!” 那就有钱。嗯,对,有钱!陷入冥思的木黎猛地一点头。她不想像明朝的沈万三那样富可憾国,最后连皇上都忌惮他的财富,一个理由就把他咔嚓了。等有钱了,她可以离开帝都,找个天高皇帝远的地方买个不大不小的房子,雇几个佣人,小资一把。一日三餐,过简单而自在的生活。 要不是古代生活不方便,没有家电,而她又不会用这些土灶台,木黎也不想去当统治阶层,请什么佣人。 嗯,就这么定了,她一定要想办法赚钱。还是建立自己的生意最好,官场风云莫测,变化万千。万一花木昀和庭王哪天都倒台了,她也好有个去处嘛! 凭心而论,现在的生活也没什么不好,每天上学恶补古代知识对木黎来讲也是有好处的。吃的喝的,都比在穆府里好,而且没人欺负她。过惯了这种安定的日子,木黎离开的决心不由得开始动摇了。 不行!没人打扰,说不定是因为庭王带着那两个一起去了。谁都不可能长期在外不回家,等他们回来了,她的好日子不就到头了吗?一定要走! “如雪?进来一下,我问你件事。”木黎打算展开下一步行动。 木黎的语气还是蛮客气的,受惯了颐指气使的如雪听着反倒有点不自在,她惶恐道:“花木夫人有什么疑惑直接问便是,奴婢一定知无不言。” 知无不言?木黎斜了她一眼,通过这几天的细微观察,如雪和如霜的圆滑与机敏让木黎更加肯定,她们是庭王派来监视她的。既然是庭王指派来的,一定是庭王的心腹了。对她知无不言?木黎就不指望了。 对于间谍,木黎也不想跟她处得太近,便直接用身份压下去,问道:“你知道的事我未必感兴趣,但是我感兴趣的,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也一定要替我办到,我相信你有这个能力。” “为主人排忧解难是奴婢份内的事,承蒙花木夫人抬爱,即使要奴婢上刀山,奴婢也定然在所不惜。” “我一个大门不出的妇人,哪有什么冒着生命危险的事要做?”木黎拿捏得当地试探道:“我只想了解一下王府里的地理图表,什么位置有什么建设,什么厅堂用于什么作用。‘王妃’一位空着,王府里的事都要我处理,我肩负重任,当然得先摸清楚王府里的环境。” 才有利于她安排逃跑的路线嘛! “皇上一直对王爷委以重任,所以公务繁忙,抽不出时间来。如穆夫人不弃,奴婢这就去请示张嬷嬷,给夫子们请一日假期,奴婢们带夫人参观一下王府。” 夫子的假都能请到?看来果真是庭王的心腹,说话还挺管用的。木黎暗自庆幸自己押对了宝。 木黎随着如雪两姐妹身后一面走着,一面留心着王府里的途径。细心观察着庭王府里的一草一木。 一路走过,木黎只觉得所经之处必是气势开阔,景致优美,各式精巧的楼阁亭榭,点缀在曲径深幽花叶扶疏之间,倍觉雅致清静。 木黎边走边看,只觉得眼睛都不够用了。 庭王府真是个美丽的地方。 从一个人的居住环境,就能看出这个人的品味。庭王府里假山、花丛、湖水应有尽有,还有一片小竹林和真的山丘,可以说是依山傍水。真正懂得享受的人呐!木黎有点能理解为什么那么多人会折服在权贵之下。 王府大得令木黎瞠目结舌,走了两个小时的路,如雪说再来两个时辰也走不完整个王府。一个王府里,只有庭王和三位夫人,指使的下人却有五百人之多。从近身侍女,到浣裳、厨食、守院、家厮,分为九个部门,专职负责主人们的衣食住行,日常生活和人情往来。简直比现代富豪还懂得享受。 六十七:我是他儿子 如雪和如霜跟在身后公式般地解说着,不时间疑惑地看着听得瞠目结舌的木黎,木黎撇撇嘴,眼睛看向远方,故意装出淡定的模样。她不想让如雪她们觉得自己像头一回进大观园一样大惊小怪了。 如雪和如霜暗暗耸耸肩,继续在木黎身边做解说员。 王府里所有的建筑设计让人惊叹,尤其是庭王自己平日的宅院,那是给人住的吗?木黎满腹全是羡慕嫉妒恨的牢骚。 绕过小竹林,即步入了一个雅静院落,外面的牌名是用君子兰花拼成的,木黎轻轻念着:“无名,园?” 有趣!木黎翩然一笑,这个庭王,似乎是个性情中人。 一带粉垣,数楹修舍,院中一方小小池塘,被千百竿翠竹遮映着,池水皆成碧色,仿若一块青琉璃。短短横墙,矮矮疏窗,讫值儿小小池塘。高低叠嶂,绿水边旁,又有些风,有些月,有些凉。这样的景致,简直可以供仙人万丈红尘外,把酒共春风。 这简直不是给人住的,而是给神仙住的。 气势甚至比木黎见过的皇宫还要磅礴。 正当木黎好奇地准备进厅堂内一窥里面的天地,猛然间,一个黑色缩影砸进木黎的视线。木黎一抬眼,就见面前站着一个小矮人,面色无波地说道:“夫人请止步。” 木黎一愣,上下打量了一番眼前这个‘小人’:“你是?” 木黎仔细端详起眼前这个小个子,一看他光滑的脸蛋上镶嵌着的五官稚气未脱,不由得忘记了他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哑然失笑道:“明明还是个小孩子,装什么深沉啊?” 突然想到了什么,木黎瞪大了眼睛问道:“你不会是他儿子吧?看你有七、八岁了,听说庭王年仅二十,那他,十三岁就生了你?” 小孩子的回答更是让木黎站立不稳,险些跌倒:“是啊,我就是他的儿子。” 木黎见这个小孩全身黑色衣衫,眼光清冷,一副小大人的模样,疑问中带了点玩笑的意味,没想到小孩子竟然给了肯定的答案。十三岁?木黎回想起自己因为家庭原因而早熟的十三岁那年,也什么都不懂呀! 他,未免也太早熟了吧? 身旁的如雪不忍看着主人再丢人下去,小声提醒道:“王爷尚未得嗣,夫人不要胡乱猜测,这是王爷收养的义子军,里面的孩子全是王爷的义子,所以他们都尊称王爷为主父。” “噗——!主妇?家庭主妇?” “你真笨,是父亲大人的父。”小大人忍不住白了木黎一眼。 木黎回瞪他一眼,又靠过去捏他光滑的脸蛋:“我又不是文盲,我当然知道是哪个‘父’了。逗你的,小屁孩。告诉姐姐,你叫什么名字?” 小大人紧忙推开木黎的手,跑开木黎远远的,才正经道:“我告诉你啊,碰到我的人只有两个下场。要不就是嫁给我,要不就是嫁给阎王。” 吼!木黎被这个小孩逗得哭笑不得。人不大,脾气还不小啊!嫁给阎王?就是去死的意思咯?这个说法蛮新鲜的。木黎刚要开口逗逗他,如雪警告的语气叫了一声‘星佑’,叫星佑的小孩看向如雪,像触及炸弹般害怕地缩了回去,深深地垂着头。 木黎斜了斜若无其事的如雪,心里了然。他们一定都是王爷的心腹,小孩子对外人防范意识低,所以会被不知不觉地探出口风,如雪担忧,于是提醒他一下。 既然不想让她知道,那就算了。木黎并非刨根问底的人。 “无名园是不是不让人随便参观?那我们就回去吧!我有点累了。可爱的小帅哥,再见啦!” 如雪带着木黎直接从月芳庭住的地方返回木黎那里,木黎一路上保持着沉默,却在心底悄悄记下了这一路的过程。今天晚上,她有一个计划。不知道这个小孩是不是一天二十四小时在,如果是,那她怎么骗过他呢?要是一只看门狗就好了,直接带个鸡腿加点料就搞定了。 六十八:遇见恩公 时间说快也快,晚饭后消磨一阵子,木黎看看外面月黑风高,正是行动的好时机。她交代四个侍女她要睡下了,让她们不要打扰到她,然后自己偷偷从卧室里的矮木窗棂翻了出去。 借着浅薄的月光,木黎摸索着向庭王住的地方奔去。 她想去偷一件男人的衣服,女扮男装出去看看外面的经济情况。她怕女装让人认出来,更怕再遇到痞子混混。无奈王府里有专门管衣料的,谁要穿新衣服,那些人自然会给她们量好身,即使是皇上太后赐给她们的绸缎,也有专门帮她们保管的人,她们根本无法碰到衣料。 木黎还天真地想,随便找一个家丁的衣服就行,可是王府里的佣人都有统一的服装,穿出去保准人家一看就知道你是哪里人。 走下百余步路,一阵熟悉的花香扑鼻而来,木黎知道自己已经到了无名园百步之前的大花园了。木黎无声地欢呼了一声,像憧憬着光明的前途般迈开了激动的步伐。 忽然,木黎的耳边划过一道隐忍嘤吟着的声音,轻轻的,浅浅的,如果不是夜深人静,根本听不到。 木黎弯下腰仔细聆听着,“呜——呃——嗡——!”好像是在忍着什么巨痛。 寻着声音的来源,木黎壮着胆子转头看向幽深的花海里。 隐约间,附身到这个身体后视线超好的木黎看到一个蠕动的庞然大物,似乎挣扎着,想匍匐爬起来。木黎瞪大了眼睛,倒抽一口气,转身欲跑。 花丛里倏地人影一闪,一道颀长的身影落在木黎背后,修长的手指邪气的从背后环住木黎的身体,紧紧捂住木黎殷红的嘴唇。 木黎本能地使出自己的反擒拿,抬起手肘向后面的人的腹部撞过去,趁那人闷声吃痛,木黎迅速抓过那人的手腕,将那人反拿住,然后一脚踹出去。 那个人受不了的踉跄后退五步,终于支撑不住的倒下了。 见黑衣人如此不堪一击,木黎倒是不急着跑了。 木黎‘嘿嘿’地笑着,一步一步向他靠近,想趁他有危,把他身上那件深色衣服扒下来,这样她就不用去偷了。 辰珏后悔自己大意,居然着了一个小丫头的道。想他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被月芳庭抓住是必然的了,只能考虑怎么和月芳庭谈条件了。 辰珏闻着靠近的脚步声缓缓抬起头,木黎不期然地看到了一双熟悉的深眸,全身如电击般怔住。“恩公?” 不同的是,今日他带的是半边脸的银白面具,相同的是,那邪魅不羁的眼神。 辰珏一愣,似乎看到了一点点希望的光亮。“是你吗?你,还记得我吗?”哦,不对,面具人救了她之后便急忙走了,根本没看过她的长相。而她,在他忙着对付两个混混时瞄了那一眼深邃的眼神,便再也忘不了。 就是那个眼神,深邃而妖邪,却给了她很强烈的安全感。 “你去过齐州吗?我就是你在齐州救过的那个小女孩。” 辰珏不解,但还是点了点头。 他相信木黎天真无杂质的眼神里的善良,他想只要他不伤害到她,她一定会帮他一次。辰珏应声回道:“我去过齐州,但我救人无数,不记得你是哪一个。” “贵人多忘事嘛!没关系的。只要我记得你就行。我扶你起来。”木黎果然傻乎乎地自己找借口给别人,辰珏不觉得有些好笑,也许只有在深闺里,才会有几个不受利益熏心的单纯女子了。 有嘈杂的声音不断向这边靠近,辰珏和木黎同时看向远处星星点点的灯笼暗光,辰珏咬着牙站起来,拉过木黎的手腕闪进了花海中间一处假山里。 辰珏将食指放到嘴唇上做了个‘嘘’的动作,木黎严肃地绷起脸,点了点头。 “他受了重伤,跑不远,给我搜!” 嗯?这个声音,怎么听着耳熟呢? 六十九:说来话长 木黎伸出头想看看到底是谁,辰珏警惕地用手箍住木黎的脖子,像是在威胁木黎不要乱动。木黎回头无辜地看着辰珏,辰珏的心被那个无辜的眼神不经意间撞击了一下。但他知道,现在不是感情用事的时候。 寻找的人没有走远,一个脚步声慢慢靠近了假山这边。辰珏和木黎紧张地竖起耳朵。 “出来!”一个声音自信满满地冲着木黎那边喊道。 辰珏紧握了握拳头,准备走出去。木黎拦住他,用眼神表示让她一个人出去,诈诈那些人。 那个打着灯笼,最前面的那个女子,木黎觉得很眼熟,声音又耳熟,于是试探地喊出了心中疑惑的名字。 提灯笼的人身影一愣,抬起灯笼照向木黎的脸。仔细辨认后,才惊讶地叫道:“恩公?”可怜的千玉,还不知道木黎的名字呢! 恩公?木黎用眼角偷偷瞥了瞥身后,今天好像是世界还情日呢!她还了面具人的恩,千玉看到是她,一定也会放过她,还了她的恩。呵呵。 “恩公怎么会在此?难道王爷要抓的刺客,跟你有关?”千玉眼中的惊讶带上了一丝防备。 木黎猛然想起,她和千玉刚认识时,从她嘴里听过‘庭王’这个称呼,原来在齐州时就差点见到面了。 呵呵,还真有缘!木黎解释道:“不是,千玉,我是木,花木黎,庭王新过门的三夫人。晚上睡不着,出来走走。” 这回终于不得不承认自己是‘小三子’了,木黎无奈地对天翻翻眼。 “真的?原来恩公就是花木府的四小姐,现在又成了我们王府的花木夫人?!你和王爷真是有缘!”若不是因为姐姐阻止,说不定他们就可以有一面之缘了。不过也没关系,有缘的人终究是要走到一起的。千玉很高兴这个人住进王府里。可是:“你在齐州时不是说自己无家可归,准备去投奔亲戚的吗?” “这个嘛!”木黎干干地笑两声,说道:“说来话长。” “那就长话短说。”一个深沉的嗓音磁性地吸引了所有人的回眸。木黎歪头看向声音的来源。 扑面的是一阵清新的药草香。黑暗中一个高挑秀雅的身影一步步向灯光处迈进。他脚下明明是健步如飞,却给人踏着云彩,不用脚力般飘然而至的感觉。 他穿着墨色的缎子衣袍,袍内露出银色镂空木槿花的镶边。腰系玉带。在香气袭人的花园里,芙蓉月下妖娆不尽。 月芳庭终于从繁事中抽身出来,没想到赶来后竟看到了这一幕。想不到,救了千林的人,是个弱小女子,还是他的夫人。他还认为,会枭水的女子必然是出生在河海边的渔民家中。想不到一个闺阁的千金,竟然会枭水? 对于这个木黎,有太多超出了消息的内容,让月芳庭内心疑窦重生。 “天这么黑,不如我们换个地方说?”月芳庭的姿态摆明了是要问个明白,问个彻底。木黎见到他通透般的眼神仿佛能看穿人心,就知道有很多事是瞒不过他的。 “你也知道天黑?那么,天这么黑,你在此做什么?”月芳庭犀利地反问道。身体靠近木黎,纤长的手指邪魅地勾起木黎光滑的下巴,眼睛半眯起来:“嗯?这张脸,本王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随着他身体的靠近,木黎闻到了一种清新的药草气息,淡淡的,却让人觉得奇怪。这个味道她好像在哪里闻过,这张脸好熟悉,尤其是这个深邃的眼神,不是眉眼长得一样,而是这个迷离的眼神,跟恩公的几乎一模一样。 如果她先见到月芳庭,一定会认为他就是她的恩公。 可是,她不止是熟悉。这张妖孽一样的脸,她在哪里见过,在哪里见过呢? 如此一张风华绝代的脸,嘴角总是噙着魅惑苍生的邪笑,她怎么可能会忘记?! 尤其是当他带着暧昧不明的笑意注视着你时,如同地狱修罗的邪气,简直就是妖孽一个。 “是你!” “是你!” 木黎和月芳庭同时愣住。 “小乞丐?” “仙女姐姐?” 七十:一起吃早餐 “什么姐姐?”月芳庭恨恨地加大了手指的力量,木黎吃痛地紧紧抓住月芳庭的手,含糊不清道:“仙女哥哥,哥哥,我的下巴,要掉了,快点,拿开!” 月芳庭忽然觉醒,自己还从未对一个女子这般情绪大动! 千玉咋舌,跟了主子那么多年,还没见主子这么发怒过! “疼死我了!”月芳庭刚松开一点点力气,木黎立即挣脱开他的手指跳开很远很远,用埋怨和委屈的眼神盯着月芳庭。 月芳庭故意避开这种可怜得让他心生怜悯的眼神,围着木黎打量了一番,斜眼冷声道:“恩公、乞丐、花木夫人?你的身份还真复杂!” 既然是左相府的千金,那么在齐州说出的那些绝句也就不足为奇,可偏偏是名声不济的四小姐说的,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木黎还没想出有什么好的骗术可以瞒天过海,于是心虚地低下头去。 月芳庭一见到她灵动的双眼,好像眼珠一翻便能生出个主意,她一定会找个理由搪塞他。想要得到真相,指望她自己坦白交代是不太可能了。月芳庭只好迂回地交代千玉先送花木夫人回去。并且嘱咐木黎:“明日等本王早朝后一起用早膳。” 千玉将木黎送回居所,好心地提醒木黎:“花木夫人,你一定要听王爷的话,不要忤逆王爷。王爷不是不好说话的人。但是得罪了王爷的人,都没什么好下场。生在官场,你要懂得如何明哲保身!” 仅仅一面之缘,就让这个女孩拿她如真心朋友一样对待,让她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可以多一个至少不会谋害她的人。木黎感激地报以一笑,拉过千玉的手,诚恳道:“千玉,看得出你对我是真心实意的好,你把我当好朋友,我也不会让你为难的。你放心吧!” “嗯!”这样就好。 其实人与人之间的相处是要讲缘分的。千玉和木黎认识的时间虽然不长,但千玉对木黎就是有种想要去真挚对待的感觉。同样的,木黎也觉得千玉的心智虽然比不过她姐姐,但是千玉是个真性情的女子。若是能和她交上知心朋友,她一定会为了自己两肋插刀。 “办事不力,知道该怎么做了吗?” 鬼影低了低头,沉重而坚强道:“属下知错,愿自领铁棍杖责八百。”说毕,站起身欲走向外面。 月芳庭幽幽地叫住了他,深邃的眸子充满寒气。他沉声道:“在那之前,替本王再仔细查一遍花木黎的底细,从出生到嫁入王府,一个细节都不要放过。若办得好,可将功抵过三百仗。” 鬼影走后,月芳庭侧目对着千林吩咐道:“你交代下去,让如雪她们盯紧点,不要再让花木黎跑出她们的视线范围。有什么举动立即向本王汇报。” 月芳庭绝不允许任何人、任何事,超出他的消息范围。月芳庭移步到窗棂边,双手覆于身后,轻蹙着眉头,幽深的目光看向‘何必打扰’的方向。 花木黎,你到底还有多少秘密?又到底,有什么目的? 翌日早晨,如雪见木黎在房间里迟迟没有动静,担心地对绿荷说道:“千玉昨夜走的时候说了,王爷今天要见夫人,万一夫人起迟了让王爷等她,不知道王爷会不会大发雷庭?” 绿荷知道了事态的严重,她马上推开门,一边说道:“那可不行,一百个胆子也不能让王爷等呀!我们家小姐可担不起。” 好不容易叫醒了赖床的木黎,绿荷、云陌、如雪、如霜四人手忙脚乱地给她拾掇点缀,打扮一番。 “早朝几点结束啊?”木黎依然犯迷糊。 “几点?”如雪不解地看看绿荷,绿荷撇撇嘴,解释道:“我们小姐嘴里的怪词就多,你以后会慢慢了解的。小姐,绿荷现在扶你过去,坐在那静等王爷就是。” 到了膳食厅,那两位夫人已经坐等很久了。木黎一出现,柳絮就嘲讽道:“这一品的夫人就是不一样,我们进来时间再久也无用。” 七十一:黎儿 废话!木黎悄悄白了她们一眼,这么说还真对!庭王爷身份最大,自然最后出场。这样才够大牌嘛! 月芳庭换下官服后才不紧不慢地出现在膳食厅。他一出现,文琬琇露出了娇媚而含蓄的笑容,柳絮则是整张脸都绽开了花,香肩随之靠上那伟岸的胸怀,声音嗲到不行:“王爷,您终于回来了?!奴家可多日未见到你了。” 木黎听着,总觉得像极了古装电视上青楼的那些镜头。那声音,简直太专业了! 庭王笑靥一展,邪魅地搂过柳絮的纤纤细腰,柳絮顺势将自己的身体全部靠到他怀里,做出小鸟依人的样子。文琬琇眼底一闪而过的妒恨没能逃过月芳庭尖锐的眼力。他不露声色地坐到位置上去。 反倒是木黎像是看热闹似的,完全事不关己的淡然让月芳庭微微有些错愕。 月芳庭坐到主人的位置,文琬琇眼疾手快地赶先递了一碗清粥放到月芳庭面前,温柔地说道:“王爷,早晨喝点清淡的米粥,对胃理较好。” 柳絮不甘示弱地将手伸过去拿起碗,舀了一勺白粥吹了吹,送到月芳庭嘴边,还不忘娇声说道:“王爷,奴家伺候您用膳。” 文琬琇内敛地咬咬下唇,握紧拳头,狠瞪了柳絮一眼。很快,温柔的笑容再次覆盖上她端庄的容颜。一切快得,好像从未发生过。 木黎看月芳庭动口开吃,也拿起了碗筷开始吃早餐。官家人就是麻烦,吃饭还得先等一家之主先吃,她们才能跟着动手动口。 月芳庭吃了两口,眼角瞥见木黎毫不在乎的样子,满眼只看得到桌上的饭食,恶作剧的心理不由得泛上心头。 “黎儿?” “噗嗤!咳咳咳……”吃得忘我的木黎猝不及防地猛然听到月芳庭深情的呼唤,一下子被食物呛住了。幸好她嘴巴抿得严实,不然这一嘴饭菜,非得喷得月芳庭形象尽毁不可。木黎抬头看向月芳庭,不期然跌进了一个含情脉脉的水眸里。 仿佛精致雕刻而成的五官并非完美到无可挑剔,让人无法自拔的,是他那种独特超然的气质,不达眼底的笑意含着一抹淡淡的阴郁,用充满深情的眼神看着木黎时,木黎心跳的节奏不由自主地停了一拍。 她呆呆傻傻的模样落到月芳庭眼里可爱极了,月芳庭的嘴角抑制不住地向上扬起。似乎,日子也不是那么无聊。 木黎深深陷入在他的柔波里,直到月芳庭眼睛里的玩味愈来愈浓,木黎惊醒自己竟然看呆了。她回过神来,避开月芳庭的眼睛,故作淡淡地问道:“什么事?” “你刚进王府不久,还未伺候过本王用膳,今日就给你一个讨好本王的机会。”月芳庭倨傲地冲着木黎颔首,像睥睨苍生的神仙。 要我喂你?木黎恨得牙痒痒的怒瞪着月芳庭,两只眼睛直喷火。月芳庭始终保持着戏谑的微笑直视着木黎,让木黎无法后退。木黎渐渐被他坚持的目光打退,她不自在地小声嘟囔道:“你,你又不缺胳膊少腿,干嘛要我喂你?” 文琬琇和柳絮的视线在月芳庭与木黎的对望中来回扫,心里很不是滋味。凭着这些天的打听,对于木黎的平凡,她们嗤之以鼻,根本不把她当对手。不管比貌相,还是比文采,木黎根本是不堪一击。 但是,为什么,王爷对木黎反而多一分注视呢?就是因为她各方面都不出众,反而在什么都出众的她们面前显得特别吗? 哎——!人的心,最是复杂。 玩心过去,月芳庭收起笑容,简便地自己动手完成早餐,让木黎跟他回书房,有重要的事要问她。 跟在月芳庭后面一路走向无名园,途径那片花海时,木黎探着脑袋往花海深处寻找,她一直被看得死死的,根本没有空隙偷溜出来找她的救命恩人,也不知道恩人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被逮住?! 七十二:你已经招惹到我了 月芳庭人走在前面,心却一直惦着身后之人。木黎的目光似在寻着什么,月芳庭心里一凉,莫非她就是辰珏安插在庭王府里眼线?月芳庭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问道:“你在找谁?” “哎呦!”分心的木黎一头撞到月芳庭的后背,木黎痛喊了一声,不满道:“你干嘛突然停下来?” “我停得并不突然,只是你没有把心放在前面。” 木黎心虚得发弱,仍然嘴硬道:“五彩斑斓的花儿引人入胜,惹得路人纷纷侧目。说到底,也是你把花儿栽培得色彩缤纷,才使我分了心。”再偏头看向那片花海,怒放的鲜花耀眼夺目,一阵风吹过,掀起了一浪接一浪的花波,令人眼前一亮,心旷神怡。 月芳庭也被这一幕吸引,他顿了顿,负手感慨道:“虽叫人植了这么些红花绿叶,我却第一次留心驻足观望。” 木黎惊讶地瞥了瞥月芳庭,他的神情陡然表现得很认真,连惯用的尊称都改了,变回了自我。木黎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笑道:“我就说很漂亮吧?” 月芳庭收回神,继续向前走:“不要妄想分散本王的注意。方才,你夸到百花时妙语连珠,救千林时有勇有谋,还到过齐州做乞丐。可不像人家说的,花木小姐才学与相貌同样平平无奇。你还是好好想想怎么给本王解释吧!” “有什么好解释的?只不过有一些遭遇罢了。人生的道路上哪有一帆风顺的?” 月芳庭眯起阴鸷的双眸:“别把本王当傻瓜!你潜伏在庭王府里,有何居心?” “明明是你自己不简单,才把别人也想复杂了。”木黎眉头一皱,恼道:“干嘛要把人心想得那么坏呢?只要你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何必害怕别人去算计你?我有何居心?我哪有什么居心?我只不过想在寄人篱下的困境中求得一点自保的能力罢了。” “只为如此?”月芳庭回眸撞上木黎清澈的眼神,又有些怀疑自己可能真的多心了。 木黎白了他一眼,闭口不言,半响,又问道:“你活得累不累,每天去揣测别人的居心,然后想着对付的办法,到底累不累?有谁要置你于死地吗?” 月芳庭明亮的黑眸暗了暗。 “难道你活在左相府,就不担心她们会随时对付你?即使你不去招惹她们,你不是一样被出卖到齐州?” 他都知道了?木黎一怔,挑眉问道:“如此说来,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不仅知道我被卖到了齐州,还知道谁是主谋?” 月芳庭微眸一闪,他刚说一句话,她就能想到这一层,果然很聪明!月芳庭也不挑明,继续问道:“聪明如你,不会连怎么对付她们的办法都想不到吧?你可别说,因为你禀性纯良,所以宽恕了她们?” 只有憨厚老实之人,才能做到这一点。木黎的狡黠,月芳庭非常清楚。 木黎嗤笑,大方地承认了。“我不是什么善类,但也并非十恶不赦。别人不惹我,我才不去招惹别人。而别人欠我的,我一定会讨回来。但前提是,在我有那样的能力之下。” “你很懂得韬光隐晦,不错。”月芳庭环着木黎饶了一圈,赞赏道。他的眼光果然没错,如果两年前收了她,悉心栽培,或许今时今日的她,早已名震天下。 其实木黎是个怕麻烦的人,她不想花时间跟那些小人计较已经过去的事。她这么说,只想告诉庭王,她不好欺负,别欺负她!不然,有朝一日,她一定会报复的。所以千万别惦记着怎么欺负她。 月芳庭听懂了木黎的心思,他慢慢地移近木黎眼前,猛然揽过木黎的腰肢,勾起轻浅的笑容,对着木黎白皙的面容缓缓地吐着暧昧的气息,“可是,你已经招惹到我了。” 他的眼神不管是笑着还是忧郁着,总仿佛有一层阴霾的水雾,只要稍微一深视,便会被里面的那种邪气诱惑进去。木黎不敢正视,偏过头去,岔开话题干干地说道:“这里离你的无名园很近,你不怕你儿子看到,影响不好?” “儿……?”月芳庭愣了愣,随即玩笑道:“黎儿何时为本王育了子嗣?” 七十三:遗传基因好 木黎瞪了他一眼,“你非要拿我寻开心吗?” 月芳庭轻笑:“本王尚在青年,哪能生出那么大的儿子?!许是从小无父无母,我收养了他们有家可安身,他们便喜欢唤我‘义父’,我也无法。” 木黎悄悄白了月芳庭一眼,腹诽道,装,叫你装,从哪也看不出你有那种收养孤儿的善心。指不定收养几个小孩干什么用呢!外界不是传庭王嗜好娈童嘛?啊——?木黎倒吸一口气,莫非,是真的? 偷偷瞄了瞄月芳庭,俊美如斯的他居然好这口?白白浪费一个大帅哥了!木黎颇感惋惜。 月芳庭睨一眼木黎的神情,就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他抿嘴浅笑,并不作解释。视线依旧落在木黎脸上,“不然,我们……” “做梦!”木黎错会了月芳庭的意思,不等他说完,便用力地推开了他。 月芳庭微微感到诧异,她的力气?难道,她会武功?不可能,谁会不会武功,他一眼就能从其步伐中看出来。不管鬼影怎么查,都查不出木黎的特殊之处。唯一让月芳庭起疑的地方,就是她被花木颜若推下水后。只有这一个细节有漏洞,别的,实在找不出来哪里不对了。 月芳庭想跟木黎聊一聊她落水的事,试探一下提到落水时木黎的表情变化。“别紧张……” “王爷,太子与四皇子拜见。” 千林话音未落,月芳昊的声音便抢先响起:“三皇兄与佳人赏花,我和太子不会打扰了你的雅兴吧?” 木黎回头,月芳昊也正好看向木黎,他的表情有些讪讪的,木黎坦然地点点头,算是打招呼。 一直以为她会恨他,恨他的拒婚,让她在众人面前失了颜面。竟没曾想,她心无芥蒂的与他打招呼,倒是叫他一时不能接受了。看来三皇兄对她很好!月芳昊礼貌地回了一个明媚的笑容。 他笑的时候牵动着全脸的肌肉,让人能够感受到他笑得很真挚,感觉很温暖。 上一辈的遗传基因好,果然对下一辈有好处。看这些皇子们长的,上次见太子时是在黑夜,看不清楚。大白天朝那一站,立马让木黎感慨万千。有钱有权,还品学兼优,长得更是人中龙凤。广告商常说,别让孩子输在起跑线上。这哪用起跑呀?站着不动一下就瞄出输赢了。 木黎在心里大大的感慨万千了一番,然后福身给太子请了安,准备退下:“你们聊吧!我就不打扰了。” 月芳庭箍住木黎的腰,道:“本王与太子他们也不是说什么正事,许是他们无聊,才找上门来了。你是女主人,岂有爽客之理?” 太子和月芳昊附和着,“花木夫人在这没什么不可的,多个人多份热闹嘛!” 连‘嫂子’都配不上,喊‘花木夫人’的语气生分机械,没有人情味,这就是做小老婆的下场啊!木黎可不想跟这些说不到一起去的人坐一起,找不到共同语言,大家都很尴尬。 月芳庭像是一定要留下木黎,故意提道:“太子文韬武略拔尖,芳昊的剑术与诗词歌赋皆是绝妙,不如今日就此花景作几首佳句,如何?” 千林马上接口说道:“千林这就去叫人摆驾,准备茶食。” 月芳庭与他们随口聊了几句,其中也牵扯到朝廷里的人和事,木黎像只温顺的小猫,默不作声地靠在月芳庭身侧,温柔地聆听着。 月芳庭不知不觉地将腰上的手抬到了木黎的肩上,有股揽她入怀的收力。 其实月芳庭知道木黎是听得昏昏欲睡,所以想让她靠在自己怀中休息的意思。想不到木黎像受到了侵犯,立即打起十二分精神,斜瞪了表情自然的月芳庭一眼,毫不客气地将他的手掰开。 月芳庭不动声色地与他们两人谈笑风生,大手又自然而然地主动勾过木黎的腰。木黎再将他的手掰开。月芳庭说着说着话,又将手靠了上去。 七十四:一同去那 如此反复,月芳昊终于忍不住了:“三皇兄与花木夫人新婚燕尔,也不必在我们眼前打情骂俏吧?惹得我和太子皇兄眼红。看来今晚,我得去留香居安慰安慰芷烟姑娘了。有新人笑,自然少不了旧人哭啊!” 月芳庭无所谓的耸耸肩,月芳昊转头问向太子:“太子皇兄,不如我们现在就去留香居一醉方休?” 表情木讷的太子正经地拒绝了,“我乃堂堂太子,肩负重任,岂能如常人之心对流言蜚语无所顾忌?四弟,还是你与庭王一道去吧!” 这个太子坐在那里不说话还好,现在木黎越看他,就越觉得他呆板无趣。庭王不是他亲弟弟吗?怎么叫得比同父异母的月芳昊还生分? “还是一同去吧!”月芳庭语气淡淡的,却给人不容拒绝的严肃感,“那地方也并非什么肮脏之地,里面的女子卖艺不卖身,富有才学,楼下有一隅专供官场文人交流心德。看看外面的人情世故也无妨。” 太子似有若无的用疑问的眼神扫了月芳庭一眼,好像是在寻得月芳庭肯定的目光。木黎总觉得太子看月芳庭的眼光十分复杂,有点尊敬,又有点惶恐不安。太子害怕月芳庭?呵呵!有什么好怕的?官大压人,太子用得着怕一个王爷吗? 木黎自嘲地笑了笑。 “木妇就随我们一道去吧!”月芳庭说话的时候并没有看着木黎,但是眼角的余光却一直注视着木黎的表情,不知道当她看见芷烟时,会是什么样的表情,呵呵! 呃?!!!三个人都愣住了。月芳昊和太子同情地瞥了瞥木黎,刚才还意外,一向偏爱美人的月芳庭居然能对平凡的木黎温柔情深呢?!丈夫带妻子去那种地方,可见月芳庭对她实在太无所谓了。 谁知当事人却完全不这样想!木黎愣了一秒后,几乎高兴得要跳起来了。她兴奋地抓住月芳庭的胳膊,叽里呱啦问了一通:“真的么?你愿意带我出去玩?没骗我?天呐!你怎么这么好?太好了!我还没有真正的在古代玩一次呢!太棒了,耶丝!” “古,古代?耶,耶什么?”太子狐疑道。 呃?完了,一时高兴,说漏嘴了。木黎干干地笑了笑:“嘿嘿,我一高兴,就会胡言乱语。我也忘记我刚才说什么了!” 月芳昊和月芳庭深深地看了看木黎。 木黎露出自认为能迷倒众生的微笑,来化解他们对她的顾虑。 “既然这样,”月芳昊站起身,“这诗句就先不说了,等到了留香居再拿出绝活来!听说芷烟姑娘出了一道题,至今没人能破,今晚我们就去赢得这头彩。” 月芳庭接道:“头彩有何意思?还不如那二等彩头!本王一直希望能得芷烟姑娘的倾心,既然无法赢得佳人,能得与她一同饮茶,也不差。” 月芳昊指着月芳庭坏坏地笑了笑,对太子解释道:“破了芷烟姑娘的这道题,便是头彩,一百两黄金。二等彩头,就是所出答案与正确答案接近,可与芷烟姑娘共续杯茶。” “一百两黄金?”木黎一听到钱,眼里立即放射出闪闪发亮的金光,她激动得问道。“什么题快说给我听听?是作诗还是对对子?” 这下换月芳庭三人愣住了。自己的丈夫在自己面前对那种地方侃侃而谈,她不但不生气,还有兴趣加入。恐怕再大方再会装的女人也无法做到了。他们面面相觑,竟不知到底该怎么回答她。 “你会作诗?”月芳庭表情掩在某种,看不出心思。他轻声问道,语气里却带了点提醒的意味。 木黎心思一沉,随即呵呵笑道:“我,文仪粗陋,会些简单的俗句,难登大雅之堂的。就是喜欢凑凑热闹而已。哪会做什么诗呀!” 七十五:缺钙 这下换月芳庭三人愣住了。自己的丈夫在自己面前对那种地方侃侃而谈,她不但不生气,还有兴趣加入。恐怕再大方再会装的女人也无法做到了。他们面面相觑,竟不知到底该怎么回答她。 “你会作诗?”月芳庭表情掩在某种,看不出心思。他轻声问道,语气里却带了点提醒的意味。 木黎心思一沉,随即呵呵笑道:“我,文仪粗陋,会些简单的俗句,难登大雅之堂的。就是喜欢凑凑热闹而已。哪会做什么诗呀!” 月芳昊和月芳庭怀疑的目光不经意撞到了一起,立即恢复了简单的笑。月芳庭说道:“既然不会,到那里就不要乱说话,去收拾收拾,随我们一道去吧!” “收拾收拾?去那里还要带什么吗?”木黎不解道。 月芳昊忍不住反问道:“难道你出门都不打扮一番?留香居的才女个个才貌双全,你不怕……”后面的话月芳昊没好意思说出来。 “相形见拙?”木黎却无所谓地了然一笑:“我还没到‘长得丑不是我的错,出来吓人就是我不对’那种地步吧?我也想我是个大美女,可是我爹娘那长相摆在那,我也没法回炉重造呀!” 太子月芳衍和月芳昊的脑海里浮现出花木左相的模样,他的模样也不丑,就是肚子鼓得老高的,体形发福了。月芳衍和月芳昊不约而同地嬉笑出声:“花木夫人说话可真有趣!” 木黎耸耸肩。 “你娘当年可是长宁名妓,是个倾国倾城的尤物,不然也不会让左相不在意人言蜚语,执意娶她过门!”月芳庭冷不防地提到此事。 木黎斜看向月芳庭,他刻意提起她的身世,想让她难堪?哼!木黎不怒反笑道:“娘亲的娘也未必长得数一数二!我从我爹,我也没法子。” 月芳庭敛目微微垂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月芳昊别有深意地扫了他们两人一眼,从他见到木黎时,他就直觉木黎不是外界传说的那般平凡无趣,尤其是思维反应,好像很敏捷。 这时,管家走过来,说轿子已经备好了,木黎起身抬脚,月芳庭拉住她,说道:“千林,你带花木夫人去换身男装,方便些。” 换男装?木黎一喜,这男装是不是就给她了?庭王不会要回去这么小气吧?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木黎紧紧抿住嘴,忍住笑意。 换个男装又是什么意思?月芳昊悄然睨了月芳庭一眼,他的言行举止总是叫人匪夷所思。 千林带木黎来到月芳庭居住的院子一隅,从衣柜里拿出一套水蓝色的男装给木黎换上,尺度恰好合适。木黎隐隐觉得庭王是个神秘的人,认识庭王的时间越长,才发觉对庭王越是不了解。 “我们偶尔替王爷出去办事,准备男装会方便许多。这一件是千玉的,穆夫人穿着也挺合身的。”少言的千林观察到木黎果然如王爷猜的那样,好奇,却不问。于是按照王爷先前交代的,主动说出原因,打消木黎的怀疑。 “哦!”原来是这样,木黎深深地点点头。 千林把木黎额前的刘海全部固定在发髻里。当一个风度翩翩的少年出现在三人面前时,三个谈笑的人顿时停住了声音,意外地凝视着木黎。 半响,月芳昊咧嘴开玩笑道:“原来左相的模子平素里都被你藏在刘海之下了。” 木黎撇撇嘴,无奈地笑了笑,抬起脚迈步走到他们面前,道:“和同性站在一起自卑,和异性站在一起还是自卑呀!” 月芳昊性格随和,说话简单没有两层意思,看他睨向自己时的眼神里没有深究和怀疑,一定是没有认出来。木黎心里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下了。说实话她和月芳昊还是蛮聊得来的。 两个人说着说着,并肩一起走向外面,把其他两人忘脑后去了。 月芳衍张望了月芳庭一眼,月芳庭但笑不语,浅浅地摇了摇头,抬脚跟在了后面。 七十六:贪念 走下二十余步,月芳庭忽然右手一捻,扣指弹向木黎后膝的委中穴,木黎一下子承受不住,吃痛地大叫一声,差点趴到地上,还好月芳昊眼疾手快地及时扶住了她。 “好好的,怎么跌倒了?” 木黎转头看看身后的人,正是月芳庭。月芳庭脸上带着淡淡的关切,木黎想想觉得不可能,所以她回答月芳昊说:“可能是缺,腿抽筋了吧!” 好险,又要说‘缺钙’这类现代化的词了。以后面对这些人精,可得注意了。木黎在心里提醒自己要小心点。 留香居是青楼,又不是青楼。 怎么说呢!它很特别,很气派。楼内的装潢精致豪华,没有红红绿绿的胭脂俗粉味,反倒多了浓郁的书香气息。 大厅很大,桌子摆得没有规律,但又不妨碍人走路,反而会放松人们的思维。半空悬着线条,上面夹着白纸黑字的辞赋。男男女女大方的在一起谈论着书学诗句。 最近芷烟姑娘出了一道题,成了大家争议的焦点。 楼里的每一个女子长得貌美如花,正派的打扮加上斯文的气质,举手投足间都透着婉约与才气。但是,若你看上了谁,想带走她,可以向她问价,等她同意了,就可以带出去。木黎咋咋舌,在现代就叫出台呗! 这么高超的商业头脑,如此人性化的现代管理模式,木黎真想见识一下留香居的老板。 月芳衍同时也好奇起来,月芳昊答道:“留香居的老板可不是那么容易见的,听说只有主事的红绯妇人见过,别人问起红绯,她总是圆滑地避过这位老板的事情。” 一行四人并肩进门,便有一个四十多岁的妇人笑脸迎过来,她的妆容化得恰到好处,不浓不艳、笑而谄媚,清新优雅。与电视里的老鸨形象相差十万八千里。丰满的身体穿着橘红的绸缎,打扮前卫却不落俗套,面色正如她的名字,皙白的肌肤脸颊绯红、风韵犹存。 “庭爷?”红绯瞥瞥月芳庭身边的三人,莞尔一笑,道:“能与庭爷并肩的,这几位定是非富即贵啦?还是要包房吗?” 月芳庭露出一贯的笑容,点点头:“红绯最解我的心意。” 来这里的客人皆是大富大贵之人,再看月芳庭的气质,他一来,红绯便知其非寻常富贵人家。红绯玩笑的试探,月芳庭笑而不答,红绯便心知肚明,不再多说。 红绯热情地叫伙计迅速准备上等茶水,招呼他们。 跟在后面的人少了一个,月芳庭察觉后回头看过去,木黎正盯着前方聚精会神的遥望着,好奇她到底对什么事物如此专注,于是月芳庭顺着她的视线看去——! 金子? 月芳庭不禁哑然失笑。 对她唯有一瞥,却如惊鸿,从中窥见了一种平淡致远的处世态度。 为什么偏偏俗套地对金钱情有独钟呢? 却又让他觉得很真实,比起嘴上视金钱如粪土,行为总是尊卑有序的女子要直爽许多。 一向看人准确的月芳庭始终找不到木黎在意的东西,也就是找不到控制她的办法。现在,他终于明白了。 原来她贪的,是财。 美色、权利、金钱,形形色色的人都有自己的贪念,一旦有欲望,就有弱点,想要控制住这个人就不难,即使他怎么也找不到她的底细,猜不到她的底线,现在也无须担忧了。 他以为一个女子会在乎名利,在乎身份,在乎浮华矜贵。这个女人,即使看透她的欲望,也看不透她的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坐到精装的隔断包间里,木黎找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将窗户微微打开一个隙缝,恰好能看到下面的情况。 芷烟的题目是一道有趣的益智题。桌子上摆了一堆金字塔式的黄金就是一等奖奖品。 七十七:美女真美 红绯随他们进了包房,顺口介绍了这道题:“河边役人双双走,人戴宝冠要砍头。走路最多行一寸,尔等出门要人帮。莲花无草文满车,公公累得右臂断。十八颗竹连一片,铣药花开白又白。难得这么多的才子捧场,不知你们可有答案?” 月芳衍无奈地摇摇头,红绯将希望的视线投到下一个人身上,月芳昊也没有答案,月芳庭也是如此。看到木黎时,木黎没有摇头,而是将头垂了下去。 月芳庭总喜欢打趣她:“你也不必自卑到抬不起头,许多人都答不上来。” 木黎仍然低着头,她一时还没有办法控制自己要爆笑出来的冲动。 这种谜语就是雾里看花,她有一段时间非常感兴趣,所以就找出很多刁钻的,这一题对木黎而言,就是故意为她放风的。这一百两黄金,她势在必得。她怎么能不高兴到狂笑呢?止也止不住的笑意,但又怕别人以为她是神经病,所以只好低着头,将情绪对着地面了。 可是,要怎么去拿呢?来这里的许多人自恃清高,明明答不上来,却非要说是不屑为那头彩。如果她直接说出答案,岂不是惹人关注嘛?! “这一题颇有难度!”太子月芳衍凝重地摇了摇头。“若有人答上来,我一定要与他请教一番。” 红绯不但处事圆滑,更有一颗玲珑剔透的心,顾客想说什么却感到难为情的,她有的是办法把事情办到人家满意。这也许就是老板为何这么放心把这里全权交给她,安心做个甩手掌柜的原因了。 月芳庭仰慕芷烟姑娘的事谁人不知?红绯不等他问,便主动说道:“我这里也就芷烟能配得上给几位公子提琴助兴了,你们先聊着,我这就去叫她好好准备。” 刚才一进门时,芷烟还被人缠着说话呢!红绯就是有办法。月芳庭点点头,随她去办。 月芳昊瞥了一眼木黎,笑道:“近一年芷烟姑娘进驻留香居,他们家的生意便如日中天。她的美貌也随之流传,我来过几次,却从未得到芷烟姑娘的垂眸一顾,三哥一来,我们跟着沾光了。” 月芳庭客气地回道:“四弟忙于政事,不像我,只对女人上心。多花点心思,多花点时间,她自然对你不一样。” 国主把天下治理得再好,依然会有反动派。他们经常在外面走动,早知道该怎么称呼,方可使自己不暴露身份。不过像他们这样的气质,却也很难让人把他们当平凡人一样看待。一旦攀附上,便有机会飞出去做人上人。这点心眼,楼里的姑娘们都清楚得很。 芷烟还没来,就有别的姑娘毛遂自荐要为他们献曲。若是攀上几个大户人家的公子,就不必呆在这里了。 “芷烟姐姐忙得很,不如由奴家先为几位公子弹奏一首琵琶曲?”一个美丽的女子抱着琵琶半遮面,叩门而入。 月芳昊无奈地笑了笑,月芳庭轻拂衣袖,优雅地捻起茶杯品着茶,道:“芷烟也擅长琵琶,我们听过芷烟的琵琶曲,你确定要拿这个出手?” 那个女孩的花容掠过一丝嫉妒与恐惧,一瞬间便被她甜美的笑容遮住。“芷烟姐姐擅长的东西可多了,奴家哪敢不自量力,与她比肩?只是奴家却也只擅长这一样,既然几位不屑,奴家不打扰便是。” 说完,起身准备告辞。 这时,随着又一个叩门声,一个曼妙身姿飘飘然跃入大家的眼帘。 在今天之前,木黎一直认为,将刘亦菲的温柔与林青霞的英气放到同一个女子身上,会是多么的不协调。 但看来人,如两轮弯月的浓眉英气十足,五官却柔到了骨子里。秀挺小巧的鼻子,水红色的唇仿佛沾了水,白亮透彻。她的身体若风拂柳般轻盈,纯白的衣衫绸缎没有任何绣配,与凝脂般净白剔透的皮肤相互衬托,简单而直白,让人丝丝心动。 木黎绞尽脑汁,也想不出适合她的形容词,只觉得忘记了自己尚在凡尘,以为到了仙境,见到了仙女一般。 七十八:直呼大名 经常听别人喊‘美女美女’,但从没有一个美女让木黎觉得这个美女是真的美。芷烟算第一个。 身旁的月芳衍和月芳昊唏嘘了一声,月芳昊触景生情的念出了一首赞美她的诗,尚且觉得不够形容芷烟的美丽,又说道:“意想不到人间竟藏着这样的尤物,芷烟姑娘当得天下第一美人儿无愧!” 含着笑意的月芳衍忙不迭地点头同意。再看看月芳庭的表情,木黎怀疑自己的眼睛看美女看花了,使劲揉了揉。月芳庭依旧云淡风轻的笑着,他的笑容虽然如沐春风,却不带一点甜蜜,根本不是见到心上人的那种。连欣赏都没有!好像是,看习惯了。 突的,木黎颠覆了他在自己心中一贯风流倜傥的形象,改为深情徐徐。木黎喜欢感情内敛的男生,明明很喜欢,却表现得很淡很淡。可是,只要心爱的人出了什么事,他会赴汤蹈火地付出。 有一种隐忍其实是蕴藏着的一种力量,有一种静默其实是惊天的告白。 月芳庭,是这样的吗? “第一美人?”芷烟的声音居然还带着一点磁性,语气不卑不亢,给木黎十分酷爽的感觉,尤其是笑靥,不似古代的女子娇柔,更像是现代女强人的自信满满。“庭爷家中便有一位第一美人,我如何敢在庭爷面前大言不惭?” 两人熟络的语气使得月芳衍、月芳昊和木黎等人明白,他们是老相识。 月芳庭勾起唇角:“家中的美人天天见面,却没觉着漂亮。” 木黎狠狠地鄙视了月芳庭一眼,刚才还对他有个好印象呢!男人就是用下半生思考的生物,这句话一点也不假。 听说当年柳絮也是第一美人,月芳庭不顾皇上、太后等人的反对,执意要娶青楼女子过门,有些传统的人谩骂,但也有人歌颂他们之间的爱情,传成了一段佳话。 看来再浓烈的爱恋,也终有厌倦的一天。 芷烟一来,刚才要献曲的女子便悻悻地退了出去。 月芳昊与月芳衍很绅士地给芷烟让座,亲自为她倒茶。美女的待遇从来都是这样的,木黎不当美女好多年,已经习惯被忽视了。 “与庭爷走在一起的,想也知道这二位的身份。”月芳庭早已将真实身份告诉了芷烟,芷烟的视线一一扫过他们后停留在木黎脸上,眼眸里微微有些诧异。“明明面生,却又觉得异常熟悉,你去过齐州嘛?” “齐州,当然……” “没去过。左相大人教女严谨,哪会让女子家去那么远的地方?”月芳庭故意打岔木黎的回答。 木黎不解地看向月芳庭,他为什么要这么说呢? 月芳昊也意外地帮腔:“我跟她的哥哥倒是去过,左相大人家的三位千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不曾出过远门。” 嗯?木黎又狐疑地看向月芳昊。 切!要追溯到和他们的相识,还得从齐州的邂逅开始说起呢!木黎拿眼睛直直地瞄月芳庭和月芳昊,月芳昊偏过头不看她,月芳庭品着手中的茗茶,也不看她。 他们这是怎么了?木黎白了月芳庭一眼,悻悻然地说道:“反正我不是贵族,算是月芳庭的点头之交吧!他的性格平易近人嘛!” 既然知道身份,她也不客气,直接叫了庭王的大名。 月芳庭明显一愣,他自己也没想到会被人直接叫全名。他自己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叫他。已经好多年,没有听到了。 月芳衍、月芳昊和芷烟也愣住了。半响,月芳庭半真半假地说道:“敢直言夫君的名讳,家规上可是有惩罚条例的,你回去找张嬷嬷要来看看,自己施行吧!” 七十九:你真够笨的 芷烟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将木黎又上下打量了一番。瞳孔的焦距逐渐放大,是他?! “我穿着男装叫你夫君,你接受得了吗?”木黎想到婚前曾听人说庭王不仅有恋童癖,还是个双性恋,又说道:“哦,不对,你怎么可能接受不了呢?!” 木黎玩心大起,她将手肘放到月芳庭的肩膀上,用食指抵着他光洁的下巴,眨着电眼阴阳怪调地说道:“夫君,来,给娘子我笑一个。” “噗——!”月芳昊第一个忍不住爆笑出来,月芳衍也忍不住掩嘴轻笑。 月芳庭脸色铁青,明明是他要给她点颜色,怎么结果却被她倒打一耙? 芷烟再看木黎时,停留的视线多了几分欣赏,她拿起茶杯说道:“难得有如此性情的小姐,芷烟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木黎大方地端起茶杯一仰而尽。木黎对芷烟也有点好感:“我也没想到,美女也能这么爽快!所谓酒逢千杯知己少,今日总算遇上了,有机会我请你喝真正的酒。” “酒逢千杯知己少?”芷烟两眼放光,赞道:“有意思!芷烟很想知道怎么称呼你呢!” “我叫木黎,黎明的黎。” 芷烟轻笑:“是黑暗即将过去,黎明不久将至的意思吗?我国的左相大人,不是复姓‘花木’吗?” “我不是嫌多说一个字累吗?!就叫我木黎挺好的,我听着顺耳。”木黎怕大家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不清,于是赶紧岔开话题,瞥瞥身边的几个人,说道:“他们都以为是分离的离,你却能一语击中,我想不是他们太笨了,而是你太聪明了。” 这到底算是褒还是贬呀?!月芳庭无可奈何地摇摇头,他就知道,木黎一点也不好惹。 芷烟瞄了月芳庭一眼,赞道:“你真是个妙人儿。难怪庭爷到哪儿都带着你,再无趣的日子有你在,似乎也很有趣呢!” 这个木黎可不认同,月芳庭带她来,纯粹是不把她当女人看,完全的藐视。月芳昊同情地看了看月芳庭,耸了耸肩。 几人坐到一起又聊了些无关紧要的话题,芷烟瞥到窗户外面那一堆金黄,哀叹道:“千金易得,知己难寻。芷烟出的题,就那么难吗?” “题似不难,却难倒众生。”月芳庭不紧不慢地接道:“想要破你的谜题,难上加难。我也很想知道答案。芷烟是如何想到这一题的?” 芷烟眼神幽怨,朱唇轻启:“猜出答案的人,自然懂得我的心声。” 能有‘千金易得,知己难寻’的胸襟,木黎认为她一定是个不受封建规矩束缚的潇洒女子,想法和看法与这个时空的女子不同,也许和她这个现代人能谈得到一起去。木黎神秘地笑了笑,说了句没头没脑的话:“没见过我们这么笨的人吧?” 芷烟一怔,转头紧紧盯着木黎。她眼中的笑意分明是猜出了答案,芷烟语气惊喜:“嗯?你是指答案?” 好日子过多了就开始作怪了,没事出个题目逗逗大家,借诗谜骂来这里的人够笨的,木黎看芷烟是够无聊的。“无聊的人都有这种心思。” 呃?芷烟身体一僵,看着木黎的明眸深了深,表情颇为复杂,不懂她在想什么。 月芳庭的眉头微微一蹙,视线不易察觉地在芷烟与木黎之间扫了扫。 “你猜出答案了?”月芳昊不相信。 木黎瞥瞥他,再瞥瞥芷烟,本想奉劝芷烟不要开这种玩笑,以免惹到素质低的人。转念一想,芷烟这种人绝对是强人,她才不会被人欺负了去,她又何必多嘴呢! 再看看那一堆发光的金子,仿得够真的。木黎心凉了半截,天上果然不会掉馅饼。如果掉了,那就是炸弹,你要是傻不拉几地去接它,就等着挨炸吧!xxd,深情地盯了半天,原来是假的。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啊!”木黎遗憾地看着那一堆金子,痛惜道。 人在凡尘,哪能不为俗事烦恼?天下有几人,能不对金钱所动?那又有谁,会傻到白白送出去给别人花呢? 八十:我干嘛喜欢他? 拿金子做幌,无非是为了吸引顾客。最近这一行兴起了好几家,竞争激烈,只能出此下策。答案就是:你真够笨的。谁猜出了答案,不就是在说,你很笨,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多金子送给你呢? 月芳昊蹙眉沉思良久,终于眼光一亮,“原来如此。这是谁出的损招?应该不是芷烟姑娘吧?” “身不由己,还请几位高手见谅,就让这件事永远沉底吧!”红绯要大家想想办法,芷烟正无聊,借机愚乐一下而已。 月芳衍也想出了答案,他柔声道:“芷烟姑娘身不由己,我们又岂是蛮不讲理之人?恐怕即使大家都知道了答案,也不忍责怪芷烟姑娘半句。” “芷烟,以后有为难之处可差人告诉我,我定会设法替你解围,莫要再做这危险的事。” 月芳庭称呼芷烟很随意,芷烟虽然还叫得生分,但是语气里却显得很熟络。两人之间也许还没到情投意合那一步,但看得出,芷烟并不排斥月芳庭。就像月芳庭说的,多花些心思,多花些时间,她就会对你不一样。 “庭爷早就知道了吧?却迟迟不说穿,芷烟想不明白。”芷烟阅人无数,看人较为准确。她一直相信,月芳庭接近她别有目的。 月芳庭温柔地笑道:“你想太多了。我最近有些忙碌,一直没机会来找你,不开心了?” 月芳衍三人干干地互望了几眼,月芳昊假意咳嗽了两声,月芳庭开口叫他们先出去,让他和芷烟单独说说话,叙叙旧。 木黎三人走到楼梯口,楼上那个房间里缓缓淌出清幽的琴音,似高山流水般通畅,又如长浪击石般浑厚。 月芳昊颔首看向那个房间,笑道:“芷烟姑娘的琴技真不赖,三哥琴技绝佳,时叹千金易得,知音难求。如今终于求到了。不知道他这回又有什么绝招劝皇祖母答应了。” 木黎还没听过月芳庭弹曲,听月芳昊这么说,他的琴技应该很棒吧!“你怎么知道这个不是月芳庭弹的,而是芷烟?” 月芳昊望了望木黎,笑而不答。月芳衍的眼神有些不屑,但还是作了解释:“懂音律的人自然记得别人的曲风。我们家的人很少有人不通音律诗赋。而三弟在我们家人中,音律与诗赋最佳。” 他的眼神好像她很配不上月芳庭似的。木黎不爽地偏过头,抬脚快步向下走去。 “我怎么也想不明白,你为何一点也看不出伤心的样子?”月芳昊跟在后面好奇地问道:“再大度的女子也很难做到这样,而且女子过分大度,一点也不可爱哦!不开心的话要表现出来,不然会憋坏身体的。” 木黎停下脚步,斜了斜月芳衍,对月芳昊故意大声说道:“这么简单的道理你都不懂?人活着,光懂点琴啊诗的,不懂得生活,不懂得人情世故,这叫附庸风雅。长得漂亮不如活得漂亮。我不够漂亮,但不代表我没有漂亮的人活得潇洒呀!我有吃的有喝的,他喜欢谁又妨碍不到我的生活,我高兴还来不及,干嘛要伤心呀?” 木黎霹雳啪塌讲了一大堆,月芳昊愣了一秒后,很犀利地继续追问道:“不伤心是因为不在乎,难道说你不喜欢他?” “我们面还没见几次,你让我怎么喜欢他?他会弹琴我就要喜欢他?那叫欣赏,最多就是崇拜。喜欢一个人是那么简单的事吗?你懂不懂什么叫真爱啊?看你的样子也不懂,所谓自古帝王多薄情啊!生在你们那样的家,不懂也很正常,天天忙着争权夺利、尔虞我诈,哪还有什么真心?!我还跟你们说这么多,我简直就是对牛‘谈情’!” 月芳昊被木黎稀里哗啦说了一通,头顶好像有一盆冷水浇下来。他猛地拉住木黎的手臂,很认真地问道:“你懂得真爱吗?那你告诉我,真爱到底是什么?” 真爱是什么?她没有尝试过,她的父母承认自己都真心相爱过,最后却成了冤家。 木黎忽然变得很忧伤,仿佛真爱已经离她越来越远了。她伤感地喃喃道:“真爱,就是一生一世一双人,从红颜到白发。” 八十一:古代的星星 “红颜至白发?执子之手,与之携老?”月芳昊喃喃地重复着这句话,眼神迷离。对爱情的这种执着已经随着朝政的分化而逐渐变得遥远,今日被木黎狠狠地提醒,顿时觉得心凉得透彻。 看见月芳昊扑朔迷离的眼神,木黎暗叫一声不妙,偷偷瞄了瞄月芳昊,默默地祈祷着他可千万不要想起什么呀! 月芳衍一把拉回月芳昊的手腕,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谴责木黎道:“你乃女子,说话怎能如此轻浮,有失皇家颜面?在外记得避嫌,不要丢了三弟的面子。” 木黎同情地看了一眼腐化的月芳衍,幽幽地叹了一口气,道:“可悲这个世界没人懂我,上哪找知心爱人去?” 月芳昊呆呆地看着木黎慢慢向下的身影,娇小的后背明明很单薄,为何却让他觉得很坚毅呢? 夜色降临,大家交头接耳地谈天说地,木黎漫不经心地听到有人提起芷烟的身世,木黎当新闻一样不咸不淡地听着。 “你说好歹也是大家族,怎么就让长女沦落到这里来了?” “就怪那小子,人不大还上台比试,比试了也就算了,他干嘛还不娶呀?” “她丢了夏家的脸,被夺了族谱,改了名沦落至此,真是可怜呐!” “呦,可怜她怎么不直接娶了她?你不是一向都怜香惜玉吗?” “哎——!我与那怜香惜玉的庭王相比,换做你是女子,你会选谁?” “呵呵,这倒也是。庭王虽名声不佳,但娶个落魄的青楼女子应该算是此女的最高荣耀了。来来来,我们喝我们的酒。” “……” 木黎不由得想起了齐州的夏芷兰,猛然惊出了一身冷汗!就是在齐州比文招亲的那个姑娘?天呐——! 这么说,他们口中害了夏芷兰沦落青楼的罪魁祸首就是? 她本人?木黎觉得自己真的很对不起芷烟。 月芳昊题了几首词,回到桌子上见木黎一脸冷汗,垂眸想了想,开口安慰道:“你的事颂远都对我说了,这种事对女孩子家的名声确实不好,既然三哥不知晓,我便绝口不提,你不必担心。” 木黎恹恹地点点头,继续陷入自责中。 时间不知不觉接近子夜,留香居逐渐冷清,月芳庭慢悠悠的从房间里走出来,衣衫整洁。身后的芷烟脸颊微红,一双明眸睨向楼下等着月芳庭的那几人。 木黎等人抬头朝他们看了看,正巧芷烟看着她呢!木黎咧嘴冲她笑了笑。芷烟带着笑意微微点点头。 到了门口,四人告了道别,月芳衍和月芳昊的车夫恭敬地将两人迎上马车。月芳庭封王后自己有了府邸,月芳昊揶揄他:“真羡慕你的自由,不像我们,宫里规矩太多,回宫也有时间限制。” 月芳庭但笑不语。 分道扬镳后,夜晚的凉风吹拂到木黎脸上,在里面有些发晕的木黎忽感头脑清晰不少,她贪婪地多呼吸了一口空气。习惯地做做扩胸运动,抬头仰望天空。“哇!今晚的月亮很圆呢!古代的星星好亮哦!” 顺着她的视线,月芳庭看到幽黑的星空中一颗颗闪闪发亮的星星,欣赏着繁星闪烁,心情不知不觉的安定了下来。从来没有这样的闲心去观看身边的风景,今日偶尔驻足,竟是这般意外。月芳庭语气真挚道:“你有一双发现美的眼睛。” 刚才在楼上与芷烟谈了点事情,心思却不由自主地随着出去的人飘忽起来。尤其是听到‘一生一世一双人,从红颜到白发’。月芳庭已不是第一次从木黎口中听到令人动情的绝句,但他心里还是产生了一种道不尽的微妙感,细致如流水般缓缓撸过自己的心窝。 八十二:又来了 木黎收回视线,鄙视地看了看,刚哄过别的女人,现在又来哄她? 这个庭王,怎么跟那香帅一样,喜欢处处留情呢!她又不是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才不会上他的当呢!还是月亮和星星是永恒的,至少它们不曾离开过她。木黎呢喃道:“楼前明月光,疑似地上霜。举头望明月,……” 月芳庭期待地看着她,等着她说出下一句。“怎么忽然不说了?低头什么?” “低头觉得天晚,我们还是赶紧回家吧!” 木黎今晚好像特别阴郁,月芳庭笑道:“不会是,吃醋了?表现得也太迟了吧?” 木黎斜了斜月芳庭一眼,不想跟他多废话。 今天真的很背!两个算是被她伤害过的人一一出现在她面前,而她却以外人的姿态去旁观着别人的悲哀。那种惴惴不安让她觉得很难过,为自己难过。 走了一半,木黎想到了什么,忽然停下脚步:“我们为什么要走路?轿子呢?” 月芳庭双手一摊:“我见你在沉思什么,所以决定陪你走走,让轿夫自己回去了。”月芳庭忽然很认真的走到木黎面前,双手搭在木黎的香肩上,紧紧盯着木黎,冷声道:“其她两个妃子玩腻的把戏,你打算跟我再玩一遍?” “什么?”木黎疑惑地皱起眉头。 月芳庭邪魅的眼睛半眯着伏近木黎:“你想玩欲擒故纵,适得其反地吸引我的注意?” 吼——!什么?木黎好像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哭笑不得地朝天翻翻眼,狠狠瞪了月芳庭一眼。这个人真是——让人很无语呢! 旋即,木黎收拾好心情,似心善地提醒他:“既然被你看穿了,那你可千万别上当!”说完,还不忘沉重地拍拍月芳庭的肩膀。 月芳庭被木黎的反应搞得满头雾水。为什么什么事到她的头上,总是那么与众不同呢?凝视着木黎毫不迟疑的背影,月芳庭有些迷茫了。 这究竟是一个怎么样的女子呢?真切到让他觉得自己都感到一点点惭愧。自己什么时候,也这么不会看人了?待会的试探,到底有没有必要呢? 待会的试探,会不会伤害到她的真实?月芳庭一向雷厉风行,绝不优柔寡断。这一回,他变得犹豫不决。如果待会的试探会深深地伤害到一个真诚的女子,他还要继续施行下去吗? 穿越夜市里熙熙攘攘的人群,木黎这才想起月芳庭一直不在自己身边。咦?人呢?木黎四处张望着,一个米白色高大背影一下子吸住了木黎的视线,“月——”不等木黎喊出全名,那个背影已然彻底从木黎眼前消失。木黎跟着背影消失的方向走去。嘴里一边轻念着月芳庭的名字,一边追着那个伟岸的背影。 走下十分钟,周围的光亮慢慢暗了下去,没有了灯笼的照明,木黎惊觉自己竟然走偏了人行道。这是哪里?阴悚的荒凉,木黎抱起双臂,害怕地脚步也慢了下来。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木黎不断地喊着月芳庭的名字,一直得不到回应,耳边依稀传来几个男子的声音。木黎循声望去,心里大呼不妙。 四个喝了酒的男子走路歪歪扭扭的,长相猥琐不说,嘴里也吐不出一句能听的话。他们见到男装的木黎,贼兮兮地笑开了。“这么大晚上的还有夜宵下酒,不错,不错。” 又是这种情况,不会这么倒霉吧?木黎呆呆地看着眼前的情形,心提到了嗓子眼。 “张老五,你喝糊涂了吧!这可是个公的,够味吗?” “嘻嘻,嘻嘻,你不懂了吧?童子最嫩。瞧他细皮嫩肉的,摸起来多滑溜啊!” “就是就是,我们划拳,谁赢了谁先吃。”另一个猥琐男子提议道。 他们看似醉了,其实清醒着呢!木黎左右看看路况,希望找到一丝出路。她想赶紧跑,一掉头就已经被他们包围住了。 妈呀!居然遇到男女老少通吃的变态了。木黎在心里把月芳庭怪到了骨子里,觉得不解恨,又把他的父母、兄弟姐妹、祖宗十八代通通问候了一遍。“月芳庭,你最好祈祷我没事,不然你死定了。” 八十三:对不起 木黎举起拳头,摆出迎战的姿势。希望她每天的辛苦练习能有点成效,就当他们是测试自己恢复几层功力的试验品吧! “瞧,姿势还挺正确。比初进我们武馆的学生悟性高。”张老五带头笑了起来,惹得那几人更是放肆地狂笑。 啊?木黎两眼瞪得大大的,她算明白叫天天不灵的万般无奈了。怎么这么倒霉,居然遇到练家子了?! 几招拼死抵抗,人家完全当逗逗木黎,木黎已经累得大口喘气。以前令她得意的后摆腿、横空跃几大漂亮的招数去对付邛州那几个混混绝对没问题。可是…… 玩够了,四个人卷起袖子,伸出咸猪手往木黎身上摩挲。木黎左挡右推,后面又遭侵袭。这是她有记忆以来,第一次尝试腹背受敌的滋味。 为什么,为什么她总是会遇到这些事?难道她穿越来,就是为了要被人这样欺负的吗?后来的父母差劲,嫁的丈夫差劲,她在这个时空找不到一点满意的地方。凭什么,凭什么她要受到这样的待遇?到底她造了什么孽,要这样对她?重生又有什么意义? “呜……呜呜呜呜呜呜……”不如死了算了,她不是宁死不屈的人,她没那种骨气,与其活得这样痛苦,不如去死,不如去死!“呜呜呜……,王八蛋……” 辱骂声淹没在嚣张的笑靥下,“嘶——!”木黎香肩上的衣服被撕扯开了,四个男人见到里面娇嫩的肌肤,笑得更加猖獗。 木黎被猛地一推,踉跄摔倒。她紧紧抱住自己的双腿,将脸埋在腿上,痛哭不止。接着又是刺耳的衣服撕破之声,木黎充耳不闻,只是痛苦的哭。她好恨啊!她恨父母,她恨月芳庭,她更恨自己,贪恋着安逸的生活,迟迟不肯努力使自己强大。 耳边的笑声戛然而止,一件长袍覆上木黎裸露在外的肌肤,木黎被拥入一个冰凉的怀抱。一双有力的大掌牢牢箍住木黎的脑袋,仿佛要揉进自己的身体里一样用尽全身的力气。轻柔的道歉声不断地在耳畔温柔地回响:“对不起,对不起……” 真的对不起! 他不该质疑她,即使她可疑,哪怕她真的是奸细,都没有关系。他发誓,不管她如何对他,也绝不会再伤害她一分。 刚才他一直在听着,却不敢去看。他都不曾这样碰过她,他们竟然敢! 一股寒气从心底散发,自从练了清心诀,月芳庭第一次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 他忍不住瞥了一眼,不期然地想起两年前在齐州,也遇到这样一个无助的女孩。当时他只是想收了那个女孩,却不是现在这种浑身冰凉的感觉。有个人安慰,心里好受多了。月芳庭拿出一块丝巾帮木黎擦眼泪,动作十分轻柔,木黎依靠在他怀里,嘤嘤抽泣着。 月芳庭语气里充满自责:“你想我如何补偿你都可以。” 如何补偿都没有用了,她已经清醒了。没有人能够给她真正的安全感,只有靠自己才是最安全可靠的。她要想办法使自己强大,她要离开这里,她要回去。所以:“我不怪你,你也不必内疚自己来迟了。” 过了一会儿,木黎直起身板,打算站起来。抬眼看到地上的四个人闭着眼睛,安逸的面容像是熟睡过去,木黎当然不会被吓傻到以为他们真的是睡着了,她疑惑地看向月芳庭。 月芳庭臂弯里的力度又加重了重,将木黎的头深深地埋进自己的臂膀里,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慰道:“没事,别怕,他们已经死了。” “他们死了?” “他们该死!” 木黎极少看到死人,在这样恐怖的夜晚,她更加不敢多看一眼。哪怕总觉得有不对劲的地方,她也管不了了,她温顺地躲进月芳庭怀里,一动不动的。 回到庭王府,月芳庭送木黎到她的院子,吩咐如雪、如霜两人夜里仔细着些,穆夫人易受惊,要贴身照顾着。 交代完以后,月芳庭疾步回到自己的书房,冷声说道:“出来。” 八十四:要求 一个黑影不知从哪个地方一跃而入,单膝跪倒在地,双手抱拳恭敬道:“主子有何吩咐?” “去玉僆巷查一下那四具死尸是哪个武馆的,将之夷为平地。”月芳庭一字一顿地狠绝道。 夷为平地?地上的影子疑惑了一下,转而点头领命。最近主人好像越来越容易动怒了,难道练那种功的人在接近成功时都会这样? 辗转反侧睡不着,木黎从床榻上爬起来。如雪立即过去问她要做什么,让她来伺候。 “你们出去吧!有人在我睡不着。” “王爷交代我们不能离了夫人十步之外。” “现在我是你们的主子。出去!”木黎狠声斥道。非要她发脾气才知道进退,真是的! 夜凉如水,船一样的弯月高高悬挂在星空中,寂静的深夜里偶尔听到几声不知名的鸟在叫唤。今晚的夜色凉薄,月光清冷得让人心寒。 木黎不由得抖抖自己的肩膀,她披了件外套坐到梳妆台前,发了一会儿呆,目光逐渐凝聚在眼前的铜黄镜里。 从铜黄镜里反射的模样,陌生而疏远,简直不敢相信,她披着别人的皮囊在另一个世界,或者是另一个星球里生存!什么都是新鲜的,新鲜到让人摸不着底,让她失去自我保护的能力。 木黎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摸了摸,说不清是埋怨还是感激,对着镜中陌生的模样淡淡地呢喃道:“你是谁,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我欠了你的,还是你欠我的?” 托腮凝思半刻,木黎抬起头,眼睛里的目光坚定了不少:“是的,我确实感激你,每个人都知道自己会死,却还是想尽办法使自己活着。我想活下去,我不仅想活下去,我还要好好活下去。谢谢你给我重生的机会。” 仔仔细细地看着镜子里的人,木黎的决心越加坚定。她一定要加大锻炼,让自己快点长高。另外,还要想办法混点钱在手里。哪个时代都一样,身上没钱,出门万事难。 心思幽转着,木黎慢慢涣散的目光瞥见镜中多出一个黑点,不禁两眼一闪,掉头看去:“恩公?” 辰珏一身黑色劲装,小麦色肌肤很健康,身上的伤口已经愈合了。木黎还内疚自己一直抽不出身去找他,也不知道他是死是活,看他那晚上伤得挺重的。 辰珏不习惯微笑,所以使劲勾勾嘴角,勉强能弯成一个弧度:“我来是要与你道别的。” “道别?你要离开这里?是去很远的地方吗?是需要我帮什么忙吗?”木黎一连气问了好几个问题。 辰珏似乎很不习惯微笑,他勉强让自己笑得自然一些,反而更加不自然,索性就一如往常地冷着脸说道:“倒是没什么要你帮忙的,只是我不喜欢欠别人恩情,所以还是来说一声。” 木黎脑海陡然萌生一个念头。 通过今晚上的事,木黎确信自己需要的是什么。首先就要会武功,如果不会,至少要会轻功。关键时刻能逃命就行。木黎还记得那天晚上,恩公‘嗖’的一下就飞了起来,可见他的轻功不耐。 辰珏见木黎带着功利性的眼光期翼地看着他,手中的拳头紧紧地握了起来,他不喜欢欠别人的,但如果别人想趁火打劫,他就让她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你要学轻功?你一个女人家学什么功夫?” 木黎说完自己的请求,辰珏明显一愣。他早已查清她的底细,明知她是庭王的女人,却想不明白她要学轻功干什么用。她的行为语言总是出乎他的意料,和庭王的另外两个女人都不同, 木黎耸耸肩,反问道:“那么,你为什么要学武功呢?还不是怕自己受欺负,想要保护自己?” 这倒也是!可是,辰珏说道:“你没有人保护吗?庭王保护不了你?” “他?”木黎从没想过要他保护,她始终相信,再亲的人也无法保护自己,“是的,他无法保护我。谁都无法随时出现保护别人,只有靠自己。” 八十五:练功 辰珏觉得自己已经说得够明白了,木黎不问他为什么知道她住在哪里,什么身份,可见心里已经清楚了。他欣赏木黎的不追根问底,辰珏心生恻隐:“学轻功非常辛苦,很少有女子能坚持住。如果你觉得这里不安全,我可以带你走,我保证能护你周全。” 木黎一愣,随即礼貌地谢绝道:“不,我说了,我谁都不靠,我靠我自己。我不怕吃苦。你不想教我我也不勉强你。” 开玩笑,他不是庭王要抓的人吗?那就是说他是整个朝廷的敌人了?要她跟一个武装反动分子犯混,不是混下水了吗?听他的口气,既知道这是庭王府,更知道她是庭王的穆夫人。万一他被月芳庭逼上绝路,会不会拿她当人质呢?这可说不准。看他的打扮,像个杀手,木黎可不想过那么刺激的生活,她只想过安分的生活。 “我不是很赶时间,既然你需要,我就当还欠你的恩情。若你的悟性高,两、三个月便能学会其中技巧,再勤加苦练些时日,定然可做到保护自己。”辰珏傲皱皱眉,忧道:“但你若是想对付庭王,恐怕再练个十年也无用。” “练十年也打不过现在的他?”木黎倒不是真想对付月芳庭,而是惊讶于月芳庭的厉害。难怪那时她觉得不对劲,原来是没听到那四个人死掉的惨叫声,就看见他们挂了。月芳庭居然这么厉害? 妈呀!可不能得罪他了。 木黎倒抽一口气,莫名地冒了一身冷汗。头一甩,不对呀!她又没得罪他,干嘛吓得冒冷汗?!“你想太多了,我和他之间没愁没怨,只是想过自己向往的生活。我们是有名无实的夫妻,他也有喜欢的人,就算我不辞而别,对他也没什么影响,我会离开这里远远的。” 有名无实?辰珏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间松了一口气。他点点头,跟木黎约定了时间,以后每天这时他都会来教她。木黎问他住哪,来这会不会对他的安全构成威胁?辰珏傲叫她放心,他的伤已好得差不多了,一般人伤不到他。 木黎暗暗咋舌,上次不就受伤了,差一点死翘翘吗? 辰珏脸色黑了黑,看木黎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我上次是中了他的奸计,他的武功的确不错,但真正叫人汗颜的,是他天衣无缝的计谋和狠绝的手段。他不但对别人狠唳,对自己也决不手软,你不了解他最好,他是个危险人物,了解他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 “我跟他再不熟,好歹也是他名义上的妻子,你也不能当着我的面讲他坏话吧?弄得我觉得自己很没面子。”木黎自己怎么骂月芳庭都不觉得过分,但一听到别人说月芳庭,就觉得自己也被一起数落了。 “我……算了,反正你暂时还与他同住一个屋檐下,自然会逐步了解他。”在真正了解他之前,应该能学会。希望她能如今天这般强烈的要求离开这里。辰珏说完,又对木黎讲了一点初学轻功的知识。 按照他教的,需要绑着沙袋,双手抱头,拼命练弹跳。木黎偷偷用大布袋装了重重的泥土,每天拼命地跳,没事就跳两下。吓得绿荷她们以为木黎腿脚抽筋呢! 经常在绿荷她们早晨进来伺候她更衣时,木黎大汗淋漓地从床榻上爬起,绿荷惊道:“小姐怎么浑身是汗?” 练了两个小时的弹跳,能没汗吗?木黎嘴上却说:“最近老做噩梦,一不小心就一身冷汗,快点准备热水,我要洗澡,以后每天起来我都要先洗个澡。” 木黎向管家要了点种籽,闲暇时绿荷她们做女红,她就在院子里种点花花草草,给她的住所添点绿意。毕竟在轻功练成之前,还有大半年时间呢!反正闲着也是闲着,种种花、练练毛笔字,顺便修身养性嘛! 皇上的大寿即将来临,这种场合月芳庭能不出席便不出席,但这次老皇帝已经在庭王府外派了大批士兵守门,下禁令表示庭王这些日子不许出门,寿宴一定要准时出席。 月芳庭负手站在窗棂旁,勾起嘴角摇摇头,轻声道:“若真想出去,区区侍卫,能奈我何?”怎么说也父子一场,且去坐坐吧! 八十六:带上谁呢? 微微侧眸,身边要带着谁呢?他的三个妻室,可都不简单啊! 月芳庭好像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嘴角又忍不住上扬。 庭王府的看守变得严实,害得师父都不能来教她轻功了。木黎颇为埋怨地瞥了月芳庭一眼,一起吃早饭就吃呗!这件事一宣布,文琬琇和柳絮互相看看,手里的筷子又放了回去。木黎也不敢独自吃得霹雳啪塌的,可怜她已经饿得前心贴后背了。 月芳庭不急不缓地抿了口茶,眼神却飘向了身边的三位夫人。 一场好戏即将拉开序幕。 “宫廷寿宴此等大事,臣妾还未参加过,不知需不需要我们做什么准备?”柳絮咬咬下唇,偷偷瞄了瞄其她两人,踌躇了半天,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文琬琇语气高扬地接上:“皇上乃九五之尊,金銮殿岂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进的?不相干的人要做什么准备?” 柳絮斜了她一眼,道:“臣妾虽然出身卑微,但至少算得皇上的儿媳,公公过寿辰,儿媳岂敢不敬孝?” “儿媳?”文琬琇嗤笑道:“只有太子立了正室,说到底,皇上承认的儿媳恐怕只有一位。你不是官家小姐出生,这些贵族礼仪自然不懂,如今我说于你听,下回可不要自作多情,让人听了笑话。” “你?哼!王爷一直未立正室,女主人之位悬空,难道王爷还要一人独自参加?” “必然是要带一个能登大雅之堂的女子。能有幸参加皇宴的人可都是身份矜贵,她们当然不想自降身份,和那地位低下的人同坐一席。如果招她们不待见,岂不丢了王爷的脸、丢了庭王府的脸?” “……你?……” 两个女人为了谁同王爷一起去参加宫宴据理力争,以前看她们斗来斗去的,给乏味的生活添了不少笑料,如今再看,却觉得索然无味,再也找不到昔日看戏的趣味。月芳庭瞥瞥表情焉焉的木黎,不觉得感到好笑。 似乎观看花木黎盯着饭菜暗暗吞口水,比看两女争位有趣多了。 “花木夫人,好好准备一番,父皇的礼物你也一并安排妥当了。明晚随本王一同进宫。”那边吵得热火朝天,冷不防的,月芳庭闲闲地说道。 “……啊?我?”木黎回过神来,苦恼地看向月芳庭。 “你好歹是左相大人的女儿,若不带你去,岂不是让左相大人误以为本王亏待花木夫人了?你的两个姐妹也定然会参加,恰好可一同说说体己话。” 和她们还有体己话说?“可不可以不去啊?” 月芳庭猛地搂过花木黎的腰肢,将耳朵贴到花木黎耳边,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如果让本王有面子的话,本王心情一好,少不了你的好处。” 木黎两眼放光,“此话当真?” 月芳庭许诺答应她一个条件。任何条件。木黎信誓旦旦地让月芳庭放心,一定会让他成为最有面子的男人。“不过我要借你的千玉用一用。” “可以。那本王就等花木夫人的好消息了。”月芳庭满意地点点头,便抬膝离席了,语气不置可否。木黎一脸苦相,十分痛苦的表情。 主角走了,柳絮和文琬琇的斗嘴还无法终止,两人好歹是上层阶级的人物,斗嘴的内容比街道边的泼妇确实要上层许多,但意思还是那个意思,就缺叉腰横眉了。 柳絮幸灾乐祸地瞧了瞧文琬琇,挑衅地扬扬眉。挖苦道:“花木姐姐可真是过分了,明明心里偷着乐,干嘛还要装出很不情愿的样子?有些人还以为嫡出的身份高贵,却终是比不上姐姐富贵。花木姐姐可要好好表现,不要丢了王爷的脸哦!” 文琬琇拉下黑脸,憋了口气咽进肚子里。 这种斗争,干嘛要把她拉进来?木黎无奈地摇摇头,天下不吃饭的女人很多,不吃醋的女人还真没有。木黎白了她们两眼便不再搭理她们的无理取闹,将愤怒化为食量,大口大口地将今早的饭菜消灭光。 八十七:有多厉害 千万不能爱上有妇之夫。木黎对在古代寻找真爱的想法不敢苟同。 木黎要做的是现代产品,开始木黎还担心千玉会听不懂她的意思,等千玉将木黎说出口的工具全部拿来时,木黎赞叹道:“你真是太聪明了。难怪我跟月芳庭说让他解放了你直接搬到我这来时他死活都不同意。” 千玉抱歉道:“我和姐姐是王爷亲手栽培出来的,我们不能辜负了王爷。如果有下辈子,我一定先给花木夫人当下手。” “说什么呢!你是月芳庭的下属,这不影响你再做我的朋友啊!我们是平等的,我可不要你当什么下人。看你和月芳庭差不多大,你怎么是他栽培的呀?” “我们王爷可厉害着呢!你看他年纪轻轻……哎呀这些需要我们保密的。反正你自己认识王爷久了自然会认识到王爷的厉害。” 木黎嗤之以鼻,在心里犯嘀咕:个个都说他厉害,他到底有多神啊? 一国之主的大寿,除了整个皇宫装扮得富丽堂皇,东照国的帝都长宁大街小巷也都洋溢着喜庆之色。 木黎坐在去宫廷的马车上,熙攘的人群传来嘈杂的喧闹声,木黎不用看也知道外面热闹极了。不过她已不是第一次进宫,对这些表面的繁荣已经没了新意。 柳絮出身低微,这样的场面她不够资格,木黎不歧视她,但这场盛宴的主角不是她,所以她只能带着身份够格的文琬琇一同进宫。 她们二人一进场,便有太监大声报上她们的姓名:“庭王府花木夫人、文夫人到。” 众人抬头望去,然后就一直盯着她们看。花木黎感到很不自在,陌生的眼光如同聚光灯,而面临在她面前的,是星光大道上的红地毯。 众星捧月般的钦慕眼神木黎是不指望了,她只希望大家别再对她行注目礼了,因为她不会走淑女步。 木黎低低眼眸,不敢前进了。身后的文琬琇催促道:“花木夫人不会是怯场了吧?丢了王爷的脸,可莫要连累我!” 月芳庭伴在太后身侧有说有笑,不知他附在太后耳边说了什么,太后抿嘴笑得很开心。 木黎做了个深呼吸,面子是别人给的,脸可是自己丢的。她一来没有对不起谁,二来没有丑得惊人,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不就是绿荷她们给自己盛装打扮了一下嘛!他们是在惊艳呢! 木黎迎头接受大家的打量,迈着自信的步伐大方地走向了庭王府的家眷位置。 月芳庭放开太后的手,脚步对上木黎的正前方。 他今天穿着冰蓝的上好丝绸,绣着雅致竹叶花纹的雪白滚边,和他头上的羊脂玉发簪交相辉映。巧妙的烘托出一位艳丽贵公子的非凡身影。脸上始终颇有点风流少年的佻达笑容,温润,却不失高贵。 下巴微微抬起,杏子形状的眼睛中间,星河灿烂的璀璨。文琬琇呆呆地看了几眼,月芳庭将视线投向她,她有羞涩地垂下了眸。 文琬琇青螺眉黛长,今日弃了珠花流苏,三千青丝仅用一支雕工细致的桃花簪绾起,淡上铅华。黛眉开娇横远岫,绿鬓淳浓染春烟,有一股巫山云雾般的灵气,收敛裙摆温婉地莲步轻移,跟在花木黎身后款款向前。 木黎着了一身深兰色织锦的长裙,裙裾上绣着洁白的点点梅花,用一条白色织锦腰带将那不堪一握的纤纤楚腰束住,将乌黑的秀发绾成如意髻,仅插了一梅花白玉簪,虽然简洁,却显得清新优雅对镜梳洗,脸上薄施粉黛,一身浅蓝色挑丝双窠云雁的宫装,头上斜簪一朵新摘的白梅,除此之外只挽一支碧玉玲珑簪,缀下细细的银丝串珠流苏,迈著莲步。 两个如花美眷,对面一个美到令人窒息,神态超然的男子,放在一起竟是让人惊心动魄的美轮美奂。 文琬琇和花木黎的装扮都不是自己平时的风格,究竟是谁有如此玲珑之心,果然有好处,她就会花样百出。真是个小财迷!庭王踏着自信的步伐不自觉地微微笑起,眸若星光。对着木黎轻声道:“来了便坐下吧!” 八十八:有惊无险 三个女人就一台戏,木黎表面镇定地一边向她们走去,一边悄悄数了数,至少有七、八台戏,老远就听到叽叽喳喳的沸腾声,木黎条件反射地伸出小手指挖挖耳朵,希望待会它有能力自保,不要受到过多口水的荼毒。 呈上贺礼后,大家不解地看着这个东西,疑惑地看向木黎。 木黎笑着坐了上去,晃晃悠悠地说道:“这叫摇椅,像我这样坐在上面,悠哉悠哉的,很舒服。皇上日理万机,很容易操劳过度,谨以此小小心意,代表我们王府对皇上深深的敬佩!” 皇上豪迈的一声大笑,当众坐到摇椅之上。还别说,还挺有乾隆的范。皇上满意得合不拢嘴,连连赞道:“好,好啊!有新意,有创意!” 摇了两下后,皇上站起来,执意要让太后老人家试试,太后也不推辞,皇上不急不缓地帮她摇晃着,太后享受地闭上眼睛,直呼满意:“果然很舒服!哀家都不愿下来了。” 说着,太后留恋般地起了身,毕竟是宴会,还有很多人在下面红着眼呢! 皇上高兴得哈哈大笑,道:“难得母后有爱不释手的东西,平日里朕拿多少奇珍异宝都不得母后欢喜。只要母后喜欢,朕就将此送与母后。儿媳,你不会反对吧?” “呃~~~~~~!”木黎倒抽一口气,给两个胆她也不敢反对皇上啊!“既然送给了皇上,当然由皇上自己定夺。不过既然你们这么喜欢,我可以,再做一个嘛!虽然需要花很多钱。” 最后一句话木黎咬着牙轻轻说的,但周围的人都能听到。 皇上爽朗的笑声中带着些威严:“敢跟朕要钱的,花木黎,你是第一人!” 木黎担心自己是否失策了,全身紧张得不由得握紧了拳头。 很多人包括文琬琇,非常鄙夷地瞪了木黎一眼。月芳昊哑然失笑的同时,不由自主地为她感到担心。 而月芳庭,目光如炬地凝视着木黎,眼眸中带着不置可否的微笑,极其自信地亮光如同黑夜里的明月,让人安心。木黎看到这样的眼神后,便不再畏惧,眼睛直视着皇上,毫不闪躲。 所有人都认为皇上要发威了,屏着气等着看木黎的好戏。 “有魄力!”皇上不吝赞道:“朕欣赏你!” “谢谢!”木黎自然而然地脱口说道。这回有惊无险,下次还是不要了! 皇上又是一愣,眼里的神色透着满意,扫过月芳庭时,那眼神好像是在说,朕给你赐的婚,这回满意了吧? 皇上很大方地赐了黄金百两给花木夫人,用于再造摇椅。木黎高兴得差点要跳起来。月芳庭很及时地在旁边加了一句:“仗着我的名义收汇的钱财,回府后必须上交!” “凭什么?”木黎一下子从兴奋的巅峰跌倒了谷底。 月芳庭不再回答,表情不容反对。 木黎恨恨地瞪了瞪他,实在不解气,在下面踩了他一脚。月芳庭急速地躲了过去,木黎跟着踩,月芳庭再躲。 木黎不信自己踩不着他,赌气似地跟着月芳庭的步子踩过去,一个不小心没坐稳,很不客气地摔了过去,借着惯力猛地扑进了月芳庭的怀里。 木黎接二连三的制造轰动,引起了全场人的不满。她自己恨不得找一个洞钻进去。再看看那个始作俑者月芳庭,悠闲自若地品着茶,即使怀中抱着个极不相称的庞然大物,动作仍然优雅到无可挑剔。 什么人呐!木黎恨得咬牙切齿。 “待会好好表现,我就帮你。”朱唇借着茶杯的掩盖,轻轻吐出几个字来。 目前这种情况,木黎只好妥协了。“行吧!成交!” 月芳庭拉着木黎的一只胳膊,大手搂过木黎柔若无骨的腰肢,抱着木黎坐到自己的腿上。 全场一片哗然。 月芳庭名声狼藉暂且不提,木黎的脸颊不由自主地红了起来,心跳得没有了节奏,只听见噗通噗通的,很快很快。快到她只听得到她自己的心跳,眼中只能看到眼前的这个人。 八十九:让人揣测的肚子 月芳庭动作十分自然地将僵硬的木黎抱在怀中,将木黎的手臂拿过来搭到自己的肩膀上,仿佛是木黎搂着他一样。 见木黎痴傻的表情,月芳庭低低的一声笑后,又将木黎的头揽进自己的胸膛。朗声说道:“抱歉!本王新婚燕尔,花木夫人身体许是有些弱。休息片刻即可。大家莫要见怪!” 太后怀疑地看向木黎的肚子,试探地问道:“是否觉得乏得很?总是浑身无力,想要休息?” 木黎愣了愣,心虚地低下头,微微点了点。 文琬琇拳头一紧,大家都看向了木黎的肚子。 太后和皇上相视而笑,皇上开口恩赐道:“既然累了,庭儿,带朕的儿媳去你以前的宫殿休息休息,召御医来看看。” “并无大碍,父皇与皇祖母不必担忧!在孩儿的膝上休息便可,不必劳师动众!宴会开始吧?不要耽误了大家。”月芳庭淡淡地说道。 “哎,女人家这个时候最不能受凉受累,快快,召御医把把脉!” 太后急急的口气让木黎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偷偷瞄一瞄别人怀疑的眼神,都揣测地看向她的肚子,再看看文琬琇那满是嫉妒恨的双眸,反应迟钝的她终于明白过来。 木黎急忙跳起来站好,摆手辟谣:“没有没有,我很正常,我没有那个……” 太后掩嘴轻笑:“都已嫁作人妇,不必害羞!看这孩子,高兴得都语无伦次了。什么那个这个的? “我?”木黎简直百口莫辩,她愤恨地斜瞪了月芳庭一眼,坐回原来的位置上。“还是开宴吧!”她实在不想再引人注目了。 等宴会慢慢进入了正常程序,月芳庭悄然在木黎耳边说道:“还记得刚才答应过我的吗?” 木黎用杀人的眼光杀过去,不提还好,一提起来,木黎恨不得杀了他。“都怪你,出的什么鬼主意?还不如让我出糗呢!哼!” “那是你自身问题。反正我做到了,你也不能失信于我。” 木黎死不承认,月芳庭无奈,只好搬出她最爱的东西来:“如果你待会上去献艺,让父皇满意的话,那百两黄金就不必充公了。” “当真?” 月芳庭忍不住笑了,果然还是这招管用! “一百两?”木黎狠狠地鄙视了月芳庭一眼:“还是王爷呢!打发要饭的吧?再加一百两!一口价,二百两!” 月芳庭好笑道:“原来狮子大开口是这样的。你倒是很聪明,知道价码,好,就按你说的。” 木黎在心里酝酿了一下古代人的说辞,然后等到了时机,木黎走上前去,开口说道:“臣妾会的不多,不想丢了皇上的脸,但臣妾祝福皇上万寿无疆的心意是真切的。承蒙大家不弃,臣妾今日就献丑了。” 木黎抬起双手自己打着节拍,清唱道:“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全场人被定住了,呆呆地看着木黎。月芳庭惊讶了片刻,随即恢复了惯有的浅笑。 木黎干干地笑了笑,没办法,那么多多才多艺的女子,她出什么招都是相比之下最差的,还不如这样呢! “哈哈哈……好,好!美妙的歌舞朕时常看到,如此特别的献曲,朕头一回听闻。花木黎,今日你让朕大开眼界呀!”皇帝满意地哈哈大笑,宴席下的所有人随之附和,笑赞着这首歌。 皇帝都开口赞赏了,底下谁敢不服? 嘿嘿嘿!所有人跟着拍手叫好。 木黎一笑,很给面子的说:“自从嫁入庭王府,承蒙庭王不弃,不厌我愚笨,耐心调教,方才有今日。” 九十:好运 说完,木黎当着众人的面冲着月芳庭甜甜一笑,惹得全场人拍手起哄。 在外人面前这么给他面子,月芳庭只是期待,看到她们的装束,他认为已经到底了,意想不到花木黎的底线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 大家带点羡慕及暧昧的眼神看了看月芳庭。 月芳庭本不是在乎面子的人,但今日被人众星捧月般的羡慕着,他感到了一种不同的美妙,令他的心情感到十分愉悦。他忍不住勾起嘴角,看向花木黎的时候,脸上的笑容从未如此的发自内心过。 坐回位置上,木黎睨了睨月芳庭,得意地挑挑眉,用眼神传达出自己的意思:哼,大开眼界了吧?表现不错吧?红包可以给我了吧? 月芳庭淡笑无语。 木黎用胳膊撞了月芳庭一下,在桌子底下直接将手伸出来,摆明了要钱。“想赖账?” “难不成我还会失信于你?放心吧!答应你的,我一定会办到。”她着急的样子好像自己很不可信一样。月芳庭郑重地表示自己绝对守信用。 过了一会儿,月芳庭戏谑的声音在木黎耳边响起:“谁说你一无是处?至少你很会装傻。” 木黎一愣,顿了顿,心虚地狡辩道:“什么装傻,本来就傻,哪还用装呀?” 月芳庭侧目看着花木黎绯然的侧脸,她正一脸满足地吃着桌子上的东西,仿佛那是难得吃上几回的极品美味那般稀罕,王府的待遇很差嘛? 仔细回想起来,她似乎吃什么都很馋嘴的模样!呵呵!原来一个女子的魅力,不在于外表的浮华,而在于发自内心的可爱,这种可爱的持久力远远超过了她表面所带来的惊天动地。 只有花木黎,可以叫他为之侧目。 被看着的人——木黎,眼角的余光发现月芳庭好像在看自己。干嘛?嫌她吃相丑啊?哼!才不管你呢!刚才已经为你卖力了,现在该她自由发挥了。想要她吃得好看点,行啊,给钱! 两人的视线撞到了一起,各怀不同的心情礼貌地笑了笑。 这样一幅画面看在别人的眼中,似乎充满了甜蜜与爱意,丈夫正在含情脉脉地看着吃得满足的妻子,然后满足地笑了。 皇上和太后不约而同地看向对方,然后满意地点点头。总算是挑到一位让庭儿称心的媳妇了。 今晚是怎么了?月芳昊觉得很郁闷,一壶酒干下去还是不解愁。 月芳昊身边的一位美人柔柔地扶住他的手,细语道:“您喝醉了,还是与妾身一同回去吧?” “走开!”月芳昊很不耐烦地甩来美人的手,用平淡无常的语气说道:“不要以为本皇子带你来是恩宠你!” 美人儿一双美目‘唰’地悄然落下一滴泪,知书达理的她立即转过头去擦干,不让大家看到。她知道,她当然知道。四皇子殿下从不带任何妾室出席这种场合的,今日带她参加,无非是因为前几日的事惹了皇上不悦,今日带她来压一压流言蜚语。 与爱无关。 一入宫门深似海,她早就知晓的。 但是她依然羡慕着那位被皇子念念不忘的女子,能被四皇子殿下宠爱着,即使深处宫庭,又如何呢?可偏偏那个不识好的女子,竟然玩弄四皇子殿下,害他在皇上面前犯了一次错。 戏场终归是戏场,一旦结束了,还是要回到原位的。 木黎回归到原本的位置上后,二百两入账的黄金已经让她晕头转向。 当她抱着那金灿灿的金子满地打滚的时候,她万万没有想到,当一个人走好运的时候,真的是下雨也会下金子。 幸运之神再次降临到她的头上,挡也挡不住,连睡觉都会笑醒的。 花木黎的精心打扮成了今年的主流行,很多贵族千金争相跟风,学花木黎的风格搭配服饰。 大街小巷都是最近的流行,而消息封锁的木黎还是等到宫廷里的夕容公主亲自登门请教时才听说。 九十一:三嫂 “绿荷,我最近左眼皮跳得厉害。” 绿荷撅起嘴,挠挠头,左右想了想,嘴里念念碎道:“左眼皮跳财,右眼皮跳灾,不对不对,左眼皮跳……” “左眼皮跳跳,好运要来到。”木黎的脑子里忽然蹦出来一句歌词,“没错没错,左眼皮跳跳,吉祥的预兆。肯定是好运要来了。” 话还没说完,就有家丁跑进来报告,说夕容公主的凤驾到了庭王府,特别要见花木夫人。 “见我?见我干什么呀?夕容公主?我认识吗?”木黎一脸迷茫。 “三嫂!” 闻声望去,一个娇俏的小女孩正欢快地跳进了木黎的视线中。丽煌色的裙摆携着明亮的笑容,笑得纯粹而洁净。 她亲昵地拉过木黎的手,由忠地夸赞道:“三嫂,你比以前漂亮好多呢!” 木黎干干地笑两声,不知道该怎么应答。夕容公主的语气明显说明两人之前是认识的。她该怎么接呢?她只好恭敬地叫了一声:“夕容公主。” “哎呀三嫂!你怎么这么见外?你随三皇兄一样唤我‘夕容’便可。你是不是嫌我叫你三嫂叫得不亲呀?那我再真心地亲切地发自内心地叫你,三……” “夕容,莫要乱叫!”月芳庭不疾不徐地提醒道。脸上是千年不变的微笑,笑意不达眼底。 夕容冲月芳庭扮了个鬼脸,眼神暧昧地说道:“三皇兄,这是迟早的事情吧?!”说完,便不再理会月芳庭,而是专注地和木黎说话。“三嫂,这是你的院子?光看外面的牌匾就觉得主人是个品味独特之人,看看里面更别致!那样的衣服,一定也是三嫂想到的吧?” “衣服,什么衣服?” 夕容惊讶道:“三嫂,你不会还不知道吧?天呐!大街小巷传遍了。你在父皇寿宴上那天穿的衣服呀,那种风格成了今年的主流行,各间成衣店都在模仿。” 哦,原来是那衣服!想不到竟然已经红成这样了!木黎不禁沾沾自喜,几千年的文化精髓底子在脑袋里藏着呢,她没吃过猪肉,总看过猪跑吧?!再往下想想,不得了了,她好像已经看到大把大把的金子再向她招手。 商机!她看到了商机。 “三嫂?三嫂?”夕容举起手在满面精光的木黎眼前晃了晃。 “呃,啊?哦!” 好在夕容的心思被院子里其它的东西吸引了过去,才没在这件事上追究。“三嫂,这是什么呀?你的院子里好玩的东西太多了,还有这个,这个,看着就新鲜。” 木黎今天的心情非常好,她不厌其烦地跟在夕容后面讲解:“这个是秋千改装的吊床。秋千你们皇宫应该有的吧?这个是从别处植过来的爬山虎,这些家具,反正都是我没事的时候乱想想到的。趁着发了奖金,将幻想转变成现实罢了。你要是喜欢可以拿回去,不过记得付钱,让我再弄一套。” “真的呀?真的可以送我?”夕容意外地惊叫道。 木黎更正道:“不是送,是卖!” 夕容有点哭笑不得:“三嫂,三哥那么有钱了你还这么抠?我可是公主,我要是看上谁的东西,能白送给我是那个人几辈子修来的福。” 木黎呲呲牙,假假地笑了两下。在心里反驳道,他有钱关她什么事呀?他们又不是一家子! “夕容,何必要别人用过的呢?‘何必打扰’里只要是你看上的,你出嫁时三哥一定送一套新的给你。”月芳庭插嘴道。 夕容瞥了瞥木黎,嘟囔道:“三皇兄不忍将三嫂的东西给我,我也不会厚脸皮。不过三嫂,再过半年我就要远嫁了,能否特意为我设计一套嫁衣?” “三哥送你的还不够?”月芳庭假装不高兴地逗逗夕容。 “三皇兄,还说你不喜欢三嫂?你最偏袒三嫂了。文夫人和柳夫人那里只要是我看上的,你什么时候反对过?三嫂心思巧妙,一件嫁衣也不费三嫂什么心思,这就心疼啦?” 木黎和月芳庭同时向彼此看了看,两人的视线撞到了一起,霎时觉得尴尬极了,木黎立刻偏过头去,再不敢多看月芳庭一眼。 夕容的视线扫过两人,满意地挑挑眉。待会回去一定要告诉皇祖母,顺便在她那舒服的椅子上好好摇一摇。“三嫂,我的好三嫂,你就将图样画出来,交给宫中御衣阁的师傅帮我做就好了嘛!你要是帮我做出终生难忘的嫁衣,我三皇兄一定会对你更加宠爱的。三皇兄对我可好了。” 木黎和月芳庭之间的气氛简直尴尬到了极点。一向理直气壮的木黎这回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嘴了。 绿荷泡好了茶,准备了上好的糕点,让云陌唤三人到客厅里品尝。 “三皇兄的府邸是出了名的美,但我觉得景观虽迷人,却少一种温馨,显得很冷清。现在到了三嫂的院子里,一切都充满了新鲜之外,给人一种回家的感觉。三皇兄,你现在是不是都不回自己的院子,在这里长住呀?” 木黎看了看被她的现代家具堆满的房子,抢先说道:“可能是以前房子太大,显得空旷了。自从被我堆满了乱七八糟的东西之后,看着小多了。” “三嫂,自从你嫁给三皇兄后,变得很不一样呢!” “哦?你……”木黎抿抿嘴,将‘你以前认识我?’咽回肚子里,改口道:“我以前在你眼中是什么样子的?” “你以前可没趣了,记得有一次我们几个年龄相仿的女孩在一起玩,就你一个人干坐着看着天空发呆,我不小心将绣球踢到你身边,叫你踢到我那边你都听不懂,傻愣在那。” 木黎讪讪地笑两声。 夕容的小嘴说个不停:“以前朝容姐姐最喜欢看朝若姐姐和颜若姐姐欺负你了。我小,叫她们不要欺负你她们不听我的。现在有三皇兄保护你,没人敢欺负你了吧?” 木黎偷偷瞄了瞄正安静地品着茶的月芳庭,干净的脸庞总是带着神秘莫测的笑,淡淡的笑又不影响那痞痞的味道,叫人多看一眼,都会窒息。 九十二:杜康是谁 月芳庭随着视线抬头看向木黎,木黎惊慌地闪躲过去。修长的手指拿着杯盖撇开浮在绿茶上的青叶,借以掩盖繁琐复杂了许多的心事。 夕容一口一个‘三嫂’,叫得亲切而不刻意。木黎的心灵仿佛被一种叫做亲情的东西碰撞了一下,暖暖的,很窝心。 所以临走的时候,夕容成功地虏获了‘何必打扰’里所有她拿得动的东西,比如说拖鞋呀,存钱罐呀,沙漏啊,抱个满怀的笑回宫去了。 载着夕容的马车渐渐远去,月芳庭站在木黎身边,随意地说道:“她拿走的东西报上帐,我给你报销。” 木黎斜了斜月芳庭,不敢相信:“你怎么忽然大发慈悲?是为了夕容的嫁衣?你放心吧!即使你不给我报销,我也会把她的嫁衣做好的。女孩子家嘛,一辈子就这一次了,我一定会尽心尽力的。不过你不跟我抠门我反而有点不习惯了。” “呵呵,你那么爱财,为何会不在意?不会是一声‘三嫂’把你叫得心花怒放,你顺便爱屋及乌吧?”月芳庭犀利地眼神直直地盯着木黎。 木黎的脸忍不住又泛了红,她心虚地转过身进府去。“别自作多情了,我才没有呢!我只不过是看在她爹给我的金子的份上。” “那金子明明是我给你的。怎么又成别人给的?” “吼!什么你给的?明明就是你爹给的,你借花献佛都算不上,你是明抢,然后假心假意地给我。” “真不讲理!”月芳庭看到那个斗志昂扬的木黎又回到她身上,心情说不出是好是坏。他一直很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为何现在却这么迷茫? 未来的日子还很长,路要怎么走,他一向清楚。 谁都不能打乱他的计划! “为何心不在焉的?” “没有啊!” 木黎连否认都没有底气。辰珏双手抱于胸前,说道:“你今日心思不在这里,是学不好的。本来要教你新内容的,既然这样,我们改日再练吧!” 木黎停下打拳的动作,盘腿朝地上一坐,眉头紧锁,面色凝重。 “为何事郁结不闷?不妨告诉我,说不定可以为你排忧解难?”辰珏学着木黎的样子潇洒地坐到木黎身边。 “何以解忧,唯有杜康。”木黎低低地叹了一口气。这种事,只有一醉方休。 “杜康?何人?男人?他负了你?告诉我他在哪,我替你报仇!”辰珏完全自说自答。 木黎强迫自己笑出来,她感激地笑道:“杜康是一种酒,我听一个酒鬼念叨的。不过你真够义气!我好感动哦!嘻嘻,来吧!我们还是开始新课程吧!谁也不值得我耽误。还说今天将新课程叫我别迟到,结果呢?你自己好像来迟了吧?” 辰珏抱歉道:“有些事太匆忙,我一时处理不完。好吧,我现在开始教你。这些天你的身体已经适应了超负荷,接下来可能会慢慢增加难度,很多对习武有热情的人到了这一关都会打退堂鼓。” 辰珏教木黎先热身,然后抽出腰间的剑,挥动着漂亮的弧形,耍了一套剑术。 木黎双臂抱头拼命下蹲上跳,香汗淋漓,她咬住牙坚持下去。辰珏看着倔强的身影,竟然有点心疼。 “女人家,大可不必这么辛苦。若只是需求庇护,你可偏安在我的羽翼之下,看在你对我有恩,我可保你一世安稳。” 木黎喘口气,道:“其实我是趁机敲诈你,你根本不欠我什么,现在你用心教我习武,反而是我欠了你莫大的恩情,我唯一能回报你的,只有学好轻功,不让师父你丢脸。” “女人回报恩情的方法有很多种,你可以选择轻松一点的。” “我都坚持这么长时间了,别跟我说泄气的话,我不爱听。”木黎调整好自己的呼吸,然后继续埋头练习。 她逞能地想要用真剑,辰珏毫不犹豫地臭骂了她一顿:“连步伐都不熟,还妄想动真刀实剑?你想自刎的话我可以给你个痛快!” 不就是想摸一摸真剑嘛?以前都是摸道具,难得见一回真的古董剑,小气吧啦的!木黎在背后对着辰珏强硬的背部扮了个鬼脸。 辛辛苦苦地练了两个月,木黎穿衣服时都感到衣服袖子短了,照照镜子看看自己的五官,长开了不少,也许花木黎遗传了这个身体的亲娘很好的基因,模样逐渐长出了美人的气质。木黎散下自己的刘海,将那种惹祸的气质藏好。 既然决定要走,就要坚定。不能惹眼,不可给别人留下深刻的印象。 她想经常出去先熟悉一下路况,她还不清楚长宁的大概路线呢!于是她去找月芳庭。门口那个小男孩星佑再次出现,不让她进去。 “你这小孩子,乖一点啦!姐姐下次带糖给你吃好不好?”木黎左哄右哄,他就是不吃这套。惹木黎着急了,木黎向里面眺望,大声喊着:“月——芳——庭!月——芳——庭!月——!” 千林走了出来,瞥了一眼木黎,福身给木黎请安,然后说道:“王爷允许她进去了。” 千林说王爷请她过去一趟。路上,木黎问千林:“怎么最近没看见千玉?” “她回师门办事。” “师门?是不是什么派的?峨眉派?你们的师父是不是叫灭绝师太?” 千林讷讷的答道:“花木夫人想太多了。” 推开门后,又是那股淡淡的药草香。红木圆桌上有一鼎镂空的香炉,几缕紫檀青烟悠悠地从里面飘出来,月芳庭身上的味道原来是熏出来的。木黎凑向那里:“这种味道挺香的。嗯?头好晕,~~~” “别……” 头晕晕的,月芳庭的样子怎么模糊了?木黎的眼神开始涣散,身体沉沉的,往下坠去。月芳庭着急地用轻功‘咻’一下跃到木黎面前,将她揽进怀中。 又是那种淡雅的香气扑鼻袭来,好香啊!木黎缓缓地睁开眼睛,月芳庭关切地看着她呢!木黎笑了笑:“你怎么来了?” 九十三:荒郊野外 “这?这是我的床榻,你应该问你怎么来了。”月芳庭将木黎扶起,递一个靠背放到木黎身后:“茚草有提神的功效,贴近却会有反作用。” “茚草?没听说过,名字怪怪的。” “你来这有何事?” “我想出去走走。” “那你到本王这喧闹什么?” 木黎狐疑地看了看月芳庭,感觉他今天怪怪的,木黎疑惑道:“出去不需要什么令牌、口谕吗?” “令牌?花木府出门需要令牌?”月芳庭浅浅地皱起眉头:“我庭王府没那么多繁文缛节,你要出去带几个侍女随从即可,不必向本王禀告。” 啊?这么简单?电视上不是这么演的吧?“呵呵,原来是这样。” “还有别的事吗?” 木黎愣愣地摇了摇头。 “那就出去吧!”月芳庭起身冷冷地说道。“本王还有很多事要处理。有什么事去问理事嬷嬷或者管家,不要来打搅本王!” 不欢迎也不必显得这么烦躁吧?对美女他从来就不这样,哼!等着吧!她迟早有变漂亮的一天。 “走就走,小气鬼。” 木黎是行动派的,她找到千林要了两身男装换了后,带着绿荷出去溜达了一圈,街上熙熙攘攘的过客,许是因为天气有些沉闷,神情都有点萧索。绿荷也不太熟悉道路,她担忧道:“小姐,我们……” “公子!我跟你重复多少遍了,是公子!看我们都穿着男装,想被人抓去那种地方吗?嗯?”木黎再一次耐心地为绿荷更正口误。 绿荷捂捂嘴,诚意地说道:“对不起啊,公子,我又说错话了。可是,小姐,不是不是,是公子,公子,你看天都黑下来了,待会下雨了,更看不清路,我们还是赶紧回去吧?” 木黎仰头望望天空,刚才还万里晴空呢!怎么转眼就黑压压的一片?古代不带人工降雨的吧?!算了,反正她现在出来一趟很容易,这种雷阵雨明天就放晴了,明天再带个识路的人出来吧!“走,我们回去吧!” 雷阵雨一过,天空立刻晴朗了,空气异常清新,木黎安逸地躲在屋子里练毛笔字,等吃完晚饭,灭了屋子里的灯,故技重施地骗绿荷她们自己睡下了,然后偷偷从窗户口溜到平日练功的地方。 “轻功练得怎么样了?”过了半刻,辰珏如期而至。 “能跳到一个人那么高了。”木黎双臂抱于脑勺后,一边跳跃着,一边给他做比划。 辰珏揶揄木黎道:“只能跳到一个人那么高?那你高兴的,我还以为你已经练成了。” “我高兴是因为我可以自由出入。哎呦!我真笨,今天才知道。” “出入自由?”辰珏的眼里闪过一缕不易察觉的精光,他低头冥思了一会儿,琢磨了半天,最后还是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里面有一颗黑色的丸子,辰珏对木黎说:“这粒丸子效果极佳,是上等药材制成的,如果你在外不甚,遇到意外流血,服用它可以立即止血,并且恢复体力。” “这么灵?”木黎半信半疑地将丸子拿出来看了好长时间。想想她穿越的事情都发生了,也没有什么比这更让人难以置信的事了。“苦不苦?” “良药苦口才利于病。” 木黎摇摇头,递还给他,“我最怕这些药材了,苦死了。这么名贵,还是你自己留着吧!”她喝过调经的中药,现在回想起那种苦汁,胃还一阵翻涌呢! “不行,拿着!”辰珏一定要木黎拿着,好像非常确定她会大出血一样。 他今天是怎么了?木黎郁闷地握着辰珏硬塞给她的瓷瓶,看不懂这个师父哪根筋不对了。哎,不管他了! 第二天一大清早,木黎快速地打扮好后,特意挑了两个懂路的家丁,然后带着绿荷与如雪,大大方方的穿着女装走在长宁繁荣的街道上,逛街吃饭,如雪跟着付钱,绿荷手里帮忙拿东西,逛着逛着,回去的时候,如雪颔首指着一辆马车,说道:“咦,那不是我们王爷的马车?” 木黎随声看过去,金色帘子的豪华大马车远远看上去好气派,车夫左右看热闹,看到了花木黎,躬身唤道:“花木夫人。” 这时,月芳庭和千林一前一后地从一个茶楼里出来。 “哎,搭个顺便车不介意吧?”嘿嘿,正好走累了。木黎还想喊绿荷她们上来一起坐的,可是她们畏惧地瞄了瞄月芳庭那张高不可攀的脸,死活也不敢,木黎耸耸肩,只好让她们在外面走路了。 月芳庭让千林与绿荷一同回王府去,他还要去另一个地方取个东西。 “还要去拿东西?远不远啊?”木黎想早点回去,刚才脑子里记了好几条路,急着将它们都画下来呢! “这么不耐与我一起?”月芳庭冷着脸斜视了木黎一眼。“很快!” 木黎想解释,又找不到别的借口,总不能实话实说吧?哎——!就这样误会吧!也不是需要解释清楚的关系。 大概行了五里路,他们到了荒郊野外,月芳庭掀起长摆走进小树林里:“你在此等我,不要乱走。” 木黎探头向那片小树林看了看,荒凉的一片,里面会有什么东西呀?不会是武侠剧里的什么接头暗号,交换什么东西之类的吧?神神秘秘的,他的事还真多! 木黎摇头晃脑等了等,忽然听见哪里传来一阵刀剑相撞的声音,她忙不慌地伸手掀开车帘,帘子一掀开,车夫的一声惨叫冲刺到木黎的听觉里,一道银光‘咻’一下飞到木黎眼前,差点把木黎眼珠子都吓出来。 一个蒙头黑衣人拎起木黎的脖子,要挟道:“你的女人在我手里,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木黎被卡住脖子,呼吸不畅,她着急地抱着那个人的手指慢慢地抠,恨不得将那个人的手指给抠断了。 月芳庭勾起嘴角,露出邪魅至极的笑,浅浅地摇了摇头,用看傻子的眼神看向木黎这边。 黑衣人慌了:“她可是花木左相的女儿,她要是在你手里有个闪失,看你如何跟花木左相交代?” 九十四:置之死地 月芳庭不急不缓地淡然道:“知道本王的人,就应该明白本王府里两位冠绝天下的美人才女,她们本王尚且舍得,更何况区区一个,左相府庶出的不受宠小姐?你若是抓了左相的大女儿或者小女儿,本王倒是会考量一番。” 木黎听到这番话,手里的动作不由得停了下来,她直直地看着面若桃花的月芳庭,她不敢相信这么伤人的话会是从那个鲜亮的红唇里传出来的,她简直不敢相信,短短几句话,就被人指破了她的渺小,和不被重视。 抓着木黎的黑衣人恼了,谩骂一声后,举剑欲将木黎刺死,旁边一个黑衣人紧张地大声阻止道:“不可,这个女人暂时不能动。” “无用之人,连丈夫都弃之不及,活着也是痛苦,不如我给她个痛快!” 两个黑衣人意见不同,居然起了内讧,交手中无意间将木黎猛得甩进了马车里,月芳庭伺机挥剑过来,想要穿过两人进马车内。 三人厮杀不止,刀剑霹雳啪塌一阵刺耳的响亮,臧红色大马受到了惊吓,仰天痛苦地嘶叫起来,前蹄一跃而起,木黎刚刚稳了重心坐直了,又被猛然的一下跌进了马车的最后面,撞到木黎的后背痛苦不堪:“呼~~~,妈呀!疼死我了!” 大马双蹄落地后,埋头不顾方向地飞快奔跑起来,带着后面的马车快速在三人的视线中渐行渐远。 月芳庭顾不上精心设计的埋伏,全身心都放在了马车里的那个人上。 王府的马车除了豪华之外,连拉车的马都是精挑细选的上乘宝马,幸好今日没打算走远,只牵了一匹出来,不然再加一匹的话月芳庭根本没有办法追赶上。 大马奔腾起来,月芳庭根本无法安抚下它。只能任由着大马继续向未知的方向前行。 “把拴住它的缰绳砍掉啊!用你手里的剑,快点!”被颠得七荤八素的木黎不忘冲着外面喊道。 月芳庭迟迟不动手,他也有自己的考量:“以这样的速度,砍掉绳索只会把马车急速甩开,我们非死即残。”说完,束手无策的月芳庭稳步迈进马车内,将四处乱撞的木黎扶稳了。 木黎睨了他一眼,道:“你追过来干什么?也不知道我还有什么价值值得你挽留?” “生气了?” 木黎平静地看了月芳庭一眼,用淡淡的语气说道:“我们又不是那种会拿自己的生命让对方活下去的关系,我不怪你。但我也不能对一个置我的生死于不顾的人有善意吧?别管我了,救下我也不会感激你的。你走吧!” 月芳庭不理她,将木黎腾空抱到马车门口,“你要做什么?” “待会若是看到悬崖,我们必须跳下去,或许还有一线生机。”月芳庭眯着眸子四处寻探,他怕这样下去的尽头是悬崖,眉头忍不住皱起,仔仔细细地观看这马车,希望找到让马车停下来的办法。 只有这里了。月芳庭思定此,放开抓住木黎的手,弯身伸手靠向车轱辘。 “不要!”木黎惊吓得一声大叫,双手紧紧地抓住月芳庭的手臂,却并没有动摇月芳庭的决定。 月芳庭坚持自己的办法,木黎阻止不了他,只好闭上眼睛不忍再看下去。耳边传来手与车轱辘摩擦的那种粗粗的‘丝丝’声,一下一下撞击到木黎的心坎里,很痛很痛的感觉。 轱辘受到了莫大的阻力,速度减慢了下来。 黑暗中一双有力的手箍住木黎的身体,腾空后又重重地落地,翻滚了好长时间。滚呀滚呀!在木黎彻底受不了的前一秒,终于停了下来。 等一切尘埃落定,世界恢复了平常,木黎大呼一口气,定神后看到身边躺着的月芳庭鲜血淋淋的手臂,眼泪蓦然在眼里打转,“既然那么说我,干嘛还要追过来?你武功那么高,自己跳下去不就好了?管我的死活干嘛?你这个笨蛋!” 月芳庭对木黎扯了扯嘴角,苍白无力的脸色仍然不忘记微笑:“当然不能让敌人知道你手中的筹码有多少价值!” 与此同时,两个身穿黑衣的高大男子也追了过来,“月芳庭,你的手受伤了?哈哈哈,看你还如何拿剑?!” 木黎像护小鸡一样将月芳庭挡在身后,她以前经常笑话电视上的这一幕‘要杀就先杀我’,那么厉害的高手,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简直就是小菜一碟,一点也不耽误两个一起杀,你瞎勇敢什么呀! 现在轮到自己身上,她才明白,不管自己有没有能力,想要保护一个人的时候,你会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盖世豪气,面对一切困难都会英勇地挡在那个人面前。 另一个黑衣人向前一步,挥着剑指着木黎,语气冷冷的,却似乎夹杂着一点点的恳求:“我们的目标不是你,你让开,我们可饶你一命。” 木黎矗然不动,眼睛毫不畏惧地与他们对视。 那人火了,剑尖直指木黎的脖子,他吼道:“你以为自己多有本事?我们杀你不必费吹灰之力,多条没用的人命罢了,我们根本不放在眼里。滚开!” “我知道我没什么能力,所以我没有求饶,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但我和他,”木黎回眸睨了睨月芳庭,声调不高不低,却异常的坚定:“同生共死。” 月芳庭轻笑了两声,屏息运气一会儿,缓缓地站了起来,傲慢道:“我月某人再不济,也无须一个女人保护。今日谁胜谁输,还说不准呢!” 跟着他一起站起来时,手腕不小心碰到袖口,木黎想起了那粒药丸,也顾不上哪有不对劲的地方,倒出来后往月芳庭嘴里塞:“这是止血的,快,咽下去。”然后拍着月芳庭的胸口,帮他顺气。 黑衣人退后了一步,举起手中剑,做防备动作。 谁知,反掌准备应战的月芳庭猛然吐了一口鲜血,讶异地问道:“这味药里有棘参?” “棘参?是什么?我不知道啊,就是上好的止血药啊!” 九十五:而后生 “哈哈哈,天助我也!棘参为上等中药,是益气补血的良药,亦可驱百毒,唯独中了‘百忧思’的毒会与之相克,起反作用。”黑衣人奸计得逞般地扫过木黎。 木黎直觉自己被辰珏设计了,但此时此刻,是她的无知害了月芳庭!木黎恍然想起一件事:“你中毒的那天就是我去找你的那天?所以你才急着赶我走,因为你不想让别人知道你中毒了?对不起,我太笨了。对不起……” 月芳庭捂住自己的心口,释然地叹道:“这是命数!且罢!天要我亡,纵然我本领盖世,也无力回天!她是无关紧要的人,你们放她走。” “死到临头还不忘记怜香惜玉?不愧是风流出名的庭王!我本就没有杀她之意。”黑衣人对木黎大手一挥,道:“你走吧!” 木黎死死地抓着月芳庭的手臂,不肯松开:“不,是我害了你,我决不会丢下你不管的。要死我们一起死。” 木黎纯粹是义气。谁对她至情至性,她会十倍百倍地这样还给那人。但听进月芳庭的心里,却是一阵波澜起伏。 有一个女子,愿意执他之手,与他生死不弃? 黑衣人‘唰’一剑引开了对望的他们,说道:“你不是对庭王无意吗?再不走我连你一起杀?”话音刚落,黑衣人长剑直指月芳庭的正面,月芳庭拈指准备出掌,木黎本能地拖着月芳庭往后撤,一场强硬的战争还没有开始,两人便不下心坠入了身后的悬崖。 黑衣人长长的手臂挽留地停在半空中,手指无措地愣了半天,然后紧紧地收回拳头。 “要不要下去找找?死不见尸,恐怕回去不好向主子交代?”另一个黑衣人望着深不见底的悬崖,问道。 那个神情有些落寞的黑衣人摇了摇头,默默地离开了。 尘埃纷纷飘起,月芳庭紧紧抱住木黎的身体,脚上缠绕着的藤条顺着地球引力不停的嘶嘶下滑,眼看着两人的头即将撞到地面,月芳庭撑出另一只手臂跃起身体从裤腿边抽出一把明晃晃的匕首,一道灵光划过,他们稳稳地沿着惯性甩了出去。 扶摇直下,一路跌跌撞撞,木黎透过眼睛的缝隙,只觉得天和地翻了个身,又翻了个身,翻了无数个身。 完完全全定下身体,天和地不再翻身时,木黎缓缓地睁开眼睛,到处摸了摸,身体还是热的,月芳庭也是:“我没死啊?” 恶俗啊!为什么只要跳崖就死不了? “为什么你觉得会死?” “那么高,我们凭什么不死?”木黎或许是高兴过头了,非得月芳庭给她一个她必须还活着的理由。月芳庭抽了抽嘴角,实敢无奈。“方才不经意间瞥见一根藤蔓,若没有十足的把握,我会任由你拖着向后退吗?我从不会后退。” “退一步海阔天空嘛!”木黎嘴硬道。 “若是知道海阔天空,你还会用那么悲壮的表情吗?”月芳庭笑着反问道。 木黎语塞。讪讪地左顾右盼,意外地发现眼前有一片特别的景色。金黄色野菊花开得正旺盛,温柔的风热烈地吹过,掀起一阵浪纹,美极了。木黎被眼前的美景深深的吸引住,忍不住发出了一句感慨。“哇,好漂亮!” 木黎不由自主地站起身,走近野菊。 “不要光看眼前的,忘记身后的。”月芳庭撑住地面,捂住伤口慢腾腾地站起来,无奈地说道。 木黎咧咧嘴,立刻过去扶住月芳庭受伤的身体。月芳庭指指前方,“看,那边有间草屋,扶我过去。” 木黎翘首张望了一眼,高兴道:“是耶,居然有房子?按照武侠小说上的规律,一定有高人在这里隐居。然后男主角身中剧毒,不堪敌人的追杀,意外得救,并且得到高人的相传,练就盖世神功。” 月芳庭满目黑线地盯着沉浸在遐想中的木黎,冷不防地插一句嘴:“你哪来这么多的奇思妙想?你真的是花木黎?” 木黎正要开口狡辩,月芳庭接着说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判断能力,不要把别人都当痴儿!” 木黎张开嘴巴想要说句话,月芳庭又接着说道:“即便亲眼所见,也未必是真的。更何况别人一面之词?面对我,你不必费心编织任何理由,等你认为时机成熟的时候,再说也不迟。” “我?” “我等你。” 两个人深深地对视了一眼,月芳庭转过身去,一个人拖着受伤的身体慢悠悠地走向那个草屋。 或许他真的是可信的人。木黎凝视着月芳庭孤峭的背影,心里轻松了很多。陌生的世界上多了一个可信之人,他说他会等你,等到愿意相信他的时候。 推开木屋前的栅栏,月芳庭径直走了进去,嘴里还不咸不淡地说道:“一看这里如此荒旧,就知道被人废弃多日。哪会有什么高人?!” 木黎跟过来,听到这句话后不由得呲呲嘴,认识他越久,就越自卑。她自认为还是有点小聪明的,那种沾沾自喜被无情的他给浇得一干二净。 以后还是跟绿荷她们混在一起比较好。 茅草屋居然是复式的,上面有一张石床,石床上有一张破旧的草席。下面就只有一张竹台和四个竹凳子,竹台上堆积了厚厚一层尘埃,月芳庭紧紧捂住胸口,眉头越皱越近,面色非常苍白。 木黎赶紧扶他坐到石床上。 月芳庭盘腿坐下,双手运气,轻放于膝盖上。幽幽地对木黎说道:“我需要打坐疗伤两个时辰,你不要到处乱跑。” “深山老林的,我能跑哪去呀?我就在周围给你找一点干草铺着。” “等等,我体内的毒素未解,也许他们会下来寻我们,等我运功排毒后,就不必怕他们。你万万不要乱走动。” 木黎笑道:“噗嗤——!难怪你皮肤这么光滑,该不会经常排毒吧?人家美容师都会说排毒养颜,你排个毒顺便养了颜,呵呵!”木黎简直是佩服自己五体投地了,都什么时候了,还有闲情逸致消遣别人。 九十六:取暖而已 对于木黎嘴里的一系列怪词,月芳庭早已司空见惯,见怪不怪了。 木黎走到外面,意外地发现这个草屋后面还有一个不起眼的小厨房,灶台上的砂锅是九新的,没用过几次。嗯,可以拿来煮点东西吃哦! 可是,煮什么呢? 木黎四处看了看,想起月芳庭的话,真害怕那些人追杀过来。木黎浑身一抖动,算了,还是等他好些了再想办法弄吃的吧! 木黎悻悻地回到茅草屋里,月芳庭正聚精会神地闭着眼睛,额头不断地冒出豆粒大的汗珠,想起武侠小说上的运功疗伤,木黎害怕自己过去帮他擦汗会导致他分散注意力,走火入魔,只好瘫坐在门旁。 发了半天呆,上下眼皮开始打架,木黎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 渐渐的,太阳已经落到地平线底下,西边那一团红晕已经褪为淡红,天空从青仓色慢慢变成鸭蛋一般的湖绿色,并有一种幽静的暮色暗暗向他们四面围拢过来。 月芳庭的元气恢复一大半,身体里的毒被逼到了手掌,最后运气逼毒关头,一根猩红的信子发出‘嘶嘶’的怪叫,滑动那长长的身体一步步游近茅草屋。 月芳庭听到危险在向这里靠近,无奈自己正置身于疗伤中,不容分心。 “啊——!”沉睡的木黎对危险有着天生的敏觉,她立即清醒过来,但瞄到那只蛇时还是被吓得大叫一声。 蛇受到木黎的惊吓,竟直接绕过她转而向月芳庭滑过。没有片刻的犹豫,对着月芳庭的脚裸狠狠地一口咬了下去。惊慌不知所措的木黎马上镇定下来,她忍住内心的恐怖,迅速脱下衣服,像扫灰尘一样想赶走大蛇。 “走开,再不走开,我把你炖了汤喝!”木黎凶神恶煞地挥赶着大蛇,嘴里一边劝骂它识相一点。 大蛇像是听懂了木黎的话,恼怒地折过身正面对向木黎,挑衅似地吐着猩红的蛇信子,像是随时都要发出攻击一般,木黎心里害怕到了极点。 忽而,月芳庭运完气息,猛得睁开眼睛,将毒蛇牢牢地抓过去,狠狠地摔向墙壁。刚才还嚣张的大蛇转眼间就一命呜呼了。 木黎大呼一口气,语气轻松道:“幸好你及时醒来,不然我就完蛋了。” 月芳庭皱着眉头,两手使劲将腿脚撕开。 “你的腿中毒了,我帮你吸出来。”木黎不由分说的将月芳庭的裤腿卷起来,深吸一口气,对着两只蛇牙印覆上自己的红唇,学电视上的样子一口一口地将黑血吸出来。直到血色变成正常的红,木黎才喘口气,抬头观看月芳庭的脸色有没有好点。 猛不期然地跌入一个水盈盈的深眸中。 若是换做普通女子,见到这种情景恐怕早就吓得跑开了,当她奋不顾身的为他清毒时,月芳庭被深深震撼了,从没有任何事,从没有任何人超出他的了解范围,所以从没有任何人,能够给他如此的震撼力。 被他这么专注地凝视着,木黎的脸腾地窜起了火苗,不好意思地撇开视线,说话有点语无伦次:“你你你,看什么看?有,有没有觉得好一点?” 其实只要将蛇腹剖开,取出蛇胆服下,便可解了这蛇毒。月芳庭极其不自然地干巴巴说道:“谢谢。” “哦,那你先歇着,我出去看看有没有人找来。”木黎觉得气氛稍微尴尬了点,想借口躲开一会儿。 “山崖陡峭,白天尚且可能摸索过来,天色已晚,是不可能有人的。”说着,月芳庭手臂感到一阵阵的麻木,这才想起原本的毒还积在手掌里没解开呢!他又从靴子里拔出一把尖利的匕首,眉头不带皱一下就将自己的手掌划破,黑浓的血从里面流出来。 木黎害怕地捂住眼睛,却又忍不住从指缝里偷瞄。 木黎回想到一句广告词:男人,就要对自己狠一点。 但是,哪有人不怕疼的? 经过了一场虚惊,他们慢慢开始觉得寒冷。深山里的温度急剧下降,木黎浑身冻得瑟瑟发抖,屋内没有一丁点避寒的衣物,她只好蜷缩到拐角处。可怜她这时还有心想起一个搞笑彩铃声:穿衣基本靠纺,取暖基本靠抖,交通基本靠走,治安基本靠狗。 她这辈子怎么也没想过,自己居然也有这么一天!宇宙的奥妙,真是奇妙无穷啊!她怎么就穿越到这种连空调都没有的地方呢? “过来!” “你要干嘛?”木黎颤抖着冰凉的身体,弱弱地问道。身体死命往拐角处贴,好像那个地方越窝越暖和,使劲撮一撮就可以钻木取火似的。 月芳庭不由分说地长臂一捞,霸道地将木黎箍在自己的怀中。 木黎被搂进一个温暖的臂弯里,熟悉的草药味扑鼻而来。木黎嗅了嗅,总觉得这并不难闻的味道里透着很多的伤心和秘密。 其实他的怀抱并不像别人说的那样,男人的火力很强,或许是因为刚受过伤的缘故吧!不过他至少愿意给予,哪怕一摄氏度的温暖! 一个冷生生的声音从头顶传到木黎的耳朵里:“互相取暖而已。” 呵呵,是啊,互相取暖而已,你想太多啦!木黎自嘲地笑了笑,不想去考虑心里那突如其来的失落是为了什么,温顺地躺在月芳庭的怀里,希望可以安然地度过一晚。繁星如同一张密集的网,星星眨巴眨巴地挤眉弄眼,像是顽皮的一群孩童正在一起嬉戏。等它们玩累了,困了,挥挥手跟伙伴们告别,还不到日出的时候,天刚有点朦朦亮。那是一种美妙苍茫的时刻。 在深邃微白的天空,还散布着几个不愿意回家的小星星,地上漆黑,野草在微微颤动,四处都笼罩在神秘的薄明中,待你浸在这种时刻里,东方闪出万丈光芒,像一颗从黑暗之界飞出来的灵魂,忽然,一切东西都非常清楚了。 九十七:野外求生 跟着,东方的朝霞变成一片深红,天空显出蓝色。红霞碎开,金光一道一道地射出,横的是霞,直的是光,在天的东南角织成一部极伟大光华的珠网,老松的干上染上了金红,飞鸟的翅儿闪起金光,一切的东西都带出笑意。 伴随着阳光撒进,木黎揉揉眼睛,懒散地睁开惺忪的睡眼。 双眸一睁,看见近在咫尺的月芳庭风华绝代的容貌,美到让人误以为自己来到了天堂。木黎忍不住抬起手摸了摸那长而浓密的睫毛,还好有两道刚硬的剑眉,不然木黎会觉得眼前这个男人是个伪娘。 即使看了无数遍,依然无法产生免疫的这张脸到底是怎么长的?木黎唏嘘不已。 “看够了没有?”月芳庭簌簌地睁开眼眸,眼里带着一丝戏谑:“还不快快下厨准备早膳,伺候夫君?” 木黎从美好的容颜里清醒过来,白了他一眼,一字一顿地说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月芳庭爽朗地大声笑了笑,翻身坐起来,做了个深呼吸,偏头对木黎说道:“那只能随我去找食物咯!走吧!” 木黎看他精神十足,担忧道:“身体好了?” 月芳庭浅笑道:“余毒未清,但已无大碍,走吧!先解决生存问题要紧。” 白天的温度适宜,微风吹拂到脸上,沁人心脾的舒爽。木黎的心情感动非常欢快。走在自然的世界中,心胸也不禁跟着视野开阔起来。 林海苍莽,斑驳的阳关作证,这里演绎着自然的天性,古朴的风情,松涛相伴,岁月就任春夏秋冬随意经营,华章绵延,绿荫下开满了一声声翡翠般的鸟鸣,走进参差的光与影,晨昏中壮丽的眉批,哪怕只有一寸阳光,也能让每个毛孔释放。 “我们是因祸得福呀!”木黎做了很高的评价。 月芳庭偏头冲木黎一笑,笑意在青影绣香之中绽开,宛如月光流水般的皎然:“再忧恼的愁容,也会忍不住放松下来。我们还得感谢那几人。” 走下百余步,木黎惊喜地看着前面的东西,扬声道:“看,我们找到什么了?” “泔竹?”月芳庭走过去摘下一根,莞尔一笑,道:“有了它,我们就不必煞费苦心地寻找水源了。” “泔竹?”木黎不明地挠挠头,原来‘甘蔗’在这里叫泔竹? 接下来,月芳庭又细心地寻着一草一木,采了很多木黎不认识的果实和蘑菇。月芳庭指挥木黎采摘,木黎怕怕地说道:“你要吃你自己摘,我才不吃呢!我怕被毒死。野外的毒蘑菇很多的,你会排毒我可不会。” “这么怕死?”月芳庭依旧温润地笑着,“有毒的我为何要你摘下?放心吧!” “你怎么知道有没有毒?”天天养在温室里,会认识这些? 月芳庭没有多说,而是自己摘取。等采摘差不多了,月芳庭脱下自己的外套,动作娴熟地将一地的蘑菇包好,然后又随便扯了几个树枝带上。 两手空空的木黎带着怀疑的态度跟在他后面,怀疑地看着抱得满怀的月芳庭,明明一副劳动人民的样子,怎么看起来丝毫不影响他那贵族的优雅气质呢? 回到茅草屋后,月芳庭在门口搭起了擂台,准备完成一场煮饭秀。木黎闲闲地抱着双臂,一副就等着看笑话似的表情。 只见月芳庭拿起一根树枝,用匕首削成一根小棍,夹在两块石头之间,木黎亲眼见识到了古代的钻木取火,不禁睁大了眼镜讶异道:“这你也会?” 月芳庭但笑不语。等他煮出香浓的蘑菇汤时,木黎不禁为自己刚才的肤浅羞愧。同时又对月芳庭这个人又一次地大大改观了一番。 月芳庭看了看左边的墙壁,走过去将那只蛇捡起,木黎眨了个眼,他手里长长的树枝已经直直地穿在了死蛇的身上。 取下汤羹,月芳庭将死蛇放到火苗上,前后均匀地烤着。不一会儿工夫,便飘出了阵阵浓郁的香味。 所有的动作几乎是一气呵成,一顿自给自足的野餐非常真实地摆在木黎的眼前。木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惊讶到嘴巴张得能放下一个鸡蛋。 他好像什么都会,明明长得高不可攀的模样,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天神,却将柴夫会做的事做得那么周道,木黎实在想不通。 诱人的蘑菇汤很快将木黎的狐疑挤走,木黎眼巴巴地盯着它,口水直往肚里咽。自己没出一点力,全凭月芳庭一人动手,现在想吃现成的,分一杯羹?换做她自己也不愿意将自己的劳动果实,分一半给闲看着的人。 她好后悔啊! 瞥见木黎的表情,月芳庭温柔地笑了笑,大方地分了一半给木黎。 “真的?”木黎瞪大眼睛,感激道:“你真大方!” 月芳庭勾起嘴角,答道:“跟小气的女人计较,岂不显得我更小气?” “你?”这个人,刚对他有点好感,又被他生生地打击到,真是想感激也感激不起来了,可恶! 饱餐一顿后,木黎满足地擦擦嘴,双手抱在脑勺后,随意地躺在草地上,扬着嘴角拍拍鼓胀的肚子,完全地放下心了。“感谢老天,又让我美美地饱餐了一顿。” “谢天?”月芳庭抬头看看湛蓝色的天空,“它好像什么都没做?应该感谢我吧?” “谢你什么?要不是老天的恩赐,你哪来的树枝?哪来送上门的蛇?”木黎强词夺理,就是不肯谢他。 她总是很有理。而他却只能无奈,然后止不住地从心底泛起笑意。敢跟他狡辩反抗的,唯有她花木黎了,不过,感觉很轻松呢!呵呵! 月芳庭学着木黎懒散的样子,抱着脑勺趟倒在地上,一只腿压在另一只腿上。吹着习习的凉风,感受着午后的悠闲时光。 碧蓝的天空让人眼界明朗,木黎觉得在这里可以完全地卸下伪装,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月芳庭明知她有秘密,却不会逼她说出来,木黎很感谢身旁这个男人,表面总是一副玩世不恭的不可靠模样,但关键时刻总是有办法让自己安心下来。 似乎他并不是外界传的那个声名狼藉的庭王。 九十八:陋室 两人闭目养神了一会儿后,木黎伸个懒腰,懒洋洋的语气中带着一点点的不舍之意:“真是太舒服了。” 月芳庭嗅着微风,轻笑道:“竹静通幽,确实不舍离去。” “嗯。”木黎赞同地点点头,“如果不用考虑吃喝问题,在这里安生一世也未必不是件好事。每天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 月芳庭斜视木黎,疑道:“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有意思!我还想将此山唤为无名山,此屋为陋室。” “陋室?斯是陋室,唯吾德馨?”木黎睨了月芳庭一眼,看不出一个养在温室的花朵还有刘禹锡的精神,木黎打趣道:“我还以为你想把这屋子叫无名居呢!什么都叫无名,也挺省事的,很像你的风格。” 月芳庭知道木黎指的便是庭王府里的无名居,无名既是一种泰然风度,他也的确是懒得取名。 “那我们给这座山取名叫南山,这屋子叫陋室吧!”木黎提议道。 月芳庭一顿,摇摇头,深深地看了木黎一眼:“还是叫‘东篱’更有意境。斯是陋室,唯吾德馨?从我看到你的院子外挂着‘何必打扰’四字,我便知你是刻意藏拙之人。认识你越久,方才发现了解你越浅,却越对你好奇。” 木黎挑挑眉,也不辩解,直接说道:“谁都有秘密,我不问你的,你又何必知道我的?我以前也防着你,感同身受地想一下,或许你和我的处境一样,所以目的也一样,没有害人之心,只是为了保护自己。嗯,不如叫苏篱吧?木黎是我,苏篱就是我隐居的地方。” 其实木黎在妈妈恨爸爸之前,一直跟着妈妈姓苏。爸爸爱妈妈,所以让木黎跟妈妈姓。 没有害人之心?呵,他已经无法那么单纯了!他不想先下手为强,只能被人先下手。木黎能在她的处境里保持着本性的纯良,月芳庭有点佩服她的大智若愚。 木黎突发奇想:“那我能不能不叫木黎?我想换个称呼。我也不要叫你庭王,感觉很僵硬,叫你庭庭?哈哈。” 月芳庭被木黎的笑容感染了,他笑道:“我母亲会叫我望月,生气了会直接叫我‘月芳庭’。除此以外,皇祖母和父皇他们都叫我‘庭儿’或者‘庭王’。你想换什么名字?” “叫我阿苏。”很小的时候,外婆会这么叫她。木黎又问道:“为什么叫望月呢?你那位太子哥哥又叫望什么?” 月芳庭的侧脸微微泛起阴郁之色,眉头不经意间又皱了起来,像是回想到什么不开心的事,他的脸色很沉重。 过了很久,久到木黎以为他不会回答,他才开口,轻轻地解释道:“他并不是我同胞,我是过继给前皇后的。” 木黎大吃一惊,难怪她一直觉得月芳庭对太子没有那种对哥哥的感觉呢!提到前皇后时也没有那种儿子对母亲的想念。好像,太子还有些忌惮月芳庭。 但,为什么会忌惮月芳庭呢? 皇族的秘密,月芳庭的秘密,真的太复杂了! 他刚才那种温馨的笑才是提到亲生母亲时的笑,他叫母亲,而不是母妃? 木黎满腹疑问,始终没有问出口,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就像月芳庭问她为什么叫阿苏,她也不愿意说。 木黎回想起从前,她爸爸姓木,她妈妈姓苏,爸爸为了体现自己爱妻子,所以让孩子跟着母姓,但后来两人闹翻了,妈妈也不要她了,就让她改回木姓,并且告诉她,她是爸爸的女儿,该爸爸负责。妈妈会给抚养费的。 最后,是邻居一对退休夫妇监护她到成人。 所以,她不愿意提起,那些伤心的过去。在别人眼中,她就是快乐无忧,会放肆大笑的木黎,久而久之,她觉得自己也不会有多痛苦了! 不开心的事情,还是选择忘记比较好。 身份置换地想一下,木黎明白了,月芳庭沉重的心事,也大概来源于他的身世吧! 木黎偏头看了看就近在身旁的月芳庭,虽然嘴角总是挂着温润儒雅的笑意,却永远带着高不可攀的倨傲,眼底里的冰霜让人望而却步,不敢靠近,也无法靠近。 即使离他哪怕只有零点几毫米,即使在他的怀中,也绝对不会在他的心里。月芳庭,总是能从你那桀骜的笑容中,窥视出一种隐藏很深的伤痛。看不见你心内的苦大仇深,但无法忽视,你孤绝的心。 和煦的风再一次吹起花海一片接一片的浪纹,两人无意中发现了一处湖泊,月芳庭定定地看着波光粼粼的湖面,说道:“湖水寒冷,或可将我体内的余毒逼出,你在周围不要乱走,深山里恐有野兽出没。” “你要下水去呀?”木黎看看四周围,点了点头:“好吧!我在这给你望风。” 月芳庭轻轻地抬手一挥,身上的衣服已飘然滑落,结实的胸膛暴露在阳光下,在木黎眼前一展无疑,木黎呆呆地看着月芳庭一块块胸肌,暗赞其身材可比健美男子。没有健身器材,他是怎么练的? “你究竟是不是女子?” 木黎愣愣地抬头看看他。 月芳庭笑开了:“早就知你非普通女子,果然不一般。见到男子赤身,也丝毫不羞涩,更不懂避讳。该夸你有胆识呢?亦或是……?呵呵!” 说完,他转身一个鲤鱼跃龙门,优美地跳进了水里。 木黎反应了一阵,幡然明白过来,冲着湖里大喊道:“喂,你,你是在骂我脸皮厚对不对?哼!有什么呀?何止是看呀?我还要评价一下呢?你根本就没什么看头嘛!比起电视上的健身美男差远了,人家都六块腹肌,你有几块?我还没数呢,待会上来我数数?……” 叽里呱啦一通后,木黎气喘吁吁,索性坐到草地上歇一歇再继续。 木黎安静地坐在湖岸边,拿着衣袖扇扇风,定下神来细细看着平静的湖面,心情舒畅是不错,但,好像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究竟是哪不对劲呢? “月芳庭?”木黎一惊,担心道:“完了,不会是被毒晕过去,淹死了吧?” 九十九:对望 一想到有这个可能,木黎立刻奋不顾身地一个猛子扎进去,狠狠地跳进冰冷的湖水中。 泳技较好的她在水中翻腾了好久,努力蹬着四肢划向有可能的地方摸索着,模糊双眼的,到底是湖水,还是汗水? 这里没有……这也没有……那边呢?……也没有……找不到,到处都找不到,怎么办?怎么办? 木黎一边展开四肢奋力地游着,哽咽的喉咙一边用力地大声呼喊着:“月芳庭,月芳庭?” 说不出的恐惧如同这寒凉的冰湖,漫无边际地覆上身体的每一处,几乎要覆盖全身的绝望。 忽的,朦胧的水雾里依稀飘动着一角衣袂,如何扯都扯不动,木黎快不够喘气了,心里依然祈祷着,“你快点出来啊,你给我出来……拜托你了!拜托你不要死,不要死!” 突然,一个巨大的吸力将木黎的后背拽紧,猛然将她托起。 “你疯了,不是会枭水吗?”月芳庭责备中带着担惊的表情怒斥着木黎,他觉得湖边的水温不够寒,于是向湖深处游去,静敝在深湖中运功逼毒,隐隐听到有人在叫唤他的名字,语气很着急。 他循声望过去,发现木黎死死攥着湖里的一根水藻不上岸,傻瓜一样地牢牢拽住,再不上岸呼吸空气,她会窒息而亡的。 木黎揉揉眼睛,看清眼前的人全身闪亮着水光,正是入湖的月芳庭,虽然他脸色有些病态的苍白,但精神很好。见到他安然无恙,木黎激动得声音都有些颤抖,她紧紧抓住他的手臂,“你没死?你真没死?我以为你被淹死了,我以为你死了,再也见不到你了,再也见不到了……” 见木黎呆滞的表情,语无伦次地说着同一句话,月芳庭微微流露疑惑之色,他眼眸和发丝是纯然的漆黑,仿佛能吸收时间所有的光辉,更衬得他肤光如雪。 “幸好,幸好,你还在。” 月芳庭静静地凝视着她,他忽然觉得,木黎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加美丽,纵然她大半的脸被湿润的刘海遮住,衣衫简素、不施粉黛,身上还沾着被湖水浸透的狼狈,可是真的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美丽了。 “花木黎。”月芳庭微微低身,抬手揽过她的肩膀,随后将她缓缓地拥抱进怀中,“我没事!” 他顿了顿,连他自己也没发觉,他的目光在一瞬间变得无比的柔和,像春天的水那么温软,眼底的纯澈化作涟漪的水波,一圈一圈地扩散开:“有我,无须害怕。” 月芳庭安抚地轻拍着木黎的后背,一个及其简单的动作让木黎很快的,便安下心来。 当时阳光明媚,岁月静好。周围的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的亲切。 被波动的心跳逐渐恢复正常,两人的视线不经意间撞到了一起,木黎发现自己的手心靠在他伟岸的胸膛上,骄阳照射着他的肌肉刚勃有力。两人穿着的薄衣被水浸透,几乎是皮肤贴着皮肤,身体发火。 两人对视了久久,木黎的脸越来越红,她感到有点头晕目眩。月芳庭先回过神,从容的没有一丝慌乱,轻轻放下搭在木黎肩上的手。 木黎一下子清醒过来,抬手捋了一下微乱的发丝,强作镇定地说道:“没事不要乱吓人,会吓死人的。” 索性的是,月芳庭体内的余毒已清出,他灵活地搭了一个简易的火架,示意木黎将湿哒哒的衣服放到上面烤一烤。说完,他很礼貌地走开,给木黎单独的空间。 “喂,你的衣服不烤吗?湿湿的穿在身上很难受的。你就一件亵衣,放在太阳底下晒一晒,很快就会干的。”木黎开玩笑地说道:“你放心吧!我是不会偷窥你的。” 月芳庭找一块干燥的草地,背对着木黎蹲下,盘腿打坐。大约过了五分钟,他站起身来,拿一根木枝走到湖边,对着湖水戳来戳去的。飘逸的衣袂似乎已经干透了。 木黎好奇地探头看向他,实在想不通他在低头做什么,索性穿起半干的衣服走过去一探究竟。 离他还有两步路时,月芳庭快速地抬起手,木黎抬头一看,他手中的木枝上已穿好了一条鱼。他将鱼扔到地上,又埋下头去。 他的动作敏捷,很快就将游过去的一条大鱼抓住。木黎看的目瞪口呆,“折射原理你也懂?” “折射原理?”月芳庭想了想,点点头赞同道:“光的折射导致鱼并不在视线的位置上,是这个意思吗?就像伸进碗中的筷子?这么解释似乎很贴切!” 太聪明了。不但观察入微,还懂得举一反三。木黎嘟囔道:“你到底吃什么长的?” 月芳庭不理会她,径直走到火架那边,将鱼放到上面去。 木黎一步步跟在他后面,像崇拜大神似的,眼里载着满满的崇拜。“喂,你衣服干啦?太神奇了吧?” “用内功很容易将湿气逼出,你还没学到内功?你得跟你的师父好好讨教讨教。”月芳庭冷不防地说道。 他这么精灵,肯定是诈她的。木黎坚信,“什么师父啊?我有听说过内功,好不好学啊?你教教我?” 真不会? 月芳庭有意无意地扫了一眼狡黠的木黎,她可是个谎精,饶是他目力再准,也总是无法看清木黎。 鱼腥味慢慢散去,一股香气腾腾地冒上来,木黎不吝赞道:“你怎么这么厉害,什么都会?我好崇拜你啊!” “放心吧!不必夸我,也照样给你吃的。”月芳庭一眼看穿了木黎的小心思,让她夸人,简直太难了。“经常食宿在外,学不会照顾自己,只能受罪了。” 木黎狐疑地盯着月芳庭,他一个养尊处优的皇子皇孙,怎么会经常食宿在外?吹牛吧?但从这几天的表现来推测,他绝对是经常食宿在外的游客。就算王室出门观光旅游,也会带上家丁侍卫,一大堆伺候的人吧? 一百:命中注定? “我明白了。”木黎莫名其妙地说道。 月芳庭抬眼瞥了瞥,然后继续低头烤鱼,没有回答。 “你是个未雨绸缪、居安思危的人。哪一天月家倒台了,自己没有靠山,所以提前锻炼自己的生存能力,这样即使月家倒台了,你也有自力更生的能力。”木黎非常肯定地说道。 月芳庭的表情突然变得很冷酷,他用树枝似有似无地撩一撩火根,严肃道:“你怕死吗?” 木黎愣了愣,重重地点点头,道:“当然怕啦!” “今日就你我二人,我不跟你计较。但此番话,你绝口不能再提。否则,即使是皇帝,也难保你的小命。” “我知道,封建社会就是这样子!你放心,我知道轻重的,绝对不会傻到以卵击石。” 沉默了一会儿,月芳庭无奈地说道:“你的性格,真的很不适合呆在这里。你到底从何处而来?” 木黎抬头看着月芳庭,他不问,左相大人是怎么教你的?而是问,你从何处而来?木黎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好用笑容来掩饰。 她偏开视线,看向远处,自嘲地打趣道:“也许,是老天派我来的。我相信命中注定,在这里,我一定还有未完成的使命。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啊!” 火架上的烤鱼冒出缕缕香味,可是下面的树枝已经烧到了低根,刚才捡来的一丁点柴火不够用,木黎自告奋勇去捡一些回来。 和他相处的越久,便越觉得他深不可测。但,明明知道越靠近越危险,却还是有一种不能自拔的吸引力,不依不饶地吸引着自己向他靠近。 月芳庭,你不信我是左相府的千金,我又何尝相信你是个出生温室的皇子? 吃饱喝足,木黎提问是否要尽快找到出去的路? 月芳庭环顾左右,但笑不语,径直向南方走去。木黎一脸茫然地跟在身后,不知道他到底要干什么! 停在他驻足的地方,大片金灿灿的野菊映入眼帘。原来是回到了他们初到深山来的那片花海。 月芳庭向花海深处走了几步,觉着身后的人没有跟上来,于是停下脚步回眸,看着木黎,用眼神问她为什么不跟上来? 白色衣袂飘飘,如墨的发丝随着微风浮动,细碎的刘海时而露出深邃的眼眸,含笑的眸子总是淌出摄人心魄的流光。瞬然间,天地失去了光华,木黎看到了那句‘回眸一笑百媚生’的惊天动地之景。 木黎傻乎乎的表情印在月芳庭的眼眸中,格外的可爱。月芳庭忍不住扬起嘴角,伸出右手递到木黎眼前,示意她将手给他。 他们结婚那一天,他也是这样,从容而淡雅地伸出曲线纠缠的手掌,将她拉进他的世界里。那一刻,她就觉得他们注定会纠缠一生。他真的是自己的命中注定? 傻瓜!月芳庭看着一直在发愣的木黎,无奈地摇摇头,很直接地将木黎的手挽过来,带着她进入那片金黄色的花海。 走到菊海的深处,月芳庭躺倒在地面上,双手抱在脑勺后,闲闲地说道:“世外桃源,人间仙境,无琐事缠身,难得偷来的一份闲情逸致。等一会儿,千林她们自会找来,我们再闲不得。何不好好享受享受?” 这不就是自己幻想了好多回的浪漫情节嘛?是真的?真的实现了? “美好的时光总是一闪即逝,你还傻愣着做什么?”月芳庭完全放松下来,轻轻地闭上眼睛,使自己沉浸在无限的阳光里。 木黎俯身,温顺地躺在他的身边。 呼吸着阳光下野菊散发出的芳香,枕着花瓣,月芳庭与木黎正脸对着彼此,闭上双眸,享受着和煦的风和轻柔的光。在盛开的金色菊花下勾勒出一个圆满的弧形,从高空看下去,像是圆满的两个人,永永远远相守着,不离不弃。 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又若似流星划过那般短暂,他们都有点乐不思蜀,不舍得离开。当然,木黎知道,如果不是什么都懂的月芳庭在身边,她早就被飞禽走兽给吓死了。 悲伤时唱首歌吧!木黎哼起小曲:“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哼累了,她埋怨月芳庭:“哎,给你享受半天,你也给我来一首助助兴呀!” 耳朵是享受了半天,还是被荼毒了半天?月芳庭抿嘴浅笑,纤长的手指一拈,食指与中指间已夹上一片翠绿的树叶,他放在嘴边,吹起了悠扬的调子。 居然有鸟儿在附近的树枝上驻足聆听。 木黎仰慕地睁开眼睛看着月芳庭,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他真的什么都会耶!好厉害哦! 如果是现代,她不近视也非得找个眼睛来跌一下,以表示自己的惊讶。 “你好像什么都会哎!我突然觉得,我刚认识你,或者说,其实我一点都不了解你。” 月芳庭依然是面若春风的笑容。 欢快的曲调弄得木黎心痒痒,一颗跳动的心再也静不下来,身体闻歌起舞,木黎欢快的又蹦又跳, “果真是世外桃源般的生活!”月芳庭慵懒地半睁眼眸,一副桃仙的神态。“还可以在这里种桃花树,等桃花盛开的季节到来,在桃花树下弹筝舞剑,惬意至极啊!” “我报名参加。”木黎举起手:“我第一个报名参加,虽然我什么都不会,但你可以指挥我种树,你隐居的时候顺便带上我。反正你是王爷,总得需要一个端茶倒水的人吧?” 月芳庭抿嘴一笑:“隐居后何来千金之躯?我脱下金装,便什么也不是了。” 想了想,月芳庭怀疑地问木黎:“你不喜欢奢豪的尘世,高高在上的仰慕尊荣吗?你真的愿意在这里终老?” 木黎耸耸肩,豪迈道:“望人生如云虚无,叹时光白驹飞渡。昔日王侯今何在?不过行人脚下土。” 木黎悠哉地枕着双臂,右腿叠放在左腿上,好不潇洒快活! 一百零一:舍不得 “你到底还有多少,是我不知道的?”月芳庭笑着问道:“是我越来越好奇,还是你越来越有吸引力?” 我对你也有吸引力?木黎心里一甜,“彼此彼此喽!” 月芳庭了然一笑,学着木黎的样子躺下,悠哉地吹着煦煦微风。 临近傍晚,千林和千玉两人果然带着大批士兵找来了。 千玉被王爷差出去办事,很久没看到木黎,一回来就听姐姐说她和王爷遇刺,掉进悬崖了。既担心她会死掉,也担心她的性格和王爷单独相处会处不来。千玉看了看木黎,木黎冲着千玉扮了个鬼脸,千玉才放下心,回以一个甜美的笑。 “属下来迟,请王爷责罚。”他们纷纷跪倒在地,拱手请罚。 月芳庭连看也没有看一眼他们,拉着木黎的手走向马车里。到了车里才冷冷地说了一句:“自行按门规领罚。回吧!本王还要进宫一趟。” 他是威严的,这点木黎从来不怀疑。但,为什么这一次看到他的威信,木黎觉得很自豪呢?呵呵,疯了。 月芳庭先将木黎送回庭王府,然后驾着大马独自进宫去了。 回到‘何必打扰’,绿荷急切地冲过来,激动地抱住木黎,“小姐你终于回来了,绿荷好担心啊!” 木黎安慰地拍拍她的后背:“傻丫头,没事啦!放心吧!” 再歪头看看后面云陌和如雪、如霜,一脸淡然,与绿荷的反应相比,一眼就知道谁是亲人了。 木黎撇撇嘴,拉着绿荷的手走进屋里:“你们三个快点去准备好酒好菜,我劫后余生,一定要好好享受一番人间美味。这几天可寡死我了,肚子里的油水一滴都不剩了。” 好好吃了一顿,又痛痛快快地泡了个玫瑰浴,木黎舒服地躺在床榻上,总是忍不住想笑。有种丝丝甜甜的感觉缓缓流淌在心间,好像有什么喜事,在向她慢慢地靠近。 她好期待呢! 深夜,熟睡中的木黎隐隐觉得有双眼睛在注视着她,辗转反侧一番,心内仍然不安稳,木黎的大脑逐渐清醒,她镇定地缓缓睁开眼睛,窗前的黑色人影终于开口了:“我听说你掉进悬崖了,很着急,下去找你时碰到庭王的人,只好回来等你的消息。你和庭王在一起,他没伤害你吧?” “呼~~~是你啊!人吓人,会吓死人的。”木黎松了一口气,她揉揉眼睛,起身胡乱摸了件衣服披上:“其实我跟他没什么深仇大恨,他从来没有对我坏过。这么晚了还不睡?没有我在你耳边问东问西的,你应该睡得很香啊!” 辰珏的眼眸黯淡了许多,没有你在我耳边问东问西,才感觉到原来我的生活早已习惯有你,不想失去。“有点不习惯。”辰珏掩住自己的情绪,故作淡淡的回答道。 “哦,耳朵习惯了我叽叽喳喳的,一下子安静下来,反而不习惯了?呵呵。” “大草原的广阔最适合你豁达的性格,我带你走。”辰珏忽然说道。 “什么?”木黎一愣,“呃?我,我现在……” 有一点动摇了。 如果换做一个月前,她会毫不犹豫地说,我一定会走的,等我的武功练成之后。但现在,即使武功练成了,她还是不想走。不是习惯了,而是,舍不得…… 舍不得刚刚遇上的命中注定。她刚找到属于自己的命运,怎么能就这么不了了之呢?什么最重要?自由固然重要,但留在他身边,未必他给不了她自由啊?如果孤独地自由着,灵魂找不到归宿,依然是被囚禁的。 她是不是出尔反尔了? 当初明明很坚定地说要离开这个鬼地方的,现在却反悔了,木黎觉得自己好像骗了辰珏,甚至不好意思直视着他。 辰珏静静地等待着木黎说下去,他很希望听到木黎说出一个能说服她自己的理由,然后毫不留恋地跟他走。 可是,她迟疑了。 甚至不敢直视着他。 她与别人说话时,眼睛总是真挚地看着对方,让对方能感受到她的真诚。 “看到你安全回来,我就放心了。”辰珏打破了沉默,给木黎一个思考的时间,也给自己一个想象的空间。“你受了惊吓,现在需要好好休息,我不打扰你了。” 月色撒到床面上,木黎抱住双腿,将脸庞放到膝盖上,陷入了沉思。 翌日,斑驳的阳光点点铺撒大地,照射到木黎晶莹剔透的肌肤上,木黎闭上眼睛静静地享受着温柔的阳光浴。 艳阳高照,又是新的美好一天。 就让一切顺其自然吧!想那么多做什么?开心就好! 木黎甩甩头,十指奋力拨乱黑长的发丝,一切从头开始。把所有的烦恼抛之脑后,伸伸懒腰,打了一个哈气。 这个回笼觉睡得意犹未尽,怎奈春光大好,实在不忍白白浪费了!木黎只穿着亵衣,赤着脚走到门边,偷偷瞄一瞄外面的情景。如雪和如霜一边一个,站在门口纹丝不动地练站姿呢! 绿荷拿着针线耐心地刺绣,一不小心扎到了手指,绿荷痛得呲牙裂嘴,赶紧将手指放到在唇上吮了吮。 一个细碎的脚步声逐渐靠近,木黎看向门口,云陌正从外面回来,表情镇定自若,一点也不像刚做过亏心事。老奸巨猾!间谍做久了脸不红心不虚的,成精了。木黎在心里恨恨地骂道。就不信她有什么小道消息,能向花木左相爆料出什么惊人的内幕来。哼!知道她在学轻功吗?知道吗?谅你也不知道。 “噗呲噗呲!”木黎朝着绿荷送了个暗号,绿荷闻声看过来,木黎颔首指指外面的如雪两人,又向绿荷做了个‘嘘’的动作,对她招招手,示意她不要声张。 绿荷点点头,蹑手蹑脚地跟着木黎匍匐进卧室里。 绿荷一进门,木黎立马叫她关好门,等木黎换上一身男装,绿荷惊道:“小姐,你这是要……?” “我啊,要出去溜溜,你负责做好她们三人的工作,千万不能让她们发现我消失了。明白吗?” 一百零二:喝霸王茶 “可是……”绿荷为难了:“如雪和如霜就在门口,小姐要如何出去?况且外面很危险的,小姐忘记上次的教训了吗?张嬷嬷来过好几次了,王府的家规上可写得一清二楚。万一被王爷发现了,定会严惩不贷的,小姐还是别出去了。” 木黎恨铁不成钢地敲了绿荷一记脑袋,“上次不是晚上?现在大白天的怕什么?而且我早把长宁街道的地图背熟了,天黑之前一定能回来。至于如雪她们,嘿嘿,反正你出去后就说我今天犯困,交代了要一直睡觉,不许人打扰。天黑之前我一定原样从里面出来,帮你圆谎。” 绿荷伸出头在木黎的卧室里上下扫荡一通,压根没发现有类似于狗洞的通道,“小姐,你到底要怎么出去?” “捂住嘴巴!”木黎叫绿荷把自己的嘴巴捂严实了,然后将她的脑袋转向窗口,只听‘咻’一下,木黎从绿荷的眼前彻底消失了。 嘿嘿嘿!每次就是看恩公从这里跳出去的。木黎的轻功暂时抵不上他那么牛,一下子翻越好几个阻拦,但越过窗户跳到窗外,再从窗外爬到墙上跳出去,还是难不倒木黎滴。 回头看看眼睛睁得团溜溜的绿荷,幸好她有先见之明,让那小丫头捂住自己的嘴巴,不然非要大声叫出来不可。 木黎不是第一次见到真实的古代世界,对古色古香的街景已不足为奇,她这次出来的主要目的是为了寻找商机。 街上的小商小贩形形色色,卖什么的都有。木黎一边走着一边换位思考,把自己幻想成做小买卖的生意人。 卖包子?她连馒头都不会蒸。 开饭店?她只会几道糊口的家常菜,而且只懂得放盐和鸡精,连酱油都不知道怎么用。 卖衣服?古代的衣服她还不太会穿呢! 捏泥人?不会。卖刺绣?绣根草都绣不好。到天桥上算命卜卦?她还想谁帮她算算什么时候能穿回现代呢!代写家书?就她那毛笔字?拿出来木黎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 做什么生意赚钱呢? 主要还是看自己会什么手艺,什么手艺都不会,还卖什么呀?可是,我会什么呀?天呐——!木黎无声地仰天嚎叫一声,突然间发现自己原来一无是处。木黎想起《非2》上芒果对秦奋说的那句话,你的一生,就是游手好闲的一生。 走个路,都能走得腰酸背痛,木黎啊木黎,你说说你除了耍杂技,你还能干什么吧? 木黎漫无目的地四处望望,一间装修别致的木楼上挂着一个大大的‘茶’字,这就是古代茶铺的样子,木黎迈开步伐走了过去。 小二笑脸恭迎木黎,问木黎需要点什么。木黎随口说了一句,便坐到位置上发愣。 呆愣了一会儿,好像想通了什么,木黎回过神来,站起身准备要走,小二拦住了她,谄媚地笑道:“客官还没给钱呢!” 钱? 木黎眨巴眨巴眼睛,对了,茶虽没喝,但是已经给你上了,哪有不给钱的道理?可是,木黎习惯地摸摸口袋的位置,好像……没带。 小二的脸色当场变了。“看你也不像没钱的主,怎么给个茶钱就这么不爽快呢?” 呵呵,木黎尴尬地赔笑。全身上下摸索了半天,终于想起自己嫌重,所以没挂什么配饰,好在头发上的簪子是必须用的,浑身上下也就只有这簪子属于碧玉一类的,可以当点钱,头发散下来就散下来吧! “喏,这个抵这杯茶钱吧!”木黎将头发散下,把上面的碧玉簪子拿出来递给小儿。 “什么?”小二大怒,撸起袖子大声说道:“就这簪子能值这杯茶钱?” 庭王的贴身侍女平时用的簪子,不会差到哪去吧?千林当时连着衣服一起给她的时候,她还想着哪天走投无路了就把这簪子当了呢! “你别以为我什么都不懂啊,这玉色上乘着呢!”想故意诈她?她可不是涉世不深的小丫头片子! “你怎么不看看我这茶是什么茶?每天只有半斤的甘露,泡这上等的碧溪茶。” 啊?原来是茶太高级了。刚才走神了,小二故意上了个最高级的茶。小二说:“这是好茶不错,但在我们家的茶楼里还不是最好的呢!” 啊?原来是这茶楼消费档次太高了。“小哥,你这不是趁我走神故意给我上茶吗?我要是知道自己不够这消费水平,我立马走人。” “我有求你进来吗?还是我拉着你进来的?”小二牙尖嘴利地掐着腰,一副抵死对抗你们这种喝霸王茶的人的架势。 木黎也知道自己在强词夺理,可是,她实在没办法了,只能硬着头皮跟他赖账。没想到这个小二嘴皮子也不是盖的,木黎和他吵闹了半天,理屈了词穷了,旁边的人对她指指点点,她自己也觉得灰头土脸的,把人丢到姥姥家去了。 “怎么回事?下面吵死了。”郭瑜在上面和几个朋友谈点事情,这家茶楼是他精挑细选最安静的谈事好地,来往这里的人素质都不错,怎么会有如此无礼之人大声喧哗?他的几个朋友也皱着眉头表示很不满意。 郭瑜抱歉地笑了笑,让自己的随从下去了解一下情况,他的随从回来后说有一个人不给茶钱,小二正在和他理论。 月芳衍正色道:“天子脚下,竟也有如此嚣张之人?” 郭瑜附和道:“还有两位皇子在场,太不把王法看在眼里了。我将他抓了去给廖知府处理。” “哎——!这等小事怎么劳烦郭太守亲自动手?还是我去吧!”廖文彬说着,站起身来准备出去。 “文彬是知府公子,若是你去,不是叫人说知府大人徇私吗?”另一个声音阻止道:“还是让……等等,嗯,这个声音?”他走到窗户边,远远地往那边看过去,当看到木黎的那张脸时,刚才沉重的心情竟好了大半。他无奈地笑了笑,也就只有她,可以毫不在乎地在光天化日之下披头散发了,还理直气壮。 一百零三:据理力争 他们刚才谈了一些事,很伤脑子,大家心情都不太好,居然看到月芳昊笑了,大家好奇地看向窗外,到底是谁,能令他心情转好? “四弟认识?”月芳衍一边问着,一边凑到月芳昊的位置向那里看去。“他穿的衣服不是那天和我们一起去醉红楼的……哦不是,她就是花木夫人。月芳庭也来了?” 月芳昊偏头对自己的随从吩咐,将木黎带到他们这个房间来,叫小二把帐记到他账上就行了。 这个房间是月芳昊以郭瑜的名义包下的,只供他一行人等专用,小二立刻收起冷眼,弯腰道歉:“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原来是郭爷的朋友,小的该死,小的该死。” 木黎看着这个拿着剑的男子有些眼熟,好像在府里见过。她看看楼上,不会这么巧,碰到月芳庭了吧? 木黎表情讪讪的跟在那个人后面,绞尽脑汁搜刮着一切靠谱的解释。 一进门看见五个男人围着圆桌坐着,只有月芳衍和月芳昊是认识的,其他人面生得很,木黎不禁松了一口气,原来这个眼熟的侍从是月芳昊去庭王府时带去的,他们那天还一起去了醉红楼呢! “花木夫人以为是三哥?他也常来这。”月芳昊闲闲地说道,木黎神经一蹦,紧张得站了起来,月芳昊接着说:“不过他今天不在。” 木黎放心地松了一口气,白了月芳昊一眼,减压似地坐到板凳上,大声嚷嚷着叫小二再添个茶杯,刚才话讲多了,口水都干了。 喝完水喘回正常的气息,木黎才发现对面有四个男子目瞪口呆地盯着她看呢!月芳昊习以为常,解释道:“她的性格大咧,大家不必惊讶。” 木黎嗅嗅鼻子,眨眨眼睛,露出自以为很甜的微笑说道:“今天多谢你们替我解围。真的太感谢了,等我有钱了我一定请你海吃海喝饱餐一顿。” 郭瑜挖苦道:“我们天天都能饱餐。” “呵呵,是哦,跟月芳昊在一起的朋友,应该是非富即贵的,肯定不会饿肚子。那就便宜我,只请你们喝点茶,反正你们平常都能吃到到山珍海味,不会跟我计较的,对吧?” 没见过木黎的其他三个人面面相觑,又疑惑地看了看月芳衍和月芳昊,月芳衍不喜欢木黎这种性格,所以厌恶地将脸撇开了。 月芳昊尴尬地点点头,道:“作为皇族子媳,她是有那么一点点特殊。” 是的,是特殊,而不是特别! 廖文彬揶揄道:“还好是嫁给了庭王,差一点这种不幸就要落到芳昊兄头上了,芳昊兄可得好好感激你三哥一番。” “花木左相大人才高八斗,家里的儿女个个拔尖,唯独……”第五个男子手指弱弱地指了指木黎,又赶紧缩回去,“花木左相大人的子女也只有皇家子孙能配上了,恰好有个庭王能与之匹配,不然可要降低身份下嫁朝廷普通命官了。” 木黎满脸黑线,她板凳还没坐热呢,他们什么意思嘛?木黎笑脸相对,干干地问道:“你们什么意思啊?” “听说庭王的封地今年收成不错,其他产业也一直领先在前。”一个男子带着讥笑说道:“倒是个做商者的材料。” 大家一致点头赞同。“不错,庭王确实很适合从商。” “他的商业头脑确实不错。” “若是生在那经商世家,定能一展所长。” “……” 别以为这是夸人的话,木黎听着前几句还开心呢!瞥见他们脸上的讽刺,木黎忽然想到,商人在古代地位非常低微,这些话仿佛一个狠狠的巴掌扇到木黎脸上,火辣辣的疼。 这帮人,有必要吗?月芳庭好像是他们茶余饭后的笑料,他做了什么作奸犯科,大逆不道的事啦? “啪——!”木黎拍案而起,恶狠狠地瞪着他们:“你们太过分了!就算舌头长要讲坏话,也要背后里说吧?” 大家一愣,同时哽住了嗓子。 “差了一样,只差了一样。”郭瑜上下扫了一眼木黎,惋惜道。 廖文彬好奇地问道:“差什么?” 第五个年轻男子补充道:“差了女子的着装,不然你们就可以看到泼妇骂街的全景了。” “哈哈哈……!”大家又高兴地大笑了一番。 吼——!这帮人素质够差的!庭王的口碑不好,把她也给连累了,气死她了!月芳昊似乎觉得有点过了,再泼辣,她毕竟是个妇道人家,于心不忍。于是出来适当地做个调解:“好歹是我的三哥,大家不要与花木夫人一个女人家为难了。” “再不济也是你三哥,是你亲哥,一个爹生的,他再不争气也是你的亲人。”木黎毫不领情地先拿月芳昊开刀,指着他先教训一通再说:“不过我想他再逊,也不会背后里连同外人说自己家人的不是。你连他都不如。” 月芳昊一怔,苍白无力地笑了笑,反问道:“他有把我当亲人吗?” 皇族里会有亲情吗? 看宫斗小说里,兄弟为了皇位,姐妹为了皇位身边的高位,斗得你死我活、头破血流,毫不讲亲情。这么一想,似乎他也很可怜。 木黎语塞,气氛十分尴尬,月芳衍出来说话:“算了算了,大家同朝为官,虽然三弟心胸大、不爱计较,但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毕竟同窗几年,就当给他个薄面,算了吧!” 玩笑开也开过了,大家同朝为官,众人皆知的事也不必去争什么,还是不要伤和气的好。大家赞同地不再计较了。 “花木夫人别太在意,因为以前在宫宴上见着花木夫人都是沉默寡言,不似今日这般活泼,所以想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花木夫人莫要往心里去。”廖文彬赔笑道。 无伤大雅的玩笑?哼!都欺负到她头上来了,还无伤大雅?伤害大了!看看他们的表情,嘴上说开个玩笑,表情却在说,不要跟一个刁妇计较了。 “你们被人指着鼻子骂,会无动于衷吗?”木黎双臂互抱与胸前,嘲讽地反问道。 一百零四:家人的感觉 “我们并没有恶意。”郭瑜开口说道:“相对于花木家的大小姐与五小姐,相信花木夫人自己也知道差别在哪。我们不是在说你的不是,我们只是在说人人都会认同的事实。花木夫人也不必太自卑,妇随夫贵,嫁到皇家做儿媳,身份自然高人一等,女子嘛,无才便是德!” 这个人绝对是个人才,木黎第一次见到贬人能贬得这么道貌岸然的! 木黎鄙视了他一眼,同样理直气壮地说道:“我有自知之明,她们比我高多少我心里清楚,而且我也不怕别人拿我去跟她们比较。但是,我很介意你们说月芳庭,我很不高兴。换句话,如果我说你的妻子长得奇丑无比,简直突破了人类的想象,行为不检点,你会高兴吗?” 他没料到木黎会这样反问,当场黑了脸。“你?” “庭王风流倜傥,哪儿有美人,哪儿就一定有他。这是事实啊!”第五个男子摊手说道。“长宁有几人不知?” “这是事实,但请你们不要在他的家人面前说。”木黎据理力争,拼死也要争取点什么,她自己也说不出来她是怎么了,她虽然不是趋炎附势的人,但也从来不钻牛角尖的。“我想一个王爷品行怎么样,还轮不到你们指手划脚?” 大家互相看了看,又一致把视线落回到木黎的身上。 木黎狠狠地白了月芳衍和月芳昊他们两人一眼,要不是有他们撑腰,这些人哪敢对皇族的人评头论足?什么人呐?真替月芳庭有这样的兄弟感到悲哀! 木黎挑挑眉,双手掐着腰摆出架子,首先气势不能输给别人咯!“你们说得很对,我好歹也是个一品夫人,想要随便给你们安个莫须有的罪名轻而易举,但我不想拿身份压你们,我是讲理的高素质文明人,我想你们饱读圣贤书,一定比我更有素质。嘴巴长在你们脸上,想说什么我不可能一直跟着你们,可是,至少以后碰到他的家人了,还请你们口下留情,不然我会很不高兴的。” “庭王也不是什么优点也没有,至少,他有一个勇敢维护他尊严的妻子。”想了半天,郭瑜终于找到了一个还算不错的好听话,但他仍然不忘记在后面加一句伤人的:“虽然这样有失妇人家的矜持。” 切!没素质! 木黎直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驳道:“维护男人的尊严,就是女人的矜持。” 说完,木黎昂着头不屑地扫了他们一桌人,不想再跟他们这帮没素质的人多说了,仔细想想月芳庭,木黎认为,他心里一定很清楚别人眼中的他是个不学无术的坏蛋,但他依然过得自由自在,完全不理会这些流言蜚语,根本不在乎别人眼中的他是什么样的。 就好像是,了解他的人自然知道他是什么人,不了解他的人,他根本不在乎。所以不必去多费唇舌。 她真傻!怎么现在才反应过来?还白白跟这帮人罗嗦大半天,人家指不定现在在哪风流快活呢? 哎——!不说了,木黎转身走向门外。到门口时,她还是没忍住,侧过脸对着月芳昊说道:“自古帝王多薄情,但我相信他,至少没有把你当外人。” 即便不亲,也比外人亲。 所有人面面相觑,偷偷瞄着一脸复杂的月芳昊。 一个白色背影僵硬地站在窗棂前,飘在远方的目光开始慢慢地涣散。他的脑子里一直盘旋般地回想着那句扎在他心底的话,仿佛一只根,在他的心底紧紧地扎了下去。 “请不要在他家人面前说他的坏话。” 家人? 家人是什么感觉? “王爷,孟信使到了,正在府内等您。王爷?”矗立的背影没有反应,千林皱皱眉,王爷从来不会这样的。千林小心翼翼地再次试探一声:“主子?” 月芳庭闻声侧目,平时微侧时卷翘而浓密的眸子,总会带着一层神秘的笑意,今日却有点阴郁之色。 千林低着的头偏了偏,偷偷瞄了瞄旁边的房间。这个教王爷乱了心智的女子,到底是福星,还是祸星呢?王爷一直保持着清醒的头脑,从来都很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没有任何事物可以左右王爷的神智,现在大事未成,王爷的心思却开始动摇了,哎——! “我们回吧!” 千林福身,毕恭毕敬地跟在月芳庭的身后。 月芳庭停下脚步,特别嘱咐道:“你不必跟我一同回去,花木夫人一个人在外,不太安全,你暗中护送她回王府。” 这?千林紧锁眉头,忧道:“王爷,最近四皇子他们行动密集,南方军营里有调兵迹象,四皇子暗中调教的杀手一派好像有所动作,长宁最近进出口人数浮动较大,不太平静。” “你是指?”月芳庭紧促眉头,一切都开始浮出水面,逐渐明朗化了。该来的事情,说来就来了,容不得你说你还没准备好。 好在,他随时都在做准备,随时等待着时机。绷紧了二十年的心弦,终于可以松一松了。但为什么,明明快结束了,心内却很不安宁呢?似乎反而又多出了一道羁绊。 “她经常私自偷出门,要怎么办,才能阻止她呢?”月芳庭喃喃自语道。 灰暗的天空慢慢有些阴霾,为整片大地埋上了一层黑雾,空中风云翻腾,变幻莫测。大地隶属下的苍茫人生,人们为着各自的目的,奔波着波动的步伐。时光在他们脚下悄然消逝,带走的,是他们的岁月;带来的,也许是幸运,也或者有不幸…… “小姐,你今天还要出门啊?”绿荷眼睁睁地看着木黎熟练地换上男装,脸部五官都纠结到一块了。 木黎一咂嘴,手里依旧忙活着,毫不松懈。“哎呀,你才多大?比老妈子还啰嗦!小心嫁不出去!昨天不就很顺利吗?你放心吧!我天天呆在屋子里面对四面墙,闷死了,出去溜溜就回来。啊?!回来给你带好吃的。” 一百零五:小河巧遇 “小姐!”绿荷恨铁不成钢地挤兑了木黎一眼,又苦口婆心地劝道:“你整天闷在屋里不出来露面,云陌根本不相信,昨天要不是我死拦着,恐怕她早就发现了,报告到老爷那边可就遭了。你天天都出去到底要干什么呀?也没个正事,呆在家里不好吗?” “绿荷!”木黎双手掐腰,正色道:“什么叫做‘没个正事’?你也认为我的一生就是游手好闲的一生?” 绿荷不解,问道:“您已经是宫门妇人了,这就是你的职责呀,还要别的什么事嘛?” 好不容易调教出她开朗的性格,想要完全洗脑,看来革命的道路还很漫长啊!木黎双手抚额,实在太无语了。 “行了行了,云陌爱告什么状就去告吧!”木黎一副压根不怕的样子,说道:“反正不是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吗?我都嫁出去了,庭王都不管我,左相他算老几呀?我要是一朝权在手,便把令来行,他见到我还得弯腰行礼呢!哼!” 绿荷明知道劝不住她们家的小姐,还白白浪费自己那么多的口水。绿荷撇撇嘴,任由她疯去好了。王爷好像对小姐很宽容,应该不会出什么事的吧! 来回转了大半天,长宁的街道木黎认出了一大半,但是满大街没找到可行的生意,真怀疑那些穿越的同胞们是怎么混的!木黎举起袖口擦擦满头的汗珠,钱今天是带足了,但为了避免再遇上那群麻烦,而且她还一分没赚到呢!还是先忍忍吧! 大约下午两三点的时候,木黎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气恹恹的买了一包馒头,找了一处凉爽的树荫,面对着平静的小河盘腿而坐。 “木黎?” 嗯?吃完一个包子,木黎听到有人喊她的名字,转回头一看,一个绝世美女正对着她甜甜地笑呢! 木黎立刻想起眼前的她是谁了。没办法,有些人,长得就是让你过目不忘。木黎觉得怪怪的,却又说不出来哪里怪。 “芷烟姑娘,怎么是你?”木黎一说出口,便想起自己刚才为什么觉得怪异了。这是跟芷烟的第二次见面,芷烟直接叫她的名字,语气像朋友一样随和,未免也太不生分了吧?古代人不都是墨守陈规,很注重礼貌的吗? 除非,她知道了自己去过齐州。但,要是知道了,肯定会更不客气的。她一定还没有发现自己是谁。 再说,她长得很平凡,怎么芷烟一下子就记住了? 芷烟挨着木黎的旁边席地而坐,抿嘴笑道:“待在船里闷了,于是下来转转。觉着侧面像你,就跟过来看看,想不到真的是你。隧过来打声招呼。你也喜欢坐在河水边吹风?” “嗯,天气炎热嘛!坐在这里凉快。哎对了,你刚才说你什么船?” 芷烟伸出白皙修长的食指,向河里指去。木黎沿着她的手指尖抬头看过去,一位蓑衣人正慢悠悠地划着船,船头有一位姑娘也正看向她们,双手放于嘴边,冲这边喊道:“小姐,下来好些时辰了,回来吧!” 芷烟点点头,优雅地挥了挥手。精巧的小船缓缓向岸边靠近,既然是芷烟的私人游艇,木黎惊讶于小船的装饰别具一格时,又无法怀疑这不是出自芷烟的主意。她总是有让人大开眼界的本事,绝不仅仅是因为外表。 雕花的纹络似绽放的菊,如同真实般地存在着,让人感受到了无胜的旺盛生命力。镂空的地方用浅黄白的纱帘挂着,反应出人影时,飘忽的影像一定格外的朦胧美丽吧? “木黎,上我的船坐一会儿吧?船上看美景,绝对不同哦!”芷烟热情相邀,木黎动了心,道了声谢后,抬腿上了芷烟的船。 艄公在船头划船,芷烟婉然携着木黎的手,坐到了船尾。她的丫鬟很是体贴,不但很快准备好了茶点和座椅,还有喂鱼的食物。 河水里的鱼不是五颜六色的,似乎全部黑白,芷烟捏着鱼食撒向里面,它们就欢快地跟着船只后面,等待着芷烟的赐予。 木黎偷偷瞥了瞥芷烟一眼,芷烟的脸上没有笑意,闪着暗光的眸子带着孤冷的冰寒,不禁让人望而生畏。她这样的表情,似是一个没人要的老姑娘在孤芳自赏,哀叹时光的流逝般哀愁。 古代的娱乐生活真是好少,无聊的时候也只能拿这些鱼儿消遣了。 “无聊吧?”芷烟淡淡地问道,没有焦距的眼睛依然盯着水中的鱼儿。 木黎看看她,和她一个只顾着喂鱼的美女在一起,确实挺无聊的。她喊她上来,不会就是为了看她孤芳自赏吧?木黎耸耸肩,站起来走了一圈,遗憾地说道:“一个人确实挺无聊的。你平时没有什么聊得来的知己吗?” “我们家小姐才不屑和那些庸脂俗粉谈天说地呢!”她身后的丫鬟立刻为芷烟正名。 木黎知道,以芷烟这样的相貌,怎么可能会没有人相邀呢?一定是看不惯那些人,所以才一个人的吧!站得越高,不就会越孤独吗? “我对男子不是很在心。” 女生们嫉妒她的红颜,肯定不想和她多来往,而她又对异性不在心?木黎忍不住笑了笑,这么一个绝世大美女,如果是同性恋的话,不知道要伤了天下多少男人的心咯? “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芷烟睨了木黎一眼,即知道她在想些什么。芷烟阴郁地摇摇头,柳眉微锁,淡然道:“于我而言,并非异性才可以在一起,只要心灵相契。”芷烟看看木黎惊讶的表情,无力地笑笑:“我知道世俗的眼光总是不能接受。” 木黎急忙摆摆手,“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觉得你的思想太前卫了。”超越了几千年,直接到现代了。木黎真的怀疑她是现代穿越过来的。“你认识刘德华吗?” 芷烟挑挑眉,细细想了想,实在想不出自己认识,于是抱歉道:“没听说过,你要找这个人吗?来往留香居的客人不少,我倒是可以帮你打听打听。” 一百零六:相谈甚欢 “不是。”木黎猛地握住她的手,喜道:“我是太激动了,居然能碰到一个思想这么靠前的人,让我觉得很亲切!”即使不是一个地方来的,也比这个地方的人要亲切多了。 “你也不在乎世俗的偏见?”芷烟似也有些惊讶,旋即释然地笑道:“呵,我就知道,当你穿着男装和丈夫一起来留香居,我便直觉你不是普通的女子。” 木黎憨笑道:“多去点地方,多长点见识嘛!” 芷烟的很多想法与这个世界偏差很大,很多人认为她孤寡清高,而她自己则哀叹找不到了解自己的人。她并不是想要那个人能完全明白她的想法,只是希望那个人不要像看怪物一样的看她,而是试着去理解她的想法。 对于她的思想,木黎没有完全苟同,却并不鄙视,而是当做一种新的理念在考量。上至天文,下知地理,两人聊得很投机。木黎妙语连珠,语言风趣,连芷烟身后的丫鬟玉儿都忍不住好几次笑出声音来。 芷烟的眼眸饱含着见到红颜知己的那种灿烂星光。 平静的河面上吹起一阵涟漪,同时也吹来了另一只船。玉儿翘首看望一眼,讶道:“呀,是戴家千金的贴身侍女。小姐,奴婢扶您进去!” 嗯?木黎奇怪地看了看芷烟,芷烟摆摆手,淡定地说道:“不必慌张,我们又不欠她什么。” “可是……”小丫头一脸的担心,好像这个戴家小姐的贴身侍女是什么吃人的老妖怪。她把希望的眼光投到木黎身上。木黎皱皱眉,一头雾水。 芷烟瞥了瞥木黎,很自然地说道:“叫你笑话了。” “我都不知道是什么事,到底怎么了?如果不方便说,也没关系。” 芷烟微微惊讶:“你竟没听说?” 玉儿厌弃地瞪了那只船一眼,道:“那戴家小姐女儿身男相,言行污秽,品德败坏。竟有意于我家小姐。” 戴家?木黎仔细想了想,是兵部的戴大人,据说家底相当雄厚,戴家的千金长得也是十分美丽,由于身体原因,需要在山中静养,所以直到最近及笄,才回到长宁与家人团聚。 可能这个时代禁忌同性之间的爱慕,玉儿满脸的厌恶之态,芷烟倒是一脸无所谓,玉儿说道:“小姐,您不要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这种人就该凶狠狠地对待,不然人家还以为小姐你也行为不端呢!” “这个就是行为不端、道德败坏?不至于吧?” 芷烟扬眉看过来:“看来你别有一番见解?” “刚才听你们说的,我想她的行为也不算过分。只不过你们的思想不能接受罢了。其实真正的爱恋,是可以超越任何界限的。即使你不能接受,也不要践踏。就像你真心爱慕花儿的芳香,只会好好呵护,而不会去采摘。” 玉儿脸色大变,差一点将木黎和戴家千金划在了一个界限里。 “玉儿,茶有些凉了,你去屋里添些热的来。”芷烟故意支开了玉儿,对木黎说道:“世俗的眼光总是带有偏见的,我自认为自己想法独特,足已让世人汗颜,却不想你也是语言大胆之人。 这算是褒还是贬呀?木黎撇撇嘴,一副无所谓的表情。反正芷烟又不是重权在握的人,即使她说错了话,也不会降罪于她的。难得她有机会,能逞一次口舌之快。 芷烟深深地看了看木黎,双眸中褶出灿烂的亮光,道:“你很特别。” “我就当你是在夸我咯!”木黎莞尔一笑,礼貌地回了声‘谢谢’! “庭王与你相处久了,一定会爱上你。” 木黎浑身一怔,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在心里流窜。嘴里却不管不顾地说着:“我才不要他爱呢!” 他已经有两个女人了,还有对面这个貌若天仙的芷烟做情人,她可没勇气去爱花心大萝卜,会受伤的。 只不过,心里,是那么有一点点的,稍微有那么一点点的,幻想。 幻想着,被他极尽温柔的宠爱,会有多溺人? 如果能得到他唯一的爱,一定非常幸福吧? 呵呵,女人总是口是心非的。芷烟看着木黎陷入遐想时抑制不住流露出的甜蜜微笑,了然地轻轻勾起嘴角。在你的心里,也一定已经,至少有一点点是喜欢着庭王的吧? 两个人各揣着心思,竟不知道接下去要说些什么了。木黎环顾水面,看向了深处的芦苇,那只小船上,浅碧色的帘子探出一只修长的手指,轻缓地掀开了一角,戴家千金款款出来,身后跟着……竟然跟着,月芳庭? 木黎睁大眼睛仔细地盯着对面,眼都不敢眨一下。 的确是他。 真的是他。 心里陡然升起与之前相反的感觉,仿佛有点堵塞,很不舒畅。 他和一个女人单独在那里面多久了?在一起干什么? 不经意地瞥到了身旁的芷烟,木黎心里更是说不出的愤怒。她差点都忘了,这个如花美眷也曾和月芳庭两人独处一室过。他们这三角的关系已经很复杂了,木黎实在很不想再插上一脚。 芷烟此时居然转头看向了木黎。 木黎始料未及,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两人对望了几秒,忽然感到莫名的尴尬,又迅速地撇开了视线,看向两旁。戴家的千金戴意浓先看到了这边,脸色不禁露出喜悦,她立刻命船夫将船向芷烟她们靠近。“芷烟姑娘,真巧!” 芷烟疏远地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月芳庭的视线直接落在了木黎身上,面色不悦地开口便质问道:“你昨天出门,怎么今日又出来了?” 吼!我还没质问你,你凭什么问我?“你怎么知道我昨天出门了。你跟踪我?” “我没有闲心跟踪你,回去。” 木黎狠瞪了月芳庭一眼,压根不把他的话当回事:“你叫我回去我就回去,我岂不是很没面子?” 一百零七:好聚好散 戴意浓爽朗地哈哈大笑道:“真有意思。芳庭,这位莫不就是你提起的,最近很让你烦忧的花木黎?果然,是个不省心的妻子!” 木黎这才正面打量了戴意浓一番。五官精致美丽,这几乎成了官门千金的标志。但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直爽与洒脱,是任何大家闺秀都比不上的。怪不得能做出爱慕同性这样惊世骇俗的举止来! 看到她这个人,便不觉得奇怪了。 她虽为女子,却英气十足。 这月芳庭也真是,不管跟温柔多娇的女子站在一起,还是跟豪爽的女子站在一起,似乎都很般配。当自己是百搭奶茶呀? 月芳庭明知木黎不会那么轻易地叫她回去就回去的,索性不由得木黎自己,他脚尖一翘,跃到木黎的上空,伸手一抓,将木黎的肩膀一提,眨眼的功夫,两人便落到岸边。 木黎的眼睛睁得圆圆的,但是瞳孔里没有焦距,像是失明了一样。月芳庭伸出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又将食指放到她的手腕上试脉,确定是惊吓过度,导致心律不齐,月芳庭稍微放了点心。 “胆子这么小,还敢私自出门?” 木黎悬着的一颗心‘噗通噗通’地剧烈跳动着,她闭上眼睛怕自己死得不明不白,睁开眼睛又怕自己死不瞑目,为什么在没有高科技的古时空里,还会有比飞机失事更为刺激的事呢? 她埋怨地白了月芳庭一眼,会飞了不起啊?没事瞎炫耀什么呀? 月芳庭对于自己刚才冲动的表现把木黎吓得目光呆滞而感到自责不已,他温和地说道:“以后不许出门了,等过一阵子,我带你出远门好好游玩一番。” “为什么?凭什么?你不是说我可以自由出入的吗?” “现在不许了。”木黎欲开口争论,月芳庭冷冷地加了一句:“本王的命令就是规矩,你只能遵守。” 说完,月芳庭很不客气地拎着木黎的后背离开了河边,他背对着身后面的船道了声‘告辞’。 戴意浓神秘地笑了笑,无奈地摇了摇头。“清官难断家务事啊!月芳庭,终于让我看到你人性化的一面了。” 芷烟茫然无措地盯着两人远去的背影,脑海里一直盘旋着拿不定的主意。 “芷烟姑娘,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的是什么呢?”戴意浓挑挑眉,诡异地对着芷烟深深地笑着。 芷烟睨了她一眼,然后久久地凝视着那一对人消失的方向。 玉儿不高兴地扫过戴意浓,故意对芷烟说道:“小姐,外面吹邪风,莫要沾了邪气,奴婢扶您进去。” “红尘中讨生活,难免会沾上邪气。”芷烟冷冷地说完这句话,转身走进了船舱。 回到庭王府中,月芳庭想抓着木黎说点话,木黎头一扬,从他身边穿过去,压根没有要和他讲话的意思。 晚上,辰珏如期而至。 但是,木黎早已对他起了戒备之心。所以他们说话,木黎再也不像以前那样叽里呱啦讲一大堆。 让他教会自己武功,他也没什么损失。 木黎不想把自己变成心机深沉的人,但她也不会傻到,打不过人家还质问人家,你为什么要给我毒药? 而当时他给的药,的确不是毒药,只不过碰上了月芳庭中的那种毒,恰巧相克而已。 但,为什么会那么巧呢? 木黎不想多问,不想知道太多。她现在想要什么,连她自己也分不清了。 辰珏察觉到了木黎的防备,他心里也清楚是因为什么,他等着木黎亲口问他,他想到了一千种理由为自己开脱,但木黎迟迟不问,他反而不知道要怎么去解释了。 “喂,你看上去好疲惫哦!很累吗?我很笨吧?怎么教都教不会!” 辰珏摇摇头,苦笑道:“最近事情太多,有点力不从心。” 木黎眼睛一亮,她说道:“既然这样,我也觉得自己练得差不多了,正好到了我要求的地步。不如,哪天我请你吃饭,当是谢师宴?” “你是指?”辰珏犹豫了一下,极其不愿意地开口说道:“好聚好散?” 辰珏的行为让木黎对他再不敢深信不疑,迟早有一天,如果有需要的话,他会毫不犹豫地利用她,来达到他的目的。 所以,木黎不想让任何人知道她的底线在哪里,她想留一手,到了危急时刻,给别人出其不意的致命一击,她一直不知道怎么开口婉谢他,既然他现在说自己累了,何不顺水推舟呢? “天下无不散之宴席嘛!你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一定也有自己的事业,哪能天天跟我一个小女子指点迷津呢?不过我现在也不迷茫了,虽然达不到你那种登峰造极的地步,但我自己对自己很满意,再也不想那么辛苦了。” 辰珏无力地闭上了眼睛,幽深地吐了一口气息。良久,他不带任何情感色彩地冷声说道:“谢师宴就免了,你我从此,互不相欠。” “也不至于,以后要是我能帮上什么忙的,你可不要跟我客气。能帮的,我会尽量帮你的。”残酷的现实让木黎学会不要轻易得罪任何人,基本的客套虽然很假很做作,但却避不可免。 辰珏用视线细琐地描绘了木黎的五官轮廓,将之牢牢地记在了心里。他凝视着木黎一脸纯真的微笑,心里感到一阵翻涌的难受。为什么看上去那么真挚,却再也感觉不到微笑中的温暖呢? 木黎目送辰珏一步一步地走出自己的视线,他的步伐缓慢,木黎分不清他是在算计,还是在不舍。既然不确定是好是坏,那么就果断地推开。 走到门槛的拐角,辰珏停下脚步,请求似地问道:“我可不可以,想你,想看到你的时候,过来看看你?” 木黎保持着天真的表情,回答他道:“当然可以啦!好歹我们也师徒一场嘛!就算你不承认我是你徒弟,我也不会忘记您的大恩大德。” 对不起了。木黎在心里默默地说道,在这个她没有自保能力的世界里,她不得不小心翼翼地防着别人。伤害,一次就够了。你实在,让我无法相信你。 一百零八:惩罚 第二天早晨,木黎一吃完早饭,如雪和如霜抱着一叠文卷走到木黎面前,如雪说道:“花木夫人,这些是王爷连夜题的诗文,请您务必读完。” “他题诗文干嘛要让别人读?炫耀自己文采好呀?” 绿荷拽了拽木黎的胳膊,小声提醒道:“小姐,丈夫的文书,妻子必须都懂。不然外人提起,您却不知晓,会丢了王爷的脸面。文夫人和柳夫人那边都有。” “他没事提什么诗呀?”木黎恼道。本来今天没什么事不想出门的,算是给她和月芳庭之间紧张的气氛一点点缓解。一想到月芳庭霸道的态度,木黎非常之不爽,她还真就不服了,哼! “好了好了,你们放下吧!”木黎脑子一转,假装妥协地说道:“出去时顺便把门带上,我要一个人细心拜读他老人家的大作。” 如雪和如霜互视一眼,都不愿意出去,她们说要伺候夫人笔墨,木黎心想,不就是变相地监视嘛?哼!偏是这样,她就偏要出去。 木黎装晕的技术越来越炉火纯青了,她左手抚额,表情很难受,语气也像生病了一样虚弱:“哎呀,有别人在,我无法专心呀!看见黑字,就像看见蚂蚁一样,头疼!” 如雪和如霜无奈,只好站到门外去。 “如雪,如霜,你们就好好在我的门外站岗吧!”木黎从偏门偷溜出去,心里得意得不得了,她拍拍身上的灰尘,趾高气昂地对着墙里头说道:“哼!我不出门,我出墙!有本事来抓我啊?” “府墙是一座小小的阻碍,你在里头,我在外头。”木黎得意洋洋地念完这句话,掉头就往花花世界冲去。 腿刚迈开一步,她脸上的得意马上僵在了那里,嘴里直打哆嗦:“千,千林。” “花木夫人。”千林机械地弯腰行礼,然后做了个‘请’的姿势,“王爷在书房等您。” 被千林‘护送’到月芳庭的书房,月芳庭一张脸黑到骨子里的脸摆到了木黎的眼前。木黎从没看过他如此严肃过。 “跪下。”月芳庭大声地冷言道。 木黎浑身一抖,跪下?不至于吧?不就犯个小错嘛!有必要下跪那么伤自尊吗?木黎偏开倔强的脸不理会他。 月芳庭也不着急,就这样冷眼盯着木黎,眼里满是要木黎下跪的决心,不容动摇。 两个人的视线在空气中无形地厮杀了好久,其实月芳庭根本就什么都不用做,他只是那么静静地看着木黎,那种透彻心寒的凉气便让木黎无所遁形。 “跪就跪。”最后,木黎实在抵不住他释放出来的冰寒,败下了阵来。千林的声音在外面响起:“王爷,孟信使求见。” 月芳庭的眸子凝固了一秒,扫了扫木黎,冷声道:“跪到外面去,没有我的准许,不能擅自离地。” 木黎咬咬牙,好吧!她承认,他有得寸进尺的资格! 似乎连老天都在可怜她,没有派出大太阳来,天气阴晦得如同她此时的灰暗心情。木黎抬头看了看,很糟糕的天气,很糟糕的心情。 月芳庭,算你狠! 木黎偷偷瞄了瞄四面,试图站起来偷个懒。结果,墙上不知道从哪飞来的一个侍卫,面无表情地责令她严格执行月芳庭的惩罚:“请花木夫人自觉遵守王爷的命令!” “你?”行啊!我给你面子,你却不给我台阶下?来真的是吧?好啊! 倔强的木黎下定决心,非得把这块地跪穿了不可。她狠狠地在心里把月芳庭骂了个狗血淋头,但是对他的怨恨却没有减少一丝一毫,那些鸡毛蒜品的小事被细数出来,木黎更加无法理解他为什么要这么对她,凭什么要这么对她? 哼,不就是撞破了你和戴某某的地下情吗,又看到你的老情人和我在一起,就伺机报复,我呸!坏蛋。 木黎认为,一定是因为那天他和戴小姐的秘密来往被她看到了,所以觉得面子上过意不去,就拿她撒气。 “月芳庭。”木黎的难过已然不是因为怨恨他罚她跪下,而是一阵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楚,泛在心头,憋屈得让她透不气来。 是哭了吗?她干呢要哭?觉得自己委屈吗?有什么好委屈的?他怎么就不能这么对她呢?他又不是她的谁,他是高高在上的王爷,当然想罚谁就罚谁了! 一滴滴水滑过木黎失落的脸庞,点点滴滴砸进了她的心里。 慢慢的,似有一阵水流滑过了她的头顶,波涛汹涌般贯穿了她的整个身体,全身冰凉得透彻。滂沱的水流差点迷失了木黎的视线,稀里哗啦的大雨倾泻而来。 呵呵,原来是真的下雨了?她的世界下雨了。 绿荷举着一把大伞匆匆跑过来,挡在了木黎的头顶。她拉住木黎的胳膊,劝道:“小姐,起来吧!就算王爷罚跪,我们跪到屋里去。淋出个好歹来可如何是好呀?” 木黎倔强地跪在那里一动不动,执意道:“我不起来,我就不起来,他让我跪,我没能力反抗,难道我不起来还不能自主吗?” “小姐?”绿荷跟了木黎几年,也知道她的性子,左右是劝不动她了,既然如此,绿荷也跪了下来,陪着木黎。“小姐,绿荷不劝您,绿荷陪您一起。” 木黎感激地看着绿荷,声音有些哽咽:“绿荷,患难见真情,也就只有你能陪我一起了。再没有人,会真心对我好了。谢谢你!” 屋子里的两个人谈得入神,根本没有注意到外面的情况。 提及一件伤感的事,孟远幽幽地叹了一口气,感慨道:“就如同这天气一般,阴蒙蒙的一片,眼看着就要下雨了,不知何时,才会放晴?!” 月芳庭点点头,猛地,他突然想到了什么,急急地问道:“你来时的天色,像是要下雨了?” 孟远一愣,随即回道:“应该是吧!我看远方有黑云压过来。不过最近天气阴晴不定,也说不准!” 一百零九:搬来同住吧! “千林?”月芳庭大声叫道,千林闻声后从外面快步走进来,低着头待命的姿势,“外面下雨了?” “回王爷,下了好一阵了。”千林如实回答。 月芳庭整个大脑一片空白,深深的内疚之情涌上来,他急切地问道:“那,她走没走?” “没有您的命令,花木夫人不敢擅自离开。”终于着急了!呵呵,千林了然于心,这个书房封闭得好,不是刻意的话根本听不到外面的动静,更何况王爷在书房一整天了,又和孟信使谈事,外面即将发生什么,他根本察觉不到。 也正因为如此,一旦花木夫人受伤了,王爷一着急,将心态表露出来,花木夫人便会明白的,两个人也不必再闹别扭了。她们这群属下也不必再受王爷的冰冷寒气。 “千林,明知不报,知道什么下场吗?”月芳庭大怒一声,横眉冷向。他一向以温柔多情的形象示人,再不济也就是面无表情,他从不会轻易发脾气的。千林和孟远甚至有点害怕,一般不发脾气的人,发起脾气来到底会怎么样? 月芳庭大步流星地冲向外面,看着那个倔强的背影,他的心脏一揪,整张脸都纠结到了一起。 大雨淋湿了他菲白的衣衫,眸色覆上了一层氤氲的水雾。月芳庭缓缓地迈到木黎身前,蹲了下来。 轻轻抬起宽大的手掌,细致地抚摸着那朦胧的脸庞。 木黎抬眼对视着他,眼睛里的水已分不清是泪还是雨,满腹的委屈说不清是埋怨还是讨厌,到底是什么情愫,让她如此狼狈? “对不起,说过不让你受伤的。”月芳庭将木黎拉进怀中,轻柔地在她耳边道歉。 说完,月芳庭打横抱起她。 雨一直哗啦啦地下个没完,千林帮木黎换好干净的衣服,月芳庭也换了干衣裳从外面走进来,手里多了一碗还冒着热气的姜汤, “你出去吧!这里有我就可以了。”月芳庭退下千林,亲自躬行地喂食木黎喝姜汤。舀起一勺后,还体贴地在嘴边吹了吹,才敢送到木黎的嘴边。 木黎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偏过头去。 “还在生我的气?” 木黎不高兴地回道:“这算什么?打一巴掌再揉揉?我脾气是好,但不是没有。” 月芳庭的脸部线条柔和到连自己都没有察觉,语气也是极尽温柔,他百般迁就木黎的脾气,讨好似地对木黎要求道:“先喝完它,驱了寒再生气好么?来。” 扑鼻的苦味让木黎五官纠结,她自然低往后避开。 月芳庭索性起身坐到木黎的身后,双臂越过木黎的肩膀,将她牢牢地环在自己的怀中,让木黎无处可逃。“乖一点。” 木黎被月芳庭忽如其来的温柔搞得不自在极了,脸迅速红了起来。 还是那个温暖到让她心安的怀抱,叫她上瘾般地留恋。 木黎心里一甜,竟不自觉地张开了嘴巴,很温顺地喝完送到嘴边的黑色浓汁。 虽然很苦涩,但是木黎的心思完全沉浸在月芳庭无尽的温柔遐想里,完全没有感觉到。 “嗯?这么乖就喝完了?”月芳庭带着笑意看了看木黎。 木黎的脸颊不由自主地红透了,她羞涩地低了低头,不敢正视月芳庭的眼眸。 月芳庭靠近木黎的脸,差几毫米的距离就要贴上那火红的双颊,朱唇轻吐着游丝般轻浅的气息。“你的脸为何红成这般?”说着,边伸出手探向木黎的脑门,“烧得这么厉害?”月芳庭放下碗,食指搭在木黎的手腕上静心地号脉,过了一会儿,他担忧道:“为何会心律不齐?病重了?” 哎呀,这是风流倜傥的庭王吗?怎么木讷成这样?连人家心跳加速是为了什么都不知道?木黎暗骂月芳庭笨得跟猪一样。 再看看木黎羞红的脸孔,月芳庭后知后觉地明白了过来。他戏谑地凑到木黎的眼前,鼻尖只差一根头发的距离便挨上了,语气暧昧道:“不会是……?” 怎么办怎么办,木黎一颗心跳得剧烈,‘嘭嘭嘭’的,好像都要跳到嗓子眼了。他干嘛靠那么近啊? 木黎低垂着头,再不会理直气壮地直视着他了。 真的是。 看到木黎的反应,月芳庭的心底有一种雀跃出来,但迅速又被心底里另一个声音阻挡。想到那些,他的脸色不由得黯淡了许多。 两人各有所思,最终,月芳庭恢复了原本玩世不恭的语气,说道:“你的反应很惊人,传遍了长宁,也传到了本王的耳朵里。皇祖母和父皇都很满意,不仅在本王面前夸赞你,还在众位夫人中以你做榜样,今后你便搬来与本王同住吧!” “什么事啊?”木黎有些听不明白。 月芳庭耐心地解释道:“就是你在清乐茶楼的事。本王名声不济,你却鼎力维护。是个好妻子。” “这有什么?他们说你坏话,我面子上也挂不住啊!不过,同住?”这么快?不太好吧?木黎羞赧地拒绝道:“不如再过一段时间吧?” 等到他们的感情稳定了,等到她适应了。 “不必自卑,你大方得体,已经有资格做一品侧妃。我会让管家将王府的事宜交给你打理。你以后便搬来与我同住!” 他以为木黎是自卑身份问题,可是,天呐!那个男人,做她的……木黎朝天翻翻眼,受不了自以为是的男人。“你说什么?”他的语气,为什么会是这样的?不应该是这样的,如果他是真心的,从不会用‘本王’两个字的。 “安心呆在府里做个侧妃,如果你讨本王欢心,立你做正妃也不是不可。”月芳庭暗自想着,哪个女人听说自己要被立为正室,会不欣喜的呢?他看人一向很准,他相信木黎的本事。如果她一直很乖,等他事成之后,一定会厚待她的。 如醍醐灌顶,木黎陡然明白,这是古代呀!他还有两个妻子呢!她怎么能指望他明白她的专情?并且一心一意地回以真心呢? 一百一十:自保而已 木黎前一刻还是兴奋甜蜜的心瞬间跌入了谷底,她一定是疯了,居然要求一个三妻四妾的王爷自己心里有数,不用她说也能够专心待她! “我?”木黎张开想说些什么,但张开口,却不知道要怎么说?到底要从哪里开始呢? “你还有什么不满的吗?”月芳庭的表情云淡风轻。 木黎一愣,问道:“不满?我没有啊!我不是不满,我只是……我?”到底要怎么开口?开门见山地说,喂,把那两人休了,只许有我一个? 凭什么呀? 别说是王爷了,就算是平民,也有三妻四妾的。要怎么说,才能让他理解什么叫做一夫一妻?这个时代可没有这个律法。 想了想,木黎不禁心灰意冷,连说话的语气也提不劲来:“我不想搬。” 月芳庭环顾一下屋子的四周,笑道:“本王的寝居久未修理了,难怪花木夫人嫌弃,确实连你的住所都不如。你放心,本王很快便命人前来修葺一番。等修葺好了,本王再派人将你的衣物搬来。” 木黎轻锁眉头,既然得不到爱情,至少也别低了自尊。她淡然地说道:“我们现在是一条绳子上的蚱蜢,你被人口水攻击我也会被淋到,我撑起保护伞虽然保护到了你,但主要目的还是保护我自己。” 木黎口是心非地为自己辩解着,其实她心里的天平已经微微倾向了左边,靠近心脏的地方隐隐失落。 “你倒是直接。”月芳庭紧紧盯着木黎,好半天才一字一顿地挤出这几个字来。 “我不直接点怕你误会。” 月芳庭恨不得卡住她的喉咙,让它再也说不出这么伤人的话来。他怒目瞪视着木黎,怎么也看不清她究竟在想什么。难道他说得还不够明白吗?他从来没有主动对谁示好过,这个女人,到底要他怎样? 木黎被他吃人的目光吓得担惊受怕,她弱弱地问道:“你,我这么说,你不高兴?” 他是严于律己之人,大事未成之前,儿女私情并不重要。凝思一番后,月芳庭宛然笑道:“不是不高兴,但一般听了你的话都会误会,现在你这样说,有点伤人了。好在本王心胸大度,就不跟你计较了。” 月芳庭慢幽幽地站起身,转过去背向木黎,轻描淡写道:“本王还有政务要处理,你好好休息。看你的院子拾掇得不错,本王的无名居就教给你了。而要你搬过来的心意已决,你只能服从。” 为什么,凭什么?只用一个眼神,或是一个强硬的背影,他就有足够的震慑力,让人不敢违背他的心意。 怎么会有这么蛮不讲理的人?木黎拼命拿眼珠子瞪他,恨不得把他瞪死。 木黎无端地怀念起那个深山里平易近人的月芳庭。在那里,他只是一个单纯的山里人,不用去精心算计未来,不用面对凡尘琐事。回到红尘中,他又恢复了浪荡不羁的贵公子面貌,将淳朴的本性伪装起来。 不过,她有什么资格说别人呢?她在人世间,面对别人时不也是全副武装吗?更何况,月芳庭的处境比她的更危险。 想到这里,木黎就不再怨恨月芳庭了。活着,都不容易。理解万岁吧! 只是有时候,木黎会很想再看到那个月芳庭。那个带给她浓厚安全感的月芳庭。 第二日上午,木黎放松全身依靠在新制的檀木椅上,半眯着慵懒的眼眸,视线涣散。她较劲似地对自己说,月芳庭要她搬过去,只不过是看好她院子里这些新奇的现代家具而已。 烦心地想了一会儿,门口传来侍卫的通报声。木黎抬眼望去,端庄秀丽的文琬琇被一群侍女搀扶着走进来,人还没走到面前,笑吟吟的光彩便照射到了木黎灰暗的脸上。她说道:“花木姐姐,闲着呢?” 呃?她来干嘛? 无事不登三宝殿! 木黎正襟危坐,并不拿她当客人,劈头就问:“找我什么事?” “呵呵,没事难道我不能找花木姐姐吗?一品夫人位份再高,也不能拒人于千里之外吧?更何况我们共侍一夫,更应时常交流交流呀?!” 木黎睁大眼睛将文琬琇上下扫了好几遍,目光很不悦。一来她的年龄没有文琬琇的大,叫她姐干什么呀?套近乎呀?二来,共侍一夫这么恶心的事她居然说得如此自豪的样子?吼! 这个女人脑子有毛病!木黎真想破口大骂,想想算了,跟这种人浪费什么口水呀! 主子之间的矛盾她们管不着,但她们是奴婢,就得做她们奴婢该做的事。‘何必打扰’里四个贴身侍女给文琬琇请安后,毕恭毕敬地端茶倒水,文琬琇讽刺地小声嘟囔了一句:“这奴婢可比主子还识大体。” 声音再小也是故意说给木黎听的,木黎能听不到嘛?不过木黎听了之后根本不放在心上,不是她脸皮厚,而是她压根懒得理这个女人。 如果换做是柳絮找她,木黎倒也不奇怪。 文琬琇一向自命清高,不愿与她们这些庶出的小姐或者身份低下的人来往,今天是吹的什么风?让她不请自来? 见木黎一副完全无视她的态度,文琬琇姣好的笑容僵在了那里。半响,她勉强地笑了两声,主动地做亲昵状,拉过木黎的手,东一句西一句地瞎扯话题。“王府的花海现在百花怒放呢!姐姐不如与我一同去赏心悦目一番?呆在这四方小院子里,要闷坏了。” 木黎听得心不在焉的,很不耐烦地回道:“我没心情。你想看自己去看吧!” “呦,姐姐最近怎么这么烦心呐?不会是……”文琬琇故作夸张地唏嘘了一声,然后笑着看向木黎的肚子。 木黎随着她的视线看着自己的肚子,片刻反应过来,瞪了文琬琇一眼,“瞎想什么呢?” 一百一十一:流产 “还害羞呢?莫不是自己还不知道吧?怀孕的人脾气最易烦躁。”文琬琇非要给木黎安上这个理由。“女人都要经历这个,姐姐不用不好意思。太后最疼爱的就是庭王,她老人家要是知道庭王有了子嗣,说不定能将姐姐提为正妃呢!” 木黎简直要疯了,她一现代女性,会没她知道?这个女人的脑子是不是被驴给踢了?“有你什么事呀?没事就赶紧走吧!我实在没心情接待你。” “这个时候姐姐心烦意乱是人之常情,脾气怪了点也无事。哎,你瞧,你这院子还有个梯子可上去呢!在那上面肯定也能看到花海,或许看远一点,心情就会舒坦些。走,我扶你上去。” 文琬琇不容分说地应拖着木黎上楼梯上去。 这个楼梯是木黎为了自己偶尔睡不着时爬到屋顶上看星星而特意做的,什么叫‘你瞧’?她自己的地盘有什么她还能不知道? 不过白天里能看到王府里的花海,而且远观比近看更漂亮,木黎确实是刚发现。不但如此,居然也能看到无名居。呵呵! 他,现在在做什么呢? “姐姐,姐姐?”文琬琇一脸天真派地看着木黎。木黎想入非非,被文琬琇的呼叫声陡然反应过来。文琬琇笑道:“姐姐在想什么呢?看美景看呆了吧?呵呵,确实很美的,我没说错吧?心情是不是开阔许多?” 木黎机械地点点头,勉强地笑了两声。 关系越来复杂了。她和月芳庭,到底会走向什么样的结局呢?这个时空的历史到底是怎么样的,初到这个时空时格局还是平静如水的,如今太子和月芳昊都成熟许多,整颗心紧绷着,蓄势待发。 谁会是最后的大赢家?月芳庭,真的是表面那样云淡风轻,只懂风花雪月的潇洒王爷吗?他的最终,是圆满的结局,亦或是满盘皆输? 呵呵,她在想什么呢?朝廷上的事,与她有什么关系?甚至这个时空,与她有什么牵连?只要她找好自己安身立命的办法,管这些干什么?钱多还是权大? 瞎掺和什么呀?! 手被文琬琇抓在手中,木黎陷入了自己的暗想。文琬琇一边说着话,一边用眼角的余光观察到了木黎的表情变化。一步一步的,文琬琇趁着木黎走神的机会,不易察觉地将木黎推向了楼梯口。 猛的一下,文琬琇手里的劲道一紧,木黎手一疼,条件反射地举臂打开了文琬琇的手,等木黎反应过来,映入她瞳孔里的,便是文琬琇因为惊恐而放大的眼睛,绝望地盯着木黎,随即,瞬间消失了。 木黎张大嘴巴,害怕地倒抽了一口气,然后立刻伸手过去,想要试图抓住文琬琇,可是,人类是跑不过时间的。文琬琇就这么剧烈地摔了下去。 被文琬琇勒令呆在下面的侍女们都惊叫起来,然后迅速地跑过来,哭泣地狂喊道:“文夫人?文夫人?夫人?” 文琬琇摔下去之后,她并没有晕过去。等木黎三步并作两步跳到文琬琇的面前时,文琬琇痛苦地抱着自己的肚子,侍女们尖叫着到处叫大夫。 木黎看见刺目的红色鲜血从文琬琇的裙子下流淌出来,目光呆滞。 “流产了?”如同一股寒流侵袭而来,木黎从脚寒到头顶,她亲手杀死了一个小生命,她居然亲手杀死了一个小生命?不管是什么用意,木黎已经无法再去计较那些了:“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悲剧的发生向来都是毫无预兆的。 深宫里的太后甚至比尚在朝堂上的月芳庭还早一步知道。她老人家勃然大怒,直接把月芳庭从皇上的议事书房拉过去,劈头盖脸地教训了一通。 “你是怎么为人夫的?叫哀家、叫你父皇如何跟文大人交代?看来哀家平时疼爱你过头了,连家里的妻房都不管不顾了?他不仅是你的第一个孩儿,也是哀家的第一个皇太孙。你要如何跟哀家交代,如何跟东照的百姓交代?” 消息灵通的月芳庭在来福厚宫的路上便已了解了事情的大概。具体经过是怎样他或许不知,但……孩子的事,他心里一清二楚。 太后歇口气的空隙,外面传报花木夫人带到,正等太后宣见。 危险眯着双眸等着木黎进门,太后便大声呵斥道:“花木黎,还不跪下?” 木黎瞥见月芳庭直直地站在那,一脸沉思的样子,心里愧疚万分。木黎不敢再看他,低着头跪在了太后面前,还没请安就说了声‘对不起’。 认错态度很好,虽然木黎的道歉不是对太后说的,但太后的火焰显然灭了许多。“若不是左相今日抱恙在家,恐怕他也难辞其咎。他教女无方不打紧,受害的可是哀家的第一个太孙,你知错吗?” 她知道,她知道她错了。“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不要只会说对不起!” 木黎也没有心思再去辩解什么,她现在就跪在这里,随太后发落吧!在现代,一命可是要换一命的。即使法律不制裁她,她的良心上也会过意不去的。 “若是柳絮那风尘女子便罢了,可这是文大人的女儿!你的父亲堂堂一品左相,还要去给文大人赔不是呢!你说,你要哀家如何惩治你,以解文家心头之恨?” 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木黎全身没有一丝一毫的力气,心里说不出来的痛苦,绞痛得比死还难受,就任你们宰割好了。她已经麻木了。“随太后发落,我没有半句怨言。” 这时,月芳昊通报后没等宣见,便直接进来了:“皇祖母,孙儿的家事,还是让孙儿自己解决吧!想必三皇兄此时心里已有定夺。” 太后眉头一皱,恼道:“你才安分多久?还敢来替他说话?出去!” 太后想不明白,月芳昊和月芳庭向来谁也不帮衬谁,今儿个是怎么了?一个个都不省心!太后的脸上显出烦忧之色,她扫过下面的三个人,无可奈何地摇摇头,抬起左手抚额,无力地说道:“且罢且罢,儿大不由娘,更何况哀家是祖母,老得不中用了。” 月芳庭和月芳昊对视一眼,月芳昊张开嘴巴想说几句话,太后摆摆手,语气清淡道:“你们都出去吧!哀家再不管你们的事了。” 一百一十二:冠夫姓 月芳庭关切地问候太后怎么了,要不要宣太医,太后微微摇了摇头,叫身旁的侍女扶她进去歇着。 太后离开后,大堂中只剩下他们三个人。木黎依旧跪在冷冰冰的大理石上,纹丝不动。月芳庭干站着,低眸不知在冥思什么。月芳昊走到木黎身边,俯身抱着木黎的胳膊,拉她起来:“快点起来,地上凉。” 木黎的腿已经没有知觉了,她依靠着月芳昊的力量站起来,礼貌地说了声:“谢谢!” “你放心,三皇兄一向对女子怜香惜玉,他不会对你大加责罚的。”月芳昊瞄了瞄月芳庭,声音不大,但木黎和月芳庭都听得很清楚。 “本王的家事,皇祖母都不管了,四皇弟凑什么热闹?”月芳庭带笑的眼睛扫过月芳昊紧抓在木黎手臂上的手,一阵无名的怒火不由得窜上来。“花木黎,不要妄想推脱责任!” 木黎看了月芳庭一眼,道:“我没有推卸责任的意思,我犯下的错,我会承担的。我说过了,随你们发落。” “不行!月芳庭你不会跟一个女人家过不去吧?”月芳昊莫名地一急。 木黎和月芳庭都疑惑地看向他。 “我的女人,你急什么?”越是有他维护,月芳庭越是不悦。他抓着木黎的另一只胳膊,冷冷地说道:“不要告诉本王,你们有什么解释不清的关联?花木黎,跟本王回府。” 月芳庭用劲一扯,月芳昊不相让,用力扯木黎的另一只胳膊。木黎疼得猛抽一口气,整个五官都纠结成了一团。 两人的视线隔着木黎在空中无形地对视了好久。 半响,月芳庭轻轻地放开了自己的手,双手负于身后,背对着他们走向外面的世界,淡然的语气飘过来:“花木黎,记得你说过的,犯下的错,你会承担。” 走到门口,月芳庭停下来,看着外面的天空对月芳昊说道:“四皇弟若是看上了本王的花木夫人,等解决了这件事,本王送之你如何?可不要因为一个女人,坏了我们兄弟之间的情谊?!” 鼻头一酸,眼睛里泛上一层薄薄的水雾,木黎怔忪地看着那个逐渐远去的高大背影,为什么他说的话,总是能让她从地狱到天堂,又或是从天堂跌进地狱?与他而言,她只是一个可以送人的物品吗? 听完这句话,月芳昊如被冷水一浇,脑子立刻清醒了。他是在做什么?现在怎么能和庭王反目呢?月芳昊理智地放开了自己的手,心情复杂万分。 沉浸在无法自拔的失落中,木黎和月芳昊各怀心事地漫步离开了福厚宫,各自回到了原来的位置上。 回到‘何必打扰’,绿荷迅速端上了上好的绿茶,又拿脸盆子让木黎洗洗脸。“被他们训了半天,脸上一定被喷了不少口水吧?来,小姐,洗一洗,去去霉气。” 木黎乖乖地洗了把脸,然后安静地坐在椅子上,没讲一句话。绿荷说了几个平时木黎逗他们的冷笑话,木黎也是一脸呆滞,毫无反应。 过了一会儿,木黎见云陌从院子外面走了进来,然后拐回了她住的房间去。木黎低头想了想,站起了身体,迈步走出了院子。 “小姐,你要去哪呀?” 木黎径直向一个方向行走,没有一步迟疑或者却步。眼看着还差几步就见到了,她该怎么办?不能躲避,也不能这样去送死呀?万一月芳庭说‘你父亲没把你教好,现在把你送回去,好好教养教养。’,那她该怎么办呢? 那个左相府,打死她也不想回去。 “……不懂事,老夫娇女无方,给王爷添了不少麻烦吧?是老夫管教不严,今日就将木黎从家谱中剔除。从此她不再是我花木家的子孙。” 左相已年迈,最近身体抱恙,在家中还没喘够气,就听闻花木黎闯下弥天大祸,他勉强支撑起身体,马不停蹄地赶到了皇宫,太后不愿意见他,他只好又赶到庭王府,亲自上门赔不是。 这个花木黎,是不指望她能有什么大作用了!既然一直无用,还大祸小祸闯不完,不如趁现在还没有连累到九族,赶紧与她撇清关系,免得哪天被她连累! 门口的木黎恰巧听到了这句话,脚下立刻停了下来,听花木昀这么一说,她就再不用担心被带回去了。 “无须左相大人挂心。她已嫁为吾妻,便自然不再是花木家的人。若左相大人不想她用‘花木’一姓,就让她冠夫姓‘月’也没什么。” “啊?这?”花木昀心里一喜,简直求之不得,他还怕庭王强行让他带回花木黎呢!现在既然庭王无所谓,那他也就放心了。可是,云陌不是说,花木黎在庭王府不得宠吗?难道,庭王是想……处死花木黎,以报杀子之仇?花木昀一惊,幸好幸好,他赶紧过来撇清关系了!就算要株连九族,也与他们花木家无关了。 月芳庭,虽然平时总是玩世不恭的模样,但关键时刻他却会给人带来莫大的安全感。他和别的古人不同,不受陈腐的封建规矩束缚,可以完全不必考虑礼仪和身份,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充其量也就是让那些满口之乎者也的凡夫俗子评价为不懂规矩。 但是,他为什么要这么维护自己呢?木黎想不明白。月芳庭做的决定一直都会让人琢磨不出意思来。木黎不懂得要怎么接招,才能明哲保身。 花木昀表明立场后,又说了几句客套话,为了掩饰自己的虚伪,他又随口聊了聊墙上的字画,谈了谈最近朝中的政事。月芳庭心不在焉地听着,对着墙上的字画看得入神。好半天,他偏过头对左相说道:“咦?左相大人怎么还在?” 花木昀讪讪地笑了两下。 “莫不是想留下一起用晚膳?” “哦不不不。”花木昀识相地作揖告退。 一百一十三:谁的 出来撞上一脸沉思的木黎,表情既是恨又是尴尬, 木黎把心思抽回来,若无其事地说道:“哦,是你啊?有什么事吗?” “逆子!还不是为了你的事而来?”花木昀还不曾被自己的女儿这样怠慢过,他开口便激烈地骂了木黎一句。 木黎嘴巴一揪,无辜地问道:“我跟你有什么关系啊?我姓木,又不姓花木。” “你,这个逆子!”花木昀简直要气疯了,左相大人的风范全无。 “我从来就没跟你姓过,自作多情!对于我而言,你从来都只是一个路人甲。要不是偶尔见过两次面,我都不记得你长什么样子了。”木黎板着脸,毫不忌惮地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她就不信了,花木昀现在该打她一下?哼! 气走了花木昀,月芳庭从里面走出来,木黎面对他,脸上刚才的傲慢马上僵住,满心满眼全是愧疚之意。嘴里不由自主地小声说道:“对不起……” 月芳庭没有说话,甚至看都没有多看木黎一眼,而是径直走向了文琬琇的住所。木黎的脚不自觉地跟了过去。 这该是木黎第一次进入这块土地,但她此刻却无心去欣赏它的精致。她低着头跟在月芳庭身后,连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干什么。 柳絮也在。所有人见到月芳庭,立刻弯腰行礼,柳絮行完礼直接扑了上来,到面前一看,庭王身后还跟着木黎,马上幸灾乐祸地说道:“花木夫人?有胆量,居然还敢来这里!” 面色憔悴的文琬琇闻声,刻不容缓地伸出头向那边张望。 木黎扫了一眼这几人,从月芳庭的背后越过去,走到文琬琇面前,歉意十足:“你,还好吧?对不起。我……” 文琬琇白了木黎一眼,然后偏过头去,较弱地说道:“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但是,我现在不想看到你。请你出去!” “我愿意不计一切代价补偿你。我是真心的想要弥补你。” 一旁的柳絮假心假意地为文琬琇抱不平,说什么好不容易怀了一个孩子,好端端的没了,什么母凭子贵,现在什么都没了,即把文琬琇气得不轻,又把木黎训了一通,就剩她柳絮一人是个好东西似的。 连月芳庭的脸色都不好看,柳絮掩掩嘴,干咳了一声,又补了几句:“不过文姐姐也不必伤怀,至少文姐姐曾经得到过王爷的宠幸。” 话里的酸意路人皆知,文琬琇听后,脸色突变,手不自觉地握成了拳状,好像有点紧张。,还有点害怕。 木黎抓住文琬琇的手,安慰她:“不要害怕,你还很年轻,只要把身体养好了,下次一定还会有的。” “呵!”柳絮莫名地嗤笑了一声。 文琬琇脸上的恐惧更加明显。 气氛僵硬了片刻,月芳庭严肃的声音慢悠悠地在屋里响起:“你们都出去。” 柳絮观测了月芳庭的脸色,实在搞不懂他现在是什么心情,只好郁闷地退了出去。木黎站起身来,三步一回头看着文琬琇的表情,生怕这个古代女子想不开。 等人都走光了之后,月芳庭不紧不慢地走向文琬琇的面前,文琬琇低下头,复杂地等待着他的靠近。 月芳庭撩起纤长的手指,掀起外套的裙摆,优雅地坐到床沿边,拿起丫鬟放下的汤药,舀了一勺放到鼻端下闻了闻。 这个动作让文琬琇内心的恐惧又加深了一寸。 收起温润的面容,月芳庭的眼眸覆上一层阴鸷,他看着文琬琇文静的脸。再美丽的容颜,也遮不住内心的黑暗。 “说,是谁的?” “王爷?”文琬琇猛然抬头,眼里深深的恐惧着,瞳孔睁得大大的。坐在她面前的,明明是一个语气温和、样貌动人的斯文人,为什么反而让她感到更加的不安呢? 月芳庭的眸子清澈如水,没有一丝涟漪,正是因为这种过于平静,让文琬琇害怕到了骨子里。 “既然你不愿说,本王也不想继续追究。”文琬琇听到这话心里更是凉透了,他善罢甘休的代价,绝对比任何结果都残忍。果然:“不过,本王要你服从本王以后的任何安排,不能让第三人知道。不然,想想你的家族,想想你今后的人生。” 没有动一下手,简简单单的几句话,甚至没有用激烈的口气,文琬琇抑制不住自己,鼻尖一酸,眼眶里缓缓流淌出奔腾的泪水。 为什么,三年前她还是冠绝天下的才女,东照国谁人不羡慕她的满腹才华?上门提亲的公子才人差点将文府的门槛踏破,她未曾动过心。只因街边偶遇,擦肩而过,她便再也忘不了这一张倾世容颜,本以为自己是为了爱情执着,最后却沦为深闺怨妇? 当她得知那人是庭王时,义无反顾地非君不嫁,全家上下都拼死反对,也没能让她后退一步。 “为什么,你不爱我,却不拒绝我?”文琬琇泪眼盈盈地问出声。月芳庭还差三步之遥便走出了此门,被她这么一问,思绪也不自觉地回到了三年前。 当年,他们在长宁五里外的小亭偶遇,他脱口说出一首诗句,便听有人鼓掌赞绝。闲聊了两句,他便作揖告辞。 谁知一月有余,管家突然送来一封来自文府的书信,是文千金亲笔。内附情诗一首,他并没有回复,后来,文大人居然亲自向皇上提亲,正逢文大人打赢一场胜战没多久,皇帝二话不说,便趁着宫宴,在文千金献艺后将其许配给庭王。 还信口雌黄称,庭王难忘佳人影丽,目光流连不舍移开。 文琬琇娇羞地瞄了月芳庭一眼,月芳庭回望那道炽热的视线,她又立刻害羞地低下头去。 一对才子佳人,成了眷属。 “哎——!”月芳庭轻轻叹了口气,当时他不务正业,太后正为此烦恼,想方设法要治治他玩虐的性子,但他名声不济,朝中无人愿将女人嫁于他。谁知就有个不怕死的,自告奋勇地冲了过来。 一百一十四:最后一枚棋子 “就当是我欠你的,等你没了利用价值,我会安顿好你的下半身,让你衣食无忧。”月芳庭用了‘我’字,说到的必定会做到。他对文琬琇的底线,也仅仅如此。再多的,他不愿意给。 文琬琇含泪笑道:“利用价值?哈哈哈,哈哈哈,我还有价值?那为什么三年了,在我还心甘情愿的时候,你不好好用一下?只要你对我温柔一次,亲密一次,我宁愿为你去死。可是你,连对我假言辞色,都不曾有过!” 月芳庭目光深远,面无表情。 “现在有了把柄,便可以肆意使用我的价值?你认为我会如此委曲求全吗?” “你大可以自刎一了百了,我也无从威胁你的家族。你最近不是刚见过你父亲一面吗?朝中什么形势,需要本王再为你分析一遍?做人,不要贪得无厌!即使没有你,本王一样有的是办法。” 淡淡地甩出几句话,月芳庭果断地离开了文琬琇的视线范围。 “哇——!”文琬琇双手抱着湿润的脸颊,再也控制不住地痛哭起来,身体都跟着一起颤动。 等哭累了,文琬琇坐在那发呆,发了一阵呆,又开始殷殷地抽泣起来,如此反复,连天都受不了,一下子黑了脸。 爹爹前些日子还问起她,庭王待她如何?见她一脸凄凉,爹爹便不再问了,低低地叹了口气。两人沉默了一会儿,文大人对文琬琇说到了后宫的事,陆妃因为四皇子的事失宠了好几月,最近四皇子做了一首诗,霸气十足,爱国之志强烈,皇帝大喜过望,又将荣宠降到了陆妃身上,陆妃费劲心机讨好皇帝,终于也将四皇子的名誉提升了上去。 朝中各位大臣都在私底下猜测,谁最终会得皇上的信赖,将之委以大任呢? 庭王虽然是王爷,但他毕竟也是皇帝的儿子,若太子和其他几位皇子都不能得皇帝欢心,月家总不至于将权势传给外人吧? 皇帝所有的儿子中,只有太子、庭王和四皇子年龄最适合。其中庭王的亲生母妃已故多年,根本起不到作用,太子和四皇子才是最有希望人选。但君心难测,听闻皇帝时常对着庭王的生母画像沉思。当年皇帝对这位女子的专宠,可是无妃能及呀! 除了自身的能力,各家族背后的支持也起到不可或缺的重要性,文大人是武将,经常打胜仗,他支持哪位皇子,哪位皇子便更有胜算。无奈自己唯一一个女儿,却偏偏钟情一个自甘堕落的王爷? 不,除了庭王,她还有一个靠山,她的最后一枚棋子。 静静地想了一夜,文琬琇好像忽然似有所感,柔弱的脸色因为想到了什么,而渐渐变得坚毅。 天色陡然发亮,天边的层云镶着金色的边,云彩流动着滚动着,渐渐的染上微红带金的颜色,好像整片云霞被火烧一般,忽然,云间好像裂开一大条缝隙,金色的阳光从缝隙中透出,好像长剑斩开最后的暮色。 下一瞬,一轮红日,从沸腾的云海,跳出! 木黎屏息看着,她的心,也仿佛随着太阳跳出了云层,明亮了许多。 云层逐渐的淡薄消散,木黎剧烈的心跳也慢慢平复,一夜的疲惫都被初生的日光洗刷干净,身体从内到外都是轻盈的,再没有冗余的杂质。 木黎抬起手腕,心静如水,幽蓝的微光再度亮起来,虽然心里还有一块牵挂着自己还未成型的爱情,但是这牵挂已经不能再扰乱她前进的步伐。 彻底的松懈下来后,疲惫与疼痛在再度侵伐木黎,她眼前一黑,栽倒在地上,失去意识前,她听到一把深沉的叹息:“叫我拿你怎么办?!” 桥白的身影正是月芳庭。他得到传报花木夫人一个人出门了,担心之余,叫别人看着又不放心,他只好放下手头的事物去寻她。 见木黎一个人慢慢地走向他们遇难的山坡涯端,他没有叫住木黎,而是不假思索地跟在她身后,竟是陪着她坐了一整夜。 不过头一回欣赏到初晨的日出,美得惊心动魄,月芳庭的胸膛也随着破晓的黎明而开明许多,便不再跟这个小丫头计较了。谁让她总是能带给他从未发现的美丽奇景呢? 这一觉睡得很是香甜安稳,直睡得全身舒畅酥软,木黎才慵懒的睁开眼睛,望一眼头顶,看看天色还暗,便迷迷糊糊的翻身继续睡,没一会儿,她又被咕咕叫的肚子给强制弄醒了。 睡得太爽,木黎不甘不愿的爬下床,把脚踩进鞋子里,外衣披在肩头,就这么拖着双腿往外走,才推开门,一股微微的凉意便沁了进来,空气中残留着雨后的清新,分外的悠远舒展。 她以为这是黎明,可是抬起头来,却发现群星闪耀。 高旷悠远的墨蓝天幕上星子璀璨的闪烁,一刹那间千万颗星辰涌入视野,晶莹璀璨的辉光无限生长,有一种漂浮在星海之中的错觉。 木黎愣了好一会,才意识到自己这一觉睡了一整天,将整个白天都睡过去了。而且,她好像是在山里,而不是家中。 咦?这里,怎么好像那个山崖的下面,她曾经和月芳庭相依为命的地方? 左右看看,没见到其他人,冷冷清清闻不见人味,木黎有些疑惑的顺着屋舍走动,才走了几步,便听见了隐隐约约的片刻人声。木黎这时候才醒来,脑子里还有些发蒙,听见叫声,也没有多想,便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过去,绕过一片大树,眼前霍然开朗,方才瞧不见的人,此时在林间空地上的一道泉水边,手里不停地在烹饪什么。 依旧是一身白衣胜雪,即使从那么高的地方下来,他也总是能保持着完美的形象。就算形势狼狈,他的动作和言语,也总是从容自然,不曾流露出一丝不堪之态。 一百一十五:七日汤 木黎干干地站了良久,月芳庭调侃的声音传进她耳朵里:“睡了一天一夜,不饿吗?” 啊?木黎伸个懒腰顺便摩挲了一下脖子。 既然被发现了,木黎只好走过去,保留了几步间隙,坐到了月芳庭附近的地方,木黎不咸不淡地问道:“我又私逃出来了,你打算怎么罚我?” 月芳庭煮的鱼汤香味腾腾地从锅里飘出来,木黎的肚子不争气地咕咕直叫,生怕自己喝不着鱼汤。木黎恨铁不成钢地拍拍肚子,无声地怒斥它不要丢人,饿要饿得有自尊! 月芳庭弯起嘴角,真切地笑了笑。 那时候,天空是碧蓝色的,微风和煦,吹到脸上很舒服,一片绿色的林子下有一个貌若天神的白衣男子悠闲地坐在篝火旁边,一丝不苟地烹饪篝火上的美食,偶尔会若有似无地瞥过身边的女子,然后抿嘴浅笑,很满足的神情。他身旁的女子虽貌相不如他一半,但皮肤茭白如玉,时而狡黠的鬼脸可爱至极。 两人一句话不说,就这样安然地坐在那里,仿若隐居山林、不理世事的情侣,尤其是男子不经意地睨过身边的女孩时,或许连他自己都没发现,他强硬的脸部线条变得无比柔和,深邃的眼眸里隐藏着璀璨的笑色,看起来很纯真的爱恋。 沉默了许久,月芳庭突然说道:“既然你不喜欢王府,你想去哪?我会把你安顿好。” 什么? 木黎定定地歪着脑袋看着似是专心煮鱼的月芳庭,他突然冒出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想去哪?呵呵,可笑的是,她一心想逃,居然没想过要逃去哪?! 他是觉得自己麻烦,总是给他添乱,所以才想把她送走吗? 当你一心期待的事情突然降临,你会是什么心情? 木黎心情顿时冰凉刺骨,她想走,从不是想让月芳庭赶她走。她不想给任何人带来痛苦,让人恨不得离她远远的。她不是想这样的。 呵呵,让人弃之不及的滋味,还真难受!“不,我不能一走了之。我说过,既然是我犯的错,我愿意承担后果。等我补偿你们后,我会离你远远的,再不给你添麻烦。” “你是真心想要弥补?”月芳庭居然还不信。 木黎深吸一口气,忍住喉咙里那一份堵堵的气焰,重重地点点头:“是。” 又是一阵沉默,许久,终于听到月芳庭无奈的叹息声。 喝完鱼汤,纵然他们双方都有万般不舍这片纯净的土地,但月芳庭还是果断地带着木黎回到了他们应该站的位置上。 现在,还不是松懈的时候。 出不了的气,木黎就用练武来发泄。练得满头大汗,只顾着为了生存而喘气,全然忘记恼人的心事,脑子就轻松多了。“呼~~~~~~” 绿荷张望着木黎歇息的方向,手里端着一个木制食盒,边走边说道:“小姐,七孔藕煲汤好了。” “好了?是按照我说的方法煲的吗?”木黎跐溜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一脸的着急。 “哎呦,小姐,这都第七天了,虽然每天不是同一种汤,但是您总是要交代一句‘一定要到火候,一定要按照您的材料和方法’,我们想不记得都难!”绿荷诚恳地回答木黎。 木黎悠长地吐了一口气,小脸垮了下来:“是啊!已经是第七天了,换了七种汤,也没有一种让她满意的!荤的不要,素的这几种也不合她意,她到底爱吃什么?” “小姐已经做得很好了。换做以前,以小姐的个性,小姐肯定会说‘荤的不要素的不要,她到底想怎么样’,小姐,您已经尽力了。更何况,绿荷看啊,那天文夫人行为反常,里面一定有猫腻,说不定这是预谋的。” “不可能的。”古代女子以子为贵,月芳庭还没有孩子,倘若文琬琇能为他生个一儿半女,肯定会马上升职,直接做正王妃也说不准。 木黎敲敲自己的脑袋,她不该想这些的,一切都是她不耐烦的态度造成的。假如当时她能耐心一点,或者…… “呵呵……”木黎痴痴地笑了笑,世上哪有假如的事? “小姐,要不,今日就让绿荷等奴婢们为小姐送去吧?不用小姐你每回都看文夫人那些狗仗人势的贴身侍女们的脸色!”绿荷真替她家小姐不值,小姐可是一品夫人,每回小姐去文夫人那,态度卑微到了尘埃里,那些侍女们居然还敢摆脸色给小姐看,哼! “不,既然是真心的,岂能由她人代劳?”木黎将绿荷手中的食盒拽过来,坚定地走向了重复的道路上。 文夫人面如死灰般地躺在床上,一个侍女低头进来,轻声细语地说道:“夫人,花木夫人又来了。今日又是别的高汤,您是否……?” 又来了。 文琬琇低眸,连续七天,每一天都是她派了丫鬟直接打发她走,她却依旧每日花样不断地送来高汤,不曾间断,她到底想怎么样? “让她滚!”同样的话,她也已经重复七遍了,只是语气一次比一次弱,她的耐心已经被消磨殆尽,难道花木黎还没有死心吗? 听到同样的拒绝,木黎把手中的食盒放到地面上那些食盒的旁边,丝毫未动的七个食盒,整齐地排列在木黎面前,阻挡成了一条直线。 “呦——!这不是花木夫人吗?”柳絮第七次听到了同样的消息,就再也坐不住了,她一定要看看,这个花木黎的耐心能撑到几时?再不来打击打击,恐怕铁心也会变软的。她可不能让她们联盟,把自己搞得孤军奋战! “一、二、三……”柳絮点着兰花指一声一声脆响地数出食盒的数字,数完后,柳絮的脸上显示出遗憾的表情,“真替姐姐不值,堂堂一品夫人,居然屈尊降贵,到这等地方来看下人的脸色。” 一下子疏远地叫‘花木夫人’,一下子又亲昵地叫‘姐姐’,嘴里没一句真心话。木黎不想跟这种人多费唇舌,转头要走。 一百一十六:是你自卑 “哎,姐姐,莫走呀!是否想见见文夫人?只要姐姐一句话,庭王府里除了王爷,没人敢拦你的。” “见面了也就一句‘对不起’,见或不见,又有什么关系呢?!我要做的事做完了,先走一步。” 柳絮拉住木黎的手,假笑道:“姐姐不必觉得过意不去。我昨晚看王爷根本没有痛失爱子的那种伤痛,想必这也是个意外,文夫人坐小月子,除了宫里赏了点人参,府里根本没动静,王爷不喜爱孩子的。不然你看,你来府里好几月了,怎么肚子一点消息都没有呢?我来都几年了,也不见有消息啊!” 木黎斜视了柳絮一眼,她肚子没消息是因为她还没有……,哦对了,新婚那一夜…… 一个奇怪的念头闪过木黎的脑海,她算是个例外的话,那这两位国色天香的夫人和月芳庭同一屋檐下好几年,怎么可能没有过孩子呢?总不可能两个女人都患了不育症吧? 那就是说…… 不不不,越想越乱,越想越乱了,错觉而已,错觉。 柳絮从木黎深思的表情里抓了半天,可是木黎一会儿变一个样,她根本没办法从那一瞬的表情中抓住什么重点。 木黎摇摇混乱的脑袋,前几天她让那个女子流了产,今天又去怀疑这个孩子的父亲是个不育症患者,她是不是疯了? 木黎完全陷在自己的冥想之中,完全无视旁边的柳絮。柳絮蹙起眉头,心里不悦极了。每次跟她说话都是这副模样,想刺激刺激她,却总是被她这副根本没听见你讲什么的表情而刺激到了自己。 “花木黎,从不见你趾高气昂,也不见你低微害怕,你到底是什么心理?”柳絮被全然一副淡定的木黎激怒了,她想了好久,也琢磨不透花木黎的心理。实在憋不住了,她今天一定要问明白了。 按说庶出的小姐,左相府里还有两位倾国倾城的姐妹,她简直被比到了泥土里,连一粒尘埃都不如。母亲又是那种身份,她该是个自卑的灰姑娘,见到谁都是轻声说话,小心做事。 或者,一步登天做了一品夫人,可以扬眉吐气,可以对他人颐指气使了,她却总是一副……说不出是什么态度,好像是,在她眼中没有人上人,也没有人下人。 木黎被柳絮的声音拉回神来,她斜了斜这个貌美如仙的女子,调侃道:“终于听到你说句真心话了。老是装模作样,你也该累了。” 柳絮一声嗤笑,挑眉问道:“难道你不自卑吗?你的母亲不仅是青楼女子,后又做出与佣人苟且之事,你怎么做到若无其事?” “本来就没有什么事,又不是我行为不检。”木黎皱了皱眉头。“你到底为什么总是要针对我?是不是说出我的身世,想让我难堪?” 柳絮半勾嘴角,轻蔑道:“脸皮真够厚的!难道你瞧得起我吗?我就知道,你们都不把我看在眼里,时刻嫌弃我是那种地方出来的。” 木黎一愣,这个女人,真是有毛病!“我瞧不起你?我干嘛要瞧不起你呀?” “因为我,”柳絮咬咬牙,吞吞吐吐地说道:“我也是青楼出来的。” 木黎恍然大悟,原来她活得这么累!她在意世俗的眼光,为了摆脱别人对她的一言一行不满,刻意去做别人眼中的好女人,不曾有过自我,所以总是想紧紧抓住月芳庭,只有站在他身旁,才会有不被人蔑视的安全感吧?真是可怜! “你在意别人瞧不起你的出身,其实是你自己瞧不起你自己。你一直没有办法摆脱这种身份给你带来的阴影,那些过去都过去了,却影响着你的未来。难怪活这么累!” 柳絮一怔,像是被人窥见了内心的秘密,面露不堪之色,在耀眼的太阳光下格外晦涩。 木黎同情地看了看柳絮,她也应该是个善良的女子,只是命运捉弄了她。 “听过一句话嘛?不要总是埋怨老天爷对你不公平,其实老天根本不知道你是谁!”木黎同情地拍了拍柳絮的肩膀,劝诫她:“如果连你自己都不爱你自己,那又凭什么让别人爱你呢?话已至此,你好自为之吧! “王爷,以上就是属下听到的原话。属下报告完毕。” 清冷的大理石地板砖上,一个劲衣男子单膝跪地,一只手搭在膝盖上,另一只手臂放在地面上,叙述完话,他依旧低着头静静地等待着。 书桌后执笔的俊美男子手专心致志地凝视着书面上的卷轴,手中的狼嚎比一笔一划的,仿佛雕刻般小心地,描绘出一个人的轮廓。 许久许久,地面上的人跪得有些僵硬了,心里琢磨着,王爷不可能没听到吧?还头一回这样没反应呢!于是乎他又高声说道:“王爷,花木夫人依旧每日送汤,然后站着,似是默哀了片刻,然后便离开。昨日下雨,也没间断。” 月芳庭握着画笔的手一顿,好像想到了什么,牙关处不由自主地咬了咬。 当她坚定地说要弥补完再离开时,他居然没有拒绝,那种舍不得害得他下一步计划被打乱了。 心,也被扰乱了,苦恼至极。 每当鬼影将她的消息一五一十地报告过来,他的内心总是无法平静,默念清心诀也不管用了。脑子里总是浮现出山林里的一切,本以为是那个清静的地方让他留恋,当他一个人坐在山林里时,心里总是惦记着还在崖上沉睡的人儿。 原来是因为和某人共处,有她的陪伴,才格外怀念那片世外桃源。 费力地把她从崖上带到林中,守在身边,看着她熟睡的安详面容,他的心居然从未有过的安定。 有那么一瞬间,他竟想一辈子,就这样私守着。 “王爷?”鬼影强忍住语气中的哭腔,再这么跪下去,这条腿就飞不了那么快了!消息也就没办法及时传来了,王爷到底是怎么了? “嗯?”月芳庭微微一怔,从苦思中抽出神来,他干咳了两声,迅速调整好自己的心态。“本王已知晓,你回吧!” 一百一十七:暗中人 “王爷?”鬼影站起身体,迟疑了一下,终于说出了自己的担忧:“最近中南地区暴动不断,太子在几位老将军的辅佐之下平了此事,受到了皇上的嘉奖。接着西北边疆有小部落干扰边疆百姓的生活,四皇子带兵前往,一举歼灭了造反的小团体。皇上大喜过……” 月芳庭严肃地打断了他的话:“这些事已不该你管。本王早就知晓了,父皇最近大喜过望,甚至昏厥了过去。但这些,与你何干?你什么时候,关心起自己任务之外的事了?” “王爷?”鬼影凄切地叫唤了一声,皇上的一切消息一直以来都是他在窃听,他是庭王所有属下中轻功最高,最让大内侍卫头疼的窃听者,为何忽然让他去关注一个不起眼的女人?即使是庭王的女人,又有什么了不起?王爷什么时候儿女私情过了?“属下是否犯了大错,还请王爷明示?” “本王全身心地信任你,才让你去暗中保护花木黎。” “这事交给千玉去办不是更好?” 月芳庭拍案而起:“放肆!本王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来裁决了?” 鬼影暗骂自己怎么能顶撞主人呢?!鬼影又跪下来,埋着头,道:“属下不敢!” 月芳庭收回严厉的眼眸,心里微微感到有些抱歉。他虽治下严格,但从未将这帮属下当过外人,他们一直对他忠心耿耿,他不该在他们没有犯错的情况下,对他们大发雷霆。 调整好内息,月芳庭淡淡地说道:“本王一直瞒着大家,千玉在师门修炼。其然,她一直在暗中,保护花木黎。” 什么?保护一个女人,需要动用武艺最高的两大高手? 这个女人,不就是一个普通的一品夫人吗? 鬼影心思不似女子般细腻,他当然不会猜测到别的意思。哎——!猜不透领导的心理,尤其是连领导自己也矛盾的心理,可就难伺候了。 “不必多问,我自有我的打算。去忙吧!”月芳庭的声音充满了疲惫,连字都是能省一个是一个,鬼影不识相地开口继续追问月芳庭,月芳庭一个恼怒把他轰了出去。“再不出去以后本王就不用你跟随了!” “王爷?”鬼影平生最大的心愿,就是追随王爷,保护王爷,话说到了鬼影的痛处,他也不好再追问下去,只得做罢! 是的,他一定要听王爷的命令,好好‘看守’那个奇怪的女人。他倒是要看看,王爷从这个女人身上发现了什么他没有发现的珍贵之处,需要动用两大高手? ‘何必打扰’的小院子里,木黎自造了一个毛糙的灶头,她要亲自炖汤,势必要打动文琬琇。 鬼影暗暗瞄了瞄四周围,屏息凝听了一会儿,不禁在心里赞道,千玉学武的天赋虽不比她姐姐,但在轻功的修为上,她姐姐恐怕及不上她十分之一啊!连他也发现不了她的踪迹。 赞叹过后,鬼影就觉得憋屈了,这个花木黎,到底什么来头?这些天,除了觉得她行为怪癖,老是说一些奇怪的字眼,别的,天天就会懒散地晒太阳。 但是,每日清晨,她坚持着起早锻炼武力,丝毫不间断,这种精神倒是让他佩服,一个千金小姐,居然能吃得了这苦,不容易啊! 这样一想,又觉得这个花木黎有时候也挺可爱的。不,不不不,绝对不是可爱,而是——,鬼影皱着眉头想了半天,终于想出了一个贴切的形容词——可笑。呵呵,她的那几招小胳膊小腿,够打几个人的呀?虽然每天练,却看不到进步,她还老是一副要做天下第一的得瑟之态,想想还真是可笑。 也难怪,她总是窝在这个小院子里,没有遇到过敌人,当然不会发现自己引以为傲的花拳绣腿有多……鬼影都不忍心再打击她了。看来她不仅可笑,还很可怜。 “阿嚏——!”木黎摸摸鼻子,嗅了嗅,看看老天,看看旁边,嘟囔道:“哪个王八蛋在背后骂我?有本事到老娘面前来骂,小心我把他揍得满地找牙!” 鬼影抿抿嘴,又好气又好笑,这个花木黎耳朵不会这么灵光吧?他现在还真不敢现身。让花木黎发现自己的存在,那王爷那边就没法交代了! “嘘!嘘!小姐,不要乱骂人,最近要积德口德。”绿荷拿来木黎要的材料,小声提醒木黎。 “为什么?” 绿荷把她从别的院那听来的朝中之事讲了一遍,最后还不忘叮咛木黎:“最近全国都在为皇上祈福呢!不能骂人的。不然被别人听到了,治小姐大不敬。” 切!她还以为绿荷神神秘秘的表情是什么事呢!皇帝年事已高,一高兴昏了过去,用现代的话说,可能是一个激动,心脏病犯了,或者血压一下子上去了。她虽然不是学医的,但也知道这跟鬼神挂不上什么勾的。她只知道,这种人是不能激动的。 时间稍纵即逝,为了明天早上依然能早起锻炼,木黎尽量让自己早点睡下。辗转反侧几圈,木黎的眼皮自然而然地又睁开了。 哎呦!这几天除了吃和睡,都找不出什么正经事来做!她对虚度光阴有一种很深的罪过感。人生就短短几十年,好不容易穿越了一回,意外得到了几年的青春,就这样被她白白浪费掉吗? 木黎,你好没用啊! 上回她的衣服大红的时候,本以为可以大赚一笔的,谁知道拿着辛辛苦苦画出来的衣服图片到成衣店一看,人家不但想出来了,还做成了成品。 稍微聪明的人依照她的风格制作出别的样式,非常聪明的人找到感觉设计出别的款型,哪还用得着她呀?! 木黎悲哀地双手枕着头,终于彻底做了一回大米虫,享受一下衣来伸口的皇权了。可是,皇帝都开始老眼昏花,走向高龄了,不知道这种蛔虫的日子还可以享受多久? 一百一十八:换一颗红豆 未雨绸缪一直是她寻找安全感的方法,她怎么能安于现状呢? 眼看着皇帝昏过去,对皇位居心叵测的人现在一定蠢蠢欲动,虎视眈眈地盯着那个位置呢!说不定也有特别‘孝顺’的,在饭菜里、茶水中加点‘营养肥料’,尽早送他去极乐世界。 豪门为了争夺遗产,亲人之间反目成仇,那么多的历史悲剧从古至今,从来没有停止过。她也不禁想问苍茫大地,谁主沉浮?如果是……呵呵,不管是谁,似乎都不关她的事吧?!木黎伤感地皱起眉头,抬头仰望向外面的夜空。 月朗星稀,偶尔几只动物的叫声在寂静的夜晚里响起,它们可是也孤独了?人为了财,动物为了食,都不会有和平的。 反正睡不着,索性出去走走,想想心事。木黎起身披了件衣服,轻车熟路地爬到了她制作的天台上。自从上次发生那件事,她就一直不敢再到这上面来。 今日是怎么了?内心居然一点也不愧疚了,仿佛一切都释然了。 几颗渺茫的小星星一眨一眨的,努力地释放着自己的光芒,即使只是微弱的光亮,也努力地完成着自己的使命。 触景生情,木黎在心里默念道,文琬琇,我为你做的,只能这样了,等你坐满小月子,我就不欠你了。 人心不足蛇吞象,不知道满足的人,永远得不到幸福。 反省一下,木黎觉得自己应该还算是幸福的。至少,她没有陷入无法自拔的事情中,即使感情的事,她也没有让自己陷进去。 没有什么,比自由更重要了。 她想要的东西,再次清晰的一些。她努力地劝服自己,这次不管遇到什么,都不能动摇。 机会,不会每次都能被自己碰到。 月色非常温柔的洒落在木黎身上,她眉眼间的清气如梦一般的氤氲开,好像人世间最容易破碎的幻影,她从容地徜徉在夜色之中,就那样不紧不慢的,不慌不忙的,轻哼起了那首《情歌》: “时光是琥珀,泪一滴滴被反锁,情书在不朽,也磨成沙漏,青春的上游,白云飞走,藏够雨还有,闪过的念头,潺潺地溜走。命运好幽默,让爱的人都沉默,一整个宇宙,换一颗红豆,回忆如困兽,寂寞太久,而渐渐温柔,放开了拳头,反而更自由,慢动作,缱绻胶卷,重播默片,定格一瞬间,我们在告别的演唱会,说好了不再见……” 渐渐唱着,渐渐忘了歌词,只记得那句自己最喜欢的,“一整个宇宙,换一颗红豆”,这一句,她反反覆覆地唱了好几遍,绵软而又微微低哑的嗓音在夜色里回荡着,那么地空灵飘渺,好似神话故事中引诱凡人的山精鬼魅,每一个音调的起伏都带着无穷的魔力。 “确实蛮好的。虽然我不太愿意承认她有优点!”暗处的鬼影被真挚的歌声打动了,他忽然看见花木黎,好像变得漂亮了。甚至没有女子,能比得上她! 鬼影眼角的余光不经意地扫过西边屋檐,一个白点定定地在那个地方。垂眸一想,能避开他耳目的,以前只有王爷一个,现在,或许千玉也算得上吧! 看来王爷也听得呆了,才泄露了踪迹。 那个白色身影整个的沐在如水一般的月光下,白色地轻柔衣衫宛如漂浮的冰雪,那么的柔和,又那么的寒冷。 鬼影走上前去,在白衣人身后一丈处拜倒:“王爷!” 不料,月芳庭竟然问道:“红豆是什么意思?”月芳庭一直在回味着那句‘一整个宇宙,换一颗红豆’,一句给了他很强大的温暖的一句话。但是他不明白,红豆代表着什么,宇宙又是何物? “这个,属下不知!”鬼影又在心里加了一句,我读的书还没有你写的字多呢!你又不是不知道,怎么还问我? 月芳庭越过鬼影,脚尖轻点,‘咻’的一下飞到了木黎眼前,始料未及的木黎吓了一大跳,“你干嘛,大晚上的穿个白衣服耍什么酷?” 远处的鬼影掩嘴偷笑,差点忘了她还有这个优点,也就只有花木黎,敢这么对王爷说话了! “红豆是何意?”月芳庭开门见山地问道。 “关你什么事啊?”木黎偏开自己的视线。这个人,这个眼神,曾经带给她掌控一切的无形力量,让她安心。但是,他不是她的依靠,她不该沉迷的。 月芳庭站在那里,静静地凝望着夜空,也在耐心地等待着木黎的回答。 良久,木黎自己憋不住了,开口说道:“你们想念一个人,会不会用什么信物寄托?” 月芳庭看了看她,摇了摇头,“我的母亲不愿我睹物思人,所有她的东西,都陪葬了。” “红豆,在我眼里就是一颗红色的爱心,用心思念着的人,当然是爱人的意思了。你是听到了这首歌吧?这句话是我最喜欢的,我的理解是,愿为换得你的相思,倾尽所有。”停了停,木黎自嘲道:“庭王虽然爱美人,但却不忠于任何一个美人,所以你与那些朝堂上的统治者一样,是不会明白的。” “统治者?天下的统治者,只有皇上一个,你莫要乱说!” 同样是剥削者,一层统治着一层,而皇帝就是最高统治者。木黎莞尔一笑,就知道他会迂腐的说这种扫兴话。 谈政治她不懂,但她看过很多历史书籍,虽然他只是一个王爷,但一个有野心的统治者,是不会让一丁点阻碍他登位的障碍存在的。所以,月芳庭这个皇帝的儿子,同样有危险。 反正要走了,也没什么好送的,就送点历史借鉴给他,让他参考参考吧!其实,木黎心里还是为他担忧的,由不得她自己控制的担忧。她看着月芳庭这张美得让人忘记呼吸的脸,一幕幕往事浮上了心头。 齐州邂逅,那时的他还是一个稚气未脱的少年,眉宇间没有忧郁和彷徨,眼神纯粹分明。几年的时间里,竟把他磨练成了一个城府甚深的男子,喜形不露于色,永远是这副邪魅的假笑。 一百一十九:月色妖娆 她也在左相府里韬光隐晦着,其中的理由,她懂的。这几年里,他也受了不少的苦吧? 思绪飘飞了一会,木黎的神智才回到当下,她望着月芳庭,忽然一笑:“我本来有很多话想对你说的,可是看到你的眼神,忽然觉着什么都不用说了,你分明胸中早有定计,我又何须多言?” 月芳庭似笑非笑的,他站了起来,缓缓朝旁边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淡淡的道:“再过半月,等你送完歉意,你有何打算?” “你看出来,我想要走?”木黎也不想绕弯子,凭月芳庭的才智,别人一个小动作他都能看出道道来。 “你为何一定要走呢?告诉我你想要什么?只要我能办到的,一定为你办到!” 我要的?呵呵,木黎抿抿干燥的嘴唇,如果她说自由,那么月芳庭一定会反问,难道你在庭王府还不够自由? 是的,她在庭王府,真的够自由了。吃的好喝得香,如果想出去了,也没人阻拦,她爱穿成什么样的就穿成什么样,到账房里喜欢拿多少钱就拿多少钱。账房的老会计谄笑着告诉她,王爷特意交代,花木夫人来取多少银子,都不用上报,直接给她。 她曾经拿着一千两去街上过了一把挥金如土的瘾,回去也没人问她钱是怎么用的。她不必再考虑怎么赚钱了。 庭王府富贵繁华,足以让木黎腐败一辈子,但是那么多的华服美食,却无法填满她胸怀之中的空旷。 虽然身为一品夫人,拥有奢华的享受,不用再担心饭菜是不是馊的,可是却未必比在现代时更无拘无束更快活自在。 眼下要想回到现代是不怎么靠谱了,但……,反正她不想这样。她现在已经不是刚嫁进王府时的那种心态了,对庭王,也无法像从前,那么无所谓了。 现在她的欲望,膨胀了。 这个可怕的念头一定要及时地扼杀在摇篮里。 木黎无意地扫过月芳庭,即刻惊呆了。他的肌肤姣白如玉,神情似梦非梦,桃花凤眸之中水光潋滟,流转着惊人的妩媚,伴随着身体上的药草香,简直是天生尤物。 清冷的月光洒在他无可挑剔的五官上,仿佛笼罩着一层淡淡雾色,迸射出一种让人不舍触及的朦胧之美。 远处的那一片花海,百里无绵。 月芳庭侧目,看到了月光笼罩之下的花木黎朦胧柔美,清澈的水眸里带着月芳庭看痴了的灵动光芒,淡淡的唇色好像要消失了一般,一阵热血似要喷射出胸腔来,月芳庭竟不由自主地俯下身体,紧紧地咬住它,不让它消失。 木黎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呆若木鸡。 只是轻微的触碰到那微凉的粉白,月芳庭便止步不前。他内心在挣扎着,两个不同的力量在相互打架,矛盾激烈地展开了。 僵硬了半秒钟,木黎的血液很快便开始泛热,她能感受到他薄唇传来的温暖,他的唇看似无情的单薄,却原来异常柔软! 接吻,就是这样的吗? 想到这里,木黎的脸颊当场红了起来。 他吻了她,是真的!木黎整个身体不自觉地雀跃起来,一颗心仿佛要跳出来了。这是什么心情,好甜好甜,从没有过的甜蜜。天呐!她可是不是食古不化的人,怎么这么轻易地就被电到了呢? “对不起,月色妖娆,一时冲动。”月芳庭迅速抽回自己俯下的身体,笔直地站开了一些,似有若无地拉开了几步距离。 十二点的钟声响起,童话无情地消失了。 木黎红润的脸颊又开始僵硬了,为什么,自己总是轻而易举地就被这个人翻来覆去,左右行为?木黎重重地闭上了眼睛。 不能再专注地流连,这张妖娆的脸了。 再睁开后,里面却是一片黑白分明,她不要再做被动者了,她也不要,再被他牵着鼻子走,她再也不能茫然无措了。 “今晚的月色确实容易让人犯罪。”木黎远望那片花海,语气很随意:“花气芳香月正饶,这么美妙的时刻,吻一个纪念一下也好。” 纪念?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纪念’两个字,月芳庭非常不愿意,非常不开心。他不想,仅仅是纪念。 “呼~~~好困啊!”木黎打了个哈欠,伸伸懒腰,拍了拍月芳庭的肩膀:“知道你轻功高能飞,但一个王爷不用在自己的地盘上飞檐走壁吧?我太困了,先回去了,下次想看月亮,可以走正门。” 月芳庭的左手随着木黎离去的方向探了探,悬在那半天,最终无奈地放了下去。注视着那个娇小的背影逐渐离他远去,月芳庭的眼神更加迷离,嘴里喃喃道:“放她走?” “不放她走……可以放她走……不能放她走,必须放她走,不愿……放她走!” “王爷?”迟钝的鬼影看着王爷失落地停留在花木黎消失的方向,终于明白了,原来王爷,动了真心! 没有一个女子,或者说,没有一个人,能入了月芳庭的眼。他看任何人,都是没有感情的。他看着别人,好像是在看着一件无生命的东西,比如石子,比如棋子。 他曾经教训过属下,动情,是成大事者的禁忌。一旦动情,这个人便有了妇人之仁,便会心慈手软,无法果断行事。但是,王爷和花木黎在一起时,好像不是王爷了,而是,一个有感情的人,一个有喜怒的人。鬼影不禁犯矛盾,这件事,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今晚的月色,似乎妖娆得,有点伤人了。 少有的几颗星星也慢慢褪去,不管世间千变万化,时光总是会规律地一寸寸消失,没有尽头,没有止境,万物苍生,发生的一切,都是命。 一百二十一:枕边人 反反复复想清楚后,木黎当机立断,立刻指挥家丁们开始搬东西往无名园去。 不能让自己有一刻后悔的时间,不然自己肯定无法下定决心的。也曾经折腾过了,既然老天注定要她跟月芳庭住在一个屋檐下,她也没办法躲过的。该来的,终究会来。 更何况,月芳庭他……木黎拿出藏在袖口里的那封书信,简单的四个字再次映入眼帘:顺其自然。 这也是他的态度吧?既然知道他不会逼迫自己,那自己还怕什么呢? 木黎一边走一边入神地想着,一不小心撞进了一个结实的胸膛里。脑壳稍微有点疼,木黎抱住头臭骂来人:“出门不带眼睛吗?” 定神一看,却跌进了一个深邃的眼眸里。 他看起来好像有什么心事?想到那四个字,木黎突然有点害怕这个有双面孔的人。有时候,他真实得让人害怕,还不如那个风流倜傥的花花公子让人放心呢! 收回沉着的眼色,月芳庭平淡地说道:“本王要进宫一趟,一切有管家去安排。” 语毕,月芳庭绕过木黎,径直往外走去。 木黎目送他离开自己的视线,心思百传千折。以后跟这种心计重的人一起生活,每天玩心机大战,会不会很累啊?一想到自己梦寐以求的简单生活要被破坏,木黎就提不起精神来。 草木皆兵的紧张了一整天,木黎躺在陌生的床榻上眼皮越来越重,脑子里仍然模模糊糊地警告自己,一定要打起十二万分精神。 可是,眼皮终究不堪重负,随着夜幕姗姗垂下。 一弯明月悬在半空中,偶尔几只不知名的鸟儿从冰凉的月色下飞过,沉睡的大地一片漆黑,万籁俱静。 开门的吱呀声打破了寂静的夜,月芳庭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了自己的房中,重重地坐到了床沿边,手指捏了捏睛明穴,幽幽地叹了口气,连灯都懒得点。 木黎梦呓了一句,让刚刚放松了防备的月芳庭猛然又进入了防备的状态。“谁?” 刚问出口,月芳庭便想起了。他差点忘了,如今身边,多了一个人。定睛仔细看着黑色的身影,月芳庭眼神复杂了许多。这个人,现在就在自己的身边,自己却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走。 想一想还真失败,他什么时候,打无准备的仗了?如今居然被一个小女子弄得不知所措! 自己身上还穿着夜行衣呢!以后,到底要以什么面目,面对她呢? 轻手轻脚地卸下夜衣,月芳庭安静地躺到木黎的身边,双手抱在脑勺后。眼睛闭了半刻,又睁了开来。 聆听着她细微的呼吸声,似乎很难入眠! 偏头看看始作俑者,是谁昨晚辗转反侧不能入眠?现在这个让她睡不着的人就躺在她身边,她反而睡得香甜了。呵呵!月芳庭宠溺地凝视着木黎的睡颜,不忍责备。 事态没有进入大结局,相反的,困难才刚刚开始。前段时间皇上还能吃能喝,相隔数日,已频临死亡的边缘。朝廷一片混论,各个派别之间的战争越演越烈,趁着这时,国家边境地区暴乱不断,四面楚歌。 幸好有太子和四皇子在几位老臣的辅佐下帮政,东照国暂时还没有面临战乱的危险。 只是党派之分,让几大家族蠢蠢欲动。太子近来表现得越来越好,老皇帝很满意,四皇子的母亲陆妃照顾体贴,也深得皇上的心意。还有几岁的小皇子,居然也想夺储,想来也知道是他的母妃在背后操控。 正是因为如此,他们三人经常会遭到各式各样的刺杀。小皇子年龄尚小,没有自己训练的护卫队,侥幸躲过几次,已经算是不错了,他的母妃爱出风头,正值花季妙龄,却红颜薄命,成了这场政治的牺牲品。 小皇子随着母亲的逝去,做皇帝的可能完全为零。除非是上面三个哥哥都死了,或许还有一丝不战而胜的希望,否则,今生别想做皇帝的梦了。 第二天四、五点钟,木黎习惯性地醒来。忽然摸到身边多了个人,惊讶得发出了一点点声音。她立刻反应过来,捂住自己的嘴巴。 好险啊!木黎顺顺胸口,在心里臭骂了自己一顿:木黎,现在已经不是自己的地盘了,在别人的地盘上你惊讶什么呀? 由于天还没亮,看不清楚,木黎凑到月芳庭面前,仔细地看看月芳庭的眼睛到底有没有睁开? 嗯!还好,他没有被自己吵醒。 那,今天练不练功了呢? 不行!这个人物太不让人放心了,还是不要练了吧!只要还在这个人精面前一天,就不能再有早起练武的习惯。一定要改掉!木黎强迫自己躺下,继续睡觉。实在睡不着,闭着眼睛装睡也行。 默数了几遍羊群,木黎的眼睛不由自主地睁开了。一旦习惯养成了,到那个点就睡不着了。木黎撅撅嘴,想着怎么熬过这段无聊的时光。 偏头看看月芳庭的侧脸,不禁有些忿忿不平。这个家伙,帅气来连侧面都这么动人!木黎忍不住伸出手沿着他的侧面轮廓描绘下去,剑飞似的长眉,卷翘的睫毛,高挺的鼻梁,薄情的红唇,坚毅的下巴…… 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一切都是那么顺其自然的,我就躺在了你身边,成了你的枕边人。月芳庭,这是我们注定的缘分吗? 造化弄人啊!如果自己依然活在现代,还会遇到同样的你吗?或者说,我穿越时空的奇遇,就是为了和你相逢? 可能吗?也太科幻了吧? 等天慢慢亮起来,木黎在自己的胡思乱想中逐渐又犯了迷糊。 伴随着卷翘的睫毛张开,月芳庭明亮的眸子又闪现在清凉的空气中。斜过视线看向花木黎,如雪说过,她每日正申时都会起身去习武。所练的招数看不出门派。 他亲自确认过,都是些不成气候的花拳绣腿,也许是她看别人打架时偷学的两招,她依然乐此不疲地练着,好像自己在练盖世神功一样开心,真不忍心打击她。但,她的轻功,应该是高手教的。 一百二十:赔我一个孩子 第二天早上,尚在睡梦中的木黎被绿荷拽起来,木黎甩开她的手,气死了,“什么事啊?比我睡回笼觉还重要?”练武很辛苦的好不好? “小姐,文,文,文夫人她她,她……” 木黎猛得清醒过来,她一把拉着绿荷的手,着急地舌头也跟着绿荷打结:“她她她怎么了?” “她她她,派人来叫小姐你过去一趟,说她有话对你说。” 木黎‘跐溜’跳下床,神经比鬼子进村还紧张。“她叫我?她叫我干什么?报仇来了?怎么办怎么办?” 翻箱倒柜找了两件衣服,毛手毛脚地边穿衣服,边大声叫云陌把洗脸水端进来:“十万火急,你快一点。” 等她站到文琬琇面前,已经过了一个小时。 “这就是诚意?难怪你平时不早上送汤来!”文琬琇柔弱地躺在梅花榻上,语气不轻不重的,已经没有当初那么恼怒了。 “这个,我们俩住得不近,而且,这头发好像长长了我没太注意,弄起来比较费事。”木黎像犯了错的小学生一样,小心翼翼地解释给老师听。 文琬琇挑着眉头斜视了她一眼,继续看向窗户外面,“你不是说,要补偿我的吗?小月子快坐完了,你是不是觉得你的补偿也够了?” “不是不是,我没有这个意思,只要你有需要,我随时供你吩咐。”木黎口是心非地说道。她这个人,就是不能对不起人家,不然还起来,可真是没玩没了的。“而且永远有效。” 文琬琇勾起嘴角嗤笑,眼里尽是冰凉的讽刺之意:“永远倒不必,我也不是难缠之人,我只想,你让我损失什么,就赔什么好了。” 木黎期待着她说出自己的要求,而且越过分越好。那样,木黎心里的罪恶感会减轻很多。 文琬琇厉眼睇向木黎,尽可能努力地控制自己的情绪。长袖下的拳头握得紧紧的,指甲深深地陷在肉里,牙后跟咬得死死的。 非得如此,她才能说出这般违心的话来!文琬琇仿佛承受了巨大的委屈,而没办法发泄出来。她咬住牙,一字一顿地说道:“生个孩子给我,认我做娘亲,我们之间便了断了。” “什么?”木黎以为自己听错了,看着文琬琇一脸的隐忍,她一定是觉得,想要一个孩子,却要从别人那里得到,心里很痛苦。是的,她心里一定痛苦极了!木黎更加深深地自责。可是,……快要抓狂了!她要是有孩子才不会不负责任地让给别人抚养呢!退一万步说了,她上哪给她生一个孩子呀? “我给你找一个健康的弃儿,行不行?”古代饿死的人多,找个养活不起的人家,又愿意给的,多给他们些钱财,应该没问题的吧!木黎想。 “我的孩子是王爷的,当然要王爷的孩子赔我。” 木黎恨不得找个眼镜来跌一跌,以表示她的惊讶程度。她今天是不是耳背呀?老听见一些听不懂的话!“我跟他?” “王爷不是让你搬过去与他同住的吗?你没有服从王爷的命令,王爷没有责怪你,不表示他在纵容你,他是在等你主动认错。不然忤逆王爷的后果,家规上有。” 上次月芳庭要木黎搬过去时,木黎三更半夜又跑了回去,说是认床。月芳庭没有追究,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 都过去这么久了,还等她去认错?人家早忘了这件事! 瞥见木黎犹豫着迟迟不作回答,文琬琇继续说道:“花木黎,信誓旦旦地说要补偿我,原来都是假的。不愿意为何还一副委屈的嘴脸?” 文琬琇厌恶地瞪了木黎一眼,怒斥着木黎出去。 她身边的丫鬟拍拍文琬琇的后背,给她顺顺气,同时还不忘讽刺木黎:“夫人莫要为这等假心假意之人费神!即使不能再孕子嗣,也要保重自个的身体啊!” 什么?不能生了?她不能生了? 木黎吃惊地瞪大了眼睛,这对于一个古代女子来说意味着什么,木黎体会不到,但她能理解。 “出去!”文琬琇拿起身边的抱枕,弱弱地砸向木黎。 木黎不费吹灰之力便接住了,歉疚万分地看着文琬琇,她的身体,已经弱到这种程度了吗?一定是听说自己不能再生了,所以气急攻心,身体不见好转。 这个亏欠,实在太重了! 她木黎,如何承担? 呵呵,关键时刻,还是要靠那个人来帮她分担?为什么,想要逃脱,却总是逃脱不了呢? 难道注定,要他们两人纠缠不清吗? 过去大半月了,文琬琇敢做这个决定,到底承受了多大的痛苦?哪个女人,会逼别的女人跟自己的老公生孩子呢?无论是现代的一夫一妻制,或者是古代的一夫多妻制,没有一个女人不想独占丈夫的爱。 她的这个要求,心里要多纠结,才有勇气开口说出来呢? 木黎双手蒙住自己的脸一阵猛擦,文琬琇已经很痛苦了,或许这是她活在这个世上唯一的希望了,自己怎么能拒绝呢?可是,她木黎的孩子,就算有了,也不能丢给别人呀! “好烦呐!到底要怎么办?”木黎坐在院子里挣扎了一整天,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苦恼得不得了。 “小姐?您睡下了吗?”如雪的声音伴随着敲门声在外面响起。 闭着眼睛思考的木黎睁开清澈的眼睛,眉头不由得一皱,不悦地问道:“什么事?” “王爷派人一封信。” 信?他没事送什么信呀?木黎觉得事情蹊跷,就开口让如雪进来,翻起身体,接过如雪手里的信,如雪很体贴地为木黎点上灯火,然后带上门退了出去。 疑惑地打开一看,洁白的宣纸上只有四个苍劲有力的大字:顺其自然。 木黎心内一紧,他这是……?在嘴里默念了一遍‘顺其自然’,木黎阴郁的心豁然开朗,没错,一本佛书上也说过的,凡事不可勉强,一切顺其自然,不必刻意去做什么,船到桥头自然直,又有何可苦恼? 呵呵!庸人自扰罢了! 但,木黎的疑惑紧接而来,她低头又看了看这四个字,心里疑窦重生。月芳庭怎么会知道,她现在的烦心事呢? 如果一个人很少出现在你面前,却能洞悉你的一切烦恼,那……?呃——!木黎浑身一哆嗦,这也太可怕了吧?好像幽灵一样的。木黎害怕地将头埋进被子里,将自己捂了个严实。 一百二十三:和亲 “哼!”星佑白了木黎一眼,‘咻’一下从木黎眼前飞走了。 木黎指着空气又教导了星佑几句,如雪急急地跑过来,对着木黎说道:“夫人莫要见怪,他是孤儿,是王爷带大他的。王爷公务繁忙,无暇教导他,他说话没有分寸,夫人不要在意。” 又是她,她是怕星佑说出什么秘密吗?她们到底有什么秘密?木黎盯着如雪诚实的脸,看了好长时间才作罢。 如雪和如霜有多机灵,就冲她们是庭王派过去的,就知道了。幸好她木黎也不是没有脑子的人,该掩饰的,绝不露出来。 这个月芳庭,太过分了!收留人家却不负责任,小孩子爱玩是天性,星佑这么小,他就派人家在这里看大门,真是过分!等他回来一定要好好跟他沟通沟通。 等到夕阳落山,等来的不是月芳庭,反而是四皇子月芳昊和夕容公主。 “你们怎么来了?” 夕容亲切地拉过木黎的手,直言道:“父皇派我去和亲,大嫂还记得答应过我,亲手为我设计嫁衣吗?” 和亲?木黎一愣,和亲,自古以来都没有幸福的。夕容公主看上去,怎么不伤心呢?反而还有点新婚的喜悦。 “大嫂,你莫不是反悔了吧?我知道,你妹妹也要去和亲,两件嫁衣同时要,你一定忙不过来。”夕容看木黎默不作声,还以为是她犯难为了。毕竟花木颜若是花木黎的妹妹,而她,虽贵为公主,但花木黎是一品夫人,还有三皇兄撑腰呢!夕容委屈地撅起嘴:“算了吧!我还是赶紧回去让尚衣局的人准备吧!” “等等,你是说,花木颜若也要去和亲?你们同嫁一夫?”虽然和夕容相处的时间不是太长,但是她单纯可爱的性格木黎很喜欢,她要是和花木颜若共侍一夫,天呐!简直不敢想象,木黎真为夕容担心。 “非也!”坐在一旁一直不出声的月芳昊站出来解释道:“花木颜若下嫁的人,是北方一个部落的族长。那个部落最近总在边境惹事,父皇赐花木颜若‘花容郡主’之名,遣之去和亲。夕容是去南国,国家虽小,但那里气候宜人,夕容嫁过去,不会受苦的。” 他这么一说,好像是故意让木黎知道,花木颜若是嫁过去受罪的,而夕容却不是。 她的心思,他怎么知道? 嫁给部落的族长,哎——!花木颜若,你眼高手低啊!北方,东照国的北方很冷的。既然皇上会派人去和亲,想必那个部落的族长肯定很厉害!花木颜若,你就自求多福吧! 前段时间,听说太子娶了一位北归的大将军之女,两人恩爱不提,新婚不久便传出她怀有身孕,皇太后大喜之下,直接提她为太子妃。花木朝若精神受到了一点点的刺激,大闹了一场,被太子以七出中的‘嫉妒’之罪赶回了左相府思过。 花木均,你的算盘落空了是什么心情啊?要不要我去慰问慰问你? 木黎心情好得不得了,她恨不得立马飞到左相府,亲眼看看他们现在还能算计谁去待嫁! “大嫂,你莫要伤心。这都是命,没有办法的。”夕容以为木黎一直不说话,是因为伤心自己的姐妹嫁得不好,同情心泛滥的夕容拍了拍木黎的手背,劝木黎想开一点。 木黎真想仰天长笑三声,然后痛快地说一声‘报应,报应啊!’。嗯嗯!还有外人在呢!低调,低调一点。 “木黎,夕容的嫁衣,你可以完成的吧?”月芳昊开口问道。 木黎抽回自己的思绪,点点头,道:“你们放心吧!我尽快画好图纸,你们让人着手准备红布匹吧!” “真的吗?”夕容激动地抱住木黎,“太谢谢你了。三嫂你真好!” 月芳昊脸上滑过一丝不悦,极快地闪过去,木黎以为自己看花了眼。 送走两人,一旁伺候奉茶的绿荷实在憋不住了,高兴地跳了起来,“小姐,小姐,你听到了吗?五小姐被送北方去了,假如当初她不让你待嫁,去和亲的人可就成小姐你了。那可是极寒之地,我听人家说,那边每个部落的族长都很凶悍,很粗蛮的。” “你笑什么呀?”木黎绷着脸问道。“她可是你的五小姐,怎么能这么笑她呢?” 绿荷当场呆立,木黎忽然仰天狂笑几声,笑完之后冲绿荷扮了个鬼脸,坏坏地说道:“应该狂笑不止啊!” 绿荷‘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嗔怪道:“小姐真坏!就会拿绿荷开心。” “我自横刀向天笑,笑完之后去睡觉。晚安咯!” “哎……小姐,你不等王爷啦?” 马车中,夕容狐疑地盯着月芳昊,问道:“四皇兄,你最近好像很反常哦!” 月芳昊瞥了一眼夕容,便闭目养神,不再理会她, “四皇兄,别怪我怀疑你哦!我以前去哪你从不过问的,但是,今日我去央求皇祖母让三嫂给我设计嫁衣,你急忙说要护送我。哼,你说,你是不是喜欢三嫂?” “胡说!”月芳昊猛得伸手堵住夕容的嘴,紧皱眉头,表情十分严肃:“知道这句话传出去的后果吗?” 夕容掰开他的手,忽然很认真地反问道:“你也知道后果,还敢妄想?” 月芳昊语塞。连单纯的夕容都看出来了,是他太明显了吗?那,她,知不知道他的心意呢? “四皇兄,我承认三嫂很特别,但她已经是庭王的妻子了。而且,她对你根本不放在心上。三皇兄从小过得那么苦,你就不要去打扰他们了。” “他苦,我不苦?夕容,我与他同样是你的皇兄,对你的疼爱不比他的少。你怎么帮他不帮我呢?” “四皇兄,他从小没有母亲,过继在前皇后身边寄人篱下,外表看起来前皇后对他疼爱有加,但我好几次偷看到前皇后虐待他,还不准他去向父皇告状。每当父皇出去私访,你知道他要受多少苦吗?而你,陆妃娘娘得宠多年,你的日子过得怎么样你心里很清楚!” 一百二十四:与你何干? 月芳昊的脑海里闪过一个片段,记得年幼时的某一天,曾和朝容去御花园玩,不小心看到了在花丛里偷睡懒觉的月芳庭。 他和朝若恶作剧地喊父皇来,父皇见月芳庭上课时间没有去上课,所以重重罚了他。 月芳庭没有狡辩,害怕得脸都变得苍白无力,他慢吞吞的站起来,挨了父皇的罚。那个小太监没打几下,月芳庭身上就流下了很多血,但是他依然站着,脸被太阳晒得汗涔涔的,没有求一句饶。 直到他体力不支,晕了过去。 太医说是用力过猛,太监被赐死了,这件事就搁浅了。 如今回想起来,皇子被责罚时,没有哪个奴才敢真用劲的。那么,只有一种可能,就是有人堵了太医的嘴,那个人这么做,无非是掩饰真凶。 可是,现在的月芳庭,绝对不会是那个任人欺负的月芳庭了。 “夕容,人是会变的。不要同情看似软弱的人。”即使是花木黎,也不像表现得那么温顺。她的聪明,让她躲过了很多麻烦。她和月芳庭两个人都很会装傻。只是,有一个装得让人觉得可爱,有一个,却让人感到害怕, 这种心意,他知道不该有的。但当他知道木黎就是他要找的那个女子,他实在控制不住自己,留心她的一举一动似乎成了他每天必做的功课,他什么都不想做,只想知道,她在做什么。 “三皇兄,我知道父皇宠爱我,才帮我选了一个最好的夫婿,说是为他冲喜,其实是为了让我躲过这个敏感的时期。太子哥哥没什么才华,但又碍于前皇后一族,我想父皇也很为难,他也很疼爱你们的。你们都是我的哥哥,我不忍心看着你们……” 月芳昊爱怜地抚摸着夕容的头发,说道:“每一朝代的变更,都是对新王的一种磨练。夕容,这些都不该你考虑的,你就安心的远嫁,过自己的生活吧!” 夕容的眼角泛出了泪水,如果四皇兄成了新皇帝,会怎么对待太子哥哥呢?还有三皇兄,他会不会抢走三嫂,拆散他们? 他和太子哥哥不管是谁做了新帝,三皇兄的日子都不会好过的。三嫂也会跟着不好过。可怜的三嫂,好不容易从庶出的小姐成为一品夫人,不知道接下来又要遭遇什么苦了,她和三皇兄两人,真是一对苦命鸳鸯! 不行,在她走之前,一定要为三嫂他们做点什么! 深夜,木黎睁着眼睛静等月芳庭回来。她就不信了,等不到和月芳庭说一句话。一阵幽香飘了进来,木黎感到奇怪,怎么忽然有…… 又是一身夜行衣回来,月芳庭快速地换上自己的便衣,躺在木黎身边。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拿出一粒丸子送进木黎嘴里。 没办法,她一直醒着,他穿着夜行衣回来要怎么解释呢?只能迷晕她了。最近事态发展得太过迅速,行动必须要紧密起来。 第二天早晨,木黎一睁眼便看见月芳庭一身爽朗的清白色衣衫,慵散地坐在桌子旁,木黎讶异道:“你回来了,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夫人睡眠憨熟,真令人羡慕。”月芳庭一副花花公子的随意之态,倒是为他的孤高傲姿平添了不少仙然之气,让木黎产生了梦游到仙境的错觉。 月芳庭瞥见木黎痴傻地盯着自己,不禁抿嘴一笑。 木黎暗骂自己花痴,急忙找出了话语解除自己的尴尬:“最近回来为什么这么晚?对了,夕容要出嫁了,还有花木颜若也要出嫁,你怎么都不告诉我?” “夕容出嫁那天,我自然会带你出席。至于花木颜若出嫁,”月芳庭偏头看着她,不解道:“与你何干?” 头顶如同被浇了一盆凉水,木黎当即释然。对,差点忘了,她已经被花木昀赶出花木家了。他们现在不是一家人,花木颜若嫁人,关她什么事?呵呵! “月芳庭,你好像每一刻都很清醒?”木黎似是随口地问道。眼神怪怪的。 月芳庭扯扯嘴角,轻笑道:“用膳吧!” 如雪和如霜拿着食笼从外面进来,将桌子摆满了早点。木黎翘首望了望她们身后,边吃着边问月芳庭:“怎么最近都看不到千林?偶尔碰到一次,就看见她从我身边一闪而过,好像很忙似的。还有千玉啊,千玉回师门不回来了?” “夫人,书上没讲,‘食不言寝不语’之礼吗?”月芳庭蹙眉问道。 啊?木黎‘切’了一声:“早上吃完饭就闪人了,晚上我都等得睡着了也见不到你。我们哪还有时间说话?” 月芳庭露出惊讶的笑意,故问道:“哦?原来夫人每晚都痴等本王回府?看来是为夫的不是了。既然夫人盼望,那本王要禀明皇上,让他早点放本王回府,不要让夫人等急了。” “我哪有痴等你?我只是,只是,有点话要说。你不要自作多情!”木黎的样子显然有点被说中了的心虚。她极力否认自己每晚都在等他。木黎听到月芳庭说是在皇宫里和皇上在一起工作,几天的郁结当场消失了。 “哦,对了皇上生病,我要不要去看望看望,以表礼貌?你们皇族不都是很注重礼仪的吗?”万一别人的媳妇都去了,自己不去,岂不是让别人说月芳庭管教不好的闲话?! 月芳庭淡淡地说道:“无须多此一举。最近朝政琐事繁多,比较忙。” 生病了还要日理万机,谁说皇帝命好了?木黎开始有点可怜那个老皇帝了。“一把年纪了还要操持到最后一刻,辛苦了一辈子,连生病都不能休息,真累!” 月芳庭手里的筷子停了下来,目光深邃地看着木黎。 木黎被他看得茫然无措,摸了摸脸,又全身上下看看,没什么呀!“怎么了?” “人人都羡慕皇帝天子之命。”月芳庭忧郁道:“却无人能看到浮华背后的艰辛。你是我见过的,唯一一个,不羡慕他的人。” 那你是否,也羡慕着他,而且不断地,向那里攀爬?木黎直视着月芳庭的眼睛,很想问他这句话。 一百二十五:又相逢 是谁说的,世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而是我站在你面前,你却看不到? 木黎认为,世上最遥远的距离,就是我们彼此面对面,我的样子投影在你的瞳孔里,却阻隔着千山万水,有些心里话,不能随口说出来。 什么时候,他们能够坦诚以对,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不用顾虑呢? 早上依旧是那个时候,那个地点,皇上坚持拖着病体准时来上朝,朝中无一人缺席,相信皇上的这种精神,再无大臣敢请病假。 半百头发的皇帝虽然脸色暗淡无光,但那种不怒自威的雄然霸气依然有压倒一切之势。几位大臣偷偷地对望了一眼,心里不知又在打着什么算盘。 “众位卿家有何大事上奏?”威严的声音铿锵有力地在金銮殿上响起,如同击石般明脆地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太傅上前一步,禀告了太子和四皇子最近的学习表现。皇帝微微笑了笑,大臣们附和着说了些附庸之词。 “是太傅教得好。”太子谦逊地低下了头,又赢得了一片赞赏。 说完这个话题,一位面貌不苟言笑的大臣上前一步,奏道:“微臣听闻尚书家的千金常女扮男装,进出香楼,还在外大放厥词,朝中无一男子是她的对手,皆是酒囊饭袋。” 说着,他得意地歪着脑袋瞄了瞄身旁脸色清白的中年男子。 那名中年男子冷哼一声,站出来解释道:“皇上莫要听信小人之言,坏微臣犬女名声。犬女常年在山中静修,性子单纯,到了及笄之龄才下山来,根本不认识街面上有哪些香楼。” 有人立刻在一旁说道:“戴尚书偏袒自己的女儿可以理解,切不可因为过分相信,而耽误了教导的时机啊!” 皇上的眉头不悦地皱了皱。这帮人,儿长里短的事,也要拿出来当话题,朕很闲吗? “张大人,你家公子的确败在了戴小姐的笔下,这事我们都已知晓。可不是不服气吧?”另一个人像看笑话似地闲说道。 “你?” “戴大人莫要生气,也不要不好意思开口,皇上常说,君子犯法,与庶名同罪。既是庭王之错,就该说出来,大家才好解决吗?”另外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子帮腔道。 月芳庭剑眉一挑,这帮人,以为这时候跳出来参他一本,就能对太子他们有什么帮助吗?皇帝又不是笨蛋! “是啊是啊,微臣也听闻庭王与戴小姐两人经常相约香楼,拿吟诗作对当手段,骗取别人的钱财。” “……” “庭王,关你何事?”皇上的声音不大,却把所有议论的嘈杂声都打断了:“你给朕详实道来,不得有半点虚假!” 月芳庭不卑不恭,语气从容地说道:“皇上明察,臣喜爱进出香楼,众人皆知。但骗取钱财?皇上不会相信,臣子会穷到如此地步吧?那戴家千金才高八斗,确实是文诗不俗,我们只是切磋切磋,仅此而已。至于大放厥词,戴小姐尊师重道,绝对是手下败将的诬陷。” 皇上单手抚额,重重地叹息了一气,恼道:“这种事也要来向朕过问?一介风流王爷的私生活,各位爱卿为何总是提这等小事?与我国朝政何干?你们为何不关心关心南北民乱?为何不体恤体恤民生?” 大臣们悻悻然地低下了头,月芳昊和太子对视了一眼,无奈地摇了摇头。月芳庭面无表情,根本不把这些事放进眼里。 早朝对于他而言的意义,就是听一群乌鸦在乱叫,顺便练一练他的抗干扰能力。 “哈哈哈!我爹听到他的宝贝女儿被人嘲笑,一定鼻子都气歪了。”戴意浓从月芳庭口中听说了今天早上的事,一想到她老爹那张老黑脸,她简直要笑疯了。 月芳庭笑着摇了摇头:“你可真没良心。被尚书大人看到你如此,定会痛彻心扉!” “哈哈!我爹啊,他才不会呢!他只不过是介于自己的面子!若是我大哥被人家这么说,那个人可能就要倒霉了。”她老爹重男轻女也不是一两天了,戴意浓非常清楚自己老爹是什么德行。 随便一个街头道士让他送一个孩子到山上修行,便可保他升官。他就立刻送走自己唯一一个女儿,而其他都是儿子,一个也舍不得。 在外人看来他多么宠爱自己的女儿,其实呢?只不过保住他官位的工具罢了。 还好,她遇到了庭王,才看清自己活着的真正价值。 “意浓,该是收敛一些的时候了,已经有人开始注意你了。”月芳庭用命令的口气提醒道:“目的达到,我们便要收手。做好准备,走下一步棋。” “是。”戴意浓收起玩世不恭的笑,认真地抱拳应道:“请王爷安排,属下立刻就去办。” 月芳庭扬起嘴角,轻移到古琴边,慵懒地依靠在悬柱旁,修长的手指有意无意地弹拨一下琴弦,似乎也成了一曲特别的调子。 “小姐,我们真不走运,又碰到戴小姐的船了。”玉儿撅起嘴不满道。 芷烟和木黎正谈得高兴,听玉儿说这话,两人抬头看向河中央那边,还真有一只豪华的小船正飘游在河水的中央,似是拒人于千里似的,不与人靠近。 戴意浓顺手掀起船帘,同时看到了芷烟的船只。戴意浓垂眸凝思了几秒,随即勾起嘴角,道:“为何我们每次约见,芷烟姑娘都在?” “嗯?”月芳庭停止弹奏,偏头看向那边。 木黎惊讶地张大嘴巴,伸出的手指颤抖地指向他们,表情忿忿然。哼!还以为他是辛苦工作去了,原来是在泡妞! “你怎么又出来了?”月芳庭不悦地直接问道。 “我想出来就出来,不可以吗?你管我?!”木黎气愤地回了一句,她真的气到了极点了。为什么,为什么他老是和那个女孩子在一起?他和芷烟的事还不清不楚呢!现在又和别的…… 一百二十六:两条船上的人 还以为他是什么深情专注的人,原来就是不折不扣的花花公子一枚! “上回都来不及打声招呼,择日不如撞日,不如我们一起坐下来,喝杯茶吧?”芷烟温柔清脆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木黎眉头一紧,她每回在街上随便走走就能碰到芷烟,盛情邀请她上来聊一聊就算了,为什么还能碰到月芳庭和那个女孩子? 关系已经很复杂了,她可不想再掺和进去。“你们聊吧!我不觉得我跟你们三个人有什么好聊的!芷烟姑娘,麻烦你送我上岸。” “木黎?”芷烟不舍地拉着木黎的手臂,眼神十分复杂。 戴意浓双手抱拳在胸前,闲闲地斜眼问月芳庭:“这回不急着抱她走了?” “芷烟姑娘盛情难却,夫人,我们喝杯茶再回去吧!”月芳庭双手负于身后,语气听不出是什么心情。他吩咐船夫将两只船靠近,独自坐到木桌旁。 明明是两条船上的人,为什么要说成一家人?虚伪!喝就喝,她又没有脚踏几条船,干嘛是她落荒而逃呢? 四人坐成一圈,戴意浓是茶道的个中高手,她自然流利地泡好了芷烟拿出来的绿茶叶,将其放到鼻下嗅了嗅,嘴里啧啧赞道: “早就馋芷烟姑娘的瑰景茶,今日有幸,能品尝一杯。芷烟姑娘真大方,舍得拿这种极品来招呼我们?” 好像很珍贵似的?她在这里一直喝这种茶呀!木黎仰头一口喝下了,她没觉得有什么特别的,她对茶道不是很懂,那是有钱人的事,跟她没关系。她只知道,茶是用来解渴的。 戴意浓见状,有趣地咧嘴笑了笑:“花木夫人真是爽快!只是可惜了这杯茶!” “茶本身就是用来品尝的。”芷烟挡在木黎前面,直面对戴意浓说道。 木黎看了看芷烟,又看了看戴意浓,两人正面交锋只用眼睛厮杀,真厉害!这两个情敌,级别比庭王府里的那两个高级多了。 月芳庭站了起来,道:“突然想起王府还有事,两位慢聊。夫人,我们回吧!” 语毕,月芳庭绕过两个对视的人,拎起木黎脚尖一点,稳稳地落到了岸边。 木黎无奈他的霸道,只好转身对着船上的人挥了挥手,喊道:“再见!” 芷烟紧紧地盯着岸上两个人,表情看起来很舍不得。 “人都走了,芷烟姑娘,不如只我们聊聊?上回芷烟姑娘的曲子我已弹得熟练,我弹一遍给你听听,还请你指正!红儿,拿琴来!” “抱歉了,戴小姐,妾身微感不适,恐怕无法与戴小姐闲聊。”芷烟收回视线,冷淡地回绝了戴意浓。戴意浓耸耸肩,惋惜道:“真是可惜了,好不容易见到芷烟姑娘一次。看来下次想见芷烟姑娘,还得去找王爷,或者,还是去找花木夫人呢?” 芷烟一顿,随即说道:“妾身听不明白戴小姐的意思。告辞!” 这一回依旧是不欢而散。木黎和月芳庭两个人也是,各自走着同一条路,却不说一句话,形同陌路。 “难道你无话可说?”快要到庭王府门口时,月芳庭还是忍不住开口打破了沉默。 木黎看着月芳庭,表情无辜地问道:“我跟你有什么好说的?你要我说什么?你想怎么罚我就怎么罚我,而我只能保证,下回出门尽量不被你逮到。或者祈求老天保佑,不要让我再撞见你和她幽会。” 月芳庭面对着木黎直直地站着,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总觉得他们之间隔着千山万水。他们现在,没话可说了吗? 木黎先收回视线,她不想再看到这张一次次诱导她走向错误之路的脸孔了。其实他大可以把她当作普通妻子一样对待,不用说什么,只要行夫妻之理即可。但是为什么,他们之间的气氛,总是很尴尬,尤其是有第三个人在场的时候。 木黎,你已经看清了,还在犹豫什么呢?木黎暗自劝导自己,既然月芳庭只是一个古代男子,和别人一样有大男子主义,不可能和你一个人厮守终生。道不同不相为谋,你还优柔什么呢? 果断放弃,才能把伤害降低到最小。尽管有点不甘,总比和别人共侍一夫好吧?! 进了一个门后,月芳庭冷着一张脸径直走向了文琬琇的院子,木黎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释然地笑了笑。既然已经决定放弃了,那么他去哪里,就和她没有关系了。 第一次喜欢别人,就这么失败地结束了!木黎,你真丢现代人的脸!木黎恨恨地鄙视了自己一通。现代的女性找不出你这么懦弱的人了。 睡觉之前,月芳庭回到了他的寝居。木黎没有太意外,她不悲不喜地从抽屉里拿出画好的图纸,递到月芳庭面前,解释道:“这个,是夕容拜托我为她设计的嫁衣。我画好了,你明天帮我拿给她吧!” 月芳庭拿过图纸,坐到桌子上看了看。半响,他点了点头,赞道:“很漂亮的嫁衣。夕容一定会很开心的。” “那就好。” 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说完该说的事,尴尬的气氛又开始在他们四周蔓延,木黎吸了一口气,努力作出自然的动作。洗漱完毕后,她解开外衣,躺倒床里面去,盖上被子后,她说道:“麻烦你睡觉之前吹灯,有灯亮我睡不着。先睡了。”月芳庭低头想了一会儿,叠好手中的图纸放到袖口,然后优雅地解开外套,躺倒了木黎身边。 木黎的一颗心紧张得快跳到嗓子眼了,久久的,安静漆黑的屋子里,可以清晰地听到她的每一个心跳声。 “你有什么心事吗?”月芳庭偏头看着木黎,好听的声音伴随着温吞的吐息吹进木黎的耳膜里。 木黎稍微平静一点的心又紧张起来。“没有没有,我哪有什么心事?!” “黎儿?”月芳庭温柔地叫了一声,忽然靠近身体贴到木黎身边,手臂环住木黎的肩膀,将木黎固定在他的臂弯中。 “你要干什么?” 一百二十七:金牌 “黎儿为何不敢正面看着我呢?害羞吗?”月芳庭带着磁性的轻柔声贴在木黎耳边,有意无意地啃咬一下,惹得木黎浑身仿佛遭电电击了似的,浑身噬痒难受。 木黎暗骂道,这个人,还以为自己手段多高超呢!她这个现代人一眼就看出他是个情场老手了。咬住嘴唇,木黎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你干嘛叫得那么肉麻?我跟你很熟吗?” “黎儿这话说得可真伤了我的心了,我们是夫妻,当然很熟了。谁还能比我们更熟稔对方?”完全是泡美眉的语气,暧昧到不行了,用得得心应手。 她一个现代女性,难不成会输给一个古人?木黎咬咬牙,转身面对着月芳庭的脸,用暧昧的眼神看着他,轻声细语道:“王爷不困,想要干什么呢?既然是夫妻,那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好了。不过拜托你快一点,因为我很困。” 月芳庭用双臂撑起身体,压在木黎身上,嘴唇一步一步靠近木黎的脸。 木黎始料未及地向后仰头,大脑一想,又迎面对上月芳庭的脸,自然地闭着眼睛,很不在乎地说道:“请自便啊,我先睡了。” 只差几毫米的距离,微微能够感受到彼此的气息,木黎的反应反倒让月芳庭束手无策,他只是想逗逗木黎,缓解一下两人的气氛,想不到结果却适得其反。 悻悻然躺回原来的位置,月芳庭背对着木黎睡下。木黎拉了拉被子,也背向了他,两人好像冷战似的,谁也不理谁。 木黎呲牙裂嘴地默声骂了月芳庭好多遍,肚子了里的气慢慢被困意取代,眼皮犯重,渐渐进入了睡眠状态。 逐渐养成了晚起的习惯,一来避免和他见面,二来掩饰自己的武功。不过依照现在的关系,木黎又重新拾起了离开的念头。 “夫人请留步。” 木黎在房间里踱步思考问题,走到门口时就见到如雪立马从门外边站出来,阻止她。木黎知道,月芳庭一定会限制她出去的。可是:“不会限制到这种地步吧?我在王府里逛一逛都不许了?” 如雪面无表情地站着不动,木黎一恼,生气地‘喤噹’一声,把门关了个巨响。木黎安慰自己,自己是因为街上太乱了才不想出去的,凭如雪她们两姐妹,是不可能看住她的。 昨天上街一看,真是不得了了,街道小贩为了讨生活才不得已出门做买卖的,不然他们一定躲在家里老实呆着。 “为什么?” 卖东西的笑话她,姑娘家别管国家大事,反正最近朝廷不太平,经常在街上抓壮丁,好像是去北方抗战,还是尽量少出门为妙。 街道上官兵随处可见,偶尔见到壮实的男子汉,就抓了去。所以街上连个混混都没有了。越来越乱了,自己到底要不要走呢?现在这么乱,要去哪不乱呢? 真是伤头脑。 据说天下唯一一个没有战争的地方,就是孤城,也称无忧城。但是它在什么地方,人家也不知道。木黎始终打听不出它的位置。这个孤城,好像很神秘似的。 木黎真是后悔不迭啊!当初辰珏要带她走,她还拒绝人家。现在可真是过了这个村,没那个店了。辰珏,他也再没有出现过。有关他的事,她好像一概不知。 就连名字,也是他自己无意说出口的。她从来没有问他的事,他自己也不说。 好歹辰珏,也算是陪她度过了一段艰辛的时光。如果那颗丸子是个误会,木黎会很愧疚的。她最不喜欢好人被冤枉的。而辰珏那种人,即使被冤枉了,也不会多为自己说一句话。 本来以为月芳庭晚归是在皇宫里加班加点,听说皇上病情加重,他们这些做儿子的,一定在身边陪着。没想到,他还有心思出去约会。果然是风流王爷。木黎怎么也想不明白,以前怎么就对他改观了呢? 正想着,外面传来了如雪的声音:“公主,请留步。” 夕容不可置信地看向旁边说话的如雪,指着她问道:“你是谁啊?知道我是谁吗?敢拦本公主?让开!” “奴婢知道是公主,但夫人被王爷关了禁令。”如雪不畏惧地如实回答。 木黎闻声打开门,直接把夕容拉进去,“只说不准我出去,又没说不准别人进来。你好好呆着。” “这……” “喤噹——!”又是一声巨响,木黎毫不客气地给了如雪一记冷门。 夕容拉过木黎,关切道:“三嫂你犯什么错了?怎么被三皇兄关了禁闭?” “他呀!”木黎想了想,还是决定不要多说废话了,她和月芳庭之间也没什么好说的。“我老喜欢溜出去玩,最近外面很乱,所以他不许我出去。” “三皇兄是关心你,你可不要误会。外面的事我也听说了,漠北将军特意回来的,听说长宁混进很多外邦人士,乱得很呢!还是等太平了再出去。” 木黎点点头,开了句玩笑:“我知道,街上很多外邦人,包括你的新郎,他千里迢迢地亲自来迎娶你。” 夕容羞涩地低下头,撒娇道:“三嫂,你好坏。” 看来他们见过了,夕容还对这个新郎很满意。能嫁给自己喜欢的人,即使是联姻,也算是件幸福的事。木黎打心眼里替她高兴。 “你是来和我告别的吗?嫁衣的图纸我不是让庭王今天才送过去吗?” 夕容笑道:“嫁衣的样式我和父皇还有皇祖母都很满意。今日算是我们单独告别吧!十日后宫里安排了送别宴,我想我们没有机会再单独聊天了。” 是啊!要是有飞机,就不愁路途遥远了。木黎耸耸肩,安慰道:“没关系,朋友就是这样,不时常想起,却从不曾忘记。只要你过得幸福,我们在这里就会为你感到开心。” “三嫂,你真好!”夕容抿嘴一笑,从怀里拿出一个袋子放到木黎手里,“这个是我送给三嫂的。如果遇到生死存亡的时候,你就拿出来。” 木黎好奇地打开袋子,一块金灿灿的方形金牌从里面闪亮出来。木黎瞪大眼睛仔细地看了一遍,的确是金牌,上面写着‘免死’二字。 一百二十八:淑女潜质 这就是电视上老说的免死金牌?木黎像看古董似地眼冒金光紧盯着它,又全部摸了摸,哇塞,看起来比奥运会冠军的牌子要大多了。重点是,她好想知道,免死之后皇帝是收回呢,还是回收啊? “三嫂不必惊讶,这块金牌既然是我为你们求的,一定有它的用场。也不必担心,它会保你们一命。这是我最后能为你和三皇兄做的事了。”夕容见木黎目瞪口呆的样子,还以为木黎是吓傻了呢! 夕容想得真周到,她一定以为将来太子做了皇帝或者月芳昊做了皇帝,会对月芳庭痛下杀手。既然夕容这么做,那她可不可以认为,月芳庭对他们有了威胁呢?并且这种威胁,连一个后宫的公主都能看出。 那么那些有心计的妃子们,岂不是看得更清楚?那些追杀月芳庭的人,是不是其中就有她们派去的呢? “夕容。”木黎正视着夕容,认真地说道:“庭王只是一个王爷,皇上知道你是为谁求的吗?假若是为了一个王爷求的,会不会令人产生什么不好的怀疑?庭王风流成性并不是什么杀头大罪,何须免死金牌护身?你意在保护庭王,实则在害他,你明白吗?” 夕容连忙摆手否认,这个三嫂,她该怎么说,才能让三嫂明白四皇兄对她的心思呢!不行,她不能让三嫂明白四皇兄的心思,万一她跟三皇兄一说,三皇兄有什么误会,会更加影响两兄弟的感情的。“三嫂,我只是觉得,实在没什么好送三皇兄的,所以想,送点特别的。” “你的礼太重,我们心领了。” “三嫂?”夕容停顿了几秒思考了一下,又继续说道:“三皇兄小时候吃了不少的苦,万一他哪天得罪了皇上看中的女人,不就是九死一生吗?” “他不会这么没分寸的。”木黎脱口而出,猛地被自己的话一愣。月芳庭的确很花心,但他似乎从来没有做得过分。什么该碰什么不该碰,他好像一清二楚。他好像随时都清醒着,不会让自己犯一点大错。 “三嫂。”夕容对木黎说了几件月芳庭小时候的事,她认为当木黎听到月芳庭小时候经常被皇后她们虐待后,一定会替月芳庭多做考虑的。 而木黎听到夕容说了很多她从来没听过的故事,简直不敢相信月芳庭是个人。有这么被虐待过的还正常的人吗? 不会吧?他挨过这么多的苦头? 一点也看不出来。 哦不,也不能说一点也看不出来。在悬崖下面,他的野外求生能力不是曾经让她大跌眼镜吗?如果小时候是这么熬过来的,那么懂得求生意识的,也就不足为奇了。 想不到月芳庭小时候吃过这么多的苦头。三岁就开始背诗学文,习武持枪。晚上回到皇后那里还要被皇后打骂,后母真是歹毒啊!这皇后的素质也太低了吧?皇后为难一个小孩,无非是皇上爱月芳庭的母亲,可是皇上既然爱月芳庭的母亲,为什么对月芳庭又是这种不闻不问的态度呢? 豪门真是复杂啊! “三嫂,看三皇兄平时都是温润如玉,一副潇洒之姿。没想到他会受过那么多灾吧?其实能被我恰好看到的,也是绝少部分。绝大多数,我都是从太监宫女们那偷听到的。”夕容握住木黎的手:“你是不是也很心疼三皇兄?” 木黎讪讪地笑了两声。没错,是被夕容说中了。她母爱泛滥,一想到那么小的孩子挨打受骂,就心疼得不得了,一个没人疼爱的孩子,多可怜啊!至少她小时候,曾经被父母疼爱过。 回想起悬崖下的那个月芳庭,提到自己的母亲时是那么的伤感忧郁,那时候他的心情,也是很难受的吧?但是他把泪水都藏在了心里,从来不流露出。 月芳庭,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让她知道这些令她犹豫的事情呢?难道是他们,真的缘分未尽吗? 木黎找个隐蔽的地方把金牌收了起来。夕容,不管怎么说,谢谢你有这份心。她替月芳庭有这么一个好妹妹感到欣慰。 在房间无所事事,木黎就叫绿荷拿了些书本,专心在隔断间里看书练字。她举起宣纸,满意地欣赏着自己的毛笔字,高兴地连连点头。 “木黎啊木黎,你真的越来越有当古代女人的潜质了。”木黎想着,还要不要学点刺绣什么的,万一将来回到了现代,自己会刺绣,简直就成稀有品种了哎! 绿荷按照吩咐找来一套女红的工具,木黎看着绿荷绣好的图样,听绿荷的指示绣了一阵子,自我感觉很良好。“嗯——!我还是很有当大家闺秀的潜质嘛!以前是组织没有培养好。现在终于可以一展我的天赋了。” “小姐,这跟心情有关的。以前在左相府里压抑,学什么都学不成。现在在庭王府里悠闲自在,加上王爷对小姐恩爱体贴,小姐心情一好,就什么都会了。”绿荷端着清茶从外面走进来,夸奖道:“小姐辛苦了一上午,喝点茶吧!” 恩爱体贴?几天不见人,她一个人睡一张大床,确实很体贴。木黎承认。“绿荷,既然我学了女红,那接下来是不是要学什么做衣服啊?” 在现代可是很流行复古刺绣装的。 “小姐。”绿荷暧昧地看着木黎,轻声问道:“是不是心急着亲手给王爷做一件衣裳啊?王爷知道了,一定会很开心的。” 做给他?凭什么?木黎当即否定。但是,好像是很想给他做一件。他身上的每一件衣服都很华丽,做工很精致,但是缺少温度。就给他做一件吧!就当是让他感受感受被人善待的感觉吧!算是报答他的体贴咯! “那你教我。” 一百二十九:制衣的心意 “夫人最近表现如何?”书房内,如霜低着头卑微地站在书桌前。月芳庭随手翻阅着手中的竹涓,有意无意地随口问道。 如霜愣了愣,转而想想,才如实上报了木黎最近的行动:“回王爷的话,夫人最近呆在屋子里习字阅文,很安分。昨日,夫人让绿荷找了些针线,夫人好像正在跟绿荷学着做衣裳。绿荷不懂的,夫人还叫如雪进去问了些这方面的问题。” “哦?你刚才迟疑什么?”月芳庭微微感到惊讶,他冷冷地问如雪:“你为何隐瞒本王?” 如雪惶恐,赶紧低头认错:“奴婢不敢,王府内有三位夫人,所以奴婢一时不知王爷所问的是哪一位。转念一想,王爷只派奴婢们在花木夫人那伺候,所以……” 月芳庭怔了怔,三位夫人?呵呵,连他自己都忘记了,自己有三位夫人。为什么现在,只能想到,她一人呢? 他放下手中的竹涓,站立起身负手立于窗前,淡淡地问道:“她学做衣裳?倒是稀奇!最近表现得太过乖巧,不像她的性子。你和如雪确定是她在房内?” 如霜肯定地回答后,月芳庭放远视线看向木黎那屋的亮光,脑海里莫名地浮现出她坐在灯光下贤惠地为丈夫逢着衣衫。 “她怎么会?”月芳庭摇摇头,嘴巴扬起的弧度和柔和的五官线条却背叛了嘴上的否定。 密密麻麻缝了多少针,木黎重重地呼出一口气,她手掌的大小鱼际已经没有知觉了,僵硬得酸痛十足。木黎自嘲地喃喃自语道:“不聪明的人学人家秃顶也是情有可原,说明人家有上进心。我一个现代新女性,没事学人家拿针刺绣干什么呀?吃饱了撑的!” 绿荷体贴地拿过木黎的手,轻轻地揉了揉,道:“小姐,一开始都会酸酸的,绿荷给您揉揉,很快就会好。” 绿荷长相清秀,还懂得温柔体贴,她要是活在现代,简直就是罕有品种。多少男孩子会为了你倾心啊?!木黎默默地赞叹道。她真替这个时代的女性感到悲哀。现代多少嚣张得不知天高地厚的千金小姐,过着颐指气使的小资生活,偏偏这些好女孩过得低人一等。 还有那个云陌,木黎想着,那天花木昀说要将她从花木家族谱中剔除掉,也不知道这种事要不要走什么程序。眼看着她也没好利用的了,云陌的使命也算是完成了吧?该不该把她送回左相府去呢? “绿荷,你说……”木黎向外面瞄了瞄,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问道:“我们要不要把云陌送回左相府去啊?” 绿荷回到道:“小姐,陪嫁的丫鬟怎么能回去呢?老爷也不会再要的。”“可是,有她在,总觉得不舒服,做什么事都放不开,好像时刻被人监视着一样。” “哎呀小姐,您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呀?还怕她?绿荷可看不出来,小姐像是被人欺负的主?”绿荷对木黎的自我保护能力非常肯定,凡事只有她欺负别人,应该没有人能欺负到她。 木黎嗔了绿荷一眼,正如绿荷所说的,反正也没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如果云陌还要去告状,不如做一些气死花木昀的事让她告去,哼! “哎,对了,那你说,云陌是拿两边工钱吗?” 木黎的思维跳跃得太大了,绿荷愣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虽然想不明白小姐的脑子里到底装着什么,但是她自己也很想知道,云陌到底是不是拿两边工钱?! 木黎较真地说要把左相府的管家找来问清楚,绿荷阻止道:“反正给也是老爷给,又不是王爷多给一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小姐,算了!” “哼!做坏事还想拿双薪?做梦!”木黎刚说完,转念一想,对啊!是花木昀破费,又不是庭王破费,管她呢? 第二天再想起这件事,木黎敲敲自己的脑袋,简直怀疑自己是不是有人格分裂,干嘛老做一些没事找事的无聊事? 一定是憋太久了!木黎肯定地点点头。 “小姐,您这才安分几天呀?”绿荷一听木黎又要出门,头都大了,但又不敢语气过重,只好嗫嚅道:“衣服才做了一半,就想撩杆子不干了。亏您还整天说着想要成功就要持之以恒呢!” 木黎重重地坐到板凳上,朝天翻翻白眼,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去,把半成品拿来。你说得对,做事不能半途而废。我要好好磨磨我这性格。” 这种无所事事、碌碌无为的古代生活,还漫长着呢! 木黎慢慢地进入状态,时间也不知不觉地过去了。 到了晚上,月芳庭难得出现在卧室里。木黎揉揉眼睛,惊讶地问道:“你怎么出现了?难道是幻觉?” 月芳庭抿嘴轻笑,戏谑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夫人是在向为夫表白相思之情吗?” “切!”木黎不屑地碎叨:“以为自己长得稍微好点就可以自作多情了。” 月芳庭不理会,依旧面带浅笑,洗漱完毕后,优雅而缓慢地解开外套,坐到床沿边。木黎一愣一愣地站在桌子旁,痴呆地看着他。 “夜深,该歇下了。夫人站在那为何?” “你?你不会是,今晚要,住在这吧?”木黎指着他,停停顿顿地说出自己的疑惑。 月芳庭敛眸,反问道:“不住寝居,那为夫住哪?” “你不是……,你前些天住的地方……。” “呵呵。”月芳庭妖娆地笑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木黎拉入怀中,坏坏地勾起嘴角:“前些天朝中忙碌,回来时夫人已入睡,早晨起身时夫人还未醒。夫人竟浑然不觉,枕边有人吗?” 木黎的心跳一下子乱了规律,她偏开视线,不敢直视着月芳庭。从嘴里发出来的质问却出卖了她表面的无所谓:“假公济私!到底是忙着上班还是忙着约会啊?” 一百三十:过客 月芳庭没有解释,而是抱着木黎在床榻之上躺好,而后轻轻覆上丝被,手指一弹,明亮的屋中仅于一盏微弱的烛台。他伸出手臂揽住木黎的肩膀,语气轻柔地在木黎耳边诉道:“听说你女工进步不少,还开始学做衣衫?” 外面似乎刮起了大风,一阵一阵呼啸而过。呼吸着香甜的空气,神经被昏黄的烛光麻痹,尤其是两个人相依相偎在一起,好像是相依为命一样的,一切显得那么的温馨。木黎的心防一下子软榻,整个人都彻底温和起来。 “是啊!但是第一次做衣服,好像不怎么好看,说不定只能留着作纪念,不能穿出来,不然一定会被笑死的。” 月芳庭已经笑了,“外表和心意是两回事,只要你真心做的东西,意义不同。我带你穿着它招摇撞市,我保证没人敢笑话你!” “我才不去丢那个人呢!”木黎的脸颊不自觉地一红:“我做好了给你穿出去丢人现眼,好不好?” “好。” 木黎顺口问了他的尺码,然后东一句西一句地扯了半天不相干的事,若是叫旁观者听到,一定明白她是在掩饰前面那句话。 两人心里都有数,只是彼此心照不宣罢了。 两人的嘴角各自带着淡淡的笑,相拥入眠。 也许是多了动力,木黎拿着半成品衣服时,脸上再也不是以前那种欲哭无泪的表情了。她一边缝针蹿线,都带着止也止不住的笑。 想象着他穿着她亲手缝制的衣服,对着她温柔的浅笑,然后……“嘻嘻……!” 绿荷盯着一个人莫名傻笑的木黎,担忧道:“小姐,你不会是中邪了吧?” 木黎只用一个笑脸回答。 绿荷浑身打了个机灵,越是大白天,越觉着这种笑令人毛骨悚然。 也许期盼着它横空出世的,并不止木黎一个人。如雪和如霜站在门外两侧,随时等着夫人叫她们进去询问。两姐妹相视一笑。 在无数双期盼的目光中,木黎终于拿出了自己的作品。 如雪、如霜,还有绿荷,表示同情地看着被针线穿得看不出路数的……姑且就先称它为‘衣服’吧! 木黎抽搐嘴角,简直怀疑自己这几天是不是在梦游!也不知道她是在安慰别人,还是在安慰自己:“还好吧?你们不觉得,很有创意吗?” 如果当成简单的外套,夜里起身时随便披着的东西,也不算太差。 三个丫鬟不敢苟同。木黎面带微笑地向她们要评价,她们互相看了看,然后找出各种借口出去了。 “哎——!你们这是什么意思啊?到底是太好了让你们自惭形秽,还是太差了,让你们无言以对啊?”木黎冲着她们的背影不依不饶地问道。 三人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地面露黑线。这还用问吗? 今天做出了古代女子生涯的第一件作品,居然没有人敢给予评价!木黎顺顺胸口的气,安慰自己,是她们没有眼光,月芳庭的眼光一定与众不同。 等不及了,木黎冲到月芳庭的书房,看门的千林福身行礼后,淡淡地说道:“王爷今日公务繁忙,恐难回府。” “又忙?他……” 说不出来的气,木黎皱皱眉头,撇撇嘴,垂头丧气地出去了。 半道上,那个叫星佑的小孩横空跳出来,堵住了她的去路。星佑双臂抱于胸前,斜眼嘲讽道:“衣服那么丑,主父大人一定是被吓得不敢回来了!” 木黎气不打一处来,一把扭过星佑的耳朵,教训道:“大人的事小孩子家懂什么?还不赶紧去做作业?” 星佑始料未及,痛呼了一声,小手赶紧抱住可怜的耳朵。愤怒地吼道:“喂,凶女人,你一点也不温柔。主父大人怎么会娶你?” “告诉你,我这叫野蛮女友!按辈分你还得叫我一声主母呢!”木黎其实不敢太用劲,对于老弱病残,她向来都是尊老爱幼的。只不过今天这个小孩实在是惹到她的痛处了。 吵嚷了半天,木黎心虚地趁着星佑抱耳朵怒骂她时跑开了。不是她理亏,而是她不想再争辩下去了。 她突然感到很累。 月芳庭对她的事向来不放在心上的,她又何必庸人自扰?无非是觉得自己的付出没有得到期待的回报,所以失望罢了。 木黎不得不承认,月芳庭总是能在任何一个时刻里左右她的思想和行为。不管她曾经下了多大的决心,准备离开。 “等把这件衣服给他,”木黎坐在床沿边,失神地看着手中的衣服,喃喃道:“我就着手准备离开的事,绝不再动摇!” 有响动声,门外好像有什么动静? 一定是他回来了! 木黎一阵欣喜,急忙跑过去打开门。 眼前出现的人影没有和期待的那个人影重合,木黎脸上的笑容刹那间僵硬了。她愣了半响,才干干地挤出一句话,问道:“怎么是你?如雪她们呢?” “你不欢迎我?”辰珏没有回答,而是开门见山地反问木黎。 “我,当然不是。”木黎瞥瞥他的身后,如雪她们应该被放到了吧?木黎客套而疏远地笑道:“我只是很意外,你怎么会突然出现?” 辰珏绕过堵在门口的木黎,毫不见外地坐到凳子上,为自己倒了杯水:“刚刚完成一个使命,才回到长宁,便立刻来见你。” 木黎不悦地坐到他对面,嘟囔道:“敢情是把这当你家了?” “的确。”辰珏难得地嬉笑一句,仰头喝完杯中的茶,站起来在房内来回踱步:“我一直四海为家,漂泊不定。但后来,不知不觉地把这当成了我在长宁的立身之处。” 他以前天天过来教她习武,自然会形成一种习惯。 人往往都是输给了习惯。 木黎扬扬眉,不置可否。她可不想听他说什么,有爱的人在的地方就是家。她厚着脸皮下逐客令:“夜深了,庭王说不准就回来了,你要是没什么事的话……” 一百三十一:念想 “呵呵!”辰珏听出了木黎的意思,他们的关系到底还是慢慢疏远了。亦或者说,木黎从不曾将他放在心上过,他于她而言,只是一个过客。在她的生命里,甚至没有留下一丝值得回忆的风景。辰珏的语调承载着淡淡的悲凉:“你向来都是这样没良心!” 木黎耸耸肩,并不否认。 辰珏自认是一个有自知之明的人,他有他的骄傲,他决不允许谁将他的骄傲踩踏于脚底。但当他真正意识到自己并不受欢迎时,却又舍不得离去。 木黎,你为何这般狠心? 辰珏定定地望着一脸期待他快点离开这里的木黎,心口隐隐作痛。什么时候开始,他学会了在乎别人的想法了?而这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脸色,确实好伤人呐! 呵呵,都是自作自受啊!谁让你自己当初受不了她崇拜的眼神,执着地留下来,贪恋和她在一起的每一刻呢?辰珏在心里自嘲自己定力不够,才让现在的自己这般痛苦。一切都是他自找的。 不经意间瞄到柜子上有一件衣服,辰珏眼疾手快地赶在木黎冲过来之前拿到手里,辰珏睨了睨神情紧张的木黎,扬眉问道:“你何时学会做这些?” 木黎咬咬下唇,白了他一眼,又坐回凳子上。“没事做着玩的,老呆在家太无聊了。” “哦?”辰珏拿着衣服上下看了看,不禁心中一喜:“是你亲手做的?确实像新手做的。应该穿不上身了。” 木黎不满地瞪了他一眼。 “反正也是无用之品,不如留给我做个念想?” “有什么好念的?”木黎一急,冲过来欲夺下。“丢人的衣服,还是给我拿去扔了吧!” 辰珏闪过木黎的魔爪,揶揄道:“既然要丢,那我帮你丢得远一点,保证没人知道是你做的!” 木黎咂咂嘴,生气地说道:“哎呀,你还给我。” 辰珏逗着木黎抢夺了一阵,木黎追不过他,掐着腰大大喘了口气,嘴里忍不住骂了几句辰珏。辰珏好脾气地笑着,手里紧紧抓着那件衣服,然后跟木黎道别:“夜的确深了,今日我便不多逗留,你早点歇下。等我完成了任务再来看望你。” 说完,‘咻’地一下从木黎眼前消失了。 木黎对着空气张牙舞爪,怒喊道:“谁要你看望啊?快点还给我,混蛋!” 一肚子怨气的木黎恨恨地坐到板凳上,鼻孔直冒青烟。 两个黑衣人连接着从黑暗的夜空里划过,矫健的身躯在空中过了几招。稍微娇小一点的黑衣人显然打不过高大一点的黑衣人,只好用语言劝阻他:“你一定要去告状吗?王爷知道了心里也不会好受的。” “我的任务就是如实禀告王爷。难怪王爷还要另派我,原来你竟有隐瞒主子的私心?好大的胆子!难道你不知王爷的厉害吗?” “我没有,我不是,我……”娇小的黑衣人嘴里传出女子的声音。她忙着辩解,可惜又找不着借口。 男子声音的黑衣人伸出拳头直击女黑衣人的面部,两人手脚不停,嘴巴也不停。“快让开,不然我不会客气的。你只是轻功胜过我,比划手脚可不是你的强项。” “不,你不要去禀告王爷。” “让开!不然我不会客气的。” 两人互不相让,凌空划过几道亮光,似乎要开始电闪雷鸣般的厮杀。争执不下时,一个惹眼的白衣从远方快速移动。明明是飞速般的动作,但看来人,确实一脸云淡风轻,神情举止高不可攀。 如墨般的发丝在夜风中飘逸洒脱,随着微风的浮动,白色的衣袂飘然如雪,美得让人窒息,甚至产生错觉,是天神下凡了么? 他脚尖轻点在灰暗的屋瓦之上,双手负于身后,侧面对着他们二人,语气低调,却很严肃,让人生畏:“你二人不去执行任务,在此争执为何?” 两人停止打斗,单膝跪在屋檐上,请了安后,男黑衣人不急不缓地叙述了前因后果。 听完他的报告,白衣胜雪的男子微眸一斜,寒光射向女黑衣人,“千林,你竟敢知情不报?” 千林惶恐,低下头认错:“属下知错!” “本王让鬼影一起看着花木黎,是顾忌她的安危。你轻功虽好,但你的剑术还不行,想不到你居然敢背叛本王。你为何偏袒花木黎?难不成,你与她有何不可告人之事?” “属下绝没有叛变之心,请王爷明察!”千林急切地表明自己的衷心。她只是,只是不想王爷知道,伤心罢了! 放在身后的两手拳头紧握,月芳庭半眯眼眸,恨恨地咬着后牙关,陷入了沉寂中。 久久的,不见他有任何反应,鬼影担心地小声提醒道:“王爷?” “滚!”月芳庭咬着牙齿吐出一个字,清晰而冷绝。想了想,月芳庭的黑眸中闪烁出绝情的光:“给本王牢牢看住她,并且查明那人的下落。此次,本王绝不留情。” “是。”鬼影抱拳,郑重地回答道。视线向身边陷入自责的千林偏了偏,犹豫了一会儿,开口问道:“王爷,千林一向对王爷忠贞不二,她一定有什么隐情,不便透露。还请王爷给千林一次将功赎罪的机会?” 月芳庭背过身去,冷冷地说道:“本王绝不姑息养奸。” “王爷!”千林眼眶一红,哽咽道:“求王爷宽容,千林知错了。” “你知道该回哪去!”月芳庭已给她下了判决书。 千林摇摇头,期待地恳求道:“不,王爷不要赶千林离开,求王爷不要赶千林离开,千林以后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白色的身影没有片刻动容,好不迟疑地跃身消失在夜空中。月芳庭态度坚决,鬼影安慰地拍了拍千林的肩膀,奉劝她好自为之。“去跟你姐姐告个别吧!她时刻都在担心着你。你回去后,她在这里便没有牵挂了。” 一百三十二:三人小坐 上次就有一点风声,花木夫人可能是别人派来的卧底。但后来不知何故,王爷不想再去追究了。王爷说,即使是别人的人,把她变成自己的人也可。 哎——!为何她要在王爷信任了之后,还要背叛王爷呢?鬼影实在搞不懂这个奇怪的女人到底是怎么想的!王爷是何等人物?能得到他的眷顾,简直就是她上辈子修来的福! 当初文琬琇和柳絮都是名满天下的才女美人,性格高傲得不得了,总是想要让自己曼妙的身影占据着男人的全部视线。或者退一步,只要男人的眼神为她们停留一刻,便不枉此生。 结果呢?王爷只是一个视线投过去,她们便纷纷拜倒了。一门心思想要虏获王爷的青睐,最终惨败收场。谁也没本事让王爷为之停留! 后来,看似不起眼的花木府庶出四小姐,竟然让王爷慢慢为之侧目,简直不可思议。所有同僚都不敢相信。趁着王爷派他暗中保护花木夫人的机会,他总算见识到这个女人的与众不同了。 她还算是一个女子吗? 平时邋里邋遢的,蓬头垢面还浑然不知耻!说话粗俗,没有一句之乎者也。动作不文雅,没有半点形象可言。笑起来也是仰天大笑,一点女儿家的羞辱之心都没有。 她那个小丫鬟绿荷倒是比她还懂规矩,但现在也有被她带坏的趋势了。 做属下们的都觉得王爷眼界肯定非常之高,想不到选半天选了这么一个女人?让这种女人当他们的主母?就算他鬼影勉强同意了,那些弟兄肯定也无法接受。 鬼影懒散地倚靠在树枝上,双手抱在胸前,漫不经心地盯着下面的木黎,眼里满是不屑。 “小姐,小姐!” 木黎擦擦额头的汗珠,对着奔跑过来的绿荷斥道:“你又慌什么呀?天塌下来还有高个子顶着!不要老是瞎咋呼行不行?没看见我正在和小花小草们交流感情吗?” 绿荷撅撅嘴,同情地说道:“小姐,绿荷知道您一定很伤心。王爷这几天都一直住在书房里,不来看您一眼。但您也不能破罐子破摔,不收拾打扮吧?您可以主动去看望王爷啊!说不定王爷是太繁忙了,抽不出空来。” “绿荷,是不是你自己也觉得你这个天真的想法很没有说服力啊?”木黎无奈地摇摇头,抬手将散落下来的刘海掳到耳后,继续埋头除草。 绿荷确实是在安慰木黎,木黎听得出来。他的书房离这边只有几步之遥,再忙也不会忙到这种地步的。他与之前的态度截然不同,让木黎觉得很失落。 木黎也有自己的骄傲和自尊,既然他有意将她冷落,她又何必送上门去那么自找难堪? 但,他这样呼之则来,挥之即去,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把她木黎当成什么了?确实让人生气! 木黎愤恨地扔下小铲子,双手掐腰。 “王爷,芷烟姑娘来府上拜访。” 她来了?月芳庭收起书桌上的竹卷,放下指间的狼嚎笔,颔首道:“将她带来这。” 带到王爷的这间书房?这间书房机密繁多,夏芷烟暂时还不知敌友,可以吗?千林的担忧月芳庭心知肚明,他自信地说道:“来本王的府上,自然让她见到本王想让她见到的。你且安心带她进来。” “是。” 千林暂时还不懂王爷的打算,芷烟以后可能成为朋友,也可能成为敌人。所以千林对夏芷兰的态度不卑不亢,没有尊卑。 芷烟了然于心,她随着千林的身后,一路夸赞着沿途的风景,千林并不答话,芷烟便自问自答,姿态从容。 “是来答复我上次与你说的事?” 芷烟没有正面回答,笑道:“来时见府内装修别致,令平民大开眼见。天时尚早,不知可否带我参观参观,开开眼界?早闻庭王最懂享受,不爱江山独爱美人。想必三位夫人的小阁也是别出心裁吧?” 月芳庭看看窗外,点点头,“时辰尚早不错,但本王酉时还有应酬,只能带你参观半个时辰。” “那就去木黎的院子坐坐吧!” 月芳庭不由得眉头一挑,她脱口而出,显然是只想去木黎的住处,想参观王府只是铺垫而已。她倒是叫得熟络,为何会如此?月芳庭挑眉问道:“你跟本王的花木夫人似乎很熟?” “王爷洒脱自如,一向不拘泥于小节,难道王爷也鄙夷自己的夫人与留香居的女子来往?”芷烟莞尔一笑。 “自然不是。” 相比起端庄秀丽的文夫人、文采出众的絮夫人,花木夫人最是平凡。尤其是名满天下的柳絮,当年可是长宁第一美人,论谁都想一睹其芳采。更何况她与柳絮二人遭遇相似,应该更能感同身受。她和木黎似乎没见过几面,却叫得随意,像是多年的朋友。 “那王爷,三位夫人中最吸引你的是哪位呢?王爷品味独特,应该不是区区有才,便能吸引了王爷的视线吧?”芷烟一针见血地戳破了月芳庭的心思。“我与木黎脾性相投、相见恨晚呢!” 月芳庭垂眸,淡淡地笑了笑。漫步带着芷烟四处转了转,芷烟奇怪他为什么一直带着她在自己的院子里转,于是提醒道:“不是去……” “她现在已搬来与本王同住。”月芳庭随意地答道。 同住?芷烟脸色瞬间僵硬,脚步也不由得停了下来。 月芳庭侧身回眸,问她怎么了? 芷烟摇摇头,轻轻地勾起嘴角,笑意不达眼底。“王爷多心了。芷烟只是惊讶,既然与王爷同住,便可说明木黎已经深得王爷的心。” 月芳庭的眼睛不易察觉地闪过一丝恨意和怒气,拳头也稍稍紧了紧,红唇牢牢抿着。 到了住所,木黎光辉的邋遢形象展于两人眼前。木黎也被意外的两人同时出现而呆滞半刻。 倒是绿荷反应急快,请安后慌忙拉着木黎进屋,然后叫来云陌两人替木黎收拾打扮,又叫如雪两姐妹为王爷泡壶茶送过去。 一百三十三:愿意娶我吗? “都怪绿荷不好,刚才就是看见芷烟姑娘进府,本是要通知小姐的,结果给忘记了。让小姐在外人面前出丑,请小姐责罚!”绿荷诚恳地抱歉请罚。 木黎麻木地任由她们打扮,保持沉默。她的全部心思都在月芳庭和芷烟身上,他们为什么会在一起呢? 折腾了半个时辰,稍微清新一点的木黎走到屋前的石桌上,礼貌地给庭王请了安,然后坐到另一只空着的石凳上。 月芳庭拿着茶叶、热水和杯子娴熟地冲茶、泡茶,浅白而修长的手指捏着茶盏的杯盖在碧绿的茶水上浮开茶叶,从容的姿态更是凸显他气质不凡,看上去仿若仙神。 木黎的视线带着疑惑不时地瞄向他,但他专心于品茶,似乎没有察觉到。 这两人有何猫腻?芷烟在他们两人之间观察了一会儿,察觉到不对劲后,不禁柳眉轻皱。他们之间的气氛好像很尴尬,又好像是在赌气不说话?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猜测不出答案,芷烟只好找话题慢慢探口风了。“木黎随意的性情芷烟好佩服。不怕二位笑话,芷烟一向欣赏慵懒如猫的女子,不拘泥于俗套,也绝不耽误自己捉老鼠的使命。” 被烦心事困扰的木黎不满地斜了她一眼,腹诽道:没话找话! 月芳庭始终保持阴沉的表情低头饮茶,木黎瞄了他好几次,他都是这副表情。木黎猜想他是不是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了,眉头皱得跟小老头一样。哎——!一想到他凄惨的身世,还有那冰冷的眼眸,虽然嘴角总是挂着笑意,但他的内心一定很苦吧?木黎又开始同情心泛滥了。 三个人的气氛好像更尴尬了。芷烟见木黎总是有意无意地看向庭王,眼里全是柔光。而庭王根本就是注意到了,为何却不回应她呢? 手帕轻轻擦拭一下嘴角,芷烟终于想到了吸引他们注意力的方法:“王爷,愿意娶我嘛?” 月芳庭微微一怔,木黎则惊讶得瞪大了眼睛。 情敌上门来了!木黎恨恨地瞪着芷烟。 芷烟用眼角的余光扫过木黎,看到她的表情,心满意足地轻轻勾起了嘴角,继续说道:“娶了芷烟的好处,王爷自然明白。芷烟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王爷,看你到底想不想要了!芷烟在醉红楼静候佳音。” 说完,芷烟起身向木黎笑了笑,而后说了句‘告辞’,便轻移莲步,飘然地从他们眼前消失。 挑衅,赤果果的挑衅。 木黎咬牙切齿地盯着她的背影,恨不得发出一记响雷劈了她。 月芳庭起身,一只手放在身前,一只手藏于身后,随着芷烟消失的方向一步一步走去。对于芷烟的忽然倒戈,月芳庭感到十分意外。他紧蹙眉头,垂眸思索着原因。 良久,到了书房门口,月芳庭开口吩咐门旁的千林:“盯着芷烟的人收回来吧!他的功力根本不够。” 他的属下个个都是精挑细选的人才,竟然连一个女子的底细都查不清楚!收了她的好处?那要看她追随的主子是谁了!但为何,偏偏是用娶她做交换条件呢?月芳庭可不相信,芷烟是因为爱慕他的原因。 她的心思居然让人猜不透,月芳庭有了棋逢对手的感觉。 从吃惊中抽出魂来的木黎咬咬牙,默默地狂吼了几声。然后自哀自怜地安慰自己,柳絮都娶进门了,只不过再娶一个青楼女子,人家的皇奶奶皇爸爸早就有免疫力了,你有必要那么愁眉苦脸的吗? 木黎心里窝着火,气死她了! 这种大众情人活在古代,没有一夫一妻的法律约束,简直就是如鱼得水。 “小姐,你怎么了?” “我吃醋了。”木黎大脑没反应过来,咬牙切齿地脱口而出。 绿荷、云陌还有如雪、如霜异口同声地惊讶了一声:“啊?” 木黎慌忙解释道:“我是说,我今晚想吃醋,谁家借点螃蟹?” “噗嗤——!”暗处的鬼影忍不住爆笑。怕让她们听到,鬼影赶紧捂住自己的嘴巴,不让自己止也止不住的笑声发出来。 监视她就有这点好处,不会无聊。 吃完晚饭,木黎本想着今晚一定要睁大眼睛等着月芳庭回来,和他谈一谈。以目前这种状态来讲,两人似乎处于冷战期,但是木黎左思右想也想不通,自己到底哪里惹到他了? 眼睁睁地看着时光一秒一秒钟消失,眼皮也撑不下去开始上下打架,为什么他还不回来? 木黎终于承受不住,昏睡过去。 如此重复了三天,木黎已经练就了黑白颠倒的生活规律,她就不信,月芳庭一辈子都不会再踏进这个房间来! 木黎走到窗棂前,清凉的微风吹拂着她姣白的面色,木黎仰头望了望夜空中的一盘明月,无奈地叹息一声。 深沉的夜空中匆匆划过一个矫健的黑影,敏捷的步伐轻飘地跳跃在屋檐上,眨眼间便彻底消失在一处烛光中。 月芳庭站在窗前负手而立,目光涣散。他面对着苍茫黑夜,心思却在身后跪于地上那人的话语里。 鬼影单膝跪地,拱手说道:“属下已追踪到那人下落。他是江湖中神秘的杀手,唤作‘辰珏’,属下调动了消息组的所有弟兄们,也未能查到他的出处。”“兴师动众,却一无所获?”月芳庭不急不慢地冷声问道。深邃的眼眸斜视过去,霎时射出一股强烈的寒气,鬼影和站在一旁的千林不约而同地垂下了头。 鬼影慌忙严谨地解释道:“也不完全是一无所获,属下为了刺探他师出何处,和他交了一回手。好像,他好像是……” “说!” 一百三十四:背叛的讨伐 “一直追杀王爷的那个刺客。”鬼影被月芳庭厉声呵斥,犹豫着说不出口的话吓得脱口而出:“他手上有王爷上次中的那种毒,还有……还有……最近他,一直与花木夫人有来往。” “嗙——!” 猛烈一声‘嘭’的巨响,鬼影和千林噤若寒蝉。 月芳庭紧紧拽住拳头,手背上的青筋一道道地暴露出来,脸上的煞气与眼底爆发出来的愤怒是千林和鬼影从未看到过的。千林和鬼影互相对视了一眼,看到了对方眼中也有与自己相同的惊恐之色,他们又赶紧低下头去。 五步之外的茶几碎了一地,月芳庭收回拳头,狠狠地抓住窗台。 他要怎么才能让她知道,什么叫做忠诚?“女人,你竟敢背叛我?!” 王爷天生风流倜傥的性子,一直以温文尔雅的姿态示人。向来只有女子为他挂心,还不曾有过谁,能让王爷乱了心性,大发雷霆!千林想到了被赶回去的千玉,如果千玉一心守护的好朋友,和精心栽培她的主人反目,千玉会怎么选择呢? 幸好王爷把她赶回去了。现在王爷情绪不稳定,哪一天不小心惹得王爷不高兴,恐怕下场会和这张茶几一般! 千林和鬼影都忍不住替这位伤了王爷心的女子担心,只见眼前迅速地划过一个‘咻’的白影。 月芳庭踢开门冲了出去。 “嘭——!”坐在床板上的木黎死死盯住的门口突然打开了。映入眼帘的,是盼望已久的那个熟悉的身影。 木黎的嘴角不由自主地九十度上扬。 出乎意料的是,此刻的月芳庭脸上没有一往如昔的温吞笑容,深邃的眼眸里盛满了愤怒。木黎有一丝不祥的预感,嘴角的笑容顿时僵住了。 月芳庭大步流星地冲到木黎面前,狠狠地掐住木黎的脖子,冷冷的双眸充满怨气地凝视着木黎。 木黎被突如其来的意外吓得呆立。她不明白,自己心心期盼的人,为什么出现后要这样对待她?是她做错什么了吗? 又是这双清澈的明眸!又是这个无辜的眼神!差一点,只差一点点,就被它蒙蔽了。月芳庭痛苦地闭上眼睛。尽管有多么不愿意承认,现在已成为事实。他无力改变这个女人的立场。月芳庭绝望般地无奈道:“险些将真心交付。” “你在发什么……咳咳,疯……咳咳咳咳……快,放手……”木黎抓着月芳庭的手腕,试图让他松开一些,但是他握得实在是太紧了,木黎掰不开,就快要没法呼吸了。 一个邪恶的念头冲进月芳庭的脑海:“我要毁了你,看他还会不会要你?!”“你要干什么?” 好像突然之间,月芳庭从一个翩翩君子,转变成一个嗜血的魔鬼。 巨大的落差使木黎措手不及。木黎根本搞不明白,月芳庭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样子的?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不,这不是她认识的那个月芳庭! 即使木黎从不否认月芳庭不是什么善类,但是她确定,真正的月芳庭是绝不会这样对她的! “嘶——!” 伴随着刺耳的撕破声,凉风吹到木黎露出来的肩膀上。木黎一惊,恍然从懵懂中清醒过来。“你要干什么?” 还没来得及深问下去,月芳庭温热的唇已霸道地倾覆而来,将木黎的话一起吞进了唇齿间的缠绵中。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木黎曾无数次在梦里体会到他的温柔炽热,也害羞地偷偷幻想过两人亲密无间的一天。可是,当这一天真的到来,一切却不是木黎所期待的样子。 木黎想跟他理论,一张开嘴巴,他的舌便倾涌而来,牢牢缠住她,不让她有机会开口说话。木黎挥动两手欲要推开月芳庭,他腾出一只手将木黎到处抓狂的手腕束缚到头顶之上,另一只手开始撕扯她的衣服。 他霸道得毫不怜惜! 木黎的苦苦哀求隐没在月芳庭湿润的唇中。连一颗心都仿若衣服一般被剥落得体无完肤。身体与微凉的空气亲密接触,不由自主地轻轻颤抖了一下。月芳庭的大手细腻而柔滑地游过,如同带着火苗般的炙热,让木黎渐渐在愤怒中迷失了方向。 既然挣扎徒劳无功,她又何必奋力抵抗?要怪,也只能怪自己,主动喜欢别人!别人这么做,你不是很期待的吗?更何况是一副不属于她的皮囊! 只是,月芳庭,你千万不要后悔!千万不要! 晶莹的泪珠滑过木黎的脸庞。她从来不是温顺的绵羊,绝不会任由别人主宰着她的命运。 转眼间,床榻之上的两人已然坦诚相对。火热的身体燃烧起了整个房间的温度。微微听到彼此的心跳和喘息,然后便是死一般的寂静。 月芳庭,这个时候停止战争,又是什么意思?木黎缓缓睁开湿润的眼眸,意外地跌入了一湖深不见底的潭水中。 月芳庭黑白分明的眼眸里,充斥着爱惜与埋怨,自责与痛苦的复杂之色。 他忽然很恨自己!多么一个灵动的女子!现在只剩下一副麻木的躯壳,完全忽视他的侵略。以前看着他时总是带着星光的眼眸,自己的影子完完全全倒影在她的瞳孔里。她的眼中,全是他的模样。而现在,连最后一丝痛恨之情,都不愿意施舍于他! 只是她从未向你表明过什么,你却自以为她背叛了你!然后按照自己一厢情愿的想法,去伤害她! 木黎睁大自己的眼睛,不让眼泪掉进月芳庭的视线里,不让他看到自己脆弱的一面。她用坚强的眼神质问月芳庭这么对待她的原因。 “恨我吗?”月芳庭轻柔地吻上木黎的眼睛,细柔地说道:“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我不喜欢你这么看我!” “你以为自己是谁?”木黎冷冷地笑了两声,自嘲道:“你以为我,会用友善的眼神看着把自己当成玩具一样挥之则来呼之则去的人吗?” 一百三十五:嫁娶 月芳庭剑眉一蹙,她这是什么眼神?质问他吗?他今日的行为确实让她受惊了!但是她,明明是始作俑者,为何还能如此理直气壮?真是自己太宠惯她,恃宠而骄吗? “黎儿,莫要再计较,我真的生气了!”月芳庭柔声说着,然后将头埋向木黎的肩窝里。 木黎厌恶地避开月芳庭的亲近,彻底惹怒了月芳庭。 “花木黎,你到底为何三番两次践踏我的情意?”月芳庭疯狂地摇晃着木黎的肩膀,语气很痛苦:“我对你忍让再三,为何要这样?我从未对任何人低声下气过!我不是在哀求你,我是在哀求我自己,放掉以前的事。通通都放掉。难道你真的,如此这样厌恶与我一起吗?不要逼我!不要逼我!我害怕自己控制不住自己,会毁掉你!不要再逼我了……” 月芳庭像一个失去糖果的孩童般委屈地紧紧抱住木黎的身体。 木黎惊讶得哑口无言! 今天的月芳庭很失常,也很失态。他给人的感觉向来是如沐春风般的洒脱,虽然他脸上带着笑,心里不一定在笑,但是至少他没有暴力倾向,也不必担心他的脾气会阴晴不定。 今天,到底是发生什么事了?受伤的人明明是她,为什么月芳庭却像是受了万般委屈似的? 连月芳庭自己也分不清他现在在做什么。他用力抱住木黎的身体,像是要将木黎嵌进身体里一样用力。 木黎感觉到了这股力量,她深深地感受到了月芳庭对她的占有欲。可是他为什么要这样‘特别’地表达自己的心意呢?好像是她做了伤害他的事情一样。到底怎么了?在他眼里,她算什么?任由他玩腻的宠物吗? 如果喜欢,为什么不说出来呢?月芳庭现在这种表现,在木黎看来,就是他娶了她进门,相爱便顺理成章了一样。她要试着跟月芳庭说清楚,如果真的喜欢她,请他务必忠贞不二! “月……”木黎张开嘴正准备说话,月芳庭猛然地松开手臂,借着推开木黎的力量,与之拉开了距离。然后从床榻上站起来,背向身后的木黎。 木黎茫然地凝视着他的孤绝的背影。谁说只有女人的心似海底针? 良久,月芳庭用清冷的语气沉声道:“三日后本王大婚,此处会用来布置新房,麻烦木夫人搬回原处。芷烟非官家千金,你不必按礼俗出席接纳,我们的婚姻不需要得到任何人的承认。你老实呆在屋中,莫要生事!” 如一盆凉水从头顶倾泻而下,木黎的整个身体跌入了冰寒的潭底,从头凉到脚趾。 语毕,月芳庭随手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衫,摔门而出。 过了一会儿,绿荷一脸着急地匆匆跑进来,小心翼翼地检查木黎身上有没有伤痕!见到王爷过来,她还在为小姐高兴。谁想到后来竟然听到了两人在吵架,还有小姐隐隐的抽泣声。她站在外面都快担心死了。小姐和王爷到底怎么了? 除了发丝凌乱,衣衫被撕碎了,绿荷确定木黎身上的皮肤完好无损后,终于放心了一点。她心疼地看了看完全呆立的木黎,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轻轻地掀起丝被替木黎盖上。 “小姐,好好休息。明早起来一切就都过去了。”绿荷打了一盆水,仔细地替木黎擦了擦脸上的泪痕,然后替她掖好被子,端着水盆出去了。 听到悄悄的关门声,木黎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她想做个眼部按摩,她不想明早起来,让别人看到她眼肿的样子。 既然失恋了,就不能再失态! 第二天早晨,木黎起了个大早,平静地吩咐几个侍女和家丁帮忙搬家。绿荷不明所以地问道:“小姐,好端端的,搬家作何?” 绿荷以为是木黎的小性子惹得王爷生气,两人不肯互相迁就,所以闹了不开心。绿荷让侍女们停下来,然后拉着木黎的手臂,跟木黎讲了一通女德、女戒。 木黎居然还有闲心朝天翻翻眼,绿荷更加肯定自己的想法没有错。如果真的痛彻心扉,小姐的表情是不可能还这么俏皮的。 “哦天哪——!”木黎的耳朵实在受不了绿荷吐沫星子的荼毒,她痛苦地抱住耳朵大声喧嚷道:“你们给我搬,不准停!就算我说话不管用了,王爷的话你们不能不听吧?这是庭王的意思,你们动作快点。耽误他娶妻,谁担当得起呀?快点,动作快点!” “娶妻?”绿荷惊讶无比。她了解木黎,其实小姐真的伤心时,从来不发脾气的。她的冷暴力才是最伤人的武器。小姐现在根本不理会她,说明小姐在生她的气。“小姐,你们……” 家丁们七手八脚地开始搬东西。今天早晨起来的时候,就听管家嚷嚷着要买些婚嫁的红花婚衣。原来是王爷又要大婚了。哎——!庭王向来这样啊,即使老爹生病卧床,他依然不改风流本性啊!不知道病床上的皇帝会不会气得跳起来? 不过他们是下人,只关心自己的小家小口,庭王可是个大方的主,只要成婚,他们这些下人都有红包拿的。真希望王爷多娶几次! “好像我是最后一个知道的。”绿荷后知后觉地说道。 木黎凄凉地笑了笑,即使她不是最后一个知道,但是仍然受伤了。看来她还是不够没心没肺啊!但是,经过这一次教训,她一定会吸取经验的。没什么大不了,不就是喜欢的人要结婚,新娘不是她吗? 还不至于死人。 不就是让庭王府里的丫鬟小厮们多了一个茶余饭后的八卦嘛! 无所谓! 一路走回她原来住的地方,木黎昂首挺胸,淡定地接受着佣人们猜忌的目光礼。 “从来没有人住进过王爷的无名居,还以为王爷会收了性子,专宠花木夫人呢!想不到啊,才几天呀?” “就是啊!当初搬进无名居的时候多风光?!现在再看看花木夫人的脸,没有王爷的宠爱,连肤泽都暗淡无光!” 一百三十六:探访 庭王出了名的治下严谨,木黎能听到她们的议论声,自然心知肚明,她们是故意嘲笑她的。虎落平阳被犬欺啊!被犬欺!木黎在心里加重了后面三个字的语调。 不过木黎听她们说,是她木黎攀龙附凤,妄想飞上枝头做凤凰,结果被王爷抛弃了,现在是怨妇一个,还蛮有趣的。真佩服她们颠倒是非的能力。 她当初走进无名居的时候洋洋得意吗?明明是心不甘情不愿地被某人拖进去的嘛!她今天脸色黯淡吗?是,她承认,心里有那么一点小失落。但也不至于绝望吧? 太具幻想力了!都可以去当编剧了。 她可是现代人,找到了有缘人一辈子一双人不离不弃,找不到有缘人了可以再找嘛! 看她们说的,好像她木黎一辈子吊死在庭王这棵树上似的? 切! 回到‘何必打扰’,熟悉的景色让木黎眼前一亮,一切仿佛又回到了心如止水的时候。木黎微微扬起嘴角,伸伸懒腰,真心地感慨道:“金窝银窝,还是比不上自家的狗窝啊!” 如雪和如霜被留在了无名居,绿荷现在又要和云陌共同伺候木黎了。绿荷转念想了想,反正小姐现在也没什么让左相大人利用的了,云陌也没什么状可告。虽然云陌总是整天一张阴森森的死人脸,不爱讲话,但是至少比她一个人干起活来要轻松许多。 这次回来和任何一个时候都不同,现在小姐被王爷赶回来,显然是有被打入冷宫的意思,她不能什么事不做,让小姐像在左相府时那样,再被下人们欺负!绿荷利用木黎平时多给她的赏钱,去膳食房、浣衣房收买收买人心。 她们收下钱,绿荷心里的担忧也减轻了不少。等绿荷忙里忙外打点好一切,天已经黑了下来。 一切回归原位,木黎很快便心平气和下来,重新开始了自己的生活轨道。早起锻炼手脚,然后练字阅文,修养身心。 再没有一个人,可以阻碍她的步伐。 三天后,庭王府响起了震耳欲聋的鞭炮声,木黎拿着毛笔字的手顿了顿,终于,你还是娶了她。 绿荷气急地跑过去将门关严实了。 木黎无所谓地笑了笑,道:“关着门空气不流通,容易生病,快点打开!我置身在另一个境界里,是不会受到干扰的。” 绿荷不听,固执地挡在门口。她还天真地以为多她一堵人肉墙,噪音会减少一些呢! 木黎无奈,只好胡乱找了一个话题说笑,让绿荷相信她家小姐现在真的没事。“哎绿荷你说,儿子又娶了一个烟花女子,还是在老子生病的时候。那可是皇帝哎!举国担忧呢!病床上的老子会不会气得跳起来,然后指着庭王的鼻子大骂:你这个不孝子,真感谢你把老子气活过来了?” 木黎模仿皇帝的声音惟妙惟肖,绿荷忍不住笑了出来。 气氛终于缓解了许多,绿荷再一次为小姐的旺盛生命力感到欣慰。另一旁的云陌冷不丁地开口说道:“文夫人被王爷送走了。说是文夫人身体欠佳,需要静养。所以送到了王爷在南疆的别院。” “那,柳絮呢?”木黎好奇地问道。 “柳夫人没有动静。”云陌双手交叉叠放在面前,恭谨地答道。 呃?文琬琇是哪里阻碍到庭王了?还是文琬琇真的身体不好?她不是还让自己还一个孩子给她的吗?怎么没讨回来就走了? 越仔细地回想,木黎越觉得蹊跷。当初自己只顾着内疚,完全没有注意到文琬琇脸上的表情似乎很隐忍,还好像很不甘心。 还有柳絮,自从上次自己对她说没有瞧不起青楼女子,也不会自卑自己是青楼女子的女儿,说完那一番话,柳絮就再也没出现过。 加上现在王府里的情况。庭王与芷烟新婚燕尔,木黎以为他们两人会去度个蜜月什么的。以木黎对两人的了解,一个诗情画意,一个风流倜傥,不做点浪漫的事,简直就是浪费这对天作之合。 但木黎从侍女们的闲言碎语中不经意地听说,庭王和芷烟成婚时,没有三媒六聘,也没有宾客上门喝喜宴。庭王府也没准备喜宴,只是简单地行了礼,放了点鞭炮,然后两人便齐齐地步入洞房。 第二天,庭王就正常上下班,没有执行之前律法上的新婚三天假期。 想了想,木黎释然地耸耸肩。也许是皇帝生气了,所以后果很严重,也就没有大臣敢讨好与皇帝背道而驰的人咯! 就当八卦新闻听听吧!木黎一笑置之,依然过着云淡风轻的平静生活。 然而有些烦恼,不是不听不闻不见,就会自动消失的! 晌午时分,庭王上朝后,不受皇亲国戚待见的芷烟一个人带着两个丫鬟,或者说如雪和如霜带着新主人来回访旧人更贴切一点。 绿荷站在木黎这一边,以木黎的利益为首要,自然没办法给新婚夫人好脸色。绿荷不满地撅着嘴,不愿给她们添茶倒水。 木黎也不想故作大方,委屈自己。但她确实感觉不到自己的伤心。 直到今天见着芷烟,她才发现,原来自己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喜欢月芳庭。呵呵,也许只是因为相信缘分,认为老天特意派她来到这里与庭王成婚,是命中注定,所以才对月芳庭另眼相待吧! 见到情敌的心情没有羡慕嫉妒恨,木黎才看清了自己的心。原来她只是习惯了月芳庭,对于他大丈夫般的保护产生了依赖,所以才会产生不该有的情愫。 现在,一切都明朗了。 木黎释然地扬起嘴角,全身心都变得很轻松。 “姐姐有何开心的事?”芷烟熟稔地拉着木黎的手臂,亲切地问道。她对木黎说话时,一直都带着笑容。 原来这抹笑容,是早有预谋的。 木黎了然于心,淡淡地摇了摇头。然后偏头问向如雪二人:“你们最近怎么样?虽然你们在无名居伺候的时间很长,但毕竟也在这边呆过,会不会想念这边呀?” 一百三十七:以前要的现在 “谢谢花木夫人挂念!我们在无名居很好。”如雪和如霜不禁心窝一热,毕竟这世上,只有花木夫人会这么关心她们。虽然花木夫人经常惹祸,害她们被王爷责罚,但花木夫人对待下人很体贴,让她们都觉得很真挚。 在‘何必打扰’这段时间,是她们这辈子最温暖的时光。 却又介于和王爷的关系,所以她们只能掩藏内心的感激之情。毕竟王爷收容了她们,栽培十多年,倘若将来有一天,王爷要她们杀了花木夫人,她们也绝不会迟疑。 此生,她们只能忠于一个主子。 “虽然换了地方,但你们的工作内容都是一样的吧?不会很辛苦吧?虽然你们在我这里话本来就少,但没了你们在身边,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她们两人答一句,木黎就接着问一句,好像她们之间有永远都说不完的话题。 如雪和如霜在木黎身边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但聪明如她们,又怎么不熟知木黎的性格呢?她就是即使没有听众,也能自问自答大半天的人。 干坐在一旁的芷烟反而成了冷门。她不甘被木黎无视,见机就插句嘴,木黎则是淡淡地回答几个字,然后又继续和如雪如霜她们说话。 说起她们以前在这里的开心事,绿荷的思绪也被带回了那段时光,自然而然地就会插上几句,尤其是讲到好笑的片段,如雪和如霜也忍不住笑了两声。 云陌时而也会露出微笑,全场看来芷烟与这里的气氛格格不入。芷烟的笑僵在了嘴角,沉默半响,她悻悻然地说道:“姐姐是在生我的气吗?” 木黎当然否认了。 芷烟却自认为是:“没有哪个女子,会欢迎丈夫的小妾!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是我们现在毕竟共侍一夫,也算是同一条船上的人,理应心意一致,和平共处。” “我没和你翻脸吧?你这人真奇怪!不要以为我是在吃你的醋。我没有和你说话呢,是因为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说实话,以前在街上偶然遇见你,你太热情了,我不好意思拒绝,所以才随便敷衍你两句,现在我突然发现自己简直太可恶了。对不起啊,我再也不会敷衍你了。” 几个丫鬟不约而同地撇撇嘴。这个花木夫人还是那么风趣! 芷烟语塞,她又不是才知道木黎讲话直接,但还是免不了面子上的尴尬。 木黎两眼一闭,想想算了,她干嘛跟芷烟过不去呢?芷烟在王府连‘夏夫人’之称都不能用,在古代没有姓氏是会被人瞧不起的。而这,正是拜她木黎所赐。 看看外面,她们聊得也差不多了,木黎假意挽留芷烟吃了晚饭再走,芷烟听出来木黎是想赶自己走,却碍于面子,所以才给自己台阶下。 “既然姐姐执意挽留,那我便恭敬不如从命了!”芷烟不是别人给她台阶就会下的人,她不会让自己这么没尊严的!而她这趟前来的目的尚未达成,怎么能灰溜溜地走呢? 见过脸皮厚的,没见过脸皮这么厚的!木黎盯着芷烟咬咬牙,恨恨地吩咐木黎上菜。 “等等!”芷烟伸出玉手叫住绿荷,笑道:“王爷回来后听闻我在此,便会过来的。不如我们等王爷过来,一起用膳?” “什么?”木黎一怔,这是什么意思啊?怎么看芷烟也不像来这里炫耀的呀!而且在她面前秀恩爱,根本就伤不到自己。 绿荷气气地瞪着芷烟,脸上的表情分明是在说,你臭显摆什么呀? “可是我饿了。如果你要等,那我先吃,等我吃完了你们再用?”木黎露出无辜的表情无邪地看着芷烟,芷烟想拒绝都不能了。 绿荷生怕芷烟再使什么坏招,听到木黎这句话就立刻跑了出去,很快便把饭菜摆上了桌面。 她还真没客气,就拿了木黎一个人的碗筷。 芷烟可以容忍木黎在自己面前嚣张,但却不能容忍下人也欺负自己。“你好大的胆子,你那是什么眼神?本夫人还要看你脸色?” 绿荷咬咬嘴唇,张张嘴,木黎含着满嘴的菜开口说道:“绿荷,你去厨房帮我拿点盐来,今天饭菜料下得不够重,吃起来索然无味!” “是。”绿荷如蒙大赦,赶紧抽身离去。 “哦?原来姐姐口味偏重!”芷烟这次终于没有再笑着说话了。 木黎点点头,答道:“我脾气不是很好,所以口味偏重一点。天生什么性子,就喜欢什么口味。天生脾气好的,就喜欢恬淡一些的,像我这样眼睛里容不下沙子的人,吃不得淡食。” 直接点说,就是她不会去和别人争夺一夫,既然庭王另有所爱,她就退出。还有,她不会让外人欺负自己人的,如果惹毛了她,她就会发飙的。 木黎一语双关,芷烟柳眉紧拧。 “你慢慢等着,我不客气了。”这回木黎才不会傻到跟芷烟客套。 好声好气地跟木黎讲话,木黎依然不咸不淡,听得漫不经心。饶是芷烟脸皮再厚,也没脸再呆下去了。连告别的话也没有说一句,芷烟悻悻地拂袖而去。 “小姐,她一定是故意来气您的。”绿荷对着芷烟离去的背影啐了一口,为木黎抱不平。 木黎无力地垂下筷子,脸色黯淡了许多。 以前要的,不是这种现在…… 现在的生活,离她原来的梦想越来越遥远。现在的自己,也变得不像原来的自己了。原本独立自主的性格也被打磨得只剩下得过且过的妥协了。 难道此生,除了‘穿越时空’这件不平凡的事,她木黎的人生里再也不会有任何波澜,就这样过下去了? 那么之前所做的那些努力,又是为了什么呢?如果注定她来此只为当普通的古代妇人,那老天还让她的灵魂穿来干什么?现在这种生活,和行尸走肉也没什么区别了! 虽然她觉得生活越简单越好,但绝对不是寄人篱下,被迫妥协。如果她得不到渴望的完整爱情,那么至少,最起码让她可以不想接待谁就不接待谁,想出去逛街就去逛街。 一百三十八:山雨欲来 没错,至少得是这样的! 苦苦想了好久,反复挣扎了好几回,木黎终于还是下定决心,离开这个地方。凭着自己的努力赚一点生活费,买上一个属于自己安身立命的地方,不用担心会被人赶走。 “古代的房价,不会像现代那样吧?虽说无奸不商,但古代的商人,应该还没现代的商人那么奸诈!”想起二十一世纪的高房价,木黎不禁暗暗庆幸,幸亏自己当年想买房子的时候房价一夜之间涨了几倍,她一气之下断然决定一辈子租房子住。不然现代的那个身体挂了,那房子连个继承人都没有,白白奉献了。 现在不同于现代,现在她身处于古代,古代最不值钱的,就是土地了。如果土地和田地等同,那木黎也不会有买房的想法。在古代有了田地就是地主,很多王爷、郡王的老爹过世后,收入都是靠田地来源。 比如月芳庭,听说庭王自动提出做王爷,放弃竞选皇帝的权利,老皇帝便送了千顷良田赠与,那时候他还是个半大的孩子呀,就是超级地主了。 木黎陡然幻想,不知道古代离婚,财产是不是也对半分的? “哎呀!笨蛋!怎么可能?更何况他那么多老婆,还有个正王妃位置悬空呢!”木黎狠敲了自己的脑袋一下,她简直是想钱想疯了,太不切实际了。不过,即使不分财产,这婚还是要离的。 有了那纸休书,在法律上她才是自由身。以后碰到了有缘人,还可以自由恋爱。否则,她就是犯了私通之罪,要负法律责任的。 想通了,木黎就立即行动,开始为离开做铺垫。 首先她去文琬琇的院子里看看,果然是人去楼空。打扫卫生的侍女们说,文夫人走好几天了,也没留什么话。 还有柳絮,以前伺候柳絮的侍女居然说她看破红尘,出家去了。 “什,什么?出家了?削发为尼还是俗家弟子啊?”木黎惊讶无比。这些变故,变得太快了,而且,快得很神秘。 落叶随风轻轻飘下,木黎浑身打了个抖索,她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不祥之感。 很多坏事来临的时候人们察觉不到,但人们预感不好的时候,坏事绝对会发生。 第二天上午,长宁的大街小巷便传遍了太子暴毙的消息。而有消息称,太子是与庭王共饮时突然暴毙的,矛头直指庭王。 庭王当即被打入天牢。 “不可能的,就算他有心杀太子,也不会当着别人的面!傻子都不会这么做!”木黎听闻消息后,拍案而起。她的语气非常肯定。 前来宣旨封锁庭王府的梁公公眯起阴鸷的眸子,阴阳怪气地说道:“是与不是,皇帝自有定夺!还请两位夫人不要做无谓的反抗,乖乖跟奴才进宫受审吧!” 木黎挺直腰背,从容地接受了他们的左右束缚,走在了前面。 芷烟将梁公公拉到一旁,私下贿赂了一点银子给他。梁公公推辞了,芷烟执意要他拿着,并且低声拜托道:“公公无须多虑,我只想让公公给一个人送个口信。无关于此事,不会让公公为难的。” 梁公公听了口信,觉得和欺君大罪没什么关系,便答应了下来。 芷烟安心地舒了口气,便专心思索别的事。两个官差一样的人驾着她的左右手臂,她浑然不觉,机械地随着他们的带领一步步离去。 到了皇宫,她们二人被直接带到了皇帝面前。 皇帝的身体比之前好了点,但经过这场大病,他威严的龙颜上终究沾满了点点沧桑。浑浊的眼眸上带着疲惫的血丝,未变的,是那精锐的目光,扫过地上的两人,最终定格在芷烟身上。 “尽管朕不会承认,但你终究是庭王娶进门的妻。夫犯天罪,与之同受!你,有何可为自己辩解吗?”皇帝浑厚的男中音也带上了微微苍老,“若你能提供一丝庭王犯罪的证据,或可免于一死。” 以前还是‘庭儿’,现在就变成‘庭王’了,好像是急于撇清和月芳庭的关系似的。看来还是太子在皇帝心中的位置高一点啊!谁叫太子才是前皇后亲生的呢?月芳庭只是个过继儿。想抛弃,可随时抛弃一样的。 木黎不禁又开始同情月芳庭的身世。她小时候幸福了十年,十年之间享尽了父爱母爱,比享受了三、两年母爱的月芳庭幸运多了。 月芳庭是无力挽回母亲的生命,而木黎是无力挽回父母之间的爱情。 不可改变的是,他们都是被至亲抛弃的。 “芷烟既已嫁作庭王之妾,便不会置身事外。庭王所错,芷烟愿一同承受后果。” 芷烟勇于承担的态度让皇帝有些佩服,不少女子都是在夫家犯了错后拼命为自己求命的。如此看来,她与庭王的感情,似乎是真的。 “花木黎,你的意思呢?” 木黎心里酸酸的,月芳庭已经有一个愿意陪他同生共死的人了,她算什么呀?“随便!” “什么叫随便?”皇帝被木黎敷衍的态度气得狠拍了一声桌子,他不悦地指着木黎怒道:“你这是什么态度?语气勉强,不情不愿。” 那你想怎么样?连你这个当爹的人都能不急不躁地坐在这,想着法子置儿子和儿媳于死地,难道还想与庭王没有血缘关系的人为他情绪失控,誓死相随吗?木黎低着头白了皇帝一眼。 幸亏皇帝没看见,不然说不定他被庭王娶妾气跳起来,又被木黎气得晕过去了。 “也罢!也罢!官府的千金们,能指望你们有多大的担待!”皇帝算是看透了官家子女们,反而更加欣赏芷烟坦然面对困难的精神,她的出身虽不好,但出淤泥而不染。也算难得! 这个老皇帝到底在想什么?要杀要剐快点说。这时候来评价儿媳,有没有搞错?木黎狐疑地偷瞄皇帝一眼。 一百三十九:戏子无情 皇帝又反复问了芷烟几个问题,月芳庭最近在忙些什么,对她有没有特别交代过什么。 芷烟不疾不徐地一一回道:“庭王曾说妇人不得参与朝政,所以他的公事,从不会回来于臣妾说谈。他回到庭王府,便是平凡的夫妻生活。一直如此,无何反常。” 他们结婚没几天,语气和强调却是如出一辙,就连高不可攀的神情都相一致,很明显他们已经在一起很久了。 皇帝见问不出重点来,失望地摇摇头,苦恼地双手抚额。片刻后,皇帝命令将两人先收监大牢,听候发落。 木黎和芷烟被带到同一间牢房里。阴暗的牢房一股难闻的气味,木黎不觉地皱皱眉头,伸出手挥了挥鼻前的味道。 “木黎,那边干净一些,你去那边坐!”芷烟自然地拉着木黎的手腕,指着墙角的干草处说道。 这个人在干吗呀?干吗老是对自己这么客气?表现她大方得体的品德吗?她们都是阶下囚了,还有这个必要吗?她好像没什么理由需要讨好自己吧?木黎有些无语:“芷烟,我真的不明白,你为什么对我总是……” 芷烟看着木黎的眼睛,很认真地说道:“我,一直把你当红颜知己相待!” 不是情敌?木黎用怀疑的目光上下扫了芷烟一眼,她真是越来越看不懂这个女人了! “你去坐你去坐,我自己会照顾好自己,好像……”就好像她是一家之主,要照顾别人似的。木黎可不习惯被人照顾,她推着芷烟坐到墙角那堆稍微干燥一点的草上,然后自己拾掇了一些地上的碎稻草,找了另一处拐角安身。 芷烟看着木黎的一举一动,欲言又止,痛苦地咬着下唇。 行动迟了一步,就是两种命运了!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快啊!木黎默默地感慨造化弄人,但却一点也不后悔。 亲眼看着太子死在自己的眼前,月芳庭的心里肯定也不好受吧?他现在怎么样了?担忧地想了想,木黎又笑了,她才不信,月芳庭会就这么死了! “还笑得出来,难道你一点也不害怕?”芷烟隔空问向木黎。 木黎撇撇嘴,她不是不怕死,而是她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她不会就这么死掉的。绝对不会! 夜幕逐渐降临,芷烟站起来走到前面,对外面的狱卒柔声说道:“两位大人,可否给碗水润润喉?奴家突然很想唱歌!” 美女就是美女啊!到了监狱也格外受照顾。这两个狱卒一听长宁有名的花魁芷烟姑娘要唱歌,马上送来了干净的水,谄媚地笑递过来。 芷烟扬起嘴角微微笑了笑,接过碗后道了声‘谢谢’。然后从发髻上抽出一只白玉簪放到碗里搅了搅。 木黎还没来得及好奇,就已经被一阵迷雾遮住了双眼,头也昏沉沉的,想晕过去。木黎纠结地皱起五官,想站起来,身体刚起了一半,便华丽丽地真晕过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木黎被一阵喧闹的声音吵醒,狱卒也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靠近牢门的那个狱卒职业性地顺手摸了摸腰带上的钥匙,竟然没了。再看看牢门,竟然是打开的。芷烟不见了。 进来的两列士兵最前面的那一个人指着狱卒,愤然问道:“犯人何在?” 狱卒吓住了,看了看天牢里只剩下木黎,顺口把所有的罪过都推到了木黎身上:“她们是一伙的,她肯定知道。” “我要是和她一伙的,你还能看见我吗,我不早跑了?”木黎没好气地瞪了狱卒一眼。看到黑着脸的士兵们,木黎咂咂嘴,嘟囔道:“我说着玩的,我才不会跑呢!你们这么厉害,肯定会被抓回来的,我又何必白费力气呢?” “她是庭王的新宠,至关重要,我们谁也担待不起。不能让她跑了,快给我追!”最前面那个人一声令下,连同两个狱卒一起追了出去。 木黎白目地指着大开的牢门,非常的生气!他们是凭什么以为,她真不会跑?“吼!我不是重要人物,我跑了你们可别追我啊!” 气话归气话,让木黎现在跑路,她还真不知道往哪跑!好不容易积累的一点私房钱,全部在庭王府里呢!她身无分文,又无生存本领,跑出去靠什么衣食住行啊? 难道他们也看准了这一点,才敢无视自己的吗? 还有那个芷烟,真是患难见真情!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戏子无情?哎!还以为她是不怕死的巾帼须眉呢!木黎心里添堵,气鼓鼓地双手抱于胸前。 就在这时,一个黑影意外地飞了进来,木黎以为自己眼花了,眨了一下眼睛,他已站到了自己面前。 “你怎么来了?”木黎对于一身夜行衣的月芳昊突然出现感到非常惊讶。 “不知是哪位不愿透露姓名的人让梁公公转告一句暗语给我,我解答出谜底就是天牢,一想到你,估计就是有人要让我来救你。刚才的迷烟,应该就是那人放的。” 是芷烟?她干嘛要这么做呢?木黎不解。 “跟我走!”月芳昊拉过木黎的手腕便不由分说地将之往外拖。 “不,我不走。”木黎挣脱开月芳昊的束缚,断然拒绝了。 月芳昊回头,大难临头了,真想不懂这个女人到底在想些什么。他带着恐吓的意味劝道:“万一查不出元凶,等着你的只有死路一条。” 木黎直视着月芳昊,固执地说道:“你不懂,即使死,我也不能抛下月芳庭。” 在深山里,在他们跌入的那个深山里,当月芳庭陷入思念之中,失控地责问空气,他母亲为何要抛下他,不带他一起离开?木黎紧紧地抱住他,郑重地对他许诺,只要他需要,就会陪在他身边,不离不弃。 “不见得他需要的是我,但他需要一个陪他度过难关的伴。我不想让他再感到自己是孤独无助的。” 在她需要温暖的时候,月芳庭也曾给过她慰藉。如果不能做恋人,至少在需要陪伴的时候,做对生死相交的红尘知己。 一百四十:别害怕 “他在乎的那个人已经跑了。难道你要为一个不在乎你的人陪葬吗?” “正因为她走了,我才更不能离开。”木黎的语气很坚决。 月芳昊努力游说木黎跟他走,“你这么做月芳庭根本不在乎,所以你这么做根本不值得!他的多情正是对你的绝情,而像月芳庭这种绝情的人更不会感激你,反而会为自己有这样痴情的女子痴迷于他而沾沾自喜。” 不管月芳昊怎么说,木黎始终都没有动摇。 哪怕是将月芳庭的人格贬到了尘埃里,木黎不气不恼,不理不睬。月芳昊失控地抓住木黎的肩膀,竭斯底里的大声质问道:“为什么,你到底为什么?我来这里,冒了多大的风险你知道吗?而他为你做了什么?享福的时候没有你的份,现在受罪了,却又拉着你一起,花木黎,别傻了!” “我才想知道你是为什么!你干嘛冒风险来救我?我真的想不明白你到底是为什么!”她跟他很熟吗?木黎知道月芳昊是为她好,这句话太伤人了,所以没好意思说出来,但她真的很不明白,月芳昊到底是哪根神经出问题了?平时跟他没什么来往呀!再说了,太子暴毙,月芳庭被捕,皇帝病倒,他现在可是上位的最佳时期,如果出了什么意外,她岂不成了千古罪人? 死寂般的对峙,两人都沉默不语。 渐渐的,外面传来了脚步声。木黎一急,抓着月芳昊往外推,“你快点走吧!不管你是为什么,我都很感激你,将来有机会,我一定会报答你的。” 月芳昊站着纹丝不动,两眼紧紧地盯着木黎。 木黎没办法,只好说道:“你放心我暂时死不了。但你要是出事了,等我真需要帮助的时候就没人来救我了。” 月芳昊拧住眉头,咬咬牙,想想木黎的话也不无道理,他对木黎说了句:“花木黎,我不会让你死的,我一定会想办法让你安然无恙地出去。” 说完,月芳昊转过身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消失在天牢里。 木黎终于知道自己究竟是喜欢月芳庭哪里了。不管遇到什么灾难,月芳庭总会认真地对她说‘别害怕’,这三个字是最让她感到心安的话,比任何承诺都让人觉得踏实。 原先的两个狱卒可能被定了失职罪,这回换了四个新面孔来看管木黎。其中一个还有闲情观察了一下木黎的长相。听他的口气,完全像是经验丰富的狱卒。“怪不得她不跑,一看就没什么价值。庭王虽然风流成性,但品味可是绝佳的,并非普通女子能将之打动。” 另一个谄媚地笑着附和道:“哎,大哥,教一点给小的们,从哪看出犯人的价值?我们看守的可都是皇亲国戚,有的人只是进来呆一会儿,出去后又是位高权重,我们可不能看走眼了。” “就看所犯何案,再看犯人进来之前的地位和家势……”那个经验丰富的人居然对封建王朝的腐败分析得头头是道,将‘君子犯法与庶名同罪’的可笑律法完全掀翻。他的意思,将‘官官相护’阐释得非常精准。 木黎想她现在手里要是有个录音机,把这些话录下来给老皇帝听一听,皇帝也会觉得自己定下的律法是多么的可笑,更会因为被下人们看穿了自己的可笑而气得杀人灭口。 呵呵,眼看着自己都快翘辫子了,我还有心思想这些不可能的事?木黎自嘲地笑了笑。她现在只想知道,自己如果真的被砍头了,会不会穿回现代去呢? 由于真凶没有查出来,所以太子的葬礼迟迟没有举行。皇帝病情才刚刚有点好转,又要让太子一案水落石出,皇帝忙得焦头烂额,没两天就又倒下了。 这时,宝刀未老的皇太后终于出来主持大局了。而一心想攀上皇后之位的陆妃也蠢蠢欲动,妄想借此机会让儿子的继承人之位无法撼动。 “列祖列宗们定下的规矩,不能让我们毁了,后宫不得干涉朝政,否则会有老臣提出意见的。目前能稳定朝纲的人,只有昊儿。”陆妃的语气有点急。现在皇帝生病了,太子也死了,月芳昊的皇位好像坐定了,陆妃突然觉得太后也没以前那么可怕了! 太后是过来人,对于后宫的趋炎附势司空见惯,而她,身为曾经的一国之母,不是这么容易就会被三言两语击败的。太后睇了一眼陆妃,沉声训斥道:“皇上还没闭眼呢!若是四皇孙觊觎皇位,哀家可不可以认为,皇上不传位于他,他就随时准备谋朝篡位?” “没有,绝对没有,昊儿绝对没有这个意思。”陆妃连忙否认道。 “被陆妃这么一提醒,似乎四皇孙杀死太子的动机更大一些!庭儿早就自请为王,放弃继承权。但,太子死了,庭儿被陷害成凶手,皇上气得病重。所有的一切,似乎便顺理成章地落到了四皇子手中?”听太后对两个孙儿的称呼分别,就可以看出太后究竟是偏袒哪一方的。 被太后的一席话惊醒,陆妃吓得连花容失色。她慌忙跪到地上向太后认错,说自己只是想替皇上和太后分忧而已,绝对没有别的心思。“太后明鉴,太后明鉴啊!昊儿绝没有谋反之心,皇上也不能再受刺激了,请太后三思!” 她怎么能心急呢?这不是适得其反吗?就算是皇帝驾崩了,他不给的,谁敢抢夺?万一抢不成,岂不是人头落地?皇帝的厉害,并不是随着死亡就会消失的。 “放肆!你在是用皇上的龙体威胁哀家,警告哀家小心说话吗?”太后终于拿出老姜的厉害来震慑住陆妃咄咄逼人的气焰。 “臣妾不敢!”陆妃虽然嘴上这么说,但那副嘴脸,还有勉强的语气,分明就是在说,对,我就是这个意思,难道你老人家不担心皇帝的龙体吗?皇上可不能再受一丁点的刺激了。 一百四十一:倒霉的人 陆妃,城府到底还是不够深呐!若她有自己当年一半的心机,恐怕后位也不会悬空这么多年!太后不屑地摇摇头。这种女人的儿子,怎么配得上九五之尊的身份呢?目前的局势,太后深信,孙儿庭王一定会熬过这一劫的。 一旦熬过去了,那么,这个天下,就是他的天下了。 太后不紧不慢地走到门前,浑浊的双目凝视着门外的天空,白云飘浮,天气晴朗。老天,一切,就全凭你做主了! “本尊的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月芳庭负手于高窗下,自信满满。洁白的衣衫干净整齐,没有一点污迹,一点也看不出潦倒的样子来。他依然还是那么清雅。即使面对的是死亡,他的态度依然是那么的从容。 在所有人看来,他是被囚禁的,唯一可以等待的,就是死神的降临。但,这次意外的被栽赃,被敌人先一步下手,他的计划反倒可以提前一步进行。他目前要等的,只是时间。 他现在还不想,打破这份难得的松闲! 反正该交代的,他都已经安排好了。所谓狡兔三窟,庭王府被封了,他身为主人,为属下们提供安身立命之处是他的责任。他虽从不打无备之战,逢战必赢。但与生俱来的责任让他不得不为和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们留一步退路。 他们,应该已经到了吧?五年前把他们送到适合自己的地方去磨练,五年的环境改变,曾经是他们致命的缺点,应该已经成为各自的优点了吧? “王爷是怎么吩咐的?”鬼影一进门,便迎上了一屋子的黑衣人。千林着急地冲过来,代表大家问道。 大家聚精会神地盯着鬼影一个人,等待他的回答。 “呦,都来了?动作挺快的嘛!”鬼影挠挠头,不慌不忙地为自己倒了杯水,一仰而尽。 “哎呀,你要急死我们啊?快点说!” “叶冥,你的性子怎么还是这么急啊?王爷可是调教人的高手,你就是他的败笔。”鬼影很不给面子的当着众兄弟们的面,狠狠地调侃了一下以前老是跟他较劲的叶冥。 大家笑了笑,叶冥急了,“难道你们一点也不担心主子吗?” “主子的剑,可以容下整座城池的血。你不是也佩服得五体投地吗?鬼影说得没错,你就是主子今生最大的一个败笔!”这句话赢得了大家一致的认可。站出来和鬼影一起消遣叶冥的男子唤作莫风,虽然大家穿着同样的夜行衣,年龄相仿,就连长相,都是上乘。 但只要开口说了话,有的人就会变得更有气质,而有的人则会变得稍微俗气一些! 大家哄笑两声,又开了几句玩笑,鬼影认真地说出了庭王吩咐他的事。“正好我们十二个兄弟都到齐了,好像又回到了我们初出茅庐的时候,我无时无刻都想着和兄弟们再大干一场了。” 身体里的血液沸腾起来,一群热血青年争当爱国勇士,充满激情地想要去抛头颅洒热血,干一番大事业。 莫风点点头,伸出手掌,大家配合得一一叠上自己的手掌,相视而笑! 在阴谋重重的深宫里,步步为营的又何止一人?庭王懂得为自己出谋划策,自然是因为他有这个必要。 而往往储位之争,就是一场亲兄弟互相残杀的背叛。 月芳昊低低地叹了一口气,神情沉重。 “太子已毙,庭王也被羁押,四皇子还有何忧虑?属下定然会为四皇子办妥!”身后的灰衣男子不解地看着月芳昊僵硬的背影,四皇子背对着这扇窗,已有两个时辰,他在叹息什么呢? 月芳昊轻轻地摇了摇头,阴郁地说道:“你做的很好。你是个很合格的下属。奈何本殿下的郁结,恰是你我都不能解开的。” “属下深受四皇子器重,既然四皇子有不能解开的结,属下定当上天入地,也要为四皇子办到!四皇子殿下不妨说出来?” 月芳昊想到了那个让他夜不能寐的女子,哪怕她在万劫不复的深渊中,他也愿意去将其解救。为何那个女子,偏偏不领他的情呢?月芳昊喃喃地说道:“你体会过,爱却得不到的滋味吗?” 这……?他当然体会过。但他是一个杀手,她已为人妻,他们根本就是不可能的。而他带着最后一丝幻想,试图能带她远走高飞,都被那个女子眼中的漠视冷冷地拒绝了。 原来四皇子与他同样,是为情所困!可四皇子位高权重,想要什么样的女子会得不到呢?莫非,灰衣男子小心地试探道:“难道四皇子殿下爱慕的女子,已嫁他人?” 月芳昊瞥了他一眼,默认了。 “四皇子,不要去想,做些对自己有益的事情,就会忘掉那个身影。四皇子大业未成,现在应当全身心投入到朝业之中。属下也会全身心的,去完成自己的使命,绝不受任何人的干扰。”他似是在劝月芳昊,又好像是在告诫自己。 月芳昊无力地笑了笑,若是那么容易忘记,自己就不会这么苦恼了! 庭王出事,家丁小厮们也不能幸免于难,天牢里不断地飘荡着侍女们的哭嚎声。木黎无奈地笑了笑,再次怀疑这个时空的先进。从发髻、服饰来看,至少是一千年以上了,但是牢房居然还分男女主次,一个等级一个等级分下去。想起当初看一部清朝古装剧时,格格和丫鬟都是被关在一起的。 月芳庭也一定会听到男佣们的哭叫声吧?不知道他那么清雅的一个人,听到这些烦躁的噪音,坐在阴暗的牢房,会不会失去斯文的形象,成为一个凡夫俗子?呵呵!想想他穿着粗衣麻布,卷着袖子破口大骂别人时,样子还真是滑稽! “亏你还笑得出来!”两个狱卒走过来,掏出腰带上的钥匙,打开牢门,不屑道:“上面有指示,皇上宣你问话呢!新娶的小妾跑了,庭王就剩你一个家属。可惜平时宠爱的是别人,陪他死的居然是不受宠的妾室。你可真够倒霉的!” 一百四十二:戏剧性的转折 嗯?庭王就剩她一个家属?木黎疑惑不解,不是还有文琬琇和柳絮吗?木黎想问他们,又怕他们本来是忘记的,现在被自己一提醒,又想起来她们,再把她们也抓来。木黎只好含糊点地问:“你们,什么意思啊?” “什么意思?庭王早就把文夫人和柳夫人休了。想当年啊,那可都是冠绝一方的才女佳人啊!也曾被庭王宠爱过的,结果却落得如此下场!不过幸好,不然可要被连累了。还是你最倒霉了!”这个讲话的狱卒挺能八卦的,他的表情好像很想知道其中内情,而且他的眼神很同情木黎。 休了她们?为了专宠芷烟一个吗?那他为什么不休了自己呢?纳闷了! 木黎被两个侍卫带到皇帝面前时,差点吓了一跳。皇帝面黄枯瘦,双眼深陷下去,昔日的风采完完全全被阴暗遮盖住了。 原来衰老不是一步步来的,而是一瞬间。 他在一瞬间受到什么刺激了? “皇上?”木黎小声叫着两眼沉重的皇帝。他这个样子,木黎真怀疑他到底还能不能说话了。 皇上慢腾腾地抬起眼皮,瞄了木黎一眼。缓缓地说道:“都说红颜祸水,朕看不出你有绝世红颜,却成了祸害之水!” “我不明白皇上的意思。请明示!”反正都要死了,木黎也不想再逼着自己对不喜欢的人语气好点。 皇上没有回答,而是继续问道:“你为何不逃?你不怕死吗?庭儿待你,不算体贴。” “我没有拿他当丈夫。在我眼里,他是我可以为之出生入死的朋友。” “你对他的情,倒是真!得不到也不放弃。”皇帝话锋一转,冷声道:“那为何又要蛊惑昊儿?” 不会吧?月芳昊去天牢,老皇帝居然知道?难道他安排了人暗中监视?幸好当时她没跑。但是芷烟跑了,他们怎么没反应啊? “昊儿居然来求情,求朕不要赐你死,将你送给他。庭儿,也只有一个要求,放了你。你到底用了什么媚术,让朕的两个儿子,都为你顶撞朕?朕甚至怀疑,导致他们对立的,是不是你?”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她本不想与众不同,怎奈品味出众?她不想啊!她才不会感动呢!他们哪是在帮她呀?这分明是将她拖到大家的眼前,让人家都注意到她吗?如果人家没注意到她,将她送出去流放,也许还有机会逃走。可是,这回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不辩解就是默认了?” 木黎终于知道什么叫扭曲现实了! 她不就是欲哭无泪吗?怎么就成了默认呢?不行,就算死,也不能死得太难看了!古代对不忠女子的处罚,可是很残酷的!“皇上请相信我,我绝对没有脚踏两条船。就算您不信,那您至少相信您培养出来的儿子吧?” “恰是因为是朕的儿子,朕才对你另眼相看!花木黎,你说,你到底有何目的?不管他们谁登上朕的位置,你都可以一步登天吗?朕的身体每况愈下,尤其是被三个儿子的事伤痛欲绝,朕欲委以大任于昊儿,怎奈他如此不争气,居然为哥哥的女人放弃这次难得的机会!” 月芳昊,我木黎上辈子一定是欠你的。她冤枉死了! 外面传报了一声,一个侍女跑了进来。轻声对皇帝说了句话,皇帝微微愣了愣,随即整个身体都松懈下来。 木黎没听到侍女说的是什么,正奇怪呢!突然听到皇帝说道:“你回去吧!珍惜庭王给你的一切,莫要再对不起他。” 啊?木黎蒙了。 士兵们拖着呆滞的木黎,一直到宫门口,她才断断续续地听耳边的人说明白。 太后力压群雄,宣告庭王无罪释放。 重臣不满,太后说,庭王没有杀人动机,只能说太子中毒的时候庭王恰好与他在一起。据悉,太子与庭王很少来往,他们能走到一起执棋对弈,也是因为四皇子从中拉关系,将两人拉到了一起,途中自己抽身离开。 若说动机,四皇子的动机则更大。 这么说,月芳昊的母亲娘家陆氏一族当然不愿意了。 太后说,庭王手中没有太子所中的毒,也没有人看见是庭王将毒放到了太子的杯中。 后来又抓到太子府中端茶倒水的太监。他直接就说是庭王指使他这么干的。但又有证据显示,这个太监曾和四皇子在一起说过话。 孰是孰非,真的是难以断定!太子党不想放过杀人凶手,太后则厉声发问:“若庭王是被陷害,那真凶岂不是逍遥法外?太子泉下有知,又岂会走得安心?” 陆氏一门鼎力维护月芳昊,整个朝中,为庭王辩护的,只有太后一人。索性的是,这唯一一个人,手中握着重权。 太后扫了下面的众人,眼神犀利。不要以为她势单力薄,就可以被你们操控。哀家脚下踏过的尸体,不比你们任何一个人少。她一点也不害怕,“庭王不能摆脱嫌疑,那四皇子也要同等相待,被关押天牢!” 陆氏家族众人出列,为月芳昊求情。太子党则哭诉太子尸首未寒,却迟迟找不出真凶,连个嫌疑犯都没找到,凄凉啊! 太后不禁感到烦恼,眉头紧紧锁住。她无力地依靠在凤椅上,双手抚额,陷入了纠结之中。 正在这时,事情发生了戏剧性的转折。 门外的士兵进来传报,太子府的一个侍女称自己知道凶手是谁。太后精神为之一振,她立刻宣那位侍女进殿。 侍女被带了进来,然后便滔滔不绝地向众人称述了一段因爱生恨的杀人故事。故事的男主角就是太子。太子以前所宠爱的姬妾被太子冷落,于是怒火中烧,杀了太子现在所宠爱的姬妾。太子对这个旧宠姬拳脚相向,打得旧宠姬不成人形,好不容易怀上的孩子,居然被活脱脱打死了。 一百四十三:释放 旧宠姬见挽回太子已不可能,又受孩子胎死腹中的悲痛打击,彻底地失去了理智,于是谋划了杀死太子的事情。 而当时下手时,那位旧宠姬也没想过陷害别人,更没想过自己置身事外,她已经什么都不在乎了,她打算与太子同归于尽。 后来看到太子死的那一幕,她又有些害怕了,正好庭王在现场,所有人都直接把庭王当成了凶手,她怀着侥幸心理却终日不得安宁,最后这位终日诚惶诚恐的旧宠姬,终于忍不住精神的折磨,疯掉了。然后自己说出了真相,被侍女听到了,马上冲过来禀告。 太后知道侍女心急的是赏赐,她如侍女所愿,赏赐了很多珠宝给侍女。 立刻有人反驳说不能轻信了一个侍女的只言片语,太后不能如此武断。 太后一怒,她的确是想尽快解决这件事。但被大臣直指包庇孙儿,不但她面子上挂不住,无地自容。而且草草结案是不能让大臣们信服的。 太后不悦地挥挥手,宣人带疯了的旧姬上殿。 旧姬疯疯癫癫的,说话露头不对马嘴,与此案没有一点关系。太后挑挑眉,想了想,她故意说到太子和新宠恩爱的事。 没想到这几句话一下子命中了旧姬的神经上。她带着愤怒的煞气与报复后的快感激动地诉说了杀死她们的过程。 太后终于堵了悠悠众口。她招招手,附耳对侍女说道:“去告诉皇上,哀家已把事情解决,叫他安心养病!” 然后又当即宣布释放庭王。 这下,再也没有人出来说话了。 “太后真不愧是曾经的国母啊!风范不减当年!即使老了,也有震撼力掌控大臣!难怪皇上一直找不着皇后呢!有谁能与太后比肩?” “你小子嫌命长了?皇帝的家事,什么时候轮到你来议论了?悠着点吧!她孙媳妇还在呢!”木黎左边的士兵斜了一眼木黎,警告木黎右边的那个士兵。 “呵……”右边的士兵不屑地瞥了木黎一眼,根本不把她看在眼里。她的地位谁不知道啊?一个不受宠的小妾,都刮起什么大风? 但左边的那个士兵用眼神阻止了他,他也不敢再多说。 送到了宫门口,木黎已经没有了任何约束,现在她可以自由了。木黎四下看了看,既然月芳庭没事了,要不,她就别回去了? 想想又觉得不行,跑路费还在庭王府呢! 这时,越来越大的马蹄声‘哒哒’地在木黎耳边响起,木黎闻声望去,只见千林拉着一辆马车从远处狂奔而来。 到了木黎面前,千林跳下马,拱手道:“夫人。” “嗯?你是来接我的?庭王府其他的佣人都回去了吗?”木黎突然想起,“在抓人的那天,我好像没看见你。” 千林低头说道:“王府的下人已被送回去,正在打扫王府。属下是来接王爷的。” 木黎看着她看了半天,也不见千林准备再说话,只好先开口了:“还有呢?你是不是没有被抓?” “王爷!”千林忽而对着木黎身后福下身,恭敬地唤道。 木黎转头望去,一身亮白的白衫男子神态悠然的向她们翩翩走来。 即使被关在牢房里,他还是能保持住这个形象。木黎真的是怀疑了,他还是不是人啊? 月芳庭的笑容依旧给人如沐春风般的舒适,好像从来没有经历过任何苦难似的干净。他走到木黎面前,才将视线投到木黎身上。他的态度很淡然,只浅浅地说了声:“委屈你了。” 木黎摇摇头,开玩笑地说:“舒服的日子过腻了,偶尔到监狱里体验体验新生活会更加珍爱生命的!” 月芳庭莞尔一笑,轻声道:“我们回去吧!” “嗯。”木黎终于呼吸到新鲜的空气,心情欢快得连步伐也不规矩地一蹦一跳起来。 月芳庭的脚步忽而顿了顿,双眸变得专注而深邃,紧紧地凝视着木黎愉悦的背影,满含柔波,散发出一种奇异的光芒。他仿佛沉浸在自己的喜悦中,一种幸福的温暖像泉水一样抑制不住地往外翻涌,止也止不住。 “谢谢你还在。” 尤其是经过这件事,他好像找到了一个说服自己的理由,终于不再矛盾了。他更加坚定想要把木黎留在自己身边的想法,不管她曾经是谁的人,以前的事,他都可以不计较。 上了马车,两人若无其事地相对而坐。因为木黎已经决定放下,离开这里,所以面对月芳庭时已经不感到尴尬了。 平时都是木黎话多,现在她自然地坐在对面,没什么话跟月芳庭讲,倒是叫月芳庭觉得不自在了。月芳庭突然觉得自己笨手笨脚的,变得不善于表达了。几次张口欲言,话到嘴边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黎儿?” “嗯?”月芳庭忽然叫她的名字,木黎吓了一跳,月芳庭担心地抓住木黎的手臂,提议道:“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这几天真是辛苦你了!天牢里环境潮湿,许是邪气进了体内,不如我们下车去,散散步、晒晒太阳?” 木黎睁大眼睛上下打量了他半天,很不解地问道:“你到底是不是庭王啊?” “我还是喜欢听你直呼我的名讳。”月芳庭温润地笑着,顺势爱怜地抚摸着木黎的头发,眼神很温柔。 月芳庭的温柔如同流星一样,难得看到几回。有时候连珍惜的机会,她都不曾有过。真不知道他的这种反应是不是被芷烟刺激了? 木黎猜想,月芳庭没有问芷烟的事,应该已经知道了吧!他一定是受不了这个打击,所以赌气似地要转移感情。木黎想一想,还是先等这件事过去再说吧! “你确定你平安无事了吗?这件事不会再节外生枝了吧?” 月芳庭承诺似地点点头:“这次确实是我的疏忽,让你受惊了!我保证,以后不会让你再受到危险。” “那这件事就算结束了?”他和太子也没什么感情,谈不上痛失手足之痛。如果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木黎估计,再过几天,等收拾好了,就可以跟他说离开的事了。 一百四十四:庭王妃 “于我们而言,牢狱之灾结束了。但葬礼,我们还需费点时间。” 葬礼?木黎紧张道:“葬礼要几天啊?太子的葬礼算得上国葬吗?国葬的话岂不是很复杂,很冗长?” “没事。”月芳庭抓着木黎的手放到自己的手心里,安慰道:“这些事有专人打理,你只需按身份出席。毕竟,在名义上,他是我的哥哥。我还需送他至皇陵。” “你要出远门?” “我很快就回来的。” 要是算下来的话,从举办到结束,岂不是要一个月那么久?那他们什么时候才有空坐下来,好好谈谈离婚的事啊?木黎很想快点离开这里,即使没有芷烟,没有文琬琇,没有柳絮,她也不想当替补。 木黎牵强地附和着月芳庭笑了笑,他现在心情不好,她就不要泼他冷水了,反正做好人也就这最后一个月而已。木黎随口问道:“对了,好像你很少和太子在一起下棋,怎么偏偏那么倒霉,居然在那一天?” 熟知,月芳庭脸色一沉,慢慢说道:“人生路漫漫长,会遇到什么样的事情谁都无法先知。事情变化得往往出乎人的意料。有些灾难,再强大的人也避免不了。所以一个能操控一切的人并不强大。能够在面对困境时,尽快解决问题的,才是真正的强者。” 他是暗指自己是强者吗?木黎不禁讶然道:“那真凶,是你让千林找出来的?” “黎儿,不要知道太多。做个简单简单的庭王妃,无须考虑外面的事,一切有我!” 庭王妃?木黎斜眼瞄了瞄眸若星光的月芳庭,差点被他眼里的炽热震住了!不会吧?刚刚被人甩了就移情别恋?木黎看他一点也不像受了刺激。 “皇上定然会将太子作国葬。这段时间不适宜封妃,等过了这段时间,我便会立你为妃。但我会在庭王府里先知会下人,一切衣食住行视正妃的规格来安排。”月芳庭的声音也变得很温柔。 木黎愣了愣,张口想说什么,恰巧这时,马车停了下来,千林在外面传报,说已到了王府。 月芳庭轻轻地抱着愕然的木黎下马车,就连千林都稍微愣了一下,更别谈自己了。木黎开始怀疑,月芳庭是不是觉得劫后余生,懂得珍爱生命、珍爱家庭了?可是,为什么偏偏是她的心已经离开的时候呢? 木黎皱着眉头思索,完全没听见月芳庭说了什么,等他将自己送回院子里,绿荷高兴地迎上来扶住木黎的手臂,说是要岔火盆去去晦气,还准备了柚子水洗澡。 月芳庭在木黎耳边轻语两句,便走了。 绿荷立刻八卦地问木黎王爷怎么忽然对她这么好,还抱着她回来? 木黎瞄了瞄绿荷,表示非常的同情。可怜的娃,她到底要不要说,芷烟跑了呢?府里恐怕暂时还不知道吧?“绿荷,你……我还是去洗澡吧!我想好好睡一觉,我现在脑子很不清醒。” 她需要好好搞清楚自己的立场,不要再来回倒,反复无常了。 第二天,月芳庭便开始忙于太子的葬礼之事。木黎也要穿繁琐的宫装,和宫妇们在皇宫里做相关的礼仪。 在接待远方来的侯爵时要假假地哭两声,还要去说话安慰人家。反正这些门面功夫要做足了,他们哭得真的很假,还不如不哭!木黎莫名其妙地想到了黄药师,他最讨厌这些假假的一套了。 “呼~~~~~~” 一阵风吹过,烦躁的木黎忽然感到浑身凉飕飕的,不禁打了个寒颤。她小心地四处瞄了瞄,没什么异状,才放心地做了个深呼吸。 怎么大白天也觉得阴森森的?算了,还是不要说些对死人大不敬的话了!对不起啊对不起…… 突地,一只手拍拍木黎的肩膀,木黎吓得尖叫了一声,惹得旁边人的不满,但看看木黎身后的人,只好悻悻然地闭嘴了。 “你若是感觉不适,就回去吧!”月芳庭满脸担忧地凝视着木黎,眼里全是紧张。 原来是虚惊一场。木黎喘了口气,定定神,然后对月芳庭摇摇头,表示自己还能坚持过完今天,明天她就真不想来了。 月芳庭微微蹙眉,有些为难:“这件事一解决,皇祖母便大病一场。平时在宫里能说得上真心话的没几人。最近大家又在忙这边,她无人陪伴,闷得很!明天你若不想来这边,可否去她宫里探望探望她?” “嗯,你放心吧!白发人送黑发人,她这个时候一定很脆弱,既然需要,我当然义不容辞了。” 月芳庭还担心木黎不想和老人家在一起多待,没想到木黎很爽快地就答应了。感动之余,月芳庭认真地说道:“在宫里,只有皇祖母,是拿我当亲人疼爱的。但我少来皇宫,很少有空陪她。” “没关系,你没空我有空嘛!我就是代表你去的。”木黎了然,怪不得他叫皇上都不叫‘父皇’,叫太后却叫得很亲,哎!不过太后那么多孙子,为什么偏偏疼爱月芳庭呢?木黎也不相信,像太后这样的人物会是什么善良之辈,因为月芳庭身世可怜才偏心他的! 太后瞥见木黎总是很想正视打量她又不敢,只能有意无意地偷瞄她,太后不解地问道:“花木夫人有何疑惑吗?” “哦?不是,我只是觉得,太后最近脸色很不好,要注意身体,节哀顺变。您为他伤心难过,太子泉下有知,也不会安心的。”木黎真心地回答道。 太后淡淡地笑了笑,浅浅地摇了摇头,“我并非为太子之事伤心过度,引发旧疾。哀家只是哀叹女人的命运。” 太后从摇椅上站起来。木黎赶紧扶上,跟着太后走到窗户前。这跟女人的命运扯得上什么关系?是不是‘哀家’就会想太远? “女人的命运,从出身起就被男人们绑定了。从小被父母决定,嫁人后被丈夫决定。像太子的红姬那样,也算得上是真性情的女子,只是遇到的,不是自己的伯乐。得不到,宁愿一起毁灭。世间有多少女子,敢这样的决绝?!” 一百四十五:何方神圣 木黎惊讶得猛咽口水,她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昨天听了一天的哀乐,今天失聪了?人家杀了你孙子,你还赞赏人家?果然有大家风范啊! “不过,这倒不算什么。真正让哀家此生敬佩的,还是诗平。”太后目视远方,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之中。 木黎又开始在心里猜想这个‘诗平’是何方神圣!一般出现在这个桥段里的,很有可能是太后当年的姐妹,后来成了情敌,再后来包容了太后所犯的错,最后让太后惋惜了一生。 谁知道,太后说:“可惜她红颜命薄,连三岁大的儿子都狠心丢下,害得庭儿从小就要寄人篱下,受尽欺压。” 啊?原来‘这个神圣’是月芳庭的亲妈。名字倒是很不错,一听就感觉很有文化。 说到诗平当年让皇上神魂颠倒,却想要得到皇帝三千独宠于一身。皇帝毕竟还有整个后宫的妻妾要眷顾,还有皇家的后代要养育,怎么能独宠她一人?不过,诗平也不像其她妃子那般恃宠而骄,又哭又闹,但她自己得不到,也不愿委曲求全。连皇上封她为后,她都不稀罕,并且拒绝再和皇上来往。 皇上对她的爱不假,她是平民之女,把她立为一国之后要费多少工夫,顶着多少压力,皇上从来没有抱怨过。但是她始终不肯答应和别人共侍一夫。最后皇上逼得着急,居然选择自杀了。 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太后此时的心情完全将自己置身于当年的情景之中,连同自己的感情,还有对诗平的向往与憧憬毫不掩饰地表现出来。木黎仿佛能身临其境地感受到那个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贞烈女子。 同时,木黎也深刻地体会到,没妈的孩子不是最坏的遭遇。最坏的遭遇是,亲妈生前超级得宠,忽然走了,自己便成了其她女人报复的代替品。 月芳庭的童年过得可真悲惨! 木黎的母爱又开始泛滥了。 诗平去了,月芳庭便成了这种勇于放手的精神的寄托,太后看到月芳庭,就好像看到了诗平的延续,看到了那种精神的延续。 不过可惜了,皇上看到他,肯定是堵人思人,恨自己堂堂一个帝王,连心爱的女子都留不住,所以就将这种怨恨延续到月芳庭身上,任由他寄人篱下被前皇后欺负。 诗平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女子呢? 木黎天马行空的想象力又开始游走了:很多穿越剧都是这样演的,这种女子多半是现代教育的产物。那个诗平有严重的‘一夫一妻’制倾向,说不准她就是现代穿越过来的!她怎么也不先教育教育自己的儿子要做到‘一夫一妻制’呢?纳闷! “花木夫人?花木夫人?” 嗯?木黎抽回自己的魂魄,太后正皱着眉头推她的手腕。天呐!太后跟她讲话,她居然也敢走神,不要命了? 木黎灵机一动,不管太后刚才说了什么,反正这句话是不会露馅的。她假装担心地看着远方,阴郁道:“庭王要去半个多月之久,路途颠簸,不知他刚出狱,身体受不受得了?” “花木夫人无须挂念,哀家悄悄命人安排了好吃好喝给庭儿,他在狱中未受什么苦难!”太后满意地笑道:“难得有位女子待他真心,不离不弃。想必庭儿这回也看清了,上回他娶妾的事,你不要再计较,庭儿会好好补偿你的。” 木黎的嘴角皮笑肉不笑地勾了两下。有哪个男人,能接受女人的背叛?凭什么让女人轻而易举地原谅男人的出轨? 其实木黎真正想要离开月芳庭的原因,不是这些花花草草,小三小四,而是,她对月芳庭的陌生。 月芳庭时而温柔,时而不羁。时而邪魅,时而忧郁。时而专注,时而多情。他的反复无常,让木黎抓不到任何一面。哪一面都有他的影子,哪一面都是真实的月芳庭。却没有任何一面,能够停驻在她的眼眸中。 而月芳庭,不管是温柔时,还是冷漠时,他从不解释,也从不会试着与她交流、沟通。她到底做了什么,哪个不经意的小动作取悦了他,哪个无所谓的语句伤害了他,她完全不知道,只能一味地被动接受他自以为是的情绪。 让她摸不着头脑。 坏男人纵然让女人念念不忘,但像她这样缺乏安全感的女人,会感到疲惫,想要逃跑。 “黎儿,哀家可以这么叫你吗?”太后亲昵地挽着木黎的手,像外婆疼爱外孙女的眼神那么慈祥地看着木黎。“你以前真的很不起眼,现在,你瞧,你变得漂亮了许多,还很会说话。庭儿的那几位夫人,不管论什么,你都比不上。但往往是这样的人,最能抓住庭王这样浪荡不羁的男儿。” 是风流成性的男儿吧!木黎讪讪地笑了两声。要是古代也是一夫一妻,他迟早会为了那些诱惑性的美女抛弃他这差劲的糟糠妻。不过她好像也不算他的结发夫妻,算起来,她是第三个嫁给庭王的,简称小三。 木黎恶寒! “黎儿,同你说了半天话,累了吧?过来坐会,喝口茶。”太后对木黎的态度也起了不小的变化。患难见真情啊!她老人家终于发现了木黎身上的优点。 咽下两口茶,木黎的肚子‘咕噜噜’地叫唤起来。太后掩嘴轻笑,随即吩咐侍女准备些糕点小食。“黎儿可真是可爱得紧!” “呵呵,呵呵!”木黎只能傻傻地赔笑。她不禁回想起以前,若是遇上类似的事,太后一定满脸不悦地呵斥她不懂规矩,有失贵妇风范,丢她孙子的脸。 当你的优点盖过缺点时,那缺点也会变得非常可爱的。 吃了几口精致的糕点,太后不紧不慢地说道:“黎儿,反正他们去皇陵有些日子才回来,你一人回府也无事可做,不如留在宫里陪陪哀家如何?” 木黎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 据调查证明,白发人送黑发人之后,白发人会显得更加孤单,想要人陪伴的心理强烈。 一百四十六:大病初愈 但她跟太后没什么共同语言啊!而且伴君如伴虎,万一说了句错话,惹得凤颜不悦,她岂不是小命呜呼? 不是她不喜欢老人,她从小也经常跟爷爷、奶奶一起生活,而且后来收养她的邻居就是一对老年人。但这个太后,从木黎见到的第一眼,甚至到现在,木黎都没感觉到她和蔼的样子。 即使带着笑,眼神也是严厉的,给别人很凌厉的感觉!这种气场型女人,敬而远之最好不过。 为什么这种严厉的老太太,偏偏瞄上她了呢? 木黎欲哭无泪地遥望外面,默默地呐喊道,月芳庭啊月芳庭,快点回来解救我吧! “哎——!年轻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不愿和老人家呆着。也罢!你再喝口茶,歇一会儿,哀家待会命人送你回去。”太后睨了一眼木黎,看出她大概不愿意,所以故说没关系。只是语气很凄凉,反倒让木黎觉得内疚。 “误会,误会!”木黎慌忙摆手否定,态度很诚恳。 木黎真恨不得把自己的嘴巴缝起来,因为她时常管不住自己的嘴巴,说一些违心的话。“太后,臣妾不是不愿意,是臣妾笨拙,不懂规矩,怕伺候不好太后,惹太后不高兴。” 太后咧咧嘴,满意地笑了笑,嗔怪道:“说得这是什么话?哀家又不是叫你来当奴才使唤!反正你回家也是面对四壁,顺便在这与哀家为伴,说说话解解闷,日子过得快些!” 木黎只怕自己会死得快些。 皇上依旧抱恙在床,每日早晨,后宫的人给太后请完安,她老人家就会到皇上那里坐一阵子。这几天木黎跟在她身边,她也没间断,带着木黎一起去探病。 听说皇上的病情这几天好转了许多,脸色红润了一点。尤其是笑的声音,听起来比以前要清脆。他提议道:“朕看外面风和日丽,去御花园走走,如何?” “皇上想出去走一走当然好了,常闷在屋子里对身体也不好。来人,给皇上更衣洗面。”太后高兴得合不拢嘴,马上吩咐侍女们伺候皇上更衣洗漱。 站到门口,太后仰头看看蓝天,闭上眼睛,双手合十,口中轻念了几句,像是在虔诚地感谢上苍的保佑。 木黎真想告诉她老人家不要高兴得太早,这有可能是回光返照的表现。 侍女们伺候皇上穿好龙袍,皇上整个人也心情大好,红光满面,还有几分威风凛凛。因为生病而失去的光华瞬间又回来了。 到御花园的亭子里,立刻有人端上精美香甜的糕点和水果,皇上尝了一块,感觉甜而不腻,又连吃了两块,嘴里还不停地赞美着糕点的酥软。 太后一喜,立刻打赏了做糕点的御厨。 看他胃口这么好,持续时间又很长,木黎觉得这不像是回光返照。木黎忽然想起一句话,所谓举头三尺有神灵,说不准天子真是有神明保佑呢! 皇上的状态太后看在眼里,喜在心中。也就只有这个时候,木黎才会看见,太后是一个女人家,是一位母亲。在她眼里,儿子再大,也是孩子。看见孩子大病初愈,就会感到欣慰、满足。 皇上喝了半盏茶后就没再动那些糕点,太后立刻紧张得传令下去,叫御厨再准备点新鲜的糕点。 皇上无奈地笑了笑,阻止道:“母后莫不是以为朕的病是这些糕点治好的吧?呵呵,朕是想待会午膳时多用些正食,难得今日胃口大开。” “没事,皇上既然喜爱吃这些糕点,多吃些也无妨。待会午膳迟一些再用。难得今日胃口好,能多吃一些。” “母后多虑了!朕今后都能正常饮食了。昊儿给朕引荐的神医可非一般,有他在,朕再不必担忧。” 神医? 太后和木黎两人同时一怔。 太后眉头一皱,马上对皇上问清事情的来龙去脉。等皇上再三确定这位神医技术可靠,太后才稍稍放心,同时也对这位几乎是令皇上起死回生的神医很好奇。 “朕十年前便听闻过这位神医的传奇事迹,但一直无缘见识一下这位妙手回春。没见过的人皆以为此人乃神也,许是别人杜撰的,朕也这么认为。直到昊儿辛辛苦苦找到了这位神医,解决了朕的病疾,朕才得以见其庐山真面目。”提到这位神医时,皇上脸上焕发着健康的光彩,整个人神采奕奕。 就连木黎也不得不信,从形同膏枯到精神矍铄,仅仅半月余的时间,这世上,确实有神医! 真想见识一下,神医长得是不是也很飘忽? “这位神医脾性怪得很,不爱功力,不喜人烟,只要求朕安排一处静谧的密室,每日子时为朕诊断一次,便不再踏出那间密室。”太后想见见那个神医,皇上很为难。 一般,天才的性格都和常人不一样,木黎可以理解。天才的脾气和普通人的也不一样,能请这种人出手一般都得投其所好,而这种人好的,绝对不是钱财一类的俗物,往往是正常人想不到的。木黎想知道的是,月芳昊是怎么请到这样的人的? 太后想的和木黎一样。 皇上自己也很好奇,但这个怪人不回答他,只说道:“这是我欠四皇子殿下的,还他人情罢了。” 反正病好了大半,能走能动,这对于久病的皇上来说,那些事情显得微不足道,根本不重要。他只需要明白,其中有谁的功劳。 “许是他们前几年出门游学时结交下的朋友,庭儿或许也认识。”太后这个时候提到月芳庭,大概只有皇上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庭儿怎么会认识?”皇上的语气似乎带着一点不满,“前几年他们到江湖上游学时,昊儿选了北方磨练自己,庭儿嫌北方不比南方舒服,偷偷一人去了江南游玩。母后不是气得立即召他回来了嘛?” 一百四十七:皇上的想法 太后抿抿嘴。 皇上不依不饶地数落月芳庭的罪过:“母后就一直将庭儿留在宫里,做个一官半职。他若是出远门只有一件事,就是寻找美人。何时会留心对他有利的人才?” 太后无奈地白了一眼,撇开了视线。 向着他的人都觉得丢人了吧?木黎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了,头不知不觉地就自己低了下去,好像做错事的人是她。 知子莫若父啊! 月芳昊给人家的感觉就是好学生,像是挑大梁的人。这回加上这个神医,他在皇上心中的形象简直就是扶摇直上。 如果选举投票二选一的话,木黎想自己也会投给月芳昊一票的。 “你们都退下吧!” 屏退身边所有的侍女,皇上珍贵地欣赏着眼前美好的景色,脸上满是期翼。负重的身体好像放下了所有压力,一身轻松。似乎有些东西,在瞬间放下了。 “母后,这次从鬼门关走了一圈,朕突然明白好多事。朕从生下来便开始忙着学习怎样做一个帝王,怎样日理万机。这些年朕也累了,朕想早些退位,颐养天年。让年轻有为的儿子们去守护这片江山吧!朕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这就对了嘛!干嘛非得驾崩了才退休呢?木黎很是赞赏皇上有这个意识。 “看来皇上生病这段期间,想了不少!”太后不露声色,看不出是反对还是赞同。 皇上站起来,双手负于身后,“自开国一来,东照国确实无这样的先例。但规矩是随人定的,这样一来,不仅可以让朕做太上皇,安享晚年,也可避免夺储悲剧。” 嗯?避免夺储悲剧?这么说……木黎不由得聚精会神起来。 “既然皇上考虑多日,那么皇上心中,也有人选了?”太后不想揣测皇上的心思,直截了当地问出了关键。 皇上神秘地笑了笑,转过身来忽然看向木黎的方向,不紧不慢地问道:“花木夫人,你希望谁,能代替朕这个位置呢?” “啊?”木黎一愣。皇上对木黎一直是视而不见,当做空气的,她自己也习惯了,怎么忽然问她这么重大的问题? 皇上紧紧盯着她,似乎一定要听到木黎的回答。太后也将视线投到她身上。 愣了几秒,木黎咽咽喉咙,说道:“臣妾希望,这样的高位,庭王能取而代之。” 皇上挑挑眉,微微启唇准备说话,木黎继续说道:“这就是皇上心中的答案吧?皇上一定以为,臣妾会说四皇子殿下。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谁都想往上爬,但又不能表露出来。” 皇上欣赏地看看木黎,点点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其实不管臣妾说的是谁,都不会影响到皇上的决定。皇上只是在试探,臣妾对待庭王的心意,是否真诚!”如果她说对了,那么她的话在皇上心中就有了分量。 “很好!分析得很准确!花木夫人比以前聪慧不少。”皇上赞道:“那花木夫人的真心话,到底是什么呢?” “臣妾希望,能代皇上分忧解难的是,四皇子殿下。臣妾真诚地祝愿,庭王做个无拘无束的悠闲王爷,一辈子想做什么,便做什么。不必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若是皇上真心庇护,他定然不会受到四皇子殿下的束缚。” 太后的细眉拧了拧。 皇上大赞一声‘好’。他跨步到木黎面前,说道:“花木夫人越来越会说话了,表情也不似以前那般木讷,庭儿倒是很会调教家室!不过,你所希望的,不知是不是也是庭儿希望的?” 木黎惶恐,‘噗’一声跪下,辩护道:“臣妾不敢说庭王胸无大志,但庭王确实也为皇上的身体忧心,他是真心希望您能早日康复,从未想过取而代之。” 古代帝王就是这样,动不动就喜欢试探别人有没有觊觎他的位置,都要让贤的人了,心胸怎么还这么想不开呢?木黎低着头咬咬牙,干瞪了皇帝一眼。 “谁能取而代之,朕早有定夺。”皇上背对着太后和木黎,慢慢走出了御花园。“等他们回来,就是让位大典。” 直到皇帝的影子消失好长时间,太后依然坐在那里,陷在沉思中没有出来。害得木黎就这样一直跪着,跪得腿都麻了也没人关心。 既然你们没看见,那我就当没发生,自己起来了,你们可别怪我。木黎恨恨地自己爬起来,一瘸一拐地坐到太后旁边的石凳子上。 瞄了瞄太后,木黎撇撇嘴,皇帝这也不算早退休啊!有什么不好的?太后到底是在担心什么呢? “皇祖母,中午了,我们要不要回去吃午饭?”木黎小声地问道。 太后扫了一眼木黎,冷冷地问道:“难道你不担心,自己的丈夫一去不归吗?” 啊?“一去不归?什么意思啊?”木黎一惊。 “即使庭儿已为王爷,但各方势力的追杀,从没放过他。在这种环境下长大的孩子,会那么没出息吗?不必担心,他会没事的。”顿了顿,太后拉着木黎的手,慈祥地看着她,道:“黎儿,如果他活着回来,你可否鼓励他,争夺皇位?” 木黎不解,如果活着回来,不是更应该好好珍惜生命吗?干嘛还要去冒险夺储?更何况也有人想杀皇帝啊!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嘛!“为什么?而且,庭王的决定,不是我一个小小的夫人能左右的。主要还是看他。” “哀家会劝说他,加上你。庭儿一定会同意的。哀家希望他不用再被人追杀,不用再日防夜防杀手的偷袭,不用整日提着一颗心,放不下来。这些年,他太累了!” “只要皇上的诏书一下,一切成定局,就不会再有人追杀他的。” 太后摇摇头:“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他们宁愿错杀一万。而若太上皇一日不死,新皇的位置就坐不稳,随时可以换人。只有主动出击,才能自己主宰自己的命运。” 太后直视着木黎的眼睛,逼她答应自己。 一百四十八:信任 木黎灵机一动,假装勉强答应太后。月芳庭不是没有主见的人,她就说她努力了,庭王不听她的,太后也拿她没办法。 边走边思索着皇上的事情,步伐不知不觉地移进了一条陌生的长廊里。晚上的霜露打在地面上,在月光的反射下亮出一条幽长的小径。 木黎定神看了看四周,发现这里离月芳昊住的景昊宫很近。 月芳昊,这个行为叫人匪夷所思的四皇子,跟神医到底有什么瓜葛呢?他的目的,是父亲的健康,还是父亲的位置? 仔细回想一下他们之间的相遇和相识,没有什么转折点,他们之间一直是很普通的关系。是他拒婚在先,木黎没有做任何的反抗,也没有找他无理取闹,挽回颜面。即使他觉得抱歉,也没什么表现啊!他对自己的态度为什么会忽然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呢? 在齐州相遇时,回长宁的一路上相处,几乎没有说过话,两人连点头之交都谈不上,他还拿蒙汗药迷晕过她呢!要说其中的插曲,就只有那首诗了。 对了,就是那首诗。每当自己念到那首诗时,他就会很激动。尤其是自己在芷烟的选婿大会上参赛的诗句,他到处询问那首诗的作者。 莫非,他知道了是她? 他是怎么知道的? “谁?”木黎猛然发现前方多了一个人影,手握长剑,正面对着她。月光从他的背后打过来,木黎看不清他的样子。 “虽有些日子不见,也不至于忘记吧?”那人慢慢覆着月光走近木黎,映出清晰的轮廓。冷酷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异常萧索。 木黎惊讶得张大了嘴巴,手指着他,“你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是啊!好巧!没想到不必刻意,我们也有机会偶遇。”冷酷的声音稍稍带点温度,他好像遇上了一件愉快的事情。 巧合?木黎可不这么认为。她算是宫门内的人,在宫里出现很正常。他为什么会在这里出现呢? “你到底是谁?” 辰珏勾起嘴角,淡淡地笑了笑,双手抱在胸前。 这个动作在心理学上是下意识地包围自己,害怕别人了解自己。木黎仍然不怪他,即使他不想告诉她,但至少,他也不愿意对她说谎话。 “我不喜欢勉强别人,我从来没问过你。所以这一回,也不会逼问你。” “你会在乎我是谁吗?” “我管你是谁?!不过友情提示一下,如果你是刺客,来皇宫作案的,被抓以后千万别说认识我。我可没有能力保你安全。”木黎直接说道。 辰珏无力地笑笑,道:“呵呵,你还是那么爽直!我以为,即使你不跟我走,也会离开宫门的。这里真的不适合你!宫里的规矩不会包容你的性格。” “也算是友情提示?谢谢!再见。”木黎转身准备离开。她是怎么决定的,都跟他无关,她早已不把这个人当成是朋友。没办法,原谅她的谨慎!在这个她不了解的时空里,她必须防范别人。 “离开庭王,如果你不想被利用。”辰珏想了想,还是决定说出来。 “什么意思?”木黎微微回眸,问道。 辰珏说道:“还记得那次被流氓欺负吗?那几个流氓,是庭王刻意安排的。我执行任务时无意间查到的。” 木黎嗤之以鼻,“从你给我速效救命丸,害得他中毒,我就再也不相信你的只言片语。你与他之间,我连考虑都不会考虑,就会选择相信他。他是我的丈夫,请你不要试图挑拨我们之间的夫妻感情。” “你可以不信我的片面之词,但你可以问他。庭王虽然诡计多端,但像他那样自负的人,向来敢作敢当。” “好啊!我会的。没事了吧?我可以走了吗?”木黎朝天翻翻眼,移步向前走去。 “等他三日后回来,你问清之后若决定要走,就到这里来找我,我会尽力协助你离开。”辰珏冲着木黎离去的背影低声喊道。 回到福厚宫,木黎站到窗棂前,双手合十,对着月亮虔诚地做祷告,求各路神仙保佑月芳庭平安归来。自从太后说他处境危险,木黎每天晚上睡觉前,都会为他做一次祈福。今晚,也不例外。 一切照着平常的日子慢慢流淌过去,庭王的归期也在期盼中渐渐临近。 手指数到六以后的翌日傍晚,去皇陵的大批军队终于回到了长宁。他们在残阳的衬托下缓缓驶进皇宫。 火红的朝霞映得木黎两颊通红,一如月芳庭黑衣上的血色。只是衣服是黑色的,红血被掩盖了,看不见。 他手握着长剑,信步走到皇上面前复命时,木黎站在太后身后,清晰地闻到了来自他身上浓浓的草药味和血腥味。 皇上皱起眉头,关切地唤了一声道:“庭儿?” “脸上的血迹擦了,身上的衣服没来得及换,还是被皇上发现了,扰了圣驾!”月芳庭带着苍白的笑容,轻轻吐出无所谓的语气。 月芳昊毫发无伤,一身黑衣干净利落。他上前一步禀告道:“父皇,这段路我们曾多次遇到杀手。刚才到长宁城门时,还遇到了一次杀伤力最大的刺杀,三皇兄受了点伤。” “就受了点伤?”木黎把重点放在‘点’字上,她怒瞪着月芳昊,吼道:“你怎么一点伤也没受?你们不是一起的吗?” 皇上身边的陆妃‘哼’了两声,不满地扫了一眼木黎。 “我们同时遇敌,我也在积极备战,分身无术。”月芳昊对着木黎解释道。 间接说就是月芳庭学艺不精,武功没他好呗!木黎蛮不讲理地恨不得抽月芳昊两巴掌,好像月芳庭身上的伤是月芳昊劈上去似的。 太后传了太医,让月芳庭到她的宫殿检查一下身体。 “皇祖母多虑了,臣想回府休息。”月芳庭的声音稍稍有点嘶哑,听起来很疲惫。 “你的夫人便在这里,早早回去也没什么事。太医马上就到,哀家叫人给你准备点热水。你休息一会儿。”太后坚持让月芳庭去她那里等太医检查,对月芳昊这个孙子很冷淡。陆妃也不气,因为她的儿子有皇上关注着呢! 一百四十九:小别胜新婚 “父皇看上去精神好多!”月芳昊上下端倪了皇帝一遍,对皇帝的身体很满意。 “昊儿辛苦了。朕多亏你带进宫的神医啊!不过,这回可轮到神医给你看病了。”皇上拍了拍月芳昊的肩膀,陆妃站在旁边温柔地微笑着,好一副一家三口的全家福。其他人都是外人。 木黎亲昵地勾过月芳庭的胳膊,用语调轻柔,又能让人听到的声音说道:“夫君你一路辛苦了,皇祖母和臣妾都非常挂念你呢!你终于回来了,我们全家都很高兴。你看到我们开不开心啊?” “很满足。”月芳庭爱怜地揉了揉木黎的头发,笑道。 月芳昊转头看向那边,木黎拽着月芳庭跟着太后向福厚宫走去。陆妃扯了扯月芳昊,疑惑道:“昊儿看什么呢?赶紧回宫好好休息休息。” “哦!”月芳昊默默地注视着他们,羡慕地盯着木黎挽着的手腕上。 到了福厚宫,太医已经等着了。 月芳庭伸手自己解衣带,太后斜了一眼木黎,斥道:“身为妻子,连为丈夫宽衣解带都不会吗?” 木黎愣头愣脑地贴到月芳庭身边,帮月芳庭解开衣服。 胸膛下方三寸,一道鲜红的伤口触目惊心,足足有十厘米长,木黎看疼得呲牙裂嘴。旁边还有零零散散的小刀口,体无完肤。这个歹徒真会选地方,没给这么好看的脸上来一刀,月芳庭的倾城容颜算是保住了。 女官清理了伤口,包扎好以后,太后退下所有人,让月芳庭好好休息休息。 “黎儿,你留下。”太后拦住往外走的木黎:“在旁边端茶倒水。” “哦!” 门刚一关上,廖无言语的月芳庭马上露出坏笑,对木黎说道:“黎儿许久没见夫君,难道不想多见夫君一眼?为何这么着急往外跑呢?” “不是,我是怕打扰你休息。”木黎站在门口,讪讪地笑了笑。 月芳庭坐在床沿边,看木黎站在门口不动弹,不禁感到好笑:“你我二人独处,有何可怕的?过来。让夫君好好看看你。” 木黎推脱着不好意思过去,月芳庭只好指指桌子上的水,说他要喝水。 木黎倒了杯水拿过去,月芳庭一把掀开了水杯,将木黎紧紧抱住,压在身下。 “哎呀你不是受伤了吗?还有劲玩肉搏啊?”木黎推搡着月芳庭的身体,一不小心戳到了他的伤口,鲜红的血又殷透了出来。 “比起这点伤,你的疏远更让我痛苦。明白吗黎儿?”月芳庭炽热地盯着木黎,一寸寸描绘着她的肌肤,恨不得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吞进自己的心脏,与之合二为一。人真是奇怪,之前还不敢这么亲密的,为什么分开几天后,反而更容易靠近呢? 小别胜新婚? “黎儿,我们好像还没有洞房过!” 木黎的大脑一片糊涂,忽而来的亲密无间并没有让他们觉得不好意思,反而觉得这一切的发生都是理由当然,可是,可是…… “还是先包扎好伤口再说,好吗?” 月芳庭起身,将原本的绷带扯下,从腰带里取出一个瓷瓶,将原本的药擦了,涂上瓷瓶里的药。 木黎没看懂。月芳庭举着小瓶子,解释道:“这瓶药,可比御医的良方管用多了。御医的方子要一个月。这个,只用三天,伤口便会愈合。” 这么神奇?“不可能吧?那你干嘛刚才不用?” “我不想他们知道太多,会引起不必要的猜忌。” 木黎皱皱眉,连抹个药都要偷着抹,什么都得谨慎小心,没有一点自由可言。月芳庭这么活着,到底累不累啊?目光触及到他身上密密麻麻的伤口,木黎不禁心疼地关心道:“这么多伤口,一定很痛吧?怪不得说凡事不能只看表面呢!看你的容光,总认为你活得极好。但事实上,身体上、心上,伤痕累累。” 月芳庭搂住木黎的手臂紧了紧,他轻声地郑重道:“若这些伤口可以换得一个你,我甘之如饴。” “看着你受伤,我心里很难受。” 月芳庭痴痴地笑了,反过来安慰木黎:“麻痹敌人的假象,他们伤不到我的,不要担心。” “麻痹敌人的假象?为什么要用伤害自己来麻痹敌人呢?你傻呀你?”木黎有气无力地捶了月芳庭胸口一拳。 “其实我不想让你知道太多,我想你简简单单地生活。黎儿,等我,至多半年,过了这半年,一切都会过去。在这段时间,什么事都要相信我。”月芳庭细细地抚摸着木黎的发丝,像玻璃一样小心地呵护着。 “我当然相信你了。就算有人说你在利用我,我都没怀疑你。不然你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被我质问。想想真是可笑,那几个流氓一看就是素质低下的人,你怎么会跟他们是一伙的呢?”木黎自豪道。 “是谁对你说的?”月芳庭不悦地皱起眉头。 木黎不想再说这件事,月芳庭紧抓不放,非要木黎说出来。木黎感到奇怪,他不是刨根问底的人,为什么忽然这么敏感?木黎小声的,试探道:“不会真的是你指使的吧?那几个流氓,是你安排的?” 不是。 月芳庭想否认,但他无法否认,这是他一手策划的。他很清楚,那个巷子的末尾有一家酒楼,经常有酒鬼喝完酒从那里出来,如果遇上误入的人,定然会借着酒劲上前骚扰。人非他安排,木黎的进入,却是他的策划。为了试探木黎到底会不会武功。 月芳庭放开自己的手臂,直起身体,不敢看着木黎。 那次的伤害,给木黎带来了很大的阴影。如果真的是月芳庭设计的,那她会很伤心很伤心的。 到底是或不是,他该如何回答? 一百五十:请休了我 看到月芳庭的沉默,木黎的心如同掉进了冰窟里,凉个透彻。 “我们不谈这些扫兴的事。太子暴毙,我们该高兴的。”月芳庭扯开话题,自顾自地说道:“倘若知道他这么早便亡了,当初就该让皇后死得晚一些,亲眼看看。” 嗯?这句话成功地引起了木黎的注意,她不解地看着月芳庭。 月芳庭话刚说出口,就开始后悔了。他埋怨自己怎么慌不择路,跟木黎提这些事呢?月芳庭避开木黎的视线,又转移话题:“跟皇祖母聊了些什么?” 他一向镇定自若的,即使大敌当前,刀架到他的脖子上,也没看他慌过一下。还真是难得看见他乱成了一团的样子,终于和正常人有点像了。但木黎不想就此放过这个话题,她故意说道:“我们聊到了你母亲,诗平。” 月芳庭的瞳孔微微睁大,浑身僵住。 木黎知道自己提到了他的痛点,心里又有些过意不去,于是安慰道:“不要难过,你母亲一定也不忍心丢下你。她也是被逼无奈,被爱情冲昏了头脑。所以才一时没看到弱小的你,她一定也很后悔没有照顾你就独自走开了。” 月芳庭‘嚯’的一声愤然站起,怒道:“什么自杀?以为握有大权,就可以扭曲事实?这个世上,没有永远的秘密。” 木黎怀疑自己听错了,诗平不是自杀的? 挣扎了一番,月芳庭道出了尘封在他心中多年,沉重的秘密。 当年,皇后霸道地让她选择,自杀或者被杀。如果她选择自杀的话,皇后允诺会将她的孩子抚养长大。如果她不死,那就等着后宫的女人想尽一切办法把他们母子都害死吧! 当时皇上子嗣单薄,只有太子和月芳庭两个皇子。皇上很宠爱诗平,但诗平没什么家底,所以月芳庭便成了太子党的眼中钉,还在娘胎时他就已经被下过毒。 权利的争斗,真是后患无穷啊!木黎觉得还是法治社会亲切一点。 月芳庭忽然很激动,“所以前皇后,是我杀的。红姬下毒,我也知道,只是我没有出手阻止,而是故意邀请太子对弈,让红姬有机会送毒入茶而已。” 什么?他杀的?木黎惊讶得瞳孔放大,踉跄后退了好几步。 月芳庭凄凉地笑了一声,悲哀地问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残忍?黎儿,别这样,我一直握着剑,以前是需要保护自己的性命,以后,我需要保护你。” 如果你一直握着剑,怎么能抓得住我呢?木黎心疼他的遭遇,也恨不得将那些欺负他的人好好教训一顿。但他习惯握着剑的手,又怎么可能放下?如果他一直握着剑,迟早也会伤害到她的。 不,他已经伤害过她了。 木黎想用身份置换感受一下月芳庭的心情,如果有人这样对待她们母女,她的童年全部都是噩梦,那她会不会也像月芳庭这样痛下杀手,报仇雪恨? 即使那个人,是自己同父异母的哥哥? 木黎闪躲着月芳庭的直视,她的态度让月芳庭感到不安。月芳庭抓住木黎的手,抬起她的下巴,让她面对自己。 深陷矛盾中的木黎面对月芳庭的一片深情对望,她真的看不懂了,到底他对谁,是真心的?芷烟离开有多久?文琬琇和柳絮消失有多久?转眼间,他就可以和别的女人深情以对? 还是看清了真情在哪边,就想回头?他凭什么以为,自己还在原地等他呢?这么理所当然地把她当成恋人,她有说她接受了吗? 当月芳庭出现在自己的视线里,多日来说不明的担忧终于沉底,木黎找到了一种踏实的感觉。那一刻,她便认定,即使自己离开了,也会找借口回来的。即使做亲人,她也想要留在月芳庭的身边,时常见到他。 她讨厌麻烦,不喜欢反复无常,所以她这回决定不走,试着向月芳庭表明自己的心意和想法,然后努力成为他的唯一。 为什么老天总是喜欢跟他们开玩笑呢? 木黎的眸子里满是恐惧,这种表情狠狠地刺痛了月芳庭的心脏。他不想木黎受到伤害,更不想这种伤害是因为他造成的。 “黎儿,不管你有什么疑惑,相信我,以后我会慢慢跟你解释。过去我们不了解彼此,所以互相不信任……” “但我从来没有伤害过你。”木黎冷冷地打断了月芳庭的解释。 月芳庭再次用力抱住木黎的身体,试图能够拴住木黎的心。木黎没有推开他,任由他抱着自己的身体,眼眸黯淡无光。 半响,木黎说道:“我想去庭王府。” 她的跑路费还在府里呢!她要回去拿。 月芳庭浑身一怔,她说去,而不是回。像是看到了什么东西正一步步地从生命中抽离,他手臂的劲道再次紧了紧,企图用这样的方式挽留一些无形的东西。 颠来倒去好多回,最终还是决定要走。木黎有一点失落,毕竟在这个世界里,她一无所知,庭王府是承载着她安定的归宿,一旦离开,就会面对漂泊不定的流离生活。一切,又要从头开始。 忽然,云层破开,光芒照射着大地,笼罩的轻烟迷雾逐渐飘散,木黎灵光一闪,忽然释怀了。 打从一开始,她不就是在准备着离开吗?对未来的计划,也是在摆脱‘花木离’这个身份以后,她从来没有过,为‘花木离’本身的生活着想,为留下来着想。她只是一味地想做自己,想过自己想要的生活,而从来没想过,要让自己去适应这个时空。 从来没有付出过,她又有什么资格失落呢? “木黎,你怎么变得这样自私,只知道索取呢?”木黎对这样的自己好失望。她将额头深深地埋进手掌心,再次陷入纠结中。 书房的门被推开,临窗而立的月芳庭没有转身,目光一直投注在远方。 木黎看着他,一步一步向他走近。隔着五步远之遥,木黎停了下来,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月芳庭的侧面。 即使已经决定,木黎仍然酝酿了一会儿,才说出口:“请你休了我,我想离开这里。” 一百五十一:等一下再休 月芳庭刚直的剑眉和深邃的眼睛纠结地皱到了一起。 是不是闭上眼睛,就可以当作没有看见?不回答,就可以当成没有听见? 明亮的房间死一般地静默。 良久,木黎觉得事已至此,没必要再浪费时间,于是张开嘴巴,想要催促月芳庭快一点。 月芳庭终于微微动容,抢先一步开口了,“黎……” “如果试图挽留,就不必了。还有可能挽回的话,我就不会要休书了。”木黎没有给月芳庭留有一点空隙,她害怕自己听到他的声音,带着受伤的语气索要她留下。 月芳庭僵硬地垂着头,藏在身后的拳头紧紧地握着,勉强地说道:“我稍后写好,命人送给你。” “再见!”木黎的眼睛一张一翕,悠长的眸子投射出阴郁之色,紧紧地凝视着始终背对着她的孤瞭侧影。非常郑重地对月芳庭,也是对这里的过去作了声道别。 此一别,再会无期。 木黎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头也不回地转身走出这个房间。 “家人是可以随便分开,说不见便再也不见的吗?”许久,月芳庭才幽幽地启齿,低喃道。 可惜,那抹衣袂已然消失,木黎没有听到。 回到自己的房间里,木黎意外地发现收拾好的包袱不见了。木黎大叫一声不妙:“绿荷,我们家遭贼了。” “小姐,你看。”绿荷当没事发生一样,慢吞吞地拉开衣柜,让木黎看看自己收起来的几件衣服还在原处。 “谁收的?你?”木黎指着绿荷,绿荷没有否认。“你干嘛把它放回去啊?幸好银子贴身藏着呢!不然你不会收自己口袋里去吧?” “小姐这么说真伤人心。”绿荷撅起嘴不高兴地说道:“难怪小姐不想要绿荷了。” “不是不是,我逗你玩呢!你怎么这么不经逗呀?你要是真需要这些钱,我全给你也无所谓。”木黎讨好地拉一拉的胳膊。 绿荷不理会她,自言自语道:“小姐老想着离家出走,每次都没想过要带上绿荷,小姐一定是觉得绿荷累赘。绿荷在庭王府里就小姐一个主子,小姐要是走了,绿荷呆在庭王府也没什么意思,绿荷跟着小姐长大,小姐就是绿荷唯一的亲人,小姐不要绿荷了,绿荷活着也没什么意思。” 木黎紧张道:“你想干什么呀?” “绿荷改不了小姐爱出走的性子,绿荷该死!没脸活在这个世上。”绿荷说着说着,浑身激动起来。她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四处瞄瞄,认定了隔断上的木门结实,就‘咻’一下冲了过去。 “哎——!你疯了?”木黎眼疾手快地一把拽住她。绿荷拼命往前冲,木黎死死地在后面拖着,两个人拉扯来拉扯去的。 大约过了半刻钟,两个人都累了,使不上力气,跌坐成一团瘫倒在地上。 “都怪我不好,光看着你长个子长身体,没关注你的心理健康。”木黎一边喘着气一边检讨自己:“我的个人行为导致了你错误的念头,实在是罪过。该死的人是我。但我还不想死。你说你好好的,死去活来的瞎胡闹什么呀?” 木黎嘴上开着玩笑,心里却是很内疚。她差点忘了,自己这一边,还有个绿荷呢!如果自己走了,她怎么办呀? 就连绿荷都说,自己老爱离家出走。可见她离去的心思,都看在别人的眼里,不安分成了她在别人心中的固定形象。 不是嫌她累赘,害怕她拖累自己,绿荷毕竟是古代的女人,嫁人是终极目标。不能跟着自己这个下一顿饭不知道在哪的人散混,会耽误她的大好年华的。 “绿荷。”木黎拉着绿荷的手,认真地说道:“我从来没有把你当成佣人,在我眼里,你是这个世界上,我最亲的姐妹。你过得好不好,我非常在意。今天的事就当没发生,我再也不会让你担心受怕了。” “真的?”绿荷不相信木黎会突然变得这么乖顺,木黎重重地点头答应她,她才破涕为笑,相信木黎的话。 木黎想了想,又去书房找月芳庭。 “你就这么急着走?莫非已经安排好了去处?”月芳庭以为她是来催自己写休书的,非常不悦。 木黎很想告诉他自己不急,但想想又觉得没必要再和他解释。木黎说道:“绿荷跟了我很多年,我没看到她嫁人,无法安心。我是来请问你,有没有什么途径,给她找户好人家?听说有什么官媒?” “她是奴籍,官媒是不会给她做媒的。” “奴籍?”木黎差点忘了,这个时代的人是有三六九等之分的,奴籍是最低等级,不能让绿荷嫁得不好:“那有什么办法改了奴籍吗?” 月芳庭复杂地看着木黎,慢吞吞地说道:“凭你的身份,一句话的事情。” 他是指,庭王一品夫人的身份?木黎咋舌,为自己感到尴尬。刚才还要休书,转个身又要稍后再休。有用就拿过来用,没用就扔掉,木黎觉得自己好恶劣。 “那能不能办好了绿荷的婚事,再通知史官,办休妻的事?”话说到后面,木黎的头几乎要低到地面上,嘴巴紧闭着,靠喉咙发音,好像这句话不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 月芳庭凝视着木黎,没有犹豫,没有心痛,很干脆地回答道:“好!” 恍如隔着千山万水,又如细流般轻柔地,滑进她的耳朵里,让她感受到他的千般好万般好,似乎不管她提出的是什么,他都会答应。他的眼神,他的五官,甚至每一寸皮肤,都仿佛溺爱一样的对着木黎。 月芳庭在乎木黎,所以他不愿委屈木黎,更不想强迫她,他甘之如饴地宽容她的一切过失,包容她的所有任性,纵容她的任何过分。给她一切,他拥有的。 事情越是顺利,木黎的罪恶感越是强烈。她觉得自己很坏,像个任性的孩子,过分地向宠爱她的家人提出伤害的要求。木黎不禁自问,她认为自己从没伤害过月芳庭,事实上,她到底有没有无意中伤害过他呢? 哎——!脑袋跟浆糊一样的,一片混乱啊! 一百五十二:缓兵之计 “小姐,您真的,要将绿荷嫁出去?”鲜少主动发言的云陌突然走到陷入沉思的木黎面前,语气里带着一星半点的责备。 木黎恹恹的点点头,算是回答她的问题了。 ‘噗通——’一声,云陌忽然跪倒地上,木黎被她的意外之举蒙住了,一头雾水,不明所以然。 “小姐,念在奴婢跟了您一段时间的份上,给奴婢也找户好人家嫁了吧!绿荷不是要一辈子伺候小姐吗?就让奴婢代她嫁了吧?你行行好……”云陌磕下头苦苦哀求木黎,两只眼睛泪眼婆娑地看着小姐,楚楚可怜的模样。 木黎还是头一回看到她无动于衷以外的表现,可惜,她和千林都是内向的人,怎么就没千林那样的酷劲呢?千林是个事业心强的女子,肯定没想过要结婚生子,等她到了中年,酷不起来了,要怎么办呢? “小姐?” 哦,好像扯远了,呵呵!木黎回过神,眨着眼睛无辜地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小姐?”云陌快要被气疯了,她一听说小姐将绿荷除了奴籍,找了官媒帮她寻婆家,她就怨恨花木左相,若不是他,她也不会因为卧底而被小姐忽略,连这种好事也不惦记着她。她可不想做一辈子老姑娘,死后连个祭拜的人都没有。她以后的命运很有可能掌握在小姐的手里,她要主动认错,抖出花木左相,说不定能平息小姐对她的不满。 “你原来的主人是花木左相,对不对得起我根本没有关系。但现在,你连你原来的主人都背叛,倒戈相向,对我表忠心,以后遇到别的主子,敢要你吗?”木黎苦笑道:“我劝你,还是乖乖留在这,即使终身为奴,至少衣食无忧。不要混到最后,流落街头。” 云陌鬼哭狼嚎地求木黎给她一次机会。 木黎无能为力,自嫁出去,她便终身是庭王府的人,她们两个陪嫁丫鬟自然也受庭王的支配。力保绿荷,纯粹是出于个人感情。她不是救世主,她跟云陌没什么交情,即使能帮,她也不乐意。 她从来没有标榜自己是善类,对于奸细,她也没有那么大的胸怀以德报怨。她的原则是,有仇必报。 “没事的话,我要睡了。绿荷出嫁,还有很多事要忙的。请你出去!”木黎面无表情地下了逐客令。 云陌咬咬牙,藏在袖子下的拳头握得紧紧的,木黎转身之际,狭长的眸子射出一道冰冷的寒光,恨恨地盯着木黎的背影。 第二天,木黎就开始张罗这件事。官媒一见到她,都是避之不及。因为木黎让官媒地毯式搜查适婚人,要查看人家的人品,又不能太穷,还不能结过婚的。条件适合的长相又不合适,好不容易长相合格了人品又不好。翻遍了所有资料,几乎找不到能让木黎满意的。 “花木夫人,您比科考的监管还要严格。这位姑娘到底是夫人什么人啊,为何如此紧张?”官媒袁大人不得不佩服木黎的精细程度,简直是滴水不漏,差一样条件都不可。 绿荷是她的贴身侍女袁大人知道,但袁大人从没见过主人帮丫鬟脱离奴籍的。再大方的主子,也不会这样做的。更何况木黎对绿荷的婚事太上心,实在让袁大人不解。 要怎么跟古代人讲人人平等的道理呢?木黎想了想,认为他完全不会理解,所以随口瞎编了一段感人的主仆之情。“她舍身为我挡了一剑时,我答应过她,若她活下来就帮她脱离奴籍,找个好人家嫁了。” 古代的佣人哪一个不想脱离奴籍的身份?所以袁大人没有怀疑,而是顺便拍了木黎的马屁:“花木夫人对下人能诚实守信,遵守诺言,可见品格之高尚,下官佩服佩服!” “过奖过奖!”木黎举手作揖还礼,嘴角的笑容假假的。 好不容易找到了所有条件都适合的人,木黎终于大舒一口气。接下来就是办婚礼咯!木黎从自己的小金库中抽出一半来,准备给绿荷置办嫁妆用。 看着白花花的银票一张一张地减少,木黎的嘴撅得能挂酱油瓶了。她安慰自己道:“舍不着孩子套不找狼。木黎,这是投资,投资你明白吗?在这里减少了,会在其他地方收获的。” “咚咚咚。” 有人敲门,木黎问是谁,回答的人是云陌,她说管家求见。“管家?什么事啊?”最近忙着绿荷的婚事,她跟月芳庭都没有再见过面。 管家身后还有很多人,请安后,管家指挥身后的人拿出金银珠宝,说是王爷送给夫人的,夫人自然明白是作何用的。 木黎看着这些嫁妆,百感交集。月芳庭不仅知道她的心意,更能体贴地为她安排好。木黎的心情再次迷茫起来。 他是故意的,做最后的挣扎吗?难怪过了十天,也没见人送休书过来。答应得那么爽快,原来是缓兵之计。 不能这样优柔寡断的,不能动摇,千万不要再动摇了。木黎强制自己的心硬起来,忽视这一切。她现在要做的,就是将绿荷的婚事办好。 按照官媒和对方家人商量好的黄道吉日,明天正是绿荷出嫁的日子。 晚上,绿荷还泪眼盈眶地拉着木黎的手腕,请求道:“小姐,绿荷不想嫁人。绿荷答应过夫人,要伺候小姐一辈子的。” “行了行了,我可负不起你一辈子的责任。你也老大不小了,该是嫁人的时候了,我是你的上司,这是我给你最后的命令,你必须服从。”木黎霸道地指着绿荷,语气果断,让绿荷不敢还一句嘴。见绿荷不再放抗,木黎又放软口气,继续说道:“这家人我让官媒私底下查过,家庭条件普通,但人品不错,街坊邻居口碑好。你嫁过去,一辈子虽不会大富大贵,至少他们不会亏待你。” 绿荷咬咬下唇,脸颊上露出可疑的两抹红,一副待嫁女子的娇羞模样。 一百五十三:你需要一个保镖 看到她这种表情,木黎就彻底放心了。她还怕绿荷是独身主义,自己强行逼她嫁人,会不会恰好违反了她本身的意愿,最后令她非常不开心呢?看来是自己想太多了,她毕竟是传统的古代女子,听惯了媒妁之言,顺其自然到了出嫁的机会,自然会和其她女子一样,矜羞,又满含期待。 “以后嫁人了,就安心做个好妻子,好儿媳,好母亲。你的性格也适合在家相夫教子,你一定会过得比……比一般人幸福。”木黎想说她一定会比自己幸福,幸好话到嘴边忽然改口了,不然让绿荷多心了,又嚷嚷着不嫁不嫁的,她可不想再横生枝节。 “小姐,我嫁人了,您身边只剩下云陌,谁来伺候您呢?小姐有没有让王爷要了如雪她们?如雪她们虽然伺候过芷烟夫人,但她们对小姐,还是会比云陌衷心的。如雪她们始终是王爷的亲信。” “好了,我知道你慧眼识英雄,谁好谁坏一眼就能瞧出来。都是别人家的人了,就别操心别人家的事了,噢?!还是想想,以后为吴家生几个娃吧!哈哈!”木黎取笑绿荷道。 绿荷不满地白了木黎一眼:“小姐,绿荷跟您说正经的呢!没个正形!” “所以说头疼起来都是偏的。” 绿荷实在对木黎马马虎虎的态度彻底无语了。 木黎清清喉咙,认真地吩咐了她几句知心话,然后就催她回去休息了。等绿荷走了,木黎的嘴角耷拉下来,笑容收了回去。她以后都不在这里了,干嘛还担心生活有谁照顾呢? 第二天吉时,木黎叫人在后门放了一条竹炮,绿荷从后门被四个人的轿子抬出了庭王府,迈向了新生活。 因为绿荷的身份和婆家的条件都不允许,婚礼办得不是很隆重,简单地娶个亲请几个好友邻居吃顿便饭,就算成了。 从此庭王府,便再也没有木黎的牵挂。 木黎复杂地看着红色的队伍渐渐远去,唢呐声越来越远,直到完全听不见,所有尘土,终于落定。 她再也找不到任何借口,多留一天。 “哎——!”静静地一声叹息过后,木黎转身回去,看见云陌不甘心地紧抓着墙埂,双眼直直地看着外面。 木黎忽然有点后悔,她是否毁了云陌的终身幸福?对于一个古代女子而言,这是不是太残忍了? 简单地收拾收拾,木黎不舍地环顾房间的每一处。明天,就要离开了。最后细心地看一看自己生存过的地方,当做是道别吧! 就当木黎沉浸在自己的告别仪式里,一个黑色的影子熟稔地穿过高墙和木栏,飞到了木黎的房间内。 木黎的注意力被意外的动静吸过去,她看清来人是谁后,真想拿板砖拍死自己得了。她眉头一皱,反感道:“你怎么阴魂不散呀?我这不欢迎你。” “你已经得到他的心了。其实你可以不用走。” 这个时候来说这种风凉话,一定没安什么好心。木黎不想跟他啰嗦,更不想追究他是怎么知道她要走的消息。她不客气地指着门口,道:“门在那,请你出去!不然我喊人了啊?” “我真的看不懂你,木黎,可否让我跟随你?”辰珏莫名其妙地向木黎推荐自己。 木黎被他吓了一跳,“你跟着我干什么呀?” “你一个女子出门在外,会遭贼人惦记的。你需要一个保镖。” “我一个已婚妇女,才不怕贼人惦记呢!我请不起保镖。” “我不要钱,只要让我跟着你,我会寸步不离的保护你。” 木黎真想劈头盖脸地臭骂他一顿,让他领教领教妇道人家的吐沫星子也能保护自己。“你烦不烦?是不是被上司炒了来这找工作呢?我这不缺人。” 辰珏斩钉截铁地说道:“我背叛了我的主人。为你。” 木黎一愣,随即苦笑地低吼道:“背叛自己的主人,迟早也会背叛别人。就算你真的忠诚,我也不要。我为的就是自由自在,干嘛还要随身携带一个累赘呢?大哥你行行好,再不走我骂人了啊?” 辰珏也觉得自己脸皮太厚了,什么时候他会被人往外赶,还要死皮赖脸地留下呢?他的心受伤了,他的自尊任由这个女人践踏,他却心甘情愿。 “对不起,打扰你了。”最终,辰珏再也无法抬起头,用一张硬撑着的薄面去面对。 “既然来了我庭王府,为何不坐下喝杯茶再走呢?”一个充满磁性的声音冷冷地从拐角处传来,伴随着洁白的身影飘然而至。 待辰珏看清楚是谁,他的瞳孔因为意外而逐渐放大。 是他?他在这里,等候多时了? 月芳庭努力勾起的嘴角透射出欲盖弥彰的隐忍,后牙关处被咬得‘咯咯’作响,深邃的眸子闪着让人不寒而栗的冷光,一股血腥的杀气殷殷往外腾起,四周的空气顿时凝结,随后极具下降。 辰珏清晰地感受到了周身的愤怒与杀意。 月芳庭独身一人站在拐角,冷冷地看着辰珏,不再前进一步。 他选择停在这里,而不前进,是为了不惊动木黎?他的愤怒,又是为何? “你有何可恼的?你不是也利用了她,才追查到我吗?”既然来了,不管是什么样的狂风暴雨,辰珏都会坦然面对。庭王的厉害他领教过,他不是个逃兵。 但如果可以,他此生不想再遇到这样的对手,他不喜欢这种让他感到压迫的气势。因为他控制不了即将发生的事情。上一次他还暗自得意,自己竟能让庭王亲自出动。但只那一次,他再也不想有那样的得意。 不提还好,一提到这个,月芳庭所有的忍耐一瞬间上升到了极限,随时会爆发出无限的杀伤力。不管他多么不介意,始终挽不回木黎的心,到底是为什么?“她要走,是不是回他那边?” 一百五十四:只能救一个 “他?你是指谁?”辰珏不解地问道。 “不要妄想再隐瞒,我已查清你的背后是谁。她再也骗不了我。”月芳庭眼中透露出的狠绝之色让人望而生畏,薄情的唇冷冷地吐出几个字:“你该感谢她,若不是她,我不会亲自杀你。死在我手里,你不枉此生!” 辰珏的脑子里忽然闪过一道灵光,他突然明白过来。原来……可怜的庭王,居然同样,陷入了情劫。剑不伤人情伤人,一个人无论有多强大,世间万物,终是一物降一物。 月芳庭浓黑的眸子猛然半眯,只见他快速地甩出提手一挥的动作,他的腰间立刻闪过一道白色的冷光,在月光的反射下刺亮了辰珏的眼睛。“就用你的血,来祭我的情。” 说时迟那时快,辰珏来不及接招,月芳庭跳跃翻身,眨眼功夫,辰珏的肩膀已被长剑刺到,腥甜的血味在空气里蔓延。 辰珏马上运气提腿,在黑夜中连转数圈才侥幸躲过月芳庭决绝的冷剑。 交手中,辰珏的左胳膊又再次受创,夜行衣都被划破了,一道触目的血红伤口暴露出来,辰珏双臂负伤,完全使不出劲,应敌的全部招数唯有靠轻功来躲闪。 这是他与庭王之间第二次正面交锋,上一次幸而巧遇木黎,将他错认为恩人,才得以逃过一劫。这一次,等待他的,只有死亡吗?如果木黎再次遇见他需要帮助,会不会一如当初那样,义无反顾地帮他呢? 庭王,到底是怎样练就这身可怕的武功,连旁门左道都能轻松应对?和他的属下们交手,已知主人的非同小可,真是意想不到他们的主人,竟然如此年轻! 月芳庭清楚自己手中握着的,不仅仅是一把可以刺穿喉咙的利剑,他的手里,同时握着这个人的命运。是这个人,连起了木黎和那一头的关系,若没有他,那一头根本不会亲自出面,更不会始终左右着木黎的感情。 他不能让这个人这么轻易地死去,他要一步一步刺伤他,让他不紧不慢地去体验死亡即将来临的恐怖。 每一剑,都带着主人此时的心情;每一道力量,都代表主人这时候的心情有多么痛苦。所以每一剑,都是那么狠,那么快。让人应接不暇。 辰珏被逼无奈,带着满是伤口的身体步步为退。 除了地面上的斑斑血迹,就连无味的空气中都逐渐弥散着扑鼻的杀戮。 “绿荷,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呀?”木黎刚忙完躺到床上,静下来后模糊地听见附近有什么响动,习惯性地叫了一声‘绿荷’,木黎自嘲地笑了笑,“绿荷,今晚已经成了别人的人咯!呵呵!木黎,你要习惯,一个人的寂寞。” 此情此景,不禁触动了时光的转盘,往昔的点点滴滴涌上心头,记忆带随着木黎渐渐回到了过去……还记得一醒来时围在她身边的绿荷,一个天真迷信的古代女孩子,拥有纯洁的心思和无邪的笑容,一门心思地照顾着夫人留下来的小姐。馊了的饭菜一起吃,饥饿一起捱,她们曾经在最困难的岁月里,相扶相持。 原来自己也会怀旧的。木黎以为,自己是个豁达的人,绝不缅怀过去。绿荷,这个世界唯一一个好姐妹,祝你幸福!木黎潇洒地甩甩头,抬脚掀起被子,全部蒙到自己的身体上,明天就是新生活,一切都该抛之脑后。 说不想就不想,木黎很快就睡着了,黑寂的卧室宁静无比,与三百米远外的一片土地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一塌糊涂的厮杀过后,辰珏仅存的一丝战斗力已所剩无几。 月芳庭还不想置其于死地,他甩开手中的长剑,迈着傲慢的步伐一步一步逼向辰珏。幽深的眼眸射出不屑的目光,他要用气势,让辰珏感到无形的绝望慢慢侵蚀的那种滋味。如同思念一个别人的人,那般绝望! “哒——哒——哒——” 每一步,都好像带着地狱的呼唤,仿若死神逐渐降临时,那种无力回天的懦弱。如果他是输给了凡人无法战胜的神,那么他还有何可说? 庭王一直身着白衫,衣袂决然。如墨般的长发随意披散着,从不梳髻,但人们从不觉得他凌乱,像个疯子,反而羡慕他能将‘潇洒不羁’四个字表现得淋漓尽致。而他自身便带有一种浑然天成的气势,给人一种强烈的存在感,任谁都无法忽略他。仿佛大地万物,都是围绕着他转的。 辰珏看着他一步步靠近,那种居高临下的气势已围绕在他的四周,无形中给他带来了很大的压力。输给这样的人,辰珏无话可说,只能静静地,坐以待毙。 “叿——!” 天空突然响起了一声雷,一种不明何物的物体向这边砸过来,月芳庭敏捷地闪开身体,一阵白雾腾腾升起,月芳庭第一直觉便是有人来救辰珏。待月芳庭快速挥袖撵走白雾,原本站着辰珏的地方果然已空无一物。 “月芳昊,你只能救一个!” 月芳庭四周看了看,无法确定他们是从哪里走的。他的轻功,长进了不少!月芳庭这一次完全清楚了月芳昊的底细。原来他以前对外透露的武功,也藏了一半。既然他选择了下属……月芳庭半眯眼眸,透出狠绝之色。他像是下定什么决心似的,紧紧地拽住拳头。 一直藏在暗处的鬼影想了想,还是忍不住跳了出来。这个主子比较懒,除了那个女人,什么事都不喜欢自己动手。刚才那种小角色,居然也会亲自出马,他们实在搞不懂为什么。可能但凡涉及到那个女人的事情,主人的情绪就会出现异常。 鬼影弯下腰,抱拳请示道:“属下绝对能找到线索,追踪到他们!” “不必。”月芳庭双手背到身后,阴鸷的眼眸看着夜空,冷声说道:“繁星再密集,终究是天空里的一粒棋子,逃不走。” 鬼影一怔,讶异道:“王爷同意,用那个计划?” 一百五十五:共同的话题 月芳庭的视线向一旁斜了斜,一想到木黎到时候的处境,月芳庭就无法像平常那样果断。但这一条路,是她自己选的。他给过她后悔的机会。是她不要罢了! 月芳庭点点头,僵硬地说道:“吩咐下去,明日,按照叶冥的计划行事。” “殿下?”辰珏知道在这个世界上会救自己的人除了木黎,就只有他。意料之中又忍不住想问清原因。主子对属下的忠贞要求,是很坚决的。只要是背叛过的人,绝不姑息。辰珏猜测他的用意,可能出于一个主人的自尊吧!他不想背叛过自己的下属,死在别人的剑下:“我背叛了殿下,确实该死在殿下的手里。” 月芳昊狠唳地咬紧后牙关,思想斗争了良久,他终于开口说话了:“你丢失了一个杀手的尊严。不过,本皇子可以原谅你。” 他说得一字一顿,从语气听来,可以感受出他并不是很想原谅辰珏的背叛。 辰珏当然也听了出来,只是他无法理解。难道殿下还有什么重要的任务,需要他完成吗?他虽然放弃做杀手,想要带着木黎远走高飞。但只要殿下提出来,他随时随地,都会为殿下出生入死。 月芳昊紧促眉头,沉思半响。脑海里不断想起一个女子的身影,痛苦的眼眸逐渐变得很柔和,“因为她是一个,会让人丧失理智的女子。所以为她犯下的错误,都可以被原谅。” 辰珏瞬间石化,身体竟有些重心不稳的踉跄退后了一小步。 他明白了,原来殿下真心所付的,竟也是她。辰珏想起,自己曾一个人轻吟木黎无意间和他说起的诗句,其中有两句被殿下听见了,殿下当时震惊无比的表情,嘴里喃喃说道‘是她,是她’,难道殿下一直要找的人,是木黎? “殿下吩咐各大分区寻找的人,是木黎?” “木黎?”月芳昊冷斜了他一眼,逼视着他问道:“你叫她木黎?你们,究竟是什么关系?我本不过问属下的私事,但你居然敢觊觎我的女人?甚至为了她,背叛我,将自己的身份告知她人?” 辰珏低下头,着急地解释道:“属下上次被庭王追杀,是木黎救了属下。属下为还她人情,所以答应她,教她武功。问起称呼时,属下只将姓名透露于她,而她让属下唤她木黎,属下知她是花木府的四小姐,但属下没有追问,她亦无解释。我们的交往,只限于此。别的,再无其它。请殿下相信,木黎绝不知属下的底细,更不知道……” “住口!”月芳昊狠狠地打断了辰珏的说话,用警告的语气说道:“你是想表明花木黎并不知情,让本殿下不要对她下狠手吗?她还轮不到你担心!” 辰珏低低头,自古忠义两难全,一个对他有知遇之恩,另一个让他的精神不再空洞,幸而世上两个他最想保护的人不是敌对的关系,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 “能不能跟我说一说,有关于她的事?”月芳昊不想让别人觉得自己很可怜,连她的事情,也要从别人那里听说。但他却控制不住自己,迫切地想去了解她的点点滴滴,不惜放下尊严,向别人打听。 辰珏一愣,随即又忍不住感到幸福。虽然自己得不到木黎,但至少他曾与木黎独处过共同的时光,有过共同的回忆。 经过月芳昊的提起,辰珏不由自主地流进了记忆的漩涡,岁月如同沙漏一样,细细地开始倒流。 “她很孩子气,玩性大起时会整蛊我,却很可爱,叫我哭笑不得。其实她并不单纯,但她活得很简单。得过且过的事,从不去不计较。但有些固执,一旦认定的事,就坚决下去。知道人情冷暖世态炎凉,别人不说的事,她从不刨根问底。很会讲笑话,时常让我憋不住笑出来,没了形象。还会取笑我,让我想揍她,却又舍不得……” 月芳昊的眼神有些迷离,一边聆听着,一边将自己带入当时的情景中,仿若木黎生龙活虎的出现在自己的生命中,两人隔得那样近。 “记得刚教她轻功那一回,她居然问我,什么科学依据?问我身体能飞起来的原理,我从来不知道会轻功需要什么原理,可是她好固执,纠结了好一阵子,也很难领悟我告诉她的心得。还记得有一回,我执行任务时受了伤,受伤的地方隐隐疼痛,我怕她担心我,让我在家养伤不要再去找她,于是咬着牙没有说出来。她还以为我不高兴,居然讲了一些自认为很好笑的笑话逗我开心。其实她说的冷笑话我有点听不懂,但是她自己却笑得前仰马翻,我看着她笑得开心,才笑出来的。她见到我笑,觉得很骄傲很有成就感。傻瓜!” 辰珏眼中沉溺着深沉的柔波,嘴角止也止不住地勾起一个大大的弧度。 月芳昊仿佛自己也亲眼看到了木黎笑得很可爱很阳光的样子,也不由自主地笑了出来。还忍不住追问辰珏有关于木黎其它的事情。 昔日的主仆反目后,竟因为一个女人冰释前嫌,成了畅谈的朋友。 也许仅仅限于今晚吧! 明日,他们终归要回到自己的轨道,回到自己的使命中。辰珏没有带走木黎,再加上月芳昊的原谅,他最终还是选择了继续留下来。 而木黎,起了个大早后,望着空空的房间,再也没有绿荷那个定时闹钟,再也没人帮她梳妆打扮。好在木黎已经学会了穿古代衣服,自己以后不是王府的夫人,自然也不再需要精心打扮,随意梳个自己会的发髻就可以了。 云陌殷勤地为木黎送来了早餐,木黎就算承认自己心胸狭窄,也不敢吃云陌给的东西。木黎找不出她不恨自己的理由,也无法不怀疑,她不会报仇。 “我还是不吃了吧!忘了告诉你,我要准备离开了,王爷已经写好了休书,我得赶紧过去拿!不要耽误他宝贵的时间。”木黎假装时间来不及了,推开了云陌端过来的米粥。 一百五十六:雅间的阴谋 云陌一听木黎要走,意外之余,更是后悔不迭,自己居然没机会下手了!“小姐,你今天就走?太突然了吧?” 不突然,只是没告诉你而已。要是告诉你,你还指不定趁最后的机会想尽办法折磨我呢!木黎腹诽道。表面上她却不想撕破脸,她不想在最后一刻再惹出点什么事走不了。“王爷等我呢!我走后,管家会安排你去其它的职位上,不用担心。” “哎——!小姐?”云陌望着木黎匆匆离去的身影,咬咬下唇,十分气愤地跺了跺脚。 木黎走进月芳庭的书房,敲了敲门,没人应,想了想以前无名园门口都有人拦门的,怎么现在连看门的都没有了? 会不会是他交代好了,等着她自己进去拿呢?木黎想了想,还是决定进去看看。 书房和以前一样,樟树制成的书桌上除了文房四宝,空得发亮。别说休书了,连张白纸都没有。木黎掐着腰,琢磨着是不是等月芳庭回来? 不行,就算今天找不到他的人,也不能暂时不走,哪怕不要那封休书,她大不了改名换姓。切!古代又不是信息时代,又没有电脑系统全国联网,住宿也不查身份证,她说她是貂蝉、昭君都可以。 这么一决定,木黎甩起包袱就转身出去了。 出门没几步,意想不到竟然碰到了千林,木黎大喜,千林和月芳庭一向是一前一后的,月芳庭一定就在附近。木黎说道:“嗯,千林,王爷呢?我们说好的,绿荷出嫁后的第二天,在这里见面的。他人呢?” “王爷今日公务繁忙,可能无暇回府。”千林这一回没有像以往那样,见了木黎会很请个安。这一次,连称呼都省了。 “什么?天大的事也不能出尔反尔啊?我跟他说好的。”木黎计较的不是千林对她的态度,反正她已经不是那种身份,别人对她什么态度她一点也不在乎。她现在只关心那封休书。 “王爷是言而有信之人,所以特地叫属下回来,转告夫……转告花木小姐一声,王爷日中之时在城北的美味客庄等你。”千林始终一副面无表情,难得听她说错一次话,连改口也改得那么自然,一点也不感觉尴尬。木黎实在佩服! “日中之时?日中之时是什么时候?”木黎对古代的时间已经很清楚了,但一些‘又称’她就记不清了,她更想直接点问,日中是几点。 “就是午时。” “哦,我知道了。我会准时到的,你放心吧!” 说完,千林就快步离开了,看来月芳庭真的很忙! 木黎撇撇嘴,转身看了看,偌大的王府,假山、人工湖、仆佣,真正意义上的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帝王生活。自己也算曾经嫁入豪门了。但是,木黎可惜地环顾四周,真想仰天大哭一声,浪费资源啊!为什么古代人离婚,财产不是夫妻平分的呢? “哎——!木黎,幸好你还有点钱财傍身,不然你真是丢人丢到姥姥家去了!”好歹也穿越了一回,并且嫁进了帝王家,也见到了皇上,还得到过皇上的赏赐,怎么就这点私房钱呢? 木黎摸一摸胸口揣着银票的地方,嘴巴撅得老高的。 走出王府的路上,没有一个送行的人,佣人们见到她,居然还有不知道内情的,给她请了安。木黎尴尬地想要解释,张张嘴,忽然释怀地笑了笑。 正当木黎的前脚跨出门槛,云陌追了过来,叫住了木黎。木黎收回右腿,问她什么事。 “小姐,小姐,您瞧!这是,左相府的大夫人赐予奴婢的,这只玉簪有种特殊的香味,您闻闻看?”云陌手里拿着一根淡白色的玉簪子,凑到木黎的鼻下。 木黎受不了云陌陡然的亲近,身体有点僵直。但云陌已经将簪子送到她面前,她也不忍心冷脸对她。于是勉强地嗅了嗅,说道:“嗯,挺好闻的。你还有什么事吗?” 如果她将这根簪子送给自己,并且提出过分的要求,那该怎么办?木黎琢磨着怎么狠下心来拒绝云陌。这种碧玉对于一个奴婢来说,是非常宝贵的家产。既然她拿了出来,必定是拿出了最后的杀手锏,木黎真不想打击她。 “没事了。”谁料,云陌居然说了这三个字,然后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很淡然地看着木黎,那眼神像是在说,没事了,你可以走了。 木黎一头雾水。镇定了一下,木黎点点头,礼貌地说了声‘再见’,便转头出去了。 “其实这种香料还有一种特殊的效果,你待会就知道了。”云陌嘴角勾起神秘的笑意,对着木黎的背影轻轻地说道。 回头望了一眼金红色的大门,两个门卫手持金枪,笔直地站立在门口,表情没有一丝动容,仿佛没有生命的雕塑一般。庄严的感觉像极了一个标准的帝王之家,五彩斑驳的阳光强而有力地照射着每一片砖瓦,一寸一寸的光阴从空气的间隙中缓缓地流逝,木黎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仿佛来到了一处闻名的古代遗址。 而自己,从来不曾融入过它们的生活,只是路过的关系,匆匆地欣赏,然后便转身离去。也许未来的某一天,连自己都想不起来,自己曾经流连于此。 甩甩头,木黎闭着眼睛与阳光亲密地打了招呼,然后咧开嘴,带着恬淡的笑容,渐渐远离。 潇洒的背影倒影在暗处一个人的瞳孔里,随着木黎渐行渐远的脚步,他双手抱拳于胸前,慢悠悠地随后跟去。 “一切已安排好,四皇子正向这边过来。花木黎那边怎么样?她进去了?”叶冥跳到一颗大树上,从后面拍了拍鬼影的肩膀。 “花木黎花木黎,你叫得比王爷还熟络!有本事在王爷面前这么叫一个试试?”鬼影对于叶冥直呼木黎的大名而感到不悦。 “你生什么气?”叶冥感到莫名其妙,“我在王爷面前不敢这么叫,还不许我在别人面前喊一喊?那个女人哪点好?论才论貌,没有一点能折服我们兄弟,让我们接受她做我们的主母!只会耽误了王爷的大事。” “只要是王爷认同的,还需要你来接受?”鬼影不满地白了他一眼。“等她进去了,你再去知会王爷一声,我在这边看着,以防万一。” “既然王爷首肯这件事,自然是不要她了。她出了什么意外,又有什么关系?” 鬼影被叶冥的话说得心里很不舒坦,但又不解自己出于何故。 木黎一路问了几个人,才找到了美味客庄的位置。刚进门,一个左肩膀挂着一条擦桌布的矮个子男人笑嘻嘻地迎了上来,热情地询问木黎需要些什么。木黎说等人来了再说。 小二就问她是不是木黎公子? “嗯,你怎么知道?”自己出门前特地换了男装,除了两个看都没看过她一眼的门卫,还有谁会知道呢? “有位公子在小店定了一套雅间,他吩咐过小的,等有一位衣着简朴的公子过来,便带他先进去歇着。” 木黎嗤笑了一声,月芳庭蛮了解她的,连她出门会换男装都能想到。木黎觉得不必去什么雅间,但转念又一想,写休书这么出格的事当然不能当着大庭广众之下了,选择隐蔽性的地方是对的。 一百五十七:捉奸 “哦!哪间啊?”木黎点点头,问小二是哪一间。小二冲着柜台后喊了一个绿茶的名字,然后点头哈腰地对木黎做了个‘请’的姿势。 跟着小二到了楼上的雅间,茶水已经送到。小二从那位小厮手上接过茶壶,请木黎入座后殷勤地给木黎倒上一杯。 干净的桌子上还摆了三道看上去很香甜可口的糕点,小二笑道:“公子请慢用!” 说完,他很礼貌地出去了,还顺便带上了门。 说是雅间,木黎还以为就是两块木板隔起来的小隔断呢!想不到房间还挺大的,勾起脑袋朝里面看看,居然还有张床铺。 “要床铺干什么呀?”木黎低头思索了一下,排除了月芳庭想那个什么她的可能。他那么骄傲的一个人,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说不定这是一家饭店兼客栈,客房在这个时代就称作雅间。 窗户打开着,木黎坐到桌子旁,微微侧目,便看见了一角清澈的蓝天。白云纯白无暇,温度适宜,微风轻轻吹起,仿佛心灵都得到了净化,连空气都显得格外干净,没有丝毫杂质。 嘴巴感到有点干,木黎端起桌子上的茶杯,一仰而尽。 而这一切情况,都被斜对面的大树上的两个人尽收眼底。 木黎却不知自。 “差不多了,你速速赶去通知王爷。”鬼影用胳膊肘捣了捣身旁的叶冥,说道。 叶冥本来答应的好好的,关键时刻却推脱了,“还是你去吧!我刚才来时步伐有些急,乱了内息,轻功的功力不及平时。” 鬼影感觉有点不对劲,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对,为了不耽误正事,鬼影瞪了一眼叶冥,一边起身一边埋怨道:“你这心急火燎的性子还没改好?王爷把你送去关西干什么了?” 叶冥一向不是墨守成规的人,但在庭王的面前却循规蹈矩,尊卑有序。绝大多数原因是因为他尊重庭王。所以护主心切的他,只要谁伤害到庭王,他会不择手段地将其除之,绝不会心慈手软。这一回私自做决定,他想得到后果,甚至连命都可以不要,但他绝不会后悔! 等鬼影走了约莫半刻,叶冥透过窗户见木黎皱着眉头,单手支在桌子上抚住额头,他知道属于他上场的时间到了。 喝完茶后,发了十分钟左右的呆,木黎感觉脑袋有点晕乎呼的,不觉得皱起了眉头。抚额定了定神韵,情况仍不见好转。 无意间撇到里面的床铺,木黎撑起身体向里面走去。由于双腿发软,身体有些失衡,走起路来晃悠悠的,险些摔倒。这时,身后有个人从后面扶住了她的身体。 木黎的脑袋还有三分清醒,但已经没有劲回头看看来者何人了,只能虚弱地问道:“你是谁?” “即使我报上姓名,你也不知我的来路,不如不知!”叶冥亮着阴鸷的眼眸,抽出一只手,从怀中掏出一个白色小瓶子,用大拇指剔除了红塞口,将瓶嘴堵住木黎的唇。 木黎用仅存的一丝力气摇头晃脑地拼命挣扎,吐出来的骂人语句十分虚弱,分贝不及平时的十分之一:“你个王八蛋,有毛病!你是不是认错人了,我哪得罪你了?你给我吃什么了?杀人啦!救命啊!我不,我还不想,死……” 一粒黑褐色的丸子顺着木黎的喉咙滑进木黎的体内,木黎拼命哽咽住,即使吐不出来,也不能让它咽下去。 叶冥捏住木黎的下巴,猛地一抬高,伴随着关节发出的‘咯咋’声,那颗丸子顺利地滑进了木黎的身体内。 可能是心理作用,木黎感到一阵眩晕,模糊的视线里出现一个穿着黑衣的死神正向她招手,魂魄好像在向外抽离,神智逐渐涣散,耳边的声音也慢慢变小…… “无论王爷变得多么强大,你仍然会是他的弱点!即使抵我一命,我也必须斩断王爷的念头。一旦有弱点,王爷便不再无往而不胜。所以……只有你死!”叶冥决绝地说道。 “啪——!”瓶子被突然赶到的鬼影伸手打在了地上,鬼影用内力推开叶冥,从他手里接住木黎,将她放到床上去。 “你疯了,你知道后果吗?幸好我察觉你行为诡异,通知了王爷后马上赶了回来。险些酿成大错你知道吗?”鬼影冲着叶冥大吼道。 叶冥理直气壮地说道:“我不会连累你的。所有后果,我会一人承担。”说完,又准备倾身凑近木黎。 鬼影伸手阻拦,两人在房间里交上了手。 “咚咚咚。”门外响起了三声敲门声。 叶冥和鬼影停下动作,对视了一眼,鬼影迅速将地下的东西捡起来扔了出去,然后替木黎盖好被子,拖着不甘心的叶冥迅速翻窗而去。 门外的人等了一会儿,久不见有人开门,便自己打开门进去了。 “既然你约我见面,说是摊牌,那么你一向懒散的性子,自然也不必装了,难道本性也爱迟到?”月芳昊见桌子上有一杯茶,像是有人来过的,便转头朝里面看了看。 隐约听到里面传来一个‘依依呀呀’的嘤咛声,月芳昊刹住脚步,直觉告诉他,这也许是个陷阱。为了防止不好的事情发生,月芳昊决定快点离开这! “嗯~~~嗯~~~~” 这种声音,一听便是哪个女子被人下了媚药。月芳昊却想不通月芳庭为何要这么做?月芳庭诡计多端是不错,但高傲如他,是绝对不屑使出这种下三滥的手段的!月芳昊想着想着,不知不觉走到了门口,日思夜想的声音忽然飘进了他的耳朵里,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好热!好渴!好难受啊!啊~~~!” “花木黎?”月芳昊猛然转头,看向里面,并且一步步靠近。“是你吗?” 走到床铺前,月芳昊伸出手,一把掀开被子,果真见到了日思夜想的人儿。月芳昊激动地抱住木黎的双肩,高兴坏了:“真的是你?” 木黎失去了理智,只觉得自己见到男人,小腹便有一阵燥热在涌动。小手不由自主地匍匐在月芳昊坚实的胸膛之上,嘴里矮矮地呻吟着。 冷静下来,月芳昊才发觉木黎的不对劲,对了,自己激动得差点忘了这种声音是为何!“是谁干的?是月芳庭?他居然这么对你?” “我好热啊!好难受啊!”木黎扯不开月芳昊紧实的衣衫,便开始拉扯自己的衣服。她全部的思想只有一个念头,就是露出全部的肌肤,赶走烦热。 “黎儿,黎儿?”月芳昊激动不已地紧紧搂住木黎酥软的身体,嘴里低喃着她的名字。恨不得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木黎肆意地在月芳昊的脸上胡亲乱啃,小手不老实地挑逗着月芳昊的极限。 谁也无法抵制心爱的人的诱人。月芳昊倾身覆向木黎,这个控制不住的举动他用‘情难自禁’来解释。当他尝到木黎红唇的芳香,他的最后防线被彻底攻破。月芳昊一把将木黎按到床板上,火热的唇覆上木黎的脸颊,从额头到下巴,没有放过任何一寸肌肤,他要让木黎的每一寸皮肤,都印上他的专属印记。 就像干涸的大地突逢雨淋,一阵说不出来的快感蹿进木黎的身体,但点滴小雨岂可解熊熊烈火?木黎撅起嘴巴不满地推开月芳昊的身体,月芳昊微微离身,木黎便扯着他的外衫不放手。 月芳昊见到木黎娇涩的可爱模样,眼神不由得开始迷离。可是,解开衣衫后还来不及脱下,大门便被人踹开。 “呯——!” 像是一记响雷,轰炸到大地之上。 所有的尘土瞬间平息。 一脸杀气的月芳庭出现在月芳昊的视线范围内,大步流星地直冲过去,拽起呆立的月芳昊,狠狠地给了他一拳,月芳昊才完全清醒过来。 见到木黎后,月芳昊完完全全地忘记了一切,心里眼里都只有木黎一个人,能想到的阴谋也被理所当然地抛到了九霄云外。 月芳庭抡起手臂还想继续打,旁边一声不对劲的音调吸引了他的注意。 只见木黎躺在床榻上,面部殷红,衣衫不整,一副欲求不满的样子,小手撕扯着自己的衣领,嘴里不停地吐着暧昧的语句:“好热,难受……” 娇红的小脸惹得人欲血膨胀。 月芳庭不可置信地放大了瞳孔,怒吼道:“都给本王转过去!” 跟随月芳庭进来的士兵们立刻转过身去,不敢再多看一眼。 “你究竟对她做了什么?”月芳庭抓住月芳昊的领口,暴戾的双眼狠狠地看着他。 “呵呵,呵呵!”月芳昊刚才的愧疚感反而一下子消失了,他推开月芳庭,立起身体,靠到墙板上,擦了擦嘴角的血迹,讽刺道:“你送她来做什么,便做了什么!” 月芳庭甩开月芳昊,冲过去抱起木黎,点了她的睡穴后,指尖搭到了她的脉搏上。 “你竟拿她来做诱饵?既然如此,是否可以说明,你已放弃了她?我不嫌弃别人丢掉的,你不要的,我要。”月芳昊冷静地对月芳庭说道。“父皇那边,我会扛下。” 说完,月芳昊独自出去了。后面的士兵们一左一右跟了上去。 这些士兵们是皇帝派来的,皇帝在和月芳庭谈话时,有人传报四皇子私会庭王一品夫人,皇帝不信,于是叫月芳庭带上他信任的士兵一同前去抓人。 月芳昊这一回,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一切都按他的计划,顺利地进行着。但是这个意外的发生,让月芳庭愧疚万分。如果时光可以倒流,他宁愿放弃这种最简单的方法。 月芳庭疼惜又自责地凝视木黎熟睡的脸颊,后悔不已。说好了再不伤害她的,但每次伤她最深的,都是他。 就连‘对不起’,都显得那么低廉,不可信。 月芳庭抚摸着木黎的脸庞,柔情地凝视着她,然后一件一件的,轻轻地将她的衣服剥落,脱完了最后一件,月芳庭猛然一甩袖子,将门窗都关上,床铺边的白纱帐悄然散下,他解下自己的衣服,倾身覆盖到木黎的身体之上。 一百五十八:解药 说完,月芳昊独自出去了。后面的士兵们一左一右跟了上去。 这些士兵们是皇帝派来的,皇帝在和月芳庭谈话时,有人传报四皇子私会庭王一品夫人,皇帝不信,于是叫月芳庭带上他信任的士兵一同前去抓人。 月芳昊这一回,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一切都按他的计划,顺利地进行着。但是这个意外的发生,让月芳庭愧疚万分。如果时光可以倒流,他宁愿放弃这种最简单的方法。 月芳庭疼惜又自责地凝视木黎熟睡的脸颊,后悔不已。说好了再不伤害她的,但每次伤她最深的,都是他。 就连‘对不起’,都显得那么低廉,不可信。 月芳庭抚摸着木黎的脸庞,柔情地凝视着她,然后一件一件的,轻轻地将她的衣服剥落,脱完了最后一件,月芳庭猛然一甩袖子,将门窗都关上,床铺边的白纱帐悄然散下,他解下自己的衣服,倾身覆盖到木黎的身体之上。 “黎儿!”低低地自喃着她的名字,月芳庭两只大手缠绵着木黎细嫩的肌肤,游离身体的每一寸,每一处。每过一步,就唤醒了木黎一点意识。如同烈火一般,随着手掌燃烧着木黎的每一片肌肤。木黎身体里的药物反应使得木黎懵懵懂懂地开始配合月芳庭。 越来越浓的欲望点燃了月芳庭压制了多日的感情,他恨不得将娇小的人儿揉进自己的身体,与之合二为一。 白纱帐内,月芳庭用手臂牢牢搂住木黎,木黎柔软的双唇在月芳庭赤果的身上啃噬,模糊的样子可爱极了。月芳庭疼爱地箍住木黎的脑袋,迷离地看着她,心底说不出的幸福。于是又忍不住低头轻吻着她细长的睫毛、小巧的鼻子、诱人的红唇。 触电般酥麻的快感窜遍木黎全身,木黎身体内的药物得到了释放,不由自主地回应着月芳庭的深情。两个温柔缱绻的人儿融合在一起,写尽了缠绵悱恻。 等窗户打开后,鬼影从窗户口跃进来,月芳庭正在轻轻地为木黎穿最外面的一件衣服,五官线条柔和无比,眼睛里荡漾着柔美的水波。 “王爷?”鬼影细细回想每一个细节,没有一处遗漏的地方,这药是怎么下的呢?自己明明拦下了叶冥,将那药扔了,难道他之前已下了药?无论如何,自己都有责任。鬼影自责道:“是属下玩忽职守,请王爷责罚。” 叶冥后一步跟了进来,二话不说,自动请罪:“是属下擅自做主,不关鬼影的事。” “王爷,叶冥确实不该,但,既然已迈出了第一步,我们唯有走下去。属下和兄弟们绝不会让花木小姐白白牺牲这么多!”鬼影的心还是偏向于全盘计划。反正事情已经发生了,无可挽回。倒不如一气呵成,早点结束。 死一般的沉寂过后,月芳庭打横抱起木黎,默默地走了出去。 一前一后到了皇帝面前,木黎差不多已经清醒。发现自己躺在月芳庭的怀里,还在皇宫中,前面跪着月芳昊,身体好转不久的皇帝一脸震怒。 木黎双眼迷茫,不解地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月芳庭麻木地放下木黎的身体,低着头沉默不语。 “孽子!这等不伦之事也做得出?败坏我月家门风!亏得朕还想将王位传让于你?若真让你手握天下,祖先辛苦打下的江山,岂不一片混论,无章法可循?”看样子皇帝被气得不轻,声音都在发抖,连续说了几句,就开始脸红脖子粗,不够喘气似的。 月芳昊从容地接下了这条罪:“孩儿承认,对花木黎仰慕已久。” “她可是你的三嫂!混账东西!听士兵说,你还给她下了,下了那种下三滥的禁药?”皇帝怒声斥道。 实际上,皇帝心里是希望月芳昊主动出口辩驳,但他不但没有为自己作任何辩解,反而主动承认了这段不伦之恋。 木黎起初如局外人一样懵懵懂懂,听着听着,从他们之间的对话里,加上昏倒之前发生的事,木黎好像能嗅出一丝不同寻常来。 难道昏过去之前她听到的那些话,不是在做梦? 皇帝还在为月芳昊的行为感到痛心,直到一声尖叫:“陆妃求见!” 还不等通报,一个宫装美妇人横眉冷对地直冲进来。连皇上的问安也省了,直接停在木黎面前,甩起胳膊狠狠地挥向木黎:“贱妇!” 仍然有点迷糊的木黎见巴掌煽向自己,反应有些迟钝的她一脸平静,其实她是被吓傻了,完全处于被动,只能眼睁睁地任由这一巴掌朝自己煽过来。 身旁的月芳庭眼疾手快,立刻伸出长臂,在木黎额头上方的一寸之外将其挡住。 “陆妃,你好大胆!竟仗着朕的宠爱,恃宠而骄,忽视朕的存在?”皇帝气血虚弱,底气颇为不足。教训几句别人后就不够呼吸了。 “皇上,你没事吧?”陆妃顾不得降罪月芳庭的以下犯上,连忙借机贴到皇上身边去,一把年纪的人了声音还娇滴滴的:“都怨臣妾,一时气急,扰乱宫规,惹怒了皇上,请皇上恕罪!都怪这贱妇,明明已为庭王的夫人,却不恪守本分,勾引我儿。” “我?”木黎指着自己,不相信陆妃说的人是指自己。 皇帝不太高兴,拿开陆妃帮自己顺气的手,站了起来:“朕今日乏了,来人,将四皇子与花木夫人押后再审。” 皇帝走得很快,陆妃不知道是刻意没追上还是真的没追上,她停下来,斜瞪了木黎一眼,说了几句难听的话。 “母妃,不怪她的!都是孩儿的不是。您回吧!莫要再管这事!否则惹恼了父皇,连您自己也保不住!”月芳昊劝过陆妃,又看了看浑身僵直的木黎,关切地问道:“你没事吧?你放心,我会一人承担下来,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昊儿!”陆妃恨铁不成钢,但又舍不得自己的孩子,所以她更加憎恨木黎。 木黎冷漠地看着他们母子,只看得到他们的嘴唇在一张一翕,却听不进他们在讲什么。她的脚底升起一股寒气,将她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住了。她不敢相信自己这双眼睛,眼前这个人,竟然从来没看透过。 她倒宁愿像别人那样,被蒙在鼓里,不知道罪魁祸首究竟是谁。甚至,她连抬起头质问月芳庭的勇气都没有。 如果他表现出痛心疾首的样子,那自己会觉得他好假,好虚伪!但如果他表现的是奸计得逞的样子,痛心疾首的人将会是自己。 月芳昊被先带走了,陆妃追在他后面,不停地说自己一定会想办法救他出去的,叫他不用担心。 两个士兵站在木黎两旁,为难地说道:“请花木夫人不要为难小的们!” 木黎没有哭,她绝不在伤害她的人面前哭。她不会让任何人,看到她的懦弱。没有人替她坚强,她又脆弱给谁看呢? 她不会哭的! 木黎抿嘴浅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吐出来。抬头直视着月芳庭,用很平常很正常的语气,平静地说道:“庭王,我很好奇,还有什么事,是你做不出来的?” 月芳庭浑身一怔,始终垂着的眼睛猛地抬起,牢牢地盯紧这双眼眸。 这双眼睛,如同四年前第一次见到的一样,清澈而明媚。看着你的时候很专注,仿佛她的心,和这眼睛一样,只容得下一个人。 唯一的一个人。 他仿佛看见自己所期待的那种唯一,悄然而至。 在他失去她的那一瞬间。 “相信我!”他没有想过否认,但他突然很害怕她的眼神,他想跟她解释,让误会不要太深,让他们分离的时间,不用太长! “等我智商出问题的时候,或许会吧!”木黎再开口说话时,竟有丝沙哑。 说完这句话,木黎示意两旁的士兵可以走了。她没有让士兵拿住她的双臂,她自己会走,她不会跑的。木黎从容地一步一步走着,步伐沉稳,而坚决。月芳庭的世界里,一下子被全部掏空,徒留一地的漠落。 其实提出这个计划的人是莫风,但莫风只是随口一提,大家从王爷最近的情绪里都看得出,王爷很重视这个女人,又怎么可能会同意呢? 王爷一向都爱浅笑,即使给下属最严重的处罚,他的嘴角也含着笑花,让人觉得他是个很好说话的人,只有他们几个亲近的下属才知道,没有一个人,或者一件事,能进得了王爷的心坎里。 但是王爷最近的情绪非常不稳定,动不动就会发脾气,本来就很有气势的人,大发雷霆时居然如此戾气! 比地狱的修罗还要恐怖! 叶冥就好死不死的触动了王爷的神经,差点丢了一条命。 叶冥就认准了这个目前最好的办法是条捷径,于是自以为是地在王爷召集商讨计策时提了出来。 大家都记得,王爷当时沉默了一阵子,然后风一般地闪到叶冥面前,他们还没看清楚王爷是怎么出手的,叶冥已呕出一片黑浓的血,五脏六腑被打得颤动。 他们都吓坏了。 王爷当时很冷地警告过,除了我,谁也没有资格伤害木黎一丝一发! 所有人都断了这个念头,包括叶冥。但过了几天后,王爷突然改变主意,叫千林通知大家,准备启动这个方法。叶冥当时伤虽未痊愈,但已决然动身,随时听候王爷的差遣。对王爷没有半句怨言。 大家纷纷猜测,莫非是那个花木夫人又作出什么事,让王爷实在无法原谅的事情? 一百五十九:探监 原来那颗药丸,是致命的毒药。鬼影摸了摸下巴,那下媚药的,就另有其人了?会是谁呢? 除了鬼影之外,其他人连呼吸都不敢。尤其是千林,千林见证过王爷和花木黎之间的点点滴滴,叶冥居然还想要花木黎死?天呐!王爷要是看到花木黎死了,会不会疯了? 叶冥语气坚定,可见他没有丝毫悔意,下手时就已经豁出去了。即使真的得手了,花木黎的尸体就摆在眼前,他还是不会后悔。 “你起来吧!” 叶冥不可置信地猛然抬头,他以为王爷会杀了他以卸心头之恨,没想到王爷居然如此平静!叶冥疑惑地盯着月芳庭的侧面,小心地唤了一声:“王爷?” “以后喜欢去哪里,就去哪里。我与你,再无干系。”月芳庭说得很平静。 “王爷?”所有人都惊讶无比。 原来这种平静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奏。他就说,自己伤害了王爷的女人,王爷怎么可能就此罢手?叶冥收紧拳头,断然说道:“自属下跟随主上,便发过誓言,此生为主上效劳,绝无二心,绝无私己。既然主上将属下逐出门规,属下愿以死谢罪,忠表决心。” “随你。”月芳庭淡淡地说道。 “王爷?”所有人异口同声地叫道。怎么说也是出生入死十几载的兄弟,他们不能若无其事。 “各位兄弟,叶冥感谢大家十几年来的照顾,叶冥有最后一个请求,务必请大家合力劝阻王爷,万不能就此放弃!还请大家辅助王爷完成大业!” 所有人用求情的眼神看着月芳庭,希望他能原谅叶冥这一次。 “呕——!”月芳庭猛然从嘴中吐出一口鲜红的血,大家担心地上前搀扶,被月芳庭伸手拦住了。 刺目的鲜血和记忆中的那一抹红一样,深深地刺痛了月芳庭的心。那一幕像定格在脑海里一样,挥之不去。月芳庭不能原谅自己。如果自己没有误会木黎,今日的一切就不会发生,他也不会失去木黎。 月芳庭轻轻摇了摇头,清冷地说道:“那一切于我而言,都已无任何意义。你们且散了吧!” 说完,月芳庭独自一人慢慢地走了出去,孤峭的背影显得十分落寞。 大家真的搞不懂,明明成功指日可待,为何就这样前功尽弃了? “叶冥,先听我一言,再决定要不要自我了断!”莫风垂眸沉思片刻,开口说道:“那个女子,可能注定是王爷的劫难吧!王爷现在最担心的,莫过于她的安危。叶冥,你去暗中守着她。千万不要让她再受一点伤害。” 千林担忧道:“王爷这一次没有派人暗中保护她,她还重要吗?说不定,她已被四皇子玷污!” “王爷进去的时候,场面还没有不堪入目,而且是王爷帮她解了媚药。王爷平时有洁癖的,别人碰过的,他应该不会再要了吧?你们说对吧?”鬼影摸着坚毅的下巴,用手肘推了推叶冥。 千林插嘴道:“这可难说。王爷为花木黎破了很多规矩,就像这一次,王爷破身,恐怕这五年来吃的苦都白吃了。而且不管他们之间有没有什么,要王爷相信没有才行。” “没错,王爷一定在乎那女子。连王爷为练天魔七式所吃的五年苦,就可以放弃。”莫风断定了那个女子在王爷心中的位置。 叶冥抽出腰间的银剑,执意想一死了之。莫风和千林鼎力相劝,莫风控住叶冥的身体,勾着头让鬼影也帮忙劝一下。 鬼影白了他们一眼,若无其事地双手交叉放到胸前,闲闲地说道:“让他去死好了,没用的家伙!只知道意气用事,从不想着要将功补过。王爷白养了你十几年。” 叶冥的力气瞬间停下,他呆滞地看了看鬼影,许久,才说道:“你说得没错。我没用,我只会求死,不懂补过!我对不起王爷的悉心栽培。” 千林和莫风终于松了一口气,同时瞥了鬼影一眼。他们怎么好言相劝都不行,鬼影一句话就断了叶冥要自刎的念头,比以前痴迷于轻功的武痴灵活不少。 又是这个鬼地方,这间牢房和这个狱卒跟她还真是缘分未了,木黎后悔不已啊!她当时走的时候,怎么就没有跟它挥手道了别呢?以至于她现在又回来了。希望她不要死在这里,故地重游一下还能接受。 “呦?这不是花木夫人吗?”这个狱卒从士兵手里接过木黎时,士兵叫狱卒好生看着。狱卒恭敬地送走士兵后,转头对木黎叙起了旧:“怎么样,外面的世界坏人多,还是这里好吧?” 木黎一个恶寒,恨恨地抽了抽嘴角。 熬了大约一个钟头,木黎有点渴了,她叫来狱卒,笑得很殷勤:“大哥,即使是老朋友了,那要口水喝,应该不难吧?” “老朋友?不敢当不敢当。”狱卒转身去桌子上倒了碗水递进去,一边道:“只希望夫人像上回那样出去后,还记得小的。” 这个碗,明明是他刚才自己喝过的!木黎咬咬下唇,就着碗里的水将碗边洗了一遍,再将碗递出去,谄媚地笑道:“麻烦老朋友再给我倒一碗,说实话,我不是嫌弃你,我是有点感冒,不想传染给你。” 狱卒碎碎念了几句,虽然有点不耐烦,但还是照做了。“要不是看你可怜,堂堂一个王爷一品夫人,来了牢房两次,我才不搭理你呢!你说说,哪个贵妇人像你这样,莫不是你最近中了邪,注定有牢狱之灾?” 木黎眼前一亮,难怪古代的小姐们老爱去寺庙烧香拜佛呢!一定是自己太懒了,从来没给菩萨烧烧香,所以最近才老出事!木黎自责地猛拍额头,搞得狱卒不明所以。 郁闷了好久,直到半夜,木黎也无法进入梦乡。居然失眠了! 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木黎起身依靠在墙壁上,安静中依稀听到好几个人的脚步声,在慢慢向这里靠近。 木黎集中精神,向外面张望。 “太后?” 太后示意狱卒将牢门打开,木黎以为她是来救自己的。谁知道太后竟屏退了所有人,然后独自弯腰走进来,双目无情地俯视着木黎。 木黎明白,她一定是来兴师问罪的。 果然,太后说道:“你为何要背叛庭儿?他待你不好?” 木黎还想尊重她,站起来和她说话,转念想想,还是算了。木黎屈起右腿,单手架在膝盖上,仰头对太后笑道:“如果这是陷害,后果对谁有利,太后应该很清楚。” 毕竟是过来人嘛!太后当然清楚了。从她退下外人这一举动,就看得出她其实早就猜出来了。“真的是庭儿设下的圈套?他对你……” 太后也终于自觉惭愧,不敢再笔直地盯着木黎看了。 “对,他牺牲了我。我于他而言,只是一枚棋子的价值。”木黎鼓起勇气,勇敢地面对这个残忍的现实。 “男人成就大业,必然要心狠手辣、割舍一些感情。他会记得你一辈子的。” “那我是不是还得感谢他,给了我一个让他记住一辈子的机会?”木黎没刹住自己的感情,脱口将心底的愤怒爆发了出来。 太后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说道:“一旦他功成名就,他不会亏待你的。哀家看得出,他对你还是有点感情的,至少会让你做众妃之首。” 你怎么不说是皇后呢?木黎讥笑道:“我还以为太后会说,他会让我做皇后呢!” “做人不可太贪心。庭儿尤其不喜欢这种女子。你是庶出,生母又是青楼女子,怎可做一国之母?勉强做个贵妃,已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气。不要妄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否则最终会落得一无所有的下场。”太后并不是在讽刺木黎痴心妄想,她是以老者的身份真心地给木黎一个忠告。 木黎不想再跟太后罗嗦半句,关于这件事,关于那个人,木黎恨不得马上与之脱离关系,不再有任何纠葛。于是木黎开门见山地问道:“直接说吧!你的目的。” “哀家要你承认,你与四皇子背着庭儿,有私情。”太后也不想多费唇舌,她认为木黎是个知晓利害关系的聪明人,知道如何选择对自己最有利。太后铿锵有力地说出这句话来,肯定的语气仿佛是在诉述一段真实的故事。 木黎睁大眼睛瞪着太后,为了上位,果然是不择手段! 发生了这件事以后,月芳庭在木黎心目中的形象简直是一落千丈。木黎甚至不屑去问太后,是月芳庭让她来的,还是月芳庭知道,却没有阻止她。木黎个人认为,月芳昊的人品比月芳庭要好千倍万倍,要说竞选投票,木黎一定投月芳昊一票。 “如果我不这么做,太后今晚,是不是准备杀人灭口?”木黎斗胆直接提出了这一疑惑。如果太后不杀人,那她也许会说出真相。因为这个天下需要一个明君。 可是,如果太后说会,那她还是先保自己的小家吧!毕竟她反抗,也无法保住大家呀! “你和庭儿朝夕相对,应该能闻出他身上的药味吧?”太后没有直接回答是或者不是,而是说了些莫名其妙的话。 木黎不明白太后的意思,却被太后牵着鼻子走。木黎点点头,说道:“他的房间里和身上都有。我还常常被那个冒烟的鼎炉迷晕过去呢!” “那他一定没有告诉你,他还在娘胎时,便被人投毒陷害,自生下来便要终生吃药抑制毒性发作。” 木黎浑身一滞。 “那么多孙儿中,哀家为何独宠庭儿?不仅因为他的生母。庭儿从小特别懂事,他吃的苦头,根本不是常人能想象的。他的忍耐力,叫人畏惧。这样的人,天生便是王者。” 月芳庭能吃苦,能耐劳,木黎承认。对自己狠的男人,都能吃苦。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太后是想用这个来博取同情吗?木黎现在敢肯定,太后一定不是月芳庭派来的。这种出身的孩子,往往自尊心特别强,绝不会向别人示弱。 太后没有强迫木黎,她让木黎自己决定。 这一点倒是让木黎很意外。也许太后年轻时心狠手辣,但她确实心怀天下,为大局着想。至于她的眼光,木黎陷入了沉思。 安静下来没有半小时,又有人来夜访木黎。 木黎就奇怪了,自己的人气陡然飙升,这个破牢房都跟着红起来了。以后要是遗留下来,导游一定会这样介绍这里:这间牢房不是一间普通的牢房,这间牢房曾住过王爷的夫人,还在同一天来过太后和贵妃。 “这么晚了,陆妃怎么有兴致屈尊降贵来这里呢?恐怕这地马上就榻了,它可承受不住贵妃这样重量级的人物。”木黎明知道她来这是为了月芳昊,但还是想跟她贫两句。 一百六十:最后的要求 陆妃挥挥手,示意跟来的人都退下。跟太后一进来时的行为如出一辙。 怎么她们都爱玩这一招呀? 陆妃环顾了一下周围的环境,然后嫌弃地用手绢掩住口鼻。若不是为了昊儿,她才不会来这种地方! 木黎朝她翻了翻眼,无语地撇撇嘴。 “算了,本宫也不跟你兜圈子。本宫就开门见山直说了,本宫要你明日在皇上面前一力承担,是庭王指使你陷害昊儿,与昊儿无关。” 明明是请自己办事,还这种命令式的语气,什么人呐!以为自己是谁啊?人人都得顺着她?木黎‘切’了一声,不爽地偏过头去。 “本宫命令你,你听到没有?”陆妃对于木黎忽视的态度恼羞成怒,还没有人敢这样无视她! 木黎正视陆妃的双眼,认真地答道:“如果官大就压人的话,那我还是不会听你的。” “你什么意思?”陆妃柳眉一皱,问道。 “月芳昊没有做过,就不要担心。我不会陷害无辜的人,你放心吧!不管真相是什么,我始终是受害者,永不得翻身。如果你逼我捏造谎言的话,对月芳昊没好处的。请你回去!” 明天怎么说,她已经想好了。 陆妃气不过,可又担心木黎说的话对月芳昊不利,太后偏向庭王,她一定已经来过了,眼前自己只能先回去,看明天的结果了。 木黎作为犯人被押上了朝堂,很多大臣都在场,太后也来了,但是陆妃没来,也许是身份不够吧!木黎一出现,众人就指着木黎开始议论纷纷。说远了,这很有可能关系着下一代君主是谁。 木黎在大家的口水中挺直了腰板,走到了前面。 月芳昊先声夺人,主动承担下所有的罪过,并且强烈表示与花木黎无关,是他下药迷晕了花木黎,使得花木黎无反抗的能力。 思想又开始斗争了。木黎微微有些动容,月芳昊一个人包揽了这一切,在灾难来临时挡在自己的前面,再铁石心肠的人,恐怕也会感动的。木黎感动之余,却又觉得很讽刺。一心向着的丈夫就站在自己身旁,不言,不语。 爱是什么?木黎努力说服自己,爱就是付出,不求回报。所以她愿意为了自己的所爱付出,不求他以同样的深情来回应自己。只要默默地接受着,她就是幸福的。 “是我得知四皇子殿下对我有爱慕之意,便动了心。可他却碍于兄嫂情面,迟迟没有表明心迹,庭王一直忙于朝政,冷落了我,我不甘寂寞,主动引诱四皇子殿下,与之发生了,苟且之事。”木黎闭上眼睛一口气说完。 后面一片唏嘘不已,尤其是一些老者,听木黎的语气平淡如水,更觉得木黎厚颜无耻,败坏皇族的名誉,是皇族的败类。大家纷纷指着木黎唾骂她不守妇道等等,一时间口水四溅,所有矛头都指向了木黎。 纵然千夫所指,她亦不曾低头。 木黎挺直腰板,坦然承担着所有的职责。不过是些之乎者也罢了!骂人骂得不带一个脏字,木黎还能挺过去。 “好你个不守妇道的花木黎!”皇上愤怒地大拍桌子,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趁着皇上喘气歇息的空隙,花木昀大步跨前,赶紧出来撇清关系:“请皇上明察,微臣早已将她逐出花木家,她与花木府早无任何关系,当时庭王也在场,亲耳所听。” 皇上平复心跳,慢慢地点了点头,沉声说道:“既然如此,左相府便不在其九族范围内。来人呐!将此女带去问天门,午时斩首。至于四皇子,身为月家子孙,竟连这点诱惑都经受不住,可耻!将四皇子关押思过塔,面壁思过一年。” “父皇,孩儿是心甘情愿的。孩儿与黎儿两情相悦,请父皇成全。孩儿愿放弃皇子身份,带黎儿远走高飞,永不回长宁。”月芳昊不怪木黎的冤枉,反而顺势主动提出这一要求。 所有人,包括木黎,全都呆住了。 木黎暗骂他笨,皇帝明显偏私,给他一个机会,他倒好,居然还不领情!木黎倒宁愿死了,也不想为了还人情勉强跟不喜欢的人在一起一辈子。 “孽子!”皇帝被气昏厥过去。月芳昊愧疚地冲了过去,抱住皇帝的身体。朝堂一片混乱,众人七手八脚地围上宝殿之上,以表关心。 后面独独留下木黎和月芳庭。 月芳庭呆呆地看着前方,目光没有焦距。他开口问道:“你为何要帮我?” “你不是替我解了媚药吗?不然我早死了。所以,我还欠你人情,当然要报答你咯!”木黎坦然笑道。 月芳庭顿时僵住,“你知道了?” “媚药的毒性就是这样,慢慢会忆起欢爱时的过程。擅毒的庭王,难道不懂?” 那一抹殷红再次狠狠地敲击着脑海中的回忆,月芳庭此生都不会忘记,当他看到那一抹殷红,得知木黎是处子之身,而非月芳昊的人时,他是多么震惊,多么后悔!悔恨得,连心都在滴血。 “那你和他的下属,为何会有来往?”这一点,月芳庭始终想不透。明明不是月芳昊的人,为什么他们会有来往呢? 木黎蓦然笑了,这个误会,她不想去澄清,就让月芳庭以为,她就是敌人派在他身边的卧底好了。她已经无所谓了。 太医匆匆赶来后,掐了皇帝几个穴位,皇帝幽幽地醒来,看见一脸自责的月芳昊,便立刻指着他怒骂道:“不孝子。”然后便叫人拿下他,将他关押进思过塔。 皇帝的意思大家都明白,但是大家默契地装作不懂。一切回归原位后,皇帝便立刻命人拿下木黎,刻不容缓。 四个侍卫走过来,要拿下木黎。木黎大喊了一声:“等一下。” 皇帝‘嗯’了一声,他还以为花木黎已看破一切,不再做挣扎了。鉴于她不哭不闹,主动承认错误,皇帝决定,只要花木黎提出来的要求合理,就会答应她。 “我想请皇上,给我一点蒙汗药。” “蒙汗药是何药?”皇帝一脸迷惑。 啊?可能在这里不叫蒙汗药吧!木黎解释道:“就是能把人迷晕过去的药。我现在不怕是因为刀还没架到脖子上,我怕到时候见到刽子手的白刀子害怕得退缩,不积极配合他的工作,浪费大家的时间。不如皇上大恩大德,给我一点能使人晕过去的药!” 木黎其实没那么善良,她只是怕疼而已。她想不知不觉的无痛死去。 木黎的借口很可笑,但皇帝还是欣然点头了。 到了刑场上,木黎见到了货真价实的铡刀,害怕得连连咽口水。她怀疑自己刚才的气魄是被人附身了。 “大哥,你手法纯熟吗?不会一刀解决不了吧?”木黎转过头去和刽子手套交情,她真担心刽子手是个菜鸟,自己一下子没死,疼醒了过来,药效过了,还要亲身感受被刀子穿身的痛苦。 五大三粗的刽子没好气地从小厮手中接过一碗药汁,递给木黎,保证的同时呵斥道:“快快喝下!我会对得起这碗药的。” 他还是第一次给死刑犯递迷药,还要等她晕过去没知觉了再下手。没见过这么难伺候的死刑犯!死之前还这么多事?他一刀子下去她来得及感受脖子掉下来的滋味吗?真是的! 刑场上还能清晰地闻见血腥的味道,能死在这种地方的人,生前也曾非富即贵过,最后才落魄的。木黎回想起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的几年,碌碌无为,天天不就是等吃等喝等死吗?今天终于要完成最后一样了。 也算有始有终了。 木黎又想起《钢铁是怎样炼成的》里面那句经典语句:“……不因碌碌无为而悔恨……”她这一生,白活了。不知道死后,灵魂会不会穿回去?她本来的尸体烂了没有? 眼皮开始重了,眼前的景象也开始模糊了,应该是迷药起作用了。木黎心里清楚,自己的生命,只剩下一分钟不到的时间,反正要死的,不如笑着死。木黎在心里抱歉道:对不起了替我收尸的人,当你拿起这颗头颅时,见到我灿烂的笑容,千万不要以为自己走进了恐怖片中,我只是在礼貌地跟你打招呼而已…… 事情过去一个星期左右,皇帝下了诏书,诏告天下,由于自己年老体衰、体力不足,无法再潜心朝政,所以将皇位传给唯一一个能胜任的庭王爷。自己退至后方,一边监督庭王业绩,一边修养身心。 又名曰:太上皇。 可是新皇帝登基不到一个月,除了第一件事没惹什么非议,其它所有的事情,都与原来的轨道背道而驰。新皇帝被传根本没有能力管理天下,而他做的第一件事,也成了被人攻击的借口。 新皇帝登基的第二天,就将他府中的丫鬟扔进男人堆里,在众人的观摩下轮流强暴了她,然后将她掉在城门口示众,不给吃不给喝,没几天就死去了。死后还暴尸整整三十天。 百姓们本来是说这个女子妄想攀龙附凤,不守妇道,到处勾搭上位。所以被皇帝严惩。现在百姓们改口了,说是皇帝性情残暴,竟连一弱女子都不放过。 无人知道,其实这个丫鬟云陌从没有主动勾引过任何一位男子,她只是在庭王的夫人身上下了一种药而已,被庭王查了出来,于是连罪名都没有,就被丢进了乞丐、酒鬼们聚集的地方,让那些身体发臭的男人们轮流侮辱,还被别人欣赏着。 新皇帝只是报私仇而已。 而第二件事就是随便给左相大人安了个借口,将左相府上下百来口人,包括出嫁的大小姐和五小姐都没放过,统统抓了回来一同问罪。男女发配边疆,终身为奴。 举国上下为这件事炸了锅,左相大人再不济,也为朝廷效命几十年,怎么说办就给办了,连出嫁的女儿都不放过?还终身为奴?这不是让老臣们心寒吗?谁还敢为东照效力? 老臣们纷纷上书朝廷,要求告老还乡,以此来威胁新皇帝月芳庭。 熟料,月芳庭眼都没眨一下,闲散地摸着玉扳指,淡淡地说道:“恩准!” 甚至,连他们的养老金都剥夺了。 一个月下来,朝业已被荒废了大半。很多大臣再也看不下去了,纷纷联名上报太上皇,让他出来主持公道。 国人除了知道新皇帝不爱笑,整天摆着一张冷脸,还知道新皇帝昏庸无道,不学无术,放纵奸臣为所欲为。苛捐杂税猛增,冤案连连不断地发生,百姓们苦不堪言。 太上皇气得从椅子上跳起来,若不是这么多人的一致口吻,他真的不敢相信,月芳庭会这么做!他为何要这么做?正当太上皇百思不得其解,准备招月芳庭觐见时,太监却说,新皇帝忽然离奇失踪了,也可以说是不告而别。 太上皇不得不在没找到他之前暂时管理朝廷上的大小事务。 至于新皇帝去了哪?就无人知晓了。新皇帝的容貌,早在他是皇帝之前,就已经名扬天下。而江湖上,从没有出现过这等人物。 一百六十一:离奇的梦 “我替她检查好几遍了,明明没什么问题,怎么还不醒呢?难道是我医术不够高明?不是脑子问题,而是其它器官出了问题?” “说不定是想矿工,反正有赔偿。” 刺鼻的消毒水味道,木黎不悦地紧皱眉头,翻来覆去好几回,连上下眼皮都不想在一起了,木黎只好睁开眼睛。 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白色的大褂,木黎慢吞吞地抬起头,谄笑道:“嘿嘿,医生,护士,早啊!” 护士白了木黎一眼,朝玻璃窗外面扬扬下巴,示意木黎看看,现在已经夕阳西下了,还早? “呵呵,不早了哦?你们怎么还没下班啊?今天值班?” “要不是你一直不醒,孙医生差点以为自己把你医成植物人了,怎么敢下班?”听这个护士口气,木黎断定这个护士跟这个医生是夫妻,或者是男女朋友关系。 “既然你醒了,那我们就不必担心了。你们单位帮你缴了住院费和治疗费,你也可以出院了。”孙医生又机械地对木黎说了几句‘在家多休养一段时间,不要累着’一类的话,然后带着护士离开了病房。 看着他们离开,木黎转头看向窗外。夕阳的余晖打到木黎的脸上,照射着木黎苍白的唇色和落寞的眼神。 又是一天过去了! 尽管自己死死地赖在床上不肯醒,整整装死装了三天。那些不愿想起的往事还是一个一个冲出闸门,把人冲回现实。 即使时光不曾停滞,那些记忆依旧没有消失。 仿佛做了一场漫长的梦,穿越千年,只为寻一个结果。一直好奇会是谁在尽头等着自己,原来等着自己的,竟是一场落寞。 那些明明是现实,明明真实地发生过,为什么现在会回到原点?意外坠身这件事就在前几天刚发生过,晕倒过去再醒来时,自己不是置身古代,而是医院。真的是现代的医院,几个熟悉的同事过来问候过,即使自己装死,依然清晰地听见了他们的声音,感受到了他们的气息。 那么月芳庭,只是一个梦境? 太真了! 木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自己是该庆幸的,因为除了这一种可能,她没有任何理由再活下去了。在古代,她已成一抹灵魂,很快就会灰飞烟灭,彻底消失。 如今现在回到了现代,回到了自己熟悉的生存环境,带着熟悉的皮囊,一切,都回归到原位。 思忖间,值夜班的护士送来清淡的晚饭。木黎吃完后,蒙头又睡。她需要好好沉睡一场,彻底忘了这场梦,和梦里的人。 “吝啬的无良老板一定会让我把住院费还给他的,还是养好精神,工作赚钱实际一点。木黎,加油!”伤到自己的事,木黎选择无视,然后没心没肺地生活,慢慢的,自然而然地就会淡忘。 一个孤独的背影侧对着众生,修长的睫毛凝结不动,眼神忧郁而绝望,苍白的薄唇紧紧抿着,不发一音。这个身体的主人好像雕塑一般,久久地这样站立了好久。 “皇上?”叩门而入的女子轻轻唤了一声,声音了带着担忧。 雕塑没有回应,依旧一动不动。 那个女子忍不住劝道:“皇上,您已三日未曾果腹。如此下去……” 雕塑始终无任何反应。许久,那个女子悠长地叹了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身退了出去。 一出门,立刻有三个男子围上来,语气关切地询问她结果。 “皇上还是不说话。” 三个男子皆叹息了一声。其中一个默哀道:“真搞不懂皇上的想法,我还以为皇上得到梦寐以求的江山后,会大展宏图。如今竟为了一个女子而毁灭半壁江山。” 那名女子否定道:“我从不认为皇上得到江山,是为了权势和前途。他恨这个天下,他恨整个皇族。得到它,才有机会毁灭。我只认为,毁灭它,皇上会开心一些。谁知,所有的计划,都没有变化快。我想料事如神的皇上也没有料到,会有个意外的女子闯入。” 另一个男子忧道:“那你们说,皇上下一步会怎么走?她的死亡,也太邪乎了?明明还有气的,怎么就是不醒呢?” 另外几人耸耸肩,一致表明自己也搞不懂是怎么回事。 第二天天蒙蒙亮,木黎就收拾好一切,准备出院。她要做到比仙人掌还厉害,插在哪里活在哪里。 她连家都没回,直接去了剧组。 到了剧组后,木黎被导演告之,由于要赶进程,女主演的武打替身已经找了另一个人代替,导演让木黎先回家等通知。 “至于那些住院费,就当是给你的赔偿费吧!” 不会吧?难道他也被附身了?木黎不相信导演会这么大方!她来回饶着导演走了几圈,上下打量一番,终于想通了,一定是单位给了赔偿,那些钱比住院费多很多,所以导演自己贪了。 “你?”算了,木黎此时此刻非常不想跟他计较,现在经济不景气,工作难找,惹急了导演,非得让自己没了饭碗。还是忍一忍吧!希望导演对此稍微有点愧疚感,下次有好机会能想到她。“导演,那我先回去了,下次有机会,您一定要记得我。” 导演笑夸木黎善解人意,理解别人的难处,还许诺下次有好机会一定会第一时间想着她的。 木黎一看他这样殷勤,就知道自己猜的十之八九了。哎!希望自己以退为进,能给自己带来利益。 走到闹市区,木黎下了公交车,到超市里逛了逛。琳琅满目的商品应有尽有,木黎推着购物车边走边自言自语地说道:“看吧!还是现代好,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超市不卖的!什么样的食品都有,今晚我就回家煮一锅美食,还要买块牛排,中式西式都吃,一个也不放过。尽情地享受……” 等煮好了饭菜,木黎坐到饭桌上,盯着饭菜沉默了一分钟。想着想着一些事,心口窝有点难受,木黎赶紧拿起筷子,夹了一大口菜大口大口地往嘴里塞。 塞到实在塞不下去了,木黎甩开碗筷就去睡觉,连碗都忘记刷了。她的眼神很空洞,没有光泽。好像一具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 一百六十二:思念 也许是连续睡了三天,实在不困。加上脑子里不断闪现出白光的片段,愈加清晰。木黎根本无法安睡,而那一个不愿想起的场景拼命地浮现在脑海里。 木黎没有转头看,只知道自己喝下那碗药汁后,头脑昏昏沉沉的,冥冥中感觉那道骇人的白光像是附了魔力般地将她的灵魂从身体里慢慢吸去。当时还以为,那是从凡尘到冥界的过度呢! 现在回想起来,确实是自己的灵魂从那个身体里抽离出来,与其再无瓜葛。 就像一切,都不曾发生过一样。 木黎感到很烦躁,索性起身打开电视机。 调了好几个台,荧幕里演的都是悲情片,真是见鬼了!就没有刺激一点、分散别人注意力的吗?恐怖的,或者悬疑的? 木黎气得直翻白眼。 好不容易找到一个频道,播放的是查案片。木黎坐正身体,聚精会神地盯着荧幕,看着看着,木黎觉得自己好像眼花了。 为什么电视里播的是现代剧,自己却看到了古代人? 当世间万物全都停止运作,连周身的环境都不复存在的时候,木黎的眼里只看到银幕上那抹月华色身影,发髻用一只玉簪简单地盘了起来,下边星星散散落着些碎发,说不出的飘逸、说不出的洒脱。 他的眉毛、鼻子、眼睛、还有从始到终都溢着笑的性感薄唇…… “淡漠如山”这样的词句也无法勾画出他的眉毛,他的五官仿若棱角分明的雕塑,细细盯着某一个部位看,你根本看不出它哪里好看。但,他的鼻子、眉毛和眼睛凑到一张脸上,就是如此地恰到好处! 好到你找不出任何词汇来形容,只知道见到他的一瞬间,突然一切都黯淡失色。 他的皮肤丝滑透亮,让女人都嫉妒。若那眉毛被刘海遮住,别人还以为他是倾国倾城的女子。自己当初,不是也曾叫错他‘姐姐’吗? 但那霸气十足的剑眉,却转变了他阴柔的五官,仿若神一样,邪魅无比的眼睛里,折射出的确是令你无法转移的自信、魄力、震撼和威严。 然后噙着笑,目不转睛地凝视着自己。 “咚——咚——咚!”木黎的每一次心跳都带着沉重的呼吸,疼得她眼泪都流了下来。感觉自己的身体好像被剥了皮一样,有什么东西在一层一层地向下脱离。 泪眼逐渐模糊了视线,木黎抱着心口窝在沙发上,嘤嘤地抽泣着。 许是哭得累了,木黎竟渐渐进入了睡眠状态。迷梦中,那个仿若天仙的男子一身凄凉的白衣,双手负于身后,泛白的唇色似乎许久未语。他孤独地站立在高大的城门墙上,用怅然若失的神情,忧郁地遥望着远方。 你是不是一直这样,安静地,凝望那些日沉日落,无家可归的忧伤? “怅望江湖百年,与谁说……”月芳庭的喉咙因很久没有说话,很久没有进食,再发出声音的时候,已然不再是清脆而伶冷的,而是干涸得有些嘶哑,含着落寞的沧桑。 “皇上,昊王似在勾结旧部下,在番地上并不安分守己。”自月芳庭登位后,他的属下们全都被加官进爵。但他们不愿要任何名号,也不要宅邸,一心跟随月芳庭身后,任他差遣。哪怕月芳庭不差遣他们办事,他们也不会闲着,依旧按照这些年来的轨迹,追踪着和月芳庭有关的消息。 “皇上?”鬼影见月芳庭没有回应,又叫唤了一声。可是月芳庭仍然没有作答。哎——!今天轮到他鬼影值班,依然毫无进展。千林他们几个一定在外面等着笑话他呢! 果然的,鬼影无功而返,莫风他们几个马上凑上去,七嘴八舌地笑话鬼影吹牛,昨天信誓旦旦地说今天一定会让皇上开口说话。结果还是和他人一样。 笑话完后,千林冷下脸,忧虑地问道:“叶冥还要几天才到?万一再迟几日,我怕皇上的身体吃不消。朝廷上的政业我们尚可为皇上分忧解难,甚至帮皇上全力处理。但私人感情上,可真是为难到我们了。” 莫风点头同意,转而问向鬼影:“叫你找的模样相似的人也没消息吗?” 鬼影无奈地摇摇头,“眉宇相似或者神态相似,或者身形相似的,我都吩咐下属们找遍了,但等我亲自一看,和花木黎本人简直相差十万八千里。不是文静得呆若木鸡,就是痴傻地仿若疯子。反正说话没有花木黎爽快。” “不能要求太高,只要有一丝希望,就要试试。”千林的观点是,哪怕让主子有点意外的表情,也好过现在的行尸走肉。 “万万不可!若皇上发现非本人,不是适得其反吗?万一雷霆大发,将我们置于死罪怎生是好?我们死不足惜,本就是皇上的人,但皇上还没恢复正常,我们不能出事。”莫风考虑周全。 鬼影赞成道:“就是。更何况,真的花木黎还没死呢!只不过暂时睡着了而已。” “说到这里,还真是蹊跷。”莫风眉头紧锁:“太上皇御赐的药,只是让人昏睡而已,三日便药力消失。为何这么些天过去了,还不见她苏醒呢?” “这云池老人到底灵不灵啊?不会是医术不高,才躲在山上不敢见人的吧?”鬼影瞎猜道。 千林白了他一眼,说:“云池老人可是皇上的恩师,你敢怀疑他,不就是间接怀疑皇上吗?如果连云池老人也束手无策,世间恐怕再也找不出救治花木黎的方法了。” 莫风抬头看了看天空,算计一下时辰,然后说道:“时辰快到了,山鹰应该马上就出现了吧!” 话音刚落,就听鬼影大喊一声,举手指着蓝天上的一角,喊道:“快看,它来了。” 众人举头仰望天空,果然有只雄鹰,嘴里衔着一个白条向皇宫这边翱翔。 一百六十三:合墓 “不知道这次消息是什么?但愿是好消息,让皇上的心情能高兴一点。”千林真心地盼望着每天都会有好消息送来。经过这些天的跌宕起伏,皇上的心情随之时而低落时而喜悦,心灵和身体都已经经不起折腾了。 第二天太阳升起,木黎不情愿地睁开一条眼缝,刺目的阳光伤到了她的眼睛,她揉了揉,觉得很酸涩,好像变形了。木黎随手摸了摸旁边的桌子,拿起上面的小镜子对着自己一照,“啊——!肿了——!” 肿了两个大眼泡。 木黎呜呼哀哉,不高兴地撅起嘴巴。“坏蛋,我木黎多少年没哭过了?委屈死了!” “铃铃铃……”旁边的电话突然响了,木黎擦擦眼泪,拿起话筒。“喂?” “木黎,是我,周小静。中午一起过来吃饭吧!我在飘香源饭店呢!”电话那头传来利落的女声。 “现在?早饭不用上饭店,在家将就吃点就行了。” 周小静在电话那头朝天翻翻眼,恨恨地说道:“大姐,我知道你一休假就不正常了。麻烦你看看钟表,现在已经中午了,你不会是连早饭都还没吃吧?得了,赶紧过来吧!我在这等你。” 中午?木黎伸手拉开窗帘,看外面的太阳的位置已经不歪了,才有几分清醒。但木黎还是不想去吃饭:“真心请别人吃饭的都会提前通知,凑人数的就会在吃饭时找你。你不是真心的,我才不自讨没趣呢!你一个人吃吧!” “哎呦我的大小姐,你怎么就这么不懂人情啊?这话也就是我周小静这种心胸宽广的人才不会计较,别人听了,下次下下次,这辈子都不会有人跟你交朋友了。同性朋友没有,异性朋友也没一个。你也太失败了?” 是啊!自己太失败了。亲人不在身边,知心的朋友也没几个。什么都没有。时代不同了,不假一点,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木黎抱住自己的膝盖,蜷缩成一团。 “喂?喂?喂?木黎,听到吗?”木黎被周小静的大嗓门叫回神来,她拿起话筒,想挂线。刚要放下时,只听电话那头传来几个男人的声音,然后木黎听到周小静熟稔地和他们寒暄几句,然后冲电话里喊道:“现在的好男人少了,不过我倒是认识几个,肥水不流外人田,反正你也没有男朋友,介绍给你认识认识。没有缘分做情侣,就做朋友嘛!也没什么!快点过来,啊!” 木黎没有吱声,那边就把电话挂了。木黎听着茫然的挂断声,有点失魂。 听电话那头的声音,有男有女,不止两三个。应该是在联谊吧!周小静找不到闲着的单身朋友,就打电话问候问候自己呗!反正自己现在很需要交男朋友。 就当做是相亲吧! 而且今天,一定要相中一个。 抱着这种心态,木黎将自己好好打扮了一番,又用冷水敷了敷眼睛。等她到了他们定的包间,周小静介绍她给大家认识之后,有三个男生主动向她要联系方式。 其中一个还提前预约,吃完饭后一起散散步。木黎莞尔一笑,点头答应了:“好啊!” 周小静凑到她耳边,笑道:“终于意识到自己芳华不再,不想当剩女,赶紧出击咯!我还以为你会孤独终老呢!看今天这种情况,应该能马上告别长达二十几年的单身吧?” 木黎文静地笑了笑。原来偏执,在经历过一次伤害后,会彻底改变。 以前的她幻想着浪漫的爱情,在第一眼,或者在某个瞬间,从对方的视线里看到美好与温暖,她就会认定。她要的,是感觉,是能给她强烈安全感的那种人。 而不是特意去相亲,特意去认识,特意去探索,特意地发现。 她相信缘分不需要外力的辅助。在对的时间,就会遇上。不必刻意。 唯一让她有这种感觉,为之心动的人,只是一个梦境。而她,却活在现实生活中。 理想和现实,真的是两码事! 幽默的笑话勾回了木黎的游魂,木黎看着大家聚在一起吃喝说笑、谈笑风生,不禁悠悠地叹了一口气。 包间很豪华,电视上还挂着液晶电视呢!即使没有人在看电视,电视机依然开着,周小静的家庭背景不错,她所认识的人阶层都不低,今天来的大约十几个人,男男女女衣着光鲜,所说的内容也很有档次,尤其是说到身上的衣服牌子和自己曾经游过欧洲哪些国家时,木黎觉得自己与他们格格不入。 他们中多数是商人,其中不乏商界的佼佼者。但其中也有两个是考古的,带着黑框眼镜,跟木黎初中的历史老师一个形象。木黎真想不明白,他们这样的学者,不是通常都很不屑与满身铜臭的人为伍吗? 谈笑间,电视机里的一则新闻引起了这两个考古家的注意。他们双手抱在胸前做思考状,嘴里还振振有词:“不知这对遗骸值多少?” “有千年历史了,他们的姿势还很独特,绝对价值不菲。”另一个人扶了扶眼镜眶,语气肯定道。 大家好奇地看向电视上的新闻,木黎也好奇地偏着头看了看。 新闻里报道,近期有考古学家在淮河南部一处挖出两具合葬的尸体,从骨骸的姿势来看,他们双手紧握,较为矮小的那具尸体头颅靠在较为高大的尸体的肩膀上,两人似乎很恩爱,连死都要在一起。 报道称,这对尸骨有上千年的历史了,并且,这是目前为止,历史上最悠久的唯一一对合墓。 “原来早在千年以前,就有真爱存在。我还以为那时候的婚姻由父母做主,根本没有真情可言,什么梁祝之类的,都是虚构的。”其中有个人感慨道。 众人附和着说出了自己的观点,大多数都是歌颂真爱的,然后又对比当今社会,女的说好男人没几个了,男的就说像古代那么单纯的好女人也少了,双方还争辩了几句。 只有木黎一个人傻傻地盯着电视看,不吱一言半语。 身边的周小静注意到木黎这副模样,忍不住用肩膀撞了撞她,问她怎么了? 一百六十四:相亲会 “哦?没什么!我头有点疼,想先回去了。” 周小静不满地说道:“什么,这么快就回去了?我们下午还有活动呢!你头疼得也太不是时候了吧?” 刚才向木黎要联系方式的三个男人一齐主动请缨,要送美女回家。 “不用了,谢谢你们!我自己回去就行了。再见!”木黎婉言谢绝了他们,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晚上入睡后,木黎又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她看见有一个男子,白衣胜雪,却不似以往的白衣男子那样飘逸,他的额头沁着一层汗水,走过的地面都留下了一行水迹,他身上的白衫也被汗水浸透,紧紧地贴在肌肤之上。 每走几步,他便会躬身一拜,然后再走几步,他又跪下行个大礼。 木黎想到了一个贴切的形容词:三拜九叩。 他为何要三拜九叩呢? 太阳那么火烈,天气似乎很热,还没有风吹。再抬头看看,哇,这个阶梯紧挨着天边,放眼望去,似乎都够着云层了,想要到达终点都很不易,更别提三拜九叩上去了,这要到什么时候才能上去呀? 木黎觉得这个男人真傻,还很土。用这么老套的办法拜神求佛! 上面到底有什么啊?金山还是银矿?木黎又忍不住好奇,很想知道这座天梯的尽头有什么东西这么有吸引力,让他不畏辛苦,如此虔诚地向上攀登?! 所以木黎不再注视着白衣男子,而是用力向上看,使劲向上看…… 似乎费了很大很大的力气,木黎感到一阵头晕目眩,有什么阻力在阻碍着她前进。倔强的木黎正要奋力冲刺过去,一道金光突然从眼前闪亮,强烈得让木黎睁不开眼睛,木黎只能伸出手臂,遮挡住面前的强光。 “本座问你,若有男子为你三拜九叩过九千九百级天阶,你会否满足他的愿望?”一个浑厚的男高音慢吞吞地传进木黎耳朵里,就好像电视里的如来佛,连口气都一样。 木黎拼命想看一看说话的人究竟是何方神圣,但碍于光线太强,她始终无法看到。不过她听到他说话的内容了。刚才那个白衣男子,是在为自己祷告? “若你愿意,天亦会遂你所愿。” 什么什么?木黎张嘴想一问究竟,不料那人已逐渐飘远,连同金光也慢慢消褪,她像是被什么风力用力一扫,没看到尽头是什么,就被一个狂风掀走了。 木黎从梦中惊醒,房间一片漆黑,眼前什么也没有,从月光照射的窗帘来看,自己还在现代的家中。但是刚才,她明明看到了一张熟悉的侧脸,还有那道金光说的话,仔细想想,她也是能听懂的。 月芳庭真的存在!他是在为她祈祷吗?祈祷她回去? 那道金光问,她愿不愿意? 愿意,不愿意? 木黎陷入了两难的挣扎中,又是一阵茫然不知所措。 “不行,明天就去相亲,只有快点交男朋友,才能快点忘记这些不真实的事。不是真的,不是真的。他怎么可能为我?不可能的,不可能。”木黎咬着牙说这些话,像是在表明自己的决心,更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但是她没有说过,她不愿意。 不知道木黎在害怕什么,没有等到第二天,她就提手就给周小静打电话过去,询问白天那几个男人的电话号码。 周小静睡得正香呢!受到木黎的干扰后恨不得将她掐死,就算不掐死也要抱怨几句。但木黎说出目的后,周小静眼睛睁得大大的,不敢相信自己不是在做梦!她着实被第一次这么主动的木黎吓住了,丝毫困意皆无。 “喂,你不至于吧?他们今天没有联系你,不代表明天不联系你啊?你这样主动不是摆明今天拒绝让他们送你是在假清高吗?”周小静处世圆滑,很少得罪过谁,对于虚伪的人她就虚假点,对于像木黎这样直接的人就说得直接点。而且木黎也不会怪她说话不好听。 “那他们明天不联系我怎么办?” “不联系你你就去找别的男人。”周小静豪爽地说道。 木黎不想放弃任何一个,她流利地说道:“我在他们心中是什么形象不要紧,反正从明天开始,从上午到下午,再到晚上,连续一周,每天安排三场相亲会。一定要尽快摆脱我单身的状态,至于相亲对象上哪找,周小静,这个光荣的任务就交给你了,组织相信你的能力和眼光,就这样,我睡了,晚安!” “喂?喂?喂?”周小静对着‘嘟嘟’的挂断声呲牙裂嘴地干瞪了好几秒的眼,最终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哎——!然后盖上被子继续蒙头大睡。 相亲大会持续了整整一个星期,周小静为了凑足人数,逮到什么人就送什么人过去,木黎面对各有特色的人,简直是欲哭无泪。七天来可以说是阅历陡增,这都得感谢周小静童鞋。 “我跟你是有不亲啊?三教九流什么人都介绍给我。我在你心中就这种档次?周小静,你……我伤不起啊!” 周小静早就想好了辩词:“上流的我也给你介绍过,没见得你满意啊!与其你们假斯文半天,还不如给你选几个雷人,至少能增强你的口才呀!你看,你明显话比以前多了,拒绝别人时也学会委婉了,追求也比以前提高了,怎么谢我?” 里面有几句话倒是真的。通过这次的相亲会,木黎什么样的极品都见识过了,脸皮增进了不少,阅历增加了很多,是该谢谢她。“说吧,你想要什么?我送你!” “啊?”周小静本是跟木黎说着玩的,谁知道木黎居然当真了?周小静认识的木黎可不是这种傻子,更不会随便当冤大头。周小静摸了摸木黎的额头,被木黎一手挥开了。“你没事吧?我还以为你发烧了呢!” “你才发烧呢!说实话,我只是最近心情不太好。” 周小静点点头,一副掌控一切的气势:“终于说出来了?我早就看出你心情不好,但是你不把我当朋友,我也不想问你。不过只要你开口,有什么需要的话我一定帮忙。” “谢谢!”其实只要改变自己的态度,生活就会改变。 一百六十五:踏浪 “不如我陪你去旅游吧?心情不好的时候,远足是最好的发泄方法。”周小静提议道。 “对于你而言,远足是邂逅异性的最好方法吧?”木黎不客气地揭穿了周小静的小心思。 周小静贼贼地笑了笑。 “我想好了,我还是去爬山吧!在山上的庙里多呆几天,好好净化净化自己的心灵,感受一下那种无欲无求的超凡境界。” 周小静讶然,瞪着木黎叽里呱啦地问了一大堆问题:“你想出家?到底是什么事让你心如死灰呀?我还以为是生活碎事,过几天就好了,所以你不说我也懒得问,现在好像不是那么简单,你说出来,也许我能帮上忙呢!” 木黎斜了她一眼,无奈地摇摇头。“放心!我虽然爱听禅学和哲理,但我六根未尽呢!不会削发为尼的。我只是需要想花点时间,来学会放下。” “好深奥哦!听不懂!” 木黎是说给自己听的,她自己懂得就可以了。 不过周小静那句话说对了,心情不好的时候,远足确实是最好的发泄方法。 木黎收起枕边用来解闷的那本名著——《呼啸山庄》,无意之间瞥见里面的一句经典名言,木黎愣了几秒钟,心微微有些触动。 很快的,木黎果断地将这本书拿起来,像甩开烦恼似的把书往书架上一甩。 她不能再被打扰了,她要早点休息,明天早点起来,去旅游。 背上背包,戴个遮阳帽,坐大巴到山脚下,开阔的视野和新鲜的空气不禁让人立刻心旷神怡。虽然人很多,但大家都是来游玩的,所以心情很放松,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微笑。 三三两两的人群互相交谈着,还有的人山还没开始爬,就开始一边吃一边喝,并且为其行为找了一个很可爱的理由:减轻点负担。 春芽已悄然逝去,却没有带走满山的红花绿叶。有山有水,有花有草,天气晴朗,实至名归的‘青山绿水、蓝天白云’啊! 这座山上还有一大片专门种植茶叶的地方,下方则有一个哗哗流水的瀑布,山梯两旁的小草微微泛黄,一个中卷发的女生跑到草地上踩了几下。 没想到立刻有一个穿制服的管理人员跑过来制止她的行为:“喂,没看见那块牌子吗?保护绿化!” “我没破坏绿化,我在踏青呢!”那个女孩的声音嗲嗲的,让人听着浑身起鸡皮疙瘩。但她的语气傻傻的,好像是真的不懂。 木黎刚才明明听见她和她的伙伴们说话时伶牙俐齿的,一点也不像智障。木黎想了想,确定这个女孩是在扮天真!说难听点,就是做作! 木黎无语地摇摇头,有豪爽的女性,自然就有做作的。这样才能保持社会平衡嘛!尤其是那些男人,不都喜欢这种娇柔的女生吗? 没料到管理员大哥竟然毫不给面子的将这个女生推倒在地上,然后踩了一脚,忿忿地说道:“我还踏浪呢!” “噗嗤——!”木黎差点笑喷了。这位大哥实在是,太给力了!虽然他的行为并不可取,但从某种角度来讲,不是大块人心吗? 这个女生是虚荣心强的人,她受到这种侮辱自然不会善罢甘休。刚才还一副柔弱的模样,被人踩了一脚后,她的表情立刻一百八十度大转变,狰狞得吓傻旁人。 这件事闹得不小,后来来了几个人将他们拉去办公室那边处理。 木黎没有跟过去看热闹,她的眼神很淡漠。木黎漫不经心地开始登山,心里腹诽道:“这个管理员素质也不怎么高,而且挺笨的。怎么说现在也是法治社会嘛?用暴力解决问题,只会使问题更加严重,如果真想解决,还不如……趁着没人看到,把那个女生头上蒙个袋子,暗地里揍她一顿呢!” 木黎坏坏地想。 没办法,在野蛮时代呆久了,再加上木黎遇到的人,她会有这种想法也不足为奇。 曾有一次,在从皇宫回王府的路上,木黎透过马车的帘子看到路边有一个富家公子哥正在为难一个可怜的乞丐,木黎不满地伸长脖子盯着他们看,愤恨地自言自语道:“旁边那么看热闹的人,怎么也没人管管?” 坐在她身旁闭目养神的月芳庭闻言,轻轻睁开眼眸,斜了一眼帘子外面,淡淡地说道:“三品官员刘大人的儿子,谁敢得罪?” 木黎眉头一皱,不相信地盯着月芳庭。难道连王爷也不敢吗? 月芳庭没有回答木黎,于是木黎卷起袖子,叫车夫停下马车,准备自己下去为那个乞丐打抱不平。 月芳庭拦住木黎的手臂,轻轻地摇了摇头,道:“不可!” “你什么时候这样怕事了?真不像我认识的你。” 月芳庭卷浓的睫毛向外睇了一眼后,淡然地叫车夫继续赶路。他对木黎说道:“此人擅用旁门左道,让人防不胜防。” “这就是宁愿得罪君子,也不要得罪小人?你可是天子之子,连这点事都罩不住?”古代的社会不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吗? “朝廷的关系不是你想象中那么简单。即便他要受罚,也必然会从轻发落,牢房中的狱卒也会碍于他父亲的权利,而不敢动用酷刑,做做表面功夫而已,即使皇上知道,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岂不是很不解气?”耐心地分析完后,月芳庭冲木黎坏坏的神秘一笑。 木黎看到月芳庭这种笑,就知道他没安好心,木黎不禁一喜,问道:“那你想怎么样?” “可以找人,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解气咯!”月芳庭抿嘴笑着,说得很含糊。 “背后里伤人,不是君子所为啊!”木黎不太相信一个受过传统教育的王孙贵子会这样不避忌!他们不该是被封建礼仪捆住了,满脑子正人君子的思想吗? 相比起太子和月芳昊这些皇子们,月芳庭是有那么一点另类! 一百六十六:山顶野人 “我可从未表明,自己是正人君子!”月芳庭满不在乎的语气更加衬托他的潇洒与不羁。不管从哪一个角度去看他,都是最完美的弧度,嘴角噙着坏坏的笑容,邪魅而妖娆,让人无法自拔。 原来自己喜欢的,就是他这种坏坏的笑。他会从容地承认,自己不是正人君子。想怎么坏都可以,只要自己高兴。 原来自己喜欢的,就是他这种随心所欲。 如果你还在这个世界存在着,那么这个世界无论怎么样,对我都是有意义的。但是如果你不在了,无论这个世界有多么好,它在我眼里,也只是一片荒芜。而我,就像一个孤魂野鬼。 木黎的脑子忽然灵光一闪,眼前一亮,她终于想通了。她要回去,她要回去做一件事。 于是攀登高山的计划被搁浅,木黎折身,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家中。 回到家里之后,木黎丢下一切,迅速地扑到床上去,强行让自己闭上眼睛,快点步入梦乡。 她在心里默念着我愿意我愿意我愿意……身体仿佛也随着意识慢慢地飘起来,木黎努力镇定自己的情绪,试着专心地将自己的遗愿执行下去。 幸好木黎的家中没有任何生物,不然看到眼前这等离奇的现象,一定会吓得晕过去的。 直到幽深的蓝光彻底消失,一阵微风轻轻吹过,书桌上的纸页和书本漫天飞絮,除此之外,四周平静得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月光洒了进来,恰好照耀着书桌上的一本书,打开的那一页。上面的书签用墨水笔赫然写着:如果你还在这个世界存在着,那么这个世界无论怎么样,对我都是有意义的。但是如果你不在了,无论这个世界有多么好,它在我眼里,也只是一片荒芜。而我,就像一个孤魂野鬼。 游过高山,越过长河,穿过森林,好像过了很久很久,木黎也不记得有多久了,她消失的意识逐渐清醒,朦胧中仿佛听见有人在捣蒜的声音,木黎虔诚地许个愿后睁开眼睛,环顾一下四周,光线不太好,装修也很破旧,好像是茅草屋! 哪怕是茅房,只要是回到心里想的那个时空,都可以。 “噔噔噔噔噔……”听不出是什么东西发出的音调,木黎只觉得自己的身周有人的气息,就在她附近。 木黎对现实的环境适应了几分钟,凝神屏气听了一会儿,依稀不见有人来,于是乎跷起两腿,翻身坐起,木黎的头顿时感到一阵眩晕,保持姿势约一分钟左右,木黎感觉头没那么难受了,才起身站了起来。左右打量一下这间十平米不到昏暗的小屋,零星几件古旧的家具,散发着原始的味道。房间的屋顶更像是山顶,木黎浑身一寒,担心自己这回又穿到了原始社会,做山顶洞人。 不会这么惨吧? 木黎害怕地瞄了瞄四周,决定先看看外面的世界再说。 为防止外面真的有野人,木黎蹑手蹑脚地躲到门旁边,不敢发出声音惊动他们。 稍稍将脑袋尖探出门外,微微能见到一点点明亮的月色。右边三米开外有一间用茅草搭成的小屋,里面站着一个佝偻着背部的人,他手里拿着一个类似石杵的东西,不停地捣鼓着桌子上的碗,碗里好像装着大蒜一类的东西。 阵阵阴风吹过来刮过去的,上空还不时地看见几只黑乌鸦飞过,叫的声音很凄惨,气氛诡异得不得了。 他背着光,在充满说不清的怪味的小房子里,朦胧的发出一点点微光。满头银丝看上去跟妖怪似的,而且他的颧骨十分明显,微微一侧脸,如果白天看他,或许会觉得他道骨仙风,但晚上看,尤其是背景色为月光,就像木黎现在看到的角度,简直就是阴森恐怖。 木黎的强迫幻想症又开始发挥想象力,她想象着这个老人露出布满红血丝的双眼,冷冷地盯着这边,张开一嘴的獠牙,正张牙舞爪地扑向自己。 木黎噤若寒蝉,吓得赶紧缩回了脑袋,躲在墙壁后面,心都快要跳出嗓子眼了。她怎么会在老妖怪的手里?不是,她……木黎猛然想起,她在古代好像是被砍头了,莫不是她的尸体被哪个研究医理的大夫捡去了,拿回家当白老鼠做实验用吧? 不对,木黎想了想,自己如果还是附在花木黎的身上,自己应该是无头的,那自己还怎么看得见眼前什么情况呢? 荒谬! 但是现在她身上穿的这件衣服,根本不是在现代穿的衣服呀!头发也没这么长!那如果她没有带着自身的身体一起穿回来,那么她的灵魂,不会是又附在了哪个不熟悉的陌生人身上吧? 乱了乱了,全乱套了,眼前最重要的不是搞清楚自己的皮囊,而是自己的小命!木黎努力做了个深呼吸,命令自己镇定下来,先逃出这个可怕的地方再说。 木黎伸出头颅盯着老妖怪的举动,做好起跑的准备,伺机逃出去。恰好,老妖怪转身要拿什么东西,木黎趁这个时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快地穿了出去。 不管后面有没有跟来的脚步,木黎紧咬住牙关,两只双臂前后不停地摆动,拼命向外面奔跑。“嗯?”老妖怪年近花甲,可耳力绝佳。他察觉出身后微微有动静,就回头看看。可是他身后空空的,什么也没有。老妖怪奇道:“难道是我老头子耳朵出问题了?” 老妖怪疑惑地进屋去,陡然发现原本应该好好躺在石床上的人居然不见了,想起刚才,他立刻寻着那个方向,提气用轻功追了过去。 老妖怪很快就找到了木黎,不过看她的身形矫健,跑得非常之快而又有节奏,老妖怪没有继续追上去,他站在原地,闲闲地自言自语道:“我答应庭儿将你治好,可没答应帮他看着你。既然你身体已无恙,那就没我老头子的事了。” 一百六十七:又得要饭了 黄昏,夕阳洒在河水上的光,像是许多金针银线,随着水波晃动着。暮色已经模糊起来了,堆满着晚霞的天空,也渐渐平淡下来,没了色彩。 夕阳满满地坠下去了,满天红霞。 炽烈的红光洒进千家万户,洒到月芳庭苍白病态的脸上,他的脸上微微有了红晕,黑浓的发丝反射出红光,在纯白的衣衫衬托之下,妖冶而仙然。或许绝笔精湛的画家,也无法勾勒出如此完美的一幅画面。 只是他单薄的嘴唇泛着白,看上去很虚弱。任由天下间最十恶不赦的坏蛋看到这副静态画面,恐怕也无法忍心破坏,伤害谪仙一般的他。 千林和莫风收回痛惜的眼神,默契地对视了一眼,最后无奈地摇了摇头。 卷长的睫毛微微抖了抖,渐而卷起睫毛,倏地睁开了眼睛。床榻上的月芳庭张嘴欲说话,却又感到喉咙干涩嘶哑。 伺候在身旁的千林和莫风一个扶起月芳庭的身体,一个赶紧倒了一杯水递过去。 嗓子解了干渴后,月芳庭轻轻地问道:“什么时辰了?” “回皇上,寅时刚过。” 月芳庭露出愉悦之色,“那是山鹰报信的时辰了。”说着,准备起身出门。 莫风扶住他,将一张纸条递到他面前,恭敬地报告:“山鹰已来过,这是从它嘴里取下的信,然后属下便将它放了回去。” 月芳庭眉头微挑,急忙从莫风手中接过来。 展开卷起来的信,上面潦草地写着:“老夫今晨为佳人号脉,见其脉象平稳,面色微润,似有转好之象。熟料子时,不知何故,她却不告而别,悄然离去。见其身形之快,步伐脆落,身体应已无恙。” 每次都没有落款,月芳庭将纸条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并不是为了找谁的落款,而是他想知道还有没有下文了。 莫风试探地从月芳庭手里轻拽白纸,月芳庭陷入苦思中,没有在意。莫风拿过白纸后,千林也凑上去一看究竟。 看完信上面的内容,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里都清楚,他们很快又要开始漂泊四海,到处搜集信息。 “花木黎,即便上天入地,我也把你找回来。” 而月芳庭狠狠咬着牙,势必上天入地也要找到的人,即使现在从他眼前走过,恐怕他也未必能认出来。 木黎穿着松松垮垮的衣服,披散着头发,脸上脏兮兮的,看不出是美是丑,蓬头垢面的邋遢形象让路人避之不及,唯有那双纯白的眼睛,机灵地东瞄西瞄的,寻找着‘猎物’。 哎——!又得要饭了! 打起十二万分精神,木黎灵动的双眼贼贼地观察了一圈街边小贩们的形态,最终锁定一点钟方向的卖米糕店铺,她停下脚步,眼巴巴地盯着冒热气的蒸笼,真诚地恳求道:“大婶,能不能借我一块米糕?我以后一定会还你的。” 卖米糕的妇女长得很善良,一看就是好人。尤其是她用同情的眼神看着自己时,木黎觉得自己真有眼光。 她抬眼端倪了木黎一番,看木黎浑身上下脏得看不出人样,可那双眼睛却明亮透彻,还有说话时的语气不急不躁,完全不像是个粗鲁的乞丐。卖米糕的妇女有些动容,掀开盖子想拿一块米糕给她。 突然,一个凶神恶煞的男人冲过来,一巴掌拍下大婶的手,斥道:“你是我雇来的,不是这家的主人!想施舍善心?你先付钱给我!” 那位大婶慌忙诺诺地给男人赔礼道歉,然后低头转身,回到店铺里打扫卫生,快要到木黎嘴里的米糕就这样不翼而飞了。 不是不愿意给,就是没有能力给。木黎想起自己刚刚穿越时的情景,想不到混了几年之后,自己还是混回原地,沦为乞丐了。 真是天生落魄,五行缺钱! 她今天这副模样,除了有些刻意让那些不安好心的坏人对她没心思,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她确实穷困潦倒了。 那晚跑得很远很远停下来后,才发现自己是在山上。又害怕山上有野兽出没,所以她又害怕得跑了一晚上,身上很多地方都被树枝刮破了。 到了山脚下,问了第一个见到的人,木黎得知自己现在所处的时空依然是以前那个时空,她现在的位置是东照国最东边的边疆,频临三不管的地界。 木黎凭着感觉前进,没有特定方向,只要还是这个时空,哪里都是一样的。终于,她走到了有人烟的小镇。 饥肠辘辘的她身无分文,打算像四年前初来乍到时那样,暂时乞讨为生。 但现实往往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啊! 木黎觉得天生落魄,五行缺钱。 木黎可怜巴巴地看着街上贩卖香气四溢的各式小吃,只能吞吞口水。总不能去抢吧? 失落地踱步向前,目光无神。木黎眼看着残阳退没,该吃晚饭了,可她的早饭和午饭还没着落呢! “嗯?”木黎正饿得前心贴后背之时,一阵油香窜入鼻孔,刺激着她的味蕾。木黎停下脚步,闭着双眼,静静地先让鼻子享受了一顿美餐。“看那小乞丐馋的,颂远,给他送点吃的吧!”一个清雅的男人声音在不远处响起,他身后的那个男子笔直地站在他身后,面相温润,衣着干净利落,像是好人,可是内里却很冷血,不会顾及别人的死活。 “爷,即使管得了他这一顿,也管不了他下一顿。这样无法自保的人,根本不值得同情,活在世上也是多余!”说得好像特别有理,但看到可怜的人也能不起恻隐之心,这样的人天生性情薄凉,没有感情。 坐着的男子就善良多了,他说道:“你看他,体格瘦小,四肢短细,估摸着还是个半大的孩子,哪有什么生存能力?说不定好好培养,将来会成大器。去,吩咐小二拿两个馒头给他。” 身后的男子虽然行动了起来,可是心里却埋怨他太过心软,感情用事,无大丈夫之威,难怪原本该属于他的位置被他人夺了去。 一百六十八:好心的熟人 “喏,算你走运,遇上一位好心的客官,赶紧拿去,走远点吃,莫要扫了客官们的食欲。”小二嫌弃地将馒头丢给木黎,也不管木黎有没有接稳,就像赶瘟神一样驱赶着木黎。“快点走开!” 虎落平阳被犬欺!木黎面子上谄笑着感谢小二哥,却在心里狠狠地瞪了小二一眼。幸好馒头没有掉地上,颠簸了好几下终于还是被自己稳稳地抱在怀里了,不然她还真不好意思捡地上的东西吃。 难得遇上一个心地善良和实力并存的人,木黎等小二转身回店里忙的时候,向里面张望了一眼。 一个穿深蓝色绸缎袍子的男子侧对着木黎的视线,他伸出白皙修长的手指,优雅地端着手中的杯子往嘴里送,动作不疾不徐,十分优雅。他的眉毛很粗很黑,鼻梁很挺拔,浓长的睫毛扑朔迷离,皮肤很细滑,侧脸斐然,气质高不可攀。 恍惚中,时光停滞,岁月静好。宛如四年前。 四年前,木黎第一眼看到妖娆的红衣美人,惊呆得忘记了周围的一切,甚至忘记了呼吸,只觉得自己到了仙境。 一切好像昨日重现,统统又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他们,还回得去吗? 察觉到一直有个人盯着自己看,他停下喝茶的动作,转开头准备向视线投来的那里看一看怎么回事。他身后的侍卫也同时感觉到了,并且直接向木黎那边走去,嘴里还恹恹地说道:“就知道会是个麻烦!” 眼前熟悉的场景被他挡住,木黎才惊觉自己走神了。看了看正面冲着她走来、带着满脸厌恶之情的男子,木黎不禁觉得这个人很眼熟,又一时想不起自己究竟在哪见过他,所以愣愣地站在那里,回想着认识的人。 脸孔越来越近,越来越近,逐渐放大……木黎猛然想起他是谁,惊讶得睁大了瞳孔,呆若木鸡。 花木颂远,他怎么会在这? 那与他一起的那个人,有资格让花木颂远站着,自己坐着的那个人,侧面的五官异常熟悉的,莫非是……? “喂,我家老爷虽心善,但你别妄想赖上我们家老爷,否则,别怪我的剑不长眼睛!”花木颂远抽开剑鞘,亮出半截银剑在木黎眼前晃了晃,警告木黎道。 他没有认出自己? “喂,你听清没有?还不走?信不信我现在就了解了你?”花木颂远将银剑又往外抽了抽。 他真的没有认出自己! 那么现在的自己,应该不是花木黎的皮囊了。呵呵,可以重新做人了!木黎愣了足足有一分钟,旋即傻傻地赔笑道:“对不起对不起,我现在就走。” 说完,木黎满心欢喜地迅速转身,提起脚步准备跑开—— “慢着!” 身后,响起了清雅的男中音,声音的主人正迈着稳健的步伐,一步步向木黎的世界靠拢。他们终归还有未完结的缘分,注定还有交集。 木黎心里五味杂全。 “你转过头来!”月芳昊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似冲破了千难万阻,缓慢却落地有声,字字带着沉重的力量。 木黎本不该转身,但转念一想,连花木颂远这个哥哥都确定过了,他还能认出什么来?木黎很坦然地转过身体,清澈的眼睛直直地看着他。 她见到月芳昊第一眼时,就觉得他眼熟,像之前见到的那位神仙姐姐。后来认识月芳庭,才知道他们是两兄弟,相像也不足为奇。不过这一次她才发现,他们两人的侧面居然更像。 “黎儿?” 嗯?木黎一怔,眼睛睁得大大的,紧紧盯着月芳昊。 不会吧? 月芳昊冲过来抓住木黎的双肩,激动地叫道:“黎儿,真的是你?” “你认识我?”木黎傻傻地问道。她还没来得及照镜子呢!原本认为花木颂远都不认识自己的妹妹了,木黎几乎已经确定、肯定自己不是花木黎了,现在看月芳昊的眼神,木黎就知道自己还在花木黎身上,至于头为什么也在,木黎也很想知道。 “黎儿,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告诉我。”月芳昊紧张得上下端倪木黎,对她嘘寒问暖。 花木颂远也惊讶了一下,通过上次那件事,他只以为事实正如花木黎亲口承认的那样,是花木黎勾引当时还是四皇子的昊王。后来月芳昊被封了王,他跟随昊王来到封地,慢慢的才发现昊王原来深爱着花木黎。 只因为那副至今未完成的丹青,昊王走到哪都随身携带着。他无意中瞥过一眼,虽然还未完成,但那眉眼,那神韵,像极了花木黎。 昊王描绘的时候,小心而细腻,生怕画错了一笔。 花木颂远仔细地注视着木黎的双眼,试图从中找到一丝证据,证明眼前这个邋里邋遢的臭乞丐是花木黎。 没错!就是这一双像老鼠一样转来转去,带着贼光的眼睛,只有花木黎才会有。 但是……“不可能!花木黎犯了死罪,已被太上皇处以砍头之刑。不对,她已经不是我们花木家的人了。” 被花木颂远一语惊醒,木黎的脑子闪过一个念头。 “你们在说什么呀?我肚子好饿哦!馒头还没来得及吃呢!你们不会是想要回去吧?你们行行好,行行好!我已经好几年没见到白花花的馒头了,以前要到的,都是别人仍在地上不要的,不是黑的就是硬邦邦的,好难吃的。”木黎‘天真’地撅起嘴,害怕得将馒头藏到身后。 好几年?月芳昊和花木颂远互视一眼,如果她当时没被砍头,而是生存了下去,那么距离现在,也就半年左右。她,真的不是花木黎? 木黎偷瞄了他们一眼,看他们疑惑的表情,不禁暗暗高兴。拥有如此高超演技的她不留在演艺圈发展,简直就是浪费人才。 “不仅眼神像,连声音都像,如果这是上苍给我的机会,我不能就这样错过。走,跟我来。”月芳昊拉着木黎的胳膊往客栈里拖。 “你要干什么呀?” “我一定要将你洗干净,看看你到底是谁。” 一百六十九:往死里土 小二唯唯诺诺地将盛满水的脸盆端了进来,花木颂远扔了点银子给他,他很识趣地退了出去。 月芳昊看着木黎,向脸盆那边扭扭头,示意木黎快点洗脸。 木黎当然不愿意洗下灰尘,露出庐山真面目啦!月芳昊不容她情不情愿,强硬地甩起湿布就往木黎脸上擦。木黎是女孩子,又好久没吃饭,力气微弱,理所当然地拗不过月芳昊,索性不躲不避,任由月芳昊将自己的脸洗干净。 “看清楚了?”就算看清楚她是何方神圣,又能怎么样?她木黎又没做过对不起别人的事,干嘛怕别人看呀! “黎儿,真的是你!”月芳昊紧紧地将木黎拥入怀中,毫不嫌弃她目前的形象。 木黎下了狠心,打死也不承认(打不死就承认)。木黎用力地推开月芳昊,喊道:“世界上长得像的人多着呢!刚才那位小哥还说我想赖着你,我看是你居心叵测,想用两个馒头就把我骗走吧?” 木黎鬼吼鬼叫的,果真怔住了两人。 但是,木黎立刻又想到,面对讨厌的人不能直接表明,而要反其道而行,让他先讨厌自己,然后主动离自己远点。 木黎豁然转了话锋,竖起三个手指头,谄媚地笑道:“我一顿能吃三个馒头,你给得起我就跟你走,为你做牛做马做蚂蚁都行。” 不过月芳昊并没有像木黎计划得那样,他们二人的视线在空中对视了好久好久,木黎的信心越来越低,直到月芳昊热烈地注视着自己,重重地允诺道:“不仅三个馒头,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 木黎知道这回失算了。“我想要全天下的馒头,你也买得起吗?” “哪怕你想要的是全天下,我也给得起!”月芳昊郑重地说道。这一次机会,他一定要牢牢抓住。 花木颂远惊讶得斜视着月芳昊,又满脸担忧地左右观察了几遍,然后用紧张的语气提醒道:“爷,外面人多嘴杂,这种话……” 月芳昊听出了花木颂远的意思,他想提醒自己现在不是在家中,万一被有心人听了去,会无端招惹是非的。但花木颂远碍于身份,又不知道该用什么语气对自己说。他们一家对自己忠心耿耿,即使说错一言半语,自己又岂会怪罪于他们? 从他们的谈话和眼神对视,加上以往的经验来看,木黎估计现在的东照国已经易了主。月芳昊没做成皇上,做了王爷。花木颂远以前就跟月芳昊要好,现在花木颂远跟着他,似乎理所应当的。 那么花木昀他们一家,应该也不在长宁混了,肯定跟着这个王爷去了封地发展。 如果月芳昊死拖着她不放的话,她岂不是早晚要和花木昀一家面对面?他们双方互不相欠,即使碰面了也不可怕,可怕的是眼前的月芳昊。 木黎忽略了一个人的思念程度,足以让人疯狂到在最思念那个人的时候,看到哪怕一丁点相像的人,也当其是根救命稻草,死命的抓住不放。 “你想怎么样?收我做你的奴婢?” “不,我疼你都来不及,怎么能让你去做那等粗鄙之事?”月芳昊温柔地拉住木黎的小手,轻声说道:“你以后就跟随在我前后,什么都不用做,只要让我随时随地都能看到你,我就心满意足了。” “爷?”木黎还没来得及拒绝,花木颂远已经开口反对:“爷,我们还有大事在身,不便带着她。” 月芳昊忽视花木颂远,直接拉着木黎向外走,边走边温柔地对木黎说道:“我带你去买几身好看的衣裳,收拾收拾,我们打扮得清清爽爽好不好?你以前不太爱打扮,却一定要求自己整洁利落。我保证以后一定不会让你落到这一步的。” 月芳昊拉着木黎的手欢快地慢跑着,他跑在前一小步,频频回眸对木黎深情地微笑。表情很轻松,很无邪。 木黎不忍心破坏他偶尔露出的一小片真性情,任由他拉着自己的手,开心地奔跑在金色的阳光下。不去管他们现在一美一丑的造型搭配在一起有多么搞怪另类,不去管别人诧异的眼光,尽管由着自己的心情去做。 见到卖首饰或者卖配饰的店,月芳昊就拉着衣衫褴褛的木黎进去,精心为她挑选合适的装扮。然后在一家颇上档次的服装店洗澡换了身新衣服。 掌柜的是个中年妇女,她店里的衣服全是她和她女儿想出来的式样,她女儿长得文静秀气,因为已经出嫁了,所以她还可以抛头露面,在母亲的店里帮忙,补贴家用。 客人一进门,她们就热情地招呼客户,服务周到。即使碰到木黎这样的乞丐,也没有嫌弃之色,不是势利眼。 她女儿等木黎清洗干净,亲自为木黎挑选了一件墨红色的丝质长裙送进来,还打算伺候木黎穿上。 “请等一下!”木黎伸手阻拦,对衣服摇了摇头,提出自己的意思:“我不想要这种颜色的。请给我玫红色的棉布裙,上面的花朵要大大的,还要带刺绣。” 掌柜的女儿微笑着劝道:“我们这里,除了为顾客喜欢的衣服量身定制,更会单方面为顾客选择适合自己的衣服。姑娘,奴家看你晶莹剔透的肤色,和你清新脱俗的面貌,这款水墨系的花样会衬托您的美艳气质。” “顾客就是上帝,你不给我,我就穿原来的破衣服。”木黎任性地说道。 女孩‘啊’的疑惑了一声,她上下扫了扫木黎,本觉得木黎是大户人家的小姐落难成那样的,本质上不是流里流气的小乞丐,原来是她想多了。女孩好心地对木黎说道:“那样子,即使很艳,也会很俗气的。” “我就要那个。” 好衣服她木黎在做一品夫人的时候没少穿过,但她现在的角色,不是一品夫人,而是一个爬上枝头变凤凰的乌鸦,一个普通的乞丐。洗澡的过程中,木黎考虑再三,最后还是决定继续装疯卖傻,假装不认识他们。她现在要的,就是俗气。 假装高贵需要很多钱,难度颇大。假装低俗还不容易嘛?一个字,就是往死里土! 一百七十:皇上的人 木黎满意地对着镜子笑了笑,转身欲要出去,让月芳昊大跌眼镜。轰的,木黎的脑袋仿佛被闪电电了一下,全身定住了。 她猛然回头,睁大双眼盯着镜中的人儿看。 是她,是她。就是花木黎,真的是花木黎! 木黎踉跄后退了一小步,脑袋嗡嗡的。她不明白,那个原本脑袋和脖子分家的花木黎,依然还活生生地存在着,依附在自己的灵魂上。 “花木黎……”木黎看着镜子里的皮囊,喃喃念道。 这时,掌柜的女儿按照木黎的要求找了另一件衣裙进来,递给木黎。 木黎吸了一口气,情绪已经转换过来。 她傻笑着伸手接过来,在女孩的帮助下穿好。 果然,木黎穿好衣服出去的时候,月芳昊简直惊呆了,微微张开的嘴巴都忘记了合起来,里面的茶水差点都流出来了。 “小花,再给大爷添口茶。”掌柜的见情况不妙,还以为是自己的女儿给木黎选错了衣服呢!于是赶紧力挽狂澜,叫唤她女儿给月芳昊添茶倒水,分散注意力。自己则将木黎推进换衣室,说这衣服不太合木黎的身材,让木黎在里头等一会儿,自己出去再为她选一件合身的。 “还嫌我土?”木黎对着掌柜的背影调皮地扮了个鬼脸,道:“‘小花’这个名字有多时髦啊?我这叫潮,懂不懂?哼!” 说完,木黎大方地走了出去,径直来到月芳昊面前,用很白痴的口气说道:“原来掌柜的女儿和我一个名字呢!不过我没她这么能干,这么漂亮的衣服我可做不来,我只会要饭。” ‘噗嗤——!’旁边三三两两的客人听到这句话,边看向他们,边破口笑着。 月芳昊否认木黎的话,坚持自己的想法:“谁说你叫小花?你是黎儿,你明明就是黎儿。这眉毛,这眼睛,还有小巧的鼻子,可爱的笑容,统统都是。” 木黎被月芳昊的强硬态度震撼住了了。她好害怕月芳昊陷得太深,被假象蒙蔽,一厢情愿地将他自己的想法强迫到她身上,最后让她无法脱身。 “你干嘛那么凶啊?” 月芳昊复杂地凝望着木黎,语气里充满歉意:“对不起黎儿,真的对不起。” 木黎听出月芳昊是在向以前的自己道歉,但是他好像没做过对不起自己的事情。反倒是木黎自己,时常不理会他的注视,在竞选皇帝的最后关头还摆了他一道。木黎才觉得抱歉呢!“你没有对不起我,是我对不……你给我饭吃,给我衣服穿,你就是我的再生父母,你说我是小花还是小草都行,随便,看你!” 不能,绝对不能因为心软和内疚,而改变初衷。她决定死不承认,就不能松口。木黎狠狠掐住袖口下的手心,逼自己耍无赖耍到底。 “黎儿一向有自己的主张,变得这般乖巧体贴,倒让我有些受宠若惊了。”月芳昊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眼里除了木黎,什么也看不到。 木黎汗了汗,月芳昊的反应简直突破了人类的想象,她现在脑袋一片空白,根本找不出应对的招数。下一步该怎么走,她暂时还没底,只能任由月芳昊牵着鼻子。 临走前,月芳昊又附带买了一块面纱,掌柜的除了拿出最贵的面纱夸赞它怎么怎么好,还碎碎念叨着:“这美人儿长得是招人,瞧,皮肤多嫩呀!可不能让他人的眼瞧了去!” 木黎没有多想。 月芳昊将木黎带回打尖的客栈,点了一桌子可口的饭菜,然后对木黎柔声说道:“将就吃点,外面不比王府。” 将就?木黎扫了一眼四个人也吃不完的伙食,相当无语!难道就是那些帝王般的享受,才让原本的王爷想更上一层楼吗? “怎么,不合你胃口?瞧我,多粗心!连黎儿喜欢什么样的口味我都不知道。小二……” 月芳昊的关心和责备让木黎有点不知所措。他叫唤一声‘小二’后,木黎才反应过来,急忙阻止道:“不是不是,满桌子的饭菜我都爱吃,只不过,我许久没有见过这么丰盛的饭菜了,我平时连剩菜都见不着,所以有点激动,我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呢!” 月芳昊一听,心疼地夹了好多菜放到木黎的碗里,催促着她快点吃,还不停地保证:“从今日起,这是你吃过最差的一顿饭。以后,我会带你尝遍山珍海味、天下美食。” 面对他的深情,木黎为自己的谎言感到很内疚,自己的心到底有多狠,怎么能对这么专情的人撒谎,眼睛都不眨一下? “月……”字还没有喊出口,木黎就听见花木颂远火急火燎地从外面匆匆跑过来,对月芳昊说道:“这个镇子上发现了皇上的人。” 木黎要喊出口的名字顿时被噎住了。皇上,是指他,对吗? 月芳昊紧张地睨了木黎一眼,从怀里掏出一块丝绢,对木黎说道:“把这块面纱戴上,好吗?” 面纱?原来他早有准备。他不想他们重逢,其实她自己,又何尝想呢? 木黎却故意装傻,问他为什么。月芳昊憋着气,不敢正视木黎,竟然紧张得连话都说不出来。可怜的孩子,连说谎的样子都不会装。木黎无可奈何地自编理由让自己戴上:“这块面纱好漂亮哦!好多美女都戴这个的,如果我也戴上了,是不是说明我也是美女?” 喜滋滋地戴上后,木黎还傻不啦叽地问他们,“你们看你们看,我是不是美女?”对上花木颂远那双看白痴的眼神,木黎觉得自己都快成电视里的那个傻大姐宝莲了。 “这位客官,里面请。”小二的一声招呼将他们三人拉回了眼前的状态。 一个穿灰衣的女子手持长剑,表情冷酷地缓缓走进大厅。她刚刚迈进门一步,就抬起一双迷人的大眼,把大厅里的食客们扫视了一遍。视线经过月芳昊这边时,微微停顿了一下,将脚步转了过来。 一百七十一:擦肩而过 花木颂远暗暗将握住剑柄的手紧了紧,全神贯注地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像紧绷的弦,一触即发。 天涯姐姐? 真的是她!木黎记得,自己见她第一面时,觉得她可亲和蔼,像个邻家大姐一样会体贴人,她的笑容也很柔和。她今天这身装束,和这副六亲不认的表情,简直和她之前的形象大相径庭,她真的是那个天涯姐姐吗? 木黎瞪大了眼睛,眨巴眨巴地盯着走向她的灰衣女子。 “光天化日,你为何要蒙面?”段天涯越过月芳昊,伸出手直指着木黎,直截了当地问道。 要不是她是认识的人,木黎一定会像看傻子一样瞄她一眼。戴面纱犯法吗?就算是人权不自由的古代,也不算犯法吧?这个问题问得未免也太白目了点?天涯姐姐,你不像这么没水平的人呀?! “姑娘,管太多了吧?”月芳昊冷冷地斜了她一眼,沉声问道。 “我觉得你的眼神很熟悉,我们是不是认识?”段天涯没有理会月芳昊,双眼专注地盯着木黎露在外面的眼睛。 木黎张张嘴,霍然想起她和月芳庭是一党的,还是不要说认识了吧!幸好她的脸上带着面纱,不然可就说不清了。木黎故意用娇滴滴的声音说道:“姑娘认错人了,我只是长相太过于貌美,我家公子担心我被坏人瞄上,所以才……” 花木颂远皱皱眉,花木家的大小姐和五小姐当年可是出了名的才貌过人,她们有炫耀的资本却依然谦卑有礼,她也不害臊? 段天涯愕然,明显没料到木黎会这么说。 “怎么,你不相信我?”木黎皱着眉头,不悦道:“那你总听过‘人如其名‘这句话吧?你知道我叫什么吗?我叫小花,我自然貌美如花咯!” 幸好他们坐的位置偏,加上她故意说得小声一点,能听到这句话的人寥寥无几。不然木黎也不敢说出来,万一把大家惹急了,召集起来让她取下面纱秀一秀脸蛋,她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更何况,她可没有芙蓉姐姐那么勇敢,也没有凤姐那么自信! 段天涯果然上当了,她挑挑眉,表情很平静,然后转身走到西边的空位置上坐下来,小二马上上前问她需要来点什么。 “你在这家红叶酒楼做多久了?”段天涯点了饭菜后,又叫来小二询问别的事情。 “回客官的话,小的在这家酒楼做五年了。”小二做了这么久的服务员,依然态度恭敬,丝毫没有厌烦的样子。 “哦,是吗?”段天涯满意地挑挑眉,从怀里拿出一张画像,在小二眼前展开,问道:“那你可见过此人?” “这位美女,……”小二将视线往东边偏了偏。段天涯随之跟了过去。 花木颂远又进入全身警备状态。 “没印象。”小二的一句话说完,顿时有几个人深深吐了一口气,全身轻松下来。 简单地吃了点东西,段天涯速速离开了这家店。 看样子她好像还有很多事情没做完。是去找人吗?原来花木颂远刚才说发现皇上的人在附近,就是指天涯姐姐。她和月芳庭确实是一伙的,自己差点忘了。木黎想想都觉得剑悬一线,后怕得狠! 万一自己一个激动和天涯姐姐相认了,那么接下来,会是什么样的呢?她和月芳庭,是不是很快就会四目相对,然后呢? 木黎希望活在有月芳庭的世界里,但她也希望,他们永远不要再有交集。因为她不想看到自己的懦弱,她不敢去面对,月芳庭那样伤害过她,她仍然爱着月芳庭的事实。 花木颂远疑惑的声音在木黎耳畔响起:“这个人闻所未闻,但凭她的步伐来看,轻功决不低于我。他的势力,还真是遍布天下!” “东照国地大物博,没有十几年的时间,是不可能做到的。想不到他那么早,就开始做部署了。”月芳昊的记忆追溯到十几年前,也许在他们认为月芳庭还很好欺负的时候,月芳庭已经学会隐忍,和韬光隐晦了。 月芳昊微微蹙眉,低声吩咐道:“此处不宜久留。颂远,你另外再安排一辆马车,我们今晚就出发。” 花木颂远扫过木黎,勉强地点点头,起身去做安排了。 “黎儿。”月芳昊抓住木黎的手,道:“这些日子可能会有些颠簸,你忍耐一下,很快就会过去的。” 骑虎难下的滋味原来是这样的。木黎终于尝试了一回。即使自己逃走了,一来她身无分文,暂时无法生存;二来两边都在找她,她什么也不会,什么也没有,哪躲去呀? 只能选择一方。 “反正我目前也没什么打算,就先跟着你吧!”木黎说道。原本以为自己害怕分开的时刻,所以总是想尽办法拖延离开庭王府的时间。现在才发现,原来自己更害怕重逢的时刻。 而且,人在江湖飘,总要有点钱财傍身吧? 想想自己当初跟庭王结婚时也是这么想的,可结果却……她倒是不怕自己会变心,也正因为自己变不了心,木黎才担心自己要走的时候,欠月芳昊的该怎么弥补! 哎——!怎一个‘烦’字了得? 到了夜晚降临的时刻,月芳昊和花木颂远趁着黑暗的掩饰,悄悄地带上木黎,驶向了行程。 他们好像很赶时间,而且月芳昊好歹也算是一个王爷,怎么出行就只有一个贴身保镖?木黎不自在地动了动身体,月芳昊睁开眼睛,但搂住木黎的手臂还是没有一丝松懈。 “怎么了黎儿?” 木黎想说,你能不能别抱着我?我躺在陌生男人的怀里,怎么能安心?可是这些话她早就说过了,月芳昊坚持要将她捆绑在他自己的怀中,说是路途颠簸,路况不定,很容易滚出去,然后他闭上眼睛休息,压根不理会木黎的抗议。 木黎假假地笑了两声,说道:“没什么。第一次这么过夜,睡不着。”木黎想说的是‘不习惯’,但又怕月芳昊说‘习惯就好’,想想还是算了吧! 一百七十二:她在等我 “可是白天还有事要办,我必须现在休息。黎儿乖一点,睡不着就把眼睛闭上,嗯?”月芳昊柔声哄道。 “我们这是要去哪呀?” 月芳昊伸出手掌抓住木黎的后脑勺,将木黎揽进自己的胸膛里,什么话也没说。 是不是男人都这样,可以尽情宠着心爱的人,但涉及到不可说的事,就会保持沉默,像陌生人一样? 或者心爱的人做出超越自己的底线的事,那样浓烈的爱,就再也无法给? 就像他看上去对自己很好,但自己路途中受不了这样的颠簸,很想痛痛快快地吐一场,也不好意思去麻烦他,所以强行忍耐着。 即使表面上再亲密无间,心里都是有隔阂的。毕竟他们现在这个地步,不是顺其自然发生的,而是被月芳昊单方面扭曲成这样的。 昏暗的夜色在马蹄的奔波下逐渐走远,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似乎转眼间就换成了光明一片。月芳昊醒了,精神看上去不错。 “吃点干粮,我们继续赶路。”月芳昊递了一块干巴巴的馍馍给木黎。 木黎黑着脸接过来,恹恹地啃了几口。自己一夜没睡好觉,精神自然不足。花木颂远就奇怪啦,他明明就是一夜没合眼,还聚精会神地坐在马车外驾车。现在看上去依然神清气爽,精神抖擞,月芳昊叫他继续驾车,他没有半句反对。 他还是人嘛? 不过他对木黎的态度就没有对月芳昊的那么好了,他不满地斜了木黎一眼,那眼神好像是在说,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祸水! 月芳昊和他两人原本是每人骑一匹马,都是因为木黎这个不速之客,不但耽误了他们的时间,还害得他做了回车夫。 “你很讨厌我?”木黎在花木家被压迫多了,现在她咸鱼翻身,很想趁此机会尝一尝欺压花木家的人的感觉。所以她用无辜地表情问道花木颂远。 花木颂远瞄了瞄月芳昊,没有回答,而是用‘反正不喜欢’的眼神瞥了一眼木黎。 “没关系,我活着又不是取悦你。”木黎恨大方地自言自语道。 她的主意多着呢!现在又是月芳昊身边的红人,真要想整整花木颂远,还怕找不到机会?哼! 木黎觉得一切好像都掌握在自己手里,想怎么样完全凭她的心情,不禁开始得瑟,用命令的口气傲慢地叫唤道:“喂,我渴了,你去找点水来!” “你?”花木颂远的脾气果然不能惹,他狠狠瞪着木黎。 “他不是你的下属吗?他不听我话,是不是就表示他也不听你的话?”木黎勾住月芳昊的手臂,表情很天真。 月芳昊尴尬地笑了笑,严声对花木颂远说道:“颂远,你将装水的牛皮袋拿过来。” 花木颂远干憋着气,沉默了几秒钟,然后冷着脸走到马车那边,取出包袱,将牛皮水袋从里面拿出来。 “哎呀,渴过头了,现在不渴了。不好意思啊!麻烦你再拿回去。”木黎也不是故意为难花木颂远,主要是因为这个牛皮袋是他们的,说不定他们两人都喝过,她要是再喝的话,岂不是和他们间接接吻? “你到底想怎么样?”花木颂远终于发飙了。 坏妃子陷害忠臣时不都要躲到皇上怀里撒娇,嗲声说道:“皇上,你瞧他!”木黎不想玩得过火了,毕竟花木颂远跟她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木黎从花木颂远手里接过水袋,说道:“对不起,我现在真的不渴,我先拿着,等你待会渴了我给你送过去!” “颂远,她是本王唯一承认的女人,你若不接纳她,以后也不用跟随我了。”月芳昊认真地说道。 花木颂远低下头去,王爷第一次在他面前自称‘本王’,他跟王爷之间的友情不是三年五载那么短,现在却因为一个女人而跟他动气!花木颂远很不甘,但又无可奈何,只能服从:“属下不敢!” 木黎发誓,这非她的本意。 可是花木颂远将这一切都算到木黎的头上,自己治不了她,等办完事回去了,还有爹。 两个人做兄妹时没什么过节,倒是撇清关系,不再做兄妹后结下了梁子。 夕阳渐渐落幕,余晖照射着空旷的大殿上,上面站着一个人,空洞的眼神呆滞了很久。很多人从他身后经过,不管说什么,他都没有一丝反应。 鬼影从外面走进来,拱手说道:“皇上,在跟踪昊王时,发现他随身多了带一位女子,但这名女子一直蒙面,我们暂时无法看出她的面目。不过,看昊王的唇形,似乎称她为……‘黎儿’。” “什么?”月芳庭僵硬的身体终于微微颤动了一下。他转身直视着鬼影,眼睛里带着希望的曙光:“确定是木黎,找到了?” “暂时还不确定此女的真实面相。但昊王四处勾结旧部,从来不带女人的。他向来只和花木颂远两人去处理。这位女子,据查,是昊王在街上碰到的乞丐。” 月芳庭敛眸思虑了一下,旋即说道:“我们现在就出发。” “皇上?”鬼影很担心他的身体。皇上刚听说花木黎不见了的时候,立即不顾身体旧疾发作,日夜兼程赶往云池山,回来的半路上,遇到一位江湖术士瞎说,要三拜九叩到哪座山的山顶,感动上苍,心愿即会实现。一向运筹帷幄的皇上从不会相信这些的,但他听了之后,连质疑声都没有,也没有端详江湖术士的相貌可不可靠,没有休息片刻便拖着疲惫的身体向着哪座圣山出发,九千九百级阶梯,硬是三拜九叩登完了。他也倒下了。 在他们的记忆中,皇上从未倒下过。不管经历什么,他都能做到从容不迫,淡然处之。在所有兄弟们眼中,他是一个神话,更是一个传奇。 后来这个神话好不容易苏醒了,但还没修养好,隐藏在身体里的旧毒还没驱除干净,他又要开始踏上奔波的命运。 谁也拦不住。 鬼影请命,让他和莫风两人先去查探清楚,再及时将消息送回皇宫。 “不。”月芳庭很决绝地反对道:“月芳昊是个谨慎之人,他要做的事,没有人能打乱他的计划。我送他美人无数,也没能绑住他安心,他对皇位尚有不甘,不可能为了任何一个人而耽搁。那个人,一定是我的黎儿,她在等我去救她。” 一百七十三:王妃 时间过得很快,这三天他们一直在马车上度过,因为随时有可能被第三者看到,所以月芳昊不方便对木黎动手动脚,除了睡觉时要箍住木黎,没有任何其它的亲密接触。 在这三天里,通过木黎的明察秋毫,终于发现了花木颂远的作息时间。原来他每天早上三四点左右都会停下来,找个空地方盘腿打个两小时的坐,然后全天有精神。 而木黎颠着颠着习惯了,晚上也能睡着了。 到了一个官门口,已经有个像大人模样的人物站在门口等候月芳昊几人。 “王爷光临寒舍,敝府蓬荜生辉。”中年人恭敬地拱手作揖,道。 “罗大人不必多礼,见本王出行只带一位家眷和侍卫,便知本王不爱排场,简单点即可。”月芳昊打起官腔来很熟练,而且眼神高傲,一看就是从小养尊处优的贵族。 家属?我们有结婚证的吗?木黎撇撇嘴,被他囊括旗下,遇上帅哥也没机会搭讪了。真是可恶,白白断了她的桃花! “下官给王妃请安,王妃万福。”罗大人又福身拱手,给木黎行了个礼。 木黎略一吓,瞄瞄月芳昊,他很镇定,听到这句问安似乎心情不错,木黎只好呐呐地应了声‘嗯’。 “下官早已为王爷和王妃准备好了客房。王爷一路赶来,定然辛苦,还请先去客房休息片刻,等到了晚膳时分,下官再叫人去请王爷和王妃。” 既然认定他们是王爷和王妃的关系,客房的档次自然不用说,而休息的床,自然也不用说咯! 月芳昊伸手接过丫鬟倒的茶,优雅地品了品,随口对木黎说道:“这几日辛苦你了,你躺倒床榻上休息休息吧!到了晚膳时我再唤你。” “哦不不不,不辛苦,花……车夫天天驾车,他才辛苦呢!”好险,明明装不认识的,月芳昊也没有做过自我介绍,万一她喊出花木颂远的全名,岂不是……对了,这是不是月芳昊故意设下的圈套,让她不打自招呢?木黎陡然想到有这个可能,不禁为月芳昊的城府之深感到有点不安。 她欠他们俩兄弟的?不是跟月芳庭斗智斗勇,就是跟他的兄弟玩心理战术,时刻都要提防别人的用心,揣测他们字里行间的意思,不是她扮嫩装单纯,而是她想活得简单一点而已,难道这都不行吗? “你大哥与我都是习武之人,不过他的境界更上一层,所以他可以在很短的时间休息得最好。你不必担心你大哥。”月芳昊说得很随意,不像是故意的。 木黎沉吟半响,终于开口说道:“你真的认错人了!你的朋友应该跟我长得很像,不过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跟你一起的人,肯定也是非富即贵,我可只是乞丐。” “黎儿,别再玩了好不好?”月芳昊的语气很无奈,眼睛眯着笑,宠溺地看着木黎:“算了,你玩吧!反正无伤大雅,只要你开心,我陪你。” 什么,玩?木黎白目,原来他到现在还在认为自己是在玩角色扮演?他为什么这么确定木黎的头还在呢?难道他亲眼见到了?或者,这一切,都是他搞的鬼? 好复杂啊!想不明白。 木黎单手撑着自己的额头,自己昏迷有多久了?怎么似乎发生了很多事,她却一无所知? 木黎借着单独和丫鬟说话的机会,明白了现在是昭和一年,自她被砍头之后,皇上便宣布退位。应该就是那个机会,让月芳昊与皇位失之交臂。 没想到自己在现代没待几天,再回到这个时空,已经过了一年之久,物是人非。 下午月芳昊出去了一趟,木黎趁机赶紧补了一觉。 等到吃晚饭时,罗大人没有安排什么接风宴,月芳昊带着木黎两人和罗大人夫妇简单地吃了顿家常便饭。 两个大男人随便聊了几句,没有喝酒,他们四个人很快就吃好了。木黎还以为他来有什么要紧事要说,游玩的话不会带这么少的人。可是他们没说几句话,就结束了晚饭,各自回房去了。 月芳昊回到房间,便开始解衣带。 “你要干什么?”木黎浑身开始紧张。 “脱衣服啊!”月芳昊茫然地答道。 “你好好地脱什么衣服?” 月芳昊只是解开衣带,并没有脱下外套。然后便听到有丫鬟敲门,月芳昊让她们进来。几个人连续抬了几桶水进来,倒在屏风后的木桶里。其中一个丫鬟还说道:“王爷,您的洗澡水已经在隔壁那间准备好了。” “嗯!你们留在这伺候王妃。”月芳昊从包袱里取了件新衣服出来,然后对木黎说道:“黎儿,你在这间洗吧!我去隔壁那间,很快便回来。你洗完了先睡,不用等我。” 等他出去了,木黎还杵在那。丫鬟小声提醒她,水要凉了,让奴婢们伺候王妃沐浴吧! “洗澡就不用你们伺候了,你们都出去吧!”木黎可不习惯让别人观摩自己洗澡。 丫鬟们很为难,木黎双手掐腰,脸一冷,眉毛一拧,道:“出去!”,愣是把她们给吓出去了。 因为担心月芳昊洗得快,回来时正好她洗了一半,那岂不是要被白白吃豆腐了?木黎撩起水马马虎虎地在身上胡乱抹几下,便赶快出了浴桶。穿好衣服再站着,垂着头洗头发,这样等月芳昊忽然闯进来也不怕了。 但是月芳昊回来得很迟,木黎的长发都快干了,月芳昊才回来。 “黎儿,还未睡下?要你等久了!快点过来歇下吧!我们明早还要赶回去。”他一回来,就脱下整齐的衣服,上了床榻,声音显得很疲惫。 木黎见他也没有要强行硬逼自己做什么事的意思,于是凑合地躺到他身边,勉强过一晚。好在床很大,横着睡都够。 一百七十四:万元户 木黎缓缓睁开惺忪的眼睛,一张放大的面容正对着她笑呢!疏朗的眉目,面冠如玉,这一笑,有如秋水天长,辽阔静远。很梦里的人一样。 月……木黎差一点点,就要脱口而出。 陡的一下,木黎睁大了双眼,用手臂撑起了身体,“嗯?是你?” “不然黎儿梦到谁了?是否起晨的第一眼见到我,有些不习惯?”月芳昊温柔地搂下木黎半起的身体,细声说道:“时间尚早,你再休息一会儿,待会在马车上又要不舒服了。” 他的温柔,他的眉眼,和那个人的好像! 木黎撇撇嘴,坐起身体。事实上,木黎对待感情是慢热型的,要她接受一个人需要很久的时间,淡忘一个人也需要很久,她倒宁愿月芳昊做一些勉强自己的事,那么即使自己无法喜欢上月芳昊,至少也不会心怀内疚。“你为什么不碰我?” “嗯?”月芳昊的表情有些意外,沉默片刻,他很认真地回答道:“其实我早已迫不及待占有你。可是,我现在还没给你名分,我不想委屈了你。等我们回府,我要明媒正娶,让你做我的正妃。” “正妃?”木黎喃喃道。这两个字听起来一点也不陌生,木黎记得月芳庭也曾这么对自己说过,当时他的口气好像是赏赐一样的高傲。 月芳昊曲解了木黎的意思,他真诚地解释道:“黎儿,听我说,那些美人儿都不是我自愿娶的,是那个人硬塞给我的。她们只是泄欲工具,我对她们毫无感情可言的。” 泄欲工具?什么意思啊? 想了一下,木黎明白了。月芳昊的王府里已经有若干美女。在他们还不认识的时候,他就已经有妾室,木黎知道。他是怕自己误会。 不过这个男人吃干抹尽不承认,真是卑劣!木黎不屑地扫了月芳昊一眼。 “你有女人了还招惹我?”木黎随便找了个借口想以此拒绝月芳昊。 “她们没有一个是我真心所爱,我一心一意喜欢的人,只有黎儿一个。你若不喜欢她们,等我一回去,就着手安排将她们一一送走。”月芳昊信誓旦旦地说道。 她何其有幸,得他独宠?只可惜,她无福消受。而且他这种作风,她表示很不能理解。看来不能等到有钱再跑了,她宁愿去要饭。 “你说,我们今天要回去?不是刚来吗?”木黎刺探一下行程,好找准时间离开。 月芳昊耐心地说道:“罗大人退隐五年之久,朝廷的事他早已不再过问,所以即便我来,我们也没什么可说的。今天便回去吧!不过我也不算白跑一趟,你是我此趟出行,最大的收获。” 木黎闻言,顿时觉着尴尬,迅速将视线偏开。唯今之计只好表现得乖顺一点,让他们没有防备,再等他们不注意时悄悄溜走。 “那我们回去赶不赶时间了呀?不赶时间的话,可不可以买点软和一点的馒头带着?” 月芳昊莞尔一笑,道:“黎儿莫要担心这个,罗夫人已叫人备了爽口的糕点给王妃路上品尝,放心吧!” 吃了饱饱的早饭,马车出发没有半小时,木黎就一个人将所有糕点都吃完了,然后眼巴巴地盯着月芳昊,说道:“就说嘛,根本不够!我很能吃的。” “好吧好吧!小馋猫,明天我们会路过一个大的集镇,到时带你多买些吃的。”月芳昊宠爱地摸了摸木黎的头发。 第二天晌午过去没多久,他们就到了昨天说的大集镇。镇子上的人流很大,卖东西的人也很多,商品自然是琳琅满目,甚至还有繁华的小吃一条街。 木黎咽咽口水,心想着下一顿饱饭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不如趁现在自己还没找到开溜的时间,多藏一点备在肚子里。买了很多的糕点后,木黎还想吃遍整条街。 这一次月芳昊没办法再由着木黎的性子了,他拉着死赖着不走的木黎往马车那拖。 “反正又不赶时间。”木黎不满地嚷嚷道。 月芳昊警惕地扫了扫四周,压低声音对木黎说道:“这里的地盘不在我的管辖范围,很危险,我们还是尽早回到我的封地,安全些。” “可是还有很多好吃的特色小吃,以后再也吃不到了。” “王府里山珍海味应有尽有,你想吃的若没有,我再派人请厨子到王府做给你吃好不好?”月芳昊连哄带骗,想把木黎拖上马车真不容易。 “府里哪有外面吃得自由啊?”木黎真像个赖皮鬼,被人死死拖着也不走。 “那就去外面吃。” “可是我又没钱,难得今天有你请客,我才有口福。机会难得,不容错过。” 月芳昊彻底无语了,他从怀里掏出一大叠银票,塞到木黎怀里,嗔道:“钱都给你,想要什么都能买到,这回不怕了吧?原来你担心的是没钱,你是我的女人,我怎么可能让你过穷苦日子?!小心眼!” 木黎抱着怀里的银票,嘴巴张成了‘o’型。什么叫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粗略地数一下,有一万多银两嘞!从身无分文到万元户,只需要一个晚上的时间,这才是名副其实的一夜暴富。 木黎一瞬间成了土大款:“我要买很多很多的馒头。” “这些够你一辈子荣华富贵了,光吃馒头够你吃到下下下辈子!真有出息!”月芳昊宠溺地敲了木黎的脑袋一下,又好气又好笑:“现在可以上车了吧?” 木黎又不是真的土大款,这年头万元户算什么呀?她只是装的而已。到了该逃跑的时候,木黎丝毫不犹豫。 “哎呦!”木黎捂住腹部,作出万分痛苦的表情来:“我肚子好疼啊!好像是刚才吃得太撑了,现在想上个茅房。” “就不能含蓄一点?”月芳昊叫花木颂远停下马车,然后观察了一下周围,才指着一个方向让木黎过去。“有什么情况就大叫,我就在这边。” 情况肯定是有的,但木黎不可能叫出来。 一百七十五;思念的距离 四处瞄了瞄,木黎锁定方向,在确定他们没有回头监视自己后,木黎悄悄地离他们越来越远,等过了很长的距离,木黎确信他们听不到跑步的声音后,撒开腿就开始狂奔。 使劲跑使劲跑,跑到满头大汗,跑到木黎认为马拉松也就这么回事,木黎仍然没有停下来。 现在她抱着怀揣巨款私逃的心情,逼迫自己不要停止,一旦停下来,被他们抓回去,等待自己的就是残忍的十八大酷刑。想象一下抗日时期,中国人被抓后遭到日军的残忍虐待,天天用鞭子抽,用盐水泼伤口,还用烙铁烫皮肤。相比较之下,木黎宁愿自己在奔跑中死去,也不愿啥也不做,任人家动手。 过了大概有二十多分钟,木黎捂着肚子左边,难受得五官纠结到了一起。好像岔气了。木黎不得已停下脚步,打算缓一缓再继续跑。 朦胧中,木黎似乎听到马蹄踩踏泥土的那种‘哒哒’声,木黎集中精神,竖起耳朵仔细地聆听着。 马蹄声愈来愈近,从前方快速飘来,动静的幅度不大不小,木黎估摸着是十人左右的小队伍。 古代的空地很多都没有建设水泥路,跑起来会卷起一堆的灰尘,但是光凭两条腿搞不出什么大场面,除非大批人马经过,会带起一阵不小的沙尘暴。 木黎赶紧让到一旁去,避一避风沙。转念又思忖一下,自己躲得再远,飞扬的尘土也一定会吹到自己脸上的,索性拿出怀里的面纱,当口罩先用一下吧! ‘哒哒哒哒哒哒……’,马蹄声响着的同时,还伴随着几个刺耳的鞭打声,然后就听见有人高喊一声道:“驾——!” 似乎加快了前进的速度。 木黎站在边上,用看热闹的眼神翘首盼望,等待他们的到来,再经过。 席卷一圈的尘埃,围绕着他们的周身奔腾地飞絮着。刚才还一片清朗的天空忽然可见度大降,远处的来者像蒙上一层黄色的光晕,朦胧地移动着。 所有来者中除了领头的一身白衣,其余人皆是全副黑衫,黑巾蒙面。所以领头的那个人物就显得格外飘然,惹人眼球。 木黎抱着好奇心看看是谁这么嚣张,领着像恐怖分子的黑衣人还敢穿白衣?! 他的发型和他的衣服一样飘逸,剑眉星目,笔挺的……专注地盯着他的整张脸,木黎不禁呆若木鸡,鼻子莫名地泛起了酸意,眼眶顿时一红。 时光仿佛中了咒语,在这一瞬间定格。 他瘦了。 颧骨微微突高,五官显得更加立体,衣服似乎还是以前的,穿在他身上有些松垮,看上去很憔悴。 木黎一直执着地认为,他是个外热内冷的人,没有人会令他动容,没有任何事情能让他在意。也没有人,可以伤害到他。 从来没有一刻,他的表情是这样落寞,眼底层,多了一层深情。 好吗一句话就哽住了喉 城市当背景的海市蜃楼 我们像分割成一整个宇宙 再见都化作乌有 我们说好绝不放开相互牵的手 可现实说过有爱还不够 走到分岔的路口 你向左我向右 我们都倔强地不曾回头 我们说好就算分开一样做朋友 时间说我们从此不可能再问候 人群中再次邂逅 你变得那么瘦 我还是沦陷在你的眼眸 …… 月芳庭随意睨了一眼,意外地发现了穿着大红衣裳的女子,顶着他深刻思念着的容貌,就站在他的不远处,这种场景,如梦境重现一样,再次从他的眼前飘过。月芳庭不可置信地侧目,正对上那双眼睛,宛若洒满月光的湖水,凉而不冷,明亮,却幽深。 对她唯有惊鸿一瞥,却窥见了一种平淡致远的处世态度,自第一眼见到,他便动容。 这应该不是真的。他试探伸出手去挽回,她却从未真实地存在过。 而像现在这样真切地站在那里,隔着朦胧的黄沙,静静地凝望着自己。单薄的身体,混合着脆弱和坚强,有种奇异的魅力,让月芳庭感到怜惜。她还有着一双洞悉人心的眼睛,那样的沉静和悲伤,远远的超越了她稚嫩的外表。 恍惚过后,木黎收回刚才放空无神的眼睛,提气就朝他们相反的方向迅速跑了起来。 月芳庭的身影随着枣红色大马而向前移动,但是他的视线一直停留在木黎的脸上。 “驴~~~~”大马被猛然地刹住,于是不满地仰天嘶叫一声,翘起前蹄。 队伍停了下来。月芳庭身后的五个黑衣人齐声问道:“怎么了,主子?” “黎儿。”月芳庭回过神后,立刻掉转马头,倒退回去。看到红色的背影,月芳庭微微低下身体,准备将她拉上来。 说时迟那时快,一匹马带着一个人飞快地从他们面前掠过,将木黎拎到了自己的马上。 尘埃落定后,两方人各乘一骑,静默地对视着。他们,终归还是又见了。 木黎隔着空气看着月芳庭,即使他们近的可以听见彼此的心跳骤然停止,但这短短的距离,他们还无法跨越过去。 月芳庭亦凝视着木黎。 生生的两端,他们彼此站成了岸。 两个人的眼神都很复杂,仿佛藏着无尽的思念,隐隐地流露出来;又似有千言万语,却梗塞在咽喉,说不出一句。 月芳昊环住木黎的手臂用力地收紧,借此来分散木黎的注意力。 月芳庭终于也注意到了月芳昊的存在,他冷冷地看着月芳昊,沉声命令道:“放了她。” “她是我的女人,我为什么要放了她?”月芳昊自信满满地提示道:“更何况今天这种局面,不正是拜皇上你所赐嘛?” 月芳庭果然浑身一怔,看了看木黎,眼神里闪过一丝害怕。 下定决心回来,说明木黎已经将月芳庭当成了不可失去的人。即使他们不会在一起,至少要生活在同一片蓝天下。久别千年,木黎再见到月芳庭时,心里波澜起伏,差点连呼吸都忘记了。但自尊让她不能将真实的感情表露出来,他那么深刻地伤害了自己,自己怎么可以这么没骨气? 这就是横在他们之间,永远也无法逾越的距离。 仿若千年间,思念的距离。 月芳昊的目的,达到了。 “就快到我的王府了,皇上要不要过去做客?若无此意,臣弟便先走一步。告辞!”月芳昊带着木黎,平静地经过月芳庭身边。 月芳庭歉疚的眸子紧紧地盯住木黎,木黎眼睛里的水波逐渐冰冷。最后,木黎收回了视线,再不敢多看一眼。 “主子,要不要去追?他只带了一个侍卫,很容易对付。” 她还没有原谅自己? 月芳庭陷入这个痛苦之中,失落地垂着脑袋,静静地杵在那儿。 一百七十六:脚镣 骏马带着月芳昊和木黎二人驰骋在平地上,穿过树林,穿过小溪,终于回到了自己的地盘。 月芳昊将木黎打横抱进一个房间里,府里的佣人们只感觉眼前一个俊朗的身影闪过,还没看清楚是谁呢! “你要干什么呀?”月芳昊一直绷着个钢板脸,煞气逼人。木黎不理解他横冲直撞地要做什么,于是怒问道。 月芳昊愤然踢开一扇雕花的红木门,径直地走进去,略微生气地将木黎丢到床上,咆哮道:“你为什么要跑?我对你那么好,你为什么还要跑?” “呜呼——!疼死我了。你有毛病啊?”不要只有他能吼!木黎摸了摸疼痛的背,也生气地大吼道。 “不要再说你是什么小花小草,你刚才看他的眼神,分明就是花木黎。黎儿,为何你还如此执着?他是靠利用你来上位的,你知道他对你下了什么药嘛?对自己的妻子作出这种事情,他比禽兽都不如,你到底痴迷他什么?” 月芳庭对自己做过什么,木黎怎么会忘记呢?就是因为那样切肤的疼痛,深深地伤害了她对他的爱。 木黎再也不会傻傻地等待着他像个完美的男主角那样,回自己以同样的深情。 “我不会再爱他,但这并不等于我就会接受你。”木黎断然道:“我不想再和你们月家,不想再和皇族贵权有一丝一毫的联系。如果你真心喜欢我,就请你成全我,放了我吧!” “休想!”月芳昊半眯着眼睛,坚决地一字一顿道。 说完,他拂袖而去。 大约过了几分钟,他又回来了,手里多了一根铁链。 “你要干什么?”木黎紧张地盯着月芳昊手里的铁链条,害怕得直往里面躲。 月芳昊沉着脸不说话,将苦苦挣扎的木黎点了穴,然后将脚镣捆住木黎的脚腕,另一头锁到床板旁的铁栏上。 “你干嘛锁我?你这是非法囚禁你知不知道?就算你留得住我的人,也锁不住我的心。月芳昊,我告诉你,我木黎不吃你这一套。你个王八蛋!你快放开我?”木黎抓狂地张牙舞爪,牵动了脚腕上的脚镣,发出金属碰撞的声音。 “是他,亲手将你送给了我,你是属于的。”月芳昊捏住木黎的下巴,直视着她,一字一顿地说道。 “我跟他早就离婚了,他休书都写好了,只不过我没来得及去拿罢了。我不是他的附属品,他没有资格转让我。”木黎毫不退步地回视着月芳昊,以同样的口吻说道。 “既然这样,岂不是更好?我可以光明正大地娶你做我的王妃。”月芳昊说道:“你好好待在这里,我会派人来伺候你。” 语毕,月芳昊头也不回地走向门外。门打开后,他停下脚步,背对着木黎,丢下一句话:“等我来娶你。” 等到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妥当,他会宴请很多的宾客,用八人大轿将木黎娶进门。 “喂,你回来啊?”木黎简直要疯了,古代的男人不是很在乎女人的贞洁吗?怎么这个月芳昊,一点也不介意自己曾经是别人的女人?疯子! 安静的下午,空气里不期然地响起了柔美的古筝声,琴音悠扬,余音袅袅。如潺潺的溪水在流淌。 “小姐,有花木黎的消息!” 弹琴的手顿然错拨了一根弦,‘嘣~~~’的一声铿锵断裂,余音久久地旋绕在耳边。 “小姐?”桑年小声地唤了一声眼前正在发愣的女子,他以为小姐不回答他,是因为他又说错了话,于是急忙认错道:“奴才该死,是木黎,不是花木黎。奴才下次一定会记清的。” 她深刻地记得木黎说过的每一句话,木黎说她叫木黎,不管是因为讨厌花木家,还是另有原因,她都不会再叫她‘花木黎’。桑年替她查探木黎的消息,同时也查到了木黎的身世。便自主聪明地认为他家小姐和木黎交好,所以才唤得亲昵。 为此,她曾很认真地纠正了桑年好多次。 其实这一次,她并不是为了这个名字不回答桑年,而是抑制不住的激动几乎叫她说不出话来,半响,她才颤抖着声音问道:“她在哪?” “浇南,昊王府。” 怎又到了那儿? “皇上也去了浇南。” 什么? 垂眸思忖片刻,她果断地抉择道:“速速去准备快马,我们这就前去。” “可是,小姐?”桑年担心道:“昊王府有重兵把守,即便我们去了,又如何混进昊王府,接近花木黎呢?” 凝思考虑了一会儿,她自信地说道:“我自有办法。” 只要是真心实意想要做到的事,就一定能够完成。木黎,我们很快就会再见面了。 ‘咚咚咚——!’,敲门声响了几下,木黎索然无趣地瞥了一眼,不理会它。既然都将她像犯人一样禁锢了,还假客气什么呀? 敲门的人也只是出于规矩,敲了门后见没人回应,照样叩开门,不请自入。 两个粉衣女孩穿着同样的衣服漫步进门,表情很卑微,看皮肤大概就十三、四岁吧!她们福了个身,用脆嫩的声音说道:“奴婢瑶儿、斐儿给王妃请安,王妃万福。奴婢二人是王爷送给王妃做粗使丫鬟用的。王妃有什么需要请尽管开口。” “申明,我不叫王妃,我叫木黎。” 瑶儿和斐儿两人完全无视木黎的话,只做自己的份内事,其余的,不说不问。表情很木讷。她们机械地收拾了一下房间,又从外面搬了点简单的家具进来。然后就站在木黎的两边,像两尊雕塑一样。 木黎白目,只好无奈地摇摇头,朝天翻翻眼。 “回王妃的话,是何夫人赐给奴婢二人的。”木黎左边的那个丫鬟瑶儿回答道。 木黎眼前一亮,立刻有了主意:“这么说,你们本是她那儿的咯?王爷突然将你们调过来伺候我,她肯定很不高兴吧?” 两个丫鬟对视了一眼,好像用眼神商量了一下。瑶儿低下头小声说道:“何夫人不是那样的人。” 一百七十七:探望 有戏! 她们俩跟那个何夫人的感情,应该不浅吧?木黎暗暗偷笑了一把,然后故作随意地说道:“既然是王爷叫你们来的,那不仅说明何夫人大方得体,更说明你们比其她丫鬟好。那你们到底是何夫人的人呢,还是王爷的人呢?” 如果是何夫人的人,那木黎就要多努努力,多费些口水,让那个何夫人想办法帮她远离自己的丈夫。 “何夫人是王爷的人,我们自然也是王爷的人。”瑶儿的回答很巧妙,怪不得月芳昊会将她派过来呢!说了等于没说。 “你们要是何夫人的陪嫁丫鬟的话,那何夫人与你们的感情肯定很深,她一时间没了你们的照顾,一定很不习惯。可惜我不方便走路,不然我非得亲自去给她负荆请罪不可。我可无意跟她抢丈夫,我是出来打酱油时被抓来的。我已经有丈夫了。” 两个小丫头果然微微瞪了瞪双眼,狐疑地相互看了一眼。 如果她们是月芳昊的卧底,那么木黎说这些话就没什么作用了。即使木黎败坏了他的名声,他也不会拿木黎怎么样。但如果她们是何夫人的人,那作用可就大了。 木黎瞄了瞄瑶儿两人,继续使用心理战术:“王爷帅气又多金,的确是所有女人梦想中的白马王子。不过,我已经有丈夫了,一女怎么可以侍二夫呢?” 瑶儿和斐儿有点不敢相信,木黎说得慷慨激昂,准备继续狂加猛料时,门外传来了一阵喧闹声。 “太妃,王爷交代过,任何人不得靠近这个房间。请太妃不要让属下们为难。”是一个男人的声音,听口气,月芳昊除了派两个丫鬟来伺候她,应该还派了侍卫在门口把守。 “混账东西,本太妃的凤驾也敢阻拦?滚开!”木黎听到这个女人的声音时,大脑空白了几秒钟。她的声音比起一年前要老一点,不过依然还是那么严肃。不知道她脸上的皱纹有没有随着她的级别而增多了?! “抱歉,我们是直属王爷的亲信,恕我们不能从太妃的命。” “你们?好大的狗胆!哼!本太妃绝不就此罢休!”陆太妃无法,气呼呼地丢下几句狠话,愤怒地甩袖而去。 他特地在门外加了道坎,是料到了他老妈这一招,还是别的原因?一年前她在自己的右脸上开了一道光,难不成一年后她还想在自己的左脸上再开一道?木黎冲着门外‘呸’了一口。不管今天有没有人挡在她面前,她休想再碰自己一根毫毛。 木黎靠在墙壁上,回想一下过去,又甩甩脑袋,过去太辛酸了,简直白白浪费了那么多年的青春。还是憧憬一下未来吧!即使不能实现,最起码有个好念想,才有勇气继续和恶魔斗智斗勇。 美人计在历史上上演过好多次,想要对付月芳昊,随便拿出一点来足矣。但是要让木黎伪装自己对不喜欢的人强颜欢笑,她做不到。更何况她本身就对月芳昊有点愧疚,又怎么好意思再对他温柔后,狠狠地将他一脚踹开呢? 她不能利用她曾经伤害过的人。别看她没做过什么好事,但她有底线的,太缺德的事她下不了手。 深夜,木黎睡得较浅。朦朦胧胧中感觉到有个人站在她的床前,好像死神一样地紧紧盯着自己看。木黎害怕地假装换个动作,将手放到额头上。然后从故意松开的指缝里偷偷打量着床前站着的人。 俊朗的眉目,眸若星光。只是他的眼神,流露出的柔波,似乎隐藏了千言万语,诉不尽的无可奈何。 他不就是月芳昊嘛?他白天不现身,夜里跑到她床前扮鬼,心理有毛病吧? “哎——!”久久的,只听他叹息一声,然后转身走了。 木黎皱皱眉头,有点不知所以然。 忽然,刚刚沉寂的深夜又传来细细的悉索声,正快速向她这边移动。 嗯?这回又是谁?木黎屏住呼吸,眼睛微微睁开,好奇地瞄向外面。 他又重新站在那个位置上,静静地凝视着木黎。 木黎在心里翻了个白眼,看来看去有什么好看的?无聊!木黎直接翻过身去,背对着他。木黎睁开眼睛,斜了外面一眼,暗骂道:“神经病”。 “谁?”一个男子的声音忽然从外面传来,床前的男子微微侧目,迅速跃了出去。 木黎翻然起身,然后就听到外面传来激烈的打斗声。 不是一个人? 那为什么看上去差不多呢?木黎一愣,屋里没有点灯,光线很暗。看上去差不多的,当然只有那一对同父异母的兄弟了。 看了看外面,木黎斟酌了一番,想出去看看,最后还是算了,只是两个与她无关的人,打死了一个也不关她的事。木黎重新躺下,盖好被子。 这时,一个人影‘咻’地飞了进来,木黎吓得又立刻坐起了身体。外面的打斗声依旧,那眼前这个第三者,到底会是谁呢? “花木黎,我们又见面了。”他的声音有些低沉,语气里带着一丝久别重逢的喜悦,木黎确定他对自己无害后,不禁松了一口气。“吓死我了。好歹也相识一场,你想把我吓出心脏病呀?” 眼前的男子听到木黎的话,嘴角忍不住勾起了一个好看的弧度。“那么久没见,想不到你还记得我?!” 谁知道你是哪路神仙呀?大晚上的又没有灯,月光也不亮堂,她又不是夜光眼。但是没认出来也不能那么直接地问“你谁呀”,太伤人自尊了。木黎是个厚道的人。发生这种情况时通常应该慢慢聊着,从他的话语中猜出他是谁。 而且从他飞进来的身手来看,说不准他有能力救出自己。万一惹他不高兴,自己不是错失良机了嘛? “你知道是谁在外面打斗吗?”他问道。 “反正和你不是一伙的。”木黎说出这句话后,脑子突然灵光一闪。她认识的男子很少,如果外面的人确定了,那么根本不用什么排除法,就能判断出眼前的人是谁。 一百七十八:维护 居然是他? 木黎想到这个答案之后,不禁愣住了。 “终于记起我是谁了?”辰珏明知木黎是在演戏,但辰珏仍然配合木黎演下去。木黎没有在第一时间想起自己,但,“至少我还在你的记忆中。” 要是换个人或许木黎还会小内疚一下,但对于眼前这个人完全没必要。木黎觉得没什么对不起他的地方,他们不是那种需要铭记于心的关系,过去了,然后很自然地淡忘。 “我们既不用像仇人一样见面,分外眼红,更不用像老朋友那样多日不见,彻夜叙旧。虽然是你教了我一点点轻功,但后来我几乎不怎么用,现在都差不多还给你了。而且我跟你之间,似乎也没什么共同话题。”木黎的语气分明是在说,如果你没什么事的话门在那,请自便。 “你是我见过的,过河拆桥中最理直气壮的一个。”辰珏不怒反笑道:“难道你一点也不好奇,我为什么会在昊王的封地——浇南?” 你在火星上我也没兴趣。木黎撇撇嘴,不过大家好歹师徒一场,木黎也不想让他太没面子了,所以随口问道:“为什么?” “因为他是我的主子。”毫无预兆的,辰珏勇敢地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木黎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辰珏。她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但是辰珏的表情告诉她,她没有听错。“所以那颗药丸,是你精心设计的陷阱?在树林追杀我们的黑衣人中,也有你?而这一切,都是月芳昊指使你干的?” “我无法否认,追杀庭……,现在已经是皇上了。追杀他的人共分为三大党派,我是其中一党的首领。那日他与其他两路人交手,恰巧被暗中的我发现,伺机趁其不备,对他下了毒。但他内力深厚,很快便运气将毒凝聚,只要稍微多一点时间,他即可将毒逼出来。” “于是你利用我,设计了第二天的刺杀?你明知道他体内还有余毒,无法施展出全部的功力,再加上我一个累赘,很容易就会受伤,所以你给了我补血养气的丸子,实则是有意谋害他?你利用了我对你的信任。”木黎一直对辰珏耿耿于怀,但没有证据,她还对辰珏感到内疚。原来她是对的。 辰珏悔恨道:“你太聪明了,我没有预想到这件事会导致你对我不再信任。木黎,我问你,如果我从未利用过你,我们是不是就不会这样疏离?自从那件事后,你对我渐渐疏远了,即使我努力证明那件事跟我没有关系,但你宁可错杀一千,不愿放过一个。” “是,你利用我对你的信任,我不怪你。但你那样伤害他就不行。他跟你有什么深仇大海,你死追着他不放?” “这是我的使命。”辰珏无奈道。 “如果不是因为这件事我对你产生了隔阂,继续留你教我武功,你是不是很快就能得手?差一点,差一点我就成了间接害死他的凶手。”木黎想了想,感到一阵后怕。 辰珏讥诮地笑道:“你那么聪明,为什么就是不明白?皇上何其聪明,谁能轻而易举地对付得了他?他坐上皇位,简直不费吹灰之力。你以为这一切若不是他手段过人,能如此容易吗?” 旁观者清,当局者迷。 向来如此。 “不管他怎样伤害你,你终究还是会维护他,站在他这一边。不如我成全你,出去拖住昊王,让他带你走?” 如果辰珏真这么想的话,他就不会还征求木黎的意见。木黎亦不想辰珏为了她背叛主人。原因有两个,其一,她确实无法再跟伤害了自己的人在一起。其二,等他们做了,月芳昊会怎么对付辰珏呢?主人对待背叛自己的下属,绝对不会低于废武功废胳膊废腿。 木黎倒不是关心辰珏四肢是否健全,她只是不想欠任何人的。 “你走吧!安心过你的日子去吧!我不想再看到你。”木黎躺下身体,脸对着里面,将被子覆盖到身上,然后闭上了眼睛。 你来过的世界,我的日子又怎么还能过得安心呢?辰珏深深地注视着木黎的身影,眼眸流连地徘徊了好久,直到外面的打斗声越来越小,最后即将消失的瞬间,辰珏不舍地转过视线,飞身跃了出去。 “哎——!”木黎慢慢地睁开了深邃的眸子,幽幽地叹息了一声。 习惯是个可怕的东西。 对于月芳庭的感情,远远超过了自己的想象。那段依偎在他身后,过着舒心日子的记忆,永远地留驻在木黎的心间。慢热的木黎无论如何也无法放下。有时候,她很恨自己没骨气,偏偏要爱上会使人丧命的毒药。 前一刻,他就站在床边,静默地凝望着她。他会用什么样的眼神呢?他们之间,有多久没有专心致志地对视过了? 外面的战争结束了,一切又恢复了夜的深沉。 结果是什么呢?他赢了?那他为什么没有直接带走自己? 亦或是他输了,被月芳昊抓了起来?不可能,他现在是皇上,谁敢冒这种大无畏的精神?不可能的。 皇上乃是九五之尊,深夜闯入王爷的后院,这要是传出去了,龙颜何在?天威何在?五个属下商量好后,悄悄跟在了皇上后面。 只见皇上与昊王正面交手过了几招,昊王应该已经看清了他是谁,但五个属下不知道昊王为什么要让所有的侍卫推到一边去,他们两人单挑? 如果是为了皇上的面子着想,昊王应该找机会让皇上走才是。他为什么还要跟皇上单打独斗呢? 两个人过招不出几下,昊王的武功明显落后于皇上。昊王的侍卫没有认出皇上,还想过来帮忙,被昊王一声呵斥退了回去。 五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这样打下去,要是昊王不行了,他的侍卫们冲过来,皇上就解释不清楚了。于是五个人翻过墙头,与侍卫们打了起来,趁乱将皇上带走了。 一百七十九:何夫人 他们真想不明白,只要皇上一句话,什么事需要他亲自出手呢? 月芳庭矗立在岸边,面无波色。平静的湖面上倒映着一弯明月,湖面上波光粼粼,光亮打到月芳庭削瘦的脸上。 她被锁起来了。 月芳昊太过分了! 他来不及心疼的人,竟然被别人这样虐待着?! 月芳庭拽紧拳头,牙关的关节‘咯咯’作响。 随行的五个侍卫其中一人冒着生命危险走过来,向他报道:“皇上,千林那边传来消息,众位大臣联名上书太上皇,纷纷指责皇上毫无先兆地擅离职守。皇上若再不回去,恐皇位难保!还请皇上为大局着想。” 事情本来不用这么复杂,只要月芳庭稍稍动动主意,就能解决。 可,哪怕是撒个谎,月芳庭都懒得去做。导致大臣们都不知道皇上不在其职位上,到底是干什么去了。哪有这样随便就撂杆子不干的皇上?大臣们本就对新上位的皇上行为作风不满,这一次他的不负责任简直让一些负责人的大臣们跳脚。 “你喜欢皇位吗?那我赠与你吧!”月芳庭淡淡地说道。 他的口气很认真,不像在说笑。但听到这句话的那个人早已吓得跪到了地上:“属下绝无此意,属下只是担心皇上辛苦打下的基业毁于一旦。” “我会不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吗?”月芳庭斜了一眼过去,说完,从怀中掏出一块金色的小牌子,丢到地上:“你速速去将最近的兵马调到浇南来,我要用。” 皇上终于行动了。地上的人松了口气,高兴地拾起地上的金牌,跑了出去。和其他四人集合到一起后,他们将这个消息传回了皇宫,让千林他们不用再担心皇上无视昊王的动作。 一直发了几天呆,终于熬到昊王府里传来热闹的奏乐声。木黎的精神陡然为之一奋,高兴地问瑶儿:“今天有什么热闹看吗?” “今天是我们王爷的生辰。”瑶儿诚实地回答道。 他过生日? 哎——!木黎当场泄气了。 失落中又依稀听到门外有人在喧闹,好像是看门的侍卫和一个女生在交谈的声音。侍卫霹雳啪塌地说了一通,木黎完全没听清楚内容,倒是那个女生的声音,真是动听。 还未见其人,便听到了一个柔婉而软腻的声音,好像是春天最旖旎的露水调成的蜜汁:“我并非要忤逆王爷的意思,只是今儿乃王爷生辰,我想给他一个惊喜而已。” 这声音里好像带着麻醉,但凡听到的人,都会在第一时间里骨头酸软一半,木黎虽然是女生,但也完全被这种清脆的声调所吸引。 声音的主人其实并未怎么样去矫揉造作,也不曾刻意的扭捏或引诱,那是音质本身的魅力,非常特别的女中声,脆得像是黄鹂的鸣叫,然而这清脆之中又带着着微微的低沉,每一丝震颤都好似滚在人的心间。这样的嗓音,配上微微疏离淡漠的语调,便构造了奇妙的魅力。 听到这样中性风格的语调,木黎不禁更加期待这个人了。她仰着头向声音的来源张望去。 而这个时候,这个屋子的大门随着‘吱呀’一声而被推开,一个衣着普通的少女正推门而入。 看样子那看门的侍卫被迷晕过去了。 那少女看上去十八九岁光景,目如秋水,顾盼生辉。样貌也是极美的,眉间的俐落气质也很是别致。 然而少女走出来后,却没有如木黎所想的那般走向自己,而是停步转身,恭立在门边。 紧接着,又一个少女走了出来,相貌与先前那少女的气质很相符,只是神情略微沉静些,她走出来后,站在了门的另一侧。 在她们走出来后,接下来的,才是主子。 瑶儿和斐儿同时惊喜地叫道:“何夫人!” 原来她就是传闻中的何夫人。 木黎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她五官很标致,挑不出哪长得欠缺,但在美女中不算出众。她所吸引人,与众不同的地方,是她那种让人无法忽略的气质。 嗯,月芳昊的眼光还真不赖。事后木黎才知道,这些其实都是月芳庭选出来,送给月芳昊的。 她看到木黎时,柳叶眉不禁然地微微挑了一下,杏眼里闪过一丝意外。 她很友善,没有木黎幻想得那样,心机很深,笑得很假。她是真心邀请木黎去看戏。她说从王爷的话语中,能看得出王爷对木黎很上心。 木黎从她真诚的眼神中能感受得到,她没什么坏心眼。可是,她怎么能这么大方呢?自己的丈夫真心对待的女子,只有羡慕嫉妒恨,哪会友善? 一定是不爱他。 但是从她提到月芳昊时脸上和眼睛里面浮现出的那种光彩,明明是很眷恋,很依赖的。何夫人的性格很开朗,说话也挺风趣的。木黎忍不住被她逗笑了。何夫人又说到了月芳昊过几日生辰,邀请木黎一起庆祝。 “可是我被锁住了。”木黎掀起裙角,露出脚脖上的铁链子。 何夫人神秘地一笑,从袖口里拿出一把亮闪闪的小钥匙,调皮地在木黎面前晃了晃。她的笑容很明媚,狡黠的眼睛一亮一亮的,显得很机灵。 她把钥匙偷来了! 她该不会是傻到不清楚被月芳昊发现的后果吧? 木黎的脑海里忽然恍惚了一下,她感觉眼前这个女子就是自己的救世主,一切希望都在她手上。 既能偷到钥匙,又能承担后果,可见她对于月芳昊而言,还是有点可信度的。并且,月芳昊对她的感情非同一般。说不定…… 说不定月芳昊对于自己的感情,只是出于一种自负的男人的那种心有不甘。 木黎这样对自己说道。 然后,木黎鬼使神差地抬起手,慢慢接近那把钥匙。 越来越近了,木黎离自己的希望越来越近了。 一百八十:替代品 猛然的,‘喤’的一声巨响,门被人一脚踹开了。月芳昊怒目圆瞪,一脸戾气。他毫不怜香惜玉地拖起何夫人的手腕,狠声说道:“谁给你的胆子,竟敢偷本王的东西?” 何夫人惊讶了一声,但很快就镇定下来。她不慌不忙地解释道:“过几日是王爷的生辰,臣妾只是想给王爷一个惊喜。王爷每年生辰都过得不开心。” “本王的事,不用你多管。不要以为本王宠你,你便可恃宠而骄,为所欲为!”月芳昊将她拽起来向外甩开了。“滚!” 她委屈地瞥了月芳昊一眼,然后带着泪水施施然走出去了。 木黎白了月芳昊一眼,然后翻过身去躺下,闭上眼睛装睡。 “你看到了?” 木黎睁开眼睛,不解地皱起了眉头。他又发什么神经呐? 房间又安静下来。 良久,木黎感觉月芳昊依然站在不远处,一声不响的,不知道在干什么?!木黎奇怪地翻身看了看,却意外地跌入了一双深潭般的眼眸。 他在想什么,如此凝重? 在木黎眼中,月芳昊是属于阳光型的,笑就笑,很透彻,不含有任何意思。不像月芳庭,不管是什么样的笑容,都带着不为人知的深意,让人捉摸不定,让人好奇,让人忍不住地靠向他,想去看清。 原来月芳昊也有和月芳庭同样复杂迷离的眼神。 “你敢保证,不管他做什么,你都不会回头?”月芳昊突然很认真地开口问道。木黎白了他一眼,张开嘴巴想用肯定的语气回答他‘是的,坚决’。月芳昊又补充道:“一定要是发自你内心,最真实的想法。想清楚了再回答我。” 呃!木黎的心突然往下一沉,为什么不想看到的人,一想到以后就真的再也见不到了,会很难受很难受呢? 这…… 木黎沉默地抿抿嘴,垂下眼帘。最后低声说道:“我和他,已经背向而驰,越走越远了,即便回头,也看不到对方的位置。我们之间,再也没有可能了。” 再也没有可能了吗? 木黎感觉眼睛一涩。 “如此,我便放心了。”月芳昊坐到木黎身边,拿过木黎的手,会心地笑道:“黎儿,你不仅要记住今天你说过的话,更要坚定这样的想法。此生,你与他再无瓜葛。我才是与你共度一生的人。” 她的心情够低落了,还敢来惹她?木黎厌恶地瞥了月芳昊一眼,不悦地甩开他的手,说道:“你不是已经有女人了吗?还想有什么想法呀?我明确告诉你,即使我和他没关系,也不代表我就会和你有关系。” “她们都是你的替代品。”月芳昊急急地解释道:“你看到了,刚才那个女人,和你长得最像,你们不仅神似,她的性格与你也有些相像。所以她最受宠,但她不是你。既然上天把你送到我身边来,我便不再需要任何替代品。” “说这种话,你还是男人嘛?”木黎怒瞪着他。 “她们都是月芳庭送过来的。”月芳昊低吼道:“他知道我对你的心意,故意挑选和你长相相似的人来刺杀我。即便我思念你无法忍受而去临幸她们时,心里也在时刻提防着。只有你才能让我心安。” 无语!木黎白目,第一次见识到,居然可以把玩女人这种龌龊的行为解释得如此清新脱俗的。她反倒更能接受勇于承认错误的男人。 “黎儿?”月芳昊很轻柔地唤了一声,并且将身体倾向木黎这边来,带着扑朔的眼神,红润的嘴唇覆上了木黎的额头。 木黎一愣,脑子里整片空白。待她清醒过来以后,月芳昊的手已经扯下了木黎的外衣。他湿润的双唇紧紧贴到木黎的唇上,灵动的舌头伸进木黎的嘴里,暧昧地撩拨着。 他的双眼痴迷地关闭着,大手探进木黎的衣服里,上下不停地游离。 木黎陡然瞪大眼睛,使劲推开月芳昊。无奈月芳昊的手臂将她紧紧箍住怀中,木黎的不安分反而勾起了月芳昊隐藏在心底里深深的谷欠望。 “黎儿,黎儿……”月芳昊低喃着木黎的名字,气息越来越不对劲。 木黎愤怒,不客气地狠狠咬住月芳昊的舌尖。月芳昊神经一疼,慌忙逃了出来。嘴角竟然还有微微血红。 月芳昊皱着眉头,痛苦地看着木黎。 这时,外面响起了敲门声。月芳昊满肚子的怒火没处发,恰好此时有个倒霉鬼自动送上门来。他狠狠地将那人训斥了一顿,然后吼道‘滚’! 估计这回天大的事也没人敢再来敲门了。 谁知那个人偏偏就不怕死,等月芳昊以为他走了,停止了教训声以后,他急急地冲里面喊道:“王爷,大事不妙,军队的十分之一被瞬间歼灭。” 什么?月芳昊心一塌,大步迈向外面。 木黎眨眨眼,直直地瞪着月芳昊甩门而去后,不禁松了口气,庆幸自己躲过了一劫。不然以自己一介女流之辈,哪能拗得过一个大男人? 房间又安静了下来。 木黎的内心却波澜起伏。军队?外面打仗了?好好的打什么仗呀?难道是几个国家开始抢地盘了?哎——!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她这小老百姓也不知道会不会被殃及?!记忆中那个永远自信从容的男子,他是那么的强大,有谁能与之匹敌? 不知过了多久,浮想联翩的木黎渐渐泛起了困意。她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她梦到了大红嫁衣,梦到了红盖头之下,手纹杂乱的掌心,执着地等待在那里。抬起眼帘,她看见了那张久违的笑容,倾国倾城。 木黎的眼睛微微湿润,她还想继续看下去,她还没有看够。但是,她的眼前忽然有几个晃动的影像,木黎一下子被惊醒了。 天已经黑了,辰珏又在这个时候悄然出现。 一百八十一:无辜 木黎朝天翻翻眼,转个了身继续睡。 “这一次,你必须跟我走。”辰珏抓起木黎的手腕,将她拽起来。 “你干什么呀你?胆子也太大了。你有没有身为夜行者的自觉啊?只要我喊一声,你就等着身首异处吧你!”木黎毫不客气地甩开辰珏的手。 辰珏反问道:“城中的将士们忙着抗战,百姓们忙着避灾,浇南境内人人自危,谁会来救你?” 木黎一怔,真的打仗了?“你骗我?” “我没骗你。昊王现在还在忙着与……敌人周旋。”辰珏说到中间的地方时,不自然地跳了过去。 “等他抵抗不住,准备要逃的时候,自然会来带我一起走的。不用你操心。”木黎当然不是想和月芳昊一起走,但她也不想辰珏插手自己的事。 这时,窗户被轻轻地推开一个小缝,从外面探进一个小脑袋,冲着里面低低地叫道:“快一点!远处好似有烛光闪烁。” 听声音好耳熟!木黎想了想,简直不敢相信。木黎指着外面,又指指辰珏,“何夫人?她?你?你们?” 辰珏低下头,偏开视线。那表情看上去,好像很无奈,他好像不太愿意承认,但也没否认。 原来何夫人,和辰珏在一起。那她演技还蛮高的,估计她在提到月芳昊时,心里想的却是辰珏,所以木黎才觉得她眼里全是爱意。 “不能再耽误了,等我们出去再说。快点!” 他们在一起也是不错的,但他们同时背叛了月芳昊,被月芳昊抓回来的话,肯定没什么好下场,自己不能再连累他们了。就趁现在打仗,外面乱,他们有多远就走多远吧!木黎坚决地摇摇头,不肯跟他们走。 辰珏大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他训道:“你知不知道,等你后悔就来不及了?你不是对王爷没有意思吗?为什么不愿离开他呢?你没有背叛他,最后万不得已的时刻,他会背叛你的。” 不管是被他背叛也好,利用也好,只要他做了伤害自己的事,自己就对他再无愧疚了。也好!“什么都不用说了,我的态度很明确,你们快走吧!很真心地祝福你们。” 拉拉扯扯半天,好像有人向这边走来。何夫人拼命催促他们快一点,木黎抱住脚链不让辰珏碰到,辰珏迫不得已地甩头而去。 临走前,辰珏瞄了瞄木黎,背对着木黎,坦白道:“我不想对你有任何隐瞒。我从未去过齐州。” 说完,他从窗户跃了出去。 他从未去过齐州?木黎望着他的背影怔了怔,那在齐州救了自己的那位恩公另有其人?当初辰珏撒谎,也是因为千钧一发,生死攸关,所以才迫不得已对自己撒了谎。换做她自己,也会这么做的。 木黎想了想,也就不怪他了。 正在此时,敞开的窗户那边传来悉索的响动声。有一只手攀住了窗台,慢慢地向里面伸进来。那只手肌肤洁白滑腻,带着温润的玉泽,好像是由一整块玉石雕琢而成的一般。这只是一只手,比普通女子的手白了那么一些,光滑了那么一些,线条形状优美了那么一些,可是却仿佛有一种无形的魔力,紧紧吸住了木黎的视线。 ‘吱呀——’,门那边却在这个时候被两双手推开了。木黎奇怪地转头看过去。窗台上的那只手停下了,静止了几秒,然后静悄悄的,不知不觉地缩了出去。 究竟是谁? 庄严的仪容,面色无波,肃静的眼神高挑地睥睨着木黎。木黎从对那只手的疑惑中回神,不解地看向眼前的人。 “陆……太妃?”她这一次怎么轻易地就进来了? 想不到她最终还是进来了。木黎坐直腰板,浑身进入了警备状态。惊讶过后,木黎直截了当地问道:“有何贵干?” “后庭妻妾不知亡国恨,居然还可以大言不惭地闲问!”陆太妃冷声讽刺道。 来古代这么久了,木黎对文言文还是有些不解之处。只好很无辜地看着陆太妃。 “外面战火连天,圣上为了一个女子,竟嗜血屠城。你这祸端,竟还一脸不知所谓?”陆太妃瞪着眼睛,伸出食指指着木黎。 外面真的打仗了!可是,与自己有关系?木黎还以为是野心家为了扩张自己的领土。难道……木黎愕然,难道这一切,皆因自己而起?“是月芳庭和月……昊王?” 陆太妃不满地斜了木黎一眼,冲身旁的两个侍卫颔首,示意将木黎脚上的锁链解开。 她也有钥匙? 锁链被解开后,陆太妃挑眉说道:“前几日本太妃要来,但受了阻碍。不然事态,也不会严重到今日这种地步!皇上提出用传位诏书换你,昊儿不肯,而是带兵迎战,却使得百姓们处于水深火热中。本太妃若不是看在你尚有利用价值,决不会姑息昊儿收你,本太妃定要将你这祸水浸猪笼。” 木黎的脑子里忽然想起辰珏那句话:你没有背叛他,最后万不得已的时刻,他会背叛你的。 前段时间陆太妃来的时候还受阻,今天她畅通无阻地进来了,是不是说明月芳昊默许了她即将要做的事? 辰珏一定是知道了月芳昊的想法,所以想提前带她走,这样她就不会被送去做交换。 木黎的心却在此刻突然轻松了。 其实不管落在谁的手里,对于木黎而言,都是一样的。 “带走!”陆太妃一声令下,木黎被两个侍卫华丽丽地架走了。 惹得几个男人同时为之疯狂、为之争夺的女人,在别的女人眼中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木黎以前也觉得这样的女人不好,但现在,她觉得自己很无辜。 一百八十二:故人 以木黎对月芳庭的了解,只要是月芳庭想要的东西,月芳庭都有办法让别人亲自送到他面前。木黎还以为自己被带走后,要坐马车、赶路程,反正要折腾折腾,颠簸一阵子才能到月芳庭面前。 可事实发展的速度却超乎了木黎的想象。 他们没有任何停顿,陆太妃走在前面,步伐很快,心急如焚的样子。走了十多分钟后,脚步刚刚迈出昊王府的后门,木黎便看到了静静地站在那儿,周身镀上了一层银色光晕的月芳庭。 时光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微风停止了转动,天地颠覆了秩序,岁月逝去了光华,全世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万物全部淹没在白驹过隙的轮回中,耳畔围绕着很多凄凉的哀乐,似乎只有用一句歌词,才最能反应出木黎此刻的矛盾:回忆过去,痛苦的相思忘不了,为何你还来拨动我心跳…… 那么久没见! “这一刻你还是皇上,应该是金口玉言,不会出尔反尔吧?”陆太妃扫了他们一眼,冷不防地问道。 月芳庭依旧看着木黎,微微启齿,道:“我自然信守诺言。诏书,待我们安全离去,我自会差人送来。” 陆太妃满意地点点头,毫不怀疑月芳庭会变卦。她的嘴角勾起了藏不住的笑,姿态高昂地带着她的侍卫离去了。 月光下,只剩两个修长的影子久久地凝望着,没有只言片语。许久许久,木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决定开口打破这份无谓的沉默。 “哪怕你用生命来换我,我也不会对你心存感激的。我没有那么坚强,敢对你念念不忘。如果你想要我这副皮囊,随便。如果你想挽回我对你的感情,不可能。如果我对你只是还有利用价值,那上面的话,就当我自作多情。想怎么利用,你便怎么做吧!至少目前,我还没有能力反抗。” 他们已经不是互相揣测彼此心意的关系了,没有必要考虑考虑再开口,他们现在,是下次见面,连招呼都不用打的关系。 “山河拱手,只为博卿一笑。”月芳庭浅浅地勾起唇角,露出从容的坏笑。他坦然承诺道:“即刻起,你便是自由人。” “那后会无期了,告辞!不过看在你这么大方的份上,我指点你一下吧!既不回头,何必不忘?潇洒点嘛!”木黎也不客气,当场就挥手说拜拜,甚至还出言劝慰月芳庭。 “黎儿……”月芳庭的语调忽然变得低迷而深邃,他恋恋不舍地看着木黎,轻柔而从容的,一往情深地告白:“对你唯有惊鸿一瞥,却窥见了一种平淡致远的处世态度。事实上,从我与你第一次见面对视的那一刻起,你已深深的印刻在我的心底。我,是爱你的。” 木黎的鼻头一酸,不敢相信地倒退了一小步。她不敢相信自己亲耳听到的,她不由自主地摇了摇头。 可惜,可惜……木黎凄凉地笑了笑,哽咽道:“我爱你的时候,你说的所有谎言,只要你愿意说,我就愿意相信。我不爱你的时候,你说的话再真挚,我都不可能再信以为真。” 心微动,奈何情已远!物也非,人也非,事事非。往日不可追。 木黎紧紧地拽住拳头,决然离去。 空旷的地面上,月光投射到月芳庭孤独的身影上,拉长了沉重的失落。 月芳庭站了很长很长时间,甚至两只腿都失去了知觉。久久的,微微听到他低低地喃道:“我对你说了所有的谎你都相信,唯独我说的唯一一句真话,你却认为不是真的。” 就这样吧,山水不再相逢。你的路途,从此不见我的苍老。 木黎眼角噙着泪,漫无边际地一边走,一边哽咽地唱着那首《新不了情》。 “心若倦了,泪也干了,这份深情,难舍难了,曾经拥有天荒地老,已不见你暮暮与朝朝,这一份情,永远难了……回忆过去,痛苦的相思忘不了,为何你还来拨动我心跳……” 哭得累了,木黎找了块空地坐下来歇一歇。 一声低绵的箫音腾腾飘起,顿然惊起木黎的神经,木黎转头看过去,一个白色的影子手握一根长箫,放在嘴边悠扬地吹凑,轻和着木黎刚才唱的曲调。还一边踩着淑缓的莲花步,向木黎走近。 木黎站起身体,怔怔地看着来人。好熟悉啊,好像认识。 她就那么平常地走来,神情温柔而宁静,一身粉红的长裙色泽娇软亮丽,她的五官精致,几乎无可挑剔,她的妆容很淡,睫毛长长的半敛,敛住明澈的眼神,她的神情不幽怨也不如何娇媚,就那样清清浅浅的。然而清浅之中,却可以遐想出万种风情。 她走动的时候,每一个动作都好似一朵花悠然绽开,那么的从容优美! 芷烟的美貌并不仅仅在于外表,芷烟真正令人倾倒的,就是这不经意间的风华。 难怪当年她被长宁传成一段神话。 天空逐渐转亮,东方已微微射出太阳的光芒。 “木黎,好久不见。”芷烟拿下玉箫,对木黎温和地笑道。 此生也没想过还能与她再见。在这里,在这个时候遇上她,木黎是很意外的,“这么巧?你怎么会在这附近?” 芷烟温柔地对木黎笑着,坦然说道:“不巧。我一闻你的消息,便匆匆赶了过来。可惜王府内戒备森严,我费了好一番功夫才进去,却被那陆太妃抢先一步。” 这么说芷烟还是刻意找她的?木黎转转眼珠子,想不出任何理由来,便直截了当地问道:“你找我?有事?” “那一次我并非有意撇下你,独自逃走,我能力有限,本是想自己先脱身,再设法去营救你的。熟知你吉人自有天相,已无大碍。我又没有理由再回庭王府,只好暗下里留意你的举动。”芷烟耐心地向木黎解释道。 “你留意我的举动干什么?”木黎被吓住了,她惊讶道:“我跟你说,我跟月芳庭再无半点关系,你要是想跟他复合,你去找他呀,找我干什么呀?” 一百八十三:底细 芷烟的表情微微僵硬,眼神复杂地盯着木黎,张张嘴,话到喉咙处又急忙改了:“我们不说这个,听闻你在王府被软禁了,这些日子很辛苦吧?我带你去吃点东西,休息休息。” 木黎哪敢跟她去呀!芷烟过来牵木黎的手,木黎害怕得往后退了退,紧张地问道:“你想干什么?” “木黎?”芷烟的表情忽然很受伤,语气也很凄凉,“你为何要疏远我?” “我跟你本来就不熟!你干吗老跟我套近乎啊?我怎么总觉得我到你就到哪,你……你?”木黎一愣,一个难以置信的念头从脑子里闪过。木黎瞪大眼睛指着芷烟,芷烟一脸怅然,浅浅地点了点头。 天呐!原来是这样的!竟然是这样的!木黎踉跄后退好几步。怎么会这样呢?长得这么出众的一个美女,思想怎么就……不走寻常路呢? 芷烟的表情微微僵硬,眼神复杂地盯着木黎,张张嘴,话到喉咙处又急忙改了:“我们不说这个,听闻你在王府被软禁了,这些日子很辛苦吧?我带你去吃点东西,休息休息。” 木黎哪敢跟她去呀!芷烟过来牵木黎的手,木黎害怕得往后退了退,紧张地问道:“你想干什么?” “木黎?”芷烟的表情忽然很受伤,语气也很凄凉,“你为何要疏远我?” “我跟你本来就不熟!你干吗老跟我套近乎啊?我怎么总觉得我到你就到哪,你……你?”木黎一愣,一个难以置信的念头从脑子里闪过。木黎瞪大眼睛指着芷烟,芷烟一脸怅然,浅浅地点了点头。 天呐!原来是这样的!竟然是这样的!木黎踉跄后退好几步。怎么会这样呢?长得这么出众的一个美女,思想怎么就……不走寻常路呢? “你不是说你不在乎的吗?”芷烟看到木黎这幅不能理解的表情,还以为木黎当初的话只是说说而已。“其实你是在乎的是不是?你很在乎世俗的眼光,很在乎别人的流言蜚语?我以为我看中的人,会不一样的。” 木黎开口想否定,但转念一想,自己否定了以后又不接受芷烟,不就是虚伪吗?还不如承认了。木黎回想起自己曾经与芷烟在湖泊上遇到戴家小姐时,谈及戴家小姐对芷烟的同性之爱,木黎说,只要是真诚的爱,都是值得尊重,不可亵渎的。芷烟当时吃惊地看了看木黎,若有所思。然后还赞木黎眼光脱俗。 难道那个时候,芷烟听了木黎的一席话,为了表示她超脱世俗,从而对木黎产生了不一般的感情? 木黎见芷烟难过无法抑制,赶紧开口安慰道:“我不是鄙视这样的爱慕之情,我只是,我自己还没想过要跟……我还没对男性失去信心。”木黎在肚子里琢磨了琢磨,总是想不出合适的话来。最后没有办法,木黎盗用了葛优的一句话:“你先走了一步,我还没到那个境界呢!” 现在细细回想起来,以前的很多次巧遇,或许都是芷烟刻意安排的。她叫木黎的名字时所用的声调总是那样不同寻常,她看木黎的眼神也不似看寻常人的眼神,她的目光总是追随着木黎的身影,甚至做木黎丈夫的妾室,也只是为了吸引木黎的注意。 谁让木黎骨子里是个冷情的人!对不在乎的人根本不上心,转身便忘。 “为什么,我等你那么久?难道别人饭后的闲言碎语,真的比找到知音还重要吗?”芷烟黯然神伤。 “对不起。”木黎诚恳地向芷烟道歉。 “我终生的等候,竟换不来你刹那的凝眸!”芷烟落魄地说道:“我费尽苦心,只为你的目光能够注意到我的存在。为什么你却什么都看不到?” 木黎不是有心要辜负芷烟的情意,但她实在无法接受。虽然她不歧视同性之恋,但她只是不歧视而已。 “对不起。你,早就认出我是在齐州,上你擂台捣乱的人?” 芷烟淡淡地点点头。 这么一来,就可以解释为什么木黎和芷烟在长宁第一次见面后,芷烟就开始蓄意接近木黎了。 “庭王是个步步为营的计谋家,他不允许自己的计划出现任何差错。而我,只因我的叔父是一个党派在齐州的细作,所以庭王便怀疑我也是那一党派的人,于是刻意接近我,探我的底。其实,我只是个懂点防身术的普通女子而已。但是我不点破,因为你总是用很平常的眼神看我,不关心不在意。所以我故意嫁给庭王,至少能让你注意到我。” 尽管用如此极端的方法,也终究没有将芷烟印在木黎的心里。 越说木黎越觉得无地自容,木黎把头低得很低,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如果你的选择不是我,那么你最好的归宿,便是以前的庭王,当今的皇上。”芷烟丝毫不掩饰地对木黎说道:“因为我本身无底细,所以他摸不到我的底。不过倒是让我看清了他的为人。他根本不是外界传言的那般风流,外表的假象只是为了麻痹敌人对他的了解。甚至美人坐怀,他仍可不乱。他身上似乎藏了近二十年的毒,未解毒前,不可破身。” 嗯?木黎微愣:“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他所娶的夫人,全是摆设。他从未碰过。” 木黎当即否定了:“不可能吧?是我亲手害了文琬琇滚下来,导致她流产的。庭王很生气,还让我赎罪。人家小两口的私房事,你又怎么会知道得那么清楚?” 芷烟淡淡地回答道:“只有摸清别人的底牌,才有能力自保。我并非自吹自擂,但我的确打小聪慧,对于即将发生的事,总能提前预知一些。所以离开夏家后,我依然能在混杂的江湖上明哲保身。” 未卜先知?木黎撇撇嘴,这还不是自吹自擂? “木黎也是聪明之人,相信我点一句,你自会明白。”芷烟点到即止:“文琬琇,是昊王的人。” 一百八十四:被骂 呃?这木黎可真没想到。文琬琇是奸细?那肚子里的孩子不是月芳庭的,不就是……木黎眨巴眨巴眼睛,太可恶了,那个女人!月芳昊也很恶心。可是,月芳庭不否认,是为了什么呢?如果月芳庭没碰过文琬琇,他应该感到疑惑不解,然后质问文琬琇才是啊! 思忖了好长时间,木黎终于想通了。这就是月芳庭厉害的地方嘛!他先不动声色,然后利用月芳昊的奸细反将他一军。 那文琬琇让自己赔一个孩子给她,是谁的意思呢?如果是月芳庭叫她说的,他是什么心思呢? 感觉到月芳庭有可能有那么一点点喜欢自己,在从很早很早以前。木黎的嘴角忍不住轻轻上扬。 好险啊!如果不是及早发现,说不定月芳庭就会很危险。木黎在替月芳庭躲过一难暗自高兴时,同时也深深地为月芳庭的处境感到心疼。他的身边是不是一直这样危机四伏,他没有人保护,想要活命全凭自己,所以才培养他从小就防范与人的习惯? 木黎的心房又软了软,但一想到他居然以自己为诱饵,为了上位,对自己做出那种无法原谅的事情,木黎就心绪难平,这样的人,如何在大难来临的时候,期望他能挡在自己的面前,与自己同舟共济呢?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甩开胡思乱想的过去,木黎不想再回到从前,她要向前走。“谁是谁的人都不重要了,我不会再关心这种事。谢谢你,我要走了,再见!” 芷烟急忙叫住了她,“你要去哪?如若不是与庭王在一起,可否与我暂且为伴?” 木黎侧身回眸,眼前这个女子,和自己真的很像。不管是称呼王爷还是称呼皇上,在她眼里都是一样的,所以从不刻意去改口。她只关心自己关心的事,自己关心的人。 如果她们能很单纯地相识,一定会是很要好的朋友吧! 可惜了。木黎坚决地摇摇头,对芷烟说道:“对不起,请你尊重我的想法!我只想一个人离开。” 她想把与过去有关的一切通通都放下,至少让她暂时躲避一阵子,安静一会儿。 “我终生的等待,也无法换来你刹那的凝眸。”芷烟眼里的流光蓦然失色,无神地看着木黎。人生短短几十年,能有几载芳华,可以用来专注地等候? 最终,芷烟失落地低下头去,转过了身体。 木黎抱歉地看着芷烟纤长的背影,她一生中最宝贵的时光,竟是用来枯燥的等待!从木黎毁了她的招亲擂台那一刻起,没有谁能比木黎更加希望芷烟找到一个好归宿。但最伤害芷烟的人,却是木黎自己。 既然伤害必不可免,木黎只好转身,从此不再见芷烟。木黎觉得腿下的步伐十分沉重。不管是同性或是异性的喜爱,只要能尊重对方的选择,不勉强不纠缠,那就是世上最纯洁的爱恋。 真正的不含一丝杂质。 若遇到知音,芷烟会是幸福的。但她们不是伯牙与子期,不是属于彼此的缘分。所以注定没有结果。只是欠芷烟的一世年华,实在太重太重! 她的每一次出场,她的美丽风华,总是叫人忘记呼吸。但是她流转的目光只会围绕着木黎转动,最后在木黎的忽视下,黯然地落幕。 人最容易面对的是自己,但是最难面对的,也是自己。各地方的人形形色色,各怀不同的心思,为不同的目的奔波着。 在经过了整整一天的行程后,木黎终于在太阳落山前找到了一个栖息的小客栈。 她没有特定的方向,每走出一步,她都不确定下一步脚会落在哪里。与从她眼前急忙走过的人们相比,她显得格外清闲。 吃完简单的晚餐,木黎回到自己的房间,稳妥地睡了一夜。第二天早上,她扎了个简单的马尾辫,衣服弄得灰灰土土的,很中性的打扮,在古代人眼里分不清是男是女。 “小二哥,你能不能给我弄一辆马车呀?”木黎笑嘻嘻地对收钱的店小二问道。 笑脸迎宾的小二立马不高兴了,他叹了一口气,恹恹地回答道:“昨天还好好的,晚上就打起来了。这里的有钱人都忙着买马匹准备到它乡求生呢!现在生意不好做,独有马商火了,这马匹的价格也是飙升,客官,看你也不像有钱人,还是步行吧!” 木黎心里一‘咯噔’,害怕得不敢问,又很想知道:“打起来了,是什么意思?” “就是打仗了呗!这昊王要造反,苦的可是我们老百姓啊!我们在浇南的最南端,还算平安。浇南的中心昨天就乱得不成样了。” 木黎的脑袋一嗡,自己亲耳听到月芳庭说会把传位诏书送去的,昊王需要造反吗?不会是月芳庭看自己走了,所以又反悔了吧? 从怀里又掏出一点钱递给小二,木黎说要再住几天。 小二苦口婆心地劝道:“趁着战火还没烧到这里,赶紧走吧!我上有老行动不便,下有小尚不能行,拖家带口的离乡背井不容易,不然早走了。看客官孤身一人,还有何可牵挂的?再不走恐怕到时候受战争连累,后悔莫及啊!” “正如你说的,我孤身一人,有何牵挂?”木黎为小二的热情道了声谢,然后笑道:“想走很容易,没什么拖累,所以不着急。” 小二用看傻子的眼神扫了木黎一眼,然后摇摇头,出去了。 木黎今早还没睁开眼睛时就想着要一路向南,走到哪里不想走了就停下来。因为古代技术落后,南方的环境比北方的好点。 但现在这种情况,她不能走太远了。 尽管不知道自己留下来能起什么作用,但木黎仍然决定多住几天,等风平浪静一点再走。 在木黎静静地等待消息中,战火愈烧愈烈。听说不光是小兵们互相厮斗,双方还出动了有名的大将军,看来不是小打小闹那么简单。 一百八十五:说清楚 木黎有点坐不住了,太上皇也没驾崩,儿子为了争夺家产互相残杀,他的百姓受苦受难,他居然安如泰山,一点动静都没有!他不会是一听到两个儿子互相残杀,所以怒火攻心,然后在关键时刻一命呜呼了吧?他又不是没见过大世面的人,不会那么脆弱吧? 木黎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心急如焚。所有逃难经过这个客栈小憩的人都传说战争是因为一个女人而引起的。大家凑在一起讲讲就开始咒骂那个引发战乱的红颜祸水,害得木黎耳根红得发烫,没有脸再坐在客栈里,一副事不关己的表情。 几天时间,‘花木黎’三个字红遍大江南北。如果这个年代有报纸,她非是头条不可。 听大家议论的,似乎只要木黎出来,就能阻止这场战争。大家义愤填膺,纷纷开始谩骂那个祸水,还有那种爱国志士当众将那个祸水数落得一文不值。夸张的是,木黎的身世也被揭露,还有人替前左相花木昀伸冤,他要是有这么一个祸国殃民的女儿,非得一头撞死不可。 木黎实在想不通,花木昀做了什么有利于百姓的事,居然还有他的粉丝! 更让木黎哭笑不得的是,大家还有闲心猜测红颜祸水的样貌。 能让东照国地位最高的两位两兄弟反目成仇,花木黎一定是倾国倾城的绝美人儿。木黎悄悄地摸摸自己的脸,有点沾沾自喜。 又有人接着往下说了,左相大人英明,料到会有这么一天,所以才把这个女儿藏着掖着,以免祸害人间。她定然要比她的两个姐妹要出色多了,头脑也不简单,所以最终还是让她得逞了。 就在有人津津乐道时,一些相貌正派的人不悦地拍拍桌子,提醒他们跑题了。大家言归正传后,又开始对木黎长篇大幅的狠批。 如果让他们知道他们想要大卸八块的祸水就坐在他们中间,结果会……木黎简直噤若寒蝉,不敢去深想一步。 真是恨死了,偏偏要将她推倒风口浪尖!她木黎就算上辈子做了很多对不起别人的事,也欠不到他们呀! 木黎向来不是牺牲自己成全别人的人,她从不用好人的标准来要求自己,当然,她也没有做过伤害被人的事。她只是不想做一个事事退让,没人迁就她的弱者。和月芳庭一样,他们都是必须自我保护才能生存的人。 只不过,他们不在同一种处境里。如果木黎出生豪门,说不定她也会为了自保而去与别人攻于心计。 他们都是手握双刃剑的独行者,保护自己的同时,也隔绝了别人。他们的交集,是缘分,是注定,也是同病相怜的一种惺惺相惜。 但是他们,因为时空,因为观念,因为各自的执着,都成为没有办法跨越的障碍,坚韧地立在他们中间。他们唯一的相处方式,便是假装自己忘记了仍然爱着彼此这件事,然后麻木地生活着。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 木黎没有办法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所以只能选择逃开、躲避。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非要把我揪出来,狠狠地把我的心挖出来践踏?你们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们知不知道我很痛苦?知不知道?”木黎站在两个人中间,愤怒地咆哮着自己的难过。 等木黎火速地赶到战场时,局面已经进入了两个头领对恃的这一步。眼看着双方开战在即,木黎决然站在两方之间,万般无奈地说道:“大家都说这件事是因我而起的,那要我怎么做,才能停止杀戮?如果你们只是拿我做借口,我没有本事阻止你们,那么请你们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反正你们不杀我,全国百姓也不会放过我的。” 月芳庭和月芳昊担心地同时喊道:“黎儿,快过来。” 木黎看了看月芳庭,又看了看月芳昊,道:“你们置我于不仁不义,叫我还有什么颜面在东照国的国土上立足?我到底做什么对不起你们的事,你们要这么逼我?” “黎儿。”月芳昊向木黎举起手掌,解释道:“是我母妃拿你做交换,我并未同意。你相信我。那里危险,快过来!” 月芳庭也开口说道:“我明明将传位诏书差人送了去,是他逼迫我应战,我已退让一步,但他紧逼不舍,我唯有应战。” “黎儿,他在骗你,我们从不曾做过什么交换。”月芳昊慌忙插嘴说道。“我以为是他将你掳了去,所以举兵逼他把你交出来。” 木黎气愤地摇摇头,肃然说道:“他没有。把我掳去的人是你。是你啊!幸好陆太妃把我放了。不然我这辈子都要被你像犯人一样囚禁。爱不是靠锁链留住的。如果没有你的默许,那你派去的看守为什么没能阻止陆太妃进去?我不想拆穿你让你难堪,但你实在太过分了!” 当着那么多士兵的面,月芳昊就像被木黎狠狠地扇了一个耳光,颜面尽失。 她还是站在这一边的。月芳庭的嘴角抑制不住地扬起了喜悦,他以为时机成熟了,所以一边跃下大马,一边对月芳昊说道:“你若愿就此罢手,我可既往不咎。想要我什么,除了她,我都可让与你。既然你说我没有派人将传位诏书送给你,那我便再写一次。至于传国玉玺,我会出动所有部下去寻。在找到之前,我绝不回长宁。” 他的眼神很坚定,声音稳如山岳,看上去真心真意。对比出月芳昊,似是在胡搅蛮缠。 月芳庭走到木黎面前,温柔地拿过木黎的手,炙热地看着木黎的双眼,深情款款地说道:“黎儿,谢谢你。” 一百八十六:决绝 她一来事情就顺利的解决了,木黎早知道,不管是发生什么事,月芳庭一定会解决掉。但他还是不顾天下,非要等木黎出现才肯开口。 木黎很懊恼,很无奈。她将月芳庭的手甩开,站出几步,离月芳庭远点。“我想你误会了我的意思。你究竟要我重复多少遍?我不选择他并不代表我选择了你。不要再纠缠不清了好不好?没有意义的。” 月芳庭不明白,他用尽心思,没有任何事,也从没有任何人的想法,会超出他的猜测范围。 “谢谢你们喜欢我,对不起,我辜负了你们。如果你们都不想放手,我唯有一死,来赎罪。”木黎作出了最悲壮的打算。不想见到月芳昊是因为她本身不喜欢,甚至开始对他有一丝讨厌。木黎无法勉强自己对不喜欢的人有说有笑,所以木黎宁愿死。 而木黎也无法原谅被在乎的人那么深刻的伤害。她不讨厌和月芳庭在一起,她只是害怕时间久了,自己会贪恋与他在一起的时光,不舍离去,从而原谅了不可原谅的伤害。 就好像现在,只是跟他在一个空间内相处了一会儿,便又有一丝难言的滋味在心头蔓延。 这种感觉虽然还在木黎能控制抑制的范围内,但木黎很不甘心。只有真正与他断绝关系,她才有完全忘却的可能。 “到底为何,我们之间会如此?”月芳庭的目光中流露出受伤的神色,他凄凉地凝视着木黎的眼眸,想不透到底是什么,让他们越走越远,走到了今天这种境地? 是啊,还没来得及享受相濡以沫的短暂时光,他们便走到了如斯地步。 “对待爱人最残忍的方式,不是爱恨交织,不是欺骗背叛,而是在极致的疼爱之后,逐渐淡漠的爱。月芳庭,即使你深爱过我,但你不相信我,时而怀疑,时而宠溺,忽近忽远,你让我猜忌,让我不安,让我惶恐。你不仅折磨你自己,你也在折磨着我。”木黎越说越激动,说到最后,甚至歇斯底里,像是要把所有的痛苦都呐喊出来。 他们明明好好的,看到他后院中一个两个老婆,木黎都可以假装看不到,月芳庭稍微对她微笑一下,她便沾沾自喜好半天。为什么,他非要测试什么,证明什么,把她伤得体无完肤,再不敢信。 “我们再也回不去了。回不去了你明白吗?” “真的无可原谅!”他没有继续请求原谅,他是在对自己陈述这个事实。月芳庭微微苦笑,慢慢地道。 原来,真的可以冷漠到这个地步么? 月芳庭望着木黎,看着她带几分决然意味的眼眸,头一次感到这种冷意,分明夏日已然将近,但那发自灵魂深处的幽寒却将他整个包裹住,不明显不昭彰,无声无息无痕无迹,无所不在。 他心性素来强大坚忍,无可动摇,只要是对目标有利的,即便是撕心裂肺,甚至生命垂危,他也能受之如饴,那不是忍耐痛苦,那是基于强大掌控下的满不在乎。 他从来没想过竟然会有这么一天。 那个先动心的人,分明是她,最初无情的人,分明是他,可是为什么到了如今,却是她全身而退,他不知所措? 你若无情我便休。 再怎么喜欢都可以抛却,不管不顾,一刀斩下。 再不回头。 月芳庭就这样当着木黎的面陷入沉思。他城府极深,纵然心中汹涌着怎样的狂澜,只要他愿意,都能控制住不给人觉察,眉目神情反而更为从容高雅。 这一景象落入木黎眼底,便觉得他大约又是在打什么坏主意了。 就在木黎等他回神等得有些不耐的时候,才又听到月芳庭的声音:“我……” “太上皇爷亲笔——!” 一个尖细的太监声音嘶空响起,打断了月芳庭的话语。 随着众人的视线转向声音的来源处,一批军队从群马中劈开一条道,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太监手持拂尘,手握圣旨,毕恭毕敬地宣读圣意,让他们到昊王府的后花园中,太上皇宣见。 几个重要人物跟着这个老太监一路走去。 到了昊王府的后花园,头发花白的太上皇坐在石凳上,慢吞吞地品着茶水,他面色不错,只是喘气声微微粗些。 月芳庭目光微转,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难怪月芳昊称没有收到诏书,这样看来,便只有太上皇从中作梗了。传位诏书和传国玉玺也一定被他中途拦下了。 等等,那黎儿,岂不是很危险?月芳庭担心地看向太上皇,看到太上皇的视线已经注意到了木黎的存在,月芳庭没来由的恐慌了一下。 他一心思考着如何让木黎回心转意,心甘情愿地回到他身边来,居然忽略了眼前这个手中还握有生杀大权的前皇帝。 太过措手不及了,怎么办? 太上皇坐到花园的石凳上,目光从眼前的人一一扫过。 “父皇,孩儿并无谋朝篡位之心。”月芳昊见到太上皇后,先是一愣,后来猛然想起黎儿尚在现场,隧赶紧说话,引回他的注意。 可太上皇虽然老了,也比普通老人要明锐得多。太上皇颤巍巍地指着木黎,忿然问道:“你们俩个,不知道欺君是什么下场?说,怎么回事?” 当初赐死花木黎时他虽然没有在旁监督,但是并无侍卫报告有意外的,肯定是有人偷梁换柱。他乃九五之尊,金口玉言,要谁死谁必须得死。花木黎若是不死,叫他的威信何在? 幸好木黎也不笨,她立刻想起了自己曾经被皇上赐死的事实,虽然她也很想弄清楚原因,但是她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小命,眼下最重要的,还是摆脱被重杀一次的可能更重要。“我都说了我不是什么黎啊,我叫小花,是你们非要叫我什么黎的……” 一百八十七:成全 触及到太上皇那虽浑浊,但仍然犀利的目光,木黎连舌头都开始打颤了。 月芳庭旋眸凝思了片刻,随即斐然开口,道:“当日是我设计,与花木黎一同陷害昊王,却又担心花木黎事成之后以此要挟我封她为后,故借皇上之手,将花木黎除之。眼前之人,确不是花木黎。只是昊王对此耿耿于怀,故意与我争执。” “什么,你?”太上皇并没有太过惊讶,怒瞪了月芳庭一眼后,他紧紧蹙着眉头,然后又用严厉的眼神地睇向月芳昊。 月芳庭也瞄了月芳昊一眼,月芳昊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万一让皇上发现花木黎没死,他会顾及自己的面子,再一次赐死花木黎。为了花木黎的安危,月芳昊不得不亲口承认:“是孩儿咽不下这口气,故意跟他争。她只是孩儿路上捡回的乞丐。孩儿见她与花木黎长得相,所以……” “你们,你们两个不肖子孙。”即便是这样,也不可姑息。“竟为了一个女人舍弃江山,弃月家百年基业于不顾,弃天下百姓于不顾!此等祸水,理应诛之。来人,拖下去斩了。” 木黎差一点一口气抽过去。 太上皇淡漠地说道:“你莫要怪我,你要怪,就怪你命不好。像谁不好,偏偏要像那祸水!” 木黎没抽过去,又差一点被太上皇这句话噎死。到底是凭什么呀,她非得横竖都是死? “父皇饶命。孩儿不是为了花木黎,孩儿是不甘三皇兄的陷害,才与其争夺花木黎。孩儿对花木黎,并无意。”月芳昊迫不及待地想要为花木黎开脱,只要是对花木黎有利的,说他是混账是不孝子,甚至是,否认对她的爱意,也都可以。 见月芳昊急着为自己辩解,木黎的内疚之意又泛上了心头。而月芳庭……,木黎微微失望地转过头去,不再看无动于衷的月芳庭。 太上皇环视了一下众人,给其中几个老将军定了罪。“你们的职责是辅佐君上,保护国民。君上有不对之处,做出无益于百姓之事,你们竟然纵容他们,该当何罪?” 几位参战的将军被狠狠地罚了军棍,还有免了三年的俸禄。 木黎不禁咋舌,太上皇的威力不减当年啊!这个时代的将军制度还蛮明主的嘛!不敢相信。不是皇权之上的吗? “你进来。”太上皇横眉冷对地瞪着月芳庭,然后拍案起身。他身边的太监眼疾手快地上前扶住他。 到了房中,太上皇屏退他人,只留他们父子两个。他坐到上座去,呵斥月芳庭跪下。 月芳庭优雅地撩起前摆,坦然跪地,直直地挺着背,一点也不像犯错的样子。 “庭儿,你太叫我失望了!”太上皇感觉自己安稳日子没过几天,表情里却多添了无数的沧桑。他天天都能听到手下的人上报新皇帝的腐败作风。很多大臣们气得告老还乡,他居然还可以不咸不淡地与他们结算俸禄。 本以为他是想换掉一些老臣,为朝廷换上一批新鲜的血液。太上皇沉住气,期待着月芳庭的大作为。 谁知道他就是想毁掉这个国家。到底是为什么? “难道您不知道原因?”月芳庭的眼神失去了焦距,他说道:“从我母亲去世的那一刻起,我活着的目标就是坐上一国之主,然后将毁了我母亲一生的国家亲手毁灭。” 太上皇痛苦地闭上了双眼,久久的,才慢慢睁开。“你从不唤我‘父皇’,也不用‘皇儿’自诩,你时时刻刻都不想与我们月家有一丝一毫的关联。但改变不了的是,你的每一寸骨髓都是月家给你的。” “所以我对自己很残忍,对我的生命满不在乎,我就是要连我自己也毁灭。” 太上皇举起手掌,对着月芳庭的脸容想狠狠地扇下去。他为了得到月芳庭母亲所做的一切浮现到他的脑海里:她已定亲,他便一厢情愿地将她掳进宫中。等他终于得到了她的留恋,他的生命中却出现了别的女子。 往事历历在目,太上皇想起了那个决绝的女子,黯然失神的憔悴模样,他迷恋于怀中妖娆的女子,所以看不到。 他一生阅女无数,但后宫中所有的女人,独独她一个,尚且留在他的记忆里,让他追悔莫及。 她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才成了他心中永远的刺。他忽视他们的儿子,是不想看到自己曾经无法挽留的人儿。但是他想弥补,他想把所能给的一切都给那个烙印在他心间的女子。 可是他给的,她已无法承受。他只好将所有的一切,都交给她的儿子。他是爱惜这个儿子的,所以才对他不闻不问,不让他被人嫉妒,被人陷害。如果不是他暗中指挥可信的手下教他心智习武,他又怎么会有今天的谋略? 做为父亲的一番苦心,他从来不懂,从来没有叫过父亲,从来不承认自己是皇子。幸而有太后疼他,可是太后也对庭儿的行为太过失望,最后郁郁而终。 为什么,这个他最为在乎的儿子,偏偏这样? “你在众人面前亲口承认了自己惨害同胞手足,你知道在律法上会处以什么罪行吗?”最终,太上皇心力交瘁地叹了口气,轻声说道。 月芳庭泰然说道:“花木黎是我生命中的意外,但我没能留住她。我愿随她而去。” “我眼睛看不清楚,但心里清楚得很。”太上皇含糊地说道:“作为父亲,我给你的全不是你想要的,你唯一的请求,我会成全你。” 外面的人等了很久很久,但是没有人着急,因为没什么可期待的。木黎微微有些坐立不安,她悄悄移到月芳昊身边,低声问道:“我可不可以趁着这个时候,偷偷跑路啊?” “你放心!”月芳昊很肯定地回答道:“他会有办法,求父皇宽恕你的。” 那她还是想跑呀!“我待在这也没什么意……” 一百八十八:不能接受 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太上皇亲自开门,从里面走了出来。只听他双手负于身后,沉重地宣布道:“新皇坦白承认过失,陷害手足,愧对东照国百姓,愧对列祖列宗,隧服下剧毒,畏罪自杀。” 现场一片唏嘘声。月芳庭的两个下属互视一眼,眼中充满迷茫,都不相信地摇头。 自杀? 这对于木黎而言,彷如晴天霹雳,一盆冰水从头浇下,身体的感知、情绪、思想全部都被冻结,她完全僵硬了。许久许久,两行眼泪后知后觉地从木黎的脸庞悄然滑下,她嘴里喃喃地念道:“不,不,不会的……” 不管他们之间会走到什么样的结局,木黎从没有想过月芳庭会先离开自己,将她置于绝望之中。 这种结局比被月芳庭陷害还要绝望。 她宁愿月芳庭活生生的,想尽办法利用她。 她都可以接受。 她唯一不能接受的,万万无法接受的,就是他先离开。 木黎摇摇头,不相信。她疯了似地跑进去,当看见月芳庭安静地躺在地上,胸口没有起伏。木黎呆立了几秒钟,然后一下子扑过去,抱住月芳庭的身体,止也止不住地痛哭流泪:“如果你不在了,我回到这里又有什么意义?不要死,不要死啊——!呜呜呜呜呜呜……” 总要等到过了很久,总要等退无可退,才知道我们曾亲手舍弃的东西,在后来的日子里,再也遇不到了。 这样的残忍,她无法接受,不能接受,接受不了!“不要走,不要走,不要……” 人一旦到了伤心欲绝的地步,就会哭得肝肠寸断,对生命失去信心。木黎抱着月芳庭的尸体哭了好久好久,在场的人都听累了,木黎还是绝望地流着眼泪。 她的伤心深深地倒影在太上皇浑浊的眼睛里。沉默良久,太上皇收回复杂的眼神,淡淡地瞟过月芳昊,然后说道:“昊儿,你收拾收拾,随朕北上。朕要官复原职,你在旁辅佐。” 太上皇宣布重返帝王之途,月芳昊回长宁皇宫辅佐以政。太上皇一把年纪了,东照国迟早还是要交到月芳昊手里。这种手段只是使一个皇帝到另一个皇帝过渡得自然一些,中间免些争夺罢了。 月芳昊为难地看了看木黎,太上皇命令侍卫强行将他带走。 哭得浑然忘我的木黎渐渐流光了眼泪,月芳庭带来的两个属下走过来,将尸体要走了。“我们必须将主上带回,向其他人交代。姑娘若是愿意,可随我们一同前去。” 木黎已经停止了抽泣,但她眼神无光,似乎完全没听到他们说的话。 他们等了一阵子,木黎仍然如此,他们只好将月芳庭的尸首从木黎手中拿过去。木黎呆呆地任由他们,见月芳庭从自己眼前慢慢离去,木黎仿佛有什么东西从自己的生命中逐渐抽离而去。 木黎呆呆地坐在地上,等了很久很久过去,有佣人过来请她出去。木黎机械地站起身体,因为腿麻了,她又狠狠地跌倒了地上。 没有人搀扶,木黎也没有痛得呲牙裂嘴,她好像已经没了知觉,只是无神地站起来,摔倒,再站起来,再摔倒,再站起来……木黎也不知道自己的腿麻不麻了,她只知道自己的腿能站立了,她就开始迈开步伐,向佣人指去的方向走。 不知是不是天意,木黎茫然地走着走着,竟无意中走到了当初她和月芳庭坠崖的地方。木黎微微动动眼帘,脚步的方向正对着山崖下面。 对他的感情,就是从这里开始的。 回想起他们在下面求生,做饭、互相取暖、寻路,木黎的记忆恍惚了一下。 木黎傻傻地笑了笑,看着深不见底的悬崖。 不是说做人要有始有终吗?从这里开始的东西,那么,就从这里结束吧! “如果我跳下去之后安然无恙,我就放下过去,好好面对未来。如果我跳下去挂了……” 如果她跳下去一命呜呼了,那也不用有然后了。木黎自嘲地笑了笑,毫不恐惧地展开双臂,随风沉了下去…… 面对死亡,她居然不再考虑疼不疼了。 随着重心下沉的时候,木黎的大脑一片空白,全身仿佛被打了麻药。也许是因为悲痛欲绝,所以她没有体会到蹦极的那种刺激,她只觉得头脑昏昏沉沉的,她的身体空了,她的思想也空了,想努力回忆着他们之间的过去,也想不起来了。 她好像,没有感觉了。 金黄色的花絮漫天飞舞,一望无际。微风吹拂着绿叶,掀起阵阵花浪,风景秀丽迷人,令人赏心悦目。 正沉溺于绝美的风景中,一个白色的影子意外地跳了出来。地上平躺着的白衣女子正扶着额头,嘴里吐出痛苦的嘤咛声,只见她眉头紧锁,五官纠结,似是很难受。 头好痛啊…… 仿佛沉睡了很久很久,为什么会这么久呢?木黎慢慢地回想起来,她好像是跳崖来着。自己还有知觉?木黎想了想,觉得很有可能别的地方完好无损,大脑受到了惨烈的重击。天呐!她跳下去的时候怎么没考虑一下万一要是半死不活的成了残疾人怎么办? 晕了晕了。 心里一边默默地祈祷着,木黎一边慢慢吞吞地支起身体想站起来,视线不经意扫过周围的环境,眼前陌生的环境不禁让木黎霎时呆立,忘记了头痛。 平望四周,空无一物,全是黄色的菊花。好像是郊区。木黎猛地一拍额头,她差点忘了,悬崖下面不就是有绵延不绝的菊花嘛?她和月芳庭还曾经躺在上面吹风呢! 月芳庭…… “哎呀……头好疼啊!”再往下想,木黎感觉自己的脑袋快要炸开了。不行,不能再想下去了。 木黎全身活动了一下,确定四肢健在后,木黎瞪大了眼睛,觉得非常不可思议。从那么高的地方落到平地上,居然没有残疾,没有缺胳膊少腿,连一点点的伤都没有,还能看到阳光。简直太不可思议了。看见火红的大太阳,至少可以确认自己是在人间,而不是地狱! 一百八十九:又来一个恩公 吃惊了一下,木黎抿抿嘴,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了,肚子饿了。忘记一个人需要多久,那么她就比那个时间少睡一点点。她的脑海里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她觉得很空虚,可能是肚子空了,想吃东西。 走着走着,木黎的脑子里突然跳出一段段影像。一个邪魅的笑容,一双深邃的眼眸,专注而深情的注视。木黎的心莫名地疼了一下,木黎停下脚步,不由自主地捂住自己的心口。沉浮的往事,慢慢跃出水面。然后,从现代到古代,接二连三,木黎头疼得抱住脑壳,倒在地上打滚。 然后她又晕了过去。 过了很久很久,木黎肚子叫了十回也不止。她终于悠悠地苏醒回来。之前发生过什么,她已全然忘却。 有时候刻意想要忘掉的,反而会更加深刻。不如大脑萧条一点,不是有句话这样说的吗,自从得了神经病,整个人精神很多。她就发发神经,让自己精神点。 茫然无措地看看四周,伸了个懒腰,木黎站起来准备找点吃的。 悬崖下的景象与记忆中有些不大相似了,这样旺盛的菊花,这样美艳的菊花,真的很难想象它是野菊,不曾被任何人照料过。 走下几里路,木黎意外地发现了一个小土坡。印象中,好像没有这个小土坡的。不会是自己跳错了崖吧? 木黎质疑地坐到土坡上,伸伸懒腰,打了个哈欠。 走到了这里,木黎正好饿过了头,现在不饿了,不如先歇一会儿!木黎双手抱在脑勺后,平躺下去。 小风吹得很舒服,真是惬意极了! 大概过了十多分钟,木黎坐起身体,准备继续找寻印象中的茅草屋。无意间瞥到下面的草丛里好像有什么东西,灰不溜秋的一团。 到底是什么呢? 木黎仰头看看上面,不会是从上面掉下来的吧?会是什么呢?木黎小心地滑下去,拨开草丛,意外地看到了一个人。 他穿着浅灰色的棉布衫,上面无数道绽开的划口,有的只是那一处破了,有的还带了血迹,木黎猜测这些划口少数是被刀剑所伤,大多数则是摔下来时被崖壁上的树枝刮破。 另外,他还戴着面具? 这个面具,这个面具……,木黎想起辰珏说过的,他说他不曾去过齐州,那么这个面具不就是:“恩公?” 如果辰珏没有去过齐州,就说明他没有救过自己。世界上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也有,更何况是面具?但不管怎么说,算这个人运气好,偏偏选了一个木黎熟悉的面具。木黎就暂且当他是自己的恩公吧! “恩公,你醒醒啊!”木黎使劲摇晃他的身体,却不见那个人有反应。木黎自言自语道:“不会是中暑了吧?” 嗯,现在天气变热了,很有可能是这样的。 想到这里,木黎不禁感到好笑。天气这么热还戴个面具,脑子有毛病啊?你怎么不穿黑色的衣服,穿浅灰的干什么呀?木黎没好气地一把掀开他脸上的面具,却被他脸上可怖的疤痕吓了一大跳。 原来是因为被毁容了。木黎不好意思地道了个歉,然后恭敬地将面具重新给他戴好。 木黎环顾一下四周,时隔太久,她一时间也想不起来这哪有水源了。 不如,做个心肺复苏吧? 木黎把自己懂的急救办法都拿过来用一用,终于把面具人给弄醒了。幸好她的人工呼吸留在了最后,没得到用上人家就醒了。 “醒啦?你知道这是哪儿吗?你怎么会在这?”木黎恨不得马上就知道答案。 面具人的眼神和木黎一醒来时一样,茫然无措。 闭着的时候木黎没看到,当他的眼睛睁开时,木黎从诡异的面具眼部那露出的那两个小洞中看到了他深邃的眼眸,不禁闪了神。 这双眸子木黎曾经见过。 在齐州遇到流氓的时候,她抬起眼睛后便看到了正要离开的面具人,然后下一秒面具人就消失了。 再然后她到了长宁,遇见了同样面具同样眼神的辰珏,便以为他就是在齐州救过自己的恩公。却没想到,下一秒钟,她又见到了同样一双眼睛。 或许坏人的眼睛都一样深沉吧! “姑娘,姑娘?”他的身影微微嘶哑,也许是因为干渴的缘故吧!不过很低迷,听起来很有磁性。 木黎回过神来,问他叫什么名字。“我叫木黎,你叫什么名字?” 他淡淡地回答道:“我没有名字。” 嗯?木黎不太相信地挑挑眉,“那你知不知道这是哪,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无名人看了看四周,无奈地摇摇头。 “我知道了,你是大侠嘛!肯定仇家很多,然后你被人追杀到这里,从上面掉了下来,头不小心撞到了这块土上,然后失忆了,对不对?” 要是真的失忆了,他哪会知道对不对呢?他直接否定道:“不对。” 木黎干干地笑了两声,自己真的有点神经质了。 但木黎的精神可能真的有点失常,她居然继续碎叨着:“那你怎么会没有名字呢?至少也有二牛啊、三毛啊,之类的名字吧?不行。大侠的名字不能这么俗气!不如叫陆小凤吧,好不好?要不叫成龙?” 木黎精神头十足,她也不感觉饿了。原来得神经病真的是好处多多啊! “她们都唤在下为‘城主’,时而久之,在下也忘记自己叫什么了。在下是被对手设了埋伏,掉下来的。在下的人很快便会来寻在下。” 木黎白了他一眼,扯道:“对个对子吧!在上不是南北,你对下一句。” “在下不是……姑娘是在拿在下寻开心?”城主憨直地嗔怪了木黎一眼。 木黎翻翻白眼,直接地教育道:“什么在上在下的,拜托你就别满嘴之乎者也的,这样除了能显示你自己有知识,还显得我很没文化。” 一百九十:白衣乞丐 城主一看就是老实人,被木黎一欺负就弱了下去。“姑娘多心了,在下并无……” ‘此意’二字还没说完,却被木黎一眼瞪了回去。 城主被野蛮的木黎弄得不敢再开口说话了,样子傻呆呆的。木黎觉得自己跟十恶不赦的大坏人一样,只会恃强凌弱。于是木黎赶紧没话找话说,挽救自己的形象:“城主?听你的口气好像做很久了,但也没看出你有多老啊!你不会是暮光之城的吧?你会什么法术?把人变成青蛙吗?还是把青蛙变成王子?” 城主觉得自己很有可能是来到了异世界,不然为什么这个姑娘说的话他一句也听不懂呢?他看了一眼木黎,那无语的眼神像是在说:“你想太多了。”城主无可奈何地反问道:“姑娘又是何人,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什么木姑娘这么老土!直接叫我木黎就行了。”木黎的大脑好像受到了刺激一样,立刻跳开这个话题:“你饿不饿?我们去那边看看有没有什么吃的吧?走,我扶你起来。” 怕他再问到关于自己的事,木黎边走边自言自语地说道:“今天天气真好,空气闻着也很清爽。我喜欢吃香的喝甜的,你喜欢吃什么?” “啊?”城主一下子还无法适应木黎的跳跃式思维。他愣了一会儿,才木讷地回答道:“还是看看这附近有什么吧!现在是环境选择我们,不是我们选择环境。” 这个叫城主的人拉住木黎的胳膊,示意她停下来。然后他扫了扫四周,锐利地观察了一下周身的环境,又静静地聆听了片刻,他肯定地说道:“那片树林里应该能找到些野味!在……我听到有微弱的细流声,我想附近应该有小河流,也许能抓到几条河鱼。你想吃野味还是河鱼?” 城主问向木黎,木黎正痴痴地盯着他看。城主微感讶异,不禁好奇道:“姑娘为何这般看在……我?” 为何? 因为他这句话,木黎不愿意想起的事情又跳出了脑海:智慧的他利用折射原理,轻松地抓到了河里面的鱼儿,做出让木黎流口水的美味。 “姑娘?”城主不明白木黎为何突然间又变得很安静。与之前废话连篇的她简直判若两人。究竟是自己的哪句话刺激到她了? “我不饿,我什么都不想吃。不想吃鱼,不想喝蘑菇汤。不想。”木黎摇摇头,瑟瑟地说道。 城主阅人无数,很快便洞悉出木黎内心深处的伤痛,所以他假装捂住肚子,夸张地叫道:“肚子好疼啊!” 木黎果然上当,赶紧扶住城主的手臂,问他好好的,为什么会肚子疼。 “也许是刚才打斗时太过用劲,饿坏了。”他一本正经地说道。 “什么,饿了?晕!”谁饿的时候是这种痛苦的表情?这个人怎么跟自己一样神经有问题?木黎撇撇嘴,一脸黑线。 城主厉害的本事有很多样,除了转移视线,还有很多,比如说武功。木黎眨一下眼睛的功夫,他已经一个飞镖射过去,打中了一只野鸡。木黎都没看出那只飞镖藏在他身上的什么地方。 “既然你这么厉害,为什么还会被人打下来?”木黎借机扯下另一只烤熟的鸡腿,张开血盆大口就咬了下去,然后才想起旁边还有个人。她抱歉地笑了笑,从嘴里拿出鸡腿,假意递给城主:“不好意思,我已经吃了一只了,这一只应该是你的哈?” 城主惋惜地瞟了一眼被木黎故意添上口水的鸡腿,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他还能说什么呢?干脆大方点得了:“既然姑娘几天没吃东西,就多吃些吧!我少许吃点即可,我的属下应该很快就会根据我留下的线索找过来。” 木黎毫不客气地吞下了整只鸡最有肉的地方,剩下的三分之二,就是城主吃的,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鸡肋。 不是木黎想欺负他,而是木黎只有吃到撑、涨,左胸下那处隐隐作痛的地方才能稍微缓解。如果有酒的话,木黎肯定会把整只鸡都给他的。 “姑娘是住在这山中,还是山的附近?我时常听说附近有村民砍伐时会意外摔下来,姑娘若也是摔下来的,那等我的人到了,可带姑娘一同离开。” 木黎低头思忖了半刻,然后说道:“我不是附近的村民,我是流亡乞丐,经过这里,无意中掉下来的。” “乞丐?”城主这才上下打量了木黎一番,不禁狐疑道;“真是奇了,我虽在孤城多年,但孤城养了很多信鸽,天下奇闻我都会知道。倒是没见过穿白衣的乞丐。” 当时他们被太上皇叫去的时候,木黎害怕得打了个冷颤,月芳庭竟然以为她冷,所以将身上的白衣脱下来,给她穿上。 “有个好心人见我衣着单薄,心生同情,所以施舍给我的。用不了几天,这衣服就脏了,不就成了一件灰蒙蒙的遮风外套嘛!” 语毕,他们的头顶上方竟然传来微弱的呼叫声,然后又有什么金属重击声在山内不断地回荡着。 城主一聚神,迅速从怀里摸出什么东西,弹指向空中一挥,木黎没听到,亦没有看到天空有什么,然后上面的呼叫声就消失了。正在木黎一脸莫名其妙时,悬崖上突然跃出一个一个的黑点,不断地从上方落下。木黎仔细看了看,好像是有无数根线在上方牵扯着,把黑点像天女撒花一样扬下来,场景十分壮观。 黑点逐渐扩大,木黎终于看清了黑点原来是黑衣人。 不是,是,不是…… 准确的说,黑点是穿着黑衣服的人,但不是大人,而是小孩。 每个孩子头裹黑巾,全副劲装,严肃的表情与稚嫩的脸,还有那清脆的童音很不搭调。 “属下们来迟,请城主恕罪。” 物是昔日的物,人已非故人。一切好像昨日重现一般,再次勾起了木黎的回忆。 一百九十一:问 “本尊离开三日,你们才到,是迟了许多。待本尊回去,再一一定你们的罪。”城主严肃地抬起傲慢的双眼,双手负在身后,冷声说道。与刚才被木黎大呼小叫时那种文弱天差地别。 木黎几乎就要以为眼前这个城主就是月芳庭。但转念一想,如果换成月芳庭,他不会说什么回去再一一处置,他会很无情地直接说道:“王府的规矩你们清楚,自己犯了什么罪自己执行。” “木姑娘?”城主叫了一声发愣的木黎,然后问她,“姑娘是想留下,还是随我一道上去?” 木黎转身看了看,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寻找什么,留恋什么。“我还是跟你上去吧!凭我一个人的力量,根本不可能在这里生存下去。但是,怎么上去啊?” 其中一个小孩从腰带上接下一根很粗的藤索,交到城主手里。城主拿着藤索在手中绕了一圈,然后半眯起眼睛,神秘地向木黎斜了一眼。 在木黎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时,猛地一下抓住木黎的衣领,将木黎提了起来。 “啊——!”木黎吓得死死地闭着眼睛,嘶空尖叫了一声。 只听见回音久久地在山里回荡,到木黎已经成功登录平稳的地面时,余音还在木黎的耳边围绕。只是呼啸在耳畔的风已经听不见,木黎的小心肝也从嗓子那里滑回了原处,她才敢慢慢地睁开眼睛。 却不料眼前黑压压的一群人又把她吓了一跳,踉跄倒退一步。城主没想到她的心脏这么脆弱,眼看着她双臂游划,快要摔下去了。城主眼疾手快地抓住木黎的手臂,用力一拉,将她带进怀中。 又担心她万一再重心不稳,城主抱住她的身体向右边旋转几步,确定脚下是安全地带,城主方才停下脚步,握着木黎的肩膀,询问道:“没事吧?” 木黎被包裹在别人的羽翼下,顿然产生了一种深深的安全感。她想一直依赖在这样的怀抱中,不管他手里是不是拿着利器。 很熟悉的温暖,但是没有熟悉的草药味。 那个人,真的永远地离开了这里。 木黎看到他关切的眼神,心灵深处狠狠地抽痛了一下。木黎不舍地紧紧环住他的腰,将头埋在他的胸膛里。 就让她最后一次缅怀这样的温暖吧!以后,只有她一个人面对风雨了。 谁让你心动,谁让你心痛,谁要让你偶尔想要拥他在怀中,谁又在乎你的梦,谁说你的心思他会懂,谁为你感动,如果女人总是等到夜深,无悔付出青春,他就会对你真,是否女人,永远不要多问,她最好永远天真,为她所爱的人; 谁让你心动,谁让你心痛,谁会让你偶尔想要拥他在怀中,谁又在乎你的梦,谁说你的心思他会懂,谁为你感动,只是女人容易一往情深,总是为情所困,终于越陷越深,可是女人爱是她的灵魂,她可以奉献一生,为她所爱的人…… 沉淀在心中最真的思念,最后通通化成两行热泪,从木黎的眼眶中悄然落下。 就请允许她最后放纵一次自己的脆弱吧! “姑娘?”城主双手无措地腾空举着,不知该放在何处。他没料到木黎会做出这样的举动,竟也不知该如何处理。 在所有人面面相觑,猜忌了无数种可能后,木黎决然从他的怀中离开。重新面对他时,木黎已经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绪,对城主浅浅地笑道:“谢谢。” 城主对木黎找不出理由的感谢愣了一下,旋即客气地问道:“不知姑娘要何去何从?是否需要我派人护送姑娘一程?” 木黎偏头看了看大多数带着灰暗色面具的人,仍然心有余悸。他们的面具和城主的差太远了,看上去跟僵尸一样。木黎刚从下面上来时猛然看到,就吓了一大跳,再看一下还不如猛得一看呢! “他们是你的属下?他们为什么都戴面具啊?”木黎不相信他们全都被毁容了。 城主语塞。 这时,人群中最前面的一个人说道:“我们都对城主敬仰万分,所以纷纷效仿城主佩戴面具。” 原来是跟风!但也不用走极端路线吧?人家城主的面具看上去诡异耀眼,惹人遐想。你们的面具看上去跟死人脸一样。木黎在心里白了他们一眼。 “木姑娘,天色不早,我们还要赶回去。若姑娘有什么需要,请尽管开口?”城主仰头观察了一下太阳的位置。就快到申时了,要在天黑前赶回城中,他们的时间很紧迫。 从月芳昊那诈来的巨额银票还躺在木黎怀里呢!有钱万事不用愁,木黎对城主摇摇头。 “那,告辞!”城主拱起双手对木黎作揖告别。他的下属牵来一匹纯白色的大马,他帅气地提腿一跃,稳稳地坐到了马背上,然后挥手做了个‘走’的姿势,高声道:“启程!” 下去的那些黑衣小孩一个个身手矫健地从下面飞了上来,嘴里‘嘿嘿哈哈’的像一群猴子似的,簇拥在他们后面。木黎目送他们渐渐地从自己的视线中消失。 毫不迟疑。 木黎心中的疑虑被彻底打消了,前一刻她还怀疑城主很有可能是熟悉的人,这一刻她已完全认识到,城主跟她绝对是初次见面,萍水相逢。 “等、一、下——!”木黎伸出手,惋惜地狂喊一声,然后追了过去。 一百九十二:猪之歌 “那个,你可不可以收留我啊?”木黎追上城主的座驾,对他讨好地笑了笑,气喘吁吁地问道。 “收留?”城主考虑都没考虑就直接拒绝了:“我们孤城不收外人。” “孤城?”名字好冷啊!木黎硬着头皮继续问道:“为什么不收外人?难道你们城里的人都是自家人?那适婚男女怎么配对啊?近亲结婚不好的。这样不适于长久发展。而且谁说自家人就不会窝里反的?我……” “姑娘,请自重!我家主上身份尊贵,岂是尔等之辈可随意质问的?!”城主没有回答木黎的话,他身边的人站过去拦在木黎面前,冷眼看着木黎。 城主不为所动,拉了拉牵马的缰绳,准备起驾。 这个人真是!哼!你说话又不当家,不跟你浪费口水。木黎挑挑眉,不介意地歪过头看向城主,叽里呱啦又开始为自己争取机会:“城主,好歹大家吃过同一只鸡,你忍心看着我流浪街头吗?我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好养活的。而且我历史清白,没有不良记录,不可能对你们城里的百姓造成任何伤害的。相反,我会为你们带去很多新技术,改善你们的生活。” 城主微微侧目,思忖了片刻,然后垂目肃容道:“你既有这般能力,为何是个乞儿?” “我……你……”木黎当场哽塞无语,这个城主,也太不近人情了。还以为他会问,你有什么想法先说说看,她就会回答说,等到了城里安顿下来,你就会知道了。 还想着先赖上他再说呢!哎——!虽然人输了,但阵势不能也输了,“不要我是你的损失,你可别后悔啊!” 就在木黎以为自己没机会了,转身准备放弃时,城主却莞尔一笑,道:“若你只是夸下海口,本尊只需命人将你赶出孤城即可。若你真有能耐,本尊何以对得住城民?” 木黎一喜,谄笑着附和道:“对对对,一个好的领导者是不会拿百姓们的生活开玩笑的。一看你就是个非常优秀的领导者。” “严硕,你去查一下她的底细。”城主当着木黎的面,公然地派人去查木黎的身份,并且警告木黎:“若你别有居心,我绝不手下留情。你现在后悔,已然迟了。” 木黎眼中一闪而过的紧张是因为害怕有人知道自己的过去,而不是她真的居心叵测。让他知道了自己的过去,又能怎么样呢?木黎恹恹地说道:“我没有居心不良,才不怕你查。” “可是城主,”刚才阻拦木黎的人开口说道:“我们不知道会有女子,所以没牵马车。”“啊?我不会骑马,而且我也不想走路。”木黎将求助的目光投向城主。 城主冷声问道:“那你有何高见?” 看他的眼神也知道他的表情很冷淡了,指望他邀请自己一同上马是不太可能了。“我还是腿走吧!” 古代路况不好,坐马车都颠颠的不稳当,还是腿走最平安。木黎走在城主后面,一边不情愿地跟着他们走,一边在心里安稳自己。 走了有二十分钟,木黎已是香汗淋漓。她将白色的外衣脱下来,扣在腰上,一边用袖口使劲扇风。这么热的天气,太阳都快下山了还热火朝天的,难怪他们要戴面具的,应该是防晒用的。 “喂,小哥,能不能告诉我,我们还要走多久啊?”木黎爱说话的性格又开始不安分起来。她用手肘撞一撞身边的人,殷勤地冲人家笑两声:“还有啊,那里为什么叫孤城啊?” 那个人很不满地瞥了木黎一眼,用眼神告诉她不要废话太多,然后继续埋头走路。 无聊!这么无聊的路程,居然没人聊天!有必要这么严谨吗?木黎撇撇嘴,既然没人愿意和她搭讪,那她自娱自乐,唱歌好了。唱什么呢?好久没听现代音乐了,都快忘光了。 “啦啦啦啦……”木黎扫一扫前后左右,根本没人瞄她。好,既然你们如此无情,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哼哼!“是谁带来远古的呼唤,是谁留下千年的期盼,难道说还有无言的歌,还是那久久不能忘怀的眷恋,哦我看见一座座山一座座山川,一座座山川相连,呀啦索,那可是青藏高原?……” 木黎高音上不去,还刻意撕着嗓子喊《青藏高原》的高音部分,虽说四周的人没听过原版的,但也能感觉出木黎唱得很吵很吵,耳朵快聋了。 城主的嘴角在面具之下微微翘起,瞥到身后的人都捂住了耳朵,他马上换上严肃的表情,半转过身体,冷冷地睇了一眼木黎。 “怎么了?不许唱歌啊?”木黎高高昂起头,一副霸道得一定要唱下去,谁敢不让她唱就弄死谁的架势,谁知后面竟然弱弱地来一句:“那我闭嘴好了。” 城主慢然笑道:“孤城绝不会埋没任何人的才华,姑娘若有真材实料,又岂会不得人心?”她是有真材实料的,只不过想刻意制造一点气氛罢了。“那我唱点你们这群人能接受的吧!” 没有人同意,也没有人反对。就当大家默许了吧!木黎清清嗓子,一股正经地开唱:“猪,你的鼻子有两个孔,感冒时的你还挂着鼻涕,猪,你有着黑漆漆的眼,望呀望呀望也看不到边,猪,你的耳朵是那么大,呼扇呼扇也听不到我在骂你傻,猪,你的尾巴是卷又卷,原来跑跑跳跳还离不开它哦,猪头猪脑猪身猪尾巴,从来不挑食的乖娃娃……” 木黎在音乐方面没什么天赋,好在甜美的嗓音占了很大的优势,正正经经地唱起歌来也还能让人听得下去,只要不那么搞怪,人家会听得很入神的。如果唱得特别搞怪的歌曲,人家会忍不住想笑的。 尤其是这么搞怪的歌词,让人听着听着就自然而然地想起那圆滚滚的小猪,然后忍不住想笑,但碍于不苟言笑的城主,所以大家只好掩嘴偷笑。 偷瞄到大家脸上的愉快,木黎唱得更加带劲了。她脸上清爽的笑容感染了穿着灰暗的群队,天生的亲和力使得木黎很快便被大家所接纳。 木黎的歌声在回孤城的路上与大家一直相伴,通过一首歌曲的时间,木黎很快就让大家初步认识了她这个人,愿意交她这个朋友的人,自然会主动过来和她套近乎,以后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木黎也不用担心混不下去了。 一百九十三:想方设法 孤城的城门守备很严格,想要混进去确实很不容易,本城城主的队伍进去,都通过了好几层关卡,城墙台上的那个人吹了很长的哨声,队伍里有人拿出一个小东西,对着孔吹了几声短音,双方好像是在互相传递讯息,然后他们才得以进入城门内。 他们刚才是在对暗号吗?木黎耸耸肩,有必要搞得这么神秘吗? 进入城门内,见识到城里的风景,木黎不禁有些失望。还以为会有什么不同呢!人还是一个鼻子两个孔,不多也不少。街上的百姓和其他城区的百姓没什么分别,城里有各式各样的商铺,行走在街道上的百姓们熙熙攘攘,有交头接耳畅谈的,也有围着小铺子买东西的。如果非要说出分别在哪里,那就是没有打架的,街上没见到有横行霸道的。 木黎注意到有个店铺门口,买东西的让卖东西的人多收点钱,卖东西的人就是不要。两个人争执的问题倒是让木黎哑口无言。 城主的马匹行走在街道上,竟然没人簇拥,大家很平常地从队伍两边走过去,队伍一进入孤城,身上的防备显然消失,大家都是一副轻松自在的表情。 木黎又是一愣,难道这个世上,真的有世外桃源? 木黎不可置信地摇摇头,同时也下定了要留在孤城的决心。木黎仔细看了看,又静静地想了想,即使做买卖的相互推让,也不能说明他们是一家人。而且有很多人擦肩而过,用看陌生人一样的眼神看着对方,自家人见面不打招呼吗? 他们肯定互相不认识。 城里很大很广阔,即使有人单独走着,也没有人怀疑。如果自己就这么走着,凭着这座城里的人的善良,木黎相信想要活下去应该不难。最难的是城门那里,她已经通过了。 既然这样……木黎贼兮兮地左右观察观察,脚步慢慢移到最旁边,然后放慢速度,准备开溜。 找准了时机,木黎落在了大队伍的后面,然后隐进了人群中。 嘿嘿,还挺容易的。木黎得意地笑了笑,漫不经心地欣赏起这座城来。看了半天,也看不出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唯一不同的就是,人生地不熟的,木黎再也不用担心自己会遇上坏人了。 木黎突然想到了一件很严重的事,她急忙找到一个吃饭的地方,饱餐了一顿后,她才战战兢兢地掏出怀里的银票,交到小二哥手中。 所幸的是,东照国的银票在这里还是可以流通的。 “老板,结账。” 听到有人要结账时,木黎猛拍一下额头,暗骂道:“我真笨,看人家用什么钱不就行了吗?” 通过木黎的明察秋毫,木黎发现这里流通不同的货币,除了东照国的,应该还有其他国家的。由此可见这里的朋友应该是来自天下的,而不是同一个国家。 不过因为这里的人和外界没有联系,所以这里没有客栈,茫然地看看天空,木黎又不知接下去该怎么办了! 天气好的时候还能躲在后巷子里,像流浪猫一样将就一个晚上,不,不是流浪猫,这座城里的猫好像都有自己的家。 哎!只有她木黎,孤城不小,竟没有她的容身之地。而且万一最近下雨,她可就真的连流浪猫都不如了。 她必须赶在下雨前,找到一处避身的场所。 第二天,木黎曾经靠买东西时尝试着和卖东西的大婶套近乎,对她说想找个住的地方,结果这个大婶的笑脸马上暗了下去,警惕地问道:“你是外城的奸细?” 说着,她做出了要喊人的架势来,木黎赶紧否认。“不是不是,不是的。” “那你为何无处可住?我们孤城没有人无家可归的。” “我,我跟我爹吵架了,我怕他打我,所以我不敢回去。”木黎不忍心欺骗和蔼可亲的大婶,但她也是被逼无奈呀!上帝啊,就原谅她这一回吧! 大婶重新上下端倪了木黎一眼,不相信地说道:“看你不像没出嫁的姑娘家呀!” 啊?这都能看出来?木黎伤心地摸摸自己的脸,莫非她现在就成黄脸婆了?“我长得老成不行啊?” 这座孤城里的百姓怎么一点都不单纯呢?咬牙说完这句话后,木黎忿忿地转身走开了。 漂泊了三天,木黎也大概摸清了这座孤城的背景了。 孤城的百姓们都很拥戴他们的城主,甚至把城主当神话一样传诵,城主就是他们眼中的传奇人物,没有城主,就没有他们的今天。 按理说这样崇拜自己的城主,他出来进去的,大家应该是众星捧月般的呀!为什么会视若无睹呢? 因为这个城主是个不拘泥于世俗的人,他不喜欢繁文缛节,最讨厌大家对他顶礼膜拜,或者下跪磕头。 这样做他反而会不高兴。 他也不是平易近人,他的性格很沉默。所以大家若是敬仰他,便按着他的要求做罢! “厉害!”木黎啧啧赞叹。这样才是个明君。不过可惜,他没什么野心,不然一定是个流芳百世的帝王。百姓们在他的领导之下,一定会有一个盛世。“咚咚咚——!” 东墙那边有一批穿着劲装的男子手拿铜锣,宣告大家一个消息。过了半个时辰,木黎在饭店里也听到了这个消息。 “城主准备打一把金剑,挂在孤城城墙上作为象征,但孤城内目前没有顶级的工匠,于是城主的亲信从外面请了工匠回来。但他又怕工匠会偷工减料,所以发榜,告知城民,谁若能想到解决的办法,便赏赐黄金百两。” 这算不算是一个机会呢?木黎暗暗打起了小算盘。如果她成功地替城主解决了这件事,也算是个有点小能力的人了。那么城主,就不会赶她走了吧? 试一试吧!天气这么热,再不找个地方洗澡,她就真成乞丐了。而孤城里没有乞丐,她用不了多久就会自动穿帮的。还不如先发制人。 飞快地跑到东墙那边,木黎对劲装男子毛遂自荐道:“我有法子。” 一百九十四:清灵阁 “你?”城主对带木黎进来的两个人挥挥手,示意他们出去。然后他正视着木黎,挑眉道:“你不是心虚得跑了吗?这又是何意?” 木黎一直相信伸手不打笑脸人,她讨好地笑道:“我好歹也是年轻人,总不会一点价值也没有吧?我只是怕城主对我抱了太大的希望,这人有失手马有失蹄,等城主失望的时候,大发雷霆,将我杀了,我岂不是没有机会再实现自我价值了?” 城主冷眼看着木黎,等她继续说下去。他倒要看看,狡黠的她还能想出什么让人啼笑皆非的理由来。 “天生我材必有用,你看,我留着一条命,自我表现的机会就来了。我有办法,让你的金条全部用在金剑上。” 终于说到了城主感兴趣的话题,“哦?说来听听!” “你只要把金条放在水里,记下水位,等金剑打好了之后再放进去,就知道工匠有没有偷工减料了。”木黎自信满满地说道。 “这是为何?”城主不解。 “这个嘛——”木黎故意拖长话音,勾起城主的兴趣。“你觉得我是不是个有用的人才呢?” 城主不可否决地点头。 木黎继续问道:“那我不算无用之人吧?我可以留在孤城吗?” “可以。” “好,那我告诉你,是因为密度的问题。制造金器时最容易参假的就是银子,所以一般黑心的金匠都会拿银子来鱼目混珠。但同样的金子和银子放在水里,它们的水位是不同的。那我住的地方是要自己盖,还是买,还是怎么样?” 城主施施然笑道:“果然是木姑娘的风格,思维跳跃得永远叫人跟不上。你暂且住在我的清灵阁吧!我派人修葺一所住宅给你,等好了再知会你搬过去。” “啊?这么好?我一分钱不出,平白无故地送房子?”木黎质疑道。 “我已查出了你的底细。”城主不咸不淡地说道。 ‘咯噔’,木黎的心跳停了一拍,随即她的脸也沉了下去。 “你是寡妇。” 又是一记重磅炸弹,把木黎隐藏在深处的痛苦击得溃不成军。城主扫了她一眼,接着说道:“所以即便你想不出什么有利于孤城的法子来,也不必担心,你属于弱势范围,我们孤城定然会收留。附赠居所,是孤城的规矩。” 寡妇!寡妇! 木黎还没有尝尽被丈夫庇护宠溺的甜蜜感,就被带上了‘寡妇’二字。这两个字是在宣告什么?寡妇的命都很苦,所以需要照顾?还是,月芳庭死了这件事情? “逝者如风,节哀顺变。只有放下悲痛的过去,才能面对美好的未来。”从城主嘴里说出来的话,一点也不像是在安慰别人。 “我不用你来提醒我被人抛弃的事实。我心里明白。”木黎呆呆地说道。 “我并无它意,只是感觉你笑得很空,希望你能真心地开怀大笑而已。美好的东西,总会到来。洁儿,带木姑娘下去休息。”城主叫来一位丫鬟,让她带木黎去住的地方。 好好地洗了个澡,然后踏踏实实地睡了个觉,第二天起来时,木黎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依然会和身边的陌生人聊天,依然会说冷笑话。 “还好,你们没有戴面具。不过你们的样子一点也不酷,戴面具估计也没有那种威慑力。你们叫我木黎就可以了。你们叫什么名字啊?很高兴认识你们哦。” 两个小丫头互相看了看,然后一一报上了姓名。 “我叫洁儿。” “我叫虹儿。” 两个小丫头外面很天真,一看就知道好骗。木黎很快就和她们打成了一片。接着木黎就开始盘问她们,“真不明白这里为什么叫孤城?叫‘无忧城’多好啊!又贴切又顺口。” “因为城主很孤独啊!”其中一个女孩快速回答道。 木黎白目。“不会是历届的城主都很孤独吧?所谓的孤独,是指精神上的孤独,还是身体上的孤独?” 来这里五天,除了两个丫鬟,木黎没见过一个女主人。城主整天戴着个面具,也猜不到他的年龄,不过听声音,应该也就是奔三吧!木黎想。 其中一个小丫鬟莞尔笑道:“哪来的历届?我们城主便是创城之人。” 这个木黎知道,但她没打听到更深的消息,于是木黎故意惊讶道:“他?那孤城创立有多久啦?” 两个丫鬟一人一句,说出了城主当初创造这座无忧之城的目的。“城主天性善良,他看不得百姓们受苦,所以他想创造出没有苦恼,没有矛盾的地方,让善良的人们都住到这里。” “自城主九岁创立了孤城,已有十四个年头了。我们清灵阁的人都是跟随城主至少十年以上。” 木黎讶然,不敢相信:“九岁就?不可能吧!而且单从目的出发,也应该叫‘无忧城’,‘孤城’多悲凉啊!” “我们城主的确很厉害的。外面的人都传说孤城是一座神话,城主也是传奇人物。孤城里的高手都是城主亲手调教出来的。奴婢听说城主小小年纪,便驯服过许多江湖奇人,这些武功高强的人败在城主剑下,便自愿追随城主。难道木姑娘没有听说过?”小丫头提到城主时,语气里洋溢着崇拜之情。 木黎承认自己的确孤陋寡闻了。她以前只无意间听说过大陆的最东面有个三不管城,周围的国家都想侵略却始终无法攻下孤城。其实孤城的地势并不得天独厚,不易攻下。而是孤城的兵器很犀利,兵器的种类当属天下最多,因此孤城的兵器乃天下一绝。用宝剑做孤城的象征,果然很气派。 想不到他这么厉害。既然那么强大,为什么会被毁容呢?难道是……情伤?这么一想,就通了。他为什么不娶老婆呢?肯定是被心爱的女子伤害了,所以才迟迟不娶老婆。 一百九十五:漠然提起 孤城的面积很广阔,可相当于一个小国家。百姓们都恭敬地唤城主为‘城主’,清灵阁里有很多资历很深的丫鬟都不知道城主的真实姓名。城主和他的颜面一样没人知晓,是个谜一样的男子。 他有八大最信得过的亲信,这八个亲信的住居环绕着清灵阁而建,形成了一个八卦图形。 最让木黎觉得奥妙无穷的是八卦宫的每一宫分别以天、风、冥、信、水、雨、火、地为名。八个宫主有的因为擅长收集消息而被取名‘信宫’,有的则是因为名字里有‘风’字,不管是因为什么,他们八个人都在不同的领域中有着超乎常人的能力。 然,谁若能破了这八宫,也不能代表此人攻下了孤城。因为破了八宫后,还有最后一关——清灵阁阁主。 传闻八卦宫宫主都是城主亲自调教出来的,他们的本领已是盖世,更何谈他们的主人? “城主是我们孤城人心中的神话,他就是我们的天。”洁儿无比崇拜地说道。 虹儿狂点头附和。 “传得出神入化而已吧?”木黎才不信有人能比孙悟空还神通广大。“肯定是大家带着崇拜之情添油加醋地往下传,肯定是这样的。” 洁儿和虹儿互相看了看,小心翼翼地问道:“别怪奴婢们多嘴,请问木姑娘和城主认识多久了?” 木黎撇撇嘴,道:“是是是,我和他不熟,对他还不了解,行了吧?我也不是刻意针对他,我只是,不相信年纪轻轻地就这么厉害而已嘛!总得让我亲眼见识一下 ,我才相信的。不如你们带我去认识认识那八卦宫的主人吧?” 洁儿和虹儿为难地互视一眼,虹儿说道:“不知何故,宫主们很久没回来了。我们原本是天宫的,这辈子也没想过会被派来伺候清灵阁的主人。城主喜静,清灵阁鲜少有人出没。清灵阁内的丫鬟都是跟随城主至少十年以上的。不知道现在被调哪里去了。” 跟了他十几年?木黎唏嘘,他到底有多少岁啊?看来这个城主不光是名字成谜,连岁数都是个谜啊!但是为什么,会一下子全调走呢?木黎问洁儿和虹儿她们俩在这里呆多久了。 “奴婢因为是女孩,家中为了生弟弟养不起,父母便将奴婢卖给大户人家当丫鬟,后来遭主子毒打,被城主偶然救下,带回了孤城,至今九年了。”洁儿说道。 虹儿也坦然地说出了自己的身世:“奴婢打生下来便被双亲遗弃,流浪中成长,后偶遇我们宫主,才得以从乞儿的苦楚中解脱。算算如今,也有八年了。”洁儿和虹儿提到自己被父母遗弃的命运,一副泰然,看来她们在孤城过得不错,所以才没有因为这个原因而伤心难过。木黎当初还以为孤城内都是自己家人呢!原来孤城的人都是来自五湖四海,被他们救下来的苦命孩子。城主还真会耍酷,她说错了也不作解释,害她像个白痴一样无知。 想起她们进入八卦宫这么长的时间,依然没资格进清灵阁,木黎更加对清灵阁里的秘密心生重重疑窦! “八位宫主中,有男有女吧?”木黎挑挑眉,莫名地问了一句。 “我们的宫主就是位女子,其余七个宫都是男子主事。”洁儿自豪地回答道。 哦,是吗?木黎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似乎有一层东西,渐渐浮出了水面,看似平静无波的水面微微漾起了波纹,木黎现在还看不清那是什么。 与其说是被安置,不如说是被监视。想要四处闲逛也得要洁儿和虹儿跟着,木黎才能自由行走。 穿过清灵阁的长廊,跨过后门,木黎意外地看到了更广阔的视野。原来在八卦宫之外,还有个很高的天台。木黎兴冲冲地指着高高的天台问身旁的洁儿和虹儿:“那个天台是不是用来晚上看星星的?感觉离天空好近啊!” “自我们进入天宫伺候宫主,还没有走出过八卦宫呢!”虹儿如实答道。 “八、九年没走出去过?”木黎讶异道:“收养人家就要把人家当佣人使唤也就算了,还不许她们出去?太过分了! “不是这样的。”洁儿和虹儿着急着替城主辩解:“奴婢们是心甘情愿跟随主子报恩的,城主从未勉强过我们下人。对我们下人也很善待,从不是非打即骂。” 城主的口碑好得没话说。木黎腹诽道,以后无论如何也不能得罪城主,得罪城主,就等于得罪孤城所有的人。她还想不想混下去了?“我们还是去天台上看看吧?他有没有什么规定不许的?” “没有。不是城主不让我们胡乱走动,而是我们不愿到处乱走。八卦宫地形复杂,而且机关众多,很容易迷路的。”虹儿摇摇头,说道:“木姑娘,我们看完天台,也不要去别的地方乱逛了。以免掉入机关里,没人来救我们。” 施施然走到天台上,木黎不禁被眼前的情景吓得张大了嘴巴,下面的草坪足足有五百多平方,像个大型足球场。 “他们在干吗?”木黎指着草坪上三五成群的小孩子,好奇地问道。 虹儿作恍然大悟状:“哦!奴婢们只听说孤城经常会收留一些无家可归的孩子,原来城主安排了人教他们集中习武的地方是在这里。” 一个身形高大的男子走到一群孩子边,鼓鼓掌,洪声喊道:“休息时间到,继续操练。” “啊——!”那群孩子一脸丧气地痛呼一声,然后很不情愿地整顿队形。 静静地看了一阵子,木黎不禁忿忿不平道:“违背孩子爱玩的天性,逼他们练武,还说不是控制他们?小孩子懂什么?分明就是趁小孩子不懂事,灌输奴性思想。” “玉不琢不成器!木姑娘,若任由孩子们贪玩,又岂能成大器?城主向来会从收养的孩童中挑出几个天资聪慧的孩子加以栽培,他们将来必是不可多得的人才。”连洁儿都懂的道理,木黎没理由不懂的。 想想也是,哪个孩子想上学?哪个孩子不期望星期天?木黎嘴角一翘,懒懒道:“我只是替他们的辛苦感慨一下而已。被最亲的亲人抛弃,真的很可怜。” “这就是命!”虹儿无奈地叹了口气,眉宇间泛上一层阴郁之色,语气突然很老成:“从他们被抛弃那一刻起,就不是他们选择命运,而是命运选择他们。” 这句话说得好。木黎从被恩爱的父母视如掌上明珠,到后来父母反目成仇,将她弃之如敝屐,那段苦不堪言的心里路程为她的童年埋下了很大的阴影,能长成后来积极面对人生的性格,木黎觉得这简直就是他们木家祖坟上冒青烟了。和她一样悲惨的孩子,多数会因为没有正确的人生导向,被这层阴影蒙蔽成自闭症,或者是消极面对社会,成了社会的祸害。 “我终于知道我要干什么了。”木黎闪亮的目光直直地盯着下面的孩子们,嘴角洋溢着灿烂的微笑。 吃完午饭休息了一个时辰,木黎走出房间,准备去找城主。走出一半路后,恰好经过花园时遇见了站在亭子里的他。 挺拔的身形,如同画中那一道碧峰;优雅的姿态,仿佛窗外那一丛翠竹,慵懒的神情,恰似天边那一片闲云。 木黎微微一怔。 城主察觉有人,随即侧身看向木黎,然后挑挑眉,不解地问道:“木姑娘?为何这般看我?” “没有,只是你的侧面,很像我的一位故友。”木黎尴尬地笑了两声,然后坐到凉亭里的石凳上。 城主轻启朱唇,不以为然地吐出两个字:“庭王?” “你?”这两个字,对于木黎而言,是禁忌。木黎的心仿佛被狠狠地剜了一刀,鲜血淋漓。木黎恶狠狠地瞪着城主的眼睛。 “事隔多日,还没有勇气面对?”城主继续不痛不痒地问道。 似乎有什么东西从木黎的脑海里迅速闪过,木黎的眼神忽而变得迷离,双目深深地盯着城主,他眼中瞬间跳过的闪烁不禁让木黎更加迷惑。 “他坐上皇位后,并没有册封你,你亦不在他身边,既然你们早便分开,为什么还要如此不舍?如果你不舍,当初又为何与他分开?若是你单方面情深,你如此这般,便是不值。” 木黎看得更深了。 城主终于察觉到木黎不是被自己说得哑口无言,他意识到,木黎好像在从他的眼睛里寻找什么。 “你看我作何?我的信使通灵天下,既决定要收留你,当然会查得一清二楚。” 木黎冷不防地说道:“你没必要向我解释。” 城主微怔,旋即冷声说道:“我只是不想你误会。” “你布那么多局,反反复复,我都看不清你的目的了。”木黎凝视着他的眼睛,莫名奇妙地说道。 一百九十六:定居 城主背脊一僵,愣了好长时间。 木黎抿抿嘴,说道:“他曾经很深地伤害过我,后来又要我原谅他。其实我很想原谅他,可是我过不了自己这一关,他曾经把我当棋子一样利用,甚至亲手给我吃那种药。我无法对他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最最可恨的是,我居然还是无法对他绝情。” 看到木黎陷入痛苦的表情,城主的手不由自主地握成拳头,他复杂地看着木黎,内心十分纠结。 “我想时间会是最好的解药,只要他愿意等我走过那一关,我们或许还有机会。但是,他没有等我,就选择了死亡,完全不考虑我。我除了伤心痛苦,遗憾,我还怨恨他。那种五味俱全的感受,很煎熬,很难受。” “也许他是因为得不到你的原谅,所以感到绝望。” “想到有这种可能,我更恨我自己。这一次,我宁愿他是在欺骗我。我希望他还好好地活着,甚至左拥右抱,没心没肺,对我没有一点感情。我多么希望他还活着……”讲到最后,木黎已完全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中。 城主搂过木黎的肩膀,让她靠在自己的怀中暂时躲避一下。“你说得很对,时间是最好的良药,一切皆有转机。” 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城主安慰地拍了怕木黎的肩膀。 “没关系。对了,差点忘了正事。”木黎很快便收拾好自己的心情,恢复到开朗的面貌。她从怀里拿出一叠图纸递到城主面前,道:“这些工具全部有利于孩子们的身心健康。城主大人,我虽然是寡妇,但我不是吃闲饭的人,我想给那群孩子当老师,我可以教他们很多基础知识。” “你想教他们?这些东西的用途是?” 木黎指着图纸耐心地给城主解释:“这个是跷跷板,对孩子的平衡很有帮助。这个梯子可以锻炼他们手脚灵活……” 城主静静地听木黎讲完,然后才提出自己的疑问:“说了这么多,我丝毫没有看出它们对孩子的帮助有多大。” “这你就不懂了吧?贪玩是孩子的天性,如果劳逸结合,从游戏中教会他们做人的道理,让他们从中找到学习的乐趣,岂不是更好的教学方案?你相信我,那样教育孩子,他们长大以后肯定个个都是死板板的人,毫无个性。” 城主同意了木黎的提议,木黎高兴了好长时间,直到站在小朋友面前自我介绍,她脸上还保留着喜悦的微笑呢! “大家好,我是你们的木黎姐姐。” 小家伙们稚气未脱,却不懂得微笑。木黎生气地捏了捏前面几个小朋友的脸蛋,说道:“今天就学这样咧嘴笑,学会的小朋友呢,姐姐就教他好玩的游戏。” 一听到游戏,小朋友们果然感兴趣了。毕竟还是孩子啊!木黎真替他们庆幸,幸好还没被城主彻底毒害。 “很好,你们六个小朋友很乖哦!姐姐我就教你们玩两人三足。你们分成三小队比赛好不好?”木黎把学会微笑的小孩子拉出来分成三组,让其余没学会的人在一旁观看。 木黎跑到五十米开外的地方摆了个障碍物,然后告诉小朋友,走到这里就返回来。她带一个小朋友做了个示范,人家小孩子还不到她腿高,这样的搭配自然是笑料百出。几个小家伙顿时来了兴趣,踊跃地要参加。 “好,开始。”木黎一喊开始,被绑好的三组人便开始笨拙地向目标前进。木黎鼓起掌为他们加油:“加油,加油,加……” 嗯?怎么只有她一个人在喊加油?回头看看,那些没参加的小朋友们瞪着大眼盯着那六个小朋友看,光看那期盼的眼神就知道他们也很想玩。但是没有人喊加油。木黎想了想,终于明白了原因。“来,小朋友们,跟姐姐学,这样鼓掌,鼓励自己的伙伴。谁鼓励的伙伴赢了,我就让他也一起玩。” 这句话很起作用,小朋友们卖力地鼓掌加油,木黎带领着他们,就好像幼儿园的老师,那种无邪的欢笑让周围的大人们都不由得感到开心。 气氛被推到了高潮。 好像很多年没有这么开心过了。木黎想,等到那匹体育器材到来,这里就俨然一所现代小学了。而她,就是这个时空里的第一位女校长。哈哈哈! “小朋友们,不要把姐姐当成是你们的夫子,你们可以把我当成是朋友,有什么苦恼可以跟我诉苦;也可以把我当成你们的亲人,想要什么都可以对我撒娇。记住,我们不是师生关系,我们是……” “好朋友。”一群小朋友奶声奶气地答曰。 用了将近一个月时间,木黎终于和他们打成一片,他们的性格也活泼许多。木黎欣赏地看着被自己成功挽救回来的小花朵们,笑吟吟地点点头,说道:“嗯!孺子可教也!看你们这么乖,姐姐今天就带你们去操场上体育课。” “哦!姐姐好棒,姐姐好棒!”小朋友们一听到可以去上‘体育课’,心里就明白是去玩的意思,欢快得手舞足蹈。 当然,不是只有木黎一个人教他们。另外还有习武课、文言课、骑射课,这些课程都是木黎和其他几位老师商量好的。除此以外,木黎还将月份分成了四个七天,每天要上什么课程,哪天休假,木黎全部写好,然后与几位老师开会,共同达成协议。 上课的人和被上课的人都有了,木黎自然地就想到了和教室紧密相连的办公室。反正操场面积很大,盖几间办公室还会成问题吗?加上孤城里能人异士居多,一间小规模的学校很快就建成了。 她教给小孩子们的知识饶是孤城里学识最渊博的夫子也无法领略,孩子们接受新事物的能力比大人要强,甚至聪明如他们,居然可以举一反三,由这些基础知识创造出更深的学问来。 其他几位夫子起初是因为城主允许木黎去做,所以他们没有反对木黎提出的任何建议。但后来慢慢被木黎奇异的思想和博学的知识所折服,木黎的教育方式和幽默也得到了大家的认同,他们对教学这件本身是枯燥无味的事感到越来越有兴趣。 渐渐的,木黎也开始习惯了和毫无心机的小孩子们打交道,思维简单了很多,想问题也想得简单了,木黎甚至怀疑自己的智商也会跟着悄然退化,没到年纪就得痴呆症了。 没有木黎的课程,木黎多数会躲在自己的房间里看书。 清灵阁有个一百平方的大书房,专门有人管理,堪比学校的图书馆。孩子们还小,看不了这么大的书,木黎一个人在偌大的书房里,打个哈气都能听到回音,索性将几本想看的书拿到她的房间去看,等看完了再来换。 时间长了,她出入八卦宫就如同出入自己的家一样。 木黎顺便的在清灵阁定了居,悠哉悠哉地过起了日子。偶尔她闲暇,心血来潮了,便会去骚扰酷爱发呆的城主,和他讲几句冷笑话逗逗他,城主恼她话多,却又被木黎的幽默逗笑,所以没有驱逐她。 今天,木黎又陡然来了兴致,去了花园。恰好看见城主一个人坐在人造小湖边钓鱼。咦,很少见他钓鱼的,木黎好奇地凑过去,问道:“今天怎么有兴趣钓鱼啊?这里的鱼都是自家养的观赏鱼,铁定上钩啊!” “所以我没有上鱼饵。只是习惯了这样想事情而已。”城主淡淡地扫了木黎一眼,又飞快地专注于湖面上。 木黎了然于心,城主时常会站在天台上看他们玩耍,也经常从他们的教室门口穿过,那群调皮的孩子见到他就像见到了老虎一样,吓得立刻安静了下去。木黎出去问他有什么事,他居然找出‘不经意经过而已’这么破的借口,教室建立在草坪最不碍事的西北角,若不是有事过去,怎么可能会不经意经过呢?木黎用眼神拆穿了他的谎言,他心虚地瞥开视线,说还有事,便悻悻然离去。 “你是不是看着我们几个老师和小孩子们打成一片,羡慕啊?其实你也可以的。”他似乎总是一个人独来独往,木黎时常看到他孤寂的身影,落寞的眼神,远远地注视着他们。 他就像是个被孤立的大孩子,可怜兮兮地一个人站在那,看着别人热闹。也许越是大人就越觉得难为情吧!木黎决定为他跨出这一步。 “你喜欢钓鱼吗?八卦宫里好像没有天然的湖,你的钓竿不像是新的,你以前都是在什么地方钓鱼呢?” “孤城的最东边有个碧落湖,我被琐事缠身时,会去那里钓鱼,清净清净。” “那你下次再去的时候,可不可以带我们去啊?我老跟他们说春天适合踏青,冬天才刚过去,他们就嚷嚷着要去郊游。” 一百九十七:无忧之城 “好。” 他的回答很简单,害得木黎都说不出下文了。木黎不满地嘟囔了一声,又继续发挥她的亲和力,笑道:“自从来到孤城后,我也开始过起了真正无忧无虑的生活,每天朝九晚五,逍遥自在。我真的很想把旺我的这块宝地改为‘无忧城’,你觉得好不好?” “好。” 啊? 他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就好像木黎说她今天吃的是什么菜一样平常。他要是问原因,或者叽里呱啦说一大堆理由,木黎才觉得是正常的。“大后天是星期天,你带我们去郊游好不好?” “好。” 又是想也没想一下就答应了,木黎差点抽风抽过去。“你吃错药了?” 城主笑意模糊,只有一双眼睛清澈如水:“你软磨硬泡的功力我是受教了,学堂都能落成,这些小事,又有何难?我做刁难也是多此一举。” 但是,他也太纵容自己了吧?木黎声音弱了些:“改城名这么大的事你也答应,我可不可以再得寸进尺一些,把城主之位让给我坐坐?” 城主悠然地看着木黎,笑靥如靡:“好。” 说话的人是城主,但说这个字的温柔语气,却更像另外一个人。他也曾百般温柔地应答她的一切,依然笑如清风地对她说‘好’。有那么一瞬间,他的影子突然和某个人叠合在一起,木黎眼前闪过一阵恍惚。 “说笑而已,我可没那么大的事业心。啊,我突然想起来还有事,改天再聊。”木黎匆忙起身跑开了。 城主复杂地看着她慌忙离去的背影,左手轻轻地覆到面具上,想了很久很久。 有很多疑问,木黎想了整整一晚上也没想明白。第二天清晨,木黎朦朦胧胧地听到有人欢呼的声音,见离上课时间还早,木黎起身,简单地打扮了一下,然后走出去一看究竟。 从清灵阁的亭子里,可以看到城墙上站着一伙人,领首的是戴面具、双手报于胸前的城主,他幽深的眸子睥睨着下方。木黎随他的视线看下去…… 百姓们手舞足蹈,好像在庆祝什么。木黎看了很久也没看出他们到底在庆祝什么,便悻悻然回去了。 洁儿端着早饭,正四处找人呢!恰好木黎回来了,她笑道:“木姑娘也出去庆祝了?” “什么?”木黎一愣,片刻便明白过来,想必洁儿知道是怎么回事。“我就看百姓们在挥手跳舞,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咦,木姑娘不知道?”洁儿纳闷了一下,道:“今天城主宣告所有城民,孤城正式改名为‘无忧’,这说明什么呢?说明城主不再感到孤独了,百姓们在为他们的城主感到高兴呢!不是木姑娘最早提出要改为‘无忧城’的吗?怎么却最后一个知道?” 改了? 木黎登时感到事态不妙,他竟然真的按照她说的做了。不是在开玩笑。 也许他只是觉得这个名字更贴切而已!木黎这样对自己说。 可是,未免也太……木黎总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下完课,心情还在郁闷的木黎决定找城主问问。 走到花园时,木黎没见到城主,于是又绕个弯,穿过长廊,拐了个弯,走到城主的房间门口。木黎敲敲门,门没有关紧,自然地被叩开了。 “你在吗?我要进来了?”没人回答她,木黎迈开脚步踏了进去。 在清灵阁住那么久,木黎还是第一次进入城主的房间。房间摆设很简单,木黎不禁微感怔忪,房间里没人在,她还是出去吧! 转身的一瞬,木黎无意中瞥见墙上挂着一幅女子的丹青。 纸张有些破旧,有些模糊,可每一笔勾勒,每一抹痕迹,似乎都记载着跨越千年万载的思念。 这个人很眼熟,木黎感觉自己好像在哪里见过。 机械地跨出了门槛,经过花园时,木黎碰巧遇上了要找的人。 “木黎。”通过不懈努力的更正,城主终于习惯地直呼她的姓名。但今天他这样称呼,木黎竟突然感到一丝丝不同。 “怎么了?”她为何一脸凝重? 木黎想了想,勉强勾起嘴角的弧度,玩笑道:“看来你是真的想把城主的位置让给我。太恐怖了。做一城之主压力很大吧,这么急着脱手?” 原来如此。城主笑道:“这个你不必担心。我只是觉得‘无忧’更适合我造这座城的旨意。” 是吗? 为什么现在,他会这么觉得? “那就好,我先走了。” 过了两日,木黎本来已经忘记了前天的不快,正准备宣布今天到操场上自由活动,城主意外地出现在了教室门口。孩子们立刻收回调皮的笑脸,正襟危坐。 木黎一愣,随即巧妙地掩饰过自己的多疑,走到他面前,笑着问道,有什么事。 “不是你前天要求我带你们去郊游吗? 是哦,她自己都忘了。 孩子们一听‘郊游’二字,终究还是没有克制住,竟当着城主的面嘻嘻笑起来。木黎见孩子们这么高兴,不想扫了他们的兴,姑且将自己的疑惑先放置一边,等事情真正来的那一刻再说吧! 想到这一层,木黎忽然释怀了,她苦恼又如何?事情只会越来越遭。不如让它随着自己的轨迹自然而然地发生,老天自会有安排,她又何必庸人自扰? 木黎顺便问了其他老师的意愿,他们偷偷地越过木黎瞄了瞄城主,然后一致地拒绝了木黎的邀请。 木黎没有看到他们顾忌的眼神,只道他们是真的不想去呢! 于是就只有城主和她两个大人,带着一群小孩子去了。 碧落河风景秀丽,空气新鲜,木黎几乎是刚到那里,就顿时感到一阵心旷神怡。被迷人的风景迷得忘我的她脱口便说:“你以后要经常带我们来。” 小孩子们的顽皮声掩盖了城主的那声‘好’,不然木黎今天恐怕又要低沉一阵子了。 三三两两的孩子们不用木黎吩咐,各自都能找到自己的事做。有的放风筝,有的玩骑马打仗,还有的在湖水边打水仗,木黎吓得三魂丢了七魄,赶紧跑过去抱住他们,叫他们不要乱跑。 “为什么,水里很好玩。”小孩子不高兴地撅起嘴,试图挣脱木黎的怀抱。 木黎不想大声责骂他们,只好哄骗他们道:“水里有水怪会吃人的,小心他把你们叼去。” 可是小孩子鬼机灵,很不客气地就拆穿了木黎的谎言:“姐姐骗人,我们前几天晚上要出去尿尿,又害怕有鬼怪吃人。姐姐还笑话我们说这世上根本没有鬼,叫我们不要害怕。” “咏峰,胡闹!”城主冷冷瞪了他一眼,他顿时耷拉下脑袋,不敢造次。城主沉声说道:“带他们几个去岸边玩耍。” 小咏峰点点头,顺从地带着几个小伙伴去远一点的地方。 木黎嗔怪道:“你不要那么凶吗!领导人家不是也要恩威并济的吗?就没看你对他们笑过。” 城主没有反击木黎的责怪,而是绅士地接受了,然后默默支起鱼竿,到湖边钓鱼去了。好像个包容的丈夫般温厚,反倒让木黎觉得自己跟恶人一样。 到了中午野餐的时候,孩子们收起玩性,老老实实地坐在餐布的四周。 他们的餐布上多了几条小鱼,木黎夹着鱼肉送到孩子们的嘴里,并且让孩子们对城主说声‘谢谢,辛苦了’。孩子们乖巧地稚声道谢,城主愣了愣,居然被孩子们的可爱逗得不好意思了。 “城主害羞咯!丢丢!哈哈!”木黎带头笑话城主,孩子们开朗地笑了起来,同时也大胆地开始互相玩闹。城主没有出言教训他们,他们更加肆无忌惮,竟在餐布上抢食,把整齐的餐布弄得凌乱不齐。 城主欲发作,木黎拽住他的衣袖,冲他摇摇头,又赶紧拍拍手掌,岔开这件事:“今天有没有同学想到了新节目啊?记得我说的话吗?要勇于表现,欢笑与大家分享。” “我”,“我”,“姐姐我”,“姐姐选我,我的节目最好。”孩子们很踊跃,手都快举到天上了,生怕木黎看不到他。看来奖励制是有一定推动力的,木黎用新奇的小玩具引诱他们发言,终于见到了效果。 这种场面不能再点名了,木黎采用点兵点将法,点到谁就谁先表演。 气氛被搞得很热闹,每个小朋友表演玩,木黎都会给予热烈的掌声,其他小朋友就跟着一起鼓掌,只有城主一个人搞独立。木黎带头齐齐看向他,也不说话,就盯着他,直到他不好意思,也跟着一起鼓掌。 通过这件事,城主终于拉进了与孩子们的距离,下一次再出来野餐,他们之间多了许多互动。 城主钓鱼很厉害,有时候钓来一大筐的鱼,兴致一起,便换着花样做来给木黎和小朋友们吃。跟随他十几年的人都没享受过这种待遇。 一百九十八:超生家庭 也在不知不觉间,城主侵入了木黎和孩子们的世界,他们两个大人带着一群孩子,更像是一个超生的大家庭。有个别及调皮的孩子捣起蛋来,竟会抓泥鳅捉弄木黎。 开玩笑,木黎可是他们心中的天使,这么做其他小朋友怎么会放过他?这个孩子 城主也会眼色一冷,吓得那个孩子直往木黎怀里躲,木黎还要反过来安慰他。“你看你,多凶啊!你的眼神简直比我的铁掌还具有杀伤力。” 城主会冲木黎眨眨眼,用眼神告诉她,我也就是吓吓小人儿。 木黎无语,白了他一眼。 等到了次年春天,八卦宫内部建了一座人工湖,湖周还栽了很多的竹子,形成了一片小竹林。 春天他坐在林中听鸟鸣,夏日躺在池边闻荷香,秋天正是好季节,他领着木黎把孤城里里外外前前后后逛了个遍,冬天,他拉着楚玉一起蹲在屋檐下听雪落。 那簌簌的声响,在夜晚静静听来,竟然是那么的优美。 两人全身上下都裹着皮毛,远看蹲着的两人,好像两个并排放着的一大一小的毛茸茸的毛球,紧紧地相伴挨在一起。 “这里竟然有雪?好漂亮啊!”是有多久,木黎没看到落雪了? 城主笑眯眯地道:“孤城地处东部沿海,海风凉入心扉,空气被一吹就凝结了,便自然有了雪。” 他的心思是细腻的,尤其是当木黎进入他的生命中,改变了他枯燥乏味的生活时,也同时发现他心中也住着一个孩子,也会偶尔无邪地放肆大笑,也会调皮地捉弄一下木黎,甚至还会对木黎撒娇。 不知不觉间,木黎和城主越走越近,原本只是偶尔聊聊小朋友们的学习近况,到了后来,木黎每天往花园跑的时间比在自己的房间里待的时间还要多,因为城主这个人实在太对她胃口了,越相处木黎越发觉这个城主接受新鲜事物的能力也很强,很能理解木黎现代化的言语和幽默。 这些对于木黎而言,比他手中的利剑还有征服力。她亲眼见证了一个强大的神人从冷漠淡然,到跟他们玩游戏时会耍赖皮,木黎真真是对他相当无语,无法招架。 同时,木黎也感到他有点人性,终于像个人了。 不像某些人,一直那么美好,美好到,不像是她可以拥有的东西。 春暮夏至,过秋入冬,再到第二年的春,这些时日过来,木黎几乎没有再想起过以前,那些过去的影响,在脑海中渐渐淡去,偶尔闪现的一些浮光掠影,甚至连波澜都不曾吹起。 时间是最大的黑洞,它强大得可以吞噬一切,悲伤的,愉快的。 以往死气沉沉的孤城,也增添了许多纯真的欢声笑语,从‘孤独’,变成了实际意义上的‘无忧’。 城主的双眼也会难得地眯成月牙湾形。这里所有的人都是快乐无忧的。 过了一年的夏天,孩子们稍稍长大了些,武功也精进了不少,木黎再也不能阻止他们去湖里玩水了。因为大一些的孩子不仅会自保,还能保护木黎。冰冷的水泼到木黎滚烫的肌肤上,木黎立刻感到了一丝清凉,赶跑了夏日的酷热。她不禁童性大发,居然也卷起裤脚和他们一起胡闹。 不过她回去后就发烧了。脑袋一直迷迷糊糊的,躺了两天也不见好转。 城主一怒之下,将那三个和她一起玩耍的大孩子关了起来。 “如果你再不好,我让他们给你陪葬。”城主握住木黎的手,试图用激将法将她唤醒。但是木黎仍然咿呀地说着梦话,没有睁开眼睛。 城主贴到木黎嘴边,听到她轻声呢喃的那个字眼时,浑身像被点了穴道,久久不能动弹。为什么,为什么你,还眷恋着。 “……庭……”木黎又轻轻呢喃了一声。 城主跌坐到凳子上,握住她的手下意识地松了开来。 面具缓缓从他的脸上卸下,一张狰狞的面孔布满了皱褶,无一处完好。唯一清晰可见的,是那琥珀般明亮的水眸。城主抬手轻轻地摸了摸,几块皱巴巴的皮屑从他脸上剥落,露出来的肌肤在烛光的照射下光洁粉皙。 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呢? 又一轮的夜色降临时,白日里喧嚣尽散,街道上再度恢复了冷寂。 春日里的夜晚都是和暖的,夜色里浮动着熏人欲醉的暗香,不动声色之间倾倒行人。 可是却有那么一个人,他心如坚冰,香气透过他的身体,却什么都不曾留下。 城主缓步走在夜晚的城墙上,此际他穿着白色,衣衫如雪,在这暖春的夜里,透出来一丝萧然的冷凝与朦胧。 他的眼眸比夜色更漆黑更深沉,而在仿佛看不到底的莫测之中,却仿佛翻滚着妖异的狂澜,越来越浓烈越来越快速,最终没入无尽的深渊里。 明月下来回踱步整夜,城主抬眼一瞥,城内的万家灯火。翘角屋顶,琉璃筒瓦,舫柱雕花,夜虽已深,八卦宫上却依旧亮着灯火,缝隙里透出来的光线,映着江水半明半灭。 他素来智计百出,胸藏城府,要做什么事,转念之间便能想出无数手段,可是他却不知道如何对木黎下手。一向算计较深的他,也不知接下来该怎么办是好。 头一次这样,因为一个人,不知道如何是好。 所有的智谋思虑都付诸流水,连伸手出去都仿佛成了禁忌,唯恐指尖的锋芒摧毁眼前的平衡。 他的狠辣手段,他的坚忍心机,现在完全无用。 木黎静静地凝望着那抹迷茫的身影,直到朦胧的雪白身影正面对着她的方向迈开脚步,她才慌乱地收回视线,折身回到自己的床榻之上。 一夜就这样过去。 清晨的阳光缓慢转移,一束明亮清澈的光柱打入屋内,照射在茶杯上。细白瓷的杯缘流转着温润的光泽,杯中茶水澄碧,宛如一整块上好的碧玉。 城主轻柔地半托起木黎的身体,门就在这时被洁儿叩响,城主从她的托盘中拿下瓷碗,然后便让她退了出去。 房间里又只剩下他和木黎两人,他从木黎身后环过木黎的身体,用勺子舀起黑浓的药汁一点一滴地喂入木黎口中。 黑浓的药汁还没喝下就仿佛能闻见那沁入鼻腔的苦楚,木黎不配合地紧紧抿住嘴唇,药汁从她的嘴边流淌下去。 “乖,喝下它才能好。”城主连忙拿绢丝擦拭木黎的嘴角,一边继续喂送还要一边哄她。 苦死了,不喝。木黎任性地就是不张嘴,还皱眉头给他看。 城主没有办法,反正木黎处于昏迷状态,索性他先喝,然后口对口喂下。 温润的双唇刚刚碰触在一起,一股热流趁着木黎惊呆的时候滑进干涩的喉咙里,木黎登时睁开了双眼,一把推开了他。 城主被猝不及防地一推,狠狠地摔到了地上。竟还高兴地说道:“你醒了?” 木黎偏开他的视线,低低地答道:“昨晚感觉舒服很多,但还是很困,又迷迷糊糊地睡了一夜,现在感觉脑子很清醒。” “那就好。”城主不紧不慢地起身,木黎害怕他手中的药,吓得身体往后倾了倾。 城主失笑道:“知你怕苦,既已无碍,便不让你再受这‘苦’了。” 说完,他打开房门,叫洁儿和虹儿进来照顾木黎。 “木姑娘终于醒了?太好了,孩子们来过多少回了,老师也差人过来询问,奴婢们也替木姑娘捏了一把冷汗。”洁儿一脸明媚的笑容,好像生病的是她自己。 木黎嗔道:“明明很关心我,叫你们喊我‘木黎’还喊‘木姑娘’这么见外。” “那怎么行,以后还得叫你城……”虹儿的话被洁儿一声咳嗽打断,虹儿瞄了瞄洁儿,然后就不再说下去了。 木黎没有追究下去,而是掀起被子下床,眼巴巴地看着她们,道:“好饿,有没有饭吃?” “有有有,奴婢这就去拿!”虹儿急忙跑去厨房为木黎上早餐。 吃完早饭,木黎想尽快去学堂,洁儿劝道:“木姑娘大病初愈,还是再修养几日吧!” “也好。”木黎居然不急着去上课,洁儿颇感意外。 城主听到洁儿的话,也微微感到意外。“你先下去吧!” 思考片刻,他走向八卦宫的其中一宫。 到了宫内,窗前早有一人立身等候。随着推门声,他的疑问也着急地响了起来:“她好了?” 城主双手垂在身后,沉声道:“你的命留住了。离开无忧城,没有本尊的召唤,不准回来。” “是。”犹豫了一下,他低头又说道:“他们,也很关心主子的面容恢复如何。” “是吗?”阴鸷的眸子狠唳地扫过他,从嘴里冷冷地吐出一句话来:“是关心本尊的颜面,还是关心什么时候能回来?” 他惶恐道:“属下不敢,这便离去。” 穿着黑色衣衫的男子戴着一副獠牙面具,恭敬地点头后毫不迟疑地转身,顺着来时的方向返回。 莫要怪我,暂时留不得你们。城主缓缓拿下面具,皱皱的表皮已脱落三分之一,很快,他就可以摘下这副伪装。 一百九十九:最后的谜底 木黎到花园里看看绿色植物,又百无聊赖地在八卦宫随处逛逛。一阵小风吹过,虹儿担心地说道:“起风了木姑娘,姑娘身体刚愈,不宜吹风,我们还是回去吧!” “这夏天的风有什么可怕的?我这几天闷坏了,现在不想回去。” “那奴婢回屋给木姑娘拿件披风吧!”洁儿不知去哪忙活了,虹儿叫木黎小心这里的机关,然后自己急忙返回了屋中。 无聊地乱走了几步,又有一股风吹过。本来走廊多风也没什么,但这么空旷的地方,木黎觉得这风吹得好阴森啊! 四处看了看,木黎甩甩头,安慰自己,大白天的又是在自己家,怕什么呀! 可是,这是哪呀?不是真的迷路了吧?木黎慌忙地一边快走,一边四处找出路。 微乱的步伐中,木黎意外地撞到了一睹肉墙,正欣喜自己终于看到人了,猛然抬眼,狰狞的面具不禁吓得木黎大叫了一声,踉跄后退好几步。 “啊——!” 獠牙面具伸手想拍拍她的肩膀安慰她,手到了半空,却迟疑地停了下来,然后缩了回去,快速地从木黎身边走开了。 木黎的视线追着他迅速离开的背影,微风吹拂起他空空的双袖,木黎心中升起了迷惑,剧烈的心跳也逐渐恢复了正常。转头看了看獠牙面具来的方向,宫殿的匾额上用刘汉体写着大大的‘冥’字。 冥宫? 有些谜底,已然慢慢浮出了水面,甚至触手可及。 木黎心里明白了十之八九,还有不明白的地方,她暂时还不想打破。亦或是,永远将它们保留在心里,当成不能说的秘密。 他们一直保持着这样的状态,依然相安无事。 直到有一天…… 木黎和小朋友聊天,无意之中有个小朋友问她:“为什么书中说有父母,我们却只有爹没有娘?” 木黎的眼睛瞪得如铜陵大,认识他们几年,她居然不知道他们还有个爹。“你们的爹是谁啊?” “城主大人咯!从他收留我们起,他就是我们的爹。” 木黎不同意地跳了起来:“那怎么行?” 小家伙们面面相觑,眼神无辜地问道:“为什么不行?” “因为,因为,你们叫我姐姐,却喊他爹,我岂不是矮了他一辈?” 木黎心虚地瞥一瞥四周,幸好没有别人在场。 晚上,木黎吹灭蜡烛,正准备睡觉。门被默然推开,然后一阵风刮过,木黎被拥入了一个温存的怀抱中。 采花贼? 不可能,谁都敢担保清灵阁是世上最安全的地方。 木黎连大喊的时间都没有,就被温润的唇紧紧贴上。 理所当然的,木黎挣扎着,反抗着,躲避着。但对方不疾不徐地搜索着,她的每一寸肌肤都不放过,让木黎无处可逃。 他宽厚的手掌撩进木黎的衣衫内,像点火一样在木黎光洁的肌肤上游离,惹得木黎忍不住地嘤咛一声。趁着木黎迷娑之时,他再次覆上木黎的双唇。 嘴唇才一触碰,木黎便感到一阵湿润感入口,先是唇与唇之间缠绵碾磨,等她慢慢专注于此上,便开始多了一线侵略的意味。 舌尖探出形状优美的嘴唇,仔细描绘她唇瓣的形状,过了片刻便果断地撬开她的嘴唇,试图更加深入。 木黎紧咬牙关,他也不着急,他好整以暇地亲吻着,舌尖灵活地扫过她的齿列,骚扰得她忍无可忍想咬人时又及时撤回,曼斯条理地舔吮她的唇瓣。 木黎只觉得自己的头脑好像要沸腾起来,她什么都思考不了,只能本能地抵抗,全身的感觉都仿佛集中在了唇畔齿颊,被亲吻时便有火焰蔓延开来,连牙齿都好像有了触觉,微微地发麻发痒。 他再一次离开时,两人的呼吸交错着吹拂在对方脸上,吹起暧昧麻痒的热潮,嘴唇挨得很近,不到半寸距离,只要稍稍低下头,便会又贴在一起。 嘴唇开始微微发麻,可是却本能地渴求着更多,这种亲昵的缠绵简直让人舍不得推开。 他按着木黎双腕的手逐渐放松。手指缓慢地摩挲着她的腕侧,好像在模仿亲吻的姿态。指尖极尽温柔地抚摸手腕内侧细腻的肌肤。 这种渴望,仿佛用尽了一生的思念,只为等着对方出现。他们交织,他们相抚,他们缠绵,他们柔情四溢,他们春光尽现。 红帐内,缱绻柔情,一片菲靡之色。 几番云雨,仍然无法挽回他们错失的时光。与相爱的人而言,太过漫长了。 “对不起。”听见他粗重的吐息,轻柔的道歉声让木黎一阵心疼。 木黎温柔地问道:“怎么了?” “我太心急了。” 木黎大口地吐着暧昧的喘息,玉臂紧紧锁住他的脖子,喜极而泣中又带着控诉:“似乎一切来得很快,与我而言,却等待了千年。月芳庭,为何要我等这么久?” “久了吗?我还以为是我不够自持,冲动而为,没想到黎儿你……”月芳庭疲惫的声音中夹杂着掩盖不住的欢悦。 月芳庭专注地看着木黎,他性子素来沉定自持,少有如此沉不住气的时候,但是几年的思念,汇聚成强烈的力量,尤其见她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可爱,恨不得马上将她拥入怀中。他已经足足忍了三年。 他脑海里一遍又一遍回响着从别人那里得到的消息,她在孩子面前所说的话,月芳庭心中已是一片惊愕,惊愕得甚至分不清楚自己究竟在为了什么而激动,惯常明晰的心思此时竟混乱成一团,好像潮水波涛澎湃不可抵御。 木黎的心里的隔阂已经消失了,他已经得到原谅了。他再也克制不住自己。就如同是汹涌澎湃的潮水,激烈暴戾。 “你终于肯原谅我了么?黎儿。” “算你聪明,下对了药。我心里的病症解决了。我们终于可以在一起了。” 柔和昏暗的光线使周围的摆设看上去十分朦胧,室内始终弥散着一股幽幽的清香,令人心旷神怡。 木黎摸着他的脸庞,道:“你真的够狠,看我哭得那么伤心还装死。你的易容术也很高明,当时虽然被满脸疤痕吓坏了,但我还是觉得那些伤疤好逼真。” 一个人,是很难完全伪装成另外一个人的,这一点不光精通此道的月芳庭知道,经常听说剧本里的易容之术的木黎也知道。 伪装改换,不外乎是从着装、身材、相貌着手,身材可以在衣服内做文章。但每个人的相貌,却是不尽相同的。改变相貌很容易。但完全模拟某人的相貌,却有很高的难度。光线不好时尚可瞒天过海,倘若在阳光下活动,长期相处不露破绽,却是不可能的。 “所以你只好戴上面具?连声音也改了?”他依然还是那么厉害! “不全然。若我告诉你,那曾经是真的。你会如何?” 木黎不信:“怎么可能?” 月芳庭炽热地看着木黎,道:“为何我会忍耐这么久不与你相认?除了想等你驱了心病,实然我并非刻意瞒你假死之事,我自母胎中,便被人下了毒,五脏六腑皆无完整。我活了多久,就吃了多少年的药,你以前误闯我房间时,不是会闻到过一阵草药味吗?” 木黎到现在才真正地了解他,不禁更加心疼。“你天天药不离身?” 月芳庭点点头,继续说道:“因着你放弃了我,我便放弃了解毒,导致双肺俱损,容貌变了,连声音也开始变得沉了……直到我再次遇上你,我才醒悟过来,我放弃得太早了。我也不知我还能不能救治,甚至连墓碑都准备好了。幸好苍天怜悯我。” “你太不负责任了,我可是你的拖油瓶,你走了我怎么办?”面对关键时刻,必要的耍无赖是伟大的。 “我准备的是双人墓穴,我会让他们照顾你余生,待你生命完结,便将你与我合葬。还好上天不忍看有情人不得眷属,让我可有机会挽回。” 早知道要饱受相思之苦,见她为思念自己而痛苦不堪,他却不能相认,他当初又何必放弃治疗?这一切,都是他应受的,但连累他的黎儿也一同忍受着,月芳庭愧疚极了。 木黎陡然间想起了自己回现代时看到的一起新闻,什么地方挖掘到了千年前的双人墓,考古界称那是历史上唯一一部合墓。 不会这么巧,是他们圆寂之后的尸体吧?就是怀着死也要在一起的信念,他挺过了解毒的艰难日子。木黎捧着月芳庭的肌肤,微微见到白皙的肌理内微微绽着红肉,像是愈合好后新生的肌肤。“对不起。是我让你等久了。那段日子一定很苦,我应该陪你一起度过的。不过你也有错,经常会露出一点痕迹叫我起疑,又亲自将疑惑为我排除,三番两次的,我都不明白你到底什么意思了?” 二百:给力 月芳庭不怪木黎不曾陪在自己身边,这都是他自己一手造成。他在意的是:“黎儿,你知道么?我自认为你不会再认出我了,我好矛盾,既忧你认出我,又怕你忘于我,我的心境,竟辗转无数次,寝食难安。” 有些人,尤其是你熟悉的人,他们的秉性习惯,不管如何掩饰,时间久了,自然会暴露出来。就算木黎不了解城主,但她了解月芳庭,近墨者黑啊,木黎都看出点门道了。不过木黎觉得那些都不重要了。“人在危险之中,自然会形成一种自我防范能力,而在没有危险的轻松环境下,则会安心地袒露出自己的本性。你本性纯良,只是情势所逼。真正懂你的苦难,我只觉得心疼内疚,一点也不觉得你活该受苦。” “你能体谅?” “当然了,我又不是没经历过人情冷暖世态炎凉,不然我怎么还可能在你那么伤害我之后,还对你没有彻底绝望呢?连老天也要我们在一起,把我从鬼门关送回来了。”穿越这件事,木黎不是刻意瞒着他,只是觉得没有必要。 谁料他竟是懂的。“我知道的,若不是你真心想回来,即便我跪残了双腿,也不会打动你。”月芳庭牢牢抱住木黎,这一次,说什么他都不会再放手。 “什么你跪残了双腿?”木黎不解地支起自己的身体,使得她能看到月芳庭的眼睛。话一说出口,她就想起了那个梦境,“我梦到的不会是真的吧?是你为我三拜九叩祈福?” “我将你送去云池山都不管用,师父便替我出主意。我找到传说中的灵山,三拜九叩打动佛主,央求他渡你回来。我原本是想放下一切随你去的。但佛主说我身中剧毒,那里医术发达,却没有对我有益的解药,到那里也是死路一条。所以只能让你跟随我了。” 问清楚之后,木黎做了个恶恶的表情,她为自己误会那个老头子是老妖怪而感到深深的歉疚,以后有机会,她一定要去拜访他。“那我的脑袋,不是被皇上砍了吗?也是你干的?” “刑场杀气太重,往往有不愿离去的恶魂,天师在白弥帐上施了法,只要行刑时将四周围起,魂魄便走不得。如此,我才得以瞒天过海,让死刑犯替你。” 当年皇上赐花木黎死罪是真。月芳庭那时还不当权,即便他求情,也不会从轻发落花木黎。月芳庭便想着一举两得的好计划,制造机会偷天换日,找个死囚替花木黎。一来他可救下花木黎的性命,二来他可顺利登位。 正好花木黎自请喝麻药,计划在她毫无知觉的情况下进行,也不用提前知会她了。他本是计划着等救出花木黎后,便将她放到无人的地方,放任她自由。等她自由够了,他也恰好结束了宫中的宿怨,他即会通知暗中保护她的人,让那人暗中引诱花木黎去孤城,他们在孤城重新认识,重新开始。 谁知天意难测,花木黎喝下那碗药后,过了三日有效期,仍然不见其苏醒。 藏在暗中的叶冥又等了一天,情况依旧如此。叶冥吓得立刻通知月芳庭。月芳庭得到消息匆匆赶到后,同样束手无策。 在众多人出注意下,月芳庭将木黎送到了云池山上的隐居神医,曾教授过月芳庭医理和武术的一位师父。 那边皇上要退位,连月芳庭的登基大典都安排好了。神医答应月芳庭,每天派山鹰给他一封信,叫月芳庭安心去做未完成的事。 神医摸摸木黎的脉象,她的体内尚有一丝气息在游离,不过,很弱。恐怕再迟两天送来,就断气了。 神医用尽办法,虽不见好转,但也没变差,至少维持了木黎的生命迹象。 时而好消息,时而坏消息,月芳庭的心情也跟着上上下下,跌宕起伏。从云池山传到东照国皇宫,送信的山鹰嘴里叼着信,每日有来回。 过了三个月,月芳庭再询问病情时,神医遮遮掩掩没有直说,月芳庭心感不妙,又等了三日,神医终于无策,便通知他来等着收尸。月芳庭频临崩溃。 他太心急,恨不得马上毁灭这个江山,但还需要一段时间。可是,黎儿需要他,他的黎儿需要他,他不能再留下黎儿一个人了。 所以他放弃了。东照国,随它自生自灭吧! 一向万事由自己掌控的他也不得不动用任何办法,不惜一切代价,莫说是双腿,即便是他的身家性命,他也会毫不犹豫地付出。 好在他们缘分未尽,他虽然是被人背回来的,后又养了半年才恢复体力,但都没有枉费。他终究还是得到了他想要的。 这个时代的人真的很迷信。木黎嗤之以鼻,她本身便是被魂魄附体的人,在白弥帐里却一点事没有,这充分说明那些东西根本就是瞎掰。 “你自己问心无愧,就不会向别人解释的。”月芳庭的详细解释,很有耐心的专注模样让木黎心生一动。 月芳庭深情地说道:“别人的想法我不在乎,我唯一害怕你轻看了我,所以我必须解释清楚,希望我们之间再也不要有隔阂。” “嗯。对了,冥宫的宫主,是不是被你斩了双臂?清灵阁原本是不是住着千林和千玉?她们被你弄哪去了?” 提到叶冥,月芳庭的两只柔波不禁变得狠绝,“当日为你下媚药之人,便是他。他未经我许可,自作主张,差点害你……都是我的错。千林和千玉,所有跟随我在长宁办事的人,我通通将他们发落至别处。叶冥医术并不高,但他的偏方甚多,我才召他回来替你看病。他们从小住在这里,是时候唤他们回来了。” “快点让他们回来吧!好像都是因为我才有家不能归似的。明明是因为你……你不说我差点忘了,那个时候,你是不是就那个过我?”木黎忿忿地指着月芳庭。 月芳庭反手抓住木黎的手,扣在胸口里。诚恳地答道:“天意强迫我非这么做不可,不骗你。我从小便在习一种上层武功帮助毒性快速清除,未成之前不可近女色。若不是为了弥补自己的过失,我不会放弃这十几年的努力。”说到底,都是他自食恶果。 听到他说‘弥补自己的过失’,而不是‘救你’,木黎觉得很欣慰。她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得到了真正的爱情。 说到破绽,木黎就说自己是‘近墨者黑’,跟月芳庭久了,她也变得机灵了。当洁儿说清灵阁的人都被换了,不知调去了何处,又说天宫的宫主是个女的,天宫的名字便是以她们宫主的姓名取的。木黎的第一反应竟是天涯姐姐,想来天涯姐姐与月芳庭认识,她就有点怀疑了。 “竟是那么早?黎儿果然聪明。”月芳庭宠溺地抚摸木黎的头发。 “女人的聪明只是小聪明,很容易就能看出来了。不像你,貌似清雅出尘,实则城府极深,是个不折不扣的大阴谋家。” 另外,木黎看到城里的能工巧匠在毫无指点的情况下打造出的体育器材,回想起金子的事,城里明明能人居多,怎么会要请外面的人打金剑呢!当时木黎着急找住处,也没多想。 后来木黎有一天看到湖中的女子,觉得很眼熟,想了想才猛然惊觉,那个人就是她自己啊!古代的铜黄镜模糊不清,加上木黎看得又少,多数是别人帮她梳古代发髻,所以她连自己的长相都给忘了。 城主房间里的那副女子丹青至少有一年多的光阴,丹青上的女子身穿水蓝色盛装,发式配饰都是精心挑选的,花木黎出席皇家宴会的衣服,他怎么会知道呢? 所有的疑惑连在一起,巧妙地贯穿成一条线。 “感冒发烧,就是我最后的试探了。” 月芳庭关心则乱,竟毫无察觉。他只能说:“我的黎儿变聪明了。见夫君衣不解带地照顾你几天几夜,也不心疼。” 最后的考验过关,木黎确认了月芳庭对自己的感情,心里说不出的喜悦,她不动声色,不是因为她不心急,而是因为她不知所措。她面对他们错过的那么多时光,感到不知所措。 “月芳庭。” 这本来是一个十分普通的名字,可是在见到了本人后,这三个字就仿佛蒙上了一层梦幻般地美感,月——芳——庭,每一个音节,每一个升降调,都好似从心口发出来,带着不忍心唐突美丽的谨慎。 “嗯?” “月芳庭。” 月芳庭疼惜地摩挲着木黎的脸,柔声答道:“我在。” “月芳庭,我真的全心全意地拥有你了。”木黎撒娇地在月芳庭怀里滚了滚,“你真的是我的了。” “是,我的全部身心都是你的。万物在我眼中,皆是过眼浮云。” 木黎噗嗤一笑,热情地在月芳庭的脸颊上亲了一口:“你真给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