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场奇才》 004谁是瘟狐狸 时值春末初夏的下午,乍暖还寒,街边的树木一片生机。 温纯面对着棋盘上的危局,感觉后脖颈子上有冷风吹过,心里打了一个哆嗦,那抓着棋子的手,已经有些凉意了。他忍不住狠狠地盯了一眼对面得意洋洋的曾国强,心想:“你小子得瑟个屁,如果不是惦记着郭晓兰,谁肯陪着你在这里吹冷风。” 温纯是临江市望城县政府后勤服务中心的办事员,说好听点是县政府机关干部,说难听点就是个打杂的,政府机关里绝对的边缘人物;曾国强是县政府机关小车队的中巴车司机,与领导的专车司机相比,也属于司机班的边缘人物。 两人是望城一中的高中同学。毕业的时候,温纯考上了临江大学,曾国强名落孙山,在北方一个装甲旅当了三年兵,给旅长开了两年车,服役期满,旅长给在临江市当公安局副局长的战友打了个招呼,曾国强进了望城县政府机关小车队当了一名司机,算起来比温纯还早一年进入县政府机关。 曾国强敲打着手里的棋子,歪着头扫视了一下周围,压低声音说:“胡文丽贴上了唐书记,听说了吗?” 曾国强嘴里的唐书记是望城县的现任县委书记唐智民,他是几个月前从临江市委宣传部副部长的任上“空降”到望城县来当的县委书记。“空降”的干部在官场上普遍不受欢迎,如果不“空降”,县长高亮泉顺理成章升任县委书记,某个副县长就能扶正,某个乡镇长或部门科级干部就能熬成副县长,由此而下,各级干部都有往上挪一挪的机会。可就因为他一“空降”,不仅挡住了县长高亮泉的升迁之路,也掐灭了底下各级干部“进步”的希望。 所以,从唐智民到任以来,关于他的各种不利的流言就一直没有停息过。 温纯抬头,问:“哪个胡文丽?” 曾国强不屑:“还有哪个胡文丽,就是宣传部的那个长头发的著名瘟狐狸啊。” “哦,那个瘟狐狸就叫胡文丽啊。”温纯到县政府机关上班也一年多了,办公大楼里好几百号人,说到人名还确实对不上号,可说到瘟狐狸,倒总听人提起过,反倒有点印象。按照曾国强的说法,只要不是阳痿的男人,见了胡文丽,那活儿多半要翘一下。这个女人温纯在办公室当秘书的时候见过一面,三十五岁结过婚的女人,可皮肤还像二十来岁的女孩子般白皙细嫩,腰身也玲珑有致,没有像那些中年妇女套了游泳圈一般,加上又经历过男女之事,有着成熟女人特有的风韵,从骨子里往外放射出魅力。 但是,司机班里给胡文丽取的绰号叫瘟狐狸,并不单单是把她名字中“文”字顺利调整了一下,而是前几任县委县政府领导中,凡是和胡文丽亲密接触过的,几乎后来都走了霉运,所以在背后才有瘟狐狸一说,望城县土生土长起来的干部多半不敢和她多纠缠,一是胡文丽名声在外,一旦沾惹上家里的后院肯定要起火,二是更怕沾上了胡文丽的霉气,坏了自己的前途。 当然,这些话自然没有谁敢跑到唐智民的耳朵边去乱扯。 关于胡文丽和唐智民的暧昧关系,温纯虽然消息闭塞,倒也从后勤服务中心副主任甘欣的嘴里听到些闲言碎语,只是直觉告诉他,涉及到领导的事情,千万别打听,更不能到处张扬,这是机关人员的基本守则。 扯到领导的绯闻,曾国强是眉飞色舞,温纯是不动声色。 这就是一个机关干部与普通司机之间的素质差别。 “可不,她一直想当宣传部的副部长,努力了好几年也没动静,这回贴上了唐书记,这次干部调整应该有希望了。” “哦,”温纯嘴角边泛起一丝笑容。“看来胡文丽想当官的欲望很强烈嘛。” “嘿嘿……”曾国强怪笑几声,凑近温纯的耳根说:“据说,那个方面的欲望也很强烈。” 温纯推开曾国强那张扭曲的脸,骂道:“靠,这个你也知道啊。” “那是,”曾国强比比划划地说:“你注意过没有,胡文丽走路屁股一扭一扭的,跟县里的领导说话,嗲得肉麻,一看就知道骚劲十足。” “哈哈,你阅女无数,这方面是是专家,你说了算。”经曾国强一提醒,温纯也想起来了,胡文丽平日里的举动还真像曾国强说的那样,有股子骚劲,只是能不能像他那样联想到那个方面也很强烈,温纯倒没有把握。 曾国强再次得意地笑了。 温纯虽然很愿意从曾国强这里得到些消息流言,但很看不惯他的做派,就很认真地提醒道:“国强,我跟你说,你这张臭嘴要改一改,别真的假的到处乱说,否则的话,一辈子也开不上领导专车。” 曾国强点头,作势轻轻地扇了自己一嘴巴:“我不就是跟你说说嘛。你说的也对,在部队给首长开车的时候没这个毛病,回来开了两年中巴车,嘴就把不住门了。奶奶的,什么时候才能当上县领导的专职司机啊。”这一点他深有体会,在部队给旅长开车的时候,连营长们都要高看自己一眼。县政府小车队里跟领导关系好的专职司机,多少乡镇部门的头头都要巴结奉承,地位跟领导的御用秘书差不太多,许多人要钻营讨好领导,几乎都得先过了司机这一关。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快了,快了,国强,等哪天成了县领导的专职司机,你还得关照我这个老同学啊。”温纯打趣道。 “温纯,你又拿我开心,”曾国强这回没笑,而是一脸期望地说,“我就是个普通司机,无所谓,你就不同啊,临江大学的高材生,公务员笔试的头名状元,可不能长期在后勤服务中心糊里糊涂地打杂,说实话,我看好你,你小子有当官的天赋。” “呵呵,这话你说有个屁用,这话还是郭晓兰她妈说还差不多。”温纯又埋下头盯着棋盘看。 曾国强看温纯还举棋不定,就学着游戏中的语音催促道:“快点啊,我等的花儿都谢了。” “急什么,时间还早呢。”温纯抬起头,朝不远处望了望,不耐烦地说。 所谓时间还早,是离郭晓兰下班的时间还早,郭晓兰在县医院当护士,周日倒班不休息,温纯是要等到她下班回家把她约出来好好谈一谈,这样不冷不热地吊胃口,让温纯郁闷至极。 曾国强顺着温纯的目光望去,不由得笑了。 那是郭晓兰的家。 “算了,你他妈的心思也不在棋上,再下一百盘也是输。” 温纯家在望城县温家岭桂花乡,曾国强家就在县城。两人既是同事,又是同学,还同属于边缘人物,关系自然亲近。所以,休息日温纯没有地方可去,就常常上曾国强家拉着他边下棋边聊天,打发无聊的时间。 不过,现在的曾国强可没温纯这份闲心,他勾搭了一个女朋友,名字叫殷勤,是个小巧玲珑的女孩子,人家两个人正处在热火朝天腻腻歪歪的高潮期,哪里有时间陪温纯混时间,为了摆脱温纯的纠缠,他就把邻家女孩郭晓兰介绍给了温纯,这两人谈了几个月,关系却从刚开始的热热乎乎,发展到现在的不冷不热。 下班从县政府机关大院出来,温纯时不时能看见曾国强和殷勤勾肩搭背的亲热,心里很不是滋味,自己好歹也是堂堂一个县政府的公务员,怎么会比不上一个开中巴车的司机呢。 所以,休息日的时候,温纯又开始缠着曾国强下棋,一是有机会找借口接近郭晓兰,二是向曾国强讨教赢取女孩子欢心的招数。 温纯和曾国强师出同门,论棋艺旗鼓相当,只是温纯心思不在棋上,因此连下三盘,盘盘都是温纯落了下风。 曾国强把棋盘一推,说:“靠,你小子和郭晓兰到底怎么了?早先不是挺热乎的吗?” “唉,一言难尽。”温纯长叹了一口气,将手中的棋子重重地扔在了棋盘上。“刚开始我不是在县政府办公室里搞文秘吗?郭晓兰她妈不知道有多开心,逢人便吹他们家未来的女婿在县政府办公室当秘书,多么多么有才干,有背景,有出息,反正是吹成了一朵花,后来我被发配到后勤服务中心打杂,我再去找郭晓兰,她妈的脸就拉得不知道有多长,一会儿说房子,一会儿说票子,再就是问什么时候能升个一官半职的,冷言冷语的不知道有多难听。你看,郭晓兰不在家,我都不敢进她们家的门。” “嘿嘿,你也怪不得郭晓兰她妈太势利,人家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谁不惦记着嫁出去之后能舒舒服服地过一辈子。” 温纯很泄气:“这个我知道,她妈当初恨不得让我们立马就把喜事办了,还不是想着我在县办当秘书,很快就能捞个一官半职的,现在看我被贬到后勤服务中心打杂,所以才来了个一百三十度的大转弯,只是碍于你这个介绍人的面子,还没有直接翻脸就是了。” “那郭晓兰自己的态度呢?” “她能有什么态度,她说她听她妈的?” “这么说,郭晓兰对你还可以。” “也谈不上可以不可以,你也知道,郭晓兰长得还不错,只不过是县医院的小护士,家里条件也一般般,没有更好的选择之前,她是愿意和我不远不近地吊着,医院是女人成堆的地方,二十几岁的女孩子,没个小伙子追,面子上怕是说不过去。” “那你们刚开始谈的时候,好到了什么程度?”曾国强笑眯眯地盯着温纯。 温纯不解,问:“好?好什么好?” 006成也钻营,败也钻营 说起来,温纯能进入县政府,确实得益于曾国强无意中帮了个大忙,也可以说是温纯仕途钻营中的第一次实践。 也正是因为曾国强帮的这个忙,让温纯从一个县政府办公室的秘书变成了后勤服务中心的勤杂工。随之而来的直接恶果是,温纯在郭晓兰她妈心目中的地位一落千丈。 那是县里公务员招考面试的头一天,曾国强接送从市里开会回来的人员,县政府办公室排名最靠后的副主任王福生中途接了办公室主任万大强的一个电话,要他立即去温家岭乡看一个坟地。 王福生在几位办公室主任是个干具体事的受气包,领导布置的事情生怕办不好,在电话里多问了几句,挨了万大强一顿批,到头来还是没搞清楚坟地的方位,就让曾国强帮着打听一下。 曾国强想起温纯是温家岭的人,就借着上厕所的机会给温纯打了个电话。温纯正好在家里准备面试,把坟头的位置说清楚之后多留了个小心眼,特意跑到曾国强问的那个坟头看了看。 那是一座荒了好些年的坟头,也看不出什么特别之处,但是,温纯觉得既然县政府办公室主任布置要看,想必不是一般的坟头,就回家找了一把锹,卖力地修整起坟头来。 正当他忙乎得满头是汗的时候,王福生急匆匆地赶到了,看到温纯很是惊讶,问:“小伙子,你知道这是谁家的坟头吗?” 温纯抹了把头上的汗,很虔诚地说:“这是我家的一个远方表婶家老人的坟,他们在省城里忙回不来,每年都是我放假了来帮忙修整一下。” 王福生听了,上上下下打量了温纯一番,脸上露出了谄笑:“好啊,好啊。你叫什么名字?” “温纯。温家岭的温,纯洁的纯。” 王福生围着坟头转了两圈,也没多说什么,回去就如实向办公室主任万大强汇报了,还特意提到了帮忙修整坟头的小伙子。 万大强听说之后,眼睛一亮:“你搞清楚了,这小伙子叫什么名字?” “好像是……温、纯。”王福生眨巴眼睛想了一下:“没错,就叫温纯。” “好了,我知道了,你忙去吧。”万大强打发走了王福生,又给县委书记回了话,实际上,万大强也搞不清楚那个坟头是怎么回事,是当时的县委书记在中午酒桌上提到这么件事,万大强自告奋勇地要去察看。 巧的是,县公务员招录工作小组的人把笔试结果送过来请万大强转给县长高亮泉过目,万大强在名单中第一个就看到了温纯的名字,暗暗记在心里,等到面试结束之后,他亲自跑到组织人事部门把温纯要到了县政府办公室。 温纯来报到的那天,万大强破例亲自找来谈话,看温纯一表人才,谈吐不俗,也是打心眼里喜欢,当即喊来办公室分管副主任,把温纯安排进了秘书科当秘书。 温纯俨然成了县政府办公大楼里一颗引人注目政治新星,关于他有大背景的流言满天飞,传的有鼻子有眼的是,温纯是市委组织部某副部长老婆的表侄,害得同年招录进来的大美女甘欣也向他抛出过好几个媚眼。 当然,温纯工作踏实,为人谦逊,心思缜密,文字功底也扎实,确实是一棵给领导当秘书的好苗子。 机关大楼里关于温纯和甘欣“金童玉女”的传言盛行,私底下温纯也觉得和甘欣很是般配,偶尔半夜里做春梦,怀里抱着的也是甘欣。 下班出了政府大院碰见曾国强,曾国强就偷偷地乐:“温纯,你小子艳福不浅啊。” “啥意思?”温纯很奇怪,摸了摸脸,以为他从脸上看出了什么。 “哈哈,你天天和小心肝在一起,每天都能大饱眼福啊。” 温纯捶了曾国强一拳:“你胡扯什么,什么小心肝啊?” “妈的,跟我还装?” “你小子今天肯定没出车,没有机会上省城大饱眼福,就拿我开心。什么小心肝,大心肝的。” “你还不知道啊,”曾国强很神秘地看了看周围,压低声音说:“小心肝,就是你们办公室的甘欣啊。” “什么?”温纯吓了一跳。小车队里这些个司机,闲得无聊的时候就凑在一起说三道四,领导们的事情不敢多说,其他人的事情却敢瞎说,很多的流言蜚语就是从司机班里传开的,给漂亮的女同事取绰号更是他们的拿手好戏。 “小甘,小心肝?哈哈,亏你们想得出来?”温纯恍然大悟,笑过之后,又说:“你们能不能嘴里积德,人家还没男朋友呢。” “怎么?心疼了?”曾国强歪着脑袋问。“温纯,你别自作多情好不好,我们说的小心肝,并不是你的小心肝,你还真以为你是什么市委组织部副部长老婆的亲戚啊。我告诉你,我听高县长的司机老刘说,甘欣是县里领导看上的人,轮不到做你的小心肝。你最好离她远点,免得偷鸡不成蚀把米,吃不着狐狸还惹一身骚。” 一句话点醒了温纯这个梦中人。 对呀,甘欣凭什么会看上自己呢?如果是因为那条有背景的传言,那就更不靠谱了,别人不清楚,自己和曾国强可是一清二楚,穿帮露陷是早晚的事。就算甘欣不嫌弃自己出身乡村,万一真的某个领导对她有点那方面的想法,或者是为自家某个公子预备的儿媳妇,那自己岂不是赖蛤蟆想吃天鹅肉,到头来,不仅追不到甘欣,反而要因小失大,误了前程,还是趁早死了这条心的好。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对了,我家邻居有个女孩子,叫郭晓兰,在县医院当护士,长得也不比小心肝差多少,她妈托我帮她在县政府机关找个对象,我给你介绍介绍吧。” “好啊。”就这样,温纯彻底断了对甘欣的念想,和郭晓兰谈起了恋爱。 温纯在县政府办公室勤勤恳恳工作了大半年,也是他风光甜蜜的大半年。 突然有一天,王福生来传达了万大强的指示,让温纯直接去后勤服务中心报到上班,既没解释原因,也没给个理由,连工作交接的例行程序都免了。 后勤服务中心归县政府办公室管,所以,温纯的工作调动无须办什么手续。 消息一出,政府办公大楼里的人纷纷猜测,温纯要高升了。因为后勤服务中心的主任由办公室副主任王福生兼着,算是个副科级的编制,正好后勤服务中心还有个副主任的空缺,温纯干几天就会提拔成后勤服务中心的副主任,要不了多久,不吃香的王福生就要给温纯腾出县办副主任的位置。 可事实恰恰相反。 等温纯到了后勤服务中心报到之后才知道,后勤服务中心的人员尽是些老弱病残,外加照顾的女同志,自己一夜之间从县办的秘书成了后勤服务中心的主要劳动力。 王福生不仅没有一点要腾位置的迹象,反倒专门布置温纯脏活和累活,像办公大楼清理垃圾啊,修理水房里坏了的水龙头等等,偶尔哪位县领导办公室里的马桶坏了或堵了,这种修理排堵的好差事也会派到温纯的头上,让他有机会闻一闻县领导排泄物的味道。 温纯还以为是领导对自己的考验,把自己放到基层锻炼来了,所以干着这些脏活累活也是毫无怨言,可是,几个月过去了,一点动静也没有,刚开始甘欣还偶尔来亲切看望一下,后来见了自己也捂着鼻子绕道走了。 这一来,办公大楼的人都有点莫名其妙,百思不得其解,又有流言传出,温纯在省城当官的背景后台被“双规”了。 唐智民到任之后才道出了这个秘密。 他来望城县赴任之前,市委组织部部长找他谈话之后,出来碰见一位副部长,那位副部长听说唐智民要去望城县当书记,就把给唐智民讲了个万大强的笑话。 说是某一天万大强去省城开会,中午吃饭的时候正巧和这位组织部的副部长坐在了一桌,他一个劲儿地给这位副部长敬酒,先是自我介绍自己是望城县的办公室主任,后又称赞温纯如何如何的聪明能干,再又是自己如何如何地关照温纯,紧接着又问部长夫人可好。 这一番莫名其妙的表白让这位副部长一头雾水,最后实在忍不住了,就用冷冰冰的口气问:“万主任,你说的这个温纯温纯的,到底是谁啊?” 万大强还舔着脸,问:“您家夫人不是姓温吗?” 副部长立即黑了脸:“万主任,你什么意思?你当着大家的面说清楚,从哪里又给我编排出一个夫人来了?” 万大强一惊,突然明白自己一厢情愿的马屁排到了马蹄上了,忙不迭地赔礼道歉,连连说自己喝多了。 饭后,万大强动打听西打听,才得知副部长的老婆姓文不姓温,也没有什么老人埋在了温家岭上。 堂堂一个县政府的办公室主任,在众人面前丢人现眼还在其次,想想市委组织部副部长那轻蔑的目光,简直让万大强透心凉。在管乌纱帽的领导心里落下个坏印象,再进一步弄个副县长当当的愿望岂不是要落空? 这还了得,回到望城县,万大强立即把王福生喊来骂了个狗血淋头。 王福生被喷了一脸的唾沫星子之后,也没说清楚当天看坟头到底是怎么回事,而原来提起这事的县委书记刚刚调走,现任书记唐智民还没有经到任,根本无法查证当时为什么要去看这么个破坟头。 万大强很快醒悟过来了,最大的可能王福生和自己都被温纯这小子忽悠了。 依着万大强的意思,恨不得一脚把温纯提出办公大楼,发配到最偏远的乡里去,让他一辈子也别再想回到县城来,可当时正风传着高亮泉要升任县委书记,万大强很有希望递补当上副县长呢,这个时候突然把自己亲自要来的人推出去,怎么去和人事组织部门说清楚。 对万大强来说,这种自作多情的丑事要是传播出去,正好给竞争对手们提供个话柄,这副县长还怎么当呢?所以,万大强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吞,把温纯下放到后勤服务中心打杂,还特意吩咐王福生,脏活累活都派给温纯。 王福生还傻乎乎地问怎么跟大家解释,万大强把眼一瞪:“你他妈的白当了这么些年的副主任了,年轻人要锻炼,懂不懂啊。” 万大强天真地以为只要自己不说,这笑话在望城县就没人会知道,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官场没有消息的密闭箱。 唐智民上任之后没几天,这个消息就散布出来了,搞得万大强在众人面前灰头火脸的很没面子,原本在一般干部面前威风八面的办公室主任成了他人指指点点的笑料。 唐智民以此为由,几次提议让万大强换个位置,借机在人事方面建立自己的权威。这一点县长高亮泉心知肚明,一旦自己的办公室主任唐智民提议换就换了,那别的部门的干部一定会倒向唐智民,原本跟着自己的干部也会对自己产生怀疑。 官场上,谁能决定一个人的帽子和位置,谁就是领导核心。 高亮泉强调万大强熟悉行政工作,也没有插手公务员招录工作,他要进县办的人员也是招聘中的佼佼者,是集体研究决定的,与他本人没关系,反正死活就一个原则,不同意换办公室主任。实在要挪位置也可以,让万大强去县委组织部接替老刘当部长,反正老刘也快到点了。 这怎么可能呢?县委组织部长多半要进常委的,这哪里是给万大强挪位置,明明就是提拔重用。 唐智民本意是要从万大强身上打开干部人事的缺口,高亮泉的用意却是要把自己的人安插到党委重要部门去。 高亮泉硬顶着,唐智民一时也奈何不得。 万大强私底下对高亮泉是万般感激,心里头对唐智民自然颇有微词,暗地里对温纯是恨之入骨。 007搞定才是硬道理 想起这些,在望城街头溜达的温纯不由得寒从心起,沮丧与激愤交织在一起,久久不能平静。 温纯从考上临江大学起就开始规划自己的人生,在他看来,事业和爱情是支撑起一个男人天空的两大支柱。两根支柱断了一根,天还不至于塌下来,但绝对不能两根都断。当前,事业已经陷入了困境,只要万大强还在县办当主任,自己一辈子都别想有出头之日。既然事业从高峰走近了低谷,温纯实在难以再接受爱情不顺的现实。 夜幕下的县城里灯火通明,微风中还带着潮湿的气味,不远处一棵大槐树上的槐花正香,熏得温纯有点想打喷嚏。 就在那棵大槐树下,温纯第一次见到了郭晓兰,她穿着白色的连衣裙,拎着一个小白包,袅袅婷婷地站在槐树下,浑身散发着逼人的青春魅力,洁白的槐花纷纷飘落在她乌黑的长发上,她的双眸如同两湾清澈的潭水,装满着少女独有的羞涩,那惹人爱怜的神情和玲珑浮凸的身体,都让温纯觉得很满意。 像郭晓兰如此清纯的女孩子已经不多见了,可是,像郭晓兰她妈那么世俗的丈母娘却比比皆是。 终于,郭晓兰的身影在温纯的翘首以盼中出现在视野中。 温纯捋了捋头发,挺直了身板,双手抄在口袋里,一动不动地站在大槐树下。 郭晓兰走近来,看见了槐树下的温纯,脸上惊慌一闪而过,停下了脚步。 “下班了。”温纯问。 “嗯。”郭晓兰答。 “还没吃饭吧?”温纯不等郭晓兰回答,接着说:“我也没吃,一起吃吧。” “我妈还在家等我吃饭呢。”郭晓兰头口而出。 一听郭晓兰提到她妈,温纯心里顿时就有了火气,他伸手拉住郭晓兰的胳膊,说:“文兰,我有话跟你说。” “你放开呀,”郭晓兰用力想扒拉开温纯的手,可无济于事。“你,你弄疼我了。” 温纯松了手,又说:“晓兰,我知道你妈看不上我,我不想为难你,就当今儿晚上我们吃一顿分手饭吧。” 郭晓兰看温纯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儿,心软了:“那好吧,我给我妈说一声。” “不行,你回去了你就出不来了。”温纯这次没敢再抓郭晓兰的胳膊,而是拽住了她小白包的背带。 郭晓兰笑了:“你傻啊,我不会说和你在一起的。”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温纯也笑着松了手。 郭晓兰从小白包里掏出手机拨通了家里的电话,轻声细语地说:“妈,我是晓兰,今天晚上还有个手术,我可能要晚点回家……我知道,你和爸爸先吃吧。……好的,我知道啦。拜拜。” 温纯执意要去县城里最高档的酒店“悠然居”,郭晓兰心地到底还是善良的,她想着都要分手了,不想让温纯太破费,就提议去江边新开的一家咖啡店。 坐在咖啡厅里听着音乐喝着咖啡吃着简餐,郭晓兰脸上毫无表情,看了温纯一眼就把目光转向了窗外。 “晓兰,我真的有那么讨厌吗?你看都不愿意看我。”温纯苦笑着开口了。 郭晓兰很勉强地笑了笑:“哪里有呢?”她把目光收回来,却又低下了头,用勺子不住地搅着咖啡杯。 “晓兰,今天我在曾国强家等了你一下午,就是为了和你说一句话。晓兰,我是喜欢你的。” “我知道。” “那你呢?你喜欢我吗?” “我……我妈说……” 温纯心头的火气又在往上冒:“又是你妈你妈的,晓兰,那你告诉我,你妈为什么不让你和我好下去。当初她不是很愿意的吗?” “当初是当初,现在是现在。” “你都要急死我了,你能不能把话说清楚啊?” “我妈,怕跟了你会受苦一辈子。” “当初就不怕吗?怎么现在就怕了呢?” “那,我就实话实说了吧。”郭晓兰咬了咬嘴唇:“当初你在县办当秘书,我妈说,你很快就会升上去的,升上去了,当然会过上好日子的。现在,你在办公大楼里打杂,听说,你家当官的亲戚也倒台了,今后哪里会有好日子过呢?” 温纯只有苦笑,人啊,真他妈的现实。你风光的时候,连甘欣这种素质美女也会主动贴上来,你倒霉的时候,连郭晓兰他妈这种老太太都会看不上眼。 温纯耐心地说:“晓兰,你放心,只要我好好干,一定会有前途的,我可以发誓,一定会让你过上好日子。” “我也是这么说,可我妈说,那要等到什么时候啊?” “我不才在机关干了两年时间吗?” “可和你一起进机关的甘欣已经当了副主任了。” “她那个副主任不是我们办公室的副主任,没有级别的。唉,怎么跟你说才能说得清楚呢?”温纯愁眉苦脸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郭晓兰这话听了也不乐意,她抢白道:“我是搞不清楚你们那个什么主任、级别的,但是人家甘欣一个女孩子,跟你一起上的班,现在是不是提拔了,是不是当了你的领导?” 郭晓兰这么一说,温纯也没了耐心:“要是这样,你妈当初怎么没有嫁给县长或者县委书记,让你生下来就可是过上了好日子。” “温纯,你别把话说得这么难听好不好?”郭晓兰觉得很委屈,她抬起头,眼里便有亮晶晶的东西在闪烁。 “对不起,晓兰,我实在是太喜欢你了,所以才有点激动。” 郭晓兰低下头,不说话了。 温纯很快清醒了过来,今天把郭晓兰约出来的目的,不是来吵架而是要搞定的,不需要纠缠那些婆婆妈妈的细枝末节,先把生米做成熟饭再说。 搞定才是硬道理! 009心花怒放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危急时刻,桥洞外突然想起了一阵汽车的轰鸣声,温纯稍一分神,郭晓兰就趁机挣脱了他的控制,从桥洞的另一端窜了出去。温纯也纳闷,真不知道刚才还迈不开步子的郭晓兰,裤子垮了怎么还能跑得像兔子那么快。 温纯跟着从桥洞里出来,看见郭晓兰已经站到了河堤的灯光之下,双手提着裤子她不慌不忙地整理好衣服,然后温纯站着的方位狠狠地吐了口吐沫,昂首挺胸大踏步地消失在夜色中。 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了。 温纯站在桥洞口发呆。 完了,彻底的完了。 太他妈的失败了!生米没有煮成熟饭,却煮成了一锅不能吃的夹生饭。曾国强很快就会知道自己的丑行,不知道该怎么笑话自己呢。 妈妈的,一想到刚才开过去的汽车,温纯气就不打一处来,老子倒要看看,是谁他妈的吃饱了闲的蛋疼,大半夜里开着车子跑到江边来坏了老子的好事。 温纯又再次穿过桥洞,只见黑暗中,那辆车停在了不远处的小树林边。 这一带的地形温纯非常的熟悉,他借着小树和土坡的掩护,悄悄地接近了那辆车。 这是一辆普通的桑塔纳2000,挂的是临江市的牌照,这种车型,在临江市随处可见。 小车里的人正忙乎呢,根本没注意还会有人贴过来了。 小车关闭了灯光,但没有熄火,后备箱在上下颠簸,后窗玻璃开了一条小缝,里面有男女浪笑的声音传出来,清晰可辨。 我靠!你们搅黄了老子的搞定,自己倒跑到这里搞上了。妈的,你不让老子爽,老子也让你爽不好。按照温纯气头上的想法,就是等着这对男女搞到差不多的时候,“嗷”地大声一嗓子,起码能把那男的吓得半年再硬不起来。 可是转念一想,自己刚才的行为也见不得人,万一闹大了,传到县政府去,对自己也没什么好处。况且,能开着车从临江市跑到望城县来偷情,估计也是有点势力的人物,可别惹祸上身。上次晚报上就讲到过,一个多管闲事的男人在野外的窝棚里捉到了一对野鸳鸯,哪知道那男的是黑道上的一个小头目,没两天,人家被捉奸的男女鸟事没有,那个多管闲事的男人却从高处摔下来,摔断了一条腿。 温纯这边还在胡思乱想,里面的男女却一刻也没闲着,随着汽车后备箱的上下颠簸,两个人的浪笑和对话也在继续。 温纯蹲在后车门外,用手遮住手机的亮光,把手机设置为震动,又悄悄地打开了录音功能。 “你轻点……哎,轻点……” 是男人的声音。 “不行不行,你让我下来,你从上面来。” 是女人的声音。 靠,还是玩女上位呢。 里面折腾了一番,男人又说:“不是不行,我喝酒有点多了,会吐你奶子上的。” “那还是我来吧。”是女人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男人大叫:“用力!用力!” 车内响起了一阵肉体相撞的噼啪声,然后是男女粗重的气喘吁吁。 车子外面的温纯也应该是气喘吁吁,但他不敢,他紧咬嘴唇,在肚子里调整着气息,生怕发出一丝声响。 喘息未定,女的娇声娇气又说话了,声音甜的腻人:“什么时候调整干部嘛,怎么还没动静啊。” 靠,毫无疑问,这对野鸳鸯是一个单位的,男的是单位的头头,女的想往上爬,于是就一拍即合,滚到一起来了。奶奶的,这女人还趴在男人的身上呢,就开始讨价还价,这和街头做皮肉生意的女人有什么不同。 温纯差点呕吐。 不过,听了这几句话,温纯兴趣也高了一点,如果这两人真要是临江市里的干部,说不定这段视频什么时候能派上用场。 “快了快了,马上就要定了。怎么,着急了,我的小乖乖?” “讨厌,我这次到底有没有希望嘛……哎哟,你轻点捏呀。”女人继续发嗲。 “啪”地一响。男人不知道是拍了自己的胸脯还是女人的屁股:这还用问:“你那块归我管,说了就算数的。” 女人一定是心花怒放,悠悠地说出了三个字,把车外的温纯都吓了一大跳。 “我还要。” 温纯暗暗吃惊,这女人的欲望怎么这么强烈,刚完一场,又要要。 果然里面的男人更害怕,他连连说:“不行不行,已经软了,改天改天。” 女人不依,浪声浪气地说:“不要你动,我给你吹起来。” 小车后备箱又开始颠簸,振幅由小到大,几分钟后女人一声压抑的尖叫,颠簸才停歇了下来。 少顷,这对野鸳鸯呼哧带喘的又开始对话。 完事之后,男人又拍了女人的屁股,怪腔怪调地说:“小乖乖,你只要好好学习,我就会天天向上的。” 女人浪笑道:“嘻嘻,你这算不算想入非非啊。” 两人嬉笑着又纠缠在了一起,过了一会儿,车里没了声息,肯定是累坏了,这对男女连话都懒得说了。 太折磨人了! 温纯不敢再偷听下去,谁知道这对男女会不会“三进山城”,他只知道,再听下去,自己一定会憋不住,指不定什么时候会崩溃了。 这对男女偷情的经验看来够丰富,对话来对话去,自始至终都绝口不提对方的名字,也没有提到具体的人和事。 这一点让温纯很不爽,捏着这么段录音有什么鸟用呢? 手机震动起来,把温纯吓得心都快跳出来了。这个时候,谁他妈的还给我打电话啊?仔细一看,虚惊一场,原来是电池电量不足发出的提示信号。 妈的,一不做二不休,管他有用没用,有总比没有强,先把证据留下再说,反正这对狗男女也不是什么好鸟,谁叫你们坏了老子的好事呢。临撤退前,温纯借着昏暗的灯光,拍下了桑塔纳小车的车牌号:临a-h2371。 只要他们确实是临江市的人,总有一天能对号入座。 010你不活动一下 第二天上班,温纯最怕见的人就是曾国强,昨晚上对郭文兰的所作所为,他一定听说了,郭文兰她妈可不是省油的灯,不知道会和曾国强这个介绍人说出什么难听话来,总之结果就是一句话,从此和温纯一刀两断。 温纯低着头往后院自己办公的简易房方向走,还拿余光瞟一眼侧面的车库,直到进了办公室,还没有发现曾国强的身影,这才长长地松了口气。 进门之后想了想,温纯还是悄悄地把门掩上了。 这小子未必一大早就出车了?要不然的话,一定会捧着他那个大杯子晃过来堵在温纯办公的简易房前,来一次非常规的“亲切”问候。 后勤服务中心实际上是原来办公室下属的行政科,实际上只是个股级编制,后来把接待中心改造装修之后更名为望城大厦,纳入办公室管理,与行政科合并,与时俱进地成了一个后勤服务中心,升格为副科级,中心主任由负责后勤事务的办公室副主任兼任。 接待中心的人在望城宾馆负责接待工作,其他工作人员还是在大楼后面的简易房办公。 温纯下放到后勤服务中心,最大的受益者是胆小怕事的受气包王福生,原本他是万大强呼来喝去跑腿打杂的副主任,现在这种事情他可以按照万大强的授意交给温纯,办好了是他王福生的功劳,办不好可以把责任全推到温纯头上。 按理说,作为办事员的温纯手下还有两个工人,只是他们多是照顾进来的,干不了太多的具体事,不给他帮倒忙就算谢天谢地了,所以温纯只能亲力亲为,这也就是曾国强调侃说的,温纯是后勤服务中心价真货实的勤杂工。 干一行爱一行,这是万大强主任后来对温纯的教导和要求。 干一行就干好一行,这是温纯的工作态度和办事原则,也是他身上所特有的潜质。 即使从一个前途无限的秘书被贬成了一个修马桶的勤杂工,温纯也没有自暴自弃,而是经常在月黑风高的夜晚,对着青莲江水高声朗诵孟子的名言:“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 以此激励自己,切不可丧失信心和信念。 看看司机班那边没什么动静,温纯坐下来,开始对办公大楼的厕所、水房、楼道等设备设施卫生状况进行整理汇总,这是他在办公室秘书科养成的好习惯,自己经手的事情,尽可能做到心中有数,一般在每周一要进行一次统计分析。 这个习惯到了后勤服务中心延续了下来,只不过统计分析的对象由文件材料换成了水龙头和垃圾等等的实物。 例如,办公大楼三楼和四楼的卫生状况最好,因为三楼是县政府领导们办公的楼层,四楼是县委领导们办公的楼层,每天早上都会有积极分子拖楼道和楼梯。 这种事情温纯刚到秘书科的时候也想抢着干,但每次都抢不过甘欣,只能打扫一下自己的办公室,顺便在屋里把开水烧好,甘欣出完汗回来一般是要喝一大杯白开水的,据说对她保持水嫩肌肤大有益处。 所以,经常一大早温纯就能听见甘欣热情地与县级领导们打招呼。 “高县长早上好,唐书记早上好!”这是小甘笑容可掬的问候。 “啊,好。”这是县长和书记的例行公事。 “万主任,您来了。”这是万大强到了。 “好,好,小甘,……”万大强会大声表扬甘欣一番。 “王主任好。”对王福生的问候会稍微简单点。 “小甘,你真勤快啊。”王福生会显得很惊讶。 “李大姐,你今天的发型好漂亮啊。”这是计生委负责内勤的中年妇女李桂华,县委组织部副部长顾新明的老婆,否则,甘欣的话语不会如此的甜蜜和热情。 “哎呀,是吗?小甘,怎么又是你拖地啊,温纯呢,还没来?”李大姐唠唠叨叨,这是甘欣需要的效果。 正因为这份勤快,在温纯下放到后勤服务中心后,甘欣也干起了县长高亮泉办公室的专职内勤员,一大早就顾不得公共走道和楼梯了,再后来,被任命为后勤服务中心的副主任,具体分管县政府接待中心望城大厦的工作。 最初万大强负责县政府办公大楼建设的时候,思想观念还比较保守,没有考虑领导们的工作方便,县级领导们的办公室没有单独的卫生间,后来在办公大楼重新装修的时候,对县级主要领导的办公室进行了改造,增设了单独的卫生间和休息室,安装了坐式马桶和洗浴设施。 不过,由于是新增改造工程,排水系统不好布置,稍有不慎就有可能会堵上。这一块成了万大强的一个心病,也是后勤服务中心的重要任务。 温纯到了后勤服务中心之后,考虑到县级领导的办公重地,闲杂人等不便进入,这个光荣而又艰巨的任务就历史性地落到了他的肩上,这也达到了万大强要培养锻炼温纯的目的。 低矮的简易房是后勤服务中心的办公场所,很少有人光顾,哪一层有什么要修理和打扫的杂活,一般都约定俗成地会有一位热心的中年妇女过问,发现状况就打电话通知温纯,让他找人来处理。 如果是县级领导办公室的设施有状况,就该王福生亲自来给温纯布置任务。 搁在往日,温纯最烦有电话来,今天则不同,温纯在盼着有电话来找麻烦,否则,曾国强出车回来了,一定会找上门来东拉西扯。 阴沟马桶的味道再难闻,估计也会比今天曾国强的臭嘴更好受一点。 温纯正纳闷呢,计生委的李桂华风风火火地找来了。 人还没进门,李桂华的声音早进来了:“哎,我说小温啊,你可真是个大忙人啊,打了半天的电话,一直都占线。” 温纯赶紧站起来,把门完全拉开,否则李桂华那肥胖的身体挤不进来。 “李大姐,有事啊?上班之后我一直没动地方,没听见电话响啊。”把李桂华迎进来,温纯忙端茶倒水搬板凳。 李桂华根本没管电话响没响的事,她扫视了一下,一屁股坐在了温纯的对面。 温纯暗暗叫苦,李桂华是办公大楼出了名的话痨,大肥屁股一旦坐下来了,就难得抬起来。 “李大姐,是不是卫生间的水龙头又漏水了?”温纯把纸杯子放在李桂花面前,试探着问。 “没有。”李桂华两手捂住纸杯子,板着脸说。“怎么了?没事大姐就不能上你这里来坐坐?” 温纯陪着笑脸:“说的哪里话呢,我这里难得有人来,你李大姐能来坐坐,是看得起我呢。”心里却在想,你是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有事快说事,别一会儿曾国强回来把我堵在屋里了。 “小温,你真会说话。我家老顾回家都跟我说,小温搁在后勤服务中心,太可惜了。”李桂华有个习惯,跟别人说话的时候,总忘不了把他当县委组织部副部长的老公顾新明抬出来,她咧开大嘴,笑起来像是张开了血盆大口:“哎,对了,刚才我从王福生那里出来,听他说准备给领导们的办公室换新马桶,你知道吗?” “不知道。”温纯心想,旧马桶质量太差,早就该换了,免得经常给领导们添堵,也给温纯添麻烦。 “啊,你还不知道啊,我跟你说啊,你得去找王福生,买马桶的事是你后勤服务中心的事,不能便宜了他。”李桂华坐在温纯旁边,兴致勃勃地连说带比划,“上次就是他办的,好马桶市场价300块一个,可王福生买回来的不是正经货,这十几个马桶的差价抵得上你我一个月的工资……啧啧。” 温纯没有接李桂华的话,心里暗暗苦笑,你李桂华不是不清楚我的处境,这种事情各有各的套路,该你办你就把它办好,不该你办的哪里能瞎掺和? 你李桂华贪小便宜在机关是出了名的,买几卷卫生纸都能抠出一卷回扣来,我温纯可没那个心思和水平。 温纯不接话,李桂华的兴致仍然不减。她把那张大脸凑到温纯跟前,神神秘秘地说:“小温,马上要调整干部了,你……不活动一下?” 温纯人在后楼,可消息并不闭塞。 自从唐智民上任以来,调整干部的风声一直没有停歇过。 望城县委县政府的头头脑脑们,大部分并没有因为唐智民是一把手的县委书记,就像各种讲话报告里说的“紧密团结在书记的周围”,而是像万大强一样,唯县长高亮泉的马首是瞻。 这一点也不奇怪,这些个头头脑脑们多是望城县土生土长的干部,跟着高亮泉工作多年,不少就是当年他的老部下,进步的路上多少得到过些许关照,感情基础深厚。 而唐智民到任之后,几次借故要动一动万大强,可在高亮泉的软磨硬抗之下均无功而返,这更让大家看清楚了,望城县的实权还在高亮泉手里,唐智民只是个孤家寡人。 对此,唐智民也是耿耿于怀,按党政分工,党管干部是很明确的,书记主抓的就是人事,调动不了干部,那自己这个县委书记岂不成了摆设,谁还肯听你的调遣? 所以,唐智民一直在寻找个突破口,例如给关键部门的头头换个位置,一般部门提拔一两个新人,在干部人事问题上撕开高亮泉的防线,树立自己的威信,伺机把望城县的人事任免权真正抓到手。 高亮泉也知道这其中的厉害关系,权力的欲望一旦撕破了口子,便会如青莲江水冲垮了河堤,一发不可收拾。 所以,唐智民屡次动议要调整现有干部位置,高亮泉能找出一百个理由来软抗,唐智民要提拔新人,他提一个人选,高亮泉又总能拿出自己的人选来僵持,其他常委们对此都采取观望态度,最后只能不了了之。 党政一把手的拉锯战一直在持续,调整干部是一场不可避免的战役。 可这并不代表着温纯能有什么希望,他只能苦笑着摇头。 “唉——”李桂华早就料到温纯会是这个答案,遗憾地叹了口气。 011羞耻的站队 温纯本以为李桂华会就此结束对自己的关心,可她根本没有停歇的意思,而是更加神秘地说:“听我家老顾回来说,宣传部的胡文丽要提副部长,甘欣要提后勤中心主任。” “嗯,提就提吧。”温纯无精打采地敷衍道。 “哎,小温,你这个态度,大姐可要批评你几句了。”不知道是对温纯的态度不满,还是对这两个女人的提拔有意见,李桂华开始愤愤不平。 温纯只得振作精神,做出一副虚心的姿态,接受李桂华的批评。 “她胡文丽我就不说什么了,总算混了好些个年头了,可甘欣这小娘们才来几天,有什么资格当后勤服务中心的主任,级别竟然要跟我家老顾平起平坐了。说句不客气的话,大姐我资历不比她浅,水平也差不到哪里去,身上的零部件也不比她少哪样……” 李桂华气呼呼地越扯越远,突然看见温纯嘴角撇上去了,连忙打住。 温纯在暗笑,凡是个女人,身上的零部件自然是齐全的,可你李桂华这只大水桶和甘欣那只花瓷瓶实在不能相提并论。 说到女人的优劣,曾国强的比喻再恰当不过,普桑和宝马零部件都差不多吧,可开起来的舒适度可差了不止十万八千里。 李桂华被温纯的态度激怒了,她大声说:“哎,我说小温,你个大男人,年纪轻轻的,怎么就没个要求进步的志气呢?甘欣和你一起来的吧,她怎么就跑到你前面去了,你就一点不来气,真是没出息。” 李桂华的话刺痛了温纯那颗不安分的心。 “哪能啊,大姐。”温纯忍不住答话了。“你看看,我这么个地位,不就是个勤杂工,进步哪里轮得到我呢?” “事在人为嘛。”温纯有了共鸣,李桂华来了精神,她又把大肥脸凑到了温纯的鼻子跟前。“小温,大姐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现在真是个重新站队的好机会。知道什么叫站队吗?” 李桂华站起来,看了看四周,然后一只手伸出一根胖食指往两边一拉,“看清楚没有,这边是一队,这边又是一队,只要你站队站对了,你的机会就来了。” 温纯点头。 在秘书的位置上,温纯满怀着希望和期盼,到了勤杂工的位置上,温纯也从来没有放弃过摆脱困境的梦想。万大强已经对自己心存成见,要翻身,或许李桂花提到的重新站队是一个良机。 在官场,官位的升迁有点像排队候车,但又不完全按先来后到,说白了,中国官员升迁机制是一种伯乐举荐制,必须要有能说得上话的人在酝酿的时候提名,谁升谁降,不在于你的能力和政绩,而在于你跟在哪一位伯乐的身后。 跟对了,你就是千里马,可以昂首奋蹄往前奔,一旦跟错了,你就是有飞天的本事,也要被如来佛压在五指山下,幸运的,还能等到取经的唐僧解救,不幸的,就永世不得翻身了。 官场中,最忌讳的就是站错队,跟错人,上错床。 很显然,李桂华的两根胖手指头,一根是唐智民,一根是高亮泉。 这一点,富有心计的温纯比李桂华看得更清楚。胡文丽跟住了唐智民,甘欣跟住了高亮泉,她们的升迁都大有希望,但也不一定是板上钉钉。 还是用排队上车来比喻,队站错了,自然要误了车,但队站对了,并不等于你就一定能挤上车,就算是排在了头一位,可你防不住有人要插队上车,更防不住班车到站不停。 最要命的是,你想站到某一队里来,人家根本不让你站,连站队的机会都不给你。 这胡桂华大概是看两个女流之辈要升迁,马上就要和自己的老公平起平坐了,气昏了头,否则就是再话痨,也犯不着和温纯这种边缘人物议论干部调整这种敏感话题。 李桂华能说出这么掏心窝子的话,温纯多少有些感动,他关切地问:“组织部刘部长快到点了,你家顾部长这次应该有希望吧?” “唉,谁知道啰,我家老顾就是站错了队,所以才这么多年也升不上去。这回,不给人家腾位置就要谢天谢地了。” 别看李桂华说得很泄气,但语气中却有一股掩饰不住的得意。看来,她家老公顾新明这次有潜在的机会,他多年没得到提拔,是以前没站在高亮泉一边,这次,他一定是站在了书记唐智民一边。 这一点,温纯从李桂华的愤愤不平只针对甘欣而放过胡文丽的话语中听得出来。 书记唐智民要管干部,毫无疑问,最想拿下的就是县委组织部,组织部部长老刘临近到点,自然不愿意再卷入政治斗争,是个典型的骑墙派,党委组织部不跟书记走,唐智民不满意,土生土长的干部不听县长招呼,高亮泉不满意,所以,这次干部调整组织部老刘肯定要走人。 这就是顾新明的机会。 吃准了李桂华的心思,温纯连忙表态:“你家顾部长站哪边,我就站哪边。嘿嘿,可是,我一个小小的勤杂工,势单力薄的,站哪边都没用,你说对吧,大姐。” “切,话可不能这么说。”看温纯有了兴趣,李桂花这次真的很认真。 “那应该怎么说呢,大姐?”温纯打着自己的算盘,如果顾新明如愿升任了组织部部长,今后自己的前途有一半的机会把握在他的手上,这个时候即使不能传达点好感,也不能让他老婆产生了坏印象。 就算顾新明升不上去,李桂花这个女人也犯不上得罪了她,至少能从她嘴里得到点消息,也有利于自己对当前的形势作出判断。 “大姐跟你挑明了吧,按我家老顾的说法,你是站不到高县长一边的,你只能站在唐书记一边,这没说错吧?” 李桂花看温纯点头,再次看了看窗外,声音压得更低了:“小温,大姐这话不知当说不当说啊?”根本没等温纯表态,李桂花接着就说了:“我听说,甘欣和高县长那个了,你跟她在一起时间长,你说有这回事么?” “这个……好像还真没有。”温纯苦着脸,眼睛看着天花板作苦思冥想状。 温纯的回答令李桂华很失望:“哼,这种事情怎么能让你看见呢?我看一定是有的,否则,办公室里那么多的人,凭什么高县长要提拔她呀。” 对于李桂花的逻辑,温纯有点好笑又不敢笑,他小心翼翼地问:“要照这么说,那胡文丽与唐书记……” 话刚出口,温纯就感觉不对,恨不得把刚才说出的话咽回去,这要是李桂花把这话传到唐智民的耳朵里,那岂不是两边的队都站不上了。 好在李桂花正在兴头上,没注意到温纯的失言,她“啪”地一拍大腿,把温纯吓了一大跳:“这就对了,嘿嘿,话怎么说不都在你的嘴里,小温,你脑袋瓜子好使,看着你活生生地被他们给埋没了,大姐我心里也不平啊。” 到了这个时候,温纯看出了李桂花摸到自己办公室里来的目的,她是要说服自己来充当顾新明的马前卒,拿甘欣的提拔说事,散布不利于高亮泉阵营的流言,以此来作为对抗高亮泉反对提拔胡文丽的武器。 而在县政府的办公大楼里,受到排挤和打击的人当中,温纯最急于翻身,自然是他们心目中最合适的人选。 事实上,这种毫无事实根据单纯传播男女作风问题的流言蜚语,只是婆娘间互相诋毁的低劣伎俩,在当今官场上的影响力已经微乎其微,对于干部的任用几乎起不到太大的决定性作用。 只不过,在本次干部调整之时,以甘欣之盾,来抵挡刺向胡文丽之矛,也算是无奈中的明智之举。顾新明明确站在了唐智民一边,以此来为唐智民排忧解难,可谓是用心良苦。 权利的争斗历来是平衡的艺术,不到万不得已,绝不会撕破脸皮,两败俱伤,更多的情形是相互妥协,利益均沾。 这也是中国大多数县级政府机关官满为患的症结所在。 当前,唐智民不在乎一城一地的得失,他就是要通过提拔胡文丽来突破高亮泉的防线,一旦得手,今后攻城掠地培植自己的势力才能顺理成章,水到渠成。 对此,温纯的内心矛盾重重,尽管甘欣在自己被边缘化之后疏远和冷淡了许多,但在他的心目中,甘欣的形象还是美好的,纯洁的,平白无故地往一个美女身上泼脏水,这是长舌娘们才会有的下作行径。 重新站队的机会摆在面前,温纯又能如何选择呢? 官场升迁的铁律是,只有站上队才会有机会。 温纯很坚决地表态:“李大姐,感谢你和顾部长的关心,该怎么做,我心里有数的。” 李桂花又咧开了她的血盆大嘴,她四下看看,问道:“哎,小温,上个礼拜你给水房里换的水龙头很好用,哪里有卖的,我家厨房的正好坏了。” “靠,真他妈的快啊。”温纯心里不满,嘴里却说:“哎呀,我正好领了两个,还有一个没用呢,要不要晚上我上你家帮你换去?”说着,从墙边的柜子里掏出一个崭新的水龙头。 “不用了,不用了,要换的时候我来喊你。”李桂花笑开了花,一把将水龙头抓在手上。 “走了,走了,不影响你工作了。”临出门前,为了给温纯打气,李桂花像个大领导一般重重地拍了拍温纯的肩,鼓励道:“小温,别灰心,大姐看好你!” 但这种鼓励并不能让温纯的心里感到好过一点。 温纯坐在办公桌前发呆,联想到与甘欣曾经有过的美好接触,为自己的选择而感到羞耻。 012美女抛媚眼 甘欣和温纯同年,二十二岁,也是这次在一千多名报考者中,笔试、面试一路过关斩将力挫群雄进入了前几名,她那一副高挑的身材和姣好的面容更成了她昂首挺胸进入县政府办公大楼的敲门砖。 正赶上万大强去人事部门要温纯,发现了这等高素质才女,顺手牵羊把甘欣也领到了办公室。 本来看好了甘欣的妇联主任很不开心,酸溜溜地调笑道:“万主任,你把玉女甘欣要到你身边去了,就把温纯这个金童留给我呗。” 万大强把眼一瞪:“别胡扯,我这是替书记和县长挑的人,哪能随便留给你呢。”而后又笑眯眯地说:“再说了,我把金童留给你,你这个半老徐娘还不把他给折腾死啊。”说完,哈哈大笑地出了门。 当然,把金童玉女挑来了是一回事,使用起来则是另一回事。 很多重要的机关单位或者部门,见了人才就眼红,可以有种种理由把人才挖到手,但很多的时候,重要部门的人才本来就多,新人才挖到了手之后就成了真正意义上的储备,束之高阁,放任自流,由此也耽误了很多人才的成长。 县政府办公室最热门的职位是领导秘书,温纯是主任万大强看中的,自然是重点培养对象。 而在县政府办公室这种地方,适合女性的职位并不太多。 这一点,官场和商场有着很大的不同,商场的秘书肯定要年轻漂亮风情万种的女性,出门谈生意,既有面子,又有动力。 官场秘书却只能用男性,哪怕是女性领导的秘书,也是男性居多,跟着领导上山下乡风里来雨里去的辛苦不说,还少不了要无缘无故受委屈,这领导秘书不是一般的女孩子能干得了的差事。 更大的麻烦是,领导要是带着个年轻漂亮的女秘书,唾沫都能把人淹死。 因此,县政府办公室的女性,通常都只有几个职位,一是办公室的内务,一是后勤服务。 那些能够坐办公室处理内务的女性,肯定都有硬后台,像甘欣这种无门无路的人,多半只能安排做做领导们的服务工作,倒倒水,扫扫地之类的杂活。 按万大强冠冕堂皇的说法,可别小看了这些杂活啊,这代表着我们望城县的形象呢。 自古东南出美女,果然名不虚传。 甘欣身材高挑,面容姣好,性感女孩应该具有的体态基础设施,发育得非常到位。 最能抓人的还是一双黑白分明秋水涨满的大眼睛,顾盼流盈,未语先笑,眉目含羞,人见人爱。 遇到县里有高端会议或接待宾客,甘欣挨个给领导和来宾倒水递毛巾,领导和来宾也要频频侧目。 偏偏甘欣不是个甘于寂寞的女人,她如愿考进了县政府,和温纯内心的抱负一样,她也有着政治上的野心勃勃,她要利用自己的天然优势,拼出一块自己的天地。 不过在她刚刚进入县政府,办公室主任万大强都难得见上一面,更别说和县级领导打交道,所以,最初的定位就是要靠上温纯这样有背景有前途的青年才俊。 步入官场的有志青年男女,谁都有不断进步的强烈欲望,温纯和甘欣也不例外,甚至可以说,进入了县政府办公室之后的金童玉女,进步的欲望更加的强烈,期望值也高出了其他部门的人员。 当然,温纯工作踏实,为人谦逊,心思缜密,文字功底也扎实,确实是一棵给领导当秘书的好苗子。 那天温纯又被万大强召到办公室,万大强亲切的询问了工作生活情况,交给他一份资料让他整理一下,并拍着他的肩膀鼓励温纯好好干,有什么困难就直接跟他说。 受宠若惊的温纯从万大强那里回到办公室,甘欣一个人正在电脑前倒腾,看见温纯进来,一汪秋水的眼睛中有一种特别的光射出来。 温纯坐下来,正准备整理万大强交给他的资料。 甘欣哭丧着脸娇滴滴的过来了,“小温,不好意思打扰你一下下,你能不能帮我看看,我的机子是不是中毒了,怎么老开不了机啊!王主任还让我给他做报表呢。” 温纯淡淡一笑了:“别客气,我帮你看看。” 看着这么可爱的小姑娘急得脸通红,谁都会有点不忍心。 绕过去之后,温纯先按了重启键,没反应;按电源键也没反应。 无奈,伸手换了个位置随便拍了一巴掌,再一按电源键,电脑“嘀”一声响,启动了。 “太棒了,谢谢你,小温。”甘欣一激动,抱着温纯的胳膊欢呼雀跃,胸前的“波涛”激荡着他的臂膀,一股麻酥酥、热烘烘的热流从胳膊上传过来。 温纯立刻浑身燥热,心扑腾扑腾猛跳,额头上都开始冒汗了。心想,这甘欣好天真活泼啊,咪咪也够结实的。 温纯与女孩子没怎么打过交道,大学时代班上女同学们少,也看不上像温纯这样从农村考出来的男生,所以,和女孩子这么近距离亲密的接触的机会不多,真有点把持不住,底下暗暗地有了反应。 甘欣看他冒了汗,就说:“小温,你累了吧,都出汗了,我帮你擦。” 说完,她把温纯按在座位上,从口袋里掏出纸巾,弯下身来给温纯擦汗。 南方的八月正是热的时候,甘欣穿的衣服又是低胸的,她弯下身来的时候,胸前的两团肉,便如两只白色的梨子吊在温纯的面前,连乳沟都看得清清楚楚。 到底是未婚女青年,山峰非常漂亮,形状饱满,肤质细嫩,肤色白皙,感觉那就像王母娘娘的两只幡桃,令人馋涎欲滴,少女特有的那种青春诱人的气息扑面过来。 温纯的心禁不住一阵狂跳,实在受不住这个考验了,生怕自己不小心下面的家伙会顶到她,那可就太尴尬了,慌忙抢过纸巾侧身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好,说:“我自己来好了!” 坐定,温纯暗想:幸好她很单纯,心里没什么邪念,应该没看出来,不然可就丢人丢大了。 013骗你是小狗 温纯坐在自己的电脑前,把键盘架从桌面下拉出来,开始装模作样地整理万主任交办的资料。 过了几分钟,才慢慢地放松下来了。 甘欣端了一杯纯净水过来放在温纯的桌子上,轻声说:“小温,喝点水吧。” “谢谢啊!”温纯接过杯子,慢慢地喝着,水温不冷不热正合适。 “小温,我私下问你个事儿?” “你说吧,啥事?”反正办公室没别人,工作暂时放一放,和美女聊天,搁在任何一个男孩子身上都是愿意做的美事。 甘欣一本正经地说:“小温,你以前没谈过女朋友吧?” “何以见得呢?”温纯还想嘴硬。 甘欣抿着嘴笑:“我说了你可不能骂我哦。” “说吧,我骂你做什么?” “那我说了……我就给你擦擦汗,看你,反应那么强烈。” 还是被她看出来了? 温纯一口气没憋住。“噗!咯、咯、咯……”一口水大部分喷在了液晶显示屏上,少部分呛在他的喉咙眼儿里。 他面红耳赤,咳的险些背过气去。 甘欣赶忙伸直胳膊帮他拍后背,身子却躲在隔板后边,好像靠近了之后,温纯真会顶到她一般。 当然,这样的话,她的大山峰也没有蹭过来。 拍了几下温纯就缓过气来,为了掩饰刚才的尴尬,故意岔开话题,“呵呵,喝急了,喝急了。” 她咬了下丰满的红嘴唇,眨眨左眼,“对不起,我胡说八道的。” 这下,温纯的脸涨成了猪肝色。 正在这时,王福生主任进来了,“哟呵,你们两个聊什么呢?温纯的脸怎么红成那样?” 温纯一时真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 “主任好!”甘欣还是机灵,先干脆地打了个招呼,然后面不改色的说,“小温脸皮可薄了,我不过夸他电脑用的熟,他就脸红成这样。” “哦,呵呵,小甘,我让你做的报表抓紧搞,郭副县长还等着要呢。” “好的,马上就好,搞完了我给您送过去。” “嘿嘿,你们接着搞吧。”王福生很暧昧地说了一句,临出门,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顺手把门给带上了。 甘欣又恢复了原先天真烂漫的模样。 “说真的小温,你真是个好人,人长得帅,还这么低调。”她整个人靠过来,凑在温纯的耳朵边用异常轻柔婉转的声音说道。 甘欣甜丝丝的气息吹得温纯耳朵根儿发痒,一绺秀发正好落在他的脖子上,搔得他心里痒吱吱的,如过电一般。 温纯扭过头看着她离得很近的粉色面颊,皮肤,吹弹可破,隐隐有一层细细的绒毛,红润的嘴唇,亮晶晶的泛着流光溢彩。 他咕咚吞了口吐沫,“哪里呢,我们新来的,只能踏踏实实把事做好,对吧?” “嗯,太对了。以后你要多指教指教我,我可不是奉承你呀。” “是吗?”温纯也被她认真态度逗乐了。 她好看的杏眼瞪得圆圆的:“我骗你是小狗!” 她那个“挺好”的胸脯又骄傲地“站”起来了。 温纯立马感觉自己又“坚强”起来,多少有点色迷心窍了。 莫名其妙地就想到,马上快要下班了,是不是该约她出去坐坐。 “可是,我……”甘欣吞吞吐吐地说。 温纯鼓励道:“说嘛,有什么你就说。” “小温,你比我大几个月,我能不能叫你温纯哥。” “可以啊,不过别在办公室里喊,那样不好。”温纯确实有想入非非的感觉了。 “温纯哥,你肯定很快就会跟上县领导的,你先别摆手,到了那时候,你要帮我在领导面前美言几句,别总让我端茶倒水光打杂,好么?”甘欣抚着胸口一口气说完,仿佛偷了别人东西一般,红着脸,低着头。 温纯听着听着,心里的那股燥热也慢慢平息了许多。原来甘欣的内心并不像她的外表那样单纯。 这么一想,温纯答应起来就含含糊糊了:“小甘,以后有机会我会帮你的,可是我跟不跟得了县领导还说不准呢。” “哦,那就算了吧。”甘欣听温纯说得这么圆滑和敷衍,很是失望,她一扭身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噼里啪啦地敲开了键盘,再也没有说什么。 温纯稍稍有点后悔,应该爽快点应承下来再说,何必惹甘欣不开心呢。 当然,在温纯被下放到后勤服务中心之后,最初甘欣还时不时来探望,后来,渐渐也得知了温纯下放到后勤服务中心不是锻炼而是被贬,便渐渐没了联系。 就在温纯下放之后的没几天,万大强给甘欣也调整了工作,做了县长高亮泉的专职内勤员,负责打扫县长办公室的卫生和整理一些内务。 如此一来,甘欣可以在上班下班时间随便进入高老板长办公室,天天和县长直接打交道,与办公室一般的秘书比起来,地位似乎更高一点。 乡镇长们去向高亮泉汇报工作,甘欣给倒杯茶,他们也得双手恭恭敬敬地接过去,她那颗不平衡的心,终于找到了一块不轻不重的平衡砝码。 过了大半年,后勤服务中心副主任的位置落到了甘欣的头上,她一下子成了温纯的直接领导,顶头上司。 不过,她用不着和温纯尴尬地面对面,她主要分管的是县委县政府的接待中心——望城宾馆。 在温纯的心目中,甘欣的形象依旧是美好的,你说,让他去散布甘欣的流言蜚语,内心能不痛苦吗? “说真的,小温,你真是个好人,人长得帅,还这么低调。”甘欣“抛媚眼”的时候,轻柔婉转的声音还意犹在耳。 可搞定郭晓兰未果时,她咬牙切齿的声音也如雷贯耳:“温纯,你这算什么本事,有本事你混出个人样来,我会送上门去让你舒舒服服地爽个够。” 人在官场,身不由己。 为了站队,鼓起勇气。 温纯站起来,他要去找曾国强,散布流言蜚语,小车队里的司机是一条最快捷也最直接的通道。 014男人开车 温纯从简易房出来,低着头从大楼侧面往车库方向走,正赶上曾国强急匆匆地从车库往大楼方向走,两人迎面就碰上了。 “怎么样,搞定了没有?”曾国强手里拎着把车钥匙,皮笑肉不笑的,一看就像是心怀鬼胎的神情。 “搞定你个头,你以为我温纯跟你曾国强是一路货色,殷勤都说你整个一色狼。”温纯没好气,懒得跟他在这个问题上多啰嗦,什么狗屁同学,看笑话比其他人倒积极得多。 “嘿嘿,你少装13,不行就不行,鸭子死了还嘴巴硬。”曾国强轻蔑地哼了一声,急匆匆地要走。 “你干什么去?”温纯看曾国强拎了把遥控车钥匙,不是他一直开着的中巴车钥匙,好生奇怪:“行啊,国强,你前天开了中巴车,昨天开了私家车,今天就开上小轿车了?” 曾国强哈哈大笑,说:“照你的意思,我应该去开推土机。” “开某某车”,在小车队的司机们嘴里有着特殊的含义,也是他们互相之间常开的玩笑,关于“开某某车”的故事,曾国强美滋滋地给温纯讲过。 说邻县(邻县的司机一定说是望城县)有三个给领导开车的司机,某一年元旦春节前后跟着县领导进省城临江市拜访市里的各级领导,个把星期没回家。这三个司机都是三十不到的小伙子,结婚没几年,正年轻力壮,这么长时间没和老婆在一起,体内的能量无处排泄,特别是每天夜里守在歌舞厅、洗浴中心门前等领导休闲的时间,那种欲望如蚂蚁咬噬般难以忍受,无法抵挡。后来,三个人趁着领导酒醉睡了,大白天就相约到附近的洗浴中心,各自找了个小姐,把过剩的精力偷偷摸摸地发泄了一番。 出来后,三个司机互相打哈哈,问,省城的小姐感觉怎么样? 甲笑着说,我迷迷糊糊地被领进了黑乎乎的车库,宽大的“汽车”趴在那里,用手推一推倒是很稳当,可仔细一检查,两个前灯下垂,两个尾灯松弛,爬上驾驶室钥匙半天也插不进去,好不容易捅进去了,一打钥匙点火,靠,什么玩意,里面空荡荡的,一点润滑油都没有,来回插了几十下,感觉像是点着了,可使劲一轰油门,破中巴车哼哼唧唧的叫声像她妈的没喂饱的母猪,等熄了火再检查,你猜怎么的,果然是一辆老掉牙的中巴车。 乙司机嘿嘿一乐,接着说,我开的倒是辆小轿车,外形小巧玲珑,看上去也有点流线美,可就是两个前灯太小,两个尾灯凹进去了,坐上驾驶室都他妈的咯屁股,老子开的时候都不敢轰大油门,生怕油门轰大了,小破车叮哩当啷要散架,这他妈的有啥意思。 丙司机苦着脸,半天不开腔,甲乙两位哪里肯绕过,被逼得急了,丙司机才涨红了脸,骂道,老子开的是推土机,累的一身臭汗,忙到最后,连火还没打着,推土机就蹦起来了,说,好了,好了,到钟了。我说,老子还没点火呢。推土机又轰地倒下,说,来吧,加一个钟,五百,吓得老子赶紧把钥匙拔出来,跑了。 三位司机一致感叹,算了,那些个公车是给领导们配的,怎么开都是领导们享受,我们呀,还是回家开自己的私家车,保养得是差点,但经得起折腾,踏实舒坦。 听温纯提起“开某某车”,曾国强自然知道他是在冷嘲热讽地说自己,曾国强心里不爽,他把遥控车钥匙拎在温纯的眼前晃荡,得意地说:“怎么的?你总进步不了,我就不能进步一回?” “真的?为哪位领导服务?”温纯打心眼替曾国强高兴,他进步了,当上了领导的专职司机,说不定就有机会在他服务的领导面前帮自己说上话,这总干着修马桶掏厕所的活哪一天才是个头啊。 看现在的情形,如果没有县级领导帮着说话,万大强能把自己压在后勤中心当一辈子的勤杂工。 曾国强把手里的钥匙贴着温纯的眼睛晃了晃,眯着小眼说:“唐书记呀,你信不信?” 温纯心里一动,脑袋却不停地摇:“不信。” 为县委书记唐智民开车的是司机班的班长老赵,一个成熟稳重的老司机,除非是曾国强有什么特殊的背景和才能被唐智民看中,否则,给书记开车这么重要的差事怎么也落不到曾国强的头上。 “别说你不信,我自己都不信。”曾国强收敛了笑容,口气里满是沮丧。“唉,兄弟,我跟你是一样的苦命哦,没人愿意干的活就是我们的。” 温纯笑了:“国强,你这是什么话啊,给书记开车,车队里多少人求之不得呢。” 曾国强苦笑:“一大早上把财政局的几个人送到会场,刚回来又被老赵抓了个差,让我把这辆车送到临江市里去,还得自己坐公交车回。” “哈哈,那你刚才还口口声声说是唐书记,真是恬不知耻。”温纯借机打击报复。 曾国强急了:“哎,你还别不信,这车还真就是唐书记让还的。昨天不是周末吗,唐书记回临江市看望老婆孩子,这次没让老赵去接,临时借了辆车自己连夜开回来了。这不,人家单位要用车,唐书记一大早就让老赵派人给送回去,其他人都不愿意去,一直等到我出车回来,这受累的活就派给我了。” “哦……这么回事啊,”温纯笑了:“好好干,把唐书记交办的事办好了,说不定哪天唐书记一高兴,就真的让你给他服务了。” “屁!干好了功劳是老赵的,干坏了责任才是我的。”曾国强嘴里这么说,心里却是喜滋滋的,毕竟,为县委书记服务总是件很有脸面的事情。 温纯见现在也不是说话的时候,便说:“行,那你赶紧去吧,回来我有话跟你说。” 曾国强一脸坏笑:“你小子能有什么好话要说,肯定还是郭晓兰的事,哈哈,你就等着我把郭晓兰扒光了给你送床上去吧,哈哈。” 温纯苦笑着回了简易房。 曾国强去大楼侧面把车开出来,路过温纯办公的简易房,特意按了几下喇叭,温纯正在整理办公大楼里水龙头更换的时间,听见喇叭响,知道是曾国强臭美呢,便从窗户里探出头来和他打个招呼。 “国强,开上小轿车了,味道怎么样?”温纯继续调侃道。 没想到曾国强撇撇嘴,吸了吸鼻子,说:“你还别说,这车里啊,还真有点私家车的味道。” 私家车的味道?温纯心里直嘀咕,曾国强昨天开了殷勤这辆私家车,这味道怎么跑到这辆小轿车里去了呢? 曾国强从车窗里向温纯挥挥手,一加油门,小车一下子就蹿出去老远。 温纯笑着摇摇头,刚要把头缩回来,突然,他眼睛发直,大张着个嘴巴,惊呆了。 曾国强刚才开出去的那辆车就是昨晚上温纯看见的桑塔纳2000,车牌号h2371。 等到温纯醒悟过来,赶紧把窗户关上,捂着活蹦乱跳的心口,好半天才让自己平静下来。 仔细一回味,那男的声音似曾相识,那女的声音嗲得出奇。 要这么说,昨晚上车里的男人就是唐智民,唐书记。女人呢?莫不是曾国强说过的那个瘟狐狸胡文丽。 靠,戴副金丝眼镜,斯斯文文的唐智民原来还真有“借”别人家“车”开的嗜好。 015天天想上 望城县现任县委书记唐智民不仅有借车开的嗜好,而且和许多刚开上车的人一样还有瘾,几天不开心里就痒痒。 这辆“车”就是胡文丽。现在就停靠在唐智民疲软的“车”钥匙旁边昏昏欲睡,小鸟依人地附在瘦骨嶙峋的书记唐智民不太温暖的怀中,把“二进宫”肉搏后的疲倦,放松在舒缓自然的呼吸中。 在市委宣传部工作期间,下辖的宣传口上的美女如云,想要投怀送抱的也不在少数,在没有主持宣传部的工作之前,唐智民很过了些年花天酒地风流快活的日子。 但在主持工作的这一两年,升任市委常委、宣传部长的道路顺畅,再熬个一年两载便见顺利接任。 这时候更为关键的便是自身不能出任何差错,政治影响和官场形象必须顾及,不仅是屁股要坐稳,形象一定要光可照人。 因为一个市委常委、宣传部长的生成有许多因素在起作用,还有许多自上而下又自下而上的程序要走,还必须都要是绿灯才能万无一失,桌面上、私下里全认同才能兑现。 所以,在最近的一两年,面对宣传口的美女攻势,唐智民头脑是清醒的,他自我警示不能有任何闪失和差错,用他自己文雅的话来说,只要当上了市委常委、宣传部长,天涯何处无芳草啊?! 然而现在不同了,唐智民是望城县的书记,别的区县宣传口的美女离自己渐行渐远了,只有此前暗送过秋波县委宣传部的干事胡文丽,真正地送货上门了。 唐智民年纪快到五十了,在市委宣传部副部长的位置上也奔忙了七八年,老宣传部长因病卸任之后,主持宣传部的工作也快一年了,临江市官场上下一致认为,唐智民接替老部长担任市委常委、宣传部长只是个时间问题。 可没曾想在要动议讨论调整各级班子之前竟然功败垂成。 原因很简单也很突然,东南省省委坚决要求临江市委常委配备一个女同志,市委一班人考核来考核去,没有合适的女干部,就向省委打了个报告,省委推荐了当期省委党校女干部理论培训班毕业的女学员,团省委青工部部长席菲菲。 席菲菲顺理成章地当上了宣传部长了,只等召开一次市委全会,增补为临江市委常委。 要不怎么说,没有拿到那张盖了红章子的红头文件,神马都是浮云。 可鱼有鱼路,虾有虾路。 浸淫于官场日久的唐智民也不是盏省油的灯,他与现任市委常委、市长林亦雄、市委常委,组织部长骆建川等人私交甚好,算是一条线上的人,这些人在临江市的官场上正势头强劲,为唐智民在背后做足了功课。 所以,市委常委们讨论的决果,还是给唐智民升了一级,把他“空降”到望城县担任了县委书记,也等着市委全会开会增补为市委常委。 对此,心高气傲的唐智民并不很乐意,虽说都是提拔,级别待遇也对等,但是,每个人对于职位的认识各不相同。 换作年轻干部,一定会觉得干县委书记比干宣传部长有职有权,仕途的发展空间更大,而唐智民权衡再三,还是觉得不太遂心如愿。 快五十岁的人了,干宣传部长驾轻就熟,干出点成绩来相对容易,往上拔一拔的机会还是有的,而干县委书记责任太大,自己又没有过基层工作的经验,白手起家来接望城县这么个大摊子,搞坏容易搞好难,政治上冒了很大的风险。 而且,以望城县委书记的身份挂一个市委常委,仅仅只是一种政治待遇而已。 市委常委们私下里碰头商议一些重大事项时,很多的时候会喊上组织部长和宣传部长两位常委而不一定会通知望城县委书记这个常委,等到正式上常委会时,这种挂名的常委也就只有一个举手同意的权利了。 所以,宣传部长的位置被席菲菲“半路打劫”了,唐智民多少觉得有些委屈,私底下发了几句“发配”之类的牢骚,老婆孩子还留在临江市,自己只身一人来望城县赴任。 市委常委中配备女干部一直有要求,但也不是硬性规定,这一次省委的态度十分坚决,坊间有传闻,年轻漂亮的席菲菲与省委常委、省委副书记兼纪委书记黎想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就在席菲菲就任市委宣传部长不久,有两个词语在临江市的官场民间私下里广为传播。 其一是:想入非非,解释为,“想”入“菲菲”;其二是: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解释为,好好学“席”,天天“想”上;两个词语的矛头直指黎想与席菲菲,创意之精妙,寓意之深刻,令人拍掌叫绝。 众人笑完之后,纷纷竖起大拇指赞叹道,有才,有才,真他妈有才。 市委组织部长骆建川将唐智民送到望城县就任之后,唐智民起初倒是风光了一阵子,毕竟是望城县名正言顺的一把手,周围是一片奉承之声,可轮到真正抓具体工作,却是焦头烂额,不得安生。 县长高亮泉软磨硬抗不配合,尤其在人事安排的问题上,凡是唐智民提议的,高亮泉就要有异议。 例如唐智民要让万大强换位置,高亮泉说,行啊,换成组织部长,县政府办公室主任一般还不是县委常委,组织部长多半是县委常委,这无形中还给万大强提了一级,自然不是唐智民的本意,僵持的结果只好不了了之。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望城县土生土长的大多数干部在观望了一段时间之后,很快从万大强的事情上看清了形势,渐渐不把唐智民这个一把手放在眼里,而唯高亮泉的马首是瞻,这让唐智民心里非常恼火,却又无处发火。 因此,身体憋得直上火,快五十岁的老婆又不在身边,唐志明必须要找个合适的地方泻火。 于是,唐智民没有攻破高亮泉的防线,自己却很快在胡文丽的温柔攻势面前缴枪投降了,深深地陷于纵情声色的泥淖中,开上了望城县机关大楼里颇有名气的“香车”。 有道是,上车容易下车难。 越是好的车越需要好油来伺候,胡文丽的裤子可不是白脱的,她需要一顶宣传部副部长的乌纱帽来遮丑并不为过。 本来一个副科级的干部对于一个县委书记来说,应该是一个很简单的举手之劳,但私下里和高亮泉交换意见,高亮泉并没有直接反对提拔胡文丽,但提出让甘欣来出任宣传部副部长的职位比胡文丽更合适。 办公室里锻炼了两年的正牌大学生,招录笔试面试综合得分的头三名,又在望城宾馆干出了口碑,形象气质俱佳,理论实践兼备,理由很是充分。 几次会上会下沟通的结果,双方各退一步,胡文丽拟任县委宣传部副部长,甘欣拟任县政府办公室副主任兼后勤服务中心主任,只等召开县委常委会议履行程序了。 于是,唐智民继续开着胡文丽这辆香车,提前庆贺了一番。 不过,对于这个最后的妥协结果,高亮泉却很有点不爽。 016被牺牲的官员 高亮泉的不爽在于,他和唐智民两个人私下里交换意见的时候,提到胡文丽,高亮泉笑得很暧昧,等提到甘欣,唐智民话里话外也暗示近水楼台之类的话语。 如果像唐智民那样真开上了香车惹了一身骚也就罢了,可是高亮泉根本没有吃着甘欣这棵嫩草,却还得提拔她出任办公室的副主任。 这个交易做的太他妈的不值了。 高亮泉比任何时候都非常清醒地知道自己所面临的官场现实。自己已经连任了两届的县长,按正常交替,他在上一任书记调离之后就应该接任县委书记,在仕途上再上一个台阶,当上望城县名副其实的一把手。 望城县与省城临江市隔江相望,东靠温家岭,西邻青莲江,属于临江市直管县,在临江市下辖的2个县5个区中,望城县人口最多,土地面积最大,林业、矿产和水资源丰富,因此,望城县的官员都被市里的领导高看一眼,望城县的县委书记基本头上都有一个临江市市委常委的光环。 这一点,基层发家的高亮泉与唐智民有着不同的认识。 他之所以对望城县委书记的职位眼热心跳,正是看中了在县委书记这个金字招牌之上同时还有一个更诱人的官衔叫临江市市委常委,那不仅是一个副市级待遇,而是顺理成章地坐上了临江市决策层里的一把交椅。 想当年,高亮泉还在县委办公室当副主任,现任临江市委常委、市委副书记谭政荣担任望城县县委书记的时候,前面还挂过一个临江市副市长的头衔呢。 高亮泉暗自盘算过,如果能够坐上望城县县委书记交椅,在任期内轰轰烈烈地做出点政绩,顺风顺水地当一任临江市的副市长是很有希望的。 人生关键的时候就那么一两步,尤其是仕途中人,关键时候的最重要一步就会决定你能否名震朝野。而这名和利又总是孪生兄弟,名位即到,拱门的金银财宝你就是想不要都很困难。 以高亮泉刚过45岁的年纪略有些尴尬,往上升还属于年富力强,原地不动就意味着没有升迁空间了。 一直风传,老书记谭政荣与临江市市长林亦雄之间有点面和心不和,市委书记关为涛身体状况不是太好,年龄也快到点了,谭政荣与林亦雄暗地里的竞争在所难免。 谭政荣虽说和现任省委书记粟文杰私交甚好,但林亦雄身为市长,占了先机,胜算较大,按照“一山不容二虎”的官场潜规则,如果谭政荣当不了市委书记,最好的结果是“高升”到省政协或人大去挂个副职。 真等到那个时候,市委常委里面就没有能真心实意为自己说话的人了。 俗话说,朝里有人好做官,换句话说就是,朝里无人难做官啊! 如果不能当上望城县的县委书记,那么,基本上等于市里对自己不看好。 以高亮泉的资历和年纪,能挪到临江市某个不疼不痒的部门当个正职就算谢天谢地了,搞不好没位置可腾,恐怕就只能在某个市局机关部门混了常务副局长,远不如现在在望城县县长的任上风光不说,工作上连接近市里主要领导的机会都很少,差不多就等于政治生涯遗憾地画上句号了。 唐智民的“空降”,实际上又等于“半路打劫”了县长高亮泉升任县委书记的希望。在高亮泉的眼里,唐智民夸夸其谈可以,治理一方的能力还差得远,高升腾位置恐怕没什么指望,可离退休的时间又还早着呢。 这唐智民活生生地就是要把高亮泉往仕途末班车上送! 算了,官场中的事说复杂很复杂,说简单也很简单,归结起来就是一副对联:说你行,你就行,不行也行;说不行,就不行,行也不行。落到高亮泉身上,正应了那条横批:不服不行! 这个地球离了谁照样在转,老书记谭政荣调离了望城县,望城县的早点摊子照样在冒烟,晚上的歌舞厅比以前更热闹了,翻一翻望城县的县志,官至县长或县令的人比比皆是,在历史的长河中谁都只不过是沧海一粟。 更何况,在临江市的官场上“被牺牲”的官员不止一个高亮泉。 高亮泉对自己为官的操守一直倍感欣慰,当了这么多年的县长没有落下一丝男女方面的话柄。 作为一县之长,想投怀送抱的女人太多了,特别是别有用心的女下属都对他表达过那个方面的意思,就像胡文丽,身上的零部件恨不得全部打开,夹道欢迎,等待县长的武器肆意进入。 可是高亮泉不敢造次,他总是在安慰自己,等将来升了县委书记,不仅是骚劲十足的胡文丽,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啊? 好多次,与邻县莲江县的头头们一起出门考察学习,人家晚上出去见世面,高亮泉找种种借口躲在宾馆里受煎熬。 时间一长,莲江县的头头就私下里和高亮泉开玩笑,老高,你看上去很健壮嘛,怎么遇到女人就疲软呢?你们望城县温家岭乡的韭菜炒猪卵子不是很有名气吗?回去让乡党委书记牛广济给你多搞几个放冰箱里,没事炒几盘好好补一补,免得下回还不能与民同乐,哈哈。 说实在话,孤独的夜晚,高亮泉也想和他们一样,找个下属好好的压压,把男人的精力排泄排泄。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但是高亮泉心里非常清楚,当女人用身体开了道,那么需要男人付出的,远远大于身体的付出。自己还只是个县长,在望城县还没有到一言九鼎说话算数的地步,动得了人家的身子,动不了人家屁股底下的位子,那早晚会有风险。 记得第一次在临江市高级休闲会所里接受异性按摩时,高亮泉脸臊得通红,要不是顾及投资商的感受他差点拂袖而去,也就是那一次,他感受到了老婆身上所没有的东西,一种新鲜和强烈的感官刺激,令他魂销魄散。 即便如此,高亮泉也没敢纵情声色,十几年来战战兢兢,规规矩矩,钱不敢收,美色不敢近,图的什么?不就是像再往前进一步吗? 到头来,机会一次次从自己面前溜走了,进步的希望越来越渺茫,顶多干完这一届县长就算到头了,级别肯定是上不去了,与其累死累活地沽名钓誉,倒不如大捞实惠,到了这个地步了,亏待了别人可以但再也不能亏待自己了。 兔子不吃窝边草本来是高亮泉铁定的守则,不过,到了现在这个地步,高亮泉开始动摇了。 拉倒吧,唐智民有多大能耐他自己干去,这年头,干得越多,风险就越大,倒不如做个太平官,无过就是功,只要望城县的实权还在自己手里,金钱、美女接踵而来,那我高亮泉也就来者不拒了。 唐智民能以一个宣传部的副部长拿下胡文丽,我高亮泉就不能用一顶办公室副主任的乌纱帽罩住甘欣吗? 这个时候,高亮泉有点后悔了,本来甘欣在自己身边工作,驾驭起来多方便,真不该听到几句风言风语就把甘欣从身边放到望城宾馆去。 017坐怀不乱 “小甘,这是高县长。”办公室主任万大强把甘欣带到高亮泉办公室的时候,她似乎还是一个怯生生的小女孩。“以后就由你负责高县长办公室的内勤工作。” 高亮泉正在看文件,他抬眼打量了一下甘欣,心里不由得一阵荡漾。 早就听说办公室来了一对金童玉女,金童温纯来送过几回文件,确实玉树临风,配得上金童的称号,玉女甘欣偶尔早上能在楼道里碰面,只打过招呼,没仔细打量过,今天一见,果然名不虚传,真有点像当年电视上唱歌的那个玉女。 高亮泉明知故问:“你叫什么名字?什么时候来的?” 高亮泉是个不苟言笑的男人,工作上很认真,平时总是一脸正义凛然,县里各部门的头头都有点怕他。 甘欣笑得很甜,声音也很柔美:“高县长,我叫甘欣,甘甜的甘,欣慰的欣,二十三岁,去年考进来的。” “哦,内勤工作很琐碎,也很重要,知道吗?” “万主任都告诉我了。”甘欣低眉顺眼,一开始不敢看高亮泉,长长的睫毛遮住了忽闪忽闪的大眼睛,听高亮泉问话,才抬头看了一眼,见高亮泉也盯着自己看,脸一红慌忙低下头。 甘欣的表演时到位的。这一瞬间被高亮泉看在眼里,暗暗地点了点头,这丫头口齿伶俐,本分老实,适合做内勤工作。 万大强脸上露出一丝不易觉察地微笑,对甘欣说:“小甘,以后就别打扫楼道里的卫生了,高县长上班之前,你要把办公室收拾好。” 甘欣欢快地回答:“主任,我知道了。” 高亮泉就对万大强说:“嗯,行了,老万,你给小甘同志交代一下内勤工作的要求,具体的事边干边熟悉吧。” 高亮泉对万大强的工作是满意的,虽然笔头子不是太硬,但跟着自己干了不少年了,鞍前马后,中规中矩,最大的特点是对自己没有二心,从个人感情上来说,算是自己的心腹。 唐智民没来之前,高亮泉要当县委书记的传闻很盛,万大强也曾表达过希望给他压点担子的意思,高亮泉也暗示过由他接任组织部长一职,但唐智民来了之后,万大强就绝口不提这件事情。 高亮泉对贴心的下属提拔十分上心,这也是他在望城县干部当中威望较高的一个原因。 在他看来,下属在自己身边干长了,老是不提拔就会让跟着自己干的人心凉,身边的人提拔到关键岗位上,知根知底,领会自己的意图又快又准确,政令畅通,工作得力,何乐而不为呢? 想当年,如果不是老书记谭政荣一手提携,高亮泉也走不到县长的位置上,这一点,高亮泉处处以老书记为榜样,所以,高亮泉在县长的任上得心应手,顺风顺水,得益于此。 甘欣是个有心计的姑娘,也是一个很能干的美女。 一般而言,漂亮的女人胸大无脑,非常不适合混官场,她们往往容易自恃美貌,拿身体下赌注博前程,可殊不知,在官场上,有这种想法的漂亮女人却是一颗定时炸弹,随时可能引爆,将自己和贴上的官员一起炸飞。 所以,漂亮女人难得能在官场上春风得意。 因为,任何一个官员在提拔一个漂亮女人的时候,不得不考虑由此可能带来的负面政治影响,同样,凡是有政治头脑有政治追求的官员都断然不会让一个漂亮女人成为埋在自己升迁道路上的定时炸弹。 但是,凡事皆有例外。 官场上,有能力作风都非常强悍的女干部,也有大刀阔斧不惧流言蜚语敢于重用女干部的官员。 甘欣确实有在仕途上不断进步的强烈愿望,她的思路很清晰,脸蛋和身体是一种资本,但这种资本只要付出一次就丧失殆尽,不利于政治生命的可持续发展。 当然,她更不愿意把自己当成一颗害人害己的定时炸弹。她要凭自己的能力为仕途打通道路,否则,甘欣就不可能在公务员招聘中,从一千多人中脱颖而出,与温纯一起成为了望城县官场上的双子星。 如今,得知了温纯从巅峰跌到谷底的内幕,更坚定了甘欣必须靠实力争取进步的决心。 当然,甘欣既然有着政治上的野心勃勃,从内心来讲,并不排斥可以利用身体这个天然的资本作为政治筹码,但决不是要把这有限的资源,投入到高亮泉区区一个县长的怀抱。 即便是最初向温纯抛出过几个媚眼,也丝毫没有委身于一个小秘书怀抱的意图,仅仅是暗度陈仓的一种表达而已。 获得成为高亮泉的内勤工作,同样是甘欣的甜蜜打动了万大强,甘欣自然知道万大强不敢动自己的歪心思,他必然会把自己推荐给高亮泉,这就是甘欣不同于一般漂亮女人的胆略之所在。 进入了高亮泉的视野,她一边勤奋努力地做好本职工作,一边注意搜集材料和整理积累经验,靠自己的聪明才智和爱岗敬业的精神获得了高亮泉的认可。 同样,保持着羞涩和矜持也博得了高亮泉的欣赏,私底下和万大强谈起甘欣来,也是称赞有加,让万大强暗暗得意了好一阵子。 要说高亮泉在与甘欣的工作密切接触中,一点花花心思没有不是一个正常男人的正常心理。 只不过甘欣表现得异常的天真,似乎根本没有把高亮泉当成一个男人而是当成了一个父辈,尤其是在内务处理过程中,还会有一些不经意的接触和碰撞,她的手、臂膀、秀发在不经意间偶尔会和高亮泉有短暂的接触。 高亮泉沉得住气,表面上不动声色,但少女肌肤的触碰,却能电光火石触动他的心弦。在这时他也会偷偷观察甘欣的表情,但是,她表面上同样泰然自若,高亮泉也只能若无其事。 有一天,这种尴尬的场面被唐智民撞见了。 事实上,这是甘欣故意设置的策略。她明明瞥见了唐智民进了高亮泉的办公室却假装不知道,就在高亮泉起身相迎的一霎那,甘欣拿着张文件故意往前一凑,高亮泉的脑袋正好撞在了甘欣高耸的胸口上。 甘欣面红耳赤,高亮泉阴沉着脸讪笑,只有唐智民嘿嘿直乐。 经过这么一次亲密接触,高亮泉有意无意地老往甘欣的敏感部位碰,偶尔吃吃豆腐让高亮泉兴奋莫名。 终于有一天,甘欣在高亮泉面前噘起了小嘴。 018生瓜有看相,熟瓜味道香 “怎么了?”高亮泉关切地问。 甘欣委屈得很,低声说:“高县长,您……换个人给你搞内勤吧。” 高亮泉吃了一惊:“怎么,不想干了,还是对我有意见?” 甘欣连忙摇头,红着脸,说:“不是,不是,在您身边工作我学到了很多东西,我也不愿意离开您。” 高亮泉板起了面孔:“那你为什么要我换人呢?” 甘欣不说话,眼里涌出了泪花。 高亮泉看着晶莹的泪珠挂在甘欣粉嫩的脸上,心里也是隐隐作痛。 “到底怎么了,小甘。”高亮泉换了口气。 “我,我,我不敢说。” “说,有什么不敢说的,说出来,我替你做主。” “那,那我就说了。”甘欣抽抽搭搭地讲述了原因。 那天中午,甘欣去三楼县委宣传部送一个急件,找不到负责接收文件的胡文丽,听别人说她在妇联李桂花那里,甘欣就找去了,刚要推门进去,听她们提到了自己的名字,便屏气偷听。 胡文丽说:“李大姐,你说甘欣真是交了好运了,没来几天就靠上了高县长,看来年轻还是有优势,女人,不服老是不行啊。” 李桂花说:“小胡,不是有那么句话吗?生瓜有看相,熟瓜味道香,萝卜青菜,各有所爱,何况你还不老嘛,嘻嘻。” 胡文丽说:“大姐,你别笑话我了,这要是再早上几年,我胡文丽也搞得定几个色中饿鬼,现在,人老色衰,没人看得上了。” 李桂花说:“小胡,你别谦虚了,大姐我是干啥的?妇联干部,男人女人那点事,瞒不过大姐我这双眼睛,嘻嘻,你和唐书记……那个,哈哈。” 似乎是胡文丽嘻嘻哈哈捶打了李桂花几下。 李桂花又说:“小胡,我看甘欣走路的样子,似乎还没破身子吧?” 胡文丽说:“不太可能吧。这么一个大美人在身边晃荡了几个月,高老板能不下手,难道高老板有坐怀不乱的功夫,哼,鬼才相信呢。” 李桂花说:“那倒也是,听我家老顾回来讲,万大强为这个事还得意了好几天呢。” 胡文丽说:“哼,万大强就是高老板的一条狗,我听唐书记说,他惦记着组织部长的位置呢,大姐,要是这样的话,你家老顾怎么办?” 李桂花说:“怪不得呢,真不要脸,为了升官发财竟然拉起了皮条,呸!” 胡文丽说:“大姐,你小点声,别让人听见了,这要是传到高老板或者万大强的耳朵里,我们该吃不了要兜着走了。” 李桂花说:“怕什么?他高亮泉万大强做都做得,我们讲都讲不得了。哼,大不了谁也没有好日子过。” 胡文丽说:“大姐,不是我拍马屁啊,这机关大楼里,我就佩服大姐的胆量。” 李桂花说:“嘻嘻,算了吧,我李桂花怕,你个狐狸精缠上了唐书记,还怕吗?” 两人又嘻嘻哈哈地捶打在一起…… 甘欣红着脸,断断续续地讲完了,偷眼看了看高亮泉铁青的脸,又急忙补充道:“高县长,她们乱说说我也就算了,她们,她们怎么能败坏您的名声呢,呜呜……”甘欣忍不住落泪了。 “太不像话了!”高亮泉勃然大怒。“机关大楼的作风非整顿不可了。” 甘欣继续抽搭:“怪我,怪我,我自己受点委屈就算了,还惹您生气,我,我……” 高亮泉脸色和缓下来,他伸手拍了拍甘欣的肩膀,安慰道:“小甘,身正不怕影子歪,这事,你怎么看?” 甘欣吞吞吐吐地说:“我,我是舍不得离开您的,只是外面都传开了,影响您的形象,我想……我还是换个工作环境的好。” “再没有别的办法吗?”高亮泉直视着甘欣,“小甘,在工作中遇到挫折和困难,选择逃避很容易,选择面对又如何呢?” 甘欣受不了他那犀利的目光,也似乎听出了话中的弦外之音,低下了头。“高县长,这个我也想过了的,我可不能让外面有人说您的坏话,为了证明这一点,我要去办了一件她们也意想不到的事。” 高亮泉感兴趣地问:“什么事?说来听听。” 甘欣扬起头说:“她们不是在背后说三道四吗?为了戳穿她们的谎言,我马上就去县妇幼保健院做检查,让她们出具一份处女膜完好的证明。如果什么人再乱嚼舌头,我非把这张证明拍到她脸上去不可。” 高亮泉听说甘欣要去妇幼保健院,吓出一头冷汗,他老婆吴艳红就是妇幼保健院的专科医生,更要命的是,他老婆还是老书记谭政荣拐弯抹角的外甥女,在谭政荣老婆难产时救过她们母子一命。 这要是让吴艳红听到什么风声,一定会传到谭政荣的耳朵里,那岂不是自寻死路吗? 真没想到甘欣看上去弱不禁风,羞羞答答的,竟然还会有如此的大胆之举。 于是高亮泉用否定的口气说:“小甘,这不行,你想啊,你就是拿出来张证明来,她们更会说你这是作假,你这样做是心虚,是欲盖弥彰。在她们看来,我是县长,县里哪家医院的证明开不出来,你拿这做幌子是掩耳盗铃、自欺欺人。” 甘欣急了,说:“那您说该怎么办嘛?” 高亮泉安慰说:“不要理他们,没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至于你的工作安排,我和万主任商量一下,你等万主任通知吧。” “谢谢县长,都怪我不好,给您添麻烦了。”别看高亮泉说得很硬气,甘欣听得出来,他不敢把自己留在身边了。 果然不出所料,当天中午,万大强就通知甘欣换了工作,去后勤服务中心当副主任,主管望城宾馆的工作。 实际上,后勤服务中心属于办公室管辖的下属部门,主任由办公室副主任王福生兼着,算是个副科级编制,而后勤服务中心的副主任也没个什么明确的级别,至多只算个股级,办公室内部走个程序,县长批了就算数。 但对甘欣而言,也算是提拔使用。 这就是高亮泉的为官之道。 就是要给县里各级领导干部看看,只要跟着我高亮泉干,保管吃不了亏。 尤其是在与唐智民争斗的关键时刻,这无异于是一种威慑甚至是示威。 坐在宽大的沙发上想起甘欣,高亮泉的底下不由自主地抖动了一下。 45岁的男人,这些天光忙着和唐智民斗心眼,有好些日子没碰女人了,底下有点反应也很正常。 高亮泉心里暗暗骂道,狗日的你抖动什么,哪天去望城宾馆让你尝个鲜,到时候看你能抖几回? 021阴谋诡计 笑罢,温纯揽住甘欣的细腰,扶着她脚步踉跄出了房间,只剩下几个娘们在帮着王福生扒衣服,除污垢,王福生也假装醉了,趁乱大吃几个半老徐娘的老豆腐。 甘欣温暖柔软的身体靠在温纯的胸口上,令温纯心跳加速,虽然当初在办公室里甘欣曾经向温纯抛过几个媚眼,但如此亲密的接触还是头一回,甘欣从脖子里面冒出来的清香直冲温纯的面门,甚至盖过了她一身的酒气,由于她盘着头发,他没有享受着她秀发在自己脸上拂过的温柔,却感觉到了她的吐气如兰,禁不住有些心猿意马起来。穿过小树林的时候,温纯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往下一扫,借着昏暗的灯光,从她领口看进去,光洁鼓胀的酥胸和雪白的衬衣之间那一层带着花纹的黑色一闪而没,动人心弦。 哇,她的内衣是黑色蕾丝啊!胸前沟壑很深,应该有36d吧。温纯心里呻吟了一下,顿觉浑身上下热血沸腾,搂住甘欣腰的手大胆地用了用力,双手悄悄滴往下移了几次,一点点接近了她那紧绷圆翘的屁股,而甘欣胸口的澎湃起伏强烈地震撼着温纯的心。 刚走出望城宾馆的院门,甘欣就从温纯的怀里挣扎出来,弯腰在路边的垃圾桶前又吐了一次,温纯上前还想继续搀扶着她,却被甘欣一把推开了。 “你别碰我,”甘欣瞪大了眼睛。“你以为我真醉了?” 啊?原来这一切都是甘欣的预谋,刚才的醉态是装给王福生看的,怪不得张嘴吐的时候吐得那么准确,一星半点儿都没有浪费,把王福生的关键敏感部位正好糊上了。 这丫头,酒量不小哇。温纯暗自思量,慢慢移开目光往甘欣脸上看去,却迎上了她圆睁得欲喷出火的怒目。 他心里一颤,完了,刚才借机偷窥被她发现了!被甘欣窥探出了自己的歪心思,这下轮着温纯不好意思了。 温纯垂着手,继续说:“小甘,你真的喝得有点多了,还是我送你回去吧。” “你走吧,我自己能回去。”甘欣毫不客气地回绝了温纯的好意。 温纯无语,但站着没有走人的意思。 甘欣一针见血:“温纯,你以为你刚才帮了我,就可以占我的便宜?” “哪里呢?”温纯挠着头结结巴巴地说。“我就是有那贼心,也没那个贼胆啊。” “哼,谅你也不敢!”甘欣头一扬,一副不屑一顾的神情。 “那是,在望城县里谁也没那个胆。”温纯被甘欣傲慢的态度激怒了,喝了点酒胆子也够大。“这机关大楼了,谁不知道你是高县长的人哪。” 甘欣急了,眼泪都快下来了:“你,你,你也这么看我?” 温纯猛然醒悟过来,刚才的话有点过分,忙解释道:“不是的,我不是别人想的那个意思,我,我也是听李桂华她们乱嚼舌头的,我相信你不是那样的人。” “你少糊弄人。”甘欣肩膀耸动,看得出来是真伤心了。“哼,你们就是那么想的,你们都以为我是胡文丽那样的女人,为了当官什么都做得出来,呜呜,王福生和那几个娘们肯定也是这么想的,要不然,他这种熊包怎么也敢这么放肆呢?” “他妈的,王福生算个什么东西?他以为宾馆是他家的自留地呢,天天给别人摇尾巴的家伙,在几个娘们面前,还轮着他色迷迷地耀武扬威了。”温纯破口大骂王福生,以转移甘欣的注意力。 甘欣还沉浸在刚才的委屈之中,听温纯大骂王福生,觉得还是非常解气,渐渐地,两人又拉近了心理距离,甘欣也没有坚决排斥温纯,也没让他靠的太近,只是并肩边走边谈。 “王福生这个癞皮狗样的家伙,平日里见了领导点头哈腰的,连腰都没直起来过,没想到满脑门子全是黄东西。”温纯继续骂着王福生。 甘欣的心情在温纯的骂声中逐渐调整过来了,她淡淡一笑:“你呢?你怎么知道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 “我嘛,我有才呗。” “呸!你有才?你有也是个色才。” “嘿嘿,这些个鬼东西,王福生也编不出来,还不是听别人讲的,我也是从网上看到的。” 甘欣讽刺道:“哼,你倒是过目不忘啊。” “嘿嘿,我就这么点优点,也被你看出来了。”温纯嬉皮笑脸。 甘欣撇撇嘴:“拉倒吧,我要不盯着你,你恐怕也和那几个娘们一样,也要说猜不出来。” 温纯也不否认:“嗯,可我还是念着我们是一个办公室出来的……” 甘欣打断了温纯重温旧梦的企图:“少来,我提醒你,你可不要胡思乱想,你是有女朋友的人哦。” 温纯连忙说:“不敢,不敢。” 甘欣脸一板:“嗯,你又来了?” 温纯摆出一副无辜的样子,摊开双手:“你看,我敢也不对,不敢也不对,那你到底要我敢还是不敢呢?” 甘欣扑哧一下笑出声来了,惹得周边的行人纷纷侧目。 一对酒气熏天的金童玉女在街道上嬉笑取乐,是望城县城里不太多见的靓丽风景。 “对了,小甘,我说你还是抓紧找个男朋友吧,免得他们说三道四,又难听又难看的?” “唉……”甘欣轻轻地叹了口气。“再说吧,你女朋友谈得怎么样?” 温纯没好意思面对甘欣的问题,把目光移到了前面高楼的霓虹灯上:“你是说县医院的郭晓兰吧,唉,就那样吧。”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甘欣开起了玩笑:“什么叫就那样啊?到底你把人家怎么样了?” 温纯无奈,实话实说:“嗨,不怕你笑话,快分手了。” “是吗?”甘欣有点诧异,“前些日子不是挺亲热的吗,人家还到办公室来喊你回她家吃饭呢。” 温纯愤愤不平地说:“那是我还没下放之前,下到后勤服务中心了,她妈就没个好脸色了。” 提到后期服务中心,甘欣打住话头,不再说话。 “任由王福生这般猖狂,你以后哪里还有好日子过呢?”眼见着快到甘欣住的地方了,温纯不失时机地极力想表达对甘欣的关切。 “你就别替古人担忧了,你还是想想你自己的处境吧。” 温纯这才意识到,今晚上仗着喝了几杯酒,又当着几个娘们的面,彻底把王福生得罪到家了。 官场上,越是那种受气包式的人物,受压抑的时间长了,报复心理就越强。 两个人低着头,一步步往前走,都在思量着今后该如何面对王福生的打击报复。 甘欣一抬头:“我到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等等,”温纯若有所思,猛然喊住了甘欣。 “怎么了?你还要干什么?”甘欣下意识地抱紧了胳膊。 温纯很认真地说:“宾馆里有没有一个叫王芳的服务员,十七八岁,圆圆的脸,挺逗人喜欢的一个丫头。” 甘欣想了想,说:“好像有一个,你问这么干什么?” “她怀孕了。” “什么?”甘欣差点叫了起来。“你怎么知道的?这种事情可不能瞎说的,人家还是个小丫头呢。” 温纯急忙解释:“真的,我没有瞎说,是郭晓兰告诉我的,今天上午才作的检查。” 甘欣沉下脸来:“这又什么大惊小怪的,现在的丫头们疯得很,温纯你是个大男人,以后这种消息别到处乱传播,传出去人家小丫头还怎么回家见人?” “我不是那个意思,”温纯压低声音说:“这是王福生干的。” “真的?”甘欣瞪大了眼睛,停住了脚步。“我不信,你看他那熊样,还敢来真的?” “这个你就不了解了,越是像王福生这种蔫不啦叽的男人,越坏,坏起来就一定是坏透了。” “你呢,你好像也挺蔫的嘛。” “别打岔,听我给你讲,郭晓兰吓唬那丫头,我认得你,你是望城宾馆的服务员。那丫头就点头,郭晓兰又说,你这么小就乱搞,以后会烂死的。那丫头就哭着说,不是她自己愿意的,再问她是谁干的,她摇着头死活不肯说了,逼急了,就哭,我不能说,我不能说,说了我要被辞退的。我琢磨着,这肯定是管着她的人干的,你想想,谁能有权利辞退她?” “说了半天,你也没证据证明就是王福生干的。”甘欣沉思了一会儿,又打量了温纯一番,笑了:“你这个家伙,我看也是蔫坏蔫坏的。” 温纯讪笑:“哪里呢,我这不是给你帮忙吗?” 甘欣与温纯又相视一笑:“少来,说得好听,给我帮忙,还不是给你自己帮忙啊?” 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这条定律和法则同样适用于官场。 如果没有这场聚餐,甘欣不会和温纯有什么瓜葛,如果没有酒桌上的荤段子,温纯也不能帮上甘欣的忙,再如果不是一起得罪了王福生,温纯别说扶着甘欣的小腰,就是和甘欣面对面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这官场上没有如果,只有结果。 想到这,温纯傻笑起来:“那我回去了,你也早点休息吧。” “今晚上谢谢你了。” “不客气,今后只要用得上我温纯,一个电话,一条短息,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哈,德行,拜拜。”甘欣乐了,摆摆手,走进了一座小院。 温纯站在街道上,傻傻地望着甘欣风摆杨柳的背影发了好一阵子呆…… 022谁祸害了小丫头 甘欣负责望城宾馆工作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主动接受卫生防疫部门的检查,并给宾馆的全体员工检查身体。 这事涉及到要花钱,甘欣当然不敢自作主张,她把想法给万大强一汇报,万大强立马向高亮泉汇报,高亮泉毫不犹豫就同意了:“甘主任新官上任三把火,我要支持啊。” 有县长支持,甘欣就用不着向顶头上司王福生报告了。 其实,按照卫生防疫部门的规定,县里的卫生防疫站每年对全县的宾馆招待所都应该普查一次,但望城宾馆是个例外,不仅要发放卫生合格证,还收不到一分钱的费用。 对此,防疫站的洪站长向王福生提过一次意见,王福生把眼一瞪:“查什么查?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 后来,洪站长又在万大强面前嘟囔过,王大强打了哈哈说:“老洪,你放心,望城宾馆不是乱七八糟的地方。”于是,每年的卫生防疫检查也就走走过场,不了了之了。 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 这一查不打紧,问题还确实不少呢。 一是洗菜的池子细菌含量略微有点超标,这可不是小问题,县里的主要领导和来视察工作的省市领导都要在这里用餐,万一吃坏了肚子,这个责任谁也负不起啊;这个好办,整改的措施就是每天增加两次彻底清洗,再一检查,达标了; 二是负责传菜的一个小伙子有比较隐蔽的皮肤病,医学上叫脂溢性皮炎,通俗地说就是青春美丽疙瘩豆,他没长在脸上,一大片全长后脖颈子上,闲得没事的时候他总拿手乱扣,这不符合卫生习惯; 这个也简单,整改的措施是调离传菜岗位,去前台负责帮客人搬运行李; 最大的问题出来女员工身上,因为女员工比男员工多一项检查内容:妇科。 几个领班的娘们有小不然的妇科病,没有传染性,不会影响正常工作,服务员全是一班青春年少的小丫头,妇科病倒是没有,却有比妇科病更严重的问题:两个长得最可爱的小丫头怀孕了。 这个特殊情况洪站长也不敢怠慢,更不敢声张,他连忙拿着检查结果跑到甘欣的办公室里报告,甘欣一听也急了:“洪站长,没搞错吧?” “这种事情哪能搞错的?”洪站长把检查结果往桌子上一拍。“甘主任,你看看,这是检查结果。” 甘欣把单子拿起来一看,果不其然,一个名叫王芳,一个名叫李小娜。 甘欣又问:“洪站长,不太可能吧,据我了解,这两个小丫头都才十七八岁,上个月才从下面乡镇招进来的,不但没有结婚,而且连男朋友都没有谈,怎么看也不太可能啊。” 洪站长一脸苦笑:“嗨,才刚刚怀上,你怎么看得出来?” 甘欣脸一红,又问:“这种事情,外面的宾馆多不多?” “多,多了去了。”洪站长说起这种事情来,简直可以用眉飞色舞来形容。 “外面的宾馆招待所,服务员怀孕的多着呢,每年我们检查的时候都能查出好几十号,不过,我们只管查结果,不管追是谁干的,反正宾馆没责任,查出来之后,刮了就是了,有的索性把孩子生下来,也没人过问。甘主任,这种事情太普遍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是啊,如今望城县上的酒店宾馆招待所遍地开花,不少办了注册登记的宾馆都有打电话送名片上门服务的“小姐”,而那些小招待所的服务员“身兼两职”的现象也不少见,甚至成了招揽顾客的手段,派出所对此多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在风头上被抓了现行,也就没谁过于追究过。 与洪站长的轻描淡写不同,甘欣可不这么看,她郑重其事地说:“洪站长,你应该知道,这是什么地方?这是望城宾馆!” 洪站长看甘欣的态度很严肃,眼珠子一转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望城宾馆不是一般的酒店旅社招待所,它是县委县政府的正规接待单位,望城县的政治门户和形象,它的直属上级主管部门就是县政府办公室。 如果连望城宾馆的服务员都成了“小姐”,传出去不但对望城宾馆的商业声誉是沉重的打击,对望城县的政治影响也非常恶劣。 况且,这两个小丫头才来没多久,根本没有谈男朋友,那唯一的可能就是……县里的领导们? 这个念头才在脑海里一闪念,洪站长也不由得胆战心惊,吓得再也不敢做声了。 沉默了一会儿,洪站长战战兢兢地问:“甘主任,你看这事……” 甘欣盯着洪站长,大眼睛里流露出煞气:“洪站长,你是老同志,这事的严重性就不用我和你多说了。我只跟你强调一点,这事绝对不能声张,漏出去一星半点儿,你这个站长就当到头了。” 这年头,谁敢拿自己头上的乌纱帽开玩笑。 没想到甘欣看上去一个漂漂亮亮的姑娘,说话办事却是斩钉截铁,一点儿也不拖泥带水,洪站长心头一寒,忙点头称是:“那,甘主任,我走了。” 甘欣淡然一笑:“洪站长,检查结果我先留下了,你放心,这事我来处理,处理完了,你来结算检查费用。” 洪站长长舒了口气,心里佩服得很,这个甘欣是个当官的料。钱是钱,理是理,一码归一码,大事不糊涂,小事不含糊,不愧是高县长身边出来的人。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洪站长走了之后,甘欣立刻将王芳和李小娜喊进了办公室。两小丫头还不知道怎么回事,一看甘欣的脸色很严肃,心里便有点打鼓。 等甘欣把检查结果往两人跟前一推,王芳立马就哭出声来,李小娜也流出了眼泪。 甘欣开门见山地说:“王芳,李小娜,你们自己做出来的事情你们自己心里有数,你们把我当领导也行,当大姐也行,你们还年轻,如果谈恋爱谈出点出格的事情来,跟我说了,我也能理解,马上去医院处理了我会替你们保密。” 甘欣盯着两人看了一会儿,又说:“但前提是你们必须实话实说。你们应该知道,我们望城宾馆不是一般的酒店旅社,更不是街面上的招待所,都像你们这样,宾馆以后还怎么开张营业,怎么对外接待省市领导?” 出乎甘欣的意料,跟这俩小丫头说了个把小时,道理颠过来倒过去,可这俩小丫头比抗日时期的刘胡兰还要坚强,无论甘欣怎么威逼利诱,俩丫头宁死不屈、咬紧牙关,就是不肯招供,实在被逼急了就一个劲儿地哭,哭得伤心得不得了,弄得甘欣心里也是酸酸的。 明明是受了欺负,可有委屈都不敢说,这两小丫头肚子里的苦水够多的了。 不管甘欣忍心不忍心,不把两个小丫头的嘴巴里撬开,这事就没法收场。 甘欣不再说了,只盯着两个小丫头看,看得两小丫头心里直发毛。 甘欣不逼问,两小丫头也不哭了,时不时还互相对视一眼。 这一对视不打紧,甘欣明白了,这两小丫头的事,她们互相之间很清楚,只是两个人在一起,谁也不肯先开口说。 诱敌深入,各个击破。 “李小娜,你先到隔壁小会议室里等着,好好考虑一下后果,王芳,你留下。” 找到了问题的症结,甘欣吩咐略胖一点的李小娜回避,先和王芳谈。 “好了,说吧,到底怎么回事儿?”剩下王芳一个人,甘欣继续展开攻势。 023兔子吃了窝边草 瘦小苗条的王芳长着一张瓜子脸,秀秀气气的,十七八岁已经发育成熟了,身材尤其好,腰身细得一把能掐过来似的,衬托得该鼓的地方很是挺拔,该翘的地方紧绷绷地翘着,只脸上细细的绒毛还清晰可辨,一看就是那种天真可爱型的小丫头。 甘欣已经从温纯那里得到了消息,王芳的肚子是王福生搞大的,这是主攻方向,必须拿下,所以就先集中力量对付她。 可王芳看上去天真可爱,但也没有甘欣想象的那么脆弱,她像是吃了称砣铁了心,仍然低着头一言不发,任凭甘欣如何的苦口婆心,威逼利诱就是拒不开口。 甘欣着急了,连个没见过世面的小丫头都对付不了,那以后还怎么管理望城宾馆呢? 寻思片刻,甘欣想起了温纯提到过,县医院的郭晓兰她们逼供的时候,王芳也是不肯坦白交代,最怕的就是被辞退。 于是她狠狠心,冷冰冰地说:“那好,王芳,我也不逼你了,我通知财务,你去把这个月的工资结了,收拾东西回家吧。”说完,掏出手机就准备打电话。 王芳一把抱住甘欣拿电话的手,又哭出声来了,她知道收拾东西回家是什么意思,这是辞退、开除、卷铺盖滚蛋,工作丢了,收入没了,还要回老家洗衣服做饭嫁人,做一辈子的乡里人了,好不容易跳到县城里来了,才过了个把月的城里生活,怎么能回去呢? 所以,这一回她哭得格外伤心格外悲切。 “姐姐,我不回去,我不回去。” 甘欣也有些不忍,也有些好笑,这回终于找准了小丫头们的薄弱之处了。 “甘主任,甘姐姐,我冤枉啊……如果你把我辞退了,我没脸回去见人了,就只有跳青莲江了……” 只要开口说话就能够突破防线。 甘欣把手机放下来,和颜悦色地说:“王芳,看你哭得多伤心啊,姐姐我也不忍心呢,可是我不把这事搞清楚我也交代不了。我刚一接手,望城宾馆就出了这么大的事,要是传到书记县长的耳朵里,你说呢,姐姐我怎么交代?唉,你跟姐姐实话实说了,姐姐帮你一起想办法,好吗?” 一说到关键点上,王芳又只知道哭不说话了。 甘欣急了,把王芳的手一甩,厉声说:“王芳,你怎么就知道哭呢?你要不说就算了,李小娜还在外面等着呢,你,走吧!” 说完,起身就要往外走。 看甘欣真动了气,王芳终于顶不住了,她拉住甘欣的衣袖,结结巴巴地说:“这事……你可以去问……王……王主任……他……” “哪个王主任?”甘欣明知故问。 “就是,就是,管我们的王主任。” 好哇,你个不要脸的王福生,在机关大楼里看你点头哈腰像是个窝囊废,没想到,你对付起宾馆的小丫头来,倒是狠得下心,下得去手啊? 甘欣沉着脸假装生气,严肃地说:“你干的好事,你让我去问王主任干什么?难道你以前跟他汇报过了?” “不是的,就是他……干的。”王芳又哭了。 王芳虽然回答得语无伦次,但甘欣的心里却是明明白白的。 “好了,王芳,你把经过简单写一下,我去找李小娜谈。”甘欣吩咐王芳,她要继续各个击破。 王芳羞羞答答地问:“这个事情怎么写啊?” 这一问,还真把甘欣问难住了,她略一沉吟,说:“具体的过程细节就不写了,只大概写一下时间地点和人物。” “那,我写了,姐姐,你还辞退我不?”王芳可怜兮兮地问。 甘欣安慰道:“你写完了还回去上班,对别人啥也别说,谁问也不能说,你要跟别人说了,姐姐我就救不了你了,知道吗?” 王芳胆怯地点点头,欲言又止。 甘欣来到小会议室,李小娜连忙站了起来,她已经哭成了个泪人了,看着都可怜。 甘欣示意她坐下,刚开口说“王芳已经说清楚了……” 李小娜哇地就哭了,她抽泣着说:“甘主任,好姐姐,你救救我们吧,我们冤死了……我们也是没办法啊……” 甘欣递给李小娜一张纸巾,说:“你别哭,慢慢说。别怕,姐姐替你做主。” 李小娜停止了哭泣,断断续续地说:“王芳没跟你说吗,我也是王主任……干的。” 李小娜的话让甘欣大惊失色:“真的?怎么又是他?” “真的,那一回王主任逼着我在客房里那个,王芳开门进来做卫生,一下撞见了,本来她想跑的,可一下没跑了,王主任就把她一起那个了,那个完了,他跟我们两个讲,只要不乱说,以后给我们转正式编制,要是敢对外乱讲,就叫我们两个一起滚蛋。” 甘欣愣住了,王福生这家伙太恶劣了,俗话说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这家伙一口就吃了俩,还一点防范措施不采取,害了两个不谙世事的小丫头,真是龌龊下流卑鄙可耻。 这还是最近一批的两个,他管望城宾馆好多年了,谁知道他搞过的丫头还有多少呢。 “好了,王芳在里面写情况呢,你也把情况简单地写一写,怎么处理,等我把事情搞清楚再说。” 李小娜张大了嘴:“啊,我们实话实说了,还要处理啊?” 甘欣忙安慰道:“不是处理你们,是处理这件事,你们照常上班,没你们什么事了。” 两丫头忐忑不安地走了,甘欣才感觉到十分疲惫,口干舌燥。 冷静下来,甘欣是又气又恨又惊喜。 气的是,怪不得那几个领班娘们和王福生没荤没素地动手动脚,看来是窜通一气,说不定也有一腿呢. 恨的是,王福生这家伙管着望城宾馆,不知道多少小姐妹被他糟蹋了。 惊喜的是,王福生你这头大色狼,大尾巴被我抓住了,看你还能猖狂到几时? 人证物证俱在,下一步就是为民女伸冤,为宾馆除害,甘欣早已经想好了,没打算犹豫和客气。 拿到了两个小丫头写的证明材料之后,甘欣立即拨通了万大强的电话。 024割了那个去喂狗 万大强正在开会,布置接待来县里投资的房地产开发商,临江市名城置业集团的老板钱霖达,这可是市委副书记谭政荣书记亲自打了招呼,特意介绍过来帮助振兴望城县经济发展的,据说这个钱霖达很有来头和背景,是临江市房地产开发的龙头老大,这次有意来望城县投资,一出手就是几个亿,这么财大气粗的投资商可怠慢不得。 所以,接了甘欣的电话,万大强口气里颇有点不太耐烦:“甘主任,什么事啊,那些个婆婆妈妈的事你跟王主任汇报,我正忙着呢。” 甘欣倒不温不火:“万主任,这事只能向您汇报。” 万大强更不耐烦了,声音提高了几度:“小甘,你是不是工作程序还没搞清楚,你直接归王福生管,要是宾馆的什么破事都找我,我这个主任还干不干正经事了?” 甘欣反而压低了声音,故作神秘地说:“万主任,这事不能让王福生知道。” 万大强也被甘欣的口气搞糊涂了:“那你说吧,简单点,别罗里吧嗦的。” 甘欣直截了当地说:“王福生把宾馆的两个服务员的肚子搞大了。” “什么?有这种事?这种话可不能瞎说的。”一听这话,万大强的头嗡地就大了。心想,王福生这狗日的有这么大的胆子吗? “千真万确,我这里有怀孕的检查证明,有当事人写的材料。”甘欣装出一副很为难的口气说。“万主任,你看,我才过来负责,这,这可怎么办嘛。” 万大强也稳不住了“小甘,你千万别轻举妄动,我马上过来,一切都等我过来了再说。” 十几分钟之后,万大强赶到了望城宾馆。 一进甘欣办公室的门,万大强顺手就把门掩上了,想想似乎不妥,还是略微开了一条缝。 “怎么回事?”万大强接过甘欣递过来的茶杯,开口就问。 甘欣没说话,只把卫生防疫站的检查结果和王芳、李小娜写的材料摊在了万大强面前,万大强搁下杯子,拿起桌上的几张纸翻过来掉过去足足看了好几分钟,嘴里不住地念叨:“色胆包天,色胆包天。” 甘欣假装着着急,也不住地在念叨:“你看,这可怎么办呀?” 万大强毕竟是老同志,他搞清楚事情原委后,很快镇静了下来。 “小甘,这事望江宾馆这边还有什么人知道?” “除了当事人,没别的人知道。” “防疫站的洪站长呢?” “我已经跟他交代了,这事非同小可,走漏不得半点风声。” “嗯,”万大强暗暗点头,这甘欣的确不一般,换做一般的女孩子,遇到这种棘手的事情,早就不知所措,说不定大呼小叫的已经满城风雨了。“小甘,这里说话不方便,你把2308房间的钥匙给我,我来给高县长汇报一下,你把这些东西带上,马上也到2308房间来。” 2308房间是给高亮泉预备的,只不过他自己很少光顾,偶尔喝多了才会进去临时休息个把小时,一般不在房间里过夜。唐智民刚来的时候,小红楼天天人来人往,那些有着升官企图的局部室的干部们,打着汇报工作的借口,经常等在宾馆门口,和住在这里的书记大人套近乎。 后来,唐智民与高亮泉的矛盾逐渐浮出了水面,那些和高亮泉一条线上的头头脑脑有事直接去找高亮泉,而那些打算站在唐智民一边的顾新明、胡文丽等人,知道王福生也是高亮泉一条线上的人,担心别人看见自己和唐智民走得太近,轻易也不敢光顾了。 这么一来,原本人来人往的小红楼反倒显得十分的清静了。就连唐智民也自我调侃说,这小红楼和青莲山上的青莲寺有的一拼,非常适合修身养性,那意思就是把自己比作清修的和尚了。 甘欣被派到望城宾馆来负责,不少人在背后议论的时候就说,这是高亮泉安插在小红楼的一个观察哨,随时盯着唐智民身边的一举一动。 甘欣故意耽搁了一会儿,她清楚,这事牵涉到县政府办公室的副主任,万大强也不敢擅自拿主意,需要请示高亮泉才能决定下一步怎么办。 高亮泉听了万大强的汇报了之后,也是不敢相信,也不愿意相信,他放下手头的事情,连忙往望城宾馆赶。 万大强在等着高亮泉过来的时间里,已经在心里掂量好几个来回,是处理还是按住?这让万大强伤透了脑筋,恨得牙根咬得嘎嘣响。 这狗日的王福生平日里看他老实巴交的,没想到竟然是一肚子的坏水,可真应了老家一句话,不叫的狗才咬人啊。万大强是金口镇上的人,这王芳论起来还是自家没出三服的侄孙女,为了进宾馆当服务员,他爹还请万大强帮着说情来着,这要是传回金口镇去,万大强的脸面也要丢光了。 这个节骨眼上闹出这种丢人现眼的丑事,这不是放着尾巴让唐智民来揪吗?他抓不到把柄还想动我万大强呢,你王福生闹出这么大个毛病来,不等于是厕所里打灯笼,找死,老鼠钻进人堆里,活得不耐烦了。 正一筹莫展之际,高亮泉赶到了。 高亮泉又比万大强稳重得多,他在沙发上坐下来,点上一颗烟,然后才问:“说,怎么回事?” 万大强弯着腰,小心翼翼地说:“我也是刚听甘欣汇报的,王福生把宾馆两个小丫头的肚子搞大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高亮泉吐出了一口烟,问道:“证据呢?” “在甘欣手上。” “你把她喊过来。” 万大强赶紧给甘欣打电话。 甘欣进到2308房间的时候,房间里已经烟雾腾腾了。 听完甘欣的汇报,看了她带过来的材料,高亮泉又问了问甘欣处理的过程,获知控制在小范围之内,暗暗地点了点头,然后吩咐万大强:“你给王福生打电话,限他十分钟之内赶到2308来。” 甘欣想要回避,就说:“高县长,万主任,那我先走了。” “别走,”高亮泉严厉地说,“事情是你调查出来的,你就是当事人,走什么走?” 听口气,高亮泉似乎不太满意,甘欣心里有点犯嘀咕,这事是不是做得有点过分了?是不是应该先向高县长汇报之后再出手? 王福生一直跟着高亮泉和万大强,十几年来也称得上是忠心耿耿,把他搞臭了,高亮泉的脸上自然不好看。 管他呢,谁叫他王福生欺负人,活该!主意已定,甘欣硬着头皮坐在了一边。 果然没到十分钟,王福生就赶到了,他推开门,点头哈腰地问:“主任,什么事这么急?我正布置温纯掏下水道呢。” “什么事?你狗……干的好事,还舔着脸问谁呢?”万大强黑着脸,本来想骂几句,看甘欣坐在一边,便收住了话头。 王福生被万大强这么一呵斥,有点木头木脑的,站在门口进不敢进,退不敢退,一副可怜巴巴的苦相。他也看见了坐在一旁的甘欣,心里琢磨着,一定是这小娘们昨晚上受了委屈,在高县长面前告我的刁状了?看来外面传的不错,靠上了高县长,还真惹不起了。 想到这,王福生满脸堆笑打马虎眼:“哎呀,昨晚上喝多了,喝多了,我都不记得我干了些什么。” “你进来吧,把门带上。”高亮泉不露声色地说。 看高亮泉的口气里没有责怪的意思,王福生才轻手轻脚地把门带上,弓着个腰,缩着个脖子,掏出颗烟来递给高亮泉。“县长,您抽烟。” 高亮泉没有接,只用鼻子哼了一声。 王福生闹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就嬉笑着个脸看万大强,万大强一扭脸不搭理他,无奈,王福生只好往甘欣跟前凑:“甘主任,不好意思,昨晚上我喝多了,有什么言语不对的地方,你多担待。” 高亮泉不发话,甘欣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也沉着脸不做声。 王福生只好继续自言自语:“昨晚上是真的喝多了,一路上吐了好几次,搞得满身的脏东西,回家还被老婆骂了半夜呢。” “活该!”万大强实在憋不住了,他厉声骂道:“你老婆还是知道你干的好事,不把你鸡……咳,割下来喂狗才怪呢。” 这一骂,王福生更糊涂了,不就是说了几句荤段子吗。至于把玩意儿也割下来吗?你们也太狠心了吧。想到这,王福生装出万般委屈的样子,声音里都快带着哭腔了:“主任,我冤枉啊,我真的没干什么呀,别人不了解我,你主任应该了解我啊。” 这事,高亮泉发话了:“别跟他多啰嗦,甘欣,把东西给他自己看。” 王福生接过甘欣递过来的几张纸,才扫了一眼,汗就冒出来了。 万大强鄙夷地说:“看清楚了没有?是不是该割了你的……咳咳,啊?” 王福生“扑通”一下跪在了高亮泉的脚边,猛地扇了自己一个大嘴巴子:“高县长,我该死,你就饶了我这回吧。” “王福生,你利用职权奸淫妇女,这是犯法,知道吗?” 王福生又狠狠地抽了自己一个嘴巴子,哭哭啼啼地说:“我一时糊涂啊,我该死,县长,我下回再也不敢了。” “呸,你还想有下回,你一次把人家两个小丫头干了,送公安局,够判你十年八年的。”万大强恨恨地啐了王福生一口。妈的,搞人家小丫头的时候硬得不得了吧,这会儿就成了软蛋了,真他妈的没出息。 万大强这么一吓唬,王福生更是痛哭流涕,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抱着高亮泉的脚直摇:“县长,你要救救我啊,看在我这么多年鞍前马后的,你一定要救救我啊。” 025机会来了 高亮泉把脚从王福生手里抽出来,喝道:“站起来,像个什么样子?亏你跟了我这么多年,我怎么就没看出来你是这种不知羞耻的东西?你还有脸当我办公室的副主任?” 听话听音,高亮泉还认自己跟了他这么多年,还认他是自己的办公室的副主任。王福生听高亮泉这么一骂,知道有救了,立马爬起来了,垂着手站在一旁,不再说话,听候发落。 刚听说这件事,高亮泉心里也挺不是滋味儿,王福生是自己从总务科提拔起来的,前几天,唐智民还跟自己说王福生没什么能力,高亮泉还替他辩解了几句,没想到这家伙这么不争气,一下把两个丫头的肚子搞大了,这要是传到唐智民那边去,相当于自己抡了自己一个大耳光,唐智民再要提动一动自己身边的人,自己还怎么硬得起来。你他妈的王福生胆子也太大了,我高亮泉都不敢乱来,你这家伙竟然敢胡搞,还一下搞了俩。 高亮泉气归气,还是得顾全大局啊。他盯了王福生一眼,严厉地说:“王福生,你拉的屎你自己舔干净。想什么办法我不管,你明天就带两个丫头把她们肚子里的东西处理掉,一定要做到神不知鬼不觉的,闹大了,我想救你也救不了了。” “好,好。”王福生一叠声地答应着,这个时候,就是真要他的命根子,估计他也不敢说个不字。 “老万,防疫站那边你也去做做工作。哦,对了,你也是金口镇的吧,想办法在县城里给这俩丫头寻个好人家,不要让孩子受太大的委屈。”这就是高亮泉在县里有威望的独到之处,为人办事面面俱到,或许也正是他对小人物关注得过多,忽视了对上的钻营,所以才仕途不顺吧。 万大强听了,十分感动,连忙答应道:“好,我尽快办。” 高亮泉又对甘欣说:“小甘,这事你处理得还算得当,不过,调查的方式不妥,今后要注意啊。”这话里多少有点批评的味道,甘欣自然听得出来。 “这事到此为止了,等王福生擦干净了屁股,甘欣手里的材料就不要留了。这是纪律,听清楚了没有?”众人连连点头,高亮泉又对甘欣说:“以后望城宾馆这边你给我盯紧了,有什么事情,随时向万主任和我报告。” 高亮泉布置妥当,就让王福生和甘欣先走了。 甘欣和王福生走了之后,万大强问高亮泉:“县长,王福生怎么办?” 高亮泉说:“调信访办当副主任。” 这个安排对王福生来说已经是仁至义尽了。从办公室副主任到信访办副主任,级别没降,但地位明显是降了一大截。 办公室又风光又有实惠,信访办只有麻烦和难受。 万大强考虑得比较多,又问:“怎么解释?” 高亮泉没好气地说:“怎么解释?按唐智民的说法去解释,能力平庸。” 万大强又问:“那办公室副主任呢?” 高亮泉不耐烦地说:“先空着,唐书记不是打算近期调整一下干部吗,你抓紧物色合适的人选。” 万大强望着甘欣离去的背影,意味深长地笑了。 甘欣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仔细品味高亮泉说的几句话,竟有些莫名的紧张和激动。 高亮泉刚才对自己讲的话里有两层意思,一是王福生不再管望城宾馆的事了,那也意味着他的办公室副主任也当不成了;二是让自己盯紧小红楼的动静,有什么风吹草动,立刻报告。那么,这也就是说,办公室副主任空出来了一个编制,自己已经成了高亮泉的眼线心腹。想到这些,甘欣能不紧张和激动吗? 果不其然,第二天王福生把高亮泉交代的事办妥了,万大强亲自监督着甘欣把几张纸条给烧了。又过了几天,王福生到信访办任副主任,“加强”信访工作的力量去了。 任免通知刚一下发,温纯就给甘欣打来电话表示祝贺:“行啊,甘主任,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哈哈。” 甘欣正组织宾馆的领班们开会讲解自己的施政大纲呢,没时间和温纯油嘴滑舌,她只低声说了一句:“别胡扯八道。”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甘欣有了酒桌上拼酒的胜利,又很快打发走了王福生,在那几个领班婆娘看来,这甘欣果真是个厉害角色,一时间服服帖帖的惟甘欣之命是从。加上甘欣在管理上的能耐也确实比王福生强多了,望城宾馆上上下下秩序井然,一片欣欣向荣的新景象,服务水平更是上了一个层次,多次得到来访贵宾和上级领导的赞扬,让高亮泉和唐智民很有面子。 县政府办公室的副主任刚空着的时候,还真有不少人垂涎三尺,这其中有巴望着提拔的,也有清闲部门的副职想挪位置的,不过,观望了一段时间之后,感觉出来高亮泉还没有马上补缺的意思,而甘欣在望城宾馆风生水起,这些人就把惦记的心思收回肚子里去了。 可不是吗?甘欣有能力,有后台,还有一副好身材好模样,这办公室副主任就是给她预备着的。 甘欣没有想得这么简单,提拔一个办公室副主任,还有很多的程序要走,要有人提名,要组织考核,要上常委会,还要公示,然后才是下令。当然,最最关键的还是县委书记唐智民和县长高亮泉这两个党政一把手能在私下里沟通中统一思想,达成默契,上面说的那些程序才能真正启动。 甘欣一边踏踏实实地工作,一边等待着机会的到来。 很快,机会就来了。 先是有风声传出,唐智民执意要提拔胡文丽,高亮泉认为甘欣比胡文丽强,后来,双方各退一步,胡文丽拟任县委宣传部副部长,甘欣拟任县政府办公室副主任兼后勤服务中心主任,只是县委常委会还没开,程序还没启动。 有迹象表明,唐智民和高亮泉达成了默契,实现了短暂的和谐共处。在此之前,除了省市领导来视察之外,他们两人很少会同时出现在一个饭局上,而今天,他们破天荒地一起出面接待了临江市名城置业公司的总经理钱霖达,中午又在望城宾馆最豪华的宴会厅“桂花厅”设宴为钱霖达接风,宾主尽欢,热闹非凡。 甘欣在外面偷眼看了看,唐智民和高亮泉不断给钱霖达敬酒之余,互相还乐呵呵地来回敬了几次,甘欣让负责服务的王芳数了数,十个人的饭局,光茅台酒就喝了八瓶,可见喝得痛快尽兴。 席间,满面红光的高亮泉出来上卫生间,悄悄地告诉甘欣:“散席之后等我电话,甘副主任。”尤其说到后面几个字的时候,他是一字一顿地说出来的。 高亮泉喊甘欣一般都是小甘,或者直呼其名甘欣,从来没有喊过什么甘副主任,在高亮泉的心目中后勤服务中心的副主任根本就不算个职务,不仅如此,望城县委县政府的干部也没把这个副主任当回事,甘欣这个后勤中心的副主任实际上只有在望城宾馆才是官衔,几个领班婆娘和服务员喊得挺响亮。 这就是信号,高亮泉没有用包间里的卫生间,而是特意跑出来给甘欣通报这么个消息,一方面说明高亮泉确实喝兴奋了,另一方面也说明这事有谱了,否则,以高亮泉的素质和水平,还不至于这么缺少城府。 026县长之威 两点半左右宴席散了,众人簇拥着钱霖达肥胖的身躯出了宾馆大门,钱霖达上了他的黑色豪华加长凯迪拉克,唐智民和高亮泉各自上了自己的专车,一溜烟地走了。 甘欣略略有些失落,轻轻地叹了口气。 回办公室呆坐着,甘欣眼巴巴地盯着手机,可一点动静也没有,呆坐了一会儿,想想很无聊,随手把手机扔在了桌子上,可又怕错过了什么,时不时瞟上一眼,心里有几分期盼,又有几分无奈。 人都走了,还等什么呢?甘欣苦笑着摇了摇头。 突然,手机“嘟”地响了一声,甘欣连忙抓起来,一看,大失所望,原来是温纯发过来的一条短信:“‘福’去‘甘’来,‘温’暖‘欣’慰。还望甘副主任上任之后能少关照几条下水道,下属温纯拜谢。” 仔细一琢磨,甘欣“扑哧”笑出声来,这个温纯,怕是听到了什么风声,编了这么一条有意思的短信。“福”去,指的是王福生走了,“甘”来,自然是甘欣要接替王福生,“温”暖,那就是他姓温的感觉温暖,“欣”慰,岂不就是甘欣感觉欣慰,不仅内容贴切,还把几个人的名字都编进去了,还真有点歪才,活该那天王福生酒桌上要出丑,他那点水平怎么会是温纯的对手呢? 呵呵,还说什么关照下水道之类的胡话,这家伙大概是在机关大楼里打杂太清闲了吧,不去修水龙头,清下水道,倒有心思给我发什么骚扰短信。这么一想,甘欣来气了,她气鼓鼓地想,别以为你在酒桌上帮过我一回,就觉得跟我关系近了,可以随便开玩笑呢。哼,真是痴心妄想。我关照你,谁关照我啊?想到这,她随手回复了两个字:“无聊。” 发完,甘欣又看了看手机,一赌气,把手机扔到了对面的沙发上,还别说,手机刚一扔过去,非常配合地又“嘟”了一声,甘欣想,温纯你还有完没啊。 懒得理他,甘欣干脆仰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偏偏这手机也是烦人,来了短信没有阅读,隔不了一会儿又要“嘟”一声,以示提醒,吵得甘欣心烦意乱,从椅子上跳起来,抓起手机一看,果然还是温纯又回复了:“果真无聊。” 气得甘欣头冒青烟,眼冒金星,心里骂道:温纯啊温纯,你怎么这么不知趣,人家不爱搭理你了,你怎么还缠上没完了?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没个追求,没个目标,天天干着个勤杂工还屁颠屁颠的,你这个没出息的个家伙,你无聊了,你家甘姑奶奶是陪你扯淡开心的?甘欣越想越来气,“啪”地打开了手机的静音开关,眼不见心不烦,去你奶奶的。 甘欣一气之下,脱了鞋子,把脚丫子架到了办公桌子上,根本没想到这个形象很不雅观,如果此时有人推门而入,映入眼帘的首先就是西装套裙里面的蕾丝短裤。 可甘欣的烦恼并没有就此结束,手机声音不响了,屏幕仍然顽强地不停闪烁。 抓狂!十分的抓狂!如果此时温纯站在面前的话,甘欣一定会跳起来把手机直接砸在他的脑袋瓜子上。 手机可管不了甘欣的抓狂,它仍旧顽强地闪烁。 气急之下的甘欣再也顾不得淑女形象了,她嘴里嘟囔着骂道:“我操你温纯八辈子祖宗!”更可气的是,等甘欣光着脚丫子走在沙发跟前时,手机屏幕却又恰到好处地黑屏了,甘欣刚要转身,手机屏幕又开始闪烁了。 甘欣真是气不打一处来,翻开手机盖就吼:“你他妈的有完没完啊?” “小甘,怎么回事?谁惹你生气了?”电话里传来的是高亮泉的声音。 啊?吼错人了。甘欣吓得汗流浃背,她连忙降低音量,柔声解释:“对不起,对不起,县长,我以为还是来推销洗涤用品的家伙呢。” “呵呵,不是骂我就好。”高亮泉并没有生气,看来他今晚上的心情不错。 “县长,我哪能骂您呢。”甘欣也开始学着万大强他们直呼高亮泉县长了。“县长,您找我有事?” “啊,哈,我跟你说说你今后的工作安排。” 甘欣的心怦怦直跳,她捂着胸口,轻声问:“在哪?” “2308。” “好,我马上过来。”甘欣刚要迈步,才发现自己还光着脚丫子站在了地板上,她呲呲地抽着凉气,踮起脚尖,快步跑到办公桌前,穿上了高跟鞋就跑。想想不对,又跑回镜子前,整理了一下衣服和头发,直奔2号小红楼而去。 下午三点钟,该上班的都上班了,两幢小红楼一片静寂,看不到一个人影,小树林将前后院隔成了两样天地,后院的大树又将1号楼和2号楼分隔为两个互不干涉的领地。这是当年设计者的匠心独具,两幢小红楼互为一体,又各自独立,既方便领导们工作,也方便领导休息。 甘欣轻轻推开了2308的房门。 门没关,一股酒气扑面而来,甘欣下意识地用手在鼻子底下扇了扇。 客厅里电视开着,正叽里哇啦地播着一个相亲类节目,却没见高亮泉的身影。 “县长,县长。”甘欣轻轻地呼喊道。 “呜哇。”高亮泉的声音从里面卧室里传出来,似乎还很痛苦。 甘欣把门带上,进了里间一看,可把她吓了一跳。 高亮泉浑身酒气,趴在马桶上吐得一塌糊涂。甘欣忙过去扶着他,关切地说:“县长,您怎么了?怎么喝了这么多?” 高亮泉一按水阀开关,将呕吐物冲掉,回过头看了甘欣一眼,说:“这酒要喝,拼了命也要喝。我喝一杯,钱老板就追加投资一百万,一杯一百万哪,你说我喝不喝?哈哈,我倒要看看是我的酒量大还是他的钱多。” “可是你……喝醉了。”甘欣试图用力把高亮泉搀起来。 高亮泉打了一个趔趄,身子晃了下,甘欣怕他摔倒,只得贴上去死死地搀住他。 高亮泉的手在空中挥舞:“小甘,我没醉,我还要和你谈工作。” “县长,工作明天再谈吧,您早点休息,您真喝醉了。” “醉了好,我要是不醉唐智民他们就不会放我回来,喝酒,多少老子都奉陪,妈的,洗桑拿,泡小妞,老子就不陪着了。” 原来如此,唐智民带着钱霖达去了县城新开的一个娱乐城,这个娱乐城学着市里的样子,修了个桑拿浴场,招待和被招待的人喝多了,几乎都去洗桑拿醒酒。据传,也不是个干净场所,望城宾馆有几个漂亮的女孩子被娱乐城招聘广告上的待遇说动了心,被甘欣严厉制止了。 高亮泉不陪着这帮人花天酒地,可见还是个为人正派、没有邪念的好领导。 这么一想,甘欣更要关心了:“县长,钱再多是公家的,可身体是你自己的。” 高亮泉听了,满意地打了个饱嗝,甘欣被这种难闻的气味一冲,差点也跟着吐起来。 “官场上的事你不懂吗?这次钱老板答应投资一个亿,一个亿啊,这可是我高亮泉的功劳,他唐智民懂个屁啊。”高亮泉酒醉心里可没糊涂,当官就得靠政绩说话,政绩的硬指标就是gdp,说到底就是一些数字。上级领导看的就是这些数字,这也是干部考核提拔使用的重要依据,没有哪一级官员不重视它,如果不重视它也就是对自己的政治前途不负责任。 “好,是县长您的功劳。哎,你坐稳了,我给你放水洗澡。”甘欣吧高亮泉扶到床边靠好,脱了他的上衣,又走进卫生间给浴池放上水。 “刚才吐了以后好过多了,谢谢你,小甘。”高亮泉摇摇晃晃又站了起来,手里拎着一根银光闪闪的手链。“拿着,这是我送给你的,提前祝贺你。” “哎呀,县长,我不能要您的东西。”甘欣很开心,说起来,甘欣可不是那种见财眼开的女人,只是那句“提前祝贺你”,让甘欣激动不已。 “拿着,我的话你也敢不听了?”高亮泉声音严厉起来。 “谢谢县长。”甘欣苦笑了一下,接过来装进了口袋,心想,高亮泉对自己真是不错,还想着送自己礼物,只是现在喝多了,没法跟他解释,等明天他酒醒了,再还给他就是了。 “这就对了嘛,以后还要在我身边工作呢,别跟我客气。”高亮泉笑了,没有平日里工作的严肃,变得随和亲切起来。 “我扶你进去吧,可别跌倒了。”甘欣还是有点不放心,卫生间里铺的是地砖,真要摔倒了,磕着碰着会伤得不轻。 甘欣试了试水温,觉得合适了,就走过去搀着高亮泉的一条胳膊,可高亮泉的体重不轻,要扶稳他甘欣只能用上全身的力气。 吐完了之后,高亮泉处于半醉半醒的状态,甘欣贴近来,睁眼就看见了她紧裹在雪青色衬衫里的胸,高耸诱人。还有那细长的脖颈,柔软、滑腻、充满月亮的光泽。哦,高亮泉的手又触碰到了她的腰,还有,还有她的臀,柔软而又有弹性。这时候他体内的酒精燃烧得更猛更烈,他觉得口干,舌也燥,喉咙里堵了什么,吐不出来,目光也像是被粘住了,稠乎乎的,化不开。 “小心肝啊。”高亮泉沉沉地在心里叫了一声,像是把这几年的不平和痛苦全都叫了出来,然后,他一把搂住了甘欣,搂得很坚决,很果断。一只手按在了臀部,一只手按在了胸口。 甘欣一下子意识到了危险,她的心“砰砰”乱跳,想要掰开高亮泉按在屁股上的大手,却怎么也扳不动,再来扳胸口上的手,越扳却搂得越紧,急得她脸红耳热,不停地喊道:“县长,县长……” 此时的高亮泉已经忘记了他是县长,他只知道他是一个心底窜出欲望火苗的男人。他不顾甘欣的叫喊和反抗,胡乱撕扯她的衣服,嘴唇在她的脸上、脖子上吻着,甘欣颤抖着却不敢大声喊叫,只死死地拽住上衣的衣襟,拼命阻止高亮泉的企图。 甘欣在高亮泉的疯狂撕扯中解脱不开,她终于急了:“县长,县长,我要喊啦。” 027秀丽的风景 高亮泉毫无顾忌:“你喊吧,小心肝,这可是在我的房间里。” 欲*火烧身的男人,才管不了你那么多呢。 是啊,喊了又如何? 甘欣最清楚,小红楼的隔音效果是一流的,窗户和阳台的封闭都是双层玻璃,大白天的后院根本没人来,前院的宾馆喧闹嘈杂,和小红楼还隔着一百多米,喊出来也未必有人能听见,就算是有人听见了,县长的房间谁又敢闯进来,退一万步说,有胆大的听见了敢来敲门,碰见这种情形,也只会说你甘欣送上门来勾引县长。 拉拉扯扯之后,甘欣鹅蛋型的圆脸涨的通红,丰满的嘴唇微微张开着,象牙一般光洁的额头上沁出了细细的汗珠,眼角却挂着一小滴晶莹的泪珠,身子微微地颤动着。 高亮泉简直看呆了,眼前的女人真是冰肌玉骨,浑身散出一种少女独有的迷人的气息,像一块巨大的磁场把他的眼睛勾得直直的,手忙着,嘴也没闲着,拱在甘欣的怀里乱亲乱啃。边啃还边威胁道:“你喊啊,你喊啊,看你还想不想当办公室的副主任。” 甘欣欲哭无泪了,明明是狼要吃羊,可羊还是为了几根草主动送到狼嘴边上了。 渐渐地甘欣就力不可支了,她改变了主意,放弃了抵抗,在高亮泉的胳膊里扭捏着,娇滴滴地说:“县长,您急什么嘛,一身的酒气,多难闻啊,您先洗洗好不好嘛?” “呵呵,小心肝啊,你太美了,我能不急吗?”高亮泉一看见甘欣不乱挣扎了,知道她的防线已经崩溃,刚才的威胁见效了。 哼,装什么装,说到升官就不装了吧。 高亮泉越想越得意:唐智民,你能搞定一个胡文丽,我高亮泉也不比你差劲,还不是可以摆平甘欣。甘欣不比你那个瘟狐狸胡文丽年轻漂亮啊? “那你抓紧洗吧,我等着你嘛,人家可是头一回呢。”甘欣的意图很明显,就是想趁着高亮泉洗澡的时候逃出去,现在必须装出百般顺从,让高亮泉得意忘形,放松警惕。 高亮泉酒醉心明,他还是防着甘欣这一缓兵之计。 他松开甘欣,起身跑到房门前,把门用钥匙反锁了,然后拎着钥匙进了卫生间,手忙脚乱地开始扒身上的衣服。 看甘欣认命了,高亮泉更加地无耻了,他色迷迷地说:“小心肝啊,你别走,你看着我洗。” 这下轮着甘欣暗暗叫苦不迭了:“唉,羊入狼口,这回死定了。想我甘欣,一生的清白就要毁于一旦了。罢罢罢,早晚要有这一回,就算便宜了高亮泉这老家伙吧。” 哀莫大于心死! 三下五除二,高亮泉在甘欣面前赤条条一览无余了,甘欣从来没有看过男人的隐秘部位,脸上腾地飞上一朵红云。她捂着眼,羞答答地说:“哎呀,羞死人了,你洗吧,我在客厅里等着你。” “去吧,去吧。”高亮泉乐开了花,呵呵傻笑,心想,一会儿还要让有更让你羞死的事情呢,反正你也跑不掉了,我高亮泉还是懂得怜香惜玉的好男人,哈哈。 甘欣并没有真的打算坐以待毙,她转到客厅,顺手带上了卧室的门,又把电视声音开大,偷偷地琢磨搬救兵。 可急切之下,还真想不出很合适的人选来,只得病急乱投医,给温纯打了个电话。 要命的是,电话通了,响了老半天,就是没人接。 急得甘欣直骂:“姑奶奶操你温纯八辈子祖宗,刚才闲的那么无聊,这会儿又死到哪里去了。” 里间哗哗的水声停止了,甘欣估计猴急的高亮泉三下五下就会洗完了,无可奈何之下,只能死马当做活马医了,她慌慌张张地了给温纯编了条短信:“速来2308救人。”然后,狠狠地按了发送键,又立即删除了所有的通话记录和短信记录。 高亮泉拉开了卧室的门,洗完了之后,酒差不多也醒了,多少知道点羞耻,他穿上了一件睡袍,色迷迷地地说:“小心肝,来闻闻,还有酒气吗?”说着就向甘欣扑过来。 甘欣极力要拖延时间,她扭捏着躲开了高亮泉,娇里娇气说:“别急嘛,我检查检查。” “哈哈,好。”羊已在嘴边,高亮泉也不想丢了县长的形象,便张开双手,大大咧咧地站在那,说:“你来查,看洗干净了没有?” 甘欣一点点挪近了,强忍着羞涩,捏着高亮泉身上的睡袍,假装着一点一点地仔细检查,幸好,高亮泉还不算太流氓,居然还记得穿上内裤,可底下已经支起了一顶高高的帐篷。 “来呀,小心肝。”高亮泉冷不防拦腰把甘欣抱了起来,就往卧室里走。 甘欣双拳捶着高亮泉的胸口:“放我下来,放我下来。” 高亮泉把甘欣扔到床上,正要脱睡袍,甘欣顾不得走光不走光了,她举着高跟鞋对着他,脆生生地喊道:“慢着!” 高亮泉直勾勾地盯着甘欣裙子里的风光,不耐烦地问:“又怎么了?” 甘欣灿然一笑:“急什么呀,人家也要洗洗嘛。” 高亮泉一拍脑门子:“呵呵,好,好,你也洗洗,你也洗洗,洗干净一点啊,呵呵。” 甘欣开始撒娇:“你出去,你出去嘛,你守在这里人家多不好意思啊。” 越是美味佳肴,越要慢慢地品味。这个道理,高亮泉懂。又不是没有碰过女人的毛头小伙子,他才不急呢。这么一道精美的大餐,狼吞虎咽能吃出什么味道来呢?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急,不急,你慢慢洗,一定要洗得香喷喷的啊。”高亮泉笑眯眯从卧室里退出来,还装腔作势把卧室门带上了。 甘欣一骨碌从床上滚起来,钻进了卫生间,哗啦啦地放水,她掏出手机看了看,那个该死的温纯既没有回电话,也没有回短信,她彻底地失望了,泪水夺眶而出,心里急得像老鼠在抓,又痛又恨:“怎么办,怎么办呀?” 水哗哗地放了老半天,外面的高亮泉觉得不对劲,拍了拍卧室门:“小心肝啊,还没洗好呢?” “哦,快了。”甘欣急忙把手机放进口袋,故意把水撩得哗哗响。 过了一会儿,甘欣又把手机掏出来,由于一时心慌,刚才高亮泉送给她的手链也带出来了,一不注意,叮当掉进了马桶里,哧溜一下就滑的看不见了。 这个时候,甘欣顾不得那么多了,最最宝贵的贞洁都快要丢了,还管什么手链啊。 可一看手机,还是一点动静也没有。 到了这个时候,甘欣肠子都要悔青了,她恨高亮泉,平日里道貌岸然,满嘴的仁义道德,到头来还是满肚子的男盗女娼;她恨温纯,那天夜里说得可比唱的还好听,什么赴汤蹈火,什么万死不辞,都是骗人的鬼话,到了关键时刻,还是做了胆小怕事的缩头乌龟;她更恨自己,为了一个破副科级,就把自己的第一回送给了一个县处级,退一万步讲,这么宝贵的东西,怎么的也得送给一个厅局级吧。 悔归悔,恨归恨,急归急,羊入狼口的事实改变不了。 时间大概是拖得过长了,高亮泉终于等的不耐烦了,他推门而入,见甘欣捏着个手机发呆,他一把抢过来一看,却一片空白,什么记录都没有,一下子明白了甘欣是在拖延时间,他恼羞成怒,一手揪住了甘欣的头发,一手抱住了她的腰,直接往床上拖。 甘欣已经彻底不抱希望了,她闭紧双眼,像死鱼一般一动不动,任由高亮泉扒光了自己的衣服和裙子。 哇…… 满园春色遮不住,两座玉山出墙来。 甘欣的一对饱满的馒头山平躺时也高耸着,傲然挺立。两颗圆圆的小红豆,镶嵌在洁白无暇的美玉上,散发着琥珀的光泽,夺人眼目。洁白的皮肤如绸缎般光滑、细腻,平坦的三角区内,是一丛锦绣,如一片旺盛的细草,点缀在苍茫的原野上。两条玉腿笔直修长,泛着瓷器般的光亮,称得上是两件精雕细刻的艺术品。 看来,望城县最秀丽的风景,不在青莲山,而在望江宾馆的2308号房啊! 高亮泉眼花缭乱,眼睛像一条毒蛇的舌头,上上下下地舔着甘欣白花花香喷喷的身体,更觉得口干舌燥,骨软筋麻,不停地干咽着唾沫。 玉体横陈,美不胜收,高亮泉的欲望蓬勃高涨,体内的酒精似乎被点燃来,有火焰在熊熊燃烧,他几次想伸手摸一摸那一对微微颤动的小白兔,或者探索一下那一片旺盛的小草丛,但几次伸手又几次缩了回来,就好像一个饿鬼面对着从天而降的一桌子菜肴,激动得不知道该先吃哪一口,呼哧呼哧地大喘粗气,就像一头发情的公猪。 突然,高亮泉如野狼般低吼一声,一把甩掉身上的睡袍,扯下自己的小裤子,露出了硕大、坚硬而又丑陋的身体,恶狠狠地向躺在床上的甘欣扑去…… 028惨遭羞辱 “砰!砰!砰!” “高亮泉,开门,高亮泉,开门!” 激情高涨的高亮泉突然遭遇几声河东狮吼,身下的东西犹如一根烧得火红的铁棍被兜头浇了一瓢冰水,“吱”地一声就萎了。 高亮泉呆呆地跪在床上,不知所措了。 外面叫门的是何许人也? 县妇幼保健站的医生吴艳红,临江市委副书记谭政荣的远房外甥女,高亮泉的老婆,县长大人的正宫夫人。 下午上班之后,吴艳红正在给一位女病人检查身体呢,突然接到一个电话,那人怪腔怪调地跟她说,吴医生,快去小红楼的2308,要出人命了。 说完那人就把电话挂了。 吴艳红好生纳闷,在女病人面前刚坐下,突然醒悟过来了。 小红楼,2038,那不是老公高亮泉在望城宾馆占的套房吗?要出人命,能出什么人命?真要出人命的话,该给县公安局打电话啊,为什么要打给我呢? 这些天,关于老公高亮泉与甘欣风言风语的不少了,难道这是真的?! 不行,人命关天,不管是真是假,我得赶紧过去看看! 吴艳红急火攻心,她把检查器械往大白褂的口袋里一插,扔下光溜溜的女病人,跟检查室门外的护士说了声“我有急事,出去一下”,顾不得女病人的喊叫,急匆匆地骑上电动车直奔望城宾馆而来。 县长夫人有急事要出门,谁敢多问。 妇幼保健院离望城宾馆说远不远,说近不近,吴艳红骑着电动车五分钟就赶到了,她知道这种事情声张不得,便把白大褂脱了,卷成一团举在脸边,勾着头,绕过前厅的服务员,三步并着两步就上了2号小红楼的三层。 到了2308房前侧耳一听,果然里面有动静,高亮泉呼哧带喘的声音吴艳红太熟悉不过了,又气又急之下,她也顾不得那多了,抬起手就狠命地敲。 “高亮泉,开门,高亮泉,开门!” 可算来了救命的了,趁着高亮泉愣神的功夫,甘欣迅速从高亮泉的跨下钻出来,抓起内裤就往腿上套,还没忘记顺手把高亮泉的衣服扔到床上,低声说:“县长,改天吧,您快穿上。” 高亮泉这才从惊吓中会过神来,连忙答应着“来了,来了”,也三下两下地穿衣服。 快夏天了,都只一件衬衣,一件外套,三两下就穿好了,最多不超过三十秒钟。 打开门,吴艳红呼的冲进来了,一看,果然是高亮泉和甘欣,面色潮红,衣冠不整,除了偷情还能干什么呢?她瘪瘪嘴,想怒骂,又强咽了回去。 等着两人穿衣服的时间,吴艳红猛然清醒过来了,自己在望江县城里也算个有头有脸的女人,他们两个不要脸,自己还要顾及自己这点脸面啊。 再说了,和县长一个被窝里滚了这么些年,基本的政治素养还是有的。 这种丑事可不能动静闹大了,现在是什么时候,是高亮泉和唐智民争权夺势的敏感时期,万一要传扬出去,老公县长的位置可能不保,自己这县长夫人也就当到头了,因小失大,太不合算了。 说句实在话,这吴艳红在家里是头母老虎,在外面却还不是个泼妇,毕竟是受过良好教育的妇科医生,要是换做那种没有文化的市井女人,早哭天泼地对甘欣破口大骂外加大打出手了。 吴艳红没有冲动,她只是张开手,把两个人拦在了客厅里,厉声问道:“说,你们两个关起门来,鬼鬼祟祟地干了些什么?” “没干什么,谈工作,谈工作。”高亮泉怕老婆在望城县的各级领导干部中是出了名的。他能官当到县长这个位置,除了他确实有些能力之外,更得益于他老婆与原县委书记谭政荣的关系。 此关系非彼关系。 吴艳红、高亮泉与谭政荣都是沙河乡的人,吴艳红和谭政荣沾亲带故确实不假,更重要的是早年谭政荣的老婆难产,吴艳红救过他老婆一命, “谈工作,为什么还要关上门?”高亮泉还想解释,吴艳红把手一挥,“你别说,让这个小妖精说。” 甘欣只得开口:“大姐……” “呸,你有什么资格喊我大姐?” “那个,是这样的,高县长约我下午来谈望江宾馆的工作,可中午高县长接待客人喝多了,我就放水让他洗了个澡,怕有人来看见不好,顺手把门就关上了,这不,刚洗完,您就敲门来了。真的,我们真的没干别的。”甘欣边说,高亮泉边连连点头。 “哼,洗澡?编,编,编得多像啊,鬼才信呢?”吴艳红气呼呼地四处观望,看见卧室里床上一片狼藉,分明是滚在了一起。 这会儿高亮泉总算镇定下来了,他拉着吴艳红的衣袖,劝解道:“艳红,别吵了,就是小甘说的那样,就是谈了谈工作,没干别的,你不要多心嘛,我哪能干那种事呢,这么多年了,别人不了解我,你还不了解我啊?” “看看,看看,不打自招了吧,我说你们干那事了吗?我说了吗?”吴艳红这么一质问,高亮泉又没词了。 这男人要是真怕了老婆,就不是有理讲不清,而是根本没理可讲。 高亮泉无话可讲了,吴艳红又来逼问甘欣:“你说说,谈工作就谈工作,卫生间怎么弄了一地的水?怕是洗了鸳鸯浴的吧。”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甘欣得救了,惊魂已定,倒显得从容不迫了,她吃准了吴艳红不敢撕破脸皮地闹,所以,她架起二郎腿,悠闲自得地坐在沙发上,不紧不慢地解释:“哦,对了,高县长给您买了条银手链,说给我看看漂亮不漂亮,可他酒还没醒呢,手上一下没拿稳,掉进马桶里去。” 吴艳红不会耍泼,但中年妇女多少还是有点贪财,她回头伸出手,问高亮泉:“是这么回事吗?手链呢?” 高亮泉只盼着早点把吴艳红打发走,忙点头,示意甘欣赶紧把手链掏出来给吴艳红。 手链确实掉马桶去了,甘欣哪里拿得出来呢?她只想把事圆过去,却没想到吴艳红现在就伸手要,才发现这事也说不清楚了:“我刚才不是说了吗,掉马桶里去了,我蹲在那里掏了几次,搞得满地是水的,还没掏出来呢。” “看看,又编了,又编了,你们信口开河,瞎话连篇,哄鬼啊?” “我没瞎说。” “那手链呢?” “掉马桶了。” “切,拿不出手链来,谁信呢?” “你爱信不信。” 吴艳红看甘欣像无事人一样在沙发上晃荡那条翘着的腿,气就不打一处来,她呼哧呼哧喘了半天,冲上去要用手里的衣服扇甘欣的脸,被甘欣一把抓住了。论力气,还是甘欣年轻力壮,拉拉扯扯吴艳红占不了上风。 “高亮泉,高亮泉,你这个死人啊,看着小妖精打你老婆,你还无动于衷啊。你们俩合起伙来欺负老娘,你们都不怕丢人,老娘也不要这张老脸了,喊唐书记来评评理。”吴艳红是真急了,眼泪都下来了。 高亮泉看吴艳红真要喊,也怕事闹大,忙扯住吴艳红,又喝止甘欣:“甘欣,你放手,有话好好说。” 平静下来,甘欣也不是不怕事闹大,毕竟还要在高亮泉的手底下工作,还要领导宾馆里那一堆娘们,不是逼到绝路上,也不愿意破罐子破摔,丢人现眼没脸做人。 高亮泉瞪了甘欣一眼:“扯什么扯的,还不快向你大姐道歉。” 甘欣低声说:“对不起。” 高亮泉又来劝老婆:“哎呀,艳红,你看看,衣服都没换就跑来了,你先回去上班吧,回家我再慢慢跟你解释,好不?” 吴艳红低头一看,可不,给病人检查的仪器还在白大褂的口袋里呢。这一看不打紧,吴艳红立马有了主意。 “好,甘欣,你说你们什么也没干,大姐也不为难你,我有个办法能验证出来,就看你敢不敢?” “有什么不敢的?”甘欣正在气头上,琢磨着反正没被搞成,便脱口而出。 “那好,你让我查查。”吴艳红把手里的衣服晃了一晃。 查查?查什么?甘欣开始还没意识到,可很快就想起来了,吴艳红是妇幼保健院的专职妇科医生,专门查女人那方面的事的。 这也太欺负人了,真要有病是没办法,好好的为什么要脱了裤子让别人检查隐私部位呢?甘欣脸一红,一口拒绝了:“凭什么?” “凭什么,凭你们大白天关了门在一起。” “不行。”甘欣斩钉截铁。 “哈,那就是心虚。”吴艳红一口咬定。 高亮泉也很快明白过来了,确实没干,不怕检查,这可是证明自己清白的好办法,只要能在老婆面前洗刷清自己,管甘欣愿意不愿意呢?吴艳红不愧是专业人士,解决专业问题还得靠专业人员。高亮泉想到这,马上站到了老婆一边:“甘欣,我们本来就没干什么,查查怎么就不行?” “是啊,”得到了高亮泉的支持,吴艳红更来劲了,这个时候,她已经不是要逼问出什么结果,而是要羞辱甘欣一番出出气。她把衣服口袋里的检查器械掏了出来,幸灾乐祸地说:“心里没鬼,查查怕什么?” “不查,我说不查就不查。”甘欣起身想走,却被高亮泉一把扯住了。 可不能把她放跑了,她要是跑了,回家说不清楚,有自己好受的。只要吴艳红不和自己纠缠不休,高亮泉便是解脱了,他扯住甘欣,严厉地说:“别走,查查怕什么?” 吴艳红很是得意:“哼,甘欣,既然让我堵住了,你就别怪我不客气,今天我是查定了。你要是好好配合呢,我就当你是我的病人,你要是不肯配合,那就让我家老高按住你,我照样要查,不过,那样的话,你就怪不得我要你难堪了。” 啊!最毒妇人心啊!都是女人,亏她想得出来,说得出口啊!甘欣屈辱死了,眼见着色迷迷的高亮泉拉拉扯扯地真要给吴艳红做帮手,这一劫看来是逃不过去了。 罢,这再难堪,也总比倒在高亮泉的枪下强多了。 甘欣一咬牙,强忍着眼泪说:“放开我,查就查!” 甘欣被吴艳红推进了卧室,这回吴艳红还算有点职业道德,也确实给甘欣留了面子,顺手把卧室的门带上,把高亮泉关在了门外。 甘欣躺下来,闭上眼睛,岔开双腿,冰凉的器械伸了进去,羞辱与屈辱交织在一起,两滴晶莹的泪珠从眼角边涌了出来…… 029你怎么才来 从欲*火焚烧到当头棒喝,又到惊慌失措,再到心安理得,这个过程令高亮泉揪心般地疼痛。 经历了冰火两重天的高亮泉坐在客厅里的沙发上闷头抽烟,想象着甘欣白花花亮晶晶的胴体,心有不甘,却又无可奈何。 屌了?底下怎么没反应啊?高亮泉伸手在裤裆里一摸,软塌塌一堆,心一下子凉了半截,难道下半辈子成了太监了? 妈的,谁他妈的黑了良心,这么恶毒,不仅坏了老子的好事,还毁了老子下半生的性福?哼,总归是望江县的人,说不定还就是自己身边的人,要让我查出来,一定把他打入十八般地狱,让他永世不得翻身。 恨完了坏事的家伙,又开始恨自己:唉,只怪自己一时疏忽,还装什么怜香惜玉,要是不犹犹豫豫,直接下手,不早把事办完了。 后悔完了,又开始上纲上线:高亮泉啊高亮泉,要是工作中也这么患得患失,优柔寡断,这望江县早就成了唐智民的天下了! 真不愧是官场中的好干部啊,到了这种时候还没有忘记批评和自我批评。 高亮泉还在胡思乱想之中,卧室的门开了,吴艳红兴奋莫名,一是甘欣的处女膜完整,老公与甘欣的确没有发生那种令她担心的关系,二是极大地打击了甘欣高傲的小心灵,你臭美个啥,在老娘面前你暴露无遗,看你以后还有什么脸来勾引我家老公。 甘欣则是羞愧不已,从高亮泉的枪下逃过一劫,却还是被吴艳红的器械击翻在床。 “完了?”高亮泉站起来,坏笑着问。 吴艳红冷冰冰地回答:“完了。” “我说没干那事嘛。嘿嘿,这回信了吧。”高亮泉又说:“那没事了?” “怎么没事了?哼。”吴艳红恶狠狠地说。 “啊,还有什么事啊?”高亮泉又开始冒冷汗,未必查出什么来了?不会啊,明明没搞到手啊。想到这,高亮泉又拿眼睛看甘欣,甘欣还没有从屈辱中解脱出来,低着头,不做声。 吴艳红把手一伸:“手链呢?” 哦,高亮泉提起来的心又放下来了,他转头问甘欣:“手链呢?” 甘欣没好气地说:“我刚才不是说了吗,掉马桶里去了。” 高亮泉又掉头冲吴艳红讪笑:“嘿嘿,你看……” “给我买的东西,她说掉了就掉了,哪有这等轻巧的事?”吴艳红担心的事情没发生,就开始惦记手链了。“交不出手链来,这事没完。” 高亮泉也来了精神,开始像布置工作一样吩咐甘欣:“甘欣,怎么掉进去的,你怎么掏出来,下班之前,必须交给我。” 为了讨自己的欢心,高亮泉口口声声说是送给自己的,现在一转眼,就变成是送给他老婆的了。甘欣这个难受啊,谁稀罕你那根破手链啊,我说不要的,你非逼着我拿着。要是没掉进马桶里,她立马就会把那根破手链扔在吴艳红的脚底下,转身走人,可现在那手链还在不在马桶里有没有溜走还不一定呢,万一掏不出来,难不成还要赔她老婆一根不成? “还磨蹭什么,赶紧去掏啊。”高亮泉没被吴艳红抓住把柄,又恢复了县长的威风。“艳红,不跟她罗嗦了,我们走。”说完,搂着吴艳红的大粗腰,丢下眼含泪水的甘欣,扬长而去。 高亮泉和吴艳红刚一出门,强忍着不肯示弱的甘欣再也忍不住了,她张嘴要哭,可怎么也哭不出声来,她捂着脸,趴在沙发上,伤心欲绝,只有眼泪伴随着羞惭与屈辱涌出来,似河水奔流,滔滔不绝。 突然,肩膀被人轻轻地一拍,甘欣像一只受惊的兔子,“腾”地蹦了起来,声嘶力竭地喊道:“干什么?” “是我,温纯。” “你,你还知道来呀。”这会儿,委屈的不得了的甘欣才呜呜地哭出声来。 “我一直守在宾馆外面,看见高亮泉和他老婆走了,我才偷偷摸摸地进来了。”温纯想要伸手安慰她,甘欣扭身闪开了:“不要碰我!” 看着甘欣一脸的梨花带雨,温纯也是心疼不已。好端端的一个美女,怎么突然之间变成了一只惊弓之鸟,看样子是救兵来晚了,高亮泉已经把她干掉了。 温纯试探着问:“是不是……来晚了?” 憋了很久无处发泄的甘欣这才缓过神来,她一头扑进温纯的怀里放声痛哭,颠来复去就一句话:“你怎么才来,你怎么才来,你怎么才来啊?” 我怎么才来呢?温纯抚摸着甘欣的头发,极力想让她平静下来。 温纯也是有苦难言啊。我早来有什么用呢?我要是不给吴艳红打电话直接就过来,可能会早一点,但高亮泉能怕我吗?我叫门他能开吗?那不仅救不了你,自己还得搭进去。 “别哭了,都怪我不好。”温纯轻柔地安慰甘欣,任由她又捶又打,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没用,只有等她哭完了,平静下来再说。 甘欣像一个无助的孩子,紧紧依偎着温纯,肩膀在不动的抽搐,衣衫显得有点凌乱。此时,她的整个身体重量都靠在温纯的胸口,温纯再一次感受了她胸部的弹性和热力。看着她委屈无辜、毫不设防的姿态,温纯为自己产生的莫名冲动感到羞愧。甘欣把自己当成亲人,再胡思乱想就有点对不起她的信任了。 温纯咬咬牙,忍住强烈的刺激把她扶正一点。这样一来,他的胸口就离开那个令人魂不守舍的两个大地雷足足有10毫米的距离。 哭够了,甘欣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她从温纯的怀里把头抬起来,用手背抹了把眼泪,坐在沙发上发呆。 温纯愤怒地问:“高……县长他把你怎么了?” 甘欣摇摇头,苦笑了一下:“没有,他没怎么的。” 温纯长出了口气,喜笑颜开了:“那就好,那就好。” “好,好你个大头鬼!”甘欣一肚子的委屈无处诉说,只能拿温纯出气,可想想,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如果不是温纯搬来了救兵,自己早就成了高亮泉的枪下之冤魂了。再说了,温纯是自己什么人呢?不沾亲不带故的,你骂他做什么? 这个时候的甘欣已经彻底从屈辱中清醒过来了,她突然想起高亮泉临走时候布置的任务没完成,这温纯是掏下水道的专业人士,让他帮着从马桶里掏手链,肯定比自己强多了。再说了,高亮泉的排泄物还没冲干净呢,让她再面对那一股带着高亮泉味道的残渣,说不定自己又要吐了。 温纯看甘欣平静下来了,他被套房里的布置吸引住了,探头探脑好好地欣赏了一下房间里的设施,电脑桌,双人床,真皮沙发,木地板,大浴缸,高级马桶,全是意大利进口的品牌,心里在想,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总统套房吧,什么时候也弄个县长当当,好好享受享受这些高级玩意儿! 这个时候的温纯对总统套房还没什么感性认识,但也说明小红楼的设施配置档次不低。 听温纯在卧室里面瞎转悠,甘欣猛地跳了起来,连忙跑过去,她倒不是担心温纯看出什么端倪来,最难堪的屈辱都受过来了,还怕别人看一看床铺上的皱褶吗?她是担心温纯手发痒,把马桶的水冲一遍,那手链就彻底掏不出来了。 进去一看不打紧,温纯的手还真按在了马桶的放水开关上。 “别动!”甘欣跳过去,一把把温纯扯了个趔趄。 “怎么了?”温纯一头雾水,猛地被甘欣一扯,吓了一大跳,不知道甘欣哪里来的这么大力气。 “叫你别人就别动。”甘欣跨过温纯,仔细一端详,还好,高亮泉吐的呕吐物残余还挂在马桶边上。 甘欣受了刺激,有点神经质了,暂且不理她。温纯苦笑着摇头:“脏了吧唧的,溅的到处都是,还不让别人冲冲,你当是什么宝贝呢。” “哎,还真有宝贝。”甘欣拍了拍胸口, 温纯没有理会甘欣,从卫生间里转出来,往床上一躺,好舒服啊!刚才高亮泉和甘欣是不是就在这床上…… 温纯正浮想联翩,甘欣在里面叫了,“温纯,你过来一下!” 温纯脑子里“嗡”的一声,心脏骤然开始剧烈跳动。 干什么?温纯想想好笑,能干什么呢? 温纯搓搓手掌使劲儿拍了拍自己的脸,别痴心妄想了。 “温纯,过来帮帮忙!”甘欣的声音再一次响起。 温纯知道爬起来,一迈步进去了。 只见甘欣蹲在坐式马桶旁边,一副楚楚可怜状:“温纯,能请你帮个忙吗?” 什么意思?难道你想解手,还要我帮你扶上马桶,那高亮泉也太厉害了吧,隔了这半天甘欣才感觉直不起腰来。 “没问题啦,很乐意为美女效劳,要我做什么?” “刚才不小心,把一根手链掉马桶里了,你能帮我掏出吗?” 啊?!怎么又是掏马桶啊?温纯张大了嘴。 030你要干嘛 看温纯满脸的不太情愿,甘欣的眼泪扑簌簌从绯红的面颊上滑落下来:“温纯,怎么办啊?我跟你实话说了吧,那是高亮泉要送给我的,我不肯要,拉扯之间就掉进去了,温纯,你说,我能要他的东西吗?” 温纯正气凛然地说:“不能!” “可是,不掏出来我拿什么还给他呢?” “他已经送给你了,你还什么还?” “那,不等于还是我收了吗?” “这……”温纯语塞,“掉进去之后,冲水了没有?”温纯巴不得甘欣说冲过了,那就不用掏了,总不至于要我跳进化粪池去大海捞针吧。 “没有,你没看这残渣还在吗?我刚才就是不准你冲水呢。”甘欣可怜兮兮地说。 温纯真后悔死了,要是一进来就冲了马桶,就没这个麻烦了。 甘欣摇着温纯的胳膊,哀求道:“你帮帮我嘛。” 温纯不再说话了,脱掉夹克上衣,关上卫生间乳白色的暗纹实木门,小心地把衣服挂在门后的挂钩上。然后,把衬衣的右袖一直挽到胳肢窝,又把裤腰带松了松,裤腿往上撸了撸。 “你干吗?”甘欣吃惊地看着温纯。 温纯故意也用很迷茫眼神看着她,“你说干什么?……掏手链啊。” 甘欣指着温纯的裤腰问:“那你解裤子干什么?” “嗨,你们总穿裙子不知道,这裤子系紧了,蹲下去难受,不好用力啊。” “哦,还挺有学问的。”甘欣一副很崇拜的样子。 “掏下水道我比你内行。”温纯话说出口,本来是很得意的口吻,可说完了之后却是脸上发烧,有些羞愧。 “你,你就用手掏啊?里面多脏啊!” “我也知道里面脏,不是你让我掏的吗?你说,不用手用什么?” “我,我以为你会找个铁丝做个钩子什么的!” “我也想找个铁丝做个钩子啊,但是,哪里有铁丝呢?就是有,我也不能哄弄你,钩子没感觉,三钩两钩地没钩着,就把里面的东西捅不见了。” “哦,”甘欣的眼神里闪出一丝温暖和感激。 “别哦了,干活吧。”温纯挽好了袖子,又说:“你看看外面的洗脸池子上有没有洗手液,有的话帮我拿过来。” 甘欣答应着,跑到客厅边上的洗漱间里把洗手液拿过来,看房门还虚掩着,顺手就带上了,免得有人来看见又该说三道四的了。 这一点甘欣很清楚,只要2308的门关着,不是失火翻船人命关天的大事,轻易不会有人打扰。 门关着,要是县长不在,敲也是白敲,县长要是在,白敲你也不敢敲。 “要洗手液干什么?还没掏呢,就要洗手啊?”甘欣觉得很新鲜。 “这个你又不懂了,润滑作用。”温纯往右手和胳膊上涂了层洗手液,开始探身下去掏了起来。 这种高级的马桶,温纯以前还真没接触过,手摸进去才知道,这进口马桶的结构非常怪,最可气得是最下面还有一个小拐弯,够起东西来很不方便,加上里面常年积水和污垢,滑溜溜地很不好找感觉。 甘欣蹲在旁边,红着脸,盯着温纯挤眉弄眼的表情,既不知道该怎么帮忙,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生怕自己一说话,温纯手指头一抖动,就把手链碰掉下去了。 温纯小心翼翼地摸索了一会儿,感觉摸到了一个链状的东西,可只能勉强用指尖摸到,捏不起来。 试了几回,还是捏不住,温纯只好一咬牙,使劲儿往里一插,手彻底进到那个下面的拐弯里去了。 这回总算可以捏住了。温纯脸上露出了喜色。 “摸到了?”甘欣比温纯还激动。 温纯点点头。 “好啊,那快拿出来吧。”这下放心了,把手链还给高亮泉,就没有心理负担了。 可谁也没想到,这手进去容易,出来困难。 进去的时候,手是平伸开了的,可以比较自如地活动,现在捏着东西,就成了个拳头,再要拿出来就难了。 温纯不放心,把手松开试了试,坏了,别说捏着东西出不来,就是空手出来都有难度,手泡水里有点时间了,估计膨胀了。 “怎么了?”看温纯脸色变了,甘欣又开始担心。 “手憋住了,拿不出来了。” “使劲往外拔呀。” “你以为是拔萝卜呢?”温纯白了她一眼,没好气地说。 手要是真拔不出来,那就真要请消防队来帮忙,晚上望城新闻的本地消息中可以排在头一条:县政府勤杂工为县长掏马桶,手被卡消防战士解危难。 这一来,甘欣也很急,从后边搂住温纯的腰,一起用力往外拔。 她的胸口这次实腾腾地顶上了温纯的后背,可这会儿温纯没有热血沸腾。 两人同时一使劲儿,手疼的温纯呲牙裂嘴。 “疼啊?”甘欣嘴巴凑到温纯的耳朵边,呼气如兰。 温纯痒痒的,“有点。” “要不你放手吧,我们不掏了。”甘欣的手还搂在温纯的腰上,这话说的自然是不情愿。可就这么一句不情愿的话,却给了温纯极大的鼓舞。 “我们再试一试吧。” “好,你忍着点,实在受不了还是放手吧。”甘欣又搂住温纯的腰,整个身子贴上来了,那一双丰满的胸结结实实地压在他背上,热乎乎的嘴唇几乎要贴到他粗壮的脖颈上,芬芳的鼻息吹得他耳朵后面痒痒的,一股暖流通过甘欣的身体,直接冲击着温纯的心脏,甜丝丝痒呲呲麻酥酥的感觉一下子传遍全身,那种痒一直连着他的肾上激素,痒得他小腹那里热浪滚滚,大脑在这一瞬间失去了意识。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温纯的潜力似乎也被甘欣来自躯体和心灵的热力激发出来了。 “一、二、三,拔!”甘欣小声地喊着号子,气息吹进了温纯的脖子。 温纯下意识地跟着她的动作猛地蹬腿、拔臂,只听“啵”的一声响,好像开啤酒瓶似的,手臂终于从马桶深处拔了出来。 甘欣和温纯却由于用力过猛,一下子失去重心,搂抱着仰面摔靠在卫生间光洁平整的瓷砖墙面上,温纯的脑袋正好落在了最柔软的地方,顿时觉得无比的享受和温暖。 等到侧过身来,温纯回头看甘欣:“哎呀,你流血了!” 可能是胳膊在拔出来时碰到了甘欣的鼻子,她的鼻孔在往外渗血。 温纯连忙把她拉进怀里,随手从旁边的纸盒里撕了点卫生纸,小心地替她擦去血迹,“疼吗!” “不疼。”甘欣仰起脸乖乖地让他擦着,突然间泪流满面。 温纯不知道该怎么劝她才好,只好将那条刚掏出来的手链举在她面前晃动。幸亏拔出来前就在那个拐弯儿里把手链缠在了无名指和中指上,不然还真没有办法把它从那里面掏出来。 甘欣盯着手链,一脸欣喜和感激。 温纯站起身,把甘欣扶起来,“小甘,还在流血呢,你快躺下,我帮你擦擦。” 温纯扶着甘欣在床上仰面躺下,又快步跑出去,从洗漱间里找来了棉签。他俯下身子要帮甘欣擦鼻子上的血,甘欣把棉签接过去,说:“不用了,我自己擦就行。” 甘欣仰着脸,小心翼翼地擦拭着。 温纯站在一旁有点不知所措了,低头却看见了裙内的黑色蕾丝,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在往一个地方汇集,突然就有了扑上去的邪恶念头。 “坐啊,站着干什么?”甘欣还是没有抬头,看到他还站着,便说了这么一句。 温纯没动,他受不了这沉默的氛围,脑子里胡思乱想着,刚才她是不是就这么躺着,高亮泉有没有扒光她的衣服,扒光衣服该是什么样子…… ................. 031杀了她吗 这其中有诸多方面的因素,且听慢慢道来。 其一,这是大白天,看得见摸得着,不管身子底下的人如何扭动,总能找得准下手的地方; 其二,在桥洞对付郭晓兰采取的是立姿,不方便操作,现在甘欣是仰躺在床上,非常有利于进入; 其三,郭晓兰有从医经验,知道并住双腿就可以阻止进攻,而甘欣的双腿正好被温纯用膝盖分开了,不可能并拢起来,这就让温纯容易得手; 其四,郭晓兰护士出身,力气明显比搏斗过一次的书生出身的甘欣要大得多,而甘欣一下午屡次遭受打击,心神俱疲,反抗的力度明显不足; 其五,上一次温纯还缺乏斗争经验,又被车灯干扰,才让郭晓兰逃脱,这一次关起门来可以心无旁骛地专心做事,因此肆无忌惮,一举成功; 其六,也是最重要的,这一次猛虎下山,迅雷不及掩耳,眨眼间便让甘欣丧失了抵抗力。 余下的过程,不多浪费字数了,写不写你都懂的! 感受到温纯冲进自己身体里的那一刻,甘欣心里防线崩溃了,于是彻底放弃了抵抗,随后身子停止了扭动,便如同一条死鱼般挺在床上,任由温纯在身上忙乎,屈辱的眼泪自两眼中涌出,晶莹剔透。 可怜的人儿啊,才脱狼口,又入虎嘴。 命运对于甘欣来说,实在是太残酷了点,才一个下午几个小时的时间,经历了一次又一次的痛苦和折磨,这残酷的现实将甘欣鞭打得体无完肤,遍体鳞伤。 怎不令人伤心欲绝啊! 先是被老男人高亮泉揪住头发摔在了大床之上,被扒了个精光,美妙的身体让他那淫秽的双眼大饱了眼福,后来又被吴艳红苦苦相逼,精神上遭受了中年妇女的恶毒摧残,好不容易以为噩梦结束,没曾想又被该死的温纯趁虚而入,还是落得个如此悲惨的结局! 一步错,步步错,一错再错。 这又怨得了谁? 这人啊,只要一有了私欲,便容易鬼迷了心窍,难以自拔。如果不是惦记着办公室副主任的位置,就不会轻易掉进高亮泉的陷阱,再如果不是为了掏一条破手链,及时离开这是非之地,也就不可能让温纯的邪欲膨胀,最后走向疯狂。 唉,真是不值啊! 把第一次交给高亮泉,好歹他还是个县处级,办公室副主任的位置就算到手了,现在倒好,拒绝了高亮泉,办公室副主任的位置可能远离自己了,而处女之身却交给了一个小小的勤杂工,这一生的最大宝藏原本是想利用它来获取最大的价值,可天不遂人愿,竟然如此的不名一文。 温纯看着甘欣那张布满泪水的脸,想起了与她在同一个办公室里工作的美好时光和曾经抛过的几个媚眼,他甚至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感觉就像是一次次在梦中,与甘欣同床共眠。 所以,他一刻也不肯停顿,要抓紧享受这梦幻般的快乐时刻,生怕醒来又是一场黄粱美梦。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有些事情,不管你是憎恨还是享受,是逃避还是迎合,该发生的还是要发生。 甘欣尽管心里羞怒交加恨不得将温纯剥皮抽筋,但当那飘入云端的战栗时刻来临时,她依旧体会到了那灵魂似要爆炸的美妙感觉。 随后,便是更痛苦的折磨,温纯折腾了半天,丝豪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甘欣不可思议地再一次战栗,以为世界的末日已经来临。 温纯从小吃韭菜炒猪卵子的功效,第一次得到了完美的体现。 世界的末日并没有到来,苦难总归会有尽头。 终于,温纯大口喘着气,如同百米冲刺一般发起最猛烈的攻击,最后,汗流浃背,一泄千里。 温纯下床之后,经历了高潮的甘欣还保持着死鱼般的躺姿一动没动,她脑子里乱糟糟的,一直盘旋着今天下午以来发生的一幕又一幕,还没有从悔恨和痛苦中回过神来。 温纯赤脚站在地毯上,却感觉丝丝凉意透过脚心,直冲脑门,甘欣身下的鲜血令他的理智回归了,看着眼前的景象,脑子里空空荡荡的,不知如何是好。 快乐已经荡然无存,只有一种叫恐惧的杂草在心里开始发芽,并且迅速成长,布满了整个身体。原以为甘欣早被破了身子,没想到她竟然还是个玉女,负疚感立即充盈了温纯的整个身心。 这是真的吗?我真的把她强而暴了?我这不是犯罪吗?强奸罪会判几年?是不是要把牢底坐穿?…… 他越想越后怕,禁不住牙关打颤,看着床上一动不动的甘欣,磕磕巴巴地喊道:“甘,甘欣,小,小甘。” 甘欣终于睁开了眼睛,然后头也跟着微微一转,冰冷地看着温纯,不言不语。这种木然的表情挂在一张美丽的脸上,令温纯不寒而栗,忍不住打了个冷颤,他急切说道:“甘欣,我,我不是故意的。” “你等着坐牢吧!”甘欣咬牙切齿,眼中的冰冷化作熊熊怒火,她一把扯过自己的衣服,胡乱翻着,用颤抖着的手取出手机,开始拨号码。 她要报警?! 这是温纯的第一反应,心头一惊,想都没想就猛然出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甘欣的手机夺了过来。 这时候,哪能让她打电话啊?不管她这个电话是打给高亮泉还是110或者其他的什么人,他都必须阻止,否则自己肯定只有死路一条。 “你怕了?”甘欣就这么赤条条地坐在床上,丝毫不惧温纯刀子般的目光在自己身上划拉,脸上的泪水已然干涸。 她冷笑着说,“姓温的!我告诉你,你现在可以抢我的手机,出了这个门呢?明天呢?你能管得住我吗,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你这辈子的牢就坐定了,除非你有胆量就杀了我!” 这个时候的甘欣,激愤之余,确实死的心都有了,她巴不得温纯恐惧之下把自己杀了,死了就一了百了。温纯满心后悔,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嘴巴,把那根孽根割掉才好,怎么一下子色迷心窍,糊里糊涂铸下大错呢? 如果当初想要搞定郭晓兰,温纯那时处心积虑的目标指向还是婚姻,可干掉甘欣,却只是一时经不起考验的冲动,冲动是魔鬼,这不是自己天天念叨的教条吗?真到了关键时刻,怎么就控制不住呢? 杀了她吗? 不杀了她吗? 杀了她吗? 不杀了她吗? …… 温纯的脑海里,这两个问题一直在盘旋,可时间容不得他多犹豫,他咬咬牙,下定了决心! 兄弟姐妹们,觉得书还看得过去的话,顺手收藏一下,投个鲜花,给个评论吧! 晚上19点还有一更,温纯会怎么做,敬请关注。 032逃过一劫 千错万错,不能一错再错。 冷静,冷静再冷静,事情已经发生了,后悔也没用,还没有走入绝路,当务之急是稳住甘欣,要相信自己巧舌如簧的能力,要利用甘欣要强上进的心理,先动之以情,后晓之以理,再授之以惠,定能挽救危局,为自己赢得生机。 温纯沉吟了一下,脑子里有了个大致的思路,见到甘欣脸上的冷笑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满面怒容,他深情地说:“甘欣,说了可能你不会相信,见到你第一眼起,我就已经喜欢上你了。” “哼!”甘欣冷哼一声,你喜欢我,就可以强*暴我啊。今天你就算是口里吐出玫瑰花来也没用,你就等着戴手铐坐大牢吧!" “我知道你一直瞧不起我。”温纯没有放弃,表情平静地继续说着,说到这儿,温纯稍作停顿,看了一眼甘欣,见她还是没有插话的意思,脸色也没有缓和,便在心里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我做梦都梦见和你在一起。” “流氓!无耻!”甘欣咬着牙说道。 温纯摇摇头,没接甘欣的腔,自顾自地说:“刚才掏手链的时候,你心疼我,我很感动!我不想强迫你,真的不想,我不想伤害你的,真的不想。我多想什么都没有发生,你还能像刚才那样贴着我的身体,拉着我的腰啊。” “变态!”甘欣两眼圆睁道。 “是的,我变态,我无耻,我流氓。”温纯点点头,接过甘欣的话头:“可是,那是我内心真实的表露。那天,王福生想要羞辱你,我只差一点要把酒浇到他那张可恶的脸上。” 说到这儿,温纯激动了起来:“今天你给我发来短信,你不知道我有多担心又有多害怕,我不敢给你回电话,不敢给你回短信,我知道你处境很危险,如果不是考虑到你今后的前途,我恨不得冲上来杀了高亮泉。” 听着温纯这段话,甘欣脸色一阵变幻,脑子里回想起与温纯接触的那一幕一幕,似乎面前这个含情脉脉的男人,有那么一点帅气,有那么一点真诚。 只是,你爱我没有错,可你这么对我,就是不可饶恕的罪过! 温纯眼角的余光瞟到甘欣脸色的微妙变化,心里稍稍松了口气,果然,不管什么样的女人,听到一个男人说喜欢她的时候,心总会莫名其妙变得柔软起来,但是,温纯知道光凭这一点,不可能令她满腔怒火熄灭,他还要晓之以理。 温纯没有继续对她倾吐情愫,获得了一丝松动就应该适可而止,否则,物极必反,只会可怜巴巴苦苦哀求的男人是甘欣最瞧不起的男人。 “甘欣,事已至此,我后悔也好,害怕也罢,都改变不了现实。”偷眼看看甘欣没有打断自己话的意思,便开始酝酿满腔豪气:“这事,是我对不起你,你要打电话,不管是给高县长还是110,我都不拦着。” “不拦着那你把手机给我啊。”甘欣冷哼了一声说,看温纯无动于衷,继而又大吼了一声:“给我啊!” 温纯一脸视死如归地说:“我还有几句话想对你说,等我把话说完,就给你手机,如果你要报警,我绝不拦着。” “甘欣,你报警又有什么意义呢?是的,我去坐牢,是我活该,可是你呢,除了得到些许安慰之外,又有什么好处呢?” 甘欣冷漠的脸上微微一动,这一细微的变化没有逃过温纯的眼睛。 他继续说:“警察来了,要是问,你们两个怎么在县长的房间里干这种事情,我们怎么解释?你总不能把高县长对你做的事情也交代出来吧?如果我把你发给我的短信给警察看,一口咬定是你主动约我到这里来的,这又该如何解释?法院会不会就一定能给我定一个强奸的罪名?……” 温纯说着说着,突然,甘欣用枕巾捂着脸,“呜呜”地哭,那压抑的声音听起来令人毛骨悚然。 好了,道理甘欣看来已经默认了。 温纯深吸一口气,又说“话我说完了,你要报警就报吧。我去坐牢,多少年我都认了,这是我罪有应得。我只是后悔,后悔伤害了你,让你没脸面对今后的人生。小甘,我一辈子就要在高墙里度过,再也见不到你了,但我能和自己最心爱的女人做过一回,我知足了,甘欣,这辈子我欠你的,可能没法偿还了,下辈子我做牛做马再还你吧。” 甘欣咬着下嘴唇,满脸阴沉没有说话 “算了,我不求你了,这是你的手机。”温纯把手机递还给甘欣,平静地说:“你打电话吧,我就在这儿守着你,等警察过来。” 甘欣一把夺过手机,手指放在屏幕上,却是一个数字都没有按。她倒不是被温纯的一番示爱的话给感动了,而是被他后面的话所震慑。 今天的事情,她没办法报警,也没办法说给任何人听。 说高亮泉把自己喊来了的,强*暴未果,后来又被温纯强*暴了,这符合逻辑吗? 把温纯送进监狱里去未必容易,但今后自己的日子却肯定会过得很艰难?还能不能在望城县里工作下去?高亮泉等人会怎么对付自己?胡文丽那帮女人又会怎么说自己? 我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啊,命中有此一劫,躲也躲不过去了。 “你……走吧。”过了好一会儿,甘欣冷冷地吐出两个字,见温纯没有动地方,甘欣猛然扬起手,将手机砸在了温纯的身上,暴喝一声,“滚!给我滚!”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该是授之以惠的时候了。 温纯弯腰捡起手机,轻轻地放在床头,又抓起床边的衣服,盖在了甘欣的身上,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个u盘,说:“甘欣,这东西本来我是想用来改变我自己的命运的,后来接到你的短信,我就想用它来和高亮泉做一个交换,求他放过你,现在我把这交给你,或许对改变你现在的处境有所帮助。” 甘欣歇斯底里地大喊:“我不要,我不要,你滚,我再也不想见到你了!” 正在此时,甘欣的电话响了,吓得温纯心惊肉跳。 电话是高亮泉打来的,他问:“手链掏出来没有?快到下班时间了。” 甘欣麻木了,她有气无力地说:“找到了。” 高亮泉在电话里大吼:“找到了还磨蹭什么,赶紧送过来。” 甘欣默默地穿好衣服,转身就要离去,温纯一把拉住了她。 甘欣冷冷地盯着他:“你还想干什么?你再要纠缠我,我就改变主意了。” 温纯把手里的u盘递给甘欣:“这个你还是给高县长带去吧。” 甘欣不接:“这是什么东西?为什么要我带给他?” 温纯强塞给她:“带上吧,别问了,你交给他就行,你饶了我这回,我感激不尽,相信我,我不会再害你了,或许……你回办公室看一看,你要觉得没价值,你扔了好了。” 甘欣半信半疑,犹豫了一下,还是将u盘揣进口袋里,再没有看温纯一眼,转身离开了。 温纯也快步跑出了小红楼,跑过青莲江的河堤,钻进了河滩上的那片小树林,抱着头,揪着头发,蹲在地上呜呜地哭了起来…… 036三个版本 今天又是周末,望城县的县长高亮泉从中午开始就一直守在办公室里,手机搁在办公桌的手边,他拿着一支签字笔,在信笺上写写画画,不时望望手机,不时又望望窗外。 烟灰缸里一支燃着的烟还在冒着袅袅青烟,他在等待,期待…… 外面是一片春意盎然,透过茂密的树叶,县政府办公大楼里与往日周末的人来人往不同,今天显得超乎寻常的静谧,办公大楼里静悄悄的,就连院子里也是空荡荡的。 偶尔有一两只小鸟受了门口车辆轰鸣的惊吓,叽叽喳喳地飞过,有如高亮泉现在的心情,欢快,明亮,而又有一点忐忑不安。 能够让一县之长牵肠挂肚的事情自然是升迁。 高亮泉当县长快满8年了,只有辅佐谭政荣的那几年是顺心如意的,后来,谭政荣升任临江市委副书记,自己从办公室主任升了副县长,又跟了几任县长和书记,直到自己熬成了县长,一直都别别扭扭地不太称心如意,尤其是与唐智民搭班子的大半年,是他内心比较郁闷的一段时光。 在常人看来,一个管辖着三乡一镇一县城近百万人口的县长已经够威风的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一呼百应,风光无限。 可是,不为官哪里知道为官的苦呢? 人事更迭折磨人啊! 这几年由于方方面面的原因,望城县的县委书记走马灯似地换了一任又一任,书记的宝座好几次似乎都触手可及了,可每次眼见着要到手的时候总是节外生枝,变成了南柯一梦。 这种痛苦和折磨,如果高亮泉不是经历过乡里、县里各种恶劣环境成长起来的基层干部,换了个神经脆弱、机关出身的人肯定早就崩溃了。 因为仕途不顺而跳楼割腕吃安眠药的县乡干部还少吗? 高亮泉算是坚强的了。 机会不是天天有,失去一次,就有可能失去一生。 在一个班子内,一二把手不和,你说东,他说西。这是最令人头痛的工作环境。 高亮泉是当地干部,是一步一步从基层上到了今天县长的位置,工作比较求真务实,理论水平是差一点,但处理具体事务的工作经验和魄力还是有的。 唐智民多少带了点失落从市里下来,骨子里有一股酸臭文人自以为是的自豪感,生性心高气傲。 虽有一大套的理论,遇到实际问题却没多少拿得出手的好办法,招商啊,建设啊,纠纷啊,等等方面的难题还得高亮泉出面来处理,可有时候与唐智民的思路相悖,工作有分歧,人事要调整,为了大局,作为县长的高亮泉,觉得自己已经够忍气吞声的了。 高亮泉几次在谭政荣面前发牢骚,谭政荣很严肃地批评说:“亮泉,你的心思我知道,只要你踏踏实实地把工作干好,还会有进步的机会的。现在智民同志是县委书记,你不支持他的工作,也相当于是在拆自己的台。” 老书记语重心长的教诲,高亮泉不是不能领会。 可像高亮泉这样一个过去当过乡党委书记、乡党委书记、县委办公室主任、副县长,有过丰富工作经验和经历的人,屈从一个他认为不怎么样的人实在很憋屈。 但谭政荣一针见血地指出过:“智民同志能当上这个县委书记,自然有他的能耐和背景,如果不服从、不配合,你高亮泉有可能在县长这个位子上都待不下去了。” 高亮泉不止一次躺在被窝里搂着老婆吴艳红寻思过,如果让他当一把手,可能比不上老书记谭政荣,但绝对会比唐智民干得更好;他的一些思路真的能够得以实现的话,肯定会对望城县的经济发展起到更大的推动作用。 不到那个位置,你的构想,你的宏伟蓝图只能装在心里。 只有到了一定的位置,才能把你个人的意志转化成现实的蓝图。 所以,高亮泉一直渴望着有一个更大的平台、更大的空间施展他的抱负,来实施他对发展这座家乡县城以及惠及全县人民的宏图大略。 天无绝人之路。 天还有不测风云。 现在,县委书记唐智民因为生活腐化问题正在接受市委纪检组织部门的联合调查,就在上周一,市委常委,市委副书记谭政荣代表临江市委来宣布,由高亮泉同志全面主持望城县的工作。 全面主持,那就是党政一起抓! 想到这,高亮泉嘴角微微上翘,有了一丝不易觉察的微笑。 所谓干部的生活腐化问题实际上就是男女之间的那点事。 这年头,这种事情在县乡干部中比较多见,组织上并不是看得很重,一般情况下从保护干部的角度出发,多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闹得有点影响工作和形象了,上级领导就会找当事人旁敲侧击地谈谈话,提提醒,很少会由组织部门正式出面调查处理。 就他所知,各级政府机关和部门几乎每天都收到各类匿名举报信,大多数这类信件,甚至根本就无法到达主要领导同志手中,那是因为这类信实在太多了,每一个举报人,同一宗举报,一定发给了每一位领导,领导们如果逢信必读逢信必复的话,大概一半以上的时间,会陷入处理这类举报之中。 所以,几乎所有部门,处理这类信件,都遵循同样的原则,只有极少数符合原则的举报信,才会送达领导人手中。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而领导人对于这类举报,多半看过也就看过了,并没有下文。 活该唐智民倒霉,据后来知情人透露,他与县委宣传部的女干事胡文丽滚在一起的场景被人制作成了一段视频录音,跳过了临江市委,直接邮寄到了省纪委。 省纪委书记黎想看了之后勃然大怒,气得连骂了三个“可耻”,当即指示临江市委彻底调查,严肃处理。 于是,唐智民在上个星期末被市委纪检部门请去喝茶谈心了,三天后就传出一撸到底免职查办的风声。 但官场坊内人士普遍认为,这仅仅是一起司空见惯的桃色事件,单就在临江市管辖范围内,隔三差五地不知道会发生多少起,不太可能风力会如此强劲,大到足以吹掉县处级干部的一顶乌纱帽。 据知情人士分析,真正葬送唐智民政治生命的,是他们两人完事之后的一段妙趣无穷的对话。 唐智民出事的视频录音只有省纪委高层很少的几个人见识过,但后来在临江市上上下下传出了三个版本。 唐智民出事的视频传出的三个版本,每一个版本都有鼻子有眼,惟妙惟肖,精彩程度超乎想象,而且越传越邪乎。 到最后竟然传出,与平常网络上流传的男女纠缠的视频画面模糊不清和声音模糊不清相比,唐智民与胡文丽吭哧坑滚在一起的声音画面都非常的清晰,既有远景拍摄,还有局部特写,就连关键部位的毛发都一览无遗,极大地丰富了临江市广大市民群众的闲暇娱乐生活。 虽然三个版本中两人纠缠的过程精彩纷呈,起因也五花八门,但有一点一直没有变,那就是各个版本都以两人完事之后的一段妙趣无穷的对话作为结尾。 兄弟姐妹们,觉得书还看得过去的话,顺手收藏一下,投个鲜花,给个评论吧! 中午12点还有一更,将逐一讲述三个版本的精彩内容。 038版本二:监视门 版本二:监视门,胡文丽老公的报复 话说胡文丽的老公虽然疲软,但拿着海南宾馆的赔偿款,开了一家饭店,渐渐地发达起来,也是望城县里日进斗金的老板,有天喝多了酒,被几个老板调笑了一番,心里头很不舒服。 是啊,哪个男人也不甘心天天戴着绿帽招摇过市。 胡文丽的老公风闻过多次老婆和县里领导有一腿的传言,只怪自己不争气,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糊涂。 现在,大小也是个老板了,被几个小老板一挤兑,脸色挂不住了,借着酒劲回家就和胡文丽交心谈心,希望她有所收敛,给自己留点面子。胡文丽虎着脸说,你说我偷人,有什么证据呀?退一万步说,可以呀,那你让我舒服舒服。这一说,胡文丽的老公泄气了,反被胡文丽用语言羞辱了一番。 胡文丽的老公越想越有气,自己雄风不存,等于被胡文丽抓住了把柄,难道自己就不能抓住胡文丽偷情的证据,在家庭生活中找回地位,至少要与胡文丽平起平坐吧。 于是,为了得到胡文丽的确切动向,她老公花了不菲的代价,从淘宝上淘来了最先进的卫星跟踪定位设备,大概只有指甲盖大小,国外最先进的产品。然后趁胡文丽不注意,偷偷缝在了她皮包的夹层里。 那天晚上,把最后一批客人打发走,胡文丽的老公打开了先进的监听设备,不料想里面竟传出胡文丽的呻吟之声,仔细一看,定位系统显示胡文丽在县政府办公大楼,具体位置是书记办公室。 开始是一男一女的撕扯,发出急促的喘息声和女人透不过气来的呜呜声。然后是钥匙的哗哗声,皮带扣的咔哒声,拉链拉开声,衣服一件件扑扑地扔在了办公桌上的声音。最后,是沙发发出的吱吱呀呀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有人说话了: 你轻点……不行不行,你让我起来,你从后面。 是胡文丽的声音。 不是不行,我喝酒有点多了…… 是唐智民的声音。 悉悉索索又是一阵倒腾,没多久,胡文丽的哼唧声慢慢大起来,最后,她叫了起来:用力!用力! 肉体的撞击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快,突然间停止了,剩下的只有气喘吁吁。 “书记,县里什么时候调整干部呀,怎么总像我老公似的干打雷不下雨啊。”胡文丽这一句娇声娇气地问话,差点把他老公的鼻子气歪了。 “快了快了,已经研究过一次了,马上就要定了。怎么,着急了,我的小丽丽?”胡文丽的老公听了,差点呕吐。 “哎呀,我这次到底有没有希望嘛……哎哟,你轻点嘛,对了嘛,这么个捏法才舒服嘛,我们家老公就是笨手笨脚的,每回捏得人家都难受死了。”胡文丽的话刺激得胡文丽的老公都快要疯了。 “没问题,你就等着当宣传部副部长吧。” 胡文丽心花怒放,一心花怒放她就说出了三个字:“我还要。” 这三个字对唐智民来说,同样也是闻风丧胆。他连连说到:“不行不行,已经软了,改天改天。” 胡文丽浪声浪气地说:“我给你吹起来。” 悉悉索索有一会儿,胡文丽笑着说:“哎呀,书记就是不一般嘛,哪像我家那个死鬼,吹都吹不起来啊。” 胡文丽的老公精神差点崩溃,也就是这个时候他起了坏心,要让胡文丽和她的野老公好看。 又是一阵狂风暴雨之后,唐智民拍着胡文丽的屁股,怪腔怪调地说:“小丽啊,你只要好好学‘席’,我就会天天‘想’上的。” 胡文丽嘻嘻浪笑道:“唐兄,你这算不算‘想’入菲菲啊。” 说完,两人嬉笑着又滚在了一起…… 这个版本,在民间流传甚广,但胡文丽的老公被几个小老板灌醉了之后,也死不承认这是自己所为,反而增加了这个版本可信度。 是啊,男人宁可被砍头,也不会承认自己床上不行。事发之后,胡文丽与老公大吵了一架,似乎也是这个版本真实性强有力的佐证。 兄弟姐妹们,觉得书还看得过去的话,顺手收藏一下,投个鲜花,给个评论吧! 版本三将在明天9点准时发布。 040追查疑凶 从此,在临江市的官场上下,“想入非非”这个词语成了最大的禁忌词,中小学教室里黑板上方“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条幅也被悄然撤下。 官场普遍认为,就是这一段对话,才是彻底葬送唐智民政治生命的致命之处。 一位官员的升迁与落马,官场上总会有很多的故事流传,尤其还是这种桃色事件,更是要充分发挥想象力来添油加醋,至于是否符合实际,其中有多少虚构和想象的成分,谁也不会去理会和深究。 反正,讲的人过了嘴瘾,口沫横飞,听的人过了干瘾,直流口水。 时间一过,各自还是盯着各自的位置,谁还记得唐智民这么个倒霉蛋。 从老书记谭政荣那里得到唐智民被调查的消息,几乎刹那间,高亮泉的脑海中再次冒出一束希望之光,那束光,先是弱弱地,继而像一个巨大的火球,在他的心里燃烧了起来。 然后就是一种无法抑制的内心喜悦,仿佛云开雾散般看到了天空中的光明。 唐智民稀里糊涂地栽进了女人的陷阱里,拱手让出了县委书记的位子,这无疑给了高亮泉希望的曙光。 但是,能否抓着这次机会顺利过渡上去,他实在没有多大的把握。 就望城县而言,和他有同等竞争力的还有县委副书记秦方明,常务副县长郭咏,难道他们不想吗?他们肯定也想。 除了望城县,还有临江市委市政府各部门的副职、闲职,他们也会想。 这就是说,想着坐上县委书记这个位子的人绝对不止他一个。 实际上,唐智民的突然垮台,除了觊觎着县委书记位子的人暗自高兴之外,就是没有资格参与书记竞争的一些干部也感到高兴。 这其中的道理说起来并不复杂,官场中的位子是一个萝卜一个坑,一个较高级别的岗位空缺了,总归要从某个部门或单位补一个人上去,就会引起一连串的联动效应,随之而来会带来一大批人的升迁。 比如说,唐智民被撤职查办了,假若高亮泉当了县委书记,就会空出来一个县长位置来,有可能就会从副县长之中产生一个县长,然后,各部、委、局中就要产生一个副县长;假若某局或某部的正职当了副县长,副职中就有可能扶正,然后就空出来一名副职,资深的办事员就可以提拔成副职,以此类推…… 官场中,一个官员的垮台好比一副多米骨牌,倒一个带倒一大排;而一个官员的升迁则有点像是拎链条,拎起来一头,带起来一长串。 官场,永远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自然,有人暗自庆幸也就不足为怪了。这和幸灾乐祸无关,只和官场升迁有关。 大家都想进步,没有当上官的想当官,当了官的还想当大一点的官。 当今官场,不贪财的官员,这个可以有,不贪色的官员,这个也可以有,但不想进步的官员,这个是真没有。 正因为如此,才使没个官员天天充满了竞争与希望,也使整个官场变得无比地丰富多彩。 然而,官场风云阴晴难料,有机会不等于就能当上官,你看得住下边可管不了上边,谁敢说上边没有盯着坑的更硬门人选? 高亮泉经历了两次空欢喜之后,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究竟谁能真正坐上这个位子,除了个人的能力外,更多的好需要点好运气。 或许,这一次好运要降临到高亮泉的头上。 这几天来,高亮泉一直和市委副书记谭政荣保持着热线联系,据他透露,唐智民的破事被省纪委严令调查之后,市长林亦雄大为光火,临江市委书记关为涛临近退休,身体欠佳,长期在医院疗养,临江市党政工作实际上是林亦雄在主持。 官场一条线,牵一发而动全身,唐智民是林亦雄极力推荐到望城县担任县委书记的,上任没多久,就闹出个震惊省委的桃色事件,这让他在省委领导面前很没有面子,尽管在向省委领导表态时口口声声说要对唐智民严肃查处,内心里还是希望低调处理,以挽回影响和颜面。 要做到这一点,必须首先稳定望城县的局势,不能再出什么乱子,去触动省委领导的神经,这是林亦雄和谭政荣商量之后的共识。 所以,谭政荣代表市委亲自到望城县召开干部大会宣布,县委书记空缺期间,由高亮泉全面主持望城县委和县政府的工作,这无疑给高亮泉打了一针兴奋剂,也吃了一颗定心丸。 看看吧,稳定大局还得靠我高亮泉。 这几天,高亮泉可是真正体会到了一把手的滋味,县里各乡镇,各部门的头头几乎个个都争着要到他这里来请示汇报工作,大小党政要务,都必须要到他这里来拍板定案。 阿谀奉承之声四起,谄媚讨好之人丛生。 说句最实在的话吧,这一个星期,找他老婆吴艳红看妇科病的病人比平日里多出了一倍,好多都是乡镇部门头头脑脑的夫人,为了对吴艳红手到病除,妙手回春的感激之情,突然医术高明起来的吴艳红光手链就收到了十几条,这总是看得见摸得着的实惠。 兴奋之余,还有一件事让高亮泉耿耿于怀,那就是谁给吴艳红通风报信,坏了他的好事? 夫妻没有隔夜仇。那天,高亮泉和吴艳红回家之后,立即验证了一个噩耗:受了惊吓的高亮泉果然不举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个结果,让吴艳红也极其不爽,于是夫妻两人同仇敌忾,对那个恶毒的报信者恨之入骨了。 高亮泉让吴艳红回忆那个人的声音,吴艳红只说,那人怪腔怪调的,听不出来个名堂,加之当时心情紧迫,也没来得及仔细回味,已经没有多大的印象了,只知道肯定是个男人。 赶紧查看来电显示,号码是望城县的,让万大强去查,很快回复了,那是县政府侧面拐角里的一个公用电话,只要投币谁都可以打。 高亮泉不甘心,他上班之后,又把县公安局长胡长庚找来,让他去调当天公用电话亭附近的监控录像,可录像显示,电话亭的位置正好是个死角,监控录像没能拍到打电话的人。 这个家伙太狡猾了。 胡长庚是个急性子,立功心切,这个时候自然想为未来的县委书记排忧解难:“县长,这个家伙干了什么坏事?要不要立案侦查?” 高亮泉只得笑笑:“也没多大事,这家伙给妇幼保健院的一个小护士打骚扰电话,我家吴医生听说了,就让我帮着查查。” 胡长庚“哦”了一声,心里却是不太相信,一个小护士被电话骚扰了,犯不着县长亲自出面兴师动众的查号码调录像,但是,领导的事只可效劳,不可多问,胡长庚就提议:“县长,把周边几个道路的录像调出来看看,或许能有收获。” 高亮泉就说:“胡局长,不是什么大事,不要搞得太声张了。这样吧,你们公安部门的人就不要出面了,免得闹得像是重大刑事案件似的。你把录像调过来,下午我抽个时间,请吴医生和小护士过来看看,能有什么线索最好,没有呢,也就算了。” 录像很快就调过来了,高亮泉把吴艳红喊来,在办公室里反复看了半天,打电话的那个时间,几条通往电话亭的道路人来人往,熟人太多了,光县政府的人员就有好多。 有组织部的副部长顾新明,信访办的王福生,后勤服务中心的温纯,妇联主任带着的几个婆娘,还有一些部门科室的人员,街道办事处的老头老太,也有几个闲杂人员和小混混…… 两口子凑在一起指指点点,最后琢磨来琢磨去,甘欣可能把信息传递给谁呢?最大的嫌疑人还是温纯,这些人当中,只有这个家伙和甘欣有些瓜葛。 这事没法去找甘欣落实,而且,看上去甘欣对温纯也是恨之入骨。 但是,望城宾馆的领班娘们来找吴艳红看过妇科病,闲扯中也提到过,那天似乎看见温纯在望城宾馆出入过,具体情形记不太清楚了。 记恨一个人不需要像公安部门办案还要什么证据确凿,这么一来,高亮泉和吴艳红两口子,就把温纯给恨上了。 把监控录像还回去,高亮泉什么也没跟胡长庚多说,胡长庚也没敢多问,这事就算这么过去了。 来日方长,不管这个人是不是温纯,只要这个人还在望城县县城,早晚能挖得出来。 这个时候的高亮泉,牵挂的是县委书记的位置,还没有心思和一个小小的勤杂工多计较。 临下班前,高亮泉给谭政荣通了个电话,谭政荣在电话中反复叮嘱他,一定要稳住,市委正在研究对唐智民的处理意见,估计要不了两天,就该召开常委会,确定望城县委书记的人选。这些天,望城县千万不能有事。 怕有事,偏偏就要出事。 042扇阴风点鬼火 清明临近,温纯闲来无事,便请了假提前回了温家岭乡桂花村的家,见过了父母之后,就提了把锹上了桃花谷,去给爷爷上个坟,顺便把曾国强提到过的那个坟头也修整一下。 温纯这个人言而有信,每年的清明,农历七月半之类的节气,修整爷爷坟头的时候,顺便也帮人家把坟头修整一下,反正也就是搂草打兔子的事,随手就能做得到的。 这个时候,桂花村里好吃懒做的温二狗也上了山,他早就看见温纯拎着锹上了山,就相跟着一直等温纯忙完了,嘻皮笑脸地非要借温纯手里的锹用一下,把他家先人的坟头也整整。 看看这家伙有多懒,上山多拎一把锹都嫌累,非要借别人的锹用一用才心里舒坦。 温纯也知道温二狗的德行,懒得和他多计较,便说:“你搞完了,把锹送我家去,我先下山了。” 温二狗转转小眼珠子,说:“老弟,我马上就完的,等我一会儿呗。” “不等。”温纯知道他还是想偷懒,不想把锹扛下山去,温纯把锹往肩上一扛,说:“二狗,好借好还,不借拉倒。” “借,借,借。”温二狗算计得很清楚,真不借了,还得下山去把锹扛来,还得多受两趟累,借了,好歹只需要扛下去,还是不吃亏。 温纯把锹甩给温二狗,自己下山回家了。 温二狗也不是个干活的人,所谓修整坟头,也就是培培土,拔拔草之类的活,就这他还要偷懒,铲几锹土都不愿意出力,他顺手就把旁边坟头上别人家新培好的土直接铲到了自家的坟头上。 如果这坟头是温家岭乡桂花村村民家的也就罢了,谁也不会和温二狗这种好吃懒做的家伙多计较,问题是,这个坟头是沙河乡村民的。 不远处也有沙河乡村民在给他爹上坟,外号叫谭二愣子,他立马就过来,指着温二狗骂道:“好你个温二狗,你想尽孝又不想出力,把人家的坟头搞得稀烂,还像个人吗?”说着,拿起手中的锹就把温二狗铲过去的土块又铲了回来。 当面动人家的祖坟,是当地村民最忌讳的事。 温二狗也不干了,就开始骂骂咧咧地脏话不断了,合着沙河乡的这个谭二愣子,也是个脑子不太好使的家伙,见温二狗一副赖皮样,嘴里还不干不净的,拉拉扯扯就动起手来了。 真要说打架,温家岭乡不少的青壮年都跟着青莲寺的和尚习过几天武,实打实地拼拳脚,沙河乡的人肯定占不了便宜。 所以,两个乡多次纷争中,沙河乡的村民一般轻易不敢动手,真要动起手来,一定是沙河乡的人吃亏受伤,等着县里调解要温家岭乡赔医药费,这样一来呢,温家岭乡的村民怕赔钱,轻易也不敢动手。 所以,两个乡争归争,吵归吵,真正动手打架的次数为数不多。 这一次,好吃懒做的温二狗明显不是谭二愣子的对手,三两下就被按在地上,被捶出了鼻血,外带掉了一颗门牙,一看见血出来了,温二狗就鬼哭狼嚎地叫唤:“打死人啦,沙河乡的人打死人了。” 这一喊,桂花村的村民听见了,年轻气盛的几个村民呼啦啦就往山上冲,好久没打架了,拳头有点痒痒。 等跑到山上一看,谭二愣子早逃跑了,只剩下温二狗躺在地下捂着嘴巴满地找牙。 几个年轻人看是温二狗,觉得很没趣,只冲着谭二愣子逃跑的方向骂了几句娘,便悻悻地要下山。 温二狗哎哟哎哟还在叫唤,这家伙平日里好吃懒做惯了,也实在不经打,和谭二愣子扭打的时候,一块石头把腰咯了一下,疼得龇牙咧嘴的爬不起来了。 无奈,几个年轻人只得架起温二狗,往山下走。 经过村口的时候,迎面碰上了温老太爷子,温老太爷子见温二狗满脸是血,还哎哟哎哟直叫唤,就板着脸问:“怎么回事?二狗,你又闹什么幺蛾子?” “被沙河乡的人打了。”扶着温二狗的年轻人很鄙夷地说。 “活该!”温老太爷子啐了一口,摇摇头,显然是不想管这事。 本来他以为,温二狗是村里的几个年轻人闹过了头,误伤了的,他打算倚老卖老教训几句,出面主持一个公道,听说温二狗是被沙河乡的人打了,知道这事自己管也管不了,只想把温二狗骂走了就算拉倒。 温二狗原以为温老爷子至少会表示点愤慨或者同情,没想到却被骂了一句“活该”,便有点急了,叫道:“老太爷,好歹我也是温家的子孙吧,温家的人被打了,你不替我们做主也就算了,凭什么还要骂活该啊。你,这算什么温家的老太爷啊。” 温老太爷70不到,说起来并不算太老,只是辈分高。 温家岭乡的里的老老少少,都要尊称他一句老太爷,加之读过几年书,早年在省城里做过几年事,算是桂花村里少有的几个见过大世面的人物,在村民们中威信很高,乡党委书记牛广济也要敬他几分。 现在突然被村里最不起眼的温二狗抢白了几句,在年轻人面前丢了老脸,温老太爷子气得花白的胡子也抖了三抖:“骂你活该怎么了?连沙河乡的人都打不赢,还有脸说是温家的子孙?像你这种窝囊废,我老太爷子管不着。”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几个年轻人哄笑起来,温二狗急了,也顾不得辈分长幼,顶嘴道:“要这么说,既然你也管不着温家的子孙,以后也别挺着一张老脸到处冒充温家老太爷子了。” 这话温二狗说的就有点没轻没重了,几个年轻人不敢笑了,面面相觑,看看气得脸发青的温老爷子,又看看疼得哎哟直叫的温二狗,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附近的村民听见吵闹声,纷纷跑出来看,听说温二狗被沙河乡的人打了,伤得还不轻,有摇头叹息的,有愤愤不平的,最后还只能无可奈何叹气。 温老太爷子见人多了,脸色更加的难看。 说又说不得,走又走不得。你说老爷子心里得有多堵得慌啊。 温纯正在院子里逗狗玩儿呢,听外面吵吵嚷嚷的有温二狗的声音,以为他来还锹了,就走出来笑着说:“二狗,还不把我家的锹还回来,在这里胡扯什么呢?” 可一看旁边的温老太爷子脸色发青,胡须还在颤抖,忙上前问道:“怎么回事?谁把老太爷子气成这样?”低头一看,温二狗满脸是血,哎哟直叫,又弯下腰来问:“二狗,你怎么搞的,我下山的时候还好好的,摔跤了?” 温二狗没好气的说:“不要你管,反正我也不是温家的子孙了。” 温纯一笑,大概明白了温二狗是在和温老太爷子怄气,便想劝一劝:“老太爷,您消消气,别跟二狗一般见识。” 这话要是别的人说的,温老太爷子可能就借坡下驴了,一看是温纯,气反而更大了,就问:“温纯,你也是县上的干部不?” 这是哪跟哪呀?温纯被他问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说:“是啊。” “那你说,温二狗被沙河乡的人打了,县里的干部管不管?”温老太爷子果然是个人物,转移矛盾的功夫也是了得。哼,县里的干部要都说管不了,我一介乡村老朽又怎么管呢? 啊?原来是这么回事啊!温纯被问得张口结舌面红耳赤了。 回答说管。沙河乡的人谁管得了?说不管,村里人都知道你温纯在县里当干部,平日里老爹老妈在村里多有面子,这不管的话怎么好说出口容易,丢人可就丢大了? “唉,”温老爷子仰天长叹了一口气,“祖宗在上,只怪温家无人啊。” 温老爷子老脸上满是苦痛,对温纯也是刺激很大。他心里一盘算,便有了主意。 “二狗,伤了哪里?” “腰闪了,牙掉了,哎哟,鼻子还在流血呢。” “妈的,沙河乡的人也太欺负人了。”温纯愤愤然,“老太爷子,这事我管了。不过……” “怎么样?”看热闹的男女老少来了精神,这几年,被沙河乡的人欺负苦了,终于能有县上的温家人管事了。 “这事广济叔知道不?”温纯又问。 “不知道。”众人摇头。 “知道又有屌用?他是怕了沙河乡的。”众人议论纷纷。 温纯说:“那好,要我管可以,你老太爷子得出面。” 温老太爷子早就憋着一口气,听说温纯能管这事,巴不得抛头露面树威望呢。“没问题,只要你能把这事替温家人管出个公道来,要我这把老骨头怎么的都行。乡亲们,大家说是不是啊?” 温老太爷子抓住时机发动群众,众人一片喊好。 群情激奋,这就好办了。 温纯与温老太爷子耳语了几句,温老太爷子听了之后,露出了怀疑的表情:“温纯,你说的这法子能成?” “保管能成,成不了,你可以骂我十八代祖宗。”这是当地人最毒的赌咒发誓。 “呸,骂你十八代祖宗,那不是骂我自己的祖宗吗?”骂完了,温老太爷子一直绷着的脸,也忍不住笑了。 这一笑,旁边的几个年轻人也放声大笑起来。 温纯的妈胡月儿大概也听旁人说了这事,看温纯要管温二狗的事,就扯了扯他的衣袖:“纯儿,这事你管得了吗?别管不好,我们跟着落埋怨不说,你在县上还怎么当干部啊?” 温纯安慰道:“没事,妈,你放心,这事我说能管好就一定能管得好的。” 于是,温老太爷子领着十几个老少村民,用门板抬着温二狗,上了一台皮卡车,直奔望城县城而去。 温纯也搭了一辆摩托车,呼啸着回了县城。 这事,温纯回家换衣服的时候,觉得还是有点冲动,但事情既然挑起来了,温纯就不是个怕事的人。 兄弟姐妹们,大周末的俺还在更新,顺手投个鲜花吧! 中午12点还有一更,村民们奔县城,结果如何,敬请期待。 043青天大老爷 高亮泉和万大强赶到县政府大院门口的时候,信访办门口已经围满了人。 信访办就设在县政府大门口旁边,说起来是为了接待上访群众方便,实际上就是设置的一道屏障,以防止上访的人员直接进入办公大楼,影响领导们的工作。 花白胡子的老人自然是温老太爷,正滔滔不绝地和王福生论理。 十几个村民围在老人身边,纷纷指责王福生。 王福生满头大汗,嗓子已经有点嘶哑了,吱吱哇哇地不知所云。 地上摆着一副门板临时做的担架,鼻青脸肿的温二狗还在哎哟哎哟直叫唤。他的婆娘守在身边,哭天抢地地喊冤。 望城县的市民大概有好长时间没见过这种热闹场面了,围观的人群东打听,西议论,顺着县政府大院的门口,挤挤挨挨地至少有上百人,把门前的大街堵了一半,来来往往的车辆呜呜地按着喇叭,现场一片混乱。 更可怕的事,一个记者模样的瘦高男子跑前跑后地又是采访,又是拍照,忙得不亦乐乎。 高亮泉看了,皱了皱眉头,问:“宣传部的老郭呢?” 高亮泉说的老郭是县委宣传部长郭长生,按照职责,媒体该由他去摆平。 万大强说:“他去市里学习去了。” 高亮泉很不高兴,说:“早不学习,晚不学习,偏偏这个时候学什么狗屁的习。” 万大强不说话了。 宣传部长学习是市委安排的,临走之前,郭长生专门过来给主持全面工作的高亮泉做过汇报,只是,眼前有了麻烦无人出面摆平,高亮泉才发了火。 办公室主任最会看领导脸色,不该解释的用不着解释。 有人眼尖,纷纷说:“让开,让开,县长来了,县长来了。” 人群自觉地给高亮泉让开了一条道路。 高亮泉径直走到了温老太爷面前,王福生见来了救兵,忙抹了一把脸上的汗,跑过来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点头哈腰地站在了高亮泉身边。 一听县长来了,温二狗的婆娘来了精神,嚎啕着就往高亮泉这边扑,“县长老爷,你可要替我家二狗做主啊。”信访办的几个人忙上去去拉,却怎么也拉不住。她一次一次挣脱出来,直往前面扑。 王福生上前劝解:“大嫂,你有话好好说……” 婆娘眼泪汪汪看不清人,她挣脱一只手撩了一把泪水,指着王福生大骂:“你滚开,你只会说调查调查,就想把我们哄弄回家,这回,不给个公道我就陪着我男人死在这里了。” 王福生大声说:“大嫂,再大的事,吵闹解决不了问题的。你要相信政策,相信法律,相信政府!” 二狗婆娘哇哇大哭:“你翻来覆去就这句话,管个屁用。我屋人都要死了,还讲什么狗屁法律、狗屁政策。法律能让我老公腰不疼吗?政策能让我老公血不流吗?政府能让沙河的人不欺负我温家岭的人不?” 二狗婆娘的一番话,质问得王福生无话可说,只拿眼睛看高亮泉,高亮泉黑着个脸,不说话,静静地看着。 万大强见高亮泉不说,他也不便多说什么,只暗自思忖:一个乡村的婆娘,说得出这么一番话吗? 温老太爷咳嗽一声:“二狗婆娘,县长在呢,不要胡闹。” 二狗婆娘果然听话,立马不哭不闹了。 高亮泉终于开口了:“大爷,你就是温家岭的温老师吧?” 温老太爷早年当过几年民办教师,在县上有点声望,干部们不好随着村民喊他温老太爷,一般都称呼一声“温老师”。 听县长也喊自己一声温老师,温老太爷很觉得有面子,下巴上的山羊胡子翘得更高了。“是的,你就是望城县的县太爷吧。” “呵呵,温老师,你是太爷,我可不敢当啊。”高亮泉很从容。“我就是县长高亮泉。听说,你有事找我?” “县长县长,一县之长,县里的子民有事,不找县长找谁呀?”温老太爷开始发难。 温老太爷的口气很傲慢,万大强和王福生听了,暗暗有些担心,高亮泉在县里历来说一不二,很少有人敢用生硬的口气和他说话。 但高亮泉不以为意,继续问道:“怎么回事?你慢慢说。” 温老太爷一摆头,说:“沙河乡的村民把桂花村的人打伤了,喏,人我们也抬来了,就到县里来讨个说法。” “哦。”高亮泉像是才发现地上还有个受伤的人,走近担架弯下腰看了一看。 温二狗看有几个干部模样的人走过来,哎哟哎哟叫得更欢了。 二狗婆娘又趁机嚎啕起来。 “咔嚓”,是照相机快门按动的声音。 万大强赶紧上前一步,用后背挡在了高亮泉身前。 高亮泉站起身,大声呵斥王福生:“怎么搞的,人命关天的事,怎么还拖着?赶紧送县医院。” “慢着!”温老太爷拦住了几个要上前抢担架的保安,桂花村的几个小伙子围拢过来,捏紧了拳头。 温老太爷抱拳向周围的人群拱了拱,朗声说:“古话说,为官之人,民不服其能而服其公。县长,我桂花村的人今天到县里来上访,不是来无理取闹,是来向县长讨个公道的。” 高亮泉胸有成竹:“廉生威,公生明。温老师,有话请讲。” “好,先说这眼前的事。沙河乡村民谭二愣子打伤桂花村村民温二狗,这事该怎么说?”温老太爷说到谭二愣子的时候,特意加重了语气。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谭二愣子是市委副书记谭政荣的本家侄子,就仗着这层关系,在附近几个乡村飞扬跋扈,小有名声。 “打人违法,该抓的抓,该判的判,谁也不能例外。”高亮泉回头对万大强说:“万主任,你让公安局胡局长派人把谭二愣子带来协助调查,根据伤者的伤势情况,依法处理。” 此话一出,围观的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这个点头赞叹,说县长果然是秉公办事,那个摇头暗笑,说这是说给大家听得,抓不抓天晓得。 “好,县医院收人看病,是要花钱的。” “谁打伤的人,就该谁出钱治疗。” 温老太爷步步紧逼:“可人现在送进医院就要交钱。” 高亮泉对王福生说:“你负责协调一下,谭二愣子没钱,叫沙河乡政府出。”话音刚落,人群中有了掌声。 高亮泉随即把皮球踢给温老太爷:“怎么样?温老师。” “县长替我们主持公道,我等无话可说。”温老太爷微微颔首。 “那就请温老师该送医院的送医院,该带回家带回家。”高亮泉的语气也强硬起来。“以后再有人打架斗殴,聚众闹事,县里同样会依法办事。”说完,带着万大强就要走。 温老太爷一伸手,拦住了高亮泉:“高县长,老朽还有一事要说,不知当讲不当讲。” “有问题找政府,这没错,你要反映其他问题,可以和信访办的王主任讲清楚,我们县政府会认真对待的。” “这不是其他问题,这个事情没个说法,今天打伤的人治好了,明天有可能还要伤人,还望高县长能将公道主持到底。” 外人可能不知道,但高亮泉心里十分清楚,温老太爷要说沙河乡和温家岭乡关于秃头岭的土地纠纷。 沙河乡的吴幸福敢于挑起与温家岭乡的土地纠纷,离不开他的暗中支持。 高亮泉心里很不爽,这太出乎意料之外了。原以为,抓了谭二愣子,承诺了负担医药费,这帮子村民一定会千恩万谢地离开。可面前的这个老头子得寸进尺,步步紧逼,显然是有备而来,故意出难题的。 他背后一定还有人在操纵!高亮泉想到了县委副书记秦方明,常务副县长郭咏,甚至想到了还在接受调查的唐智民,但他做梦也想不到,这个人会是勤杂工温纯。 现在这个节骨眼上,可容不得有半点闪失啊。 万大强看得出来高亮泉的为难,连忙站出来打圆场:“温老师,县长刚才说了,以后再发生打人伤人的事,不管涉及到谁,公安部门都会依据事实和法律严肃处理。” 温老太爷说:“沙河乡霸占温家岭乡的秃头岭,不让桂花村村民给桃花谷的先人扫墓,这个事没个说法,早晚还会闹出人命关天的大事,县里不解决,就到市里去,市里解决不了,就到省里去,总会有个将道理的地方。” 高亮泉一听这话,更确信这背后不是普通的村民纷争,肯定关乎当前县委书记的归属。对此,高亮泉只能采取拖字诀,稳住当前的局势,等县委书记的位置明确之后,再想万全之策。 于是,他压住心头的不爽,和颜悦色地说:“温老师,你们提出的土地争议,这个事情涉及到望城县整体的土地规划,涉及到两个乡的根本利益,我个人做不了决定,县政府要根据各方面的意见再认真研究,然后给出一个明确答复。” 正在这个时候,牛广济气喘吁吁地赶到了,他先是搓着手给高亮泉承认错误:“高县长,我来晚了。我们乡里的工作没做好,给县领导添麻烦了。” 高亮泉鼻子里哼了一声,算是回答。 牛广济转过脸来对温二狗的婆娘吼道:“还赖在这里等死啊,快送医院。” 温二狗的婆娘被牛广济一吼,吓得低着头不敢做声,站在担架边得几个小伙子,弯下腰就要把温二狗抬走。 牛广济给温老太爷递了根烟,又帮着把火点上,轻声说:“老太爷,你这么一大把年纪,还跟着年轻人凑什么热闹嘛,要是着急上火,伤了身子,可如何是好?” 温老太爷出够了风头,自然想见好就收,看牛广济来了,正好借坡下驴,他板着个脸说:“沙河乡的人出手伤人,你做乡党委书记的不好出面,只好我老头子舍了这张老脸来找县长了。” “好了,你受累了。刚才我过来的时候,县里的警察已经把谭二愣子带走了,沙河乡的吴书记也跟我通了电话,医药费他来出,还要怎样?” “好吧,既然牛书记来了,我老头子也就不跟着瞎捣乱了,散了吧,散了吧。”温老太爷向人群挥挥手,几个小伙子抬起温二狗往医院方向去了。 牛广济再次走到高亮泉面前:“给县领导添麻烦了,没别的事,我带人回去了。” “牛书记,去吧,去吧。”高亮泉和万大强最怕事情闹大,巴不得人群早点散了。 牛广济吆喝着把桂花村的村民带走了,围观的人却没有散,还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议论。 没想到,按下葫芦浮起瓢,村民们散了,又有人跳出来发难了。 044防火防盗防记者 高亮泉和万大强转身要走,那个瘦高的记者从人群中跳了出来,手里拿着笔记本和录音笔,拦着不让他们走,围观的人正准备散去,看又有好戏看,大多又围拢过来。 记者开口就问:“县长,我是法制报的记者谈少轩,市民们说,沙河乡乡党委书记吴幸福仗势欺人才导致了这起村民集体上访事件,请问县长,你对此有何看法?” 高亮泉心头不悦,可面上还得挂笑。 这年头,防火防盗防记者,此话一点不假啊。 现在但凡地方上有点事,记者们都会哄拥而至。跟媒体打交道,也成了地方干部很头疼的一件事。 县里每次出麻烦事,一概由宣传部出来做挡箭牌,宣传部长郭长生陪记者们喝酒,套感情打发红包,只有这个《临江法制报》的记者谈少轩最难缠。望城县的县级领导多知道此人,他每次都打着法制的大招牌,到处吓唬人,又是要做专版,又是要写内参,吹得不知道多玄乎,但照例到最后都会闭嘴,可张嘴开价和宣传部谈封口费总是嘴巴张得最大的,所以,宣传部的人私下都叫他谈大嘴。 万大强作为办公室主任,在几次接待谈大嘴的酒席上做过陪客,只不过,下次县里有事,谈大嘴又要摆出一副六亲不认公事公办的架势,只认郭长生一人。 这次郭长生不在,万大强只得硬着头皮顶上,抢着说:“谈记者,你刚才已经看到了,这只是一起普通的村民纠纷,高县长已经秉公办理了。” 谈少轩不依不饶:“我不这么看,刚才那位老者也已经提到,两个乡的土地争议不彻底解决,还会酿出更大的事件,据我调查,这件事不仅和县里的土地规划有关,更和沙河乡乡党委书记吴幸福仗势欺人有关,我们很想知道县委县政府对此事的态度。” 万大强继续陪着笑脸:“谈记者,刚才高县长已经代表县委县政府提出了处理意见,而且当事村民对这个处理意见是满意的。” “这位领导不能就事论事,这事要从望城县法制建设的高度来认识,” “谈记者,既然上升到了望城县法制建设的高度,高县长就更不好发表个人意见了,如果想采访,请和宣传部的郭部长联系,我们县政府办公室另行安排时间。” 谈大嘴早有准备:“郭部长外出学习了。” 万大强也不客气:“过两天他就回来了。” 谈大嘴开始上纲上线:“这事刻不容缓,请县领导不要推诿,这次村民集体上访事件,暴露出望城县还存在着极大的不稳定因素,法制报将跟踪报道,关注事态的发展。” 万大强只得软下来:“谈记者,你总要给我们点时间商量处理意见吧。” “好吧,我就住在望城宾馆,等领导们的意见。如果十点钟之前没个说法,那我明天就按我采访到的内容发稿了。”说完,收起笔记本和录音笔,走了。 打发走谈少轩,高亮泉和万大强离开了信访办,返身回到了办公大楼。 走在路上,万大强说:“村民们一点鸡毛蒜皮的事,就跑县里来闹。这年头,村民们怎么都变得这么难缠了。” 村民们有牛广济盯着,应该不会再闹事,想起法制报的记者谈少轩,高亮泉怒气难消,这个谈大嘴,消息怎么这么灵通,桂花村的村民才到信访办,他就在人群中活动了,村民们都散了,他怎么还不依不饶? 难道这真是一场有计划有组织的阴谋? 一进办公室,高亮泉就对万大强说:“通知秦书记和郭县长,我们开个会碰一下,对了,让胡文丽也过来。” “胡文丽?”万大强不解,又追问了一句。 高亮泉肯定地说:“对!郭长生不在,该她出马了。” 万大强心想,唐智民要倒霉了,胡文丽的副部长还作数吗? 常委会上决定了的事,当然要认账。这就是高亮泉的高明之处,他要向市委摆明一个态度,他和唐智民之间是团结协作的,唐智民的作风问题,是他个人的一时糊涂,不是班子主要领导不团结的人为因素造成的。 很快,县委副书记秦方明,常务副县长郭咏,宣传部候任副部长胡文丽都到了。 万大强简要报告了一下情况,然后说:“桂花村的村民牛乡党委书记已经带回去了,就是法制报的记者谈少轩还死咬着不肯松口,不知道他什么意思。” 高亮泉说:“把大家找来,就是商量个处理意见,大家谈谈看法吧。” 郭咏很气愤,说:“他还有什么意思?不就是想把事情搞搞大,好把嘴张得更大些?这个谈大嘴实在可恶,好色贪财,一天到晚扛着法制二字,狐假虎威,到处吓唬人。” 秦方明城府比郭咏深,听说是对付谈大嘴,便不多说话了。 高亮泉直接点将了:“方明,唐书记不在,宣传口你负责,你什么意见?” 秦方明夸夸其谈:“我觉得,县长对村民上访事件处理得很及时,也很正确。我觉得大多数记者素质都是很高的,像谈少轩这种记者只是极少数的害群之马。对于媒体的舆论监督嘛,我们要正确对待,要学会和记者同志交朋友,要从正面去引导新闻舆论导向……” 对于秦方明暧昧的态度,高亮泉极其反感,他摆了摆手,制止了秦方明的高谈阔论。“今天我们不谈今后的宣传方向,只谈怎么防止谈少轩将事态扩大。”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他这不是采访,是造谣惑众,惑众生事。”胡文丽急不可耐地表态了,终于能有机会出席领导们得会议,她的心情抑制不住地激动。 虽说唐智民在床上通报了常委会讨论的结果,但还没有履行考察公示程序,理论上胡文丽的副部长还不能算是到手了。不过,现在连高亮泉都喊自己来出席对付记者的会议,可见,这个副部长是铁板钉钉,不会有错了。 万大强怕秦方明和高亮泉起争执,便说:“那好,文丽同志,你说说你的意见。” 喊出“文丽同志”的时候,万大强心里这个别扭啊,可没办法,喊胡部长还早了点,喊胡文丽显得太生硬,只好按照惯例,喊文丽同志了。 胡文丽急于表现,说:“对付谈少轩,可以有一软一硬两套方案。” 胡文丽和谈少轩打过交道,以前郭长生和谈少轩酒桌上谈事的时候,知道谈少轩贪财好色的毛病,总喜欢把胡文丽也带上,酒桌上,胡文丽劝酒撒娇样样来得,对付谈少轩还是有经验的。 “说说看。”高亮泉心里有点惊喜,可脸上还是很平淡。 秦方明被高亮泉打断了发言,心里有些不爽,看胡文丽一开口就是两套方案,便把怨气发在她的身上。 “文丽同志,”拗口也得顺着万大强的称呼继续叫。“这是县里领导讨论工作,不是你和妇联的同志闲扯淡,你要想成熟了,可不能乱说。” 秦方明是宣传口的主管领导,胡文丽被秦方明这么一说,不敢做声了。 高亮泉脸色凝重起来,眼睛盯着胡文丽:“没关系,开会就是要集思广益,文丽同志,你说说你的方案,大家一起讨论嘛。” 主要领导定了调子,万大强就顾不得秦方明的面子了,他说:“对啊,文丽同志,你说,软方案如何,硬方案又如何?” 胡文丽看看秦方明,又看看高亮泉,鼓起勇气说:“软方案简单,就是缓兵之计,我来出面。硬方案嘛,就是一劳永逸,请公安局的胡局长出面……” 秦方明白了胡文丽一眼,说:“你的意思,未必是要把人家记者抓起来?胡闹!你是县委宣传干部,应该知道限制记者人身自由,干扰新闻舆论监督是什么性质的问题。” 看来秦方明是巴不得事情闹得越大越好,他好趁火打劫,从中渔利。 高亮泉终于忍不住发火了:“方明同志,新闻舆论的监督,不是新闻工作者个人的监督。更不是像谈少轩这样的无良记者的监督。今天,我们是在开会讨论工作,要让所有与会的同志把意见完整地表达出来,至于意见是否可行,还有你当书记的把关嘛。” 一句话把秦方明噎得哑口无言。 “文丽同志,你先说说,硬方案如何?我赞成一劳永逸,这谈大嘴太可恶了。”郭咏为了缓解气氛,催着胡文丽快说。 胡文丽略略低了低头,小声说:“刚才郭县长也说了,谈大嘴这人贪财好色,找人给他安排个小姐,然后让胡局长去抓他嫖妓的现行,录下口供签字画押,然后悄无声息地把他放了,只需留住把柄,他来望城不再造谣生事就行。” 郭咏暗暗好笑,这个胡文丽,果然是只瘟狐狸,这种下三滥的招数,也只有她想得出来,说得出口。不过,对付谈大嘴这种家伙,也只有出这种损招。 秦方明气鼓鼓地瞪着胡文丽,却不再发言。 万大强沉思了一下,说:“这个办法好是好,可当前这个时期,似乎不妥。” 郭咏问:“怎么不妥?” “这个……”万大强不好解释了。 045割阑尾伤命根 望城县的县委书记栽在了作风问题上,现在又闹出临江法制报的记者在望城县被抓了嫖妓,这些事情要联系到一起来联想,岂不是望城县的风气已经糜烂透了? “万一他不上钩呢?”万大强终于还是找到了反对的理由。“而且,他住在望城宾馆,一旦闹出去对宾馆的影响很恶劣,也有损县里的形象。” 郭咏点点头,说:“那就采取软办法,他不就是要钱吗?我看他这回能把嘴张多大?哼,下回再有机会让胡局长他们拿住他,让他把吃进去的都吐出来。” 高亮泉说:“嗯,让文丽同志讲完,硬方案确实不妥,先暂时搁置吧,软方案又如何?” 胡文丽提高了声音:“软方案我来出面,我们这一次的目的不仅仅是要花钱消灾,还要像秦书记指示的那样,借谈大嘴的笔用用,从正面去引导舆论宣传导向,突出高县长及时化解矛盾,秉公处理民间纠纷的光辉形象。” 高亮泉脸上的表情虽然毫无变化,但心里忍不住一阵窃喜。 这个胡文丽确实不简单,并不像传说的那样只会用身体纠缠领导,工作上还是有她的思路和方法的,说话也是滴水不漏,既拍了高亮泉的马屁,又没有得罪秦方明,这人可以一用。 高亮泉见众人不再说话,咳嗽一声开始总结发言:“我也同意文丽同志后面提到的第二套方案,谈少轩的真实目的还是新闻讹诈,他在村民中间搜集的言论,无非是故作神秘捞些材料吓唬人,我相信,法制报的领导不应该是他这个水平,不会仅凭一些民间的说法就同意发稿。文丽同志是县委宣传干部,由她出面和他谈,代表了县委县政府的官方口径,他谈少轩做记者多年,应该懂得新闻纪律,如果他敬酒不吃非要吃罚酒,下一步就执行文丽同志的第一套方案。” 万大强试探着问:“他口口声声要采访县长,是不是宴请的时候,你出一下面?” 高亮泉把脸一沉:“不用,谈少轩要钱不要脸,犯不着给他这么大的面子,我看有位县级领导出面就足够了。秦书记,你有没有空?” “哎呀,高县长,我这两天胃不太好,医生说,喝不得酒。”秦方明忙摆手。 高亮泉知道秦方明在找借口推辞,也不强求,便说:“哦,那要注意保养啊,这样,那就辛苦一下郭县长吧。” 郭咏不太情愿地答应了下来。 高亮泉继续说:“万主任,宴请的事,你让甘欣安排一下,郭县长和文丽同志一起在望城宾馆请他吃饭,事情饭前饭后都可以谈,有情况我们随时联系。我就在办公室,把事情经过简单向市委有关领导汇报一下。” 几个人出了高亮泉的办公室,秦方明捂着胸口,急匆匆地走了。 郭咏、万大强和胡文丽站在走道里,商量下一步的具体步骤。 郭咏开起来玩笑:“具体工作,还请文丽同志安排。呵呵。” “郭县长,哪里的话,我们还是听你指示。”胡文丽娇笑道。 万大强看不惯胡文丽的做派,不耐烦地说:“郭县长让你安排,你就安排好了。” “那我就说说我的想法。”胡文丽说起工作,倒是有条不紊。“我和万主任先去望城宾馆,到房间里去请谈少轩,郭县长晚几分钟再到大堂,我们偶然碰上了,顺便拉郭县长作陪,故意先冷落他一下,然后在酒桌上再把他吹上天,组织甘欣等人给他敬酒,美女敬酒他一定会喝的,等喝得差不多了,切入主题跟他谈,肯定没问题。” “哈哈,看不出来啊,文丽同志,你可以去做电影导演了。” 三个人边说边笑,出了办公大楼。 走在路上,郭咏还是忍不住悄声问万大强:“大强,这谈大嘴的狗鼻子真是灵敏啊。从市里到县里,少说也要个把小时,他怎么说到就到了呢?” “嗯……可能碰巧了吧?”听郭咏一说,万大强也觉得蹊跷。 这边高亮泉在办公室里苦苦商讨对策,那边谈少轩和温纯在江边茶座里喝茶谈笑。 谈少轩的狗鼻子再灵敏,也不可能嗅到临江市十几公里之外桂花村的味道。 这是温纯设计的一个保险环节,万一高亮泉还要庇护沙河乡的人,动用公安局的武力来硬的,温老太爷他们就要吃大亏,把谈少轩请来,谅高亮泉也不敢当着新闻媒体的面行蛮耍横。 于是,温纯一个电话就把谈少轩请来了。 谈少轩是温纯就读临江大学高一届的师兄,两人在社团活动中有过交往。 谈少轩是文科学院的才子帅哥,温纯是理工科学院的帅哥才子,两人文笔好,口才佳,人又长得高大潇洒,是临江大学女生们的偶像级人物,只是温纯家境贫寒,为人低调,不敢与女生越过雷池,谈少轩为人洒脱,经常与女粉丝们擦出思想和肉体的火花。 临近毕业的时候,谈少轩闹出了罗雯婷、吴莎莎和梁爽三女争一男的风波,轰动了半个临江市,本来《临江日报》社和临江电视台都已经看中了他,就因为这场闹剧,《临江日报》社身为党报,不敢接纳这个风流才子,临江电视台考虑再三,也忍痛放弃了。 谈少轩一气之下,把风波中的三个女主角臭骂一通,投身到小报《临江法制报》的门下,做了一名新闻记者。进了报社才知道,小报有小报的好处,没有大报那么多的禁忌约束,让谈少轩尝到了当记者的甜头。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年头,哪个地方不会有点事呢?谈少轩的任务就是没事找事,有事挑事,把火点得越大越好,至于怎么灭火,那是别人的事,你灭不了他才最开心。 县级政府这一级的干部中,不少人从乡镇干部起来的,法制观念淡薄,工作方法简单粗暴,小辫子一抓一大把,抓住了一条就是谈少轩的一条生财之道。 当然,谈少轩也有偶尔失手的时候,还是温纯给他帮忙度过了难关。 这事就发生在望城县,发生在那个无赖温二狗的身上。 前年夏天,好吃懒做的温二狗得了急性阑尾炎,直接送进了县医院。 不用说,做手术。 现在的手术费高的能把死人吓蹦起来,竟然要三千多块。 温二狗恨不得自己拿把刀把肚子破开,把那根阑尾摘出来。 肉疼归肉疼,手术还得做。 作这个手术要先剃毛。没错,剃那个地方的毛。 医学术语叫备皮。 给他“备皮”的就是郭晓兰,脸蛋好,身材好,脾气不太好。 扒光了裤子,郭晓兰操刀动手,还没刮几下,温二狗激动不已,小家伙腾地“挺”起来了。光“挺”也就算了,还兴奋得摇“头”晃脑,极大地影响了郭晓兰的正常备皮工作。 郭晓兰也是个泼辣角色,“别动!”一伸手,“嘭”,就把它紧紧攥住了。 那一年,温二狗还是个未婚男青年。 这一攥不打紧,把个温二狗爽到了极点,竟然就喷薄而出了,这一喷也不打紧,竟然喷到了郭晓兰的胸口上,差一点就喷到了脸上。 郭晓兰也还是个未婚女青年,哪里受得了这种侮辱,当场气得脸都变形了,“胡闹!” 说着,顺手用刀柄在温二狗的小家伙上一敲,马上它就软不拉几了。 割阑尾是小手术,没几天温二狗就可以出院了。 手术之后,温二狗发现自己的肚子不疼了,但觉得那个地方怎么也硬不起来了。 办手续出院那一天,温二狗赖在院长室门口,堵着门口又哭又滚的闹腾,死活不肯结账走人。 医院院长也想息事宁人,打算了免了温二狗的手术费,了结此事,免得他在门口耍死狗,影响医院声誉和生意。 温二狗觉得白做了个手术,也挺满意,正准备签字画押,收拾东西走人。 这事正好让谈少轩赶上了,他立马阻止了温二狗,要替他伸张正义,向医院兴师问罪。 三下两下就把新闻稿子写好了,递到了院长面前。 标题很抓眼球:“县医院割阑尾伤命根,未婚男青年哭诉无门。” 院长傻了眼,只好坐下来和谈少轩与温二狗商量,赔了三万块钱私了。 谈少轩得了一万块。 温二狗拿着剩下的两万块,欢天喜地回了家,就用这两万块找了个老婆结了婚。 郭晓兰对此负有主要责任,被院长从外科调到了劳动强度更高的妇产科,不给男人备皮,改给生孩子的女人备皮了。 第二年夏天,温二狗老婆生孩子,又住进了县医院,正好是郭晓兰给备的皮,找家属签字的时候,温二狗一下被她抓了个正着。 “你那个东西不是被我敲坏了吗?说,你老婆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回事?” 问得温二狗无话可说。 这回轮着医院和郭晓兰不依不饶了,要上法院告谈少轩和温二狗合伙欺诈。 温二狗赖皮一个,自然不怕,谈少轩则不同,他怕事情败露,丢了饭碗,听说小师弟温纯在县政府办公室当秘书,就求他出面调解。 正好几个当事人都和温纯有关系,那个时候又正风光着呢,他打着县政府的旗号和院长协商,院长也不想把事情闹大,就给了温纯一个面子,三万块钱由谈少轩退回,医院的手术费让温二狗补齐,这事就算拉倒了。 说起来,虽然谈少轩耿耿于怀损失了三万块钱,但到底还是欠温纯一个人情。 这一回,温纯给谈少轩一打电话,谈少轩觉得找回损失的机会来了,挂了电话就赶过来了。 046三女追一男 师兄弟见面,谈的还是学校里的人和事。 人是绝色美女,事是风流韵事。 “温纯老弟,你还记得那个罗雯婷和吴莎莎吗?”谈少轩喝了口茶,问道。 温纯点头:“记得,记得,你们新闻系的两大校花,怎么不记得?” “是啊,一个进了临江卫视当主播,一个进了临江晚报当记者,可是出尽了风头。” “嘿嘿,再风光又如何,当年还不都是你老兄的枪下之鬼。” “奶奶个熊,好汉不提当年勇了。”谈少轩捋了捋头发,靠在了藤椅背上,长吁短叹。 奶奶个熊?温纯一着急或者一得意,也会冒出这么一句“奶奶个熊”来。 刚进大学的时候,宿舍里有个北方的同学喜欢说这么一句,大家觉得有点意思,纷纷拜师学艺,一下子就成了有他们宿舍特色的口头禅,后来风靡全校,临江大学的男生女生几乎都能惟妙惟肖地来这么一句,这简直可以称得上是临江大学校友之间的接头暗号了。 温纯给他的杯子续上水,笑道:“怎么了?” “你知道的,这两个小娘们,在学校的时候,哭着喊着,追得我头都大了。现在可好,都不拿正眼看我了。” “这么牛啊?” “可不是,这两个小娘们,看老子无钱无势,一下子都不理我了。妈的,真奇了怪了,这俩娘们胃口怎么还那么相近,听说又一起盯上了市城建局的一个老家伙。” “哈哈……”温纯大笑。 这两大美女,自打进校以后,事事处处比着干,谁也不服谁,你看上的谈少轩,我也非要追到手不可,你换个温纯行不行?不行,凭什么我换啊,要换她换好了,我不换。 你看不上,我也看不上。 为这事,温纯可郁闷了好长一段时间。 没想到,出了校门这毛病还没改,两人认准了一杆枪就谁也不肯撒手了。 “那梁爽呢?后来没联系么?” “听说傍上了香港娱乐圈的一个大佬,去香港发展娱乐事业了,偶尔娱乐周刊还会有点八卦消息,联系不上了。” 温纯狂笑:“哈哈,想当年三女追一男,你是何等的风光啊,我们哥几个羡慕的口水直流三千尺啊。没想到,毕业之后,你谈少轩竟然落了个无人问津的悲惨下场,哈哈,可真应了那句话,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你小子幸灾乐祸。哎,对了,你和那个姓郭的护士……搞定了没有?”谈少轩被温纯看了笑话,连忙转移话题。 “我幸什么灾乐什么祸呢,你我兄弟,五十步笑百步,彼此彼此。” “嘿嘿,老子这辈子是不打算结婚了。兄弟,只要有钱,什么样的女人上不了?”谈少轩自我安慰。“不过,你老弟跟我们不一样,你是有志向有抱负,那么多的美女上赶着追,你也不为所动,定力好啊。” “哪里,哪里,还是你老兄过得滋润潇洒。我嘛,勤杂工一个。” “老弟,别泄气,你我道不同而谋相同,我是逐鹿钱色,你是逐鹿权色。殊途同归,殊途同归,哈哈。” “扯远了,扯远了。喝茶,喝茶。”温纯不愿谈这些伤心事,便把话题引回来。“今天的事,你作何打算?” 谈少轩来了精神,两眼放光:“不瞒你说,起码这个数。” 谈少轩伸出两根指头比划了一下。 “两千?” 谈少轩摇头。 温纯张大了嘴:“两万?你也真敢张嘴。” “上次为了割阑尾的事,我可损失了这个数,这叫失之东隅收之桑榆。” “人家要是不尿你呢?” “他敢!本报记者深度调查:沙河乡乡党委书记仗势欺人殴伤村民,望城县县长徇私舞弊百般推诿。怎么样?有点震撼力不?” “谁不知道你是新闻系的才子,玩弄文字游戏是你的强项。” “嘿嘿,丑话我可说前头啊,老弟,高于这个数,我分你一半,低于这个数,你还得给我提供猛料。” “呵呵,你他妈的就认得钱。你放心,不管多少,我分文不取。” “哈,你老弟高风亮节,我自愧不如。我承认,我就认得钱,都说有奶便是娘,我啊,有钱就是爷。” “怪不得美女们都躲你远远的,原来你一身的铜臭味,把美女们都熏跑了。” “哈哈……”师兄弟正说得开心,突然,谈少轩搁在桌子上的手机叫唤了。 “嘘,财神爷来了。”谈少轩伸出食指在嘴边比划了一下,示意温纯不要做声。 “喂,我是谈少轩,你哪位?……哦,宣传部的胡文丽,胡小姐啊,大美女嘛,怎么忘得了呢,哈哈……什么,你请我吃饭?”谈少轩冲着温纯挤眉弄眼,好不得意。 “我正忙着写稿子呢,没空,是真没空啊!……胡小姐,不是我不给你面子,实在是忙啊,桂花村的好几个村民还等着向我反映情况呢?……哦,万主任也来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嗯,好吧,我尽量赶过来吧。好,一会儿见。” 谈少轩抓起手边的包包,对温纯说:“对不起,老弟,我要去见财神婆,失陪了。” “这家伙,太不厚道了。”温纯摇着头苦笑,喝茶之前,谈少轩先说好了要买单,可他接了电话就急匆匆地跑了,把买单的事忘到了脑后。 谈少轩赶到望城宾馆的时候,万大强和胡文丽在大厅的茶座里等着呢。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胡文丽热情地迎上来,高耸的胸脯差点顶到了谈少轩的心窝上。 “胡干事,有事说事,我还得赶稿呢。”谈少轩摆出一副很不耐烦的样子。 胡文丽笑嘻嘻地说:“哎呀,谈大记者,再忙饭总是要吃的嘛。” 谈少轩看看只有万大强坐在一边,很是失望。 一个办公室主任,一个宣传部的干事,他们两个能作得了主吗? 谈少轩作势要回房间,胡文丽扯住他的胳膊劝,万大强没好气,坐在边上看热闹。 正拉扯间,郭咏进来了,他才要同万大强打招呼,突然看见谈少轩,忙伸手过去:“这不是成谈大记者吗?” 谈少轩伸手过来握了,望着胡文丽问道:“胡干事,不好意思,这位……” 胡文丽说:“县委常委、常务副县长,郭咏,郭县长。” 郭咏知道谈少轩故意摆谱,笑道:“谈大记者真是贵人多忘事啊。胡部长见一次就记住了,我们同桌吃饭怕也好几次了,就记不得了。” “惭愧,惭愧,谈某就这点毛病,只记得美女。”谈少轩哈哈大笑,“开个玩笑。胡干事升官了当部长了,该请客,该请客。” “郭县长,你来得正好,我的面子太小,请不动谈大记者呢。”胡文丽笑眯眯地望着郭咏。 郭咏明白胡文丽的意思,笑着说:“呵呵,在谈大记者眼里,我个老大爷们哪有你面子大呢。你要是请不动,我就更请不动了。” 谈少轩也不答话。 “不过,请不动也要请啊!高县长正在找沙河乡和温家岭乡的乡党委书记谈话,专门打电话给我,让我赶过来全权代表县委县政府,一定要把谈大记者陪好。”郭咏说这话的时候,拿余光瞟了一眼谈少轩。 谈少轩嘴角微微一动:有戏! 郭咏抢过谈少轩的包,说:“胡部长,我送谈大记者去房间,你和前台打个招呼,谈大记者的住宿费挂在县办账上。对了,万主任,麻烦你去通知一下甘主任,一会儿来给谈大记者敬酒。” 谈少轩心里有谱了,便不再客气,双手插进口袋里,让郭咏替他提包,大模大样的派头。 到了门口,胡文丽接过房卡,亲自替他开了门。 胡文丽说:“县里就这个条件,谈大记者就将就些吧。” 谈少轩说:“很好很好。我们做记者的,什么艰苦的条件都见过。” 闲聊几句,郭咏看看时间,说:“谈大记者,忙了一天了,你先洗漱一下,我同胡部长下去等。过十五分钟来请你,我们一起吃个晚饭。” 出了房门,进了大堂,万大强撇着嘴,在那里冷笑。 郭咏骂道:“妈的,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胡文丽说:“是啊,常务副县长给他拎包,他以为他是市长呢,哼。” 万大强恶狠狠地说:“等下回的,要他好看。” 所谓的要他好看,指的自然是胡文丽的硬方案,三个人心照不宣,不说了。 去大堂一侧的茶吧坐下,甘欣忙跑过来,问候郭咏和万大强之后,很勉强地从胡文丽笑了笑。 郭咏玩笑道:“一会儿酒桌上,就看你们两大美女的了?” 胡文丽笑道:“我老了,在甘主任面前,我哪里敢称美女呀,至多也只能算是个徐娘罢了。” 甘欣没有接胡文丽的话头,借口要去安排菜,笑着向郭咏和万大强告退了。 三个人闲聊,谈到媒体的无良和记者的贪婪,纷纷叫苦不迭。 万大强苦笑道:“这还只来了一个谈大嘴,要是呼啦啦冒出来一大帮,把我们几个五马分尸了也接待不过来啊。” 郭咏点头道:“是啊,财政上也有压力,每年媒体拉的赞助,强压下来的订阅数,打发记者的红包等等,你们猜猜有多大的数?” 胡文丽问:“多少啊?以前是郭部长经手的,我还真不知道。” 郭咏说:“大数得上百万呢。” “啊?”胡文丽和万大强同时惊讶得张大了嘴巴。 “财政部门一笔笔统计出来的,不统不知道,一统吓一跳啊。” 胡文丽轻叹了口气:“不知道今天这谈大嘴又要开出多大的价码?” 郭咏说:“嘿嘿,别看我说的是全权代表,要是谈大嘴的嘴张得太大了,我还真作不了主呢。” 万大强知道郭咏这话时说给自己听的,无论谈大嘴开多少价,都该他去向高亮泉汇报,高亮泉同意了,胡文丽才能去办。 “都说记者是无冕之王,这话真是一点不假。唉,只能盼着县里一年四季天下太平啊。” 万大强哼了一声:“你这想法也太天真了。一个县,上百万人呢,能没几个刺头闹事的?你们宣传部门还是要有应急预案,提前把各方面的关系协调好,你看,这一次就很被动,谈少轩到了望城县的地盘,都拿话筒举到县长的鼻子底下了,你们宣传部门竟然还不知道,这就是工作失误。” 胡文丽有点难堪,便说:“嗯?我也一直在琢磨,这个谈大嘴到底是怎么冒出来的呢?” 047堵不住的大嘴 正说着,谈少轩从电梯里出来了,郭咏悄悄说:“等会儿先把他灌醉,文丽同志再和他详细谈。” “谁大晚上陪他谈呀!美得他!”胡文丽轻声说道,人却朝谈少轩笑眯眯地走去。 去了包厢,甘欣按照万大强的布置,把宾馆里三个能说会道有点酒量的漂亮丫头召集齐了,早候在了门外。 郭咏请谈少轩坐主位,他假装推辞说:“不行,不行,这是主人坐的。” 胡文丽说:“谈大记者,你是市里来的,就是我们的市领导,论级别,你是无冕之王,也是你最高,这个主座只有你坐才合适。” 谈少轩笑着说:“你们打算让我请客啊?” 胡文丽说:“没问题的嘛,领导请客,我来买单。”说着,硬拉谈少轩坐了主座。 “呵呵,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谈少轩大大咧咧地坐下了,郭咏和万大强左右陪着。 胡文丽坐在了对面,宣传部还有几个人,依级别次序坐下。 坐定,胡文丽问:“郭县长,今天喝什么?” 郭咏转头问万大强,万大强说:“谈大记者来了,能喝差的?上五粮液。” 马上有两个服务员进来,抱了八瓶茅台。 谈少轩吃了一惊,他对郭咏说:“你太吓人了吧?” 郭咏哈哈一笑,说:“谁敢吓谈大记者呀,我知道,你是海量,没人陪得好你。不过,话我得说在前头,我喝不动了,我就在我们内部消化,哈哈。” 谈少轩说:“”我是搞宣传工作的,我要喝不动了,可不可以在宣传口里内部消化啊。”“万主任,我是没意见了,你呢?你也没意见,那,只好问文丽同志了,文丽同志,绝对有一斤的酒量。不过,美女嘛,通常比较高傲,轻易是不肯喝乱了套的,肯不肯帮忙,就要看你的手段如何了。” 谈少轩嘿嘿一笑,本色露了出来,盯着胡文丽,问道:“胡部长,你肯乱套不?” 胡文丽假装天真,问:“谈大记者,我们乱套什么?” 众人哈哈大笑,胡文丽像是恍然大悟般,嗔道:“哎呀,谈大记者,你好坏哦,我才帮你代酒呢。” 酒倒好了,万大强请郭咏先发话。 郭咏端着酒杯说:“我同万主任、文丽同志代表高县长宴请谈大记者,高县长说了,谈大记者对望城县的工作非常关心,非常支持,我们一起先敬一杯!” 谈少轩笑道:“我知道,县里工作很忙,实在不想打搅。望城县历来重视宣传工作,我一个小小的记者来了,高县长还专门安排郭县长出面来接待,实在是令人感动啊,这一杯,我先干了,表示感谢。” 谈少轩这几年,文笔越来越犀利,酒量也练出来了,这种场面见的多了,毫不客气就把杯中酒一口闷了。 刚把这杯喝完,郭咏又招呼服务员把酒杯倒满:“谈大记者,你是市里来的,在我们基层,就是市领导了,我们下级单位有什么做得不到位的地方,还望不要客气,给我们指出来,我们立即改正。谈大记者,这杯酒我单独敬你,感谢你对望城县工作的指导。” “哪里,哪里。”谈少轩心里高兴,嘴里还得客气。“基层有基层的难处,这个我们能理解,能理解。” 郭咏不由分说,举杯朝谈少轩碰了,自己一饮而尽。 谈少轩不好再说什么,也只得干了杯。 郭咏刚坐下,万大强端着杯子站起来了:“谈大记者,刚才在信访办多有得罪,还请谈大记者原谅。来,我敬你一杯,算是赔罪。” 谈少轩忙摆手:“不知者不怪,赔罪就免了吧。” 万大强假装不高兴:“要这么说,谈大记者是不肯原谅我了?” “没有这个意思,没有这个意思。” “你不肯喝,就是这个意思嘛。” “那……我喝半杯意思一下。” “不行,不行,谈大记者,要原谅就彻底原谅,哪能原谅一半呢?”万大强乐呵呵地与谈少轩碰了杯,硬盯着他把杯中酒干了。 这边万大强才坐下,胡文丽扭扭捏捏地走过来了。“谈大记者,刚才郭县长说了,你是市里来的领导,也就是我们宣传部门的直接领导,我们下级部门,总要表示一下敬意吧,来,我敬你。” 看胡文丽过来敬酒,谈少轩的精神头十足。“美女来敬酒,肯定有讲究。哈哈。” “激动的心儿,颤抖的手,我给领导敬杯酒,领导在上我在下,你说几下就几下。” 胡文丽说完故意以手掩面,咯咯咯地笑了起来,一笑,小身子就一抖一抖的,像花枝一样乱颤了起来。 这是个很俗的套路,但从胡文丽的嘴里说出来,又是另外一种意味,她走到谈少轩面前,弯下身来给他端酒杯。 虽说只是清明时分,但天气已经开始热起来了,胡文丽穿的衣服少,而且又是低胸的,弯下身来,胸前的两团肉,便如两只白色的梨子吊在谈少轩的面前,连乳沟都看得清清楚楚,那一对肉团非常漂亮,形状饱满,肤质细嫩,肤色白皙,谈少轩感觉那就像王母娘娘的两只幡桃,令人馋涎欲滴,尽管他见多识广,但也禁不住一阵心头狂跳,从胡文丽手中接过杯子,想都没想就乐呵呵地干了。 胡文丽喝完,回到座位上的时候,朝宣传部的另外两个干事挤了挤眼,他们也赶紧站起来,依次给谈少轩敬了一杯。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谈少轩正想提议,下面随意喝,不要再敬了。 甘欣举着个杯子进来了:“啊呀呀,刚听说谈大记者光临宾馆,我得敬杯酒。” 又进来一位绝色佳丽,谈少轩眼睛放光,问郭咏:“郭县长,这位是……” 郭咏说:“这是我们县里后勤服务中心的副主任,望城宾馆的经理,她才是这里真正的主人,来来来,甘主任,坐下来,陪谈大记者喝酒。” “谈大记者是我们宾馆最尊贵的客人,要喝,要喝的。”甘欣笑吟吟地举着杯子,站在了谈少轩的身旁。 “这酒怎么喝?”谈少轩笑眯眯地问。 甘欣几乎天天有接待,这种场面司空见惯,脱口就说:“只要领导能喝好,你说咋搞就咋搞。” 谈少轩眨巴两下眼睛,问郭咏:“郭县长,咋搞?” “甘主任说了,你是领导,你说咋搞就咋搞嘛。” 胡文丽起哄:“大不了喝个交杯酒啰。” 谈少轩说:“这,不合适吧。” “合适,合适。”几个人一起跟着起哄。 甘欣假装扭捏,谈少轩含笑不语。 “东风吹,战鼓擂,现在喝酒谁怕谁?喝!” 甘欣挽起手臂,和谈少轩干了一杯。 胡文丽又跑上来:“谈大记者,美女来了你喝交杯,你要不嫌我丑,也要和我交一杯。” 外面候着的五个服务员,莺歌燕舞地进来了,一个个也要和谈大记者喝交杯酒,谈少轩被几个美女围着,眼花缭乱的,只能一个个地都喝了。 连喝了五杯,谈少轩感叹道:“郭县长,不得了,不得了,望城县的女干部太厉害了。” 郭咏笑道:“谈大记者一次搞定了五位美女,还是你厉害。哈哈。” 谈少轩摆手:“哪里,哪里,再喝不得了,喝不得了。” “不会吧,这个话你当领导说说可以,我们望城县的干部可不敢说。” “怎么呢?” “组织部门考察干部,有一项重要指标,就是:能喝一两喝二两,这样的同志够豪爽;能喝二两喝四两,这样的同志要培养;能喝半斤喝一斤,这样的同志最放心。” “哈哈,那不喝的呢?” “能喝白酒喝饮料,这样的干部不能要;能喝白酒却喝啤,这样的干部不能提;能喝一斤喝八两,对不起人民对不起党。” 说完,郭咏拎着瓶子要给谈少轩斟酒,谈少轩捂着杯子,说:“不能喝了,再喝晚上就写不了稿子了。” 他还清醒着呢,想要把话题扯回来。 万大强也跟着劝:“谈大记者,还早呢,还早呢。我们县里人俗,也知道喝酒有五个阶段,你这才刚刚开始,属于第一阶段,处女阶段,严防死守。” 谈少轩又来了精神:“还有那几个阶段?” “第二才是少妇阶段,半推半就;第三是徐娘阶段,来者不拒;第四是寡妇阶段,你不找我我找你;第五才是老太太阶段,明明不行还在那里乱比划。” 胡文丽开怀大笑,甘欣低头捂嘴偷着乐,谈少轩手舞足蹈起来:“啊哈,我快到老太太阶段了。” “还早呢,刚才万主任说了,你这才是处女阶段。”趁着谈少轩挥手的时候,郭咏又给他的杯子加满了。 谈少轩真的是开心了,他说:“我听说临江市组织部么考察提拔干部有个新六条,大家想不想听听?” 谈少轩说的时候,还意味深长地看了胡文丽和甘欣两眼。 郭咏自然知道,谈少轩要来荤的了,忙催道:“快说,快说。我们就盼着市里来考察我们呢。” “这个新六条,很全面的,一个针对女干部,一个针对男干部,你们想听男六条,还是女六条?” 众人作洗耳恭听状。 【哎,兄弟,今天的花投了吗?没投?那还等什么,投给俺算了!】 048男女干部新六条 没等谈少轩开口,郭咏先说了:“女士优先,谈大记者,先说女干部吧?两位女干部要想进步,得认真听啊。” 谈少轩又扫了甘欣和胡文丽一眼,慢吞吞地说:“女干部的六条是:一,有度量,肚子里容得下小人;二,能抗压,顶得住来自上面的压力;三,心态好,即使后面有人捅也不怕;四,水平高,在摩擦中能起到润滑作用;五,抗冲击,能在冲突中获得快乐;六,有时间观念,每月例会很准时。” 郭咏趁机鼓动道:“好,好,喝酒,喝酒。甘主任,胡部长,你们要敬谈大记者。” 两人羞羞答答地又和谈少轩喝了一杯。 郭咏假装着急地问:“那,男干部呢?” “男干部也是六条,一,能长能短,但无论长短,从不对外炫耀;二,能软能硬,但无论软硬,敢于面对冲突;三,能上能下,但无论上下,能正确对待位置调整;四,能进能出,但无论进出,从不在乎个人得失;五,能屈能伸,但无论屈伸,都能革命加拼命地干;六,能白天能黑夜,但无论黑白,都有不怕疲劳连续作战的精神。” 谈少轩讲完,果然是一阵哄堂大笑。 “精彩,精彩,男干部喝酒,喝酒。”郭咏端起杯子,又与谈少轩干了一杯。 喝完,胡文丽说:“这些个缺德鬼,还真能瞎编。” 万大强哼了一声,说:“有些人的聪明才智就不往正道上用,除了瞎编就是乱写。” 郭咏知道万大强在暗讽谈少轩,看酒也喝得差不多了,忙接过话头,切入正题:“嗯,谈大记者是临江新闻界的领军人物,历来是实事求是,从不瞎编乱写的。” 谈少轩酒喝了不少,又被恭维了好半天了,早有点飘飘然了,便说:“呵呵,过奖,过奖。不过,说句实在话,我跑基层有些年头了,能够理解基层工作的难处。” “是啊,基层工作千头万绪,干部和群众的素质也相对差一点,难免会暴露出一些问题,有些记者不能理解,动不动就写什么内参,搞得基层工作很被动。” 甘欣明知故问:“什么内参?” 胡文丽一唱一和:“就是内部参考,专门写给领导看的。新闻界有句行话,小记者写报道,大记者写参考,像我们谈大记者,就是给省市领导写内参的。” “哦——”甘欣很夸张地张大了嘴,看着谈少轩的眼神里也满是崇拜。 谈少轩很是得意。 郭咏又说:“我们基层干部,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内参’来电话。” 谈少轩故作稀奇地问:“‘内参’来电话,什么意思?我也不懂了。” 胡文丽笑道:“大记者们做事都光明正大,从不背地里整人,写了‘内参’一般会打电话告诉我们宣传部门,我们就去解释一下,说明情况。大记者们多数通情达理,说清楚了,‘内参’就不上了。” 郭咏附和道:“是啊,要是领导批示下来,麻烦就大了。轻则做检讨,重则丢官帽。” 谈少轩正色道:“没有十足把握,我不会轻易写‘内参’的。但我一旦写了,天王老子说情也不行。铁肩担道义,妙手著文章,记者自有记者的良知。” “谈大记者刚直、实在,我们都很佩服。来,来,大家再敬谈大记者一杯。”郭咏趁势又灌了谈少轩一杯。 谈少轩说:“不过,我们新闻工作者说,像火灾、水灾或者什么的,对地方上来讲就是灾难,是祸害,但对我们新闻记者却是财富。” 谈少轩开始往钱上靠了,郭咏转头问:“此话怎讲?文丽同志,你知道吗?” 胡文丽说:“我想,他们找到了新闻源头,可以大做文章了吧。” 谈少轩说:“对,这就体现了新闻工作者的敏感性。同时需要说明的是,任何一个事件都有其两面性,都可以辩证地去认识和对待。” 郭咏说:“呵呵,我们对新闻工作认识不够,还请谈大记者教诲。” 谈少轩说:“就拿今天村民上访事件来说吧,如果直接写多少人来县政府上访,就没有什么新意了,新闻价值不高。”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看众人眼巴巴地等着,夹了口菜吃了,才说:“如果结合当前县里的局势来写,可能又不同了。” “什么局势?” “哈,郭县长跟我装糊涂,现在是高县长全面主持县里的党政工作,别人不知道,你不会不知道吧?” 郭咏的心里只是微微一颤,万大强和甘欣心里咯噔了一下,胡文丽的心里则是咣当了一下。 谈少轩更加的得意洋洋了:“报道的侧重点,可以从上访事件中引申出望城县当前局势的一片混乱,也可以是……” 谈少轩故意迟疑不语。 胡文丽催促道:“还可以如何呢?谈大记者,快讲,快讲。” “哈哈,当然也可以以此入手,突出高县长秉公办事以及应对危机的能力。” 郭咏哈哈一笑:“哎呀,新闻工作的学问太深了,谈大记者今天给我们上了生动的一课。文丽同志,饭后你可要向谈大记者单独请教请教,学费嘛,该交的还得交。” 话说到这个份上,大家自然是心照不宣。 谈少轩心里有了底,酒性慢慢开始发作,说话有点不太利索了。 郭咏望望万大强,又看看胡文丽,三人会意,见好就收。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甘欣坐在那里观察了许久,突然提议道:“谈大记者难道光临,我要和谈大记者合个影,留在纪念。” 谈少轩笑道:“美女经理,我是记者,又不是明星,合什么影啊?” 甘欣很真诚的样子:“谈大记者,你是名人,人长得帅,文章又写得好,我们宾馆好多服务员都是你的铁杆粉丝,我们宾馆侧面有个名人画廊,专门张贴名人光临我们宾馆的照片,你的,也要挂在醒目位置的。” 酒灌完了,还要继续灌迷魂汤。 谈少轩听了,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说:“同美女合影,求之不得。” 甘欣便走过去,站在谈少轩身边。 宣传干部随身带着数码相机,胡文丽抢过来,嘴里喊着茄子,一连拍了好几张。 甘欣说,别太远了,取近景,要让我们宾馆的女服务员们都能看得清谈大记者的音容笑貌。 拍完了,郭咏提议喝个团圆杯。 喝完了这一杯,谈少轩彻底到位了,只知道挥手傻笑了,一会儿喊甘欣美女经理,一会儿喊胡文丽美女部长,嘴里还念念叨叨地说:“临江市所有的县市区,我都跑到过,只有望城县干部素质最高,尤其是像这两位既有酒量又够漂亮的女干部,全国我不敢说,至少在东南省,绝无仅有。” 说完,轰然倒在了桌子上。 几个人偷着乐,甘欣喊来几个男服务员,七手八脚把谈少轩整到房间,扔在床上,谈少轩就呼呼大睡了。 安顿好了谈少轩,甘欣问胡文丽要相机,说是去办公室把照片下载到电脑上去。 郭咏笑着问:“小甘,你还当真了?” 甘欣一笑,说:“嗯,说不定什么时候用得着。” 胡文丽很不屑地笑笑,把相机递给了甘欣。 甘欣走了,三个人坐在茶吧里商量。 胡文丽问:“今天晚上是过去了,明天怎么办?” 万大强不耐烦地说:“还能怎么办,花钱消灾,送瘟神吧。” “花多少呢?也不知道这一次,谈少轩会张多大的嘴?”胡文丽说着,眼睛看着郭咏。 郭咏说:“你也不要看着我,至多五千,再多了,我也作不了主。” 万大强看看时间,已经快十一点,便说:“这样吧,今天晚了,郭县长和文丽同志先回去休息,我去向高县长汇报一下,明天一早听我的消息,怎样?” 郭咏和胡文丽同时说:“这样最好。” 正好甘欣也拿着相机回来了,顺便把三个人送出宾馆。 刚出宾馆大门,郭咏说:“文丽同志,你先走吧,我和万主任再说几句话。” 看胡文丽走远,万大强忙问:“郭县长还有什么指示?” 郭咏笑道:“我有个屁指示。”说完,抬腿就走了。 万大强笑笑,明白了。 原来郭咏是不肯和胡文丽一起走,大半夜的,要是被旁的人看见了,不知道又该传出什么风言风语来,郭咏的老婆可也是望城县出了名的泼辣角色。 对郭咏来说,现在这个时候,未必不是他的关键时刻。 郭咏这个常务副县长,也是从基层一路升上来的,是个实干家。 担心他会惦记县委书记的位置,这是高亮泉站在他个人的立场有些多虑了,但如果高亮泉如愿高升县委书记,很有可能县长这个位置就是郭咏这个常务副县长的了。 进步谁不想啊,郭咏才不愿意这个时候传出什么闲话来呢,所以,才找个理由躲着和胡文丽半夜里结伴同行。 万大强也是一样,他打心眼里替高亮泉高兴,一旦他当上了县委书记,自己巴望了好几年的副县长,也就顺理成章可以落实到位了。 万大强笑着摇摇头,径自向县政府办公大楼走去,远远地就能看见,县长办公室里还亮着灯…… 【打劫鲜花!】 049二球人和二球事 高亮泉还在办公室里,这个升迁在望的关键时刻,你就是把他强按在床上,他也睡不着啊。 郭咏几个人走了之后,高亮泉琢磨着该怎么向谭政荣汇报一下情况,当然,他更是想借机打探一下消息。 谭政荣说了,唐智民的问题,随着时间的推移,在省市范围内,慢慢反响小了,市委常委会这一两天就要讨论对唐智民的处理意见,也同时会上报望城县委书记的人选。 想起这些,高亮泉总有一股抑制不住的激动。 这时,沙河乡乡党委书记吴幸福把门推开了一条缝,嘻皮笑脸地探头探脑。 高亮泉一见他,脸就沉了下来,用犀利的目光盯着他。 “嘿嘿,姑父。”吴幸福没敢进来,皮笑肉不笑地喊了一声。 高亮泉把手边的文件夹一摔:“谁是你的姑父?你给我正经点,别嘻皮笑脸的,我是你的县长。” 吴幸福吓了一大跳,高亮泉还从来没有对他发过这么大的火,他战战兢兢地走到高亮泉的办公桌前,垂着手,低着头,不敢做声。 高亮泉厉声喝道:“你怎么才来?问你呢,说话!” “我……我先到姑姑那里去了。”吴幸福边说边偷看高亮泉的脸色。 “我让万主任通知你赶紧过来,你跑家里去干什么?”提到老婆吴艳红,高亮泉总有些底气不足。 “那个,我从山上打了几只野鸡,顺道先送过去了。”吴幸福抹了把汗,小声说。 高亮泉指着吴幸福的鼻子骂道:“混账,你管的地盘出了乱子,你还有心情上山打野鸡?” “不是我要去的,是陪那个老板钱霖达。”吴幸福嘟囔着。 高亮泉才想起来,这个差事是自己布置给吴幸福的。 未雨要先绸缪,高亮泉的如意算盘是,当上县委书记的第一天就要放一个政绩卫星,钱霖达的名城置业集团在望城县投资一个亿。 既然是这样,高亮泉的火气消了不少。 “幸福,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这个节骨眼上,别给我闹出乱子来,你都当了耳旁风了?” “都是那个无赖温二狗,没鸟事惹到谭二愣子头上,谁能想到这两个二球的家伙碰到一起去了。”吴幸福偷看看看高亮泉的脸色有所和缓,气呼呼地解释开了。 吴幸福这么一解释,高亮泉的火又上来了:“他们两个二球,你也二球了吗?你是一乡之长,要有足够的政治敏感性,哼,就你这水平,还想当县办主任?” 私下里,吴艳红多次跟高亮泉说,别让吴幸福在乡里辛辛苦苦干了,有机会给万大强安排个好位置,把他抽调上来,当办公室主任。 明里说,自家人,听话,好支使。私心里,该在要害部门培养进步了。 高亮泉听进去了,组织部的刘部长快到点退休了,所以他多次想把万大强推荐到组织部长位置上去,给一个县委常委的名号,不仅是忠心耿耿跟了自己五六年的万大强得了实惠,更重要的是,在党委关键部门上也有自己的人了。 高亮泉的私心是,吴幸福年纪轻,脑子灵活,在自己手下当个办公室主任,如果假以时日,自己能再进一步,到时候,给他弄个副县长当当也是大有希望的。 说起来,吴幸福这颗苗子,也是老书记谭政荣亲自从近亲子弟中发掘出来的,老书记多次暗示过,望城县的党政主要领导中,沙河乡不能后继无人啊! 要说,两个二球人惹出一番二球事,责任还真不好完全扯到吴幸福的头上,高亮泉是恨铁不成钢啊。 “好了,牛广济已经把温家岭乡的村民领回去了,这些天,你把沙河乡的人稳定住,不能再有什么乱子了,幸福,听清楚了?” “知道了。”吴幸福口里答应着,却磨磨蹭蹭没有走的意思。 高亮泉横了他一眼:“还有事吗?” “那个,嘿嘿,那个……” “什么这个那个的,有话就说,有屁快放。” “嘿嘿,县长,你能不能让公安局把谭二愣子先放了?” “不行!”高亮泉一口回绝。“这家伙平日里蛮横惯了,让他在里面吃几天苦头再说。” 吴幸福哭着脸:“可是,他老婆哭着闹着追着我要人呢,我不搭理她,她说自己去市里找他的叔了。你知道的,这个婆娘跟谭二愣子一样缺心眼,说不好她就真去了。” “去了,我就拿你是问。” “好,好,县长,温二狗的医药费我们乡里出,那个,给牛广济赔礼道歉的事就算了吧。”给牛广济当面赔礼道歉,吴幸福是一百个不愿意。 高亮泉把脸一板:“嗯?吴幸福,我说的话还算不算数?你自己说,你还想不想干?” “我去,我去,我现在就去。”吴幸福无奈,只得告辞。 高亮泉看得出吴幸福的不情愿,冲着他的后背又补了一句:“再惹出事来,我饶不了你!” 打发走了吴幸福,高亮泉感觉有点累了,就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心里却是暗暗地得意。 对付牛广济、吴幸福这帮乡镇干部,只能连骂带哄,又打巴掌又给糖吃,他们身处基层,和老百姓们面对面地打交道,不少人直来直去的素质是差一点,但保一方稳定,还真的离不开他们。 你唐智民拿捏得住女人,拿捏得住他们吗? 倒是对付像谈少轩这种文化人,还真是让人头疼的事情。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文化人做婊子一定要先立牌坊,他明明是敲诈勒索,还要你感恩戴德地给他钱。 那个谈大嘴说起来是名记,简直连名妓都不如,每次一张嘴,上嘴唇挨着天,下嘴唇挨着地,要钱不要脸了。 等局面明朗了,得照着胡文丽的法子,好好修理修理他! 想到胡文丽,高亮泉心头动了一下,底下似乎有那么一点点反应。 靠,这娘们真能治不举呢! 那天与甘欣赤诚相对的时候被老婆吴艳红一声狮吼吓疲软了,任凭吴艳红在床上用尽了毕生的学为,动用了全身的零部件,又是胸推,又是手搓,又是口含,弄得满头大汗直至筋疲力尽,高亮泉的小家伙怎么也挺拔不起来。 吴艳红急的眼泪都下来了,嘟嘟囔囔地表态:“亮泉,都怪我不好,我是怕你犯错误啊。” 这下好了,想犯错误都没条件了。 看来问题还是出来老婆吴艳红的身上,见识过甘欣那两个高耸的馒头,再回过头来面对吴艳红两只软塌塌的烧饼,有胃口才怪呢? 甘欣太过刚烈,强扭的瓜不甜,还有疲软后遗症。 这丫头能干,留着给自己卖命吧! 高亮泉已经彻底放弃了对甘欣的不良企图。 高亮泉猛然想起来了,甘欣送手链的时候,随便送过来的那个u盘,他和万大强关起门听唐智民与胡文丽野合的视频录音,高亮泉瞄到了万大强支起了帐篷,自己的小家伙似乎抖动了几下。 对啊!唐智民那条老枪在胡文丽的擦拭之下还能数举不倒,我高亮泉的这条快枪肯定也能在她身上重振雄风,喷射出激情的火焰! 高亮泉在脑子里一点点地剥开了胡文丽的衣服,他的小头慢慢地有了挺立的状况。 突然,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把高亮泉从美梦中惊醒。 高亮泉抓起手机,一看来电显示是谭政荣打来的,立即坐直了身子,激动得声音都有些颤抖了:“谭书记,您好!这么晚了,有什么指示?” 高亮泉信心十足,市里常委会开完了,谭政荣是来给自己报告好消息的! 050风云突变 电话是谭政荣打来的,才开口说了一句话,高亮泉的大头与小头同时彻底地萎了。 谭政荣告诉他,市委常委会刚刚开完,高亮泉再次与望城县县委书记的宝座擦肩而过了。 在林亦雄与谭政荣商量暂由高亮泉主持望城县全面工作之后,这在官场上应该算是达成了一个默契,两人都同意,高亮泉是当然的县委书记的人选。 今天下午召开的常委会,先讨论对唐智民的处理意见,林亦雄的意思是尽量冷处理,安排唐智民去市史志办当个副主任,那个位置是个闲职,不惹事,不招眼,还可以发挥他文笔不错的一技之长,虽说行政级别还保留着,但对一个待补的市委常委来说,不能不说是个沉重的打击。 与最初一撸到底的传闻相比,这么冷处理,算是放了唐智民一马。 谭政荣考虑到下一步将要讨论望城县书记人选,立即表态支持了林亦雄的观点。 官场得失,总归是平衡的结果,投桃报李是一个基本常识。 自己的人得了便宜,犯不着让别人的人吃大亏。 两位排名靠前的领导表态了,其他几个常委便也纷纷表示没有意见。 唐智民的处理意见就这么定了。 到讨论望城县书记人选的时候,谭政荣率先发言,推荐高亮泉,其他几个常委也觉得当初林市长和谭副书记商量过了,也没谁提出反对意见。 轮到组织部长骆建川发言,他突然放了一炮,他说,唐智民的视频录音是一场政治阴谋。 骆建川的发言,明显是在暗示,唐智民倒台于高亮泉的陷害。 其他几个常委的脸上立刻便有了变化。 谭政荣看林亦雄,林亦雄目不斜视,泰然自若。 谭政荣只得提醒骆建川,严肃处理唐智民是省纪委书记黎想亲自批示的意见。 那意思就是说,唐智民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 骆建川微微一笑,不紧不慢地说,谭书记,唐智民已经处理过了,现在是讨论望城县书记人选,黎想书记没有批示。 这意思就是说,刚才你已经同意了对唐智民的处理意见,不能和望城县书记人选问题混为一谈。 官场上谁都不是糊涂人,话只需要点到为止。 说完之后,骆建川稍稍停顿了一下,我提名席菲菲同志作为望城县县委书记的人选。 听到这个提名,谭政荣心咯噔一下,如梦方醒。 高亮泉稀里糊涂就成了唐智民的殉葬品。 奇耻大辱啊! 林亦雄用全面主持工作的诱饵让高亮泉稳住了望城县的局势,同时蒙蔽住了谭政荣,背后却为唐智民做足了功课,以阴谋论阻止了高亮泉的升迁,又以席菲菲的提名来博取领导的好感,作为保住唐智民行政级别的筹码。 一切都进行得悄无声息。 谭政荣这个混迹官场二十几年的老江湖竟然也被蒙在了鼓里。 常委会开会之前,谭政荣与林亦雄私底下酝酿望城县书记人选的时候,特意提到了高亮泉,也轻描淡写地提到了郭咏,秦方明等人的名字。 林亦雄没有正面回答,先表态说对高亮泉同志我没有意见,随后,也提到了市里几个部门年轻干部的名字,说他们也很有潜力,其中包括席菲菲。 两人笑笑,都说那就提交常委会讨论吧。 当时,谭政荣有一丝疑虑一闪而过,但看着林亦雄笑容满面,便没有多说什么。 果不其然,骆建川来了个突然袭击。 而林亦雄提到过席菲菲等人的名字,看似随意,实际上蕴含深意,这表示,对于席菲菲的提名,林亦雄和谭政荣事前曾经酝酿过了。 这才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政治阴谋! 谭政荣后悔不迭,这次被林亦雄涮了。 在决定高亮泉全面主持望城县工作时,林亦雄的态度非常坚决,谭政荣以为大局已定,所以才没有和省委书记粟文杰汇报和沟通。 为了一个小小的县委书记,何必去惊动省委书记呢?何况林亦雄和自己早就已经达成了默契。 可这全都是假象,一场专门演给谭政荣一个人看的戏。 一时疏忽,酿成大错! 谭政荣还想寻求转机,就说,既然还有争议,我们是不是向省委汇报一次? 骆建川说,我已经通过省委组织部,向省委主要领导汇报过了。 谭政荣无话可说了。 林亦雄这个时候发言,提议表决,如果不能统一意见,再向省委主要领导汇报。 这话更是无懈可击,谁也没有正当的理由来反对。 表决结果,席菲菲胜出,高亮泉落选。 高亮泉挂了电话,脸色煞白,胸口像压了一块巨大的石头,气都快要喘不上来了。 在短短半年不到的时间里,接连遭受了两次过山车般的刺激,再坚强的人也要被折磨疯了。 当今的官场,跳楼割腕吃安眠药的县级干部还少吗? 此时的高亮泉,自杀的心思虽然没有,但接近疯狂般地失去了理智。 幸亏这个时候,万大强过来要汇报对付谈少轩的事,一见高亮泉脸色过于难看,还以为他在为谈大嘴的事生闷气,忙给高亮泉倒了一杯水,笑着说:“县长,谈大嘴被我们几个灌醉了,睡得像条死狗。” 在下属面前,高亮泉还记得要保持威严和尊严。 他长长地呼了口气,像是要把胸口的郁闷吐出去。 “大强,上面又要派人来了。”高亮泉指了指头顶上的天花板。“下周一就到了。” “啊!”万大强心里一阵刺痛。 不用明说,跟了高亮泉这么多年,两个人之间几乎达到了心灵相通的地步。 万大强明白高亮泉话里的意思,唐智民走了,市里又要派新书记来。 具体是谁,高亮泉没明说,万大强也不敢问,更不想问。 这是规矩,也是万大强的心境。 高亮泉喝了口水,说:“大强,你尽快去落实几件事。” “老板,你说。”听高亮泉直接喊自己的名字,万大强更加谨慎起来。 “明天就让组织部给甘欣和胡文丽下令,常委会已经讨论通过了她们的提拔任用,你代表我去催办一下。” “知道了。”万大强还不是常委,论地位低于组织部长,但作为全面主持党政工作的县长办公室主任,传达领导指示精神也算不上太过越位。 好事不能等到别人来办,要让甘欣和胡文丽知道是谁提拔的自己。 这是高亮泉的一贯做法。 “通知郭咏和胡文丽,别再搭理那个谈大嘴,他爱咋地咋地。” “明白。” 谈少轩抓住的是高亮泉节骨眼上不想出乱子的心态,想借机讹一把,现在没人在乎这个了,你那张大嘴爱说什么就说什么吧。 “你通知吴幸福,让他去公安局把谭二愣子领回去,我来和胡长庚打个招呼。” “好吧。”说到这个,万大强却还是有点迟疑。“那个温二狗还在医院里躺着呢。” 高亮泉不耐烦地说:“那是吴幸福和牛广济的事,他们知道该怎么妥善处理。” 话虽这么说,但万大强心里清楚,谭二愣子放回去就是一个导火索,沙河乡与温家岭乡的争斗,还会持续升温,一旦失控,很可能闹出更大的乱子来。 “可是……” “大强,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我们管不了那么多了。”高亮泉长叹了一口气。 万大强明白了高亮泉的用意,这副烂摊子,越烂越好,谁来谁收拾去。 “对了,大强,你安排一下,明天早上八点,望城宾馆2号会客厅,我和钱霖达再谈一次。” “他还没走吗?” “没有,今天我让吴幸福陪他上山了。” “老板,下周一之前,他的投资到不了位吧?”万大强有点疑惑,这个时候了,高亮泉还有心思谈招商引资的事。 “哼哼,我要让它下一年都到不了位。”高亮泉嘴角边泛起一丝诡异的笑,稍纵即逝。 明白了,万大强不是傻瓜,他关切地说:“那,我忙去了,老板,你早点休息吧。” “是啊,休息,休息,呵呵,大强,我们还得养精蓄锐啊。” 两人心里一阵落寞,一阵不甘。 高亮泉升迁无望,万大强上升的路也相当于被堵死了。 这就是官场的多米诺骨牌效应,竖起一大排,推到一大片。 051最倒霉的一天(1) 这一天,是温纯出道以来至今为止最倒霉的一天。 一大清早,天刚蒙蒙亮,曾国强和殷勤把他堵在了被窝里。 穿着个三角裤衩的温纯捂着被子,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就稀里糊涂地就挨了曾国强一顿臭骂:“你小子,真他妈的给老子丢人。” 丢人?温纯擦了擦眼睛。“我丢人关你吊事?” “怎么不关我吊事呢?老子叫你去搞,你他妈的,搞不定就别搞啊。” 哦,明白了,郭晓兰的事情发作了。 “嘿嘿,你能不能让殷勤先出去,我把裤子穿上。”温纯嬉笑着说。 这种鸟事,曾国强骂几句无所谓,当着殷勤的面,确实很丢人。 “切,你那个无用的家伙,你以为殷勤稀罕看啊?”曾国强冷笑道。 殷勤也很委屈,说:“郭晓兰的妈,一早上堵住我们两个骂呢,好像是我们祸害了她们家郭晓兰似的。” 哈哈,这两个人被郭晓兰的妈败了好事,跑来拿温纯撒气了。 “我跟你说,温纯,以后你别跟人家我是你同学,我跟你没屌关系了,我他妈的不想跟着你丢人。殷勤,我们走!” 说完,曾国强搂着殷勤摔门而出。 恋爱彻底失败了。 懒觉睡不成了。 穿衣,起床。 满嘴牙膏泡沫的时候,手机响了。 是甘欣打来的。 “温纯,你快来,208套房的浴缸堵了。” 王福生去了信访办,甘欣成了顶头上司,只要不高兴了,找碴比王福生还厉害。温纯原来只负责机关大楼的马桶和下水道,现在连带着把望城宾馆的也全包了。 温纯心有愧疚,只得任劳任怨。 “唔唔,我马上就来。” 甘欣还在喋喋不休:“你那什么破校友啊,喝多了,全都吐在浴缸里了。” 靠,原来是谈少轩干的!怪不得甘欣无比气愤。 谈少轩什么鸟酒量,什么鸟素质啊? 甘欣还在没完没了:“还有,他在我宾馆大堂里撒酒疯呢。你们学校的家伙,怎么都这么一个臭德性。” 含沙射影,指桑骂槐! 这跟我挨得上吗?谈少轩在宾馆大堂撒酒疯,又不是我指派他去的。 温纯有点不满意了:“你打110啊。” 甘欣劈头盖脸就一句:“我打什么110,我就找你!” 啪,电话挂了。 刚稀里糊涂挨了曾国强一顿臭骂,紧接着又无缘无故挨了甘欣一顿臭屁,温纯苦笑着直摇头:今天真他妈的衰到家了。 温纯三步并着两步赶到了望城宾馆,刚进门,果然就看见谈少轩手舞足蹈在服务总台大吵大闹,却没有看见甘欣的身影。 温纯把浑身酒气,衣冠不整的谈少轩拉到了一边。 谈少轩气鼓鼓地还在骂骂咧咧。 原来,谈少轩被戏弄了。 谈少轩睡到半夜,酒劲上来了,跌跌撞撞地爬起来,刚走到卫生间门口就憋不住了,趴在浴缸旁边就吐上了。 哇哇地吐了大半个浴缸,才好受了一点,迷迷糊糊躺到天亮,才慢慢清醒过来,房间里臭气熏天的,谈少轩自己都呆不住了。 他来到总台,想要换个房间,服务员很客气,递过来客人登记表,微笑着说,请您重新登记一下。 谈少轩脸色一沉,又不好发作,龙飞凤舞地写了个名字。 服务员接过表去,说字迹太潦草,请问您尊姓大名。 谈少轩很是无趣,把记者证掏出来往台子上一甩。 服务员仍是微笑,说,您没有填身份证呢。 谈少轩说,你不认字吗? 服务员说,对不起,记者也要填身份证,我替您填吧。 记者证上有身份证号码。 服务员填好了表,请问,您住几天? 谈少轩没好气,说,想住几天就住几天。 服务员笑眯眯地说,您得讲个确切时间,不然不好收您的押金。 啊?还要收押金! 说到钱上面了,谈少轩心头火腾地就上来了,声音越来越大,说,我是你们宣传部请来的! 服务员满面春风,说,真是不好意思,我们没有接到通知。 草,谈少轩骂骂咧咧地说,那你把你们甘经理找来。 服务员没有一点脾气,说,甘经理昨晚上加班,现在还没来。 谈少轩无奈,给宣传部长郭长生打电话。 郭长生根本没听他解释,只压低了声音说,正在上课呢,您找胡文丽吧。 谈少轩只得给胡文丽打电话。 胡文丽迷迷糊糊地还在睡觉,骂了一句,哪个缺德鬼,就把电话挂了。 再打,关机了! 谈少轩气得肚子的酒精快要着火了。 他借着酒劲,开始耍起了无赖。既不交钱,也不走人,坐在前台的椅子上,大声叫嚷着,一会儿说把甘经理找来,一会儿说要见郭咏郭县长。 服务员是甘欣交待过的,也不急,也不恼。 可渐渐地客人都起来了,听见吵闹声,围拢来指指点点,有人认得谈少轩,便摇头,轻声说:“什么素质?还大记者呢。” 吵闹了半天,没人搭理,谈少轩渐渐地觉得很丢人,便住了声,眼睛梭巡着进来出去的人,指望着能有个相熟的人进来,找个台阶下。 这会儿,温纯到了,谈少轩把火发在了他的头上。 “草,你们望城县的干部都他妈什么鸟素质?”谈少轩捎带着把温纯也骂了。“酒桌上装得像他妈的孙子,喝完酒,翻脸像翻书一样,比临江市的野鸡还快,提起裤子就不认人了。” 温纯这个气啊,一早上,已经挨了三顿骂了。他耐住性子,劝道:“老谈,少说两句吧,生意不成仁义在嘛。”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狗屁!老子跟他们没仁义好讲。”谈少轩恨得牙根痒痒的,“早晚我跟他们内参上讲仁义。” 幸好,甘欣不在,温纯心里稍稍踏实点,慢慢搞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一夜之间,发生在谈少轩身上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这其中一定有着更深层次的变故。 有一点可以肯定:高亮泉毫无顾忌了。 推论,望城县委书记尘埃落定了。 难道说,他已经得手了?即便如此,山不转水转,他也犯不着跟谈少轩叫劲啊。 不好!想到这,温纯惊出了一身冷汗,高亮泉再次落选了。 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高亮泉与钱霖达会谈结束,正送钱霖达出门。 谈少轩看见了,呼地站起身来,直奔大门而去。 温纯想拉没拉住,怕他闹出更大的笑话来,只得跟了过去。 “高县长,请留步。”谈少轩喊道。 高亮泉回头,见是谈少轩,皱起了眉头。“你哪位?” 谈少轩这个气啊,昨天还见了面的,过了一晚上就不认识了?都说贵人多忘事,可你高亮泉区区一个县长,在我谈少轩眼里,还真算不得什么贵人。 “我是……” 高亮泉把脸一板:“没看见我这有重要客人吗?有事回头再说。” 气糊涂了的谈少轩这才看清楚了,高亮泉身边站着的钱霖达。 钱霖达在临江市也是个新闻人物,谈少轩没有直接接触过,只在名城置业的新闻发布会上见过几面。 “这不是名城置业的钱总吗?您好。” “哦,你是……谈记者。”钱霖达是场面上的人,记忆力不差,也见过谈少轩。 幸好,钱霖达给谈少轩挣了面子,否则,谈少轩真不知道该怎么下台阶。 谈少轩感激得只差涕零了。 “呵呵,谈大记者啊。幸会,幸会。”既然钱霖达认识谈少轩,高亮泉也假装想起来了,不过,并没有什么更热情的表示,甚至连手都没有伸出来。 谈少轩也不理会高亮泉,只和钱霖达寒暄。“钱总,怎么到这么个小地方来了?” “随便看看,随便看看。谈记者,你这是怎么了?”钱霖达看谈少轩一副狼狈相,又见高亮泉装腔作势,心里也猜出了几分。 这是一场政府与媒体之间的暗斗。 谈少轩气鼓鼓地,又不知如何回答才好,只得讪笑着:“喝多了,喝多了。没事,准备退房回去了。”说完,却狠狠地盯了高亮泉一眼。 高亮泉暗暗好笑,懒得和他计较,只不看谈少轩,却发现温纯站在一旁,不由得心生疑惑。 这么一大早的,他在这里做什么? 钱霖达也在琢磨,这个谈少轩是临江市媒体中最爱惹事的主儿,看情形,这回在望城县高亮泉给他吃了点苦头。像谈少轩这种张狂的家伙,落魄的时候帮他一把,肯定比有事再来打发更管用。 媒体人,以后总还是用得上的。 这时,钱霖达的车停在了宾馆的回转门外。 钱霖达笑道:“谈记者是不是也要回临江啊,我送你一程吧。” 谈少轩受宠若惊,欣喜若狂,你高亮泉不把我放在眼里,人家钱大老板还愿意结交我这个朋友。 谈少轩忙招呼旁边的温纯:“温纯,你帮我把帐结了,我回房间收拾东西,我跟钱老板的车回去了。” 他奶奶的,老子正被高亮泉盯得心里发慌,你小子这一喊,不等于是卖我吗? 温纯不敢多说话,硬着头皮去前台,帮谈少轩把帐结了。 又挨骂,又掏钱,我他妈的成了冤大头了! 谈少轩欢天喜地上了钱霖达的黑色豪华加长凯迪拉克,走了。 052最倒霉的一天(2) 温纯捏着鼻子把208套房的浴缸清理干净,把下水道疏通好,正想偷偷摸摸走人,牛广济的电话打来了,劈头盖脸又是一通臭骂:“你个小猪卵子,拉完屎叫老子帮你擦屁股。” 小猪卵子是温纯的小名。温纯他爸是个劁猪的,小时候总吃韭菜炒猪卵子,小伙伴们馋啊,就喊他叫小猪卵子。 这个不雅的小名,自打温纯考上县高中之后,牛广济便禁止村里的人喊了,桂花村出个有学问的人不易,要保护、爱护加呵护。 可他自己一急眼,倒先坏了规矩。 这他妈的哪跟哪呀? 今天是什么狗屁日子啊,怎么招谁都是一顿臭骂呢? 真是人要倒霉,喝凉水都塞牙。 牛广济外号牛大叉,从桂花村的村支书干到温家岭乡的乡党委书记,和村民们打了十几年的交道,牛脾气臭得很,张嘴就骂敢娘。 温纯打趣说过,桂花村的孩子们,是听着牛大叉的叫骂声长大的。 不到万不得已,别惹这个牛大叉,温纯这点很清楚:“广济叔,我哪惹着你老人家了?” “你小猪卵子少跟老子装糊涂,马上到县医院来。” 温纯这些日子最怕去的地方有两个,最怕见的人也是两个。 一个是望城宾馆,怕见到甘欣。 一个是县医院,怕见到郭晓兰。 今天,两个地方一个也躲不过。 赶到县医院,温纯已经是满头大汗。 幸好,牛广济要他去的不是郭晓兰所在的妇产科,而是骨外科。 还没进病房,就听见牛广济的大嗓门在吼:“温二狗,你给老子滚起来,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扭了一下腰,就想赖在医院里享清福啊。” 糟糕。原来是这事把牛大叉惹毛了。 不对呀,昨天高亮泉处理得很公道,温家岭乡终于眼眉吐气了一回啊。 必是牛大叉挨了高亮泉的批评,上医院拿温二狗撒气。 那也用不着跟我吹胡子瞪眼睛的啊。 温纯二话没说,推门进了病房。 温二狗和婆娘两个大气都不敢出,哭丧着脸,正收拾东西准备出院。 牛大叉一见温纯,眼珠子瞪得又牛卵子那么大:“你个小猪卵子,来得正好。” “广济叔,你消消气。”温纯忙递了根烟。 大众广庭之下,那个“小猪卵子”也太难听了。 牛广济接过去,点上了。 该吃的吃,该拿的拿,该骂还得骂,这是牛大叉的一贯工作作风。 好在没有继续喊小猪卵子。 “你拉的屎,老子是不跟你擦屁股的。”牛广济一屁股坐在了床头,狠劲地抽烟。 “怎么回事?”温纯不敢问牛广济,只得低声问温二狗。 温二狗胆怯地看了看牛广济,想说又不敢说。 “说!”牛广济吼了一声,吓得温二狗一哆嗦。 温二狗结结巴巴地说,他婆娘在一边连比划带补充,温纯总算闹明白了。 原来是,谭二愣子昨晚上被吴幸福领回去了,一大早就跑到桂花村,堵在温老太爷的家门口叫骂,要温家岭乡给他平反昭雪,赔偿他的精神损失。 温老太爷昨晚上回到村里,着实风光了一场,没想到一大早上,就听见谭二愣子在家门口叫骂,知道坏事了,忙打发小孙子从后门溜出去,给牛广济通风报信。 牛广济也在纳闷呢,高县长怎么胳膊肘往外拐了一回,破天荒地向着温家岭乡一回呢。 牛广济没等来吴幸福来给自己赔礼道歉,却等来了谭二愣子的一阵叫骂。 得知消息,牛广济给吴幸福打了个电话。 吴幸福装糊涂:“什么?谭二愣子回来了?我不知道哇。你们赶快报警,他肯定是从号子里偷跑出来的。” “吴幸福,你少跟我装糊涂。你赶紧把这个二愣子领回去,惹急了我,我一叉子把他叉回去。” “好啊,牛乡党委书记,你最好把他叉到医院里躺着去。” 牛广济发狠道:“吴幸福,你别以为老子不敢。老子拼了这个乡党委书记不当了,你敢拿头上的乌纱帽跟老子赌不?” 吴幸福知道牛广济的牛脾气,真惹毛了,什么鸟事都干得出来。 操家伙动手,吴幸福绝对不是牛广济的对手,沙河乡的人也不是温家岭乡的人的对手。 “嘿嘿,你急个球毛啊。”吴幸福开口谈条件。“要我把谭二愣子喊回来,可以,但是,你得去县医院把温二狗领回来,我们算两清。” “那医药费是你送过来,还是我找你去要?” “什么医药费?” “温二狗的医药费。” “牛乡党委书记,你可不能欺负人啊。刚才说的两清,就是各管各的人。要不,你先跟谭二愣子谈好精神补偿费,我们再算账。” “算你个球毛。”牛广济懒得和吴幸福耍无赖,“老子没闲功夫和你扯淡,你把谭二愣子喊回去,老子就去县医院领人。” 吴幸福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牛广济出门,挂在门口的大叉子不见了,心里说了句“不好”,赶紧往温老太爷家赶。 远远的,谭二愣子还在指手画脚,他的面前站的是牛广济的独生闺女牛娜,旁边站了桂花村的几个壮小伙子。 只见牛娜叉着腰,杵着那把祖传的大叉子,威风凛凛,正在高声质问谭二愣子:“谭二愣子,你滚不滚?” 谭二愣子见牛娜气势汹汹的,先就软了几分,停住了叫骂。 几个壮小伙子正摩拳擦掌的,眼里喷着怒火,围住了谭二愣子。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你,你们,想干什么?”谭二愣子后退了几步,人怂嘴却硬着。 牛娜把手里的大叉子一端:“你说姑奶奶我要干什么?” 谭二愣子看见牛广济过来了,他往地上一躺,打起滚来:“叉死人了,牛乡党委书记的闺女要叉死人了。” 牛娜又好笑又好气,端起叉子就要去叉地上的谭二愣子。 谭二愣子就地一滚,滚出去几步远,嘴里还在干嚎。 牛广济上前,按住了牛娜的叉子。 谭二愣子胆子壮了,爬起来,梗着脖子问:“牛乡党委书记,你家闺女要叉死人了,你管不管的?” 牛广济眼一瞪:“谭二愣子,你自己跑到桂花村来作死,叉死了活该!” 这话还真不是吓唬谭二愣子。 按照当地的民风民俗,闹到别人村盘子上去,死伤不论。 谭二愣子还是有点害怕:“那,你们桂花村还有没有王法?” “王法,我手里的叉子就是王法!”牛娜又端起了叉子,吓得谭二愣子跑出了老远。 吴幸福站在桃花谷的山头上,喊了一嗓子:“二愣子,你老婆喊你回家吃饭呢。” 谭二愣子一听,撒丫子跑回了村。 牛娜等人哈哈大笑。 牛广济可笑不出来,他夺过牛娜手里的叉子,气哼哼地回家换衣服,直奔县医院。 到了医院,温二狗还想耍死狗,说,县长当着众人的面亲口答应的,医药费该沙河乡出,凭什么就这么便宜了他们? 牛广济三问两吓唬,知道是温纯鼓捣大家伙到县里上访的,气不打一处来,一个电话就把温纯喊到了县医院。 “好你个温纯,温二狗吃屎长大的,难道你十几年的书也读到屁眼里去了?”牛广济见温纯老老实实地来了,便给他留了面子,不再喊那个难听的“小猪卵子”,但说出来的话,也够难听的。 前前后后这么一说,加之刚才看到了高亮泉对谈少轩的态度,温纯大致明白了几分。 这一切都是高亮泉幕后操控的。 他没了升迁的希望,巴不得到处乱起来,好给新来的书记一个下马威呢。 这事不能让牛广济为难。 温纯只得说:“广济叔,都怪我一时冲动,这样吧,二狗跟你回去,医院里的费用我来处理。” 有温纯这句话,牛广济的脸色好看了许多,温二狗两口子也不敢多说,乖乖地跟在牛广济身后,走了。 郁闷!挨骂事小,花钱事大啊。 替谈少轩交住宿费,替温二狗结住院账,一个月的工资无缘无故就打了水漂。 温纯结完帐出了医院大门,牛广济还等在外面。 “广济叔,你还没回去啊?” 牛广济把温纯拉到一边,叹了口气,说:“唉,温纯,我知道你想给乡亲们出口气呢,可叔也是没办法啊。” “广济叔,只怪我没本事,害你和乡亲们受了连累。” “温纯,叔没有坏心呢,你可别怪叔话说的难听啊。” “哪能呢,广济叔。” 牛广济眼里闪着光,他拍着温纯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好好干,温家岭乡以后还指着你呢。” 温纯感觉肩头沉甸甸的,牛广济的手上传递的可是温家岭乡上万人的嘱托啊。 自打记事起,牛广济在温纯眼里一直都是一条从不服软的汉子,从来没有听他说过这么动感情的话。 牛广济留下来,就为了和温纯说几句掏心窝子的话,这让温纯激动不已。 “叔,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看着牛广济的身影消失在茫茫人流中,一片凄凉涌上了温纯的心头,眼睛不由得湿润了…… 【第一卷完,且看温纯如何在逆境中艰难起步,寻鲜花,收藏支持】 053欢迎仪式 周一,阳光明媚,春意盎然。 温纯穿着工作服,帮助几个花工修剪大院里的花草。 他是一个闲不住的人,坐在阴暗的板房里,浑身不自在,感觉非常难受。 老是守在办公桌前,即使没有修马桶掏下水道的活,也老是会有人来喊他这个后勤服务中心的免费劳动力。 名为帮忙,实为差遣。 比如某个县乡送来了点从米、面、油或者土特产,办公室的秘书分类扒堆的时候一定要喊温纯帮忙抬抬扛扛的; 又比如,妇联主任新换了张椅子,李桂花会来“麻烦”温纯帮忙搬上楼; 再后来,小车队的司机换轮胎需要人打下手,曾国强也喜欢“顺便”喊他一声来帮忙。 实在没事可做了,温纯就与负责打理大楼内外花草的花工一起,给花花草草们浇水、施肥,以排遣他内心太多的郁闷与烦恼。 正忙着,万大强急匆匆地跑过来,递给温纯一卷红绸制作的条幅:“温纯,过来,你去找几个人,把它挂在门口。” 说完,又急急忙忙地去了小车队司机班。 自从发配之后,万大强很少亲自给温纯布置工作,实在有事以前通过王福生,后来是办公室的秘书,看来这个条幅很重要,也很紧迫。 温纯忙洗了手,搬来梯子,带着几个花工,把条幅挂在了政府大院的门口。 等挂好了,温纯站在下面看是否端正,才看清条幅上的几个大字:“热烈欢迎席书记”。 “席书记?”一个老花工在低声念叨:“不会写错了吧?” “是呀,是不是席字搞错了,应该是新书记吧。”另一个花工也很纳闷。 “不对呀,又要来新书记了?不是说高县长要当书记了吗?” “嗯,有可能,你看刚才万主任那张脸,阴沉得很呢。” “呵呵,老哥,别念叨了,爱谁谁吧,谁当书记我们还不都是浇花剪草。” 温纯跟在几个花工的后面进了院子,脑子里却转得飞快。 没错,席菲菲! 临江市的领导干部温纯并不知道几个,但是好好学“席”,天天“想”上的段子还是听说过的。 温纯暗暗有点好笑:她才接了唐智民宣传部长的位子不久,又来接唐智民县委书记的位子,真是冤家路窄啊。 “傻乐什么呢?”曾国强抱了一个纸箱子,胳膊底下还夹着两根竹竿子,正往院子外面走,“来来来,帮个忙。” “草,你不是跟我没屌关系了吗,还找我帮忙?”温纯和曾国强开起了玩笑。 曾国强眼一瞪:“你小子还敢跟我记仇?还想不想找老婆了?” “好,好,好。”温纯接过竹竿子,跟着曾国强又往院子外面走。 “这还差不多,对了,我还真给你物色了一个,就是殷勤的小姐妹,改天见见?” “好,改天见见。” 同学之间,骂也骂得,吵也吵得,关系还是铁的。 “你这破箱子里是什么?”温纯问。 “鞭炮,二十万响。” “这么多?你要结婚啊,哈哈,忙不过来了,这个忙我该帮,殷勤没意见吧?”温纯故意逗道。 曾国强笑了:“屁,老子结婚要你帮忙?你个没用的家伙。” “那你搞这么多的鞭炮干什么?” “万主任交代的,昨天我买回来放车上了,这不,一大早,他就让我先穿在竹竿子上。” 两人来到院子外面,从纸箱里把鞭炮拿出来,拆开,顺着路拉开,然后将鞭炮在竹竿子上绑好,靠在了信访办的门边上。 王福生好奇,跑出来看热闹。 “哎,你们两个瞎鸡巴忙什么?” 温纯不想搭理他,曾国强却说:“忙什么?上个礼拜来上访的村民,要给你送感谢信呢。” 王福生还信以为真:“哈哈,总算有给我送感谢信的了。送就送呗,还放什么鞭炮啊。” 这个时候,万大强出来检查工作落实情况,听王福生在那里异想天开,就骂道:“王福生,你还没睡醒吧?给你送感谢信,做梦吧。” 王福生被万大强一骂,脖子一缩,躲进了信访办。 万大强先看了条幅,又看了看绑好鞭炮的竹竿子,问:“小曾,骆部长的车子你认得吧。” “认得,认得,还是那辆尾号为076奥迪吧。”曾国强果然专业,牌号和车型一清二楚。 “是的,你就守在这,车子到了就放鞭炮。” 曾国强笑嘻嘻地问:“主任,干什么搞这么热闹啊?” 万大强脸一沉,说:“叫你放炮就放炮,问那么多干什么?” 曾国强不做声了,等万大强走远,才问温纯:“怎么回事?” 温纯朝条幅努努嘴:“喏,要来新书记了。” “哦,怪不得,”曾国强挠挠头,又说:“这回这个新书记应该很有来头吧?” “何以见得?” “切,这还看不出来,搞得这么隆重,又挂条幅又放鞭的。以前从没有过的。” 曾国强这么一说,温纯一下子反应过来了:很显然,高亮泉不可能发自内心地表达对新书记的欢迎。 这一定是高亮泉精心安排的一场好戏,要给新来的书记出一个不大不小的难题。 新书记新来乍到,肯定希望得到现任班子的支持,也愿意维持一团和气。 如果你认同这种大张旗鼓的形式,就会在干部群众中就会留下一个虚荣浮躁的形象。 当然,稍有政治素养的人不可能会热衷于此,但你下车伊始就好意思批评人吗?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不仅是否定了当地干部群众的一片热忱,更是不给大家留面子,以后就别怪大家不支持你得工作,班子闹不团结的话,也该你负主要责任。 而且,你对此不能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温纯还在那瞎琢磨,那边王福生探出头来喊:“温纯,你还傻站这里干什么,快进去列队,准备迎接新书记。” 哇!机关大楼里哗啦啦出来一大群人,人齐刷刷地站了两大排,看来,还有一场夹道欢迎的好戏。 队伍中的人叽叽喳喳,有摇头苦笑的,有跃跃欲试的,有嘻嘻哈哈的,更多的是小声在议论纷纷。 这招够阴的,竟然要让全体机关干部来看你新书记是什么态度。 温纯站在队伍的末尾,暗暗地替新来的女书记捏了一把汗:高亮泉这一招不算太过高明,但也动足了脑筋,真是煞费了苦心。 果然,没过几分钟,那辆尾号为076奥迪车进入了人们的视野。 骆建川送席菲菲来望城县赴任。 车开到县委县政府门前的时候,一条巨大的红色横幅在政府大门口,迎风招展:“热烈欢迎席书记。” 骆建川和席菲菲同时微微皱起了眉头。 电控门缓缓打开,骤然又响起了震耳欲聋的鞭炮声。 席菲菲侧头一看,传达室门口,两个人各拿一个很长的竹竿子,鞭炮就挑在竿子上,长长地拖到了地上,那些炮迅速地炸响着,噼呖叭啦,响成一片,引来不少路人驻足观望。 骆建川脸色更加的难看,只吐出了两个字:“胡来!” 外面的鞭炮炸得震天响,院子里排出了两条人流,摆出了一副夹道欢迎的阵势。 烟雾腾腾中,才看见县长高亮泉等几个县里的领导排在队伍的最前边。 席菲菲用余光扫了一眼骆建川,骆建川没动,席菲菲也不能动。 高亮泉等人加快了脚步赶到奥迪车跟前。 骆建川阴沉着脸,摇下了车窗。 高亮泉笑着寒暄:“骆部长,席书记,欢迎欢迎。” 万大强拉开了车门,手搭在了车门边上。 骆建川哼了一声,仍旧纹丝不动。 高亮泉看架势不对,忙上前谦恭地说:“骆部长,请下车吧。” 骆建川没动,却问:“我问你,横幅是谁让挂的?” 高亮泉抬头看看,笑着说:“哦,我也不太清楚,大概是下面的人听说席书记来,表示一下欢迎吧。” “是谁让挂的?”骆建川再次问道,语气明显的带着不耐烦。 “呵呵,我问问。”高亮泉皮笑肉不笑地说。回头,板着脸问:“外面的横幅,谁挂的?” 这个时候,本来应该是万大强站出来做替罪羊,这是他作为一个办公室主任应尽的职责。但万大强没有这么做,只拿眼盯住了温纯。 “是我。”温纯不得不站了出来,感觉队伍里的眼睛像针一般扎在了后背上。 骆建川和席菲菲盯着一身工作服的温纯看了许久,这让温纯浑身的不自在。 妈的!这替罪羊当得太冤枉了。新书记刚来,就落了一个坏印象。 骆建川问:“这是什么人?” “后勤服务中心的一个工作人员。”万大强抢着回答。 “工作人员?他怎么知道来的是席书记?”骆建川点到为止。 骆建川和席菲菲都看的出来,横幅也好,鞭炮也罢,包括列队迎接,都是高亮泉一手策划的。 高亮泉正好借题发挥:“谁让你们挂的,撤了,撤了。” 这下轮不着温纯费劲,马上有办公室的办事员跑过去,三下两下把横幅扯掉,卷成一团,塞进了传达室。 此时,鞭炮声也停止了,可外面围观的人却越来越多。 骆建川还是没动,慢吞吞地说:“让大家散了吧。” 万大强赶紧跑过去招呼大家,人群呼啦啦一下子就消失在办公大楼里。 隐约可见,靠近大门的办公室窗前玻璃上,贴满了男男女女的面孔。 他们都想看看,这位传说中的美女书记是何等的魅力四射。 054美女书记 骆建川下车,一脸严肃。 席菲菲下车,一脸微笑。 席菲菲下车的一瞬间,温纯站在简易房前,听见了曾国强的一声惊呼。 估计贴在窗户后面的那些面孔也微微张大了嘴。 席菲菲穿一身淡紫色套裙,化了淡妆,看上去既不扎眼,也不出格,衬托得脸更白皙红润,一头短发,落落大方,举手投足之间,都透出一种优雅华贵。 果然是一个绝色美人,精巧的鼻梁,性感的嘴巴,修长的大腿,苗条的身材,特别是那双荡漾着笑意的眼,不经意间就能传出让人心旌摇曳的神韵来。 两人与望城县几位主要领导一一握手,相互介绍,当然,众人对骆建川显得尤其的殷勤和热情。 一番寒暄过后,在万大强的引领下,众人朝办公大楼的会议室走去。 骆建川问走在身边的高亮泉:“你们为什么要放炮呢?” 高亮泉愣了一下说:“啊,是谁叫放的炮?我不知道,你们,你们谁知道?” 郭咏、秦方明、万大强等一干人都说不知道。 不知道归不知道,万大强还得出来解围:“放鞭炮的是司机班的两个司机,大概是他们听说新书记要来,心里高兴,放放炮表示欢迎。” 骆建川和席菲菲听了以后,不好多说,心里却在想:“一派胡言,要没人安排,两个司机怎么会知道新书记要来呢?” 骆建川没有再说什么,只把脸拉得更长了。 骆建川因为唐智民的下台对高亮泉本来就有看法,而席菲菲又是他提名出任望城县委书记的,因此他没有让席菲菲为难,既表达了他对欢迎仪式的不满,又没有直接批评任何人,巧妙地帮她回避了这一关。 幸亏来的是组织部长骆建川,换做别的领导,一是没有他这么有权威,二是未必肯替席菲菲化解难题。 席菲菲出任望城县委书记,在望城县的官场而言可谓是一次地震,但在临江市的政坛只能算是一声春雷,说句夸张一点的话,还不如唐智民的风流韵事更让人津津乐道。 席菲菲就读于临江艺术学院舞蹈系,毕业后在省青少年宫教孩子们学舞蹈。 最初的席菲菲没有一丝一毫的从政欲望。 人生的道路总会有点戏剧性变化。 席菲菲毕业那一年,恰逢团省委要组织一台大型文艺节目参加汇演,席菲菲被团省委临时借调帮忙,汇演取得了圆满成功,考虑到组织文艺活动需要人手,席菲菲调进了团省委。 调进团省委之后,席菲菲从办公室的一般宣传干事做起,做到了青工部副部长、部长,也是一步一个脚印走过来的。只不过,与基层单位同级别的干部相比,团干部普遍年轻,这是青年团工作性质决定的。 人的一生中有多种机遇和成长途径,不同的机遇和途径会通向不同的彼岸,仕途升迁,把握好机遇和个人的奋斗,两者缺一不可。 在她被任命为临江市宣传部长之后,才引起了官场人士的特别关注。 于是,坊间有传闻,她在官场上起步快,势头猛,完全沾了黎想的光。 传闻并不完全是空穴来风。 其一,席菲菲当年教的舞蹈班学员中,有黎想的宝贝女儿黎露; 其二,席菲菲调进团省委的时候,黎想时任团省委副书记。 事实上,席菲菲教孩子们跳舞的时候,接送黎露的是黎想的夫人陆虹,席菲菲根本没见过更不认识黎想; 而刚进团省委的席菲菲,只是一名普通工作人员,轮不着她和黎想有直接的交往,对于黎想,除了点头之交,剩下的只有仰视和敬佩。在席菲菲担任青工部副部长之前,黎想就已经调省委组织部担任副部长了。 至于“想”入“菲菲”和天天“想”上的段子,则纯粹是好事之徒的丰富联想和无聊之作。 席菲菲真正与黎想有了接触和交往,是在进入了省委组织部、省妇联联合举办的青年女干部培训班之后,得益于省委党校祝庸之教授的引荐。 而此事,却只有很少的几个人知道。 话还得说回来,一个30刚出头的独身女人,在官场上平步青云,如果坊间没有些议论和传闻,也实在太不正常了。 更何况,席菲菲确实有着非同一般的美丽,精致匀称的五官,凹凸有致的身材,经过专业的舞蹈训练,举手投足,各具风采,眉目之间,独具神韵。 传闻归传闻,席菲菲作为一个女人的特殊魅力却无人敢怀疑。 也正是这份美艳和不断进步,让席菲菲体会到了高不成低不就的滋味,独身至今。 从团省委到临江市担任宣传部长,席菲菲想过,团干部转入党务系统是最平常的转型。 可出任望城县委书记却大大出乎了席菲菲的意料。 几年前,席菲菲曾到望城县的青莲山上开过一次会,对青莲山的自然景色印象颇佳,曾暗中慨叹:若能在这青山绿水生活几年,该有多美啊! 当时的席菲菲二十几岁的年华,还只是省团委的青工部副部长,没想到当年的一句浪漫畅想,暗合了如今的现实。 尽管席菲菲对于可能遇到的困难有着充分的思想准备,但没有想到头一天到任就会遇到一个看似隆重却蕴含着难堪的欢迎场面。 席菲菲上任的前一天,临江市委副书记、市长林亦雄专门安排了一次任前谈话。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担任宣传部长之前,席菲菲对林亦雄才慢慢熟识,但面对面坐下来谈话,这应该是头一次,所以,一向活泼开朗的席菲菲也有几分拘谨。 席菲菲走进小会议室时,林亦雄发现这位新任望城县委书记比他想象中的要年轻一些,也更漂亮一些。 寒喧之后,林亦雄说他受关为涛书记的委托,代表市委宣布市委常委会的决定,委派席菲菲同志担任望城县委书记。 林亦雄不紧不慢地说:“席菲菲同志,近几年来望城县发展有目共睹,但存在的问题也不少,主要原因是一把手的能力不强。一地兴衰,一把手至关重要啊。” 说到这,林亦雄停顿了一下:“前任县委书记唐智民心胸狭隘,水平偏低,不能很好地团结一班人共同工作,所以,市委慎重研究决定,由你担任望城县委书记。你是女同志,处理复杂的人际关系有劣势,更有优势。” 席菲菲一边听,一边在笔记本上记着领导们的谈话要点。 林亦雄又说:“席菲菲同志,你到任后放开手干,我做你得坚强后盾。还有,谭政荣书记在望城县担任过四年的书记,县长高亮泉是他一手带出来的,有什么不清楚的地方,可以向他请示汇报。” 席菲菲表示感谢的同时,对谭政荣在望城县当过四年书记这句话谨记在心,她心想,谭政荣对望城县的影响力绝对不容忽视。 林亦雄抽了一口烟,接着说:“高亮泉这个人我还比较了解,这个人工作能力还是有的,就是个性上有点基层干部的小毛病,你上任后要团结带领好县委县政府一班人,推动望城县又好又快的发展。” 领导的谈话很有艺术性,既指出了高亮泉是谭政荣的人,有点小毛病,也指明了团结带领他们是席菲菲开展工作的方向,更表示了做坚强后盾的支持和关怀。 席菲菲表态:“感谢林市长的信任和关心,也请林市长放心,我一定在市委、市政府的领导下努力工作,不辜负组织和领导的期望。” 这绝对不是什么套话,这既是组织原则,也是服从领导决定的特定程式,也必须表达出对林亦雄个人的一种忠心。 席菲菲在谈话中要感谢林亦雄,在赴任时便要感激骆建川了。 【冲击10万点击大关,寻求鲜花,点击和评论支持】 055初露锋芒 从大门口到会议室,还有不短的一段距离,在他们走的过程中,几个人就那样默默冷清地走着,整个大院里,除了他们之外,再没有一个人走动,显出一种特殊的神秘气氛。 贴在窗口的脸一个个缩回去了,却谁也没有心思工作,长舌婆们凑在一起议论,男干部们则在心里盘算,下一步该怎么取悦新来的女书记。 按照程序,席菲菲入主望城县的仪式,是在简短的班子成员见面会上完成的。 高亮泉陪着骆建川、席菲菲走进常委会议室,望城县委常委们和班子成员按职务高低排序自然站成一排,席菲菲和班子成员一一握手问候,高亮泉一一作了介绍。 多年的官场磨励,席菲菲早已学会用沉默来建立威严,用微笑来代替问候,她一言不发,努力记住每一个人的名字和相貌特征。 然后,高亮泉把骆建川和席菲菲让到冲门的正位上坐下,其他的人各自按照自己的职务名次以正位为中心,或远或近地坐下了。 现在的官场等级森严,每个人坐哪个位置,什么时候该说话,都有一套不成文的规矩,乱不得的。谁要是搞错了,便是犯了政治错误。 马上有服务人员上前,给各位领导沏上茶水。 在席菲菲没来之前,是高亮泉的职务最高,临江市委又明确过让他暂时主持全面工作,所以,他再不想开口也必须先说话。 一时半会儿升不了官,但官场的规则还不得不遵守。 “骆部长,开始吧?”高亮泉很有礼貌地先问骆建川。 骆建川点头后,高亮泉热情洋溢地说:“我首先代表望城县委县政府班子成员和全体工作人员,热烈欢迎骆部长和席书记的到来,希望通过我们的团结协作和共同努力,为望城人民做出更大更多的贡献。现在我们欢迎骆部长讲话。” 骆建川首先拿出市委的任命决定进行正式宣布,念完了文件,便简要介绍了席菲菲的情况,也就是把她履历上的任职经历说说而已。 下面的程序就是班子成员每个人表态。 还是高亮泉率先发言,他说:“席菲菲同志理论水平高,工作能力强,是市委领导精心为我们选调的书记,也就是我们班子的班长,今后,我们班子成员要紧密地团结在席菲菲同志周围,齐心协力,努力开创望城县工作的新局面。” 本来说到这里,高亮泉完全可以结束了,但他停顿了一下,继续又说:“我高亮泉,骆部长最了解,虽然水平不高,能力不强,但组织观念很强,服从安排,听从领导,这里我先表个态,请骆部长放心,也请市委放心,我一定会摆正位置,尽心尽力地当好席书记的助手。作为前任班子的主要成员之一,工作没搞好,我是有责任的。在新班子中,如果工作还没有起色,我将自请处分,引咎辞职。” 高亮泉话说得十分诚恳而漂亮。 他既巧妙地发了没得到提拔重用的牢骚,恰如其分地提了个人意见,又对骆建川表现出应有的尊重。 同时,还将了席菲菲一军。 诚恳也好,牢骚也罢,席菲菲并不为之所动,只随同大家一起象征性地拍了拍巴掌。 她知道这个场面上,高亮泉的话说得越诚恳,自己所承担的责任也就越重,他刚才的发言已经露出了锋芒,是要给自己施压。 按常理,望城县的工作没搞好,首先要承担责任的是自己,要引咎辞职应该一把手县委书记,而不是他二把手的县长。 随后,县委副书记秦方明、常务副县长郭咏,组织部长老刘,宣传部长郭长生,公安局长胡长庚等一一发言,党委办公室主任老方因病住院,未能参会,然后就该轮着非常委的副县长等人,万大强级别最低,只能算是列席会议的工作人员,连讲话表态的资格都没有。 大家伙的发言都很一般,而且雷同,无非是拥护,欢迎,支持,再加上几句对骆建川的恭维。 高亮泉见该发言的都说完了,坐直了身子说:“席书记,在你没有来之前,市委要我暂时主持县委的工作。具体工作情况,我随后向你汇报,如果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请你批评指正。下面我们以热烈的掌声欢迎席菲菲同志作指示。” 按照不成文的规定,其他人表态完了,接下来该轮着席菲菲讲话了。 席菲菲在路上和骆建川简短交换过意见,骆建川是希望她好好说一说的,可是,临到了她要讲的时候,突然又觉得讲太多了不妥。 讲多了,会给大家一个炫耀自己的印象。大家会说,下车伊始,就呜哩哇啦,和唐智民一样,也是一个只会说不会做的绣花枕头。 况且,刚刚下来,好多情况不了解,言多必失,既然高亮泉讲的冠冕堂皇,自己也不用提前暴露真实的想法。 席菲菲淡淡地笑了一下,说:“高县长客气了,指示等会儿请骆部长来作,我简单地说几句。首先感谢地委对我的信任和器重。” 接下来,她想说感谢望城县对她的欢迎,但横幅、鞭炮和列队的情景在眼前闪过,席菲菲想,客气可以,但面对欢迎仪式之类的挑衅不能迁就,更不能还谈什么感谢。 于是,席菲菲把已经到了嘴边的客套话咽了回去。 她接着说:“大家的发言虽然话不多,但都很实在,诚恳,让我感到很温暖,很受鼓舞,我在这里谢谢各位了。” 席菲菲的表现平静而沉稳,她十分谦和地说:“今后我们要长期在一起相处,很多话我们下来以后再慢慢地说。我相信我们一班人能够团结协作,共同努力,把望城县的事情办好。最后,我代表县委一班人表个态,请骆部长放心,请市委放心!” “对,请市委放心,请骆部长放心!”在座的几个常委立刻附和着大声说。 最后,才轮着市委组织部长骆建川作重要指示。 领导讲话,无一例外都是重要指示。 056又一个难题 骆建川首先传达了市委书记关为涛、市委副书记、市长林亦雄的指示精神,要求望城县委全体班子成员团结一心,把望城县的工作搞上去。 骆建川扫视了一下全场,有几句话如鲠在喉,不得不说:“席菲菲同志是一位非常优秀的女干部,有能力,有魄力,市委对她寄予了厚望。但要做好工作,还需要大家积极地真心诚意地支持他,帮助他,需要县委一班人团结一致,踏实工作。” 讲到这里,骆建川又把会议室里的人迅速地扫了一遍,见有的人作低头沉思状,有的人满不在乎地抽烟喝水,心里很不高兴,加重语气,又严厉地说了几句: “当然,对于席菲菲同志工作中可能出现的失误和不足,可以开诚布公地摆到桌面上来,按照组织原则,开展批评与自我批评,不要当面不说,背后乱说,这种歪风邪气要不得。市委希望望城县委一班人不辜负组织上的重托和广大群众的厚望,交出一份满意的答卷。” 骆建川最后讲的这几句话,是经过反复琢磨推敲以后才讲的。 为了支持席菲菲,他讲话的分量比上一次送唐智民来重了很多。 而且每一句话都有所指,虽然他没有点明,但在座的人几乎都明白他没有说出来的潜台词是什么意思。 话,好听也罢,难听也好,骆建川讲完了,照例是一片热烈的掌声。 万大强不失时机地凑到席菲菲的跟前,小声说:“席书记,望城宾馆那边准备了一桌饭,请骆部长跟大伙一块儿吃顿饭吧。现在已经十二点多了。” 席菲菲看了一下手表,说:“骆部长,今天的会就开到这里吧?骆部长一路辛苦了,我们大家一起陪骆部长吃个工作餐。好,散会。” 当他们走出会议室的时候,已经是十二点一刻钟了。 这时,院子里比来时清静多了,几乎一个人影儿都没有。 望城宾馆在县委县政府大院的不远,出大院门走几步就到了,甘欣早在宾馆门前等着呢。 席菲菲见到甘欣,眼前一亮,暗想:望城县也有这般超凡脱俗的女干部啊。 万大强把领导们引领到小餐厅里。 只见餐桌上放好了八个凉菜,还有几个不太起眼的瓷瓶子。 以前骆建川来望城县,吃饭的时候,都没有备酒,因为他们知道骆建川的习惯,在区县视察工作,中午一般不喝酒。 骆建川皱了皱眉头,只是不说话。 很会察言观色的万大强,马上跑到骆建川跟前说:“骆部长,我们没有准备什么高档酒,望城宾馆的经理甘欣特意备了点本县自己出的桂花酒,您看……?” 这次骆建川没有一口拒绝,而是看着席菲菲,说:“今天席书记是主人,我是客人,客随主便吧。” 这话里的意思很明显,只要席菲菲开口,骆建川可以为她破例。 无形中,骆建川便是在高亮泉等人面前,给了席菲菲一个大大的面子。 席菲菲并没有受宠若惊地立即表态,而是从甘欣手里接过瓷瓶子,然后打开,凑在鼻子前闻了闻,说:“骆部长,这是纯酿的米酒,桂花香味很浓,喝一点不碍事吧。” 骆建川点头欣然同意了。 万大强于是对甘欣说:“快给各位领导倒酒。” 甘欣亲自给各位领导斟酒。 倒到席菲菲面前的时候,甘欣很腼腆地一笑:“席书记,您请。” 席菲菲回了一个微笑:“谢谢,甘主任,这酒哪里出的,味道很不错嘛。” “报告席书记,这是本县温家岭乡桂花村家酿的米酒,所以味道绵醇,香味独特。” “哦。”席菲菲没有多问,心里却对甘欣和桂花酒都存有好感。 虽说还是喝酒,但醉翁之意根本不在酒,骆建川只是为了给席菲菲树立威信而已。 各自喝了两杯,便上饭了。 饭桌上除了客气和谦让之外,没有人多说话,一个个都只顾闷头吃饭,前后不到三十分钟,就把这顿午饭吃完了。 甘欣早就在宾馆给骆建川安排了休息的房间。 但他不休息,吃完饭就找高亮泉个别谈话,其他人也不敢离开,巴不得骆建川也会找到自己,与市委组织部长个别谈话的机会不多啊,错失一回就可能错过一生啊。 几个人这么想着,便在茶吧里闲坐下等着。 秦方明、郭咏等人和席菲菲不熟,平时说话粗俗惯了,见了席菲菲这么一个美女书记,很是拘谨,几个人只扯了一些无关痛痒的话题。 骆建川和高亮泉谈到一点半钟,两人终于从电梯里出来了,骆建川和大家打了个招呼,便向各位告辞要回市里。 这时,席菲菲领着县委政府四套班子成员,一起来送行。 大家客气地挽留骆建川再住几天,多作点指示。 骆建川说:“以后抽时间再来吧,市里下午还有个会要我讲几句,必须赶回去了。” 上车之前,骆建川跟大伙儿—一握手。 最后跟席菲菲握手的时候,他特意加了点劲,席菲菲感觉得出来,也暗暗地加了点劲,两个人的心意全在手上,彼此心照不宣。 上了车,骆建川回视一下向他挥手的人群,苗条的席菲菲站在敦实的高亮泉身边,显得极其的柔弱,他不由得有些替席菲菲担起心来。 送走骆建川之后,席菲菲感到有一种无形的巨大压力突然间压在了身上。 骆建川把自己送到望城县,开完了班子见面会,宣布完了任命决定,他的职责就算履行到位了。 望城县这副重担从这一刻开始已经落到了席菲菲的肩头,今后怎么干,全要看她的决策和运作,个人的政治前景如何,责任也全系于一身了。 尽管在宣布会上,望城县原班子成员,包括高亮泉在内,都说了一些欢迎支持的话,但那不过是履行程序,不管什么人,到了这个场合,都会这样说的,也必须这么说。 至于会后该怎么干,就不尽然了。 虽说得到任命的通知之后,她对困难做了充分的思想准备,但是骆建川一走,席菲菲还是感到心里空落落的。 果不其然,还没正式工作呢,高亮泉就伙同万大强,又把一个小小的难题交到了席菲菲的面前。 【冲击10万点击大关,寻求鲜花,点击和评论支持】 057阴气太重的套房 众人跟随着席菲菲回到宾馆,看离上班时间还有十几分钟,又在宾馆的茶吧里坐下,陪着席菲菲闲聊。 这时,万大强凑上前问:“席书记,你是在这里开个房间先休息休息呢,还是……嗯?” 县委办公室主任老方年老多病,唐智民在任的时候就想要换人,但他自己一时又没有贴心贴肺的人选,高亮泉提的人选他又不太满意,就暂时搁置起来了。 最近一段时间以来,高亮泉全面主持党政工作,万大强实际就充当了县办主任和县委办主任的双重角色,县委那边很多诸如接待、派车、生活等日常事务性工作,就由县政府办公室主任万大强统筹安排了。 一来二去的,大家也就习以为常了。 眼见着万大强要随着高亮泉高升了,兼一兼两办主任算得了什么呢? 不过,对于万大强的关心,席菲菲有些不悦,更有些不解,自己到望城县又不是临时来出差,而是要长期开展工作的,一年半载免不了,三年五载也说不准,应该安排长期的住处,怎么能在宾馆开房间休息呢? 难道他们真以为我是“空降”干部,转一圈就走的。 席菲菲这回没有微笑,而是很认真地说:“万主任,不用那么麻烦了,直接给我安排住宿的地方吧。” “这个……”万大强似乎不好多说,忙朝甘欣招手,示意她过来。 甘欣笑吟吟地过来了。 万大强说:“小甘,你把房间的情况跟席书记说说。” 甘欣说:“席书记,是这样的,后面1号小红楼有一个套房,还有几个标准间,是专门给县里领导们预留的,您挑一间吧。” 席菲菲初来乍到,对望城宾馆的情况还不太熟悉,对甘欣说的什么1号小红楼,更是两眼一抹黑。 不过,甘欣这么问,让席菲菲也有些反感:这个甘欣看似机灵,这事怎么就有点不太明白了呢?一个人住在这里,有个套间,毫无疑问生活工作都方便一点,但非让我自己说要住套间,传出去,这不有点搞特殊化的嫌疑吗? 于是,席菲菲问:“随便吧。以前唐书记住哪间?” 甘欣立即答道:“1308套房。” 万大强在一旁阻拦道:“甘欣,你怎么这么不懂事,那套房间谁住都行,就是席书记不能住。” “为什么?”席菲菲奇怪,顺口问道。 “呵呵,席书记,这个我……不好说。”万大强欲言又止。 高亮泉坐在一边,吐了几个烟圈,接过了话头:“席书记,万主任这人年纪不大,却迷信不小呢,智民同志走了之后,他竟然找了青莲寺的圆通大师来看风水,大师说,那间套房阴气太重,男的住了伤身,女的住了伤神。哈哈,我看是瞎扯淡。” 这么一说,席菲菲心里便很不舒坦了。 风水这事,不说透便罢了,一旦说透了,心里便容易生出别扭来,女人尤其如此。 但席菲菲并没有表露出来,而是笑着问:“这是什么道理呢?” 万大强傻呵呵地乐了:“圆通大师看了,说套房的窗口正对着一条大路,路为水,水为阴,所以,男的住了伤身,女的住了伤神。” 席菲菲很不在乎地笑了笑:“呵呵,这又是从何说起呢?” “这个,这个……我也解释不清,反正圆通大师说,唐书记,就是这套房里住出来的问题。” 这么隐隐地一点醒,席菲菲更是感觉特郁闷。 唐智民的事,在座的很多人可能不知道细节,但席菲菲是清楚的。 万大强明明想说,唐智民在这套房间里与女下级有过不雅之举,才落得丢了乌纱帽的可悲下场,所以这个套房住着不吉利。 席菲菲很坚决地对甘欣说:“甘主任,房间就是人住的,哪有那么多的讲究,你找人收拾一下,我今晚就住进去。” “席书记,我们都是党员,没那么多讲究,但是,风水这东西,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高亮泉笑眯眯地劝解道。“这样吧,2号小红楼里还有套房间,他们给我留着的,有时候接待和开会搞晚了,我临时住一下,要不,你先搬进去吧。” 席菲菲问:“高县长,那你临时要用呢?” 高亮泉哈哈一笑:“我来住1308,偶尔才住那么一两回的,能伤多大的身呢。哈哈,再说,我还真不信那个邪呢。” “那怎么行呢?哪有我一来就挑三拣四的道理。别争了,还是我住1308。”席菲菲暗想,我要跟你换了套房,传出去,又是我当书记的蛮横霸道,一来就因为迷信说法,要抢占县长的套房。再说了,你不信那个邪,偏偏我席菲菲就信了? 万大强忙出来打圆场:“算了,两位领导不用相互谦让了,席书记先委屈几天,我让甘欣找人把两个标准间打通,重新装修一下,再布置一个套房。1308,谁住都不好,暂时先空着吧。” 席菲菲对万大强的提议并不感冒:果真这么想的话,早几天就该动手了,何必要等我到了之后才提出来呢? “不必了,有现成的房间不用,非要再重新装修一间,这不合适。”席菲菲很大度地笑了笑,说:“就这么定了,甘主任,你派几个人,把1308的卫生搞彻底一点,晚上我就住进去。” 万大强和高亮泉对视一眼,不再坚持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后来,温纯从甘欣那里得知了这个细节,在青莲寺问过圆通大师可有此事,圆通大师怒目圆瞪:“胡扯,老衲根本不认识那个什么万大强,更没去望城宾馆看过风水。” 温纯这才明白,万大强和高亮泉编出这么一大套的鬼话来,无非是想要扰乱席菲菲的心智,给她一个不良的心理暗示。 政敌之间的争斗,无所不用其极。 从这也看得出来,对于席菲菲的到来,高亮泉的心情十分复杂。 十几天来,他主持着望城县的全面工作,本以为这次终于可以顺理成章地成为望城县的一把手,没想到半路又杀出个席菲菲。 这一次,高亮泉更加的难堪。 败给唐智民,脸面上还好看一点,毕竟唐智民比他年纪大,资历比他深; 而输给席菲菲,一个女同志,才刚过30岁,刚提拔到县处级岗位不就,一下子成了他的顶头上司,高亮泉有脸面丢尽的感觉。 从组织原则来讲,高亮泉要向她汇报工作,按官场约定俗成的规则,还要处处讨好她,时时迎合她。 而且,这一切还要当着过去的那一大帮子老部下,颜面何存啊。 见面会上,高亮泉尽管一副坦然的样子,心情还是透着几分悲凉,几分不平。 人在官场,身不由己。 官大一级压死人啊。 要想不在上司面前点头哈腰,除非你拿掉了头上那顶乌纱帽! 官场上绝大多数官员,把头上的乌纱帽看得比项上人头还重! 摘了乌纱帽,那不等于砍了高亮泉的头吗? 059喜欢美女的老头子 因为席菲菲从镜子里,看见了自己光溜溜的身子,不由得羞怯万分,似乎以为发短信的人也能隔着时空看见一般。 她举着手机,再次投身到温暖的水中,心头也随之暖暖的,她将这十个字痴痴地看上一阵,直到心情在温水的浸泡下慢慢平静下来,才按动了回复键。 她的回复也很简单,看上去平静如水:“还好。” 在席菲菲的内心里,只有接到了这个短信,这一天才算平静地过去了。 每天收到短信的时候,席菲菲的心总会有几分慌乱,哪怕手上有再紧迫的工作,也会停下来,仔细回味一会儿。 这个时候,黎想的身影会在脑海里渐渐明朗,成熟坚毅的脸庞,笔直挺立的身躯,犀利而又充满着温情的眼神,还有那宽厚有力的手…… 想入非非,这个已经包含了别样意义的词,还是不由自主地会从脑海里蹦出来。 席菲菲甜蜜地闭上眼睛,陶醉了一会儿。 尔后,狠狠一甩头发,奋力地将黎想的影子从脑海里驱赶出去。 黎想,东南省省委常委,省委副书记兼省纪委书记,一个已有家室和女儿的高级领导干部,按常理,席菲菲本不应该把这个男人的形象植入脑海中。 但是,从官场的舞台上走下来,席菲菲也是一个如花似玉的女人,有着和寻常女人一样爱做的梦,这个梦便有如一股春风,让席菲菲不感觉累,不感觉枯燥,不感觉艰辛。 席菲菲并没有过于复杂的奢望,每天能够得到一句亲切的问候,这就够了,足够了。 混迹官场的席菲菲清醒得很,她从不敢拿姿色做资本,以便换取权势男人的额外关照。 她和黎想之间,发生的仅限于每天一条短信的问候。 对此,席菲菲暗暗得意过,也提心吊胆过。 仕途的幸运,席菲菲明显能感觉得到这里面有黎想的关怀与呵护。 好在,席菲菲所担心的那个事情,并没有如众人所猜测的那样发生过。 在席菲菲的内心,或许并不十分反对要与黎想发生点外界传闻的那方面的内容,但是,她心里清楚,一旦真的发生了,或许两人之间就永远失去了现在的温馨和美好。 席菲菲不是人们议论中的那种官场女人,黎想也不是他们想象中那种官场男人。 因此,在席菲菲看来,每天的这条短信才弥足珍贵! 席菲菲与黎想的熟识,既不是源于教过黎想女儿黎露的舞蹈,也不是曾经在团省委与黎想共过事,而是因为省委党校祝庸之教授的引荐。 祝庸之是个老男人,六十多岁了,自称老头子,但公开宣称仍然喜欢精致的女人。 老头子反复强调过,这种喜欢不是那种带有邪念的喜欢,而是一种对艺术品发自内心的欣赏。 席菲菲与祝庸之认识,是在全省青年女干部培训班上。 祝庸之是省委党校的一块招牌,讲课很有特色,能把干巴巴的理论教条,讲得深入浅出,有声有色,还能积极引导学员们共同参与探讨,凡是听过祝庸之讲课的人,都会感觉到受益匪浅。 学员们最爱听的,还是他的专题讲座——领导艺术。 祝庸之的开场白很直白:所谓领导艺术,通俗地说,就是怎么把官当得恰到好处。 领导的艺术千变万化皆天机,蕴含着无穷的学问,祝庸之一会儿引经据典,将历朝历代官员的个案,引导学员们一一剖析其中的得失;一会儿又旁征博引,借用现代官员的典型案例,帮助学员们分析其中的利弊。 课堂上,祝庸之上论五千年官场的历史与变迁,下陈当今官场的文化积淀和传承,更敢直言官场痼疾及潜规则,既有理论支撑,又紧密联系现实,深受学员们的欢迎。 轮到给席菲菲这期青年女干部班学员讲领导艺术的时候,祝庸之没有沿用给男学员们讲课的教案,而是特意选择了一系列古代和现代诸多女官员成败得失的案例,结合女官员在官场中经常遇到的流言蜚语和性骚扰等敏感话题,妙语连珠,妙趣横生,听得这帮女干部们是面红耳赤,却又如痴如醉。 女干部们混迹官场,个个都是能说会道得厉害角色,听到不爱听的地方,便要和祝庸之较真,提出反对意见,你一言我一语地与他争辩不休,只要他讲课,课堂上总是火花四溅,热闹非凡。 席菲菲思想活跃,个性开朗,是课堂上参与讨论最积极的的学员之一,常常就现实中的敏感问题与祝庸之争得面红耳赤。 当然,席菲菲这只初生牛犊与祝庸之这只老狐狸比试辩才,总是落了下风,有时候明明是祝庸之偷换了概念,席菲菲却又抓不住他的把柄。 逼急了,席菲菲口不择言,发狠道:“祝教授,既然你对领导艺术如此有心得,你为什么不去当官呢?” 祝庸之当了一辈子的党校教授,自成名以来,还从来没有学员敢在他面前如此放肆,突然被席菲菲将了一军,毫无思想准备的老头子一下子无言以对。 这要是换做其他正统古板的教授,恐怕要恼羞成怒,甚或暴跳如雷了。 但是,祝庸之就是祝庸之,他愣了几秒钟,开口反问道:“我要是去做官,那你们做什么呢?” 席菲菲莞尔一笑:“我们给你当女秘书啊。” “哈哈,老头子我消受不起,哈哈。”祝庸之大笑。 课堂里更是一片燕语莺啼。 三个月的培训,让师生二人结下了不解之情。 私底下,席菲菲很认真地和老头子探讨过为什么不去做官的话题。 祝庸之笑道:“人固有自知之明,像我这样心直口快之人,哪里适应得了现代官场的迎来送往和逢场作戏呢。” “此话怎讲?”席菲菲瞪着大眼睛问。 “古代当官,很大程度上只关系到官员个人的荣辱得失和身家性命,我还可以做个只出馊主意,不管具体事的食客幕僚;现代当官,关系到为官一方的百姓疾苦,像我这样一身酸腐的老头子,只适合当当教授,耍耍嘴皮子了。” “那我呢?我适不适合走仕途呢?”这回席菲菲很认真。 “据我观察,你很有潜质,但要记住,你是女人,女人有两大缺陷,一是任性,也就是不够沉稳,一是动摇,也就是不够坚定,如果你能克服这两点,前途无量。但也请记住,官大自险,树大招风,官场无尽头,能力有穷尽,当适可而止。” “嗯,老头子,那你以为,以我的潜质,该在何时适可而止呢?” “哈哈,我要是能看得准一个人的仕途前景,就不是党校教授,而是算命先生了。” “哎呀,你就当一回算命先生嘛。” “看看,这就是女干部的优势,可以在男人面前耍赖皮。” 在老头子面前,席菲菲果真有点像一个调皮的女孩子了。 经老头子这么一点破,席菲菲有点不好意思了,回想起在团省委工作的经历,作为一名青年女干部,在不少老领导面前,这一招还真起过不少的作用。 虽然,老头子最终没有给席菲菲一个准确的预测,但他表示,席菲菲的提问给了他不少的启示,他要在领导艺术的课件中增加一个章节,不仅要讲如何当好官,还要讲一讲对官的辩证认识及其演变。 在省委党校接听过祝庸之讲课的官员何止成百上千,上至省部级高官,下到基层乡镇干部,用他自己的话说,不敢妄称桃李满天下,至少敢说弟子遍东南。 那些有思想有见地的学员,不论官职高低,年龄大小,祝庸之都能成为他们的好朋友。而这些官员中,得了祝庸之的真传,日后的仕途往往又都一帆风顺,步步升迁。 外界有传言,祝庸之早年的得意门徒中,有几个已经在省委省政府身居要职,有时候,他们遇到不好拿到桌面上和同僚们商议的难题,还会私下里向祝庸之讨教商议。 尤其是个人选工作秘书的时候,几乎都要听听祝庸之的意见,或者请他举荐几个入得了他法眼的青年才俊。 你想想,当了大领导的秘书,进步的速度能不快吗?这又从另一个侧面佐证了,凡是祝庸之看中了的得意门生,个个都是当官的好手。 祝庸之在东南省官场的影响力之大,由此可见一斑。 东南省的官员,即使没有在老头子的手下直接受教过,很多人也梦想成为老头子的朋友,千万百计的想和他拉关系,套近乎,但能入老头子法眼的却寥寥无几。 老头子自称,一爱棋,二好酒,三惜才! 爱棋,是痴爱围棋。 好酒,是喜欢品酒。 惜才,是爱惜人才。 说到最后这一句,老头子又补充一句,包括女才人。 看席菲菲有羞涩之色,老头子哈哈一笑,说:“菲菲,你可别想歪了,我一个老头子,虽知秀色可餐,可也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这么一说,倒像是席菲菲有了歪心邪念一般。 围棋,席菲菲只略知一二,品酒,席菲菲还真不够内行,看来,自己是够上了女才人的标准,才入了老头子的法眼。 一旦入了老头子的法眼,便有不可多得的机遇。 却说那天下课之后,老头子很神秘地对席菲菲说:“菲菲,今天有人请我喝酒,你陪我去吧。” 席菲菲推辞:“老头子,人家是请你喝酒,我就不去凑热闹吧。” 祝庸之眼睛里闪着狡黠的光:“菲菲,那你可不要后悔哟。” 一句话又把席菲菲的好奇心勾了上来。 她调皮地说:“去就去,谁怕谁呀。” 这一去,席菲菲认识了黎想。 不对,席菲菲早就认识黎想。 准确地说,应该是黎想认识了席菲菲。 060一场混战 席菲菲舒适地仰靠在浴缸上,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都在水的滋润下,舒缓,松弛,畅快,思绪如水流般游走。 突然,一阵刺耳的手机铃声猝然响起。 “讨厌!”席菲菲撩了撩水,并没有去接。 这几天,祝贺问候的电话太多,席菲菲已经不堪其扰了。 刚才和高亮泉谈话的时候,还被几个突如其来的祝贺电话打断了好几回。 团省委的那些小家伙们,他们的消息渠道不太畅通,得到的消息晚,然后一个传一个的,十几号人传来传去,拖到了大半夜里也要表达心意。 小家伙们个个都是人精,也都对仕途充满了期待。 他们对于任何一个人的职位变动,敏感异常,有人升迁了,心里再怎么酸溜溜的,也要及时地表示一下祝贺,这年头的官场上,谁知道将来会用得上谁呢? 更何况,席菲菲的势头正猛,不趁着这个时候加强联系,以后想搞点感情投资还找不到机会开口呢。 被电话铃声败了兴致的席菲菲,感觉水也有些凉了,便全身抹了沐浴露,开始冲洗。 没过一会儿,电话铃声再次急促地响了起来。 席菲菲从浴缸里走了出来,抓过一条浴巾胡乱擦了擦身上的水珠,抓起了电话。 一接,是常务副县长郭咏的声音。 “席书记,沙河乡和温家岭乡的村民又打起来了。” “什么又打起来了?”席菲菲有点糊涂,她猛地扔了浴巾,边穿衣服边问。 “哦,席书记,是这样的,这两个乡历来有矛盾,一两句话我也说不清楚,前两天还小打了一架,今天又打起来了……” “郭县长,有没有伤人?”席菲菲不客气地打断了郭咏,关切地问。 和谐社会,以人为本。 突发事件,人员伤亡是判断性质严重与否的硬杠杠,经济损失还在其次。 “情况还不明,说是有人受了重伤,正在县医院抢救。” “郭县长,你现在在哪里?”一听有人受了重伤,席菲菲感觉情况不妙。 “我在赶往事发地点的路上。”从电话中传来很嘈杂的声音,顾及郭咏正在车上。 “好,你到了,一定要先稳住局势,我马上也赶过去!”席菲菲当机立断挂了电话,穿好衣服便出了门。 郭咏是个称职的常务副县长,关键时刻,没有任何的推诿和退缩,而是第一时间冲在了最前头。 席菲菲刚走到宾馆门口,甘欣迎了上来:“席书记,您稍等,一会儿车就过来了?” “小甘,你怎么知道我要出去?”席菲菲奇怪地问。 “哦,后勤服务中心的温纯给我打的电话,他让我在这等着您。”甘欣想了想,还是说了实话。 “他怎么知道出了事呢?”席菲菲更奇怪了,一个后勤服务中心的人员,怎么能这么快得到突发事件的消息。 “他是温家岭乡的人,他爸妈告诉他的。”甘欣也没敢有所隐瞒。 “哦。那麻烦你跟我走一趟吧”席菲菲抬手看了看表,轻轻的应了一声,她虽然表面上很镇静,但心里火烧火燎地急。 今夜,小车队值班司机是曾国强,他没有小车的钥匙,就直接把中巴车开过来了。 甘欣见了,很不满意:“怎么回事?怎么没开书记的车?” 书记是有专车的,但是曾国强说:“车钥匙老赵随身带着,他带回家了。要不,我回去换辆其他领导的车。” “换什么换,时间不等人了。”这个时候的席菲菲已经不是女人,而是一个标准的领导。 走到路上,席菲菲突然想起了什么,便问:“小甘,刚才你说的那个温纯,他人呢?” 甘欣说:“不太清楚,应该在宿舍里吧。” 席菲菲说:“你让他也赶过去,他熟悉情况,多一个人总多一份力量。” 甘欣答道:“好,我马上给他打电话。” 事态远比席菲菲想象的严重。 这回起因不是坟地,而是桃花谷上的新泉泉水。 下午,牛广济给桂花村村支书辣根说,县上领导喝了桂花酒,感觉很不错,让他带几个村民,一起上桃花谷新泉挑水,准备酿桂花酒。 布置完,牛广济带着乡长温国林和妇女主任到温家岭乡最偏远的红杏村去了,那里有个妇女超生,死活不肯做手术,红杏村的村支书抹不开乡里乡亲的面子,只得请乡里领导出面做工作。 计划生育在乡村是头等难事,也是一票否决的头等大事,容不得马虎。 辣根得了牛广济的指示,就带了春旺等五个青壮年,挑着水桶上山。 他们一到新泉边,就发现气氛不对,谭二愣子带着几个石料厂的民工站在对面岸上,脸上气势汹汹,嘴里骂骂咧咧。 辣根他们估摸着谭二愣子,无非又是因为和温二狗的纠纷,没占到多少便宜,又在看守所里吃了点苦头,看见桂花村的人就有气。 辣根几个也就没搭理,自顾放下水桶,准备打水。 不料,刚摆开架式,谭二愣子带着几个民工就奔过来了,把辣根他们团团围住,不让他们打水。 春旺是个毛头小伙子,摸不着头脑,只问了一句:“你们想干什么?” 话刚出口,对方一个大耳光已经扇过来,砸个正着,当即闹了个满脸红。 春旺血气方刚,被打了,自然不肯善罢甘休,马上上前去,将打人者揪住,推推搡搡地捣了几拳。 谭二愣子似乎早有准备,从树丛里窜出一伙子人来,一涌而上。 一场混战! 要说真动手,桂花村的六个人都在青莲山上练过些日子,对付谭二愣子的十来个人不会落太大的下风。 可是,辣根当村干部多年,有点政治觉悟,不想把事闹大,拦住春旺等人不让他们动手。 可谭二愣子的人顾不得那么多,还就地取材动用了家伙,什么木棍、石块、扁担等等,拿到什么算什么,乱打乱砸。 辣根拦了半天,谭二愣子的人反倒越发凶悍了,辣根火了,抄起扁担也动了手。 可打到最后,石料厂离新泉近,人越来越多,渐渐就占了上风,把桂花村的六人打得节节败退。 辣根等人只得扔了水桶扁担等物,狼狈逃窜。 谭二愣子还不罢休,临走时把辣根等人的水桶扁担作为战利品一古脑儿都带走了。 061一个小丫头片子 辣根、春旺等人逃回到村里,温老太爷听了,气得花白的胡子直抖,连说:“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牛广济不在家,辣根吃了大亏,也不敢向牛广济汇报,他怕挨骂。 众人便拿眼睛看着牛娜。 牛娜这丫头上次吓唬谭二愣子太过莽撞,被牛广济批了一顿,再不敢胡闹,便出了个主意:村里派人去跟石料厂的人交涉,要求他们赔礼道歉,交还抢去的东西并赔偿这边被打伤人员的医药费、误工费。 没别的法子,也只好如此了,可谁去交涉呢? 男人去,怕是说不了几句可能要急眼,牛娜年龄不大,胆子不小,决定亲自出马,带了一个能说会道的小姑娘直奔石料厂。 牛娜赶到石料厂的时候,沙河乡党委书记吴幸福也正在矿上,他接到了谭家兄弟的报告,上山之后,看石料厂的人占了便宜,便不以为意。 吴幸福就在厂长办公室里接待了牛娜。 他态度傲慢,自己坐着,却让牛娜站着,既不说倒水,也不给让座。 听了牛娜提出的要求,他拍着桌子,吹胡子瞪眼道:“赔偿?狗屁!我沙河乡一大汪子泉水白白给你们用来酿酒,你们怎么不说赔呢?你不要说了,要赔偿,没门!” 牛娜反驳道:“桂花村祖祖辈辈都用新泉水来酿桂花酒,怎么一下子就成了你沙河乡的呢?” “牛娜,你才几岁,就跟我说什么祖祖辈辈?你太没大没小的了,我不跟你谈,让你爸牛广济来。”说完,吴幸福起身要走。 牛娜追出去,扯住吴幸福的袖子,不让他走。 吴幸福不怒反笑:“牛娜,我可是有老婆的人,你拉住我算什么?” 牛娜粉脸通红,但也毫不怯场:“吴书记,事情还没个结果,你不能走。” “我还有事呢,别缠着我。”吴幸福晚上有几个乡镇企业的头头约他喝酒打牌,心里早就痒痒了,懒得和牛娜多纠缠。 牛娜不依,伸手拦住了吴幸福的去路:“石料厂无缘无故打伤桂花村的人,你得给个说法。” 吴幸福把脸一板:“桂花村的人伤了,石料厂的人也伤了,扯平了,你还要什么说法?” “你——”牛娜还是嫩呢,被吴幸福一句话噎得不知道说什么好,气急了,只紧紧扯住吴幸福的衣袖,不让他走。 吴幸福生气了,用力一甩,差点甩到牛娜的胸口上。 牛娜练过武的,反应很机敏,稍一闪身,又一把抓住了吴幸福的衣襟。 谭二愣子几个在旁边看了,生怕吴幸福吃了亏,二话不说冲上来把牛娜扭住了。 吴幸福趁机走脱,嘴里气哼哼地说:“一个小丫头片子,也敢跑到我沙河乡来撒野,不教训教训,真要无法无天了。” 说完,大踏步地出了门。 谭二愣子得了吴幸福的暗示,指挥着手下把牛娜往一间小屋子里拖。 牛娜还拼命挣扎,叫喊。 谭二愣子趁机摸了一把牛娜的脸蛋:“你个小娘们,细皮嫩肉的,不知道我谭家兄弟的厉害,还敢跟我们吴书记动手动脚的。” 牛娜又羞又气,一口痰吐到了谭二愣子脸上。 谭二愣子恼羞成怒,喝道:“绑了,让牛广济亲自来领人。” 跟随去的那个小姑娘也算机灵,看形势不妙,趁乱跑了出来,站在野地里好一阵才回过神来,返回村子,告知辣根和温老太爷等人,牛娜被谭二愣子绑了。 牛娜可是桂花村的村花,不少牛姓之外的小青年们都心存幻想。 春旺等小年轻的听说牛娜被谭家兄弟扣留了,都禁不住咆哮如雷,纷纷嚷嚷着要去把牛娜抢回来。 辣根慌忙拦住,兄一声弟一声地劝,说石料厂人多势众,肯定还有准备,切不可鲁莽行事,先别乱来,等牛书记回来再说吧。 稳住了几个年轻气盛的小青年,辣根立即给牛广济打了电话,只说打了一架,没敢说牛娜被绑的事。 牛广济得到消息,听说沙河乡的人又要霸占新泉,心里早窝了一肚子的火,立即和乡长温国林等从红杏村往回赶,等他赶到村里,天已经黑了。 牛广济回到家,才听说牛娜被谭家兄弟绑了,这火就直冲脑门了。 老婆又在一边哭哭啼啼骂他无能,连自己的女儿都照顾不了,还当什么狗屁书记哟。 别看牛广济在与沙河乡的冲突中总能顾全大局,忍辱负重,但牛娜是牛广济唯一的宝贝女儿,长得如花似玉,一直是牛广济的掌上明珠,心头肉尖尖。 这丫头在青莲寺练过几天武,胆子不小,脾气又大,这次落到谭家兄弟手里,会不会让她受了委屈。 牛广济气急了,把靠在门口的大叉一抓,吆喝一声:“辣根,春旺,跟我去石料厂要人。” 乡长温国林也振臂高呼:“走,要人去。” 牛广济忙拦住了温国林:“国林,你不能去,你在家照看好老人和孩子。” “为什么?”身为乡长,温国林不能临阵退缩,那样的话,以后谁还瞧得起你这样的干部。 牛广济说:“温家岭乡的干部不能全栽进去。” 姜还是老的辣。 要有人带队去抢人,更要留人将来好讲理。 道理温国林当然懂,他也不甘示弱:“那好,牛书记,你留下,我带人去。” 牛广济哪能听他的:“不行,牛娜是我的闺女,我必须去。” 温国林还想争,牛广济把钢叉一顿:“别争了,你还年轻,听我的。” 温国林这才不争了。 刚要出发,牛广济在人群中看见了温一刀,便沉下脸说:“老温,你是走村串户的手艺人,这种鸟事就不要参加了。” 温一刀知道牛广济是在关照自己,自是无话可说,默默地调转头,回家去给温纯通风报信。 牛广济大叉一挥:“老少爷们,走!” 桂花村憋了好长日子的气了,现在书记一声令下,个个群情激愤,呼啦啦几十号人跟在了牛广济的身后,打着火把,手电,手里提着铁锨、木棒、扁担,钢叉,直奔石料厂而去。 一场血斗看来在所难免。 062一场恶斗 走在山路上,被夜风一吹,牛广济渐渐有些清醒了,想想还是和吴幸福打个招呼吧,能让谭家兄弟乖乖地放人就算了,真要是打起来,伤了人不说,怕是向县里没法交代。 只要他们把牛娜交出来,别的气先忍着。 可吴幸福的手机关机,家里没人,无奈,牛广济只得带着人继续往石料厂赶。 还没到石料厂,却看见新泉边灯火通明,人来人往。 春旺眼尖,拉了牛广济的袖子一把:“不好,叔,他们要毁了新泉。” 谭二愣子带着几个人,正在挖沟,看样子是要把新泉的水引到矿上,再把洗过石头的水又排放回新泉,如果这样的话,新泉就彻底毁了,桂花村的桂花酒也彻底毁了。 牛广济急的,站在山头大声喊叫,可谭二愣子那伙人像是存心要激怒他们,不仅没有停下来,反而把土扬得老高,有的还直接铲进了新泉里。 牛广济忙指挥春旺等人:“快去拦住他们。” 春旺等人跑过去,人一靠近,谭二愣子的人才住了手,双方大眼瞪小眼,形成了对峙局面。 牛娜事小,新泉事大。 牛娜是个人的事,新泉却关系到桂花村村民们的日常生活乃至温家岭乡的经济发展。 孰轻孰重,牛广济还掂量得出来。 牛广济先是喝住春旺等人,又跟谭二愣子说了好多好话,要用水可以从下游河里取,可别把新泉毁了,要他先回去,等他和吴书记商量好了再干不迟。 偏是,谭二愣子气焰嚣张,一点不把牛广济放在眼里。 牛广济耐着性子和谭二愣子讲道理:“新泉是共同的资源,我们一起都要保护嘛。” 谭二愣子嘴里用脏话骂着牛广济:“你们桂花村要用新泉水酿桂花酒挣钱,我们沙河乡开石矿也可以用新泉水洗石头挣钱的,凭什么你们用得,我们用不得?你们他娘的温家岭乡也太欺负人了嘛。” 谭二愣子不识好歹,牛广济早就有点不耐烦了。 谭二愣子这话可把他真惹恼了。 一直是你们沙河乡的人在仗势欺人,你谭二愣子反要倒打一耙。 外人说这种话要毁了新泉,牛广济兴许还能原谅,可你谭二愣子也是喝新泉水长大的,这么干,完全是要把桂花酒逼得死路一条,牛广济能不火吗? 看牛广济脸色很难看,谭二愣子心里也有点虚,他干笑着说:“牛大叉,你不要乱来啊,牛娜还在石料厂呢。” 不提牛娜还好,一提牛娜,牛广济更是火冒三丈了。 “给我打这个狗日的!”忍无可忍,牛广济就喊出了这句。 喊完,他第一个冲上去,一叉头将谭二愣子叉倒在地。 早已怒不可遏的桂花村村民一听书记发了话,动了手,春旺等人当下就抄起家伙,豁出命地扑了上去。 石料厂那边看来也是早有准备,一见这边动了手,哗地就从山头涌出三四十号人,手里提的,都是一米来长的钢筋,威力远比村民们的扁担棍棒厉害。 谭二愣子从地上爬起来,把衣服扒了往地下一甩,接过身边人递上来的一根钢筋棍,光着上身,嚎叫着就往牛广济这边冲。 谭家兄弟这次也是憋足了劲,决意要跟温家岭乡的村民们见个高低。 天天摩擦不断,还不如来一次了断。 于是,黑夜里,新泉边,一场大规模的血斗发生了。 春旺下午刚在谭二愣子手下吃了亏,心里一直愤愤不平。可谓是,仇人相见,格外眼红。他用肩头撞开牛广济,说了声:“叔,这狗日的交给我。” 说完,手里的木棍就劈头盖脸冲谭二愣子身上招呼。 谭二愣子也不示弱,挥舞着钢筋棍高接低挡。 其他的人一看真动了手,呼啦啦地一拥而上,几十号人混战在一起。 春旺报仇心切,在青莲山上学的就是棍术,这次总算派上了用场,没几个回合,便把谭二愣子逼得步步后退。 谭二愣子虽然招数上不占上风,但他比春旺高出一头,身大力不亏,而且从小横行乡里,打过的大小架不下几十次,经验丰富,加之手里的钢筋棍比春旺的木棍结实,硬碰硬并不太吃亏。 春旺个头小,仗着步伐灵活,一次次用虚晃一枪的方式,戏弄得谭二愣子手忙脚乱。 谭二愣子气得嗷嗷直叫,春旺越发的开心,他先是木棍拦腰扫过去,吃准了谭二愣子会用钢筋棍来挡,扫到半道上,却硬生生地把棍收住,反手抡起来照谭二愣子的头上砸去。 谭二愣子这次没有像前两次那样乱蹦乱跳,而是把头一侧,用肩膀硬接了这一招,手里的钢筋棍结结实实地刺向春旺的下腹。 春旺还是缺乏斗殴的经验,只想到谭二愣子要后退闪避,哪想到他敢咬牙硬抗,自己再想把木棍收回来格开刺向下腹的钢筋棍已经来不及了。 钢筋棍狠命刺来,春旺凶多吉少。 说时迟那时快! 牛广济的叉子斜刺里扔了过来,撞歪了谭二愣子手里的钢筋棍,救了春旺一命。 春旺惊出一身冷汗。 “狗日的!”春旺骂了一句,趁谭二愣子一愣神的功夫,飞起一脚,将他踢了个大跟头。 拳脚无情,棍棒不长眼,双方都有人负了轻伤。 幸好沙河乡的乡长高向阳得知消息,及时赶到劝阻,两边只交锋了几个回合就住了手。 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也亏得高向阳是高亮泉的本家兄弟,才喝止得住谭二愣子等人。 高向阳在望城县乡镇干部中比较有正义感,并没有像吴幸福那样,仗着是高亮泉的本家兄弟,处处要压人一头。 对于吴幸福明里暗里支持谭家兄弟制造摩擦和纠纷,高向阳也看不惯,担心把温家岭乡的村民逼急了,闹出大事来,最终吃亏的还是谭家兄弟。 在沙河乡,高是大姓,吴是小姓,可在县里,吴艳红管住了高亮泉,在沙河乡,便是吴幸福管住了高向阳。 高姓村民心里其实并不是太甘心服气,认为高向阳更能代表高姓的利益,所以,高姓村民听了高向阳的劝,在谭二愣子一家与温家岭乡的冲突中,参与进来的多是谭家兄弟雇来的工人,真正沙河乡的高姓村民并不是太多。 高向阳私底下劝过几回吴幸福,可吴幸福根本听不进去,说,不压住牛广济一头,沙河乡在望城县的地位就大打折扣了。 实际上,高向阳心里清楚,牛广济在望城县乡镇一把手中资历最老,排名靠前,吴幸福要想升上去,首先要搞倒牛广济。 一次次的摩擦纠纷中,牛广济一再忍让,没有让吴幸福的阴谋得逞。 这一次,吴幸福从高亮泉办公室回来,得到了“越乱越好”的暗示,暗中就鼓动谭家兄弟将矛盾扩大升级。 双方虽然住了手,牛广济并没有把他的人带回去。 他派人扶着受伤的村民回去了,自己带着辣根、春旺等人,守住了新泉,坚决不让谭二愣子他们再挖排水沟。 高向阳给牛广济递了一颗烟,责怪道:“牛书记,你是乡干部,怎么好带头打架呢?” 牛广济气呼呼地说:“高乡长,你问问他们,他们要把石料厂的水排进新泉,这不是要毁了新泉吗?以后乡亲们还喝不喝水了?” 高向阳问谭二愣子:“是不是这么回事?” 谭二愣子梗着脖子,死不开口,算是默认了。 高向阳怒道:“胡闹!谁让你们这么干的?二愣子,把你的人带回去,下步怎么搞,明天听乡里的意见。” 谭二愣子一是有点怕牛广济手里的叉子,二是高向阳在高姓村民中很有威望,听高向阳说了,便准备带着他的人离开。 牛广济大喝一声:“站住!” 看牛广济还不依不饶,高向阳也来气了。 沙河乡的人已经先退了一步,你牛广济怎么还想得寸进尺呢?你以为沙河乡的人是可以随便欺负的。 他挡在了牛广济的身前,大声说:“牛广济,二愣子都要走了,你还想怎样?” 谭二愣子听高向阳动了气,带着人立马又转头,站在了高向阳的身后,指指点点,骂骂咧咧。 牛广济指着谭二愣子说:“高乡长,不是我想怎么样,二愣子他们把我家闺女牛娜绑了,人还在石料厂呢。” “有没有这回事?”高向阳回头问谭二愣子。 “有!”谭二愣子这次回答得很爽快。 “绑人犯法,知道不,赶紧回去把人放了。” “不行。”谭二愣子倔起来,高向阳的话也不听了。 高向阳大声说:“放了!” 谭二愣子说:“高乡长,这回我不能听你的。牛娜跟吴书记撒野,要放人,我们得听吴书记的。” “你……”高向阳气得说不出话来。 谭二愣子转头对牛广济嘻皮笑脸地说:“牛大叉,人我好吃好喝养着,要放人,你先给吴书记赔礼道歉。” “放你娘的狗屁!”春旺忍不住了,破口大骂。 “放你娘的狗屁!”谭二愣子与春旺简直就是冤家对头,已经斗红了眼。 双方又开始对骂,牛广济和高向阳的声音被淹没在骂声中。 春旺与谭二愣子等人跃跃欲试,一场恶斗一触即发。 063要出人命 席菲菲的车子出了县城,她听了甘欣的意见,没急着去沙河乡,而是让曾国强把车径直开到了桂花村,想先看看桂花村的情况。 谁知刚进村口,车就让村民们围住了。 大半夜的来了辆车,村民们知道是县上的,一打听,原来车上坐的还是新来的县委书记,他们兴奋了,七嘴八舌,你一言,我一语,嚷着要跟席菲菲告状。 乱糟糟的谁也没说清楚,席菲菲她们也听不清楚。 这时,曾国强挡在人群之前,虚张声势地说:“别挤,别挤,一个一个说。”说完,他拿出在部队当兵的做法,让村民们稍稍整了个队,他一个个点名发言,还挺像那么回事,原本混乱的场面一下就变得有秩序了。 席菲菲不由得对曾国强多看了几眼。 村民们有说沙河乡强占坟地的,有说沙河乡仗势欺人的,还有说沙河乡霸占并毁了新泉的,再就是说沙河乡开山放炮破坏环境的…… 总之一句话,全是沙河乡的不是,温家岭乡是忍无可忍,才动手还击的。 “打,打,打,你们除了打,还知道啥?”听了一会儿,甘欣先听不下去了。 “领导,不打不行啊,这帮狗日的,就差骑在脖子上拉屎拉尿了。”有个挂了彩的村民,刚从新泉被送回来,他抹了把脸上的血,骂道。 席菲菲一看,他手里还提着棍子呢。 “打,能解决问题吗?”席菲菲盯住那个脸上有血的男人,困惑地问。 “领导啊,谭家兄弟仗势欺人,我们没处说理去,你说说,除了打,我们还有啥办法?”男人伤得并不是太重,一脸的愁苦和愤懑,听见席菲菲问,立即反问道。 一句话,把席菲菲给问明白了。 听郭咏说,温家岭乡与沙河乡积怨很深,大小摩擦不断,以前也通过县里调解过,可问题一直没有得到很好的解决,反而加深了两个乡的矛盾,所以,温家岭乡的村民才会无奈地问,除了打,我们还有啥办法? “人伤得重不?”席菲菲不敢再责怪下去,开始关心起人员受伤的情况。 “有几个挨了两棍子,不算重,不过人已送医院了。他们住,我们也住,要不还以为只是我们打人了。”乡长温国林这才站住来说话。 一听伤得不重,席菲菲稍稍松了口气。 住院是两个乡摩擦的基本策略,怕将来调解起来吃了亏。 席菲菲还没来之前,温家岭乡的村民就跟沙河乡打过一场群架。 结果挨了打的桂花村村民没住院,自己包扎了下就又下地了,后来县里调解处理的时候,只让温家岭乡承担沙河乡伤者的医疗费、误工费等,对挨了打的桂花村村民,却没一点儿交代,还逼着牛广济在调解会上当面给吴幸福道歉。 温家岭乡的村民因此有了经验,只要一打架,不管伤得重不重,先把人往医院里送了再说。 “对方伤得重不?”席菲菲也不得不问。 温国林吞吐了一阵,说对方应该没啥事,估计也是挨了几棍子。 席菲菲瞅了温国林半天,对乡镇干部,她过去没有太多的直接接触,如何跟农民和农村干部打交道,她还需要学习。 “到底伤得重不重?”甘欣抬高了声音,再次追问,她从温国林的脸上看出了慌。 “这……我还不大清楚。”温国林支支吾吾,不肯说实话,席菲菲心里一沉,事态说不定比她预想的要大,这才着急道:“走,带我去新泉。” “席书记,你不能去。”一听席菲菲要去现场看,温国林突然拦在前面,他怕领导们追究下来,温家岭乡是书记带头打架斗殴,没等席菲菲再问,便说:“那帮狗日的,胆子大的不得了,谁都敢打。我们牛书记去了,他们也照样打啊。” “什么?”温国林这番话,直把席菲菲惊呆了。 “牛书记,他人呢?”甘欣连忙问。 “牛书记在新泉,他闺女被石料厂的人扣下了,他带人去要人了。”温国林说着话垂下了头。 “什么?他亲自带着人去了?”席菲菲一直在心里告诫自己,要稳住,稳住!不能在这种关键时刻暴露出一星半点的惊慌,哪怕只是着急上火,也不应表现出来。 但是,一个乡党委书记带头参与打架斗殴,她不能不着急上火了! 席菲菲心急如焚,她似乎已经预感到什么。 “席书记,你也别生气,石料厂这帮狗日的,实在欠打,他们要毁了新泉啊。”温国林几乎要哭了,一提新泉,一提这汪清澈的水要被毁了,他就难受得不得了。 席菲菲清楚地看见,温国林眼里已噙满了泪花。 “走,上新泉。”事态比席菲菲预想的还要严重,压根就容不得席菲菲在行动上迟缓。 温国林带着席菲菲等人往新泉方向赶,他看席菲菲的脸色很严峻,心里便有些慌张,都怪我,都怪我,一开始我就拦住牛书记他们的。 为了保护牛广济,温国林拼命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 甘欣恼怒道:“行了,现在知道后悔了,当初怎么不多想想?” 温国林结巴了几下,还是说:“领导们,不是我们想打啊,这帮狗日的太不是东西,不打他们还不把新泉真毁了?甘主任,你是知道的,那是我们酿桂花酒的命根子啊。” 温国林的目光在林雅雯脸上搜寻着,极力地捕捉席菲菲的每一个表情。 “打?打就能把新泉护住?你是乡长,怎么跟群众一个觉悟?”甘欣说到这,猛然发现温国林有点委屈的表情,心里还是有些同情,这么老实巴交的乡长,不是逼急眼了,应该不会冲动到要跟人动手。 “跟我说实话,是你带的头吗?”席菲菲突然盯住辣根,目光烙铁一般烙他脸上。 “没,没,这号事,谁敢带头。”温国林狡黠地躲开席菲菲的目光,抹了把汗,快步往前走了。 走了几步,又停下来,等上席菲菲,惴惴不安地解释:“村民们实在是气坏了,自发的,真的是自发的。” “不是你,那就是牛广济。”席菲菲斜睨了他一眼,便没再追问,心事重重地往前走。 走了几步,温国林大约觉得再不说实话,席菲菲可能要生气了。 他告诉席菲菲,事发时牛广济不在村上,他到红杏村抓计划生育去了,等他得到消息赶来时,群架已经打完了,他冲村民们发了一阵子火,听说闺女被石料厂的人绑了,就跑去要人。 村民们怕他吃亏,才跟了去的,没想到,正遇上谭二愣子带人挖排水沟要毁了新泉,拦阻的过程中,又发生了打斗。 深夜。席菲菲等人终于到达了新泉。 远远的,就发现新泉那边灯火通明。 “那个就是牛书记,那个是沙河乡的乡长高向阳。”温国林指指点点给席菲菲等人介绍。 席菲菲一听,心跟着沉了下来,一股无名之火直冲脑门,两个乡的主要领导都参加了,这还了得,农村基层干部的觉悟和素质太低了,以后工作开展的难度可想而知。 虽然看不清楚他们的脸,但一看他们是在相互对骂。 好在席菲菲看清了,在两拨人中间,郭咏带着一班人正在人群中间劝解,还有几个县政府的工作人员,排成一排将两拨人隔开。 郭咏喊着:“乡亲们,大家一定不要急,更不能冲动。打人犯法。杀人偿命!有什么话好好说。我答应大家,一定给出一个公道的解决方案!” 春旺把手里提着一棍木棍一挥,叫道:“郭县长,你这一套已经说了好几次了,每次都说公道,公道,可哪一回对我们温家岭乡有过公道?公道都是沙河乡的!” 谭二愣子叫道:“怎么没有公道,哪次不是你们牛书记认了帐的?” 春旺骂道:“哪次又不是谭二愣子挑事?一句话,放不放人,不放人我们只有冲上去了,谁要敢阻拦。我春旺认得到是谁,手里的木棍可认不到。打死一个算一个!打死两个算一双!有几个算几个!” 谭二愣子站了出来,他脱了上衣,裸着上身,显出一身腱子肉,手里一跟长钢筋,举得高高的,喝道:“呸!春旺你神气个屁啊!你敢动一下。老子教你们都有来无回!” 这一下,两边又炸了锅: “妈的。说了半天了,还说个屁,抢人去!” “就是。干部也来了,还不管用,抢了走人!” “妈的。敢欺负我们沙河乡的,狗日的不想活了?” “沙河乡的算个鸟啊!我们温家岭乡可不是好欺负的。” “打就打,谁怕谁啊?” “打,打,打!” 两边越说越僵,人群便都往前凑。 几个工作人员和郭咏等人排成人墙想将两边的人隔开。 可是两边的人加起来快有上百号,你挤我涌的,场面渐渐要失控。 郭咏大声点名呵斥,连威胁带警告的,牛广济声嘶力竭的喊话,高向阳连拉带拽,也阻挡不了两拨人的火气越来越旺。 没有拦住的,已经有些开始推搡动手了。 春旺和谭二愣子始终在叫骂,他们两个像斗鸡公一般,你来我往,嘴里在骂,手里的棍棒也在挥舞,渐渐地就越凑越近了。 春旺大叫一声,跳跃起来,抡起木棍照谭二愣子面门而来。 谭二愣子也红了眼,不管不顾头上呼啸而下的木棍,手里的钢筋棍卯足了劲拦腰朝春旺扫过来。 啊—— 肯定要出人命了! 064力挽狂澜 近百号人几乎都停止了叫骂和涌动,只看着春旺与谭二愣子的拼死一搏。 坏了!席菲菲心头一颤。 站在席菲菲身边的甘欣甚至闭上了眼睛。 咯噔,当啷。 待到甘欣睁开眼睛。 春旺和谭二愣子一起倒在了地上,木棍和钢筋棍甩出去老远。 不过,没有血涌,没有惨叫。 两人中间站着一个人,正在轻轻的掸去身上的灰尘。 谁呀?这么厉害? 甘欣定睛一看:温纯。 众人惊魂未定,纷纷后退。 “温纯,温纯回来了。”桂花村的人自然认得,一个个惊喜地叫道。 牛广济也被刚才的一幕惊出了一身冷汗。 本来他想要用他手里的叉子解围,可一把叉子,只能叉飞一样武器。 叉开钢筋棍救春旺,那谭二愣子只有死路一条,矛盾激化不可避免,牛娜恐怕就凶多吉少。 叉开木棍救谭二愣子,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春旺死在谭二愣子的棍下,牛广济于心何忍? 牛广济稍一迟疑,便错过了出手的机会。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温纯出手了。 刚刚赶到的温纯眼疾手快,从山头上一跃而起,一手抓住了春旺的胳膊借力往外一甩,又飞起一脚踢中了谭二愣子的胸膛。 两个人几乎同时倒地。 其他人也都住了手。 席菲菲看清楚了,问:“小甘,这不是今天早上挂横幅的那个勤杂工吗?” 甘欣惊喜地说:“对呀,他就是温纯。” “哦,”席菲菲原本对温纯的坏印象不翼而飞。 温纯朝牛广济点点头算是打招呼。 然后,他大声对两边的的人喊道:“乡亲们,聚众械斗,这是犯法的!都是乡里乡亲的,有事能坐下来好好商量嘛。这么打下去,出了人命要坐牢杀头的!” 谭二愣子此刻的脑袋已经昏了,他只记得刚才挨了温纯一脚,胸口还在隐隐作痛,他爬起来晃动着粗壮的胳膊,冲温纯吼道:“你个小猪卵子,要打就打,少鸡巴啰嗦!” 春旺也爬了起来,站在了温纯的身后,吼道:“二愣子,你他娘的嘴巴干净点。” “骂了又怎的?你以为你们多了个小猪卵子,就能吓得住老子?”谭二愣子叫嚣道。 “你是不服?”温纯冷冷地问道。 “老子就是不服,你想怎样?”谭二愣子见温纯斯斯文文的白面书生,自恃身大力壮,跟着就叫上板了。 话音未落,只见人影一闪,谭二愣子已经被温纯高高举过了头顶,手脚在空中乱舞。 谭二愣子身高体胖,要一下抓起来,既要有蛮力更要有技巧。 温纯冷冷扫视了一眼众人:“谁还想打斗的,不管是温家岭乡的,还是沙河乡的,先跟我比试比试。还有谁想打的?” 这下子,全场立即鸦雀无声了! 谭二愣子杀猪般嚎叫:“放我下来,放我下来。” 所谓软的怕硬的,硬地怕愣的,楞的怕不要命的,不要命的还是怕有功夫的。 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 温纯刚才出手救了两个人,众人没有来得及看清楚,几乎不敢相信会是这个看上去俊朗还有几分斯文的年轻人所为。 而现在出手如电,轻而易举地将谭二愣子抓过头顶,这份身手,足以让全场所有人目瞪口呆。 温纯把谭二愣子放了下来,谭二愣子又来了脾气,骂道:“小猪卵子,你他娘的偷袭,算什么本事?” 高向阳扯了谭二愣子一把:“别乱扯,你嫌丢人还不够哇。” 谭二愣子不愧真是个二愣子,他斗红了眼,只认准了温纯是桂花村的人,是来帮忙打架的,他甩开了高向阳的手,继续叫骂道:“你个小猪卵子算个什么鸡巴东西,老子把我叔谭政荣喊来,看你他娘的还张狂个屁。” 当着县里这么多的干部和村民,谭二愣子要把谭政荣扯出来,实在有些过分了,高向阳狠狠地推了谭二愣子一把,骂道:“你胡说个什么,闭嘴!” 谭二愣子委屈得不得了:“高向阳,你怎么还帮着外乡人欺负本乡人呢?看我不告诉亮泉大哥,有你好看。” 又扯出来一个高亮泉,这下高向阳气急了,喊来几个高姓的村民,吩咐道:“把他绑了,嘴堵上。” 高姓村民平日里被谭二愣子欺负苦了,看乡长发了话,正好要撒气,便动手将谭二愣子绑了,嘴巴也用毛巾堵了个严严实实。 人群中一阵欢呼! 这个时候,胡长庚也带领县里的公安干警赶到了,他掏出了手枪,举向天空,厉声喝道:“都住手!谁再敢动手,立即拘捕!” 呼啦啦冲过来一队干警,把两拨人完全隔开了。 谭二愣子带来的民工,看来了公安民警,领头的人又被绑住了,都灰溜溜地拖着钢筋棍回了石料厂。 早有人将情况报到了石料厂,谭家兄弟中的老大一看局势不妙,连忙带了牛娜,赶到了新泉。 谭家老大先给牛广济赔礼道歉,说了几句管教不严之类的话,并承诺不再挖排水沟往新泉里排废水了。 然后,又陪着笑向郭咏、胡长庚表态,坚决听从县里的协调,在问题没有解决之前,决不再滋事。 郭咏等人把牛广济和高向阳狠狠地批评了一顿,人群各自散去。 一场大械斗这才算是平息下来了。 天渐渐亮了,喧嚣了一天的桃花谷,渐渐走向宁静。 晨风吹过来,带着山野独有的清香。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郭咏和胡长庚看见席菲菲从山头上下来,忙迎上来问候。 席菲菲发自内心地说了一句辛苦了。 席菲菲让胡长庚带着公安干警回了县城。 然后和郭咏商量,让他先要去找吴幸福,然后组织两个乡的村民开会,调查事件发生的过程,稳住局势,再来协商处理意见和下一步的措施。 温纯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现场。 只有甘欣留了心,她看见牛娜一回来,温纯就带着牛娜离开了现场。 甘欣毫无来由地有了心酸酸的感觉,为此,她对自己还有点恼,那种娇娇的恼。 席菲菲和甘欣来到新泉边,用清冽的泉水洗了把脸,又捧起泉水喝了几口,心想:“果然是甘甜可口啊,怪不得桂花村的人要豁出命来护着。” 一大早,石料厂那边也开工了,轰隆隆放了一炮,弥漫的浓烟和灰尘腾空而起,将整个桃花谷笼罩起来,而后,沙土碎石混着浓烟,飘飘扬扬地落在了树枝上,草地里。 新泉泉水也不能幸免。 席菲菲和甘欣不由得同时皱了皱眉头。 一边是沙河乡的支柱产业石料厂,一边是温家岭乡的传统品牌桂花酒。 按道理说起来,在这个风景如画的山谷,开一家污染性很重的石料厂确实不太合适,但已经开起来了,而且效益不错,说关了就能关得了吗? 先不说谭家兄弟肯不肯,沙河乡干不干,就是拿到县里来说,地方经济也是县里的财政税收来源,高亮泉作为行政领导,会支持吗?更难办的是,还牵扯着市里的谭政荣书记。 如果不能彻底解决双方的纠纷和矛盾,沙河乡和温家岭乡早晚还会打起来,而且只会越打越大。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席菲菲的眼前,画出一连串令人沮丧的问号。 065兽医的儿子 新上任的席菲菲一脑子的问号,估计各位看官也有一脑子的问号。 要说温纯在县里混得不如意,扇阴风点鬼火,是巴不得闹出点事情来才好,怎么会在关键时刻出手,制止了温家岭乡村民与沙河乡村民的械斗呢? 制止了械斗之后,温纯怎么没有在新书记面前邀功请赏,而是一眨眼就不见了人影呢? 事情还得从牛娜身上说起。 温纯和牛广济的女儿牛娜,辣根的女儿黄二丫,以及春旺等人,打小一块儿上山砍柴,下河摸虾,正儿八经的采过青梅骑过竹马,穿着开裆裤长大的两小无猜,牵着小手上了小学,撒开小手上了初中。 后来一起考进了望城中学上了高中,同级并不同班。 温纯与牛娜当初的情窦初开,还得益于县城里男女同学的启蒙,县上工商局干部的公子鞠某某,一眼就盯上了黄二丫,一来二去,眉来眼去,很快他们就沉浸在水深火热的恋爱之中。 但那时候高中恋爱也算是禁忌,为了避免公子爹和辣根起疑心,鞠某某和黄二丫每次外出见面,都要拉上一大帮人当掩护,这其中就有温纯和牛娜。 刚上高中的温纯和牛娜,都还没有完全长开,那时候的温纯不帅不呆不算偶像派,而牛娜,不丰满、不性感、不妩媚、不好玩,但都占了一个实实在在的“纯”字,一对无聊的少男少女,耳濡目染,为了一个共同的逆反目标,走到一起来了。 换句流行的话来说,牛娜是温纯的初恋情人。 如果不是牛娜被谭家兄弟绑了,温纯肯定是愿意坐山观虎斗,才不会因为甘欣的一个电话就赶到新泉,断然出手将春旺和谭二愣子撂倒在地。 待到谭家老大把牛娜送了回来,趁乱,温纯带着牛娜钻进了桃花谷的树丛中。 想当年,温纯被他老爸温一刀苦苦相逼,被迫钻进了青莲山上秃头岭的树丛,就是牛娜勇敢相救,造就早年那一段初恋情。 那一年,温纯和牛娜刚考进望城县高中,在刚进校的演讲比赛中,温纯就一举夺得了的第一名,按照温老太爷的说法,也就是头名状元。 得奖归来,温一刀把奖状端端正正地张贴在堂屋的次中央,因为正中央的位置被爷爷奶奶的遗像占领了。几碗老酒和几个猪卵子下肚之后,温一刀得意洋洋地吆喝一声:“温纯,来,把你得奖的演讲再给你爸演讲一遍。” 那一声的吆喝不仅喊来了温纯娘和温纯姐,也招来了牛娜,黄二丫等女粉丝。 温纯更是趾高气扬,非要让温一刀把家里待客的八仙桌搬出来,暂且当做是学校操场上的舞台。 温一刀也巴不得让全村的人都知道儿子在县城里为温家争了光,乐滋滋地就把八仙桌举到了院子中央。 温纯也不蹬不踏,后退几步,一个凌波微步,潇洒地迈上了八仙桌,然后神气地把头发一甩,引得底下的牛娜、二丫等人拍红了巴掌,尖叫声传出了几里之外,引得温家岭上的野猫也随声附和。 温纯在稀稀拉拉的掌声中,开始了字正腔圆声情并茂的演讲:我是一个农民的儿子,我热爱脚下的这片热土,我深深地爱着这片热土上勤奋耕耘的人们…… “停——”在学校里非常叫座的开头,却被温一刀挥舞着手野蛮地打断了。 牛娜不满地说:“温叔,你别打岔嘛。” 二丫也说:“温叔,你多讨厌呀。” 老爸为什么不满意呢? 温纯站在八仙桌上也是莫名其妙,未必是感情酝酿还没有完全到位,或者场地太空旷声音还显得不够浑厚。 没有哇!那就是二丫和牛娜站得太近,自己心情有些激动,发声走调了。 老师说过的,犯了错误不要紧,改了还是老同学。 既然老爹不满意,温纯赶紧清了一下嗓子,重新酝酿了感情,继续演讲:我是一个农民的儿子,我热爱脚下的这片热土,我深深地爱着这片热土上勤奋耕耘的人们…… “滚下来!”温一刀跳起来,吼道。 牛娜捂着小嘴不敢吱声了,黄二丫张着小嘴说不出话来了。 这温叔今天是真生气了,脸色比家里公猪几次都爬不上母猪背的时候还难看。 温纯这时候也算是个半大小子了,因为在牛娜和二丫等女粉丝面前挨了骂,心里憋屈得难受,又不敢与怒气冲冲的温一刀辩解,只见脖子上的小喉结在上下跳动。 看老爸真的生气了,很不情愿地跳下来,动作远没有跳上去的时候潇洒,一步没站稳,还差点摔了个跟头。 幸好牛娜手急眼快,迎上前用手扶了一把,就这温纯还是一个踉跄,脸就贴在了牛娜鼓鼓囊囊的胸口上,吓得牛娜脸一热,退后了一步,怯生生地看着温纯和温一刀的对视。 这时候的温一刀对温纯还保持着居高临下的态势,对视的结果是温纯低下了头。 温一刀问道:“温纯,你说,你是谁的儿子?” “我是你的儿子啊。”温纯傻了,这么白痴的问题也只有弱智的老爹问得出来。 “不对,你刚才不是这么说的。”温一刀感觉当着众人受了儿子戏耍,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 温纯娘与温一刀一个床上睡了十几年,自是知晓温一刀又硬又臭的倔脾气,她连忙过来做和事佬,先是责怪温一刀:“哎呀,你凶巴巴地干什么,看把孩子吓的。”又转头温柔地对温纯说:“你慢慢说,别惹你爸生气。”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温纯嘟囔道:“我刚才,刚才是念演讲稿,我说,我是农民的儿子。” “闭嘴!”温一刀大吼道。“你不是农民的儿子,你是兽医的儿子。” 靠,这有多大区别呀,未必兽医能比农民好听,未必劁猪就比种地光荣? 温纯想想都有气,犯得着为这么个破事咬文嚼字发脾气,让我在女同学面前出丑吗?温纯低着头不说话,开始消极抵抗,脸上的粉刺都泛出了红光。 温一刀还不罢休,他围着八仙桌转开了,滔滔不绝地数落着面前这个假冒伪劣的“农民儿子”。 “你给老子说说,你是哪个农民的儿子?哼哼,还他妈的热爱这块土地,这破土地一把都捏不出水来,有什么值得你去热爱的?跟你说过多少次,你要从这里跳出去,跳到城里去。” 气咻咻的温一刀横了一旁吓白了脸的牛娜和黄二丫一眼,接着说:“你还臭美呢,还深深地爱着这里的人。瞧你这点狗屁出息,你要爱这里的人,你就永远做不来城里人,吃不上公家饭。” 说得一旁的牛娜和黄二丫脸又红了,很不自在地扭着自己的手指头,好像温一刀是在点着她们的鼻子在骂。 “可是,可是我们校长老师都说好呢。”温纯看女同学都受了连累,很不服气,忍不住低声顶了一句。 “误人子弟。”温一刀的中学底子还真没丢,除了会骂人之外,还能熟练运用好几个成语。“你要是当农民,娶农村老婆,还用读狗屁的书啊,还不如明天就跟我去学劁猪配种。” “不——”温纯在心里大喊。 对于劁猪二字,温纯打心眼里反感。 下午,温纯领完奖兴冲冲地从台上下来,就有县城一男一女两个同学在偷偷议论。 女生说:“这新来的温纯好帅哦。” 男生就说:“帅吗?你没觉得他身上有股怪味吗?” 女生吸吸鼻子,又说:“没有哇。” 男生用手猥琐地比划了一下,说:“他爸是劁猪配种的,他吃着猪卵子、看着公猪搞母猪长大的。” 女生夸张地张大了小巧的嘴,惊呼:“真的呀?好恶心哦!” 正好温纯打她身边过,那女生竟然用小手在鼻子底下直扇乎,鄙夷之色呼之欲出。 温纯转头狠狠地盯了那男生一眼,那男生挺身而出,大声说:“怎么的?你爸爸不是劁猪的?” 温纯蹲下身去准备捡脚下的石头了,好在牛娜和黄二丫迎上前来,簇拥着温纯叽叽喳喳地回了班里,才没有酿成第一场石飞蛋打的恶劣后果。 被人背后指指戳戳已经够窝火的了,这会儿老爹竟然还要让他去学劁猪配种,这不是火上浇油啊。 士可杀不可辱! 温纯终于忍不住,憋着泪喊了一嗓子:“不,我不跟你学劁猪。你不嫌龌龊,我还嫌丢人呢。” 这还了得。一向对温一刀言听计从的儿子,竟然敢当着众人顶撞自己,还口口声声嫌自己龌龊丢人,老子不龌龊丢人,你小子去喝西北风啊。 温一刀腾地跳了起来,扑向架在墙角的自行车,从帆布包里掏出了劁猪刀,一步一步逼向温纯,闪闪发光的刀锋格外刺目,直逼温纯的裆部。“狗日的,反了天了,看老子不阉了你!” 牛娜和黄二丫再次发出了凄厉的尖叫。 温一刀的手艺得了温纯爷爷的真传,锋利的劁猪刀之下,安有完卵? 066心生邪念 一看见温一刀手里的劁猪刀,温纯下意识地用手捂住了裆部,温纯娘扑上去扯住了温一刀的袖子,冲着傻楞着的温纯大喊:“温纯,你还愣着干什么?快跑哇。” 温纯醒悟过来,一咬牙一跺脚,调头撒丫子就往外跑。 温一刀被温纯娘拉了一下,稍稍慢了一步,看温纯跑出了院子,举着劁猪刀大步流星地追了上去。 于是,桂花村里出现了父亲举刀追杀儿子的壮观一幕。 温纯抱着脑袋在前面狼狈逃窜,边跑边喊“救命啊,杀人了!” 温一刀举着劁猪刀在后面穷追不舍,边追边喊“狗日的,老子阉了你。” 再后面是温纯娘,追了几步跟不上父子俩的步伐,急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哭号起来“这是哪辈子造的孽哟。” 还是牛娜和黄二丫年轻体力好,一直跟在温一刀扬起的飞尘后面尖叫着,一大群半大的孩子欢呼着,甩着光脚丫子追着看热闹。 各家各户门前屋后,站满了指指点点乐乐呵呵地男男女女。 桂花村里,老子用扁担教育儿子的盛况屡见不鲜,可举着劁猪刀要阉了儿子的场景却不多见,所以,当温纯和温一刀相继从门前跑过时,无人阻拦劝解,只抱着膀子或孩子咧着嘴笑。 论起跑速度,温纯冲劲大抢了先机,可论起耐力来,还是壮年的温一刀占优。 合着温纯吓得腿也有点软,所以,大约绕了不到二十分之一的马拉松距离,温一刀的劁猪刀就到了离温纯屁股不到五米的位置了,再一伸手,温一刀就拽住了温纯的后脖梗子。 正在这生死存亡的危急关头,只听得半空中一声大吼:“呔,住手。” 说时迟那时快,一把钢叉颤悠悠地横在了温纯与温一刀的之间。 温一刀没防着斜刺里会杀出一把钢叉,一下子哪里收得住脚步,忙松了手往旁边一闪,哧溜滑出了快一米,脚下挖出了两道深深的沟。 温纯也被这一声大吼吓呆了,以为温一刀的刀子就要伸进裤裆里,汗咕嘟咕嘟地往外冒,缓了好一会儿看没动静,才慢慢转过头来。 “广济,你个狗日的想叉死我啊?”温一刀气喘嘘嘘的骂道。 牛广济面色冷峻拦住了温一刀的去路:“温一刀,你要干什么?” “滚一边去,老子教训我儿子,关你屁事。”温一刀伸手扒拉钢叉,钢叉却纹丝没动。 牛广济边上站的是牛娜,红扑扑的脸上还透着惊慌,她手指着温一刀手上的劁猪刀,激动地说:“爸,他要阉了我温纯哥。” 牛广济牛眼一瞪,问:“当真?” “当真!”温一刀是桂花村里唯一敢正面和牛广济叫板的人,如果牛广济好言相劝,温一刀在众人面前有了面子,肯定借坡下驴,可瞪着大牛眼泡穷叫唤,老子不尿你。 “真阉了,你就没儿子了。”牛广济突然换了笑脸,这让温一刀颇为得意。 “没了怕什么,老子再找你开准生证。”看温一刀和牛广济斗起嘴来,村民们早把温纯忘了,围过来看热闹。 牛广济还是笑嘻嘻地说:“你他妈的以为准生证是揩屁股纸啊,你想要几张就几张。你想清楚了,真阉了后悔就来不及了。” “我自己的儿子,想阉就阉。”温一刀很得意,你牛广济牛逼什么,你还没有儿子呢。 牛广济把脸一黑,回头对吓得浑身哆嗦的温纯说:“那好,温一刀不要你这个儿子了,你就给我当儿子吧。” 这哪成啊!温一刀急了,挥舞着劁猪刀,叫道:“做梦,他是我儿子,” 围观的村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 “我不是你儿子,我没有你这么狠心的爸爸。”温纯哭喊着,撒丫子又跑了。 温一刀恼羞成怒,用刀子指着温纯的背影气急败坏地吼道:“叫你跑,死回来老子再收拾你个狗日的。” 又是一阵更为热烈的哄堂大笑,如果不是惧怕温一刀手里的劁猪刀,估计会有人大声叫好。 正好温纯娘赶到了,她又哭又叫把温一刀往回扯,温一刀在众人的哄笑声中疲软了,只得就势下了台阶,骂骂咧咧地跟着温纯娘回家喝酒骂娘生闷气去了。 温纯这撒丫子一跑,眼泪就迎风而落,一气就跑上了青莲山半山腰的秃头岭上。 天色渐渐黑下来,夜幕降临,山风微微吹过来,汗湿了衣服的他又冷又饿,开始后悔不该胡乱跑出来。 有娘在,还有牛叔,断不会让温一刀阉了自己。 想到这,温纯恨不得自己真是牛广济的儿子,不说牛娜在家被视为掌上明珠,单说将来高中毕业回村里,接班当个村支书,总比跟着温一刀学劁猪配种强过百倍还不止。 温纯抱着膀子越想越委屈,蹲在了一个坟头前,泪水再一次扑簌簌掉下来,呜咽声在暮色中时起时落。 饿,可以忍受,冷,可以扛着,但是蚊子的侵袭实在让温纯受不了。 秃头岭上的蚊子不仅大,而且狠,叮上一口你差不多可以听见它喝血的吱吱声,令人毛骨悚然。 据白胡子的温家太爷说,其实这山原来叫蚊子岭,后来因为蚊和温读音相近,又是寸草不生的乱坟岗,渐渐就改名叫秃头岭了,早年就有外地过路人不知就里,夜半强行赶路,被蚊子活活叮死在秃头岭上。 这蚊子也很怪异,白天与人井水不犯河水,迎面撞上也绝不张嘴,到了晚上蜂拥而出,专叮野猪等皮糙肉厚的野兽,才练就了犀利的叮咬功夫。 幸好这个时候还不是蚊子肆虐的季节,温纯也只是跑到了半山腰,只有几只早产的蚊子在嗡嗡作响,虽不在其最狠毒之时,但任凭温纯手舞足蹈仍冷不防要被叮上一口,顿时就鼓起一个豆大的包。 温纯噼里啪啦地拍死了几只,想起了温家太爷讲过的故事,心里不免害怕起来。 回家还是不回家,这是一个问题! 就这么自己滚回家,等于是向邪恶势力低头,在劁猪刀面前任人宰割,这还算个男人吗? 不回家,坐以待毙,不被冻死,就被饿死,再就是被蚊子咬死,我温纯还没有进过城喝过咖啡,甚至还没有亲过女同学一口,就这么白白地暴尸山头,成了蚊虫的美味佳肴,岂不要让天下人耻笑。 温纯正胡思乱想,突然见不远处一个风姿绰约的身影在向自己招手。 哇噻,温家岭上果真有狐狸精呃。 这只狐狸精不是别人,正是尾随温纯上山的牛娜,为了帮助温纯与家庭邪恶势力顽抗到底,她给温纯送物质和精神食粮来了。 从温纯拿着奖状走下学校露天舞台的那一刻起,牛娜对这个原本毫不起眼的小玩伴萌动了爱慕。 这种身体尚未发育成熟的爱慕是最纯真的情感,没有参杂任何的杂念,不讲究门当户对,不过问家境贫富,不在乎高矮胖瘦,更不看住房存折,就是一种发乎内心的情投意合。 情人眼里出西施,也出硬汉。 虽然对于温纯的狼狈逃窜有一点点的失落,但是,对于他面对劁猪刀临危不惧勇于反抗的精神,牛娜还是充满了激动和钦佩的。 在温纯被温一刀抓住的那一瞬间,牛娜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上,她倒不是害怕温一刀真的会把温纯阉了,而是担心温纯会在淫威之下,哭天喊地地跪地求饶。 那个时候,牛娜是下定决心,只要温纯一变成怂包蛋,她就会立即上前,吐他一脸的唾沫。 牛广济的一把钢叉挽救了温纯的形象,也挽救了牛娜美好的初恋。 所以,当温纯再次撒丫子跑向村外时,牛娜便回家对镜贴了黄花,怀揣着热腾腾的馒头和鸡蛋,要与温纯同甘共苦。 在那个全体叛逆、早恋横行的年纪,无论发生了什么,都应该承认他们的动机没有丝毫的龌龊。 所以,当牛娜满怀深情,狂呼乱叫扑进温纯怀抱的时候,温纯也用他沾满蚊虫鲜血的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探进了牛娜的前胸。他气喘嘘嘘,手忙脚乱,急切地问:“牛娜,馒头呢?鸡蛋呢?” 羞红了脸的牛娜毫不犹豫地敞开了胸怀,将带着体温的馒头和鸡蛋掏了出来,看着温纯狼吞虎咽的馋相,满足地笑了。 靠,饱暖才会思淫欲,这话肯定是孔子饥肠辘辘的时候发出的感叹。 等到馒头和鸡蛋下肚,噎得直打饱嗝的温纯才发现,牛娜用纱巾将脸捂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两只骨碌碌乱转的眼睛如荧光流水般荡漾,温纯才想起来继续噼里啪啦地与恶毒的蚊子做斗争。 突然,牛娜解下了头上的纱巾,踮起脚围在了温纯粉刺与红包交相辉映的脸上,顿时,那些久违了细皮嫩肉的公蚊子向牛娜发起了不知羞耻的猖狂猛攻。 温纯眼睛一热,毫不犹豫地脱下了外套,把牛娜整个人都捂进了怀抱,牛娜直接扑在了他的胸前,感动得嘤嘤地哭了起来,淡淡的桂花香飘起,柔情蜜意便在衣服里泛滥开来。 这下,就由不得温纯不心生邪念了。 【鲜花】【收藏】【点击】 067初吻的味道 牛娜的身体随着他细微的调整,已经正面相接了,温纯脱了外衣,牛娜敞开了胸怀,温纯明显感觉得到,两个小小的肉团,紧紧贴在了胸口一侧。 这真是太美妙了。 温纯低下头看她,说些安慰的话,鼻尖几乎贴在了她的额头,这下总算有了一点感觉——起码,他闻到了她身上淡淡的桂花香味。 嗅觉的反应直接导致了其他方面的蠢蠢欲动,觉得全身突然热起来,脖子也开始发烫,嘴唇基本属于擅自行动,轻轻贴上了牛娜的额头。 可能这种温热潮湿的碰触,对牛娜来说也很新奇,所以温纯刚刚挪开嘴唇,牛娜忽然一下抬起头来,一双泪水未干的眼睛,莫名地打量着他。 这个距离可太近了,近到可以彼此感受到对方的鼻息。眼睛一对视,牛娜的呼吸瞬间就急促起来。 苍天啊!大地啊!这种呼吸方式,太刺激人了!温纯的脑子一下就沸腾了,相当粗鲁地就把脑袋低了下去,直接向牛娜的嘴唇压了过去。 关于“亲嘴”这回事,虽然在此之前没有亲身实践过,但通过书本和电视银屏,理论基础知识还是掌握了一些的。 时隔多年,经历了无数次接吻,温纯才明白什么叫大拙无巧,无招胜有招。 只不过,现在回想起当初的情景,真是毛头小子,行为过于粗鲁,极大地破坏了初吻的美妙性。 而牛娜,可能根本没想过会这么猝不及防,或者这么不客气地夺走她的初吻,所以她开始了并不算强硬的一系列防守反击。 突然遭到对方没有章法的反扑,温纯开始改变策略,伸出一只手托住牛娜的脑袋,把嘴唇移开一点点,开始亲吻她的脸颊,直到脖颈、耳垂。 那种情况之下,又是第一次抱着异性的身体,不可能不冲动,你当温纯真的是被他爹的劁猪刀吓住了吗? 让温纯冲动的,除了牛娜的不再反抗,以及身体的敏感反应之外,还有很重要的一点,就是牛娜在颤抖的同时,紧紧闭上了眼睛,脸颊热的发烫,像一只躲闪攻击的小猫一样,缩着脑袋,嘴上不停地说着: “不要,温纯哥,你别这样,别这样……”更要命的是,在这么一个狭小的空间里,她在吱吱呜呜轻轻说着“不要,不要”的同时,还在其中夹杂了无数的语气助词:“嗯……哼……啊……哎……” 这无异于一场无意谋杀,要谋杀一个童男子嘴巴的贞节。 温纯再次将嘴唇按在了牛娜的小嘴上,吭哧吭哧地吧嗒起来。 完了?就这么多? 可不就完了?依着你,是不是要宽衣解带激情四射一番。 你以为是坐在电脑前看书啊! 想想看,周围那么些厉害的蚊子在静候着白花花的肉体,你就是再借给温纯和牛娜两个色胆,他们也不敢擅自将处子之身暴露在公母蚊子的枪口之下。 不知道吻了多久,差不多嘴唇和舌头都麻了,还有些意犹未尽,松开嘴唇的时候,那声音温纯记忆犹新,就好像水牛的蹄子,在一摊淤泥之中拔出来一样…… yy的人们都说,初吻是甜蜜的。可是,当后来温纯再次问起牛娜的时候,她说,初吻,是臭鸡蛋的馒头味。 当然,这段初恋最终被温一刀扼杀在摇篮里,那夜,温一刀打着手电,声嘶力竭地喊着温纯的名字,高一脚低一脚地爬上山来。 温纯恋恋不舍地把舌头从牛娜的嘴里拔了出来,便拥着怀里的人儿,慢慢地迎着手电光走去。 一场闹哄哄地父子对抗,在温纯娘祭出了离婚这把无形的劁猪刀之后,以温一刀的山上寻子、温纯的主动投诚而宣告鸣金收兵。 温一刀在黑暗中看见了儿子笨重的身影,他骂了一声“狗日的”就扑上前来,抱住了那个巨大的儿子。 牛娜尖叫一声,刺破了温家岭的沉寂,也把惊恐异常的温一刀吓退了几步远。 从衣服里钻出来的牛娜,脸上泛着红潮,嘴边还残留着臭鸡蛋的馒头味,她怯怯地站在一旁,喊了一句“温叔”,低着头不再说话。 温一刀嘿嘿一笑,收敛了想对儿子表达的无比思念和些许歉意,胡乱地晃了一下手电筒,背转身去说:“下山吧。” 温纯本来还想把牛娜包在怀里,牛娜扭动着身子不肯,只拉了他的手。 温纯侧过头看她,却见一只硕大的公蚊子正试探着在牛娜脸上寻找下嘴的地方,他轻轻的扬起手,猛地一巴掌按在了她的脸蛋上,污血从手指缝里飞溅出来,吓得牛娜呀地一声钻进了温纯的怀里。 温纯停下脚步,摸索着用纱巾把她的头和脸包严实了,一只手牵着牛娜,一只手甩开膀子驱赶那些好色的母蚊子。 到了村口的小树林边,牛娜的家先到了,温纯把牛娜头上的纱巾摘下来,说:“牛娜,送给我,好吗?” 牛娜点点头,趁温一刀不备,在温纯的脸上亲了一口,朝家里跑去,又突然回转身,送给温纯一个飞吻。 在温纯娘的监督之下,温一刀放下来当爹的架子,破天荒地与温纯平起平坐在堂屋里的八仙桌旁,开了一个家庭民主生活会。 会上,温一刀对自己的粗暴野蛮作了深刻的检讨,温纯也对自己要做一个农民的儿子以及此后大逆不道的言行进行了痛哭流涕的反思,父子双方各自开展了批评与自我批评,本着以家庭利益为重、下不为例的原则,迅速达成了谅解备忘录。 1、温纯必须立下跳出山村,杀进城市,吃上公家饭的雄心壮志;温一刀必须多劁猪,多配种,为温纯顺利实现这个目标提供资金保障和储备。 2、温纯必须抛弃儿女私情,一心扑在学习上,保证考上大学;在其前提下,温一刀不得无理干涉温纯的私生活。 3、吃完饭立即睡觉,明天该劁猪的劁猪,该上学的上学。 温纯最终达到了老爸温一刀的意愿,考上了临江大学,顺利取得工科学士学位之后,混进了县政府,城乡差别与身份差别,使得那一场初恋也随着臭鸡蛋的馒头味渐渐消散而渐行渐远了。 说到底,还是温纯愧对了牛娜的一番深情厚意。 所以,牛娜有难,温纯自然毫不犹豫要出手相救。 温纯与牛娜钻了树林子,人们不禁还要问,温家岭乡和沙河乡闹得鸡飞狗跳,差点还出了人命,作为县长的高亮泉怎么就没有现身呢? 他到哪里去了,在忙乎什么呢? 068小心无大错 人们不禁还要问,温家岭乡和沙河乡闹得鸡飞狗跳,差点还出了人命,作为县长的高亮泉怎么就没有现身呢?他到哪里去了呢? 他呀,正和胡文丽在2308号房里疗伤呢。 疗什么伤? 你说什么伤,不举之伤啊! 还别说,这胡文丽还真是一副治疗男人不举的良药。 在胡文丽的悉心调教之下,高亮泉的小家伙不仅举了,而且举得比以往更高了。 一举还举了两次,这让高亮泉都觉得太神奇了。 老婆吴艳红已激发不起高亮泉的床上欲望,而胡文丽这个色中饿鬼在唐智民撤退之后,还能如愿升任宣传部副部长,因此对高亮泉当然是百般娇柔。 而且,帮助高亮泉疗伤,体现的是胡文丽助县领导为乐的高尚精神,也是她一贯的优良作风。 你情我愿,干柴烈火,一拍即合。 却说高亮泉和席菲菲谈完工作之后,悄悄地进了2308号房间,胡文丽得了消息,偷偷摸摸地也跟着进了套房。 高亮泉搂着胡文丽走到床边,一点都不客气就把她摁倒,然后把两个人的手机都关了。 万一做起来,手机突然又响,岂不是旧伤未愈,又添新伤! 唐智民视频事件之后,高亮泉在男女关系问题上有如惊弓之鸟。 高亮泉不得不防啊! 但偷吃之心,男人皆有之。 高亮泉的策略是,偷吃还是要偷吃的,但谨慎小心无大错。 高亮泉又走到床头的总控制台,打开了房间里所有的灯。 四周看了看,他又走到门口把保险锁扣上,又把写字台前的椅子搬到门口,站在上面盯着门缝看了看,跳下来,再把透视孔的遮挡板拿开,闭上一只眼睛,贴在门上看了几眼,才轻轻地把遮挡板放下来,放心地把椅子搬回了写字台前。 “哎呀,高老板,你在干什么?人家都等得急死了。”胡文丽不耐烦,从床上坐起来撒着娇说。 高亮泉微微笑着,不说话,又走到窗前,拉着窗帘,拉开一点点,再慢慢地合上,接缝处还特意用手掖掖严实。 站在地上想了想,又爬到床上,胡文丽以为要开始了,就来扯高亮泉的裤腰带,高亮泉把她的手扒拉开,跪在床头,挺直腰,取下床头壁灯的灯罩,看了一下,又装上灯罩,再轻轻地跳下来。 胡文丽噘起了嘴:“高老板,你到底要干什么呀?还疗不疗伤呢。” 高亮泉还是不答话,又走到写字台前,拉开所有抽屉,关上,又走到床头柜前拉开抽屉,又关上。 “高老板,你在找什么?为什么不说话?”胡文丽说,她跳下床,搂住了高亮泉的腰。 高亮泉把她的手扯开,又走到床前,掀开床单,用手沿着席梦思的边缘,从一头摸到了另一头,抬起席梦思的另一端,他看了一眼床板,放下席梦思。 “高老板,这回你怎么神经兮兮的,你看看我汗都下来了?”胡文丽说着,故意抬起腿,明晃晃的大腿只差搁在高亮泉的肩膀上。 高亮泉还是不言不语的,又拉开了壁柜的门,把里面的两套睡衣都抖落开,探进头去晃了晃,又把睡衣挂回了原处,胡文丽看高亮泉还没动手的意思,竟要自己脱衣服。 高亮泉扑过来,又把她摁倒在床上,手忙脚乱地剥光了她的衣服,卷起来放进壁柜里,回到床前,找到她拎进来的包,翻了翻,掏出一个安全套,搁在了床单上,又把她的包放进了壁柜。 胡文丽摊开四肢,笑嘻嘻地问:“高老板,你怎么知道我包里有那玩意?” 高亮泉笑笑,把卫生间和壁柜的门关好,再来到床前,关掉了所有的灯,然后自己开始脱衣服。 “高老板,黑灯瞎火的多没意思啊?”胡文丽光着身子,想要去开灯。 高亮泉再次按住了胡文丽:“胡部长,嘿嘿,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他翻身压了下去,趴在了胡文丽的胸前,贴着她的脸,问:“我们还是小心为妙。” “什么小心为妙,我看你工作中都是大刀阔斧的,怎么到了床上,就改了风格?” 高亮泉抓着胡文丽的手,放在了举而不坚的小家伙上。 胡文丽很配合地不停地动作,又说:“高老板,还是开了灯吧,疗伤的效果才好嘛。” 高亮泉抚摸着胡文丽的两只活蹦乱跳的肉团,本来想说唐智民的事,转念一想,不对,这肯定要败了胡文丽的兴致,便想起了另外一个故事。 “胡部长,你没听说过最近的一桩风流案子?就是前几天,名流置业的钱老板告诉我的,对了,好像《临江法制报》上还登过的,就是那个谈大嘴写的报道。” “那个谈大嘴,能写出什么好东西来呀” “哈哈,他那只破笔,写起这些风流案子来,真是妙笔生花啊。” “哎呀,我还真没学习过。我跟高老板在一起,我哪里还记得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胡文丽在底下不安分的乱扭,手还捏着高亮泉的小家伙。 “哎,你是宣传部长了,应该关注新闻的嘛。” “高老板,我……关注你还关注不过来,哪还有时间关注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啊。” “呵呵,那是,那是。” “嘿嘿,你给我传达传达,那个谈大嘴写了什么?” “就是临江卫视的女主持人要告一个姓什么来着,反正就是城建局的一个副局长,那女的真是太强悍了,不答应她的条件,就把两个人做事的视频播出来,那个副局长刚要讨价还价,网上还真播了一小段,你说吓人不?” 高亮泉嘴里说着,手和身子都没闲着,胡文丽乐得全身乱颤。 “哦,想起来了,那女人太阴险,居然还有这一手。”胡文丽突然意识到不对头,用力想把高亮泉推下去,很不开心地质问:“高老板,你未必还怀疑我?” 高亮泉压住胡文丽,连忙说:“哪里呢?你我怎么的都信得过,不过,小心无大错嘛。” 胡文丽还是撅着嘴。 高亮泉亲昵地拍了拍胡文丽的脸:“你想啊,这个女人玩阴的不要紧,只是苦了那个副局长,你想想看,人家当个副局长容易吗?家里有老婆,外面有朋友,单位有下属,工作有上级,你这么一搞,人家还怎么在场面上混?” “高老板,你放一百个心。我胡文丽不是那种女人,真要是那么干,以后还怎么共事,这个女人太傻了,只顾眼前利益,不考虑长远利益,简直是鼠目寸光。” 胡文丽嘻嘻地笑,再也不提开灯的事,捻住高亮泉的那根小家伙,轻轻地拨弄起来。 069是可忍孰不可忍 高亮泉来了兴致,继续像做报告一样,滔滔不绝。 “呵呵,你知道的,男人在这个时候,都缴枪投降了,哪里还有什么防备。女人呢,一旦动了歪念头,什么蠢事都干得出来。你说,那个莱温斯基当初把克林顿的东西留在裙子上,就连克林顿都没料到吧,若干年后,她拿出来要验dna了。” “高老板,我肯定不会的,那太没职业道德了。”胡文丽连忙说。 “呵呵,胡部长,你不要多心嘛,我又不是说你。可其他的人就很难说了,人在官场,少不了会得罪了谁,也不知道谁惦记着要害你,万一有个什么风吹草动,像那个副局长那样丢了面子无所谓啊,混官场的,可别把乌纱帽也弄掉了。” 高亮泉怕胡文丽联想起唐智民,忙说:“胡部长,你也一样,是个有官有职的人了。以后也要注意影响,别让人抓住了把柄,那样的话,我想帮你也难了。” 胡文丽吃吃笑,还不忘拍马屁:“不可能吧,你高老板在望城县可是说一不二的人物。” 高亮泉心里开心,嘴里还谦虚:“话可不能这么说,新来的书记才是一把手。” “哎呀,新来的书记可是个大美人,你也把她搞来帮你疗伤嘛。” 高亮泉知道胡文丽是开玩笑,但还是很认真地说:“这话说都说不得,你知道人家是什么来头,她的歪心思谁敢动?还想不想混了?” 胡文丽突然笑了起来,她想起了“想”入“菲菲”和天天“想”上的典故,可听高亮泉很严肃的口气,还是少惹他不开心,便说:“再大的来头也是个女人嘛。” “女人跟女人不一样的。” “哪里嘛,你们男人不是说,女人,关了灯全一个球样。” “不,你关了灯也跟别的女人不一样。”高亮泉边说,边用舌头来舔胡文丽胸前的两粒樱桃。 高亮泉说得头头是道,越说越激动,小家伙耀武扬威般坚挺起来。 胡文丽被逗得心头痒痒的,直催高亮泉,快呀,快呀。 突然,高亮泉爬起来,从床单上摸出套套戴上,还在自己提醒了自己,“妈的,好险,好险,一激动,dna就留在你的肚子里了。” 说完,趴在胡文丽的身上,拼命地扑腾起来,胡文丽也绷紧了身子,将腿举向了半空中。 终于,高亮泉如遭到电击一样,猛然抽搐了几下,歪倒在胡文丽的身上。 半晌,高亮泉缓过劲来,吩咐胡文丽:“你不要乱动,就躺在这。” 说着,他拿起旁边准备好了的一把纸巾,捂住下身,赤条条地跑进卫生间,把安全套扔进马桶,开大水冲了两遍,又把手里的纸撕碎,扔进马桶,再次开水冲掉。 然后抓起台面上的洗涤液,跨进浴缸,狠狠地挤出一大把的洗涤液,涂满了下身,把淋浴的水开到最大,拼命地冲洗。 冲了一段时间,高亮泉觉得干净了,再从浴缸里迈出来,把自己衣服穿好,又将胡文丽的衣物从壁柜里掏出来,然后把房间里所有的灯打开,趴在床头欣赏着胡文丽的身体。 胡文丽摆弄了好几个不雅的姿势,问高亮泉:“呵呵,看不够啊。你仔细看看,我这后背和腰身是不是很像最近贺岁片里的那个苏女郎?对呀,就是春节期间很火的那个啊。” 高亮泉又扳着胡文丽的腿来回翻腾了几次,才颔首点头:“嗯,像,确实很像,怪不得我看着眼熟呢。” “呵呵,你以前又没看过那个苏女郎,你怎么会眼熟呢?” “哈哈,一下子跟你也说不清楚?”高亮泉肆意拨弄着胡文丽,胡文丽痒丝丝的躲避着,嘴里却说:“嘿嘿,怎么样,我这副药方子还不错吧,不看广告看疗效。” 高亮泉倒是痛快:“呵呵,你还别说,换了别人,怕是举不起来了。” 胡文丽笑道:“得了吧,你们男人,说得好听哦,见了光着的女人,哪有不举的?” 高亮泉本来想说,见了老婆吴艳红就举不起来,想想不妥,便把话咽了回去,专心致志地研究起胡文丽的身体来。 突然,高亮泉叫道:“胡文丽,你这大腿内侧有一颗不小的斑点呢。” 胡文丽忽悠一下坐起来,扳着腿到处乱摸:“哪里呀,我怎么没注意?” “哈哈,骗你的,看你急的,又不是长在脸上,至于急成这样?”高亮泉把胡文丽从床上拉起来,搂在了怀里。“你别害怕,我不会到外面去说的,你的大腿爱长什么样都行,又不真的是那个火得不得了的女明星,有什么好炫耀的,对吧?” 胡文丽媚眼一翻:“哼,我才不怕呢,你去说呀,你去说呀,让大家都知道我和你有过一腿。” 高亮泉呵呵就笑:“我傻啊,真是的。你也去洗洗吧,我们该歇会儿了。” 胡文丽起身去了卫生间,高亮泉又把周围的角落查看了一番,觉得很放心,就坐在沙发上悠闲地抽烟,等着胡文丽洗完了出来。 洗完了,胡文丽没穿衣服,还想给高亮泉搓火。 高亮泉捏住胡文丽的脸蛋:“呵呵,不来了,不来了,我这把老骨头还想多活几年,等以后我完全好透了,爱怎么折腾都行。” 胡文丽不松手,还想腻歪:“哎呀,那得等到猴年马月的,再说了,我胡文丽历来是要二进宫的?” 高亮泉突然想起了那段视频,小家伙猛然又跳了起来。 “妈的,看来非要二进宫了。”高亮泉骂完,两个人都笑了,相拥着又倒在了大床上…… 要不怎么说,再理智的男人,一旦惹上了火,就会把理智抛到脑后。 这么,小心翼翼了一晚上得高亮泉,在二进宫的时候,就迫不及待地忘记了“小心”二字。 伤愈之后的高亮泉,仕途不顺,升迁无望,已是心灰意冷,便把对“进步”的迫切渴望转移为对财色的不懈追求。 财,来自谭家兄弟的石料厂,老婆吴艳红通过吴幸福在石料厂里入了股,每个月分红超过了高亮泉的基本工资,谭二愣子的气焰嚣张,自有他的底气。 色,来自怀抱里的胡文丽,老婆吴艳红已认定高亮泉不举之实,放松了管教和监控,反倒给高亮泉偷吃窝边草提供了以往难得的机遇。 可是,席菲菲却要断了高亮泉的财路,还要控制高亮泉的色源。 是可忍孰不可忍? 高亮泉不得不奋起反击了。 070自作多情 高亮泉是第二天才得知温家岭乡与沙河乡之间发生了一场恶斗。 面对席菲菲温和的询问,高亮泉的答复也很平淡:“沙河乡是我的老家,又涉及到老书记家的亲戚,还是不出面的好。” 席菲菲微微一笑,算是认同了高亮泉的借口。 这个时候,席菲菲最需要得到高亮泉的支持。 事件发生后,她表现得比任何人都冷静,善后,调查,双方协商,席菲菲以少有的耐心和极端的克制努力控制住了自己,表现出一个一把手良好的素质。 每逢大事有静气。 这种气质在女干部身上显得尤其难能可贵,这是祝庸之对席菲菲的评价。 很快,新泉事件的协调会在高亮泉的主持下召开了。 温纯作为见证者应邀列席,在不起眼的角落里找了个位置坐下。 会上,郭咏汇报了新泉事件的调查情况,提出了处理意见。 温家岭乡党委书记牛广济和桂花村村支书黄辣根,由于带头参与打架斗殴,已被无限期停职检查,下步如何处理,视本人思想认识情况再研究,临时指派乡长温国林主持乡里的全面工作。 沙河乡乡长高向阳现场制止不力,给予行政警告处分,乡党委书记吴幸福对石料厂扣留牛娜负有领导责任,被口头警告。 好在参与打架的村民和民工,只有几个受了轻伤,两家各自承担伤者的治疗费用,对此,温国林和吴幸福没有异议。 石料厂从即日起停工整顿,具体开工时间听候县里的通知,县委县政府将专题讨论。 对此,吴幸福苦笑着表态:“沙河乡服从县里的决定,但是,石料厂停工一天,经济损失好几万元,我怎么跟乡里和石料厂解释?” 怎么解释?在作出这个决定之前,这个问题一直在席菲菲脑子里盘旋。 对于石料厂,席菲菲的态度是关,以便保护好桃花谷那一方青山绿水。 高亮泉的态度则很暧昧,暧昧其实就是反对,只是场面上不好太过明确而已。 关,说得轻巧,一年上百万的财政收入呢。 这是冠冕堂皇的理由。 还有几个不能明讲的理由,其一,谭家兄弟的利益要保护,他们谁也得罪不起;其二,以吴艳红的名义入了股,分红收入不菲;其三,沙河乡不能向温家岭乡低头。 吴幸福在看高亮泉,席菲菲也在看高亮泉。 温纯等其他人想看却不敢看,低下头作沉思状。 群体事件是政治问题,应该由书记出面协调解决。 乡镇企业管理是行政问题,应该由县长提出意见。 石料厂何去何从,关键还得看高亮泉的态度。 “吴幸福,你还要怎么解释?谭二愣子挑起事端,酿成群体事件,这暴露出石料厂的人员管理存在严重的问题,不停产整顿,今后如何发展生产?”高亮泉冲吴幸福发了火,噎得吴幸福咽了几口唾沫,低下头不再言语了。 高亮泉的发言,喝止住了吴幸福的牢骚,但是,也给他吃了一颗定心丸,整顿完了还要继续发展生产。 温纯心里一紧,只要石料厂的污染不除,以桂花村对新泉的看重,两个乡的纷争还会再起。 果然,轮到温家岭乡乡长温国林发言,他侃侃而谈信誓旦旦,说,建设环境友好型社会是中央的发展战略,温家岭乡的干部群众,有决心有信息,守卫住新泉这个命根子,绝不让任何破坏生态环境的事情再次发生。 温纯暗暗好笑,这完全还是牛广济的态度。 温家岭乡,牛广济是真正说话算数的人,停职不停职,毫无差别。 牛广济带头打架,在县里看来是严重错误,在村民们眼里,是乡里的英雄。 村民们认的是威望,不认官职。 席菲菲哭笑不得,温家岭乡的主要领导都是这个态度,温家岭乡村民的情绪能不激化? 她正要示意郭咏,让他给温国林提个醒。 这么说下去,吴幸福难免不跳起来,协调会搞不好成了吵架会。 这个时候,手机震动了,市里谭政荣书记打电话过来了。 席菲菲跟高亮泉说了句,你们接着开,我出去一下,便出了会场。 谭政荣在电话里劈头就冲席菲菲发起了火:“我提醒你,席菲菲同志,市里正在举行大型招商引资活动,当前,稳定是压倒一切的大事,林市长在动员会上严肃地指出,谁破坏了投资环境,谁就是临江市的罪人。” 席菲菲刚想解释,谭政荣又放缓了口气:“席书记,你刚到任,有些情况不太熟悉,这情有可原,高亮泉呢?你让他接电话。” “谭书记,高县长正在主持新泉事件的协调会。”席菲菲小声说。 谭政荣毫不客气地说:“那好,请你转告他,必须不惜一切代价做好维稳工作,再发生类似的恶性事件,我拿他是问。” 这话是要席菲菲转告高亮泉,实际上就是说给席菲菲听的。 两个乡的争斗,高亮泉在以得到消息之后的第一时间就向谭政荣汇报了。 席菲菲在事件平息之后也向林亦雄汇报过了,林亦雄的态度是坚决维护稳定,把矛盾化解在县里,没有像谭政荣这样发火和施压。 席菲菲再进到会场的时候,高亮泉正在做总结发言,他的脸色非常难看,目光犀利地扫视着吴幸福和温国林:“……维护地方稳定是关系到一方平安的政治大局,发展地方经济是政府义不容辞的责任,这一点,各级干部必须要有清醒的认识。” 看见席菲菲进来,高亮泉停下来了。“吴幸福,温国林,我还要警告你们一次,首先你们必须端正态度,再闹出群体事件来,你们直接把辞职报告交上来。不说了,请席书记作指示。” 席菲菲传达了市委领导的指示,同意郭咏县长的处理意见和高亮泉县长的总结发言。 最后她说,当前,稳定是压倒一切的大事,要求沙河乡和温家岭乡的干部,提高认识,耐心细致地做好群众的思想工作。县委县政府将就新泉保护和石料厂生产经营等问题进行专题研究,选派专人协调处理好两个乡的矛盾和纠纷。 散会了,吴幸福和温国林还像两只斗鸡公,互相鼓着眼睛。 列席会议的温纯隐隐感觉到,石料厂是关是开,席菲菲和高亮泉还存在着分歧。 只是分歧还没有浮出水面而已。 开完会回来,温纯还没进简易房,曾国强拎着他的大玻璃杯晃悠过来了,看温纯满腹心思的样子,便逗道:“温纯,开会啦?席书记没让你作指示吧,嘿嘿,瞧你一脸苦大仇深的样子。” 温纯没好气的说:“去你的!开口闭口,席书记席书记的。不就是临时给席书记开了回车吗,看你得瑟的?” “开车”从温纯和曾国强的嘴巴里说出来,是有“色彩”典故的。 曾国强一本正经地说:“嗯,温纯,以后这种玩笑不能开了。” “咦,国强老弟,什么时候觉悟高了?”温纯装模作样上下打量了曾国强一番。“给书记开过一次车,立即水平就上去了。” “席书记是个女书记。” “女的怎么啦?你们司机班不就喜欢议论美女吗?胡文丽你们还舌头嚼少了?” “切,人和人不一样的。” “哈哈,蒙上脸都一样,这不是你们经常说的?” 曾国强有点急了:“瘟狐狸是骚,席书记那才是美。” 温纯见曾国强认真了,不好再继续开玩笑,心中暗想,席菲菲只和曾国强接触过一次,就能让他心悦诚服,处处维护她的形象,这真是不容易,肯定有她为人处事的独到之处。 曾国强也连忙转移了话题:“哎,听说你那天轻而易举就把谭二愣子制服了,身手不错,你潜伏得可够深的,连我都没看出来。” “人一急眼了,力气就大些。” “回来的时候,席书记向甘欣问了问你的情况,席书记很关注你哟。” 温纯心里一动,嘴上却说:“甘欣能说我什么好话?” “你还真说对了,甘欣没说你什么好话。” 曾国强这一句,又把温纯的好奇心勾起来了。 谁不关心自己在新书记心目中的印象啊,尤其是像温纯这样的边缘人物。 “这个嘛,”曾国强卖起了关子,很夸张地喝了一大口水。 “靠,不说拉倒,哪天我把你给甘欣起外号的事跟她讲讲。” “别,别,别,我告诉你就是了。”曾国强果然害怕了。 甘欣现在是办公室的副主任,给曾国强整几双小鞋穿,那是分分钟的事。 “甘欣跟席书记说,你人很聪明,就是有时候聪明有点过头了,聪明反被聪明误。呵呵,我看说得挺对!” “对你个头!席书记没表扬表扬你?” “嘿嘿,”曾国强挠了挠后脑勺。“什么表扬不表扬的,她就说,忙了一晚上,让我好好休息,司机开车,安全第一。” “哈哈,司机开车,安全第一。” “妈的,你他妈的又想歪了,老子不理你了。”这下,曾国强是真生气了,说完,甩着大瓶子就走了。 温纯愣了一下,摇摇头,进了简易房,坐在椅子上,心思重重。 温纯有个习惯,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就是不管什么人遇到什么困难,他总是要设身处地地换位思考,如果这事换做是我,该怎么处理。 上中学的时候,曾国强讥讽过他,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在大学的时候,谈少轩笑话过他,是杞人忧天。 上班了之后,甘欣还捂着小嘴夸奖过他,是自作多情。 习惯一旦养成,怎么也改不了。 这个时候,温纯想的是:石料厂是开是关,关与开,利弊何在? 假如我是席菲菲…… 假如我是高亮泉…… 假如我是牛广济…… 假如我是吴幸福…… 想了半天,不仅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反而越想越乱了。 温纯只得苦笑:不在其位,谋不好其政。 071制衡的奥妙 当初,石料厂开的时候,高亮泉与唐智民的思想就没统一,最后闹到了县委常委会上,还是高亮泉的意见占了上风,石料厂红红火火地开起来了。 官场上,经常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 最后谁势力大谁就有理! 这是官场颠扑不破的真理。 理论上来说,党政两个一把手,县委书记比县长权势大。 但往往在具体决策过程中,要看哪个人更强势。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在望城县,当初的唐智民是弱势,现在的席菲菲也是弱势。 否则,席菲菲用不着犯难。 关掉石料厂,符合建设资源节约型、环境友好型企业的大原则,同时,沙河乡与温家岭乡的矛盾迎刃而解,基层稳定指日可待。 但是,关掉石料厂,高亮泉肯定不满意,谭政荣也不会满意。 强行决定,且不说谭政荣会不会暗中干预,能否得到多数支持还尚未可知。 一旦动议了,却没有得到通过,那席菲菲与高亮泉的矛盾浮出水面不说,还将有损于席菲菲作为一把手的权威,今后的各项工作恐怕就更加难以展开了。 石料厂不关,直接污染了新泉和沙河水,温家岭乡桂花酒酿不了了,沙河沿线的村民日常用水也存在问题,温家岭乡的村民最不满意,与沙河乡的摩擦冲突还会不断发生,一旦升级,就会有局势失控的那一天。 要是闹出人员伤亡来,那就必须有人要为此承担责任,引咎辞职甚至可能被追究渎职失职罪,身陷囹圄。 当前的停产整顿只是折中的意见,是就势关了,还是重新生产,丑媳妇总归要见公婆。 这些烦恼,席菲菲不能跟身边的任何人说,她只能通过电话向祝庸之诉说。 祝庸之听了席菲菲的诉苦,哈哈大笑:“菲菲啊菲菲,又不是我派你去的,你有想法,可以向上级领导提,跟我老头子发什么牢骚嘛。” 席菲菲毫不客气:“老头子,只要我在官场一天,你就别想有一天的安宁。” “看看,又耍赖皮了吧。” “哪里有啊,我跟你说正经事呢。” “你呀,灵性有余,灵活性不足。”祝庸之开始指点迷津。 他问道:“你说,你是什么?” “我是书记。” “高亮泉是什么?” “他是县长。” “这不结了吗?” 席菲菲被祝庸之搞糊涂了:“什么就结了呀?” “我讲课的不是跟你们讲过了,党委管什么,政府管什么?” “党委管宏观,政府管微观。”席菲菲脱口而出。 祝庸之的讲授的理论,席菲菲牢记在心。 “明白了吗?” “哦,明白了。当前,稳定是宏观,经济是微观。”席菲菲如梦方醒。 要不怎么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呢。 祝庸之的意思是维护稳定是席菲菲的责任,发展经济是高亮泉的职责。 关了石料厂是维护稳定的需要,至于对经济的影响那是县长的事。 不过,席菲菲还是有些担忧:“但是,高亮泉……” 祝庸之打断了席菲菲的话:“呵呵,我知道你还想说什么,我还送你一句话,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 这就是祝庸之的水平,他能把复杂的官场难题用最通俗的语言准确地描述出来。 维稳是席菲菲门前的雪,发展经济是高亮泉瓦上的霜。 是啊,自己门前的雪还扫不干净,哪有闲工夫管他人瓦上的霜啊! “哈哈,”席菲菲放声大笑。“你这个老头子,真是逗死人不偿命。” 席菲菲开心了,祝庸之反而严肃了起来:“你也不要高兴得太早了,你刚才不就担心吗?你把自己家门前的雪扫到别人家的门前,别人怎么肯善罢甘休?” “不肯,相当的不肯。”席菲菲回答得很干脆。“你个老头子,说话总留半句,直截了当地说出来,会闪了你的舌头啊?” “哈哈,我再送你两个字……” “快说!快说!” 祝庸之慢悠悠地吐出了两个字:“制衡!” “老头子,你干脆点好不好?电话也是要收费的。”席菲菲虽有感悟,但还是希望祝庸之能简单明了,已经烦透了,没心情和老头子打这种猜哑谜的电话。 “好好好,我说的制衡,不是单纯的权利关系的约束。一是制造平衡,一是控制平衡,两样做好了,官就当好了。” 席菲菲说:“制造平衡我懂,官场不是一个人的天下,失之东隅,收之桑榆,投之以桃,报之以李。这是政治斗争最理想的结局。” “好,这是制造平衡。我知道,你所担心的是,你想平衡,人家不跟你平衡,你没法控制平衡,对吧?” 祝庸之真是火眼金睛,隔着电话线还能看到席菲菲的心里。 席菲菲无话可说,只“嗯”了一声。 “没关系,先礼后兵。如果对方不讲官场规矩,那你就必须要控制平衡。我问你,有人故意挡住你去路的时候,你怎么选择?”祝庸之启发式教学方法很适合席菲菲。 “一,绕道而行,二,请他让道。” 祝庸之赞道:“对,先绕道而行,实在绕不过去了,就把他一脚踢开。” 绕道而行,席菲菲此前做得很到位。 席菲菲是官员,也是女人,女人最好的办法,就是用温情化解一切。 火药味太浓的事她做不好,在处理剑拔弩张的关系时,宽容有时才是最具杀伤力的武器。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所以,在绕不过去要比人让道的时候,席菲菲用的是“请”,祝庸之则用的是“踢”。 但,官场为官,没事别挑事,有事不怕事。 遇到退无可退的时候,她也敢于直面刀光剑影。 但祝庸之说,官场即战场,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政治斗争最需要的是智慧,讲究不战而屈人之兵,杀气太重的人,不可能在官场上走得更远。 政治斗争中,不败就是胜利,不败就证明了强硬的实力和存在的价值。 一团和气的官场才是一个正常的官场,哪怕这种和气仅仅保持在脸上。 祝庸之说:“在绕和踢之外,我还想告诉你第三个方法。” 席菲菲反应够快:“呵呵,我知道了。” 祝庸之放声大笑:“哈哈,知道了就好,那就放手去干吧!” 挂了电话,席菲菲的脑子里还在回响着祝庸之语重心长的教诲。 “菲菲啊,这次机会对你很重要,你去查查高级干部的履历,哪个没有基层工作的经历?别人当你是来镀金的,你千万不能有这种想法。政绩是干出来的,阅历是磨练出来的,有了机会,要抓牢,一定要抓牢。” 与祝庸之的一番交谈,让席菲菲豁然开朗。 心定了,席菲菲开始给浴缸放水,然后慢慢地除去衣服,她刚刚一身轻松地躺进浴缸里,那个期待已久的短信如期而至了。 只有短短的几个字:“稳住!” 席菲菲的心情随着浴缸里的温水荡漾开来。 那么,席菲菲与祝庸之心照不宣的第三个方法会是什么呢?又该如何去组织实施呢? 072青莲寺的传奇 第二天,席菲菲前所未有地忙碌起来,她需要尽快全面地了解掌握望城县的情况。 一连几天,她走访了望城县的各个部门和重要单位,找人谈话,了解干部和工作的情况。 来的当天和高亮泉谈过了,所以,她没有再找高亮泉,而是先从班子其他成员谈起,接着又找机关各部委办局的主要负责人谈话,光谈话记录就记了两大本。 席菲菲谈话很细致,也很有针对性。 对谨慎者放松了谈;对夸夸其谈者考问着谈;对失意者让他发牢骚,叫他感到希望;对得意者多问其咎,让他感到压力。 新书记逐一与机关干部的谈话,让机关部室主要负责人都打起了精神。 为官者一怕摘乌纱,二更惦记着进步。 一时间各部门、各单位的工作都变得主动起来,望城县机关作风有了大的转变,各项工作出现了新起色。 下一步,席菲菲还打算找乡镇头头们谈话了。 这么谈下去,没个十天半个月,估计还谈不完。 时间有的是,席菲菲不急,但高亮泉先急了。 一般来说,新领导上任后总要开几个会,发表一下施政方针,鼓一鼓劲,抓几件工作,叫“新官上任三把火”。 席菲菲到任快半个月了,即不开会也不讲话,更没有烧火。 唐智民刚上任的时候,开会讲话,夸夸其谈,一下子就暴露出了不扎实的软肋。 高亮泉对席菲菲上任以后不开干部大会,不发表施政讲话,不急于部署工作,感到很不理解,也很不适应。 等看到机关干部工作上的变化,他才发现席菲菲不但手法高明,而且心机难测,抱弓张弦引而不发,对望城县的机关干部形成了一种无形的压力。 能力强的积极工作,力图有所表现;能力弱的低调行事,拉拢人心。 高亮泉在不摸底的情况下只能一边潜心做事,一边观察等待。 高亮泉等得及,谭家兄弟和吴幸福早坐不住了。 他们三番五次来电话问,石料厂到底要停产整顿到什么时候?做事的民工们都快跑光了。 他们急没关系,高亮泉可以恶声恶气地叫他们老实等着。 老婆吴艳红也着急啊,躺在床上还自言自语,这个月的分红怕是要泡汤了。 老婆急,高亮泉可以装糊涂,念叨说,怎么搞的呢,还是硬不起来啊。 万大强也急,他没事就在高亮泉面前叨叨,组织部长老刘这个月就到点了,县委办公室主任老方提交病退申请了,另外还有两个部局的副职主持工作好长时间了……那意思很明显,该给身边的弟兄们动动窝了。 一天可以不急,一次两次可以不急,三两个人的事也可以不急。 但是,十几天没动静,慢慢的,高亮泉不急也急了。 席菲菲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这也正是席菲菲与祝庸之在“绕”与“踢”之外的第三个方法:拖! 拖字诀,是解决危机的灵丹妙药。 终于,高亮泉沉不住气了。 这天下午一上班,高亮泉主动来找席菲菲谈工作。 县级政府所辖方圆百里,人口百万,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是一个功能齐全的小社会。“父母官”上管天,下管地,中间管空气,工作起来是千条线一根针,大事小情都要从这个“针眼”里过。 自从席菲菲来了以后,高亮泉主管的政府工作越来越忙了。 党委抓宏观,宏观的事情目标远,可以先调研再商议,还可以议而不决。 政府抓微观,微观的事一天也等不得,必须事事要落实。 像城乡建设、招商引资、旅游开发、机构改革、企业管理,商贸税收等等一系列的工作任务,开人大会的时候工作报告有明确的计划和目标,都需要政府具体组织实施。 所以,高亮泉和席菲菲要谈的工作很多很多,但最后谈来谈去,就谈到了干部状况,就谈到了石料厂。 席菲菲也不回避:“呵呵,高县长,你来的正好,我也正想找你商量呢。” 高亮泉正要开口,席菲菲笑着拦住了:“高县长,这些天,天天坐在办公室里,有些郁闷了,你带我出去看看风景,我们边走边谈,如何?” 这是席菲菲的心机,在办公室里谈,就是正式意见,边看风景边谈,就是非正式会谈,进退自如。 高亮泉又何尝不是这种想法呢?他问道:“席书记,你说去哪?” “上青莲山怎么样?” “好,站得高才能看得远。” “呵呵,所见略同。”席菲菲说。 出了办公室的门,席菲菲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说:“对了,有个事向你通报一下,司机班的老赵今年孩子高考,没日没夜地跟着我跑,很不方便,再说,老赵年纪比我大不少,我坐在车里也觉得不自在。” 高亮泉早就听万大强说了,席菲菲的专职司机换了曾国强。 曾国强那天送席菲菲去处理冲突事件,在桂花村的表现博得了席菲菲的好感,正好老赵因为孩子高考,精力要放在孩子身上,席菲菲就提议换了。 为这事,曾国强美滋滋地跟温纯得瑟了好半天。 当然,席菲菲近期诸多所作所为,温纯通过曾国强也略有了解。 对此,高亮泉可以理解。一个年轻的女书记,总让一个年纪大不少的老同志伺候着,感情上确实有些别扭。 “呵呵,大强跟我说过了。”高亮泉说完,又关心地补了一句:“党办老方申请病退了,席书记,你也该给自己配个主任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是啊,县委办公室主任不好找啊,高县长,你对望城县的干部熟悉,帮我物色物色。”席菲菲很客气地说。 “席书记,我一直搞行政工作,县委方面的干部我也不是太熟悉。”高亮泉没有顺着席菲菲的思路走,他的意思是,党委的干部我不插手,政府方面的干部你最好也别手伸的太长。 这是高亮泉的一厢情愿,党管干部,这是一贯的组织原则。 席菲菲没有再多说,而是笑眯眯地说:“高县长,我给你提个意见啊。” “好啊,哪个地方做的不对,请席书记批评指正。” “我说,你能不能不一口一个席书记,席书记的,我听着总感觉别扭。” “哈哈,你不也一口一个高县长的嘛。” “哦,看来我们两个都需要改正。” “我也想改口啊,可是,喊你什么好呢?”高亮泉笑着问。 是啊,喊席菲菲有点不太礼貌,喊菲菲恐怕过于亲切,喊不出口。 “市里的林市长,谭书记他们,一直喊我菲菲同志,你也这么喊吧。” “好,那你是不是喊我亮泉同志呢?” “你年长,我喊你老高,没意见吧?” “呵呵,好,好。” 两人边走边说笑,一直走到了大楼门口,曾国强已经站在车门旁等着呢。 曾国强开车上到青莲山的半山坡,原本颠簸的山路车就更难开了。 于是,席菲菲和高亮泉下了车,两人顺着林间小路向山上走。 曾国强把车停妥当,不远不近地也跟上来了。 两位主要领导在一起,万一有点什么跑腿的事情,总要有个人支使吧。 边走,高亮泉滔滔不绝地给席菲菲讲起了青莲山的典故和传说,语气中颇为自豪。 青莲山不算很高,地图上标定海拔不到800米,山顶有一座小庙青莲寺。 据史料记载,青莲寺始建于唐朝。 离寺庙不远,有一处涌泉叫做金泉,金泉是一个天然温泉,水温大约四十度左右,冬天青莲山上覆盖着积雪,金泉却长年不冻。 受地温的影响,春天,青莲寺旁边的树总要比周边的树先绿;秋天,其他山头的树叶都黄了,青莲寺周边仍是一片葱茏,远远望去,就像一块美丽的绿宝石,镶嵌在金秋的群山之中。 青莲山最早并不叫青莲山,就像秃头岭和桃花谷一样,各有名字。 相传,唐僧师徒从西天取经回来,四人坐着一朵青莲路过此地,在山顶上歇脚,临到要吃斋饭的时候,才发现没有水。孙悟空便用金箍棒往地上一捣,涌出一股清泉,泉水还冒着热气。 后来,当地的乡绅在唐僧歇脚的地方建了一座寺庙,取名叫青莲寺,那股清泉就叫做金泉,山也就此改叫青莲山了。 青莲寺是个小寺庙,并没有什么名气,鼎盛时期也不过十几个僧人。 文化革命时期,山上不多的几个和尚被临江市来的红卫兵们逼着还了俗,本来他们打算一把火把庙也烧了,那个手持火把的红卫兵正要点火的时候,突然寺庙旁边的树上跳下一只猴子,把他手里的火把抢了去。 这猴子胆子忒大,举着火把追着人烧,吓得一帮子红卫兵们狼狈逃窜了。 温老太爷说,那是孙大圣显灵了。 没多久,来了一个蓬头垢面的和尚,自称圆通大师,上了青莲山之后,就在青莲寺住了下来,把几个不愿还俗的和尚又招了回来,自己当起了住持,除了种菜植树之外,圆通大师领着弟子们念经习武,不亦乐乎。 073投桃报李 自从圆通大师来到青莲寺之后,青莲寺的卦签却是越来越灵,寺里的香火也因此日益鼎盛。 温家岭乡的桂花村就在青莲山的山脚下,离县城远,一直就盛行求签拜佛。 圆通大师刚到青莲寺不久,得了桂花村不少的接济。 后来,计划生育抓的紧,村民们想生男孩心切,几乎个个都要把老婆带上,请圆通大师打卦算命,预测男女。 圆通大师只略一把脉,便是一口准。 说谁家生男孩就生男孩,谁家生女孩就生女孩,从无失手。 生了男孩的村民自是要感谢圆通大师,圆通大师不肯收礼物,只说等你家孩子长到六、七岁,让他到寺里来念经习武,就算是感谢菩萨保佑了。 因此,桂花村的男孩大多在青莲寺里念过经,习过武,只有牛广济的女儿牛娜是唯一的例外。 书中暗表,当时牛广济是桂花村的村支书,蛮缠得很,硬说是圆通大师算错了,要把牛娜当男孩子养。 实际上,是牛娜看温纯、春旺等人都上了山,没有了好玩的伙伴,吵闹得牛广济没办法,才赖上了圆通大师。 圆通大师打量了牛娜几眼,说,此女可造就,便收下了。 高亮泉说得高兴,席菲菲听得入迷,不知不觉便爬到了山顶,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那座破旧的青莲寺。 庙门不大,门柱和横梁用的是当地米黄色的石材。 横梁上镌刻有“青莲寺”三个雄劲大字。 右侧的石柱上写有“青山峰高,秀色潺潺涌金泉”,左侧的石柱写有“莲江水深,波光滔滔绕望城”。 寥寥数语,青山绿水一一道尽。 那天,天气特别的晴好,空气纯净如洗。 青莲山虽然不高,却是这一带的至高点,站在山项放眼望去,东面可以看得见临江市最高的楼层国贸中心;西面可以看见兴修水利时修筑的幸福水库。 低头看过去,便可以看见桃花谷的新泉,有几个村民在挑水。 当然,也能看得见石料厂开山放炮炸出来的山峰,白刺刺地,好比一块绿油油的庄稼地里,被一头闯进来的猪啃得乱七八糟。 席菲菲指着桃花谷的方向,对高亮泉说:“仁者乐山,智者乐水。望城县依山傍水,值得我们好好珍惜啊!” 高亮泉听得出席菲菲的话外之音还在石料厂,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只佯做看风景。 为了避免尴尬,高亮泉故意领着席菲菲来到了靠西边的山边,那里有一处凉亭。 凉亭两侧也是两根石柱,柱子上刻有一副楹联,写的是: 做事当上前,看景何如入景好? 为人须顾后,登亭终有出亭时。 席菲菲说:“老高,登亭终有出亭时,这说的就是我们吧。” 高亮泉仔细看了看,说:“以前陪客人来过几次,都是走马观花,还真没注意这些石柱上写了些什么。” 两人进了凉亭,在木栏杆上坐下。 席菲菲说:“老高,手机关了吧,难得清静一回。” 高亮泉说:“用不着,青莲山上就这青莲寺边,没有信号。” 席菲菲把手机掏出来看看,果然如高亮泉所说,一点信号也没有。 “怎么回事,真奇怪啊。” “哈哈,村民们说,这是佛光显现。” 席菲菲把手机收起来,说:“老高,请你带我来看看风景,有些事也想顺便和你交换一下意见。” 高亮泉说:“菲菲同志,你是一把手,别老是跟我客气,我会全力支持你的。” 席菲菲说:“你是政府的一把手,县委副书记,我们俩是班子的核心。论年龄你还是我老大哥,我哪能一个人说了算呢?你是怕担责任呢,还是想考验我啊?” 高亮泉笑了:“席书记,我一个大老粗,你别和我客气,你拿主导意见,我跟着参谋参谋。” 席菲菲说:“老高,通过这些天的谈话,我感觉我们的干部当中,还存在一些问题,不知道看的准不准,想听听你得意见。” “刚在在你办公室,我也汇报过了,县委方面的干部我不是太清楚,但政府方面的干部,还存在着不思进取,观念保守,本位主义严重等等方面的问题。” “嗯,我也深有同感,所以,我想,近期对一些部门的干部做点微调,我们先统一一下思路。” “应该的,智民同志在的时候,我们也开过常委会,讨论过干部问题,王福生调整了岗位,提拔了胡文丽和甘欣两位同志,只是后来……嘿嘿,原因你也知道,就没有太大的动作。” “嗯,既然开过常委会,那也是集体决定,还是要尊重的。” “不作数了,不作数了,你来了,还是以你得意见为主。”高亮泉掏出了烟盒,习惯性地递给席菲菲一支,看席菲菲摆手,就笑了收回去了:“嘿嘿,不好意思,污染空气,不抽了,不抽了。” 席菲菲就劝:“抽吧,你抽根把烟,我想还不至于就把青莲山的空气污染了。” 听席菲菲这么一说,高亮泉反倒不好再收回去,便点了一支,自顾自抽了起来。 “老高,我想跟你借个人,不知道你舍不舍得。” 终于步入正题了。 “哪里话,你管干部,都是你的人,没有我舍得不舍得的道理。” 席菲菲笑了:“刚才在办公室也说到过,县委办公室的老方申请病退了,主任一时也不好找,你把甘欣借给我,既当副主任,又当秘书,怎样?”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高亮泉没有马上回答。 “不舍得了吧,哈哈。” 高亮泉也笑了:“席书记,说实话,我还真舍不得。甘欣虽是个女同志,人也年轻,但能力很强,我是想重点培养几年,来接万大强的班。不过,为了工作方便,你身边也确实需要个女同志,我舍不得也要放啊。” 高亮泉这一番话,包含了好几重的意思。一,甘欣是我培养的,借给你,你欠了我一个人情;二,万大强是打算挪位子,当然应该是往高处挪;三,我考虑了你的工作方便,表达了对你工作的关心。 这几层意思,席菲菲当然听得懂。 “谢谢你了,老高。万大强工作很努力,主任也当了不少年,干脆你把他也借给我算了。” “哈哈,你借他干什么?你身边有了甘欣,还要万大强干什么?”高亮泉嘴里打着哈哈,心里却在思量,难道席菲菲准备下手架空我? “组织部的老刘到点了,让大强同志来帮我管干部,你看行不?” 这太出乎高亮泉的意料了,他正琢磨着该怎么开口呢,没想到席菲菲主动提出来了。毕竟组织部是党委部门,又是很重要的岗位,按常理,席菲菲应该安排她的人,至少不会同意安排高亮泉的人。 高亮泉正好顺水推舟:“我没有意见。” 席菲菲当然知道万大强与高亮泉的关系,把这么重要的位子给了他的心腹,就是想通过重用万大强向高亮泉投之以桃,希望他在石料厂的问题上报之以李,给予应有的支持。 毕竟干部任免的主导权握在自已手里,万大强也有能力,可以做得好干部选拔任用的具体工作,自己对县里干部也不熟悉,一般干部的调整,本来也需要听高亮泉的意见,与其让高亮泉来提名万大强,还不如直接自己来提。 高亮泉混迹官场多年,是个老江湖,当然也明白席菲菲的这层意思。 既然席菲菲没打算保留,那高亮泉也就开诚布公了。 随后,高亮泉在政府干部的调整上,和席菲菲比较透彻地谈了一些想法。 席菲菲感到,高亮泉的想法中虽然包含着一些个人私利,但总体上还是有利于工作的。 用干部,谁都愿意用自己熟悉了解的人。 席菲菲心中有数,在大的原则下,具体人选上必须做出一些妥协和让步,可以允许高亮泉保留一些自己的势力范围,只要不超出一定的限度就行。 平心而论,高亮泉能够在望城县扎根多年,呼风唤雨,自有他自己的一套用人原则,也不是不讲规矩乱出牌。 在人情化泛滥的官场,当领导的要照顾安排一些人,但在关键和重要的岗位上,还必须要有几个得力干将。否则,就打不开工作局面,撑不起一方天地,掌控不了大局。 他心里十分清楚,前几任书记之所以尊重并倚重自己,就是因为自己工作能力强,常务副县长郭咏和自己关系密切,手下还掌握着一批有能力有实力的乡镇和部委办局的干部。 比如,办公室主任万大强,沙河乡党委书记吴幸福,乡长高向阳,金口镇镇长齐如海,公安局长胡长庚,安监局局长梁永生等等,都是跟随高亮泉多年,能独挡一面的心腹爱将。 就说近期收入帐下的胡文丽,做宣传方面的工作也是一把好手; 对于办公室副主任甘欣,高亮泉也没有因为她不肯就范,便忽视了她的能力,不予提拔重用。 在望城县干部当中,高亮泉素有“爱才”的好名声。 074针锋相对 高亮泉爱才,自有他独特的一个套路: 爱之其一,有能力、有水平的干部谁当领导都喜欢,高亮泉也不例外。自然要网罗在手底下,有了提拔重用的机会,自是极力推荐,“关爱”有加。 爱之其二,心有所归的下属,如王福生之流,能力差的没关系,只要老实听话,忠心耿耿,即便有点小毛病,犯点小错误,高亮泉也是“爱护”有加的。 对于这一点,高亮泉过于自负了。 他之所以一直升不了县委书记,错就错在他把圈子扎得太紧。 把望城县交给他,组织上能放心吗? 这层意思,高亮泉体会不到,与高亮泉亲近的人也体会不到,可外人谁又肯帮他捅破呢? 席菲菲对高亮泉说:“一个好汉三个帮,现今体制下,当领导手下没几个知心的人怎么行?政府工作十分繁杂,老高,难为你了。” 高亮泉多少有点感动,他说:“菲菲同志,你放心,我提名的这些人保证不会在工作中给你丢脸,说句没有原则的话,什么我的人你的人,归根到底还是党委领导下的人,他们谁要是敢不紧密团结在你的周围,我第一个站出来要收拾他。” 席菲菲笑了,所谓紧密团结在谁谁谁的周围,本身就是一种派系和派别的表现,在目前情况下,派系和派别是不可能根本杜绝的。 官场上,“无帮无派,千奇百怪”。 关键还在于制衡。 制衡除了要制造平衡,也要控制平衡。 对此,席菲菲有足够的信心。 干部问题上,高亮泉的意见得到了席菲菲的充分尊重。 那么,在石料厂的问题上,高亮泉会让步吗? 高亮泉把烟头掐灭,站了起来,指着桃花谷的方向,说:“菲菲同志,我有个想法,把吴幸福从沙河乡调出来,你看如何?” 席菲菲等待已久,高亮泉终于把难题提出来了,这说明,前面干部调整的铺垫起了作用。 席菲菲不急不慢:“你说说看,他怎么安排?” 高亮泉开门见山:“大强同志你借走了,我想让他来给我当主任。这小子,在沙河乡干了几年,本位主义还是有的,把他调出来,对沙河乡下步工作的开展可能会有利些。” 席菲菲明白了,高亮泉打算在石料厂的问题上让步,但条件又增加了一个,还要安排好吴幸福。 对此,席菲菲不能接受。 高亮泉有得寸进尺之嫌。 沙河乡与温家岭乡的矛盾与冲突,吴幸福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把吴幸福调出来,是解决石料厂问题的一步棋,但安排进办公室当主任,级别虽说没变,但从岗位的重要性来说,还属于提拔重用。 “老高,这个时候把吴幸福调到县办来当主任,这恐怕不太合适。我个人的意见是,在新泉事件没有彻底处理完之前,他不能离开沙河乡,更不能提拔重用。”席菲菲说得很坚定。 某种意义上来分析,正是吴幸福不顾大局,纵容了和助长了谭家兄弟的嚣张气焰,最终导致了冲突的升级,险些酿成了恶性群体事件,给沙河乡,温家岭乡,乃至全县的稳定与发展带来了巨大的负面影响。 这个道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这种情形下,当时郭咏没把他停职检查就已经是考虑了高亮泉的面子,怕他在谭政荣面前不好交代,如果还要提拔重用,等于是变相鼓励他的错误行为,先不说温家岭乡的牛广济不会服气,搞得不好,谭家兄弟还要变本加厉,不配合不服从县里的决定。 平衡,是两头的砝码一般重。 哪一头多添一块,便不平衡了。 所以,席菲菲毫不迟疑地拒绝了高亮泉多加上的这一块砝码。 什么叫原则性,这就是原则性! 能退让的可以退一步海阔天空,不能退让的决不能退缩半步。 高亮泉没说话,又掏出了烟,抬头点火的一瞬,看见了席菲菲坚定的目光。他似乎犹豫了一下,避开了席菲菲的目光,把烟点上,狠狠地抽了两口。 高亮泉有高亮泉的难处。 关了石料厂,谭家兄弟满不满意且不管他们,大不了一年不见他们就是了。 吴艳红不满意,高亮泉也无所谓,大不了天天在床头床尾地念叨,把头念大了,干脆不理他。 但是,老书记谭政荣要不满意,这就太难办了。 谭政荣的父母去世之后,哥嫂对他关照有加,尤其是哥哥,是他步入政坛的引路人,铺路人,可谓是恩重如山,哥嫂英年早逝,把谭家兄弟托付给谭政荣照顾,谭家兄弟的利益他不会坐视不管。 而且,老书记谭政荣也多次向高亮泉提到过,望城县的党政主要领导中,沙河乡不能后继无人啊! 这个人,指的就是他的亲侄外孙吴幸福! 谭家兄弟的不争气已经让谭政荣伤透了心,他把希望寄托在了吴幸福的身上。 不借这个机会把吴幸福安排好,一旦干部调整到位,以后可能一时半会儿没机会了。 看席菲菲不说话了,高亮泉开始主动出击:“菲菲同志,对于石料厂,你怎么考虑?总这么摆着,终归不是个办法。” “你看呢?”席菲菲以静制动。 “我也很为难啊。”高亮泉摊开了手。心想,既然动吴幸福你不同意,那石料厂的难题还是你自己去解决吧。 席菲菲斩钉截铁:“我的意见是,关!” 高亮泉一愣,瞟了席菲菲一眼,他简直不敢相信,面前这个文文静静的女人,一旦决定了就会如此强硬。 到了这个地步,高亮泉也不能示弱:“这样的话,县里财政压力先不说,恐怕沙河乡村民们的情绪不好稳定。” 高亮泉不谈税收,还是拿稳定来将席菲菲的军。 稳定是压倒一切的大事,是一个书记必须要管的头等大事。 席菲菲很大度地笑了笑,又把皮球踢了回去:“呵呵,当然,这是我个人的想法。老高,你主管行政多年,你看该怎么处理才好呢?” “这个嘛,”说到这里,高亮泉不能再推脱了。“这几天,我和郭咏同志私底下商量过,我们的意见是,让沙河乡从石料厂的收入中给温家岭乡一些补贴,两方面都受益,矛盾就缓和了。毕竟搞一个能挣钱的产业也不容易啊。” 这意思就是:石料厂还得开下去! 075圆通大师 高亮泉把郭咏拉进来是有用意的。 县长加上常务副县长,这基本上就等于是县政府的意见。 换句话说,也基本上可以代表县委常委的意见! 这一点,高亮泉非常自信。 县委常委中,出了自己和郭咏之外,副书记秦方明态度暧昧,不可能明确站出来支持席菲菲,组织部长老刘临到退休,肯定只会做老好人,县委办主任老方要病退的人,会可能都参加不了,公安局长胡长庚是自己的人。 你席菲菲一个人总代表不了县委吧? 对于高亮泉的发难,席菲菲有些恼了。 合作是相互的,双方各退一步才有默契,我退一步,你进一步,这是官场大忌,不可容忍。 但是,席菲菲很好地控制了自己的情绪,她很平静地说:“老高,前面我们谈的,都是个人的意见,具体的安排,还是通过常委会来集体讨论决定。” 席菲菲话说得很客气,但意思表达得很到位:既然你不肯让步,那我前面的让步也就不作数了。 高亮泉不说话,只把手里大半截的烟,狠狠地在青石上碾碎了。 席菲菲淡淡一笑:“时间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 太阳落下来了,贴近了幸福水库的水面,犹如一条宽大的玉带衬托着一个金盘,相映成趣,煞是好看。 席菲菲笑着说:“老高,谢谢你带我来看了这么好的风景。” “沙河乡与温家岭乡的问题不解决,我哪有心情看风景哦。”高亮泉嘿嘿一笑,背转手,准备下山。 席菲菲跟在后面,轻声细语地说:“关于沙河乡与温家岭乡的矛盾,还是按照上次协调会的精神,由县里派人下去调查协调处理,把情况全面摸清楚之后,我们再来讨论解决方案。至于石料厂嘛,在县里没有拿出方案之前,继续停产整顿。” 折中的方案通过了常委会的讨论,谁也不好反对。 “行吧。你看,派谁去好呢?” “请大强同志推荐一个合适的人员吧。”席菲菲这话向高亮泉透露了一个信息,只要互相配合,万大强还可以是下一任的组织部长。 席菲菲和高亮泉两人绕过青莲寺,正准备下山,一个老和尚站在了寺门的台阶之上,双手合十,大声说道:“两位贵客光临,老衲圆通未能尽到地主之谊,失敬,失敬。” 圆通大师面色红润,印堂光亮,神采奕奕,两眼精光四射,看上去确实像一个得道高僧。 高亮泉笑道:“圆通大师,我们两个凡夫俗子,何以称得起贵客啊?” “哈哈,高县长,你是老衲的父母官,称得上的。” 席菲菲微微颔首,笑道:“高县长带小女子冒然而来,扰了大师的清修,还望大师原谅。” “哪里,哪里,女施主超凡脱俗,更是贵不可言。” 席菲菲与高亮泉相视一笑,说:“何以见得呢?” “阿弥陀佛,老衲虽然眼拙,但也识得真人。”圆通大师没有正面回答,而是笑道:“老衲在佛堂之上打坐,忽见一片云霞缓缓升腾上来,便知有女贵客临门。敢问,这位可是望城县新来的书记席菲菲?” 高亮泉与席菲菲愕然。 外传圆通大师神通广大,果然名不虚传。 “真人面前不说假话,小女子正是席菲菲。” “哈哈……”圆通大师开怀大笑,中气十足,声震山谷,寺里的几个小和尚听出了动静,在庙门口探头探脑,指指画画。“两位贵客,是否有兴趣进本寺小坐片刻?” 席菲菲笑道:“谢谢大师盛情,天色已晚,不打扰了,改天再来向大师请教。” 圆通大师右手立于胸前:“恕不远送!” 席菲菲微微颔首:“后会有期!” 顺着山路往下走,席菲菲对高亮泉说:“这个圆通大师不简单啊。” “是啊,”高亮泉感叹道:“这方圆几十里,村民们有点大事小情的,心里吃不准的,都会上山来烧香问卦,据说准的很。” “哦,听你说,这个圆通并不是本地人。” “嗯,红卫兵造反的时候过来的,听老人们说,几十年过去了,圆通大师还是老样子,一点没老,看来修行很深呢。” “呵呵,一个小庙,他能维持这么些年,总有他的过人之处。” “望城县经济不发达,不少村民中迷信思想有点严重,有时候我们干部一箩筐的话,还比不上这圆通大师的一句话呢。” “哈哈,这说明我们干部对群众的认识还不如一个和尚。” 两人边说边下山,再也没提干部调整和石料厂的事。 曾国强毕竟年轻,又当过兵,腿脚麻利,先下去了。 等到两人快走到来时下车的位置,曾国强远远地迎上来了,递给席菲菲和高亮泉一人一瓶纯净水。 上了车,两人没再多说话。 开着车,曾国强看看时间已经五点多了,便问:“席书记,回哪?” 席菲菲侧过头征求高亮泉的意见:“老高,回去也到下班时间了。累了一天,一起回宾馆随便吃点吧?” “好啊,有些日子没在小红楼就餐了。”高亮泉估计席菲菲还有话要说,便答应了下来。 曾国强把车直接开到了望江宾馆。 甘欣迎了出来,帮着席菲菲把车门开了,回头看见高亮泉从后座推门出来,连忙说:“真不好意思,高县长,不知道您也在车上面。” 高亮泉呵呵一笑:“没关系,没关系。小甘啊,你以后专门跟着菲菲同志,可不要把我这个县长忘记了。” 甘欣脸一红,忙说:“高县长,我是您一手培养起来的,哪敢啊,您又拿我开心呢。”嘴里这么说,眼却在看席菲菲。 席菲菲含笑不语。 这时,曾国强过来问:“席书记,晚上您还用车吗?” 席菲菲说:“不用了,小曾,累了一天了,跟我们一起吃点吧。” “谢谢了,席书记,高县长,你们早点休息吧,今天跑了一下午山路,我得先把车洗洗干净。”车辆必须保持一尘不染,这是曾国强在装甲旅的时候培养出来的好习惯,论勤快,曾国强没得说。 曾国强目送着席菲菲和高亮泉进了宾馆后院,把车开到外面的洗车点,彻底清洗干净后开回了小车库。 把车在车库里停好,刚出车库门,曾国强就被温纯拦住了。 076奶奶个熊 看见温纯,曾国强嘴角一撇,说:“咦,你小子还没走人,假装什么积极呢?” 温纯绷着脸,骂道:“奶奶个熊,你小子假装积极还有书记大人看着,我积极有个屁用,谁他妈知道。” 曾国强一笑,问道:“人都下班走光了,那你为什么还不走?” “我等你呢!” “等我?哈哈,说的比唱的还好听啊。” 温纯没有理会曾国强的讥讽,质问道:“少鸡*巴废话,你是不是把手机关了?” “你他娘的嘴巴能不能干净点?”曾国强伸手从腰间把手机掏出来,按了开机键,笑嘻嘻地说:“关了,这关你屁事。” 这也是个领导司机的好习惯。 领导们在车上,要么谈话,要么养神,尽量不要去打扰。 一般情况下,只要领导在车上,曾国强就把手机打在震动上。 今天下午,席书记和高县长两位主要领导一起在车上,更是不能闹出动静来,所以,曾国强干脆把手机关了。 等到温纯这么一提醒,他才想起来,连忙掏出来,开机。 温纯有气了:“奶奶个熊,是不关老子屁事,可关不关人家殷勤的屁事?” 提到殷勤,曾国强才意识到,最近冷落她了,忙问:“她怎么啦?” 温纯嬉笑道:“嘿嘿,她下午来找我了,说你再不理她,她就跟我好了。” 曾国强把眼一瞪:“你敢?” “哼,有什么不敢的,你不要人家了,还不许我捡个便宜。” “靠,有道是,朋友妻不可欺,知道你小子无耻,不知道你小子极其无耻。” “老子无耻?老子要是无耻,下午就把她搞定了。” “就你?哈哈。”曾国强不屑地说。“郭晓兰你都搞不定,你还有本事把殷勤搞定?她很厉害的哟。” 这一句,戳在了温纯的心窝子上。 温纯怒道:“奶奶个熊,老子没工夫和你磨牙。走,跟我去江边。” 温纯一着急或者一得意,就会冒出这么一句“奶奶个熊”来。 刚进大学的时候,宿舍里有个北方的同学喜欢说这么一句,大家觉得有点意思,纷纷拜师学艺,一下子就成了有他们宿舍特色的口头禅,后来风靡全校,临江大学的男生女生几乎都能惟妙惟肖地来这么一句。 另外还有一句“少鸡*巴废话”和一句“狗日的”,是温纯从桂花村里带出来的,因为面对女同学的时候有失雅观,所以未能全面流行,但温纯冷不丁也会用那么一两次。 “去江边干什么?” “殷勤说了,晚上七点之前看不见你人,她就跳青莲江了。” “靠,你怎么不早说?快走!” 曾国强拉起温纯,直奔江边而去。 江边,晚霞笼罩,树影婆娑,三三两两的人在沿着江堤散步, 果然,殷勤坐在了江堤边,光着两只脚丫子,直勾勾地望着江面发呆。 曾国强要喊,被温纯拦住了。 两人悄悄地靠近过去,曾国强一把就把殷勤抱住了。 殷勤吓了一跳,回转头见是曾国强,嘤咛一声,钻进他的怀里,又撕又打,又啃又咬。 “你个死东西,死哪里去了,这么多天了,人也不见了,电话也关了,你是要急死我呀。” 曾国强陪着笑脸:“我最近不是忙吗?忙什么?温纯知道的。” 殷勤嗔道:“温纯他说不知道。” 曾国强回头骂温纯:“什么?你小子陷害我啊。” 温纯笑而不答。 殷勤撅起嘴说:“他说你跟上了个女干部,那女干部好漂亮的。” 曾国强一听,真是气不到一出来,大骂:“他胡说八道!” 温纯笑眯眯站在一旁,说:“我说错了么?” 曾国强把殷勤抱到了堤岸边得长椅上,边走边骂道:“这小子,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那是新来的女书记。” “看,你自己也承认了吧。”殷勤哭着闹着,踢打着。 看殷勤认了真,曾国强脸黑下来了:“温纯,你都和殷勤说了些什么?” 温纯走到殷勤面前:“嘿嘿,殷勤,曾国强进步了,他现在给书记开车了。” “真的呀?”殷勤跳起来,抱住曾国强的脑袋,在脸上啵就是一口。 “书记是个女的,又年轻又漂亮。” “啊?”殷勤又跳了起来,急的眼泪都下来了。 曾国强有嘴也解释不清,只得无奈地说:“温纯,你小子能不能正经点?” 看曾国强真生气了,温纯才闭嘴。 “好了,好了,别闹了。”曾国强好言哄劝。“书记是个女的,人家都三十多岁了,我一个开车的,哪里高攀得上。” “哼,你还真想高攀啊?”殷勤抓住了他话里的小把柄。 “草,老子被温纯气糊涂了。”曾国强冲温纯吼道:“温纯,你过来,你给老子解释清楚。” “殷勤,你别急,他有这个心也没这个胆。”温纯还是一脸的嬉笑。“国强老弟呢,确实是给书记开专车了,牛叉得很呢,我现在一般都见不到他。” “老子不是忙吗?” 温纯又开始挑唆:“是的,忙,那是相当的忙。陪着新书记走东家串西家,从早忙到黑,吃香的喝辣的,天天都有局长们陪着,把哥们弟兄都忘了,哪还记得你殷勤啊。” “哎呀,是不是的嘛?”殷勤又继续撒娇。 曾国强扑哧笑出声来了:“好你个温纯,不就是几天没和你扯淡吗,你至于挑拨离间,破坏我们夫妻感情吗?” “去,谁跟你是夫妻啊?”殷勤推了曾国强一把,低下头吃吃地笑。 温纯干笑几声,说:“老子不吓唬吓唬你,你的尾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哪肯出来陪殷勤呢?” 殷勤嗯了一声,表示认同。 曾国强笑骂道:“你小子不琢磨领导,光琢磨着自家兄弟,真他妈的没出息。” “哈哈,要琢磨领导,先从她身边的司机琢磨起。”温纯连忙说:“殷勤,你看,他是不是太牛叉了,我不拿你来色诱他,他肯出来么?” 殷勤跳下来,捶了温纯几拳:“好你个温纯,你利用我呀!” 温纯对着曾国强说:“奶奶个熊,好爽啊,殷勤,你再来几下。” 曾国强假装着生气,捏着拳头冲了过来:“你敢吃我家殷勤的豆腐,看我不揍扁了你。” 温纯也很夸张地后退几步:“对不住,对不住,我请你们吃饭。” 殷勤拍着巴掌,笑得咯咯响。 曾国强一把把殷勤抱起来,转了几个圈,大叫道:“走啰,白吃白喝去啰。” 殷勤银铃般的笑声惊飞了江边的几只水鸟。 奶奶个熊,温纯忍不住又冒出一句。 077能掐会算 这其实是温纯的一个小计谋,他为了从曾国强嘴里套出消息来,才利用殷勤的着急,总算把忙得四脚朝天的曾国强抓住了。 新书记上任之后,很多人为了博得好感,谋取利益,保住位子,期待升迁,一个个都着急上火,你以为温纯不急吗? 窝在后勤服务中心,哪年哪月是个头啊?再这么混几年,不说温纯的心要凉了,估计黄花菜都凉了。 连曾国强都熬出了头,成了县委书记的专职司机,我温纯不缺胳膊不缺腿的,凭什么混这么栽呢? 在县政府,温纯就曾国强这么个同学,现在成了书记的身边人,这大好的资源要好好利用利用啊。 可曾国强自从跟了席菲菲之后,忙得是不亦乐乎,温纯有心找他谈谈心,套套近乎,也很少能看见他的人影了。 就是偶尔抓住他,说不了几句话,马上又有电话来要出车。 席菲菲忙,就等于是曾国强忙。 白天跑局办部室或者单位,晚上可能还要找干部谈话,还有一大堆的接待应酬,只要是上级来的人,书记不出面,都会觉得很没面子。 席菲菲要出车,无论早晚,曾国强自觉自愿地守着,一点怨言都没有。 往往是一大早出了门,到大晚上应酬完了才回车库,连殷勤都难得看见他,你说温纯哪里能见得到。 曾国强本来就在装甲旅训练有素,跟了席菲菲之后,说话办事更是有板有眼,也不像以前在司机班当受气包那样胡说八道了。温纯就是想从他嘴里掏出点消息,难度比以前大多了。 这人啊,没啥秘密的时候总是满嘴跑火车,等真知道点内幕时,反倒是非常谨慎,金口难开了。 今天下午刚上班,温纯在简易房里乱转悠,突然看见了曾国强,正想出去喊他,曾国强却开车出了车库,把车停在了大楼门口。 温纯从窗户往外看,见曾国强接了席菲菲和高亮泉,一溜烟地跑了。 两位主要领导一起外出,肯定有重要事情。 温纯琢磨着,非要从曾国强的嘴里撬出点信息来。 正赶上殷勤找来了,没找到曾国强,就找到了温纯,哭哭啼啼地诉说曾国强变心了。 温纯趁机上了眼药,唆撺得殷勤心里发毛,直骂曾国强这个没良心的。 温纯拍着胸脯说,殷勤,你去江边等着,再晚我今天也要替你把曾国强这个没良心的逮着。 话说穿了,曾国强猛地捶了温纯一拳:“靠,想请我吃饭就直说啊,害我家殷勤急出一身汗来。” 三个人哈哈大笑,走出河堤,就近进了一家河鲜馆。 曾国强拉着殷勤坐下,把菜单递给了她,说:“殷勤,铆劲点,一定要宰得他肉疼,把我们的精神损失补回来。” 殷勤笑了:“人家温纯是好心呢,我可不好意思宰他。” “靠,几天没收拾你,你就不跟我一条心了。”说着,顾不得这是在大众广庭之下,扣扣索索地开始动手动脚。 殷勤嘻嘻哈哈,左推右挡,引众多食客纷纷侧目。 温纯点好菜,撬开一瓶啤酒,每人倒了一大杯,说:“来,好久没在一起了,先干了一杯再说。” 曾国强推辞:“不行,不行,晚上可能要出车呢。” 温纯鼓动殷勤:“哎,殷勤,好不容易把他逮住了,你还肯放他走吗?” 殷勤果然上当,端着杯子举到了曾国强的鼻子底下:“你今天晚上要陪我的哟。喝嘛,喝嘛,喝了才有激情呢。” 曾国强想想,席菲菲和高亮泉一起吃完,吃完饭大概还要谈事情,应该不会再出车了,加上殷勤不断往身上挤,憋了好些日子的欲望又回到了身上。他一把搂住殷勤,咕咚咕咚喝了几大口。 “好嘛,好!”殷勤接下来,一仰头,把她自己的那杯也干了。 “国强,有你的,终于熬出头了。”温纯趁势表示了对曾国强的祝贺,一碰杯子,又干了一大杯。 “嗯,有出息了,可不许花心哦。”殷勤道出了她的心思。 一个望城商场的收银员,谈了个朋友是县委书记的专职司机,周围的小姐妹们嫉妒得眼睛里都快冒出火来,少不了要假惺惺地连劝带讽刺:“殷勤啊,你可要看住了哦,可别让人家给甩了。” 有殷勤在,温纯可以保持足够清醒的头脑。 曾国强相当于是以一敌二,又被温纯当着殷勤的面,花言巧语大大地夸奖了一番,很快就有点头大了。 温纯要着手刺探消息了。 “国强啊,不是我说你啊,再忙,也不能冷落了殷勤哪。”温纯看似为殷勤说话,实则要打探曾国强的行踪。“去哪了,关机之前该给殷勤打个招呼才是。” “就是嘛。”殷勤嘟着个嘴,在曾国强脸上身上乱蹭。 曾国强被温纯捧得心花怒放,他结结巴巴地说:“领导去哪,也不会提前告诉我啊。” 温纯说:“出门之前,跟我打个招呼也行啊,殷勤找不到你,我也可以帮你解释解释嘛。” “嘿嘿,你以为你是谁啊?我出门还要跟你打招呼?” “靠,殷勤,你看看,这家伙是不是有点飘飘然了?” 温纯一挑唆,殷勤就开始捶打曾国强。 “哼,什么不得了的?不就是去了趟青莲山吗?”温纯一副不屑的样子。 曾国强很惊奇:“你怎么知道的?” 温纯故作神秘:“我是圆通大师的关门弟子,能掐会算。” 实际上,不是温纯能掐会算,而是从曾国强的鞋底看出了端倪。 温纯在青莲山上念过经,练过武,对那里的泥土很熟悉。 曾国强记得洗车,却忘记了自己的鞋上还沾着山上的泥巴呢。 “你还别说,我们在庙门口,还真碰见了圆通大师。” 能碰见圆通大师,那肯定是去了西边的凉亭。 “哼哼,两位领导坐在凉亭里说了一阵子话,对不?”温纯这话一说出口,真把曾国强吓了一大跳。 “靠,真的假的?你小子胆子够大的,竟然敢跟踪领导?”曾国强瞪大了眼睛,惹得殷勤也跟着好奇,直勾勾地看着温纯,圆脸蛋上写满了崇拜。 猜对了!温纯反倒笑眯眯地不说话了。 也赶上曾国强喝多了,他很不服气,又说:“那你说说看,领导们在凉亭里说了些什么?” “哼,说了什么?我说了你也不知道对不对啊。” 曾国强把杯子一顿,犟劲上来了:“你说说看,我顺风也听了几句,看你小子有多大能耐?” “算了,算了,说了你也不知道,还是不说的好。喝酒,喝酒。”温纯执意不肯说,实际上他是在拖延时间,看看该怎么说。 不说则已,一说,又把曾国强吓了一大跳。 078吓死胆小的 “说嘛,说嘛。”殷勤跟着起哄,她捅咕着曾国强要他跟温纯喝酒。 又喝了一大杯,曾国强的舌头有点不太利索了。 当着殷勤的面,可不能丢了面子。 “你说,温纯,你要说对了,我自罚一杯。” “有什么嘛,不就是谈了谈干部问题。”温纯轻描淡写地说。 两位领导单独跑出去,躲在无人知晓的青莲山上,多半是重大人事问题要商量。 曾国强二话不说,端起杯子,咕咚几口就干了。 “还有呢?” “还有!” “那就是……石料厂的事。” “妈的,你他妈的神了?”曾国强咕咚咕咚又干了一杯。 这下,曾国强真管不住自己的嘴里。 顺着温纯的提示,曾国强把他在车里车外听到的,看到的,一股脑全向温纯交代了。 虽然,曾国强听到的只是只言片语,但温纯平时细心观察,处处留意,加上从李桂华那里透露出来的消息,很快摸清了席菲菲与高亮泉谈话的基本内容。 把醉醺醺的曾国强和急吼吼的殷勤送回了家,温纯就坐在马路旁的大槐树下,开始盘算自己的出路。 干部调整的事,温纯并不关心,无论怎么调整,肯定和自己没关系。 但是,温纯心里清楚,一旦万大强当上了组织部长,他是发自内心的恨自己,那真是永世不得翻身了。 甘欣要给席菲菲当副主任兼秘书,有没有可能帮自己说几句话呢? 从强*暴事件之后的态度看,甘欣把u盘交给了高亮泉,确实提拔当了办公室的副主任,对自己的恨意不太浓了,反倒有点像曾国强说过的,在床上把一个女人搞定之后,这个女人对你就死心塌地了。 死心塌地肯定算不上,但从几次接触来分析,她肯接自己的电话,相信自己通报的信息,还打电话叫自己去帮忙处理冲突事件,种种迹象表明,起码恨之入骨还不至于吧。 在出手平息了冲突事件之后,据曾国强说,甘欣对自己当时的所作所为还是蛮佩服的。 甘欣的态度并不等于是席菲菲的态度,如何得到席菲菲的赏识,才是最重要的。 窝在后勤服务中心,席菲菲办公室的下水道就算天天堵,马桶总在坏,也未必能见到席菲菲一面,见上一面,也说不上一句话,就算说了几句不咸不淡的话,席菲菲也未必记得住你这个人。 没有机会去表现,怎么能得到领导赏识? 不能替领导办事分忧,怎么能得到领导赏识? 温纯突然眼前一亮,协调处理沙河乡与温家岭乡之间的矛盾,县里选派的人选还没有确定,这应该是个机会。 当然,温纯也知道,这个差事是个棘手的难题,席菲菲与高亮泉两人解决矛盾的方向有分歧,夹在中间当这个协调人,谁也得罪不起,稍不小心,可能就两头不落好,左右不是人。 但凡有点政治头脑的人都轻易不会去趟这趟浑水。 温纯不是没有出路吗?他也只有选择这个火中取栗的机会。 按照正常的逻辑,让万大强提人选,应该是信访办的王福生。 论职责,他责无旁贷,论关系,他是高亮泉的人,可以放心。 对啊,就从这个胆小怕事的家伙身上做点文章,再请甘欣和曾国强帮着在席菲菲面前烧把火,或许能把这个机会争取到手,至于往哪边站队,骑驴看唱本,形势明朗了再定。 现在管不了这个机会好不好,有机会总胜过没机会! 主意已定,温纯抬腿就去找王福生。 失意之后的王福生,自从被下放到信访办当了副主任之后,每天被上访的人纠缠得焦头烂额,还动不动要被高亮泉万大强批评,搞得心灰意冷,斗志全无了。 每天下班回家,王福生吃完饭就在宿舍楼对面的小花园里,混在退休干部当中喝茶聊天下棋,主动提前加入了退居二线的行列。 管他奶奶个熊呢?进步不了就拉倒,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过几天安稳日子再说。 温纯找到小花园的时候,王福生正兴致勃勃地与一位老干部下象棋呢。 棋盘上,老干部执黑,局势岌岌可危。 王福生的车马炮围攻对方老将,呈双杀之势,老干部勾着头,盯着自己的老将,比比划划,举棋不定。 王福生翘起二郎腿,得意地敲着手里的棋子,既不催,也不急,只看着老干部满头是汗,唉声叹气。 旁边几个观棋的老干部,很看不惯王福生这副嘴脸,也帮着老干部支招,可支来支去,还是没有破解红方进攻的招数。 温纯站在一旁,从几个秃脑袋上看下去,看清了整个局势,微微一笑。 几个老头子比划了几个变化,还是无解,老干部只得说:“算了,再来一盘。” 老干部正要推棋,被温纯拦住了:“慢着。” 几个勾着的脑袋一起抬起来,气鼓鼓地看着温纯。 哪里来的野小子,难道你还有破解高招吗? 王福生眼皮都没抬一下。 温纯伸手拿起一只黑马,往前一跳:“将军!” 王福生低头一看,黑马卧槽,便把老帅挪了一步。 “将军!”黑炮平移,又将一军。 王福生支起一只仕。 “将军!”黑车从后防往前推进。 退无可退,只有把进攻中的车退回来防守,可退回来之后,这个车就被吃了,攻势没有了,子力又是劣势,败局已定。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王福生慌了手脚,开始头上冒汗。 噼里啪啦。 局势一下子逆转了,老头子们笑逐颜开,鼓起了掌。 原来老头子们光穷于应付王福生咄咄逼人的攻势,忘记了本方的子力分布,原来,进攻是最好的防守。 王福生这才抬起头来,一看是温纯,火就上来了:“观棋不语,这个规矩你懂不懂?” 老头子们见王福生恼羞成怒,摇着头,一个个背起手走了。 温纯在王福生对面坐下来,笑着说:“嘿嘿,王主任,对不住,败了你的雅兴。” 王福生翻了翻眼皮:“上班烦都烦死了,下班找点乐子,你小子还跟着瞎搅和。” 温纯压低声音,把嘴凑到王福生跟前,故作神秘地说:“王主任,这个时候了,你怎么还有心情在这里下棋啊?” “怎么啦?”王福生不以为意。 “我听说,你快要被推进火坑了。” “哼,我已经在火坑里了,还能往哪推?” 温纯摇头,叹息,无语。 “你小子怎么回事?没头没脑地冒这么一句,什么火坑不火坑的?” “他们要让你去当沙河乡与温家岭乡的协调人。你想想,这不是火坑是什么?” “啊?”王福生吓了一大跳。 这帮乡民难缠得很,他是见识过的,几句话说不好,就可能动手打人。 而且,这两个乡的矛盾由来已久,常务副县长郭咏出面调解过好多次,每次都是按下葫芦起来瓢,我一个小小的信访办副主任,能调解得好吗? 再说了,压制温家岭乡没道理,打压沙河乡高亮泉不干,谁去当这个调解人,都是老鼠钻风向,两头受气。 王福生有些泄气,但温纯一个小小的勤杂工,他说的话未必就是真的。他气呼呼地问:“我凭什么相信你?” 温纯一笑:“你可以不相信我,但你可以去打听,是不是甘欣要去党办当副主任,万大强要到组织部去当部长?” 这种绝密消息温纯如果能知道,那自己要被推进火坑,看来也不是捕风捉影的空穴来风。 不过,王福生也是混过多年官场的人,他奇怪地问:“咦,温纯,你今天怎么这么好心,跑来给我送这种烂屁眼的消息?” “哎呀,王主任,你做过我的顶头上司,我这不也是替你着急吗?” “说的好听。” “奶奶个熊,你爱信不信。” 王福生沉思不语。 温纯装出一副义愤的摸样,说:“王主任,没有你,我温纯进不了县政府,这一点,别人不记得,我是记得的。我实在不忍心看着他们落井下石啊。” 王福生抬眼看了看,等着温纯继续往下说。 “县里大大小小的干部一大堆,怎么偏偏你该你去当这个调解人呢?要我说,万主任高升了,论资历,该轮着你来当主任了。但是,你要跳进了这个火坑,唉,就难说了啊。” 说着说着,王福生冷汗直冒。 “那……该怎么办呢?” 温纯很诚恳地说:“王主任,你要是当了办公室的主任,可要关照我啊。” “算了吧,我能过个安生日子就不错,还……唉!”王福生副主任当了不少年了,自然想接万大强的班,但真要像温纯说的那样掉进了火坑,别说县办主任当不成,就是这信访办副主任的乌纱帽还不定保不保得住呢。 越想越害怕,越想越难受,王福生的脸色也随之越来越难看。 温纯关切地问:“王主任,你,是不是有些不舒服?是不是高血压病又犯了?要不要上医院去看看?要是顶不住,该住院还得住院啊。” 温纯这么一念叨,王福生突然有主意了。 079耍小心眼 第二天,王福生住进了县人民医院。 县医院出具的检查记录是,高压200,低压130,负责量血压的护士是值夜班的郭晓兰。 万大强代表高亮泉去医院看望,连连叹息:“老王,你这病得真不是时候,我怎么跟你说才好呢?” 王福生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是啊,这些天忙,没休息好,老毛病又犯了。” “说实话,高老板还是惦记着你的,他昨天还跟我说,现在正是用人之际指望你多出力呢。” “你转告高老板,我这病住几天院,血压控制住了我就去上班。” “医生说要几天?” “少则三五天,多则半个月,应该没事了。” 万大强摇头:“嗯,恐怕来不及了……” 听他们说到了正事,王福生的老婆知趣地带上门出去了。 看看周围没人,万大强压低声音说:“老王,我也不瞒你了,甘欣要从办公室抽到县委办去,高老板还在想办法把你弄回县办去呢。” 王福生两眼放光:“主任,我知道你一直在高老板面前为我美言,我谢谢你啊,我这病,说好就好了的。” “你我老兄弟,客气话就不用多讲了,我也在想,怎么找个理由把你弄回去,我估计在办公室也呆不长了。” 王福生心里一沉,果然如温纯所说。 “昨晚上,我和高老板商量,想请你出面去协调沙河乡和温家岭乡的矛盾,等把这事处理妥当了,就让你回办公室。” 王福生脸色便难看起来:“哎呀,高老板和主任信得过我,我还是很感激得,唉,可惜我这身体,怕是要耽误事啊,唉……” 看着王福生要死不活的样子,万大强也不忍心了,毕竟一起共事多年,没有功劳有苦劳,没有苦劳有感情,把这么一副重担交给他,血压这么高,一旦着急上火,还真可能把他压垮了。 “老王,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你还是好好养病吧。”万大强安慰了几句,想想又问:“老王,你想想看,你们信访办还有谁合适呢?” 王福生歪着脑袋想了想,信访办一大帮子老弱病残,能干一点的还要给自己做帮手,不能干的,提出来万大强也不会满意。他心里想的是,最好找个替罪羊,办得一塌糊涂,也显得我王福生还不是太窝囊。 王福生冲着万大强苦笑,摇摇头,说:“信访办那几个人你也清楚,老的老,病的病。这种事,没个好身体真扛不住,最好找个年轻人来干。” 万大强自言自语:“这个……席书记和高老板还等着我推荐人选呢。你又病倒了,这找谁好呢?” 王福生突然大声说:“大强,我说句不该说的话,这种烂屁眼的差事,看他妈谁不顺眼就叫谁去!” 万大强瞪着王福生,半天没说话,把王福生看得心里直发麻,直怪自己多嘴,这不是把领导们的好心当了驴肝肺,明明是关照你,给你找个理由重回办公室,你怎么理解成了看谁不顺眼呢? 看王福生低着头,一脸不自在的样子,万大强笑了,他拍拍王福生的肩膀,说:“老王,你安心养病吧,派人的事,我再来物色。” 说完,告辞走了。 王福生说者无心,万大强听者有意。 在病房里,王福生话音刚落,万大强的脑子里就蹦出一个人来:温纯! 这小子,把老子害苦了,他倒躲在后勤服务中心享清闲呢。 昨晚上高亮泉把自己喊到小红楼的1308房间,商量人选的时候,还担心让王福生出马,席菲菲会有想法呢。 这下好,把温纯推出来,跟高亮泉这条线不沾边,总该公正了吧。 对,就把这烫手的山芋扔给他。而且,不管温纯协调出来的意见如何,都进退自如。 你温纯不是温家岭乡的吗?你要协调出来的处理意见是关石料厂,对沙河乡不利,那只要一句“假公济私”,就能把他的意见推翻了。 你要顺着高老板的意思走,帮着温家岭乡从石料厂搞几个补贴,那算你小子识相。不过,席菲菲肯定不满意,她想怎么整你,我还可以落井下石,顺手牵羊。 嘿嘿,万大强为自己这个两全之策得意啊,不知不觉笑出声来了。 人选很快报到了席菲菲那里。 席菲菲吩咐甘欣,去组织部把温纯的档案调出来。 温纯的档案没几页纸,但席菲菲看得很认真。 温纯,望城县温家岭乡桂花村人,毕业于临江大学,学业成绩优秀,在校是学生活动积极分子。 毕业那年,与甘欣同一年考进望城县政府,笔试面试总成绩前三名,开始在办公室当秘书,可才几个月,就被调到后勤服务中心。 档案中只如实记录异动情况,可没说什么理由。 席菲菲有些不解。 想到他在新泉应付危急场面,镇定自若,出手不凡,席菲菲觉得,这个小伙子综合素质不差,应该有点真本事,怎么放在后勤服务中心打杂呢? 可一想到上任那天,他站出来承认挂了横幅,对高亮泉万大强等人一副逆来顺受的样子,又对他的能力和立场有所怀疑。 席菲菲就问甘欣,温纯这个人怎么样? 甘欣不知道席菲菲的用意,所以未置可否,只笑了笑,说,他和曾国强是高中同学。 正好下午要去金口镇,席菲菲在车上和甘欣说着话,突然就问曾国强:“小曾,甘主任说,你和后勤服务中心的温纯是高中同学?” 曾国强侧眼看了看副驾驶上的甘欣,她低着头在掰手指头。 又通过后视镜看了看席菲菲,席菲菲眼里含着笑。 曾国强胆子大了一点,就说:“嗯,是的。” “这人怎么样啊?” “还行吧。”曾国强出言谨慎。 “什么叫还行啊?” “学习成绩好,人也算实在。” “哦,他考进来的时候是前三名,怎么放在后勤服务中心了?”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曾国强想想,还是忍不住说了:“甘主任,当时和他在一个办公室。” “哦,知道了。”席菲菲没有再问。 席菲菲暗暗好笑,自己的秘书和司机在斗心眼,两人该知道的都知道,就是谁也不肯先吐露实情。 哼,耍小心眼,看我怎么对付你们! 080秘书与司机 对于自己身边的秘书甘欣和司机曾国强,席菲菲还是挺满意的。 如今的官场,毫不夸张地说,找一个称心如意的好秘书和好司机,比找一个好干部都难。 上任之前,席菲菲在省团委的前任青工部长,姓柳,在某县级市担任副市长,给席菲菲送行的时候,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找一个好司机,好秘书。 说起自己的那位女秘书,柳副市长苦笑不得,人倒是敬业,紧跟领导寸步不离,可惜没有灵性。 男人没了灵性还是个憨厚,倒也能接受。 女人一旦失去了灵性,就让人觉得像是个缺心眼的傻妞。 柳副市长问席菲菲:“你还记得我们那次聚会么?” “记得,记得。哈哈。”席菲菲笑了。 那次,柳副市长回临江办事,顺便请团省委几个老同事吃饭,这种场合按说秘书是不该跟去的,可柳副市长客气了一句:“要不你陪我去?” 秘书信以为真,真就跟去了。 大家见了面,见柳副市长还带了个秘书,嘻嘻哈哈地就笑她当了官,在老部下面前还耍副市长的派头,闹得柳副市长面红耳赤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才好。 更好笑的是,大家给柳副市长敬酒,秘书还一个劲地站出来挡酒,把一场私人聚餐搞得像是公务宴请。 如果换了有点灵气的女孩子,中间找个借口溜走也就行了,可那秘书居然老老实实从头陪到尾,弄得席间大家很不自在,说点过去的陈芝麻烂谷子,都要先看看秘书的脸色,生怕一不小心说漏嘴,就把柳副市长过去的“丑闻”说进了秘书的耳朵里。 所谓的丑闻无非是,团省委的人年轻活泼,谁和谁当年谈过恋爱,谁和谁过去闹过别扭,哪位领导对某某有过关照,哪位急于上位者拍马屁露出了马脚……等等诸如此类的事。 官场上,这些小事亲密者之间或许不算事,但怕就怕有人为了达到个人的政治目的,处心积虑地捕风捉影,以讹传讹。 对于司机的记忆,柳副市长更是刻骨铭心。 因为工作关系,柳副市长和市委书记接触密切了些,在她由副市长提升为常务副市长的关键时刻,有人为她制造了一起桃色新闻。 绯闻传得沸沸扬扬,具体细节描绘得有时间,有地点,有人物,有鼻子有眼,非常逼真。 结果,力挺她的市委书记心存顾忌,她非但没如愿当上常务副市长,差点连副市长的位子也丢了,回到家,老公又不放过,整整闹了两年,闹得那位柳副市长焦头烂额,心身俱疲。 后来才知道,最初为她传播绯闻的,竟是她日常非常信赖的司机! 当然,这个司机也不是有意为之,而是喝多了之后与小哥们吹嘘的时候,说了几句,没想到被对手利用了,趁机扩大散布,闹得满城风雨。 所以,柳副市长反复交代席菲菲,你去望城县是做一把手,不像我只是个副手,没有挑选秘书和司机的权力,你看准了一定要下手。 秘书和司机,几乎天天要接触,用好了非常得心应手,用不好麻烦不断,被别人利用了,那几乎就是身边埋了颗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炸,炸得领导身败名裂,这种事例在官场比比皆是,报纸上登出来的只不过是九牛一毛。 甘欣和曾国强,就大不一样。 不该说的不说,不该看的不看,不该知道的就是知道了也假装不知道。 席菲菲在心里夸他们,两个都是人精呢。 这不,为了一个温纯的情况,两人当着席菲菲的面,还互相斗起了小心眼呢。 不过,席菲菲自有办法。 下午从金口镇回来,席菲菲回到办公室,就把万大强推荐温纯出面协调处理两个乡矛盾的事,向甘欣直截了当地说了,也把自己的担心和顾虑也和盘托出。 有道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甘欣刚调过来的时候,也是心怀忐忑。 工作交接完了之后,万大强和高亮泉都专门和甘欣谈了话,两人鼓励了几句,话里话外都在暗示甘欣,你是我们政府方面培养出来的干部,到了县委办之后,还要如何如何保持联系,如何如何开展工作。 甘欣当然要表态请领导们多指教,自己也会经常向领导们汇报工作。 无形中,甘欣感觉压力很大。 与席菲菲有了更多的工作接触之后,甘欣很佩服席菲菲的工作能力和工作作风,在心里已经把她看做自己的偶像。 女人之间,只要没有竞争,很容易找到共同语言。 席菲菲对甘欣也特别满意。 女人很看重自己的直觉,从到任第一眼看见甘欣起,席菲菲就喜欢上了这个很有分寸的女孩子,长得好不说,性情温和,做事认真,还带点幽默和调皮,让她做自己的秘书,一定错不了。 很快,席菲菲与甘欣工作上是上下级关系,配合默契,私底下,两个事业型的女人也成为了好朋友。 甘欣看席菲菲这么信任自己,也不好再隐瞒,便把温纯的从办公室被贬到后勤服务中心的原委讲给了席菲菲听。 席菲菲听完,立即下了决心,同意万大强的推荐,让温纯出马去当这个协调人。 但是,问题又来了。 温纯以什么身份去呢? 仅仅只是县政府的一个普通办事员,肯定压不住牛广济和吴幸福。 给他提拔一个诸如信访办副主任之类的职务,那不符合干部选拨任用程序,高亮泉也不会同意。 更为难的是,即使温纯通过调查拿出处理意见,如果高亮泉不满意,以目前的人员组成,就是拿到常委会上来讨论,通过的难度也很大。 私底下沟通不好的难题,强行拿到会上去,这是官场大忌。 常委们当着面要表决,支持谁反对谁一目了然,反而各自要撕破脸皮,更不利于工作。 现在要改变常委会的人员组成,既不现实,也不可行。 这才是席菲菲顾虑重重的关键所在。 席菲菲正靠在办公椅上深思,思考对策,手机在桌上跳动了一下。 谁来的短信,你懂得! 081维稳办 换了平日,席菲菲会在第一时间拿起手机,她是从不放过一条短信的,尤其是临到下班前后,席菲菲还会有些期盼,因为黎想不忙的话,短信会在这个时候如期而至。 女人的心中有了点寄托,生活才更有色彩。 可今天席菲菲没有注意到,她太投入了,以至于手机的跳动声都没能把她从深思中唤醒。 这会儿,甘欣轻轻推门进来,手里拿了一张报纸,在门口站了一会,轻声道:“席书记。” 席菲菲这才坐直了身子,捋了捋头发,问:“有事?” 甘心说:“我刚在《人民日报》上看见了一则小新闻,想请你看看。” 席菲菲责怪道:“先放放吧,工作的事还忙不完呢,哪有时间看报纸?” 说完,低下头去,抓起手边的笔,却不知道要写什么。 甘欣依旧站在门口,并没走,过了一会儿,她又道:“席书记,您忙了一整天了,该看看报,放松一会儿了。” 席菲菲知道,甘欣这样说,等于是告诉她,这个消息很有必要看一看。 她再次抬起眼睑,不露痕迹地笑了笑:“拿来吧,不会是八卦消息吧?” 甘欣双眉一展,愉快地走过来,双手捧上报纸。 甘欣想让席菲菲看的消息,并不在头版头条,而是在三版的一个小角落,标题是“山东省阳谷县官员因不满岗位调整跳楼自杀”,席菲菲看了,用奇怪的眼神看着甘欣:“怎么回事?你是不是以为我会和他一样脆弱?” 甘欣抿着嘴笑,说:“席书记,你再仔细看看内容嘛。” 席菲菲又仔细地看了一遍,笑了:“你这丫头,又跟我耍小心眼儿呢。” 没人旁人在场的时候,席菲菲爱称甘欣为丫头。 这时,席菲菲桌子上的手机又跳了起来,她抬眼一看,是一条短信,黎想来的。 她的脸兀自一红,余光下意识地扫向甘欣。 甘欣刚才还勾着头和她一块儿看报纸呢,这会儿,她的目光已经投向了窗外的一棵大槐树。 席菲菲发现,那大槐树上,一对槐鹊正在叽叽喳喳地嬉闹调情。 其实,席菲菲根本用不着担心什么,黎想的电话号码被她设置成了陌生人,即使有人无意中看见,也可以理解为垃圾短信。 黎想的短信只有四个字:“曲径通幽。” 这四个字,暗合了席菲菲看完报纸之后的心思。 报纸上的消息,说的是山东阳谷县信访办的一位主任,被调任到新成立的维稳办当主任。 但他到任之后才知道,维稳办是个空架子,还与信访办合署办公,人还在信访办的那间办公室,级别没降,待遇没变,却调动不了信访办的任何资源,就是出门办事要个车,还得看信访办新任主任的脸色,原先对他点头哈腰的部门人员,现在见了面也是不冷不热的了,都争先恐后地去拍新任信访办主任的马屁了。 新任主任是他原先的副手,一直被他打压着,这回翻了身,对他说话更是一副冷嘲热讽的口气。 突然一下子遭受了冷落,又在原先的下属面前很没面子,这位官员感觉被人家算计了,就去找组织部门讨说法。这种“说不行就不行,行也不行”的事情,谁能给他说法呢?组织部门的人还批评他不服从县委常委会的决定,是无理取闹。 这位官员一口气没忍住,爬上办公大楼,跳楼自杀了。 甘欣让席菲菲看这则消息,当然是有用意的。 不过,肯定不是要逼王福生去跳楼,好给温纯一个信访办副主任的名分去当协调人。 看完报纸,席菲菲当即决定召开书记办公会。 书记办公会原本就不能算是正式会议,只是议事会议,所以,也不能说谁有出席资格谁只有列席资格。 以前副书记有好几个,书记办公会开得比较热闹,后来中央规定,党委副书记专职化,各级党委,专职副书记只配备一名,通常情况下,政府一把手兼职副书记,少数情况下,才会有另外的兼职副书记。 例如,东南省专职副书记是黎想,省长是兼职副书记; 临江市专职副书记是谭政荣,市长林亦雄是兼职副书记; 望江县专职副书记是秦方明,县长高亮泉是兼职副书记。 书记办公会是临时性会议,既可以由书记提议临时召集,也可以由某位副书记向书记提议,再由书记召集。 正因为书记办公会不正式,往往根据议题的需要,需要邀请一些相关部门领导列席参加,列席者,多由书记指名,这也是席菲菲愿意开书记办公会而不太愿意开常委会的原因之一。 目前,常委多与高亮泉关系紧密,席菲菲掌控有难度,而书记办公会可以由自己指名相关部门领导列席参与议事,部门领导与常委的身份地位不同,通常习惯于看一把手的态度行事,所以,会议的走向席菲菲易于引导。 书记办公会的议题也具有临时性,通常是一事一议。 因为参加者均要议事,便需要一个专职记录的人,书记秘书便是这个角色。 以前是旁的人,现在是甘欣,当然,出了记录以外,还要替参会领导服务,比如倒水、递烟缸之类。 这次书记会的议题,就是专题讨论维稳问题。 参加会议的是席菲菲,秦方明,高亮泉三位正副书记,常务副县长郭咏,公安局长胡长庚,县办主任万大强,宣传部长郭长生还在学习,胡文丽应邀列席。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席菲菲提议,成立望城县维稳工作领导小组,席菲菲任组长,高亮泉、秦方明、郭咏任副组长,胡长庚等为领导小组成员。 领导小组下设维稳办,考虑到信访办副主任王福生因病住院,维稳办的主任由甘欣临时兼任,根据县委和县政府的联合提名,建议由温纯任副主任,负责具体协调温家岭乡与沙河乡的纠纷,提出协调意见,交维稳工作领导小组审议。 这么一来,解决了温纯充当协调大员的身份难题。 这个维稳办的副主任没有级别,无须通过组织程序考核任用,书记办公会上通过了就可以算数。 更重要的是,将来的协调处理意见,可以直接交由领导小组会议审议,不一定非要上常委会,那么,席菲菲便更容易控制得住大局,通过的可能性更大。 高亮泉也看得出来其中的奥妙,但维稳工作由书记牵头主抓,成立维稳工作小组和维稳办,也是自上而下的要求,提名温纯来担任一个没有级别的副主任,又是万大强和高亮泉推荐的人员,也没有理由反对。 不过,高亮泉与万大强对视了一眼,万大强心领神会,他环顾了一下参会人员,说:“我赞同席书记的提议,考虑到协调工作的复杂性,我建议维稳办增设一个副主任,与温纯协同工作。” 掺沙子,相互掣肘也是官场暗斗最常见的策略。 高亮泉的眼神很微妙,参会的人感觉不出来,但坐在不起眼的角落里的甘欣却看得一清二楚。 加强维稳工作的力量,席菲菲自然赞同,她微笑着询问,应该从哪个方面抽调人员? 万大强说:“这两个乡的村民都比较粗野,万一协调过程中有个什么意外,温纯同志得有个帮手。我建议从公安系统抽调一名懂法律,有处理纠纷经历的年轻同志来协助温纯的工作。” 众人纷纷点头表示同意。 胡长庚摆手:“不行,不行,公安局的人手还严重不足,哪里还抽得出人来?” 郭咏笑道:“胡局长,不要保守嘛。维稳工作做好了,也可以缓解你们公安局人手紧张的难题。要是再发生像上次那样的聚众斗殴事件,你们公安局还不是要出动更多的警力。” 胡长庚不再好推辞,便说:“那好吧,我推荐我局法制室的干事于飞。对了,上次两个乡斗殴,他也参加了处置工作。” 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量,与会人员一致同意。 会议决定,立即下文成立望城县维稳工作领导小组和维稳办,公布人员名单。 由常务副县长郭咏带领温纯和于飞,召集温家岭乡和沙河乡主要领导召开一次见面会,宣布由温纯和于飞协同开展调查协调具体工作。 散会之后,席菲菲把胡文丽单独留了下来,谈话的内容不得而知,甘欣守在秘书办公室里,一等就是一个多小时。 出门的时候,甘欣看胡文丽两眼通红,神情伤感。 自此,胡文丽对于高亮泉布置的工作还是言听计从,却再也不肯替他床上疗伤,而是全身心地扑在了宣传工作上,宣传部的各项工作并没有因为郭长生的脱产学习而受到丝毫影响。 高亮泉又不举了,恨得牙根痒痒的。 恨胡文丽,也恨席菲菲,连带着把甘欣也恨上了,哦,对了,还有那个隐藏在幕后的通风报信者……温纯,不是你他妈的捣乱,老子怎么会不举? 高亮泉咬牙切齿地自言自语:哼,维稳,维稳,你要是维而不稳,看我怎么收拾你! 【看完了,鲜花呢?投吧!!!】 082花钱买稳定 桂花村劁猪佬温一刀的儿子温纯,坐着县里的小车,由常务副县长郭咏亲自陪同,以县政府一个什么副主任的身份衣锦还乡了,还担任了温家岭乡与沙河乡新泉事件的协调处理大员,这个消息很快传遍了温家岭乡,乡民们无不欢欣鼓舞。 亲不亲,故乡人嘛。众人心想,这回温家岭乡至少不会吃亏了吧。 不过,温家岭乡的乡民们还没来得及把咧开的嘴合拢,马上就怒容满面了。 这个可恶的温纯,在温家岭乡的乡政府开完宣布会之后,送走了郭咏县长,便一口回绝了乡长温国林的盛情挽留,连家都没回,就屁颠屁颠地跟在沙河乡党委书记吴幸福的后面,去沙河乡赴宴喝酒去了。 还在胡吹还扯的温二狗气得鼻子都歪了,冲着吴幸福的汽车屁股狠狠地吐了一大口浓痰。 温老太爷得知后,花白胡子抖个不停,连骂了三声:“孽障啊孽障。” 春旺等年轻人更是火气冲天:“狗日的,这人啊不能当官,当了官,狼也会变成一只摇头摆尾的哈巴狗。” 一旁的牛娜急了:“你们胡勒勒什么呀?温纯哥不是那样的人?” “那你说,他为什么不吃自家的饭,要去喝别人家的酒?” 牛娜不知道怎么回答,说了句“反正不是你们说的那样的人。”说完,转身跑回家了。 牛广济搬了把躺椅,躺在家门口的桂花树下,点着烟,眯着眼,架起二郎腿,悠闲自在地吞云吐雾。 牛娜跑过来,摇着牛广济的胳膊:“爸,你去听听啊,他们说温纯,说得可难听了,你去管管吧。” 牛广济眼皮都没抬,闷声闷气地说:“关我屁事,我已经被停职了。” 牛娜一跺脚,进屋生闷气去了。 温纯带着于飞,坐了吴幸福的车,并没有直接回沙河乡,而是把车开到了临江市中心的名流大酒店,吴幸福早早就订好了一个豪华小包房,盛情款待新上任的维稳办两位副主任。 三人客气了一番,还是请吴幸福坐了主席。 温纯和于飞一左一右坐定,开酒,上菜,边吃边谈。 席间,三人互相敬酒,喝着喝着就有点多了,酒喝多了话就多,渐渐就谈到了石料厂。 吴幸福得意地说:“两位主任,这石料厂虽说对新泉有点污染,对温家岭乡桂花酒的质量确实有点影响,但站在全县综合经济效益的高度来分析,就很容易认识其价值了。” 温纯和于飞两人停下手中的筷子,看着吴幸福,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两位既然看得起我吴幸福,我也不把两位当外人。”说着,吴幸福把手在空中一比划,又说开了。 “我开的车,是石料厂挣的钱买的,我们喝的酒,吃的饭,也靠的是石料厂。温主任,不怕你多心啊,温家岭乡牛广济买得起车吗?他能请你们来临江市里吃饭吗?不能,就凭桂花酒那几个小作坊,乡里的经济永远也发展不起来。” 于飞便拿眼看温纯,温纯点头称是。 温纯说:“吴书记,这个帐明眼人都会算。但是,两个乡总这么闹矛盾,起冲突,县里的领导也很头疼,这回派我和小于下来协调,就是想找一个两全的办法,免得影响全县的稳定和发展。” “是啊,是啊。”于飞随声附和。 吴幸福很鄙夷地一笑:“牛广济他们闹什么?什么保护生态环境,什么建设环境友好型企业,都是冠冕堂皇的幌子,说穿了,还不是眼红我们石料厂能赚钱?温主任,你说是不是?” 温纯既不好点头,又不好摇头,只得苦笑。 于飞打着圆场:“喝酒,喝酒。” 三人又喝了一杯。 温纯说:“吴书记,你知道的,我温纯算老几啊?哪里轮得到我来当这个调解人,一是高县长看得起我,亲自提的名,二是多数干部知道这工作难做,不太愿意来。我本来就是桂花乡的人,就更为难了。” 吴幸福点头,又说:“我也能理解两位的难处,呵呵,我先代表沙河乡表个态,坚决支持两位小兄弟的工作,只要不损害沙河乡的根本利益,可以从石料厂的收入中,拿出一部分钱来,给温家岭乡一些经济补偿。” 这是高亮泉在青莲山上向席菲菲提出来的方案,吴幸福自然要遵照执行。 温纯端起酒杯,站了起来,说:“感谢吴书记对我们工作的大力支持,我敬你一杯。” 吴幸福哈哈一笑:“客气了,客气了,你们是县里的钦差大人,该我敬你们。” 说着,三人又干了一杯。 “我这个人是讲政治的,花钱买稳定,这事我干!想要钱,好说嘛。不过,话我先说在前头啊,温家岭乡要是狮子大开口,那就不是我不讲政治,而是他牛广济不讲政治了。” 吴幸福的态度很明显,你们两个小家伙听好了,我让步是有尺度的。 “那是,那是,吴书记高风亮节,牛广济的工作,我去做。”温纯连忙表态。 “好!痛快。我吴幸福就喜欢和痛快人打交道。” 咣当,吴幸福与温纯又碰了一杯。 酒越喝越尽兴,话越说越投机。 酒至酣处,吴幸福和于飞真喝多了。 三个人当中,温纯酒量最大,也最清醒。 干了最后一杯,吴幸福醉醺醺地问:“两位小兄弟,呃,石料厂停不起啊,停一天,损失就是几万块。几万块啊,拿来请小弟兄们在临江市里吃喝玩乐一条龙,一天可以好几个来回。”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温纯和于飞都知道,这才是吴幸福的心里话,钱,他是真心疼啊!已经停产整顿十几天了,这钞票就像新泉的水,哗哗地一直往外流,谭家兄弟和吴幸福不仅心疼,而且肉疼。他们恨不得温纯和于飞今晚上就拿个意见,石料厂明天就复工。 要不,他哪里会把温纯和于飞俩小家伙放在眼里,哪里肯那么痛快地表态拿钱来买稳定? 于飞抓住吴幸福的心理,开始出题目:“吴书记,喝、喝完酒开不了车,我们,呃,我们找个地方放松一下,如何?” 温纯说:“出、出来了,我、我们听、听、听吴书记安排。” “这个……”吴幸福喝多了,也知道于飞所谓的放松是什么意思,无非是洗浴,按摩,打炮之类的节目。 吴幸福年纪比他们两个大,级别也比他们两个高,陪着出来吃饭喝酒,已经算是放下了身段,给足了面子,再要陪着去搞什么放松,不仅脸面上过不去,心理上也难以接受。 所以,吴幸福开始装糊涂:“那,那,好,呃,呃,临江市我不熟,呃……” “我们就上楼洗、洗个桑拿,按摩按摩放松一下。”于飞醉眼惺忪,咧着嘴说。 于飞在临江上的学,对名流大酒店的桑拿按摩早有耳闻,据说桑拿按摩服务是全方位的,很热情,很周到,很痛快。 听市局的人说,这名流大酒店很有些来路,每次扫黄打非行动,上级没有明确的指示,一般都不敢来查,就是要查,也会提前打个招呼。 换句话说,在名流大酒店消费,很安全。 这个于飞,是胡长庚老婆家的一个亲戚,算起来,该叫胡长庚一声姨夫。 他可是正儿八经的警官学院毕业,人也长得高大英俊,唯一一点毛病,就是有点花痴,这在年轻人来说,也算不得什么大毛病,谁见了美女不活动活动心眼呢? 于飞考市公安局的公务员没过硬的关系,硬碰硬地差了那么一点点,正赶上县公安局招录内勤人员,胡长庚便和高亮泉打了招呼,把他招了进去。 按照于飞的特长和喜好,是想要进刑侦队抓凶犯出外勤的,可他爸他妈怕有风险,便让胡长庚老婆的出面,硬是把于飞放进了法制室,天天守在了胡长庚身边。 这次,万大强点名要从公安局找个人来当县维稳办的副主任,胡长庚顺水推舟就把于飞推了出来。 此举一箭三雕,一呢,用他来监视温纯,高亮泉应该放心;二呢,于飞算是提拔,免得老婆总嚼耳根子;三呢,身边少了个老婆的眼线,自由自在多了。 于飞也很开心,天天在办公室里写写画画,郁闷得不得了,这次,总算是飞出来了。 临派出来之前,胡长庚亲自找于飞谈话,交代了这次的任务主要是监视温纯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主要和办公室的万大强主任单线联系,随时汇报。 送出门的时候,胡长庚拍着于飞的肩膀说,小子,好好干,别给我们公安局丢脸。 于飞平时在县公安局里管内勤,又被胡长庚看住了,没机会放肆也不敢放肆,听出外勤的干警们总在议论娱乐休闲圈子里的事,心里也好奇,今天好不容易出来了,又喝得七荤八素的,就想借机敲吴幸福的竹杠,长长见识。 对于于飞的做法,吴幸福心里很反感,但嘴里又不好直截了当地拒绝,便醉眼迷离地看着温纯。 温纯也装糊涂,不表态。 于飞当然不肯罢休。 083香味 吴幸福和温纯都装糊涂不表态,于飞却是按耐不住,他神秘一笑,说:“听人说,名流大酒店最近来了不少的女大学生呢。” 吴幸福一听很不高兴,没好气地说:“大学生又如何,我听说临江市还有几只博士鸡呢。” 于飞忙问:“博士鸡,什么意思?” “嘿嘿,就是会讲好几国外语的鸡。据说,长的也不赖呢。” “啊?这么高的学问还出来做鸡,不会吧?” 吴幸福说:“有什么不会的?改革开放了,老外来的多了,总要有人服务吧。上面没有交流,底下也爽不起来啊。” “我靠,这么多讲究啊。”于飞的口水就差流出来了。 “切。”吴幸福很瞧不起于飞这种没见过世面的猴急样,一撇嘴,说:“博士鸡也没什么了不起的,比起桂花村土生土长的丫头们来,她们算个屁呀。” 于飞更是眼睛放光,问:“吴书记,桂花村的丫头有什么特别之处呢?” 吴幸福嘿嘿一笑,指一指坐在一旁的温纯,说:“这个,你可以问温纯。” 吴幸福的目的很明显,就是想岔开话题,去了于飞想放松的念头。 放松一回,三个人得多少钱啊? 温纯沉吟了一下,才说:“我们桂花村里的丫头们,长年累月浸淫在桂花香中,全身都有一股淡淡的桂花香味,且……”他四下张望了一番,然后压低声音凑到于飞耳边说:“且私密之处香到了极致。” 于飞听温纯这么一说,更是心痒难忍,兴趣盎然。“温兄,哪天,哈,带小弟,呃,见识见识。” “好说,好说。不过,你要是真见识了,就要负责任的哦,否则……”温纯用手从于飞的裤裆边划过,打着了哈哈:“按我们村里的规矩,你要敢耍赖皮,嗯……这样,就要割了你的小弟弟,敲了你的卵子。” 吓得于飞往后一躲,差点把桌布拽下来,幸亏温纯手急眼快,一把扶住了,否则,一桌子的汤汤水水要浇于飞一个劈头盖脸。 三个人齐声大笑:“哈哈……” 笑罢,于飞缠着温纯,非要他说出个所以然来。 临江市望城县温家岭乡桂花村,因村子里广种桂花树而远近闻名。 村子里一共有九千九百九十九棵桂花树,几乎各家各户的院子里都有那么几棵。 按照村里祖宗留下来的规矩,谁家生养了一个女儿,便要在自家院子周围栽一棵桂花树,这村里有多少棵桂花树,便是桂花村里生养过多少个女儿。 每年秋天,几场秋雨一落,各家各户都是桂花的芬芳,沁人心脾,七村八乡过路的老少爷们都会不由自主地驻足,吸着鼻子,盯着村里摇摆着进出的大姑娘小丫头发呆,因为她们的身上也散发出一股桂花的淡淡清香。 所以,桂花村的姑娘历来是周围十村八乡小伙子们争相礼聘的稀世珍宝。 温纯讲完了,于飞不相信,就问:“吴书记,温纯说的可是真的?” 吴幸福歪在一边,流着口水,说:“嘿嘿,确有其事,确有其事。” 于飞跟着也流了口水:“吴书记,你怎么知道的呢?” 吴幸福有些尴尬,只得打哈哈:“哈哈,小于,你没出过外勤也应该听说过啊,县城里娱乐场所的小姐们谁不说自己是桂花村出来的?” 于飞想想,说:“嗯,好像,好像有这么回事?” 温纯笑道:“哈哈,她们呀,是在身上抹的桂花香水呢。” 于飞手舞足蹈:“有意思,真有意思。” 吴幸福接着说:“还有比这更有意思的,想不想听啊?” 他的意图就是一条,转移于飞的注意力。 于飞急不可耐了:“是吗,吴书记,快说来听听。” 吴幸福眉飞色舞地讲了温家岭乡牛广济的一个笑话。 那是好几年前,望城县召开全县计划生育工作总结表彰大会,当时的温家岭乡的乡党委书记带上了还是桂花村支书的牛广济。 会议期间,在望城宾馆吃饭,正好与县里分管计划生育工作的郭咏副县长同桌。 喝了几杯之后,刚提拔的郭副县长听乡党委书记介绍,牛广济是桂花村的村支书,便问:“老牛啊,你们村外出务工人员真多啊,县城里各个娱乐场所里几乎全是你们桂花村的姑娘。” 温家岭乡的乡党委书记笑道:“嘿嘿,桂花村的姑娘香呗。” 郭咏便用筷子点着牛广济问:“老牛,你实话实说,乡党委书记说的属实吗?” 牛广济得意洋洋地说:“乡党委书记说的没错,我可以用我的党籍打保票。” 旁边桌上沙河乡谭家村的村支书吴幸福刚复原不久,特别想在县领导面前有所表现,心胸也是不够开阔,最嫉恨牛广济的得瑟,看他在县长面前抢了风头,就气鼓鼓地说:“就算有,还不都便宜了县城里的大款们了。” 众人便哄笑,牛广济红着脸辩解道:“不可能的,桂花村的姑娘个个家里都有桂花树做记号,哪有那么多出来做……这种鸟事的。” “何以见得呢?”郭副县长眯着眼睛问。 牛广济接他爹的班当村支书之后,没见过什么大场面,恐怕跟县领导面对面也没说过三句话,今天郭副县长能头抵头虚心向自己讨教,自然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 “郭县长,你有所不知啊,桂花村姑娘的香香,是要留给她男人的,否则,她家里人不怕我老牛翻脸,难道还不怕温一刀手里的那把刀吗?不可能,县上的这些肯定是冒充的。” 郭副县长听了,脸色也是一凛,就调头提醒身边的县工商局长:“哎,我说老鞠啊,看来你们工商局打击假冒伪劣的工作还任重道远啊。” 工商局长老鞠知道郭咏是在开玩笑,只恬着脸呵呵直乐。 牛广济正在兴头上,忙替人家打圆场:“这怪不得鞠局长的,估计他也没有一个个开苞验货。” 众人敲桌子打板凳,笑翻了一回。 084谁的蛋 郭副县长看牛广济憨厚,便笑着追问道:“那会不会是你们村嫁到外面去的小媳妇呢?” “小媳妇有可能。”牛支书低着头算是认了账,想想又说:“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娘家就管不了那么多了。不过,不过,破瓜之后,那地方就不香了。” “哈哈,你是怎么知道的?”郭副县长打趣道。 “我怎么不知道呢?”牛广济梗着脖子刚想解释,却把嘴闭住了。 这话说的还真有问题,吴幸福抓住把柄自是不肯放过,他指着牛广济的鼻子说:“哈哈,郭县长,他老牛能不知道吗,桂花村的姑娘,他老牛一个个都开苞检验过了。” 牛广济大怒,这种鸟事能在县长面前开玩笑么?你吴幸福年纪轻轻的怎么没个规矩? 那时候,牛广济还不知道吴幸福的后台和来路。他站起来揪住吴幸福的领子,黑着脸骂道:“日你娘,你以为老子是温家配种的公猪。” 看着牛广济钵子一般的大拳头,吴幸福并没有害怕,他在部队也是一把好手,又仗着年轻气盛,拉开架势就要和牛广济动手,幸好温家岭乡党委书记及时地一声断喝,牛广济才骂骂咧咧的松了手。 牛广济与吴幸福之间的矛盾,大概从此而起,两个人从村支书当到了乡党委书记,为官多年,也斗争了多年。 牛广济火气大,喜欢骂人,动不动就骂粗话,而吴幸福心胸狭窄,又有后台,没受过什么打击和挫折,刚愎自用惯了,两人只要不是在公开场合交上火,往往就会闹到撸胳膊挽袖子要动手的地步。 后来,牛广济知道了吴幸福是高亮泉的心腹,渐渐火气压下去不少,但两个乡的矛盾还是常常擦出火花。 周边几桌的食客哄堂大笑,县上组织部的顾新明刚把一个鹌鹑蛋送到嘴里,听到这句调侃,扑地将嘴里的蛋喷了出来,正落到妇联干部李桂华的裤裆处,她惊叫一声,跳起来问道:“谁的蛋,谁的蛋?” 顾新明连忙说:“我的蛋,我的蛋。” 李桂华臊得满脸通红,也一眼看中了顾新明,两人就此结缘,此时后话。 听顾新明与李桂华这一唱一和的,众人又笑翻了一回,就连一向严肃的县委书记也实在憋不住,莞尔一笑了。 后来,县委书记将这个真实的笑话带到了省城临江市某次会议的饭桌上,三传两传就离了谱,追香逐臭之辈层出不穷。 从此,临江市各个娱乐场所的从业人员,除了喜欢冒充大学生、硕士生甚至博士生之外,也多半要号称自己是桂花村的姑娘。 吴幸福讲完,于飞笑得前仰后合,只差把肚子里的酒菜喷出来。 温纯偷看一看,吴幸福和于飞的裤裆里支起了帐篷。 两人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相互搀扶着,吆喝着,让服务员赶紧结账,再去三楼休闲。 结完账,服务员很热情地领着三人往电梯间走,一直把他们送到了三楼,交给了桑拿会所领班。 于飞神神秘秘地问带班的妈咪:“你这里有没有桂花村的香丫头?” 妈咪假装生气,紧绷着的脸上白粉扑啦啦地直往下掉,她嗔道:“老板,你这么问,还不如直接扇我两嘴巴子好了,没有桂花村的姑娘,能出来混吗?” 此时的温纯捂着嘴偷乐,心想:“靠,桂花村的姑娘跟我开裤裆一起长大的,烧成灰我也认得。” 真可笑啊,男人们都热衷于自欺欺人,桂花村姑娘那个地方的香味破瓜之后就元气尽失,早如一股青烟飘飘渺渺飞到了九霄云外,能闻着浓香的时机也只在破瓜的一瞬间,稍纵即逝。 娱乐场所的小姐们即便有出自桂花村的,也早已不是处子之身,还有什么狗屁的香味。 只是碍于吴幸福的面子,不好说破,温纯暗暗地自己乐呵乐呵就算过去了。 脱了衣服,于飞急吼吼地就要往包间里走,嘟嘟囔囔地喊着,要桂花村的姑娘来按摩,惹得满池子光溜溜的男人都在傻乐。 桑拿房的服务生笑着拦住了他:“先生,您洗完了,我们再给您安排。” 吴幸福也觉得很没面子,便扯住于飞,对服务生说:“来,来,来,先给这位朋友安排个搓澡的师傅。” 几个人把于飞架到搓澡台上,才打上沐浴露,他就呼噜呼噜睡着了。 温纯领着吴幸福先是在水池子里泡了半天,又拖着他在桑拿房里蒸了十几分钟,这吴幸福再也憋不住了,在洗手间里吐了个一塌糊涂,等服务生帮这两个家伙穿了睡衣,安排到包房里休息,早不知道云里雾里。 领班的妈咪几次进来,问:“老板,要不要安排一下,我们这里的小姐有好几个都是桂花村的,很漂亮的。” 于飞睡着了,吴幸福假装打呼噜,只有温纯一个清醒人也装出醉醺醺的样子,连连摆手,妈咪讨了个没趣,扭着腰很不乐意地走了。 三个人在休闲包房里一直睡到两点多钟,服务生来喊:“先生,休息好了吗?我们要下班了。” 于飞醒了,揉了几把眼睛,叫道:“嗯,这是什么地方?” 吴幸福也醒了,他坐起来,拍打了一把温纯,问:“我们就这么躺了一晚上?” 温纯假装着最后一个醒来,迷迷糊糊地说:“不知道,我也喝多了。” 于飞还以为做过什么,摸了摸裤裆,骂道:“什么玩意儿?哪里有什么香香?” 吴幸福和温纯都无言地笑了。 等到结账的时候,只有浴资,没有其他的开销,吴幸福很尴尬地说:“对不住,对不住,老哥也喝多了,下次一定补上,一定补上。” 于飞也无奈,跟在吴幸福和温纯的身后,骂骂咧咧的,一脸的不高兴。 不高兴归不高兴,人家不营业了,总不能从被窝里拖几个小姐来上钟。 无奈,三个人大半夜里还是赶回了望城县,看看时间不早不晚的,吴幸福就把两人带到望城宾馆,又稀里糊涂地睡了几个小时。 早上八点,三个人吃了早饭,吴幸福把温纯和于飞又送到了温家岭乡。 沙河乡谈得差不多了,该给温家岭乡做工作了。 借着温纯上厕所的功夫,于飞把一天的工作情况向万大强做了报告,当然,洗桑拿的事略过没提。 万大强吩咐,继续监视温纯的行动,有什么异常立即报告。 085狗改不了吃屎 牛广济停职之后,温家岭乡的工作由乡长温国林主持。 温国林把温纯和于飞让进了会议室,带着乡里的蔡副乡长、企管办主任、妇联主任,还有几个村的村干部,一起开个座谈会。 谈到沙河乡,几个乡干部吵吵嚷嚷,尽是一堆牢骚话,要求县里主持公道。 石料厂总归绕不过去,温国林歪着个脑壳,只一口咬定,石料厂是破坏生态环境的污染企业,必须关闭。 温纯试探着问:“要是沙河乡能给温家岭乡适当的经济补偿呢?” 温国林眼睛一亮,与几个乡干部对视了一眼,立马又黯然了:“这个,我一个乡长做不了主。” 于飞不解,问:“你乡长都做不了主,那谁做得了主呢?” 温国林不语。 于飞来气了,把手里的杯子往桌子上一顿,说:“既然你做不了主,那就请能做主的人来跟我们谈。” 温国林斜了于飞一眼,没好气地说:“乡里比不得你们县里,县长可以一个人说了算,我们乡里做个决策,还是要广泛听取群众意见的。” 这话谁都听得出来,温国林对高县长暗地里支持沙河乡打压温家岭乡有意见。 于飞急了:“温乡长,你这话什么意思?” 温国林马上顶了一句:“我这话没鸟意思。” 于飞显然没有和乡村干部打交道的经验,被温国林不温不火地顶了几句,气得脸红脖子粗了。“温乡长,你这是什么态度?你要不想干,可以向县里提交辞职报告。” 于飞急眼了,温国林反而笑了:“我这个乡长也是乡里选举出来的,你们有权,可以停我的职,要我辞职,门都没有。” 温纯笑着示意于飞别着急。 于飞心里能不急吗?他从万大强那里得到的指示,协调工作的主导意见,一定要保证石料厂尽快开工,昨天吴幸福也说了,拖一天就是几万块的损失。 否则,依着吴幸福一贯的做法,他怎么肯主动让步,提出经济补偿的意见呢? 而且,于飞还有他个人急的地方。 昨晚上听温纯和吴幸福讲到,桂花村的丫头有一个奇异的特点,身上有桂花香味道,而且……私密之处,香到极致。于飞恨不得马上开完会,让温纯领着去桂花村猎艳去。 可照温国林这种态度,别说开一个座谈会,就是开上十天半个月,恐怕也是牛皮糖一块,吞不下,嚼不烂。 于飞急,温纯并不太急。 在出发之前,甘欣以维稳办主任的身份与温纯谈过话,传达了席书记的指示,一定要彻底解决好两个乡的矛盾,坚决杜绝群体事件的再次发生。 温纯领会了领导的指示精神,要彻底解决,就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拖,只要不再打起来,就错不了。 看于飞与温国林顶上牛了,温纯出来打圆场:“国林哥,有话我们慢慢说嘛,你看,县里不是派我们来和大家一起协商吗?” 温国林对温纯昨晚上跟吴幸福去吃饭早有看法,他把手一摆,气呼呼地说:“温大主任,你是县里的领导,我当不起你哥。” 温纯只得苦笑。笑完,还得继续说:“国林哥,人家沙河乡已经打算让步了,我们温家岭乡也该表个姿态嘛。” 温国林瞪了温纯一眼,不满地说:“温纯,你还记得你是温家岭乡的人?” “国林哥,你这是什么话嘛。” “什么话?我是提醒你,不要帮着沙河乡来欺负温家岭乡。” 温纯对着众人又是一脸苦笑:“照你这个意思,是要我帮着温家岭乡来欺负沙河乡了?” 温国林说:“人家大树底下好乘凉,我哪敢有这个意思?我只希望你能有个公正的立场。” 温纯说:“协调协调,大家互相让点步,才好协调嘛。” 温国林说:“让步,让步,回回要我们让步,让到什么地方是个头啊?” 几个乡干部跟着点头,议论纷纷。 温纯说:“这回可是人家沙河乡先让的步嘛。” 治保主任说:“哼,不打几架,他们能让步吗?” 于飞又忍不住了,大声说:“打架,打架,打架就能解决问题吗?告诉你们,打出人命来,照样要坐牢。” 治保主任也不示弱:“别拿坐牢来吓唬人,温家岭乡的人死都不怕,还怕坐牢吗?” 刚压下去的火药味又上来了。 蔡副乡长和妇联主任便出面来劝,治保主任不做声了,温国林也不说话了。 主要领导不说话,其他的乡干部只能谈些鸡毛蒜皮的事,座谈会开了一上午,最终不欢而散。 临到散会,温国林还算没有失礼,留温纯和于飞两人吃饭,不过话说的不太中听:“两位领导,温家岭乡比较穷,请不起大鱼大肉,要是两位不嫌弃,中午就在乡里吃点粗茶淡饭,喝几杯桂花酒。” 话难听,饭还得吃,酒也得喝。 桂花酒确实是香,喝着喝着,又勾起了于飞的歪心思。他端着酒杯,在鼻子底下嗅了嗅,很夸张地吧嗒几下嘴,说:“香,真香。对了,温乡长,听温纯说,桂花村的丫头身上都是桂花香的味道,可有此事?” 只要不说石料厂和沙河乡,温国林便是心平气和,听到于飞夸奖桂花酒和桂花村的丫头,温国林也是兴致不减,说:“那还能有假?青莲山,新泉水,桂花树,这是温家岭乡的三大宝啊。” 于飞问:“嘿嘿,那桂花村的丫头呢?” 温国林说:“嫁人之前是掌上明珠,嫁人之后也就不足为奇了。” 于飞追问:“为什么呢?” 作陪的妇联主任抢着说:“哈哈,那里不香了呗。” “哈哈。”众人大笑,笑得于飞心里越发的痒痒了。 笑完,温国林长叹了口气:“唉,怕只怕山山水水都被污染了,到时候哪个地方都不香了。” 这话又扯回到了石料厂,大家埋头吃饭,不再说话了。 吃完饭,温国林说,县里还有一个检查组来检查春耕生产,不能陪两位领导了。 温纯抹抹嘴巴,说,你忙去吧,我带小于在各个村里转转,听听大家的想法。 于飞抢着说,好好,就近,我们先去桂花村。 妇联主任自告奋勇,说,我来陪,我来陪。 蔡副乡长开玩笑,哈哈,你已经不香了,还能把两位领导陪好啊。 妇联主任啐了一口,老蔡,你这张臭嘴是狗改不了吃屎了,我再不香也比你老蔡香吧。 蔡副乡长一缩脖子,众人又是一阵哄笑。 086桂花树下 温家岭乡政府离桂花村很近。 妇联主任领着温纯和于飞,走了不到几分钟,便进了村子。 桂花村果然是桂花满村,家家户户地门前屋后,都栽了几棵桂花树。 每逢中秋时节,那密密的枝叶间,更有一簇簇拥挤的,散发浓浓郁香的白色桂花尽显灿烂,一阵细微的清风拂过,整个村子的每一个旮旯都弥漫在桂花之中。 妇联主任不是桂花村的女人,但谈到桂花村的丫头们却是如数家珍,东一个,西一个,说得于飞口水直流。 刚进村,就迎面碰上了辣根的女儿黄二丫,于飞的眼睛一下就直了。 黄二丫长得不高不矮,不胖不瘦,皮肤白皙而红润,俊俏的脸儿就像三月里的桃花,小巧的鼻子调皮地挺立着,弯弯的眉毛下一双含情脉脉的大眼睛,把于飞的骨头都看酥了。 要说于飞长得也是一表人才,高高大大的,只略比温纯瘦弱一点,但却比温纯白净,跟温纯站一起,不仅不逊色,更显得优雅几分。 这黄二丫没有考上大学,和城里的鞠公子分道扬镳了。 在桂花村过了二十多岁还没出嫁的丫头,就只剩下黄二丫和牛娜了。 她爸辣根也不着急,辣根就生了两个姑娘。黄大丫出嫁之后,辣根要把黄二丫留在身边养老,打算让黄二丫招了上门女婿,但黄二丫是下了决心要嫁给城里人,所以,高不成低不就,一直拖到现在。 牛广济就只有牛娜一个宝贝女儿,牛娜谁也看不上,坚决不肯嫁,他也没招。 黄二丫好些日子没见过城里的帅哥了,刚和于飞一对眼,眸子里也有电光闪过。 妇联主任是过来人,更有撮合男女好事的职业病。 桂花村的丫头远近闻名,嫁到县城里去的也不在少数。 妇联主任喊住黄二丫,介绍说,二丫,认识一下,这是县城里来的干部,维稳办的于飞主任。 黄二丫先喊了一声,温纯哥,然后,羞答答地又喊了一声于主任。 于主任,这是村支书黄辣根家的丫头,就叫二丫。 于飞呵呵笑着往前凑,抽着鼻子深呼吸了几口,说,香,真香。 虽说还没到桂花开花的时节,但辣根家长年是酿桂花酒的,黄二丫几乎天天要将储存的桂花泡酒,身上当然会有桂花的香味。 温纯看于飞被黄二丫迷住了,也正想摆脱于飞的监视,便说:“小于,你和妇联主任就去村支书家谈谈,我回家看看。” 于飞早忘了万大强给他布置的任务,屁颠屁颠地跟着妇联主任和黄二丫,往辣根家去了。 温纯紧走了几步,在一个巷口转身,快步走进了牛广济家的院子。 牛广济还躺在桂花树下抽烟,老远见温纯走过来,忙招呼牛娜搬了把椅子,然后吩咐她去帮她妈收拾菜地,牛娜本来有好多话要跟温纯讲,看老爸的表情很严肃,便不敢多纠缠,撅着嘴出去了。 临出门,牛娜本想把院子门带上,牛广济不让,就让院门打开着,来来往往的人都能看见牛广济和温纯在谈话。 牛广济递给温纯一颗烟,温纯摆手,牛广济就自己点上了。 “广济叔,你倒是稳如泰山啊。”温纯笑道。 “哈哈,停止检查了,落得我一身轻松。” “轻松?国林哥还不是要看你的眼色行事。” “这话倒没错。” “广济叔,你不怕我跟吴幸福穿了一条裤子。” “你小子,昨晚上跟吴幸福走了,我心里就有数了。” “怎么呢?” 牛广济猛抽了一口烟,才说:“嘿嘿,你忙过来忙过去,还得来找我。” 温纯不好意思地笑了:“那是,别人不清楚,我还不清楚吗?温家岭乡还得我广济叔说了算。” “哈哈,几十年了,村民们习惯了我这粗嗓门,没听着我叫唤,他们心里还不自在呢。” “二狗,春旺他们都在骂我忘了祖宗呢。” “嘿嘿,我谅你也不敢。” “那是,那是,广济叔,你看下一步该怎么走呢?” 牛广济斩钉截铁地说:“伟人说过,天下大乱,才能达到天下大治。” 温纯犹犹豫豫地说:“嗯,可大乱是要付出大代价的。” “伟人还说过,要奋斗就会有牺牲。”牛广济站起来,指着头顶上的桂花树说:“温纯,你看看这棵桂花树。” 温纯不看也知道,牛广济家的桂花树是桂花村里最老最大的,是一株百年桂树,斑驳的肌理,墨绿的叶片,华盖般屹立在院子当中。 “看见了没有?你想想,为什么到了夏天,桂花村的老少爷们都愿意到我家来乘凉扯淡?” “你家的树大,凉快嘛。” “对啊,温纯,如果你小子有志气,你就得做一棵大树,只有树长得足够大,才能给大家足够的阴凉。” 温纯心潮起伏,他没见过牛广济这么激动过。 牛广济越说越激动:“这几天我是想明白了,温家岭乡在沙河乡面前是草,沙河乡是树,谁见过树把草的阳光雨露遮住了,还要对草说对不起的?我说这话,你明白不?” 温纯点头:“叔,我明白,要么自己长成大树,要么把树扳倒。” 牛广济拉着温纯坐下,语重心长地说:“温纯,叔老了,不中用了。这事不用叔多说了,你知道该怎么做,叔会全力支持你的。” “嗯,我知道,我怕国林哥他们不理解呢。” “没关系,有叔在,他不理解也要理解。” “那我就放心了,只是要委屈广济叔了。” “哈哈,你放手去干,叔受点委屈算不了什么。” 两个人坐在桂花树下,推心置腹地谈了几个小时,时而窃窃私语,时而放声大笑,不时有路过院子门口的村民听见笑声,在门外探头探脑。 于飞在辣根家,和黄二丫谈得也很投机,妇联主任早扯了个由头回了乡政府。 黄二丫高中时代和工商局长的公子谈过恋爱,也见过世面,一个有情,一个有意,两个人黏黏糊糊地就谈了一下午。 等到太阳快要落山了,于飞才想起来,温纯一直没露面,心思便不在黄二丫身上,忙给温纯打了个电话,问:“小温,晚上怎么安排?” “哦,我已经和沙河乡的吴书记联系了,一会儿他派车来接我们,晚上我们就住在沙河乡,有事要商量。” 于飞依依不舍地跟黄二丫话别,黄二丫允许他在自己粉嫩的脸上香了一嘴。 087骂人的本事 温纯和于飞屁股冒烟又被吴幸福接走了,桂花村里立即像炸了锅一般。 春旺、温二狗等几个人气呼呼地跑到牛广济家去问情况,刚开口要说温纯如何如何,被牛广济臭骂了一通,又气鼓鼓地跑出来了。 春旺很不解,就说,牛书记怎么也变成怂蛋了? 温二狗说,下午温纯跟他谈得热火朝天的,估计他们达成交易了。 几个人又跑去找村支书辣根,辣根说,我没参加座谈会,也没人找我说什么,我不了解情况。再说了,我也不想再犯错误了。 温二狗就跟春旺嘀咕,明明县上的干部在他家谈了一下午,他怎么装糊涂呢? 春旺说,怕是黄二丫和那个干部勾搭上了,辣根不敢再出头了。 没办法,他们就去找温老太爷。 温老太爷直摇头,咳咳,温家怎么生下这么个孽种。 除了这句话,再无话可说了。 几个人没地方说理,只得坐在温国林家门口的石凳上,现如今,该管不该管的都不管了,只有找乡长了。 左等右盼的,总算把温国林等回来了。 温国林陪县里春耕检查组检查,刚从酒桌上下来,还挨了批评,正窝着一肚子的火呢。 春旺跟温国林讲,温纯又被吴幸福派车来接走了。 温国林就骂,狗日的,怪不得早上开会,这两小崽子就一直压着我,不让我多说话,怕是吃了人家的嘴软,他们也得罪不起吴幸福,还假惺惺地说什么沙河乡先让步了,一定是骗我们开口让步的。 春旺年轻火气旺,又把牛广济和辣根的态度添油加醋地讲了一遍。 这下,温国林真来气了,他骂道:“这么看来,温纯这狗日的真做了什么手脚,把牛书记也给哄骗了。” 温二狗翻了几下白眼,又说:“我看也不一定呢,牛广济不想当书记吗?听我婆娘说,牛娜要到望城宾馆当服务员呢。” “麻辣隔壁的,真要是这么说,他们做了交易了,温家岭乡还能有个好么?” “惹翻了老子们,大不了再打一架。” “对,大不了再打一架。” 众人群情激愤,纷纷附和。 “你们想跟谁打架呢?” 众人吓了一跳,聚在一起叽叽喳喳地议论得正欢,不知道牛广济什么时候站在了身面。 牛广济黑着脸,气势汹汹地站在一边。 这阵势大家都见过,牛广济要骂人了。 春旺吓得缩了头,温二狗嘟嘟囔囔地退了后,温国林一身酒气,也低着头不敢多说。 牛广济发火了:“你们这帮兔崽子,吃了熊心豹子胆呢,打架还没打够么?” 在望城县的乡干部中,牛广济骂人的水平是一流的,真动了气,可以骂得鸡飞狗跳猫上墙,郭咏就笑着说过,牛广济骂起人来,凶得像斗红了眼的公牛,不像个国家干部。 不过,在基层做工作,讲道理费尽了口舌也未必能讲得通。 骂,算是一招,而且这招灵,很灵,那些村民百姓们,仿佛就吃这一套,只要牛广济开口骂人,工作就差不多做通了。 骂人也是门学问。 温国林就不会骂,他很佩服牛广济能骂,偶尔讲道理讲烦了,也尝试着学牛广济的样子骂过几次。可一点儿也不顶用,同样的粗话,牛广济骂出来,不但有力度,而且句句点在被骂的人穴位上,容不得在行动上有所迟缓或是抵触。 温国林骂了,却是另一番样子,不但被骂的人一点不怕,反而当着他的面,能笑得前仰后翻,笑完,还怪声怪气逗他:“温乡长,你这是骂人呢,还是给人挠痒痒呢?不过瘾,一点不过瘾。比起牛大叉,差远了。” 温国林刚上任与牛广济搭班子的时候,听了他骂人,曾经不安地说:“牛书记,你这个骂法,真让人受不了,红杏村的支书年龄比你我都大,你骂得他抬不起头来,他儿媳妇在院子里直拿娃娃出气哩,你没看见?” “不骂,不骂他能听你的?国林,往后你那性子得改改,对付这些爷,面情太软不行,他不尿你。还有,骂人要会骂,就说红杏村的支书,你要是避过人骂,骂死他也嘿嘿地笑,不接你的招,就得当着他儿媳妇面骂。” “行,我服你了,这方面我不行,我是真骂不出来。”温国林讪笑着道。 “你那满肚子的学问和道理,对付有素质的人行,对付这些爷,太软了。国林啊,我退了之后,该你来当书记,首先得学会骂人,不会骂人,乡上这碗饭,你吃不长久。”牛广济语重心长地说。 温国林怎么也没想到,牛广济今天会骂到自己头上来了。 没等温国林醒悟过来,牛广济喝道:“温国林,这几个小犊子尥蹶子,那是有劲儿没处使,你可是一乡之长,怎么也跟着瞎起哄,要是这样,当初该让你带队去打架,我在家坐镇。” “我说了我要去的嘛。”温国林还在辩解。 牛广济立刻就接上茬,骂道:“你去,你去管个鸟用。你打得过谭二愣子吗?还有你,春旺,要不是温纯下手快,你早他妈的见了阎王了,你还想打?温二狗,你除了会穷叫唤,你能动真格的吗?” 春旺一脸羞色,用脚在地上搓一个草棍,温二狗耷拉着头,不敢做声了。 “温国林,不是我笑话你,别说打架,你赌博都赌不赢别人。”骂住了春旺和温二狗,牛广济又回过头来骂温国林。 “我哪赌过呢,我哪赌过呢?”一听牛广济当着众人的面揭短,温国林也有点急了,他最怕的是老婆知道他赌博输钱的事,说出来,保管几天夜里不得安生。 “没赌过?今天下午,陪春耕检查组的人,谁跟他们斗的地主?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坐的哪个方位,要不要我说出来?” 温国林苦着脸,冲牛广济直眨眼。 温国林的老婆听见牛广济在骂人,从屋里出来了。 牛广济一看温国林的老婆出来了,灵机一动,又骂出新花样来了。 【鲜花,收藏,你有木有?】 088有话直说了 牛广济板着个脸,骂道:“你个狗日的,上次喝醉酒,你是不是被红杏村的喜儿抓破了脸?一个女人你都怕不过,你还想带队去打架,你有这个胆么?” 一提红杏村的喜儿,温国林是真急了,村上早就传闲话,说他跟喜儿有一腿。 老婆就在一边站着呢,温国林哪里吃得消,这不是把他往死里整么? 温国林当下拦住牛广济,立即表态:“牛书记,你少嚼几句,我不跟他们一起起哄就是了,你说什么我就是什么,行了不?” 牛广济还黑着脸,继续说:“这还差不多。我可把丑话说前头,温纯是我们乡里出来的干部,谁不支持他的工作,我牛大叉头一个不答应。我这个书记还只是停职检查,还没有撤职查办,要打架也是该我牛大叉领头去,轮不到你温国林。” 温国林脸一阵赤一阵白,他说要打架,也只是想在村民们面前树点威信,要说真领头,他还确实没这个胆量。 这点心思也让牛广济戳穿了,温国林当下红了脸道:“你说的话,谁个敢不从?这温家岭乡,离不了你这把大叉子,你说打就打,说不打就不打呗,大家伙,散了吧,散了吧。” 牛广济又说:“去,开瓶酒,几天没喝了,馋。” 温国林一听他不骂了,要喝酒,乐得屁颠屁颠的,跑屋里翻箱倒柜找出来一瓶桂花酒。 温国林的老婆偷睨了一眼温国林,低声问:“真要喝啊?家里没几个菜呢。” “喝!当然要喝,牛书记骂了这半天,一定渴了。” 就这样,把人家骂了,吃了,喝了,还让人家服服帖帖。 这种工作方法,也只有他牛广济才有! 牛广济扯上嗓子骂了一圈,进屋和温国林喝酒去了,温二狗和春旺等几个人乖乖地回家去了。 回去是回去了,几个人当着牛广济的面不敢说,但背地里还是商量着,要是这次协调的结果还是石料厂接着开,继续污染酿酒的新泉水和日用的沙河水,那温家岭乡的村民就只有靠拳头来维护自己的权益了。 可牛广济不领头,哥几个还真没有主心骨了。 事态的发展正朝着桂花村村民预料到的方向飞速前进。 温纯和于飞被吴幸福接到了沙河乡,照例还是边喝边谈。 这一次,作陪的不止吴幸福一个人,还有乡长高向阳和几个贴心的乡干部,谭家兄弟一直在乡政府等消息,到了吃饭时间,吴幸福就把他们也喊上了。 谭二愣子见了温纯,还恶从胆边生,瓮声瓮气地冲他直喘粗气。 谭家老大喝了一声:“老二,还不快给温主任敬酒赔罪。” 谭二愣子傻了,梗着脖子问:“谁,给谁敬酒?” 吴幸福把脸一板,手一指温纯,说:“二愣子,就是这位温主任。” “啊?”谭二愣子张大了嘴。 高向阳骂道:“你啊什么啊,上次要不是温主任出手,你的狗命都丢了,还不快谢谢温主任。” 谭二愣子东看看,西望望,楞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这个温纯,现在是沙河乡的座上宾了。 “呵呵,谢谢温主任救命之恩。”谭二愣子端起酒杯,不等温纯起身,一饮而尽。 “哪里,哪里,多有得罪,多有得罪。”温纯也端起酒杯,干了一杯。 谭二愣子是个直性子,架打过了,记仇,但酒喝过了,便是哥们弟兄了。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最后还得谈正事。 谭家老大先开的口:“石料厂停工快个把月了,麻烦两位领导给县里的领导汇报一下,石料厂的损失巨大啊,不是吴书记,高乡长他们做工作,工人们早跑到县里上访去了。” 高向阳很实在,也说:“是啊,再这么拖下去,乡里真的要控制不住局面了。” 吴幸福笑眯眯地一直不说话。 温纯说:“快了,快了。今天我和小于在温家岭乡谈了一次,乡里的领导虽然还有点情绪,但我看,他们还是肯接受吴书记提出的补偿方案的。” 高向阳问:“你们跟谁谈的?” 于飞抢着说:“乡长温国林。” 高向阳摇头:“那白谈了,温国林这个乡长做不了主的,温家岭乡还是牛广济这个书记说话算数。”说完,似乎觉得不妥,偷眼看了看吴幸福的脸色,生怕他理解为自己这个乡长对他这个书记有看法。 谭二愣子一听牛广济的名字,又跳了起来:“那个牛大叉,敢亲自领头打架,要县里撤他的职。” 谭家老大喝道:“老二,你坐下,领导们谈正事,你少他妈的多嘴。” 谭二愣子鼓了鼓眼睛坐了下来,一个人喝起了闷酒。 温纯笑了笑,说:“这个我自然有数,所以,下午我找牛广济谈了谈。” 吴幸福突然插话了,问:“那小于呢,小于没跟着一起谈吗?他干什么去了?” 于飞嘿嘿一笑:“我们两个分工负责,我去村支书辣根家做工作呢。” “哦。工作做得怎么样?”吴幸福若有所思,又问道。 于飞眉飞色舞,道:“还行。辣根的女儿黄二丫,还帮着我批评她爸呢,说他不该带头打架。” 吴幸福皱了皱眉头,只盯着温纯,等着他继续说谈话情况。 温纯接着说:“我和牛广济谈得很艰苦。” 高向阳说:“说来听听。” 谭家兄弟竖起了耳朵。 温纯说:“上次新泉斗殴,县里勒令牛广济停职检查,看来对他打击很大,据了解,他现在几乎足不出户,在家里闭门思过呢。” “哼,就他还能闭门思过?”吴幸福忍不住,又说了一句。 “呵呵,这人官当的好好的,突然不让当了,很难受的。”温纯说着,转头去问谭家老大:“就像谭老哥,天天听见炸山放炮,突然听不见了,是不是很难受啊?” 谭家几兄弟一个劲儿地点头:“是的,是的。” 谭家老大问:“那牛广济最后是什么意见?” “嘿嘿,我跟牛广济乡里乡亲的,有些话我就直说了。”温纯拿眼望着吴幸福,吴幸福点头。 【鲜花,收藏,你有木有?】 089流言四起 温纯接着说:“他呢,想请各位帮着给县里领导转达一下,给他官复原职,他还是愿意出来为两个乡的团结共处做点事情的。” “好说,好说,好说。”谭家老大率先表态,被吴幸福瞪了一眼,连忙闭住了嘴。 “这种话我是带不上去的,所以,没敢轻易答应他。” “嗯。”吴幸福慢吞吞地说。“他的这个意见,我来找个机会说说看。只要牛广济能认识到他的错误,我想,县里的领导看在他工作十几年的份上,会给他一条出路的。” “哦,还有一个个人要求,我答应帮他转达了。” 高向阳问:“还有什么?” “呵呵,他家丫头牛娜,想到望城宾馆当服务员,这个,我帮他跟甘欣主任说说,宾馆的工作好像她还没交出去嘛。” 吴幸福的眉头一会儿舒张,一会儿紧皱。 牛广济借机提个人的要求,说明他还有欲望,有欲望就好办,就可以交换,可以商量,就能找到解决矛盾的途径。嘿嘿,牛大叉啊牛大叉,我以为你真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呢,原来,你还知道当官好,还知道要给女儿找出路哇! 但是,个人要求一个接一个,那总要付出代价啊。 半天没说到,温家岭乡的条件是什么,谭家老大比吴幸福更着急。 “那经济补偿的事,他牛广济没提吗?” “提了,提了。” “他怎么说?” 温纯吞吞吐吐拖延了一会儿,才说:“他说,既然沙河乡主动提出来给经济补偿,那温家岭乡也不能狮子大张口,就按乡里的人头,请吴书记看着给吧。” “怎么给?一年一年地给?”谭家老大更关心钱。 “嘿嘿,按月给。” 吴幸福脸一下子阴沉了下来。 “啊?!”谭家老大先沉不住气了,大叫道:“还不是狮子大张口啊,他一个乡好几万人,就算一人一块钱,一个月就是好几万呢。这他妈的简直是赤裸裸的敲诈。” 看吴幸福面带怒色,温纯赶紧补充道:“牛广济说了,石料厂污染的是乡里人人都要吃的用的水,不按人头给,怕是摆不平呢。” 高向阳直摇头,说:“按人头给,一人给一块钱,一家也只几块钱,这年头,谁看的中呢?可一人一块钱,我怕是通不过。” 吴幸福冷冷地说:“这牛广济的算盘扒拉得够狠的,照这么算账,那沙河乡的石料厂岂不成了替他温家岭乡开的?” “不给,毛都不给,你去告诉牛大叉,有本事再来打。”谭二愣子暴跳如雷了。 吴幸福用严厉的眼神制止了谭二愣子。 “打?你就知道打。”高向阳也在说谭二愣子。 吴幸福摆摆手,说:“谭老大,你带兄弟们先回吧,我们再商量商量。” 矛盾暴露出来了,有些话,确实不好当着谭家兄弟的面直说。 谭家老大起身,大声对吴幸福说:“吴书记,我们兄弟听你的,一直忍着没动,这你是知道的,你可要替我们兄弟做主哇。要不,破罐子破摔,谁也落不着好去。” 这话怎么听着都有点威胁的成分,吴幸福怒了,喝道:“谭老大,你要相信我和向阳,你就让兄弟们老老实实等着,你要真想破罐子破摔,我不拦着你。” 谭老大不再做声,带着几个兄弟嘟嘟囔囔骂骂咧咧地走了。 等谭家兄弟走了,屋子里只剩下温纯,于飞,还有吴幸福、高向阳和沙河乡的几个乡干部。 高向阳转头对吴幸福说:“吴书记,要不,石料厂关了去球,看他牛广济还惦记个屁!” 吴幸福反倒笑了,用嘴努了努门外,说:“关了?说得轻巧。高乡长,你问问他们答应不答应?” 这还用问吗? 想想谭家兄弟临走时一个个怒容满面,一个劲儿地要打要杀,也就知道他们的态度是什么。 “越是这个时候,我们越不能退缩。”吴幸福很坚决地说。 “照目前的局势来看,石料厂已经不仅仅是谭家兄弟承包的石料厂,而是沙河乡与温家岭乡利益之争的前沿阵地。这个阵地要是丢了,就是我们全乡的耻辱,也是我们乡干部的重大失职。” 上升到了这个高度,高向阳不敢再多说话了。 吴幸福说完,又对温纯和于飞说:“两位领导辛苦了,但是,问题没有彻底解决,还得继续劳烦二位,把两个乡的意见都反映给县领导,也请转达牛广济,他个人的要求,大家可以一起帮忙去达到,但是,要想严重损害沙河乡的根本利益,这我不答应,沙河乡的群众也决不会答应。” 吴幸福的态度如此坚决,其他人都无话可说。 饭后,吴幸福派车将温纯和于飞送回了县城。 第二天,温纯和于飞将这两天的工作情况,向维稳工作领导小组做了汇报。 于飞又单独地向万大强报告了牛大叉在桂花村骂了温国林,把几个想要打架闹事的小青年也骂了个狗血淋头。 万大强很满意地笑了,好,干得好。牛大叉有点觉悟了。哈哈。 之后,席菲菲又召集高亮泉等人小范围地开了个小会,部署下一步的调解工作。又专门把吴幸福和牛广济单独请到县里,县委县政府主要领导与温纯、于飞一起分别和他们谈了话。 有人观察得很细致,谈话之后,吴幸福和牛广济先后从政府大楼里出来,两个人都喜形于色。 最有说服力的证据是,鉴于牛广济对犯下的错误认识深刻,县里宣布他停职检查结束,恢复正常工作。 再就是,牛娜和黄二丫两个,成天叽叽喳喳挤在一起,挤眉弄眼地笑个不停。 一时间流言四起。 传得最凶也最令人信服的一个流言是,温纯与牛广济狼狈为奸,相互勾结,密谋了一个下午,就是要置温家岭乡广大人民群众的利益于不顾,以换取牛广济的官复原职,铺平温纯升官发财的道路,附加条件是牛娜进望城宾馆当服务员。 据说,村支书辣根得知他们的交易之后,也非要参与其中,坚决要求让黄二丫和牛娜一道进望城宾馆当服务员。 消息传出,桂花村的村民肺都快要气炸了。 于是,关于温纯与牛广济之间的流言和丑闻,犹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从桂花村起源,传遍了温家岭乡的每个角落,就只差传到青莲山上青莲寺里圆通大师的耳朵里了。 会议当天晚上,温纯偷偷上了一趟青莲山,与圆通大师进行了一次彻夜长谈。 谈的什么,无人知晓。 090龌龊身世之版本一 关于温纯的丑闻,不需要村民们去挖掘编排,只要联系到他的家史,就已经让村民们很是鄙夷。 例如,于飞那天从黄二丫身边出来,想去温纯家,走到路上,正碰上温老太爷,便毕恭毕敬地问道:“大爷,请问温兽医家怎么走?” “哪个温兽医?”温老太爷不解。 “嘿嘿,就是温纯他们家,温兽医。”在来桂花村的路上,于飞好奇,问了温纯家的情况,温纯告诉他,他们家是临近几个乡唯一的兽医世家。 温老太爷撇嘴笑过之后,喉咙咕隆几声,呸地吐出一口重重的浓痰,迎风如子弹出膛般射出约莫二公尺左右,脸上颇为不屑地大声说:“什么狗屁的兽医,劁猪佬而已。” “什么叫劁猪佬啊?”于飞自小在城里长大,不懂也很正常。 (嘀铃铃,上课,北老师亲授:劁,读qiāo,音同敲,为割去牲畜生殖器之意。什么?没听懂,那好,你小子过来,脱了裤子,北老师请温纯他爹,大名鼎鼎的温一刀来给你示范一下。靠,小子,有种你别跑啊!) 温老太爷很鄙夷地哼了一声,转身而去,留下于飞楞在当地暗暗感叹,桂花村老爷子吐痰尚且有如此功力,换做年轻人在那个方面,强劲如斯,能不令全村妇女大众爽心而悦目啊。 许多地方的劁猪佬,大都是上了年纪的光棍汉,因为这活儿专干阉割猪的生殖器的勾当,是个龌龊的脏活,并不体面,但凡正经人家的爷们是不愿干这等营生的。 如果没有温纯充当协调人这一出,村里人对温纯一家的态度还是和善的。 现在,眼见着温纯要帮着沙河乡欺负温家岭乡,以温老太爷为首的桂花村绝大多数村民,很快想起了温纯家传劁猪的营生,都恨恨地说:“龙生龙,凤生凤,劁猪佬的儿子会钻营。” 对此,温老太爷还是摇头:“唉,有些人啊,想当官,连祖宗都不要了。” 温二狗说:“哼,老太爷,您忘了,这温纯本来就是牛大叉的儿子。” 春旺也说:“咳咳,可不是吗,真他妈的不要脸。” 温老太爷叹息:“是啊,是啊,要脸莫当官,当官不要脸。” 沉默了一会儿,春旺又说:“石料厂再开,那就再打。” 温二狗扯扯他的衣袖:“嘘,小声点,别让牛大叉听见。” 春旺还嘴硬:“妈妈的,国林哥领头,他牛大叉牛个屁!” 温老太爷表示赞同:“温纯和牛大叉是上阵父子兵,我们温姓人,要想跟沙河乡斗,就只有打虎靠亲兄弟了。” 春旺说:“对,老太爷说得对!温姓人要团结起来,用拳头维护温家岭乡的权益。” “打,打他个狗娘养的谭二愣子。”温二狗对谭二愣子一直耿耿于怀。 桂花村里暗潮涌动,牛大叉压得住当面的牢骚和冲动,但压不住背后的不满和流言。 关于温纯是牛大叉儿子的传言在沉寂了二十年之后,再次成为了桂花村乃至温家岭乡茶余饭后的谈资。 早在温纯穿开裆裤的时候,桂花村里就有风言风语,说他是村支书牛广济的种。但是谁要摸着温纯的小脑袋开了这种玩笑,温一刀就会举着劁猪刀追着人家拼命,才把这个流言弹压了下去。 好在温纯模样随了他娘,可那越长越宽厚的身板,却是不太像温一刀,真有点牛广济的影子,反倒是牛广济的女儿牛娜,身子骨苗条清秀,没有随了她爹她娘,像是有点温一刀的风范。 乡村里的人,平日里文化生活缺乏,晚上吃完饭之后,多聚在桂花树下闲扯,扯着扯着就没边了,你一言我一语的,粗的、荤的最受欢迎。 只要有人提一句,你看,温纯是不是有点像牛支书啊?一定会在哄堂大笑之后,一群人添油加醋,编出一个又一个的花边故事来。 牛广济到底是有当支书的水平和度量,听别人开过这种玩笑,不气也不恼,更不会操起大叉子和别人拼命,只嘿嘿一笑,不置可否。 别的地方不敢说,单就说在温家岭乡,十几个村子里到处是这种捕风捉影的猜测,村民们茶余饭后免不了要拿这种破事互相取笑逗乐,大不了说急了眼,也只是对骂几声,不了了之,而温一刀动辄和人拼命的做法就颇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味道。 关于温纯的品种问题,明里桂花村是无人敢说了,但在温纯“背叛”了温家岭乡之后,暗地里却传出来三个版本来,有鼻子有眼的,一下子给温一刀扣了三顶绿油油的大帽子。 不管这三个版本是真是假,温一刀为了生第二胎,拎着十几个猪卵子求上了支书牛广济的办公室,主管村里计划生育的妇女主任是接了牛广济的指示才给温一刀开了准许生二胎的证明,总归是有很多人亲眼所见的事实,这就使得这三个版本都有发生的可能性。 为了如实地讲述好温纯的故事,老北不得不把这三个版本都一一道来,以正视听。 版本一:牛广济讹诈了温一刀。 这个版本稀松平常,大多在17k码字的人拿屁股都想得出来,无非是温一刀有求于人,牛广济也对胡月儿垂涎三尺,于是,温一刀拎着猪卵子在牛广济喝酒之后,达成了一个互惠互利的协议。 牛广济帮温一刀种十分钟的地,牛广济让妇女主任给温一刀出具一张二胎准生证。 于是,择日不如撞日,撞日不如今日。 夜半时分,牛广济跟着温一刀来到他家门口,温一刀叫开了门,吩咐胡月儿不要拉灯,自己一闪身,牛广济扑了进去,一把就抱起了胡月儿,进了里屋就往床上一扔,胡月儿本就在家等着温一刀回来办事,正等得心烦意燥,被牛广济这么一扔,早就晕头转向了。 牛广济是有备而来,胡月儿穿的衣服也不多。三两下两人都褪了个精光,滚到了一起。 胡月儿感觉压在身上的人身板不太对头,便问:“你个死鬼,今天怎么这么大劲,牛广济同意办证了?” 身上的人却不答话,用嘴把她的嘴堵上了,急吼吼地拼命耸动,把个胡月儿弄得神魂颠倒,也顾不得许多,便昏天黑地地折腾起来,正渐入佳境,外面温一刀敲响了房门:“妈妈的,十分钟到了。” 胡月儿一听,温一刀怎么在外面,这压自己身上的人是谁啊? 091龌龊身世之版本二 胡月儿便腾出手去拉灯,却见牛广济趴在身上汗流浃背地忙乎,她刚想用力把他甩下去,无奈牛广济力气太大,自己身体已经被弄软了,未能得逞,只听牛广济气喘嘘嘘地说:“急个鸟啊,多两下少两下会死人啊。” 边说边快速地耸动了几下,一股暖流喷薄而出。 牛广济这才翻身下马,穿上汗衫短裤,打开房门悠然而出。 温一刀进得门来,正看见胡月儿光着身子,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面泛红潮,吹气如兰,温一刀又气又急,嚎叫一声扑上床去,玩命般又把胡月儿折腾得死去活来,直到一泻如注,才酣然睡去。 按日子推算,温纯就是这天播的种,然后开花结果。 如这个版本属实,从民间先来后到的传统观念来推论,温纯该是牛广济的种,但从医学原理上来讲,只相隔了几分钟时间,温一刀比牛广济的虫子跑得快抢占了先机,也是大有可能的。 而且牛广济赌咒发誓办事的时候是带了套套的,出门的时候顺手丢进了温家的猪圈,至于第二天温一刀为什么没有寻见,那很有可能是被英雄公猪吞吃了。 温一刀也问过胡月儿,她说当时模模糊糊的,好像牛广济进去之前是有个带套套的动作,至于真的戴了或者是不是中途扯掉了,自己羞愧难当,又黑灯瞎火的,哪里记得清楚。 温一刀后来也释然了,牛广济利用职权在桂花村里搞过的女人,也不是一家两家,据说辣根新娶进门的媳妇还是牛广济给开的苞呢,也没看他跟牛广济急眼,我温一刀白得了个大胖儿子,我急什么? 版本二:温一刀算计了牛广济。 这个版本从政策上更站得住脚。 话说温一刀拎着十几个猪卵子去求牛广济,看在温家十八代单传的份上,拉兄弟一把,给开了二胎准生证。 但那时候,计划生育工作如火如荼,牛广济刚当上支书不久,哪里敢拿自己的政治前途开玩笑,便把十几个猪卵子留下来,斩钉截铁地拒绝了温一刀的无理请求。 无奈,温一刀垂头丧气地回了家,胡月儿听温一刀讲牛广济坚持原则,不肯为温家香火破坏基本国策,好一副可怜巴巴的死相。 胡月儿一下子就恼了,她推了温一刀一巴掌,骂道:“你还是个爷们吗,就床上有能耐,一点正事都办不了。你在家等着,我去会会牛广济,我倒要看看是国家政策硬,还是他的鸡巴硬。” 胡月儿可是温家岭上陪着孤魂野鬼长大的,天不怕地不怕,敢说敢为,说完,披上衣服就出了门。 出门之后,胡月儿直奔村支书的办公室,那牛广济正就着炉火在烤猪卵子吃,吃着吃着就欲火攻心,正准备收拾一下叫妇女主任来商量一下计划生育工作,却被胡月儿撞了进来。 进来之后,把门掩上就倚门而笑,那笑容风情万千,撩拨得牛广济火烧火燎,饿狗抢食般扑了上去,就手把胡月儿抱到了办公桌上,就像剥蒜一般,把胡月儿的衣服扒个精光,顿时办公室里又如一团迷雾中闪过一阵光芒。 牛广济满心欢喜,看来这胡月儿是狐狸精转世所言不虚,果然骚劲十足。 三下两下把自己脱了,正要切入主题,胡月儿推三阻四就是不让牛广济的家伙进去,急得他瞎呼乱叫:“好妹子,你就依了老牛吧。” 胡月儿说:“我依了你可以,但你也要依我一件。” 牛广济这个时候犯了男人最常犯的错误,女人说什么都会答应,胡月儿提出要一张二胎准生证,牛广济屁都没放一个就满口答应了,这边正屁颠屁颠地成就好事,外边温一刀拎着劁猪刀进来了,冷冷地看着办公桌上的一对疯狂男女。 在桂花村里,各家男女偷情,只要不被捉奸在床,大多可以抵赖,也没太多人计较。 但是,如果被当场拿住,免不了要请牛广济来主持公道,多以犯事男的赔钱了事,如果犯事男的与女方男的谈不拢,又不听牛广济的调解,就要请温一刀出马,把卵子割了去球,到了这种时候,再坚强的男人也挺不住,只得按女方男的提的要求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现在身为支书的牛广济被温一刀拿住了,并没有惊慌失措,而是在胡月儿身上拼命再努力了几下,完全彻底地爽完之后,二话没说,就让胡月儿去把妇女主任喊来,当即开出了二胎准生证,犯了一个违背基本国策的政策性错误,也差点误了他一辈子的政治前途。 头一次乡党委书记选举,身为乡长的牛广济眼看胜利在望的时候,就有其他候选人翻出这笔旧账,说他立场不坚定,裤带上的原则性不强,最后功亏一篑。 好在后来温一刀举着劁猪刀发誓,绝没有坏过牛广济的作风,牛广济才如愿当上了乡党委书记。 温一刀某次被辣根灌醉了,似乎漏了点口风,含含糊糊地说过,老子读过三国的,知道诸葛亮的激将法,也会玩欲擒故纵。 后来辣根连生了两个丫头之后,仍然想生第三胎,效仿过温一刀的手法却未能得逞。 传说,牛广济吃一堑长一智,不可能在同一张办公桌上栽跟头,办辣根老婆的时候,再没让辣根捉奸捉双,但牛广济颇有实事求是的精神,在辣根的追问之下,口头上还是勇于认账,但不敢犯第二次违背国策的错误。 辣根埋怨他厚此薄彼不肯给自己开三胎准生证时,牛广济笑道:“你去请温一刀把你哥们弟兄的儿子们都劁了,我马上就给你开。” 辣根瞪着猪泡眼骂道:“支书,你可是党的干部,可不敢唆弄人去干这种伤天害理的狗鸡巴事。” 牛广济说:“嘿嘿,那就怪不得我不给你开了。” 辣根问:“你不就是欺负我老婆没胡月儿骚吗?” 牛广济很严肃地说:“no,按照政策,十八代单传是允许生二胎的。” 辣根眼光黯淡下来,骂道:“日,那你不是白睡了胡月儿?” 牛广济眨巴几下眼睛,笑眯眯地说:“切,哪能白睡呢?你仔细瞧瞧,温纯像不像我。” 说完,哈哈大笑扬长而去。 这么一来,到底谁算计了谁还真不好说。 只有第三个版本传得最不靠谱,但也最邪乎。 092龌龊身世之衍生版本三 版本三:温一刀与牛广济玩了个换妻游戏。 这个版本是前面两个版本的衍生物,因过于时尚,可信度最低。 毕竟在当时那个抓革命促生产的年月,这个游戏尚未从腐朽的资本主义国家传进中国,能玩这个游戏的人实属目光远大,凤毛麟角。 不过,事实胜于雄辩,从牛广济女儿牛娜差不多与温纯同时出生,且身体构造与温一刀相似度颇高的特征上来分析,这种小概率事件也不是没有发生的可能性。 话说还是温一刀拎着十几个猪卵子去村支书办公室去找牛广济。 接版本一,牛广济要与温一刀达成互惠互利的协议,温一刀感觉还是吃了亏,二胎准生证仅仅是一张纸而已,而胡月儿可是一个温香软玉的大活人,牛广济存在着严重的霸权主义思想。 或许是牛广济也觉得这协议不够平等,抓耳挠腮地提议请妇女主任来和温一刀一起磋商一次村里人猪合一的计划生育工作,温一刀沉思片刻,依旧觉得划不来。牛广济恼了,便说:“日,你未必要等价交换,上我的老婆?” 温一刀大手一拍,当即成交。 接版本二,温一刀把牛广济和胡月儿堵在了办公室的桌上,按住两人就要喊,牛广济可是党的干部,可不愿意跟着温一刀一起丢这个人,便扯住温一刀与他进行板门店会谈。 这下温一刀占了主动,他不让牛广济穿上衣服,牛广济提起裤子不认账的工作作风,温一刀早已了然在胸,胡月儿当然非常配合温一刀,也光着身子参加了谈判工作。 三方会谈进展得相当艰难,最后还是牛广济一咬牙:“狗日的,老子认栽了,我和胡月儿再玩一盘,你也去玩一盘我的老婆。” 温一刀大手一拍,当即成交。 版本三正文: 刚把手拍完,温一刀立即就悔得要扇自己两耳光。 为什么呢? 牛广济的老婆是当年牛老叉替牛广济包办的婚姻,是当年公社某副书记家珍养着快要嫁不出去的千金小姐,长得五大三粗母老虎一般,单就那腰就有家里的水桶粗,身上的肉和温一刀见过的母猪差不多,与胡月儿的苗条姣好比起来,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可大丈夫一言既出死马难追,温一刀气血上冲,还是跑到了牛广济家里敲开了门。没料想,支书老婆见了温一刀,就像七仙女碰上了董永,拦腰抱住就往里屋拖。 温一刀想着这会儿牛广济正在胡月儿身上下力气,便毫不客气把眼一闭,提枪上马杀向天生一个仙人洞。 别看支书老婆长得不咋地,可有一把子好力气,上下翻飞如肥燕穿梭,虎虎生风,加之温一刀功力深厚,两人大战了几百个回合,直战得天昏地暗峰回路转,可谓是酣畅淋漓,等到牛广济办完事回到家门口,还听见屋里喊杀阵阵,硝烟弥漫,气得他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捏着拳头冲进了里屋。 却见老婆大人横骑在温一刀身上,正上下颠簸,肥硕的奶子晃得牛广济眼都快花了,温一刀眯着个眼在喊,爽啊爽啊真他妈的爽。 牛广济上前就要把老婆从温一刀身上往下掀,老婆扭捏着不肯下火线,正处于临界状态的温一刀被这么一折腾,按耐不住突施冷箭,正赶上牛广济二次用力把老婆掀翻了,这一梭子子弹一半击中了支书老婆的靶心,另一半却打中了牛广济的大脸。 牛广济抹了一把,呸呸了几声,骂道:“你个狗日的,老子早完工了,你怎么还不收工。” 温一刀爬起来,笑道:“广济兄弟,我们说好的是一人一盘,又没有说多长时间,这只能怪你主席的《论持久战》学得不够。” 牛广济被温一刀嘲讽,羞恼道:“屁,只能怪你家狐狸精骚劲太足。” 争来吵去,这种事情怎么能分得出上下高低,只得作罢。 当然,最后的结果都是牛广济让妇女主任给温一刀开了二胎准生证,各位看官可能有疑问,那不是牛广济吃亏了吗? 嘿嘿,怎么可能呢?村支书又不是白当的,按政策温一刀本来就可以生二胎,牛广济不过是借机了却了一个宿愿,把日思夜想的胡月儿睡了。 可能有偏执者还要认为,温一刀也睡了支书老婆,至多也只是扯平罢了。 非也,话说牛广济长期在别人家的地里做帮扶工作,自家的那块盐碱地都快荒废了,肥婆娘多次吵吵囔囔地要回家告状,现在牛广济抓了她和温一刀的一个现行,总算堵死了她的嘴,再出门耕耘别家的土地,就免去了肥婆娘瞎鸡巴乱啰嗦。 那一定要说是温一刀吃了亏也不尽然,与牛广济比起来,至少在时间上和心理上温一刀占据了绝对的上风,女人嘛,蒙上脸还不都一个球样,吃多了精瘦肉偶尔吃一次大肥肉还不是满嘴溢香。 这种龌龊的故事,真真假假,源远流长,在桂花村的村史里口口相传,多如村支书牛广济身上的鸟毛,温一刀也不可能像城里人那样,拖着温纯去验证dna。 所以,关于温纯是谁的种这个稀烂的问题,扯不清,理还乱,如果不是温纯现在和牛大叉勾结起来,要办一件烂乡亲们屁眼的缺德事,本可以不作计较的。 无论是哪一个版本比较尊重了历史真实,或者任何一个版本都只是江湖传说,但有一点可以断定,温纯在传说中应运而生了。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记得温一刀捧着这团血糊糊的肉团时,激动得热泪纵横,把当年舍不得扔掉的《新华字典》又从灰堆里扒了出来,守在老婆床前足足翻了一个通宵,最后撇开了家谱中的辈分排序,千挑万选选中了单名一个“纯”字。 这下惹得村子里温姓老太爷极其地不满,背地里摇头叹气说过几次:“哼,鬼才晓得纯不纯呢。” 这话传到温一刀耳朵里,他苦笑了几声隐忍了,举着劁猪刀追着温家太爷拼命,这种大逆不道的龌龊事,吃过多少猪卵子也没这个胆子敢在太爷裆下动刀子。 办满月酒的时候,温家太爷抱病没有出席,众人便拖了牛广济坐了首席,这本来是顺理成章的事,村子里哪家有了红白喜事,村支书坐个首席司空见惯习以为常。 可当温一刀带着胡月儿抱着小温纯给牛广济敬酒的时候,村南头辣根这个不识相的家伙刚生了女儿二丫,不免对温一刀生了儿子有些嫉妒,又赶上喝多了点,居然说了句貌似不三不四的话,他说温一刀能喜得贵子,牛支书当属首功。 众人跟着起哄,纷纷说,嗯,对的,不错,哈哈哈哈。 温一刀当下脸色沉了下来,可又不能发作,只得随着众人呵呵一笑,把大碗扣在脸上,先干为敬了。 席间,温一刀瞅个空子把辣根拖到屋后僻静处,质问道:“辣根,你刚才在席上讲的那话什么意思?” 辣根不认帐:“我讲了什么话了?” 温一刀怒了:“你说我喜得贵子,谁的首功?” “哦哦,牛支书啊。”辣根终于想起来了。“怎么啦?你还不服气,没有他给你搞二胎指标,你能生儿子,做梦去吧。” 原来如此,温一刀松了口气,辣根这话一点没错,可他一不高兴,说出来的话又不中听了:“温大哥,我也想生二胎,是不是也应该叫大丫他娘去给牛广济做做工作?” 温一刀急了,揪住了辣根的胸口:“妈妈的,明明是老子提着猪卵子去求的牛广济,怎么又扯到孩子他娘的身上。” 辣根看温一刀发急,只得陪笑道:“慢点,慢点,温大哥,算老弟我说错了,好不好。我这不是随口胡嘞嘞吗?看你,大喜的日子,何必呢?” 温一刀刚一松手,辣根就闪开了,嘴里却在嘟囔:“日,心里没鬼,急个鸟啊。” 酒席那边,牛广济咋咋呼呼地在喊温一刀,胡月儿抱着小温纯来找温一刀,温一刀和辣根扯球不清,心里有气,只得在肚子里暗暗发狠:“日你辣根八辈子女祖宗。” 想想不解气,正好看见胡月儿怀里的小温纯,便想:“妈妈的,将来让老子儿子日死你家大丫。” 温一刀刚在肚子里把这个狠发完,襁褓中的温纯竟然格格地笑了。 看来,温纯要成为桂花村的名人是天降大任的大势所趋,这不仅是因为他还不在江湖的时候,江湖就早已有了他的龌龊传说,更在于他人还在襁褓之中,就乐于担负起日死大丫的龌龊重任,其诡异与神奇,均遥遥领先于他的历任祖先。 事实并非像传说的这般龌龊,温一刀生二胎符合计划生育政策,根本用不着求谁不求谁,至于拿到了二胎证,拎着一串猪卵子去感谢一下支书,这是人之常情,无可厚非。 这些个乡野传闻,大多是村民们茶余饭后瞎编乱造的。 如果牛广济真动过谁家婆娘,根本没人敢当众说笑,这涉及到绿帽子的事,拿不出证据来,人家男人是可以找你拼命的。 反倒是这种牵强附会的无稽之谈,才会扯出好几个似是而非的版本来。 093痛说光荣家史 这种乌七八糟的传闻,温纯可以置之不理,继续做他的协调工作,但他家老爸温一刀,老妈胡月儿实在听不下去了。 天黑了,温一刀看看外面人不多,便一个电话,把正在沙河乡开会的温纯召回了家。 大白天,怕村里人戳脊梁骨,现在温纯要回家,也得像做贼般偷偷摸摸了。 一见面,胡月儿就抹开了眼泪:“纯儿啊,你在外面都做了什么,让老爸老妈在家里也抬不起头来?” 连累了父母家人,温纯的心情也很是沉重:“妈,我没做什么呢,莫听他们嚼舌头根子。”边说边扶着胡月儿坐在了床边。 温一刀阴沉着脸,说:“温纯,你是县里的干部,办事有政府的章法,但是,老子不管你要帮哪个乡,你给老子记住了,打死也不能帮谭家。” “为什么?”温纯不解,这大半夜里把自己喊回来,老爸不说乡里的事,怎么单单只说姓谭的呢? 温一刀摸出颗烟来点上,抽了几口才说:“你坐下,我问你,你还记得你爷爷是怎么死的吗?” 温纯说:“记得,你跟我讲过的,是被批斗死的。” 温一刀把大半截子未抽完的烟,狠狠地扔在了地上,又用脚狠狠地碾碎了,说:“好,记得就好。可是,你还不知道,批斗是谁组织的,又是谁当众扇了你爷爷几个耳光,才让你爷爷走了绝路。” 温一刀越说,温纯越糊涂了。 温纯出生的时候,爷爷已经去世多年了,关于爷爷的记忆,一直停留在老爸老妈和众人的讲述中。 温纯的爷爷虽早已不在江湖,但江湖却有他老人家的光荣传说。 村里人好开玩笑,童年的时候,温纯听到的,多是些温纯爷爷的爷爷借劁猪配种之机,摸过谁家媳妇的奶子,上过谁家少妇的床等等污蔑不堪之词。 劁猪这门手艺是温纯的祖上一代一代传下来,传到温纯爷爷这一代,本打算不再干这个龌龊的营生,上完高小之后到村上混个会计当当。 但在当时的村支书牛老叉一番“革命没有贵贱之分”、“干什么都是为人民服务”的教导加训导之下,温纯爷爷迫于强大的无产阶级专政力量,无可奈何地继承了祖上的衣钵,继续操练劁猪的刀法。 不过,后来的事实证明,亏得听了老牛支书的劝,三年自然灾害时期,温纯爷爷就是凭着这点手艺,不仅摆脱了繁重的体力劳动,一个人无牵无挂,云游和尚般四处闯荡,而且还经常能吃到美味佳肴——韭菜炒猪卵子。 许多年后,家里饿死过亲人的乡邻们才知道那东西其实是大补品,像牛鞭一样,滋阴壮阳。不然,温家的儿女们哪能个个出落得红光满面、骚劲十足? 遥想温纯爷爷当年,也是驰名乡里的风光人物。他骑着一辆破旧的自行车,车把上拴着一块大红布,腰间系根细麻绳,肩上斜斜地吊着一个油腻的帆布包,里面装着劁猪刀等专业工具,进到村子之后就举起牛角号“呜——,呜——”地吹一通,而且专选村口女人聚在一起做针线活的地方吹。 女人们便笑骂道:“该死的劁猪佬又来了!” 温纯爷爷一到,村子里便呈现出只有过年才有会的热闹景象,尤其是半大的孩子们,追逐打闹地围着劁猪匠看,希望温纯爷爷能不把猪尿泡捅破,好给他们吹气当球踢。 地里忙农活的大人们直起腰来笑着对身边的女人说,回去吧,让老温把家里的几只猪娃做了。 不久,村子里便会响起了猪的嚎叫声。 温纯爷爷的劁猪手艺可谓精湛。 可别小瞧了劁猪佬的手艺,这活虽说起来龌龊,那可不是一般人所能做到的。 首先得心狠,操起利刃就敢往肉里扎,任凭猪们哇哇乱叫充耳不闻,鲜血淋漓熟视无睹。 其次得准,一刀下去,就得斩断孽根,若来第二刀,主人就面有愠色,第三刀就会被主人呵斥,砸掉饭碗。 第三,还得有三寸不烂之舌,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每逢养有小猪的大嫂子小媳妇,就得去游说,说交配那种事儿太伤身子骨,劁了后保管你的猪长得膘肥体壮,直说得大嫂子小媳妇面红耳赤,连连称是。 在江湖上闯荡,没点实在功夫可不行,否则只有挨饿的份儿。 所以,劁猪佬大都和剃头匠、说书艺人一样能说会道,颇得大嫂子小媳妇们的欢心。 于是,温纯爷爷经常是走到那里就吃到那里,遇个天阴下雨天回不去,还能白白在某家住一夜,由此关于温纯爷爷的风流韵事传闻不少,只是无处考证,不表。 在这三点上,温纯绝对是得了祖上的真传。狠,准、说,样样精通。 尤其是第三点,更是运用得炉火纯青,凡是与他有过交往的女子,绝少不为他的花言巧语蒙骗得神魂颠倒的,宽衣解带之后,更是绝少不为他经久不息的功力所折服的。此为后话,暂且不提。 在那些没有娱乐活动的年月里,看温纯爷爷劁猪也是一件乐事,老少爷们可以借机比比划划地和围观的女人开着荤素搭配的玩笑,说到激动时,动手动脚的揩一把油也不算为过。 温纯爷爷劁猪绝不含糊,他问清了主人家劁那头猪,然后打开猪圈,猫身进去,尾追着受了惊吓的猪,只一个大步,便揪扯住猪后腿把猪逮了出来。 他嘴里含着劁猪刀,把猪侧平放倒在地上,一只脚踩住猪后腿,用另一手抚两下猪下腹,然后把含在嘴里的刀拿在手上,一下就在猪的下腹处划开了一个小口。此刻猪已经感到疼痛,它拼命的挣扎,嘶喊。 猪怕是也知道落到温纯爷爷的手上,一辈子的幸福生活就此葬送,哭嚎声便无比惨痛,让围观的女人们不忍再看下去,有的羞红了脸回了家,有的则把头转过一边去。 这时,温纯爷爷便用两只沾着血迹的手指头往划开的小口处用力一顶,把猪要切除的部分一刀了断。 然后又腾出一只手把布包打开,取出早已穿好线的针,三下两下就把伤口给缝好了。再轻抚两下猪的肚皮,撒一把主人准备好的草木灰在猪的伤口上,然后把猪放开。 猪翻过身子,逃似的又回到自己的圈里,发出哼哼叽叽的伤感。 整个过程只要两三分钟,温纯爷爷把刀、针用布包好,见仍有小孩子在看,就故意起身,板着脸对他们说,把你的小鸡鸡也给劁了吧。 于是围观的孩子们笑着一哄而散,温纯爷爷便跟着主人回屋洗手,或吃饭喝酒,或收钱走人。 尽管温纯爷爷的手艺精湛,功力深厚,但一直没有说上一个媳妇。 正经八本的人家,是不愿意将自家的黄花闺女许配给劁猪匠的,一是白天出门很不体面,二是夜里闺女受不住劁猪匠的折腾。 所以,温纯爷爷回忆往事,更加感激老牛支书,正是他的劝说让他在自然灾害的年月里还必须走乡串村,才有机会在雪地里捡了个饿晕过去的讨饭女子,用自行车驮回家之后,拿当天劁猪的几个蛋蛋熬了一大碗稀粥,将那女子救醒。 那女子悠悠醒转过来,原本煞白的小脸立即艳若桃红,娇媚如花,温纯爷爷久旷之人,按耐不住,当即与那女子圆房,一番惊天动地之后,那女子竟然再次晕了过去,具体原因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成亲之后,温纯爷爷在劁猪之余,兼顾担起了给母猪配种的重任。 劁猪是谋财害命,配种才是积德行善,为了不断子绝孙延续温家香火,温纯爷爷乐意听从老牛支书的安排,不辞辛苦地劁猪配种一肩挑。 所以,没出一年的功夫,温纯老爹温一刀呱呱坠地,让温纯爷爷乐得合不拢嘴。 温纯爷爷积德行善的力度进一步加大。 远近乡邻谁家有个病人,他都不辞劳苦地抬着送医院; 村里来了乞丐,自己正喝着的粥也肯分人家半碗; 去年大冬天从雪地里救回来一个女人当了老婆,今天大夏天又在青莲山脚下救过一个血糊糊的大男人…… 温纯爷爷做的这些善事,就连温老太爷也是赞不绝口的。 说起来,劁猪佬的名声虽不太好听,但温纯爷爷的人品却在七村八乡远近闻名,有口皆碑。 只可惜,温家奶奶一连生了几胎,却再未曾添男丁,村里人背后还是纷纷议论,这是劁猪佬劁的猪太多了,温纯爷爷做的那些个善事,还不足以弥补他的手下缺德。 所以,任凭温纯爷爷夜夜把温家奶奶折腾得嗷嗷直叫,半个村子的老少媳妇听见了,都要在被窝里踢身边酣睡的老公几脚,于是,桂花村里的呻吟叫唤声连绵不断,此起彼伏。 温纯爷爷身强体壮,自是不甘心失败,为了感动老天,有效提高生儿子的成功率,他将工作重点从劁猪转移到给母猪配种上。 094爷爷之死 给母猪配种,在一般人眼里,特别是姑娘媳妇们看来,多少会将配种的公猪和人混为一谈,有些龌龊下流和不正经的意思,所以,温纯爷爷起初很抹不开面子,劁猪的数量远远大于配种的数量。 由于有了生儿子的动力,温纯爷爷不但放下来一张英俊的脸,硬是将给母猪配种的工作干得有滋有味,有声有色。 配种时,遇上发情的母猪不配合,他还会弯腰蹲到公猪的身下,捉住滑溜溜黄鳝一般的公猪器具往母猪的屁股后面塞。 待忙乎完,女主人便会打来一盆洗手水,边叫温纯爷爷洗手,边道谢,说些:“温师傅,您辛苦了!”“温大哥,你好能干啊!”等等听似一语双关的话语。 温纯爷爷总是不放过机会,便借机戏谑地,也是一语双关地回应道:“没事没事,下次你要帮忙尽管说,尽管说……” 遇到有些大胆的女人,便会把眉头一竖脸一拉,大声笑骂:“你这个不正经的骚货,叫你下辈子也变成公猪!” 听到这话,温纯爷爷也不气恼,不急不慢地进行反击:“那也好,那也好……嘿嘿,最好你也变成母猪!” 胆子小一点的女主人不敢和温纯爷爷斗嘴,十有八九会红着脸低着头跑回屋里去,暗地里啐一声:“断子绝孙的老温。” 一语成谶啊! 温纯爷爷的改过自新和温纯奶奶的虔诚,并没有得到送子娘娘的宽恕,在他们这一代,仍旧只生了温一刀这一个男丁。 正当他们努力要改变命运的紧要关头,一场灾难降临了,只得把改变温家频临灭种十八代单传的重任,交到了温纯老爹温一刀稚嫩的肩膀上。 此事,还得从温纯爷爷夺得公社行业技能比武说起。 温纯爷爷在桂花村父辈那一代还是为桂花村争得过荣耀的,他在公社组织的行业技能大赛中,为桂花村夺得了唯一的一个“劁猪状元”称号,奖品是一套崭新的劳动布工作服,左上衣口袋的上方还用黄丝线绣着“为人民服务”五个金光闪闪的小字。 获奖归来,温纯爷爷就着韭菜炒猪卵子喝了几碗温家奶奶酿的桂花村老酒,编了一段易记押韵的顺口溜:“畜生畜生你莫狂,老子今天得了奖;代表人民代表党,割你的卵子掏你的裆!” 此后,温纯爷爷就穿着那件工作服,唱着这几句顺口溜走乡串村劁猪配种“为人民服务”,各乡各村的孩子们跟屁虫般都背得滚瓜烂熟,只要他一到,都附和着扯着童音一起喊叫,后来不知是何缘故,他的顺口溜只叫了一个星期,便被老牛支书喊停了。 要说这人一牛逼了就容易犯不知天高地厚的错误,温纯爷爷也未能免俗。 话说有一天,温纯爷爷一挺一仰地赶着公猪优哉游哉地走在乡间的简易公路上,这时公社书记坐着北京牌吉普车从后面赶来了,他着急要进县里去开会,司机在后头使劲地摁着喇叭,叫温纯爷爷和公猪让路,可温纯爷爷如聋子一般,依旧赶着公猪在前面迈着模特步。 过了一会,公社书记的秘书实在气不过,他让司机把车停好后,跳下来连喊带叫:“喂,前面牵公猪的,你是聋子吗?摁了那么多声喇叭,为什么不让路?” 温纯爷爷只是把头稍许扭了一下,斜着看了一眼叫嚣的秘书,依旧赶着他的公猪不紧不慢地在前面左摇右拐,越发的“信猪由缰”。 秘书见牵猪的老头有了反应,知道不是聋子。又扯开嗓门责问道:“你这个不晓事的,还不让开!你知道车上坐的是什么人吗?” 温纯爷爷头也不回,问:“什么人?” 秘书大喊道:“公社的书记!” 没想到,温纯爷爷懒洋洋地问道:“书记?书记管多少地方呀?” 秘书简直要气急败坏了:“我们整个公社几个大队几十个村子都归他管!” 这回温纯爷爷回头了,他蹲下来抚摸着公猪油光水量的皮毛,不屑地说:“哦,才管一个公社啊,算个卵!我这头公猪还管着三个公社的母猪呐!” 秘书一下子哑口无言,看了看车上的公社书记,正阴沉着脸两眼冒鬼火,只好扶着公社书记下车,蹲在路边抽闷烟,硬是等着温纯爷爷赶着公猪走到前面的分岔路口拐弯进了桂花村,才让司机发动汽车朝县城方向走了。 在村里人的记忆当中,温纯爷爷和奶奶非常疼爱那头长得像一头小牛犊似的良种公猪。 每次出发前,要用鞋刷刷去公猪身上的尘土,一边用手一边用梳子反复抚摸梳理卷曲的猪鬃。还总不忘在公猪的脖子上套上那个花了好几斤大米请村里银匠特制的,四周挂满了小铃铛的“猪项链”。 配种回来,温纯奶奶都要给公猪煮上一大盘加了盐的稀饭,有时还要往里面加一个当时十分金贵的鸡蛋,硬是把那头“养尊处优”的公猪感动得整日“哼哼唧唧”的。 ——有感于此,老牛支书干脆摸着温一刀的小秃瓢脑袋,把温家养的那头公猪直接叫作“温家老二”。 革命风暴席卷之时,公社书记的秘书记起来了,桂花村的劁猪佬说过,“代表人民代表党,割你的卵子掏你的裆!” 一个劁猪佬,有什么资格代表人民代表党? 公社书记一声令下,温纯爷爷成了“反党反人民”的现行反革命。 在全公社的批斗大会上,公社书记的秘书和他的弟弟跳上台去,两兄弟狠狠地扇了温纯爷爷一顿大耳光,骂道:“你个给猪配种的脏货,还敢代表人民代表党?这回该轮到割你的卵子掏你的裆了。妈妈的,就你这龌龊样也配为人民服务?啊呸,你和那头公猪一样,只配为猪服务。” 高呼了一阵口号,秘书的弟弟为了在公社书记面前图表现,又对温纯爷爷一顿拳打脚踢,温纯爷爷当即栽倒在高台之上。 那是一个烈日炎炎的仲夏晌午,那头连给三头母猪配了种的公猪,陪着温纯爷爷在烈日下一起被批斗到了下午,走在回家的路上,习惯了“养尊处优”的公猪和温纯的爷爷一样,边走边口吐白沫,气喘嘘嘘,脚步也由快变慢,看看有些支持不住了。 见此,温纯爷爷忘记了自己身上的伤痛,却在心痛英雄的公猪,想让它凉快凉快,顺手就将公猪牵到了沙河的河滩上,给公猪洗个凉水澡。 谁知,公猪一遇凉水,便再也没有爬起来。 温纯爷爷抱头坐在河边恸哭不已,也一头栽倒在地,直到天黑才被老牛支书发现,喊来人,把温纯爷爷和公猪一起抬回村子。 温纯奶奶好不容易把温纯爷爷唤醒,他一看见躺着的公猪,便又痛哭流涕。 老牛支书提议将死猪砍了吃肉,温纯爷爷却死活不肯,硬是叫温纯奶奶找来几块薄木板将公猪葬在了温家岭的坟地上。 当时的情景,温纯爷爷就只差没在公猪的矮墓前竖上块“英雄公猪”的墓碑了。 公猪死了,温纯爷爷也一蹶不振,失魂落魄,精神便不太正常,有村民明知故问:“温叔,你的公猪兄弟呢?” “为人民服务,因公牺牲了!” “哈哈,哈哈……” “你们笑个屁,劝你们年轻人啊,跟老婆做完好事之后,千万莫要乱洗凉水澡啊!” 可是,温纯爷爷最后还是重蹈了英雄公猪的覆辙。 就在埋下公猪的第三天,正值壮年的温纯爷爷恍恍惚惚之间,鬼使神差般走进了路边的河滩,倒在了英雄公猪倒下的同一个地方。 随后不久,抑郁寡欢的温家奶奶也无疾而终,追随着温纯爷爷的脚步,长眠于桃花谷上的祖坟地里。 临终之前,她老人家拉着温一刀的手千叮咛万嘱咐,我和你爹都躺在温家岭的山头上,保佑温家子孙人丁兴旺,家运恒昌。 这么说来,那个公社书记的秘书和他的弟弟,就是谋害温纯爷爷的罪魁祸首。 温纯含着眼泪问:“那个秘书是谁?他的弟弟又是谁?他们现在在哪里?” 温一刀也是老泪纵横,他断断续续地说:“那个秘书就是沙河乡谭家兄弟的父亲,他得病死了,他的弟弟谭政荣,原先在县里当过书记,现在在市里当了大官了。” “啊?”温纯长大了嘴巴。 谭政荣,现在是临江市委副书记。他官运亨通,早就忘记了,有一个劁猪佬冤死在他的手上,但他可能没有想到,劁猪佬的后代将仇恨一直记在了心底。 “温纯啊,我们之所以以前不肯告诉你真相,是不想让你背上冤冤相报的包袱,也怕坏了你的前程。但是,现在村里上上下下都在传,你要帮着谭家兄弟继续开石料厂,我和你妈都咽不下这口气啊。” 温纯流着泪说:“爸,妈,你们放心,儿子再不孝,也决不会出卖祖宗,更不会昧着良心去帮仇家。” 临走的时候,温一刀和胡月儿千叮咛,万嘱咐,儿啊,你斗不过谭政荣,切不可轻举妄动。 温纯连夜赶回了沙河乡,一个计划酝酿已久,准备工作基本就绪,是到了该实施的时候了。 早先的时候,这个计划仅仅只是为了寻找仕途的出路,现在,温纯的心里开始燃烧着复仇的火焰。 095不欢而散 温纯赶回沙河乡的时候,沙河乡的班子主要成员还在开会。 会议议题还是与温家岭乡的矛盾协调,所以温纯一直列席会议。 开会之前,吴幸福问,于飞怎么没来? 温纯说,他家里有点事,请假了。 实际上,于飞约了黄二丫去逛临江市新开的新世纪大商场了。 会开了整整七、八个小时,中午吃完饭开始,一直开到了深夜,其他的方面一点一点都扯清楚了,按照县委县政府维稳工作专题会上的初步意见,可以考虑以经济补偿的方式来平息两个乡的矛盾。 但是,温纯从会议的进展中,嗅出了吴幸福与高向阳的态度差异,因为会议开来开去,各种细节都讨论到了,两人一直回避“钱从哪里出”这个实质问题。 中间,温纯被老爸老妈喊着回了一趟家,吴幸福宣布暂时休会,与会人员吃了一顿饭。 吃饭的时候,吴幸福就经济补偿问题还主动跟高向阳谈了点自己的看法,高向阳当时闷头吃饭,没有表态。 温纯回来之后,已经是晚上八点了,还得继续开会。 吴幸福明确提出来,补偿款从乡财政收入中出。 这时,高向阳突然发话了。 “我谈点个人看法,石料厂每天开采石料的收入好几万,一个月下来是上百万,乡里只收取资源费,才十来万块钱,本来就不多,再拿出钱来补偿给温家岭乡,乡里基本上没收益了,所以……” 高向阳的“所以”刚出口,吴幸福脸色突地一变,显得有点坐不住,他从副乡长高亮才那里要了根烟,目光却紧紧盯着高向阳。 高向阳停顿了片刻,抽了口烟,抬头的一瞬,看见吴幸福森森的目光。他似乎犹豫了一下,表现出少有的不自信。 温纯、于飞和乡干部们都把目光集中过来,等着他那个“所以”后面要说的话。 高向阳避开吴幸福的目光,又喝了口水,借机平静了一下心情。 吴幸福暗暗松了口气,石料厂事关沙河乡的收益,更关乎全县的稳定,他相信高向阳不会、也不敢在补偿问题上固执己见,让县委县政府为难,就算有意见,也应该保留下来。 高向阳年龄和资历比吴幸福要老,高姓又是沙河乡的大姓,论起亲缘来,他与县长高亮泉同姓同宗,关系更近,只是吴幸福有谭政荣的支持,高亮泉才更看重吴幸福。 吴幸福当过兵,至今还保留着从部队带回来的一把军用匕首,没当乡党委书记之前,也是好勇斗狠的角色,乡干部都怕他几分。 长期以来,高向阳一直被吴幸福压制着,他不可能没有一点想法。 现在吴幸福为了谭家兄弟的利益,要损害乡里大多数人的利益,那直接就是损害了高姓人的利益。这个时候,高向阳如果连句话都不讲,传出去,恐怕在高姓人面前不好交代。 乡干部的立场,很多时候就是宗族的立场。 吴幸福已经习惯了在沙河乡一手遮天,他提出的意见,从来都是一致通过。他不想听反对意见,确切地说根本就不能有反对意见。在他看来,一个乡的场面都控制不住,将来怎么能应对一个县的复杂局面。 这就是吴幸福,被宠惯了,把权力看得比命还重,谁要敢藐视他的权威,他就敢跟别人动刀子。 前些日子,他在外面“放松”的事被谭二愣子说漏了嘴,他老婆气坏了,说了一句,你这个破官早晚当不长,吴幸福真拿出那把军用匕首来,吓得他老婆拉扯着孩子回了娘家,坚决要和他离婚。 你以为,高向阳这回吃了雄心豹子胆? 就在吴幸福放心地收回目光时,高向阳的意见出来了,在座的人全都吃了一惊,高向阳不但提出了反对意见,而且口气还挺硬。 “这个钱,应该由石料厂来出。我个人坚决反对从乡财政出钱。” 高向阳低着头,一口气把自己的意见吐了出来,然后抬眼掠了下四周,轻声说:“我的意见完了,请各位继续发言。” 会议猛然出现了冷场。 钱在任何时候、任何地方都是最敏感的话题。 在座的人员当中,温纯置身事外,可以没有态度。 但其他的乡干部,各自立场不同,多少都有点私心在里面,遇到书记和乡长的意见相左,全都像商量好了似的,不是低头喝水,就是抬头抽烟,反正没人敢轻易碰这个话题。 谁也没想到高向阳居然在会上明确反对吴幸福的意见,一个谭姓的乡干部脸一下绿了,愤愤地打响手中的打火机,点了烟,恨恨地吐出一串青色烟圈。而副乡长高亮才掏出纸巾,一个劲儿地擦汗。 烟雾缭绕中,所有的人都垂下头,面部表情僵僵的。 吴幸福的脸色更是难看,难看到了极点。 他吸了两口烟,又把刚点燃的香烟掐灭,端起杯子,却没喝,又放下,抬眼环视了一下会场,观察与会者的表情,不巧却被烟雾阻挡了视线。 他冷不丁地说:“都把烟灭掉,要过烟瘾回家过去。” 所有的烟都灭了,可会场的空气还是很闷,烟雾腾腾的。 吴幸福很想让人打开窗户,又一想声音一大,不定会被过路的谁听见,想想便忍住了。 “那好,咳咳。”他清清嗓子,嗓子里不知咋的突然有了痰,“既然高乡长提了出来,就请大家畅所欲言,谈谈对补偿款出处的看法。” 与会者面面相觑,没谁肯谈什么意见,大家就一个心思,夜很深了,快点定下来吧,散会之后,该睡觉了。 吴幸福也急啊,他比在座的其他人更急。 上次被喊到县里去开专题会,会后,高亮泉单独留他在办公室又谈了几句,让他做一些经济上的让步,抓紧把矛盾化解掉,席书记初步同意万大强去组织部当部长,下一步,正在争取让吴幸福来接万大强当办公室主任。 所以,吴幸福从县政府出来也是欢天喜地的。 要是没有这几句垫底,吴幸福才不会对牛广济让步呢。当了办公室主任,可能就要当副县长,县长,位子越往上升,谭政荣对自己的看法就越重要,这个时候,不趁机让谭家兄弟得些实惠,送一个顺水人情,以后怕是更没机会了。 谭政荣的哥哥去世之后,谭家兄弟几乎是跟着谭政荣长大的,感情深厚着呢。 高向阳是不是得到了什么风声?自己一走,烂摊子该他接着,所以今天才敢提出反对意见。 妈的!有什么意见可以私下里交换嘛,何必当众让我难堪呢? 吴幸福又说了一遍,还是没人说话。 他心里头开始有股子火往上窜了,把目光盯住高向阳:“高乡长,大家都不说话,你看该怎么办?” 怎么办? 高向阳已经说了自己的意见,吴幸福再盯着他表态,就是要让他当众收回刚才的表态。 高向阳似乎没料到这一点,当乡长以来,这样冷冰冰的场面还是头一次遇到,以前遇上与吴幸福有不同意见时,多多少少会有几个人站出来,两头和和稀泥,虽说最终还是按吴幸福的意思通过了,但也算是得到了一些安慰,找到了台阶。 今儿个这种冷场,令他很被动,也很尴尬。 如果有人站出来象征性地支持自己一下,说不定高向阳也就顺水推舟,举手同意吴幸福的意见了。 吴幸福无论于公于私,都是要暗中帮着谭家兄弟的,这一点,大家看得出来。 高向阳说说个人意见,一是给自己找个面子,二也确实有他的道理,所以,没有人好表态,只有冷场。 温纯算是外人,更不好插嘴。 这么一冷场,高向阳的犟脾气就上来了,想也不想便说:“我刚才的意见,也不只是我个人的意见,乡里其他领导也有同感。” “是么?”吴幸福说着话,把犀利的目光投向副乡长高亮才。 高亮才脸一阵赤红,战战兢兢地把目光在吴幸福与高向阳之间来回抖了几抖,最后说:“对这个问题,我认为哪里出都可以。” 高亮才不说也就罢了,这么一个模棱两可无关痛痒的态度,真是让高向阳来气,他立即反问道:“亮才,你这也算个意见么?”说完他把目光投向高亮才,有点蔑视的味道。 高向阳质问高亮才,相当于就是质问吴幸福。 这下,吴幸福终于忍不住了,他突然站了起来,怒视着会场说:“高乡长,你不是说乡领导和你有同感吗?你说,还有谁?” 说完猛一拍桌子,坐下了。 高向阳被吴幸福激怒了,也不甘示弱,居然跟着站了起来,回敬道:“吴书记,你火气这么大,别人怎么敢发言?” “你太过分了!”吴幸福完全失了态,手指愤然指向高向阳,说:“高向阳,如果认为我吴幸福工作作风有问题,你可以找县委、找市委反映,但只要我还当一天书记,你就得听我的。” 说完他点了支烟,刚要吸,又想起自己刚才说过的话,愤愤地掐灭了。 “散会!”他抓起面前的烟盒和火机,怒气冲冲地走了。 几个乡干部们目瞪口呆,傻傻地望住吴幸福的背影。 096说漏了嘴 高向阳这才意识到,吴幸福是真的着急上火了。 他隐隐有些后悔,也有些后怕,他原本不想这样的,真的不想。 只要吴幸福给一个台阶,他一定会顺势而下的,哪怕有旁的人出面劝解几句,高向阳也肯低头,多年的合作,大家的脾气秉性都很清楚,打几个哈哈就算过去了,还没见过吴幸福像今天火气如此之大。 温纯看看会场上面面相觑的几个乡干部,说,大家先回吧。 乡干部们稀稀拉拉地走了,只剩下高向阳,坐在椅子上一动没动。 温纯走过来,拍了拍高向阳的肩膀,递上一根烟,坐在了他的身旁。 默默地抽完了一颗烟,高向阳对着温纯苦笑了一下,说:“温主任,你怎么不走?” “我走不了啊。”温纯摊开手,无奈地说。 没有派车,温纯大半夜的没法走。 “哦,哦。”高向阳也是无话可说,乡里的车是石料厂出钱买的,平常就是吴幸福把着,高向阳也调动不了。 “算了,不回去了,上你家借宿一晚,嫂子不会有意见吧。” “说哪里话呢,走吧。”这个时候,高向阳巴不得有个人一起说说话。 到了高向阳家,两人并没有睡觉,而是坐在客厅里说话。 看高向阳垂头丧气,情绪不高,温纯劝解道:“算了,高乡长,党政领导工作上有不同意见,这很正常,吴书记应该知道,你也没有什么坏心。” “唉,”高向阳叹了口气。“吴书记发火我没想到,可是,几个人谁也不表态,这我更没想到。” “呵呵,估计也是不好说,我觉得,大多数人是赞同你的意见,当着这么多人,他们哪里敢反对吴书记呢?当然,他们也不想得罪了谭家兄弟。” 高向阳点头:“他们这么想也很正常,谭家兄弟在沙河乡飞扬跋扈,哪个不怕他们?” “他们也不愿意站出来反对你高向阳,毕竟,你也是在维护集体利益。” 温纯这几句话,说得高向阳心里很舒坦。 高向阳给温纯的杯子续上水,眼神里看得出有点激动。 “吴书记的考虑,应该也有他的道理吧,是不是石料厂也确实承担不起啊?” “哪里的话?石料厂的收益我们一起测算过的,除去雇人和设备的开销,每个月净赚的比交给乡里的要多得多。” “不会吧?” “错不了!”高向阳很肯定地说。“乡里几次想查石料厂的帐,谭家兄弟总是找种种理由推脱,要是真的开销很大,为什么不敢让乡里查?” “哦!上次谭二愣子喝多了,你旁敲侧击提了提关了石料厂的意思,他说,很多领导在石料厂入了股的,当然,这话是说给我听的。不过,据此分析,石料厂自身没多大的赚头也是有可能的。” “不可能!谭家兄弟是什么东西,我很清楚,无利可图的事情,他们不会做的。说有很多领导入了股,他是想拉虎皮当大旗,很多应该没有,个别的有可能,这恐怕也是他们怕查账的原因。” “嗯,吴书记今天发火,你也莫怪他,他肯定也有难处。” “我知道。他前途远大,犯不着在钱上得罪谭家兄弟。” 温纯压低声音说:“我听说,他要高升了。” 高向阳把头凑过来:“真的?去哪?” “去给高县长当主任,你没听说吗?县里已经在传了,应该假不了。” 高向阳一捶脑袋,悔恨不及:“要是这样,那我今天是何苦来呢?” “我以为,你是怕接了烂摊子,才不同意他的意见呢。” “他走了,谁来接这个摊子,还很难说呢,我没那么高的觉悟。” “呵呵,那是我意会错了。” “可不是嘛。”高向阳一脸苦笑。“我也就是在会上表明个态度,免得会后高姓村民骂我。” “乡里开会做的决定,他们骂你做什么?” “哎呀,你不知道啊,这乡镇干部就是钻进风箱的老鼠,两头受气的。这些年,高姓的村民一直对我有意见,他们说,乡里的税是高姓人交得多,好处全让谭姓和吴姓的人得去了,骂我这个乡长就是聋子的耳朵,纯粹是个摆设。” 温纯笑道:“呵呵,他们不了解情况,误解你了。” 高向阳摆手:“唔,不,他们要是了解了事情,更要把我骂死。” 温纯当然不信:“至于吗,你也说得太严重了。” 高向阳正色道:“一点也不严重,就拿石料厂来说吧,他们要是知道谭家兄弟和其他参股的干部比乡里得的还多,怕是要吵翻了天的。” “哦!”温纯若有所思。 高向阳似乎也觉得说漏了嘴,马上把话头收住了。 怪不得石料厂停工,谭家兄弟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眼见着白花花的银子一天天流失了,能不着急吗? 这石料厂是真来钱,他们才不管别人用不用水,污不污染环境呢。 谭二愣子多次在温纯面前叫嚣,再拖下去,管他娘的什么调解不调解的,他要自己放炮开山了。谁要打就来! 原先说这种话,谭家老大和吴幸福是要制止的,后来,谭二愣子说的回数多了,就听之任之了。 他们急,那些利益相关的人肯定也急。 越往后拖,他们越急。 吴幸福发火是有原因的,谭家兄弟以及他们背后的利益团体肯定给他施加了很大的压力,或者说,他自己也在给自己加压。 牛广济代表温家岭乡都愿意接受补偿了,沙河乡的高向阳却出面阻挠,吴幸福当然要上火。 温纯心里有数了,他伸了伸胳膊,打了个哈欠,说:“高乡长,不早了,睡觉吧,明天你再找吴书记私下里谈谈,自家兄弟,好说好商量嘛。” “好吧。”高向阳领着温纯在客房里睡下,也回自己房里睡了。 第二天一大早,高向阳来喊温纯吃早饭,眼睛布满了血丝,脸上却已经有了喜色,他告诉温纯,夜里睡不着,五点钟就起来了,敲开了吴书记的家门,互相交换了意见,已经定下来了,补偿款由乡里和石料厂一家承担一半。 温纯说,好,我吃完早饭就去找牛广济,看他会开多大的口。 正吃着早饭,于飞急匆匆地赶来了。 【鲜花!鲜花!!鲜花!!!】 097翻脸不认账 温纯笑着问于飞:“这么早?事情办完了。” “办完了。”于飞挤了挤眼睛,又说:“万主任批评我了,命令我必须一大早就赶过来,他说,嘿嘿,从今往后,要我跟你寸步不离,向你学习,一心扑在工作上。” 呵呵,温纯笑了笑,示意于飞坐下吃早饭。 心里暗想,肯定是吴幸福向万大强报告了,于飞没跟自己在一起,一大早就把他催回来了。 那天,吴幸福听说温纯和牛广济谈话,于飞没跟着,脸色就有点难看,今天,再去找牛广济谈,于飞是必须寸步不离了。 否则,吴幸福真实不太放心。 临出发前,吴幸福来给温纯送行,说:“不好意思,昨晚上一时性急,失礼了。” 温纯忙说:“没关系,没关系,只要你和高乡长统一了意见,就是对我工作的最大支持。” 吴幸福想想,又说:“牛广济是只老狐狸,又奸又滑,你们谈的时候要防着点。” 于飞抢着说:“应该不会吧,他上次答应得好好的。” “嘿嘿,难说!”吴幸福很奇怪地笑了笑,又说:“这个老家伙,我最了解……不会最好。” 果然是吴幸福最了解牛广济这只老狐狸,翻脸比翻书还快,他真的翻脸不认帐了。 原本口头上已经谈妥了,沙河乡每个月补偿温家岭乡三万块钱。 等到温纯和于飞正儿八经地请牛广济拍板的时候,他一口拒绝了:“谁答应了的?有没有白纸黑字写着呢?要补可以,我也不多要,按人头,每个月一人五块,少了一个子,免谈。” 温纯说:“照你这么算,一个月得好几十万呢。这么多,沙河乡哪里拿得出来?” 牛广济把眼一瞪:“你怎么知道他拿不出来?拿不出来,石料厂那就不开嘛。” 温纯很认真地说:“我们昨晚上跟沙河乡的领导们一起反复核算过了,他们真的拿不出来。” 牛广济不耐烦了,说:“温纯,你们可是县里指派的协调人员,怎么能一屁股坐在沙河乡那边呢?” “哪里,哪里呢,广济叔,我是桂花村的人,怎么也不会只把屁股坐到沙河乡一边。”刚说完,温纯也觉得这话说得有点问题,容易被沙河乡的人误解,便急忙补充了一句:“我们肯定是要一碗水端平的。” 牛广济可不管那么多,顺着温纯的话就说:“既然你还知道你是桂花村的人,那你就应该说,拿得出来要拿,拿不出来也要拿。” 温纯急了,说:“牛书记,你这不是蛮不讲理吗?” “就是,就是。”于飞也连声附和。 牛广济也急了,他开始骂人了:“你个小猪卵子,你给老子滚远些,要讨价还价,让吴幸福来跟老子谈。” 声音大得震天响,搞得乡政府里的人,纷纷跑出来看热闹。 温国林一探头,见是牛广济骂温纯,又笑着缩回去了。 妇女主任还想进来劝,看温纯臊得满脸通红,无地自容,也哧溜进了她自己的办公室。 于飞很生气,他说:“牛书记,我们代表县委县政府来跟你谈工作,你怎么能骂人呢?” “呵呵,小于,我骂他,不关你的事?”牛广济笑眯眯的,对于飞倒是很客气。 于飞也笑道:“怎么不关我的事呢,我和他是一起来的嘛。” 牛广济装出很认真的样子,说:“那好,我先声明,我只骂他,你先回避一下。” “不行!不管你骂谁,骂人就是不对的。”于飞到底是当过公安的,有股子有难同当的气概。 “好好好,我不骂了,你们滚,可以吧。”牛广济嘴里说不骂,开口还是骂了。 滚,怎么行呢?滚了,工作不谈了? 温纯憋了半天,还是要继续说:“牛书记,我们是来跟你商量补偿的事,你原先不是同意了补偿方案嘛。” 牛广济把牛卵子一样的眼睛一瞪,一副很严肃的样子:“不错,我是同意了,但全乡人民不同意,我老牛有什么办法?他们说,温家岭乡的人,人穷志不短,他吴幸福想拿几个臭钱就把我们给打发了,没门,他以为我们是叫花子呢。” 这个时候,牛广济有点像街头上的小混混了。 于飞很不客气地说:“你这副腔调,哪像个国家干部,简直就是地痞无赖嘛。” 牛广济一点也不生气,说:“小于同志,少数服从多数,个人服从集体,这是我们党一贯的组织原则,我是在按组织原则办事,你怎么可以说我不像个国家干部呢?” 于飞气鼓鼓地说:“出尔反尔,哪个国家干部像你这素质。” 牛广济往沙发椅子上一歪,说:“那好,你们向县里汇报,让县里再停我的职好了。” 这明摆了就是气人!简直要把人活活气死。 县里不久前作了决定,让他牛广济恢复工作,怎么可能又再做决定要他停职呢?县里的决定可不是牛广济的嘴巴,说话像儿戏,说完就能改口。 于飞吼道:“你太不像话了,停职检查的时候说的比唱的还好听,哦,恢复工作了,就翻脸不认账了。” “我说了不认账吗?说了吗?”牛广济嬉皮笑脸地追问道。“温纯,你可要给我证明,我没说吧。” 于飞一下子被噎住了。 温纯说:“广济叔,你说全乡人民不同意,这不相当于就是说了嘛。” 牛广济突然问:“你喊我什么?” 温纯说:“我喊你广济叔啊。” 牛广济大笑道:“哈哈,你喊错了。我不是你广济叔,你应该喊我爹。” 这他妈的是哪跟哪啊?温纯涨红了脸。 于飞指着牛广济的鼻子,问道:“你这人怎么回事?有这么占人家便宜的吗?” 牛广济板着脸,把于飞的手扒拉开,说:“这跟你有个鸟关系?” 于飞正色道:“跟温纯有关系,就跟我有关系。” 牛广济笑眯眯地问:“那好,我让温纯喊我爹,那你也喊我爹吗?” “你……”于飞气得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鲜花!鲜花!!鲜花!!!】 098意外小事故之一 牛广济看于飞气得脸都紫了,还在笑嘻嘻地说:“你什么你?外面都这么说,他是我的儿子,又不是我说的。” 温纯并没有被牛广济的无赖伎俩气糊涂,他不紧不慢地说:“那外面都说,你跟我谈好了补偿的意见,你怎么又不承认了呢?” 牛广济嘻皮笑脸地说:“你个小猪卵子,不知道你爹我在逗你玩呢?” 温纯沉着个脸,说:“牛广济,我们现在是在谈工作,请你严肃点好不好。” 牛广济也把脸沉下来,说:“凭什么我要听你的,我是你爹,你又不是我爹。” “靠,你他妈的简直无耻到了极点。”温纯被激怒了,他大声骂道。 温纯越急,牛广济越开心:“就无耻了怎么的,你能把我的吊啃一口?” “牛大叉,真没想到,你是这么一个不讲信用的无赖。” “哼,我无赖,你以为你个劁猪佬的儿子又是什么好东西?你也不想想,你家老爹害得老子牛家绝了后,你还想我帮你办事,呸,做梦,白日做梦!”牛广济气咻咻地说。 这是怎么回事?于飞简直要糊涂了。原来温、牛两家还有老一辈的恩恩怨怨纠缠在里面,怪不得牛广济要故意出温纯的丑,让他当众难堪。 温纯也越说越激动,口不择言了:“牛大叉,是你自己无能,怪得了哪个?工作上的事谈完了,我们两家的个人恩怨,随你要怎么了断。” “你个小猪卵子少鸡巴乱吵吵,要打架,老子随时奉陪,你要嫌不过瘾,可以把石料厂的谭二愣子一起喊上,老子把牛娜被绑的事一块儿了断了。”牛广济气咻咻地,大手挥舞,撸胳膊,挽袖子,好像马上就要动手一般。 于飞赶紧拦在了两人中间。 牛广济隔着于飞,指着温纯,骂道:“哼,你个小猪卵子也不拿上几两棉花访访,老子牛大叉怕过谁?只一条,你要帮着沙河乡,老子不拦着你,但是,要我帮着你,说破了天也没用。我不会答应,温家岭乡的老少爷们也不会答应。” 温纯气急败坏,大叫道:“牛广济,我与你势不两立。” “你爱立不立!”牛广济说完,背着手,走了。 温纯被气得浑身发抖,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话来。 于飞站在一边干着急,愣了一会儿才把水杯端起来,递到温纯的嘴边。 温纯猛地喝了一大口,又扑地一声喷了出来,嘴里不断地念叨:“奇耻大辱,奇耻大辱啊。” 于飞架着气坏了的温纯,垂头丧气地回了沙河乡。 牛广济把温纯骂得狗血淋头的英雄事迹,立即传遍了温家岭乡的角角落落。 桂花村的村民们喜笑颜开,纷纷竖起了大拇指,说牛广济不愧是牛叉书记,就是硬气,大灭了沙河乡的威风,大长了温家岭乡的志气。 这不,温二狗和春旺碰到一起,也在温老太爷面前夸起了牛广济。 温二狗说:“老太爷,这牛书记还是我们温家岭乡的牛书记啊。” 春旺笑骂道:“哈哈,你个二狗,前两天,你不还骂牛书记没骨气吗?” 温老太爷说:“呵呵,你们不懂吧。这是我们牛书记的韬略,温纯一个小猪卵子,出道才几天啊,哪里是我们牛书记的对手。哈哈。” 温二狗又说:“就是嘛,有道是,父债子还。他也不想想,他爹把牛书记的卵子都扣坏了,牛书记能不把仇记在他这个小猪卵子头上吗?” 春旺问:“二狗,真有这回事啊?” 温二狗说:“可不怎么的,辣根亲自看见了的。” 春旺又说:“后来我听说,牛书记也把温一刀的卵子害了吗?” 温二狗说:“这个,好像是有这么回事,是不是在辣根的猪圈里?” 温老太爷点头:“对,好像是的。” 温二狗和春旺异口同声:“哦?!” 一时间,关于温纯是牛广济儿子的传闻不攻自破,关于温纯他爹温一刀害得牛家绝后的传闻又沸沸扬扬了。 好奇之心,人皆有之。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你一言我一语的,又传出来温一刀与牛广济相互摧残的两个意外事故。 意外事故一: 生完温纯的那一年,南方部分地区遭遇了一场不大不小的旱情,桂花村边沙河的河水几近干涸。 辣根家生了二丫,老婆奶水不足,便动了一个鬼念头,趁着黄昏村里人刚从地里回家,在小河里扔了几块炸药,轰隆几声响之后,水面上便漂了一层死鱼,没炸死的也都晕晕乎乎,在水里乱撞,特别好捉。 这一声响不打紧,偏偏牛广济和温一刀两个人没鸟事,站在村头看见了,两人赶紧跑回家,拿了竹篾编的鸡罩就去逮鱼。 沙河里原先水质好得很,盛产黑鱼,因它浑身青黑形似柴棒,桂花村里的村民们把这鱼也叫“烧火棍”或“柴鱼”,给女人发奶特有功效,否则,辣根也不会打沙河里黑鱼的鬼主意。 温一刀家刚生了温纯,牛广济家刚得了牛娜,辣根家刚生了二丫,这三个人自然积极,生怕村里人知道了都要来逮鱼,便像抢一样地争先恐后往河边跑,都想多捞几条回去给自家老婆发奶。 牛广济人高马大跑在了最前面,脱了裤子就跳进了水里,温一刀人瘦腿长,跑了个第二,跟在了牛广济的屁股后面也下了水,辣根忙着收拾剩下的炸药,动作就慢了一步,急得裤子都没来得及脱就在水里扑腾开了。 要说这牛广济招村里女人喜欢,倒也是情有可原,因为他的阳具特别长,光着屁股在齐腰深的水中走动,那东西就在水面上漂,一沉一浮,跑在后面的温一刀人一急,眼就花,就以为那是黑鱼头,一鸡罩猛地扣了下去,把牛广济扣了个趔趄。 牛广济在水里跳着脚地骂:“温一刀,你他妈的眼瞎了,往哪儿扣?” 温一刀赶紧赔笑:“广济,对不住,对不住,我看走眼了。” 这一扣不打紧,足足让牛广济有半年硬不起来,休养了大半年之后,总算翘得起来了,功能却大打折扣。 所以,牛广济在生了牛娜之后,老婆就再也没有生养过。 【鲜花!鲜花!!鲜花!!!】 099意外小事故之二 扣鱼事件之后,有一次,牛广济和老婆半夜里吵了个天翻地覆,胡月儿去劝解,被牛广济的老婆骂了出来:“你少在这里看笑话,你家挨千刀的老温把我家广济的家伙扣坏了,害老娘再也爽不起来了。” 胡月儿也不示弱,回骂道:“呸,老娘好心好意来劝架,你倒好,自己骚劲上来了,怎么怪到我家老温的头上。活该!” 支书老婆平日里也不曾吃过这种亏,被胡月儿骂了,哪里甘心:“你大半夜里不躺在床上等男人来日,跑我家里来骚个屁啊,未必还想让我家老牛日死你。” 胡月儿听了,火冒三丈,跳着脚地喊:“那好,你要骚得难受,我去把我家老温喊来,帮你家老牛日你的骚逼。” 两个女人越吵越不像话,最后,还是牛广济当支书的觉悟高,喝止住了自家的婆娘,温一刀也急吼吼地赶来,生拉硬拽地把老婆拖回了家。 这一出,就是温一刀扣坏了牛广济的家伙,令牛广济耿耿于怀。 牛广济本来就不是个善茬,他能不伺机报复吗?于是,就引出了第二个意外事故。 意外事故二: 两个女人吵得不可开交之后,牛广济为了显示他支书的大度,专门在辣根开的小卖部门口请温一刀喝酒,过路的村民都竖起大拇指,纷纷夸支书就是有水平,大人不记小人过,女人吵架,不伤男人的感情。 温一刀几碗酒下肚,感动得只差流鼻涕,不住地向牛广济赔礼道歉,骂胡月儿不明事理。 要论起喝酒来,温一刀的酒量在桂花村来说也算不差,但绝对拼不过酒精考验的牛广济,每年县乡来检查工作,哪一回不是牛广济把下来的干部喝得走路发飘,又赶上温一刀心里有愧,一碗碗地喝下去,一直喝到了深夜,温一刀就喝多了。 喝过酒的哥们都有经验,酒喝多了就爱撒尿。 温一刀迷迷瞪瞪地要上厕所,稀里糊涂走进了辣根家的猪圈,正赶上辣根家的一头老母猪刚产仔不久,此时的母猪很凶狠,生人万不可靠近。 这一点,温一刀是专业人士,最清楚不过,可他喝醉了之后不辨东西南北,误打误撞就站在了猪圈门口,母猪见他来到眼前,便警觉起来;仔细再看看,原来竟是劁猪佬,忽然想起自己老相好的那玩艺儿不就是他给废了的么?他跑进来想干什么? 温一刀闻着这地方很臭,以为真进了厕所,掏出家伙便尿开了,浇了母猪一头一脸,老母猪被激怒了,呼地冲过来,把温一刀四脚八叉地扑倒在地。 千不该万不该,温一刀不该把家伙掏出来,母猪顺势一口把他的宝贝疙瘩咬了一大口,据说,其中一个卵子当时就碎了。 牛广济听到温一刀的惨叫,忙跑过来点着打火机一看,乖乖不得了,温一刀身子底下血流不止,赶紧喊醒了辣根,开上拖拉机把温一刀送到了县医院,救了他一条命。 医院的医生捂着嘴乐了一番后,正儿八经地向赶来的胡月儿说:“你可得感谢你们村的支书啊,再晚送来一步,你下半辈子的幸福就废在了那母猪嘴上了。” 胡月儿偷眼看牛广济,分明看到了他的脸上,露出了不怀好意的笑。 温一刀出院之后,逢人便尴尬地说:“劁了一辈子猪,没想到最后差点反被猪劁了。” 再后来的某一个大半夜,轮到温一刀和胡月儿吵了个天翻地覆,支书老婆扭搭着粗胖身躯也来劝,两个女人又大吵了一架。 胡月儿敞开着怀,骂道:“你他妈的少来装菩萨,我家老温这个样子,都是你家老牛害的。” 支书老婆倒不生气,只笑道:“哟呵,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要不是我家老牛送得及时,你那骚逼还得请我家老牛来帮忙日呢。” 胡月儿听了当然来气,她疯了一般地跳起来:“啊——呸,你家老牛把我家老温灌醉了,故意把他牵到猪圈里去的,你以为老娘不知道啊。” 后来,还是牛广济的觉悟高,他跑来生生扇了老婆一嘴巴,硬是把她扯回去了,温一刀这回没吱声,他听了胡月儿的话,心里确实有点纳闷,平日里大半夜的,谁家猪圈不把门关严实,怎么偏偏那天辣根家的猪圈会敞开着。 好在人家牛广济讲道理,懂政策,温一刀陪支书喝酒谈公事受了伤,也勉强算得上是工伤,就给温一刀报销了住院治疗的医药费,占了公家的便宜,温一刀还有什么话好讲呢? 这两个意外事故有鼻子有眼,人证都是辣根,物证就是牛广济和温一刀的两根家伙。 尽管传说中的两家女人吵架内容十分龌龊,但温、牛两家的关系并没有因此而不和谐。 温纯和牛娜打小穿着开裆裤就一起过家家,然后一起上青莲山练武,又手牵手地上了小学,肩并肩地上了中学,后来,还蔫不唧地钻过秃头岭上的树林子,只是牛娜成绩没温纯好,没能考上大学。 据说送温纯上大学的时候,牛娜还暗地里流了几滴眼泪,可见两家大人孩子的感情很融洽,并没有因为这两个小小的意外事故而影响两家长期和平友好的睦邻关系。 温一刀扣了牛广济一鸡罩,这事可以有,但说扣坏了牛广济的命根子,这事没有。 温一刀被母猪咬了一个口,这事也可以有,但说是牛广济有意报复,这事可能没有。 两家婆娘偶尔吵吵几句,这事可以有,但如此粗俗地吵架骂街,这事真没有! 顺便说一句,温纯带牛娜钻过树林子,这事可以有,但妄自猜测他们之间发生过什么男女私情,这事真没有! 牛广济生了牛娜之后便没有再生,这是他响应计划生育号召的带头之举; 温一刀生了温纯也没有再育,这是他按政策已经生到位了,再生,牛广济非罚他款不可。 但是,这次是经牛广济亲口说出来的,似乎又确有其事。 时过境迁,一时无法考证。 【鲜花!鲜花!!鲜花!!!】 100火上浇油 却说于飞架着温纯回了沙河乡,吴幸福早就得了消息,看温纯脸色煞白,知道气得不轻,便安排高向阳陪着温纯,自己把于飞拉到另外一个房间,问道:“小于,你说,他们是真吵还是假吵?” 于飞很激动地盯着吴幸福,大声说:“吴书记,假不了,怎么会是假吵呢?要是牛广济不走,肯定会打起来。” 吴幸福横了于飞一眼,骂道:“真吵就真吵,你他妈的大呼小叫的干什么?” 牛广济这个人,吴幸福最了解,他预想得到这家伙有可能翻脸比翻书还快,但他与牛广济斗了多年,总感觉不踏实,温纯与牛广济密谈了一下午,于飞没在现场,会不会是这两人设了个圈套等着沙河乡来钻呢? 于飞知道吴幸福与高亮泉的关系,也知道谭政荣很器重他,所以,被吴幸福骂了,也不敢辩解,只把脖子一缩,嘟囔道:“我亲眼看见的,是真吵。” 谭家兄弟本来以为今天温纯与牛广济谈妥了,石料厂马上就能复工了,正在召集工人们开会,做一些复工的准备工作。得知温纯被牛广济骂回来了,会场上当即就乱了,兄弟几个顾不得安抚工人,心急火燎地跑下山来,逼着吴幸福拿主意想办法。 照牛广济这种牛脾气,要把他的思想工作做通,不知道要花多长时间和精力。 “等不起啊,吴书记。”谭老大一开口,就是一脸苦相。“工人们听到这个消息,又开始闹着结算工钱走人了,那几个拿钱哄住的炮手,这回跑得一个都不剩了。” 谭家老三哭丧着脸,连连说:“是啊,是啊,吴书记,你去厂里看看吧,现在就是要开工,也找不到熟练的人手了。” 谭二愣子骂道:“妈的,这石料厂要是垮球了,大家都他妈的喝西北风去吧。” 吴幸福听得出来,这谭二愣子是骂给自己听的,那些在石料厂入股的头头脑脑,几乎都是吴幸福口头做的担保。 “叫,叫,叫,你叫个屁。”吴幸福也没好气了,“要不是你二愣子惹是生非,哪里有这么多的麻烦?” 谭二愣子脖子一梗,嘟囔道:“要是依着老子的脾气,老子现在就回去抱炸药,跟牛大叉同归于尽。” 于飞忙制止说:“这是犯法的,使不得。” 谭老大踢了谭二愣子一脚:“你滚一边去,狗肉上了不正席的家伙。” 谭二愣子抽抽鼻子,悻悻地走了出去,几步就晃进了温纯和高向阳所在的房间。 高向阳一直很看不惯谭二愣子在乡里横行霸道的作为,今天踩破了某家的大棚,明天摸了某家小丫头的胸,沙河乡高姓村民多,常常会有人家被谭二愣子欺负了,敢怒不敢言,都要告到高向阳这里来。 高向阳也是难办,又是些偷鸡摸狗的小事,打又打不过,骂又骂不得,拿这个二愣子没球好办法。 几次与吴幸福交换意见,想让吴幸福管管这个二愣子,可吴幸福总是不置可否地笑笑,劝高向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高向阳心里很清楚,吴幸福与谭家沾亲带故,又因为谭政荣的关系,明里暗里在替谭家开脱。 上次新泉事件中,高向阳指挥高姓的人把谭二愣子绑了,算是出了一口恶气。 谭二愣子是个粗人,也看得出来高向阳对自己的态度,所以,见了高向阳也是狠刺刺地翻白眼,不把他这个乡长放在眼里。 刚才他在门外只听见温纯说话的声音,想进来打探打探消息,如果他知道高向阳也在房间里,恐怕也不会晃进来。 高向阳正和温纯议论牛广济的无赖,见谭二愣子进来了,便收住了话头。 要说谭二愣子佩服谁,也就只有温纯。 他是一个逞强赌狠恃强凌弱的人,最怕也最服的就是打不过的人。上次新泉事件中,谭二愣子见识了温纯的身手,嘴里虽说不服气,心里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谭二愣子咧了咧嘴,算是和高向阳与温纯打过招呼了。 高向阳别过脸去,装着给温纯添水,故意不看谭二愣子。 谭二愣子鼓着个眼睛,问:“温纯,怎么搞的,牛大叉不老实,你扇他还不是现成的。” “我是去跟他谈工作,又不是去打架的。”温纯笑笑,又说:“再说,他是村子里的长辈,怎么好跟他动手呢?” “屁!这种为老不尊的家伙,你还以为他真是你爹了?”谭二愣子真他妈的没脑子,哪壶不开偏偏提哪壶。 温纯正在气头上,便站了起来,说:“二愣子,你他妈的嘴巴欠抽呢?” 谭二愣子这才知道自己失言了,便轻轻地抽了自己一个嘴巴子,说:“你看我这张破嘴。嘿嘿,我是说,你是县上的干部,有度量。要是牛大叉敢骂到我头上,我才没有这客气,老子非把的屌啃了不可。” 看谭二愣子神气活现的,高向阳忍不住,白了他一眼,说:“哼,你以为他不敢骂你呢?真是的。” 谭二愣子急了:“妈的,他敢!” 温纯忙说:“算了,算了,都怪我工作没做好,耽误了事。我继续做工作,他牛广济就是块石头,我炸也要把他炸开。” “他要是块石头就好了,我谭二愣子早填上炸药,轰他个球了。奶奶个熊,这石料厂个把月没放炮,老子耳朵都不舒坦了。” 说着,谭二愣子弯起小拇指,从耳朵里抠出一堆耳屎来,恶心的高向阳一口水憋在嗓子眼里,咽又咽不下去,吐又吐不出来。 好不容易把嗓子眼里的水强咽了下去,高向阳坐不住了,他站起身来,说:“我去看看食堂里饭准备得怎么样了?”说完,扔下温纯和谭二愣子两人,走了。 谭二愣子看高向阳出去了,对着他的背影骂道:“麻辣隔壁的,乡里这帮怂包蛋,就知道补偿补偿,补偿个鸟啊?” 温纯低声问:“二愣子,你们是不是真怕了牛广济?” 谭二愣子脖子一梗:“狗屁,他们当干部的怕,我们谭家兄弟怕个鸟!” “我想也是的,你谭二愣子向来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我就纳闷了,这回怎么成了缩头乌龟了?”温纯开始搓火。 【鲜花!鲜花!!鲜花!!!】 101谁能把你啃了 谭二愣子火上来了,声音却低下去了:“我也纳闷呢,这回怎么连高县长也鸡巴软了?” 温纯一笑:“一个小小的破石料厂,跟高县长有个鸟关系。” “怎么没有?每月有分红的呢。”谭二愣子脱口而出,接着又说:“兄弟,这事就你知道,可别到处乱说啊。” 温纯说:“这个我还要你提醒啊,高县长这么器重我,我不会乱说的。” 谭二愣子骂道:“妈的。要不是乡干部拦着,老子早开炮了。” 温纯说:“乡干部还是想升官呢,拿你们谭家兄弟做垫脚石。” “真的?”谭二愣子又鼓起了眼珠子。 “我在县里听说的,吴幸福要到办公室当主任,高向阳想接他的书记呢。”温纯一本正经地说。“兄弟,这你也不能出去乱说啊。” 谭二愣子又开骂了:“我草,原来是这回事,怪不得压着我兄弟几个不让动啊。” 温纯很泄气:“是啊,你们不动,搞得我在牛广济面前鸡巴的也硬不起来。” 谭二愣子也无奈地说:“妈的,他们软蛋了,我们哪里硬的起来嘛。” 温纯愤愤不平地说:“哼,我看也未必,说句不该说的话啊,你要放他一炮,看谁能把你的吊啃了?” “对呀!兄弟,你怎么不早说呢?”谭二愣子一拍大腿。“他牛大叉不是想拖死我们石料厂吗?老子不尿他,照常放炮炸山,他牛大叉爱拖拖着去,看他能把老子的吊啃了。” 温纯忙低声提醒道:“嘘,小点声,别让书记乡长听见了。” 谭二愣子一缩脖子,左右看了看,笑了:“嗯,他们要是听见了,非拦着我不可。” 温纯装出很害怕的样子,说:“兄弟,老弟我是瞎说的,你老哥可不能当真啊。” 谭二愣子一拍胸脯:“你老弟说啥了,老哥我什么都没听见,哈哈。” “哈哈。”温纯当胸捶了谭二愣子一拳,也大笑起来。 谭二愣子果然是个急性子,他猛地站起来,说:“走了,走了,老子回厂里去了。” 温纯也站了起来,说:“哎,别急啊,还没吃饭呢。” 谭二愣子说:“不吃了。” 温纯还劝:“哎呀,还是吃了再走嘛,饿着肚子,什么也干不了啊。” “算了,算了,跟他们坐一起吃饭,老子也吃不下去。”说话间,谭二愣子已经拉开了房门,想想,又转头冲温纯咧咧嘴,说:“老子到村口小饭馆去吃,那个小老板娘,水嫩着呢,又骚得很,改天忙完了,老哥带你去玩玩。哈哈。” 说完,谭二愣子蹑手蹑脚地出了乡政府院子,一溜小跑,扬长而去。 隔壁房间里,吴幸福和谭家兄弟,又仔仔细细地盘问了于飞半天,还是觉得不太踏实,又给高亮泉通报了情况,高亮泉听说牛广济耍开了无赖,也是气急败坏,却也一时没什么好办法,只让吴幸福盯着温纯抓紧做工作,不要因小失大。 正一筹莫展呢,高向阳来喊众人吃饭了。 几个人坐下来,刚端起酒杯,才发现少了一个谭二愣子。 吴幸福便问:“二愣子呢?” 谭家老大摇头,高向阳就看着温纯。 温纯说:“哦,他到我们这边坐了一会儿,高乡长出去了,他也就走了,我喊他留下来吃饭,他不肯,他笑呵呵地说,他到村头那个什么娘们开的小餐馆里吃去了。” 听温纯这么一说,吴幸福的眉头皱了一皱。 谭老大笑骂道:“这小子,又被那个小老板娘把魂勾走了。随他去,我们喝。” 高向阳则是一脸的不高兴,那个小餐馆是高姓人家开的,小老板娘已经来告了几回状了,说谭二愣子喝酒不给钱不说,还动手动脚的,小老板娘得罪不起,还得挤出笑脸来曲意奉承,真是烦死了。 这小老板娘男人死的早,为了身边的两个孩子不受委屈,年纪轻轻的愣是不肯改嫁,死活要把高家孩子养大成人,就凭这一点,也让村子上的高姓人家大为感动,孤儿寡母的,是真不容易,能帮衬一把的都会毫不犹豫伸把手。 可这个谭二愣子,连她也不肯放过,是不是骚扰一回,简直他妈的太不是东西了。 高向阳给谭老大打过招呼,可谭老大把手一摊,发起了牢骚:“石料厂停产,他没事做,闲的蛋疼,我也没办法。” 怪不得乡村的人家罚多少款也要生男孩呢。 家里没个男人,受欺负是免不了的事。 小老板娘早先男人在的时候,谭二愣子还不敢太过放肆,现在男人没了,这家伙就有点肆无忌惮了。 现在谭二愣子又去了,估计过不了一会儿,小老板娘又要来诉苦了,高向阳心里能不烦吗? 谭老大也看出来高向阳的不满,便说:“书记,乡长,温主任啊,赶紧让石料厂复工,我就能把这小子压在山上,有事做了,他就不会喝多了到处撒酒疯了。” “复工,复工,你天天就知道复工。”吴幸福不耐烦了,他端起杯子,没好气地说:“喝酒,不谈工作。” 众人闷头喝了一杯。 按规矩,该给县里下来的领导敬酒。 温纯推辞说:“下午还要去找牛广济做工作,酒就别喝了吧。” 于飞说:“还去啊?” 吴幸福瞪了他一眼,说:“怎么了,怕了?” 于飞低下了头。 温纯说:“如果牛广济还执迷不悟,那我们就只好如实向县里维稳工作领导小组汇报,停他牛广济的职,让石料厂先开工再说。” “嗯,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我看也只有如此了。”吴幸福点头。“否则,沙河乡掌握不了谈判的主动权。” 谭老大连忙端起来杯子,说:“温主任,谢谢你对石料厂的关心,我代表兄弟几个敬你一杯。” 温纯摆手,说:“不喝了,不喝了,等协调好了再喝。” 本来都没心情,又是中午,下午各自还有事。 于是,吴幸福让把杯子撤了,说:“上饭吧。” 众人端起碗来,正要吃,外面有抽泣的声音传进来。 一听声音,高向阳“咚”地把碗重重地搁在饭桌上,几个人一起抬头,顺着高向阳的目光往外看,一个衣冠不整的小娘们抹着眼泪进来了。 【冲榜,需要鲜花和收藏】 102惊天动地一声响 除了温纯和于飞,其他人都认识,就是村头小餐馆的老板娘。 虽然满脸愁容,也遮掩不住几分姿色。 高向阳怕她闹到饭桌上来影响不好,连忙起身迎出去了。 小老板娘哭哭啼啼的,连说带比划,扯起被撕破的衣服让高向阳看。 屋子里的人也能看得出来,这谭二愣子不仅没给钱,又对小老板娘动手动脚了。 吴幸福看不下去了,横了谭老大一眼,说:“你还能坐得住啊?还不快去安抚一下。” 谭老大很不情愿地出去了,陪着笑脸和小老板娘说了几句,小老板娘不哭了,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来。 谭老大接过去看了看,马上从掏出钱包,抽出几张红票子递给高向阳,高向阳点了一下,又交给了小老板娘。 小老板娘把钱揣进了口袋,千恩万谢地走了。 高向阳一推门先进来了,没等吴幸福问,就骂开了:“这个狗日的二愣子,又喝多了,把人家的衣服都撕破了。” 谭老大苦笑:“这个二球货,真拿他没办法。” 吴幸福就势告诫了几句,几个人坐下来接着吃饭。 正吃着,突然,“轰隆”一声响,把众人吓了一大跳。 紧接着,一股浓浓的尘烟从桃花谷的方向腾空而起。 石料厂放炮了! 一个多月没听见放炮了,这突然的一声响,真有点惊天动地了。 “妈的,”高向阳站起来,板着个脸,挥着手说:“快,快关窗户。”只要石料厂一放炮,腾起的灰尘纷纷扬扬落下来,少不了要飘进饭菜碗里。 按照原先的约定,早中晚吃饭时间是不许放炮的。 村里子也是一阵大呼小叫。 石料厂一个多月没动静,家家户户的窗户才敢大开着,洗好的衣物才敢拿出来晾晒。 这炮一放,各家各户都在忙着关窗户,收晾晒的衣物。 关好窗户,高向阳盯着谭老大问:“怎么回事?谁让放的炮?” 吴幸福用冷冷的目光盯着谭老大。 谭老大浑身不自在,他扔下碗筷,说:“我,我也不知道,要不,我去看看。” “你不知道?”吴幸福把筷子往桌子上重重一拍。 “书记,我真不知道哇。”谭老大嘴角抖了一下。“这……这,肯定是二愣子干的好事!” “哼,二愣子有这个胆子?” 谭老大汗珠子下来了:“不瞒领导们说,下山之前,我们兄弟几个是商量过了要强行复工,但是,说好了,要等跟领导们汇报了再说的。” “胡闹!还有没有一点组织原则。”高向阳最烦的就是谭家兄弟不把乡里干部放在眼里,为所欲为,毫无顾忌。 高向阳是真气糊涂了,跟他们还能讲什么组织原则呢? 但是,协调工作还在进行,石料厂违反县里的决定,强行放炮复工,县上要是追究下来,那就要一定会问一问沙河乡的干部讲不讲组织原则了。 尘烟落下去了,村子里又恢复了平静。 突然,似乎又有凄厉的哭声传过来,谭老大脸色一变,大叫一声:“不好!” 他扔下碗筷,抬腿就往外跑,刚跑到院子门口,就与一个披头散发的婆娘撞了个满怀。 那婆娘被撞得坐在地上,谭老大低头一看,是自己的弟媳妇,谭二愣子的老婆吴芙蓉。 吴芙蓉坐在地上,抬眼一看是谭老大,双手拍着地,嚎啕大哭起来,她一张嘴,也堪称惊天动地一声响了。 “哇——”吴芙蓉一张嘴,顿时惊飞了院内大苦楝树上的一只大乌鸦,呱呱叫着一飞冲天。 “你个挨千刀得二愣子啊,你死得好冤啊,你丢下我和两个苦命的孩子,哎呀呀,让我咋个活呀——” 啊?!谭二愣子死了?刚才还活蹦乱跳的一个大活人,怎么说没了就没了呢? 几个人面面相觑。 谭老大傻了,愣在了当地。 吴芙蓉爬起来,扑进乡政府办公大楼,进门就喊:“老天爷啊,你们不让我活了,我要死给你们看!” 喊着喊着,就一头撞向乡政府办公大楼的玻璃橱窗,亏得谭家老三和老四冲了出来,两人合力拉住了吴芙蓉。 但是,吴芙蓉的冲力太大,两个人只扯住了她的衣服,人还是撞到了旁边立着的一块欢迎牌。 顿时,吴芙蓉的脸就破了几道口子,血渗出来,染得那张脸花一道子,红一道子,惨不忍睹。她的上衣被谭家两兄弟扯去了,露出了里面的肩膀和胸脯,吴芙蓉羞愤交加,捂着脸又要往墙上撞。 谭家两兄弟赶紧将她拉住,把衣服给吴芙蓉披上了。 吴芙蓉要死要活,又抓又咬,谭家兄弟不敢松手。 “芙蓉,你做什么呢,快起来。”吴幸福眼看吴芙蓉又要撞墙,忙站在窗口前大喊。 吴幸福是吴芙蓉家的远房哥哥,在沙河乡吴姓村民中说一不二,很有威信,这一喊,就把吴芙蓉喊楞住了。她不再要死要活地撞墙,索性躺在楼道里,打滚撒泼,哭闹起来。 “我不活了,活不下去了,我的天呀,二愣子,你死得好冤啊……” 吴芙蓉的哭是乡村里很标准的那种哀嚎,长一声,短三声,中间唏嘘一片,还要夹杂着喊上几声哎呀呀,抑扬顿挫,悲怆有力,很能感染人。 果然,吴芙蓉还没哭上几分钟,看热闹的人当中有的女人忍不住,鼻子发酸,眼睛发湿,也跟着抹开了眼泪。 谭家兄弟的眼睛也开始发红,没人想到要拉吴芙蓉起来,其他人又觉得拉得太快了不合适,人家的男人死了,还能不让她哭上几嗓子。 温纯站在桌子旁,他能听见吴芙蓉哭,却看不见她的人。 这个时候,他也怕看见那个哭得昏天黑地的女人。 温纯最初的意思,并不是想看到这么个结果,他只想鼓动谭二愣子擅自放炮,然后把破坏协调的责任推到他的身上,再以破坏环境等理由,找个借口关了石料厂,可没想到,这谭二愣子一个不小心,把小命搭进去了。 事已至此,就当是父债子还吧。 哭吧,哭吧,这个谭二愣子,自作孽不可活!温纯在心里这么说。 跟温纯一样想法的还有高向阳等几个平日里被谭二愣子欺负过的乡干部,妈妈的,你谭二愣子在附近七村八乡胡作非为,横行霸道,活该有此报应。 心里这么想的,可脸上还得是一副悲戚的样子。 幸灾乐祸,犯不着挂在脸上。 【冲榜,鲜花,收藏】 103二愣子之死 谭二愣子死了,死在了他打了半辈子交道的石头上。 他从小老板娘那里喝了大概半斤酒,又纠缠了好一会儿,待到小老板娘跑出了小餐馆,他才乐呵呵地摇摇摆摆上了山。 进了石料厂,他拼命地吆喝:“出来几个人啊,跟老子放炮去。” 工人们差不多都跑光了,没跑的也吃了饭休息,看谭二愣子醉醺醺地回来了,更懒得有人理他。 “人都死光了?三宝?贱狗?”谭二愣子一个个地点几个炮手的名,这几个熟练炮手,今天上午听说复工没个影子,谭家兄弟一走,他们就跑了。 谁家不指望着男人挣钱回家,给孩子交学费,给父母治病,给老婆养家糊口呢? 这么耗下去,猴年马月是个头啊? 谭二愣子喊了几嗓子,见没人出来搭理他,他气得一脚踢飞了一把钢钎,自己转到了存炸药的仓库,强行扭开锁,一个人扛着雷管炸药就到了山口。 放炮的活儿,谭二愣子以前干过,这点事还真难不倒他。 炮眼早先已经打好了,不让开山,这些天也没闲着,听说快要复工了,炮手们已经把准备工作提前做好了,只等一声令下,就点炮炸山了。 炮声一响,黄金万两。 这是开山炸石的炮手常念叨的口诀。 别看谭二愣子喝多了,但一点也不糊涂。他把炸药填好,再把雷管和引线接好,端着控制盒,牵着线退出了百十来米,躲在了一个隐蔽的山洼洼处。 “奶奶个熊,老子叫你牛大叉赖皮!老子叫你拖!”谭二愣子恶狠狠地骂着,用力按动了控制盒上的按钮。 可是,谭二愣子捂着耳朵,等了好一会儿,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狗日的,炸药也欺负人啊!”谭二愣子气得满头冒青烟。 谭二愣子又等了一阵子,琢磨着时间差不多了,才顺着电线一点点往前摸索。 靠,原来是跑得急,一个线头脱落了。 谭二愣子小心翼翼地把线接好,又退回到山洼洼处,端起了控制盒。 “咣——当!”谭二愣子边按按钮,边大声喊叫。 捂着耳朵等了一会儿,还是没动静! 这下谭二愣子急火攻心了。 “他妈的,人要倒霉喝凉水都塞牙。”谭二愣子骂骂咧咧地顺着电线又往前撸,可一直撸到炮眼子,也没发现线路有什么问题,他气得两眼冒火,骂道:“他妈的,邪门了。” 他把线头一点点拆开,又一点点地接好,再顺着线路一点点检查过来,确认没问题了,才躲在山洼洼处,又按动了按钮。 这回谭二愣子把耳朵捂上,连眼睛都闭上了,只等着惊天动地一声响。 可,还是没动静! 妈的。这么些日子没开炮了,估摸着是炸药潮了。 这种事情以前也偶尔发生过,这回怕是让喝多了的谭二愣子赶上了。 气得谭二愣子把控制盒往地下狠狠地一摔,迈开大步就奔炮眼而去。 刚靠近炮眼,“轰隆”一声巨响,炸药爆炸了。 原来问题不是出在炸药上,是控制盒上的按钮长期不用有点接触不良,谭二愣子这猛地一摔,接触不好的地方磕磕碰碰地正好接触上了。 谭二愣子猝不及防,被这一声巨响惊呆了,站在那一动不动。 炸飞的石头如子弹出膛般四处飞溅,有一块正好击中了谭二愣子的太阳穴,鲜血如注,喷出去一米多远。 谭二愣子哼都没哼一声,巨大的身躯直挺挺地扑倒在尘土之中,当即毙命。 听见响声,工棚里躺着的几个工人披着衣服爬起来了,其中有一个是谭二愣子的小舅子,看见谭二愣子扑通一下倒在了山梁上,大喊了一声“姐夫”,顾不得还有碎石在飞舞,疯了似的跑上去,用衣服按住了他的太阳穴,抱着谭二愣子的尸体,哭破了嗓子。 马上就有人飞奔下山,把噩耗告诉了谭二愣子的老婆吴芙蓉。 吴芙蓉一听,当下昏厥了过去。 很快,吴芙蓉被来人和两个孩子叫醒,她睁开眼就问,老大呢。 来人回答说,在乡政府。 吴芙蓉能跟了谭二愣子,多少有点缺心眼,在七村八乡也是个出了名惹不起的主儿。 她没有问谭二愣子如何,而是直接问老大哪去了,她认为,乡里要关石料厂,才把谭二愣子逼死的,所以,她没有上山去看谭二愣子,而是哭喊着直奔乡政府而来。 有谭老大在,自会替她做主。 吴芙蓉哭了个昏天黑地,外面开始围拢来看热闹的乡民。 谭老大阴沉着脸,站在院子中间,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这个时候,吴芙蓉披头散发冲出来,跪在了谭老大的脚下,抱着他的腿,嚎啕道:“老大啊,你……你好狠心啊,老二死得冤啊……哎呀呀,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哟……啊!” 吴芙蓉这一哭,谭老大也是撕心裂肺啊! 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啊,打断骨头连着筋呢。 谭老大的眼泪一下子也涌出来了。 乡政府院里有人哭死哭活地,毕竟是件不吉利的事。 吴幸福在看高向阳,高向阳也在看吴幸福。 刚才高姓的小娘们来吵闹,我高向阳毫不犹豫挺身而出了,现在是吴姓的小娘们寻死觅活地哭闹,当然该你吴幸福出面劝解了。 实际上,吴幸福和高向阳等人也在看着谭老大,希望他能比吴芙蓉明白点,赶紧把她从乡政府院子里哄出去。 僵持不下,妇女主任只得出面了,婆娘们的工作,女人来做总方便一点。 “大妹子,别哭了,有事慢慢说嘛。” “说个屁啊,你也有男人,你也有孩子,要是你的男人被他们逼死了,你哭不哭?”她这么一问,把妇联主任给问住了。 周围的人都明白了,这娘们赖上乡里了,口口声声,谭二愣子是被乡里逼死的。 二愣子死了,谭老大这个时候才顾不得什么乡干部不乡干部了,无论如何,他也必须站在弟妹吴芙蓉一边,向乡政府兴师问罪。 104大闹乡政府 这些日子,被吴幸福和高向阳等人压的快要喘不过气来了,谭家兄弟还从来没有这么憋屈过。 现在好了,压来压去,我家老二被你们逼死在了石料厂,这回,你们满意了吧? 谭老大不做声,就是默认了吴芙蓉的说法。 谭家老三和老四抹了把眼泪,招呼了几个本家亲戚,急吼吼地走了。 乡政府院子内外围满了人,却没有谁说话,只听吴芙蓉一个在哭天抢地。 吴幸福看高向阳没有出面的意思,就想,还得先从谭老大那里做工作,先把吴芙蓉的哭声止住才好,否则,这么哭下去,乡政府还不乱了套? 他走过去,站在了谭老大的身旁,递过去一颗烟。 谭老大接了,吴幸福帮着点着了火。 闷头抽了几口,吴幸福说:“老大,二愣子性子也忒急了点。” “急,你们不急,我们兄弟能不急吗?” “话可不能这么说嘛,”吴幸福指了指高向阳等人,说:“你也知道的,我们为了石料厂的事,也是没日没夜地在忙呢。” “石料厂停了,你们还可以吃香的喝辣的,他们婆娘孩子喝西北风啊?”谭老大没好气地说。 “老大,二愣子死了,我们也很难过,有事我们好商量嘛。” 吴芙蓉跳起来了,骂道:“商量个屁啊!人都被你们逼死了,还怎么商量?我这一大两小三张嘴,二愣子死了,跟谁商量?” 吴幸福后退一步,说:“芙蓉,你不要乱讲啊。” “哎呀呀……话都不让讲了,啊,呀,这可怎么活啊,有本事,你们把我也逼死算了。”吴芙蓉又大哭起来。 吴幸福气哼哼地一甩手,也无话可说了。 原来吴书记也能让人问住! 以前在吴芙蓉的心里,吴幸福威风得很呢,沙河乡谁敢跟他叫板?现在,她不怕了,真不怕了。原来吴幸福怕她,乡党委书记也怕她呀。 这么想着,她激动了,很激动,一下感觉自己了不起,真不了起。 于是,哭的更起劲了。 正这么僵持着,就听院外吵吵嚷嚷一阵吆喝声,吴幸福还在愣怔,一伙子人已经冲进了院里。 谭老三和谭老四抬着一副担架,通一声就放在了院子中间。 担架上面躺着谭二愣子的尸体,用白布盖了脸,有血从白布里渗出来,很是吓人。 高向阳正要惊问,就见跟在谭家兄弟后面的几个人哗啦啦冲上前,没等乡上的干部反应过来,一间灵堂已搭了起来,就搭在院子正当中。 这帮人真是利索啊! 高向阳细心瞅了瞅,谭家老三、老四和吴芙蓉的几个兄弟,都是一副气势汹汹的模样。 莫非……真讹上乡里了? 这么一想,高向阳心里多少有点不太痛快了。 见到了谭二愣子的尸体,吴芙蓉的哭得就越发嘹亮了,不只嘹亮,还具有了某种撕天扯地的味儿。 乡干部们全都哑了,心里直打鼓,谁都知道,谭二愣子两口子是惹不起的主,谭家兄弟更是难缠的很,这事叫谁出面去处理,麻烦就会没玩没了,可能不是这几天,搞不好就是一辈子的事。 这不,烧纸的烧纸,放炮的放炮,谭家兄弟的几个婆娘也跟着一起哭得地动山摇。 吴芙蓉跟谭家人、娘家人一道大闹乡政府,让沙河乡的气氛陡然紧张起来了。 人正在悲伤的时刻,恐怕怎么劝也没用。 吴幸福镇定下来,安排几个人站在院子里,看住谭家兄弟一伙人,适时开展一些劝解工作,防止他们有什么进一步的过激行动。 其他几个人从院子里退回到房间里,各自抱着手机窃窃私语。 死人了,不是小事,该汇报的都得汇报。 高向阳去了乡长办公室,吴幸福进了书记办公室,妇联主任等其他人各有各的办公室。 温纯和于飞没地方去,就被安排在接待室休息。 温纯接通了甘欣的电话,甘欣好像在开会,压低了声音说:“什么事?不重要的话等会儿再说吧。” 温纯直截了当地说:“谭二愣子死了。” “什么?又打起来了?”甘欣听了,大吃一惊,她以为两个乡又打群架了。 温纯简明扼要地说:“没有,是他自己把自己炸死的,我们正在吃饭,他一个人跑上山放炮,被炸身亡了。” 甘欣从会场上跑出来了,她让温纯把这几天协调的过程和谭二愣子的情况详细说了一遍,悬着的心稍稍平静了一点,才说:“你等着,我向席书记报告去,一有指示我会第一时间转达给你。” 与此同时,于飞在给万大强汇报,开口就说:“万主任,出大事了,谭二愣子把自己炸死了。” 万大强急了,忙问:“真的假的?”他对于飞报告的情况每次都持怀疑态度,这让于飞很不爽。 “真的,尸体就停在乡政府的院子里呢。”于飞说着,胆战心惊地瞟了外面一眼。故意把手机伸出窗外,好让万大强听见院子里吴芙蓉的哭声。 “啊?高县长还不知道吧。” “我不太清楚。” “温纯呢?他向谁报告了?” 于飞偷看了温纯一眼,低声说:“他在向甘主任报告。” “哦,知道了,你在现场盯着,有情况随时报告。” “嗯,”于飞挂了手机,想想,还是跟温纯说了,他已经向万大强报告了。 吴幸福也没敢闲着,他直接向高亮泉报告了。 高亮泉估计也在会场上,他一听谭二愣子把自己炸死了,忙捂住电话,大概是和谁说了句什么,过了一会儿,声音才大起来。 “怎么搞的?”高亮泉心里一凉,这下可怎么跟谭政荣交代啊? “谁知道呢?我们正吃着饭呢,谭二愣子自个儿跑去放炮了,一不小心,就把自己给炸了。” “你们是干什么的?不是还在协调吗,怎么就让他放炮了呢?” “都怪我工作没做细,疏忽了。”吴幸福站在办公桌前,小心翼翼地承认错误。 “谭家兄弟的情绪怎么样?”这才是高亮泉最关心的。 105阿弥陀佛 吴幸福说:“很激动,很冲动,他们把二愣子的尸体抬到乡政府院子里来了,正在大哭大闹呢。” “胡闹!”高亮泉真犯难了,谭家兄弟不讲理是出了名的,高亮泉当乡党委书记的时候,也要让他们几分。这回,出了这么大的事,怕是难得消停。 吴幸福还在发牢骚:“明明是二愣子自己炸死的,非说是乡里把他逼死的,这么闹下去,乡里简直没法工作了。” 高亮泉不让吴幸福说下去:“幸福,你要沉住气,把他们安抚好就是你们的首要工作。” “知道!”吴幸福很不情愿地说。 高亮泉还是经验丰富,他稍稍停顿了一下,给吴幸福作了三点指示:“第一,先做工作,让他们把尸体撤出去;第二,派人和他们谈,摸清他们的意图;第三,控制住局势,防止事态扩大化。” 吴幸福试探着问:“那,你过不过来?” “等我和席书记商量一下,再定。” “好的,姑父,市里那边怎么说?”吴幸福指的市里边,自然是谭政荣。 高亮泉很无奈地说:“我来汇报吧,你一定把乡里的局势控制住。” 用不着高亮泉去汇报,谭老大已经和谭政荣通了电话了,未开口先检讨:“叔哇,我对不起你老人家,没把兄弟们照顾好啊。” “老大,出什么事了?”谭政荣正在视察一个工厂,本来不想与谭老大多扯,但听他的口气,感觉是出事了。 “老二,他,他死了。” “什么?死了,你这个哥哥怎么当的。”谭政荣知道谭二愣子脑子不太清醒,每次总是要关照谭老大,要把他照看好。 “石料厂总这么停着,老二被逼急了,中午动了炸药,不小心被炸死了。”谭老大没敢说他们抬了尸体,正在大闹乡政府。 谭政荣半天没说话,谭老大抽抽答答的等了好半天,才听见谭政荣沉重的声音:“老大,你把你弟妹他们几个稳住,我忙完了马上过来。” 自从哥哥死后,谭政荣把谭家几兄弟当亲儿子看待,这会儿二愣子死了,谭政荣自然很伤心。 甘欣也很快传达了席菲菲的指示,她说,县里正在组织公安局、检察院安监局和国土资源局等相关部门一起参与事故调查,要求温纯坚守现场,协助乡政府一起稳定局势,防止事态进一步扩大,尤其要做好当事家属的思想工作,防止矛盾激化。 温纯问:“那县里的领导来不来?” 甘欣说:“席书记向市里报告了,林市长很重视,听说谭书记要亲自来,席书记和县里的领导肯定要陪着过来。对了,人还在不在乡政府?” “在呢。” “最好能谭书记来之前把人搞出去,有问题吗?” “有困难,他们的工作不好做,我和乡干部们正在想办法。” “抓紧吧,席书记和高县长要碰头了,有情况随时联系。” “好的。” 分头得到了指示之后,吴幸福把几个人召集起来,商量对策,当前最首要的问题就是,如何稳定家属情绪,尽快让他们把尸体和灵堂先撤了。 高向阳看着妇女主任,妇女主任低着头,双手绞在一起,说,我去说过了,吴芙蓉泼妇一般,把我骂得张不开口。 高向阳又看治保主任,治保主任直叹气,说,我也去劝过了,谭家老三和老四揪着我的胸口,根本不让我说话,看看,这脖子上还有他们掐的印子呢。 高向阳急了,骂道:“妈的,这还真成了我们乡里的不是了?” 高亮才战战兢兢地说:“要不,要不,我再出去跟他们谈谈?” 话这么说,可根本没有抬腿的意思。 身为副乡长,总不能没个积极的态度吧。毕竟是高亮泉的本家兄弟,谭家兄弟平时多少还能留点面子,至少不至于让自己像妇女主任和治保主任那样下不来台吧。 吴幸福没说话,在屋里转了几圈,才说:“这个时候,谈也没用,他们可能自己也还没商量好,到底想干什么?” 高向阳没好气地说:“还能干什么?讹一把是一把呗。” 吴幸福摇头,不知道是对谭家兄弟的做法不满,还是对高向阳的判断表示不认同。 谭老大带着几个兄弟凑在一起嘀嘀咕咕,只留下一大群的婆娘和孩子在坚守哭丧的阵地。 乡上的干部还是一拨一拨地在做工作,不过,非但没起到任何作用,反而把吴芙蓉等人的信心给做了上来。 没多久,谭家兄弟就放出话来了:“石料厂停产是县里决定的,我们不跟你们谈,谈了也没鸡巴用,要谈,让县里的领导来谈。谈不好,我们抬着人就上市里,市里再谈不好,就上省里,要不,还有北京呢……” 口气实在是不小,看来胃口也不会小。 这么一说,乡里的干部都表示无能为力了,正好坐下来喘口气,走又不能走,劝又没法劝,只好聚在一起议论纷纷。 温纯虽然听不见他们在说些什么,但也猜得出来,他们是在说谭家兄弟蛮不讲理,狗眼看人低,仗着叔叔的权势,根本不把县乡干部放在眼里。 眼见着天色已晚,沙河乡的会议室里烟雾缭绕,吴幸福也不住地看表,不住地伸长脖子往外张望。 于飞开始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神态,慢慢也有点沉不住气了,他低声问温纯:“未必要守着死人过一夜?” “那怎么办?他们不把死人弄走,就只有耗着啦。” 温纯表面上看上去很镇静,其实心里也是火烧火燎,心里一直在嘀咕:“怎么还没来呢?” 哭够了,闹累了,吴芙蓉的几个娘家兄弟开始找水喝,同时开始物色地方,作过夜的打算。 他们先把高向阳的办公室占了,把谭家兄弟让了进去。 紧接着又将高亮才的办公室占了,准备留给吴芙蓉休息。 他们本来想霸占吴幸福的办公室,看吴幸福黑着脸,便把谭二愣子的两个孩子支进去了,这就算是比较客气的了。 孩子们喊吴幸福叫大舅,靠在角落里,不言不语只知道哭,吴幸福没办法,看着也可怜,只好把妇女主任喊过来,把孩子哄着。 几个婆娘们摸进了食堂,翻箱倒柜地找出来油盐酱醋,准备生火做饭。 真是越做工作闹得越凶,越闹越没个边儿了。 众人正一筹莫展,门外传来了一个响亮的声音:“阿弥陀佛。” 温纯心头一喜:“救星,终于来了!” 106报应啊报应 温纯心里所盼望的救星,不是县里的领导,而是圆通大师。 屋里屋外,纷纷把目光投向院子门口。 圆通大师迈步进了院子,单手立于胸前,低头颔首,拨拉着手里的佛珠,向着谭二愣子的尸体微微一鞠躬,又大声念了一声:“阿弥陀佛。” 圆通大师面无表情,两眼却露出精光,颌下花白的胡须在微风中飘动,令人肃然起敬。 治保主任奇怪地问:“这不是青莲寺的圆通大师吗,他怎么来了?” 妇女主任说:“可能是谭家请来的,给谭二愣子念经超度吧。” 谭家兄弟听闻过圆通大师的神通,不敢怠慢,忙从高向阳的办公室里迎了出来。 吴幸福、高向阳和温纯、于飞等人也鱼贯而出。 温纯上前,双手合十:“弟子温纯见过圆通大师。” 桂花村的男孩子小时候几乎都在青莲寺跟着圆通大师练过武,温纯也不例外,所以与圆通大师有师徒的名分。 圆通大师只哼了一声,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谭老大抱拳:“这位就是圆通大师吧,家弟不幸,正打算去请大师来为他念经超度,没想到大师先来了,多谢,多谢。请问大师是如何得知家弟不幸的?” 哦,原来圆通大师是不请自来。 圆通大师朗声说:“正午时分,老衲正在禅房打坐,忽听得一声巨响,睁眼看,却见一条青龙腾空而起,霎时血光冲天,老衲一路寻来,看来是应在了这位施主身上。阿弥陀佛。” 听圆通大师说得神乎其神,众人都竖起了耳朵,睁大了眼睛。 谭老大听了,觉得不太对劲,要照圆通大师这么说,二愣子是得罪了哪方神圣,当有此一劫了。 谭老大想到这里,说话便有点不太客气了:“大师,你是出家人,可不能乱说的。大师不会是佛念多了,梦见了哪位神仙吧。” 旁边有几个人窃笑。 圆通大师不以为意,问道:“这位施主可是姓谭?” “是的,在下谭老大。”谭老大也学会文绉绉地说话了。 圆通大师又指着担架问:“这位施主可是属龙?” 谭老大一惊,答道:“是的。” 圆通大师问:“可是腊月二十八的生日?” “不错。”谭老大心中凛然。 圆通大师脸色凝重,自言自语地说:“这就对了。报应啊,报应啊。” 这话就太难听了,未必这老和尚的意思是,谭二愣子作恶多端,死有余辜了? 谭老大有点着急了,忙说:“古话说得好,死了死了,一了百了,大师,请你说话注意点分寸,否则,我家兄弟几个都是急性子,怕是要得罪大师了。” 谭家几个兄弟和吴芙蓉的几个娘家兄弟早听得不耐烦了,一起围拢过来,暗暗捏起了拳头。 温纯也不由得替圆通大师捏了一把汗,虽说圆通大师功夫了得,但谭家人多势众,又在气头上,没轻没重的,混乱之下,可别吃了大亏。 圆通大师没有理会谭老大的警告,而是继续说:“此为谭家小龙,谭家一定还有一条大龙。” 谭老大有点糊涂了,他扣着脑袋想了想,猛然想起,叔叔谭政荣也是属龙的。 莫非,这事还跟叔叔有关,那可马虎不得。他连忙用眼神制止了谭家兄弟,示意他们不要轻举妄动。 谭老大没有正面回应圆通大师的推测,而是问:“大师,你说来说去的,我都快糊涂了,我们都是粗人,只知道直来直去,还请大师打开天窗说亮话。” 圆通大师不容置疑地说:“赶紧让小龙归位,否则……” 谭老大问:“否则如何?” 圆通大师很肯定地说:“否则,大龙有难。” “啊?”谭老大心里咯噔一下,大龙有难,岂不是要应在叔叔谭政荣的身上。他心里慌乱,脸上也起了变化,问道:“大师,你这是什么意思?” 圆通大师卖起了关子:“天机不可泄露!” 这话听得多了,老和尚常玩的把戏。 谭老大追问道:“还望大师痛痛快快告诉我们吧。” 圆通大师摇头:“真人未到,老衲不便多说。” “真人,谁是真人呢?”谭老大问。 圆通大师慢悠悠地说:“大龙,乃谭家先祖庇佑之人,大福大贵,此为真人也!” 是啊,谭政荣从政以来,一路高升,按乡里的说法,是祖坟冒了青烟,祖宗保佑得好啊。 事关谭政荣,谭老大不敢造次,又不甘心,问道:“请问大师,真人现在在哪里呢?” 圆通微微一眯眼,掐着指头算了算,说:“真人在途,马上就到,如若不到,必有后患。” 这个圆通了不得,他能知道自己姓谭,这不难,能知道二愣子属龙,也不稀奇,说得出生辰八字,也可以理解,毕竟老和尚算命卜卦,这是他的本行。 可他还知道叔叔谭政荣也属龙,还知道他正在赶来的途中,这就太不一般了。 必有后患?后患是什么? 迷信这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 谭老大的头上开始冒汗了,几个兄弟包括吴芙蓉在内都不明就里,直拿眼来回看谭老大和圆通大师。 谭老三性子有点急,说道:“大哥,跟他啰嗦什么?念经给钱,不念就拉倒,天知道他神神叨叨的鬼扯什么蛋呢?” 圆通大师脸沉了下来。 谭老大忙喝住谭老三:“你懂什么,不要胡说!”然后,又转向圆通大师,说:“大师,人命关天,你是念佛的得道高僧,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圆通大师沉吟半晌,才说:“本来老衲不该多嘴,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想必各路神灵也会体谅,老衲就斗胆一说。谭家小龙这一炮惊动了谭家地脉,谭家先祖怪罪下来,要拿小龙是问,如果大龙到来之前,小龙还不归位,那先祖可能要请大龙过去问话了。善哉,善哉。” 这是什么意思?不懂! 围观的众人,包括吴幸福、高向阳等人没琢磨出味道来,都在面面相觑。 温纯却在肚子里笑开了花,嘿嘿,圆通大师果然好口才,好手段,这一套一套的,谭老大已经被他说傻了眼,这谭二愣子不撤也得撤了。 107穷追不舍 谭老大眼珠子骨碌碌乱转,一会儿抬头看圆通大师,一会儿低头看谭二愣子,别人一脑门子的糊涂,他心里也不太明白了。 “请问大师,小龙归位是什么意思?” “平日里这个时候他在哪里,现在还应该在哪里,否则,谭家先祖找不到小龙,便有可能误找了大龙。” “先祖既已成仙,难道不会来这里找小龙吗?” “阿弥陀佛,这里人气旺盛,阳气很重,先祖吓都吓跑了,哪里敢来?” “那……” 圆通大师拦住谭老大的话头,双手合十:“施主,信则灵,不信则作罢,老衲已然多说了,请施主三思而后行。罪过,罪过。” 这么一说,谭老大忽然一下就蔫了。 小龙死都死了,只要大龙来了,扯皮有的是时间和余地,万一大龙要有什么闪失,这谭家的天岂不是塌下来了。 他狠狠心,一跺脚,冲谭家兄弟一摆手,说:“把老二抬回家去。” 谭老三、谭老四愣着没动。 吴芙蓉又开始嘶喊。 谭老大抬腿踢了谭老三一脚,骂道:“你也死了,还不赶快把老二抬回去。” 谭老三还没醒过来,傻乎乎地又踢了谭老四一脚,骂道:“快,抬啊!” 说完,两兄弟弯腰把担架抬了起来。 吴芙蓉的几个娘家兄弟见谭家兄弟抬起了担架,也忙上前扶了一把。 吴芙蓉要死要活地扑上前,想要阻拦,谭老大冲几个婆娘一瞪眼,说:“把她扯住,架回去。” 几个婆娘稀里糊涂的,看谭老大凶巴巴地黑着脸,也不敢多问,忙扯住吴芙蓉,架着出去了。 家里亲戚走光了,谭老大很不甘心,他冲着吴幸福、高向阳等人又吼了一句:“你们等着,这事还没完!” 吴幸福和高向阳不敢接茬,害怕把谭老大惹急了,出尔反尔,一气之下又把谭二愣子再抬回来。 谭老大冲圆通大师一拱手,很诚恳地说:“大师,小龙已经归位,还请大师帮人帮到底,到我们家去替家弟超度亡灵,给谭家先祖说几句好话,免得他到了阴间还要受罪。” 圆通大师这回没有推辞,欣然同意,跟着谭老大走了。 众人都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治保主任念叨,总算打发走了。 妇女主任念叨,可以回家给老公孩子做饭了。 院子里一片狼藉,纸灰四散,纸屑乱飞。 乡秘书牵着谭二愣子的两个孩子,跑过来想要邀功讨好,问:“书记,他们走了,孩子怎么办?” “你说怎么办,给他们送回去!”吴幸福火气大着呢,今天当着众人丢尽了面子,自己怎么也摆不平的谭老大,竟然被一个外来的和尚几句话就搞定了。 乡秘书碰了一鼻子灰,一手牵着一个孩子,灰溜溜地去追谭家的人。 高亮才带着人开始拆灵堂, 高向阳抹了一把脸上的汗,顾不得吴幸福和温纯等人还站在院子里,赶紧跑回了自己的办公室,本来想喝杯水,却发现真空杯子找不到了,好不容易摸到个纸杯子,又发现暖瓶也不见了。 屋子里文件书籍散落一地,原本窗明几净的办公室,让吴芙蓉和她的娘家人翻腾得不成个样子,把一贯爱整洁的高向阳气的够呛。 刚刚把院子收拾齐整,院子外面响起了汽车喇叭声。 混乱之中,温纯忽然听到了谈少轩的声音:“请问谭书记,您这次是以什么身份过来的?” 温纯心里暗暗地乐:嘿嘿,这个谈大嘴,真他妈赶的是时候。 听到动静,温纯、吴幸福等人急匆匆地从乡政府的院子里赶出来。 几辆小车停靠在不远处的村口路边。 暮色中,谭政荣在往乡政府这边走,高亮泉、席菲菲和县上的干部围拢在他的身边,谭政荣的秘书伸出手,在阻拦着谈少轩靠近。 谈少轩端着个笔记本,对谭政荣穷追不舍,不停地在问话。见谭政荣保持沉默,不肯回应,他又端起相机“咔嚓”拍了一张照片。 谭政荣一脸的悲伤,他下意识地用手挡了挡闪光灯,摆摆手,把秘书招过来,耳语了几句。 秘书马上把谈少轩拉到一边,说:“记者同志,谭书记是死者的叔叔,今天是以私人身份回家奔丧,不接受任何采访。” 谈少轩就把目标转移到高亮泉身上:“请问高县长,您是陪同谭书记过来的吗?” 这个家伙问题提得有些绕人,一旦高亮泉说是,那谭政荣就是以官员身份过来的,地方官员专程赶来陪同,不接受采访的理由不充分了。 高亮泉看得出谈少轩问话的刁钻之处,他板着脸说:“死者是我老婆的亲戚,你说,我该不该来?” 谈少轩马上追问道:“那么说,您和谭书记是亲戚关系了?” 高亮泉反问道:“我们都是沙河乡的人,沾点亲带点故,不正常吗?” 谈少轩碰了个软钉子,还是不肯罢休,又转头问席菲菲:“请问席书记,您怎么来了?” 席菲菲还没说话呢,甘欣就顶了一句:“席书记是来组织事故调查的,你没看见县里相关部门都来了吗?” 甘欣把手一划拉,等于是把其他人的来意都说明了,你谈少轩问也是白问。 不仅如此,甘欣紧接着把谈少轩的嘴全部堵上了:“谈大记者,事故原因还在调查之中,一切暂时无可奉告。” 谈少轩讨了个大没趣,只得拿甘欣出气,他说:“哟呵,这不是望城宾馆的甘大美女吗?几天不见,你什么时候成了席书记的代言人了?” 甘欣也不着急,而是假装压低声音,其实是故意说给大家听:“哎,对了,你这一提醒我,我还想起来,你上次在宾馆的住宿费还没交呢。” 跟随在身后的一群人笑出声来,想想不合适,又连忙把嘴捂上,这奇怪的笑声让谈少轩更为尴尬。他四周望了望,看见了从乡政府出来的温纯,便指着他说:“甘经理,那天走的匆忙,他答应要帮我交的。” 甘欣就势一推:“那好,你赶紧找他去吧。” 108越说越糊涂 谈少轩并没有善罢甘休,他只远远地和温纯打了个招呼,又纠缠上了县安监局的局长梁永生:“请问梁局长,石料厂是否存在安全隐患?你们平常的安全监管符合规定吗?” 问得梁永生无言以对,只说,事故调查期间,不接受任何采访,便黑着脸紧跟了席菲菲几步,以摆脱谈少许的纠缠。 谈少轩又追着县国土资源局局长钱贵,问:“请问钱局长,石料厂开办是你们审批的吗?履行了哪些相关手续?” 钱贵局长也懒得搭理他,冲了他一句,等事故调查结束了,欢迎你去局里查审批资料。 谈少轩本来还想问问县公安局长胡长庚,可刚一打照面,胡长庚板着脸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谈少轩嘿嘿一笑,自动躲开了,他知道胡长庚军人出身,性子直,脾气急,惹不好真要发飙,别自讨苦吃。 谈少轩到处碰壁,他一点也没气馁,他有着特殊的嗅觉和敏感。 问完了干部们之后,他一头扎进了村民之中,不辞辛苦地寻找知情人,挖掘他想要的新闻素材去了。 谭政荣往谭二愣子家去了,他让秘书告诉大家,这是他个人的家事,无关的人就不要去了。 这其一,是体谅官员们的难处,进去了,死者为大,该不该按乡里的规矩敬香鞠躬磕头呢?碍于谭政荣的面子,恐怕还是得装腔作势比划一下,但谭二愣子又不是正常死亡的老人,也不是自家的亲戚,没有人真心实意的心甘情愿; 其二呢,谈少轩混在人堆里窜来窜去,一旦被他抓怕到官员们迫于无奈哄拥而上给谭二愣子鞠躬磕头的图片,就可以拿来大做文章,那影响就极其恶劣了。 听谭政荣的秘书传达了指示精神,无关的官员大松了口气,也暗暗佩服谭政荣的考虑周全。 高亮泉、吴幸福、于飞等人,和谭政荣沾亲带故,也算得上是谭家兄弟的亲戚,自是要跟着进去的。 高向阳、高亮才等乡干部,大家都属于乡里乡亲的,乡里的村民有个大事小情,乡干部出面张罗一下也属正常。 说起来,只有席菲菲、胡长庚、梁永生、钱贵和温纯、甘欣等人属于外人。 席菲菲让谭政荣的秘书转告谭书记,节哀顺变,保重身体,算是打过了招呼,带着胡长庚等人直接去了事故现场,展开事故调查。 所谓事故调查,无非是找当事人或目击者了解情况,查阅管理资料等等,事后的调查,找毛病容易得很,加上谭家兄弟根本不懂规章和程序,日常生产就是一片混乱,安全管理的制度和规范贴在墙上,看都没有人完整地看过。 仅炸药管理一项就存在很多的漏洞。如,无专人24小时值守啊,没有领用签批手续啊,使用记录不全啊等等…… 胡长庚等人忙得不亦乐乎,席菲菲让甘欣把温纯喊到僻静处,三个人避开众人的视野,低声交谈。 曾国强当过兵,有着高度的警惕性,他站在十几米开外,悠闲自在地抽烟,眼睛却是东张西望,相当于在给他们站岗放哨。 对于目前的状况,席菲菲内心是比较满意的。 秘书甘欣和司机曾国强自不用说,眼前这个没有级别的维稳办副主任,调查协调的思路也很符合自己预先定下来的拖字诀。 只是,谭二愣子的死,实在出乎意料,这个变故,会不会影响关闭石料厂的既定计划呢?如果谭政荣直接干预的话,这个压力就太大了。 席菲菲还在思考,甘欣早就按耐不住了,她抢着问:“温纯,你不是说人在乡政府吗?怎么撤出去了?” 甘欣跟了席菲菲一段时间,很能揣摩席菲菲的心思,所以,她问出来的诸多问题,很可能是席菲菲想问而不好问的。 “哦,圆通大师一番话,吓得他们乖乖地就撤了。”温纯把圆通大师对谭老大说的一席话,又绘声绘色地学了一遍。 甘欣听了,笑出声来了,席菲菲只是抿着的嘴角动了一动,还是表情严肃。 “圆通大师怎么得到的消息,他怎么能来的这么及时呢?”甘欣又问。 “嘿嘿,我和他先前商定好了的,一听炮响,他就下山。” 那天晚上,温纯上了青莲山,就是与圆通大师密商了整整一个晚上,圆通大师下山,只是温纯整个计划的一个步骤。 哦!甘欣喜形于色,席菲菲却皱起了眉头:“你们……料到了是今天这个结局吗?” 温纯回答:“没有,我们只料定,牛广济一翻脸不认账,谭二愣子就会憋不住要放炮,但没想到他会亲自去放,还把自己炸死了。” 温纯没有把自己给谭二愣子上了眼药的事说出来,万一被谁听去了,谭政荣非要追究,栽一个什么罪名就能法办了。 甘欣比较着急:“是啊,现在谭家兄弟用死人来压活人,坚持石料厂还要开下去,怎么办?” 温纯拿眼看席菲菲,席菲菲点了点头。在路上,通过高亮泉探听了一下谭政荣的口风,谭家兄弟有这么个意思,他们把尸体抬到乡政府去闹事,根本的目的还是要继续开石料厂。 人死了,该赚的钱不能不赚啊! 温纯狡黠地一笑:“别急,我想,过不了一会儿,圆通大师就会赔谭书记上山来。来了,就有戏了。” 甘欣很快醒悟过来,这一切都是温纯的计谋,包括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传闻,牛广济的出尔反尔,圆通大师的及时出现和一番说辞等等等等,都在温纯的预先算计,随后的进程,早已在他的掌控之中。 甘欣不由得心生佩服,嘴里却在埋怨:“你搞的什么鬼名堂?神神秘秘的。” 席菲菲一边听温纯和甘欣两人对话,一边脑子在飞速思考,她问道:“圆通大师能说服谭政荣同意关了石料厂,这是最好,但是,谭书记也一定要对谭家兄弟和谭二愣子的老婆孩子有个交代啊。” 甘欣很能领会席菲菲的意图,她说:“是啊,人肯定不能白死了。” 温纯说:“赔偿!” 甘欣问:“赔偿?谁来赔,赔多少?” 温纯说:“不管多少,一定是石料厂来赔!” “那不是自己给自己赔钱吗,谭家兄弟肯答应吗?要是赔不出来呢?”甘欣问出了一连串的问题。 温纯没有正面回答,而是笑着说:“赔不出来,那就更好办了。” 赔不出来还好办?甘欣简直被温纯越说越糊涂了。 莫非,温纯的计划当中,还有着令人琢磨不到的惊喜? 109风水宝地 “你呀,什么意思嘛?”温纯越是不说明白,甘欣越是着急。“席书记,你看看这家伙,在您面前还卖关子呢。” 温纯还是笑而不答。 席菲菲正要说话,那边曾国强咳嗽了一声,一抬头就看见,圆通大师陪着谭政荣上山来了。 看温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席菲菲也不由得露出了微笑。 席菲菲迎上前去,分别和谭政荣和圆通大师打招呼。 谭政荣神色严峻,说:“菲菲同志,我和圆通大师说点私事。” 席菲菲说:“谭书记,请你多保重,等您忙完了,我们再向您汇报调查情况。” 谭政荣摆手示意:“好的,菲菲同志,你们忙去吧。” 席菲菲知趣地退到了一旁,吩咐甘欣,让胡长庚等人忙得差不多了,可以汇总一下意见。 刚才在谭二愣子的灵堂之上,谭政荣见过了正在念经的圆通大师,听谭老大暗地里讲过了圆通大师的神通,却是有些半信半疑,便让谭老大去问圆通大师,谭家真龙已经到了,大师在真人面前还有什么话讲。 圆通大师站立起来,长施一礼,说:“阿弥陀佛!真龙,政荣耳!可否请政荣施主移步桃花谷,老衲有几句逆耳之言要单独与他说。” 逆耳之言? 如果圆通大师只是一味的巴结讨好,谭政荣可能要对其所言所为嗤之以鼻了。 这么多年来,谭政荣听到的多是阿谀奉承之语,敢当面宣称要讲逆耳之言的人,圆通大师还是头一个。 谭政荣爽快地答应了:“好啊,逆耳之言我倒是很想听听。” 于是,两人边说边走,便上了桃花谷。 圆通大师领着谭政荣沿着山壁转了一圈,感叹地说:“桃花谷是块风水宝地啊。” “嗯。”谭政荣心不在焉地答应了一声。 圆通大师感叹地说:“青莲寺风风雨雨几百年,见证了自唐朝以来,望城县历朝历代官至七品县令以上,大多出自温家岭和沙河两乡,已有一百多人了。” 说到官员,谭政荣精神一振,想起了当年主持修编县志的时候,史志办的主任拿着资料也曾经说过,温家岭乡和沙河乡真是块风水宝地啊。 圆通大师莫非读过县志,也才有此相同的感叹。 “望城县只出文官,不出武将。其中温老太爷家的曾祖父官职最高,做过东南巡抚,正二品大员。而自幸福水库建设之后,沙河乡异军突起,施主便是其中的杰出代表。”谈到出自两乡的官员,圆通大师如数家珍,谭政荣不得不刮目相看了。 仔细想来,清代之前,温家岭乡人才辈出,沙河乡默默无闻。 到了沙河乡为建幸福水库,搬迁至桃花谷山下之后,从哥哥当公社书记秘书而起,沙河乡才崭露头角,除了谭政荣、高亮泉长期在望城县政坛主政之外,东南省各县市区已有十来个与自沙河乡有着亲缘关系的县处级干部。 这么说来,桃花谷还真是一块风水宝地呢! 圆通大师话里暗含的意思就是,沙河乡正是沾了这风水宝地的光,才得以在近几十年之内,压住了温家岭乡,成为了望城县的强势之乡。 谭政荣的父母、哥哥埋在了桃花谷,高亮泉家的祖坟也在附近,这难道仅仅是一个机缘巧合吗? 未必! 谭政荣自听到了谭二愣子的死讯之后,第一次露出了笑容:“大师,我可是来听逆耳之言的哦。” 圆通大师正色道:“好,真人面前不说假话,既然施主如此看重老衲,老衲就知无不言了。” 谭政荣也收起了笑容,很认真地说:“大师,你尽管说,我谭政荣没有什么禁忌,大师可以直言不讳。” “施主,你来看,”圆通大师又指着半山腰的一条清晰的岩石纹路说:“那就是谭家的地脉,再放几炮,这条脉路怕就要断了。” 谭政荣不解:“何以见得这就是谭家的地脉呢?” “你再看,顺着这条脉路,是不是走到了那个坟头?”谭政荣顺着圆通大师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那条纹路的尽头,正是他父母、哥哥的坟头。 谭政荣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圆通大师大声说:“施主,恕我直言,谭家老二今天这一炮,险些伤了这条地脉,惊动了谭家先祖,才惹出杀身之祸啊。” 谭政荣心里发慌,可说话的语气还是非常沉稳:“大师,如果地脉伤了,又当如何呢?” 圆通大师打量了谭政荣几眼,才说:“地脉流畅,可保谭家后代一路顺畅。地脉一旦断了,怕是要连累施主啊。” 谭政荣不动声色,只淡淡一笑:“呵呵,大师言重了吧?” “施主,石料厂开工之前,是不是一直顺风顺水?”圆通大师问道。 谭政荣想了想,确实如此,这几年来,自己从县长到县委书记,再到临江市委副书记,可不是仕途一路顺畅。 圆通大师追问道:“那石料厂开了之后呢?” 开了之后?嗯,谭政荣感觉有点流年不利,诸事不顺,最近又被竞争对手林亦雄涮了一把,从省委书记粟文杰的口气中感觉得到,升任市委书记的前景不太乐观了。 这有关联吗?谭政荣做了这么多年的干部,思想上一点也不迷信。 这没有关联吗?官场之上,风水之说已经不是迷信,而是一门学科了。 圆通大师察言观色,接着就说:“施主,我看你印堂开阔,是大富大贵之人。只是,眼色有些晦暗,前路可就不太光明了。” 谭政荣不得不佩服了:“呵呵,果如大师所言,可有破解之法?” 圆通大师沉吟片刻,才说:“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逆天而行,人定胜天,那只有真命天子可为,平常星宿,只能顺天而为,先自保而后图进取。” 谭政荣急切地问:“大师说说看。” “保住地脉首当其冲,谭家老二因伤地脉而死,可葬于地脉流淌之处,以身接脉,当可逢凶化吉。只是……”圆通大师打住了话头。 “只是什么?” 这下,谭政荣已经有点急火攻心了。 110官场风水学 圆通大师不紧不慢地说:“只是谭家老二过于刚直,会不会得罪当地神灵,坏了接脉大事,这老衲就无能为力了。” 这就是大师,正说有理,反说也有理。 只是当局者迷,受了心理暗示,自然会顺着大师的思路联想到种种因果关联,都暗暗合了大师的预测,令其不得不信服。 谭政荣问:“顺天而为,大师,我当如何自保呢?” 圆通大师呵呵一笑,说:“老衲还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当讲不当讲。” 谭政荣打量了圆通大师几眼,说:“但说无妨嘛。” 心中却在暗想:难道清修的和尚,割不断尘缘私欲,还有求于我?是啊,要不他凭什么要帮我呢?且看他怎么说? 圆通大师说:“日后如有机遇重修青莲寺,还望施主鼎力相助。” 谭政荣立即就答应了:“没问题,青莲寺重修之日,谭政荣还有些许能力的话,当有钱出钱,有力出力。” 圆通大师双手合十,微微一躬身,说:“呵呵,施主果然是痛快人。老衲当在青莲寺,为施主尽力看护这条地脉,待青莲寺重修之日,老衲再专程致谢。” 谭政荣说:“大师客气了,当下,还望大师不吝赐教。” 圆通大师正色道:“施主正值紧要关头,地脉被伤,强力出击恐力不从心,修身养性乃当务之急,待地脉元气复原,施主可一展宏图。韬光养晦,避其锋芒,蓄势待发,伺机而动,可为当下良策,不知施主以为如何?” “多谢大师指点!”圆通大师字字句句,几乎都落在了谭政荣的心坎上,这心里的半信半疑早已变成了心服口服了。 官场争斗,你有背景?你的竞争对手可能有比你更硬的背景;你觉得站在了一条强势的线上,你的竞争对手可能站在一条更强势的线上,只是你不知道而已。当几方势力角逐,处于势均力敌的胶着状态时,旁门左道等见不得光的边缘势力便会趁机而入。 风水学说便是当今官场诸多见不得光的边缘势力之一。 当今官场,某些官员对风水学的痴迷和崇拜,已经到了令人叹为观止的地步。 这种事例,谭政荣见得多了。 原东南省清江市的市委书记听了风水先生的指点,在清江市通往临江市的必经之路建了一座“升官桥”,此桥一通,这位市委书记要提拔进省委省政府班子的呼声日益高涨,对此,私下里,谭政荣和林亦雄很是眼红耳热了一阵子。 可不争气的是,这座“升官桥”是一个典型的豆腐渣工程,此桥一垮,这位市委书记应声而倒。 原先那位风水先生连连叹息,本来可以通过“升官桥”顺风顺水进入省委省政府的,这座桥垮了,这不等于就是自断前程吗?唉,也毁了我的一世英名啊! 暮色渐渐降临,谭政荣的心情却久久不能平静。 “为保谭家地脉,只有委屈了谭家几个小辈兄弟们了。” 谭政荣环顾四周,那一山一岭,一草一木是何等的熟悉啊。 这里是谭政荣生长的地方,更是他发迹的地方。 谭政荣想起自己在沙河乡当书记的那段时光,那年月,虽说很苦很累,可仿佛有一股使不完的劲儿。 要带领乡亲们“抓革命促生产”,要改变家乡贫穷落后的面貌,谭政荣是呕心沥血,废寝忘食,不辞劳苦,大干快上。 终于,在他的带领之下,沙河乡旧貌换新颜。桃花谷的绿意一到春天便扑面而来,郁郁葱葱的树木以盎然的姿态迎接春的到来,不时还有野兔在其中蹿来蹿去,鸟雀成群结队在丛林中飞,新泉更是清澈透底,甘甜可口,景色美不胜收。 这一切,当年哥哥跟随的公社书记升迁当了县委书记之后,看在眼里,喜在心头,在退休之前,把谭政荣提拔到了县级领导岗位上。 升迁之后,谭政荣忙了,回家的次数少了,桃花谷却变成了另外一副景象。 山壁被开采,已经露出了森森的嶙峋,树木不再茂密,鸟兔不见踪影,新泉已显浑浊……再这么下去,过几年,怕是要惨不忍睹了。 想到这,谭政荣就觉得心被什么东西堵住了,想吐吐不出来,想咽咽不下去,哽得他直想像年轻气盛的时候那样,冲着陡峭的山壁吼两嗓子,才能一吐心中的郁闷。 走着走着,他的脚步突然在一块石碑前停住了。 石碑已经有些残破不堪了,上面的字迹也有些模糊不清,但谭政荣根本不用辨认,也记得石碑上是这么几个字:封山造田示范乡。 谭政荣的脑子里蓦地闪出一组镜头,火红的旗帜,震耳的鞭炮,披红戴彩的身影,豪情万丈的誓言。 那时他刚当选副县长,一场声势浩大的封山造田运动在他的亲自主持下,轰轰烈烈地开始了。 谭政荣提出用三年时间,将荒山改造成梯田,亲自将沙河乡作为示范试点乡。 剪彩立碑仪式那天,桃花谷人声鼎沸,好不热闹。 时任乡长的高亮泉振臂一呼,沙河乡应声而动。 一块块梯田环山而起,一片片果树依山林立,一份份喜悦写在了沙河乡人的脸上。 深秋时节,瓜果飘香,好一派丰收景象。 当年高亮泉挥汗如雨采摘瓜果的照片登在了《临江日报》的头版,风光无限,一下子他也成为了临江政坛冉冉升起的一颗新星,几年的功夫,便成了临江市当时最年轻的县级干部之一。 可惜,他在望城县县长的任上却止步不前了。 难道,这和他毁林开山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看来,风水真的坏不得啊! 谭政荣深深地叹口气,既好像是为高亮泉升迁的艰难,又好像是为自己仕途的不顺。 好好的一块风水宝地,就为了赚几个破钱,眼睁睁地被炸得面目全非,先祖地下有知,岂有不震怒之理。 可惜,可气,可叹啊! 谭政荣长叹一声,猝然从回忆中醒来,才发现自己已走入了杂草丛中。 111石料厂,关了吧 不远处,圆通大师双手合十,正对着山壁上的那条地脉闭目诵经呢。 不知道什么时候,席菲菲她们已经下山了。 这个时候,圆通大师也睁开了眼睛。 谭政荣与圆通大师走下山来,秘书早等在了村口,他说,席书记她们正在乡政府会议室开会,让我请你过去作指示。 谭政荣问:“谭家兄弟他们几个呢?” 秘书回答:“他们也去了会场。” 没等谭政荣多说,圆通大师念了一声佛:“阿弥陀佛,老衲今夜还要念经超度,就先回灵堂了。” 谭政荣颔首致意:“好吧,俗务缠身,请大师莫怪,谭某去去就回。” 谭政荣到了乡政府会议室,会场上的席菲菲等人纷纷站起来,要请他坐到主持会议的位置上。 谭政荣执意不肯,坐在了对面的谭家兄弟和吴芙蓉等人的旁边。 披麻戴孝的吴芙蓉搂着两个孩子,一见谭政荣,就忍不住哭得哇哇响。 谭政荣摸着摸其中一个孩子的头,轻声说:“老二媳妇,别哭了,开会呢。” 吴芙蓉这才止住了抽泣。 席菲菲与高亮泉交换了一个眼神,说:“继续开会吧。” 谭政荣未来之前,会议开了一个多小时,主要是按照程序开展事故调查。 沙河乡的村民和石料厂的工人,前前后后叫了二十多人,首先由胡长庚他们司法机关的人询问,排除了他杀的可能,确认谭二愣子的死是一起事故,而不是一起刑事案件。 中间,谈少轩又来捣乱了一次,口口声声要采访受害人家属,吴幸福就让治保主任去对付。 乡里的治保主任可不认得什么记者不记者,他对谈少轩挥舞着拳头说,你狗日的敢再来捣乱,老子把你扔到秃头岭上去喂母蚊子。 谈少轩摇头,嘟囔了几句,无可奈何地走了。 县安监局局长梁永生简单地汇报了事故调查的结果,貌似心情很沉重。 结论也很简单,造成事故的主要原因是,石料厂违反爆炸物管理规定,员工未持证上岗,违反操作规程擅自操作;事故造成一人死亡,一人受轻微伤,由于乡政府及时组织抢险,积极应对,本次事故未带来更大的损失。 听到这个结论,谭家兄弟几个就按耐不住了,他们愤愤不平,七嘴八舌地提出质疑。 “这叫什么话吗?老二就白死了?” “要不是停产,哪里会出这种鸟事?” “温家岭乡扯皮打架,县里乡里也要负责任。” “跟干部们讲不清,我们跟记者说去。” …… 吴芙蓉又开始哭,只不过碍于谭政荣在,依依呀呀的没有哭得地动山摇。 要是搁在往日的事故调查,面对死者家属的无理取闹,梁永生早就发火了,可是今天他不仅不敢发火,连解释的话都不会说了,只一个劲儿地擦汗。 席菲菲、高亮泉等人也很尴尬,县乡干部们只能窃窃私语。 这种事故调查会,按规定用不着死者家属参加,但谭老大要来,谁也阻止不了,也没谁好意思阻拦。 谭政荣抬手让谭家兄弟们冷静,他扫视了一下全场,缓缓地说:“这样吧,我以死者亲属的身份谈点个人意见,说完了,我们就退场,你们按程序继续开会。” 席菲菲示意众人安静。 谭政荣说:“谭家老二操作炸药不当,应该由他个人对事故负主要责任。” “叔,您……”谭老大坐不住了。 谭政荣严厉地瞪了谭老大一眼,谭老大坐下了之后,才接着说:“但人死在石料厂,这总是事实嘛,我代表死者家属,请求县乡两级政府,妥善处理好事故善后事宜,我作为一个老党员,也有责任和义务协助组织做好家属的安抚工作。” 谭政荣心情很沉重,说话的过程中几度哽咽,不得不停下来,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再接着说。 这一番发言,识大体顾大局,表现出了一个老党员,老干部应有的觉悟和认识,大大出乎在座所有人的意料。 席菲菲带头鼓起掌来,鼓到一半,发现不妥,赶紧示意大家安静下来。 谭家兄弟大失所望,耷拉着头,一个劲儿地抽烟。 谭政荣站起来,对谭家兄弟说:“老大啊,我也以叔叔的身份劝你一句,石料厂关了算了。” 啊?谭家兄弟叫了起来,眼睛鼓得大大的,恨不得快要掉下来了。 此言一出,会场上一片静寂,就连抽烟的人也忘记了把香烟往嘴边送,都盯着谭政荣,等着他要继续说下去。 坐在会场角落里的温纯心头一喜:有戏!这个时候,他接收到了甘欣那大眼睛里传过来的电波:温纯,真有你的哦! 谭政荣又说:“老大,我不跟你说什么污染环境啊,浪费资源啊什么的大道理。就说老二死在了石料厂,你们还在这里守着开山放炮,能安心吗?” 谭家兄弟眼睛湿润了,但心有不甘,不开石料厂,今后靠什么赚钱养家呢? 谭政荣大手一挥:“听我的,石料厂关了!” 众人一片惊愕,高亮泉简直眼睛都直了。 在路上,谭政荣根本不是这个态度,他虽然没有明确表态,但话语之中听得出来,他是支持谭家兄弟继续把石料厂开下去的。所以,在开会之前,高亮泉和吴幸福还私底下商量过,如何借谭二愣子之死,说服甚至压服席菲菲让石料厂立即复工。 怎么才两个小时不到,谭政荣就彻底改变态度了呢?而且是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会场上的人有的如释重负,有的疑惑不解,有的神色沮丧,交头接耳,议论纷纷,但看得出来,多数人的眼神中对谭政荣充满了敬意。 “我也奉劝一下在座各位,以后啊,破坏生态环境的事不能再做了,啃了老祖宗留下的基业,坏了后辈们的……”谭政荣差一点儿顺嘴说出来“风水”二字,但他作报告几十年,应变的能力自然不一般,他故作痛心疾首状,沉吟了片刻,才说:“坏了后辈们的……生活源泉,不要为了一时的政绩,落下千古的骂名啊。”谭政荣的一番话语重心长,说得吴幸福等人勾下了头,高亮泉也在借抽烟躲避谭政荣的目光。 温纯暗暗想,哼,说得多冠冕堂皇啊,如果不是我和圆通大师编出一番坏了风水的话来,你谭政荣肯定还要支持谭家兄弟把石料厂开下去,现在心虚了,又假惺惺地劝什么不要为了政绩,落下骂名。 当官,升官,才是你唯一追求的东西,什么亲情,什么骂名,在影响升官发财的风水面前,全是狗屁! 怪不得你谭政荣看中了吴幸福呢,那个家伙和你如出一脉,为了当官,可以不择手段,甚至连命都可以不要。 【鲜花有木有?】 112假惺惺的感人至深 谭政荣停顿了一下,又说:“老大,你们兄弟几个,也别在乡下种地了,跟叔进城吧,随便做点什么小生意,养家糊口总是没问题的。” 是啊,不把他们安置好,谭政荣于心不忍啊。当年,父母死后,哥哥嫂子对自己可是关怀备至,长兄如父,长嫂如母,这份恩情和亲情割舍不断啊。 对此,谭家兄弟自是无话可说了,只剩下吴芙蓉还在抽泣。 “老二媳妇,你带着两个孩子也不容易,你带上孩子跟叔回家,孩子们上学,你帮你婶子在家做做家务,你放心,有叔婶一口饭吃,就决不会让你和孩子饿肚子。” 谭政荣与老婆的婚姻是一场政治联姻,感情不能说不好,唯一的缺憾是老婆先天不育,不能生孩子,所以,谭政荣和他的老婆才把哥哥的几个孩子视如己出。 只可惜,谭老大这一辈的兄弟几人生性愚钝,缺乏潜质,令谭政荣很是失望,只得把关注的目光投到了娘舅那边的吴幸福身上,将谭家光宗耀祖的希望寄托在第三代身上了。 第三代中,只有谭二愣子的两个孩子,聪明伶俐,活泼可爱,颇有当年谭政荣兄弟的影子,他们不仅是谭家的血脉,更是谭家的未来。 谭政荣夫妇早就有意接他们到临江市去上学,只是担心谭家其他兄弟有意见,这回谭二愣子一死,把他们带在身边培养成人,自是顺理成章了。 吴芙蓉“唔”了一声,眼泪止不住哗哗地流了下来,她按着两个孩子,跪在地上,不住地说:“给爷爷磕头,磕头。” 两个孩子真听话,蹦蹦就是几下,磕得额头都红了。 看得甘欣心都软了,赶紧跑过去,把吴芙蓉和孩子扶了起来。 见了这个感人的场面,温纯也为之动容,简直不敢相信眼前这个温文尔雅有情有义的老头会是当年逼死爷爷的那个愣头青。 为了升官,人性可能泯灭。但在亲情面前,人性也会回归。 你谭政荣终于也知道了失去亲人的痛苦!温纯在心里喊道,当年我爷爷多无辜,没招你,没惹你,你谭政荣为了升官图表现,是多么的心狠手辣,且不说,谭二愣子鱼肉乡民,民愤极大,单就爷爷之死,谭家就必须付出代价。我是在为民除害,我也要升官,要有机会与谭政荣斗一斗,让他身败名裂,向他讨还血债。 谭政荣也是热泪盈眶,他动情地说:“老大啊,人死不能复活,我跟你们说,要相信县乡两级政府会秉公处理,冷静接受处理的结果,不管赔多赔少,都别让外界说我们谭家蛮不讲理,仗势欺人。走吧,我们回家,再陪一陪老二吧。” 谭老大点头,扫视了几个兄弟和几个婆娘一眼,说:“叔,我们听您的。” 谭政荣一手牵了一个孩子,脚步沉重地走出了会议室。 谭家兄弟等人跟在了他的身后,神情悲伤,一片唏嘘。 只有温纯、高向阳等几个知晓内情的人心里在想:哼,说得多好听啊。谭家兄弟蛮不讲理,仗势欺人的时候,你躲到哪里去了?现在又说什么相信县乡政府秉公处理,真要是高风亮节,干脆赔偿也不要啊! 席菲菲、高亮泉和县乡干部们都不约而同地站了起来,默默地跟了出去,目送着谭政荣的身影消失在乡政府院子之外。 再回到会场上坐下,谭政荣带着家属们走了,却还是无人说话,会场上一片沉寂。 谭政荣的一番话发自肺腑,情真意切,语重心长,在座的人个个心情都久久不能平静。 席菲菲好不容易让心情平静下来,又用纸巾擦了擦眼角,才说,我们,继续开会吧。 石料厂关闭,这是谭书记的指示,高亮泉不敢违背,席菲菲正中下怀,吴幸福无可奈何,其他人多数无关痛痒,所以,会议的主要议题由最初的事故调查,转移为事故善后处理。 高亮泉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率先发言,他说:“谭书记深明大义,以家乡建设和发展的大局为重,值得我们学习和尊敬。我个人以为,必须尽全力做好谭二愣子死亡事故的善后工作,不能让死者家属流血还流泪,令谭书记心寒啊。” 高亮泉的这个发言,众人没有异议。 席菲菲问安监局的梁永生:“老梁啊,按照国家的安全生产法规,像谭二愣子的死亡事故,应该怎么处理呢?” 梁永生马上回答:“事故责任人已经死亡的,不再追究其责任,事故伤亡人员,比照工伤办理,对家属给予抚恤补偿。” 会议很快达成了一致意见,谭二愣子比照工伤事故,给予经济补偿。 高亮泉立即追问:“那该怎么补呢?” 到底是专业人士,梁永生背得滚瓜烂熟:“根据《工伤保险条例》第三十七条的规定,职工因工死亡,其直系亲属可领取丧葬补助金、供养亲属抚恤金和一次性工亡补助金。” 席菲菲说:“老梁,说一说具体数目吧。” “丧葬补助金为6个月的上年度职工月平均工资,对了,石料厂去年的月平均工资是多少,这个很关键的。” 这个,谁也说不清楚,吴幸福略略思考了一下,说:“据我了解,石料厂一般的工人千把块钱一个月吧,管理人员多的有3000多一点,平均下来,差不多有2000吧。”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高向阳、温纯等几个人这几天调查过了,吴幸福说的数字略有夸大,不过,碍于面子,谁也不好说破而已。 高亮泉心想,2000多块是多了点,可6个月也就是万把块钱,才几个钱呢?他又表态道:“就高不就低吧。” 梁永生也是高亮泉一条线上的人,说话办事都要看高亮泉的脸色,听高亮泉表态了,心里便有谱了。 “再说抚恤金这一块吧,谭二愣子的供养亲属比较清楚,就是老婆和两个孩子,但抚恤金的计算比较复杂,工资还按2000块算,老婆每月40%,孩子每人每月30%,是分开算呢,还是一起算?是一个月一个月地发呢,还是一次性算断?” 高向阳说:“吴芙蓉要带孩子进城了,就别分开算了。” 吴幸福也说:“石料厂都要关闭了,还是一次性算断吧。” “那好,孩子多大了,所长,你知道吧。” “知道。”财政所长似乎还不太放心,又跟吴幸福耳语了几句,才低下头,按了几下计算器。 “孩子呢,至少要管到16岁,算算看,该是多少?” “嗯,算好了。”财政所长是搞财务出身,计算能力很强,他算了几个数字,又在纸上写了几笔。 “他老婆三十几了,算到七十岁,不多吧?” “不多,不多。”胡长庚插话了,他巴不得早点算清楚拉倒,公安系统还布置了一次秘密突击行动,全省范围内扫黄打非专项治理,他不亲自坐镇,怕是执行力要大打折扣。 “还有一次性工亡补助金,标准为48个月至60个月的上年度职工月平均工资。” “还有?”财政所长扶了扶眼镜,又埋头计算开了,不用问,这也只能就高不就低了。 七七八八地加加减减,几分钟的功夫,他把写满了数字的纸递给了身边的吴幸福。 “多少?”高亮泉和席菲菲异口同声地问。 【打劫鲜花!】 113钱,从哪来 财政所长不做声,吴幸福举着张纸,低声说:“初步估算,大约……要三十到五十万左右。” 啊?三十万到五十万,对石料厂和沙河乡来说,可都不是一个小数目。 在座的人又不说话了,心里都在盘算着一个问题:钱,从哪里来? 还是高亮泉先忍不住,他问:“老梁,按照规定,这钱该哪里出?” 梁永生说:“用人单位参加了工伤保险的话,就由工伤保险基金支付。” 席菲菲马上问:“吴书记,石料厂参加保险了吗?”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吴幸福吞吞吐吐,他心里其实很清楚,谭家兄弟根本不懂什么保险不保险的,就算懂,也不会舍得把赚到的钱拿出来给工人买保险。 高向阳说:“据我了解,应该没参保吧。对了,梁局长,如果没保的话,钱该谁出呢?” “那就全部只有用人单位出了。”梁永生一点也不含糊地说。 “全该石料厂出,对吧?”高向阳不放心,又追问了一句,他最担心要乡里财政承担,那从石料厂几年收取的钱,就不够付这一次的补偿金了。乡里财政要一下子拿出这么一大笔的钱来,他这个乡长的钱袋子就捉襟见肘了。 石料厂的经济状况,吴幸福最清楚,高亮泉等人参股的钱,都是通过他转手投进去的,每个月的分红也是他亲自给送上门去,石料厂盘算下来,全部的资产总额当然不止三五十万,但付完这一笔钱,剩下的还够不够参股人的本金呢? 对此,吴幸福一点把握都没有。 石料厂那些个工具,机器,房屋,不清算那还可以按固资原值,账面上说值多少就值多少,一旦清算,那就只能当废旧物品来处理,根本值不了几个钱。 吴幸福为难了,他想说话,又不太敢说,便扭头去看高亮泉,高亮泉把头别过去,假装没看见,无奈,最后只好硬着头皮说:“我怕,石料厂账上没这么多钱呢。” 席菲菲听了,又问梁永生:“老梁,如果石料厂账上没这么多钱,那该怎么解决?” 梁永生抹了把汗,说:“这个,我就不太清楚了。按照安全法规的规定,石料厂就是要破产,有多少算多少,也要先支付工伤事故这一块的钱。” “哦!石料厂要关闭,本来就要清算嘛。”席菲菲笑了笑。 梁永生刚说完,就感觉有些失言,连忙又说:“工商这一块我也不是很懂,具体怎么搞,要问工商局的鞠局长。” 工商局的鞠局长没来,席菲菲便点名问甘欣:“小甘,你是学工商管理的,先给大家解释解释。” “好,这其实一点也不复杂,把石料厂现有的现金,资产,债权,债务一一清算,不管有多少,先付谭二愣子的丧葬抚恤金,剩下的,再按各位参股股东的投资比例分给各位股东。” 甘欣此话一出,吴幸福脸色就阴了下来,高亮泉也有点坐不住了,国土资源局的钱贵也开始额头冒汗了。 他们都在石料厂参股了的! 他们所担心的是,付完了谭二愣子的丧葬抚恤金,就付不出参股的人本金了,简单地说,参股的人要亏本了。 躲在会场一角的温纯,察言观色,一阵窃喜。 石料厂如果正儿八经地清算,暴露出来的问题就不单单是参股的人要亏本的事了,领导干部参股下属企业,这是以权谋私和权力寻租的违规行为,真要数额较大,上纲上线的话,可以摘了头上的乌纱帽。 高亮泉和钱贵参股的钱和分红的钱都是通过吴幸福转手的,从手续上来讲,暂时没有破绽,但是,要把帐全算在吴幸福一个人头上,一是数额巨大,二是亏空巨大,吴幸福一个小小的乡党委书记怕是扛不起来。 再说了,钱贵的钱不是个人的钱,是国土资源局的领导和中层干部们集资的钱,分红的时候大家都喜笑颜开,夸钱贵局长能为下属们谋福利,一旦本金拿不回来,国土资源局内部就先要吵翻了天。 来真的,钱贵第一个要顶不住,除非他能拿出钱来堵住其他人的嘴! 这里面正紧张呢,外面突然有人吼了一句:“什么人?滚出来。” “别乱来,别乱来。” 草,温纯大喜,这是谈少轩的声音。 他妈的,狗日的。吴幸福恨恨地骂了一句。 谈少轩举着个录音笔一直在外面蹲着呢。 吴幸福走出去,拿治保主任出气,骂道:“你他妈的怎么搞的,老子叫你把他赶走的呢。” “我……我老婆喊我去二愣子的灵堂前烧了几根香,一下下就回来了,哪个晓得这只癞皮狗又偷偷跑回来了呢?” 吴幸福没好气地说:“把他绑起来,扔秃头岭上喂蚊子。” 治保主任招呼几个人就动起手来,吓得谈少轩大呼小叫起来。 秃头岭蚊子的厉害,谈少轩在大学的时候听温纯说起过,尤其是母蚊子,叮起人来就像一台小抽水机,被叮的人都能听见吸血的“吱吱”声。 以谈少轩瘦弱的血肉之躯,哪里经得起几只母蚊子的亲吻,这还不死定了。 “我去看看。”听见外面吵吵囔囔的,高亮泉主动站了起来,见席菲菲点头同意了,他快步走出了会议室。 拿手电筒一照,谈少轩已经被绑成了个粽子,看见高亮泉出来,高声喊道:“高县长,高县长。” “叫,叫,叫,叫个毛啊,领导们在开会呢。”治保主任被吴幸福骂了,正在气头上,抬脚就要踢谈少轩。 “不得无礼!”高亮泉喝止住了治保主任。“这是省里的谈大记者,还不快松绑。” 高亮泉脑子转的快得很,到了这个地步,已经不是死亡事故那么简单了,这其中盘根错节的东西,他自己心里最清楚,怕是见不得光了。包括给谭二愣子的补偿金额,要是被捅了出去,对谭政荣的影响也是负面的。 这个谈大嘴,现在还得罪不起。 【鲜花呢?】 114不祥的预感 治保主任很不情愿地给谈少轩松了绑,高亮泉笑呵呵地上前,给他赔礼道歉:“谈大记者,多有得罪了,乡下人就这素质,请你多担待。哈哈。” 谈少轩也不想吃眼前亏,他阴阳怪气地说:“幸亏高县长还认得谈某啊,否则,谈某今晚上就要死在秃头岭的母蚊子嘴下了。” “言重了,言重了。”高亮泉回头骂治保主任:“你个混账东西,还不快给谈大记者赔不是。” 治保主任这个窝囊啊,绑之前挨了吴幸福一顿臭骂,绑之后又要挨高亮泉的臭骂,绑是吴幸福叫绑的,回过头来,还要自己去赔不是,真他妈的窝囊到家了。 治保主任道过谦了,谈少轩稍稍平静了一点。 高亮泉说:“谈大记者,你看,我还要开会,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完。这么晚了,辛苦了一天,也该休息了,这样吧,我让我的司机先送你回县城,叫宣传部的胡部长请郭县长陪你宵个夜。具体的事,我明天亲自向你汇报,怎么样?” 不等谈少轩表态,高亮泉就接通了胡文丽的电话:“胡部长,你的老朋友来了,还能有谁呀,省里的谈大记者啊。……哈哈,你还不知道,这就是你的工作失误了。……他现在就跟我再一起呢,要不要他和你说几句?” 高亮泉不由分说,把电话塞给了谈少轩。 谈少轩想起上回受的气,开口就是一句难听话:“胡部长,升官了就把老朋友忘了,不厚道啊。” 胡文丽是何等的精明,她未开口先浪笑:“哎呀,谈大记者,英俊潇洒的大才子,我做梦都想呢。” 胡文丽这么一说,谈少轩反倒无话可说了。 “谈大记者,该我说你不厚道啊,你每次来,总是微服私访,害得我回回挨领导批评。……来呀,我在县城等着你,怎么搞,还不是以前那样,你说咋搞就咋搞嘛。” 要说谈少轩也真他妈的没出息,胡文丽嗲声嗲气说几句,骨头就有点酥了。 不过,这也怪不得谈少轩,这个风流才子最近很不爽,原先在学校为自己寻死觅活的两大美女罗雯婷和吴莎莎,被市城建局的宋局长粘上了,现在连正眼也不看谈少轩一眼。 这人情绪一差,工作上也出毛病,因为他的一个医院医疗事故的报道失误,《临江法制报》和他本人被医院和患者家属一起告上了法院,不仅赔了钱,还登报公开道歉,谈少轩被主编骂得头都抬不起来,报社里的几个美女对他也嗤之以鼻了。 算了,用谈少轩自己的话来说吧,好些日子没吃肉了,嘴里要淡出了个鸟来。 这一次,谈少轩是得了温纯的信息跑来的,为的就是要挽回面子,给报社拉回去一笔大赞助,改变在主编脑子里的坏印象,还真没有个人获利的自私想法。 人没有私心,底气就足。 谈少轩拒绝了高亮泉让他回县城的好意,他不好当面和高亮泉说,就在电话里跟胡文丽说:“算了,书记县长都能熬得住,我一个破记者,有什么熬不住的呢?” “哎呀,谈大记者,你这不是要叫姐姐我下课吗?我要是下了课,你管不管姐姐的饭呢?” 妈的,胡文丽不说话,谈少轩还能嘴硬,胡文丽一说话,谈少轩嘴就软了,下面硬了。 也罢!高亮泉这回态度很诚恳,估计能榨出油水来,他要再敢耍滑头,老账新帐一块儿跟他算,天王老子说情也要写内参了。 谈少轩和胡文丽还在电话里斗嘴呢,高亮泉的司机已经过来了,他扯住谈少轩就往村口拉,刚走几步,又跑回来了,把电话还给了高亮泉。 高亮泉给郭咏打电话,好半天也打不通,急的他站在院子里骂了好几次娘,终于打通了,他直截了当地告诉郭咏:“执行上次商议的第一套方案。” 郭咏还没醒悟过来,忙问:“县长,什么第一套方案啊?” 高亮泉说:“哦,谈大嘴又来捣乱了,就是胡文丽上次提出的第一套方案,明白了吗?” 郭咏笑了:“哦,知道了,知道了。那你让胡长庚快回来,他们公安系统在搞什么专项整治行动,说情的人都把我的电话打爆了。” 嘿嘿,真是太巧了。省里公安系统秘密组织的扫黄打非综合整治行动,今晚上是第一天,怪不得胡长庚坐立不安呢,他的队伍在行动,他必须要坐镇指挥才对。 路上胡长庚跟高亮泉提起过这事,当时他满脑子都在想怎么处理好事故,没有在意,郭咏现在一提,就想起来了。“好,你和胡文丽先招呼谈大嘴,我马上通知他回去。” “好!” 郭咏真是一个很称职的常务副县长,只要是他职责范围内的事,他任劳任怨,不辞辛苦,领导临时布置的任务,他从不推辞,尽心尽力。只是长期做惯了副手,所以在魄力上显得稍稍差那么一点。 高亮泉回到会议室,会议已经开得差不多了,席菲菲正准备做总结发言,胡长庚捂住嘴巴在小声接电话。 会议决定,石料厂自即日起关闭,由沙河乡政府牵头组织清产核资,必要时,县维稳办和工商局予以协助;清算结束后,先行支付谭二愣子的丧葬抚恤金,然后按法定程序办理工商登记注销等相关手续。 “高县长,你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席菲菲礼节性地问道。 高亮泉摇头。 这么个处理意见,局面还在吴幸福的掌控之下,清产核资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自己所担心的问题,可以私下里布置吴幸福妥善解决。 而且,按官场会议不成文的规则,作为书记的席菲菲讲过了,高亮泉作为县长也不应该再有补充意见。 “各位,还有什么问题吗?……没有了,好,散会。” 刚一宣布散会,胡长庚就跑过来向席菲菲和高亮泉报告,乱哄哄地低声说了几句,就带着于飞急匆匆地走了。 【推荐《跟我玩,阴死你》,大结局修改了,值得一看!】 115捏了一把汗 吴幸福、高向阳等人把县里的领导们送到了村口,席菲菲等人还准备去和谭政荣打个招呼告辞,却被告知,谭书记明天一大早还有个重要的公务活动,已经返回临江市了,为了不打扰县乡干部开会,就直接走了。 高亮泉感觉有些失落,这么好的机会,没能和谭政荣推心置腹说说心里话,实在有些可惜。 如果谭政荣不走的话,高亮泉是打算陪他一夜的。 温纯和甘欣走在一起,曾国强跑过来接过甘欣手里的包。 一般来说,高亮泉的司机小万应该和曾国强一起来的,温纯突然想起来什么,便问:“哎,国强,小万呢?” “哦,高县长让他把谈记者送回去,走了差不多一个来小时,应该早到县城了。” “送走了?”温纯心头一惊。 怪不得谈少轩在外面叫了几声就没动静了,原来是被高亮泉打发回县城了。 温纯连忙快走了几步,避开众人给谈少轩打电话,可接连打了几次,都是语音提示: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候再拨。 这个时候,谈少轩应该和自己保持联系啊,就算有什么变故,也会提前打个招呼,怎么会无缘无故关机了呢? “不应该啊!”温纯想了想,觉得很不对劲,难道谈少轩已经被高亮泉摆平了? 席菲菲和甘欣一辆车,高亮泉坐进了国土资源局钱贵局长的车,温纯被安排和安监局局长梁永生一辆车,一行人风尘仆仆,返回了县城。 进了县城,街面上灯火依旧,但温纯发现,平日里门庭若市的娱乐场所显得过于冷清,偶尔还能看见有几个以手蒙面的女子被推进了停在路边的警车。 “今晚上好像有突击行动?”梁永生的司机自言自语地说。 后座上的梁永生还在闭目养神,他从高亮泉的脸上看出了不太满意,正仔细回味会上有没有不妥的言行,根本没主意车外的情形,他下意识地唔了一声,连眼睛都没有睁开。 这年头,自顾尚且不暇,哪还有心思管旁人的闲事。 坐在前排的温纯咧咧嘴,象征性地回应了司机的问话。他突然有了种不祥的预感,再次拨打谈少轩的手机,还是关机的提示,他犹豫了一会儿,也一咬牙,悄悄在口袋里把手机的电池扣出来了。 车进了县委大院,刚停稳,甘欣就来敲车窗玻璃。 摇下车窗玻璃,甘欣劈头就问:“温纯,怎么搞得?你的手机怎么打不通呢?” 温纯假装把手机掏出来看了一下,说:“哦,可能没电了。” “快点,到3楼小会议室,有事要商量。”说完,甘欣一扭身急匆匆地走了。 温纯忙推开车门下了车,跟在甘欣的身后往大楼里奔,把个梁永生晾在车上犯嘀咕:什么破会啊,为什么温纯都能参加,我还不能参加呢?是不是什么地方做错了,席书记和高县长对我有看法了? 梁永生患得患失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儿来,才有气无力地对司机说:“走吧,回家啰。” 3楼小会议室是县委专用的,一般只用于开县委常委会或常委扩大会这种高规格的会,不仅装修档次高,会议桌椅十分精致,而且每个座位面前还设有一个专用的麦克风。 会议室里面只有席菲菲、高亮泉、甘欣、万大强四个人,并不是要开会的样子,温纯在门口站着,不知道该不该进去,还是高亮泉看见了,主动招呼道:“小温啊,进来吧。” 以前温纯在办公室的时候,只在2楼的小会议室里做过服务工作,到3楼小会议里开会还是头一次,他刚怯怯地在最边上坐下来,甘欣就把水递到了手上,吓得温纯连忙站了起来说“谢谢”,那副紧张的神情,惹得会议室里的几个人都无声地笑了。 席菲菲收起了笑容,说:“有个事我们碰一下,老高,你先说说情况吧。” “是这样的,今晚上县公安局配合省公安厅开展扫黄打非专项治理行动,在青莲江饭店检查的时候,临江法制报的记者谈少轩被抓了现行,”说到这,他有意无意地瞟了温纯一眼。 倒是甘欣心急口快,头口而出:“什么?谈大嘴被抓了?” “是的,就是他。胡长庚打电话请示我如何处置,席书记说商议一下,就把大家请来了。” 温纯脑子“嗡”地一下,好在早有思想准备,才没有大惊失色,脸上也只有类似于甘欣的惊异。 “因为他口口声声说他是被陷害的,又说要写什么石料厂的内参,所以,我就建议小温也来参加一下。” 高亮泉说的是冠冕堂皇,他心里的算盘是,在沙河乡与温家岭乡的冲突事件中,谈少轩每次都来得那么及时,这里面肯定有问题,他直接怀疑就是温纯在其中捣的鬼,今天晚上把温纯一起喊来,就是要验证一下自己的猜测是否正确。 对于谈少轩的到来,席菲菲与甘欣也猜测和温纯有关联,尤其是得知圆通大师也是温纯早就策划好的,更对此深信不疑。 但官场争斗,有些事只能心照不宣,无声无息地达到了效果,就是权术谋略,一旦败露了,便是阴谋诡计,为官场所不容。 高亮泉就是有意要当着席菲菲的面戳穿温纯的小动作,以挽回在石料厂关闭清算中即将发生的不利局面。 甘欣暗暗地为温纯捏了一把汗,可温纯除了正常的吃惊之外,表现得沉稳老练,不动声色。 这个时候,席菲菲是不会替温纯说话的,不仅如此,温纯真的被高亮泉戳穿了阴谋,还要严肃地批评,决不能表现出一丝一毫的知情,否则,传出去就是一个大笑柄,大败笔。 县委书记伙同一个勤杂工设圈套陷害县长,连带害了市委副书记的侄子,这几乎等于踩响了一个政治地雷,会炸得粉身碎骨。 温纯还在傻乎乎地纳闷:“谈少轩不是在沙河乡政府吗?怎么突然跑到县城里来嫖娼了呢?这个谈大嘴,真是个色鬼。” 116顺水人情 万大强骂道:“这有什么奇怪的呢,谈大嘴是临江新闻界出了名的大色鬼,哪有苍蝇见了腥不吃的。” 高亮泉不得不出面解释:“哦,是这样的,我怕他在会场捣乱,就好言相劝,让司机把他送回了县城,说好了明天跟他面谈,哪知道,他回了县城就做下了这等龌龊事。” 高亮泉的这个安排也不能说不合情理,石料厂的事故本来就不光彩,又牵涉到市委谭书记,让新闻媒体闭嘴是常规做法,至于谈少轩被抓了嫖娼的现行,那就是他个人的品德问题,跟县里的安排没有直接的关联。 通过这一番对话,席菲菲大致也猜出了事件的一些端倪,在现有情形下,再说下去,她担心温纯在高亮泉的强势面前会言多必失,所以,她用手里的笔敲了一下桌子,说:“事已至此,前面的过程就不讨论了,看下一步怎么处理吧。” “对,我同意席书记的意见。”高亮泉要的是结果,根本不屑于和温纯追根溯源。 “我已经让胡文丽过去协调了,但现在的问题,按治安管理条例来处置,那会引起媒体界的反感,破坏望城县与新闻界的良好关系,但是,无缘无故地放人,胡长庚那边又不符合程序。” 万大强愤愤不平地说:“这个谈大嘴,县里哪回有事,他都跟我们作对,早就该好好收拾他一下了。” 高亮泉用眼神制止了万大强,万大强闭嘴不说话了,只闷头抽烟。 席菲菲问:“老高,这方面你有经验,以往是怎么处理的呢?” 高亮泉挠挠头发,说:“以往也没遇到过这种事情,我想,最好让谈少轩自己找个台阶下吧。” 甘欣问:“这个台阶怎么找呢?” “这个……”高亮泉笑了笑,说:“他真要是我们县里请来的,那我们自然要给他这个台阶,如果他是报社派来的,那就请他们社里的领导打个招呼也行。” 高亮泉这话也是滴水不漏,但却处处都是陷阱。 第一,谈少轩肯定不是县里请来的,如果是的话,书记不知道,县长不知道,宣传部门也不知道,这可能吗? 第二,谈少轩也不像是报社派来的,报社领导也不可能会来替他丢这个人。 一时半会儿也没什么更好的办法,席菲菲沉思片刻,说:“也只好如此了。” 见席菲菲同意了,高亮泉立即吩咐万大强:“大强,你通知胡长庚把手机给他,他爱给谁打电话给谁打电话,有人出面替他讲情,我们就送他一个顺水人情,如果没人出面帮他说话,那就只好公事公办了。” 高亮泉的如意算盘是,不管谈少轩是不是温纯请来的,只要他给温纯打了电话,要就是一口拒绝,要就是席菲菲得发话,否则,一个小小的维稳办的副主任,凭什么有这么大的面子? 席菲菲要帮着说话,那基本上可以判断她也是知情人之一,即使不捅破这层窗户纸,在此后石料厂的清算过程中,或许可以作为一个讨价还价的筹码。 高亮泉的这些心思,席菲菲明白,温纯也明白。 小会议室里沉寂下来,每个人都在等最后的结果。 闲的发闷,席菲菲和甘欣说起了第二天的工作安排,高亮泉和万大强说起了谭政荣的高风亮节,只有温纯无所事事,勾着脑袋扒拉自己的手指甲。 他们几个都是没事人一样,温纯也照样稳坐钓鱼台,镇定自如。 嘿嘿,手机电池都拔了,怕个鸟啊! 突然,电话响了,众人都抬起头,一起朝铃声响起来的方位望去。 电话铃声响个不停,几个人都下意识地摸自己的手机,高亮泉还在扫视全场,却发现众人的目光都盯着自己,低头一看,果然是自己的手机在叫唤。 “您好,钱老板啊,哈哈,好久不见,好久不见。”高亮泉问心无愧,哈哈打得震天响。 几个人一听,都知道是临江市名城置业的老板钱霖达。 “什么?法制报社的谈少轩在我们县里被抓了?不会吧?新闻界的朋友我们县里历来是很尊重的。”高亮泉装出很吃惊的样子,说:“我真不知道,我刚从乡里开完会回来,屁股还没坐热呢。真有这事?” 高亮泉把电话设置成了免提状态,好让大家都能听清楚他们的谈话。 钱霖达在电话里说:“哈哈,这种破事还能有假,要不大半夜的,我怎么会扰了你高大县长的美梦呢。他刚把电话打给我了,可怜巴巴的,我心一软,就答应帮他说说情试试,怎么样,高县长,能不能给我老钱这个面子啊?” “哎呀,钱老板,你亲自打电话来说情,哪能不给面子呢,你稍等一会儿,我请示一下席书记。” “好好,大半夜的,我是不好意思吵扰席书记,就把电话打给你了。”钱霖达和席菲菲认识,但并不太熟悉,所以,才把电话打给了高亮泉,但话不能这么说,要说得圆滑,好显得他和席菲菲多熟悉似的,面子上才过得去。 “呵呵,你高老板不好意思吵扰席书记,可她是我的领导,该汇报的还是要汇报啊。正好,我和席书记在一起呢。” 钱霖达连忙说:“哦,那你替我给席书记问好。” 高亮泉捂住电话,用眼神向席菲菲请示,席菲菲点点头,高亮泉才把手拿开,说:“席书记也久闻钱老板的大名,她说,这点面子哪能不给呢。她也让我转告你,请你有空再来望城县考察,生意不成仁义在,还望钱老板多多关照呢。” “好说,好说。”钱霖达开怀大笑,笑完了又说:“你替我谢谢席书记啊,也谢谢你老弟了。说好了,我派车去接人了,高县长你放心,我会让谈少轩闭嘴的。” 钱霖达是生意场上滚出来的老狐狸,懂得人情交换的道理,望城县给了自己面子放了谈少轩一码,自己也让谈少轩闭嘴了,在这场交易中,互相都卖了人情,大面上谁也不亏欠谁的。 谈少轩的事算是处理完了,席菲菲说,各位辛苦了,早点休息吧。 117请君入瓮 要说,谈少轩也是活该倒霉,谁叫他色迷了心窍呢。 送他回县城的车还在路上,胡文丽给他打电话,问他今晚上住哪?可没等谈少轩回答,就自作主张地说:“算了,望城宾馆人多眼杂的,这回住青莲江饭店吧,我先去给你订房间。” 高亮泉的司机小万听得一清二楚,根本没问谈少轩,直接把车就开到了青莲江饭店。 青莲江饭店从装修和服务档次上来讲,并不亚于望城宾馆,只是没有望城宾馆的接待规格高而已。望城宾馆住的多是来县里公干的干部,青莲江饭店住的多是经商的富商。所以,望城县素有“官望城,商青莲”的说法。 进门的时候,谈少轩第一眼就看见了胡文丽,看样子她也是急着赶过来的,她的脸因奔忙而变得通红,胸部也剧烈的起伏着,让久旷的谈少轩又一次见识了什么才叫做波涛汹涌,眼睛就有点直勾勾的了。 胡文丽手里拿着钥匙牌,不住地扇乎,像是突然注意到了谈少轩视线的方向,忙侧过身子,抛过来一个媚眼,调笑道:“半老徐娘了,有什么好看的?出息?!” 谈少轩不敢造次,赶忙沉心静气。 这可是在高档饭店的门口啊,进进出出的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高雅人士,可不能让人看出来,我谈少轩像是个没见过美女的乡巴佬。 “今天怎么搞得,这么晚了,还这么热,热死我了。”胡文丽说着,用手拉了拉t恤衫,两个大咪咪更加呼之欲出、朝气蓬勃。 嘿,什么意思嘛,还嫌我不够受刺激?非把我弄的流鼻血才行!谈少轩这会儿真像是鬼迷了心窍,就连他自己都有点纳闷,老子又不是没有见过美女的愣头青,今天是怎么了,被胡文丽有意无意的动作撩拨得火烧火燎的。 谈少轩避开胡文丽的波涛汹涌,装模作样地说:“不行,我得赶快写稿了,晚了赶不上排版!” “写什么写呀?你还真发啊?”胡文丽很有魅力地笑了,“好了好了,今儿个不喝酒了,高县长让我好好陪陪你,稿子,就别发了。” 这话说的谈少轩心里直颤悠,暗想:我还没开条件呢,稿子就不发了? “喏,这是房间的钥匙牌,我先去洗个澡,你稍等一会儿再上来。”胡文丽把钥匙牌递给谈少轩一张,像是有意又像是无意,捏了捏他的手,扭着屁股走向了电梯。 谈少轩很听话地坐在大堂沙发上等了一会儿,可脑海里全是胡文丽的身影,想象着她现在该洗到什么部位了,不知不觉地下面就挺立起来了。 不行! 这么坐下去,也太对不起我的“小兄弟”了,难道就让这小家伙“昂首挺胸”硬撑着? 管她奶奶个熊,现在老子还顾虑个鸟!胡文丽得了高亮泉的指示,送到嘴边的肥肉不啃一口,哪里对得起人家的一片好心。而且,听温纯说,胡文丽也是个耐不住寂寞的主,必是久旱没有逢甘露,今晚上要本乡遇故知了。 一个要锄禾,一个是当午,还犹豫什么呢,日啊! 谈少轩抬起屁股直奔电梯,来到了房门前,非常小心地用钥匙牌打开了房门,蹑手蹑脚地走进去。然后,转回身,格外仔细地用手把着门锁的旋钮,将门轻巧、无声地锁上了。 屋里居然没开灯,但一股淡淡的香味弥漫在空气中。 房间里异常的安静,谈少轩在门口站了一会儿,侧耳听听似乎有女人的气息,却听不到刺激的呻吟,也没有兴奋的喘息。 黑暗的空气中只洋溢着女人身上特有的香味。 又停了一会儿,谈少轩适应了黑暗,也渐渐看出了房间里的布置和家具的轮廓。这是一间套房,外面是会客厅,里面才是卧室。 他慢慢地朝里面摸过去,正要推卧室的门,只听身旁吱扭一声。扭头一看,卧室的门开了。 隐约中一个丰满的身影,踢啦着拖鞋,迷迷糊糊地在伸懒腰。 呵呵,机会难得啊! “把咪咪交出来!”谈少轩扔了手里的小包,压低嗓子喊了一声就猛扑上去。 一手堵住她的嘴,一手死命揉搓她的大咪咪。 可憋死个人了。 嘿嘿,先跟她开个玩笑,换个玩儿法! 胡文丽骤然一惊,像一条被突然甩上草岸的大鲤鱼,拼命地扭动,玩儿命似的挣扎,嘴里呜呜鲁鲁地咕哝着,都快吓疯了。 谈少轩赶快把嘴凑到她耳朵边,“是我,别害怕,老谈!我是入室劫色的匪徒,你是懵懂纯洁的淑女,你玩出新花样了,够刺激啊。” 说完,他继续用左手堵住她的嘴巴,右手把她的裙子撩起来,顺手把她的内裤一把扯到了膝盖处,该掏“家伙”了。 突然,他的家伙被拍了一巴掌。 “啊!”谈少轩忍不住惨叫一声。 操,这个瘟狐狸,玩儿吗!下手真狠啊,你以为你是当红的“苏”女郎啊,演戏也玩真的! 谈少轩用手去护住要害部位,胡文丽趁机提起了裤子,又飞起一脚,正踢在谈少轩的胸口上。 咕咚,仰面跌倒。 “你他妈的疯了?”谈少轩躺在地上又疼又气。 “你才他妈的疯了,老娘也是你随便能弄的?” 不对啊! 怎么不是胡文丽的声音? 难道开错门了?不会啊,错了应该开不开门啊。 正惊恐中,灯光大亮,两条圆润的小腿立在谈少轩的面前。他抬起头顺着小腿望上去,一个身形、年龄、模样都和胡文丽相仿的女人叉着腰站在地板上。 “呼啊由?”女人突然叽里咕噜说起来鸟语,一改刚才的粗俗口吻。 谈少轩人傻了意识可没傻,不愧是临江大学文科类的风流大才子,立马就判断出这个女人说的是英语,还是标准的伦敦口音。 “爱默……谈!”谈少轩立即用鸟语回答了。 啊?真是艳福不浅,这个女子的素质不知要高过了胡文丽多少倍,起码是个正宗的大学生吧? 谈少轩这么想着,一下就把胡文丽抛到了脑后。 女人媚笑了一下,伸手把谈少轩拉了起来。 乖乖不得了,这么柔软无骨的手,谈少轩还真是头一回摸过。那要是身体,该又是什么滋味呢? 这就是谈少轩的心理作用了。 当年三女追一男的女主角中,罗雯婷和吴莎莎的肌肤可能不如这女子的光滑,但梁爽的肌肤光洁度绝对不输于这个女子。 这还不稀奇,让谈少轩更加目瞪口呆的还在后面呢。 118博士鸡 “瓦达西瓦,……”这个女子突然又冒出了另一大堆的鸟语。 谈少轩摸了摸后脑勺,竟然忘记了自己是来干什么的了,开动脑筋在想这个女子在说什么? 哦,这是日语。谈少轩也是不白给的,驾驭过临江大学外语学院的好几朵院花,涉猎过好几国的语言。 一旦想到了语种,谈少轩就明白了这女子话里的意思了,原来,她在用日语开价钱呢。 谈少轩一点也不含糊。立马用日语回答了个数字:“八百。” “喏!喏!喏!”这女子摆手,这可不是答应,而是英语的否定。 “豪嘛趣?”英语谈少轩最熟练。 这个女子看谈少轩对答如流,似乎也来了精神,她这回用上了阿拉伯语:“一千!”(奶奶个熊,读者又不会阿拉伯语,只得用中文表达意思了) 谈少轩也不懂,他只得憋了句粤语:“有冇发票啦?” “有的啦,人家也是正当生意嘛。”哈哈,联络暗号终于对上了。 有发票就好办,明天交给胡文丽报销。 在望城县这个地区,开价一千确实是贵了点,但人家会好几国的外语呢,这个高素质的人才,价格高一点还是可以接受的,更何况,人家还有发票,营业税还得交呢。 “ok!”谈少轩拍手成交。 不过,他多了个心眼,让女子先把发票开了,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女子的裙子在收到钞票之后,哧溜一下就掉到了地板上,圆鼓鼓的山峰便一览无遗了,三角裤也不用谈少轩忙乎,玉指轻轻一抹,便有平坦的腹地夹杂着亮晶晶的茅草刺痛了谈少轩的眼睛。 值,物有所值! 这是谈少轩的惊叹之语。 但是,谈少轩忘记了一句古话,叫包子有肉不在褶上! 这生意成交之后,那女子便叉开腿躺在了床头,任凭谈少轩在身上摸爬滚打,冲锋陷阵,不停地做着活塞运动,人家愣是毫无惧色,仿佛谈少轩折腾的是别人的身体,既不配合,也无反应。 更要命的是,女子举着本《俄语小字典》念念有词地练习发音呢。 谈少轩很生气,说道,“奶奶个熊,你学这么多的语言有个屁用啊?今天如果不是我,换了别人,连价都谈不拢。” “喏,喏,喏。”妈的,又来了。“听说临江市来了个俄罗斯经贸考察团,估计下一步的服务热点是老毛子了。” 我靠!你还真他妈有超前服务意识和对外开放的经营思想。 “那,老毛子没来之前,你他妈的先得把我伺候好啊。” 女子一笑,用结结巴巴地俄语说:“我,下面……”想想不知道该怎么表达,立马换成了英语说:“一千块,只卖给你下面,要想上边一起,优惠价也得是一千五,开票还得加10%!你要是加钱呢,我不看书了,保管让你上下一起爽,你要是不加钱,那你有劲儿就拼命使,忙乎得没劲儿了,就拜拜!” 加钱?门都没有! 谈少轩一气之下,硬是憋着没有冲锋,发誓要多努力奋斗了二十分钟,把上面的损失从下面补回来。 谈少轩正努力攻关呢,那女子还在很认真地练习发音。 突然,一阵敲门声响起,女子腾地把谈少轩掀翻在床,哧溜就套上了短裤和裙子,谈少轩还没冲锋呢,傻愣愣地光着屁股站在那发呆,女子抬腿踢了谈少轩一脚,骂了句国语:“快他妈穿上。” 谈少轩这才醒过神来,手忙脚乱地套上了裤头,这个时候,房门开了,几个民警冲了进来,马上把谈少轩和女子隔离开来,喝道:“不许动,证件。” “哎,哎,哎,你们不要乱来啊,我可是你们县里宣传部请来的记者,喏,这是记者证。”谈少轩牛叉得很,掏出记者证甩在了桌子上,一个年轻的民警捡起来看了看,把记者证装进了上衣口袋。 “哎,那是我的。”谈少轩刚要掏手机,被民警一把抢了过去,直接关机了。 “少罗嗦,先把她带走。”民警指了指那女人。 女子看来很有经验,非常配合地跟着其中的一个女民警走了。 带到另一个房间,那女子很快都交代了,如何跟谈少轩用英语做的开场白,如何用日语调开的价,如何用阿拉伯谈的价,如何在运动中练习法语,一五一十,娓娓道来,然后签字画押。 人赃俱在,谈少轩还在辩解:“我是记者,你们凭什么扣押我的记者证?” 吵闹中,胡文丽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了,对年轻的民警说:“我是县委宣传部的,这是临江市法制报的记者,能不能通融一下?” “不行,请别妨碍我们执行公务,你有什么话,到青莲派出所去跟我们领导说。”说完,又掏出手铐在谈少轩面前晃了晃,说:“请你配合我们,否则,我们只好采取强制措施了。” 看见手铐,谈少轩心里怕了,嘴巴上还想充好汉:“走就走,少他妈吓唬人。” 带到派出所,跟那些个卖淫嫖娼的人关在一起,谈少轩受不了了,他大叫:“找你们领导来,我要和你们领导对话。” 大概是胡文丽做了工作,谈少轩很快被带到了一个办公室,接待他的正是跟胡长庚一起回来的于飞。 于飞说:“谈大记者,县委宣传部胡部长让我关照关照你。” 谈少轩像捞了根救命稻草,忙说:“民警同志,我们真不是你们想象的那种关系,她是别人刚给我介绍的女朋友。” “什么?女朋友?你和那只博士鸡在谈朋友?”于飞冷笑着问。 啊?那是只博士鸡!那个女子就是临江市娱乐江湖传说中大名鼎鼎的博士鸡? 真他妈的三生有幸啊! 既然那是博士鸡,那你谈少轩不是嫖娼是什么?浑身是嘴也说不清了。 谈少轩不愧是法制报社的,很有法制意识,无论于飞怎么说,就是不肯在审讯记录上签字画押,他在拖延时间,等着胡文丽找门路来救他。 果然,过了一会儿,于飞把他的手机拿来了。 119撞在了枪口上 于飞很认真地说:“谈大记者,我们县里的领导让我们不要太为难你,你可以给你的朋友打个电话,看有没有人愿意来帮你一把。” 谈少轩如获至宝般把手机抢了过来,只恨开机的时间太长,等到有了信号,他立马拨打了温纯的手机,在心急火燎的等待中,却传来一个温柔的女声: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再拨,还是这句语音提示。 他哪里知道,温纯没关机就把手机电池直接扣下来了,提示的信息就不是关机而是不在服务区。 靠,谈少轩只差骂出声来了。你小子把老子从临江市里喊出来,老子现在有难,你他妈的死哪个角落里去了呢? 他哪里知道,这个时候,温纯根本不能接他的电话。 谈少轩拨了一遍又一遍,可电话里只有那个温柔的女声在告诉他机主不在服务区。 他妈的温纯,就是偏僻的沙河乡也明明有信号,你狗日的怎么就不在服务区呢? 奶奶个熊,谈少轩也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温纯宿舍一干人的口头禅。 骂也没用啊,骂也不能把温纯的手机骂进服务区。 谈少轩左思右想,找胡文丽,肯定不管用,她能做的已经做了。 还有谁呢?郭长生还在市里学习,赶不回来,估计他也指挥不动公安局的人。 县里领导高亮泉和郭咏都认识,可没他们的电话号码呀。 找报社的领导,那几乎等于是找死,本来领导们最近就看自己不顺眼了,再让他们来丢这个人,没几天恐怕就满城风雨了,我谈少轩还怎么在报社里继续混? 想来想去,把手机联系人一个个往下翻,这个时候谈少轩才知道,联系人号码好几百个,关键时刻能管用的翻不出几个来,有路子的,人家未必肯卖帐,没路子的,找了也是自取其辱。 谈少轩恨不得把那些没用的狐朋狗友从号码薄上删了去球。 犹豫来犹豫去,最后谈少轩还是把目光停在了名城置业老板钱霖达的名字上,上次从望城宾馆出来搭他的便车一起回临江市,钱霖达主动给过谈少轩一张名片,当时还笑眯眯地说:“谈大记者,我钱某最喜欢结交媒体界的朋友,你有事尽管说话,不要客气啊。” 谈少轩暗想,今晚上可不就是有事吗? 管他呢,死马当做活马医,就算是被他拒绝了,这破事也不至于在新闻界流传太广,丢人也不大。 谈少轩抱着试试看的态度拨通了钱霖达的电话,心里还在责怪温纯,你看看,人家这么一个大老板,手机也没有不在服务区啊。 好不容易解释清楚了自己是谁,正当谈少轩越说越泄气的时候,钱霖达哈哈大笑,问道:“老弟,是不是撞在枪口上了?” 谈少轩这个激动啊,人家消息多灵通,笑声多爽朗啊。 他再也顾不得什么面子了,老老实实把当前的处境说了,最后可怜巴巴地说,老弟我知道钱老板有路子,请钱老板无论如何拉小弟一把。 “好,你稍等片刻。”钱霖达很爽快地答应了。 谈少轩挂了电话,顺手把手机放在了桌子上。 于飞把手机抓过去,按了几下,关机了,然后递给谈少轩一颗烟,问:“谈大记者,联系好了,按规矩,我还是关机了。” “好了,关吧。”谈少轩接过烟,凑过去点上火,忐忑不安地吧嗒了几口,心里七上八下的,哪有心思和于飞说闲话。 一颗烟的功夫,于飞的手机响了。 于飞也不避着谈少轩。“局长,你好!……嗯,高县长吩咐放人……他在这,我跟他在一起,好,知道了。” 接完电话,于飞向谈少轩伸出了手,说:“谈大记者,你可以走了,车在外面等着呢。” 果然是大老板,办事的效率真他妈的高啊! 谈少轩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问:“不办什么手续吗?” 法制报的记者,规矩还是懂的。 于飞一笑:“手续,你进来办了什么手续吗?” “没有。”谈少轩摇头。 于飞从口袋里掏出谈少轩的记者证,塞进了谈少轩的上衣口袋。 “那,我就走了?”谈少轩还不放心,又问。看于飞笑眯眯地点头,高兴地说:“于警官,再见。” “哈,这个地方不兴说再见,谈大记者,我就不送了。”于飞哈哈大笑,心想,再见,真要再见可就没今天这么便宜了。 谈少轩骂骂咧咧地从青莲派出所出来,外面的冷风一吹,冷得一哆嗦,从下午到现在,连口凉水还没喝过呢,在里面的时候不觉得,一出来才知道又渴又饿。 谈少轩没走几步,又被一个壮实的青年拦住了去路,吓得他后退几步,胆战心惊地说:“你,你要干什么?” 青年拉开了停在路旁一辆车的车门:“谈记者吗?请上车,我们钱老板让我来接你回去。” 哇!谈少轩腿一软,激动得差不多要跪下了,幸好青年及时地扶了他一把,顺势把他塞进了汽车后座。 坐在汽车里,惊魂未定的谈少轩眼睛滴溜溜地转,怕又钻进了什么圈套,直到汽车开上了去临江市的高速公路,才定下心来,从座椅靠背上抓起一瓶矿泉水,咕咚咕咚喝了几大口。 谈少轩咬牙切齿,他原先最恨的是高亮泉,胡文丽,现在最恨的就是温纯,恨着,恨着,就把望城县恨上了,奶奶个熊,你们都他妈的别犯在我手里。 当然,谈少轩现在最感激的当然是钱霖达,一个大老板,才一面之交,就能一口答应帮忙解救危难,怎不令他感激涕零。 更令他没有想到的是,接到临江之后,钱霖达在名流大酒店亲自给谈少轩接风压惊。 见到钱霖达的时候,谈少轩恨不得真的要五体投地了。 酒足饭饱之后,谈少轩打着酒嗝表忠心,今后钱老板如有用得上我谈某的时候只管吩咐,我谈少轩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这个生意钱霖达做得一点儿也不亏,只卖了一个小小的人情,就收买了一个惟命是从的文化打手。 120内外交困 从3楼小会议室出来,高亮泉心灰意冷,他不知道哪个环节出了毛病,本以为略施小计,可以捏住温纯和席菲菲之间的把柄,但功败垂成,这石料厂清算的难题还得另想办法去应付。 高亮泉是曾国强送回家的,一直送到了他家的单元门前。 他掏出钥匙准备开门,国土资源局长钱贵从黑暗处窜了出来,把高亮泉吓了一大跳。 妈的,难题跟到家里来了。 高亮泉恼怒地问:“老钱,这么晚了,鬼鬼祟祟地干什么?” 钱贵压低声音,说:“县长,有急事要汇报呢。” 高亮泉左右看看,说:“进屋吧。” 钱贵进了门,哭丧着脸。 高亮泉知道他一定为石料厂清算的事而来,便冷着脸招呼他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吴艳红给他沏了一杯茶,说:“老钱,你可有好长时间没来家了。” “没有烦心事他能来吗?”高亮泉怕钱贵在吴艳红面前胡扯,便说:“艳红,不早了,你先休息吧” “那好,老钱,不好意思,我先休息了。”说完,转身进了卧室。 钱贵是高亮泉的老部下,在他的眼里钱贵就是个窝囊废,在国土资源局当正局长却被副局长孙少锋玩得团团转,实在是个无能之辈。 为了笼络人心,钱贵只能搞一些旁门左道的招数,为局里的下属谋些福利,哄着大家替他做事。 钱贵能当上土地局长,是因为他有个哥哥在市财政局当处长,县里很多有关资金方面的事情有求于他哥哥,好在钱贵平时很听话,虽然高亮泉从心里看不起他,却又不想得罪他的哥哥,也不放心把国土资源局这个肥得流油的位置交给一个太过能干的人,例如那个副局长孙少锋,更何况孙少锋还是副书记秦方明的人。 等吴艳红进了卧室,钱贵才说:“石料厂要清算关门,我们参股的资金怎么办?真要是赔了,我就完蛋了。” 高亮泉瞟了一眼卧室,生气地说:“赔了不就赔了,投资有风险,参股须谨慎,这年头,哪有稳赚不赔的买卖?” 钱贵嗫嚅地说:“那是国土局大家伙集资的钱,赔不起啊。” 高亮泉说:“赔不起也得赔!不赔,就等着摘乌纱帽。你说实话,里面有你多少?” 钱贵说:“我……大概占30%,其他的是孙少锋等几个副局长和科长凑的。县长,石料厂能不能不关啊?” 高亮泉说:“你是不是糊涂了,关闭石料厂,是谭书记的指示,你那点钱算什么,谭书记他们家损失不大吗?现在你要想办法摆平孙少锋等人,不要让他们乱嚷嚷,只要事情不闹大,我找机会会为你说话的。” 钱贵感激地说:“县长,我就等着你这句话,只要能保得住位子,我拼死也要捂住他们的嘴。” 高亮泉不耐烦地说:“老钱,我不爱听你这话!跟我这么多年还不了解我?跟我干,工作不干好是不行的。工作干好了,其它方面就是出点问题,我才好为你说话。” “是,是,高县长最关心下属,要不,我也不敢把心窝子里的话都掏出来讲嘛。” 高亮泉真拿这个钱贵没办法,奉承拍马一点艺术性都不讲,幸好还有听话这一条优点,否则,早叫他换位子了。 “当干部要做到像谭书记那样大公无私不容易,但先公后私还是可以做得到的吧?先把你的部门的工作干好,对县里有贡献,上上下下都交待得过去,然后适当利用点职权,谋点小私利,还是可以理解的嘛。” 高亮泉点了颗烟,刚抽一口,看看卧室,又掐灭了。 钱贵也看看卧室,嘿嘿地笑了。 “现在,县里各部门的干部收入也不高,改革的大形势下,各种利益大调整,公平也是相对的,有的界限也不是很清楚。但记住,不能贪得无厌,不能黑了心肝,不能影响工作大局。” 这话钱贵最爱听,脑袋点得如鸡啄米。 高亮泉吓唬道:“这个事要是闹出来,我看土地局长你是干不成了,我跟你说啊,孙少锋垂涎局长的位子不是一天两天了,跟我唠叨过好几回,都被我顶回去了。你回去,一定要先稳住孙少锋那帮人,别让他们乱咬一气,一旦咬出你来了,我就是想帮也帮不了了。” 钱贵头一扬,说:“怕个鸟,他孙少锋也参与了。” 听钱贵说这么弱智的话,高亮泉不得不加重语气,严肃地说:“老钱,这不是赌气的事,你是局长,他是副局长,谁责任大?再说了,是不是你牵头组织的?你作没作鼓动?” 一席话,噎得钱贵只有翻白眼的份。 要不高亮泉瞧不起他呢,分析问题总分不清轻重。 “好了,不早了,你回去吧。” 高亮泉的话,既有安慰,又有威胁,钱贵点头哈腰千恩万谢地走了。 说心里话,高亮泉也和钱贵一样,怕参股石料厂的事暴露出来,尽管他自己是老婆吴艳红通过吴幸福转手投进去的,真要查出来,他本人可以一推三六九,什么也不知情,但明眼人肯定不会认同这个说法。 一个被窝里睡着,家里十几万块钱没了,每个月又有分红的钱进来,能装得了糊涂吗? 如果席菲菲非要揪住这么个小尾巴不放,那就更麻烦了。 本来高亮泉想拿谈少轩被抓了嫖娼现行的事,来揭穿温纯与席菲菲窜通一气的秘密,以此要挟席菲菲,可这一招没有得逞,而钱霖达给自己打电话为谈少轩求情,反倒惹了一身腥。 洗洗钻进被窝,就被吴艳红在大腿上狠狠地掐了一把,疼得高亮泉从床上蹦了起来。 “搞什么鬼?”高亮泉站在地上,摸着被掐红了的大腿,大声吼道。心想,老子被你吓的不举了,你掐一把大腿能管个球用?别说今天烦心透顶,就是喝开心了,看见你那一堆肉,我也提不起兴趣来啊。 高亮泉还在那自作多情地生闷气呢,吴艳红腾地从床上坐了起来,看架势,母大虫不是加菲猫,她要发威了。 121大不了同归于尽 吴艳红坐起来,指着高亮泉的鼻子质问道:“高亮泉,你和钱贵嘀嘀咕咕说了什么,你以为我没听见啊?” “听见了有怎样?关了石料厂,是谭书记的指示,我有什么办法?”说着,高亮泉要往被窝里蹭。 吴艳红一脚又把他踹了出来:“这个我不管,我先跟你说了,我投进去的钱,一个子儿也不能少。” “你就知道钱,钱,钱,”高亮泉终于发飙了,这个难题早晚要跟吴艳红说,既然捅破了,干脆说清楚。“石料厂要清算,要赔偿谭家的损失,然后才能退参股人的本金,亏本是肯定了的。” “不行!那是我辛辛苦苦攒了十几年的血汗钱,留给女儿陪嫁的,说亏了就亏了,你说的倒轻巧。” “叫什么叫,亏本也不是你一家。”高亮泉拱进了被窝,这回吴艳红没敢再踢他,往里面挪了挪身子。 “艳红,这是没有办法的事了。”高亮泉把谭二愣子被炸死,谭政荣在沙河乡开会时的讲话和石料厂关闭清算的情况,一五一十地给吴艳红讲了。 听着,听着,吴艳红的眼圈就红了,她说:“老高,不是我小气啊,十几年都过来了,我叫过委屈吗?可光靠你那几个死工资,以后在临江市为女儿连一套房都买不起,我这个当妈的于心不忍啊。本想,参股石料厂是个机会,可……” “我知道,这些年你不容易,”高亮泉搂了搂吴艳红的肩膀,说:“唉,谁想到谭书记的态度变这么快呢,要不,石料厂席菲菲想关,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开口啊。” “能不能想办法不亏啊?”说来说去,吴艳红还是惦记着钱。 “嗯,一时半会儿还没什么办法,这种破事,查出来还是违规的,你可千万别吵吵出去。” “我知道,那要亏多少呢?” “我粗略估算了一下,大概50%吧。” “啊,那接近十万块呢。”吴艳红当时眼泪就出来了。 辛辛苦苦攒了大半辈子的积蓄,一下子就缩水了一半,哪个女人不心疼? “只怕钱贵他们亏得还要多,还不是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吞。”高亮泉安慰道:“算了,下次找机会再补回来吧。” “你就会说,什么时候能补回来呢?别人以为你当个县长有多风光,哪里晓得你这么窝囊,前怕狼后怕虎,官升不了官,钱搞不到钱,还整天替你担惊受怕的,到头来,还要贴钱进去。” 吴艳红叨叨起来就没玩没了,高亮泉最怕也最烦她这一套。 “睡觉!明天还有事呢。” “那么多钱,就这么没了,你睡得着,我可睡不着。” “不睡觉也回不来,我总不能帮你抢银行去。” “你恶声恶气地做什么?有本事,回家跟我耍什么威风。” “你有完没完啊?”高亮泉忍无可忍,声音大了起来。 “没完,怎么的,你还想吃了我不成?”吴艳红当然不能示弱,声音比高亮泉的更大。 “咚咚咚。”外面有人敲门。 “你们大半夜的吵什么吵,人家明天还要上学呢。”是隔壁房间的女儿被他们吵醒了,吴艳红一翻身,不言语了。 高亮泉说:“没事,我和你妈说点事,你睡去吧,我们不说了。” 这两口子躺在被窝里憋气睡不好,沙河乡的吴幸福根本一宿就没睡着觉,大家都走了之后,他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前思后想了一整夜。 现在这个形势下,吴幸福的日子才是最难过! 石料厂要关闭了,吃香的喝辣的没了来源倒在其次,现在最头疼的是,高亮泉和钱贵他们几个人的投资接近三十万,都是经他一个人的手转给石料厂的,石料厂开着的时候,资源是天然的,税收等有优惠,收入挺可观,每个月把分红送到吴艳红和钱贵手上,哪个不对吴幸福堆满了笑脸。 现在可好,石料厂一关,真要清算,个把月的停产损失本来就不小,还要支付谭二愣子的丧葬补助和抚恤金,这资产几乎要打对折,光这些人的亏损就是十几万,不是个小数目,你说吴幸福可怎么交代得过去呢? 补偿拖着不给,谭家兄弟第一个就不同意,还先别提谭政荣会怎么看自己,这种法子想都别想。 高亮泉的钱少了,今后还有什么脸上门去看望姑姑吴艳红,惹她不高兴了,吹几次枕头风,还谈狗屁的进步,怕是乡党委书记都当不长了。 钱贵一帮子人认赔,他们能干吗?这帮家伙,哪个不是如狼似虎的,得罪了土地爷,靠土地吃饭的沙河乡今后还有好日子过吗? 左也不是右也不是,你说,吴幸福能睡得着吗? 去他妈的!实在把老子逼急了,老子官要是当不成,就竹筒倒豆子,实话实说,大不了破罐子破摔,破釜沉舟,同归于尽了。 想到这,吴幸福自己都吓了一跳,不由得激灵打了个冷战,赶紧从柜子里翻出件衣服披上了! 这他妈的是急疯了,怎么想到绝路上了去呢? 现在还没到要拼命的地步吧!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想来想去,只有先从乡里搞点钱把窟窿填上,管他高向阳乐意不乐意,度过了眼前的难关再从长计议。 但是,又怎么跟高向阳开口说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呢? 办公室里烟雾缭绕,烟屁股都快堆满一个大大的烟灰缸了。 不知道哪家的鸡叫了,天蒙蒙亮了。 吴幸福站起来推开窗户,清新的空气吹进来,令他心旷神怡,豁然开朗。 他想好了,先去谭政荣老婆那里探探口风,再去吴艳红那里摸摸虚实,然后去国土局会一会钱贵,最后回来跟高向阳摊牌,这个坎过得去要过,过不去也要过了。 吴幸福伸了个懒腰,远远望着晨雾中的桃花谷,长叹了口气,就这么傻呆呆地站着出神,直到秘书上班来了,才把他从恍惚中喊醒。 吴幸福吩咐秘书,我出门办事了,高乡长到了你跟他说一声。 秘书说,司机还没到呢。 吴幸福把车钥匙拎出来一晃荡,说,不用了,我自己开。 123往死里整 于飞也是开门见山:“万主任,我怀疑温纯有问题。” “真的假的?”万大强嘴上怀疑,心里却是乐开了花。早就怀疑这小子有问题,只是没抓住真凭实据。 看来,让胡长庚派于飞去监视温纯,这一步棋走对了。 自从温纯参与协调两个乡的关系以后,直到石料厂事故的发生,这一连串的事件中,万大强和高亮泉私下也商量过,总觉得温纯这小子在背后做了什么手脚,才使得局面越来越复杂,越来越被动,越来越难以掌控。 一听于飞有怀疑,万大强忙说:“什么问题,你说说看。” “我也是昨晚上从谈少轩身上发现的疑点。” “说,说下去。” “开始我也一直没发现什么,是最后他当着我的面找救兵的时候,才把他和温纯联系起来的。” “少鸡*巴啰嗦,马上要开会了,你捡关键的说。” 被骂了,于飞的语速快了起来:“谈少轩在派出所,第一个拨出的电话也是温纯的,但温纯的手机不在服务区,他才给钱霖达打的电话。” “怎么可能?”万大强叫了起来:“当时,我和他都在三楼会议室里,怎么可能不在服务区呢?” “是啊,这就是疑点。谈少轩的手机一收上来我看过了,最近时间的通话和短信记录都被他删除了。” “删除了?”万大强大失所望。 “这也是可疑之处,好好的,他为什么要删除呢?肯定有不可告人的阴谋。” “对啊。” “昨天晚上,我以局里的名义,委托电信局查到了温纯的通话记录,在事故发生之后的第一时间,温纯和谈少轩联系过。” 万大强一拍桌子,说:“好,不愧是警官学院毕业的。你还发现了些什么?” “那个……”于飞本来想说,温纯和牛广济谈话的时候他不在现场,想想又把到嘴边的话吞回去了。他与黄二丫的事,不能让万大强他们知道,更不能让胡长庚知道。 “说啊,还有什么?” 于飞机灵得很,马上就提出了新的疑点:“圆通大师怎么能那么巧,谭二愣子刚出事,他恰好就到了?” 是啊,别说青莲寺没有信号,就是有,打完电话再下山,也来不了那么快啊。 “你的意思是,圆通大师也是温纯串通好了的?”万大强摸着下巴,眨巴着眼睛在琢磨。“对呀,谭书记到了沙河乡,只跟圆通大师接触过,态度一下子就变了,这其中必然有问题,我才不信,那圆通秃驴真的能未卜先知呢。” “还有……”于飞翻了翻眼睛,又说:“我上来的时候,看见温纯上了三楼。” 三楼,那是县委部门办公的楼层,他上三楼能去哪?只能去找甘欣,理论上来说,温纯作为维稳办的副主任向主任甘欣汇报工作,这无可厚非。 可席菲菲已经到了,温纯还没下来,毫无疑问是席菲菲在找他谈话。 这,正常吗?当然正常,书记主抓维稳工作,找人了解情况,布置工作当然正常。 但是,有这么多的疑点存在,万大强觉得太不正常了。 “真的吗?你看清楚了?”万大强不放心,又追问了一句。 于飞很肯定地说:“没错,他在院子里晃悠了一下,就直接上了三楼。” “小于,干得不错。你在这稍等一下,我去向高县长汇报。”说完,万大强钻进了高亮泉的办公室。 高亮泉正要去找席菲菲商量下一步的工作,看见万大强进来,忙问:“有事吗?” “于飞向我报告,温纯有问题。” “是吗?”高亮泉拿起笔记本,示意万大强坐下。“快说,时间不多了。” 万大强把于飞高密的内容说了一遍,又加上了自己又去医院和王福生谈过心,王福生不小心说漏了嘴,交代了住院的臭招也是温纯给出的。 高亮泉听完,把笔记本往桌子上使劲一摔,骂道:“妈的,老子早看他不顺眼了。” 高亮泉想起了与甘欣纠缠的时候,被老婆吴艳红撞破一事,这其中温纯的嫌疑最大,只是当时自己只想到查监控录像,没想到要查通话记录。 “大强,看来我们低估这小子了,这小子心眼太多了。” 怨不得高亮泉要火冒三丈,混了大半辈子官场,明争暗斗也大大小小经历过一些,背地里整人的事也干过不少,哪回也没吃过大亏。 没想到,现在竟然被一个小小的勤杂工给算计了,被他一步步装进了套子里,等你醒悟过来,明明知道是他做了手脚,还拿不住一点真凭实据。 对此,身为一县之长的高亮泉不仅是气愤,简直觉得就是奇耻大辱。 “都怪我,”万大强非常及时地自我检讨。“这小子混进县办就耍了心眼,是我放松了警惕,才被他钻了空子……” “算了,别说那些没用的,看来,我们要把这小子当个人物来对付了。” “哼,继续让他跳,我就不信他没有把柄落到我们手上。” “那有怎样?” 想起被温纯戏耍,万大强恨得咬牙切齿:“我们可以利用这次机会,把他一次整死。” “怎么整?” 万大强恶狠狠地说:“往死里整。” “好啊,”高亮泉不耐烦了:“你说具体点。” “让于飞盯着他,如果他再捣鬼的话,抓住证据,以谋害谭二愣子的罪名,让胡长庚整死他。” “就这么办,你去布置,千万别再让这小子钻了空子。”高亮泉来不及多思考,桌上的专线电话响了,是甘欣来电话催,请他过去商量石料厂清算的工作安排。 万大强回到办公室,他叮嘱于飞:“小于,你反映的情况,高县长很重视,席书记喊高县长商量过了,石料厂清算的事,还是由你们负责督办到底。” “是!” “高县长指示,疑点还不是证据,这事你不能跟任何人透露,跟你们胡局长也不能说,知道吗?从现在开始,你和温纯必须寸步不离,一有情况立即报告。” “那,上厕所,睡觉呢?”毕竟是警官学院毕业的,一下就找到了执行任务的难点。 万大强说:“这个,你自己看着办,反正高县长就是这么指示的,千万不要打草惊蛇,一定要掌握确切的证据。” 正说着,温纯的电话打过来了,约于飞一起再去沙河乡,按照席书记和高县长的指示,督办石料厂的清算工作。 124掏心窝子 温纯和于飞赶到沙河乡,乡党委书记吴幸福不在,只有乡长高向阳和财政所长在办公室里闲扯,他们是等着和吴幸福商量石料厂清算工作如何开展的。 听秘书说,吴书记一大早就开车出门了,具体去哪,办什么事,秘书说不清楚。 吴幸福不在,高向阳和财政所长无所适从了。 这种费力不讨好的差事,能躲一时是一时吧。 “不好意思,只好我陪两位领导喝茶等着了。”高向阳吩咐秘书给温纯和于飞倒上茶,陪着笑把手一摊。 财政所长可不想这么尴尬地陪着,就说还有好多的帐要审,告辞走人了。 督办,督办,办事的人都不在,这怎么督办? 温纯和于飞,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只能相视苦笑。 水喝多了,温纯要上厕所,于飞也说有点憋,跟着也要去,进了厕所,只能一人一个档,掏出家伙浇得哗哗响。 从厕所回来,高向阳在看文件,温纯和于飞只能干坐着,正闷得无聊,于飞的手机响了。 掏出来一看,于飞站起来,出了乡长办公室,站在院子里捂着电话窃窃私语,脸色一会儿喜,一会儿愁。 望着于飞心急火燎的身影,温纯暗暗地笑了:跟我玩,阴死你。 电话是黄二丫打来了,趁着上厕所的功夫,温纯给牛广济发了个短信。 对付于飞的监控,温纯早和牛广济商量妥了。 果不其然,于飞傻呵呵地挂了电话,进来向温纯请假:“不好意思,家里有点事,要赶回去,你看……” 高向阳说:“有事你们先走吧,我看吴书记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小于,这样吧,你先回去办事,我在这等着,我一个人回去了,书记和县长问起来,我也不好交代。” “嗯,有理,有理,办完事,我立马赶回来。”说完,于飞屁颠屁颠地走了,顺手把办公室的门带上了。 于飞一走,温纯便坐到了高向阳的对面。 高向阳一抬头,看见温纯一脸的严肃,知道他有话要说,便扔下文件,挺直腰杆,等着温纯开口。 温纯问:“高乡长,石料厂清算的事,你怎么看?” 高向阳咧咧嘴,说:“呵呵,我能怎么看,按领导的指示办呗。” “我不喊你乡长了,我还是喊你老兄吧。”温纯知道高向阳心存戒备,压低声音说:“老兄,你可不要也趟进了浑水里啊。” “哈哈,老弟这话从何说起啊。” “老兄,你心里像明镜似的,你是跟老弟我装糊涂呢。明人面前我不说暗话,只奉劝老兄一句,可别没吃狐狸白惹一身骚,替别人背了黑锅啊。” 高向阳把脸一板:“老弟,这话老哥我不爱听啊。” “呵呵,老兄,这就是你不厚道了,老弟跟你掏心窝子,你还跟老弟装腔作势,算了,就当老弟我刚才放了个臭屁,什么都没说。” 见温纯认了真,高向阳不好意思了,扔过来一颗烟,又替温纯把火点上,才说:“老弟,老兄是有苦难言哪。” 温纯一针见血地说:“我知道,吴书记遇到难题了,你身为乡长,按理是该帮他一把,但是,违反原则地帮,你老兄也犯难哪,对不?” 高向阳被温纯点中了痛处,吱吱地闷头抽烟,不说话了。 “老兄你是一直主张石料厂关门的,吴书记为什么坚决反对,是因为这里面有猫腻。” “啊?你怎么知道的?” “你忘了,上次我在你家住的那个晚上,你给我提起过,沙河乡的村民要是知道谭家兄弟和其他参股的干部比乡里得的还多,怕是要吵翻了天的。” 高向阳一下子傻了,这话我说过吗?记不清楚了。 那天晚上和在会上吴幸福发生了不愉快,很有可能在一气之下,跟温纯说到过石料厂有干部参股的事。 如果真要是自己说的,万一上面追查下来,我高向阳到底是知情不报,还是检举揭发,这其间的性质差异就大了。 “老兄,跟你打了这些天的交道,我知道你老兄是个厚道人,敢说真话,老弟我也不瞒你,今天我出来之前,席书记和高县长亲自布置的,要坚决贯彻谭书记的指示,彻底查清石料厂的账目,尽快完成清算工作。” “嗯,我会支持你们的工作。”高向阳自顾自又点了一颗烟。 “我打开窗户说亮话,说错了,你老兄莫怪。” “哪里的话,你老弟瞧得起我这个老兄,我感激还来不及呢。” “石料厂清算下来,付了谭家的补偿款,肯定退不了参股人的本金,这一点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对吧?” 高向阳点点头,把手里半截子烟按在了烟缸里。 “谭家的补偿金能少不?” “不能,谭家兄弟不干,谭书记那里也说不过去啊。” 温纯轻描淡写地说:“那就只有让参股的人亏本了。” 高向阳盯着温纯看,心想,要是像你说的这么轻飘飘,那吴幸福一大早地跑出去干鬼? 高向阳本来不想多说,但有些话不说心里憋得慌,在温纯面前也显得不够实诚。“老弟啊,要是像你说的那样就好喽,只怕没那么简单呢。” 温纯一听有戏,试探着问:“难道……还像给温家岭乡补偿那样,吴书记会要乡里财政出?” “我可没有这么说啊。”高向阳嘴里否认,但说话的语气中明显信心不足,几乎就是默认。 温纯略微沉吟了一下,又说:“老兄,我知道你心里肯定不愿意,这不是拿沙河乡的生存和发展开玩笑吗?” 高向阳又不说话了。 温纯分析道:“如果石料厂不关,只是少部分的补偿款,乡里财政拿也拿得出,将来还可以从石料厂的收入中补回来,这还真的问题不太。” 温纯边说边观察高向阳的脸色,看他虽闷头抽烟,却听得很专注,便继续说:“但问题是,现在石料厂关了,乡里的钱是用一分少一分,要是乱花了,你说村民们知道了会怎么样啊?” “那不得吵翻了天,我这个乡长是坐不住了。”高向阳闷声闷气地说。 温纯问:“是啊,那我问你,那些人参股的钱你经手了吗?” 125四处碰壁 听温纯这么一问,高向阳连忙摆手:“没有,没有,我连钱毛都没看见过,只是后来在酒桌上听谭家兄弟说起过。” 温纯叫道:“那这事跟你没球关系嘛,你怕个鸟!” “哼,我才不怕呢。可是,吴书记……就很难过了。”高向阳吞吞吐吐,等于是变相承认了吴幸福介入很深,脱不了干系。 “唉,也是的,一个锅里舀过勺子,不帮一把,抹不开这个面子啊。” “是啊。唉……”高向阳也是长叹一声。 “可是,现在你帮吴书记度过了这个难关,他拍屁股高升了,你老兄还得来接这个烂摊子,到了那个时候,你可是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了。” 高向阳暗想:是啊!别人拉的屎,凭什么我要替他擦屁股。 温纯不失时机地又补充了一句:“如果吴书记这个难关没过去,你要是被牵连进去了,那就更冤枉了。” 这一句,才真正让高向阳震动了。 靠!高姓人都骂我高向阳窝囊,但老子还没有窝囊到要替别人背黑锅的地步啊。 这背后的意思虽然温纯没有明说,但高向阳已经盘算清楚了,帮吴幸福度过这个难关,最大的好处就是接他书记的位子,如果吴幸福过不了这个坎呢,书记他恐怕还是当不成,这个位子可能还是自己的,这样的话,何苦要帮他呢? 而且,温纯这个钦差大臣已经掌握了这其中的猫腻,帮不好的话,那就是黄泥巴掉进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到了那个时候,恐怕连现在的乡长都保不住了。 看高向阳脸上已有怒气,温纯忙说:“老兄,这话我当着于飞不好说,我这是私底下跟老兄说说心里话,说得不妥的地方,就当老弟瞎扯淡了。” 高向阳客气道:“哈哈,老弟,老兄我是个粗人,好多事情还要请老弟多指点。” “哪里,哪里?老弟我年少轻狂,看见不平事,沉不住气,还望老兄海涵。” “说句实在话,你是县里的干部,年轻有为,看问题比较透彻,我们乡镇干部比不了的。” 温纯摆手:“莫提了,莫提了,我哪里算什么干部,就是一当差跑腿的,你是正儿八经的乡长,论级别,你是我的领导。” 有人夸奖,谁不得意? 高向阳得意地大笑起来:“哈哈,老弟你笑话我啊。” “哪里,哪里,老兄你工作经验丰富,比我有城府。” “论心计,还是你老弟比我强多了,你看,下一步该怎么走?” 温纯压低声音,轻轻地吐出几个字:“将计就计,顺水推舟……” 两人正说笑着,外面有汽车喇叭响,高向阳探头一看,吴幸福回来了。 温纯抬手看看表,快12点了,到了这个时候,牛广济他们应该整住于飞了吧。吴幸福有气无力地从车里钻出来,灰溜溜的一脸的沮丧。 吴幸福跑了整整一上午,碰了几鼻子的灰,脸色当然好看不了。 他先是到了临江市,摸进了谭政荣的家,谭政荣的老婆借口有病一直在家休息,不上班还照拿工资,这种待遇已经享受好些个年头了。 她根本没让吴幸福进门不说,还站在院子里,把他好一顿奚落,说你们沙河乡非要开什么石料厂,这下好了,把谭家的地脉都炸断了,怪不得我家老谭最近这些日子流年不利呢。 最后,谭政荣的老婆没好气地说:小吴,别犹豫了,快关,快关,早关早好! 吴幸福想想都来气,开石料厂乡里没得到多少好处,完全是在为你们谭家谋利益,炸断了谭家的地脉,也是你们谭家兄弟作的孽,怎么倒打一耙赖到我吴幸福的头上了? 这下他终于弄明白了,谭政荣的态度改变是受了圆通大师的蛊惑,石料厂关闭,看来是不可逆转了。 可是圆通大师一个清修的和尚,掺和到这种鸟事里面来图个什么呢? 莫非,是温纯串通好了的? 风水不好也有可能,要不,谭二愣子怎么就被炸死了呢? 正想到这,谭政荣的老婆又说了,小吴啊,听老谭说,谭家几个兄弟都要来市里找事做,老二家的老婆孩子还得我们家养着,抚恤金的事,你可要抓紧办啊,要不,坐吃山空,我家也养不起啊,呵呵,那就只好让她们娘几个上乡里讨饭吃了。 吴幸福连忙答应,您放心,我回去就办。 然后,他悻悻地告辞,又开车返回了县城,一路上心情不好,暗想,管他呢,反正我家的祖坟不在桃花谷上,爱怎么的怎么的吧。 可现在最头疼的还是钱哪! 听口气,二愣子的抚恤金拖不得,看谭政荣老婆那架势,拖时间长了,一定会打发吴芙蓉上乡里催讨去。 到了县城,他不敢去找高亮泉,只得去妇幼保健院找吴艳红。 吴艳红见了吴幸福,气也不打一处来。 昨晚上为了石料厂的事和高亮泉吵了一架,早上起来两人还没说一句话,打发女儿上学去了,两人也气鼓鼓地各自上班了。 到底是自家的亲姑姑,吴艳红对吴幸福还是客气了许多,她得知吴幸福还没吃早餐,就把吴幸福领到对面街上的茶座,要了一个包间,点了几样点心,姑侄俩边喝茶边谈心。 谈来谈去,绕不开石料厂的事,吴艳红说:“幸福,听老高说,石料厂要关了清算,我昨晚上跟老高说起来,他是指望不上了,你可得多替姑姑费点心啊。” 吴艳红没明说,但吴幸福心里有数,无非是参股的钱还想原封不动地捞回来。 “我知道,我会想办法的,就是……” “就是什么,跟姑姑说。”听吴幸福答应了钱的事,吴艳红放心了,只要能把钱搞回来,其他的事就不是事了。 “姑姑,你知道的,石料厂清算的事很麻烦的,你能不能跟姑父说说,把这事搞利索了,给我换个地方,沙河乡怕是呆不下去了。” “没问题,你回去抓紧办,你说的这事包在姑姑身上了。”吴艳红拍着胸脯说。 126一线生机 吴艳红听高亮泉提起过,万大强要当组织部长了,要把吴幸福调到县办来当主任,好像已经和席菲菲通过气了,应该问题不大的。 吴幸福动情地说:“姑姑,你和姑父一直很关照我,这我是知道的,但是,我听说,我进县办还有很大的阻力呢。” 吴艳红现在最关心的是钱,管他阻力不阻力呢,她得先把吴幸福稳住:“有什么阻力?万大强当了组织部长,他把组织程序走好了,拿到会上,老高说句话,哪有搞不成的?这么多年了,你要办的事,姑姑那回答应了没办到?” 这真不是吴艳红吹牛,吴幸福高中毕业回乡务农,从村里的会计做起,一直做到沙河乡的乡党委书记,几乎每次进步都是先和吴艳红一说,很快就办到位了,这一点,吴幸福不得不佩服吴艳红,基本上能当得了高亮泉的大半个家。 吴幸福得到了吴艳红肯定的承诺,心里稍稍踏实了些,可绕来绕去,前提还是要解决钱的事。 如果在参股石料厂的本金上吴幸福打了白条,估计吴艳红给自己的承诺打的也会是白条。 抚恤金拖不得,吴艳红的钱少不得,那只有动国土资源局钱贵的心思了,要是他们能认清形势,认赔拉倒,这资金压力就小多了。 吴幸福上了门,钱贵笑成了一朵花。 “哎呀,吴老弟,我今天一早上起床左眼皮就跳,哈哈,老婆说,左眼跳财,好兆头啊。” 吴幸福心里就忽悠了一下,你他妈的好兆头,我就死定了。 “钱局长,你兆头好,我可是多灾多难哪。你知道,石料厂要清算,资金紧张啊。” “呵呵,资金有困难,找老陶啊。”钱贵说的老陶,是财政局的局长陶开立。 吴幸福知道钱贵在装糊涂,他咧嘴苦笑了一下,说:“我这事,非找你这个土地爷不可了。要不,我先把实际困难跟陶局长说说去。” 这怎么行呢?吴幸福一吓唬,钱贵就慌了手脚。 钱贵知道躲也躲不过去,现在当面把石料厂参股的事说透了也好,于是,他拉着吴幸福在沙发上坐下,说:“好好好,坐下说,坐下说。” 说着,钱贵喊人给吴乡长泡茶。 门一开,一股高级香水的味道刺得吴幸福鼻子直发痒。他一抬眼,进来的人认识,名字叫李琼,是土地局财务科的一个会计,以前为了土地出让金的事请钱贵喝酒,在酒桌上见过几面。 钱贵呵呵一笑,说,李琼现在是我的财务科副科长了。见吴幸福有些迷糊,又补充了一句,嘿嘿,财务科就在我办公室对面。 “哦。”吴幸福接过李琼递过来的茶杯,笑道:“李科长,以后还请多多关照我们沙河乡啊。” 李琼撇撇嘴,说:“哪里,我听钱局长说,你才是我们的财神爷呢。” 吴幸福心里一惊,这种鸟事,钱贵怎么能随便跟下面的人乱说呢?看来,这李琼和钱贵的关系很不一般,至少也是参股人之一。 钱贵心里不踏实,让李琼把副局长孙少锋喊来,有事要大家一起商议商议。 要不高亮泉怎么特瞧不起钱贵呢?只要遇到难事,他一点主意都没有,不把孙少锋喊来,根本拍不了板。 不过,大事听县长高亮泉的,局里的事听副局长孙少锋的,工作之外的事听财务科副科长李琼的,他这个国土资源局的局长当得也很滋润,快活,洒脱。 孙少锋人未进门,哈哈先热情地送进来了:“吴乡长,哪股风把你老弟吹来了?” 吴幸福知道孙少锋是国土局的实权人物,忙站起来握手问好。 三个人坐下来刚要说话,孙少锋却发现李琼没出去,便板着脸说:“李科长,钱局长有事要和吴乡长商量。” 李琼撅着嘴看钱贵,钱贵咧着嘴笑,说:“李科长,你先出去一下,有事我们喊你。” 吴幸福心里这个腻歪,钱贵啊钱贵,你他妈的这个局长真是白当了,一个财务科的副科长也搞不定,怪不得高亮泉和吴幸福说起他来,总是一副鄙夷透顶的口气。 不对呀,钱贵再无能,也不至于被李琼牵着鼻子走,嘿嘿,看来不是搞不定,而是搞定过头了。要不,一个财务科的副科长怎么能随随便便就往局长办公室里乱闯呢? 李琼扭扭捏捏地走了,还好,还知道顺手把门关严实。 吴幸福和孙少锋没说话,钱贵又先说了:“少峰,石料厂出事故了,你听说了吧。” “什么?怎么回事?”孙少锋装的很吃惊,实际上,他昨晚上一直守在秦方明家里,早听说过了。 吴幸福看得出来孙少锋的吃惊有些夸张,但也不好挑破,便把谭二愣子被炸死,谭书记指示要关闭石料厂,席书记和高县长布置清算的情况,简单地跟孙少锋说了说。 孙少锋是个精明人,看吴幸福一大早就跑到局里来了,心里早有数了,吴幸福一定是为了石料厂参股的事而来。 参股石料厂的事,是钱贵提出来的,国土局里的几个心腹都参与了。 石料厂报批的时候,吴幸福把前景和钱途描绘得无比光明,钱贵当时就动了歪心思,这么有钱赚的机会,不能白白地放过。于是,和孙少锋一商量,几个人就凑了三十万块钱,通过吴幸福的手,投进了石料厂。 石料厂办起来,果然红火,每个月都有分红,得了便宜的下属,个个都夸钱贵是个好领导,夸得钱贵心里美滋滋的。 没想到,石料厂出了事,说关就要关了,还要补偿清算,钱贵没有白姓钱,对钱有着特殊的感情和敏感,在从沙河乡回来的路上仔细一盘算,就把亏本50%左右估算得八九不离十了。 这可不是个小数目呢!所以他晚上没回家,一直等到高亮泉从会议室回家,把他堵在门口,非要汇报工作。 高亮泉一番教育,钱贵想通了,认赔吧,舍钱免灾。 他自己的钱,他自己可以做主,可孙少锋等人的钱,他做不了主也不敢做主啊,正好,吴幸福找上门来了,让他当面和孙少锋说清楚,省的钱贵难开口了。 大家都是明白人,几句话说完,各自的意图就表达清楚了。 127瞒天过海 孙少锋拿眼睛看钱贵,钱贵有意避开了,假装着看窗外的树影。 吴幸福顾不得那多了,硬着头皮说:“石料厂要不关呢,大家搭伙发财,可是石料厂要关闭清算,这是谭书记的指示,县里也顶不住,我们沙河乡就更只有服从了。” 孙少锋点头,说:“嗯,这个我们大家都知道,只是,我们投进去的钱是私人的,亏多了,恐怕不好回家跟老婆解释。” 这个时候,钱贵抢过话来说:“有什么不好解释的,赔了不就赔了,投资有风险,参股须谨慎,这年头,哪有稳赚不赔的买卖?” 得,钱贵鹦鹉学舌,把高亮泉教训他的那一套拿出来对付孙少锋。 可钱贵不是高亮泉,孙少锋也不是钱贵,哪里是几句话唬得住的。 “嘿嘿,钱局长,你说的这个道理我懂,我投进去没几个钱,就只当是打牌输了的。问题是,你还得把这革命道理亲自去跟他们几个说说。”孙少锋边说,边用嘴努了努门外。 这一下,钱贵又泄气了。 孙少锋所指的门外几个人,就是李琼等几个婆娘,难缠得很,平常局里有事都是孙少锋出面去跟她们打交道,而且,谁不知道,钱是女人的命根子,就凭他钱贵那点口才和魄力,在李琼她们几个女人面前恐怕什么道理也讲不通。 “少锋,这事要说对我们两个影响最大,好在吴书记也不是外人,我跟你说啊,高县长指示我们,一定要千方百计保持国土局的稳定,不要给县领导添乱。”钱贵没招了,只得抬出高亮泉来压孙少锋。 孙少锋听了钱贵这话,暗暗吃了一惊。 这么说,钱贵已经向高亮泉汇报过了?那这事就非同小可了。钱贵有了麻烦他知道争取主动,我孙少锋也不能坐以待毙啊。 孙少锋眼珠子一转,向钱贵提议道:“钱局长,既然吴书记也不是外人,那我们是不是把李琼也喊进来,一起商量商量。” 钱贵心里一喜,知道孙少锋有办法了,便拿眼睛看吴幸福。 吴幸福巴不得早点有个说法,没有心思管他们内部的事,马上就点头同意了。 李琼一直竖起耳朵就在外面偷听呢,听钱贵一喊,推门就进来了,开口就是大嗓门:“钱局长,我们可亏不起啊。” 孙少锋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训斥道:“你鬼叫什么?怕整个大楼的人听不见啊。” 被孙少锋一吼,李琼老实了,忙拎起开水瓶给三人添上热水,然后,乖乖地坐在了沙发一角。 孙少锋说:“李科长,你是财务科的副科长,钱的事,你比我们要内行些,你看这事该怎么处理比较合适?” 吴幸福心里道:这他妈的不是与虎谋皮吗?你们两位局长都没招,她一个小小的副科长能有什么好办法? 钱贵傻呆呆地也看着李琼,把李琼看得脸一红,结结巴巴地说:“这个……我看,亏是亏不起的,还有其他的人呢。要说,沙河乡有困难,我看就只有从局里想办法了。” “说,什么办法?”钱贵一头雾水,不看李琼,却看孙少锋。 孙少锋架着二郎腿,很有兴致地吐着烟圈,不理会钱贵的目光,默不作声。 钱贵只得又看李琼,李琼说:“这个,办法我想了一个,就看吴书记肯不肯配合了。” 钱贵又看吴幸福:“吴书记,没问题吧?” 吴幸福说:“只要我们做得到,当然没问题。” 钱贵还是去看孙少锋,可孙少锋笑眯眯地抽烟,就是不说话。 这个场面钱贵见得多了。局里凡是遇到难题,只要讨论到孙少锋不说话了,就知道他是默认了,便催李琼继续说下去。 “这个,从财务手续上来讲,直接从局里往石料厂拨钱是行不通的。”李琼偷看了孙少锋一眼,看他没有反对的意思,才接着说:“我想,能不能请吴书记从乡财政先拿钱垫上,然后,我们再以土地补偿费的名义给乡里把窟窿补上,这样,就谁也不吃亏了。” 说完,李琼便眼巴巴地盯着钱贵和吴幸福了。 钱贵还是去看孙少锋,孙少锋还是笑而不语。 这就是孙少锋比钱贵的精明和高明之处。 孙少锋其实想的就是这个办法,但他知道这是违规操作,所以不肯自己说出来,便让钱贵把李琼喊进来,让这个婆娘来说,万一将来出了纰漏,他可以一推三六九,什么也不知情。 他也知道,李琼这个婆娘和钱贵有一腿,就算是钱贵坐在办公椅上不敢同意,躺在床上还得同意。 看孙少锋没意见,钱贵就敢拍板了:“好,我同意,局里的事我来搞定,吴书记,你那边怎么样?” 吴幸福有些犹豫,他说:“办法好是好,可是,乡里财政也吃紧呢。” “那怎么办?难道只能活活被尿憋死。”钱贵不满意了,他气哼哼地喝了口水,重重地把杯子搁在了茶几上。 “吴书记,又不是白要你们乡财政出钱,以后我们局里还会补给你们的嘛。”作为一个财务科的副科长,当着这么多领导,哪里有她乱表态的份呢,李琼不是不懂规矩,而是仗着有钱贵撑腰,在国土局这么说话说惯了。 吴幸福翻了翻白眼,沉思片刻,他还是不放心,万一乡里把钱垫上了,等到有机会补钱的时候,钱贵不认账了,岂不是鸡飞蛋打一场空吗? 钱贵明白了吴幸福的担心,拍着他的肩膀说:“老弟,你用不着心里犯嘀咕,我钱贵就是什么都敢干,还敢不听高县长的话吗?” 这话再多说就有点不够含蓄了!你我都是高县长的人,你还是他家的亲戚,我钱贵想耍赖也不敢哪。 李琼看吴幸福还不放心,又说:“吴书记,局里的财务账面上我会处理好,保证查不出来。” 吴幸福又问:“那我们乡财政的帐又该怎么做?” 李琼说:“那也好办,石料厂名义上还是你乡里的企业,把帐并过来,不知情的人应该看不出来。” 吴幸福问:“那不是要损害乡里的群众利益吗?” 李琼急了:“吴书记,你说这话我就不爱听了,哦,你那是群众利益?我们这就不是群众利益了?再说了,以后会补给你们的,怕什么?” 钱贵也赶紧帮腔:“是啊,是啊。吴书记,你不是说,财政所长是你的人嘛。你放心,我钱贵不会让你们乡里吃亏的。” 思前想后,吴幸福也没更好的办法,不答应也得答应了。也好,这样操作,还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把吴艳红的钱补上,有这一层关系垫底,到时候万一有什么风吹草动,高亮泉应该会出面帮自己说话的。 管他呢,度过了这一难关,就算是钱贵真耍赖,那个时候,自己当了县办主任,这难题就该高向阳去解决了。 现在吴幸福最犯难的是,如何说服高向阳同意先从乡里财政把钱垫上。 自始至终,关于垫钱、做账和补贴的事,孙少锋没有表过一句态,既没反对,也没支持,就那么笑眯眯地看着钱贵和李琼在给吴幸福唱双簧。 这也是为官的精明之处,明知道是一趟浑水,让别人去搅乎,就是溅起了污水点子,也沾不到自己身上。 128喜出望外 好不容易谈妥了,吴幸福从国土局一出来,就驱车回了沙河乡,一脸的沮丧是做给高向阳看的,首先他要博得同情,才好开口提石料厂合并做账,乡财政垫钱的事。 正好温纯也在,他是举着县委县政府的尚方宝剑来督办的,这压力不小啊,高向阳你不得帮我一起扛啊。 吴幸福跟温纯打过招呼,又吩咐秘书让食堂准备午饭,忙了几天了,该喝口酒放松放松了。 突然,吴幸福想起了什么,问道:“温主任,于飞呢?” 温纯也装作很奇怪,说:“哦,吴书记,他有点事先回县城去了,说好了办完事就立即返回来的,怎么十二点了人还没到呢?” 吴幸福一是关心于飞怎么又让温纯放了单飞,二是巴不得温纯赶紧走人,自己好跟高向阳私下里商量钱的事。 正说着,温纯的电话响了:“于飞,你怎么还在外面啊?吴书记刚才还问起你了呢?……什么?有事?……让我也过去。好,好,你稍等,我马上赶过来。” 温纯挂了电话,很抱歉地对吴幸福说:“吴书记,高乡长,真不好意思,于飞来电话,让我马上赶过去。” 去哪?为啥事?温纯说得很含糊,搁在过去,吴幸福很有可能要打破砂锅问到底,可今天他心里着急有事,便没有多问,客气地说:“这么急啊,吃完饭再走吧。” “谢谢了,谢谢了,以后还有机会,还有机会。唉,我跟于飞就是两个救火队员,哪里冒出点火星子,我们两个就得跑断腿啊。” “那,让司机送你一趟。”吴幸福站起来准备送客了,可见他心里有多急,等着温纯走人好和高向阳说话。 “不用了,不用了,你们这么忙,离了车怎么行?吴书记,高乡长,石料厂的事,你们抓紧办吧,早搞完,我们也好早交差啊。” 吴幸福心里有数,立即表态:“好,好。小温,你回去向席书记和高县长汇报,我们坚决执行县委县政府的决定,尽快完成石料厂的清算,请领导们放心。” 温纯抱拳告辞:“那就好,辛苦吴书记和高乡长了。我走了,不送,不送!” 吴幸福和高向阳还是坚持把温纯送出了乡政府大院。 一回到办公室,吴幸福开门见上,把上午跑这一趟碰的几鼻子灰一五一十地跟高向阳讲了,最后,他动情地说:“向阳,我们一起搭班子,沙河乡的各项工作一直在县里都是名列前茅,可石料厂这一关,怕是难过了。” 高向阳说:“吴书记……” 吴幸福把高向阳拦住了:“以后就我们两个人,你别喊我吴书记,太见外了,你看,我一直都喊你向阳,你应该喊我幸福才是。” 高向阳并没有顺着吴幸福的思路走,而是王顾左右而言他:“幸福,我这个人思想觉悟低,看问题比较片面,脾气也比较急,我也寻思过,换了别人,怕是早不能容我了。” 吴幸福也听得出来,高向阳先做检讨,在为拒绝从乡里出钱做铺垫。 “向阳,我们乡里乡亲的,不互相帮衬着,工作哪里搞得好,过去,我对你的意见也尊重得不够,你也能理解,我们两个人搭班子,配合得还是不错的,总没有像牛广济跟温国林那样,当着人的面骂街吧。” 高向阳说:“是啊,我这一步步走过来,幸福你是帮了忙的,这个,我心里有数。” 吴幸福笑了:“呵呵,谈不上,谈不上,互相帮助才能共同进步嘛。” 突然,高向阳低声问:“哎,对了,幸福,听说你又要高升了?” 吴幸福忙说:“什么高升?都是他们乱传的,是万大强万主任要高升了,你看看现在这局面,升官哪里轮得到我。” 高向阳兴奋地说:“嘿嘿,万主任高升了,你正好去接他的位子嘛。” 吴幸福也没客气,他说:“哈哈,眼前的麻烦事还火烧屁股呢,哪里还有心思去做美梦啊?” “怎么能这么说呢,幸福,你高升了,可要关照我啊。”说着,高向阳眼巴巴地看着吴幸福。 吴幸福想都没想,很爽快地说:“向阳,你我兄弟那还有什么话说,我要是高升了,这书记的位子还不就是你的。” 高向阳像是被吴幸福看透了心思,有点不好意思,不住地搓手:“哎呀,不行,不行,我可没你这个能力。” 吴幸福反驳道:“什么能力不能力,这官场上,哪里什么事都讲能力的,关系亲近了能力就有了。向阳,你也不是外人了,说句不好听的话,我能有今天,还不是高县长一手栽培的,你啊,就是太实在,高县长那里还得多走动走动。” 吴幸福这话里的意思,一是要安慰高向阳,我高升了,书记肯定是你的,其二呢,更是要摆一摆自己与高亮泉的关系,你当不当得了书记,我是说得上话得。 高向阳也是明白人,赶紧说:“呵呵,幸福,你高升了,我的事就全拜托你了。” 吴幸福暗想:哼,只要你还想进步,这事就好办了。 “这你放心,只要我帮得上的一定会搭把手。只是……唉!”吴幸福欲擒故纵。 高向阳果然上钩了:“幸福,有什么难处你就说,我高向阳你还信不过吗?” 吴幸福苦着脸,把国土资源局钱贵出的主意,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向阳,我哪里敢答应他们呢,这不,我赶紧跑回来跟你商量。可我前思后想,恐怕也只有这一条路了。” 高向阳当即表态:“幸福,你是一把手,我听你的。” 哈哈,这人啊,只要想升官,狗屁的群众利益。 吴幸福这个喜出望外啊,他以为高向阳会像以前那样唧唧歪歪地反对,没想到这一回他这么痛快就同意了。 嘿嘿,还不是想接班当书记啊!谁他妈不想当官呢? 吴幸福哈哈一笑,拉起高向阳,说:“走,走,走,把财政所长喊来,我们一块儿喝几杯去。” 两人说说笑笑并肩走出了办公室,乡政府里原本紧张的空气,也一下子轻松了许多。 三个人喝完酒,吴幸福把财政所长单独留下,又在办公室里嘀嘀咕咕商量了大半个下午,心里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 沙河乡这边,吴幸福的心病找到了医治良药,温家岭乡那边,于飞的卵子可是快要掉了。 你说,于飞被黄二丫撩拨得火烧火燎的,爱得死去活来的两个人见了面,干柴烈火,会发生点什么,老北不写,你也应该懂的。 不懂?不懂就装懂吧! 129闻了香香 话说,于飞被黄二丫一个电话调出了沙河乡,喊了辆摩托车,直奔桂花村而来。 现在的于飞,对于桂花村是熟门熟路了,他飞一般跑到了黄二丫家的院门外,站在二丫房间的窗户边,学了几声猫叫,里面二丫就敲了敲窗户,悄声说:“来了,来了,你先去,老地方。” 于飞偷偷摸摸就上了秃头岭,钻进了树林子。 没一会儿,黄二丫也跑进了小树林子,她红着脸喘着气,胸脯一起一伏的,看见了于飞便停下来,用手呼扇呼扇地扇着。 哇塞,桂花清香直扑于飞面门而来。 于飞底下腾地鼓胀起来,往前迈了一步,伸手就来按二丫的波涛汹涌。 二丫闪身躲过,打了于飞的手一下,骂道:“看你猴急猴急的,前天才吃了,又馋了?” 于飞恬着脸笑:“二丫,只怪你太香了。我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呢,再吃一口吧。” 扣扣摸摸的事早做过了,猴急的于飞惦记着要闻二丫的香香,但黄二丫受桂花村的村规教育,原则性强得很,没个说法,坚决护住香香不松裤腰带。 “去,别嘻皮笑脸的,我问你,我们的事到底怎么说啊?听温纯说,你们马上就协调完了,这一撤,我怎么办啊?” “二丫,不是的。”于飞可怜兮兮地说:“我妈没意见,我爸不同意。” “你骗人,你爸不同意,那怎么办呀?”二丫心头一紧,嘴上却埋怨起于飞来:“那就算了吧,我知道你只是想跟我玩玩。”说完,转身要走,于飞一把拉住了她。 于飞拉过二丫的手,柔声说:“二丫,我真的喜欢你,要是有二心,天打五雷轰。” 刚赌咒发誓完,二丫就被感动哭了,她捂住于飞的嘴,大声说:“你傻呀,不许你说这种不吉利的话。” “我跟我姨夫说了,要把你招进望城宾馆,等你进了县城,我爸就不能说你是乡里人了。”于飞趁机自上而下掏住了二丫的两个小山包。 黄二丫知道于飞的姨夫是县公安局的局长,威风得很呢,他要是答应了,进县城找工作,那肯定没问题。 不过,黄二丫还是抓着于飞得寸进尺的手,羞答答地说:“飞哥,你真好。” “这回你该信了吧。”黄二丫越是不让,于飞越是着急。 “我信,我哪会儿说过不信了。” “你信了,那你怎么还不肯让我闻你的香香呢?”说着,于飞便把手从上面移到了下面。 黄二丫使劲拽住于飞不老实的手,扭动着身子反抗:“不嘛,不嘛,就不嘛。” 于飞假装生气了,他轻轻地把黄二丫从身上推开,说:“我好伤心啊,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肯呢?” “你呀,吃吃。”黄二丫扑哧笑出声来了。“飞哥,我可告诉你哦,桂花村的姑娘,香香可不是那么好闻的?” “二丫,为什么?” “飞哥,你怕不怕广济叔的大叉子?” “怕个球啊,枪我都玩腻了的,知道吗,在警院的时候,我是全校学员实弹射击比赛的第一名,哼,我还能怕一把破叉子吗?”于飞这会儿可管不了什么逻辑关系,只想要让黄二丫知道,我于飞为了闻香香,视死如归了。 “那,你怕温纯他爸的劁猪刀吗?”黄二丫很认真地问。 “什么?”于飞纳闷了,“这里面还有劁猪刀什么事啊?” 黄二丫小嘴一撇,说:“哼,不说不知道,说了吓你一跳。” “不至于吧,我于飞穿过警服,斗过歹徒,夺过尖刀,一把小小的劁猪刀又什么好怕的呢?再说了,我和温纯是同事,他爸为什么要为难我?” 黄二丫想了想,说:“怎么跟你解释呢,这样,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嗯。”于飞点点头,又把黄二丫揽进了怀里。 那是黄二丫四五岁时候,发生在她姑姑翠翠身上的事。 那时,她才刚刚记事。 某个夜晚,一家人都睡下了,牛广济在外面使劲擂们,骂道:“辣根,你还在这里挺尸呢,快,起来,跟我走。” “什么鸟事啊,大半夜里鬼叫鬼叫的。”辣根正在为了生儿子与二丫娘努力奋斗呢,突然被牛广济败了兴致,却不敢发狠,只得磨磨蹭蹭起来开门。 “你狗日的还不快点,你看看,你家翠翠哪去了?” 翠翠是辣根还没出嫁的妹妹,也就是黄二丫的姑姑。 二丫娘穿了衣服,问:“翠翠怎么了?她不是早睡下了吗?” 辣根这才慌了神,提了裤头,披了外套,跑出去把门开开了。 “翠翠,翠翠。”连喊了几声,没人答应,辣根呼啦啦抄起了门口的铁锨。 牛广济风风火火地冲进来,抓住辣根说:“走,上秃头岭。红杏村里的黑皮,他不知道怎么的七哄八骗的,把翠翠的香香闻了,现在却想反悔,我刚刚派人把他按住了。” “作孽啊,她广济叔,你的大叉子是吃素的?”二丫娘也从被窝里爬了出来,追出去问道。 牛广济气鼓鼓地说:“那黑皮刚从外头打工回来,恐怕是不认得我那把叉子,看来,要看温一刀的刀子了。” “那温一刀呢?” 正说着,温一刀手里拿着他的宝贝劁猪刀,骂骂咧咧地来了:“狗日的,还没有王法了,老子去阉了他。” 原来牛广济先已经喊过温一刀了。 躺在被窝里的二丫很想看看阉人的热闹,也想爬出来跟爹走,却被她娘按住了脑袋:“没你的事,睡觉。” 等了一会儿,二丫熬不住,又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床在忽悠忽悠地颤,把二丫惊醒了,黑乎乎地只听她娘哼哼叽叽地说:“辣根,你轻点,别把二丫吵醒了。” “她睡得像个死猪,醒个屁。”辣根嘿嘿地笑,床又颤动起来,黄二丫吓得捂着小嘴,大气也不敢出。 好不容易等到床不颤了,娘喘着粗气又问:“刚才跟牛广济出去,翠翠的事情搞定了没有。” “切,牛广济唬不住,温一刀一出手,还有搞不定的。”不知道辣根搞了什么动作,二丫娘啐了他一口,骂道:“你把那家伙拿开,好好说,怎么搞定的?” 130明晃晃的劁猪刀 辣根说:“温一刀一去,牛广济几个把黑皮的裤子扒了,老温没把刀子亮出来,那小子还在嘴硬,等老温把刀子一亮,在他那东西上面比划了一下,几撮毛掉下来,黑皮当即就怂了,哭喊道,叔叔大爷,我该死,明天我就来娶翠翠。” 二丫娘说:“那要是黑皮还嘴硬呢,你还真把他阉了?” “当然,闻了桂花村姑娘的香香,就不要怕卵子痛。你听温一刀说什么,这刀在我爹手上,还吃过人肉,妈妈的,到了老子手上,还没拿人卵子开过荤呢。” “嘻嘻,他说的倒轻巧,等哪天你搞不懂了,让他拿你的开荤吧。”二丫娘吃吃地笑道。 只听床嘎嘣一声响,二丫赶紧把脑袋缩进了被窝里,辣根恨恨地骂道:“谁说我搞不动了。” 二丫娘像是被什么东西压住了,喘着气在说:“你个死东西,下不下来?” “不下来,怎么的?哎哟——撒手,撒手啊。”辣根开始告饶:“我下来,我下来还不行吗?” 二丫娘还是迟迟地笑,只听辣根嘟囔道:“你个死婆娘,下手比老子还狠,快给老子揉揉,没等温一刀开荤,你先把它捏碎了。” 悉悉索索地一阵之后,二丫稀里糊涂又睡着了。 “后来呢?”于飞傻乎乎地问。 “后来,黑皮就成了我姑父了。” “哦!”于飞突然想起了什么,又嘻皮笑脸地问:“二丫,三四岁你就开始接受启蒙教育,怪不得好厉害哦。” 一句话说得黄二丫面红耳赤。 “飞哥,你还敢骗我么?” “骗你什么?”于飞暗想,骗你的贞操?这年头,这有什么好骗的? 二丫急了,她哭着说:“你想骗我的香香。” 哦,贞操事小,香香事大啊! 一个桂花村的姑娘,如果连香香都被某个男人闻了,怎么还有脸嫁别人呢? 不管是哪家的小伙子,可以不对桂花村姑娘的贞操负责,但必须对她的香香负责,否则的话,等于是犯了村规,牛广济家里的那把大叉子绝对饶不了他。 老牛家在村里当了几任的支书,就是凭着他家祖传的那把大叉子能给桂花村的村民们主持公道,在其他的村子里,总爱讲个姓氏家族关系,大姓人家才能当村干部,闹得一村子人不太团结。 可在桂花村,不管大姓人家还是小姓人家,只要受了外村人的欺负,牛家人都会把大叉子一举,带着全村青壮年头也不回地玩命冲出去,不讨回公道决不收兵。 所以,牛家在桂花村的威望很高,所以,一直是村支书的当然人选。 周围村子都有些怕了桂花村,别的村里的汉子见了牛广济,也有几分胆怯,也正是因为如此,桂花村姑娘的香香才得以不被人随便闻了就闻了。 就因为这,牛广济在村里一跺脚,谁家的桂花树也要抖三抖,骂几句难听话,也没人敢顶嘴反驳。 听黄二丫讲了姑姑的故事,又听二丫提到了香香,于飞多少有些害怕,但是,他铁了心要闻二丫的香香,所以,才不管不顾地纠缠不休。 黄二丫越是扭捏着抵抗,于飞越是邪火直往上拱。 于飞搂着黄二丫不住地哀求:“二丫,你要怎样,我都依你。” 黄二丫想了一想,说:“飞哥,你带我进城,我也要吃公家饭。” “没问题,我答应你。”于飞立马就答应了。 被于飞搓过来揉过去的,黄二丫也把持不住了。 最后,黄二丫一咬牙,说:“我让你闻了,你要反悔,我就去告诉广济叔。” 于飞吓了一大跳,一把把二丫拉住,使劲搂进了怀里,说:“求求你,我的姑奶奶,我哪里敢反悔啊。我要是反悔,你直接让温纯他爹把我阉了。” 被于飞这么一搂,黄二丫的身子早就软了,又听于飞信誓旦旦的,心里也痒痒了,手便伸进了他的裤裆,扯住命根子柔声道:“飞哥,你舍得,我还舍不得呢。” 两人搂抱在一起,滚成了一团。 七搞八搞的,于飞就奔主题而去了。 哇塞!果然有桂花香喷薄而出。 于飞顾不得还光着个屁屁,追着香气,正神仙般享受呢,一把大叉子扎在了他的眼前,吓得他上头下头都在哆嗦。 抬眼一看,牛广济的一张黑脸比他妈的黑锅底还黑。 于飞下头软了,上头还挺硬:“牛书记,你干什么?” “呵呵,于干部,你先说你干了什么,我再告诉你我要干什么?” “把叉子拿开,小心别扎着人。”于飞爬起来,慢悠悠地要穿衣服。 牛广济一把按住了:“慢着,把话说清楚了再穿也不迟。” 于飞警官学院毕业,正儿八经地练过,对付野路子出身的牛广济还是绰绰有余,只见他反手一抓,便挣脱了牛广济的手。 这个时候,牛广济力气再大,还是抵不过于飞的灵巧。 “哟呵,好身手啊。”牛广济往边上一跳,提了叉子,直冲于飞的裤裆而来。 于飞光着身子,扎稳马步,也顾不得底下滴里嘟噜的一串东西乱晃悠,摆开了迎战的架势,黄二丫在一旁早穿上了衣服,看牛广济气势汹汹地要下狠手,忙冲上前,一把抱住了他手中的叉子。 “飞哥,快跑啊,你还站着干什么?”黄二丫大喊。 于飞到底是警察出身,面对牛广济的大叉子,毫无惧色,他说:“二丫,你让开,我还不信了,看他能把我怎么着?” “那,那你也先把衣服穿上啊。”黄二丫红着脸,大叫。 于飞低头一看,还光着屁屁呢,下意识地用手去捂小弟弟。 这时,牛广济大吼一声,甩开黄二丫,抬手一叉子,就把疏于防备的于飞仰面叉在了地上。 于飞脖子被大叉子叉住了,动弹不得,只把两只脚乱踢一起,嘴里骂道:“牛广济,你他妈的偷袭,算什么本事?” 牛广济不急也不恼:“嘿嘿,管他什么本事不本事,把你叉住了,就是真本事。” “我操你八辈子祖宗。”于飞还真是不怕死,张嘴就骂。 牛广济火了,一脚踩住于飞乱踢的腿,叫道:“温一刀,你还不动手,还等什么?” 话音刚落,一把明晃晃地劁猪刀就贴到了于飞的鼻子上,锐利的刀锋刺痛了于飞的眼睛。 131担保人 “啊——”黄二丫捂着眼睛,尖叫了一声。 这下于飞不敢动了,再要不老实,鼻子就要少块肉了。 人可以不动,嘴还可以动。 于飞叫道:“一刀叔,我和你儿子温纯可是好同事,好朋友。” 温一刀冷冰冰地说:“我这把刀子可是六亲不认。嘿嘿,它还没有开过人肉荤呢。” 于飞急了:“我警告你们,你们这么做,出了人命是要枪毙的。” 温一刀不紧不慢地说:“不碍事,我温一刀的手艺不是吹的,保管不会要了你的小命。” “靠,你们这也是伤害罪,要坐牢的。” 牛广济啐了一口:“你少鸡*巴废话,告你一个强*奸,你要坐多少年牢?老温,别跟他啰嗦,下手吧。” 亮光一闪,于飞只觉得底下凉飕飕的,伸手一摸,凑到眼前一看,哇呀呀,一撮弯弯曲曲的细毛啊! 动真格的了,于飞这才嘴软了。“二丫,你跟他们说啊,我们是自愿的,我答应过要娶你进城的。” 黄二丫被吓呆了,于飞一喊才醒过来,扑上前,抱住温一刀的手,哭喊道:“温叔,广济叔,你们饶了他吧,我们是自愿的,呜呜……” 牛广济问:“真的?二丫,你愿意了?” “嗯!”黄二丫抽泣着点头。 “二丫,不是叔说你啊,他不懂村里的规矩,你该懂的,怎么能还没拿证呢,就把香香给他了?” 黄二丫哭着说:“广济叔,都是我的错,你们放过他吧。” 这句话,把于飞感动得眼泪快要下来了。 他躺在地下,嗷嗷直叫:“你们不要为难二丫,我一人做事一人当。” 牛广济和温一刀交换了一个眼色。 温一刀说:“老牛,孩子们知道错了,就饶了他们吧。” 牛广济犹豫道:“那……只怕是坏了村里的规矩。” “牛书记,这小伙子是县里的干部,不懂村里的规矩,我看这样吧,让他写个保证书,按上手印,这该可以吧。” 牛广济说:“老温,你说情,我也不好驳你的面子。你问问他,他肯么?” 温一刀低头问于飞:“小于,牛书记的话你都听清楚了,写个保证书,愿意不?” 于飞连忙说:“愿意,愿意,我喜欢二丫,我就是要娶她的。” 牛广济把大叉子一拔,于飞一个鲤鱼打挺就跳了起来,黄二丫抹了眼泪,把衣服裤子递到了他的手上,于飞三下两下就把衣服穿上了。 牛广济从口袋里把纸笔拿出来,说:“写吧。” 于飞毫不犹豫就写了:我自愿娶黄二丫,如果反悔,甘愿接受村规的处罚。写完,牛广济又把印泥递过来,于飞想都没想,就按了手印。 按完,拉起黄二丫就要走,却被牛广济拽住了,他嘿嘿笑道:“于干部,还差个手续。” 于飞不耐烦地问:“还差什么?” “差个担保人。” “哪那么多罗里吧嗦的。” 牛广济笑着说:“不是我信不过你,按规矩,是要有个担保人的。你是警察,往公安局一坐,我们哪敢找你去?” 黄二丫这会儿也明白了,有点担心,忙说:“飞哥,你就找个担保人呗。” 于飞无奈,只得说:“好吧,你们看谁合适?” 牛广济说:“最好是你姨夫,他要肯担保,什么话都好说。” 于飞吓了一大跳。 布置的任务不好好完成,跑到桂花村来祸害人家大姑娘,这要是让姨夫胡长庚知道了,哪还了得,非骂个狗血淋头不可,至少要关三天的禁闭。 于飞一口拒绝:“不行,他忙得很,不会来的。” 牛广济也坚持道:“不行,你必须找个担保人来,否则,我们宁可犯法,也不敢坏了村规。” 于飞没办法,看温一刀站在一旁,就想起温纯来了,一个电话打过去,就把温纯从沙河乡喊到了桂花村。 温纯赶过来的时候,牛广济带着于飞和黄二丫已经回了乡政府。 听于飞结结巴巴地讲了过程,温纯埋怨开了:“小于,这事怎么闹得,我跟你说过的,谈恋爱就谈恋爱,闻香香猴急不得的。” 于飞低着头不说话,黄二丫红着脸说:“温纯哥,我们是自愿的。” 温纯狠刺刺地说:“二丫,你也是的,他不懂规矩,你也不懂?” 于飞忙替黄二丫开脱:“不关她的事,是我强求她的。” “啊?”温纯脸一板,说:“是你强求的,那广济叔,按村规办吧。” 牛广济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于飞也忽地站了起来。 黄二丫拦在于飞的身前,可怜巴巴地哭了起来:“是我愿意的,你们不能为难飞哥,你们……呜呜。” 黄二丫一哭,于飞心就软了,他拉着黄二丫坐下来,柔声说:“二丫,委屈你了。” 果然是一日夫妻百日恩,于飞不肯求人,黄二丫替他求情了:“温纯哥,求求你了,你就帮飞哥担个保吧。” 温纯犹豫道:“二丫,不是我不肯帮他担保,我是怕……” 于飞叫道:“我一人做事一人当,你怕什么?” “于飞,我清楚你的为人,我是怕,我今天做了担保人,今后真有个别的什么变化,我和二丫乡里乡亲的,不能甩手不管啊。” 于飞把胸脯拍的砰砰响,说:“你放一百二十个心,二丫,我是娶定了,我不会连累你的。” 黄二丫也在一旁帮腔:“就是,就是,飞哥刚才跟我说了,他要把我搞进望城宾馆去做事的。” 牛广济一听,也来了精神,凑上前问:“真的?小于,能不能把我们家牛娜也带去?” 于飞又好气又好笑,妈妈的,一有好处了,你牛广济的牛眼珠子也会放光啊?他没好气地臭了一句:“牛娜又不是我的老婆,我怎么好带哪?” 牛广济脸皮厚,不恼反乐:“那以后你给我家牛娜也在公安局介绍一个。” 于飞逗道:“干吗非要找公安局的啊?县委大楼里的不行吗?” “哎,”牛广济很认真地说:“不一样的,公安局的好解决户口。” 越扯越远了,温纯忙阻止了这两人的闲扯,说:“这个事以后再说吧,先把担保书写了。” 于飞把刚才写的保证书又抄写了两张,按了手印,让温纯也签了字,按了手印,一张交给黄二丫,一张留给了温纯。 牛广济看着把手续办完了,笑眯眯地拍着于飞的肩膀,说:“小于,从现在起,你就是桂花村的女婿了。二丫,回去抱两坛子好酒来,我要和小于喝个痛快。” 黄二丫抹了眼泪,飞快地跑回家,抱回来两坛好酒。 牛广济和于飞、温纯三人边喝边聊,气氛十分的融洽,只是于飞稍显郁闷。 132我们是兄弟 回到县城,于飞忐忑不安地问:“小温,吴书记回来了吗?石料厂清算的事怎么说?” “哦,回来了,看上去好像不太顺利。”温纯又说:“不过,听说话的口气,吴书记应该有把握。” 于飞长舒了口气,又说:“小温,你看我和二丫的事……” 看的出来,于飞还是有些担心,白纸黑字按了手印的保证书在温纯的手里,相当于被他捏住了尾巴根,这种感觉太不爽了。 “小于,你放心,”温纯笑了:“说起来这事我也有责任,没把村里的规矩跟你交代清楚。不过,你真的铁了心要娶二丫了?” “那是的,上次我带二丫进城,嘿嘿,领给我妈看了,我妈说,二丫人长的好,嘴也甜,只有一点不太满意,她不是县城的。” “你没跟你妈说,过些天,望城宾馆招服务员,二丫是要招进来的。” “说了,所以我妈就看中了,我爸不太同意,可他还得听我妈的。” “那就好,小于,从此以后,我们不仅是同事,也是兄弟,我信得过你。”说着,温纯从口袋里掏出那张保证书,打着火机,当着于飞的面就点着了,直到全部燃成灰烬,才甩甩手将它们扔向空中。 一阵风吹过来,把空中的灰烬吹成了碎片,一瞬间就不见了。 “温纯,你把这保证书烧了,万一,我爸不听我妈的,怎么办?” “没事,我拼了挨牛广济的一顿臭骂,也要替你摆平。”温纯看于飞有些疑惑,又补充了一句:“谁叫我们是兄弟呢?” 于飞也是有血性的年轻人,看温纯做得很坦荡,说的很诚恳,也是心潮起伏,激动不已。他紧紧握住温纯的手,眼里噙着泪花,哽咽着说:“我要辜负了二丫,连你这个兄弟也对不住啊,那我还算个人吗?” “我们是兄弟!”温纯紧紧地搂了搂于飞的肩膀,什么话也没多说,并肩向县委大院走去。 “我们是兄弟!” 于飞一直在仔细品味这句话,走到青莲江边的时候,他突然停下脚步,悄悄地说:“温纯,你要当心啊。” 温纯也站住了,问:“怎么了?” “没什么……我只是提醒你。” “谢谢你,我知道,我们从一开始就陷入了一个漩涡里。” 温纯收敛了笑容,很认真地说:“小于,你是一个好警察,有良知,有血性,我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勤杂工,但我也有良心,有血性。我们能眼睁睁地看着大多数人的利益,被偷偷转移进了少数人的腰包吗?” “不能!”于飞斩钉截铁地说。 温纯越说越激动:“这些天你也看到了,我们的乡民多么的清苦,又是多么的淳朴,多么的无助。我们能容忍一些人为了一己私利,损害他们的利益吗?” 于飞挥了挥拳头:“不能!” 温纯问:“那我们应该怎么办?” 于飞说:“戳穿他们的阴谋。” “好,果然是好兄弟。”温纯紧紧握住于飞的手,眼里闪闪发光。 这个时候,高向阳给温纯打来了电话,他把吴幸福与钱贵之间达成的默契,一字不漏地向温纯说了。 温纯听了,非常的震惊,他想到了吴幸福会挪用乡财政的钱来填窟窿,却万万没有想到,钱贵一伙人还会参与进来,要挪用国家土地资金。 他叮嘱高向阳,要不动声色,稳住吴幸福,先按部就班开展石料厂的清算,账面上搞清楚了,立即通报给自己。乡财政的资金能拖就拖,实在不能拖,就让吴幸福去办支付的手续,总之一句话,口头上什么都可以答应,千万不要留下字据。 高向阳答应了,很仓促地挂了电话。 温纯毫不隐瞒地跟于飞说了,于飞也是义愤填膺,直骂,太过分了,乡里的钱也敢贪,国家的钱也敢挪,真是太过分了。 激愤之余,也把万大强和高亮泉布置监视温纯的事也抖露出来了,最后,于飞不无忧虑地说:“他们是要置你于死地。” 温纯惊出了一身冷汗,没想到,身为一县之长的高亮泉,竟然会用如此阴险下作的手段,来对付一个小小的勤杂工。 官场争斗,用你死我活来形容,一点儿也不夸张。 温纯说:“于飞,既然这样,你不帮他们就行了,我来想办法对付他们,你就别搅合进来了。” 于飞说:“不可能!” 温纯大叫:“于飞,你傻啊,我是光棍一条,拼死一搏,在所不惜。你还有家人,你还要对二丫负责,还有你姨夫,你牵扯进来,对他们太不利了啊。” 于飞捏紧了拳头:“我要和你并肩战斗。” 温纯苦笑:“官,你不想升了吗?” “官,我所欲也,兄弟,我也所欲也。但是,升官,还有的是机会,兄弟,却可遇不可求啊。”于飞淡淡地一笑:“谁叫我们是兄弟呢?!” 温纯激情澎湃,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需要我做什么,你就吩咐吧。”于飞激动地说。 “好,你去向万大强汇报,谭二愣子在动炸药之前,确实和我在一起,这个,高向阳可以证明。” 于飞不解,问:“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不会再帮他们害你了。” 温纯一笑:“不是的,我让你去先稳住他们,等吴幸福把石料厂的帐盘清楚了,不等他们动手,我们就给他们致命一击。” 于飞问:“那要是问起你来,我怎么说?” 温纯说:“你就说我在暗中调查,迫使他们加快行动。” 于飞担忧地说:“那你不是太危险了吗?” 温纯摇摇头:“不要紧,我有思想准备。时间不能拖长了,一旦他们发现风吹草动,又改变方案了。” 于飞点点头,说:“那好,我有数了,温纯,你自己要小心啊,我担心他们会狗急跳墙。” “来吧!”温纯俊朗的脸上充满了凝重。 说话间,天色猛然阴沉了下来,从青莲山的方向传来一阵沉闷的雷声,乌云滚滚不断地压过来,青莲江笼罩在一片昏暗之中。 江风四起,过往船只的轰鸣声被江风吹散。 暴风雨来了。 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击打在江滩上,坑坑点点的沙地上泛起一股轻烟。 江滩上的人们呼喊着,四散飞奔,纷纷躲避着暴雨的侵袭。 岸边,两个意气风发,同仇敌忾的血性男儿手牵着手,迎着暴风雨张开双臂,满怀豪情地大喊着:“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第二卷完】 133敲山震虎 石料厂清算结果很快出来了。 沙河乡全盘接收了石料厂的债权和债务,设备扣除折旧以净值入账,物资按市场价折算,剩余的石渣也甩卖给了老客户,支付了谭二愣子的抚恤金之后,刚刚好可以持平,略有一点点的亏损,准备按比例退还新老股东的股本,关门大吉。 从账面上和财务处理上来看,没什么漏洞,沙河乡自己盘出来的帐,吃亏赚便宜,外人谁去深究。 高亮泉指派财政局的陶局长,带了几个人下到沙河乡走马观花地走了一趟,说是审核,实际上只翻了翻账本,喝了几顿酒,回来汇报,没问题。 吴幸福放出风来,如果不是停产整顿了个把月,略有盈余是笃定的。那意思,略微吃了点小亏的股东们,实在要怪只能怪温家岭乡闹事,把石料厂闹黄了,闹亏了。 与此有关联的人,上上下下皆大欢喜。 尤其是国土局的钱贵,私底下跟高亮泉装了几天被割了肉的愁眉苦脸,清算结果尘埃落地,那一副弥陀佛的微笑又云开日出见了太阳。 这一天,温纯得了高向阳的报告,吴幸福已经瞒着他动用乡财政的资金,昨天去了临江市,把谭二愣子的抚恤金送到了吴芙蓉的手上,这回,谭政荣的老婆一高兴,还留他吃了顿便饭。 今天又去了望城县,退还了另外几个人的参股本金,具体是谁的高向阳不清楚,估计应该是重量级的人物,吴幸福不说,他也不好问。 最后只剩下国土局几个人的,准备明天退还。 时机已经成熟。温纯当机立断,让高向阳暗地里找乡财政所长查一查付了多少钱,更要防止他销毁财务凭证。 快到下班的时候,温纯打电话请国土局副局长孙少锋出来喝茶。 孙少锋哪里把温纯放在眼里,硬邦邦的两个字:“没空。” 温纯语气严肃地说:“那好,孙局长没空,这茶我请钱局长喝。” 什么鸟意思?孙少锋纳闷了。一个无级别无地位无手下的三无副主任,口气倒不小啊。 孙少锋是副书记秦方明的人,这些天来也没少和秦方明一起议论石料厂的事。 据秦方明说,这个温纯自从挂了个维稳办副主任的名,协调督办的积极性倒是日益高涨,借个由头就往县委办公室跑,跟甘欣来往密切,席菲菲也偶尔接见,莫非,参股石料厂的事,他嗅到了什么味道? 孙少锋也是精明之人,他眼珠子一转,又问:“老弟,喝茶,你这个词用的不妥啊。” “呵呵,我们不喝酒只喝茶,有什么不妥的?” “嘿嘿,这个词,要是秦书记说出来,你知道什么意思么?”孙少锋把秦方明抬出来,明里是指秦方明是县纪委书记,喝茶是他的专业用词,暗里却也有警示温纯的意味,别捏了根鸡毛当令箭,我孙少锋也不是泥捏的。 温纯那边就笑了:“孙局长,我请你喝茶你不喝,那就等着秦书记请你喝吧。” 这话也说得比较含蓄,明里是埋怨孙少锋不给面子,暗里却有威胁的成分在里面。 孙少锋毕竟心虚,绕了几个弯子也没弄清温纯的意图,只得无可奈何地说:“那好吧,老弟,你说地方,我来请客。” “哈哈,孙局长果然爽快,我在江边的天然居,三楼左手第一个包房。” 没几分钟,孙少锋就赶到了天然居,进了温纯所说的包房。 他刚一进去,于飞就坐在了楼梯口的一张桌子旁,现在的于飞,名为跟踪,实为放哨。 温纯的一举一动,该怎么向万大强报告,根据需要都是两人商量好了的,只把万大强和高亮泉蒙在鼓里。 孙少锋一进门,把手里的公文包往椅子上一摔,阴阳怪气地说:“我说温大主任,我们国土局稳定得很,怎么劳动你的大驾了?” 温纯给孙少锋斟上茶水,慢悠悠地说:“孙局长,先坐下喝口茶,消消火。” 孙少锋一屁股坐下,端起茶杯一口干了,用手背抹了一下嘴巴,说:“有话快讲,那边还有个牌局等着我呢。” 有牌局是假,钱贵和李琼等人在名流大酒店等着他是真,明天吴幸福就要来退本金了,钱贵邀约孙少锋商量着以个什么名目给沙河乡给予补偿,孙少锋正犹豫着去不去赴约呢。 “孙局长,那个牌局就推了吧,今晚上,你有更重要的事要办。”温纯还是不紧不慢,话里话外意味深长,让素有土地局小诸葛之称的孙少锋也是晕头转向。 “呵呵,我这个国土局的副局长,还轮不到你维稳办的副主任来安排工作吧?” 孙少锋还端起杯子在摆谱,温纯抄起茶壶给他茶杯加水,眼睛盯着杯子,嘴里突然冒出一句:“孙局长,明天的钱,我劝你还是不拿为好。” 什么?孙少锋端着茶杯的手一抖,滚烫的水溅了出来,烫的他咣当把杯子扔在了桌子上,杯子滚了几圈,又掉在了地板上,摔得粉碎。 “对不住,对不住。”温纯赶紧抓起桌上的纸巾,忙不迭地给孙少锋擦去溅在身上的茶水。 “不碍事,不碍事,是我自己不小心。”孙少锋的傲气一下子被打消了,抢过温纯手里的纸巾,自顾自地擦起来。 既然温纯已经点破了,孙少锋也就毫不掩饰了。 “小温,钱我肯定不拿,你说,我该怎么办?” 温纯说:“钱局长已经在县领导面前争取了主动,我想,孙局长也不肯陷入被动吧。” 这话,孙少锋听得懂,钱贵把参股的事向高亮泉汇报了,万一追究出来,高亮泉不会坐视不管。这一点,孙少锋早就意识到了,只是参股的钱一退,这事就算了结了,孙少锋才没有过于在意。 温纯作为调查协调的主要参与者,知道沙河乡的一些情况可以理解,但是,他怎么会知道国土局这边的情况呢? 看来,事情败露了。 想到这,孙少锋的后脊梁上就有冷汗冒出来,凉飕飕的,顺着脊梁骨一直流进了屁股沟。 134脓疮破了 孙少锋内心慌张,表面上还要故作镇静:“既然如此,你老弟怎么不向县领导报告呢?这可是一个立功受奖的好机会啊。” 温纯笑道:“哈哈,做人不可太绝。我还年轻,还想在望城县混下去,不想得罪像孙局长这样有才干的领导,更何况,我真想交孙局长你这个朋友。” 孙少锋蔫了。 做人不可太绝,这个是温纯的心里话,树敌太多,不利于今后在望城县混下去。把孙少锋整垮了,对自己有什么好处呢? 官场上,损人不利已的事,能少做尽量少做。 但,想交孙少锋这个朋友,这只是个冠冕堂皇的幌子。 要去揭开石料厂的这个脓疮,这太简单了,把掌握的情况往席菲菲面前一摆就行了。 但是,摊到桌面上来,高亮泉必然要问,证据呢? 难道要交出高向阳?不行,绝对不行,这种不讲义气出卖朋友的事,温纯绝对不会去做。 所以,在温纯的计划中,促使孙少锋主动去洗脱他自己才是最精妙的一招。 这一招,既掩护了高向阳,又保护了孙少锋,一举两得,何乐不为! 而且,孙少锋还是这步棋当中最合适的人选,他是秦方明的人,找县纪委书记举报国土局存在的问题也在情理之中,秦方明不可能见死不救,自然会想办法给他开脱。 这么一来,秦方明会感谢席菲菲授意温纯透露消息,对自己的人网开一面,将来在会议上肯定要站在席菲菲一边,而孙少锋又会感激温纯给他通风报信,替他出谋划策,将来少不得要投桃报李,这又是一举两得,何乐不为! 官场之上,永远不是一个人在战斗,该拔刺的时候要拔刺,能栽花的时候更要栽花。 孙少锋是聪明人,用不着温纯把话说透,他双手端起茶杯,毕恭毕敬地说:“多谢老弟指教,兄弟我以茶代酒,先干为敬了。” 孙少锋仰头喝干了杯中茶,大喊一声:“买单!” 脓疮破了,不是外人用针扎破的,而是从内部挤破的。 当天晚上,秦方明连夜找了席菲菲,汇报了国土局以局长钱贵为首的几个人,利用职权,参股石料厂谋取私利,并与吴幸福串通,密谋挪用土地补偿费弥补个人亏空,幸好副局长孙少锋在最后关头,幡然醒悟,向县纪委举报了钱贵等人的违纪行为。 席菲菲连夜召开了书记办公会,在会上通报了相关情况,要求县纪委副书记兼监察局局长吕伟波牵头,成立专项审查组,对石料厂的清算情况进行彻底的审查,必要时,县检察院和县公安局配合。 参加会议的高亮泉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个女人还真不是一只官场花瓶,素质和能力非同一般,该隐忍的时候不动声色,该出手的时候干净利落。 一时间,自以为天衣无缝,高枕无忧的高亮泉、吴幸福、钱贵等人慌了手脚,和吴幸福、钱贵等来往密切的县乡干部人心惶惶。 千算万算,好不容易让于飞看住了温纯,眼见着就可以找到证据安他一个谋害谭二愣子的罪名,置之死地而后快。 哪曾想又从国土局里冒出来一个反戈一击的孙少锋。 这突如其来的一棒子敲下来,钱贵是彻底的晕菜了,吴幸福成了热锅上的蚂蚁,唯有高亮泉还能稳得住神。 怎么办?高亮泉只能和万大强躲在家里商量了。 保,还是不保? 这是个问题! 钱贵是保不住了,这个窝囊废,自己的后院都看不住,活该他倒霉,只能痛打落水狗。高亮泉救不了他,他在市财政局当处长的哥哥也救不了他。 吴幸福呢?这可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心腹啊! 要说问题大也不大,无非是清算的时候损害了沙河乡的利益,与钱贵合谋挖土地补偿费的墙脚,但这还没有来得及实施啊,罪过能大到哪里去呢? 保,高亮泉当然想!连个吴幸福都保不住,回家如何向老婆吴艳红交代,上班又如何面对往昔的下属?我高亮泉在望城县各级干部中的威望岂不是就此要一落千丈! 但是,保,就一定能保得住吗? 深挖下去,会不会暴露出吴艳红参股石料厂的事呢?还有,对付财政局陶局长带队审查打发了多少红包?每年以各种名义迎来送往,他为自己的仕途又铺垫了多少钞票? 这些钱,肯定不是他自掏的腰包,那么,乡财政的账目经得起审查吗? 这几个环节,只要哪一个环节出了问题,吴幸福都要吃不来要兜着走,而且,这其中说不定还会把谁牵扯进去,那个时候,极力充当保护伞的高亮泉又如何跟席菲菲和常委们解释? 不保!更要命,吴幸福从部队复员回来,一路春风得意,心高气傲,没有经受过什么挫折,以高亮泉对他的了解,他肯定承受不了这个沉重的打击,把他逼急了,很容易钻牛角尖,搞不好要破罐子破摔。 万一他把什么都交代出来,第一个受牵连的就是高亮泉自己,和他关系密切的干部们,包括万大强在内,个个都脱不了干系。 在钱的问题上,高亮泉自有他的原则,一是不贪大,二是不太贴心的人送来的钱,他如数上交,每年大概都要交两到三万,这几万块钱是用来买安全的,万一其中有某个人被抓到了行贿的证据,高亮泉就可以说,这笔钱我上交了,不信你可以到纪检部门查一下。 可是,吴幸福每次送来的钱,他让吴艳红都收下了。这要是吐露出来,这么多年累加起来的数额,够高亮泉喝一壶的。 保又保不住,不保又不行。 高亮泉这个头疼啊。 吴幸福可是谭政荣钦定的沙河乡后起之秀,也是高亮泉看好的接班人,难道就这么轻而易举被席菲菲温纯等人给毁了吗? 万大强的意思是保,不保吴幸福,怕弟兄们心寒哪。兔死狐悲,物伤其类,毕竟都是高亮泉的老部下,谁也说不准哪天倒霉事轮到自己头上了。 高亮泉不耐烦地说:“保,我也想保,可保得住吗?” “要不,听听谭书记的意见,如何?”万大强小心翼翼地建议道。 “好吧。”高亮泉有气无力的抄起了电话。 135这小子,是个灾星 高亮泉这个电话打得真不是个时候,谭政荣正在家里生闷气,有火不知道该朝谁发呢。 今天下午,省委常委、省委副书记、省纪委书记黎想代表省委找谭政荣谈话,明确指出,临江市委反映,谭政荣纵容亲属违规开办石料厂,违反县委县政府的停工令,酿成伤亡事故,造成不良影响,希望引以为戒,按照中纪委相关文件要求管好身边的人和亲属。 幸亏听了圆通大师的劝告,主动关闭了石料厂,否则的话,连解释的余地都没有了。 谭政荣这个郁闷啊。 领导干部亲属办企业的,省里市里何止只有我谭政荣一个?这只能说明,林亦雄想要从鸡蛋里面挑出骨头来,借谭二愣子的死,趁机向省委告状,败坏我谭政荣在省委领导中的印象,为竞争市委书记一职排除异己,铺平道路。 看来,这风水真的败不得。 没有开石料厂之前一直顺风顺水,这石料厂一开,怎么诸事不顺了呢? 想帮高亮泉谋个县委书记位子,被林亦雄伙同骆建川涮了一把;头几天在统战会议上的讲话,竟然把秘书写好的稿子都念错了,闹了个大笑话;昨天接见一个来访的考察团,下台阶的时候一步踏空差点摔了一跤;主抓临江市党风廉政建设,还被人抓住了纵容亲属的把柄…… 妈的。好不容易清净下来,高亮泉又打电话来,还是坏消息,吴幸福为了石料厂清算的事,惹出一身的麻烦。 不提吴幸福还罢,一提吴幸福,谭政荣更是火往上冒。当初,就是他鼓动谭家兄弟开什么石料厂,把桃花谷好端端的一块风水宝地,活生生地给糟蹋了。 这小子,是个灾星。 高亮泉被谭政荣劈头盖脸地呲了一顿,心里那个窝火啊,回头就训斥万大强:“谭书记都说吴幸福是个灾星,那还保个屁啊!” 万大强说:“万一……吴幸福顶不住,乱咬一气呢?” 这也是高亮泉最担心的问题,他挠挠头,说:“这倒是个问题,大强你有什么好办法?” 无语!两人抽着烟,足有一刻钟谁也不说话。 这是他们头一回如此沉闷,如此沮丧,如此一筹莫展。 从前,他们多是在谈笑之间交换意见,决定行止。 包括对付前几任书记,都是比较轻松地决定了对策,也都比较轻松地达到了他们预想的目的,唐智民的倒台就是他们一起策划出来的一个杰作。 以往,他们很少根本用不着正儿八经地坐下来商量,相互丢个眼色,说句别人不很注意的话,立即就能心领神会,该怎么做,不该怎么做,一切那么水到渠成。 然而,自从席菲菲来了之后,尤其是设立维稳办,温纯参与调查协调以来,处处事事都让他们捉摸不定,乱了方寸,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挥之不去。 难题解不开,就开始找原因骂娘。 万大强气鼓鼓地骂道:“都是他妈的温纯惹的祸,早先没有什么维稳办,望城县稳定得很,搞出这么维稳办来,望城县反倒是鸡飞狗跳了。” 高亮泉听了就发脾气,训万大强:“还不是你他妈出的馊主意!” 万大强知道高亮泉指的是他推荐的温纯,又不敢反驳是你同意了的,只得赔着笑脸解释说:“高老板,怪我当时考虑得不慎重,没看出来,这小子有这么大的能量。” 高亮泉想想自己这火发的也没道理,又反过来安慰万大强:“大强,你要当组织部长了,可得把眼睛放亮一点,知道温纯有这个本事,我们该先下手让他变成我们的人,不就没这么多麻烦事了。” “是,是,现在我看哪,这内有一个甘欣,外有一个温纯,成了席菲菲的左膀右臂,搞得我们疲于奔命,措手不及。” 高亮泉不肯承认这么个事实,他说:“也是钱贵无能,连自家的人都看不住,孙少锋要不跳出来,就凭这两个小家伙,能翻出多大的浪来?” 高亮泉始终蒙在鼓里,打死他也不会相信,自打温纯出马以来,他早已被玩弄于股掌之上了。 他振作一下精神,坐直了说:“大强,现在形势严峻啊,以后我们应当更警觉一些,多动脑筋。只有这样,我们才能重新获得主动,才能立于不败之地。我们不能有任何的悲观情绪,更不能有任何的惧怕心理。” 万大强点头。 高亮泉又说:“我们不能坐以待毙,政治斗争,你死我活,只能以眼还眼,以牙还牙。席菲菲只不过是个女人,再有背景,她也是一个脑袋,并非三头六臂,现在不趁着她立足未稳挫一挫她的锐气,等到她羽翼丰满了,就更难斗了。” 高亮泉的一番打气,果真产生了效果。 万大强听了之后,一扫垂头丧气的神情,也在沙发上坐直了。 他接上说:“老板,你说的句句入情入理。我觉得有你作主心骨,加上郭咏、胡长庚等人,什么风浪也顶得过去。” “怕就怕他们都像吴幸福这样,一个个被收拾了。”高亮泉长叹了口气,说。 “是啊,还是先研究一下,吴幸福该怎么办吧。”一说到怎么办的问题,万大强的声调又低了八度。 高亮泉说:“可惜啊,本来还指望吴幸福来接你的班,可出师未捷身先死,而且死得轻于鸿毛。”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死,又是死? 万大强见高亮泉一副的为难和痛惜,内心很是愧疚,毕竟这个温纯是他推荐出来的,哪想到报复不成,反而把局势搞得越来越被动。所以他一边喝茶,一边琢磨,搜索枯肠地想主意。 万大强当然知道,高亮泉说的这个死,指的是吴幸福政治前途已经走到了尽头,既然……吴幸福已经死路一条了……难道不能让他死得重于泰山吗?! 想到这,万大强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高亮泉见万大强脸色一变,忙问:“大强,你想到什么了?” 万大强眼睛不敢和高亮泉对视,只是犹犹豫豫地说出了八个字:“丢卒保帅,以毒攻毒。” 高亮泉心里也是一惊,这八个字包含着什么呢? 万大强不敢说,高亮泉也不敢问,他站起来在屋子里踱步,思考,权衡。 这个在官场上混了多年,又搞了多年阴谋诡计的高亮泉,毕竟有他的才智,在决策的时候考虑得更周全,更毒辣。 他思谋了半天之后,拿出决策性的意见:“席菲菲要在望城县站稳脚跟,一是要壮大她自己的势力,二是要削弱我们的实力。大强,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们还可以把吴幸福这颗死棋用活,让他死得其所!你去找监察局的吕伟波……” 说完,他一巴掌拍在桌子上,脸色变得铁青,凶神恶煞般,吓得万大强的后脊梁直冒凉气。 有些事,说得,做不得,有些事,做得,说不得。 吴幸福终于狗急跳墙了! 136狗急跳墙 吴幸福疯了! 完全彻底地疯了! 县审查组进驻沙河乡的第一天,就发现沙河乡财政所的账目上,资金缺口大几十万,都是吴幸福经手签批领用的,他支支吾吾交代不了去向。 带队的监察局局长吕伟波也是高亮泉的心腹,他悄悄跟吴幸福说,抓紧退赔吧,得把窟窿先堵上。 可就是把吴幸福卖了,也值不了这么多钱啊! 吴幸福问,伟哥,不退会怎样? 监察局长吕伟波说,那就是贪污,等着坐牢吧,至少二十年。 二十年?吴幸福一听,吓了个半死。 退赔,倾家荡产也赔不起啊;坐牢,那他妈生不如死。钱,又是老子拿了,凭什么老子受苦,别人享受啊。 吴幸福当然不甘心,他连夜摸进望城县找高亮泉诉苦,被吴艳红拒之门外,严词痛斥。 尤其是吴艳红说的话更毒,她骂道:吴幸福,你他妈的给老吴家丢人现眼啊,烂了这么大的一个屁眼,还有什么脸活在世上,还不如早死早了,免得拖累老婆孩子。 死有什么了不起,脑袋砍了不就碗大个疤?吴幸福一下子就钻进了牛角尖! 他不停地给高亮泉的手机打电话,高亮泉偷偷告诉他,我被你姑姑看住了,要不,你去跟万主任商量商量看。 吴幸福只得去找了万大强。 第二天,吴幸福就疯了,他趁人不备,烧毁了乡财政所搬出来的所有账目,拎了把军用匕首冲进了县委大院,直奔三楼,大呼小叫地要找席菲菲算账。 吴幸福的确是冲着席菲菲来的。 你不让我好活,我也要让你不得好死。 吴幸福疯狂的脑袋完全被这个疯狂的想法占据了。 那天,席菲菲在从望城宾馆到县委大院的路上,遇见了组织部副部长顾新明的老婆李桂华,李桂华是个有名的话痨,扯住席菲菲站在路边说了几句家长理短,所以,比平常的时间,稍稍晚了几分钟才进大楼。 甘欣早到了,她看见凶神恶煞般的吴幸福要往书记办公室冲,伸手拦住了他。 吴幸福一手把她推开,踢开书记办公室的门,却没有看见席菲菲,又转回头瞪着甘欣。 等甘欣看清楚吴幸福的手里还拎了把匕首,吓得呆呆的不知道躲避,只来得及惊叫一声,吴幸福伸手抓住了她,把匕首放在了她的脖子旁。 席菲菲摆脱了李桂华的啰嗦,刚进大楼,便听见大楼里吵吵囔囔,正要往楼上走,被后面冲上来的温纯一把拉住了,因为用力过猛,把她的外衣拉歪了,险些露出了里面的内衣。 温纯叫道:“席书记,你不能上去。” “怎么回事?毛手毛脚的。”席菲菲不满地瞪了温纯一眼,大众广庭之下,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温纯喘着粗气说:“吴幸福绑架了甘欣,正在楼上吵吵着要找你呢。” “什么?胡闹!”席菲菲推开温纯,大步上楼。 温纯抢在席菲菲身前,冲向书记办公室。 书记办公室门前围了一群人,有办公室主任万大强,组织部副部长顾新明,还有宣传部副部长胡文丽,再就是几个年轻的保安。 席菲菲还要往前走,温纯挡住了她。“席书记,吴幸福疯了,你不能过去。” “我必须过去!”席菲菲推了温纯一把,温纯却纹丝没动。 温纯哀求道:“席书记,你真的不能过去,吴幸福见了你,只会更冲动,这样,你会害了甘欣的。” 听温纯这么一说,席菲菲站住了:“那,甘欣怎么办?” “我过去稳住吴幸福,你指挥应急处置。” “好。”席菲菲答应一声。 这时,胡长庚带着公安干警赶到了,高亮泉也气喘吁吁地走进前来。 为了不惊动吴幸福,带队的警官指挥干警悄悄地埋伏在吴幸福的视线之外。 席菲菲严厉地质问胡长庚:“查账之后,为什么没有控制住吴幸福?” 没有人通知公安部门,怎么能随便采取控制措施呢? 可现在不是辩驳的时候。 胡长庚看看高亮泉,没有回答。 于飞也跟在了胡长庚的身后,这次,他已经穿上了警服和防弹衣,全副武装,手里握着一把五四式手枪。 看到于飞手里的枪,温纯又叮嘱了一句:“记住,要留活口,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要开枪。” 席菲菲重重地点了点头。 温纯用手碰了碰于飞握枪的手,眼神里充满了坚毅。 于飞也是重重地点了点头。 温纯挺直身躯,大踏步向书记办公室走去,席菲菲把胡长庚、高亮泉等喊到了一边,开始商量应急措施。 进了办公室,温纯张开手,站在了吴幸福的面前。 吴幸福左手揽在甘欣的胸前,正好把她的双手也勒住了,左手握匕首,小臂平行于胸前,刀把向内刀身向外,标准的匕首作战姿势。 那是一把65式军用匕首,有着双刃的刀身,铝合金护手,中间粗,两端细的握把,是吴幸福从部队上复员时偷着带回来的,好些年没用,依旧刀锋闪闪发光,一看就清楚锋利无比。 “站住,你不要过来。”吴幸福红着眼,大声叫道。 温纯站住了,说:“吴书记,我站住了,你别激动,小心伤着甘欣。” 吴幸福喊道:“温纯,你滚一边去,叫席菲菲来。” 温纯口气很平稳,他说:“她出去开会了,今天不回来。” 吴幸福冷笑道:“你少鸡*巴废话,今天上午明明要开书记办公会的。” 嗯?他怎么知道上午要开书记办公会?温纯脑子转得飞快,不过,现在的首要任务是稳住吴幸福,把甘欣从他手上救出来。 温纯笑着说:“吴书记,要不你放了甘欣,我陪你去找。” “老子还是狗屁的书记,哈哈。”吴幸福大笑起来,死死盯着温纯,说:“席菲菲要查办我,你小子害得我丢官蚀财,等老子杀了席菲菲,再来收拾你。” 温纯往前迈了一步:“席菲菲今天不回来了,你杀不了她,你……” 吴幸福拖着甘欣推到了窗前:“你不许动,不然我杀了她。” 吴幸福这样一说,温纯和甘欣都不敢乱动。 137一命呜呼 吴幸福咬牙切齿地说:“温纯,你他妈的狼心狗肺,老子好吃好喝地招待你,你他妈的竟然背后阴我,今天一定要你付出代价!” 甘欣在他手上,温纯一点也不敢去激怒他,只好恳求:“吴幸福,有什么你冲我来,先放了甘欣吧。” 吴幸福“嘿嘿”一笑,嘴凑近甘欣的耳边:“小心肝,你别怪我,要怪只能怪席菲菲,怪温纯,他们想搞死我,不过,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甘欣自被吴幸福抓住后,一直一句话都没说,她嘴唇哆嗦,脸色煞白,眼角已经挂上了泪珠。 吴幸福得意地笑了两声,又对温纯说:“温纯,小心肝在我手上,你很心疼吧,反正我是不想活了,今天要让你再试试心痛的滋味。” 温纯作痛心疾首状,只要能稳住吴幸福,什么都顺着他,只要他不伤害甘欣就行。 可吴幸福握着匕首的手在不断挥舞,甘欣命悬一线。 “吴幸福!”温纯喊道,尽力去转移了他的注意力:“甘欣只是个姑娘,你放过她吧,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吴幸福歇斯底里地大笑,笑完了,才说:“老子要当县长,你能给得了吗?” 他伸手在甘欣的胸部摸了一把,说:“老子要睡小心肝,你给得了吗?” 温纯无奈地摇头,说:“那你要怎样,才肯放了甘欣?” 吴幸福又看了一眼窗外,大叫:“我要杀了席菲菲,去,把席菲菲喊来,快去!” 温纯刚一动脚步,吴幸福又喊道:“你不许走,你走我马上杀了她。”说着手里的匕首紧了紧,甘欣雪白的脖颈上立即渗出了一路细细的血迹。 身后的人群一阵躁动,胡文丽吓得叫出了声。 温纯转身,向胡文丽使了个眼色,胡文丽低着头走了。 “吴幸福,你不要冲动,他们喊席菲菲去了,你放了甘欣吧,你不是最恨我吗,我来换她,行么?” “不……”甘欣大叫。 “嘿嘿,你叫啊,你叫啊,真他妈的爽。”吴幸福又用刀背捅了捅甘欣的胸部,甘欣羞红了脸,不住地扭动起来。 “甘欣,你冷静点。”温纯轻轻低说道。 吴幸福邪恶地笑了,他说:“温纯,你不是要换她吗?好啊,你给老子跪下,你肯吗?” 温纯脑子里嗡的一下,血往上涌,长这么大,除了给爹妈拜年,给爷爷奶奶上坟跪过,还没有向任何人屈过膝。 吴幸福的脸已经扭曲,他已经烦躁不安了:“跪下,给老子跪下!” “好!吴幸福,算你狠!”温纯慢慢地蹲下来,双膝跪在了地上。 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啊!可温纯亏欠甘欣的,比黄金要珍贵得多。 一个女人,能有一个男人愿意为了自己而给别人跪下,这是多么的幸福啊! 死,值了!甘欣热泪盈眶,却面带笑容。 站在人群之后的席菲菲也是心潮起伏,差点抑制不住就要冲出去,被身边的曾国强死死地拉住了,他劝道:“席书记,你别急,温纯会有办法的。” 席菲菲能不急吗? 高亮泉在一旁比她更着急,他一个劲儿地搓手,说:“席书记,这家伙疯了,不能再犹豫了。” 甘欣在他的刀下,温纯在他的脚下,稍有不慎,就可能酿成更大的惨祸。 形势紧迫,容不得席菲菲还有更多的想法了,她小声命令胡长庚:“胡局长,请示省厅,让狙击手准备。” 党指挥枪,这一点不容置疑。 于飞挺身而出,他在警院学习的时候就是全校最好的神射手,看见温纯被吴幸福逼迫得跪在地下,他的心也在流血,手里的枪一直瞄准了吴幸福的脑门,就等着一声令下了。 “哈哈……”吴幸福大笑起来:“你小子不是狂吗?在老子面前,还不是得像条狗一样跪在地上。” 吴幸福得寸进尺:“你爬过来,你爬过来啊,爬过来我就放了你的小心肝?哈哈。” 温纯脸色冷峻:“你说话算数?我爬过去,你放了甘欣。” “你肯爬,老子就肯放。” “好!你不放就是狗娘养的。” 温纯跪在地上,用双膝一步一步向吴幸福爬过去。 甘欣浑身颤抖了一下,睁开眼,用牙齿咬住了下唇,伤感地看着跪在地上的温纯,泪水哗哗地涌了出来。 温纯心里一慌,甘欣的这个表情他记忆太深刻了,她开始绝望了! 这下,温纯真的心痛了,他加快了爬行的速度,在心里大叫:甘欣,你一定要挺住啊,我欠你的还没还呢。 温纯爬到了吴幸福的脚下,吴幸福狠狠地踢了温纯一脚,温纯没有躲避,而是用左手护住胸口,硬邦邦地接了他这一脚,右手猛力将甘欣往外一推,大喊道:“甘欣,快跑。” 甘欣退后了几步,脱离了吴幸福的控制。 这个时候,吴幸福只有拿温纯当作救命稻草了,他右手拿着匕首,左手揪住了温纯的头发。 如果温纯不去推甘欣,以他敏捷的身手,吴幸福不可能控制得住他。但是,就是这推甘欣的一瞬间,吴幸福得逞了。 甘欣傻呆呆地并不知道躲避,而是看了温纯一会儿,激动得说不出话来:“温纯,你……” 她说着这话时,已是泪流满面。 吴幸福换拿匕首的右手掐着温纯的颈脖,再松开揪着头发的左手,将匕首换到了左手,温纯也趁势站了起来,他冲着甘欣笑了笑,非常镇静地说:“我没事,你去喊席书记吧。”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这其实就是暗示甘欣赶快离开,甘欣如梦方醒,快走了几步,趴在办公室的门框上哇哇大哭起来。 吴幸福已经烦躁不安了,他像一只被关在牢笼的野兽,不停地用匕首把敲打着温纯的胸口和头,有鲜血从温纯的额头上流下来。 他咆哮着:“我数十下,席菲菲再不来,我就要开杀戒了。” “十、九、八、七……” 在吴幸福催命般的叫嚣中,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这个时候,吴幸福大概也知道了外面有几把枪在瞄准着他,他把温纯拖到身前,自己整个人都藏在了温纯的身后。 于飞已经错过了一枪绝杀的良机。温纯推开甘欣的时候,吴幸福整个头露在了外面,但是,于飞怕乱中误伤了甘欣或温纯,时机稍纵即逝。听到吴幸福嘶哑的喊声,于飞后悔莫及。 “六、五、四、三……” 吴幸福的声音越来越大,已经近乎嚎叫。 “二、一……” 吴幸福最后一声拖得很长,他恶狠狠地举起了匕首,向温纯的胸口用力扎了下去。 “扑哧哧——” 窗外的一对槐鹊大概是受了吴幸福喊声的惊吓,从树丫中飞了出来。 吴幸福转头去看,就在这一瞬间,温纯在众人的惊叫声中,头用力往后一撞,吴幸福猝不及防,本能地歪头避让,左手的匕首便偏了方向,温纯抬右手闪电般抓住了他的左手腕,左手肘狠狠地顶在了吴幸福的肋骨上。 吴幸福把匕首换到左手是他最大的失误,这样,力量和准头都不如用习惯了的右手。 说时迟那时快,温纯一翻手腕,便要来夺吴幸福手里的匕首。 很显然,吴幸福操练匕首训练有素,他左手一松,右手从底下接过了下落的匕首,然后,用足力气,匕首再次直冲温纯的胸口而来。 温纯奋力一闪,却还是被锋利的刀锋划破了右手的手臂。 砰!于飞手里的枪响了,吴幸福的脑门上多出一个血洞,鲜血顺着他的额头往下流,笨重的身躯栽倒在了地上。 甘欣扑进温纯的怀里,紧紧抱着他,失声痛哭。 急救车早就停在了大院里,这个时候,才敢拉响“呜呜”的警报。 跑在最前头的是护士郭晓兰,她的眼里噙着泪水,抱住温纯的胳膊就把他的袖子卷了起来,等到一口气包扎好了,才看到扑在温纯怀里的甘欣,一扭头,跑了。 甘欣从温纯的怀里挣扎出来,不好意思地擦去了眼泪,咧咧嘴笑了。 “奶奶个熊,还真没躲开。”温纯看着包扎好的伤口,脱口而出,想想不雅,赶紧闭嘴。 于飞和曾国强都在问:“温纯,伤得怎么样?” “没事,只破了点皮。”温纯举起受伤的手臂,笑着朝于飞、曾国强那边挥了挥手。 138要嫁人,找温纯 吴幸福绑架人质,企图杀害县委领导的恶性事件,一时震惊了整个临江市乃至东南省。 为此,席菲菲和高亮泉带着事件报告,赶赴临江市,代表县委县政府向市委市政府汇报并作深刻的检讨。 市委书记关为涛抱病参加了会议。 会上,关为涛、林亦雄和谭政荣分别讲话,指出了望城县领导班子工作中的严重失误,破坏了临江市安定团结的大好局面。 同时,严肃批评了席菲菲和高亮泉,对困难认识不足,工作组织不力,对事件负有不可推卸的领导责任,最后要求,望城县委县政府必须进一步加强维稳工作力量,加强干部队伍建设,在最短的时间里,消除恶性事件带来的负面影响。 东南省委成立了以省纪委书记黎想为组长的事件督查组,同时,责令临江市委成立调查组,限期向公众公布事实真相,并责成望城县委县政府严肃处理相关责任人员。 事件调查很快有了结果,石料厂的账目被吴幸福烧毁了,他本人也毙命于于飞的枪口之下,沙河乡资金缺口几十万,已经死无对证了。 胡文丽和县委宣传部的人员忙的是焦头烂额,疲于应付来自全国各地的各级新闻媒体。 好在胡文丽脑袋瓜子够灵活,她灵机一动,将温纯推到了前台。 这一下,省市媒体的女记者们蜂拥而至,尤其是临江卫视的女主播罗雯婷和临江晚报美女记者吴莎莎,本来就是温纯临江大学时的校友,听说了温纯的英勇事迹,更被感动得梨花带雨,她们妙笔生花,将温纯在校时纯洁善良英俊潇洒的光荣历史也翻了出来,一并大肆渲染,把温纯描写成了一个言情小说中才能出现的纯情帅哥,硬是把一个绑架凶杀事件改编成了一个英雄救美的感人事迹。 媒体抓的是眼球,很显然,八卦比政治更有勾引力。 这个催人泪下,感人至深的八卦新闻,在网上传播开来,引全国无数纯情和不纯情的少女少妇泪洒键盘,很快在各地的女粉丝们当中传出一句煽情的流行语:要嫁人,找温纯。 来自全国各地的求爱信像雪片一样飞来,堆满了县委宣传部的半张办公桌,惹得胡文丽看了,偶尔也要动一动凡心:哇,这个温纯,果真是一个帅哥美男呢! 县医院的郭晓兰那是痛不欲生啊,把她妈埋怨得眼冒青烟。 郭晓兰的老妈也是真后悔了,几次丢开老脸去找曾国强,看能不能再牵一回红线,让温纯和郭晓兰再续前缘,被曾国强和殷勤奚落了一顿,悻悻而归,陪着郭晓兰掬了半面盆的眼泪。 自此,郭晓兰拒绝了七大姑八大姨的好心,只认得温纯这一个好青年,再也看不上望城县里别的公子哥了。 只有谈少轩的视点与众不同,他对于温纯的风头强劲,那是一个羡慕嫉妒恨啊,他连篇累牍地发表跟踪报道,抨击望城县各级领导法治意识淡薄,在处置乡与乡的矛盾中,简单粗暴,矛头直指席菲菲和县委县政府一班人。 好在市委调查组很快公布了调查结果,同时,省委宣传部又召开新闻发布会,抑制负面新闻,谈少轩等都乖乖地闭了嘴。 这期间,席菲菲没有慌乱,她沉着冷静,以一个女领导特有的微笑,面对来自各方的质询和责难。 官场事件,处理起来历来是外松内紧。 各种各样的流言蜚语,有如秋风吹去的枯叶,随风满天飞舞一阵子,终归要悄无声息地落回到地面,被扫进历史的垃圾箱。 同样,不管这恶性事件再怎么影响恶劣,摆在风起云涌的国际国内大事面前,仍然只有芝麻绿豆大,闹闹哄哄的议论一阵子,望城县渐渐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事件结束之后,面对甘欣的含情脉脉,温纯这次没有头脑发热,而是心如止水,他傻乎乎地视而不见听而不闻,没有将两人的感情急速升温,关系似乎又回到了原先的工作状态。 官场潜规则,夫妻两人同朝共事,往往是抬升了一方,就要打压另一方,通俗地讲,好处总不能让你一家子占全了吧。 这个时候,如果温纯确立与甘欣的恋人关系,以甘欣县委办公室副主任的身份,已进入望城县干部系列,地位高于温纯,按照逐级提拔的组织程序,遭打压的无疑就是温纯了。 这,温纯万万不能接受。 当然,换做被打压的是甘欣,目前或许毫无怨言,但以温纯对甘欣的了解,天长日久,甘欣早晚会有悔不当初的那一天。 如果温纯还是一个永无出头之日的勤杂工,他肯定会毫不犹豫将甘欣搂进怀里,再次推倒在床上,可话又说回来,真要是那样的话,恐怕根本就没有英雄救美的故事发生。 何必呢,今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更何况,一对有着强烈进步欲望的男女,未必就是一对适合地老天荒的好夫妻。 爱情和事业,在官场,有时候就是一对熊掌和鱼。 温纯和甘欣长谈了一次。 平心静气地想一想,这些,她懂的。 报恩不能等同于爱情,她把得不到温纯的爱化作了对高亮泉的恨,恨得咬牙切齿,恨之入骨。 她对温纯充满了感激之情。 对于甘欣的感激之情,温纯却是一点也没有客气,邀约了曾国强、殷勤、于飞、黄二丫、牛娜几个,在望城宾馆敲了甘欣的一顿竹杠。 黄二丫和牛娜见了宾馆的富丽堂皇,惊讶得合不上嘴,甘欣随口问了一句,想不想来啊?两个丫头拍着巴掌就缠上了甘欣。 不久,一批老一点的服务员光荣退役,黄二丫和牛娜如愿进入了望城宾馆,在甘欣的调教之下,很快成长为两个小领班。 于飞与黄二丫的关系也得到了他们家的认同。之后,在胡长庚的帮助下,黄二丫的户口也迁进了望城县,牛娜也跟着沾了个小光。 此为后话,暂且略过不提。 望城县的工作千头万绪,干部调整已经到了刻不容缓的地步。 组织部长老刘到点退了,县委办主任老方的病退申请市委批了,县委宣传部长郭长生要调任到莲江县当副县长了,钱贵倒台了,吴幸福自寻死路了…… 139粉红色的文件夹 这前前后后算下来,关键岗位的干部缺了不老少,县委常委就可能要缺三个,常委会都不太好开了,遇到重大问题,席菲菲只能召开常委扩大会,把万大强等非常委扩大进来,或者干脆只开书记办公会,必要的话,指定相关部门领导参加。 干部调整,牵一发而动全身。 关键岗位的干部增补了,其他岗位也就立马出现了新的空缺需要填补,还有一些不太称职的,必须重新调整岗位,虽然县委县政府这台机器还在运转,可到处缺螺丝少螺帽的,总难免有运转不良的现象。 望城县官场出现较大数量的空缺,各级干部蠢蠢欲动,坊间有议论说,这是席菲菲趁机冲破高亮泉扎紧的篱笆,建立自家班底的好机会。 所谓一朝君主一朝臣,官员不分大小,哪个不希望有自己的班底。 温纯这一连串的组合拳,极大地打击了高亮泉的势力和嚣张气焰,给席菲菲带来了打造班底树立权威的大好机遇。 既有功劳,又有苦劳,坊间普遍认为,这一次温纯的机会最大,几个关键重要的岗位一定会有他一个! 但是,当前局势错综复杂,干部调整容不得半点闪失,如果不能通过这一次的干部调整,达到顺人心鼓士气促工作的目的,那当前创造出来的有利局面很可能前功尽弃。 干部调整不是儿戏,总不能今天调得不如意,明天又来调,这是官场大忌。 人心动荡,谁抓工作? 对于这一点,席菲菲有着清醒的认识。 还有一个更纠结的问题在席菲菲的脑海里盘旋:下一步,温纯该怎么安排? 席菲菲每天早晨都是提前半个小时来到她宽敞明亮的大办公室,自吴幸福恶性事件之后,人心惶惶,人人自危,很少有人过来打搅。 到了办公室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站在窗口看一看大槐树上的那对槐鹊,想一想当天要做的事情,如果没有安排会议,便会坐到宽大的大班台前,阅读处理文件。 这些文件是她上班前,甘欣整理好放在她办公桌上的。 真是有意思,甘欣打破了过去文件夹千篇一律都是黑色或蓝色的常规,把文件夹也按照她的喜好分出了五颜六色。 红色文件夹里放的是上级的文件,那是席菲菲每天必须要认真过目并签署批示意见的; 蓝色文件夹是望城县委县政府要签发的文件,按照席菲菲的习惯,没有特别的原因,一般是不会拖过一天的; 绿色文件夹是乡镇部室上报的报告、请示等等,需要批转给相关部门阅办或提出处理意见的; 灰色文件夹里是一些来往信函和工作简报,抽空应该浏览,没太大的意见,签个字就行了; 黑色文件夹专门是一些上访、告状、投诉等暂时查无实据的材料,提醒席菲菲要关注,太过无聊或一眼就能看出是无稽之谈的,在甘欣那里就被压下了,到不了席菲菲的办公桌上来。 最特别的是,还有一个文件夹是粉红色的,那是甘欣单独给席菲菲预备的,里面会是一些有意思的新闻消息,偶尔还会有几张关于服饰化妆等生活类的剪报。 例如,过去关于山东某官员跳楼自杀的新闻,近期关于温纯的花絮报道之类的,便会出现在这个文件夹里,到了下午,有了闲暇或者疲乏的时候,席菲菲便会端着这个粉色文件夹,在办公室里很优雅地边晃荡边看,看到兴头上,还会把甘欣喊过来,一起嘻嘻哈哈哈地探讨几句。 按照席菲菲私下里跟甘欣开玩笑说的,在文件上写批示、批语和处理意见,是完成甘欣布置的课堂作业,必须按时交卷的;而阅读那个粉色文件夹里的材料,是甘欣指定的课外读物,有的生涩,有的有趣,有的则触类旁通,受益匪浅。 一个美女书记,一个美女秘书,把日常工作的枯燥无味变成了一个开心课堂,不得不佩服她们丰富的想象力和超凡的愉悦心态。 通过两个多月的工作,尤其是经历了这一系列的事件之后,席菲菲对县委县政府班子成员和各级干部也有了更深入的了解。 不用说,高亮泉是一个强劲的对手,他不仅有着丰富的政治斗争经验,更有着深不可测的阴险与毒辣,在吴幸福与钱贵相继落马之后,他对席菲菲是又恨又怕,虽然在表面上还没有明显的对立行为,但在内心里已经没有合作的意愿了。 县委副书记秦方明一直与高亮泉面和心不和,两个人在仕途上是竞争对手,在孙少锋举报了钱贵之后,他得到了席菲菲的理解,很自然地靠拢了过来,但要说心服口服,还为时尚早。 常务副县长郭咏是个实干家,他和高亮泉关系融洽,但对席菲菲也很尊重,有着基层干部特有的耿直和实在。 组织部长老刘要退休了,县委办公室主任老方身体欠佳,他们两个已经超脱了政治斗争,是典型的观望派,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 宣传部长郭长生和公安局长胡长庚是高亮泉一手培养出来的,跟随他多年,是他的两个比较坚定的支持者,不过,据骆建川私下里透露,郭长生在市委党校学习完之后,将要调任莲江县副县长,目前宣传部的工作是胡文丽在主持。 县办主任万大强则是高亮泉的铁杆心腹,唯高亮泉的马首是瞻。 乡镇干部中,类似于吴幸福与高亮泉关系密切的还大有人在,像金口镇的镇长齐如海便是高亮泉的铁杆,当然,也有不少像牛广济那样无帮无派,只管种好自家一亩三分地的老黄牛。 虽然席菲菲对自己上任以来表现出来的驾驭局面的能力相当自信,但在县委常委中的核心地位远没有确立,在各级干部心目中的权威还有待加强。 她十分清楚自已的到来无形中对高亮泉的打击,也十分清楚温纯近期一系列的动作对高亮泉带来的冲击,但高亮泉在基层有着较高的威信,在望城县政坛上仍然具有举足轻重的份量,不可等闲视之,更不能掉以轻心。 140干部调整的三个套路 更何况他曾经给谭政荣当了多年的办公室主任,而谭政荣又是临江市委副书记,可以说是席菲菲的顶头上司。 面对高亮泉这样一个对手,席菲菲不得不慎重,一方面要争取市委领导的有力支持,另一方面要取得机关和乡镇干部的拥护,否则的话,不排除重蹈前任书记唐智民覆辙的可能性。 虽然,如顾新明、胡文丽等县委部门的副职有靠拢的意愿,但表现得也不敢过于明显,而且他们在望城县干部中的地位和分量也明显不足,席菲菲目前最可信任的人员只有甘欣,也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县委办公室副主任。 曾国强和温纯,以他们的实力和影响,几乎不足为道。 从外面调人进来,席菲菲不是没想过,看起来,班底是加强了,可在县里干部队伍中,仍然没有基础,还可能产生消极对抗情绪,把他们都推到了高亮泉一边。所以,席菲菲想好了,要着力从现有干部中提拔调整,以形成自己的班底,用好了一个人,便可能拎起来就是一条线。 未雨绸缪,动干部之前要有舆论和思想准备。 经过认真调研和精心准备,席菲菲在常委会上提出了加速望城县发展的工作思路和工作要点,获得了一致认可。 紧接着,在全县干部大会上,席菲菲的讲话引起了强烈的反响,得到了广大干部和社会各界的广泛好评。 席菲菲的两次讲话能收到良好的效果,得益于她走访了大多数乡镇和部门,和不少干部谈过话。 同时,她也仔细研读了口才极佳的唐智民的讲话稿。 应该说,唐智民的讲话很有理论高度,层次分明、条理清晰、逻辑严谨,他把在宣传口总结提炼拔高夸大的一些做法用到了讲话稿中,排比对仗一二三四,大小标题错落有致,念起来朗朗上口。 但唐智民最大的弱点就是缺乏深入的调查研究,内容空泛,这种形式大于内容的新八股,近年来已发展到了极致,成为现代官场的一种流行和时髦。 席菲菲抓住这一弱点,反其道而行之。 施政纲领,突出新意,直面困难,不喊大口号,力求振奋人心。 考核干部,重业绩实效,不搞花架子,不听花里胡哨的汇报,拿摸得着看得见的数据来说话。有能力干得好的,要大张旗鼓地提拔重用,工作做不好的,失职渎职的,该免的免,该撤的撤,决不姑息。 席菲菲的两次讲话都赢得了全场热烈的掌声,对比此前唐智民所作的华而不实的讲话,望城县的干部群众从席菲菲不尚空谈,和风细雨的讲话中感到一股力量,看到了发展的希望。 当然,全县的干部也听出了席菲菲的话外之音,下一步干部调整在所难免了。 在初战告捷、打开局面后,席菲菲感到要进一步巩固自已的地位,就必须尽快解决干部调整问题,这个问题不能长期拖而不决。 席菲菲非常清楚,县委县政府的行政权力实际上掌握在各部、委、办、局主要领导的手上,大量的工作,要靠中层干部们去完成。没有一批忠于职守,特别能战斗的中层领导干部群体,就不可能把望城县的工作干好。 上任几个月来的调查研究,她对望城县的中层干部总体情况是不太满意的,年龄偏大,文化偏低是表面现象。 深层次的问题是:一些干部作风懒散,不想事,不干事,混日子讲享受;有的干部存在贪腐问题,群众有反映,一时却查不出实据;有的则平庸无能,消极怠工,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单位部门搞得一团糟;有的干脆没把心思用在工作上,热衷于搞关系拉帮结派,投机钻营。 这些问题的存在,是多年积累的结果,不抓紧解决,改变不了干部的工作作风,也就不可能改变望城县各项工作的被动局面。 许多部、委、办、局和乡镇的领导并不是不能干事,只是风气不正,任人唯关系在望城县官场已深入人心,干好干坏不重要,谁愿意费力不讨好地卖命呢。 对此,体会最深的应该是常务副县长郭咏,他抓具体的工作,推动难度大的时候,多次在席菲菲面前发过牢骚了。 中层干部调整势在必行,席菲菲一直在为调整做着准备。 借温纯之手制造出来的一系列事件,一部分中层干部的立场和能力已经充分显露了出来,该是下手的时候了。 但如何调,既然维护班子团结,又要达到用人的目的,这其中很有讲究。 一般来说,干部调整有以下三个惯用的套路: 一、挪位子。把各个岗位上的干部来一个彻底的轮换,这有利于打破帮派体系,激发干部在新的工作岗位上创新工作,干部在一个位子上干的时间太久容易产生惰性,还会形成个人的帮派体系,滋生腐败,但对熟悉本部门工作、有专业知识的干部来说则是一种极大的浪费,而那些平庸的、有问题的干部调到哪都是祸害。 二、腾位子。给那些年龄偏大的干部一些优惠政策,让他们退到二线,选拔一批年轻干部放在比较重要的岗位,这种以年龄为线一刀切的办法,是这些年来组织部调整干部惯常使用的手段,好处是,新官上任“三把火”有冲劲,可以推动当前的工作。但弊端也显而易见,没到退休年龄就被迫退休的干部,成了光领工资不干事的闲人,再选调进一批干部,这就意味财政要对一个干部职位支付双倍甚至三倍的工资,后患无穷。 三、抢位子。对于关键岗位,强行安插自己的人,这是外来干部比较强势的做法,好处是下手狠,见效快,但更容易促使帮派体系越扎越紧,也会因为操之过急,只看清了关系亲近,忽视所用之人的能力水平和品行,时间一长,下面的人未必鼎力支持,便会在工作中暴露出施展不开的问题。 席菲菲对这三个套路都不太满意,但是,她又能有什么新的套路呢? 141葵花宝典 干部调整也是领导们的权力博弈。 如果一次提拔调整动的人太多,恐怕高亮泉和秦方明都会认为自己在拉班底,很可能他们会联手反对,反而事倍功半,甚至像唐智民那样,无功而返。当然,也不利于工作的衔接和展开。 其次,本着利益均沾的潜规则,各方面的人员都要有所获利,席菲菲要组建自己的班底,秦方明要扩大自己的势力,高亮泉要争取损失最小,控制平衡非常微妙。 空出来的组织部长、县委办主任、沙河乡党委书记、国土资源局局长,这几个重要岗位,都是诸多干部眼馋的肥缺,也是高亮泉、秦方明想要安插贴心人的地方,如何摆平就够费尽思量了。 而一旦上述位子安排了人,例如按上次妥协的意见,让万大强去当组织部长,那空出来的县政府的办公室主任谁来顶缺?沙河乡的党委书记谁来担任,能不能同时解决与温家岭乡的矛盾?……这一系列的人事安排都要想清楚了,才能真正着手调整。 经过反复思考,席菲菲定下这次干部调整必须要达到的三个目标。 一要从工作需要出发,在重要岗位上,要提拔重用一批有业务能力、敢负责的干部,以此来带动和激发全体干部的工作热情。 二要在维护班子团结的前提下,尽可能瓦解分化原有的派别派系。 三要通过干部调整,建立起归属于自己的派系,巩固自己的核心地位。 要实现这三个目标,温纯的安排,是席菲菲本次干部调整的重要一招棋。 温纯有谋略,有胆识,值得信任,堪当大任。 席菲菲就是要借此给干部们一个示范作用,只要有能力,不是高亮泉这个派系的人,照样能提拔。 况且,好钢要用在刀刃上,还把他放在维稳办副主任的位子上,名不正言不顺,发挥不了他应有的作用。 按照席菲菲的本意,恨不能手头上有三五个温纯这样的人才好,每个人都放在部门正职的岗位上,或者替她去乡镇把持一方,或者帮她在大楼独当一面,望城县的局势不仅可以控制在自己手里,维护稳定和飞速发展也指日可待。 问题在于,提拔重用温纯,高亮泉一定会以种种理由极力阻拦,秦方明也未必肯真心支持,要想在常委会上获得通过,难度不小。 如果连一个温纯都不能按自己的意愿安排好,还谈什么三个目标啊? 有难题,找老头子,这是席菲菲的葵花宝典。 电话一拨倒是通了,可祝庸之半天没接。 这个老头子,怕是又在喝酒下棋了。席菲菲管不了那些,很有耐心,接着不停地拨。 终于,老头子气呼呼地接了电话,开口就是埋怨:“哎哎,你这丫头,还能不能让我老头子过两天清静日子啊?” “对不住,对不住,菲菲肯定败了你老的雅兴了。” “何止是败了雅兴,简直就是花间喝道,焚琴煮鹤……”看来老头子是真气急了,一口气连用了好几个大煞风景的成语。 席菲菲一笑,说:“老头子,不至于吧,嘿嘿,输棋了,拿我出气呢。” 祝庸之哈哈大笑:“你这个鬼精灵。你要不来这个电话,我未必会输,害我又多喝了一杯。” 输了要喝酒,这是祝庸之的规矩,要不,能入他法眼的人一要会下棋,二要能喝酒,然后才是要有才。 “谁呀?这么厉害?”席菲菲笑问。这老头子,下棋喝酒一开心,就像个小孩子一般。 “你猜猜看,猜出来有奖。” “你认识的人多,怎么好猜呢,让我盲人摸象,大海捞针呢。” 祝庸之不满了:“哼,下棋不让着我的,临江市里能有几人?” 电话那边传来了另外一个男人爽朗的笑声。 “哦!”席菲菲又脸红耳热了。 除了黎想,还能有谁? 祝庸之那次要带席菲菲出去喝酒,请客的人就是黎想。 说是请客,却是客人等主人。 祝庸之和席菲菲去的是一个很不起眼的茶座,开了间不大的包房,点了几个极平常的下酒菜,摆了一个棋盘,两人说着话等了一小会,才有人推门进来。 进来的人约莫四十来岁,穿一件蓝灰色的夹克,手里提着一个黑色的塑料袋,个头中等,低垂着头,粗看起来,跟临江市街头上为生计而奔忙的中年男人没多大区别。 说实话,席菲菲一开始对这个人有些失望,祝庸之拉她来作陪,她还以为是什么重要人物呢,瞟一眼只是个不修边幅的寻常男人,心想,你个老头子什么人都结交也就罢了,我席菲菲可是有点品位的。 这么想着,便不再仔细打量来人。 可是等祝庸之互相介绍的时候,说出黎想的名字,席菲菲当时就懵了,她盯着黎想傻傻地望了有几秒钟,才猛地想起来。 妈呀,可不是当年的那个团省委副书记,现在的省委副书记黎想吗。几年不见,他比以前发福了一点,席菲菲看惯了电视里正襟危坐西服革履的省委副书记,哪里想得到在这么个小地方能遇见呢,换做旁的人也不敢认了。 黎想不让祝庸之介绍,指着席菲菲,笑道:“你……席菲菲。” 席菲菲受宠若惊地点头。 祝庸之哈哈大笑,说:“你们认识啊,辜负了我老头子的一片苦心。” 席菲菲红着脸说:“他……是我们团省委的老领导。” 祝庸之也拍着脑门子自嘲:“看我这老头子,怎么把这茬给忘了。哈哈。” 黎想比席菲菲平静多了,他从塑料袋里拎出来一个很土气的陶罐子,说:“我从桂林出差回来,谋到了一瓶好酒,不敢独享,就约了祝教授一起品尝。” 简单寒喧后,祝庸之说:“开酒,下棋。菲菲,你给我们做裁判,谁输了谁喝一杯,不许耍赖。” 说着,祝庸之先把黑棋抱了过来,抓起一颗,摆在了对手那边的星位上。 黎想笑着摇摇头,立即拈起一颗白子,狠狠地按在了另一个星位上。 席菲菲赶忙从黎想手里接过那个陶罐子,先给他们两个一人面前斟了一杯。 143任人唯亲与任人唯贤 送走了黎想,祝庸之问道:“是不是又遇到困难了?” “是的。”席菲菲打起精神,把自己想要调整干部却又不知道如何调整才能达到目的的难处向祝庸之和盘托出。 祝庸之这回没有开玩笑,也没有打哑谜,而是采取他惯用的启发式教学法,问道:“菲菲,你说,现今干部任用是什么程序?” “领导提名,组织考核,群众评议,集体研究,上级任命。”席菲菲不愧是祝庸之的好学生,回答提问简明扼要。 祝庸之又问:“最关键的是什么?” 祝庸之问道干部任用最关键的是什么? 席菲菲回答:“领导提名。” 选拔、调整干部的关键是领导提名,没有领导提名,无论你如何的优秀也不可能被提拔任用。 祝庸之问:“望城县里谁是领导?” 席菲菲笑了:“嗯,我,高亮泉,秦方明都应该算是领导吧。” 祝庸之也笑了:“那就让他们提呀,等他们提完了,你再来提,这还不简单吗?” 席菲菲说:“可是,我想要用温纯,重要岗位他们都任人唯亲了,我怎么办?” “哈哈,小家子气了吧,温纯的岗位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当然重要,你不知道,这小家伙有多能干。” “小家伙?你才多大啊?”祝庸之调侃道。 “跟你说正经的,别开玩笑了好不好。” 祝庸之问:“你说的那个温纯,真有你说的那么能干吗?” 席菲菲大声说:“老头子,你别不信,等哪天有空了,我把他带回临江,我保证你见了,也一定会喜欢的。” 祝庸之没有继续这个话题,突然问道:“菲菲,那我问你,你要任用温纯,算不算任人唯亲?” 席菲菲一下子语塞了。 既然是领导提名任命制,以人划线和任人惟亲就不可避免。 “自古以来政权内部的斗争才是最残酷的斗争,没有一支属于自己的干部队伍,就不可能很好地驾驭局面,掌控大局。在当前人治为主的环境下,任人唯贤与任人唯亲二者不可偏废。” 席菲菲嗯了一声,在努力思考祝庸之这几句话的含义。 “菲菲啊,你第一次当有人事任免权的一把手,在干部任用的问题上来不得半点清高,也容不得半点迂腐。我提醒你,温纯像你说的如此锋芒毕露,人家不会不心存顾忌,即使你给温纯安排一个最不起眼的岗位,你可能都办不到。” 有这么严重吗?席菲菲困惑了,说:“不至于吧?” “菲菲,你不要只把眼睛盯住温纯怎么用,而是要先把高亮泉的势力削弱,然后,你想要怎么用温纯,还不是很简单的一件事。” “不,在这个问题上我不想妥协。”席菲菲这是第一次不听祝庸之的劝告。 “呵呵,这个温纯能让你如此纠结,我还真想见识见识了。”祝庸之不以为意,笑道:“菲菲,你一路走来太顺利了,碰碰壁也好。” “呵呵,老头子,你居心叵测啊。嗯,让我再仔细想想,我会慎重考虑你的意见的。”席菲菲把想法说出来,心情舒畅多了。 有时候,困难说出来之后就感觉没那么难了。 自从席菲菲在干部大会上提出了调整部、委、办、局和乡镇领导班子的初步想法以后,谁将得到重用,谁将离职下台,谁将调换位子,成了干部们私下议论的热门话题。 各部门的正副头头普遍有了一种危机感,有的人为了保住现有的位子,有的人想换个更好的位子,还只是副职的想扶正,还没有官职的想提拔,没实权的想去有油水的单位和部门,没太大追求的希望能不挪窝。 目的各有不同,但动作几乎一样。 一时间各部门局长、副局长、主任、副主任、乡镇的书记、乡镇长闻风而动,纷纷找领导打探消息,表达想法。 这些活动当然少不了请客送礼,这几天,县级领导们家里外面也都忙乎了起来。 这几天,席菲菲也接到团省委原先的几位领导打来的电话,先是假惺惺地关心一下她的工作近况,最后打着哈哈,请她在干部调整中照顾一下某某部局的某某某。 早上,席菲菲从宾馆往大楼走,远远看见常务副县长郭咏与工商局的副局长鞠永刚在背街的一棵大树下拉拉扯扯,看郭咏激动的样子,是在训斥他。 大概是看见了席菲菲走过来,鞠永刚急匆匆地走了。 席菲菲故意放慢脚步,等着郭咏走近前来。 郭咏果然跟过来了,他气呼呼地说:“席书记,你知不知道这些天一些局长、主任、乡长、书记们都在干什么?一个个都发疯了似的,挖门倒洞,请客送礼,乌烟瘴气,这成什么了!” 席菲菲问:“郭县长,有没有人找你?” 郭咏说:“当然有,你刚才也看见了,工商局的鞠永刚向我打听情况,请我关照关照他,还非要往我口袋里塞东西,这还得了,我跟他说,你把工作干好了,该提拔的一定会提拔,工作干不好,凭什么提拔你?” 席菲菲笑着说:“你这个意见我赞同。人情网,关系网,现在简直就成了天罗地网,非要把你网住不可,但不管怎么的,选拔任用干部,要德才兼备,以德为先。” 郭咏说:“席书记,必须刹刹这股歪风邪气,凡是请客送礼跑官要官的,首先这个德就有问题,一个也不能用!” 席菲菲说:“呵呵,郭县长,如今这官场风气你我都清楚,无能的怕丢乌纱,能干的怕吃亏,谁都想升官,走动一下,表达一些想法和愿望也很正常,照你一说,一个也不能用,工作叫谁干去?但是,他有千条万条,我们只看工作一条。” “席书记,你说得对。”郭咏笑着说:“像鞠永刚这样的,能力水平都还不错,不用也确实可惜了。” “是啊,老郭,对于县里的干部,你比我更了解,将来在会上,你还要多提建议和意见啊。” 席菲菲这句话,说得很诚恳,这让郭咏很感动,过去县里干部调整,基本上都是高亮泉说了算,他这个常务副县长几乎没有话语权。 “席书记,你放心,我这人别的不敢说,私心是绝对没有的。” “好,老郭,别人我不好说,但是,你,我绝对信得过。” 人心都是肉长的,席菲菲很坦诚,长期受到冷落的郭咏自是很温暖。 两人说着话,已进了办公大楼,各自去了各自的办公室。 145秘授机宜 温纯看不过去了,说:“国强,殷勤也就是说说,你要真对她好,也该考虑考虑她说的事。” 曾国强抬起头,温纯给他使了个眼色。 “对不起,对不起,别生气了,我和温纯都会帮你想办法的。”曾国强柔声说,殷勤白了他一眼,还是扭扭捏捏地靠在了曾国强的肩头。 曾国强借机转移话题:“对了,温纯,这回干部调整你该有个说法了吧?” 温纯一下:“呵呵,谁知道呢?” 曾国强很认真地说:“我看应该问题不大,席书记当着我和甘欣的面都夸你呢,自打我给她开车以来,这才从来没有过的。” 殷勤又来了精神,说:“温纯,你要升官了,可得帮帮我啊,我真的站街站怕了。” “嘿嘿,这还八字没一撇呢。”温纯笑着说。“只要我能帮得到的,我肯定会帮得,国强,你说对吧?” 曾国强边吃边点头:“温纯是我的铁哥们,没的说。” 殷勤并不开心,撅着嘴说:“你们都说帮啊帮的,就是没个准谱,我得站到猴年马月啊。” 曾国强哄道:“殷勤,这急也急不得的嘛。” 殷勤眼圈又红了:“不急,不急,你可以不急,我都快急死了。” 曾国强不解地问:“你急什么呀,急呀急的?” “你个死人,”殷勤低下了头,轻声说:“人家……那个不来了。” 曾国强抬起头,不解地问:“什么就不来了?你说清楚啊。” 殷勤站起来,揪住了曾国强的耳朵:“你,你,你要当爹了,我说清楚了吧。” 啊?曾国强傻了,他把殷勤拽得坐下,摸着她的肚子,问:“有了?” “嗯。”殷勤点头。 “哦,我要当爹了。”曾国强站了起来,挥着手大喊。 男人要当爹了,没个不欣喜若狂的,这可是男人某种能力的证明啊。 殷勤捅咕了他一下,嗔道:“当你个头。再这么在商场里站下去,过不了多少天,我这……肚子大了,可真站不住了。” 曾国强满不在乎地说:“咱不站了,回家,我养着你!” 殷勤听了不仅没高兴,反而更来气了,她数落道:“你说的轻巧啊,在商场里找个正式工作,我们家给商场鞠总经理送了几多礼哟,你说不站了就不站了,再说了,将来孩子上幼儿园,上大学,结婚买房子,就你那份工资,够用吗?” 曾国强被殷勤连珠炮地一席话,噎得无话可说了,很沮丧地坐下了。 温纯明白了殷勤要来咖啡馆里坐一坐的目的,一是要告诉曾国强她怀孕了,该考虑结婚的事了,二是听说温纯要升官,看能不能帮忙给她换个工作。 兄弟朋友的事,绝不含糊。 这是温纯的为人之道和一贯作风。 温纯很认真地问:“殷勤,你想换个什么工作呢?” 殷勤说:“换个能坐着干的事,哪怕是收银员呢。” 要说,殷勤这个要求真不高,一个女孩子怀着身孕,还站着当售货员,确实吃不消,再说,也不能站一辈子啊。 “要换工作,谁说了算?”温纯真心实意要帮忙,他问清楚了好找机会下手。 殷勤想了想,说:“最好是找商场的鞠总经理,他说了就算,要是别人,还得跟他打招呼。” 这可难办了,温纯和商场的总经理连照面都没打过,又如何攀得上关系,说得上话呢? 看温纯为难,曾国强也不好勉强,便说:“要不,我哪天厚着脸皮跟席书记开个口。” 温纯说:“可是可以,但让席书记直接出面说,恐怕不太是时候,你想啊,正要调整干部呢,这会儿席书记去找他办事,他不定会提什么要求呢,你说,席书记该答应还是不答应呢?” “也是,”曾国强低下了头,用无奈的眼睛看着殷勤,殷勤一扭身子,不理他了。 气氛一下子就有些尴尬了。 温纯正在低头想办法,这个时候,手机突然响了,是甘欣打来的,她问温纯在哪?和谁在一起呢? 温纯如实回答说,在望城商场对面新开的咖啡馆里,和曾国强在一起。 甘欣一听,稍稍停顿了一会儿,说,那你等着,我和席书记一会儿过来。 曾国强一听,忙让温纯问:“要不要我回去开车?” 甘欣说,不用了,路也不远,我和席书记走过来就是了。 殷勤很识大体,她站起来说:“你们要谈正事,那我先走了。” 温纯拦住她,说:“别急,你等会儿,听我安排,好么?” 曾国强问:“温纯,你要干什么?” 温纯神秘一笑:“呵呵,我来想办法给殷勤换工作。” 殷勤一听,高兴地拍起了巴掌。 曾国强不耐烦地说:“温纯,你刚才还说不让我跟席书记提,你怎么……” “你别管,”温纯看都不看曾国强,只盯着殷勤问:“殷勤,我问你,你们鞠总经理是不是叫鞠永强?” 殷勤说:“是的。” 温纯刚才已经想起来了,这鞠永强的弟弟鞠永刚是商业局主持工作的副局长,这次有望扶正呢。 机会来了!温纯有了主意。 温纯又问:“殷勤,你和你们楼层经理关系怎么样?” “还可以。” “那你看,她和你们鞠总经理关系怎么样?” “关系不错呢。” “那好,”温纯凑到了殷勤的耳朵边,低声说:“你……然后……明白了吗?” 殷勤有些担心,问:“他会不会来呢?” “这就要看你的了,你这样……”温纯又开始与殷勤耳语了一番。 殷勤转着眼珠子,开心地笑了:“嗯,……好嘞。” 曾国强在一旁,被温纯和殷勤鬼鬼祟祟的神情搞糊涂了,他气呼呼地问道:“温纯,你搞什么鬼名堂?” “跟你没关系,不要你管,哼。”殷勤笑骂道。 曾国强埋头吃饭,三口两口就一份简餐饭吃光了,赶紧喊服务员来收拾了桌子,三个人正襟危坐,等着甘欣和席菲菲地到来。 等了不长的一会儿,服务员领着甘欣和席菲菲进来了。 146调虎离山 温纯、曾国强站了起来,殷勤笑眯眯地向席菲菲打招呼:“席书记,你好,甘姐姐,你好。” 席菲菲示意大家都坐下,笑问道:“这谁呀,好漂亮的丫头,好甜的嘴哦。” 甘欣和殷勤早就认识,忙介绍说:“这是曾国强的女朋友,叫殷勤。” “怪不得呢,真可爱,小曾,你好福气啊。”席菲菲拉过殷勤的手,仔细打量了一番,说:“殷勤妹妹,小曾替我开车,可能影响你们正常的作息时间了,你不会有意见吧?” 这就是席菲菲特有的工作方法,在处理工作之外的关系时表现出超乎常人的平易近人,一句话就说得殷勤怪不好意思的,她红着脸说:“席书记,看你说哪去了,他呀,自从跟了你以后,改了不少坏毛病呢,我感谢你还来不及呢。” “真是张巧嘴呀,感谢就不用了,结婚的时候记得喊我喝喜酒就成了。殷勤,以后你别喊我席书记了,就喊菲菲姐,听见了吗?”席菲菲又转头对曾国强说:“小曾啊,你可不许欺负殷勤哦,否则,我也饶不了你的。” 这么一说,气氛一下子非常的融洽。 甘欣说:“席书记找温纯有点事要商量……” 这个时候甘欣欲言又止,还明显是要让曾国强和殷勤回避一下。 这话比一进来就说,更富有人情味,曾国强和殷勤很好接受和理解。 曾国强自然明白,他说:“那我和殷勤先走了。” “不嘛,我们在隔壁等着。”殷勤不同意,她冲着席菲菲说:“菲菲姐,等会儿我带你去逛商场,那里有一款裙子,我觉得太适合你了。” 女人对于购物和服饰有着天然的共同语言,席菲菲顺口答道:“好啊,呵呵,打扰你们喝咖啡了,真不好意思。” “好嘞,一会儿见。”殷勤拉着曾国强的手出去了,他们叫过服务员,给这个房间加两杯咖啡,又另外找了个小包房,甜甜蜜蜜地腻在了一起嘀嘀咕咕。 很快,服务员送上来两杯咖啡。 席菲菲和甘欣坐在了温纯的对面。 席菲菲拿小勺搅了搅,抿了一口,赞道:“嗯,味道很纯正,不比临江市的差。” 甘欣说:“席书记,哪天带我们去市里尝尝吧,我总觉得望城县的咖啡不太正宗。” “你别急,有的是机会。”席菲菲放下了杯子,开始步入正题。她问:“温纯,对于这次干部调整,你个人有什么想法?” 温纯说:“听从席书记安排。” “这叫什么态度?”甘欣批评道:“席书记这么诚恳地找你谈谈,你怎么自己要搞得像是公事公办的。” 温纯不好意思地笑笑:“我又不是跑官要官的,席书记看得起我,安排我干什么,我都会尽心尽力地干好,不给席书记丢脸。” 席菲菲也笑了:“温纯,要都是你这么个态度,我也用不着这么为难了。” 温纯忙说:“席书记,如果你觉得对我的安排有什么为难的话,你完全可以不用考虑。” 席菲菲问:“此话怎讲?” 温纯不敢抬头看席菲菲,他的目光游离在甘欣与面前的咖啡之间,这是他少有的不自信的时刻,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是什么原因。 是美丽,还是魅力,或者兼而有之。 或许温纯的这种表现,类似于席菲菲在如何安排温纯的问题上的纠结。 “席书记,我想……”温纯欲言又止。 甘欣很自觉,她站起来,笑吟吟地说:“你们说什么,我也听不太明白,我过去和国强他们聊聊。” 温纯赶紧说:“甘欣,我不是那个意思。”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总不能说我在席书记面前很拘谨吧? 甘欣还是摆摆手,出去了。 席菲菲含笑鼓励道:“温纯,有什么话你只管说,不要有什么顾虑嘛,这里又没有外人。” 温纯狠了狠心,终于抬起了头,直面席菲菲的微笑。 “席书记,我认为你当前的首要任务不是去考虑某一两个人的安排,而是要着力打破高县长在望城县干部中的特殊地位。” 温纯的这个说法和祝庸之在电话中的提醒异曲同工。 席菲菲豁然开朗了,解除了内心的纠结,思路就很自然会回到正常的轨道上来。 “那你说说看,我们该怎么去打破呢?” 席菲菲很自然地用了“我们”两个字,不经意间透露出对温纯的十分信任。 温纯当然感觉得到,他毫不犹豫地说:“调虎离山与走马换将。” 席菲菲不是太明白温纯的意思,还是忍不住问道:“谁是虎,谁是山呢?” 温纯很认真地说:“万是虎,高是山。” 万是王大强,高是高亮泉,这个,两人都心知肚明。 席菲菲点头:“嗯,虎落平阳,自是凶狠不起来。” 温纯又冷不丁地补充了一句:“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 哈哈,席菲菲也笑了起来,说:“温纯,我想让你去山中当孙猴子,如何?” 这话虽然没挑明,但很好理解,是让温纯去给高亮泉当主任。 把老虎调离的目的并不是让山空着,而是要往山里派自己的猴子。 席菲菲想,我把万大强这只老虎调到更高的山上去,难道我派一只猴子过来就不行吗? 温纯又如何不明白呢,他摇头道:“呵呵,好是好,只怕我这只猴子进不去啊。” 席菲菲笑了:“哈哈,我知道,这座山里容不得你。” 温纯说:“席书记,我们换只猴子如何?” 席菲菲问:“哪一只?” 温纯答道:“于飞。” 高亮泉会不会接受呢?有可能,毕竟这是胡长庚的人,应该属于一条线上的。 “于飞他会不会成为另一只老虎呢?”席菲菲心存疑虑。 温纯很坚定地说:“应该不会,我了解他。” 席菲菲点头:“嗯,可以考虑。” 既然思路明确了,两人又研讨了一下应该采取的策略和要注意的细节…… 调虎离山的问题探讨清楚了,席菲菲又问:“走马换将,又当如何?” 147走马换将 温纯说:“我估计,吴幸福倒台之后,高亮泉应该会举荐高向阳来接替他,沙河乡这块根据地,他不会轻易放弃的。” 席菲菲同意:“对,他有这个意思。” 温纯说:“那你就反其道而行之,从他的根据地里把根拔掉。” 席菲菲不太同意:“反对高亮泉的提议,不同意高向阳当乡党委书记,这没合适的理由。” 温纯笑了:“呵呵,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想法是走马换将。” 席菲菲也笑了:“哦,有意思,你说说看。” 温纯说:“温家岭乡和沙河乡积怨较深,并不会因为石料厂的关闭就彻底化解了。我通过调查了解,乡与乡之间的矛盾,大多数的起因都是本位主义在作怪,我建议,让牛广济和高向阳交叉任职,或许可以从根本上解决这两个乡之间的矛盾。” “好,”席菲菲赞许道:“你这个建议我有过考虑,实际上,各局部室办之间有意识地走几匹马换几个将,同样可以达到促进工作的目的。” 如何顺利达到这个目的,仍然需要策略和把握好分寸,要让高亮泉没有反对的余地,温纯和席菲菲又在细节上做了推敲…… 商量的差不多了,甘欣适时推门进来了,她探进脑袋来问:“还需要加点什么吗?” 席菲菲笑着说:“不用了,你进来吧,别神经兮兮的好不好?” 被席菲菲点破了,甘欣反而放得开了,她故意问:“你们说什么了?” 温纯说:“我们说了老虎和猴子的故事,后来又扯了扯狸猫换太子。” “什么呀,听不懂,听不懂,我还是和殷勤聊得开心。”甘欣转身又要走。 温纯忙把她喊住了:“甘欣,你不够厚道,假如我是你,就不会找借口回避。” 甘欣歪着头看了看温纯,问道:“嘿嘿,温纯,我看你那自作多情的毛病一点也没改哦。” “自作多情,什么意思?”这回轮到席菲菲纳闷了。 甘欣笑道:“他呀,凡事都喜欢换位思考,假如自己是某某某,早先思考不清楚的时候,总是郁闷得不行,我就笑他,你这是自作多情呢。” 席菲菲说:“哦,这是个好习惯嘛。” 温纯指了指甘欣,说:“席书记,别听甘欣编排我,我就是闲的没事爱瞎琢磨。” 席菲菲又问:“那你说说,你真没琢磨琢磨你自己吗?” 被席菲菲说破了,温纯不自在了,他说:“怎么可能呢,我琢磨过了,不过……” 甘欣不客气地说:“说到自己就磨叽,你不过,不过个什么嘛,干脆一点好不好?” 温纯挠挠头,说:“嘿嘿,不想进步那是假话,我还是刚才那句话,听从领导安排。” 席菲菲突然想起来祝庸之的话来,温纯过于锋芒毕露,即使给他安排一个最不起眼的岗位,高亮泉都有可能极力反对,令自己骑虎难下。 是不是温纯自己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他才不敢期望值过高。例如,刚才和他开玩笑,让他去山中当孙猴子,他就百般推辞。 非不想,实不能也! 席菲菲想问的问题,甘欣问出来了:“能不能具体点啊?给个理由先!” 温纯说:“嘿嘿,我觉得,有两个人帮席书记把持住县办和县委办,我嘛,随便扔在哪个不起眼的角落,当个机动棋子好了,什么时候要用了,拎出来也方便,这可不可以算个理由啊?” 哦,这个权宜之计也不错呢。关键位子不好安插,找个费力不讨好的位子应该更简单些吧,再说,按照温纯的想法,一旦有需要,找准机会随时可以把他抽出来,对工作影响小,机动灵活,作用更大。 当前最重要的是,给温纯一个进步的阶梯,先整到副科级,岗位并不是当务之急,副科级到位了,才有机会提拔到正科独当一面,这是官场规则,任何人不可违背。 大致的思路和重点清晰了,席菲菲该回去进一步确立实施方案了,她一口喝光了杯中的咖啡,吩咐甘欣:“小甘,买单。” 服务员进来说:“不好意思,单已经买过了。” 谁买的?当然是隔壁的曾国强和殷勤。 听见这边有了动静,他们两个也手拉手地出来了。 “呵,真等着呢。”甘欣笑道。 席菲菲想起来了,她刚才答应殷勤去商场转转的。她抬手看看表,说:“殷勤,时间不早了,改天再去看,行么?” 殷勤并没有坚持,而是说:“菲菲姐姐,没关系。我带你们从商场正门进,再从西门穿出去,去宾馆可以少走好几分钟的路呢。” 没等席菲菲答应,殷勤走在前头,说:“跟我走吧。” 既然能省时间,走走又何妨。席菲菲和甘欣对视了一眼,跟在殷勤的后面走了。 刚进商场大门,一个胖老头迎了上来:“哎呀,欢迎,欢迎,欢迎席书记来望城商场检查指导工作。” 这谁呀?望城商场总经理鞠永强。 这个老头席菲菲见过,他弟弟是工商局主持工作的副局长鞠永刚,在一次工商人士见面会上,鞠永刚特地介绍过他这个哥哥,对于见过的人,席菲菲基本上能做到过目不忘,更何况,姓鞠的人在望城县也没几个。 不过,这么晚了,他还在这里候着,着实让席菲菲吃了一惊。 她看看甘欣,甘欣一脸的惊异,再看曾国强,也是一脸的茫然,只有温纯在使眼色,知道是他的鬼点子,便不动声色地走上前,握着胡永强的手说:“鞠总,你太辛苦了,我不是来检查指导工作的,路过而已。” 殷勤走了几步,见席菲菲没有跟上来,便喊:“菲菲姐姐,快点呀。” 什么?鞠永强眼睛都直了,这个丫头不是商场女装部的营业员吗?她喊席菲菲什么?菲菲姐姐。怪不得女装部的经理给自己通风报信,说席书记晚上要来商场视察呢,原来是这丫头透露的消息。 席菲菲和鞠永强打了个招呼,快步跟上,出西门走了。 第二天,殷勤就调换了工作岗位,进了业务部做了销售统计员,再也不用天天站着受累了。 曾国强那个乐啊,这个鸟温纯,简直太他妈的奶奶个熊了。 在随后的干部调整中,鞠永刚如愿当上了商业局的局长。 这下,鞠永强更是把殷勤捧到了天上,没多久,就提拔她当了楼层经理。 此为后话,提过拉倒。 一切按照温纯与席菲菲商量的结果准备就绪,席菲菲提议召开书记办公会,专题讨论干部调整问题。 148抛砖引玉 参加书记办公会的人员一共六个人,席菲菲、高亮泉、秦方明三位正副书记,常务副县长郭咏,公安局长胡长庚,这几个都是在岗的常委们,相当于是一个小规模的常委会。甘欣负责记录。 书记办公会不等于常委会,只相当于一个干部任免的酝酿过程,参加的人员可以站在自己的立场上畅所欲言,说的好听一点是交换意见,统一思想,说的难听一点就是争权夺利,明争暗斗。 虽然干部的任免权在常委会,但这个会上一旦过了,基本上等于常委会通过没问题,这个会上过不了的,也不会拿到常委会上去。 这就是官场上的议事规则和程序,非正式的酝酿会议上斗争激烈,但不为外界所知,正式的会议上则一片和气,举手表决一致通过。 会议由席菲菲主持,名义上来说,干部调整她有着最大的话语权,其次才是高亮泉,依次往下是秦方明、郭咏、胡长庚。 席菲菲先作了一个开场白,她介绍说,近期以来,组织部长老刘到点了,县委办公室主任老方病退报告市里批了,还有一些部门的干部因为种种原因一直未能配置到位或者不再适合担任领导职务了,有不少的岗位,需要有同志顶上去。 实际上,在座的每一个人早就扳着手指头数过了,除了席菲菲刚在明确说过的组织部长和县委办公室主任,还有国土局长钱贵倒霉了,沙河乡党委书记吴幸福自寻绝路了,这四个职位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还有超期服役,超期任职,副职主持工作等等,再加上调整一个,带动一批,简简单单地数一下,大概要动几十号人。 如果按照正常程序,先由组织部考察提名,再拿到书记会上议一议,然后走组织程序,那就太复杂了。 所以,席菲菲首先提议:“我们这次是局部调整,能不能把程序简单化,先由我们几个书记加上郭咏和长庚同志议一议,形成一个方案之后,再提交常委会讨论。” 高亮泉立即说:“干部问题是该解决了。由于客观原因,望城县的人事干部工作停顿了很长时间了。” 秦方明说:“是啊,智民同志到望城县之后,曾考虑过调整一下县直机关和乡镇班子的。议了几次,没有形成统一意见,基本就停顿了。智民同志走后,亮泉同志主持了一段时间的工作,人事问题暂时搁置,加上席菲菲同志来的这几个月,怕是接近一年了。” 高亮泉说:“望城县的人事工作停顿了接近一年,主要责任在我,我向各位书记检讨。” 席菲菲说:“这是客观原因造成的,老高你也不要揽责,这不是你的问题,甚至也不是谁的过错,更不是要追究谁的责任。不过,人事冻结,对全县的工作,形成了不同程度的影响,这是事实。” 高亮泉马上接过了话头,说:“对啊,例如甘欣同志,名义上是当菲菲同志的秘书,实际上也在主持县委办公室的工作,却还只是个副科,这样安排,对甘欣同志的工作很不利嘛。他怎么开展县委办的工作?既然要解决人事工作中遗留的一些问题,是不是考虑把这些问题全部解决?” 担任记录工作的甘欣心里一阵狂跳,她实在没想到,会议一开始,高亮泉便将自己抛了出来。 甘欣脑子里闪现的第一个词便是:抛砖引玉。 砖自然是自己,那么玉呢? 担任县委办公室主任,甘欣是梦寐以求,席菲菲也未必没有这种意图。 问题在于,既没有确定讨论的程序,又没有确定讨论的议题,高亮泉一开始便把甘欣抛出来,这太不正常了。 讨论人事,并不像人们想象的那么神秘,说到底,只不过是权力平衡的过程,也就是祝庸之提到过的,关键在于制衡,制造平衡和控制平衡。 形象一点来说,就是切蛋糕,在座的人人有份,只是有大有小而已。 这其中的用意,甘欣看不透,但席菲菲很清楚,高亮泉之所以一开始就提到甘欣,并非他真的很欣赏甘欣,一定要替甘欣出头。相反,他的举动,更像是将甘欣当一张牌在打,意味深长。 如果席菲菲同意他的提议,他便可以借甘欣这张牌,和席菲菲进行一次权力交换。那么,他准备交换谁?只要稍稍想一想,大家都明白,今天的蛋糕中,组织部长是最大的一块,县委办公室主任是第二大的一块。 两块大蛋糕中,高亮泉不会轻易放过,一定会去抓最大的那块,万大强是他的当然人选。 高亮泉看似是在关心甘欣,而实际上,他是希望拿甘欣同席菲菲进行交换,席菲菲如果同意甘欣来当县委办公室主任,他便可以顺利地帮万大强抢到组织部长的职位。 而且,高亮泉认为席菲菲是有意让甘欣来当她的主任的,与其让席菲菲来提,倒不如自己提出来,既可以先发制人以进为退,也可以当着甘欣的面卖一个顺水人情。 即使席菲菲不接受这个交换,那也可以在甘欣的心中种下一根刺,不是我高亮泉不同意,而是席菲菲不提拔你啊。 这样,高亮泉不仅没有损失,而且还有所得。 席菲菲说:“甘欣同志的安排今天不在这里讨论,可以先放一放。” 显然,席菲菲不是不想进行交换,而是交换的时机还不成熟。 虽然甘欣有些遗憾,但是她并没有像高亮泉想象的那样心存芥蒂,她的想法和席菲菲一样,只要在现在这个位置上坐稳,县委办公室主任的位置,迟早都是她的。 斗过地主的人都知道,关键时刻,人家只出了一个小顺子,你却不得不要拿一对王去炸,而手里的其他牌又没有把握一把打光,这种时候,郁闷至极啊。 冒险一搏是一种选择,忍让等待是另一种选择,席菲菲选择了后者。 149游侠与心腹 席菲菲说:“全县人事工作,确实有一些亟待解决的问题。我让组织部副部长顾新明同志统计了一下,超龄服役和超期服役的,共涉及六个同志,副职主持工作的,涉及五个同志,再加上刚才提到的空缺,总共就有二十多个职位需要调整。” 拿出数据来说话,在座的人又在盘算,如果这二十多个职位全动的话,每动一个人,随后可能跟着动三到五个人。这样一来,就需要动上百号人。 超龄服役的和超期服役的好说,按照规定,该退肯定要退,暂时不能退的,给他们安排新的职位,也不会心里想不通。 副职主持工作的,总拖着不扶正,一是影响干部本人的工作积极性,二会让群众有看法,削弱干部的权威。 按照组织原则,这些人事任命,都需要走组织程序,而走组织程序,需要时间。近百人的组织程序走下来,至少也需要半年左右的时间,甚至更长。 再加常委会讨论等程序走完,大半年的时间过去了。 这肯定达不到席菲菲想要达到的三个目标。 而对于某些职位来说,比如沙河乡党委书记以及国土局长,这是一个部门单位的主心骨,不宜久拖不决。 所以,席菲菲认为:“鉴于望城县目前的组织人事工作实际,更适宜于分几步走。先集中解决几个关键职位的问题,再由组织部集中力量,解决其他不那么急的遗留问题。” 高亮泉听到席菲菲提到了组织部副部长顾新明,心里就一直在打鼓,席菲菲是不是要重用顾新明? 高亮泉还在胡思乱想,秦方明说话了:“我同意菲菲同志的意见,既然几个空出的岗位比较急,我们就分步进行,先确定关键和重要岗位上的人选,其他的事,按照常规进行。” 郭咏和胡长庚也表态,菲菲同志和方明同志说得很有道理,那就分步走吧。 如此一来,高亮泉也不好反对,就算要反对,他的意见也已经成为了少数。 何况,席菲菲所说有理,现在大动一次,需要好几个月甚至大半年的时间,到了那个时候,又要考虑政府换届选举,刚换完的人还要履行换届程序,那鸡飞狗跳的光在调整干部了。 这就是书记会和常委会的分别所在。 关于人事工作是一次性解决,还是分步走,并不属于常委会的谈论范围。 当然,席菲菲如果认为必须,可以拿到常委会上讨论。 可这样的问题一旦拿上常委会,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结果可能意见分歧大,难以统一,甚至会让市委觉得,这种事也上常委会,席菲菲的控制力有问题。 相反,如果在书记会上议一议,最终的结果,虽然不能算是决议,却也可以定下盘子。书记会参加人数少,更容易形成统一意见。就算有个别人意见不同,仅仅只是一个工作次序问题,不会给市委领导留下不良印象。 虽然高亮泉碰了一个软钉子,但也没有必要在这类小事上和席菲菲唱对台戏,也就同意了分步走的意见。 会议的方向,回到了席菲菲与温纯在咖啡馆里预定的轨道,今天主要解决部分岗位的人选。 几个人一商量,先解决以副代正的几个岗位,再解决国土局长和沙河乡党委书记,再来议县委办公室主任,最后才是组织部长。 对此,大家没有异议。 席菲菲说:“我们按照顺序,一个一个地议吧。先议哪一个?郭县长,你主抓经济工作,你先说说。” 郭咏真的有点激动了,前几天在路上,席菲菲说过要让他多提建议意见,他以为只是一句客套话,没想到,席菲菲确实是认真的。 既然被点了名,郭咏只得发言:“工商局的鞠永刚主持局里的工作有些年头了,这次看是不是调整一下?” 郭咏的发言还是有讲究,既表达了鞠永刚应该扶正的意思,但如果不能扶正就该给他换个位子了。 鞠永刚属于望城县干部中的技术派,凭业务水平提到了副局长的位子上。 任何地方和部门的政坛上都会有不少类似于游侠式的人物,他们没有加盟任何一个实力派别,不能成为任何一派的基本班底,他们靠技术和业务吃饭,有着纯知识分子的清高,对官位有追求,却没有极其强烈的欲望。 鞠永刚就是这么一位游侠。 当然,这种游侠式的人物也在慢慢蜕变,也在学着投机钻营,只是学到的是皮毛,学不到精髓。 几年前,工商局原先的局长因为经济问题被双规了,由于鞠永刚既不是高亮泉的人,也不是秦方明的人,就一直以副代正主持这工商局的工作。 郭咏见席菲菲问到自己,就先把他提了出来。 正是这种没有任何背景的人,不对其他派别构成威胁,一旦有人提名,最容易获得通过。 顺便提一句,鞠永刚在扶正之后,哥哥鞠永强上门道贺,鞠永刚在酒桌上感叹:“望城县用干部,不再只凭关系,终于开始看本事了。” 鞠永强沾沾自喜地说:“嘿嘿,老弟,你说的是一个方面,还有件事我也跟你说说,我商场里有个丫头叫殷勤,是席书记的一个亲戚,我三下两下给她提了个楼层经理,席书记知道了,多少会关照一点吧。” 哦,鞠永刚一激动,兴奋地说:“哥,照你这么说,我以后是席书记的人了。” 得,温纯无心插柳柳成荫,既帮助殷勤换了工作,又顺带着让鞠永刚成了席菲菲的嫡系与心腹。 言归正传,郭咏提到了三个政府部门的副职,胡长庚提到了两个政法系统的副职,这几个人基本上都主持了一段时间的工作,性质多和鞠永刚类似,所以,除了有一个群众反映比较强烈的,其他几个人都扶正了。 业务水平高的干部从中看到了希望,而这些人的心态也和鞠永刚差不多,心理上更靠近席菲菲一些。 151重头戏 这才是今天会议的重头戏。 讨论这个人选之前,席菲菲说过一番话。 她说:“今天我们讨论的几个职位,已经有了初步意见,都可以在县里解决,只有组织部长一职,县里是没有决定权的,这个权力在市委组织部。但是,我本人并不希望从别的地方派一个组织部长下来,更希望从望城县党政干部中产生一个。” 席菲菲在干部任用问题上,表现出了超乎寻常的气度,赢得了秦方明等人的暗暗赞叹。 从前面讨论的情况来看,席菲菲既用了业务能力强的能人,如鞠永刚等,也不排挤其他派别的人,如孙少锋,高向阳等,还不过于倚重身边的自己人,如甘欣等,更不打算从外面找人来抢位子,当帮手,如组织部长。 这样的领导,尤其是一把手,在当今官场实在是太难得了! 不配合和支持她的工作,你摸摸良心看,还有木有?! 秦方明提名的孙少锋已经通过,他今晚的目标已经达到了。大概正是出于这种心理,他便说:“菲菲同志,你到望城县已经有几个月,情况应该已经基本熟悉,组织部又是替县委管理干部人事的,要不,你提一个人选吧。” 这显然是副书记向书记抛出的橄榄枝,也表明了一个态度,既然我们各人都提了一个人选,这最重要也最不确定的一个,就由你来提了。 他这话一说,高亮泉反而不太好说话了。 剩下最后一块蛋糕,自然应该留给书记,别人若想抢,太无理了。 毕竟,他提名的高向阳已经过了,此时若再跳出来提出一个人选,确实有失厚道,从几个人的神情上来看,席菲菲的表现正在赢得人心,如果自己还要抢夺话语权,一定会引起至少是秦方明和郭咏的反感,认为他太霸道,多吃多占,那就大大影响今后在常委会上的权威和地位了。 高亮泉也盘算过,这么重要的一个岗位,你总不能直接叫温纯来干吧?这完全不符合干部任用的组织原则。 甘欣现在是副科,提拔为正科还有点可能性,但组织部长将来要进常委,她的资历还浅着呢,市委那里未必能通得过。 还能有谁呢? 现任组织部长顾新明倒可以是一个人选,但席菲菲对他的能力并不是很感冒,其他乡镇的一把手里面,也未必有席菲菲看的中,又能得到大家认可的人选。 再说,席菲菲在青莲山上是达成了默契的,关了石料厂和万大强当组织部长,这两者是紧密联系在一起的,如果你席菲菲翻脸不认账,那也怪不得我高亮泉也不支持你的工作了。 不管你提谁,没有合适的人选,找几个理由反对总是很容易的事。 高亮泉想到这,与其明着伸手抢摘桃子,还不如卖席菲菲一个人情?至少表面上看,我高亮泉是尊重你席菲菲的,将最重要的一个提名留给了她。 席菲菲说:“我确实考虑过,也做过一些摸底工作。我觉得万大强这个同志还不错,你们觉得如何?” 这么一说,高亮泉暗暗松了口气,席菲菲兑现了她在青莲山上的承诺,石料厂关了,万大强还是组织部长的人选。 秦方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瞪圆了眼睛盯着席菲菲看了好几秒钟,猛然意识到有些失礼,才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郭咏也是大吃一惊,他以为席菲菲会提一个跟任何派系没关联的人选,甚至会提议暂时空缺,就是没想到席菲菲会提万大强。 这么说来,席菲菲并没有把高亮泉当着对手,而是真心实意地寻求合作,郭咏在心理上与席菲菲又靠拢了许多。 胡长庚已经在琢磨着如何替高亮泉出头提反对意见了,听席菲菲这么一说,顿时觉得自己的心态过于龌龊和狭隘了,暗暗佩服席菲菲作为一位领导,心胸足够开阔。 见众人不语,席菲菲便问:“高县长,大强同志是你的办公室主任,你什么意见啊?” 高亮泉假惺惺地说:“从内心来讲,我舍不得他走,大强同志在办公室主任的位子上干了很长时间了,我们配合得非常默契,但是,菲菲同志看中了他,我就不好太自私了。” 既然两位主要领导达成了共识,其他人当然要顺水推舟。 郭咏说:“大强同志在办公室多年,工作确实不错。” 席菲菲问:“方明同志,你分管县委组织人事工作,你的意见呢?” 秦方明说:“大强同志一直在行政岗位上工作,能力较强,应该问题不大吧。” 秦方明的表态很勉强,但又不好直接反对,只得敷衍一下。 席菲菲说:“既然这样,那就定下来了,万大强同志作为组织部长的推荐人选报市委组织部。近来,干部调整还有大量的事务性工作要做,大强同志确定下来之后,尽快进入角色开展工作。” 万大强的任命却十分复杂,此时只能算是第一次提名,此后还有常委会的第二次提名,最后上报市委组织部,市委组织部是否考虑望城县委的意见,才是关键中的关键。 甘欣暗暗在想,调虎离山这一步达到了,但是,温纯的事怎么还没动静呢? 这时,甘欣想起了温纯在咖啡馆说过的老虎与猴子的比喻,多少明白了一些,只是很奇怪:老虎出山了,猴子怎么连笼子还没出呢? 席菲菲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啊?她和温纯商量了那么老半天,难道就只是走马换将之外,完全彻底地向高亮泉投降了吗? 不对,席菲菲不是这种想法,温纯更不是这种性格。 甘欣想不出来,还会有什么玄机和变数,不由得暗暗有些失望。 如果会议就这么结束了,那便宜真是让高亮泉占足了,席菲菲这一方收获甚微啊。 既定的会议议程差不多都议完了,今天的书记会,可以宣布结束了。 按照惯例,结束会议之前,席菲菲例行公事地扫视了全场,目光落在了郭咏的脸上,问道:“大家还有没有别的事?” 152不可思议 郭咏稍稍迟疑了一下,说:“万大强同志动了以后,县办主任的位置就空了出来,是不是一起考虑一下?” 郭咏的担心是有道理的,万大强当主任的时候,本就不太把他这个常务副县长放在眼里,他是巴不得万大强调离拉倒的,换一个年轻一点的主任,至少会对他有足够的尊重。 再说,主任没了,办公室的其他人更要围着高亮泉转,郭咏面临着无人使用的地步。这个时候不提,以后恐怕就没机会再提了,况且,席菲菲对自己是有所期待和鼓励的。 所以,他忍不住还是在席菲菲的注视下,出于工作需要,提出了新的动议。 这个问题,高亮泉怕得要命,没想到还是被郭咏说了出来。 他认定了席菲菲把万大强调出办公室,肯定是要安插温纯来当主任,最起码是以副代正在自己身边扎一颗钉子。 高亮泉心里暗暗就怀疑,郭咏是和席菲菲串通好了的,怪不得一上来,鞠永刚的转正那么顺利,原来是做了交换,妈妈的。 没等席菲菲表态,高亮泉连忙说:“老郭,你这不是节外生枝吗?” 高亮泉的脸色很难看,郭咏心里便很不爽。心想,你已经获利多多了,还不允许别人提点别的想法吗?你也不能太霸道了吧! 郭咏为人刚直,早有一点看不惯高亮泉一手遮天的做法了,你看看人家席书记多大的肚量,身边好好的榜样你不学,非要恶狠狠地耍什么威风呢? 郭咏也生硬地说:“高县长,我这也是从工作考虑,行不行,大家都可以发表意见嘛。” 今天的会议,席菲菲的收获其实是巨大的,虽然从表面上看,任用的干部没有自己的人,但是,在常委中建立权威和核心地位,削弱高亮泉的主导权,这个目标比多用几个人更重要。 这个时候,席菲菲才对祝庸之和温纯的观点有了更深入的认识。 按照原来的设想,今天的会议,组织部长的位置,一定会争夺得很激烈,但是,席菲菲提出的组织部长人选,竟然是高亮泉的人,那么,席菲菲要安排温纯来当办公室主任,这至少不会引起大家的反感。 干部调整一场,席菲菲真的肯空手而归吗? 秦方明在等着看笑话,如果席菲菲提出让温纯来当县办副主任,主持工作,高亮泉该怎么办呢? 对此,高亮泉也有思想准备,办公室是他的领地,他决不可能放弃,实在不行,就牺牲万大强的前途,按兵不动,席菲菲也无奈他何。最不济,还可以把王福生从信访办再调回来,决不能让席菲菲把钉子扎进来。 所以,高亮泉也硬邦邦地说:“大强同志能不能当上组织部长,八字还没一撇呢,我看县办主任也和县委办主任一样,先缓一缓再说。” 这么一说,郭咏也不好再坚持了,气鼓鼓地不说话了。 众人仍旧都看着席菲菲。 席菲菲笑了笑,示意高亮泉和郭咏要冷静,说:“我也同意缓一缓,办公室主任一定要选好,组织部长将来是要进常委的,需要市委来任命,现在我们把主任定下来了,如果,我说的是如果,如果大强同志未能通过市委的考核,我们就很被动。” 天哪!这是怎么回事?简直令人不可思议,席菲菲居然又同意了高亮泉的办公室主任先缓一缓的意见。 “不过……” 席菲菲又是一个不过,这个不过后面,会冒出来什么意见呢? 面对众人诧异的目光,席菲菲很平静地说:“不过,郭咏同志的考虑也不是没有道理,我建议增配一名副主任,充实力量,尽量减少对工作的影响。” 甘欣突然觉得,席菲菲前面做了大量的铺垫,为的就是要让猴子上山了。 真是精妙绝伦啊! 可以设想,席菲菲如果仅仅只是将这一议题拿出来讨论,高亮泉一定会坚决反对。那个时候,高亮泉至少有一个坚定的支持者胡长庚,而席菲菲一上来就安排自己的等人,郭咏也未必肯一开始就站在席菲菲一边。 而且,秦方明没捞到实惠,恐怕也不会支持,那样的话,席菲菲便骑虎难下,一点胜算都没有。 这会儿不同了,高亮泉已经难以占据绝对的主动。 哦,高亮泉也醒悟过来,席菲菲啊席菲菲,你终于暴露出真实意图了。但是,温纯要进办公室,我坚决不同意,反正这是书记办公会酝酿人选,不是常委会作出的决定,改变前面的意见我也在所不惜。 高亮泉想的,秦方明等人也想到了,他们都暗暗担忧:席菲菲还没有到要和高亮泉撕破脸皮的地步吧?如果出现这种局面,自己该站哪一边啊? 见其他人不说话,高亮泉还想争取主动,便说:“你们都不说,那还是我来说吧。我同意菲菲同志的意见,为了工作期间,我建议把王福生同志调回办公室主持工作,信访办的工作可以交给其他的同志。” 此言一出,反对的声音马上就出来了。 王福生能力平庸,这在机关大楼里是出了名的,只因为是高亮泉的嫡系,大家心照不宣而已。 现在,高亮泉提议他来主持办公室工作,相当于变相提拔,郭咏头一个不愿意,说:“算了吧,当初把王福生从办公室调出去,就是认为他能力不足,现在再调回来,还要主持工作,实在说不过去。我看啊,他在信访办主持工作都不够格。” 这一点,秦方明是认同的,他很矜持地点了点头。 胡长庚也觉得不太妥,他还听说到,王福生在分管望城宾馆的时候,还有诱奸少女的嫌疑。他没有像郭咏那样直接反对,但也不好意思支持高亮泉的提议。 高亮泉恼火透顶,这个郭咏,以前好好的,从不当面顶撞,今天是怎么了?他心里有气,话就难听了:“郭县长,你说王福生主持信访办的工作都不够格,那你说,谁又够格呢?” 既然高亮泉不客气,郭咏正在气头上,想也没想就说:“温纯,我看温纯就比他强。” 153又出大事了 哇!甘欣不得不佩服,这一切的过程就像一次席菲菲和温纯精心导演的大戏,而且演员们还是在毫不知情的状况下,把戏演得精妙绝伦。 温纯比王福生强,这一点似乎不需要多解释。 但是,高亮泉近乎恼羞成怒了,他大声说:“郭咏同志,希望你能够辩证地去分析问题,而不要仅凭主观臆断。” 大概是意识到口气过于强硬了,高亮泉放缓了声音,说:“一个人的能力和水平,不摆到一定的位置上让他去发挥,是不好下结论的。如果不是我们推荐温纯作为维稳办的副主任去做协调工作,他还不就是个勤杂工吗?王福生也是一样,你不给他机会去表现,怎么就能下结论说他不行呢?” 这话冠冕堂皇,看似有理有据。 县长和常务副县长在会上顶牛的情况不多见,秦方明暗地里拉拉高亮泉的袖子,胡长庚拍了拍郭咏的肩膀,试图缓和这不和谐的气氛。 席菲菲的脸色渐渐冷峻起来,她说:“今天的会议开得很好,大家畅所欲言,各抒己见,达到了统一思想,提高认识的目的。工作上的事,有分歧很正常,大家共事多年,相互了解,希望不要过多计较。” 席菲菲这么一说,郭咏首先向高亮泉笑了笑,高亮泉也咧咧嘴,以示和解。 席菲菲脸色和缓下来,冲众人点了点头,又说:“既然大家扯到了县办和信访办的干部安排,那我也把我的想法说一说。温纯和于飞基本完成了温家岭乡和沙河乡的协调工作,关于他们两个人的工作安排,我提议……” 这才是关键,几个人的目光又齐刷刷地投向了席菲菲。 “根据省市的一般做法,维稳办和信访办合署办公,温纯同志担任信访办的副主任,主持工作,调于飞同志到县政府办公室担任副主任,暂时主持办公室的工作。” 这个提议,仍然出乎大家的意料。 其实对于席菲菲来说,这次会议的主题只有一个,那就是让温纯来当信访办的副主任,让于飞来当县办的副主任。 现在是摊牌的最佳时机。 在一系列的权力交换之后,席菲菲最后拿出了自己的方案,其他的几个人已经分得了属于自己的权力蛋糕,再来强烈反对席菲菲的提议,那岂不是自讨没趣。搞不好,得到的实惠还可能因此带来变数。 席菲菲的这个提议,连胡长庚也不会站到高亮泉的一边,于飞到县办当副主任,仿佛是一笔意外之财,他不仅不可能会反对,而且也不会容许其他人来反对。 高亮泉骑虎难下无可奈何了,他还想守住最后一条防线:“于飞同志一直在公安系统工作,一来就主持办公室的工作,怕是有难度吧?再说,王福生是老同志,副科也有好多年头了,一上来就让温纯主持工作,这也不太合适吧?” 秦方明终于看出了席菲菲的手段,瓦解和分化高亮泉的势力,这也是他想做又做不到的事,现在席菲菲做到了,他当然要支持,于是笑道:“老同志比较保守,我倒是赞同让年轻的同志多挑重担。” 郭咏不作声了,他的意图实现了,犯不着再与高亮泉起争执。 胡长庚也不做声,不做声就相当于对高亮泉不满。你反对个球毛啊,于飞是我的人,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个王福生本来就是个窝囊废,你为什么非要替他出头呢? 面对几乎孤家寡人的态势,高亮泉并不甘心失败,他强硬地说:“我个人觉得,不应该轻易否认一个干部的能力和水平,对此,我持保留意见。” 高亮泉动真格的了! 胡长庚的一张黑脸看不出有什么明显的变化,但内心里已经产生了隔阂,这也意味着,他与高亮泉在常委会上一唱一和的默契已经打破。 同时,高亮泉的保留意见,实际上暗含着对前面议定事项的否定,也引起了秦方明、郭咏的反感,这一个保留意见要是传到万大强的耳朵里,恐怕他也会对高亮泉心怀怨恨。 官场结盟,利益为先,利之不存,盟之焉在?! 在席菲菲和温纯设计的一组避实就虚的太极拳之下,高亮泉的政治联盟已经彻底地土崩瓦解了,这才是本次书记办公会最大的收获。 真等到了常委会上,席菲菲很可能会将本次会议上讨论的次序颠倒,最先拿出来讨论的会是温纯与于飞的提名,她的理由非常充分,毕竟信访办副主任和办公室副主任只是个副科级,职位比其他所有拟提拔者都低,放在最前面讨论,顺理成章,恰如其分。 而更绝妙之处却在于,至少今天在座的另外三位,不可能反对这一提名,胡长庚说不定第一个要表态同意。 而秦方明也期待自己推出的孙少锋能得到常委会通过,如果自己反对温纯与于飞的提名,接下来讨论孙少锋时,席菲菲即便不反对,胡长庚和郭咏也一样可以拿国土局投资石料厂来说事。 说句最难听的话,就算万大强的提名可以通过,席菲菲真要想把万大强按住,还可以去市委施加影响。 在众人的沉默之中,高亮泉隐隐有些得意,在望城县自下而上潜心经营二十多年,我高亮泉虎威尚存啊。 席菲菲却还是面带微笑,说:“既然是开会讨论,大家都有可以充分发表意见,也有保留意见的权力,我赞同老高同志的看法,一个干部的能力强与不强,最终要通过实践来检验,我提议,在召开常委会讨论干部问题之前,还可以继续考察。” 这就是书记办公会的好处,一时讨论不清的事项,也可以议而不决。 议而不决,对所有人都有压力,秦方明关心孙少锋,胡长庚关心于飞,高亮泉关心高向阳和万大强,郭咏关心鞠永刚等几个实干派…… 权衡利益得失,高亮泉手上一个县委常委,一个乡党委书记,秦方明一个心腹要副转正,郭咏想要有人干活,也是几个副转正,胡长庚和于飞的关系更不用说,席菲菲只有温纯一个无关轻重的部门副职,权重最小。 况且,常委会开与不开,什么时候开,主动权仍然还在席菲菲手上。 席菲菲看看表,快到十二点了,便问:“时间不早了,大家还有没有新的建议和意见?” 几个人心里有意见,但又说不得。 一个不争气的王福生,真的有那么重要么?给他个机会,他又能表现出什么能力和水平呢? 这时,郭咏的电话突然响了,刚接通说了几句,他的脸色就变得异常严峻。 毫无疑问,又出大事了! 154你看怎么办 郭咏叫道:“什么?家长们已经堵在了信访办?王福生呢?不在?赶紧去找……好,我们马上过来。” 电话是信访办的工作人员老施打来的,他说,金口镇中心小学发生一起集体食物中毒事件,学生家长把中毒的学生送到县医院之后,有一些就跑到县委县政府上访来了。 郭咏还没有挂电话,高亮泉的电话响了,紧接着,席菲菲、秦方明、胡长庚、甘欣的电话陆续都响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所谓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正是当前望城县局势的真实写照。 几乎所有人都在想:高亮泉不是说王福生没机会表现能力和水平吗? 这下好了,表现的机会来了。 秦方明给卫生局长打电话,卫生局长说他已经在医院,中毒的学生和老师还在陆续往医院送。 郭咏打了教育局长电话,他也在医院了,已经询问过了,金口镇其他学校以及其他乡镇学校没有发生类似事件。 席菲菲给县医院的院长叶一舟打电话,叮嘱他立即无条件地收治中毒的师生,组织医护力量全力抢救,不得以任何借口拖延,必须保证零死亡。 高亮泉给王福生打电话,没人接,气得他脸色铁青,却又发作不得。 胡长庚在电话中已经安排警力,分别前往医院和信访办维持秩序。 会无法再开下去了,几位领导立即分工,席菲菲带领甘欣等人去医院,高亮泉主动请缨去信访办,秦方明组织宣传部门应对突发事件,郭咏负责处理日常事务。 胡长庚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跟席菲菲去医院,他通知于飞带队赶往信访办。 这一个小小的细节,便把胡长庚的态度折射出来了。 搁在以往,他肯定会跟高亮泉在一起,因为他一直把高亮泉当作他心目中的一把手。这次,他把席菲菲看成了真正的一把手,作为公安局长他必须亲自陪同,于飞是未来的办公室主任,派他去跟高亮泉,天经地义。 官员的地位,往往在一个不经意的细节中便能一目了然。 分工一结束,高亮泉就走出了门,他必须赶快赶到信访办,在席菲菲出门之前,让王福生回到他的工作岗位上来。 高亮泉刚一出门,胡长庚也紧接着大踏步地走出去了。 甘欣悄悄告诉席菲菲,温纯刚才给她打来电话,他已经去了医院,正在做家属安抚和外围调查工作。 原来临下班前二十分钟的样子,温纯接了郭晓兰的一个电话,她获悉医院有五个到临江医学院进修的名额,想请温纯帮忙跟县医院的叶院长打个招呼,争取参加进修,将来评职称,当护士长,这可都是硬杠杠。 正说着话呢,郭晓兰的电话里传来一阵哭天喊地的吵吵嚷嚷。 温纯忙问,出了什么事? 郭晓兰去打听了一下,说,金口镇中心小学发生了集体食物中毒事件,有家长把孩子送到县医院来了。 这可是大事,温纯忙问,有多少人? 郭晓兰说,估计老师学生有几十号,这是第一批送到的,还有好多正在送来的路上。 温纯说,那你们忙得过来吗? 郭晓兰说,够呛。 温纯说,那你快去抢救吧,我马上赶过来。 挂了电话,温纯急急忙忙就要出门,猛然看见王福生急匆匆地溜出了信访办,他路过信访办的时候问了一下老施,王主任这么着急去哪了? 老施摇摇头说,他呀,八成又去老干部活动室下棋去了。 温纯又问,那要有人来上访,怎么办? 老施笑笑说,怎么办?一推二拖三骗四吓唬,还能怎么办? 温纯听了,只得跟着笑了笑,出门立即打了个车,直奔县医院而去了。 光凭这对待工作的态度,就足以看出王福生与温纯根本不在一个档次上。 望城县人口接近百万,几乎天天有人上访,只是人多人少而已,但凡来上访的,多半是不好解决的麻烦事。 人少事小的时候,就该信访办处理好,惊动不了县里的领导。 王福生被贬到信访办主持工作,本来心里就不情愿,加之又是个胆小怕事的人,所以,遇到上访的,他首先是推,能推到别的部门去,麻烦就到别人头上去了,推不掉就拖,拖不下去了就骗,骗不下去了就吓唬,这么一折腾,一般的老百姓就认命了,遇着实在难缠的,就直接向郭咏报告,相当于往郭咏那里一推了事了。 地方上普通百姓到上级机关上访,一般都是从上往下推,一直推到信访办,信访办没能阻止老百姓上访,还得挨上级的批评。 王福生倒可好,他是把麻烦往上推,对此,郭咏对他很有意见,只是碍着高亮泉的面子,没有明说而已。实在气不过,私下里也发过牢骚,说,王福生好歹也是个副科级干部,怎么连和个稀泥的本事都没有呢? 王福生的这套做法,县里的领导反感,群众的意见也相当大。 席菲菲刚到县里不久,曾到过信访办做过调研。 那天中午,王福生和几个老干部下了几盘棋,赢得轻松愉快,心情大爽,说话的时候就有点口无遮拦,他汇报说:“做信访工作,我也没什么好方法,就是四个字,一推,二拖,三骗,四吓唬。” 听了这话,席菲菲就对王福生有些反感,陪着来的万大强听着很没面子,把王福生臭骂了一顿。 席菲菲头一次与王福生谈话,看万大强把王福生训得像孙子似的,觉得有些过分,便笑着解围,说:“王主任总结的这四个字,也是信访工作的方法,不过,作为一名信访干部,还是应该把工作做得更细致一些,维护党和政府在群众中的形象。” 你看看,王福生竟然还当着新来的书记说的得意洋洋的,这不是老鼠往人堆里钻——自己找死嘛。 医院不远,走路也就十来分钟,打车几分钟就到了。 温纯在医院门口刚下车,就看见医院的院长叶一舟急得团团转,他见了温纯,像是发现了救星一般,忙走过来拉着他就说:“小温,你看怎么办?” “什么就怎么办?”温纯被他问糊涂了。 155这笔账,早晚要算 叶一舟和温纯算是老熟人,为了谈少轩和温二狗敲诈医院的事,温纯曾经做过中间人,叶一舟是医生出身,手术刀上是一把好手,搞管理相对书生气浓一些,遇到难事就有点手忙脚乱的。 后来,温纯和郭晓兰谈恋爱,也经常往医院跑,和叶一舟也碰过面,再就是在书记办公室与吴幸福对峙的时候,叶一舟作为救护人员也在场,对温纯的勇敢与智慧佩服得也是五体投地。 “小温啊,我这里不稳定了,你得帮我维护维护。”说着,叶一舟拉着温纯进了医院,本来不大的候诊大厅里一片哭闹声。 小孩在哭,家长在骂,医护人员在忙乎。 中毒的学生三十多号,赶来的家长却有两百多人。 孩子们的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外公外婆,七大姑八大姨,都赶到了医院,而且人数还在不断地增加。 候诊的其他病人和家属,也在人群中来回乱窜,到处打听有没有自家亲戚。 温纯转了一圈,总算搞清楚了。 中毒的学生就诊医院要预收治疗费用,家长们当然不干,推推搡搡,骂骂咧咧,叶一舟能不急得团团转吗?前面送来的收治不了,后面又在陆续送来,把个医院挤的是里里外外,水泄不通。 医院的医护科长来请示,叶院长,你看怎么办呀? 这一问,家长们立即把叶一舟围起来了,纷纷质问: 见死不救,你这个院长怎么当的? 这还是人民的医院吗? 救死扶伤的精神丢光了,就认得钱? 老子孩子要是有个好歹,一把火把你这医院烧了。 几个火气大的家长,把叶一舟的前胸揪住了,挥舞着拳头在大声咆哮。 …… 叶一舟可怜巴巴地喊着嚷着,可没人听他说,骂的骂,挤的挤,事态马上要失控。 温纯站起来,挥着膀子喊:“大家静一静,静一静,我是县维稳办的,听我说两句。” 听说是县里的干部,人群稍稍平静了一点。 温纯喊道:“大家不要慌乱,先排好队,听我说几句。” 家长们一个劲地往前涌,秩序一片混乱。 温纯又喊:“我提个建议,一个学生留两个家长,其他人请退到院子里去,这么多人挤在这里,也会影响抢救的效率。” 七大姑八大姨的有一些就退出道院子里去了。 看秩序有所好转,温纯低声对叶一舟说:“叶院长,先把学生收治了再说,人命关天,出了事可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叶一舟连忙点头,吩咐工作人员将中毒的学生一一登记,安排抢救。 中毒的学生一个个在往急救室里送,病床不够,只得在走道里搭起了临时病床。 叶一舟抹了头上的汗,又扯住温纯说:“小温,这几十号学生,医药费都收不到,我们医院可赔不起啊。” 温纯眼珠子一转,悄悄对叶一舟说:“嗯,不救你就失职了。这样吧,你派几个人到院子里跟那些学生亲属们说说,让他们到县委县政府去反映一下,这样,你起码会主动一些。” 叶一舟想想也有道理,忙招呼过来几个工作人员,耳语了几句,果然没多久,院子里站着的几十号人,呼啦啦相跟着出了院门。 这边刚忙定,医护科的科长跑来向叶一舟报告:“院长,学生太多,医务人员太少,洗胃打针的人手不够,怎么办啊?” 叶一舟又拿眼睛看温纯。 “这个,”温纯尴尬地一笑:“妇幼保健院不就在附近吗,能不能向他们求援?” 叶一舟让医护科长去打电话。不一会儿,医护科长回来了,说:“人家不干,他们只同意接收病人,不同意派人过来。” 叶一舟骂道:“妈的,这个时候还在抢生意。” 温纯问:“谁接的电话?” 医护科长说:“还能有谁,吴艳红,县长夫人呗。” 叶一舟说:“转过去,转过去,我们少一个就少一个的负担。” 医护科长还是摇头,说:“我们说过了,家长们都不愿意。他们说,先来的都收了,后来的就不收,这还搞歧视啊?” 在县里,大家普遍认为县人民医院是县里最好的医院,孩子中毒急救,妇幼保健院怎么比得了县人民医院,万一耽误了,可不是闹着玩的。 还没有来得及救治的学生家长纷纷围拢来,眼睛里含着泪水,眼巴巴地看着温纯和叶一舟等人。 时间就是生命! 温纯想了想,把电话打到了妇幼保健院,还是吴艳红接的电话,听说是什么维稳办的,根本没放在眼里,说:“要么把人转过来,要么你让县领导作指示。” 温纯无奈,只得用强硬的口气说:“我受县委席书记的委托,正在县医院组织中毒学生的抢救工作,现情况十分危急,要求妇幼保健院,务必派医务人员参加抢救,否则,谁耽误就追究谁的责任。” “你谁呀,这么大的口气?”听温纯抬出了席菲菲的名头,吴艳红问:“人派过去了,我们院里的领导问起来,我得有个交代。” “我,县维稳办的温纯。” 吴艳红听了,当即吓了一跳,这个温纯不得了,竟然敢打着席菲菲的旗号四处发号施令了。没办法,人命关天,这个天杀的温纯,万一他真是席菲菲派来的,耽误了抢救,家长们那一定会打上门来的。 算了,姑且相信他一回吧。 挂了电话,安排完去县医院帮忙的医务人员,吴艳红坐在椅子上生闷气,脑子里突然打了一个闪,刚才这声音怎么这么熟悉呢? 不对呀,没和这个什么温纯打过交道啊? 咣当!吴艳红差点没从椅子上掉下来。 麻辣隔壁的,上次通风报信叫人去救命的可不就是这家伙吗?老姑奶奶靠的就是这对耳朵吃饭的,隔着肚皮能听见胎音,你以为你憋着声音老姑奶奶就听不出来了? 狗日的,害的老姑奶奶好惨啊!我家老高小半年的不举了,老娘想爽都爽不起来了,这笔账,早晚要跟你算! 156冷若冰霜的脸 不说吴艳红在妇幼保健院恨得咬牙切齿,先说县人民医院这边的抢救工作。 听说妇幼保健院答应派医务人员过来帮忙,叶一舟握着温纯的手,不住地说着感谢的话,温纯也没有多说,只是让叶一舟赶紧安排,妇幼保健院的人手过来了,要给他们腾出抢救的地方来。 叶一舟赶紧指挥着医务人员,腾地方,搬器械,温纯就找那些中毒稍轻的学生家长了解情况。 父母都在招呼孩子,爷爷奶奶们光着急插不上手,看县里的干部来问,便滔滔不绝地念叨开了。 很快,温纯就摸清了大概的情形,金口镇中心小学下了第二节课之后,课间休息的时候,学生们喝了统一配送的牛奶。 上第三节课的时候,开始有低年级的学生喊肚子疼,后来高年级也陆续有人喊,报告到校长金振国那里,只以为是一般的疾病,并没有采取救治措施。 直到有一个体制虚弱的女生口吐白沫晕倒了,这才引起了老师和校领导的重视,镇卫生所派医务人员来一查,说是急性食物中毒,卫生所无能为力,赶紧通知家长,把中毒的学生往县人民医院送。 中毒的学生还在送过来,因为送的晚,症状也越来越重,从医务人员急切的忙碌声中听得出来,事态似乎有恶化的迹象,再晚送过来的恐怕就有生命危险了。 最后抬进来的是一个中年妇女,昏迷了还在抽搐吐白沫,一旁的家长们见了,不仅没有同情,还冲着这个女人吐唾沫。要不是医务人员抢着往急救室里拖,看家长们那架势,恨不得要啃这个女人几口才解恨。 温纯问其中的一个奶奶级家长:“这是怎么回事?” 奶奶恨恨地说:“这个女人是学校送牛奶的,就是她下的毒,害了孩子们。” “那她自己怎么像是中毒最厉害的?” “哼,她听说学生们中毒了,吓疯了,把一盆子有毒的牛奶都喝了。” 温纯问:“她这是干吗呢?” 奶奶想都没想,就说:“她想毁灭罪证呗。” 温纯骂道:“奶奶个熊?真是他妈的疯了,孩子们跟她有什么仇?” “是啊,她也是有孩子的人,真是蛇蝎心肠。” 温纯不解地问:“那她总要为个什么吧?” 奶奶骂道:“天知道。这种女人,毒死了最好,还抢救个屁。” 温纯知道再问也问不出什么名堂了,只得掏出电话打给甘欣,他知道正在开书记办公会,但事态严重,不得不报告了。 这个时候,郭咏也在会场上接到了电话,其他人也先后得到了消息,席菲菲正准备往医院来。 席菲菲和甘欣刚下楼,胡长庚气喘吁吁地迎了上来,说:“席书记,大门口有好多的人,我看,你是不是从后门出去,我让公安局派警车过来接一下。” 席菲菲问道:“有那么严重吗?” 胡长庚说:“也不是,我刚过去看了,很多的学生家长,情绪有点激动。” 席菲菲说:“高县长他们不是过去了吗?” “是的,我是出于你的安全考虑……”胡长庚结结巴巴地说。 席菲菲火了:“我只是小小的一个县委书记,又不是来访的美国总统,有什么安全不安全的?” 胡长庚被呛了个满面红,他这才发现,席菲菲要是真发起火来,样子挺吓人,他这个多年的公安局长心里还有点扑腾呢。 一旁的甘欣看不过去,小心翼翼地说:“席书记,胡局长也是一片好心,现在不少家都是一个宝贝疙瘩,孩子中毒了家长肯定心急,什么事干不出来?” 席菲菲抬高了声音说:“如果我连县里的老百姓都不敢见,那还算个什么县委书记啊。” 甘欣吓得不敢再吱声了。 席菲菲这才冲着胡长庚笑了笑,说“胡局长,我也是着急,说话你别介意啊。” “哦,不会,不会。”胡长庚憨厚地搓着手。 席菲菲不容分说:“甘欣,你让国强把车开出去,胡局长,你陪我先去见一下上访的家长,然后再去医院。” 实际上,来上访的是孩子们的七大姑八大姨,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外公外婆这些正儿八经的亲属都守在医院呢。 万大强在院子门口看见席菲菲和胡长庚在往信访办的方向走,慌忙跑过来说:“席书记,胡局长,高县长正在里面和上访的群众讲道理呢。你们是不是,那个,就别过去了?” 胡长庚还在气头上,就问:“王福生呢,还没过来呢?” 万大强擦了把汗,不置可否。 席菲菲没有理会万大强的阻拦,直接走进了信访办。 这个时候,王福生从外面已经回来了,他正在前面的空地上,声嘶力竭地在和中毒学生亲属们叫喊:“你们不要吵,不要吵。学生们在学校中的毒,你们该找学校啊,找到县里来管什么用啊?” “学校又管不了救人,找学校有个屁用?” “是啊,是啊。” 王福生又说:“救人,那是医院的事嘛。” “医院要收钱,我们孩子本来好好的,凭什么要我们拿钱来治?” “我们没有钱。” “我们来向县里反映情况,你怎么能把我们往外推呢?” 王福生辩解道:“那这也不是县里下的毒啊。” “你这什么态度?” “哦,等找到下毒的人,我们孩子早死了。” “有困难,找政府,我们就在这里要个说法。” “没钱,人家医院不肯用药,孩子有个好歹,谁负责?” 王福生说:“学校的事该找教育局,医院的事该找卫生局,我这是信访办,管不到学校和医院呢。” 七大姑八大姨,纷纷指责王福生。 “你家孩子该中毒。” “人家维稳办的干部就不是这个态度。” “不跟他说,说了也没个鸟用。” 工作人员老施劝了这个劝那个,忙得团团转,可一点效果也没有,场面陷入了混乱。 王福生开始还在劝说,后来被孩子们的七大姑八大姨骂烦了,他一甩袖子,说:“我不管了,你们爱找谁找谁去。” 这下像是掀了马蜂窝,人群中有人振臂高呼:“我们要见县长,我们要见书记,我们要见县长,我们要见书记。” 王福生气呼呼地往办公室里走,一抬眼,却看见了席菲菲冷若冰霜的脸。 157中的什么毒 席菲菲问:“福生同志,这就是你的工作方法吗?” 王福生是个老机关油子,脸都没红一下,只尴尬地咧咧嘴。 高亮泉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王福生一缩脖子,躲在了领导们的身后。 席菲菲走到了人群前,大声地说:“家长同志们,我是县委的席菲菲。” 啊,席书记来了。 哦,果然好漂亮啊。 议论了几句,在席菲菲的示意下,人群安静了下来。 席菲菲说:“请大家放心,我们已经派了干部在医院组织抢救工作,已指示医院不惜一切代价全力抢救所有中毒师生,必须确保无一人死亡。” 然后又一指身边的胡长庚,说:“这是县公安局的胡局长,他正在组织公安干警尽快破案,一定查出凶手,早日给大家一个交代。” 噼里啪啦,有人带头鼓起掌来。 这个时候,于飞带着几个干警赶到了,他们围拢在席菲菲等人的身边。 “我现在要赶往医院看望中毒师生,这边的工作由高县长负责,请大家配合公安部门的调查。” 于飞指挥带来的人摆开几张桌子,开始分别找学生亲属们问话。 席菲菲和高亮泉打了个招呼,带着胡长庚,坐上停在路边的车,直接去了医院。 温纯和叶一舟早等在了医院门口。 随即,教育局长和卫生局长也到了。 席菲菲首先去病房巡视,再三嘱咐叶一舟尽全力救人。 走进一个病房,席菲菲俯下身,蹲在一个小学生的床头,摸着他圆乎乎的脸蛋,疼爱地问:“小同学,肚子还痛吗?” 那个小学生抱着个苹果,笑着摇了摇头。 席菲菲竖起了大拇指:“嗯,真是个勇敢的好孩子。” 县委宣传部宣传干事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举起相机拍了张照片,病房里的光线有些暗,闪光灯突然一闪,把这个小孩子吓得一激灵,咧咧嘴差点哭起来。 县电视台的记者扛着摄像机也挤了过来,对准席菲菲和孩子开始扫射。 席菲菲退后了几步,阴沉着脸说:“胡闹,这是什么时候,你们不把镜头对着受了伤害的孩子们,对着我干什么?” 宣传干事和摄像记者灰溜溜地退了出去。 有学生家长在旁边议论,说:“这就是县委席书记?看上去很年轻啊。” “可不,水平不一般呢。” 席菲菲又转到另外的病房,看着纷纷围拢来的学生家长,大声说道:“发生了学生中毒事件,我心里和你们一样的难过!请大家放心,医院会全力救治,我们保证孩子们不会有生命危险!” 从病房出来,席菲菲紧紧握着叶一舟的手,说:“叶院长,感谢你们工作迅速,措施得当,有什么困难,你尽管提出来,我们一起想办法解决。孩子们的生命安全,托付给你们了!” 回头又对甘欣说:“开个会,先碰一碰情况。” 进了会议室,叶一舟招呼工作人员倒茶。 胡长庚闷声闷气地说:“喝什么茶!快坐下来报告情况!” 金口镇的镇长齐如海想必是刚赶过来,追着席菲菲的身后一个个病房在跑,听说要开会,又赶紧往楼上会议室跑,进了会议室坐下之后,还在大口大口地喘粗气,抓一把纸巾不停地擦汗。 这会儿,郭咏也赶到了,直接进了会议室,坐在了席菲菲的旁边。 开会的规矩,总是依次按级别发言,底下人先说,职务最高的领导最后说。 叶一舟介绍了情况,说可以确定是食物中毒。中的什么毒,正在作化验,很快就有结果。 叶一舟说完,轮到了温纯,他说:“我所了解的情况,叶院长都说了,是不是请金口镇中心小学的学校领导介绍介绍情况。” 温纯这么一说,大家才想起来,忙忙乱乱的,学校出了这么大的事,怎么没见校长的影子呢? 众人的眼睛一齐看向了金口镇镇长齐如海。 齐如海还在擦汗,他支支吾吾地说:“校长金振国还在学校组织抢救……” “人不是都送过来了吗?还呆在学校干什么?”胡长庚黑着脸问。 “那个,我来的路上问过了,他,怕学生家长围攻,没敢过来。” 郭咏先发怒了:“到底怎么回事?一会儿在组织抢救,一会儿又怕家长围攻,出了这么大的事,他倒躲起来了。” 校长没来,学校的情况自然说不清楚,齐如海跑出去打电话,在会议室里也能听得出来他在骂人:“你少鸡*巴啰嗦,马上赶过来,否则,老子撤你的职。” 教育局长和卫生局长更没什么要说的,一个表态说要做好家长的情绪稳定工作,另一个表态说全力做好抢救工作。 这个时候,叶一舟出去接了个电话,进来的时候手里拿了几张单子。 叶一舟面带难色,说:“报告各位领导,化验结果出来了。从呕吐物中的毒素成分看,疑似一种叫毒鼠强的老鼠药。” 胡长庚听着不满意,问:“叶院长,到底是疑似还是确认!” 叶一舟脸一红,支吾一下,说:“胡局长,你们公安局在没有判决之前,不也说犯罪嫌疑人吗?同样,没有下结论之前,医学上也只能讲疑似。” 胡长庚自己笑了:“哈哈,那是对外头讲,叶院长,我们内部分析,用不着那么多的顾忌。” 叶一舟犹豫了一下,才说:“根据病人的症状和个人的经验,我想……应该就是毒鼠强。尤其是最后送来的那个女病人,抽搐、吐白沫、昏迷,是典型的毒鼠强中毒症状。当然,也不排除有其他的可能,嗯,我是说,可能。” 今天是怎么了?一旁的温纯有点奇怪。 叶一舟是个专家型干部,管理上有点婆婆妈妈不够大胆,可在学术上是绝对的权威,经常在各大医学杂志上发表论文,还经常应邀参加一些全国性的研讨会,获得过很多荣誉称号,在省市范围内都称得上是专家级人物。 卫生局长有点扛不住,他和叶一舟是同期的毕业生,因为医术上较差,一直做管理干部,慢慢就熬成了卫生局长,听叶一舟说得吞吞吐吐的,怕担责任,就提议说:“是不是请市里和省里的医学专家来一趟,万一有什么医学上的难题,也可以帮助解决一下?” 158告黑状 官场上的业务部门,现在很少有绝对的外行领导内行了。 但是,类似于拿不好手术刀的医生就去当卫生局长,教不好课的老师就去当教育局长,在当今官场却比比皆是。 反正,搞不好业务的就只好去搞行政,业务搞得好的,慢慢熬成主治医师或者教授、高工,行政时间搞长的,慢慢也能熬个一官半职,正好领导那些业务搞得好的主治医师或者教授、高工们。 卫生局长这么一说,叶一舟脸上挂不住了,他说:“我看没有必要吧,一起常见的中毒事件,无非就是人数多一点,有县领导的支持,有其他医院的大力协助,县医院有能力处置得了。” 齐如海怕事情闹大,忙给叶一舟帮腔:“就是就是,应该相信我们县医院有这个能力。” 齐如海这么说,保护了他自己,却把责任全推到了卫生部门的头上,卫生局长就有点来气,他不敢反驳齐如海,只好批评叶一舟:“叶院长,这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可不能意气用事啊。” 叶一舟还想说什么,被卫生局长强行制止了:“别说了,听领导安排。” 席菲菲没有理会他们的争论,而是吩咐胡长庚:“胡局长,你们公安局立即介入调查,尽快破案!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席书记,我刚才开完会,已经在第一时间安排人去了金口镇,封锁现场,开始调查取证。”胡长庚汇报完了,又问:“叶院长,那个中毒最重的女人,什么时候能够苏醒?刚才听有的家长议论,她的嫌疑最大?” 这回叶一舟回答得很干脆:“处置得当,最迟明天应该能清醒过来,接受调查。” 胡长庚也很干脆:“好,清醒过来,第一时间通知我们,我没别的要说了。” 轮到郭咏要发言,外面一阵闹哄哄的,听吵闹的说话声,大概又是学生家长之间起了争执,各家各户亲朋好友来的太多,病房走道到处是人,磕磕碰碰的在所难免, 叶一舟说:“学生家长太多了,医院里挤都挤不动了,政府能不能做做工作。” 席菲菲说:“甘欣,温纯,你们两办出面劝说吧。” 温纯却说:“我倒是建议由医院出面,从方便治疗和别的病人需要休息这几个角度去讲,最好每个学生只留一个大人陪着,效果可能更好一些。我们出面去劝说,反而可能会激发家长们的对立情绪。” 甘欣也说:“那些七大姑八大姨的,也未必愿意在医院里长时间守着,只是不太好意思开口说走,医院方面劝一劝,应该能走一批。” 这一点郭咏深有体会,他说:“嗯,说得在理。群众遇事就迁怒政府,我们出面做工作怕适得其反。” 叶一舟听着有理,马上吩咐医生去劝说,过了一会儿,果然安静了许多。 席菲菲暗暗点头,还是温纯考虑问题比较全面细致。 郭咏看了席菲菲一眼,说:“席书记,我先谈几点意见。” 席菲菲点头,众人开始埋头做记录,前面都是汇报工作,现在才是领导作指示。 “县医院必须全力抢救,确保不能死人,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同时,要做好学生家长的思想工作,不能在这个时候闹事,有意见和要求事后再说。我说完了。” 郭咏的发言很有分寸,重要的方面他说了,是否向上级报告,如何分工落实,这要听主要领导的意见。 席菲菲最后说:“我赞同郭县长的意见。抢救工作非常重要,事关社会稳定和政府形象,必须不惜一切代价,确保零死亡。”眼光看着卫生局长,卫生局长看着叶一舟,叶一舟连忙点头说。 席菲菲看不惯卫生局长这个做派,直接点了他的名,说:“卫生局负责联系省市有关方面的专家,做好接待和工作。” 卫生局长唯唯诺诺地答应着,叶一舟摘下眼镜,抹了一把头上的汗。 席菲菲继续说:“以金口镇政府和中心小学为主,全力做好学生家长的稳定工作,防止事态扩大。” 齐如海点头,小心翼翼地说:“是不是请信访办的同志协助一下?” “可以,胡局长,你们公安部门介入调查,尽快破案,并加强近期治安防范工作,防止其他突发事件的发生,同时,以维稳办为班底,成立事件调查组,追究刑事之外相关责任人的责任。” 齐如海与温纯对视了一眼,又赶紧把目光收回去了。 “好了,大家各自去落实,散会吧。” 散会之后,胡长庚回公安局部署迅速破案和加强近期治安防范等工作,齐如海去到了家长当中,带着几个镇里的干部开始疏导安抚,教育局长召集各乡镇中小学开电视电话会议,开展一次校园卫生安全大检查,卫生局长去联系省市医学专家。 郭咏等人走得差不多了,低声问席菲菲:“席书记,这事,报还是不报?” 地方上出了事,首先想的是瞒报。报了,一定要挨批评,甚至可能是书面通报批评,不报,等上头知道了,风头已经过去,或许只是轻描淡写地说几句,对个人和地方的影响反而小。 席菲菲也悄声说:“老郭,你看呢?” 郭咏说:“各有利弊,我也说不太好。” 席菲菲说:“回去听听老高那边的情况,商量一下再说。” 郭咏答应了一声就告辞了,他要赶到高速公路去迎接市里的一个检查组。 席菲菲带着甘欣和温纯,又到病房去看了看中毒的学生,见绝大多数的病情已经稳定,稍稍放了心,出了病房,她问:“叶院长,我看有些医务人员好像不是县医院的?” “是的,他们是妇幼保健院的,中毒学生送过来比较集中,我们人手不够,他们过来支援的。” 席菲菲笑了:“哦,协作精神不错嘛。” 叶一舟苦笑道:“算了,多亏了小温帮忙,要不,保健院的人不肯来,可能真要误大事了。” 没想到,吴艳红就在附近,她摘下口罩,皮笑肉不笑地说:“哎呀,老叶,不厚道啊,在书记面前告我们的黑状呢?” 159肉皮又痒了 叶一舟回头一看是吴艳红,吓得说话都不利索了。“哪里,哪里,我跟席书记汇报,席书记还表扬我们两家协作精神不错呢。” 甘欣站在席菲菲后面,假装没看见,扭头在和一个学生家长问长问短。 叶一舟介绍说:“这位是席书记,这位是妇幼保健院的吴医师。” 席菲菲握着吴艳红的手说:“吴医师,你好,应该是高县长的夫人吴艳红吧。谢谢你对抢救工作的支持,也谢谢你对高县长工作的支持。” 听席菲菲一下喊出了自己的名字,吴艳红有些惊讶了。 席菲菲的一大特长就是对人名的记忆力超强,只要提起过,基本上就能记住。她只在闲扯的听高亮泉说起过,老婆吴艳红在妇幼保健院工作,今天头一次见面,就能亲切地喊出名字来。 这一点,为她在官场交往中赢得了很高的印象分。 “席书记,应该的,应该的。”吴艳红眉开眼笑。“哎哟,这不是小甘吗?不跟我们家老高了,跟了席书记,越发的漂亮能干了。” 甘欣实在不愿意面对吴艳红那张柿饼脸,听她话里有话,嘴巴带刺,2308的屈辱就涌上心头,像手术刀划拉一样心里热刺刺地疼。听吴艳红喊自己,躲不过去了,只得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打了一个招呼。 等介绍到温纯的时候,吴艳红的眼睛里露出了寒光,连说了三个好字:“你就是温纯啊?好!好!好!” 温纯不想到吴艳红记起了电话通风报信的事,只以为她在为刚才要她派人增援的事生气,便笑了笑,说:“吴医师,对不起,刚才电话里我态度不好,向你道歉。” 吴艳红冷冷地说:“温纯,你现在可是望城县的红人,又是受席书记的委托,我不敢当啊。” 叶一舟出面打圆场:“呵呵,都是为了工作,为了工作。” 吴艳红假装很大度地摆了摆手,说:“哈哈,没事,没事,我忙去了。叶院长,陪完领导,我有事和你商量。席书记,再见。” 席菲菲很热情地说:“吴医师,你们辛苦了,再见。” 等吴艳红走远,席菲菲问:“小温,你怎么把县长夫人得罪了?” 温纯就把刚才没拿着鸡毛也当了令箭的事说了一遍,惹得席菲菲和甘欣都笑了起来。 甘欣说:“你呀,尽是鬼点子。” 温纯诡异地一笑,说:“对付吴艳红这号人物,没点技巧还真不好办。” 甘欣脸一红,别过头去,不理他了。 席菲菲最后去了院长办公室,问:“叶院长,告诉我,情况到底有多严重?” “目前看来应该在可控的范围内,不过,最严重的是38床……”叶一舟看了看刚送过来的病历,说:“这个柳巧香,就是最后送来的那个女人,昏迷有些时间了。” 温纯满脸凝重,问道:“其他学生情况怎么样?” 叶一舟说:“洗过胃了,不会有危险了。” “叶一舟,凭你的经验,会出大事吗?”甘欣问。 席菲菲苦笑道:“三十来个学生中毒,还是小事啊?” 甘欣见自己问了傻话,改口道:“我是想问问会不会死人。” 叶一舟说:“学生们普遍中毒不深,也送来得及时,只有那个昏迷的柳巧香,就她还没有度过危险期。” 温纯想了想,又说:“叶院长,我注意观察了一下,送进来的学生中毒症状有点不太一样,有的抽搐,有的不抽搐,这里面有没有什么不同啊?” 叶一舟脸色一变,闪烁其词:“这个,可能是中毒的程度有差异,不过,结果应该不会错吧,这里有化验单。” “哦。”温纯若有所思。“我随便问问,你不要介意。” “没事,没事。”叶一舟摘下眼镜,掏出手绢擦了擦镜片,又顺势擦了擦额头。 甘欣突然想起来,叫道:“很奇怪啊。” 这一叫,把叶一舟吓了一跳。 “呵呵,叶院长,你不要紧张。”甘欣不好意思地笑了。“你们不觉得奇怪吗?这回怎么没有省市的媒体来凑热闹?” 席菲菲暗暗也在纳闷,嘴上却说:“这还不简单,是秦书记和胡文丽他们工作做得好嘛。” 温纯摇摇头,没说话,心里却也很认同甘欣的奇怪,学生中毒事件已经过去了好几个小时,记者们早该蜂拥而至了,怎么到现在,医院里还没有见到记者的身影呢? 有些鸟事你不信邪还真不行,这边刚议论到媒体的事,外边就响起了胡文丽和谈少轩争吵的声音。 温纯笑道:“甘欣,你看你,哪壶不开你提哪壶,这下,心满意足了吧。” 甘欣扭捏道:“你还说我呢,你看你的破校友是个什么东西?这个该死的谈大嘴,每回都不肯消停。” 温纯说:“我去看看,你们先聊着。” 果然,谈少轩张牙舞爪地冲着胡文丽叫唤,身后跟着几个看热闹的家长。 胡文丽脸上冒汗,头发散乱,样子颇为狼狈,只有那一对山峰还巍然耸立,阻挡在谈少轩与院长办公室之间。 温纯一出来,还没来得及和谈少轩打招呼,谈少轩就骂开了:“奶奶个熊的,你小子也躲在这里呢?” 妈的,谈少轩喷出的酒气直冲温纯的面门而来。 胡文丽见来了救兵,很夸张地拍了拍胸口,说:“小温,你劝劝你这个校友,她非要吵着要采访席书记,我说席书记正忙着处理事故呢,他偏不听,追到医院来了。” 看院长办公室出来了人,还在家长中间乱窜的几个记者扛着摄像机,拿着话筒,也赶过来了。 谈少轩冲他们几个摆摆手,说:“这小子不是正主儿。” 温纯一看这阵势,马上明白了,这几个记者都是谈少轩张罗来的。 “谈师兄,你又来捣乱了?” “你让开……我们要采访席书记。”谈少轩推了温纯一把。 温纯纹丝没动,笑道:“谈少轩,肉皮又痒了?” 谈少轩吓得后退了一步。 谈少轩是在温纯手底下吃过亏的,他心有余悸。 160关我屁事 那还是温纯刚入学的那一年,谈少轩周旋于梁爽、罗雯婷、吴莎莎三朵校花之间正如鱼得水,突然冒出温纯这么个帅哥,三朵校花略略分了分心,在谈少轩面前议论了几回,表现得有点流口水的模样。 这让谈少轩觉得很没面子,仗着他早入学一年,人脉比温纯广,欺负温纯是新来的,便邀约了两个同学一起来找温纯的茬,要让三朵校花看一看温纯的笑话。 三朵校花本来就是招蜂引蝶无事还想生非的角色,男生为她们争风吃醋是她们最爱看的闹剧,谈少轩一提议,三个人跟着瞎起哄,周末的晚上,谈少轩在临江大学的小树林子里演出了一场“调戏美女”的闹剧。 他们看见温纯一个人从食堂里出来,等到他走进小树林子的时候,梁爽尖叫着:“你们干什么?流氓!” 罗雯婷和吴莎莎也跟着吱呀乱叫唤, 这三朵校花颤抖的声音足以引起任何一个男生的注意。 在小树丛中,三个男生嬉皮笑脸在对三朵校花动手动脚外加语言骚扰。 温纯新来乍到,搞不清楚他们几个人的关系,还真以为碰上了男生欺负女生,就血往上涌,走上前去劝阻。 换做胆小一点的男生,也许早绕道而行了,可温纯就是温纯,他的正义和良知不允许他对恶行视而不见,即使在他当了官之后,也从来没有舍弃过正义和良知,只是没有年少时的热血沸腾,而是把它们隐藏在更深的心里。 梁爽几个演得还真像,她们粉脸通红,眼里含着泪水,可怜巴巴的,一副受了欺辱的样子,还像见了救星一般,拉着温纯的胳膊,躲在了他的身后。 谈少轩原以为几个人凶巴巴地一吓唬,温纯就会下软蛋,没想到,温纯瞟了一旁站着的三朵校花,不仅不服气,还硬邦邦地教训了他们几句。 当着三朵校花的面,谈少轩骑虎难下,只得动粗了。 更没想到,三个打一个,竟然没占着便宜。 温纯打了几个回合,看出来是谈少轩惹的事,拳脚只照他一个人招呼,三拳两脚下去,谈少轩就招架不住了,身上、腿上就中了几记重拳,幸好温纯比较客气,没有对脸上下手,否则,谈少轩泡妞的天然本钱要大打折扣了。 梁爽实在看不过去,喝止了快要恼羞成怒的谈少轩:“哼,三个还打不过一个,算了算了,丢死人了。” 好汉不吃眼前亏! 谈少轩约来的两个帮手立马住了手,他们才犯不着为谈少轩泡妞而卖命呢。 要说谈少轩的脑袋瓜子是真管用,他急中生智,灵机一动,收了手之后,笑呵呵地对温纯说:“哈哈,小兄弟,老哥帮你设计的这场英雄救美,表演得够专业吧。” 温纯有点犯蒙。 谈少轩背对着三朵校花,冲温纯一个劲儿地挤眉弄眼。 温纯也不傻,便哈哈一笑,算是给了谈少轩一个台阶。 罗雯婷就说:“哎呀,不带这么玩儿的哦。” 吴莎莎也说:“是哦,你们合起伙来哄我们开心啊。” 嘻嘻哈哈一打岔,这事就算不了了之了。 事后,谈少轩骂温纯:“妈的,你小子下手够狠的。” 温纯回骂道:“奶奶个熊,要不是梁爽喊停,你丫脸就要花了。” 谈少轩摸了摸脸,说:“你还得感谢老哥吧,要不,梁爽能对你……啊,哈哈。” “狗屁,没你想得那么龌龊。” “什么,没上啊?” “上你奶奶个熊,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色狼一条。” “哎,哎,哎,她真的对你有那意思,嘿嘿,不是你不行吧?” 温纯撸起袖子,作动手状:“草!你是不是肉皮又痒了。” 谈少轩怪笑着,抱头鼠窜了。 现在温纯又提到这茬,谈少轩当然害怕。 不过,谈少轩心里怕了,嘴上可还是气势汹汹的,他喊道:“你让开,我们要采访席书记。” 今天的谈少轩看上去精神气很足,信心更足,一副咄咄逼人的架势。 温纯不急也不火:“老兄,席书记正忙着,没空。” 其实,在此之前,胡文丽已经和大批记者打过交道,通情达理的拿了个把小红包,喝完酒就撤了,只有这个谈少轩,酒照喝,红包照拿,乱照添,非领着几个小报记者要采访席菲菲。 气得胡文丽指住他鼻子骂:“谈大记者,望城县一直对你不错,你怎么总是纠缠不休的呢?真令人失望!” 谈少轩对胡文丽的话根本就不理睬,他的目的就是要把事情做做大,席菲菲越是不路面,他就越以为县里害怕了,所以,他质问道:“席书记也是党的干部,为什么不能接受新闻监督?” 谈少轩自以为这话说得很有水准,脸上泛着红光,抬脸迎着温纯的目光。 齐如海挤了过来,凑在温纯面前,表功地说:“温主任,这几个记者要采访家长,被我带人拦住了。” 正说着,一只麦克风伸了过来,他不耐烦地顺手扒拉了一下。 谈少轩马上说:“请尊重我们的采访权,请尊重公众的知情权。” “好!”温纯推开齐如海,上前几步,逼住谈少轩,问道:“那我问你,你中午哪儿喝的酒,谁出钱请你喝的?” 谈少轩没想到温纯会问这个,一时口吃,脸忽然烧红起来。 谈少轩结巴了半晌,打个酒嗝道:“有人请我喝,不喝白不喝,怎么,这也犯法么?” “嘿嘿,这不犯法,”温纯喊身边的胡文丽:“胡部长,上次你报销青莲江饭店的住宿费跟大家说说是怎么回事?” 胡文丽知道温纯指的是谈少轩与博士鸡交易的票据,她假装糊涂地说:“哦,你说的是不是上回扫黄打非突击行动那一天,我的乖乖,报销的时候,还挨了席书记的一顿狠批,她问我,哪有一夜的住宿费要上千的?” 谈少轩不只是脸红了,心也跳得猛起来,他感觉阳光太刺眼,不过还是鼓起劲儿道:“这关我屁事!” 温纯板着脸说:“不关你的事,你接什么嘴呢?” 围观的家长哄堂大笑,跟在谈少轩后面的记者大概也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捂着嘴也在偷着乐。 161斗跑谈少轩 胡文丽又说:“我跟席书记解释不通,只好把公安局的于飞干事请来,人家是执法部门,拿出问讯笔录和录像视频来,席书记才同意签的字。” 什么?谈少轩心惊肉跳了,问讯笔录肯定只是博士鸡的,录像视频有没有自己的?奶奶个熊,问讯笔录上是没签字,但是否录了像,谈少轩心里没底。 谈少轩一下紧张起来,脖子涨得通红,说话也不那么粗声粗气了,嘀咕了几句,口气很软地说:“你们不要在这里瞎扯,耽误我们工作。” 温纯冷笑了一声,说:“工作?你的工作不就是替你们报社来县里拉赞助吗?” 说到这个,谈少轩不紧张了,他声音又大了起来:“是又怎么的?我拉不拉是我的事,你们给不给是你们的事,我也没有拿着刀子逼谁。” 温纯笑了:“是啊,一个愿打,一个愿挨,那要不要我跟你们报社总编落实一下,这几年你从望城县拉走了多少赞助?” 这下,谈少轩说不出话来了,酒,似乎也醒了一大半。 拉回去的赞助,明的交给了报社一部分,暗地里揣起了不老少,除了望城县,其他的地方也是这么做的,虽然这是新闻界的潜规则,但谈少轩扣留的数目,可比潜规则的比例多的多。如果再把博士鸡的事牵扯进来,那怕是要丢了饭碗。 他早应该知道温纯的厉害,之前梁爽骂过他斗心眼,根本不是温纯的对手,他还很不服气地说:“什么啊,我床上的功夫比他强多了。” 梁爽重重低啐了他一口:“呸,我看你是嘴巴比鸡*巴硬,追了我们三个好几年了,谁他妈肯跟你上床。” 这阵儿,他像被梁爽啐了一口一样,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嘴似乎在瞬间就让温纯给封上了。 一旁的胡文丽心情平静了下来,看温纯与谈少轩如何面对面斗法,心里对温纯佩服得不得了,只想着,我怎么没想到这些呢? 吭哧了半天,谈少轩想溜走。 温纯厉声叫住他:“想走是不,你不是要尊重公众的知情权吗?齐镇长,你给大家说说,谈大记者这几年光从你们镇拉走的赞助是多少?” 齐如海跑出去打电话。 周围的家长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纷纷在谈少轩的后面指指戳戳, 胡文丽见势,紧忙走过来,暗中和其他的记者悄悄嘀咕了几句,那几个记者听了,连忙挤进人堆里,假装采访了几个家长,灰溜溜地走了。 谈少轩四周看看,身边只有他一个外人,心里发虚,脚步摇晃,自己给自己找台阶,放开嗓子威胁道:“你们非法阻挠采访,拒绝新闻舆论监督,我要把内参直接送到市政法委去!” 温纯一看他的丑态,笑着说:“好啊,医院这边也有监控录像,我请他们帮你复制一个做证据,再麻烦你帮个忙,顺便把我们给市里的报告带一份过去,如何?” 县里向市里报告了,新闻通稿见报了,根本吓唬不住谁。 这么一说,谈少轩终于哑口无言了。 谈少轩像一只斗败的公鸡,再也没一点斗志,面红耳赤,耷拉着脑袋,不走难看,走更难堪。 正在这时,齐如海跑过来,把电话交给了谈少轩,说:“谈大记者,我们高县长要和你通话。” 哼哼哈哈了几句,谈少轩丢下一句话:“看在高县长的面子上,不跟你们计较。”说完,转身就走了。 欢送他的,是一阵响亮的哄笑。 等众人散得差不多了,胡文丽半是开心,半是钦佩地对温纯说:“小温,真看不出来,你能文能武,怪不得席书记器重你啊。” 温纯笑道:“哪里的话,我这一套,对付谈少轩这家伙还成,跟那些正规的新闻媒体打交道,还得靠胡部长你们这些县委的喉舌。” 胡文丽说:“我最怕这个谈大嘴了,这个人怎么这么无耻,喝了酒塞了红包说是好朋友,随后就可以翻脸!我说,他被你问住了,不会再来捣乱吧?” 温纯说:“这个人跟我是校友,在学校的时候就和他打过很多的交道,我了解他的死穴。你别担心,这回的事情不同上回,不怕他。你们可以不予理睬,只要不纠缠席书记,他爱采访谁可以由他去。” “这样行吗?”胡文丽拿不定主意。 温纯说:“他采访学生家长,无非是听一肚子牢骚话,写不进新闻报道里去。你应该看得出来,金口镇齐如海封锁得很死,挖不出有价值的东西来。再说了,这是一个刑事案件,还在办理之中,谅他也不敢瞎说。” 胡文丽笑笑,说:“老弟你的手段厉害啊!我刚才可是害怕,得罪了他,怕是以后不得消停呢。” 温纯说:“还是尽量不要搞翻脸的好,这回不怕,不等于今后什么事情都不怕。” 胡文丽连忙点头:“是啊,我都快成消防队的编外队员了,到处救火,忙得四脚朝天,还是顾此失彼,焦头烂额。” “哈哈,胡部长,你就不要发牢骚了,好歹你还是个副科,我什么也不是,照样也在到处救火嘛。” 胡文丽听了,小声说:“听说你也快要提拔了。” “哈哈,胡姐姐,可惜你只是宣传部长,要是组织部长就好了,我可以跟着沾点光呢。” 胡文丽被温纯这么一调侃,面带羞涩,说:“小温,你喊我一声姐姐,我好开心啊,只是,你当老弟的,就别笑话姐姐我了。望城县委县政府,现在谁不知道你的才干,将来升上去了,还要关照姐姐一把呢。” “没影的事,你别跟着瞎起哄了。” “我说的是真心话,眼下你可是席书记面前的红人,怕姐姐我今后是巴结不上了。” “你这么说就太见外了。胡姐姐,今后你有什么难题,用得着你这个小兄弟,尽管吩咐好了。” 说心里话,胡文丽在县委县政府名声不太好,多数人对她都是另眼相待,温纯当红了,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就足以令她感动不已。 162丢人现眼 以真心换真心。 温纯在此之前,与于飞成为了兄弟,找到了高向阳做帮手,帮助孙少锋度过难关,让鞠永刚看到希望……这一切的一切,都为他在望城县官场赢得了人心,奠定了基础。 现在又让胡文丽心存感激。 胡文丽诚心诚意地说:“小温,姐姐我这会儿正为难了,你说,学生中毒这事,从宣传口来说,该怎么办才好呢?” 听胡文丽心直口快,温纯知道她是真的信任自己,便笑道:“你们宣传部门有专门的媒体接待费用,先把这个灭火器用好。” 胡文丽叹道:“这个灭火器是摆不上桌面的!外头要是知道我们设立专项费用,专门用来堵媒体的嘴巴,那不是天下奇闻?” 温纯想了想,又说:“胡部长,我给你提个建议。这件事,新闻媒体上见不到一个字,反而说不过去。我们不妨主动,写个新闻通稿发出去。新闻是讲究时效的,我们先发了,谈少轩他们再来闹就毫无意义了。就算他们要做什么跟踪报道、深度挖掘之类的,你再去对付也理直气壮,名正言顺了。” 胡文丽笑得非常的妩媚,女人一开心,不美丽也动人,何况本就是个绝色佳人呢。她说:“小温,哪天我跟席书记说说,你来做宣传部长好了,怕只怕席书记舍不得,你肯定另有重用的,不然的话,我真愿意在你底下干活。” 胡文丽忽然感觉最后这一句话经不起推敲,脸兀自红了,有些不太自在了。 温纯也感觉出来了,只笑道:“部长姐姐您太谦虚了。如果觉得我的建议有用,你就直接向席书记汇报,我感觉一会儿该回会议室商量下步措施了。” 胡文丽说:“我尽快向席书记汇报。非常感谢老弟!今后有什么事,我多向你请教,你也要多指点。真的,我不是说客气话。” 温纯也没再客气,满脑子是胡文丽灿烂的笑容。 果然不出温纯的所料,席菲菲带着温纯和胡文丽、甘欣等人,从县医院一回到办公室,就吩咐甘欣通知相关部门开紧急会。 教育局长、卫生局长是必须到场的。 县医院的叶一舟、金口镇镇长齐如海肯定要到会。 金口镇中心小学的校长金振国也赶到了。 胡长庚带着于飞代表公安局参加。 办公室是万大强,宣传部是胡文丽,信访办是王福生,温纯作为维稳办的副主任,又见证了抢救的全过程,也应邀参加。 甘欣电话通知万大强参会,他主动说他应该回避,理由是金振国是他的小舅子。 甘欣用眼神请示席菲菲,席菲菲想想也有道理,却又说:“你通知他,就说是我的意见,会议还是参加,可以先不发言,会议请高县长主持,我先和高县长通个气。” 温纯在一旁听了,有些奇怪,这个万大强,什么时候学会了光明磊落?因为涉及到自家亲戚,竟然知道主动要求回避。 会议在二楼的大会议室里进行,郭咏在接待市里的检查组,阴沉着脸赶进会场,一副焦头烂额的样子。 高亮泉说:“郭咏同志,你不要板着个脸好不好,这些日子事情太多,不好意思,让你辛苦了。” 这话表面上是对郭咏的关心,实际的含义是这件事还该你常务副县长出面处理。 郭咏苦笑道:“我份内的事,责无旁贷。” 甘欣看看时间,说:“席书记,高县长,人都到齐了,开始吧。” 高亮泉简单地说了几句,算是开场白。 照例该金口镇中心小学校长金振国先汇报,他看上去非常的紧张,说话结结巴巴,还不停地干咳清嗓子,擦脑门子上的汗。 金振国开口说:“这个事情是这个样子的……”接着,就扯起了他们学校的一个老师,如何的不务正业,如何的不服管理,然后,又说谁家的孩子喝了多少的课间奶,如何抽搐吐白沫,他如何组织抢救等等之类的。 他吭哧了半天,众人还是没闹明白他表达的主要内容是什么。 齐如海在旁边边提醒,边帮腔,说到最后,大家才闹明白他说的中心意思是:柳巧香家是金口镇的养牛专业户,一直给中心小学配送课间奶,她的老公是中心小学的民办教师,因为不务正业,不服管理,被学校解聘了,这个女人心胸狭窄,就在配送的牛奶中下了毒,学生们课间休息的时候,喝了课间奶,就中毒了。 坐在一边的温纯觉得有点蹊跷,一个中心小学的校长,应该也是上得了讲台的人,就算是没有见过这么大的场面,也不至于这么紧张吧。这么简单的一个过程,犯得着颠三倒四扯一大段柳巧香的老公如何如何吗? 要么是无能到了极点,要么另有隐情。怪不得万大强还回避,估计是怕跟着这个窝囊的小舅子丢人现眼。 奶奶个熊,那他这个校长是怎么当上的呢? 温纯给旁边的于飞使了个眼色,于飞立即问道:“金校长,据我们调查,家长们反映,给中心小学配送牛奶的不止柳巧香一家,请问,还有哪家?” “还有……还有……” 万大强实在忍不住了,他指着金振国的鼻子骂道:“人家公安局的同志问你话呢,你痛痛快快的说会死啊。不就是你自己家吗?瞧你那个熊样,就是你老婆下的毒,你也要在这里当着各位领导的面说清楚。” 被万大强一骂,金振国说话利索多了:“我可以用我的党籍和职务担保,我家的牛奶绝对没问题。” 草,说到实质问题上,金振国一点也不含糊。 郭咏就笑:“金校长,没问题你怕个什么呢?” 金振国又开始结巴:“我知道,我当校长,自己家配送牛奶,这个……不太合规矩。” 万大强训斥道:“老子跟你说了多少回,让你把公私分清楚,你偏偏不听我的,非要听你家老婆的。” 郭咏就说:“大强,少说几句吧,现在是讨论中毒事件,其他的旁枝末节回头再扯。金校长,还有什么要汇报的?” “没有了。”金振国嘟囔了一句,低下头不说话了。 第1章莫名其妙升官了 齐如海要讲的,刚才跟着金振国一起,差不多都讲了,他补充说:“此次事故暴露出我们镇政府管理的薄弱环节,我个人负有有失察、失职的领导责任,今天我口头先向县委县政府作检查,下一步,首先做好家长的安抚工作,维护全镇的和谐稳定,后续的经济补偿由中心小学和镇政府共同承担。” 高亮泉说:“好,如海同志这个态度很好,我们的干部,不仅要善于工作,也要勇于承担责任。” 教育局长接着汇报,全县其他乡镇中小学已经开始了拉网式排查,没有发生类似的情况,其他的安全隐患正在整改,各校师生情绪得到了有效控制。 叶一舟说:“除了那个柳巧香,学生们应该都没有危险了。”说完,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在场的其他人也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卫生局长立即请示,省市医学专家都联系了,还需不需要请他们过来? 高亮泉就对席菲菲说:“我看就算了吧,专家们要舟车劳顿,县里接待也很麻烦。” 高亮泉说了,席菲菲不好再坚持,便点了点头,同意了。 卫生局长如释重负,黄院长又长长地舒了口气。 汇报完了,高亮泉示意胡文丽发言。 胡文丽便把如何招待记者,如何大发了谈大嘴等汇报了。 她说话时望了望温纯,温纯会意地点了点头。 最后,她说:“我建议,由宣传部牵头,写一个中毒事件的新闻通稿,分别送省市主要新闻单位,免得个别记者信口开河,混淆视听。” 听胡文丽说完,高亮泉又开始表扬道:“文丽同志处理得很好,媒体记者我们要和他们交朋友,他们就能理解我们的工作。就说谈少轩吧,我跟他讲了讲,也没有继续纠缠嘛。” 草,功劳被他揽跑了。 高亮泉又看席菲菲,说:“至于新闻通稿,我看是不是别写了,这种事情尽量减小影响,县里最近出的事太多了。” 高亮泉这么说,自有他的道理,县里总在出事,领导责任总是推不掉的,这对书记和县长这两个党政一把手的影响最大。 不过,这回席菲菲没有同意高亮泉的意见,她说:“我同意文丽同志的建议,给各主要新闻单位提供一个新闻通稿,同时,以县委县政府的名义,向市委市政府书面报告,这种事情,纸是包不住火的。” 高亮泉也无话可说,看秦方明也点头同意,便布置甘欣与胡文丽一起,起草新闻通稿和书面报告。 甘欣答应了,偷看去看胡文丽,只见胡文丽轻轻地咬着嘴唇,低着头忙乎了一会儿,抬头望着温纯抿着嘴偷笑。 温纯的手机震动了两声,知道来了短信,掏了手机看看,原来是胡文丽发过来的:老弟,姐姐我贪功了,不介意吧。 温纯看了,心脏竟突突地跳,他回了六个字:“在其位,谋其功。” 胡文丽的笑意竟有些荡漾。 这一切,甘欣看在眼里,心里很不是个滋味。 轮到王福生汇报了,他像是变成了另一个金振国,吭哧半天,说不出个名堂来。 高亮泉火了,他大声说:“福生,你这个信访办主任是怎么当的?擅离职守,推卸责任,激化矛盾,我提议将王福生同志调离信访办,维稳办和信访办合署办公,由温纯同志主持信访办的工作。” 什么?甘欣、温纯等人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简直可以说是莫名其妙。 这不是席菲菲上午在书记办公会上的提议吗?高亮泉死死地维护王福生,反对提拔温纯和于飞,怎么这个时候他反倒自己亲自提出来了呢? 胡文丽又偷偷地向温纯做了个手势,看似不经意,但甘欣一直在留心,看出来那是一个ok的手势。 温纯倒是没太在意,他在琢磨着,高亮泉这是唱的哪一出?挥泪斩马谡,举贤不避仇? 高亮泉说到这,特意朝温纯看过来,温纯赶紧投过去一个感激的目光。 明白了,高亮泉这是要拉拢温纯。 王福生的无能已经是无可救药,既然提拔温纯是大势所趋,何不把人情抢过来再说,这是高亮泉一贯的作风,也是他培植亲信的老套路。 换着旁的不知内情的人,何止只会对高亮泉心存感激,怕是要当面肝脑涂地般地表达忠心了。 这个时候,席菲菲当然要顺水推舟。 “我同意高县长的提议,现在是非常时期,正是用人之际,为了加强信访办的力量,处理好中毒事件,可以让温纯先过去主持工作,大强同志张罗一下,让温纯同志和福生同志交接一下工作,福生同志怎么安排,你先提个方案,我们下去再研究。” 别看席菲菲仅仅几句话,却包含了多重意思,温纯要提拔毫无疑问,万大强要管干部了,王福生还会另行安排,你高亮泉让我三分,我席菲菲敬你五分,一箭三雕,面面俱到。 升官说难,只要有领导不同意,那是难于上青天。 升官说易,也就是上嘴唇碰一下下嘴唇的事,几句话搞定。 “好,”高亮泉接着说:“刚才我在信访办接待了部分学生家长的上访,他们提的要求是,一要严惩投毒凶手柳巧香,二要给中毒学生经济赔偿,三要查处相关责任人。这几条,我们县委县政府一定会一抓到底,给中毒学生和家长们一个满意的交代。” 温纯的目光追随着高亮泉,这让高亮泉更加的得意:哼哼,席菲菲啊席菲菲,你没想到我会抢在你前面,将温纯拉拢过来吧。就算不能让温纯对我死心塌地,也至少可以在你们两个人之间扎根刺。 只不过,他不知道温纯眼睛看着他,心里却在纳闷,事情还在调查处理中,高亮泉为什么要借着学生家长的口抢着下结论呢? 说到这里,高亮泉直接点了温纯的名,说:“温纯,席书记说了,由你牵头调查此次中毒事件,说说看,你下步有什么打算?” 温纯表现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张大了嘴巴。 幸福来得太突然了! 这么一个规格不低的会议,一个刚刚动议还没有下令的副科级,县长亲自点名发言,这是何等的荣耀,别说金振国、叶一舟等人,连卫生局长、教育局长都羡慕嫉妒恨啊。 第2章你是聪明人 听高亮泉点了名,可温纯还像在梦游一般,浑然不觉。 看到温纯木讷的表情,有好几个人都忍不住偷偷地乐了。 表演受宠若惊,就得真实。 高亮泉很亲切地又提醒一遍:“温纯,县委县政府决定,由你牵头调查此次中毒事件,你说说看,下步有什么打算?” 高亮泉这个时候点名让温纯发言,一是显示重视,二是进行考察。 看你温纯能不能体会到我高亮泉的良苦用心,屁股会坐到什么立场上去! “哦,哦。”温纯故作激动地说:“感谢高县长和席书记的信任,我……我听从领导安排。” 这话说了和没说一样。 激动啊!高亮泉暗暗开心,万大强,吴幸福都说温纯如何如何的了得,原来也不过如此,突然听说要升官了,还不是和白捡了个金元宝似的,话都不会说了。 既然已经装了傻,那就再问一个傻问题吧。 温纯问:“请问,还是于飞同志和我一起工作吗?” 高亮泉看了胡长庚一眼,说:“维稳办与信访办合署办公了,温纯,你主持中毒事件的调查工作,于飞同志主要负责破案。案子破了之后,于飞同志的工作另行安排。” 这也等于是说,他同意于飞来给他当办公室的副主任了。 胡长庚简单通报了一下近期治安防范的部署和安排,关于中毒事件,只说了一句话:“我们公安局的中心任务,就是全力以赴破案。” 高亮泉对学生救护、家属安抚、新闻宣传、事件调查、破案工作等方面做了具体安排之后,作总结发言。 他说:“我谈几条基本原则,最后以席书记的讲话为准。一,这是一起恶性刑事案件,所有责任都该由犯罪嫌疑人承担。二、赔偿应该走法律程序,学生家长提出由政府赔偿是说不过去的,要做好解释工作。三、这也是个偶然事件,不能胡乱牵扯,各级政府和领导干部既要正视现实,也要大胆工作。” 席菲菲对高亮泉代表县委县政府做的工作部署表示赞同,最后强调指出:“中毒事件给学生们的生命健康带来了伤害,对望城县的形象造成了负面影响。各级政府和领导干部要从本次事件中吸取教训,举一反三,加大校园安全风险源的排查整治,强化公共安全意识的宣传教育,维护全县的和谐稳定。” 散会之后,万大强特意将温纯留了下来,找他谈心。 在沙发上一坐下,万大强亲自给温纯倒了一杯茶,递到他的手上,开门见山地说:“小温啊,我和高县长一直都是很关心你的,这个你知道吧。” 温纯忙站起来,双手接过杯子,感激地说:“知道的,知道的。主任,我就是你招进办公室来的嘛。” 万大强示意温纯坐下,笑着说:“呵呵,不能这么说,你和甘欣都是高县长看中的,前两天高县长还跟我闲扯,提到你们两个,还很欣慰地说,你们办公室出来的这一对金童玉女,真是很争气啊。” “哪里,哪里,还不都是你和高县长关照得好。”温纯又要站起来,被万大强按住了。 万大强说:“是啊,年轻人需要锻炼,当初把你下放到后勤服务中心去,我也是下了半天的狠心啊。现在看来,艰苦的环境确实能锻炼人。” 温纯点头:“嗯,刚开始我还有点不太理解,甘欣下放到望城宾馆,我下放到后勤服务中心,现在总算明白了,这是领导们对我们的关心和帮助呢。” “哈哈,”万大强抬手往后捋了捋头发,大笑道:“当时,有些话又不好明说,锻炼嘛,像你们这样有毅力的人能锻炼得出来,有的人就可能背上包袱,自暴自弃了。” “嘿嘿,主任,哦,不,以后该叫你万部长了。万部长,以后在工作中还要多批评多指导啊。” “呵呵,席书记、高县长只是让我帮他们管管人事方面的工作,不管怎么说,我还算是你的老领导,你的事,我不会不闻不问的。哦,对了,中毒事件调查,刚才在会上,高县长让你发言,你说得很含糊,是不是有什么顾虑啊?” “哎呀,老领导,你真是一针见血啊。”温纯钦佩得不得了,放下手里的杯子,抓着万大强的手,说:“万部长,你不找我,我也要来找你请教的。有些事我真怕把握不好,好心办了坏事呢。” 温纯这副诚恳的样子,让万大强非常受用。 “是不是因为金振国是我的小舅子,你有些不太好办啊?” “太对了!万部长,开会之前,我听甘欣说你主动要求回避,这是多么崇高的思想觉悟啊,在会上,你又那么严厉地批评了金校长,你越是这样,我越是担心,可不能因为中心小学的偶然事件,影响到老领导。” “哈哈,没关系,你放心大胆地开展工作。查出金振国有失职的地方,你告诉我,我会狠狠地教训他的。他要敢不听,我撤他的职。”万大强说得好像强硬得不得了,实际上是给温纯作暗示,查出金振国的问题要先告诉他,由他来处理。 温纯心领神会地说:“万部长,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也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温纯,你是聪明人,要不怎么进步得快呢。”万大强语重心长地说:“高县长看重的人,你扳起手指头数数看,哪个没有得到提拔重用?高县长是望城县土生土长的领导,故土难离的,今后县里的工作就要靠像你、甘欣、于飞这帮年轻人了。” “哦,”温纯若有所思,不住地点头。 这话耐人寻味啊。 席菲菲是来镀金的,高亮泉才是最长久的靠山,懂了吗? 万大强也在暗暗得意。 开会之前,高亮泉向万大强通报了书记办公会谈论的结果,结合到中毒事件又可能牵扯到齐如海,最后商量的对策还是主动出击,争取利益最大化。现在看来,这一步真走对了,你不把温纯当自己的人,他当然只有去投靠席菲菲。 话,点到为止。 万大强站起来,紧紧握着温纯的手,破天荒地把他送到了办公室门口。 第3章果然是好兄弟 温纯给胡文丽出的点子果然见效,新闻通稿和书面报告出台之后,学生中毒事件没有引起媒体太大的兴趣。 见报的新闻很简单,只是普通的社会新闻,还在三版不起眼的位置。 电视上只有一条口播消息,几秒钟一晃而过,没有带来大的负面影响。 市委市政府批示,立即开展事件调查,尽快破案,追究相关人员的刑事责任和行政责任。 不过,私底下传出,谭振荣在临江市制造舆论,望城县接连发生几起恶性刑事案件,席菲菲作为县委书记,主持工作的一把手,难辞其咎。 谭政荣背后隐含的政治目的是,要以此为由提请处分席菲菲,如此一来,不仅给席菲菲日后的仕途升迁留下一个阴影,也可以在与林亦雄竞争市委书记时,作为攻击他用人不当的一个口实。 虽然新闻媒体没有跟风炒作,但一场潜在的政治危机却仍在暗流涌动。 从万大强的办公室出来,温纯把于飞悄悄喊到了江边的天然居。两个人找了个小包房,边喝茶边谈事。 于飞笑着说:“温纯,你刚才在会场上的表演,真是到位啊。” 温纯反问道:“莫名其妙地升了官,不该那么激动么?” “啊哈哈,来,我以茶代酒,提前祝贺一下。”于飞端起了茶杯。 温纯端起茶杯与于飞碰了一下,说:“互相祝贺,你也快了。” 胡长庚会后就向于飞透露,抓紧把案子破了,准备到新的岗位去吧。于飞还故意说舍不得离开公安局,胡长庚把眼一瞪,骂了句,你个没出息的家伙,老子还会害你么。 喝光了杯中茶,于飞又问:“温纯,你把我喊来,不光是为了喝茶庆贺的吧。” “那当然,我喊你来,是想和你商量一下调查和破案该怎么进行?” “呵呵,你一定有什么新发现。” “哈,知我者,于飞也!” “一定还是不太好拿到桌面上来说的情况,对吧?” “对,我在医院看到了一些现象,确实有一些疑问,比如,中毒的学生有的抽搐得厉害,有的没有抽搐的症状,我问了叶院长,他说,是中毒程度轻重不同,听口气,他说得比较含糊,不像是他一贯的风格。” 于飞说:“我问过法医,毒鼠强中毒很显著的症状就是抽搐,你是不是看错了,已经洗过胃的学生,这些症状就没了。” 温纯摇头:“不会的,学生们送来的时候,我一直在医院,应该错不了。” 于飞皱起来眉头:“你这么一说,倒也提醒了我,家长们的说法好像也有点矛盾,有的说刚上第二节课就开始肚子疼,有点说快下课的时候才肚子疼的,按说,发作时间不会隔这么长的。” 温纯又说:“还有,医院的家长和上访的家长都口口声声说是刘巧香下的毒,他们有什么证据没有?” 于飞说:“好像没有,可大家都这么说。” “那这背后就可能有人故意转移视线,混淆是非。” “可是我们局里派去的人报告说,在柳巧香家的奶桶里确实查出了毒鼠强的残余物。” “那柳巧香是不是有点傻呢?她明知道自己送来的牛奶里面有毒,还一口气喝了那么多?” “会不会她想畏罪自杀呢?” 温纯摇头:“我看不太像,中毒学生的症状都比较轻,只有她最严重,我估计,是有人怀疑她送的牛奶有毒,她不服,赌气喝的。” 于飞想了想,点头道:“嗯,好像有个老奶奶顺嘴提到过这回事,被一个中年妇女制止了。” “还有,金振国在会上汇报情况的时候吞吞吐吐,看上去很害怕的样子,可说到他们家送的牛奶有没有问题时,却是信誓旦旦要拿党籍和职务担保,又不像是那种胆小怕事的人。” 于飞问:“你是怀疑……金振国有问题?” 温纯说:“对,不是他,就是他老婆。” 于飞说:“嗯,有可能,齐如海时时处处维护他,这也不太正常。” 温纯说:“因为金振国是万大强的小舅子,万大强又是组织部长的人选,这个时候,谁敢得罪他?” 于飞一拍桌子:“要这么说,高亮泉在会上突然提出让你来顶替王福生,也是有用意的。” “对,甘欣向我透露,他在书记办公会上一直反对提拔我们两个。中毒事件一出来,他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竟然在这个会上主动提出让我来顶替王福生当信访办的副主任,这很奇怪啊。” 于飞笑道:“他想拉拢你。” “有你说的这么一层意思,”温纯点头又摇头。“但他更想向在座的人传递一个信息,那就是万大强要当组织部长了。你说说,在这个会上作这种暗示,难道没有更深层次的原因吗?” “哦,他是要让参与事故调查的人都知道,万大强你们得罪不起的。怪不得了,万大强主动提出里要回避,也是想直接跟大家挑明了,金振国是他的小舅子。” “对的。”温纯点头:“我分析,中毒事件肯定和金振国有关,又牵扯到了齐如海和万大强,……” 于飞抢着说:“所以,高亮泉才要主动出击,以攻为守。” “对!在学生中毒事件发生后,金振国应该第一时间赶到医院,可他直到开会才到了会场,你想想看,他这段时间在做什么?” “不少家长一上来就一口咬定柳巧香是投毒凶手,金振国利用这段事件在背后做了家长们的工作。” 温纯又说:“还有,金振国向万大强报告了情况,万大强又告诉了高亮泉,所以,才有高亮泉的主动出击。” “那万大强找你,又谈了什么?” “他暗示我,要跟他们站在一条线上,有涉及到金振国的情况向他先报告。” “这确实很奇怪了。” “于飞,如果我们按照他们的意思去办,或许很快就能得到提拔重用,但是,那就要把一个无辜的农妇送进监狱,更可怕的是,望城县的群众还会因此得出一个结论,权大于法!” 于飞急了,问:“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当前的证据表明,学生们是喝了柳巧香送的牛奶中得毒,柳巧香家的奶桶里也检测到了毒鼠强的残余物,柳巧香已经排除不了嫌疑。” “所以,才需要我们去找出真相,挖出真正的凶手。” “那你为什么不向席书记报告呢?” “目前,这都是我们的猜测,还是不报告的好。” “我明白你的用意了,你是担心万一走错了哪一步,也不会把席书记牵连进去。”于飞忧心忡忡地说:“但是,温纯,你就不怕把自己陷进去吗?如果,你顺着高亮泉的意思去办,也许将来会有更大的发展机遇呢。” 温纯叹道:“可是那样的话,我的良心不安啊!” “好,伸张正义,铲除邪恶,任何时候都可以算我一个。” “兄弟,”温纯郑重其事地说:“这一步一旦迈出去,就回不了头了,搞得不好,不仅升不了官,还很有可能在望城县都混不下去了。你,要三思啊!” “哈哈,你把我喊来,就是把我当兄弟。现在这么说,就是瞧不起我这个兄弟了,你面对吴幸福的匕首眼都没眨一下,我难道就是个胆小怕事的窝囊废吗?” “果然是好兄弟!”两个热血沸腾的年轻人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第4章重温旧情 这时,医院值班的民警给于飞打来电话,通知说经过抢救,柳巧香苏醒过来了,让于飞立即赶过去,一起参加问讯。 温纯说:“我也到医院去,或许可以发现新的线索。” 两人打了车,一起到了县医院。 虽然来来往往的学生家长还很多,但比起中午时分的喧嚣来,明显平静了许多,绝大多数的学生在输液观察,只有送来晚一点的少数几个学生还在抢救。 刚进医院的门,迎面碰上了叶一舟,他说:“你们来的正好,三十八床的柳巧香醒了,醒来就要跳楼,幸好被护士发现,拉住了。” “啊?她要跳楼?”温纯听了,也大吃一惊。 叶一舟却说:“毒鼠强中毒患者可能有狂躁等精神症状。” 温纯问:“拉住她的护士是谁?” “哦,郭晓兰。”叶一舟笑了笑,他知道温纯和她谈过朋友,后来又分手了,所以笑得点不太自然。 温纯说:“叶院长,带我们去看看。” 来到病房前,两个值班警察的警察站了起来和于飞打招呼,温纯见于飞还穿着制服,就说:“小于,你先别进去了。” 叶一舟带着温纯进了病房,因为柳巧香还在抢救,又被警方监视,所以她住了挨着急救室的单人病房。 病床前,一个中年男人拉着柳巧香的手,在默默流泪。 柳巧香眼角旁也挂着泪珠,不住声地在念叨:“老宋,我冤枉啊,冤枉啊。” 天已经黑了,病房里的灯光却很刺眼,照得中年男人额上的皱纹深如刀刻。 见有人进来,老宋忙站起来,说:“叶院长,谢谢你救了我老婆。” “没什么,这是我们医院的职责。”叶一舟一指温纯,说:“宋老师,这是县信访办的温主任,你有什么话,可以跟他说说。” “好好,”老宋刚伸出手,又缩了回去,说:“你好,我是中心小学的老师宋文彬,柳巧香的老公。” “你好,我叫温纯,听说你老婆醒了,我来看看。” “温主任,我没有下毒,我是冤枉的。”躺在病床上的柳巧香有气无力地喊道。 温纯轻声说:“宋老师,你让你老婆把事情说清楚,要相信政府不会冤枉人的。” “我说不清楚了,我只有死给他们看了。”柳巧香听了,又要翻身下床,朝窗户口扑过去。 宋文彬一把抱住了她,叫道:“巧香,你这是何苦呢?你死了,你就不冤枉了?你死了,我和孩子怎么办?”说着,说着,两口子抱头痛哭起来。 温纯不好多说什么,只得和叶一舟一起走出了病房,他们前脚刚出来,于飞带着他的人后脚就进了病房,里面传出来柳巧香声嘶力竭的叫喊:“我冤枉啊……” 温纯的心里一阵不忍,他轻叹了一声,说:“叶院长,郭晓兰在吗?我想和她谈谈。” 叶一舟连忙答道:“在,在值班室呢。” “学生家长太多,我不想上去了,麻烦你告诉她一声,我在院子里等她。” “行,没问题。”刚要离去,叶一舟又说:“温主任,还需要了解什么情况,我就在办公室,今晚上我和妇幼保健院的领导都要值班。” “好的,麻烦你了。”温纯与叶一舟握了握手,走出了候诊大楼。 叶一舟对温纯比过去又客气了几分,今天下午在会上,他亲眼目睹了高亮泉对温纯的重视,这年头,能同时得到席菲菲和高亮泉器重的人,在望城县怕是数不出几个来了。 正在护士室值班的郭晓兰,听叶一舟亲自来喊,又说温纯在院子里等着自己,心里像有一只兔子在乱窜,她对着镜子抿了抿嘴唇,又理了理头发,蹬蹬蹬地下了楼,脚步轻快地走进了院子里。 温纯正在树林子里的椅子上坐着呢。 她快步走过去,低着头说:“你,来了?” “坐吧。”温纯用手擦了擦椅子。 郭晓兰扶着裙子坐在了温纯的身旁,心怦怦直跳。 “呵呵,忙了大半天了,累了吧。”温纯关切地问。 “还好吧。”郭晓兰绞着手指头,柔声说。 “我找你,是想了解一下中毒学生的情况。” 郭晓兰大失所望,她抬起了头,水汪汪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温纯。 穿着护士服的郭晓兰颇有些制服诱惑的意味。 温纯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便说:“你跟我说的进修名额的事,我一会儿去找叶院长说说看。” 郭晓兰心里美滋滋的,咬着嘴唇说:“这么个小事,你还记在心上啊。” “晓兰,你的事我怎么会忘记呢?只是,办不办得成,我没多大的把握。” “你只要记得就好。” “这不,今天实在太忙,我还没来得及开口呢。”温纯解释了一下,又问:“晓兰,中毒学生的呕吐物,是你送到化验室去的吧。” “是的,怎么啦?” “没什么,我就是问问,我看你送了好几份,都化验完了吗?” “下午就出结果了,你们在会议室里开会的时候,我就送给医务科长了。” “结果你看了吗?” “就那么瞟了一眼,太急了,没看太清楚,只记得其中有一张是疑似毒鼠强。” 温纯忙问:“还有另外的吗?” “应该还有吧,我没太注意,你问这个干什么?”郭晓兰很奇怪地问。 温纯轻描淡写地说:“哦,我负责事故调查,私下里先问问你。” 郭晓兰显得不太开心了,她以为温纯把她约出来,会给一个重温旧情的惊喜呢,没想到,他只是例行公事而已。 “真不好意思,你忙了一天了,还要加班,我不该打扰你的。” 郭晓兰很勉强地笑了笑,说:“没事,以前是我对你态度不好,我想……你还会把我当做朋友吗?” 温纯也笑了:“我们一直就是朋友嘛。” 郭晓兰的眼睛里噙着泪水,她一把抱住温纯的脖子,踮起脚,嘴唇颤抖着在温纯的脸上,嘴上一阵亲吻。 温纯不忍伤她的心,双手抱住她的腰肢,一动不动,只任由她发泄。 树林外,有人很夸张地咳嗽了一声。 郭晓兰忙松开手,温纯看过去,路边站着的是吴艳红。 第5章故弄玄虚 温纯推开郭晓兰,走过去跟吴艳红打招呼:“吴医师,还在忙呢?” “哟,这不是温纯吗?”吴艳红冷冰冰地说,她探过头去看见了郭晓兰。“县里总也不稳定,我们能不忙吗?闷了一天了,出来透透气,没事,你们继续,继续。” 温纯讪笑道:“哦,吴医师辛苦了,我……找她了解了解情况。” “怪积极的嘛,哈哈。”吴艳红挖苦道。“都了解到人家嘴巴上去了,哼。” 吴艳红阴阳怪气地说了一句,掉头又进去了。 郭晓兰问:“她谁呀?怪怪的。” “县长夫人,牛叉啊。”温纯冷笑道。 “是吗?她下午还追着问我化验结果呢,我告诉她,交给院长了,她好像还一脸的不开心。” “她也在关心化验结果?” “谁知道呢?我想还是为了钱吧,中毒的类型不同,抢救的费用也不同呢。” “哦。”温纯明白了,妇幼保健院下午只同意转病人不同意来支援,惦记着的还是收治病人的收益,后来被自己强行哄骗来了,自然也不会白干。 “晓兰,你忙去吧,我去找叶一舟,说说你的事。” 郭晓兰“嗯”了一声,又问:“温纯,我妈想……请你去家吃顿饭,行不?” 温纯暗暗叫苦,只敷衍道:“晓兰,先替我谢谢你妈,等忙完这阵再说吧。” “好吧。”郭晓兰很失望,她明白了,过去的已经过去了。 刚要走,她突然又说:“温纯,我想起来了,化验单有好五张,只有两张写的是疑似毒鼠强。” “那三张呢?” “我没仔细看,但肯定不是毒鼠强。” 温纯兴奋地问:“你肯定吗?” 郭晓兰看温纯对化验结果比对自己还关心,便赌气地说:“不肯定。”说完,一扭身走了。 温纯目送着郭晓兰摇曳着走进门诊大厅,无可奈何地笑了。 稍稍愣了一下,温纯直接去了院长办公室,办公室里亮着灯,门却锁着,温纯轻轻地敲了几下:“叶院长,休息了吗?” “没呢,没呢。”一阵响动之后,叶一舟慌慌张张地跑过来开了门。 叶一舟稍显紧张,他探头看了看门外,解释说:“我躲着县长夫人呢。” “呵呵,怕她找你要钱?” “可不是吗?我们医院的治疗费还没着落呢,我上哪给她钱啊。”说着,叶一舟半真半假地说:“温主任,这事不早点有个说法,我也得带着医护人员到你那上访去了。” “没那么严重吧,这几个钱,我想县医院还是垫得起的。” 叶一舟请温纯在沙发上坐下,又给他倒了杯水,说:“嘿嘿,你可要一视同仁啊,妇幼保健院该垫也得垫,你看看,吴艳红盯上我了,你说我怎么办?” “叶一舟,你是想这事早点了呢,还是晚点了?” “这还用说,当然是早了早好啊。” 温纯单刀直入:“那你就把化验结果都拿出来。” “什么?”叶一舟愣了一下,又干笑着说:“温主任,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你应该明白。”温纯正色道:“叶院长,化验单过了好几个人的手,你想,你压得住吗?” 叶一舟头上开始冒汗了。 犹豫了片刻,他拉开抽屉,抓出来一把单据,说:“温主任,既然你都知道了,全在这,你自己看吧。” 温纯拿起来,一张张地看了看,果然有两中不同的结果,他指着另外三张问道:“叶院长,这什么意思?” “这是葡萄球菌肠毒素食物中毒,常因进食被细菌污染的奶制品等引起。” “那是不是说,学生们大多是奶制品中毒,而柳巧香才是毒鼠强中毒。” “应该是这样。” “那你为什么隐瞒没报呢?” 叶一舟脸红了起来,他嗫喏着说:“万主任……” “万大强让你这么干的?” 叶一舟点头。 这就对了,万大强的小舅子金振国肯定脱不了干系。 “叶院长,你是县医院的学术权威,你下了结论,其他人一般不敢有异议,但是,你想想,这么一来,你就害了那个无辜的三十八床柳巧香啊。” “我知道,如果那样的话,她会怎么样?” “赔得倾家荡产,搞不好还要坐牢。” “真的?”叶一舟吓得站了起来。 “可不。”温纯示意叶一舟坐下。 叶一舟坐下来,抱着头,痛苦不堪。 过了一会儿,他抬起头,眼巴巴地看着温纯,说:“温主任,你看……” 温纯问道:“叶院长,你是一个医生,救死扶伤是你的天职。你忍心看着一个农妇被你害进监狱家破人亡吗?她还有两个年幼的孩子呢。” 叶一舟摇头:“可是……” “我知道你有顾虑,你害怕万大强对你打击报复,你担心这么说出去会毁了你作为一个医学权威的清誉,对吗?” 叶一舟无语,点头。 门外响起了一阵轻轻的脚步声。 叶一舟伸出一个手指放在嘴边:“嘘,她又来了?” “谁?” “吴艳红。” 温纯心头一喜,突然放大了声音:“叶一舟,你必须听我的。”说着,冲他挤了挤眼睛。 叶一舟也是聪明人,他眨巴了几下眼睛,也明白了温纯要和他唱一出戏给吴艳红听,便也声音大了起来:“不行,我是一个医生,我有我的医德和良心。” 脚步声在门口停住了。 温纯把桌子一拍,严厉地说:“不错,你是一个医生,但我问你,你这个院长还想不想干了?” “我……” 温纯又故意压低了声音,说道:“你叫唤什么?我受席书记的委托,全权负责中毒事件的调查处理,你听我的,把口径改过来,不能再说是毒鼠强中毒了,只能说是食物中毒,有什么事我负责,跟你无关。” “不行啊,温主任,要按你说的办,那我们医院和保健院都要亏大本的。”叶一舟边说边朝门口努努嘴,很诡异地笑了。 普通食物中毒和毒鼠强中毒,性质大不相同,当然抢救的费用也差别很大。 温纯会意,又稍稍加大了点声音:“叶一舟,你要从全县的政治大局出发,县医院县医院,那是望城县的医院,懂吗?你别说了,把化验单全部交给我,等我明天向席书记汇报了再说。” 两人正争吵着,外面的脚步声悄悄地远去,温纯和叶一舟相视一笑。 第6章搬起石头砸老公的脚 第二天一上班,温纯来到了书记办公室。 甘欣拦住他,问:“温纯,昨晚上你干什么了?” 温纯摸了摸脑袋,说:“怎么了?” 甘欣朝书记办公室一撇嘴,说:“一大早,吴艳红就来了,找席书记告你的状。” “嗯,是不是……说我假公济私去找郭晓兰了?” 甘欣急忙问:“什么?你又和郭晓兰和好了?” “嘿嘿,你吃醋了?”温纯逗道。 “呸!”甘欣轻轻地啐了一口。 温纯还想说什么,里边席菲菲大声在问:“小甘,你给温纯打个电话,让他十分钟之内到我办公室来。” 甘欣说:“席书记,他来了。” “让他进来。” 温纯推开办公室的门一看,吴艳红正坐在席菲菲的对面,一脸邪恶地盯着自己。温纯尴尬地挤出个笑脸,喊了一声“席书记,吴医师”,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又要把门带上。 席菲菲严厉地说:“进来,你怕什么?” 温纯不得不走进去,不敢拿正眼看吴艳红,低着头,垂着手,一副心虚的样子。 席菲菲站起来,大声呵斥道:“温纯,你昨天打着我的旗号都干了些什么?” “我……我假借你的名义,请妇幼保健院吴医师派人到县医院帮忙。” “还有呢?”不等席菲菲再说,吴艳红幸灾乐祸地抢着问。 “还有?……没有了。” “没有了?”吴艳红也站了起来。“你当着席书记的面说清楚,昨晚上,你逼着叶一舟想干什么?” “没,没有干什么。”温纯假装很无辜,却不敢正眼看吴艳红和席菲菲。 席菲菲抓起文件夹往桌上使劲一摔,温纯吓得激灵一下,抬眼看看,又低下了头。 “我问你,你是不是打着我的旗号,要叶一舟改变说法,非要逼着人家说是食物中毒。” “这个……” “说啊,说啊,哼,化验单你不都拿来了吗,有种,全掏出来给席书记看看。”吴艳红说完,又坐下了。 温纯只得承认:“席书记,我也没有非要那么说,我只说,等我向席书记汇报了再说。” “温纯啊温纯,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呢?哼!”席菲菲恨铁不成钢地说。 “我错了,都是我自作主张。我是想……维护全县的政治大局。”温纯把五张化验单从口袋里掏出来,放在了席菲菲的办公桌上。 “温纯,我再次警告你,只有实事求是,才能维护全县的政治大局。”席菲菲阴沉着脸,气呼呼地把几张单据摔在了温纯的身上,大声说:“中毒事件,不管涉及到谁,都必须一查到底!” “是!”温纯垂头丧气,灰溜溜地走了。 哈哈,被我抓住了小尾巴,你们两个就装吧。你以为我吴艳红不懂政治,不知道投毒和食物中毒完全不是一个性质。 好歹我和县长一个被窝里滚了二十年呢。 你们想隐瞒事实,减轻责任,没门! 吴艳红这个得意啊,她跑到二楼县长办公室,一进门,就神神秘秘地说:“老高,你猜猜我干了什么?” “干了什么?”高亮泉皱起了眉头:“嗯,艳红,你值了一天一夜的班,不回家休息,跑办公大楼里来干什么?” 吴艳红眉开眼笑:“哈哈,我把席菲菲和温纯整住了。” “你小点声,让别人听见多不好。”高亮泉连忙站起来,把门轻轻地带上。 “怕什么,他们做都做得,我说都说不得吗?”吴艳红一扭屁股,坐在了高亮泉的椅子上,端起他的杯子,喝了一口水,又用手背抹了抹嘴,得意洋洋的地说:“哼,他们想隐瞒中毒事件的真相,被我戳穿了。” “怎么回事?”高亮泉问。 吴艳红把她如何偷听到了温纯逼叶一舟隐藏化验结果,又如何抢在温纯与席菲菲碰面之前,揭露了他们密谋改变事件性质的阴谋,刚说到这,高亮泉勃然大怒,喝道:“住嘴!你他妈的被人家卖了,还帮人家数钱呢。” “啊?”吴艳红端着杯子的手一抖,茶水洒了一桌子。 外面的万大强大概听到了动静,赶紧跑过来拿了抹布擦桌子:“哟,嫂子来了。这是怎么了?” 高亮泉气鼓鼓地骂道:“怎么了?他妈的,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他简单地把事情经过说了一下,万大强张着嘴不知如何是好。 “事已至此,我们得赶紧采取补救措施。”高亮泉想了想,说:“大强,你立即通知齐如海,撤了金振国,争取主动。” 万大强试探着问:“高老板,是不是再看看?” 高亮泉骂道:“还犹豫个屁!这帮女人,头发长见识短,我跟你说,以后也别听你老婆的了,非要保什么金振国。” 金振国是万大强的小舅子,也就是他老婆的亲弟弟,能不保吗? 吴艳红一听这话,气得脸色发青,摔门而出。 温纯从席菲菲的办公室出来,与于飞碰了头,把事情经过和他一说,两个人又捂着嘴乐了半天。 等他们开着车,赶到金口镇去找齐如海,镇政府的人告诉他俩,齐镇长去中心小学了,说是要召开全校教职工大会,撤了金振国的校长职务。 温纯让于飞把警车停在了镇政府的院子里,请镇政府的一个办事员带路,两人步行到了中心小学。 中心小学停课两天,校园里空荡荡冷清清的,只有几个镇防疫站的工作人员背着喷雾剂在校园的角落里消毒。 中心小学的会议室里,齐如海正坐在主席台上手舞足蹈地作报告,金振国把脑袋勾在裤裆里,闷着头一个劲儿地抽烟。 温纯和于飞没有进去,站在门口听。 只听齐如海在说:“中心小学发生严重的食物中毒事件,金振国作为校长,负有不可推卸的领导责任,经镇党委研究决定,撤销金振国的校长职务,中心小学的工作暂由副校长范银花同志主持。” 说到这,齐如海停顿了一下,看教职工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他又说:“至于宋文彬的老婆柳巧香投毒报复,公安机关会另案处理。” 有一个教师的孩子也是中毒的学生,他大声问道:“齐镇长,那中毒学生的治疗费和经济补偿谁出?” 第7章慌了手脚 齐如海大声说:“这个……要看县里调查的结果来定,是柳巧香下毒的,就该她们家出,是喝了变质牛奶的,就该金振国家出。” 金振国听了,便站起来问:“齐镇长,原先不是说好了的吗,赔偿由学校和镇里出的吗?” 教职工们吵嚷了起来。 齐如海“哼”了一声,说:“金振国,你已经不是中心小学的校长了,你说的已经不算数了。” 金振国不甘心,又问:“那,你在县里会上说的也不算数了吗?” 齐如海沉下脸来,说:“算个屁,你没高县长说吗,要走法律程序,该谁的责任谁赔。” “啊?”金振国傻了。 正说到这,金振国的老婆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冲上主席台,指着齐如海的鼻子说:“齐如海,我家老金的校长当不成了,那你把我送给你的一万块钱退给我。” 哗!会场一片大乱。 金振国下意识地抢上几步,拽着他老婆就往台下拖。 他老婆甩开金振国的手,坐在地上拍着手嚎啕大哭,边哭边骂道:“校长也撤了,还要赔钱,我还怎么活啊?姓齐的,当初说得好好的,老金当不了校长你要退给我的,你不能黑了良心啊。” 齐如海脸色发青,浑身颤抖,看了看地上满脸鼻涕眼泪的婆娘,冲着金振国大喊:“金振国,你看你老婆胡扯些啥?” 校长撤了,还得赔钱,这个打击太大了。 金振国仿佛麻木了,无动于衷,任由老婆在地上翻滚叫闹。 齐如海气急败坏,又无可奈何,冲着金振国骂道:“麻辣隔壁的,老子谁拿了你的钱了?你家送来的钱,老子都转给你姐夫了。” 说完,一跺脚一甩手就往外走,刚走到门口,却又迎面看见温纯和于飞,脸一下子惨白了。 回到镇政府,在镇长办公室坐定,齐如海竹筒倒豆子,把他知道的情况全说了出来。 事情本没有现在这么复杂,不过渊源有点长。 那还是唐智民刚出事那会儿,高亮泉主持工作,万大强如日中天。 金口镇中心小学校长随军了,宋文彬和金振国一起竞争校长的职位,万大强给齐如海施加了影响,通过暗箱运作,金振国如愿当了中心小学的校长,宋文彬不服气,到现在还在向镇政府讨说法。 金振国当了校长之后,又处处打击压制宋文彬,还把学校配送课间奶的生意,强行分出一部分让自家老婆配送,两人关系一直很僵,闹到现在,金振国以宋文彬经常外出告状,不务正业为由,要解聘他老师的职务,才惹出这么一场风波。 于飞就问:“怎么那么巧呢?金振国家的牛奶变质了,正好柳巧香就下毒了呢?” 齐如海说:“我听金振国自己说,那天第三节课开始就有学生喊肚子疼,反映到他那里,他心里有数,不敢声张,后来有个女学生晕倒了,他才慌了神,忙把老婆喊来问,他老婆说,你急什么急,是柳巧香下了毒。” 于飞又笑:“呵呵,他老婆又是怎么知道的呢,神机妙算啊?” “这个我也不清楚,出了事之后,金振国老婆逼着柳巧香,要她承认下了毒,柳巧香矢口否认,后来学生家长来的多了,柳巧香被逼急了,一口气把她家剩下的牛奶喝了一大半,所以,她中毒最重。柳巧香家牛奶里有毒,那是千真万确的了。” 温纯笑了:“于飞,你带你的人,把警车开过去,找一下金振国的老婆,一问就清楚了。” 于飞明白温纯的意思,金振国老婆一个农村妇女,警察出面一吓唬,肯定什么都招了。 于飞一出门,温纯便问:“齐镇长,那一万块钱又是怎么回事呢?” 齐如海慌张地说:“金振国当了校长,为了感激我,给我送了一条烟,两瓶酒,里面放了一个信封,装了一万块钱,我哪里敢收啊,就转手送到万大强那里去了。” “那万大强知道是他小舅子送的吗?” 齐如海摇摇头,说:“这个,我倒没有明说。” 温纯说:“哦,那还算是你送的。” 齐如海真急了:“我当时这么想的,金振国当校长,我是帮了忙的,你送我烟喝酒我敢收,送的钱我可不敢花,想想自己以后还要万大强多关照,就把烟酒和钱一起送到万大强家去了。” “齐镇长,这事你办的不太妥当,说小就小,说大就大了。” “怕什么?反正我没拿。”齐如海嘴硬得很。 温纯很严肃地说:“齐镇长,恐怕认起真来,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吧。” 齐如海心里确实不太踏实,他抽了几口烟,又开口问:“温主任,你这话什么意思?” “齐镇长,你也没把我当外人,我琢磨着吧,没别的什么事,可能就像你说的那样,懒得有人过问。现在是你的镇上出了这么档子事,怕是追究起责任来,说你收了人家的钱,用错了人,你就不太好解释了。” 齐如海这下真的慌了,忙问:“温主任,你在县里见的事多,依你看,我该怎么办才好?” 温纯说:“我建议你给县纪委写个材料,把情况如实说明一下,可能会主动一些。” 齐如海闷头抽烟,沉默不语了。 这个时候,于飞兴匆匆地回来了,温纯给他递了一杯水,问道:“怎么样?” 于飞喝了口水,说:“搞清楚了,金振国的老婆听说学生们喝了她家的牛奶中了毒,心里害怕,就趁柳巧香不备,在她的奶桶里撒了点毒鼠强,想栽赃陷害,没想到柳巧香会赌气喝了一大半,差点闹出人命来。” 金振国的老婆招了,这么说来,中毒事件的责任全在金振国和他老婆身上。 齐如海彻底泄气了,既然金振国的老婆招了,那就一定是全招了,包括送了自己一万块钱的事。怪不得一大早万大强就打电话来,要他去撤了金振国的校长职务,原来他们心里有鬼,要争取主动。 既然这样,那我还坚持个屁啊,按温纯的说法,赶紧给县纪委写材料吧。 真相大白! 又轮着高亮泉和万大强私下里慌了手脚。 第8章干得漂亮 “这个温纯,干得漂亮!”席菲菲拿着温纯的调查报告,兴奋地对甘欣说。 金振国老婆的投毒只是想把学生中毒的责任推给柳巧香,并没有害人的主观故意,这不是一起报复投毒的刑事案件,仅仅只是一起学生集体食物中毒的突发事件,公安部门不予立案,移交卫生监察部门处理。 一场潜在的政治危机化解于无形。 但是,席菲菲说的干得漂亮并不仅仅在于此。 高亮泉和万大强及其老婆们偷鸡不成蚀把米,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长期以来,他们在望城县为所欲为,只要他们想要办的事,还基本上没有失算过,没想到,短短没几个月的功夫,就接连在温纯面前栽了好几个大跟头。 齐如海的情况说明交到了县纪委副书记兼监察部部长吕伟波的手里。 他也是高亮泉这一条线上的人,上次吴幸福和钱贵出事,还被高亮泉狠狠地熊了一顿,怪他没有把好关,这回,又冒出来一个齐如海,他更是胆战心惊,便把齐如海的材料第一时间呈送到了高亮泉的办公桌上。 得知金振国、齐如海与万大强之间还有这么一段不光彩的来往,高亮泉气得是七窍生烟。 妈妈的,老子的手下怎么全是些胡作非为又贪财怕事的家伙,就没有一个像温纯那样有胆有识敢作敢为的强手呢? “这个,”高亮泉抖了抖手中的两张纸,问吕伟波:“还有谁看过?” 吕伟波小心翼翼地说:“没有,我一收到,就送你这儿来了。” “妈的,这个齐如海,怕是昏了头,要写这种鸟东西,连招呼都不打一个。”高亮泉恨恨地骂道。“小吕,你去把万大强喊来,我问问情况。” 万大强到了,看了齐如海的材料,立即就承认了:“老板,是有这么回事。” 高亮泉简直气不打一处来:“好哇,大强啊大强,让我说你们什么好?自家兄弟之间,该关照的一定要关照,还用得着搞这种名堂吗?” 万大强低着头不说话,心里却在嘀咕:你说得好听,过年过节的,哪回我们不是送钱就是送物,吴艳红还不都是照收不误。我们不收几个,哪来的钱送你呢? 吕伟波还想替万大强开脱,他说:“这个钱是他小舅子送的,自家亲戚,应该问题不大吧。” “狗屁!亏你还是搞监察工作的。你问问他,这是他小舅子送到他家的吗?”高亮泉骂道。 吕伟波看看万大强,也低下了头。 高亮泉还不解气,又接着说:“现在是什么时候?是调整干部的关键时刻,如果这钱不经过齐如海的手,他金振国送多少给万大强,勉强还说得过去,但是,这他妈的一过手,那就是齐如海收了金振国的,万大强收了齐如海的,人家要拿来做文章,他们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你们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万大强最了解高亮泉,在他的气头上,说什么也没用,只有等他发泄够了,才能慢慢讲清楚,想办法。 “要是过去,这万把块钱的事也大不到哪里去,可现在不同了,席菲菲、秦方明都盯着你们这帮人呢,巴不得你们天天出问题,闹笑话,可你们偏偏不争气,今天这里起个葫芦,那里冒出个瓢,唉,你们能不能干点正经事,让我少操点心啊。” 说到这里,高亮泉发泄得差不多了,万大强递给他一颗烟,又帮他把火点上,才说:“高老板,这事怨我,没及时汇报。” “跟我汇报管个球用,我又不分管纪委监察工作。”高亮泉喷出一口烟来,万大强没防备,呛得一阵咳嗽,骂道:“狗日的齐如海,送上门的时候说的多好听,妈的,一有风吹草动就沉不住气了。” 吕伟波解释说:“这事怪不得齐如海,是金振国的老婆咬出来的,他没办法才写了这份材料。” 万大强还要骂,被高亮泉制止了:“少鸡*巴狗咬狗了,想想该怎么办吧。” 这个万大强早想好了,他说:“只有委屈一下吕老弟了,我这里也有个情况说明,收到东西的当天我就交给你了。” “你,你交给我什么了?”吕伟波急了,他也怕把自己牵扯进去。 高亮泉瞪眼道:“你急个球毛啊,听大强说完啊。” “是嘛,你急什么?我交给你之后,正赶上唐智民走,席菲菲来,这一忙你就忘记了。懂了吗?” 吕伟波点头又摇头:“再忙,这种事我至少也会跟分管的秦书记打个招呼吧。” 说到底,吕伟波不肯一个人把这副重担扛起来。 难道秦方明也忘了? 万大强只能眼巴巴地看着高亮泉。 高亮泉沉思片刻,最后咬咬牙,对吕伟波说:“小吕,你跟我走一趟,去找找秦书记。” 高亮泉为了部下的事亲自出马去和下面的人打招呼,这种情况自谭政荣当政以来极其罕见。 在中毒事件尘埃落定之后,席菲菲再次召开书记办公会,讨论干部调整方案,与会人员还是高亮泉、秦方明、郭咏、胡长庚,记录人员,甘欣。 上次议过了的几个要扶正的人,如鞠永刚、孙少锋等,简单重复了一下,大家没有异议,便通过了。 说到高向阳提拔到乡党委书记的岗位上,和牛广济对调,高亮泉稍稍坚持了一下,也同意了。 紧接着,高亮泉主动提出来,温纯担任信访办副主任主持工作,王福生不是喜欢和老干部们下棋吗,就让他去老干部局担任副局长好了。 几个人都同意,纷纷开玩笑说,王福生这样安排好,人尽其才。 紧接着,高亮泉又提议,把于飞从公安局调出来,到办公室来当副主任,这个小伙子,有勇有谋,假以时日,是个可造之才,说到这,还特意看了看胡长庚,胡长庚颔首点头。 席菲菲问:“那万大强呢?还是来组织部替我们管干部?秦书记,你看呢?” 秦方明接过了话头:“哦,有件事我得向大家汇报一下。” 又节外生枝了?郭咏一脸疑惑,高亮泉稳如泰山,胡长庚莫名其妙,席菲菲笑而不语。 甘欣心里明白,又有好戏看了。 第9章意外收获 怪不得温纯建议席菲菲引而不发,原来是要等着坐山观虎斗。 秦方明清清嗓子,接着说:“时间我也记不太准确了,应该是唐书记没走席书记还没来的时候,万大强同志向县纪委监察部上交了一份礼物,当时吕伟波同志跟我汇报过,席书记上任之后,一忙乎,我就把这事给忘了。” 啊?上交了?甘欣不由得停下了笔,想想有些失态,赶紧埋下头继续记录。 正忐忑间,秦方明点着甘欣的名说:“小甘,这事跟今天的会议议程无关,就不要记了。” 甘欣抬起头,看看席菲菲,席菲菲点点头,秦方明又接着说:“前几天,吕伟波同志清理档案柜的时候,又把那份礼物翻出来了。呵呵,里面除了烟酒之外,还有一个信封,我让他们清点了一下,整整一万块。” 席菲菲转头,问高亮泉:“老高,那个时候是你在主持全面工作,这事你知道吗?” 高亮泉没想到席菲菲会有这么一问,一时楞住了。 秦方明赶紧抢过了话头:“是这样的,那个时候高县长忙着呢,我也没来得及向他汇报。” “是的,是的。”高亮泉也是老江湖,马上就说:“万大强知道我的脾气,他恐怕不敢跟我说,我要是知道了,非教训他不可。” 呵呵,席菲菲暗暗好笑,人家收到礼物马上就上交了,你高亮泉教训他干什么?让你这么一解释,秦方明白替你圆场了。 郭咏忍不住,问道:“说了半天,你到底什么意思嘛。” 秦方明说:“是这样,我个人觉得吧,组织部长这个岗位太重要了,是不是暂时先缓一缓,让大强同志再带一带于飞,等时机成熟了再作调整。” 席菲菲问高亮泉:“老高,办公室是你管的地方,你的意见呢?” 高亮泉故意迟疑了一下,说:“我看缓缓也好,本来组织部长我们也只能提名,考核任命还得听市委的。” 席菲菲又问:“那组织部呢?” 高亮泉说:“可以暂时让顾新明同志主持工作,大家看怎么样?” 甘欣明白了,高亮泉与秦方明做了交易。 万大强的破事高亮泉让秦方明帮着解脱了,组织部的工作却由顾新明来主持,顾新明可是秦方明的人,懂不懂? 懂了,在座的几个人都懂了。 高亮泉看不得秦方明得意洋洋的劲头,心想,如果不是老子的人倒霉了,哪里轮得到你的人出头?想着,高亮泉忍不住又补充了一句:“这些个重要岗位,过个一年半载的,年轻人成长的快,或许温纯、于飞他们也可以顶得上去了。” 这话,差点没把秦方明的鼻子气歪了,他的如意算盘是,过个一年半载,顾新明主持一段时间的工作,可以顺势推到组织部长的位置上去,没想到,高亮泉突然杀了个回马枪,把人情一下子卖到席菲菲那边去了。 气归气,可高亮泉的话也没什么破绽,秦方明没办法发作,只得隐忍了。 席菲菲正好顺水推舟:“这样也好,郭长生走了,宣传部就由胡文丽主持工作,县委办、信访办等几个部门的正职暂时先空着,等政府换届的时候一并考虑解决。” 席菲菲的这个提议,众人都同意。 按规定,望城县班子换届也只有不到一年的时间,到时候,很多的职位,包括县级领导都要动一动,免得今天动了下次还要动,干脆等一等到换届的时候再大动干戈。 各位可能要问,席菲菲为什么不把万大强的事捅破呢?直接把万大强搞定不是很爽吗? 老北就要批评你政治上幼稚了。 这件事是席菲菲来之前发生的,又有分管纪委监察工作的副书记出面作证,你凭什么还要疑神疑鬼地没完没了呢? 在这件事上,秦方明与高亮泉已经结成了政治同盟,席菲菲现在着急的是要瓦解高亮泉的势力,还没有足够的实力和高、秦二人同时对抗。 有句话叫穷寇莫追,如果没有摧枯拉朽之势,还是别把事做绝了的好。 官场上有句名言,不败就是胜利! 望城县的干部调整至此告一段落,几个常委各有各的收获,事后再来分析,还是席菲菲收获最大。 温纯提拔了,信访办副主任,主持工作,岗位也不能说不重要,维护一方稳定,这是席菲菲的首要任务。 甘欣,县委办副主任,主持工作,胡文丽,县委宣传部副部长,主持工作。 于飞,政府办的副主任,虽然没主持工作,但相当于是在高亮泉的肋骨上扎了根刺。 秦方明得失相当,他本来只算是三把手,能让孙少锋扶正,本来就有难度,现在又让顾新明主持了组织部的工作,这简直就是天上掉下来的意外之财啊。 郭咏本无争权夺利的欲望,好几个业务能力强的副职都提拔到了正职的岗位上,副职也按照这个原则补充了几个,手底下有能干的人干活,郭咏就心满意足了。 胡长庚在常委里地位最低,能把于飞的事情落实了,政法系统也提拔了几个干部,他觉得够本了。 只有高亮泉损失惨重,可他还得给万大强、吕伟波等人打气鼓劲,在如此困难的条件下,通过我高亮泉的运筹帷幄,高向阳提拔了吧,万大强和王福生也保住了,这不是胜利吗? 当然,他也没有忘记告诫他们,今后要韬光养晦,踏踏实实干活,不要无事生非,她席菲菲是来镀金的,早晚有一天要远走高飞,望城县还是我们的天下!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干部调整公示之后,机关大楼里的人纷纷向温纯道贺。 众望所归啊! 顺利关掉石料厂,匕首底下救人质,中毒事件查真相,这样样件件的事,换做其他人,恐怕一件都难得搞定,可他一出手,全都摆平了。 这可是高县长亲自提名,席书记亲自看中的强人,望城县早已成名又潜伏已久的金童,望城县年轻干部中,能同时获得党政一把手垂青的,将来的发展势头可想而知啊! 别的人不说,组织部副部长顾新明的老婆,妇联的李桂华每天上班之前,都要特意到信访办,亲切问候完温纯之后,才肯扭着大屁股上楼去。 由此可见,当前温纯在望城县官场中的重要地位。 第10章糟蹋光辉形象 第一个打进电话来表示祝贺的,是县医院的叶一舟。 “温主任,祝贺祝贺。” “谢谢,谢谢。”这两个字最近温纯已经说烦了。 叶一舟热情地说:“晚上有没有空啊,老哥请你吃个饭,肯赏光不?” “对不起,晚上我已经约了人了。” “哈哈,你现在是大忙人了,那就明天吧。” 温纯迟疑了一下,说:“明天,也不行,明天晚上有个会呢。” “后天怎么样?” “叶院长,你的心我领了,饭就免了吧。” “那怎么行呢?上次中毒事件中,你帮了我个大忙,我还没来得及感谢你呢。” “谈感谢就见外了,哈哈。”温纯突然想起来了,郭晓兰想要进修名额的事还没跟叶一舟提呢。“叶院长,我正有事求你帮忙呢。” 人吃五谷杂粮,哪能没病没灾? 县医院也是个热门单位,每天找叶一舟求帮忙的患者家属少说也有几十号吧。 叶一舟立即表态:“说,是想要调病房还是想找专家?你老弟的事,我办得到的一定去办,办不到的想办法也要办。” “呵呵,有你老兄这句话,那我就不客气了。” “说,说,说,尽管说。” 温纯不紧不慢地说:“叶院长,听说你们医院有几个进修的名额,能不能给郭晓兰安排一下?” “哦,”叶一舟没想到是这回事,倒有些迟疑起来。“温主任,你和郭晓兰不是分手了吗?” “分手了感情还有嘛。再说了,越是分手了越不好意思拒绝,对吧?”温纯说得含糊其辞。 叶一舟果然一下就想歪了,他笑呵呵地说:“老弟,你是不是把人家那个了,啊,哈哈……”他虽然没明说,温纯也听得懂,他那意思是温纯把郭晓兰办了,后来又分了手,亏欠了人家。 温纯也不解释,只问:“怎么样,能不能帮老弟这个忙啊?” 叶一舟开始迟疑不决了,说实话,他给温纯打这个祝贺的电话,本也就是想借机联络联络感情,根本没料到温纯会找他说进修名额的事。 “这个,不瞒你说,打招呼的人太多,名额又有限,我也很为难哪。” “老兄,再为难我也相信你有办法的。这么说吧,下次你们要是有医患矛盾,闹到我这里来,我再为难也要替你消灾的。” 这话就点在了叶一舟的软肋上了。 医疗体制改革以来,医患矛盾日益突出,医患冲突时有发生,像温二狗的备皮事件,医院可以赔几个钱了事,要真遇上个医疗意外,家属又漫天要价,闹僵了,家属抬着尸体上访的情况也发生过,不定哪一天还真要请温纯出面调解纠纷。 话说到这份上,叶一舟不得不松口:“这样吧,温主任,我一会儿跟其他院领导商量商量,明天再给你回话,行不?” “谢谢啦,叶院长。” “不客气,温主任。” 要说温纯晚上还真有饭局,不过不是公务应酬。 说难听点,来上访的大多怨气太盛,哪里会有心思请信访办的人吃饭? 类似叶一舟这种请吃饭倒是不少,但套近乎的成分居多,完全是冲着温纯的发展势头而来,这种饭局,温纯还真不愿参加。 今晚上,是曾国强和殷勤请客,这边鞠永刚扶正的公示出来了,望城商场那边,殷勤就当了楼层经理了。 参加的人员有温纯、甘欣和牛娜,外加于飞和黄二丫。 这种饭局,热闹轻松,自由自在。 大家在一家叫“得月楼”的酒店吃的,是胡长庚家的一个亲戚新开的,装修的档次不低,但客人不是太多,很清静也很干净。 几个人要了个小包房,围着一张桌子,喜笑颜开,热闹非凡。 曾国强说了几句感谢的话,算是开场白,然后就是一口气酣畅淋漓你来我往的啤酒杯子碰撞,气氛一上来就很热烈。 殷勤俨然是女主人,表现得非常活跃,说了商场里许多女营业员羡慕嫉妒恨的表现,绘声绘色,连一向严肃的甘欣都被逗得开怀大笑了。 牛娜和甘欣聊得很投机,不时交头接耳说点咬耳朵的话。 这时候,甘欣总是坏坏的瞄瞄温纯,温纯心里发虚不知道什么糗事又被曝光了,只能频频以举杯喝酒埋头吃菜的姿势装淡定。 甘欣此时的表情极为生动,大大的眼睛里射出攫人的光,鼻子俏皮地上翘,嘴唇红润撩人,笑声清脆还带着几分戏谑。 黄二丫说:“温纯哥频频举杯,埋头苦干,好胃口啊。” “呵呵,国强请客,你们别客气。”温纯招呼大家,转即漫不经心地问,“二丫,你和于飞什么时候结婚?” “结婚?我们急,他爸不急,等通过了他爸那关再说。”二丫边帮于飞擦了擦头上的汗边回答。 “于飞,你还没有做通你爸的思想工作?” 于飞喝了口啤酒,放下杯子,慢悠悠地说:“人都是我的了,着什么急。” “谁是你的了?”二丫嗔道。 于飞脱口而出:“我闻过香香就是我的了!” “流氓!”二丫一筷子头直接点在了于飞的脑门上。 甘欣脸一红,低下头不说话了。 温纯和曾国强齐声喝道:“罚酒。” “打住,打住,不带这么欺负人的,我刚脱了警服,你们就敢群殴啊。我错了,还不行嘛。”于飞慌不迭的给二丫赔不是。 “温纯哥,其实你不知道实情,现在我和于飞差距又拉大了。”二丫抱怨说。 殷勤问:“怎么叫又拉大了?” 二丫委屈地说:“人家现在是办公室副主任了,我只不过是宾馆的一个小小服务员,过两年说不定要当县长的,我使劲踮起脚尖也够不着啊!” “呸,服务员怎么了,于飞,你可告诉你,你要敢欺负二丫,小心我回去把一刀叔喊来。”牛娜柳眉倒竖,作认真状。 “姑奶奶,你饶了我吧!”于飞装出一副可怜相。 殷勤好奇,急忙问:“怎么回事啊?” 温纯刚想开口,于飞站了起来,气急败坏地说:“温纯,不许你糟蹋人民警察的光辉形象。” 第11章乱成了一锅粥 曾国强也站了起来,说:“温纯,你要不说,老子吃完饭就和你绝交。” 二丫不干了,指着温纯说:“温纯哥,你要敢说,我就把你和牛娜钻树林子的事告诉大家。” 牛娜又急了:“哼,你不怕我说说你跟鞠公子的事?” 黄二丫看了于飞一眼,赶紧讨饶:“哎呀,不说了,不说了,娜姐,我们是一边儿的嘛。” 殷勤最喜欢热闹,拍着巴掌笑道:“好,好,好,都说出来,都说出来。” 温纯假装怒了,憋着笑,说:“那行,我先把你和国强啃苹果的那一段给大家说说。” 曾国强又不干了:“哎哎哎,温纯,你小子要是胆敢胡说八道,老子非把你和郭晓兰在桥洞里干的好事抖落出来。” 于飞鼓起掌来:“哈哈,干的什么好事?温纯,你自己说算你自首,要不就属于举报了。” 温纯笑骂道:“拉倒吧,于飞,你以为你还是警察啊,有能耐,回家先把你爸搞定了再说。” 几个人互相要揭老底,又互相遮遮掩掩,说着说着就乱成了一锅粥。 甘欣在一旁听了,心里酸一阵,苦一阵的。 他们几个人在嘻嘻哈哈地开着玩笑,可每提到一个女孩子的名字,甘欣心里便会忽悠一下,温纯和牛娜、郭晓兰都有暧昧的故事可以拿出来调侃,而真正有故事的自己,偏偏说又说不得,不说还难受。 甘欣的心里也和这场面一样,乱成了一锅粥。 殷勤还觉得不过瘾,又来挑唆甘欣:“甘欣姐姐,你别光听着啊,你也站出来揭发揭发,当初温纯是不是动了你的歪心思?” 甘欣很勉强地笑了笑,说:“你们接着说吧,我和他之间没来及发生故事。” 温纯这才猛然醒悟过来,光顾了自个儿热闹,冷落甘欣了,心里生出愧疚,便说:“好了,好了,都别扯远了,要说我和于飞能有点进步,实际上还是甘欣和国强在里头起了很大的作用。来,我和于飞敬你们两位一杯。” 于飞端起来杯子:“对,对,对,谢谢两位。” 甘欣红着脸,不肯端杯子,曾国强也在推辞,他站起来说:“要说感谢,我家殷勤的事,还真得谢谢温纯和甘欣呢。那我先敬你们一杯吧。” 甘欣仍然不肯端杯子。 温纯站了起来,大声说:“好了,大家都别客气了,都是自家兄弟姐妹,以后不提谢不谢的,我提议,为我们的友谊,一起干一个!” “好!” 七个人一起举杯,痛痛快快地干了一杯。 酒足饭饱,曾国强和殷勤一对儿,于飞和黄二丫一对儿,多出来的是温纯、甘欣和牛娜。 曾国强说:“温纯,这俩美女交给你了,你负责送回去。” 于飞说:“要不要警察护送啊?” 牛娜笑道:“用不着,遇到个把小毛贼,我就能对付,还轮不到温纯哥出手。” 殷勤好开心,她抓着曾国强的胳膊,笑道:“哈哈,甘欣姐姐,你有两个保镖耶,我好羡慕你哟。” 甘欣也笑了:“去吧,去吧。” 黄二丫一只手牵着于飞,另一只手挥了挥,说:“那我们就拜拜啦。” 两对鸳鸯飞了,剩下的三个人沿着马路散步,夜色中弥漫着淡淡的芳香。 三个人各怀心思,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就这么默默地走着,都有莫名的小鹿儿在心里头快活的乱撞。 甘欣说,她有点渴,抢着去路边的冷饮摊去买纯净水。 牛娜问温纯:“温纯哥,你和甘欣姐姐发展到什么地步了?” 温纯说:“什么发展啊?” “装,装,继续装!”牛娜不高兴了,叱道。 “真不是装,我和她是很单纯的友谊。”温纯回答道。 “有多单纯,像纯净水一样?”牛娜指了指甘欣的背影。 温纯认真地告诉牛娜:“我们真没有什么,如果一定要找点暧昧的成分,我当她是红颜知己。” 牛娜看温纯不像是在开玩笑,又说:“你们多般配啊,你为什么不把她追到手呢?” 温纯叹了口气,说:“牛娜,有些事你不懂,就像我们过去,很多事我们也不懂。” “那你怎么可以为她命都不要了?” “为了你,我也可以不要命,这是两码事。” “哦。”牛娜似懂非懂,确实,牛娜被谭二愣子绑上山,温纯不也是奋不顾身出手相救吗? 温纯知道跟牛娜解释不清官场上的那些潜规则,也懒得解释。 甘欣在路面的小摊买了三瓶水,一人一瓶,边走边喝。 县城并不大,很快就把牛娜送到了望城宾馆,依旧是分手说拜拜。 温纯和甘欣继续往前走。 走着走着,甘欣突然冒出句话,吓了温纯一跳:“牛娜是你以前的女友?” 温纯连连否认:“绝对没有的事情,向毛主席保证。” “那她一定喜欢你。” “你不要乱说,我一直把她当妹妹看的。” 温纯被她说的背冒冷汗,不知道牛娜跟她咬耳朵的时候都说了些什么。 过了会,温纯心虚地问甘欣:“牛娜和你说什么了?” “说了很多。”她继续装神秘,让温纯心里发毛。 温纯转念一想,淡淡的朝她笑笑,喝着水不说话。 他明白,无论说什么,都可能会勾起甘欣的伤心事。 过了会,甘欣自顾自地说:“我从她看你的眼神可以看出,那是一种恋人的眼神。” 原来,只是她的猜测,温纯心里的石头落下了地,便开起了玩笑:“刚才,牛娜还说我们像恋人呢。” 温纯突然意识到,自己这种玩笑的口气很不厚道,顿生歉意,静静地等着甘欣埋怨自己。 但是,甘欣没有,而是很平静地问道:“那郭晓兰呢?” “你知道的,早分手了。” 温纯知道甘欣内心的纠结,便说:“甘欣,对不起。” “没什么,你已经不欠我什么了。” “不,我欠你的,这辈子还不了,下辈子接着还!” 甘欣沉默不语。 温纯转头去看她的眼睛,黑暗中什么都看不真切,只觉得甘欣的眼睛里有亮光在闪烁,他深深地吸了口气,闻到了甘欣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清香。 第13章义愤填膺 第二天,温纯还恍如在梦里一般,只有床单上的那朵鲜花,提醒着昨晚发生过的一切。 上班的时间是紧张有序的。 一上午,温纯接待了几个县机械厂的下岗老工人,下午,有召集信访办的同志们开了个会,等到忙完了,正打算坐在办公室里看看以往的卷宗,曾国强风风火火地跑进来了,推门进来就喊:“温纯,你可把郭晓兰害了。” 温纯被他急吼吼的样子吓了一大跳,昨晚上的事,郭晓兰这么快就告诉曾国强了。 “国强,你慢慢说,怎么回事?” 曾国强“咚”地把他拎着的大杯子往温纯桌子上一顿,骂道:“麻辣隔壁的,郭晓兰她妈告诉我,郭晓兰被人欺负了。” “什么?”温纯腾地站了起来。 明明把她送到医院了,谁欺负她了? 难道是郭晓兰下班回家把昨晚的事跟她妈说了,她妈就去找曾国强,让他来找自己逼婚来了?不对,要是这样的话,郭晓兰她妈根本不会去找曾国强,早找到信访办来了。 曾国强气愤地说:“就是县医院的那个叶一舟,他妈的,昨晚上,说跟郭晓兰谈什么进修名额的事,趁机把她给……那个了。” “啊?”温纯猛地捶了一拳,把曾国强的大杯子震起了老高。“真他妈看不出来,这姓叶的家伙会是头色狼。” 明白了,彻底明白了! 叶一舟拿进修名额讹诈郭晓兰,郭晓兰无奈,又舍不得把宝贵的第一次交给这老家伙,便提前先交给了温纯,然后才去医院应付那个叶一舟了。 “她妈说,郭晓兰早上下班回来,一个人躲在卫生间里洗啊洗,被她妈看出了破绽,她妈寻死觅活地一追问,郭晓兰就说了实话。温纯,进修名额的事,不是你和那个姓叶的说好了的吗,怎么还闹出这一出?” “国强,我是和姓叶的说过了,他答应我再商量商量,奶奶个熊,他竟然还是下了毒手!”温纯把拳头捏得嘎嘣响。 “妈的,不能放过这个狗日的。” “对,这个老狗东西,看上去像个教授,没想到真是个禽兽。” “温纯,你说,怎么办吧。狗日的。” 温纯沉思了片刻,示意曾国强坐下,问:“国强,晚上你要出车不?” 曾国强摇头:“问过了,晚上席书记不用车。” “那好,我把于飞喊来一起商量一下。” 温纯抄起电话打给了于飞,让他抽空到信访办来一趟,有重要的事情商量。 没一会儿的功夫,于飞就下来了,进门见曾国强和温纯都满脸怒色,很是奇怪,问道:“两位,怎么了?昨天没喝开心啊?那晚上接着喝,我请客。” “于飞,你坐下,国强,你去把门带上。” 等于飞坐下来,温纯让曾国强把郭晓兰被县医院的叶一舟骗奸了的事一说,于飞也是恨得牙根痒,骂道:“这老东西,胆子粗过体重了,告他!老子让我原先的弟兄们整死他。” 曾国强不满地说:“草,要告他,我跑来跟你们说个球啊?” 温纯也说:“我也想过,恐怕不太合适,郭晓兰虽属被迫,也算是同意了的,这姓叶的是在省里挂了号的专家,闹大了,我们未必控制得住局势。” 曾国强附和道:“就是,真闹大了,郭晓兰以后还怎么嫁人?” 于飞刚一开口,就被埋怨得满头冒烟,他愤愤不平地问:“那就这么便宜这老家伙了?” “不可能!”温纯斩钉截铁地说。“如果我没跟那姓叶的打招呼,倒还可以考虑放他一马,可他明明跟我答应的好好的,还来这一手,那就欺人太甚了。” 于飞摩拳擦掌:“那你说怎么办吧?” 温纯的眼里露出凶光:“我们得好好收拾他一下,要让他一辈子都记住这个教训,再也不敢祸害医院的丫头们了。” 曾国强说:“温纯,你和于飞都是有身份的人,我们总不能像街头混混一样,把他拉出来狠揍一顿吧。” 温纯笑着摇头:“那自然不行。要让他知道是为什么被收拾了,还抓不住一点凭证。” 于飞说:“那……我去找几个人,蒙上麻袋狠揍一顿。” 温纯不同意:“不用,你出面去找人,早晚要穿帮的,而且,万一他们失手伤了人,那麻烦就大了。” 曾国强推了温纯一把,说:“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能不能干脆点,就说怎么搞吧。” “嗯,这样,那个姓叶的不是要请我吃饭吗?老子也不要他破费了,我来请他吃饭,把他灌醉了,然后……” “好!”于飞和曾国强同时叫起好来。 温纯又说:“对了,于飞,现在望城宾馆归你管了,你把二丫和牛娜借给我。” 于飞不解:“牛娜还有几下子,二丫,你借她,能管什么用?” 温纯一笑:“她能喝酒!” 黄二丫家里就是酿桂花酒的,从小就受到了酒精熏陶,酒量可不是一般的大。 于飞说:“行!我通知她们两个,晚上听你安排。” “这事就我们三个知道算了,别告诉二丫她们几个女的,免得她们担惊受怕。” 于飞和曾国强答应了。 三个人又把细节讨论了一番。 温纯说:“好了,各自回去准备,等我短信通知,我要请客了。” 于飞和曾国强走了,温纯拨通了叶一舟的电话。 “叶院长,我是信访办的温纯啊,晚上有空不,我们一起坐一下。” “哎呀,温主任,今天没应酬了?” “是啊,上回我托你的事,商量得怎么样了?” “你说的是进修名额的事吧?你知道的,名额少,想去的人太多,这几天,说清请托的人把我的头都搞大了。不过,你放心,你老弟交办的事,我拼了得罪人,也是要办的。磨到昨晚上,总算差不多了。” 草!说的比唱的还好听啊,你他妈的利用手中的这点职权,把医院的护士小姐们玩弄于鼓掌之中,你他妈的缺了大德了。要不是涉及到郭晓兰,老子们还被你这条色狼蒙在鼓里了。 温纯心里在骂,嘴里却是热情得很:“太感谢你了,叶院长,今晚上抽个空,我请你坐坐。” 可这老奸巨猾的叶一舟不肯出来。 第14章戴眼镜的黄鼠狼 叶一舟有点犹豫:“温主任,你太客气了,今晚上我还约了个人要谈进修名额的事,是不是改天啊,再说了,就是要请客,我该我请你嘛。” 你他妈的累不累啊,今晚上还安排有人?不行,不能再让他继续祸害人了。 “叶院长,你能不能把谈话的事往后推一推啊,是这样的,我老家来了个小姑娘,她想在县医院找点事做,还想请你帮忙呢。人都来了,你顺便过来看看这丫头还机灵不?” 叶一舟问:“哦,温主任,你是桂花村的吧?” “是啊,是啊。” 望城县里,谁不知道桂花村的姑娘有特殊性啊。 听温纯这么一说,叶一舟干笑几声:“那好吧,恭敬不如从命了。” “那就这么说好了,下班之后,新开的‘得月楼’,不见不散。” 挂了电话,温纯赶紧让于飞在“得月楼”订了个小包房,又给叶一舟发了短信。 这边,温纯等人正在积极准备,那边,叶一舟躺在办公椅子上,开始做起了黄粱美梦。 县医院里医生护士当中,青春美貌的不少,尤其是近年来新进的护士小姐如郭晓兰等人,身穿白大褂,带着小巧的护士帽,端着放满药水针管的托盘,脚步轻盈地晃来晃去,早把叶一舟的眼晃花了。 那没有什么线条的白大褂,穿在她们身上,竟然也能穿出个玲珑浮凸,楚楚动人来。 这帮丫头们涉世不深,别看平日里唧唧喳喳的,却个个都想进步,盯着快要退休的护士长的位置,暗地里竞争得可激烈了。 郭晓兰在这帮丫头中间,相貌算不上是最漂亮的,但身材绝对是最惹火的,那真是该凸的地方凸,该凹的地方凹,饱满,结实,护士们躲在更衣室里换衣服,郭晓兰能让其他的护士小姐眼睛看直了。 换句话说吧,这身材,女人都把持不住! 要不,当初温纯这帅哥,怎么会一眼看中她了呢。 叶一舟作为县医院的一把手,在医术上也是一把好手,尤其是在肿瘤外科手术上有着很高的造诣,给省市方面不少的领导动过刀子,也颇得他们的欣赏,是东南省为数不多的省部级科技进步奖获得者。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头上挂着诸多的荣誉光环的专家级人物,看似斯文,貌似正派,内心世界却极其肮脏变态,那就是对女人身体的贪婪。 省市重点医院的领导,多次要把他调过去主刀,都被他婉言谢绝了。 实际上,他是看中了他在县医院的便利条件,可以肆无忌惮地发泄他的兽欲。 如果调到省市重点医院去,以他的管理能力和水平,最多只是个专家好手,绝对当不上行政领导,更别谈当院长了,那样的话,他那变态的阴暗心理就难以得到满足。 他说,是望城县医院培养了他,他要把自己的医术献给望城人民,为此,作为望城县践行三个代表的先进典型人物,他上过市里的电视,登过省里的报纸,还博得了县城市民的啧啧称赞。 正是他头上的这些光环掩盖了他丑恶的嘴脸,麻痹了小护士们的心理防线,在他的软硬兼施下,县医院不少的医生护士,都被他以各种各样的借口搞到了手,成了他的泄欲工具。 那些敢怒不敢言的受害者,私底下都在心里把这家伙喊做戴眼镜的黄鼠狼。 这条黄鼠狼还有在个人电脑中记日记的嗜好,每次和医生护士办完事,除了人名用字母替代之外,日期、时间、地点都要详细记录,甚至连对方水多水少、主动被动、呻吟声音大小等细节,描写得都一清二楚,卑鄙无耻到了极点。 每年的年初,他在制定当年工作计划的同时,还要制定玩女人计划。 他看准了小地方的女孩子爱面子受了欺负也不敢声张的弱点,每次得手之后,他也会给这些女孩子安排好的岗位,提供进修机会,给她们评职称、升职务、发奖金。 所以,在他处心积虑的策划下,他每年的龌龊计划几乎都能一步步变成现实。 甚至有些急功近利的女孩子,还会主动送货上门。 每年医院评职称、分配进修名额的时候,就是黄鼠狼张牙舞爪的大好时机。 很不幸,面容尚可,身材惹火的郭晓兰成了他今年计划中的目标。 在玩腻了那些漂亮妞之后,他对郭晓兰性感的身体垂涎欲滴,做梦都想着要吃一口这块天鹅肉。 可是,郭晓兰的刚烈出乎他的意料,脾气倔强,软硬不吃。 想想嘛,给温二狗备皮,只是受了点小委屈,她就敢在温二狗的家伙上下刀子。在桥洞里极力反抗,让温纯霸王硬开弓的如意算盘落了空。 再加上郭晓兰是土生土长的望城县人,上班没机会,下班要回家,不像那些外地的女孩子,黄鼠狼向郭晓兰下手的机会并不多。 但是,越是吃不到嘴的肉越香! 郭晓兰的多刺和倔强,没有使黄鼠狼知难而退,反倒激起了他好斗的本性,他瞅准郭晓兰与温纯分手之后情绪低落的有利时机,暗暗发誓,无论如何也要把郭晓兰搞到手! 黄鼠狼的机会确实来了。 郭晓兰在她妈的威逼之下与温纯分了手,后来温纯重新又有了上升的势头,郭晓兰后悔得肠子都青了,她暗暗下定决心,不管与温纯能不能重温旧情,也要缩小与温纯的身份差距。 正好,医院里又有了几个进修的名额,这是一个护士晋升护士长的必经之路。所以,郭晓兰才请温纯出面给叶一舟打招呼,争取一个名额。 叶一舟电话中得知了郭晓兰请温纯帮忙的消息,喜上眉梢,主动关心起她来了。 作为院长,平时一般不会值夜班,但轮到郭晓兰值夜班,他竟然很敬业地来查岗,看郭晓兰不忙了,就把他叫到院长办公室,眼睛蛇信子似的在她身上舔着,说:“晓兰,你的工作很出色啊,温纯跟我打过招呼了,这次进修名额很难得啊。” 要是以前,郭晓兰会站的远远的,说几句感谢的话。 这一次,郭晓兰选择了沉默。 叶一舟盯着她扭动的腰肢,心里痒得像猫爪子在抓挠,他走近前,装着无意中擦碰到了郭晓兰的胸部,郭晓兰触电般跳开了。 叶一舟立即换了副嘴脸,说:“郭晓兰,那你自己去跟温纯说,你自己不想参加进修了。” 郭晓兰红着脸,犹豫了片刻,才低声说:“院长,不是的,我……下个夜班答复你。” 叶一舟乐开了花,眼镜片后面闪出了绿色的光亮,他使劲咽了口唾沫,笑眯眯地说:“哈哈,好啊,好啊。是不是今天身体不太方便啊,那就下个夜班再谈,你先忙去吧。” 这才有了郭晓兰送上门去把第一次献给温纯的一幕,随后,她走进了黄鼠狼的办公室。 第15章近水楼台先得月 现在温纯又打电话来,说桂花村有个丫头想进医院找点事做,黄鼠狼的心里又痒痒了,暗想:“温纯啊温纯,你以为我好说话,又主动送货上门了,嘿嘿,那可是桂花村的丫头啊。” 桂花村的丫头有异香,叶一舟只听说过,还真没见识过。 一到下班时间,叶一舟这条黄鼠狼打车直奔“得月楼”。 “得月楼”坐落在青莲江边,取“近水楼台先得月”之意,坐在靠近江边的包房里,可以遥看临江市的璀璨夜景。 “得月楼”的定位是高档消费,又远离了县城中心,单就日常生意而言,与青莲江饭店的车水马龙比起来,“得月楼”要稍逊一筹,但到了周末,不少临江市的食客会慕名而来,这两天就异常火爆了。 “得月楼”老板独具慧眼,他看中的是这个地段的发展前景,认准了望城县未来经济商贸的重心必然会向临江市倾斜,所以才通过胡长庚的运作,提前建起了这个“得月楼”,不图餐饮赚大钱,看好的是日后的升值空间。 “得月楼”的装修是仿唐朝风格,大概也借用了青莲寺唐僧取经的传说,走廊及大厅的墙壁上满是《西游记》中的一些故事场景,画面上的妖女也符合唐朝的审美观,一个个丰腴艳丽,令食客们胃口大开。 大厅正中是一副巨大的《天子迎经图》,描绘唐太宗接见唐僧取经归来的历史事件。唐太宗是个黑胖子,被八、九个白白胖胖的女人簇拥着,面前站着唐僧师徒四人,一片欢呼雀跃的场面。 “得月楼”日常生意尚不够火爆的另一个原因,是望城县的市民消费力不足,一般的商务接待也不敢选到这里,但它的女服务员在全市餐饮界享有盛名,一般男人说起来都口水哗哗地。 开业之前,“得月楼”在临江晚报上登出的整版招聘广告曾经轰动一时,大标题是“寻找当代的杨玉环”,对应聘者身高、年龄、学历等要求比较宽泛,独有一条令人震惊,胸围必须在90厘米以上。 想想吧,这是什么概念? 国内知名大导演康壮苏新拍摄的娱乐大片里,新任“苏”女郎的傲人胸围也不过如此,据传,那还有挤出来的嫌疑。 广告是一种商业宣传,也为“得月楼”的高档定位埋下了伏笔。至于女服务员们的胸围到底有没有达到90厘米,这个不得而知,反正一眼望去,列队迎宾的小姐确实是波澜壮阔,美不胜收。 这些佳丽们一律穿仿唐旗袍,那旗袍紧紧缠在身上,尤其要命的是还是低胸,不多不少,正露出白花花两小半个球,挤在一起,沟沟壑壑的,看一眼就让人神魂颠倒,魂飞魄散。 望城县的男人多存有上“得月楼”饱餐秀色的愿望,但又太不敢明目张胆地去消费,一是价格高,消费不起,二是怕家里单位的领导知道了,解释不清。 所以,医院的叶一舟听说温纯在“得月楼”请客,还说要带着桂花村的姑娘,能不心花怒放吗? 叶一舟进入贵妃厅的时候,温纯和牛娜早等在房间里。 看见温纯,黄鼠狼伸出双手,说:“温主任,你太客气了。”话是对温纯说的,眼睛却在偷偷摸摸地看牛娜。 温纯很风光地给牛娜介绍:“这就是县医院的叶院长,他可是国内知名的医学专家。” 叶一舟就谦虚地笑笑说:“哪里,哪里。”说完,看着牛娜,笑眯眯地问:“这位是?” “哦哦,”温纯赶紧介绍道:“牛娜,我老家的表妹。” 牛娜抿着小嘴笑了笑,犹豫了一下,还是向叶一舟伸出了一只柔软而白皙的手。 叶一舟一只手紧紧握住牛娜的酥手,另一只手轻轻拍着她的手背说:“美女,绝对的,无污染纯天然美女。”然后夸张地把她上下打量了一番说:“哈哈,桂花村出美女,温主任,你这也是近水楼台可以先得月啊!” 牛娜更是满脸通红,低着头浑身的不自在。 温纯忙说说:“叶院长,你过奖了,我这表妹刚从乡里出来,好多事还不懂呢,可比不得你医院的那些医生护士。不瞒你你说啊,牛娜好羡慕她们穿着白大褂,多美气,多精神,这不,我把她带来请你看看,还请你多多关照。” 黄鼠狼很爽快地答应了:“没问题,没问题。” 温纯见黄鼠狼还握着牛娜的手不放,赶紧招呼到:“叶院长,入座吧?” 黄鼠狼这才极不情愿地松开牛娜的手说:“入座,入座。” 温纯把黄鼠狼拉到主座,自己和牛娜一边一个,陪在了两边。 刚落座,房间服务员就袅袅婷婷走上来,朗声说道:“各位尊贵的客人,晚上好,欢迎来到得月楼用餐。今天晚上由我为各位服务,祝各位用餐愉快。” 黄鼠狼偷眼看那服务员,不由地赞叹了一声:“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果然名不虚传啊!” 高挑的个头,凸凹有致的身材,眉毛细细弯弯,略微化着淡妆,煞是可爱。她身上的旗袍似乎不太合身,尤其是胸口部位被她丰满的身体撑得令人担心,好像随时可能要裂开。 此女不是别人,正是黄二丫,这是于飞和老板打了招呼,临时客串。 黄鼠狼两眼像长了舌头一样在黄二丫身上舔着,开玩笑说:“丫头,你们得月楼太抠门了,工作服都舍不得花钱,我真担心你会把衣服胀破了?” 黄二丫心里咯噔了一下,黄鼠狼乍一喊,她还以为是喊自己的名字,不过,她马上明白了过来,现在娱乐场所,一般不喊服务员小姐,兴起了亲切地喊丫头。 黄二丫落落大方,面带微笑,说:“先生,您每月多光临几次,我们就有钱更新工作服了。”然后她不等黄鼠狼再说什么,走上去俯身对温纯说:“先生,可以开酒吗?” 温纯手一挥,说:“打开。” 牛娜这个时候开了口,细声细气地说:“表哥,我就不喝了吧。” 温纯假装为难,看着黄鼠狼。 第16章头三尾四 黄鼠狼说:“牛娜姑娘,从医学上来讲,女人少喝点酒,有助养颜,更漂亮呢。” 温纯点头说:“牛娜,听院长的,你少喝点吧。” 其实温纯知道,牛娜自小和男孩子一起长大的,酒量也有一点,高中毕业几个人聚餐,她和黄二丫两个人,把他们班的五个男生都喝趴下了,那个可恶的鞠公子当场就现场直播了。 酒上来了,最高档的酒(为避广告嫌疑,品牌从略)。 从望城宾馆带来的瓶子和包装,另外装的类似口味的普通酒。 温纯端起酒杯招呼道:“来,我敬叶院长一杯。” 黄鼠狼说:“谢谢,谢谢。都端起来都端起来,第一杯,干了吧?”说完,一仰脖,一杯酒就下了肚。他倒举着酒杯说:“我先干为敬了。” 却歪着头盯着牛娜。 牛娜柔声说道:“叶院长,我能不能只喝半杯?” 温纯说:“牛娜,那怎么行呢?那不是显得我们半心半意了。” 温纯在和牛娜说话,黄鼠狼拿眼上下打量起了黄二丫的身材。 温纯暗地里看着黄鼠狼的下作样,很是愤慨,心想,黄鼠狼啊黄鼠狼,等会儿有你好看! 牛娜微微涨红了脸,说:“好,那我就干了吧。”说完用左手遮挡着酒杯,很优雅地喝干了,也学着黄鼠狼的样子倒举着酒杯。 温纯这才突然发现,牛娜经过望城宾馆的熏陶,野性收敛了不少,说起话来,声音绵软,女人味十足,很好听,很动听,而且脸上的笑总是浅浅的,一副清水出芙蓉的清纯模样。 黄二丫又给三人倒酒。 先给黄鼠狼倒,他趁机抓住黄二丫的手,说:“丫头,你好像特别照顾我嘛。” “先生,很高兴为您服务。” “难道,你光为我服务吗?” “怎么啦?”黄二丫趁机把手从黄鼠狼手里抽了出来。 “嘿嘿,刚才我就注意到了,我的杯子满满的,他两个的杯子就没倒满呢。” 黄二丫笑道:“哦,先生,您是尊贵的客人嘛。” “那不行,你这不公平,这酒我不喝,要不,你替我喝。” 温纯也跟着起哄,说:“丫头,那你就帮叶院长喝了吧。” “不行的。”黄二丫口气中很是为难地说:“先生,对不起,我们酒店有规定,服务员不能喝酒。” “哈哈,怕炒了鱿鱼啊?”温纯继续说:“没关心,你帮这位先生喝酒,要是丢了工作,他分分钟让你重新上岗。” “真的呀?好厉害啊。”黄二丫作崇拜状。 “你知道他是谁吗?” 黄二丫摇头。 “哈哈,他是县医院大名鼎鼎的叶院长。” 黄鼠狼得意地大笑,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丫头,你要是不干了,可以上我们医院当护士。” “好啊,好啊。”黄二丫兴奋地说。 黄鼠狼从口袋里掏出几张名片,递给牛娜一张,又假装习惯性地给了黄二丫一张,黄二丫很机灵,立即回送给他一张“得月楼”的定台卡。 黄鼠狼按规矩,回敬了温纯和牛娜一杯。 温纯又说了些感谢的话,单独敬了黄鼠狼一杯。 边说边喝,三个人各自又喝了几杯。这个黄鼠狼真他妈好酒量,以一对二,看上去居然一点儿没有喝多的迹象,倒是话多了一点,而且逗起黄二丫来稍稍一点放肆。 轮到黄二丫又给他倒酒,他斜着眼睛问:“丫头,你是不是那次招聘来的啊?” 黄二丫不明白黄鼠狼说的什么意思,只微笑着点头。 黄鼠狼说:“听说,那天你们酒店招聘,你们老板面试的时候问应聘者的学历,丫头们一个个大叫:我临大!我财大!我商大!只有一个丫头小声说:我胸大。结果她第一个就被录取了。那个人是不是你呀?” 黄二丫听明白了黄鼠狼在调笑,羞红了脸,低声说:“叶院长,您真会说笑话。” 温纯为了哄黄鼠狼开心,马上又接过话头,说:“呵呵,叶院长说的是真事,我倒听说过一个笑话。” 黄鼠狼忙催促道:“快说,快说。” “也是说招聘的时候,有个临江大学的丫头落选了,情绪很低落,她男朋友为了安慰她,送了她个礼物,还神秘兮兮地说你一定会喜欢,你猜,是什么?” “是什么?” “那个丫头打开一看,竟然是一盒丰胸霜!气得鼻子都歪了,当即就摔给到了她男朋友的身上,骂道:嫌老娘胸小,你去找头老母猪,那胸大,还双排的呢!” “哈哈。”黄鼠狼放声大笑,又与温纯碰了一杯。 连饮几杯后,牛娜端起了杯子,说:“表哥,我,我也敬叶院长一杯吧。” “应该的,应该的。”温纯忙说,想想又提醒道:“牛娜,你不能喝少喝点啊。” 黄鼠狼开心得不得了,他看牛娜脸上灿若桃花,心里痒痒的。 牛娜主动提出来要敬酒,黄鼠狼还清醒得很,他说:“现在男女平等了。你喝多少,我喝多少啊。” 这并不是黄鼠狼对温纯有了戒备,而是他还想喝完酒,回医院继续做他那见不得人的勾当。 无奈,牛娜也只敢和黄鼠狼喝了一杯。 黄鼠狼稳稳地坐下来,温纯稍稍皱了皱眉。心想,这家伙酒量不小,非得让黄二丫出手了。 按照原先商量的意见,不到万不得已,尽量不把黄二丫卷进来。 如果温纯和牛娜与黄鼠狼硬碰硬地拼,或许能把黄鼠狼放倒,但是,喝完酒之后的事就没法办了。 趁着黄二丫给黄鼠狼倒完酒,挡住了他的视线,温纯悄悄碰了一下黄二丫的手臂,黄二丫嘴角微微一挑,对温纯点了点头。 清蒸青莲大鳜鱼上来了,黄二丫转动桌子,把鱼头稳稳地对准了上座的黄鼠狼。 温纯就说,鱼头一对,大富大贵,叶院长,这鱼头酒可是一定要喝了! 头三尾四,这本来是河南喝酒的规矩。 据说是谭政荣在接待河南来考察的领导,在酒桌上以此为由劝了来访的领导三杯酒,高亮泉当时陪在末座,就把这个先进经验引进到了望城县。 黄鼠狼却招手让黄二丫过来,一本正经地说:“丫头哇,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这三杯鱼头酒,得罚你替我喝。” 黄二丫愣住了:“怎么啦?” 第18章哥几个,走着 (周日原定一更,加更一章精彩内容) 车停了下来,却没有熄火,从驾驶室两边各自跳下一个人来,把叶一舟夹在了中间,这架势,把叶一舟吓了一大跳,赶紧把刚放完水的家伙塞进了裤子。 两个人都带着一顶工作帽和一个大口罩,只露出两只眼睛在外面。 黄鼠狼以为是环卫工人,胆子壮了起来:“干什么?干什么?” 其中一个恶狠狠地骂道:“你他妈刚才骂谁呢?啊?” 叶一舟见势不妙赶紧说软话:“对不起,兄弟我喝多了,刚才我,我骂自己呢。” “现在说对不起,晚了。”说着,一伸手就把叶一舟的眼镜摘下来了。 叶一舟刚要喊,另外一个人就势在他嘴里塞进了一只手套,另一个拿出一个头套,直接套在了黄鼠狼的脑袋上,再把他的双手反背过来,用一根鞋带系住。 这是特警部队专用的那种头套,只留两只眼睛和一张嘴巴在外面。 叶一舟高度近视,眼睛摘了,几乎就是个瞎子,他借着酒劲还想挣扎,可嘴巴被手套堵住了,只能呜呜地叫唤。 有人隔着头套给了他两耳光,骂道:“别动,再动老子弄死你。” 叶一舟被打懵了,不敢再动了。 两个人架着叶一舟,直接扔进了后车厢。 这两人正是曾国强和于飞,他们已经在这里守候多时了。 曾国强和于飞坐在皮卡车里,一直等在“得月楼”的外面,看见温纯扶着牛娜走了,便发动车子直奔叶一舟而来。 本来商定的方案就是在拐弯处下手,没想到叶一舟还就躲在那里掏家伙放水。 得!更方便了。 干净利落,手到擒来,也正好就是一泡尿的功夫。 曾国强和于飞爬上驾驶室,车往前开了一段,追上了等在路边的温纯。 温纯坐进后座,低声问:“人呢?” 皮卡车的发动机轰隆作响,后窗玻璃也关上了,外面根本听不见。 于飞朝后车厢一努嘴:“在后面。” 温纯通过后窗看见了一团黑影,躺在后车厢里不停地扭动。 于飞问:“她们俩呢?” “我让她们先打车回宾馆了。”温纯交代给她们两个的任务就是把叶一舟灌醉,至于后面要做什么,并没有告诉她们,否则,以牛娜的脾气,非要跟来教训教训这条黄鼠狼不可。 温纯有点不放心,又问:“有没有惊动过路的?” 曾国强说:“没有。你放心,于飞这家伙是专业手法。” 温纯还是不太放心,问:“这车哪来的?” 于飞说:“收缴的套牌车,扣了大半个月了,车主跑了,处罚不了,就扔在了废弃的停车场,没人过问。” 温纯笑了笑,说:“那好,直奔秃头岭。” “好嘞。”曾国强开心地回答。 于飞不解,叫道:“啊?用得着去那吗?” “到了你就知道了。”温纯示意于飞小点声。 皮卡车一路轰鸣,很快就接近了秃头岭。 温纯向于飞伸出了手,说:“让你准备的东西呢?” “在这呢。”于飞从脚底下拎出一个黑色的塑料袋。 里面是三个头套和几只手套、几只口罩。 “戴上,我们也得戴上。”温纯先戴上了一只口罩,又拿出一个头套戴在了脑袋上,然后还戴上了手套。 简单地说,所有裸露的地方都得捂上。 曾国强和于飞也学着温纯的样子,把口罩、头套和手套都戴上了。 沿着乡村小道,车一直开到秃头岭的山脚下,再也不能前进了。 温纯让曾国强停车熄火,一招手,三个人下了车。 又把晕乎乎地叶一舟架了下来。 叶一舟吓得战战兢兢,身子抖得像筛糠,嘴里呜呜的好像要哭出来。 别说是黑乎乎的夜里,又摘了眼镜,就是大白天,让叶一舟戴上眼睛,也看不清楚这三个遮掩得严严实实的人是谁。 温纯一努嘴,曾国强上前,一把揪掉叶一舟嘴巴里的手套。 叶一舟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经过一路的颠簸,又被凉风一吹,酒已经醒了一大半,他胡乱喊着:“好汉饶命,饶命。” 曾国强又给了他一个大嘴巴子,瓮声瓮气地说:“少鸡*巴啰嗦,哥几个不要你的狗命。” 这也是商量好了的,温纯和于飞与叶一舟接触多,怕他听出声音来,说话的事就交给曾过钱了。 叶一舟点头如鸡啄米:“谢谢谢谢,那要钱,好说,好说,要多少?” “哥几个也不要你的臭钱。” 叶一舟几乎要哭了:“那,你们要干什么?” “老子们要让你的鸡*巴吃点苦头。”说着,曾国强把叶一舟系着的手解开了。 叶一舟把捆得麻木的手抖了几下,下意识地就想跑,可他根本看不清脚下的路,才一迈腿,又一个踉跄倒在了地上。 曾国强和于飞上前,一个架住他一条胳膊,把他从地上拽了起来。 曾国强冷笑着说:“哼,你这条瞎了眼的黄鼠狼,你要是敢瞎跑,掉进沟里摔不死你,也只能等死了。” 叶一舟害怕了,结结巴巴地说:“那,你们,我……求求你们,饶了我吧,你们要我干什么都行。” “哼,老子们跟你挑明了,你这条黄鼠狼,祸害了医院里多少的良家妇女,今天,你的报应到了。” “啊,我,我再也不敢了。”叶一舟终于明白了,他哭喊着,鼻涕眼泪把头套都弄湿了。 曾国强喝道:“自己把鸡*巴掏出来。”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叶一舟捂着裤裆,摇头摆尾不干。 “你不掏是吧?老子来帮你掏。”说着,曾国强亮出了一把电工刀,直接挑向叶一舟的裤裆。 叶一舟弯下腰来,哭着喊:“我掏,我掏,我掏啊。”嘴里答应着,手却始终还捂着裤裆。 “使不得,使不得啊。”叶一舟以为曾国强要动他裤裆里的家伙,吓得尿了一裤子。 曾国强笑了:“你放心,老子不稀罕你那个臭东西,你自己掏出来,我保证不动你一根jb毛。” “那,你先把刀子收起来。”叶一舟弓着身子,鼻子差不多要贴上曾国强的手,看清楚曾国强确实把刀子收起来了,才哆哆嗦嗦地把裤裆里的家伙掏了出来。 “不行,蛋蛋也得掏出来。” 叶一舟照办了。 曾国强又把他的嘴巴堵上了。 三个人不再说话,架起叶一舟就往秃头岭上拖。 大概走了一千米左右,便有硕大的蚊子扑面而来,只因为人还在走动,蚊子还叮不住。 于飞终于明白了温纯的用意。 曾国强早就心里有数了,他听温纯说过,秃头岭的蚊子肆虐,不仅个头大,而且异常凶猛,尤其是母蚊子,叮上一口你差不多可以听见它喝血的吱吱声,令人毛骨悚然。 叶一舟大概也明白了,又开始尿裤子。 他妈的,酒喝多了,尿也就特别多。 三个人把叶一舟拖到了一个树丛边,这时候蚊子们大概都闻到了味道,已经蜂拥而至了。 曾国强给叶一舟戴上了手套,又把刚才解下的鞋带掏出来,将他的手捆在了一颗小树上。 嗡…… 一群蚊子直接扑向了叶一舟裸露在外面的家伙上。 叶一舟疼得双脚在空中胡乱踢打,屁股也在不停地扭动,竭力驱赶着叮向下体的蚊子。 温纯、于飞和曾国强站在一边,看着叶一舟拼命折腾。 叶一舟踢腾了一会儿,渐渐就有气无力了,蚊子终于可以在他的家伙上站住脚,连站在一旁的温纯等人,隔着头套,也能听见吸血的吱吱声。 叶一舟呜呜地哀嚎,他急中生智,又开始尿尿,试图赶跑几只蚊子,可尿也是有限的,尿不出来了,蚊子又密密麻麻地叮满了下体。 “完了,完蛋了,这以后恐怕什么也干不成了。”叶一舟暗暗叫苦,苦不堪言。 被一群凶狠的蚊子叮住下体的滋味,真他妈的难受啊! 几分钟的功夫,叶一舟的下体已经肿的像只大馒头。 温纯看差不多了,又让曾国强扯下了他嘴巴上的手套。 叶一舟已经彻底的崩溃了,他嘶哑着嗓子,有气无力地求饶:“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曾国强警告说:“黄鼠狼,你听好了,你要是再干那些缺德烂屁*眼的事,让哥几个知道了,就把你扔这里不管了。” 叶一舟哭着摇头:“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哼,谅你也不敢。”说完,又把他嘴巴堵上了。 三个人架着叶一舟下了山,又把他扔进了后车厢,车又开会了县城,在江边找了个偏僻的垃圾处理场,把叶一舟的头套、手套摘了,又把他系着的手松开,扔下他开着皮卡车扬长而去。 叶一舟手刚能活动,急吼吼地先把堵嘴的手套揪下来,他刚想喊,立即又闭了嘴。 那硕大的家伙还在外面呢! 自己在望城县也是有头有脑的人物,把人喊来了,怎么解释?传出去好听么? 叶一舟赶紧去摸下体,那家伙已经痒得不得了,可抓又抓不得,费了好大的劲儿,把裤子口都撕破了,才把那硕大出奇的家伙塞进了裤裆。 黑灯瞎火的摸索了一会儿,叶一舟在上衣口袋里摸到了眼镜,哆哆嗦嗦地戴上,再想起来找人,空荡荡地垃圾处理场上,哪里还有人的影子。 “哇……”折腾了大半个晚上,叶一舟心里难受,胃里更难受,他蹲在地上,翻江倒海般吐了起来。 第19章黄二丫失踪了 县医院的叶一舟被人暗算了,差点卵子都被人割掉了,反正他第二天上班的时候,两条腿有点迈不开,鼓鼓囊囊的很是丑陋。 一个说法是,与某个暗娼发生了口角,被收保护费的混混按住了,把那个家伙打肿了,另一个说法是,在公路上随地小便,被环卫工人发现了还辱骂对方,被人家推得摔了一跤,很不凑巧,露在外面的那家伙擦着地滑行了好几米,软组织大面积挫伤。 这个小道消息不胫而走,受了这条黄鼠狼欺辱的医生护士无不拍手称快。 郭晓兰进修名额最终敲定了,温纯借着感谢的名义去了趟医院,见叶一舟迈着八字腿,步履艰难,情绪低落,暗暗地好笑了一回。 叶一舟还假惺惺地惦记着牛娜,温纯笑着告诉他,不用麻烦了,自己找了县里的领导,安排在望城宾馆做了服务员。 就这一句,却惹出了大麻烦。 这天下午,温纯正在信访办的接待室里接待一个农妇,她是专程来感谢温纯的。 事情很简单,她家的猪误入了村长家的菜地,被村长老婆砍了几柴刀,跑回家不吃不喝猪就死了,她找村长老婆论理,又被这个婆娘撕破了衣服,不该暴露的地方都露出来了。 她一时想不开,拿着农药去寻死,被人扯住了,告诉她现在县里信访办最能为老百姓主持公道,你可以上访讨说法。 温纯通过了解,这个村的村民们法制意识淡薄,凡有邻居纠纷和摩擦,动不动就靠拳头讲理,所以村子里男男女女小打小闹的事时有发生。 温纯把那个村长喊来一通询问,那个村长当着农妇的面还想抵赖,温纯把桌子一拍说,你老婆扯破了人家的衣服,这好多人看见了,依着现在的法律,已经构成了侮辱妇女罪,可以拘留好几天。 那村长不服气,这算个鸟啊,村里老娘们打起来,这种事多了去了。 温纯翻出本法律书来,指着上面的条款让村长看,还补充说,要是农妇真喝农药死了,你老婆肯定要抓起来坐牢。 那村长看了之后,这才服了软,不仅赔了农妇的猪钱,也按温纯的要求,在村民大会上让老婆给农妇赔了礼道了歉,还趁机现学现卖,把温纯送给他的法律书上挑有关的念了几大段,又把温纯怎么解释的也鹦鹉学舌般讲解了一番。 村民们开始还不太理解,村长就说,村委会研究过了,以后凡是打架闹事的,无理的一方也要像今天这样,当着村民们的面给对方赔礼道歉。 大家这才当了回事,从那以后,这个村子里邻里纠纷和摩擦少多了,这是后话,略过不提。 那个农妇讨得了公道,欢天喜地,特地从乡里赶到县里,给温纯送来了一筐新鲜蔬菜和一篮子土鸡蛋。 温纯自是不肯收,正在推来推去的功夫,牛娜急匆匆地跑进来了。 温纯一看牛娜脸上惊慌失措的神色,知道不会是小事,便塞给信访办的老施一百块钱,让他去跟农妇磨嘴皮子,把牛娜让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牛娜一进门,顾不得擦汗,带着哭腔说:“二丫不见了。” “别急,慢慢说。”温纯给牛娜倒了杯水,让她坐下来。 牛娜喝了口水,眼泪都快下来了,她说:“我都急死了!” 温纯再也不敢大意,忙问:“怎么回事?你什么时候发现她不见了的?” “大概是中午的时候,宾馆来了个精瘦的男子,指名道姓要找牛娜,我刚好出去了,二丫就出面接待了他,等我回来再找二丫,二丫就不见了,电话通了也没人接,我以为她出去一会儿能回来,可等到现在,几个小时过去了,还一点消息都没有,电话也打不通了,我能不急吗?” 牛娜一口气说完,眼泪真的流出来了。 会不会出事了?温纯刚闪过这个念头,马上就否定了,这大白天的,能出什么事?别自己吓唬自己。 可黄二丫来县城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出去转转还不至于转不回来。 “牛娜,这事你还跟谁说过?” “没呢,我一着急,你找你来了。” “哦,”温纯本来想打电话问问于飞,是不是他把黄二丫约出去了,他俩正酝酿结婚呢,一起出去买点结婚用品也是有可能的。 他掏出电话又想想不对,于飞跟着郭咏中午才出的门,没看见他回来呀。 万一真是像牛娜说的,黄二丫被人带走失踪了,那不要把于飞急疯了,搞不好还把正事耽误了。 “你问了别人没有,黄二丫是不是被中午来的那个男子带走的?” “王芳她们也说不清楚,只记得黄二丫去见了那个男人,就再也没见到她了。” 不好!真出事了! 温纯盘算了一下,感觉有点不妙。 想过来想过去,这事只有和叶一舟有关。 真要是这样的话,黄二丫是为了郭晓兰的事卷进来的,如果有个什么意外,自己跟于飞就没法交代了。 这么一想,温纯比牛娜更着急了。 “怎么办呀,温纯哥,你说话啊。”牛娜摇着温纯的手臂,抽泣起来。 这事和温纯料想的一样,毛病正出在黄鼠狼身上。 这叶一舟被人暗算了,表面上装得啥事没发生过一样,但只要关起门来,看见那肿的像馒头的家伙,恨得咬牙切齿,他本来就是个心理阴暗的货色,吃了这么大一个亏,心里能甘心吗? 琢磨来琢磨去,还是温纯的嫌疑最大! 可手头上没凭没据,要想报仇,也只能玩阴的。 机会让处心积虑的叶一舟等来了,前天傍晚,一个精瘦的男子背着他的妹妹来医院就诊,一检查,是心肌炎突发,可他交不起住院手术的押金,就和当班的医生护士吵起来了,还把出来劝解的医务科长推倒在地。 等到叶一舟迈着八字步过去,那个男子挥舞着手在叫嚷:“我的妹妹要有个好歹,你们他妈的一个个都活不了。” 自从被蚊子咬过之后,这条黄鼠狼如惊弓之鸟,他扯着医务科长问:“这什么人,怎么这么粗野?” 第20章好汉赵子铭 医务科长战战兢兢地说:“他……就是那个赵子铭。” “赵子铭?哪个赵子铭?”叶一舟除了研究医术就是糟蹋女人,几乎可以说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他还真没听说这个人。 医务科长简单地把赵子铭的情况一说,叶一舟计上心头了。 “你去安排,赶紧抢救,救死扶伤是我们医务人员的天职,钱的事回头再说,你让那个赵子铭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叶一舟不等医务科长答应一声,转身就回了院长办公室。 这个赵子铭,在望城县里还真是个人物。 赵子铭的家是县城里老住户,赵子铭的母亲早年是县农机厂的工人,开车床的时候,头发被卷进去了,一大块头皮都撕开了,厂子里说事故责任在个人,只象征性地赔了点钱就了事,但很快就用光在了医药费上。 那一年,赵子铭才十六岁,刚考上县高中,他背着父母,拎着把刀去找农机厂领导要钱,钱倒是要来了,可当天晚上就被抓进去了,一下就判了三年。 赵子铭的母亲忍受不了肉体和精神的双重痛苦,趁着他父亲上班去了,摸电门自杀了,一夜白了头的父亲带着年幼的妹妹赵子旭一起生活。 出狱之后的赵子铭找不到工作,自此开始混迹江湖,不过,县城太小,混不出个名堂,他就跑到临江市去混,混了几年,因骨头硬,讲义气,在临江市的道上还有点名气。 一年前,他父亲积劳成疾,也撒手归天了,赵子铭虽然是个混混,却是个重情重义的汉子,他非常疼爱妹妹赵子旭,父亲去世之后,他只身回了县城,在街头摆了个早点摊子,拉扯着上高中的妹妹一起生活。 刚开始的时候,道上的朋友敬他是条汉子,还从临江市过来接济他几个,但赵子铭脾气挺倔,坚决不接受,虽然没有和道上的朋友疏远,但日子过得紧巴巴的,好在妹妹很争气,学习成绩在县高中排在前五名,这让赵子铭觉得值。 眼见着明年就要高考了,赵子铭的妹妹营养不良加上用功过度,身体突然就垮了。 送进医院,因为交不起住院手术费,眼看着妹妹大口大口地喘息呻吟,却得不到救治,以赵子铭的火爆脾气,他能不急吗? 刚才被他推倒在地的医务科长又回来了,他让当班医生立即抢救。有他这句话,赵子铭的妹妹马上被推进了急救室。 赵子铭扯住医务科长,千恩万谢。 医务科长说,你别谢我,是我们院长吩咐的,要谢,你去谢我们院长,他在办公室等着你呢。 赵子铭大踏步进了院长办公室,当即单膝跪地抱拳,大声说,多谢院长救命之恩。 叶一舟上前,扶起赵子铭,又给他倒了杯水,让他坐在了自己的对面。 “什么谢不谢的,赵子铭,我知道你是个重情重义的人,我能帮一把就帮一把吧。唉,谁没个有难处的时候呢?”叶一舟说完,长叹了一口气。 赵子铭听出了话音,呼地站了起来:“院长,你救了我妹妹,我赵子铭无以报答。你有什么难处,用得上我的,你只管说。” 叶一舟欲擒故纵:“算了,算了,说了怕也是让你为难。” “莫非,你看不起我?” “哪里,哪里,兄弟,我前几天被人暗算了,唉,苦啊。”叶一舟说完,顾不得羞耻,把裤子拔下来,让赵子铭看了他还没有消肿的家伙。 赵子铭大惊失色:“啊?这是怎么回事?” 黄鼠狼便把在“得月楼”喝酒,然后醉醺醺地被人挟持到某个山头,让蚊子咬得狼狈不堪等等过程简单地说了一遍。 “好狠毒,在什么地方?” “就在望城县。” 赵子铭叫道:“麻辣隔壁的,望城县里的几个小混混,他们有这个胆子也没这个心机。” 叶一舟摇头:“这三个人既不要命,也不要钱,肯定不是道上的混混。” 赵子铭问:“那你的意思是?” 叶一舟说:“我估计,就是陪我喝酒的那个人!” “谁?” “温纯!” “啊?”赵子铭张大了嘴。“不会吧,我知道这个人,他能在匕首之下舍命救人,是条汉子,该不会做如此下作的事吧?” 叶一舟使出了激将法:“看看,我说了你也为难吧。算了,算了,就当我没说,唉,这个温纯,我知道你也惹不起,我一介书生,就忍了吧。” 赵子铭被他激得火往上冒:“那,他无缘无故怎么会对你下这种狠手呢?” “谁知道呢?”叶一舟装出一副委屈的样子,说:“可能是我那天喝过了,逼着他表妹多喝了几杯吧。” 赵子铭说:“人家女孩子不能喝酒,你不该勉强的嘛。” “这个是我不对,但我不是喝多了点吗?”叶一舟哭丧着脸,又说:“他对我有看法,打也行,骂也行,也不能下这么狠的手哇。你说说,一个男人,这话儿废了,还怎么有脸在世上混啊。” 叶一舟说的伤心欲绝,赵子铭听了也是很不好受,他说:“嗯,这倒也是,照你这么说,这温纯还真是个心狠手辣的家伙。” “是啊,他仗着有县领导撑腰,还不是想在县城里立威呢。我不过是他杀的一只鸡而已,以后,还不定搞到谁的头上呢,唉……” 叶一舟三说两说,把赵子铭的火勾上来了,他把桌子一拍,骂道:“麻辣隔壁的,望城县里他还想黑白通吃啊!院长,你说,你想要怎么样?” “你帮我收拾他一顿,杀杀他的嚣张气焰,顺便帮我出出这口恶气。” “好,我这就去收拾他。”赵子铭捏紧拳头就要出门,被黄鼠狼死死拉住了。 “慢着,慢着,兄弟,鲁莽不得,那个温纯手底下也有两下子,又是县里的干部,你就这么去,怕还没有得手,就被他算计了。” 赵子铭把眼一瞪:“那你说怎么办?” 叶一舟嘿嘿一笑:“他玩阴的,我们也不跟他来明的。” 他这一笑特别的阴险,连赵子铭听了都有点冷飕飕的。 第21章跟我玩,阴死你 叶一舟阴阳怪气地说:“他表妹在望城宾馆做事,你拿他做诱饵把温纯引到一个没人的地方,先想办法挫了他的锐气,你再想怎么收拾他就怎么收拾他。” “嘿嘿,院长,你也不是盏省油的灯呢。”赵子铭也看不惯叶一舟的这副嘴脸,越是如此,他越想早点还了欠叶一舟的这份人情。 叶一舟皮笑肉不笑地说:“哪里,哪里,我是怕兄弟你吃亏,那样,我也不好交代不是?” 赵子铭听出了叶一舟的担心,立即拍着胸脯说:“院长,你放心,我赵子铭别的不敢吹,但有一条,刀架在脖子上也不会出卖朋友。” “好,够义气!”叶一舟走过来,握住赵子铭的手,然后小心翼翼地说:“不过,我跟你说啊,让他吃点皮肉苦就行了,别伤着人啊。” “这也请你放心,我手上有谱。” 赵子铭出了院长办公室,在病床前照看了妹妹一夜,第二天上午,又去信访办、望城宾馆踩点,再顺着江边转了转,最后把地点还是选在了垃圾处理场。 这地方臭气熏天,除了一天三班有垃圾转运站的工人来一下之外,别的人几乎不会涉足此地,又在江堤的里面,外面沿江大道上车水马龙,外面的人不仅看不见垃圾场里的情形,也听不到里面的动静。 当时,温纯把释放叶一舟的地点选在这里,也是出于这些考虑。 中午时分,赵子铭看妹妹赵子旭已经脱离了危险,便到了望城宾馆去找牛娜,当时牛娜不在,黄二丫就出来见了赵子铭。 赵子铭一看出来个穿制服的女孩子,便以为就是牛娜,骗她说,他是温纯的朋友,叫牛娜跟他去取一样东西。 黄二丫信以为真,想想牛娜不在,就跟赵子铭走了。 等到牛娜回来,到处找不到黄二丫,开始也没在意,可等到下午三四点钟,快要点名上班了,还没见黄二丫的人影,便急了,问了王芳、李小娜等人,也说不清楚黄二丫的去向,只说跟一个精瘦的男人见了面,就再也没见着她了。 牛娜这才意识到不对头,跟当班经理打了个招呼,急急忙忙跑到信访办来找温纯了。 温纯料定,如果黄二丫真是被人骗走了,那肯定与医院的叶一舟有关。他沉思片刻,拨通了郭晓兰的电话。 “晓兰,我问你个事,这两天,你们医院有什么异常吗?” 郭晓兰随口就说:“没有哇。” “你再仔细想想,有没有特别的病人?”这种事情,温纯估摸着黄鼠狼没胆量也没能力干,只能借助外人,但是,他能借用得到的人有限,只可能从病人身上打歪主意。 郭晓兰说:“嗯,让我想想,……我听昨天夜班护士说,有个病人家属闹得很凶,后来院长出来了,才平息了风波。” 有戏!温纯急忙说:“哦,那你快去帮我看看,这个病人是谁,打听一下,家属是他什么人?” “什么事这么急啊?我们要开科务会呢。” “晓兰,真是急死人的大事,你帮我去看看,尽量细致点。” “好吧!我马上去,你等我电话。”郭晓兰对于温纯肯找她帮忙,已经很是开心了,现在又听说是急事,更不敢马虎,立即就去了。 挂了电话,牛娜眼泪汪汪地看着温纯,问:“怎么样?你找晓兰姐做什么?有消息么?” 温纯笑笑,安慰道:“快了,你放心,黄二丫没事的,我会找到她的。” 过了一会儿,郭晓兰回电话了。 一接通,温纯就问:“搞清楚了?” 郭晓兰气喘吁吁地说:“嗯,病人叫赵子旭,年龄,18,性别,女……” 温纯打断了郭晓兰的话,说:“哎呀,你别念她的病历了,她的家属叫什么?是她什么人?” “哦,是她哥哥,叫赵子铭。” 听到赵子铭这个名字,温纯脑子里嗡地一响。 “是不是一个精瘦精瘦的汉子?” “我问问,……嗯,是的,她们说,凶得很呢。” 坏了,赵子铭被叶一舟利用了! 赵子铭出事那一年,温纯还没上高中,但他拎着刀为母亲讨公道,在当时的中学生当中被视为英雄壮举。后来,在临江上大学的时候,也听说过一些赵子铭斗勇赌狠为朋友两肋插刀的传闻,因为他是望城县人,温纯自然比较关注一点。 “哎,温纯,还想知道什么?没了的话,我开会去了。”郭晓兰现在是护士长的热门候选人,所以,开会她不能缺席的。 “哦,哦,家属留没留联系方式?” 郭晓兰又在翻看手头上的各种单据:“嗯,我看看,好像……这里,……还有……哦,有了,留了一个手机号码?” “报给我!牛娜,你记一下,135********,记完了,好,晓兰,谢谢你!”不等郭晓兰客气一句,温纯就挂了电话。 温纯抓过牛娜手里的纸条,马上拨通了上面记着的电话:“喂,赵子铭吗,我是温纯。” 赵子铭哈哈大笑:“温纯,你果然好手段啊,这么快就找到我这里来了。没错,你表妹跟我在一起。” “子铭兄,你搞错了,她不是我的表妹,她叫黄二丫,是我朋友的未婚妻。你找我的麻烦,何苦把她们牵扯进来呢?” “呵呵,对不住你朋友了。温纯,你放心,不管她是谁,只要你来跟我见一面,我绝不会动她一根毫毛。” “好,你子铭兄的话,我信得过。你说吧,什么地方,我马上过来。” “痛快!江边垃圾处理场,我在那里等你,不过我警告你,这是你我私人之间的事,要是你不讲江湖道义,就别怪我赵子铭也不给你面子了。” 赵子铭没明说,但温纯心里清楚,他是让自己别报警,按道上的规矩,私人的恩怨私下里解决。 “呵呵,这个我懂。子铭兄,你让黄二丫跟我说话。”温纯心细如发,暗道:你要让我守规矩,你先得守规矩。你要不守规矩动了黄二丫一根毫毛,那我也用不着跟你讲什么规矩了。 第22章光脚走过来 电话交到了黄二丫手上,她说话的口气很轻松,一点没有受到胁迫的样子。“温纯哥,我是二丫,我没事。……哦,你说这位姓赵的哥哥呀,嘻嘻,他对我可好了,他说,我很像他的妹妹。” 听黄二丫没事,温纯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他让黄二丫把电话还给赵子铭,又说:“子铭兄,谢谢你照顾我的朋友。你稍等,我争取十分钟之内赶到。” “好,一言为定!我等半个小时,如果你还不到,或者其他人到了,哈哈,你懂的。”赵子铭大笑,电话里同时也传来了黄二丫清脆的笑声。 “呵呵,一言为定!” 温纯挂了电话,吩咐牛娜:“我和黄二丫通了电话,她暂时还没事,我马上就去带她回来。” 牛娜看温纯的表情并不轻松,便说:“温纯哥,我跟你一起去。” “不行,你不能去,人去多了反而不好!”温纯严词拒绝了:“牛娜,你就在这儿等着,如果于飞回来了,我和二丫还没回来,你让他到江边的垃圾处理场找我。” 从办公室出来,那个农妇已经走了,温纯和老施打了个招呼,出门招手打了个车,直奔江边垃圾处理场。 温纯赶到江边垃圾处理场,远远就能听见黄二丫的笑声,抬眼一看,她靠近江边在放一个小风筝。 风筝飞起来了,黄二丫牵着线又蹦又跳,一个精瘦的男人紧紧跟在了她的身后。 没错,那个男子就是赵子铭。 温纯举起双手,大声招呼道:“子铭兄,我是温纯,我来了。” 温纯这一声招呼,是提请赵子铭注意,明人不做暗事,我一个人来的,而且还是赤手空拳。 赵子铭转头,一步跨到黄二丫的身前,将她挡在了靠江边的一面。 别看只是这小小的一个动作,却蕴藏着不小的奥妙,显示出赵子铭江湖经验的老到。 一旦温纯有什么过激的动作,赵子铭就可以轻而易举地将毫无防备的黄二丫推进江里。 “你,站住!”赵子铭挥着手,脸上挂着笑,声音却很严厉。 温纯举着手站住了,距离赵子铭和黄二丫站的位置还有二十来米。 “温纯,你守信用,我赵子铭佩服。” “呵呵,你子铭兄一直是我们望城青年的偶像,我信得过。” 赵子铭一抱拳,大声说:“你少给我灌迷魂汤!温纯,你我前世无怨后世无仇,按理说,兄弟我不该为难你,但是,你有些事也做得过分了,我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今天要对不住你了。” 听到两人的对话,刚才还是兴高采烈的黄二丫傻了,她叫喊着便要往温纯那边跑,被赵子铭一把拉住了。 “哎哟,赵哥哥,你放手,你捏疼人家了。”黄二丫一声尖叫。 温纯忙说:“二丫,你听赵哥哥的,别乱动。” 赵子铭还是把黄二丫拉到了身后。 “子铭兄,你听我解释,你肯定是听信了别人的一面之词。” “呵呵,温纯,你不用解释了,我都看见了,你们下手也忒狠毒了点吧。” “子铭兄,我下手毒不毒,先得看我为什么要下手。” “温纯,我也不想太为难你,我只是要替人出口气,跟你一样,既不谋财,也不害命。” “那好吧,子铭兄,你要怎样?” “嘿嘿,你把鞋脱了,走过来跟我比试比试,就可以把这位姑娘带回去。” 赵子铭说的看似轻松,他根本不用低头看看,就知道这是一件难事。 废弃的垃圾场内,在夕阳的照耀下,一片鳞光闪闪,碎玻璃渣、锈铁丝、机加工废料遍地都是,不穿鞋在上面走,脚底板保管是遍体鳞伤。 这是赵子铭上午他踩点的时候特意挑选的地方,这一处倾倒的是工程垃圾,碎玻璃渣特别多不说,他还专门从别的地方转运了不少机加工的废料过来,全是弯弯曲曲的锈铁屑,旧钢丝,又比碎玻璃锋利了许多。 更要命的是,走过去之后,还要和赵子铭比试,这明摆着毫无胜算。 温纯为难地一笑:“子铭兄,你这一招算不算阴毒?” 赵子铭放声大笑:“啊哈,我知道你身手不错,为了图个省事才出此下策,你要是害怕了,我也不为难你,你回去给人家道个歉认个错,我也可以放过你。” “子铭兄,如果老弟我做错了,该认的错我绝不含糊,但要是没做错,非让我认错道歉,实在是强人所难了。” 赵子铭不耐烦了:“温纯,废话少说,脱了鞋走过来或者掉过头去认错,你任选一样吧。” 温纯蹲下身子,开始脱鞋。 黄二丫大叫:“不!温纯哥,不!姓赵的,你放开我。” 赵子铭捏住黄二丫的胳膊,说:“姑娘,你别叫了,他走过来,我自会放手。” 别看赵子铭精瘦,手上的力气可不小,才用了三分劲道,黄二丫就疼得流出泪来。 温纯边脱鞋边喊:“子铭兄,我来了,你别为难二丫。” 温纯把脱下的皮鞋举过头顶,一点点伸出脚去,刚一落地,马上就缩了回来。 赵子铭见状,嘲笑道:“哈哈,温纯啊温纯,你不厚道啊,为了县上的女干部,你匕首底下眉头都不皱一下,怎么,为了朋友的未婚妻,就畏手畏脚的啦?” 温纯头一扬,大声说:“呵呵,子铭兄,下水洗澡还试试冷暖呢。怎么啦,你出此烂屁眼的阴招,还不许我试试脚底板啊?” 说完,轻轻地把脚落下去,往前走了几步,又停下了。 “快点,别磨磨蹭蹭的,你不会是拖延时间吧?”赵子铭突然想起了什么,又叫道:“温纯,你把皮鞋扔了,我可怕你动手之前又穿上了。” “哈哈,这个也被你看出来了。”温纯无奈,把手里的皮鞋扔出一米多远。 赵子铭脸一热,说:“早听说你老弟智勇双全,不得不防啊。” 温纯不再多说,大踏步朝着赵子铭走过来。 一米……两米……五米……十米…… 温纯的脚步渐渐慢了下来,但一直没有停止。 夕阳之下,玻璃的反光中,有一缕缕的血红特别的刺目。 第23章垃圾场上的恶斗 走到还剩五、六米左右的时候,赵子铭于心不忍,松开了抓住黄二丫的手,黄二丫从赵子铭身后冲了出来,扑上前抱住了温纯,哭着说:“温纯哥,我们回去,回去吧!” 温纯推开黄二丫,面带微笑,说:“二丫,你站一边去,我和子铭兄还有点事没了呢。” 黄二丫不肯松手:“不,他使坏,他无耻,你不能再上他的当。” “二丫,你放开我,不管怎样,我答应他的,决不食言。” 黄二丫抹了一把眼泪,慢慢松开了手。 这感人的一幕,让赵子铭的眼睛也模糊了。 看黄二丫走远,温纯不再犹豫,往前猛跑几步,赵子铭也拉开架势,准备出招。 只差三五步的时候,温纯突然趔趄了一下,站住了。 赵子铭大吼一声,飞起一脚,直奔温纯的面门而去。 没想到这是温纯故意卖的一个破绽,其实他早有防备,侧身让过赵子铭那一脚,一只手往边上一拨,另一只手抓住了赵子铭的腰带,顺势一带,赵子铭踉踉跄跄往前一窜。 赵子铭没防着温纯有此一手,脚尖一点,稳住身形,返身一个扫堂腿,直逼温纯的下盘。 这一招如果在寻常地上,根本不值一提,但是,这块场地满是尖锐物,温纯光着的脚底板已经受伤,这一腿下去,要么将温纯扫翻在地,要么,温纯跳起躲避,落地之后站立不稳,只需一掌,也能将温纯推倒在地。 一旦倒地,后果不堪设想。 要知道,温纯的脚底下可全是碎玻璃、修钢丝啊,一旦倒地,再被踢几个翻滚,浑身都要被这些尖锐物品扎伤,那可真的是遍体鳞伤了。 这就是赵子铭最初的设想,确保不致命,但一定很痛苦,达到教训教训温纯的目的就够了。 赵子铭的扫堂腿过来了,温纯偏偏还是一跃而起。 赵子铭心中暗喜,只等温纯落地不稳,双掌就要推出。 到了这个时候,就连站在一边的黄二丫也看出了温纯的危急,她大叫一声:“不要啊!”捂着脸失声痛哭起来。 温纯在空中一拧身,双脚连环踢出,速度之快,匪夷所思,两脚都踢在了赵子铭的胸口上。 这也是赵子铭过于轻敌了,他认准了温纯不敢跃起,跃起也不敢太高,所以,他只顾自己出掌,却没想到温纯不仅跃起了,而且跳跃的高度不低,能在空中侧移躲开赵子铭推出的双掌,在他双臂之间出脚,踢中了他的胸膛。 温纯的脚力很是不小,赵子铭堪堪便要倒地。 顷刻之间,形势逆转。 这个时候,温纯的最佳选择便是等赵子铭倒地之后,双脚落在他的身躯之上,既能保护自己的脚不受伤,又能将赵子铭死死踩住。 那样的话,赵子铭的后背就要承受两个人的重量和温纯下落的冲击力,那受伤惨重了。 就在下落的一瞬间,温纯改变了主意,他分开双脚,硬生生地落在了赵子铭身体的两旁,伸手一抓,抓住了快要倒地的赵子铭两条胳膊,将他扯了起来。 赵子铭满脸愧色,抱拳拱手:“兄弟,惭愧,惭愧。” 温纯也一抱拳:“呵呵,子铭兄,平手而已。” 赵子铭激动不已,他拦腰将温纯抱起,几步跨过了这一片烂场地,黄二丫早把温纯的皮鞋捡回来了,泪花还没擦干净,就乐颠颠地跑过来,抱着温纯还在流血的双脚,不知如何是好了。 这个时候,曾国强开着车赶到了,车刚停稳,牛娜、于飞和郭晓兰就从车上跳下来了。 郭晓兰飞奔过来,看了一下温纯脚上的伤势,示意赵子铭把温纯放在了车后座上。她抱着温纯的脚,熟练地清除掉脚上的杂物,又用纯净水冲洗了几次,掏出随身携带的棉纱轻轻地擦拭起来。 赵子铭刚把温纯放下,于飞一个擒拿手,将他死死地扣住,顺手一拳,直击赵子铭的下腹。 温纯挺起身子,喊道:“于飞,别乱来。” 赵子铭根本没打算反抗。 于飞的拳头已经收不回来了,重重地打在了赵子铭的肚子上,赵子铭惨叫一声,抱着肚子弯下了腰。 温纯大叫:“国强,牛娜,快拉开他们。” 牛娜也是练过的,本来她是想帮于飞一把,听温纯一喊,赶紧拦在了于飞与赵子铭之间。 赵子铭慢慢直起腰,惨淡地笑了笑,转身要走。 “子铭兄,慢走,我有话要说。”温纯顾不得伤痛,坐起身子,将双脚穿进了鞋子,脚步趔趄地走过去,拉住了赵子铭。 “温纯,你的大仁大义,我记住了。” “这是说的哪里话呢,子铭兄,有道是,不打不相识。走,喝几杯去,从今往后,大家都是朋友了。” “温纯,我这么对你,你还把我当你的朋友吗?” “当然是朋友。过来,认识一下,这位是赵子铭,这位是于飞,就是黄二丫的未婚夫,这个呀,才是你要找的牛娜,哈哈,这个呢,是医院的郭晓兰,那个,是我的高中同学曾国强,想当年,我们可都是你的铁杆粉丝哦。” 几个人一一打过招呼,温纯和赵子铭、郭晓兰上了曾国强的车,于飞、黄二丫和牛娜出江堤打车,直奔“得月楼”而去。 路上,郭晓兰让曾国强在药店门口停了车,她下去买了一些清创消毒的药水,他们先到的“得月楼”,赵子铭和曾国强搀扶着温纯进了包房,郭晓兰又对他的脚底板作了处理。 “没大碍吧。”赵子铭关切地问。“都怪我,都怪我。” “还好,”郭晓兰说:“他小时候肯定光着脚跑惯了山路,脚上的硬茧子比较多,消了毒,再打几针破伤风针,应该问题不大的。” “那就好,那就好。”赵子铭搓着手,坐立不安。 温纯笑道:“子铭兄,你也别太自责了,我皮糙肉厚的,喝完酒,我就敢下地行走了。” 郭晓兰哼了一声:“你敢?!” 看着郭晓兰认真的样子,几个人都笑了。 (今日19点加更一章) 第24章纯哥与飞哥 正说笑间,于飞带着牛娜和黄二丫也到了。 几个人坐定,温纯便问:“子铭兄,你遇到什么难处了?” 赵子铭羞愧万分,便把妹妹赵子旭的病情和自己的窘境说了说,却绝口没提黄鼠狼要他帮忙出气的事。 温纯心知肚明,也不肯说破,只说:“子铭兄,现在大家都是朋友了,你的难处也就是我们的难处,有些人的人情还是不欠为好,你妹妹住院的钱我们来帮你凑。” 说着,掏出钱包来,把所有的现金拿了出来,又问曾国强和于飞,带了多少现金,一并归拢来,大概有个五千来块,全部塞给了赵子铭。 “这些你先拿着,不够我明天再给你送过去。” 这一番举动让赵子铭更是无地自容了,他拿着钱的手不停地颤抖,无比激动地说:“谢谢了,纯哥!” 牛娜瞪着眼问:“哎,你喊他什么?” “纯哥啊!” “嘻嘻,你比他大,凭什么喊他哥啊?” “这个怎么跟你说呢?这么说吧,在道上,佩服谁,就可以喊他哥。” 于飞当过警察,知道一些道上的内幕,便问:“子铭兄,如果你佩服我,是不是该喊我飞哥?” 赵子铭连忙摇头:“不行,飞哥不能乱喊的。” 于飞笑道:“哈哈,怕和道上大名鼎鼎的桥南小飞喊乱了,对吧?” 赵子铭很是诧异:“你也知道飞哥?” “桥南物流的李逸飞,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李逸飞是桥南一带道上的老大,赵子铭担心在几位姑娘面前失了面子,便不再说话了,温纯看于飞还要说什么,连忙阻止了他,说:“子铭兄,你喊我纯哥,我可不敢当啊。有话坐下来,慢慢说。” 赵子铭不肯,他拉下脸来,说:“我就喊你纯哥,你要不答应,这钱我还给你们。” 无奈,温纯只得说:“好吧,好吧,你爱怎么叫就怎么叫。” “这还差不多。”赵子铭笑了:“纯哥,以后我这条道上遇到点小麻烦,我来替大家摆平,别的我不敢吹,桥南一带,李逸飞的范围内,这点面子还是有的。” 众人都说好,赵子铭这才坐下来。 酒菜上来了,众人落座,把酒言欢。 大家知道赵子铭有难言之隐,除了劝酒之外,只问了问他的家庭情况,听他说了家里的遭遇,纷纷表示同情,尤其是说到兄妹情深,感动得几位姑娘泪眼朦胧。 可黄二丫还是没忍住,问道:“赵大哥,你到底为什么要找温纯哥的麻烦呢?” 一句话,问得赵子铭面红耳赤了。 赵子铭端起酒杯,说道:“我答应别人了,不该说的就不说了,我干了这一杯,给纯哥,于飞老弟两口子赔罪了。”说完,一仰头干了。 温纯和于飞也端起杯子,一饮而尽。 黄二丫也不肯示弱,也端起杯子干了一杯。 赵子铭看了,很是佩服,笑道:“哈哈,纯哥,你们兄弟姐妹几个,个个都是好酒量啊。” 温纯赶紧岔开话题:“子铭兄,不知道你妹妹赵子旭酒量如何,等她病好了,也叫出来,让她跟这几位姐姐比试比试。” 赵子铭连连摆手:“她呀,一个毛丫头,哪里赶得上这几位姐姐。” “我看未必呢,要说,子旭妹妹成绩那么好,将来上了大学,学问就比这几位姐姐强多了。”温纯这么一说,郭晓兰、牛娜、黄二丫都低下了头。 赵子旭学习成绩优秀,一直是赵子铭心头的骄傲。他端起杯子,诚恳地说:“等她将来有了出息,一定要好好报答几位哥哥姐姐。” 曾国强说:“呵呵,她能有出息,最该报答的是你才对啊。” 于飞也问:“子铭兄,子旭妹妹考上大学,你有什么打算啊。” 赵子铭说:“她怕花费大,不肯去外地,只想上临江大学,到时候,我把早点摊子摆到大学附近去,反正我孤身一人,守着她才是正事。” 温纯举起了杯子,笑道:“哈哈,子旭有你这么好的一个哥哥,是她的福分啊,来,我们敬你一杯。” 喝着喝着,赵子铭有些醉意了,他自己忍不住了,问道:“哥几个,你们跟那人有什么深仇大恨,要把他的家伙搞那么惨。” 曾国强愤愤不平地说:“哼,这还是温纯心软,要依着我,恨不得把他那玩意割了。” “至于吗?听上去你们比飞哥还狠呢。” “怎么不至于,你可以去县医院……”于飞突然意识到说漏了嘴,忙偷看了郭晓兰一眼,打住了。 郭晓兰也是琳珑剔透的女子,看他们几个说话吞吞吐吐地,还不住地拿眼瞟自己,心里奇怪了一阵子,后来想起下午温纯急着问病人赵子旭和她哥哥的情况,渐渐也明白了,今天这事和自己有关。 这些天来,医院里一直在流传,叶一舟被人暗算了,郭晓兰暗暗高兴,一算日子,还就是在自己被他祸害了的第二天晚上,开始没太在意,只想,活该,遭了报应了。 现在仔细一琢磨,这事可能就是温纯带着他们几个干的。 赵子铭受了蒙骗,又来替叶一舟出头,拿黄二丫作诱饵找温纯的麻烦,好在温纯把握得好,才没有闹出大事来。 想到这,郭晓兰坐不住了,她问:“你们……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温纯忙说:“哪有呢?没有的事,来,吃饭,吃饭。”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郭晓兰“啪”的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摔,眼泪就下来了:“呜呜,别人欺负我,你们也欺负我。” 温纯与于飞、曾国强对视了一眼。 一旁的牛娜沉不住气了,她说:“兰姐姐,谁欺负你了,告诉娜妹妹,我替你收拾他。” 郭晓兰一指温纯等人,说:“就是他们几个。” “不会吧?哎,温纯哥,你把兰姐姐怎么的了?”牛娜这么一问,把温纯闹了个大红脸。 看来再瞒也是瞒不住的了,温纯狠狠心,说:“晓兰,我们确实替你出了口气,不过,我们怕对你的影响不好,才没跟你说。” 郭晓兰趴在桌子上,伤心地哭了。 赵子铭看看温纯,又看看郭晓兰,似乎有点明白了。他大骂道:“狗日的,装得还挺像啊。草,纯哥,你们对他还真是客气的了。” 牛娜和黄二丫就坐在郭晓兰身边,忙柔声安慰和劝解,可郭晓兰哭得更凶了。 温纯说:“别劝了,让她哭出来吧,哭出来心里会舒服些。” 众人都放下筷子,看着趴在桌子上的郭晓兰,心里很不是滋味。 哭了一会儿,郭晓兰止住了哭声,抬起头,接过牛娜递过来的纸巾,很勉强地挤出一个笑容:“不好意思,败了大家的兴了。” 赵子铭抢着说:“对不起,晓兰,都怪我,勾起了你的伤心事。” 郭晓兰摇摇头,说:“没事,温纯他们已经替我出气了。” 赵子铭叫道:“不行!他妈的,我差点上了他的当,我也要出这口恶气。” 温纯想了一想,说:“子铭兄,要出气可以,但是不能轻举妄动,我们还要保护好被他祸害的受害者,要是为了这种人把自己搭进去,那就更不值得。” 赵子铭挠挠头,不好意思地笑了:“那也对,我是个急性子,可没你们几个的好耐心。纯哥,你说该怎么办?” 第25章真他妈变态 温纯问:“晓兰,那个家伙平常有什么习惯?” 郭晓兰低着头,声音小得像蚂蚁叫:“听说,他有一个笔记本电脑,从不离身,好像……里面记了不少东西。” 赵子铭一攥拳头,说:“那就好办了,我让人去把它弄到手,如果真是大家说的那样,就该他倒霉了。” 众人的心思都在安慰郭晓兰身上,赵子铭说的,大家也没怎么在意。 散席之后,赵子铭打车送郭晓兰去医院,于飞和黄二丫回家了,曾国强把温纯和牛娜分别送回了住处。 第二天中午刚上班不久,赵子铭给温纯打来电话,神神秘秘地说:“纯哥,我有个小兄弟,把那家伙的手提弄到手了。” “什么?什么手提?”温纯正在接待来访市民,一下子没听明白他在说什么。 “嘿嘿,那家伙,你懂的,他把他做的那些无耻的勾当,都记在电脑里了,真他妈的变态啊。” 温纯总算明白了,赵子铭把叶一舟的手提电脑弄到手了,他捂着电话回了自己的办公室,才问:“子铭,你怎么弄到手的?” 赵子铭得意地说:“这还不简单,中午他出去吃饭,我过去的一个小兄弟趁他不注意,顺手牵羊了。” 温纯忙问:“他本人知道吗?” “还不知道,他又喝多了。” “那好,你把内容复制出来,再让你那小兄弟悄悄给他送回去。” “好嘞,小菜一碟,保证鬼子进村,静悄悄的。” “复制的内容直接送公安局一份,检察院一份,县纪委一份。” “知道了。” 温纯又问:“子旭病情如何?钱够不够用?” “已经稳定了,她让我谢谢纯哥,钱够用了。” “子铭,你受累了。不过,我还是建议你带子旭去市里的医院复查一下。” 赵子铭很感动:“嗯,纯哥。” “那好,该干什么还干什么。”说完,温纯挂了电话。 很快,县纪委联合公安、检察部门,从叶一舟的电脑中提取了数据,查获了他自担任县医院院长以来,诱奸多名医生护士的事实,依法逮捕了这条道貌岸然的黄鼠狼。 温纯给谈少轩透了个信,他跑来望城县采写了一篇报道“手提失窃牵出一条黄鼠狼”,终于上了《临江法制报》的头版头条。 随后,妇幼保健院的院长调县医院当了院长,吴艳红借机上位,当上了妇幼保健院的院长。 这样,又有风言风语传出来,说叶一舟是政治斗争的牺牲品,高亮泉为了让老婆吴艳红当院长,拿叶一舟做了垫脚石了。 各种传言满天飞,三传两传,就传到了席菲菲的耳朵里。 这一天早上,温纯正在和信访办的老施闲扯,突然接到甘欣的电话,说席书记要找他谈话。 温纯这才意识到,这些天先是忙着对付叶一舟,后有忙着关心赵子旭的病情,忙来忙去的,有些日子没向席书记汇报工作了。 温纯进入书记办公室的时候,席菲菲正抱着双臂站在窗前,手里拿着的签字笔还在轻轻地转动,既像是在欣赏窗外的景色,又像是在沉思。 早晨的阳光穿过玻璃窗照在她白皙红润的脸庞上,鬓角细微的绒毛染上金黄的光晕,成熟女人的优雅再次击中了温纯。 温纯毫无来由地耳热心跳,他很不自在地站在门口,稍稍镇静了一会儿,才轻声说:“席书记,你找我?” 也不知道是温纯声音太小还是席菲菲太专心,她对温纯的出现竟毫无反应。 温纯尴尬地站在那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窘迫之极。 正当他打算退出去时,席菲菲转过身来,平静地说:“哦,你来了?” 席菲菲的转身动作非常优美。右腿作了支点,左腿绷得很直,身体天生的柔韧性和动作适度矜持的结合,上身与腰肢随即杨柳轻摇般袅袅娜娜,像舞蹈一般画了一个弧度。 温纯很喜欢这种感觉,看似柔弱无力,其实内中蕴含着无穷的柔韧和韵味。 “温纯,愣着干吗,过来坐吧。”席菲菲坐到了办公桌后面,指着办公桌前的一张椅子,招呼温纯坐下。 温纯松了口气,调整了一下状态,很自然地坐下了。 初秋时节,席菲菲穿一件平胸的内衣,外罩一件薄薄的黑衫,她脖子很长,戴着一根细细的项链,恰到好处地坠在胸口上方,温纯扫了一眼,心又随着链坠晃荡了几下。 席菲菲说:“温纯,自从你主持信访办的工作以来,上访人次和批次在市里的排名已经大幅度下降了,前几天,我到市里开经济工作会议,林市长还专门对望城县维稳工作提出了表扬,这其中,你和信访办的同志都功不可没啊。” 不知道为什么,温纯一直很不习惯和席菲菲面对面坐下来正式谈话。听了席菲菲的表扬,更是觉得不自在,说:“县委县政府重视和各方面的大力支持,我们的工作才大有起色。” “是啊!前几个月,望城县上访的人数和批次在省里都是挂得上号的,现在总算降下来了,希望能继续保持下去,否则,我们就很难腾出精力来抓经济,抓发展。你说是不是?” “是的,是的。” 如今经济体制正处于转型期,政府集体个人之间的利益格局正在悄然发生变化,各种社会矛盾和问题随之浮出水面,告状上访的事情在所难免。 但去上面告状上访的人次太多,既给上级领导增加不必要的麻烦,同时也说明地方政府无能,上面对于主要领导人的看法是要大打折扣的。 从中央到地方反复强调,各地的问题各地要自行解决,决不能矛盾上交,给上级党委和政府带来太大的压力。 前不久,省委对上访人数和批数排在前几名的几个地市做了严厉的通报批评,决定以后每月都要排一次名次,然后通报全省,连续三个月排名靠前的地市,主要领导要在会上当众作出深刻检查。 此招一出,地市县纷纷效仿,给各级领导的压力很大,这恐怕也是席菲菲找温纯谈话的出发点。 第26章菲菲姐,我喜欢你 自席菲菲到任以来,望城县连续出现非常事件,已经让临江市连续两个月在省里的排名靠前了,幸好第三个月温纯上任之后控制得当,才没有让临江市成为省里的反面典型,但这也把临江市市长林亦雄吓出一身冷汗。 在竞争市委书记的关键时刻当众作检查,怎么说,也不是件光彩的事。 席菲菲又说:“林市长在会上说,上访人数和批数排在前面,这叫丢人。财政收入增长速度排在前面,那才叫光荣呢。所以,他要求望城县,要加快改革改制的步伐,大力发展地方经济,彻底改变gdp指标长期停滞不前的被动局面。” 跟信访办扯经济发展,是不是有点牛头不对马嘴啊? 温纯有点懵了。 席菲菲看出了温纯的窘态,便站起来说:“甘欣这丫头,忘了给你泡茶了。” 给来人泡茶,本来这是甘欣的事,但她对温纯近来冷落了自己有想法,便有意冷落温纯一下。 温纯赶紧说:“我不渴,我不渴,席书记,你别忙了!” 席菲菲却自顾走到茶水柜那里拿茶叶,转头打量了一下窘迫的温纯,面带微笑地说:“呵呵,甘欣一定是照顾你呢,她要泡,只能是一般的招待茶叶,故意让我给你泡,那是想让我给你尝尝新下来的碧螺春。” 席菲菲开了个小玩笑,温纯咧了咧嘴,感觉轻松了许多。 说着,席菲菲摁了办公桌侧面茶几上专用的电热水壶开关,站着等水烧开。 温纯从后面欣赏着席菲菲曼妙的身材,不禁暗暗赞叹。 她的双腿修长而笔直,臀部饱满而微微上翘,腰肢柔软,盈盈一把。黑亮的秀发很随意地披在肩上,飘逸芬芳,一举一动,一笑一颦,都透着别有风味的优雅。 席菲菲捧着泡好的茶水,走过来说:“碧螺春要用好水泡,否则会有土腥味。这是国强专门从青莲山上捎回来的新泉水,泡出来的茶,味道确实与众不同,你尝尝。” 说着话,弯腰将杯子往温纯面前的桌子上放。 温纯受宠若惊站起来接了,眼睛却不听话地落在她微微张开的领口里。 席菲菲也在不经意中瞟了温纯一眼,又给自己的杯子添上水,坐下来双手捧着杯子,垂下又浓又密的睫毛,盯着手中的杯子,沉默了。 席菲菲不说话,温纯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觉得如芒在背,背上汗津津的,难受极了。 形容帅哥,往往用英气逼人这个词,形容美女,是不是常用美丽冻人?冰冻的冻! 过了一会儿,席菲菲抬起头,盯着温纯的眼睛,缓缓地说:“温纯,论工作我是你的领导,论年龄,我可以做你的大姐,有几句话我想了很久,还是跟你说说,不知道愿不愿意听?” 温纯点头如小鸡啄米,说:“愿意,愿意,席书记请讲。” 席菲菲收起了她那招牌式的笑容,很认真地说:“首先,尊敬上级是应该的,但尊敬不是敬畏,要学会掩饰自己的感情,不能把喜怒哀乐全写在脸上。做不到这一点,你永远别想在官场里混下去。” 温纯一惊,心想:席书记啊席书记,这也被你看出来了?我对你确实不是尊敬而是敬畏,不过不是敬畏你的职位,而是敬畏你作为一位美女的气质。暂且继续不安下去,看她最后能不能一针见血? 席菲菲啜了一口茶,在嘴里停留了一会,慢慢咽下去,说:“任何人都是人,都不可怕,我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县委书记,如果在我面前还那么拘束的话,那当你面对那些高高在上的官员们,岂不是更加的手足无措了。” 温纯听了席菲菲的一席话,暗道:你看得出我的不安,但还是没有把握住真正的原因,呵呵。想到这,温纯更像是一个犯了错的学生挨了老师的批评,屁股如坐针毡般扭个不停。 席菲菲忍不住笑了,说:“温纯,不知道我说的对不对,但绝对是我的心里话。别急着回答,先品品这茶怎么样。” 温纯端起茶杯,茶杯里碧绿的茶叶在水中荡漾,一股清香扑面而来,令人神清气爽。 他在心里暗暗佩服席菲菲的目光犀利,心里的细微变化,也被她一眼看穿了。 他学着席菲菲的样子,小啜了一口,在嘴里含了一会,再咽下去,觉得一股异香从肺腑里升起,在口齿间徘徊,妙不可言。“好茶,好茶,真没想到,席书记品茶的功夫也属上乘。” 席菲菲看了一眼侧门,又说:“听甘欣说,你和她谈过了个人感情问题,我不干涉你们的私事,但看得出来,你有志于官场,目光远大,儿女情长让位于仕途发展,这一点,我和你深有同感,人的一生必须要有奋斗目标和积极向上的追求。” 温纯不由得也看了一眼侧面,心想,这个甘欣,怎么什么都跟席菲菲讲呢? 还没等温纯反应过来,席菲菲严厉地说:“既然志存高远,更要收起那些非分之想。” 温纯惊呆了。 他犹豫了好一会儿,终于鼓足勇气,抬起头,盯住了席菲菲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菲菲姐,我喜欢你,可以吗?” 席菲菲愣住了,这回轮到她浑身不自在了。 她脸兀自一红,低头喝了口茶,很快镇静了下来,她平静地说:“温纯,准确地说,不是喜欢,是欣赏?对吗?” 温纯把心里的话说出来了,顿觉轻松,他仔细回味了一下,点头说:“可以这么说吧。” “谢谢你对我个人魅力的欣赏。同时,也希望你能以对待甘欣的理智来冷静面对所有的情感。” 席菲菲把这几句话说完也如释重负,她坦然与温纯对视,接着说:“好男人当以事业为重。你能意识得到与甘欣的感情对仕途的影响,我相信你也不会陷于另一个陷阱而不能自拔。” 温纯本来是打算接受席菲菲的一顿痛斥,没想到席菲菲显示出超乎寻常的理智,他诚恳地说:“我明白了,菲菲姐。” “别这么叫,私底下也不行,喊顺嘴了就改不了。” 温纯不好意思地笑了。 (晚19点还有一章) 第27章为官一任,造福一方 席菲菲突然又问:“听说,有人喊你纯哥啊,有没有这回事?” 温纯敷衍道:“哦,你是听曾国强瞎扯的吧。” “有,还是没有?” “有的,一个朋友而已。” 席菲菲严肃地说:“小曾虽然没有跟我讲太多,但是,我有必要郑重地提醒你,如果你想要立足官场,凡事不能只图一时的痛快和义愤,一定要三思而后行啊!” 看来,今天席菲菲把自己喊来,不仅仅是要谈工作,而是另有一番用意。 “温纯,你们对付叶一舟的手段,解恨解气,铲除这个毒瘤,我也拍手称快。官场上,太需要你这种是非分明的正义感!但我也在想,你所追求的目标,并不仅仅在于惩处几个坏人吧。” 温纯点头。 “惩恶扬善也要讲究策略,你仔细想想,在这个过程中你们留下了多少破绽和后患,如果被别有用心的人抓住任何一点,你的政治生命可能就此终结,值得吗?还可能连累到你的至爱亲朋,值得吗?” 席菲菲说得语重心长,让温纯倍加感动。 是啊,为了对付一条黄鼠狼,牵连进来了于飞、曾国强,还差点害了牛娜或者黄二丫,甚至可能连累到郭晓兰,如果不是与赵子铭打成了朋友,而是让黄鼠狼的阴谋得逞,又将面临着何等被动的局面? 自以为得意的一个杰作,个中的隐患被席菲菲一语道破。 “温纯,如果你能够上升到更高的空间,就可以惩更大的恶,扬更大的善。为大众谋取福利,为百姓伸张正义,这才是我们的为官之本。对吧?” 这个时候的温纯,真的就像是一个违反课堂记录的小学生,听着老师对自己错误行为的批评教育,羞愧得无地自容。 他双手把玩着茶杯,说:“谢谢席书记提醒,我以后一定注意。” 席菲菲露出了她原有的灿烂笑容,这次她是发自内心的笑,笑得妩媚从容。 她好久没有这样开心过了。 她仿佛回到了她当年的少年宫时期,温纯这个高大帅气的男人,竟然像是一个初学舞蹈的小男生,阳光、单纯,还有那么一点点的调皮淘气,让席菲菲打心眼里喜欢。 “温纯,我也很欣赏你,看重你。你的智慧,勇敢,坚毅,敏锐,这些潜质决定了你会有更为远大的前途。很多人碌碌无为一辈子,或许并不是没有机遇,而是他在机遇垂青之前就永远失去了机会。这,我不愿意看到,我想,你也不愿意。” 话说得如此透彻,如此诚恳,这已经超出了寻常领导与下属的交流,而是惺惺相惜的朋友对话。 温纯倍受鼓舞,点点头,说:“我记住了。” 窗外的那对槐鹊叽叽喳喳地一片欢叫,好像是配合着办公室里两个人愉悦的心情。 解决了思想交流中的障碍,谈话很快又回到了工作这个主题上来了。 席菲菲严肃地说:“经济工作会结束之后,林市长又单独把我和高县长留下来谈话,他说,一手抓稳定,一手抓发展,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对此,你怎么看?” 谈到工作,温纯恢复了原有的自信,他说:“席书记,望城县属于农业县,单纯依靠望城县自身的力量来拉动经济,发展速度肯定跟不上其他县市的步伐,我个人的想法是,招商引资,借助外部的力量,推动望城经济的加速发展。” 当官靠政绩,政绩的硬指标就是gdp,别看这只是一些数字,但上级领导最看重,也是干部考核提拔使用的重要依据,不重视gdp,就等于是对自己的政治前途不负责任。 对此,席菲菲也不能例外! 很显然,席菲菲下到基层主政一方,不可能是扎根望城一辈子,提拔高升是早晚的事,可没有一点拿得出手的政绩,何以服众? 例如,谭振荣升迁之前的政绩工程是在把沙河乡搞成了一个植树造林示范乡,又投入资金建了一座望城宾馆,至于后来又开石料厂破坏了植树造林的成果,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经济发展的路子很多,而见效最快的自然是筑巢引凤,招商引资。 席菲菲说:“这一点,我们班子都有共识,问题是,高县长他们提出来搞什么工业园,房地产等等老套路,只能暂时做大某一个时期的gdp,并不适合望城县的长远发展。为官一任,要造福一方啊!” 看来,席菲菲并不仅仅只盯着眼前,更着眼于长远发展,她不光是为了个人镀金,而是想为望城县发展做一些实实在在的政绩。 温纯精神为之一振,既为跟上了一个好领导感到骄傲,也为自己能参与其中倍觉荣幸。他默想,如果自己哪一天能有幸为官一任,也要为黎民百姓造福一方。 想到这,他说:“席书记你看得很准,前几年轰轰烈烈搞工业园,找几个企业来跑马圈地之后便是杂草丛生,本来可以耕种的土地反而荒废了,当年的数据好看了,但望城县没有得到发展,老百姓没有看到实惠,从经济学的观点来看,这是无效gdp,甚至可以说是变相的资源浪费。” “确实如此,你接着说下去。” “房地产投资也是如此,硬件配套上不去,房价再便宜,临江市的市民也不会来望城县投资买房?而县城里的居民收入还停留在原有水平上,根本没有足够的消费能力,所以,房地产开发在临江市可谓是火爆,但在当前的望城县条件尚不成熟。”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席菲菲鼓励道:“举例说明一下。” “比如说,临江市名流置业的老板钱霖达应邀来县里考察过,号称要投资亿元搞房地产开发,但实质上他想要干的还是圈地,而不是真正地往县里投钱,他在囤积土地等待升值。” 席菲菲点头。商人总是唯利是图。 “又比如,得月楼的生意勉强够维持日常开支,甚至可能还略有亏损,但老板的精明在于,将来望城县商贸重心的转移和土地的升值,有可能获得丰厚的回报。” “是的,高亮泉他们再次提出来搞什么工业园,拉企业来搞房地产,我也觉得不太符合实际,但又找不到适合望城特点的新的经济增长点,所以,一直没有正式讨论过招商引资的问题。温纯,依你之见,招商引资的着眼点应放在哪些方面?” 在回答席菲菲的问题之前,温纯先分析了一组数据,全县总人口多少,国民生产总值多少,人均收人多少,财政收入多少,土地面积多少,耕地多少,山地多少,林地多少,娓娓道来,如数家珍。 最后,温纯说:“望城县最大的资源是什么?就是青山绿水。我个人以为,应该结合望城县现有资源,走出一条有望城特色、适合望城实际的发展之路,为望城人民谋取一个长远稳定的收入来源。” “好啊,温纯,怪不得甘欣爱说你自作多情,曾国强说你咸吃萝卜淡操心,呵呵,你人在信访办,心却在关注全县的发展,把你搁在信访办,太可惜了!” 温纯心里高兴,嘴上还得谦虚:“席书记,我也是喜欢瞎琢磨呢。” “那好,我给你布置个任务,你好好琢磨琢磨,我们该从哪里找个突破口,振兴望城县的经济。” 说着,席菲菲突然问温纯:“今年多大了?” 温纯又是一头雾水,从gdp怎么跳到了年龄。“马上就到25,不小了。” 席菲菲点点头,若有所思地说:“作为一个副科级干部,起步不算晚。” 温纯忍不住问道:“席书记,你多大当的副科?” “跟你差不多吧。” 温纯很钦佩地说:“席书记,你进步真快!” 席菲菲笑了:“呵呵,应该说我机遇真好。但是,如果你能够把握住机遇,你将会比我的起点更高。” 温纯怦然心动:“席书记,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希望你能够按照你刚才所阐述的思路,更细致地将你的设想转化成具体规划,并在望城经济建设和发展的过程中,有所作为,作出成绩,为家乡人民造福,为个人前途铺路。我不能许诺你什么,一切拿业绩来说话。” 面前的这个美女书记,不仅有成熟女人的优雅魅力,有为民造福的强烈事业心,更有着鼓舞人心的巨大推动力。 温纯豁然开朗,信心倍增。 一张望城发展的宏伟蓝图在他的心中悄然展开…… 【本卷完】 第28章最高规格的婚礼 曾国强和殷勤结婚了,准确地说,是举行婚礼了,再不办的话,殷勤的肚子快要掩饰不住了。 婚礼在望城宾馆举行,两个人亲自给席菲菲下的请柬,时间是和甘欣商量过了的,正好席菲菲有空。 席菲菲欣然出席,这下可不得了,书记都出席了,谁再要不去,岂不是显得比书记的架子还大。加上还有于飞姨夫胡长庚的面子,所以,高亮泉、秦方明、郭咏等县级领导全都到场了,各机关部门的头头脑脑也把这当成了一个接近领导的好机会。 一个司机的婚礼几乎成了望城县最高规格的盛会。 曾国强和殷勤的父母乐开了花。 按照温纯的建议,于飞做了伴郎,黄二丫做了伴娘。席间,一对新人带着伴郎伴娘来给席菲菲等县领导敬酒,郭咏开了句玩笑,问:“小于,你的婚礼什么时候办啊?” 黄二丫红着脸,于飞吞吞吐吐。 郭咏把矛头对着胡长庚:“怎么的?你这个做姨夫的不想喝喜酒啊?” 胡长庚便看旁边桌上的老婆,她和于飞的父母坐在一桌。胡长庚的老婆剜了于飞的老妈一眼,于飞老妈在桌子底下踢了他老爸一脚,他老爸坐不住了,赶紧端了杯子跑过来,说:“过几天就办了,还请各位领导届时赏光。” 于飞背过身去,冲温纯举起了大拇指。 席上,最郁闷的算是郭晓兰她妈。 看着曾国强的妈笑逐颜开,挨着桌子给大家敬酒,大家说了好些的恭维话,乐得简直合不拢嘴来。 郭晓兰的妈就想,曾国强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司机,婚礼也是如此风光,如果自家闺女嫁了温纯,肯定会更加的热闹。 想着想着,就暗暗地垂下泪来。 温纯在一个个地给县领导和各部门的头头敬酒,没注意到郭晓兰她妈的感受,甘欣却很细心观察到了,她趁温纯走过自己身边的时候,悄悄拉了他一把,朝郭晓兰她妈的方向使了个眼色,温纯明白了,忙端着杯子过去了:“阿姨,晓兰今天值班啊?” “哦。不,是的,是的。”郭晓兰的妈没想到温纯会主动过来敬酒,慌忙站了起来,发现没端杯子,又低头去拿,不小心把面前的筷子搞掉地下了。 温纯其实知道,郭晓兰不愿意看到这喜庆的场面,故意跟其他的护士调换了值班时间,免得熟识的老邻居们开起玩笑来,不知道该如何应答。 郭晓兰家跟曾国强家是老邻居,郭晓兰的妈抹不开面子,不得不来,她倒不太怕邻居们怎么说,却非常担心温纯会给她难堪,所以,一直勾着头,不言不语,众人忙着去和认识的领导们套近乎,便把她冷落在一旁了。 温纯忙走近前,招呼服务员另外换了筷子,很诚恳地说:“阿姨,过去了的事就让它过去了吧。以前我有些事做得不对,还请你原谅。” “好,好,我说话难听了些,你也别计较啊。” “没有呢,阿姨,你也是为了我好,这个我知道的。” 郭晓兰的妈尴尬地笑笑:“那就好,那就好,有空上家坐坐,晓兰呢,你还得多关照。” “阿姨,你放心,我们好歹好过一场呢。”温纯说着,与她的杯子轻轻碰了一下,干了一杯。 温纯态度好得出乎意料,郭晓兰的妈心理没负担了,也夹在邻居们中间有说有笑的。 温纯刚走过去的时候,曾国强和殷勤两个还有点担心,怕他们言语不合,闹出不愉快来,影响婚礼的喜庆气氛,两人端着杯子正走过去,看温纯和郭晓兰的妈有说有笑的,暗暗对温纯的大度很是佩服。 温纯从郭晓兰的妈身边走开,却发现席菲菲的位置上空着,一般来说,她除了向新人的父母表示祝贺之外,不会主动去给其他人敬酒的,正纳闷间,甘欣悄悄地走过来,说:“席书记在楼上的办公室等着你呢,她说有事要跟你商量。” “哪个办公室?” “就是原来我用的那个。” “什么事啊?” “不知道,你过去不就知道了。” 既然席菲菲连甘欣都没告诉,看来这事不光重要,可能还不便让其他人知道。 温纯放下杯子,和于飞打了个招呼,让他转告曾国强,自己有事出去一下。然后,几步跑到办公室,轻轻地敲了敲门。 “进来吧。”席菲菲在里面答应着。 温纯推门进去,见席菲菲正站在办公桌与沙发之间,手里拿着手机,抱着双臂在来回踱步。 “有事啊,席书记。” “嗯,温纯,对县里的环境你和曾国强谁更熟悉一些?” 席书记怎么突然问起了这个? “国强对县城城区比我熟悉,我对周边乡镇更熟悉一些,怎么啦?” “哦,是这样的。”席菲菲晃了一下手机,说:“刚才省里的领导来了个电话,要让我们接待个人。” 温纯笑了,接待个人用得着这么神神秘秘的吗? “你别笑,这个接待任务很特殊,也很艰巨。”席菲菲露出了为难的神色。“我跟你直说了吧,刚才的电话是省委黎想书记打过来的,嗯,他说,南延平省长的夫人这个周末要来望城县探亲访友,要我们以私人名义秘密接待一下……” “啊?”温纯听到这两个大人物的名字,就已经够吃惊的了,还要以私人名义秘密接待,这任务确实有难度,不由得啊了一声。“南省长是望城县的人吗?” “不是!”席菲菲摇头。 “他夫人呢?” “应该也不是,她夫人叫吴旭,是原省工业厅吴副厅长的女儿,老家也不是望城县的。” “那她怎么要到望城县来探亲访友呢?” 席菲菲也在琢磨,她说:“这个……黎想书记也没有多说,他说回去和南省长再沟通一下,明天会把具体的行程安排告诉我,但要我们以私人的名义接待一下,这不会错了。” “这……还真有点难度。” “那是,要不我喊你来做什么?” “那……我能做什么?” 席菲菲没回答温纯的问题,而是问道:“温纯,你车开得怎么样?” 这是哪跟哪呀? 第29章众目睽睽之下 温纯心里奇怪,嘴里还得如实回答:“还行,曾国强的徒弟,手艺应该可以放心。” “那好,你来给省长夫人临时客串一把司机,不屈才吧。“席菲菲笑着说:”本来我想让小曾来忙的,想想,他刚请了婚假,这不合适,而且,你脑袋瓜子灵活,这事你来张罗,可能更靠谱。” “席书记,你真会开玩笑,这大好的机会,我求都求不来呢。”温纯很开心,能为省长夫人服务,可以和她近距离接触,对于官场人士来说,这真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啊。 席菲菲马上戳穿了温纯的一厢情愿,警告说:“你这家伙,别净往好了想,万一这任务搞砸了,该你吃不了兜着走。” 这也是,要是留下个不良印象,或许永世不得翻身了。 席菲菲严肃地说:“温纯,我再告诉你一次,这是私人接待。” 温纯点了点头,说:“席书记,虽然是私人接待,但我们也可以考虑利用好这个机会,前些天你让我思考望城经济的发展思路,我有了点眉目,如果我们的思路能得到省长的认同,那资金和政策方面肯定能获得更多的优惠。” 席菲菲对温纯投过来一个赞赏的目光:“你呀,原来不是在为自己打算呢,说说,你有什么眉目了。” 温纯说:“要上面给资金给政策,首先得有一个好的项目。我上次也说过了,望城县的资源就是青山绿水,我们可以在这这方面下功夫,巧立名目,吸引省里领导们的目光。” 席菲菲说:“巧立什么样的名目?” 温纯摇摇头说:“还没完全想透。” “你刚才不是说有眉目了吗?怎么,还想卖关子?” 温纯觉得,望城县今后应坚持以生态环境保护为基本出发点,带动农林畜牧业共同繁荣的发展思路,具体的提法就是建设望城生态示范县,这个提法和项目全省尚属首创,既符合当前生态环境保护的大趋势,又可以借退耕还林等名目,另辟蹊径到省里争取开发资金,开创一条崭新的走出落后困境的道路。 其实席菲菲早就有了这样的想法,见温纯与自己不谋而合,自然十分高兴。 只是她觉得望城生态示范县这个提法还少了点什么,便说:“温纯,你出的这个点子很不错,我也在脑袋里酝酿了好久,一直没有明朗化。只是我认为仅仅是生态示范四个字,好像还不是特别有说服力。” “是的,我刚才说没完全想透,指的也是这方面的意思,要资金,要政策,总要有个依托,有个目标,否则,别的县也提出个新花样来忽悠,岂不是让领导们为难吗?” “现在上面不是提倡可持续发展吗?我们的提法既要符合望城实际,又要突出可持续发展这个重大主题,趁别的县市区还没有反应过来,我们已经取得了省市领导的支持,他们再想跟风也来不及了。” “哈,席书记,原来你也在打省长夫人的主意呢,还批评我。我回去好好琢磨琢磨,不过,省长夫人那边的情况,就只有席书记费心了,否则,我们把项目的名目想得再好,也未必能递到南省长的案头上去。” “温纯,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给我布置工作了。”席菲菲看温纯吐了下舌头,便把假装的严厉口气放松了,笑着说:“你只管去把项目的提法想周全,省长夫人的情况我来打听,明天一大早,你到我办公室碰头,这事,暂时就我们两个知道,必须要做到一炮打响。” 这个时候,甘欣急急忙忙跑来敲门,她说:“席书记,婚礼要结束了,你不去,大家都不敢动身呢。” 席菲菲把手一挥:“好,我们再给新郎新娘敬一杯去。” 婚礼结束了,席菲菲带着县里的领导们先告辞了,宾客们也三三两两地与新人和父母话别。 温纯本来想走一走,理一理思路,就这么一晚上的功夫,要提出一个有新意的思路来,总觉心里不踏实。 可牛娜稍稍喝多了点,莫名的兴奋,非缠着温纯要他陪着看看夜景。 无奈,温纯只得任由牛娜挽着,漫步在望城街头,不知不觉就走到了青莲江边。 牛娜抱着温纯的胳膊,头靠在他的肩头,很小鸟依人很陶醉地说个不停,也笑个不停。 由于一直惦记着立项的事,温纯无视了牛娜的叽叽喳喳,牛娜终于忍不住了,她停下脚步,气鼓鼓地说:“温纯哥,人家跟你说话呢,你心不在焉的,想什么呢?” “哦哦,我听着呢。”温纯敷衍道。 “那你说说,我刚才说什么了?” “啊,你说什么来着?” “不理你了。”牛娜真生气了,她扭过身去,扔下温纯,一个人往前走。 温纯这才觉得冷落了牛娜,赶紧追上前去,说:“牛娜,我有点喝多了,走神。” 牛娜停住了,转过身来,问:“温纯哥,二丫也要结婚了,我怎么办呀?” 哦,原来这丫头眼馋人家结婚了。 温纯呵呵一乐:“你怎么办?太好办了啊。哪天我帮你在大楼里物色一个,桂花村的姑娘还愁嫁不出去吗?” 牛娜低着头,扭着手指头,低声说:“你……那你怎么办呢?” “我?”温纯又乐了,伸手刮了牛娜一个鼻子,笑嘻嘻地说:“牛娜,你温纯哥不缺胳膊不缺心眼,还愁找不到媳妇么?” 被温纯这一逗,牛娜有点着急了:“谁说你找不到媳妇了?甘欣姐姐、晓兰姐姐,她们对你多好啊。” “哈哈,我怎么没觉得呢?” “你……你就是个榆木疙瘩。” “哎,牛娜,你见过这么英俊潇洒的榆木疙瘩吗?” “就是,就是。”牛娜气不过,双手用力捶着温纯的胸膛。 温纯一把抓住了她的小手:“轻点行不行啊,榆木疙瘩也知道疼的。” 牛娜趁机把头埋进了温纯的手臂中。 不远处的阴影中,甘欣看到这甜蜜的一幕,怅然若失,转身而去。 温纯推开了牛娜,说:“哎,哎,哎,牛娜妹子,这可不是桃花谷的树林子,众目睽睽呢。” 牛娜瞪着大眼睛说:“怕什么?” “我怕人家看见了,还以为我是你男朋友呢,你就嫁不出去了。” “哎呀,我不跟你说了。”牛娜忽然明白了,撇下温纯跑了。 第30章省长夫人的过往史 皎月高悬,夜空如洗,青莲江泛着白光,在流光溢彩中静静地流淌着,简直风情万种。 温纯在江滩上徘徊起来,却无心欣赏这如银的夜色,脑子里却不断翻腾着“生态示范”四个字,转辗反侧,难以平静。 猛然间,温纯才发现自己孑然一身,不免生出几分伤感,几分惆怅,眼眶似也有些潮潮的了。 好久好久没有过这样的伤感和惆怅了。 大半年来,为了出头翻身,马不停蹄地奔波争斗,错过了多少的美好景色,无视了多少的儿女情长,但愿郭晓兰、甘欣、牛娜她们能够理解自己的苦衷啊。 漫步于微风夜色中,温纯心头积郁已久的尘埃和杂质一点点地被过滤掉,久违的伤感和惆怅过后,心情一下子变得平静了,舒缓了。 回到租住屋里,躺在床上,他一下子就睡了过去,而且睡得很香很甜,他好久没有过这样高质量的睡眠了。 第二天醒来后,温纯变得精神抖擞,思路异常清晰,一个新点子已经在他脑子里形成。 他兴冲冲地上班去,登上了大楼三楼,与甘欣打了个招呼,随后敲响了席菲菲办公室的门。 席菲菲看温纯一脸的兴奋,便问:“怎么样?有想法了?” “有了。”温纯突然灵机一动,问道:“席书记,你昨晚上睡得可好?” “什么意思?”席菲菲警惕地盯着他。 “你打探的消息呢?” “你先说你的想法。” “你先说你的消息。” “你……先说。我命令你!” 温纯无奈,走近席菲菲的办公桌,抓起纸笔,写下了一行字:望城绿色经济生态效益示范县。 席菲菲俯身一看,眼睛顿时放出明亮的光,拍案叫绝。 她激动地说:“绿色经济,生态效益,这两个词组合在一起,真是太完美了。绿色是望城已有的青山绿水,在此基础上争取资金投人,打造生态品牌,创造出经济效益,再以经济效益保护绿色生态,让望城人民尽快实现小康目标,让望城经济实现可持续发展,这就是我们的项目,我们的大项目。” 席菲菲越说越激动,在办公室里来回地走动:“想想看,光有绿色没有经济,我们依托什么来创造效益?而光有效益忽视了绿色生态,不仅效益不能长久,也不符合环境保护大趋势,只有绿色生态和经济效益并重,相互补充,相得益彰,这路子才能长远走下去啊。” 见席菲菲连发感慨,温纯在一旁笑起来。 席菲菲说:“你笑什么?我说错了吗?” 温纯说:“你没说错,可你说了那么多,归纳起来,其实也就是六个字。” 席菲菲说:“哪六个字?” 温纯说:“要资金,要政策!把绿色、生态、经济和效益组合在一起,借口更充分而已。” 席菲菲含笑白了温纯一眼,说:“说得这么难听干什么?要来了政策,资金,并不是我们的最终的目的,我们的最终目的是要让望城人民早日过上小康生活。” 温纯笑而不语。 席菲菲想了想,说:“不行,把你放在信访办可惜了,你得抽出来帮我抓这个大项目。” 温纯说:“席书记,别急啊,项目能不能成,等接待完了省长夫人再说吧。” “呵呵,差点忘了,”席菲菲拍拍额头,示意温纯坐下来。“今天一大早,我和黎想书记通过电话了,吴大姐,哦,就是南延平省长的夫人吴旭,她下乡就在望城县,后来在县农机厂当过工人,在望城中学补习过,还曾经有过一段恋情。” 温纯感叹道:“哦,真不容易!听说南省长在下到大西北去之前,是东南省委关副书记的专职秘书,那可是南省长最艰难的时刻,他的夫人带着孩子跟随他去大西北打拼,这要多大的勇气和毅力啊。” 席菲菲笑道:“是啊,南省长在大西北做出一番业绩,离不开他夫人的支持,吴大姐跟着他吃了不少的苦啊,南省长对此一直心存感激,所以对夫人的话也是言听计从哦。” “哈哈,南省长也是个怕老婆的男人。”温纯开起了玩笑。 “什么呀,应该说南省长真是重情重义的好男人!”席菲菲生出无限感慨,眼睛里流露出异样的光芒。“前几年,儿子留学法国,南省长也重返临江市,出任东南省省长,今年吴大姐要退休了,赋闲在家呆得郁闷,便提出要来望城县探亲访友。” “嘿嘿,怪不得要私人接待呢,是不是要来会一会初恋情人啊!” “打住,打住!温纯,不许嬉皮笑脸的,真是的,什么话到了你嘴里,怎么就那么难听呢?” “对不住,对不住,她的初恋情人叫什么名字啊?” “你过分了,这个也能问么?” “嘿嘿,我知道了。” “吴大姐这次来的目的,就是想看一看当年下放的地方,祭奠一下曾经帮助过她的人,三十多年了,吴大姐都没有回过望城县,心里一直割舍不下啊,这次探亲访友,算是对她心灵的一个安慰吧。” 席菲菲一口气说完,眼圈红了,她背过身去,擦了擦眼睛。 温纯说:“看来省长夫人很重感情啊。” 席菲菲叹道:“这没错,过去的事已经说不清楚了,难得吴大姐一片情深,有些事,可能只是吴大姐心中的记忆,这一次探亲访友,她瞒着南省长,只和黎想书记提起过,我想,吴大姐既是要了却夙愿,也是想重温过去的青春岁月吧。” 温纯笑了笑,说:“有这么一个背景,确实不太好大张旗鼓。席书记,我们利用这次机会,是不是有些不够厚道啊?” “呵呵,不能这么认为,我感觉,吴大姐对望城县还是有感情的,支持望城县的发展也会义不容辞。黎想书记考虑,几十年过去了,吴大姐要靠记忆找出过去的一些人和事,没个人陪同引引路,怕也不方便吧。” “嗯,黎想书记想得周到。我建议作两手准备,既要让吴大姐重温当年的一份情感,也要让吴大姐看到望城县迫切需要发展的现实。” “行,时间很紧张了,周末吴大姐就要过来了,我来安排人员做建设望城生态旅游效益示范县的规划,你去搜集一下相关资料,我们两个出面,全力做好吴大姐的接待工作,一定要让吴大姐的心灵得到安慰,感受到望城县的一片深情。” “好,我这几天摸摸情况,争取能达到你的要求。” 温纯走后,席菲菲当即让甘欣把计划经济财政和农林牧等相关部门主要负责人喊来,召开专题书记办公会议,宣布由甘欣牵头,各部门具体负责,通力合作,尽快制定出《建设望城绿色经济生态效益示范县发展规划》,再交县委常委集体研究审议通过。 第31章粉红色的丝巾 人老了,怀旧之情愈加浓厚。 周末,南延平的夫人吴旭被接到了望城县。 温纯开的车,一辆很普通的桑塔纳,但里面的配置和机械性能却不低,这是温纯出的主意,既然是私人接待,还是不要太招摇的好,所以,特意改装了一辆。 席菲菲陪同,车进了省委领导的住宿区,吴旭已经在大门口等着了,只有一个小保姆陪着。 席菲菲认得吴旭,赶紧下车,大姐长大姐短地喊着,很亲热,很热情,扶着吴旭坐进了车里。 这是一位保养得很好的中年女子,娇小玲珑的身材,圆圆的脸庞微微发福,未曾开口先传来爽朗欢快的笑声,操一口甜糯的临江话和席菲菲、温纯打着招呼,夹杂其间的偶尔有几个词带一点大西北的口音。 眉眼间,笑意盈盈,既含志满意得、养尊处优的快慰,又带夫荣妻贵、母仪天下的雍容,一份收放自如、把握适度的自信,更是荡漾在一道道舒张的眼纹里。 席菲菲故意问:“南省长怎么不送送你呀?” “他呀,成天忙,哪里顾得上我哟。”吴旭嘴里在埋怨,眉眼中却满是笑意。 “吴大姐,你要是一个人呆着闷了,就给我打电话,我带你去看山看水看朋友。” “算了,我这还是偷着出来的呢。哈哈。” 温纯看着吴旭开心的样子,就想,人老了,是不是都有点小孩子气。 出临江市,过青莲江大桥,便上了高速,车轮下是新铺就的平稳宽敞的柏油路,吴旭有点意外,跟席菲菲说,当年走的可是窄窄的国道。 席菲菲说,早知道,我们不走高速。不过,一会儿下了高速,才是望城县的辖区呢。 很快下了高速,开上了通往县城的水泥路。 窗外一下子换成了青山绿水,车也渐渐慢起来。 这是温纯有意放慢了车速,吴旭故地重游,她一定想仔细寻找往昔山水的回忆。 果然吴旭开了车窗,对满目的绿色赞不绝口,指点着缓慢后退的景色,三十年前的往事点点滴滴涌上心头。看惯了都市里的钢筋水泥,久违了乡村的绿水青山,呼吸者湿润清凉的新鲜空气,吴旭倍觉心旷神怡。 车进了县城,吴旭连连说,认不出来了,认不出来了。可路过望城商场的时候,她突然摇着席菲菲的手臂,兴奋得像个孩子一样,说:“菲菲,这还是老样子,我下放的时候,在这里买过不少的东西。” 席菲菲问:“吴大姐,那我们进去转转。” “不用了,不用了,先去农机厂宿舍吧。” 吴旭是最后从县农机厂抽调回城的,所以对这个地方更为熟悉。 车刚拐进农机厂宿舍的小路,吴旭紧张起来,她的眼圈红了,她黯然地说:“三十年了,还是老样子。” 宿舍里的路比较窄小,温纯把车停在了院子门口。 吴旭显得很激动,没等席菲菲转过来,自己开了车门,站在路口,遥望着院子中间的那颗老槐树,仿佛又看见了当年飘逸的长发在风中飘荡。 席菲菲扶着吴旭往前走,边走还边说:“吴大姐,你看看,还能找到原先住的地方不?” 宿舍,就在那颗老槐树旁,吴旭当然找得到。 温纯喊来赵子铭开了门,几个人进了黑乎乎的屋子,开了灯,屋里的摆设竟然还是吴旭当年住过的样子,大床、饭桌、厨房,一切几乎都没变。 睹物忆旧,吴旭百感交集,心绪难平,这里瞧一瞧,那里摸一摸,留连忘返。 吴旭问:“这么多年了,没有人住吗?” 温纯说:“吴大姐,院子里的邻居们对你们一家感情很深,你走了之后,农机厂的领导想过要把这间房子分给其他人,邻居们知道了不干哪,他们说,小吴同志总有一天还会回来的。” 一席话,说得吴旭感动不已,倍觉亲切和温暖。 事实是前两天这里还住着一户人家,温纯通过赵子铭打听到了当年的故事,吩咐把那户人家暂时挪到了别处,以后再搬回来。 这还得感谢赵子铭。 赵子铭的父母是县农机厂的老职工,吴旭早年在农机厂当工人,长得出众,人也热情,不少的老人记忆犹新呢。 吴旭心情难平,她试着在饭桌边的板凳上坐下,示意席菲菲和温纯坐在另外的一边,说当年她们几个女青工就这么坐的,吃了第一个年夜饭。 吴旭在宿舍里转了几圈,每看到一样东西,便能讲出一个故事来,说得席菲菲和温纯心里也是酸酸的。 从屋里出来,迎面遇上一个六十来岁的老太太,她站在吴旭的面前,反复打量了半天,才战战兢兢地问:“你可是……小吴?” “是啊,是啊。”吴旭真是喜出望外,激动万分。 三十年过去了,还有人惦记着,能不激动吗? “刚才一进院子,我就看见了,老眼昏花的可不敢认了。”老太太抹了把眼泪,拉着吴旭的手说:“你走的那一天,我就跟他们说,小吴她们几个一定会回来看我们的,看看,我说对了吧。这个,是你的儿子吧。” 老太太指的是温纯。 温纯忙答道:“是啊,是啊。” 吴旭也是泪眼朦胧的,由着温纯去了。 “好啊,小吴,我是小敏他妈呀。”说着,老太太从口袋里掏出一条粉红色的丝巾,在吴旭的眼前晃了晃:“你还记得不,这是你走的那年送给我的,我一直留着呢。” 吴旭真想不起来了,当年走的时候,确实把很多的小东西送给了工友们,这个老太太手里的纱巾成色很旧,必是有些年头了。 老太太继续自顾自地唠叨:“好人啊,小吴,你是个热心快肠的好人啊。那一年,我家小敏交不起学费,还是你帮着垫上的呢。你的恩德,我家小敏一辈子都记得呢。”说完,老太太咧开嘴,抹开了眼泪。 几句话,说得吴旭热泪盈眶。 席菲菲忙解劝,劝着劝着,吴旭没劝住,自个儿的眼泪倒出来了。 这老太太确实是吴旭的工友,好多的细节温纯也是通过她获得的,而这一条老旧的纱巾,却是温纯昨晚上带过来的,这一场偶遇,不需要排演,赵子铭按照温纯的吩咐,开完门就扶着老太太等在门口了。 第32章真让人无语啊 出了农机厂宿舍,吴旭还在和席菲菲感叹:“工友们清苦啊,三十年了,还住在这黑屋子里。” 席菲菲连忙作检讨:“是啊,吴大姐,望城县的百姓们真是好啊,都怪我们没能力,没能改善他们的生活条件。” 吴旭神色很凝重:“菲菲,听我家老南说,你来望城时间不长,这哪能怪你呢?不过,话不能这么说,但理却是这个理。” 席菲菲表态:“吴大姐,你说得对,我有决心在我的任期内,一定要改变望城县的落后面貌。” “好啊,菲菲,我刚上班也在市团委干过,我们团干部可不能给共青团丢脸啊。” “我知道呢,吴大姐是我们团干老前辈,组织的春蕾行动,至今还是我们共青团工作的典范呢。” “算了,算了,不提当年勇了,菲菲啊,我们去望城中学看看吧,地方要发展,教育为先啊。” 温纯车开得很慢,听吴旭这么一说,一打方向盘,就拐进了望城中学的大门。 今天是周末,但望城中学还有毕业班的同学在上课。 一进校门,教学楼斑驳的墙上爬满了青翠的枝藤,隐约可见一条白色的标语,字迹已经很模糊了,但温纯仍旧能够读得出来:“知识就是力量。” 温纯也是望城中学毕业的,实际上这条标语经过三十年的风吹雨打,早就没了踪迹,他昨晚上找人用白油漆描了几笔,才依稀看得出原先的轮廓。 温纯站在标语前,很崇拜地说:“这条标语激励了我们好几代的校友们啊。” 这条标语就是吴旭高考之前在望城中学补习的时候,带着几个同学亲自刷上去的,所以对这条标语印象深刻。 吴旭问:“小伙子,你也是望城中学毕业的?” “嗯,吴大姐,我叫温纯。” 席菲菲瞪了温纯一眼,说:“你别没大没小的,吴大姐也是你叫的?刚才,那位大妈问起来,你还答应是吴大姐的儿子呢。” 吴旭被席菲菲的话逗笑了:“哦,既然师出同门,那叫我一声大姐也不为过,呵呵。” 席菲菲扶着吴旭在校园里转了几圈,当初吴旭考上大学之后,曾经表态要号召校友们捐款,改造望城中学的图书馆。可今天看来,图书馆越显破旧不堪了,这个愿望至今还没有实现,不由得嘘唏起来。 这时,有个干瘦的老头子跑过来,他凑到席菲菲跟前说:“这不是席书记吗?你怎么有空过来视察?失敬失敬。” 席菲菲握住老头子的手,连忙说:“哦,老校长,我不是来视察的,我是陪客人过来随便走走。” 老校长仔细打量了吴旭一番,自言自语地说:“客人?是这位夫人吗?看上去有点面熟呢。” “不会吧,老先生,我离开学校已经三十多年了。” “嘿嘿,老朽老是老了,但你一提三十年前我就知道了,那你是不是恢复高考头一年的补习生?” “是啊,是啊。”吴旭有了一种他乡遇故知的感动,三十多年弹指一挥间,那一场高考的隆重和神圣,还铭记在老校长的脑海中。 “那是我们学校成立以来,第一年的高考啊,能不记得吗?当年的座谈会上,吴旭同学代表补习班的同学发言,要永远铭记学校的恩德,为学校建设出力,唉,可惜……”老校长长叹了一口气。 吴旭一脸愧色,忙问:“老校长,可惜什么?” “可惜,图书馆的改造扩建还没有完成啊。” 席菲菲赶紧安慰道:“老校长,你放心,今年,我尽量安排资金完成图书馆的改造。” “此话当真?” “只要腾出钱来,我一定优先安排你们学校的改造资金。” “唉,席书记,你这还是一张空头支票。看来,只能指望下次校庆组织募捐了。”说完,老校长摇着头,走了。 席菲菲冲吴旭很尴尬地笑了笑,说:“嗨,望城县底子薄,教育卫生方面的欠债太多啊。” “我真没想到,三十多年过去了,图书馆的改造还没有完成。不过,菲菲啊,靠校友募捐终归不是个办法,你们政府要加大投入啊。” “嗯,只要望城经济状况有好转,我第一个安排教育投入。” 吴旭说:“看老校长失望的样子,令人心酸哪。” 温纯这个时候抢过了话头,问:“时间不早了,学生们要下课了,我们回宾馆吃午饭吧。” 席菲菲扶着吴旭要走,吴旭拦住了,问:“不急,我记得商场那边有一个小吃铺,卖桂花米酒汤圆的,味道真不错,还在不在?” 温纯忙说:“在的,在的。要不,再去尝尝,看味道变了没有?” “好,好。” 实际上,那个摊点还在不在,温纯也没多大把握,不过,赵子铭是卖早点的,这个办法他应该想的出来。 说话之间,温纯与赵子铭通了电话,赵子铭满口答应,十分钟之后便会有了。 果然,等温纯慢悠悠把车开到望城商场的侧面,有个丫头正在清脆地叫卖:“桂花米酒汤圆嘞……” 温纯仔细一看,差点没乐出声来。 何许人也?赵子铭的妹妹赵子旭。 吴旭见了,也是满心欢喜,她坐下来喝了几口,赞叹道:“味道没变,好像连守店子的丫头都没变呢。” 温纯忙问:“吴大姐,你那个时候的丫头,估计能给这丫头当妈了。” “呵呵,也是,也是。”说说笑笑,吴旭又盛了一碗。 “谢谢阿姨。”赵子旭甜脆脆的声音更是让吴旭笑眯眯的。 几个人吃完了,温纯付钱的时候,悄悄问:“丫头,病好彻底了吗?” “好了!纯哥,你看我演的还成吧。”说着,赵子旭冲温纯扮了个鬼脸。 出了小吃店的门,席菲菲安排吴旭到望城宾馆去休息。 进了宾馆大厅,看见这富丽堂皇的装饰,吴旭莫名地愤怒了:“你看看,县里并不是没有钱嘛。有钱用于修这么高级的楼堂馆所,没钱改造一个中学的图书馆,真让人无语啊。” “这个……”席菲菲真的无语了。 第33章一路走来,一路叹息 温纯趁机上了点眼药:“吴大姐,这是前几任县领导的政绩工程,该升的早都升了。” 吴旭很生气,说:“升了?光作表面文章的,升上去也会掉下来。回去我要跟老南叨咕叨咕,提拔任用干部可不能只看这种虚架子。” “那是,那是,为官一任,要造福一方嘛。吴大姐,你消消气,振兴望城经济,推动教育发展,席书记已经有思路了。” 吴旭这才脸色好看了一些:“菲菲,是吗?好,等晚上坐下来,你给我讲讲。” 吴旭被安排在望城宾馆大套房里稍事休息,送到套房之后,温纯问:“吴大姐,下午是不是去桂花村?” 吴旭正是要到桂花村去,那是她下乡的知青点。她对温纯道破自己的心思有些吃惊,说:“小温,你怎么知道我会去桂花村?” 温纯早就打听好了,吴旭当年下乡的知青点就在桂花村,肯定要去的。 吴旭这么一问,温纯只好说:“吴大姐,我就是桂花村的人,父辈们总提起你们那时候,扎根农村闹革命,那股子热情值得我们年轻人学习呢。” 吴旭点点头,说:“小温啊,原来我的家底你是一清二楚啊。” 说得席菲菲也跟着笑了起来,笑完,赶紧打圆场:“吴大姐,跑了一上午了,你休息吧,一会儿我们来喊你。” 午休过后,出发去桂花村。 上车后才坐稳,温纯说:“吴大姐,现在我听你的,你叫我怎么走就怎么走,好吗?” 席菲菲就说:“三十多年了,吴大姐还记得路不?” 吴旭感叹道:“那时候要进县城,得步行个把小时呢,怎能记不得?” 果然怎么出城,走哪条岔道往桂花村去,吴旭指点得丝毫不差。 温纯这是故意让吴旭高兴,方向盘在他手里,吴旭指错了,他就追问几次,哪里还会有错呢? 吴旭一边指点路,还一边给席菲菲说她在这条路上遇到过的趣事,说到开心处,一路上笑声不断。 正说笑着,车子停了下来,原来已经到了公路尽处。 席菲菲扶着吴旭下了车。 吴旭环顾左右,说:“绕过这个小山包,就看得见桂花村了。对了,小温啊,省里早就通报了,全省村村通公路,桂花村还没通进去啊。” 温纯回答:“吴大姐,只差这一截了。” 吴旭摇摇头,带头踏上小溪旁的石板小道。 山还是从前的山,水还是从前的水,难免要勾起吴旭对往事的回忆,她说起了一段往事,听得席菲菲不禁唏嘘。 那是吴旭刚下到知青点的那年春夏之交,暴雨不断,山洪肆虐。 知青点设在桃花谷上,山上的人下不去,山下的人也上不来,几天下来,知青点就断了炊烟,那个时候,吴旭身体弱,一下子就病倒了,躺在床上,嘴里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 女知青们守在吴旭的床前,急得直哭。 有个姓慕容的男知青看不下去,挽起裤腿下了山,刚走没几步,就摔了好几跤,手腕撑在地上还扭伤了,肿得老高,被大家从泥地里抬了回来。 晚上雨小了一点,可天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哪里看得见下山的路。就在大家快要绝望的时候,老牛支书一身水一身泥地进来了,给知青点送来大米和蔬菜。 看吴旭病重,老牛支书二话没说,背起她就下了山,喊来几个人抬着她送进了县医院,才把命保住了。 吴旭说到这里,泪水已经盈满面颊,她激动地说,我忘不了老牛支书的救命之恩哪。 席菲菲和温纯也感动得落了泪,沉浸在吴旭的故事里不能自拔。 吴旭问道:“小温,这事村里人没跟你说起过?” 温纯这才猛醒过来似的,说:“吴大姐,我真没听说过。我只记得村里老人们说过,人家城里的孩子跑到我们乡下来吃苦,照顾不周,哪里对得起人家的爹娘。” 吴旭听到这几句话,干脆站住了,又流了一回眼泪。 实际上,这事温纯听牛广济提起过,只是哪里知道老牛支书当年救的女知青后来成了省长夫人呢。 这么说来,那个姓慕容的男知青应该就是吴旭的初恋情人了。 不知不觉中,一行人就转过小山包,来到村前。 吴旭指着桃花谷的方向,动情地说:“那里就是当年我们住的知青点。”说完,加快了步伐。 牛广济早接了温纯的电话,专程从沙河乡赶了回来,带着温老太爷嘱托,等在了村口,见席菲菲扶着吴旭上来了,立即迎上前来。 吴旭的记忆力不错,一上来就认出了牛广济就是老牛支书的儿子,两双一黑一白的大手紧紧握在了一起,久久不愿松开。 吴旭迫不及待地问起老牛支书,牛广济说他爸十年前就过世了。 吴旭不免一声长叹,说:“我来迟了。” 牛广济也说:“老爹临死前,还念叨着要把村里通往桃花谷的路修通呢。” 听牛广济提到修路的事,吴旭忙问:“那……慕容呢?” 温老太爷老泪纵横,说:“这小伙子倔啊,你们去县里补习功课,我们劝他也去,他硬是不肯,他说要留下来跟我们一起修路呢,唉,就是下半年吧,一块大石头从山上滚下来,他……他是为了我们桂花村啊。” 吴旭已经泣不成声了,她念叨着:“都是我不好,我不应该让他留下来的。”说着说着,哭得伤心欲绝。 哭了一阵子,吴旭止住了哭泣,她让牛广济带着去了他家,老桂花树早已郁郁苍苍,又添了两处砖房,气象一新。 吴旭围着桂花树转了一圈,进到大堂屋里。老牛支书的画像就挂堂屋正中,吴旭见了,走过去,朝着画像深深地鞠了一躬。 众人开始还没反应过来,愣着不动,还是温纯机灵,给席菲菲使了一个眼色,两人一起走到吴旭身边,齐齐弯下腰来。 搞得牛广济惊慌失措,跑到三人前面,向三人行过答谢礼,再把吴旭扶了起来。 起身之后,吴旭提出来要到慕容的坟上去看看,牛广济有点傻眼,还是温老太爷自告奋勇,领着众人往桃花谷而去。 上桃花谷的路铺上了石板,比起当年来已经好走多了,但还是坑坑洼洼的,走到慕容当年出事的地段,温老太爷停下来,又将当时的情形比划了一遍。 一路走来,一路叹息。 第34章老干妈 吴旭向席菲菲感叹:“我大学毕业没多久就跟老南去了大西北,一直就没回来过了,早听说慕容出事了,前几年还托人回来打探过,没想到,这一拖又是好几年,要不是快退休了,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看看。” 到了桃花谷,温纯才明白过来,原来他逢年过节帮着修整的坟头就是慕容知青的,吴旭见了,更是感慨:“慕容啊,我回来看你了,我没有忘记你,桂花村的村民没有忘记你啊。” 鞠躬祭拜之后,吴旭问:“这慕容的坟头平常谁帮着修整呢?” 温老太爷指着温纯说:“就是他,温纯。” 吴旭就握着温纯的手,眼里闪着激动的泪花:“小温,谢谢你,谢谢你帮着照顾慕容。” 温纯忙说:“应该的,应该的。” 这下总算明白了,温纯毕业考县公务员那年,万大强要打听的坟头,原来是吴旭从大西北托人问过的,没想到阴差阳错,竟然和省长夫人有了关联,温纯暗暗庆幸,正应了圆通大师说的,积德行善,终有好报。 如果说,前面的很多细节是温纯的刻意安排,这修整坟头一事完全就是歪打正着了。 吴旭记住了这个名叫温纯的年轻人。 下了山,还是回到牛广济家。 牛广济盛情邀请,说:“吴大姐,晚饭就在家吃吧。” 吴旭欣然同意了。 说话间,牛广济的老婆已经端上了酒菜,请吴旭坐了主席,席菲菲坐了客席,村里只牛广济和温老太爷作陪。 酒是辣根家酿的桂花酒,菜是自产自养的蔬菜和家禽野兽,口味纯正,气氛融洽,吴旭也喝了几杯,连说,这正儿八经的农家菜和家酿酒,在城里是吃不到了。 牛广济就说,吴大姐吃得爽口,过些日子,我让我家丫头给你送一点去。 吴旭吃得开心,又说:“牛支书,你家丫头呢,叫出来我看看。” 牛广济的老婆抢着说:“吴大姐,她在望城宾馆做事呢。” 席菲菲忙说:“回去就能看见了,出落得可水灵呢。” 吴旭便说:“是吗,那好,回了宾馆让我见见。” 温老太爷跟着说:“小吴啊,有空还回来看看乡亲们,桂花村别的没有,这山清水秀的,还是养人啊。” “好啊,好啊,等我家老南退休了,我们一起到这里来养老。”吴旭说着,又转头对席菲菲说:“菲菲,这绿水青山可要保护好啊。” 席菲菲立即表态:“吴大姐,你放心,望城县要发展,决不会以破坏生态环境为代价。” 温纯又添油加醋地把关闭石料厂的事说了说,吴旭不住地点头:“你们做得对!谁要是破坏了这么好的绿色生态环境,我也不答应呢。” 温纯忙说:“这些席书记已经有考虑了,县里也有规划,回去请吴大姐过目。” “好,有什么困难跟大姐我说,我给你们在我们家老南面前敲敲边鼓,桂花村的事,以后就是我的事。” 吴旭这话说得情真意切,把众人感动得鼻子酸酸的了。 席菲菲端起了杯子,说:“感谢吴大姐对望城县的关怀,来,我提议敬大姐一杯。” 众人一起站起来,端起杯子给吴旭敬酒。 席菲菲与温纯相视一笑,大家痛痛快快地干了杯。 吴旭动了真情,说:“小温,你去车里把我的包拿过来。” 吴旭带来的包,温纯一直拎着呢,听她这么一说,忙递了过去。 吴旭从包里拿出两个红包。 一个三万,给村里用来修筑村前还没通车的那段路程。 牛广济千恩万谢地接了。 一个一万,要塞到牛广济的老婆手里,牛广济的老婆不好意思接,吴旭却笑了,说:“你不接也行,回了县城我给你丫头。” 众人便都笑了。 了却了夙愿,回程路上,吴旭显得一身轻松,脚下的步子也有了弹性。坐在车里,虽说还是时有感叹,但心情明显开朗多了。 回到宾馆,天差不多黑了。 温纯把牛娜喊到了吴旭的套房里。 吴旭见了牛娜,很是喜欢,说:“我就喜欢丫头,可惜只生了个儿子,你看看,多招人稀罕啊。”说着掏出红包要塞给牛娜。 牛娜红着脸,扭捏着不肯接红包。 吴旭沉下脸来,说:“拿着吧,丫头,你再要不接,我就生气了。” 牛娜说:“我为什么要收你的红包呢?” 这一问,又把吴旭问乐了。 是啊,为什么呢? 这哪里一句话两句话跟牛娜解释得清楚。 温纯就怂恿牛娜:“你就认了吴大姐当干妈吧。” 吴旭一拍巴掌:“对,你是我干闺女,干妈给你的见面礼,你该收了吧。” 牛娜背着手,还是不接,撅起嘴对温纯说:“我认了,你不能再喊我干妈叫吴大姐了,得喊阿姨。” 温纯说:“这是两码事,各叫各的嘛。” 牛娜不干:“不行,你这是变相占我便宜。” 两个年轻人斗嘴,把吴旭和席菲菲都逗乐了。 席菲菲说:“牛娜,还不快谢谢干妈呀。” 牛娜接过红包,说了句:“谢谢干妈。” 一天下来,吴旭的心情虽然有起有伏,当总体上是心满意足,尤其是在老牛支书的画像前和慕容的坟头上鞠了躬,把带来的红包送出去,压在心头上三十多年的大包袱终于卸下来了,获得了前所未有的轻松和愉悦。 吴旭和席菲菲、温纯继续说话,牛娜支着腮帮子美滋滋一旁听着。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吴旭在望城县生活了好几年,对这一方水土还是颇有感情的,又经过了这一天的所见所闻,更是让她感慨万分。 早年住过的宿舍还保存着,送出去的纱巾还被人念念不忘,望城中学的老标语还依稀可见,桂花米酒汤圆味道没变,桂花村的村民还惦记着他们这帮知青,慕容的坟头一直有人修整,这点点滴滴,都让吴旭感受到了望城人的情深意重。 眼见着望城县还没有摆脱贫困落后的面貌,她不由得感叹道:“没想到,望城人民的日子过得还是苦啊。” 席菲菲附和道:“是啊,民风淳朴,勤劳善良,他们付出了许多毫无怨言,可只要获得了一点点的却一直铭记在心,不能带领他们奔小康,我心中有愧啊。” 此话让吴旭怦然心动,涌起了要为望城发展出一把力的冲动,她很热心地问起了望城县经济建设和发展的思路。 席菲菲就趁机说了要建设望城绿色经济生态效益示范县的事,吴旭听了,也非常感兴趣,觉得这个提法有创意,切合实际,可以造福望城百姓,尤其是听说要把桂花村作为试点,更是高兴,连忙表示要尽绵薄之力。 得到吴旭的赞同,席菲菲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建设望城绿色经济生态效益示范县发展规划》,双手呈给吴旭,请她提宝贵意见。 吴旭退休之前在财政部门工作过,对规划类的文件看的多了,她很认真地翻看起来,边看边不住地点头,嘴上说:“很好,很好,这个规划很好嘛。” 看完了,她郑重其事地说:“我提两点建议,一是要加强教育投入,大力培养发展绿色经济方面的实用性人才,二是要加快配套道路建设,真正实现交通便捷,促进生态效益发展。” 席菲菲很是钦佩,说:“哎呀,吴大姐,你不愧是老领导,一眼就看出了我们的不足之处,我马上让有关方面的同志修改完善。” 吴旭笑着摆手:“哪里,今天我去望城中学和桂花村,有点感想和体会,才提得出意见。菲菲啊,你安排人准备一份,我带回去,请我们家老南也看一看。” 听了吴旭这句话,温纯和席菲菲心里的一块石头才算落了地。 忙乎准备了一周,心机总算没有白费。 但是,高兴了没几天,席菲菲和温纯急得差点疯掉了。 第35章倒霉蛋钱拔光 吴旭把望城县的规划带回了临江市,也给她们家的老南,也就是省长南延平看过了。 而且,很快见了成效。 南延平省长也是一个重感情的人。 过了一周的时间,省教育厅的副厅长带队到望城中学视察调研之后,回去就给望城中学解决了一百万元的基建经费,把学校图书馆的改造扩建改为了在全省县级中学范围内建设第一家科技馆。 温纯心里这个高兴啊,接待吴旭只花了一天的时间,整个花费还不到一千元,吴旭个人就留下了四万元,只过了一周,又为望城中学争取到了一百万元,投入产出巨大啊。 席菲菲多次召开会议,讨论细化绿色经济生态效益规划,只等着省里市里的资金注入之后,立即全面启动望城绿色经济生态效益示范县建设。 可是,事情并没有朝着她预期的方向发展,甚至脱离了她的预想。 南省长充分肯定了望城县规划中绿色经济生态效益的创意,认为有可行性和可操作性,又符合省内外国内外可持续发展的大趋势,省里有意愿投入配套资金,希望在全省树立典型,建设一个真正的绿色经济生态效益示范县。 问题出就出在这个配套资金上。 所谓配套资金,必须要有具体的项目才能谈配套。换句话说,望城县得先有跟绿色经济生态效益沾边的产业,省市各相关部门才能有配套的名目。 南省长大笔一挥,把望城县的规划批到了临江市政府研究决策。 世上本来就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个消息不仅传到了席菲菲等人的耳朵里,也迅速传到了临近各县市区领导的耳朵里。 邻县莲江县闻风而动,而且动作比望城县来得更快,他们也仿照望城县规划的路子,制定了莲江绿色畜牧生态效益工程规划,直接提交给了市委市政府。 最要命的是,他们已经设立了绿色生态发展项目,找到了合作伙伴。 别看莲江县规划比望城县慢了一步,但他们的经济实力和发展基础好过了望城县,他们利用国家退耕还林资金,本来就建了一个畜牧养殖场,正准备通过招商引资的方式,把国内知名乳制品企业“牛冠乳业”引进到莲江县来,形成从奶牛养殖到乳制品深加工的一条龙产业基地,发展绿色畜牧生态经济。 很显然,莲江县摆出的是一副要与望城县争夺示范县的架势。 这么一来,望城县种下的桃树,长出来的桃子却要被莲江县摘去了。 据传,省市两级可能投入的配套资金将超过五千万呢,这么大的一块肥肉,谁见了不眼红?除了临江市管辖的望城县和莲江县,清远市等地级市所属几个县也在蠢蠢欲动,都要争当绿色生态发展的示范县。 席菲菲为此去找了市长林亦雄,林市长不仅没有表示同情,还批评说:“菲菲同志,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和市里打个招呼呢?” 席菲菲知道,林亦雄对自己私下接待吴旭和直接向省领导递交规划都有意见。 没办法,批评只好虚心接受,但请求市里支持的话还得说啊。 林亦雄打了个哈哈说:“菲菲同志,莲江县卢书记和罗县长也跟我汇报过了,我怎么办?手心手背都是肉啊。” 席菲菲还想解释,林亦雄制止了,他接着说:“我知道,创意确实是你们先提出来的,但最后还得看实施结果吧,我总不能说,卢书记你们等一等,席书记还没有准备好呢。菲菲同志,地方发展也要讲公平竞争嘛。” 席菲菲着急也没用,林亦雄这么考虑还真不是对席菲菲有什么偏见。 站在临江市的角度来考虑,只要省级示范县的名头不落到其他地市去,省里的配套资金无论是投到莲江县还是望城县,临江市仍旧是大赢家。 换言之,莲江县干出来的政绩还是可以归到他林亦雄的名下。 这无疑会在他竞争市委书记时增添一块重重的砝码。 到最后,还得听林亦雄的官腔:“菲菲同志啊,地方经济发展要发挥主观能动性,不能等、靠、要,积极招商引资才是硬道理,争当示范县,要向莲江县学习,没有抢先一步的勇气,哪里行呢?” 无语,彻底的无语! 对于望城县,席菲菲是有信心在自己手上做出成绩来的,在接手之前有过很坏的心理准备,可是真正接手过来之后才发现,情况之糟糕超出了她的想象。 原本一直在市里靠前的经济指标排名,居然是注了水的数据,谭振荣为此升了官,成了继任者的顶头上司,继任的人有苦也说不出来,席菲菲也是一样,只能咬牙坚持,寄希望于获取省市支持,打一个经济翻身仗。 这几年来,其他兄弟县市区在稳步发展,望城县却停滞不前,这其中的差距一旦暴露出来,只能说明你席菲菲无能,那就谁也帮不了你了。 说心里话,席菲菲来到望城县是想大干一场的,可一上来,却首先要投入精力拆除高亮泉扎起的篱笆,好不容易掌控了人事权,正准备以生态旅游效益作为突破口,争取省市的支持做出一番业绩来,好端端的一个创意却要被莲江县抢了先。 此时此刻,席菲菲真是欲哭无泪啊。 无奈,席菲菲只得给黎想打了个电话,想要寻求支持,但是,黎想也很为难,他说,建设生态效益示范县,是南省长亲自主抓的政绩工程,省里南省长有批示,市里林市长有安排,他只能暗里帮着使劲,大面上不能干预。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席菲菲最后的幻想也破灭了。 急火攻心的席菲菲回到望城县,把情况和班子成员一说,就连高亮泉也是义愤填膺,骂道:“郭长生这家伙真是不厚道,才到莲江县当了几天的副县长,就敢跟望城县抢桃子了。” 高亮泉骂的这个郭长生,原先是望城县委宣传部长,才调莲江县担任副县长,现在主抓招商引资,和“牛冠乳业”联络洽谈都是他在一手操办,高亮泉之所以如此愤慨,是因为郭长生认识“牛冠乳业”的老板还是在望城县委宣传部长任上的事。 高亮泉建议立即召开了专题办公会,讨论如何加快招商引资的步伐,应对莲江县的竞争和挑战,县级领导班子和相关办局委负责人都参加。 在会上席菲菲点了招商局的名,很不满意他们的工作,要求招商局必须拿出有力措施,抢在莲江县之前找到联合开发的项目和企业,争当全省生态效益工程的示范县。 招商局局长钱拔光今年五十出头,当了快二十多年的科级干部,资格比高亮泉还老,见人都是一脸笑,没想干出什么成绩,混着日子只等在局长位置上退休呢。 说起来,招商局也是县里最边缘的一个局,现在所谓的招商引资,只有最高级别的领导出面才能搞得定,招商局差不多就是个摆设,加上钱拔光也没把心思真正用在工作上,所以,他在这个位子上几年来毫无建树。 席菲菲说这番话的目的,并不是刻意要去批评招商局,更不是针对钱拔光个人,而是想要强调这项工作的重要性和紧迫性。 但是,挨了批评的钱拔光觉得委屈,席菲菲才说完,他就一脸为难地说:“席书记,望城县几年也没谈好一个合作企业,要在一个月之内达到你刚才所说的目标,怕是困难不小啊。再说招商局就那么几个人……” 钱拔光是个老资格,说这个话一点也不脸红。 “不要光强调困难!”郭咏脸一冷,打断了钱拔光的话,说:“老钱,做什么事情没困难?人少也不是不干工作的理由嘛!” 高亮泉适时出来打圆场:“既然说到人的问题,招商局人是少了点,根据目前面临的形势和任务,我建议,从各部门抽调几个精兵强将充实一下招商局。席书记,你看呢?” 席菲菲当即表态:“好!兵在精而不在多。我在这里表个态,谁有能力为望城县争当示范县作出实实在在的贡献,谁就来当这个招商局局长!” 话音刚落,钱拔光的脸色瞬间变得异常难看,他自然明白,席菲菲敢当众表这个态,自然和其他班子成员沟通好了,他局长的的位子恐怕保不住了。 可是他能甘心吗?二十几年的老科长了,凭什么席菲菲一句话,说没了就没了? 其实钱拔光猜错了,席菲菲表这个态压根没和高亮泉事先沟通,她正着急上火呢,又被钱拔光倚老卖老的态度一激,立即想起了“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这句话来。席菲菲话说出口,才觉得情急之下有点失态,这可是她就任望城县委书记以来,作出的最强硬的决定。 但是,说出去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了。 当然,席菲菲也根本没有打算收回来,背水一战,退无可退,这个时候才显出她作为一把手的果敢与坚定。没有业绩,临阵退缩,拿下钱拔光可谓名正言顺,高亮泉等班子成员相继表态支持,各局办委的负责人早已心惊肉跳,更是无话可说。 在座的所有人面面相觑,但心里都明白,钱拔光的招商局局长快要当不成了! 下一步,就看哪个倒霉蛋来接替钱拔光吧。 第36章这回死定了 涉及人事问题,只能小范围讨论,县委班子成员等坐下来商议。 想当局长的人多的是,毕竟是一个正科级的职位啊,像顾新明、胡文丽、甘欣等人那样以副代正的干部还不少,他们做梦都想有机会把职位前面的副字去掉,名正言顺地晋升为正科级。 但是,现在的这个招商局长是个烫手山芋,怎么看都不像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倒像是一块大石头,砸到谁的脑袋上,搞不好都要头破血流。 理论上来说,有了晋升的机会,有一定决策权的领导都会首先考虑自己的人。 秦方明看了看列席会议的组织部副部长顾新明,顾新明背着其他人作痛苦状。 明白了,顾新明没这个胆量。秦方明笑笑,只得作罢。 高亮泉心里也盘算了一番,觉得手底下没合适的人可以去冒这个风险,于是,他眼珠子一转,计上心头,采取了先发制人的态度。 “建议是我提出来的,那我就先发个言吧。”高亮泉点了颗烟,看看席菲菲,又掐灭了。 要建设生态示范县了,席菲菲多次在非正式场合提出限烟的意见了。 高亮泉说:“在我看来,现职正副科级干部中,只有一个人可以担当此重任。” “谁?”几个人几乎不约而同地问道。 “温纯!信访办的温纯。” 此话一出,心态各异。 秦方明暗自好笑,高亮泉故技重施,又要把温纯往火山口上推,难道他忘记了上一次偷鸡不成还蚀把米的教训了。 席菲菲心里也是一惊! 在做规划之前,她就有了重用温纯的想法,但刚才自己把争当示范县的任务目标说得那么明确,万一温纯出马又没有实现,岂不是进退两难。 高亮泉是官场老江湖,自有他的打算。 这次不比上次了,上次的调解矛盾是软指标,完成得如何不太好衡量,这次可是实打实的硬指标,难度大有目共睹,完没完成也是一目了然,到时候温纯完不成,你席菲菲想庇护恐怕要失信于民,威信扫地了。 况且,上一次里面掺杂了一个吴幸福,与高亮泉荣辱攸关,这一次,就算温纯侥幸成功了,钱拔光与自己也无关痛痒。反正只要席菲菲在,温纯升正科那是早晚的事,提前卖个顺水人情,何乐而不为呢。 更阴险的是,高亮泉这回认准了,省级示范县莲江县势在必得,温纯此时仓促上阵,已经无力回天! 他前两天听郭长生得意洋洋地炫耀,莲江县与“牛冠乳业”的洽谈正紧锣密鼓,“牛冠乳业”的执行总裁曾为锁已经抵达莲江县,双方签署合作协议指日可待。 这个消息,郭长生敢向竞争对手的主要领导透露,没有十分的把握,也至少是十拿九稳了。 温纯,你这回死定了! 席菲菲,看你还狂什么? 对于高亮泉的这个提议,心理阴暗如秦方明等人要看席菲菲的笑话,心胸坦荡如郭咏等人则认为,温纯有胆有识有闯劲,要解决这个大难题,还真非他莫属。 众望所归,却不能如愿以偿。 调温纯去招商局,众人均无异议,组织部主持工作的副部长顾新明问:“那温纯的调令怎么下?” 秦方明说:“按理说是应该下招商局的局长,可温纯提副科还不到一年,马上就扶正,似乎不太符合干部任用程序。呵呵,不过,特殊时期,也可以特事特办,破格提拔。” 组织原则我该提醒的提了,要破格提拔,只要不让我来提议,我也没意见,秦方明的圆滑可见一斑。 高亮泉笑着说:“我的意见还是下平调令,招商局副局长主持工作,席书记也讲过了,争当了示范县,那是名正言顺的局长,万一……我是说万一啊,恐怕就不好向各部委办的负责人解释。” 席菲菲心里那个窝火啊,面对这么个大难题,你们不出谋划策想办法,还在勾心斗角玩权术,望城县发展缓慢,和班子主要成员不够务实有很大的关系。 有火也不能发,席菲菲觉得留条退路也未尝不可,便同意了高、秦两人的意见。 不识时务的顾新明还在问:“那钱拔光怎么安排?” 高亮泉没好气地说:“问什么问,先挂着吧。” 顾新明不吭气了。 席菲菲没心思在这些细节问题上纠缠,她吩咐甘欣,通知温纯到三楼会议室来,关于新的工作安排,班子集体找他谈一次话。 席菲菲有她的用意也有深意,班子集体找温纯谈话,将来完不成争当示范县的任务,也应该是集体负责任,而不是哪个个人负责任。 甘欣把电话打到信访办,信访办值班的老施说,温主任不在,一大早就出去了,现在还没回来。 甘欣又问,干什么去了? 老施说,不知道,已经好几天了。 甘欣暗暗为温纯捏了把汗,刚刚在信访办干得有声有色,这种破事怎么又摊到他头上了。 她又给温纯打手机,问他在哪里? 温纯那边闹哄哄的,只说在回来的路上。 甘欣又说,你跑哪里去了? 温纯说,有事吗? 甘欣急了,说,当然有事,席书记和县委班子都在会议室里等你呢。 没想到温纯那边笑了,而且笑得很轻松,他说,是不是又要委以重任哪? 甘欣很是气恼,她说,人家都替你急死了,你好笑得出来。 温纯笑得更开心了,说,那怎么办,不笑我还想叫我哭啊? 甘欣说,你少来,还要多长时间? 温纯不急不慢地说,大概半个小时吧。 甘欣真是哭笑不得,只好回到会议室,告诉大家,温纯出去了,大概还要半个小时才能回来。 几个常委等一个副科级干部来谈话,这不是天大的笑话。 席菲菲想想,这几个人找温纯谈,估计也谈不出个名堂来,便气恼地说,甘欣,你通知温纯,回来之后立即到我办公室来,我代表县委找他谈。散会吧。 高亮泉、秦方明等人乐得遇见问题绕道走,纷纷起身,各自回了办公室。 半个小时之后,温纯到了。 第37章釜底抽薪 温纯进门,甘欣站起来说,席书记正等着你呢。说着,帮他推开了书记办公室的门,温纯气喘吁吁地站在了席菲菲面前,他没等席菲菲开口,笑嘻嘻地先说了一句:“席书记,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一下子把席菲菲和甘欣都说愣住了。 席菲菲坐在大班椅里,用严厉的眼睛看着温纯,脸上挂满了冰霜一般,冷酷无情。 甘欣一看势头不对,责怪道:“温纯,你怎么搞的,平常好好地在办公室呆着,关键时刻却掉了链子。”她背着身去,借着倒水的功夫,给温纯使了个眼色,那意思让他赶紧向席菲菲承认错误。 这个小动作瞒不过席菲菲的眼睛,她冷冷地说:“甘欣,你忙去吧。” 得,席书记真动气了!甘欣白了温纯一眼,带上门出去了。 “坐吧。”席菲菲用下巴指了指办公桌前的椅子,劈头就问:“你知不知道,示范县的事要泡汤了?” 温纯看得出来,这会儿席菲菲心情很差,他忙回答:“我知道呢。” “那你还有心思开玩笑?” “席书记,你急,我也急啊。” “刚才班子研究过了,调你去招商局当副局长,主持工作。” “这么快?”温纯看上去似乎早有思想准备。 席菲菲斜了他一眼,说:“温纯,你要知道,时间不等人啊。” 温纯依旧是嬉皮笑脸:“嘿嘿,我还是那句话,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席菲菲把手里的笔重重地往桌上一摔,说:“你什么意思?莲江县已经走到我们前面去了,人家可不管冷豆腐还是热豆腐。” 温纯装着吓了一跳,很夸张地蹦了起来。 看温纯狼狈不堪的样子,忍不住笑了。 “温纯,我现在是代表县委正式找你谈话,你必须把示范县争回来,为望城县,为我,也为你自己,明白吗?” 温纯低声说:“明白了。” “哼,听你这口气,一点底气都没有。” 温纯大声说:“明白!” 席菲菲放缓了语气,很认真地说:“温纯,我不管你是真明白还是假明白,目前的局势我必须跟你说清楚,我们已经毫无退路了,只有破釜沉舟,背水一战了。” 温纯坐下来,压低了声音说:“席书记,我实话实说吧,这几天我也没闲着,莲江县那边的情况我基本摸清楚了。” “你这家伙,”席菲菲终于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快,说说看。” “没错,郭长生代表莲江县正在与‘牛冠乳业’谈合作条件,‘牛冠乳业’的执行总裁曾为锁已经抵达了莲江县……” “什么?进展得比我们想象的还快呢。”席菲菲沉不住气了,这种情况温纯几乎没有见到过,可见席菲菲是真的着急了。 “是的,不过,‘牛冠乳业’也抓住了莲江县的急切心理,开出的价码很高,现在双方正处于僵持阶段。” 席菲菲稍稍定了定神,又说:“即使如此,他们也已经抢得了先机,我们就是现在找到了合作伙伴,也跟不上他们的步伐了。” “确实如此。” 失望写在了席菲菲的脸上,虽然她知道在下属面前不应该表现出来,但是,她实在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她脸色由红转白,自言自语:“怎么办?怎么办呢?” 幸好不是集体谈话,否则,情绪失控,威严尽失。 温纯心里一阵心酸,再坚强的女人也有柔弱的一面啊! “菲菲姐,你别急,还没有到绝望的时候,我倒有个主意。” 席菲菲顾不得纠正温纯的称呼,她抬起头,向温纯投去了期待的目光。 温纯慢慢地吐出了四个字:“釜、底、抽、薪。” 席菲菲不太自在地笑了笑,很快恢复了常态:“具体说说看。” “是的,我们现在起跑已经追不上莲江县的步伐,但是,我们可以想办法拖住他们的脚步。” 席菲菲拍手叫绝:“对呀,以时间换空间。快说,你打算怎么实施?” “据我了解,郭长生搞宣传出身,书生气很浓,既喜欢炫耀,还有点自负,却又没有决断力,我们可以造点舆论,暗示他对‘牛冠乳业’的让步太大,他一定会摇摆不定,下不了决心迅速与‘牛冠乳业’达成一致。” 温纯拿过一张纸来,在纸上写上了郭长生和曾为锁的名字,现在郭长生的名字上画了一个圈圈。 “与此同时,我们秘密派于飞赶赴‘牛冠乳业’的总部,代表望城县,开出比莲江县更优惠的条件,让总部提高对谈判条件的期望。” 席菲菲暗暗点头。 “商人以盈利为本,总部一定会对曾为锁施加压力。这样,至少可以延缓他们达成合作的时间。” “还有呢?” “让胡文丽出马,要她不管用什么法子,一定要缠住郭长生,时间越长越好。” 温纯说得很暧昧,席菲菲听得懂他话里的意图,她问道:“这合适吗?” 温纯笑了笑,笑的很不自然:“有什么不合适,他们在一起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胡文丽在郭长生手下工作了好些年,背着那么个坏名声却一直呆在宣传部,这其中的蹊跷,大家心知肚明,心照不宣而已。 席菲菲低下了头,算是默认了。过了一会儿,她才问:“郭长生知道胡文丽是望城县的干部,会轻易和胡文丽接触吗?” “这个好办,让胡文丽把于飞秘密赶赴‘牛冠乳业’总部的消息透露给他。” 席菲菲不由得担心起来:“那不是逼着郭长生赶快答应‘牛冠乳业’的条件吗?” “我们制造舆论在先,以我对郭长生的了解,谅他也没有那个胆子。而且,只要郭长生有一天不和曾为锁见面,那他们之间的信任度将大幅度降低,谈判的进程会拖得更长。” “可是,多争取十天半个月的时间,对我们还是于事无补啊。” “下一步,就是要釜底抽薪,彻底让他们的谈判破裂。”说到这,温纯握紧了拳头,在空中一挥,果敢而又坚定。 “哦……”席菲菲暗暗松了口气,如果能把莲江县与“牛冠乳业”的合作搞垮,那至少望城县与莲江县又站在了同一起跑线上。“可是,这能行吗?” 温纯信心十足地说:“呵呵,这就是我的事了。”他拿起笔,把那张纸上曾为锁的名气圈起来,画了几道曲线,表示他出局了。 席菲菲用疑惑的眼神看着温纯。 温纯笑了,笑得有点邪恶:“我来连烧三把火。一,让曾为锁的后院起火;二、让郭长生惹火烧身;三、让莲江县火烧连营。这三把火烧下去,保管把他们签了的意向书也烧成灰烬。” 席菲菲反复打量着温纯,仿佛要他的内心看穿一般。 温纯被看得手足无措了。 席菲菲一针见血地指出:“温纯啊,你这三把火,恐怕是扇阴风点鬼火吧。” 温纯无可奈何地说:“菲菲姐,事已至此,只能破釜沉舟,放手一搏了。” 温纯附在席菲菲的耳边,悄声说出来他的计划,席菲菲听了,脸色越来越凝重。 这些可都是见不得人的阴招啊! 等温纯说完,席菲菲非常担忧地说:“温纯,怕只怕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啊。” 席菲菲没有明说,温纯也懂得她的意思,他要烧的三把火,几乎全是见不得人的阴险之招,只要其中任何一个细节出了差错,被人抓住了把柄,那可就是破坏睦邻友好关系,破坏改革发展大局,政治上的风险不小哇。 温纯沉默不语了。 席菲菲站起来,激动地说:“不,温纯,我不能让你去冒这么大的风险,示范县争不到,望城县日子照样要过,可这三把火烧起来,搞不好人家签的意向书没烧成灰烬,先把你的政治前途烧成灰烬了。” “菲菲姐,不冒这个险,我们的心血就白费了,只有眼睁睁地看着示范县落到了别人的头上。菲菲姐,你甘心吗?不,我心里也不甘啊!你就让我去试一试吧。” “万一……” 温纯斩钉截铁地说:“菲菲姐,你放心,万一有什么差错,我一人做事一人当,决不连累任何人。” “温纯,你……”席菲菲被温纯大无畏的气概感动了,她的眼睛里闪烁着亮光。 “菲菲姐,我求你了。” “为什么?为什么?温纯,你要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了望城县的发展,为了我个人的仕途,还为了……”说到这,温纯停顿了一下,用低沉的声音说:“为了我喜欢的菲菲姐!” 席菲菲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泪水奔涌而出。 温纯伸出手去擦席菲菲脸上的眼泪,席菲菲抓住了他的手,脸上露出了少有的娇羞之色,轻声说:“不是喜欢,是欣赏。” “不,菲菲姐,是喜欢,纯粹的喜欢,不带任何邪念的喜欢。” “好兄弟!姐谢谢你!无论成败,你都是姐的好兄弟!”席菲菲握着温纯的手,久久不愿意松开…… 第38章美女高俅 温纯的调令没有下,因为他人失踪了,而且手机号码还换了,只有很少数的几个人知道。 同时不见人影的还有办公室的于飞、宣传部的胡文丽,细心的人还可能发现,牛娜也没有出现在望城宾馆的大堂里。 当然,经常在街边吃早点的人也会捏着钞票奇怪:嗯?那个天天出摊的精瘦汉子,是不是又跑临江市鬼混去了?害得老子吃不成桂花米酒汤圆了。 一切按温纯的计划在有条不紊悄悄的进行。 于飞带着望城县开出的优惠条件,秘密启程前往“牛冠乳业”的总部,暗地里在高层中游说,“牛冠乳业”高层大喜过望,立即指示在莲江县谈判的曾为锁要坚守底线。 赵子铭带了几个小混混去了莲江县的养殖场,很快有一条小道消息在养殖户中间传播,郭长生要全盘接受“牛冠乳业”提出的苛刻条件,出卖了养殖户们的利益,不知道得了人家多少的好处哟。 郭长生正犹犹豫豫准备拍板,听了小道消息,本来心里就发毛,又赶上曾为锁态度突然强硬起来,原本有所松动的条件又寸步不让了,郭长生一赌气,反正望城县招商引资八字还没一撇,先跟曾为锁耗几天再说。 正在郭长生烦躁不安的当口,胡文丽送货上门了,一开始,郭长生还保持着警惕,把胡文丽拒于门外。 无奈之下,胡文丽给老领导发了个短信:我在莲江宾馆某某号房等着你,有重要情况要汇报,不来你可别后悔哦。 郭长生这些天心力交瘁,老婆孩子还在望城县城没跟过来,很有些日子没碰过女人,这一收到短信,眼前就晃出了早先与胡文丽寻欢作乐的场景,一下子就按耐不住了。 莲江县最高档的宾馆——玫瑰花大酒店的网球场上,相邻的两块场地,各有一对男女在隔网厮杀,女伴的美腿在那里晃来晃去,两块场地上的男人都忍不住分心去看。 1号场地上是某知名集团老板的“富二代”温纯和他的“女秘书”牛娜。不过,温纯和牛娜换了姓,温纯现在姓牛,牛娜改姓温了。 2号场地上是“牛冠乳业”的执行总裁曾为锁和他的“女秘书”小高。 不过,曾为锁的“女秘书”温纯见过,她并不来自“牛冠乳业”,而是临江市网球队二线退役的女选手,经常活跃在高级楼堂馆所的美女“高俅”。 什么叫做“高俅”?就是专门陪高官或高官打球的非民间选手,在他们自己的圈子里都自称为“高俅”,当然,女选手就是美女“高俅”。 在临江市,大概有不到十个真正意义上的“高俅”,每当有重要的高官或者高管来,正好来的人又喜欢打网球,他们就会被请去陪打,按小时收费,价格高得离谱。 出钱的基本上是负责接待的富商,即使是政府官员的接待任务,也是由秘书出面另外找部门或单位买单。 中国女网金花们在国际网坛的成绩上升之后,带动了国内的网球热,不少的高官和高管附庸文雅,爱上了这个既有品位又花钱不多的运动。因此,上档次的宾馆几乎都要有几块网球场地。 男女高俅们都是从各级专业队退下来的,跟国内外国高手对垒肯定不行,但是陪高官或高管打球,水平就绰绰有余了,他们可以针对对手和搭档的不同水平,会打出不同的球来,让你接着舒服,打着顺手,不会太累但又不是太轻松。 总之一句话,服务得很到位,让陪打的高官或高官感觉很爽。 这年头,别看那么多高官高管在网球场上或者高尔夫球场上蹿来蹿去,真正说是喜欢或者热爱的还真不多,多数是怀有其他不可告人的目的。 抑或是为了自己要陪好更高的官或更高的管,抑或就是为了让美女“高俅”来陪自己。 例如,某男推倒某女,很多的时候不是因为爱她,而仅仅是为了享受推倒的过程而已。 并不是所有的专业选手退役之后都能成为“高俅”,“高俅”除了球技不错之外,还要懂得察言观色,随机应变。 女“高俅”的要求更高,不仅人要长得好,还要会撒娇,会哄人,有时候还要…… 知道的不说也知道,不知道的说了也不会知道。 一个女人,有点姿色,有点手艺,混口像模像样的饱饭吃还不是小菜一碟啊。 正在陪曾为锁操练的是临江市3号美女高俅,人长得漂亮,身材也好,之所以被冠以3号之名,并不是球技比其他美女高俅差,而是她善于从场上一路陪到床上,还曾闹出过“小三”风波,业内就把她称之为3号美女“高俅”。 温纯在大学的时候,由于身体素质好,既有聪明才智,又有运动天赋,参加了好几个运动队,网球、羽毛球、乒乓球打得不错,围棋、国际象棋、桥牌也上得了台面。高尔夫没机会操练,不提。 梁爽、吴莎莎、罗雯婷三大校花要运动的时候,谈少轩摆不平,往往都是求温纯出马作陪,用现在官场流行的词来形容,温纯是当时临江大学的一号通吃“高俅”。 3号美女“高俅”在做运动员的时候,球打得比较差,比赛出场的次数很少,没退役之前就偷偷摸摸地在做业余陪练,那时候档次不高,偶尔会与温纯他们在某个场子上碰面。 当然,她不会拿正眼瞧温纯这么个业余选手,而温纯则直勾勾地盯着她流过几回口水。 3号美女“高俅”退役之后经人引荐做了“高俅”,出头露面的地方便不是常人能进得去的了,温纯这次打探消息的时候,发现了她在陪“牛冠乳业”的执行总裁,才从侧面了解到,她是郭长生专门从临江市花大价钱请来陪曾为锁的。 可见,莲江县为了与牛冠乳业的合作,是下了功夫,花了血本的。 所以,温纯决定,这火还是从网球场上烧起。 第40章好痛哦 “不要动。”温纯大喝一声,吓了美女“高俅”一跳,连叫也不敢叫了。“别动,是不是崴了脚了?” 温纯把美女高俅搀了起来,扶她走向旁边的长凳。 实际上,脚下拌蒜摔了一跤而已,并没有太严重,训练的时候,这种情况太普遍了,根本伤不着。 但温纯跑过来之后,美女“高俅”突然决定作痛苦状,用一只脚蹦着走,雪白而弹性十足的大腿湿湿的,散放着诱人的光芒,汗水流下的情景令人遐想万千,而胸前的两团肉像兔子一样蹿动着,动不动还故意往温纯身上蹭一蹭。 “还好,还好。”温纯很麻利地帮美女“高俅”脱了鞋和袜子。 从来都是美女“高俅”伺候老家伙,今天终于有个帅哥很殷勤地伺候自己了,美女高俅感动加激动,感觉温纯的那双有力的大手,搓揉在脚上真舒服啊。 “哎哟哎哟,痛死了。”美女“高俅”趁机喊着,骚劲十足。 “忍着啊,我给你揉揉就好了。”一边揉脚,一边冲场边的曾为锁和牛娜喊:“水,给我冰的矿泉水。” 曾为锁走过来,例行公事般问了句:“还好吧?” “哎哟哎哟。”美女“高俅”只顾叫喊。 “还好,还好。”温纯说这些话的时候很镇定,也很从容,他也看得出来,美女高俅是装的,但他需要把戏继续演下去。 “快点,把水拿过来啊。”温纯冲慢悠悠的牛娜喊。 牛娜看温纯抱着美女高俅的脚不放,美女高俅的大腿和底裤晃得她眼睛疼,心里酸酸的,说不清是商量好的计谋还是真的心里别扭,她抄起一瓶矿泉水,朝温纯和美女“高俅”的方向扔过来。 温纯低着头在揉脚,美女高俅侧对着牛娜在享受,矿泉水快要飞到的时候,美女“高俅”才发现,瞪圆了眼惊叫起来:“啊,水,水。” 温纯吃了一惊,抬起头来,下意识地伸手一挡,就听见耳边“啪”的一声,矿泉水瓶子准准地砸在了美女“高俅”的胸口上,又落在了她的裤裆里。 “哎哟!”美女“高俅”尖叫起来,那叫声说不上是骚还是疼。 温纯手急眼快,一只手抓向了她的裤裆,把那瓶“窥探”隐私的矿泉水抓在了手中,另一只手十分自然地摸在了美女高俅的奶*子上,揉了揉,关切之情溢于言表:“打痛了吗?” 美女“高俅”双手先是去护着裤裆,后又要护着胸脯,来回忙乎,可两边都失守了,只得嗲声嗲气地说:“好痛啊。” 温纯还要帮着揉,牛娜已经飞速赶到,一把推开温纯的手,说:“对不起,至于吗?” 美女“高俅”羞红了脸,没有说话,扭过身去,自己拉开衣服的上沿,低头看了看,回过头来,娇声说:“妹妹,你看看,都快要青了。” 牛娜凑过去看了看,几乎要笑出来。心想,活该,谁叫你跟我温纯哥卖骚的。 美女“高俅”的奶*子被砸青了,脚却是莫名其妙地好了。 三个人皆大欢喜,只有曾为锁在不停地看手机。 到了下午五点来钟,曾为锁的手机必定会响,接了电话之后,便会和温纯告辞,皱着眉头说,真烦人,又要到哪里哪里去吃饭。 然后,招呼美女“高俅”:“小高,回去换衣服吧。” 美女高俅便收拾好东西,背起球包,扭着屁股跟在曾为锁身后走了。 温纯很清楚,那是郭长生来约曾为锁吃晚饭。 可今天到了时间,曾为锁的手机一直都没响,所以,他才不闻不问“女秘书”小高的奶子如何,站在一旁举着手机发愣。心里在想,总部下达了新的目标计划,郭长生却躲着不见面,这是什么情况? 他哪里知道,今天郭长生被胡文丽缠住了,正对曾为锁的步步紧逼很是恼火呢,被胡文丽一挑逗,心思已经不在谈判上头了,干脆把曾为锁晾在了一边。 温纯看曾为锁心神不定,问道:“老曾,晚上饭局还没安排好啊?” 曾为锁苦笑:“呵呵,天天吃,吃都吃烦了。” “是啊,吃饭已经变成了负担了。”温纯附和道。“如果曾老板没有安排,我请你吃吃当地的土菜,如何?” 曾为锁客气道:“再看看吧,没安排的话,我来请牛老板吧。” 温纯摆手:“还是我来吧,刚才我们小温不小心把小高砸到了,总要让我们表达一下歉意吧。” 曾为锁没再说话。 牛娜和美女“高俅”开始收拾东西,两个人又像亲姐妹一样,聊得火热。 过了几分钟,两位女秘书把东西收拾好了,只等着两位老板敲定晚饭怎么安排了。 左等右等,曾为锁也烦了,他心里骂道,郭长生你少跟老子来这一套,吊胃口的事我见得多了。 想到这,他把手机塞进运动短裤的口袋,一摆头说:“走,牛老板,十分钟我们大厅见。” 牛娜和高俅拍着手欢呼起来,背起包跑在了前头。 曾为锁拍了拍温纯的肩膀,笑着说:“你的小温比我的小高清纯多了啊。” 温纯打哈哈:“嘿嘿,各有千秋,各有千秋。” 吃饭的地方是温纯早就侦察好了的,是个比较偏僻的农家山庄,用的是乡村早先的土灶,烧的是山上砍来的柴火,做的是真正的山珍野味,吃惯了大鱼大肉大荤大油的曾为锁与美女“高俅”,吃到了清淡可口的农家菜,连连叫好。 吃到开心处,免不了要互相寒暄,打听一下各自的来头。 曾为锁明人不做暗事,得意洋洋地说自己是“牛冠乳业”的执行总裁。 温纯很惊异地瞪大了眼睛,连说,失敬失敬。 当然,美女“高俅”是秘书小高,这个不用多说。 问到温纯的时候,温纯只说了某某集团的名字,便不肯多说,很神秘的样子。 某某集团也是国内知名企业,曾为锁听说过,但不在同一个产业圈子,因此并不太熟悉,就问:“牛老弟,在公司里主管哪个方面呢?” 第41章牛b哥 没等温纯回答,牛娜抢着说:“他呀,只管吃喝加玩乐,别的什么都不管。” 曾为锁笑道:“呵呵,牛老弟好逍遥自在啊。” 温纯瞪了牛娜一眼,有点不好意思对曾为锁说:“怎么能逍遥自在呢,我老爸管着公司,他让我抓一抓公司的长远规划,为今后公司规模扩张做点前期准备工作。” 曾为锁一笑:“哦,那老弟是想要扩张到莲江县来啰。” 温纯故意压低了声音:“不瞒你说,我们公司听说莲江县在搞招商引资,条件也还行,让我先过来看看,打个前站而已。曾老哥,你经验比我足,你觉得这里怎样?” “哈哈,喝酒,喝酒。”曾为锁听明白了温纯是个潜在的竞争对手,所以,说到具体问题上,他连忙岔开了话题。 喝酒,曾为锁不是温纯的对手,而且,他的女秘书也不是人家女秘书的对手。 几杯酒下肚,曾为锁的本性暴露出来了,他指着牛娜和高俅说:“都说男女搭配,干活不累,但要我说啊,男女搭配,打球真累。” 温纯说:“哈哈,老兄,你技术没问题的,就是体力稍稍差点。” 美女“高俅”也说:“温妹妹体力没得说,多磨练磨练硬地上的技术就好了。” 曾为锁趁机发表高见:“哈哈,你们两个一说,我算是明白了,男女搭配也有讲究,要是搭配错了,干什么都累,对吧?”说完,故意拿眼睛来回看,先看看温纯与牛娜,又看看美女“高俅”和自己,神色很是暧昧。 美女“高俅”心领神会,连忙说:“对,对,我也觉得,我们的搭配有问题。” 曾为锁接着就说:“那明天换过来,我和小温打,你跟小高打,这么搭配,估计就不累了。” 温纯摆出一副为难的样子,看着牛娜。 可牛娜不干:“不行的,不行的,两个水平差的搭配在一起,打起来更累。” 曾为锁瞪着小眼睛问:“怎么呢?” 牛娜白了他一眼,说:“真笨,那不光捡球了哇。” 哎呀,曾为锁被牛娜这一眼白得心头乱颤,好舒坦啊。 要说这有钱的男人有时候真是贱,吃着大鱼大肉他觉得不香,非嚼几口水灵灵的小白菜才感觉爽口。 对待女人,也是同理,要说美女“高俅”激情澎湃热力四射多少男人梦寐以求,但曾为锁偏偏腻了胃口,却一眼看中了出水芙蓉般的牛娜。 现在,妖媚随处可见,花几个钱就能买得到;清纯则满世界难找,难以用票子来衡量。 牛娜看曾为锁眨巴着小眼睛还在回味,她拿筷子敲敲了曾为锁面前的杯子,说:“要不,我们去游泳吧,这个我肯定行,你行不行?” 曾为锁忙回答:“行,行,行,男人哪能说不行呢,牛老弟,对吧?” 温纯笑而不答。 美女“高俅”在桌子底下用手轻轻碰了温纯的大腿一下,那意思让温纯赶快答应。 温纯惊醒过来一般,学着葛优大爷的口气说:“神州行,我看行。” 两个男人大笑,两个女人抿着嘴乐。 正吃着喝着说着笑着,突然响起了手机铃声。 曾为锁赶紧掏出来,一看,又失望地扔在了桌子上。 温纯四下看看,手机铃声还在响,才慌慌张张地把手机掏了出来,不太自然地说:“嘿嘿,原来是我的,嘿嘿。” 接通了,温纯开口就喊:“郭县长,对不住,对不住,在外面陪几个朋友吃饭,没听见呢。说话啊,方便,方……” 说着,警觉地看了在座的几个人一眼,对曾为锁摆摆手表示歉意,拉开门出去了。 曾为锁也是商场上滚出来的人精,马上来气了,这郭长生像是脚踏两条船呢,怪不得敢把老子晾着,原来在和这个牛老板勾勾搭搭呢。 他心里不太舒服,就想摸摸温纯的底细,便问牛娜:“温小姐,你家牛老板叫什么名字?” 牛娜很天真地想了想,说:“牛二。” “什么?”美女“高俅”乐得差点把酒喷了出来。“就是,那个……水浒传里杨志卖刀的牛二?” “不是,”牛娜还是很认真地否认:“他在家排行老二,我们都叫他牛二哥。怎么啦,很好笑吗?” 美女“高俅”看牛娜认真的样子,终于忍不住乐出声来了。“嘻嘻,有意思,有意思,还真有叫这名儿的?” 牛娜对美女“高俅”轻蔑的笑容很是不满,气呼呼地说:“哼,你笑什么?牛二哥说了,这名字太好了。” 曾为锁忍不住插话道:“好?就这破名儿,你们老板还觉得好,不会吧?” “哈哈,你们不懂吧。”牛娜得意地笑了,笑得曾为锁浑身发热。“在国外,一是a,二是什么?” “b啊!”美女“高俅”自己刚说完,马上就放声大笑:“哈哈,牛b,牛b哥,果然好名字。” 正赶上温纯打完电话推门进来,他很诧异地问道:“哎,谁牛b了,喊我呢?” 曾为锁差不多要傻眼了,某某集团老板的公子真的叫牛b啊? 温纯对曾为锁拱拱手,说:“不好意思,曾老板,有点急事我要先走一步了,温秘书,别喝了,走了。” 曾为锁突然想起了什么,问:“哎,哎,那明天打球的事……” 温纯说:“明天再商量吧。对了,单刚才我已经买了。拜拜!”说完,拽着牛娜急匆匆地走了。 曾为锁赶紧拨打郭长生的电话,竟然是关机,看来,他心里有鬼,故意躲着老子呢。 曾为锁这个郁闷啊,心里不住地在骂郭长生,麻辣隔壁地,跟我来这一套,看你明天跟老子见了面又怎么说。 你说郭长生会怎么说?当然是矢口否认啊。 这个电话本来就是牛娜偷偷拨给温纯的,专门演给曾为锁看的,郭长生关了机,是在与胡文丽颠龙倒凤呢,哪里有曾为锁想象的那样,使出了卑鄙手段。 可郭长生越是不承认,曾为锁越是疑心重。 这信任中间一旦生出了裂隙,很难弥补得过来,谈判越谈越陷入了僵局。 这是后话,暂且不表。 温纯和牛娜出了农家山庄,便与赵子铭在预定地点碰了头,听说养殖户们已经牢骚满腹了,温纯吩咐他再去烧把火,然后撤出来,准备第二天的行动。 第43章牛b哥,咱们干吧 于是,场地上就只剩下温纯和美女“高俅”了。 当只剩下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的时候,温纯油然而生一种想干美女“高俅”的邪念。 当然,他只是想想而已。 温纯只是想想,美女“高俅”早按耐不住了。 “牛b哥,咱们干吧。”美女“高俅”发出了淫声荡语,绝对的淫声荡语,她竟然这样称呼温纯。 温纯浑身一个激灵,就觉得丹田下一股热火蒸腾而上。 他下意识地看看四周,几乎没有人。 没观众,没球员,没裁判。 莲江县一个小小的县城,你以为谁吃饱了撑的,真有人喜欢打网球啊? 不过也就是看看,光天化日之下,就算周围一个人也没有,他又能干什么呢? 这里又不是桂花村村头的小树林。 温纯满怀激情地又跟美女“高俅”干上了。 与温纯的满怀激情相反,美女“高俅”似乎很不在状态,手感突然下降,球总是回不到位。 温纯暗想,有戏,这骚货动了凡心了。 美女“高俅”当然知道她手感下降的原因,极力想让自己镇静下来,深呼吸长喘气,压一压从下腹直冲胸口的那一团熊熊烈火。 可是,这火烧起来难,一旦烧起来了,压是压不下去的,要灭火,唯一的办法就是用水来浇。 呵呵,最好是男人的汗水和那个水! 真是天如人愿啊! 天上的乌云滚滚而来,大雨倾泻而下,令人躲闪不及。 美女“高俅”虽然被浇成了落汤鸡,但这场突如其来的秋雨,并没有让她内心的烈火熄灭,她的运动上衣紧紧地贴在她的肉上。 温纯的两只眼睛自然而然也盯着这两个调皮的小家伙。 “好爽啊。”美女“高俅”在雨中振臂欢呼,看来她是久旱逢了甘露,球场上渴了很长时间,温纯给了她满足,可床上呢?谁来慰安这颗久旱的小心灵啊! 大雨不仅浇透了他们的身体,也把放在一旁的所有衣服都浇了个透。 温纯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笑了笑,无可奈何地摇头。 哎呀不得了,美女“高俅”低头发现了自己的秘密,除了上身那两只调皮的小眼睛还在蠢蠢欲动外,白色的网球裙下露出了一个小小的粉红色的三角区。 美女高俅手上只有一把网球拍,顾得了上头顾不了下头,狼狈不堪。 这个时候的女人是最可爱的,温纯的邪念又被调动了起来。 “都淋湿了,走了,回去换衣服了。”美女“高俅”说。 说完之后,不等温纯有所表示,她竟然头顶着球拍,跑了。 “哎,哎,还有……”温纯大声喊,除了人之外,地上还有球包、饮料和脱下来的外衣外裤呢。 可是,美女“高俅”紧紧包在短裤里富有弹性的屁股和两条修长的腿,很快消失在雨中。 温纯把地上所有的东西收拾好,也顾不得谁是谁的衣服和球包了,三下两下塞了进去,拎起来就往酒店大堂跑。 美女“高俅”跑进了大堂之后,大概想到了还有其他的东西留在了场地上,她躲在电梯旁的女卫生间门口,等温纯急急忙忙跑进来,按了电梯按钮,她噌地冲出来,在电梯门关上之前钻了进去。 天啊!湿漉漉的一男一女面对面站在逼仄的电梯里,彼此能听见对方的心跳。 可还没来得及有任何的动作,电梯门开了。 美女“高俅”在心里骂道:他妈的,这高档酒店的电梯也太快了吧,嘴巴还没凑上去呢。 真是冤枉电梯了,原来并没有到达美女“高俅”住的楼层,电梯外面站着一对老少搭配的男女,他们见电梯里热辣湿身的男女,老男人拉住了要往里迈步的小女人。 电梯门关上了,继续缓缓上升。 美女“高俅”住在10楼,牛娜住在15楼,温纯和曾为锁住在18楼。 电梯停在了10楼,美女“高俅”下去了,温纯没动。 “出来呀!”美女高俅按着电梯的按键,不让电梯门关上。 温纯摇头,微笑着说:“我还没到呢。” 美女“高俅”扑哧一笑,指了指温纯的双手:“人家的房卡还在你那呢!” “哦,哦,给你吧。”温纯把她的那只球包递给她。 美女“高俅”没接。 温纯有点茫然。 “你看看,那是我的衣服吗?” 温纯低头一看,美女高俅的包没拉上拉链,包里露出来的是自己的衣服。 刚才慌乱之中,根本来不及清理,衣服乱七八糟地塞进了包里,已经你中有我,我中又你了。 美女“高俅”有意看看自己的前胸和裤裆,那意思是在提示温纯,我这个样子能在这里久站吗? “快点,送我房间里去吧。”说完,快步走向她的房间。 温纯只得拎着包跟在她屁股后面。 到了门口,美女“高俅”从温纯的包里找出衣服,飞快地掏出房卡开了门,一闪身,顺手把温纯扯了进去。 美女“高俅”似乎并不避讳什么,她一头钻进卫生间,然后就传出“哗啦哗啦”的声音,让温纯心里直痒痒。 温纯从包里往外掏衣服,想要逃离这杀人一般的现场。 美女“高俅”探出一个湿漉漉的脑袋来,喊温纯:“哎,牛b哥,帮我把内裤和睡裙拿来。” 什么?这不是要人命吗?温纯犹豫着,没动。 美女“高俅”威胁道:“快点啊,你不拿我就这么出来的啊。” 温纯只得去衣柜里翻腾,女人的小物件挂得满满的。 哇,还有一盒安全套。 温纯像小偷一般用拇指和食指拎着一条三角裤,隔着门缝递了进去。 “哎,别走,还有睡裙呢。” 得,温纯回头又扔进去一件睡裙。 没多久,美女“高俅”出来了,穿了一件很干净的睡裙,上面都是花里胡哨的图案,而睡裙短得露出了小小的内裤,让温纯有了男人最本能的冲动。 这个时候,凡是男人都会有这种冲动。 我的计谋就要得逞了,温纯暗暗得意。 “你等等。”美女“高俅”突然说。 温纯纳闷了,等什么等? 第45章你太牛b了 温纯一只手抓住美女“高俅”的一只脚,大概她做过很多的仰卧起坐,呼地从床上抬起身子,两只手灵巧地一扯,把温纯的短裤扒了下来。 “嘻嘻,你看你……”美女“高俅”仰面倒了下去,由于两条腿还在温纯的手上,睡裙翻转过去,盖住了她的脸。 美女“高俅”任由风光外泄,躲在睡裙来还在喊:“牛b哥,来呀,来呀。” 温纯把她的两只脚用一只手抓着,把裤头提了起来。 “你还犹豫什么嘛?”美女“高俅”把睡裙从脸上掀了下来,火辣辣的眼里满是委屈。 “你,你太厉害了,我才不上你的当呢。”秘密没掏出来之前,温纯绝对不会掏家伙。 “我怎么厉害了?你为什么这么说?”美女“高俅”诧异地问。 “你做一件事,可以收三家的钱。” “我有吗?”美女高俅更加的糊涂了。 “你看,曾为锁答应给你三千,谁请你来的,是不是也要给钱啊?”温纯要引蛇出洞。 “哎呀,郭长生抠门得很,一天才给八百块。” 蛇,终于出洞了! “靠,太少了,这谁呀?”温纯满脸的义愤。 美女“高俅”脱口而出:“能有谁呀,莲江县的副县长呗。” 果然不出所料,大功告成,美女“高俅”是郭长生请来的。 “哦!我明白了,你是不是怕我再找你要钱啊?”美女“高俅”似乎也觉出说漏了嘴,赶紧转移话题。 “是啊!这个不是钱多钱少的事,是破坏了情趣和兴致。” “太对了,牛b哥,你放心吧,我免费服务。” 温纯一只手把美女“高俅”拎了起来,睡裙又罩住了她的脸,他迅速用另一只手关掉了手机的录音功能。 下面呢? 下面?没有了! 正看得开心呢,怎么就没有了? 真的没有了,如果有什么的话,明天再来,这书可能就被河蟹吃了,那你就再也找不到这么好看的书了。 美女“高俅”真的是个大骚货,真的是个床上高手。 她也弄得温纯很爽。 但是,吃韭菜炒猪卵子长大的温纯,却是床上的绝顶高手。 把她弄得快要爽死了。 这美女“高俅”在巅峰过后还在想,如果哪个女人嫁给他,一定是幸福得死去活来。 所以,抱着温纯她激动地说:“你真棒,你才是真的男人。” 在床上,美女“高俅”握着温纯舍不得松开,温纯也抱着那完美的身体,舍不得松开。 “你更棒,你也是真的女人。”温纯也表扬她,这不是阿谀奉承,这是心里话。 “你要真的是老板就好了。” “什么?”温纯略微吃了一惊,惊出一身冷汗。 幸好这个时候是出汗的时候。 幸好美女“高俅”心也不在肝上,她还在呢喃:“你不愧是牛b哥,你太牛b了,你是我所遇上的最强壮的男人,前面的都不行,他们靠‘伟哥’也支撑不了多久。” “前面还有谁?”男人总是介意这玩意。 “你知道最糟糕的是谁吗?”她小声问。 “曾为锁?” “错,他只是不够硬而已,告诉你吧,最糟糕的是郭长生。” “郭长生?他不是莲江县的副县长吗,你们也上过床了?”温纯更是大吃一惊。 “妈的,他说要验货,可是,他自己倒不是个好货。”她她笑了,笑得很放肆:“他呀,他早泄,一撅屁股就走火了。” “那他还验个狗屁的货?”温纯骂道。 “他妈的变态!越是没用的男人,越想证明他有用!折腾了个把小时,就再没有硬起来过,害的我还得找人来泻火。” 温纯暗暗好笑,他象征性地拍了拍她白花花的大屁屁,用同情的口吻说:“你真实命苦。” “其实,我真是个苦命的女人。”美女“高俅”翻过身来。 “是吗?”温纯问,心里一阵兴奋。 做这种事的女人,谁肚子里没有一个自我安慰的故事。 美女“高俅”的故事一点也不动人,甚至有些老套,很多的网络小说里面,出卖身体的女人几乎讲的都是同一个故事。 她说她家里很穷,她有一个酗酒的爸爸和一个很爱她的妈妈,还有一个弟弟,成绩很好,是家里的希望。 爸爸嗜酒如命,妈妈含辛茹苦,一个人苦苦支撑这个家。 “很小的时候我就暗下决心,我要拼命地练球,拿世界冠军,赚好多的奖金,不再让妈妈再受苦。”美女“高俅”说,说着说着,她的泪水便流了下来,好像她真的有可能夺得大满贯的冠军。 接下来,当然是弟弟考上了大学,家里交不起学费,她放弃了心爱的大满贯的冠军梦,进入了陪人练球的行当,因为急需钱给弟弟交学费,便从球场上一直陪到了床上。 好令人感动的故事啊! 美女“高俅”讲得很动情,温纯听得很感动,不过,她是被她的演技和口才感动的。 别以为卖身的女人都很无耻,其实,她们内心一直压着一座耻辱的大山,与其说她需要这样一个故事来欺骗别人,还不如说她需要这个故事来麻痹自己。 每一个存有良知的灵魂里,都希望自己很无辜,很无奈,很高尚。 温纯的内心也是矛盾的,他干了美女“高俅”,干得很爽,他也有愧疚,觉得不应该放纵自己,但他也找到了原谅自己的理由:我是为了套出我需要的,我是为了工作而舍身忘己。 这么一想,是不是干得也很无辜,很无奈,很高尚。 鸡场上如此,官场上也是如此! 人生本是一出戏,每个人都在演戏,只是各自的舞台不同。 每个人都想演大戏里的主角宋江、武松或者潘金莲,但实际上,在别人的舞台上,你也只不过是牛二、武大郎或者阎惜婆。 色胆包天是每个男人的共性,谁都一样。 不该干的干了不对,该干的不干也不对! 所以,温纯又毫不犹豫地跟美女“高俅”再一次爽到了巅峰。 时间差不多了,温纯没有忘记他的使命,他该去游泳馆了,那里又有一场好戏在上演! 第46章本地鲜花,外地牛粪 曾为锁与郭长生谈得口干舌燥,可没有任何的进展,一个固守阵地,一个寸步不让,大眼瞪小眼,搞得心里不是一般的烦。 草草吃了晚饭,曾为锁便要告辞,郭长生见曾为锁心不在焉,自以为得计,也惦记着去和胡文丽幽会,两人心怀鬼胎,都憋了一肚子的气,假惺惺地客气了一番,各自含着笑在肚子里骂着对方,一个直奔玫瑰花大酒店,一个直奔莲江宾馆。 回到酒店,曾为锁先去敲开了美女高俅的门,见她慵懒地躺在床上,要死不活的,一见曾为锁进来,就伸出了巴掌。“给钱?三千块。” 曾为锁鼓着眼睛问:“什么就给钱啊?他人呢?” “走了。” “走了?我不是说好了,让你把他纠缠住的吗?” 美女“高俅”坐了起来,说:“哼,你以为他傻呀,还躺在这里等你来捉双?” 曾为锁摇头:“不行,我要你办的事没办到,我不能付钱。” 美女“高俅”急了:“哎,你这人怎么回事啊,耍赖呢,你?” “三千块算了球啊?你能肯定,他不会去游泳?” 美女“高俅”有气无力地说:“你看看我,体力很好吧,也这个德行了,他呀,哪里还游得动哦。” “好,要是不像你说的,老子下来搞死你。”曾为锁扔下一叠钞票,恶狠狠地说完,出门上了18楼。 曾为锁敲开了温纯的房门,讪笑着说:“怎么样?下午干得爽吧?” “干个鸟毛啊!”温纯揉揉鼻子,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阿……嚏,你刚走不久,下了场暴雨,全身都湿透了,估计感冒了。” 曾为锁怪笑:“呵呵,不穿衣服干,容易感冒。对了,牛老弟,那我秘书小高怎么样?” 温纯反问道:“什么怎么样?” “她呢,跟你一样,也感冒了?” 温纯冷冷地说:“你该去问他呀,我怎么知道?” 曾为锁心里在骂,装傻吧你。老子出钱你打炮,还跟老子来这一套,哼! “那,说好的,游泳……你不去啦?” 温纯连连摆手:“不行,浑身软绵绵的,一点劲儿都没有,我就不去了。” “那,你秘书温小姐好像兴致很高呢。” “我问问她,看她还有兴趣吗?” 温纯拨了牛娜房间里的电话,曾为锁凑到话筒边,竖起耳朵偷听。 “小温,我感冒了,浑身没劲儿,约好了曾老板游泳的,我是去不了了,你去不去?” “去呀,怎么不去呀?我还要和曾老板比赛呢。”牛娜的声音很清脆,温纯想不让曾为锁听见也很难。 温纯把话筒撂下,却故意装出一副很为难的样子,说:“曾老板,我秘书说,我不去,她也不想去了。” 曾为锁急了,又不好明说,只得求温纯:“要不,你也去凑凑热闹呗。” 温纯愁眉苦脸地说:“我……我实在是游不动了啊。” 你他妈的也太不厚道了,老子的女秘书被你真刀实枪地干了,你的女秘书就不能陪老子游个泳吗?你他妈的不愿意,可人家自己愿意啊! 正说着,牛娜拎着个小包上来了,见曾为锁和温纯还在扯淡,便说:“你们磨蹭什么呢,害我在楼下死等。” “来了,来了。刚才你们老板还说你不去呢,嘿嘿,他……” 牛娜白了温纯一眼,说:“他叫牛二,有点二。” 这话,差点没把温纯气得折一跟头。 曾为锁大喜过望,暗暗得意:女人是越年轻越美丽,男人是越成熟越有魅力,嘿嘿,老男人现在吃香了。 看着牛娜跟在曾为锁的身后走了,温纯好像才醒悟过来,追着喊:“哎,哎,你们先游着,我马上过来。……小温,注意安全啊。” 牛娜头都没回,径直往电梯方向走。 曾为锁装着没听见,也懒得搭理。 站在电梯里,曾为锁笑眯眯地说:“温小姐,你们老板好像挺怕你的?” “什么老板呀?跟屁虫而已。” “啊?他不是老板?” “他是老板,但他不是我的老板。” “呵呵,这话从哪说起?你不是他的女秘书吗?”曾为锁出于礼节才这么问,实际上,他早就认准了他们根本不是上下级的工作关系。 牛娜一撇嘴:“他是我大学同学,在大学和我谈朋友,他家里不同意,听说我出国回来了,追到莲江县来的。他和你一比,怕丢人,硬要我冒充他的女秘书。” 曾为锁拿出了他拍马屁的看家本领:“我说嘛,温小姐这么出色,怎么会给人家当女秘书呢?这牛二虚荣心也太重了,不实在。” 牛娜果然很开心:“嘻嘻,不过是一个富二代,他想得美哟。牛二哪里有曾老板当总裁的气度。” “呵呵,他真叫牛二啊?” “他姓牛,富二代,我一直叫他牛二。他不敢得罪我,还得答应着,自己就瞎琢磨,说一是a,二是b,美滋滋地还以为他真的很牛b呢。” “哈哈,你真逗。”曾为锁趁机拍了拍牛娜的小胳膊。 换了泳衣,还没下泳池,游泳馆里的目光投向了曾为锁和牛娜。 那是多么羡慕嫉妒恨啊! 为什么鲜花总是插在牛粪上? 而且,这鲜花是莲江县的,牛粪却是外来户。 牛娜一脸兴致勃勃地说:“曾老板,搞一个来回,我们比一比!”曾为锁看了看自己那肥胖的身体,又看了看这泳池的长度,他犹豫着不敢吱声。 “哦,哦,哦,哦。”人群中发出了欢呼声,其中一个精瘦的汉子喊得最起劲。 不用说,这个精瘦的汉子就是赵子铭。 哈哈,曾为锁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他是久走江湖的老狐狸,闻得出这叫声中的挑衅味道。不过,他心里却一点也不担心:起哄吧,别高兴的太早,我小时候可是业余体校游泳队的。 他头微微仰了仰,满脸怯意地说:“温小姐,你看看我这肚皮,可不带这么欺负人的。” “哦,哦,哦,不敢比,滚出莲江去。”赵子铭用本地话在喊。 马上有几个人附和:“对,滚出莲江去!” 第47章好开心哦 牛娜是在听不下去了,便用本地话说:“大哥,有点素质好不好?人家是客人呢。” “狗屁!”赵子铭没说话,另一个胖子先骂出了声。“妈的,他来莲江抢钱,抢地,抢牛奶,你还帮他说话,你说说,他给了你什么好处,你是他什么人啊?” 几句话问得牛娜哑口无言,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曾为锁气得是火冒三丈。 奶奶的,莲江县怕是穷疯了,这么高档的酒店还让这种粗俗的人进来混?除了牛娜这类的好姑娘之外,谁他妈稀罕你们这破地方。 有道是,钱是怂人胆。 老子是你们县长求爹爹告奶奶拉来投资的,看你们敢把老子怎么的了。 “好,比就比!”曾为锁甩掉了披在身上的浴巾。 “输了,滚出莲江去啊!”赵子铭毫不客气地说。 曾为锁立马做出了最强硬的回应,他指着赵子铭说:“哎,先生,我要赢了,你从这滚出去!” 曾为锁满以为赵子铭会说,你要是赢了,我滚出去之类的狠话,没想到这家伙根本不理他这一套,非常轻松地说:“赢了就赢了呗,一个大男人比赢了一个小姑娘,有什么了不起呢。告诉你,这是莲江县,轮不到你来让我滚出去。” 这他妈的不是不讲理吗?和他妈的郭长生是一个口气!他在下午的谈判过程中,跟曾为锁说的也是这么一句没文化的话:曾总啊,你们这么一个全国知名的大企业,一年盈利好几个亿,还在乎我们莲江县的几寸地吗? 牛娜看曾为锁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低声安慰道:“别理他们,我们游我们的。” 曾为锁乐得借坡下驴,不跟这几个粗俗的家伙一般见识。 并肩走到池边,曾为锁还在想,这妞一直瞧不起富二代牛二,是不是对我这个总裁有那么点意思呢。 开始做准备活动,牛娜柳条般的身姿扭来扭去,令曾为锁心肝乱颤,他低声说:“温小姐,谢谢你。我陪你来玩儿,就是要让你开心的,懒得理这帮俗人。” 这也就是牛娜早有思想准备,换做一般的丫头,明知道他有叵测之心,恐怕也要被曾为锁的一片真诚所打动,人家一个堂堂大集团的执行总裁,捧着一个县城里的丫头片子,多难得啊! 牛娜嫣然一笑,道:“曾老板,跟你在一起,好开心哦。” “比跟牛二在一起还开心吗?” “哼,他呀,总以为有钱了不起,别人都要围着他转,一点儿也不知道怜香惜玉,明知道我只会游泳不会打网球,他倒好,非要天天打网球,不肯陪我来游泳,我看啊,他是别有用心。” 牛娜数落温纯,曾为锁打心眼里高兴。 中年男人一般很稳重,但是,被美女哄高兴了,就容易犯迷糊。 曾为锁这一迷糊的工夫,牛娜喊了一声:“我抢个先了。”话音刚落,她猛地朝前扑去,甩开两只膀子往前游着,抽空回头看了看,曾为锁居然紧紧跟在了身后,速度还真快。 泳池里人不是太多,原本胡乱游着的人见到有人在比赛,把中间让开一条道,站在水里围观。当然,男人们都看着牛娜那柔美舒展的线条暗自咽口水,赵子铭等人则看着曾为锁那一身肥肉露出动物园看猩猩般的微笑。 往回游的时候,牛娜显出气力不继来,在宾馆里锻炼少,耐力有所降低,速度慢了下来,曾为锁毕竟受过半专业训练,知道如何分配体力,最终到达池边的时候正好齐头并进,又没有奥运会的精密仪器,只能算个平手。 如果算上牛娜先出发的因素,倒是曾为锁略胜一筹。 “老了啊,缺少锻炼,比不了你们年轻人了。”曾为锁喘着气说,脸上却还是有几分得意,以他这年纪和体重,能够跟上牛娜的节奏和速度,足以自豪了。 牛娜还没说话呢,赵子铭凑过来说话了:“哎哎,你怎么回事,故意让着这老家伙的吧?”牛娜甩了一下头发,刺了一句:“大哥,你太平洋的警察啊?” “哪来的警察?”赵子铭愣住了,四周望望,讪笑道:“这是莲江县,你拿警察吓唬谁啊?” “切。”牛娜娇笑一声,水波荡漾中,她便来到了曾为锁身旁,毫不见外地伸手挽住了他的手臂,胸前鼓胀地紧贴过去,令曾为锁一阵心摇旌动,忍不住侧头细看了她一眼。 果然是出水芙蓉,身材窈窕,相貌俊俏,素面朝天,比起那些浓妆艳抹的女子来,别有一番看头。 牛娜迎着曾为锁的目光,脸上带着淡淡地笑,一双眼睛水汪汪的显得特清纯,抱着他的手臂晃了晃:“曾老板,我脸上有花儿吗?” “没有。”曾为锁一本正经地说,“你本就是一朵最美丽的花儿!” “哈哈哈,花儿再美丽,也是我们莲江县的。”赵子铭又不知道从哪儿又冒了出来,取笑道。 “大哥,你烦不烦啊,讨厌!”别看牛娜是个姑娘家,却有着几分豪爽和义气,她毫不客气斜了赵子铭一眼,拉着曾为锁游到了泳池的另一头。 曾为锁这个时候对赵子铭的举动不但没有反感,心里还在暗暗地感谢他呢,要不是他三番五次的追着骚扰,怎么能看出牛娜的态度呢?而且,牛娜生气的样子,也是很可爱的嘛。 在泳池里,总免不了还会有一些肌肤上的接触,这种场合,无伤大雅,说不上是有意还是无意,只要牛娜不介意,曾为锁心理上总是很舒坦的。 二人往前游去,牛娜慵懒地往前游动着,边游边和曾为锁说话,不多时,二人就游到了深水一头的池边,如同大多数人一般就这么半泡在水中,牛娜背靠着池沿说着话,时不时往对面的赵子铭看一眼。 曾为锁靠在牛娜身边,看着牛娜两条玉腿在水中总是在晃动着,也不知道是有心还是无意,时不时会擦一下他的大腿,说到开心处,那高耸的部位偶尔还会前仰后合,那两个凸出的小豆豆,差不多就要触碰到曾为锁的胸口。 第48章游泳池边的悲喜剧 差不多要碰到,可偏偏就是碰不到。 有时候眼见着就要挨上了,牛娜却又能一蹬水,恰恰就避过去了,即便如此,曾为锁还是觉得很享受,比在网球场上更享受,至少能近距离地看到她胸前的峰峦沟谷。 时间一长,曾为锁渐渐地就有点难受了,体内的欲念就越来越强烈,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发涩了。他下定决心要试探一下牛娜的心思,借着什么机会触碰一下她的敏感部位,如果她没有表现出反感来,或许今天晚上就能有所收获。 他这么一厢情愿地想着,水底下的泳裤里悄然支起了一顶小帐篷。 正在这紧要关头,牛娜的长腿忽然漂了起来,脚趾头结结实实地碰到了那顶小帐篷,她冲着曾为锁抿嘴一笑,目光中闪过一丝得色,还没等曾为锁反应过来,便双脚用力,手在水中一分,身子往前一扑,游向了下水的那一边。“温小姐,等等我……”曾为锁心中窃喜,两脚一蹬池壁,奋力向牛娜追去。 牛娜游得很舒缓,曾为锁很快就追上了,他关切地问:“怎么了?” “累了,回去休息吧。”牛娜转过头来,说话的时候,呼出来的水珠儿喷到了曾为锁的脸上,书上都说吹气如兰,在曾为锁看来,这是吹水如兰了。 曾为锁暗叹,别看牛娜清纯,却很善解人意啊,他心花怒放,继续施展温柔攻势:“好,我先过去给你拿浴巾,别着凉了。” “谢谢曾大哥!”牛娜侧脸又送给曾为锁一个调皮的笑容。 哇!曾为锁那个“鸡动”啊。他披荆斩棘般很快游到了池边,牛娜出水的时候,他举着一条白色的浴巾正等在了栏杆边。 牛娜又是嫣然一笑,笑得曾为锁心肝一颤。 嘿嘿,一场喜剧正在上演。 牛娜出水之后,伸出两手整理脑后的头发,曾为锁抓住时机,将手中的浴巾把牛娜湿漉漉的身子包裹起来,趁着围拢的一霎那,两只手抓住了牛娜的两座山峰。 这个动作看上去很自然,也很隐蔽,旁边的人几乎看不出来。 哈哈,牛娜转过头来了,她的眼里含着笑呢。 曾为锁心里那个得意啊。 牛娜没有任何的阻止的动作,而是低声问:“你,你干什么嘛?” 曾为锁嬉皮笑脸地说:“嘿嘿,刚出水,别着凉了。”得意忘形的曾为锁自以为得计,他的双手竟然暗暗地加了力气。 就在这个时候,牛娜的笑意消失殆尽,还没等曾为锁手上的快感传到心窝,他耳边就听到一声尖锐的怒吼:“滚!臭流氓!” 喜剧还没拉开帷幕,悲剧已经上演。 赵子铭出手了,他扣住曾为锁的手腕,脚下对着他的小腿一踹一勾,曾为锁便重心不稳,营养过剩的身体跟湿漉漉的地面来了一次亲密接触。 更要命的是,支起帐篷的地方先着了地,那根可怜的小棍实在承受不了这个肥胖的身躯,曾为锁随即发出了一声惨叫。 宾馆的保安队长早接到了游泳馆的报告,说有人在泳池边起哄,怕是要影响客人休闲,他赶到的时候,曾为锁与牛娜正在另一个池边说笑,看看没什么异常,他转了一圈,正准备离去,便听到了一个尖锐的女声,接着便是一个男声的惨叫。 他回头一看,不得了,倒在地上的是最尊贵的客人,宾馆总经理专门交代过的,这个人是县里请来的,一定要保护好,出了差错你这个保安队长就不要干了,脱衣服走人。 那个精瘦的男人还在拼命扇曾为锁的耳光。 保安队长通过对讲机呼叫几句,带着游泳馆的几个保安围拢了过来。 赵子铭抬起头,一脚踏在了曾为锁的身上,指着几个保安吼道:“你们要干什么?这个家伙欺负我们莲江县的姑娘,难道不该教训教训吗?” 几个小保安面面相觑,保安队长却挥舞着对讲机说:“我们的责任是保护客人的安全,其他的,我们管不着。去,把客人扶起来。” 几个小保安把曾为锁扶起来,这个时候,曾为锁才发出了痛苦的呻吟声,他还没有忘记用惊恐的眼神去看牛娜。 牛娜捂着浴巾,双肩在耸动,看上去在抽泣。 “你,”保安队长用对讲机指着赵子铭,厉声说:“跟我到治安室去一趟。” 赵子铭根本不尿他这一套:“凭什么?就凭他比我有钱吗?” 保安队长也是见过一些场面的人,可不惧怕赵子铭的目露凶光,他回头一看,酒店的保安赶到了十几个,胆子壮了许多,说:“你最后老老实实跟我们走,否则,我们可就要不客气了。” 赵子铭挥着手,像演说一般,大声说:“你们没有姐妹啊,莲江县的领导贱,追着屁股给人家送钱送地,难道我们莲江县的人个个都贱吗,还要给这种家伙送大姑娘吗?” 周围有人指指画画,随声附和。 曾为锁总算缓过劲儿来了,躲在保安队长的身后叫道:“莲江县还有没有王法,动手就打人,这种投资环境,哪家企业敢来投资啊?” 上纲上线了,保安队长更是不敢怠慢了,他把对讲机交给身边的一个工作人员,一挥手,喊道:“少他妈跟他废话,弟兄们,拿下!” 十几个保安仗着人多势众,逼近了赵子铭。 这已经是整个计划的最后一步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温纯千算万算,前面所有的进程都算计到了,唯独这个场面没有算计到。 赵子铭只得把牛娜护在身后。 保安可是训练有素的,这场架毫无胜算。 赵子铭一咬牙,示意牛娜先走,自己留下来拼死一搏,如果被带到派出所,就一口咬定是为了一个不相识的姑娘争风吃醋,这种事,发生在赵子铭身上太正常不过了。 只是,温纯的计谋就彻底败露,前功尽弃了。 保安队长一招手,一场实力悬殊的打斗不可避免了。 赵子铭以一敌十,还要护着牛娜,哪里招架得住。 以牛娜的身手,本来可以算一个打斗的主力,至少不用赵子铭护着,可她只穿着泳衣,哪里敢动手,万一被扯调了那两块小布,岂不是更走不脱。 正在这危急关头,温纯冲进来了,他身手不弱,硬是以最快的速度从人群中挤了过去,横跨一步,毫不客气地抬手打趴下一个冲过来的保安,又两脚踢在两个刚扑到面前来的人的腿上,夺过对方手中的警棍,砸在其中一人头上,这人也立足不稳,带动着保安连连后撤。 这几招动作干净利落,出手不凡,趁保安慌乱之际,赵子铭在前,温纯在后,牛娜在中间,三个人冲出了游泳馆。外面,曾国强开了辆牌照模糊不清的面包车正等在酒店门口。 几个人鱼贯而入,温纯门还带上,就断喝一声:“开车!” 面包车在保安的喊叫声中,箭一般冲了出去,一眨眼的工夫已经无影无踪了…… 第49章狗咬狗,一嘴毛 第二天一大早,三把星星之火相继在网络上熊熊燃烧起来了。 燎原之火,从曾为锁的后院蔓延到莲江县,又烧到了郭长生的身上,最后火烧连营,莲江县与“牛冠乳业”全都不能幸免,他们之间很快就要签署的合作协议果然被烧成了灰烬。 还是得从曾为锁家的后院起火说起。 国内三大知名网站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流传着这么一条微博:大家来看猥琐哥,有文有图有真相! 文字很简单,只一句:这是不是“牛冠乳业”的执行总裁曾为锁啊? 图片很丰富,像实况转播般时不时冒出一张,最后累积到了十几张。曾为锁的形象很光辉,几张在网球场上与妖媚美女勾肩搭背,笑容猥琐,几张在游泳馆里与清纯少女搂搂抱抱。 美女们全是背影,大家完全可以通过曼妙的身材想象出她们的美貌。 真相很模糊,隐隐约约能听到一个骚得刺耳的声音,这种声音不用联想,也听得出来是来自于床上,这个女人骚得快要忍不住了。 很快有好事者,把这条微博倒腾出来的内容转发到了“牛冠乳业”所在地的网站上,公司总部很多员工看到了,曾为锁家的母老虎也看到了。 这也太明目张胆了吧!以前偷鸡摸狗的老娘就忍了,但这种骑到脖子上公开拉屎的行为,老娘已经是忍无可忍,无须再忍了! 母老虎先去闹到了总裁办公室,家族创业,人人都有亲缘关系,执行总裁的老婆总裁办公室的工作人员挡都挡不住。 母老虎一哭二闹三上吊,几个正副总裁正对曾为锁的谈判工作不满呢,这会儿母老虎一折腾,几个人一商量,这事公司不好出面去灭火,干脆,买机票让母老虎去莲江县,自家的丑事自家去解决,免得败坏了公司形象。 莲江县委县政府在接到曾为锁和玫瑰花大酒店的报告之后,连夜召开了紧急会议,县委卢书记带着县医院最好的医生,亲自去慰问了受伤的曾为锁,曾为锁不明不白地挨了一顿揍,自然口出怨言,连连质问,你们莲江县什么投资环境啊? 卢书记安慰了几句,让医生给曾为锁治疗。 打人的人出手很重,但却都是些表皮伤,没什么大碍,只是鼻青脸肿的一时半会儿见不得人。 书卢书记出了曾为锁的套房,他受了指责,当然要拿郭长生出气,你他妈的还是搞宣传出身,这要是传出去,莲江县还怎么招商引资。 公安局长带人查了酒店的登记信息,靠,酒店生意不好,这登记关把得不严,竟然是莲江县作废了的身份证件。整个酒店没留下一点有价值的线索,只得灰溜溜地给卢书记汇报,说准备动用全县的警力全力破案。 卢书记骂道:“破个狗屁!这么大张旗鼓,你是怕全国人民不知道啊。” 公安局长明白了,还是老套路,内紧外松。 卢书记指示,公安部门和宣传部门一定要控制住影响,郭长生抓紧安抚好曾为锁,可以做适当的让步,抓紧签署协议,要用正面的消息引导新闻和舆论。 郭长生当夜与曾为锁促膝长谈,说了好多低三下四的好话,加之在条件上作了让步,总算把气鼓鼓的曾为锁劝得平静了下来。 郭长生见事情有了转机,便让曾为锁休息,他也不敢离开,也在隔壁开了个房睡下了。 曾为锁游泳累了,又和郭长生扯了半夜,第二天上午就没起床,等到中午郭长生来喊吃过午饭,答应午休之后再谈具体细节,晚上把合作协议签了。 午休的时候,郭长生自作多情,跑去劝“美女”高俅,付了一千块钱,让她去安慰安慰曾为锁,可就在美女“高俅”与曾为锁热火朝天的时候,母老虎赶到了,把这一男一女堵在了房里。 美女“高俅”力量十足,一看架势不对,分辨了几句,用衣服捂着脸,冲开了母老虎的阻拦,草草收拾了一下,逃离了莲江县。 捉奸在床,曾为锁抵赖不过,只得坦白从宽,哭丧着脸,说是中了莲江县那个郭县长的圈套,被美女迷昏了头,一时没有管住裤腰带,犯了男人都会犯的错误。 母老虎一看曾为锁认识错误的态度很诚恳,又是被人诱惑了,还被打得鼻青脸肿,心疼了不得了,立即把兴师问罪的矛头转而对准了莲江县,闹到县政府去讨说法。 母老虎被信访办的人拦在了门口,一汇报,郭长生出面来接待了。 郭长生装糊涂,母老虎当即在信访办打开了电脑,真他妈的要命,到了下午,真相越来越清晰了,那女人哼哼唧唧的呻吟,母老虎听得出来就是刚才逃离现场的女人,最新传上来的录音断断续续却清晰可辨:莲江县花钱雇来的,八百块,郭长生。 信访办的几个家伙瞪大眼睛竖起耳朵正在看文看图听真相呢,吓得郭长生“啪”地把电脑的电源拔了。 “郭县长,你……”信访办的家伙们正欣赏的带劲儿呢。 “好啊,你就是郭长生啊。”母老虎站起来就要撕扯郭长生,被信访办的几个工作人员扯住了。“莲江县的头头真是无耻啊,我好好的老公,被你们这帮无耻的家伙带坏了。” 女人总是这样,老公出轨,不是骚女人勾引的,便是坏男人带坏的。 这场景,竟然又被闻讯赶过来的记者们抓了个正着,谈少轩夹杂在其中,吵吵得最为响亮,又是录音,又是拍照,忙得不亦乐乎。 瞒不住了,本地的记者们有立场,纷纷指责“牛冠乳业”高管素质太差,在莲江县召妓嫖宿,还借机调戏良家姑娘,有失国内知名企业的声望。 此言一出,舆论哗然,莲江县的民众也是群情激愤,网络上对“牛冠乳业”是骂声一片。 “牛冠乳业”本想低调处理,被本地记者一宣扬,来自新闻媒体的压力剧增,立即反戈一击,召开新闻通气会,指责莲江县在招商引资过程中,采取不正当的手段,腐蚀“牛冠乳业”负责谈判的高管,并指使社会闲杂人员,侮辱殴打谈判代表,这种恶劣的投资环境,实在令打算投入巨资促进当地经济发展的“牛冠乳业”心寒。 狗咬狗,一嘴毛。 第50章温柔甜美的女声 温纯带着众人坐看火烧连营,没事都要偷着乐了。 莲江县和“牛冠乳业”调集各自的危机公关力量,火越烧越旺。 事态发展最后惊动了省委省政府,黎想代表东南省出面与“牛冠乳业”所在地的省委进行了沟通,才平息了这场从合作到决裂的风波。 莲江县争当省级示范县的希望化为了泡影,郭长生受到了党内警告处分,卢书记和罗县长分别向市委市政府做了书面检讨,由于这次风波带来的巨大负面影响,原先有意合作的企业望而生畏,纷纷撤出了莲江县。 面对混乱局面,莲江县只得低调宣称退出争当示范县的竞争。 莲江县的退出,偷着乐的不仅有望城县,更有清远市等所属的各个县,他们本来以为莲江县势在必得,自己的希望不大,基本打算放弃了,现在看莲江县功败垂成,一个个都跃跃欲试,虎视眈眈,加快了争当示范县的步伐。 而临江市则把争当示范县的希望全部寄托在了望城县。 温纯和席菲菲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很快他们连偷着乐的心情都没有了。 赢得了喘息的时间,并不等于赢得了最后的胜利。 于飞回来了,“牛冠乳业”放言,三年之内,不会在临江市范围内的任何地方投资合作办企业。 温纯正式调入县招商局担任副局长,主持工作,顺带把牛娜也带过去了,主要负责收集整理资料等,不过还属于体制外人员,只能瞅机会才能彻底解决她的正式编制和身份问题。 温纯一走,信访办的老施提拔当了副主任,临时主持工作。 乐得老施合不拢嘴,温纯去交接工作的时候,老施还在骂上午要给他算命的道士,什么狗屁的半仙,差点哄跑了我一百块钱。 温纯便问,怎么回事? 老施就说,早上刚上班的时候,在信访办门口遇到一个道士,自称半仙。 他拉着刚上班的老施,说,施主头顶凶兆,怕是有大难临头。 老施笑问,有什么大难呢?道士说,血光之灾。老施又问,未必有杀手找上门来了?道士说,正是。老施问,该如何破解? 和尚伸出一个指头,老施掏出十块钱,道士摇头,老施掏出一百块,道士刚要接过去,老施缩了回来,啐道:“呵呵,你拉倒吧,哪有道士喊施主的,走吧,走吧,别让人家以为你也是来上访的。” 说得那道士灰溜溜地走了。 说完,老施笑道:“这年头,和尚道士都出来骗钱了。” 温纯也笑了,说:“哈哈,老施,我这去了招商局,就跟这个道士差不多了。” “温局长,你这说的是哪里话呢?” “招商引资不就是个化缘求施舍的活吗?而且,那些有钱的人跟你一样哦,十块八块的还凑合,一百块就舍不得往外掏了。” 老施大笑:“哈哈,玩笑,玩笑。温局长年轻有为,这点儿事难不倒你的。” 温纯说的还真不是玩笑。 从莲江县回来之后,胡文丽负责和网络媒体打交道,席菲菲、温纯则沉下心来,做了不少的准备工作。 招商引资,拼的其实就是关系人脉。 席菲菲从省里到市里,一路走来,没有接触过富商巨贾,但官场上还有些人缘,她主要盯着省市方面的交流活动,凡有国内沿海开放城市的官方和民间的来访,她必亲自拜访,顺带也走访了不少身在临江的外地客商,希望他们能牵线搭桥,呼朋唤友,来望城县投资创业。 可这远水一时解不了近渴。 温纯出校门没几年,还没有飞黄腾达的同学校友,他把目光盯在了望城县走出去的家乡人身上。 有道是,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中国人,家乡情结还是很重的。 他花了两天两夜的时间,仔细阅读了一番县志,把望城县近几年来有点名气的人物都查了个底朝天,还真有几个在外经商发了大财的。 两个在山西倒腾煤,好不容易联系上了,对方听说是家乡政府找上门来,开始以为是拉赞助,开口问要多少,可一听是招商引资,搞什么绿色生态工程,一口就回绝了,没那闲工夫,不如搞黑色煤炭来得利索。 一个栽进牢房里去了,据说是走私文物,早已没有音讯了。 还有一个老先生,得了老年痴呆症,家人忙着给他治病,根本没有心思跑望城县来投资,反倒托温纯在望城县找一块风水宝地,好让老爷子落叶归根。 急得温纯跟牛娜开玩笑,说要去青莲寺找圆通大师借件袈裟,云游四海化缘去了。 玩笑要开,工作要做。 温纯又把重点放在了海外财团上,特别那些有华人最好是临江人参与的财团。 很多祖籍东南省,甚至祖籍临江市的人,在海外发展得不错,温纯通过外事、侨联等各种途径了解这方面的情况,想办法跟他们联系,邀请他们回来看看家乡的变化。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联系上了几个,可这些人答应得不错,可真要回国一趟,还不是说来就来得了的,就算是回来了,也未必会把小小的望城县放在心上。 这东碰壁,西撞墙的,一晃又是半个月,招商引资还连个方向都没有,可清远市那边,据传有几个县已经有些眉目了。 席菲菲主持开了多次的班子会,要求班子成员要发掘和动用所有资源,为争当示范县多做贡献。 这一天,温纯在网上查了一上午的资料,给几个知名企业打了几个电话,毫无收获,正心灰意冷,qq上有图像闪烁,平常温纯长期隐身,很少有人主动发信息,只有无聊做广告的。 他懒得去理,扔下鼠标,靠在办公椅上胡思乱想,这时,桌上的手机又剧烈地跳了起来。温纯拿起来一看,又是个陌生的号码,他很是气恼地扔在一边,这些天,自从在网上公布了电话号码后,做广告搞推销的骚扰电话持续不断。 电话隔了一会儿又开始跳,温纯抬起身子一看,还是刚才的号码,实在是闹得烦心,温纯抓起来按了接听键,果然是个温柔甜美的女声:“你好!我是……” 第51章我是爽姐姐 温纯毫不客气地说:“对不起,小姐,我正忙着呢。” “温纯,你忙个屁!”没想到对面的温柔女声大喝一声,分贝之大把温纯的耳膜都震疼了,他赶紧把手机挪开了一点,试探着问:“你,哪位?” “温纯,我说你吧,官不大,僚不小,我是梁爽。” “梁爽?”好久没听到这个名字了,温纯一下子没想起了这个名字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你奶奶个熊!我是你的爽姐姐。” 这句口头禅可是再熟悉不过了!爽姐姐更是如雷贯耳啊。 再想不起来,温纯可以自己扇自己几个耳光了。 梁爽,当年临江大学三大校花之一,校园人称爽姐姐! 听谈少轩说,她不是跑到香港傍了一个大款吗? 大款?!温纯暗喜,是不是天上掉下个救星来了。 这他妈的被招商引资逼的,现在温纯做梦都在想,什么时候出门能撞上一个腰缠亿万的大富豪。 “啊哈哈,我说爽姐姐,你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呀?奶奶个熊的,吓得我差点尿了裤子。”温纯赶紧又打哈哈,又拍马屁,又开玩笑。 “qq留言你不理,打你电话你不接,你肯定是和某个大美女在忙乎,明显欺负我不是美女嘛。” “对不住,对不住,我这些天,唉……你在哪,我请你吃饭。” “好啊,我在首都机场,你打个飞的过来请啊。” 这家伙,还是老样子,喜欢拿男人开涮,喜欢恶作剧。 温纯当然毫不示弱:“爽姐姐,你给报销往返飞机票不?” “切,小样吧你,那我可以自己请自己吃满汉全席了。”梁爽先是嗤之以鼻,然后又说:“温纯,你和谈少轩、罗莎莎等几个同学们联系一下,我过两天到临江,好多年没见了,怪想念大家的,我们一起坐坐。” 这个时候,桌上的座机拼命地叫了起来。 温纯顾不得桌上的电话铃声,他问梁爽明天什么时候到,要不要接机,安排在哪里住宿,完全是按照接待投资商的态度,关心得无微不至。 梁爽笑的开心啊,连说先和温纯联系真没错,要是找那个谈少轩,哪里有这么周到细致。 扯了一会儿,梁爽说她还要会几个朋友,温纯刚要挂电话,梁爽却突然说:“温纯,我从天而降的时候,希望你能保持淡定,千万不要大惊失色。” “奶奶个熊的,又吊我胃口?天上掉下个爽姐姐,我只会色相毕露。” “呵呵,淡定!淡定!”说完,梁爽把电话挂了。 把梁爽的电话号码保存好之后,温纯还在纳闷:这个梁爽,又搞什么恶作剧呢? 这时,牛娜慌慌张张地推门进来了:“温纯哥……” 温纯制止了她的说话:“牛娜,跟你说过多少遍了,在办公室里不能这么喊。” 牛娜一笑,说:“哦,温局长。” “有什么事?慌慌张张的。” “高县长找你,他问我你在不在办公室?”牛娜低声说。 “你怎么说的?” “我说你在呀。还能怎么说?” 温纯苦笑了一下:“哎,牛娜,你呀,还是太实在了。” 牛娜很纳闷,只说:“高县长好像生气了,他让你赶紧过去一趟。” “好,我知道了。”牛娜转身要走,温纯还是喊住了她:“牛娜,以后学着机灵点,领导电话打到你那里,肯定我忙不过来或者不方便接电话,知道吗?你可以随机应变嘛。” “哦,明白了,你也不早说,这回不能怪我。”牛娜做了鬼脸,出去了。 温纯马上拿起公文包出了门。 招商局办公不在机关大楼,独立有一座小三楼,在县委大院和望城宾馆之间,走过去也就是几分钟。 路上,温纯还是放心不下,便给于飞打了个电话,问高县长找自己有什么事? 于飞想了想说:“应该和招商引资有关吧,听万主任漏了一句,可能是拉了个投资商过来,好像有个把亿的项目。” “嗯?什么项目?”温纯一喜,忙问。 “不清楚,只知道有这个项目,具体万主任在张罗,没让我插手。” “哦,谢谢你。”温纯挂了电话,暗想,高亮泉可能真的拉来了项目才打电话找自己,毕竟自己是招商局的局长,不管是哪位领导拉来的投资,在安排接待投资商这种琐碎事情上,肯定得让自己去办。 正想着,人已经进了机关大楼。来到二楼,于飞站在县长办公室的门口迎着,他伸手在高亮泉开着的办公室门上敲了两下,通报说,招商局温局长到了。 听到“请进”二字,才示意温纯进去。 温纯径直走了进去,到高亮泉办公桌前站定,笑着说:“高县长,好啊。刚才在接一个投资商的电话,所以……” 高亮泉一直板着个脸,也不让温纯坐下,冷冰冰地说:“又有投资商在谈啊,谈得怎么样了?” “哦,只是试探性地接触,还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 高亮泉看着眼前这个年轻的招商局副局长,想到他近期来对自己的打击,自己还得一再力挺他上位,心里很不是滋味,好在他的态度还算恭敬,不过,他依旧不冷不热地问:“时间紧迫,你有没有新的思路啊?” 温纯正儿八经地给高亮泉汇报工作还真不多,尤其是这样单独汇报,更是把握不住该怎么说才能让高亮泉满意。 稍稍犹豫了一下,还是打算实话实说:“高县长,我对招商方面的工作不太熟悉,也没多少经验,还望高县长……” 高亮泉冷冷地听着,突然打断了他的话:“你,这是什么态度?” 温纯原本打算客套几句之后,说一说准备和国内沿海发达城市的一些知名企业及国外华人财团取得联系的情况,好显得自己尊重领导讨他欢心,却不料他不等自己话说话居然就发火了。 被领导质问工作态度有问题,那可不是小事啊,他赶紧辩解道:“高县长,我的意思是……” “你什么意思?啊?”高亮泉根本就不给温纯说话的机会,再次打断他的话,冷着脸就是一通训斥,“我看你是没有把组织的信任当回事,没有把招商引资工作当回事,没有把争当示范县当回事!” 温纯被高亮泉训得目瞪口呆。 第52章姜还是老的辣 争辩已经毫无意义,温纯只得忍气吞声地站着,一副很沉痛的样子。 高亮泉指着温纯的鼻子,厉声说:“我举荐你到招商局去主持工作,是希望你能发挥你的聪明才智,为望城县争当示范县做出贡献。你倒好,工作没进展,反倒先强调困难,我告诉你,这种工作方法要不得!” 温纯默不作声,任由高亮泉发泄,有气也只能在憋在肚子里头,暗骂:妈的,什么东西!还有没有一点领导的气度?公报私仇也不能这么露骨吧? 高亮泉还在大声地训斥:“干工作,首先一个就是要端正态度,要脚踏实地,莲江县虽然急于求成出现了一些失误,但他们主动积极的精神,还是值得我们学习的。你说说,这前前后后快一个月了,你都干了些什么?啊?” 干了什么?劈头盖脸挨了高亮泉的一通批评,温纯心里很是委屈,心想,如果不是我去莲江县烧了几把火,示范县早让莲江县抢跑了,哪里还有你高亮泉坐在这里训斥人的机会? 温纯正要张嘴,猛然醒悟过来。 高亮泉就是想要摸清这些日子自己都干了什么,大概他也怀疑温纯这些天不在望城县,和莲江县火烧连营有关。 高亮泉不分青红皂白地冲温纯发火,就是等着温纯拿搞垮莲江县与“牛冠乳业”的合作来邀功摆好。 不行,这种见不得人的阴招,绝对不能让高亮泉知道,一旦他拿住把柄,搞不好哪天就会成为他发起攻击的利器。 温纯把刚张开的嘴又闭上了,他痛心疾首,诚惶诚恐地接受批评。 高亮泉见无机可乘,忽然抬起头,严肃地说:“小温啊,你刚主持招商局的工作,工作热情和能力我是看得到的。但是,我们考察一个干部的工作,还得看结果,争当示范县,清远市可是动作很大啊,我们可不能坐失良机啊。” 对于高亮泉的训导,温纯心里有苦难言。这老狐狸可真够无耻的,开会让你想办法,你闭口不言,到了会后,却摆起一副领导的嘴脸,讲这么一番大道理。 招商局行政上归高亮泉管辖,你不服还不行。温纯心里不爽,嘴上还得笑着应付:“高县长批评得对,我一定加倍努力,为望城县争当示范县倾尽全力。” 高亮泉换了一副温和的口气,说:“小温啊,让你来当招商局主持工作的副局长,是我在会上提的名,我相信你有这个能力和水平。你要是工作干砸了,我脸上也很不好看嘛。你说是吧?” 从外界来看,温纯几次升迁,都是高亮泉主动提名,不明真相的人,还真有不少人以为温纯早就投靠了高亮泉。 温纯还得点头哈腰:“谢谢高县长,我一定努力工作,不给高县长丢脸。”再怎么的,高亮泉还是自己的领导,温纯这一点还是把握得好的,他说难听的话,表现出虚心接受,说好听的话,表现出感激涕零。 “你有这个态度,我也就放心了。”高亮泉点点头,仿佛才发现温纯是站着和他说话似的,伸手指了指道:“这个于飞,怎么搞的,茶也不给温局长倒一杯。还站着干什么?啊?坐,坐下说。” 说归说,可根本没有要倒茶的意思。 “哎。”温纯应了一声,小心翼翼地坐下半个屁股,猛然明白了高亮泉找自己来的意思,便奉承地说,“高县长,姜还是老的辣啊。” “哦,你什么意思?”高亮泉眼睛放光,却还要装着无动于衷。 “今天刚一上班,我就听说,您找到了一个大项目!”温纯脸上浮现出惊讶夹带点羡慕的表情道。 这个话算是搔到了高亮泉的痒处,他脸上就浮现出一丝矜持的笑,眼里难掩得意之色,摆摆手道:“你说这个啊,呵呵,事呢,是有这么个事,不过还没确定下来,正在跟投资商接触。啊,正在接触,现在就说大项目,为时过早喽。” 高亮泉越是谦虚,温纯的马屁越要拍得更响:“老将出马,一个顶俩,这话一点不错。” 果然,高亮泉脸上的肌肉松弛了许多:“不过,投资意向还是很强的,啊,只要我们这边工作做到位,机会还是很大的。唉,望城县的发展,任重道远,我们肩膀上的担子不轻呀,坐在了这个位子上,不说做多大的贡献,总也要有点作为吧?” 温纯连忙点头,继续奉承道:“高县长高瞻远瞩一心为民,是望城县广大人民群众的福气啊。” 高亮泉心里舒坦多了,他笑着摆手,说:“我在望城县工作的时间最长,望城县的经济没有得到长足发展,人民群众还没有过上小康生活,我很痛心,夜不能寐。身为县长,惭愧啊!” 既然拍都拍了,就拍得更响一点吧。 “高县长,我相信,有你的正确领导,望城县肯定会很快步入发展的快车道,一定会发生日新月异的巨大变化,人民群众过上和谐幸福的美好生活,指日可待。” 温纯的恭维话果然奏效,高亮泉至少不能再板起面孔。 “呵呵,我老了,干不了多少年了,望城县的发展主要还是要靠你们年轻人了,啊,呵呵。”高亮泉突然没了和温纯谈话的兴致,打着哈哈道。 温纯知道高亮泉这是要送客了,心里对他更是厌恶,这条老狐狸,没有从我嘴里探出什么口风,他对于项目上的事,也是闭口不谈。 犹豫了一下,温纯还是没有问有关那个项目的投资商要怎么接待的问题。 毕竟,投资商是他高亮泉拉过来的,他不说,如果自己主动问的话,就显得有点想分领导的成绩的意思了,这可是官场大忌啊! 从高亮泉办公室出来,温纯正犹豫着该不该上三楼向席菲菲汇报一下近期的工作,正在这个时候,席菲菲的电话打过来了。 “温纯,你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温纯答应了一声,抬腿就上了三楼。 第53章妖魔化的名城置业 进了办公室,温纯找甘欣要了一杯凉白开,很解气地喝了一通。 甘欣笑道:“怎么啦?被高县长批评了,连水都没顾上喝一口?” 温纯很奇怪:“你怎么知道的?” 甘心说:“我刚才给于飞送个文件,路过高县长办公室,听高县长在里面批评人,我一问,才知道是你在里面。” 温纯笑笑,说:“工作没做好,领导批评很正常嘛。” 甘欣一撇嘴:“少贫嘴,席书记等着你呢。” 进了办公室,席菲菲示意温纯坐下,她拿着那个粉红色的文件夹,好像还在翻看一些资料。 很快看完了,席菲菲合上文件夹,问道:“高县长和你说了吗?” 温纯一头雾水:“说什么?” “你不是刚从高县长那里出来吗?那他跟你谈了些什么?” “没谈什么哇,”温纯更加奇怪了:“高县长对招商局近期的工作不太满意,对我提出了加快招商引资的要求,别的,就没说什么了。” “这个老高,”席菲菲皱了一下眉头,说:“那你准备一下吧,晚上一起陪名城置业的老板钱霖达吃饭。” “钱霖达,他又来了?”温纯说:“你来望城县之前,他来过的,是他来投资吗?” “是的,高县长和他有些交情,你出去办事的那些天,做了不少的工作,钱老板才答应今天下午过来,我们初步接洽一下,今晚上,我和高县长一起出面宴请他。” 看得出来,席菲菲有点兴奋。 有人来投资,席菲菲是无比欢迎的,不管投资是哪个拉来的,只要能争当示范县,拿回来省市的配套资金,促进了望城县的经济发展,她身为望城县的一把手,政绩都有她一份。 温纯却兴奋不起来,他可以相信高亮泉会在这个关键时刻帮着席菲菲一起做政绩,但他不敢相信钱霖达这么一个商人能无私帮助望城县争当示范县。 名城置业是临江市房地产开发的龙头老大,在全东南省也数一数二。 这么一个大的企业集团,作为招商局的局长,温纯不可能没有仔细研究过。 名城置业的老板钱霖达是原临江市机电总公司总经理钱瑞君的儿子,早年在北京发展,改革开发中期,机电总公司改制,钱瑞君被名城置业当时的老板段耀武收买,机电总公司由名城置业低价兼并,导致国有资产大量流失,钱瑞君以受贿罪获刑五年。 后段耀武被原机电总公司副总经理贾明鎏设计致死,名城置业落到了贾明鎏的手上,再后来,贾明鎏卷入黑道拼争,生死不明,名流置业几易其手,最终落到了钱霖达的手上。 名城置业旗下的名流大酒店和名士俱乐部,在临江市餐饮业和娱乐业也是首屈一指。 钱霖达交际广泛,背景深厚,不但在临江市赫赫有名,就是在东南省,也是响当当的人物。在省市工商联都兼着职务,还顶着临江市政协常委的光环,至于有多少各种各样的头衔,恐怕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一个人在拥有成就或财富的同时,也就拥有了形形色色的传闻。 作为财大气粗的地产商,钱霖达神通广大自不必说。 外界还有传闻,他在黑白两道都吃得开,对付竞争对手无所不用其极,名城置业就是他利用阴暗卑劣的手段拿到手的。 这些妖魔化的传闻,便是温纯最大的担忧。 听温纯说出了他自己的担忧,席菲菲点了点头,笑了:“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招商引资,引资是目的,招商是达到目的手段。我们搞招商引资,不能去追究投资商原始积累的过程,而是要看他能不能为望城县生态发展做出贡献。” 说到这,席菲菲把刚才看的那个粉红色文件夹递给了温纯。 温纯打开一看,里面是关于名城置业的各种资料,既有正规报刊的宣传报道,也有网上下载的花边传闻,还有名城置业的宣传画册,楼盘介绍和销售情况,几乎囊括了近年来名城置业所有的正面负面的文字和图像资料。 温纯暗暗惭愧,席菲菲对名城置业的研究得比自己更为透彻,他轻声对席菲菲说:“席书记,这个资料可以借我学习学习吗?” “拿去吧,我得知消息后,和甘欣一起做了这么些功课,喊你来,就是要让你好好地研究研究。和投资商打交道,我们是要投其所好,但也必须有理有利有节,既要坚持原则,又要灵活变通!” “坚持原则,灵活变通。”温纯嘴里念叨着这八个字,一番咀嚼,似有所悟却又好像不得要领,在他的认识中,坚持原则的人往往不懂得变通,而肯变通的人也往往坚持不了原则,要把这两者做到有机的统一,实属不易。有席菲菲这句话垫底,温纯心里的担心便放下来了,刚才被高亮泉批评的不快也抛到了脑后。 这个时候,还有比招商引资有了实质性进展还令人开心的事吗? 晚上的宴请按惯例应该安排在望城宾馆,钱霖达却主动提出来要去江边的“得月楼”,这其中的奥妙,望城县的领导不太清楚,胡长庚也只略知一二,但钱霖达却十分清楚,“得月楼”的后台老板是省公安厅副厅长李建军。 这当然不是钱霖达要以此卖什么顺水人情,只是以后和李建军遇上了,可以把这作为一个谈资。 席菲菲带着温纯、甘欣赶到“得月楼”时,夕阳已将江水染得一派绚烂,远处的山,近处的水,江滩上嬉戏的人,以及川流不息的过往船只,将夕阳西下的青莲江装点得无比生动。 曾国强泊车时,温纯注意到了那辆豪华的黑色加长凯迪拉克,这个车型别说望城县没有,临江市也就独此一辆,这是钱霖达标志性的坐骑,开在临江市的大街上,交警都不敢拦。 这说明,钱霖达早到了,好在他抵达望城县之后,高亮泉一直陪着。 席菲菲等人加快脚步走进了酒店。 第54章天上掉下个爽姐姐 曾国强自然是不能跟进去的,他泊好车子,立即去找高亮泉的司机,他们得负责接待好钱霖达的司机,这是司机们之间不成文的规矩,结账的时候和包房消费一起算进去。 两位漂亮的迎宾小姐热情四溢地将席菲菲三人带进了“阿房宫”。 温纯眼前顿时一亮。 他来过“得月楼”几次,但进到“阿房宫”还是头一次,金壁辉煌的装饰刺得他睁不开眼,扑面而来的奢华令他的心打了几个颤。 这是一间宽畅而又极尽奢华的包房,外面是一圈沙发,相当于是一个会谈室,里面摆了一张实木圆桌。 这个时候的温纯才刚出道,奢华见得不多,免不了要用他老爸的行话来感叹,这得劁多少头猪啊? 出身贫寒的人,享受奢华必然会有一个从胆怯到喜爱的过程。 席菲菲见过大场面,过去在临江市当宣传部长的时候也见过钱霖达,所以一进门便和他热情寒暄:“钱总,久仰,久仰。” 席菲菲一边说,一边矜持地向钱霖达伸出了手。 “席书记,幸会,幸会。”钱霖达抬起屁股,肥厚的大手捏住了席菲菲的手。 温纯和甘欣曾经在望城宾馆见过钱霖达,不过,面对面近距离还是头一次,他五十岁左右,肥头大耳,面色红润,身形富态,颇具弥勒佛般的风度。 温纯偷眼一看,除了高亮泉和钱霖达以外,包房里还有另外的一男一女。 男的与正襟危坐,女的背对着众人,靠在窗边拨打电话。 男的四十上下,瘦高个,戴一副眼睛,一件纯白的鳄鱼牌t恤,一条质地很好的浅灰麻纱休闲裤,一双奶白色意大利皮鞋,配上他一头又黑又亮的整齐地向后梳的乌发,一副很有教养的神情,一看就是个官员而不像是个商人。 这人温纯不认识,席菲菲却认识:“宋局长,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被称为宋局长的人哈哈大笑:“哎呀,临时被钱老板拉的差,他不让我告诉你,说是要给你一个惊喜。” 钱霖达却指着宋飞龙说:“宋局长,你刚离了婚,心情不好,正在请你出来散散心嘛。” 席菲菲忙招呼温纯和甘欣:“来,来,来,认识一下,这位是名城置业的董事长钱霖达,钱老板,这位是临江市城建局局长宋飞龙,宋局长。” 温纯和甘欣赶紧上前几步,与钱霖达和宋飞龙一一握手。 握着宋飞龙的手,温纯心里却打了个问号,钱霖达是来望城县谈投资项目的,又把临江市城建局局长拉来散心,难道还有别的用意? 论行政级别,望城县委书记和市城建局局长倒是平级,但席菲菲作为望城县委书记,很有可能今后会挂一个市委常委的头衔,这么一来,就比宋飞龙高了。 所以,宋飞龙见席菲菲进来,赶紧要起身迎接,并从坐在钱霖达旁边的沙发里站了起来,招呼那个站在窗边的女士:“梁小姐,领导们到了,还在保持热线联系呢。” 那女士装过身来,温纯的眼前又是一亮:梁爽! 奶奶个熊,爽姐姐果然从天而降了! 淡定!淡定!淡定!温纯在心里默默地念念有词。 梁爽穿一袭黑色长裙,低低的领口衬出白晰娇嫩的肌肤,一头过肩的浓密卷发,颈项修长,红唇微启,巧目顾盼,一颦一笑之间,千媚百态。 席菲菲笑吟吟地看看钱霖达,又看看宋飞龙,问道:“这位女士该怎么称呼?” 都是漂亮的女人,席菲菲可以说优雅从容,处处透着成熟饱满光滑匀称线条优美。甘欣是美丽大方,举手投足之间透出稳重,令人不敢轻易生出非分之想。而梁爽,则是妍丽四射,用谈少轩的话来说,叫天生尤物。 席菲菲还在困惑,梁爽已然迈着小鸟般的脚步,略带几分欢快地走过来,很有礼节地伸出手,性感的嘴巴一启:“席书记好,我叫梁爽,既是钱老板的朋友,也是宋局长的朋友。” 梁爽真会说话,一会儿都成朋友了。 席菲菲握住梁爽那双玉手,淡淡一笑,说:“梁小姐,我相信将来你还会是我席菲菲的朋友。” 梁爽也是浅浅一笑,露出两个甜甜的酒窝:“一直听说席书记是个大美人,今日得见,果然名不虚传,美女书记名副其实。” 这番话说得居然不肉麻,也不造次,温纯不得不佩服梁爽的伶牙俐齿,再次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就觉她外表的华艳掩不住眸子的清澈,还有说话间透出的那份顽劣与天真。 人不论经历过多少风雨,在没有真正熬到那个岁月的份上,本性是褪不去的。 温纯暗想,在外面闯荡了好几年,梁爽的个性却没有多少改变。看她的范儿,根本没有傍大款女人那种低眉顺眼的媚态。 宋飞龙的到来已经令温纯够纳闷的了,现在又多出一个八面玲珑的梁爽,更是令温纯觉得今天的宴请非同一般了。 这个梁爽,该是什么身份呢?这三个人,钱霖达是主角毫无疑问,但他把宋飞龙和梁爽带过来,肯定另有讲究。 高亮泉陪他们谈了一会儿,相对熟络些,忙招呼大家坐下说话。 刚一坐定,宋飞龙便热情寒暄起来,他跟席菲菲不算陌生,城建系统历来是负面新闻的主角,宋飞龙与新闻媒体和宣传部门打得火热,好几次城管惹出来的大事,都是席菲菲亲自出面帮他摆平的。 宋飞龙跟席菲菲聊些临江市美女记者和美女主播的趣事,钱霖达则与高亮泉扯些上次在桃花谷打猎的事,他们在用叙旧的方式拉近彼此的距离,慢慢才能步入正题。 甘欣出去了,她找到酒店领班,商量着餐桌上的安排,这是她的主要任务。 其他几个人闲侃的时候,梁爽扑闪着一双黑眼睛,很随意地打量着在座的各位。目光扫过温纯的时候,偷偷地伸出食指,摆在了红唇之上,露出了一个迷人的微笑。 温纯回了她一个淡定的微笑。 第56章空手套白狼 很显然,钱霖达和梁爽舍近求远跑到望城县来投资,当然是要劝说加逼迫望城县给出最优厚的条件。 钱霖达的意思是,把桃花谷拉进来,就是要和绿色生态沾上边,让望城县用省市配套资金来解决通水、通电、通路和平整土地的“三通一平”以及征地拆迁等问题。 这年头,招商引资的难度大,把方向稍稍改一改,做房地产也未偿不可。 席菲菲只笑吟吟地听着,没有当即表态。 不露声色的不仅有席菲菲,还有钱霖达,高亮泉、宋飞龙、梁爽谈的是热火朝天,天花乱坠,好像白花花的银子马上就要从天上掉下来。 按常规,领导们定大原则,这种场合轮不到温纯说话,他坐在一旁,心里却在不住地盘算,照这个合作方式,望城县得到了什么? 得到了一个争当示范县的投资项目?得到了一大笔项目投资?得到了省市配套资金? 席菲菲终于发言了,她说:“名城置业和昌达娱乐来望城县投资,我们是欢迎的。” 钱霖达眼睛一亮,宋飞龙眉飞色舞,梁爽淡淡一笑,高亮泉咧开了大嘴。 席菲菲却问:“不过,我有一个担心,拿这个项目来申请省级绿色生态发展示范县,我怕省里通不过。” “哈哈,席书记,你多虑了。”宋飞龙先是拍怕胸脯,又一指梁爽,笑道:“这个,我老宋可以助一臂之力,实在不行,我可以去粟书记那里帮着做做宣传推动工作……” 钱霖达眯着的小眼睛突然瞪大了,宋飞龙把话头咽了回去。 难道?温纯的脑子像动车组的车轮在飞速旋转,分析来分析去,觉得只有一种可能,宋飞龙跟钱霖达之间有瓜葛,而且这瓜葛,牵扯到了省委书记粟文杰。 人是需要一种敏感性的,官场中人靠什么生存,其实就是敏感二字。 能从一些毫无关联的信息中勾勒出全景,进而把握事物的本真,这是一种能耐,温纯不是缺不缺少这种能耐,而是具有这个天赋。 这种天赋还体现在对领导意图的领会上,这会儿,席菲菲正拿眼看着温纯,问道:“温局长,你有什么想法?” “我?”温纯装出一副惊恐的样子,看了看众人,问道。 席菲菲笑了:“是啊,你是招商局的局长,具体的事还要你来操作嘛。” 温纯当然领悟了席菲菲的意思,她不好说的话,该你来说了。 “这个,请问,那土地出让金怎么算?要不要走招投标程序?” 此言一出,四座皆惊。 这么敏感而又尖锐的问题,被温纯一下子端出了台面。 土地出让金的问题该不该在这个场合下提出来,这值得商榷,但这种具体操作细节上的问题只能温纯来提,这是毫无疑问的。 钱霖达眯缝着的眼睛再次睁开了,他慢吞吞地说:“温局长,你这个问题问得好,我也正想解释一下,不过,现在房地产方面的行情你不懂吧。” 钱霖达一上来就把温纯喷住,温纯只得含笑点头:“还请钱老板指教。” “我们来投资是与望城县合作,一是帮助望城县有项目争当示范县,二是促进望城县经济繁荣。既然是合作,那就是我们出钱,你们出地,将来建出来的房子按比例分。” 这是典型的趁人之危,空手套白狼的做法。 如果按这种方式把协议一签,土地的开发权就归属了投资商,而建设的主动权也不掌握在政府手中,等着政府动用资金解决了“三通一平”和征地拆迁等难题,投资商以资金不足为由不动工建设,政府就只能抱着投资商的大腿喊亲爹了。 温纯说:“呵呵,这可能是房地产开发的一种操作方式。不过,这种做法不符合上级绿色生态发展的要求和土地出让的政策规定。” 钱霖达不高兴了,懒洋洋地往后一靠,说:“政策是人制定的,它是死的,人是活的嘛。” 高亮泉见菜已经上齐了,忙招呼说:“来,吃饭,吃饭,边吃边谈。” 饭桌上就不谈正题了。 宋飞龙看着满桌子的山珍野味,很是惊奇,说:“席书记,没想到啊,望城县还是有不少新鲜东西的。” 席菲菲装作不满地说:“宋局长,你是笑话我和老高吧,我们是小县城,摆不出市里的美味佳肴,只好拿山上水里有的家常菜来凑数了。”说着,别有意味地望了宋飞龙一眼。 钱霖达见多识广地说:“还是家常菜吃得香嘛。前几天去广州,有朋友请我们吃什么人体宴,什么味道也没吃出来。” 一听人体宴,宋飞龙马上来了兴趣:“哦,真有吃人体宴的?我还以为只是传说,钱老板,什么时候带我们去开开眼?” 钱霖达打着呵呵,连说了几个不敢,却又带着卖弄的口吻讲起人体盛宴来,听得宋飞龙直流口水,眼睛却在甘欣和梁爽身上打转,好像她们就是拿人体宴上的一道菜肴,一脸色相毫不掩饰。 这种宴温纯等人还是头次听说,把菜肴放在青春少女的裸体上,玉体横陈在餐桌上,让食客一道道品尝,这种创意,还真有人想得出来! 最后问到价格,一顿饭吃了一万好几千。 这尼玛哪里是吃饭,简直就是吃人!这又得劁多少头猪啊? 温纯一边吃,一边蹙着眉头。 还好,饭桌上的气氛还算融洽,没有平常那种席菲菲担忧的拼酒。 钱霖达开第一瓶茅台的时候就说:“我提议,大家都是朋友,酒就不要劝了,尽兴就好,如何?” 席菲菲以前几乎滴酒不沾,担任望城县委书记后,才知道,喝酒原来也是一门学问,一门艺术,地方为官,如果欠缺喝酒的能力,没有劝酒的口才,少了拼酒的胆量,那这个官,是当不出色的。 很多看似复杂的事,到了酒桌上,突然简单了。很多本来办不了的事,一场酒下来,竟也有了变通的余地。 难怪祝庸之要说,一个好官员,首先是半个酒家,她在党校学习的时候很不赞同,但到了望城县之后却不得不认同。 第57章笑成了一朵花 席菲菲和高亮泉还想表示热情,但钱霖达并不领情,只简单行过敬酒礼后,便说:“今天只喝这一瓶,想喝个痛快,改天我请领导们去名流大酒店,开怀畅饮。” 梁爽也说:“本来我很想多敬几位领导几杯的,钱老板这样说,梁爽也只能从命了。” 席菲菲今天并不是太怕拼酒,有温纯和甘欣在,加上高亮泉和自己,对付钱霖达、梁爽和宋飞龙三个人,应该能够应付,但是,钱霖达执意不喝,谁也不好强求。 不拼酒,气氛就有些欠活跃,尽管宋飞龙讲了几个不荤不素的段子,但还是没有把气氛活跃起来。 众人都在笑,唯独钱霖达没笑出来。 温纯知道,这是钱霖达在表达不满,这个不满来自于刚才自己提出来的尖锐问题。 钱霖达不仅没笑,还批评宋飞龙:“宋局长,这种不痛不痒的笑话就不要讲了,讲平淡了没有意思,讲过头了,这里还好几位女同志,要讲,讲讲你们官场上的笑话吧。” 宋飞龙便讲了几桩给粟文杰当秘书时候的趣事,提起某市班子调整后,一二把手闹矛盾,开会的时候打起来了,县长把书记的脸抓破了,书记把县长的老二踢废了,闹得鸡飞狗跳,乌烟瘴气。 他讲得有板有眼,听得梁爽两眼发直,末了夸张地说了句:“宋局长,真有此事啊,我还以为,当官的都是领导,素质高,哪里有你讲得这么吓人。” “哈哈,梁总,商场争利,官场争权,领导也是人,哪儿有人,哪儿就有斗争。”钱霖达这回笑了,意味深长地看了席菲菲和高亮泉一看,给梁爽做了回答。 “啊,官场太可怕了。”梁爽表情丰富地说出这么一句,她的样子又像回到不谙世事的大学时代。 宋飞龙得意地望着梁爽,眼都要直了。 温纯不露声色地笑了笑。 看得出来,宋飞龙对梁爽很有兴趣,他道:“你没做过官,可以找个当官的嫁了,你就知道官员们有多可爱。”宋飞龙刚离了婚,这番话说得多少有些暧昧。 梁爽一定是感觉到了,吐了下舌头,脸兀自一红,目光避开了宋飞龙。 温纯将这一切尽收眼底,暗自思忖:梁爽啊梁爽,你这些鬼把戏,骗得了别人可骗不了我啊,你把宋飞龙逗得邪火直往上窜,不怕惹火烧身啊。 高亮泉这会儿端起杯子来了,要敬钱霖达一杯,说:“钱老板,你放心,我和菲菲同志的态度是一样的,热烈欢迎你们来望城县投资,感谢对我们工作的大力支持。” 钱霖达只象征性地喝了一口,放下杯子,说:“高县长,桃花谷的别墅群我搞不搞无所谓,我的钱投在临江市的收益也不差,只是梁总打算投资改造小商品批发市场,值得你们慎重考虑哦。” 听到这,高亮泉和宋飞龙的脸色同时一凛,这个细微而又短暂的变化,被一直潜心观察的温纯收入眼底。 宋飞龙马上接过了话头:“望城县历届领导都有心改善民居环境,打造商贸经济中心,这个市城建局是知道的,省市领导也很重视,只是一直有心无力,这回好了,既有内资,又有外资,可以好好规划一下了。席书记,你是福人啊。” 席菲菲也端起了杯子,说:“我提议,望城县的各位,敬钱老板、梁老板一杯,表达我们的谢意,宋局长,你代表市领导,陪同一下吧。” 甘欣、温纯连忙端起杯子站了起来,一桌人喝了一个大团圆。 气氛总算融洽了许多。 最后一道甲鱼汤上来,预示着宴请接近了尾声。 高亮泉亲自给钱霖达盛了一小碗,以示敬意。 钱霖达微微一笑,双手接了过去,说:“感谢望城县领导的盛情款待,我看这样吧,具体的细节,请徐总和温局长磋商,你们一对帅哥美女,愿意先磋后商,还是后磋先商,我们就管不着了,时间宝贵,一定要抓紧哦。哈哈……” 众人都笑了,宋飞龙尤其笑得响亮,还得意地去看甘欣和梁爽,一脸色相毫不掩饰。 温纯偷眼去看梁爽,她竟然也笑成了一朵花。 梁爽也在偷看温纯,她情不自禁地舔了舔突然变得干裂的嘴唇,审视温纯的眼睛一瞬间好像变成了一口干旱的井,充满了攫人的渴望。 她也看见了温纯在偷窥自己,似乎不愿让心底的秘密被他窥见一般,迅速收回了渴望的目光,一瞬间又换了另一束同样慑人心魄的光。 那是一束天使和魔鬼混合为一体的光,里面既有妩媚、娇羞、温情又有野性、疯狂和放荡。 男人面对这种目光,很难不被弄得五迷三道的,谈少轩曾经在这种目光的驱使下,心神不定,最后被梁爽制造了“三女追一男”的恶作剧,闹了个鸡飞蛋打。 温纯显然看到了这摄人心魄的目光,但是他没有过多的表示,只点了点头,给了一个礼貌的回应。 电石火花的一瞬间,梁爽发现温纯的目光中竟没有一丝一毫的欣喜或者激动,只有一种包含着自信的平和,好像无视自己的女性魅力。 一直矜持平和的梁爽破天荒地有些心跳过速了。 情场商场上,有钱有势的男人她见识过不少,她习惯了他们的虔诚谦卑服从以及讨好,但他们从未让她心跳过速过。 但温纯让她心跳加快了。 对于钱霖达的提议,席菲菲立即作出了积极的回应:“好!钱老板商务繁忙,这样吧,饭局结束之后,我和高县长陪钱老板和宋局长看看望城县的夜景,温纯,你负责把l梁小姐招呼好,人家大老远来的,别让人家太辛苦了。” 官场与商场,说话都是一门学问和艺术,需要智慧、机巧和一点点暧昧般的幽默。 宴请在一片笑声中结束了。 一行人走出“得月楼”,凯迪拉克和曾国强等人的车已经等在了门口。 钱霖达和梁爽上了凯迪拉克,宋飞龙上了高亮泉的车,席菲菲、温纯和甘欣还是上了曾国强的车。 上了车,刚才还笑容灿烂的席菲菲脸色一下子就严肃了起来。 第58章狗改不了那啥 车里的灯光昏暗,甘欣没注意到席菲菲的脸色变化,还在抱怨:“席书记,刚才那个什么宋局长,看人的眼光简直太那个啥了。” 温纯不失时机地恭维了一句,“那是你太美了!” “你们两个别逗了!”席菲菲严厉地制止了他们的谈话,“钱霖达他们有备而来,目的很明确,我们要审时度势,认真应对,温纯,你得打起精神来。” 温纯不敢怠慢,沉默了几秒后说:“席书记,他们虽然是应高县长力邀而来,却显然是要趁火打劫。我感觉,这里面的情况很复杂,恐怕背后还隐藏着更多难以把握的内幕。” “国强和甘欣不是外人,你敞开了说吧。”席菲菲催促道。 时间紧迫,温纯只得抛弃种种顾忌,把在饭前饭后仔细观察到的一一道来,也将自己的看法和推测和盘托出了。 只是保留了他与梁爽早就熟识。 温纯分析说,以钱霖达在临江市商界政界的地位和势力,单单一个高县长恐怕是请不动的,这背后应该还有更强势的力量。 而且,钱霖达只是觊觎桃花谷那块风水宝地,不是真心实意要投资。 商人,如果无利可图,天王老子都不会帮。 宋飞龙身为临江市的城建局长,不敢得罪房地产商人钱霖达,却对梁爽很感兴趣。 高亮泉极力想促成合作,宋飞龙拼命在帮忙鼓吹,钱霖达拿小商品市场的开发改造来说事,这两人还真当回事,这里面肯定有猫腻,至于是什么猫腻,一方面要查以前的资料,另一方面可以从梁爽那里寻找佐证。 官员,不是利害攸关,浑水谁也不会来趟。 席菲菲听得暗暗点头,甘欣则是暗暗佩服。 “总体上,对这个项目你怎么判断?”席菲菲直截了当地问。 “如果不涉及到其他的因素,他们确实愿意投资,小商品市场的改造倒是可以启动,旧城区的改造早晚要搞。” “嗯,旧城改造急需资金,所以,才有把桃花谷交给钱霖达的附加条件。” “桃花谷用于修建别墅,这很可能只是钱霖达的一个幌子,建了别墅他卖给谁呢?没钱赚,他肯定不会投入,而且,青莲山一带应该统一开发利用,这是我们确立绿色生态发展的初衷,所以,我认为,桃花谷不能单独交给钱霖达。” “对,我也是这个看法,但是,他们的条件是两者何为一体的,你打算如何应对?” “大方向上,席书记有什么指示?” “你这家伙,我问你,你倒问起我来了?你先说你的想法。” “嘿嘿,我觉得,可以先以绿色经济和生态发展的规划已经提交为名,暂时拒绝钱霖达要在桃花谷建别墅的提议,我尽快和梁爽接触,摸清他们各自的真实意图,然后再见机行事。 “好!所见略同。我来和钱霖达周旋,你抓紧和梁爽磋商。” “好,我有一个请求,席书记,今晚上能不能把车借给我用一用?” “没问题,国强,停好车你把钥匙给温纯。” 甘欣突然了插了一句:“温纯,我可要提醒你,别在美女老板面前丧失了立场。” 温纯苦笑了一下,说:“甘欣,你干脆跟席书记说,我要和梁爽开车私奔到香港去得了?” 席菲菲和曾国强都笑了。 说话间,车已经停在了青莲江大酒店门前。 曾国强把车停好,钥匙交给了温纯。 于飞早把房间订好了,钱霖达、宋飞龙和梁爽回房间简单漱洗了一下,几分钟后回到了大厅。 按预定安排,席菲菲、高亮泉陪着钱霖达和宋飞龙去观赏望城县的夜景,说到底,也就是找个地方喝喝茶,聊聊天。 把席菲菲和钱霖达送出大厅,温纯饶有兴趣地看着梁爽。 她穿着一件米黄色风衣,双手插在口袋里,长发如瀑布般披在肩上,补了淡妆的脸在酒店五彩的灯光映衬下,如一件精致的艺术品,散发着汉白玉的光泽。 “看什么看,没看过美女吗?”梁爽头微微一歪,颇有几分小女人的娇态。 “看过呀,可没看透,还得好好琢磨琢磨。”温纯笑望着她说。 “奶奶个熊,你小子爱琢磨人的坏毛病还没改啊。”梁爽装做气恼的样子。 “哼,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某些人爱搞恶作剧的毛病也一点没改嘛。” “这就叫狗改不了那啥!”梁爽哈哈大笑。 笑完了,梁爽柳眉一挑,耸耸肩,说:“我们去哪?” 温纯反问道:“爽姐姐,你说呢?” “附近有没有好一点的酒吧?” 泡吧是梁爽大学时候养成的坏习惯,起初是为了宰谈少轩,后来去的次数多了,便有点上瘾了。每到一个地方,总会要找个酒吧坐坐,体味一番各地酒吧的不同之处。 “有啊,临江大桥底下新开了一家。”温纯指着梁爽,一副奸笑。“爽姐姐,你这还是……” 两人异口同声地说出:“狗改不了那啥!” 温纯摸出车钥匙,打开车门,让梁爽坐进去,又关上车门,然后走向驾驶座。 夜晚的望城,没有大城市的喧闹,静得令人心醉。 温纯把车窗摇得低低的,又示意梁爽摇下车窗。 顿时凉风扑面,梁爽卷曲蓬松的长发很飘逸地扬起。 “爽啊!好新鲜的空气,好舒适的环境。”梁爽不禁赞叹道。 温纯侧过脸说:“呵呵,来投资啊,你就可以天天呼吸到这样的空气。” 梁爽轻轻地叹了口气:“哎,一说到钱,空气的味道也不清新了。” “是啊,所以我们县里才提出要发展绿色经济,要让望城人民过上小康生活。”温纯借机谈了谈规划中的设想,谈得兴致勃勃,梁爽很快也没感染了。 “温纯,我觉得,像你们这么生活,可能物质上不太富裕,但心里充实,踏实,活得更有意义。” 温纯笑了:“爽姐姐,几年不见,你都快成哲学家了。” 梁爽若有所思,不再说话了。 一会儿,车就停靠在了临江大桥底下的一家酒吧门前。 霓虹灯下,闪烁着五个玫瑰红的大字:“宝贝面对面”。 第59章宝贝面对面 “宝贝面对面”酒吧是新近开设的,也是临江市隔江相望的唯一一家上档次的酒吧,风格完全仿照babyface的模式。 这里有红色的墙壁和复古的灯笼,,有宽阔的空间和柔软舒适的长沙发,在灯红酒之绿之下随处可见一张张孩子般的笑脸,他们或随意地自畅饮着,或者和朋友们在一起悠闲谈天说地。 与临江市区里的酒吧相比,这里少了一份喧嚣,多了一份清静,主要的客户群来自于临江大桥下一家中法合资的大型电子企业,里面的中外高管和男女白领们,偶尔也有喜欢清静的客人过来图个新鲜。 酒吧里播放的音乐若有若无,如山间一条潺潺的小溪,在石缝间悄声奔流着,百转千回。 温纯和梁爽手挽手走在酒吧里那埋着地灯的地板上,就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不是因为温纯与梁爽的帅哥美女配,而是因为梁爽一进门,便把外面的风衣脱掉了,只穿了一件黑色的吊带裙,大半个身子都白花花地露着。 特别是那一对丰满得有点过火的胸,装在那不堪一击的吊带里,几乎露出了一大半,剩下的一半也不安分地涌动着,急于探出头来看一眼外面的世界,两乳间那深深的沟壑夺人眼目,似乎要把所有看到它的人引向无底的深渊。 温纯侧脸看了一眼,顿觉心跳气喘,他在心里说:这还是那个风风火火,大大咧咧的梁爽吗?! 就着暗淡的灯光,温纯可以看到,卡座里稀稀拉拉坐着的那些女人们,普遍着装少、透、露,不少女人身上点缀着各种亮片,这让她们在黑暗里看起来像深海鱼类似的闪闪发光。 她们喃喃低语,连笑声都压抑着,生怕破坏了这里的气氛。 梁爽笑盈盈地收集周围投来的目光,骄傲的像个公主。 酒吧里幽暗、变幻的灯光撒在她身上,把她装点得流光溢彩。 她把手放在温纯手里,在服务生的带领下,款款走到一个只有两张椅子的卡座里,坐了下来。 服务生很殷勤地把梁爽的风衣接过去挂在衣帽架上,拿着酒水单,向温纯弯下腰。 温纯很大方地示意,请梁爽代劳。 服务生转过去,梁爽指着酒水单小声说了几句,那个服务生却浑然不觉,他的眼珠子已经钻进了梁爽的吊带,直到梁爽朝他呼扇了一下酒水单,才如梦初醒般点头哈腰地走了。 酒很快端上来了,一瓶写满外文的洋酒,几瓶红茶,两碟湿瓜子还有一袋热气腾腾的爆米花。 “我们这儿是小地方,酒吧文化可赶不上临江市,更别提跟香港比了。”温纯扫了一眼周边的环境,面带笑容对梁爽说。“小地方也有小地方的特色。”梁爽轻轻把玩着手中的酒杯,两眼望着喝酒聊天跳舞的男男女女,还是给出了一个满意的评价:“这间酒吧环境不错嘛!”服务生很花哨地调酒,其间梁爽故意拎了一下吊带,翻舞的瓶子差点掉了。他不敢再卖弄,给他们各倒了小半杯。 温纯端起酒杯,很认真地看着梁爽说:“为你的回归,干杯!” 这一声不是很大,但效果非凡,邻座的一个男人向他投来了鄙夷的目光。 “你不能这么喝酒的。”梁爽低声说。 温纯以为梁爽是担心还要开车,他举起酒杯一饮而尽,说:“没关系,我们又不进城,回县城一路没交警。” 临近卡座上的女人终于忍不住,发出了嗤嗤的笑声。 梁爽在桌子下狠狠踢了他一脚,说:“我们是泡吧,不是在拼酒,懂啊?” 出洋相了!温纯恍然大悟,但这不能怪温纯,他确实是第一次来上点档次的酒吧。 一紧张,就有点汗流浃背的感觉了。 梁爽看他抹了一把额头,捂着嘴乐了,说:“把外衣脱了吧。” 温纯偷眼看去,邻座的那一男一女还在怪怪地笑,那女的还像是笑得过于开心,把脑袋埋进了那男人的胸前。 男人基本上都是衬衣,女人基本上没穿多少衣服。 温纯乖乖地把外衣脱了,只穿着长袖衬衣。 “嗯,小伙子多帅啊!”梁爽说着,探身过来,伸手给他整理衬衣领子。 温纯低头一看,梁爽的胸前本来就张着口的吊带完全张开了,那一双雪白硕大的胸几乎尽收眼底。 看得出,梁爽对自己今晚的打扮和凸凹有致的身材充满自信。她不是没有注意到温纯那慌乱的眼神,能让这个男人在自己面前魂不守舍,面红耳赤,她觉得非常开心,非常刺激。 就好比一只身手敏捷的猫,面对已经浑身瘫软挪不开步的老鼠,还要再调戏它一番,用爪子轻轻兜兜它,让那可怜的小东西再多逃几步。 于是,她故意微微扭动着丰满的身体,一双大眼挑衅似的地望着温纯,那目光温暖而潮湿。 在酒吧舒缓的音乐声中,温纯渐渐放松了下来。 温纯问:“梁爽,出去几年,还好吗?” “怎么说呢?”梁爽苦笑了一下。 “很好说的啊,你出去时,心里期望的东西得到了,那就是好,没得到,那就是不好。例如,我生活在这么个小县城里,做点自己想做的事,做到了,我就满足了,做不到,就很遗憾。” 梁爽沉默了一会儿,说:“还是说不好。我一直闹不明白,我的付出是否值得。” 温纯把手一挥:“说不好,那就不说了。人嘛,活着就是图个感觉良好,反正天上不会掉馅饼,谁要有收获,都得有付出。” 梁爽心里一阵温暖,突然发现,温纯比在学校的时候更成熟,更令人着迷了。 “温纯,你的心态真好。当初听说你回了家乡县城,混成了一个小小的勤杂工,我和莎莎他们都暗暗替你不值呢。” 说到人生的话题,梁爽的心情有些沉重,不像刚进来的时候那么兴趣盎然。 “是啊,我一没背景,二没能耐,能找个开工资的地方就知足了。找不到工作郁闷的时候,我甚至想过,如果有哪位瞎了眼的富婆看得中我这副身板,把我包起来吃软饭,我也愿意啊。” 温纯本以为这么一句话,能让梁爽开心一点,却没有想到触动了她内心最脆弱的一块,眼泪忍不住在眼眶里打转。 这个时候,温纯才猛然意识到刚才的失言,谈少轩跟自己提起过,她在香港傍了一个大款。 第60章美人计 温纯抓住了梁爽的手,柔声说:“爽姐姐,怎么啦?” 梁爽把手抽了回去,冷冷地说:“你是在拿你自己开心,还是想嘲讽我呢?” “爽姐姐,你现在就是我的上帝,救星,我怎么敢拿你开心呢,就是你再借给我一个胆子,我也不敢啊。” 温纯说得可怜兮兮的,还真把梁爽逗乐了。 “呵呵,当年那个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的帅哥温纯,今天也要为一个投资商折腰了。” 温纯继续嬉皮笑脸:“所谓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那刚才在酒桌上,你怎么还要拿什么土地出让金,绿色生态经济来从中作梗呢?” 说到了正题上,温纯收起了笑容,他说:“梁爽,为了望城县的发展,我个人可以为五斗米折腰,但是,为了个人的政绩,出卖父老乡亲们的利益,这种事,我干不出来。” 这话声音虽然不大,但掷地有声。 “你干不出来,可有人干得出来。如果我告诉你,你可以有新的选择,我问你,你会不会收手?” “不会!”温纯喝了一口酒,斩钉截铁地说。 梁爽有些激动了,她说:“温纯,你不就是个小小的招商局长,想要螳臂当车,怕是自不量力啊。” “挡不住也要挡一挡!梁爽,在你面前我直言不讳,钱霖达提出来的条件是不是趁火打劫?宋飞龙背后是不是仗势欺人?面对强权势力的欺压,人人都图一己私利,退避三舍,这个世界还有光明吗?望城县的老百姓还有希望吗?” 梁爽也被他这一番激昂感动了,她说:“温纯,我回来之前,就打听到你是望城县的招商局长,我以为啊,你在这穷乡僻壤做了几年小吏,早就心灰意冷甚至黑了良心了,没想到,嫉恶如仇的秉性还一点没变。” 温纯笑了笑:“呵呵,你说过的,狗改不了那啥。” “温纯啊温纯,怎么说你才好呢。”梁爽低垂了睫毛,遮住了那一双明亮的眼睛,默默地喝了一小口酒,沉思不语了。 温纯死死地盯住了梁爽,眼光放肆地落在了她那丰满而性感的红唇上,期待那鲜艳欲滴的唇齿之间,能吐出他想要知道的秘密。 梁爽再次睁大眼睛,眼神却有些迷离。 她左肩上那根细细的黑色吊带在双乳的重压下,已经快要从肩膀上滑下来了,弄的温纯也没心思喝酒,不停地朝那里看,真是担心那吊带会突然滑落,他不用看也知道,隔壁左右的卡座里,有多少男人在色迷迷地盼望着它突然滑落。 梁爽把双肘支在桌子上,托着下巴,看着温纯的眼睛,认真地说:“温纯,你老实回答我,你喜欢我吗?” 温纯只注意到梁爽支起双肘之后,那不堪重负的吊带终于回到了它正常的位置,根本没料到她会突然问出这么一个不着边际的问题,一时间有点惊慌失措,忙说:“喜欢啊,当然喜欢,包括吴莎莎、罗雯婷,和你们在一起我感觉很开心。” “不能包括她们两个!”梁爽伸出两根手指在温纯的眼前晃了晃:“你就干脆点说吧,喜欢还是不喜欢。” 温纯想了想,说:“喜欢。你去问问当年的男生,爽姐姐哪个不喜欢?又漂亮,又可爱,又性感。” 梁爽哼了一声,说:“温纯,你混迹官场,也学会虚伪了,真让我失望哦。”说完低头玩弄着手里的酒杯,再也不理睬温纯了。 气氛一时有点沉闷。 温纯望着楚楚动人的梁爽,有点搞不明白,她今晚是怎么了?不是来磋商投资细节的吗,怎么扯起了男女之间的私情呢。 上大学的时候,梁爽巧妙周旋于谈少轩等人之间,对温纯这个厚道的小师弟却是率直,说话和动作都不太设防,甚至有点亲昵,但温纯认为那也只是梁爽的性格使然,活泼开朗,爱笑爱闹。 虽然温纯也经常对她散发着青春活力的身体有些想入非非,但出身贫寒的自卑意识令他不得不有所收敛。 可梁爽不止一次对谈少轩说,你能不能学人家温纯,热爱运动,沉稳理智。 谈少轩以为她只是一般的说笑,没有当真,还不知羞耻地表白,我也喜欢运动,只是我和他的运动场所不同罢了。 梁爽当然知道他所指的运动是什么,所以回答他的只能是狠狠地啐一口。 这是怎么了?在饭桌上梁爽还谈笑风生的呢。难道,她为了达到让我放弃的目的,要施展……美人计? 温纯想到这里,不由得在心里骂自己无耻。他打破了沉默,说:“爽姐姐,在香港过得不太顺心,对么?” 梁爽继续把玩着手里的酒杯,头也不抬。 过了好一会,才看着别处说:“有什么顺心不顺心呢,你刚才说过,有付出才会有收获。我付出了我的身体,获得了我想要的财富和地位,这种赤裸裸的钱欲交换,还用谈什么顺心不顺心呢。” “梁爽,我觉得你完全没有必要为你的选择背上包袱,罗雯婷和吴莎莎不止一次地羡慕过,干得好不如嫁得好,爽姐姐真是有眼光。” 梁爽吃惊地张大了嘴巴。 她知道温纯会想法设法地安慰自己,但想不到会是这么的熨帖,于是她不相信地说:“温纯,她们真是这么说的吗?” “爽姐姐,我你还信不过吗?” “唉,子非鱼,安知鱼之苦哦!”梁爽轻轻地叹息了一声。 突然,梁爽抬头盯着他,那神情似乎是要看透温纯的内心。 温纯被她刀子一样的目光刺得很不自在,说:“你还是不相信我……” 梁爽叹了口气。然后举起酒杯说:“温纯,不说这些了。我忘记了,今天我是你的大客户,哄我开心是你的工作。” 温纯如释重负,说:“你这么说,我都觉得我有些可耻了。” 说着和梁爽轻轻低碰了杯,刚把酒杯送到唇边,梁爽却说:“等等,温纯,我考考你,你说今天是什么日子?” 温纯举着酒杯的手愣住了。 今天是什么日子? 第62章一声尖叫 温纯紧紧抱住了梁爽,她丰满的身体在怀里扭动着,差点让他好不容易积累起来的意志再次丧失。 梁爽趴在温纯耳朵上,喘息着说:“温纯,谢谢你给我的最难忘的生日。等你哪一天发达了,你来包养我,好吗?” 温纯没有回答,只是把她抱的更紧。 梁爽发出了一声幸福的呻吟。 如果不是在目前的处境之下,温纯无须反反复复地做思想斗争,他会毫不犹豫地把梁爽搂在怀里,不让她留下一丝遗憾。 但是潜意识告诉他,这里面不仅有温情,还有危险,这个危险不是来自爽姐姐花朵一般的心愿,而是来自背后虎视眈眈的钱霖达。 掌声平息了下来,梁爽手指交叉放在了胸前,默默地许了一个心愿,然后弯腰吹灭了蜡烛,重新坐回了卡座。 梁爽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她的眼里充满了泪花。 温纯递给她几张纸巾,梁爽接过去,擦拭了眼角,露出了幸福的微笑。 温纯握着她的手,摩挲了好一会儿,梁爽才慢慢平静了下来,她说:“谢谢你给了我这么一个美好的夜晚。” 温纯摇摇头,说:“爽姐姐,为自己喜欢的人所做的一切,都不需要感谢。” 梁爽从温纯的话里似乎听出了转机和希望,忙问:“你真的喜欢我?” “喜欢,”温纯略略停顿了一下,又说:“只是表达喜欢的方式可以多种多样。” 梁爽听懂了温纯的话外之音,她稍稍有些失望,但很快振作了起来,回应了一个灿烂的微笑。 温纯平静地看着梁爽,说:“梁爽,我怀疑这本来就是钱霖达设计的一个陷阱。” “何以见得?”梁爽心头一惊,手里的杯子晃动了一下。 “钱霖达早就知道我们的关系。” “他怎么会知道?” 温纯很肯定地说:“谈少轩!谈少轩和钱霖达走得很近。” 梁爽垂下头,沉思了一会儿,才抬起头来说:“哦,我明白了,钱霖达要利用我。” “梁爽,我只是猜测,你应该比我更了解内幕。” 梁爽点点头:“老头子与钱霖达生意场上是伙伴,也是对手,对他可以说是又怕又恨。” 几年前,钱霖达力邀香港宏大集团合作开发望城县小商品市场,宏大集团被套进去五千万,后来钱霖达以名城置业资金紧张无由突然撤资,项目被迫搁浅,宏大集团的五千万却撤不出来了,找名城置业,钱霖达说我又没拿你的钱,找望城县,谭政荣表态,半年内解决。 谁知半年后,谭政荣升官了,高亮泉当政,开始推三阻四,把宏大集团的老板气得头冒青烟,却又无可奈何。 老头子这才明白,在这场游戏中,昌达娱乐始终处于被动地位。五千万,说多不多,说少不少,老头子难以释怀,耿耿于怀。 温纯很奇怪:“那五千万会到哪里去了?呢” 梁爽摇头:“不知道。按照一般的做法,应该是被政府挪用了。” “哦。这么说,宏大集团被钱霖达忽悠了。那昌达娱乐又怎么搅合进来了呢?据我了解,昌达娱乐并不是主营房地产开发。” “是的,昌达娱乐目前主要从事影视制作方面的投资,但是,宏大集团以前欠昌达娱乐四千多万,还不出来,老头子和宏大集团的老板是创业时的老交情,钱霖达又亲自上门游说,老头子碍着情面,便接了这个烂摊子,想着借望城县急于招商引资的机会,一举解套出来。” “于是,钱霖达点将要你出马,我没有猜错吧。” “是啊,你怎么猜出来的呢?” “因为钱霖达知道你我之间的关系,他点你出马,就是想把水搅浑,再把昌达娱乐的资金套进来,他坐收渔利。” 好险!梁爽恍然大悟。如果温纯答应了“被包养”,那梁爽跳进黄河也洗不清,老头子不仅五千万收不回来,再投进来的几千万同样要打水漂了。到时候把罪责往梁爽和温纯两人身上一推,让老头子哭都哭不出来! 商海打拼,不掏钱未必赚不到钱,掏钱的却未必能获益,就看谁能忽悠了谁,事实往往是,每次被人忽悠的,都是讲诚信的企业和政府。 五千万不可能不翼而飞!温纯暗暗揣测,看来,想解套的不仅是老头子,恐怕还有谭振荣和高亮泉,而宋飞龙的积极性如此之高,恐怕也脱不了干系。 “温纯,下一步我该怎么办?”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你告诉钱霖达,和我谈妥了,只等着签了合作意向书就把资金投进来。” “真投啊?” “当然不是!合作意向书签不下来,你当然不肯投,那么,幕后的人物便会跳出来。只要有人跳出来,那五千万资金的去向就有下落了,有下落就有解套出来的希望。” “嗯,如果能把这五千万解套出来,老头子肯定会高兴坏了。出来之前,他对此并不抱太大的希望,他给我的许诺是,这五千万什么时候能解套出来就由我自行支配了。” 温纯坏笑了起来:“好啊!那你就真成了富婆了。我提个‘包养’计划,可以吗?” “可以呀!”梁爽看着温纯的一脸坏笑,却不知道他打的什么鬼主意。 “五千万解套出来,你还投在望城县,发展绿色生态经济,我把这五千万‘包养’了。哈哈。” “哼,我就知道你还是……狗改不了那啥。”梁爽假装生气,问道:“项目呢?开发什么项目呢?” 这下轮着温纯为难了,只得说:“嘿嘿,钱还没解套呢,解套了自然会有项目的。” 梁爽看着温纯,他的头抬得高高的,胸挺得笔直,双目闪着自信的光芒,浑身透着一股震慑人的力量,好像世界就在他的脚下。 看来,男人的力量不是源于金钱权势,而是源于信念,坚定的信念。 这个力量要在床上会是怎样……天啦…… 一声尖锐的叫声刺破了酒吧和缓的音乐,也打断了梁爽的胡思乱想。 温纯顺着声音的方向扭头一看。 不远处,一个油头粉面的中年男人扭住了一个瘦弱高挑的女孩子。 第63章陪酒的小姑娘 那声尖叫就是从那个女孩子嘴里发出来的。 中年男子喝道:“把东西交出来。” “我没有拿你的东西,真的没有。”女孩子的声音很无助。 酒吧里,男女纠缠不清的场面经常会发生,尤其是小地方的酒吧,几乎都存在一些男女交易的行为,由此引发不少的纠纷和冲突。不过,这类事情一般他们私下里会解决,只是拉拉扯扯起来,破坏了酒吧的氛围。 梁爽厌恶地皱了皱眉头,无奈地说:“真扫兴,一点好心情又没了。” 温纯觉得这个声音似曾相识,可酒吧的灯光昏暗,看不清女孩子的脸。 “我过去看看。”温纯拍了拍梁爽的手,起身走了过去。 女孩子朝温纯走过来的方向看了一眼,慌慌张张地甩开中年男子的手就要往外跑,中年男子一伸手,拽住了女孩子的短袖,两边用力一挣,女孩子的上衣便扯歪了,露出了整个肩膀和黑色的胸衣。 “呜呜!你放手啊。”女孩子用一只手捂住前胸,嘴里已经是哀求了。 温纯快步上前,一只手抓住了中年男子的手,另一只手扳过女孩子的脸。 “啊!子旭。果然是你?”温纯大惊失色。 女孩子脸上涌出了泪水,她,竟然是赵子铭的妹妹赵子旭。 温纯手上用了用力,对那位中年男子说:“这位先生,请你把手松开,有话好好说。” 中年男子感觉到温纯手上的力道,很不情愿地把手松开了。 “怎么回事?”温纯边问赵子旭,边帮她把衣服整理好。 赵子旭抽泣着没有说话,中年男子大声叫了起来:“我刚去了趟洗手间,放在座位上的手提就不见了,你说,不是她拿了,还会有谁?” 温纯瞪了那男子一眼,回头问赵子旭:“子旭,你拿了这位先生的手提吗?” 赵子旭低着头,声音很小:“没,没有,我没有。” “那,你看见过这位先生放在座位上的手提吗?” 赵子旭点点头,眼睛却在斜着往左边看。 温纯顺着赵子旭的目光扫了一眼,只见有几个小年轻的,抱着膀子站在一旁看热闹,温纯心里便明白了几分。 温纯大声招呼酒吧领班,让他把灯打开。 灯光大亮,温纯大声地说:“这位先生,哦,请问你贵姓。” 中年男子“免贵姓苏。” “这位苏先生丢了一台手提,哪位朋友拿错了,请行个方便还给人家,让我这位小妹妹有个交代。” 温纯话是对在座的所有宾客说的,眼睛却看着那几个年轻人。 其中一个板寸头讥讽道:“兄弟,说话小心点,我们跟你一样,来这里也是花钱找乐子的,不是被谁怀疑为小偷的,各位,是不是啊?” “是啊,是啊。”大多数的宾客纷纷附和。 “关灯,关灯,有事外面去解决。”板寸头旁边的几个小年轻开始向酒吧领班直叫唤。 酒吧领班大概也看清了那几个人的嘴脸,知道得罪不起,便过来劝温纯:“朋友,这是他们俩之间的事,你看……是不是不要影响我们营业。” 温纯严肃地说:“这恐怕不太合适吧。这位苏先生是外地来的客人,在临江市丢了东西,传出去,影响的不仅是你酒吧的声誉,也丢了临江市的人啊。” 领班被说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只好通过对讲机把保安队长喊来了。 没一会儿,酒吧门开了,保安队长走了进来,他膀大腰圆,进来就咋呼:“我看谁在这里闹事!” 场面暂时安静了下来,领班简单汇报了一下情况。 保安队长咬牙切齿:“搞清楚没有,这是‘宝贝面对面’!”说完,蛮横地扫视了一眼全场。 然后,问站在一旁的苏先生和温纯:“你是丢东西的?你是管闲事的?”突然,他一指躲在温纯身后的赵子旭,厉声说:“你,出来!” 赵子旭抬头看了看温纯,战战兢兢地站了出来。 温纯看不过去,便说:“保安兄弟,你态度好点,她也是你们的宾客。” 保安队长推了温纯一把,冷笑道:“她是什么宾客,她是我们这里的陪酒小姐!” 温纯脸上挂不住了,他瞪着保安队长,厉声说:“兄弟,人家还是个小姑娘,你可不能信口雌黄啊。” “不信,你问她自己。” 温纯望着赵子旭,赵子旭低着头,不敢做声。 温纯又看着苏先生,苏先生急了:“我花钱请她陪我坐坐,又没有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有什么不可以的嘛。” 周边一片哗然,纷纷指指点点,板寸头哥几个还在大声起哄,吆喝。 “哦,哦,哦,谁知道你们干没干别的?” “哈哈,你们怕是一伙的吧。” “草,跑到我们临江市来吃豆腐,丢了东西,活该!” “滚吧,别耽误哥们的时间。” “磨磨唧唧的,走了,不玩了。” 那几个年轻人拎起衣服要走人,保安队长拦住了他们:“哥几个,想飞单了啊?” 板寸头把衣服往卡座上一甩,虎着脸说:“草,不让走,老子们还不走了,哥几个,坐下来看热闹。”说完,将腿架在了椅子背上,叼起一颗烟,悠闲自在地抖着腿。 保安队长过来拉扯赵子旭:“走,跟我去保安室,交不出手提来,把你送派出所。” 赵子旭哪里见过这个场面,吓坏了,拉着温纯的手臂直往后躲,嘴里不住地在说:“我没有拿他的手提,我真没有拿他的手提。” 梁爽坐不住了,也走了过来,问温纯:“她是你什么人?” 温纯说:“一个朋友的妹妹。” 梁爽又问那个中年男子:“苏先生,是你请了这位小姑娘陪酒?” 苏先生点头。 “苏先生,你看这样行不行,你丢了手提,多少钱,我赔给你,请你别为难这位小姑娘。” 苏先生苦笑道:“这位小姐,谢谢你的好意,真不是钱不钱的事,里面的资料太重要了!” 温纯横了他一眼:“有多重要?” 苏先生汗都下来了,他说:“说价值连城也不为过。” 这边温纯还没有说话呢,那边板寸头将烟头吐出了好远,骂道:“外地佬,你他妈的讹人吧。” 第64章吃着碗里,看着锅里 被板寸头这么一说,苏先生也急了:“你,你不要血口喷人。” 板寸头冲了过来,气势汹汹地说:“你以为你有几个臭钱很了不起啊,喝个破酒还要请小姑娘陪,你扣扣索索地还要不要脸,妈的,老子们早就看你不顺眼了,怎么,临江市是你撒野的地方?” 苏先生被板寸头这么一说,脸红脖子粗地说:“反正我的手提是在这里丢的,找不回来,我就死定了。” “你爱死不死。”板寸头一转身,又要回他的卡座上去。 温纯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兄弟,看在这位小姑娘的份上,行个方便吧。” 板寸头脸上一阵阴笑:“哥们,你什么意思?今晚上你够风光的了,还想怎么的,吃着碗里,看着锅里,不厚道吧。” 温纯没有松手,笑着说:“兄弟,你看,如果交不出手提来,这位小姑娘就有嘴也说不清了。” “关我屁事!”板寸头瞟了赵子旭一眼,恨恨地骂道:“小小年纪不学好,跑出来当什么陪酒小姐,让她吃点苦头也好。” 赵子旭被板寸头的话激怒了,她指着不远处的一个绿头发的瘦高个说:“就是他,他拿了这位先生的手提。” “麻辣隔壁的,你不想活了。”瘦高个恼羞成怒,骂骂咧咧地冲过来,扬起手就要往赵子旭的脸上扇,温纯伸手一格,瘦高个退后了好几步。 几个小年轻的都站了起来,呈包围状晃了过来,眼睛在温纯和梁爽的身上瞄过来瞟过去,最后却落在了梁爽的吊带开口处。 梁爽扯了扯温纯的衣袖,双手护住了吊带里的风光。 板寸头侧身甩开温纯抓着的手,满脸的横肉挤成了一团,眯缝着眼说道:“兄弟,我劝你还是少管闲事。” 温纯看了赵子旭一眼,笑道:“对不起,事关这位小妹妹,这闲事,我不想管也要管一管了。” 保安队长早就看出了苗头,这苏先生的手提肯定是被这帮人顺手牵羊了,只是没有证据,不敢乱来,现在赵子旭已经指认了,他作为酒吧的保安,再不出面,估计脸面上要挂不住了。 他赶紧拦在了两人中间:“各位,慢着,既然是在‘宝贝面对面’发生的事,我也得管一管了。” 板寸头冷笑了一下,威胁道:“伙计,最好你闪一边去,否则,你这身衣服穿不住,饭碗砸了可别怪我兄弟几个不给你面子。” 保安队长愣住了,他迟疑了一下,眼睛瞪着对方,心里暗想,这几个家伙应该有点来头! 保安队长也不能就此示弱,只好硬着头皮说:“兄弟,我端老板的碗就要服老板的管,你让我闪一边去,我总得跟老板有个交代,如果方便的话,请报上个字号来!” 板寸头咬着牙嘣出了四个字:“桥南六爷。” 保安队长脸色突变,愣怔片刻,对温纯露出了一丝无奈。 温纯心里也沉了下来。 桥南六爷指的是临江市桥南物流的老板李逸飞,在临江市道上的名头不小,自打中学时代起就带着一帮学生开始混世界,因出道时年龄在这帮人中排名第六,落了个小六的名号。 早年打码头的时候有过一些打打杀杀,立威成名之后,带着手下弟兄们做起了生意,现在统管着青莲江桥南沿线的物流市场,江湖人称“桥南六爷”。 听于飞和赵子铭都讲起过,这小六长得清清秀秀,却义气当先,嫉恶如仇,对手下弟兄约束挺严,赏罚分明,他地面上的事只要他发话,基本上不会让警察们为难,所以不是人命大案,一般的行动都不去惹这个“小六老板”。 很显然,这板寸头是小六的手下,而且还是个核心人员,否则口气不敢如此张狂。 “私人事务,我自己解决,你们忙去吧。”温纯对保安队长说。 “私人纠纷,不好插手,”保安队长对手下一摇头,说:“我们走。” 与板寸头擦肩而过的时候,保安队长悄声说:“兄弟,悠着点,别让我为难啊。” 其他的宾客见状,纷纷结账走人,没几分钟,酒吧里只剩下这两拨人了。 苏先生一脸惊恐,却扯住赵子旭不松手。 梁爽把账单结了,让服务生风衣拿过来穿好。 赵子旭可怜巴巴地拽着温纯胳膊,小手一个劲儿地发抖。 板寸头叫嚣道:“哥们,你后悔还来得及,带上你的大美女撤吧。” 温纯微微一笑:“要撤可以,你把手提还给人家。” 旁边一个染着绿头发的小伙子发话了:“你他妈的别给脸不要脸。” 梁爽想要息事宁人,还在和苏先生商量,赔钱了事。 苏先生哭丧着脸,不断地解释,真不是钱的事,手提的资料关系到一大帮子人和一个亿的收入,丢不起啊。 梁爽见不得一个大男人这么墨迹,气恼地说:“那你又要怎样?” 苏先生看了看那气势汹汹的一伙人,结结巴巴地说:“那,报警吧。” 温纯回头问道:“你有证据吗?” 苏先生一指赵子旭:“她不是证据?” 温纯说:“这帮人走了,上哪找去?” “那……”苏先生傻眼了。 板寸头皮笑肉不笑地说:“哥们,把这个小丫头交给我们,就没你们的事了。” 温纯把赵子旭往身后一拉,说:“不行!” 板寸头大度地摊摊手:“哥们,我们佩服你的勇气,真不想为难你。但是,这小丫头没见过世面,我们想给她讲讲混事的规矩,要不,以后我们也不好混了。” 板寸头这话说得也不算过分,一个新出道的陪酒小姐,即便是不寻一个道上的靠山,也不能随便指认道上的人和事。但赵子旭高中生还没有毕业,肯定是想要减轻哥哥的负担才出此下策,哪里懂得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温纯笑了笑,说:“谢谢各位的美意。这是我朋友的妹妹,我带不回去,跟朋友没法交代啊。” 板寸头不耐烦了,他阴阳怪气地说:“哥们,我要是让你这么把她带走了,跟各位兄弟没法交代啊。” 温纯笑道:“哈哈,我想你们小六老板不会如此小气吧。” 板寸头大怒:“呸,六爷的名字也是你喊的。” 绿头发少年也按耐不住了:“少鸡*巴废话,动手吧。” 板寸头退后一步,冲温纯一抱拳,说:“哥们,既然你不给我面子,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旁边几个剽悍的年轻人都往前迈了一步。 第65章纯哥威武 真动起手来,以温纯的身手,对付这么几个小年轻应该不落下风,但是,既要护着梁爽,又要护着赵子旭,还有苏先生这个累赘,施展不开手脚,恐怕凶多吉少。 赵子旭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吓得哭出声来了:“纯哥,我跟他们走,你们回去吧。” 温纯搂了搂赵子旭的肩膀,说:“别犯傻,子旭,有你纯哥在,他们带不走你。” 绿头发嗷嗷叫着就要往上冲,板寸头喝住了他:“慢着!” 绿头发一撤身形,退到了一旁。 板寸头上前一步,凑到赵子旭跟前,问道:“你,刚才喊他什么?” 赵子旭直往温纯身后躲。“纯,纯哥。” 板寸头一抱拳,脸上堆满了笑:“敢问,这位大哥可是望城县的温纯。” 温纯微微颔首:“如假包换。” 板寸头又问:“赤脚踩钢丝,干掉黄鼠狼,摆平3号女高俅,这些都是你干的?” 温纯心里却是咯噔一下:这个赵子铭,该说的说,不该说的别到处乱说啊。 既然人家都说出来了,不承认也得承认了。 “呵呵,你可是听子铭兄说的?” 板寸头马上脸色变了,伸出手要跟温纯握手:“纯哥!久闻大名,久闻大名。” 温纯没有握他的手,侧脸看着边上的苏先生:“兄弟,给个面子,把手提还给人家,如何?” “这个……”板寸头将手缩回去,尴尬地笑着。 行有行规,拿到手的东西没有白白交还回去的。 “嗯?”温纯目光移了过来,双眼微微圆睁,手一指身后的赵子旭,问道:“你知道她是谁?” “是谁?”板寸头转着眼珠子打量了赵子旭一番。一个瘦弱的小姑娘罢了,没看出有什么特别之处。 温纯不紧不慢地说:“她就是赵子铭的妹妹赵子旭。” “啊?!”板寸头张大了嘴。 温纯又紧逼了一步:“你要是为难的话,我让子铭兄跟小六老板说说。” “不敢,不敢。”板寸头连连摇头。 得罪了纯哥,冒犯了赵子旭,这真让小六知道了,板寸头怕是要吃不了兜着走。 板寸头和绿头发等人对视了一眼,突然一拍大腿,爽快地说:“纯哥,没说的,东西现在不在我手上,明天一准给你回话!” 苏先生喜出望外,忙说:“哎,哎,别动我的资料啊。” 板寸头把眼一瞪:“一边呆着去,这里没你说话的地方。” 苏先生一缩脖子,看看温纯,不吱声了。 温纯掏出几张票子,强行塞给了板寸头:“弟兄们辛苦了,替我问候小六老板。” “纯哥,回见。”板寸头一招手,绿头发等人想跟着一起走了。 一场一触即发的打斗风波平息于无形。 这个时候,酒吧的经理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他抓着温纯的手,千恩万谢,真要是在酒吧里动起手来,打坏的东西是小,传出去宝贝面对面又丢东西又有斗殴,客人哪里还敢来呢。 本来温纯带着梁爽、赵子旭要走人的,苏先生和酒吧经理拉扯着不让走,温纯只得坐下来,和苏先生继续喝酒聊天。 酒吧经理请客,不喝白不喝。 苏先生自然十分感激,杯子端了一回又一回:“兄弟,行啊,有面子。” 赵子旭开心地说:“纯哥威武!” 温纯严厉地瞪了赵子旭一眼,说:“谁让你出来干这个的?你哥知道吗?” “我,我自己……出来的,他不知道。”赵子旭刚绽开的笑容一下就收回去了。 梁爽看不过去,把赵子旭拉到自己身边坐了,嗔怪道:“你看你,黑着个脸,要吃人啊?” 温纯很不客气地说:“她还在念高三,梁爽,这你不能护着她。” “啊?真的吗,那真是不应该了。” 赵子旭哭了:“姐姐,是我不好,我不该瞒着哥哥出来干这个。” 温纯还是不依不饶:“哼,要是你哥知道了,非打断你的腿不可。” 梁爽站了起来:“哎,哎,你有完没完啊,看把小妹妹吓的。”说着,又递给赵子旭几张纸巾,把她拉到一边,小声地安慰着。 苏先生竖起了大拇指:“是非分明,果然是条汉子。” “算你运气好,要是这事闹大了,保管你爬不出临江市。” 苏先生冒出了冷汗。 “苏先生,你是干什么的,怎么跑到这里消遣来了。” “嗨,到莲江县忙了一天,听说这里新开了一家酒吧,就打个车跑过来了。” 温纯端详了一眼,说:“看样子,你也是个文化人啊。” 苏先生得意了,一甩长头发,说:“不怕你笑话,搞艺术的。” “画家?摄影家?” 苏先生笑眯眯地摇头:“哈哈,我是幕后英雄,我的名字你可能不知道,但是我说个人,你肯定知道。” “谁呀?” “苏女郎。” “哈哈,老兄,你真逗,哈哈。”温纯笑得前仰后合。 苏女郎,这个可以知道。 国内知名导演之一康壮苏作品中的女主角,统称苏女郎,这位老兄非要牵强附会,想把苏女郎安在自己的名下,这技术含量也忒低了点吧。 苏先生却毫无愧色,他看温纯笑完了,郑重其事地说:“苏女郎,苏女郎,就是我姓苏的给找的女郎。” 温纯继续笑:“哈哈,可惜你姓苏,不姓康啊。” 苏先生也笑了:“老弟,我知道你笑什么,我是康导的助手,专门负责帮他海选演员和考察外景地,不信,你可以去看片尾的字幕,我的名字挂在最后。” 哦,原来如此。 这康壮苏可是国内与张艺谋、冯小刚等人齐名的知名大导演之一,连续几年拍摄的贺岁片,年年创票房新高,经他发掘培养出来的几代“苏女郎”,有几个已成了国际影星,在好几部好莱坞的大片都出演过边缘角色,堪称国内商业片大师级人物。 “请问苏先生大名?” “苏一波,听说过吗?” 温纯还真没怎么听说过这个名字,但还是装着突然想起来的样子,拍了拍脑门,兴奋地说:“有印象,有印象。”然后,说出了近期康壮苏拍的几部片子,说得苏一波喜笑颜开。 “苏导,你这一出马,康导肯定是又要筹拍新片了,能不能给我透露透露?” 苏一波随后说出来的一番话,让温纯心惊胆颤。 第66章心尖颤动 苏一波故作神秘地说:“这可是绝密消息。今年啊,康导要拍一部集历史、武侠、玄幻、搞笑于一体的贺岁大片,在春节前后冲击一亿的票房。” “那一定好看,有你和康导的号召力,一亿票房,小意思啦。”温纯几个马屁一拍,苏一波暂时忘记了刚才的狼狈,神采飞扬了。 “呵呵,老弟,你在地面上吃得开,你这个朋友值得一交,到时候,请你去外景地参观我们拍片。” 温纯突然来了兴趣,问:“苏先生,你这次来……” “我啊,哈哈,”苏先生一副意气风发的模样。“受莲江县郭副县长之邀,来为这部贺岁大片挑选女主角和外景地。” 什么?莲江县又走到望城县前面去了。 温纯不由得暗暗佩服这个郭长生,在宣传口呆时间长了,文艺界的知名人士还联系过不少,居然拐弯抹角地把线牵到康壮苏那里去了。 “哦,怪不得你把手提里的资料看得比命还重。可以理解,可以理解。”温纯边和苏一波敷衍,边在动心思:不行,得想办法把这个贺岁片拉到望城县来拍。 “是啊,”说到手提,苏一波又心思重重了。“温老弟,你说他们那帮人会讲信用么?” 温纯故意沉吟了一下,说:“据我了解,他们的行规是,拿到手的东西不会白白地送回的。” 苏一波赶紧说:“老弟,你替我说说,我可以给他们钱啊。” 温纯后悔不迭:“哎呀,刚才你怎么不说,现在说恐怕晚了。” 苏一波又急了:“那他们会怎么样?” “按照规矩,他们可能会留下个鼠标啊,电源线啊什么的,表示没有白走一趟。” “哦,那就不要紧了。”苏一波松了口气,用手背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 “不过,也不排除他们会删除电脑里的一些内容。” 苏一波刚放下去的心又提起来了:“啊,那可使不得,回去没法向康导交差。” “苏导,你也别太着急上火,我只是说有可能,或许他们一帮大老粗,不知道玩电脑呢。”温纯这明显是哄苏一波宽心的鬼话,现在还有不会玩电脑的年轻人吗? 温纯一惊一乍地来回折腾,把个苏一波搞得心里七上八下的。 看苏一波坐立不安,温纯故意问道:“苏导,什么不得了的资料啊,这么让人揪心啊。” “实不相瞒,是在莲江县发现的一个姑娘,那是一个清纯啊,我偷拍了一些素颜照,准备带回去给康导审查审查。”苏一波阅女无数说起来还两眼放光,可见这个姑娘非同一般。“还有一些就是莲江县山水风景方面的资料,一是为这部片子物色外景地做点储备,另外,按郭县长的意思,看有没有可能合作开发建设一个影视基地,拍完片子之后通过改扩建发展旅游经济,吸引游客来旅游观光。” 这真是个绿色生态发展的好项目啊。 温纯一听,心尖都在颤动了。 那边,梁爽一直和赵子旭窃窃私语,总算把小丫头的哭脸说成了笑脸。 看温纯与苏一波谈得热火朝天,梁爽笑问道:“温纯,你和苏先生一见如故的,说些什么呢?” 温纯热情地说:“梁爽,你来,你来,快来认识一下国内知名导演。” “真的呀?”昌达娱乐在香港主营方向就是娱乐产业,听说这位苏先生是知名导演,梁爽自然有兴趣。 “这位,国内知名导演,苏一波,苏导。”温纯不管不顾梁爽一脸的迷茫,连忙给苏一波介绍:“这位是香港昌达娱乐的常务副总经理,梁爽,梁总。” 毕竟是业内人士,梁爽对苏一波还是有点印象,她伸出手:“你好,康导的助理,没错吧。” 苏一波那个激动啊,竟然在这里还能遇见知音,他握住梁爽的小手就不打算撒开了:“呵呵,幸会,幸会,昌达娱乐可是香港娱乐业的大投资商。” 温纯顺杆就爬:“是啊,梁总这次来,就是有意投资修建一座影视城,正在考察基地呢。” 苏一波一听,也是兴趣高涨:“是啊,这可是有缘千里来相会。康导为了新片拍摄,也正在寻找合适的制片商呢。” 梁爽被温纯说得一头雾水,每每要开口解释,都被温纯把话堵住了。 她混迹娱乐界也有些年头,精明自不必说,见温纯说得天花乱坠的,慢慢就醒悟过来了,他是想促成康壮苏与昌达娱乐的合作,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康导的作品,那肯定是有投资前景的,这一点毋庸置疑,能在这个小地方遇见苏导,看来我们是真有缘分。”梁爽终于把手从苏一波的手里抽了出来。 苏一波单刀直入地问:“梁总,请问昌达娱乐计划投入多少?” “大概……”这不是梁爽当得了家的。 温纯可管不了那么多了,他抢着说:“梁总,你跟苏导还保密吗?梁总跟我谈起过,影视城建设至少5000万,至于片子的投资嘛,那肯定要等和康导见面之后才好敲定。” “那是,那是。”苏一波也是兴奋异常,找到了女主角,找到了外景地,现在又找到了投资商,这闹了一场失窃风波,获得了出乎意外的收获,说兴高采烈并不为过。 可一想到手提还在别人手里,难免有开始患得患失。 “梁总,等手提拿回来,我给你看看,那个初选的女主角,哎呀,那是一个纯啊,太有培养前途了。对了,关于外景地我也有些考虑,影视基地的建设,我也可以介绍你和莲江县的郭副县长认识,他们很热情的。” 苏一波滔滔不绝,在投资商面前,他这个冒牌的国内知名导演还不够耍大牌的分量。 一直托着脸蛋在倾听的赵子旭突然叫了起来:“纯哥,该回去了,再不回去,我哥该着急了。” 温纯一抬手,已经十点了。他转脸对苏一波说:“苏导,今晚上你也走不了了,要不,跟我回望城县委屈一晚上吧。” 苏一波无可奈何,只得乖乖地跟温纯走了。 第67章闯啊,闯! 车在返回县城的路上飞驰。 一路上,温纯这个心急如焚啊。 钱霖达张开的血盆大口还没有想好对策让他闭上,莲江县绿色生态发展的项目又在悄然启动。 而这两件事都刻不容缓,容不得有半点闪失,稍有差池,从接待吴旭开始的一系列策划前功尽弃,别说招商局长当不成,从今往后在望城县官场也怕要无地自容了。 退一万步讲,现在就算答应钱霖达的投资方案,改造小商品市场和在桃花谷建几座别墅,这样的项目,拿到省里市里去竞争绿色生态发展示范县,与莲江县的旅游影视城建设项目相比,处于明显的劣势,即便是搬动了大领导,也无济于事。 怎么办?怎么办?一时找不出头绪的温纯,如热锅上的蚂蚁,紧紧抓着方向盘,汗水湿透了后背。 车很快驶进了县城,温纯先将苏一波送到了望城宾馆,还好,望城宾馆的装饰没有令苏一波太失望。 温纯和宾馆值班经理打了个招呼,说是招商局接待的客人,立马一切都替苏一波安排好了,这让苏一波倍受感动,本来是要请温纯帮忙找回手提,反倒被温纯当做贵宾来接待,这大大出乎苏一波的意料。 温纯交代苏一波安心休息,手提肯定能找得回来,只是可能要费点周折,不过,也不用过于烦心,得空我陪你去周边转转,望城县还有几座人文景观,值得欣赏。 苏一波也没办法,只得给康壮苏通了电话,说是还有几个地方要跑一跑,过几天才能返回剧组。 安顿好苏一波,温纯又送赵子旭回家,路上反复叮嘱小丫头,一定要安心读书,有什么困难直接跟纯哥说。 赵子旭不住地点头,说,我再也不敢了,纯哥,你可千万别告诉我哥。爽姐姐也说了,将来考到香港去上大学,所有的费用她包了。 温纯向梁爽投去一个感激的目光,梁爽故意把头侧过去看外面的夜景,嘴角却朝上翘着,掩饰不住笑意。 果然,车进农机厂宿舍区的时候,赵子铭站在院子门口来回踱步,不时地看着手表,见一辆车突然停在了身前,差点吓了一跳。 见车上下来的是赵子旭,他才探头朝驾驶室看。 温纯笑着说:“子铭兄,让你着急了,我陪老同学出去转转,顺路将子旭接回来了。” “呵呵,纯哥,这丫头,最近经常回来晚了,真让我操心。” 赵子旭低着头,小声说:“哥,以后不会了。” 温纯说:“子铭兄,我把客人送回宾馆,一会儿我回来找你,有事要商量。” 赵子铭答应道:“好嘞,我给子旭做点夜宵,要不,你也过来吃一点吧。” “再看吧,我可能还得有一会儿,你们先吃吧,让子旭早点休息,我忙完了就过来找你。” 说完,按了按喇叭,将车开出了农机厂宿舍。 梁爽深有感触地说:“温纯,看你们哥们弟兄感情多好啊,唉,我今天才发现,我不缺别的,缺的就是真心朋友之间的温馨与深情。” “爽姐姐,要我说,这人啊,不活出几天激情澎湃热泪盈眶的日子,那真是白活了。” “是啊!真想和你们一起喝喝酒,谈谈天,过几天充实自在的日子。” “梁爽,别怪我又扯到公事上去了,如果你下定决心在望城县投资,这种日子很快就能过上,你看,子旭妹妹一下子就跟你亲近多了,都快把我这个纯哥忘记啰。” 温纯半真半假的打趣,把梁爽逗乐了。 梁爽很爽快地答应了:“好!只要找到了合适的切入点,我一定说服老头子来望城投资。” 温纯侧过脸来,微笑着问道:“有一个现成的切入点,你不想试试?” “哪个?” “苏一波!” 梁爽一下子没转过弯来,稍稍停顿了一会儿,马上就明白了。 “投拍贺岁片,建设影视城。” 温纯一拍方向盘,赞道:“哈哈,爽姐姐,果然是商业奇才。” “可这不是笔小数目,我能支配的资金有限啊。”说到资金,梁爽的情绪一下子低落了。“还有,康壮苏有名气,也不会听任投资商的摆布,他也未必肯把外景地选在望城县啊。” “呵呵,钱我替你想好了,把套住的5000万解套出来,这你可以自由支配吧?” “嗯,可以。可这太难了,钱霖达说的,如果继续搞小商品市场的改造,这5000万才能一起算进来。” “解套的事我来想办法。有这5000万,加上望城县的配套资金,建一座影视城的一期工程,应该足够了。” “你学的是建筑,这个你有数。” “让老头子投资与康壮苏拍贺岁片,你有多大把握?” “这一点儿问题都没有。我只担心,康壮苏不把外景地选在望城县,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我们可以通过苏一波来做工作。他看中了邻近的莲江县,望城县的山水景色也相差不多,如果能说服苏一波把康壮苏引到望城来,再想办法把他留住嘛。爽姐姐,你是娱乐界的业内人士,这康壮苏有什么爱好,做工作,只能投其所好了。” 梁爽犹豫了许久,才轻轻地吐出了三个字:“潜规则。” 明白了!这在温纯的意料之中,通过梁爽说出来,只是想得到证实而已。 梁爽见温纯不言语了,又提醒道:“温纯,你可以看看近期推出的苏女郎,就该知道他喜欢什么类型的了。” “一个字,纯!”温纯说出来,自己先笑了。 这他妈的怎么这么别扭?不明真相的家伙还以为康壮苏要和自己有jq呢。 “哎,哎,哎,红灯,红灯。”突然,梁爽大喊起来。 “奶奶个熊的。”温纯不仅没有减速,反而加大油门冲过去了。 梁爽点了温纯的脑袋一下,说:“什么素质啊,你,明知红灯还要闯。” 温纯把手一挥,大声说:“这人生好比开车,总要闯几次红灯才够爽。” 梁爽也被他的激情感染了,她指着前方的信号灯,兴奋地叫道:“闯啊,闯!” 第68章错综复杂 把梁爽送到青莲江酒店,已经是十点半了。 钱霖达他们早回了酒店,可也没有休息,和宋飞龙一起在等着梁爽回来。 “谈得怎么样?”钱霖达一见面,直接就问。 梁爽坐下来,把风衣紧了紧,才说:“合作的意向是有点,只是,他提出来,要么按规定缴纳土地出让金……” 宋飞龙盯着梁爽风衣的开口处,迫不及待地说:“他怎么还提这个呢?在饭桌上不是已经否决了吗?” 钱霖达瞪了宋飞龙一眼,不满地说:“宋局长,你让梁总说完。” “这个我当然不同意。他又提出来,望城县以土地出资,让我们把资金打进来,成立合资公司,共同开发改造小商品市场。” “这个……”钱霖达摸着下巴上的胡茬,沉思了起来。“不行,梁总啊,我们要吃一堑长一智,可不能再像上次宏大公司那样,把我们的资金套进来,他们又不闻不问了,岂不是又被他们忽悠了。” 宋飞龙低着头不说话,梁爽却是暗暗好笑,钱霖达说的像真的一样,其实这背后都是他自己操纵的,现在竟然拿这个理由来反对合理的合作方案。 钱霖达坚决地说:“我们必须独立开发和运作,只有先把小商品市场和桃花谷的土地使用权拿到手上,下一步投与不投,我们才能真正地掌握主动权。” 钱霖达的险恶用心昭然若揭,与温纯预料的分毫不差,他看中的只是土地使用权,至于后面的投资开发,他根本没做考虑。 坐等土地升值,这是当前房地产界典型的空手套白狼做法! 宋飞龙还是没忍住,把不该说的话说出来了:“这个温纯,他是你的小师弟,你应该了解他的呀。” 梁爽惊讶地看了宋飞龙一眼,宋飞龙自知失言,又把嘴巴闭上了。 可见,宋飞龙是真急啊! 钱霖达是老江湖,马上就找到了圆场的话头:“呵呵,刚才听席菲菲说,温纯也是临江大学毕业的,论起来,他真是你小师弟。对了,梁总,你没提出来让他跟你一起干?” “提了!”梁爽很高傲地扬起了头。 “他怎么说?” “他说,他要考虑一下。” “哈哈,还是你的工作做得不到位嘛。”宋飞龙又色迷迷地盯着梁爽的风衣开口处。 梁爽下意识地又把风衣紧了一紧,厌恶地扭过头去。 钱霖达笑而不语。 年轻人,经得起财色诱惑的不多! 宋飞龙不知趣,还在开玩笑:“哎,我说梁总,你不会被他拉拢过去了吧?” 梁爽哼了一声,不屑地说:“别说他一个小小县招商局长,就是那些个处长、局长,我梁爽也未必看得上眼呢。” 宋飞龙又碰了一鼻子的灰,还得钱霖达来打圆场:“宋局长,你这玩笑开得却是欠水平,以梁总的美貌和实力,谁能拉得动她呢。” 梁爽懒得搭理宋飞龙,只问:“钱老板,你们和席书记、高县长谈得怎么样?” 钱霖达说:“高县长一直是支持的,席书记还是有顾虑,怕拿这个项目争不到示范县。宋局长,你觉得呢?” “悬是悬了点,但总算沾点边,我们可以一起做工作嘛。”说到做工作,宋飞龙总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看情形,他对博取粟文杰的支持很有信心。 这边,钱霖达他们在宾馆里密商,那边,温纯、席菲菲和甘欣也在办公室里密谈。 席菲菲他们从酒店出发之后,在江边转了一圈,还是去了望城县最高档的一个茶吧,要了一个精致的包房,边看江景边聊天,席菲菲再次提出争当示范县的顾虑后,钱霖达便有点不耐烦了。话题便扯到了一些无关痛痒的事情上去了,大概过了十几分钟,谭政荣给席菲菲打来了电话,席菲菲赶紧捂着话筒出了包房,坐在一个角落里和谭政荣通话。 出乎席菲菲的意料,谭政荣居然也说的是有关小商品市场开发改造的事,说了些招商引资难度大,大项目难得,不能来了投资商,望城县却留不住之类的话。谭政荣这个话说得比较重,他是以望城县老领导,家乡人的身份来说这番话的,也等于是变相的批评望城县招商引资工作不力。 说话的语气虽然比较温和,可话里透出的严厉让席菲菲寒气阵阵直冒。 啊,你望城县不想搞房地产,要争当示范县。好嘛,那你拉几个大项目来证明你望城县还是可以继续走绿色生态发展的路子啊!拉不来像模像样的项目,这个小商品市场改造和别墅群建设的投资就得接下来!这一下,席菲菲意识到事情不简单了,她等谭政荣发泄完了,挂了电话之后,马上跟市长林亦雄做了个汇报,林亦雄明确指示,要她大力招商引资,坚决不能以房地产替代绿色生态经济!林亦雄的话很简单,却也很有杀气。 席菲菲没有再多问,却感觉到了气氛的不正常,一直传言,林亦雄与谭政荣在为市委书记一职明争暗斗,看来所言不虚。 再次回到茶吧,席菲菲的态度和缓了许多,她暗暗观察到,钱霖达面有得色,谈笑风生,与出去之前的沉闷大不相同,又见高亮泉与他频频交换眼色,便猜到这又是他暗地里指使高亮泉向谭政荣作了汇报。 温纯听席菲菲说了这个过程,越发觉得这其中肯定有猫腻,而且这猫腻由钱霖达一手操纵,至少牵连了高亮泉、谭政荣和宋飞龙等人。 席菲菲赞同温纯的判断,她说:“你这个分析没错,在市政府里,不说谭政荣一个副书记,就是常务副市长,想要发出点异样的声音,还要看看林亦雄的脸色。这一点,谭政荣不可能不明白,可是他明白了还敢这么干,那就值得琢磨了。” 临江官场中的人都知道谭政荣是省委书记粟文杰这条线上的人,他突然间插手要促成望城县与钱霖达合作搞房地产开发,是不是出于粟文杰的意思呢? 要真是这样的话,那就太错综复杂了。 第69章挖别人墙脚 温纯忍不住说出了自己的猜测:“谭政荣如此明目张胆,会不会得到过粟书记的某种暗示?” “不排除这种可能。”席菲菲也不无担忧地说。 理论上来说,除了人事党务工作,望城县的具体事务应该都归政府管,谭政荣作为市委副书记直接干预望城县的招商引资工作,本身就不太符合分工负责的原则。 当然,他以老领导的身份关心家乡建设和发展,勉强也说得过去。但是,林亦雄和谭政荣在这个事情上的态度迥异,让席菲菲不得不慎重考虑。 直接拿一个领导的意见去反对另一个领导的意见,这是官场大忌。 席菲菲不会傻到要这么做。 当前席菲菲的难题在于,在搞不搞房地产的问题上,听谁的不听谁的,怎么选择都是错! 按谭政荣的指示办,损害了望城县的利益,违背了林亦雄的意志,示范县肯定当不成不说,一旦林亦雄当上了市委书记,今后的日子更难过。 按林亦雄的指示办,招商引资的项目没了,示范县就想都别想了,还得罪了谭政荣,甚至可能惹粟文杰不高兴,未必今后就有好日子过。 但是,这事又回避不了,拖延不起,难!难啊!!难!!! 面对这么个艰难的抉择,三个人一下子陷入了沉思。 突然,温纯端起杯子喝了一大口水,猛地站了起来,把甘欣吓了一跳。 温纯将坚定的目光投向了席菲菲:“席书记,我们谁的都不听,听我们自己的。” 席菲菲正是这么想的,只是她更有涵养,比温纯更沉得住气而已。 甘欣的目光中是期待,席菲菲的目光中是鼓励。 温纯信心十足地说:“按照我们既定的绿色生态发展的规划,寻找更符合望城县实际的发展项目,创新招商体制,优化投资环境,为望城人民打造一个看得见摸得着的经济实体,用良好的效益来引导望城县的发展方向。” “对,只有这样,我们才能顶得住来自各方面的压力。” 甘欣给温纯的杯子添上开水,然后坐下来笑眯眯地看着他,把他看得很不好意思了。 温纯明白甘欣的心思,大话套话你讲完了,该说说具体的思路吧。他灵机一动,说道:“甘欣,你帮我把纸笔拿过来。” 甘欣看温纯笑得不怀好意,便嚷道:“哎,我是县委办的副主任,不是你招商局的办公室主任哦。” 席菲菲最爱看温纯与甘欣斗心眼,她说:“小甘,让你拿你就去拿呗,也累不着你。” 甘欣假装不满,说了句:“席书记,你总向着他。”说着,还是起身去找来了纸和笔,扔在了温纯面前。 温纯抓过来,在纸上写下了望城县、宏大集团、昌达娱乐、名城置业几个公司的名字,又在一边写了5000万这么个数字,再用线条和箭头把他们之间的债权债务关系表述出来。 席菲菲饶有兴趣地看着温纯钩钩画画,赞许道:“学理工科的就是不一样啊,总是喜欢用图形来发表观点,阐述思路,比单纯用语言来表达,更清晰明了。” 温纯把5000万的数字圈起来,边说边用线条把这个圈圈来回拖动:“你们看,这5000万是香港宏大集团的,投到了望城县打算联合开发改造小商品市场,后来名城置业撤资,5000万却没有退给宏大集团,去向不明。” “快说,快说,不要绕弯子。”甘欣有点迷糊。 温纯瞟了她一眼,故意停顿了下来,甘欣只得说:“哎呀,求求你了,快说好不好啦。” “这次名城置业再次邀请宏大集团继续开发小商品市场,让宏大集团在原先5000万的基础上追加投资,可宏大集团有心无力,便把债权转让给了昌达娱乐,昌达娱乐全权委托梁爽来考察落实。” “这些我们都知道,你绕了半天,什么意思嘛?”甘欣不满意了。 “我认为,钱霖达死死纠缠在小商品市场的开发上,就是想遮掩这5000万的来龙去脉,为什么呢?因为这隐藏了好几年的5000万不能让它简单地浮出水面,必须在同一个项目上悄无声息地消化掉。” 说着,温纯在5000万的圈圈上划了一个大大的叉叉。 席菲菲点头:“有道理,我们所怀疑的猫腻,就出在这5000万上。” 温纯抬起头,看着席菲菲,说:“席书记,我建议你连夜布置追查这5000万的去向,我估计,用不了几天,这5000万就会如数回到望城县财政的账上。” “哈哈,我们虚张声势,必然会有人心虚。”席菲菲一直凝重的神色稍稍有所放松。“但是,这笔钱理论上还是人家宏大集团的,把它挤出来,仍然无法解决我们当前面临的难题啊。” “我想,这个挤出来的过程,也会是减轻我们压力的过程。”温纯没有明说,但席菲菲心照不宣,现在几乎可以断定,这笔钱被挪用到了别的地方,而产生的利益落入了个人的腰包。 温纯继续说:“这笔钱现在宏大集团把它作为债权转让给了昌达娱乐,我和梁爽谈好了,一旦解套出来,她愿意说服昌达娱乐继续在望城县投资。” “好!项目呢?”席菲菲笑意洋溢,盯着温纯笑而不语,她心里已经清楚,温纯又有了新的思路。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温纯很诡异地笑了一声:“嘿嘿,项目还得从莲江县郭长生的手上去挖。” 这下,席菲菲和甘欣都糊涂了。 温纯简单地把在“宝贝面对面”酒吧偶遇苏一波的情况说了说。 在说到望城中学一个女高中生为了筹集学费,利用晚自习时间跑到酒吧当陪酒女郎的时候,席菲菲心里也是酸酸的,感叹道:“改变望城县贫穷落后的面貌,让孩子们上得起学,我们责无旁贷,义不容辞啊。” 温纯着重介绍了莲江县要建设影视基地,为康壮苏的贺岁片提供外景地的思路,听得席菲菲先是心花怒发,拍手称绝,不过,很快又神色严肃了。 席菲菲说:“温纯,听你这么一说,昌达娱乐愿意投拍康壮苏的贺岁片,这不会太意外,但是,康壮苏愿不愿意把外景地选在望城县,恐怕梁爽也左右不了。对不对?” 温纯点头。 席菲菲就摇头:“现在莲江县已经先行一步,康壮苏选择莲江县的可能性很大,搞不好,这挤出来的5000万也要投到莲江县去,我们岂不是得不偿失,还白白得罪了钱霖达等人。” 偷鸡不成蚀把米,赔了夫人又折兵,要是最后办成了这么个效果,真要被天下人耻笑了。 温纯把手中的笔重重的扔在了桌子上,大声说:“所以,我们无论采取什么手段,也必须把这个项目挖过来!” 甘欣抢着说出了席菲菲内心的想法和忧虑:“你说得好轻巧啊!这回可不仅仅只是火烧人家的城墙,而是要实实在在地挖人家的墙脚啊。这其中的风险不小啊。” 甘欣说着,看看温纯,又看看席菲菲。 甘欣所说的风险,温纯和席菲菲早已了然于胸,如果经济上还可以说是风险的话,政治上几乎可以说是凶险。 那5000万背后,很大的可能存在着贪腐行为,一旦牵扯动了某些官员的神经,最后又做不出耀眼的政绩,仕途前景堪忧啊! 温纯和甘欣只是个小小的副科级,席菲菲可是正处于上升期,发展的空间已经彻底打开,这个巨大的风险几乎要落到她一个人的头上,还有必要去冒吗? 其实,行走官场,步步惊心,处处风险。 席菲菲抱着双臂站在窗前,望着昏黑朦胧的夜空,沉思良久。 温纯和甘欣也站了起来,等待着席菲菲最后的决策。 席菲菲终于在温纯期盼的目光中转过身来,她异常平静地说:“望城县有句古话说得好,富贵险中求。我们是为望城人民谋富贵,这个风险值得一冒!” 温纯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饱含深情地说:“席书记,望城人民感谢你。” 此情此景,这句话不再是官场之上肉麻的恭维之词,而是发自肺腑的情真意切。 席菲菲的眼睛里闪着光亮,她长长地舒了口气,说:“好了,分头行动吧。” 决定了,席菲菲马上恢复了她的雷厉风行,她吩咐甘欣:“通知在家的常委,现在到会议室开会,对了,通知监察部长吕伟钢、财政局长陶玉明列席。” 温纯马上意识到,战役打响了,更艰苦的战斗还在后头。 他迅速收起了桌上的纸和笔,对席菲菲说:“席书记,不好意思,我还有点重要的事要办,车我继续借用一晚上。” 席菲菲笑了:“哈哈,温纯,你这是给我施加压力啊,看来,该给你这个招商局长配台车了。” 甘欣冲温纯挤眉弄眼做了个鬼脸,温纯也不好意思地笑了。 开会的领导们很快要到了,温纯拎着车钥匙向席菲菲告辞:“席书记,我挖墙脚去了。” 第70章一起混过的日子 温纯出了书记办公室,开车又回到农机厂宿舍,赵子旭复习完功课刚刚睡下,赵子铭还在等着。 车进了院子,赵子铭就迎了出来。 “纯哥,走吧。”车一停稳,赵子铭拉开车门就上了车。 温纯也没有迟疑,立即将车开出了院子,问道:“子铭兄,你都知道了?” 赵子铭点头,说:“子旭跟我承认了错误,说你狠狠地批评了她,亏得你发现的早,否则,不知道会是什么后果。唉,这孩子……” “子旭真是个孩子,想法单纯得很,她是看你太辛苦,想减轻你的负担,才选择了到酒吧去陪客人喝酒。” “是啊,她越是这样我心里越难受啊,我是做哥哥的,竟然让妹妹去做这种事情,丢人啊。” 看赵子铭难受,温纯心里也不好过,他熟练地绕过了一个树杈子,把车开上了去临江的高速公路。 “子铭兄,你也别太自责,子旭是个懂事的孩子,她将来会有出息的。你知道吗,我有位师姐在香港做生意,也很喜欢她,让她考到香港去上大学,费用她全包了。” “子旭也跟我说了,我跟她说,你要争气,否则,连纯哥他们你都对不住啊。” “子铭兄,这么说就不对了,大家既然是朋友,互相帮助是应该的嘛。” 说话间,车子已经接近临江大桥了。 赵子铭看看表,问道:“纯哥,一个破手提,真有这么急吗?” 温纯侧过脸来,很认真地说:“不仅是急,还确实重要,否则的话,也不会这么晚了,还麻烦你来打扰小六老板。” “是啊,六哥也是个忙人。不过,他睡得晚,习惯在这个时候打理公司事务。” “子铭兄,我们这么急吼吼地要东西,他不会见怪吧。” 赵子铭很自信地笑了笑:“呵呵,这里面牵扯到我妹妹,这个面子他还是会给我的。” “子铭兄,你怎么会和李逸飞关系这么铁?肯定是割头换颈的交情吧。” “看你说的吓死个人,还割头换颈呢。道上交朋友,不像电影里面说的那样,歃血盟誓烧香拜把子,其实简单得很,对脾气,顺眼,就是朋友了。” “哈哈,没我想象的那么复杂,但也不会像你说的这么简单吧。” “差不多,差不多。讲义气,有骨气,有这两条就够了。” “那你到底怎么和李逸飞有了交情的呢?” “嘿嘿,拿命换来的。”赵子铭说得轻松,温纯听着可是一阵紧张。 赵子铭刚从里面出来的那一年,觉得很丢人,没脸在望城县混,就跑到临江市里来了,在临江大桥的桥头摆了一个修车摊,干点路上撒钉子,回头再补胎的缺德事。闲下来,便把一条锁自行车的链子锁舞得上下翻飞。 那个时候,小六还就叫小六,跟在虎爷后面,与孟亮手下的另一帮人抢桥南这一片地盘,他带着小弟兄们把周边的小摊子掀了个精光,独独留了赵子铭这个修车摊子,小弟兄很奇怪,问他为什么,他咧咧嘴,很无聊地说,我押个宝玩。 有一天,赵子铭正埋头补胎,突然从街对面的巷子里冲出一伙子人来,孟亮领着人把小六几个追得像燕子飞,小六头上身上都是血,慌不择路往江边跑,却被堵在了赵子铭身后的桥墩子边。 没办法,小六落了单,斗不过孟亮人多势众,只得围着修车摊子和孟亮的人兜圈子。 兜了几圈,孟亮一直没得手,吼一声:“掀了。” 他手下的家伙呼拉一下,把赵子铭的修车摊子掀了个底朝天。 小六无路可逃,孟亮的人便把他围住了。 孟亮将砍刀在手掌上一下一下地拍,不紧不慢地说:“小六,把刀收起来,我最不爱看别人在我面前玩刀。” 小六手里攥着把折叠刀,刀上还有血迹,脸色惨白,却把胸挺得直直的,冷笑道:“亮子,小六已经玩了,收不回去了。” 孟亮目露凶光:“我说过,凡是跟我玩过刀的,全都得死。” 小六毫不示弱,说:“这话你亮子说过,我小六也说过。” “我靠!”孟亮怒了,抡起砍刀就照小六的头上招呼。 “慢着!”小六猛地大喊了一声。 就在孟亮一愣神的刹那,疯狂的一幕出现了。 一辆自行车如同一杆行进中的标枪,嗖的插在孟亮与小六之间,赵子铭翻身下车,手中的链子锁狠命一劈,打在了孟亮的右手上,手里的砍刀咣当落了地。 孟亮冷不丁遭此袭击,下意识地转身,可没等转过头来,脖子上又挨了一下,赵子铭手里的链子锁把他抡了个趔趄。 孟亮倒退两步刚要发话,被跟上来的链子锁又抡了一个趔趄。 孟亮连连倒退,赵子铭步步紧逼,链子锁劈头盖脸又跟了上来。 小六早把孟亮掉地上的砍刀捡了起来,逼住了孟亮手下几个人。 那几个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傻了,还没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只见赵子铭手里的链子锁密不透风朝孟亮身上招呼,孟亮站都站不稳,根本无法招架,手上、脸上、脖子上被抽出了好几道紫红色的印子。 孟亮手下的几个人哪里还顾得上小六,忙怪叫着冲过来帮孟亮解围。 赵子铭毫无惧色,抡圆了链子锁,只管朝孟亮下手,那几个人当中有一个人用一个钢筋棍挡住了赵子铭的疯狂进攻,其他几个人扯住孟亮,拖出了战团。 赵子铭也后撤几步,弯腰拎起自行车,一骗腿,单手扶把,另一只手挥舞着链子锁,冲小六大喊:“快上车!” 小六紧跑几步,跳上了自行车。 刚骑出去没多远,虎爷带着人赶过来了,小六又跳下车,带着人呼啸着追击孟亮。 就此一战,孟亮彻底丧了元气,从此桥南一带成了虎爷和小六他们的天下,孟亮改投到城东地区的老大段耀武的手下。 温纯听完,满心佩服:“子铭兄,这还不是割头换颈的交情啊。” “狗屁!孟亮他们要是不把我的摊子掀了,我才不管谁死谁活呢。” “那后来小六怎么说?” “他受伤了,派人把我喊到医院,他躺在病床上,看见我只知道傻了吧唧地笑,一个劲儿地对手下弟兄们说,看见没有,我这宝押对了。” 第71章小六传奇 温纯对赵子铭的故事充满了好奇,有意放慢了车速,车缓缓行驶在临江大桥上。 赵子铭借着桥上的路灯朝桥南方向看,原先摆修车摊子的地方早已变成了江滩公园,可当年杀气腾腾的场面却历历在目,不由得又是一阵热血沸腾。 温纯问:“子铭兄,你就这么入伙了?” 赵子铭摇头:“没有,我不肯,小六也没有勉强。亏得没有,那一仗打下来,双方各有死伤,后来警察调查到我头上,我一口咬定是有人把我的修车摊子掀了,才跟他们打起来的,其他的我一概不知道,关了我几天,就放出来了。” “果然讲义气,有骨气。”温纯朝赵子铭伸出了大拇指。 赵子铭憨笑着摆手:“谈不上,谈不上,混了点名气而已。” “要是你那天带上链子锁,我恐怕也要吃大亏了。” 温纯指的自然是垃圾场边的那次缠斗,说得赵子铭面有愧色,忙说:“好汉不提当年勇了,这打啊杀的,最终还得看手上的真功夫。” 温纯也不再多说,只问:“那小六是怎么成了老大的呢?” “说起来也是好笑,虎爷占了地盘之后,大事小事交给了小六,自己沉迷于女色,年纪大了,没几天就被淘空了,有一个晚上,趴在一个小妖精身上就没再爬起来。哈哈,这就叫老英雄真的难过美人关啊。” 温纯也大笑起来,不过他心里却在暗想,这如果不是小六的计谋,便是中了对手的暗算。 赵子铭说得兴起,没等温纯继续追问,滔滔不绝讲起了小六接手之后的传奇故事。 说起来,小六还是个学问人,脑子比虎爷好使。他把团伙当公司来管,硬是把一个鱼龙混杂的帮派改造成了一个正儿八经的企业。 从那一年开始,桥南这一片归了小六,队伍也迅速壮大,成长速度之快,组织之严密,管理之完善,令老一代的帮派头目瞠目结舌。 小六和虎爷以前靠吃吃喝喝笼络人心不同,他以承包的方式来管理手下,规定干了什么事情给多少金额的报酬,把闹事和收钱的人分开,各负责各的事,互不联系,也不掺和,有时候闹事的人被抓住几个,也不会牵涉到其他的人。 当初跟着虎爷打天下的时候,小六看中的就是江边这一带码头众多,自古就是临江市乃至东南省水陆货物的集散地,拥有很大的物流市场。 小六出手的第一招就是大幅度降低了各家物流公司要交的保护费,但他们相互之间闹了矛盾找小六出面调解,调解费却不是按以前一个固定的金额收,要按货物价值的比例提成,这个改革,小六的整体收益没有降低,还在客商当中赢得了良好的口碑。 这么一来,小六他们和物流公司的矛盾得到缓解,物流公司之间也不愿意闹矛盾,原先乌烟瘴气鸡飞狗跳的物流市场,一下子安定和谐了许多。 之后,小六又重拳出击,把沿江一带的小偷收拾得一干二净。这一招也大受物流公司和来往客商的欢迎,物流市场的盗窃案大幅度下降,整个桥南地区治安状况大为好转。 当地分局派出所的民警们乐得清闲,偶尔有个把外地流窜过来的小偷作案,客户报警之后,交给小六他们一查,要不了多久人就会交到派出所来。这样,小六与公安部门的关系也随之改善。 长期活跃在这一带的小偷没发财的门道,本事高的转场子,本事不太的,只得跟着小六混,按小六定下的规矩,干什么活拿多少报酬。 两招一出,桥南物流市场的生意越发火爆,小六也趁机注册了“临江桥南物流公司”,做起了正当生意。 货物交给谁运不是运呢?外地客商,尤其是大客商,一是出于胆怯,二是更信得过小六的公司,其他物流公司的老板自然竞争不过小六,只得俯首称臣。 与此同时,小六多管齐下,打通了工商、税务、公安等等环节,不再靠硬碰硬的吃黑赚钱,而是软硬兼施,混迹临江商界,摇身一变,成了遵纪守法的生意人。 短短几年,几乎所有桥南地区的物流公司都成了“桥南物流公司”的联盟企业,小六牢牢控制住了临江市最大规模的物流市场,打打杀杀的事早就不干了,偷鸡摸狗的事也销声匿迹了,有了资金积累,盖了办公大楼,招聘公司员工,真正成为了临江市声名显赫的“小六老板。” “不简单,不简单。”温纯听了,连连称赞。“有胆有识有闯劲,这个小六,混了黑道,真是可惜了。” 赵子铭笑问道:“怎么样,一会儿见见?” “那就不必了吧。”温纯混迹官场,以正道人物自居,对于黑道上的人物,多少还是有些顾忌,传出去影响总是不好。 赵子铭明白温纯的意思,嘿嘿一乐,不再言语了。 在赵子铭的指引之下,温纯把车停在了江边的一栋大楼门前。 赵子铭先下了车。 温纯抬眼望去,大楼与周围的建筑差不多高,相比之下也不算气派,有几级台阶,两尊石狮子龇牙咧嘴蹲在门前。 楼顶上一排射灯下,有四个辉光熠熠的大字:“桥南物流”。 马上有保安跑过来,招呼着温纯把车停进车位,等车停好,交给他一个停车牌。 温纯不解地问:“大晚上的还要收费吗?” 保安抱歉地笑笑:“不收,白天也不收。” “那为什么还给我个牌牌?” “先生,您是头一次来我们公司吧。”保安耐心地解释道:“这个牌牌就是证明您车停我们这了,如果有什么情况,我们得负责。” “正规,真他妈正规。”温纯下车关了车门,感叹道。“不一样就是不一样,这全临江市,除了桥南物流,别家恐怕没这般大气。” 赵子铭听了,不以为意,说:“也不是,他这也是跟名城置业学的。” 名城置业!温纯不由得停下了脚步,难道钱霖达与小六是一类人物? 第72章强大的气场 赵子铭站在台阶上,招呼道。“走啊,进去了。” 看温纯还在那发愣,以为他不肯进去,便笑着说:“别站在外面,里面有接待室呢。” 温纯醒悟过来,紧跑几步,追上了赵子铭。 进了大厅,穿过走廊,有一大排各种物流公司的牌子,后面各自标注着楼层号码。看样子,正像赵子铭介绍的那样,附近的物流公司大多集中在这栋楼里办公。 在大厅的左侧,有一条“桥南物流”专用的通道,赵子铭熟门熟路地带着温纯走了进去,里面又有一个门厅,靠近电梯的侧面,是一个宽大的前台。 后面站着一位清秀的小姑娘,俊俏而亲切,一看见温纯和赵子铭进来,微微一躬身,脸上露出了职业化的微笑。 “两位先生,晚上好,请问你们找哪位?” 赵子铭想都没想,说:“嗯,我找一下飞哥。” 小姑娘笑吟吟地说:“对不起,我们公司没有飞哥。” “哦,错了,错了,我找李总。” “请问您有预约吗?” “没有,我和李总通过电话的。” “您贵姓?” “我姓赵,赵子铭。”赵子铭笑眯眯地回答。 “哦。”小姑娘犹豫了一下,还是打了一个电话,然后对赵子铭说:“可以了,您上去吧。” 说着,走出来,帮着按了电梯的上升键。 电梯门开了,赵子铭一个人走了进去。 小姑娘有点奇怪,微笑着伸出手,看着温纯:“这位先生,请!” 温纯站在一旁,很客气地说:“小姑娘,我不上去了,我就在你这等他一会儿,可以吗?” 小姑娘被他和蔼的态度和帅气的外表打动了,显得稍稍有些慌乱。 “可以。您,请这边稍等。”小姑娘示意温纯坐在一旁的沙发上,然后倒了一杯茶水,放在沙发前的玻璃茶几上。 “谢谢。”温纯点点头。 坐了不到十分钟,前台的电话响了,小姑娘拿起电话,一边听一边点头。 放下电话,小姑娘走了过来,问:“您是温先生吧?我们李总请您上去,请跟我来。” 什么?李总请我上去?温纯津津有味地看一本经济杂志,有篇某地招商引资的经验介绍写得很详细,正在琢磨着如何学习和借鉴,突然被小姑娘一喊,竟然有点仓促。 小姑娘用手背捂着嘴乐了一下,说:“对不起,打扰了,我们李总想要见您。” 听说小六要见自己,温纯略略有些紧张。他站起身,把杂志放好,跟在小姑娘的身后,进了电梯。 为了放松自己,温纯没话找话:“小姑娘,这么晚了还值班呢。” “是的,前台二十四小时有人值班。” 温纯故意逗道:“不害怕吗?” 小姑娘没有正面回答,而是笑着说:“您真有意思。” “晚上有客人来访吗?” “有哇,您不就来了吗?” 好机灵的小姑娘。温纯笑了,放松了许多,忍不住打量了几眼,小姑娘穿着天蓝色的套装裙,勾勒出婀娜的身材,裙摆下面两条小腿匀称笔直,笑起来两个小酒窝,很是乖巧可爱。 叮的一声,电梯停在了18层。 温纯整了整衣服,还从电梯玻璃的反光中抹了一把头发。 早有一个小伙子等在了电梯门口,温纯冲小姑娘笑笑,礼貌地表示谢意。 小伙子做了请的姿势,温纯跟在他的身后,穿过铺着地毯的走廊,向里面的办公区走去。 两个人在一扇红木装饰的真皮软包的门前停了下来,小伙子轻扣了几下,里面有人答应了一声。 小伙子这才拧开门把,让开身子,示意温纯请去。 温纯朝小伙子点点头,走了进去,身后的门被小伙子轻轻的带上了。 里面是一间宽大而空旷的办公室,落地的玻璃窗上挂着白色的百叶,透过缝隙能纵览外面的景色。 外面江景如画,江面上过往的船只如蚂蚁般爬过。 办公室的尽头,摆着一张约有三米多长,两米多宽的大班桌,桌面上有办公用具和一些文件夹,最为显眼的是一尊巨大的青铜弥勒佛坐像。 办公桌的后面,是一张高大宽敞的大班椅, 温纯这才发现,办公室里空无一人。 温纯侧脸看去,办公室的另一堵墙上装饰着一幅长卷形式的工笔画,从这头一直延伸到那头。 画面上有一条浩瀚的河流,在疏林薄雾中,掩映着几家小桥流水人家。河面上船只往来,首尾相接,或纤夫牵拉,或船夫摇橹,有的满载货物,逆流而上,有的靠岸停泊,正紧张地卸货。 河两边楼宇鳞次栉比,有茶坊、酒肆、商铺,街市行人,摩肩接踵,川流不息,神态各异。护城河大桥,形式优美,结构严谨,宛如飞虹,桥面上摊点林立,叫卖吆喝之声如犹在耳。 温纯乍一看,以为是北宋时期的《清明上河图》,可仔细一看,画面上码头的门楼上却是“临江大码头”五个字,店铺的招牌上也隐约可见“临江”字样。 原来这是一幅是以《清明上河图》为范本,描绘唐代年间临江市水陆运输和市面繁忙热闹景象的仿作。 虽说是仿作,但作画者的绘画功力不浅,构思之精巧,与《清明上河图》有异曲同工之妙。 温纯背过手正在一点点地欣赏,赵子铭冒了出来,温纯这才发现在办公室尽头的另一侧还有个门,刚才回应敲门的人在里间会客室里。 赵子铭笑道:“呵呵,李总没有猜错,你果然在欣赏这幅画作。” 温纯跟着赵子铭进了会客室,会客室的大沙发上端坐着一个男子。 他,就是临江市道上最为神秘,也最有势力的人物,小六。 温纯直视过去,以为会遭遇到一双充满杀气的犀利目光。 但没有,小六的眼睛很大,目光却是温和明亮,只看得出智慧,看不出想象中的凶狠和暴力。 可温纯还是觉出了前所未有过的紧张,周身环绕着一个令人压抑的气场。 而且是一个强大的气场! 第73章你瞧不起我小六 这大大出乎温纯的意料。 看上去,小六年约三十四、五岁左右,上身穿一件带条纹的长袖t恤,下穿一条铁灰色休闲长裤。他头发浓密,梳得很齐整,鼻子挺拔,透出一种霸气。白晳的脸上戴着一付精致的眼镜,显出几分斯文帅气,只是过早地刻上了沧桑,才能看出一些过往峥嵘岁月的痕迹。 “李总好!”温纯双手交叉在下腹前,微微弯腰致意。 “别客气,请坐吧。”小六没有起身,只点点头,用手指了指面前的真皮沙发。 温纯走了过去,抬腿的时候却发现脚下的纯羊毛地毯太过柔软,以至于脚下有点发软的感觉。 应该说,温纯并不是太过怯场的人,但在小六面前却略显紧张,或许是路上赵子铭讲的故事惊心动魄,令温纯产生了压力。 两个人对坐了几十秒,都没有说话,奇怪的是,赵子铭也默不作声地坐在了一旁。 多年之后,温纯、赵子铭和小六三人躺在观光的游轮上晒太阳,谈起两人的这第一次见面,温纯坦率地承认受到了小六气场的压迫;小六却笑着说,你以为我没有吗?赵子铭骂道,你们在那里憋气,我不是也没敢做声吗? 三人相视,放声大笑。 还是江面上传来的汽笛声打破了会客室里的寂静。 小六把架着的二郎腿放下来,问:“你就是温纯?” “嗯,是的。” 小六面无表情地说:“听铭哥说起过,听说他也要喊你纯哥。” 温纯笑的很不自然:“不敢!他非要这么叫,拿他没办法。” 小六指了指赵子铭,说:“呵呵,我这位铭哥,心好,就是脾气太倔,我也拿他没办法。” 赵子铭忙解释:“六哥,看你说的,等妹妹考上了大学,我立马过来。” 小六一拍巴掌,叫了一声:“好,纯哥,你帮我作个见证,到时候他不肯过来,可别怪我绑架了他。” “李总,作个见证没问题,你喊我纯哥,这可不敢当。” “哈哈,我喊他铭哥,他喊你纯哥,你说我该喊你什么?”这个时候,温纯已经完完全全不能把面前的这位李总和传说中的小六老板联系在一起。 见小六很客气,温纯不客气了,反过来将了小六一军:“我喊他子铭兄,他喊你六哥,那我也能喊你一声六哥了。” 小六盯着温纯,眼睛里放出异样的光,那种令人胆寒的光亮。 糟了,冒犯了这个年轻的老大! 温纯硬着头皮,极力抑制住内心的紧张,迎着那目光。 小六眼里的寒光稍纵即逝,他站起身来,把手一挥,笑道:“好吧,看来你的脾气也挺倔。” “呵呵,”温纯本来还想开一句“臭味相投”玩笑,话到嘴边咽回去了。 小六站起身来,递过来一个烟盒,手一抖,烟盒的开口处跳出一颗烟。“来,先抽支烟。” “谢谢六哥!”温纯也连忙站了起来,抽出一支,又掏出火机,等小六把烟叼上,赶紧帮他点上。 小六抽了一口,又坐下来看了温纯一眼,说:“在我这里不要拘束,把外套脱了吧。” 温纯这才觉得背上有汗湿的感觉,别扭得很,便把外面的西服脱了,顺手搭在沙发靠背上。 “有什么事,说吧。”小六慢悠悠地问道,声音低沉而又威严。 从动作神态来说,小六看上去和他脸上显示的年龄差不太多,但是,一说到正事,语气和神情明显比脸上的年纪要成熟老练得多。 温纯明白了,小六要见自己,一是出于一时的好奇,二是恩怨分明,你温纯的事,不是要给赵子铭面子。 温纯斟字酌句地说:“六哥,是这样,我新结识的一位朋友不小心在酒吧里丢了个手提,可能是你手下的人捡到了。” “是吗?”小六叼着烟,斜着眼看温纯,明显对温纯所说的话不满意。 温纯不知道他是在怀疑此话的真实性,还是不爱听丢了个手提的说法,于是没有再多解释。 小六迷起了眼睛,似乎在思考,烟还在燃烧,一大截烟灰挂在上面,摇摇欲坠。 会客室里又一次沉静下来。 温纯心里很忐忑,先沉不住气了,他把烟蒂按在了烟灰缸里,说:“如果六哥有什么难处,那我就不打扰六哥休息了。” 小六睁开眼,精光四射,手上烟头上的烟灰瞬间落了下来。 温纯手疾眼快,一伸手,烟灰整整齐齐落入了他的手掌心,时机和力道把握得极有分寸。 小六脸色一变,站了起来:“纯哥,你瞧不起我小六。” “岂敢,六哥!”温纯也站了起来。 赵子铭在一旁有点犯迷糊,搞不清楚这两个人在忙乎些啥。 “不就是一个手提吗?跟你那朋友说,他要多少,写张纸条让铭哥带过来,我小六还送得起。” “六哥财大气粗,自然不在话下。可无功不受禄,怕是我那朋友担当不起。” 小六冷笑道:“嘿嘿,纯哥说的是客气话吧。这么晚了,你还逼着铭哥陪你找上门来,这手提怕是我小六赔不起啊。” 话说到这个份上,温纯也是血气方刚,说话反倒不卑不亢了:“说赔,那是万万不敢,想请六哥行个方便,这倒是不假。” “什么?”小六阴沉着脸,冷冰冰地说:“那么说,你那朋友的手提说价值连城也不为过了。” 这是苏一波在酒吧里说的原话,看来小六已经知道了实情。 “这手提砸在你六哥手里可能一钱不值,不过,如果六哥肯帮忙,倒是可以扶贫济困,拯救苍生。” “此话当真?”小六眼前一亮。 温纯微微一笑:“六哥面前不敢说假话。” 小六招呼道:“纯哥,有话坐下来慢慢说。” 温纯坐下来,伸开手掌,轻轻地把手里的烟灰倒进了烟灰缸。 小六瞟了一眼,温纯手里的烟灰竟然还完完整整,他暗暗地吃了一惊,由此可见,他刚才与自己说话的时候,确实是平心静气,把控力道和拿捏分寸的功力很深。 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 第74章我再押个宝 话已至此,温纯便不再隐瞒,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一和小六如实道来,说到名城置业的时候,小六摆手打断了温纯的话头,稍稍犹豫了一下,又示意温纯继续说下去。 说到望城县正当示范县之后的发展前景,温纯激情飞扬,目光中满是憧憬和期待,具有极大的感染力。 说完了,温纯如释重负。 小六却皱起了眉头。 小六沉思了一会儿,操起茶几上的内部电话拨了几个号,通了之后只说了一句话,让小好把手提拿过来。 不一会儿,外面响起了轻轻的扣门声,小六哼了一声,板寸头小好拎着苏一波的手提进来了,一看温纯坐在沙发上,吓得他一个激灵,双手将手提轻轻的放在了茶几上,又退后几步,低垂着头站在了一旁,大气都不敢出。 在酒吧里,板寸头小好无比嚣张,像一头要吃人的老虎,可在小六面前简直就是一只温顺的小猫。 小六眼皮都没有抬,低沉着声音问道:“小好,我问你,派你的人过到江北是干什么去的?” “考察江北物流市场的状况。” “那是哪位兄弟手又痒了?” 小好低声说:“绿毛。他看那个外地佬趾高气扬的,还包了一个小姑娘……就想教训他一下,所以……”小好边说边偷眼看温纯和赵子铭。 “别说了,”小六摆摆手,说:“小好,你是经营策划部门的负责人,你说说,寻衅滋事该你们干吗?” 小好不吱声了。 “去吧,按规矩,罚!”小六声音不大,却透着一股杀气。 小好答应一声,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温纯当着小六的面打开了手提,很快找到了苏一波所说的文件夹,果然有一个很清纯的小女孩各种姿势的素颜照,还有几个莲江县秀丽风光的视频。 一眼看过去,这小女孩和牛娜有几分神似。 来不及细看,温纯顺便浏览了一下筹拍的贺岁片故事梗概。 片名暂定为《琵琶女侠》,取自号称“长安第一手”的唐代琵琶名家康昆仑跟一位化身女子的和尚在寺庙里学艺的典故,把历史、武侠、穿越、惊秫、无厘头等等乱七八糟的元素有机地糅合在一起,搞笑成分十足,其间不乏几段花团锦绣的床戏。 “纯哥,这个东西真的对你和望城县有那么重要吗?”小六又点了一支烟,自顾自抽了起来。 “这还只是第一步吧,至于能起到多大作用,我现在也拿不准。” 小六突然问了一句:“这事如果办成了,对名城置业的影响有多大?” 温纯微微一笑:“理论上跟它没有利害冲突,只是看钱老板怎么去想了。” “官场商场虽各有特点,但道理上总是相通的吧。”小六把大半截烟按熄在烟缸里,说:“有个职位空出来,你没升上去,对抢了你位子的人一定要羡慕嫉妒恨吧。商人也是如此,没赚到的钱,就是亏了,你说钱老板会怎么想呢?” “明白了,多谢六哥提醒。” 小六靠在沙发上,摊开双手,不紧不慢地说:“江湖上也讲,退一步海阔天空,如果可能的话,我倒是想劝一劝纯哥,得饶人处且饶人啊。” 温纯听得出来,小六对名城置业的钱霖达心存顾忌,可是有一点温纯还是想不明白,小六做物流,钱霖达做房地产,完全是两个很少交叉的行当,应该很少有利益冲突,以小六的名头和实力,有必要对钱霖达如此重视吗? 那只有一条可以解释,钱霖达的背景与小六有类似之处,只是钱霖达已经染红了,小六还没有来得及完全洗白。 “道理我听进去了,不过,六哥,如果你手下的弟兄过得不滋润,例如搞得子铭兄的妹妹连学费都交不起,你肯不肯退一步海阔天空?” 小六坐直了身子,问道:“有这回事?” 赵子铭点头。 小六毫不迟疑地说:“那样的话,我照样只有带着弟兄们杀出一条血路来。” “我也只是打了个比方,望城县的书记想让老百姓活得滋润点,你说,我这个手下是不是该出力卖命豁出去呢?” “士为知己者死,你做得对。”看温纯说得动容,小六肃然起敬。“我看一个人值不值得交,只看两条,一看他能不能豁出命去舍小利图大利的义气,二看他有没有威武不能屈的骨气,这两条,纯哥你一样不少。” “六哥,你带领桥南物流由小到大由弱到强,给了我一个非常大的启示,正应了《易经》上的一句话,穷则变,变则通,通则久。我想,望城县也是如此,该是求变求通求长久的时候了。” 谁不爱听恭维话,何况这还是个大实话。 小六慨然道:“人生的一知己足矣。纯哥,要是为个人私利,我小六断然不会给你这个面子,但是,你为望城百姓谋福祉,以后有用得着小六的地方,你尽管发话。” 鲁迅先生说过,面子,是中国人的精神纲领。在江湖人士中更是如此! 话越说越投机,温纯刚开始感觉的气场仿佛不翼而飞了。 “六哥,小弟还有个不情之请。” “说吧。” “你办公室里的那张画,能不能借我一用?” “何用?” “拿它去做不会说话的说客。”温纯故意卖了个关子。 小六却明白了,说:“哈哈,仿制品而已,用得上的时候,你就来取吧。”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六哥好爽快!如果有需要的话,画的作者,我能请得动吗?” “这个,文化圈子的人,都有点个性,你请不请得动,我可就做不了主了。” “哈哈,六哥真是性情中人,一是一,二是二。” “在商言商,诚信为本嘛。” “不过,小弟我有句话要有言在先了,小弟身在官场,却是无权无力,六哥的真情,我是无以言谢,只能把一片感激之情揣在心头了。” 小六大笑。 笑完了,小六郑重其事地说:“就当我又押了个宝。” 后来,小六造了他人的暗算,这回轮到温纯救了他一命,他躺在病床上,还是傻了吧唧地跟守在病床前的小好说,嘿嘿,这一宝,我又押对了。 此为后话,暂且不提。 温纯拎了手提,和赵子铭起身告辞。 小六拍着温纯的肩膀,面带微笑说:“纯哥,人各有志,勉强不得,如果哪天不想在官场混了,就来跟我干吧。” 温纯转过身来,深深地给小六鞠了一躬:“谢谢六哥厚爱。” 出了“桥南物流”驱车返回,温纯好生奇怪,就问:“六哥看上去怎么才三十来岁?太年轻了吧。” 赵子铭反问道:“纯哥,你要在官场混个二十几年,该是多大的官啊?” 温纯默默盘算了一下,这么说来,小六从十来岁开始就混迹江湖了。 “哎,你怎么不说呢?该是多大的官呢?”赵子铭追问道。 “天知道,或许狗屁不是了。”温纯自己都不知道,他怎么会冒出这么一句。 车过临江大桥,温纯的心情反倒沉重起来,席菲菲布置追查5000万,又会是什么结果啊? 第75章琵琶女侠的三点式 车开回到望城县,已是半夜时分。 温纯把赵子铭送回家,再把车送回车库,却看见三楼会议室里灯火通明,看来,这追查资金的会议还没有开完。 温纯把手提拎着,回了招商局的办公小楼,关在办公室里又开始研究苏一笔手提里的内容。 夜深人静。 再次打开小女孩的照片,除了素颜照之外,还有十几张只穿了三点的写真,那模样,那身形,温纯越看这小女孩越像牛娜,尤其是那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清澈明亮,独具神韵,怪不得阅女无数的苏一波一眼就认准了这份难得一见的清纯。 温纯心头一动,用牛娜来顶替这位小女孩。 但是,要让先入为主的苏一波接受牛娜,还得费一番心机。 最直截了当的方法就是让这个小女孩从苏一波的视野里消失。 鼠标一下一下的点击,温纯突然希望那鼠标是一把亮闪闪的剪刀,可以像删除文件一样,将小女孩剪得无影无踪。 想到这,温纯也是激灵打了个冷战,苦笑着摇了摇头。 反复看了录制的几段莲江风光的视频,温纯也渐渐看出了一些端倪,苏一波是有意识地作了选择,那些多次出现在画面中的湖光山色,草地丛林,应该是他比较中意的外景地,个别的地方还作了特殊的标记。 看着看着,温纯有点心灰意冷。 莲江县的风光和小女孩的清纯已经打动了苏一波,在他的心目中打下了深深的烙印,要想抹去他脑海中的这些记忆,实在是太难了。 无可奈何之下,温纯又回过头来琢磨影片设定的故事情节。 故事取自一个历史典故,本身确实具有传奇色彩。 中唐贞元年间,长安有一位号称“第一手”的琵琶名师,叫康昆仑。 某年初秋,适逢大旱,唐德宗下诏民间,令各地乐师汇集京都,演奏乐器,祈天求雨,形成了一次器乐盛会。 康昆仑自恃技艺高强,欣然在长安天门街街东搭了一个专为自己演奏用的彩楼。当他正要在一片欢呼声中登楼献艺时,忽然有人来报,西街也建起一楼。 众人讥笑说:“居然有人想与康大师比高下,实在太不量力!” 康昆仑则手抱琵琶,从容登台,他指法娴熟,声情并茂,一曲刚毕,听众莫不如痴如醉。 这时西楼出现了一位仪态端庄的少女,她抱起乐器,随即拨动琴弦,势如飞瀑,声若雷鸣,铿锵磅礴,气贯长虹;继尔又似堑底清泉,琅琅悦耳,莺嘀凤鸣,出神入化。 康昆仑听得惊讶万分,目瞪口呆;等她琴音一收,即快步上前,拜倒在她的膝下,恳切求教。 那位女郎微微一笑,并不扶起康昆仑,竟飘然而去。 康昆仑垂首默然而随,只见女郎进了西郊的一座古寺。 过了一会,女郎更衣复出,竟是一位眉清目秀的和尚! 由此引发出一场震撼武林的血腥厮杀,演绎出一段妖媚凄美的生死恋情。 以康壮苏的执导能力和其创作班子丰富的想象力,加上这些吸引眼球的流行元素,打造出一部叫好又叫座的商业影片,应该是游刃有余。 温纯甚至看到了,一位超发脱俗的少年和一位清纯秀丽的少女在绿水青山中飘荡嬉戏,突然遭遇了来自武林败类的袭击,两人联手以琵琶为武器,将他们打得落花流水,悲怆的琵琶声中,少女幻化为一个和尚,少年痛不欲生…… 少女、和尚、寺庙、琵琶、山峦、湖水,一个个分镜头的画面充斥着温纯的脑海,令他纠结无比,头重脚轻,昏昏欲睡。 鲜花和掌声献给了新一代“苏女郎”琵琶女侠! 观众和游客纷至沓来像潮水般涌进了影视城! 莲江县锣鼓喧天,鞭炮齐鸣,欢庆省级绿色生态示范县揭牌! “嘭!嘭!嘭!”礼花冲天而起,将温纯从梦中惊醒。 “开门,开门呀。”外面传来了牛娜焦急的声音。 天,大亮。 窗外已是嘈杂的声响。 温纯跳起来,揉了揉眼睛,打开了办公室的门。 牛娜站在门外,大眼睛里闪烁着晶莹。 这神情,多像那梦中少女与少年分手的一瞬间,难以割舍的真情毕露,毫无掩饰,更无修饰。 温纯用力摇了摇头,刺眼的阳光终于从梦中照进了现实。 “怎么啦?” “你,你又忙了一夜,你以为你是铁打的?”牛娜凝神望着温纯,大眼睛里满是痛惜。 “没事,在办公桌上眯了一会儿。”温纯说着,双手用力搓了搓脸。 “哼,”牛娜从身后拎出两个饭盒。 温纯打开一看,一份桂花米酒汤圆,一份糯米裹油条,都是自己爱吃的东西,他抓起一个糯米裹油条就要往嘴里塞,被牛娜一把抢了过去。 “快去洗把脸,看你,像个饿死鬼。” 温纯张牙舞爪地冲牛娜做了个鬼脸,被牛娜一把推出了门。 等到温纯从卫生间返回,牛娜正坐在办公桌前,脸色绯红,咬着嘴唇,见温纯笑嘻嘻地进来,她指着手提的屏幕,羞涩地问:“你,你,你坏死了,你?” 温纯满不在乎地端起桂花米酒,喝了一大口,吧嗒着嘴说:“好,好味道。” 牛娜站起来,一只手夺过饭盒,另一只拧住了温纯的耳朵。 “哎,松开,松开,人家看见了多不好。”温纯歪着脑袋,凶巴巴地说。 “哼,你还知道人家看见了不好?”牛娜揪着温纯,走到了办公桌前,怒气冲冲地质问道:“说,什么时候偷拍的?” 温纯抬眼一看,扑哧笑出声来,反手一抓,便从牛娜的魔爪中把耳朵解救了出来。 屏幕上,一张大尺度的三点式照片,侧面看过去,照片上的女孩与牛娜无二。 怪不得她要害羞生气。 温纯嬉皮笑脸地说:“怎么了,挺好看的嘛。” 牛娜气得眼泪都快下来了:“你,你欺负人,一晚上不睡觉,躲在办公室里偷看这个,看我不回去告诉一刀叔。” 温纯一脸的无奈。 第76章潜规则,你敢吗 温纯看牛娜真急了,便劝解道:“牛娜,你别冤枉好人行不行?你再仔细看看好不好?” 牛娜捂着脸,扭动着身子:“我不看,我不看,羞死人了。” “嘿嘿,你不看,我自己看。”温纯边吃边喝边点动鼠标。 牛娜跳起来,用手捂住屏幕:“我不看,你也不许看!” 温纯用力把牛娜的手挪开,认真地说:“牛娜,别闹了,这不是你,你看看,这肩头上有一颗痣,你有吗?” “真的?”牛娜不相信,趴在上面仔细看了看,不好意思地拍着胸口笑了。“哎,温纯哥,你这哪弄来的,吓死我了。” “说出来还得吓你一大跳呢,这个啊,是新一代的准苏女郎。” “真的?”牛娜眼睛一亮,马上又黯淡了:“温纯哥,骗人的吧,谁信呢?” “真的!”温纯简单地把偶遇苏一波的事一讲,牛娜好不服气,她非要再仔细看看,这丫头到底强在哪了,可越看越是不服气,嘟嘟囔囔地说:“有什么了不起的嘛,我哪一点儿比她差呀。” “是啊,我牛娜妹妹会比她差吗?不会,绝对不会。再看看,我来比较比较,”温纯一本正经地说。 他先看看牛娜,再看看照片,自言自语地说:“相貌啊?没问题,几乎一个模子倒出来的。” “就是,一个样嘛。” “身材呢?”温纯故意不看牛娜,望着天花板。 牛娜点了温纯的脑门子一下:“你想什么呢?别瞎琢磨了,差不多。” “那差在哪儿呢?”温纯突然一拍桌子,叫道:“对了,胆量,就是胆量。” 牛娜更不服:“你什么意思呀,大黑天我敢钻秃头岭的树林子,她敢吗?” 温纯不屑地说:“人家不敢钻树林子,可人家敢跟导演潜规则,你敢吗?” “啊?”牛娜长大了嘴巴,停了一会儿,又涨红了脸。 有人上班了,从办公室门口一晃而过。 温纯这才注意到,牛娜趴在一边看照片,几乎与自己贴住了。 “上班了,赶紧回办公室吧,我还得和苏导谈事呢。” 牛娜低声问道:“你又不懂拍电影,跟人家谈什么呀?” 温纯挤挤眼睛,故作神秘地说:“还不是谈这丫头的事。”然后,把手提关机,装进了带锁的文件柜,锁好。 牛娜扭捏着不走。 温纯起身,问:“牛娜,走啊,我要出门了。” 牛娜突然抬起头,可怜巴巴地说:“温纯哥,你说,我能演电影不?” “能啊!太能了,论相貌,论身材,论武艺,论演技……”温纯扳着指头一一数过来,夸得牛娜美滋滋的,笑成了一朵花似的。“论胆量……嘿嘿,差点儿。” “差你个头啊!”牛娜脸一红,跑出了办公室。 温纯暗暗点头,有戏! 女孩子家的,谁没抱着剧照做过明星梦,谁不想成为家喻户晓的苏女郎? 温纯刚带上门,还在胡思乱想,就听见曾国强在下面按喇叭,席菲菲坐在车里向他招了招手。 温纯快不下楼,钻进了车里。 “席书记,这么早,上哪去?” “送一送钱霖达。”席菲菲略略化了淡妆,可离近了看,仍能看得出没有休息好的疲态。“昨晚上闷坐了大半夜,会一直开到了四点钟,才躺下眯一会儿,高县长打电话来说,钱霖达要走了。” 温纯笑了笑:“这大概就是会议成果了。” 车还没到青莲江大酒店,就远远能看见钱霖达的凯迪拉克停在了酒店门口,高亮泉和万大强站在车旁,看样子钱霖达已经上了车。 曾国强把车贴在了凯迪拉克的屁股后面。 正弯着腰和钱霖达说着什么的梁爽退到了一旁。 席菲菲下车,向摇下的车窗伸出手去。 钱霖达阴沉着脸,象征性地和席菲菲握了握。 席菲菲热情地说:“钱总,来一次不容易,再留一天吧,我陪你去看看青莲寺。” “下次吧,公司有点急事,我得赶回去。”钱霖达有气无力地说。 席菲菲问:“那投资的事……” 钱霖达一指梁爽,说:“梁总她不走,你们接着谈,我们会保持联系。” “再次感谢钱总对望城县的关心和支持。” 钱霖达很傲慢,只哼了一声。 宋飞龙见气氛尴尬,不敢过于摆谱,从车里钻了出来。 “宋局长,你也回啊?”席菲菲撇下钱霖达,和宋飞龙握手。 “黎想书记要来市里听取抑制房价的汇报,我不回去,领导还以为我有什么问题,躲着不敢见面呢。”宋飞龙半开玩笑地说,有意把黎想书记说得很重。 席菲菲脸上还是挂着平和的微笑,说:“宋局长,既然公务在身,那我不敢强留了。” 宋飞龙再次和席菲菲握手,却低声说:“席书记,有些事请你慎重考虑。” 席菲菲点头,退后一步,向钱霖达和宋飞龙摆手,大声说:“钱总,再见!宋局长,再见!” 车窗还没摇上,凯迪拉克已经窜出去好几十米。 高亮泉也是一脸疲惫,他只和席菲菲打了个招呼,看都没看温纯一眼,带着万大强朝自己的车走去。 席菲菲让曾国强把车开到停车场去,回头拉着梁爽的手,亲切地说:“梁总,休息得还好吗?” “还好,谢谢席书记。” “梁总,你多呆几天吧,有什么需要直接跟我说,温纯他们这些个男人,有时候还是不够细心。” 女人之间,只要不是情敌,沟通起来真是很容易。 梁爽说:“很好的,常年在外,什么条件都能适应。” 席菲菲笑了:“哈,梁总你年轻,可也别不在乎,女人,得学会自己照顾自己。” “席书记,你也不老哇。” “呵呵,听着好别扭啊,算了,我也不喊你梁总,你也别喊我席书记,怎么样?” “可以啊,我喊你菲菲姐,可以吧。” “没问题。哎,温纯,我问你,你喊梁爽什么?” 温纯一直跟在身后,听席菲菲问自己,忙回答:“我?我喊她爽姐姐。” “哦,我可不能喊你爽姐姐,会把你喊老了,我就直接喊你梁爽了。” 姐姐妹妹的一喊,关系一下子又亲近了许多。 席菲菲说:“走,上你房间说会儿话,不介意吧。” 梁爽爽快地答应了:“行啊,请吧。” 第77章5000万的来龙去脉 男人的亲近写在脸上,很可能背后揣着刀子。 女人呢,只要心里是温暖的,脸上便洋溢着笑容。 三个人进了梁爽住的套房,席菲菲很细心了观察了一番,又拿起果盘上的苹果,放在鼻子底下嗅了嗅,转头问温纯,为什么不送新鲜水果? 梁爽客气道:“菲菲姐,不用了,酒店送过来的还吃不完呢。” “梁爽,酒店配送的不新鲜,他们男人喜欢凑合,我们女人可不能凑合。女人是要滋养的。” 梁爽无话可说了。 “温纯,你现在就让国强上山,摘点桃子,草莓送过来,对了,再带点新泉的水,把我那盒普洱茶也拿来,我和梁爽好好聊会儿。” 温纯屁颠屁颠地出去了。 等温纯再返回来,席菲菲与梁爽嘀嘀咕咕不知道说了些什么贴心话,看上去那股亲热劲儿,真的亲如姐妹了。 再坐下来,梁爽先问了:“温纯,手提呢,到手了吗?” “拿到了。”温纯看看席菲菲,又说:“我研究了一下,看样子,苏一波真的把女主角和外景地选差不多了。” “是吗?”梁爽有点着急。“我一大早和公司那边联系过了,昌达公司对这个贺岁片很感兴趣,已经启动了投资论证程序,如果各方面可行的话,就安排人员去和康壮苏的经纪人接洽。” 温纯埋怨道:“梁爽,你也太着急了吧。” “商场如战场,抢占先机很重要。”席菲菲不让温纯再多说。 温纯便问:“席书记,昨晚上的会开得怎么样?” 席菲菲把手一摊,说:“这不,把钱霖达开跑了。”又问梁爽:“梁爽,钱霖达让你留下来干什么?” 梁爽苦笑道:“哪里是他让我留下来的,他和宋局长都鼓动我跟他们走,我说,公司布置我来处理债务的,没个说法,我走不了。菲菲姐,那5000万到底怎么回事呀?” 席菲菲说:“这是好些年前的事,书记都换了好几任了。我查了一下过去的资料,又让临江市那边的老同事帮着摸了摸情况,大致搞清楚了。” 席菲菲就把这5000万转弯抹角的来龙去脉讲述了一遍,加上梁爽的补充,涉及到的人员以及他们的意图和目的也基本清晰了。 原来,香港宏大公司以开发改造小商品市场打进来的5000万,在县财政局转了一圈,很快被打到了市城建局的户头上,然后,又转到了一家民营企业的账户,还加上了市里的配套资金,一起投到房地产项目上。 几个项目名义上是某某公司,实际上是名城置业控股的企业,开头的项目做得挺好,今年初,中央出手抑制房价,现在做的项目房子卖不动了,钱就砸在里面套住了。 县里财政反正不是自己的钱,自己账面上是平衡的,市城建局也是代收代付的性质,市里的配套资金放出来缺少监管,民营企业注资才不会有人过问资金是哪来的。 这周转的过程说起来看似简单,实际上大费了周折,那钱打过来转过去的,又没有做记号,外人根本搞不清楚动用的资金哪一笔是什么钱。 这么一来,这5000万相当于是白白被占用了这么些年,不说投资的利润,单利息就不少。 但这总归不是长久之计,如果只有宏大集团的钱,还回去还能把他们的嘴堵上,可市里的配套资金不能没个着落,所以,又借着招商引资的名义,再把小商品市场的开发改造搞起来,前面的窟窿就很顺利地填上了。 但再拿小商品市场说事,省市肯定通不过,所以,钱霖达便以桃花岛建别墅的名义来鱼龙混珠,一是和绿色生态沾上边,可以拿出来正当示范县,二是他可以利用这个机会把桃花岛先占上。 为了解这个套,钱霖达想把宏大集团再套进来,他以为宏大集团在明知要回5000万绝无希望的情况下,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吞,咬牙把小商品市场开发改造做下去,可这几年宏大集团快要被拖垮了,无力再投入,便把债权转给了昌达娱乐,想借昌达娱乐之力解围。 这里面,钱霖达毫无疑问是操盘手,谭振荣和高亮泉等人脱不了干系,宋飞龙肯定也参与了,他们以为望城县会在压力之下同意他们提出的方案,这事就算遮掩过去了。 没料想,席菲菲和温纯在重压之下,坚持要先投入后开发,让这5000万资金的事浮出了水面,而且还冒天下之大不韪,要追查这5000万的下落。 牵涉其中的人能不慌张吗? 温纯心有余悸,说:“席书记,别的人还好说,谭政荣可不好对付啊。” “没关系,他没牵扯进去,自然不怕,如果他真的牵扯进去了,那他先想办法把自己屁股擦干净再说。” 温纯看席菲菲非常自信,心里暗暗高兴:是啊,我这不是杞人忧天吗?既然有人肯给她传递出这么多绝密消息,那自然是有人想要揪住谭政荣的小辫子,还怕个毛啊!谭振荣啊谭振荣,你害死了我爷爷,我终于要看到你垮台的这一天了。 梁爽兴奋地说:“菲菲姐,那是不是说,昌达娱乐的5000万很快就有着落了。” 温纯答道:“可以这么说,爽姐姐,你可要信守你的承诺哦。” “没问题的啦。”梁爽答应了之后,又发觉不对,她小声说:“要是贺岁片不在望城县拍,那投资建一座影视城,有意义么?” 席菲菲马上表态:“是啊,如果我们不能把贺岁片拉到望城县来拍,梁爽,你该往哪里投,你照往哪里投,昌达娱乐是企业,又不是慈善机构。” 这一句话,很显然席菲菲是说给温纯听的,却让梁爽十分的感动。 席菲菲看着温纯,问:“温纯,你的挖墙角计划准备怎么实施啊?” 这时,外面有人敲门,温纯赶紧跑过去开门,原来是曾国强回来了,他抱进来一大堆的新鲜蔬果,还有一大瓶的新泉水和一盒茶叶。 温纯不管那么多,从果篮里抢出一个梨子来,用手擦了擦,张嘴就啃,边啃还边感叹:“这鸭梨巨大啊!” 说得席菲菲和梁爽都笑了。 第78章鸭梨巨大啊 席菲菲一眼看见了曾国强怀里的一束鲜花:“看看,结了婚的男人就是不一样吧,还知道带一束鲜花来。” 她把鲜花接过来,把花瓶里几朵塑料花抽出来,插了进去,又添上了新泉水。 房间里顿时一片芬芳。 席菲菲和梁爽低下头,深呼吸了几口,赞道:“香,真香啊。” 曾国强扣扣脑袋,说:“嘿嘿,也不是我的主意,是殷勤提醒我的,她说,房间里有鲜花,心情才爽呢。” 席菲菲笑道:“嗨,白表扬你了,还是我殷勤妹妹想得周到。” 曾国强“嘿嘿”一乐,说:“席书记,暂时不用车的话,我洗车去了。” 席菲菲点点头:“好,去吧,再坐一会儿我们就回了。” 曾国强一出门,席菲菲把在卫生间里洗水果的温纯喊了出来,说:“你别装糊涂,我知道你已经想好了。” 温纯擦擦手,递给梁爽和席菲菲一人一个桃子。 梁爽接过去,没吃,却说:“说吧,别卖关子了。出校门没几年,你终于学会了挖人家墙角了,哈哈。” 温纯把送苏一波手提里看到的内容大致说了说,提出把里面的照片和视频都删除了再还给苏一波。 梁爽想都不想就表示反对:“你这啥馊主意呀,苏一波不会再拍去。” 温纯笑道:“拍不着了,那小姑娘他找不出来了。” 席菲菲和梁爽都问,哪去了? 温纯很严肃地说:“呵呵,被我废了。” 梁爽惊叫:“不会吧,你什么时候变成黑社会了。” 温纯看了梁爽一眼,却对席菲菲说:“这事交给胡文丽来办。” 席菲菲说:“温纯,上次你让她去莲江县做的事,人家回来跟我说了,再也不干了。这次,思想工作我怕是做不通了。” “没事,这回不要她去烧火了,工作我去做。”说完,温纯诡异地笑了。 梁爽笑骂道:“你呀,满肚子的花花肠子,我估计,这丫头算是废在你手上了。” 温纯耸耸肩,一副很无辜的样子,说:“话不能说这么难听嘛,我保证决不动她一根毫毛,这总行了吧。” 梁爽又问:“那苏一波未必不会再到别的地方去物色吗?” “不用了,我已经替她物色好了。” “人呢?谁呀?” “牛娜。” 梁爽没见过牛娜,等听温纯简单地描述了一下,也就点头认可了。 席菲菲问:“苏一波会同意吗?” “手提我不马上还给他,先耗他几天,等他发现拍的照片没了,又找不到那小姑娘,再把牛娜推出来,我认为希望很大。你们是没看那些照片,那个小姑娘真的和牛娜各方面都长得很像。” 梁爽还是担忧:“哦!照你这么说,苏一波这一关可能过得了,但康壮苏这一关,牛娜未必好过啊。” 温纯知道她指的是康壮苏的“潜规则”,想想也为难,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这种难题,暂时回避一下吧。 车到山前必有路。 “我也考虑了一下,望城县现有的文化元素中,也有独特的优势,符合康壮苏设定的情节背景。这几天,利用苏一波等要回手提的时间,我带他去青莲山转转,看看青莲寺和幸福水库,他还不知道我已经得知了影片的场景细节,我来布置一下,给他造成一定的心理暗示,望城县才是最合适的外景地。” 席菲菲当机立断:“好!温纯,资金方面的事我和梁爽来盯着,搞定贺岁片的事,就看你的了,具体细节,你要把握好,千万不能出纰漏。” 温纯答应了,准备告辞,他要去安排下一步的工作,对付苏一波。 刚要出门,席菲菲喊住了他:“对了,昨晚上开会的空当,我和高县长商量了一下,为了工作方便,给招商局配台车,调转手续于飞会办好的,一会儿你去小车班接车吧,暂时没有司机的编制,你自己先开着吧。” 配专车和专职司机,那可是县级领导才有的待遇,作为一个主持工作的副科级局长,这等好事,温纯想都没敢想。 可好事还没完。 刚向席菲菲说完谢谢,梁爽又把他喊住了:“温纯,有关贺岁片方面发生的费用,可以交给我处理。” 这真是瞌睡遇到了枕头。 搞定苏一波,温纯最头疼的还是钱。 在他搞定苏一波及康壮苏的计划中,要花的钱也不是个小数。 招商局不是没有花钱的权限,而是这钱花出去可能要打水漂,再报销的时候免不了要看高亮泉的脸色,直接让席菲菲签字报销,那有超越程序的嫌疑,也会给高亮泉制造矛盾留有口实。 温纯乐了:“爽姐姐,万一钱花出去了,贺岁片的事却没办成呢,你回去怎么解释?” “呵呵,这不用解释。昌达娱乐决定启动这个投资计划,同时便有相应的费用支出,各相关部门和人员,就可以根据各自的权限范围发生相应的费用。商业运作,风险是不可避免的,哪有每个项目都一定运作成功的道理。” 国内的商业运作,多半是不见兔子不撒鹰,怪不得在境外的竞争中总是处于被动和劣势。或者以空手套了别人的白狼沾沾自喜,殊不知,得逞了一回,下回再没人跟你打交道了,生意越做越死,企业步入绝境。 温纯开起来玩笑:“照你这么说,打张白条也能回去出账?” “只要说明理由,董事长一签字,没问题的。” “那会不会有人从中谋取私利呢?” 梁爽一脸的严肃:“有啊,不管是谁,一视同仁,直接开除。” 温纯笑道:“得,那我就不动歪心思了,哈哈。” 看见温纯装出来的一脸惊恐,梁爽也被逗乐了,她骂道:“哼,瞧你那熊样,敢跟爽姐姐玩花活?” 席菲菲在一旁一直没插话,她在思考该如何应对追查5000万所带来的压力。 温纯和席菲菲抓在手里的“鸭梨”都堪称巨大,唯一的差别在于,温纯的“鸭梨”是有形的,席菲菲的“鸭梨”则是无形的。 那些被触动敏感神经的人物,一定也在背后紧锣密鼓地实施他们的阴谋,以掩盖他们的丑行。 第79章封杀,狠狠地封杀 温纯与席菲菲两线作战,却是相互牵制,遥相呼应。 席菲菲搞定了5000万资金,可以给温纯争取更大的主动;温纯搞定了投资项目,可以让席菲菲有更大抵制干预的底气。 反之也是一样。 一线失守,满盘皆输。 温纯出了酒店,直奔办公大楼。 他头一个要找的就是胡文丽。 胡文丽现在主持县委宣传部的工作,树立领导形象,应对新闻媒体,开展宣传公关,千头万绪,忙得也是不亦乐乎。 温纯推开部长办公室的门,把头一探,见胡文丽正端着个文件夹苦思冥想,便轻轻地喊了一声:“部长姐姐,忙着呢。” 胡文丽一抬头,见是温纯,喜上眉梢:“局长弟弟,你来的正好,帮姐姐想个法子。” 温纯一屁股坐在了胡文丽的对面:“嘿嘿,我就知道部长姐姐遇到难题要找我帮忙,所以,一上班我就过来了。” “拉倒吧,你呀,肯定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哎,哎,这么比喻不太恰当吧。医院的叶一舟才是黄鼠狼,我要是黄鼠狼,姐姐你成了什么?” 是啊,胡文丽说的可是黄鼠狼给鸡拜年。 温纯要是黄鼠狼,那胡文丽不就成了鸡吗? 胡文丽也是聪明人,被温纯这么一调侃,脸上便有点不太自在。 温纯马上打破了尴尬,一本正经地说:“不过,你也说对了,我是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 胡文丽乐了,她说:“什么事,说吧。” “请你出马,再进莲江县。” 胡文丽面露难色,连连摇头:“好弟弟,你就饶了姐姐吧。” 温纯上次去莲江县烧三把火,请席菲菲给胡文丽布置的工作,让她出马利用色相拖住郭长生,为火烧莲江县赢得了先机。 事后,郭长生似乎也觉出毛病出在了胡文丽身上,只是苦于没有证据,也不敢大肆张扬,借着一个开宣传部门会议的机会,私下里把胡文丽骂了个狗血淋头。 这事,胡文丽也觉着做得不太地道,找席菲菲诉了几回委屈,说自己已经是望城县主持工作的宣传部副部长,这种有损形象的事再也不能干了。所以,刚才在酒店的时候,席菲菲听温纯又要请胡文丽出马,也说不好再做胡文丽的思想工作了。 现在温纯又找上门来,请胡文丽再去莲江县,她自然是不同意的。 她把桌上的文件夹一个个都摊开像温纯诉苦,“你看看,我手头上的事忙得脱不开身,哪有时间去什么莲江县呢。” 温纯伸出了一个手指头:“一天,就一天!” 胡文丽一口拒绝:“不行,一分钟也不行。” “好姐姐,你就再帮弟弟一回吧。”温纯苦苦哀求。 “不行!说破了天也不行。” 温纯把脸一板,装出生气的样子,说:“那你以后不求我帮忙了?” 一下把胡文丽憋住了。 胡文丽主持宣传部的工作以来,还真没少让温纯帮她拿主意想办法,尤其是对付谈少轩之类的不良记者,胡文丽多次请温纯出面,陪吃陪喝不说,还从招商局那边出了不少解释不清楚的费用。 而且,手头上还正有一个难题想请温纯帮忙摆平呢。 胡文丽口气软了下来,试探着问道:“真生气了?” 温纯点头:“真生气了。” 沉默了一会儿,还是胡文丽忍不住,问道:“是不是又去找那个郭长生啊?” “不是!” 胡文丽稍稍松了口气:“那你说说看,让我去莲江县干什么?” 温纯掏出一张照片,递给了胡文丽:“你帮我去找找这个小姑娘。” 胡文丽瞟了一眼,笑了:“这不是牛娜吗?天天跟你在一起,还要我上莲江县去找,你拿姐姐开心呢。” 温纯正色道:“这不是牛娜,是莲江县的一个小姑娘,和牛娜长得像而已。” “哦,”胡文丽接过照片,又仔细看了看,说:“嗯,还真不是牛娜,你看这,还有这,还是有点细微的区别。” 对于女人,胡文丽的观察力确实非同一般。 “就是嘛,要不这事我要请姐姐你出马呢。其他人,还真没姐姐这么犀利的眼光。” 被温纯一夸,胡文丽开心了,压低声音问:“看上人家了?让姐姐给你去做媒?” 温纯反问道:“嘿嘿,可能吗?” “不可能!要是那样的话,何必舍近求远呢?直接把牛娜娶回家不就得了。”胡文丽的思路够清晰。“那你要姐姐帮你做什么呢?” “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保管姐姐你一天都不要,立马搞定。” 这东一说,西一扯,胡文丽还真来了兴趣。 又不是再去找郭长生,对付个小姑娘,胡文丽还是有信心的。 “搞得这么神神秘秘的,到底要我去干什么?先声明,祸害人家小姑娘的事,姐姐我可不干啊。” “哈哈,姐姐你现在是望城县的新闻发言人,我哪里能让你去干那种缺德事呢。” 温纯把照片拿起来,慢悠悠地说:“你去莲江县,悄悄把这丫头找着,带她去临江市,给她美美容,修个美貌啊,扎个耳孔啊,烫个头发啊,反正怎么时髦怎么整,你比我内行。” “哇塞,你哪来的这份好心啊。” “嘿嘿,这你就别管了,为了表示我的谢意,姐姐你也可以顺便修整修整,全包在我身上,怎么样?” “好,好,好,姐姐我也跟着沾光,花多了,你可不能肉疼。哈哈。” “哪里的话,我想拍拍姐姐的马屁,一直还没机会呢。” 说得胡文丽是喜笑颜开,向温纯伸出了巴掌:“给钱吧。” “要多少?” “一万!” “这么多啊?” “还多啊,你刚才说了那么多项目,还不定够不够呢。你总不能让姐姐给你办事,还要倒贴钱吧。” “好,好,好,我手头上没这么多现金,下班的时候,你到招商局来取。” 说好了,温纯转身要走,被胡文丽一把拉住了,她从文件夹里拿出一张纸来,说:“慢着,帮姐姐出出主意,看这事怎么处理比较好?” 温纯接过来一看,是有人在本地网站上发布消息,说望城县挪用建设配套资金,违法乱纪。 温纯大手一挥:“封杀,狠狠地封杀!” 第80章早就透支得精光了 网络消息像弹簧,越封杀越闹腾得凶。 封杀,往往意味着心虚,任由它传播,很多的时候反而风平浪静。 这一点,温纯懂,搞宣传的胡文丽自然也懂。 只不过她一个根基还不算太稳的妇道人家,在把握方向和性质的时候有些摇摆不定,总不能拿着文件夹去问席菲菲或者高亮泉吧。 所以,她才需要从温纯的态度中判断该站在什么立场上处理问题。 大方向一定,胡文丽立即联络关系部署力量对这种“无事生非败坏形象”的“流言蜚语”采取封杀措施,而且是狠狠地封杀。 本地封住了,可外地封不住。 一不小心,这消息就跑到主流网站的页面上去了,便要动用省市宣传部门的力量采取措施,这很快引起了省市高层领导的注意和重视。 是真是假,黎想作为省纪委书记总是可以非正式地过问过问了,问谁呢?临江市委书记关为涛要退休了,当然只能问临江市委纪委书记谭政荣。 谭政荣再去问谁呢?理论上可以问望城县的书记席菲菲或者纪委书记秦方明,但是,这两个人那时候还不在任上,问也是白问。只能去找高亮泉,高亮泉哭丧着脸说,谭书记,赶紧把钱弄回来,先堵上窟窿再说吧。 谭振荣骂道,没用的东西,堵上了窟窿,不堵上嘴巴怎么行? 高亮泉心里一寒,不敢做声了。 却说温纯从宣传部出来,下到二楼找到了于飞。 于飞陪着温纯去小车班接车,一辆洗的干干净净的桑塔纳早已停在了车库门前。 这车的档次低是低了点,但一个副科级的招商局副局长,给配辆车已经是破了惯例,好在于飞有心,挑的这辆桑塔纳就是接待省长夫人吴旭的那辆,内部的配置和装饰进行过改装,动力、性能和舒适度完全可以和中高档轿车媲美。 提了车,温纯去银行从卡上取了两万块钱,一扎装了信封准备交给胡文丽,另一扎自己备用。 回到招商局,先把牛娜喊到办公室里,吩咐她找个理由请长假,先回桂花村洗净铅华,然后上青莲寺跟圆通大师练武清修,牛娜扑闪着大眼睛犯了傻,连问了几个为什么。温纯笑道:“傻丫头,你等着当苏女郎吧。” 牛娜先是惊喜,后是撅嘴,说:“我不要当什么苏女郎,我只要跟你在一起。” 温纯叹息道:“牛娜,现在已经由不得你了。当不了是你温纯哥无能,当上了别忘了你温纯哥就行了。” 牛娜含泪告辞,办了请假手续,依依不舍地走了。 温纯坐下来,在纸上又写又画,把设想好的方案在纸面上重新演绎了一遍,斟酌细节,补充应变措施,一直忙到快下班,整个计划思路在脑子里已是异常清晰,才觉得下腹鼓胀,起身去了卫生间,把画得乱七八糟的一张纸撕了个粉碎,丢进大便池,冲进了下水道。 下班时间刚到,胡文丽就来了,温纯把装了一万块钱的信封交给她,胡文丽拿了钱,高高兴兴的走了。 温纯从文件柜里拿了苏一波的手提,把里面有关莲江县的视频和小女孩的照片删除了,清空回收站,然后开车先去农机厂宿舍找到赵子铭,把手提交给他,吩咐他一定保管好,如此这般地交代了一番,才驱车直奔望城宾馆。 望城宾馆住着的苏一波,一上午真的如热锅上的蚂蚁,坐立不安,可苦于没有温纯的电话,从宾馆服务员也没问出个所以然来,只急得在房间里乱转,直到中午,总算把温纯盼来了。 一见面,苏一波就问:“老弟,手提拿回来了?” 可一看温纯手上只有一个公文包,马上就失望了。 果然,温纯一脸无奈,摇着头说:“唉,说得好好的,我上午去拿,可板寸头说,没在他手上,交给老板了。你知道的,他老板是桥南小六,忙得很,突然找上门去,人家哪里肯接见。不过,你放心,既然他们答应了,一定会还回来的。” 苏一波连连叹气,却也无可奈何。 温纯说:“苏导,我让道上的朋友盯着呢,估计也就耽误一两天,明天不行,后天一定拿得回来。” 苏一波举着手机在房间里转圈圈,不停地说:“这怎么是好?我已经跟康导报告过了,他对我的建议很感兴趣,就等着我回去拍板呢。” 温纯劝慰道:“苏导,现在急也没有用,你和康导解释解释吧。我们先吃饭,吃完饭我陪你出去散散心,跟道上的人打交道,我也不好催得太紧啊。” “也只好如此了。”苏一波有苦也说不出,便给康壮苏发了条短信,说还要补几个镜头,过两三天才能回去。 温纯和苏一波就在望城宾馆吃中饭。 苏一波心神不定,草草吃了一点,不停地看搁在桌上的手机。 快要吃完的时候,康壮苏的助手给苏一波回了电话,说,香港昌达娱乐已经表达了浓厚的合作兴趣,很快就会派人过来洽谈,这几天康导要与昌达娱乐谈投资意向,正好也没空,你过几天回来也行,只是抓紧时间,争取回来之后就能敲定女主角和外景地。 这样,苏一波心情好了起来,饭也多吃了一碗,开始谈笑风生。 “温局长,望城县有什么好玩的地方?” “苏导,你想玩什么?” “呵呵,我这人没啥特别的爱好,就喜欢到处看看民俗风情,历史遗迹。” “美女呢?不喜欢吗?” “哈哈,温局长,你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说句大实话,美女我真的已经看厌了。这么说吧,再肥的肉,吃多了也腻歪了,对于美女,我只剩下欣赏的眼光了。” 温纯竖起了大拇指:“苏导,我真服了你,你这才真正是德艺双馨的楷模。” “拉倒吧,我扛不起这顶大帽子。”苏一波左右看看,低声说:“不瞒老弟你说,我上过的美女我自己都数不清楚了,他妈的早透支得精光了,所以呀,康导才放心让我出来帮他物色女主角,换别人他不放心啊。哈哈。” 奶奶个熊,才四十多岁就透支得精光了,那他以前是多么的凶猛残暴啊! 第81章阅女无数的专业眼光 温纯大笑:“哈哈,老兄真是个实在人,康导请你来物色女主角,人尽其才啊。” 苏一波多少有些得意了:“那是,我见过的美女太多了,适合不适合,不说一眼就能看出来,多看几眼肯定错不了。还有一条,嘿嘿……” 苏一波故意不说,温纯却毫不客气地指出来了:“还有一条,苏导你不说我也猜的出来,就是你能保证原封不动地把物色到的女主角原汁原味地交到康导的手上。” 苏一波手舞足蹈起来:“太对了,哈哈,知我者,温纯也!” 男人凑在一起谈女人,好比女人凑在一起谈衣服,总是兴趣盎然。 温纯故意问:“苏导,肥肉吃腻了,是没有胃口,可是,一年四季不沾腥,一点也不馋吗?” 苏一波一脸痛苦:“哪有不馋的?你没听说啊,大太监李莲英得势之后,还娶了好几房的老婆,你说,他还不是为了解馋。可李莲英不仅没有解了馋,还闹得百爪挠心,更他妈的的痛苦。” 温纯作同情状:“苏导,你身处美女堆里,还能如此淡定,真是让我佩服。” “淡定个鸟毛!”苏一波冒出了一句粗口。 由此可见,苏一波想重振雄风的急切之心。 不能再扯这令苏一波伤心的话题,还得找他开心的话头。 温纯稍稍停顿了一下,又说:“苏导,你阅女无数,又跟了康导这么多年,康导的口味一定摸透了。” 果然,苏一波很是得意:“那是,我挑回去的,几乎没有他不满意的。” 温纯流着口水,舔着脸问:“最近流行啥口味?” 苏一波端详了温纯几眼,笑眯眯地说:“呵呵,跟你老弟的名字有得一比。” 温纯眨巴着眼睛问:“此话怎讲?” “既温柔,又清纯,温、纯,哈哈。” 温纯尴尬地放下筷子,指着苏一波苦笑:“嘿嘿,苏导,你真幽默。” 两个人说得兴高采烈,惹得望城宾馆的几个服务员也不时往他们这一桌看。 温纯指着那个胖丫头王芳问:“苏导,你看看,这个对康导的胃口不?” 苏一波拿着根牙签,只瞟了一眼,一边剔牙,一边摇头:“不行,肉多了点。” 那个王芳认识温纯,还在那微笑致意呢。 “那个呢?”温纯指了指瘦一点的李晓娜。 苏一波斜了一眼,还是摇头:“不行,太单薄了。” 正好黄二丫路过,见温纯在陪客人,没好打扰,只点了个头,便走过去了。 苏一波的眼睛跟在了黄二丫的身后,最终还是摇了摇头:“这个本来潜质不错,只可惜了……” “可惜什么?” 苏一波把牙签一扔,说:“可惜破瓜了。还有刚才那两个,也破了不是一天两天了。” 我靠!这家伙居然这能能看得出来,眼睛真他妈够毒的。 温纯暗暗庆幸,自己与牛娜钻过多次树林子,没有越过那最后一道防线,否则,一眼就要被这家伙看穿了。 看温纯一脸的郁闷,苏一波忙解释:“兄弟,还真不是我挑剔,这年头,想找几个纯一点的姑娘,真可谓是难于上青天。” 温纯笑道:“苏导,你说的没错。前两天看了一条新闻,说康导和张艺谋谈到《山楂树之恋》挑选新人担纲‘静秋’的角色,在各个电影学院面试了上万人,最后不得不放弃,跑到穷乡僻壤里选了一名高中女生。” 苏一波跟着感叹:“是啊,我们凑一起也感叹,现在清纯的女演员太难找了,再找,就要去幼儿园里找了,可太小了,也演不了大片啊。” “苏导,你这话放在都市里一点都不夸张,我记得张艺谋也说过,他看任何一张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的女孩照片,都会觉得照片上的人非常单纯,这是一种历史的印记,现在的年轻人很难有这样的面孔了。” “那会儿拍电影,真的是美女才是美女,现在,只要是女人就是美女。化妆整容就不说了,她们放浪性感,蛇腰扭摆,媚眼四飞,都巴不得拿青春赌星途,哪里能做到心静如水?这话可不是我说的,是康导说的。” 温纯说:“嗯,物以稀为贵,所以,康导就让你出来寻宝来了。” 苏一波表示赞同:“可以这么说吧,据研究,国际影坛有流行原生态的趋势,康导当然顺应潮流嘛。” 温纯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地,问道:“苏导,昨晚上听你提起过,这回你物色挑到了称心如意的好女孩了。” 说到这,苏一波眉飞色舞:“这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那天我在山头拍风景,这个小姑娘突然就闯进了我的镜头,一眼我就看上了。这绿水青山养育出来的,绝对是纯天然的原生态。” “呵呵,艺术潮流我不懂,不过,在我老家桂花村,判断一个女孩子纯不纯,有一个最实用的法子。” “什么法子,说来听听。”苏一波虽然透支得精光了,但对于女孩子纯不纯的判断方法,还是很有兴趣的,要不,人家怎么叫专业人士呢。 “嘿嘿,”温纯附在苏一波的耳边说:“就是那个的时候,有没有桂花香从那个地方飘出来。” 苏一波眼睛放电:“还有这等事?真的假的?” “这还能有假,从唐代开始就有记载的。”温纯虎着脸,故意把年月往唐代扯。 “这样啊,”苏一波摸着下巴开始转眼珠子。“这个情节要是拍成电影,效果会怎么样呢?” 温纯暗暗松了口气,终于把弯子绕到预定的话题上来了,他摇着头说:“那玩意只能闻,又看不见,怎么能拍成电影呢?” “不,不,”苏一波摆着手,眼睛却定定的,在脑海里构思着场景,还学着用鼻子追寻香味的样子,很夸张地表演了一番。“这个创意不错,演员完全可以通过身形、表情把那种效果表现出来。” 草,你都透支精光了,能闻个狗屁。温纯心里这么想,却还是又竖起了大拇指:“嗯,嗯,苏导表演也很到位。要这么说的话,望城县里还可以挖掘不少类似的素材呢。” 苏一波像盗墓的家伙挖到了财宝一样,精神头一下就被提起来了。 第82章哄得心动了 苏一波把碗筷一推,兴奋地说:“真是不虚此行,不虚此行啊。” “你看,你看,这一胡吹乱侃,一下过去了个把小时,耽误苏导休息了。”温纯招呼王芳过来,做了个手势要买单。 苏一波还要抢,被温纯拦住了,他接过王芳手里的账单,单龙飞凤舞地签了字。 苏一波几乎忘记了手提的事,他催着温纯带他各地转转去,没准还会有新发现和新构思。 温纯不肯,非要苏一波休息一下,等下午再出去不迟。 苏一波无奈,只得依了温纯,回房间休息去了。 温纯赶紧掏出电话,先和胡文丽联系上,得知她已经找到了那个小女孩,小女孩名叫水莲,胡文丽正带着小水莲在临江市里乱转悠。 这下温纯心里踏实了,便分别给于飞、牛娜、赵子铭等人通了电话,把自己的想法向他们交代了一番,让他们依计而行,下午便要开始给苏一波演几场戏了。 午休之后,苏一波精神抖擞,催着温纯出发。 温纯开车,直奔青莲山。 车近桂花村的时候,温纯把车窗摇下,提醒苏一波,可闻到了桂花香。 苏一波使劲吸吸鼻子,连连赞叹,真香啊,沁入心扉。女孩子浸淫日久,可不是要兼收并蓄,日后破瓜之时,得以喷薄而出啊。 温纯恭维道,苏导真有学问,不愧是大导演。我们只知其然,苏导这么一说,才知其所以然。佩服,佩服! 苏一波洋洋得意,世间万物,均有因果,由表及里,殊途同归,总是可以追根溯源,探其究竟的。 沿着山路往上开,渐渐可见群峰四环,绵绵相连,中间有一道深涧幽谷,泉水桃林,交相辉映,鸟唱水鸣,婉转动听。初秋的青莲山郁郁葱葱,由绿泛黄的千百树木,已将绵延起伏的山峦点缀得生机盎然。 透过车窗,外面山体上大片青绿间点缀着一些落叶植物一年中花落果熟时最常见的微黄,自然的气息迎面而来。 车过秃头岭,只有一条石径小路,车不能再往前开了,两人便下车来,顺着石条铺就的小路慢慢往上爬。 山的坡度不大,只是缓缓地向上延伸,大部分路段是用石块砌成的台阶,小路一侧是一条叮咚叮咚地唱着歌的小溪,溪水清澈见底,由上而下地流动着,很多连温纯也叫不出名字的小草、灌木、野花、小树,与溪流为邻。 苏一波早已被美景滋润、沐浴和陶冶,不住地赞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手里的相机咔嚓咔嚓响个不停。 说起来,苏一波算是个敬业的人,遇到秀丽风光,忍不住会有专业性冲动。 山下还是燥热的天气,山里的气温却依然凉爽,特别是走进缓缓向上延伸的曲折山道,阵阵山风像从天而降的柔柔细雨,轻轻地抚摸并沐浴着人们裸露在外的肌肤,令人心旷神怡。 温纯也不多说话,只从苏一波忙碌的身影中,便可以看得出来,青莲山的自然美景所富有的感染力。 忙乎完了,苏一波兴奋地说:“想不到,这青莲山的风光一点儿也不输于莲江县嘛。” “同宗同源,应该相差无几吧。苏导,从拍摄电影的角度来说,青莲山怎么样?”温纯见苏一波满头是汗,便拉着他坐在了一块山石上。 苏一波擦了把汗,却说:“基础设施差了一些,道路不通,器材什么的太折腾人了。”又指了指远处零零星星竖立着的电线杆,说:“这也有点不伦不类,搞不好容易穿帮,还不知道电力容量多大。” 苏一波当然明白温纯的用意,便从电影拍摄的角度指出了不少的不足,很遗憾地摇了摇头。 明白了,莲江县把苏一波请过去之前,应该做了一些前期准备工作,把便利的方面一一展示出来了。 温纯没有解释,而是轻描淡写地说:“县里本来有计划要修一条盘山公路,可当地的村民不同意,强行阻工呢。” “为什么?”苏一波接过温纯递来的矿泉水,奇怪地问。 “他们说,公路修通了,山上的树木怕是要被盗伐光了。” “还有这种说法?奇谈怪论。” “是啊,他们也是害怕呢,听说,莲江县把上山的公路修通才不到一年,有些地方已经被得想狗啃的一样,惨不忍睹啊,所以,他们才要阻工的。” “哦?”苏一波脸色有些变了,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莲江县的外景还不是太合适了。 温纯又用脚踢了踢山路上的石条,笑道:“他们没见过世面,非要说这石条路有几百年的历史,走起来舒坦呢。” 苏一波一听,俯下身子摸了摸脚下的石条,自言自语地说:“嗯,应该有些年头。” “是啊,县里文物部门初步判定,年头最长的怕是从唐朝时期就有了,所以,县里决定把这条路保留下来,另外从北山开辟一条路上来,顺便把电力线路改造一下,把电线杆传输改为地下电缆,也就是多投入百八十万的事。” 望城县根本没有这个动议,温纯这一套说辞,完全是他临时瞎编出来的,好在他学的专业就是建筑,瞎话编出来,一般人听不出破绽来。 苏一波若有所思,心有点动了。如果这些都能得到改善,又能保持自然的风光地貌,青莲山也可以作为一个选择。 休息好了,继续往上爬,不一会儿两人就爬到了山顶。 登山青莲山顶,温纯有意带苏一波走向右边的山亭,那里可以一览幸福水库的烟波浩渺。 苏一波又是一阵激动,这可比莲江县的什么湖大多了,摆几条大战船,来几场水上大戏,场面绝对震撼。他沿着山崖来回跑了几个来回,先是照相机,后是摄像机,足足拍了快半个小时。 温纯坐在山亭之内,抽了几支烟,悠闲自在地看着苏一波往返奔波。 出了山亭,转过一小片树林,便远远可见青莲寺掩映在绿树林中,红墙碧瓦,颇具古朴之风。 苏一波快跑了几步,抢在温纯前面奔到了寺门前,对着匾牌、楹联和寺门上的铁环一阵闪光灯猛拍了一气。 第84章粉嫩的脸憋得通红 温纯说,后院是圆通大师的武学重地,一般人他是不肯领去看的。 苏一波当然也感兴趣,要在片子中加入武侠元素,能对武学略有涉猎或许能激发灵感。 两人一路走到后院,温纯感觉不太对劲,院门紧闭不说,居然还站了两个精壮的小和尚,站在那儿纹丝不动,看架势便是阻挡外人入内的。 温纯认得这两个小和尚,是寺里功夫较好的两个,他没有在意,领着苏一波继续往前走,然而还没等他走到门口,便被一名小和尚拦下了:“师兄,请止步,里面谢绝参观。” “知道我是你们是师兄,怎么还拦着我干吗?”温纯眉毛一扬,抬脚就要往里进。 “对不起。”小和尚把手掌立在胸腔,嘴里道歉,人却依然拦着不肯让。 温纯这下就来火了,身子一晃,便欺身而进。 门口守着的两个小和尚也不含糊,一个没动,另一个抬手便扣向温纯的肩头。 温纯肩一动,一条手臂如大蟒出洞,直奔小和尚面门而去,脚下再次欺进一步,另一条手臂弯曲成肘,直击小和尚的胸口。 那小和尚也不含糊,另一只手抡起,如鞭砸下,一腿站立,另一只脚往前一踏,直向温纯脚面踩去。虽然不是生死之战,但小和尚年纪轻,总有些逞强好胜的心理,出手相当狠,本身实力比温纯弱不了多少,温纯不敢分心,只能出手相抗了。 温纯正面与这个小和尚打得难解难分,另一个小和尚一直警惕地盯着苏一波,把苏一波盯得心里发毛,暗想,这什么破地方,搞得如此森严,反而更加好奇了。 苏一波拍戏的间隙,也见过那些武替演员实战肉搏,看温纯与小和尚真打真斗,武功也非比寻常。 毕竟是师出同门,温纯几招下来,一点便宜没占着,还被逼的退后了几步,在外人面前丢人不小,便有点恼羞成怒的样子了,他暗自思忖,不使出圆通大师的看家绝招大力金刚掌,怕是缠斗几个时辰也奈何不了这个小和尚。 他闪身躲开小和尚踢来的一脚,运足力气,大喝一声,一掌砍向小和尚的脚背。 小和尚已然出脚,收是收不回去了,这要是砍中了,脚背非要皮开肉绽不可。 “住手。”院门忽开,一声娇斥,电光火石之间,便将激战中温纯与小和尚的身影分开,两人之间站着一个飒爽英姿的姑娘。 不用说,这姑娘正是牛娜! 温纯一脸不爽地说:“师妹,你搞什么鬼,叫人拦着院门干什么?” 牛娜灿然一笑,反问道:“你当年跟师傅学绝招的时候,我们能偷看不?” 温纯更是不开心,说:“师父偏心了,我这一招出手,竟被你轻描淡写的化解了,可见他把压箱子底的功夫传给你了。” “那是的,你成天野在外面,哪像我长年在寺里修炼,不传给我,还传给你不成。” 温纯斗不过牛娜的伶牙俐齿,讪笑几声,便把牛娜给苏一波介绍:“来,认识一下,这位是国内知名导演苏导。” 牛娜转过身来,苏一波吓得脸色惨白,他指着牛娜,颤抖着问:“你,你怎么在这?” 牛娜捏着一条长辫子,粉嫩的脸红红的,不知所措。 温纯忙上前,扶住苏一波,问道:“苏导,你认识她?” 苏一波把眼睛拿下来,呵了口气,又用衣角擦了擦,再戴上去,连连说:“像,太像了!” 温纯明知故问:“什么像不像的啊?苏导,你怎么了?” 苏一波所说的真像,当然是指牛娜与他在莲江县看中的女孩子很像,但他很快也反应过来了,那个小女孩子,就算插上翅膀飞上了青莲山,也不可能一夜之间练成了这么高深的武功。所以,他连忙掩饰:“哦,哦,看这姑娘的功夫,和我们剧组中的一个武替演员很像。” 温纯顺杆就爬:“哎,苏导,你看我这小师妹,到你们剧组里给女主角当个武替怎么样?” 这一说,还真提醒了苏一波,莲江县的小姑娘没有武功底子,要拍一长串的武打戏还真缺一个替身呢。 没想到,苏一波答应了,牛娜却不愿意,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淳朴样子:“师兄,我还是留在这里陪着师父吧,到了城里,我连路都不会走。” 温纯便劝:“我说傻妹子,跟着苏导,哪里还用你自己走路呢?” 牛娜忸怩起来,说:“到处野去,师父要骂我的。” 温纯假装生气,不搭理她了,只顾和苏一波说些电影圈子里的趣事。 牛娜也不在意,摇着温纯的胳膊问东问西,温纯被缠得不耐烦了,吼道:“让你去你又不去,还喜欢叽叽喳喳地乱问。” 牛娜被温纯抢白了,泪水就在眼眶里打转,让苏一波看着都心疼。 “算了,算了,等以后有空了,请小妹妹去片场看看,说不定就喜欢拍电影了。” “嗯,”听苏一波说得很关心,牛娜拼命地点头,为了不让眼泪掉下来,粉嫩的脸憋得通红,煞是可爱。 正说着,圆通大师寻到后院来了,他要留温纯和苏一波吃了斋饭再走,温纯看看苏一波,苏一波悄悄摇头,温纯知道他惦记手提的事,又不好意思明说。 圆通大师爽朗地笑了:“先生,身外之物,何足挂齿?” 什么?这个他也知道?苏一波有些惊异,忙问:“大师,那你帮着算算,这身外之物什么时候可以失而复得?” 圆通大师掐指一算,脸露喜色:“嗯,这位先生的东西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 温纯听了,忙掏出手机看看,却只能苦笑摇头,寺庙里没有信号,他上山之前跟苏一波说了,已经和朋友约定好了,东西拿到手,立即回电话的。 温纯不急,苏一波真急了:“多谢大师指点迷津。温纯,我们赶紧下山吧,不好让人家久等了。” 那可不,道上的人物,都有点小脾气,万一人家等得不耐烦了,一拍屁股走了,岂不是更费周折。 圆通大师突然叫道:“不好!” 温纯和牛娜异口同声地问道:“师父,怎么了?” 第85章傻了,彻底地傻了 “等等,我再仔细算算。”圆通大师闭上眼睛,一手掐着指头,一手捏着佛珠,念念叨叨地比划了一会儿,还是神色黯然:“依老衲推算,似乎……缺了点什么?” 啊?苏一波脸色煞白。果真如温纯所说,那些个家伙东西拿到手,没有原封不动还回来的。 这个时候,苏一波并不是太相信圆通大师的话。 圆通大师当然看得出苏一波的半信半疑,他接着又说:“先生,物人皆非事事休。” “此话怎讲?”苏一波越发的糊涂了。 圆通大师闭目而言:“物非原物,人非原人,大事休矣。” 什么意思?物不是原来的物,这有可能,但,人不是原来的人,你个老和尚不是胡扯淡吗?人家小姑娘在莲江县的山村里,才过了这几天,还能不是原来的人吗? 苏一波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态度,又追问了一句:“大师,可有破解之法?” 圆通大师神情严肃地说:“先生,但凡可预测之事,总归有破解之法的。” “那我这事该怎么破解呢?”苏一波心想,反正他说他的,我干我的,未雨绸缪,也不见得就是坏事。 圆通大师又盘算了一番,指着牛娜说:“唉,看来要应在我这女弟子身上了。” 这一说,不仅苏一波和温纯吓了个目瞪口呆,连牛娜也震惊了,她扑上前去,抱着圆通大师的胳膊,说:“师父,你说什么呀?我不要离开你,我要跟你练功。” “圆通大师手捋长髯,放声大笑:”天命不可违啊! 再任温纯、牛娜和苏一波怎么问,圆通大师均笑而不答。 苏一波心急如焚,也顾不得再探什么究竟,只催着温纯赶紧下山,等真有了疑惑,再请圆通大师指点迷津也不迟。 温纯与圆通大师话别,牛娜躲在圆通大师的身后,怯生生地与温纯摆着小手,那清纯稚嫩的模样,倒也令苏一波印象深刻。 出青莲寺,走到来时停车的地方,温纯的手机便响了,是赵子铭打来了的,听口气还挺着急,说的就是手提拿回来了,问温纯到哪里碰面。 温纯想了一下,便说:“去得月楼吧,我要没到,你找个包间先喝口茶。” 这会儿,苏一波对圆通大师的话多少有些信服了。 越是这样,便越是忐忑不安。 一路上,苏一波沉默不语,他的脑子里已经混乱不堪,一会儿是莲江县的小女孩,一会儿又是牛娜,一会儿冒出来莲江山水,一会儿又涌上来青莲寺和幸福水库,想着想着,还是回到了手提上,只得暗暗祈祷,可千万别让圆通大师说中了,可千万别把新建的文件夹搞没了…… 万一呢?万一真被搞掉了呢? 牛娜还真是个绝佳的人选,这个,圆通大师又怎么会知道的呢? 不得了,这老和尚太厉害了,看来真是天命不可违呢! 真要走到那一步,莲江县又怎么交代呢? 那可是京城里有些头脸的公子哥介绍过来的,面子上说不过去啊。靠,这丫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据说收了人家莲江县不少好处,老子透支得精光,也是这丫给害的。 苏一波越想越远,似乎这么心理才能平衡一点。车到“得月楼”门口停稳的时候,才猛然下了决心:去他奶奶的,最好别走到那一步,可真要走到那一步,请康导出面来定夺,看谁还有话好说。 想妥当了,苏一波心神也就平静了下来,看着“得月楼”服务员个个仪态万千,猛地想起圆通大师可以让自己重振雄风的预言,不由得心头痒痒,便把目光在迎宾小姐的身上多看了几眼。 更让苏一波瞪大了眼睛的是大厅里的一幅画。 原先那副《天子迎经图》不见了,换成了一幅以杨贵妃出浴为题材的《华清出浴图》,图中杨贵妃云鬓松挽,身披罗纱,丰腴妖娆的身姿若隐若现,两个小宫女端着香露,跟随其后,比起原先那幅《天子迎经图》来,越发勾人眼球。 苏一波在艺术圈子里混迹多年,对字画还是懂一些的,略略一回忆,便认出这是清代著名画家康涛的名作,用笔工整,形象静逸。他瞪大了眼睛不是因为杨贵妃出浴有多么的稀奇,而是奇怪在望城这个小地方,怎么还会有如此珍贵的画作。 温纯一直陪在苏一波的旁边,如果苏一波没有看出端倪,他是准备给他做点解说的,现在看苏一波非常的投入,所以,就作请教状问了一些康涛的来历和擅长,苏一波能回答个差不多。 温纯不时时机地说:“苏导,望城县历史比较悠久一点的民俗文化,基本上都来自于唐代,而从繁衍流传的渊源来看,康氏宗族的影响力不可小视啊。” 这话就是等着苏一波给康壮苏带回去的,康壮苏筹拍《琵琶女侠》,情景设置在唐代,主角是康姓名人,望城县的文化遗产得自唐朝的流传,还和康氏宗族密切相关。 把望城县作为《琵琶女侠》的外景地,不比莲江县更充分吗? 苏一波没有接温纯的话,但心里的想法却是如温纯预料的那样,在悄然发生微妙的变化。 在包间里坐定,服务员刚才茶给两人倒好,赵子铭急匆匆地就进来了,他手里宝贝一样抱着个黑色塑料袋,满头的汗珠子,一副风尘仆仆赶了远路的样子。 实际上,他一直守在“得月楼”附近的草丛子后面,见温纯和苏一波进了大厅,才在头上撒了一点矿泉水,又在路上小跑了几步,气喘吁吁地撞进门来。 “东西拿到了。”温纯端着茶杯喝茶,不动声色地问。 苏一波站了起来,就要接赵子铭手里的黑色塑料袋。 赵子铭把眼一瞪,那凶神恶煞般的神情,没有生活体验是演不出来的,把苏一波吓得一激灵,把手就缩了回去,坐回座位上看着温纯。 “兄弟,辛苦了,喝茶。”温纯示意赵子铭坐下。 赵子铭弯弯腰,双手把黑色塑料袋递给温纯。 温纯一只手接过来,转手递给苏一波,这才笑着向赵子铭点点头,说:“替我谢谢六哥,一起吃个饭吧。” “纯哥,谢谢了,我还得赶回去,告辞。”赵子铭一抱拳,转身就走了。 赵子铭身影没有消失之前,苏一波愣是没敢动那个黑色塑料袋,合着苏一波见多识广,但赵子铭的那个眼神太厉害了。 苏一波打开手提,心急火燎地等着开机,等到鼠标一点。 傻了!彻底的傻了! 第86章一声凄厉的惨叫 怕什么,就真来什么! 新建的文件夹果然无影无踪了。 这圆通秃驴真他妈的的料事如神。苏一波的怨念刚冒出头,马上被他压下去了,说不得,说不得,既然他能算出手提里的东西残缺不全了,也一定能算得到我心怀怨念。万一,他再施点法术,岂不是重振雄风的机会都没有了。 “怎么样,完璧归赵了吧。”温纯架着二郎腿,很随意地问了一句。 苏一波有苦难言,还打肿脸充胖子,不肯说出实情,只苦笑着说:“还好,还好。” “晚上没事,喝点吧,苏导?” “算了,算了,晚上我把今天的见闻整理一下。” 温纯便招手让服务员过来,说:“我和朋友吃个便饭,你安排几个下饭的特色菜,赶紧下单子吧。” 服务员和温纯已经熟悉了,唰唰几笔,写了几个家常小菜,请温纯过目。温纯还假意征求一下苏一波的意见,苏一波根本心思不在吃上,趴在手提上还在埋头翻腾,听温纯问,忙不迭答应了几个好好好。 来回翻腾了好几遍,等到菜上齐了,苏一波也彻底失望了。 吃着饭,温纯没话找话:“苏导,明天返程不?要不要订票,我送你到机场?” “哦,哦,”满腹心思的苏一波抬起头看着温纯,半天没有反应过来。“不用了,明天我再到莲江县跑一趟,还有些资料需要核对一下。” 温纯暗暗好笑,你想把丢了的资料再补齐,不好明说罢了。 去莲江县,温纯没那个好心迎来送往的了,他料定,苏一波见了莲江县的那个小姑娘,还会自己跑回来。 饭吃得没滋没味,很快就草草收场了。 温纯把苏一波送回望城宾馆,互相留了电话号码,便告辞出门了。 刚走到宾馆停车场,温纯的手机响了,是席菲菲打来的,听上去很是兴奋,她让温纯马上到办公室来,有重要事情要商量。 望城县小商品市场开发改造的项目迟迟没有启动,还是引起了省市有关部门的注意。 但升任临江市委副书记的谭振荣以望城县主要领导更换频繁,政治不够稳定,投资商观望情绪较重等为由搪塞了过去,加之省委书记粟文杰态度也不明朗,主管部门市城建局也是推诿拖延,渐渐地就无人过问了。 这年头,在明哲保身和为贵的官场,愿意把不臭的屎挑起来臭的傻瓜还不多见,而且,这屎似乎还挂在领导的屁股上,那真是吃饱了撑的想找死(屎)。 现在不同了,网络上有封杀不住的流言蜚语,望城县招来的投资商为前期投资讨说法,县委书记席菲菲没有通过认真的调查研究,竟然布置县纪委监察部追查资金的下落。 省纪委黎想书记也在过问此事,市纪委谭振荣书记已经坐不住了,严令城建局尽快派出一支工作组,进入望城县,由局纪检书记带队,局党组成员参加,尽快查清小商品市场暴露出来的问题,追查出那5000万资金的去向。 望城县、临江市乃至东南省的空气顿时紧张起来。 席菲菲的兴奋正是源于此。 一旦查出真相,那些从中谋取私利的贪腐分子就要暴露在阳光之下,接受正义的审判和罪有应得的处罚。 温纯听到这个消息,刚开始还有些激动,可激动过后,却突然提出了疑惑:“席书记,谭振荣的表现是不是不太正常啊?” 席菲菲也是刚接到黎想的短信,被兴奋冲昏了头脑,等到温纯这么一提醒,才想起黎想短息最后八个字:“耐心谨慎,静观其变!” 席菲菲马上警觉起来,说:“这说明他们一切都已经准备好了。” 温纯和席菲菲都没说话,静静地想了一会儿,脑子里却是一团乱麻,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于是,席菲菲便问了问温纯对付苏一波的情况,温纯说,正在按计划进行,估计明天就会比较明朗。 席菲菲又问,有多大把握。温纯说,应该有六成左右,苏一波差不多算是被蒙住了,但他当不了家,最后可能还得要康壮苏来做决断。 “哦,如果能把他请到望城来,就胜利在望了。”席菲菲略微松了口气。 突然,温纯冒出一句:“财政局长陶玉明现在在哪?” “秦方明和吕伟钢代表县纪委监察部已经和他谈过话了,他老财务出身,胆子小,开会那天,我说了几句重话,他就吓得够呛。”席菲菲看温纯很认真的表情,便问:“怎么啦?” 没等温纯回答,席菲菲也意识到不好,赶紧抄起电话要打给胡长庚,刚拨了几个号,桌子上的手机却响了起来,尖锐的铃声打破了办公室的静谧。 电话是财政局长陶玉明打来的。 陶玉明声音颤抖地说:“席书记,投资商的5000万和配套资金已经回到县财政局的账上了。” “好,老陶,辛苦了。资金回来了就好,有什么事情跟组织上说清楚,组织上会认真对待的。”席菲菲极力想让陶玉明平静下来。 “我,我已经说不清楚了。” 电话里传来一阵嘈杂声,席菲菲意识到异常,马上说:“老陶,你不要冲动。” 似乎有风声,似乎还有撕扯声。 陶玉明闪闪烁烁,声音由于紧张而显得干涩嘶哑:“我,对不起党和人民的培养,我不该……啊!” 随后,是一声凄厉的惨叫,几秒钟后,又是一声物体重重落地的声音,手机摔碎在地上的声音,然后,一切归于沉寂。 席菲菲震惊了! “怎么会,怎么会呢?”她跌坐在沙发上,呆呆地重复着,梦呓一般。 温纯的震惊不亚于席菲菲。 这时,桌上的红色电话机响了,胡长庚打来电话报告:“财政局长陶玉明跳楼身亡了。” 刚放下电话,电话又急剧地响了起来,席菲菲手颤抖了,几乎不敢去接。 温纯大着胆子,伸出手搂了搂席菲菲的肩膀,轻声说:“菲菲姐,你冷静点。” 席菲菲看了温纯一眼,慢慢地拿起了电话。 “啊?谁?……她也自杀了?” 第87章不怕死,就跟上吧 席菲菲甚至忘记了要放下电话,有气无力地说:“财政局的财务科长在家里开了煤气,县医院抢救无效,也死了。” 两个正在接受调查的重要人物,竟然不约而同负罪自杀了。 等到缓过神来,席菲菲愤怒了,是难以控制的无比愤怒。 “阴谋,这一定是阴谋!”席菲菲把话筒狠狠地砸在电话机上,愤怒让她失去了理智。 此前只听人说起过,官场残酷甚于战场,置人于死地,杀人于无形,席菲菲还以为是夸张的危言耸听,这一回,真正就发生在自己身边,发生在眼皮底下,而且近乎明目张胆,外人还浑然不觉。 早不自杀晚不自杀,单在需要出面澄清问题时,两个关键人物竟突然离奇地告别了这个世界。 死人是不能开口说话的,既不能为自己辩护,也不会咬出更多的人,所以,全部的罪责都要陶玉明和财务科长来承担。 毫无疑问,这是强权和黑恶势力联手制造的一起阴谋。 死无对证,这种丧天害理的游戏他们居然还敢玩! “太狠毒了!”她叫了一声,在办公室里踱起步来,踱了一会,又怅然地在窗口站了一会儿,忽然掏出电话,打给了曾国强:“马上准备车,去市委,去省委!” 温纯第一次见到席菲菲动怒,她要去市委,去省委揭露他们的罪行,真是难以想象,一个平常总是微笑着的漂亮女人,一旦发起怒来是多么的可怕啊! 温纯不由得肃然起敬,说:“菲菲姐,我陪你去。” 席菲菲怒吼了一声:“不怕死,你就跟上吧。” 很显然,席菲菲的愤怒完全是被幕后卑劣行径激发出来的,她美丽的脸几乎要扭曲了,大眼睛里像是要喷出火来。 这一切都令温纯激情澎湃,他跟着席菲菲就下了楼。 路过二楼的时候,温纯下意识地往县长办公室一瞅,黑乎乎地什么也没看见,心里空落落的,无名生出一些恐慌。 五分钟后,车子上路了。 席菲菲这一次真是要豁出去。 她要去见谭政荣,她要亲口质问他,投资商的钱是不是他指使人挪用了?陶玉明的自杀是不是他做的安排? 她还想当面问问黎想,你这个省纪委书记是不是吃干饭的?眼睁睁看着无辜的生命受到伤害,正义和公理何在啊? 她现在已顾不上担忧或后怕了,她必须阻止他们的行动,防止更多受牵连的生命发生意外! 温纯心里的愤怒也在集聚,在席菲菲的情绪感染之下,几乎要热血沸腾。这个激愤的时刻,就是让他举着砍刀赤膊上阵,他也不会有丝毫的犹豫,更不会退缩。 车子离开县城没多久,最多也就十几分钟吧,高亮泉的电话打来了,席菲菲没接,她谁的电话也不想接,她在心里叫,谁也别想阻止我! 高亮泉的电话连打了几遍,席菲菲拒不接听,最后,她干脆把电话关了。 没办法,高亮泉只好把电话打到曾国强的手机上:“请席书记接电话!” 曾国强拿着电话,回头望了几眼席菲菲,席菲菲很坚决地摇头,曾国强只得怯怯地跟高亮泉讲:“高县长,对不起,我跟席书记不在一起。” 合了电话,曾国强放慢车速。 温纯忙说:“席书记,要不先回去吧?” 席菲菲双目盯住窗外的青山,没说话,温纯没敢再问,曾国强缓缓加快了车速。 快到高速公路收费站,车停了下来,于飞的电话到了。 他将电话直接打给温纯:“温纯,你是不是跟席书记在一起?” 温纯还没有回答,于飞就说:“我和高县长在你后面,请等一等,市里林市长有重要指示。” 温纯让曾国强停车,席菲菲就发了火。 刚才曾国强跟高亮泉的通话她都听到了,她相信,林亦雄知道她的行踪,也是高亮泉告的密。 这个高亮泉,原来一直在盯着席菲菲的行踪,他这次没有带上万大强,却拉上了于飞,可见是老奸巨猾。 高亮泉,你害怕了?还是你背后的人全都害怕了?今天,我席菲菲要和你们刺刀见红,拼到底。 席菲菲想想更来气,大声命令道:“上高速!” 曾国强一踩油门,车子像离弦的箭,疯狂冲上了高速公路。 后面的于飞跟了一会,似乎绝望了。 曾国强的车上了高速,后面的车没有跟上来。 车疾驰在高速公路上,近处的隔离带,远处的树木,嗖嗖地往后退,很快消失在黑夜之中。 夜风袭来,一阵阵凉意从内而外又从外而内,霎时,温纯发热的头脑冷静了下来。 那躲在背后的邪恶势力,就像一头黑夜般的巨大怪兽,张大着嘴,只等着将冲进来的树木车辆一口吞噬。 对手是谁?证据在哪?高手过招,赤手空拳凭空出击毫无胜算! 这一切,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的席菲菲意识到了吗? 温纯激灵打了个冷战,昏暗的灯光下,他看不清席菲菲的表情,但能感觉得到她直视前方的坚毅目光。 顾不了那么多了,这事因我而起,只要席菲菲冲锋在前,我温纯一定奉陪到底,哪怕要付出血的代价! 但是,席菲菲最终还是被拦截了下来。 车子缓缓驶出高速路出口时,她看到了站在车前的祝庸之。 祝庸之瘦弱的身影立在夜色中,面无表情却透着威严。 看见祝庸之,席菲菲很是意外,她下了车,用颤抖的声音问:“老头子,谁让你来的?” 祝庸之低沉着声音反问道:“我还没有问你呢,席菲菲,谁让你来的?” 席菲菲还从来没有看见过,老小孩一般的祝庸之还有如此冷峻的一面。 “老头子,你要干什么?” “席菲菲,你想干什么?” 这一老一少的一问一答,各自问的是同一个问题,却蕴藏着截然不同的含义。 席菲菲这才意识到,是他,是那个人让他来的,专程来阻止自己的冲动。 这会儿,席菲菲就像一个在外面受了委屈的孩子,鼻子一酸,眼睛湿润了。 第88章酒,要慢慢品 祝庸之走上前,轻轻地拍了拍席菲菲的肩膀,脸色和缓了许多,只说了句:“菲菲,你上车吧,跟上我的车。” 祝庸之的车停在路旁,还没有熄火,看来他也是刚赶到不久。 曾国强开着车,跟着祝庸之的车后,拐弯抹角穿行在临江市的大街小巷,最后停在了一间并不起眼的茶楼前。 温纯一抬头,茶楼匾牌上“逍遥馆”三个字却苍劲有力,一看就知道是出于名家手笔。 祝庸之看见车里下来的不止席菲菲一个人,便停住了往里走的步伐。 席菲菲连忙说:“温纯,过来,见过祝教授。” 温纯上前几步,要与祝庸之握手,祝庸之却置之不理,用严厉的眼光盯着席菲菲,席菲菲很是尴尬,解释说:“这是温纯,我跟你说过的。” 祝庸之毫不客气地说:“菲菲,你应该知道,我不喜欢和陌生人打交道。” 温纯很知趣地退后了一步:“席书记,你进去吧,我在车里陪着国强。” 席菲菲没有说话,也没有动。 祝庸之本来抬腿要进去的,见席菲菲定定地站在那,一动不动,知道她不希望撇开温纯,皱了皱眉头,摇摇头,苦笑道:“咳,你呀,真是青出于蓝哪。别犟了,一起进来吧。。” 席菲菲这才转身,向温纯招招手,等着他走过来,并肩走进了茶楼。 关于祝庸之,温纯听席菲菲讲过他很多的趣闻,也知道他一些怪癖,例如,他自称,一爱棋,痴爱围棋,二好酒,喜欢品酒,三惜才,爱惜人才。也听说过,官场上的人物,很难和老头子打交道,可一旦入了他的法眼,便有不可多得的机遇。 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路上,祝庸之已经订好了包间。 进了包间,一张桌子上是棋盘,一张桌子上是酒菜。 温纯看了,暗想,这恐怕是老头子的专用包间。 祝庸之与席菲菲面对面坐下来,他给席菲菲和自己倒上酒,却正眼也不看跟在身后的温纯,只说:“小伙子,要喝自己倒啊。” 温纯窘住了,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更别说倒酒喝了。 席菲菲说:“温纯,坐下来,陪老头子喝几杯。” 温纯怯怯地在旁边坐了下来,席菲菲抓起酒瓶要给温纯倒上,却被祝庸之一把抢过去了:“对不起啊,小伙子,今天没有预备你的酒。” 温纯简直不知所措了,他站起来,淡淡一笑,说:“你们谈,我去摆摆棋谱。”说完,坐到那张摆了棋盘的小桌子边去了,背对着他们两人,专心致志地摆起棋谱来。 祝庸之这才抬起眼,看了一眼温纯的背影,露出了一丝不易觉察的笑容。 席菲菲笑道:“小气。”端起杯子来,与祝庸之面前的杯子一碰,先喝了个底朝天。 祝庸之却不喝,说:“席菲菲,你这哪是喝酒,完全是糟蹋我的好酒。” “你不喝,我喝。”席菲菲赌气抢过酒瓶子,又给自己倒满了,刚要喝,被祝庸之按住了。 这一路上想的,恨的,让席菲菲郁闷得不行,用借酒浇愁来形容,一点儿也不为过。 “急什么?酒喝急了容易伤身,事办急了容易伤心。”祝庸之这会儿像个没事人一样,根本不在乎席菲菲心里有多急。说着,他端起杯子浅浅地抿了一口,吧嗒了一下嘴巴,慢悠悠地说:“酒,要慢慢品,才能品出酒香来。” 她“哦”了一声,若有所悟地扬起目光,看到祝庸之表情怪怪的望住她笑。她的脸微微一红,才明白祝庸之是在借酒发挥,用另一种方式劝解她。 席菲菲也学着他的样子,浅浅地抿了一口,一股醇香从肺腑一点点升腾,悠悠地直冲唇齿,怡然爽口,心也慢慢地沉了下来。 “菲菲啊,我早就说过,你要学会沉得住气,这么急躁,要不得。”祝庸之又说。 “我知道了。”她很痛快地承认了,端起酒杯,又浅浅地抿了一口。 “你这么急匆匆地冲出来,找谁能解决你的问题?”祝庸之这才跟她说起了正事,“我可以告诉你,什么也解决不了,只能把你搞得更被动。” “太可气了,我才不在乎呢。”这话听上去,完全像是在赌气。 “就冲这句话,证明你还远没有成熟,政治上的幼稚比什么都可怕。你别忘了,现在的政治斗争靠的不是战争年代的激情,更不是无谓的冲动,政治需要足够的冷静,还有沉着。” “老头子,我冷静不了!”她差点又要激动了,一想到财政局长和财务科长的死,她就没法不激动。 “冷静不了也要冷静,否则,你只有失败,一败涂地。”祝庸之的脸上露出了失望。劝说别人要冷静,老头子自己却不够冷静,他挪开目光,端着酒杯站起来看着窗外。 窗外像平日里一样,人来人往,车流不息,只不过又是平常的日子而已。 望了一会儿,祝庸之又将目光盯席菲菲的脸上,不甘心地说:“菲菲啊,你主政半年有余,怎么还像是在党校里那样,没一点长进呢?” 这句话让她垂下头,祝庸之这样说,等于全盘否定了她。 内心里,她不希望被人否定,她也渴盼着自己能尽快成熟起来,但面对残暴与阴谋,她的良知容不得她熟视无睹,置若罔闻。 “实话告诉你吧,他也不愿意看见你这个样子,所以他才打电话让我赶到高速路口去等着你。你可不要辜负了他的一片好心啊。” 祝庸之口中的他,连温纯都听得出来,指的是黎想。 “我……”席菲菲有些不知所云了。 “他还在开会,开完会也许会过来。他让我告诉你,前几任领导任上发生的问题,不是你个人能解决得了的,也不是一两天之内就能彻底解决的。你是现任的书记,你的主要职责是把你任上的事情做好,而不是去翻过去的马桶盖,要不然,你没有把别人搞臭,却先把自己搞臭了。” 她的头慢慢垂下去,仔细琢磨着祝庸之刚才说的话,她终于意识到,自己差点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 温纯听在耳朵里,记在了心里,自己也差点推波助澜,把席菲菲推进了泥潭里。 第89章智斗老头子 祝庸之端着酒杯又坐回了桌子前:“菲菲,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但你也必须认识到政治斗争的复杂性和尖锐性,这急躁的心情只能坏事,明白不?” 她点点头,还是似懂非懂。 祝庸之给她打了一个很恰当的比喻,他说:“菲菲,战争电影你看过吧,里面总会有一个两个鲁莽的英雄,他们冲出战壕端起机关枪,对进攻的敌人一番猛射,结果呢?” 席菲菲不自觉地说:“壮烈牺牲了。” “是啊,他成了英雄,可他把防守的阵地也丢了,打乱了作战的整体部署,指挥官就要花更加巨大的代价,再把阵地拼死夺回来。当然,这是艺术创作制造高潮和激发感染力的需要,是有意而为之。菲菲,你仔细想想,现在的你,是不是那个冲出战壕的英雄?” 是啊,冲出战壕与敌人拼个你死我说,确实是英雄壮举,但是,守不住阵地又于事何补呢?个人的得失不足惜,但整体的作战部署被打乱了,又会连累到谁呢? 席菲菲没有说话,她已经感觉到了,祝庸之在拿话开导她,也是抚慰她,他既要指出问题所在,也不想把她的积极性彻底打掉。 看席菲菲平静了下来,祝庸之的脸色也和缓了许多:“菲菲啊,你想想,这个时候谁最希望局面越乱越好,他们采取如此残忍的手段,就是要逼你冲动,只要你无端发难,他们就可以转移视线,把水搅得越混越好,才能由被动变成了主动。” 经过祝庸之的抽丝剥茧,席菲菲和温纯的思路越来越清晰了。 “照你的意思,这事该怎么办?”她终于静下心,跟他讨办法了。 “静观。”祝庸之吐出两个字,就不说话了,捧着酒杯,像是很陶醉的在品酒的滋味。 黎想的短信中也有这两个字。 席菲菲默默地咀嚼着这两个字,心里泛起一股苦涩,慢慢地,那苦涩淡下去,再淡下去,她品到了另一种甜蜜蜜的味道。 祝庸之用眼神看了看温纯,席菲菲点点头,示意祝庸之可以放心地讲下去。 祝庸之并没有继续讲下去,而是突然问:“小伙子,你怎么理解呢?” 温纯回过头来,迎着祝庸之的目光,大胆地说:“这就好比下棋,你只有稳住不出错,对方就有可能出错。你要是凭一时冲动,到处挑起纷争,就很容易露出破绽,被对手抓住而一招制胜。” 祝庸之连连点头,终于对温纯露出了笑容:“小伙子,哦,你叫温纯吧。来,坐过来,也喝一杯吧。” 温纯开起了玩笑:“祝教授,您不是说没有预备我的酒吗?” 祝庸之一瞪眼:“小伙子,你小小年纪,怎么比我老头子还迂腐,我和菲菲一人省一口,不就有你喝的吗?” 温纯就笑:“呵呵,那就怕您喝得不过瘾了。” “哈哈,口气不小啊,看来有点酒量。” 席菲菲早给温纯倒了一杯,温纯端过来,举向祝庸之:“前辈面前,不敢妄称酒量,晚辈先自罚一杯。”说完,仰头干了。 “算了,算了,什么前辈晚辈的,喝酒下棋,不讲这些个虚礼。”祝庸之也干了一杯。 爱屋及乌。 既然温纯是席菲菲信得过的人,祝庸之至少有着天然的好感。 突然,祝庸之的手机响了起来,他还没有接通就大笑了起来:“什么?……她跟我在一起呀,怎么,不放心啊?……菲菲,你手机是不是关机了?” “是啊,路上关的。”席菲菲把手机掏出来,按了开机键。 哇!一开机,短息如潮水般涌了出来,震得席菲菲手麻了,心也麻麻酥酥的了。 “哈哈,你这死丫头,看把某个人急的。哈哈……我跟你说,她关机了,跟我老头子没关系。哈哈。”祝庸之越说越开心,没注意到一旁的席菲菲已经背过身去,对着窗口,悄悄地擦了擦眼角。 祝庸之还举着手机在打哈哈,席菲菲却开了门要出去,祝庸之哎哎了两声,席菲菲回头,冲祝庸之挤了挤眼睛,欢快地说:“我出去一会儿,马上就回来。” 祝庸之看了看手机,没声音了,赶紧跑到窗前,探出头四下打量。 温纯躲在祝庸之伸开的手臂底下,看见席菲菲朝着一棵大树底下的高大身影快步走了过去。 祝庸之也看见了,他兴奋地猛一挥手,手肘差点敲在了温纯的脑袋上,幸亏温纯身手敏捷,一掌托住了,否则,这一下敲中了,怕是要敲出一个大包来。 祝庸之也吃了一惊,好好的手怎么被抓住了呢?低头一看,原来是温纯低着脑袋在窥视,他换了个手,要拍温纯的头顶,温纯一缩脖子,又闪开了。 等他们这几个动作做完,再看外面,大树底下已经没有了他们想要看的身影。 祝庸之无奈地把手一摊:“人家走了,我们自己打发时间吧。” 刚一转身,看见了棋盘,想起温纯刚才说得头头是道,便坐下来,让温纯在各自的杯子里倒满酒,说:“下一盘,怎么样?” 温纯点头同意:“好,下一盘。” 祝庸之把酒杯一推,说:“输了要喝酒的,不许赖皮。” “这个……”温纯有些为难,听席菲菲说起过,老头子嗜棋如命,如果自己不是他的对手,输得一塌糊涂倒无所谓,要是喝得云里雾里的,等会儿席菲菲和那个人回来了,岂不是第一次见面就要给领导留下一个坏印象。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看温纯犹豫不决,祝庸之等得不耐烦了:“是不是怕输了喝酒啊,只下六盘,不让你喝多了。下不下,不下就拉倒了。” 惹老头子不高兴了,恐怕也没好果子吃。 温纯只得硬着头皮,把黑子抱在了手里。 祝庸之不干,他指着温纯说:“哎哎,小兄弟,尊敬老家伙的话,应该让我先挑。” 无奈,温纯只好又把黑子给了祝庸之。 祝庸之毫不客气,立即三连星开局,霸气十足。 温纯中规中矩地应对,两人落子如飞,很快祝庸之就占得了上风,中间虽略有起伏,但祝庸之牢牢控制住了领先局面,第一盘温纯以微弱的劣势败北,只得咬牙干了面前这一杯,祝庸之乐得手舞足蹈,连呼过瘾。 棋逢对手,却又赢得干净利落,老头子能不开心吗? 论棋艺,温纯应该不在祝庸之之下。只是近来疏于棋艺,按常规出招肯定没有胜算。 第二盘,他改变了战术,一开始就将局面引入乱战,到处挑起战火,趁祝庸之一不留神,利用一个引征妙手令祝庸之的黑棋一下就崩溃了,温纯挽回了一盘。 老头子傻眼了,喝了面前的酒,很不服气,暗想:这么个妙手怎么就没看出来呢?我要先下在那里,岂不是胜定了。 推倒了重来,开始按定式来下,温纯又落下风,只得把棋局搅成乱局。 只要温纯不按常规落子,采取野战下法,祝庸之便很不适应,不多一会儿,温纯的白棋盘又夺回了优势,祝庸之神色严肃,微微摇头,随后,温纯故意留了一处破绽去给祝庸之下出“妙手”,在危急关头一举翻盘。 老头子欢喜得直拍巴掌。 第四盘,几乎还是第三盘的翻版。 但温纯随后留出来的“妙手”相对隐蔽,祝庸之却始终看不出来,陷入长考,温纯便故意盯着那个地方,然后开始叹息,摇头,祝庸之抬头看他,他又故意躲躲闪闪,于是,祝庸之就看出来了,轻而易举又翻了盘,还批评温纯说,年轻人,要沉得住气嘛。 第五盘,温纯继续野战,一直将优势把握住,又顺利扳回一局。 最后一盘,算是决胜局,祝庸之赢了便是四比二,大获全胜,温纯赢了是三比三,只是个平手。 祝庸之虎视眈眈地看了温纯一眼,要倾力一搏了。 第六盘果然更为紧张激烈,杀得天昏地暗,双方的差异始终只在半子之间,杀到尾盘阶段,温纯还是留了一个非常隐蔽的“破绽”,由于战局激烈,棋势混乱,祝庸之始终没有发现,眼见着要以微弱劣势输棋。 老头子已经沉浸于棋局之中,自然很不甘心,再次陷入了长考。 这回温纯不能再死盯着那个地方了。 一个套路重复使用,如果让祝庸之看出来温纯是故意让棋,反而会恼羞成怒。 祝庸之着急,温纯替祝庸之着急,他等了一会儿,便说:“对不起,憋不住了,我去一下洗手间。” 然后,温纯去卫生间转一圈。 对手不在,祝庸之是不会落子的。 回来之后,温纯作焦急状,趴在棋盘上看了一会儿,也不问祝庸之,“啪”,就把棋子下在了“妙手”的地方。 祝庸之瞪了他一眼,说:“我还没下呢,拿回去。” 棋子拿回去了,老头子自然也就看见“妙手”在哪里了,他拈起一颗黑子,轻轻地放在了“妙手”的位置上。 温纯正尴尬,身后却响起一阵爽朗的笑声。 温纯回头一看,席菲菲和黎想站在了身后,笑声是黎想发出来的。 电视里黎想经常露面,温纯自然是认识,他连忙站起来,很拘谨地看着席菲菲和黎想,不知如何是好。 祝庸之还不依不饶,指着温纯面前的酒杯说:“喝酒,喝酒。” 黎想说:“算了,算了,老头子,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温纯这才反应过来,忙说:“谢谢黎书记。” 黎想微笑着示意不用客气,说:“小伙子,你叫温纯吧。吴旭大姐从望城县回来之后,跟我说起过你啊,很机灵,有头脑。” 祝庸之笑眯眯地点头:“嗯,酒量不错,棋艺也行,是个可造之材。” 温纯受宠若惊,这么高层的领导头一回接触,这样的评价已经非常之高了。 席菲菲问:“温纯,你和老头子下了几盘,结果如何?” 温纯说:“四比二,祝教授赢了。” 祝庸之大笑:“哈哈,侥幸,侥幸,算是平手吧。” 第90章多行不义必自毙 黎想看了看祝庸之,又看了看温纯,笑着说:“小伙子,你比我黎想灵活啊,看把老头子乐的,要换了我,是不会给他侥幸的机会的。” 难道被黎想看出来破绽?温纯脸一红,浑身不自在。 祝庸之帮着温纯解围:“老黎,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上了棋盘就像上了战场,穷凶极恶非要赶尽杀绝。我说啊,你也别总摆你大领导的架子好不好,看你把小伙子吓的,话都不会说了。” 席菲菲在一旁替温纯高兴,这等于说,他已经入了祝庸之的法眼。 “哈哈,老头子,棋盘上,临江市除了我没人敢赢你,棋盘外,除了你还没人敢批评我呢。我说,你是不是看温纯能喝酒,会下棋,心里又痒痒了吧。” 祝庸之含笑不语,等于是默认了。 黎想又对温纯说:“小伙子,你厉害啊,第一次跟老头子交手就能得到他的首肯,不容易。敢于不按常理出招,又能总揽全局,收得住,放得开,进退自如,不计较一城一地的得失,把这些灵活运用到工作上去,也能稳操胜券。” 黎想说完,特意看了席菲菲一眼。 席菲菲低下了头。 与其说黎想是在表扬温纯棋盘上的表现,还不如说是在批评席菲菲现实中的冲动。 温纯打心底里佩服,用表扬来代替批评,这才是高超的领导艺术。 “老头子,对不起啊,我们谈的时间长了点,让你们久等了。”黎想抱歉地笑笑,对席菲菲说:“你们该回去了,我搭老头子的顺风车。” 门开着,温纯招呼服务员结账,服务员告诉他,下面的先生已经结过了。 曾国强跟了席菲菲之后,这些琐事已经应付自如,私下里消费买单用不着别人操心了。 握手话别,黎想的手只和席菲菲的手轻轻地碰了一下。 轮到温纯的时候,黎想的另一只手却重重地拍了拍温纯的肩膀。 这让温纯感觉无比的温暖和激动。 返程的路上,温纯看得出来,席菲菲的情绪依旧特别的兴奋,但已经不是来时的激动,而是喜悦、满足,还略带一点点羞涩,却更加的迷人了。 愤怒的席菲菲和羞涩的席菲菲,各有各的魅力。 曾国强当过兵,懂得军人的服从,更有军人的忠诚。 温纯说:“席书记,大领导有什么指示?” 席菲菲回头看了温纯一眼,说:“他批评我们了,他说,小商品市场暴露出来的问题,远非我们想的那么简单,也远不止一个5000万的事情,我们现在所看到的,可能只是冰山一角。” 温纯不太在意地问:“有这么严重吗?” “怕是比这还要严重。”席菲菲轻轻地舒了口气,说:“他说,临江市有多少个望城县,东南省有多少个望城县,你们要揭开的只是一个盖子,人家已经捂上了,你们非要强行去揭,太自不量力了。” 温纯心头一惊,这才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 席菲菲继续说:“他说,你们知不知道这捂盖子的力量有多么强大,背后又有哪些势力勾结在一起。我们一叶障目,意气用事,差点犯了一个大错误,打乱了全省打黑反腐工作的整体部署。” 席菲菲始终没提黎想的名字。 温纯问:“那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 “他说,东南省反贪腐工作任重道远。我们已经把5000万挤出来了,这就是一个不小的胜利,什么事,都不可能一蹴而就。他要求我们排除一切干扰,安心把当前招商引资工作做好,只有稳住了阵脚,才能立于不败之地,不给别有用心的人可乘之机。” 看来,高层正义与邪恶的斗争远比想象的复杂激烈。 席菲菲沉吟了好长一会儿,话题一转说:“他还说,你是一个可造之材,批评我一时的冲动,差点把你带沟里去了。” “我,”温纯心头一震,不知说什么好。 一个堂堂的省委副书记,会对一个小小的副科级干部如此关心吗? 席菲菲微微一笑,又道:“他说,你们都是想干一番事业的人,有理想,有抱负,要把目光放得更高,更远,别留下遗憾。” “理想,抱负,遗憾……”温纯默默念叨着,念叨来念叨去,心里竟涌上一份感激和温情。 这番话,真是比金子还珍贵。虽然只有短短的几句,却在温纯的脑海里像敲响了一口巨钟,轰然作响,经久不息。 温纯一时,都有些惊恐得不敢接受! 席菲菲今晚上明显兴奋了,她继续滔滔不绝地说着:“他还说,我们正在争取的合作修建影视城的想法可行,也是争当示范县的好题材,我们抓紧做工作,康壮苏那边,他会托京城里的老朋友帮着做做工作,尽快促成他来望城县实地考察。” 席菲菲不断地说他如何如何,温纯几乎插不上嘴,只得静静地听着,不时表示一些肯定,看来,黎想给席菲菲树立了信心,鼓足了干劲,她已经从愤怒的情绪中解脱了出来,心无旁骛地筹划争当示范县的工作。 车下了高速,进了县城,曾国强终于忍不住,有些担忧地说:“席书记,高县长要是问起来,我怎么说啊?” 他还担心呢,出门的时候,高亮泉把电话打到他的手机上,他可是说了和席菲菲不在一起,现在回来了,明天可能就会遇上,他得向席菲菲请示,如何统一口径。 席菲菲根本不以为意,直截了当地说:“别理他。” 曾国强不做声了。 这个时候,温纯也有点奇怪,席菲菲要冲动,他高亮泉着什么急呢? 仔细想想,这家伙应该是害怕了,如果席菲菲一定要拼个鱼死网破,他很可能就是下一个的陶玉明。 生死关头,高亮泉只要捞得着救命稻草,他才顾不得那么多了。 幸亏是高亮泉着急了,否则的话,谁去通知林亦雄,谁去向黎想汇报,谁又去请祝庸之在高速出口拦截? 温纯又问:“那陶玉明等人的死……” 席菲菲说:“这个我们无权管,也管不了。他提到过,为了不打草惊蛇,省公安厅已有秘密安排。” 沉默,无语。 快到望城宾馆的时候,席菲菲说了这个晚上的最后一句话:“他还跟我说了一句话,多行不义必自毙!” 第91章可怜的小水莲 卸下了思想包袱,目标明确了,温纯信心十足,工作热情空前高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拿下示范县,促进望城县的稳定和发展,不给幕后黑恶势力有可乘之机。 第二天,苏一波赶赴莲江县,到了中午,他又灰溜溜地回来了,一到宾馆他就气咻咻地给温纯打了电话,把温纯喊到了望城宾馆。 “他妈的,”见了温纯,苏一波便骂:“这女孩子呀,再纯朴也有虚荣心啊。” 温纯知道他指的是莲江县小水莲,但还得假装糊涂,说:“苏导,你感叹什么呢?我忙死了,有事你快说。” 苏一波迫不及待地讲述了他一大早去莲江县的遭遇,带着全套装备,好不容易找到了水莲小姑娘,可一见面,他傻了。 这小水莲穿了露脐装,耳朵上叮里当啷挂了小饰物,修剪了眉头,染了头发,最可惜的是,还给眼睛做了个美容小手术,把眼帘纹成了蓝色,总之,她已经变身为一个时尚小太妹,身上的那股子清纯已经寻不到踪迹,让苏一波都倒了胃口。 一个不谙世事的女孩子,虚荣心一旦被花花绿绿的诱惑所俘虏,很容易一发而不可收拾。 水莲也不例外,她只不过是一个贫困家庭里长大的女孩子。她做梦也想不到会有一个一步登天当上苏女郎的机会在向她招手,她心里最高的期望,也不过只是胡文丽跟她讲过的,能打扮得时尚点,去望城宾馆当个服务员罢了。 那小水莲还缠着苏一波让他评价是不是变漂亮了,苏一波才说了几句难听话,小水莲哭哭啼啼地后悔了,旁边却蹦出绿毛等人,恶狠狠地揪着苏一波,说你再敢跑来欺负本地的小妹妹,老子见你一回打一回。 苏一波哪里还有心情跟小水莲纠缠,立即打道回了望城县。 “这么说,圆通大师算准了?”温纯故意皱起了眉头。 苏一波也想起来了,圆通大师说过,物人皆非事事休,还真让他说对了。 那么,天命不可违,只有请圆通大师的女弟子出山了。 苏一波喊温纯来就是想请他帮忙,做通牛娜的思想工作,让他进行一次深层次的拍摄,要不然,苏一波没法回去和康壮苏交差。因为他已经向康壮苏报告过了,物色到了一个符合女主角要求的清纯小姑娘。 温纯作为难状,倒抽了一口凉气,说:“我这师妹,一直跟着师父在山上练功,没见过什么世面,又单纯,又幼稚,怕是苏导看的中,康导也看不中吧。” 苏一波已经无可奈何了,只得求温纯:“老弟,好歹你帮着说说,先让我拍些资料带回去,成不成,请康导亲自定夺。” 温纯摸着下巴,沉思了片刻,说:“这样吧,我确实有点忙,我请我们宣传部长陪你去,是不是还要测量三围呀什么的,我陪着,恐怕也不太方便吧。” “行吗?”苏一波还是不放心。 温纯笑道:“应该问题不大吧,宣传部长是个女同志,长期做宣传工作,做女孩子的思想工作也很厉害的,如果她要是说不通,我去怕也是枉然。” 苏一波死马当做活马医。 下午,温纯请胡文丽陪着苏一波再上青莲寺,起初牛娜扭扭捏捏不肯,胡文丽好说歹说,总算把牛娜思想工作做通了,于是,按照苏一波的要求,拍摄了一大批牛娜的照片和视频资料。 只是拍到衣服很少的写真时,牛娜死活不肯让苏一波操刀,这回请胡文丽上山的好处就显现出来了,她玩了很多年的摄影器材,拍摄水平相当于准专业,就替苏一波把这最后的拍摄工作完成了。 拍完之后,苏一波看了看,也还比较满意,连夸胡文丽有些专业功底。 苏一波在下山的路上,给温纯打了个电话,然后直接奔机场,返回了北京。 胡文丽回来跟温纯报告,笑得是前仰后合,一个劲儿地夸他,可以去做导演,牛娜当女主角,保管火爆。 温纯就和她开玩笑,说,你可以去出演一个现代媒婆,专门负责拆散人家的姻缘。 胡文丽就骂温纯没良心,人家帮你演好了戏,还不给分配个好角色。 温纯也没多少,拉着胡文丽去向席菲菲汇报,甘欣也是笑得直不起腰来。 席菲菲笑完,很认真地说,京城方面也有了回话,康壮苏不日将亲自来望城县实地考察,让温纯、胡文丽等人做好接待安排,一定要尽全力做好康壮苏的工作,让他把外景地选在望城县。 这几天,席菲菲与梁爽亲切会谈了好几次,昌达娱乐方面,已经与康壮苏取得了联系,他们之间已经基本达成了合作意向,适当的时候,也可以力挺牛娜出演女主角,作为投资方的意见,导演应该也会重视的。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望城上下,一片喜悦。 温纯反倒隐隐地担起忧来,万一那康壮苏要实施潜规则,这牛娜又会是什么态度啊? 宋飞龙率领的调查组进驻了望城县,经过调查,结论果然与席菲菲和温纯预料的分毫不差,县财政局长陶玉明伙同财务科长,私自挪用5000万投资款和配套资金,投资房地产项目,非法谋利达300余万元,数额巨大。 目前,各项资金已全额追回,两人已畏罪自杀。 处理建议,投资款5000万由望城县退回投资商,配套资金由市城建局收回,所获赃款予以没收,上缴国库。相关责任人的处理,提请市纪委研究决定。 调查组与望城县主要领导班子成员交换完意见,席菲菲挽留调查组共进晚餐,想与他谈谈把配套资金留在望城县,宋飞龙皮笑肉不笑地婉言谢绝,说还要赶回去向市委领导汇报,会议一结束,立即带着资料和人员返回了临江市。 宋飞龙这么着急返回临江市,还真的是去向市委领导汇报了,只不过,不是在市委小会议室里,而是在名士俱乐部的一间密室里,听汇报的不仅有市委副书记谭政荣,还有名城置业的老板钱霖达。 第92章密室阴谋 钱霖达和谭政荣现在所呆的这个密室,宋飞龙还真没见识过。 简单地说,在钱霖达的心目中,宋飞龙还没有达到那个档次,只有像谭振荣这样级别的人物,才能享受到进入密室的高规格接待。 好歹,钱霖达还是临江市政协的常委呢。 这间密室,是钱霖达专门用于接待贵宾和商量事情的地方。 在外面看来很不起眼,远离楼梯口,和杂物间紧挨着,也没有对外营业的门号,来消费的客人甚至不会拿正眼瞧,所以,当名士俱乐部的女经理领着宋飞龙走到门口的时候,宋飞龙甚至怀疑是不是走错了地方。 宋飞龙进到这间休闲房的时候,谭政荣和钱霖达正躺在沙发上,边闲扯边接受足底按摩。 钱霖达见到宋飞龙,用手轻轻地拍了拍沙发靠背,正在做足底按摩的两个小姑娘立即收拾东西,悄无声息地退出了房间,显得非常专业和训练有素。 宋飞龙进来之后,随意打量了几眼,被房间的结构和装饰惊呆了。 此前,钱霖达也安排过宋飞龙在名士俱乐部花天酒地,但还没有带他进过这间密室。 这几乎就是名流大酒店总统套房的一个翻版。 钱霖达眼皮抬了一抬,指了指旁边的沙发,说:“来了,坐吧。” 反倒是谭振荣相对要客气些,还从沙发里稍稍欠了欠身子,以示欢迎。毕竟宋飞龙是省委书记粟文杰的前秘书,不需要刻意讨好,也犯不上去得罪,按照官场上的说法,就是打狗还得看主人呢。 很快,俱乐部经理亲自送上了果汁、茶水和矿泉水,轻轻地放在沙发旁边的茶几上,又悄然退出。 宋飞龙张张嘴,看看谭振荣,又看看钱霖达,犹豫了一下。 钱霖达懒洋洋地说:“宋局长,说吧,在我这里,你尽管放心。” 宋飞龙这才注意到,房间四周的窗户上都挂着厚厚的窗帘,虽然名士俱乐部离马路很近,但房间里静的只能听见中央空调出风的声音。 被钱霖达说破了担忧,宋飞龙尴尬地咳嗽一声,开始汇报这几天在望城县的调查情况和调查结果。谭振荣和钱霖达听了,都满意地点了点头,宋飞龙这才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 谭政荣问:“席菲菲是什么反应?” “她提出了几个疑点,被我一一都顶回去了,后来,她就盯住配套资金,想要把它留在望城县。” “哼,坚决收回来,不能这么便宜了她。”谭振荣气鼓鼓地说。 钱霖达没有谭振荣这么气愤,很淡定地说:“配套资金不留给她,也进不了我们的腰包,随它去吧,我啊,倒是心疼那100多万哪。” 钱霖达这么一说,谭振荣和宋飞龙都不做声了,一个闭目养神,一个连连喝茶。 钱霖达指的这100多万,是宋飞龙查出来陶玉明和财务科长非法获利的那部分,这可都是钱霖达实打实掏出来的,很早就以陶玉明两人的名义开的户,逐年打进去的,虽然这是早就策划好了的退路,但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真的要走到这一步。 当然,钱霖达利用那5000万和配套资金这几年赚到的钱,当然不会是这区区100多万,宋飞龙、谭政荣、高亮泉等人拿走了其中的一部分,也花了几个小钱在陶玉明和财务科长的头上,还有一部分以各种隐蔽的方式流入了另外一些人的腰包。 加之这次处理掉陶玉明和财务科长两人,也是花了大价钱的,只是这话还不能随便乱说。 而目前房地产市场竞争激烈,又受中央抑制房价的政策影响,赚钱的难度比以前大多了。本来还想借着望城县急于招商引资的大好时机捞一把,没想到只听了高亮泉的一面之词,席菲菲和温纯从中搅局,没吃着羊肉还惹出一身的骚。 这一进一出,在钱霖达的算盘上就远远不止这100多万了。 钱霖达是商人,贪婪是他的天性。赚钱如流水,花钱如割肉哇,尤其是这根本就没打算要花出去的钱,突然一下子就打了水漂,想起来都会肉疼。 看谭振荣和宋飞龙默不作声,钱霖达也就点到为止了。 “高亮泉是什么态度?”钱霖达问。 宋飞龙赶紧答道:“通过这几天的接触,他好像有点胆怯了。” 谭振荣不相信:“怎么会呢?” “我也是只是说有这种迹象,”宋飞龙忙解释。“场面上他已经不敢和席菲菲正面对抗了,私底下也显得信心不足,看来陶玉明的死,对他产生了刺激。” “我看飞龙说的没错,这一回,如果不是他在里面乱忙乎,席菲菲就可能一怒之下钻进我们设好的圈套,唉,乡镇干部出身,拿钱的胆子大,抗事的胆子小,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这几乎是当着和尚骂秃子。 钱霖达这么一说,谭振荣的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 说心里话,钱霖达瞧不起谭振荣出身泥腿子,谭振荣还看不得钱霖达的财富来路不明呢。只是换届在即,谭振荣还需要利用钱霖达在省里和京城编织的关系网出力帮忙,否则,依着谭振荣的脾气,早就拂袖而去了。 “当然,主要还是高亮泉经历的事少,上升到一定层次,才能像谭书记一样高瞻远瞩。”钱霖达也看出来了,连忙恭维了谭振荣几句,接着又说:“无所谓,钱嘛,它就是个王八蛋,花了还能赚。”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谭振荣干笑了几声,说:“这也是好事,给我们大家都敲了个警钟。以后做事,更要小心谨慎。钱总,你也别太担心,高亮泉这个人我是了解的,我也会找机会跟他好好谈谈,我相信他在哪里跌倒的,会在哪里再爬起来。” “对,对,对。”宋飞龙连连附和。 宋飞龙这个在市城建局里说一不二的局长,在谭政荣和钱霖达面前,简直像个跟班的小弟。 “哈哈,有各位领导的大力支持,这点损失不算什么,随便搞个什么项目就能赚得回来。” 宋飞龙忙问:“钱老板,准备从哪里入手?” 最近,宋飞龙是真缺钱啊。和老婆办了假离婚,花钱托关系,把老婆儿子办去了美国,他们在美国的花销都得靠宋飞龙筹措,虽说人民币升值了,可宋飞龙这些年搞来的那几个钱,也架不住老婆孩子在美国坐吃山空。 所以,说到赚钱,宋飞龙是兴趣浓厚。 钱霖达看宋飞龙的眼神就有些鄙夷,他慢悠悠地说:“当前的形势,房地产项目只能硬抗着了。我研判了一下,下一个热点行业应该是物流,当然,桥南是李逸飞的地盘,我们就不去染指了,免得引起矛盾。谭老板刚才谈到过,临江市下一步经济发展的重心在桥北,桥北工业园区已经进驻了不少的高新技术产业,原材料和成品货物的吞吐量将成倍增长,桥北物流市场的发展潜力巨大啊。” 谭振荣微微点头,他非常佩服钱霖达商业嗅觉的敏锐,在等宋飞龙的时候,谭政荣只是与钱霖达无意中聊到了桥北工业园区的发展势头,钱霖达便立即找到了经营扩张的突破口,不得不说钱霖达的商业头脑有他独到的过人之处。 宋飞龙果然也是聪明人,钱霖达一说,他也明白了。 他笑嘻嘻地说:“呵呵,钱老板,你来投资建一个物流基地,我这边给你物色块便宜点的地,再请谭老板帮忙争取点优惠政策,又拓展了一个发财的渠道。” “飞龙老弟,你这话可说到我心坎上去了。”钱霖达需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有些话必须由宋飞龙的嘴巴里说出来。 谭振荣对赚钱的兴趣不高,不是说他真的是金钱如粪土,而是他当前的主要精力都用在与林亦雄的官场拼争上。市委书记关为涛换届时肯定要退,如果能争到市委书记的宝座那是最好,争不到,至少也搞个市长当当,先升一级再说。 这一点,钱霖达也很明了。 要开辟新的市场,离不开谭振荣的支持,他能升官,钱霖达就能依靠他发更大的财,所以说,虽然两个人的目标企图有所不同,但最终的利益是一致的。 “谭老板志向远大,这个我钱霖达自然会全力以赴,这一点请谭老板放心。只是……说到这,钱霖达沉吟了片刻。 “只是什么?”宋飞龙问。 谭振荣心里有底了,便哈哈一笑:“钱总,不想办法打击一下席菲菲和温纯的嚣张气焰,是不是心有不甘啊!” “太对了。知我者,谭老板也。”钱霖达从沙发上跳了起来,眼睛里闪着阴森森的绿光。 这绿光,令宋飞龙也不寒而栗。 钱霖达眼里的绿光,谭振荣也看出来了,5000万的事发作之后,也是在这间密室里,最后定下来让陶玉明当替罪羊的时候,钱霖达的眼里就曾经冒出过这种阴森森的绿光。 钱霖达在心里咬牙切齿地说:“温纯、席菲菲,还有那个梁爽,我们走着瞧。” 谭政荣的心里也在咬牙切齿,不过他所念叨的名字却是温纯、席菲菲和林亦雄。 第93章警笛呜呜直响 各方面的信息表明,康壮苏本年度贺岁片很有可能外景地选在望城县,他本人也将在近期造访望城,进行实地考察和演员遴选。 这一天,风和日丽。 温纯正在办公室里与梁爽商量解套出来的5000万资金投向。 他和席菲菲的意思是,让昌达娱乐把这5000万元继续投在小商品市场的开发改造上,这样,席菲菲就可以去市里做工作,把原先的配套资金也留住,要不然的话,项目取消了,配套资金肯定要被市里收回。 但梁爽的担心是,又要投资搞影视城建设,又要搞小商品市场的开发改造,而且,这两个项目都有后续工程,不是一个5000万就打得住的,两线作战,资金可能会吃紧,更令梁爽没有把握的是,昌达娱乐主打娱乐产业,对房地产开发建设不内行,万一陷在里面,很可能把娱乐主业拖垮。 梁爽的意思是,把这5000万投到影视城的建设上去,反正又没有抽走,资金还继续留在望城县,这样更加的可控。 梁爽的说法当然有她的道理。 温纯还是想争取两个项目能同时上,用影视城建设去申报绿色经济生态发展示范县,再通过小商品市场的开发改造来实现县城的整体规划,逐步改善望城县居民的居住条件。 为了缓解昌达娱乐短期资金压力,温纯提出,影视城周边道路、水电和拆迁工作由望城县出资完成,将来影视城的经营收入按投入比例给望城县分成。 梁爽马上打电话请示香港总部。 总部可以接受这个方案,但同时又提出,如果要搞小商品市场的开发改造,望城县政府以土地作为出资,再联合一家当地较大的建设企业共同完成,共同承担开发建设的管理与运营风险。 温纯问:“难道是要再去把钱霖达请回来?” 梁爽摇头:“那倒未必,临江市难道除了名城置业,就没有其他的房地产开发商?” 温纯说:“钱霖达当时的附加条件是要把桃花谷交给他盖别墅,现在,桃花谷在我们影视城的规划当中,这个条件我们不可能答应,也只有另外寻找房地产商了。据我了解,‘锦绣地产’也是很有实力的。” 达成共识之后,寻找合作建设商的事暂且搁置,两人继续为影视城建设的细节逐条磋商。 这时,温纯和梁爽的电话同时响了,居然说的是同一件事。 温纯的电话是苏一波打来的,他兴致勃勃告诉温纯,他和康壮苏已经抵达临江市,正在赶往望城县的路上。 梁爽的电话是香港总部打来的,也是通知她,康壮苏贺岁片的制片人已与昌达娱乐达成合作意向,请梁爽全权代表昌达娱乐就合作细节与康壮苏和望城县进行洽谈。 温纯刚要给席菲菲打电话汇报,席菲菲的电话先打进来了。 她通知温纯,要他立即赶到机关三楼会议室,共同商议一下接待康壮苏的具体事项。如果梁爽不介意的话,也请她一起参加一下。 两人赶到席菲菲的办公室,见高亮泉、秦方明、郭咏、胡长庚、甘欣、胡文丽、于飞等人都坐在里头。 原来席菲菲也得到了消息,康壮苏亲赴望城,东南省委宣传部派了杨副部长亲自到机场迎接并全程陪同,接待规格一下子提高了不少。 “温纯,你是主办部门,你谈谈看法?”席菲菲说。 温纯说:“康导这次来,目的很明确,就是选定外景地,洽谈影视城建设相关事项,顺便可能还要遴选演员。我建议成立几个小组,分别负责接待、商务、宣传、后勤、保卫等方面的工作,各小组分工协作,再请一位县领导统一调度,确保在短时间内达成合作意向。” 席菲菲分别征求高亮泉等人的意见,他们都表示同意。 “那好,我们先分一下工。”席菲菲有条不紊地逐一点将。“甘欣,你负责接待组,排出一个日程计划来,把吃住行全部安排到位;胡文丽负责宣传组,按照省里来人的规格,及时开展舆论宣传,具体请方明把关;于飞负责后勤保障组,请郭咏同志牵个头,公安局方面派一个专人负责安全保卫组,可以和于飞的后勤组协同工作,这方面长庚同志负总责;温纯,你主要负责商务,并全程陪同,我和老高同志统一调度协调。” 说到住宿安排,稍稍有点争议,有的人建议住望城宾馆,有点人提议住青莲江饭店。 最后,席菲菲和杨副部长发了个短息,最后还是敲定住望城宾馆。 布置完了,席菲菲又说:“省委宣传部杨副部长亲自陪过来了,今晚上,班子成员全体出面,给康导和杨部长一行接风。甘欣,那个最大的包房,能坐多少人?” “18位。”甘欣连忙说。 席菲菲说:“那应该够了,在座的都参加。不好意思,梁总,你也参加一下吧?” 梁爽欣然同意。 时间差不多了,席菲菲、高亮泉分别带着甘欣和于飞去高速出口迎接,胡长庚亲自带警车开道,秦方明和郭咏则各自回了办公室,温纯、梁爽同胡文丽等人去望城宾馆迎候。 三个人坐温纯的车到了望城宾馆,就在宾馆大堂角落茶吧里聊天,透过落地窗的百叶帘,可以望见外面车来人往。 梁爽很奇怪,问:“温纯,接待一个名流,怎么需要动用警车开道?” 温纯一笑,说:“不是还有一位省委宣传部的杨副部长吗?这是一种表示尊重和隆重的方式,只有省部级领导才有的待遇。” “待遇?”梁爽还是不解:“康壮苏和杨副部长都不够省部级啊。” “呵呵,变通一下,两个人加在一起就差不多够了。” “哈哈,变通,叠加,为了讨领导欢心,你们真是有想法。看来,官和商不可相提并论,怪不得你认准了一定要混官场。” 胡文丽忙说:“梁总,温纯年纪轻轻就当了局长,又是才貌双全,前途一片光明,他不混官场,那真是可惜了。” 正说笑间,有警笛呜呜直响,知道是人接到了,三个人连忙迎了出去。 第94章美女英雄,所见略同 警车穿过了门厅过道,然后是一辆省城牌照的高级商务车停下,车里副驾驶座上低头钻出的是苏一波,他首先握住了温纯的手,一个连连说欢迎,一个连连说谢谢。 席菲菲和高亮泉从后面的车里下来,紧跑几步,拉开了商务车两侧的门,一边下来的是省委宣传部的杨副部长,另一边下来的就是国内知名导演康壮苏。 苏一波抢先给康壮苏介绍,席书记,高县长,温局长。 康壮苏很热情,也很随和,一一握手道好。 胡文丽没有凑这个热闹。 席菲菲怕杨副部长受了冷落,安排胡文丽一直陪在他的身边。 胡文丽正想和省委宣传部的领导套近乎,两人有说有笑。 康壮苏只带了一个苏一波,杨副部长没有带人,只有商务车司机跟着。 房间早安排好了,望城宾馆档次最高的房子。 离吃饭的时间还早,席菲菲问道:“杨部长和康导,你们先休息一下?” 康壮苏毫无倦意,说:“我不用了,席书记和高县长你们去陪杨部长,温局长、梁总,去我房间里边等边聊,如何?” 进了房间,康壮苏去洗漱间擦了把脸,很快就出来了。 他一坐下,便说:“望城真是个好地方,空气都是甜的。” 梁爽道:“康导的第一感觉和我来的时候一样。” 温纯笑道:“哈哈,美女英雄,所见略同。” 众人都笑了。 笑毕,温纯说:“康导,县里条件差一点,您将就几天吧。” “不错,不错。拍电影的时候,窝棚都住过,我没那么多讲究。”康壮苏对正在乱转悠的苏一波喊说:“老苏,你等会儿核实一下,这个宾馆能住多少人,有多少套间、单间和标间?会议室、餐厅、包括贮藏间都拿一个详细的数字出来。” 苏一波一下没反应过来,随口就问:“干什么?” 康壮苏说:“你呀,做个星探还行,带剧组,头脑还是不够灵活。” 传说中,康壮苏是个很严格的导演,当做外人批评人也一点不客气。 温纯明白了康壮苏的用意,便说:“康导,如果是剧组用,我去请示县领导,半价优惠。” 康壮苏看着梁爽说:“温局长,钱是他们出,我只看好不好安排,能不能都安排在一起。” 原来,康壮苏已经在为拍摄影片的前期准备提前筹划。 康壮苏的成名有他必然的一面,考虑问题细致全面。 梁爽笑了,说:“康导真是个工作狂,刚住下就开始工作了,上午还在北京和昌达总部谈合作意向,这会儿就到望城县了。” 康壮苏说:“对你们来说,时间就是金钱,对我来说,时间就是片子。从北京飞到临江个把小时,从临江市到望城县也很快。” 温纯趁机感慨道:“现在交通确实发达了,听老一辈的人讲,唐朝的时候,皇帝给望城县派了个知县,从长安出发,路上骑马走路要好几个月,这个知县走到半路上就病死了,一天的知县也没有当。” 康壮苏听了,哈哈大笑,连说有意思。 温纯想试探一下康壮苏的态度,便笑道:“康导的工作作风,令人敬佩,值得我们学习。这么著名的导演,下来考察,轻车简从,事无巨细,面面俱到,等康导长住下来,我是一定要天天来请教的。” 康壮苏却回避了温纯最后的问题,只说:“温局长不用客气,我是搞艺术的,靠眼光和想法吃饭,身边跟着一大群人,不自在,也不方便。” 温纯同梁爽彼此无意间对了个眼色,康壮苏在吊胃口。 梁爽说:“我在望城已经住了不少天了,也到处转了转,望城确实是个历史文化名县,有不少唐代的建筑,也有不少唐朝文化名流留下的痕迹。” 苏一波也跟着说,确实如此,确实如此。 温纯又说:“康导是当代文化名流,知识渊博,有很多拿不准的文物古迹还要请康导多多指教。” 反正都知道是客套话,免不了往夸张处说。 “温局长真是太客气了!”康壮苏道,“世界各地我跑的不少了,能来望城算是一种缘分吧。” 温纯说:“应该说是我们望城县的荣幸!康导您名扬天下,遍览世界风光,能亲自到我们这小地方来实地考察,对全县人民都是个巨大的鼓舞。” 康壮苏大笑:“夸张了,夸张了。” 聊了会儿,席菲菲、高亮泉陪着杨副部长来请康导下去用餐。 康壮苏走在前头,杨副部长并肩陪着。席菲菲、高亮泉、温纯等人依次跟在后面。 到了电梯口,胡文丽上前一步按住按纽,请康壮苏先进去,各位再依次而入。 进了包房,秦方明、郭咏和甘欣早就到了,席菲菲拉着康壮苏,请他坐主位。 康壮苏摇手说:“杨副部长在,他才是主人,我不能坐的。” 杨副部长也是风趣之人,他说:“康导,我是奉省委领导之命,专程来陪你这个大导演的,我的身份很明确,就是陪客,哈哈。” 康壮苏只好说,恭敬不如从命,欣然坐下。 主位套了红色椅罩,其他椅子套的是黄色罩子。 康壮苏坐的是中心主位,杨副部长和席菲菲分列左右,梁爽被席菲菲拉在自己身边,其他人依次按级别地位就坐。 康壮苏就有些众星拱月的感觉,他回头望望身后,是一幅漂亮的风景摄影。 席菲菲说:“这是青莲风光,还是上次苏导来帮着拍摄的呢。” 康壮苏说:“望城县风景如画,很有地方特色,我已经通过照片和视频欣赏了一些,这次来,就是实地来感受一下。” 席菲菲马上吩咐:“文丽,你跟史志办说说,明天派位专家陪康导走一趟。” 康壮苏连连说不必了,又夸杨副部长、席菲菲和望城县的领导们太热情了。 胡文丽却笑着说:“温纯就是半个专家,不用再派人了。” 温纯便谦虚,说只是略知皮毛。 苏一波说:“老弟,你就别谦虚了,上次你陪我上山,就让我留下了深刻印象。” 谈笑之际,酒已倒上。 第95章心,针扎一般疼 席菲菲请杨副部长作开场白,杨副部长也不客气,便举了杯,说了几句热烈欢迎的话。 康壮苏客气几句,一一碰杯,干了。 彼此敬过一轮酒,康壮苏来者不拒,很有古代文人骚客的遗风,一看就知道酒量很大。 温纯想到后面不知道还要陪几天,暗暗叫苦。 席菲菲是备过课的,所以,很快把话题扯到了康壮苏的身上。 她望望康壮苏,问:“康导,您真是海量。我认识不少康姓的朋友,也都是海量,人也跟康导一样,特别豪爽,是不是康氏家族有善饮的传统啊?” 康壮苏笑道:“康氏家族,有一支传自新疆游牧民族,能喝酒也是遗传吧。” 谈到姓氏文化,杨副部长也不甘落后,他步入仕途之前,曾是中学历史老师,所以对史书记得较清楚,便说:“据《隋书》记载:‘突厥亦有康姓’,康导指的是这个吧。” 康壮苏说:“唐朝安史之乱中的安禄山,原本就是康姓,跟诗仙李白斗酒,也不落下风,他就是新疆这一支的吧。” 安禄山这个人物,在史上名声不是太好,所以,康壮苏把他扯出来了,众人便不好再接茬。 温纯站起来,端着酒杯走到康壮苏跟前,说:“康导,酒喝多了,我冒昧地说一句,说得不对,罚酒一杯。” 康壮苏说:“但说无妨,我才没有那么多的禁忌呢。” 温纯说:“新疆人眼窝子深,头发也是卷曲的,康导气度不凡,仪表堂堂,看不出一点新疆人的特征嘛。” “那你说,我该是哪一支的呢?”康壮苏饶有兴趣地问。 温纯说:“我也说不好,但总感觉您的眼睛炯炯有神,很有穿透力,总叫我觉得不是一般的人物。” 席菲菲赶紧添了一把火,说:“温纯,要说就快说,说不出来就罚酒。” 温纯笑了起来,说:“那我就说了,说的不对的地方,请康导和杨部长指正。据《通志?氏族略》所载,周武王少弟叫康叔,功绩显著,死后谥号为‘康’,此才为康姓正宗。” 杨副部长连连点头。 康壮苏更是开怀大笑,跟温纯连干了三杯。 苏一波趁机补充说,望城县里的诸多民俗民风,也和康氏宗族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康壮苏指着苏一波说,在北京怎么没听你说起过呢? 苏一波便说:“你日理万机,哪里有时间跟你闲扯。”说着,苏一波便把青莲寺与康僧会、康子元等康姓名人的牵扯学说了一遍。 高亮泉也假装突然想起来什么,说:“我在沙河乡任职的时候,认识一位康姓老者,他跟我提起过,唐代有位著名的琵琶演奏大师叫康昆仑的,早年四处拜师学艺,就曾游历过望城,不知道是不是确有此事,杨副部长,您是史学家,您说呢?” 这事还真没听说过,杨副部长也不敢贸然说是与不是,只得打哈哈:“临江鼎盛,始于唐代,当时就在临江设郡县,治望城,所以,沿青莲山一带,唐代遗迹众多,这倒是没有错的,众多历史名流造访过望城,也或未可知。” 康壮苏听了,眼睛就犀利地看苏一波。 苏一波知道康壮苏是在怀疑他泄露了贺岁片的剧情,有苦说不出,一脸的痛苦,心想,就高亮泉那粗俗样,他能编得出这种瞎话吗? 郭咏还跟着补充,说:“这个说法,我也听说过,那位大师在望城游历期间,很有些风流韵事,望城这一带的康姓人家,不少都说他们是那位大师的后裔。” 众人大笑,纷纷给康壮苏敬酒,说望城的繁荣,康氏宗族贡献不小。 温纯便说:“康字,本来就有‘使民安乐’之意。康导这回来,也是要为望城人民的安乐再作新贡献。” 众人又是一片叫好声,再给康壮苏敬酒,把他喝得开心至极。 席菲菲看看酒没了,说康导还没有尽兴。 康壮苏却是张弛有度,他提议说:“团圆杯吧,今晚上我非常尽兴。明天安排得也很紧张,酒就到此为止吧。”说完,主动举起了酒杯。 苏一波也赶紧说:“我们康导喝酒不讲客气,今晚上他真是尽兴了。” 喝团圆杯之前,康壮苏又说:“感谢各位领导的盛情,我有一个不情之请,还请各位领导批准。” 杨副部长和席菲菲都说,我们听康导的。 康壮苏说:“从明天开始,我们开始实地考察,都是些业务上的事,只要温局长、梁总一起商量就好,各位领导包括杨部长在内,就不要陪了。” 杨副部长和席菲菲还要客气,康壮苏执意坚持,只得同意。 送康壮苏和杨副部长回了房间,席菲菲就住在一号小红楼,正好不用走了,高亮泉等人各自回去了。 温纯还要把梁爽送回青莲江饭店,也只能等着,席菲菲便问:“明天怎么安排?” 温纯说:“就按康壮苏的意见办吧,他的习惯做法是不想在影片拍摄之前,把声势造得太大,我和梁爽陪康壮苏和苏一波上青莲山。席书记,你带胡文丽陪杨副部长和他的司机四处转转,我估计康壮苏也不会呆时间太长,你看这样行吗?” 席菲菲点头同意,说:“梁爽,不好意思啊,明天就看你们两个的啦。” 梁爽就笑,说:“菲菲姐,这也是我的工作嘛。” 第二天一大早,杨副部长和席菲菲等人还是陪着康壮苏一起吃了早餐。 康壮苏一再说不让领导们陪同了,杨副部长客套了几句,便不再坚持。 如果不是陪康壮苏,杨副部长到了望城县,他才是众星拱月的中心,席菲菲、高亮泉该围着他团团转,要不是黎想书记亲自下达指示,杨副部长也不愿意当康壮苏的陪衬,做陪客哪里有当领导爽呢。 席菲菲把她的奥迪让出来了,交代曾国强这几天车辆由温纯调配,于是,曾国强的车上坐了康壮苏和梁爽,温纯自己开车带上了苏一波,再次登上了青莲山。 康壮苏看了青莲山、幸福水库,又青莲寺和圆通大师扯了一段康僧会、康子元的逸闻,这才把牛娜喊了出来。 康壮苏见了牛娜,眼前也是一亮,虽然这亮光只是一闪而过,但苏一波、温纯还是捕捉到了。 苏一波是心头一喜。 温纯却是被针扎了一般,心头一痛。 果不其然,康壮苏在青莲寺吃过斋饭之后,便邀请牛娜一同下山,说是要全面考察一下牛娜的基本素质。 麻辣隔壁的,温纯想要骂,却又骂不出声来。 第96章赤果果的讹诈 牛娜含着泪与圆通大师依依惜别,往山下走了一段,牛娜回头再看,圆通大师还伫立在山头,一动不动,花白的胡子在山风的吹拂之下,不断地颤抖。 下山,还有一段山路要走,康壮苏便露出不耐烦的情绪,抱怨这也不方便,那也不理想。 走到停车的位置,康壮苏拉着苏一波上了曾国强的车,梁爽和牛娜坐了温纯的车。 上车之后,梁爽还有点奇怪,问:“温纯,康壮苏上山的时候怎么没有发现那些个不足呢?” 温纯只能苦笑,心里像明镜似的,一点也不奇怪,只是心里暗暗叫苦,头疼的事,该来的躲都躲不开。 回到县城,还只三点来钟,曾国强给温纯打过来电话,说康导提议找个清静的地方说说话,温纯就跟曾国强说,去望城商场对面的咖啡馆。 这回康壮苏一点也没有客气,用不容置疑的口吻说:“老苏,你和梁总、温局长谈具体的合作方式,我给牛娜说说戏。” 曾国强看看温纯,温纯很洒脱地笑笑,说:“国强,开两个单间。” 牛娜的身手温纯知道,康壮苏也知道。 温纯、梁爽和苏一波进了一个单间,牛娜跟着康壮苏进了另一个单间,曾国强在外面,选了个位置坐下,那正好在两个房间中间,还特意说:“你们聊,我就在外面候着,有事喊我就行了。” 很快,服务员给两个单间都送来了咖啡,饮料和几碟小零食。 反正醉翁之意都不在吃喝上。 温纯明显有些心不在焉,他的注意力在隔壁的单间里,心绷得紧紧的,生怕牛娜与康壮苏闹出不愉快,又生怕牛娜和康壮苏谈得很痛快,心里纠结得乱七八糟。 苏一波则很放松,他和梁爽扯起了投资的事,说着说着,却说到投资商的身上去了,他夸香港娱乐业比较正规,台湾的老板却不够专业。 梁爽不明就里,得了夸奖,自然要顺着他的话题往下问:“苏导,怎么会有这么个印象呢?” 苏一波便给梁爽讲了一个故事,说他某次为康壮苏物色女主角,去见了一位台湾投资商。 晚上这位台湾老板请客,座中有几位年青貌美的女孩子,其中一位长得十分漂亮可爱,她一边吃饭一边绘声绘色地讲黄段子,让他都有些尴尬,女孩子却旁若无人。 吃过饭后去唱歌,那女孩子始终搂着台湾老板,姿势很不雅,苏一波就轻声问身边和那女孩子一道来的另外一位女孩子,哪知这位女孩子说了一句话,更让他惊得不知怎么说才好。 然后,苏一波停下来,眼睛看着温纯:“你猜她跟我说了什么?” 温纯明知他没安好心,便假装摆弄手机,没有回答他。 梁爽见多识广,就笑道:“苏导,这种场面你应该见得多了,还怕她说什么呢?” 苏一波说:“你猜她说什么?她说,我跟他睡过觉,我们都跟他睡过觉,所以他才肯带我们来跟你见面。” 梁爽板着脸,说:“苏导,作为投资商的代表,我可以郑重地告诉你,我们没打算推荐演员。” 苏一波也正色道:“我知道,昌达娱乐是香港娱乐界的品牌企业,我当时甩手就要走,台湾老板拉都没拉住,他还追出来说,苏导,不行的话,还可以换嘛。” 梁爽气愤地说:“苏导,你这还是客气的,你应该一口啐到他的脸上,有钱很了不起啊,我们昌达娱乐的宗旨是追求投资回报,不会干预导演从艺术的角度挑选演员。” 苏一波要的就是梁爽表明的这个态度,他舔着脸说:“就是,就是,康导一直教导我们,为金钱献身轻于鸿毛,为艺术献身才重于泰山。” 温纯当时就愣住了,梁爽的脸也绷得紧紧的。 温纯在肚子里大骂:我靠!敲诈,赤果果的讹诈! 气氛稍稍有些紧张,温纯只得岔开话题,问:“苏导,怎么样?康导对青莲山的景色,应该满意吧?” 苏一波看着温纯,沉吟了一下,然后才一脸认真地说道:“康导在车上一直在和制作团队沟通,没有跟我多说什么,既然让我跟你们谈,至少应该比较满意吧,不过,康导说了,还想听听制作团队的意见。” 苏一波的话说得很暧昧,明显有吊胃口的企图。看温纯不做声,又说:“这么说吧,在来你们这儿之前,我们另外考察过两个地方,外部环境方面,你们是有优势的,但基础建设方面,还有差距啊。” “苏导,上次我跟你说过的,基础建设是可以改善的,我也给县里汇报过,省市今年也会有配套资金投入,完全不会有问题。”温纯这会儿比当初说得更肯定,他认为,如果能达成合作,争当了示范县,配套资金肯定能拨下来。 苏一波对他这话不置可否,继续说道:“除了基础设施之外,康导可能还要考察其他方面的条件,有比较才会有鉴别嘛。” 其他方面是什么,苏一波却没有引申去说,温纯也不想细问。 温纯点点头,又看着梁爽,笑着说,“苏导,梁总,我们是真希望你们能够合作在望城县拍摄本年度的贺岁片,推动我们望城县的发展,也造福于望城人民。当然,我这也有替苏导着想的意思在里面。” 梁爽问:“温纯,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温纯说:“我是想着,贺岁片在望城县拍摄,苏导就可以在这里长住一段时间,我就能多切磋切磋,说不定还能帮苏导排忧解难呢。” 苏一波不太自在了,在一位美女面前谈透支得精光,对一个男人来说,是很难堪的事。 温纯也只是点到为止,话里的意思苏一波应该明白,如果不把外景地选在望城县,你那难言之隐,我是不负责帮你一洗了之的。 苏一波干笑几声,说:“我个人是没有意见的,关键还得看康导对牛娜的形象、气质和表演天赋能不能满意。” 靠,又绕回来了。 温纯心里这个纠结啊,康壮苏和牛娜在隔壁到底谈得怎么样了呢? 第97章她,入戏了 康壮苏和牛娜谈得很深入,很直接,也很艺术。 “牛娜,你的形象、气质都不错,天生是块演戏的料,一颦一笑都是戏。”康壮苏坐在牛娜的对面,看看她,说:“我的眼光你可以相信,你以后会前途无量的。” 他详细分析了牛娜的形象、气质、演技和适合的定位,说的很中肯,很肯定。 牛娜鼻子一酸,心里一阵暖意和慰贴。 从小痴爱电影的牛娜,对康壮苏充满了崇敬和崇拜,听了他这一番的夸奖和预言,不由得砰然心动。 明星梦,女孩子们都做过。梦境与现实如此地近在咫尺,伸手可触,对任何一个女孩子来说,梦想成真的诱惑都是无比巨大的。 现在,一个点石成“星”魔力的大导演就坐在对面,非常赏识地夸奖自己前途无量,牛娜真以为还恍若梦中,那个本来遥不可及的眩目光环笼罩在自己身上,仿佛娱乐杂志封面上的“苏”女郎在想自己招手,牛娜有一种强烈的不真实感。 牛娜以异样敬慕的眼神怔怔地看着康壮苏。 这是康壮苏可以预见的场景,这种场景曾经发生过许多次。 康壮苏给牛娜倒了一杯澄汁,牛娜羞怯地低下头,受宠若惊地呷了一口。 康壮苏从对面笑看着牛娜,一副和蔼可亲的慈祥模样,很认真地看着牛娜的眼睛说:“你是棵好苗子,我可以把你培养成新一代苏女郎。” “谢谢康导。”牛娜难以置信,惊讶和惊喜得有些语无伦次,不知道说什么才好,眼睛满是激动的光。 这也是康壮苏所欣赏的清纯。 “那么,你会怎样报答我呢?”这低沉的声音把牛娜从梦中惊醒。 她怔了一下,猛然想起温纯早先问过的一句话:“潜规则,你敢不敢?” 牛娜两颊绯红,浑身发虚,茫然无助的神态也让康壮苏一阵惊喜。 如果是那种很快就顺水推舟,甚至恨不得立即扑上来的女孩子,康壮苏一点也不会喜欢,哪怕是那种伶俐的敷衍,也会让他产生厌恶。 康壮苏不需要直奔主题,那种女孩子见得多了,感觉太不爽了。 “我,”牛娜说不上话来,只感到隐隐的心寒,温纯哥啊温纯哥,你竟然如此的绝情,非要把我推到这难以抉择的境地吗? “哦,我明白了。”康壮苏说。 他明白了什么?牛娜的心急促地跳了一下,把握不住自己是不是在闯祸。 实际上,牛娜误会了康壮苏的意思。 康壮苏以为牛娜什么也不懂,没有理解他最终的意思,还需要更直接的开导。 “你听说娱乐圈的潜规则吗?” 牛娜痛苦地摇头。 康壮苏更是喜欢得不得了,他继续说:“你知道,演绎圈子里的竞争有多激烈,多残酷吗?一个小配角就有五百多人在争,什么样的500人啊,一个个都是戏剧学院毕业的本科生。” 牛娜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仿佛在问康壮苏,真的吗?风光无限,热闹无比的娱乐圈背后真是这样的吗? 牛娜表现得越是单纯幼稚,康壮苏就越觉得刺激。 “影视圈里真是千军万马过一根独木桥。大家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康壮苏说道,某某的哪个角色是五百万买来的,某某得到这个角色是制片人的亲戚。“你呢?”他似乎是心怀善意地问牛娜。 康壮苏自问自答:“你被我发现了,这就是你的幸运。” “是啊,是啊。”牛娜忙不迭地应答道,发自内心地。 “你说说看,我是好人还是坏人?”康壮苏开始诱导牛娜说话了,只有她开口,才能搞清楚她的心思。 牛娜摇摇头,傻乎乎地说:“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师父是好人。” “哈哈,”康壮苏被牛娜傻乎乎地样子逗乐了,这真是一个天真得可以的女孩子。“我告诉你,这世上没有好人、坏人,只有生意人。” 牛娜的心紧缩了一下,似被针尖扎了一下。 她宁可他说自己没有情趣,又害怕他甩手而去。 牛娜在心里不断地自我安慰:我不是为了自己,我是为了争当示范县,为了我的温纯哥啊。 这边牛娜的纠结不亚于那边的温纯。 康壮苏太厉害了,他似乎看出了牛娜在想什么,他无比严肃地说:“这原本就是一个商业社会,等价交换,公平交易。隔壁他们在谈的是交易,我们在谈的是艺术,为金钱的付出是可耻的,为艺术的付出是高尚的。” “嗯。”牛娜拼命地点头,眼睛开始噙着泪水。 是感动,是激动,还是…… “我会安排你在我们将要拍摄的《琵琶女侠》中担任女一号,你的形象和气质我觉得都适合那个角色。”康壮苏一字一顿地说。 空气凝滞了一小会儿,惊喜的火苗在牛娜心头闪了闪。 可牛娜刚刚闪了一下的火苗,马上就被浇熄了。 因为过了会儿,康壮苏又一字一顿地说了五个字:“只要你愿意。” 牛娜被康壮苏折磨得心理上快要崩溃了。 “康叔叔?”牛娜莫名地喊了声,虚弱的声音快要像一只蚂蚁。 康壮苏傲慢而阴沉地说:“别喊我叔叔,我是导演,可以决定你命运的导演。” 牛娜茫然地看了他一眼,眼里闪过一丝疑虑和惊恐,坐在对面的这个男人,简直是个魔鬼。 牛娜几乎不由自主地说出了令她自己都感到惊讶的三个字:“我愿意!” 康壮苏笑了,把架着的二郎腿放下来,抓住牛娜的手,色迷迷地盯着她的眼睛,信誓旦旦地说:“我会让你红遍全国,红得发紫。” 牛娜那双纯真得如露珠般的眼睛,满含着的泪水终于如潮般涌出。 康壮苏放开了牛娜的小手,轻轻的拍了拍牛娜的脸蛋,阴阳怪气地说:“晚上,我等着你!” 牛娜精神支柱轰然倒塌,她重重地点了点头。 “乖,我不会让你失望的,你也是。”康壮苏懂得怜香惜玉,他从纸巾盒里抽出几张纸巾,温柔地替牛娜擦去了脸上的眼泪。 然后,打开了门。 温纯几乎是同一时间冲了出来,他看见牛娜通红的眼睛,问道:“牛娜,你怎么了?” 康壮苏淡淡地说:“她,入戏了。” 第98章血,往上涌 晚饭在“得月楼”吃的,首先引起康壮苏注意的还是那幅《华清出浴图》的画,苏一波抢着介绍,这是清代著名画家康涛的成名作。 康壮苏很是纳闷,满脸疑惑地问温纯:“真的吗?” 温纯摇头:“我问过酒店的老板,他也说不清。” 康壮苏也摇头:“不过,杨贵妃的神韵还是画得很传神。我收藏过不少的画品,工笔画还真没有。” 温纯早就从苏一波那里摸出来了,康壮苏对于跟康氏宗族有关的物品收集了一大堆,他倒不是真的欣赏什么,而是看上了这是康涛的画作,只不好意思明说而已。 温纯也装糊涂,说:“这么珍贵的名画,得值好多钱吧。” 苏一波哼了一声:“我估计多半是赝品,否则,能明目张胆在这里挂着。” 你奶奶个熊的苏一波,老子日你二大爷。温纯恨不得要破口大骂。 按照温纯的想法,他是想用这幅画来替换取牛娜的潜规则,被苏一波这么一说,这画的身价一落千丈,他娘的康壮苏肯定会觉得亏本了。 温纯敢怒不敢言,他狠下心来,说“一会儿我打听打听,看人家肯不肯出让。” 康壮苏笑道:“我也就这么一说,要是他肯出让,钱不是问题。” 钱当然不是问题,但问题是这个时候谁敢收你的钱呢?温纯看着牛娜失魂落魄的神情,早就是一肚子的不满意。 曾国强安排好了一切。 一个精致的小包房,一共六个人,坐下来没等温纯说话,康壮苏主动提出开酒,他看上去非常的兴奋,只有那个苏一波掩饰不住,不时拿眼睛去偷看牛娜。 酒桌上,谁酒量好谁就是中心。 康壮苏兴致上来了,便滔滔不绝,说他们已经考察了好几个地方,包括著名的九寨沟、凤凰城和影视基地,那些个景色大家都看厌了,还是觉得这边风景独好。不过,最后还得听听制作团队的意见。 这他妈的说了跟没说一样,康壮苏是打定主意,不见兔子不撒鹰。 温纯的酒量比不上康壮苏,只得硬着头皮敬酒、劝酒,他心里苦,正好借酒浇愁。 曾国强提醒说:“温纯,一会儿还要开车呢。” 温纯眼一瞪,说:“怕什么,望城县里谁敢拦你的车。” 那倒是,他这辆车在望城县里是一号车,交警大队是挂了号的,别说拦了,就是明明看见闯个红灯,开个逆行,交警们还得拉拉帽檐,装没看见。 曾国强苦笑:“我是说你还要开车的。” “怕个球,我不陪康导谁陪?”温纯一脸的英雄豪气。 梁爽看不过去,只得也端起杯子和康壮苏喝了几杯。 牛娜看温纯喝酒,完全没有了平日里的节制,知道他是为了自己在赌气,牛娜这个心里疼啊。 忍不住,也端起杯子来,要敬康壮苏的酒,可把这家伙高兴坏了,一连和牛娜喝了好几杯,要不是温纯把牛娜的杯子夺过来,估计头一个喝醉的就是牛娜。 曾国强不知道温纯和牛娜是怎么了,一个劲儿地在一旁着急。 这酒本来喝得就够郁闷,苏一波还不失时机地添乱。 席间,他接了个电话,一听就知道是莲江县的郭长生打来的,当初他托京城的朋友找到了苏一波,这会儿,京城的朋友又把苏一波的行踪告诉了郭长生,所以,他自然要打电话来,作最后的争取。 苏一波看了看康壮苏的眼色,在电话里打着哈哈:“郭县长啊,好久不见。……是啊,康导跟我一起过来了,正在望城县实地考察。……哈哈,对不住,对不住啊。……行啊,等我问问康导,看有没有时间,安排得过来的话,也上莲江县去看看。好,好,一定转告,一定转告。” 这他娘的不是跟逼命一样吗? 康壮苏端着酒杯,坐在一旁,嘴角浮现出了一个淡淡的笑意。 这笑意,渐来渐盛。 拼酒,三个人对一个,康壮苏并不落太大的下风,不过,温纯和牛娜都有些酒量,也把康壮苏喝得晕乎乎的,他自己也要找这种感觉,这种状态下才能爽得起来。 恬不知耻的苏一波早看出了端倪,知道康壮苏要潜了牛娜,还嬉皮笑脸地跟康壮苏说,桂花村的姑娘如何如何,牛娜就是桂花村出来的女孩子。 温纯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嘴巴子,没鸟事跟苏一波扯这种鸟淡干什么? 苏一波还舔着脸问温纯有没有这回事,温纯简直要气糊涂了,要不是梁爽按住了,他差一点儿把跟前的盘子扣到苏一波的脑袋上。 要说,温纯还真不是喝多了,他是因为苦闷而憋得上火。 牛娜是他亲手推进火坑的,明知道是火坑,他还是把牛娜推进去了。 这酒再喝下去,怕是要不欢而散,康壮苏主动叫停。 温纯也清醒了过来,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再大的苦也只有忍着了。 散席,还是曾国强送康壮苏和苏一波。 康壮苏还不放心,对温纯说:“温局长,牛娜没地方住,就安排在望城宾馆,明天我不去莲江县的话,再给她说说戏。” 牛娜这会儿也豁出去了,她不愿意再看到温纯这么痛苦,她主动问::“康导,您住哪个房间,明天我好找你去。” 这话,梁爽和曾国强听是一个意思,苏一波和温纯听则完全是另外的意思。 既然牛娜都认命了,温纯也无话可说,他狠狠心,说:“康导,您放心,一会儿我亲自把牛娜送过去。” 苏一波突然想起来,又问:“温局长,那画的事儿还没问吧。” 温纯真来气了,他冲了一句:“忘了,明天再说吧。” 奶奶个熊,老子也不见兔子不撒鹰了。 康壮苏和苏一波上了曾国强的车先走了。 已是深秋,一阵微风吹过来,温纯血液里的酒上了头,身子不禁趔趄了一下,要不是梁爽眼明手快,上前搀住,恐怕脑袋都撞到街旁的梧桐树上了。 “温纯,车别开了。”梁爽说。 “爽姐姐,我没事,绝对开得了车。”温纯举着车钥匙,在梁爽的眼前晃了一晃。 梁爽一把抢了过去,回头对牛娜说:“把他扶车里去,我来开车。” 第100章阴毒的眼睛 但温纯到底是理智的,他的头低下了,一弯腰,拾起了地上的浴巾,重新把牛娜裹严。 牛娜一动没动,任泪水像一条流淌的小溪,汨汨而下,滴落在地毯上,心儿也随着这泪珠一起跌落,摔得粉碎。 “哥,我冷,我冷啊。”牛娜哭泣着,身体在颤抖。 不!不!!不!!!温纯紧紧抱住了牛娜,泪流满面,在心里呐喊。 突然,温纯松开了双手,他捧着牛娜的脸,急切地对她说:“牛娜,你呆在这别动,哥没有回来,哪里也别去。” 牛娜用差异的眼光看着他。 温纯一点点往门边退,还在不断地叮嘱道:“听话,一定要听哥的话。哥没有回来,你哪里也别去。啊。” 牛娜含着泪,重重地点头。 温纯带上身后的房门,像疯了一般冲了出去。 冲到停车场,发动车子,轰然一声,车子也像疯了一般冲了出去。 不到两个小时,车子再次冲进了停车场,从车上下来的除了温纯,还有莲江县的那个女孩子水莲。 当温纯把水莲带进房间,与牛娜面对面的时候,两个女孩子不约而同地惊出了声,仿佛都看见了镜子里的自己,只是牛娜略略结实那么一点点,不在一起比较,根本看不出来。 水莲低垂着眼睛,站在那,怯怯地看着温纯。 温纯低声说:“牛娜,你帮她洗洗吧。” 卫生间里再次传出哗啦啦的水声,这回,多了两个女孩子的窃窃私语。 当水莲再次站在温纯面前时,她已经换上了牛娜的衣服,肌肤散发出亮丽的光芒,粉嫩的脸上白里透红,只有那双清澈的眼睛中透着几分犹疑和羞怯。 “跟我来吧,水莲。”温纯朝门口走去,水莲回头看了看牛娜,跟在了温纯的身后。 温纯把水莲带到了四楼,敲响了康壮苏的房门。 康壮苏喝得晕晕乎乎地,他嘟嘟囔囔的开了门,看见温纯和水莲站在外面,脸上露出了笑容,他轻轻对水莲说:“进来吧,丫头。” 温纯用一只脚顶住了门,说了一句:“康导,我在外面等着。” 康壮苏没有说话,只诡异地笑笑,点点头。 温纯抱紧双臂,在寂静的走廊里缓缓行走着。 寒冷的夜风自走廊尽头的窗口吹进来,不处隐约还能传来青莲江和缓的流淌声。 不经意间又走到了康壮苏的房前,仿佛能听见里面传出来的压抑的凄厉的叫声,温纯闭上眼,牛娜那美仑美奂的胴体老在眼前晃动,可一会儿,他也分不清楚,眼前晃动的到底是牛娜还是水莲。 温纯有几丝安慰,又有几丝愧疚,没有对不起牛娜,可亏欠了水莲,这么做,是不是有些伪君子自欺欺人的味道? 不知道在走廊里走了多少个来回,终于看见康壮苏的房前露出了一缕光亮,温纯快步走过去,没看见康壮苏的身影,只有水莲一个人走了出来。 “走吧。”温纯拉住了水莲的手。 水莲像一只受惊了的小兔子,紧紧地靠了过来,双手抓住了温纯的胳膊。 温纯带着水莲出了宾馆,再次来到了停车场,一会儿,车子又像疯了一般冲了出去。 就在这一瞬间,2号小红楼2308房间里,却躲着一双阴毒的眼睛,他就是高亮泉。 晚上,席菲菲、高亮泉和胡文丽等人,陪着杨副部长在青莲江大饭店把酒言欢,由于都是内部人,喝酒的气氛那是相当的热烈,头天晚上,把康壮苏奉为了座上宾,杨副部长这个陪客总体感觉上是没有喝爽的。 所以,今晚上席菲菲和高亮泉自然还让杨副部长喝得痛快,身处宣传部门的胡文丽表现得尤为积极主动。 酒他妈的喝多了,话也就多,一个不留神,就说出来莲江县有个小丫头和牛娜长得特像,本来大家都喝得差不多了,谁也没太在意,只有高亮泉听到莲江县几个字,倒是上了心。 在他阴暗的心里,胡文丽不肯再帮他床上疗伤,多半是另有他人了。这个人会是谁呢?他挖空心思在望城县范围内琢磨了一阵子,还真没看出什么迹象来,就连妇联的长舌妇李桂华也确定,最近胡文丽的骚劲儿收敛了许多,似乎改邪归正了。 高亮泉不死心却又无可奈何,今晚上突然听胡文丽提到莲江县,又联想到前一阵子她还确实报销过去莲江县的差旅费,他猛地就想起来,莲江县有她的一个老上级郭长生,心里顿时怨念丛生。 原来兔子不吃窝边草,这话也可以应在女人身上。 杨副部长是领导,下级敬酒是可以抿一小口意思一下的,可下级敬领导必须全心全意,往往敬一杯就是一杯。杨副部长喝开心了,席菲菲、高亮泉和胡文丽自然就喝高了。 散席之后,一起送杨副部长回望城宾馆休息,席菲菲回了1号楼的1308房,高亮泉不敢回去,便给吴艳红打了个电话,在2308房对付一个晚上。 当了妇幼保健院院长的吴艳红,工作热情高涨,那方面的热情大幅度消退,加上对高亮泉早就一百个放心了,所以,才懒得管他在哪睡呢。 胡文丽在酒桌上得了杨副部长不少的表扬,说明天要听宣传部门的汇报,她不知道人家是客套话,还信以为真,也是酒喝多了兴奋,便去办公室加班准备明天的汇报材料。 高亮泉洗浴完毕,喝劲儿没消,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越想越不是个滋味,便给郭长生打了个电话,摆出老领导的架势,磨磨唧唧含含糊糊发泄了几句。 郭长生一个人在莲江县当副县长,老婆孩子还留在望城县,平日里也是无聊得很。 这会儿他还在办公室里瞎球忙乎,被高亮泉阴阳怪气地挖苦了几句,心里也很不爽,加上因为“牛冠乳业”的事挨了处分,本来联系好拍摄贺岁片的事又被望城县挖了墙角,莲江县的主要领导还怀疑他吃里扒外,整个是老鼠钻风箱两头受不完的气,又没地方诉苦,便拨通了胡文丽的电话,说了一通牢骚怪话。 第101章坏了,出事了 胡文丽在办公室里准备汇报材料,她主持工作之前的事情也搞不太清楚,正好郭长生打电话过来,便发了几声嗲,磨磨唧唧地向郭长生讨教起来,说着,说着,酒劲儿上来了,又扯到过去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上去了,这电话里就说个没完。 正说得起劲儿呢,郭长生办公桌上的电话又响了,他让胡文丽别挂电话,自己先去接座机。 电话还是高亮泉打来的,他接了之后竟然脱口而出:“高县长,你好。什么?温纯,他跑莲江县来了?好……我马上布置交警拦住他……我知道了。” 等他放下座机之后,再没有心思和胡文丽瞎扯淡了,他急匆匆地跟胡文丽说了句:“有急事,回头再扯。”便匆匆挂了电话。 胡文丽这边就有点像结婚和老公在海南度蜜月那一次,正做那种事情做到半道上,突然中断了,难受得不得了,她东一想,西一琢磨,猛然醒悟过来不太对劲,这快大半夜了,温纯跑莲江县去干什么?高亮泉为什么要给郭长生打电话?还要布置交警拦住他,什么意思嘛。 你说什么意思?高亮泉能对温纯安什么好心? 高亮泉给郭长生打过电话,又不敢把话说得太明,心里还是不爽,便爬起来撩起窗帘东张西望,却看见温纯从宾馆里出来了,他以为温纯会跑席菲菲的房间里去,顿时偷窥的快感涌了上来,可温纯去了停车场,开着车疯了似的冲了出去。 高亮泉还是不甘心,把窗帘掀起一个小角,坐在沙发里拿着遥控器不断地换台,耳朵却听着外面的动静,过了个把小时,温纯又回来了,身边多了个牛娜。 高亮泉很是失望,真他妈的没劲。 两个未婚男女偷情,别说是夜里偷偷摸摸,就是大白天的明目张胆,别人又能放个屁啊。 高亮泉越想越无趣,把遥控器重重地摔在床上,一个人窝在沙发里生闷气。 大概又过了半个来小时,又听见车发动的声音,高亮泉跳起来,看见温纯领着牛娜又上了车,车子还是像疯了似的冲了出去。 不对!温纯把个牛娜领进来又领出去的,瞎鸡*巴乱折腾呢。这不是温纯的办事风格,肯定其中有猫腻。 高亮泉琢磨了一番,猛然想起胡文丽在酒桌上提到过,莲江县有个小女孩子和牛娜长得特像,马上就断定,温纯领着的这个女孩子不是牛娜,而是莲江县的那一个。 高亮泉为了证实这一点,又给曾国强打了个电话,假惺惺地关心起今天一天的进展情况,曾国强正在抚慰心烦意燥的殷勤,便说温纯和康壮苏喝了不少酒,早把牛娜送回了宾馆。 这下高亮泉兴奋了,这温纯喝了不少酒,还开着车带着莲江县的女孩子来回奔忙,肯定没干好事。 他眼珠子一转,又把郭长生想起来了,他打郭长生的手机,手机占线,只好又打他的座机,把温纯喝了酒开车去了莲江县的事一说,郭长生也来了精神,上次与“牛冠乳业”闹翻了,郭长生就怀疑是温纯在里面捣的鬼,这回又被挖了墙角,则完全是温纯一手操办的。 所以郭长生对温纯早就恨之入骨了,这回他主动送到莲江县来了,先抓他一个酒后驾车,拘留他几天,再安排人让他在里面尝点苦头再说。 郭长生抄起电话,接通了县交警大队,布置他们守候在莲江县与望城县之间的必经之路的路口上,拦截一台望城县牌照的桑塔纳车,找个理由把驾驶司机拘留了再说。 可郭长生没注意,他和高亮泉的谈话被胡文丽偷听到了,引起了她的警觉。 女人天生比较敏感。 胡文丽对温纯还是比较感激的,这个小弟弟不仅在工作中帮了自己不少忙,也在感情上非常理解和同情自己,高亮泉与郭长生这几句对话,肯定是要对温纯不利。 这让胡文丽忐忑不安,又不敢轻易打电话问温纯,不知如何是好,想了一会儿,才想起给曾国强打个电话,把偷听到的情况跟他一说,曾国强有着军人特有的高度警惕性,他暗暗叫了一声不好,连忙挂了电话,穿上衣服就要出门,殷勤还不乐意呢,摸着大肚子说,怎么又要出去呀。 曾国强把耳朵贴在殷勤的肚子上听了听,抬起头来说,温纯可能要有事,我得去帮他一把。 帮温纯,殷勤当然无话可说,只交代曾国强,你早点回来,孩子出生的时候你可要守在我身边啊。 曾国强边提鞋,边答应了,冲出门去,跑到车库,将奥迪车也疯了一般冲出了县委县政府大院。 曾国强是职业司机,知道温纯喝了不少的酒,更知道现在对酒驾的处罚严厉了,如果这个时候温纯落到莲江县交警大队的手里,恐怕是凶多吉少。 在路上,曾国强腾出手来,给温纯打了个电话,问他现在在哪里。 谢天谢地,电话还通。曾国强一颗悬着的心才稍稍安稳了点。 温纯回答说,他就在莲江县出来的路上,正准备往回返。 曾国强交代他一定呆在原地别动,千万不要再往前开了。 温纯很奇怪,就问:“为什么?” 曾国强说:“一下子说不清楚,我已经在去莲江县的路上,你听我的,原地不动,等我到了再详细说。” 路过那个必经之路的交叉路口,曾国强看见已经有警察在布置拦截,设置障碍物, 有个年轻的警察看见过来一辆车,本来举起了拦截牌,旁边有个年纪大一点的警察指了指曾国强的车,看清了是台奥迪,不是上面布置要拦截的车型,和年轻的警察说了句什么,那个年轻的警察又挥挥手示意可以走了。 奥迪车,一个县里也就那么一两台,几乎都是县级领导的公务车,这么晚了还在外面跑,肯定是有急事,大半夜的还被上面派了出来,警察们本来就心有怨言,何必再去惹麻烦呢。 万一惹到了什么领导,吃不了还要兜着走。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曾国强一轰油门,奥迪车“嗖”就冲了过去。 也还亏得是曾国强,他送县里的领导开会办事来过几次莲江县,熟悉道路,很快就在通往乡村的省道上看到了温纯驾驶的那辆桑塔纳。 曾国强闪了几下灯,桑塔纳里没动静,这下把曾国强吓得够呛,心又提了起来:坏了,出事了?! 第102章我,我受不了了 夜色深沉,此处荒无人烟,静静的,只有微风轻轻地吹过。 曾国强缓缓把车靠过去,按了按喇叭,还是没有反应。他赶紧下车,绕到车门旁一看,摇着头苦笑了。 温纯靠在座椅上睡着了,嘴里叼着的香烟已经熄灭,一大截烟灰还颤颤悠悠地挂在烟头上。 曾国强一拉车门,一股酒气扑面而来。 车门都没锁,要是遇见个把坏人,还真要出事不可。 温纯被惊醒了,大喝一声:“谁?” “我,国强。” 温纯手里的烟灰落到了身上,他揉揉眼睛,不好意思地笑笑:“太累了,歇了会儿。你不在家陪着殷勤,你来干什么?” “下车,”曾国强没解释,拽着温纯的衣服把他从车里拉了出来。“你开我的车回去。” 温纯推了曾国强一把,骂道:“国强,你吃饱了撑的吧?三更半夜的就为个这,早知道我就不歇着,这会儿都该到家了。” 曾国强没有搭理他,把车门敞开着,好让车里的酒气散出去一些。 “嘿嘿,我在家里闷得难受,出来散散心,不行啊?”曾国强还在开玩笑。 赶紧回去吧,牛娜还不知道怎么样了,明天一大早还要和康壮苏摊牌谈最后的细节呢。 温纯这会儿是真累了,也懒得跟曾国强多啰嗦。“你呀你,不肯在家里服侍殷勤,打着我的旗号出来瞎晃荡。” 曾国强说:“温纯,你开我的车在前面先走,我在后面跟着。” 温纯上了奥迪车,按了喇叭,原地调了个头,在前面等着曾国强。 曾国强也按了一下喇叭,开着桑塔纳不远不近地跟在了后面。 两台车一前一后,很快开到了那个交叉路口,两辆警车停在了路中间。 温纯专心开车,根本没在意,也没打算减速。 年轻的警察果断举起了拦截牌。 曾国强在后面按了喇叭,又闪了几下灯。 温纯自然以为这是他的职业反应,有人挡在路边,当然要鸣笛发出警示。 实际上,曾国强是故意在引起警察们的主意,好让温纯赶快通过。 年轻的警察看清了前面又是那辆奥迪车,后面才是要拦截的桑塔纳,一挥手就让温纯的车过去了。 “真他妈无聊。”温纯嘟囔了一句,一轰油门,奥迪车一下子窜出去好远。 开出去好一阵子,看看快要进县城了,后面的桑塔纳还没跟上来,温纯有意放慢了车速,可过了一会儿,曾国强还是没有跟上来。 温纯突然意识到不对,桑塔纳改装之后,性能不是太差呀。以曾国强的驾驶水平,路上又没有车来人往的,不至于拉下这么远哪。 温纯暗道:不好,有情况。连忙踩了刹车,把车靠在了路旁,再给曾国强打电话,语音提示已经关机了。 不可能!曾国强自打给席菲菲开车之后,二十四小时从来不关机,要是出长途,两块电池外带车载充电器也是常备在身边,从来没有出现过关机的情况。 不用说,肯定是在交叉路口被莲江县的警察拦住了。 温纯想了想,还好,曾国强晚上没喝酒。 不对啊,他没喝酒凭什么还被扣住了? 就算有一车的酒气,曾国强喝没喝酒,用仪器一吹就清楚了,怎么可能会被带走了呢?就是带回了交警大队,也不该关了他的手机啊。 温纯突然清醒过来,狠狠地捶了大腿一下。 “温纯啊温纯,你他妈的就是一傻b玩意。曾国强这么晚跑出来,你还真以为他闲的蛋疼,大半夜地跟你玩换车游戏。” 很显然,这帮警察是冲自己来的! 有人蓄谋陷害自己,曾国强是专程跑出来替自己顶缸的。 温纯本来还想把车开回去,想想这会儿警察们应该收队回去交差了。而且,再回去也等于是自投罗网,反倒枉费了曾国强这一番心思。 温纯一看车上的时间指示,已经是半夜一点多了。 怎么办?就这么回望城县,你温纯还算个哥们不? 不回去,你又能如何? 温纯实在不想给殷勤打电话,这个时候说联系不上曾国强了,还不要把她吓坏了啊? 正犹豫不决,殷勤把电话打过来了,她哭哭啼啼地说:“温纯,国强和你在一起吗?他的电话怎么打不通了?呜呜……” 是啊,这么晚了还没回去,电话又打不通,殷勤能不着急吗? 温纯咬咬牙,说:“殷勤,你别急,我马上就去找他。你跟我说,国强出来之前跟你说了些什么?” 这下殷勤真急了,她呜呜地哭,说不出话来。 温纯还不敢催,只得慢声细语地劝:“殷勤,你别哭,国强没事的,我们刚才还在一起呢,你把情况告诉我,我马上去把他找回来。” 一个司机,开着车失去了联系,这意味着什么?殷勤想都不敢想。 哭了好一会儿,她才断断续续告诉温纯,曾国强接了胡文丽一个电话,穿起衣服就出门了,说是温纯有事,我得去帮他。 温纯大致明白了事情的经过,继续安慰了殷勤几句,并赌咒发誓保证曾国强没事,让殷勤不要胡思乱想,天亮之前,一定会把曾国强找回来。 殷勤哭哭啼啼还不肯挂电话,突然啊啊地大叫起来,原来,殷勤受了惊吓,动了胎气,提前要生产了。她在电话里大喊:“温纯,你,你快帮我把国强找回来,我,我受不了了,……啊,啊,妈,妈呀……” 温纯也急了,喂喂地喊了几声,殷勤再没有应答,电话里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曾国强的爸妈冲进了殷勤的房间。只听见曾国强的妈在喊:“国强他爸,殷勤要生了,快打120。” 温纯狠狠心,还是把电话挂了,也顾不得那么多了,立即打通了胡文丽的电话,这会儿胡文丽还在办公室里准备汇报材料,听温纯把电话打过来了,松了一口气,开口就说:“温纯,你回来了?可把我担心死了。” 温纯很严厉地问:“胡文丽,你跟国强说了什么?赶快告诉我。” 第103章老子冷静个屁 胡文丽意识到事情有点严重,要是平常的话,温纯一般要喊她部长姐姐的,现在直呼其名,肯定不正常。她不敢怠慢,就把偷听到高亮泉与郭长生的电话内容,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温纯。 曾国强在里面一夜,岂不是要吃尽苦头? 温纯破口大骂:“奶奶个熊的,老子操你两老家伙的二大爷。” 胡文丽突然听到温纯骂得如此粗鲁,惊得目瞪口呆,忙问:“怎么了?你冷静点啊。” “冷静个屁,老子没法冷静。” 殷勤受了惊吓,提前生产了,曾国强不在身边怎么行,万一有个什么闪失,谁担待得起! 不行,必须连夜把曾国强带出来。 温纯狠狠地挂了电话,心头的怒火随着酒劲儿直往上冲,他想都没想,立即打通了于飞和赵子铭的电话,让他们立即穿衣服起床,在家门口等着。 温纯把车开得飞快,几分钟就进了县城,先去接了赵子铭,后又接了于飞。 两个人刚从被窝里爬起来,还有点迷迷糊糊的。 看温纯一脸愤怒,赵子铭先开了口:“纯哥,出事了?” 赵子铭混迹江湖,于飞是警察出身,两个人的警惕性不可谓不高。大半夜里被温纯从热被窝里喊起来,肯定是出了大事。 温纯阴沉着脸,坐在车里把前后情况一说,于飞和赵子铭全明白了,两个人气得也是浑身发抖,嗷嗷直叫唤。 还是于飞头脑更清醒些,他让温纯把驾驶座让出来,自己来开车,要夜闯莲江县,温纯一身酒气,可不能再开车了。 于飞开着车,飞速朝莲江县而去。 温纯靠在后座上,稍稍冷静了下来。 这么闯过去,该找谁呢?解铃还须系铃人,找郭长生! 车过交叉路口,设置的拦截障碍已经排除了。 于飞问:“温纯,往哪去?” 温纯想了想,说:“莲江宾馆。” 莲江宾馆是莲江县政府的接待宾馆,郭长生这个副县长和席菲菲一样,家不在莲江县,就安排在莲江宾馆里住宿,上次胡文丽过来,也是在这个地方约会的郭长生,住宿的房间,温纯也知道。 夜深人静,温纯没费什么周折,很快摸进了莲江宾馆,敲响了郭长生住的房门。 郭长生刚躺下不久,还没有睡熟,他以为是交警大队的人来当面来汇报情况呢,骂骂咧咧地把门开开了。 门才开了一条缝,赵子铭的脚就顶进了门缝,等郭长生看清来人是温纯几个,再想关门就来不及了。 温纯稍一用力,便挤了进去。 郭长生被温纯几个人气势汹汹的样子惊得连连后退:“温纯,你,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就不能来呢?老领导。”温纯脸上换了笑容,只不过这笑容却让郭长生感觉有点冷。 因为他在不住地打着冷战。 “照老领导的意思,我这会儿应该在拘留所里蹲着才对吧。” “这个……你们要干什么?”郭长生结结巴巴地问。 温纯毫不客气地说:“找你要人!” 赵子铭目露凶光,他眼里的凶光看上去非常瘆人,有股子随时要玩命的煞气,可不是什么人都能露得出来的。于飞怒气冲冲站在一旁,阴沉着脸,却是一副公安干警审视犯人的眼神。 这一黑一白的任何一个表情,都足以让郭长生颤栗。 但郭长生毕竟也是一县之副县长,想到这是在莲江县,自己的地盘,谅他们也不敢胡来,面前的这个温纯,不过是一个唯唯诺诺的勤杂工而已,他还能把自己吃了不成。 所以,他很快也镇静了下来,准备蒙混搪塞。 “要人,要什么人?”郭长生作莫名其妙状,很不自然地笑了笑。 “你他妈的少跟老子们装糊涂。”温纯忍不住骂道。 郭长生拿出一副领导的口气,严肃地说:“温纯,你好歹也是个国家干部,我警告你,不要乱来啊。” 温纯轻蔑地一笑:“哼哼,老子无事不登三宝殿,既然大半夜里跑来了,就是要乱来的。” 郭长生大声说:“温纯,你夜闯民宅,可是犯法的。” “怎么了,只许你堂堂的副县长放火,就不许我小小的副科级点灯。”温纯反问道:“你滥用职权,指使交警非法抓人,难道就不违法吗?” “你不要血口喷人,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郭长生梗着脖子,开始耍赖。 郭长生心里奇怪,刚才交警大队值班的副大队长不是跟自己汇报,已经把人抓住了吗,这温纯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呢? 那就是抓错人了!错了就错了,自己一个堂堂的副县长,只要不松口,温纯估计也拿自己没办法。 更何况,在自家的地盘向一个外来的副科级服软,这要传出去,丢不起这个人。 他摆出很为难的样子,说:“温纯,你应该知道的,我只是个副县长,又不是常委,哪里管得了公安系统的事呢,于飞,你说是吧?”说完,可怜巴巴地望着于飞。 温纯当然知道他这是缓兵之计,一旦拖到了天亮,曾国强就要吃一个晚上的苦头,那样的话,根本用不着来找郭长生,席菲菲出面交涉就能搞定了。到了那个时候,曾国强自然会放出来,莲江县至多解释为一个误会,交警大队工作有点失误而已。 这个结果,温纯、于飞和赵子铭都不愿意看到。更要命的事,殷勤提前动了胎气,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温纯坐了下来,递给郭长生一颗烟,和颜悦色地说:“郭县长,你是望城县出来的领导,老婆孩子还在望城,听说夫人单位效益不太好,正在裁员,嫂夫人是不是不想上班了,打算一心一意来陪你。” 郭长生接过烟,却没有抽。他“哼”了一声,并不在意,裁员的事你温纯说了不算,真到了那一步,自己和高亮泉打个招呼,照顾一下也不是个难事。 “我招商局要搞有点大动作,打算进几个人,郭县长,嫂夫人想不想来给我帮帮忙啊?” 利诱,彻头彻尾的利诱。 郭长生也吃准了温纯着急拖不起,根本不为所动:“谢谢温大局长的美意,我的老婆我自己会安排。” 温纯火上来了,他霍地站了起来。 第104章真他妈过瘾 赵子铭这会儿冲了一句:“郭长生,要是我曾国强兄弟在里面吃了苦头,你老婆孩子可还在望城呢,保不齐磕了碰了的,可别怪老子没跟你打招呼啊。” 威胁,赤裸裸地威胁。 “你们想怎么的?”郭长生也跟着站了起来,他这个书呆子,也是一根筋。“你们要敢动我老婆孩子一根毫毛,我决不放过你们。” 郭长生这家伙毛了,竟然也是软硬不吃。 时间在一点点地过去,温纯想着曾国强在里面受罪,殷勤在医院生孩子,真是心急如焚。 事不宜迟,必须当机立断。 温纯还在想办法,于飞先急了:“郭长生,你要是这个鸟态度,就别怪哥几个不客气了。” 于飞一挥手,赵子铭上前,两人一人架住郭长生的一只胳膊,又掐住了郭长生的后脖颈子。 郭长生不知道他们又要干什,吓得叫唤了起来:“哎,哎,你们要干什么,我要报警了。” “放开他。”温纯示意了一下,赵子铭一把把郭长生推坐在床头,郭长生顺势抓起了床头的手机,第一反应就是要报警。 赵子铭想上前抢夺,温纯制止了他,冷笑着说:“你让他打!郭县长,你最好直接给莲江县公安局打电话。” 温纯这么一说,郭长生有点犯糊涂了。 还没等郭长生反应过来,温纯对于飞说:“于飞,你给县公安局打个电话,让弟兄们带上家伙,来莲江县抢人。” 郭长生当然知道于飞是望城县公安局出身,也知道胡长庚是他的姨夫,敢说敢干在几个县的公安局长里面是出了名的。 于飞举着手机,盯着郭长生,郭长生傻眼了。 温纯接着说:“我倒要看看,两个县的公安打起来,到底有多热闹。” 两个县的公安局抄家伙干起来了,那绝对是惊动全国的爆炸性新闻。 这事闹大了,上面肯定要追查,郭长生脱不了滥用职权,公报私仇的嫌疑,副县长就算干到头了。 郭长生色厉内荏地警告说:“温纯,你不想干了?” 温纯冷笑一声:“哼,老子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副科级,你堂堂一个大县长都不怕,老子怕了鸟啊。于飞,打电话,让值班的弟兄们立即出发。” “慢着,慢着。”郭长生这下是真软了,他瘫坐在床头,很委屈地说:“温纯,你找上门来要人,到底是谁啊?” 于飞抢着说:“席书记的专职司机曾国强,他可是我办公室的人。” “啊?”郭长生彻底傻眼了。 交警大队的头头只跟自己报告说,抓住了桑塔纳的司机,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已经采取强制性措施了。他以为就是搞住了温纯,根本没有细问,洗完了正准备睡觉呢,哪知道交警大队抓住的竟然是望城县委书记席菲菲的专职司机曾国强呢。 怪不得温纯这么硬气,开口就敢说要调动县公安局的警力。 我靠,这事真惹大了。 “嗨,你们怎么不早说呢。”郭长生皮笑肉不笑地说:“要不,我试试看?” 郭长生要打电话,温纯把他按住了,笑着说:“还是麻烦郭县长跟我们去一趟县交警大队。” 无奈,郭长生穿了衣服,还是于飞开车,很快到了县交警大队,有警员报告了值班的副大队长,他屁颠屁颠地迎了出来。“郭县长,您交代的事情我已经办好了,还不放心,亲自过来检查工作了。” 郭长生把脸一板,问道:“12点左右,你们交警大队是不是在交叉路口扣了一台桑塔纳。” 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副大队长纳闷了,车是你布置我们去扣的,人是你要弟兄们去抓的,我也刚给你汇报过了,怎么又反过来问我们呢? “赶紧把人放了!”郭长生不容副大队长解释,严厉地说。“你们搞的什么名堂,望城县委书记的专职司机你们也敢扣,还想不想干了?你看看,人家找上门来要人了。” 副大队长心里这个憋气啊,你大半夜地把弟兄们支出去,辛辛苦苦帮你人带来了,怎么说翻脸就翻脸呢。他心里有气,立即训斥起身边的警员:“什么玩意儿,还不快去把人给老子放了。” 于飞忙把副大队长拉到一边,小声说了几句,副大队长朝郭长生翻了翻白眼,阴阳怪气地说了一句:“妈拉个巴子的,这不是折腾人吗?” 声音不大不小,郭长生只能装着没听见,和温纯闲扯起望城县的一些旧事来,也好给副大队长一个台阶:老单位来人了,面子还是要给的嘛。 曾国强被带出来了,才一个小时不见,却是一脸的疲惫和困顿。 温纯忙上前,激动地说:“国强,你受苦了。” 曾国强咧咧嘴,说:“没事,我们是兄弟。”说完,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 于飞和赵子铭急忙上前扶住了他。 赵子铭首先看曾国强的手,手腕上有两道深深的勒痕,当即就骂开了:“麻辣隔壁的,还真上家伙了。” 于飞则看于飞的眼睛,目光有些混沌,知道是被刺眼的灯光照的,便沉着脸问那个副大队长:“兄弟,你们这是处理交通违章,还是审讯犯罪嫌疑人啊?” 副大队长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连连说了几个对不住。 于飞和赵子铭把曾国强扶进车里,返回头还不依不饶,怒气冲冲围着副大队长讨说法。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副大队长有苦说不出来,不断拿眼睛瞟郭长生。 郭长生不敢和他对视,心里明白副大队长按照自己的意思,对曾国强上了刑具,采取了审讯措施。 温纯满眼怒火盯着郭长生。 郭长生假装生气,训斥道:“你们太过分了,竟然敢滥施刑罚,我要提请县委处分你们。”说完,又假惺惺地对温纯说:“我代表莲江县向你们赔礼道歉。你看,国强也出来了,要不,你们先回去吧,有了处理意见我再向席书记高县长汇报。” 被扣的桑塔纳车也开过来了,于飞和赵子铭却不肯罢休,他们围着副大队长连说带骂,越说越有气,拉拉扯扯要动手,交警大队值班的警员们一看势头不对,纷纷围拢过来。 温纯走过去,扯开了于飞和赵子铭,对副大队长说:“大队长,我也知道你有你的难处,但我还是想好心好意地提醒你一句,办事要规矩,做人要厚道。” 说完,冲两人一摆头:“回吧。” 郭长生说:“温纯,你们先回吧,我还得教育教育他们。” 温纯拉着郭长生说:“郭县长,这怎么好意思呢,大半夜的来麻烦你,我们总得把你送回去吧。” 郭长生没有多想,跟着温纯就上了车。 回去,于飞开奥迪,曾国强在他的车上,赵子铭开桑塔纳,温纯陪着郭长生坐在这台车上。 车开出去没一会儿,郭长生就觉得不对劲了,七拐八弯的,没有回莲江宾馆,而是出了莲江县城,开上了去望城县的方向。 “走错了,走错了。”郭长生大叫。 温纯按住了他,说:“郭县长,错不了。” 郭长生张大嘴了,惊恐万分:“你们……不要乱来啊。” 赵子铭凶巴巴地说了句:“我们不乱来,曾国强的罪不是白受了。” “停车,停车。”郭长生这才意识到上当了,他挣扎着要下车。 赵子铭一打方向盘,钻进了一条乡间小道,又一踩刹车,桑塔纳停在了路边。 一点多钟的荒郊野外,黑乎乎一片。 于飞的奥迪车跟了进来,车一停稳,人也下了车。 温纯把郭长生推到了车下,赵子铭没等他站稳,一个跨步过去,抓住郭长生的一只胳膊,用力一拧,小臂就脱臼了,疼得郭长生嗷嗷直叫,黄豆大的汗珠子从头上冒了出来。他哀嚎着求饶:“哥几个,你们不能这样啊。” 于飞喝道:“说,是不是你指使他们干的?” 郭长生不敢回答,赵子铭又抓住了他另外一只胳膊,作势又要拧。郭长生挣扎了几下,哭喊着:“我说,我说,是高亮泉告诉我,是他让我干的。” 郭长生断断续续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他刚说完,于飞举着一支录音笔,说:“郭长生,你说的话都录在里面了,你以后老实点,再敢跟在高亮泉的屁股后面跟我们过不去,老账新帐一起算。” 温纯又一使眼色,赵子铭抓住郭长生的那只胳膊,又一使劲,把脱臼的小臂托了回去。 郭长生呲牙咧嘴地抱着胳膊,丝丝直抽冷气。 折腾人,赵子铭有的是办法,而且折腾完了,还不留一点痕迹。 折腾完了,于飞回了奥迪车,先把车倒了出去。 温纯上了桑塔纳,郭长生还想爬上车,被赵子铭一脚踢倒在地:“你他妈就在这呆着吧。” 赵子铭一上车,温纯发动车子,一溜烟出了乡间小道,从后视镜里隐约看见,郭长生从地上爬了起来,追着车奔跑了几步,深一脚浅一脚的,跌坐在了地上。 “哈哈……真他妈过瘾。”赵子铭放声大笑。 这会儿,温纯的手机响了,刚一接,脸色突变,脚下用力一踩油门,桑塔纳像离弦之箭冲进了夜色之中。 第105章新一天的黎明 电话是郭晓兰打来了,她晚上值夜班,殷勤送到县医院已经是晚上十二点,产后大出血,情况十分危急,医院正在全力组织抢救。 郭晓兰一个劲儿地埋怨:“温纯,你们怎么回事吗,我都快要急死了。曾国强这家伙死哪里去了,这么大的事,他怎么连个面都不露呀。” 温纯说:“十分钟,只要十分钟,我们一准赶到。晓兰,麻烦你照顾一下,曾国强跟我在一起。” 郭晓兰是真急了,温纯已经听得出她声音中的紧张。 “那你们快点啊。”大概是什么人在喊郭晓兰,郭晓兰答应了一声,又说:“糟了,血库里的o型血用完了,你们……快点呀……我过去了。” 郭晓兰的手机都忘了挂,急急忙忙地跑了。 这个时候的医院里,本应该静谧无声的,可郭晓兰的手机里却传来踢踢踏踏的脚步身,还间隔有几声急切的喊叫声。 本来温纯也不想挂电话,可这会儿于飞把电话打过来了,手忙脚乱的接通,却把郭晓兰的电话挂断了。 于飞问:“跑那么快,去哪?” 温纯想都没想:“县医院。”说着望了一眼车外,奥迪车已经被超越了,再看路码表,居然接近180了。温纯依旧没有减速,又问:“于飞国强怎么样了?” 于飞说:“没事,缓过劲儿来了。” 温纯说:“你让他开手机。” “哦,”于飞大声喊,“国强,你手机还没开吗?” 曾国强答应了一声,听得出来虽然还有点疲惫,但应该很清醒了。 “进县城了,小心点。”于飞叮嘱了一声,挂了电话。 车进县医院,还没有完全停稳,曾国强就从奥迪车里钻了出来,飞奔着冲进了医院门诊楼的大门。 温纯、于飞、赵子铭气喘嘘嘘跑到妇产科,就看见急救室门口不断有医生护士进进出出。 温纯和郭晓兰有过一段交往,和妇产科的小护士认识,便拦住一个问:“小琴,怎么回事?” 小琴急急忙忙地说:“我刚过来,说不清楚,听说是病人大出血,急需输血,可血库里o型血用光了。” 温纯只得说:“麻烦你把郭晓兰喊出来一下,谢谢啊。” 郭晓兰很快出来了,她值夜班,参加了全过程的抢救。 十二点左右,殷勤送到了县医院,产后大出血,等着输血,可在她之前,送过来一个车祸伤者,外科抢救的时候,把血库里的o型血用光了。 “那怎么办?”温纯问。 “是啊,急都急死了,大人和孩子都有生命危险。去市里血站取血的人还在路上,能找的人都验过了,不是血型不对,就是血清配合有凝集反应。”突然,郭晓兰眼睛一亮,问:“你们几个,谁是o型血?” 于飞和赵子铭摇头。 “我是o型血。”温纯毫不犹豫挽起了袖子,将手伸到了郭晓兰的面前,一脸坚定。 郭晓兰一阵惊喜,犹豫了一下,说:“好,你跟我来。” 进到抢救室的外面一间房间,温纯就能听见曾国强的哭喊:“殷勤,我该死,呜呜……你这个傻瓜……呜呜……你怎么可以不等我回来,怎么可以……” 温纯痛苦地闭上了眼睛,郭晓兰动作娴熟地抽了一部分,忙着做血清试验。 曾国强的呜咽声再次传了出来,间隔有噼里啪啦的响声,大概是在抽自己的耳光。温纯再也忍不住了,冲着主治医生一声大喊:“医生,快,抽我的血吧,求你,现在就抽……” 医生只看了温纯一眼,说:“先生,我看你气色很差,我怕……” 温纯咆哮道:“别废话了,救人要紧。” 医生没有理会温纯,问郭晓兰:“试验结果如何?” 郭晓兰点点头:“没问题,没有凝集反应。” 医生一脸凝重,向温纯说:“病人动的是大手术,少说也要八百毫升,就算抽了你的,我也不敢现在手术,手术一旦半途中止的话,就会直接要了病人的命!” “你别说了,抽就是了。”温纯大叫:“郭晓兰,动手啊。” 郭晓兰也是疑虑重重的打量着他,说:“八百毫升是极限,那会要了你的命,说不定还不够……” “别说了,殷勤不能出事,抽吧,现在就抽,该抽多少抽多少。”温纯的脸已经扭曲了。“难道……难道你们就眼睁睁的看着病人等死吗?如果她有什么事,我也不会放过你们。我的兄弟就在外面……你们可以边手术,边等着取血的人回来啊。” 温纯浑身擅抖,咬牙切齿,暴跳如雷,语无伦次。 郭晓兰噙着泪水,看着主治医生。 医生大概是被温纯的样子震慑了,他轻轻地说:“准备手术,开始吧。” 温纯按照郭晓兰的指示在一张活动病床上躺下来,被缓缓推进了抢救室。 曾国强疯了一般冲上前,一看病床上躺着的是温纯,激动得不知说什么才好,他握着温纯的手,只哽咽着说了两个字:“谢谢!” 温纯笑了笑:“兄弟,是我对不起殷勤。” 产后大失血,输血量至少要超过四百毫升。 一般来说,健康人每次输血不能超过四百毫升,否则会有害健康。而超过八百毫升,会对健康有严重损害,过了一千二百毫升,会危及生命。 好似钉子一般粗的针扎进了温纯的静脉,浓稠的血沿着柔软的管子缓缓流淌出来。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温纯感到心情烦躁、心率加快。 郭晓兰不时走过了呼唤一声,摸摸温纯的脉搏。 温纯感觉郭晓兰的手,比以前任何时候都要温暖。 输血达到四百毫升的时候,手术还在进行。 可取血的人还没有回来。 郭晓兰过来说:“手术还没有完。” 温纯孱弱的笑了笑,点点头,轻声说:“我没事,继续吧。” 冰冷的针管触碰到了温纯的手臂,他开始昏昏欲睡。 温纯不断地告诫自己,不能睡过去,要挺住,手术不能停,停了,殷勤就没命了。 如果曾国强不去替换自己,或许殷勤就不会因为情绪激动而早产。 救不了殷勤,怎么对得起肝胆相照的好兄弟。 郭晓兰再也没有离开温纯,她一直握着温纯的手,不断地喊着他的名字,她心里最清楚,温纯就是在拿自己的命换殷勤母子的命。 这会儿,最痛苦的莫过于曾国强。 这边是自己的爱妻,这边是自己的兄弟。 一个也不能少啊! 他揪着头发,蹲在角落里,双手捂着脸,可压抑不住的呜咽从他的指缝里流淌了出来。 “八百毫升了。”郭晓兰绝望地说。 但温纯已经听不清楚郭晓兰在和谁说话,他强挺着不让自己昏睡过去,嘴里只不停地念叨两个字:“继续,继续,继续……” 血还在一点一点地流淌,温纯的意识也在一点一点地模糊。 终于,他听见了一声欢呼。 “血到了……” 温纯被推出了急救室,曾国强的爸妈和于飞、赵子铭迎了上来,国强的爸妈差一点就要给温纯跪下了。“温纯,你舍命救了殷勤和我们的孙子,我们曾家永远记着你的大恩大德。” 温纯摇摇头,虚弱地说:“别这么说,我和国强是兄弟。”说完,眼前一黑,头一歪,休克了过去。 站在一旁的于飞和赵子铭一人扶住一位老人,感动得热泪盈眶。 清脆的婴儿啼哭声打破了夜的沉寂,天边露出了第一缕曙光,新一天的黎明已经到来。 【本卷完】 第106章喜事接连不断 一场不大不小的秋雨,给持续炎热的望城县带来了一阵舒爽的凉意,“青莲影视城”建设却在这及时雨中急剧升温。康壮苏和梁爽在这场秋雨停歇之后,再一次来到了望城县,他们带来了各自的商务团队。 经过两轮协商与谈判,香港昌达娱乐、贺岁片剧组与望城县三方达成了共识,贺岁片外景地选在了望城县的青莲山,女主角当然是牛娜。 香港昌达娱乐投资与望城县联合开发青莲山,以青莲寺为依托,修建一座唐代风格的影视城,一期工程满足《青莲女侠》的拍摄,此后,将作为旅游观光景点对公众开放,发展旅游产业,按双方约定的投资比例承担经营风险,获取经营收益。 根据温纯的建议,片名由暂定的《琵琶女侠》改为了《青莲女侠》。 拍摄期间,望城县负责进山公路的建设和电力迁改,并将望城宾馆的三层客房及部分餐厅、储藏间等无偿提供给剧组使用,康壮苏在拍摄《青莲女侠》时,为望城县套拍剪辑一部15分钟左右的宣传片,暂定名为《印象青莲》。 项目从望城县上报到临江市,又由临江市上报东南省,省市领导和有关部门充分肯定了望城县招商引资的巨大成果,完全符合绿色经济生态效益发展规划,决定授予望城县为全省绿色经济生态效益示范县称号。 《青莲女侠》的开机仪式决定在青莲寺举行,中央和地方的媒体蜂拥而至。 望城宾馆、青莲江饭店人满为患,“得月楼”等餐饮业生意火爆,对望城经济的拉动效用已初现成效。 用赵子铭的说法就是,早点摊的营业额也翻了一番。 用圆通大师的说法就是,香火炉里的香火二十时小时没间断过。 用胡文丽的说法就是,接待各地媒体记者,累得连喘气的时间都没有。 等温纯把这些琐碎事忙定,却被苏一波缠住了,他逼着温纯教给他重振雄风的方法。 温纯无奈,只得回家问温一刀要了十几个猪卵子,特意剁碎了,用韭菜炒了大大的一盘,又改装了几瓶人参枸杞牛鞭泡制的滋阴壮阳酒,在租住屋里与苏一波对饮了几杯。 还别说,几杯酒下肚,一盘韭菜炒猪卵子吃完,苏一波的那话儿竟然有点蠢蠢欲动的意思,乐的他手舞足蹈,伸出大拇指,连连夸奖温纯,够兄弟,讲交情。 不过,温纯还是好心提醒他,在没有固本清源之前,还是不要轻举妄动,否则,阳气外泄,精气再次透支,恐怕就无药可救了。 康壮苏请圆通大师选了个黄道吉日,开机仪式在青莲寺前隆重举行。 那一天,风和日丽。 在记者招待会上,康壮苏面对着众多的媒体和话筒侃侃而谈:“这部影片将融武侠、穿越、玄幻、搞笑等元素于一体,运用最新科技技术成果,带给观众一个物超所值的影视盛宴。同时,要通过全体制作人员的努力,体现出对小人物的人文关怀,引领影视娱乐界正在逐渐缺失的清新清纯之风,推动娱乐产业朝着健康的轨道不断前进。” 现场一片掌声。 东南省省长南延平应邀出席了《青莲女侠》的开机仪式,他发表了热情洋溢的讲话,在讲话的最后,他套用了一句很流行的句子:“给青莲一个机会,还世界一个奇迹。” 现场掌声雷动。 随后,举行了全省绿色经济生态效益示范县授牌仪式,南延平亲手将匾牌授给了望城县委书记席菲菲。 紧接着,南延平、康壮苏、梁爽共同触摸了“青莲影视城”开工建设的启动仪式球,宝石一样晶莹的球体内,一道道流光溢彩的动态图文,带给人们全新的视觉体验。 主创人员见面会上,康壮苏特意雪藏了牛娜,他告诉记者们,女主角和过去的苏女郎完全不同,将是一个全新的面孔,一定会给观众一个意想不到的惊喜,吊足了媒体的胃口。 《青莲女侠》的开机仪式和东南省绿色生态示范县的授牌仪式同时举行,当天既上了央视一套的新闻联播,也上了各地娱乐频道的头版头条,在全国范围内引起了极大的轰动,给望城县旅游产业的兴起做了一个绝佳的广告。 当天下午,望城县又在望城中学举行了科技馆开工建设的奠基仪式,在礼炮声中,东南省长南延平、临江市长林亦雄、望城县委书记席菲菲三人一同铲下了第一锹奠基培土。 温家岭乡和沙河乡也是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热闹非凡,高向阳和牛广济带着乡民们齐聚省道旁,在青莲山脚下,举行青莲山盘山公路和电力改迁的开工剪彩仪式。 仪式由望城县长高亮泉主持,省委副书记黎想、市委副书记谭政荣等人出席了剪彩仪式。 温纯陪着省长夫人吴旭亲临了现场,当黎想得知个人吴旭捐款三万元用于这条公路的建设时,非常感动,把剪彩的剪刀交到了吴旭的手中,然后大声宣布:“热烈欢迎吴旭大姐剪彩。” 牛广济带着众人把巴掌都拍红了,春旺等小年轻的尖叫着打起了唿哨。 吴旭到底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和黎想推辞了一番,还是拉着黎想一起共同剪彩,宣布盘山公路和电力迁改正式动工建设。 剪彩完了,吴旭躲开那些媒体的镜头,举着剪刀找到温纯,问他:“小温啊,忙乎了这半天的,怎么没见我的干闺女呢?” 温纯用手指了指山上,故作神秘地说:“吴大姐,您家干闺女呀,她在山上忙呢。” “你呀,又哄我这个老太婆呢?”吴旭笑得很开心,说:“山上要拍电影了,有她啥子事啊?” 温纯低声说:“嗯,吴大姐,您可别小看了你这个干闺女啊,她呀……嘿嘿,可是要红遍全国,只怕以后都不认得我了。” “真的?”吴旭当然不相信:“不会吧,我那干闺女,可是挺乖的女娃呢。” 一不小心,吴旭说话还带点西北的口音。 第107章爆炸性新闻 温纯左右看看,才附在吴旭的耳边说:“您家干闺女啊,是这个片子的女主角,将来啊就是名扬天下的苏女郎了。不过,现在对外还保密呢,我跟你说说,先让你高兴高兴。” “哈哈。”吴旭开怀大笑。 黎想凑了过来,问:“吴大姐,您也跟我说说,让我也乐呵乐呵。” 吴旭看了温纯一看,说:“嗯,这不能告诉你,保密,对吧?” 牛广济也挤过来,要留吴旭在家吃饭,温纯把他拉到一边说:“广济叔,改天吧,南省长在县城呢。” 牛广济嘿嘿着摸了一下后脑勺,不再做声了。 温纯陪着吴旭回了县城,以他的级别,还没有陪领导吃饭的资格。 胡文丽便拉着他一起出面在望城宾馆接待媒体记者。 望城宾馆莺歌燕舞,帅哥美女记者乱成一团。 他们逮不着已经前去就餐的大领导,便堵在望城宾馆等着领导们吃完饭再挖一些新闻素材,胡文丽作为县宣传部门的头头,这回终于不当救火队员,而是和记者换了个角色,破天荒成了记者们要巴结讨好的对象了。 刚进门,温纯便被两大美女记者围住了。 何许人也? 一个是临江卫视记者罗雯婷,一个是临江晚报记者吴莎莎。 “奶奶个熊的,温纯,你真不厚道啊。”罗雯婷开口就是临江大学当年流行的口头禅。 一边的胡文丽有点傻眼,平日里文质彬彬气质颇佳的美女记者,居然也会出口成脏啊。 温纯对胡文丽笑笑,说:“部长姐姐,你忙你的去吧,我算是被女鬼缠住了。” 胡文丽还没转身呢,吴莎莎啪地用手里的宣传资料敲了温纯的头一下。 温纯很夸张地抱着脑袋,呲牙咧嘴地说:“哎哎,这可是我的地盘,小心我喊非礼啊。” 罗雯婷和吴莎莎一人拽了温纯一只胳膊,紧紧贴在了他的身上,笑道:“你喊啊,你喊啊。” 温纯只得告饶:“姐姐们,饶了我,有话好好说哈。” 温纯找宾馆经理要了一间客房的房卡,把她们带到了房间。 罗雯婷指着温纯的鼻子说:“温纯,坦白,你和梁爽怎么回事?” “没怎么回事啊?”温纯很委屈。 吴莎莎翻了一白眼:“装,你特能装那啥。” “那啥,是不是装13。” 温纯说完,三人都笑翻了。 笑完了,罗雯婷很认真地说:“温纯,这真是你不对。梁爽来望城县可不老少时间了,你就一直瞒着我们,你说,你做得对不对?” “不对,的的确确很不对!”温纯苦着脸说:“我以为爽姐姐她跟你们联系了呢?谁知道她没有呢。不过,这些天我们俩还真是忙,真他妈的忙。” “忙,忙什么?”吴莎莎歪着头,笑的很暧昧。 罗雯婷举起手里的资料作势又要敲过来。 温纯抱着头喊冤:“两位神仙姐姐,你们可不能有小人之心啊。” “那老实交代,你们忙了什么?交代不清楚,就不是我们有小人之心,而是你和爽姐姐有小人之举。”罗雯婷收起了手里的资料。 “对,反正是娱乐新闻,我们就这么写,八卦,可是我们最擅长的。”吴莎莎也开始加入了威胁的队伍。 温纯看了看她们两个凶巴巴的,陪着笑开始老实交代:“爽姐姐是《青莲女侠》的投资商代表,也是青莲影视城的投资方代表。我只不过受县领导的委托,代表望城县和爽姐姐谈些具体细节。” “含糊不清,必须把细节交代清楚。”吴莎莎和罗雯婷拿出了录音笔。 温纯见状大笑:“哈哈,你们是想从我嘴里挖新闻呢。哼,不贿赂我,门都没有。” 罗雯婷也笑了:“那你说,要什么贿赂。首先声明,性贿赂免谈啊。” “你呢?”温纯坏笑着问吴莎莎。 吴莎莎比罗雯婷还笑得厉害:“你,你,你,你你个头。奶奶个熊,你以为莎姐姐好说话啊。” 温纯慢吞吞地说:“好,我如实交代了,你们在名流大酒店请我和梁爽吃饭,把谈少轩几个一块儿喊上,可以吗?” “太可以啦。”罗雯婷和吴莎莎两人也是一阵欢呼,笑的花枝乱颤。 玩笑开完了,温纯便把梁爽到了之后,代表昌达娱乐与制片方、望城县合作谈判的过程简略了说了一遍,虽然这其中隐瞒了许多诸如女高俅、小水莲之类不可见人的情节,但相比于官方散发的宣传资料,还是有很多可挖掘的新闻素材。 说到后来,罗雯婷和吴莎莎两个人之间却发生了争执。 临江卫视的罗雯婷偏重于时政要闻,临江晚报的吴莎莎侧重于娱乐八卦,她们互相抢着提问,温纯的答复很难能让两个人都满意,只好不说话了,这么一来,她们互相指责,不是她们在采访温纯,倒变成了温纯在看两大美女的笑话了。 吵到最后,两人达成了妥协。 两人都只问一个问题,然后让温纯带她们去吃望城县有名的小吃桂花米酒汤圆。 罗雯婷问:“省长夫人吴旭为什么要来给盘山公路剪彩?” 温纯笑了:“这个我哪里知道哇,你应该去问省长南延平。” 罗雯婷当然不依,吴莎莎抢过了话头:“婷婷,你过分了啊。你的问题温纯已经答过了,该我了,该我了。” “不行,不行,他这么回答跟没回答一样。” 温纯充当起了调解人:“婷婷,你让莎莎把问题问完了,一起回答好不好?” 罗雯婷只得闭嘴,吴莎莎问:“《青莲女侠》的女主角是谁?” 温纯又笑了:“这个我哪里知道哇,你应该去问导演康壮苏。” 这下,两个美女都不依了,又一人抓住温纯一条胳膊。 温纯捏着嗓子叫唤:“非礼啊。” 罗雯婷和吴莎莎还真不在乎:“说,不说,我们两个真要非礼你了。” 温纯眼珠子一转,说:“你们松开,松开,我说,我说。” “哼,跟我们姐俩玩,非礼不死你。”说完,又是一阵动手动脚,两个人笑的是花枝乱颤。 温纯很认真地说:“具体细节我说不上来,可我听导演助理苏一波说过,这新一代的苏女郎,是省长夫人吴旭的干女儿。” “哇塞!”罗雯婷和吴莎莎又是一阵欢呼。 这才是爆炸性新闻啊! (今日四更第一更,鲜花,打劫鲜花!) 第108章心中邪火往上窜 省长夫人,跟时政相关,新一代苏女郎,和娱乐靠谱。 这条新闻可是太有价值了,而且同时满足了两大美女的胃口。 吴莎莎和罗雯婷几乎不约而同地在温纯左右脸上各吧嗒了一口。 温纯眉开眼笑地说:“你们两个对我这么好,太让我感动了,我实在是无以回报,只能以身相许了。” 罗雯婷立即骂道:“臭美吧你!好了,带我们去吃桂花米酒汤圆,回头我们请你和梁爽进城吃饭。” 温纯这一句话,可不止满足了两大美女的新闻需求,同时也借她们的笔,告诉了康壮苏,牛娜也是有背景的,你可不要乱来。 当然,这也为牛娜上位找到了最恰当的理由,可以让那些喜欢搬弄是非的娱记们日后闭上他们的臭嘴。 一番炒作和热闹之后,一切又归于平静。 于飞与黄二丫的婚事也敲定了,温纯和他们一起回了趟桂花村,在辣根家热热闹闹地办了场订婚酒,以桂花村的规矩,这个仪式比婚礼还要正式隆重,按照温老太爷的说话,这订婚酒喝完了,黄二丫就等于是于飞的媳妇了,扯不扯结婚证都无关紧要。 当然,黄二丫和于飞一回望城县,就把结婚证扯了。 只可惜,牛娜在山上拍电影,实在抽不空来,没赶上这个热闹。 殷勤母子平安无事出了院,曾国强喜笑颜开地返回车队,担任了小车班的班长。 郭晓兰去了临江医学院,开始了她的进修课程。 关于温纯的任用,应该是水到渠成顺理成章的事情,但相应的组织程序还是要走,而且席菲菲要把这个程序走得理直气壮。 为此,她专门召开了一次书记办公会,会议的议题只有一个,讨论温纯的任用问题。 参加会议的还是高亮泉、秦方明、郭咏、胡长庚几大常委,扩大了县委办公室副主任甘欣、组织部副部长顾新明、县办主任万大强、宣传部长副部长胡文丽等人。 席菲菲开门见山地说:“招商引资是一项长期而又艰巨的工作,是关系到望城县稳定与发展的大事。这次昌达娱乐与望城县联合开发建设影视城项目,以及《青莲女侠》在青莲山的拍摄,最终帮助我们成为了省级示范县。这是一件值得庆贺的大喜事。” 她稍稍停顿了一下,扫视了全场,严肃地说:“这次招商引资举得的成功,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我们用对了人!温纯同志有能力、有思路,有办法,不畏困难,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如果我们的干部都有这样一种精神,什么样的困难不能克服?什么样的工作不能抓出成效?对这种干部,我们就是要重用。” 话音未落,高亮泉与秦方明对视了一眼。 他们几乎同时明白了席菲菲召集本次会议的目的:借势立威! 席菲菲继续说:“可我们的有些干部,浑浑噩噩,不思进取,开口说困难,闭口谈条件,甚至人为地设置障碍,怕别人干成事,不让别人干成事,对于这种在其位,不谋其政的干部,我们不能姑息迁就。” 席菲菲刚讲完,常务副县长郭咏深有感触,接着就发了言:“席书记说得好啊,干工作就是要用有能力的人。温纯同志在极其困难的情况下,为望城县争当示范县作出了重要的贡献。这就是能力!望城县的各项工作,都需要有能力的干部来推动。” 郭咏这个常务副县长,分管着全县事无巨细的事务性工作,长期以来,对于那些凭关系,走路子当官的干部,他深受其害,体会颇深,如果能按照席菲菲刚才说的来任用干部,这对于他今后开展工作相当有利。 所以,在席菲菲讲话之后,忍不住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对于郭咏的抢先发言,高亮泉心里很是不爽,他咳嗽一声,推了推面前的茶杯,翻了翻眼皮,要说话了。 “温纯同志为望城县发展做出的贡献我们有目共睹,当初,我也是基于对温纯同志能力的认识,才提议由他来主持招商局的工作的。啊?我还记得在动员会上,菲菲同志严厉地批评了招商局,指出了钱拔光同志工作上的不足,当时,老钱还很不服气,发牢骚,讲怪话,”说到这,高亮泉提高了声音:“这种干部作风要不得!” 他重重地顿了一下茶杯,继续说道:“在那次会议上,席书记明确提出,谁能为争当示范县做出贡献,就任命谁来当招商局的局长,甘欣,原话是不是这样,我没有记错吧?” 甘欣负责会议记录,高亮泉故意问一下,就是想强调他是坚决拥护席菲菲的英明决定的。 甘欣点点头。 “啊,可喜的是,我们及时调整了招商局的领导班子,在温纯同志的带领下,不畏困难,积极工作,取得了可喜的成绩。这说明什么?说明县委县政府的决策是及时的,正确的。我提议,正式任命温纯同志为招商局局长,钱拔光同志另行安排工作,秦书记,你看组织程序上有没有问题?” 高亮泉狡猾狡猾的。既表明了对席菲菲的支持,又把难题踢给了秦方明,这就是高亮泉的高明之处。 这个时候,秦方明不得不说了:“招商局确实需要像温纯这样有闯劲的年轻同志来担当重任,钱拔光同志创新意识不强,工作积极性不高,是不太适合在招商局的岗位上工作,不过,怎么安排是个问题。” “是啊,现在各办局都没有缺员,不太好调整啊。”高亮泉又笑呵呵地接话了,“老钱同志在望城县干了几十年,快要退休了,要适当照顾老同志的情绪和感情,我们也是要退休的人嘛。呃,我有个建议,大家看看行不行?”说着,他目光向众人一扫,最后停留在席菲菲脸上。 “老高同志请讲。”席菲菲不动声色道。 高亮泉点点头:“温纯同志担任招商局局长,这是众望所归,我没有异议。不过呢,钱拔光同志一时不太好安排,我看是不是还留在招商局当个顾问什么的,老同志,工作经验还是有一点的,这样既照顾了老同志的感情,也可以带一带年轻同志。” “这倒是个好办法!”胡长庚也有把年纪了,对于照顾老同志的感情,他自然是要点头的。 席菲菲脸上不动声色,心想却有股子邪火在往上窜。 (今日四更的第二更,鲜花,打劫鲜花!) 第109章被逼下狠心 提拔重用温纯,高亮泉找不出任何的理由来反对,但是,他借着照顾钱拔光这位老同志的感情,把他留下招商局当顾问,其用意是要在望城县干部当中形成一个印象,温纯的升迁只是兑现席菲菲在会上的承诺,他的资历尚浅,还需要老同志帮扶一把。 这完全违背了席菲菲今天开会的意图。 今天这个会,席菲菲就是要立威的! 到任之后,在很多的重大决策上,席菲菲一直很给高亮泉面子,在非原则问题上,甚至可以说对高亮泉的意见几乎是言听计从。 今天不同了,破格提拔温纯,是为了显示自己论功行赏的行事风格,在望城县干部当中树立一个公正选拔任用干部的形象,在干部群众中弘扬一股正气,这好比就是一个风向标:只要你有能力肯干实事,就能够得到重用! 同时,这也是席菲菲摆脱高亮泉阴影的一次难得的机遇,从今往后,干部人事工作我席菲菲说了算。 但是,高亮泉竟然还在耍他的小心眼,非要把钱拔光留在招商局里当顾问。那样的话,温纯算什么?要不要向他请示汇报?干出成绩来了是谁的功劳?工作上有失误该谁承担责任? 如果高亮泉的这个建议通过了,给望城县干部群众留下的印象就是,高亮泉还能当席菲菲的家,那这个会等于是替他高亮泉专门开的了。 席菲菲没急着开口,只是板着脸,不断打量着会场上的每一个人。 甘欣等列席会议的人,如果不是席菲菲亲自点名的话,自然没有发言权。 郭咏站在了席菲菲一边,胡长庚同意了高亮泉的意见。 席菲菲的意思很明显,逼着秦方明表态。 秦方明心里有些不爽,这个不爽同时针对席菲菲和高亮泉两个人。 高亮泉你真是的,这钱拔光也不是你的人,你非要保他做什么呢?席菲菲你也是的,想怎么安排钱拔光,你明说就是了,他又不是我秦方明的人,我才懒得管这个闲事呢。 秦方明看躲是躲不过去了,只得硬着头皮开了腔:“我分管组织人事工作,对这方面的工作也深有感触啊。招商引资工作的重要性不言而喻,确实需要有朝气有活力的年轻人来承担重担,实践证明,招商局长的职位,温纯是完全可以胜任的。” 这一套,说了和没说一样,秦方明是在拖延时间,顺便看一看席菲菲和高亮泉的脸色。 “至于钱拔光同志的安排嘛,”秦方明迟疑了一下,又说:“这不是我们下步工作的重点,我们还应该注意到,小商品市场的开发改造还没有得到落实,市里原先下拨的配套资金要被收回,我认为,这才是我们要关注的中心工作。” 秦方明也是狡猾狡猾的。既支持了对温纯的任命,也回避了钱拔光的安排,还显示出对下步工作的思考,一箭三雕。 看秦方明在打太极拳,席菲菲心头的火更是压抑不住了,她马上接过了秦方明的话头,问道:“方明同志刚才说到的小商品市场改造开发,请问,应该哪个部门去落实?” 这种难事,自然该新上任的招商局长去办。 高亮泉马上说:“当然是招商局。” “那好,我请问,这事是温纯这个局长负责呢,还是钱拔光这个顾问?”席菲菲欲擒故纵。 听席菲菲已经称钱拔光顾问了,高亮泉“嘿嘿”一笑,他以为席菲菲这回又妥协了:“自然该温纯这个局长去落实,让钱拔光同志负责,他也没这个职权啊,他只是个顾问嘛。” “老高同志说得很好。”席菲菲严肃的扫视了全场,郑重其事地说:“对于那些干不了实事的干部,我认为,没有必要照顾什么情绪,直接摘了他的乌纱帽,让他靠边站,否则,干部能上不能下,谁还肯努力工作?谁不愿意当顾问享着清闲照拿待遇?” 席菲菲态度一明确,高亮泉傻了眼。 郭咏是打心眼里同意,胡长庚有点措手不及。 秦方明则心里有了底。 高亮泉就算是再强势,奈何钱拔光实在不争气,席菲菲坚决不同意设顾问一职,没地方安排也是高亮泉自己说的,这下,他拿不出冠冕堂皇的借口来反对。 开会之前,席菲菲私底下是和高亮泉有过沟通的,并没有打算在钱拔光的安排上下这么大的狠心,给他找个不起眼的位置去养老,也是可以接受的。 但是,高亮泉竟然以没有位置安排为由,要留他在招商局当顾问,破坏席菲菲在用人制度上有所突破的意图,这逼着席菲菲不得不采取强硬态度了。 席菲菲不想再和高亮泉打口水仗,直接提议五大常委举手表决。 表决结果一目了然,席菲菲、秦方明、郭咏三个人支持由温纯出任招商局局长,免去钱拔光的职务,高亮泉反对,胡长庚也许是看清了形势,既不愿意得罪高亮泉,也不愿意得罪席菲菲,选择了弃权。 这次会议,席菲菲取得了决定性胜利,树立了威信,实实在在地确立了在望城县的一把手地位。 在生态示范县总结表彰大会上,席菲菲当着全县参加会议的各乡镇部室的干部,宣布了对温纯的任命,破格提拔为县招商局局长,那个碌碌无为的原招商局局长钱拔光被责令辞职,彻底歇菜了。 温纯在一年之内,从一个勤杂工连升几级,被破格提拔为正科级的招商局局长,这给望城县干部队伍带了了前所未有的活力,能者上,庸者下,这个示范作用极大地提高了各级干部的工作热情,以业绩论英雄,在望城官场蔚然成风。 望城县再也不是高亮泉经营的一个小圈子,而是席菲菲掌管之下的一个大熔炉。 上任之初,温纯可着实忙了几天。 先是喝了曾国强孩子的满月酒,请甘欣、于飞、胡文丽等人吃了饭,还要接受顾新明、李桂华等单位部门的道贺,又回了温家岭乡看望了父母和乡亲,顺便给慕容的坟头培了土,还要请以前办公室万大强、信访办的老施等领导和同事喝喝酒…… 当然,温纯挂在心上的,还是小商品市场开发改造的招商引资。 (今日四更的第三更,鲜花,打劫鲜花!) 第110章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虽然说服了梁爽代表昌达娱乐愿意把原先的5000万留在望城县,但香港总部同时又提出,如果要搞小商品市场的开发改造,望城县政府以土地作为出资,再联合一家当地较大的建设企业共同完成,共同承担开发建设的管理与运营风险。 临江市房地产商中,能与钱霖达“名城置业”相抗衡的就只有“锦绣地产”集团了。 温纯的首选合作目标自然是“锦绣地产”。 但“锦绣地产”明显对在望城县搞房地产开发不感兴趣,温纯多次与他们业务部门的经理联系,可人家不是推辞忙,就是推脱做不了主,根本不和温纯具体接触,温纯也就没有机会谈优惠条件和合作方式了。 温纯想直接去找锦绣地产的高层,可这不是一般的难,没有预约根本上不了办公楼,预约登记了却如泥牛入海,音讯全无了。 这一天,温纯正郁闷得不行,谈少轩来电话了:“温纯,当局长了,恭喜啊,今天晚上我请你喝酒,临江市名流大酒店,不见不散啊。” 温纯一笑,这一定是是罗雯婷和吴莎莎蓄谋已久的校友聚会。 温纯果然没有猜错,等他下班开车赶到名流大酒店预订的包厢,里面已经闹翻了天。 校友聚会,大家都回到了学生时代,谁谁谁当年的臭事是首先要做的功课。 温纯进门,认识的有罗雯婷、吴莎莎、谈少轩和梁爽,还有一个戴着大眼镜的老夫子,看着面熟,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叫什么名字。 可罗雯婷和吴莎莎不让老夫子自我介绍,非逼着温纯猜他叫什么名字。 这两届的校友,在临江市工作的并不太多,但是,原先来往不太密切的,毕业之后便很少联系,尤其是温纯最初一两年混得惨淡,除了和谈少轩有些来往之外,基本上没有和其他人碰过面。 温纯猜不出来,便要谈少轩给点提示,谈少轩笑眯眯地说:“这个家伙啊,现在可是临江市知名学者了,对中国四大古典名著最有研究。这该想得起来了吧?” 这个老夫子应该是他们新闻系的,不是自己这边建筑系的,所以,温纯是真想不起来了。 谈少轩假装生气了,指着梁爽问:“那她叫什么,你知道不?” 温纯马上笑了:“她是出了名的爽姐姐,哪能不知道呢?” 那个老夫子觉得很没有面子,就说:“温纯,你也不是个好东西。美女你就认得,我这丑男就不认得了。” “抱歉,抱歉。”温纯暗想,你这副模样,当年确实混不进我们帅哥美女的小圈子。要不是今天混成了临江市知名学者,恐怕也没脸应邀而来。 换句话说,如果温纯还在后勤服务中心当勤杂工,他也不好意思来参加这个校友聚会。 最后还是吴莎莎给温纯解了围:“温纯,他呀,是我们那一届新闻系的高才生,经常有研究成果在校刊上发表,现在已经是市文史研究室的副研究员,享受副处级待遇,本市知名的‘红学’专家。” 哦!温纯终于想起来了。不是因为他现在的职务和名声,而是他在校刊上发表的那些研究成果,现在想起来还要发笑。 “老夏,夏西门。”温纯没有说出他的名字,却一下说出了他在校时的外号,几个人听了哈哈大笑,倒是老夏有些尴尬。 当年,老夏最有名的研究结果就是,《水浒传》里的西门庆祖籍临江市,唐代末期由于躲避战乱,才举家逃到山东,他引用了很多的正史和野史,外加一大堆的推理与猜测,得出了上述结论。 所以,人送外号夏西门,反而真名实姓没人记得起来了。 没想到,这个老夏毕业之后,继续发挥他的研究才能,在市文史研究室工作几年间,又相继发表了很多关于四大名著方面的研究成果,在临江文史界赢得了较高的声誉。 诸如,《红楼梦》后续作者不是高鹗,而是临江某位清朝大员的“二奶”;《西游记》中唐僧师徒曾经在望城县捉过妖精;《三国演义》中火烧赤壁之后,曹操逃亡途中走的是莲江县。等等等等,不胜枚举。 现在的文史研究要为地方经济发展服务,把历史名人与地方牵扯上关系,以便“文化搭台,经济唱戏”,是许多文史研究工作者义不容辞的责任。 众人说说笑笑,温纯又问:“今天就这么些人吗?” 罗雯婷说:“还有呢,没看我们都等着的吗?” 老夏推了推眼镜,“谁呀,这么牛叉。” 谈少轩抢着说:“人家有牛叉的资本。猜猜,会是谁?温纯,你肯定还是猜不出来。” 温纯苦笑:“那是,光我们两个班就好几十号人呢,分开了这些年,真是不好猜。” 谈少轩提示道:“他也是你们建筑系的,跟我们一届。” 温纯便说了几个当年活跃分子的名字,谈少轩连连摇头。 “那还能是谁呀?”温纯很不服气地问道。 谈少轩故作神秘:“说出来,你不信,我也不信,人家已经是大处长了。” “啊?爬得真快啊,这才几年的功夫啊。”温纯也是大吃一惊。 谈少轩说:“上午我跟他联系,他就说下午有个会要开,可能要晚点来。不过,他说了,爽姐姐这个大美女从香港回来了,是一定要请吃顿饭的。” 正说着,门外响起了一个公鸭嗓子的声音:“谈大嘴,你又在说我的坏话呢。” 话音刚落,推门进来一个干巴瘦小的男子,温纯依旧是看着面熟叫不上名来。 瘦小男子却对在座的几个很是熟悉,像个大领导一般与众人一个个握手,一个个都喊得出名字来。 当年,帅哥谈少轩和温纯与三大校花都是社团活动的积极分子,出头露面的机会多,在校园里的名气不小,那两届的学生中,不认识他们几个的还真没有。 温纯、梁爽、夏西门真叫不出这瘦小男子的姓名来,很是尴尬,只傻乎乎地你好我好的寒暄。 瘦小男子掏出名片来,一个个地发。 看了名片上的头衔,罗雯婷很夸张地叫道:“伟哥,不得了耶,真当处长了。” 名片上赫然写着:范建伟,临江市城建局市政处处长。 谈少轩还推波助澜,说:“老范现在是处长,还是局里重点培养的第二梯队,过不了几天,就该是局长了呢。” 温纯拿着名片就想起来了,这个范建伟苦苦追求过罗雯婷,却因为其貌不扬被她拒绝了,背地里,罗雯婷跟谈少轩、温纯等人奚落过好几回,大意总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今日四更的第四更,鲜花,打劫鲜花!) 第111章犯贱的伟哥 以范建伟这样的年纪就当上了处长,还是副局长的重点培养对象,真可以称得上是前途无量啊。 而在大学的时候,他的成绩一塌糊涂,常常靠着打小抄才勉强过关。 那个时候,温纯等哥几个打心眼里瞧不起他,三朵校花就更不用说了,几乎都不肯用眼角瞧他一眼,闲的蛋疼的时候,还偶尔担心这个尖嘴猴腮的家伙,要能力没能力,要长相没长相,毕业之后还能不能混口饱饭吃。 现在看来,温纯他们是杞人忧天了。 如今的范建伟可是趾高气昂了,梳着大背头,西服革履,颇有点领导风度,不再是当年的那个“犯贱的伟哥”。 人真是不可貌相,当年的癞蛤蟆长成了大青蛙,高傲的小天鹅也是要惊呼的。 话还得说回来,如果癞蛤蟆还是原先的那只癞蛤蟆,再借给他一个胆子,他也不敢来见这三只小天鹅的。 范建伟大呼小叫道:“今天我做东,欢迎我们的爽姐姐海外归来,大家尽情一醉方休啊。”说完,毫不客气坐了首席。 谈少轩花天酒地手头紧,乐得顺水推舟。 梁爽很不爽,淡然一笑说:“说好了的,今天我是召集人,还是我来吧。” 范建伟手一挥:“不行,不行。爽姐姐,给我个面子,我们尽一尽地主之谊。” 梁爽还想争辩,谈少轩出来打圆场:“爽姐姐,就让老范来吧。” 罗雯婷也跟着起哄,说:“爽姐姐,就宰他,看他还犯贱。” “别争了,反正我回去报销。”范建伟哈哈大笑,转身吩咐服务员:“上酒!” 夏西门看不惯范建伟这个做派,但他属于穷酸文人,也就不说什么,拉了张椅子就坐下了。 范建伟不干,说:“老夏,你起来,那不是你坐的位置,我提议,还是男女搭配,喝酒不累。” “好啊,好啊。”谈少轩立即响应。他安排梁爽坐在范建伟左侧,梁爽扭捏着不肯,谈少轩苦笑,罗雯婷倒不客气,一屁股坐在了范建伟的右侧。 谈少轩挨着罗雯婷坐下了。 吴莎莎只得解围,坐在了范建伟的左侧,温纯看夏西门站着没动,便坐在了吴莎莎身边,梁爽这才挨着温纯坐下,夏西门没有选择,只有挨着梁爽坐下了。 刚坐定,范建伟一会儿看看罗雯婷,一会儿看看吴莎莎,那眼神仿佛有一只蚊子盯在两位美女的脸上。 罗雯婷问:“伟哥,怎么了?” 他幽幽地叹息:“我妒忌你们啊!” 吴莎莎越发糊涂,抬手摸了他的额头一下:“老范,你没毛病吧?” “岁月如小刀,一刀又一刀,刀刀催人老,可为什么就没在你们几朵校花的脸上刻下皱纹呢,哪怕一丁点呢,老天不公啊!”范建伟作捶胸悲鸣状,眼里却充满了坏笑。 罗雯婷撩撩头发,笑了:“伟哥,你比以前也年轻了,油光满面,褶子都没了。” 范建伟摸摸脸,又摸摸微微隆起的肚子,说:“嗨,不行了,天天应酬,熬夜喝酒,褶子是给撑平了,但身体却被淘虚了。” 谈少轩笑了:“是被嫂夫人淘空的吧。” “奶奶个熊!她跟这三朵花比起来,手指盖也比不上,淘空个屁啊。”范建伟一副无耻相,“简直一如花啊。” 吴莎莎推了他一把:“老范,不带这样的啊。谁逼你了?” “嘿嘿,是我犯贱,上赶着追到手的。” 罗雯婷骂道:“那你活该。” 范建伟一本正经地说:“哼,要不是他爹是局长,杀了我也不能要啊。” 夏西门大笑:“草!原来你这个处长是这么当上的啊。哈哈。” 谈少轩和吴莎莎大笑了起来,梁爽在桌子底下踢了温纯一脚,低声说:“什么玩意儿。” 酒倒上了,范建伟首先站了起来:“来,来,来,大家先敬梁爽一杯,欢迎爽姐姐回到了我们的怀抱。” 梁爽也站了起来,说:“我们还是先敬伟哥一杯吧,感谢范处长的盛情款待。” 温纯一看,这酒还没喝,味道就有点不对了,便站起来说:“算了,还是为了我们的团聚,一起干一杯吧。” 众人纷纷赞同,喝了一杯。 大学校友们在一起,男男女女都没有什么禁忌。你来我往,喝到最后,大家都有些喝多了,又扯起来校园里的往事。 其他几个人都很兴奋,范建伟就显得有些低落,毕竟那个时候他很不起眼,身上没有好听好玩的故事发生。 范建伟便拿夏西门说事,他说:“老夏,你现在可是临江市的文化名人了,我跟我们局里的头头说,我跟你是校友,也很有面子呢。” 夏西门摇头摆手:“穷的叮当响,名声有个鸟用。” “是啊,”谈少轩接过了话头,他指着梁爽说:“你看看人家梁爽,傍上昌达娱乐的老板,就是身价上百亿的富婆了。” 这不是戳人家的痛处吗?梁爽当即脸色就变了。 罗雯婷还在拍巴掌叫好。 温纯马上替梁爽出头,骂道:“谈大嘴,你这不是瞎jb乱扯吗,罚酒!” 吴莎莎也嗔怪道:“该罚!人家爽姐姐是明媒正娶的,好不好。” “你看我这张臭嘴。”谈少轩轻轻扇了一下脸,干了一杯,又说:“爽姐姐,我没有那个意思啊,我只是感叹,美女还是有优势,可以通过嫁人改变命运,唉,男人就惨了。”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罗雯婷“是啊,是啊,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吗?学得好不如嫁的好。” 范建伟笑眯眯地说:“谈大嘴,你这话也是绝对了点,男人娶对了老婆,也是可以事业发达的嘛。” 温纯赶紧转移话题:“老范,你就是我们学习的好榜样。你都处长了,给我们混得差的传点经送点宝吧。” “温纯,还真不是我谦虚,我老范传经不行,授精还凑合。”范建伟嬉皮笑脸地说。 在大学里,他可说不出这种经典的话,看来,当官了应酬多,酒桌上的黄段子听习惯了,顺嘴就能说得出来。 “哎,范处长,严肃点,这可不是老板请你啊。”罗莎莎捅了范建伟一下,说:“老范,刚才你说什么来着,男人娶对了老婆,也可以事业发达的,你深有体会啊。” 奶奶个熊的,这话问得好。温纯借机起哄。“范处长,你看我们多谦虚,你可不能保守啊。” 酒桌上,谁话多,谁就喝得多,这是颠扑不破的真理。 这会儿,范建伟喝得有点多了,他说:“嘿嘿,你们还真没说错。我不是找了好老婆,而是找了个好老丈人。什么是老丈人?就是老是能够倚仗的人。” 众人笑翻了。 罗雯婷隐隐有些失望。 范建伟很认真:“不过,我快离婚了。” “怎么呢?”罗雯婷意识到自己有点着急了,赶紧低下了头。 范建伟苦笑道:“老丈人马上要靠边站了,依仗不上了,要靠自己努力奋斗了。” “靠,我又多了个研究课题,看看陈世美的祖籍是不是也在临江。”夏西门终于忍不住了,讥讽了一句。 看范建伟得瑟,温纯不太爽,可最最不爽的还是梁爽。 本来她让谈少轩召集一下,没想到整来一个“犯贱的伟哥”,牛叉哄哄的,把个校友聚会的酒桌,当成了他卖弄炫耀的场所。 范建伟还在滔滔不绝地演讲呢:“男人干事业,成功的标志是什么?要么升官,要么发财。” 谈少轩深有感触:“老范说得太对了,男人,升官发财才会有尊严。奶奶个熊的,像我这么在小报里混着,升官不可能,发财没我的份,真他妈窝囊啊。来,我敬你一杯,以后还请多多关照。” 范建伟得意了,和谈少轩碰了一杯,一本正经地授起经来:“要升官,关键是要少说多干,有苦难要上,没有困难制造困难也要上。啊,洗不洗先泡上,抽不抽先叼上,搞不搞先套上,让不让上也要上。”说着说着,黄段子顺嘴就溜出来了。 温纯大声叫好,端起杯子去给范建伟敬酒。 范建伟更得意了,也喝了。 “呵呵,刚才说的有点不太靠谱。”妈的,他也知道不靠谱。“说真的,最靠谱的方法还是把领导先靠上,投其所好,领导爽了,一高兴,你就上去了。于是,领导上,你也上,领导不上,你偷偷摸摸地上。”说着说着,又不靠谱了。 温纯还是叫好,又敬了范建伟一杯。 梁爽明白了温纯的用意,在桌子底下暗暗地向他竖起了大拇指。 范建伟真喝差不多了,开始口无遮拦地胡吹泡妞的体验,什么俄罗斯的洋妞、日本的歌妓、韩国的影星,越说越离谱,最后居然说泰国的人妖都爆过菊花。 梁爽、吴莎莎、罗雯婷大惊失色。 谈少轩、夏西门张口结舌。 “恶心,无耻,@#¥%……”温纯走过去,将杯中酒一点一点倒在了范建伟的头上。 范建伟用吃惊的眼睛瞪着温纯,挣扎了几下,竟然倒头睡着了。 温纯把杯子放下,拍了拍手,对还在目瞪口呆的几个人说:“麻烦哪位辛苦一下,把这位范处长送回去。单,我来买。” 谈少轩与夏西门面面相觑。 第112章阴险狡诈的英雄 吴莎莎说:“看什么看呀,就剩你俩爷们了。” 无奈,谈少轩和夏西门只得一人架起范建伟的一条胳膊,强行把他架了出去。 “温纯,你呢?”梁爽低声问。 “我回望城。” “喝那么多酒,开得了车吗?” “嗯,再说吧,我去买单。”温纯出去把单买了,又跑到洗手间,食指中指伸进喉咙,把喝下去的酒又吐了出来,用凉水洗了洗脸,等他回到包厢,就只剩下梁爽一个人了。 温纯问:“她们呢?” 梁爽说:“结伴回去了。” “你住哪,我送你。”温纯抓起了外衣。 “不用了,我就住这儿。”梁爽跟在温纯的身后走出了包厢。 “温纯。”梁爽喊道。 温纯停下了脚步。 “我,想去酒吧。”梁爽也站住了,说。 温纯笑了,把头一摆,说:“想去就走啊,出门往左,名士俱乐部。” 走在临江的街头,灯红酒绿,到处都是拥挤的人流。 一个老男人沙哑的歌声不知从哪家店铺的门缝里渗出来,砂纸般的质感,慵懒迷人,漂亮的玻璃橱窗倒映出两个情侣般的身影。 温纯看得出梁爽很不开心,特意拉着她在倒影前比划了一下,说:“看,貌似很般配嘛!” 梁爽翻了翻眼皮,象征性地撇撇嘴,稍稍犹豫了一下,挽住了温纯的胳膊。 继续前行,一个衣着整洁操着方言的妇女抱着个孩子拦住了他们问路,然后说娘俩已经两天没有吃饭了,问可不可以给他们点钱,孩子想吃包子。 这样的故事,温纯见得太多了,没有一丁点技术含量,但梁爽还是忍不住摸了摸孩子的红脸蛋,给了那女人20块钱。 温纯笑着说:“爽姐姐,幸好你不是我女朋友?” “什么意思?” “嘿嘿,我会被你施舍得上街要饭的。” 梁爽终于开心地笑了:“我花20块钱买个善良很划算的。” 温纯说:“不,你这是在助长不劳而获的歪风邪气。” 梁爽拍了温纯一巴掌,很认真地说:“人,穷不可怕,可怕的是穷得没有善良。” 一个卖花的小女孩走到他们面前,可怜兮兮地说:“大哥哥,买朵花送给姐姐吧,你看,姐姐多漂亮啊。” 得,这就是梁爽花钱买善良的直接后果,小女孩肯定看见了她施舍的情景。 但是,温纯没有犹豫,摸出10块钱来,把小女孩手里的几朵花全买下了。 “谢谢大哥哥,祝你们的爱情天长地久。”小女孩把花递给温纯,欢快地跑远了。 温纯把花送给梁爽。 梁爽歪着头问:“葛朗台同学,你怎么也助长歪风邪气呢?” 温纯摇头,说:“不,小女孩是在劳动,劳动最光荣。” “少来啊,你这是狡辩。” 温纯又说:“你花20块钱买了个善良,我花10块钱买了个祝福,也很划算呢。” 梁爽灿然一笑,如夜色中绽放的花。过了一会儿,又问:“温纯,你相信爱情能够天长地久吗?” 温纯歪头想了想,说:“相信,又不相信。我想,如果爱情融入了婚姻,白头偕老就足够了。” 梁爽无语了,眼神变得灰蒙蒙的。 温纯这才意识到,刚才那场意兴阑珊的聚会触动了她敏感的神经,远在香港的那场婚姻把她折磨得够呛,这好比一块贴在她伤口处的一块胶布,任何小心翼翼企图揭开它的行为,带来的都是撕皮裂肉般的痛楚。 温纯搂紧了梁爽的肩膀,她也顺势把头靠在了温纯的肩头。 “这有点像网上传的一个笑话,鬼子抓了个土八路,严刑拷打没有招,派个岛国美女来,一下就招了,第二天,岛国美女没来,他大叫,我还要招。” “这好笑吗?”梁爽盯住温纯,问。 温纯笑了,笑得不太自然:“我是说,人在现实面前,多半是功利的。如果有范建伟那样的机会,也许我也要抓住。” 梁爽摇头:“不会的,我知道,你叫温纯,不是犯贱的伟哥,你这是在安慰我。” “爽姐姐,你真的相信我,弹尽粮绝了还能坚守得住?”温纯问道。 “能,你是我心目中的英雄!” 温纯狡黠地说,“对,我是英雄,像关羽那样的英雄,从曹操那里吃饱喝足,再骗一匹赤兔马,然后千里走单骑,重新追随刘皇叔匡扶汉室。” “哈哈,你阴险狡诈,但比范建伟英明。” 说笑着,已经到了名士俱乐部的门口。 名士俱乐部是临江市最高档的休闲酒吧之一,门口永远都停满了各式名车。来这里消费的客人相对偏成熟,大多属于成功人士,自从在“宝贝面对面”出丑之后,温纯偶尔会和甘欣、于飞他们几个来这喝上两杯,美其名曰叫熏陶培养气质。 台上的乐队演出非常卖力,踩着夸张高跟的女歌手热力四射,恨不得把手中的话筒和半露的巨胸同时抛向台下的沸腾的人潮。 在音乐汗水和酒精的刺激下,便有挺着大肚子的富豪和娇小的美女几乎扭成了一根麻花,别以为这样的场景就会有多情色,每个人都需要释放自己的欲望。有时候,这种欲望和肉体无关,只是一种生活的调剂和点缀。 梁爽这回却失去了矜持,一上来就和温纯对撞了一大杯啤酒,溅起的酒花,洒得身上都是,她还笑个不停。 她的身体随着音乐节拍在摆动,说:“温纯,不知为什么,我喜欢这里的气氛和感觉。” 温纯旋转着杯中琥珀色的液体,随口说道:“爽姐姐,那你就别走了,我陪你常来。” 梁爽摆动着身体,一喜:“你不上班了?” 温纯心不在焉地说:“上啊,你是我的招商对象,我陪你就是上班啊。” “温纯,你好无趣啊。”梁爽像发条弹尽的铁皮人,身体停止了摆动。 “对不起,这几天,我被小商品市场的事搞得昏了头。”温纯抬起了目光,满怀歉意地与梁爽了碰了碰杯子。 梁爽却不肯喝,只说:“你们男人呀,都一个臭德行。为了升官发财,一点儿也不懂得享受。” 温纯傻笑:“呵呵,都怪我人脉不够,把你也拖累了。” 梁爽微微扬起眉头,说:“我没这个意思啊,从望城县挤出来的5000万,我有支配权,但你要抓紧啊,否则不好跟总部和老头子交代。” “我知道,我会抓紧的。”温纯站起来,向梁爽伸出了手。“不想了,跳个舞吧。” 梁爽欣然同意,她脱下了外衣,里面是一件大红的短装。 第113章邂逅美富婆 梁爽像团火一样环绕在温纯的身边,也把周围的气氛迅速点着,瞬间燃成熊熊大火,很多人围绕着她和温纯一起扭动身体,场面和台上的音乐一样热情奔放。 音乐戛然而止,掌声雷动。 刚回到座位上,一位高挑的女子端着酒杯笑吟吟地站在了温纯和梁爽面前。 谁呀? 梁爽不认识,严格地说,温纯也不认识。 “哇塞,世界真小啊,小得就像一个网球场。牛b哥,我们又见面了。”这个高挑的女子不是别人,正是温纯在莲江县搞定的3号美女高俅。 刚才温纯与梁爽舞动酒吧,全场瞩目,美女高俅自然也看见了。 人家已经找上门来了,温纯想不认识也不成了,于是打趣道:“哦,高秘啊,是不是曾老板又来了?” 美女高俅不乐意了:“哎呀,什么曾老板不曾老板的,直接叫我高琼好了。高大的高,琼浆玉液的琼。” 温纯大笑:“哈哈,高小姐,牛b哥也不好听啊,你可以叫我温纯,温暖的温,纯洁的纯。” 这年头,好多乱七八糟的事没法刨根问底。 一个人叫什么一点不重要,能攀上关系才最重要。 高琼是职业的美女“高俅”,自是心照不宣。 “来,干杯。”温纯和高琼碰了一杯,得意地笑了。 梁爽在一旁却是一头雾水。 高琼是个自来熟,一屁股就坐下了,问:“温老板,你也换秘书了?” 温纯一个劲儿地摇头摆手:“呵呵,这你就看错了,我哪里用得起这么高级的秘书,她呀,叫梁爽,她不是我的秘书,而是我的老板。” “哦,梁老板好年轻啊。”高琼伸出了手。“自由职业者,高琼。” 梁爽也伸出手,碰了一下,问道:“哎,你们怎么认识的呢?” 高琼连忙说:“我们是网球场上认识的,同场竞技过。” 温纯也说:“高小姐原来是职业选手,网球打得可棒了。” “呵呵,梁总要是有兴趣的话,我当个陪练还是可以的。”高琼很及时地开展业务推销,不过她一想又不对,不能抢温纯的生意啊,所以,接着又说:“呵呵,温先生也是高手,你有他陪就够了。” 温纯在心里骂道:奶奶个熊,美女高俅想歪了,她真把我也看成了和她是一路货色的男高俅! 梁爽哪里知道这里面的猫腻,听高琼这么说,也打起了哈哈:“呵呵,高小姐,他我可请不起啊。” “为什么?”高琼惊叫道:“梁总客气了,昌达娱乐可是香港的上市企业,刚才温先生还说,你是他的老板呢,嘿嘿。” 从高琼的笑容中,梁爽似乎读出了她的话里有话,只得苦笑道:“高小姐,他呀,花多少钱也请不动啊。” “是啊,是啊,他能力很强的。”高琼笑得更暧昧了。一分钱一分货,这家伙那方面的能力真不是一般的强,高琼想起那天在酒店里的享受,忍不住大腿根一阵热潮,心尖儿一阵颤动。 温纯看再扯下去,不定美女高俅要扯出什么野棉花来,忙端起酒杯岔开话题:“高小姐,难得一见,喝酒,喝酒。” 高琼身子一扭,站了起来,冲温纯挤挤眼睛,说:“我走了,不耽误你们谈事。嘿嘿。” 梁爽目送她离开,皱起眉头问:“温纯,这什么人呢,浑身上下一股子怪味。” 温纯便把美女高俅的来历和她主要从事的陪练工作简要地介绍了一下。 梁爽听着,笑眯眯地盯着温纯,把他温纯盯得头皮发麻。 奶奶个熊,你梁爽未必也想歪了,把我看成了请美女“高俅”陪练的馋猫! 突然,两人心领神会,互相指着对方,同时大笑起来。 同时,两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追着高琼的背影看了过去。 高琼伏在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耳边,比比划划地说着什么,而那个女人眉开眼笑的,也在不断地朝温纯他们这边张望。 梁爽说:“温纯,她们是在说你吧?” 温纯把玩着手里的酒杯,随意地说:“嗯,也许是在说你呢。刚才,你舞得那么热烈。” “不会的,女人的眼神,我比你懂,她对你感兴趣。” 温纯喝了口酒,凝神看了看杯子,又望向高琼那个方向,一副淡定的样子,说:“呵呵,我对她没兴趣。” “切……你想到哪里去了!”梁爽拿起手里的叉子叉向温纯。 温纯身手敏捷,一把抓住了叉过来的叉子。 梁爽一松手,温纯往后一仰,头重重地磕在了沙发靠背上。 梁爽得意地笑了起来。 “两位好开心啊!”温纯和梁爽抬头,发现高琼陪着那位气质雍容的女子走到了他们的身边。 “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锦绣地产的常务副总裁,徐玉儿!” 什么?锦绣地产的副总裁! 温纯赶紧放下手中的叉子,下意识地站了起来。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哦,这位是,梁……什么来着。”高琼心思本来就只在温纯身上,刚开口要介绍一下梁爽,却一下子想不起她叫什么名来了。 温纯接了过去:“昌达娱乐的常务副总裁,梁爽。” 梁爽矜持地笑笑。 两位常务副总裁礼貌地互打了个招呼。 温纯近身一看,这就是传说中的临江第一富婆徐玉儿? 高琼继续介绍:“哦,徐总,这位帅哥就是我刚才跟你说的那位……嘻嘻,网球高手。” “我叫温纯。徐总,您好!”温纯热情地伸出了手。 徐玉儿握着温纯的手,上下打量了一番,笑着问道:“听小高说,温先生网球打得比她还要好?” 温纯星眸闪现:“高小姐那是给我面子!她是专业选手,我是业余选手,比不了,比不了。” 高琼在一旁却是一脸坏笑。 徐玉儿看了高琼一眼,说:“呵呵,哪天有空了,请温先生指教一二,如何?” 能认识锦绣地产的常务副总,温纯是求之不得,连忙说:“好啊,好啊,非常荣幸,以后还请徐总多多关照……” 梁爽又不爽了。 这个温纯,口是心非,刚才还说对这个女人没兴趣,才握了个手,就热情得过头了。 第114章撞进男人怀抱 梁爽不爽,但表面上还得含着微笑。 这叫礼貌。 “嗬,温先生真会说话啊!”徐玉儿笑着看着他,满意地点了点头。 “徐总,您请坐。”温纯谦恭地做了个请的手势。 徐玉儿也不客气,看看高琼,说:“哈哈,好,一起聊会儿。梁小姐,不妨碍你们吧?” “没关系,请坐。”梁爽微笑示意。她混迹商场,懂得待人接物之道。 “谢谢。”徐玉儿坐了下来,又问:“两位好开心啊,说什么呢?” 温纯当然不肯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忙说:“哦,我们谈点合作,谈得很愉快。” “哦,”徐玉儿看看高琼,笑得意味深长:你们能谈什么生意呢? 梁爽有点腻歪了,这徐玉儿和高琼把自己跟温纯的关系也想成了“高俅”与高管的关系了。 于是,她冷冰冰地说:“昌达娱乐最近投拍的一部贺岁片,外景地选在了他的地面上,我们探讨一下看还有没有更进一步深入合作的机会。” “康壮苏的《青莲女侠》?”高琼脱口而出。 温纯不失时机地抛出了他的想法:“不错,我是望城县招商局的,正在和梁总谈小商品市场开发改造的合作意向。” 徐玉儿眼里闪过一丝失望,但很快又放出了亮光。“这个项目,好像早几年炒作过,还没有启动啊?” 锦绣地产也是临江市房地产界的翘楚,徐玉儿对于项目动向还是相当关注的。 “是啊,昌达娱乐愿意投资,可梁总对房地产市场不太熟悉,想与临江房地产企业联手,我们正谈到锦绣地产呢,徐总就过来了,哈哈,看来,我们三家还是有缘的。只是不知徐总对这个项目有没有兴趣呢?” 徐玉儿看了看温纯,又看看梁爽,沉吟不语。 高琼看看气氛有些沉闷,就叫了起来:“哎呀,你们这些个老板啊,真是太敬业了,本来泡吧是想消遣放松的,可一谈起事来,搞得比上班还累,没意思,太没意思了。温帅哥,你请徐总跳支舞吧。” 温纯赶紧一笑:“对不起,对不起,徐总,您……” 徐玉儿打断了温纯的话,说:“下次吧,我该回去了,公司还有点事要忙,不打扰你和梁总谈生意。” “好,徐总,我送送您。”温纯站起身,向梁爽示意了一下,紧跟在徐玉儿和高琼的身后。 出了名士俱乐部,一辆奔驰500悄无声息地停在了他们面前。 温纯抢着替徐玉儿开了车门,徐玉儿钻了进去,温纯刚要把门带上,徐玉儿轻启朱唇,说:“等等。” 徐玉儿从lv坤包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温纯:“小温,你回去后,把小商品市场开发改造的方案整理一下,再具体分析一下利弊,尤其是后期收益预期和望城县的优势,你到我们公司来谈一次。这是我的名片,你随时和我联系。” 奔驰500刚启动,高琼一下子跳到温纯面前,瞪大了眼睛,张大嘴:“哇!你真是牛b哥啊,徐总可不是什么人都可以随时联系的哦!” 温纯傻笑着:“嘿嘿,可能我和她投缘吧……” 高琼用手去摸温纯的脑袋,“咦?投缘?好像你的头也不怎么圆啊?” 温纯拨开她的手,骂道:“男人头,女人腰,不能乱摸的!” 高琼哈哈大笑:“切!下头都摸了,上头还不让摸啊。” 温纯假装气恼地拿眼瞪她,伸手要掐她的腰。 高琼嬉笑闪开,低声说:“哈哈,牛b哥,你傍上了富婆还得感谢我啊。” “我撕烂你的破嘴。”温纯抬手朝她的屁股狠狠拍了一巴掌。 高琼尖叫着,很夸张地跳了起来,刚一转身,一头撞进了一个男人的怀抱。 那个男人毫不客气,把高琼搂了个正着。 高琼又是一声尖叫。 温纯抬头一看,搂着高琼的男人却是宋飞龙,后面还站着一个毫无表情的钱霖达。 “宋局长,钱老板,你们好。”温纯先开口打招呼问候。 宋飞龙这才松开了高琼。 “温局长,工作热情真高啊,大晚上还来临江招商引资啊,这位又是哪位大老板啊?”宋飞龙话说得阴阳怪气,眼睛却在笑眯眯地打量高琼。 高琼可是训练有素的美女“高俅”,察言观色和见机行事的能力非同一般,一听又是老板又是局长,这不都是大客户嘛,连忙堆起了满脸的媚笑,身上的骚劲儿油然而生,把个宋飞龙撩拨得心头痒痒的。 尤其是高琼那两条白花花的修长美腿,在霓虹灯闪烁灯光的照耀下,不断变幻着迷人色彩,显得分外妖魅。 “哦,宋局长过奖了,她不是大老板,只是我的一位朋友。”温纯解释道。 宋飞龙的注意力都在高琼身上,根本没听温纯在说什么。 “哼,难道梁爽不是你的朋友吗?”钱霖达阴沉着脸问道,他对被温纯和梁爽联手挤出去的5000万一直耿耿于怀。 温纯心里一惊,钱霖达什么都看见了,这才想起名士俱乐部是名城置业旗下的休闲会所,暗暗在想,这个地方以后不能再来了。 高琼不失时机地开始推销自己,她从包里掏出两张名片,递给宋飞龙一张,宋飞龙接了,她还想把另一张递给钱霖达,可钱霖达只瞟了一眼,背着的手一动没动。 高琼一点也没有尴尬,而是媚笑着说:“呵呵,我不是什么大老板,只是一位网球教练。如果两位有这个爱好的话,也可以兼职陪练。” 钱霖达没再说话,他只瞟了高琼的那张名片,便知道了她的真实身份。暗想,你温纯他妈的也不是什么好鸟,假借着招商引资的名义在外面泡美女“高俅”。哼,早晚让我抓着把柄,有你的好看。 宋飞龙还在和高琼搭讪,钱霖达大声咳嗽了一声,转身就走。 宋飞龙如梦方醒,赶紧跟在钱霖达身后往后面的桑拿洗浴中心而去,走了几步,还不忘回头向高琼摆摆手。 温纯顺着他们的身影望去,嘴角边露出了一丝冷笑。 原来,他感觉这两人同时在这里出现应该另有背景,所以,刚才他表面上在与钱霖达和宋飞龙周旋,余光却在扫视周围的情形,发现一个熟悉的背影在洗浴中心门口一闪而过。 这个背影在温纯的脑海里记忆深刻,他就是谭政荣! 第115章被美富婆看中 第三天的下午,在锦绣地产集团副总裁办公室里,温纯再次见到了徐玉儿。 眼前这个目光温柔的女老板,比在名士俱乐部的时候,看上去多了几分成熟与优雅,虽然办公室里的气氛营造出了一种独有的威严,但温纯却并没有感觉到拘束和紧张,甚至还有种说不出来的亲近感。 因为,徐玉儿脸上的微笑和席菲菲有几分神似。 寒暄两句之后,温纯开始介绍小商品市场开发改造招商引资的思路和设想。 看到徐玉儿温和的目光,温纯很从容、很有条理地分析着小商品市场开发改造的利弊,侃侃而谈望城县的政策优惠和发展前景,引经据典地论证将来的收益远远大于风险,很有逻辑地推论出投资的可行性。 徐玉儿一直很认真地在倾听,并偶尔发问,看着温纯的时候,眼睛灼灼放光。 刚刚讲完的时候,女秘书敲门,说有个文件急需徐总签发,徐玉儿示意她进来。 温纯停下来,一边喝水,一边偷偷打量眼前这个传说中的女强人。 徐玉儿虽年近四十,但天生丽质,加之又保养很到位,肤质细腻,头发高高盘在脑后,露出白晰的脖项,长长的珍珠项琏松松地垂在乳*沟,衬出高耸的乳*房,颇有成熟女人的魅力与风韵。 大笔一挥,徐玉儿签完字,一抬头,正迎上温纯欣赏的目光,脸兀自一红。 温纯忙说:“谢谢徐总,耽误您宝贵时间了。” “我也该谢谢你才对,不管结果如何,你来也是为我们公司提供了一个赚钱的机会嘛!” 温纯放松了下来,恭维道:“呵呵,我们也觉得,除了名城置业,临江市就只有锦绣地产有这个实力。” 徐玉儿微笑着对他说:“当前,临江市内寸土寸金,中央政策也有抑制房价过高的意图,你所介绍的小商品市场开发改造,有一定的发展前景,但也存在着较大的投资风险。” 温纯笑道:“徐总,这个项目并不是一个单纯的房地产开发,而是集物流贸易、娱乐休闲和商住楼于一体的产业集成,您难道不觉得这正是一个公司转型的合适机遇吗?” 徐玉儿摇头:“其实,你的偏离了我们公司年初制定的发展规划,甚至偏离得很远……” 温纯闻言愕然。 徐玉儿站了起来,拿起温纯带过来的书面材料,一边看着一边说:“你前天在名士俱乐部跟我提到过这个项目之后,我也在公司高层私下里做过务虚性质的探讨,大家一直很担心这个项目的消费群体和消费规模太小,投资回报率低,甚至可能被套牢。” 温纯说:“徐总,您这个考虑也是正常的,但我可以给你透露一个信息,昌达娱乐投资拍摄康壮苏今年的贺岁片,将大幅带动望城县旅游业的飞速发展,据保守预计,在明年春节影片上线之后,将会有超过百万人来影视城观光旅游。” 徐玉儿眼睛亮了。 温纯迅速抓住了这一瞬间的亮光,继续说:“这上百万人来了,要吃要喝要住要娱乐要休闲要购物,如果现在开始投入,小商品市场开发改造在春节前后完工,我想仅这一个旺季的收益也是相当乐观的。” 徐玉儿看出了温纯的紧张,莞尔一笑,接着说:“放弃临江市主战场,而把资金投向望城县,这在公司运作中还没有过先例,肯定会遭到不少人的非议甚至阻挠,我要对公司的经营负责,更要对全体股东负责。你明白吗?” 温纯点头,脑门开始冒汗 她走到办公桌前坐下,继续翻看温纯那份书面材料,不时抬起头来看温纯一眼。 温纯心头砰砰在跳,这么一位女强人,她到底在想什么? 徐玉儿终于看完了,她接着说:“望城县小商品市场的开发改造,我个人觉得,应该在配套功能上加以拓展,如果改造之后,最底层仍然作为小商品市场继续存在,那么,我无法说服我们的董事会,也就是说,投资建议不会得到通过。” 温纯略显激动,他还要张嘴说什么,却不知从哪里说起才好。 人只要处于强势,无论男女,身上都会散发出一个强大的气场,令人压抑。 徐玉儿轻轻放下手里的文件,注视着温纯,缓缓地说:“你想象一下,高级商住楼的消费人群,穿着西装革履从一个嘈杂混乱的小商品市场里进出,会是一个多么滑稽的场面。” 说着,徐玉儿微笑地看着温纯:“换句话说,会不会被客户看成只不过是一个摆地摊的小老板而已。” 这是个瑕疵,最初的设想忽视了商住楼消费人群的立场。 温纯有些窘迫站了起来,说:“徐总,您不愧是商界精英,眼光更为独到。请问,您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徐玉儿还是没有说话,只是微笑着看着温纯,有点含蓄,有点迷人,而且似乎还有那么一点点的调皮。 温纯从徐玉儿的眼神中还是感觉到了希望,他不会放弃,他还要争取,既然徐玉儿花了这么长的时间和自己探讨,肯定是有所企图的,只是,她的企图里面可能还意味着高琼坏笑里的内容吗? “徐总,无论如何,您能抽出空来接见我,这是我个人的荣幸,如果您有空的话,我要请您吃个便餐,以示感谢,也希望能有更多的机会向您请教。” “好啊,今晚我正好也没事儿!”徐玉儿爽快地说道。“不过时间还早,吃饭之前,请你陪我打打网球,如何?” “好啊!”温纯也爽快地答应了。 徐玉儿没有拒绝继续接触,就说明她还有兴趣。 徐玉儿走到温纯的身边,淡淡地说:“既然我已经看到了你们方案中的缺陷,还是愿意请你来当面谈一谈,你知道为什么吗?” 温纯抬起头,与徐玉儿四目相对,感觉到面前这个女人的目光,散发着难以抗拒的女人味。 他赶紧避开徐玉儿的眼睛。 “难道……她另有图谋,”他开始胡思乱想,猛然想起高琼把自己介绍给徐玉儿时的一脸坏笑,有种不祥的预告笼罩下来。 只听徐玉儿继续说:“我看中了你这个人!” 第116章男女冤家,狭路相逢 徐玉儿的话把温纯吓了一跳。 难道……她想借机潜规则我? 徐玉儿又是莞尔一笑,换了副轻松的口吻说:“不过,到目前为止,我还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徐玉儿说完,意味深长地看了温纯一眼,开始收拾桌上的文件资料,连同温纯带来的那份材料也收了起来。 徐玉儿既不说投,也不说不投,这让温纯内心非常的纠结。 他看着徐玉儿忙碌的身影,若有所思起来。 万一,她真要是以潜规则作为附加条件,这坑跳还是不跳? 徐玉儿突然想起了什么,她拨了个电话,却捂着话筒问温纯:“小温,你身高多少?穿多大鞋?” “什么?”温纯有点糊涂。 这就开始考察身体条件了啊?! 徐玉儿笑了:“一会儿要打网球,你带了运动服和网球鞋吗?” 哦,原来如此。温纯暗暗松了口气。“一米八左右,41码鞋。” 徐玉儿换了副口气,在电话里说:“准备两套男装运动服,放我车里就行了。对,一米八左右的标准身材。” 下楼,出门,徐玉儿的女秘书站在奔驰s600车前,见徐玉儿和温纯出来,忙迎上前,微笑着示意。 “准备好了吗?”徐玉儿问。 女秘书点头,帮着拉开了车门:“准备好了,都在后备箱里。” 徐玉儿便对温纯说:“小温,开你的车吧,我这车太打眼。” 温纯忙说:“我的车档次太差,怕是委屈了徐总。” 徐玉儿很豪爽地笑着说:“没关系,刚出来打拼的时候,我骑着自行车跑遍了整个临江市区,也没觉得有多大委屈嘛。” 温纯便去把他的桑塔纳开了过来,女秘书帮着把奔驰车里的东西转移到了桑塔纳的后备箱里。 在车上,徐玉儿打了个电话,请人提前订了块场地。 车在徐玉儿的指引之下开离了闹市,来到了城区边缘的高校园区,这一带温纯很熟悉。 车开到了临江财经大学的校园门口,徐玉儿摇下车窗和门卫挥了挥手,门卫马上就把自动门打开了。 看温纯很是纳闷,徐玉儿笑了:“财经大学是我的母校,我是这的客座教授。” 温纯恭维道:“呵呵,怪不得。徐总,真想不到,您生意做得好,学问也做得好啊。” 徐玉儿放声大笑:“哈哈,准确地说,应该是我赞助做得好,连门卫都认识我了。” 车径直开到了财经大学体育馆的地下停车场,早有一个人在进入体育馆的楼梯口等着,他什么话也没讲,只递给徐玉儿一个号牌,转身就走了。 温纯把车停好,打开了后备箱。 从后备箱里,温纯取出了一蓝一黑两个网球包,徐玉儿也过来帮忙,她拿了一个大纸袋,里面是几瓶饮料和一些水果。 进入体育馆的网球中心,这里有整整八块场地,其中六块是水泥沥青铺垫的硬地场,两块是塑胶场地,看上去都很不错。 两块硬地场上,有几个学生在体育老师的带领下训练,其余六块场地空着。 一般来说,大学里的体育场馆不对外开放。 徐玉儿递给管理人员号牌,同时把手里的纸袋也递了过去。 管理员是个五十来岁的老头,他站起来,双手把纸袋接过去,问候道:“徐教授,您又来了。”说着,还特意看了温纯一眼,脸上堆满了笑。 徐玉儿从温纯手里接过蓝色的网球包,走进了女更衣室。 温纯拎着黑色的网球包进了男更衣室,到里面打开一看,里面有球拍,网球,两套高级运动服和两双网球鞋,护腕护膝,吸汗带,网球帽,太阳镜,避震器等一应俱全,还有指甲刀、创可贴、防晒霜等一些小玩意。 看来,这些是早就准备好了的。 换了衣服鞋子,温纯拎着包站在女更衣室不远的地方等着,远远可以看着几个女学生的美腿在那里晃来晃去,仿佛又回来了学生时代,跃跃欲试。 徐玉儿穿着短装出来了,两人同时眼前一亮。 温纯体格健壮,发达的胸肌,紧窄的腰部,修长而又不失肌肉线条轮廓的腿,还有那小而紧翘的臀部。在大学的四年里,温纯不知笑纳了多少女生暗地里送给他的“帅哥”、“猛男”等称谓。 徐玉儿肤色白皙,体态轻盈,两腿结实而修长,一点也没有步入中年发福的迹象。 徐玉儿和温纯进的是塑胶场地,问,怎么样? 温纯用脚踩了踩,说,不错,软硬适中。 两人开始做准备活动,看上去,徐玉儿的身体柔韧性也还行,叉开腿,弯下腰,手还能触碰到另一边的脚尖。 徐玉儿边做动作边说:“这里条件简陋了些,不过很清静,我打球不喜欢人多。市区里的酒店和网球馆虽然设施服务比较高档,但很容易和认识的人碰头,打起球来很不自在。” 温纯跳跃了几下,说:“是的,有眼睛在背后盯着,球也打不好。” 徐玉儿提议:“把手机关了吧,免得受干扰。” 两人同时拿出手机,关机了。 微微出了点汗,一男一女就隔网厮杀了。 温纯基本上按照既定方针在给徐玉儿喂球,喂得她很舒服,她既能轻松地够得到,而且又不会觉得太累。而温纯没有忘记还要使劲奔跑,让自己大汗淋漓,这样徐玉儿会比较有成就感。 每当徐玉儿打出一记好球的时候,用最大的嗓门叫“好球”、“太棒了”。 这个时候不怕肉麻。 一般打到五六个回合左右,至多不超过十个回合,温纯就知道该让她歇口气了,或者接不住她的球或者回球下网。一定要控制住不要采取回球出界的方式中止,因为那样会让徐玉儿去捡球,次数多了,她就会感觉很累,很无聊。 这些陪人练球技巧,都是美女高俅教给他的。 徐玉儿在业余爱好者当中,算是水平中上等,但与人过招,今天才感觉最为舒服。所以,她不禁对温纯有些刮目相看。 “小温,高琼说的没错,你果然是一个高手。”趁着擦汗的功夫,徐玉儿很开心的夸奖起来。 温纯地谦虚了几句,说“比高琼还有些差距”之类的。只是,他还不敢说比徐玉儿还差,那就有点太虚伪了,徐玉儿会因此而瞧不起他。 打着打着,徐玉儿便有点心不在焉了,手感明显不好,球不是下网就是出界。 温纯看得出来,和那天美女高俅在莲江县的表现大同小异。 想到这,温纯浑身一个激灵,就觉得丹田下一股热火蒸腾而上。 他下意识地看看四周,突然发现隔壁的塑胶场地上也来了一男一女。 男的是宋飞龙,女的是高琼。 冤家路窄,狭路相逢! 第117章好大的干劲 想要图个安静,偏偏安静不了。 “温纯,你也来打网球?”隔着钢丝网,宋飞龙先说话了,似乎有些惊奇,又似乎不足为奇。 “哟,宋局长,你也有此雅兴啊。”徐玉儿做的是房地产生意,对于临江市城建局长也不陌生。 高琼就更不用说了,她在那边欢呼雀跃。 徐玉儿狠狠地剜了高琼一眼,不用说,宋飞龙是她引过来的。 高琼有点儿慌张,她凑过来,转移视线:“嘿嘿,徐总,他球打得不错吧。” 温纯顾不得高琼,先拍一拍宋飞龙的马屁再说。“宋局长,难得啊,工作这么忙,还坚持锻炼呢。” “活动活动筋骨,要不,天天坐在办公室,身体都被拖垮了。喏,水平不够,找个教练陪陪,呵呵。”宋飞龙指指高琼,一点儿也没有不自在。 高琼向温纯笑一笑,还是那种暧昧的坏笑。 温纯连忙也笑一笑,也是那种暧昧的坏笑。 局长继续和女儿打球了,伍天舒则陷入了沉思。 徐玉儿在不远处看着他们,嘴微张着,略带着笑,眼神里期盼着什么,脸上因为刚打完球而略略发红。 宋飞龙和高琼来到球场的时候,温纯和徐玉儿已经开始打球了。 他显然没有料到还会在这里碰上温纯,在看见温纯的那一刻,他似乎有点犹豫,不知道是不是该去另外的场地。但后来想了想,在官场,温纯是下级,在商场,徐玉儿是商户,怕个鸟毛啊! 所以,等温纯他们这边一停下来,宋飞龙先发制人,主动和他们打起了招呼。 徐玉儿本来就有点心不在焉,现在又被宋飞龙和高俅一搅局,心情更是差了,可就这么走了,似乎又有点心怀鬼胎的嫌疑。 当然,徐玉儿最担心的还是怕在宋飞龙心里留下个疙瘩。 什么意思吗?好像我宋飞龙是在干见不得人的事,你们故意回避? 温纯当然看得出来,宋飞龙和徐玉儿心里都有所顾忌,这球没法打了,只能想办法早点摆脱这个困境。 喝了大半瓶水,温纯以一副尿急的样子走出了球场,往卫生间走去,就快走到的时候,突然,他从玻璃镜框里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像一个幽灵一般窜到了进口处。 温纯停住了脚步,远远地看着。 范建伟,这个尖嘴猴腮的家伙,今天穿着运动装,显得异常的精神,身上背着一个球包,身边还站着一个苗条的小丫头。 他来干什么?他为什么鬼鬼祟祟、探头探脑? 温纯猛然醒悟过来,范建伟是城建局的市政处长,而宋飞龙是他的局长,顶头上司,他是来和宋飞龙套近乎的。 温纯一点儿也没有猜错。 范建伟偶然发现宋飞龙迷上了网球,他这几天一下班就会跟着宋飞龙的车,可街上人多车多,跟不了一会儿就会跟丢了。 谢天谢地,功夫不负有心人,他今天终于跟住了。 可是,他走到网球馆门口,却被管理员老头拦住了,他正踮起脚尖向里面张望,咽了咽口水,却是无可奈何。 温纯一看,计上心头,他走过去拍了拍范建伟的肩膀, 范建伟吓了一跳,转身见是温纯,眼睛都直了。“奶奶个熊,你也在这打球?” 温纯头上已经有了汗湿的迹象,已经明明白白告诉他,打了有一会儿。 范建伟突然坏笑了起来:“嘿嘿,你是陪那位……徐玉儿,小富婆。” 锦绣地产的常务副总裁,范建伟也认识。 温纯反手一指他身边的小丫头,毫不客气地问道:“范处长,你换老婆了?” 范建伟死乞白咧地摇头:“温纯,你不要乱说。这是我表妹,还在读大四呢。” “呵呵,”温纯没有理会小丫头的羞涩,神秘地问道:“想不想进去练练?” “好啊,好啊。”范建伟很下贱地笑。 温纯和管理员老头打了个招呼:“大爷,这两位是我的朋友,徐总让我出来跟您说一声,我带他们进去。” 管理员老头马上换了副笑脸,说:“哦,徐教授的朋友啊,进去吧,进去吧。” 这下可好,已经不是清静不清静的问题了,简直就是混乱。 在徐玉儿和温纯面前,宋飞龙可以毫无顾忌,可在自己的直接下属面前,多少就有些忌讳了。 美女高俅,这是什么角色?温纯应该心里有数,但愿他还没有跟范建伟说透。否则的话,在城建局里传得满城风雨,肯定要影响领导的光辉形象。 宋飞龙看见温纯和范建伟说说笑笑地进来,第一反应就是把一个非常舒服的球击出了界外,而且非常的离谱。惹得高琼在网子对面,又是蹦又是跳地埋怨,那胸前的山峦起伏吸引了宋飞龙的眼球,也勾住了范建伟的眼珠子。 “宋局长,好大的干劲啊。”温纯说。 宋飞龙本来有些尴尬,温纯这么一说也算是给他找了个台阶下。 “老了老了,你看徐老板,那才叫真有干劲呢。”宋飞龙说话的时候,徐玉儿正气恼地把一个球狠狠地打在了钢丝网上,嘣嘣作响。 她是在发泄不满!好好的一个局,就这么被搅得一塌糊涂了,能不有气吗? 说话间,温纯斜眼去看范建伟。 “哎,局长,您也在这里打球?”范建伟装出一副很吃惊的样子来,之后干笑一笑,指一指身后的小丫头,说:“嘿嘿,我表妹,财经大学的学生,她约我过来玩玩。” “范—建—伟?”宋飞龙一字一顿地说,强压着怒火。 范建伟这才意识到自己急于求成反而弄巧成拙了,不敢去看宋飞龙那锐利的目光,转一转头,正好看见温纯,就说:“正好在外面碰见温纯,哦,他是我大学校友。” 温纯点点头。 宋飞龙的脸色更加难看了,大学校友,那肯定是无话不说的,美女高俅的事早晚温纯会告诉范建伟。 看你犯贱吧,非要追着局长的屁股撵,这回马屁拍到了马蹄子上了吧? 温纯幸灾乐祸地笑了笑。 第118章潜,还是不潜 但是,温纯显然低估了范建伟见风使舵的能耐,善于吹牛拍马的人自有他过人的手腕。 范建伟很快扭转了不利局面,因为他明白一个道理:女人和女人好说话。 在范建伟和宋飞龙说话的当口,他身后的丫头在跑进了场地,拉着高琼问长问短,几乎在一瞬间两个人就成了好朋友。 这就是女人,很容易找到感兴趣的共同语言。 看着高琼高兴起来,宋飞龙的怒火也很快消失了。 不过,宋飞龙接了个电话,借口告辞了。走的时候,小丫头特地跑过来和高琼告别,留了电话,依依不舍,一副亲姐妹的样子。 温纯不得不佩服范建伟,这家伙在官场已经混成人精了,明知道宋飞龙会对自己擅自闯入不满意,但他却专门带了个能说会道的小丫头,把高琼套住,就等于在宋飞龙身边安插了一个摄像头。 所以,宋飞龙临走的时候也有点开心:“小高,小丫头跟你挺谈得来啊?” “是啊,我们约好周末一起去逛梦莎精品店呢!”高琼说。 宋飞龙心里“咯噔”一下,这他妈的不是要花大钱吗? 高琼又说:“她身上的香水怪怪的,说是法国的,我看像是地摊货。”这话让他稍微放松了一点,小丫头品味不算太高。 宋飞龙和高琼走了,范建伟和小丫头就失去了留下来的意义,所以,他们也告辞了,剩下的徐玉儿被这么一番折腾,也兴趣索然了。 当温纯提出来再操练一会儿的时候,徐玉儿轻轻叹了口气,说:“算了,好久没活动,有点累了。” “嗯,也好,慢慢加大运动量,锻炼效果才好。”温纯说着,开始收拾球拍等散落在外面的东西。 徐玉儿站在一旁看,温纯动作舒展有力,起伏之间节奏感很强,把她看得有点呆住了。 温纯问:“徐总,我们去哪吃饭?” “哦,”徐玉儿回过神来,伸出兰花指撩拨了一下头发。“嗯,我看别跑远了,我家附近新开了一家水上餐厅,去尝个鲜吧。” 水上餐厅坐落在临江市最著名的荷花湖畔。 荷花湖是临江市最大的湖,虽不能与杭州的西湖媲美,但实际的自然景色并不逊于西湖,春天可观桃花盛开,夏季可看荷花满塘,秋天遍闻桂花飘香,冬日可踏雪寻梅。 荷花湖位于临江市的南郊,这里是后来发展起来的一个金融园区,依湖而建的一幢幢高楼,多是国内外著名金融机构进驻其中。 湖畔四周垂柳成荫,湖水碧波荡漾,徜徉其中,但见碧波清澈,层峦叠翠,湖风送爽,水中鱼儿吐泡,岸边柳树枝条轻扬,青山如黛,犹如画中游。 每当夜幕降临之际,这里成了欢乐的海洋,周边小区的人们在这里聚集起舞,游人划着小船慢行湖中,音乐响起时,喷泉上下翻飞,广场上回荡着孩子们的笑声。 水上餐厅建在一条巨大的游艇上,临水而坐,船上朦胧的灯笼与船桨拨水的声音相映成趣,微波荡漾,微风拂面,置身其中,很是惬意。 夜深了,游人渐渐散尽,只有水上餐厅仍有三三两两的情侣,依然陶醉在这浪漫寂静的夜晚,留恋在这习习晚风中。 也许是白日的喧嚣风尘已被洗去,这寂静的夜使人容易敞开心扉。 最令温纯赞叹的是,这个貌似温柔婉约的女人,喝酒竟然那么爽快。 温纯喝得比较节制,徐玉儿也没有强求。 大半瓶酒下去了,徐玉儿还要喝,温纯抢过来了,说:“别喝了,今天你累了一天了。” 一句体贴的话,让徐玉儿差点没落下泪来。 她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啦? 就这么一句话,此时却让她有一种想扑到男人怀里哭一场的感觉。 突然她仰面长叹了一口气。然后,她把目光投向前方,说起了她的故事,向一个年轻的男人展示她人生的历史画卷。 徐玉儿出生于临江市一个歪歪斜斜的大杂院。 她学业上的进取和成功,她与众不同的高傲与美丽,她与高干子弟的婚姻,她在商界的打拼。 从她传奇般的职业生涯和跌宕起伏的事业中,温纯了解到了一个女人打拼的艰辛。从她被背叛的感情,到如今波折不幸的婚姻,温纯又触碰到了这个女人优雅坚强外表下极其脆弱柔软的内心世界。 徐玉儿这番话讲得很伤感很动情。 温纯一直很关注地听着,直到徐玉儿沉默了,也没有说话。 远处,风吹湖水的声音突然变得这么清晰。 “徐总,时间不早了,该早点休息了。”温纯关切地说。 “其实,我……们走吧。”徐玉儿也缓缓地转过脸望着温纯。 月光下,她的双眸泪水晶莹。 徐玉儿把买单的机会留给了温纯,面若桃花,笑盈盈地看着温纯刷卡,签字,帮她拎包,移开椅子,整个过程那么自然,毫不做作,仿佛接受温纯的照顾对她来讲是一种享受,连基本的客气推让都没有。 走下了锦绣地产常务副总裁的神坛,徐玉儿也是一个企盼男人照顾的小女人。 走下游艇的时候,船体略微晃荡了一下,徐玉儿脚步有些踉跄。温纯很自然地伸手去扶她,徐玉儿也很自然地依偎进了他的怀抱,这个白天里他须仰视的女老总,此时在他怀里显得如此娇弱无力。 当徐玉儿成熟丰满的身体触碰到他的指尖时,温纯咬着自己的嘴唇,极力克制着如湖水般荡漾开来的杂念。 到了车边,徐玉儿轻声说:“你喝了酒,别开车了,不远,我们走回去吧。” 徐玉儿身子软软的,挽着温纯的手,顺着湖边的林荫小道,慢慢地往前走。 湖边的风一吹,温纯头脑清醒了许多,他在心里又开始挣扎:“潜,还是不潜?这是个问题。” 徐玉儿住的位置果然不远,就在傍湖而建的别墅区,名字也很有特色,借用的是朱自清的“荷塘月色”,这是临江市最著名的超高档别墅区,被包裹在荷花湖之中,世俗的繁嚣和城市的污染尽皆隔绝,仿佛一个世外桃源。 第122章兔子不吃窝边草 车到桥南物流大厦门口,小关已经等在那儿了,温纯跟在小关身后,一边走着,一边打量着富丽堂皇的大厅。 上次和赵子铭也是深夜造访,但当时温纯心情紧张,没来及过多的观察。 前台“桥南物流集团”六个金碧辉煌的大字,在硕大的玻璃吊灯反射下,闪得直晃人眼。 前台小姐花瓶儿般地坐在那里,留着一个赫本头,清纯靓丽又前凸后翘,黑色丝袜加紫色套裙,一身ol制服极其诱惑。 制服美女老远地看见小关,就赶紧站起来,冲着他笑得那叫一个迷人。 小关一边带着温纯往里走,一边回头冲她挤眉弄眼。 温纯低声猥琐地问道:“这妹妹,跟你有jq啊,这么热情?” “纯哥,开什么玩笑,六哥说过的,兔子不吃窝边草。”小关龇牙道。 “兔子不吃窝边草,哼哼,窝边有草何必满山跑!”被温纯这么一调侃,看似凶狠的小关这个时候竟然露出了少有的羞涩。 电梯里走出来几个衣冠楚楚的男人,看见小关,都点头微笑,侧过身子来给他让路,热情洋溢。 小关扬着头,掩饰不住他内心的优越感。 走进李逸飞的办公室,温纯看见他瘦弱的身躯躺在宽大的皮椅里,在灯光下显得越发的瘦弱,简直不敢想象,就是这么个瘦弱的身躯,竟然蕴藏着无比巨大的能量,小小年纪就创下桥南这一片天地。 “里边坐,里边坐。”李逸飞微笑示意。 进到小会客室里,小关忙着递烟,泡茶,直到李逸飞吩咐他坐下一起谈,他才必恭必敬地坐在了一旁。 李逸飞习惯性的架起了二郎腿,说:“纯哥,不好意思啊,我这人属于夜猫子,影响你休息了。” 温纯忙说:“没关系,我平时没什么应酬,也在办公室里呆到半夜。六哥,有急事啊?” 看着温纯一身的运动服,李逸飞摸了摸有些隆起的肚子,说:“看来我还得向你学习要加强运动啊,否则,真哪天要带领弟兄们冲锋陷阵,怕要力不从心了。” 看小六说得很轻松,但听口气却感觉到很严重。 温纯身子前倾,问道:“六哥,到不了那个地步。” “哈哈,玩笑而已。”李逸飞大笑了起来,但很快收敛了笑容。 “但有人想抢我的饭碗,”李逸飞蓦地转了话头,“这个人隐藏得很深,可是他逃不过我的眼睛。” 温纯心头一懔,开玩笑道:“还有敢跟六哥叫板的?够大胆的嘛。” 李逸飞把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目光在这条缝里一闪一闪的:“临江如此之大,江湖上何止我一个小六啊。” 温纯微微一笑:“谁?” 李逸飞猛地一转身子,双目如炬:“名城置业,钱霖达。” 温纯顿了顿,抬头看着他说:“怎么可能呢,六哥,他做房地产,你做物流,完全是井水不犯河水的事嘛。” 小六的嘴角泛起一丝冷笑:“可是,他要插手临江物流市场了。” 温纯笑了:“六哥,开玩笑了吧。” 李逸飞摇头,低沉着声音说:“江湖上最大的凶险就是对潜在对手的漠视和忽略,往往你最不在意的人就是要放倒你的人。” 温纯劝解道:“六哥,房地产近来有些吃紧,换个行业做做,也很正常啊,你又何必如此紧张呢?” “兄弟,这个钱霖达,你不了解,我可是了解的啊,他要下手,一定是赶尽杀绝,独霸江湖。”李逸飞把烟碾碎在烟灰缸里,手在微微发抖。“钱霖达,他可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的。论起心狠手辣来,我小六也自愧不如啊。” 温纯心头不由得一惊:钱霖达看上去斯文儒雅,没想到小六李逸飞也忌惮他几分,看来必定也是个厉害角色。 “钱霖达差不多就是临江首富了,有那么多钱,为什么还不知足呢?” “纯哥,你想没想过,你当上了招商局的局长,就不想当县长,当市长,甚至当一当省长啊。”李逸飞一脸认真地问。 温纯语塞:“呵呵,六哥,这个……” 李逸飞说:“钱霖达不是你想象的普通商人。普通商人赚钱只是一种生活,一种乐趣,或是一种目标,而钱霖达除了满足贪欲之外,他有更大的野心,他想要控制临江市的商界,乃至政界。” 温纯不解:“他的野心有如此之大吗?” “纯哥,你真的不能小看了他,他的背景之深厚,之复杂,可能超出了我们的想象。我只和你说说,名城置业是怎么落到他手上的,你就能够知道他的手段和野心。” 名城置业是临江市最早的房地产公司,最初的老板叫段耀武,早先也是道上响当当的人物,他利用临江市国有企业改革改制的机会,把机电总公司的总经理钱瑞君拉下了水,后来又把钱瑞君告发进了监狱,名城置业把机电总公司一举兼并了。 后来,原机电总公司的副总经理贾明鎏又设计把名城置业从段耀武手上夺了回来,段耀武也在与贾明鎏的争斗中,被贾明鎏的情人沈如梦抱着坠楼身亡了。 钱霖达就是钱瑞君的儿子,他留学归国之后在北京某大机关工作。 几年后,他先是借助与官方的势力,设了一个大圈套,给贾明鎏批复了一块位置十分理想的地段,准备建一幢三十八层的写字楼,可等把设计图报到市规划局,规划局以各种理由一口咬定这块地后只允许盖最多十层楼高的建筑。 原先预算好的那二十八层成了空中楼阁,一下子就蒸发掉了。 仅凭十层楼别说赚钱,连名城置业的老本都得赔光。 这个时候,钱霖达趁虚而入,以合作的方式控股了名城置业。 这事钱霖达故意给贾明鎏露了个破绽,贾明鎏当年也是一条响当当的汉子,自然不服,要告发钱霖达以及与他合谋的官员,钱霖达又借助于原先附庸于段耀武的孟亮势力,将贾明鎏逼入绝境至今下落不明,很大的可能就是被他谋杀了。 李逸飞的话让温纯听得不寒而栗,同时也困惑不解。 第123章弟兄们,忍了吧 名城置业就这样最终落入了钱霖达之手,原先贾明鎏通不过的规划经过钱霖达的运作又得到了规划局批复,名城置业从濒于倒闭又一夜之间重新崛起,再次成为了临江市房地产界的龙头老大。 商场的惨烈,于此可见一斑,真是触目惊心。 官场呢,又何尝不是如此?如果说吴幸福,钱贵等人还是咎由自取,财政局长陶玉明等人,恐怕要死不瞑目了。 钱霖达这一整套的阴谋,在官场上做得不着痕迹,外人根本不为所知,只是因为对付贾明鎏,最后动用了孟亮等人,道上几个大哥级人物才略知一二。 李逸飞也是虎爷临终的时候告诉他的,虎爷反复告诫,钱霖达老奸巨猾,心狠手辣,背景深厚,要小心提防啊。 会客室里烟雾缭绕,李逸飞和温纯一时都陷入了沉默。 如此说来,这个钱霖达果真是个阴险毒辣,不择手段的人物。 段耀武害了他的父亲钱瑞君,按理说,贾明鎏整垮了段耀武,算是帮钱霖达报了仇,可钱霖达为了把名城置业搞到手,却用阴险的手段对付贾明鎏,在控制了名城置业之后,本可以善罢甘休,却非要赶尽杀绝,将贾明鎏至于死地而后快。 如今的钱霖达挂了个临江市政协常委的头衔,已经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红顶商人。 温纯突然想起来,那天在“得月楼”的包厢里,钱霖达与宋飞龙、高亮泉等人的一番谈话,他们兴致勃勃地聊起政治经济天文地理风土人情。 钱霖达的高谈阔论,引得官场上一路不顺的高亮泉感慨万分:“钱老板,你真是个从政的天才,进了商海,真是屈才呀!” 宋飞龙马上说:“高县长,你不知道吧,钱老板步入商界之前,可是京城机关的官员。” 钱霖达一副运筹帷幄的样子,说:“根据世界经济政治发展规律,经济对政治的影响力越来越大;政治对经济的干预力只会越来越小。从政经商,殊途同归,经济实力发展到香港包玉刚、李嘉诚那样,何愁不能在政治上大展宏图?” 宋飞龙推推鼻梁上的镜架,不屑地看了高亮泉一眼,说:“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呀!” 当时钱霖达说的这一番话,温纯并没有特别的在意,今天听李逸飞提起钱霖达的野心,再来回味钱霖达的这一番话,才觉出其中的意味深长。 可是,房地产业不景气,钱霖达欲转行搞物流行业,也不违背法规政策,属于正当的商业行为,李逸飞也根本没有理由阻止,他如此冲动会不会是习惯性的过激反应呢? “六哥,我说说我的看法啊,你刚才说的这些钱霖达的劣迹,只不过是你们道上的一种传闻,没有真凭实据。我觉得,钱霖达固然有抢地盘的嫌疑,但他也没有什么针对桥南物流的实际行动啊。” “这正是钱霖达的阴险狡诈之处。”李逸飞又点着了一颗烟,狠狠地抽了几口,又狠狠地按熄在烟灰缸里。 表面上钱霖达确实没有针对桥南物流的过分之举,但李逸飞接到临江市城建局的通报,桥南物流市场这一带属于城市规划中的沿江风景区,物流市场面临整体搬迁至桥北,而钱霖达已经在桥北低价购置土地,筹建装卸码头。 一旦实施搬迁,整个物流市场就等于送到了他的嘴边,想怎么啃就怎么啃了。 “即便如此,六哥,你也没有正当理由阻止钱霖达在桥北一带购置土地,筹建码头啊。” “是啊,所以,我才把你请来商量嘛。” 温纯一脸苦笑:“六哥,这事我哪里又帮得上忙呢?” 一旁的小关早按耐不住了,他站起来说:“六哥,大不了跟姓钱的拼个你死我活。” “胡说!”小六呵斥道。“你有没有脑子,现在是什么年头了,打打杀杀能成得了气候吗?” 小关还不服气,壮着胆子顶了一句:“那,我们就只有束手就擒,坐以待毙吗?” “你给老子闭嘴。”李逸飞顾不得温纯在座,站起来大声骂道。 小关鼓鼓眼睛,气呼呼地坐下了。 李逸飞摇摇头,动情地说:“小关啊,弟兄们跟着我,好不容易洗脚上岸,过上了踏踏实实的好日子,不到万不得已,我决不会让他们再次走上斗狠赌命的老路了。这些年来,老弟兄们几乎个个娶妻生子了,谁还愿意靠卖命过日子啊。” 说到这,李逸飞停顿了片刻,才说:“创业的时候,老弟兄们对我小六是一片忠心,跟着我流过血,拼过命,有的还进去过好几次,我相信只要我发话,他们还豁得出命来,但我不能对不起他们的老婆孩子啊。” 李逸飞眼睛里闪闪发光,他背过身去,面对着窗外川流不息的青莲江水,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小关忍不住流下了热泪。“六哥,我们听你的。” 李逸飞没有转身,而是轻轻地叹了口气:“桥南物流由黑洗白,再怎么洗人家也以为是黑的,名城置业由白入黑,没有扒掉皮它就是白的,钱霖达巴不得我们动粗,那样他就有理由利用背后的势力,将我们一网打尽。告诉弟兄们,忍了吧!” 这就是道上传说的那个砍人不眨眼的小六吗? 李逸飞是一条重情重义的汉子,他的人性并没有在刀光血影中泯灭,为了手下弟兄们后半辈子能过上安稳日子,他咬着牙选择了忍! 此情此景,温纯也为之动容。他掐灭了手里的烟,轻声说:“六哥,你打算怎么办,需要我做什么,你就尽管说吧。” 李逸飞重新坐回到了沙发上,他缓缓地说:“纯哥,你应该看得出来,桥北已经没有我们的立足之地,我的想法是,把物流市场搬到望城县去,你帮我在江边物色一块地,我再建一个码头,凭着我们这些年经营管理打下的底子,维持老弟兄们现有的生活质量我还是有把握的。” 温纯点了点头说:“六哥,地方倒是有一块,不知道子铭跟你提起过没有,江边有一个垃圾处理场,离县城稍远一点,但建个码头,搞个物流市场,应该是绰绰有余的。” 李逸飞一拍大腿:“哈哈,这个地方我知道,就是你们两个不打不相识的地方。” 温纯不太自然地笑笑,接着说:“六哥,我建议,你出资在垃圾处理场建一个小商品市场,把县城里的小商品市场搬过去,与你现有的物流市场资源整合在一起,我想,这不仅可以扩大物流市场的盈利能力,也可以带动小商品市场的发展,不知你意下如何?” 李逸飞立即同意了,他兴奋地说:“好啊,能够参与望城县的整体规划项目中去,土地使用和码头手续都可以获得政府的支持,把你请来真没有请错。” 温纯的这个想法在路上就基本形成了,小商品市场整体搬迁之后,留下的地块就可以整体规划成一个商贸楼群。 一层、二层引进沃尔玛、家乐福等大型超市和时尚品牌精品店,三层至五层打造成一个娱乐城,有影院、酒吧、ktv、健身俱乐部等休闲娱乐产业,交给昌达娱乐来管理经营,五层以上为高档商住楼,地下设置为两层的立体停车场。 这样,既解决了小商品市场带来的脏乱差的老大难问题,又提高了整个建筑群的档次和品位,还避免了各种机动车辆进出货带来的交通混乱,一举几得。 这么来规划定位,相当于把桥南物流的资金也拉了进来,徐玉儿所担心的商住楼于小商品市场混在在一起,上不了档次卖不出价钱的矛盾也迎刃而解,说服锦绣地产投资也有了充足的理由。 不过,温纯并没有像李逸飞那样显得很兴奋,他略略思考了一下,然后很认真地说:“六哥,我有一句难听话得说在前头。” “纯哥,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李逸飞哈哈大笑,用大拇指戳了戳胸口,说:“我小六拿这条命跟你担保,决不会允许手下的弟兄们在望城县胡作非为。” “好!”温纯拍案而起,向李逸飞伸出了手。 李逸飞紧紧握住了温纯的手,坚定地说:“纯哥,你放心,我们可以不把身家性命当回事,但绝对不能让拼老命开拓出来的物流市场毁为一旦。” 说到这,李逸飞眼中露出了少见的凶光,他一字一顿地说:“否则,我小六何须要忍!” 江面上传来一声汽笛的鸣叫,随即,海关楼上的钟声缓缓敲响,预示着新一天的黎明即将到来。 温纯和李逸飞几乎同时伸了个懒腰,继而不约而同地放声大笑。 “六哥,我该回去了。”温纯无奈地笑笑:“力邀锦绣地产参与小商品市场的事还没有搞定呢。” 李逸飞若有所思:“哦,锦绣地产,那个徐玉儿?” 一想到锦绣地产,温纯的头又大了,仿佛徐玉儿那火辣辣的眼神正烧灼着自己的全身。 第124章少妇的心思 当一缕阳光从窗纬缝里强挤进来,徐玉儿从一阵消魂的春梦中惊醒,她意犹未尽地舔舔热辣辣的红唇,收紧小腹,扭了一下身体,想像的竟然是被温纯压在身底下搓蹂的快意。 可当她睁开眼睛,床边一如往日的空空如也,她扫兴地一扭身,把盖在身上的锦丝被掀翻在地下。 想起来,自己对温纯真是一片深情厚义,可温纯为什么这么寡情薄义? 离婚之后的几年来,多少的男人恨不得要舔着后脚跟巴望着能与自己亲近,可能让徐玉儿动心的却没有一个,好不容易冒出一个温纯,原以为可以玩弄于股掌之间,可他竟然在最后的关头临阵脱逃了。 徐玉儿不由得要暗生怨恨。 用情感来获得利益,用利益来诱发情感。这不是一场势均力敌的公平交易吗? 徐玉儿也是聪明人,知道温纯这块骨头难啃。 可她不相信天下没有自己啃不下的骨头,越难啃她越有兴趣。 啃不下意味着她的失败,她的性格不可能甘心承认失败。 从小到大,徐玉儿孜孜不倦想谋求的东西,她都得到了。 只有得到,才能证实她在这个世界呼风唤雨的价值。 这,是徐玉儿生活中最大的乐趣所在。 温纯义无反顾地离她而去,令她感觉自己的价值受到了蔑视,很无能,很窝囊,很不爽。 温纯并不认可她,她也便对自己的魅力产生了怀疑。越是如此,她便越想在温纯身上证实自己的价值与魅力。 她心理的不平衡近乎一种歇斯底里的表现。 和温纯在一起,虽然只有短短的一个下午加半个晚上,但是却有着一种连她自己都惊异的感觉。 她不再像个一头贪婪攫取财富的大母狼,而像个一只无助的小羊羔。 她的女性长期被压抑,终于在游艇中被温纯唤醒,她突然很想重新做回一个贤惠、温情、柔弱的小女人。 她多想靠在一个壮实男人的怀里撒一撒娇,耍一耍赖,调一调皮啊。 更让她惊异的是,她内心深处多年不见的激情和渴望也同时被唤起。 徐玉儿突然脸热了。 看想到那里去了!真是着了魔。可温纯的身板就是好啊,浑身的肌肉结结实实,摸上去感觉温暖踏实。听高琼说,温纯在床上一折腾可以一两个小时,那会是什么滋味呀。 高琼说起的时候,那种满足,那种期盼,那种享受,如痴如醉,如梦如幻。 徐玉儿想着不由地舔了舔嘴唇,又突然意识到失态,自己也要掩口而笑了。 她摸了摸发烫的脸,心头的遗憾更是浓烈。 长期以来,她一直是个超常理智的女人,理智得甚至不可理喻,她冷然看着这个世界上的男人,心中充满了击毁男人的欲望,享受着这击毁过程中的快感。 可是,心理上快感的积累代替不了身体上的渴望,而这种渴望一旦被激发出来,便汩汩如潮水奔涌,一发而不可收拾。 她的眼前一片晕旋,满眼都是男人力量的光芒,满心都是为男人而溶化的热切愿望。 如果说,商界的打拼把徐玉儿改造成了一个魔鬼,那么,温纯的关心和柔情,一瞬间让她从魔鬼幻化成了天使。 每一个女人都愿意拥有魔鬼身材,但没有任何一个女人愿意做一辈子的魔鬼,她们的内心任何时候都愿意做一个美丽的天使。 徐玉儿忍不住要骂自己,怎么这么不争气呢? 临江街头男人一抓一大把,两条腿的蛤蟆不多见,两条腿的男人遍地都是,有钱的,有权的,有型的,有……那个能力的,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为什么偏僻被温纯这个生瓜蛋子搞得神魂颠倒。 笑话!徐玉儿立即否定了自己。 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男人有什么味道,懂不懂温情,能不能抚慰,有没有男人范,而且,那个方面的能力……行不行,能当儿戏般试一试吗? 这短短的十来分钟,徐玉儿简直在炼狱里一般,自个儿把自个儿浑身烤出了焦油,心烦意乱,却又莫衷于是。 女人,动不得真情,一旦动了,就失去了智慧。 她问自己,能不能放弃手里已经拥有的一切,放弃都市里的时尚与繁华,去县城做一个温纯可以喜爱的女人。 怎么可能放弃?辛辛苦苦奋斗了这么多年,真正尝到了权力、金钱的滋味,体会到了呼风唤雨的感觉。 让她一瞬间失去一切,仅仅为了追逐一个希望? 去仰男人的鼻息,去接受男人的颐指气使? 见鬼去吧!我徐玉儿才不是这样的女人。 不!徐玉儿决不满足!温纯再强壮,但还没有强势到足以征服我徐玉儿。 温纯,只能是她生活中一个重要但决不是唯一的组成部分。 那能不能干脆放弃,全心全意去追逐自己的世界? 不!不到最后一刻,决不放弃! 徐玉儿明白,能让自己顷刻动心的男人,到目前为止,也就遇上了这一个。 作为一个成功的女人,一生中不能拥有一个她真正渴望爱慕的男人,女人身边既使堆满了鲜花,鲜花也会片刻凋零。 她的生命也会黯然失色。 多少年来的风风雨雨何其不易,徐玉儿真的希望能有一个男人,与自己共同张开生活的风帆,鼓着劲儿向前行驶,在遇到暴风雨的时候,能挺起胸膛为自己遮风挡雨,哪怕只是哄一哄,抱一抱,也是无比幸福的。 这种感觉,可不是做一个商业伙伴能换来的。 自己这一辈子,从没体会过这样的跌岩起伏、失望渴望。 这一切,怎能够轻易放弃呢? 那怎么办? 唯一的办法就是鱼与熊掌都得到。 但这,可能吗? 为什么不可能?我徐玉儿的字典中从来没有不可能三个字。 除非这个温纯身边有了比我更优秀的女人,或者,我徐玉儿能遇见另外能打动我的人。 金钱和财富算什么?我要证明,我徐玉儿不仅有钱,还有女人的魅力! 唉,这个温纯,为什么是铁板一块,不受诱惑呢? 想想,徐玉儿气恼得不得了,她在床上转辗反侧,突然有了主意,立即翻身下床,冲进卫生间,洗浴梳妆,精神抖擞的出了门。 奔驰s600已经等在了门外,徐玉儿上车,直奔望城县而去。 第125章女人的报复 此时此刻,温纯正在三楼会议室里向县里的领导们汇报招商引资的工作。 当他和盘托出小商品市场的整体规划时,获得了在座的席菲菲、高亮泉、秦方明、郭咏和胡长庚的普遍赞许。 于公于私,小商品市场的开发改造成功,都是各位所愿意看到的。 换届在即,官场的风向标都围绕着政绩在转动,各种各样的传闻满天飞。 席菲菲会不会获得提升,高亮泉会不会接任县委书记,县长的位置又可能是谁的,副县长的候选人会在哪几个人中产生?……这些个问题都在困扰着在座的各位。 启动小商品市场的开发改造,拉动望城县的经济发展,既是这一任领导的政绩,也会是下一任领导的实绩! 只是在谈到锦绣地产对投资这个项目存有疑虑时,各位的表情略显失望,却心态各异。 温纯立即推出了将小商品市场整体搬迁,进而打造一个大型物流市场的方案,又让在座的各位眼前一亮。 “好。”率先表态的还是急性子的郭咏。“如此一来,小商品市场腾出来的土地可以综合开发利用,物流市场又将是县里新的经济增长点,这个方案是可行的。” “搬到哪里去?”一向不太发言的胡长庚冒出了这么一句。 温纯说:“江边的垃圾处理场,那一片地荒在那,太可惜了。” 胡长庚不作声了,如果小商品市场整体搬迁至江边,“得月楼”的生意火爆指日可待,周边的那一块地就大大升值了。 他暗暗佩服顶头上司,省公安厅副厅长兼临江市公安局长李建军,眼光真是独到,在无人看好的时候就从中斡旋,帮哪一个亲朋好友买下了这块土地,还花血本建了一个根本不赚钱的“得月楼”。 秦方明没什么态度,他现在盘算的是,无论席菲菲和高亮泉谁获得了机会,自己能不能顺利地从副县级转正为正县级。 高亮泉的心思和秦方明差不多,这一届任满,理论上必须重新安排,没有重大的失误,上一个台阶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多次的交谈中,谭政荣也有所暗示,他与林亦雄的市委书记之争,决定了望城县整个政治局势的走向。 如果谭政荣获胜,临江市管干部的任免主动权就在谭政荣手上,即便席菲菲原地不动,也可以把高亮泉调到莲江县去当书记;如果林亦雄获胜,席菲菲毫无疑问会提拔,高亮泉作为平衡的政治筹码,应该可以接任县委书记。 这一次可不像以前那样只是局部的干部调整,而是自上而下的一次政治格局大平衡。 在这个最关键的时刻,高亮泉除了听命于谭政荣的安排之外,要做的就是借助于席菲菲一起来做政绩。 所以,高亮泉这一次提出了疑问,真不是因为看温纯不顺眼,而是实打实地在为项目考虑,他说:“小温,你这个方案整体思路是没有问题的,但改造开发的投资商还没有落实,现在又要将市场整体搬迁,资金又怎么解决呢?” 温纯胸有成竹,马上回答说:“高县长,市场整体搬迁的资金也同样通过招商引资来解决,这个我倒是落实了,临江市有物流企业有合作意向。” 高亮泉异常兴奋,忙说:“哪一家,说说看。” “桥南物流。” 温纯这四个字一说出来,胡长庚的眉头有点发紧。 他长期在公安系统摸爬滚打,对桥南物流老板李逸飞的发家史是心中有数的。不过,李逸飞自从组建了桥南物流集团之后,一直在合法经营,基本上再没给公安系统添麻烦,所以,胡长庚也不好发表更多的意见,只是心里有点担忧而已。 会议原则同意了温纯提出来的总体规划方案,但讨论来讨论去,症结又回到了锦绣地产的身上。 正一筹莫展的时候,甘欣急匆匆地进来了,她伏在席菲菲的耳边刚说了几句,徐玉儿跟在甘欣后面进了会议室。 温纯一惊,她怎么来了?难道是追着来兴师问罪的。 甘欣急忙跑过去拦住了徐玉儿:“徐总,您……这正在开会呢。” “不好意思,打扰一下。”徐玉儿淡淡一笑,先是向各位点头致歉,然后走到温纯的身边,将手里的宣传袋里放在了会议桌上,又从宣传袋里往外掏东西。 每掏出一样,温纯心里便颤动了一下。 一件熨烫得整整齐齐的衬衣。 一条熨烫得笔挺的西裤。 一双干干净净的袜子。 一条小小的内裤! 会议室里一片躁动。 掏完了,徐玉儿慢声细语地问:“小温,你看看,都是你的吗?” “是的,是的。”温纯窘得满脸通红,边说边把桌子上的衣服往宣传袋里塞。 徐玉儿一把抓住了温纯的手:“哎呀,你们男人真是粗心,我好不容易熨烫好的,你这么胡乱一塞,不又搞得乱七八糟了。”说完,把衣服和袋子一起抢过来,仔细地装好,放在了温纯的脚边。 徐玉儿又抬头向各位微笑致意:“对不起,耽误大家的时间了。哦,小温,你也不帮介绍一下各位领导啊。” 温纯傻呆呆地坐着,脑子里一片空白。 甘欣一直站在席菲菲旁边,低声向席菲菲说着什么。 席菲菲站了起来,笑吟吟向徐玉儿伸出了手:“欢迎你,徐总,我是席菲菲,望城县委书记。” 徐玉儿握住了席菲菲的手,仔细一端详,嘴上在互相问候,心里却泛起一股酸意,怪不得温纯这小子不肯就范,原来他身边既有席菲菲这样成熟优雅的御姐,也有甘欣这般娇嫩娴静的萝莉。 看着席菲菲清澈的眼睛,徐玉儿却有些尴尬了,她说:“小温太粗心了,走得也急了点,把衣服忘在我家里,我帮他送来了。” 席菲菲含笑看着温纯:“温局长,还不快谢谢徐总啊。” 温纯站了起来,涨红着脸:“谢谢您,徐总。”心里却在大骂:奶奶个熊,女人真是他妈的得罪不起,使出的招也太阴毒了。 高亮泉等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嘴角的怪笑用手捂都捂不住。 第126章演戏,演情侣戏 席菲菲扫视了一下会场,拉着徐玉儿的手,亲热地说:“我来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锦绣地产的常务副总裁徐玉儿女士。” 高亮泉一愣,带头鼓起了掌。 众人压抑已久的笑声终于随着掌声一起爆发了出来。 “欢迎,欢迎。”高亮泉等人站起来,一一过来与徐玉儿握手问好。 “徐总,您来的正好,我们正在讨论与锦绣地产合作的事宜,坐下来听听我们的汇报,怎么样?”席菲菲不由分说,拉着徐玉儿坐在了自己身边。 甘欣连忙递上了一杯热茶,又顺势将笔和纸放在了徐玉儿的面前。 徐玉儿根本没有思想准备,她原本打算把衣服抖搂完了就退场的,没想到席菲菲以进为退,把她逼到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既来之,则安之。 徐玉儿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她很快镇定了下来,恢复了锦绣地产常务副总裁的身份,正襟危坐,自信而又不失威严。 席菲菲向温纯使了个眼色,温纯振作精神,目光死盯着徐玉儿,不紧不慢地说:“徐总,您提出的商住楼与小商品市场之间定位不清的问题,我们刚刚进行了慎重的研究,决定小商品市场整体搬迁,将整个用地规划为商贸中心。” 徐玉儿很是惊讶,不由得多看了温纯几眼。 温纯昨晚上从“荷塘月色”出来已经是午夜了,这才几个小时,就设计出了一整套的改进方案,而且不是简单的修修补补,是彻底地解决矛盾的症结。 此时此刻,徐玉儿是以一个商人的眼光在欣赏和钦佩温纯,和这样敬业的人合作,值得信赖,能够共赢。 席菲菲捕捉到了徐玉儿眼神的变化,她抓住时机介绍了望城县招商引资的优惠政策,还像开玩笑一般,让胡长庚以公安局长的身份保证投资商人身财产安全,一下子把徐玉儿逗乐了。 徐玉儿又提了地理位置、土地面积等几个技术层面上的小问题,温纯对照着规划方案图,都一一给了她满意的答复。 会议室里的气氛融洽,热烈。 但是,徐玉儿并没有感情冲动作出实质性的表态,她提了一个要求,尽快安排和其他的合作企业见面,这是她谨慎和精明的一面,在作出重大的决策之前,她必须要见一见将来的合作伙伴。 女人,很重视直觉。 对她来讲,钱已经不算什么,仅仅只是一个数字,合作愉快才是最重要的。 温纯立即和梁爽和李逸飞取得联系,约好中午在临江市会面,请李逸飞在江边找一个幽静一点的地方,负责把梁爽从名流大酒店接过去,自己和徐玉儿从望城县出发,一起过去。 会议结束,退出会议室的时候,高亮泉走过温纯身边,特意停下来,用怪异的目光看了一眼地上的纸袋,又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而后,还拍着温纯的肩膀,笑眯眯地说:“小伙子,行啊,哈哈。” 秦方明也跟着笑起来,连平时不苟言笑的郭咏、胡长庚也在偷着乐。 甘欣在收拾会场上的文字资料,把一叠一叠的材料摔得噼啪作响。 温纯趁乱背着徐玉儿,与席菲菲对视了一眼,朝甘欣那边看了看,席菲菲微微点了点头,热情地拉着徐玉儿,要亲自把她送出门。 席菲菲和徐玉儿在前面走,甘欣和温纯在后面几步远跟着。 温纯悄悄用胳膊碰了甘欣一下,甘欣大眼睛一瞪,轻声说:“干什么?” “帮我把这个拎着吧。”温纯晃了晃手里的纸袋子。 “哼,凭什么?”甘欣冷着脸说。 温纯四周看看,见没人注意,嬉皮笑脸地说:“求求你了,回头再跟你解释,好不好啦。” “我不!你长得帅就好了不起啊,谁帮你洗的,你让谁帮你拎着啊。”甘欣一脸厌恶地说。 “帮帮忙嘛,不会死人的啦。”温纯强行把纸袋子往甘欣手上塞。 甘欣硬是不肯,正拉拉扯扯呢,席菲菲回头望了一眼,有意停下来脚步,沉着脸说:“温纯,甘欣,你们干什么呢?这是上班时间,卿卿我我的也不看看场合?” 无端挨了批评,甘欣闹了个大红脸,无奈,只得很不情愿地接过了温纯手里的纸袋子。 席菲菲停下来了,徐玉儿也转过头来,正好看见了甘欣与温纯闹别扭的一幕,似乎明白了什么,忙转过头去。 “真拿这一对金童玉女没办法。”席菲菲苦笑了一下,拉着徐玉儿往楼下走。 甘欣白了温纯一眼,啐了一口:“呸,没见过你这么脸皮厚的人。” 温纯挤眉弄眼,做了个作揖的手势,说:“席书记都说,我们是一对金童玉女呢。” “你少来!”甘欣一乐,马上又把脸板上了,心里一个劲儿地纳闷,今天是怎么了,温纯泡上了个小富婆,鬼话还多了。席书记也是的,平日里从来不拿我们两个开玩笑,突然又说什么金童玉女呢? 温纯又扯了她一把,朝前面徐玉儿的背影努努嘴。 甘欣恍然大悟,演戏,给徐玉儿演一场情侣戏呢。 明白了之后,甘欣反而有点失落,轻轻地叹了口气。 出了大楼,温纯要去开自己的桑塔纳,徐玉儿把他喊住了。 “小温,你别开车了,一会儿喝了酒,你又开不回来了。” 温纯很为难地看着甘欣。 甘欣面无表情,酸着脸说:“你看我干什么?” 徐玉儿扑哧一笑:“甘主任,你别多心了,小温昨天送我回家,在湖边摔了一跤,把衣服弄脏了,在我家洗了个澡,走的时候衣服没干,我今天就给他送过来了。” 反正什么也没干,徐玉儿心底自是坦荡,本身也是干净利落的性格,与其遮遮掩掩,还不如打开窗户说亮话。 甘欣精灵鬼怪,马上对徐玉儿换了副面孔,娇羞无比地笑着说:“徐总,哪里呢,我就是怕他喝酒误事,晚上又回不来呢。” 不过,甘欣笑得很不自然,她心里对演戏有抵触,却正合了此情此景,在徐玉儿看来,倒以为是自己戳穿了甘欣的心思。 第127章那今晚上……啊? 徐玉儿眉毛弯起一个妩媚的形态,转脸对温纯眨眨眼,说:“小弟弟,挺有本事的嘛,你的女朋友可是绝色美女啊。” 温纯被她这声怪腔怪调的小弟弟给雷得不轻,尴尬不已道:“那个,那个,徐总,你真会开玩笑。” 徐玉儿脸上笑意不减,头稍稍动了一下:“我都喊你小弟弟了,你还喊我徐总,不够意思嘛。嘿嘿,甘妹妹,你说呢?哈哈。” 温纯心里暗暗叫苦,只得望向甘欣求助。 若是个一般的人,他倒不介意和她开几句玩笑,可这位有着风韵犹存的少妇可是握有投资生杀大权的锦绣地产常务副总裁,联想到昨晚上已经把她给得罪了,他还真有点怕,怕自己一句玩笑还没说完,徐玉儿就突然翻脸! 女强人的性子,摸不透啊。 甘欣没让温纯失望,含笑道:“玉儿姐姐,他个傻瓜,爱怎么叫就由他去吧,以后还请姐姐多多关照。” “嗯。”徐玉儿开心地看着温纯。 席菲菲也帮着解围:“徐总,工作上还是称呼职务的好,否则,喊顺嘴了,谈判桌上可要闹笑话了。” “哈哈,还是席书记考虑得周到。”徐玉儿从包里把车钥匙掏出来,朝温纯晃了晃,然后招招手道,“小弟弟,跟姐姐走。” 温纯听得心里又是一颤,刚才还说席书记考虑周到,怎么一张嘴又喊小弟弟呢?算了,小弟弟就小弟弟吧,为了工作,为了哄得她到这儿投资,就给她当一回小弟弟吧。她无非是昨晚上的气还没有出,要在甘欣面前调戏自己,找找心理平衡。 走到奔驰s600旁,徐玉儿停下脚步,说:“姐姐累了,还是你来开吧。” 温纯推辞道:“这,这不太好吧?这么贵的车,擦着碰着哪儿了,我可赔不起。” “说这话就见外了不是?你是我的小弟弟嘛,别说擦着碰着,你就是把这车给拆了又算个什么呢?不就一辆破车嘛。”徐玉儿娇笑一声,故意去看甘欣,心中暗想,你越是想撇清,我就不让你得逞,哼,跟我玩,阴死你。 温纯只得接过钥匙,坐进了驾驶室。 徐玉儿向席菲菲、甘欣摆摆手,便进了副驾。 车出了县委大院,很快开上了高速。 徐玉儿可能是真没休息好,一会儿摇头扭脖子耸动肩膀,一会儿又双手十指交叉,掌心向前推出。 这几个动作做得那叫一个风情万种我见犹怜,尤其是她胸前那两团异常的高大,而上衣又是低胸,领口露出的风光刚好落进温纯的眼中,令得他情不自禁吞了口唾沫。 “让你看你不看,不让你看吧又要偷窥,什么意思嘛?”徐玉儿瞟了温纯一眼,调笑道。 温纯假装专心开车,没有接徐玉儿的话。 徐玉儿眯缝着眼道:“小弟弟,怎么了,没你甘妹妹的好看啊。哼,还没结婚呢,就被管成了妻管严,多没劲啊。” 温纯手里的方向盘晃动了一下,心里暗自叫苦,我的玉儿姐姐啊,你说话能不能不要这么暧昧,总是会让人往歪处想,开着车不安全呢。 奔驰s600一会儿驰上快车道,一会儿驰上慢车道,显得躁动不安。 握着方向盘的温纯目不敢斜视。 徐玉儿望着他棱角分明的脸,心里仍旧是不爽。 “嘟……”放在驾驶台上的手机响了起来。 温纯拿起手机,清了清嗓子,声音有些干涩地说:“喂,李总,我们快要上桥了,……水云间茶艺馆,知道了,好,我们十分钟左右能到。” 温纯挂了电话,又把手机搁回了驾驶台。 “温纯,你昨晚为什么要不告而别呀!”徐玉儿憋了老半天的话,最终还是问出来了。 温纯的五官绷得紧紧的,双眉锁得像打了一个死结。 他强迫自己沉默。 徐玉儿继续纠缠:“温纯,你说话呀!你怎么能这么对我。哼,我跟你说,还没哪个男人敢对我这么无礼呢,你得给我赔礼道歉。” “对不起,徐总。”温纯用低沉的声音说。 “这么轻描淡写啊,这么例行公事啊。如果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还会选择逃避吗?”徐玉儿有点胡搅蛮缠了。 “徐总,我们能不能不谈这个?”温纯感觉头皮发麻,头发都快一根根直立起来了,握住方向盘的手汗淋淋的,但他还是使劲压抑着,尽可能用平静的声音一字一句地说。 “为什么不能谈呢?我承认,我是没有你甘妹妹冰清玉洁,但至少还可以称得上风韵犹存吧。” 温纯苦笑道:“徐总,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算是什么意思?”徐玉儿歪着头,笑得异常的暧昧。 温纯无言以对。 “那今晚上……啊!”徐玉儿伸出手来,轻轻地放在了温纯的大腿上。 温纯大脑呼地一热,方向盘一偏,差点撞上右边一辆正常行驶的大货车。 幸好速度还不是太快,温纯眼明手快一打方向盘,躲避了过去,可头上还是冒出了一头虚汗,放在驾驶台上的手机也被摔到了一边。 徐玉儿赶紧把手拿了回去,捂着胸口,开心地大叫:“真刺激啊,哈哈!” 温纯大声地说:“徐总,你还想不想活了,真撞上了,你头一个要粉身碎骨!” 突然被温纯吼了一句,徐玉儿懵了,好长时间已经没人敢这么跟她说话了。 过了一会儿,她终于反应过来了,她激动地说:“温纯,你老实回答我,在你眼里,我真的是那么令人讨厌吗?” 温纯侧过脸来看了徐玉儿一眼,平静地说:“不,你很有魅力。” “那你为什么……”徐玉儿有点近乎疯狂了。 温纯坚定地说:“我只是……不想带着功利上床。” 徐玉儿沉默了片刻,又说:“那你不怕我放弃投资?” 温纯笑了:“呵呵,徐总,你不仅是一个优秀的女人,更是一个优秀的企业家。我相信,你不会眼睁睁看着商机从你的身边溜走的。” “你呀,油腔滑调。”徐玉儿也笑了。 温纯加大油门冲上了临江大桥。 第128章女人做生意男人比不了 水云间茶艺馆开在青莲江边,与桥南物流市场相距不远,店门坐北朝南,盖成了唐朝小院的样式,头上飞檐拱脊、匾牌高悬;脚下方砖墁地、青石台阶,连两旁的石礅都是旧时的云龙石鼓,透出一派古色古香。 廊檐下挑挂出一长溜写有“茶”字的长形红灯笼,在人来车往的沿江大道上格外引人注目。 拾阶而上,但见一副对联写道:“碧波一舟,赏云霞烟雨;甘露七碗,知天地人茶。”未及品茶,便已领略到了几分茗香仙境。 步入门廊,一条造型优美的木制大船跃入眼帘,船下是一泓碧水清波,水中莲荷飘香、锦鳞戏水。 徐玉儿一进门,倍感熟悉和亲切,仿佛有点回家的感觉。 船上设有单间船舱,透过舱窗,望得见几位雅士正在品茶谈天,其神其态格外闲适。绕过大船,穿过摆放着散台的前厅,便是一个个大小不一风格各异的包间,每个包间都有一个雅致的名字。 李逸飞预订下的包间名叫“维舟坊”。 门敞开着,温纯和徐玉儿到的时候,梁爽和李逸飞正在品茶谈笑。 温纯连忙互相介绍,梁爽和徐玉儿见过,亲热地挨在一旁坐下了。 李逸飞见了徐玉儿,双手递上一张名片,恭敬地说:“久闻锦绣地产徐总大名,本人桥南物流李逸飞,今后还望多多关照。” 徐玉儿接过名片,客气了几句,又悄悄端详了一番李逸飞,心里便有了好感。都说桥南物流当家的黑道出身,原以为是一个七老八十五大三粗的莽汉,没想到却是一个三十多岁斯斯文文的汉子。 李逸飞创办桥南物流之后,早就下定决心要洗脚上岸,所以在与商界人士打交道时,尽量的低调,虽然手下还有些弟兄一时改不掉身上的江湖习气,但作为李逸飞本人来说,韬光养晦,遵纪守法做生意,全力打造新形象。 在包间里坐下,温纯才发现这是一个按照唐代风格装饰的房子,家具、摆设也不例外。 与门正对着的一面墙上镶着一副花梨木的镂空雕花窗栅,下面贴墙摆放着一张红硬木条案,条案上放着一尊青花瓷的笔筒;另一面墙上挂着一幅唐人诗意山水图,图上的题诗是:“野泉烟火白云间,坐饮香茶爱此山。岩下维舟不忍去,青溪流水暮潺潺。” 诗作者的名字叫灵一,是唐朝的一位著名诗僧。 温纯这才知道,原来这“维舟坊”的名字是从这里来的。 徐玉儿看了半晌还不明白,问梁爽这“维舟”是什么意思? 梁爽解释说:“维舟就是把船拴上的意思。‘岩下维舟不忍去’一句就是说把船拴在岩石下,喝着香茶舍不得走了。” 李逸飞说:“还是梁总有学问,到底是上过大学的人。不过现在来喝茶的都不划船了,改开车了,所以应该改名叫‘维车坊’更准确一些。” 一下把徐玉儿逗笑了,连夸李逸飞“歪批乱改”得恰如其分。 这时服务员见来了新的客人,又送上了茶单,李逸飞便侧过身子来,询问徐玉儿的意见,徐玉儿看了一下单子,点了一份福建安溪产的特级铁观音。 梁爽凑过头去,见上面铁观音的标价是三百八十元,不禁惊诧道:“喝茶怎么比吃饭还贵?” 李逸飞有点尴尬,说:“呵呵,我也是头一次来,听温纯说是两位女士,特意打听了一下,就这么个位置雅致一些,就订了个包间。真要是喝茶,我还是喜欢端起大碗,大口大口地喝。” 徐玉儿听了,笑着说:“李总真是个爽快人。现在喝茶就是比吃饭贵多了,饭天天都吃,茶可不是天天在喝,物以稀为贵,这是最基本的商业规律。” 温纯也说:“爽姐姐,你出去多年,现在什么都兴文化搭台,经济唱戏了。文雅一点讲,这叫茶文化,如今这年头什么事就怕沾上文化两个字,一沾上文化那就贵了去了。” 梁爽就说:“温纯,我们上次在望城县里吃桂花米酒汤圆,才三块钱一碗,要是给它编个故事,就可以卖十块一碗,这叫小吃文化,这其中有七块钱算是文化钱。” 温纯端起杯子,笑道:“我替子铭、子旭敬你一杯,到底是学文的,又会做生意,这下赵子铭要发财了。” 李逸飞也大声叫好,说:“女人要么不做生意,一做生意很多男人都比不了。心细不说,联想也丰富,厉害,厉害。” 话虽然是冲着梁爽说的,但徐玉儿听了,也是格外的舒畅,不由得有多打量了李逸飞几眼。 铁观音冲泡好了,茶艺小姐先把澄黄清亮的茶汤倒入公道杯中,然后再分倒在三个细长形的白色细瓷的闻香杯里,最后再翻扣进小茶盅,一一捧献给三位客人。 李逸飞满目的惊奇,学着徐玉儿的样子,轻轻抽起倒扣在小茶盅上的闻香杯,一股淡淡的玉兰花香立刻泛了出来。他端起来一口喝了下去,觉得很是爽口,就是有些味淡,比不上平日里在办公室里喝的茉莉花茶味道浓。 徐玉儿在旁边看了,笑他是牛饮,教给他品茶要分三口喝完。 茶艺小姐点头称是,夸徐玉儿懂茶。 徐玉儿忙解释说,她当初还没有做生意的时候,在外地的一家茶楼里干过几个月,后来茶楼不景气改成了火锅城就出来不干了,所以多少知道些皮毛。 “难怪?原来徐总也是苦出身啊。”李逸飞这才注意到,面前这个华贵优雅的徐玉儿,家产万贯,阅历却很丰富,也是含辛茹苦拼过来的。 茶过三泡,徐玉儿放下茶盅,问李逸飞作为一家物流企业,怎么也参与到望城县小商品市场开发改造项目上来了? 李逸飞见徐玉儿主动问起,便忙回答说:“徐总,是这样的。桥南市场处于市里江滩亮化工程的规划中,搬迁是早晚的事,昨晚上我跟温纯一商量,便有意把桥南物流市场整体搬到望城县去,正好小商品市场要开发改造,他就建议我出资将小商品市场也整体搬迁出来,与物流市场整合在一起,共同发展,共同繁荣。” 第129章站着说话不腰疼 温纯把话头接了过去:“下午我和徐总交换过意见,徐总一下就发现了小商品市场与高档商住楼之间的不协调,又正赶上李总有了物流市场搬迁的念头,你们两个这么一点醒,我才有了把小商品市场整体搬迁出去的想法呢。” 徐玉儿“哦”了一声,原来温纯从“荷塘月色”跑出来,还是很重视自己提出来的意见,跑来和李逸飞商量小商品市场整体搬迁的计划,这心里头的郁闷又散去了许多。 梁爽想了一下,说:“工程建设方面的事我不大清楚,我看好的是未来望城县的娱乐市场,一旦贺岁片投拍成功,将来以影视城带动的旅游娱乐消费有着巨大的潜在市场,所以,昌达娱乐投资5000万参与建一座现代化的娱乐城,总体设计从香港请专业设计师,但建设方面的事,还要请徐总多操心了。” 徐玉儿的感觉很好,整个会谈都不自觉地以自己为中心,包括那个原先想象中会比较蛮缠的李逸飞,也把殷切的目光投向了自己。 李逸飞笑着说:“徐总,既然做到一起来了,我也不瞒你,桥南物流整体搬迁势在必行,我是没有退路了。所以,还请徐总能促成此事。别的我不敢说,今天徐总你帮了我李逸飞一把,感激的心总是有一颗的。” 徐玉儿急忙说:“言重了,言重了。李总,我是生意人,有钱大家赚,不存在谁帮谁的问题。” 李逸飞端起茶杯来向徐玉儿示意了一下,然后一饮而尽,叫道:“好,徐总也是痛快人。” 温纯说:“徐总做事向来大气,又懂得谨慎细致,滴水不漏,如果锦绣地产能够参与进来,我们四家都将从中受益,徐总就不是帮了桥南物流的忙,而是你们三个一起帮了我一个大忙,说得更大一点,是帮了望城百姓一个大忙啊。” 徐玉儿笑了:“温纯,你也学会打官腔了。” 一句话说得温纯不好意思了,只得嘿嘿傻笑,众人跟着都笑了。 看看中午时间到了,李逸飞问徐玉儿要不要吃饭去,徐玉儿摇头,梁爽也摇头,温纯便说,点几个开胃的点心吧,大家边吃边喝边谈。 李逸飞向几个人做了个揖,笑道:“谢谢几位了,知道今天我买单,故意帮我省钱呢。” 徐玉儿忍不住,说:“李总,你是在觉得过意不去呢,就算欠我们一顿,等哪天项目动工了,我们再好好宰你一回,如何?” “哈哈,还是徐总关照我,要不,真让我惭愧死了。”李逸飞笑着,招呼服务员进来,点了几样小吃,不一会儿就送上来了。 几个人谈得很愉快,合作投资开发改造小商品市场的事基本达成了意向,大家就具体的细节磋商了一番,待基本商量妥当,再看看时间,已经是下午四点了。 谈的过程中,温纯把大家的意见一一都记录了下来,又汇总了一下,逐条详细地解释了一遍,几个人纷纷点头,再看看桌上,点的小吃,稀里糊涂也吃了个精光。 中间的时候,李逸飞也吩咐服务员换了几道茶。 温纯说:“几位老板,你们都是能当家作主的人,就我一个说了不算的主儿,还得回去向领导汇报。不过,上午县里的领导开过会了,应该大方向上不存在问题,我现在就赶回去,把具体细节再汇报一次,不好意思,我得先告辞了。” 梁爽调侃道:“得了吧,温纯,你拉回去这么一大笔的投资,启动那么大的一个项目,你是急着回去邀功请赏吧。” 温纯连忙叫苦:“爽姐姐,你啊,这叫站着说话不腰疼,你在香港混久了,哪里内地官场上小兵们办点事有多难啊。” 徐玉儿说:“算了,算了,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投资的事一旦敲定了,我还得去找银行融资呢。” 李逸飞忙问:“徐总,锦绣地产家大业大,还差这么点钱啊?” “李总,我也要说你站着说话不腰疼了。”徐玉儿把茶盅往桌上一放,感慨道:“地产市场以前是银行追着你要你贷款,现在一看不景气了,就开始紧缩银根了。” 李逸飞说:“呵呵,徐总,你做房地产这么多年,银行应该有关系的嘛。” “唉,不提了,人倒霉喝凉水都塞牙。前几天,建行一个管贷款的分行副行长,答应先贷我六千万,手续都办得差不多了,光饭就不知请了多少顿,眼看就要落听了,谁知一个晚上,这家伙就让人给逮起来了,说是犯了贪污罪和受贿罪,判了十年。” “再重新找找路子呢?”温纯问。 徐玉儿说:“难了。现在银行都抓得严了,特别是房地产项目,谁还敢再往外贷呀。哎,不说了,喝茶,喝茶,咱聊点别的。这些烦心事咱不提了!” 李逸飞说:“徐总,农行这边我倒还几个朋友,要不,改天我陪你一起去找找,以你锦绣地产的实力,贷个几千万的面子还是有的吧。” 徐玉儿高兴了,站了起来,说:“还改什么天啊,现在就去呗,晚上我请你和你朋友吃饭。” 买单出门,温纯要拦出租车,徐玉儿把他拦住了,把车钥匙给了温纯,说:“我坐逸飞的车吧,估计晚上一喝酒,我也开不了车了,我那车暂时想放你手头上,等我去望城县启动项目的时候,就不用带车了。” 温纯大叫道:“玉儿姐姐,那可是奔驰s600啊。” 徐玉儿斜了他一眼,问道:“怎么了,嫌丢人啊?” 温纯装出一脸苦相:“哪里呢,我是怕磕了碰了,赔不起呀。” 徐玉儿办起脸来说:“赔不起?赔不起正好,你来给我打长工,哈哈。” 李逸飞骂道:“纯哥,你别得了便宜卖乖好不好,赶紧地把你爽姐姐送回去,我呢,也好陪着玉儿去找农行的朋友。” “好嘞。”温纯拉着梁爽,回头向李逸飞和徐玉儿挥手告别。 第130章真他妈不是玩意 温纯把梁爽送回名流大酒店,然后兴致勃勃地返回了望城县。进了县委大院,刚把车停稳,曾国强拎着他的大水杯屁颠屁颠地跑过来了,拉开车门就叫:“哟呵,几天没见,鸟枪换炮了。” “呵呵,还行吧。”温纯得意地说。 曾国强歪着头,笑道:“我靠,你这个司机真厉害啊,不开则已,一开就是洋车啊。” 温纯猛然想起了小车班司机们常开的玩笑。他们往往把开车与搞女人联系在一起,上胖女人是开坦克,上瘦女人是开拖拉机,照这个推理,温纯自然是相当于上了一个洋妞了。 温纯很无奈地摇着头笑,说:“奶奶个熊,你又想歪了吧。” 曾国强把温纯从车里拖出来,又把水杯往他怀里一塞,抢着进了驾驶室:“你出来,哥们也开开洋荤。” 说完,缓缓起步,绕着机关大楼前前后后饶了一圈,惹得司机班的司机们都跑出来看热闹,围着奔驰s600说长话短,倒把温纯一个人冷落在一边,抱着个水杯子傻呵呵地乐。 看司机们还围着说个没完,温纯急着要去汇报工作,他走上前,把杯子又扔给了曾国强,说:“国强,我要去向席书记汇报工作,你帮我把车洗洗。” 司机们议论纷纷,作鸟兽散。 曾国强挤眉弄眼地问道:“洋妞就是洋妞,爽!哎,是那个小富婆的吧。” 温纯假装严肃地说:“怎么说话的呢?人家是我们招商引资的老板,你哪天说顺了嘴,席书记接待的时候,也一口一个小富婆的。” “嘿嘿,”曾国强一脸坏笑:“怕什么,有你呢,嘿嘿。” “嘿嘿你个头。”温纯把车门用力关上,说:“我警告你,你要敢乱说,看我不让殷勤收拾你。” “不敢,不敢。我洗车去了。”曾国强一吐舌头,启动车子,嗖地蹿了出去。 这一切,都被大楼里贴在窗户上的众多眼睛看了个一清二楚。 温纯急匆匆上了三楼,路过副书记办公室门口,正赶上县纪委副书记、监察部长吕伟钢从秦方明的办公室出来,他一见温纯,忙说:“温局长,回来了。” 温纯停下脚步,和吕伟钢打招呼:“吕书记,你好,我刚从临江回来。” 吕伟钢拉着温纯,皮笑肉不笑地说:“温局长,你来的正好,秦书记让我找你呢。” 温纯有点惊奇,怎么这么巧,我刚上楼,吕伟钢就从秦方明办公室出来了。 原来是吕伟钢从窗口看见温纯上楼,站在门口堵着他呢。 县委副书记有请,温纯也不敢怠慢,只得推门进去,向秦方明问好。 秦方明起身与温纯握手:“小温,辛苦了,投资的事谈妥了吧?” 温纯笑道:“秦书记,刚回来,基本谈妥了,要不,我先给你汇报汇报。” 秦方明忙说:“小温,别客气,还是等着集体汇报吧,你来的正好,我刚才还和吕部长说,想找你谈谈心呢。” 吕伟钢起身就要告辞,秦方明伸手示意他坐下:“吕部长,别急着走,我们一起跟小温谈谈。” 如果仅仅是秦方明与温纯一个人谈,可以看作是私下里随意谈谈,现在是县纪委书记和纪委副书记兼监察部长一起谈,这性质就有点像正儿八经代表组织找干部谈话了。 纪委找谈话,多半是有问题。 “来,小温,坐坐。”秦方明说完,亲自泡了一杯他喜欢喝的龙井茶。 温纯接过茶,连声说谢谢。 说是找温纯谈话,可秦方明捏着支签字笔在把玩,吕伟钢抱着个茶杯来回倒腾,两个人干瞪着眼却谁都不肯先开口。 温纯不知道他们找自己要谈什么,也不便开口,慢吞吞地品着龙井茶,心里却有点着急,要说什么快点说啊,我还要去向席书记汇报投资洽谈情况呢。 但是,组织找谈话谈话,该代表组织的人先说。 吕伟钢虽说资历比温纯老,但论风头现在远不如温纯强劲,他也不会蠢到先开口得罪人,本来他是被秦方明强行留下来的,该怎么谈,应该是纪委书记把握方向和分寸。 等了差不多半分钟,看温纯实在坐不住了,秦方明才缓缓说道:“小温啊,你最近招商引资的成绩很出色,这个我们班子成员和大家都看在眼里,对吧,吕部长?” “是的,是的,温局长贡献很大。”吕伟钢附和道。 “哈哈,什么叫贡献很大呀,吕部长?”秦方明笑了起来。 吕伟钢有些尴尬:“我是说,为了招商引资,温局长没日没夜地工作,费尽了心机,嘿嘿,很辛苦,很辛苦。” 秦方明又笑眯眯地追问:“吕部长,你又没有跟小温在一起,怎么知道他很辛苦的呢?” “这个……”吕伟钢开始头上冒汗了:“我看今天早上一上班,温局长脸色很憔悴,看得出来,他一夜都没有休息。” “哈哈,吕部长,你这话更没有道理了,小温一晚上休没休息,你从哪里看得出来啊?”秦方明用暧昧的眼光看着吕伟钢。 看秦方明和吕伟钢两人演起了双簧,温纯明白他们是在往早上徐玉儿送内衣的话题上靠,心里很是反感,却又无话可说,只用犀利的目光盯住吕伟钢。 吕伟钢在双重的压力之下,开始语无伦次了。他结结巴巴地说:“温局长,我……我觉得,那个,不知道合不合适?” 温纯笑着说:“吕部长,秦书记也在呢,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秦方明鼓励道:“就是,就是,吕部长,你尽管说,就算是说得不够到位,我相信小温也能够正确对待的,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嘛。” 吕伟钢已经被逼进了死胡同,他抹了一把头上的汗,硬着头皮说:“那个,我听到了几句议论,刚才也向秦书记汇报过了,啊,不是汇报,不是汇报,就是随便聊聊,秦书记,你说是吧?” “对,对,我们这也是随便聊聊,随便聊聊。” 温纯见吕伟钢和秦方明阴阳怪气地一唱一和,心里别提多别扭了,暗道:老子在前方卖命招商引资,你们不支持便罢了,却在背后说三道四,真他妈的不是玩意儿。 第131章鸭子死了嘴巴硬 温纯心里一阵冷笑,嘴上连忙表态:“没关系,我年纪轻,经验不足,工作上个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请秦书记和吕部长批评指正。” 秦方明打了个哈哈,说:“小温,对你的工作我们是一致肯定的,只是,我们想提醒你注意一些生活方面的细节,哈哈。” 看秦方明说到了正题,吕伟钢也跟着说:“是的,秦书记看得很准,我听到的议论,也是有关这个方面的。” 吕伟钢吞吞吐吐就是不把话挑明,秦方明无奈,只得很严肃地说:“小温,我个人觉得,锦绣地产的徐总是不是打着投资的幌子,可能另有目的。” 温纯问道:“她还另有什么目的呢?” “呃?”秦方明疑惑地看着温纯,心想,你和人家已经搞到内裤都丢了,还鸭子死了嘴巴硬,装糊涂也装得像真的一样。 “我觉得他的目的是你个人,作为领导和同事,我不得不提醒你注意。”秦方明扭头看了他一眼,又把目光直视着前方。 “你们真他妈的能胡思乱想!”温纯心里不乐意,嘴巴上还得表示接受:“谢谢秦书记提醒,我会注意的。” “呵呵。”秦方明笑完,又认真地说:“小温,你还年轻嘛,能力又这么强,是很有前途的,我上午和席书记也交换过意见,席书记也同意我出面跟你谈谈,你为了工作甘于奉献的精神是值得肯定的,但同时你还是一名党员干部,不要在生活小节上栽了跟头,这种例子,实在是不胜枚举了。” 奶奶个熊的,老子奉献什么了?温纯暗暗骂道,可脸上还得含着笑,不断地点头。 温纯顾不得那么多了,只希望赶紧把他们敷衍过去,好脱身去向席菲菲汇报工作。 “对了,小温,该说的我们都说了,你谈谈想法吧。”秦方明看温纯的态度还不错,开口循循诱导。 “秦书记,吕书记。”温纯想,既然你们要我不要在徐玉儿身上犯生活作风方面的错误,那我也不跟你绕弯子了,一不做,二不休,把矛盾推到你们面前再说。想到这,他从煤球公文包里取出几页纸。 “两位领导批评得对,听你们这么一说吧,我也觉得,现在我和锦绣地产的徐总接触多了确实影响不太好,这是我刚和她谈好的初步投资方案,建议县委领导从政治大局考虑,换个人继续谈比较合适。” 秦方明没想到温纯会来这一手,换人去谈,肯定谈不通。 “什么?小温,你这是什么态度?作为一个党员领导干部,不能听见一些议论就打退堂鼓嘛。” “秦书记,我是怕自己立场不坚定,万一犯了错误,就太对不起秦书记和吕书记的一片苦心了。呵呵。” 秦方明眉头皱了起来,心想,温纯,刚做出点成绩,就不把我秦方明放在眼里,你也太狂妄了吧。到底是我领导你,还是你领导我,关系有没有搞错?!不敲打敲打,尾巴还不翘到天上去了? “小温,我跟你说,希望我们开诚布公。我和吕部长跟你谈话既不是捕风捉影,也不是见风就是雨,也向席书记和高县长交换过意见,我希望你能够正确对待批评意见。” 温纯扬扬那几页纸,诚恳地说:“秦书记,我没有别的意思。为了保证招商引资洽谈过程的公正廉洁,我建议,今后请监察部派人一起参加,最好是吕部长能亲自出马,指导整个洽谈工作,可以吗?” 吕伟钢的脸色变得苍白,端着茶杯的手开始哆嗦起来。这个温纯果然厉害,他不敢和秦方明对着干,却把自己当成了靶子,这可怎么好?! “温局长,我……”吕伟钢有点张皇地望着温纯,极力想辨解。 “没有必要,没有必要。”秦方明也得赶紧找台阶下,否则僵持下去,闹到席菲菲那里,也未必能有什么结果。这个时候,他温纯有成绩,有靠山,奈何他不得,只能等以后抓住他的小辫子再作打算。 这么一想,他的神色瞬间变冷了,目光里也露出一种不易察觉的阴毒。 吕伟钢松了口气,打趣道:“温局长,我觉得吧,外人说什么也无所谓,是吧,就是……别影响了正常的感情,是不是?” 秦方明哈哈大笑:“吕部长,你今天怎么回事,说话怎么总是吞吞吐吐的,都是同事和同志,有什么话就直说嘛。” “请问,吕书记说的正常感情,指的什么方面?”温纯的目光中竟然含了一股杀气。 吕伟钢干笑了几声,说:“温局长,你和甘欣可是望城县的金童玉女,嘿嘿,你要是在外面打野食,怕是要伤了甘欣的心啰。” 温纯忍无可忍了,他站了起来,愤怒地说:“两位领导,你们对我怎么批评我都可以接受,但要是把甘欣扯进去,就太过分了。” 说完,温纯站起身,拉开门,扬长而去。 进书记办公室之前温纯正碰上甘欣,便问:“小甘,席书记在吧?” 甘欣说:“在呢。” 温纯正要去敲门,甘欣悄悄喊住了他。“小温,怎么回事呀,一脸的不高兴?” “没什么,吕伟钢……算了,回头再说吧。”温纯气还没消,可当着甘欣又不好细说,只得转移话题,强装出笑脸说:“甘欣,上午的事,谢谢你哦。” 甘欣扭捏着说:“客气什么,都是为了工作。你呀,也不事先说清楚,害我差点误事。我又不是牛娜,我哪里会演戏呢?” “嗯,演的挺好的。”温纯敷衍道。 甘欣犹豫了一下,说:“温纯,我跟你说啊,中午吃饭的时候,妇联李桂华等人就在交头接耳地说笑,看我进了食堂,就不说了,可不断拿眼睛瞟我这边,肯定没安什么好心。” “这个女人太八卦了,什么事到了她嘴里,一定会变味的,你别理她们。” 甘欣望望窗外,说:“温纯,你让国强把车停在外面吧,免得大家下班的时候看见,又要胡乱议论。” 温纯一听,还没压下去的火又冒上来了。 第132章乌纱帽,官场稀缺资源 温纯大声地说:“甘欣,你怎么也跟着几个不干正经事的婆娘瞎议论呢?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哼,我看她们还能用唾沫把我淹死啊。” 甘欣有点着急了,脸也红了起来:“你……真是的,谁是正经事不干的婆娘啊?” 温纯也意识到话说得不太对头,忙解释:“对不起,甘欣,我不是说你。” “那你是什么意思?”甘欣背过身去,不理他了。 “我知道你是要我注意点影响,我的意思是,你别怕李桂华她们瞎嚼舌头。”温纯忙解释。 甘欣低声说:“嘴长在她们身上,爱怎么嚼我才不在乎呢,我只是……担心会影响你副县长的提名,你知道,李桂华的老公顾新明对你一直不太服气呢。” “哈哈,不服气他也可以来招商局试试,可别搞成了第二个钱拔光了。” “你……真让我失望。”甘欣转过身来,眼里满是怨恨和委屈,她大声说:“温纯,别以为你拉来几个投资商就自以为了不起了,谁的话都听不进去了。” 温纯正要解释,席菲菲大概听见了外面说话的声音,便问:“甘欣,是不是温纯到了?” 温纯大声答应了一声,又对甘欣小声说了句:“对不起,我刚才太激动了,甘欣,我听你的就是了,你帮我通知一下国强,好吗?” 甘欣点点头,破涕而笑。 温纯向甘欣做了个ok的手势,然后走进了书记办公室,坐在席菲菲的办公桌前的椅子上,向席菲菲详细汇报了与徐玉儿、梁爽、李逸飞三人商谈的结果。 席菲菲听了喜形于色,连夸温纯干得好,布置他按照上午会议的精神,结合商谈的细节,尽快与各投资商签订正式协议,启动小商品市场的开发改造。 “配套资金呢?”温纯问。 席菲菲说:“没问题,在此之前,我向林市长汇报过了,他原则同意将原先用于小商品市场开发改造的配套资金再拨过来,这个你别担心,我来做工作,应该问题不大。” 温纯兴奋地说:“那就好,各方面资金一到位,项目启动指日可待。” “对于下一步工作,你有什么想法?”席菲菲欣赏的就是温纯对待工作的积极态度,还有当然是“自作多情”换位思考的工作方法。 温纯又提出了几个方面招商引资的方案,席菲菲含笑听完,却摇起了头。温纯很是纳闷,问:“怎么啦?方案有什么不妥吗?” “不是方案不妥,而是……”席菲菲停顿了一下,好像在斟酌词句。“而是,招商引资也要量力而行,适可而止。” “席菲菲,你这是什么意思?”温纯有点摸不着头脑了,在他的工作计划里,有几个项目应该还是有希望在近期内取得进展的。 规模效应才能带来规模效益。 按照锦绣地产的操作习惯,一旦决定进入望城房地产开发市场,就一定不会是单单搞一个小商品市场的开发改造,如果谈得好,望城县经济适用房的建设,应该也是可以说服徐玉儿共同参与。 和平年代,政绩大多都是通过经济发展的漂亮数据体现出来的。这种情况,在内陆比沿海发达地区更甚。 经济发展路子很多,而最快最明显的就是招商引资。 一个小小的望城县,招商引资不容易啊,只看看建设影视城、投拍贺岁片,费了多少的周折啊,现在又搞定了小商品市场的开发改造,拉来了物流市场的整体搬迁,在临江市商界一定会引起极大的轰动,正是趁势而上的好机遇啊。 可席菲菲为什么突然提出来要适可而止呢? 席菲菲也看出了温纯的不解,但一直笑而不答,将一张临江市招商引资排名情况表推到了温纯面前。 温纯低头看了看,望城县排名第二,仅落后于临江市的桥南区,因为桥南区要实施十几公里长的江滩亮化美化工程,省市非常重视,招商引资的力度很大。 不过,如果把望城县小商品市场的开发改造项目列进来,就与桥南区不相上下了,而且,从招商引资完成的比例来看,望城县已经遥遥领先了。 温纯恍然大悟,笑道:“席书记,我明白了,你是在为明年的工作考虑呢。” 各地大搞招商引资,一个投资不知道有多少人要抢,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抢到手了,往往只是一时的高兴,因为还有个问题摆在面前,完不成任务会显得没能力,可完成了太多的任务,上级领导便会把第二年的任务目标往上提一大截,压力就又大了许多,搞得不好要在排名榜上垫一年的底。 温纯悟出来就行了,席菲菲没有必要点破,官场上的事情,很多事情说得做不得,很多事情又做得说不得,心领神会,心照不宣最好。 席菲菲说:“我们今年剩下几个月的工作重心,就是下大力气把招商引资的项目抓好,尤其是小商品市场开发改造,涉及到方方面面,很复杂也很艰巨,我想啊,你也要把主要精力转移过来,帮助我来抓落实,抓成果。” 席菲菲的这个安排,虽然还没有说得太具体,但温纯是心存感激的。 招商引资以数据论英雄,但这种成绩是暂时的,很容易被新的数据所替代,时间一长,也会被众人遗忘。而且,今年超额完成任务了,明年上面把任务指标一调整,说不定就完不成了。 一个官员,要想打开进一步上升的空间,必须要抓几个重点的工程项目,这才是实实在在看得见摸得着的政绩,也是官场晋升的普遍规律。 “席书记,我立即回去起草书面文件。”温纯起身告辞,转身就要出门。 席菲菲突然在身后喊:“温纯,你等一等。” 温纯回转身,问道:“席书记,还有事吗?” 席菲菲笑笑:“哦,也没什么事。你是不是把锦绣地产徐总的车又开回来了?” 温纯有些诧异:“是啊,席书记,你怎么知道的?” “甘欣告诉我的,她刚过来给我送文件,在窗户口看见了。” 温纯不以为意地说:“呵呵,我没开车去,徐总就把她的车借我用用,她说,等投资的事情谈妥了,她过来的机会多了,留个车在望城县方便些。” 席菲菲微微皱起了眉头:“照她的意思,这车就留给你用了?” “嗯,”温纯点点头,兴奋地说:“席书记,这车性能真好,哪天有空了,你也见识见识。” 席菲菲收起了笑容,说:“温纯,你还是把车给人家送回去吧。” “为什么?”温纯还在嬉皮笑脸。 席菲菲不容置疑地说:“温纯,听我的,没错。” 温纯笑嘻嘻地说:“听领导的话,什么时候都错不了。” “温纯,我不是和你开玩笑,你要注意自己的身份。”席菲菲摆手阻止了温纯的解释:“你现在是望城县的中层领导干部,又在换届之前的这么个敏感时期,一定要注意自己的一言一行,有时候,几句风言风语也可以决定一个干部的命运。” 听席菲菲说得郑重其事,温纯也不得不认真起来。他略带委屈地说:“席书记,你应该了解我的。” “我一个人了解你还不够,但那些握有选举权的代表们,只能从某些细节中来了解你,如果你在某个方面给大家留下了不良印象,或许就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够弥补和改变的。” 席菲菲迟疑了一下,还是把话挑得更明了一些:“例如,今天锦绣地产的徐总把你的内衣拿到会议室里来了,班子里不少的同志就有不同看法,机关大楼里也有一些议论。” “席书记,我……”温纯颇有些气恼,为了招商引资没日没夜工作,在外面受了多少委屈有苦难言,总算把投资拉来了,没得到认同反倒被误解,现在连席菲菲也这么讲,温纯心里感觉非常难受。 “温纯,我是相信你的,否则,我也不会配合你给徐玉儿演那么一出戏。这出戏,既是演给徐玉儿看的,也是演给心怀叵测的人看的。哎,只是委屈了甘欣了。”说到这,席菲菲望了望门外。 温纯说:“席书记,甘欣那边我会向她解释的。” 席菲菲说:“甘欣这方面应该好解释,可是,你现在你把徐玉儿的车开回来了,我们上午演的那出戏岂不是白演了。你应该知道,这么快提拔成了局级正职,有多少人在嫉妒你,又有多少人憋足了劲要在换届的时候有所作为。” 温纯当然知道,自己从一个勤杂工走上招商局长的岗位,用不到一年的时间,走完了某些人十几年的历程,而且,还很有可能打乱以往干部升迁的排序,直接成为副县长的候选人,这挡住了多少人的晋升之路啊。 乌纱帽,是官场的稀缺资源,你占用了,别人就占用不了。 那些原本有希望在换届时挤入县领导班子的干部,以及在升迁过程中觉得被损害了利益的干部,能不对温纯恨之入骨吗? 说句难听的,那些资历老,自以为可以和温纯拼一把的干部,私底下的心理状态多半是阴暗的,温纯没有问题还盼着他出点问题,现在有了风言风语,当然是巴不得闹出乱子才好呢。 秦方明和吕伟钢等人明显是不怀好意要把水搅浑,席菲菲则是完全出于关心温纯的良苦用心。 温纯终于明白了席菲菲的一番苦心,他诚恳地说:“席书记,你批评的对,刚才进来的时候,我已经让甘欣帮我通知国强,车别开进来了,下班之后我就把车给徐总送回去。” 席菲菲点头,说:“好,让甘欣陪你去吧,路上你再和她解释解释。” 温纯向席菲菲告辞,转身去找甘欣。 第133章童男子小六 甘欣当然看得出来,那个锦绣地产的徐玉儿对温纯有所垂青,可凭着女人的直觉,她还是相信温纯与徐玉儿之间没有出格的行为,否则,徐玉儿根本没必要做出拿着内衣找上门来的粗俗举动。 甘欣认为,温纯很希望锦绣地产来望城县投资,所以,明知道徐玉儿的意图,却也不得不虚与委蛇。 温纯对甘欣充满了愧疚,甘欣对温纯心怀着感激,但两个人静心而论,都明白这并不等同于爱情。 当然,温纯能够得到徐玉儿的看重,作为他的冒牌女友,甘欣在徐玉儿面前,女人的虚荣心会有些小满足。毕竟温纯英俊潇洒,年轻有为,独具魅力。 很多女人心中都会有一个郎才女貌的美梦,甘欣也不例外,以温纯当前的发展势头,对于很多年龄相当的女人来说,有着莫名的吸引力。 甘欣虽然明白自己与温纯之间,由于性格和追求的原因,最终走不到一起,可她对于冒充一下温纯的女朋友并不反感。 身在官场,她分得清孰轻孰重! 所以当温纯邀请她一起去给徐玉儿还车的时候,她满口就答应了。 温纯开着奔驰s600,甘欣开着那部改装的桑塔纳,一前一后出了望城县。 在车上,温纯没有贸然和徐玉儿联系,而是先和李逸飞通了电话,得知他们还在陪农行的支行行长吃饭,就告诉李逸飞,自己和甘欣先去江边的水云间茶艺馆喝茶,边喝边等。 李逸飞与徐玉儿就在水云间不远处的维嘉江景酒店,陪着农行的涂行长一行人喝酒。 涂行长和李逸飞确实有交情,贷款的事在酒桌上基本谈妥了,只等着上班时间办手续。 维嘉江景是临江大桥边上一家非常高档的酒楼,涂行长带了支行里的三个心腹,喝酒都挺厉害,今天又是李逸飞求上门来,涂行长办事又很痛快,不陪好说不过去,表明你不诚心,恰好又是周末,心理上也放松,于是大家就都放开了喝。 李逸飞酒量很大,喝了不少,徐玉儿酒量也还行,也喝了不少。 但架不住银行人多势众,徐玉儿跟李逸飞不是银行方面的对手,人家那边都还没事,她跟李逸飞,却有点晕晕乎乎。 李逸飞的豪爽在酒桌上表现得淋漓尽致,为了表示对涂行长的感谢,他要给银行的四个人敬酒,银行的四个人回敬,他也得一一干到底朝天,还时不时得护着徐玉儿,帮她挡酒。 在李逸飞的意识中,一个大老爷们带着女人出来应酬,没有让女人喝多的道理。 涂行长与李逸飞的关系果然不一般,他清楚李逸飞的脾气,以前自己与李逸飞喝酒,从来都只有被灌醉的份儿,今天是李逸飞帮着徐玉儿要贷款,所以有心要灌醉李逸飞一回,出一出平日里被灌醉的怨气。 在涂行长的暗示之下,三员大将时不时要端起酒杯为难徐玉儿一把,喝着喝着,徐玉儿就有点晕乎了,这个时候,李逸飞开始帮徐玉儿代酒,弄得酒量很大的李逸飞也渐渐有点招架不住了。 坐在李逸飞身边,看着他护着自己与涂行长几个人拼酒,徐玉儿心里始终有股热乎乎的感觉,这种感觉很奇妙。在以往,徐玉儿也接触过不少的男人,但能让她生出特别感觉的,除了温纯,便是眼前的李逸飞。 李逸飞的出现,给徐玉儿带来一种陌生,新奇。其实细想起来,这种陌生或新奇早已司空见惯,只是从他身上体现出来,就有了别种味道。 如果说对于温纯,徐玉儿贪图的是他年轻和健壮的身体,对于李逸飞,则完全是一种莫名其妙的亲切和依赖。 女人总是这样,尤其是一个离过婚的女人,看到一个心仪的男人,总会浮想联翩,感情这东西,有时候真是控制不住。 喝了酒的感觉跟不喝酒时又完全不同,不喝酒时,心里就算有什么想法,也能装作若无其事,一喝酒,那些想法便赤裸裸地跳在了脸上。看对方的目光,仿佛也让酒精麻醉了,怎么看怎么顺眼。 徐玉儿喝的差不多了,开始兴奋地帮他喝酒,替他夹菜,隔空儿,还要傻傻地盯他望上一会。 涂行长的年纪比李逸飞和徐玉儿都要大,快要退休了,他跟李逸飞在桥南物流市场的资金来往中建立了非常不错的感情,李逸飞在前期帮了他不少的忙,因为熟悉,酒也喝得痛快,说话也就格外随便。 大约他从徐玉儿的举止还有眼神中瞅出了什么,毫不躲避地开起了玩笑:“我说小六,跟你一起出来混的弟兄们差不多都成家了,你也该找个女人过日子了。” 涂行长的眼睛在徐玉儿和李逸飞之间来回看,那意思几乎都心知肚明。 这种情况,徐玉儿此前也遇到过,她即使不表现出生气,也要给对方使一眼色,提醒对方注意检点言行。但今天,她像是有点迷糊,还傻乎乎地问:“六哥,你还是未婚青年啊?” 涂行长得寸进尺,说:“他何止是未婚青年啊,他还是童男子呢。” 徐玉儿似乎渴望别人拿她跟李逸飞开玩笑,开得越过分越好,别人开不过瘾,她还要煽风点火。她问道:“涂行长,你怎么知道他是童男子呢?” 历来豪爽大方的李逸飞这次却有些尴尬,忙拦着了话头,说:“涂行长,谢谢你给我小六面子,我再敬你一杯。” 涂行长指着李逸飞大笑:“哈哈,小六,原来你也会有不好意思的时候啊。” 徐玉儿却不依,她说涂行长是给自己帮忙,理应她来给涂行长敬酒。 涂行长更是得意,喝了酒,说话更没了约束。“六哥,以前你总说要等弟兄们都成家了你再考虑也成个家,现在,小关等人的小孩都能出门打酱油了,你怎么还无动于衷啊?” 李逸飞偷看了徐玉儿一眼,打岔道:“老涂,喝酒,喝酒。” 涂行长却还在念念叨叨地说:“六哥,我要是你,我就奋不顾身。”说完,哈哈大笑,眼睛却在看徐玉儿。 第134章英雄难过美人关 徐玉儿笑道:“涂行长,既然你要奋不顾身,那就满上,满上。”说着,伸手把涂行长的酒杯抢了过去。 涂行长忙又抢回来,不小心把徐玉儿的酒杯带倒了。 坐在一旁的李逸飞手疾眼快,在酒杯就要倒下的时候,一把抓住了酒杯,可还是有几滴酒溅了出来,直奔徐玉儿的胸扣而去,李逸飞忙伸出另一只手,恰恰挡住了飞向徐玉儿胸前的酒水,手背无意中却蹭到了那一对坚挺的山峰。 李逸飞如触电般将手缩了回来,另一只手里的酒杯一把被他捏碎了,酒水还是溅了他自己一身。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涂行长道完歉,又向李逸飞伸出了大拇指,说:“六哥,你这才真正叫奋不顾身。哈哈。” 徐玉儿找着理由了,说:“涂行长,都怪你,都怪你,罚酒,罚酒。” 涂行长主动把酒杯倒满,说:“怪我,怪我,我认罚,哈哈,小妹啊,我也奋不顾身,自罚两杯。” 听听,他把徐玉儿都改称小妹了。 徐玉儿莞尔一笑:“涂行长经验真丰富,什么时候也教我两招,让我也奋不顾身一次。”说着话,眼睛偷偷瞟一下李逸飞,见李逸飞低下了头,没有阻止她的意思,心越发热了。 可涂行长兜头来了一盆凉水。 “万万不能,男人主动,叫赴汤蹈火,女人一主动,性质就变了,叫自投罗网。哈哈,自投罗网。”涂行长哈哈大笑,笑声让宴会气氛到了高潮。 这个晚上,徐玉儿是非常愉快非常情愿地喝的,但只是恰到好处,还没有喝醉失态,正好刚刚有一种飘的感觉,以至于走出维嘉江景酒楼时,不得不搀住李逸飞的胳膊。 涂行长倒是热情地想抚她,她嗔了一句:“去,成心灌醉了人家,这阵又学雷锋。” “雷锋有我这么老么,没有,还是让小六扶你吧。”涂行长不失风趣地幽默了一把。 把涂行长等人送走,徐玉儿就觉整个身子要软下去,努力抬了几次头,没抬起来,索性一歪脖子,牢牢实实靠在了李逸飞的肩膀上。 他的肩膀热热的,靠上去真踏实。 “你喝多了。”李逸飞扶起徐玉儿温暖柔软的手臂,说。 “我没喝多,我还要喝。”徐玉儿靠的更紧了,死死拽住了李逸飞的胳膊。 一股暖流和芬芳直冲李逸飞的脑门,他从十几岁开始跟着虎爷东拼西杀,还真没和女人接触太多,后来,虎爷又死在了温柔床上,更令李逸飞谈女色变。所谓英雄难过美人关,实际上,很多的英雄在女人面前很难有英雄气概。 对于徐玉儿,李逸飞有着天然的好感,一样出身卑微,一样经历磨难,一样孤身闯荡江湖和商界,只不过,李逸飞没有占女人便宜的坏习惯,所以,他稍稍偏离了身子,躲开徐玉儿那一堆玉峰,嗓音干涩地说:“徐总,太晚了,温纯还在茶艺馆等着我们呢。” 徐玉儿抬脸看了看李逸飞,笑道:“太好了,把他喊来一起喝。” 李逸飞躲避着徐玉儿火热的目光,说:“算了,他还带着女朋友呢,哪天找机会,我陪你喝。” 徐玉儿摇着李逸飞的胳膊,撒娇道:“就不嘛,六哥,人家就想跟你在一起……喝酒。” 说这些话的时候,徐玉儿的大脑是清醒的,所以,才会在李逸飞惊异的眼神中补充了后面两个字。 李逸飞缠不过她,再者,他喝了不少,车是开不回去了,便打电话让温纯和甘欣过来。 温纯和甘欣没有开车,步行了几分钟,进了维嘉江景酒楼,就看见徐玉儿和李逸飞坐在酒楼的酒吧卡座里,徐玉儿靠在李逸飞的肩膀上,脸色酡红,眼色迷离,一副很陶醉的模样。 甘欣挽着温纯的手臂,本来是打算给徐玉儿看一看小情侣的亲热,可一进门却看见了徐玉儿与李逸飞的亲热,不由得有些泄气,摔开了温纯的手臂。 徐玉儿见了甘欣,更是开心得不得了,她把手从李逸飞手里抽了出来,笑嘻嘻地说:“金童玉女,你们来的正好,陪我们再喝几杯吧。” 李逸飞又是摆手,又是挤眉弄眼,温纯明白他的意思,忙说:“徐总,今天太晚了,改天再喝吧,我们还得开车回去呢。” 徐玉儿瞪着眼说:“温纯,你别管,这是我们姐俩的事,你们哥俩的事我们也不管,甘欣妹妹,行么?” 甘欣没有理会温纯的暗示,爽快地说:“好啊,玉儿姐姐,我们那边去喝,不管他们。”说完,扯着徐玉儿去了另外的桌子,把温纯和李逸飞留在了原地。 甘欣和徐玉儿叫了两杯葡萄酒,女人碰在一起,说是喝酒,实际上兴趣更多的在说话上,说话的空当,偶尔才会端起酒杯抿上一口。 李逸飞陪着温纯站在一边,看甘欣并没有劝酒的意思,才放心地叫了两杯矿泉水,坐下来与温纯谈笑起来。 “六哥,你真的下定决心要把物流市场搬到望城县去?从我个人的角度来说,虽然很希望六哥能去望城县发展,但我还是觉得这么一折腾,就意味着桥南物流每年要损失上百万。” 李逸飞感慨地说:“纯哥,这个账你算过,我也算过了,但是,桥南物流市场已经固守不住了,与其被动挨打,不如主动退避。” 温纯嘿嘿一笑说:“六哥,这不是你的性格,却是你的风格。” 李逸飞端祥着温纯,叹了口气说:“纯哥,真正了解我的人不多,你算一个。” 温纯和李逸飞同样的精明,他们判断得出钱霖达与官员联手要对付桥南物流,最大的企图就是逼得李逸飞沉不住气贸然出手,只要他一出手,钱霖达就可以借官方力量将李逸飞一网打尽,从而达到控制临江市物流市场的目的。 李逸飞避其锋芒,委曲求全,他不甘心在洗白之后再次成为黑道人物,如今的形势早已没有了当年初入江湖的混乱,再用江湖的手段来解决争端,只能是给钱霖达提供可乘之机。 “打黑”,这两个字就能置桥南物流和李逸飞于死地。 第135章做大哥义字当先 李逸飞考虑的不是他一个人,而是他那一大帮追随他多年的兄弟们。 弟兄们已经安家乐业了,不到万不得已,李逸飞不会决定再回到从前。 “六哥,你不是一个好的商人,却是一个好大哥。”温纯钦佩地说。 “那种睡觉都要睁一只眼的日子,过得不舒坦啊!”李逸飞感慨万分地说:“看到小关他们几个老弟兄娶妻生子,其乐融融,我也是这半年才真正体会到平静的生活是多么的美好。” “是啊。做商人易,做大哥难啊。” 李逸飞说:“做商人唯利是图,做大哥义字当先。舍义取利,我小六做不出来,舍利取义,我小六也是无可奈何!” 温纯笑着摇头:“六哥,我看也未必。商人有大商人和小商人之分。大商人眼里的利是‘大利’,为取大利他可以舍‘小利’。小商人眼里是‘小利’,为取‘小利’他可以舍大义。结果他可能就会失去了‘大利’。所以关键看你识不识得破什么是‘大利’什么是‘小利’。” 李逸飞问:“纯哥,你认为什么是‘大利’?” “人是最大的‘大利’。因为‘利’是人创造出来的。一个不得人心的人,他可以把一个好项目做亏;相反一个讲信义的人,他可以从一无所有创造出大利益来。六哥,桥南物流不是慈善机构,你也不是吃斋念佛的菩萨,你舍‘小利’以图‘大利’,临江市的物流市场仍然是你的天下。” “哪里,哪里,纯哥,这次我可是真尝到了‘英雄气短’是什么滋味了。” “我看不在于你穷,而在于人穷志不短。我要向你学习啊,商场官场异曲同工,对一些看不惯自己的领导,也得学会赔着笑脸,说几句没骨气的话,给他们一点‘领导’的优越感。” “纯哥,我这也是拿血交的学费,打不赢的架,能不打最好不打。既便赌气又怎样?公司输掉了,弟兄们也赔进去了,他们的老婆孩子也生活没了着落。划不来,这一点,子铭兄虽然没讲过什么大道理,但事实证明他的选择是对的。” “嗯,他认了个死理要把妹妹培养出来,你认了个死理,要把弟兄们后半辈子照顾好,其实,从道理上是一样的。” “纯哥,你这么一总结,我心里更是豁亮了。” “哈哈,六哥,我劝你一句,你也别太死板了,生活上该灵活也灵活一点嘛。”温纯冲李逸飞诡秘地“嘿嘿”一笑,说:“你是不是也该成个家了?” “纯哥,实话说,不是我不想,而是我一直觉得自己哪一天就会倒在某一个地方,我不能害了那个跟了我的女人。” “六哥,言重了吧。”温纯偷眼看了看甘欣和徐玉儿两人。 两个女人时而低语,时而浅笑,时而看着温纯与李逸飞两人指指画画,很是投机。 “不,纯哥,我一个人无牵无挂,如果某一个为了弟兄们,需要我把命豁出去,我就可以眼睛不眨一下就出手了,要是有了老婆孩子,恐怕下决心就难了。” 温纯很是感动,他把头往李逸飞那边凑了凑,低声说:“六哥,我相信你,不会走到那一步的,喏,徐玉儿好像……啊,嘿嘿。” 李逸飞听得懂温纯的意思,他说:“纯哥,你说的对,只要还有条活路,走不到那一步。不过,感情这东西是不能勉强的。” “六哥,感情也是可以培养的嘛。” “纯哥,我个人的性格,本质上还是粗俗,这是天生的。”李逸飞看看徐玉儿那边,正赶上徐玉儿与甘欣也在往这边看,忙收回了目光。 温纯大笑:“哈哈,六哥,你是怕人家拒绝了很没面子吧。追求,是男人的天职,总不能让别人倒过来追你吧!” 李逸飞不太自在了,说:“纯哥,我还是那句话,打不赢的架,最好别打。” 温纯紧接着说:“但是,不得不打的架,打不赢也得打啊!” 李逸飞不说话了。 正说着,甘欣和徐玉儿端着杯子过来了,杯子里还有大半杯的酒。 徐玉儿把杯子往李逸飞面前一放,说:“六哥,我不想喝了,你帮我喝了吧。” 李逸飞毫不犹豫端起来一饮而尽。 “你呢?甘欣妹妹。”徐玉儿盯着甘欣手里的杯子。 甘欣笑笑,一口气喝光了。 徐玉儿嗔怪地说:“温纯,你真有福气啊,你看,甘欣多懂得照顾你啊。” 甘欣取笑道:“玉儿姐姐,你也有福气啊,你看,六哥多照顾你啊。” 这么一说,徐玉儿反倒不好意思了,她偷看了李逸飞一眼,低下了头。 温纯忙说:“我们还要赶回县城,甘欣是怕我酒后开车。你们两个都喝多了,车就别开了,六哥,你打个车送徐姐回去吧。” 李逸飞点头答应。 徐玉儿主动挽起了李逸飞的手。 回去的路上,甘欣坐在副驾驶座上,郁郁寡欢,她闷闷不乐地说:“温纯,我们的戏不用再演了。” “为什么?”温纯笑着问。 “你是真傻还是装傻。”甘欣白了他一眼,说:“徐玉儿跟我说了,你们之间根本什么都没有发生,她让我别多心。你说,我有必要多心吗?” “甘欣,你不多心,可还是有人多心啊。”温纯顾左右而言他,目不斜视,他不敢面对甘欣那热辣的目光。 甘欣问:“你是说那些背后嚼舌头的人?” “不,还不止呢。”温纯摇头。 温纯便把秦方明找自己谈话的事简单地说了说,甘欣也觉得这其中很复杂,临近换届了,各级干部中各种各样心态的人都会有。 甘欣不做声了。 温纯犹豫了一下,突然说:“甘欣,我跟你说点事。” 甘欣心头一动,抬起头满怀期望地看着他:“嗯,你说吧。” 温纯说:“席书记她打算让我来抓项目,到时候你来帮我一把,行吗?” “好吧。”甘欣失望地别过头去,心头空落落地望着黑乎乎的夜空。 第136章福庆街上的宝哥 联合开发改造小商品市场的项目最终敲定了下来。 先期启动望城物流园区的建设,由临江市桥南物流集团投资在江边垃圾处理场建一座大型货运码头,同时建设十万平方米仓储式连体商铺,将望城县小商品市场统一纳入物流园区规划,整体搬迁至望城物流园区。 随后,临江市桥南地区的物流市场也将大规模搬迁入驻望城物流园区。 与此同时,望城县以小商品市场的土地出资,昌达娱乐投入5000万,锦绣地产投入5000万,边建设边搬迁,一期工程正好可以赶在换届选举之前完工。 小商品市场区域商居混杂,交通堵塞,火灾隐患,历来为县城居民所诟病。不彻底搬迁小商品市场,改造望城城区,传统批发市场久居闹市的种种发展弊端将难以根除。 在讨论会上,温纯以图文并茂的方式,向与会的领导介绍和展示了小商品市场整体搬迁彻底改造的方案,得到了与会人员的普遍认同和赞扬,并对招商局近期的工作给予了充分的肯定和高度的评价。 最后,席菲菲斩钉截铁地说:“通过这次小商品市场的整体搬迁,彻底改造,将此区域建设集休闲旅游、电子商务、贸易流通、文化会展等功能于一体的商贸旅游区。” 经过讨论,会议同意了温纯的提议,将小商品市场的开发改造定名为“商贸旅游城”项目,码头和物流商铺建设定名为“望城物流园区”项目,报临江市发改委立项。 席菲菲和高亮泉亲自带着报告向市委市政府班子做了专题汇报,林亦雄当即拍板,将这两个项目列入临江市本年度重点,要求望城县尽快拿出配套实施方案,力争早日启动。 各项行政手续完备之后,码头和商铺建设开工在即。 为此,席菲菲再次召开了书记办公会,成立望城县工程建设指挥部,由县长高亮泉担任指挥长,温纯担任常务副指挥长,负责组织协调“青莲影视旅游基地”、“望城物流园”和“商贸旅游城”等三大建设项目。 同时还要求,县工商、城管、环卫、公安等相关部门,各负其责,通力协作,确保三项重点工程顺利推进,并抽调党委办甘欣和县办的副主任于飞,协助温纯开展工作。 此任命一生效,虽然在级别上温纯仍然是正科级,但所担负的责任和赋予的权限却不亚于一个副县长了。 要知道,这三个工程项目地处望城县最大的两个乡温家岭乡、沙河乡和最大的两个镇金口镇、城关镇,温纯作为这三个项目的常务副指挥长,就有权协调和调动这两乡两镇的资源和人员。而作为关联部门,县工商、城管、环卫、公安等部门都有协助工作的义务。 在望城县,这个权限除了席菲菲、高亮泉、秦方明、郭咏、胡长庚五大常委,其他的几个常委或者副县长也是没有。更别说,还有甘欣、于飞两办的副主任协助工作了。 在换届选举之前席菲菲做出这种安排,毫无疑问是在为温纯出任副县长铺平道路。 大势所趋,众望所归。 当前,摆在温纯这个工程建设指挥部常务副指挥长面前的最大难题,是小商品市场现有1000余经营户的搬迁。 望城县小商品市场地处城区的福庆街,一度成为东南省的小商品批发中心,与桥南物流市场的沿江街一起并称“南北二街”。 说到小商品市场,便一定要说一说在福庆街上人称“宝哥”的王宝良,他一生命运多舛,随着福庆街的兴衰而起伏,见证了福庆街最为辉煌的年代。 在福庆街上,王宝良可谓是一言九鼎。 套用一句过时了语录来形容就是,凡是“宝哥”反对的,小商品市场寸步难行,凡是“宝哥”支持的,小商品市场畅行无阻。 小商品市场要想实现顺利搬迁,首先必须得到王宝良的支持和认同。 这一天上午,阳光从窗户里泄进来,斜斜地打在新上任的常务副指挥长温纯身上,显得他是那么的安静、专注。 从上班到现在,他就一直坐在那里没动。 桌上的座机响起过,温纯没接,他十分的投入,也不想被打扰。 面前一大堆有关小商品市场的资料,已被温纯翻了若干遍,他希望能从乱麻一样的线索中理清一些头绪。 小商品市场的开发改造,在谭政荣当县委书记的时候曾经轰轰烈烈地动议过一次。 当时由名城置业的钱霖达牵头,拉来了香港宏大集团投资,也获得了临江市的配套资金。 刚开始,谭政荣把经营户们搬迁的优惠和实惠吹嘘得天花乱坠,却在准备实质性启动的最后时刻,抛出来的搬迁条件十分苛刻,只是象征性给经营户们一点补偿费而已,此举遭到了以王宝良为首的经营户们强烈反对,开发改造工作就此搁浅。 钱霖达本来另有企图,谭政荣也不积极,项目拖了半年后,宏大集团被迫主动提出退出,钱霖达伙同谭政荣、宋飞龙一起,以宏达集团违约为由,扣住了宏达集团的5000万元投资款,并连同市里的配套资金一起挪用到了名城置业的房地产开发项目上。 从此,大量的黑钱流入了钱霖达的腰包,宋飞龙等人也趁机大捞了一把。 谭政荣也从中受益匪浅,他通过宋飞龙的牵线搭桥,博取了省委书记粟文杰的欢心,小商品市场的开发改造却陷入了瘫痪状态。 此后,谭政荣大肆渲染,扰乱视线,以造假和虚报等欺骗手段,借助于粟文杰的庇护,屡次瞒过各种检查,并以望城宾馆建设为烟幕弹,制造政绩,顺利升任临江市委副书记。 随后的几年里,由于各种政治势力的缠斗不休,望城县委书记像走马灯一样不断换人,空降来的人屁股一个也没有坐热过,根本没有精力和心思来关注小商品市场的事,这副烂摊子一直无人过问。 第137章斗狱霸的壮举 唐智民被挤走之后,高亮泉主持了一段时间的工作,为了掩人耳目,谭政荣授意他听从了钱霖达出的奇招,将小商品市场交由王宝良等经营户筹资集体承包租赁经营,并签订了一年的临时用地协议。 王宝良凭着他在福庆街的声望,带领1000余经营户们维持着小商品市场的经营。 谭政荣的如意算盘是,高亮泉顺利接任县委书记一职,等熬过房地产的冬季,把挪用的资金解套出来,神不知鬼不觉地拆除埋在身边的这个“地雷”。 没想到,谭政荣被林义雄算计了,席菲菲出任了望城县委书记。 随着临时性用地协议的即将到期,钱霖达与谭政荣商量之后,利用席菲菲招商引资的急切心理,又想故伎重演,把香港昌达娱乐拉了进来,借机将水搅浑,然后把这个烫手山芋交到席菲菲的手上。 但是,温纯从梁爽嘴里偶然获悉了其中的一些奥妙,阻止了钱霖达等人的阴谋得逞,还牵扯出挪用配套资金一事,引出了财政局长陶玉明畏罪自杀事件。 望城县小商品市场的开发改造项目也因此引起了省市领导的高度重视。 现在,小商品市场开发改造即将再次启动,临江市委市政府根据东南省委领导的批示,对望城县委县政府提出了明确要求,“青莲影视基地”、“贸易旅游城”、“望城物流园区”的建设,只能成功,绝不许失败,更不许把它建成半拉子工程。 用席菲菲在动员大会上的话来说,这次是开弓没有回头箭。 但是,以王宝良为首的经营户们担心重蹈上次的覆辙,放出风来要拼死抵制小商品市场的搬迁,这个难题又推到了温纯的面前。 想到王宝良,温纯终于坐不住了,他暗暗思忖:这个王宝良,也是个人物呢,必须认真对付。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在此之前,温纯约了赵子铭在茶社里谈了一个多小时,请他帮忙打听一下王宝良的情况。 赵子铭是土生土长的望城县人,后来的早点摊就摆在了小商品市场的进出口,对于王宝良并不陌生,因为都曾有过被冤枉的类似经历,两人还算有点交情。 但是,温纯并不满足于大面上的一般信息,请赵子铭帮忙帮到底,暗地里探访一下,收集一些更深层次不太为人知的细节,包括经营户们对于搬迁一事的真实想法。 赵子铭答应在一周之内回信。 今天便是赵子铭所说的最后一天,一上午都要过去了,怎么还没消息呢? 温纯急了一阵,还是沉下心来继续研究小商品市场的现状。 研究发现,自改革开放以来,随着现代交通方式的逐步升级和全国各地小商品市场的陆续建立,福庆街四面受敌,传统的批发生意越来越难做,其发展势头与当年不可同日而语,经营额在全省小商品市场的排名逐年下滑,不仅远远落后于桥南的物流市场,也被省内沿江县市的批发市场赶超。 这一点令王宝良等福庆街人也要扼腕叹息,却又徒唤奈何。 温纯正在思考之际,赵子铭的电话打进来了。 果然,赵子铭一周的暗访还是很有成效。 王宝良在福庆街的声名鹊起颇富传奇色彩。 十几岁那年,他因家中贫寒,初中辍学,开始了他在福庆街的地下“练摊”生涯。 文化革命后期,他因此被冠以“投机倒把”罪,关押了好多年。在狱中,他没有供出任何一个客户的名字,把所有的责任一人扛了起来,这为他在福庆街上赢得了“江湖名声”。 八十年代初期,王宝良被释放出狱,他又在福庆街的巷口,摆了两个矮凳,把一块破门板往上一搁,算是重出江湖,并治服了当时的市场一霸,人称“坐地金刚”的崔元堂,一举成为了福庆街上的“宝哥”。 随后,他凭借着义气、诚信、精明,赢得了整个小商品市场经营户的拥戴,成为了他们的精神领袖,谁家开张店庆或者红白喜事,都会恭恭敬敬地亲自上门邀请“宝哥”光临。 说到这些,赵子铭对王宝良也很是钦佩。 望城县的爷们就是有血性,讲义气、爱面子、不怕死,王宝良凭自己的力量闯到今天,有资格在小商品市场呼风唤雨,也算是混出了个人样。 温纯也在感叹,一个没有背景,家境贫困的普通人,能在自己活动的领域得到众人的拥戴,的确是件不易的事。 赵子铭突然说:“哦,对了,纯哥,王宝良在狱中还有一段不为人知的壮举。” 温纯更感兴趣:“是吗,说说看。” 赵子铭是从崔元堂那里听到的。 王宝良刚进监狱的时候,人也瘦弱,又不肯老实交代,最初受尽了狱霸们的欺辱,后来在监狱里呆长了,也有了点地位,便没人敢欺负他了。 可是,他进去的时候定的是个“投机倒把罪”,根本没走审判程序,按理说关个几年就该放出去了,可原先办他案子的人调离之后,他的事没人过问了,放又没有放的名目,只好稀里糊涂羁押着。 后来,原先机电总公司的副总经理贾明鎏被陷害入狱,由于不甘忍受狱霸要他舔脚趾头的侮辱,与狱霸发生了冲突,终因势单力薄,被狱霸打翻在地,对着他的胸口、脑袋猛踢一气。 眼见着自己望城县的老乡被狱霸踩在了脚下,王宝良怒不可遏,突然出手将狱霸打倒在地,贾明鎏趁势爬了起来,两人联手将狱霸制服。 打斗中,王宝良被踢伤了胃。 没多久,贾明鎏的冤情得到了洗刷,他出去之后,又四处奔走,疏通关系,把过去办王宝良案子的人员找到,才把他从监狱弄了出来。 王宝良出狱之后,却很少对外人提起过这一段,只在一次醉酒之后,偶尔向这个崔元堂提起过,后来还严令他必须保密呢。 赵子铭装出一副痛惜的样子,说:“纯哥,我可是花了一瓶好酒把崔元堂灌迷糊了才打探到的。” 温纯有些不解,问道:“呵呵,这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怎么王宝良不敢让人知道呢?” 第138章爽姐姐告黑状 赵子铭说:“是这样的,王宝良的胃不好,喝不得酒,但福庆街的大事小情都要请他到场,他为人又豪爽,爱面子,所以,他宁可忍着回家痛苦,也要对敬酒来者不拒。” 官场不也是一样吗?为了引起上级领导的重视,得到权势人物的支持,哪个不是酒精考验出来的。 温纯又感叹了一回,看来,王宝良在福庆街的名声也是拿身体博来的。 赵子铭笑笑,说:“换了是我,到了这个地步,也只能舍命相陪了。” 温纯问道:“子铭兄,王宝良他们对于小商品市场的搬迁,到底是个什么态度呢?” 赵子铭稍稍沉吟了片刻,说:“纯哥,这个我也打听了一下,他们还是担心搬出去会利益受损,所以,打算和上次一样,坚守到底。” “小商品市场现在是江河日下,就这么守着,也赚不来大钱啊。” “这一点,大家也看得出来,但是他们说,就这么不死不活地守着,养家糊口还有个着落,如果政府和开发商只给几个补偿费,他们除了能做点小生意又不会别的,坐吃山空之后,一家子都去喝西北风啊。” “小商品市场搬迁是大势所趋,难道他们除了抗拒之外,就不想找个更好的出路吗?” “怎么不想呢,可他们怕搬迁之后,店铺租不起,生意又不好,岂不是死定了。” “嗯,现在各级政府都在强调关注民生,建设和谐社会,绝对不会坐视不管的。” 赵子铭开始傻笑:“嘿嘿,这个我就说不好了,就是我说了,大家也不信啊。” 这么说来,经营户们的坚守也是无奈之举。 温纯暗暗点头,小商品市场的搬迁不能简单粗暴,必须要考虑经营户们的切身利益。 “我想请王宝良出来吃个饭,谈谈小商品市场搬迁的事,子铭兄,能请得动不?” “我来试试看吧。不过,我还是不敢肯定他会不会答应。” “呵呵,子铭兄,你误解了,我不是让你去请,只需要帮我引见一下就行了。” “嘿嘿,这没问题,我想这点面子宝哥还是能给的。不过……” “子铭兄,你还担心什么?” “这个,”赵子铭有点犹豫。 温纯笑了:“呵呵,你我兄弟,有什么话不能说嘛。” “是这样的,福庆街的经营户们大多是望城县的老住户,他们混个温饱也不容易,纯哥,这话可能不该我说,真不要把他们逼得太苦了。” “子铭兄,你放心,我也是苦出身,我懂得普通人家的难处。你说的这些情况,我之前多少也了解一些,有句话说的好,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 “好,纯哥,你这个人,别人信不信我不知道,反正我是信了。” 温纯激动地说:“我之所以想和王宝良谈谈,也是希望能在政府和经营户之间搭起一座沟通的桥梁,最后能有一个皆大欢喜的结果。” 赵子铭高兴地说:“行,我等你通知吧。” 温纯又问了问赵子旭近来的学习情况,便挂了电话,去找席菲菲。 温纯把研究的结果和摸到的情况详细向席菲菲汇报了,席菲菲也非常重视,她沉吟了片刻,说:“请王宝良,我亲自出席。” “这恐怕不太好吧?”温纯心里不仅敬佩席菲菲的勇气,也钦佩她的洞察力。 一个女人,能在勾心斗角险象环生的官场中立足,总有她的过人之处。 温纯来找席菲菲汇报,确实有请她亲自出面的想法,但是转念一想,席菲菲作为望城县的一把手,万一王宝良在酒桌上提出一些无理要求,岂不是一点退路都没有。 温纯没敢提的事,没想到被席菲菲看出来了,她自己先提了出来。 席菲菲看了温纯一眼,淡淡一笑:“你的想法我明白,要给王宝良面子就一次给足,这样呢,也显得县委县政府有诚意,我想,他也不能太不讲道理了。到了酒桌上,你主谈,我见机行事,这总行了吧。” 进退有余,张弛有度。 两人又就相关优惠政策方面的想法交换了意见,达成了共识,就是要让经营户们在搬迁中得到实惠,消除他们的后顾之忧,保护他们经商致富的积极性。 望城县的经济繁荣和发展,还寄希望于物流园区能起到重要的推动作用,如果现在不给于适当的扶持,将来影响的不仅是经营户们的生活质量,势必也要动摇望城县经济腾飞的根基。 明确了方向,席菲菲交代温纯拟定具体的措施。 温纯提出来花几天时间对小商品市场组织一次全面的摸底调查,充分听取经营户们的意见和建议,然后研究一下对策,时机成熟之后,再把王宝良请出来谈一次,这样效果可能会更好一些。 席菲菲同意。 温纯要告辞,被席菲菲喊住了。 “温纯,你知道吗,梁爽对你有意见,跟我告你的状呢。” “怎么了?”温纯一头雾水。 “她说你当了常务副指挥长之后,还没去影视基地视察过呢。” 温纯很是委屈,强打起笑脸说:“呵呵,这个爽姐姐,商贸旅游城和望城物流园的事还忙不完呢,我哪有时间去什么影视基地啊。再说了,《青莲女侠》拍得好好的,我跑去添什么乱嘛。” 席菲菲笑道:“你呀,是三个项目的常务副指挥长,不能厚此薄彼嘛。” 温纯无可奈何,只得苦笑:“席书记,你看,我忙得都快要脚不沾地了,哪里顾得过来嘛。” “这我就要批评你了,官不大,僚不小呢。影视基地建设也是你分管的项目,也得关心关心,不能因为爽姐姐跟你关系近一些,就不闻不问了。梁爽知道你忙,遇到困难了,也不好意思打扰你,才跟我发了几句牢骚。” “真的?这个爽姐姐也真是的,遇到困难跟我说就是了,我还能不帮她解决啊,还跑到书记这里来告黑状,真不够意思。” 温纯说完,掏出电话就要给梁爽打过去,被席菲菲制止了。 “你看你,打击报复也来得太快了点吧。哈哈。” 第139章屁股指挥脑袋 温纯不好意思收起了手机,忙问:“席书记,她跟你说啥了?” “也不是什么大事,她说,温家岭乡和沙河乡又闹矛盾了,影响了影视基地的建设。” “又闹矛盾了?”温纯将信将疑:“不会吧,我看高向阳和牛广济两人关系挺融洽的,前几天开协调会,两人还有说有笑,互相开玩笑呢。” “呵呵,在经济利益面前,有矛盾很正常啊。” “哦,席书记,你这么一说我就知道了,也不是什么大事,沙河乡的小饭店开到有争议的地盘上了,温家岭乡有意见,协调一下就好了。” 席菲菲把手里的签字笔扔在了桌子上,站了起来。“这几天我要去市里汇报三个项目的进展情况,这样吧,你跑一趟影视基地,也顺便替我看望一下牛娜和圆通大师。等我从市里回来,再抽空上山看看他们。” 温纯得意了,说:“哼,你还批评我呢,爽姐姐表面上是告我的状,实际上是在变相提醒你不要犯官僚主义呢。” 席菲菲把脸一板,故作愤怒:“温纯,好你这个家伙,油嘴滑舌的,居然倒打一耙,给我扣一顶大帽子。” 温纯扮了个鬼脸,一溜烟跑出了办公室,惹得甘欣好奇,看着他的背影迷茫了好一会儿。 出了县政府大楼,温纯怪有点想念圆通大师和牛娜了,仔细算算,自从《青莲女侠》投拍之后,一直忙着招商引资的事,真的有好长时间没见着他们。 爽姐姐偶尔要回香港总部汇报工程进展情况,去机场接送几乎都是温纯的事,隔三岔五还能见一面,很少听她说到过什么困难,这次把电话打给了席菲菲,恐怕温家岭乡与沙河乡的矛盾,多少对影视基地建设有影响了。 温纯看看手表,估摸着赶到山上吃午饭还来得及,就打定主意,开着车就朝青莲山方向去了。在路上,他给工商局长鞠永刚、城建委主任方国平各自通了个电话,布置他们选派人手,下到小商品市场开展调查摸底工作,三天之内将情况汇总。 进山的水泥公路已经从桂花村一直修到了秃头岭,再往上就是一条拓宽了石板路,车辆不让通行。石板路的路口,人来人往,上山下山的差不多都要在这里歇脚,不少村民在树荫下摆摊设点,吵吵嚷嚷的好不热闹。 也不知道牛广济和高向阳怎么得到了消息,温纯的车到石板路前停下来的时候,他们两个已经站在路边的人群中迎候了。 在望城县机关大楼里,虽然各部室的干部都看得出来温纯要高升,但政治素养高一些,那张人事令没公布,巴结归巴结,心里还不愿自降身价把温纯当领导看。可高向阳和牛广济不一样,他们把温纯都当做自家人,恨不得当面喊温副县长了。 一下车,温纯就被牛广济数落了一番:“温指挥,下来视察工作也不告诉我老牛一声,搞得像是微服私访的。” 温纯笑道:“广济叔,你这话说哪去了,你要这么说,以后我回个家也不得安生了。” 高向阳忙接过了话头:“就是,就是,温指挥是我们温家岭乡的人,回个家还用向你沙河乡的书记汇报啊?” 牛广济气得牛眼珠子瞪得老大,骂道:“好你个高向阳,你没听他喊我老牛广济叔呢。哼,你以为你当了温家岭乡的书记,就是温指挥的亲人了。” 看高向阳与牛广济斗嘴,温纯暗暗好笑。 官场上,果真是屁股指挥脑袋,两个人的位置一换,考虑问题的立场马上就变了。 这不,温纯还没开口了解情况呢,这两个人互相指责上了。 牛广济说:“温指挥,你给评评理。我们沙河乡在秃头岭开了家小饭店,他高向阳就看不顺眼,有这个道理吗?” “怎么的,不是你牛广济说的,秃头岭是我们温家岭乡的,你沙河乡凭什么把饭店开到我温家岭乡地头上来?” “高向阳,你有点良心没有啊,那开饭店的可是你高家人啊。” 温纯没让他们继续争吵下去。 仔细一询问才知道,因为《青莲女侠》的拍摄,青莲山上的游客与日俱增,沙河乡那个以前被谭二愣子欺负的高姓小寡妇,把她家的小饭店搬到了秃头岭,白天接待施工队和来游玩的人,还附带给摄制组的工作人员送盒饭,忙的不亦乐乎。 小寡妇高翠苗也会来事,不仅时常把牛广济请到饭店来指导工作,又和助理导演苏一波打得火热,摄制组的人晚上忙完了之后,也经常在苏一波的带领下,三五成群地关顾高翠苗的饭店,生意一下子火爆得不得了。 这下,桂花村的春旺、温二狗等人眼红了,纷纷把桂花米酒汤圆的摊点摆到了小饭店的门口,经常因为拉扯顾客与高翠苗发生矛盾和口角。 事情闹大了,反映到牛广济和高向阳那里,两人也是各说各的理,一直协调不好,加上影视基地建设要用小工,拍摄影片要用群众演员,两个乡的村民也常常有些摩擦,有时候闹得不可开交,就影响到了工程建设和影片拍摄。 在牛广济和高向阳的念叨声中,温纯信步走进了高翠苗的小饭店,快到中午时间,生意果然不错,几张桌子座无虚席,好几个小丫头在招呼吃饭的客人,还有好几个毛头小伙子推着三轮车在等着装盒饭。 看见三个人进来,高翠苗满面春风地迎上来了。 “牛书记,高书记,哪阵风把两位领导一起吹来了,坐,快坐,三妹子,给领导们上茶呀。” 牛广济忙指着温纯给高翠苗介绍:“哎,别乱喊,这才是大领导呢。” 高翠苗把手里的手绢一甩,笑眯眯地说:“哎呀,怪不得一早上喜鹊在树上喳喳叫呢,原来真是有贵客临门啊。” “呵呵,别听广济叔瞎扯,我就是山脚下桂花村的人,不是你说的贵客。” 高翠苗真是会说话:“桂花村来的客人,可不是贵客嘛。” 第140章放你娘的狗屁 高向阳大笑起来:“哈哈,翠苗,你这张嘴是越来越巧了。” 高翠苗马上接过了话头,说:“高书记,这小饭店开在这秃头岭,还要请你这位本家哥哥多多关照呢。” 温纯暗暗佩服,这高翠苗真好比《沙家浜》里的阿庆嫂,说起话来是滴水不漏啊。 牛广济看高向阳无话可说,嘿嘿地干笑了几声,坐在一边抽上了烟。 正说着话,外面吵嚷起来,温二狗的声音格外地响。 “小寡妇,你他妈的给我出来,抢生意抢到我温二狗头上来了,还有没有王法了。” 高翠苗愣了一下,看了几个人一眼,忙跑了出去:“二狗兄弟……” “去,去,去,谁是你的兄弟?” 高向阳和牛广济也坐不住了,忙跟了出去。 高向阳沉着脸问:“二狗,怎么回事?” “高书记,你给评评理吧,我好不容易把盒饭送上山去了,牛娜已经招呼着群众演员要开饭了,那个姓苏的导演愣是不让,非要等高翠苗家的盒饭。我问为什么,你猜他怎么说,妈妈的,他竟然说我长得没有高翠苗好看,这叫什么话嘛。” 温二狗跳着脚,手舞足蹈,口沫横飞,指指画画的朝高翠苗身前凑。 一旁吃饭的人听了,也是一阵哄笑。 牛广济黑着脸,拦在了温二狗面前。 “牛书记,你也在呢?”温二狗猛然看见了牛广济,嘿嘿笑了几声,低下了头。 “二狗,摄制组不肯吃你家的盒饭,跑到这里来鬼叫什么?” “要不是她这个小寡妇勾搭上了姓苏的,哪里有这么多的事啊。我的生意做不成,今天我也要让她的盒饭送不上去。”温二狗拦在三轮车前,叫嚣道。 推三轮车的小伙子看着高翠苗。 高翠苗眼里冒出了泪花。 牛广济骂道:“放你娘的狗屁!二狗,我看你敢。” 高向阳不干了,说:“牛书记,温二狗没素质,你怎么也跟他一般见识呢。” “我就骂他了,怎么的?你要不服,我连你一起骂!” 这边一吵起来,正在吃饭的工人,游客都围了过来。 这里面也有不少沙河乡和温家岭乡的人,他们很快就分成了两个阵营,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该站在那一边。 温纯从里面迈步出来,喝止了高向阳和牛广济。“你们看看,两个乡党委书记像两只斗鸡公似地,影响好不好啊?” 高向阳和牛广济不说话了。 温纯上前一把扯住了温二狗的胳膊。 温二狗还想甩开,温纯稍稍一用力,温二狗疼得呲牙咧嘴,嗷嗷直叫。 “二狗,你让人家把饭送上去,有什么事,等我和两位书记商量好了再说。” 温二狗无奈,只得说:“好,好,好,你松手,松手。” 推车的小伙子趁机跑出去十几米,温纯这才松开手。 温二狗揉着胳膊,骂骂咧咧却又不敢大声,灰溜溜地走了。 温纯将高向阳和牛广济喊进了小饭店,找了个安静的角落坐下,高翠苗亲自上了茶,退到了一边,眼巴巴地看着他们三个说事。 温纯说:“向阳,广济叔,你们两个书记大众广庭之下吵吵嚷嚷的,有损乡干部的威信啊。” 牛广济喝了个茶,闷声闷气地说:“二狗那小子,你知道的,要不对他狠一点,什么难听话都讲得出来,什么赖皮事都做得出来的。” 高向阳抢着说:“那你也不能当着那么多的人骂娘啊。” 牛广济又把牛眼珠子瞪了起来:“骂了,怎么的?” 温纯摆摆手,给牛广济加上茶,说:“广济叔,向阳,你们别吵了,听我说几句好不好?” 牛广济瞪了高向阳一眼,又递给他一支烟,都不说话了。 “县里招商引资建设青莲影视基地,其目的就是要让温家岭乡和沙河乡借势发展,你们作为乡里的主要领导,要把目光放远一些,别只盯着眼前的绳头小利,要把精力用在长远规划上,着眼于今后的长期可持续发展。” 高向阳和牛广济点头称是。 “《青莲女侠》在明年春节前后要公映,青莲山影视基地轰动全国只是早晚的事,我们两个乡要围绕未来的旅游资源做准备,温家岭乡和沙河乡要携起手来,共同筹划建一批农家乐旅游项目,搞几块精致的菜地,布置一些干净整洁的农家小院,装饰几个水上人家,将来接待那些全国各地慕名而来的游客,那才是财源滚滚的好机会。” 高向阳首先表示理解:“嗯,还是温指挥站得高看得远,有道理。” “那现在这些小饭店,小摊点怎么办?”牛广济又问。 温纯说:“这些小饭店,小摊点,终究不是长久之计,你们可以坐下来商量一下,统筹规划现有的资源,高翠苗的小饭店定位高一点,可以给摄制组送盒饭,温二狗家稍微定位低一点,负责给建筑队送盒饭,这不就没矛盾了吗?” 高向阳和牛广济相视一笑。 温纯又说:“再有呢,温家岭乡和沙河乡的村民也可以分工负责嘛,桂花村的村民多有些武功基础,可以多争取做一些武替之类的群众角色,沙河乡的村民水面上的功夫强,拍水战的时候就可以大展身手嘛,你们说,是不是呢?” 牛广济一拍大腿,站了起来:“是啊,大家各有所长,何必什么都争要呢?高书记,你几回说要坐下来商量,都怪我脾气不好,怕丢了沙河乡的既得利益。哈哈,是我老牛太小气。” 高向阳也嘿嘿笑:“老牛,也不能全怪你,我也没想这么透。” 温纯见两人已经达成了共识,便站起说:“高书记,牛书记,你们具体商量一下方案吧,再开个村民大会,把道理跟大家说透,把主要精力用在长远发展上,我相信大家是能理解的。你们谈吧,我先走了。” 牛广济劝道:“温纯,吃了饭再走呗。” “谢谢了,广济叔,我上去看看牛娜,到寺里跟圆通大师一起吃。”说完,温纯自顾自走了出去。 第141章爽姐姐,你想我了 牛广济与高向阳对视一眼,说:“向阳,还是县里的领导比我们眼界开阔,哈哈。” 高向阳取笑道:“那可不,要不你老牛当了这么多年的乡党委书记,也轮不到当个副县长呢。” 牛广济捶了高向阳一拳,骂道:“你个狗日的,还不跟老子一样。” 高向阳朝牛广济挤挤眼,小声说:“老牛,温指挥与你家牛娜,啊,哈哈,对不对啊。” 牛广济摇摇头:“哪里有的事嘛。” 高向阳指着牛广济放声大笑,两人拉着手一起走出了高翠苗的小饭店。 温纯一个人正信步往山上走,路过影视基地建设的工地,远远看见梁爽在挥手,温纯紧跑几步,上前给了梁爽一个熊抱,惹得周围施工队的工人一片惊呼。 松开手,温纯坏笑着问:“爽姐姐,你想我了。” 梁爽啐了一口:“呸,臭美吧你。” 男女之间,心里没有那么一层暧昧的想法,语言和动作就比较放得开。 温纯又问:“那你怎么站在这翘首以盼呢?” 梁爽做了个手搭凉棚的手势,说:“我这是翘首以盼吗?我这是高瞻远瞩,懂吗?” “不懂,”温纯继续开玩笑,说:“爽姐姐,你要想我了就直接给我打电话,别拐弯抹角地告我的黑状啊。” “怎么啦,我给菲菲姐打个电话也不行啦。哼,不是我想你了,是有人想你了。” “呵呵,我今天可是专程来看你的。” 梁爽撩了撩头发,说:“那你就看吧。” 温纯仔细端详了一番,收起了坏笑,叫道:“爽姐姐,你变黑了。” 梁爽笑骂道:“哈,奶奶个熊,你会不会说话啊。我回香港,大家都说我变健康了。” “呵呵,总之一句话,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温纯笑笑,打趣道。 “你少来。”梁爽伸手给温纯来了一下,说:“你这个说法用在牛娜身上还成,用在我身上,寒碜我呢。” 温纯急忙问:“哦,你总能见着牛娜吧,她怎么样了?” “露陷了吧,哼,说是专程来看我的,哄谁呀。”梁爽嘴里在埋怨,脸上却挂着笑容。“告诉你吧,牛娜跟我一见面就念叨,说你好长时间没上山了,如何如何的,我猜她是想你了,又不好意思说,我就给菲菲姐说了几句,这不,你就来了。” 温纯却说:“席书记说,是你的工程遇到困难了,还批评我不关心你呢。” “哈哈,不说严重点,你能上山来吗?”梁爽大笑。“工程有项目经理,电影有导演和制片人,我这能有多大事呢?你是忙大事的,我这里鸡毛蒜皮的事,你才懒得管呢。” 温纯也笑了笑,就把刚才与高向阳和牛广济商量的情况简要说了说,梁爽也表示同意,说他们之间的无序竞争有时候确实对工程和拍摄有些影响,你来协调一下,应该没问题了。 “走吧,牛娜在山头拍戏呢,我领你去看看吧。” 温纯和梁爽肩并肩地往上走,拐过一个山口,便能看见《青莲女侠》的拍摄场景,隔离线外,围满了前来看热闹的人群。 正在拍摄的是一个青年和尚逃命的一场戏。 树丛中,一位眉清目秀的青年和尚跌跌撞撞地往山上逃,一个蒙面汉子骑着马嗷嗷叫着在后面追,手里挥舞着一把明晃晃地大刀,眼见着小和尚脚下一绊,踉跄了几步,衣服挂在了树枝上。 骑马的汉子怪笑着,围着惊慌失措的小和尚转着圈子。 小和尚吓得大喊救命。 蒙面大汉突然一勒缰绳,举起手里的砍刀,呼啸着朝和尚砍去。 就在这危急时刻,只听得半山腰中一声娇斥:“住手!” 一团火红冲到了眼前,手里的长枪一点,隔开了沉重下落的大刀,又反手一个回马枪,刺中了大汉的胸口,大汉仰面而倒,一个鹞子翻身掉落马下,胸口的鲜血如注,冲上了几尺高,在空中划了一个凄美的弧线,惊得一旁围观的人群一片尖叫。 红衣少女轻舒玉臂,将惊恐不安的青年和尚揽上了马背。 “ok!”远处的康壮苏大叫着,伸出指头做了个手势。 惊呆了众人鼓起掌来,还有人大声叫好。 披着火红斗篷的牛娜与青年和尚翻身下马,稳稳落地之后,牛娜把长枪往边上的一个小和尚一丢,又解下身上的红披风,边上的小和尚马上又接了过去,好一副明星风范。 蒙面大汉把手里的刀一扔,扯下了面巾,捂着胸口也从草地上爬了起来,嘟嘟囔囔地凑到牛娜跟前,笑道:“牛娜,你下手真是稳准狠啊。” 牛娜抱拳拱手:“对不住了,下手太轻了,鲜血冲不上去,又要被康导骂了。” 突然,人群中有人惊呼:“马,马惊了……” 温纯抬头一看,刚才蒙面大汉骑着的那匹黑色高头大马,可能是大汉扔出去的刀砍着了它的臀部,它吃疼不过,呼啸着狂奔起来,带起一片尘烟,直冲围观的人群而来。 梁爽吓得脸都白了,不禁退后了几步。 马师追在奔马的身后,大叫:“闪开,快闪开。” 围观的人群一阵慌乱,前面的人纷纷后退,可远处的人看不见这边的情形,听见叫喊,以为又有热闹好看,拼命在往前挤,一下子,前拥后挤,有几个女士孩子便倒在了地上。 失控的黑马还在奔跑,眼见着就要踏进东倒西歪的人群。 “啊!”梁爽躲在温纯的背后,发出了绝望的尖叫,无助地捂住了眼睛。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温纯纵身一跃,迎着奔马而去,扯住了马的缰绳,硬生生地将它拉转了一个方向,随即,温纯飞身上马,等到梁爽睁开眼睛,放眼望去,温纯已跨在马背之上,威风凛凛。 黑马沿着崎岖的山路狂奔着,似要甩下马上的人,但温纯仿佛粘在了马上,任马怎么颠簸,依然挺直了腰板,一副泰然自若的神情。只见,温纯一会儿俯下身贴近马背;一会儿挺起胸膛,俨然马上将军一般。 渐渐地,马被驯服了,跑得步伐也协调起来,最后,完全听任马上的人指挥,让它快它就快,让它慢它就慢。 围观的人都看愣了,间歇了好一会儿才拍起了巴掌喝采叫好。 第142章久旷男人逢寡妇 人们似乎忘记了刚才的惊险,还以为这也是戏里的一个场景呢。 连梁爽也没想到温纯还有这一手。 温纯在马上竟是这般英武,果然是一条铮铮铁骨的男子汉。 梁爽看得有些痴呆了。 醒悟过来的摄影师端着镜头,追着温纯的身影一阵狂拍。 “温纯哥,温纯哥。”穿着耀眼戏服的牛娜在旁边直冲温纯挥手,发出了咯咯的笑声。 苏一波更是拍着巴掌一个劲儿地叫唤:“兄弟,你行啊!” 温纯一圈缰绳,将黑马缓缓带进了拍摄场地,一个骗腿,飞身下马,把缰绳交给了跑过来的驯马师。 驯马师不住声地表示感谢。 牛娜雀跃着跑过来,拉着温纯的手问长问短,二丫和于飞怎么样了,殷勤的儿子好玩么,菲菲姐和甘欣姐还好吗…… 梁爽也快步走了过来,拍着胸口说:“吓死我了。” 温纯就逗道:“牛娜,刚才爽姐姐跟我说,你想我了。” 牛娜抓着长辫子,扭捏着说:“哪里嘛,是师傅想你了,他骂你呢。” “怎么骂的呢?” 牛娜学着圆通大师吹胡子瞪眼睛的样子说:“温纯这个小兔崽子,为了当官把师傅都忘了吧。嘻嘻。” 这个时候,苏一波凑了上来,把温纯扯到一边,说:“兄弟,你可想死老哥我了。” 温纯不信,反问道:“你想我是假,想重振雄风才是真的吧。” 苏一波透支得精光了,好不容易找到了可以重振雄风的法子,当然着急上火啊。“嘿嘿,可不是吗,效果貌似不错。” 温纯急忙说:“老兄,那你接着吃啊。” 苏一波一脸苦相:“你家老爹说,不能吃太猛了,吃过了怕受不了哇。” 温纯在望城宾馆给苏一波炒了一回韭菜炒猪卵子,后来,苏一波跟着剧组上山了,就把这艰巨的任务托付给了老爹温一刀。 温纯看着苏一波,一本正经地问:“你是不是干坏事了?” 苏一波便讪笑:“嘿嘿,也就试验了一次,就被你家老爹看出来了。” 温纯大笑:“哈哈,我家老爹怕你收不住,再透支得精光了,就没药可救了。” 苏一波很认真地说:“一次,就一次,真的就一次。” “一次,那你觉得如何呢?” “我觉得还行嘛。嘿嘿。” “什么叫还行啊?” “就是,嘿嘿,就是可以活动活动了。” “跟你说过了,治疗期间不能乱来的,怎么不听呢?” 苏一波哀求道:“不敢了,再也不敢了,你跟你家老爹说说,还是每周给我吃一次吧。” “你得先告诉我,拿谁做的试验?剧组的美女?” 苏一波摇头:“哎,不能瞎说的,康导有规定,进了剧组的美女谁也不许乱来。” 温纯不解道:“什么意思?未必他一个人都承包了。” 苏一波偷眼看了看康壮苏那边,低声说:“怎么可能,那他还不得透支得精光啊。我跟你说,康导考察演员都是在拍戏前,一旦开拍了,天王老子也不准影响拍片,包括他自己。” “哦,”温纯作恍然大悟状,而后又坏笑道:“那你是从哪偷吃的呢?” 苏一波用嘴努了努山下,嘿嘿直乐,好一会儿才说:“小饭店的老板娘,守了几年寡,可厉害了,呵呵。” 温纯放声大笑,拍着苏一波的肩膀说:“好啊,你们两个可真称得上是久旱逢甘露,他乡遇故知啊。” 温纯与苏一波扯得开怀大笑,牛娜和梁爽也聊得热火朝天。 那边康壮苏在咋咋呼呼地发脾气。 剧务跑过来扯了扯苏一波的袖子:“苏导,康导喊开工呢。” “开工,开工,喘口气行不行啊。”苏一波嘴里抱怨,人却朝康壮苏那边看,大声喊道:“温纯温局长来了。” 康壮苏凶巴巴地吼道:“来了就来了,各部门注意,转移到下一场,船头疗伤。” 牛娜听康壮苏在喊,也不敢怠慢,过来跟温纯说了句:“今天不走了吧,晚上等我一起陪师傅吃饭。” 温纯含含糊糊地说:“再说吧。” 牛娜撅起了嘴,说:“哼,我干妈还来看过我三次呢,你倒好,好不容易来一次,也不陪人家说说话,真不够意思。” 温纯却说:“牛娜,注意安全啊。” 牛娜答应一声,和苏一波一起朝康壮苏走去。 康壮苏只象征性和向温纯梁爽挥了挥手。 温纯和梁爽继续往山上走,不一会儿就看见了红砖碧瓦的青莲寺。 经过修整之后的青莲寺,气势看上去比过去恢弘,寺庙前熙熙攘攘,人来人往,香火旺盛了许多。 因是中午时分,殿堂里烧香拜佛的人不多,温纯领着梁爽很快转到了后殿,圆通大师端坐在后殿正中的石台上,一桌子的斋饭正冒着热气。 温纯上前双手合十:“师傅,徒儿有礼了。” 梁爽也学着温纯的样子,说:“梁爽见过大师。” 圆通大师睁开眼,从石台上一跃而下,坐在了桌子边的椅子上,朗声说:“梁施主,不要客气,坐吧。” 温纯和梁爽分别坐在了圆通大师的两旁。 “大师,你算准了温纯要来?”梁爽问道。 “嗯,好香啊。”温纯嗅了嗅鼻子。 圆通大师伸手要打温纯。 温纯一缩脖子躲过了,问道:“师傅,听牛娜说你想我了,怎么我来了,还要打我?” 圆通大师一笑:“呵呵,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温纯看着梁爽,一脸的迷茫:“爽姐姐,你可要替我作证啊,我说是你想我了,你说是牛娜想我,牛娜却又说是师傅想我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嘛。” 圆通大师笑骂道:“你小子油嘴滑舌,该打!” 温纯大叫:“冤枉啊。”却趁着圆通大师没注意,抓了一把素面筋丢进了嘴里。 圆通大师连连摇头:“有辱斯文,成何体统!” 梁爽在一旁笑弯了腰。 三人重新坐定,圆通大师说:“温纯,说吧。” 温纯正吃得香呢,抬头问道:“师傅,说什么?” 圆通大师正色道:“哼,你还敢跟师傅装糊涂。” 温纯放下筷子,不好意思地笑了:“嘿嘿,师傅,爽姐姐还在呢。” “你该谢谢梁施主才是,不是她给席书记打电话,你能上山来。” 梁爽彻底糊涂了,这师徒两个唱的是哪一出啊? 第143章男人一个臭德行 圆通大师敲了敲桌子,笑道:“梁施主,这小子,我还不了解他吗?哼,无事不登三宝殿。” 哦,梁爽明白了。“你嘴巴上抹蜜,一会儿说专程来看我,一会儿又说专程来看牛娜,原来是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呀。” 温纯假装不满意,说:“师傅,你看你,你这是败坏徒儿的光辉形象嘛。” 圆通大师大笑:“哈哈,你那点光辉形象还是留给望城人民吧。我这小庙里,不供你这种菩萨。” 温纯也笑了:“师傅,你说对了,徒儿确实有事相求。” 梁爽十分惊讶,这个圆通大师真是明察秋毫啊。 温纯竹筒倒豆子,把小商品市场搬迁中遇到的难题一一道来,最后说到王宝良领着经营户们要集体反对搬迁,口气中颇有些无奈。 圆通大师听了,也是一脸的严肃,他说:“郑板桥有诗云:衙斋卧听萧萧竹,疑是民间疾苦声。些小吾曹州县吏,一枝一叶总关情。小商品市场的开发改造,功在当今,利在后代,但也不能忽视了经营户们的利益,他们也是望城的一份子啊。” 圆通大师的语重心长,令温纯和梁爽肃然起敬。 温纯又把县委县政府初步商讨的优惠条件简要地讲了讲。 圆通大师频频点头,脸上渐渐有了些笑意,他又说:“老衲久违世事,这里面的经济账老衲已经算不清楚了,难得你们有这份为民操劳之心,我想,你该是为那个王宝良而来吧。” “不错。”温纯站了起来,说:“我听说王宝良胃不太好,也听说师傅有一副专治胃病的秘方,特来求师傅指点。” “为救苍生黎民,老衲可以舍生忘死,区区一副药膳何足挂齿。这个王宝良也算是个侠义之人,只是他的胃伤于外力,膳食调养可将息一时,劝他远离烟酒才能药到病除啊。” 温纯暗暗纳闷,师傅怎么知道王宝良是个侠义之人,又如何知晓他的胃伤于外力呢?未必师傅真有神机妙算。 圆通大师也起身,对梁爽说:“对不起,梁施主,你稍安勿躁,我和温纯要去调制药膳,怠慢了。”说完,朝紧闭柴门的后院而去,温纯碰了碰梁爽的手,算是表示歉意,跟随圆通大师进了后院,随即把门带上了。 梁爽颇感失落,又无所事事,信步走出了寺院。 虽然她来青莲山有过不少次,但多是公务在身,心有旁骛,走马观花,今天一个人抱着膀子极目远眺,可以望见桃花谷一带地势开阔,依山傍水,山坡上生满了绿草野花,一尘不染的碧蓝色天空下一片葱绿的田野和浓郁的树木。 寺院之外,清风荡漾,柳条摇曳,含着草气花香的湿润空气一阵阵袭来,令人神清气爽,不远处,清澈的温泉水冒着热气不停地嘟嘟泊泊地从地下向上涌冒出来,这青莲山果然是一个修身养性的好去处。 梁爽毫无来由地生出了一个念头,跟着圆通大师吃斋念佛,陪着老头子在这里颐养天年,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吧。 突然,温纯从身边冒了出来,把胡思乱想的梁爽吓了一跳。 原来温纯与圆通大师从后院出来,不见了梁爽,赶紧找了过来。 “想什么呢?爽姐姐。” “哦,”梁爽有些慌乱,连她自己也奇怪,为什么会冒出这么一个奇怪地念头来,她尴尬一笑,说:“这青莲山山清水秀,真是个修身养性的好地方啊。” 温纯也眺望了一下远山近水,兴奋地说:“爽姐姐,你这个主意好啊,要是在桃花谷一带建一个盛唐风格的温泉度假村,把香港的富翁们邀请过来休闲度假,生意应该不会太差吧。” 梁爽嗔怪道:“你呀,满脑子全是你的招商引资和项目建设,我早就告诉过你的,昌达娱乐不是房地产开发商,对建房子造别墅不感兴趣。” 温纯却兴趣盎然:“哈哈,改天我把徐玉儿拉上山来看看,估计她对你这个创意大有兴趣。” “拉倒吧你,徐玉儿现在资金链紧张得很,哪里还腾得出手来帮你实施这浩大的工程。”梁爽白了温纯一眼,又说:“哎,我说,你这等男人,除了工作就没有别的吗?谁要跟了你,真是无趣得很。” 温纯被梁爽数落得近乎无地自容,忙自嘲道:“爽姐姐,让你见笑了。这男人啊,一入商场,便是满身铜臭,一入官场,便是浑身腐臭,比不得你们女人冰清玉洁了。” 梁爽化嗔为喜,笑道:“算了,算了,男人都这么一个臭德行。”说完,才看见温纯手里拎着个纸包,忙问:“要走了?” 温纯点头。 梁爽长叹一声:“唉,又让牛娜失望了。” 温纯心头也是一酸,无可奈何地说:“等闲下来,再好好跟她聊聊吧。” 梁爽说:“只怕是你闲下来了,牛娜又该闲不下来了。” “也是,电影一拍完,推广宣传离不开新一代的苏女郎了。” 两人边聊边走,很快到了影视基地工程项目部,和梁爽握手告辞之后,温纯停下脚步,深情地朝幸福水库方向望了望,只见水面上一片水波翻腾,一个火红的身影从水面掠过,那是牛娜吊着威亚在与一帮人等厮杀恶斗。 温纯心中一阵难过,眼睛也渐渐潮湿模糊。 下了山,温纯回家了一趟,老妈抹着眼泪要留他吃晚饭,老爸温一刀心里也是想留,看温纯为难,反倒数落起老伴来,说:“纯儿有正事要办,你别婆婆妈妈的好不好。” 车开出老远,温纯回头看了一眼,见老爸老妈还站在村口的桂花树下冲着县城的方向挥手,眼泪忍不住夺眶而出。 人在官场,身不由己啊。 温纯怎么不想和牛娜重温旧情,怎么不想和父母在一起重温亲情,可是,他心里着急的是,抓紧回去推进小商品市场的开发改造,等解决了望城县生存发展的大事,再来叙一叙自家的儿女私情。 温纯咬咬牙,猛地轰了一脚油门,车像一匹脱缰的野马,扬起一股尘烟,飞驰而去。 第144章宝哥的风流韵事 连续两天来,温纯白天研究工商局和城管局调查摸底的汇报材料,晚上按照圆通大师的指点配置药膳,到第三天,席菲菲也从市里回来了,温纯静下心来,仔细分析了所掌握的情况,草拟出给小商品市场经营户搬迁的十大优惠条件。 电话中向席菲菲汇报了之后,席菲菲提了几点修改意见,然后提议召开书记办公会,请县领导和相关部门负责人参加,由温纯正式做了汇报,与会人员只对个别字眼进行了斟酌,原则同意了温纯草拟的优惠条件。 会议结束之后,温纯给赵子铭打了电话,约好了下午引见王宝良。 在福庆街的一个狭窄的门面房里,温纯在赵子铭的引见下,和大名鼎鼎的王宝良面对面坐在一起喝茶了。 引见完毕,赵子铭借口要准备明天出摊的材料,匆匆走了。 王宝良戴一副墨镜,声音洪亮,花白的头发整齐梳于脑后,透出十足的大哥风范。 他们就坐在门面的当口喝茶谈天,不断有附近的经营户过来过去,客客气气地和王宝良打着招呼。 一起去的还有甘欣,她是代表席菲菲来邀请王宝良在望城宾馆共进晚餐。 这也是温纯提的建议,席菲菲和高亮泉一起出面招待王宝良,是要给足他面子,但是,如果一开始就让席菲菲出场,这个面子就给过头了,反倒会让王宝良把县委县政府的领导看轻了。 甘欣是县委办的主任,由她代表席菲菲,于情于理都说得过去。 五大三粗的崔元堂得了小心,还专程跑过来,毕恭毕敬地问王宝良有什么吩咐,王宝良抬了抬眼皮,只轻轻地哼了一声,崔元堂知趣地走了。临走前,还狠刺刺地盯了温纯和甘欣一眼。 甘欣被这狠毒的目光蜇得心尖一颤,温纯轻蔑地一撇嘴。 开始,只是扯咸淡。 王宝良很健谈,尤其喜欢当着漂亮女孩子的面吹嘘他早年的光荣事迹。 摆摊设点的经营户,没有一个嘴皮子不利索的,否则,也吃不了这碗饭。 很多干巴巴的事,一般人能说清楚就差不多了,但是,那些事经王宝良嘴里说出来,就会变得生动、精彩,别有一番情趣。 王宝良一辈子独身。 他初中毕业的时候,看上了同校的一个女孩子,可人家家里不同意,嫌他家太穷,为了让他死心,便放出话来,说要是能拿出一万块钱来,就把姑娘许配给他。 当时,一万块钱基本上就是巨款啊。 多少年之后,万元户还是一个全国少见的大款呢。 王宝良一气之下,发誓要赚一大笔钱,他拿着家里凑的学费,跑到福庆街来摆了个贩卖日用百货的小摊,一年偷偷摸摸做下来,还真赚了好几百块,他琢磨着有个十来年的功夫,正好可以攒够一万块,可以去把喜欢的女孩子娶回家。 可好梦还没做醒呢,一个投机倒把的罪名把他扔进了监狱。 再等他从监狱放出来,那个女孩子早成了孩子他妈了。 可王宝良不忘旧情,后来在福庆街做生意发达了,攒够了第一个一万元,他还是恭恭敬敬地把钱送到了女孩子的家,吓得女孩子的父母颤抖着手,看着他手里一叠钱,接又不敢接,推又不敢推。 王宝良把钱放在人家的桌子上,趴在地上,砰砰砰给女孩子的父母磕了三个响头,谢谢老人家替他照顾了他心爱的女人。 甘欣听到这里,有点痴呆呆的,问道:“那个女孩子是不是跟了你了?” 王宝良嘴角一撇,说:“姑娘,这怎么行呢,谁组建个家也不容易,我再缺了八辈子大德,也不能拆散了好端端的一个家啊。” 温纯听着这话有点不太对劲,才觉出王宝良说这个故事的用意,他是在暗讽政府要好端端地拆散小商品市场呢。 温纯也不说破,只是恭维道:“宝哥,你真是一个大仁大义的好人啊。” 王宝良没有正眼看温纯一眼,只顾着对甘欣说:“那个女孩子跟你一样,也有一张楚楚动人的脸,一双脉脉含情的眼睛。可惜啊,我老头子没那个福份呢。姑娘,谁娶了你,真是太有福气了。” 一句话,说得甘欣面红耳赤。 当然,王宝良讲的这事是真是假,谁也说不清了,但王宝良能靠一张嘴能把冰雪聪明的甘欣说得如坠云里雾里,的确证明他不是一个平凡之人。 王宝良看温纯坐在一旁,笑眯眯地听自己胡吹乱侃,竟然有些不太自在,端起茶杯说:“温指挥,你别介意啊,老头子跟甘主任瞎扯呢。” “是吗?”温纯望着这个满身传奇的男人笑道:“现在谁要把小甘娶回家,没有一百万怕是没机会了。” 王宝良不自然地一笑:“温指挥,你这话就不对了,先不说甘主任是国家干部,单说现在是什么年月了,哪里还能用钱来说事呢?温指挥,你这是取笑我老头子呢。” 温纯也调侃道:“哪里敢呢,宝哥在福庆街经营了大半辈子,百八十万的又算得了什么,我没有说错吧。” 王宝良开始借题发挥:“钱再多又能怎样,还不是政府一句话,说没了就没了,搞进号子里去不也是分分钟的事嘛。” 温纯听得出王宝良话里有话,便说:“呵呵,宝哥你刚才说过了,现在是什么年月了,都要建设和谐社会,不管谁当官,再也不敢拿老百姓的利益不当回事了。” 听温纯说得冠冕堂皇,王宝良借机发牢骚:“嘿嘿,这话我听着耳熟哇。早几年,好像也有县上的干部跟我说过这么一番话,可最后呢,还不是说变了就变了,政府的事不就是一张纸嘛。” 这话味道明显不对。 看来,今天不可避免要先和王宝良打一场嘴巴官司了。 打赢了,便成功了一半,打败了,恐怕请客吃饭都难了。 福庆街上流行一句话,地摊上的生意一半是哄出来的,一半是骗出来的。 嘴皮子上没几下功夫,要想在吃小商品市场这碗饭,难。 王宝良更是福庆街里磨嘴皮的高手。 这场嘴巴官司打起来,对温纯的智慧和应变能力是一个大考验。 第145章怕个鸟毛啊 王宝良次次话里有话,处处透着锋利。 温纯却避其锋芒,笑着说:“宝哥,你老真是一语中的啊。写在纸上总比挂在嘴上可靠得多啊。现在上上下下强调法治,白字黑字,开不得玩笑的。” 王宝良大笑:“寺庙里的经写得再好,架不住还有歪嘴和尚不是?这年头,到处化缘发笔横财的和尚太多了,正儿八经念经的和尚不多啰。” 王宝良这话还是在发牢骚,他是说,政府的官员只顾着发政绩的横财,不好好念经,甚至把经念歪了。 王宝良说完,挑衅般地看着温纯,那意思仿佛在问,你听懂了吗? 温纯淡淡一笑,不仅没有反驳,而是附和道:“宝哥,你这话还真说对了。前几天我就上了趟青莲山,青莲寺里的圆通大师他就基本上不念经,你猜他成天在干什么?” 王宝良心里暗暗不屑,堂堂一个县里的局长,据说还有些才干,稍稍拐个弯的话居然就听不出来。这么想着,王宝良的脸色便有些阴沉,随口说道:“一个和尚不念经,他要干什么?” “呵呵,他在研究治病救人呢,你说,他这算不算不务正业。” 王宝良笑了:“哦,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治病救人,也算是出家人积德行善的本分。” 温纯笑着说:“是啊,宝哥,我把你比作圆通大师,不知道是不是恰当呢?” 王宝良连连摆手,说:“比不了,比不了。圆通大师是远近闻名的得道高僧,求签算卦灵验得很,我一个糟老头子,哪里比得了啊。” “比得了,比得了,你看,宝哥放着自己赚钱的生意不做,偏要为福庆街商户们的利益奔忙,这跟圆通大师不念经而要治病救人又有什么分别呢。” 坏了,原来这个温纯在这等着自己呢。 王宝良见温纯早就识破了自己的用意,心里不太自在,可他到底是老江湖,脸上却呵呵一笑道:“不讲了,不讲了,再讲,我这张老脸真就没地方搁了。” 王宝良说着,又扫了一眼甘欣,刚才还跟他谈笑风生的她,这阵儿老老实实呆在了一边,嘴巴虽然没有说话,眼睛里却满含着笑意。 王宝良老脸一热,有点心虚,看来,自己讲的那个故事,甘欣大概也听懂了,只是装作痴痴的样子,好让自己放松警惕。 这么一对金童玉女,一个绵里藏针,一个笑容可掬,见识还是比自己高呢。 王宝良的自卑一下子就上来了,自卑这种东西很讨厌,它会莫名其妙打击一个人的自信心。 温纯察觉到了王宝良内心的变化,他知道该再进一步了,王宝良这种从江湖中混出来的人,自我感觉向来良好,如果不乘势而出击,等他缓过劲来,恐怕就更不好对付了。 温纯暗暗一笑,说:“宝哥,在你老面前我不敢隐瞒,席书记和高县长今天派我来啊,就是想请你老吃个饭,一起商量商量小商品市场搬迁的事呢。” 王宝良脸一阴,温纯等于是借玩笑把话题挑明了,今天要谈的,就是小商品市场搬迁的事。 他略微一思量,笑道:“我就知道这顿饭不好吃,书记县长是要给我摆鸿门宴呢。” 温纯坦率道:“鸿门宴不敢,想请宝哥替政府排忧解难是真。” 对此,王宝良早有思想准备,他本打算拿几句话挤一挤温纯,让他知难而退,没想到,温纯不仅没有着急上火,反倒是把他比作了治病救人的圆通大师,又说是书记县长亲自派来请自己赴饭局的,这个面子要驳了回去,怕以后再没有向领导进言的机会了。 小商品市场到底要不要搬,怎么才可以搬,王宝良已经和经营户们商议过几次了。 大家伙说心里话,窝在这福庆街上要死不活地小打小闹,要想有什么大的发展肯定是不可能的,真要是搬到江边码头去,还是有把生意做大做活的机会。 但是,怕就怕政府像上次一样,打着个改善居住条件的幌子把经营户们哄了出去,腾出块地来做了商贸旅游城,官员有政绩,投资商有效益,就没人管他们的死活了。 如果仅仅只是简单地换个地方,白白地折腾一番,把手头上的几个本钱花在了装修和购置店铺上,哪里还有发展的后劲。真走到了那一步,经营户们就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所以,大家伙都拿眼睛看着王宝良。 王宝良横下一条心,说,和上一次一样,没个确切的说法,坚决不搬,只要大家齐心,在中国历来是法不责众,看政府能把大家怎么的了。 我王宝良又不是谋自己一己私利,怕个鸟毛啊? 想到这,王宝良很洒脱地挥挥手,说:“好说,好说,酒桌上谈,酒桌上谈。” 到了望城宾馆,在包房里坐定,甘欣给席菲菲打了个电话。 “席书记,王老先生已经到了。” 席菲菲赶忙说:“你和温指挥先陪王老聊一会儿,我马上就到。” 接完电话,席菲菲去喊高亮泉。 招待王宝良,本来说好了,党政一把手都参加的,可等到席菲菲去喊他,高亮泉却说谭书记有点私事要找他说说,让他赶到市里去,苦笑着跟席菲菲请假。 因为涉及到谭政荣,席菲菲也不好多问,只得同意。 菜是甘欣点的。 温纯还不放心,又亲自去厨房落实,席菲菲赶到望城宾馆的时候,王宝良正在跟甘欣天南地北地说笑。 无酒不成席啊! 宾主坐定,席菲菲便问:“王老,今天喝点什么酒呢?” 王宝良一点儿也没犹豫便说:“客随主便。” 甘欣这会儿抢着说:“席书记,刚才我跟王老闲扯,说到桂花村家酿的桂花酒,酒香醇厚,酒劲绵软,王老很感兴趣,要不,今天就别喝白酒了,喝点桂花酒吧。” 王宝良不由得多看了甘欣一眼,这姑娘好有心啊,只不过随便说说,她倒放在心上了。 “你老看呢?”席菲菲侧脸问王宝良。 第146章血溅福庆街 王宝良明知自己的胃有毛病,就喝多了受不了,厉害的时候还会吐出血来,刚才答应的爽快无非是不想丢了面子,现在正好有了个甘欣善解人意,哪有不借坡下驴的道理。所以,他忙说:“可以的,可以的。”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难处,谁都知道身体是赚钱的本钱,但有时候到了场面上,王宝良还不得不把这本钱豁出去,这就是做人的两难境地。 桂花酒果然养胃,王宝良喝了几杯,感觉很熨帖,席菲菲和温纯也没有多劝,只挑些不疼不痒的话题闲扯着。 几杯酒下肚,温纯向一旁的黄二丫使个眼色。 很快,黄二丫端上了一瓦罐热气腾腾的汤,散发着异常的香气。 甘欣奇怪地问:“二丫,咱宾馆新来了厨师啦?” 黄二丫浅浅一笑:“甘主任,没有呢。” “那这道菜……” “哦,这道菜是温指挥亲自熬制的,他说,今天要招待特殊的客人。” 王宝良看见那道菜,眼睛立刻放亮,他奇奇怪怪盯着温纯看了半天,豁然一笑道:“这道菜不简单啊,温指挥可是听到了什么消息。” 温纯也不卖关子,直截了当道:“我听说宝哥的胃不太好,才特意上了青莲山,把圆通大师的秘方药膳要了来,请宝哥试试看,如果有效果,我再去配几服,好有机会和宝哥开怀畅饮。”说着,亲自给王宝良盛了一小碗,双手端给了他。 王宝良接过来,却没有喝,反而冷着脸,瞪着温纯。 甘欣笑着问:“王老,你尝尝啊!” “心意我领了,不过,温指挥背后翻我的老底,不够仗义吧。”王宝良冷不丁地搁下筷子,目光中透出寒意。 这王宝良要说脾气好,福庆街的老少爷们骂他也不翻脸,哪怕是扛着扁担出苦力的民工。 要说他脾气不好,他能把五大三粗的崔元堂骂得狗血淋头,敢与公安局长胡长庚叫板,据传为了小商品市场搬迁的事,还拍过谭政荣的桌子。 当然,这些也是传闻,并没有人亲眼见过。 不过他的怪脾气,福庆街的经营户们都领教过。 今天,他又和温纯较上劲了。 温纯见他犯了倔,笑道:“宝哥,明人不说暗话,这是我让赵子铭去打听来的,不过,我没有别的意思,如果我要起坏心,今天就不会喝这桂花酒,也更不会上青莲山求来这道药膳了。” 话不说不明。 王宝良听了,感激地望住温纯,半天后重新拿起汤勺了,美美地喝了一口药膳汤,笑骂道:“肯定是崔元堂这小子出卖我,看我怎么收拾他!” “别老想着收拾人啊,你要是真收拾他,倒显得我不仁不义了。” “哪敢哪敢,这事跟温指挥没关系,今天席书记亲自请客,温指挥亲自熬汤,这实在是我王宝良的福气,来,我敬你们一杯。” 席菲菲、温纯和甘欣一起,痛快地跟王宝良碰了杯。 消除了心理隔阂,拉近了感情距离,接下来的饭就吃得轻松愉快,气氛也越来越融洽。 除了穷凶极恶丧尽天良的恶徒,其他任何人,只要得知你为他付出了真心,他的心里,还是会涌上一层温暖。 尤其是像王宝良这种饱尝过世态炎凉的江湖客,别人敬他一尺,他是一定要敬别人一丈的。 温纯为了研究王宝良,本没有要赵子铭去打听王宝良的个人喜好,他只想做到知己知彼而已,但是,得知了王宝良的壮举,却真是留了心,想帮他治好他的胃病。 话题很自然回到了福庆街的小商品市场,按当初王宝良等经营户与县里签的协议,再有两个月,承包租赁经营的期限就到了。如果商贸旅游城项目真要启动,小商品市场就得提前搬迁,这个节骨眼上,取得王宝良的支持至关重要。 “能不能谈谈下一步的打算?”这种事没必要绕弯子,温纯单刀直入。 王宝良也是实话实说:“这个,还真没想好,搬,大家舍不得,不搬,事情也耽误不起。” 席菲菲见状,也连忙表态:“王老,有什么想法,只管谈出来,我们互相理解,互相支持嘛。” “哪有什么想法呢?只要政府不硬往外撵,能给大家伙留条养家糊口的活路,就知足了。”王宝良夸张地说完,又道:“今天这酒,这汤,还有这人,都很对胃口。嘿嘿,领导请客,我得多吃点,吃一回少一回啰。”他哈哈一笑,又添了一碗。 温纯笑说:“宝哥言重了,小商品市场的开发改造,落脚点还是要解决望城人民的温饱问题。” 王宝良笑嘻嘻地反问道:“那就好,福庆街上的家家户户也是望城人民吧。” 席菲菲马上回答:“这个还用问吗?王老,你放心,福庆街的经营户们,为望城发展做出过贡献,他们的利益是我们优先要考虑的。也包括王老你。” 王宝良脸蓦地一红,讪讪道:“我一个孤老头子,无所谓了,可怜那些拖家带口的,他们除了会做点小生意,别的还真不会呢。” 温纯说:“这一点,县里在规划的时候就考虑到了,望城县的经济腾飞,还要靠这些有经商经验,有经营能力的老人啊。宝哥,我说句大实话,不管是在福庆街,还是以后的物流园,离了你这个主心骨,怕是玩不转。” 王宝良垂下头,温纯这句看似恭维的话,却说到了他的心坎上,令他心潮起伏。 坦率讲,福庆街小商品市场的兴起与坚守,王宝良也认为自己功不可没。 当年刚从监狱里放出来,王宝良是抱着破罐子破摔的态度,在福庆街上公开撂下了第一个摊子,成为了临江市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正赶上鼓励一部分人富裕起来的大好形势,带动了一大批人也在福庆街上摆摊设点,小商品市场由此兴旺起来。 当时的崔元堂年轻气盛,看福庆街的经营户们赚了点钱,领着几个小愣头青强收地头费,又是王宝良挺身而出,血溅福庆街,硬是治服了这一班小混混。 第147章热锅上的蚂蚁 前几年,名城置业联合香港宏大集团要开发改造小商品市场,王宝良确实寄予了很大的希望,积极响应政府的搬迁号召,谁知开发改造只是一个幌子,闹到最后只是要把经营户们赶出福庆街,既没有搬迁的场所,也不给搬迁的费用。 他找当时的县委书记谭政荣理论,谭政荣表态,地已经批给投资商了,有问题去找投资商谈,气得王宝良拍了谭政荣的桌子。 无奈之下,王宝良带领大家死磨硬抗,才保住了大家伙的这块经营场所。 过了大半年,开发改造烟消火息,谭政荣高升了,高亮泉代表政府竟将小商品市场交由王宝良等经营户承包租赁经营。 一块地嫁两次,政府本身就犯了规,面对宏大集团的质疑,高亮泉却振振有词:“地批给你们几年了,一点作为都没有,难道不允许我另想办法?” 宏大集团没办法,便要求退回投资的5000万,高亮泉一推三六九,说:“谁给你们办的,你们找谁解决。” 一句话就把宏大集团拖住了。 王宝良在福庆街上摸爬滚打了大半辈子,见证了小商品市场的兴衰,感受最深的,莫过于政府制定规则要让你富你就能富,要让你破产只要把规则一改,让你哭都找不到地方哭。 经商做生意,说不准谁能赚,谁会赔,就看谁能忽悠谁。 事实往往是,每次被忽悠的,都是弱势群体。 现在政府又要启动小商品市场的开发改造,王宝良担心又被忽悠一次。 “不瞒席书记和温指挥说,依着我的脾气,是真想赖在福庆街不走了。”王宝良点了一根烟,吞云吐雾抽起来。 温纯笑道:“这可不像是你宝哥说的丧气话啊。” 王宝良大笑起来:“哈哈,我在福庆街滚了一辈子,好歹我还有个养老送终的地方,其他的就管不了那么多了。” 温纯正色道:“宝哥,要我说,这就是你的不地道了。” “什么?”王宝良把大半截烟头按进了烟灰缸,鼓起眼睛瞪着温纯。“温指挥,我活了这么一大把年纪,还没人说过我老王不地道啊。” “宝哥,刚才你口口声声还可怜那些拖家带口的,现在,你又只管自己有个地方养老送终,不管他们的死活了,你这是不是不够地道啊。” 一句话,问得王宝良是张口结舌面红耳赤。 席菲菲赶紧出面打圆场,她笑吟吟地开了口:“温纯,别没大没小地开玩笑。王老,我给你透个底吧,桥南物流集团要在江边建码头,将来把整个物流市场也搬过来,这可不是忽悠啊。” “真的?”王宝良再次长大了嘴。 真要是这样,生意肯定会越做越大啊。 看王宝良认了真,温纯言归正传,一本正经地说:“宝哥,望城物流园可是市里正式立项批复了的项目,省里关注的重点工程,可不会像以前那样,说不搞就不搞了的。” “这……”王宝良欲言又止。 甘欣在他们谈话的过程中,一直保持缄默,这会儿却说话了:“王老,有话你可以敞开了说,席书记今天就是来听你老的意见的。” 王宝良咬咬牙,突然冒出了一句:“市里,不还是谭政荣说了算?” 席菲菲听了,脸色凝重起来,经营户们被政府忽悠怕了,要想说服王宝良他们,还得用事实来说话,否则,心有余悸,疙瘩也解不开啊。 温纯深深吸一口气,不得不对王宝良刮目相看,在望城县恐怕没有第二人敢把话说得如此直截了当。 最初他以为,王宝良会代表经营户们借机要挟政府,狮子大张口,提出一大堆满足不了的苛刻条件,但没想到他们仅仅只是担心政府会说话不算数。 这年头,绝大多数的群众是通情达理的,他们之所以有时候会走极端,是因为他们对政府官员失去了最基本的信任。 这才是最令人心寒的社会现象啊! 温纯盯住王宝良,意味深长地看了好长一会儿,说:“宝哥,我能理解你。” 王宝良激动地说:“席书记,温指挥,我王宝良这把年纪还能活几天啊,承蒙你们还看得起我这个糟老头子,就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吧,政府一定要为福庆街上的子孙后代们着想啊。” 说着,他双手端起了酒杯,毕恭毕敬地举国头顶,颤抖着声音说:“就算我求你们了。” 一条宁死不屈的铮铮铁汉,能说出开口求人的话来,这是多么的不易啊。 席菲菲、温纯和甘欣同时站了起来。 温纯和甘欣扶着王宝良坐下,席菲菲接过王宝良手里的酒杯,感动地说:“王老,这杯酒我喝了,我以我的人格和党籍向你老保证,绝不做有损于望城父老的事。”说完,一仰头把酒干了。 王宝良激动得老泪纵横,半晌才说:“席书记,有你这句话,我老头子也斗胆说一句,只要是为福庆街谋福利的事,我王宝良万死不辞。” 话说到这个份上,已经称得上是慷概激昂了。 席菲菲和温纯又把县政府将要出台了十大优惠政策详细讲解了一番。 首先,小商品市场现有的1000余经营户按经营面积以一比二的比例置换搬迁,如果想要扩大经营规模,也可以最优惠的价格购置商铺。 同时,锦绣地产投资在物流园区建设200套精装配套公寓,替经营户们解决经营和生活的后顾之忧,一期入驻的商户还可获赠精装修,这也是给入驻望城物流园区的商户们最实质性的帮扶。 为了弥补搬迁过程中可能带来的损失,由政府从土地出让金中拨付专款,按照经营面积的大小,给予经营户们一次性现金补偿。 这一系列的举措,通过王宝良传到了福庆街,受到了福庆街上绝大多数经营户的普遍欢迎,小商品市场搬迁在即。 望城县里三个项目正在紧锣密鼓地筹备开工,临江市里却有一个人如热锅上的蚂蚁,坐立不安了。 这个人又是谁呢? 第148章谁有这么大能量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虎视眈眈想要抢占临江市物流市场的钱霖达。 这近二十天的时间,钱霖达不在临江市,而是陪着京城里的一位重要人士刚从国外考察归来。 下飞机之后,宋飞龙就喜笑颜开地打来电话称,桥南物流公司对于城建局限期物流市场搬迁的要求,并没有想象中的过激反应,而是非常平静地予以接受。 钱霖达就觉得这其中有蹊跷,因为他知道,李逸飞可不是个轻易肯低头让步的角色。 钱霖达远比宋飞龙清醒,他深知越是越是平静的地方蕴藏的风险越大。 他把电话打给了谭政荣,谭政荣正要去开会,只简单地说了说望城县新进立项的“望城物流园”和“商贸旅游城”两大项目。 果然不出所料,桥南物流选择在望城县建设码头和商铺,其运营能力和经营规模,完全可以与钱霖达在江北准备筹建的码头、市场分庭抗礼。 得知这个消息,钱霖达气急败坏,像一只热锅上的蚂蚁。妈的,老子才出门半个月,形势居然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宋飞龙被蒙在了鼓里竟然还沾沾自喜,真他娘的混账。 想到这,他马上给名城置业的副手通了电话,了解到宋飞龙最近与一个名叫高琼的美女高俅打得火热,根本没有过问桥北码头用地和建设的事。 临江大桥上,钱霖达的“宝马”像游蛇一般,一会儿挤进快车道,一会儿又游向慢车道,总之哪儿有空隙就往哪儿插。不一会儿功夫,它把一辆辆车远远地甩在了后面。 车内,钱霖达铁青着脸,左手搁在车窗上,右手抓着手机,心情坏到了极点。 不行,必须要阻止李逸飞的行动,否则,在江北投资建码头和市场的钱就要打水漂了。 钱霖达再次把电话拨给了谭政荣。 谭政荣还在开会,没接电话。 钱霖达烦躁不安,左手不断地敲打着车门,突然,他想到了高亮泉。他是望城县的县长,对情况肯定更了解得更清楚,他接通了高亮泉的电话。 高亮泉很感意外,听说钱霖达想了解桥南物流在望城县筹建码头商铺的情况,他兴致勃勃地说:“钱总,不仅仅是码头商铺,我们要建的是一个现代化的物流园区,这几天就要开工了。” “什么?”钱霖达大吃一惊。这更加出乎他的预料,如此一来,要抢占临江物流市场的企图就完全落空了。 高亮泉还在滔滔不绝地介绍,锦绣地产投资将小商品市场整体搬迁彻底改造成商贸旅游城的大方案。 钱霖达听了,身上开始冒汗。 这么说来,望城县房地产开发市场也被锦绣地产抢先了。 钱霖达阻止了高亮泉继续说下去,只问了一句:“谁有这么大的能量,让锦绣地产和桥南物流联起手来了?席菲菲吗?” 高亮泉肯定了又否认:“哦,是,也不是,主要还是那个温纯。” “啊,又是他?” 钱霖达对温纯简直是恨之入骨了。 抢占桃花谷的计划就是被这个小子破坏的,还牵扯出挪用配套资金的事,害的他拿出几百万元,派人干掉了财政局长陶玉明才摆平此事。现在,又是这小子从中捣乱,打乱了抢占物流市场的整体部署。 “高县长,能不能麻烦你来临江一趟,我想详细了解一下望城县整个建设方案的情况。”钱霖达说得挺客气,但却是不容拒绝的口气。 “这个……”高亮泉已经和席菲菲说好了,晚上一起出面招待王宝良,现在钱霖达下令了,他不敢拒绝,挪用配套资金的事他也有份,陶玉明的死更是让他胆战心惊。他只得答应了一声,问在哪里见面。 钱霖达想了想,让他赶到临江市之后和宋飞龙联系,说完就挂了电话。 之后,他又给孟亮通了电话。 这个孟亮就是与李逸飞争夺桥南市场的头目,被李逸飞赶出桥南一带之后,带着残余势力投靠了钱霖达,网络了一批社会闲散人员,主要替名城置业开发的项目对付征地拆迁中的“钉子户”。 这一次,钱霖达让他派出人手进驻望城县,先实地了解一下江边垃圾处理场周边的情况,摸清楚之后立即回话,下一步如何动作听候通知。 这一次,钱霖达调动了孟亮的人,看来是要下黑手了。 布置完之后,钱霖达反倒显得十分的镇静,他命令司机将车开到名士俱乐部,一个人在密室里深思熟虑,他要在高亮泉宋飞龙等人到达之前,理清思路,想好计策,好跟这两人面授机宜。 事实上,锦绣地产这么多年来与名城置业在临江房地产市场上是拼得鲜血淋漓,钱霖达早就有意将徐玉儿这个最大的竞争对手赶尽杀绝,而他早就对物流市场垂涎三尺,只是房地产开发利润丰厚,腾不出手来与李逸飞撕破脸皮。 同时,席菲菲与温纯在临江官场的崛起,对钱霖达实现控制临江政局的野心也极为不利。 这下好了,几个对头聚在一起,钱霖达要放手一搏,将他们一网打尽。 想到这些,钱霖达心里莫名地兴奋起来。 好啊!席菲菲、温纯、徐玉儿、李逸飞,既然你们铁了心要和我钱霖达作对,那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 钱霖达在密室里转了一圈又一圈,一个连环毒计在脑子里形成之后,宋飞龙带着高亮泉敲响了密室的门。 一见高亮泉,钱霖达轻蔑地想:这个鸟人,只知道捞钱,有点事就扛不住了。瞧他,脸色都刷白了。 钱霖达并没有开口说话,示意两人坐下。 高亮泉坐在钱霖达的身边,情绪慢慢稳定下来了。他看见钱霖达慢悠悠地喝着咖啡,一付运筹帷幄的样子,心里稍稍踏实了一点。他第一次进入密室,还在东打量西看看,给人一种刘姥姥进了大观园的感觉。 “高县长,最近很忙吧?”钱霖达温和地问。 高亮泉收回了目光,坐直了身子,说:“是啊,几个项目都归我统筹协调,确实有点忙。” 钱霖达干笑了一声:“嘿嘿,下一步可能要更忙了?” 高亮泉搞不懂钱霖达是什么意思,没吱声。 第149章你害怕了? 钱霖达的意思,高亮泉搞不懂,宋飞龙却是心里有数的,他和钱霖达打交道的时间长,清楚他的习惯,在密室里谈的事,肯定非同小可,而且,在电话里他已经感觉到了钱霖达的不满,看他迟迟没有发作,心里越发的忐忑不安。 钱霖达起身,给两人各自倒了杯刚泡好的咖啡,把一小碟方糖放在茶几上。 这个动作更是出乎宋飞龙的意外,此前,都是服务人员给来的客人泡茶倒水,这会儿钱霖达没有让外人进来,看来是有重大的事情要办了。 正胡思乱想,钱霖达突然冒出来一句:“飞龙老弟,这些天过得很爽啊。” 宋飞龙心头一凛,装出一副苦笑,说:“唉,钱总,我一个单身汉,怎么过不是过呢。” “是吗?”钱霖达用怀疑的目光盯着他,盯了一会儿,突然又冒出一句:“宋局长,那个美女高俅应该很出色吧?” 啊?这个他也知道了,真是什么都瞒不过钱霖达的眼睛啊! 宋飞龙头上开始冒汗了。 钱霖达临走之前,让宋飞龙关注桥南物流李逸飞的动向,抓紧筹划桥北码头用地和审批手续,可他沉迷于高琼的美色之中,把这些事都耽搁了。 “钱总,我……”宋飞龙语塞了。 钱霖达冷冷地一笑,说:“飞龙老弟,我得提醒你一句啊,身体淘空了,歇几天还能缓过劲来,钱包要是瘪了,可就难得填满啊。” 宋飞龙当然明白钱霖达话里的意思,老婆孩子在国外的花销大得很,靠他的几个工资肯定承担不起,原先靠的是挪用配套资金的收益才得以维持,现在房地产市场不景气,配套资金又被收回,下一步的计划就是要通过与钱霖达合谋,抢占物流市场,从中牟利。 宋飞龙点头哈腰地说:“这个,钱总,你提醒得对。” 钱霖达阴冷地看着他,问道:“飞龙老弟,你看下一步该怎么办啊?” “我看,只能以不变应万变。”宋飞龙路上已经想好了说辞。“他李逸飞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我们该怎么干还怎么干。桥北码头用地我抓紧落实,桥南的物流市场一搬迁,我想,我们还是能有钱赚的。” “你想得过于简单了吧,飞龙老弟。”钱霖达不屑地说。“高县长,你没告诉宋局长,望城县物流园区工程马上就要动工了?” 高亮泉听不懂钱霖达与宋飞龙打的哑谜,只如实回答:“说了,就这几天了。” 钱霖达哼了一声,说:“听见没有?李逸飞要在望城县建码头,建商铺,将桥南物流的客户资源带过去,他已经走在我们前面了,等你把桥北码头用地落实下来,人家早就开张做生意了,哪里还有你我赚钱的地方?” 宋飞龙小心翼翼地说:“钱总,桥北那一片的市场,我们还是保得住的吧。” “目光短浅,胸无大志啊!”钱霖达叹了口气,说:“吃人家剩下的残羹剩饭有滋味吗?能吃的饱吗?飞龙老弟,都像你这么想,我们早晚要饿死啊!” “那,你说怎么办?”宋飞龙问道。 钱霖达的眼中露出一种杀机,让宋飞龙感到透心的凉意。 当时在商量摆平挪用配套资金灭掉望城县财政局长陶玉明的时候,宋飞龙就见识过钱霖达眼神中的杀机。 看来,这一次他又要下狠手了。 面对着高亮泉和宋飞龙不解的神情,钱霖达奸笑了几声,说:“既然席菲菲、温纯等人已经和锦绣地产、桥南物流同流合污了,那也好,免得我们一个个动手,干脆这次把他们一锅端了。” 啊?!高亮泉和宋飞龙同时张大了嘴,心里一阵狂跳。 端掉席菲菲和温纯,高亮泉是一万个乐意的。 席菲菲垮台了,自己当望城县委书记的可能性就比扶持她高升要大得多,温纯再跟着一起倒霉了,万大强、齐如海等人还可以竞争一把副县长,望城县又成了我高亮泉的天下,这是求之不得的好事情。 端掉席菲菲,宋飞龙也是一万个乐意的。 席菲菲垮台了,就少了一个竞争临江市副市长或者副书记的强劲对手,自己当副市长或副书记的机会大了许多,照目前的发展态势,席菲菲晋升提拔几乎板上钉钉,这一次换届,宋飞龙高升的唯一希望就是席菲菲失去了竞争力。 不过,高亮泉和宋飞龙都是聪明人,对钱霖达话里的深意心领神会,心里都明白,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钱霖达不会平白无故去帮他们端掉席菲菲和温纯,而是要就势将他在房地产最大的竞争对手锦绣地产、物流市场最大的竞争对手桥南物流这两颗眼中钉肉中刺一起连根拔掉。 这其中,宋飞龙既有政治利益,又有经济利益,所以他显得更坚决,当即表态:“钱总,怎么干,我们听你的。” 钱霖达站起来,把手一挥,说:“飞龙老弟,你负责掐脖子,高县长,你负责拽腿,我再给他们当头一棒,这一回,他们是必死无疑。” 这番话把高亮泉说得是胆战心惊,他暗想:这个钱霖达,看上起斯文儒雅,怎么说起事来,就像是街头混混们打群架,这样明目张胆地蜂拥而上,能行吗? 钱霖达一眼看穿了高亮泉的心思,他进一步分析道:“席菲菲、温纯要政绩,徐玉儿、李逸飞要效益,落脚点都在这几个工程项目上,我们只要让这几个工程干不下去,逼得他们狗急跳墙,到了那个时候,嘿嘿,我自有办法干掉他们。” 钱霖达的阴险毒辣,由此可见一斑。 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要置对手于死地! 不过,高亮泉对陶玉明的死心有余悸,可别偷鸡不成又蚀把米,他犹豫了片刻才说:“钱总,怕是不太好办吧。” 钱霖达一脸怒容,盯着高亮泉,居高临下地望着他,问道:“你害怕了?” 高亮泉是真害怕了,他不是怕要端掉席菲菲和温纯这件事,而是怕钱霖达那阴险毒辣的目光。 第151章女人跟女人不一样 第二个调动的是崔元堂,出面的是孟亮的手下悍将秦大炮,背后操纵的是孟亮,幕后指使的是钱霖达,采用的手法是威逼加色诱。 地点选在了名士俱乐部,原先的老哥们在临江市最有名的休闲场所请洗桑拿,哪有不跑的飞快的道理。 崔元堂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绰号“坐地金刚”,一是说他以前在福庆街坐地收钱,二是说他有金刚不坏之身,对女人有着特别强烈的需求。 这一点秦大炮与崔元堂可谓是臭味相投,因为他折腾的劲道大,冲击力猛,才得了个“大炮”之名。 秦大炮是崔元堂年轻时在临江市一起混世界的狐朋狗友,做点偷鸡摸狗的下三滥勾当,经常凑一块在路边的小发廊里花天酒地打炮玩女人。 那个时候,李逸飞跟着虎爷正和孟亮一伙为了桥南市场打得头破血流不可开交,这两个家伙狡猾得很,看不出哪边的势力更强,所以两边都没参合进去。 等到看出李逸飞这边占了上风之后,他们正琢磨着如何卖身投靠,秦大炮却犯了事,正和某个女人打炮的时候被女人的老公捉奸在床,一失手把那个倒霉蛋老公打伤了,被抓进去改造了一段日子。 崔元堂失了伴,在市里混不下去了,就回到望城县的福庆街领着几个小混混在市场里坐地收钱,被王宝良收服了之后,收敛了一些野性,做起了小生意,由于人品差,没个正经人家的女人愿意嫁给他,他只能一个人凑合着过日子。 等到秦大炮出来,李逸飞已经成立了桥南物流集团,下决心要洗白做正当生意,当然不肯收留秦大炮这种只会吃喝嫖赌的混混,秦大炮碰了一鼻子灰,一个人在临江市也很难混,就投到了孟亮的门下,成了孟亮手底下打打杀杀的一员悍将。 秦大炮把崔元堂请到了临江市,直接去了名士俱乐部后面的休闲洗浴中心。 两个人先是泡澡、搓背、蒸桑拿,之后穿上浴袍,上到三楼去点小姐做按摩。 名为按摩,实为打炮。 乡巴佬出身的崔元堂跟在秦大炮的身后,美滋滋地东张西望。 崔元堂头一次进这么高级的休闲会所,见了这么多来来往往的小姐,昏暗的灯光下,一个个打扮的花枝招展,错身而过的时候,还又骚又媚地问好。 在福庆街,崔元堂耐不住寂寞,勾搭上了一个女经营户马秀娥。 但是,马秀娥五大三粗的,大肥大肉地吃,久而久之就有点腻味了。更要命的是,这么个胖女人竟然还知道吃干醋,不许他出去打野食,只能跟她一个人上床,可把崔元堂憋得直上火。 今晚上一下子见了这么多高挑苗条的小姐,崔元堂的眼睛早就直了,口水只差流出来,时不时要那浴袍的袖子擦一擦合不拢的嘴巴子。 秦大炮以前也没来过,但在崔元堂面前还要装是老手,得意洋洋地和遇见的小姐打招呼,还故意问崔元堂喜欢干什么样的,胖的还是瘦的?高的还是矮的?闷骚的还是狂荡的? 崔元堂眼珠子不够用了,便指着路过的小姐说,这个也行,那个也可以。 在前面领着他们两个的服务员就笑,说这些都是已经被人点了的,正赶着去给客人上钟呢。 进了休息房间,服务员客气地说,今天的生意特别火,按摩房已经全满了,小姐们也都上钟了,让他们稍微等一会儿。其实,这是来之前秦大炮有意交代好了的,要等崔元堂答应在福庆街挑动经营户闹事,才能安排小姐来按摩。 他们两个就只好坐在躺在沙发上一边喝茶一边扯淡一边等候。 这时,崔元堂的手机响了。 “喂,什么事?”崔元堂粗声大气,一嗓子全楼道都能听到。 电话是马秀娥打过来的,她见崔元堂不见了,便要追问他的行踪。 “什么……在哪儿呢?秀娥,我还能在哪儿,在外面和几个老弟兄们瞎扯呢……在什么地方?我们瞎扯还能在什么地方,小酒馆呗!” 一旁正在送水果茶水的服务员听完都忍不住笑了。 马秀娥还不放心,唠叨个没完,崔元堂左发誓,右赌咒,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把马秀娥搪塞过去。 秦大炮小声说:“金刚老弟,这娘们管得挺紧哪。” “是啊,兄弟啊,吃了人家的嘴软嘛。” 秦大炮笑笑,又说:“还有,你文明一点好不好,这不是在你的门面,这是高级休闲会所。” 崔元堂这才意识到又出洋相了,忙说:“嘿嘿,习惯了,习惯了。” 服务员抿着嘴说:“两位先生先休息一会儿,按摩房腾出来了,我来通知你们。”说完就出去了,顺手把门也带上了。 崔元堂躺在沙发上,打发感叹:“我靠,还有这么舒服的地方,大炮老哥,谢谢你带我来开了眼界啊。” 秦大炮听完也笑了。“金刚老弟,一会儿还有让你更爽的地方呢。” “哈哈,知道,知道。” 秦大炮又问:“想不想常来啊?” “想啊。可,这好贵的吧。” “那当然,消费一次总要千把块吧。” 崔元堂叫道:“我靠,千把块,这要是以前,够我们兄弟打十几炮了。” 秦大炮眼皮一抬,不屑地说:“哎,这可是两回事,等会儿你就知道了,女人跟女人是不一样的。” 崔元堂两眼放光:“真的?” 秦大炮大笑:“哈哈,这种事情,我大炮什么时候说过瞎话啊。” 崔元堂咽了口口水,沮丧地说:“唉,可惜还是太贵了,玩不起啊。” 秦大炮从小茶几上摸了两支烟,扔给了崔元堂一支,拿起打火机点上,吸了一大口,坐起了身子,探过头来说:“金刚老弟,我有件事想请你帮忙,这事要是办好了,以后我们哥俩可以天天来,把这里的小姐一个个地玩个遍。” “什么事?你说吧。”崔元堂腾地从沙发上坐了起来。 秦大炮不紧不慢地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 崔元堂拍着胸脯说:“那你快说啊,只要不是杀人放火,老子保管办好。” 第152章咱俩泡洋妞 看看,秦大炮不急,崔元堂倒先急了。 秦大炮放声大笑。 “哈哈,我怎么可能让金刚老弟去杀人放火呢?里面的饭不好吃啊。”秦大炮笑完,也坐了起来,一本正经地对崔元堂说:“领几个人,在福庆街里闹出点动静来就行了。” “哦,要多大动静?”崔元堂听了,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么简单的事,秦大炮会把自己请到这种地方来谈吗? 见崔元堂上钩了,秦大炮又躺下了,懒洋洋地说:“这个你看办,当然是动静越大越好。” “好!”崔元堂说完了,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了心里的疑问:“我再多打听一句,孟爷看上了福庆街了?” “哪里,孟爷哪里会看上这个小地方。你应该知道,孟爷和小六不同戴天,小六要在望城县建码头,垄断江北的物流市场,孟爷只是想教训教训一下那个小六。小商品市场搬不过去,他的码头建好了也没个鸟用。” “那孟爷直接派人去把码头搞黄了不就得了吗?” “嘿嘿,你小子也不缺心眼啊。”秦大炮吐了一口烟,慢悠悠地说:“这个孟爷有考虑,用不着你操心,你只需要在福庆街上闹出动静来,就算完成任务了。” 崔元堂担心地说:“这个,我只怕王宝良会干预。” “这个不用你管,到时候自有办法把他调出来,免得他碍手碍脚。”秦大炮胸有成竹地说。“金刚老弟,说句实在话,我早就想收拾这个老家伙了,在里面,他让老子吃了不少的苦头哇。” 原来,王宝良在牢里与贾明鎏联手对付的狱霸正是秦大炮。 谈妥了,崔元堂就不住地拿眼看门,秦大炮按了身边的一个红色按钮,马上有服务员推门进来,笑吟吟地说:“先生,按摩房已经腾出来了,正在清理卫生,请问,先生点哪位小姐服务?” 秦大炮就笑眯眯地问崔元堂:“金刚老弟,你喜欢什么样的?” 崔元堂也不客气,就说:“太瘦太矮的没劲,白净洋气一点的吧。” 秦大炮想了一下说:“洋妞你搞不搞得定啊。” “啊,还有洋妞。”崔元堂眼睛又瞪大了。 服务员又笑了。 秦大炮说:“当然有了,临江市也就这里有哦。哎,99号俄罗斯美女在不在?” 服务员微微一躬身,说:“对不起,99号被一位先生包了,先生想点的话,可以预约明天。” 秦大炮问:“金刚老弟,等不等明天?” 崔元堂早就按耐不住了,哪里还等得到明天,连忙说:“不等了,先来个国产的尝尝吧。” 秦大炮裹了裹浴袍说:“好,今天就算了,等把事办完了,咱哥俩再来泡洋妞。” 崔元堂听完之后,竟兴奋得嘿嘿嘿地傻笑起来。 第三个调动的是市工商局主持工作的副局长杜青云,出面的是宋飞龙,陪同前往的是美女高俅,幕后操纵的是谭政荣,采用的手法是权诱加色诱。 地点选在了名流大酒店,省委书记的前秘书请吃饭,杜青云这个主持工作的副局长能不屁颠屁颠地上赶着去啊,何况听说还有美女作陪呢。 名流大酒店是名城置业旗下的酒楼和歌舞厅,档次在临江市首屈一指。 宋飞龙听钱霖达说过,他接手之后,最后一次改造装修就花了好几千万。 这帮家伙,真他妈的有钱。 宋飞龙每来一次都要暗暗地眼红一次,心想,你说这人跟人,怎么就这么大差别。都在世上活一遭,看他们置车买房跟小孩买颗糖似的,花起钱来如流水一般,我好歹也是个局长啊,和他们一比,跟个要饭的叫花子有什么区别。 说是宋飞龙请客,杜青云却早到了。 宋飞龙领着高琼刚进包房,杜青云见了,骨碌碌地“滚”了过来。 说“滚”一点不过分。 杜青云个儿一米六上下,长得跟圆球似的,腰围三尺三,上下几乎一般粗,横竖几乎一般高。 但凡猥琐的男人,一般都好色,似乎不如此就没法证明他还是个爷们。 杜青云也不例外,所以,他在工商局里勾搭上了一个女干部,名叫王静。 王静当然不会白跟了这个球一样的男人,她要当杜青云的办公室主任。 可杜青云还只是主持工作的副局长,不敢在市局明目张胆地提拔,就把王静派到望城县工商局,暗示县工商局长鞠永刚给王静提个副科,然后再顺理成章地调回来,接任快要退休的办公室主任。 杜青云对宋飞龙可谓是感恩戴德,他这个副局长就是宋飞龙给省委书记粟文杰当秘书的时候运作来的,后来又通过他把局长挤兑跑了,杜青云才主持了市工商局的工作,这次就指望着换届的时候,能把局长前面的那个副字去掉。 当然,杜青云过去也给宋飞龙帮过忙,名城置业的有几批走私货被海关扣了,就是宋飞龙找杜青云帮着出具了一些假票据给弄出来的,倒手赚了上千万,钱霖达分了宋飞龙一百万。 宋飞龙一见杜青云就和他开起了玩笑:“老杜,你又胖了,再这么胖下去,可就真成了个大号的网球了。” 跟在宋飞龙身后的高琼抿着嘴直乐。 杜青云摸了摸肚皮,苦笑道:“我也想苦恼啊,要是能把这身肥膘减下去,你就是拿网球拍抡我几拍子也行啊。”说话的时候,眼珠子滴溜溜的看宋飞龙和高琼,恭维道:“宋哥,你看上去可苗条多了。” 宋飞龙大笑道:“哈哈,今天我请你吃饭,就是要给你介绍个教练,保管让你瘦下来。来,认识一下,这位是高琼,我的网球教练。” 高琼从宋飞龙的身后娉娉婷婷地走过来,低着头与杜青云礼节性地握了握手。 三个人坐定,杜青云吩咐服务员,菜上齐了就不用守着了,服务员知趣地退了出去。 包间里是中央空调,杜青云到的时候,服务员就开了暖气。 几杯酒下肚,三个人都有些发热。 宋飞龙和杜青云脱了外衣。 宋飞龙给高琼使了个眼色,高琼也开始脱衣服了。 第153章阴险毒辣的连环计 高琼则脱得只剩下一件乳白色的薄薄的羊绒衫,一对大乳房颤颤悠悠的,那黑黑山峰隐约可见。领口是v字形的,乳*沟一目了然。 杜青云一会儿就直了眼,心思早已不在饭桌上。虽说王静每个周末还能回来一次,但远水还是解不了近渴啊。 宋飞龙自然懂得杜青云的心思,他笑呵呵地说:“我说老杜啊,你得加强锻炼,再这么发展下去,就没法儿跟女人做那事儿了。哈哈哈。” 宋飞龙说着,手在高琼浑圆的臀部摸了一下。 高琼斜了他一眼,宋飞龙和杜青云一起哈哈大笑。 宋飞龙端起杯子,说:“来,老杜,我敬你一杯。” 杜青云捏着杯子不撒手,说:“那可不行,无功不受禄。宋哥敬酒,不敢当,不敢当,有什么事你只管吩咐。” 宋飞龙会意地笑笑,说:“呵呵,也没什么大事。锦绣地产擅自跑到望城县去搞什么小商品市场的开发改造,招呼都没打一个,你看有什么办法修理修理他们,帮我出出这口恶气。” 杜青云眼珠子一转,心里便有了主意。 锦绣地产跑望城县去投资开发改造小商品市场这个事,王静上个礼拜回来的时候在床上跟杜青云提到过,他光着屁股还给她做了指示,要她抓住这个机遇表现一下,自己再给鞠永刚施加点压力,趁势把王静的副科问题解决了,好早点调回来当办公室主任呢。 现在听宋飞龙提出要修理锦绣地产,杜青云觉得更是个机会,先让王静借机在福庆街上闹出动静来,然后再出手整治锦绣地产,这比自己直接给鞠永刚施加压力要强得多。 杜青云这时把杯子端了起来,眼睛先色迷迷地看了一眼高琼的乳沟,然后才说:“宋哥,你吩咐的事,我肯定照办。只是,你想把锦绣地产修理到什么程度呢?” “嗯,”宋飞龙犯起了犹豫,这个钱霖达还真没明确说过。“这样吧,先找个理由,让锦绣地产难受难受,要是不管用,就往死里整。” 高琼一直听着没太上心,突然听宋飞龙恶狠狠地说要往死里整,这才注意听了听,才明白宋飞龙和杜青云商量着要让望城县小商品市场的开发改造流产,很自然就联想到了温纯和徐玉儿,不由得多了个心眼,留意起他们的谈话来。 杜青云给宋飞龙出的招很简单,但够阴毒。 “我先让望城县工商局那边先闹出点动静来,再找个理由,把锦绣地产的账号封了,要让它活,就解封,要让它死,就一直封着。” 宋飞龙拍手叫好:“好,老杜,整企业,还是你们工商部门内行,办法多啊。走走走,不喝了,打球去。” 当然,陪杜青云打球是美女高俅的工作,打着打着,自然要打到床上去。 出场费,自然从名城置业的公关费里列支。 第四个调动的是谈少轩,出面的是钱霖达,直截了当甩出来的就是两万块。 地点就在钱霖达的加长奔驰车上,有人给送钱来,谈少轩喜出望外啊。 唉,这会儿谈少轩缺的就是钱啊。 这要怪也只能怪谈少轩有一个最大的爱好:美女。 上次校友聚会之后,谈少轩处心积虑,总算把吴莎莎哄得愿意跟自己来往了,可要把她哄好,吃个饭吃个饭、卡拉一把ok倒是绰绰有余,但要给吴莎莎买衣服,买首饰,买化妆品,就囊中羞涩了,更别说购房购车了。 谈少轩只要想到钱,眼前就会浮现出梁爽的倩影:面若桃花,唇红齿白,体态丰盈,双腿修长,还有那头最撩拨男人的柔软如丝的乌黑如墨光亮如镜垂感如瀑布般的长发。 他心里这个恨啊,不恨梁爽,只恨温纯。奶奶个熊的,好端端的一个小富婆,怎么就被你勾引到你望城县去了呢?要是投入到了我谈少轩的怀抱,老子不就也可以花钱如流水吗? 他清楚地认识到,不快速弄到钱,吴莎莎早晚也会从他手里溜出去。 这需要的不是几千,几万,而是几十万,上百万。凭他一个《临江法制报》的新闻记者,虽然跑跑颠颠的能搞点小钱,但要挣大钱可真不容易。 采访中认识的企业,能帮你拉个广告,这交情已经算到头了。真正能帮你提高生活质量的,还得有交有钱的朋友,交情到了,他们绝对出手大方。 比如说钱霖达,他就有这个经济实力,也有这种可能。 谈少轩自从被钱霖达从望城县派出所里捞出来之后,已自觉不自觉地成为钱霖达的一条狗了,一条随叫随到的狗。当然,谈少轩自己并没有意识到,钱霖达给了他足够的尊严、矜持和希望。 当然谈少轩看到的主要还是希望。 钱霖达承诺,只要老老实实地听话,帮他完成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两年之内给他弄一套三居室的房,一辆中级轿车。 钱霖达发现,谈少轩听到这个允诺时,双眼兴奋的发光,那会儿估计让他跪在地上磕头叫“干爹”都会愿意。但表面上,他还保持着记者那份臭清高,连连摆手,一脸谦逊的笑,好像钱霖达已经把这套房拱手送到了他面前似的。 谈少轩天天都盼着钱霖达给他布置任务,每次只要有任务,必然要给他钱,而且是一大笔的钱。 所以,钱霖达一声召唤,谈少轩当然要跑到飞快。 这次的任务很简单,但给的钱却不少。 秘密摸上青莲山,收集《青莲女侠》拍摄中破坏环境的证据,实在没有,也可以找人拍摄场地撒一地白色垃圾,上网曝光,先造出电影拍摄污染环境,破坏环保的舆论再说。 最重要的任务是,把影视基地建设的地形地貌摸清楚,测量数据,拍成照片,然后再去找一个有点名气的周易大师,照着败坏风水的方向去分析,结果出来之后,另外再安排任务。 谈少轩这个开心啊,又有钱拿,又能整治温纯和梁爽,多美的事啊! 想到温纯,谈少轩又开心不起来了。 奶奶个熊的,温纯这只小土鳖到底有什么魔力,能让这一个个的美女可着劲儿往他身上靠呢? 人员调动到位之后,钱霖达开始实施他的连环计,一出手就是不同凡响,让席菲菲和温纯措手不及,焦头烂额。 更可怕的是,阴险毒辣的招数还一招接着一招,层出不穷,源源不断。 第154章砸,你随便砸 物流园区建设以码头动工修建为标志,正式启动了。 没有大张旗鼓的宣传,没有举行隆重的开工仪式,望城县工程建设指挥部成立之日,便是物流园开工建设之时。 身为常务副指挥长的温纯随还兼着招商局局长的职务,但主要精力已经转向了抓这三个工程项目。 上任第一天,温纯就召集环卫局长、城建委主任和金口镇镇长齐如海等人在江边垃圾处理场开了现场会,协调解决了城区垃圾临时存放的场地,要求金口镇全力支持,把这个项目搞好,并且利用这个项目的建设把周边的经济和环境带动起来。 李逸飞委派小关全权代表桥南物流集团负责码头建设事宜。 小关跟着李逸飞一起出道,当时论年纪排名第五,人称小五,后来李逸飞当了老大,他不敢再称小五,改叫小关了。 小关大名叫关春生,是李逸飞出生入死的铁杆兄弟,在桥南物流担任副总经理职务。码头建设关系到桥南物流的生存与发展,李逸飞严令他必须按照工期保质保量尽快完工。 关春生二话没说,带着人马就进驻了江边垃圾处理场,硬是在臭气熏天的垃圾场内搭起了简易房屋作为筹建办公室,很快做好了开工建设前的各项准备工作。 桥南物流投入资金,招标确定了施工队,设备人员迅速进场,打桩机“砰砰”的声音就在江边打响了。 上午十点多钟,正是望城县工程建设指挥部一天里最繁忙的时候。 阳光从窗户里泄进来,斜斜地打在新上任的常务副指挥长温纯的身上,显得他是那么的安静、专注。 温纯从一上班就没闲过一分钟,他先是了解了一下影视城建设的进展情况,然后又接待了一批小商品市场的经营户,正想喘口气喝点水,办公室里的电话就响了,他拿起电话,听到里面传来码头工地负责经理小关异常急促的声音:“是温指挥吗?我是桥南物流的关春生。不好了,码头工地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温纯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焦急地问。 “刚才,最多也就是十分钟前,不知从哪儿闯进来好几百村民,把工地占领了,他们都拿着棒子、铁锨,不让工人干活,谁干活就打谁,现在已经打伤施工队两个工人,他们说不给补偿费就别想开工,工地现在已经停工了。” 温纯惊奇地问:“怎么回事,道路补偿费的事不是已经平息了吗? 关春生说:“我也搞不清楚他们要干什么,反正工地这边是干不了活了。” 温纯问:“被打伤的工人怎么样了?” 关春生报告说:“都送医院了,一个被打破了头,另一个把胳膊打破了,倒不太严重。” 温纯放下电话,一秒钟也不敢耽搁,开上车急忙赶到了码头工地。 工地上果然停工了,听不到一点施工的声音,打桩机也都没了丁点动静,远远望去,每台打桩机前至少都围着几十个人,他们手中拿着木棍或铁锹,盯着施工队工人们的一举一动,工人们仨一群俩一伙站在打桩机前,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温纯的车刚进工地,“哗”地围拢来十几个村民。 领头的两个人,一个黑瘦,四十多岁的年纪,长着落腮胡子,皮肤黑得像是非洲人。另一个矮胖,二十郎当岁的模样,身材又短又粗,蒜头鼻,大嘴巴,两条胳膊上都刺着青,一脸的凶悍。 这两个人温纯还有点印象,黑瘦的叫煤球,是金口镇小桥村的,矮胖的叫金魁,是金口镇上的混混,因为打架伤人被判过两回刑,老婆也早就跟他离了婚,至今光棍一个。 温纯下了车,板着脸问道:“你们想干什么?” 煤球斜了温纯一眼,大声说:“你是干什么的?快滚,别多管闲事。” 温纯笑了笑,说:“我来就是管闲事的。” 煤球跳了过来,举起手里的木棒,骂道:“麻辣隔壁的,你小子活腻歪了,再不滚,老子连人带车一块砸了。” 温纯一听就火了,说:“你砸,你随便砸,我要眨一下眼,算你有本事!” 被温纯这么一说,煤球反倒傻了,拿眼睛去看金魁。 金魁横着晃过来,伸手要拍温纯的肩膀,这一招叫敲山震虎,一般的人要被他拍上,感受到了他手上的力量,多半会知难而退。 可温纯一闪身就躲过去了,金魁脚步收不住,一个趔趄,差点摔了。 煤球一看,急了,大喊一声:“哥几个,砸!” 十几个村民举着木棒铁锹就要下手,温纯伸手拦在车前,大喝一声:“慢着!” 这一声把冲在前面的煤球镇住了。 金魁吃了个暗亏,知道温纯也有些身手,便了煤球一把,笑嘻嘻地说:“兄弟,听口音你也是望城县的人,何必要帮着外乡人呢。你走吧,我们井水不犯河水,否则,砸坏了车哭都来不及了。” 温纯把手放下,笑着说:“煤球,我认得你,要砸你一个人砸,我还得谢谢你。嘿嘿,车是买了保险的,你砸完了保险公司得赔我辆新的。” 煤球一听泄了气,把举着的木棒放了下来,哼了一声,说:“你小子想得美。” “我还要告诉你,保险公司也不是白赔,谁砸的车保险公司就会报警来抓谁,因为保险公司的钱是国家的,谁砸的谁出钱,出不起钱,还要去蹲大狱。这是国家法律,你们懂不懂?” 温纯这几句话一说,跟在后面的村民们面面相觑,纷纷后退了几步。其中有一个年纪大的一点,暗暗拉了拉煤球的衣服,说:“煤球,这人好像是……县里的干部。” 煤球看了温纯一眼,又回头问:“老锅子,你认得他?” 被叫做老锅子的人摇头,嘴里却说:“上次我家外甥中了毒,在县医院我见过他,他好像,好像叫什么办的一个主任。” 这金魁是金振国的侄子,眼珠子一转,呵呵一笑:“哎呀,温指挥,你可要替我们做主啊。” 温纯暗暗纳闷,刚才还装着不认识要打要砸的,怎么突然就口口声声地喊起温指挥来了呢? 第155章你滚还是不滚 温纯来不及细想,便说:“你是不是金口镇的金魁?” 金魁点头哈腰地说:“是的,是的。” 温纯一指围着打桩机的村民,冷冷地问:“你带这么些人来工地,想干什么?” “温指挥,这可不是我带来的,是他们自发跟来的。”金魁回转头,大声问:“乡亲们,是不是啊?” 有几个人随着煤球稀稀拉拉地回答:“是啊,是啊。” “金魁,煤球,有什么事,跟我到工地办公室去说。”说着,抬腿就往简易房屋这边走,金魁和煤球对视一眼,大摇大摆地跟在了温纯的身后。 这会儿,关春生从人群中挤了过来,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握着温纯的手说:“温指挥,你来了。” 其实,关春生早就看见了温纯的车,可是他被十几个村民们堵在了简易房屋里,根本脱不了身,村民们见金魁和煤球跟着过来了,才没有继续堵着关春生。 跟着煤球和金魁闯进工地里来的村民大概有百把号人,他们本来围着打桩机的,见煤球和金魁进了办公室,便围拢过来,有点站在屋里,有点站在窗外,看屋里的动静。 关春生把他的椅子让给了温纯,金魁大刺刺地坐了另外一把椅子,煤球没地方坐,干脆一屁股坐在了办公室的桌子上。 关春生脸色铁青站在在办公桌前,冷冷地拿眼睛盯着煤球和金魁,一言不发。 温纯问:“金魁,你为什么要带人来工地阻工?” 金魁懒洋洋地说:“我们是来要补偿费的。” 温纯又好气又好笑,问道:“桥南物流已经向县里交了土地出让金,他们又没有占你们的农田,也没有拆你们的房子,还要给什么补偿费?” 金魁说:“他们这边打桩,吵死个人的,我叔家的奶牛都不产奶了,你说,我们该不该要噪音补偿费?” 外面有村民附和:“是啊,是啊。” 还有个愣头青冒出来一句:“可不是吗,金旺家的媳妇也没奶了。” 村民们哄堂大笑。 “你个狗日的瞎鸡*巴扯啥呢。”金旺就站在愣头青的身边,他骂了一句,在外面与愣头青拉拉扯扯起来。 金魁看不过去,对着窗口吼了一嗓子:“都他妈给老子住手。” 村民们都吭声了,站在外面继续看热闹。 温纯想了想,拿起电话打齐如海的手机,语音提示关机。 于是,温纯把电话打到镇政府找镇长,镇里的人说齐镇长不在,可能开会去了。 开个鸟的会!温纯暗暗骂道,关键时刻不见踪影,这事有点蹊跷。 温纯本来想给派出所打电话,想想又不合适,这仅仅是扯皮闹事,又没有打架斗殴,警察来了也管不了。 温纯打电话的功夫,关春生与煤球、金魁吵上了。 关春生质问道:“你们讲不讲理,过路费、治安费、清洁费,该给的都给了,怎么又来要钱?” 煤球从桌子上蹦了下来,说:“这是两码事,现在是要噪音补偿费,奶牛不出奶,母鸡不下蛋,我们损失大了。” 关春生耐着性子问:“你们到底要多少钱才算够呢?” 煤球狠呆呆地说:“一口价,一家两千,咱们好说好了,什么时候给钱,什么时候就开工!” 关春生来气了,把手一摊,说:“没钱。” 金魁反倒不急了,说:“没关系,我们可以等,什么时候拿到钱了,你们就可以继续开工。” 关春生把眼睛一瞪,金魁立马就顶上来了,说:“怎么的?想吃人啊?” 两人大眼瞪小眼,大有一触即发的架势。 温纯赶紧站起来,走过去拦在了他们两个面前,厉声说:“金魁,关经理,都一边站着去,有话好好说。” 金魁和关春生气鼓鼓地站到了一旁。 温纯对煤球和金魁说:“有什么困难和要求,你们通过镇里向县里反映,你们不能无理取闹,工地先恢复施工。” “不行!”煤球和金魁异口同声:“看谁敢干,谁干就打谁!”他们一边威胁还一边不干不净地骂着。 关春生也是混过世界的,哪里容得了他们几个骂骂咧咧,他把桌子一拍,叫道:“搞邪完了,我看你们谁敢!” 煤球和金魁趁机起哄,跳着脚拼命嚷嚷,外面的村民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呼啦啦地将木棒铁锹敲得咣咣直响。 正闹得不可开交,齐如海大汗淋漓地赶到了。 温纯沉着脸劈头就问:“齐镇长,这是怎么回事?” “温指挥,我才知道,马上就赶过来了。”齐如海一脸的尴尬,他转过身去,一个个点着名地吼道:“金旺,三柱子,还有金大福,……煤球、金魁,谁叫你们来闹事的,还不快滚回去!” 被点到名的几个人都把脑袋低下去,往后退缩了一步。 煤球梗着脖子,气鼓鼓地说:“我说镇长,你可是我们金口镇的镇长,可不能胳膊肘往外拐啊。” “你这个浑球,这可是县里的重点工程,高县长和温指挥亲自抓的项目,你们还敢来闹事,不想活了。” 金魁晃着膀子横过来了,他指着齐如海的鼻子质问道:“你们县里、镇里当官的得了人家多少好处啊?怎么和别人一个鼻孔出气。” 这下可把齐如海气坏了,他把胸脯一拍,骂道:“金魁,放你娘的狗屁,有本事你就老子一个人来,别他娘的污蔑县领导。老子今天只问你一句话,你滚还是不滚?” 看齐如海真动了气,金魁还想犟嘴,煤球先泄了气,他扯了金魁一把,说:“镇长,今天我们听你和温指挥的,我们先回去,但是,拿不到补偿费,我们可没钱向镇里交这个那个费了。” 说完,朝外面的村民挥挥手,吆喝道:“走吧,走吧,我们今天就听了镇长的。” 人群呼啦啦地散去了,工地上的打桩机又开始轰然作响。 齐如海这才回转身来,苦笑道:“真对不住啊,嘿嘿,乡下人素质低,只认得钱不认得人了。” 温纯一直冷冷地看着齐如海七吼八叫地做工作,脑子里却一直在琢磨,这是怎么回事呢? 第156章你……快过来 温纯说:“齐镇长,你来得正好,我们坐下来商量商量,看这事该怎么处理。” 关春生连忙说:“温指挥,齐镇长,谢谢你们对我们工作的支持,你看,也快中午了,我们找个地方,边吃边谈,如何?” 齐如海看看温纯,笑而未答。 温纯想了想,便同意了。 三个人上了温纯的车,直接去了“得月楼”。 码头工地是原先的垃圾处理场,从江堤外面走,离“得月楼”还有点路程,但物流园区沿江边建起来之后,与“得月楼”就毗邻了。 到了酒桌之上,温纯才看出来,齐如海是个嗜酒如命的家伙。 齐如海四十多岁,肩宽体阔、脸色通红,在他的身上,处处都体现出一个“大”字,一是长得身高马大,二是说起话来嗓门粗大,三是五官也长得粗粗大大,四是喝起酒来肚量极大。 三个人吃饭,菜很快就上齐了,关春生要了一瓶五粮液酒。 服务员刚把酒杯倒上,齐如海就端了起来,对温纯和关春生说:“对不住,对不住,我先自罚一杯。”说完,一仰脖全喝了下去。 服务员立马又给他的杯子倒满了。 温纯心想,找你来是商量事情的,不是光请你喝酒的。 还没等温纯开口,齐如海又把杯子端了起来:“温指挥,我敬你一杯,你是县里的领导,对我也有过关照,有什么事尽管吩咐,虽说咱水平有限,但绝对听领导招呼。来,我干了,领导随意。” 温纯无奈,也只好端起杯里意思了一下。 服务员又给齐如海的杯子倒上了。 齐如海又把杯子端了起来,这回被温纯压住了。“齐镇长,今天这事你看该怎么解决?” 齐如海一拍胸脯,说:“温指挥,你放心,村里人都是跟着煤球、金魁这两个家伙起哄,我回去做做工作,我老齐坐镇金口几十年,这还镇不住,还当个什么鸟镇长啊。”说完,又要去端杯子。 温纯再次把他压住了,说:“齐镇长,你也知道,物流园建设是县里的头号工程,关系到小商品市场的开发改造,席书记、高县长都非常重视,在大小干部会议上也多次强调过,你可不能掉以轻心啊,一定要确保工程按计划顺利推进。” 齐如海别看酒喝了不少,但头脑十分清醒,他见温纯一直按着他的杯子,便指着关春生说:“温指挥,你不知道哇,前期的问题,都是我帮着解决的,不信,你可以问问关老板。” 这些年关春生成家立业了,加之在来之前,李逸飞反复叮嘱遇事要冷静,不要激化矛盾,他的脾气有所收敛,知道县官不如现管,要把码头工程做好,这个齐如海还得罪不起,所以,一听齐如海问到自己头上,忙说:“是的,齐镇长还是非常支持的。” 关春生就把前期情况简单地说了说。 刚开工的时候,也有临近的村民来闹腾了一阵子,主要是为了乡镇公路车辆通行的事,几十号人堵在工地大门口,不让施工车辆进出,后来镇里出面做了工作,象征性地给了些补偿,后来基本上没事了,施工也没停。 温纯点了点头,施工大型车辆对乡镇公路确实破坏严重,也会给周边的村民出行带来不便,按照一般的惯例,适当给点补偿也是正常的。 可这次不一样,煤球在小桥村,离工地近点,说有点噪音还说得过去,镇里离工地六七里地远,金魁还带着人来要噪音补偿费,明显是无理取闹。 见温纯不说话,齐如海又开口了:“像金魁这种人,也是瞎闹腾、瞎吵吵,估计是看人家给了过路费,他见钱眼开,也想从中捞一把,就鼓动着煤球等人无事生非了。” 这么说来,还有点道理。 温纯也没有多想,便说:“关经理,你派人带着仪器到小桥村测一下,看看有多大影响,回头你把检测结果交给齐镇长,有影响,该给说法的给说法,没影响就是没影响,齐镇长,你开了个村民大会,把道理给大家讲清楚,绝对不能再阻工闹事了。” 齐如海握着个酒杯,半天没吭声。 “齐镇长是不是有什么为难之处啊?”关春生忍不住了,问。 齐如海看看温纯开了腔:“不瞒领导和关老板说啊,村民们素质差,对他们要不就来硬的,抓人扒房往死里整,要不就来软的,给点小钱打发打发,跟他们讲科学道理,简直就是对牛弹琴。” 这是实际情况,温纯有些不满齐如海的态度,但也无可奈何。 关春生一听有点急,忙问:“齐镇长,这周边村子一共有多少家呀?” 齐如海一听眼睛亮了,扳着手指头数了起来:“嗯,小桥村吧,就二百来家,再远一点到大柳树村,也就三百多家,要是到镇上,那就不太好说了,加一起大概有千把家吧。” “啊,这噪音怎么也传不到镇上去吧?”关春生张着嘴,自顾自喝了一口。 “咳,好多家听说要按户给钱,都分了户,一户变两户,两户变四户,再拖下去恐怕还不止呢。” 关春生火冒上来了,脱口而出:“一家要两千,那加一起不要两百万呀?” 温纯感觉不对劲儿,问道:“齐镇长,今天才开始闹,怎么各家各户就知道了要按户给补偿费啊?” 齐如海张口结舌了:“哦,啊,这个……我,进来的时候听他们议论的。” 温纯的脸色就有点难看了,他盯着齐如海说:“齐镇长,这个工程的重要性我就不多讲了,村民们正当的要求,建设方应该考虑,如果实在要无理取闹,那就只有采取强制性措施了。” “我知道,我知道。”齐如海不住地点头。 “知道就好……”温纯刚要讲话,桌上的手机猛地叫了起来,他看了一下,是于飞打来的。他刚按下通话键,便听到里面传出于飞急迫的声音:“温纯,你在哪?这边出事了!你快……过来!” 第157章你的小肚皮让我摸摸 温纯吓了一跳,忙站起来,举着手机出了包房,才问:“于飞,你在什么地方,出什么事了?” 于飞说:“我在小商品市场,工商执法大队和经营户们打起来了,高县长带我过来的,也被围住走不掉了。” “怎么回事?谁挑的头?”温纯急忙问。 “好像是那个崔元堂。我也说不清楚,你快过来吧。”手机里又传来一阵吵吵嚷嚷的声音,于飞急急忙忙地挂了电话。 于飞说的这个崔元堂,是小商品市场早期的混混,后来被王宝良治服了,成了王宝良的左膀右臂。 难道是王宝良变卦了? 这边码头村民们的阻工还没有平息,那边福庆街经营户们的矛盾又爆发了。 温纯挂了电话,稍稍平静了一下急切的心情,再次走进包房,向关春生和齐如海挥手致歉:“不好意思,福庆街那边有点事,我得过去一趟。关经理,齐镇长,码头这边的事,具体你们再商量商量。” 齐如海站了起来,说:“温指挥,喝了这杯再走呗。” 温纯摆手:“不了,一会儿还得开车。齐镇长,工地上停不起啊,村民们的工作麻烦你多操点心了。” “你……放心,老哥我有数,有数。”不知道温纯打个电话,齐如海又趁机喝了多少杯,听上去说话都有点不太利索了。 关春生把温纯送出来,温纯反复嘱咐道:“春生,千万别冲动,别激化矛盾,有什么事通过政府来解决,你转告六哥,一定要先沉住气,别让心怀鬼胎的人钻了空子,我会想办法解决的。” “好,我把工地安顿一下,抽空回去一趟,把你的意思转告六哥。” 太阳懒洋洋地悬在半空中,明晃晃的照在身上,令人燥热不安,江边的天气也闷得很,连船上的鸣笛也有气无力,没有一点生气。 也难怪,最近望城的天气反常得很,忽而阴云密布,忽而拨云见日,偶尔还会又几声闷雷滚滚,让人心神不定,压抑得快要透不过气来。 车子停在小商品市场东大门,温纯从车里走下来,抹了把汗。 这种天气最容易出汗,尽管车里有空调,他还是感觉衣服被汗水沾在了身上。 福庆街上一片狼藉。 温纯冲慌慌张张跑过来的县工商局长鞠永刚问:“情况怎么样了?” “温指挥,您可来了,这些经营户,简直无法无天,连执法大队和城管大队的人都敢打!”鞠永刚像见着大救星似的,也不管温纯爱听不爱听,紧接着就向他诉起苦来。 架已经打完了,胡长庚带着公安局的人赶来把双方的人隔离开,这才控制了局势,工商执法大队和城管大队的人正在撤退现场。 经营户们却还聚在一起,不肯散去。 鞠永刚满脸汗污,衣冠不整,声音也有点嘶哑了,他的身后还跟着两个人,一个是工商局执法大队的大队长郑强,一个是城管大队的副大队长付永生。 付永生的帽子歪了,郑强的脸上好几条血印子,狼狈不堪。 “说,谁让他们来的?”温纯懒得听鞠永刚诉苦,指着付永生和郑强两人,厉声质问道。 鞠永刚一脸苦相,低声说:“高县长,高县长亲自布置的。” 温纯不好多说,这时候,于飞也赶过来了,他给温纯递了个眼色,温纯会意地丢下鞠永刚,跟着于飞到了市场边上的一家茶楼。 温纯问:“高县长呢?” 于飞警惕地看了看门外,低声说:“把执法大队叫来后,就忙着去市里了。” “去市里了?”温纯感到意外。 于飞给温纯要了一杯茶,又递上一块毛巾,道:“高县长得到消息,亲自赶过来协调处理,被崔元堂抢白了几句,急了,就把城管大队和工商执法大队调过来了。你知道的,这帮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他把这些人叫,还能不乱套吗?”温纯也是一头雾水,等于飞把前因后果讲完,心里的火就直往上窜。 起因当然还是小商品市场的搬迁。 按照原定计划,城建委和工商局的同志联合到小商品市场去做宣传,向经营户发放宣传材料,顺便现场解释一下县里的十大优惠条件,目的就是想在经营户中制造一种气氛,或是声势,让他们知道,小商品市场的搬迁势在必行。 哪知走到崔元堂的店铺门前,抱着宣传材料的工作人员就被崔元堂拦住了。 崔元堂横在路中间,大声问道:“哎,是不是又来忽悠人啊” 带队来宣传的是工商局的一位女同志,二十七八岁的年纪,名叫王静,人如其名,长得清秀文静,平日里很少和福庆街的经营户们打交道,但也知道崔元堂的臭德性。 她看满脸横肉的崔元堂敞着胸,露出黑黑的胸毛和大肚皮,心里本来就厌恶,又听他说什么码头建不成了,又来忽悠人什么的,便来了气,说:“崔元堂,你不要胡闹,我们是来宣传政策的。” “码头都建不下去了,还宣传个屁啊。”崔元堂叫道,唾沫星子喷了王静一脸。 王静气急败坏,便在崔元堂的大肚皮上推了一把,骂道:“你,你嘴巴放干净点啊。” 这种情况在以前也发生过,多半是崔元堂舔着脸笑笑,乖乖地把路让开。 今天却不同,崔元堂扯起嗓子怪叫:“哎哟喂,打死人了。” 经营户们成天站在店铺里,没有生意的时间多,无聊得很,听见崔元堂的穷叫唤,纷纷出来看热闹,一会儿就把崔元堂和王静等人围住了。 王静掏出一张湿纸巾擦了擦脸,正眼都没看崔元堂一眼,说:“哼,你那个大肚皮,我拍一巴掌,值得你杀猪般叫换啊。” 崔元堂没羞没臊地说:“凭什么呀?你那小肚皮能让我拍一巴掌不?”说着,作势伸出大巴掌就往王静的肚子上凑。 王静又羞又气,连忙一扭身躲在了一边,手里的宣传材料散落了一地。 经营户们哄堂大笑。 崔玉堂怪笑着,又想王静的下腹伸出了手。 第159章女人的撕扯 县长一生气,后果很严重。 高亮泉见崔元堂他们越闹越嚣张,越闹越目中无人,实在忍无可忍,掏出电话,就打给工商局和城建委,命令执法大队和城管大队过来执行公务。 电话刚打完,高亮泉又接了个电话,跟于飞匆匆说了句:“谭书记找我,我去市里了。”然后,铁青着脸,钻进车里走了。 十分钟后,鞠永刚带着执法大队的人,城建委主任方国平带着城管大队的人都到了。 福庆街上的经营户们个个厉害,但见了可以行使执法权的城管大队和执法大队,心里还是有点寒的,原先帮腔的经营户们大多闭了嘴,崔元堂扯扯马秀娥,两人不肯吃眼前亏,也不作声了,混乱局面基本上得到了控制。 城管大队的人平时吆三喝四惯了,把市场经营户当成了那些沿街乱摆乱放的小摊主,口气凶得不得了,他们冲进市场,要带走崔元堂和马秀娥。 这么一来,是乱上加乱。 崔元堂膀大腰圆,真动起粗来,几个人还搞不住他。 王静刚才吃了亏,这会儿看救兵来了,顿时觉得有了底气,气势汹汹地责问起马秀娥来。 马秀娥不骂街,讲起道理来就远不是王静的对手了,很快就被逼问得张口结舌了。一急眼,顺嘴就带出了一句福庆街上的口头禅:“你个臭婊子。” “你凭什么骂人啊!”王静听了又羞又气,冲上前去质问马秀娥,手指头就差指到马秀娥的鼻子上。 马秀娥本来就不是省油的灯,她以为王静要动手,来了个先下手为强,一把扒拉开王静的手,与王静撕扯在一起。 王静清秀瘦弱,当然不是马秀娥的对手,只一招就被马秀娥扯散了头发。 工商执法大队的大队长郑强多少知道一点王静的来头,见她披头散发的被人欺负了,更是压不住火气,便上前扯住马秀娥。 马秀娥顺势把外衣一甩,又自己扯开内衣,嚎叫着扑向郑强,锋利的指甲把他的脸都抓破了。 郑强不断后退,一直退到了一家店铺的墙头,已经退无可退。马秀娥还不依不饶,上面抓脸,下面掏裆,郑强实在忍无可忍了,猛力推了马秀娥一把,马秀娥踉跄几步,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把内衣一扒,光着上身拍着地,嚎啕大骂起来。 崔元堂见状,他用力甩开扭住他的几个人,要跑过去对付郑强,却没注意王静就在一旁,他一甩手正好打在了王静的胸口上,把她扇倒在地。 王静捂着胸口,撇撇嘴也流出了眼泪。 郑强见了,更是怒不可遏,大喝了一声,双方便乱成了一团。 听到这里,温纯再也坐不住了,问:“王宝良呢,你见着没有。” 于飞说:“没见着,听说一大早赶到市里去了,宝哥要是在,估计也打不起来。” 温纯来不及多想,又问:“小于,有没有人受伤?” 于飞说:“好在都是赤手空拳的撕扯,整个过程也没几分钟,混乱中只有几个人受了点皮外伤,不过,工商局的王静伤势稍重一点,目前已送往县医院救治。” “什么?崔元堂吃了雄心豹子胆啊,敢下这么狠的手?”温纯一听,惊在了那里。他急不可待地问:“王静是怎么受的伤?” 于飞苦笑一声,叹道:“这个女人,好像有些来头,鞠永刚也惧她几分,本来没她的事,事态都被我们平息了,结果她又跳出来,责骂马秀娥,马秀娥也是过分,骂了她一句婊子,就把祸闯下了。” 还没等温纯继续往下问,这个时候,鞠永刚追进来了。 听鞠永刚说小商品市场已经恢复了正常的营业,心里稍稍踏实了些,才问:“鞠局长,谁送王静去的医院,她伤得重不重?” “哦,郑强送过去的,具体伤得怎样,我也说不清楚。从过程来看,她的脸被马秀娥抓破了,又被崔元堂当胸甩了一膀子,混乱当中,还有人趁机揩她油。局势控制住了之后,她捂着胸口直喊疼,还口口声声要控告崔元堂对她性侵犯。” “性侵犯?”温纯刚喝了一口茶,一听这话差点把喝进去的茶喷了出来。不过,他还是很谨慎地问:“她这不有点上纲上线,唯恐天下不乱的味道吗?” 鞠永刚脱口而出:“她就是这个意思。” 温纯看了鞠永刚一样,很认真地问:“鞠局长,这个王静到底是怎么回事?” 鞠永刚有苦难言,只苦笑着摇头。 于飞明白鞠永刚有话不好说,便找了个借口出去了。 温纯见鞠永刚还是光摇头不说话,语气严厉了起来:“鞠局长,这事已经闹出动静来了,你还不实话实说,跟县里的领导怎么交代?县领导又怎么帮你平息此事?” 鞠永刚本来胆子就小,被温纯这么一批评,只得把王静的来历说了出来。 最后,他还忧心忡忡地说:“王静还没有送到医院,市局杜青云局长的电话就打过来了,他在电话里发火,说临江市这么多年来,还没有出现过这么严重的暴力抗法事件。” “什么?”温纯一听,又是大吃一惊:“他一没来现场,二没做调查,就定性为严重的暴力抗法事件了。” 鞠永刚吭哧半天,才一本正经道:“我估摸着吧,是王静跟他回报的,她跟杜局长闹是假,要官是真。” “要官?”温纯端起的杯子又放下,鞠永刚这句话,实出他的意料。 “对,要官。温指挥,你怕是想不到,王静来的目的就是搞个副科过度,现在机会来了,杜局长要把她树为勇斗暴力抗法经营户的典型,所以要大张旗鼓地住院治疗。” “乱弹琴!”温纯猛地站了起来,想了想,又坐下,“怪不得一上来就定性这么严重,原来是有个人目的的。” 既然说了,鞠永刚就干脆把了解的情况都说出来:“我记得高县长主持工作期间,似乎就提出过动一动王静,可她来的时间不长,也没有突出的业绩,这事就不了了之,听说杜局长的办公室主任快到点了,王静有点急。” 鞠永刚说完还是苦笑,可笑得很不自然。 第160章母老虎发威 温纯从鞠永刚不自然的笑容中看得出他的为难,也看出了这背后一定有隐情。这种事情,猜测可以,没有根据谁也不会乱说,心照不宣而已。 听鞠永刚说王静有点急,温纯反问道:“她急了,你也跟着急了。” 鞠永刚还是笑:“嘿嘿,我也巴不得早点把这尊菩萨送走啊。” 温纯却没有笑,他又问:“此事杜局长打过招呼不?” “那倒没有,但他的意思很明显,只是没直接说罢了。” “杜局长不敢过于明目张胆,恐怕还是担心别人说三道四。唉,用心良苦啊。”温纯的语气里有了嘲讽的味道。 鞠永刚装糊涂,说:“嘿嘿,这个就不好说了,各人有各人的难处……” 又坐了一会儿,温纯说:“鞠局长,这事说到这就为止了,你那边尽量做好王静的安抚工作,今天的事怎么定性,还得听县委县政府的意见,不要盲目扩大化。” 鞠永刚郑重其事说:“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 “不过什么?”温纯盯住鞠永刚。 鞠永刚回避着温纯的目光,低声说:“我个人的想法,是不是送她一个顺水人情,这尊菩萨不送走,我这边的工作也不好开展呢。” 温纯坚决地说:“不行!我们不能助长这种跑官要官的不正之风。我想,席书记也是不会同意的。”正说到这,甘欣打来了电话:“温纯,你是在码头还是在福庆街?赶紧回吧,席书记他们已经在会议室等着呢。” 温纯赶紧和鞠永刚话别。 鞠永刚和温纯各自奔自己停车的地方而去。 出门刚拐弯,温纯就撞见于飞急匆匆地从福庆街跑过来了,手里抓着手机,脸上一阵紧张。 “又怎么啦?”温纯问道。 于飞晃着电话,说:“甘欣打电话来,席书记要召集会议,问我高县长哪去了?” 温纯边往停车的街头走,一边说:“这个甘欣,找不到县长找你干什么,她不会直接给高县长打电话啊。” “她打过了,关机了。” 温纯停下来脚步:“啊?这么巧?” 于飞没多说话,脸上也是一阵疑惑。 温纯紧走了几步,坐进车里,刚要发动车子,搁在一边的电话响了,侧头一看,是胡文丽打来的。 温纯这会儿满脑子都是事,没时间也没精力和胡文丽纠缠,所以,口气生硬地问道:“有事吗?我正忙着呢。” “没事我哪敢找你大指挥长啊。”胡文丽一开口还是腻歪歪的,坐在副驾驶座上的于飞也听出来了,嘴角也露出了笑容。 温纯干脆按开了免提键,不耐烦地说:“我说部长姐姐啊,我现在已经焦头烂额了,你的那点破事,你自己处理好了,别烦我好不好啊。” 温纯等不及了,边说边发动了车子。 胡文丽也有点急了:“哎,哎,我说局长弟弟啊,我这点破事也是你的破事。” 于飞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了。 温纯故意把油门踩得轰轰响:“那你快说,快说,我正开车呢。” “谈少轩又来了。” “来了就来了呗,你好吃好喝招待着,我没工夫搭理他。”车缓缓起步,温纯扶着方向盘,冲着手机大声说。 “哼,你以为我有工夫搭理他吗?他说网上有人举报,望城县在青莲山上大兴土木,毁坏植被,污染山泉,排放废弃物,扬言要给省里领导写内参呢。” 温纯不屑地笑了:“呵呵,他爱写就写去吧。影视基地建设是市里立项批复了的工程项目,他一个小报记者,还能让我们停工不成。” “哎呀,我跟你汇报工作呢,你严肃点好不好。他带着市环保局的人一起来的,就是要下停工令呢。” 这个谈少轩,哪回有事都少不了他来添乱,奶奶个熊的。 温纯一听慌了手脚,车子差点擦着路边的一辆自行车。他急忙说:“胡部长,你先稳住他们,一会儿我就到大楼了,我们再商量对策。” 车进县委大院停稳,曾国强就过来了,他把钥匙接了过去,说:“小心点啊,席书记从市里回来的时候,脾气特别不好。” 自跟了席菲菲之后,曾国强从不议论领导的事,今天特意提醒一句,可见事态严重得超出了想象。 不用说,席菲菲已经知道相关的情况了。 温纯点点头,三步并着两步往三楼跑。刚跑到楼梯口,甘欣迎了上来,说:“你来的正好,领导们都在会议室呢。” 温纯跟在甘欣身后进了会议室。 会议室里的气氛极其凝重。 席菲菲坐在顶头的位置上,双手抱着膀子,一脸的严肃。 秦方明也阴沉着脸,郭咏在拼命地抽烟,胡长庚则不断在抹头上的汗。 温纯扫了一眼,几个常委和副县长差不多都到齐了,只有高亮泉的位置上空着。 “温纯,你怎么才来?”没等温纯坐下,席菲菲劈头就问。 温纯一下被问愣住了,在座的其他人也跟温纯的想法一样,刚才甘欣才通知开会,几分钟就到了,没耽搁啊。 “我……” 席菲菲根本不容温纯辩解:“我什么我,身为领导干部,还有没有组织纪律?别说了,先坐下吧。” 在座的人都有点惶恐不安了,席菲菲自打上任以来,一直给大家一个微笑可亲的形象,还没见她这么发过火。 温纯默默地坐下。 席菲菲又问:“甘欣,找着高县长没有?” 甘欣站在会议室门口,正要退出去,听席菲菲问起,赶紧站住了脚步:“没呢,听于飞说,他在福庆街接了个电话,去市里了。” 高亮泉又去市里了,这倒没有出乎席菲菲的意料。 一般情况下,县长去哪里,是要让书记知道的,现在席菲菲这么问,显然高亮泉没有给席菲菲打招呼。 温纯看出了端倪,席菲菲的火是冲高亮泉发的。 “去市里做什么?”席菲菲抬起头,口气很坏地问。 所有人都被席菲菲的口气吓住了。 席菲菲的目光更可怕,似乎藏着什么锐利的东西。 “我,我不知道。”甘欣小心翼翼地回答。 席菲菲把面前的文件夹重重地一摔,把甘欣吓了一跳。 第161章冷场……冷场 显然,席菲菲对甘欣这句话不满,并不是甘欣说错了什么,而是高亮泉压根就不应该在这个时候不打招呼就不见了,而且手机还关着,偏偏还在这节骨眼上! “于飞呢,他不是陪着高县长一起出去的吗?”席菲菲又问。 甘欣低声说:“于主任他也说不清楚。” “这也不知道,那也不清楚,那你们这些主任是干什么吃的?”席菲菲很不客气地说了一句,抓起电话就拨号,拨通之后,稍等了一会儿,有点无奈地放下了电话。 “好了,你去忙吧,这事以后再说。”席菲菲显得很不耐烦。 甘欣应了一声,又站了一会儿,见席菲菲没有再说话,才悄悄关门出去了。 席菲菲冷冷地开了口:“不等了,开会吧。” 会议要讨论的自然是三个工程项目进展受阻的事。 席菲菲稍稍犹豫了一下,说:“温纯,你来主持吧。” 很显然,这是一次县级领导的会议,理论上温纯没有资格主持会议,但席菲菲偏偏就是要示威一般,指名让温纯来主持。 高亮泉这个指挥长不见了,温纯这个常务副指挥长主持会议就不足为奇了。 温纯当然懂得分寸,知道现在的身份和地位,他硬着头皮先开口,说:“各位领导,我先把我所了解的情况汇报一下。” 会议按部就班地开着,席菲菲的目光静静注视着温纯,他汇报什么,席菲菲用不着去关心,几件事情相关部门已经分别汇报过了,早已记在了脑子里,她今天格外关注的,就是在座各位的反应。 席菲菲惊讶地发现,今天的与会者表情十分怪诞,除了几个人之外,其他人脸上都是一副与己无关的漠然,或者超然于事外的冷静。虽说这是县里开会常有的一种表情,但今天这会不一般啊,讨论的是事关望城县发展的三大工程项目,怎么也会是这种状况? 一股寒风袭来,席菲菲暗暗打出一个战。 望城县现有一名副书记,五名副县长,加上一名国有大型企业选派挂职的县长助理,以及公安、建委、工商、环保等部委局的正职领导,与会者共有十五个人,这十五个人,这会儿都铁了心一般,谁也不开口。 席菲菲虽然不能一一猜到他们的心思,但她敢保证,今天真正关心这件事的,只有温纯、郭咏、胡长庚、鞠永刚和建委主任方国平。 这个发现令席菲菲惊讶,也有点不甘心。 尽管席菲菲早就有一种发现,在县里,除了研究人事的常委会,与会者能做到心神高度集中外,其余各会,不管是谁召集,有多重要,与会者都是带着耳朵来,心却留在别处,有时候甚至耳朵都在开小差,除非这件事跟自己有密切关系。 一旦关系稍稍远一些,你就瞧吧,抓耳挠腮的,盯着天花板出神的,望住别人眼睛瞎琢磨的,还有没事干反反复复研究自己手指甲的。 总之,五花八门,要多稀奇有多稀奇。 起初席菲菲以为,可能是领导多,分工也多,分工越细,职责便越明确,禁忌也越多,谁也不想让别人插手自己的事,更不敢轻易插手别人分管的事。大家在各自分管的范围内,心照不宣地恪守着你不犯我我不犯你的和平共处原则。 不过,今天的原因就不止这一个了。 事件发生后,高亮泉躲了,席菲菲发火了,两位领导的分歧表面化了,大家不知道说什么才对,向着谁说话才好,干脆什么都不说,免得把自己暴露出来,因为谈意见总归是有倾向性的。 有人说这叫虚伪,其实不是,这是立足官场最基本的技巧。 要想让所有的干部在会上都坦诚相对,彼此不设防,这个很难,或者说,根本做不到。 温纯汇报完了,轮到大家谈意见,会议果真出现了冷场。 席菲菲火发完了,却不着急了,现在她遇到很多问题,都不着急。 刚来望城县时,遇到类似情况席菲菲很不习惯,在她心里,大家那么忙,谁都在日理万机,谁都忙得连回家的空都没,召集一次会不容易,召集了,却都不讲话。 为此她还跟高亮泉展开过一次争论,她认为应该制定一项制度,要求大家对会议所议事项必须提前有所准备,并在会上畅所欲言,发言不积极或态度模棱两可者,应该当场给予警告。 高亮泉不以为然,说你这想法很好,也很积极,不过我告诉你,履行不了。 席菲菲很奇怪,问高亮泉为什么? 高亮泉笑说:“这是县里,一直都是这么过来的,你习惯了就好了。” 高亮泉不支持,席菲菲想改也改变不了。 “你这是不负责任!”席菲菲当时很激动,但没用,到了会上,该冷场照样冷场。 现在,席菲菲已经能适应这种冷场。 会议沉默了将近十分钟,温纯第一次主持会议,也不知道该怎么继续,只拿眼睛望着席菲菲。 席菲菲不说话,温纯只得提议:“码头阻工暂时平息了,影视基地的停工令还没有下,我们是不是先谈谈福庆街的事怎么处理?” 还是冷场。 又过了一会儿,席菲菲觉得差不多了,不能再沉默下去,目光一扫,决定用点将法。 这是很老土的一个办法,但却管用。 对付官场的一些老积习,你还真得用老办法,这是席菲菲总结出来的一条经验。 她把目光扫向了胡长庚:“老胡,事情最后是你的人平息的,谈谈你的意见吧。” 胡长庚是有思想准备的,他不紧不慢地说:“这次冲突的规模很小,也没有发生了重大的伤亡,不构成刑事案件,我们公安部门不好插手。” 席菲菲便清楚,胡长庚认为不构成刑事案件,实际上也是在往外推,并没有谈出该怎么处理的意见。 但席菲菲有这么个定性就够了,她露出了今天会场上的第一次笑脸,直起身子,语气轻松地道:“大家的意见呢?” 会场终于有了声音,但有了还不如没有,与会者几乎异口同声:“这事温纯同志负总责,听温指挥的意见吧。” 席菲菲根本就没指望会议能研究出什么结果来,便说:“好吧,今天就议到这里,提请工商局和建委的同志注意,以后遇到事情,不能像今天这样简单粗暴。好了,散会!温纯,你到我办公室来一下,我们再商量商量。” 第162章私欲驱使的权力 进了席菲菲的办公室,甘欣还是像个受气包一样,蹑手蹑脚地给温纯泡茶。 席菲菲问:“甘欣,温纯,你们两个对我有意见吧。” “没有,没有。”温纯明白了原委,嬉皮笑脸地表态。 “甘欣,你呢?”席菲菲故意冷着脸问。 甘欣强挤出一个笑容,小声说:“没呢。” “没有就好,有也很正常。”席菲菲笑了,说:“没办法,哪都一样,自己身边的人总要多受点委屈。” 听了这话,甘欣的脚步一下子轻快了许多。 在沙发上坐下来,席菲菲又恢复了严肃,说:“温纯,这下你我遇上棘手事了,码头阻工,福庆街闹事,两件事情凑在一起发生了,不太正常啊。” 这些也正是温纯想要汇报的。 “嗯,这个关键时刻,高亮泉躲了,王宝良不见了,还有那个王静和杜青云也跟着一起添乱,这些都应该不是一种巧合。”温纯进一步分析道。 席菲菲点头。 温纯又想起了一件事,他说:“对了,胡文丽还跟我提到那个谈少轩,他带着市环保局的人来干扰影视基地的施工。据我了解,他应该和环保局的人来往不多。” 听温纯提到环保局来人了,席菲菲笑得很神秘:“你知道市环保局来的是谁吗?” “谁呀?” “谭政荣的老婆。” “啊,她怎么来了?” “她怎么就不能来呢?谭政荣当了书记之后,她也从望城县环保局调过去了,对口单位就是市环保局嘛。” “呵呵,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她亲自出面来调查,怕是另有企图。” “你猜对了,这个我已经打听清楚了,她是打着调查环保的名义,是来看青莲山上的风水的。” “哦,我明白了,如果真对谭家的风水有影响,她就要以环保的名义下停工令了。” “是的,这个有点麻烦,风水师都是些见风使舵的家伙,天知道他们会怎么扯。” “这个,这种事情只有请圆通大师出场了” “我要跟你商量的就是这事。圆通大师能不能出场,出场之后能不能搞定,这些还要细琢磨啊。” 温纯心里没把握,但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只得安慰道:“嗯,圆通大师应该有办法吧。” 温纯站起来给席菲菲和自己的杯子续上水。 席菲菲抬头看了温纯一眼,问道:“那个王静,你怎么不说说?” 这个她也知道了?温纯很诧异地看着席菲菲。 “哼,有什么好说的,她小题大做,借题发挥而已。” “呵呵,你可别小看了她哦。” “无非是有位市局领导替她撑腰,懒得理她。” “你不理她,人家可要理你呢。” 温纯终于忍不住,有些愤愤然:“怕什么?她想告崔元堂性侵犯,她就去告好了。刚才胡局长已经说过了,这构不成刑事案件,那就交给法院去处理吧。” 温纯打心眼里瞧不起杜青云和王静的做法,要操心的事已经够多的了,实在不想在这件事上费神了,芝麻大点事,把精力占住了,其它事还做不做? “如果能交给法院,还用得着你我费神?温纯,有些人的做派你还是不太了解啊,开会之前,办公室收到一份传真,市工商局要对望城县的工商执法大环境做专项检查。” 温纯把手一摊,冷笑着说:“好啊,我正愁没人管这些事呢,那就交给工商局,让他们来解决好了。” “你又错了,你以为他真是冲工作来的?他不是要调研,他是故意找麻烦,添乱!一旦望城县的工商执法环境被描绘得一团糟,那上级怎么看?投资商还敢来投资吗?”席菲菲的语气很重,既是对杜青云的做法不满,也是对温纯的态度不满。 温纯无语了。 杜青云早不调检查不检查,偏在王静躺在医院的时候来检查,明摆着是要给望城县政府找麻烦,给小商品市场开发改造添乱。 另外,鞠永刚是个踏实做事的好干部,这次的事要是处理不好,他这个局长,就算当得下去,工作也很难开展了,至少市局的支持力度要大打折扣。 再怎么着,也不能殃及到鞠永刚啊,他熟悉业务,工作勤勉,这样的干部如果还得不到保护,那就是她这个县委书记的失职。 温纯沉默一会,语气沮丧地问:“席书记,那你说怎么办,总不能因为一个王静,把商贸旅游城的建设耽误了。” 席菲菲也沉吟了片刻,才说:“这个我也很为难啊。” 这个时候,温纯一开始他情绪激动,没有意识到严重性,看席菲菲也有些头疼,才真正认识了此事还很棘手。 官员们手中握有的各种各样的权力,如果被私欲所驱使,就好比妖魔鬼怪手中的法术,需要的时候都可以祭出来,在无辜的下级头上挥舞,甚至贻害一方,而且还冠冕堂皇,令人哑口无言。 如果以退为进,给王静解决一个副科,这不符合干部任用原则,也会在望城县干部群众当中产生不良影响。 如果坚持原则,市局工商执法专项检查的后果不好设想,仅仅只需以此为由,强令县工商局对小商品市场开展整治,势必激化矛盾,市场搬迁恐怕就遥遥无期了。 “王静事小,关键是小商品市场的搬迁问题解决不好,商贸旅游城就无法启动。” 三大项目的招商引资顺利推进之后,温纯一直感觉良好。 到了这个时候,温纯才头一次感觉到在官场,自己的力量是多么渺小,感觉是多么可笑。就这么一件小事,就能把席菲菲这个县委书记彻底难住了。 温纯试探着问:“两害相权取其轻!要不……” 虽然通过各种调转帮助亲信快速提升是官场的习惯性做法,但过于违背原则去任用一个干部,席菲菲从心理上还是有点难以接受。 她缓缓地摇了摇头,说:“再看看吧,杜青云好歹也是市局的一位副局长,单单为了一个王静,他还不能明目张胆地拿我们怎么样,做太过分了,对他也未必有好处。” 席菲菲的这个判断倒也没错,静观其变也是一种策略。 第163章局势越来越凶险 席菲菲和温纯又坐下来,商量了一番下步工作的重点,以及应对突发事件的对策,谈到后来,席菲菲突然说:“温纯,看你脸色有些憔悴,还注意身体啊。” 温纯心里一阵温暖:“我没事,菲菲姐,你也要保重啊。” 席菲菲淡淡一笑:“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啊。”她站起身,走到窗前,抱着双臂凝望着窗外。 那对槐鹊相继飞回了树上,唧唧喳喳叫个不停。 天色又渐渐阴沉下来,远处有闷雷滚滚而来,席菲菲下意识地说了一句,像是肯定又像是疑问:“要变天了?” 温纯也走过去,站在了她的身边。 席菲菲侧过脸来,神色严峻。 “温纯,今天在会场上我失控了。” “不,”温纯很认真地说:“菲菲姐,你今天火发得恰到好处。有些人的做法太不像话了,你需要适时展示一下书记强硬的一面。” 席菲菲点点头,又摇了摇头,轻轻地叹了口气,说:“温纯,我心里的火不仅仅来自于高亮泉啊。” “那还有什么?”温纯急忙问。“菲菲姐,你放心,三个项目上的事,我会尽力去处理妥当的。” “具体的问题总会有办法解决的。”席菲菲眼神中闪过一丝不安。 在温纯眼里,席菲菲有着一个女干部少有的稳重和坚毅,今天的这个表现,似乎不多见啊,难道这背后还隐藏着更加难以预见的风险。 风刮了起来,卷起灰尘和枯叶。 席菲菲顺手关了窗户,又坐到了办公桌前,温纯也跟着坐在了她的对面。 “温纯,今天我去了市里,是黎想约我去的。” 她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温纯心里一惊,他们之间很少见面,黎想专程把她约去,肯定有非常重要的事要告诉她。 温纯没说话,只用殷切期待的目光注视着席菲菲。 “他告诉我,市委书记关为涛旧病突发,危在旦夕,正在北京抢救,省委派他,市委派了林亦雄进京探望,必要的话,代表省市领导协助家属处理相关事宜。”席菲菲慢慢地说,她还在斟词酌句,没敢直接用处理后事这个不吉利的词。 温纯当然听得懂,他忙问:“这段时间,市里谁主持工作?” 席菲菲说出了一个温纯最不愿意听到的名字:“谭政荣。” 这说明两个问题,一,临江市的班子可能等不到换届就不得不要调整了;二,谭政荣在临江市还有足够的影响力,依然是市委书记的有力竞争者。 很显然,两个人并不想继续谈这个话题。 温纯问:“黎想书记还跟你说了什么?” “他提醒我,三大项目,你要亲自抓,不能把它交到别人手上,而且必须抓出成效。” “为什么?”席菲菲当时也是这么问的,温纯现在很自然问了出来。 这种不合常规的建议不应该由黎想提出来,他临走之前,如此郑重地提醒席菲菲,一定是有了什么预告。 “他也没有说得太深,恐怕也不太好说。他只说,这是我的忠告,你听我的没错。” 当时,黎想的语气分外严肃,隐隐的,还有点骇人。 现在席菲菲和温纯说起来,拿着签字笔的手不由地发出轻微的颤抖。 “我跟他说,是你在主办,他才稍稍松了口气。”半天,她咬住牙说。“他告诫我们,有些事单靠激情是不行的,还要讲究策略,尤其不能冲动。” “嗯,我知道了。”温纯应了一声,又问:“省里对我们的项目怎么看?” “目前意见不怎么一致,但有一点很明朗,南省长和他是支持的,所以,他才要求我们,这三个项目不仅要抓紧,更要抓好。” “哦。”温纯不知说什么。这也就是说,省委书记粟文杰对望城县的三个项目还有不同看法。 办公室里一片静默,空气似乎也随之沉闷和压抑了起来。 停了一会儿,席菲菲又说:“他最后还嘱咐我,找适当的机会,单独跟谭副书记汇报一下项目进展情况。” 谭政荣?单独汇报? 尽管席菲菲没有讲到过多的原因,温纯却已意识到,这三个项目,跟谭政荣有关,而且,他对这三个项目有他自己的想法,怪不得粟文杰也不看好,估计是谭政荣在背后捣鼓的。 青莲影视基地的建设,他就担心会破坏谭家的风水,虽然这种事情不能摆到桌面上来说,但他以环保的名义把老婆派过来,就是一个他有想法的最明显例证。 这仅仅是针对青莲影视基地建设的,对于商贸旅游城和望城物流园,又是什么想法呢? 想法肯定有,只是暂时还没有被席菲菲和温纯觉察到而已。 只要有想法,总会有浮出水面的那一天。 温纯没有去猜测,而是问:“黎想书记还提醒了什么?” “他说,要我们警惕名城置业的钱霖达。” “钱霖达,他要干什么?”温纯失声问。 “他说,具体会怎么样,一时也说不清,不过,他说这话的时候,神情非常凝重,还重复一遍,是警惕,不是防备。”席菲菲的话让温纯心里一阵紧张,这种话从李逸飞的嘴巴里说出来过,但温纯并没有太在意,一个商人失去了他想做的项目,会有些不满意很正常。但是,这话由黎想向席菲菲郑重其事地说出来,这不得不说明,钱霖达的手可以伸得到省市政界里来。 天色暗下来,外面的风也越来越大,风吹着窗户,发出沙沙的响声。 人都有脆弱的时候,有时候脆弱得经不住一点风吹草动。 在官场上,无论你地位多高,要做到稳如泰山,很难! 席菲菲再次站了起来,往窗户这边走了走,天下雨了。 码头阻工,福庆街闹事,青莲山的环保举报,市工商局的检查施压,竟然都发生在同一天,而在这个时候,高亮泉躲避了,王宝良不见了,这一切难道仅仅是巧合吗? 当然不是。 两人分析来分析去,只有一种可能,谭政荣和名城置业的钱霖达有瓜葛,而且这瓜葛,牵扯到更多的人和事,与这三个工程项目紧密相关! 人在官场,最需要的就是分析判断能力。 这是一种素质,也是一种潜能! 局势越来越险峻,但这更激发了席菲菲和温纯的斗志! 这也是一种素质,也是一种潜能! 第164章猴子看屁股 整个下午和晚上,望城县的人都联系不上高亮泉,手机一直关机,吴艳红大半夜的还打电话问万大强,说老高去哪了,招呼也不打一个。 第二天一大早,高亮泉又神秘地回来了。 高亮泉去了市里,是钱霖达来个电话把他找去的,一来,钱霖达要了解连环计的进展情况,二来,高亮泉这一县之长守在福庆街,经营户与执法人员再起冲突,也显得他太无能了。 高亮泉从市里一回来,万大强就跟他电话汇报了,昨天下午,席菲菲在专题会上发了火,明显是针对高亮泉不辞而别来的。 所以早上一上班,高亮泉就主动地找到席菲菲,带着负疚的口气说:“席书记,实在不好意思,有位朋友有点私事,顾不上请假,我去了趟临江。” 高亮泉这回不敢说是谭政荣找他,因为谭政荣昨天下午和林亦雄谈话,晚上又为黎想和林亦雄设宴送行。 这个活动,席菲菲应该知道。 “朋友?你朋友重要还是望城县的工作重要?!”席菲菲板起脸,不怒而威地说。 高亮泉尴尬地笑了下:“我向你作检讨,当时实在是事情紧急,一分钟也耽搁不起。” “老高,你不是要给我个人作什么检讨,要检讨就到常委会上去作,你知不知道,你从福庆街撒手一走,小商品市场发生多么严重的事件?” 高亮泉作委屈状:“小商品市场?我走的时候,不是已经通知工商局和建委了吗,怎么,他们连城管大队和工商执法大队的管理都不服从?” 席菲菲哭笑不得。 高亮泉啊高亮泉,你当了这么些年的县长,难道不清楚工商执法大队和城管大队出面处理经营纠纷会是一个什么后果吗? 没想到,高亮泉竟连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 “高亮泉同志,你太过分了!你可以跟我装糊涂,但影响了商贸旅游城的建设,在上级和群众面前,你能装得了糊涂吗?”席菲菲认定,高亮泉是在装糊涂。 “装糊涂?我装什么糊涂!得到报告我第一时间就赶到了现场,相关部门我也通知了,还要我怎么做?”高亮泉本来是忍耐着的,一听席菲菲要把这起事件的责任往他身上推,心里的火扑就冒了上来。 席菲菲被彻底激怒了,她用威严的目光注视着高亮泉,严厉地说:“老高,你用不着这么激动,望城县的工作没搞好,责任首先在我。但是,你在矛盾冲突没有得到有效化解的情况下,擅自离开了现场,最终引发了群体事件,作为一县之长,你是有责任的。” 说完,席菲菲改用平和的口气告诉高亮泉,执法大队和城管大队与经营户们发生了打斗,共有五位人员受了伤,其中一位女工商干部伤势不明,正在县医院住院治疗。 高亮泉自知理亏,自己擅离现场而且手机一直关机,这事席菲菲已经在县领导和相关部门干部会议上公开证实过了,真要闹到了市委市政府,至少可以追究一个失职的责任。 他只得口气软了下来,小声说:“菲菲同志,我当时性子急了点,没有意识到会产生如此严重的后果,走的时候也很匆忙,手机没电了,没来得及向你报告。这些都是我的错,有必要的话,我向市领导作深刻检查。” 既然高亮泉已经承认了错误,事情也没有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席菲菲当然没有必要穷追猛打。 于是,她和颜悦色地说:“老高,我们两个是望城县的主要领导,工作中有失误,要向市领导作检查也该我们两个一起去。刚才我的态度不好,都是出于工作,还请你理解啊。” 席菲菲的话滴水不漏,高亮泉心里窝火,却又无话可说,只得干笑着客气道:“菲菲同志,你这话说到哪里去了,我这个人基层出身,工作方法简单急躁了些,做得不到位的地方,还请多多批评。” 席菲菲又露出了她常见的微笑:“老高,工作上谁都难免有考虑不周的地方,我们之间就不用过于客气了。” 高亮泉从席菲菲的办公室出来,回到县长办公室,泄气地扔下手里的电话,颓然倒在了椅子上。 他越想越憋气,越想越窝火,自从当上县长以来,还从来没有在哪位县委书记面前低三下四承认过错误。 更何况,席菲菲还是个女流之辈! 这他妈的也太丢人了。 高亮泉怒气难消,在办公室里坐立不安。 你席菲菲抓住个小辫子就可以借题发挥,老子主动上门赔不是你还不依不饶,非逼着老子承认错误才肯罢休,你他妈的不是折腾人吗? 唉,谁叫老子当不上县委书记呢?真是官大一级压死人啊! 想到这,高亮泉突然灵光一闪,我大小也是个县长啊,你席菲菲不是比我官大可以折腾我吗,老子折腾你的亲信温纯总是现成的吧。 哼,这叫一报还一报。 高亮泉一个电话打给温纯,很不耐烦地说:“你到我办公室来一下。”说完,啪的就把电话挂了。 温纯接到电话,一听口气就明白了,高亮泉要冲自己发泄怨气了。 走在去县委大院的路上,温纯想起了网上流行的一条言论。 官场,就像一棵爬满猴子的大树,上面的看下面,全是笑脸,下面的看上面,全是屁股,左右再看看,全是耳目。 这话太精辟了! 官场的每个人都是树上的一只猴子。 爬得越高,看到的笑脸就越多,看到的屁股就越少,两边的耳目也相应减少。反之,则看到的屁股多,笑脸少,身边的耳目还众多。 所以,拼命往上爬,是官场树上每一只猴子的奋斗目标。 想到这,温纯苦笑着摇了摇头:今天又要看一看高亮泉的红屁股了。 快步走进县委大院,急急忙忙地上了二楼,刚走到县长办公室门口,万大强把他拦住了。 温纯有点好笑,心想:你这只老猴子的屁股我可是看够了,你又想干什么呢? 第165章中了圈套 看样子,万大强是刚从厕所里出来,一边在身上擦手上的水,一边很客气地问:“温指挥,有事啊?” 温纯见万大强对自己挺客气,心里也有点过意不去。 毕竟自己是他领进机关大楼的,又是过去的老领导,虽然发生过一些不愉快,但也没有太大的过节,万大强还是望城县里老资格的干部,即便是自己能当副县长,将来还是要一起共事的,不能太过分了。 于是,温纯也很客气地说:“万主任,是这样的,高县长找我有事,打电话让我过来的。” 万大强好心好意地提醒道:“哦,我也是随便问问。刚才我去上厕所的时候,看见监察部的吕部长进去了,可能正在给高县长汇报工作,你是不是稍等一会儿。” 领导正在和别人谈话,下级当然不能随便打扰。 温纯混了这么多年,这点规矩还是懂的。 万大强挤出一个笑容,又客气地说:“要不,温指挥先上我那坐会儿。” “不了,我就在这等等吧。”温纯的意思是,只要吕伟钢一出来,自己马上就进去,也好让高亮泉知道自己一直在门口等着,高亮泉本来就不高兴,尽量别再让他找到别的借口来发火,屁股已经够难看的了,别搞得脸上更难看。 万大强也没有再勉强,打个招呼回了他自己办公室。 温纯站在门口等了快十来分钟,还没见吕伟钢出来,心里便有点着急上火了,抄着手在走廊上来回踱步,和来来往往的机关人员一个有一个地尴尬打招呼。 组织部副部长顾新明的老婆李桂华,偷偷摸摸去望城商场抢购了几卷促销的卫生纸回来,见温纯还在县长办公室门口晃荡,怕被他看出来上班时间私自外出,影响不好,忙先开口问:“温指挥,还等着呢?” 温纯已经够难堪的了,哪里还有心思管李桂华是怎么回事呢,听李桂华问起,只得强作笑脸,答应了一声,说:“高县长还在和监察部的吕部长谈话呢。” “不会吧?”李桂华吃惊地盯着温纯,然后凑到他身边,低声说:“温指挥,你有没有搞错啊,我刚才进来的时候,还在信访办门口看见吕伟钢了呢。” “真的?” “怎么,大姐什么时候跟你说过瞎话啊,真是的。” 我靠,老子上了万大强这只老猴子的当了。 温纯顾不得李桂华还在那不高兴,连忙整理了一下衣服,敲响了县长办公室的门。 “进来吧。”高亮泉的声音大得惊人,连李桂华都吓到了,她赶紧跑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温纯推门进去,刚开口喊了一声:“高县长……” 高亮泉打断了他的话头,劈头盖脸就问:“我说温指挥,你看看什么时间了,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指挥长?” “高县长,我……”温纯这回真的是有口难辩了。 “别找什么理由了。”高亮泉怒气冲冲地站了起来。“你说说,我给你打电话是什么时间?你自己说说看,从指挥部到县委大院开车要得了多长时间?你以为就你工作忙,我这个县长就闲得蛋疼?” 温纯知道解释不清了,便不再说话,低着头任由高亮泉发泄。 高亮泉横竖都不满意,他指着温纯厉声说:“怎么了?你觉得委屈你了,不服气啊。不要以为你做出了点成绩,尾巴就翘到天上去了,就批评不得了。告诉你,我高亮泉最见不得骄傲自满的人。” 温纯还是不做声。 高亮泉走到温纯身边,继续质问道:“你身为常务副指挥长,码头被阻工了,小商品市场经营户聚众闹事了,影视基地破坏环境被举报了,出了这么多的大乱子,你居然就不给我这个汇报,你好大的魄力啊。” 温纯一直等着高亮泉发泄完了,才低声说:“高县长,是我错了,都怪我汇报的不及时。我现在就给你详细汇报。” 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 理论上来说,温纯这个常务副指挥长应该经常向高亮泉这个指挥长汇报工作,但是,昨天从下午开始,高亮泉的电话就一直处于关机状态,想汇报也汇报不了。 而且在平常,温纯多次提出要给高亮泉汇报工作,都被他以没时间为理由推脱了。 下级找上级汇报工作,有时候领导看重的并不是你汇报的内容,而是汇报这个形式。 这代表了一个态度,表示对领导尊重和服从。 官场上,如果不能让领导认同你的态度,就算你把工作干得再好,领导要批评你,照样有一万条的理由。 况且,现在高亮泉并不是仅仅针对工作,而是要发泄他心头的怒火。 高亮泉见温纯承认了错误,心里稍稍舒坦了一些,他坐回了椅子上,却没有让温纯坐下,只懒懒地说:“那你说吧。” 温纯站在那里,将整个事件的前因后果跟高亮泉做了详细汇报。 高亮泉不悦地说:“温指挥,这么多的事,你居然就能装得了糊涂啊!我要不找你,你就能这么一直装下去。” 得,高亮泉把席菲菲批评他的话,一下子就安到了温纯的头上。 温纯也有点不高兴,如果不是你电话关机,能拖到现在?明明是汇报不了,高亮泉还倒打一耙,就是让温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来。 温纯回答说:“高县长,我哪里敢装糊涂啊,昨天下午,我就在会上向各位领导汇报过了。” 这么一说,还真把高亮泉的嘴堵住了。谁让你昨天下午找不到人呢? “温纯,你要清楚,我是指挥长,你作为副指挥长,应该第一时间将情况向我讲明,现在倒好,弄得我非常被动!”高亮泉继续发脾气。 “被动什么,怎么被动了?” “工作有失误,我要向菲菲同志承认错误啊。”高亮泉一不留神,说漏了嘴。 “承认错误?”温纯怔在了那。 温纯反应过来之后,心里这个乐啊:哈哈,高亮泉居然向席菲菲承认错误了,可见昨天下午席书记的火没有白发。 第166章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温纯心想,你高亮泉挨了席菲菲的批评,就拿我来出气,哼哼,我就硬撑着,不给你台阶,你又能怎么着呢? 温纯装出一副诚恳的样子,说:“高县长,这事责任主要在我,我诚心实意地向你检讨。以后有事,我一定先向你请示汇报。” 听温纯承认了错误,高亮泉心里舒坦多了。他示意温纯可以走了,但温纯没动,而是弓着身子低声问道:“高县长,你看,这几件事该怎么处理,请作指示。” 被温纯这么一问,高亮泉也无话可说了,他懒洋洋地挥挥手,说:“这个嘛,你先回去拿个意见吧,我们班子成员再集体商量。” 温纯心里一阵冷笑:本来就是你参与制造出来的,你能作个屁的指示。 从高亮泉办公室里退了出来,被气昏了头的温纯第一个想法就是去找万大强算账。走到主任办公室门口的时候,才猛然醒悟过来,不能太冲动了,挨了领导批评,马上就去找他的下属茬子,这和高亮泉的做法又有什么两样。 以此类推,万大强是不是又要去找于飞的茬儿呢? 找茬儿不行,调戏一下总是可以的吧。 想到这,温纯还是推开了主任办公室的门。 万大强见是温纯,脸上闪过一丝恐慌,他连忙站了起来,堆着笑问道:“温指挥,谈完了,还好吧?” “好个屁啊。”温纯骂了一句粗口。“进去晚了,被高县长好一通批啊,说我一点时间观念都没有,万主任,你说,我冤枉不冤枉?” “冤枉,冤枉,你应该跟县长说,你在外面等了很久嘛。” “我说了,”温纯显得更加的痛苦。“可高县长说,鬼才相信呢,你到了不进来,站在外面等个什么?” 万大强笑得很不自然了:“嘿嘿,你没说怕打扰县长和吕部长谈话嘛。” 温纯唉声叹气地说:“我也说了,可高县长更生气了,警告我,来迟了就是来迟了,不要瞎扯理由。万主任啊,你可是我的老领导,这回我可真是冤死了。” “那,温指挥,我去厕所的时候,千真万确看见吕部长进了县长办公室啊。唉,都怪我,可能在厕所里蹲的时间长了点,吕部长没说两句话就走了。”万大强早把理由想好了,顺嘴就说了出来。 “是啊,万主任,我说我没有瞎扯,是万主任亲眼看见的。你猜高县长又怎么说?”温纯这时候的表情简直可以说是痛苦万分了。 看着温纯的无比痛苦状,万大强心里忍不住偷着乐:还能说什么,肯定被骂的狗血淋头了。心里这么想的,嘴里还得装出一副同情来,说:“温指挥,县长不会还批评你了吧?” “那倒没有。”温纯换了一副嬉皮笑脸的面孔,变化之快令万大强都感到惊奇,只听温纯慢吞吞地说:“高县长说啊,我看万大强是老眼昏花了,该给于飞腾位置了。”说完,扔下张口结舌的万大强,扬长而去。 从县委大院里出来,温纯心里的气早消了。他才不会上高亮泉的当呢,千头万绪的工作还忙不过来,哪有时间和精力去生这些闷气啊。 温纯开着车,先去了福庆街。 小商品市场已经恢复了正常的经营,不过比起平日里的热闹来,还是稍显冷清了点。 不少的经营户认识温纯,见他从店铺门口路过,都热情地打着招呼。不过,令温纯奇怪的是,以前他来福庆街,很多的经营户还会扯着他问长问短,打听小商品市场搬迁的优惠政策,今天除了礼节性地点头微笑之外,没有一个人出来搭话。 快走到王宝良的店铺的时候,温纯很随意地扫了几眼,却发现有个尖嘴猴腮的家伙闪身进了崔元堂的店子。 王宝良正在店子里,远远看见了温纯的身影,连忙跑了出来,脸上满是愧疚,把温纯拉进了店子之后,也不说话,忙着端水泡茶,待茶泡好后,双手端到温纯的面前,低着头说:“温指挥,对不住了,福庆街给政府添麻烦了。” 温纯忙把茶杯接过来,却没有喝,而是搁在了侧面的茶几上,扶着王宝良的胳膊,说:“哪里,哪里,宝哥,昨天的事跟你没有关系嘛。” 王宝良摇头叹气:“唉,我一天不在就发生了这种事,真是没脸再见温指挥和席书记了。” 温纯扶着王宝良坐下,又给他斟了一杯茶,说:“宝哥,你昨天上哪去了?” “不怕你笑话,原先的一个狱友嫁女儿,我去讨了一杯喜酒喝。可能是喝急了点,胃不太舒服,就去医院检查了一下。等我晚上回来,才知道发生了这些个事。唉,这个崔元堂和马秀娥,真是不给我长脸啊。” 温纯安慰道:“宝哥,他们两个是有点不太像话,不过,我和席书记都认为,执法人员的工作方法也有些粗暴,对他们的负责人也提出了严肃的批评。俗话说,一个巴掌拍不响嘛。” 听温纯说得公正实在,王宝良的脸上也是和缓了许多。 实际上,王宝良昨晚上回来之后,听了经营户们的诉说,除了教训了一顿崔元堂和马秀娥之外,对执法人员的做法也是颇有微词。因此,他也没想要采取主动,而是静观其变,先看看政府的态度再作打算。 一大早上,温纯就找上门来了,脸色也不太好看,王宝良以为他是来兴师问罪的,所以,王宝良先放低姿态,试探一下温纯的态度。现在看来,政府方面并没有把责任简单地往经营户头上推,而是就事论事,正确分析双方的过错。 看王宝良没多说什么,温纯关切地说:“宝哥,你以后喝酒不能再过量了,最好能不喝就不喝。听圆通大师说,胃这个东西,一旦有毛病了就难得恢复了。” 听了温纯的话,王宝良也是一脸愧色:“嗯,这个我也知道,只是到了酒桌上,我就抹不开面子。以后,少赶这些热闹就是了。” 温纯也只是笑笑,他知道王宝良的脾气,别听这会儿说得好好的,可只要有朋友来邀,还是会慨然赴约的。 这正应了一句话,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第167章歹毒的手段 两人又扯了一些闲话。 温纯问:“宝哥,你去临江喝喜酒,崔元堂应该知道吧。” 王宝良喝了口茶,用手背抹了一把嘴巴,说:“呵呵,我去哪里,都会跟他交代几句。” “哦,”温纯没有多说,往门外看了看。 福庆街上的人流稍稍多了一些,但温纯总觉得有些面孔不像是生意人,不由得警觉起来,他想了想,才说:“宝哥,最近有点冷清了。” 王宝良也顺着温纯的目光往外看了看,感慨地说:“是啊,现在是生意的淡季,不过,福庆街一天不如一天,这倒也是事实。” “宝哥,你没觉得陌生的面孔多了些。”温纯最终还是忍不住。 “是吗?”王宝良抬起身子,探出头去看了看,不以为意地笑了:“有几个新客户来看看货,很正常的嘛。有道是,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我们做小生意要像你们坐机关,每天总是那几张脸,福庆街的兄弟们真要去喝西北风了。” 温纯不敢把话说得太明,怕伤了王宝良的面子,便说:“宝哥,福庆街上的事情麻烦你多照应着点,多帮政府把道理和政策和大家说说透,树挪死,人挪活啊。” 王宝良开怀大笑,说:“温指挥,你放心,只要有我王宝良在,福庆街乱不了,小商品市场翻不了天。哈哈。” 说这话的时候,王宝良一副大哥的派头,信心十足。 王宝良盲目的自信让温纯越发的担心。 温纯通过一系列事件之间的联系,已经隐隐感觉到了一场危机正在袭来,但王宝良只看得到一个福庆街,他坚守在这里几十年,习惯性地认为,他王宝良就是福庆街,福庆街就是他王宝良。 温纯起身告辞,执意不让王宝良送出来,临别之前,还是一语双关地叮嘱了一句:“宝哥,你多保重啊!”说完,大步流星走到了福庆街的另一头巷口。 赵子铭的早点摊还没有收摊,炉子上的锅里还不断往外在冒着热气。 不过,由于上班上学的高峰时间过了,早点摊上只有一个老太太坐在那里慢悠悠地啃着一根油条。 赵子铭见温纯过来,热情地招呼道:“纯哥,来一碗。”嘴里说着,手里已经打好了一碗桂花米酒汤圆,又用毛巾抹了一下小板凳,让温纯坐下。 温纯也没客气,接过来呼啦啦喝了起来。 赵子铭凑过来,低声问:“纯哥,昨天下午的动静不小啊。” “是啊,”温纯警惕地四下看看,才说:“子铭兄,你也看出来了。” “我昨天下午没在,可一大早却觉得气氛不对头哇。” 温纯问:“何以见得呢?” 赵子铭有点急了:“你没发现,福庆街上多了不少鬼头鬼脑的人。” 毕竟是混过大世面的,赵子铭在敏感性上比一直窝在福庆街的王宝良强了不少。 “我也有这个感觉,只是,宝哥觉得很正常呢。” “他呀,有点麻木了。这也不奇怪,贼眉鼠眼的小偷儿躲不过他的眼睛,但道上混的小喽啰他未必看得出来。你也看到了吧,那个尖嘴猴腮的家伙,最近总往崔元堂的店里跑,以前我也没见过这副嘴脸,但总觉得熟悉得很呢。” 温纯点点头,说:“子铭兄,你也知道,昨天码头那边也有事了,这凑到一起了,我才觉着有些蹊跷。福庆街这边,你帮我盯着点,不过有一条,不管发生了什么,你都不要搅合进来。” “好嘞。”赵子铭大声说着,接过了温纯手里的碗。“走好啊,您呢。” 出了福庆街,温纯回到了指挥部的办公室,他翻了一下备忘录,发现这两天锦绣地产该把项目启动资金打过来了,他掏出电话刚要拨号,手机却叫唤了起来。 一看,温纯乐了,正是徐玉儿打来的。 锦绣地产集团的账户突然被临江市荷花区工商局冻结了。 这个帐号是锦绣地产从事经营活动的主要帐号。 温纯震惊了。 账户早不冻结,晚不冻结,偏偏在王静受伤住院的第二天冻结了,荷花区工商局头头的政治敏感性真强啊。 巨额资金被冻结,不仅支付不了商贸旅游城项目的启动资金,也意味着锦绣地产的主要经营活动几乎陷入瘫痪。 这对目前正陷入资金紧张困境的锦绣地产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 温纯在得知消息的那一刻,感觉浑身被浸泡在刺骨的冰窟里一般,但瞬间又仿佛被熊熊烈火吞噬、肆虐。 如此看来,自己和席菲菲都低估了杜青云,只意识到了他会借王静被打的事做点小文章,没想到他居然使出了这种釜底抽薪围魏救赵又阴又毒的恶招。 这个阴招不完全是冲着锦绣地产来的,更多的应该是冲着商贸旅游城项目来的。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既然来了,那就应对吧。 温纯的嘴角浮现出一丝冷笑,他的双眼露出了果断的眸光。 “徐总,你别急,这事和我们合作的项目有关,我们一起想办法解决。” 徐玉儿本来只是告诉温纯不能及时支付资金,并没有想到要向他求助,听温纯这么说,心里还是充满了感激。 这才是真正的朋友,遇到危难毫不退缩。 “谢谢你,纯哥。” 自从徐玉儿与李逸飞走到一起之后,也跟着小六一样喊温纯一声“纯哥”。 不过,徐玉儿以前喊的时候玩笑的成分居多,今天这一声“纯哥”,却是发自内心,出自肺腑。 “徐总,客气了。”温纯也听得出徐玉儿话音中的激动。“你可以派你的人去区工商局问问,到底是什么原因要冻结锦绣地产的账户,我这边也请县工商局的人去打听一下。如果有必要,稍晚一点我过来。” “我已经派法律顾问和办公室的人去了?”徐玉儿回答。 温纯提醒道:“另外,你和六哥联系一下,请他也有所准备。徐总,这一次的事情我感觉非同一般,要做最坏的思想准备了。” “好,我明白了,我马上和六哥联系。你来之前,告诉我一声。” 徐玉儿久经商海,早已做好了应急准备。 第168章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在得知账户被封之后,徐玉儿立即通知各项目楼盘,在事情没搞清楚之前,暂时不要再把资金打入被冻结的帐号,以免再出意外。同时,又联络了一些关系密切的合作伙伴和金融机构,准备筹措资金,维持公司正常运转。 处事不惊,慌而不乱。 这一点,连温纯也要暗暗佩服。 挂了电话,温纯并没有急于向席菲菲汇报,他需要理清思路,以便采取相应的对策。 温纯点了颗烟,在屋子里踱着步。他紧锁着眉,费劲地思索,长长的烟灰落到了地上,他竟没有发觉。 他在想:这只歹毒的黑手!一把抓住了心脏。这是要致项目于死地啊! 毫无疑问,此事是杜青云一手操控的。 但是,温纯很不理解,仅仅为了一个女人,需要动用如此恶毒的手段吗? 昨天,温纯从席菲菲那里得知,杜青云要对望城县开展工商执法专线检查,这是可以想见的惯用手法,对此已经布置鞠永刚做好了迎接检查的准备。 一个普通的专项检查,杜青云不可能亲自出面,要把望城县工商环境说得一无是处,总要拿出些数据和依据来。 对此,席菲菲和温纯都觉得并不特别可怕。 现在看来,我们轻敌了。 既然采取了冻结账户的强硬手段,杜青云就不是简单地要施加压力,而是要彻底破坏商贸旅游城的建设,甚至不惜把临江市较为著名的房地产企业锦绣地产整死。 官场中人,在他所经营的范围内呼风唤雨,煽风点火,小阴小谋顺手拈来,甚至为了一个女人可以向下属单位施加压力,但他还不至于要采取冻结一家公司账户的卑劣手段,而且这家企业仅仅只是和望城县有着合作关系而已。 帐号如同蛇的七寸,捏住了,企业就死了。 还有比这对企业杀伤力更大的毒招吗? 没有深仇大恨怎么可能对一个企业下这样的毒手。 但是,杜青云对锦绣地产的仇恨从何而来?对望城县的仇恨又从何而来? 仅仅为了一个女人的升迁吗?不!这绝不可能! 温纯来回在屋子踱着步,踱了一圈又一圈,直到烟蒂烧着了手指才一下子惊醒过来。 这里面一定有更大的阴谋。 名城置业也逃不脱干系。 这半年多来,钱霖达就像一个幽灵一般,游荡在望城县的周围。 他应该是背后那只黑手。 可杜青云为什么要为虎作伥呢? 单单用一个“钱”字来解释太勉强了。 杜青云当前最大的欲望不是钱,也不是女人,他梦寐以求的是尽快把职务上的那个副字去掉,名正言顺地主持市工商局的工作。 他要当市工商局的局长。 这么说来,在钱霖达这只黑手之外,还应该有一只官场上的手,这只手可以决定得了一个市局局长的命运。 想到这,温纯心里也如同手指头一样被烟头烫了一下,剧痛了起来。 事关重大,事不宜迟。 温纯立即赶到机关大楼向席菲菲汇报。 席菲菲听了,也是眉头紧锁。 沉默了一会儿,席菲菲给鞠永刚打了个电话,让他私下里找荷花区工商局的人了解一下,借口很充分,锦绣地产的账户被冻结,资金拨付不了,影响望城县商贸旅游城项目的启动,有了结果立即过来报告。 稍稍坐了一会儿,甘欣就领着气喘吁吁的鞠永刚进来了,他一脸的轻松,还没等坐下,就兴奋地说:“席书记,温指挥,我问过了,荷花区工商局的人说,锦绣地产一向合法经营,帐目清清白白,也从不偷税漏税,可能是误会了。” 温纯给鞠永刚递过来一杯水,说:“鞠局长,你应该知道一个公司的账户被冻结了的后果,要说是误会,这个误会也太大了吧。” 鞠永刚双手接过水杯,尴尬地笑笑,说:“嘿嘿,他们说,锦绣地产派人去市局解释解释应该就会解冻的。” “区里冻结的,怎么要去市局解释呢?”温纯坐在沙发上没动,眼睛盯着鞠永刚,问道。 “他们说,这样的事情以前也发生过的。”鞠永刚开始闪烁其词。 一直没说话的席菲菲突然严厉地说:“老鞠,你不要吞吞吐吐的,有什么话直截了当说出来。” 鞠永刚看看席菲菲,又看看温纯,小声地说:“可能是锦绣地产一直没去市局走动了,某些领导对他们有看法,或者是不是想要让他们放点血。这个,他们没有明说,是我自己胡乱猜测的。” 政府权力机关的人员,利用手中的职权勒索企业钱财的事情时有发生,但犯不着用冻结账户这种极端的手段。 席菲菲和温纯几乎同时在想,这种可能性有,但不大。 这只是鞠永刚的惯性思维。 温纯不好说破,便问:“鞠局长,你在工商系统有些年头了,市局、区局应该有些关系吧。” “有,有,人还是认识几个。”鞠永刚似乎明白了点什么,又赶紧补充说:“就是和市局的领导也是熟悉的,只是现在王静还躺在医院里,有些话恐怕不好开口。” 说完这话,鞠永刚有点局促不安了,他在担心,席书记会不会以为我这是在替王静要官呢? 好在温纯和席菲菲都没有纠缠这个细节。 杜青云从中作梗的迹象已经非常明显,鞠永刚所谓的解释解释肯定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席菲菲走到了窗前,眼望着窗外缓缓地说:“温指挥,这事关系到商贸旅游城项目的开工建设,非同小可,我看还是你和鞠局长辛苦一趟,到市里去协助疏通一下,必要的时候,该让步的可以做些适当的让步。” 这就叫大局意识。 鞠永刚退出了,他先回去准备一下,拜访市局方面的领导,不带点礼物也要带点现金,这是心照不宣的潜规则。 温纯有些担忧地说:“席书记,我担心后面还有会更大的动作。” 席菲菲淡然一笑:“没事,你先去,这边有事,我让甘欣和于飞先抵挡一下。正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第169章热脸贴了冷屁股 鞠永刚万万不会想到,和温纯一起来到了荷花区工商局,竟然会被晒在会客室个把小时,也没见到区工商局的局长方卫东。 出面接待的是区局办公室的秘书小孙,一看就是个精灵鬼,他说方局长在开会,让他们现在会客室里等一会儿。小孙陪着鞠永刚等人说了会儿话,然后说去看看其他领导在不在,就再也没见到他的人影子了。 和他们两个一起来的还有锦绣地产聘请的法律顾问老田。 不过,温纯没有暴露自己的身份,他让鞠永刚介绍自己只是锦绣地产的管理人员。在来荷花区工商局之前,温纯和鞠永刚先去了锦绣地产和徐玉儿碰了头,确认锦绣地产没有违规违法经营行为,账户被冻结应该是一个有针对性的报复行为。 上午法律顾问老田带着人去了荷花区工商局,可出面接待的办事人员答复正在调查,让他们等调查结果,然后再也没有人搭理他们了。 温纯让鞠永刚给方卫东打电话,要请他出来坐坐,顺便汇报一下工作。 方卫东百般推辞,说下午有个重要的会要开,具体开到什么时间不好说,晚上与会人员可能还要一起吃饭,实在抱歉,深表谢意。 鞠永刚无奈,只得直接说了是为锦绣地产账户被冻结的事而来,方卫东打着哈哈说,老鞠,你我都是老工商了,工作上的事只能公事公办了,大家各有各的难处,还望理解。 温纯和徐玉儿商量了一下,决定还是走一趟荷花区工商局,摸一摸情况再说。 鞠永刚出面了,荷花区工商局也是熟人,可方卫东避而不见,只打发办公室的小孙出面接待。 三个人干坐着,不停地喝水。 鞠永刚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坐立不安,给方卫东打电话,关机。去敲办公室的门,门紧锁着,找别的人问方局长在哪里开会,别的人说不太清楚。 鞠永刚满头大汗来回跑,最后还是沮丧地回了会客室。 温纯当着外人不好发作,耐着性子继续喝水,只笑着发了一句牢骚:“这个方卫东,谱也摆得太大了点吧。” 望城县工商局的局长,论起级别来,和荷花区工商局的局长是平起平坐的。 但是在官场,下级机关人员在上级机关干部面前的地位,是不能拿级别来衡量。 不说别的,省政府办公厅的一个办事员来望城县公干,席菲菲和高亮泉都得出面宴请,还得恭恭敬敬地一口一个省领导的称呼,不如此就不足以显出望城县对省政府办公厅的尊重。 老田倒是稳如泰山,在律师这行混了十几年,经常和政府机关打交道,对这种事见惯不怪了。他说:“温局长,鞠局长,再等等吧,我们上午来,会客室也没让进,还是在外面的硬板凳上坐了几个小时呢。” “我就赖这里不走,看他方卫东个龟孙子露不露面。他妈的!”书生气十足的鞠永刚也忍不住骂出了一句粗话。 正说着,小孙带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晃晃悠悠地进来了。 鞠永刚站起身迎过去,握住了来人的手,笑道:“郭处长,您可算来了。” 一介绍,知道来人是荷花区工商局的一位老处长,叫郭存礼,已经退居二线了,享受处级待遇而已。 郭存礼倒没有架子,挺热乎地说:“坐,坐,小鞠,都是老熟人了,别客气。” 温纯与老田对望了一下,心里都一阵冷笑。 郭存礼坐在了会议桌首席的位置,小孙坐在他边上,装模作样地打开了一个笔记本。 鞠永刚掏出一包软中华烟,给郭存礼敬了一支,又帮忙点上火。 小孙也接了一支,大大咧咧地斜叼在嘴上,他不敢让鞠永刚点上火,自己抢过打火机点上了。 鞠永刚把烟连同打火机故意放在了他们的边上,然后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小孙向空中长长地吐了一口烟。说:“鞠局长,哦,还有各位,方局长今天确实公务很忙,我请示过了,他非常抱歉,让你们先把情况和郭处长谈谈。” 老田说:“郭处长,是这样的,我们锦绣地产的账户今天被区工商局冻结了,我们已经自查了半天,还是不知道犯了什么错误。是不是有些什么误会?郭处长,您是工商界的老前辈了,一向体恤企业。还请郭处长指点一下,我们也好整改。” 郭存礼听了,好像也有些意外,他掸掸烟灰,笑着说:“小孙,这事我不知道啊。人家企业不容易,鞠局长又亲自出面来说情,能放一马就放一马吧。” 得,老干部水平就是高! 小孙并没有觉得难堪,他轻描淡写地说:“郭处长,这件事,怎么说呢,比较复杂,还没来得及向你老人家汇报。” 郭存礼把烟头按熄了,不悦地说:“小孙,不明不白就封人家的账号,这怎么行呢?你们这帮年轻人啊,还是太嫩了。” 小孙脸上挂不住了,附在郭存礼的脑袋边耳语了几句。 郭存礼终于露出了笑脸:“这个,小鞠啊,这是上头委派给我们局的,我们区局呢,也是奉命而行。” 温纯盯着问:“上头,是谁?” 郭存礼很不高兴:“小同志,上头就是上头,你问我,我问谁去?” 鞠永刚试探着问:“是不是市局的指示?郭处长,这确实影响到了望城县商贸旅游城项目的启动,要不我也不会来给领导们添麻烦,恳请区局把情况反映一下,尽量通融通融。” 郭存礼不说话,摸起桌上的烟,又抽出了一支,小孙赶紧给他点上火,自己也摸了一根,抽了起来。 抽了几口,郭存礼可能是觉得有点过意不去,便对着鞠永刚说:“小鞠,我看你挺诚恳的。区局也很为难,里面的原因嘛我也不是十分清楚,是不是锦绣地产,那个……” “我们怎么啦?”老田追问。 郭存礼犹豫半晌才说:“是不是你们得罪了人。” 温纯一直没说话,这下终于忍不住了。 第170章撑不住也要硬撑 温纯早就看出来了,方卫东把这个郭存礼推出来,实在是因为鞠永刚来冷坐了个把小时,面子上过不去,才让他出来敷衍一下,听到郭存礼说出得罪人的话来,他抬起头来说:“郭处长,得罪了人就要被封账号,工商管理法上好象没有这条规定吧。” 郭存礼自知失言,被温纯这么一问,脸上很是不悦:“这位同志,我是看小鞠的面子,才跟你们交个底的,你要这么说,那就只好公事公办了。冻结你们的账户,肯定是你们违反了工商管理条例嘛。” 温纯反而笑了,说:“郭处长,您是老前辈,您说说,锦绣地产违反了哪一条,就该封账号了。” 郭存礼不说话,拿眼睛看小孙。 小孙尖着嗓子叫道:“你们‘违管经营’。” “怎么‘违管经营’了?”老田问。 小孙振振有词:“锦绣地产的注册地点是荷花区,怎么跑到望城县去开发工程?擅自改变经营地点,这就叫‘易地经营’,所以要封你们的帐号。” “难道望城县就不是临江市的辖区?”温纯笑着问。 小孙白了温纯一眼,没回答他的问话,而是慢慢悠悠地对老田说:“你们还涉嫌偷税漏税,超项经营。” 鞠永刚终于忍不住了:“小孙,说这个话有证据吗?” 小孙有点撑不住,低声说:“市局收到了举报信,才委派我们查的。” “请问哪里来的举报信?”老田问。 “这个嘛,好像是一封匿名信。” “就凭一封匿名信,你们就封公司的账号,这跟草菅人命有什么两样!”温纯再也控制不住情绪,大声叫了起来。 郭存礼和小孙的脸顿时阴沉了下来。 老田暗中碰了温纯一下,暗示他冷静。 老田说:“对不起,郭处长,这位经理有些激动,请您不要介意。一个企业,账户被冻结了,整个公司的运营就停止了,损失惨重啊。我做为公司法律顾问,希望区工商局能尽快把问题澄清。喏,这是我带来的材料,有营业执照,经营许可证,完税单等等,可以证明锦绣地产一直在合法合规地经营。请您认真检查。” 郭存礼坐不住了,说:“这事儿我做不了主。小鞠知道,现在局里的事方局长说了算,我只不过是个调研员。这样吧,小孙,你把他们反映的情况向方局长汇报一下,我有事先走了。” 说完,不顾鞠永刚的挽留,起身就走了。 小孙干笑着对鞠永刚说:“鞠局长,你看,这事……” 鞠永刚也只能干瞪眼。 温纯很热乎地拍了小孙一下肩膀,把老田手里的材料递给他,说:“孙主任,请你转告方局长,我们理解他的难处。材料呢,请你帮忙收下,也一并转交给方局长,谢谢了。” 小孙绷着的脸一下松驰了,笑着说:“这就好,这就好,我一定尽快向方局长汇报。” 多说无益,鞠永刚拿眼看温纯,温纯做了个手势,走人。 小孙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得意地笑了,一转头,却看见局长方卫东正在身后摇头叹息,惊出一身冷汗。 三个人回到锦绣地产,徐玉儿还在办公室里等着呢,一看老田的神色,她的脸马上阴沉了下来:“老田,怎么样?” 老田无奈地摇摇头。 温纯却笑着说:“还算不虚此行。一,他们封账号并没有什么真凭实据,二,区局的方卫东并不是很积极,三,压力来自上头,也就是市局。” 徐玉儿着急地说:“温纯,可这也解决了不了问题啊。” 温纯让鞠永刚直接给杜青云打电话,说是已经到了临江,受席书记高县长的委托,想要去看望一下老领导。 杜青云在电话里大发雷霆:“鞠永刚,我不要你看望,也请你转告席书记和高县长,他们最应该去看望的是工商战线上因公负伤的职工。我提醒你,你现在的主要精力要放在望城县工商执法环境的治理上,而不是干预市局的工商执法。” 鞠永刚陪着笑脸说:“杜局长,关于受伤职工的情况,我也想当面汇报一下。” 杜青云很不客气打断了鞠永刚:“不用了,我相信望城县委县政府会给受伤职工一个满意的交代,等你们把暴力抗法事件处理好了,再来给我汇报吧。好了,就这样吧,我还有事。” 鞠永刚还想解释什么,杜青云把电话掐了。 杜青云的这一番话,既说明他早就知道了鞠永刚的来意,也发泄了他对望城县不肯提拔王静的不满。 如此看来,症结就在杜青云身上。 看鞠永刚留在市里也起不到太大的作用,温纯就安排他先回去当面向席菲菲汇报所了解到的情况,并反复叮嘱他暂时不要让其他人知道,免得引起混乱。 鞠永刚走后,老田也告辞了,办公室里只留下了温纯和徐玉儿。 温纯安慰徐玉儿,请她不要着急,既然找到了症结所在,事情总归会有解决办法。 徐玉儿却说,这个我知道,但是,我担心时间长了,公司支撑不住。 温纯斩钉截铁地说:“这个时候,撑不住也要硬撑,撑过来了就是一片艳阳天。徐总,你跟我说过的,以前那么多的大风大浪都挺过来了,这回,只要我们大家同心协力,照样翻不了船。” “那是当然。”徐玉儿回答得也是干净利落。 沉默了一会儿,温纯说:“徐总,把六哥请来吧,我们一起来想想办法。” 徐玉儿说:“我跟他联系过了,他听说你来了,说把手头上的事处理完了马上就过来。” 温纯突然问道:“玉姐,你和六哥怎么样了?” 徐玉儿闪过一丝羞涩,说:“就那样呗。” 温纯笑道:“什么叫就那样啊?” 徐玉儿站起来,来回踱了几步,苦笑着说:“纯哥,我现在可没有兴趣和你扯这些野棉花。” 温纯嘿嘿一笑,心里明白了,便不再多说,不一会儿,秘书打过电话来说,桥南物流的李总到了。 徐玉儿一听,起身就迎到了门口。 第171章提着脑袋撞石头 李逸飞还没进门,开口就问:“玉儿,这么样了?” 徐玉儿侧身把李逸飞让进来,顺手戴上了门,朝温纯努努嘴说:“你问他吧。” 温纯站了起来和李逸飞握手,笑道:“徐总,六哥明明是要问你嘛。” 或许是见了李逸飞,或许是被温纯的态度刺激了,徐玉儿终于沉不住气了,她把不高兴带到了脸上,她叫道:“哎呀,温纯,你居然还笑得出来啊,你不急,我可快要急疯了。” “别呀,你要是急疯了,锦绣地产谁管呢?再说了,六哥也不会答应的。” 李逸飞用诡异的目光盯着温纯看了好一会儿,把他看得倒不自在了。 温纯故意避开李逸飞犀利的目光,凑到沙发边的字画镜框前,用手摸了一下脑门,笑道:“六哥,你看什么看,我脸上有花吗?” 李逸飞指着温纯,笑道:“纯哥,这会儿你还能开得了玩笑,一定是有想法了。” 听李逸飞这么一说,徐玉儿也露出了笑容。 “温纯,你真不厚道,故意看我发愁啊,我要是愁老了,你得赔偿我的损失。” “不敢,不敢,要是那样的话,六哥也饶不了我,对吧?”温纯作害怕状,边说边坐回到了沙发上。 李逸飞正襟危坐,装起了糊涂:“你们两个的事,怎么又扯到我头上来了。” 温纯收起了笑容,认真地说:“好了,不开玩笑了,谈正事吧。” 温纯把这几天发生的事情简单地介绍了一下。 码头遭遇周边村民阻工,关春生已经向李逸飞报告过了,福庆街的官商冲突,徐玉儿和李逸飞也略知一二,影视基地涉嫌破坏环保,被好事者捅到了网上,引来了市环保局的调查,这事他们才刚刚听说。 现在又发生了锦绣地产的账户被冻结,这几件事情几乎发生在同一天。 码头阻工的是金魁煤球等一帮村民,福庆街闹事的是崔元堂马秀娥等几个经营户,影视基地引来的是环保部门和记者,冻结账号的是荷花区工商局,从表面上看,这些抛头露面的人员之间,并无利益的关联,这仅仅是一个巧合。 但是,站在温纯这个常务副指挥长的角度来看,几件事件件针对的都是他手头上管理的三大项目,这就值得警惕和深思了。 种种迹象表面,这背后一定有一只无形的黑手在操纵,一定还隐藏着一伙极其阴险的人物。 李逸飞和徐玉儿听了温纯的分析,心情越发地紧张与沉重。 “那这帮人会是什么人呢?徐玉儿不无担忧地问。 温纯说:“这个目前尚不清楚,但有一点却已经非常明显,他们的险恶用心,就是要整垮锦绣地产、桥南物流和望城县的三个项目。” 李逸飞说:“对!不管对手隐藏得多深,但只要他们还有进一步的动作,就一定会露出狐狸尾巴。” “所以,我们对问题的认识和寻求解决问题的思路必须要通盘考虑,然后再根据每件事的事态发展来各个击破,最终把幕后的黑手逼出来。”说到这,温纯的脸上透出坚毅和果决。 李逸飞和徐玉儿对视了一眼,点头表示赞同。 李逸飞说:“纯哥,你掌握的情况比较全面,你先谈谈你的想法吧。” 温纯稍稍沉吟了一下,说:“六哥,玉姐,我们在明处,他们在暗处,所以,现在我们最需要的是沉住气,不能慌乱,更不能轻举妄动。” “嗯,高手过招,谁先动谁就可能先露出破绽。”李逸飞搓着手说:“这么说来,码头工地的无理阻工,他们是想要逼我出手。” “对,六哥,你交代春生他们,一定要保持冷静,千万不能冲动。”温纯又分析道:“村民阻工可以想办法慢慢安抚,福庆街的搬迁也可以缓一缓,影视基地的环保调查还可以拖得起,解冻锦绣地产被冻结的账户才是当务之急,可和权力机关打交道,却又最需要耐心和时间。” 徐玉儿缓缓地点了点头,说:“这个我知道,我只是担心时间太长,公司资金链一旦断裂,锦绣地产就可能瞬间崩溃了。” 温纯问道““玉姐,以目前你们公司的财务状况,能撑得了多久?” “国家抑制房价过高的政策出台之后,房地产商不约而同地采取了硬抗的态度,各家的资金都非常紧张。前些日子,六哥帮忙从农行贷款了几千万,可被冻结在账户上了。上午,我们召开了公司高管会议,乐观地估计,至多能撑十天半个月左右,否则,就只有低价抛售存量房产来救急了,那样的话,锦绣地产的损失就太惨重了。” 徐玉儿一口气说完,神色很是沮丧。 李逸飞说:“我账面上还有一千多万,可以先支持一下。” 徐玉儿充满了感激,但她还是摇了摇头:“六哥,你的码头刚刚开工,也急需资金投入。再说了,锦绣地产另开账户的话,会给工商部门以逃避调查的口实,再被冻结住,就把桥南物流也一起拖垮了。” 李逸飞一听,一筹莫展了。 打又打不得,拖又拖不起。连对手还没弄清楚是谁,就注定要失败了,这恐怕是李逸飞出道以来,最为郁闷和痛苦的一场交锋。 温纯却是眼前一亮,他问徐玉儿:“如果锦绣地产正式向荷花区工商局递交律师函,准备启动法律程序,会如何?” “那就要做好思想准备,打一场旷持日久的官司。账户被冻结,还有斡旋的余地,一旦打起官司来,就无路可退了。” “工商局料定锦绣地产不敢跟他们打官司,但是,他们就不怕打一场必输无疑的官司吗?凭直觉,方卫东不会愿意背这个黑锅,这一步险棋可以一试。” 在临江,民告官还有过,企业告工商局,这恐怕还没有司法先例。 可以想象,无论官司的结果如何,倒霉的最终只会是企业,没有任何人愿意提着脑袋去撞石头。 徐玉儿还在犹豫,一旁的李逸飞却放声大笑起来。 第172章刀刀见血 徐玉儿诧异地看着李逸飞。 笑毕,李逸飞指着温纯说:“纯哥,你这一招够狠,让我想起了一件往事。” 那是李逸飞和孟亮那一场血战之后,双方在一家餐厅里和谈。 抢地盘,打打杀杀是一个过程,分出胜负来了之后,双方最终还是要坐下来,请来道上几个已经金盆洗手声望较高的老人,喝几杯酒,以示争斗到此结束,互相不再找对方的麻烦。 一般来说,这是打败的一方找台阶下的机会,赢了的一方破费点钱财,以医药费的名义象征性地给对方一些补偿,这一篇就算翻过去了。 可是,孟亮输得很不服气,如果不是赵子铭一把链子锁搅乱了战局,他早把李逸飞撂倒了,再乘胜追击对付虎爷,鹿死谁手还或未可知呢。所以,他在酒桌上来了个狮子大张口,开出了一个天价医药费。 虎爷自然不答应,事实上答应了也拿不出来,大不了再来打过。 可孟亮一伙已经元气大伤,没有再打的底气。 双方自然话不投机,谈到最后,孟亮赌上狠了,他掏出一把匕首来,贴在了自己的胳膊上,望着虎爷和李逸飞等人,说:“今天虎爷请客,看来肉准备得不多,我孟亮给各位助个兴,割几片肉给大家打个牙祭。虎爷,你们谁陪着?” 孟亮的意思是挤兑虎爷太小气,不肯放血,要跟虎爷赌命了。 如果对方有人应战,下面便是你一刀来,我一刀去,直到有一方退缩才能收场。 见了这个场面,几个老江湖也大惊失色。 这种斗勇赌狠两败俱伤的搞法,本来就是无赖的行径,如今的江湖上已经极其少见了。 以前也只是在双方刚刚撕破脸的时候,偶尔才会有某一方的亡命之徒发起这种挑战,其目的无非是要挫挫对方的锐气,胜负还得靠日后真刀真枪地拼。 打败了之后以这种方式找面子,完全属于不讲江湖规矩,历来为江湖人士所不耻。 遇上这种情况,虎爷翻脸走人也是说得过去的,但面子上很不好看,这一仗赢得很没有滋味。不过,孟亮也不是没有损失,他找回了一点面子,却得不到医药费补偿,手下的弟兄们就得不到安抚。 孟亮冷笑着,虎爷脸色一沉,呼地站起来,向众位老江湖抱拳拱手,打算走人。 一旁的李逸飞却站了出来,二话没说,挽起衣袖,掏出匕首,只听唰地一声,一片带血的肉片飞进了热气腾腾的火锅。 李逸飞看都没看还在滴血的手臂,他放下匕首,抓起筷子,从锅里把肉片捞起来,又在火锅里烫了烫,慢慢地送进嘴里,从牙缝地挤出三个字:“该你了!” 孟亮被李逸飞的动作惊呆了,众目睽睽之下,他握着匕首的手也在微微颤抖,由于恐惧,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冒出来,滚到了面门之上,随着颧骨上的肌肉在不停地抖落。 半晌,孟亮把匕首一扔,垂头丧气地说:“我,认栽了。”说完,低着头灰溜溜地走出了餐厅,他手底下的几个人也只得跟在他的身后,鱼贯而出。 孟亮闹了这一场,在道上已经无地自容,只得带着几个手下投靠了钱霖达的名下,成了名城置业豢养的走狗。 徐玉儿听了,一阵惊慌失措,她手忙脚乱地拉起李逸飞的左手,解开他的衣袖,只见手臂之上赫然一道伤疤,历历在目。 温纯这才想起来,不管天气多热,李逸飞都是长衣长袖,原来是为了遮挡这一道疤痕。 李逸飞把手从徐玉儿手里抽出来,又把衣袖放了下来,笑着说:“纯哥,你这招也和我当初下刀子一样,既然你亮出了匕首要把我往绝路上逼,那我干脆先发制人,看你敢不敢接招。” 温纯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呵呵,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不过,我这并没有你说的那么血腥。我可没有让玉姐直接下刀子,只是把刀子亮出来给对方看看,而且,杜青云还没有孟亮当年的那点勇气,他让方卫东冲在前面,我料定方卫东不会拿自己的政治前途来替他赌命。” 见温纯分析得这么透彻,徐玉儿不再犹豫,她立即打电话给老田,让他起草律师函,明天一大早送给她过目,然后给荷花区工商局送过去。 电话里的老田大概被徐玉儿的决策吓住了,他吭哧了好一会儿,想要劝徐玉儿冷静,他吃律师这碗饭,也不愿意得罪工商这种要害部门,但徐玉儿的态度非常坚决,老田劝说无效,才勉强应承了下来。 重新坐下来,温纯又说:“刚才六哥讲的故事也提醒了我,我们也可以请房地产界的几位老江湖来陪一陪。” 李逸飞和徐玉儿都不明白温纯的用意,只用期待的目光看着他。 温纯笑了笑,问道:“玉姐,如果锦绣地产作出低价抛售的姿态,将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局面?” 徐玉儿毫不迟疑地说:“那很有可能会引起整个临江房地产界的恐慌和动荡。” “好!我建议你在送达了律师函之后,把消息散布出去,锦绣地产扛不住了,为了摆脱当前的困境,准备将手头上的房子低价抛售出去,让更多的房地产商来关注事态的进展。” 温纯的一番话,让李逸飞都坐不住了:“纯哥,难道你真要破釜沉舟,背水一战啊?” 徐玉儿紧张地看着温纯。 温纯微笑摇头:“不,这只是一种姿态,不到万不得已,不能真走这一步,在业内破坏了规则,就像孟亮坏了江湖规矩一样,以后再没有了容身之地。” 这关系到锦绣地产的前途和命运,徐玉儿急忙问:“那下一步怎么办?” 温纯对李逸飞说:“你派出人去,跟杜青云几天,看他到底在忙乎什么,我可以肯定,这两刀挥出去,他一定会有动作,我们通过他就可以更接近幕后指使者。如果有机会,我们还可以给杜青云来一招一刀致命。” 李逸飞兴奋地捶了温纯一拳,赞叹道:“纯哥,真有你的!你这一刀接一刀,可是刀刀见血啊。” 三个人会心大笑。 徐玉儿站了起来:“说了半天了,走,吃饭去。” 第173章泡妞打炮的秘密 麻烦越来越多,动静越闹越响,压力也越来越大。 谭政荣亲自给席菲菲打来电话,要求她着力推进三大项目的建设,务必要在政府换届选举之前完成主体形象工程。 席菲菲提出要向谭政荣当面汇报当前所遇到的困难,被谭政荣婉言拒绝了,他用批评的口吻说,菲菲同志,大家工作都忙,不要把时间浪费在虚文缛节上,要把主要精力用在工作上。 最后,还假惺惺地表示了关心,他说,菲菲同志啊,市委市政府对你可是寄予了厚望哦。 席菲菲虽然无奈,还是得信誓旦旦地向谭政荣保证,按照市委市政府的要求,保质保量完成任务。 没办法,官场看政绩,不在意过程,只在乎结果。 很大程度上,望城县的三大工程一旦如期建成,就不单单是席菲菲一个人的政绩,对林亦雄、谭政荣而言,也可以给他们的升迁增加一些砝码,甚至对黎想、南延平的仕途或多或少能产生一些正面影响。 但是,如果三大工程未能如期完成,对席菲菲可谓是利益攸关,对其他人却几乎无关痛痒,因为没有望城县的政绩工程给脸上贴金,还会其他县市的政绩工程为自己添光增彩。 抓政绩,最直截了当的方法就是抓工程。 因为,形象工程看得见摸得着,比起抓什么稳定物价、市容环境卫生、扫黄打非等关乎老百姓切身利益的工作,难度小,影响大,见效快。 因此,每次换届之前,各省市地县都会有一些政绩工程拔地而起。 席菲菲心里纳闷,谭政荣明明知道三大工程目前都遇到了各种各样的困难和阻力,他一反常态地催进度,逼工期,他这是发自内心的关心吗? 与此同时,高亮泉也在向温纯施加压力,他把温纯喊道办公室来催问,锦绣地产承诺的资金为什么还没有打过来,什么时候能打过来。 温纯只得解释,锦绣地产目前遇到了一些困难,要求展延一个时间。一旦资金状况好转,立即会将资金打过来。 高亮泉很不耐烦地说,我早就跟你说过,你要警惕那个徐玉儿,她能把你的内衣送到会场上来败坏你的名声,那还有什么干不出来? 说完,又摆出一副老同志的身份,一本正经地提醒道,温纯啊,你还年轻,工作上不能感情用事,要敢于公事公办,如果他们逾期不付,那就是违约在先,影响了商贸旅游城的建设,达不到市领导的要求,我们就只有起诉,追究他们的违约责任。 温纯点头称是,心里却对高亮泉虚伪的嘴脸厌恶至极。暗想:工程项目面临着诸多的困难,你作为指挥长不是帮着解决问题,而是唯恐天下不乱,要打什么违约官司,这根本不是真心实意抓工作,完全是乱上添乱,你是何居心啊? 还赖在县医院接受治疗的王静开始频繁吵闹,天天缠着鞠永刚讨说法,闹得县工商局鸡飞狗跳,基本无法正常工作。 温纯接到鞠永刚的报告后认定,这是锦绣地产向荷花区工商局递交了律师函之后杜青云的过敏反应。 李逸飞派人暗中跟踪杜青云也有了结果,他最近迷上了打网球,和一个美女高俅泡在了一起。 “美女高俅?六哥,她是不是叫高琼?”温纯叫道。 “对,就是她。” 温纯想起来和徐玉儿在财经大学网球场内邂逅了高琼和宋飞龙,照此推理,应该是宋飞龙把高琼介绍给了杜青云。温纯用不着多问,他们在一起挂的是打网球的羊头,卖的一定是上床的狗肉。 “他们打网球有什么规律?打完网球,他们又去了哪里?”这才是温纯最关心的。 李逸飞说:“一般都是周二的下午,打完球之后,就去市南郊城中村的一个小区,杜青云在那里有一套房子。” “好,我知道了。”温纯突然想起了什么,又问:“有没有崔元堂的消息?” “嗯,他和一个叫秦大炮的混在了一起,他们过去也是桥南地区的混混,这几天去过好几次名士俱乐部的休闲洗浴中心。” 温纯问道:“他们去那种高消费的地方,能干什么呢?” 李逸飞不屑地说:“哼,他们能干什么?还不是泡妞打炮。” 以崔元堂做点小本生意的收入,上这么高档的娱乐场所,他没有这个消费能力,就算有这个能力,崔元堂也舍不得花这么大的价钱,这种地方消费一次,够他泡发廊妹个把星期。 这么说来,崔元堂的泡妞打炮只能是秦大炮请客。但是,他为什么要请崔元堂泡妞打炮呢? 温纯又问:“那这个秦大炮是干什么的?” “他现在是孟亮的手下,专门干些打砸抢夺的勾当。” “什么,他是孟亮的人?”温纯大吃一惊,脑海里闪过了一个不祥的念头。孟亮是钱霖达豢养的走狗,名士俱乐部又在名城置业的旗下,这背后的黑手难道会是钱霖达?! “是的,他从里面出来,想投到我的门下,我看他贪财好色,就没有收留他,他就跟了孟亮,这些年充当他的马前卒,在临江市房地产工程项目中,做了不少的坏事。”李逸飞听出了温纯的吃惊,于是更详细地介绍了一下秦大炮其人。 温纯不无担忧地说:“六哥,道上的人出动了,你提醒玉姐也要多加小心啊。” “纯哥,你放心,有我在,玉儿不会有事的。”李逸飞补充道:“倒是你要多加小心才,你可是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 温纯不以为意地笑笑:“呵呵,我没事,区区几个毛贼,我还是对付得了的。” “纯哥,我知道你的身手,但道上有句话,叫小心行得万年船。” “谢谢六哥。还有一句我再次提醒你一下,无论发生了什么,你的人一定不能冲动,一旦被他们抓住了把柄,恐怕你就有嘴也说不清了。我的意思,六哥应该明白。” “知道了,我已经传令下去了,没有我的亲口布置,任何人不得轻举妄动。” “好,六哥,你多关心关心玉姐吧,她现在的处境最艰难,压力也最大。” 李逸飞多少有点激动,很是佩服温纯的细致和善解人意。 第175章揪出一个腐败分子 但是,纸终归包不住火。 宣传部门堵住了新闻记者的嘴,但实在防不住个人微博的火爆流行。 有知情人还是微博将此事捅到了网上,被炒得火热,时间、地点、人物、事件有鼻子有眼,有图有真相,各大网站争相转载,一时间,网络上流行了一个新词:“杜球球”,因为杜青云的身材太想一个圆滚滚的球了。 还有好事者展开了人肉搜索,追查那套房子的来龙去脉,一下又把杜青云利用职权卡着私营企业的脖子,收受人家房子的事一起披露了出来。 这年头,耗子洞经不住挖啊,越往深里挖,洞里乱七八糟的陈芝麻烂谷子就越多。杜青云自担任市工商局副局长以来所干的见不得人的事情,都一一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这下事情就闹大了,市里想捂也捂不住,杜青云成了利用职权敲诈企业包养二奶生活作风腐化的腐败分子。 当今的官场,并不在乎查处一两个腐败分子,最令人害怕的是拔出萝卜带出泥。 主持工作的谭政荣当机立断,立即向省委书记粟文杰、省长南延平做了汇报,之后召开了临江市委常委扩大会议,作出了对杜青云的处理决定,并迅即向社会媒体公布。 杜青云停职检查,由纪检监察部门对其采取“双规”措施,如涉嫌犯罪,将由市检察院提起公诉。 墙倒众人推。 有权有势的时候,你浑身上下都是道理,倒霉垮台的时候,你浑身是嘴也说不清,这就是当今官场的流行。 尤其有意思的是,有无聊的小报突然曝光杜青云查出可能患有性病,吓得市区县工商部门的众多女职工,偷偷摸摸跑到民办医院匿名作妇科专项检查,一时在街头巷尾传为笑谈。 由此也可见,杜青云这只圆球在工商部门糟蹋过的女下属不计其数,王静只不过是其中的一个受害者。事发之后,王静自觉无脸见人,一声不响地主动出了院,悄悄调离了望城县工商局。 杜青云事件的后遗症是,临江市工商部门也在一夜之间成了众矢之的。 众多企业纷纷站出来接受媒体采访,把这些年来在工商部门受过的窝囊气,一股脑地发泄出来。 这其中,临江卫视记者罗雯婷和临江晚报记者吴莎莎尤其活跃,她们抖落出荷花区工商局强行冻结锦绣地产账户,也是杜青云一手策划的丑闻,荷花区工商局长方卫东亲自登门,向锦绣地产常务副总裁徐玉儿赔礼道歉,双方达成了谅解。 随着杜青云的垮台,锦绣地产的账户在冻结了十天之后解封了。 而临江法制报的记者谈少轩则挖掘出望城县工商局执法大队,殴打欺辱福庆街崔元堂、马秀娥等经营户的旧闻。 这一出闹剧的整个过程,除了谈少轩挖掘的旧闻偏离了方向之外,其他所有的细节策划都出自温纯之手。 锦绣地产的资金终于打到了商贸旅游城项目上来了,物流园区的公寓建设也如期启动,福庆街小商品市场的搬迁也提上了议事日程。码头施工基本正常,影视基地的环保调查在测量了相关数据并采集了一些样本后,也暂时撤离。 三大工程再次回到了正常的轨道上。 一切归于沉寂。 但是,温纯却不敢稍有松懈,更不敢高枕无忧,他从这不同寻常的沉寂中嗅出了危机。他清醒地认识到,幕后黑手不会甘心失败,要做好心理和精神准备,应对随时可能发生的更凶狠更残暴的疯狂反扑。 这一天,阳光明媚,秋高气爽。 望城县接到了市里的一个会议通知。 通知说,临江市将在南湖宾馆召开首届绿色生态发展研讨会,市委市政府在家的班子成员,有关部门负责人,所辖各县区主要领导和招商局长参加会议。 这次会议会期三天,议程安排得非常紧凑,望城县作为省级示范县,席菲菲将在会上做主题经验交流,招商局长温纯参加会议,并将在座谈会上做研讨发言。 这次会议关系到临江市改革发展的大局,非常重要,主持市委市政府工作的谭政荣将全程参加并作重要指示。通知明确要求,为了保证会议开出质量,收到成效,严肃会议纪律,与会人员安排好会议期间的工作,开会时间一律不得接打电话,发送短信或做与会议无关的事情。 甘欣和市委办公室的同志开玩笑说,还不如干脆说会议期间,参会人员直接把手机关了得了。市委办公室的同志笑着说,谭书记就是这么个意思。 接到通知之后,席菲菲主持召开了一次会议,县领导和机关各部门的负责人参加,会上对前一阶段的工作进行了回顾和总结,对近期工作作出了安排和部署。 会议的最后,讨论了一下市里召开绿色生态发展研讨会的事。 根据会议通知的要求,经验交流材料由温纯执笔起草,县委县政府办公室、县委宣传部协助,最后交高亮泉和席菲菲审定通过后印制。 由于本次会议纪律要求很严,席菲菲和温纯去市里开会的三天,县里的日常工作由高亮泉负责,工程项目的协调管理,临时指派甘欣负责联络望城物流园码头工地,于飞负责联络福庆街商贸旅游城项目,胡文丽负责联络影视基地项目。 高亮泉紧接着提议,为了确保三大工程项目的顺利推进,今后也按上述分工的原则,甘欣、于飞、胡文丽协助温纯分别联络上述工程项目,以加快工程建设的步伐。 对此,大家并无异议。 会议一结束,甘欣、于飞、胡文丽等人就跟着温纯到了工程指挥部,一方面帮着温纯草拟会议经验交流材料写作提纲,另一方面正好跟着温纯熟悉相关工程项目的基本情况。 白天,温纯带着他们三人分别去了三个项目,与三个负责施工管理的项目经理见了面。影视基地建设的项目经理是香港昌达娱乐派来的黄光,物流园码头工地的项目经理是桥南物流派来的关春生,商贸旅游城的项目经理是锦绣地产刚派过来的王闻远。 一切准备就绪,席菲菲带着温纯去了市里,参加为期三天的临江市绿色生态发展研讨会。 果然如温纯所担心的那样,他们出发之后的第二天,码头工地就出事了。 第176章工地再起硝烟 席菲菲和温纯走后的第二天,码头工地再次遭到了附近村民的阻工,而且这一次比上一次更坚决。 金魁、煤球带领一百来号村民闯进了工地,他们再次以索要噪音补偿费的名义,逼停了打桩机,堵截了大堤口工地唯一的进出口通道。 关春生耐着性子和金魁等人磨干了口舌,摆事实讲道理,他们根本不予理睬,只一口咬定,码头施工影响了村民们的正常生活,必须按每户一万元给予补偿,否则,就住在工地不走了。 村民们不吵也不闹,三三两两或坐或站,就是不让打桩机施工。 金魁缠住了关春生:“关经理,前些日子你们说资金紧张,我们接受了镇里的调解,现在你们有钱了,该给我们噪音补偿费了。你们是市里的大企业,不能不讲道理啊!” 得,还变成了桥南物流不讲道理了。关春生气得是头冒青烟,可又发作不得,只好陪着笑脸,请金魁先把村民带回去,有事通过镇里来协商解决。 金魁皮笑肉不笑地说:“通过镇里协商还是每家一万元。” 无奈,关春生给齐如海打电话求援,齐如海推说有事,暂时过不来。 关春生本想给甘欣打电话,可他前两天见过甘欣,心想着这么一位文弱的女干部,估计也拿这两个只认钱不认人的浑球没办法。 这个时候,运送水泥钢筋的车辆在大堤之外排起了长龙,司机们骂骂咧咧地来找关春生扯皮,说开进不去,我们就把材料拉回去了,再要送,得付两趟的运输费。 正当关春生一筹莫展,得到消息的甘欣赶到了工地。 金魁和煤球照样不理睬甘欣的苦口婆心,还阴阳怪气地说些荤素搭配的二球话,虽然甘欣强忍着没有生气发火,但是连关春生混过道上的人听了,都不免有些来气。 甘欣继续给齐如海打电话,要求他必须立即赶到码头工地来,这次,齐如海没多说什么,十分钟之内到了现场。 齐如海吹胡子瞪眼睛冲着金魁、煤球发了一通火。 这回金魁不卖齐如海的帐了,他指着鼻子大叫:“齐镇长,你不为镇里的村民谋利益,我们可以不怪你,但是,你有什么理由阻止我们维护自己的权益。你想想清楚啊,选举的时候,我们要是不投你的票,你当个屁的镇长。” 这句话,真把齐如海给噎回去了。 甘欣也是着急得不行,只得向高亮泉汇报。 高亮泉一个电话打给胡长庚,胡长庚通知了江边派出所,派出所也来了人,但村民没打没砸,没吵没闹,民警们也拿他们没办法,只帮着疏通了道路,让运送建材的车辆进了工地,总算没有让堵车的长龙排到城区主干道上去。 临走之前,带队的派出所长很客气地跟甘欣解释:“甘主任,你看,既没有打架斗殴,也没有寻衅闹事,这事我们派出所真不太好管。这样吧,要是村民们有违法行为,我们保证随叫随到。” 话说到了这个地步,甘欣没辙了,心里急得不行,又发作不得。 村民们的工作做不通,甘欣只好又和关春生到办公室里了解情况,商讨对策。 关春生也叫苦不迭,说:“以前附近的乡镇收过路费、治安费、清洁费,现在又闹着要噪音补偿费,而且一开口就是每户一万,几个村加起来至少也有五、六百家,这就是五、六百万,打死也不给不起呀。” 甘欣原打算和关春生商量,看能不能花点小钱把他们打发走再说,听关春生这么一说,明白这恐怕不是讨价还价的事,村民们是漫天要价,无理取闹。 村民们心里很清楚,就这么拖着就行,反正有着急的。 金魁和煤球等人见关春生和甘欣两人进了办公室,很长时间没个说话,也拥进了进来,笑嘻嘻地问两个人是不是还要在办公室过夜,关春生听了,气上心头,就要冲上去和金魁理论,被甘欣死死拉住了。 金魁和煤球进了办公室就没打算出去,在屋子里抽烟扯淡,苦苦相逼,甘欣怕关春生沉不住气,就把他拉了出来,继续在外面和村民们讲道理。 村民们看上去像是受过培训一般,只一口咬定要噪音补偿费,其他的都避而不谈。 金魁和煤球在工地办公室里呆着,坐累了就躺在桌子上,烟头扔了一地,就这样一直耗到吃午饭的时候, 十二点多钟的时候,有妇女老人给村民们送来了吃的喝的,热气腾腾的大包子,外带稀饭和咸菜。 甘欣早上出来的匆忙,本来就没怎么吃东西,加上整整折腾了一上午,肚子里早就空了,看到又白又暄的包子馋得够呛。 关春生把甘欣带到工地的食堂,刚坐下来吃了几口,打桩队的几个民工队长一起跑进来了,他们纷纷对关春生抗议说:“听村民们说,他们要在工地坚守,拿不到钱就不走了。这个合同也签了,我们却开不了工,这钱怎么算,你们公司得赔偿我们损失。” 多数打桩队的打桩机是租赁来的,每天光租金就是几千元,干又干不了,走又走不成,设备人员窝在工地上,每天发生的成本也不少,按照合同规定,不是他们的原因造成了停工,桥南物流必须赔偿他们的损失。 关春生急得不行,只得好言相劝,承诺尽快解决,让他们先等着。打桩队的队长们也忙乎了大半天,也毫不客气坐下来吃饭,几分钟风卷残云般把饭菜吃了个精光,关春生和甘欣哪里抢得过他们,所以都只吃了半饱。 吃完饭,关春生站在江边一个劲儿地抽烟,甘欣给温纯和席菲菲分别打电话,可他们的电话都关机了,按照会议常规,这会儿他们应该也在陪着领导们吃饭,估计是开会的时候关了手机,忙乱中也忘记开机了。 根据会议议程安排,下午的会议由席菲菲做专题经验交流。 这么说来,恐怕只有等到晚饭之后,才能和席菲菲、温纯联系上。 第177章关门打狗 甘欣知道再在这里呆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临走前她让关春生向公司汇报一下,并反复嘱咐他千万不要和村民们发生正面冲突,以防事态扩大。 村民就在打桩机上吃了稀饭包子,根本没有一点收兵的迹象。 甘欣只好一个人先回县委大院,当面向高亮泉汇报工地现场情况,留下关春生在工地上继续坚守。 金魁和煤球等人闲得无聊,干脆喊了几个关系近的村民在办公室里打起了斗地主,拿工地办公室当成了娱乐场所,大呼小叫,大吵大闹,把个办公室搞得是乌烟瘴气。 关春生只提醒了一句,煤球就蹦得老高,叫嚣道:“你关春生不是混场面的人吗,你要是有种,就找几个人来,把老子们轰出去啊。” 依着关春生过去的脾气,用不着煤球叫唤,早带着原先的弟兄们一顿拳脚,把金魁和煤球收拾了。但现在,不仅自己要忍气吞声,还要压住身边的几个公司员工,这口气憋的不是一般般的难受啊。 关春生咬着牙,冷冷地说:“哥几个够狠,只提醒一句,你们以后少走夜路。” 这话说得阴森森的,尤其是长期混迹江湖练就的眼神,平常人等见了,免不了心里发毛,陪着斗地主的几个村民怯怯地扔下牌,那意思准备散场。 金魁反手一把把他们扯住了,骂道:“怂包蛋,怕个鸟毛啊。”他站起身,走到关春生跟前,也是冷冷地说:“关经理,既然你这么说了,正好,哥几个,记住了,以后我们几个出门摔个跟头,就上公安局告他。” 被金魁把话这么一顶,关春生有些暗暗叫苦,这等于授这几个家伙以把柄,真要是这几个鸟人有个什么好歹,恐怕是黄泥巴调进裤裆里,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关春生懒得跟他们多费口舌,出门跟几个公司员工和打桩队队长交代了一下,不要和村民发生直接冲突,自己走到江边,给李逸飞报告情况。 李逸飞气归气,一时也无计可施,只吩咐关春生领着公司员工,坚守工地,保护好设备财物,等席菲菲和温纯开完会再说。 太阳懒洋洋地照着江面上,村民们和民工们各自散坐在打桩机的阴影下和简易房屋的墙根,原本嘈杂轰鸣的工地突然静得像是早先的垃圾处理场,只有附近人家的几条狗在空场地上东游西荡。 一个下午也是这么有气无力地过去了。 天渐渐黑了,干巴巴坐了一天的村民开始不耐烦了,他们伸着懒腰东张西望,有几个找到在办公室里斗地主的金魁和煤球,扯一些借口要回家,其他人也跟着吵吵嚷嚷,说是熬夜太划不来,或者加钱什么的。 关春生抱着膀子在一旁冷笑:耗不起了?哼,你们走了,我夜里干活。 金魁大概是被逼不过,就跑过来威胁关春生,说:“我们回去睡觉了,你们晚上不能打桩啊,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 这种威胁,关春生懒得去理,只冷笑着并没有搭理他。 “我可跟你说过了的啊,你不要当耳旁风。”金魁丢下一句话,又转到村民中间,大声吆喝着:“散了吧,晚上警醒着点。” 村民乱哄哄答应着。 金魁挥了挥手,村民们跟在他的身后,骂骂咧咧地散去了。 关春生看村民们走远,招呼打桩队的队长抓紧让工人们吃饭,晚上天气凉快,正是干活的好时机。 天一黑,工地上灯火通明,很快传出了打桩机巨大的“砰!砰!”声,这久违的声音使静寂了一天的工地一时间又热闹了起来。头戴安全帽的打桩队的工人们忙碌在各自的岗位上,一根根十多米长被竖立起来的钢筋混凝土桩柱随着打夯机那沉重闷实的“砰!砰!”声一截截地向黑褐色的土地里钻去。 重新开工让承包打桩的小老板们原本愁云密布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模样。 金魁这小子留了个心眼,他从大堤口出去之后,让煤球带着几个人留在了附近,负责监视工地上的一举一动,煤球正带着他们在小吃铺里吃完饭,听到有过路的人说,江边的打桩机又开工了,煤球又惊又怒,立刻派了人飞也似地跑回镇里去报告了金魁。 半个小时不到,金魁和煤球就率领着上百个村民向工地这边扑了过来。 从工地看过去,只是黑压压一片,偶尔有车灯扫过,还能看到从锄头、铁锨上发出的耀眼的金属的光泽。 正在打桩机上干活的民工见突然从大堤口拥来一大群村民,难免有些惊慌,有的甚至停下了手里的活。 转眼,村民们就潮水般地涌进了工地,金魁和煤球冲在了最前面。 “谁他妈让你们开工的!都不想活了,给我打!”气势汹汹的煤球一声令下,手拿木棍、锄头、铁锨的村民们便分头向十多台正在干活的打桩机扑去。 离着近的几台打桩机前的工人顿时慌乱起来,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冲在前面的金魁和煤球,上前把惊慌失措的工人们推开,混乱中,煤球还操起铁锹把打桩机操作室的玻璃敲破了好几块,打桩队队长怕设备遭到破坏,上前阻拦,又被村民们推推搡搡,拳打脚踢。 无奈,打桩队队长对工人下达了关机的指令,随着几台打桩机的率先停机,很快,所有的打桩机几乎都在同一个时间里停了下来,工地上瞬间一片静寂。 村民们和工人们站在打桩机前形成了对峙的局面,打桩机停工了,金魁和煤球也就没有采取进一步的行动。 关春生正在给李逸飞打电话,汇报工地发生的情况,听见外面吵吵嚷嚷,急忙抱着电话从办公室里跑出来。 就在这时,情况发生了令村民们难以料到的大逆转。 只听得大堤口的路边,有个矮胖的汉子在一连声地大喊:“关门!关门打狗!” 随着“哐当哐当”的巨大响动,进出工地的唯一通道,大堤口的两扇大铁门立刻关了个严严实实。 第178章弟兄们,动手 随后,不知从什么地方突然冲出足有二十来号人来,他们一个个身穿迷彩装,头戴与工地人员一样的黄色安全帽,却都用黑布蒙了脸,只露出两只眼睛,手腕上扎着一条白毛巾,每人手中一根两米上下的白蜡棍。 金魁傻眼了,煤球傻眼了,村民们都傻眼了! 他们一看就训练有素,像是天兵而降,口中一齐发喊,齐刷刷地向为首的金魁和煤球两个扑了上去。 关春生愣在那里还未缓过神来,他下意识地冲上前去,拦住了这支气势汹汹的队伍。 “站住!你们是什么人?”关春生喝问道。 领头的矮胖汉子笑着大叫道:“关经理,我们是公司派来的,你闪一边去,这事交给我们了。” 关春生还是觉得可疑,刚才在电话中,李逸飞还要求他保持冷静,这会儿怎么可能就派了人来呢。他挡在人群面前,大叫道:“你们不要乱来。” 这帮人根本不听关春生的招呼,矮胖汉子把手一挥:“来人,把关经理请进屋里去,弟兄们,动手。” 过来两个“安全帽”,推推搡搡把关春生关进了办公室,随手把他手里的电池扣了出来,把门也从外面锁上了,任由他在里面叫唤。 金魁和煤球他们僵在那里一时竟没回过味来,见矮胖汉子带着安全帽们扑过来,才一下子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但似乎已经有点晚了。 他俩扔下手中的铁锹,撒腿就跑,像是两只受了惊吓的兔子,但大门被关得严严实实,对面是江边,两边是用砖砌起的围墙,跑是跑不出去,只能是在工地的空地上与“安全帽”们兜圈子,尽量拖延厄运降临到自己头上的时间。 但“安全帽”们可没有闲情与他们俩兜圈子,更不容他们拖延时间,没跑出几十米,两个人便被撵上了,追赶在最前边的一个抡起了手中的白蜡棍狠狠地向煤球的腿上砸去,只一下就把他打翻在地。 煤球像是一只被打断了腿的鸭子在地上不住地扑腾,挣扎往前爬。 紧接着不到几秒钟,金魁也被打倒在地。 “安全帽”们把两个人拖过来一起扔在了空场地上。 两个人趴在地上,全然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哀嚎般地乞求“安全帽”们手下留情饶了他们。 然而回答他们的则是一阵雨点般的乱棍,一分钟的时间都不到,两个喉咙里便连哀求的声音都听不到了。 其余的村民们全看傻了,有机灵的先带头把手里的棍子、锄头、铁锨扔到了地上,紧接着,所有的人都齐刷刷地把手中的家伙扔在了脚下。 “安全帽”们又从村民堆里拉出几个下午与金魁和煤球斗过地主的,也是一顿乱棍,直打得鬼哭狼嚎,趴在地上捣头求饶。 随后,“安全帽”们吆喝着命令村民排好队,都围拢着趴在地上的金魁和煤球等人蹲好。 这时,一直在远处观战矮胖汉子才不紧不慢地走过来,站在蹲着的村民们面前。 他先是用威严的目光在村民们的脸上来来回回地扫了几遍,直到那一张张原本挂满骄横气焰、而此刻却是写满羞怯的脸一张张地埋了下去,才轻蔑地不无嘲讽地向村民发问道:“你们还要不要钱了?” 村民们惊恐万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都看向了躺在地上的金魁和煤球。 矮胖汉子踢了金魁一脚。 金魁像斗败了的公鸡一样,耷拉着脑袋小声回答:“不要了!” 矮胖汉子骂道:“像他妈的蚊子叫。你打人的劲都哪儿去了?大点声,让老子听听,还要不要钱了?” 金魁声音大了一点:“不要了!” “你们呢?”矮胖汉子手一指村民们。 村民们稀稀拉拉地回答:“不要了。” “大点声!” 村民们齐声回答:“不要了!” 矮胖汉子又问:“还来不来工地捣乱了?” 村民们又齐声答:“不来了!” “再来呢?” “和他们一样。”村民们纷纷指着金魁和煤球说。 “告诉你们,桥南物流不是好惹的,知道吗?”矮胖汉子用手里的木棍扒拉着蹲在地上的村民们。 被点到的村民抱着脑袋东躲西藏。 围在四周的民工们都开心地大笑起来。 村民们只好忍受着这不能不接受的莫大耻辱。 矮胖汉子又说:“我们桥南物流的老板交代了,看在你们指挥长温纯是哥们的份上,今天就饶过你们,但是你们记住了,以后谁要是再敢来捣乱,就别怪我们不讲客气了。腿打断,腰打折,脑袋打开花,都听见了没有?” 村民们个个头点得像鸡啄米:“听见了。” “安全帽”们见矮胖汉子训完了话,这才让人把一直紧闭的大铁门打开,让村民们把煤球和金魁等人扶着出去了。 工地上的民工们起着哄夹道“欢送”这些俘虏一般的村民,他们终于出了一口憋在心里的一口恶气。 矮胖汉子神采飞扬地接过一位打桩队队长殷勤递上的香烟,点火时才发现脸还没黑布蒙着,他一把把黑布扯了下来,狠狠地抽了一大口,对欢呼雀跃的民工们大声说:“没事了,干吧。” 矮胖汉子冲着被关在办公室里的关春生笑道:“关经理,有事再给我打电话,弟兄们,撤!”说完,带着“安全帽”们迅速撤出了工地。 十几台打桩机重又发出震耳的“哐!哐!”的声音。 这才有桥南物流的人过来给关春生开了门,兴冲冲地向他报告刚才取得的“辉煌战果”,并毫不掩饰地带出几分得意。 关春生一点也兴奋不起来,他赶紧找来备用电池,站到江边给李逸飞打电话,责怪他派人来帮忙怎么连招呼都不打一个? 李逸飞被责怪得一头雾水,他生气地说:“小关,你在胡说些什么?” 等到关春生把刚才发生的事情一说,李逸飞立即叫道:“小关,有人在栽赃陷害我们。” 一直纳闷的关春生终于明白过来。 第179章真他妈会挑时候 如果桥南物流要派人过来采取强制行动,李逸飞一定会提前告诉自己。而且,这个为首的矮胖汉子,关春生从来没有见过,应该不是公司的人。 那么,这帮安全帽不是来“帮忙”的,而是来帮倒忙的。 “现在怎么办?”关春生急忙问。 李逸飞沉吟片刻,严肃地说:“小关,这事我们已经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你要有最坏的思想准备。” 听李逸飞说到了最坏的思想准备,关春生心头一惊。 可不是吗?雇凶打人,这个罪名不轻啊! 关春生毫不犹豫地说:“六哥,天大的事我顶着!” “好兄弟!”李逸飞激动地说。“我马上和纯哥联系,无论如何,你都要沉住气,不要冲动,不要蛮干,事情一定会有水落石出的时候。” 挂了关春生的电话,李逸飞赶紧拨打温纯的手机,可一直提示关机状态。 这可怎么好?李逸飞心急如焚,他知道席菲菲和温纯在南湖宾馆开会,可这都已经十点多了,怎么还没有开机呢? 不行,今天晚上一定要和温纯联系上!李逸飞下楼,带上司机,直奔南湖宾馆。 临江市绿色生态发展研讨会开得很成功。 席菲菲代表望城县做的经验交流发言,非常精彩,获得了与会各市县区领导的高度评价,也得到了包括谭政荣在内的与会市领导的充分肯定,普遍认为,望城县能够成为省级示范县,成绩突出,名至实归。 会后,各市县区的领导纷纷找席菲菲单独交流取经,对望城县近期招商引资的重大成果羡慕得只差流了口水。 换届临近,各级领导对于政绩的重视超乎寻常,望城县一下子有三大政绩工程在手,那些指望再进一步的头头脑脑,心里头五味俱全,面对着席菲菲异军突起的竞争对手,又何止只有一个羡慕啊。 温纯也被各招商局长们缠住了,他们私下里都来讨教和投资商打交道的秘诀。 他心里虽然惦记着三个项目的情况,但却腾不出时间来和家里联系,直到半夜十二点多钟,还被莲江县的招商局长拉到南湖宾馆的茶座里,强烈要求传经送宝,不说出点与锦绣地产老板徐玉儿套近乎的秘诀来,坚决不让温纯回去休息。 大家都是同行,又是一番好意,还有一脸诚恳,温纯没有理由拂袖而去。 再者说,都是官场上混的人,大家在各种场合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不定今后谁会飞黄腾达,互相联络感情也是开会的目的之一,就算是直接的竞争对手面子上也要过得去,。 正在无奈当中,曾国强急匆匆地找来了,见温纯正和莲江县的招商局长谈话,不敢过来打扰,只站在一边左顾右盼,抓耳挠腮,一看就知道有事。 温纯指着曾国强,笑着说:“对不起,席书记有事找我呢。你看,那是她的专职司机。” 莲江县的招商局长也是精明人,听温纯说来的人是席菲菲的专职司机,知道肯定有事,也就不好意思多纠缠,只得站起来和温纯握手话别,约定明天晚上抽空再谈。 “国强,怎么啦?”温纯走过去,问道。 曾国强并没有说话,而是拉着温纯走到了茶座外面的小树林中,这才贴近温纯的耳朵,低声说:“码头工地出事了。” “怎么回事?”温纯忙问。 原来李逸飞接到关春生的报告,联系不上温纯,知道席菲菲他们在南湖宾馆开会,他便开车到了南湖宾馆,可这里戒备森严,没有通行证根本进不去。 没办法,李逸飞就让自己的司机故意在路上别了一辆会议用大客车,趁着两个司机扯皮的功夫,李逸飞钻进了大客车的车底,挂在了底盘之上,这才混进了宾馆。 李逸飞怕别人认出来自己,不敢直接去找温纯和席菲菲,只得拎着车钥匙找到了司机们住宿的地方,好不容易找到了曾国强,把情况跟曾国强说了。 曾国强听了,也觉得事情重大,不敢耽搁,就急急忙忙来找温纯,这才找到茶座来了。 听曾国强说了事情的经过,温纯心里也是暗暗叫了一声“不好”,忙问:“李老板人呢?” “他不敢久留,已经走了。” “那这事,席书记知道了吗?” 曾国强摇头:“席书记在和清远市的市长谈话。” 温纯想了一想,说:“国强,你去席书记那边守着,清远市的市长一走,立即通知我。” 曾国强答应一声走了。 温纯刚一开机,甘欣的电话就打进来了。她说的情况和曾国强带进来的情况差不太多,但听口气,却是在埋怨桥南物流这么做太过分了。 温纯也没法多解释,只问:“人伤得怎么样?” “还好,都只是些皮外伤,没有伤筋动骨。” 温纯听了,稍稍松了口气,暗想:这帮人一定是专门的打手,手头上的轻重把握得很有数。“那,高县长什么态度?” 甘欣气呼呼地说:“高县长也非常生气,已经通知了胡长庚局长,立即派人展开调查,不管是村民还是施工单位,任何人有违法行为,该抓的抓,该罚的罚。” 这一点温纯还不是特别的担心,打人的人不是李逸飞派去的,公安局传讯关春生是肯定了的,但真要抓人,必须要有证据。 再说了,公安局不作出姿态来,村民们的情绪一激动,局面很可能就失控了。 这才是现在温纯最担心的,金魁和煤球晚上带的人少吃了亏,要是不肯轻易罢休,很可能会在白天纠集更多的人去工地闹事报复。 温纯焦急万分,恨不得插上翅膀马上飞回望城县去。 可明天会议还有研讨交流,温纯要在研讨会上作中心发言,后天的议程是总结表彰,席菲菲和温纯都要上台领奖,会议期间手机都不让开,市里领导百忙当中还全程参见,其他人中途请假根本就不可能。 妈的!温纯在心里骂道,这帮家伙真他妈会挑时候啊。 第180章为什么要抓人 更令温纯担心的是,既然这是一个有预谋有组织的行动,码头工地已经有了大动静,那福庆街和青莲山上又会如何呢? 想到这里,温纯告诉甘欣,明天一大早先去工地,把齐如海一起拉上,尽力防止码头工地斗殴事态的蔓延扩大。 甘欣说,我知道了,从明天开始我就守在工地。 温纯想想,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先顶过这三天再说。于是,他反复叮嘱甘欣,一定要注意自身的安全,如果有什么意外,立即和曾国强联系。 甘欣答应了一声,把电话挂了。 温纯还是不放心,赶紧和于飞通了电话,要他密切注意福庆街上的动向,加强和王宝良的联系,千万要保持福庆街小商品市场的稳定。 码头上出的事,于飞已经知道了,他也有点责怪李逸飞的意思,温纯请他不要误解,桥南物流不会这么贸然出手来解决阻工矛盾的。 于飞这才没有多说。 他心里惦记着黄二丫,这几天黄二丫和他父母闹了点小矛盾,他夹在中间很是为难,说了二丫几句,二丫心里一直不太痛快,正和于飞闹别扭呢。 不过,于飞还是请温纯放心,他白天也会守在福庆街,谅崔元堂等人也不敢胡来。 听于飞说得这么有把握,温纯越发不太放心,他预感到,福庆街这边一定也不会风平浪静。无奈,他只得又和赵子铭通了个电话,请他暗中注意那几个陌生人的行踪。 赵子铭早就留意了,听温纯再次提起,便说,今天早上开始,那几个陌生人没在福庆街活动,那个尖嘴猴腮的家伙也不见了踪影。 温纯心里有数了,今天晚上码头上的行动,和这几个陌生人有关。他交代赵子铭继续留心,有事和曾国强联系,不到万不得已不要暴露自己。 之后,温纯又与胡文丽取得了联系,她告诉温纯,牛广济和高向阳两人非常配合和支持,青莲山上暂时还没有什么不正常迹象,明天她也会上山,分别与《青莲女侠》剧组和影视基地项目经理打个招呼,防止意外发生。 等这几个电话打完,曾国强又跑来了,说清远市的市长已经走了,席书记请温纯过去。 温纯进了席菲菲的房间,把码头上发生的事情和刚才与甘欣、于飞联系的情况一起做了简要汇报,席菲菲同意温纯的安排,说她一会儿再与高亮泉和胡长庚通个气,请他们不要感情用事,千万稳住局势,等开完会回去再共同商量处理方案。 明天又会发生什么呢?温纯一夜无眠。 第二天,县公安局和派出所来了两辆警车,来到了码头工地,昨天上午来过的派出所副所长带着几个警察找到了关春生。 关春生吩咐手下人倒茶,副所长说不必了,问关春生是不是他指使人打的村民? 关春生说,没有。 副所长说,昨晚上有村民报案,说他们在工地被打了。打人的人公开说,他们是桥南物流派来的,还威胁说,谁再来捣乱,就打死谁。 关春生一听又急又气,脸憋得通红,说已经问过公司了,根本就没有派人打村民这回事,这是有人陷害。 副所长说:“那只好麻烦你走一趟了,去局里把事情说清楚。” 事已至此,关春生也没辙了,只好随副所长走向停在院子中间的警车。 桥南物流的人和打桩队的工人们停下了手头上的活,围过来七嘴八舌拦住警车不让走。 正在这个时候,甘欣和齐如海赶到了。 甘欣问派出所副所长,为什么要抓人? 副所长无奈地笑笑说,不是抓人,是传讯,我也是执行公务。 甘欣让副所长先等等,她给胡长庚打了个电话,请他能不能不把关春生带走。强行带走,工地的局面也不好控制。 胡长庚在电话里发了脾气,说,伤者家属在县委大院门口又哭又闹,高县长出面做工作也不奏效,甘主任,你不让我带人可以,你来做家属工作。 甘欣无话可说,只得走到关春生面前,见并没有上手铐,稍稍放心了点。 关春生早有思想准备,他举起手向围在警车前面的人群说:“各位,请让一让,我们没有打人,也没有派人来打人,警察是不会随便抓人的,我去派出所说清楚情况,就会回来的。” 围着的人群往后退,给警车让出了一条道。 关春生又对甘欣说:“甘主任,我至多明天这个时候就会回来,工地上的事麻烦你帮忙招呼一下。” 甘欣答应了。 关春生又吩咐桥南物流带过来的人,一定要保护好甘主任,然后,坦然登上了警车。 甘欣一大早起来就直接去了金口镇,找到了齐如海,挨家挨户给的村民做工作。 齐如海被甘欣堵在了屋里,听说了昨晚上的事,倒先激动起来,甘欣打着席菲菲的招牌,说了他几句,他才嘟嘟囔囔地跟着出门来。 天亮之后,金魁和煤球还想召集人去工地闹腾,抹不开面子的村民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村民们见过昨晚上那帮人的凶狠劲儿,心里早就怕了,本来就是金魁和煤球领头无理取闹,说好是闹到了钱之后按去闹事的天数发钱。 现在钱没闹到手,搞不好还要挨打,村民们自然不太愿意再去了,见甘欣和齐如海来做工作,正好借坡下驴,各自回家了。 昨晚上挨打了金魁和煤球见村民们散了,自是很不甘心,便带着老婆孩子进了县城,在县委大院门口喊冤上访。 高亮泉一上班就被纠缠住了,直到他布置胡长庚派人去工地传讯关春生,金魁和煤球亲眼见关春生被带到了公安局,才骂骂咧咧地带着老婆孩子回了家,坐等县里的处理意见。 警车走了之后,甘欣让齐如海先回镇里,自己戴上安全帽在工地巡视了一圈,招呼着打桩队继续施工,一天下来倒也平安无事,到了晚上,她怕又有什么意外,不敢离开,便歪靠在工地办公室的沙发里,迷迷糊糊地睡了。 码头工地这边是平安无事,可福庆街上却又起波澜了。 第181章这帮乌龟王八蛋 心里忐忑不安的温纯,强打着精神开了一天的研讨会。 研讨会分组讨论,招商局长们这个组在一个会议室,一把手们和市领导们在隔壁的会议室。 讨论发言的时候,温纯也是心神不定,总想着曾国强会从某个角落里冒出来,原本表达能力很强的他,也不敢侃侃而谈了,只好照着准备好的稿子念,但就是这样也会出错,其他县市区的招商局长们就笑骂他保守。 莲江县的招商局长实在忍不住,便开玩笑说,温局长,你把稿子丢了,直接跟我们说徐玉儿给你送衣服的事得了。 会议室里一片哄堂大笑,声音响亮得都惊动了隔壁会议室的领导们。那边,临江市的一位副市长正在发言,突然被这边的哄笑声打断了,很是生气,市委办的一位副秘书长很严肃地走过来,发了一通脾气。 等副秘书长走了,温纯竟然不知道该从哪说起了,负责召集讨论的清远市招商局长只好让其他人继续发言。 稀里糊涂地开了一天会,到了晚上,莲江县的招商局长又找上门来,先是赔礼道歉,后又拉着温纯上茶座喝茶,非要温纯私底下继续传经送宝。 一天平安无事,温纯的心情相对好了一些,但心里还是烦透了,坐在茶座里,说话也是无精打采,让莲江县的招商局长很是忐忑,以为温纯记恨自己在讨论发言时开玩笑过了头,他是很看好温纯的发展前途的,本意是想借着开会联络感情,没想到反而得罪了人,怕温纯日后发达了,对自己有不良影响。 两人坐着闲扯到快十一点钟,实在无话可说了,莲江县的招商局长便干笑着提议早点休息。 温纯这才意识到可能误会了,忙解释了几句,准备回房间休息。 走到树林子的碎石路上,迎面碰上了脚步匆匆的曾国强,温纯心里立马咯噔一下:坏了,又出事了。 事情出在了福庆街。 大概夜里十点钟左右,崔元堂被一伙人叫出了店铺,来的几个人穿着工商制服,自称是市工商局执法检查组的,要带他去市工商局了解一些情况。 崔元堂见来的人凶巴巴的,便吵吵嚷嚷的不肯跟他们走,拉扯着就到了王宝良的店门口,吵闹声把王宝良也惊醒了,他也开了店门,晃着八字步过来打听是怎么回事。 来人让他不要多管闲事,王宝良气呼呼地质问道,执法检查白天已经来调查过了,大半夜的又来干什么? 领头的人不由分说,喝一声,一起带走。 王宝良刚要喊,有人上来给他套上了一个黑头套,架着胳膊拖出了福庆街。 来人把王宝良和崔元堂两人拖到街边的车上,车子一路开到江边,将两人拖下车,头套也没摘下,劈头盖脸地就是一顿拳打脚踢,下手的时候嘴里还在骂,你们以为工商人员是好欺负的,想骂就骂,想打就打,今天要让你们知道知道工商执法人员的厉害,看你们以后还敢不听招呼。 领头的还威胁说,今晚上只是给你们一个教训,赶紧的响应政府号召组织经营户们搬迁,要是有人胆敢对抗,就拿你们两个是问。 王宝良和崔元堂虽然被捂在了头套里,但一直不肯服软,挨着打嘴里还在破口大骂:“你们这帮乌龟王八蛋,有种把老子的头套拿下来,狗日的,你们这些孬种,下黑手,玩阴的,算个狗屁的本事。” 这帮人被骂急了,挥舞着拳脚又要朝两人身上招呼,骑着电动车偷偷跟到江边的赵子铭看情况危急,猛地大吼了一嗓子:“桂花米酒汤圆嘞……” 这句吆喝赵子铭吼了许多年,喊出来是字正腔圆,声音洪亮,路人纷纷驻足观看。 领头的见有人过来,低声说了一个字:“撤!”然后,把王宝良和崔元堂扔在了江边,开着车扬长而去。 赵子铭骑着电动车,也一溜烟地离开了江边。 王宝良和崔元堂把头套从头上扯下来,追着车屁股一通臭骂,直到车不见了踪影,才气喘嘘嘘地坐在地上,咬牙切齿地赌咒发誓,老子们就对抗到底了,看你们能把老子们怎么着。 王宝良和崔元堂回了福庆街,马秀娥早站在巷口东张西望,她听见吵嚷声穿好衣服爬起来,就看见一伙人把王宝良和崔元堂拖出去了,她不敢声张,便站在巷口一直等着,见两人踉踉跄跄地回来了,连忙上前扶住王宝良。 王宝良气哼哼地一甩膀子,紧走几步进了店铺,用热毛巾敷了脸,躺在太师椅上不声不响地喘粗气。 马秀娥听了崔元堂的诉说,一口咬定,肯定是王静那娘们上次没占着便宜,市工商局以执法检查的名义来打击报复,叫唤着要召集经营户们上市里找市工商局讨说法。 马秀娥和崔元堂商量妥当,便小心翼翼来问王宝良的意见。 王宝良躺在太师椅上还是没表态。 崔元堂和马秀娥知道他爱面子,吃了这么大的一个暗亏,不愿声张,便对视了一眼,悄悄的退出去了。 这两人走后,王宝良才揭开脸上的毛巾,对着镜子看了看,还好,这帮人下手没照要害部位招呼,挨打的时候又本能地捂着脑袋,脸上没留下什么伤痕。 王宝良再躺下来,虽觉着崔元堂和马秀娥的分析有些蹊跷,但想着自己在福庆街上主事这么些年,还没有吃过这种暗亏,心头也是火起,给温纯打电话也打不通,便由着他们去了。 事情是赵子铭跟曾国强说的。 温纯听了,叫苦不迭,这起事件和码头工地村民被打如出一辙,目的就是要挑起矛盾,阻挠码头施工和小商品市场搬迁,并通过栽赃陷害,混淆视听,干扰工程建设的顺利进行。 这帮家伙知道,单单一个崔元堂在经营户中间没什么号召力,所以,故意惊动了王宝良,趁势把他也拖出去拳打脚踢了一顿,这么一来,王宝良正在气头上,崔元堂再扯着马秀娥一煽动,经营户们肯定会闹起来。 第182章不祥的猜测 温纯心急如焚,却也无可奈何,只得去向席菲菲汇报。 席菲菲听了,也觉得事态严重,超出了想象。她立即给鞠永刚打了电话,问他今晚上是否安排了工商执法人员的行动? 鞠永刚陪着市工商局调查组吃完饭唱完歌回家,洗完澡正准备睡觉,被席菲菲这么一问,有点迷糊,等听清楚席菲菲的问话后,他一口否定,既没有安排县工商局执法人员的行动,也没有派人配合市局调查组活动。 看来温纯分析的没错,是有人栽赃陷害,故意制造混乱。 席菲菲没有和鞠永刚多解释,只严令他,明天无论经营户们如何闹腾,工商人员一律回避,不得发生任何冲突。 鞠永刚听席菲菲说得很严厉,也不敢多问,只是不断地答应着。 席菲菲挂了电话,抱着膀子在房间里来回踱步,一时也想不出该如何处置。 房间里只有高跟鞋踩在地毯上发出的轻微响声。 “温纯,你说说看,事态可能严重到什么程度?”突然,席菲菲停下来问。 温纯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席菲菲,听她这么一问,立即回答:“最好的结果是,经营户们在县工商局闹一闹,但这种可能性较小,嗯……最坏的结果是,崔元堂和马秀娥鼓动经营户们到市里来上访。” 温纯说得吞吞吐吐,但这也正是席菲菲最为担心的。 明天下午会议要进行总结表彰,望城县商贸旅游城等三个项目将作为临江市绿色生态发展的重点推广项目受到表彰,市委秘书长偷偷透露,谭书记还要特邀席菲菲在主席台前排就坐。 这个时候如果闹出经营户们的上访事件,那席菲菲在主席台前排,岂不是成了众矢之的。 席菲菲没有说出她的这种担心,而是问:“金口镇的村民会不会一起来?” 如果金口镇的村民一起来了,那席菲菲在主席台前排,简直就是反面典型了。 “应该不会吧。”温纯沉吟片刻,才说出这么一句并没有十足把握的话。 “为什么?”席菲菲觉得温纯这话里几乎就是一种安慰,所以立即追问道。 温纯分析说:“公安局已经带走了关春生,金口镇村民暂时没有闹大的借口,再说了,这两个事件是相互联系的一个阴谋,策划这个阴谋的人老谋深算,我估计他会在我们把注意力集中到经营户上访事件时,在码头工地制造更大的混乱。” “嗯,有道理。”席菲菲点头,脸色越发的严峻。 “席书记……”温纯欲言又止。 他一直在强忍着,不想说出这几天憋在心里的一个不祥的猜测。 这个猜测,他不愿意相信,也不敢相信,但却在脑海中盘旋许久,而且越来越强烈。 席菲菲用锐利的目光盯着他。 温纯犹豫再三,回避着席菲菲的目光,低声说:“我想,这个会议是不是……也是这场阴谋中的一个环节?” 此言一出,温纯自己都吓了一跳。 这等于是在说,召集和主持会议的谭政荣也与这场阴谋有关! 席菲菲未置可否,眉头一扬,又迅即皱了起来,眼神中透出可怕的冷光。 会议按照议程继续进行。 上午,依旧是研讨发言,但基本是总结的前奏,大家集中的意见是,望城县的绿色生态发展走在了全市的前列,许多宝贵的经验值得全市各市县区学习和借鉴。 按照发言的顺序,临近中午休会之前,谭政荣做了总结性发言,他高度评价了这次会议的效率和成果,在特别提到望城县三大项目时,还意味深长地看了席菲菲几秒钟,这反倒让席菲菲心头砰砰直跳,不由自主地低下了头。 谭政荣大笑起来,说:“菲菲同志,这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发展是硬道理,业绩是硬杠杠嘛。望城县是临江市绿色生态发展的排头兵,下午还要请你在主席台前排就坐呢。当然啰,在成绩面前,菲菲同志这种谦虚谨慎的态度,更值得我们大家学习啊。” 与会代表热烈鼓掌。 席菲菲心里越发不安起来,她甚至巴不得现在经营户们已经到了市里上访,免得下午开会的时候在主席台上丢人现眼。 当然,她也在暗暗祈祷,下午能够平平安安过去。 谭政荣继续说:“同志们,临江市各市县区的经济发展还不平衡,招商引资工作还面临着诸多的困难,希望大家把这次会议的精神带回去,把望城县的宝贵经验带回去,加快推动各市县区的绿色生态发展,临江市的经济腾飞指日可待。” 照例又是一片热烈的掌声。 中午就餐的时候,各市县区的领导频频向席菲菲表达敬意,席菲菲尴尬地笑着,敷衍客气了一番。招商局长们也纷纷向温纯表示祝贺,约好晚上聚餐时要好好干几杯,温纯也只能虚与委蛇地打哈哈,心里却是忐忑不安,七上八下。 一把利剑悬在头上,却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突然掉下来,这种心理上的折磨实在是太痛苦了。 一出餐厅,温纯就四下张望,看曾国强会不会等在外面,没见到他的身影,侥幸心理又抬了头。但愿经营户们在县里闹一闹就平息了,让席菲菲安安稳稳地把下午的会开完了,逃过当众出丑的这一劫。 中午休息时间,温纯和甘欣通了个电话,得知关春生还没有被放回来,但码头工地的施工还在进行,村民们也没有什么动静,略略放心了点。 他再给于飞打电话,于飞说,经营户们现在还聚在县工商局门口讨说法,情绪虽然很激动,但只有崔元堂鼻青脸肿的叫嚣,马秀娥配合着在叫骂,其他的经营户们也没有什么过激的行为。他和鞠永刚正在给经营户们做解释劝解工作。 温纯又问:“王宝良来了吗?” “没有啊,”于飞说,“他来干什么?” 温纯大叫起来:“于飞,王宝良昨晚上也被打了,你不知道吗?” 于飞也是大吃一惊:“什么?崔元堂根本没提这档子事。” “坏了!”温纯暗叫了一声。 第183章炸弹爆炸了 怪不得经营户们一上午没有闹出大动静来,原来是崔元堂在搞缓兵之计,就等着中午时间再抛出王宝良被打这颗重磅炸弹,把引爆的时机掌握得恰到好处。 温纯顾不得多解释,只对于飞说:“于飞,你赶紧去请你姨夫帮忙,就说是席书记的指示,让他派警察把守住进城的大小路口,一定把经营户们控制在县城之内。什么,理由我回来再跟你解释,你抓紧去办就是了。” 于飞急急忙忙地跑了。 温纯没招了,硬着头皮给王宝良打电话,语气十分诚恳,请他一定出面稳定一下经营户们的情绪,有什么事等他和席菲菲开完会回来再协商解决。 王宝良开始还装腔作势,温纯被逼无奈,只得说出来这可能是一场阴谋,王宝良这才有所醒悟,答应立即前往县工商局把经营户们领回来。 几个电话打完,开会的时间就快到了。 温纯去了席菲菲的房间,简单汇报了刚才的安排,毕竟调动县公安局的警力他还没有这个权限。 席菲菲还没有说话,胡长庚打电话过来报告,已经按照指示在各进城路口部署了警力,席菲菲简单叮嘱几句不要发生冲突的话,看看时间差不多了,便把手机关机了,与温纯一起进了会场。 按照会议议程,下午的会议由市委秘书长李开富主持,分管经济工作的刘副市长宣读表彰决定,主持工作的市委副书记谭政荣作会议总结。 下午三点,会议正式举行。 市委市政府领导就坐之后,李开富秘书长笑呵呵地热情邀请席菲菲主席台前排就坐。 席菲菲推辞不过,只得坐在了主席台前排最边上的位置,谭政荣却不满意,非拉着她坐在了刘副市长身边。 以席菲菲现在的级别和地位,能在主席台靠中间的位置就坐,这可是莫大的荣誉,也意味着领导的信任和重视,同时也预示着即将要提拔高升了。 台下的市县区正职们几乎个个都要眼红嫉妒恨啊! 换届在即,这可是梦寐以求的好机会。 尤其是莲江县的县委卢书记后悔的直想骂娘,如果当初与“牛冠乳业”的合作能够达成,如果《青莲女侠》的拍摄和影视基地能落户在莲江县,今天坐在这个位置上风光无限的,岂不就是我卢某人吗? 可坐在主席台的席菲菲却如坐针毡,坐在主席台下的温纯也是难受之极。 官场上的规则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席菲菲升迁有望,温纯也一定备受瞩目。 市委秘书长宣布会议开始,分管经济的刘副市长宣读了表彰决定,受到表彰的市县区领导在运动员进行曲中一个个登台,分别从市领导手中接过来奖状和证书,又和领导一起共同合影留念。 热烈的掌声一次次响起,热热闹闹的场面持续了个把小时,会议进行到了最后一个议程,市委秘书长宣布,请谭政荣书记作会议总结。 全场爆发出一阵雷鸣般的掌声。 谭政荣正要起身前往发言席,这个时候,他的秘书急匆匆跑了过来,附在他的耳边耳语了几句,满面笑容的谭政荣脸色一下子严肃起来,眼睛却往席菲菲身上看过来。 “炸弹爆炸了!”席菲菲和温纯的心里同时爆发出一声巨响。 谭政荣的脸色突变,不用问,一定是发生了大事。 会场上顿时也是一片议论纷纷。 谭政荣还是缓缓走向了发言席,他推了推老花眼镜,把稿子丢在一旁,声音低沉地说:“同志们,通过大家的共同努力,我们的会议开得很成功。但是,我刚刚接到一个通知,临江市望城县福庆街小商品市场的经营户们集体到省政府上访,省委唐秘书长打来电话,让我立即前往省政府领人,我必须先走一步了。” 各省市有个不成文的规定,但凡遇到这种集体性上访,不论结果怎样,第一步,都是由各地的一把手亲自去领人。 现在临江市的工作由谭政荣主持,领人的事自然落到了他的头上。 谭政荣继续说:“会议总结请刘副市长来作。席菲菲同志,你辛苦一下,陪我走一趟吧。” 所有人的目光唰地投向了席菲菲。 听到经营户集体上访的消息,席菲菲脸色先是涨得通红,等谭政荣用冷冰冰地口气点名说辛苦一下时,立即又变得纸一样苍白。 但是席菲菲并没有惊慌失措,她从座位上站了起来,默默地走到台前,先向主席台的领导深深的鞠了一躬,然后转身,向台下的与会代表也深深的鞠了一躬。 所有的荣誉和风光,在这一瞬间都烟消云散了。 台上台下一片哗然,众人的目光在互相探寻,表达着各自复杂的心情,有叹息,有同情,更有幸灾乐祸。 任何时候,稳定都是压倒一切的主题!任何政绩,在稳定面前都显得微不足道。 谭政荣面无表情地往外走,他的秘书也快步跟了出去,站在台上的席菲菲怔了一下,也赶紧追随在他们的身后出了会场。 市里其他的领导也尾随着往外走,关键时刻和主要领导保持一致是官场的基本行动准则。 温纯也很想走出去,哪怕只是给席菲菲一个安慰的眼神也好。 但是,此时此刻,台下的会议代表谁都没有动,他们都没有资格去为谭政荣送行,这个时候谁贸然而动,只会被看做不懂官场规矩。 所以,温纯无法和他的领导保持一致,因为在这个时候,席菲菲只是一个给领导惹了麻烦的犯错者,连随从都算不上。 温纯坐在台下,脑子里一片空白,旁边的招商局长悄悄问了一句,温纯只是下意识地摇头,台上刘副市长说了些什么,旁的人又议论了些什么,他一概没有听进去,心里只是盼着会议快点结束,他如芒在背,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痛苦的煎熬。 刘副市长例行公事般草草念完了会议总结,会议终于在稀稀拉拉的掌声中结束了。 温纯的煎熬却并没有随着掌声停息而结束。 第184章这可怎么办? 一散会,市里的领导一个个阴沉着脸驱车而去,在这种气氛下,晚上的聚餐已经变得毫无意义,各县市区的领导们也带着各自的招商局长向会务组告辞。 喧闹了三天的南湖宾馆,在几分钟之内,走得只剩下孤零零的温纯和几个会务人员了。 原先热情有加的招商局长们看着自家领导的脸色,没有人和温纯打招呼,哪怕是一个友好的动作眼神都没有,仿佛沾上了他就会沾染上霉气一样,全然忘记了头两天还苦苦相求,一脸笑容要温纯传经送宝。 此时此刻的温纯,既惦记着陪同谭政荣去领人的席菲菲,又担心某个项目上会闹出更大的事。 南湖宾馆肯定不能呆了,曾国强跟着席菲菲走了,温纯也不想乘会务组的大客车,便给李逸飞打了个电话,让他派个车来接自己出去。 温纯向会务组的人员打了招呼,一个人信步走出了宾馆,顺着绿树成荫的连接道路往外走。这会儿的他,真想找个地方痛饮一场,把自己喝麻木了,好忘却这个难堪难过难以接受的场景。 南湖宾馆远离公路,是市政府专门的接待、会务的宾馆,平日里并不对外营业,暮色临近,白鸟归巢,微风拂面,静谧无声。 温纯走了几百米,一团乱麻的脑子里清醒了许多,他暗暗告诫自己,不能消沉,不能退缩,无论多苦多难,一定要坚强地面对。 席菲菲目前的处境更为艰难,甘欣和于飞还坚守在现场,李逸飞、徐玉儿、梁爽投入了巨资,他们的前途和命运都是通过自己而紧紧地联系在了一起。 这是一场正义与邪恶的战斗,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都必须一往无前,全力争胜! 想到这些,温纯顿时勇气倍增,心里涌过一阵暖流,他捏紧拳头,奋力向空中一挥,大喊道:“来吧!来吧!!” 走到路口的时候,李逸飞的车到了。 坐进车里,李逸飞告诉温纯刚刚打探到的消息,追打村民和夜袭王宝良是同一伙人,他们都是孟亮的手下,领头的矮胖汉子是新近流窜过来的一个混混,名字叫胡勇,外号叫“竿子”。 他和秦大炮一起,这些天一直带着人在望城县,白天潜伏,晚上活动。 李逸飞说,如果孟亮继续苦苦相逼的话,实在忍无可忍就只好出手,暗地里先收拾了“竿子”和秦大炮再说。 温纯摇头没有同意,他说,一旦出手,局面势必混乱不堪,你的人直接属于桥南物流,孟亮的人则与名城置业并无隶属关系,只能算是社会闲杂人员,那么,最直接的损失就是望城物流园项目的流产。 这正是钱霖达的险恶用心,他的目的就是要逼李逸飞出手。 “那,难道就这么一直忍下去吗?”李逸飞咬着牙说。 “当然不是。”温纯还是摇头。 李逸飞急切地说:“那我派人守着他们,他们一有动作,就抓住他们。” 温纯笑道:“呵呵,这不行,只要是你的人出手,必然也会演变成一场混战,到时候,六哥你还是开脱不了。” 李逸飞狠狠地捶了一下方向盘:“那,这可怎么办呢?” 温纯想了一会儿,一时也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只是自言自语地说:“要是能在现场把‘竹竿’或者秦大炮抓住就好了。” 这只是温纯一厢情愿的想法,李逸飞不能出手,“竹竿”和秦大炮他们的行踪不定,又多在夜间动手,而且行动迅速,手法诡异,连他们的尾巴都很难踩住,更别说抓了他们的现行了。 “六哥,目前,我们在明处,他们在暗处,只能相机行事了。只要他们还有动作,总会有机会的。” “好,我也会交代我的兄弟,一定要小心行事,不要中了他们的圈套。纯哥,你是回县城还是在市里等席书记的消息?” 这是温纯最为难的选择。 这个时候,席菲菲肯定不方便给温纯打电话,曾国强也一定会紧随在她的身边,温纯没法和他们取得联系,是马上回去稳定县城里的局势,还是等着和席菲菲一起把上访的经营户们劝回去,温纯也一时拿不定主意。 见温纯不说话还在沉思,李逸飞只得把车往桥南物流的方向开,那边离临江大桥近一点,离省政府却稍远一点,从时间上来看,回望城县过大桥走高速,十来分钟就能到,去省政府穿市区,最快也得半个小时。 车到沿江大道,李逸飞提议道:“纯哥,要不先在附近吃个饭,稍等一会儿,说不定席书记那边就会有消息了。” “也好。”从内心来讲,温纯还是更偏向于留下来等席菲菲的消息,毕竟尽快在省市领导面前消除不良影响应该更紧迫一些,望城县里还有甘欣、于飞他们在顶着,再大的事情只要不闹到外面来,都可以在县城里内部消化。 夜色渐渐浓了起来。 现在吃多好的东西,温纯也没有心情,车停稳之后,温纯看见了江边的茶楼,便说,还是去“维舟坊”吧,随便吃点什么就行了。 两人进了茶楼,一边喝茶,一边闲扯。 江面上风平浪静,顺着青莲江远远望去,还依稀可见望城物流园区码头工地的灯火。 等了一会儿,终于等到了曾国强的电话,他告诉温纯:“上访的经营户们已经安置在省政府附近的永安宾馆里,席书记把谭书记送回去之后,正在宾馆里做经营户们的思想工作。” 温纯问:“要不要我也赶过去?” 曾国强说:“不用了,席书记让我告诉你,今天晚上她守在宾馆,应该出不了太大的乱子,她让你先回去了解一下下午的情况,明天把王宝良一块儿请过来,目前,估计也只有他才能镇得住崔元堂和马秀娥两个。” 温纯叮嘱道:“那好吧,国强,晚上你警醒着点,一定要保证席书记的安全。” “这个你放心,我先过去了。”曾国强急匆匆挂了电话。 得到了明确的指示,温纯悬着的心终于安定了下来,他再也坐不住了。 第185章老子和他们拼了 温纯指着茶几上的车钥匙对李逸飞说:“六哥,我先回去了,你这车借我用一下。” 看温纯恢复了常态,李逸飞一笑,说:“没问题,车你不用还过来了,留给关春生用吧。”说完,李逸飞的脸色阴沉了下来,温纯这才想起,关春生还被扣在了县公安局。 “六哥,你放心,我明天就让公安局放人。”作这个保证,温纯是有把握的,传讯留置是有时限的,没有证据到了时间必须放人。 刚一起身,电话又响了,一接通,甘欣受了惊吓的声音传了过来。 电话里吵吵嚷嚷,不断有叫喊声传过来。 “温纯,我在码头工地,现在冲……进了上百个村民,正在追……着工人们四……处跑,整个工地都……让他们包围了,大门也被……他们封了。我现在正……在和工人们一齐跑,但是跑……跑不出去。”甘欣的话断断续续气喘吁吁,听得出是在一边跑一边说。 “什么?什么人领的头?”温纯急忙问。 “金魁……煤球……还有很多不认识的人。” “他们狗胆包天了,敢对你下手?” “他们……啊……”话没说完,电话断了。 李逸飞霍地站了起来,骂道:“他妈的,关春生是干什么吃的?”骂完,才想起来,关春生被扣在了公安局。 正说着,关春生的电话却打进来了,不等他说话,李逸飞劈头就问:“小关,你在哪?” 关春生急匆匆地报告说:“我刚从公安局回工地才几分钟,工地上冲进来一帮人,除了金魁和煤球之外,都不像是附近的村民,他们不问青红皂白,见人就打,见东西就砸,领头的像是前天晚上的矮胖汉子。” 李逸飞没有问工地的情况,而是急切地问:“甘欣呢,你和她在不在一起?” 关春生说:“没有,我刚进来,看到甘主任从办公室出来阻拦这帮人,但很快就被乱哄哄的人群冲不见了。” 李逸飞在电话里大叫:“关春生,我只跟你说一句,甘欣要有什么闪失,你就自己了断吧。” “知道了,六哥,我马上就去找到她。”关春生挂了电话,冲进了混乱的人群中。 “狗日的欺人太甚,老子和他们拼了。”气急败坏的李逸飞把手里的茶盅往地下狠狠一摔。 温纯起身,抢过李逸飞顺手搁在茶几上的车钥匙,冲了出去。李逸飞追在身后喊,却被茶楼的服务员拉住了,李逸飞扔下几张票子,这才追了出去。 温纯发动了车子,追出来的李逸飞拦在了车前。 “纯哥,我和你一起去。”李逸飞拉住了车门。 温纯摇下车窗,吼道:“六哥,你放手,你不能去。” 李逸飞一愣神的功夫,温纯一轰油门,车子猛地窜了出去,把李逸飞带了个趔趄,险些栽倒在地。 过临江大桥顺着江边走,比回县城近很多,开车只要不到十分钟,但是,当开到离工地还有几十米的时候,温纯就感觉到了一种出事的浓烈气息。 先是有一辆呼啸而过的警车,拉响着刺耳的警笛,急冲冲地向码头工地方向驶去,接着又看到不少人纷纷向江边方向拥去。 等快到工地的时候,车就再也开不动了,前面的路上都是人,所有的车都被堵在了工地大门的前后。 温纯怕车堵在里面出不来,特意把车退远了一点,靠在一个比较开阔的路边,然后跳出车来,向码头工地跑去。 码头工地大门口的灯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砸灭了,高高的大铁门紧锁着,门外黑乎乎的人头攒动,堵满了人。 借着微弱的车灯光,温纯看人群中有附近的村民、有刚过来的几个警察,还有一帮子看热闹的人,他们混杂在了一起,乱吵吵地听不出都在说些什么,但意思很清楚,村民不肯让警察进去,警察也不肯让村民进去。 事实上,大门是从里面锁上的,从外面谁也进不去,只能从门缝里看见一点里面的情形。 温纯拼命想往里挤,但没几下就被人推了出来,往外推人的人凶得很,恶狠狠地骂道:“挤什么挤,找死啊。” 温纯退到一旁,仔细打量了一下,这帮人既不是村民也不是警察,他们既往外推人,又往里乱挤,还故意与村民制造点混乱,就是不让警察靠近大门。 这么看来,又是一场有组织的行动。 警察们明显没有思想准备,他们不仅人手少,而且没带器械,掏出手机想要请求增援,还在碰撞中把手机碰掉了,急得挥舞着手在人群中大喊大叫,可根本没有人听他们的。 温纯站在外围一时不知如何才好,过了好一会儿才想起给甘欣的手机打电话,手机打通了,但没人接。 温纯心中一阵阵发紧,觉得不是好兆头。 莫非甘欣已经被他们打伤了? 但他马上又转而想到会不会是甘欣在逃跑时一不留神把手机掉在地上了,此刻那手机说不定正在那块石头下边或砖头堆边响个不停呢。 “不行,我得进去!” 温纯关上手机,深吸了一口气,尽量使自己的心镇静下来,好想出个什么办法。他向四周望了望,除了大门,从哪里还可以进去呢? 他开始仔细观察起工地周围的地形来。 应该说温纯对工地并不陌生,当初为了教训县医院的黄鼠狼,他曾仔细研究过垃圾处理场的地形,后来也陪着李逸飞来现场踏勘过。 码头工地是一个略类似于正方形的大院子,当初出于安全方面的考虑,为了便于看管,整个工地只开留了一个出口,即现在关闭着的两扇大铁门。 正对着大门是青莲江,沿着江边几百米各有两道围墙,正好把工地围成了一个正方形。 围墙是新砌不久的,为了防止有人进入工地偷盗建筑材料,墙都砌得又高又厚,结实无比,当初“安全帽”们追着金魁和煤球打的时候,这两个家伙也只能顺着江边乱跑,根本跑不出去,想不到现在这两堵围墙现在成了阻碍甘欣和工人们逃生的最大障碍。 里面不断有惨叫声传出来。 第186章痛苦的惨叫 温纯还注意到,在沿着公路一侧的大堤下有一些提着木棒子的人在来回走动,像是在巡逻。 温纯更加确信,有人事先已做了周密的部署,防止有人从外面救援和阻止里面的人跳墙跑出来。 从大门这一侧进去显然不行,只有顺着围墙向江边找找看了。 想到这里,温纯便沿工地的围墙向江边快步走去。 墙外是一片开阔的江滩荒地,还稀稀落落地种着一些蔬菜,紧贴着墙根下有一条一米多深的已经干涸了的排水沟,将工地围墙与荒地分隔开来。 排水沟虽不很宽,但两边坡度很陡,站在沟边,向上望去,工地的围墙更显得高不可攀。而且沟沿与围墙之间的平地宽不足一尺,要想从这里爬上去,显然不行。 温纯心急如焚,又急忙顺着围墙小跑起来,一直跑到了江边,围墙一直延伸到了江水里,当时砌围墙的时候,水位可能处于低潮,晚上江水涨起来,想从围墙尽头绕过去的可能性也不存在了。 温纯一边喘着粗气,一边迅速观察着围墙外的地形。 忽然,他发现不远处的江边有一条拴着的小木船,应该是附近的渔民临时停放在这里的,虽然破旧但还漂浮在水面上,至少没有漏水。 “太好了!”温纯禁不住叫出声来。 利用这条小船,只要能绕过水里的围墙,就可以轻而易举地进到工地院子里去。 温纯想:机不可失,一旦那帮家伙巡逻到这里就完蛋了。 他快步跑到栓小船的石条处,解开缆绳,把小船一点点拉近岸边,又一点点拉近围墙,可等他跳上小船,却发现没有船桨,大概船家怕船桨放在外面丢了,临走时拿回家去了。 温纯只得用手扣着围墙的墙缝,一寸寸往前挪,刚挪了不多远,有江水涌上来,又把小船推回了岸边。 试了几次,小船就是无法接近围墙的端头。 无奈,温纯瞅准时机,咬咬牙,顺着江水退潮的一瞬间,猛地在墙上蹬了一脚,小船瞬间飘出去很远,幸亏温纯早有防备,在小船飘过围墙端头时,用力抓住了墙体,小船才没有跟着江水飘进江心。他用力抱住墙头,小心翼翼地将小船绕过围墙,然后侧过身去,右腿伸出去蹬在墙体上,一点点再往岸边挪。 此刻,围墙内的一切尽收眼底。工地上的惨烈景象把温纯唬得差点没从小船上掉下去。 码头工地已经名副其实地变成了一个大战场。 上百名手无寸铁的工人被几乎同等数量的手持棒子的家伙们追得四处乱跑。 从衣着和动作上看的出来,这帮人中有一部分是金魁、煤球带来的村民,他们穿着各式各样的便服,主要打砸的是机器,很少对工人下手。 而另外一帮人,一律穿着黑色的t恤,手臂上缠了一条白毛巾,专门追打穿工作服的工人,下手也异常的狠毒。 追打的人群中,有一个瘦长的汉子带着几个人,拎着白蜡棍在混乱的人群中穿梭,对穿着工作服的工人跑来跑去熟视无睹,却专门找那些穿着衬衣长裤的人下狠手,已经有几个管理人员摸样的人被他们打倒在地了。 很显然,黑t恤的目标就是桥南物流派过来的人。 一边是工地上的工人们和管理人员丢盔卸甲、夺路而逃;一边是手缠白毛巾的家伙们手棍棒穷追猛打。 跑丢的鞋子、衣服和各种颜色的安全帽随处可见,一片狼籍。 几十台打桩机又一次停止了工作,几十根被打到一半的钢筋混凝土桩子高矮不一地立在凸凹不平的地上,白刺刺地格外显眼,像是被剥去了皮的树干戳在砍伐劫余的空地上,给眼前正在进行的这场“激战”增加了几分残酷和恐怖的色彩。 温纯看得有些心惊肉跳,但越是这样,他要救出甘欣的心情就愈加迫切。 时间就是一切,他顾不上多看,急忙蹲下身,把小船拴在墙体凸出的一块砖头上,双脚一点地,纵身跳到了岸上。 到哪里去找甘欣呢? 他又小心观察了一下周围,大概是知道从江边也跑不出去,这会儿江边没有人,不远处只有一间孤零零的小房,像是个废弃的水泵房,房顶上的瓦不知被谁掀去不少,秃秃地立在那里,没有一点声息。 温纯闪身靠近了水泵房,探头再往远处,就是空旷的工地,这么大的地方,这么多的人,温纯又一次开始犯愁:甘欣会在哪里呢? 他想,甘欣如果没出意外的话,现在一定是混在工人们中间。 正想到此,就见有一拨工人模样的人被追赶着向江边跑了过来。 他急忙凑了上去,掺进了工人们奔跑的队伍。 “见到甘欣,甘主任了吗?”他边跑边问身边的一位二十来岁模样的小伙子。 “不知道”。小伙子一口就是四川口音,跑得已是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 温纯弄不明白他所说的“不知道”确切的含义是指什么,是不知道甘欣现在在哪儿?还是根本就不知道有甘欣这个人? 只好再去问跑在他身边的其他的人,一连问了几个,都回答说不知道,有的连话都顾不上说,只顾逃命,一个个脸上都是一副惊恐万状的表情。 温纯有些失望了,这可让他到哪里去找甘欣呢? 工人们此刻已被这帮家伙冲散成了十几拨,每拨都在争相逃命,谁也顾不上谁,在工地上被追得来回来去乱跑。 好在工地巨大的活动空间给了他们可供逃生的机会和周旋的余地。 就在这时,温纯看到了关春生带着几个人在混乱的逃跑队伍中左冲右突,看情形也是在寻找甘欣,他们也不敢喊,怕引起矮胖汉子的注意,但是,他们所到之处便是一场混战,很快就被黑t恤们发现了。 矮胖汉子带着人,朝江边方向扑过来。 关春生几个人裹在逃跑的工人队伍中,还在不断地寻找,工人们见矮胖汉子带人扑过来了,更是吓得你冲我撞,一时间乱成了一窝蜂,跑在后面的几个工人被他们追上了,挨了打,有一个还被打翻在了地上,发出了痛苦的惨叫。 第187章江边混战 在黑t恤们的压迫之下,工人们不断往江边退。 温纯突然意识到自己在工人队伍中是那么的扎眼,白衬衫、西装裤和黑皮鞋,混在一大群穿着工作服的工人中显得是那么的格格不入,要是被黑t恤们盯上,肯定会认为他是桥南物流的人,一旦被纠缠住,那可就麻烦了。 温纯开始感到了一种巨大的危险正在慢慢地向他逼近。 越是如此,温纯越着急要找到甘欣,她要是被这帮家伙发现了,岂不是更要吃大亏。 无论如何不能让他们先找到甘欣! 温纯的脑子里此刻只剩下了这么一个想法。 他再次躲进了水泵房的一个阴影处,从地上捡了一件衣服,可太小了穿不上,这会儿也顾不得那多,用两只袖子把衣服绑在了脖子上,又捡了一顶安全帽扣在了头上,万一打起来,头上总还有个防御。 这会儿,温纯看见关春生那边有人在喊:“关经理,甘主任在这里呢。” 关春生的几个人一起围拢过去,从人群中拉住一个瘦小的身躯。 矮胖汉子也听见了喊声,他一挥手带着人朝关春生他们猛扑过去。 关春生的人少,寡不敌众,护着甘欣一步步往后退,原先混在一起的工人,见黑t恤们顾不上他们,也一窝蜂地跑向了别处。 这下,关春生等人就直接暴露在矮胖汉子一伙人的面前。 关春生这边只有十来个人,几乎都是桥南物流派过来的管理人员,矮胖汉子那边却有二三十号人,分别从三个方向凶神恶煞般包抄过来。 矮胖汉子一步步向关春生等人逼近,情况万分危急。 关春生从地上抓起了一根钢筋棍,冲着身边的人大喊:“绿毛,这边我挡着,你带甘主任冲出去。” 可三面是矮胖汉子的人,一面临江,哪里冲得出去。 矮胖汉子并没有急于动手,他狞笑着站在那儿,看着关春生等人步步后退,一点点就退向了温纯所在的江边。 这个时候,如果温纯随着工人们转出去并不困难,但是,甘欣还在包围圈里,他不能临阵退缩。 “纯哥,你怎么在这里?” 忽然,他的胳膊被一只手拽住了,把他吓了一大跳,他忙转过头去看,竟是绿毛和甘欣。 原来他们趁着混乱,悄悄地退进了水泵房的阴暗角落中。 退到靠近江边的这一面,恰巧碰上了温纯。 但温纯差一点没认出甘欣,她身上穿着件脏得几乎看不出本色的蓝工作服,头上戴着一顶黄色的安全帽,从鼻子和额头上流下的汗水与灰土掺在一起,淌成了几条黑道子,原来的面容几乎完全变了个样。 温纯是从她的声音和那双熟悉的眼睛上判断出她是甘欣的。 “甘欣。”他兴奋地叫起来。 “别……叫!”绿毛急忙制止他,说:“纯哥,甘主任交给你了,你们赶快……想法子逃……出去,我和关哥去引开他们。”说完,又沿着水泵房绕了回去。 温纯紧紧地拉着甘欣的手,快步向围墙的端头跑去。 他们刚跑了没几步,就被黑t恤们发现了,他们嚎叫着:“江边还有人,不要让他们跑了。” 很快,黑t恤们冲破了关春生等人的阻拦,眼见着就要冲到江边。 温纯摸索到了栓小船的缆绳,把小船拉近岸边,对着甘欣喊:“快,上船。” 甘欣似乎有一个刹那间的迟疑,他马上觉出了,大声吼道:“快!” “那你呢?”甘欣怯怯地问,她两只手扶住围墙,慢慢地艰难往小船上站,小船被江水一冲,晃了一下,甘欣吓得把伸出去的脚又缩了回来。 就在这一迟疑的瞬间,矮胖汉子带着人冲到了离温纯和甘欣只有几米远。 关春生等人翻过身来,豁出命来又与黑t恤们混战在一起。 甘欣这会儿也顾不得害怕,她一迈步登上了小船,扶着围墙看着站在下面望着她的温纯,喊道:“温纯,快上来!” 已经来不及了,温纯把绳子甩给甘欣,大喊一声:“你快走!”然后,回转身来,挡住了矮胖汉子的去路。 甘欣不会游泳,也没划过船,晃晃悠悠根本控制不了小船。 小船随着江水在江面上一进一退,甘欣吓得一声声地尖叫。 “温纯,我走不了。”甘欣仍在看着他。 “快点!”温纯有点急了,大声命令道。 可温纯急也没用,甘欣站在小船上,无能为力。 矮胖汉子终于摆脱了关春生等人的纠缠,冲到了温纯的面前。 “我草!你他妈的还想逃跑?”说着,抡起白蜡棍朝温纯的头上砸来。 温纯闪身躲过,却还是护在了小船前面,他大喊一声:“竿子,慢着!” 矮胖汉子突然被人叫出了外号,吓了一跳,他握住棍子,冷冷地问道:“你是什么人?你怎么知道我叫竿子?” 温纯吸口扣气,不屑地说道:“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竿子,我奉劝你,不要替别人卖命了。” “呵呵!”竿子冷笑一声,阴阳怪气地说道:“少他妈废话,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你这么一句话,能吓得了老子?”说着,拎着棍子又往温纯面门而来。 不等竿子反应过来,电光火石之间,温纯已经欺身上前,左手锁住了竿子的喉咙!甩开右手就是四个大耳刮子,打得竿子眼前尽是小星星! 随着竿子杀猪般的叫声,从后面又冲进来四个黑t恤,手里拿着一寸粗的自来水管子,一个粗壮的汉子见温纯制住了竿子,也不言语,拧身就是一个高踢,直击温纯的太阳穴! 温纯偏头躲过,猛地将竿子对着壮汉推了过去! 壮汉踢出的这一脚,大部分力量就都落在了竿子的肩膀上,疼的竿子惨叫一声,一个侧滚,抱着膀子从地上站了起来。 竿子指挥着来人,说:“大炮,这小子有两下子,你攻左,我攻右。” 原来这个粗壮的汉子就是秦大炮。 秦大炮和竿子等人一拥而上,呈半圆式把温纯围在了中间。 第188章拼死相救 这五个人虽然手上的功夫和温纯还不在一个档次,但他们毕竟人多势众,出手凶狠直攻要害,温纯只有招架之功,并无还手之力。 偷眼看,甘欣还在小船上一前一后地漂浮,有几次还险些被江水带远了围墙,幸好甘欣还算机灵,用脚牢牢地抵住了墙头凸起的砖头,才稳住了小船没有飘远。 但是,这么以一敌五地缠斗下去,以温纯一己之力,恐怕也坚持不了多久。 工地另一头的黑t恤们也在往江边靠过来。 看这边打斗激烈,金魁和煤球也带着人奔了过来。 这时,关春生从外围冲了进来,和温纯并肩站在了一起。 只见关春生头上,肩上已经流出了鲜血,绿毛等其他的几个人已经被打倒在地。 在关春生等人的拼死抵抗下,竿子吃了关春生几记重拳,秦大炮被温纯踢掉了一颗门牙,他们也打红了眼。 更要命的是,他们已经指挥着人下到水中,涉水朝小船扑过去。 甘欣在船上吓得吱呀乱叫。 关春生和温纯也赶紧往小船靠近,阻止水里的人向甘欣进攻。 江水已经漫过了脚跟。 “竿子”往前一步,抡起了棍子。 突然,关春生大喊一声:“纯哥,你快走!”说着,猛地推了温纯一把,把他直接推向了小船。而后,关春生一跃而起,扑向竿子,抱着他的脖子,咬住了他的耳朵。 “竿子”惨叫着,扔下手里的棍子,双拳用力捶着关春生的后背,秦大炮和其他的人见了,纷纷上前用棍子和拳脚击打着关春生。 金魁和煤球这会儿也跑到了,他们也加入了击打关春生的队伍。 可是,关春生死死地抱住“竿子”,任凭他们如何的毒打,就是不松口。 温纯被关春生猛推了一把,一个侧扑,已经接近了小船,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江水和泪水,双手扳着船边,双脚一蹬,小船离开了岸边,很快绕过了围墙的端头,又游向了院子外面的江滩。 甘欣拍着船边,嘴里呼唤着:“温纯!温纯!” 温纯从水里跳上岸,牵着甘欣的手,顾不上多想,立即朝江堤方向跑去。 围墙内,“竿子”还在惨叫,这说明,关春生仍然没有松口。 温纯拉着甘欣先向北再向东飞快地奔跑,一点不敢放慢速度,因为已经听得见墙里有人下水了,也有人在打电话通知四周巡逻的同伙。 他们一直贴着围墙一直跑到路口,果然迎面碰上了几个手持棍棒的家伙,温纯不容分说,出手放倒了一个,又喊了一声:“警察来了。” 还别说,温纯刚一喊完,果然又有几辆警察拉着警笛呼啸而来。 这几个家伙一愣神,一哄而散了。 温纯拉着甘欣钻进一片密密匝匝的小树林,然后跑过了公路,跌跌撞撞跑向了停在路边的汽车,直到车启动之后开出去老远,才稍稍喘了口气。 温纯浑身湿漉漉的,随着车子的颠簸,还有水从口袋里在往外流。 甘欣摘去一直扣在头上的安全帽,用手捋着被汗水粘在前额上的头发。 看车已经远离了工地,甘欣的心情才稍稍宽慰了一些,她感激地说:“温纯,谢谢你,你又救了我一命。” 温纯缓缓地摇头:“甘欣,别谢我,要谢你该谢关春生,要不是他拼死相救,我们都跑不出来。” 甘欣眼睛红了,鼻子一酸,眼泪下来了:“是啊,不知道关哥怎么样了。要不是你们,我今天真的就没命了!” 温纯问:“甘欣,会有那么严重吗?” 甘欣有些后怕的说:“当然有了,你没看见那帮家伙打人都打红了眼?只要看着不像是工人,拉住就往死里打。” “对了,甘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于是甘欣便把今天的事从头到尾对温纯说了一遍。 今天白天,码头工地上一切正常。 甘欣听说了福庆街的经营户们闹到临江市里去了,更是守在工地,不敢离开一步。 傍晚的时候,关春生从公安局被放回来了。 工地上还一切正常,上夜班的工人们都已经上工了,谁想,就在关春生进到工地没多久,金魁和煤球带着人就冲进来了,他们如同从地下突然间冒出的一样,事先一点预兆都没有。 前面冲进来的几个,确实是那天挨了打的村民,他们口口声声喊着要报仇雪恨,专门找桥南物流的人打。 后面进来的人就把大铁门锁了,几十个手臂上缠着白毛巾的家伙,直接朝打桩机上作业的工人扑了过去,工人们还以为是上次来帮忙的人,根本没有防备,一下就被打倒了好几个。 这帮人叫着、喊着,见人就打,见机器就砸,大有将工地上一切连人带物一举扫平的架势。 工人们见势不妙扔下手里的活儿纷纷四处逃窜。 甘欣一看势头不对,赶紧跑过去阻拦,那帮人不仅没有住手,反而又朝甘欣扑过来,幸好桥南物流的绿毛几个一直跟在甘欣身边,他们忙上前阻止,和那帮人混战在了一起。 甘欣趁乱跑回了办公室,抓了顶安全帽戴在头上,又抢了挂在墙上的一件工作服穿在身上,混进工人队伍,随着他们一起四处奔逃,才想起用手机给温纯打求救电话。 刚说了没几句,就被后面的人撞了一下,手机飞出去老远,再也找不到了。 “真把我吓坏了,想不到一下子会钻出那么多人,像潮水一样,不知是什么人在背后组织的,而且事先一点迹象也没有。”甘欣还没有完全从刚才的惊恐和不安中挣脱出来,脸色也有些发白。 “这不是一般的行凶报复,这是一场有目的有预谋的行动,而且还这么巧,和经营户们上访几乎发生在同一时间。”温纯说。 “我还以为是关哥放出来了,他们才来闹事的呢,原来他们就是要以这个为借口,鼓动村民一起,闹出这么一场大乱子。”甘欣后悔自己缺乏经验,把事情想得过于简单了。 “不知道关哥怎么样了?”甘欣忽然问温纯。 温纯已经加快了车速,把甘欣送到了望城宾馆门口,说:“甘欣,你不要乱跑,我得去救关哥他们。” 第189章我要废了他 温纯调转车头,直奔江边而去。 车子越是接近码头工地,心里越是不安,脑子里翻来倒去就一个问题:关春生到底怎么样了? 到了工地,大铁门已经开了,警察已经在大门口布置了警戒线。看见温纯走过来,其中一个还凶巴巴地喝止道:“走,走,走,别过来。” 温纯浑身湿淋淋的,头发耷拉在额头,快要遮住了眼睛,工作服还绑在脖子上,一副狼狈不堪的样子,乍一看,真有点像刚从工地里逃出来的工人。 温纯走到大门口,劈头就问:“我是工程指挥部的温纯,你们谁带的队?” 负责警戒的警察认出了温纯,忙说:“哦,温指挥,胡局长亲自带的队。” “让我进去。”不等警察闪开,温纯已经钻过警戒线,冲进了工地。 工地上一片狼藉。 村民们和工人们几乎都跑光了,那帮黑t恤也没了踪影。 温纯像疯了一样冲向水泵房方向,那里停着几辆警车,吵吵嚷嚷的围满了警察。他冲到跟前,推开挡在身前的警察,往里一看,地上躺着两个死死抱在一起的人。 温纯不顾警察的阻拦扑了过去,他抱着关春生的脑袋一个劲地呼唤:“关经理,小关,关哥……” 关春生早已昏死过去了,但他仍然紧紧地抱着“竿子”,嘴巴咬着他的耳朵一直没松口。“竿子”还在痛苦地叫唤,脚蹬着地拼命地挣扎,手用力掰关春生的手,但无济于事。 温纯噙着泪水,冲着一个法医问道:“他怎么样了?” “受伤过重,失血过多,怕是不行了。”法医没有看温纯,而是看了看一般铁青着脸的胡长庚,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 绿毛几个已经从地上摇摇晃晃地爬了起来,他们扑过来,对着“竿子”一阵乱脚。 胡长庚示意几个警察把绿毛几个拉开,喝道:“不许胡闹,否则,一起抓起来。” 警察看了看胡长庚的脸色,扯住了绿毛等人,作势要动手铐。 温纯忙上前,暗地里给绿毛几个使了个眼色。 绿毛几个明白了,忙退到一边,相互搀扶着走出了工地。 又有几个警察帮忙,七手八脚才把“竿子”从关春生的手臂里解脱出来,“竿子”捂着耳朵,还想踢躺在地上的关春生,被警察按住了,戴上了手铐,推进了停在一旁的警车。 几个警车把关春生抬了起来,送进了另外一辆警车,温纯还要往前扑,被胡长庚死死地拉住了。 胡长庚把温纯拉进了他的车,厉声问道:“温纯,你这是怎么搞的?” “他们……他们太穷凶极恶了。我要废了他!”温纯嘶哑着喊道。 胡长庚没有理会温纯的喊叫,而是质问道:“我问你,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你不是在市里开会吗?你没有陪着席书记?席书记她怎么没回来?你是什么人?你要废了谁?” 胡长庚一连串的问题,把处于激动状态下的温纯问醒了。 提到席菲菲,温纯愣了一下。对啊,席书记还在市里等着自己呢,我怎么能这么不冷静呢?关春生拼死抓住了为首的“竿子”,真相很快就会水落石出。 冷静下来的温纯向胡长庚汇报了开会期间发生的事件,胡长庚也觉得三天里发生了这么多的大事,确实非同寻常,不过,他还是告诫温纯说:“温纯,你是国家干部,又是工程负责人,不要和投资商走得太近了,尤其是桥南物流。” 温纯说:“我们作为政府的代表,把投资商引进来了,如果在我们的管辖范围内,连他们的生命财产安全都保证不了,我们愧对投资商啊。” 这等于是变相地在批评胡长庚的公安局。 胡长庚的脸色也沉了下来,说:“温纯,我这也是一番好心,你理解也好,不理解也好,该我说的我都说了。投资商是你一手引进来的,你对他们有感情很正常,但是,我们公安系统讲证据,讲程序,讲法律。” 温纯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话有点过头了,忙解释道:“胡局长,你是老领导,也是长辈,你对我和对于飞一样的关心,所以我才跟你说心里话。胡局长,这背后有不可告人的阴谋啊。” 胡长庚轻轻地叹了口气,说:“温纯,怎么跟你说才好呢?站在你位置上,你可以推测这里面有什么样的阴谋,但是,站在别人的位置上,或许这只是一场黑吃黑的黑道争斗呢。” 温纯有点急了:“胡局长,立即审问刚才抓的那几个人,一切不就清楚了吗?” 胡长庚苦笑了一下,说:“温纯,你又说背后有阴谋,又把事情想得这么简单,你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胡长庚的话说得很含糊,但温纯能从他的话听出来,他在公安局长的位置上有他自己的难处。 温纯不再做声了。 温纯刚要下车,胡长庚喊住了他。 “胡局长,有事吗?” 胡长庚迟疑了一下,还是开了口:“温纯,我提醒你一下,如果要想查出真相,就让李逸飞不要再给我惹麻烦,否则,我也不好办了。” 温纯这才真正明白了胡长庚的良苦用心。 关春生是跟着李逸飞出生入死十几年的好兄弟,他死了,李逸飞能善罢甘休吗? 不能! 但是,李逸飞一出手,性质就变了,便很容易被定性为黑吃黑争斗,从中受益的只有幕后黑手。 温纯感觉出来了,胡长庚明显也有压力,他能把这个话说出来,本身就需要极大的勇气。 “谢谢你,胡局长。”温纯和胡长庚紧紧地握手。 “不多说了,我去办我的事,你该办你的事了。”说完,胡长庚开着车,消失在夜色中。 温纯坐进了车里,把手机摸了出来,可手机刚才进了水,根本开不了机,他把手机扔在一边,开着车飞快地回了办公室,来不及换衣服,抓起桌上的座机拨通了李逸飞的电话。 电话中一片嘈杂。 不断有人在叫喊:“快,跟上……把那把刀带上……” 糟了,李逸飞要行动了! 第190章杀人偿命,欠债还钱 李逸飞接了电话,听是温纯,他咬着牙说:“纯哥,谢谢你关照了我的弟兄。” “你的弟兄也是我温纯的弟兄。”说完,温纯好言相劝。“六哥,你冷静点。” “我没法冷静,温纯,小关不是你的兄弟,他可是我的亲兄弟啊。我小六一忍再忍,最后忍丢了小关的一条命,你让我还怎么忍?”李逸飞泪流满面,已经有些泣不成声了。 温纯还在耐心地劝:“六哥,小关咬住了‘竿子’,救出了甘欣,他怎么不是我的好兄弟呢?小关兄弟走了,我也很难过,但是……” 李逸飞粗暴地打断了温纯的话:“温纯,你不要说了,我已经忍无可忍,无须再忍了!大不了我和孟亮鱼死网破,同归于尽。” 温纯的声音也大了起来:“李逸飞,我问你,你是不是想让小关兄弟白死了。” “不!小关不能白死,‘竿子’进去了,那是他罪有应得,进去了我也不会放过他。还有秦大炮、金魁和煤球,他们一个也跑不了。”李逸飞恶狠狠地说。 “李逸飞,你疯了!你想干什么?” 李逸飞不容分说,在电话里叫道:“纯哥,你什么也别说了,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自古以来,天经地义。我小六要给小关的老婆孩子和弟兄们一个交代。” “李逸飞,小关兄弟拼死咬住了‘竿子’,真相很快就要水落石出了,你想想,现在谁最希望把水搅浑,谁最愿意看到你和孟亮一伙拼个你死我活?六哥,你好好想想啊!你这一出手,小关兄弟真的就白死了。”温纯几乎要声嘶力竭了。 李逸飞在温纯的咆哮下终于冷静了下来:“可是,我已经把人派出去了。” 温纯急忙说:“六哥,赶紧把弟兄们喊回来啊,孟亮一伙现在严阵以待,派去的弟兄们要吃亏的啊。” 李逸飞低声说:“找孟亮算账的弟兄我马上可以带回去,但是,派去金口镇的弟兄,怕是……我喊不回来了。” 是啊,绿毛等人和关春生同生共死守在了码头工地,他们得知了关春生的死讯,一个个都红了眼,现在李逸飞下了命令,派了人手,去金口镇收拾金魁和煤球,这口气不出,怕是谁的话也不会听了。 事已至此,温纯也是无可奈何,他在电话里大叫道:“六哥,你去阻止市里的弟兄,这边交给我了。” 现在最艰巨的任务就是要抢在绿毛带人进到金口镇之前,保护好金魁和煤球。 想起这两个货,温纯恨不得让绿毛带人狠狠地收拾他们一顿才好。但是,真要把这两个货收拾出一个好歹来,绿毛等人一样要被抓进去,仍然摆脱不了黑吃黑的嫌疑。 怎么办?绿毛等人抓住了金魁、煤球,激愤之下,肯定是一顿臭揍。 温纯转念又想:不对!金魁、煤球逃了回去,未必就不担心报复,村民们有准备,绿毛等人也未必占得了便宜。 保护好金魁、煤球,也就是保护了绿毛等人。 时间不等人了,温纯给于飞打了个电话:“于飞,我不管你怎么样,你找辆警车,找几个警察,把金魁和煤球抓起来。别的,回头我跟你解释。快,一定要快,我也马上赶往金口镇。” 于飞听说了码头工地出了大事,正在县公安局打探情况,听了温纯的吩咐,立即带上警车和警察,直奔金口镇而去。 警车鸣叫着,很快开进了金口镇。 金口镇的地形非常熟悉,于飞带着人,很快把金魁和煤球两人抓住了,可警车才开到镇中心的路口,却被镇里的村民拦住了。 温纯换了套衣服,立即也赶往了金口镇。 远远地,就望见镇口黑压压站满了人,一辆警车很招摇地停在路口,十多个上了年纪的老人靠在警车四周,有的还双手抱住轮胎,一副同归于尽的架势;一群妇女则挥舞着鞋底或树枝,将警察和警车围在里面,四周立着虎视眈眈的汉子,手里提着铁锨或扁担。 局面僵持着,于飞和几个警察挥舞着手在那里干嚷嚷,村民们人多势众,七嘴八舌,显然占了上风。 温纯奔到跟前,看见警车里关着的金魁和煤球,手上戴了手铐,暗暗松了口气。 煤球的老婆和金魁的老娘趴在警车后面的栏杆上,哭天喊地。 温纯拨开人群,往里挤,边挤边喊:“我是县里的温纯,请大家冷静。” 拥挤的人群慢慢松开一条通道,于飞走过来,站在了温纯的身后。 有个老人挤过来,问:“温指挥,为什么要抓人?” “刚才他们带头去码头工地打砸闹事,工地上的经理受了重伤,抢救无效,死了。”温纯一字一顿地说。 “死了?”人群中“嗡”的一声! 天呀,死人了,打死人了! 一听说死了人,刚才围攻警察的妇女们全都散开了,有些甚至撒腿往家跑,男人们却像是没听见,仍握着手里的家伙,虎视眈眈地盯住警察和警车。 金魁的老娘披头散发冲了过来,疯了似地四处张望:“金振国呢?闹事的时候说得他妈的好听,现在死人了,怎么不见了人影。” 大概是没看到金振国的人,金魁的老娘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双手拍着地,边哭边喊:“挨千刀的金振国啊,你可把我家金魁害死了啊……这可怎么活了啊?……呜啊……” 煤球的老婆听金魁老娘的哭骂,好像气不过,又来和金魁的老娘撕扯上了,边扯边哭骂:“你家金魁又是什么好东西……我家男人在家呆的好好的,非要鼓动他出来搞钱……这下好了,钱没搞到,搞出人命来了吧。呜啊……” 两个婆娘又哭又骂,坐在路上不起来了。 这会儿齐如海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他扫了周围的人群一眼,低沉着声音说:“温指挥,今晚的的事都怪我,是我的工作没有做好,我该负主要责任。” 温纯冷冷地说:“对不起,齐镇长,现在暂时还没人追究你的责任,我们是依法缉拿凶手。” 齐如海垂下目光,不敢再说话。 第191章冤有头,债有主 围堵的村民中大多是金魁和煤球的亲戚,其中也有参与了打砸的,他们围着警车,不让警车把金魁和煤球带走,警车仍然不能开动。 于飞低声跟温纯说:“温纯,得赶紧回去。我姨夫说我擅自调动警力,发脾气了。” 温纯略一思忖,说:“于飞,得赶紧把人带走,回头我去跟胡局长解释。” 于飞看了看围着的人群,说:“这……一时走不掉啊。” “稍等。”温纯说完,走上前拉着金魁的老娘,问道:“你家儿子打死了人,你找金振国做什么?” “我家金魁就是他鼓捣去工地闹事的,哎呀,老的老,小的小,这叫人怎么活啊?”金魁的老娘继续哭天抢地。 齐如海这时也走了过来,凶巴巴地对金魁老娘说:“金魁他娘,你可不要乱说咧。乱说话是要罪加一等的。” 金魁老娘看着齐如海,一下子愣住了,她突然跳了起来,指着齐如海哭喊道:“齐如海,你早干什么去了,你不是跟我家金魁讲,闹,闹出钱来才叫本事吗?现在死人了,你才高兴吧。” 齐如海面如死灰,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温纯转过身子,久久地盯住齐如海。 齐如海吓得退后了几步,退到男人群里吧嗒吧嗒地抽烟。 “死人了,死人了你们知道么?”温纯哽咽着对身边的村民说。 村民们低下头,镇子的路口上死一般的寂静。 “大家常说,人命大过天啊。家有家规,国有国法,就算你们有天大的理由,触犯了国法谁也救不了。要是别人把你家男人打死了,你们肯依不?”温纯说这话的时候,眼泪已经奔涌在脸上。 煤球的老婆和金魁的老娘傻傻地坐在地上,停止了哭喊,听温纯说话。 温纯沙哑着嗓子继续说:“现在你们该清醒了吧,有困难,有问题,要通过政府来解决,打架闹事,到头来,吃亏的还不是我们自己?你们还不把东西放下,难道还想打吗?再打出人命来,一样要去坐牢。” 拿着家伙的村民,一个个放下了手中的东西,无言地垂下头。 “冤有头,债有主,事情是谁做下的,就该谁承担责任。”温纯走到警车后面,对金魁和煤球说:“人是不是你们打死的?你们打了哪些人,进去老实交代。你们以为你们呆在外面,就能够安生吗?” 没等温纯的话说完,金魁和煤球在里面大喊:“人不是我们打死的,我们看江边出了人命,就跑回来了,我们没有打死人啊。” 等他们喊完,温纯才道:“我知道,你们受了蒙蔽,上了别人的当,只要你们能把事情的前后过程说清楚,人不是你们打死的,你们就没有太大的罪过。大家听我一句话,让警察带人走,要相信政府会秉公处理的。” 老人们默默地走开了,妇女们也抹着眼泪退到了一边,男人们抽着烟闪开了路,金魁老娘和煤球老婆看路上只剩下她们两个人,互相对视了一眼,也爬起来,扑到警车后面,交代金魁和煤球:“你们一定要实话实说啊,老人和孩子都在家等着你们呢。” 话刚说完,金魁和煤球已经在车里呜呜地哭了起来。 警车呼啸着开走了,只留下两个婆娘在黑暗中号啕。 温纯刚钻进汽车,就看见一辆面包车冲了过来,到了镇子的路口猛地刹车,下来十几条精壮的汉子,手都揣在怀里。 领头的正是绿毛。 好险啊,再晚一步,可能警车真的就开不走了。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绿毛他们看见了金魁和煤球,肯定不会放过他们,村民们又聚在一起,一旦起了争斗,那就是一场混战。 温纯抹了一把额头上冒出来的汗,打开大灯,照着绿毛等人,用力按着喇叭。 清脆的喇叭声在寂静的夜空中鸣叫,显得特别的刺耳。 绿毛听见动静,也是一惊,他转过身用手挡着眼睛,看着温纯这边,很快他看清了这是桥南物流的车,立即小跑着过来了,一看驾驶室里坐的是温纯,忙说:“纯哥,你怎么在这?” 温纯阴沉着脸说:“六哥让我在这儿等你们。” 绿毛咧咧嘴说:“纯哥,你放心,六哥交代的事,我会办好的。” 温纯在车里摇头:“不,六哥让我来告诉你,带弟兄们回去,立即回工地。” 绿毛一脸错愕。 温纯又说:“金魁和煤球刚刚被抓走了,你还想干什么?” “不,我要为关哥报仇!”绿毛哭喊着。 十几个人都围了过来,你一言我一语,都嚷嚷着要给关春生报仇。 温纯关了车灯,从车里走下来,揽住了绿毛的肩膀。 绿毛的肩膀在耸动,他已经开始抽泣了。 温纯默默地打量着身边的人,他们一个个怒形于色,“弟兄们,六哥让我转告你们一句话,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绿毛用手背抹了一把眼睛,掏出手机,拨通了李逸飞的电话,大叫道:“六哥……”刚喊了一声,突然把手机往地上一摔,蹲在地上,抱着头失声痛哭。 其他的人也跟着在无声地啜泣。 温纯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绿毛他们说:“关哥的在天之灵,一定在看着我们。关哥拼了一死是为了什么?是为了把码头建好,将来大家不用再打打杀杀了。弟兄们,我们不能辜负了关哥的一片苦心啊。” 绿毛止住了哭泣,他站了起来,对着温纯说:“纯哥,六哥让我们听你的。” 温纯点点头:“好,弟兄们先回工地吧,收拾一下,继续组织施工,这才是对关哥最大的安慰。仇早晚是要报的,但不是找金魁和煤球,他们至多只能算是帮凶,大家要相信六哥,一定会找出真正的凶手,关哥决不会白死!” 绿毛含着泪指挥着众人上了面包车。 温纯把绿毛拉上自己的车,让他把自己送回了租住屋,然后再把车开回工地。 一触即发的一场危机终于化解了。 天边露出了一丝晨曦。 第192章你我问,我问谁 温纯胡乱洗了一把,虽然感到十分的疲惫,但歪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 自三大项目开工建设以来,发生了这么多意想不到的变故,让温纯一直困扰不已。 事态不断升级,直到现在,码头工地被打砸,关春生死于非命,席菲菲还在市里劝说上访的经营户,小商品市场的搬迁改造基本陷入了停顿。 官场权势之争,商场利益之争搅合在一起,这幕后势力到底有多大的力量,又有什么样的目的呢? 温纯百思不得其解,所幸《青莲女侠》的导演康壮苏在国内享有盛誉,影片拍摄才没有受到太大的干扰,原先所担心的影视基地建设尚属正常。 当前最大的问题应该是,上访的经营户们犹如一颗埋在省市领导身边的炸弹,控制不力,随时可能再次引爆,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予以排除。 想到这里,温纯再也躺不住了,他从床上坐了起来,摸出一包烟来,趴在窗口前,望着逐渐明亮的天空,苦苦思索。 天色大亮,温纯又跑进卫生间用凉水洗了一把脸,正准备出门去福庆街,先去赵子铭的早点摊吃点东西,然后再去找王宝良。 出门没走多远,却被于飞拦住了去路。 “温纯,高县长让你马上到他办公室去,有急事。” 这么早?温纯苦笑着摇头,要知道,高亮泉每天都是正点上下班,今天一大早就让于飞来找人,看来他也着急了。 于飞显得比温纯着急,他说:“温纯,你怎么回事,手机一直打不通,高县长说他找了你一夜,正大发雷霆呢。” 这么一说,温纯倒是吓出一身冷汗。 是啊,如果席菲菲那边有急事,岂不是也找不到人了? “哦,昨晚上手机不小心进水了。”温纯说完,跟着于飞就往县委大院赶,走到门口,正好碰见了甘欣,温纯从口袋里掏出身份证和一把钱交给了她:“甘欣,麻烦你帮我补办张卡,再买个手机。” 甘欣接过身份证和钱,转身又出去了。 温纯敲了县长办公室的门,进去之后,见胡长庚已经在里面了。 高亮泉一见温纯,立即站了起来,指着他问道:“温指挥,这么困难的时候,你不和席书记在一起,你跑回来干什么?” 温纯低声说:“高县长,我回来是席书记同意了的。” “席书记,席书记,你就知道席书记。你说说,你到底怎么回事?怎么我每次找你,你的手机就打不通了?你看看,又是经营户上访,又是工地斗殴,我问你,你这个常务副指挥长是怎么当的?出了这么大的事,也不向我报告,你还把我这个县长放不放在眼里了?”高亮泉劈头盖脸一通批评,而且越说越生气。 “这个……”温纯毫无思想准备,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向高亮泉解释。 高亮泉继续发火:“什么这个,那个,正在受表彰的时候,竟然发生了经营户到省里上访,你让我和席书记怎么有脸去见省市领导?” 温纯知道又解释不清了,只得拿出应付高亮泉发火的老套路,站在那里,默不作声,任由他发泄完了再说。 “你引进的都是些什么投资商,要么不按合作协议及时拨付资金,要么干脆就是黑社会,搞得望城县乌烟瘴气,人心惶惶。你知道吗,长庚同志刚刚报告,码头工地已经闹出人命来了,这还得了,望城人民不需要这种带血的gdp!” 官场历来如此,有政绩一定是领导的功劳,有问题一定是下属的错误。 对此,温纯无须辩解。 只是,高亮泉把桥南物流直接定性为黑社会,说什么带血的gdp,这实在是过于草率,甚至是危言耸听了。 胡长庚大概也听不下去了,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把杯子递给了高亮泉,出面来打圆场:“高县长,你喝口水,消消火。县里治安工作没做好,我这个公安局长也有责任。” 高亮泉接过杯子,坐了下来,斜了低头不语的温纯一眼,正好借题发挥:“你看看,老同志是什么觉悟,你又是什么态度?” 温纯见高亮泉火发得差不多了,赶紧承认错误:“高县长,你批评得对,工程项目中存在的问题,我抓紧整改。” 官场之上,谁官大,谁就正确,这是颠扑不破的真理。 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是信了。 “好了,好了。”高亮泉不耐烦地挥挥手,说:“你说说吧,下步怎么整改?” 温纯小心翼翼地说:“我想,尽快恢复码头的治安秩序,然后恢复施工,再……” 高亮泉再次站了起来,指着温纯暴跳如雷:“你有没有大局意识?你懂不懂轻重缓急?码头工地这种黑吃黑的事,交给长庚同志去收拾,该抓的抓,该判的判。你,赶紧去帮席书记,把上访的经营户们劝回来,这才是当前最大的政治大事。” “啊?”温纯这会儿也不由得有些恼怒,你高亮泉既没有调查,也没有研究,凭什么就说是黑吃黑?码头工地都闹出了人命了,难道这事不够大?照你这么个逻辑,是你头上的乌纱帽比人命还重要了。 但是,温纯很快冷静了下来,现在与高亮泉发生争执无异于对牛弹琴,于是,他强忍了一口气,说:“好吧,我马上就去找王宝良。” 高亮泉从温纯的脸色变化中,当然看得出来温纯心里的不痛快,他很轻蔑地瞟了温纯一眼,嘲讽道:“温纯,王宝良这个人阴险得很,你不要上了他的当。” “高县长,不会吧?”温纯故作惊恐地问了一声。 高亮泉冷笑道:“哼,不会?没他的暗中指使,崔元堂他们几个敢跑省里去上访?” “高县长,他昨天是答应了我帮着做工作的呢。” “上没上当,你去他店铺里看看就知道了。”高亮泉用鄙夷的口气说。“他呀,早不在福庆街了,我看是躲起来了吧。” “什么?他躲起来了?他能躲到哪里去呢?”这回,温纯是真吃惊了。 高亮泉见温纯是真着急了,反倒冷笑起来:“你问我,我问谁去?” 第193章不顾形象的优雅女人 温纯的脸色复杂起来,难道王宝良真不在福庆街了? 他要是真躲起来了的话,自己是不是真上了他的当? 温纯虽不是一个小心眼的人,但也绝没修炼到对一切都不去计较的那个境界。 看着高亮泉的一脸冷笑,温纯总觉着别扭。 不对!王宝良是个老江湖,不是个怕事的人,他又没有指使崔元堂他们去上访,为什么要躲起来?再说了,王宝良早不在福庆街了,这么一大早,他高亮泉又怎么知道的呢? 想到这,温纯稍稍安定了一点,他用坚定眼光看着高亮泉,说:“高县长,不管他王宝良躲到哪里,也要把他挖出来。” 高亮泉一惊,马上又恢复了那一副不耐烦的样子,摆着手说:“算了,算了,管他王宝良躲不躲起来,上访的人是一定要劝回来的。你赶紧去和席书记汇合,尽早把他们搞回来,免得把望城县的脸面都丢干净了。” 温纯巴不得早一点不看高亮泉那张难看的脸,他立即回答说:“好,我马上就去,高县长,告辞了。” 胡长庚也起身说:“高县长,那我也忙去了。” 高亮泉象征性地站起来,客气地和胡长庚摆手:“长庚,这些天事太多,你辛苦了。” 出了县长办公室,胡长庚给温纯使了个眼色,两人悄悄进了于飞的办公室。 胡长庚没让于飞泡茶,而是很严肃地说:“温纯,以后别让于飞调动警力,他已经不是公安局的人,这要传到领导那里,你我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于飞不敢多说,只看着温纯。 温纯诚恳地说:“对不住了,当时确实很紧急,我才不得不出此下策。”说着,把李逸飞派人去收拾金魁和煤球的事一讲,胡长庚的脸色才缓和了一些,他低声说:“没事了,我让办案民警补了个手续,金魁和煤球也是当事人,正好也审一审。” “胡局长,谢谢你。码头工地发生的事件,是不是黑吃黑性质,你可要主持正义啊。” 胡长庚轻叹口气,说:“这个,还真有点棘手啊,昨晚上,我们已经审了那个叫‘竿子’的家伙,他一口咬定以前和关春生有私仇,工地闹事就是他个人收买金魁等人干的,其他的,都闭口不谈。” “什么?这家伙……真够死硬的。”温纯大惊失色,他本以为,关春生咬住了这个“竿子”,就能从他身上打开突破口查出真相,没想到他们早有预谋,利用“竿子”这个死硬分子,斩断所有的线索。 这是要逼着李逸飞往黑吃黑的路上走啊。 胡长庚沉吟了片刻,知道不能在于飞办公室久待,就说:“温纯,你抓紧去处理上访事件吧,这个案子,我再布置人去补充侦查,看能不能有其他的收获。实在不好办,就往市局上交了。” 胡长庚让温纯先出了于飞的办公室,他说要跟于飞继续扯扯黄二丫与于飞父母闹矛盾的事。 温纯明白这是胡长庚的借口,免得被万大强之流的人看见两人一起从于飞办公室出来引起不必要的猜疑。他暗暗佩服,胡长庚到底是老公安,不仅心存正义和良知,还懂得斗争的技巧和策略。 出门刚下楼,迎面碰上了甘欣,她把手机和剩余的钱交给了温纯,悄声问道:“你没受伤吧?” 温纯笑着摇了摇头,说了句“没事”,而后交代甘欣,晚上尽量不要一个人外出,再去工地或者其他地方,最好约上于飞,或者胡文丽,多一个人总多一份照应。 甘欣经历了昨晚上一场惊心动魄的场景,直到现在还有点惊魂未定。她也嘱咐温纯要注意安全,保重身体,尽快把崔元堂他们劝回来。 望城县的三个工程项目发生了这么多的事,众人心里都明白,这副烂摊子还得要靠席菲菲和温纯来收拾。 温纯要去指挥部开他的那辆改装的桑塔纳,走在路上,他觉得有点不对劲,便拨通了赵子铭的电话,让他去看看王宝良在不在。 赵子铭很快回了话,果然如高亮泉所说,王宝良不见了。 温纯再拨打王宝良的电话,电话也打不通。无奈,温纯只得再请赵子铭收摊之后,帮忙再去打探一下,看有没有王宝良的消息。 坐在车里,温纯心里好一阵不爽:王宝良啊王宝良,难道你真的做了亏心事,居然玩起失踪来了?要这么说,被打也好,上访也好,都是王宝良在自导自演了。 是啊,看来自己是过于轻信这个王宝良了。 王宝良领着经营户们在福庆街打拼了几十年,怎么可能就因为你温纯搞了一副药方,说了几句掏心窝子的话,就会跟政府贴心贴肝地保持一致,拱手让出小商品市场的既得利益呢? 王宝良会是这样的人吗?他也是凭着信义在福庆街立足的一条汉子,他也认同了政府的十大优惠条件,他也表示要为福庆街近千经营户们的长远利益着想,应该不会干出这种背信弃义的事来吧。 温纯心头异常的矛盾,脚下的油门也轰的山响,车子直奔省政府而去。路上,他给曾国强通了个电话,问清了经营户们住的永安宾馆就在省政府斜对面的巷子里,他便把车直接开到了宾馆的门口。 省政府坐落在临江市的东南方向,这里相对幽静,而永安宾馆原先是一家大型国企永安机械厂的招待所,后来,永安机械厂搬迁到市郊异地重建了,这个招待所转让给了个人,改名叫了永安宾馆。 温纯先去见了席菲菲。 席菲菲也在宾馆开了间房,她头发有些凌乱,一脸的疲惫,一看就知道她昨晚上没休息好,再一听昨晚上码头工地又发生了打斗事件,关春生竟然死于非命,席菲菲的精神几乎要崩溃了。 像席菲菲这样一个非常注重外表的优雅女人,竟然忽视了她的形象,光凭这一点,就知道她当前的心情是多么的糟糕。 第194章法不责众的国情 毫无疑问,谭政荣不会给她好脸色,经营户们没有让她睡安稳,上面有压力,下面有阻力,望城县里还闹得鸡飞狗跳,再坚强的女人也会有挺不住的时候。 温纯强作笑颜安慰说:“席书记,望城县那边的事,有高县长和胡局长呢,应该不会再扩大了。经营户们现在怎么样?” “还好,他们快活着呢。”席菲菲有气无力地回答了一句,紧接着又问:“王宝良呢?他没跟你来?” 温纯低声说:“他……不见了。” “什么?不见了?”席菲菲坐不住了,霍地站了起来,眼睛却朝经营户们住的房间看。 “是的,我出来之前刚问了赵子铭,他说王宝良昨晚上就不在福庆街了。” 席菲菲颓然坐了下来,自言自语地说:“好啊,不见的可真是时候啊。” “我想,王宝良不应该是有意的吧?他可能遇到了什么难事。”温纯还想极力安慰席菲菲。 席菲菲摇摇头,说:“温纯,我们对福庆街和王宝良都要重新认识。在小商品市场的租用期限上,王宝良打了埋伏。” “怎么回事?” “昨晚上我和好几个经营户们聊过了,他们当年一起集资参与了小商品市场的租用,与县建委签了一个补充协议,如果政府到期还不了集资款,经营户们有权利要求延长小商品市场的租用期限。” “集资款有多少?” “一千万。” “那钱呢?” “用于望城宾馆的改造了。” “这个,怎么从来没人提起过?” “谁去提?谁又敢提?”席菲菲越说越来气了,脸色因为气愤而变得通红。 她气王宝良,她更气高亮泉,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向她汇报?她来得晚,前任领导干的事,很多她都还不知道,可高亮泉一直在望城县,难道他也不知道?! 席菲菲气也是白气。 谭政荣当政时期欠下的债,现在他又高升了,别说高亮泉与谭政荣沆瀣一气,就是其他的人,谁也不会吃饱了撑的要去捅这个马蜂窝。 温纯若有所思地说:“我说嘛,就凭崔元堂,应该没有这个号召力。怪不得他们闹得那么理直气壮?” 席菲菲气呼呼地说:“这个事,他王宝良不会不知道,现在骑虎难下,他就躲着不敢见人了。” 温纯还在替王宝良开脱:“以我个人的感觉,王宝良应该不是一个怕事的人。而且,他对小商品市场搬迁的态度一直是积极的。” 席菲菲哼了一声,不满地说:“人心隔肚皮,谁又能说得清楚呢?如果他今天能跟你一起来做经营户的工作,我还可以这么认为,但是,他无缘无故地失踪了,这不正说明他心里有鬼吗?” 温纯无言以对。 席菲菲轻叹了口气,黯然地说:“王宝良躲着不来,这帮人怕是很难劝回去了。” 房间里出现了短暂的沉默,温纯和席菲菲都不说话,两个人绷着脸,在想事,过了一会,席菲菲又说:“谭政荣那天跟我过来,虽然满脸的不高兴,但后来还是跟我提到过,名城置业,我们必须得慎重。” “名城置业?如果当初不是钱霖达漫天要价,他们不早就拿到了小商品市场的开发权了?”温纯气乎乎地道。 “当初是当初,现在是现在。据谭政荣透露,名城置业目前很活跃,四处和锦绣地产、桥南物流争抢项目,他们对商贸旅游城、望城物流园和影视基地建设,都表达了很强的兴趣。” 说到这儿,席菲菲突然扭过目光,盯住温纯的脸:“对此,不得不引起我们的高度重视。” “我一直就怀疑,这些事都是钱霖达背后捣的鬼。”温纯愕了一下,脱口而出。 “有可能,但是,没证据。”席菲菲又道。 这会儿,曾国强端着豆浆油条进来了。 温纯说:“席书记,你吃完早餐先休息一会儿,我去会会崔元堂他们。” 席菲菲厌恶地把食物往边上一推,跟着站了起来,说:“没胃口,我跟你一起去吧。” 永安宾馆地处小巷深处,远离了城市的喧嚣,但是,在它的客房里,却是热闹非凡。 304房间,崔元堂跟几名经营户正在拿扑克牌玩一种斗地主的游戏,考虑到是在临江市,又有席菲菲和县信访办老施等人经常要巡视,他们没敢像在福庆街那样放赌资,只是输了的要喝啤酒。 跟崔元堂一同来的,除了在小商品市场集资比较多的几名经营户外,还有以前跟着崔元堂混的几名死党,当然少不了那个马秀娥,她和崔元堂有一腿,这在福庆街上说不上是秘密还不是秘密。 平日里马秀娥和老公一起守在店铺里,两人想幽会,还不太好找充裕的时间,这次上访,马秀娥的老公胆子小没敢来,马秀娥平时就爱在人前显摆,她二话不说就跟来了。 他们被省信访局的工作人员带到永安宾馆后,马秀娥就急不可待地跑进崔元堂房间偷欢,两人痛痛快快折腾了一夜,本来还想睡个回笼觉,又怕一同来的人看见了传闲话,只好穿戴整齐,装模作样跟他们玩起牌来。 崔元堂这次带人来上访,自然是秦大炮的授意,他许诺给崔元堂的是,每人每天补助200块,外带啤酒管够,崔元堂这种人,凭他自己的能力在福庆街当个欺行霸市的混混还只能算是凑合,真要说组织号召能力和经营智慧,就根本谈不上了。 崔元堂自然愿意多在临江市呆几天,反正一天生意做下来,也未必能赚200块,夜里还有马秀娥陪着,多美的差事啊。 席菲菲急,温纯急,包括谭政荣也急,但崔元堂一点也不急,他打算耐心跟政府玩下去,他坚信,这场游戏只赢不输的游戏,就像是睡了马秀娥一样,白玩谁不玩。 集体围攻工商执法大队工作人员的事,崔元堂把那个王静打了不就打了,也没谁把他怎么样嘛。 法不责众,这是中国的国情。 崔元堂想,只要把经营户们拢成团,我崔元堂在福庆街也是可以威风一把的。 第195章找找男上位的感觉 这人啊,只要自以为能够得寸进尺,就一定不知道天高地厚,就很容易得意忘形。 所以,崔元堂有恃无恐地给大家鼓气:“上访怕什么,我们是在维护自己的合法权益,省政府再管不了,我们就去京城。大家别担心损失,每人每天补助二百元,吃喝我包了,不错吧,这都快赶得上公费旅游了。” 跟着他一起来的经营户大多是好吃懒做还爱贪小便宜的主儿,听了崔元堂的胡吹,都眉开眼笑,反正还有老婆守在福庆街做生意,也没什么大损失,还能白吃白喝,这种好事哪找去? 马秀娥也是头一次出远门,看崔元堂说话这么有底气,兴奋得两个腮帮子都在舞蹈了。 就在崔元堂他们眉飞色舞边玩扑克牌边高谈阔论时,温纯和席菲菲推门进来了。 屋子里乌烟瘴气,烟草味和着女人的香水味还有男人的脚汗味一股脑袭来。 席菲菲拿手在鼻子前挥了挥,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温纯则冲着烟雾腾腾臭气熏天的屋子里问:“哪位是崔元堂?” 崔元堂当然认得温纯,望城县的电视台播放新闻,采访温纯的镜头还是有那么几个的,再就是在王宝良的店铺里见过一次。 温纯也认得崔元堂,赵子铭指给他看过,只是为了灭一灭他的嚣张气焰,故意装不认识。 崔元堂看了一眼温纯,慢悠悠地起身,也装着不认识:“你找我,你哪位啊?” 温纯忍住心中的不快:“我是指挥部常务副指挥长温纯,你就是崔元堂?” 崔玉堂手里举着扑克牌在扇呼,懒洋洋地说:“是啊,我就是崔元堂。请问,一大清早的,大指挥长找我什么事啊?” 崔元堂油腔滑调的样子激怒了温纯,他往前跨了一步:“席书记专程来请你回去,怎么样,崔元堂,你在这儿住得很逍遥是不?” 一看温纯动了气,崔元堂有点怯。 他刚想说什么,身旁的马秀娥抢先一步站了起来:“怎么说话啊你,我们被政府逼得要讨饭了,你还幸灾乐祸看我们笑话?” 崔元堂知道温纯的厉害,暗暗捏了马秀娥一把,示意她别乱来。 马秀娥才不管呢,她是一个耐不住寂寞的女人,做梦都想露回大脸,给福庆街上的经营户们看看,我马秀娥就是女版的王宝良。过去一直找不到机会,今天这大好机会白送给她,她岂能放过? “你是谁?”温纯被这个妖冶的女人怔住了,大约他这一生,还是头一次遇到这种女人的挑衅。 马秀娥还以为她已经家喻户晓了呢,听温纯很不屑地问她是谁,心里越发动气,她蛮横地说:“我是谁你不知道就算了,我倒是要问问,我们维护我们的合法权益有什么错?上访又犯了什么法?” 温纯被这个女人的无知和无礼弄笑了,他冷笑一声道:“我找崔元堂说话,你抢着说什么话呀,你是他什么人啊?” 有几个经营户就咧着嘴笑了。 突然被温纯这么一问,加上又有几个人哄笑,马秀娥脸上更加挂不住了,她讪讪地说:“好,我不跟你这个臭男人说,我找女领导说。”她嘴上这么说着,人往前走了几步,目光在温纯脸上扫了一下,转而盯到席菲菲脸上。 这女人也真够胆大,明知道眼前就是望城县委书记,她倒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 “你是席书记吧,呵呵,我叫马秀娥,小商品市场的经营户。” 席菲菲愣了一下,她当然知道上访的人当中这唯一的女人就是马秀娥,但是,昨晚上马秀娥和崔元堂滚在了一起,所以,席菲菲只和其他的几个经营户有过交流,还没有跟崔元堂和马秀娥正面接触。 席菲菲非常厌恶这种盛气凌人的女人,她冷着脸没搭理她。 马秀娥见状,越发有了勇气:“席书记,你说说,凭什么要把我们赶出福庆街?” “这问题回去再说。” “不,就在这儿说,说不清楚,我们不回去,长住这儿了。” “对,说不清楚,我们就住这儿了。”其他几个经营户以为席菲菲怯了阵,把手里的牌摔在桌子上,开始跟着起哄。 席菲菲定了定神,黑下脸道:“你们想怎么说清楚?” “不是我们想说清楚,是你们应该先把问题说清楚。”马秀娥得寸进尺,似乎她觉得,跟席菲菲过招也不是什么难事。 所谓要说清楚的问题,当然是一千万元集资款的事。 席菲菲不紧不慢地说:“我这次来请大家回去,就是想请大家把问题的来龙去脉帮着我们一起搞清楚,大家拿出证据来,是政府欠大家的,政府一定要还。希望大家从长远利益考虑,理解和支持政府的工作。” 席菲菲这话说得有理有节,马秀娥胡搅蛮缠行,摆事实讲道理不行,崔元堂在边上发急,但又不好阻止马秀娥。 男人一旦跟女人有了那种关系,就处处显得被动。 昨晚上躺床上崔元堂还跟马秀娥说:“都说新来的书记是个大美人,我以为是她底下那帮人瞎奉承呢,细一看,果真长得不简单。女人长得漂亮我能理解,长得漂亮还有权,还能当书记,我就不理解了。”说着,他在马秀娥鼓起的奶子上捏了一把。 马秀娥打开他的手,半是认真半是玩笑地说:“人家是县委书记,你少贫嘴。” 崔元堂不服气道:“县委书记怎么了,在我眼里,她还是女人。” “别想入非非啊,你以为你是谁,她的脑子你也敢动?” “不敢。”崔元堂说着,一把搂过马秀娥,就势就往床上压。 马秀娥先是“不要啊,你坏!”地拒绝着,后来,后来崔元堂的手强行伸进她的衣服,将她丰满的乳房捏在了手里。 马秀娥动弹不得了,又坚持着哼了几声,然后,然后就像母虎扑食般,猛一用力,将崔元堂扎扎实实扑到了怀里。 马秀娥这女人,外表看起来小巧玲珑,怪可人的,一旦那股火烧起来,比男人还凶猛。 对了,她喜欢用男人的方式折磨男人,也就是说,在床上,她不愿意做女人。 崔元堂对马秀娥其他的表现都很合胃口,唯独对这一点很不满意,所以,才时刻惦记着要出来打打野鸡,找找男上位的感觉。 第196章真他妈的爽 崔元堂可不想惹恼了席菲菲,他只是想拖延时间,制造混乱,从而阻挠小商品市场的搬迁,给秦大炮一个交代,然后好去名士俱乐部泡一泡传说中的洋妞。 “马秀娥,你少说两句。”崔元堂终于还是忍不住,冲马秀娥说了一句。 “你甭管,我就不信,书记能把人吃了?”马秀娥已经把持不住自己了,她觉得昨晚上把崔元堂压在身下的感觉很爽,一大早和温纯与席菲菲斗嘴也很爽。 “我吃不了你,你这张嘴,太厉害了。”席菲菲笑道。 得到了席菲菲的夸奖,马秀娥更是得意,她也吃吃笑出了声,笑完,捋了下头发:“哪敢跟你书记大人比,我们也就是讨口饭吃,望城县不让我们吃,我们只好到省城,省城要是不让吃,我们就去中央。我相信,建设和谐社会,政府不会让我们活活饿死。” 这番话她昨晚上骑在崔元堂的身上就开始酝酿,她认为这几句话很有水平,也一定会让席菲菲为难。 能让一个县委书记为难,我马秀娥是不是也可以当一个女县委书记啊?! 席菲菲只皱了皱眉头,而后和颜悦色地说:“马大姐,我还真舍不得你饿死。昨晚上,我让司机喊大家吃饭,到处找不到你和崔大哥,你们两个跑哪去了?” 这下捅到了马秀娥的软肋,她没想到席菲菲会借题发挥,把事扯到她自己身上,马秀娥扭捏了一下,马上辩解说:“我们哪也没去,就在房间里。” 点到为止,席菲菲没再多说。 一旁站着的温纯早已忍耐不住,他最见不得这种不知天高天厚的女人,再说,马秀娥扭捏作态的样,也实在让他看不惯。 他往前跨了一步,冲马秀娥说:“呵呵,你们可真够忙的,忙得晚饭都不肯吃。我看啊,你们精力旺盛,饿不死的,这不,一大早上还是精神十足的嘛。” 马秀娥正跟席菲菲说得开心,她喜欢跟席菲菲斗嘴的那份感受,很美妙的,她打算一直斗下去,温纯不识时务地打断她,令她十分不开心。 “我们女人说话说得好好的,你又跑出来干什么?”马秀娥反问温纯。 “按规定,带你们回望城。”温纯正起脸,毫不客气地说。 “我不回去,我还没有住够呢。”马秀娥仰着脸硬邦邦地说。 “你必须跟我回去。”温纯不那么客气了,口气明显严厉了不少。 “笑话,我又不是你什么人,凭什么跟你回去?”马秀娥脸上满是不屑,说话间,她还掏出口红,往自己嘴上抹了两下,然后上下嘴唇那么挤了几下。 温纯被马秀娥的态度激怒了,明知这种场合不能发火,他仍然火气十足地一指崔元堂,问道:“那我问你,你又不是他什么人,你跟着他来干什么?” 众人又是哄堂大笑。 马秀娥没想到温纯会来这一手,一时有些慌,不过,她还是佯装镇静道:“这你管不着,我们又没干什么坏事。” 温纯一笑,道:“你们干没干坏事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有人前些日子在名士俱乐部干过坏事。” “谁呀,谁呀,你说,你说。”马秀娥追问道。 “这个,你去问他好了。”温纯还是一指崔元堂,又说出了几个日子。 崔元堂的脸色也变了,他结结巴巴道:“秀娥,你别听他胡说,我可什么也没干。” 马秀娥把这个几个日子在心里一盘算,似乎明白了什么,她横了崔元堂一眼,。 温纯也没有再往下多追究,给崔元堂留了个面子,只说:“我今天只想请大家回去,别的我还真管不着。” 崔元堂大叫道:“除非县里答应退还集资款,小商品市场不搬迁,否则我们就不回去。” 温纯转而对崔元堂说:“刚才席书记已经表态了,只要把问题搞清楚了,县里一定退还集资款。但是,小商品市场搬不搬迁,我说了不算,你说了也不算,你们如果想闹下去,没问题,县里可以把这家宾馆给你们长期包下来,只要你们敢住。” 崔元堂冷笑道:“哼哼,有什么不敢住的?” “那好,一个个先登记,发生的费用将来从退还的集资款中扣。”说着,温纯让信访办的老施拿出笔和纸,扔在了刚才他们打牌的床头上。 有几个经营户脸色就变了,马秀娥把纸笔一扒拉,说:“不登,不登,谁爱登谁登,我就这么住着了。” “马秀娥,既然你住的舒服安逸,那好,我把你老公也喊来陪你一起住。”温纯掏出电话,就要往外打,马秀娥以为温纯真要打给她老公,脸色蓦然一变:“干嘛呀,管我老公什么事?” 人要脸,树要皮。 马秀娥再泼辣,毕竟还是县城里的女人,明目张胆地偷汉子,她的脸皮还没有厚到这个程度。 温纯厉声道:“你不是想长期住么,我把你老公请来,让他来陪着你住。” “干嘛,干嘛呀!谁让你请他了,吃得不多管得多!”马秀娥说着话,一扭屁股坐在床头,再不说话了。 对付崔元堂,温纯立马调整了策略,他收起手机,冲崔元堂道:“你想干啥,你现在是人物了是不,望城县里闹还不够,还要跑到省上来?!” 崔元堂没吭声,但明显,他的士气被压下去不少,特别是刚才温纯说要给马秀娥老公打电话,几乎让他冒了身冷汗。 马秀娥的老公人老实不假,但老实人一般都认死理,脾气倔,真把老实人惹急了,他敢跟任何人拼命。 再老实的男人,也不愿意当中戴顶绿帽子招摇。 温纯严厉地说:“崔元堂,我明确告诉你,小商品市场的搬迁势在必行,谁也阻挡不住商贸旅游城的建设步伐,如果政府有违约行为,你可以依法起诉,但这不是你带头上访的理由。” 崔元堂不安地瞪住温纯,他眼珠子一转,气势汹汹地说:“要我们回去也行,我们只听宝哥一句话。哥几个,对不对啊?” “对,对,就听宝哥一句话。”其他的经营户都有些气馁了,他们纷纷表示赞同。 看温纯面露难色,席菲菲也直皱眉头,崔元堂得意地笑了。 这种感觉,真他妈的爽! 第197章不成文的丑规矩 温纯见崔元堂一脸的得意,心里不禁疑惑起来,这小子好像知道王宝良不能来一样。 这么说,王宝良的失踪,崔元堂是知道内情的。 那好,我就给他来一个将计就计,引蛇出洞,顺手牵羊。 温纯稍稍沉吟了一下,故作为难地说:“宝哥,他今天来不了。” 崔元堂哈哈大笑:“温指挥,宝哥今天来不了,明天也肯定来不了,我说,你们是不是把宝哥控制起来了?哈哈。” 温纯看了看席菲菲,咬咬牙,直截了当地说:“崔元堂,你说的没错,宝哥他昨晚上失踪了。” “是吧,是吧。我早就说了吧,你们把宝哥控制起来了。哥几个,这怎么行啊,我们走,到省里要人去。”崔元堂拍着手,叫嚣道。 经营户们一听,个个大吃了一惊,他们站起来,怒视着温纯和席菲菲,抬腿就要跟着崔元堂往外走。 “且慢!”温纯把手伸出来,拦住了崔元堂。 信访办老施等人,也拦着其他人,不让他们出门。 “干什么?”崔元堂虚张声势地问道。在温纯面前,多少还是有些发虚,他可听说过温纯身上的功夫了得。 温纯严肃地说:“崔元堂,你必须马上回望城县,王宝良失踪一案,公安局需要你配合调查。宝哥失踪,你脱不了干系!” “宝哥失踪,关我什么事?我昨晚上又不在县城,你这是栽赃陷害嘛。”崔元堂摊开双手,皮笑肉不笑地望着众人说。 温纯毫不客气地说:“崔元堂,你不要装糊涂!我问你,你昨晚上不在县城,又是怎么知道宝哥失踪了的?” “这个……”一句话,问得崔元堂无言以对。 温纯又逼上前一步:“崔元堂,我伙同秦大炮在名士俱乐部嫖娼淫乱,这事暂且我们就不说了,但是,宝哥失踪这件事,你必须回去说清楚。” 这下,崔元堂像只斗败的公鸡,彻底瘫软了。 马秀娥这会儿也想起来了,半夜时分,折腾完不久,她迷迷糊糊躺在床上回味刚才爆发的高潮,就听见崔元堂躲在厕所里接了个电话,其中好像提到过王宝良的名字,只是当时以为他和王宝良请示汇报,没有在意而已。 王宝良对马秀娥可是有过救命之恩的。 有一年福庆街失火,马秀娥就是王宝良冒死从大火中抢救出来的,为此,王宝良被烧伤,还住了不少日子的医院。 崔元堂嫖娼,马秀娥可以装糊涂,她想管也管不上,可王宝良失踪了,马秀娥就不能不闻不问了。 她站了起来,推了崔元堂一把,质问道:“宝哥哪去了,昨晚上你接了谁的电话,这些你得跟大家说说清楚。” 崔元堂原来只听人说过温纯厉害,但还没有亲自见识过,这次一交锋,才真的感受到了,温纯的身上有一股杀气。 得意很容易忘形。 崔元堂原本打算利用王宝良不能来给温纯出难题,没想到得意忘形说漏了嘴,被温纯踩住了尾巴,想赖都赖不掉了。 崔元堂苦着脸说:“我也只知道宝哥不见了,他到底哪去了,我真的不知道啊。” 从崔元堂狼狈不堪的样子看得出来,温纯知道自己猜得不错,王宝良失踪,崔元堂提前得到了消息,这么说来,王宝良被谁带走了,又带去了哪里,崔元堂应该会略知一二。 经营户们转而个个怒视着崔元堂。 温纯也不想把崔元堂逼急了,毕竟手头上的证据不足。于是,他放缓了口气说:“崔元堂,你是主动回去配合调查呢,还是等公安局派人带你回去呀?” 崔元堂不说话,马秀娥又推了他一把,向席菲菲表态:“席书记,把他交给我,我负责把他带回去。” 席菲菲脸上露出了微笑,问道:“你们大家呢?谁还想继续住下去的,就在老施那里登个记吧。” 众人纷纷说:“不住了,回去吧。” 这会儿,一直紧张得要命的老施等人,终于松了口气,他忙招呼着大家伙说:“来,来,大家收拾东西跟我走,面包车在外面等着呢。” 原来,老施昨天接到了市信访办的通知,赶过来的时候已经把面包车带过来了。 其他人跟着老施往外走,崔元堂还站着没动地方,马秀娥怒瞪住崔元堂,叫道:“还楞着做什么,等公安局来人背你下楼啊?” 说着,马秀娥推搡搡地把崔元堂推了出去,临出门,还不好意思向席菲菲点了点头。 经营户们出了门,温纯和席菲菲也回了房间。 看见桌子上好在冒热气的豆浆油条,席菲菲几乎忘了还要保持优雅形象,一大步跨过去,抓起一根油条,塞进嘴里大嚼起来。 “香,真香!”席菲菲吃完了一根,又抓起了另一根,这才注意到有些失态了,她示意温纯也来一根,温纯笑着摇摇头,坐下来背着席菲菲和曾国强小声说话。 曾国强说:“我站在门外,听你说到王宝良失踪,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温纯取笑道:“切,你还是军人出身呢,就这么没胆量。” 曾国强不服,他说:“哼,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也慌,只不过你装得很镇静罢了。” “哎,国强,你这话从哪说起啊?我慌了吗?” “嘿嘿,温纯,我一直站在你背后,你脸上慌没慌我看不出来,可你话一说出口,后背就湿了一大块,那是什么意思啊?” “啊?国强,你不愧是当过兵的啊,这也被你看出来了。”温纯反手摸了一把,可不是嘛,衬衣上湿漉漉的,这会儿被曾国强一提,还感觉凉飕飕的。 “哈哈。”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大笑起来。 席菲菲喝完了豆浆,也跟着一起笑了。 老施把经营户们安顿好,过来跟席菲菲和温纯打个招呼,问席菲菲和曾国强开的房间还留不留着,席菲菲笑道:“他们都走了,我还住这里做什么?退房。” 老施赶紧到前台结了帐,带着崔元堂马秀娥等人走了。 上访者是回去了,但席菲菲跟温纯却还不能马上回去。 为什么呢?这也是官场的一个不成文的丑规矩。 第198章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吃完早餐,席菲菲精神顿时好了许多,她站了起来,说:“走,去市政府。” “去市政府做什么?”温纯有些不解。望城县已经忙乱得一团糟,千头万绪的工作还等着回去做呢,不赶紧赶回去,跑市政府去耽误什么时间啊。 “做什么?做检讨。”席菲菲说得很干脆,说完拎起包就要走。 温纯的心忽就暗了,真是忙昏了头,他想起来了,当信访办主任的时候就知道,集体上访惊动了上级领导,让上级领导丢了面子,人领回去之后,下级必须要给上级做深刻检讨! 席菲菲尽管身居官场多年,但对官场很多不成文的规矩,仍然不能适应,有些,甚至充满憎恨。但她知道,这种憎恨只能埋在心底,甚至心底都不能埋,得把它消化掉,嚼碎吐掉。 就说这检讨吧,如今不管什么事,只要伤及到上层的脸面,下级就得主动去做检讨,基层还稍好一点,越是往高层走,越是得走这道程序,市里如此,省里也一样,不管上级领导是不是需要这么个检讨。 例如现在,经营户们的集体上访,让谭政荣在大会上丢了面子,又挨了省里领导的批评,那么,席菲菲必须向谭政荣当面做检讨。 至于去不去省里做检讨,那是谭政荣的事,席菲菲还不够级别。 有时席菲菲会想,这样的检讨有必要么,对改进工作,对改善党群关系,这样的检讨到底有没有意义? 官场上,很多的时候形式大于内容! 既然混了官场,就必须重视官场的各种形式! 因为形式是直观的,是能够让别人看见的。 席菲菲要做的检讨,自然是要当面做给谭政荣听,做给其他人看。 可是真要跟席菲菲一起去做检讨,温纯有点迈不开步子。 他不是怕做检讨,他是怕面对谭政荣这个人。 不管温纯乐意不乐意,他都得去,而且要配合席菲菲把这个形式做好,做足。 工程项目上惹出来的麻烦,给上级领导造成了不良影响,席菲菲这个书记自然要去做检讨,他这个负责工程建设的常务副指挥长也推脱不了责任。 温纯很无奈地看了席菲菲一眼,突然说:“席书记,等一等。” “怎么了?”席菲菲被温纯看得莫名其妙,下意识地撩了一下头发。 温纯笑着说:“席书记,你这么去面见领导,不仅影响望城县的光辉形象,也太不尊重领导了。” 席菲菲照了一下镜子,脸兀自红了起来,她不好意思地说:“你们稍等一下,我收拾一下。” 温纯和曾国强退了出来,坐在车里等着。 一进车里,温纯就把电话打给了胡长庚,请他把昨晚上福庆街上的监控摄像调出来,看一看半夜时分有什么异常情况。 这一点,胡长庚也已经想到了,他告诉温纯,公安局的刑侦技术人员正在分析录像资料,大概在十一点四十分左右,福庆街来了一帮穿黑t恤的家伙,拉拉扯扯带走了一个人,领头的是一个矮胖子。 “会不会是秦大炮?”温纯提示道。 秦大炮是有案底的人,胡长庚让人把资料调出来一比对,很大的可能性就是他。 这些只能说明,王宝良可能是被秦大炮带走的,但带到哪里去了,这还是一个谜。 不过,胡长庚分析说,昨晚上码头工地出事之后,已经在出入望城县的主要道路上设置了盘查岗,这帮人带着王宝良,应该跑不太远,还在望城县境内。 胡长庚又问了问上访经营户的情况,听温纯说已经劝回去了,心里稍稍踏实了些,便问席菲菲和温纯什么时候能回来。 温纯苦笑了一声,无奈地说:“还得去市里做检讨,做完了就回吧。” 最后,胡长庚告诉温纯,市公安局已经在关注望城县这些天发生的事了。 温纯明白了,胡长庚已经以他自己的方式向市公安局通报了信息。 大约过了二十来分钟,席菲菲从宾馆里出来了。 温纯正和曾国强说笑呢,猛地看见席菲菲出来了,眼睛一亮。 刚才还是一身疲惫的席菲菲,一转眼,就妩媚优雅起来。 女人,精神是容貌的支柱。 席菲菲没有穿她那套常穿的职业装,换了一身墨绿色的套裙,里面配了白色绉纱衬衫,质地很柔软的那种,款式也很新潮,一下子就让她年轻了许多。丰腴的身子更趋饱满,两条修长的腿毫不掩饰地将她错落有致的身姿衬托得山是山水是水。 温纯讪讪地笑了笑,避开了目光。 上了车,席菲菲便说:“温纯,对付崔元堂这种人,还是你有办法。” “我有什么办法,只能算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吧。跟他们讲道理,讲得清么?” “是讲不清,不过我还是纳闷,崔元堂去名士俱乐部的那档子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是李逸飞告诉我的,上次崔元堂在福庆街与工商执法大队发生冲突,我就让李逸飞派人跟了他几次。” 席菲菲哦了一声,进而又问:“你就不怕崔元堂死咬着不认账?” “做贼心虚,这是常理。别看崔元堂在福庆街咋咋呼呼,实际上他没见过什么大世面,只是个色厉内荏的家伙。” “呵呵,王宝良失踪的事,也是你诈他的了?” 温纯笑着没做声。 曾国强却兴致勃勃地说:“席书记,这是温纯武功的高超之处嘛。先在他的软肋上点一下,再直接戳他的死穴,崔元堂哪里招架得住。” 三个人都笑了,车里的气氛顿时活跃起来了。 不大工夫,车子来到市政府门前,登记,通报,一道道的手续之后,才见到了市委秘书长李开富,他轻描淡写地瞄了席菲菲和温纯一眼,口气寡淡地说:“坐吧。” 席菲菲和温纯刚刚亮起来的一点好心情,蓦地就暗淡了。 这还是开会时热情地要拉席菲菲上主席台就坐的秘书长李开富吗? 他脸上熟络亲切的笑容不见了,替而代之的是严肃,冰冷,生硬,格式化的官腔。 这就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官场! 第199章狗眼看人低 秘书长的态度,很大程度上就是领导的态度。 领导不满意的人,秘书长敢公开和他们过于亲近么? 温纯暗暗打了个冷战,官场冷暖,有此可见一斑。 听爷爷提起过,旧社会有钱人家的看家狗也是狗眼看人低,对那些要饭的穷叫花子,态度也会特别的恶劣。 当今的官场,直把一个个好端端的人,变成了看家狗的角色。 如果以后自己有机会当上领导,一定要破除这种动不动就要下级做检讨的陋习。 这会儿根本没人理会温纯的胡思乱想,席菲菲强作笑颜,谦恭地开了口:“李秘书长,我先把我们的想法汇报一下,请秘书长帮我们把把关。” 温纯这才抬起目光,看着突然变得陌生的李开富。 李开富冷冰冰地说:“菲菲同志,在我这儿就不要浪费时间了,你们准备一下,见见谭书记。态度诚恳点,出了问题不要紧,关键是得有个好态度。”说完,目光挪到了别处,不在正眼看席菲菲和温纯。 席菲菲还得客客气气地说:“那就有劳秘书长给安排一下了。” 李开富象征性地干笑了一声:“谭书记那边我就不去了,你们自己去,刚才我联系过,谭书记的秘书会接待你们的。”说完,他抓起电话,打给了谭政荣的秘书,秘书让席菲菲他们过去。 离开李开富的办公室,温纯顿觉无比的郁闷和压抑,像是让人当头浇了一盆水,浑身上下没了一点热情。此时此刻,他倒觉得高亮泉对自己吹毛求疵,发脾气泄私愤的态度还不是最难忍受的,像李开富这种拒人千里之外的冰冷,简直会令人发疯。 两个人不说话,往市委市政府领导办公的三号楼走去。 走着走着,席菲菲突然停下脚步,盯住温纯,略带恼怒地说:“温纯,你怎么回事,有气无力,懒洋洋的,打起点精神好不好?” 温纯懊恼地摇了摇头,带着几分尴尬说:“席书记,对不起,我昨晚上没休息好。” 确实,席菲菲知道温纯昨晚上救甘欣,阻止绿毛的报复,几乎忙了一整夜,一大早又来与崔元堂斗智斗勇,也多亏了他了。 席菲菲暗暗对自己刚才的态度有些后悔,她无声地叹息了一下,大踏步地往前走。 温纯这才体会到,席菲菲的心里比自己更难受,她大小是一个大县的县委书记,很有可能要挂名市委常委,可在李开富等人面前,还不得像个犯了错误的小媳妇一样,强作欢颜,忍气吞声。 想到这,温纯更加体会了席菲菲的难处,他挺直了身板,跟上了席菲菲的步伐。 他们来到三号楼,谭政荣的秘书果真等在了那里,和席菲菲打过招呼,客气地引他们进了接待室。 谭政荣的秘书姓黄,黄秘书告诉席菲菲,谭副书记这会儿正在和城建局的局长宋飞龙谈话,大概半个小时左右可以结束。 坐在沙发上,两个人老老实实候在那里。 席菲菲一边等,一边心里犯嘀咕,今天这检讨,到底怎么做? 黄秘书态度比李开富要好一些,论级别,他比席菲菲要低,所以要客气许多,席菲菲问什么他至少不好意思不答复,席菲菲有意把话头往经营户上访上面引,多少还算摸到了一点情况,至少了解了谭政荣对这起事件的态度。 谭政荣临时主持临江市的工作,又是望城县的人,听黄秘书说,昨天从省里回来之后,他已跟信访等几个部门的头头发了火。谭副书记对望城县发生的这起突然的集体上访事件很重视,指示各相关部门要严肃对待。 到底能严肃到什么程度,席菲菲想了半天,还是没想明白。 没到之前,席菲菲还指望从李开富那里探个口风,谁知李开富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心里就越发没了底。 在席菲菲看来,不是说上访这件事有多严重,严重的,是让谭政荣当众失了面子,又在省里领导面前挨了批评,如果谭政荣上纲上线,记恨在心,很可能会影响到三大工程项目的建设,这才是席菲菲最为担心的。 半个小时快到了,黄秘书说是去看看,走了,便没有再回来。 席菲菲和温纯又干等了好几个半个小时,一上午的时间就这么熬过去了,这期间,又担心谭政荣随时可能召见,既不敢打电话,也不敢离开太久,就是上洗手间也得快去快回,这种干坐的等待几乎就是一种煎熬。 快近中午时,黄秘书忙忙碌碌走进来,客气道:“席书记,真是对不起,我已经通报过了,谭副书记那边实在挤不出时间,你们下午三点再来吧。” 席菲菲和温纯拖着疲惫的身躯出了市政府,在政府大院门口找了家小餐馆吃了午饭,又在车里眯了一会儿。 两点半左右,席菲菲带着温纯再次来到了市委办公的三号楼,上楼的时候,恰好碰到了组织部长骆建川,席菲菲去望城县上任,就是骆建川亲自送过去的,与席菲菲私交不错,他热情地和席菲菲打招呼,又问他们来干什么。 席菲菲没好意思说是做检讨,就说是来给谭书记汇报工作的。 骆建川稍有点惊异,嘴里却问,谁安排的时间? 席菲菲就说,谭书记的秘书小黄。 骆建川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席菲菲扯到一边,悄声说,上午谭书记还有空,下午好像安排得满满的。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看席菲菲皱起了眉头,骆建川又笑着说,或许见缝插针能安排,你们耐心等着吧。说完,急匆匆地走了。 听了这话,席菲菲和温纯心情郁闷,等到了接待室,再没一个人跟他们打招呼,就连那个黄秘书也不知去向。 温纯他们坐下来的时候,接待室又进来两位男士,两人都三十来岁的样子,其中一位应该是领导,另一位一看就知道是个跟班的。 领导好像跟席菲菲认识,但也没有说话问候,仅仅是互相笑笑,点了点头,便很沉重地坐在了另一张沙发上,看样子也是等着领导接见的。 接待室里比上午多了两个人沉闷的人,这让本来就已经够沉闷的空气变得近乎死闷了。 十月金秋,气温不高也不低,大概正在搞节能减排的活动,接待室的空调没开,坐了不到五分钟,温纯身上就出汗了,他从茶几上拿过纸巾盒,自己抽了几张,擦了擦脸上的汗,侧眼一看席菲菲额头上也在渗汗,他又把纸巾盒递给席菲菲,席菲菲居然视而不见。 温纯有点尴尬,便站起来,将纸巾盒递给了另一张沙发上的两个人。 那两个人也正在冒汗,只是比温纯更懂规矩,不敢随便乱动接待室里的东西。 见温纯把纸巾盒递过来,跟班的马上接过去,一副求之不得的样子,抽出几张来,递给了那位领导。 那个领导接了,却没看跟班的一眼,只对温纯笑了笑,以示感谢。 第200章什么他妈玩意儿 三点到了,还不见黄秘书的人影,温纯坐不住了,想问问席菲菲,不会是黄秘书忘了吧?一看席菲菲沉着脸,没敢问出口。 另一张沙发上,那两个人也跟他们一样,正襟危坐,很庄严,很沉重,但表情略微比席菲菲轻松。 温纯心想,这二位不会也是等着给哪位领导做检讨的吧? 正这么想着,来了一位不认识的秘书,先是向席菲菲点点头,很客气将另外的两位叫走了。 温纯问席菲菲:“刚才是哪位领导的秘书?” 席菲菲想了一下,才说:“可能是分管文教卫的王副市长的秘书。” 温纯又问:“那进去的两个人呢?” 席菲菲小声说:“那个老成一点的是桥南区的区长阳光,另一个好像是区教育局长吧。” 温纯嘟囔道:“人家只等了半个小时,就被接见了,我们等了一上午,也到了约定的时间,怎么还没被召见啊。” “温纯,你有完没完?少说几句能变成哑巴啊。”席菲菲说完,还严厉地盯了温纯一眼,那意思是让他少说话,老老实实地呆着。 接待室里又只剩下温纯跟席菲菲。 过了一会儿,温纯又沉不住气了,大着胆子说了句:“要不给谭书记的秘书打个电话?” 席菲菲没吭声。不过她的神情告诉温纯,这话等于白说。 温纯心里有微词,嘴上却再不敢放肆了。 不同场合得有不同场合的规矩,这点常识温纯还需要一点点地学习和体会。 别看你在下面可能是呼风唤雨的一把手,可进了上级机关,只要将你安排到了接待室,领导没指示,你就只能老老实实等着。 捷径有没有? 当然有。 例如刚才的阳光,很明显是和领导秘书打过招呼的,或者求了与领导对口的秘书长或副秘书长帮忙通报引见。所以,领导一有空,秘书就安排接见了。 可惜席菲菲在这种问题上非常的固执,在旁人看来,也可以称作是愚蠢。 如果一大早上来之前,就给李开富打电话求情,哪怕给谭政荣的秘书打个电话,情况怕是另一番样子。 等啊,等啊,等。 这个下午他们一直等到了五点,中间温纯憋不住,出去透了透风,但没敢走远,只在楼道里随便走了走,去了趟洗手间,然后又很快乖乖地回来了。 席菲菲一下午都保持着一个姿势,在温纯看来,几乎就是一动不动,心里暗暗叹服,她真能坐啊,不愧是省团委坐过机关的干部。 在官场上,席菲菲就是比他强,比他更懂得“规矩”,也更服从于“规矩”! 五点钟时,黄秘书来了,日理万机的样子,进门就说:“席书记,实在对不住,让你久等了。” 席菲菲忙起身,问道:“现在可以进去了吧?” 黄秘书怪怪地盯住席菲菲,心想,我又没有说要让你们进去,你这么急切干什么?他避开席菲菲锋利的目光,转而看着温纯说:“席书记,你们请回吧,谭副书记马上要出席一个接待宴会,估计今天是没时间了。” “明天呢?”席菲菲追问一句。 一听席菲菲的口气不对劲,秘书作委屈状,说:“我已经向谭书记汇报过了,说席书记已经等了一天了。” 席菲菲不依不饶地问道:“那谭书记怎么说?” 看席菲菲不断地追问黄秘书,温纯心里有点暗暗好笑,嘿嘿,我以为你真沉得住气啊,原来,心里比我更着急呢。 狗可以仗人势,但毕竟还是狗。 黄秘书被席菲菲生硬的态度吓着了,他只不过是秉承谭政荣的旨意办事,从内心来讲,他是真不愿意得罪席菲菲,要知道,政府换届,席菲菲要高升的呼声很高,没准过几天升到市里来,到时候给几双小鞋穿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黄秘书看四下没人,才凑近席菲菲低声说:“谭书记刚才说,不用检讨了。” 席菲菲大声说:“黄秘书,既然谭书记忙,那我们就不打扰了,改天等谭书记有空了,我们再来向谭书记当面汇报。” 黄秘书也大声客气道:“席书记,让二位等了一天,实在过意不去。下次来时,最好先通个电话。” 温纯看出席菲菲和黄秘书在演戏,也赶紧陪着笑:“这次怪我们,事先没跟你联系好。”说完,他要了黄秘书电话,跟着席菲菲离开了接待室。 “一定是这小子在捣鬼!”一出院子门,席菲菲就发了火。这个时候,她才把心头的不满发泄出来。 “算了,他不过是个传声筒,这肯定是谭政荣的意思,他对你有气,见了面也发不出来,就让我们干坐一天,这比当面检讨更折磨人啊。”这会儿,温纯反倒变得比席菲菲更清醒。 可不是吗?有理也不打笑脸人。人家上赶着来给你做检讨,作为一位领导干部,你总不能没有涵养,像泼妇骂街一样把人家臭骂一顿吧。 谭政荣的这个让席菲菲干等一天的手段,从出气的角度来说,更阴毒,更解气。 “什么他妈玩意儿?”听温纯这么一说,席菲菲也醒悟过来了,气恼不过,轻声地骂了一句。 “呵呵,席书记,你也会骂人啊?”一出市委大院,温纯的心情就好起来,有一种解脱,或者如释重负般的轻松,听着一贯优雅的席菲菲骂人,觉得很有意思。 席菲菲也抿着嘴笑了:“走,回去!” 坐上车,席菲菲闭目养神,渐渐抵挡不住疲惫的袭击,竟睡着了。 温纯从后视镜上望去,她浓密的睫毛轻轻地合在一起,两片红润的嘴唇也微微地并拢在了一处,一头柔柔的黑发散落在雪白的脖颈上,脸上的那副娇柔宁静令温纯心里一阵怜惜。 温纯示意曾国强,曾国强心领神会,降低了车速,把车开得稳稳的,唯恐惊醒了她。 车进望城,车窗外已是一片灯光下的世界,树木、街道、行人、楼房都被马路两旁那高高的灯杆上发出的光线涂上了一层桔黄的色彩。 疲惫的温纯一路上脑子里一刻也没有停止思考,码头工地怎么样了?王宝良会在哪里?“竿子”的死硬背后又隐藏着什么秘密? 第201章这仇,一定要报 福庆街上人心惶惶。 上访的经营户们从市里一回来,崔元堂就被马秀娥揪着去公安局说清楚,到晚上却只有马秀娥一个人回来了。 经营户们便纷纷跑来向马秀娥打探消息。 马秀娥说,王宝良昨晚上被人带走了,一天未见踪影,这事和崔元堂有关。 据崔元堂交代,是他过去在临江市混事的时候,结识了一个叫秦大炮的狐朋狗友,他们把王宝良带走了。原因好像是,王宝良在狱中和秦大炮有过过节,崔元堂鼓动经营户们闹事也是他指使的,就是要报复王宝良。 被崔元堂鼓动去上访的那几个经营户便骂崔元堂的良心被狗吃了,还勾结外人来陷害宝哥。又问马秀娥,崔元堂是得了秦大炮什么好处,要帮他干这种伤天害理的事? 马秀娥支吾着说,她也搞不太清楚。 事实上,崔元堂在公安局里都交代了,只是要马秀娥当着众人说崔元堂被秦大炮用按摩女拉下的水,她实在说不出口罢了。 经营户们骂骂咧咧地走了,心里却都犯起了嘀咕。 福庆街上,宝哥是众人心目中的英雄,这帮人连他都敢动,那福庆街上还有谁他们不敢动啊?而且,听说昨晚上码头工地那边打死了人,被打死的这人还是桥南物流的当家六哥的生死兄弟,据说也是这帮人干的。 我的天啊,这往后,谁还敢听政府的话,积极主动地搬迁呢? 这一天,小商品市场的店铺关门比平常早了许多,各家各户的灯也熄得比以往早,可黑暗中,躺在床上的经营户们几乎都没怎么睡着。 所幸,码头工地已经基本平静安定。 上午,李逸飞亲自带队进了工地。 到了工地之后,他先是让绿毛等人组织人员把工地收拾齐整,安排工人修复被砸坏的机器设备,又去医院看望了被打伤的工人,回来再和打桩队的队长们商谈恢复施工的准备。 从市里一回来,温纯和曾国强一起把席菲菲送到了望城宾馆。 曾国强问温纯,还有事么? 温纯说,我没事,你赶紧回家吧。 曾国强说,那好,你也早点休息吧,我先去洗车,洗完车就直接回家了。 温纯笑道:呵呵,我知道,你这家伙,几天没见殷勤,早憋出火来了。 曾国强摸着后脑勺,骂道,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等你以后当爹了,就知道我想谁了。 说完,开着车走了。 温纯望着远去的奥迪车,心里涌出一份温暖。 有个温馨的家,有可爱的老婆孩子互相惦记着,这种生活不也很幸福么? 正在夜风中发愣,甘欣打来电话,她一直在望城宾馆等着,见席菲菲和温纯回来了,她把席菲菲安顿好了,就打电话告诉温纯,李逸飞到了望城县了。 温纯听了,顾不得休息,连忙去了工地。 到了工地,把大铁门叫开,刚进院子,就看见绿毛几个在外面转悠,像几只无头的苍蝇一般,见温纯到了,绿毛忙迎上来,说:“纯哥,你来得正好,六哥一个人已经在里面坐了四五个小时了,光抽烟,不吃也不喝。” “在哪里?” “关哥的办公室。” 温纯急了,忙问:“你们怎么不劝劝呢?” 绿毛胆战心惊地说:“不行,谁进去他骂谁,太可怕了。” 温纯走过去,敲了敲办公室的门。 李逸飞嗓音嘶哑着,在里面大骂:“谁他妈的又犯贱,滚!给老子滚得越远越好。” 温纯大声说:“六哥,我是温纯。” 里面静了一会儿,才听见李逸飞说:“门没关,进来吧。” 温纯轻轻地把门推开,屋子里烟雾弥漫,李逸飞愣愣地坐在办公桌前。 才一天没见,原本清瘦的李逸飞愈发的憔悴,眼窝子下陷,眼睛红肿,布满了血丝,嘴唇干裂,脸色黑得吓人。 温纯轻轻又把门带上。 这时,李逸飞痛苦地闭上了眼睛,眼角却流出一滴浑浊的泪珠。 男儿有泪不轻弹。 李逸飞这个面对砍刀都不曾眨一下眼睛的汉子,失去了患难与共的兄弟之后,终于忍不住伤心落泪了。 温纯走上前,在李逸飞的面前坐了下来。 桌上摆着好几个烟盒,地上满是烟头。 温纯从桌上抓起一个烟盒,空的,又抓起一个,还是空的。 他把手里的烟盒捏瘪,狠狠地砸在地上。 李逸飞终于睁开了眼睛,说:“有烟吗?给我一支。” 温纯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烟,抽出一颗递给了李逸飞,李逸飞接过去,叼在嘴上,抓起打火机,手却在不住地颤抖,怎么也打不着火。 温纯从他手里把打火机拿过来,打着火捧在李逸飞的嘴边,烟总算点着了,李逸飞吧嗒吧嗒抽了几口,很贪婪地咽进了肚子里,好半天才张开嘴,随着烟雾一起从嘴里冒出来的,还有一句阴森森的话:“这仇,我小六一定要报!” 这架势,把温纯也惊得心头一阵恐慌。 “六哥,我还是那句话,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不!”李逸飞把烟从嘴里拿下来,扔在地上,用脚一点点地碾碎。“谁动了我的兄弟,我一定要剁了他的手脚,这是我自己定下的规矩!” 温纯死死地盯着李逸飞,说:“六哥,我能理解你现在的心情,但是,你要冷静,弟兄们都看着你呢。” 李逸飞的眼里涌出了泪水,他哽咽着说:“今天一大早,我去看了关春生的老婆孩子,我,等不及了。竿子和秦大炮这两个王八蛋,老子要将他们碎尸万段。” “六哥,竿子在看守所里,秦大炮跑不见了,你怎么将他们碎尸万段?” 李逸飞霍地站了起来,他抓住温纯的胳膊,冷笑道:“纯哥,这是我的事,跟你无关。” 这么说来,李逸飞并没有机会下手。 温纯不便多问,也站了起来,拉着李逸飞的手说:“走,六哥,我们吃点东西去,边吃边聊。” 李逸飞拖着沉重的步子,跟着温纯出了工地。 路上,温纯给甘欣打了个电话,请她到江边的天然居,一起陪李逸飞说说话。 第202章嫂子求你一件事 到了天然居,甘欣早等在那里,三个人找了间包房,点了几个小菜,甘欣多了个心眼,没敢点白酒,只从温纯的车里拿了两瓶从辣根家带来的桂花酒。 喝了几杯,李逸飞叹了口气,说起他一大早去看望关春生老婆孩子的事。 一同去的还有当年一起出道的兄弟毛头,听李逸飞要去看望小关的老婆孩子,他非要跟去。 李逸飞当年跟着虎爷混的时候,一起出道的是六个兄弟,李逸飞年纪最小,人称小六,依次排下来,关春生是小五,毛头排行第四,人称小四,后来李逸飞主事之后,其他几个都各自叫了名字,不再按顺序叫小号了。 毛头是个孤儿,小时候和父母一起出了场车祸,父母丧生,他侥幸捡了条命,智力受到了损伤,不受刺激的时候还像个正常人,一见血腥场面,便只会哭喊叫骂,一如回到了车祸现场。 初二那年,爷爷奶奶也相继去世,关春生的父母见他可怜,就收留了他。 后来,关春生和李逸飞等人一起出去混世界,毛头也傻乎乎地跟着,他打小身子骨单薄,胆子又小,打打杀杀的事从不让他参与,连望风、买饭等打杂的事夜不敢交给他,现在也只是在物流市场做点看车扫地的杂事。 真赶上对手抄了后路,李逸飞通常安排关春生保护他,关春生拼了命也会杀开一条血路,让毛头先逃,只有一次没跑远,看见了关春生的手臂被砍出了血,他居然坐在地上抱头痛哭,为了救他,差点没把关春生的命搭上。 所以,毛头与关春生的感情非同一般。 别看他名义上也在道上混了二十多年,可走在外面,看上去仍然只是一个猥琐懦弱瘦小的男子,一点也不起眼。 实际上,红黑两道,除了那些骨灰级老江湖,基本上没人知道,他会是李逸飞刚出道时的兄弟。 李逸飞带着毛头赶到关春生住的地方,关春生的老婆正准备送儿子去对面街头的幼儿园,在家门口的路口迎头碰上了。 关春生的儿子背着书包又蹦又跳,他妈跟在后面,不住地招呼着儿子别乱跑,目光始终追在儿子身上,眼中爱意无限。 看到了李逸飞和毛头,关春生的老婆很是诧异。 关春生被派到望城县码头工地,一般每周回来一趟,看看儿子和老婆,这个周末打电话回来说,最近工地上有点忙,就不回来了。但是,李逸飞亲自来家,一年只有春节来一次,平常很少来过。 “宝儿,叫伯伯和叔叔。”她喊住儿子。 儿子活泼机灵,大眼睛笑汪汪的,一副很开心的样子。他很听话地站住了,朗声喊了毛头和李逸飞。 李逸飞蹲下来,摸了摸孩子的头,说:“乖孩子,听妈妈的话,好好念书。” “知道了,叔叔。” 毛头却说:“要是有谁欺负你,你告诉伯伯。” 如果放在平时,毛头说这种话,李逸飞是忍不住要笑出声来的,关春生的老婆更觉着奇怪,但她只是笑吟吟地看着孩子,看孩子怎么回答。 “伯伯,我们老师说过,欺负人不是好孩子。”孩子这稚气的话,却更让李逸飞伤心,他想起关春生在事发之前跟自己说过的那句话。 “六哥,我们小时候穷怕了才当混混。这辈子,我没什么大目标,就是希望我儿子将来有出息,起码不能去当混混。” 李逸飞和毛头,陪着关春生的老婆把孩子送到了幼儿园门口。 孩子牵着小朋友的手,欢快地和他们几个挥手说再见。 李逸飞的眼眶湿润了,毛头则躲到侧面的一个垃圾箱背后抹了一把眼泪。 关春生的老婆目送着孩子进了幼儿园,才回转身来,默默地往家走。 李逸飞和毛头一直跟着,也没多说话,走到小巷子的僻静处,关春生的老婆停下了脚步,盯着李逸飞说:“六哥,告诉我,春生他怎么了?” 李逸飞一愣,马上装出笑脸来说:“嫂子,没,没什么,我和毛头路过这,过来看看孩子,顺便告诉你,春生,他要出趟远门……” 关春生老婆的眼圈红了,转而问毛头:“毛头,是这样吗?” 毛头低垂着头,只不断地点头。 关春生老婆没有继续追问,只低声说:“六哥,请你转告春生,请他放心,孩子我会带好的。” 李逸飞不敢正视她的眼睛,低着头说:“嫂子,春生不在家,有事你跟我说,小六决不会让你和孩子受委屈。” 关春生的老婆淡然一笑,说:“六哥,我没别的,只求你一件事。 李逸飞抬起头:“嫂子,你说。” “六哥,你们手头上的恩怨,你们把它了结了,别把事留给以后,留给孩子。”说完,转身朝巷子里走去,留给李逸飞一个双肩耸动的背影。 说到这,李逸飞已是泪眼朦胧。 甘欣听了,早已泣不成声。 温纯则噙着泪,端起杯子,一饮而尽。 李逸飞看了看甘欣和温纯,“纯哥,我答应嫂子的事,无论如何,一定要办到。” 甘欣忍住眼泪,掏出纸巾来,擦了擦眼角。 温纯没有再劝,只说:“六哥,你要办的事,我阻拦不了,也没法阻拦,只不过,希望你不要为此放弃了物流园的建设,这可是关系到你手底下更多弟兄们老婆孩子的大事。我想,关哥拼死咬住竿子,也是为了桥南物流能继续发展下去啊!” 李逸飞点点头:“纯哥,这个我懂。按道上的规矩,小关栽在了竿子和秦大炮手上,我只找他们两个了结这笔账。” 温纯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问道:“六哥,你有什么打算?” 李逸飞压低声音说:“竿子还在号子里,他的帐以后再算。我这回来望城县,一是要尽快恢复码头工地的施工,二就是要摸出秦大炮的下落。” 甘欣一会儿看看温纯,一会儿又看看李逸飞,一直没太闹明白,这两个男人嘀嘀咕咕在商量些什么。 “不早了,该休息了。”李逸飞喝了最后一杯,说:“纯哥,甘姑娘,谢谢你们一起过来陪我。” 温纯起身去结账,甘欣好像突然想起来什么,问道:“六哥,玉儿姐姐可好?” “啊?”李逸飞张口结舌。 甘欣嗔怪道:“你们男人啊,忙起来,什么都能忘了。唉……” 这一声轻轻的叹息,像是为了徐玉儿,又像是为她自己。 甘欣这一声叹息,也让李逸飞心里愈发的纠结,他的眼前,一会儿浮现的是徐玉儿雅致的面容,一会儿却又是关春生老婆的背影。 还有那个聪明可爱的孩子…… 第203章待从头,收拾烂摊子 第二天,温纯刚上班不久,正准备召集指挥部的人员开个会,了解一下情况,布置下一步的工作。 甘欣来电话通知,八点半在三楼会议室召开书记办公会,专题研究码头工地的斗殴事件和小商品市场经营户上访事宜,温纯作为工程指挥部常务副指挥长列席会议。 不过这次会议参加的人不多,只有席菲菲、高亮泉、秦方明、郭咏、胡长庚五大常委,加上列席会议的温纯,一共六个人。 这一次,甘欣这个县委办的副主任,照例还是记录员兼服务员。 官场会议,规模与重要性成反比,规模越小,研究的问题越重大。 举例来说,如果仅仅只是党政主要领导两个人单独碰头,那一定是商量重大的人事安排。如果是召开全体干部职工大会,那一定是学习传达上级会议精神。 书记办公会由席菲菲主持,她首先传达了临江市绿色生态发展研讨会的会议精神,强调在当前困难条件下,要统一思想,坚定信心,坚持望城县绿色生态发展方向不动摇,加快推进三大工程项目建设不动摇。 席菲菲的发言,为本次会议定下来主基调。 高亮泉紧接着发言,赞同席菲菲的“两个不动摇”,他说:“在席书记开会期间,望城县发生了一系列重大事件,我负有不可推卸的领导责任。”同时又指出,在前期招商引资过程中,由于对投资商考察不严,才导致了目前各种势力参与纷争,给望城县造成了混乱和不稳定。 高亮泉说完,意味深长的看了温纯一眼。 秦方明除了表态支持“两个不动摇”之外,很严肃地指出,我们有些同志甚至是领导干部,和一些不良势力称兄道弟,助长了个别不良人员的嚣张气焰,在群众造成了不良影响,希望引起高度注意和足够的重视。 在座的几个人都清楚,他明着举例是齐如海与金魁,暗中指的却是温纯与李逸飞和王宝良。 郭咏忠厚勤勉,他说,由于忙于其他各项事务,对三大工程项目关注不够。但他认为,前期的招商引资工作取得了历史性突破,为望城县绿色生态发展打下了坚实的基础,对于发展过程中暴露出来的困难和问题,只要认真分析,区别对待,总是能找到解决的办法,这是坚持“两个不动摇”的出发点和落脚点。 胡长庚则没有太多的空谈,他通报了目前的案情进展情况,通过侦查和审讯,外来刑满释放人员胡勇,就是那个外号叫“竿子”的家伙,他勾结临江市刑满释放人员秦大炮组织策划了码头工地斗殴事件,致工地负责人关春生死亡,五名工作人员受伤,其中一人伤势较重。 金口镇村民金魁和煤球等人均系被胡勇收买,参与了本次事件。 福庆街经营户群体上访事件,系秦大炮买通崔元堂,鼓动部分经营户所为,据崔元堂交代,秦大炮与王宝良曾是狱友,关押期间曾发生过冲突,王宝良下落不明,系被秦大炮挟持,但具体去向不明。经初步分析,应还在望城县境内。 高亮泉不满地说:“长庚同志,你这只介绍了一个结果,却忽视了产生这个结果的过程,金魁等村民在工地被打是什么人所为?崔元堂和王宝良在江边被打又是什么人所为?这些是事件的起因,不能避而不谈嘛。” “高县长说的没错,但办案讲的是证据,不能单凭分析和推理。胡勇和秦大炮的背后还有没有人指使,他们没交代,我们就不能主观臆断,只有依靠进一步深入侦查,然后再来下结论。” 对于县里其他方面的工作,胡长庚虽然谈不上唯高亮泉是从,至少还是愿意听他的意见的,但是,对于办案,胡长庚有足够的自信,他不紧不慢地给了高亮泉一个软钉子。 这看上去是个软钉子,但扎在高亮泉的心头,却是不一般的疼。 高亮泉心里有鬼,自是不敢再追问了。 胡长庚继续说:“鉴于关春生死亡案和王宝良失踪案情复杂,性质恶劣,市局和省厅非常重视,省厅副厅长兼市局局长李建军同志已指示,将犯罪嫌疑人胡勇移交市局审讯,并将派专家组来督导关春生死亡案和王宝良失踪案的侦查工作。” 温纯一直在细心倾听和揣摩每个人说话的意思。 五大常委发言完了,目光一齐投向了温纯。 温纯很明白,今天会议的主题就是统一思想,坚定信心,通报案情,明确下一步工作。高亮泉和秦方明无非是借着发言的机会打压一下自己而已,所以,他在发言中,坦承在工程项目管理上还存在着失误,盲目乐观,对困难考虑得不足。闭口不谈什么考察不严、称兄道弟等问题,只表示要在“两个不动摇”的精神指导下,加快推进三大项目的建设。 席菲菲最后做会议总结,她说,当前,望城县的发展正处于最关键的时期,我们大家在正视困难的同时,要看到成绩,要敢于并善于做好干部群众的思想工作,把工作的重点放在维护稳定,推进发展上来。各级政府和部门,要认清形势,树立信心,识大局,促发展;公安政法部门要将案件侦破与保稳定、保平安结合起来,为三大工程项目的顺利推进保驾护航。 为此,工程指挥部要尽快帮助投资商恢复码头施工,做好小商品市场搬迁改造的宣传工作,立即启动商贸旅游城三通一平工程,加快影视基地建设,关注《印象青莲》和《青莲女侠》的拍摄进程,确保实现《望城县绿色生态发展规划》中制定的年度目标,给省市领导一个满意的交代,向望城人民交一份满意的答卷。 摆在桌面上冠冕堂皇的话,大家都会说,而且都能说得头头是道,但是,真正要去收拾这副烂摊子的,还得是温纯这个常务副指挥长。 第204章哇,美女警官 码头工地的打桩机很快又打响了。 李逸飞亲自坐镇现场,与打桩队清算了前期工程款并给予了一定的补偿,混乱中,打桩队除了几台设备遭到了不同程度的破坏外,人员和其他方面基本上没什么损失,又与桥南物流有过良好的合作,所以,码头工地在最短的时间里恢复了施工。 工程建设遭遇村民阻工,心平气和地协商调解很难达成一致,最终解决的法子就是把事闹大。比较常见的就是集体斗殴,很多的时候是施工方把村民打死打伤,甚至把村民的房屋放把火烧了,然后高层重视,村民害怕,施工方赔钱了事。 像码头工地,施工方的负责人被打死,这种情况比较罕见,如果没有其他势力的参与,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但效果同样是把事闹大了,村民们本就是无理取闹,为几个钱去蹲大狱,谁也不会干这种傻事。 再说,施工方已经死了人,再去闹事那等于是惹火烧身,自寻死路。 所以,码头工地的施工进展顺利。 金魁和煤球放回来了,他们只是参与了打砸,并没有伤及人员,交代了被秦大炮收买才去工地闹事,这其中涉及到金振国让金魁替他出口气的说法,但终究证据不足,万大强找胡长庚说了情,也就不了了之了。 温纯对此还有些不甘心,暗地里问过胡长庚,为什么不再深究一下? 胡长庚笑着说,公安局要忙的是关春生的人命案和王宝良的失踪案,没时间和精力去调查什么村民阻工这种小破事。 温纯对胡长庚这种态度有些不满,从金魁身上找个突破口,肯定能挖出他们背后的一些人物,至少齐如海脱不了干系。 温纯背地里和于飞发了几句牢骚,于飞也忍不住,借着看望姨妈的机会,旁敲侧击向胡长庚说出了温纯的意思。 没想到,胡长庚发火了,他气呼呼地说,于飞,你告诉温纯,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他现在还不是副县长,换届选举,还得齐如海这帮人给他投票。 等于飞把这话转给温纯,温纯这才慢慢琢磨出了胡长庚的真实意图。 深挖下去,把齐如海牵连出来,又能治他一个什么罪名呢? 说的冠冕堂皇一点,他也是为了镇里的利益说了几句过头的话而已,又没有指使金魁他们去打砸。 可要是为此得罪了一个镇长,就等于得罪了他背后的一大圈子人,在换届选举的关键时刻,一张票都能决定命运,更莫说一大圈子人的选票了。 胡长庚这话虽然是冲温纯说的,实际上表明了他的心迹。 对于换届选举,胡长庚也可以有他自己的想法。他现在虽然是公安局长,县委常委,他难道就没有一点往上再努力一把的希望吗? 人总是这样,有欲则软,无欲则刚。 有所求,就得有所顾忌,就得顾忌到方方面面,比如上面的看法,下面的民意,同僚的感受等等。如果一名官员真的无所要求,无所顾忌了,恐怕在官场上也早就失去了话语权。 混官场,不是每个人都会有非常突出的政绩,也不是每个人都会有特殊的背景或后台,绝大多数的基层官员要进步,指望不上走狗屎运,就只能指望有选举权的人手里的选票。 这就是官场,这就是政治。 在官场中你永远不可能喜形于色,更不能快意恩仇,否则,你就不是一个成熟的官员,更成为不了一个成熟的政治家。 相比于江边码头工地的喧嚣,福庆街则显得冷清了许多。 崔元堂第二天就从公安局回来了,变成了一只打了霜的茄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随时接受派出所的传讯。回家之前,派出所所长警告他说,如果再不老实,打伤工商人员、非法组织上访、涉嫌绑架三罪并罚,可以从重从快打击。 别看崔元堂在福庆街耀武扬威时胆子不小,可到了里面一动真格的,就露出了没见过世面的本来面目,连像样的狡辩顽抗都没有,就全部老实交代了。 缺了王宝良这个主心骨,小商品市场便像伤了元气的一条癞皮狗,连吆喝叫唤的声音也有气无力了。 王宝良一天不找到,福庆街的人心就一天也稳定不下来。 人身安全都得不到保障,经营户们哪里还有心思关心小商品市场搬迁改造的事。 望城县的三大项目也是在省市挂了号的重点工程,一夜之间发生了一死五伤一失踪的大案,省市公安部门都非常重视,专门抽调人员,成立了一个督导组进驻望城县,协助破案。 督导组抵达望城县的当天晚上,按照惯例,县里要为他们接风洗尘。 理论上来说,市局来人了,席菲菲和高亮泉作为望城县的党政领导,至少要有一个人作陪,更何况,市公安局的局长李建军还兼着省厅的副厅长,这市局的人下来,自是怠慢不起。 但清远市的市委书记带队来望城县取经,席菲菲作为东道主,不能不陪同,而高亮泉下午就向席菲菲请假去了市里,晚上没回来。 没办法,胡长庚作为县委常委,公安局长就全权代表县委县政府出面接待。 县公安局几名副局长自然要参加,温纯、于飞、甘欣、胡文丽则作为三大项目的牵头负责人应邀出席。 温纯接到通知的时候,他还在福庆街和经营户们谈政策,讲优惠,说道理,安抚人心,等他赶到望城宾馆,时间稍稍晚了一点。 值班经理是黄二丫,她和温纯打了一声招呼,赶紧把他带到了胡长庚预定的桂花厅。 温纯推门进去,桂花厅里已经有不少人在说笑,站着的是公安局的几位副局长,还有于飞、甘欣和胡文丽,他们纷纷和温纯打招呼。 温纯点头示意,笑着道歉:“不好意思,让领导们久等了。”说这话,就抬眼去看坐在沙发里的几个人。 沙发上坐着的是胡长庚,和另外三位身穿警服的陌生人。 首先映入温纯眼帘的,却是一双秀美又明亮的眼睛,美丽中渗透着沉稳,洒脱里蕴含有执着。 哇!美女警官! 第205章笑里藏刀的警花 沙发上的三个人见温纯进来,齐刷刷地站了起来。 按照常规,饭局来得晚的一定是大领导,公安系统等级观念尤其强,这三个人大概是习惯性思维,这会儿进来的人应该比胡长庚级别还高,根本没等介绍,马上就站了起来,以示尊重。 陪坐着的胡长庚却纹丝没动,他哈哈一笑,摆手示意:“坐下,快坐下。温纯,你怎么才来啊?” 听胡长庚直呼来人的名字,还要责怪他来晚了,这来人的明显级别低于胡长庚嘛。 其中一个其貌不扬的男子脸上便有些难看,悻悻地坐了下来,另一个年轻的小伙子也跟着坐了下来。 美女警官却没有坐下去,而是柳眉一挑,调侃道:“胡局长,这位姗姗来迟的领导,莫不是望城县的席书记?” 这话一出,把温纯闹了个大红脸。 东南省范围内不好说,临江市官场圈子里,谁不知道望城县的书记席菲菲是个女同志啊。 这分明是对温纯的姗姗来迟有意见,也多少有些发泄刚才失态气恼的意味。 其他人想乐,却又不好意思出声。 胡长庚也坐不住了,干笑了几声,站了起来,说:“嘿嘿,温纯,还不快过来当面谢罪,美女警官对你有意见了。” 温纯赶紧上前,微微颔首,连声说:“对不住,对不住,来晚了,一会儿多敬几位领导一杯。” 胡长庚招呼温纯说:“来,温纯,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督导组组长,市局刑侦大队的副大队长乔万鹏。” “乔大队长,您好!”温纯热情地伸出手,乔万鹏哼了一声,身子稍稍抬了抬,手只轻轻地碰了一下,算是打过了招呼。 胡长庚也只装看不见,接着介绍:“这位是省公安厅科技处的技术专家,明月,明警官。” “明警官,您好!”温纯刚在乔万鹏那里碰了个钉子,在美女警官面前,更是不敢伸手,只点头微笑。 明月却把手伸出来了,冷着脸说:“怎么?领导生气了,手也不肯握一下?” 无论你说生气和不生气,都等于是把自己当领导了。 这话更让温纯下不了台阶,心里不由得暗暗感叹:这个美女警官,得理不饶人,厉害啊。 美女当前,没台阶得自己找台阶。 温纯灵机一动,跑到餐桌前抓了一条消过毒的湿毛巾,很夸张地把手擦了擦,又用洁白的餐巾把手擦干,才笑嘻嘻地双手握住明月的手,说:“哎呀,明警官是省厅领导,又是美女警官,我怕巴结不上呢。没想到,这么平易近人。” “嘻嘻,你拉倒吧。”明月绷着的脸灿烂起来,手上却暗暗用力,她要给这个油腔滑调的温纯点颜色看看。 明月毕业于警官学院,是一位刑侦技术能手,也是一位武术高手,手上的力道不小,真要是用了全力,一般的男人都受不了。 温纯是练家子,当然感觉得出来,心想,美女警官笑里藏刀,大意不得。 他脸上的笑容依旧,暗地里也把力气运到手上,要知道,温纯是两只手去握明月的一只手,这力量对比就显出差异来了。 明月暗道一声不好,飞快地把手从温纯手里抽了出来。 温纯和明月面不改色,暗地里手上较上了劲,只有他们两人自己心里有数,其他人自是看不出来。 胡长庚笑道:“温纯,别光顾着握着美女警官的手不放啊。”他指着沙发上那位年轻的小伙子,说:“这里还有一位呢,他是市局刑侦大队的赵铁柱,赵警官。” 温纯也恭恭敬敬地伸手双手,赵铁柱毕竟年轻,级别也低,不敢托大,忙站起来,也双手握住了温纯的手。 坐着的乔万鹏不冷不热地说:“胡局长,说了半天了,也把这位领导给我们介绍介绍啊。” 温纯主动地说:“不敢,不敢。乔大队长,我叫温纯,县里工程指挥部的副指挥长。” 听了温纯的自我介绍,乔万鹏腮帮子的肌肉跳动了一下,明月则是眼睛闪过一阵亮光。 这些不经意的瞬间表情变化,早已被有了警觉的温纯和一旁留意观察的甘欣尽收眼底。 胡长庚拉着乔万鹏,客气地说:“来来来,乔大队长,请上座。” 乔万鹏矜持地站了起来,与胡长庚客气了一番,才在主座上坐了下来。 温纯趁着排座位的空当观察了一下,乔万鹏和胡长庚都是两杆两星的二级警督,明月是一杠三星的一级警司,赵铁柱是一杆两星的二级警司。 乔万鹏坐下之后,胡长庚在他的左手侧坐下,右手侧便安排了明月,本着客人优先的原则,赵铁柱坐在了胡长庚一旁。 再往下级别该是温纯最高,正好挨着明月坐了。 依次是公安局几位副局长,再就是胡文丽、甘欣和于飞。 坐在身边,温纯有机会近距离地感受明月的美丽。 一缕淡淡的体香和甜丝丝的气息不断向温纯袭来。 明月眉清目秀,腮红齿白,身材高挑,二十五六岁的样子。她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双大眼睛,大眼睛上面一对会说话的眉毛,还有遮掩眸子的一根根长长的整齐的睫毛,尽现出一种迷人的美妙。 温纯的目光一下就被明月吸引了过去,觉得这么好的一个美人儿,却干了刑警这个行当,暗暗有些惋惜。 明月的大眼睛也毫不拘束地对视着温纯。 无酒不成席。 为了表示敬意,胡长庚没有让服务员动手,而是自己抱着个酒瓶子,先把乔万鹏面前的杯子斟满,又走到明月的身后,假意客气道:“明警官,我们这几位女同志虽然酒量有限,但是她们陪酒的胆量还是有的,你看,是不是也给你斟满?” 乔万鹏毫不客气地说:“满上,满上,公安系统不分男女,没有喝白开水的。” 明月灿然地一笑说;“组长有令,坚决执行。” 温纯赞道:“好,明警官看来还是酒中豪杰。” 于飞这个时候插了一句:“明月师姐不仅长得漂亮,喝酒也是高手,温指挥,你得当心啊。” 明月指着于飞,开玩笑说:“于飞,你不厚道,竟敢出卖师姐。” 胡长庚哈哈笑着说:“对对对,小于和明警官师出同门,等会儿你可要多敬师姐几杯啊。” 胡文丽最喜欢热闹,别看她平时不敢多说话,到了酒桌上,还是有胆子跟着一起乱起哄的。 气氛一下子就热烈起来。 第206章死亡威胁 真喝起来,督导组势单力薄还是敌不过望城县人多势众。 别看乔万鹏开席前话说得很是豪迈,可到了拼酒的关键时刻,还是能躲就躲,能赖就赖,全然没有市局领导的风范。 即便如此,在胡长庚带领下,温纯、甘欣、于飞和几位副局长个个奋勇争先,轮番上阵,酒量稍差一点的胡文丽还娇声娇气地与乔万鹏死打烂缠了一番。 温纯只是个陪客,挨个儿敬了一轮,表达来晚了的歉意,其他时间,便不太好主动出击了。 旁边的明月见温纯像是有些畏手畏脚,以为他酒量不行,想要报握手时候吃了暗亏的一箭之仇,一开始便盯住他不断挑衅。 喝了几轮,温纯面不改色来者不拒,自以为酒量不错的明月心里没了底,感觉可能是错误地估计了形势,怕抵挡不住,连忙收手,温纯也没有过多在意,只含笑致意,没有穷追猛打。 明月心里对温纯也由此多了几分好感。 要说,明月的酒量不差,完全可以与温纯打个平手,只是温纯沉稳应对的态度,让明月心存顾忌。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渐渐地,乔万鹏也开始口无遮拦了。 “胡局长,我们这次下来督办,完全是奉省厅市局领导的指示行事,如有不当之处,还望多多理解啊。” 仗着市公安局局长李建军还兼任省公安厅副厅长,所以,市局的人出门办事,常常开口闭口要提省厅领导,这既可以表达对李建军的尊重,也可以变相提升自己的地位,或者强调事情的重要性。 这在临江市的公安系统已经见惯不怪了。 胡长庚忙说:“乔队你别客气,省市领导派你们几位下来督办工作,我们是求之不得啊。处置一般性治安案件,县里都感觉有点力不从心了,办理大案要案,我们一没经验,二没技术,这次正好借着机会向各位领导专家学习呢。” “哪里,哪里。”乔万鹏摆手,假意客气完又吹嘘说:“临江市一年总要发生几十起的死伤案件吧,我们刑侦大队也是忙得睡不好觉啊。李局长要求我们,命案必破,幸亏我们掌握的信息资源和技术手段多一些,否则怕是交不了差啊。” 胡长庚把杯子端了起来,说:“真不好意思,乔队在百忙之中还抽出时间来指导工作,来,我再敬你一杯,先把感谢表达了。” 乔万鹏不干:“不行,不行,什么事还没办呢,谢什么?” “乔队不要保守啊,我们局里这些同志都等着乔大队长传经送宝呢。是不是啊,同志们?” “是啊,是啊。”胡长庚一号召,几位副局长都端起杯子站了起来。 乔万鹏见形势不妙,忙招呼明月和赵铁柱,说:“小明,小赵,我们也感谢望城县各位领导的盛情款待,大家一起干了这一杯。” 领导发话了,大家都不好推辞,只得全都站起来,呼啦啦又一起干了一杯。 再坐下来,乔万鹏就说:“酒就喝到这了,晚上还有任务呢?” 胡长庚诧异道:“什么?乔队,才到呢,就安排了任务?” 乔万鹏被胡长庚的一通迷魂汤灌糊涂了,他装着很苦恼的样子,得意地说:“省厅市局领导的指示,我们得坚决执行啊。” 胡长庚严肃地说:“同志们,省厅市局领导的工作态度太值得我们学习了。” 几位副局长齐刷刷站了起来:“就冲这,我们还得敬督导组的领导一杯。” 温纯见状,也招呼着甘欣几个一起站了起来:“对啊,我们也要表达一下。” 胡长庚哈哈大笑:“乔队,这可是同志们发自内心的敬意,不能不给个面子吧。” 无可奈何,众人又一起干了一杯。 乔万鹏酒喝了不少,心里还是明白的,他说:“真不能再喝了,我们得抓紧突击审讯一下胡勇,然后请小赵辛苦一趟,连夜将他押往市局观音渡看守所。” “乔队,用不着这么着急吧?”胡长庚试探着问。 乔万鹏犹豫了一下,才说:“有个信息我通报一下,据市局掌握的情况,有人要杀了胡勇灭口,我是担心,他羁押在望城县会出意外。” 听到这里,温纯心头一惊,这个外号叫“竿子”的胡勇,可是整个案件中最重要的证人,但是他又臭又硬,一口咬定打砸工地只是要报复桥南物流,说是几年前一批重要货物被桥南物流掉包了,害得他倾家荡产,其他的一概不交代。 可是调查表明,胡勇一直在西北地区活动,最近才从西北流窜到临江,以前根本没做过像样的生意,桥南物流掉包货物之说很不靠谱。 这个家伙,一看就是个惯犯,反侦察和抗审讯的能力很强。 仗着有一身力气,胡勇在看守所里也是飞扬跋扈,他跟同号子的犯罪嫌疑人吹嘘说,斗殴中我被关春生死死咬住,我也是受害者,人又不是我打死的,还能犯死罪不成,至多关几年,出去后我远走高飞大西北,照样吃香的喝辣的。 罪不至死,这并不是他拒不交代死硬到底的底气所在,更重要的,应该是有人能保他后半辈子吃香的喝辣的。 突然听乔万鹏说到有人要杀胡勇灭口,温纯反倒觉得李逸飞放出要报仇的风声,是逼迫胡勇交代的一个险招,只有让他感觉到死亡的威胁,他才有会老实交代。 在望城县,向胡勇传递和施加这个威胁相对容易,而一旦进了临江市的看守所,胡勇反倒更安全了。 温纯猛然闪过一个念头:会不会那只幕后黑手意识到了这个威胁,才打通关节要把胡勇转移到临江市看守所去呢? 明月像是无意用胳膊碰了一下温纯,打断了他的胡思乱想。 温纯回过神来,乔万鹏正提议饭局结束,请胡长庚在突击审讯之后,派员与赵铁柱一起,将胡勇押往临江市公安局观音渡看守所。 温纯猜测的一点儿也没错,乔万鹏就是借督导的机会,专程来望城县将胡勇提走的。 第207章你是宫里出来的 孟亮从李逸飞亲自坐镇码头工地的信息中,嗅出了对胡勇的威胁,赶紧与钱霖达商议打通关节,由乔万鹏出面将胡勇转移到观音渡看守所。 脱离了望城县这个是非之地,进入了临江市的管辖范围,胡勇安全了,孟亮和钱霖达才能安心。 酒席一散,乔万鹏急急忙忙带着明月、赵铁柱告辞而去。 第二天上午上班不久,于飞带着明月来到了工程指挥部。 温纯很奇怪,开玩笑地问:“明警官,怎么你一个人来视察工作了?” 明月笑吟吟地说:“我首先声明,我可不是来视察的的。你看,我穿的是便装,不是执行公务。” “那,乔队和赵警官呢?” “他们昨晚上就回去了。” “这么快?明警官,真不愧是省厅市局的工作作风,雷厉风行。” “这是他们市局的工作作风,跟我没什么关系。” 原来,昨晚上散席之后,乔万鹏率领督导组的成员对胡勇进行了突击审讯,结果和前几次一样,除了还是报复桥南物流那一套说辞,其余的时间胡勇一直在装死狗。 审到半夜,见毫无进展,乔万鹏打了个哈欠,吩咐胡长庚派人派车,和赵铁柱一起,连夜将胡勇押解去了观音渡看守所。 他们走了,明月闲来无事,就请于飞带她出来看看现场。 于飞忍不住笑了,问道:“哈哈,师姐,那你怎么跟他们一起来了?” 明月头一扬,轻描淡写地说:“我嘛,想来就来了呗。” 温纯也笑了,问:“明警官,有什么指示?” 明月有点来气了,说:“哎哎哎,温指挥长,能不能别假装客气,我就是出来看看现场,顺便找机会向指挥长讨教几招。” “呵呵,搞工程我还能扯几句,破案查线索,你才是专家嘛。” “哼,你少来,我听于飞说,你刀下救人质,赤脚斗莽汉,教训黄鼠狼,身手可是了得。怎么,怕我偷师学艺啊?” 温纯斜了于飞一样,笑道:“于飞,酒桌上你出卖师姐,酒桌下你出卖老兄,你也忒不厚道了。” 于飞“嘿嘿”一笑,说:“你们一个是师姐,一个是老兄,我一个也得罪不起啊,只好坦白从宽了。对了,温纯,我这个师姐可是个柔道高手,你不会是怕了吧?” 明月啪地在于飞的脑袋上拍了一下:“看,又出卖师姐了。” 于飞抱着脑袋,跳出去老远,委屈道:“算了,算了,我逃跑了,免得你们谁也饶不了我。”说完,一溜烟跑出了指挥部,他手头上还一大堆的杂事呢,正好借机抽身,逃回了办公室。 温纯收拾了桌面上的东西,起身问道:“明警官,我们先去哪?” 于飞跑了,明月反倒有点拘束了,她说:“客随主便啦。” “那先去码头工地吧。” “可以,”明月眨巴几下大眼睛,突然说:“我能不能给你提点意见?” 温纯很夸张的一个立正:“请领导批评。” 明月没有笑,反而“我要提的意见就是这个,以后,不许领导长领导短的,我喊你温纯,你喊我明月,行不?” 温纯开了车,一路走,一路给明月介绍码头工地斗殴的过程,听温纯说到胡勇一伙先是冒充桥南物流的人打村民,后有带着村民来打砸工地,眉头也拧在了一起,等听到他们把甘欣和温纯也追赶到江边,欲置于死地时,已经是一脸愤怒了。 明月问道:“温纯,你说的这些情况,卷宗里没有记载啊。” 温纯苦笑道:“胡勇根本不承认,这只是一面之词了。” “那怎么能把胡勇提走呢?”明月脱口而出。“把他羁押在望城县,还可以和其他认证对质嘛。” “嘿嘿,乔队不是说,怕在望城县出意外吗?”温纯看了看明月的脸色,试探着问道:“明警官,如果真有人要杀人灭口,那不更说明胡勇背后有人指使吗?” 明月不作声,陷入了沉思。 车到码头工地,李逸飞迎了出来。 “这位是桥南物流的总经理李逸飞,这位是……”温纯刚要介绍,明月抢先说了话。 “我叫明月,温纯的朋友,听说这边在建码头,随便过来看看。” 既然明月不肯暴露身份,温纯也只好说:“李总,你忙去吧,我和明月随便转转,回头有事的话我再来找你。” 温纯领着明月往江边走。 明月突然来了兴致,指着不远处一片开阔地说:“温纯,你是不是在这个地方跟人家打过一架?” 温纯笑道:“明月,你一个大姑娘,怎么对打架这么感兴趣呢?” 明月停住了,大眼睛盯着他说:“温纯,你别忘了,我是干什么的?” “我知道你是个警察,但你是搞技术的,又不是刑警,用不着和犯罪分子面对面打交道啊。” “我就是想直接和犯罪分子交交手,所以啊,才主动要求参加督导组,将来有机会,一定要进入刑警总队。” “呵呵,你说得轻巧,你们领导能同意啊?” “哼,你们这些个大男人,都瞧不起人,我非得跟你较量较量不可。” 温纯无可奈何,只得苦笑道:“好好好,我认输还不成啊?” 明月立即拒绝:“不成!还没比划呢,怎么就分出了输赢?” 温纯心想,这是哪家的大小姐啊,见面要跟人比手劲,还非缠着要跟人比试拳脚,看来是在家在单位都被娇宠惯了,才这么不讲理,不客气。 想到这,温纯笑问道:“明月,你是宫里出来的吧?” “你,什么意思?”明月警惕地看着温纯。 “嘿嘿,我只记得,清朝康熙年间有个大臣叫明珠,你呀,搁在清朝,一定是位公主。” 明月嘴一撇,说不上是得意还是不屑,她说:“就算你说对了吧!” “怪不得,怪不得。”温纯摇头晃脑地说。 温纯这种做派,明月也看不下去了,一把扯住他问道:“你怎么回事,摇头晃脑的,像个老学究似的。” 温纯拿腔拿调地说:“明珠大人,为官清廉正义,做人疾恶如仇,明月姑娘,你颇具先祖遗风啊。” 几句话,说得明月扑哧笑出声来了。 “哼,油腔滑调,不理你了。”说完,明月欢快地跑向了江边。 第209章基因追踪仪 把明月送到省公安厅,明月就让温纯在车里等着,大概过了二十来分钟,明月又从里面出来了,手里多了一个非常精致的小箱子。 “走,回去。”一上车,明月就发了命令。 车飞驰在路上,看明月把那个小箱子一直抱在怀里,温纯忍不住问:“明月,你那是什么好东西?” 明月神秘地说:“宝贝,回头你就知道了。” 温纯开玩笑说:“给我说说呗,再好的宝贝,我也不敢抢警察的东西啊。” 明月笑了笑,介绍说,这是国际刑警组织新研制出来的基因追踪仪,它的主要功能是,在一定的范围之内,测到了相同的基因结构,便会发出闪光和声音。目前,刚分配给各国刑警进行试验和测试,以利考察使用效果,改进可能存在的不足。 东南省公安厅分到了一台,明月是省厅科技处参与基因追踪仪的前期培训和调试的唯一人员。 如果试验成功,这对追逃要犯可以起到非常重要的作用。 不过,其准确性还需要通过实战检验,据统计分析,基因追踪仪还存在一个很明显的缺陷,就是容易受到外界电子讯号的干扰,不太适合在电子讯号密集的闹市区使用。 温纯很敬佩地说:“明月,你厉害啊,这种宝贝你说拿就拿出来了?” “呵呵,我就是以基因追踪仪试验的名义,主动要求参加督导组,检验一下在野外郊区的使用效果,要不,市局凭什么能从省厅抽调人?” “市局李建军局长不是还兼职省厅副厅长吗?” “这个你不懂,市局局长兼任省厅副厅长,主要是强调省会城市公安局的重要性,同时也是为了解决李建军个人的待遇问题。他在省厅并不分管具体工作,也不能直接调动警力。” “哦。”温纯若有所思。 这个明月,不简单啊!别看她任性的时候像个刁蛮的公主,认真起来则完全是一个优秀的警官。她不仅掌握着最新的高科技产品,还知晓公安系统的人事信息。 她会是一个什么样的来路呢? 温纯想到这,不由得从后视镜里多看了明月几眼。 回到望城宾馆明月住的房间,她打开小箱子,拿出一套工具和连接线,麻利地连接好,又用一把很细微的小锉刀,从秦大炮的门牙上小心翼翼地锉下一点细微的粉末,再用一根细小的金属棒蘸了门牙细末,插进了仪器里。 然后,旋动旋钮,打开指示灯。 明月的手稍稍有些颤抖,脸色也严峻起来,屏住呼吸满怀期待地紧盯着基因追踪仪。 可过了好一会儿,基因追踪仪却没有任何的反应。 明月轻轻地叹了口气,脸上写完了失望。她自言自语地说:“要么距离太远,要么仪器失灵。” 温纯不忍心,便安慰说:“也可能是有干扰呢。” “干扰?会是什么呢?” “这还是在望城县的城区,各类电子讯号还是很多的。” “有可能。”明月点点头,又说:“据胡局长介绍,秦大炮等人还带着一个王宝良,应该不容易出了望城县。” 温纯分析道:“是啊,他半夜里带走的王宝良,到天亮也就几个小时,估计也跑不了多远,没在县城,就一定在附近的哪个乡镇。” “对呀!”明月一下子蹦了起来。“走,你带我到附近的乡镇转转。” 温纯伸手拦住了她:“别急呀,只要他没跑远,你这宝贝仪器总是能发挥作用的。” 明月不好意思地笑了:“真对不起,我把你当成我的下手了。温纯,忙了大半天的,没耽误你工作吧。” “没关系,你们能早日破案,就是对我工作最大的帮助,我给你当几天下手也是心甘情愿的。” “好,那一言为定啊。”明月热情地伸出了手。 温纯没有去握,而是做出到处找东西的样子。 明月奇怪地问:“不愿意就直说啊,你瞎转悠个什么呀?” 温纯很严肃地说:“我找条干净毛巾,把手先好好擦一擦。” “哈哈,你这家伙,真是笑死人不偿命。”明月大笑起来,一把抓起温纯的手,紧紧地握住了,等到反应过来这有点失态,脸上一红,又赶紧松开了。 温纯却没有在意,示意明月坐下来,认真地说:“明月,我觉得,你是督导组的成员,总这么单独行动,怕是不太好吧。” 明月想都没想就说:“有什么不太好的?我看呀,乔万鹏的心思并不在破案上。” 温纯暗暗佩服明月的观察力,但表面上还是装出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说:“那市局还派他们来督办什么呢?” 明月撇撇嘴,说:“哼,还不是你那个三个破项目关系重大,惊动了省里的领导,市局不得不做出个重视的姿态呗。你以为他们愿意来你这么个破地方啊?你真指望他们能对破案工作有很大的帮助啊?” 温纯苦笑道:“哎,明月同志,你觉着他们的工作态度不端正,这碍着我们望城县什么事了?又碍着三个项目什么事了?” 明月想想也对,不好意思地笑了。“呵呵,我就是看不惯他们那种敷衍的态度。你看嘛,他们昨晚上连夜赶回去的,这一个上午都过去了也没见回来,一看就知道他们一点儿也不着急?” “可他们把胡勇提走可积极得很呢。” 明月想了想,说:“或许还是走个形式,表个姿态吧。” 温纯没有再往深了说,只提醒道:“明月,那你更不能表现得太积极了,这样,他们会对你有看法的。” “他们爱有不有,我才不在乎呢。”明月说完,开始收拾她的基因追踪仪。 收拾完了,她把仪器放进了她的小背包。 温纯故意逗道:“这么宝贝的东西,就这么随便放着,不怕丢了啊?” 明月笑着拍了拍小背包,说:“我随身带着,能从我身边把东西偷走的小偷还没生出来呢。” 温纯看了看手表,问道:“明月,快到中午了,你想吃点什么?” “嗯,”明月想了一下,说:“我们去福庆街,吃桂花米酒汤圆吧。” “咦,这个你也知道啊?” 明月得意地说:“那当然,来之前我可是做足了功课的。别舍不得啊,走吧。” 第211章街上捡来的女朋友 温纯想起赵子旭把什么都和明月说了,故意装着气恼的样子说道:“子旭,你守着我们干什么?怕我们不付钱啊?” “什么呀?”赵子旭被温纯责怪了一句,并没有不开心,还是笑眯眯地说:“纯哥,今天你和明月姐姐尽管吃,吃多少都不收钱。” “为什么?”温纯问赵子旭,眼睛却看着明月。 明月有点着急,冲着赵子旭挤眉弄眼。 赵子旭只顾高兴地说:“明月姐姐是你的女朋友啊。” 赵子旭一说完,明月闹了个大红脸。 哦,明白了。原来,明月告诉赵子旭,她是温纯的女朋友。 那赵子旭当然是有问必答了。 吃完了桂花米酒汤圆,明月把嘴巴一抹,指着温纯说:“你,结账。” 温纯纹丝没动。 明月大声说:“哎,温纯,说你呢,结账啊。” “凭什么呀?”温纯笑嘻嘻地说:“子旭说了,今天吃多少都不收钱。” “你……有这么占便宜的吗?”明月哑巴吃黄连,气的脸通红,指着温纯质问道。 明月所说的占便宜,指的是温纯故意不结账,真把自己当他的女朋友了。 站在一旁赵子旭的理会错了,她着急地说:“明月姐姐,两碗米酒汤圆算什么呀?你就别客气了,只要你和纯哥好,天天来吃都行。” “子旭妹妹,这个……太不好意思了。那就谢谢你了,再见啊。”明月有苦难言,自己刚才对赵子旭说出来的话,总不能一转眼就自己收回去吧。 “走啰!明天再来吃哦。”温纯站起来,抢着去帮明月拎包。 明月没等他的手伸过来,一把把背包抢在手上,掉头就走。 温纯回头冲赵子旭竖起了大拇指,赶紧追上了明月的步伐。 赵子旭和赵子铭兄妹俩,看着温纯和明月的背影,会意地相视一笑。 明月自顾自地快步往前走,温纯跟在后面喊了几声,她根本没搭理,继续大步往前走。 温纯暗暗好笑,在明月的身后怪腔怪调地唱起了歌:“我们老百姓啊,今儿个真高兴……” 明月是在气不过,转过头来骂道:“你,高兴个狗屁啊。” “哎,我白捡了一个女朋友,能不高兴吗?”温纯说完,又继续唱了起来:“真呀嘛真高兴……” 明月气的脸色煞白,紧走几步,把温纯落下了好远。 “哎,别呀,等等我。”温纯在后面追,追上了之后,又故意大声说:“哎,你讲不讲理啊,我都没生气呢,你还生气啦?” 被温纯这么一问,明月站住了,回头盯着温纯说:“你看你,占了便宜,乐的跟什么似,还生什么狗屁气啊?” 温纯理直气壮地说:“你冒充我的女朋友骗吃骗喝,让我在朋友面前把脸都丢光了。” 明月气的火冒三丈,拎起手里的包就往温纯身上砸。 温纯不躲不闪,笑嘻嘻地说:“砸,不怕宝贝仪器砸坏了,你就使劲儿砸。” 明月马上意识到了,包里还装着基因追踪仪呢,便硬生生地把包收了回来。 温纯还在嬉皮笑脸:“嘿嘿,我就知道你舍不得嘛。” “啊呸!”明月狠狠地啐了温纯一口,转头就走。 “好了,好了。不逗了,下午怎么安排?”温纯看明月真的被气坏了,赶紧追上几步,换了副讨好的口气问道。 “不要你管,用不着你黄鼠狼给鸡拜年,狗拿耗子多管闲事。”明月气鼓鼓地说。 “都是我不好,我给你赔礼道歉,好不好?” “不好!不好!!不好!!!” 温纯这才觉得玩笑开得有点过头了,他拉住明月的背包带子,问道:“那,你要怎么的才好呢?” 明月停下来,看着温纯不说话,大眼睛里一片秋水,很是委屈。 温纯好言好语劝说了好半天,可明月就是沉着脸不说话。 “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肯原谅我呢?”温纯可怜巴巴地说。 明月沉默了一会儿,嘴角上突然有了笑模样。“要我原谅你也可以,只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 温纯没等明月说完,就抢着说:“你说,你说,什么条件我都可以答应你。” “那好,今天晚上七点,我在警官学院的训练馆等你。” “你想干什么?”温纯有点心虚地问。 “你说我想干什么?告诉你,我就是想收拾你!” 温纯苦着脸说:“这……能不能换个条件?” “怎么啦?大男人说话要不算数啊?” “不是,我是怕……” 明月鄙夷地说:“胆小鬼,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温纯看着明月的眼睛,小心翼翼地说:“我是怕把你伤着了。” “哈哈!”明月大笑起来:“你呀,真是脸皮厚,明明是害怕挨打,还逞能装英雄。要么,承认自己说话不算数,要么,硬着头皮应战,到底怎样,你就来句实在话吧。” 温纯暗地里一想,明月是认了死理,非要跟自己打一场不可了。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还不如干脆和她来个了断,免得日后总拿这个话题挤兑人。想到这,他咬咬牙说:“好,我答应你。” 明月终于转怒为喜:“对嘛,这才像个男子汉的样子。那就说好了,晚上七点,警官学院训练馆见。” “明月,你说走就走啊?” “不走,等你请我吃晚饭啊?” 温纯笑嘻嘻地说:“嘿嘿,你要想让我请,晚上还来吃米酒汤圆,反正又不收钱。” 明月又沉下了脸:“你……有完没完啊?哼,没闲功夫跟你磨牙,晚上再来收拾你。” “好了,不开玩笑了,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下午胡局长安排车去市里接乔万鹏他们,我跟车过去就行了。我先告诉你,我去做准备活动了,你在家也好好把胳膊腿活动开,免得又说我以逸待劳,胜之不武。” “也行,晚上我开车过去,正好把你接回来。” “呵呵,再回来你能不能开车,还得看我手下留不留情了,不过也不要紧,你要是开不了车,我也能把你送回来。” 明月说的真气人,好像她已经把温纯打翻在地,胳膊腿被打得不利索了。 第212章男女夜缠斗 晚七点,温纯驱车赶到警官学院的时候,正是学员们上晚自习的时间,校园里除了偶尔有一两个值班巡查的人员走动之外,几乎是空无一人。 应该是明月和校门口的值勤人员打过招呼,温纯进门登记的时候,值勤的学员还热情地指点,告诉他训练馆的方位和走的线路。 车开到训练馆,里面灯光大亮,还有一个身影在来回不断的跑动,不时还发出一声尖锐的叫喊,一听就知道是明月在做热身运动。 温纯把车停靠在训练馆的进门处,然后提着一个纸袋下了车,纸袋子沉甸甸的,还有丝丝热气从袋口冒出来。 温纯推门进去,空荡荡的训练馆只有明月一个人。 明月一眼就看见了温纯,她停止了动作,站在一端抱着双臂,抬头看看墙上的挂钟:“嗯,还挺准时的嘛。我还以为你吓破了胆,不敢来了呢。” “早晚也躲不过,害怕也得来啊,再说了,我不来,大晚上的谁接你回去呢,对吧?”温纯不急不恼,慢悠悠地说。 明月突然看清了温纯手里还拎着个冒热气的纸袋子,奇怪地问:“温纯,你手里拎着什么破玩意?” “下午开了个会,散会晚了点,怕迟到了没吃饭,就让子旭给准备了两碗桂花米酒汤圆,嘿嘿,她听说我给你带的,硬是不收钱啊。”温纯扬了扬手中的纸袋,说:“明月,你也过来吃一碗吧,反正不吃白不吃,吃了也白吃。” 明月愣了一下,顿时火冒三丈,这家伙,说了不再提这茬的,怎么又拿女朋友来说事呢? 她转念一想,不对,要沉住气,不能上了他的当。他这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就是想把自己激怒,一会儿打起来容易露出破绽。既然你使阴招,那我也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先把他激怒了再说。 “温纯,没你这么厚脸皮的,中午已经跟你说清楚了,怎么还好意思打着我的旗号骗吃骗喝呢?” 温纯定定地看着她,只见她身穿搏击服,带上了护膝、护肘和警用手套,头发在脑后挽成了一个发髻,洁白的颈脖在灯光下发出瓷一般的光芒,大眼睛里闪着锐利的光亮。 见温纯站在那里发傻,明月喝道:“还等什么,换衣服动手吧。” “不,这可不行。”温纯一个劲儿地摇着脑袋。“圆通大师说过,饿着肚子和人动手,容易疲劳过度,虚脱失手。” “嘿嘿,没羞没臊,不想做饿死鬼就直说了,还把师傅抬出来当挡箭牌。”明月继续挖苦讽刺,试图激怒温纯,好乱了他的方寸。 “随你怎么说,我要先吃了。”温纯丝毫没有介意明月的讽刺挖苦,只给了明月一个很白痴的眼神,然后一屁股坐在了塑胶地板上,把手中的纸袋子打开,往外掏出了一个饭盒,放在了一旁,眼皮都没抬,说:“这份是你的,吃不吃随便你,我先给你放到这儿了。” 说完,温纯也不管明月怎么想,又从纸袋里掏出另外一个小饭盒,打开盖子,掏出小勺,一勺一勺的慢慢品尝着饭盒里的桂花米酒汤圆,故意还吃得呼噜带响,一脸惬意的模样。 “温纯,你听听,你吃那么响,简直就像是小猪吃食。拜托,有点素质好不好?”看见温纯吃东西,明月也觉得有点饿了,但是她放不下面子去吃,一旦吃了,又等于变相承认了她是温纯的女朋友,无奈之下,只好拿温纯的吃相来打击他。 温纯白了明月一眼,道:“你要馋不过,也可以过来吃啊,想吃多响吃多响,我保证不说你没素质,在女朋友面前还装什么装呢,以后结婚了,晚上睡觉还打呼噜呢,对吧?” “你……”又被温纯拿女朋友的话题嘲笑了一番,明月被气得不轻,她呼呼地奔跑过来,飞起一脚直直地朝温纯手里的饭盒踢去。 温纯看明月冲过来,心里早有防备,他双脚在地板上用力一蹬,整个人顺着地板滑出了老远,正好避过了明月踢过来的脚。由于是平行运动,饭盒里的米酒一点儿也没洒出来,稳住了身子之后,温纯又吃了几勺,还很夸张地吧嗒了几下嘴巴。 温纯一边吃着米酒汤圆,一边大声的嚷嚷着:“喂,喂,喂,你这人怎么一点规矩也不讲啊,趁别人吃东西搞偷袭。” 听见温纯这么说,明月也不好意思再实施攻击,只沉着脸说:“吃吧,吃吧,白吃人家的东西,撑死你。” “哎,有点风度好不好,偷袭不成,也不用这么恶毒吧。”温纯笑嘻嘻的朝明月说,又故意吧嗒嘴,气得明月翻了个白眼,坐在地板上,闭目养神。 温纯也静悄悄地坐在那,不吃也不动,训练馆里一点儿声音也没有了。 过了一会儿,明月觉得奇怪,猛地睁开眼睛,只见温纯端着饭盒,也在闭目养神。 明月真是气不打一处来了,她站起来,走到温纯身边,用脚趾头夹住他手里的饭盒,用力一扯,饭盒却纹丝没动。 “天哪,脏不脏啊?人家还没吃完呢!”温纯睁开眼睛,抱着饭盒作痛惜状。 明月鄙视地看了温纯一眼,恶狠狠地说:“你吃又不吃,打又不打,你想干什么?我告诉你,拖延时间对你没什么好处,一会儿学员们下了晚自习,看笑话的人就多了。” “真的呀?”温纯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把饭盒放在一边,抓起明月早就准备好的搏击服,手忙脚乱地扒身上的衣服,三小两下就脱得只剩一条小裤衩了。 “哎,你就不知道去更衣室吗?”明月看着温纯健壮的身体,多少还是有点羞怯。 温纯淡淡地一笑:“不能耽误时间,再说了,自己的女朋友,早看晚看不都是个看吗?”说着,套上搏击服,系上了带子。 明月没有说话,不等温纯把衣服穿整齐,修长的大腿绷得笔直,一个侧踢,踢向温纯的胸口。 温纯轻轻一点地向后一跳,躲开了明月的这一腿,大叫道:“喂,等一下。我有话要说。” 第213章把她揽在了怀里 “有话快说,有屁就放。”明月皱起了眉头,被温纯嘲笑了几次,又被他躲开了两次攻击,明月心头不禁火起,调整好的气息快要乱了。 “明月,我说,我们打来打去,有什么意思呢?”温纯懒洋洋地问道。 明月毫不客气地说:“我就是要教训教训你。” 温纯摊开手说:“你想教训我,我可没想要教训你呀。没动力,我提不起精神来,要不这样,我躺在这,你想怎么收拾我都行,我也懒得动手了。”说完,作势就要往地板上躺。 明月一把拽住了他,板着脸问道:“那你想怎样?” “我只是觉得我们这么比试太无趣了,既然你非要分个输赢,那我们不妨加上一点赌注,这样,你我就都有动力了。”温纯非常认真的建议道。 “好。”明月想了想,点点头,她觉得温纯的这个提议非常的不错。 “女士优先。”温纯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示意明月先说。 明月想了好一会,说:“如果我赢了,督办组驻望城县的时间里,你给我打下手,必须随叫随到,不得违抗。” “好。”温纯毫无犹豫的答应了。 明月有点诧异,她没有想到温纯竟然答应的这么爽快,心里暗笑道:“你就盲目乐观吧,等会我一定要把你打得爬不起来。”心里这么想,嘴上却很平静地说:“温纯,那你说说你想赢什么吧。” 温纯嘿嘿一笑,道:“如果我打赢了,你做我的女朋友。”说到这里,温纯的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神情。 “休想。”明月断然拒绝。 “那就算了。竟然你害怕输给我,我们就没有比试的必要了。”温纯摇摇头,开始脱身上的搏击服。 “等一下。”明月叫住了温纯,银牙咬着嘴唇,很艰难的做出了决定,“我答应你。不过我要求有时间限制。” “好,为了体现公平对等的原则,也是督办组驻望城县的这段时间吧。”温纯心里暗笑,为他的激将法得到成功而高兴。 “动手吧。”明月已经恨不得三拳两脚就把温纯打倒在地,让他心服口服地给自己打下手,然后尽情的支使他。 “还是女士优先,无论是我的上级,还是我的女朋友,我都应该表示足够的尊重。”温纯又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还不忘用语言再刺激明月一下。 明月翻了翻白眼,也不客气,说了一句“看招”,立即手脚并用,分别攻击温纯上下盘的要害之处。 温纯见明月的攻势凌厉,也是不敢大意,注目凝神,见招拆招,将明月的攻击一一化解。 明月用的招数是擒拿手,温纯和于飞曾经切磋过,对于擒拿手并不陌生,所以,尽管明月的招数一招紧过一招,温纯还是能够避其锋芒,将明月的攻势化解于无形。 见到自己的攻击被温纯这么轻易的化解,明月心里暗暗着急。 擒拿是警官学院的必修科目,也是明月最擅长的搏击方式。 明月是临江警官学院毕业的高材生,当年她毕业的时候,射击、爆破、谈判等各科项目考核都名列前茅,搏击更是她的强项,同时在校的很多男生强手都是她的手下败将。 毕业之后,明月还参加过一个国际刑警训练营,虽然接受的是技术方面的培训,但也和国外高手过过招,用东方女性的灵巧,战胜过不少的欧美强手,今天和一个野路子出身的温纯交手,竟然好一阵子占不到上风,心里自然有些着急。 这就是温纯早就谋划好了的计策。 温纯知道明月是经过正规训练的搏击高手,而自己只是跟着圆通大师小时候打下的根基,如果硬碰硬的对攻,肯定没有胜算,所以,他一上来就想方设法激怒明月,又提出一个给自己当女朋友的条件来给她施加压力。 在战术上,温纯只守不攻,全部精力用于滴水不漏的防守,不给明月以可乘之机。这种情况下,明月想要迅速击倒温纯的想法,自然很难实现,只要坚持到明月沉不住气,温纯就能找出她的破绽,力争一击成功。 两人绕着训练馆的场地绕了一个来回,明月也逐渐明白了温纯的战术,久拖不决,体力和耐力上,明月估计自己还是处于劣势,越拖的时间长,明月越沉不住气,她娇喝一声,加快了进攻的节奏。 明月步步紧逼,温纯节节败退。 局势按照自己的预料方向发展,温纯心里当然要偷笑:“不急,不急,训练馆大着呢,再绕上几圈,她就该攻不动了。” 攻击的节奏加快了,明月的体力消耗自然也就增大了,几十招过后,明月的攻击节奏慢慢的放缓了下来。 “怎么样?没有力气了吧?要不,吃完了米酒汤圆再来打,如何?”温纯笑嘻嘻的问道。 看着温纯一副赖皮样,明月鼻子差点要被气歪了。 她没有答话,只是斜了温纯一眼,手脚上的节奏又加快了,不过,从粗重的喘息和脸上的汗水看的出来,明月的体力在下降,有些攻击动作已经不太到位了。 明月越打越心急,已经完全没有了刚开始的沉稳冷静,虽然她的求胜欲望还没有随着体力下降而减弱,但是,出手的力量和速度都不及开始的时候了。 “……你这一拳只有六成功力……你这一脚出击的时机延误了……你看,又差一点点吧,你看,力量不够吧。我看你就认输了吧,临时做做我的女朋友也不吃亏的。”温纯一边防守,一边还在点评明月的出招,是不是还要说几句风凉话。 “你做梦!”明月狠狠地瞪着温纯,恨不得能把温纯给吞进肚子里。 “哎,能不能温柔一点啊,这么凶巴巴的,我哪里敢要你做女朋友啊。要说,我不敢要,别人更不敢要了。”温纯笑嘻嘻的说道。 “我呸!”明月被彻底的激怒了,她狠狠的啐了一口,一招双锤贯耳,左右手同时朝温纯的太阳穴打去,她完全放弃了自己的中路防守,只等着温纯侧步退守的时候,来一招扫堂腿将温纯击倒在地。 没想到,温纯这次不退反进,他撞进明月的中路,轻舒猿臂,抓住明月的左手,使了一招顺手牵羊,微微用力往里一带,便把明月揽在了怀里。 第214章断子绝孙的偷袭 “放开,你放开我。”明月又喊又叫,在温纯的怀里拼命地挣扎。 可她的手被温纯抓住了,整个人被温纯有力的双臂压在了怀里,她越是挣扎,温纯便压得越紧,明月胸前的巨峰已经能感受到温纯强有力的心跳了。 “你就认输吧。”温纯附在明月的耳边,轻声说道。 一股从未感觉过的异样感觉从心底涌了上来,明月紧绷的身体竟然软了下来。 温纯也感觉到了明月的心跳,他稍稍放松了些,嘴唇快要贴到了明月粉嫩的脸上,明月还要挣扎,温纯笑道:“认输吧,乖乖地做我的女朋友吧。” 明月停止了挣扎,她粉脸通红,争辩道:“温纯,你这只是抓住了我,并没有打败我啊,我怎么能认输呢?” “嘿嘿,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就一直把你这么抓着,直到你认输为止。”温纯阴险地笑道。“不过,我还是劝你认输算了,等一会儿,学员们下了晚自习,都跑来看热闹,那……嘿嘿。” “你,你太坏了。”明月柔声说着,转过脸来,可怜兮兮地看着温纯,大眼睛里仿佛有水波在荡漾。 温纯心头一软。 就在这一瞬间,明月双手外翻,一个下蹲,使了一招霸王扛鼎,一下子从温纯的怀里挣脱出来。然后,一个侧扑,将猝不及防的温纯扑倒在地。 温纯立即还击,倒地之前拽住了明月的搏击服,顺势一滚,将她带倒在地,反手一掌劈向明月的胸口。 明月不躲不挡,只是大眼一瞪,把胸口挺得更高,温纯连忙收手,手掌离胸口只有不到一公分的距离生生地停住了。 就在这一瞬间,明月毫不客气地攻击温纯的敏感部位。 温纯顾不得那么多了,手掌在明月的胸口一撑,既把她推开了一些,自己也趁势跳了起来,他站稳之后摇着头说道:“好狠毒啊,你想要我断子绝孙啊。” 明月也借着温纯推出的力量,就地一滚,从地上站了起来,听温纯责怪,满脸的委屈:“你看嘛,你把人家这里也拍红肿了。” “真的?”危机之中,温纯也知道自己所用的力气不小,虽说明月使了阴招,但毕竟没有击中,而自己刚才那一掌,却是实实在在打在了明月的胸口上。 明月把搏击服拉开了一点,低着头往里看,一脸痛苦羞涩的模样。 温纯心里很是愧疚,后悔刚才出手过重。 明月往里面吹了吹,嘴里还在念叨:“你看嘛,真的红肿了。” “看?她竟然让我看?”那么美妙的一个部位,温纯能不想看吗? 他鬼使神差地往前迈了一步,没想到明月又是一个侧扑,一只手反扭住温纯的一只胳膊,另一只手压住了温纯的脑袋,气咻咻地数落着:“温纯,这回你跑不了了?” 温纯歪着头,咧着嘴,两条腿用力蹬在地上,极力不让自己倒地,嘴里却在大叫:“明月,你偷袭,算不得本事。” 明月满脸汗水,胸脯上下起伏,她冷笑道:“温纯,你少废话,趁人不备一招致敌,这么简单的格斗道理还用我给你讲吗?” 温纯被明月压住不能动弹,心里暗暗后悔,中了明月的美人计。 明月占了上风,笑吟吟地问:“认输吧。” 温纯一个劲儿地点头,突然冒出一句:“哎,你看那边是谁?” 明月放松了警惕,侧头去看,温纯一个单膝跪地,反手抓住明月的搏击服,使出一个背摔,将明月摔倒在地。 明月仰面躺在地板上大叫:“温纯,你使诈,你赖皮。” 温纯哈哈一笑,紧紧抓住明月的搏击服,伏下身子凑到明月的眼前,问道:“嘿嘿,许你使美人计,不许我使诈啊?我这叫一报还一报。” 明月躺在地上,一动也没动。 温纯不敢大意,拽着明月的搏击服不松手,防备她又要使什么阴谋诡计。 “认输了吧。”温纯松开右手,拍了拍明月的脸。 明月还是没说话,双肩却在耸动。 温纯凑过去一看,明月的眼里流出了泪水,楚楚可怜当中带着无限的诱惑。 是真把她摔疼了,还是她又要使美人计? 这回,温纯有点犹豫不决了,抓着搏击服的左手,松也不是,抓着也不是。 “喂,摔疼了?”温纯见明月还是一动也不动,只好温柔地询问。 为了防备明月的反击,温纯的左手松开了,却没有脱离明月的搏击服。 果然,明月一个鹞子翻身,腾空而起,温纯下意识地抓紧左手,只听刺啦一声,明月人是跳起来了,可搏击服还留在了地板上。 温纯笑呵呵的说:“明月,好一招金蝉脱壳啊!” 明月刚要发动攻击,才发现整个人只剩下三点式了,她羞愧万分,双手抱在胸前,趁着明月一愣神的功夫,温纯上前一步,又将明月揽在了怀里。 “认输吗?” “不认!” “那我就这么把你抱着,除非……” “除非什么?” “嘿嘿,除非你再使一招金蝉脱壳。”温纯说着,只用两个手指头捏着明月后背上的胸衣带子。 再使一回金蝉脱壳,那岂不是要把小胸衣也脱下来? 明月羞得满脸通红,伏在温纯的胸口一动也不敢动了。 温纯松开手,把搏击服从地上捡了起来,披在了明月的身上。“别害怕,我开玩笑的啦。算了,算了,我不要你做什么女朋友,你快把衣服穿上吧。” “你以为你赢了吗?”明月不服输的倔强劲又上来了。 “那好吧。今天算是个平手,下次再找机会比过。你快把衣服穿上,学员们马上下课了,让他们看见多不好。” “我都不怕,你怕什么?是不是怕人家笑话你欺负女生啊?”温纯越是劝,明月偏是不听。“你给我扯掉的,你得给我穿上。” 什么?温纯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这是什么意思?难道…… 温纯还在犹豫猜疑,明月却猛地扑了过来,说了一句“我输了”,整个人就无力地瘫倒在温纯的怀里。 第215章男大当婚,女大当嫁 乔万鹏和赵铁柱回来了,但带回来的消息依旧令人沮丧。 “竿子”胡勇仍然死硬。 市局的公安干警对他进行了轮番审讯,让他交代与桥南物流之间的过节,但他坚决不吐,只口口声声狡辩,关春生不是他打死的,政府要杀要剐随便。 明月建议说:“这个胡勇太嚣张了。那我们赶紧追查秦大炮,把这个家伙抓住了,让他们两个当面去狗咬狗。” 乔万鹏说:“明警官,我们是督办组,破案还是县公安局的事。我们插手太深,怕要陷进去出不来了。” 明月反驳道:“乔队,督办督办,怎么能督而不办呢?” 乔万鹏不满地看了明月一眼,低沉着声音说:“照你的意思,是不是请李副厅长把省厅刑侦总队也调过来得了。” 乔万鹏把李建军抬出来,压得明月也无话可讲。 这期间,赵铁柱又去观音渡看守所提审过胡勇几次,每次回来,都要拉着明月发牢骚。 赵铁柱与明月年纪差不多,他看出来了明月对这个案件的关注,所以,通报最新消息,是他对一个漂亮警花表达好感的方式。 提起胡勇,赵铁柱也和明月的态度高度保持一致,愤愤不平外加恨之入骨。 他妈的,这家伙关进了观音渡看守所,感觉安全了,比在望城县关押的时候更狂妄了。老子看他一脸的得瑟,恨不得抽他几个耳光。 赵铁柱说,他有个战友老田在观音渡看守所当管教民警,对胡勇在号子里的做派,也是看不顺眼。 用他战友的话说,这家伙进了观音渡看守所,简直就成了大爷。 为什么?他有力气还有钱。 他在号子里叫嚣,有钱人到哪儿都是大爷。没钱的人要想被人看得起,就只有拎着砍刀去搞钱,钱搞到手了,你也是大爷。 胡勇进去的头一天,就给号长扔了条软中华,说:“老哥,我是西北来的‘竿子’。” 号长接了烟,乐得合不拢嘴,说:“哈哈,兄弟,这老远还亲自来视察啊。来人,给这位兄弟腾位置。” 号长一声令下,立即有号子里的小家伙把最好的位置让了出来,这个铺靠着号长,远离厕所,铺盖都是半新的。 “嗯,谢谢老哥。” 明月很奇怪,问:“他一个外地流窜犯,哪来的钱?” 赵铁柱苦笑着说:“鱼有鱼路,虾有虾路,谁知道呢?” “你战友老田也不清楚吗?” “不清楚。看守所里,方方面面打招呼要关照的犯人不少,大家都心照不宣,各人只管各人的事。” 这么说来,胡勇也得到了足够的关照。 明月生气着急也没用,乔万鹏是督办组的组长,他找个借口就可以带着赵铁柱回去汇报,明月是主动请战参加督办组的,又是省厅的人,她既不能跟着乔万鹏回市局,也没有理由回省厅,因此,只要乔万鹏带着赵铁柱走了,她就整天无所事事,只好来找温纯这个“临时”男友闲扯发牢骚。 温纯坏笑道:“你们最好就在望城县督办一辈子,我这个临时工就有希望转正了。” “哼,想得美。”明月白了温纯一眼,又说:“你不想早点把秦大炮抓着啊?” “想,做梦都想。不把他挖出来,王宝良没下落,福庆街上的经营户们的工作根本没法做。” “乔万鹏的态度不积极,只能靠胡局长他们了。” 温纯摇摇头说:“县公安局警力有限,经验不足,装备落后,要他们在短时间内破案,困难不小啊。” “那怎么办?” “不急,不急,我带你去吃免费的米酒汤圆。” “哼,你不急,我可急呀。乔万鹏我,我一个人在这守着,闷都闷死了。” “怪我,怪我,是我这个临时工当得不够尽职尽责。最近确实有点忙,这样吧,等我闲下来,我带你上青莲山,看看拍电影,见见圆通大师。” “我看你天天忙啊忙,什么时候才能闲得下来啊。” 温纯笑道:“哈哈,你这是,俊媳妇着急见公婆啊。” “去你的!”明月一扭身子,不搭理他了。 要说忙,温纯还真是没说假话。 码头工地刚刚恢复正常施工,李逸飞已经返回了临江市,工地交给了绿毛负责,由于遭受了一场混乱,又遇到了复杂地质,工程进展一直不是太顺利。 锦绣地产在临江市受到名城置业的竞争挤压,有限的资金首先要用于支撑房地产主业,投资不能及时足额到位,使得原先承诺的优惠条件得不到有效落实,福庆街小商品市场人心浮动,旅游商贸城前期工程得不到经营户们的配合和支持,基本处于半停工状态。 一天不把王宝良从秦大炮手中解救出来,福庆街就一天不得安宁。 温纯烦心还烦不过来,哪里还有心思带明月出去游山玩水呢。 高亮泉已经在会上会下的不同场合多次批评温纯,不把主要精力放在工程项目的管理上,成天和督办组的女警官泡在一起,操心破案的事,完全是不务正业。 就连席菲菲也和温纯开玩笑说:“温纯,听于飞说,你新交了一位女朋友,是督办组的漂亮女警花,哪天介绍给大家认识认识。” 温纯偷看看了看一旁的甘欣,笑着解释:“席书记,我们就是一起开了个玩笑,于飞他们就当了真,到处乱传,人家是省厅的技术专家,哪里看得上我呢?” 席菲菲笑眯眯地用疑惑的眼神看着温纯:“呵呵,你也别太没志气了,你可是望城县著名的帅哥,不是曾经还有这么一句话嘛,要嫁人,找温纯。” 温纯反倒不好意思起来:“席书记,看你说到哪里去了?” 席菲菲教训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温纯突然冒出来一句:“席书记,那你呢?” 把席菲菲闹了个大红脸:“去,不许拿老大姐开玩笑。” 一旁不开心的甘欣,也忍不住捂着嘴,偷偷地笑了。 笑完了,又绷着个脸,闷闷不乐。 第216章我姓草,叫草泥马 这一天,温纯正在和指挥部的几个同志研究码头工地建成之后的商铺布置方案,明月气喘吁吁地跑进来了。 一进门,明月兴冲冲地要说话,一看办公室里很多人,立即把到嘴边的话咽回去了。 指挥部的同志已经习惯了,督办组的女警官经常性要找温指挥讨论案情,有时候正好在温纯的办公室汇报请示工作,也会找个借口退出去。 这次也不例外。 几个人相视一笑,技术负责人说要有些地方得细细琢磨一下,等完善了之后再来汇报,说完,抱着图纸领着其他人出去了。 温纯给明月倒了杯水,笑着问道:“这么多天,还没见你这么开心呢,是不是案情有了进展?” “当然,大进展。” 温纯一听,忙把椅子拖了出来,坐在了明月跟前:“什么大进展?” “那个胡勇要招了。” “真的?”温纯半信半疑。 明月眉飞色舞,给温纯讲述赵铁柱第一时间从临江市传回来的好消息。 今天一大早,乔万鹏说市局要开一个重要的会议,把赵铁柱一起带回去了。 赵铁柱没事,就去观音渡看守所找他的战友,了解一下胡勇的情况。 到了看守所门口,赵铁柱发现今天上了三道双岗。 平时都是一个人站岗,今天却是两个人,赵铁柱觉得一定发生了什么事。 “出啥事了,老田。”办完手续进了看守所,找到老田,老田急匆匆地刚从办公室出来,赵铁柱忙问道。 老田头也不回地说:“别问了,赶紧进去看看吧,我操,这个月奖金肯定没了。” 跟着老田到了院子,发现里面乱成了一锅粥。 “咋回事?”赵铁柱抓住老田问。 “我操,昨天进来的那个犯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把一根牙刷磨尖了,打斗的时候,一下扎到另一个犯人的眼睛里去了,真他妈的凶。” “谁呀,这里凶残?”赵铁柱追问了一句。 老田没好气地说:“还能有谁,还不是你送进来的瘟神。” 赵铁柱傻眼了,没想到胡勇在看守所里还如此胆大妄为。 救护车扯着顶灯呜哩哇啦地开进了监狱,下来几个医生抬着担架飞奔过来,不一会儿从里面抬出一个满脸是血的人来。 赵铁柱一看,却是胡勇,他左眼上插着一根牙刷柄,嘴里大叫:“哎哟,疼死我了,我交代,我交代啊。” 带队的医生简单察看了一下,对看守所的领导说:“眼睛肯定没救了,幸好插得不太深,脑组织还没受到损伤,否则,这犯人命就没了。” 看守所的领导抓着医生的手说:“市局领导交代过的,这个犯人很重要,请你们一定要全力抢救。” 带队的医生答应了一声,招手让把担架把胡勇抬进了救护车。 救护车扯着顶灯呜哩哇啦地开走了。 望着救护车开出了看守所,一名老管教还心有余悸地说:“妈的,太他妈吓人了,就一瞬间的功夫。” 另一个年轻的管教接着说:“嗯,当时我距离这两个家伙不到十米,想过去阻止已经来不及了,那个新来的把牙刷柄插进去之后,还凑在胡勇的耳边说了句什么,胡勇就一个劲儿地交换要交代了。” “妈的,一帮亡命之徒,都他妈像他们这样,我们非得累死不可。”老管教摇摇头走了。 赵铁柱仔细一打听,总算把前后经过闹清楚了。 昨晚上,胡勇的号子里来了新犯人,傻头傻脑的样子,跟谁都不说话,也拒不交代姓名,来历,态度极其恶劣。 送他进去的时候,管教对号长耳语了几句,说:“这个傻比在外面打人,愣是不交代他是谁,只说叫毛小四,这个名字绝对是假的,我们不好乱来,你帮我修理修理,一定要把他名字问出来。” 号长点头哈腰地说:“干部,你放心,明天一大早准让他主动找政府坦白。” “悠着点,别闹出事来。” “明白,我办事,政府尽管放心。” 当天晚上全号开始集体殴打那个新来的犯人,那人好像没进过看守所,居然连孝敬号长,唱革命歌曲都不懂。他们用被子包着他打,整整打了半个小时。 “你叫啥?” “毛小四。” “操,有他妈这名儿吗?” 这家伙还叫屈:“老大,从小我就叫这名儿。” 号长觉得他的权威受到了藐视。 号里其他的犯人争先恐后地重新殴打,都想好好在号长面前表现一番。 一直折腾到早上,这家伙鼻青脸肿,奄奄一息,可还说自己叫毛小四,气得号长是眼冒青烟。 听口音,这毛小四还是本地人,号长忙累了,就把胡勇等人喊在一起瞎琢磨。 “这小子,大家伙见过吗?”号长问。 “没,没见过。”一干犯人一个个过去看,又一个个摇头说。 “最近有没有冒出什么狠角色?”号长就问一个新进来不久的混混。 那小混混说了几个名字,都是道上新近犯了事的人物,可说一个名字,号长就摇一次头。 马上就要早点名了,再问不出个名字来,这号长怕是交不了差。 他过去踢了毛小四一脚,气势汹汹地问道:“老子再问你一句,你到底叫什么名字?” 那家伙还是傻乎乎地说:“老大,我真的叫毛小四。” 号长气呼呼地骂道:“没他妈这种傻比!” 胡勇一直坐在他的床铺上没动手,听号长几个议论纷纷的,实在按捺不住了,说:“都说老子又臭又硬,没想到,这傻比比老子还臭还硬。妈的,老子倒要见识见识。” 胡勇走过去,揪住毛小四的头发,把他从地上拎了起来,恶狠狠地盯着他问:“小子,老子告诉你,我姓什么,叫什么,你能告诉我,你姓什么,叫什么吗?” 毛小四抬眼看了看胡勇,傻呵呵地说:“这么说还差不多,你告诉我你姓什么叫什么,我就告诉你。” “哈哈!真他妈的有意思,这你也怕吃了亏啊?”胡勇狂笑完,凑在毛小四的耳边说:“小子,听清楚了,老子姓胡,叫胡勇,人送外号‘竿子’。” “嘿嘿,那我也告诉你。”毛小四还是傻呵呵地乐。 胡勇转过头去,冲号长大笑:“对付傻比玩意,还得他妈的用傻办法。” 毛小四又说:“我只能告诉你一个人,他们太坏了,我不告诉他们。” 号子里一干犯人都被毛小四傻乎乎的话逗得哈哈大笑。 “说吧,我不告诉他们。”胡勇侧过头,将耳朵对着毛小四。 毛小四大声说:“我姓操,叫操你妈!”说这话的时候,他的手上突然多了一支牙刷柄,还没等胡勇反应过来,毛小四已经揪着胡勇的头发,将牙刷柄插进了胡勇的左眼。 毛小四目露凶光,凑在胡勇的耳朵边咬牙切齿地说:“要想活命,老实交代。” 胡勇捂着眼睛,嚎叫着:“我交代,我老实交代。” 赵铁柱搞清楚情况之后,喜出望外:恶人自有恶人磨!又臭又硬的胡勇,碰上了更臭更硬的毛小四,就他妈要老实交代了。 他急忙和老田告辞,说要赶回去向领导报告,准备等胡勇伤势一稳定就突击审讯。 回市局的路上,赵铁柱兴奋不已,先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明月。 明月听了,又兴高采烈地跑到指挥部,把这个好消息转告温纯。 温纯听了,也是喜形于色。没想到,一直难以撬开的嘴,竟然会以这种戏剧性的方式打开缺口。 他暗暗地琢磨了一番,这个毛小四肯定是李逸飞派进去的。 胡勇受了惊吓,终于明白了躲在哪里都不保险,只能老实交代,以求自保。 如果胡勇真的交代了,那么近期发生的一系列事件都有了答案,通过挖出幕后指使者再找出秦大炮,解救王宝良,包括福庆街经营户们的稳定和搬迁,这等等的难题就迎刃而解了。 温纯兴奋地拉起明月,说:“走,我请你喝咖啡,庆祝一下。” 明月跟着温纯来到了望城商场对面的咖啡馆。 进了包厢一坐下来,温纯就开心地说:“明月,你的那个宝贝仪器很快就能派上用场了。” 明月灿然一笑:“是啊,只要搞清了秦大炮的大致方位,我估计很快就能监测到他的踪迹。” 咖啡很快就送过来了。 温纯举着杯子与明月手里的杯子碰了一下,兴奋地说:“明月,祝贺你。” 明月瞪着大眼睛,疑惑地问:“为什么要祝贺我呢?就算是破案了,功劳也是乔万鹏的呀。” “我不是说案子的事,我是说,你快要解脱了。” “你什么意思呀?” “案子破了,你们督办组就可以撤退了,我们的赌约就到期了。” 明月听了,放下杯子,低着头不说话了。 沉默了好一会儿,她才抬起头来,幽幽地说:“温纯,我真的有那么讨厌吗?你就那么盼着我走吗?” “不是啊,你误会了。”温纯笑了:“明月,你说过的,愿赌服输,我也不能无缘无故地延长赌约的期限啊。” 明月咬着嘴唇,陷入了沉思。 第218章风水决定升迁 谭政荣当然比刘欣茹更看重自己的政治前途,在外面要洁身自好这点把握得真不错,钱霖达多次要拉他下水都未能得逞。 官员们要出问题,有两个难过的坎! 一是,刚刚春风得意之时,这个时候志得意满,心高气傲,修炼得又不够,遇到金钱美女的诱惑,很容易就失控放纵。 二是,已经升迁无望之时,这个时候心灰意冷,胸无大志,看着身边的人个个脑满肠肥,想想自己半辈子的压抑克制,实在不值,贪欲一膨胀,很容易就晚节不保。 谭政荣正处于官场上升通道中,当然不肯自毁前程。 但是,男人那方面的欲望总要有地方发泄,把吴芙蓉招到家里来,既省了请保姆的钱,还能落个帮助孤儿寡母的好名声,然后顺带满足一下肉体需求,同在一个屋檐下,神不知鬼不觉,又安全又方便,多好! 叔公公搞定了侄媳妇,一大家子人相安无事。 《青莲女侠》开拍之后,刘欣茹在谈少轩的陪同下,和市环保局的人上了趟青莲山,借着回乡祭祖的名头,饱览一下青莲山的风光,凑一凑拍电影的热闹。 返回的路上,谈少轩忧心忡忡地对刘欣茹说,大姐,这桃花谷上下大兴土木,家乡经济腾飞指日可待,离不开谭书记的大力支持啊。只是这祖坟搬迁,不知道日后是祸是福啊? 这一句话就像一块巨大的石头,重重地压在了刘欣茹的心头。 善于察言观色的谈少轩又趁机说,我认识一个国内很有名气的风水大师,要不,我以我个人的名义把他请来帮忙看看?我不也是姓谈吗? 刘欣茹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头同意了。 谈少轩要找的风水大师,挂名全国周易研究协会副理事长,江湖人称周八五,意思是说,周大师预测的事情,百分之八十五都是灵验的。 在他们这个行当里,谁都不敢把话说满,所以,叫半仙的人很多。 所谓半仙,也只承认有百分之五十的准确率,周大师敢叫周八五,可见也不是等闲之辈。 约好了日子,谈少轩把周大师请到了一个茶馆,刘欣茹以谈少轩堂嫂的身份出场,谭家的祖坟变成了谈家的,反正从发音上毫无区别。 周大师把谈少轩从青莲山勘测回来的地形图看了又看,大喜过望地说,这桃花谷是一块难得一遇的风水宝地,贵人层出不穷,运行至今日,当应在谭家祖坟之上。前期,开山采石虽危及谭家龙脉,所幸叫停及时,又有谭家小龙镇守,可保风水不失,谭家中兴,蒸蒸日上。 刘欣茹面露喜色。 周大师又拿出副放大镜,照着图又细细地看了一遍,脸色慢慢阴沉下来,他指着影视基地建设的道路,摇头晃脑地说:只可惜,谭家风水顺着这条路,出了青莲山,进了幸福水库,再让一干陌生人踩来踏去,已经混乱不堪了,到底是凶是吉,我也一时难以判断。 刘欣茹的脸色由喜变忧。 沉吟了好一会儿,周大师看着谈少轩说,老弟,你我兄弟一场,有句话我不得不说啊。唉,谈(谭)家风水正在外泄,此三十日之内,将有大的变故,至于后续影响暂时不好估量。 听周大师说得神乎其神,郑重其事,刘欣茹不由得大惊失色。 谈少轩也装着着急,忙问:“大师,既如此,搬迁了又如何呢?” 周大师捻这着脸上黑痣上的三根黑毛,翻着眼皮朝房顶上看了半天,又眯着眼睛掐了一会儿手指,才用不太肯定的口气说:“这个不太好说,得现场实地考察了之后才能下结论。话我还得说在前头,搬与不搬,是福是祸,我也只有百分之八十五的把握。” 话说到这个份上,就用不着多说了,借着周大师上卫生间的功夫,刘欣茹塞给谈少轩一个五千块钱的红包,说等回去和谭政荣商量了之后再做打算。 谈少轩暗暗高兴,本来请周大师的费用,钱霖达另外给过了,现在,刘欣茹给的这一份,正好进了自己的腰包,他拿到钱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晚上请吴莎莎去逛新开的精品时尚商城,看能不能讨得欢心, 刘欣茹回家把周大师说的话跟谭政荣一说,谭政荣也是半信半疑,他埋怨刘欣茹这个时候不该请什么大师来看风水,搞得进退两难。 刘欣茹忙问:“这个时候有什么不妥?” 谭政荣说:“关为涛已经在北京去世,省委正在酝酿临江市的班子调整,三十日之内就有结果了。” 啊?刘欣茹张大了嘴。“周大师也是这么说的?” 谭政荣忙问:“周大师说了什么?” “周大师说,三十日之内必有变故?” “变故?怎么变?” 刘欣茹说:“这个,他也说不准,要实地考察了才能下定论,而且,只有百分之八十五的把握。” 这下,谭政荣犯难了。 现在正是竞争的白热化阶段,是高升一步,还是原地踏步,三十天之内就要见分晓了。 这么高层的机密,是不可能通报给一个风水先生的,难道这个周大师真有未卜先知的道行,从祖坟风水中看得出端倪? 官场升迁,风水决定成败! 这句话,在这个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关键时刻,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 祖坟搬迁,是凶是吉,按周大师的说法,也只有百分之八十五的把握,那还不如听天由命,拖过三十天再说。 谭政荣主意已定,便让刘欣茹和谈少轩联系,约请周大师上青莲山实地考察,这种事情,谭政荣和刘欣茹当然不好出面。 刘欣茹与谭政荣商量来商量去,只能打发谭老大兄弟几个以迁坟的名义回去一趟,顺便陪同周大师实地考察。 这个时候,吴芙蓉扭着屁股进来给他们送水果。 他们商量的结果,正好被吴芙蓉听到了。 听说谭家兄弟要回去迁坟,吴芙蓉也提出回去几天,说是要在迁坟之前,给谭二愣子烧几张纸,这种事情,谭政荣也不好阻拦就答应了。 可这吴芙蓉一上青莲山,就给温纯惹出一场难以收拾的是非来了。 第219章惊天动地干起来 当然,回去给谭二愣子上个坟,这只是吴芙蓉要提前返乡的借口,她心里真正的意图是要衣锦还乡,除了要去七大姑八大姨的亲戚家显摆显摆,更想去赶拍电影的热闹。 吴芙蓉有些日子没有回过沙河乡了,在城里没有日晒雨淋,又跟着刘欣茹经常做一做美容保健,本来就是一朵出水芙蓉,现在保养得更是妖冶丰满了。 听偶尔来家的高亮泉说,原先谭二愣子勾搭的高翠苗这个小寡妇竟然把餐馆开到了青莲山上,不仅赚钱红红火火,而且人还越发的水灵了。 吴芙蓉听了,心里自是愤愤不平。 都是小寡妇,我吴芙蓉那点比她高翠苗差呢?这次回去,非得和她分出个上下高低来。 吴芙蓉这个女人,真应了那么一句话,头发长见识短,这高翠苗与她原本井水与河水的关系,八竿子打不着,就因为都是一个乡的小寡妇,吴芙蓉就非要把她当做竞争对手了。 据说还在少女时代,两个人为了谁是沙河乡第一美女,暗暗较劲了好长一段时间,结婚之后,又延续了谁是第一美少妇之争,直到高翠苗的男人死了,吴芙蓉才觉得站了上风,暗中较劲才暂时消停了。 唉,没办法,红颜薄命啊。 现在两个人竟然又一起成了拖油瓶的小寡妇,站在了同一起跑线上,吴芙蓉的好胜的虚荣心又冒出来了。 这也怪不得吴芙蓉,每天做家务,接送孩子,看看电视,生活过得悠闲却缺少乐趣,时间一长,吴芙蓉还真是怀念在沙河乡撒泼骂街的潇洒日子。 后来,和谭政荣勾搭在了一起,刚开始还有点激情,可吴芙蓉正值如狼似虎的年纪,年老力衰的谭政荣显然填不饱她的渴望。久而久之,隔靴搔痒般的偷情令吴芙蓉反倒生出一股怨气。 这下好了,终于有机会回归大自然,在乡亲们面前扬眉吐气了。 大儿子上了寄宿学校,用不着操心,小儿子小牛刚满五岁,还在上幼儿园,自是不可能麻烦刘欣茹接送,所以,吴芙蓉收拾收拾,便把小牛带上,先返回了沙河乡的老家,只等着谭家兄弟回来,再操办迁坟事宜。 等到吴芙蓉趾高气扬回了沙河乡,在散发了一大堆从谭家带回来的旧衣服之后,收获了七大姑八大姨外加过去小姐妹们的一番恭维,喜滋滋地带着小牛上山去看拍电影,热闹看完了之后,路过高翠苗的餐馆,吴芙蓉特地进去歇了个脚。 高翠苗很开心,也很谦恭,妹妹长妹妹短的喊得不知道多亲热,非要留吴芙蓉母子吃午饭。 吴芙蓉也不客气,坐在高翠苗的餐馆里,接受着过路村民们巴结和讨好的笑脸,顺带享用餐馆服务员提供的微笑服务,小牛则欢天喜地地跟着一群看热闹的孩子满山乱窜。 中午时分,正赶上苏一波带着一帮马师,武替等剧组人员过来用餐,吴芙蓉原本已经找到平衡的心态又失衡了,苏一波与高翠苗打情骂俏的细节被她看在眼里,记在了心里。 好啊!怪不得不跟我计较了,原来这臭不要脸的勾搭上了京城里的大导演。 吴芙蓉在心里骂的时候,全然忘记了她自己勾搭上了临江市委的副书记谭政荣。靠,你高翠苗能得到的东西,我吴芙蓉也要抢到手。 经过城里的包装和漂白,不甘寂寞也不甘落后的吴芙蓉,无论从外貌上和做派上与高翠苗完全是另外一个风格。 苏一波正在重振雄风的过程中,只要能找到试验田,根本顾不得环肥燕瘦,既然吴芙蓉要主动投怀送抱,自是毫不客气地笑纳了。 苏一波这个色中饿鬼,早把温纯的忠告抛到了九霄云外。 几个眉来眼去苏一波和吴芙蓉就达成了默契,这几天又正赶上高翠苗每个月的不方便,吃完午饭,苏一波打发走了跟来的马师、武替,吴芙蓉放走了儿子小牛,两个人先后钻进了桃花谷的树林子里,找了块草地就惊天动地地干了起来。 到底是酒菜炒猪卵子培养的根基,这苏一波的运动能力远高于谭政荣,吴芙蓉在不疼不痒地干渴了大半年之后终于如鱼得水,这一场男女大战,苏一波检验了重振雄风的效果,吴芙蓉得到了渴望已久的性福。 两情相悦,等不得朝朝暮暮。 夜里,吴芙蓉要带儿子小牛睡觉,没有挑灯夜战的机会。 所以,吴芙蓉和苏一波的战斗只能在白天打响,战场就选择在桃花谷的草地里,几场大战下来,几乎又快要把苏一波折腾到透支得精光的地步。 要出事,活该要出事。 这一天的上午,谭家兄弟三人陪着周大师上山考察,路过高翠苗的餐馆。 早先高翠苗受够了谭家兄弟的欺辱,原本是不太搭理这哥几个的,今天见了却是格外的热情,硬拉着谭家兄弟进屋里坐一坐,喝口热茶,周大师也爬累了,也想歇歇脚,谭家兄弟推脱不过,就找了张桌子坐下了。 高翠苗旁敲侧击,有意把话头往吴芙蓉身上扯,话里有话地暗示吴芙蓉正在坟地里和野男人苟合。 谭家兄弟愚钝得很,哼哼哈哈半天没会过意来。 周大师是何等的精明,三两句就听明白了。他捻着脸上的三根黑毛,眯着眼睛掐了几下手指,突然说:“不好,先祖坟前伤风败俗,怕是要出大事。” 经周大师一指点,谭老大率先明白过来了。 自谭二愣子自己把自己炸死之后,谭家兄弟对吴芙蓉这只克夫的狐狸精早就心存不满了,她不仅独吞了抚恤金,还仗着靠上了谭政荣,对谭家兄弟都不拿正眼看,谭家兄弟偶尔去给叔叔请安求办事,吴芙蓉俨然一副女主人的架势,吆三喝四,推三阻四,动不动要给谭家兄弟脸色看。 谭老大领着周大师往桃花谷上赶,靠近坟地边,果然听到树林子里一阵放肆的淫秽之声,侧耳倾听,不是吴芙蓉又是何人? 谭老四暴喝一声:“狗日子的!”冲进树林,将脱得精光的吴芙蓉和苏一波拿个正着。 第221章解铃还须系铃人 温纯和明月赶到桃花谷时,又听到了一个更为震惊的消息。 吴芙蓉的小儿子小牛失踪了。 混乱的时候没人注意到这个孩子,等到安静下来,高翠苗才想起吴芙蓉过来的时候还带着小牛,这会儿怎么不见了人影。 她心里有些慌乱,毕竟事情是她惹大的,找和小牛一起玩的小伙伴一问,他们说,听到这边有吵闹声,大家一起过来看热闹的时候,小牛还跟着来了的,好像是他妈头上撞出血来了,他就哭着跑开了,再也不见到他了。 高翠苗悄悄和高向阳说了,高向阳就去问谭老大。 谭老大当时就毛了,骂道:他妈的,这个克夫败家的女人,真的是坏了谭家的风水! 周大师得知之后,面有得色,他捻着脸颊上的三根黑毛连声说:“果然谭家子孙遭了报应,只怕是凶多吉少,可怜啊,还是个孩子。唉,下一个不知道又该轮到谁了?” 他这么一煽动,谭老大和谭姓村民们更是群情激愤,幸亏苏一波见苗头不对躲得快,否则的话,很可能要被谭姓村民揪住暴打一顿。 周大师还在谭姓村民中指手划脚,说新修的道路正要引走了谭家的风水,如果再把坟挖开,那就彻底跑光了,这路只能修到桃花谷为止,这坟更是绝对动不得。 温纯和明月冷眼旁观周大师得意洋洋活灵活现的表演,恶心和厌恶压在胸口,却又奈何不得。 解铃还须系铃人! 温纯和明月对视了一眼,两个人心里都明白,这个时候,只有先把周大师的嚣张气焰打下去,才能彻底消除村民们的恐慌和疑虑。 温纯仔细打量了一番周大师,高个子,身材瘦长,长胳膊长腿、冬瓜脸,花白的头发下两道立眉,两个招风耳,鹰钩鼻子、阔嘴巴,还特意带了副墨镜,看不见墨镜后面的眼神,但从他的话语中听得出来,他足够神气的了。 温纯并没有因为气愤而轻举妄动,趁着周大师神气活现煽动村民的工夫,他安排高向阳和牛广济去稳定谭姓村民的情绪,不能再有过激行为,他自己则拉着明月找周边的村民调查了解情况。 高翠苗是当事人,也是目击者,她把前后的经过一说,温纯基本清楚了事件的来龙去脉。 高翠苗说,她暗地里跟着谭家兄弟摸到小树林,看见了谭家兄弟将苏一波从吴芙蓉身上吓跑,在谭家兄弟追出小树林后,亲眼目睹了周大师胁迫来不及穿衣服的吴芙蓉,又指使吴芙蓉把苏一波的衣物烧成了灰烬。 等到谭家兄弟推搡着苏一波到谭家先祖坟前,吴芙蓉羞愤之下才撞了墓碑。 问到吴芙蓉儿子小牛,高翠苗说不太清楚,就把和小牛一起玩耍的几个小伙伴喊了过来,其中一个流着鼻涕的小孩吞吞吐吐说,小牛哭着跑开的时候,是他的四叔谭老四跟在了后面,后来跑哪里去了,他也说不清楚了。 这个时候,温二狗从人堆了钻了出来,证实在阻挠拍摄和道路施工的过程中,确实没有见到谭老四的身影,在温纯和明月上山之前没一会儿,才看见谭老四慌慌张张从青莲山东南角冒了出来。 一番调查摸底之后,温纯大致心里有数了,周大师浑水摸鱼搞了吴芙蓉,又让谭老四把小牛藏了起来,他在用小牛的失踪制造混乱之后,再假装掐算一番,把小牛找出来,好蒙骗不明真相的村民听信他的胡言乱语。 温纯把明月拉到一边,问道:“明月,你的基因追踪仪带来了吗?” 明月把手里的包包一举,说:“当然随身带着,这么宝贝的东西,哪里敢丢在宾馆。” “那好,今天要派用场了。”说着,温纯对明月耳语了几句。“借用你的宝贝仪器,我们把小牛找出来。不过,明着还得是算命算出来的,我们和那个牛皮哄哄的周大师唱一出对台戏,一定要让他知道,魔高一尺,道高一丈。” 明月听了,却是一脸的疑虑:“这……能行吗?” 温纯嘿嘿一笑,说:“有你那个宝贝仪器,肯定没问题。我们要用科学来破除迷信,但还得先从迷信入手,既然大家都信服了那个周大师,我们就顺水推舟,先把他的画皮揭开,这样,才能彻底消除村民们心头的顾虑。” 明月又问:“那谁来和周大师唱对手戏呢?” 温纯一直山顶上的青莲寺,得意地说:“嘿嘿,当然是我师父圆通大师啊。我也要让那些风水先生知道,青莲山上只要有圆通大师在,就没有他们胡说八道兴风作浪的余地。” “嗯,”明月点点头,提醒道:“温纯,你看见没有,那个周大师狂妄得很,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你可别让他的嚣张气焰激怒了,先乱了方寸。” “明月,我明白了,你是要我给他来一个缓兵之计,先麻痹了他,趁他放松了警惕,再将他一举击溃。对吧?” “哼,这一套你熟练得很。”明月作气呼呼状。 明月还记着仇呢! 训练馆比武,明月就是中了温纯的激将法,才败给了他的。 温纯轻轻地拍了拍明月的手臂,笑了笑算是表示歉意,然后走到僻静处,背着人群,给胡文丽打了个电话,让她去县医院看望一下吴芙蓉。 胡文丽接了电话,听口气很是吃惊,问道:“温指挥,你是不是能掐会算啊?” 温纯笑问:“部长姐姐,怎么回事?” 胡文丽说,她现在正陪着高县长和他的夫人吴艳红就在县医院,吴芙蓉的外伤已经处理完了,刚打上点滴,人虽然还没有苏醒过来,但没有生命危险。 温纯说,你去找一块吴芙蓉擦过伤口的纱布,再找个理由出来,马上送到山上来。 “你要干什么?”胡文丽问。 温纯见身边人多嘴杂的,没敢多解释,只说:“你先别问,反正有用就是,来了你就知道了。” “好吧。”胡文丽答应了一声,又想起了什么,压低了声音提醒道:“对了,吴艳红喊我陪她上山走一趟,你要当心啊。” “什么?她来干什么?”温纯听了,心里又是一沉。 吴艳红她不在医院里照顾吴芙蓉,她上山所为何来? 温纯稍稍想了一下,很快明白了。 第222章缓兵之计 吴艳红是谭政荣和高亮泉派来的全权代表。 谭政荣和高亮泉作为市县两级的领导干部,又是号称信仰唯物主义的人士,对于影响谭家风水的事,当然不好亲自出面干预,他们也知道谭家兄弟鲁莽有余,心机不足,便指吴艳红全权代表他们上山来见证破坏风水的后果。 吴艳红自然是当仁不让。 温纯想到这些,暗道:也好,有吴艳红在场,也免得周大师被揭穿了之后,鼓动谭家兄弟无理取闹。 谭老大早就看见了温纯,见他一直躲着不敢出头劝解,声音嚷嚷的越发的大,上次谭二愣子被炸身亡,谭老大通过后来的了解,就有些怀疑是温纯在其中挑唆的结果,今天有意要给温纯难堪。 温纯眼睛虽然没看谭家兄弟,耳朵却在听周大师和谭家兄弟说话。 他招呼站在一旁的春旺,让他先行上山,向圆通大师通报一声,就说一会儿要带周大师来青莲寺,让圆通大师和周大师一较高下。 一切布置妥当,温纯朝嘴角冒白沫的周大师走了过去。 走到周大师的身边,温纯十分谦恭地说:“这位大师仙风道骨,道行肯定不浅。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嗯?我姓周,人送外号周八五。”周大师傲慢地瞟了温纯一眼,不紧不慢地自我介绍起来。 周大师当然明白温纯的意思,所谓借一步说话,无非是对方服气了,没辙了,想找个没人地方商量破财消灾的方法。 要是换做平时,周大师一定会扭扭捏捏地跟温纯做这笔交易。 这年头,赚谁的钱不是赚呢? 周大师才不会嫌温纯的钱咬手。 可今天不一样,谈少轩已经和他交代清楚了,一定要想尽办法阻止谭家迁坟。 要知道,今天的事主是谭政荣,一旦让这位大领导信服了,日后发大财的机会多的是。而且,谭政荣升迁也好,不升也罢,迁坟不迁坟日后都好解释。 谭老大在一旁听了,按耐不住,早蹦了出来,冲着温纯叫道:“小猪卵子,你是不是心里有鬼,有什么话不好当面讲的?” 周大师拦住了谭老大,说:“嗯,谭老弟,这位是县城里的干部,不好随便乱说话的。” 温纯一拱手,钦佩地说:“哎呀,周大师果然是高人,一眼就看出了。在下佩服,佩服。” 周大师得意地干笑了几声。 来之前,谈少轩就反复跟他交代过,一定要小心提防那个叫温纯的小子,所以,周大师花了不少的时间,仔细研究过温纯的一些资料,温纯刚才一露面,他就认出来了,这个时候说出来,无非是显得他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被周大师责怪了,谭老大来乖乖地退到了一边,刘欣茹有过交代,让他一切听周大师的,既然周大师不让乱说话,谭老大也只能压住心里的火气,瞪着眼睛听着温纯与周大师的对话。 周大师打量了一番温纯,又说:“嘿嘿,你不仅是县里的干部,还是圆通大师的高徒,我没猜错吧。” “正是,正是,我是圆通大师的弟子温纯。哎呀,不得了,不得了,周大师,这你也看出来了。”温纯一边赞叹,一边暗示身边的明月、温二狗、高翠苗等人鼓掌喝彩。 在众人的掌声中,周大师捻着脸颊上的三根黑毛,使劲忍住没让自己笑出来。 温纯微微一笑,说:“周大师,圆通大师早就听闻周大师的声名,特意让我请你到青莲寺品茗论道,不知大师意下如何?” 周大师眼珠子一转,满口答应了下来:“好啊!我也久闻圆通大师的声名,此次前来,正想拜会一下。” 在来的路上,周大师听谭老大说起过,温家岭乡和沙河乡的村民迁坟之前,也是请圆通大师看过的,得到了圆通大师的首肯,他们才下了决心迁坟的,现在自己要阻止迁坟,和圆通大师当面锣对面鼓说道说道怕是难免的。 在临江风水界,圆通大师的声望周大师还是有耳闻的。 都说同行是冤家,但圆通大师在青莲山附近救危救难不图钱财,与周大师等人在市里招摇撞骗并无直接的利益冲突。所以,平日里周大师等人凑到一起,议论起圆通大师来,还是敬佩有加的。 一般来说,风水人士都知道各自的那点招数,很少会同行之间抢生意,抢风头。不过,这一回周大师收了谈少轩的钱财,受人之托来青莲山阻止迁坟,他也是贪财心切,才冒着被同行指脊梁骨的风险上了青莲山。 事已至此,他也铁下心来,要和圆通大师分一个上下高低,以提升他在临江风水界的地位和价位。 吴芙蓉祖坟前淫乱撞得头破血流,谭家子孙小牛紧接着就不见了,这些都只不过是周大师为自己造势的手法,先让谭姓村民在思想上站在自己一边。 真正的过招斗法,还得看谁能把小牛找出来。 小牛是谭老四藏起来的,当然,周大师就有这个本事把他找出来。 周大师确信,除非圆通大师真的能掐会算,否则,他一时半会儿是找不到小牛的藏身之处的。 风水大师们惯用的计谋,就是先设个套让事主钻进去,然后大师再施个法术解来这个套,寻常人等,哪有不被骗的团团转拼命要花钱消灾的。 圆通大师对这一行当的阴谋诡计略知一二,自然应该看得出来周大师的套路,现在周大师找上门来砸场子,肯定是有备而来。 周大师以为,圆通大师眼见着无计可施,败局已定,就派得意门徒温纯来打圆场,找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来维护师徒二人的颜面。 抢得先机的周大师在温纯的恭维面前,洋洋自得,他伸出手来,摆谱说:“温老弟,请前面带路。”说完,回头暗暗碰了一下谭老大的手臂。 谭老大会意,挥舞着双手鼓动说:“走啊,大家一起去看热闹啊。” 稀里糊涂的村民被谭老大一招呼,互相议论了几句,很快醒悟了过来,圆通大师同意迁坟,周大师又要阻止迁坟,这两位大师水平高超却意见相左,这要碰在一起,肯定有一场好热闹可看。 第223章风水大师的玄机 温纯带着周大师在前,明月、谭家兄弟紧随在后,后面跟着高翠苗、温二狗等人和一帮谭姓村民,牛广济和高向阳见两个乡的村民聚在一起,又怕发生冲突,只得裹在人群中,一起跟着往青莲寺而去。 温纯与周大师并肩走着,故意问道:“周大师,看您的道行不浅,肯定修行了很多年吧?” 周大师一咧嘴,龇出一排黑牙,算是认同了。 话起当年勇,周大师简直就是个“话痨”,他滔滔不绝地说:“我从事这个行业,小四十个年头了。刚出道那会儿,也就是偷偷摸摸的给人家算算命,看个阳宅阴宅什么的,唉!那年头还说是封建迷信,不兴搞这个,我们不比你师傅圆通大师,还要整几个小钱儿养家糊口呢。嘿嘿,哪曾想这几年风水忽然热了起来,尤其是在机关干部和企业老板圈子里,流行得很,这你应该知道吧?” 见温纯听得很专注,他放满了脚步,继续说:“这些年,我接触过很多大小官员,处长、镇长、局长、书记什么的,多了去了,经过我的点拨,很多后来升了官,当县长、当市长的都有。” 温纯忙说:“周大师,相见恨晚啊。我也劝过师傅,让他下山长长见识,他老人家就是不肯呢。” 周大师笑道:“呵呵,圆通大师是得道高僧,慈悲为怀,其实,帮人指点迷津,替人消灾避祸,也是救危救难嘛。再说了,那些人坐豪华轿车,吃高级酒店,个个家藏万贯,肠满肚肥,你不帮他们打发些钱财,他们心里还难受呢。” 温纯点点头,又问:“周大师,他们都让您给算什么呀?” 周大师说:“算什么的都有。比如说,一个人在某个位子上坐久了,想得到提拔,找我算算官运;有的刚刚得到提拔,也来找我算算能不能换个油水大的‘肥缺’;还有一些官场不顺的,找我去他家祖坟看看风水,施点法术。至于那些经商的大老板们,几乎都是找我算财运的,当然也有算贵人、算小人的,您知道么?” 温纯很虔诚地连连点头。说:“周大师,他们都是去给您送钱的,应该都是您的贵人哪!” 周大师摘下眼镜,擦了擦。 温纯终于看清他的眼睛,左眼是瘪的,一只明亮的右眼显得很诡异,很阴森,有点儿瘆人。 他戴上墨镜继续说:“对那些求财心切的,我就告诉他们买个貔貅啥的,摆在客厅里;窗台上摆只金鼠,屁股朝里;养一棵发财树等等。我挣他们的钱心安理得您知道么?当官的来算命,基本不用他自己掏腰包,都是那些围着他转的大老板们抢着埋单。特别是搞房地产的,发的是横财,一本万利。他们财大气粗,从来不问价钱,少则一把甩给我10000,多则给个30000、50000的,嘁!常事儿。” 温纯心里非常清楚,出手上万的少之又少,一般能给个三五千就算大手笔了,这很明显是周大师在吹嘘夸大。 看来,他得意忘形了,说到钱财,很是炫耀。其实,周大师的话里面又让温纯听出了一些端倪,这周大师既然和房地产商打得火热,恐怕又和名城置业的钱霖达脱不了干系。 “哦!那,周大师日进斗金,应该算得上是临江风水界的首富吧?”温纯装出垂涎欲滴的样子,继续试探道。 周大师越说越高兴,他几乎停下了脚步,站在山坡上意气风发:“哪里哪里。其实最挣钱的不是为当官的算命,而是他们请我参与建筑设计或者城市规划你知道么?不是吹牛,我在建筑界的名气比在风水界更响,还挂了个全国建筑周易学会副理事长的虚名呢!加上有我点拨的官员罩着,临江市房地产商遇到开业、封顶等等的大事都离不开我你知道么?” 周大师又一一列举了临江市著名楼盘的名字,其中好几个都是名城置业开发的,这下,温纯心里更加有数了,他继续作崇拜状,说:“哎呀,周大师,真看不出您还懂建筑啊?” “不是懂建筑,是懂建筑风水学。现在有实权的领导都特别讲究风水,你没看那些银行啊,保险公司啊,法院哪,还有政府机关,都喜欢在门前摆两只石狮子么?花重金定制的,镇妖驱邪,都是为了风水好您知道么?” 说到这,周大师故作神秘,压低了声音说:“清远市有个区,名字我就不提了,要盖个办公大楼,请我去看风水,朝向、高度、大门,甚至连办公座位都由我说了算。我的权利大着呢你知道么!还有一次,一个财政局的整座新建的大楼都被我否定了,风水不好,有杀身灾祸。他们听了,赶紧拆楼,重盖。” “哈哈,周大师,还有这么多讲究啊,我可是头一次听说。这个,肯定也很来钱吧。” “小意思啦,我也就是从中收取咨询费,一次也就三五万块钱吧!也有给钱多的时候,比如某个县要建了个广场,请我看风水。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周大师肯定又大发了一笔踩,对吧?” “哈哈,你老弟不混风水界,真是可惜了。” “您过奖了,快说,快说,你又施了什么法术?” “嘿嘿,万变不离其宗,投其所好呗,我按照县委书记的生辰八字,在广场上设计建了8根盘龙石柱,作为标志性建筑矗立在广场东面。嘿,县委书记一看,乐了!正中下怀,立即叫财政局一次性拨给我8万块钱,名义是规划设计费。我呢,落个名利双收。反正都是公家的钱,他们花得也不心疼,我呢,不拿白不拿,拿了也白拿您知道么?” 温纯羡慕地说:“厉害,厉害。我说,那位县委书记后来一定发达了。” 风水大师稍一沉吟,嘴角耷拉着,说:“那倒没有,只怪他自己,在建广场的时候捞了一笔,后来栽进去了。” 温纯捶胸顿足,大为叹息,说:“真是可惜了,他已经跟您拉上了关系,就不知道找您帮他消灾解难哪?” 第224章神乎其神的吹嘘 周大师对于这种近乎于走麦城的话题,显出有点不太耐烦的样子,说:“温老弟,我帮他算过了的,可是他那个时候正春风得意,不肯听我的,才遭此一劫啊。” 温纯感觉得到墨镜后头那只独眼发出鄙夷的寒光。 他连忙顺着周大师的意思说:“哦,这确实怪不得您,是他活该有此一劫。” “是啊,广场竣工之前,他又请我去了一趟,我告诉他,你印堂灰暗,阴霾罩眼,鼻尖发黑,满脸晦气,已经呈现牢狱之灾了。他当时根本不以为意,还说我吓唬他,等到后来进去了才痛哭流涕,后悔没有听我的忠告,你知道么?” 温纯当然不知道,至少在临江市范围内没有发生类似的故事,从感觉上来看,这大概是他们业内人士编好了一堆谎话,专门用来吹嘘自己的业绩和能耐的。周大师之所以不敢说这个县委书记升起来了,就是因为地市级干部中有名有姓,怕温纯对号入座之后,看穿了他的谎言。 温纯顺着周大师的话锋,又把他神乎其神地吹捧了一番。 两个人正说得高兴,再有不远就到青莲寺了,这会儿,胡文丽气喘吁吁赶了上来,喊了温纯一声。 温纯回头一看,胡文丽的身后还跟着同样气喘吁吁的吴艳红,他连忙迎上前去和吴艳红打招呼。 可吴艳红只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却非常热情地向周大师问好。 周大师打量了吴艳红一番,又开始卖弄起来:“这位夫人面色红润,身宽体胖,一定是望城县首屈一指的贵夫人。” 望城县的书记是席菲菲,说吴艳红是望城县首屈一指的贵夫人,基本上等于说明了,她就是县长高亮泉的老婆。 这下轮到吴艳红大吃一惊了。暗道:这个周大师,果真厉害,听他的,肯定没错。 谭家兄弟和身后的村民都议论纷纷,点头称道。 温纯也不得不佩服周大师的观察能力。 周大师也为自己的推断能力很是得意。 要说周大师真是头一次见到吴艳红,但他还是从温纯的举动中看出了吴艳红的身份特殊。 刚才喊温纯的是胡文丽,可温纯没有理会她,而是忙着迎接吴艳红,要知道,温纯可是传说中的准副县长,见了吴艳红,还要迎上前去打招呼问候,这个女人不是县委书记席菲菲,那就应该是县长夫人了。 周大师为了不把话说得太满,就只说了吴艳红是望城县首屈一指的贵夫人,不管她是县委书记还是县长夫人,这句话怎么也错不了。 吴艳红听了恭维话,笑吟吟地说:“周大师,您辛苦了。我姓吴,和谭家沾亲带故,听说大师为了谭家风水的事来了,特意过来问候。” 话点到为止,周大师何等机灵,这个女人不是席菲菲,又没有否认是望城县首屈一指的贵夫人,那自然是县长高亮泉的老婆。 “不客气,吴夫人请。”在吴艳红面前,周大师不敢摆谱,忙作了个请吴艳红先走的手势。 吴艳红假意退让了一下,还是和周大师并肩前行。 温纯看了一眼胡文丽,低声问道:“部长姐姐,东西带来了没有?” “带来了。”胡文丽举了举手里的包包,示意东西在她的包里。 “好,你把东西交给明月。”说完,紧跑几步,追赶上了吴艳红和周大师。 胡文丽走近明月,很亲热地打着招呼。 望城县已有风传,明月是温纯的女朋友,胡文丽和明月在温纯的办公室里早已见过,她拉了拉明月的袖子,说:“明月,东西还放我这里吧,你要用的时候,我再拿给你。” 胡文丽考虑得还是挺细致,这沾着吴芙蓉鲜血的纱布还没有完全干透,虽然用密封袋装着,但还是担心明月一个年轻的女孩子怕脏,所以,才没有马上把带血的纱布交给明月。 对于胡文丽的善解人意,明月回报了一个可人的微笑。 胡文丽也是个不甘寂寞的女人,她偷偷跟明月感叹:“这个风水先生好神奇啊,一下就猜出了吴医师的身份。” 明月神秘地笑了笑,说:“更神奇的还在后面呢。” 胡文丽被明月搞得一头雾水,当着这么多人,又不好刨根问底,只得跟在明月的身后,絮絮叨叨地说些吴芙蓉的情况。 明月也没太在意胡文丽说了些什么,可当她听到说,吴艳红还从吴芙蓉的身体里还取了一些样本,不由得还是暗暗吃了一惊。 “文丽姐姐,你看清楚了吗?”明月问。 “看清楚了,吴医师是妇科医生,动作麻利着呢。” “那,东西她带来了吗?” “带来了,就在她的手提包里,用一个瓶子密封的,还有什么简易试纸试剂什么的,医学上的东西,我也搞不太懂。” 明月稍稍想了一下,又问:“这个,你跟温纯说了吗?” 胡文丽脸一红,说:“这个,哪里好跟他一个小伙子说呢?” 明月点点头,脸色凝重起来。 圆通大师早得了通报,站在寺庙门前恭候。 这让周大师本来已经虚荣旺盛的心越发的膨胀了。 圆通大师双手合十,朗声道:“周仙兄和各位施主一起光临青莲寺,真让小寺蓬筚生辉啊。众位,里面请。” 青莲寺里已不比从前的冷落了。 现如今,《青莲女侠》的拍摄不仅带来了众多的观光客,也吸引了附近众多的信男善女,他们成群结队,炉内香火日夜不息。 见一下子涌进来这么一大帮人,烧香观光的游客也大为好奇,跟在这帮之后来到了大殿正厅,想要看个究竟,一时间,大殿正厅里座无虚席,正厅外也围满了看热闹的人群。 刚进寺庙的时候,碰到了牛娜,电影拍不下去了,她就到寺庙里来找圆通大师,温习一下武功。 听见外面声音嘈杂,跑出来看看情况,正好遇上了温纯。 温纯也来不及和牛娜多说什么,只跟明月耳语了几句,就让胡文丽和明月跟着牛娜去了后院。 第225章单刀直入的咄咄逼人 圆通大师和周大师分宾主对面坐下。 温纯坐在了圆通大师的下首,往后依次是牛广济、高向阳。 按照寺庙里的习俗,女人一般是不太合适在大殿里高谈阔论的,不过,鉴于吴艳红特殊的身份和此行的目的,她坐在了周大师的下首,往后依次是谭家兄弟。 其他人等在小和尚们的招呼之下,只能围在门外和窗外,还被禁止发出声响。 正要上茶的当口,康壮苏带着苏一波和摄影师进来了。 康壮苏平常拍摄的间隙,偶尔会来青莲寺和圆通大师喝喝茶,谈谈话,对圆通大师的宁静豁达也颇有好感,说好了《青莲女侠》功德圆满之后,要跟圆通大师学习禅机。 他听苏一波说山外来了个周大师,在迁坟的问题上要和圆通大师唱对台戏,心中也充满了好奇,想着为将来的影视拍摄积累资料,忙带了苏一波和摄影师赶到了寺庙。 谭家兄弟见了苏一波,一个个怒目而视。 吴艳红侧过头问谭老大原委,听说这个人就是苏一波,嘴角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 原来,她在上山之前就接到了谭老大的电话,听说苏一波穿上裤子不认账,不承认在先祖坟前淫乱的事。 吴艳红是妇幼保健院的专科医生,对于女人那个方面的东西非常敏感,所以,她到了县医院之后,就亲自检查了吴芙蓉的身体,确认吴芙蓉刚刚干完了那淫乱之事,她从吴芙蓉的那个地方取了一些液体,密封在试管里,带上简易的试纸、试剂,上山来就打算和苏一波来一个当众检验,要让他当众出丑。 温纯赶紧给康壮苏和苏一波让了座位,自己则站在了圆通大师的身后。 康壮苏带来的摄影师在大殿当中架起了摄像机。 周大师暗暗得意,咳嗽一声坐直了身子。 圆通大师却有些紧张,侧眼去看温纯。 温纯笑而不语,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吴艳红撩了撩头发,鄙夷地盯了苏一波一眼,只等着好戏开场。 苏一波被吴艳红的眼神盯得有些慌乱,他四面看了一下,没有见吴芙蓉的身影,心里又安定了下来。 圆通大师吩咐小和尚上茶。 周大师端起小巧精致的紫砂壶,掀开壶盖,搁在鼻子底下轻轻一嗅,慢悠悠地赞叹道:“圆通大师,你这可是福建武夷山的大红袍,仙茶啊。” 众人都端起紫砂壶来,纷纷把壶盖掀开。 大殿里顿时茶香扑鼻。 圆通大师点点头,莞尔一笑:“周仙兄到此,自当仙茶伺候,哈哈。” 康壮苏见多识广,他轻轻呷了一口,果然香气浓郁,滋味醇厚。他不由得向周大师和圆通大师同时投了一个赞许的目光。 周大师扫视了一下围观的人群,笑道:“圆通大师,早就听说青莲山是块风水宝地,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呐。” 真是三句话不离本行,周大师刻意要往正题上引了。 圆通大师却笑道:“呵呵,周仙兄好眼力,请恕老衲眼拙。不过,青莲山云遮雾罩,峰峦叠嶂,倒不失为一个修身养性的好地方。” “圆通大师,你过谦了,有道是,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啊。” “老衲久居深山,孤陋寡闻,周仙兄游历甚广,今日有幸莅临青莲寺,还忘多多指教啊。”圆通大师非常客气地说。 周大师把圆通大师的客气当成了示弱,他干笑几声,又端起紫砂壶呷了一口茶,慢悠悠地说:“指教谈不上了,谈不上,一路看来,倒也看出了一点瑕疵,想和大师交流一二。” 圆通大师脸色一凛:“周仙兄,请明言!” 既然周大师开门见山,一点也不讲客气,圆通大师也是性情中人,他收敛了笑容,单等周大师说话。 “嘿嘿,不好意思,我周某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有些话不得不说啊。”说到这,他侧过头去,看了看身边的吴艳红和谭家兄弟几个,而后才接着说:“桃花谷树木葱郁,是个肥沃滋养的好地方,以我个人的眼光来看,风水远比秃头岭好啊。” 温纯站在一旁,一直微笑不语,却在仔细观察周大师的一举一动,对于周大师单刀直入的咄咄逼人,仁厚的圆通大师似乎没有料到,温纯却是有思想准备的,这也证明,一路上的吹捧,周大师的心气又高了不少。 围观的村民中有些骚动,尤其是那些已经迁过坟的温二狗等人,更是紧张得屏住呼吸,眼睛盯着圆通大师。 圆通大师微微闭上了眼睛,不紧不慢地说:“老衲专修佛道,可能与周仙兄研修的路数不同,见解各异。秃头岭地势高于桃花谷,步步高升,登高远望之风水,如何比不得桃花谷呢?桃花谷树木葱郁,固然肥沃,但树木也有灵性,与地下之人争日月精华,未必有一定是好事。再则,秃头岭依山傍水,背后靠山,说明有强大的庇护,前面为水,意味着财富的流动,要势有势,要财得财,又如何比不得桃花谷呢?” 一番话有理有据,义正词严,说得康壮苏击掌叫好。 既然圆通大师赞成迁坟,自然心中早有说辞,现在娓娓道出,果然 温二狗等人喜形于色,谭家兄弟脸色阴沉,吴艳红暗暗捏了把汗。 周大师不愧是久居江湖之人,一直面不改色,稳如泰山。 “圆通大师所言有理,秃头岭这依山傍水之势,周某也看得出来。”顺杆爬是风水先生的拿手好戏,随即周大师话锋一转,又说:“秃头岭不失为一块可以与桃花谷媲美的风水宝地,但只可惜,一条公路要穿山而过,彻底破坏了秃头岭的格局,财势两破,风水尽失,再与桃花谷相比,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了。” 此言一出,温二狗等人大惊失色了。 谭家兄弟左右环顾,频频点头。 吴艳红悬着的心稍稍安定了下来,只等着看圆通大师又怎么说。 康壮苏也有点替圆通大师担忧起来。 圆通大师一时无语。 第226章断头之路 温纯暗暗骂道:这个老赖皮,终于露出真实意图了。温纯站在圆通大师身后,悄悄碰了碰他的后背,圆通大师知道温纯有话要说,故意装出一副不屑一顾的态度,回头对温纯说:“徒儿,有些话为师不太好说,还是你替为师向周仙兄讨教吧。” 众人的目光一下子集中到了温纯的身上,摄影师也将镜头对准了他。 只见温纯微微一笑,问道:“周大师,依着您的意思,又该如何是好呢?” 周大师正打起精神等着温纯出言质问,没想到温纯还和在路上一个态度,谦恭谦和谦虚,不由得心里有些鄙夷:谈少轩不知道为什么总说这个温纯诡计多端,碰到了我,也不过如此。 想到这,周大师不免更有些得意:圆通老秃驴,算你识相,自己不好向我低头,就打发你的徒弟来跟我求和。嘿嘿,今天老周我就不客气了。 他捻着脸颊上的三根黑毛,故弄玄虚地说:“公路只能修到秃头岭下,免得穿破财势,风水外泄。” 这一招果然够狠! 公路不修,游客上山不便,影视拍摄困难增加,影视基地的投资收益将大打折扣,说得难听一点,相当于打了水漂,香港昌达娱乐损失惨重,桃花谷修建唐朝风格的度假村形同虚设,坟地迁与不迁也就无足轻重了。 温纯暗暗吃惊,这个主意肯定不是出于周大师的手笔,应该还是钱霖达的授意。 见温纯面露难色,周大师正闭目自得。 没料到,温纯突然问道:“周大师,照你这么说,这岂不成了一条断头之路?” 温纯这突然一问,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断头之路,这还了得,无论应在谁的身上,都非同小可啊。 “什么?”周大师也吓得赶紧睁开了右眼。 温纯侃侃而道:“路,讲究的是通畅,直通山顶,平步青云,这可是大大的吉兆,依着周大师的意见,修一条断头之路,不单是上升无望,还有断头之忧,此等凶险,不知大师又如何解释?” 周大师原以为温纯和圆通大师已经缴械投降了,没有料到温纯会把自己往死角落上逼。他支支吾吾辩解说:“我受谭家之托,只能解谭家之事,其他人等,就顾不得那许多了。” 温纯大声说:“依山之势,乃天下大势,人人均可倚之,傍水之财,乃众人之财,家家皆可取之。通畅之路穿山而过,来往众生利益均沾,岂可因某家私利而阻万众之大利!” 一席话,说的周大师哑口无言。 这时,圆通大师冷冷地开了口:“佛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周大师此举,有贪财害命之嫌,不够仁义啊。” 吴艳红心里有数,此上山之路,为省长南延平夫人吴旭捐资参建,如果真像周大师建议的那样,把这条路修成了一条温纯形容的断头之路,万一传到南延平的耳朵里,说谭政荣指使风水先生断了南延平的平步青云之路,这还了得? 本来吴艳红是顾忌寺庙的习俗,不打算多开口说话的,见周大师被温纯逼到了死角落里,不得已才出言相劝。“周大师,谭家兄弟托你的是迁坟一事,我想,还是不要扯远了的好。” 周大师见吴艳红来解围,正好借坡下驴,他咳嗽了一声,说:“哦,也是,也是,别人家的坟如何,我管不着,但是谭家的坟,是绝对迁不得的。” 温纯追问道:“周大师,这又是为何呢?” “谭家坟前,淫乱在先,阴气太重,此时迁坟,阳气外泄,谭家必有祸事啊。如果贸然而动祖坟,毁了谭家子孙的前程和性命,可别怪我周某人没有实言相告啊。” 周大师这话是对着谭家兄弟说的,可眼睛却扫视着全场。 谭家祖坟不迁,后果虽然没有不修路那么严重,但是,同样阻碍了影视基地的建设,桃花谷唐朝风格的度假村建不起来,《青莲女侠》原定的拍摄计划就要往后拖延,搞不好就难以赶上明年的贺岁,票房也就无法保证了。 听到此话,康壮苏也不得不脸色大变。 扯到了这个话题,吴艳红也是精神一振,和谭家兄弟一起,将目光投向了苏一波。 看热闹的村民开始指指点点,一直正襟危坐的苏一波心里开始打鼓。 做贼心虚,即便是走南闯北经历过风风雨雨的苏一波也不能例外。 温纯早就得知,谭家兄弟是捉奸捉双了,但没有按住苏一波,苏一波始终矢口否认,连作为证据的衣物也被吴芙蓉在谭二愣子的坟前一把火烧了,所以,他不紧不慢地问道:“周大师,这坟前淫乱之事又从何说起呢?” 周大师正色道:“谭家二媳妇吴芙蓉,此女眼似流星,口似朱红,未发言先发笑,腰肢扭动,是个轻佻败家克夫之人。她在先祖坟前肆意喧淫,惹怒了地下的先祖,才头破血流,遭此大难啊。” 温纯又说:“淫乱之事,一个巴掌拍不响,还应该有个外人才是啊。” 周大师没有说话,谭老大忍不住了,手一指苏一波,叫道:“就是他干的好事?” 苏一波最见不得谭老大的嚣张,他心里发虚,嘴上却硬得很:“你不要诬陷好人,证据呢?” 谭老大霍地站了起来,骂道:“我们兄弟几个亲眼所见,你狗日的还想抵赖啊?” 苏一波也不甘示弱,站了起来,质问道:“你们兄弟几个要说我谋了财害了命,是不是就要拿我开刀问斩啊?” 谭老四按耐不住,跳起来一把揪住了苏一波的头发,另一只手握拳就奔苏一波面门而来。 温纯手疾眼快,上前一把攥住了谭老四的拳头,稍一用力,谭老四就把拳头收了回去。 谭家兄弟都见识过温纯的厉害,谭老四知道在他的面前占不了便宜,心里又不甘心,揪着头发的手使劲一拽,揪掉了苏一波的几根头发,才恨恨地退回了座位之上。 圆通大师说道:“阿弥陀佛,佛门清净之地,还请各位施主不要污言秽语,更不要出手伤人,否则,佛祖怪罪下来,老衲可也担当不起啊。” 视线已经转移,周大师端坐在椅子上,笑而不语了。 第227章小树林里的真人秀 吴艳红走下座位,将谭老四劝了回去,而后回过头来,冲着苏一波一声冷笑,说:“苏大导演,你说谭家兄弟口说无凭,我这里有份东西,不知道苏大导演敢不敢验一验啊?”说着,从手提包里拿出一根密封着的试管,在苏一波眼前晃了一晃。 “这,这是什么玩意儿?”苏一波虚张声势地问道。 吴艳红假意叹了口气,说:“唉,按理说,家丑不该外扬,但是,周大师既然说这涉及到谭家子孙的前程和性命,我也就顾不得许多了。” 她举着试管,向着众人说:“这是从吴芙蓉的下体取出来的精液,既然苏大导演口口声声说不做那种苟且之事,请问,你敢不敢当众验上一验?” 吴艳红话音刚落,苏一波一屁股跌坐在了椅子上。 康壮苏见苏一波嘴唇颤抖,脸色铁青,心里暗暗骂道:苏一波啊苏一波,你把我的警告当了耳旁风了,这下可好,你裤裆里的东西,总不会无缘无故跑到吴艳红的手上,还整个剧组要受你牵连。 谭家兄弟组织谭姓村民到剧组闹事,阻止影片拍摄顺利进行,康壮苏认为是无理取闹,对此很有看法,才给温纯等施加压力,现在看来,苏一波果真与谭家媳妇有坟前淫乱之举,康壮苏只能暗暗叫苦了。 苏一波再巧舌如簧,百般抵赖,人家手里可是铁证如山啊! 温纯没有慌乱,他上前把手搭在了苏一波的肩膀上,笑问道:“苏导,你不是透支得精光了吗?怎么,真的重振雄风了?” 经过温纯这么一提醒,苏一波突然醒悟过来,他和吴芙蓉正干到兴头上,还没来得及一泻千里,就被谭家兄弟坏了好事,吴芙蓉的下体里面,怎么会有自己的精液呢? 想到这,苏一波胆子顿时壮了起来,他脸红脖子粗地叫道:“验就验,怕个鸟毛啊?吴医师,你是妇科大夫,找这些个东西方便得很,谁知道你手里这东西是从哪个女人那里掏出来的。” 众人哄堂大笑。 这下轮到吴艳红面红耳赤了。 苏一波这话的意思,好像她手里的东西是她专门从哪个女人那里掏出来讹诈他这个大导演的。 谭家兄弟信誓旦旦地保证,他们亲眼所见,苏一波和吴芙蓉在小树林里干得热火朝天,这精液不是苏一波,还能是谁的呢? 可这个苏一波,听了温纯一句话,胆子怎么就粗了呢? 吴艳红骑虎难下,只得从包里掏出试纸试剂,硬邦邦地说:“哼,既然你大导演都不怕出丑,我也顾不得什么颜面了。温指挥,这事还是请你当个见证人吧。” 温纯微微一笑,拦住了吴艳红。 “吴院长,你是医生,肯定不会作那些有损医德的事。不过,我倒以为,要验的不仅是苏导一个人,恐怕还有些人也要一起验一验才是。” “你什么意思?”吴艳红盯着温纯,冷冷地问道。 温纯扫视了一下众人,目光最后停留在周大师的身上。 “周大师,你说呢?” 周大师身子一抖,脸上的三根黑毛也在微微颤动。他支支吾吾地说:“这个,问我做什么?” 这个时候,一直忙碌着的摄影师突然说话了。“刚才小树林子里吵闹的时候,我在山头拍戏,无意中拍到了一组镜头,我放给大家看一看,或许能说明点问题。” 啊?未必还有现场录像吗? 围观的人一下子涌进来不少,温二狗尤其兴奋,大叫着要看真人表演。 牛广济和高向阳忙站起来,将温二狗等人赶了出去。 摄影师摆弄了一番摄影机,将吴艳红喊到跟前,才刚回放了一小段,吴艳红就摆着手叫停了。 虽然画面中的男人背对着镜头看不太清楚摸样,但仰面朝天的吴芙蓉却是一清二楚,尤其是她的声音和动作太刺激人了。 因为高亮泉的不举,吴艳红已经有好长时间没有做那种事了,突然被一场真人秀挑逗了一番,心里头那点骚劲儿也被撩拨了上来,再要看下去,怕是脸红心跳喘息不定,当着这么多的人,这丑就出大了。 再则,从背影来看,那个画面中拼命耸动着的男人清瘦,显然不是发了福的苏一波,确实有点像那个道貌岸然的周大师。 温纯没有去看画面,却问谭家兄弟:“几位大哥,你们要不要看看?” 谭家兄弟正要上前,被吴艳红喝住了:“看什么看,不嫌丢人啊。” “周大师,你呢?”温纯又把目光投向周大师。 “不看,不看,别污了我的眼睛。”周大师如坐针毡,鸭子死了嘴巴硬,他指着摄影师和苏一波叫道:“他们两个是一伙的,天知道他们搞的什么名堂。” 听周大师的口气已经软了下来,温纯又问吴艳红:“吴院长,你手里的东西还验不验呢?” 吴艳红早将试管收进了包里,见温纯还装模作样地问,没好气地说:“验什么验,这里哪有试验用具。” 不过,她话虽然这么说,却没有死心,趁人不注意的时候,她已经将谭老四手里的几根苏一波的头发,收进了她的小包里。 本来以为有好热闹看的村民们大失所望,不过,高翠苗在人群中却有些活跃,她比比划划地跟温二狗等人讲述了她的所见所闻,大部分村民原本对周大师的一些崇敬,却在这场闹哄哄结束之后,悄然改成了鄙夷。 圆通大师心底仁厚,不太愿意看着周大师出丑丢人,便想着给他找个台阶下,他示意小和尚给众人的紫砂壶里添水,自己走到周大师面前,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周仙兄,小徒年轻气盛,不识轻重,多有得罪之处,还望担待一二。” 周大师却不领情,他手里还握着一张王牌,自然不肯善罢甘休,只见他扶了扶墨镜,又干笑几声,才说:“圆通大师,广济善缘,老朽佩服。不过,我还是那句话,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谭家祖坟暂时动不得,否则,谭家子孙的前程和性命堪忧啊。” 这话暗里是指谭政荣的仕途升迁,明里自然是说小牛的失踪。 一时间,大殿之内寂静无声。 第228章困兽犹斗 圆通大师见周大师执迷不悟,一意孤行,知道他还要拿小牛失踪一较高低,心头也是火气,一甩衣袖,回到了座位,抓起胸前的佛珠,嘴里念念有词地诵经念佛。 提到无辜的孩子,众人的心又提了起来。 周大师独眼珠子再墨镜的后面滴溜溜乱转,心里暗暗得意:杀手锏一出,败局挽回。圆通啊圆通,等你和你的徒弟找不出小牛来,我再当着众人露一手,看你还有没有脸在青莲寺里混下去?对了,还有那个温纯,坟迁不了,看你如何回去向上面交差? 想到这里,周大师的嘴角微微上翘。 成败都在此一举了! 周大师的心思温纯了然于胸,他心里更是暗暗着急,不知道明月他们在后院忙的结果如何,所以,不敢贸然和周大师过招。 吴艳红不明就里,低声问了问身边的谭老大,才得知吴芙蓉的儿子小牛,在乱哄哄中不见了。 小牛聪明伶俐,乖巧可爱,平日里就很讨吴艳红的欢心。 谭政荣夫妇膝下无子,对这个小侄孙也是宠爱有加,能够将吴芙蓉母子收容在家,很大程度上也是舍不得小牛在乡村受苦,同时,在吴幸福毙命之后,谭政荣和高亮泉也把沙河乡出干部的希望寄托在了这个孩子身上。 小牛要是有个什么意外,别说高亮泉吴艳红不会答应,谭政荣夫妇也要伤心欲绝。 这也是周大师挑中小牛来当赌注的重要原因。 吴艳红不明真相,她真的担心起小牛的安危来,忍不住大声问谭家兄弟几个:“一个几岁的小孩子能跑多远,你们没找找啊?” 谭家兄弟面露难色,纷纷说:“表姐,我们找过了,没找着哇。” 外面有几个谭姓村民也跟着说:“我们几个把附近都找了一遍,真的没找到。” 还有几个不懂事的半大孩子在外面议论。 其中一个说:“会不会被狼叼走了?” 另外一个就骂:“狗日的,莫瞎说,山上要有狼,早把你叼走了。” 又有人猜测:“那会不会掉山沟里去了?” 马上有人否定:“大白天的,怎么可能?” 还有人帮腔:“小牛看见他妈头破血流的,哭着跑的,搞不好没看清路呢?” 谭姓村民摇头:“不会吧,附近的沟里我们都翻遍了,没见人影子呢。” “小牛那么小,能跑哪里去呢?” 说着说着就没边了:“嗨,莫不是他妈得罪了……坟地里的鬼,鬼把他收去了。” “你他妈的鬼扯,你见过小孩子被鬼抓去过?” “这也不是,那也不是,那你说,小牛哪去了呢?” “我他妈要是知道,不就把小牛找回来了吗?” 几个人争来吵去,真把吴艳红吓着了。 到底是女人,想起小牛乖巧的样子,吴艳红眼睛红了,她看看周大师,又看看圆通大师,嘴里不住地念叨着:“这可怎么好?你们不是能算命吗?帮着算算小牛哪去了?” 周大师胸有成竹,不动声色。 圆通大师慈悲为怀,却又一筹莫展。 吴艳红急了,她盯着温纯,连讽刺带挖苦地说:“温纯,刚才你不是说的头头是道吗?现在怎么不吭气了,有本事,你把小牛给我找出来啊。” 温纯和吴艳红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只得陪着笑脸相劝:“吴院长,你别急……” 吴艳红打断了他的话头,蛮横地说:“温纯,不是你家孩子,你当然不急了。” 温纯还得继续陪着笑脸:“吴院长,我们正在想办法嘛。” “呸,温纯,你只知道你的狗屁工程,哪里把别人家的孩子放在心上?”骂完了,吴艳红还不解气,开始借题发挥:“你们这些人,就知道搞政绩,想升官,闹得整个望城县都鸡犬不宁了。” 温纯听得出来,吴艳红是在指桑骂槐,发泄对席菲菲和自己的怨气,心里也是不满,就顶了一句:“吴院长,搞这些工程项目是县委集体决定的,有成绩是大家的,有责任也该一起负。” 温纯话里的意思很明显,搞出政绩来了,不也有你家高县长一份吗? 吴艳红被温纯拿话一赌,有些气急败坏了,她把手里的包往椅子上一摔,冲着谭家兄弟,一赌气说:“我不管了,你们谁能把小牛给我找回来,我们就听谁的。” 温纯知道,吴艳红顾形象,轻易不会撒泼,但是这要耍起横来,高亮泉也拿她没办法。 这个时候,谭家兄弟当然唯吴艳红是从。 谭老大当即表态:“对,温纯,你要能帮我们把小牛找到,这几个坟头我们马上就迁,小牛要是找不回来,谁来说破了天,这坟也不迁了。 康壮苏看不过去,说了一句:“这是两码事嘛。” 谭老四站了起来,叫道:“哦,事情扯到你们身上,你们就知道耍赖,扯到我家孩子了,你就说是两码事,怎么总是你们得了便宜还要卖乖呢?还他妈大导演呢,狗屁!” 康壮苏被谭老四骂得无地自容,黑着脸,向圆通大师一拱手,转身就出了大殿。 苏一波和摄影师也觉得无趣,收起摄影机等物件,连招呼也没打一个,走了。 谭老大跳了起来,叫道:“这个也是大师,那个也是大师,真有事了,就他妈狗屁不是了。” 圆通大师气得两眼冒火,却又奈何不得。 周大师捻着脸上的三根黑毛,开始摇头晃脑。他瞟了圆通大师一眼,慢悠悠地说:“圆通大师,要不,我占个先?” 圆通大师闭目,无语。 吴艳红说:“都这个时候了,你们还客气个什么?谁能把小牛找出来,我们就听谁的。” 周大师不急不火,问了小牛的生辰八字,捻着三根黑毛,端坐在椅子上神神叨叨地掐起了手指头。 正僵持着,明月、胡文丽和牛娜进来了,温纯忙迎上前,用眼光询问了一下,见明月点了点头,心里踏实了。 温纯故意走到圆通大师身边,用身体挡住大家的视线,把耳朵贴在了圆通大师的嘴边。 第229章一摊湿乎乎的血迹 正闭目念佛的圆通大师被他的这个举动吓了一跳,低声责怪道:“温纯,这回你可把为师害苦了。” 温纯听了,却是喜形于色,他走到周大师跟前,神气地说:“周大师,你算好了没有,我师傅可已经算出来了。” 周大师身子一抖,不满地说:“哎,你不要干扰我算卦好不好?惊动了神灵,害了小牛性命,你担当得起吗?” 周大师和谭老大对视一眼,两个人眼里都充满了疑问。 谭老大气势汹汹地跑过来,一把推开了温纯。 温纯闪过了谭老大的推搡,笑嘻嘻地说:“周大师,你要是没算出来呢,还坐在这里接着算,我呢,按照师傅的指点,领人去找小牛了。” 周大师忙跳了起来:“慢着,我也算出来了。” 温纯故意问:“那是你先来,还是我先来?” 周大师一时愣住了,有心让温纯先来,等他找不出来小牛,再来显自己的能耐,可是,他看温纯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又担心圆通大师真算出来了,自己这些天来的心思就付诸东流了。 思前想后,周大师还是觉得先下手为强,他牙关一咬,说:“刚才我已经跟圆通大师说了,我占个先吧,我要是找不到,再请你师傅出手不迟。” 温纯装出失望的样子,有气无力地说:“那好吧。” 周大师咧着嘴问:“温老弟,你不去见证一下,也好看看你师傅算准了没有。” 温纯看了一眼闭目养神的圆通大师,直摇头:“不好,不好,我跟去了,找到了小牛,是你的功劳还是我师傅的功劳呢?” 吴艳红“哼”了一声,说:“温纯,扭扭捏捏的,还像个大男人吗?这都什么时候,还惦记着抢功劳啊。走,一起去。” 温纯无奈,只得跟在周大师、谭家兄弟和吴艳红的后面,慢悠悠朝山下桃花谷的方向走去。 一行人刚一出门,牛娜就摇着圆通大师的胳膊,把他拉到了寺庙的后院。 出了寺庙,周大师在人们簇拥之下走在了队伍的最前面,他迈着八字步,嘴里还念念有词,东瞄瞄,西看看,有时候还故意停下来,煞有介事地掐这手指头东张西望,好像真在算计一般。 吴艳红还当了真,不断地催问周大师怎么样了,还使劲横了几眼一路说笑的谭家兄弟。 跟在人群中间的温纯却暗暗好笑。 温二狗忍不住,凑到温纯跟前悄悄的问道:“温纯,圆通大师也算的是这个方向吗?” 温纯在嘴边竖起食指,说:“天机不可泄漏!” “切!”温二狗啐了一口,跑到前头看热闹去了。 周大师带着队伍东转西转,终于停在了一处断壁前。 这处断壁,还是谭家兄弟开石料厂时炸山取石的旧址,停工大半年了,这里已经是杂草丛生,个别的地方还挂着青苔。 周大师站在断壁之前的一块青石旁边,从他背着的一个黑布袋里掏出几张纸钱,用一把小剑叉着,点起火烧了,用左手举在胸前,又伸出右手的食指和中指,指向天空,嘴里不知所云地念叨一会儿。 突然他厉声喊道:“天灵灵,地灵灵,谭家祖先庇佑谭家人!” 话音刚落,周大师左手的小剑唰地飞了出去,扎在了断壁边的一片茅草上。 谭家兄弟手忙脚乱,跑过去扒拉开一堆茅草,露出一个小小的洞口。 众人一片欢呼。 周大师斜了温纯一眼,在青石上坐了下来,脸上写满了得意洋洋。 温纯站在周大师身边冷眼旁观。 等把洞口的茅草全部扒开,谭老大慌慌张张跑过来对周大师说:“大师,不好了,小牛不在洞里。” 周大师身子一晃,差点歪倒在地上,嘴里喃喃地说:“怎么会呢?怎么会呢?” 吴艳红也觉得不对劲,拉住谭老大,厉声问道:“谭老大,你们搞的什么名堂?” 谭老大苦着脸,将谭老四的胸口劈手揪住,喝问道:“老四,你把小牛弄哪里去了?” 谭老四哭丧着脸说:“大哥,我就把他放洞里了,可谁知道……” 这时,谭老三在洞口扯着嗓子喊:“大哥,你快来,快来啊。” 谭老三的声音凄厉,好像白日里遇见鬼一般。 几个人跑到洞口一看,只见地上除了一根拇指粗的绳子之外,还有一大片湿乎乎、红艳艳的东西。 谭老三脸色煞白,惊叫道:“血,血。” 谭老四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捶着胸口嚎啕大哭起来。 吴艳红当时差点没晕厥过去,幸亏跟过来的温纯早有思想准备,一把将她扶住了。 谭老大年纪大一些,比两个弟弟更稳重一点,他顺着血迹看了看,发现并没有滴滴答答的痕迹,初步认定不应该是野兽把小牛叼走了。这才跑过来安慰吴艳红:“表姐,小牛挣脱绳子的时候可能把什么地方弄破了,他走不远,我们再找找看。” 吴艳红睁开眼睛,看见是温纯在扶着自己,她从温纯的手里挣脱开了,指着谭老大:“你……你们……”却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谭老大不敢面对吴艳红,他跑过去揪着瘫在青石上的周大师衣领,吼叫道:“你他妈的,你不是会算吗,你给老子算啊,我家小牛哪去了?” 周大师身子像筛糠一般,结结巴巴地说:“我早就说过的,我叫周八五,只有百分之八十五的把握。” “放你娘的狗屁!”谭老三冲过来给了周大师一脚。“你他妈的让老四把孩子带到洞里来,好让你显能耐,这都是十拿九稳的事,还他妈的百分之八十五的把握,看老子不踢死你啊!” 啊?人群中响起了一片惊讶声。 周大师哀嚎起来,他左躲右闪,突然看见了温纯,他指着温纯叫道:“别打了,别打了,他不是也说算出来了吗,你们找他要人啊。” 恼羞成怒的谭家兄弟和气恨交加的吴艳红,一肚子的气不知道往哪撒呢,一听周大师的唆撺,立即把温纯给团团围住了。 第230章我带你去一个好地方 谭老大凶巴巴地问:“温纯,你不是也算出来了吗,你给老子说,小牛他在哪里?” 谭老三怪叫道:“小猪卵子,你不会也说在洞里吧?洞里可连个人影子都没有啊。” 谭老四比他的两个哥哥更着急,他扯着温纯的衣服,哀求道:“温纯,你行行好,帮我把小牛找出来吧。” 吴艳红渐渐冷静了下来,她盯住温纯,平静地说:“温纯,只要你能把小牛找出来,迁坟的事包在我身上,可你要是糊弄人,小牛万一有个什么好歹,拼出我家老高的县长不当了,也要跟你把这笔账算清楚。” 温纯缓缓地扫视了气势汹汹的谭家兄弟一眼,又对着吴艳红淡淡地一笑,说:“别急,小牛他丢不了。走,跟我来吧。” 众人呼啦啦地跟着温纯又回到了寺庙,谭老大紧紧跟在了温纯的身后,生怕他哧溜一下跑掉了。 周大师也不相信温纯能把小牛找出来,蔫不唧地也跟在众人身后走进了寺庙。 一大帮人进到后院,吴艳红和温纯走在了最前头。 刚一进门,便见小牛活蹦乱跳地扑进了吴艳红的怀里,欢快地喊了一声姑姑。 “快让姑姑看看,你伤着哪里了?”吴艳红蹲在来,流着眼泪,抱着小牛左看右看,身上除了有些泥土之外,却没有一点受伤的痕迹。 “姑姑,姑姑,我没事呢。”小牛从吴艳红的怀里挣出来,挥动这手脚给吴艳红看。 吴艳红见小牛真的没受伤,才抹了一把眼泪,笑了:“小牛,快跟姑姑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牛拉着吴艳红,走到谭老四的跟前,用小手指着他说:“四叔,你把我带进洞里说好的,说一会儿就来放我出去,我等啊等啊,等得我困死了,都睡了一大觉了,你还没来,要不是这几位阿姨把我找出来,我都快要憋死了。” 小牛哪里知道,是洞里的空气稀薄了,他昏迷过去了。 谭老四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 众人对着谭家兄弟指指点点,又一齐看着明月、胡文丽和牛娜。 谭老大的脸上也挂不住了,冲着身后的周大师吼了一句:“都是你他妈出的馊主意,险些害了我家小牛,狗日的,老子饶不了你。” 周大师耷拉着头,灰溜溜地从人缝中往外挤。 挤过谭老四身边时,怒气冲冲的谭老四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周大师使劲一挣扎,衣服袖子被撕破了,手臂上被谭老四的指甲划出了好几道的血印子。 周大师逃命要紧,也顾不得那许多了,在众人的哄笑声中,一溜烟地窜出了寺庙,消失在山后面。 温纯笑眯眯地看着吴艳红。 吴艳红搂着小牛,一下没回过神来。还在一个劲儿地掉眼泪。。 谭老大冲几个谭姓村民一挥手,说:“走,迁坟去。” 谭姓村民呼啦啦跟着谭老大走了。 一大帮子人走了,吴艳红才向温纯问起了究竟。 原来,就在温纯和周大师斗法的时间里,牛娜带着明月和胡文丽从后院出了寺庙,明月从染有吴芙蓉血迹的纱布上提取了吴芙蓉的基因,又用基因追踪仪找到了小牛的藏身洞口,三个人把茅草扒拉开,被绑着手脚的小牛正闭着大眼睛,坐在洞里等他的四叔呢。 胡文丽上午穿了双新鞋,脚被高跟鞋擦破了点皮,从医院出来的时候,特意找护士要了一小瓶红药水,三个人手忙脚乱帮小牛解绳子的时候,不小心打破了这瓶红药水,才让吴艳红和谭家兄弟虚惊了一场。 事后,吴艳红通过谭老三指甲留下的血迹,查出了从吴芙蓉那里取出来的精液就是周大师的,她专程跑到谭政荣家,向他们夫妻俩哭诉了一遍,气得刘欣茹火冒三丈,把谈少轩喊出来,骂了个狗血淋头。 从此,刘欣茹见一回谈少轩就要骂他一回。 钱霖达也怒气冲冲地指责他:“你他妈的找的什么狗屁大师?” 谭家先祖的坟当天下午就迁了,《青莲女侠》的拍摄和影视基地的建设也恢复了正常。 通过这一场与周大师的斗法,圆通大师未卜先知能掐会算的声名远扬。 一传十,十传百,没几天的工夫,就传遍了整个临江市。 圆通大师越是否认,人们反而越是信服,来青莲寺烧香算卦的人流络绎不绝,香火比起以往来又旺盛了许多。 此为后话,暂且略过不表。 下山之后,因基因追踪仪试验成功而兴趣高涨的明月硬拉着温纯,两个人开着车转遍了望城县每一个乡镇,终于在靠近清远市的红杏镇上,通过基因追踪仪的搜索,发现了秦大炮藏身的迹象。 可是,由于受到两县市交界处一个大信号塔的影响,明月和温纯抱着基因追踪仪在红杏镇转悠了几个小时,直到夜幕降临,还是没能最后确定秦大炮的准确位置。 温纯提议先返回县城,明天再来。 明月有些丧气,赖在车里不动窝。 温纯看着她抱着基因追踪仪发呆,只得摇头苦笑, 明月坐在车里,歪着头想了一会儿,忽然笑眯眯地说:“温纯,我们不回去了,我带你去一个好地方。” “什么好地方?”温纯有点糊涂,这穷乡僻壤的会有什么好地方呢? 明月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说:“你下来,我来开车。” 汽车穿过了一条山路,又过了一个收费站,很快出了望城县辖区,进入了清远市。 清远市是东南省与邻省交界的城市,远不如临江市繁华热闹、不久前才由县级市升格为副地级市的,行政上还归临江市管辖。 这里人稀地广,给人一种悠然散漫的感觉。 连日来的紧张激烈,突然来到一个生疏寂寥的地方,温纯的心情也安然松缓了许多。他靠在座椅上,打开汽车玻璃窗子,饶有兴致地观看沿途的风景,顿时从无形的禁锢中走进了自由,天空也仿佛格外的明朗。 可是,明月并不停车,汽车毫不犹豫地向前驶去。 第232章浪漫之夜 在温纯的感觉中,明月就像早晨树叶间滚动的露珠,晶莹剔透,清爽动人,走过之处必留下薄荷般的清新味道。 有时候看上去明月似乎特别的天真无邪,她表演起无辜来,几乎就是一个扮猪吃老虎的天才。在她貌似委屈的背后,其实对他人的伎俩与目的洞若明火,她会不动声色处理得举重若轻,唯一的一次失手就是在训练馆,栽在了温纯的手下。 明月穿着警服的时候,清爽干练,一脸的智慧,但柔和亲切,不像很多的女警,总是不自觉地把自己整得像把利刃,再怎么装亲和也掩盖不了咄咄逼人的气势,似乎看谁都像是犯罪嫌疑人。 看着看着,温纯的心底犹如翻卷的波浪,血液与神经飘扬起来,潜在的情愫在心中涌动荡漾。 明月一抬头,温纯赶紧把火热的目光转到了远处,装腔作势地招呼服务员。 服务员跑过来了:“先生,又什么需要吗?” 温纯大大咧咧地说:“点餐。” 明月点了法式香橙煎酥饼、玉米披萨和意大利蔬菜卷。 “我的呢?”温纯眨巴着眼问。 明月反问道:“我知道你爱吃啥呀?” 温纯毫不客气地说:“我是肉食动物,有肉就行。” “我是素食主义者,道不同不相为谋,你自己点吧。”明月把菜单递给了温纯。 温纯比划着餐牌上的图片研究了半天,最后点了一份德国咸猪手,好像就看它比较对胃口。 没办法,从小跟着老爸温一刀走村窜户,温纯看惯了猪跑,对猪肉情有独钟。 食物很快就端上来了,温纯用起刀叉来很不习惯,刀太钝切起肉来很费劲,他乒乒乓乓刀叉碟子碰撞的声音惹来邻座异样的眼光。最后,他很沮丧,干脆放弃了努力,可怜兮兮地看着明月,低声问道:“哎,小朋友,我可不可以用手啊?” 明月狂笑不止,好半天才忍住。 她把温纯的那份猪手端到面前,帮着锯成了小块,边示范边说:“这要锯,拉拉扯扯地锯,懂吗?不能像你那样傻啦吧唧地切。” 这会儿,明月就像一个幼儿园的老师,耐心地讲解示范简单的生活常识,温纯则像个听话的小朋友,很痴呆地守在旁边,吧嗒着嘴巴,似乎口水都快要流下来。 不知道为什么,在明月面前,温纯乐于享受装白痴或者幼稚所带来的一切成果。 锯完了,明月把盘子再次推到了温纯面前,伸开了巴掌。 “干什么?给你来一块吗?”温纯叉起一块肉皮,作势要放在明月张开的手掌上。 “呀,你要干吗?”明月尖叫着,迅速收回了手。 温纯也笑了,反问:“那你要干吗?“ 明月拖长了声音,不耐烦地说:“付小费啦。” 温纯上下摸了一遍,摊开双手,说:“没零钱。” “那不行,必须得付,白帮你服务呀。”明月把咸猪手抢了过来。 温纯又要抢回来,却被明月拽住了。 温纯只得哀求说:“那我先欠着,我可以付比较高一点的利息。” 明月笑着说:“好吧,利滚利的哦。” 咸猪手又回到了温纯的手中,他叉起一块来,塞进嘴里,又问她:“明月,你就不怕我赖账不还吗?” “没事,赖的时间越长,我收入越高啊。”明月拍了拍身边的手提包,满不在乎地说:“再说了,我有宝贝呢,你就是跑到天边,我也能把你找出来。” 温纯把一块肉皮扔进了明月的碟子里:“噢,那你太辛苦了,得多吃点。” “你,讨厌!”明月一下叉出来,又扔进了温纯的碟子里。 温纯美滋滋地吃了,又问:“我要真跑了,你怎么办啊?” “追债,逼你还钱!剥皮拆骨,卖地扒房,你都得还!”明月一副凶相。 温纯嬉笑着说:“我没房也没地,真被你追到了,只能插根稻草,去卖身还债了。” 明月鄙夷地看了看温纯,轻蔑地说:“会有人买吗?” 温纯挥舞着叉子,很天真地说:“当然,我这细皮嫩肉的怎么着也可以卖出这咸猪手的价钱吧。” “嫩吗?我鉴定一下。”明月伸手摸了摸温纯的脸,摇着头说:“不行,太厚了,蒸不熟,煮不烂,估计卖不出好价钱。” “是吗?”温纯也心虚的摸了摸脸皮,装模作样地说:“嗯,好像确实厚了点啊。要不,我送上门去给你抵债吧。” 看着温纯一本正经的样子,明月笑喷了。 笑着笑着,突然意识到又上了温纯的当,明月沉下脸来说:“你这家伙,太坏了,不理你了。” 说完扭过头去,果然又不理温纯了。 温纯伸出手,轻轻拉了拉明月束在脑后的头发。 明月一甩头,还是不理他。 温纯又去拿了刀叉,想塞到明月的手里。 明月手一松,刀叉落到了碟子上,叮当作响。 “哎呀,糟糕,我把明月同志得罪了,这可怎么办啊。”温纯的声音分明带着笑意:“我怎么才能把明月哄高兴呢?对了,我给你讲故事好不好。从前有个大灰狼……” 也不管明月同意不同意,温纯摇头摆脑地讲了起来。 “不要听,不要听。”明月嚷了一声。 温纯假装想了一下,接着说:“好,换一个好听的,从前呢有座山,山里有座庙,庙里有个老和尚在给小尼姑讲故事……” “你才尼姑呢,不要听。”明月捂住了耳朵。 “我是和尚,不会是尼姑的。那好,再换一个吧。在一个中秋的夜晚,我举着一块大大的月饼,面对着天上一轮皎洁的明月,咬一口月饼,看一眼明月,再咬一口月饼,再看一眼明月……” “臭美得你。”明月转过脸来,冲温纯翻了下白眼,忍不住乐了。 哈哈哈,温纯大笑不止:“不生气了?” “生气!”明月又板起了脸,一副不依不饶的样子。 温纯可怜兮兮地说:“明月,你怎么才能不生气呢?” “我生气了吗?”明月眼皮一翻,笑嘻嘻地望着温纯。 温纯无可奈何地苦笑,他真拿这个古怪精灵的明月没办法。 第233章今夜,走进你的梦里 结账出门,温纯想起房间里的玄机,又有点惴惴不安了,他提议道:“这么好的夜景,我们走走吧。” 穿出一条碎石小道,来到一片荷塘。 荷塘四周是一片一片的树。树梢披着亮白亮白的月亮的幻影。 树梢的上方是一轮弯弯的月亮。 月亮伸出无数只温柔的手指,爱恋地抚弄着树梢荷塘荷塘里肥肥大大的荷叶。 荷叶拥抱着粉嫩的让人怦然心动的花心以及弥漫着这夜空的缕缕幽香。 静极了。 这夜。这树。这水。这月。还有这成双成对的人儿。 温纯感叹道:“这些天忙昏了头,难得能有这番闲情逸志了。真要谢谢你呀,明月,赶回县城去,说不定又要忙到下半夜。” “净是虚的,你怎么感谢我啊?”明月撇撇嘴。“来点实在点的好不好?” “嗯,和刚才的欠账一块儿记上。” “哼,你呀,就是皮厚,债多不愁,虱多不痒。”明月耸耸肩,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 “那我就只有谋杀债主了!”温纯突然把明月搂腰抱起,就地转了几个圈,作势要往池塘里扔。 吓得明月哇哇大叫,双手下意识地紧紧抱住他的脖子死也不敢撒手。 温纯哈哈大笑。 “你讨厌!”明月叫了一声,双脚在他怀里乱蹬了几下。 他放下明月,见她一副又羞又恼又急又无可奈何的样子,哈哈哈地开怀大笑起来,气得明月挥着拳头,直往他的怀里捶。 温纯一把抓住明月的手,好奇怪啊,今晚上只是那么轻轻地一抓,明月就不动弹了,换做平时,她一定要拉开架势和温纯决一高下了。 她只是委屈地噘起嘴。 温纯小心翼翼地问道:“对不起,明月,你又生气了?” “哼,我才不上你的当呢,什么事都生气,我不成了你的受气包了。” 温纯发出了爽朗的笑声,明月也发出了清脆的笑声。 两个人完全摘去了指挥长或者警察的面具,忘却了追踪秦大炮的辛苦和劳累,揭去了各自职业的伪装,还原了年轻人应有的一份本色和轻松。 不知过了多久,明月觉得有些凉意不由双臂抱紧了双肩,细心的温纯看见了,一把揽紧明月的肩,温情地问道:“明月,冷吗?” 明月没有拒绝,而是更靠紧了温纯,说:“不冷,真的不冷,今天我好开心啊。” 温纯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说:“是啊,我也好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 明月温柔地笑笑,什么也没说。 过了一会儿,温纯问:“明月,你要离开望城了吗?” 明月略带惆怅地说:“抓到了秦大炮,我在望城县的任务就结束了。” 黑暗中,一阵沉默。 温纯心里的伤感如潮水涌上沙滩一般漫上来。 “明月,你真的要改做刑警吗?”温纯的声音了充满了疲惫和离意,如潮水退去沙滩上留下的空脚印,落寞孤独。 明月说:“嗯,我喜欢斗智斗勇的感觉。” “可是,那很危险的……”温纯不知该怎么说些劝阻的话,他知道明月是认真的。 突然,明月问道:“温纯,如果我死了,你会不会还想起我?” “不会。”温纯毫不犹豫地回答。 “太直接了吧,虽然是心里话,但你也可以稍微委婉点嘛。”明月这回是真的生气,她挣脱了温纯的手臂,几乎要恼羞成怒了。 温纯盯着明月的眼睛,认真地说:“因为我想不起来,所以,你不可以死。” 这时,一颗流星划过天际,像粒华丽的子弹。 明月有点伤感地说:“人生也不过是一个流星而已。” 温纯迅速伸手在虚空中抓了一把,将紧攥着的拳头递到她眼前说:“那我就要把你这颗流星紧紧地抓住。” 她接过手,紧攥拳头,神情凝重,仿佛他的手里真的抓着那颗属于自己的流星。 温纯的心里如浪花涌上沙滩,一阵感动。 明月又主动倚到了温纯的胸前,无限神往地说:“其实,死亡并不像我们想象的那么可怕。据国外的同行说,他们有过濒死的体验,最后的那一刹那经过了一个彩色隧道,自己一生的记忆如电影般在眼前飞速掠过,清晰如昨,触手可及。” “是啊,圆通大师说过,人是有灵魂的,或者善良,或者邪恶,当人睡着了的时候,身体里的灵魂便会出窍,在在浩瀚无边的宇宙中去捕捉信息,灵魂把捕捉到的信息传送到人的大脑中,这就是梦!灵魂回归了身体,于是,你就醒了。” 明月被温纯离奇的言论绕进去了,一脸崇拜地看着他。 “死亡,便是一个人的灵魂受到了外力的阻碍,回不到自己的身体里去,于是,这个人就醒不了。但是,他的灵魂还在,或许会进入另一个人的身体,所以,藏传佛教里有转世灵童的说法。” “你梦见过我吗?”明月抬起头来问。 “没有!一次都没有!”温纯回答的简单干脆。 明月不说话了,满脸失望的表情。 温纯顿生歉意,托着明月的脸,郑重其事地问:“明月小姐,请问去你的梦里怎么走?” “讨厌!”她笑了。 这时温纯一看表,不知不觉,已经一点多了。 “今夜,我要走进你的梦里,你给我开门,好吗?”话刚说出口,温纯就后悔了,他想起了那两间鸳鸯房和那扇风景画的门。 很显然,明月也想起了那房和那门。她不太自在地说:“回去吧,该休息了。” 洗漱完毕,温纯靠躺在床头,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副风景画,侧耳倾听着隔壁房里发出的声音。 可是,一丁点也没有! 那门没有动,也没有听见拉上插销的声音。 另一个房间里,明月躺在床上,心怦怦直跳,瞪着秋水般的大眼睛,也紧盯着那副风水画。 都有点忐忑,都有点期盼,却又都不愿意打破这特有的宁静。 床上的人儿终于疲倦了,迷迷糊糊地睡去。 一夜,那门,始终没有动静。 第二天一大早,温纯醒来之后,走到画前,轻轻地敲了敲画框。 明月答应了一声,也走到画前,解开系在铜插销上的一根头发,甜甜地笑了。 第234章人之将死 就在温纯和明月从红杏镇上返回的第二天下午,失踪了十几天的王宝良完好无损地回到了福庆街。 福庆街上一片欢腾,被马秀娥逼得都快要蔫了的崔元堂也来了精神,抱着王宝良痛哭流涕地嘘长问短。 王宝良只和马秀娥等经营户们简单说了几句宽慰的话,便让赵子铭约了温纯来他的店铺里喝茶。 还没进店门,温纯就关切地问:“宝哥,没事吧?” 王宝良笑着迎了出来,说:“还好,别的没什么,胃还是老毛病。” 温纯上下打量了一番,才说:“这些天你哪去了?都快把大家急死了。” 王宝良左右看看,把温纯拉进了店里,又啪地把店门关了,招呼温纯进了里屋。 温纯接过王宝良递过来的茶杯,紧张地问道:“崔元堂说,你被秦大炮抓走了,吃了不少苦吧。” 王宝良放声大笑:“哈哈,敢动我王宝良的人,还没从娘胎里生出来呢。” “怎么回事,快跟我说说。”温纯拉着王宝良坐下来。 王宝良眼里闪过狡黠的光,他压低了声音说:“我是那天晚上被秦大炮带走了,到了靠近清远市的那个小镇上,藏在早就租好的一间房子里。还好,这小子的良心还没有被狗吃完,我跟他说,做人要给自己留点后路,这话他听进去了,所以,没有把我怎么样,这十几天,一直好吃好喝地伺候着。” “那他怎么肯把你放回来呢?” “这个,还得谢谢你和圆通大师啊。” “宝哥,这,沾边吗?”温纯有些奇怪地问。 王宝良大笑起来:“怎么不沾边?昨天,秦大炮上街买烟酒,听人说,圆通大师和他的徒弟能签会算,有人把个小孩藏在山洞里,他们一找就找出来了。秦大炮还看见你和一位姑娘在小镇里转悠,回来之后,慌了手脚,跟我合计了好半天,我告诉他,既然他们能算得出一个小孩,也一定算得出你的藏身之地来。” “呵呵,你还真没说错,我们去那个小镇,就是去找他的。所以,他一害怕,就把你给放了?” 王宝良笑道:“可不,鬼怪哪有不怕神仙的,何况他一个小小的秦大炮。” 温纯坐不住了,站起来说:“那我们去报告公安局,派人把他抓回来。” 王宝良拉着温纯坐下,说:“坐下,坐下,纯哥,我喊你来,就是要和你商量这事呢。” 温纯有点急了:“宝哥,这还有什么好商量的,他秦大炮干了什么坏事,他自己不清楚,你宝哥还不清楚吗?” 王宝良把温纯按在了椅子上,大声说:“我当然清楚,如果要报告政府,还用得着麻烦你过来吗?我跟你说,秦大炮他放我回来,是有条件的,他让我给你传句话,他要和李逸飞来一个了断。” 温纯不屑地说:“什么?难道他还想垂死挣扎,负隅顽抗吗?” “不是,秦大炮听说了‘竿子’的事,情绪非常低落,想了好多天,他知道抓进去交代了孟亮饶不了他,不交代李逸飞不会放过他,他明白他自己早晚就是一死。”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这会儿后悔,晚了!” “所以,他让我告诉你,要是派人去抓他,他就拼了一死,顽抗到底了。” “他这话吓不倒谁。宝哥,他到底想怎样?” “他说,他想请你约一下李逸飞,他想和李逸飞见上一面,然后按道上的规矩,在给李逸飞一个了断之前,托付一件大事。” 秦大炮放王宝良回来,果然不是那么简单。 他要找李逸飞,另有图谋。 王宝良和李逸飞还扯不上关系,所以才把温纯请了过来。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了断之前,秦大炮要找李逸飞托付一件大事,应该不会是坏事吧。 温纯沉吟了许久,终于点了点头。 当天午夜,红杏镇荒郊的一处野地里,四个男人在夜色中沉默着。 其中三个人站着,一个人跪着。 站着的是李逸飞、温纯和王宝良,跪着的是秦大炮,他在的面前,立着关春生的遗像。 秦大炮给关春生的遗像磕了三个头,然后,向李逸飞哀求道:“六哥,你饶了我这次,我远走高飞,再不踏进临江一步。” 李逸飞红着眼,摇头:“秦大炮,你有悔改之心,也算是一条汉子,我有心饶你,但你应该知道孟亮的为人,我饶得了你,他能饶了你吗?兄弟,逃亡的日子生不如死,竿子逃进了看守所,不是也难逃一死吗?” 秦大炮沉默了良久,缓缓站了起来:“六哥,你要怎么样,我都认了,但是,你不能把我交给政府。” 李逸飞没有说话,他弯腰将关春生的遗像拿了起来,端在胸前,然后从腰里拔出一把匕首,咣当扔在了秦大炮的脚下。 “大炮,我不杀你,你自己了断吧。按道上的规矩,我绝不会牵扯到其他人。这一点,你尽可以放心。” 温纯明白了,秦大炮自知早晚就是一死,如果被政府法办了,或者死在了孟亮的手上,李逸飞还有理由找他家人的麻烦。 借着月色,温纯仔细打量起面前这个死到临头的男人。 秦大炮流泪了,他从出来混的第一天就知道迟早难逃今天的下场。但最终结果到来的时候,他感到了生命的可贵。 “六哥,那我说最后一件事,你能答应我,我下辈子感激你。” “你说,我如果能办的,尽量替你办到。” “六哥,不是我信不过你,按道上的规矩,我想请宝哥……做个见证。”秦大炮说这话的时候,眼睛却在看着温纯。 王宝良苦笑了一下,说:“秦大炮,你是不是嫌我年老体衰,不中用了,还想请温纯也给你做个见证啊?” 没等温纯说话,李逸飞就一口拒绝了:“大炮,我告诉你,这个梦就别做了,纯哥是公家的人,管不了道上的事,你别把他也牵扯进来,他日后在政府还要进步的。” 秦大炮低头无语,一看就是心有不甘。 温纯看出了秦大炮的担心。 第235章一路走好 按照道上的规矩,这个时候的所谓见证人,相当于是一个担保。 如果承诺人翻脸不认账,见证人有责任和义务敦促承诺人履行承诺,或者直接替承诺人履行承诺。 在李逸飞面前,王宝良的分量明显不够,将来李逸飞要是变卦,王宝良既没有能力压服李逸飞,也没有能力去替李逸飞履行承诺。 看来,这也是秦大炮放王宝良出来去找温纯的用心所在。 李逸飞有点不耐烦了,他大声说:“秦大炮,你应该明白你现在的处境,你没有资格和我讨价还价。” 秦大炮也不甘示弱,他的声音也大了起来:“六哥,你可以不答应我,那我就只有逃亡一条路了。” 李逸飞略略迟疑了一下,又说:“秦大炮,我小六在道上混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答应了的事情,决不食言。你用不着强求纯哥给你当什么见证人。” 秦大炮抬起头,眼巴巴地望着温纯,眼睛里有亮光闪过。 温纯看秦大炮一脸的可怜相,暗想:能让这么一个凶残的灵魂动感情,应该不会是伤天害理的事情,所以,他上前一步,站在了秦大炮与李逸飞的中间,郑重其事地说:“秦大炮,我可以给你做这个见证人。” 秦大炮激动地说:“纯哥,你要能做这个见证,我是求之不得啊,可你是公家的人,我……怕连累你。” 温纯慨然道:“要是怕连累,今天你就见不到六哥,我也不会来了。” 秦大炮给温纯鞠了个躬:“好,纯哥仁义,果然名不虚传。有你这句话,我死也可以瞑目了。” 李逸飞抬手看了看手表,说:“大炮,有什么要交代的,你快说吧。” “筷子巷29号,住着一个老太太,他是我母亲,大炮不孝,不能给老娘养老送终,六哥,我就拜托你了。”秦大炮说着,泪流满面。 “没问题。” “谢谢啦,六哥。” 秦大炮扑通跪在地上给李逸飞、王宝良和温纯分别磕了一个头。 温纯搀起了秦大炮,说:“秦大炮,你磕的这个头我受了,日后有那么一天,我会替你送到你母亲那里。” 李逸飞拱拱手,说:“大炮,你一路走好!” 夜,漆黑。 风吹过,一阵呜咽。 第二天,红杏镇有个上山干活的村民报警说,在野地里发现了一具男尸。 当地派出所民警初步勘测判定,这个人很可能就是一直在逃的犯罪嫌疑人秦大炮,立即向县公安局报告。 胡长庚带着督办组一行人一起赶去了现场。 明月回来跟温纯说,秦大炮畏罪自杀了。 一把锋利的匕首插在了他的胸前,胸口的血已经凝固了,眼睛还没有闭上。 说完,明月轻轻叹了口气,既像是感叹,又像是自言自语:“一个凶残的灵魂脱离他的肉体,内心一定也是痛苦的!” 温纯无语,他知道,秦大炮临死之前,依然放心不下他的母亲。 秦大炮一死,码头工地斗殴致死案告破。 当天,省市公安部门给望城县发来了贺电。 傍晚,席菲菲率班子成员和相关人员在望城宾馆设宴招待督办组一行三人,既是给乔万鹏等人庆功,也是为他们送行。 临别之前,明月与温纯依依不舍。 温纯开玩笑说:“明月,我们之间的赌约到期了,你该开心才是啊。” 明月说:“哼,你别忘了,你还欠我钱呢。” “你,万恶的黄世仁啊!” “我说过的,哪怕你逃到天涯海角,我也要把你追回来,剥皮拆骨,卖地扒房,你都得还!” “算了,我现在就和你签卖身契好了。” “不要实物,只要现钱。” “好吧,等我把自己卖出去了,亲自把钱给你送到府上。” “哈哈,一言为定啊!” 温纯与明月击掌:“一言为定!” 明月张开双手,说:“来,拥抱一下。” 温纯犹豫着说:“明月,你看,席书记他们都看着我们呢。” 明月鼓励道:“怕什么?没走之前,我还是你的女朋友啊?” 温纯轻轻拥明月入怀,一旁看着的席菲菲带头鼓起了掌。 甘欣躲在树丛的黑暗之中,暗自垂泪。 望城物流园建设顺利推进,码头工程即将完工。 在码头的两侧,沿着江滩,模仿上海外滩的模式,建了一个沿江亲水平台的景观工程。随即,大型商铺和商住楼的建设全面展开,原先脏乱不堪的垃圾处理场,即将成为江北最大的物流贸易集散地,也是望城县的一大江景。 王宝良回来了,福庆街上人心安定,秩序井然。 看着政府承诺的商铺、商住楼已经动工兴建,经营户们个个喜笑颜开,没事就凑在王宝良的店铺里,商量着小商品市场整体搬迁之后,如何扩大经营规模,如何与桥南物流加强合作,互惠互利。 旅游商贸城一期工程破土动工,从京城返回的林亦雄亲临望城培土剪彩,并在随后召开的座谈会上,对望城县克服重重困难,大力推进三大重点工程建设给予了高度评价,鼓励大家齐心协力,建设一个和谐发展的新望城。 谭姓祖坟迁至秃头岭之后,影视基地桃花谷唐朝度假村顺利推进,《青莲女侠》的拍摄也进入了冲刺阶段。 为望城县套拍的宣传片《青莲印象》已经着手剪辑,上报的样片具有康壮苏独特的风格,得到了省市领导一致的首肯,也让观看样片的省市领导对望城的未来充满了期待。 一部影片造就一个地方早有先例。 上世纪六十年代,电影《刘三姐》无意中给一个城市做了个大广告,让观众牢牢记住了有秀美山水和动人山歌的广西桂林,有异曲同工之效的还有电影《阿诗玛》、《五朵金花》,影片《庐山恋》更是在庐山上24小时滚动放映了几十年,成为了庐山美景的一张动态的名片。 1986年,由谢晋执导的电影《芙蓉镇》,曾让湘西小村王村一夜之间成为旅游胜地及湘西民俗文化的代言人。此后,张艺谋的电影《大红灯笼高高挂》把山西乔家大院变成了闻名全国的旅游景点,每年接待游客上百万人次;冯小刚的《非诚勿扰》更是让杭州西溪湿地转瞬蜚声天下,成为堪与西湖比肩的城市名片。 《青莲印象》和《青莲女侠》联袂出击,其声势又比单独的一部影片更具震撼力。 第236章提前吹响了冲锋号 《青莲女侠》虽然尚未杀青,但是,投资方香港昌达娱乐进行了一份涉及影片票房的样本调查,其中有一个选项是:你会不会因为喜欢一部影视作品,而专程去其拍摄外景地旅游观光。 有超过4成的被调查人士选择了肯定的答复。 可别小看了只是4成啊,仅仅换算成全国有一定旅游消费能力的城市人口,且不谈拉动衣食住行等等的经济效应,光门票收入就非常可观。 还有一个不可忽视的重要,《青莲女侠》的女主角,新一任苏女郎,是望城县土生土长的牛娜,她在《青莲印象》中担任的是形象代言人。 这也将是一个值得大书特书的一个宣传题材! 省长南延平看完样片之后,对牛娜更是赞不绝口。 席菲菲笑着说,哦,我还没来及跟南省长汇报,这个牛娜,不仅是《青莲女侠》的苏女郎,还是省长夫人吴旭的干闺女呢。 省长南延平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回家埋怨夫人吴旭说:“老太婆,你收了一个漂亮的干闺女,把我也蒙在鼓里了。” 吴旭笑着说:“怎么的?我一个退休人员,什么事都得向你这个大省长汇报啊?” 南延平大笑:“哈哈,你的干闺女,也就是我的干闺女。哪天,你把她叫家里来,让我也见见。” 吴旭白了南延平一眼,说:“哼,我干闺女马上就是大明星了,忙着呢,哪有时间接见你呀。” 南延平有点尴尬,他抬手摸了摸头发,神秘地说:“咱儿子不是还没结婚吗?你看,……啊哈哈。” “拉倒吧,你,这不是国企的改革改制,用不着你这个大省长拉郎配。你还是去操心你的国家大事,这种婆婆妈妈的事情,交给我退休老太婆好了。” 南延平指着吴旭,哈哈大笑,说不出话来。 望城县的政绩工程,同时也是临江市的政绩工程。 三大工程项目的顺利推进,给望城县及席菲菲带来不同凡响的轰动效应,同时,也促使临江市的政局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临江市委书记关为涛因病去世之后,东南省委经过反复酝酿考察和讨论,对临江市委市政府的班子进行了调整。 任命林亦雄为临江市委书记,谭政荣为临江市代市长。 市长接任市委书记,副书记出任代市长。 外界来看,这是一个基本正常的官员更替结果。 实际上,背后经历了一个斗争妥协最后达到平衡的艰苦过程。 在此之前,在对待望城县三大工程项目的态度上,省长南延平、省委副书记黎想和临江市市长林亦雄是大力支持的,而省委书记粟文杰与临江市委副书记谭政荣的态度则相对暧昧。 在东南省一言九鼎的省委书记粟文杰,任期届满之前,有意扶谭政荣上位,将林亦雄调省里另行安排工作,而省长南延平、省委副书记黎想则倾向于林亦雄接任市委书记一职,将谭政荣调离临江市另行安排。 这次黎想和林亦雄利用在京处理关为涛后事的机会,作了很多深入细致的工作,而最为关键的是,望城县的三大工程项目在岌岌可危的形势下,通过席菲菲、温纯等人将危机一一化解,才使得林亦雄在最后的关头,有惊无险地坐上了临江市委书记的宝座。 一个官员某地为官,长期以来自觉不自觉的会形成了一个圈子,一个上下级关系的网,或者叫做帮派体系。 官场的权力之争,实际上是各种帮派体系的利益之争,而代表利益的是人,表现的形式是权位。只有自己体系内的人掌握了权力,才能使整个体系成为受益者,这样,既可以保住眼前的既得利益,也可以保住今后的长远利益。 提拔了体系内的一个人,就可以带动他以下的一大批人。 早在几百年前,中国的老百姓就说过,朝里有人好做官,这是从民间的立场上来看官场的,他们盼望着朝里有自己的人,他们更希望朝里的这个人官位做得越大越好,这样才能给他们带来庇护与提拔。 在临江市,林亦雄和谭政荣分属两个体系,所以,权力之争在所难免。 官场斗争最终是一个妥协和平衡的过程。 这一次妥协与平衡的结果,是林亦雄出任市委书记,谭政荣出任了代市长。 对于这个结果,虽然不算最理想,但粟文杰和谭政荣也可以接受。 现在的代市长,是省委任命的,在即将召开的人代会上走个代表们举手的程序,谭政荣出任临江市长仅仅只是个时间问题,对于他个人来说,虽然没有当上一把手的市委书记,但也算是官升了一级,在临江市的话语权还是高于一个副书记。 宣布任命的第二天,谭政荣带着刘欣茹和小牛,专程上了趟青莲山,祭拜完新迁坟的先祖之后,直接去了青莲寺。 刘欣茹先让小牛拜谢圆通大师的救命之恩,捐赠了一千块的香火钱。 他们内心里要感谢的还是圆通大师的预言,迁坟之后,谭家子孙可以步步高升。 临江市委市政府班子的调整,也预示着临江市所辖各地市县政局的走向,给各级领导干部提前敲响了换届工作的冲锋号。 现在临江市既然是林亦雄和谭政荣的两架马车,那么,地市县的各级领导必须有选择性地爬上其中的一架马车。 在官场中,虽然口头上都讲任人唯贤,但是,真正做到却是十分的困难,这并不是有人故意要同有才能的人过不去,主要的问题是领导不熟悉你,不了解你,就与你没有情感,即便你才高八斗,学富五车,德才兼备,他宁可用自己熟悉的人,也不会用到你的头上。 亲疏关系不同,决定了领导提拔的对象不同。但是,一旦进入了领导选拨的视野,你只会吹牛拍马,一无所长,不能给领导脸上增光,只会给领导抹黑,一样得不到真正的重用。 关系和能力,好比一个生物链的两个环,断了其中的一环,在官场你都会寸步难行。 领导要坐轿子,你就不能只会做吹鼓手,还得有能力抬得起轿子。 第237章换届在即 官场变迁,总是伴随着一大堆的传言,而这些传言,又和席菲菲要高升紧密相关。 传言一,谭政荣空出来的市委副书记一职,就是专门给席菲菲预留的。 传言二,席菲菲在望城县政绩突出,将要出任临江市常务副市长。副书记是给市委组织部长骆建川的。 传言三,席菲菲挂名临江市委常委,继续留任望城县委书记,望城县不久将和清远市一样升格为副地级市。 每一个传言背后,又会传出相应的衍生版本,当然,这些衍生版本就与温纯密切相关了。 在坊间人士看来,席菲菲的高升是确定无疑的。 温纯升任望城县的副县长是水到渠成顺理成章的事。 不过,按照干部选拨任用程序,党委的官员由上级组织部门任命,政府的官员却要通过人大会议的选举,副县长这个级别还是差额选举,先要代表提名推举为候选人,然后再由代表投票选举,得票超过半数且排名靠前的当选。 仕途变迁,在没有拿到那张盖着大红印章的红头文件之前,都是镜中花,水中月,任何一个细枝末节的出现都有可能影响一个官员的人生运行轨迹。 眼看着人大会议渐近,席菲菲和温纯都保持着高度的冷静和谨慎。 众望所归,有时候敌不过暗流涌动。 任何派别势力在权力再分配的过程中,谁也不肯轻易放手。 这一点,从高亮泉和秦方明的频繁活动可以看得出端倪。 如果席菲菲高升,空出来县委书记一职他们可都是垂涎三尺。 理论上来说,高亮泉的希望更大,他的两届任期已满,不能再在望城县担任县长了,再不努力一把,很有可能就只能去接替现在的县人大主任许光旺了。 高亮泉一直绑在谭政荣的战车上,现在谭政荣作为临江市的代市长,话语权已超过了以往,本来心灰意冷的他再次看到了希望。 但秦方明认为,前几次的大好机会都没有垂青高亮泉,这说明在市委领导的心目中高亮泉并不被看好,所以,秦方明也是满怀着希望要奋力争夺一番。 机会面前,谁都会找出有利于自己的理由。 县人大、政协两会终于快要召开了。 望城宾馆外头扯起了横幅,满街都是“学习、致敬”之类的标语。 平日里衣着随意的高亮泉等人,会议期间都穿上了西装,打上了领带,郭咏更是觉得别扭,自嘲像是进城的打工仔,不伦不类。 “两会”召开之前,常委们每天开会,事无巨细地研究、部署,各自分工负责,确保“两会”期间的祥和稳定。 宣传部门要把好关,不允许出现任何负面报道。 胡文丽忙起来了,这是她晋升宣传部长的最后一道坎。 公安部门要严防死守,不允许发生任何刑事案件。 胡长庚也忙起来了,他寄希望于升任县委副书记兼县政法委书记。 工程指挥部要稳打稳扎,不允许发生任何的施工事故。 温纯也忙起来了,副县长选举之前,切不可出重大伤亡事故导致前功尽弃。 信访部门要未雨绸缪,不允许任何上访者扰乱会议。 老施更是忙得不可开交,他这个信访办的副主任还抱着希望把主任前面的副字去掉。 当然,两会很多的议程仅仅只是例行公事,而真正的焦点还是副县长的选举。 望城县副县长当中,常务副县长郭咏已经被确定为县长候选人,还有一位副县长年龄到了,这次望城县换届选举,副县长增选两人。 席菲菲力推温纯和工商局长鞠永刚,论政绩和能力,三大工程项目的成功,温纯和鞠永刚贡献最大,无人可及,市委组织部长骆建川亲自带队来望城县考察,上报市委同意他们作为副县长的候选人。 一切按照席菲菲的预定计划在顺利推进,不过,在最后的“差配”人选上还是费了一番周折。 县政府换届,副县长差额选举,首先得在组织考察确定的候选人之外再找个陪太子读书的“差配”。 “差配”,是官场的非正式说法,指的是差额选举的配角。 这种障眼法不符合组织原则,自然就摆不上桌面,也不可能有个正式说法。 出任“差配”的干部虽说只是陪着考察确定的候选人走走投票的程序,但事后依例都会适当提拔,以示安慰,这虽比不上正经当选来得正路,却到底也是条晋升捷径。 升官有时就像排队买火车票,前面插队的不是同售票人员相熟,就是惹不起的黄牛票贩子。能够在换届中做个“差配”干部,说不定就插了队,至少下一次应该是理所当然的候选人,好歹算是捡了个便宜。 找“差配”还是很有讲究的。 “差配”必须找老实人,这是心照不宣的。但又不能太无能,否则,让代表们一眼就看出来了,显得太假也不合适。 选“差配”不能太早,须得在人大会前不久。 选得太早,怕“差配”人员有想法,私底下搞串联之类的小动作,反倒把组织上考察确定的人选差掉了。 在换届选举过程中,差掉正式候选人的现象在其他省市并不是没有先例,就在临江市范围内,也险些发生了类似事件。 莲江县在上一届政府换届时,从望江县调过去的郭长生是组织上考察中意的副县长候选人,在第一次选举中,他的得票数就没有超过内定的“差配”人员。 所幸两人的得票都没有过半数,必须重新选举,害得市委组织部长骆建川亲赴莲江县,外加莲江县委班子成员分头做了很多工作,郭长生才在第二次选举中涉险过关。 就因为出了这么个周折,当时的莲江县委书记被市委认定驾驭能力太差,不久就调离了莲江县,出任了市里一个不起眼部门的副职,仕途空间就此封顶。 为了慎重起见,这一次各县市区换届选举,林亦雄提出,市委领导分头坐镇把关,确保换届选举的顺利进行。 林亦雄负责曾经有过变故的莲江县,谭政荣负责望城县,其他的常委则分别负责清远市和临江市的几个区。 望城县是谭政荣的老家,他曾在这里担任了两届县委书记,县里中层以上的头头多是他的老部下,所以谭政荣坐镇望城县也是理所当然。 第238章不就是凭那张脸蛋 临江市要重新配置和调整所辖各地市县的领导班子,作为两大阵营领军人物的林亦雄和谭政荣,各自打起了各自的小算盘。 从内心来讲,谭政荣是不很愿意席菲菲升任到临江市出任副书记的,那样的话,她将是林亦雄的一大帮手,将来谭政荣在临江政坛的权力空间会被压缩到最小。 谭政荣到了县里的当晚,只和书记席菲菲、县长高亮泉、人大主任许光旺和政协主席储天亮四套班子领导见了面。 见面结束之后,谭政荣拒绝了席菲菲提议的接风宴请,只和四人吃了个便饭,之后便由高亮泉陪着,住进了小红楼的2308的套房。 进了房之后,谭政荣很庄重地坐在了沙发上,脸上仍然保持了多年不怒而威的表情。 高亮泉也仿佛回到了给他当办公室主任的状态,微微弓着腰,一脸谄笑地站在一边。 谭政荣的秘书小黄张罗着泡茶,谭政荣头也没抬,说了声:“小黄,我和高县长叙叙旧,你歇着去吧。” 小黄诺诺地躬身退出了房间,随手轻轻地把房门带上了。 高亮泉往前迈了小半步,恭恭敬敬道:“谭市长,您总算来了?”刚说出这句话,高亮泉的鼻子一酸,仿佛在外面受了委屈的孩子终于回家看见了家长。 谭政荣瞥了高亮泉一眼,嘲讽道:“高大县长,你怎么啦?是悲观失望了,还是嫌我关照得不够啊?” “不,不是的,谭市长,能再次站在您的身边,我……有点激动。”高亮泉的眼睛里闪烁着亮光。 高亮泉的激动不假,但激动到落泪的地步,多少有做秀的成分在里面。 不过,谭政荣没有感觉出来,他真被高亮泉的表演打动了。 “小高,这些年,你受委屈了。”谭政荣感慨万分地说。 “谭市长,您……”高亮泉这回是真的落泪了。 谭政荣挥了挥手,说:“小高,我们是在叙旧,不是在办公室,用不着那么客套。” “老……老板,我给您丢脸了。”高亮泉强忍住内心的激动,继续强挤出笑容。在他看来,只有谭政荣是真正关心自己的。 “小高,望城有今天的发展前景,你也功不可没嘛。”谭政荣安慰道。 “老板……”高亮泉用手擦了擦眼睛,说:“我多年来虽然一直勤勉工作,但没什么长进,对不起您的培养啊。” 谭政荣也有些动情,他才抬起头来,说:“小高,不能这么说,你在工作中的每一次进步,都有你自己的努力,我个人的关心也是应该的,毕竟你鞍前马后跟着我也吃了不少的苦。” “老板,我知道,您是重感情的好领导,您的关怀我一直铭记在心,一辈子都忘不了。”高亮泉连忙表忠心。 谭政荣轻轻地叹了口气,说:“小高,我是有心帮你再进一步,不过,机会主要还是靠你自己来把握啊。” 高亮泉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谭政荣刚才还批评他悲观失望,这会儿倒自己说起了泄气话。 高亮泉想了想,还是鼓足勇气试探着问道:“老板,您这次来……” “亮泉,你有什么想法?”谭政荣终于放下了上司的架子,心平气和地问道。 高亮泉长叹一声:“唉,老板,我给人家打了十年的下手,这才刚过五十,搞不好就要去人大养老,心有不甘啊。” 高亮泉的意思很明显,是希望在这次换届中,席菲菲顺利升迁的话,自己能接替席菲菲的书记位置。 这话也触动了谭政荣的神经。 是啊!给人打下手的感觉太难受了,提拔到临江市的这几年,高亮泉们以为自己当个副书记多威风啊,实际上要说谈自在痛快,还不如在望城县当书记的那几年。想想,好不容易升了个代市长,今后的日子恐怕过得和高亮泉差不多了。 “亮泉,为官难,难为官哪。个人升迁,影响的因素很多,机遇也很重要,我们都只能以一颗平和的心来对待了。”谭政荣说累了,口也有些干,瞅了一眼水杯,高亮泉赶忙拿过杯子,续上了水。 谭政荣接过杯子,说:“亮泉,你也沏杯茶,坐下说话吧。” 高亮泉这才沏了茶,半边屁股坐在了旁边的沙发上,有点受宠若惊的感觉。 谭政荣呷了一口茶,放下茶杯,又开导说:“机遇固然重要,但把握机遇的能力更重要,你看看,席菲菲从团省委出来,赶上市委宣传部长的空缺,没干几天,唐智民又出了纰漏,才放下来做了不到一任的书记,又赶上换届,马上又要高升了。你说说,这人要是心态不好,今后怎么工作呢?” 谭政荣的这些话,既是开导高亮泉,其实也是在安慰自己。 哪知高亮泉听了,越发的激动,他愤愤不平地说:“席菲菲她凭什么,不就是凭她那张脸蛋,靠上了黎想?温纯他又凭什么?还不是又靠上了席菲菲,我自己不争气就不说了,您再看看大强,一大把年纪,跟着您在望城县摸爬滚打十几年,还被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崽子爬到头上去了,您说,他以后怎么在办公室当这个主任,又怎么拉得下脸去伺候温纯这小子?” 高亮泉这话是官场大忌,虽然他与谭政荣的私交很深,私下里发发牢骚也属正常,但谭政荣还是用不满的眼神制止了他。 高亮泉的这番话,说的谭政荣心里也不好受啊。 虽然高亮泉没有挑明了说,但话里话外,多少有点责怪自己这个靠山帮不上忙的意思。 是啊,席菲菲一个女流之辈,能力是有那么一点,没有黎想在背后使劲,这么多的机会就未必都能落到她的头上。还有那个小家伙温纯,当年在万大强手底下打杂,绑上了席菲菲这条线上的战车,三十不到就要当副县长了。 这么一对比,他们可不是要有跟错了人的想法。 想到这,谭政荣心头的愤懑也堆积在一起,他低垂着眼睛,阴沉地问道:“亮泉,你有什么打算哪?” 第240章一丝阴冷的笑 温纯暗想,莫非谭政荣又要翻谭二愣子之死的老账? “谭市长,当时我受县委委派,为协调两个乡的矛盾做点具体工作。”温纯含含糊糊地说。 谭政荣盯着温纯看了一会儿,说:“嗯,我想起来了,你就坐在沙河乡会议室的最边上。” 温纯不明白谭政荣在想什么,只恭维道:“对,对,谭市长,您的记忆力真好。” 谭政荣没有再追问石料厂的事,又问了问三大项目的紧张情况,对温纯在招商引资和工程建设方面所作的主要工作给予了高度评价,勉励他今后要更加严格要求自己,为家乡经济发展多做贡献。 温纯点头,说了些感谢和感激的话。 随后,谭政荣又问起鞠永刚一些情况,对于他在对待招商企业方面的一些创新思路给予了充分的肯定,着重表扬了他敢于抵制上级领导歪风邪气的勇气。 温纯听了,知道谭政荣指的是暗示鞠永刚没有提拔的杜青云情妇王静的事。 对于谭政荣的记忆力,温纯很是佩服,凡是与他接触过的人和事,过了这么多年之后,说起来还是头头是道。 一个官员,该讲威严的时候得有煞气,该表现平易近人的时候得有亲和力。 闲扯了几句,谭政荣清了清嗓子,准备说话了。 郭咏等三人捧着笔记本要记录,谭政荣制止了他们,严肃地说:“今天我和大家见面,只是表达一下我个人对你们的信任和支持,不是什么正式的谈话,更没有什么指示,用不着作记录。” 郭咏等人合上了笔记本,正襟危坐,洗耳恭听。 谭政荣继续说:“对于你们的工作业绩和能力,市委市政府,当然也包括我个人都是充分肯定的,希望你们不要有什么思想顾虑,大胆开展候选工作。刚才,我也和县里四位主要领导交换过意见,他们也会全力支持你们参选。好了,祝贺的话等到人大会开完了再讲,我相信,你们不会辜负组织的期望。” 郭咏等三人作倾听状,不断点头,露出感激涕零的表情。 趁着谭政荣喝茶的间隙,温纯不经意地偷眼扫视了一下,发现黄秘书坐在贵宾室的角落里,非常认真地记录着谭政荣与他们的讲话。 他的心里不由得咯噔了一下,谭政荣明明说了是非正式见面,不用作记录,为什么黄秘书偏偏记得那么认真呢?难道是秘书的习惯使然,还是有意为之? 郭咏代表三人表态,感谢谭市长的关心和帮助,一定不辜负组织和领导的期望,以积极的心态和努力的工作来报答谭市长的知遇之恩。 见面就此结束,谭政荣吩咐黄秘书把三人送出了贵宾室,望着三人的背影,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丝不易觉察的阴冷的笑。 之后,谭政荣回到了2308套房,再也没有任何的行动。 温纯从望城宾馆出来,跟着郭咏回县委办公大楼,说席书记要了解一下三大工程安全大检查的情况。 路上,郭咏还在感叹,谭市长毕竟是家乡出去的老领导,对望城县的干部成长还是很放在心上的,那么多的人,那么多的事他还记得一清二楚,不容易,不容易啊。今后一定要努力工作,回报组织上和老领导的关心和帮助。 温纯点头表示赞同,心里却在笑话郭咏真是个实在人,被谭政荣的几句话就感动了,如果不是席菲菲主导望城政局,哪里轮得到郭咏、鞠永刚这类实干派出人头地啊。 不过话说回来,笼络人心拉帮结派也是当今官场上较为常见的普遍手法,只是让温纯有点疑惑的是,谭政荣主动这么做,似乎不太合常理。 这有点类似于科举时代主考官与考生的关系,较为正常的做法应该是书生主动投到主考官的门下,很少有主考官会主动收门生的,除非这位考生的确才高八斗,在考试之前就已经名满天下了。 候选人相当于进京赶考的书生,大考之前先投到某位主考官的门下,今后就算是这一帮派体系中的人了,主考官有义务要关照门生的功名利禄,门生要一辈子对主考老师感恩戴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温纯还没来得及细想,两人就已经进了县委大院,郭咏去了他二楼的办公室,温纯则上了三楼,直奔书记办公室。 甘欣见了,悄悄对温纯说:“温纯,席书记好像不太开心,你说话小心点啊。” 明月与温纯的离别拥抱让甘欣怅然若失,但是,对于这个占有了自己第一次的男人,甘欣还是难以忘怀,几次一个人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下定决心要割舍,可是一见到他,就会不由自主地关心和关注。 温纯微笑着向甘欣点头致谢。 甘欣轻轻地推开门,待温纯进去之后,又轻轻地把门带上了。 席菲菲抱着手站在窗前,静静地望着窗外那一对槐鹊出神,等到温纯喊了一声席书记,她才缓缓地转过身来,脸上没了常见的微笑,而是一副严峻的面容。 两个人坐下来,温纯简单地汇报了一下谭政荣刚才和候选人见面的情况,特别提到了黄秘书很认真地记录了会谈的内容。 席菲菲严肃地点点头,说:“这就对了。” “什么就对了?”温纯疑惑地问。 席菲菲苦笑了一下,说:“温纯,在与你们见面之前,刚刚敲定下来,万大强来做这一届的‘差配’。” 温纯大吃一惊:“什么?万大强,不是商定的是高向阳吗?” 席菲菲示意冷静。 在此之前,席菲菲曾经小范围商讨过“差配”的人选,原先选定的是温家岭乡的党委书记高向阳,这也是为了照顾高亮泉的情绪,为高向阳预备一个日后进步的阶梯。 私下里征求意见的时候,高亮泉是点了头的,秦方明本想推荐国土局的局长孙少锋,但看席菲菲和高亮泉已经达成了一致,就没再多说什么,也算默认了。 今天早上,谭政荣与四大班子头头见面的时候,高亮泉突然提出来,让万大强来当这一届的“差配”,谭政荣面无表情,默不作声。 第241章形势骤然严峻 人大主任许光旺快要到点了,开完这次会就面临要退休,早已主动远离了望城县的政治中心,只是履行主持开会的程序,根本不关心“差配”的人选,他当即表态,县委怎么安排都没意见。 政协主席储天亮,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老好人,能够享受县级领导待遇就知足了,选举本来就是人大的事,和他这个政协主席不沾边,更是抱着漠不关心的态度。 许光旺和储天亮也是跟着谭政荣干过的,知道他板着脸不说话就代表着默许,当然不会提反对意见,席菲菲当然看得出来,高亮泉敢当着谭政荣的面推翻过去同意了的人选,估计他已经征得了谭政荣的同意。 所以,席菲菲心里有火却发不出来,只微笑着不好做声。 大家都没有反对意见,高亮泉提议万大强做“差配”的事,就算是通过了。 谭政荣仔细询问了县里维稳措施的落实情况,反复交代在两会期间不得出现动荡,听席菲菲一条一条地回答得很细致很具体,他点头表示赞许。然后,又问了问许光旺和储天亮关于两会的筹备情况,也表示满意。 最后,谭政荣传达了市委关于换届选举的“五个禁止”和“十六条不准”,要求严肃选举纪律,严格按组织程序和选举法办事。 稍稍停顿了片刻,谭政荣又说,两会期间,大家多辛苦,一定要把两会开好,确保市委的精神得到贯彻落实,确保代表们正常行使他们的权力,他本人不干预县人大政协的工作,更不过问选举事宜,只要在市委制定的框架内操作,没有特别重要的事情,不用再来请示汇报了。 听了席菲菲的介绍,温纯还是抑制不住内心的激愤,他说:“高亮泉敢于明目张胆的出尔反尔,背后肯定有阴谋。” 席菲菲点头说:“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我一出来就让甘欣通知你,见面之后到我这里来。” 温纯问道:“席书记,你刚才说什么这就对了,是什么意思?” “谭政荣跟我们班子说他不干预选举工作,并一本正经地找你们谈话,表态鼓励支持你们参选,实际上暴露出他心里有鬼。” “我明白了,他们急不可耐地把万大强推出来当‘差配’,其目的就是想通过操控选举,以此达到他们不可告人的目的。” 温纯的话没有说得太明,但是席菲菲心里明白,他们的目的是要通过打乱选举的预定格局,借机打压甚至击垮席菲菲。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如果席菲菲被击倒,以温纯现在的实力和地位,毫无疑问,不击自溃。 这一点,温纯有着清醒的认识。 “温纯,你说,我们该怎么办?”席菲菲用坚定目光注视着温纯。 温纯毫不迟疑,斩钉截铁地说:“坚决挫败他们的阴谋!” “好!” 说实话,在与温纯交谈之前,席菲菲曾经有过一点担心温纯的态度是否够坚决。 事实上,以温纯当前的人气和业绩,无论谁来做这一届的“差配”,都没有足够的实力威胁得了温纯的当选。 在当面你死我活的争斗中,如果做一个官场的投机分子,温纯完全可以为了自己的既得利益,抱着明哲保身的态度听之任之,甚至可以借机投入到谭政荣高亮泉的阵营中去。 要知道,一旦斗争失败,温纯就要随着席菲菲一起功败垂成,功亏一篑。 但是,侧身官场的温纯,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抛弃心中的正义和良知。支撑他官场奋斗的信念,于公,是要做一个为百姓谋利益的好官,于私,是要报爷爷被逼致死的家仇。 于公于私,他都没有理由要站在席菲菲的对立面,更没有理由帮不良势力同流合污,推波助澜,何况,这个不良势力的头头还是逼死爷爷的仇人。 决心是一回事,实力又是另一回事。 温纯和席菲菲冷静下来,仔细分析了当前的形势。 选举,最后看的是得到选票的多少。 席菲菲和温纯手头上,真正能控制得住的代表团没有几个。 县委县政府机关的选票倒是问题不太大,他们久居官场,一般的组织原则还是有的,除了少数几个是高亮泉一手栽培的人之外,多数代表会按照组织意愿投票。 但是,乡镇和部局的代表团就很难说了。 席菲菲来的时间不长,乡镇主要领导大多是在高亮泉手上提拔起来的,加之又接触不是太多,掌控的力度还是有限。 牛广济个人倒是没话说,但他在沙河乡的威望就显得有些不足了。 温家岭乡本来是牛广济的根据地,现在落到了高向阳手上,他这个原定的“差配”受了冷落,又是高亮泉的本家侄子,他会倒向哪一边,真不好说。 金口镇的齐如海是高亮泉的人,这个代表团的选票估计会投给万大强。 国土局的孙少锋是秦方明的人,他负责的代表团选票的走向很可能会看秦方明的眼色。 说难听一点,乡镇干部已经习惯了谭政荣和高亮泉时期的一言堂,对于现在时兴的差额选举,真正理解和重视的不多,还以为是原先的走过场,投票的随意性很大。 万大强和高亮泉一旦联手出面活动,拉动三两个大的代表团,搞定部分死党,捎带几个不明真相的代表,翻盘的可能性还不小呢。 温纯突然还发现,按照姓氏笔画来排序,万大强要排在候选人的第一位,温纯和鞠永刚排名靠后,这也是万大强可能获得更多选票的有利因素。 不分析不知道,一分析吓一跳。 如果说,分析之前,席菲菲还有几分把握的话,分析完之后,才发现形势骤然严峻起来了。 一瞬间,席菲菲惊出了一身冷汗。 怪不得,高亮泉的铤而走险能够得到老谋深算的谭政荣默许。 与高亮泉过招,知己知彼,席菲菲有十足的胜算,但是,与谭政荣交手,实在没有几分把握。 现在看来,谭政荣和高亮泉的阴谋,几乎已经立于不败之地了。 第242章妇幼院里的密谋 最不济,无非是万大强这个“差配”落选了,这只不过是一个正常的结果而已,一点损失也没有,还给万大强创造一个日后适当提拔的理由,至少将来混了县委常委当当还是大有机会的。 毕竟宣传部长胡文丽,组织部长顾新明、党委办主任甘欣几个,按照常规是可以进县委常委的,但是他们这次才刚刚扶正,三个人全部进常委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所以,无论是论资排辈,还是给“差配”一个安慰,万大强都值得一搏。 但是,如果把功课做足,万大强挤掉了温纯或者鞠永刚,那就是一个天翻地覆的大转折了。 果真如此的话,代表市委坐镇望城县的谭政荣难道不怕承担责任吗? 怕,他当然怕! 所以,阴险毒辣的他已经提前把自己的退路找稳妥了。 为了摆脱干系,谭政荣先是在四大班子头头面前表态不干预选举过程,后又找候选人谈话对他们参选表示支持,这个功课一做足,将来市委追究起来,责任只能是席菲菲为首的县里班子来承担,很难落得到他的头上。 选举是席菲菲带领县委一班人操办的,“差配”人选是他们提议同意的,人证物证俱在,与谭政荣无干。 找候选干部谈话,不让郭咏等做记录,是为了避免他们拿出去宣扬,暴露出万大强的“差配”面目,而让黄秘书做记录,则是为了将来推卸责任保留证据。 谭政荣还让黄秘书放出话来,为了避嫌,除了四大班子的领导之外,别的县领导要想进入谭政荣的房间,都会被黄秘书挡驾,包括谭政荣之前的许多老部下们,他都不单独见面。 倒是黄秘书隔三岔五地给万大强打个电话,请他送点鲜水果或者书籍过来,顺便陪谭政荣扯几句闲话。 在望城县威风八面的谭政荣,一下子成了躲进书斋两耳不闻窗外事的老学究。 席菲菲和温纯在办公室反复商讨,最后还是决定以静制动,伺机而动。 按照常规,选定了“差配”人员,一般是县委书记找其谈话,多少有点暗示的意思在里面,你这回听组织的话好好表演,等表演结束之后,出场费以后会给你的。 “差配”人员得了书记的暗示,自然会积极配合,等着日后书记来兑现承诺。 正在这个时候,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席菲菲一看来电显示,眉头就皱了起来。 电话是高亮泉打来的,他问席菲菲,两会就要召开了,是不是该找万大强谈一谈,好让他这个“差配”进入角色。 这有点逼宫的味道。 席菲菲回答说:“不必了吧,这事宜迟不宜早,等代表们正式提名之后再说吧。” 高亮泉催,席菲菲就拖。 “我觉得还是早一点让他了解组织上的意图好一点吧。”高亮泉还在紧逼不放。 席菲菲就说:“老高,大强同志是你的主任,你要觉得合适,就简单地和他通个气吧。” 这一招,属于太极推手。你高亮泉要是着急,你自己先去面对万大强,席菲菲始终不出面,“差配”等于就是你高亮泉找的,你找的“差配”,将来的人情就得你自己去还。 席菲菲不松口,万大强可能还心存顾虑,担心高亮泉日后根本没有权力来还这个人情,也许万大强不愿意死心塌地跟着高亮泉跑呢。 当然,这一点高亮泉没有想到,他现在着急的是早一点给万大强布置下面的任务,听席菲菲这么说,他就顺水推舟地答应了下来。 暂且不表温纯和席菲菲继续探讨应对方案,只说高亮泉心急火燎的一个电话,把万大强约到了县妇幼保健院,在他老婆吴艳红的办公室见面。 真的谁也想不到,两个大男人会躲在女人成堆的地方密谈。 由此也可见,高亮泉要找万大强谈的,一定是见不得人的东西。 高亮泉没有开车,步行去了妇幼保健院,老公找老婆有事,这没什么不正常。 过了一会儿,万大强也赶到了。 主任找县长,也说得过去。 两个人进了吴艳红的院长办公室,关起门来说话,根本没人在意,吴艳红就在外面转悠,更没人会来打扰。 听高亮泉要让自己出来做差配,万大强一下就跳起来了,脸色紫红,就像晒蔫了的秋茄子,他一叠声地说:“不好,不好,给温纯这小子当陪衬,高老板,我万大强这张老脸以后往哪里搁啊。” 怕丢脸是一个方面,但万大强实质上的担心和席菲菲料想的一点不差,望城县现在已经是席菲菲的天下,你高亮泉说话的分量不足了,你出面让我来当这个“差配”,陪太子读书的丢人事做完了,日后的出场费你拿得出来吗? 高亮泉也猜到了万大强会推辞,耐着性子好言相劝道:“大强,你知道我一直是这个意思,论能力、论实绩、论资历,你该进班子。这一点,你总是可以相信的吧。” “呵呵,高老板,要是你能做主,我早就是组织部长了。”万大强话说得如此放肆直白,固然有与高亮泉过于熟识的因素,也不排除发牢骚的成分。 万大强这话说得太直,听起来很是刺耳。 高亮泉面露不悦,说话的口气也严肃了起来:“大强,我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啊,你这些年跟着我,苦也吃了,委屈也受了,我是想在最后的时刻,帮你创造个再进一步的机会。” 万大强摇头苦笑道:“高老板,我知道你是一片好心,但是你说了,我是给温纯和鞠永刚当‘差配’的,有个鸟毛的机会啊。” 高亮泉笑笑,说:“大强,你应该明白我为什么把你喊到这里来谈吧。事在人为嘛,既然是县委同意的候选人,投票的事我不敢跟你打包票,温纯势头猛,后台硬,你拼不过,但你想想,以你我在望城县的基础,拼一拼鞠永刚未必就不行。” 万大强张着嘴,就像在地上看见了一个鼓鼓囊囊的钱包,想捡又怕是做笼子搞敲诈的,不捡又舍不得错失良机,他望着高亮泉半晌,才说:“这么个搞法……不违反组织原则吗?” 第243章豁出去拼一把 高亮泉正色道:“你要是得票超过了鞠永刚或者温纯,席菲菲不让你当选,她才是违反组织原则呢。” 万大强还是觉得不踏实:“我总觉得这不太靠谱,我老婆说,要是搞不成,岂不是丢人更丢大了。” 高亮泉气不打一处来,他用恨铁不成钢的口气说:“大强啊大强,不是我批评你啊,你刚进办公室跟着谭老板当秘书时候的雄心大志哪去了?怎么什么事都听婆娘的?真要是这么点胆量的话,有再好的机会也错过了。” 挨了批评的万大强低下了头,他心里暗想,自从席菲菲来了之后,听你高亮泉办了几件事,一样也没有成功过,有点胆子也被磨光了。 高亮泉看万大强低着头不做声,知道他动了心又下不了决心,便说:“大强,你再想想,就算落选了,你也没损失什么嘛。你看看,前几届的‘差配’都安排得不错,这总归是事实吧。” 高亮泉把话直接挑明了,万大强精神也为之一振,但是他不答腔,只是嘿嘿地笑。 看来不给他打一针强心剂,万大强还是不敢轻易答应。 高亮泉倒了杯水,坐下来慢吞吞地说:“大强,我跟你说啊,你当‘差配’的事,虽然是我的建议,但谭老板是非常支持的。” “真的?”万大强的眼睛里掠过一道亮光,脸上像打了鸡血一般,先白了一阵,马上又转红了。 高亮泉轻蔑地一笑:“这个我还能骗你么?不信,你可以自己去问问。” 去问谭政荣,再给万大强一个胆子他也不敢,但是,谭政荣坐镇望城县,这么大的事,高亮泉应该和谭政荣通过气,应该不会有错。而高亮泉看上去很有底气,未必下一步他要当县委书记了? 见万大强不做声,高亮泉继续说:“大强啊,谭老板对我们这些人是很关照的,他也担心这次换届你没机会,再不帮你谋个合适的地位,你今后在望城县的日子不会好过啊。” 说着说着,高亮泉眼圈都红了,当然,他并不是为万大强的将来而难过,而是想到自己就这么结束了仕途心里很难受。 万大强见高亮泉也动容了,以为他真在为自己着想,心里也是一阵激动。他反复琢磨了一下,有谭政荣的支持,高亮泉又愿意帮忙,自己再努力一把,也许是个机会也或未可知。 就算这次什么也没捞到,自己当了回“差配”,是帮组织上排忧解难了,日后高亮泉当不当县委书记,也都算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找个机会增补进常委也不是没有希望。 官场的人几乎都这样,晋升的希望没有彻底破灭之前,总存在一丝幻想。 喝了几口水,万大强脸色慢慢平和了,说:“高老板,我这个人你是了解的,机遇不机遇的就不说了,既然谭老板和高老板都觉得我出来演这一出戏比较合适,那我就卖力气演好吧。” 万大强说这话,只是要面子,且由他说吧。 高亮泉知道,只要把他这只鸭子赶上了“差配”的架子,关乎前途和利益,他自然就会卖力气了。 听万大强答应了,高亮泉非常高兴,他鼓励说:“大强,选上了是赚了,选不上也不能在票数上太难看了。即便是为了谭老板的面子,你我都要使使劲啊,要不然,谭老板在望城宾馆坐不住,你我在望城县这么些年也是白干了。” “这个我知道,得不到几张选票,我这张老脸一捂就过去了,可不能让谭老板面子上不好看啊。”万大强笑笑,又流露出惯有的奉迎之色。 高亮泉看万大强确实动了心,也没有再多说话,只是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好好干!” 从妇幼保健院里出来,走到街上被凉风一吹,万大强猛觉头有斗大,身子骨软沓沓的,虚脱了般。 不知道为什么,他这回才醒过来,感觉高亮泉跟他说的事不太靠谱,要是活动之后还是失败了,背个破坏选举的名声,今后在望城县真的没好日子过了,但是,现在再打退堂鼓这由得了他么? 由不得! 万大强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心脏突突地跳个不停,似乎随时可能蹦出来一般,他靠在路旁的梧桐树上,抽了一根烟,才慢慢地缓过劲儿来。 罢了,进也是难,退也是难,只有豁出去拼一把了! 万大强和温纯、鞠永刚三个人是本届副县长新增的候选人,这个消息放出去了,很明显,散布消息的人故意忽视了“差配”这个字眼。 机关大楼的干部有隐约知道他的角色是“差配”的,开始就以为是听错了,以往换届选举,可从来没有选过这么具有竞争力的“差配”啊。这种事情又没地方去打听印证,反倒让机关干部们暗地里琢磨,是不是万大强还有希望? 万大强是不是去望城宾馆给谭政荣送水果和书籍,偶尔谭政荣还会把他送到走廊,有说有笑的场景,望城宾馆里来来往往的人都看得一清二楚,谭政荣与万大强的亲密接触,叫人暗自看在眼里,生发出许多离奇的说法。 莫非这次人事改革要动真格的,三个候选人差额选举实打实地pk。 机关干部都这么胡乱猜疑,那底下的乡镇干部离县委县政府又远,平时接触县里领导的机会也不多,对此更是看不明白,不少人还真以为万大强这回要升了,把温纯和鞠永刚当中的一个看成了“差配”。 别人且不说,牛广济特意打来电话替温纯担忧:“小温,这搞的什么名堂,我老牛都被搞糊涂了,到底谁是正儿八经的候选人啊。你这回,应该不会有问题吧?” 温纯不敢跟牛广济解释,怕他在乡里乱吵吵,传到高亮泉他们耳朵里,又要生出是非来,只好安慰说:“广济叔,你放心,具体怎么回事,等你来开会的时候我再跟你好好说说。” 牛广济大笑道:“呵呵,好吧,别的乡我管不着,我可以拍胸脯保证,沙河乡和温家岭乡的选票是一定会投给你的。” 温纯说着谢谢挂了电话,心里却在暗暗担心:广济叔啊,你保得了两个乡的选票都投给我,可你还得保证这两个乡的选票都投给鞠永刚啊。 第244章大树后的偷窥 山雨欲来风满楼! 谭政荣的亲临望城坐镇把关,尤其是万大强也被确认为副县长的候选人,给望城县的选举乃至整个政局增添了不小的变数。 搞得候选县长的郭咏还有点不踏实,这么个搞法,有没有可能高亮泉不想让位置,自己这个等额选举的县长人选,能不能过得了选举大关呢?过不了关,是不是高亮泉还可以继续担任县长呢? 时代毕竟有些变了,意外也不是没有发生过。 网上有报道说,某某县换届选举,明争暗斗闹得不可开交,就发生了一起代县长在人大会上得票未过半数而落选的事,最后,后台不硬的代县长卷铺盖滚蛋了,连累到县委书记也跟着栽了。 鞠永刚更是惶惶然,各种各样的传闻几乎都在打击着他的自信心,那天谭政荣亲自接见鼓起来的热情,被满天飞的小道消息一扫而光。他清楚地知道,万大强如果真要pk的话,目标最大的可能就是自己。 要后台没后台,要人脉没人脉,钻营学不会,投机不会学,此前工商执法过程中还不定得罪了多少人,这选举投票谁也不能抓着人家的手去投,万一要是得票上不去,岂不是叫天天不应,哭地地不灵了。 好不容易盼着来了位注重实干派的县委书记,好不容易干出点成绩获得了升迁的机会,难道就要稀里糊涂地付之东流了? 官场上,只有实干没有靠山的干部,在升迁机会面前,太容易患得患失了。 鞠永刚越想越难受,越想越泄气,整天愁眉不展。 这人底气一不足,说话办事的分量也就差了许多,不明真相的人看来,可不要觉得他才是真正的“差配”。 当然,还有钱拔光这类人,因为平庸无能被席菲菲下了课,职位还被温纯等人抢占了,他们巴不得选举出乱子,好看席菲菲、温纯等的笑话,更是在暗中添油加醋,幸灾乐祸。 加之万大强和高亮泉等人暗地里真真假假地活动,给望城县干部队伍思想上造成了一定的混乱。 眼见着开会的日期一天天迫近,鞠永刚坐不住了,晚上他把温纯约到了茶社,坦诚地说出了内心的担忧。 温纯安慰道:“永刚,我觉得这并不是坏事,现行人为搞‘差配’的选举方式,也是一个陋习,我倒是希望能够万大强的假戏真做,来一场真正的差额选举,推动望城县干部人事改革。” “温纯,你的业绩过硬,当选肯定没问题,我就不一样了,唉……”鞠永刚默默地喝了口茶,轻轻地叹气。 “永刚,你有顾虑可以理解,但是,你这种想法和情绪都是错误的,我们必须振作起来,勇敢应对可能面对的困难,你想想看,如果连这点信心都没有,将来又怎么能当好一个合格的副县长。” “温纯,我真的不是在意个人的得失,我是怕万一……那就太对不起席书记的一片苦心啊。” “所以啊,我们要,坚定信念,面对歪风邪气,决不能低头!我们的当选,可以为望城县干部作风改变树立榜样,这是对席书记工作的最大支持,也是对望城发展的另外一种贡献。” “嗯。”鞠永刚重重地点了点头,他抬起头来,满怀期待地看着温纯,问道:“那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 温纯坚定地说:“我们不能有畏难情绪,畏畏缩缩只会在干部群众中留下不好的印象,而是要理直气壮地开展工作,只有这样,才能弘扬正气,打击他们的嚣张气焰。” 鞠永刚听了温纯这一番话,如醍醐灌顶,精神为之一振:“对啊,他们只能在暗地里活动,我们可以名正言顺地参选,光明正大地应对,何惧之有呢?温纯,你这么一开导,我的心里豁亮多了,请你转告席书记,我鞠永刚没打算给她丢脸。” 温纯也笑了:“这就对了。要是我们真的不能当选,那只能说明我们的工作做得还有差距,不能得到代表们的理解和认同。” “温纯,你说得对,我们是干出来的,不是吹出来的,如果连一个投机钻营的人都pk不过,又有什么脸面来当这个副县长呢?” “永刚,我们一要相信组织,二要相信代表,最重要的,是更要相信自己。” 鞠永刚稍稍沉吟了片刻,紧紧握住温纯的手,激动地说:“我明白了,温纯,太谢谢你了。” “永刚,不用谢谢我,我们都要记住这样一句话,每扇为你敞开的门,后面都有一个为你开门的人。” 鞠永刚当然明白温纯话里的意思:有道是,女为悦己者容,士为知己者死。哪怕仅仅只是为了席菲菲的知遇之恩,鞠永刚也要抛却顾虑,勇往直前,与万大强放手pk了。 与鞠永刚分手之后,温纯往指挥部的方向走,路过街心花园的时候,突然看见万大强拉着信访办的老施往树影下扯,温纯觉得奇怪,平时万大强很少过问信访办的事,这会儿扯住老施,肯定和选举有关。 于是,他悄悄地跟过去,躲在一个大树后面偷听起来。 只听万大强拉着老施的手说:“老施,我这几天睡得不踏实,老做梦,你帮我解解呗。” 老施研读过几本看相算命的书,妇联的李桂华、司机班的司机没事来信访办窜门,闲得无聊的时候,老施也嘻嘻哈哈给他们算过命,解过梦,由于天天和上访户们磨嘴皮子,练就了一副察言观色和见风使舵的本领,再多挑几句好听的话说,糊弄李桂华等人是绰绰有余。 东一传,西一传,老施看相解梦小有灵验,私底下有了点小名声,老施还真以为自己和半仙差不太多了。 可万大强一本正经找到老施头上来要求解梦,老施却不敢神吹,只说:“万主任,别,别,别,妇联那帮婆娘乱扯的,你可当不得真的。” “嘿嘿,老施,帮帮忙,就算是找个乐子呗。” 温纯听了,觉得有些蹊跷。 第245章梦中与美女背靠背 万大强平时怕惹上信访的麻烦,尽量都躲着老施,老施偶尔碰到万大强要给他汇报汇报工作,万大强也是能推就推,实在推不掉就支支吾吾地敷衍拖延。 这个时候他却主动来找老施解梦,恐怕还是看中了老施手里的那张选票。 万大强拉着老施坐在了一张石板凳上,念念叨叨地跟老施说了做梦的事。 万大强说,第一个梦是梦见自己打着两把雨伞在在太阳地下走,第二梦是梦见自己和一个大美女躺在一张床上,可两人却背靠着背。 说完了,万大强恳求道:“老施,你帮我琢磨琢磨,这梦到底是什么意思?” 躲在树后的温纯听了,捂着嘴在乐,心想,你万大强梦见太阳底下打雨伞,还一下打了两把,不是预示着你这个“差配”还想当选是多此一举吗?和一个美貌女子背靠背躺在床上,不是痴心妄想又是什么? 温纯暗暗骂道:万大强,你就安心当好你的差配吧,想当副县长,做梦你都没希望了。 老施最初的想法和温纯的想法差不多,可这种不吉利的意思怎么能说呢? 被万大强逼得急了,老施才吞吞吐吐地说:“万主任,你知道,我解梦也是自学成才,你这梦我实在是解不好,听说,青莲寺的圆通大师能掐会算,你可以上山找他帮你解解。” 万大强有点不高兴了:“我哪有那个闲工夫呢。老施,你不要保守嘛,是好是歹,你说就是了,我说过了,又当不了真的。” 老施哼哼哈哈还是不好说,万大强干笑了几声,开始自己给自己解梦了,把老施惊得眼珠子差点掉出来。 万大强说:“老施,我这梦吧,我自己也躺在床上瞎琢磨过,你是行家,你帮我看看,是不是有点道理。” “嗯,嗯,万主任,你说说看,我们一起合计合计。”只要不让自己来说,老施心里就轻松了,便随声附和。 “你看吧,太阳底下打着两把雨伞,看上去似乎很荒唐,但仔细一琢磨吧,这说明我的前途阳光灿烂,上面还有两个人罩着,嘿嘿,这好像还符合实际吧?”万大强得意洋洋地说。 “哎,有道理,有道理。”老施心里一合计,可不是吗,谭政荣和高亮泉不都是万大强的保护伞吗?“还有呢,那个和美女睡觉,又该怎么说?” “这个嘛,好像有点不着边际,我这把年纪,哪里还有这种艳福呢?你知道的,我老婆厉害着呢,她要是知道了,不把我耳朵揪下来才怪呢。不过,真要是有这种机会,老施你说,一个大男人应该会怎么做?” 老施想都没想,脱口而出:“嘿嘿,当然是翻过身来抱着大美女啊。” 万大强一拍巴掌,叫道:“对啊,还是老施水平高嘛。” 老施有点傻乎乎地看着万大强。 “这说明,我翻身的日子就快要到了。哈哈。”万大强喜笑颜开,手舞足蹈。 这一番牵强附会的说辞,还真把喜好算命解梦的老施给镇住了。 老施暗自思量:照这么说来,万大强这一次是真要高升了? 温纯躲在树后那个气啊,这万大强为了笼络住人,心思可算是动足了,对付老施这种有点迷信的人,这个胡扯的法子实在是妙。 由此可见,这一回,万大强是铁了心要搏一把,挖空心思到处拉选票了。 果然,万大强见老施信服了,又转移了话题:“施主任,我看你这几天好清闲嘛。” 老施苦笑道:“万主任,要开两会了,上访户都被公安局派人控制住了,我才清闲了几天,你以前每天进来出去没看见啊,哪天我们信访办不是吵吵嚷嚷挤满了人,我烦都烦死了。” 万大强同情地说:“是啊,是啊,信访办确实是个辛苦部门,我分管过,有体会,有体会。” 老施也是明白人,巴结讨好的话顺嘴就出来了:“万主任,你是关心下属的好领导。嘿嘿,听说你要参选副县长了。” 万大强大笑道:“哈哈,老施,我只不过是陪年轻人走走过场嘛。” 老施摇头道:“不会吧?你可是老资格的正科级了。听李桂华说,谭市长和高县长亲自推荐的呢,还能是个陪衬?我不信。” 万大强故意含糊其辞地说:“呵呵,老施,我说是‘差配’,你又不相信,没有选出来之前,谁又敢说自己是当然的候选人一定能当选呢?” 温纯听了,觉得万大强还是有点狡猾,他并没有刻意遮掩自己的“差配”角色,而是半真半假地打哈哈,搞得老施也是云里雾里,分辨不出真假。 有道是,隐藏秘密的一个好方法,就是把它当成玩笑讲给满世界的人听。 三人为虎,说的也是这个道理。 沉默了一会儿,又听老施说:“万主任,我私下里跟你汇报一下,你帮忙想想办法,给我们信访办在机关里面弄间办公室吧。” 看来,老施还是信了万大强不可能是“差配”,所以,他吞吞吐吐地提了个不算太过分的要求。 这也是选举期间代表们的一贯做法,找拉选票的候选人提点不太苛刻的条件,当真也好,糊弄也罢,一般情况下,候选人都会答应的。 与温纯预想的相反,万大强并没有很痛快地答应,他还在装模作样地拿架子,好显得他真是要当选的,答应太痛快了就有点假了。 只听万大强很为难地说:“老施,确实有难处啊。现在干部提拔多了,大楼里真的没有办公室了。要不,明天自己去楼里看看,哪间办公室空着,你直接搬进去就是了。” 老施笑着说:“万主任,我还真没想过进大楼,你们后勤服务中心给勤杂工预备的简易房,给我弄一间也行啊,至少我搬进去办公,能有个躲清静的地方啊。” 万大强把手一摊,说:“是啊,老施,你的难处我能理解,也向县里的领导汇报过了,他们不点头,我哪里做的了主呢。” 第246章领导无戏言 信访办早先在机关里面,上访的群众来了,传达室和门卫可以先挡一挡,实在挡不住的才会进信访办。 后来,群众的维权意识增强,各种矛盾纠纷频发,信访的人数和频次也逐渐多了起来,信访办的人员也逐步加强,信访办的办公室不够用,机关大楼里头也空不出房子。 原先的信访办主任就天天缠着分管后勤的办公室副主任王福生要办公室,王福生一急眼,想出了个好主意,把紧挨着门卫的门面房改造装修了一下,给信访办作办公室。 信访办老主任死活不肯搬,王福生就把状告到了高亮泉那里。 没想到,没过几天,王福生欺负望城宾馆小丫头的事被温纯和甘欣捅出来了,高亮泉把王福生骂得狗血淋头,一下子将他贬到信访办当副主任。王福生哪里还敢违抗,只得搬了出来,相当于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信访办搬到了大楼外面来办公,这也符合县领导的意图,免得有事没事的来了保不齐就直接闯进了县领导的办公室。 这下好了,信访办就在县委大院的门口,来上访的群众进来出去,吵来骂去,搞得一点清静的空间都没有。 老施后来接手温纯做了信访办的副主任,一直在骂王福生,说房子小一点未必就会被人挤死,现在搬到外面去了,说不定哪天会被上访者的唾液淹死! 但是,信访办在机关门口办公,也确实是工作需要,老施发发牢骚而已,偶尔见着万大强,也会开玩笑说,请他帮忙在院子里面找间办公室,说实在被上访人员逼急了,还能躲在里面商量个事情。 听万大强推三阻四不敢答应,老施更是相信万大强这次有希望,于是,笑嘻嘻地追了一句:“呵呵,你要当了副县长,这点小事总该做的了主吧。” 这回万大强绕不过去了,便说:“如果真要是像你说的那样当了副县长,我第一件事就是给你老施找一间办公室。哈哈。” 老施马上盯了一句:“领导无戏言啊。” 万大强也立即回答:“当然,前提是我要能当选哦。” 老施也心领神会:“行,别人我不好说,我这一票投给你了。” 万大强与老施击掌为誓:“好,一言为定!” 话说到这个地步,万大强没有和老施多纠缠,嘻嘻哈哈就分了手。 看着万大强离去的背影,温纯有点坐不住了,万大强明知自己是“差配”,都已经开始活动了,那高亮泉肯定也没闲着,他们是憋足了劲还在选举上一较高下了。看来,自己这边也要有所动作了,要把像老施这些不明真相的同志再争取过来。 当然,对付老施,还得用万大强类似的手法。 第二天,温纯去县委大院,特意路过信访办,正碰上胡长庚与老施站在办公室门口说话 见温纯走过来,老施老远就笑道:“老领导,你看上去可是比在信访办精神多了,看来,还是在信访办辛苦啊。” 胡长庚也笑着说:“人逢喜事精神爽啊,小温可是副县长的候选人,要开两会了,能不精神吗?” 老施点头哈腰地说:“对的,对的。温指挥印堂发亮,满面红光,一看就知道吉星高照呢。” 温纯探头看了看,笑道:“老施,你看相的水平不低嘛。我看啊,你也是这几天清净了,才有这份闲心啊。” 老施摇头叹息道:“托两会的福,托胡局长的福啊。我们信访办这几天倾巢出动,就留我这个主任在这里坐镇,其他同志跟公安局一起守钉子户。我是巴不得天天开两会,我们信访办天天关门,省得跟上访人员磨嘴皮子。” 温纯指指胡长庚,说:“有胡局长给你撑腰,你怕什么,只管大胆开展工作。” 老施给胡长庚作了个揖,笑道:“哈哈,要是胡局长天天来,有他这个门神驱鬼除邪,” 胡长庚做了很多年的公安局长,案子审多了,总跟流氓地痞打交道,脸色通常不怎么好看,平时络腮胡子很重,赶上要开两会了,更是刮得青青的像块生铁,看上去果然又凶又冷,很有些杀气,真还有点像年画上的门神。 老施平时有点讲迷信,说话没轻没重的,谁都知道他这个性格,所以,胡长庚也没太在意,只拍了拍腰间鼓出来的东西,笑道:“老施,我给你当门神,你难不成还是阎王不成。” 老施连忙摆手:“使不得,使不得,说这话,阎王要听见了,还不把我收了去。” 三个人哈哈大笑,惹得路过的人也朝这边看。 温纯拍了拍胡长庚腰间的枪,笑道:“嗬,胡局长厉害,他有真家伙,老施你不用担心,阎王也怕他呀!” 老施也笑道:“阎王肯定怕胡局长这四两铁,他不怕得罪阎王,我还得怕啊。哈哈。” 胡长庚说:“我这也是做做样子,空家伙,没子弹,让别有用心的家伙们知道,两会安全保卫工作公安局非常重视,别给老子找麻烦。” 温纯说:“还是胡局长有经验,不过说实在的,两会安保工作马虎不得,你们两位要多辛苦了!” 老施随声附和道:“是啊,上访的是蚂蟥听水响,县里一有大活动,他们就出动了。这个时候为了维稳,领导们都好说话些。” 温纯故意盯着老施,把老施盯得稀里糊涂的,才呵呵一笑,说:“我听说,个别代表们这个时候还趁机提条件呢,更何况是上访人员呢。老施,你说对吧?” 没等老施回答,胡长庚先发了火,说:“真是邪了,这代表的素质也太差了,连个上访人员都比不上!还有没有组织原则和党性修养了?” 老施当即脸色都变了,他讪讪地笑,小声说:“也是的,也是的。” 温纯点到为止,没有继续让老施难堪,而是认真地说:“其实,有困难通过正常途径反映,解决起来可能更容易些。就拿上访的来说吧,私底下找你老施能管用不?” 第247章老天也有政治觉悟 老施摇头说:“不,不能,我只不过是一个念经的沙弥,又不是主事的住持。” 温纯又说:“是啊,有事还是得听组织的,按组织原则办事,就是说到天边也不害怕,这好比念经,也得跟着正经和尚念才对,否则,跟着歪嘴和尚把经念歪了,夜里还真睡不好踏实觉。老施,你说呢?” 老施的头上开始冒出细微的汗珠,连连点头说:“是的,是的。” 温纯趁热打铁地说:“昨天晚上我在网上看到一则笑话,说的是一个想要升迁的官员做了两个梦,真是有意思,老施,你这方面有才,帮着分析分析,如何?”胡长庚在一旁帮腔:“怎么就又意思了?温纯,你说说看?” 温纯便把太阳底下打雨伞和背靠背和美女睡觉的梦讲了一遍,又分别作了两种不同的解释,惊得老施是目瞪口呆。 胡长庚笑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很正常,很正常。” 见老施一副傻呆呆的样,温纯笑着说:“老施,最近各地都在换届,网上流传的段子很多,没事你也可以看看,还是蛮长见识的,别让人糊弄给卖了了还要帮人家数钱呢。” 老施抹了一把头上冒出来的汗,诺诺地说:“嘿嘿,我这把年纪,网上的少了,见识也少。” 温纯又说:“老施,人大会就要开了,你手里的选票我先预定了,到时候可别忘了该怎么投啊。” 老施笑道:“知道,知道,你这么一说,我不知道也该知道了。” 该说的说完了,温纯便扬手和两人告辞:“胡局长,你们继续谈,我得进去给领导们汇报工作。” 胡长庚也要走,被老施拉住了,他神神秘秘地问:“胡局长,你说,温纯是不是能掐会算?” 胡长庚看了他半响,哈哈大笑起来:“有可能,他是圆通大师的徒弟嘛。”说完,急匆匆丢下老施也走了。 “啊?!”老施张着嘴,抹了一把脑门子上的汗,自言自语地说:“好险,好险,鬼门关上走了一遭啊。” 就此,老施打消了跟万大强跑的念头,私底下还和几个关系近的干部念叨,这温纯太厉害了,眼睛看得穿人的心思,在他面前,玩不得一点花招。 其实,这还真是温纯的厉害手段。他觉察出万大强的频繁活动之后,让于飞跟了他几次,基本上摸清了万大强近期来的行踪,以此判断出他做了哪些人的工作,随后,温纯也对症下药,又将万大强走访过的对象一一找到,借着给自己拉选票的名义,把他们的思想扭转过来。 “两会”终于在人们的期待中如期召开了。 本来这几天的天气一直阴森森冷嗖嗖的,“两会”代表刚刚报到,天气就放晴了,太阳晒在身上,暖洋洋的。 代表们开玩笑说,老天也有政治觉悟啊。 来自各乡镇的“两会”代表按照惯例,都住进了望城宾馆。 甘欣、胡文丽和顾新明等县委方面的干部,他们没有选举的压力,都过来帮忙搞接待,做一些会务方面的事务性工作。 选举是绝对不允许出麻烦的,县级领导各自分工,负责联系各代表团。 由于参选的郭咏和其他的几个候选的副县长不能承担联系代表团的任务,县委常委又一直没有得到补充,实际上,就只剩下席菲菲、高亮泉、秦方明、胡长庚等几个常委,和人大主任许光旺和政协主席储天亮。 但是许光旺和储天亮几乎异口同声说,人大、政协还有好多的事情要忙,我们就算了吧。 许光旺和储天亮是老江湖了,当然看得出两边暗地里的竞争很激烈,无论让他们得罪那一边,他们都不会愿意,所以,临到要分工的时候,就找退缩的理由。 席菲菲心里也有数,所以也没有勉强他们,只道:老许、老吴,你们就负责把“两会”开好吧。 实际上,大家心里都明白,席菲菲原本就不打算让许光旺和储天亮联系代表团。 代表们都知道许光旺要退休了,他出面说话本来就没太大效果。 政协主席权威不够,储天亮的性格又太温和,他未必就负得起责任。 这样一来,席菲菲、高亮泉、秦方明、胡长庚各自负责了三四个代表团,人手还是不够,就让没有选举任务的甘欣、胡文丽、顾新明各自负责了一个代表团。 作为新提拔的候选人,温纯和鞠永刚也作了相对明确的分工。 他们制定的策略是,温纯负责联络那些可能被万大强迷惑笼络的乡镇代表团,鞠永刚负责联络政治素质较高、立场比较坚定的机关干部代表团。 分工结束之后,领导们分头行动,温纯和鞠永刚也分头行动。 高亮泉到了望城宾馆,先去谭政荣的房间里坐了一会儿,从楼上下来,平日里脸色一直不太开朗的他竟然有了喜色,嘴里哼着“解放区的天是明亮的天”,大概是很久没有哼哼的缘故,高亮泉哼得有点儿走调,特别难听。 这个场景,正好被刚刚赶来看望走访代表们的温纯看了个一清二楚。 看来,高亮泉他们信心十足啊! 温纯一闪身,进了宾馆的楼道,差点撞上了正在往外走的胡文丽。 胡文丽惊叫一声,拍着胸口说:“指挥弟弟,你慌慌张张地干什么?” 温纯退后了一步,说:“部长姐姐,我这不是着急吗?” 胡文丽不以为意:“你着什么急呀?过不了几天我就该喊你县长弟弟了。” 温纯忙制止道:“哎,不能乱说哦,差额选举,没到投票结束,谁也不敢说就有把握当选。” 胡文丽笑了:“嘻嘻,还没有变成县长弟弟,就学会打官腔了啊。” 温纯压低声音说:“我的部长姐姐,你就一点儿没觉察出来,这会儿空气很紧张啊。” 胡文丽见温纯很认真,也不敢开玩笑了,她说:“温纯,你要是选不上,这里面肯定有猫腻,姐姐我头一个替你抱不平。” 温纯逗道:“你打算怎么抱啊?” 这话问得有点暧昧,胡文丽傻眼了。 第248章老子骂不死他 胡文丽想了想,突然说:“我……我到网上去抱。” 温纯大笑:“哈哈,拉倒吧,你这个宣传部长本来是应对媒体找事的,你这么做,不是自己挖坑自己跳嘛。” 胡文丽临时负责一个代表团,她的主要任务是应付媒体。 温纯这么一说,胡文丽才想起来了,她急匆匆地跟温纯说:“不跟你贫嘴了,那个谈大嘴又来了,我得先去对付他。”说完就急匆匆走了。 温纯才同胡文丽分手,转头看见了红杏镇的镇党委书记苏畅,他大概听见外面有人说话,刚打开门,就看见了温纯。 苏畅是红杏镇代表团的团长。 代表们住的是双人间或三人间,但代表团团长住的都是单间,为的是开会期间,偶尔有个事要通气,说话方便。 温纯顺便就进了苏畅的房间,苏畅也很知趣,顺手把房门带上了。 苏畅笑着说:“温指挥,我提前祝贺你一下,这不违反组织原则吧。” 温纯也不客气,说:“谢谢,谢谢,不过,差额选举,我怕苏书记祝贺早了,闹出笑话来。” 红杏镇代表团是席菲菲的联系点,所以,苏畅是个明白人。 苏畅笑道:“呵呵,不怕,不怕,你老弟招商引资和三大项目,那是实打实的业绩,差额选举,怎么差也差不到你老弟头上来。我们私底下都说,望城县太需要你们这样实干的干部了。” 温纯忙说:“苏书记,谢谢大家的信任,我相信,钻营投机的人会越来越没有市场。苏书记是老书记了,这一点应该比我看得更清楚。” 苏畅拍拍他的肩膀,脸上只是笑,不说话,但重重地点了头。 点到为止最好,话说透了,就没意思了。 温纯握着苏畅的手,暗中用了好几回力,说了几句多多关照,就告辞了。 温纯刚一出门,就被牛广济一把抓住了。 “温纯,你到处乱跑,让我找得好苦啊。幸亏刚才碰见了胡文丽,才知道你在这,走,到我房间里去说话。”牛广济不由分说,拉着温纯就进了他住的房间。 牛广济是沙河乡代表团的团长。 牛广济带上房门,劈头就问:“温纯,你跟叔说实话,这次副县长到底是等额选举,还是差额选举?” 温纯说:“差额选举,早就定了的。” 牛广济又问:“有人说,这回是正儿八经的差额选举,有这回事吗?” “广济叔,你这话可别到外面乱说,哪回不是正儿八经的选举啊?” 温纯这一句话,说的牛广济老脸通红。 牛广济白了温纯一眼,有点气恼地说:“温纯,老叔也是老人大代表了,这个还用你说?以前可都是有内定的‘差配’,这算正儿八经吗?” 温纯一本正经地说:“按组织法,差额人选得人民代表提名,怎么好内定呢?” 牛广济真生气了,骂道:“你个小猪卵子,还没当几天的官呢,就敢跟老子打官腔。” 见牛广济真动了怒,温纯再不敢开玩笑,他拉着牛广济在床头坐下,小声说:“广济叔,我不是跟你打官腔,这回啊,席书记说了,就来一回正儿八经地差额选举,要让那些钻营投机的人,暴露出他们的丑恶嘴脸。” 牛广济点点头,又担忧地说:“可是,万一搞砸了呢?下一届再搞真的不行吗?” 温纯知道牛广济是替自己担心,他笑了笑,说:“广济叔,民主选举,总要有个开头,我觉得,真正意义上的竞争,更能体现出人大代表的素质,更能提高当选者的威望。” 牛广济还是有些担心,他提醒道:“这好是好,不过,我听辣根跟你念叨,高向阳在温家岭乡代表团会议上,说话含含糊糊吞吞吐吐,好像还没拿定主意呢。你是桂花村的人,提名好像是在温家岭乡代表团,可不能出了差错。” 温纯说:“没事,我和向阳接触多,相互还是了解的,一会儿我再去找他谈谈。” 牛广济叹了口气:“唉,我要没离开温家岭乡就好了,谁敢不听招呼,老子骂不死他。” 温纯却说:“广济叔,沙河乡的特殊性你是知道的,又是几个大代表团之一。其他代表团的动静你就别管了,重点做好你这个代表团的工作,必须确保大多数选票的投向。有空了,再去和辣根他们谈谈心。” “嗯,我有数了。请转告席书记,沙河乡和温家岭乡代表团的工作我都会尽全力做好的。” 温纯的话没有说明,但牛广济心知肚明。 沙河乡是高亮泉的老家,这个代表团是他的联系点,也是席菲菲和温纯最担心的一个团,好在牛广济在沙河乡工作了一段时间,建立了一定的威信,牛广济说话还是能起不小的作用,否则,事态还真不好控制。 出了牛广济的房间,温纯直接去了温家岭乡代表团住的地方。 这还得益于甘欣的帮助,她在接待代表团的时候,特意留意了各位代表的房间号,尤其是代表团团长的住处,更是做了专门的记录,在向县里主要领导递交之前,就已经送到了温纯的手上。 温纯敲响了高向阳的房门,刚进了房间,就跟进了几个人,有辣根等几个村支部书记,还有村委会主任,也有一般的村民,他们都是温家岭乡的人大代表,也都认得温纯。 因为都是乡里乡亲的,个别还是温纯的长辈,说话也就有点随便。 有个老代表就问:“温指挥,听说这次组织没有内定‘差配’?” 温纯说:“我不知道呀?组织上怎么会内定‘差配’人选呢?不合组织法嘛!所有候选人都得要人民代表提名。” 问话的人就笑,又问道:“那你呢,温指挥?” “我要参选,也要十位以上的代表们提名才行,这不,我就是为这个事来找高书记的。”说完,温纯笑着看高向阳。 高向阳也笑笑,但从眼神里看得出来,笑得很勉强。 大家围着扯了几句谈,慢慢辣根看出来了,温纯与高向阳似乎有话要说,就说很久没来县城了,出去看看热闹,然后就告辞了。 只要有人说走,众人都走了。 第249章正点在了痛处 温纯过去关了门,说:“向阳,组织上决定让我参选副县长,到时候请你联合十位以上代表提提名。” 高向阳说:“好,这个好说。你不说我也会这么做的,你是温家岭乡的人嘛。” 温纯不想多解释,故意开玩笑说:“向阳兄,本来轮到不到我在温家岭乡提名的。” 高向阳说:“温纯,你这说的什么话嘛,温家岭乡是全县最大的乡,不提名参选那多没面子。” 温纯笑着说:“向阳,我不是那个意思。” 高向阳眼前一亮,问:“温指挥,那你是什么意思?” 温纯故意看了看四周,才认真地说:“向阳,这事已经过去了,我说说也无妨。温家岭乡本来是要提你的。” 这一句正点在了高向阳的痛处。 高向阳脸上不太自然起来,他红着脸说:“你不要拿我开玩笑啊,怎么也轮不到我头上啊。” 温纯压低了声音说:“我实话跟你说了吧,席书记原本想按惯例定你来做‘差配’,为你下届参选打下个基础。没想到……” “怎么了?”高向阳急切地问。 温纯小声说:“高县长极力推荐万大强,还和谭市长打了招呼,席书记没办法,只得同意了。” 高向阳气得脸煞白。 升副县长,实打实地论资排辈,高向阳是排不到前面去的,但是,如果这一届做了“差配”,不出意外,下一届就是当然候选人,相当于插了队排到前面去了。 现在被万大强这么一搅和,高向阳等于还是在原来的位置上排队,等熬到有机会了,恐怕就像牛广济那样,年龄过点了。 换句话说,万大强横插一杠子,把高向阳进步的道路挖断了一截。 高向阳不说话,温纯暗自欢喜,也不好多说。 他俩正尴尬着,听得有人敲门。 高向阳把门打开,万大强的脑袋在门口探了一下。 温纯瞟了门口一眼,并不说话。 万大强笑笑,说:“没事没事。” 人就缩回去了。 高向阳隐隐有些不快,心想,你万大强挖了我的墙角,还有脸来拉我的选票,要不是看高县长的面子,老子真懒得理你。也好,你不是总在许愿承诺吗,老子就借这个机会敲你一个大竹杠。 打定主意,高向阳反而大声说:“温指挥,你交代的事我心里有数了,不过,我说的话你也要放在心上啊。” 温纯开始有点莫名其妙,但看万大强就在外面,心里明白了,高向阳要和万大强谈条件,就握手告辞了。 万大强果然站在走廊的角落里没走远,等温纯从高向阳的房间一出来,他哧溜一下就钻进去了。 万大强和高向阳谈到选票的事,高向阳来了一个狮子大张口,说:“万主任,刚才温指挥也是来拉票的,嘿嘿,我没别的想法,就看谁出的条件好了。” “这个……好说,好说。”万大强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温纯从高向阳的房间里出来,顺便就去了金口镇代表团团长齐如海的房间。 齐如海的房门大开着,看上去应该是万大强刚来过。 看见温纯,齐如海热情地招呼道:“温指挥,来坐坐啊。” “齐镇长,是不是有好酒喝啊,这么开心。”温纯也没客气,抬腿就进了房间。 齐如海一点也不隐晦,大大咧咧地说:“那是的,这几天请我喝酒的排成了长队,你这个候选县长要打算请的话,也来排个队,挂个号。” 齐如海没明说,但温纯心里清楚,齐如海嗜酒如命,每次人大会上,候选人要拉金口镇的选票,必须把齐如海整到酒桌上才能搞定。 “好啊。我现在排到第几了?” 齐如海扳着手指头数了数,说:“你排在第五六个吧。” 温纯笑道:“呵呵,照你这么算,一晚上喝一个,喝到两会开完了,恐怕还没轮到我呢。” 齐如海倒是直言不讳:“那倒也是,温指挥,如果你的酒比他们的好,我可以优先考虑你。” “哈哈,齐镇长,我把酒的档次提高了,别人知道了,也跟着水涨船高,你不要开心死了。” 齐如海也大笑起来,说:“不好意思啊,温指挥。人大会又不是天天开,我这也是瞎婆婆打媳妇,揪住一回是一回啊。” 既然齐如海一点不忌讳,温纯也不客气了,直截了当地问:“万主任准备了什么酒,我看能不能跟上他的档次。” 齐如海连忙摆手,压低了声音说:“不行,不行,他的酒说好了,今晚上就喝。” 温纯假装不满地说:“哎,齐镇长,你这不是说话不算数吗?刚才说的好好的,谁的酒好就先喝谁的,怎么一会儿就变卦了呢?” 齐如海嘿嘿笑了一下,说:“这个嘛……” 温纯打断了齐如海的磨叽,作势要走:“算了,算了,我这珍藏了好几年的茅台,要让我拿出来,真舍不得呢。” 齐如海从床上蹦了下来,拉着温纯进了房间,顺手把门也带上了。 在床头坐下,温纯笑道:“哈哈,还是我的档次高吧。” 齐如海点头哈腰地说:“那是,那是。” 温纯给齐如海扔了一颗大中华,说:“齐镇长,我跟你说,有两个人的酒最好别喝。” 齐如海接过烟,在鼻子底下闻闻,又凑到眼前仔细看了看,漫不经心地问:“哪两个?” 温纯很认真地说:“万主任和郭县长。” 齐如海大模大样地等着温纯帮他把火点上之后,才问:“为什么?” 温纯抽了一口,分析道:“嘿嘿,郭县长是等额选举,他怕个鸟毛,现在请你喝了,喝不上档次不说,以后当了县长,倒还像你欠了他一个人情似的。” 齐如海美美地吐出了一口烟,点头道:“嗯,有道理。那万主任的酒怎么也不能喝呢?” 温纯沉吟了一下,说:“这个……我跟你说实话吧。喝了也白喝。” 齐如海坐直了身子,问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温纯打起了哈哈:“呵呵,没意思,没意思。” 第250章敲诈勒索与渔翁得利 齐如海猜测道:“你的意思是……他是‘差配’?” 温纯笑了:“哈,这是你说的,我可没这么说啊。” 齐如海被笑糊涂了,又问:“是啊,我听说这次动真格的了,正儿八经的差额选举,没有搞‘差配’,到底是真是假啊?” 温纯板起脸来,很严肃地说:“我只知道我是正儿八经的候选人,其他的,我也说不好。” 说万大强是“差配”,齐如海不太敢相信,但温纯说自己不是“差配”,这齐如海真不得不信。 齐如海眨巴了几下眼睛,又开始借题发挥。 齐如海说:“温指挥,趁着你还没当领导,我说句没原则的话。基层选举要民主就真民主,总搞‘差配’不是个办法,活活地拉个人出来做‘差配’,心理承受能力差一点的,还不被整疯了。” 这是齐如海在替万大强鸣不平呢。 温纯摇头一笑,说:“齐镇长,这话也不好这么说吧,既然是差额选举,就有选上选不上的问题,要照你这么说,我这个正儿八经的候选人,真要是落选了,岂不是更要疯掉了?” 齐如海又眨巴几下眼睛,说:“温指挥,我是赞成动真格的。最好,县长也搞一个差额的,那才叫过瘾呢。” 温纯说:“你别瞎说啊,这话要传到郭县长耳朵里,怕是不太好听啊。” 齐如海倒是实话实说:“嘿嘿,就图个这几天的嘴巴快活,怕个鸟毛啊。” 温纯点点头,说:“要是县长也差额选举,请你喝酒的酒档次肯定要高。” 齐如海贪婪地把烟屁股抽到了过滤嘴,才把烟头扔在地上踩熄了,咧着大嘴说:“说的也是。跟你说实话吧,郭县长根本就没请我喝酒,等额选举,也是要代表们投票的。” 温纯笑笑,劝说道:“算了,算了,现在真出去喝怕也有人说三道四,这样吧,茅台酒我明天给你送过来,你就别惦记着郭县长那一顿了。” 齐如海根本不听:“哼,他不来找我,我就去找他。” “找他做什么,还想郭县长请你喝酒?”温纯问。 齐如海鬼里鬼气一笑,说:“要钱!镇里的办公楼太破了,跟郭县长提了好多回,拨点钱修缮一下,他还批评我说,把喝酒的钱省下来,够修一座办公楼了。你说说,我喝酒能喝掉一座办公楼吗?” 齐如海这个说法,温纯根本不信,如果真要是理由充分,他要得钱高亮泉早就批了,犯不上非要找郭咏。 温纯笑道:“齐镇长,你真会找时间,知道选举之前找候选县长要钱是最好要的。” 齐如海说:“郭县长平时不太好打交道,这会儿,总好说话一些吧。这回,他要是再不批的话,就别怪金口镇给他投弃权票。” 这不是明目张胆的敲诈勒索吗? 温纯笑笑,赞同道:“齐镇长,你说这话,也有点道理。” 郭咏的脾气,温纯应该是熟悉的,平时说话办事钉是钉铆是铆,他职责范围内的事情,同意了的,不用你多说,拍起板来啪啪响。他要是不同意的,由不得你多说半句,摸准了他的性子,都说他是个正直的实在人。 郭咏这种性格的人,能吃苦,敢碰硬,所以才能当得上常务副县长,只是不会钻营,没有后台,再进一步就很难了。 这次终于得了席菲菲的赏识,成了县长候选人。 候选县长本不该这么硬的,毕竟还得要人大代表投票选一选。 所以,在选举之前,郭咏表现出来了一些犹疑,大概是被齐如海看出来了,想借着机会找郭咏要钱。 要到了钱,还怕没酒喝吗?这是齐如海的小算盘。 “齐镇长,我建议你别在这个时候去找郭县长。选举过后,该给的钱,郭县长照样会给。”温纯这么说,其实是告诉齐如海,不该给的钱,你现在找他也不会给,只是不方便把话讲穿,故意刺激齐如海一下。 齐如海却不领情:“嘿嘿,温指挥,这个你别管,我心里有数,大不了空手而归,又不损失什么。” 听齐如海说得这么肯定,温纯脑子里多了个心眼,他琢磨了一下,肯定齐如海要钱是个无理要求,大概是向万大强提出来了,高亮泉不好直接批给他,就让他去先去找郭咏。 郭咏要是答应了,高亮泉就好将错就错签字同意。 金口镇代表团,也是高亮泉的联系点,这个团的选票高亮泉和万大强最有把握,是决计不会放过的,所以,齐如海提了要求,高亮泉拐弯抹角地也要替他办到。 温纯不想多说了,说了几句拜托的话,起身告辞,临走时,故意把那包软中华留在了床头。 刚一出房间,齐如海就把烟揣起了怀里,急急忙忙去找郭咏要钱去了。 温纯出了齐如海的房间,又拐上二楼,去找机关第二代表团的团长,国土局局长孙少锋。 孙少锋是秦方明的人,与两边阵营的利益关联不大,所以说话比较放肆。 温纯的来意不用说,孙少锋也是知道的,所以,一见面,首先是拍着胸脯表态:“温指挥,投资砂石料厂的事欠你一个人情,我老孙一直记着,本代表团的几个人头我还是管得住的,你的票尽管放一百个心。” “哈哈,谢谢啊,孙局长。”温纯握着孙少锋的手说。“不过,秦书记联系你这个团,你们团不能在选举上出问题,否则,秦书记脸上也不好看啊。” 孙少锋直截了当地问道:“温指挥,不是我老孙没原则,这话不该我问啊。你和鞠永刚、万大强到底谁是‘差配’,组织上得早给个说法,哪怕暗示一下也好啊。否则,谁知道投给谁才叫没问题,我们这个团多是各部局委的头头,政府组成部门的负责人,他们是要县长提名任命的,万一出了差错,岂不是误人误己。” 孙少锋和温纯互相在探对方的口风,都不肯把话说得太明。 温纯暗示孙少锋选举不能出问题。 孙少锋则把皮球又踢回来,要温纯明确一下“差配”。 第251章相互试探 温纯也是候选人之一,按理是不应该议论“差配”的事,他笑笑说:“老孙,你这话问得有道理,这个意见我可以带给席书记,你也可以向秦书记提提。” 孙少锋说:“秦书记说他也搞不太清楚,看现在这个形势,怕是要动真格的,搞一场正儿八经的差额选举。” 听孙少锋这么说,温纯明白了,秦方明当前的态度很暧昧,策略很简单,坐山观虎斗,等鹬蚌相争,看他这个渔翁能不能趁机得利。 两边阵营实力差距不太大,秦方明掌握的这股中间力量往往就是决定性因素。 形势不够明朗之前,这帮人自然不会轻易松口。 温纯心里明白,却不好多说,索性幽默一下,说:“老孙,秦书记不跟你明说这事,也是有道理的。按组织法和选举程序,‘差配’不‘差配’的,候选人都应该是十人以上人大代表自发提名产生的。” 孙少锋也笑了,说:“哈哈,还要当真的演啊!” “老孙,你说是演戏也好,糊弄也好,面上总要搞得像真的。今后体制改革彻底了,还得当笑话讲,不过,我相信,如果真动真格的,你老孙的眼睛也是雪亮的。” 得到了温纯的夸奖,孙少锋高兴得哈哈大笑。 笑完,孙少锋又说:“我听到有人说,鞠永刚有点悬,你自然没有话说,万大强的活动能力可比鞠永刚大多了,这个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哎,小温,我老孙把你当兄弟,你觉得我该帮哪一个呢?我这可是一番好意,不管他们当中的哪一个当选,你将来是要和他一起共事的。” 孙少锋的圆滑可见一斑,他要听秦方明的,也要和未来的副县长套近乎,照温纯当前的发展势头,将来干常务副县长,升县长都是有可能的,秦方明毕竟年纪大了,今后和温纯共事的时间更长,这个时候来一个投石问路是非常及时的。 温纯摸不清孙少锋的立场,也不敢把话说的太明了,就说:“老孙,你不把我当外人,我也说句实在话,国土局你管事,是愿意跟干实事的人搭班子,还是愿意跟耍心眼的人搭班子呢?” “呵呵,当然是干实事的。”孙少锋心里有数了,但这并不代表他会按温纯的意图办事,他现在还得先听秦方明的,当前的个人利益是和秦方明绑在一起的,暂时还轮不到温纯这个准副县长决定命运。 温纯也不便在这里久坐,还会有其他的候选人要来做工作,又闲话几句便起身告辞了。 两人握手都暗自用力捏捏,似乎彼此心里明白,但到底明白了什么,谁脑子里都是糊涂的。 孙少锋把温纯送到门口,招招手就进去了,在秦方明没有明确指示之前,他也不愿意让别人看见自己与哪一方面走得更近。 下楼的时候,温纯想,要不要把孙少锋说的情况告诉席菲菲呢? 反复琢磨,还是不说算了。 以组织名义定“差配”,只能心照不宣,正式场合宣布,就不符合选举程序,一旦引起媒体关注,就非常被动了。 胡文丽刚才说了,那个谈少轩又来了,不出意外,他就是来找事的。 代表们的猜疑和困惑,几个常委走访了各自负责联系的代表团,应该都已清楚了。 再去多嘴,倒让人怀疑他这个候选人在背后搞阴谋,做手脚。 温纯刚下楼,突然听得有人喊:“小温!” 回头看看,原来是郭咏。 “哦,郭县长,还没休息啊?”温纯问。 郭咏说:“看看代表,就回去。” 郭咏和温纯、鞠永刚、万大强都是候选人,看望代表,都是名正言顺的。 不过,万大强是暗定的“差配”,代表们不清楚,郭咏是清楚的。 “我也是看看代表。”温纯主动把手伸过去。 郭咏就不再说话,同温纯一道往外走。 郭咏不说话,温纯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气氛有些沉闷。将来是要一起搭班子共事,走得太近了,怕别人猜测有拉帮结派的嫌疑。 下楼望见郭咏的司机,温纯松了一口气,心想可以脱身了。 没想到郭咏却对司机说:“你回去吧,我同温指挥走走。” 小车慢慢开过他俩身边,再稍稍加速出了宾馆。 温纯同郭咏并肩走着,知道郭咏有话要同自己讲,可走了几步,郭咏还是没开口,他就想说说万大强到处活动的事,话到嘴边却忍住了。 敏感时期,同选举有关的事,还是不说为妙。 今后郭咏就是自己的直接领导了,不能像过去那样太随便了。 大概郭咏也有类似的顾虑,闷着头也不开口,似乎也在等着温纯先说话。 温纯想到这点,越发不好意思,他找了些不着边际的话说,郭咏嘴里支支吾吾的。 宾馆离县委机关并不太远,很快就能看见院子门口挂着的大红灯笼了。 温纯说:“郭县长,忙了一天,早点休息吧。” 郭咏说声好好,却站住不走了。 温纯也只得站住了。 两个人面对面站了足足有一分钟。 不说话,这一分钟简直太漫长了。 最后还是温纯忍不住,问道:“郭县长,还有指示吗?” 郭咏定定地看着温纯,低沉着声音说:“小温,还没开始搭班子工作呢,就已经见外了。” 温纯搓搓手,尴尬地笑了:“嘿嘿,没有,没有。现在你也是领导嘛。” 郭咏摆摆手,突然说:“走访了一下午的代表,你有什么感受啊?” 温纯暗暗叫苦,既然你说郭咏是领导,领导问话,自然该如实回答啊。 别看郭咏性子耿直,混迹官场也有时日,领导艺术多少还是掌握了一些的。 “这个……好像还好吧。”温纯含含糊糊地说。 郭咏猛地拍了温纯一巴掌,低声吼道:“温纯,你跟我还耍心眼呢。我问你,有没有代表跟你提要求,讲条件?” “有的。”再装糊涂,那就显得太不厚道了。“个别代表喜欢开玩笑,半真半假地提了一些。” 温纯说得轻描淡写,郭咏更有气了。 第252章居心叵测 郭咏怒气冲冲地说:“哼,温纯,你不要避重就轻,哪里只是个别代表,而是代表团的团长。” 看来,齐如海真找郭咏要钱了。 温纯只惶恐地说:“郭县长,他们知道我权力有限,只提了提请客喝酒的事,没提太出格的要求。” 郭咏越说越来气:“要是抽烟喝酒的玩笑话,也就算了,开口就是十万八万,这简直就是讹诈,太不像话了,我这还是等额选举呢,真要是像你们那样差额选举,怕不是要明抢明要了。” 温纯劝道:“郭县长,这应该只是个别现象,不能代表大多数。” 不这么说倒罢了,温纯这么一说,郭咏更来气了。 郭咏气呼呼地说:“前几次人大会上,代表们向候选人和政府组成单位的负责人要点小好处,大家的意图也多半是玩笑,还真没到不给好处不投票的地步。以前我参选副县长,体会不是太深,这一次我觉得太过分了。” 此风由来已久,温纯略微知道一点,无奈陋习如此,谁也没有办法。 每次换届选举,候选人都会接到电话,政府组成单位负责人也会接到电话。 电话通常是代表团团长打的,他们大多是乡镇党委书记。 他们会把话说得入情入理,说是代表们有这个意思,还是给点小恩小惠打发打发吧。语气完全是替候选人考虑,似乎他是在好心帮你,不然代表就不投你的票。 正副县长候选人肚子里骂娘,多少却会打发些小钱。 政府组成单位负责人不需选举,却仍要打发打发。 犯不着为这几个小钱得罪代表,所以,此前谁都没有捅破这层纸,反正钱也不是个人掏腰包。 现在郭咏都已经忍无可忍了,可见齐如海狮子张了一大嘴。 实际上,张嘴的还不止一个齐如海,还有一个高向阳,他跟万大强提出要点钱把乡里的电线路改造一下,万大强答应了又做不了主,向高亮泉一汇报,转头也把高向阳推到了郭咏那里去了。 郭咏听了,这两个大代表团人数不少,得罪不起,只好先敷衍了一番。 后来,陆续又有几个代表团的团长来找郭咏,张口闭口也是谈钱的事。 到了这种地步,郭咏也知道再敷衍不过去了。 走出宾馆,郭咏心里越想越有气,堂堂一个候选县长,竟然被乡镇书记掐着脖子,窝囊透顶了。 下楼正好碰见温纯,想着他也是候选人,必定深有体会,就拉着他一起发发怨气。 温纯听郭咏说不止一个齐如海,还有高向阳等几个代表团的团长,才觉得事态有点失控,就说:“郭县长,照你这么说,确实有点过分,代表们都在传,今年差额选举要动真格的了,这股风气助长不得,否则,等不到选举那一天,望城县就要乱成一锅粥了。” “妈的,都是万大强在背后散布的,到处承诺许愿,才酿成这种局面,我看他是丧心病狂了,想乱中获利呢。”郭咏骂完了,又说:“我们得跟席书记建议建议,找个合适的机会把万大强是‘差配’的事明确一下,要不,选举真要被他搅和乱套了。” 温纯想了想,只吱唔了一下。 公开万大强差配的身份,这是稳定代表思想最有效的策略,但也是下下策,不到万不得已不能主动给媒体送上一条小辫子。 郭咏把话说出来了,心情好了一些,脸色也和缓了许多。 话没谈透,温纯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电话是甘欣打来的,说席书记在办公室等着他。 温纯心想坏了,这个时候找他,肯定事关选举,一定不是小事。 温纯便对郭咏说:“郭县长,席书记找我,正好我却把你谈到的情况向席书记汇报汇报。” 郭咏握紧温纯的手,又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拜托,拜托!” 温纯点点头,说:“放心,放心!” 看上去不像谈公事,倒像私事托人帮忙。 赶到书记办公室,席菲菲板着脸坐在办公桌后面,胡文丽拿着一张报纸,神情紧张地坐在沙发上。 温纯笑着跟席菲菲打招呼,席菲菲冷着脸没搭理他,只朝胡文丽努努嘴,说:“文丽,你把报纸先给小温看看。” 温纯走过去,从胡文丽手中接过了那张报纸。 这是今天出版的一张《临江法制报》,在二版的头条赫然印着一个大标题:“望城县‘两会’特别报道”,副标题是:“差额选举不设‘差配’,候选人公平竞争。”开篇第一句就是,本报特派记者谈少轩发自望城县的现场报道。 这不是胡说八道,要把望城县放在火山上烤吗? “奶奶个熊的。”温纯顾不得还有席菲菲和胡文丽两位女同志在场,骂出声来了。 温纯抖落了一下报纸,问道:“除了法制报,还有哪些地方发布了这类消息?” 胡文丽小声说:“临江在线率先推出了这条消息,网民们反响强烈,已经有上千条留言评论了,几个小时一直被顶在首页。国内几大网站也相继转载了,关注度也不低。” “采取什么措施没有?”温纯刚问出口,马上又后悔了。 从内容上来看,这是不折不扣的正面报道,还要去找路子采取补救措施,岂不是明摆着告诉世人,望城县做贼心虚吗? 果然,胡文丽只苦笑着说:“找你来就是措施嘛。” 席菲菲示意温纯坐下之后,说:“这个谈少轩是你的校友吧。他这张大嘴,怎么就总堵不上呢,动不动就信口开河。” 这等于是变相在批评胡文丽,你这个宣传部长是怎么当的,一个记者都摆不平。 何况,选举历来无小事! 胡文丽坐不住,抢着说:“这个谈大嘴,他对望城县一直有成见,又喜欢出风头,每次县里有大事,他都不按新闻通稿发消息,总要别出心裁地另扯一套。以前多是负面报道,这回却是吃错了药,写起表扬稿来了。” “居心叵测!”温纯把报纸往茶几上一摔,脱口而出。 第253章将计就计 席菲菲也气愤地说:“是啊,在莲江县坐镇的林书记看了报道,也非常生气,他给我打电话,严厉地质问,你们望城县想出什么风头?这么重大的决策,不向市委请示就擅自对外发布,还讲不讲组织原则和新闻纪律?” 怪不得席菲菲要生气,谈少轩的报道完全不是出于县委宣传部门的统一口径,几乎可以说是无中生有。 但是在报道中,谈少轩煞有其事地宣称,消息来源于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官方人士和人大代表,言之凿凿。 这年头,敢动真格搞选举的县在临江市还真没有。 谈少轩这么一报道,这个可以有。 毫无疑问,搬动谈少轩,万大强还真没有这个大的能量。 这肯定又是高亮泉和谭政荣策划好的一个阴谋,由钱霖达出面指使谈少轩,按照他们所期待的口径妙笔生花,让席菲菲有苦难言还哑口无言。 这年头,都知道真实的负面报道很难处理,哪个又想象得出,虚假的正面报道带来的麻烦更大,更加难以处置。 今年是换届年,全国各市县区陆续召开人大会,这个正面报道一出,至少在临江市范围内,“差配”消息散布开了的市县区非常被动。 说小,至少也是不尊重代表的民主权力,说大,那就是公开违背选举法,谁顶的起这么顶大帽子。 虽然在全国各地都有内定“差配”的潜规则,但是,临江市把它真正暴露在了光天化日之下,负面影响和连带影响就非常大了。 温纯原本还想说说怎么把万大强是“差配”的消息散布出去,现在好了,全国都知道望城县人大选举不设“差配”,候选人公平竞争,再要爆出望城县原来还是有内定的“差配”,那舆论压力之巨大可谓难以想象。 本来万大强在起步时落了下风,却通过这一条报道,在舆论上又抢回了先机。 万大强与温纯、鞠永刚就此名正言顺地站在了同一起跑线上。 这也是席菲菲所担忧的,差额选举动真格的,这符合民主选举的原则,市委领导即使要批评也摆不到桌面上来。 但是,望城县当了临江市干部人事改革的出头鸟,给其他市县区的选举工作带来了被动,已经让临江市的领导很恼火了,选举再要出了问题,席菲菲这个县委书记那就真的是吃不了兜着走了。 这才是谭政荣和高亮泉真正的险恶用心所在。 还有那个躲在背后的谈少轩,他一定是虎视眈眈,就等着望城县选举过程中出负面新闻,他又好大肆宣扬了。 席菲菲和温纯、胡文丽商议了好半天,还是没有找到扭转被动局面的良策。 所幸,省委的态度非常明确,支持望城县的民主举措,并要求全省其他市县区向望城县学习,充分尊重人大代表的意愿,选出人民信得过的政府班子。 可越是如此,席菲菲感受到的压力越大。 这里面会不会有省委书记粟文杰的影子呢? 不管怎么说,这等于省委定了调子,现在已经是箭在弦上,骑虎难下,望城县再要说内定“差配”的事已经找不到开口的机会了。 选举不想动真格的也得动了。 席菲菲这边是一筹莫展,高亮泉那边却是喜笑颜开。 万大强竖起大拇指,极尽谄媚之能事,不住声地赞叹,谭老板,高老板,这一招真是高哇! 高亮泉之所以要喜不自禁地唱“解放区的天”,就是得到了齐如海的保证,高向阳的点头,秦方明的默许,还有万大强信誓旦旦地表功说,他搞定了老施等等的多少个代表。 机关大楼和各乡镇的代表中,还有不少是高亮泉一手提拔起来的干部,他们口头上是答应了听高县长招呼的。 屈指算来,过半数应该问题不大了。 那么,万大强差掉温纯和鞠永刚之中的某一个已经大有希望了! 嘿嘿,席菲菲啊席菲菲,看你怎么向市委交代呢?这县委书记的宝座还是给我高亮泉让出来吧。 一高兴,高亮泉忍不住又哼唱了一句:“解放区的天,是明亮的天。” 不过,高亮泉还高兴得有点早。 至少,他低估了温纯和席菲菲的手段。 沉默了一会儿,温纯终于说出了他的想法:“谈少轩不是急于抓负面新闻吗?那好,我们将计就计,把负面新闻给他送上门去!” 由温纯和胡文丽出面,邀请谈少轩宵夜。 谈少轩扭扭捏捏还在拿架子。 胡文丽说,望城县委领导听说谈大记者正面报道了望城县的人大会议,专门作了指示,一定要认真招待好谈大记者。 这话里暗含的意思,谈少轩明白,大概又有红包可拿了。嘿嘿,吃了钱霖达的差遣费,再吃望城县的感谢费,这一举两得的好处,不捞白不捞。 温纯还接过电话苦苦相求,说还有些候选的难处要跟谈少轩扯一扯。 这新闻送上门来了,哪有拒绝的道理呢? 虽然谈少轩对温纯心存警惕,但架不住红包和新闻线索的诱惑,还是同意出来坐坐。 约好了在青莲江饭店的茶座里见面,温纯和胡文丽立即驱车前往了。 第二天,望城县“两会”在热烈的气氛中如期召开了。 人大会上非选举议程,是不是代表的各部门领导都列席参加,温纯、鞠永刚、万大强也在台下坐着。 认识温纯和万大强的代表多,互相握手问候,说些无关痛痒的话。 鞠永刚认识的人少一些,但认识他的人,除了握手之外,几乎都会拍着他的肩膀笑笑,嘴里什么都不说。 鞠永刚起先还很自然从容,慢慢就觉得不太对劲了。 开会的时候,万大强偷偷塞给齐如海一张皱巴巴的报纸,齐如海看了,又递给了一旁的高向阳,又顺着高向阳,传到了孙少锋的手上,然后,一排排传来传去,主持会议的许光旺发了一次火,才压住了底下乱哄哄的指手划脚。 每个人的眼神似乎都在看鞠永刚,仿佛在向他暗递某种信息。 这些信息暧昧难辨,渐渐叫他惶恐起来。 会间休息的时候,他趁着温纯上厕所的时候,四下无人,问道:“温指挥,难道我成了差配了?” 第254章丑闻摆上了桌面 温纯说:“永刚,该怎么做还怎么做,别想多了。” 鞠永刚道:“我觉得不太对劲儿,开会的时候,不少代表在传一张报纸,嘀嘀咕咕地议论,好像都在指我的后脊梁骨似的。” 温纯笑道:“沉住气,好好开会,别胡思乱想。” 忽然温纯瞥见万大强正朝厕所这边张望,就故意装作坦然的样子,朝鞠永刚哈哈大笑,道:“永刚兄,为人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叫门!说了是公平竞争,背后的小动作终归要曝光的。” 万大强的头伸了一下,很快就缩回去了。 说罢,温纯也拍拍鞠永刚的肩膀,大大方方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中午休会,胡文丽给温纯送来了一张报纸。 那是一张今天的《临江法制报》,上面刊登了望城县人大代表公然向候选人提条件,提要求的负面新闻。 这张报纸也在代表们的房间里传来传去,因为涉及到自身的问题,所以没有代表聚在一起讨论。 下午各代表团分组讨论政府工作报告。 万大强是机关第一代表团的团长,主持讨论会,温纯也在这个代表团。 大家热烈发言,无非是说过去一届政府如何如何作出了成绩,今后的工作安排如何如何鼓舞了干劲。 到了酝酿候选人的程序,温纯、鞠永刚和万大强很自然从各个代表团提名中被推出来了。 代表们不感到意外,也没有太多议论。 继续讨论发言的时候,老施说着说着就扯到选举上面去了,他说,既然组织上确定了副县长的候选人,我们就要按照组织意图,认真行使好手中的代表权利。 万大强听了,心里很是忐忑,他忙打断老施的话,说:“现在的议程是讨论政府工作报告,既然老施同志扯远了,那我也澄清一下,报上已经登了,这次是真正意义上的民主选举,所有候选人都是人民代表按照组织法推举的,没有组织内定,也没有组织意图,恳请各位代表抱着对人民负责的态度投好自己的票。” 万大强最怕别人议论组织内定的话题,所以,拦住老施不让多说,还着重申明所有候选人都是代表们推选出来的,没有组织上内定,这次是真正的民主选举,也没组织意图,生怕议论多了,会把他的“差配”身份暴露出来。 再集中到大会议室里继续开会,底下不少代表又在传一张报纸,传完了之后,还有人在看手机,看完手机之后,又开始嘀嘀咕咕,这回,眼睛就都看向了万大强。 万大强却没有在意,低着头不停地写写画画,好像非常认真在记录。 过了一会儿,席菲菲起身要出去,又好像是无意中碰了碰高亮泉,高亮泉会意,跟着席菲菲离开了主席台。 两人再回来的时候,脸色都不太好看,坐在台上,眼神非常的犀利,来回在几个候选人的脸上扫射。 会议要结束了,许光旺照例要问席菲菲和高亮泉还有没有指示。 席菲菲冲高亮泉点点头。 高亮泉清清嗓子,说:“各代表团团长和新推举的候选人留下,到宾馆2号会议室开个短会,其他的代表可以走了。” 说是一起开会,实际上是几位常委加上许光旺和储天亮先进的会议室,甘欣让代表团团长和候选人稍等一下。 众人等了不到十分钟,甘欣又出来请各位领导进去。 温纯和鞠永刚一起到的宾馆2号会议室,一进门,就看见高亮泉板着脸孔。 众人围着会议桌坐下。 甘欣对照着名单一个个地清点人数,然后向席菲菲报告:“席书记,县领导都到了,代表团团长和候选人也到齐了。” 席菲菲朝许光旺点点头,示意会议可以开始了。 温纯看郭咏的脸色很难看,像是刚和谁吵过架一般。 许光旺看看手表,很不耐烦的样子,冷冷地说:“开始吧。” 席菲菲手里拿着两张报纸晃了晃,说:“各位团长,同志们,这是昨天和今天的《临江法制报》,我想你们当中不少人可能已经看过了。光旺同志,你先说说情况吧。” 底下一阵骚动。 “同志们,请安静。”许光旺往下压着手,很不情愿地说:“昨天,全市各大报纸都报道了我们望城县‘两会’胜利开幕的消息,其中,法制报对我县差额选举不设‘差配’,候选人公平竞争的做法给予了高度评价。这本来是一件好事,也得到了省市领导的首肯。但是……” 许光旺讲到这里,故意停顿了一下,以引起与会人员的重视。 “但是,今天的法制报又报道说,我们人大会议存在严重歪风邪气,极少数的人大代表,呃,还有个别的代表团团长,找候选人要烟抽,要酒喝,更有甚者,直接开口要钱。这虽然只是个别现象,但也败坏了风气,有损人民代表的身份和形象。具体现象,请郭县长说说吧。” 许光旺说完,把目光投向了郭咏。 郭咏鼓着眼睛,大声说:“好,我就向同志们通报一下情况。” 他说从昨天走访代表开始,陆续有代表团的团长打电话,或当面说,希望他去慰问一下代表。他听了不明白。挨个代表团看望过了,还要慰问什么?到了晚上,就有人直接说了,代表们要抽烟,要喝酒,还有就是打着各种名目要钱。 脓包终于被郭咏挤破了。 脓包破了,在座的人感觉各有不同,有人觉得爽,有人觉得痛。 郭咏越说越激愤:“我也问过几个副县长候选人,不少人也接到这种电话了,他们是差额选举,敢怒不敢言罢了。有人对他们说,郭县长都表示了,你们多少也要意思一下啊!太不像话了!我的意见是这股歪风一定要煞!我个人表个态,选不选得上,也绝不迁就满足这种可耻的要求!” 郭咏讲完,一时无人说话。 这种摆不到桌面上的事,过去的人大会上也发生过,始终藏着掖着,大家得过且过了。 今年,终于被一篇报道揭露出来,不得不得摆到了桌面上。 既然摆到了桌面上,在座的谁都得有个态度。 第255章矛头直指候选人 在座的代表团团长几乎都参与了这个行为,却也装出一副非常愤慨的样子。 没有谁会争着发言,但都是要说几句的。 这时候,秩序册上代表团排名的顺序,就成了代表团团长发言的顺序。 每个人当然都是义正词严,无非是抨击这股歪风,把责任推到人大代表的素质差异太大上。 真实的情况是,得知齐如海和高向阳他们找候选人提了要求,牛广济、苏畅等代表团团长自然怕吃了亏,抱着不要白不要的心理,也给郭咏和其他候选人打了电话或开过玩笑。 看众人一个个都在批评人民代表的素质,许光旺终于坐不住了。 许光旺也在望城县官场混了一辈子,一点血性没有也坐不到今天的位子上。 人民代表的素质差,他这个人大主任当然脸上无光。 一个人说说许光旺忍忍便罢了,群起而攻之,搁谁身上也接受不了,更何况,许光旺大小也是县里四套班子的正县级领导啊。 许光旺想,反正主持完这一届会议就要交班了,不能晚节不保,留下一个坏名声,他当然清楚事情的真相,这会儿脸上挂不住了,话就说得气势汹汹。 他说,人民代表都是严格按程序选出来的,我们没有理由怀疑他们的整体素质。他们第一次面对真正的差额选举,有些个人想法也是很自然的,不能一律看作是问题。不能因为个别代表伸手向候选人要钱要物,就把人民代表的形象完全歪曲了。 总之一句话,人民代表政治上是可靠的,是能够正确行使手中的选举权利的。 最后,他话锋一转,矛头直指候选人。 许光旺大声地说:“我个人以为,是个别的候选人心里发虚,到处承诺许愿,才让人大代表产生了一些不良的想法,要我说,个别的候选人的错误做法才是这股歪风邪气的始作俑者。” 许光旺的话音刚落,各代表团团长松了一口气,都为自己刚才检讨性发言在后悔,齐刷刷地把目光都投向了在座的候选人。 当着各代表团团长的面,各位候选人话都不敢说得太硬气,毕竟承诺许愿的事几乎每个人都有过,只有鞠永刚一个人一口否认曾经有过类似的行为,并高度赞扬人大代表的素质,各代表团都没有对自己提过任何条件和要求。 鞠永刚这话一下赢得了代表团团长们的好感。 不少代表团的团长都当鞠永刚是“差配”,眼睁睁就要落选的,跟他提要求,提了和没提有什么两样,没想到,这个场合,鞠永刚的发言就等于把落在水里的他们往岸上拉了一把。 许光旺听了鞠永刚的发言,喜形于色,他大声地说:“永刚同志讲党性,讲原则,望城县需要的就是这种光明正大实事求是的干部。” 席菲菲接过话头说:“对,县委也欣赏这样的干部!个别候选人害怕真正的民主选举,到处向代表们承诺许愿,这是没有信心的表现,也是缺乏能力的举动,这种干部要不得!” 胡长庚的发言直来直去,他说:“这种行为,说严重点就相当于行贿索贿,我建议县委形成一个决定,凡是候选人在选举期间作出的任何承诺,日后都不作数。” 众领导纷纷点头。 秦方明的表态非常的义愤,却没有太多实质性内容:“我知道,以前人大会也有类似的怪现象,但大多是小打小闹的玩笑。没想到今年竟然到了公然伸手的地步!此风不煞,党的威信会荡然无存,干部作风会彻底败坏,人民代表的神圣地位会受到严重亵渎!” 该说的都说完了,到了这个时候,轮着高亮泉发言,他说:“我觉得首先对这件事要有个正确认识。第一,少数代表习气不好,而不是大多数或全体代表如此。第二,候选人要公平竞争,不能助长这种不良习气。第三呢,还要强调一个纪律,未经同意,任何人不得接受记者的采访。” 高亮泉轻描淡写地转移了大家的注意力,他心里一会儿在猜测,这种见不得人的事情,是谁捅出去的呢?一会儿又在埋怨,这个谈少轩,让他抓负面新闻,怎么偏偏先抓了万大强的把柄? 高亮泉还沉着脸在思考,席菲菲最后发言了:“有媒体报道,望城县差额选举不设‘差配’,我可以明确地告诉大家,不是不设,而是设了……” 席菲菲停顿了下来,等着所有人员的目光都聚拢来,才接着说:“而是设了好多个,谁在背后搞小动作,谁就是不折不扣的‘差配’,最后谁落选了,谁就是名副其实的‘差配’。” 这话说得干脆利落,大快人心。 席菲菲继续严厉地说:“我同意长庚同志的意见,候选人的承诺今后一律不得兑现,否则以贿选论处,也请各位团长将这个意见传达到每一位代表,从现在开始,有向候选人提附加条件的,或者向代表送钱送物瞎许愿的,一律取消代表资格或者候选人资格。” 说完,又用严厉的眼神扫视了各位候选人一遍,果然有人就低下了头。 万大强却一反常态,高昂着头,好像要显示他问心无愧一般。 不过,他的目光却盯着天花板,不敢和任何人对视。 席菲菲一直在寻求机会,要向代表们暗示“差配”人选,今天机会终于来了,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代表团团长都是各乡镇的主要负责人,仔细一琢磨,至少可以基本肯定鞠永刚不会是“差配”。 鞠永刚不是,难道会是温纯吗? 不是温纯,那就只有是万大强了。 总不至于是原先的副县长们吧? 温纯这一计谋,解救了鞠永刚,对他自己而言却是引火烧身。 从现在开始,副县长的选举大局,已经由万大强与鞠永刚的背后较量,变成了万大强与温纯的正面pk了。 会后,鞠永刚握着温纯的手感激万分,并隐隐提出了对温纯前景的担忧。 温纯淡淡一笑说:“永刚,我们要坚信,正义终究会战胜邪恶。” 第256章惊心动魄的选举 提前两天召开的政协会,也提前两天散会。 政协会开得很平静,本来有意请圆通大师来政协担任一个职务的,但圆通大师说出家人已远离尘事,坚辞不受,只得作罢。 王宝良这次进了政协,还被选为常委,足以体现县里对小商品市场的重视,这一安排,极大鼓舞了福庆街经营户们的信心,随着物流园的逐渐成型,小商品市场的搬迁进展得极其顺利。 不是人大代表的政协委员们各自回家去了,人大会议正式进入到了万众瞩目的选举程序。 主席台都布置得比前两天热闹喜庆,撤下了原本摆放的花花草草,特意摆了十几盆红艳艳的玫瑰花。 尤其让人耳目一新的是,台上就坐的领导们一个个还佩戴了鲜花,搞得会场上像是谁家结婚迎亲似的,到处洋溢着欢天喜地的气氛。 好戏终于要开场了。 望城县的官方场面从来还没这么艳丽过,代表们开玩笑说,县委书记是个女同志也挺不错嘛,开会也比过去有意思多了。 不过,像胡长庚大大咧咧惯了的,胸前多了一样东西,很是不自在,不时要偷眼瞟瞟那颤微微的鲜花,似乎那是个快要爆炸的雷管一般。 郭咏因为是候选县长,比其他的候选人多戴了一朵鲜花,显得过于醒目,也感觉有些别扭,坐在主席台上,双手相扣抵着下巴,便把胸前的鲜花挡住了。 县里人大会的规矩多少有些随意,本来应该只是大会主席团坐台上的,却每次都把所有县领导安排在台上坐着。 例如储天亮,不是人大主席团成员,可他是新一届的政协主席,属于正县级领导,也被请到了主席台就坐。因为人大选举和他没太大关系,他坐在主席台上,神情漠然,完全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只有许光旺有些紧张,他暗暗在心里祈祷,最后一出戏,可千万别演砸了。 胡文丽嗓子嘹亮,被推举为唱票人,甘欣人细致,被推举为计票人,顾新明和吕伟钢分别代表组织部和监察部,同时被推举为监票人。 一切按程序准备就绪,工作人员分发了选票。 代表们开始填写选票,温纯特别留意了万大强。 只见他坐得腰板笔直,脸上带着若有若无的微笑,额头上却冒出了几颗豆大的汗珠。 代表们的神色比以往都显得神圣,毕竟选举之前,闹出了一场集体向候选人谈条件的风波,所以,落笔的时候还是非常慎重的。 运动员进行曲响了起来,代表们纷纷起立走向设在主席台前的投票箱。 顾新明和吕伟钢一左一右站在投票箱旁边,象征性地见证代表们的投票过程。 趁着投票的间隙,温纯向甘欣和胡文丽投去了一个询问的目光。 胡文丽和甘欣也是会意,暗暗地向温纯点了点头。 运动员进行曲放了几个来回,代表们的投票过程才算结束。 县里的领导们进了休息室。 工作人员将投票箱抬到了主席台上,甘欣和胡文丽开始当众统票,顾新明和吕伟钢站在一边行使监督职能。 验票、统票还要花些时间,县里还没有电子计票设备。 以往有“差配”,投票结果早就在预料当中,代表们投票完了,就算完成了使命,等着统票的时间,一般放一场流行的电影来打发。 今年没明确定“差配”,代表们便很关心选举的结果,说电影看也看不踏实,就在现场等着吧。 甘欣和胡文丽清理选票做得很仔细,过了一段时间才将选票统好了,运动员进行曲再次响起,县里的领导们被请回来了,不过,这回他们没有再坐在主席台上,而是坐在了会场的前排。 代表们的注意力都在台上,只有温纯等少数几个人注意到,谭政荣在县领导的簇拥下,也坐在了前排正中的位置上,和代表们一起等着唱票和计票。 候选人的名字用投影仪打在了大屏幕上。 头一个是郭咏。 虽然得罪了一些代表团,没有和以往那样几乎全票当选,但结果很正常,一会儿就过了半数,郭咏获得了约90%左右的选票,正式当选为望城县县长。 县里的领导带头鼓掌,代表们马上拍手回应,不一会儿全场掌声雷动。 郭咏站起来,面向代表们鞠躬致谢。 掌声停下来,全场人员屏住呼吸,大家都知道,精彩刺激的大戏这才拉开帷幕。 按照姓氏笔画顺序,万大强的名字排在最前面,随后是其他候选人,最后才是温纯和鞠永刚。 名单一打出来,全场突然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许光旺站起来向代表们示意安静,等会场完全安静了,胡文丽开始唱票,顾新明和吕伟钢又一左一右站在了胡文丽的两旁,这回眼睛不敢随便乱看,死死地盯着胡文丽手里的选票,每念完一张,吕伟钢还要认真地复核一遍,以示公正。 这是高亮泉给吕伟钢亲自交代的,马虎不得。 甘欣在电脑上计票,每念到一个名字,这个候选人下面的数字就会跳跃一次。 代表们屏息静气,几个候选人尤其紧张,鞠永刚捂着眼睛不敢看,耳朵却竖得老高,生怕错过胡文丽念过的每一个名字。 万大强每听到了一次自己的名字,便要手舞足蹈一番,工作人员提醒了几次,他依旧不改,便由他去了。 温纯看着万大强拙劣的表演,暗暗好笑。 其他几个副县长候选人没有太大的悬念,计票到三分之二的时候,大多数候选人的得票过了半数,剩下的就是万大强、温纯、鞠永刚和另外两位候选人的票数在交替上升,他们三人当中,万大强还略略领先几票。 这个时候,万大强再听到胡文丽念到他的名字,身子便要扭动几下,双手举向空中,可能还是有所顾虑,否则,旁边的人真担心他会欢呼起来。 这会儿,温纯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掏出来一看,是老施发过来的短息:“大家问,老万是不是真要走火入魔了。” 温纯只回了三个字:“等着瞧。” 第257章走火入魔了 渐渐地,没有出乎人们的意料,还是温纯率先过了半数,万大强、鞠永刚和另外两位候选人的票数依然比较接近,也在半数一下附近晃荡。 没一会儿,另外两位候选人也过了半数。 胡文丽还在不断地念名字,不过,其他候选人已没了悬念,代表们关注的焦点最终还是落到了万大强和鞠永刚的身上。 两人得票数依旧是交替上升,万大强还领先鞠永刚三票。 得票数距离半数只有一票的时候,万大强站了起来,他瞪大了眼睛,嘴角因为激动在不住地颤抖,脸上的汗水像瀑布一样往下淌。 终于,胡文丽又念到了万大强的名字。 万大强嗷地叫了一嗓子,离他远一点的人几乎不敢相信那是万大强喊出来的,那声音听起来有点近似于狼嚎。 他挥舞着双手,朝代表们频频鞠躬,高声喊道:“感谢代表们的信任!感谢代表们的信任!我一定尽职尽责,不辜负望城人民的重托!” 然后,万大强自己鼓起了掌,代表们鼓掌已经成了习惯性思维,一听有人鼓掌,跟着便拍起了巴掌,后来,见高亮泉也从座位上站起来在拍巴掌,代表们的掌声慢慢地越来越热烈。 席菲菲也站了起来,威严地看着会场上还在鼓掌的代表。 于飞跑过去,凑在高亮泉耳边说了句什么,高亮泉这才住了手,悻悻地坐下来。 鼓掌的声音逐渐变小,却并没有完全停下来。 等听到胡文丽还在念名字,全场才意识到计票还没有结束,也就是说,这还不是选举的最后结果,于是爆发出满堂哄笑。 哄笑声中,万大强依旧还在鞠躬。 不过,代表们的注意力不在他的身上,而是盯着胡文丽的嘴巴,看她红润的嘴唇里会冒出谁的名字。 之后,鞠永刚的得票在持续上升,万大强的得票却只增加了几票。 主席台上吕伟钢更加紧张了,每从胡文丽手里接过一张选票,都要用手指着名字仔细核对一遍,确认无误之后,才有气无力地递给顾新明。 没一会儿,鞠永刚的得票超过了半数,追上了万大强,并在只剩下最后几十张选票时超过了万大强。 这是温纯昨晚上和甘欣、胡文丽定下来的计谋,请她们利用验票的机会,趁机清理一下选票的顺序,把投给万大强的票放在上面,把投给自己和鞠永刚的选票放在下面,刻意制造一个万大强领先的假象。 代表团团长和候选人会议开过之后,虽然分散了温纯的一些选票,但鞠永刚得票机会大了不少,原本摇摆不定要投给万大强的选票,一部分要分流到了鞠永刚头上,投票的前夜,席菲菲与秦方明进行了一次密谈,秦方明同意了临阵倒戈。 彼消此长,温纯和席菲菲都感觉到胜券在握了。 温纯同时也观察到,自会议之后的万大强有点神智不太清醒了,发言的时候说话颠三倒四,主持代表团会议的时候也是魂不守舍,时不时会一个人发呆冒出满头大汗,突然一个人念念有词,虽只听得清片言只语,但模模糊糊像是在准备就职演说。 老施盯着万大强看了许久,悄悄地跟温纯说,看面相,老万要走火入魔了。 再利用计票的机会刺激他一下,万大强不疯才怪呢。 万大强仍旧站着,他根本没有再去关注选票的变化情况,还在不断给代表们鞠躬致谢,脸上的笑已经僵硬了,嘴里却不断地念叨:“感谢代表们的信任,感谢代表们的信任。” 胡文丽终于念完了最后一张选票,鞠永刚以超过万大强二十几票的微弱优势惊险当选。 全场再次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掌声中,万大强泪流满面,还在频频鞠躬。 终于有人看不过去,走到他的身边,告诉他落选了。 万大强楞住了,突然站在了座位上,大叫起来:“不,我没有落选,我是副县长。” 他的话全场的人都听见了。 掌声一下子就停止了。 突然,万大强从坐的位子上挤了出来,快步跑上主席台,抢过胡文丽手里的话筒,放在发言席上,很认真的吹了一下,然后双手扶在桌子上,激动地说:“感谢代表同志们的信任,今后我的工作还要靠你们多支持。同志们请放心,选举之前的承诺我会兑现的。” 这个变化太突然了,台下的代表们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等听完万大强的发言,才猛然醒悟过来,爆发出一阵哄笑,而后又是一阵掌声。 谭政荣又惊又恼,问高亮泉:“小高,这是怎么回事?大强不是疯了吧?” 高亮泉脸早吓得没有一点血色,马上站了起来,把于飞喊过来,说了几句。 于飞从走道上挤过去,飞快地跑到万大强的身边,拽着万大强的衣服,说:“万主任,高县长让你休息一下。” 万大强不肯下来,还恼怒地吼道:“小于,你怎么回事,没看见我正在做就职演说吗?” 于飞又要去拉,万大强终于发火了,指着于飞说:“于飞,你再捣乱,本副县长撤你的职。” 声音通过话筒传遍了整个会场,于是,又是一场哄堂大笑。 高亮泉确认万大强的确是疯了,无奈,只得招呼胡长庚。 胡长庚把维持秩序的警察喊过来两个,让他们去把万大强请下来。 两个警察走上台,一人架起万大强的一条胳膊,强行把他从主席台上架了下来。 万大强笑容满面,还在向代表们挥手致意。 不知道谁想起来范进中举的典故,特意通知了万大强的婆娘,因为万大强怕老婆在县里是出了名的。 正在这个时候,万大强的婆娘冲进了会场,一看老公被警察架着,疯了似的跑过去,边跑边喊:“你们凭什么抓人?我家老万犯了什么法?” 两个年轻的警察松开了手,万大强又要往台上跑,被婆娘扯住了,她喊道:“老万,回家吧,你被人当猴耍了。” 万大强抬手给了婆娘一巴掌,骂道:“臭婆娘,老子现在是副县长了,你胡嘞嘞个啥?” 平时万大强最怕老婆,现在当了副县长,胆子终于粗了一回。 婆娘愣住了。 第258章新的政治格局 万大强放声大笑,拍着巴掌叫道:“哈哈,你知道吗,我当县长了,你是县长太太了。” 笑声又起,会场上早乱成了一锅粥。 选举结果出来之后,本来安排有一个当选县长和副县长的表态性发言,然后是谭政荣说几句鼓励的话,现在被万大强这么一闹,议程根本无法进行。 谭政荣再也坐不住了,抬起身子就往休息室走。 万大强看见了,跑过去,拉住谭政荣的手,又哭又笑说:“谢谢谭老板啊,没有你就没有我的今天啊,你的恩德我万大强一辈子都忘不了。” 谭政荣甩了一下没甩开,高亮泉忙上前,拽着万大强的手,凶巴巴地喝道:“万大强,不许胡来。” 谭政荣黑着脸,离开了会场,席菲菲跟在身后追了过去。 高亮泉也要跟着走,被万大强反手抓住了,他嬉笑道:“高老板,这回听你的就对了,今后我给你做牛做马,你当书记,我当县长,这望城县就是我们的天下了。” 这还了得?再胡说不知道他要扯出什么来了? 高亮泉脸色铁青,冲胡长庚叫道:“长庚,来几个人,把这个疯子弄走。” 胡长庚犹豫了几秒钟,站着没动。 万大强的老婆冲了过来,点着手指骂道:“高亮泉,我家老万都是你害的,他不肯当什么候选人,你非要唆撺着他出来竞选,现在人疯了,你又把他关起来,你好狠的心啊。” 高亮泉脸上又是一阵青一阵白,急急忙忙地走出了会场。 胡文丽和万大强的老婆是街坊,忙过来劝:“嫂子,你别激动,快带万主任回家吧。” 婆娘甩开她的手,嚷道:“瘟狐狸,你别碰我。”说完了,又依依呀呀地抱着万大强哭:“老万啊,我跟说了的别凑这个热闹,你非不听啊,好好的一个人,说疯了就疯了,哎呀,叫人怎么活啊。” 会场上300多号人,再没人敢上前劝。 众人一筹莫展,万大强的女儿得知了消息,被望城中学的老师送过来了,见父母抱在一起哭,眼泪一下就下来了,她扑过去,搂着万大强的脖子,柔声说:“爸爸,回家吧,妈妈给你做了你爱喝的粥。” 万大强见了女儿,平静了下来,他摸了一下女儿的头,说:“回家,我们回家。” 一家三口相互搀扶着,走出了会场。 望着万大强一家踉跄离去的背影,不少代表的眼睛都湿润了。 这就是残酷无情的官场! 机会就像一扇迅速旋转的门,当那个空当转到面前时,必须迅速挤进去,一旦选错了时机,很有可能要被挤得头破血流。 领导们都走了,当选者的表态发言改在了第二天闭幕大会之前。 会议的最后,谭政荣笑容满面,坐在主席台上讲了话,他说:“省委粟书记、市委林书记对望城县‘两会’的成功召开表示祝贺。望城县真正意义上的民主选举为全市乃至全省的换届选举作出了表率,选举结果既体现了民意,也符合组织意愿,这充分说明望城县的领导班子是强有力的,广大干部群众是靠得住的,人民代表是有能力正确行使手中的权利的。” 望城县人大会议在雷鸣般的掌声中胜利闭幕了。 一场选举,命运各异。 温纯有惊无险地踏上了县处级干部的阶梯,这是他官场生涯的一个重大转折。 按照官场的常规,一个官员只有当到了县处级,才算真正进入了领导干部的序列。 换届完成之后,在席菲菲的主持下,报请市委批准,对新任副县长做了分工,对政府组成单位和机关各部室的干部进行了调整。 高亮泉因涉嫌操控选举,被暂时停止了工作,听候市委处理。 郭咏担任县委常务、望城县县长,主持政府全面工作。 新任副县长温纯分管发展和改革、城乡建设、招商引资等工作,仍然兼任工程指挥部的常务副指挥长,本届政府尚未设立常务副县长,但从分管的范围来看,温纯接手了郭咏原先的大部分工作,实际上相当于担当了常务副县长这一角色,已初步确定增补为县委常委。 鞠永刚分管经贸商务、旅游、工商管理等工作。 考虑到万大强已经精神失常,席菲菲提议网开一面,暂时未对他的贿选行为做出正式处理,于飞接替他出任了办公室主任。 甘欣被正式任命为县委办公室主任,胡文丽担任了县委宣传部长,顾新明升任组织部长。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望城县的主要干部几乎都换成了席菲菲和秦方明的人,高亮泉的势力已经彻底退出了望城县的政治舞台。 各市县区的换届选举完成之后,临江市的“两会”也如期召开。 代市长谭政荣坐镇望城,是推动民主选举的有功人员,在市人大会上,他成功当选了临江市市长。 骆建川当选临江市常务副市长。 随后不久,席菲菲接替谭政荣调任临江市委常委,市委副书记兼纪委书记。 市委秘书长李开富接替骆建川担任市委常委,组织部长。 望城县的政治格局也随之发生了变化。 秦方明在选举投票之前临阵倒戈,使他成了得利的渔翁,接替席菲菲担任了望城县委书记。 经查实,高亮泉操控选举的事实成立,被免去了党内外一切职务。 新任组织部长李开富在宣布秦方明的任命时,同时宣布了对高亮泉的处理决定。 高亮泉脸色苍白,四肢无力,当即瘫软在地,被工作人员送往了县医院,从此卧床不起。幸亏有谭政荣在市委常委会上帮着说话,万大强疯言疯语的不可不信,也不可全信,才没有深究他其他方面的问题。 秦方明走马上任之后,甘欣不再适合担任县委办公室主任,便与组织部部长顾新明进行了调换。 胡长庚担任望城县委常务,县委副书记兼政法委书记。 市公安局刑侦大队副大队长乔万鹏因督导破案有功,调任望城县公安局局长。 需要增补的县委常委也将在甘欣、顾新明、胡文丽和乔万鹏四个人当中产生。 临江市两会闭幕之后,东南省的两会顺利召开。 变数还是出现了。 第258章官场险恶 省委书记粟文杰卸任之后,并没有像传说的那样去全国政协任职,而是在本届人大会上当选了省人大常委会主任。 省长南延平接任省委书记。 原本有望接任省长的省委副书记黎想未能如愿,西北省原常务副省长董少平调任东南省省长,黎想改任了常务副省长。 至此,全省范围内的官场纷争尘埃落定。 东南省、临江市、望城县等新的政治格局在动荡中正在逐渐形成新的平衡。 工作交接完毕,席菲菲要离开望城县履新市委副书记。 隆重的告别宴会之后,席菲菲把温纯留下来,和他在办公室里有过一次推心置腹的彻夜长谈。 谈话以席菲菲的感叹开头:“温纯,说句心里话,望城县发展势头这么好,我真舍不得离开哇。” 温纯也深有感触地说:“是啊,席书记,你为望城发展倾注了心血,建立了感情,为经济腾飞打下了良好的基础。我想,望城人民不会忘记你的。” 席菲菲摆手道:“呵呵,不能这么说。望城有今天的大好局面,是我们大家共同奋斗的结果。我曾经向林书记提出过,想留在望城县再干一届,可是,林书记不同意,他跟我开玩笑说,临江市也需要你呀。” 温纯笑道:“席书记,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这是自然规律,舍不得也要舍啊。” 席菲菲看了看温纯,问道:“如果让你去市里工作,温纯,你愿意吗?” 温纯没有想到席菲菲会突然问起这个问题,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你看,安慰我是一套,说到你自己,又是另一套了。”席菲菲假装不满地说。 温纯尴尬地解释说:“席书记,我是土生土长的望城人,又在这里一步一步走到今天,感情还是不一样嘛。我要为改变家乡贫穷落后的面貌尽一点绵薄之力。” “这个我知道,”席菲菲轻轻地叹了口气,动情地说:“我个人有个私心,希望你能继续协助我工作,尤其是廉政建设这一块,没有信得过的人不行啊。我觉得,你窝在这么个县城里,发挥不了你的能力和特长,发展的空间和途径也受到限制。当然,这个我说了不算,我只是有这么一个愿望而已。” 席菲菲的一席话,让温纯倍受感动。 是啊,一起经历了多少的磨难,战胜了多少的困难,度过了多少的艰难,好几次都陷入绝境,但都挺过来了,才有了现在这样皆大欢喜的结果。 这一切,仿佛历历在目。 想到这些,温纯诚恳地说:“席书记,我理解你对我的一片心意,跟你去市里工作,条件比在望城好,发展的机会也比这边多,哪怕是丢了现在的一官半职,我也是愿意的。” 席菲菲笑了:“呵呵,怎么可能呢?刚才还说了,人要往高处走,只让你替我干活,不把你安置好,我心里也过意不去啊。” “席书记,我先表个态吧,只要你用得上我,随时听候调遣。”温纯说完,又精神振奋地说:“席书记,现在上上下下政治稳定,人心向上,我也舍不得丢下手头上的三个项目,正想甩开膀子大干一场呢。” 听了温纯一番表白,席菲菲严肃地说:“温纯,你别看现在省市县政治格局基本定型,但是,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乐观啊。” 温纯抬起头,很认真地看着席菲菲。 席菲菲下意识地看了看周围,自己都觉得多此一举,笑了。 “我听那个人说,省里粟书记不愿意去全国政协任职,也是有感情,不舍得。一般来说,人大常委会主任都是省委书记兼任,粟书记放弃可能升迁的机会留任,一来说明他在政坛的影响不可小觑,二来也说明南延平书记的地位还不够巩固,而新来的省长董少平又会如何动作,谁也说不清。再有就是市里面,谭政荣对你我是有成见的,这一点我们深有体会,不用多说吧。” 温纯点头。 席菲菲习惯于把黎想喊作“那个人”,对于“那个人”未能如愿当上省长,说起来也有掩饰不住的失落感。 席菲菲没有明说,但暗含的意思温纯已经明白了。 无论是省里还是市里,高层的政治争斗还在延续。 席菲菲继续说:“现在秦方明是县委书记,我相信你的能力完全可以做好你分管的工作,但是,人都是有私心的,他要在望城县坐稳书记的位子,肯定要培植自己的势力。在这种形势下,你和郭咏、永刚等人未必能真正施展得开手脚,这不是我故意要把他往坏了想,这只是人之常情。当初我来的时候,人单势孤,不也是要挖出你这样的人才来吗?” 席菲菲一席话,点醒了还沉浸在升任副县长喜悦之中的温纯。 虽然经历了诸多惊心动魄的官场争斗,但是,这并不代表温纯在政治上的真正成熟。 站得高才能看得远,没有在一定的高度瞭望过,不可能看得清远处的风景。 没有一定层次的历练和积累,又怎么能洞察高层的官场风云呢? 温纯不由得感叹道:“官场险恶,超乎想象啊。” “是啊。”席菲菲深有感触地说:“温纯,那天在会场,看着万大强一家三口的背影,我的鼻子也是酸酸的,当时我就想,我们这么做,是不是过分了一点?” 温纯点点头,说:“席书记,我也有同感,但是,不这么做,就揪不住高亮泉的狐狸尾巴,我们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啊。” “嗯,只是他的老婆孩子今后还跟着他受苦了。”说到这,席菲菲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眼角。 平常看惯了席菲菲强势的一面,偶尔看到她温情的一面,温纯总是很感动。 “我明白了,所以,你才对万大强网开一面,没有做任何的处理。” 席菲菲将纸巾揉在了手心里,动情地说:“是啊,我已经和秦书记交代过了,等万大强病好了,给他找个合适的地方养老吧。选举这一出戏,他内心原本并不想唱的,他也是被逼无奈啊。” 温纯笑道:“席书记,得饶人处且饶人,你还是动了恻隐之心。” 席菲菲却没有笑,她认真地说:“树敌太多也是官场大忌,能化敌为友才是上上策。” “我懂了。”温纯随口答道。 席菲菲从温纯的神态中看得出来,温纯并不太以为然,这种情绪一旦蔓延,将必然影响到他今后的发展。 看来,好鼓有时候也得用重锤敲了。 第259章又一个新的黎明 席菲菲严厉地说:“不,我看你未必真的懂了。温纯,你这一路走来,诱杀谭二愣子,击毙吴幸福,逼疯万大强,走的都是至刚至狠的路子。我很担心,你一直以这种心态和方式混官场,上升到更高的层次,早晚会有一天要头破血流,甚至粉身碎骨。” 温纯争辩道:“席书记,你说过,多行不义必自毙。圆通大师也说过,习武之人,心中要有正气,手上要有功夫。遇事要忍,但忍无可忍,便无须再忍。” 席菲菲正色道:“官场是江湖,但不是那种快意恩仇的武侠江湖,越往高处走,越需要隐忍和韬略。我想把你带出去,一方面确实欣赏你的才干,更重要的一个方面,还是想让你进机关历练历练,磨一磨你身上的锋芒。” “玉不琢不成器,这回我真的是懂了。”温纯听了,十分感动。 席菲菲对官场的认识远高于自己,处处事事都是出于关心和爱护。 看温纯端正了态度,席菲菲的口气和缓了下来:“温纯,你好好想想,你这种性格,秦方明能不忌讳吗?” 温纯不解道:“席书记,我拼命工作,不是对他最大的支持吗?” “你看,又来了吧。”席菲菲笑了:“换位思考一下,你这种发展势头,对他难道不是某种意义上的威胁吗?” 对啊!我怎么没有想到这一层呢?温纯心里咯噔一下。 温纯一时语塞,他挠了挠头,说:“席书记,我真是奇怪,在你面前,我怎么会如此的天真和幼稚呢?” 席菲菲笑道:“信任,绝对的信任,心理上毫不设防,说话办事往往就不过脑子。” 温纯击掌叫好:“对,对,不愧是领导,一眼就把我看穿了。” 席菲菲伸手在温纯的头上轻轻地拍了一下,笑道:“该打,到了这个时候,你还当我是领导啊?” 换做别人,温纯肯定能一避而过,但是,他似乎更享受席菲菲的轻轻一掌。他几乎夸张地咧咧嘴,说:“对不起,菲菲姐,习惯成自然了。” “你呀,”席菲菲嗔了温纯一眼,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对了,温纯,有层窗户纸我得给你挑破了。我看得出来,甘欣对你是一往情深,你跟大姐说实话,你怎么考虑的?” 温纯不好意思低下了头,沉吟了片刻,才说:“可能性不大吧,我知道这很伤她的心。我和她谈过了,我们两个都是很要强的人,在一起未必会和谐。再者说,两个人混迹官场,一荣不能俱荣,一损却是俱损,太不值得了。” 席菲菲问道:“一损俱损我明白,一荣不能俱荣,怎么说?” 温纯淡淡一笑,说:“我举了简单的例子吧,如果有机会,你一定会帮我,也会帮甘欣,但是,如果我们成了一家子,你可能就只会帮一个人,对不对呀?” “嗯,也有点道理吧。”席菲菲笑笑,表示默认。“那牛娜呢?她可是吴大姐的干女儿哦。” 席菲菲的意思温纯也明白,南延平现在是省委书记了,能拉扯上这么一个关系,对日后的进步可是大有益处的。 但温纯还是摇了摇头:“菲菲姐,我一直把她当妹妹看。而且,她的演艺事业才刚刚开始,我不能因一己私利而阻碍了一颗影星的冉冉升起。” 对于温纯的理智选择,席菲菲打心眼里佩服。 这个男人,有雄心,有正气,有智谋,有胆量,更难能可贵的是,不势利,不虚荣,不贪婪,不妄动,用祝庸之的话来说,假以时日的磨砺,将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官场奇才。 “那么,那个叫明月的女警官呢?”席菲菲穷追不舍。 温纯大笑着摆手:“呵呵,你们可能都误会了,她当我的女朋友,只是我们之间的一个赌约。这么说吧,她走了之后,短息都没给我发一个。” 说到短信,席菲菲黯然神伤,她轻轻地叹了口气,说:“唉,男人啊,能为对方着想的已经不多了,你算一个吧。”停顿了一会儿,她又说:“真的,我为甘欣、牛娜她们感到庆幸。” “菲菲姐,”温纯知道她想起了什么,便试探着问:“你和……那个人……” 席菲菲深深地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温纯也不好多问。 最后还是席菲菲打破了沉默。 “我和那个人之间,或许只是一种相互的仰慕,不会有什么结果的。” 对于感情,越是聪慧的女人越是有些偏执,明知不可为还非要为之。 甘欣如此,席菲菲也不例外。 温纯想了一会儿,才说:“菲菲姐,其实像徐玉儿和李逸飞那样,也挺好的。” 徐玉儿和李逸飞很自然地走到了一起,他们没有举办任何的仪式,也没有上民政局去履行法律手续。 席菲菲的脸色严肃起来,她说:“不,温纯你想错了,那个人不是李逸飞,他已经有了家室,我也不是徐玉儿,我没有结过婚。也许说了你也不会相信,我和那个人之间没有一丝半点儿的暧昧。” 涉足东南省官场的人,几乎都知道席菲菲是黎想的“人”,这里面包含了两层意思,否则也不是暗地里对“想入菲菲”和“天天想上”这两个关乎两人的暧昧之词拍案叫绝。 温纯汗颜了。 为自己心理上的阴暗,也为席菲菲难堪的境遇。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谈感情,总是没有谈工作那么爽快。 官场得意,情场失意。 一个人把所有的好事都占全了,太难了。 老天大概是公平的吧。 又是席菲菲打破了沉默。 “温纯,我还是要谢谢你的关心。我不是外界想象中的那种无情无欲的官场女强人,我也是一个有血有肉有感情的女人,像所有的女人一样,对于幸福的渴望和追求永远也不会放弃。但是,我有自己的原则,我不会去主动破坏别人的家庭,除非……” 说到这,席菲菲的眼睛里闪着泪光。 “除非什么?”温纯用期待的目光看着席菲菲。 席菲菲转头望着窗户,她不想让温纯看见她的失态。她缓缓地说:“除非那个人……他愿意……放弃现在的家庭而选择和我在一起。” “菲菲姐,主动追求自己人生的幸福,这永远没有错。” 席菲菲痛苦地摇了摇头:“不!温纯,你错了。如果那个人不觉得和我在一起是一种幸福,我得到的能叫幸福吗?” 纠结,这就是感情的纠结。 席菲菲在等待,等待那个人给她一个追求的动力,她的等待将会是多么的漫长、多么的痛苦。 “温纯,你说,姐姐这么等下去,值吗?”席菲菲的泪水终于涌出来了。 “值!因为你等待的是幸福。” …… 天色渐渐地亮了。 席菲菲站起来,推开了窗户。 窗外,那一对槐鹊冲着席菲菲唧唧喳喳地叫着,仿佛也在抒发它们的留恋之情。 又是一个新的黎明。 第260章一切皆有可能 温纯走马上任没多久,影视基地建设一期工程完工,《青莲女侠》也如期杀青了。 《青莲女侠》还没有在全国公映,就已经获得了国际电影节“金棕榈奖”提名,引起了国内观众极大的期待。 电影不能先睹为快,那就去青莲山实地欣赏吧。 一时间,青莲山上人潮涌动,望城县里人流如潮。 旅游商贸城一期工程竣工开业,就赶上了第一个旅游高峰,一楼饮食业的收入不好统计,但影视城观看《青莲印象》的观众超过了数百万人次,锦绣地产和昌达娱乐的前期投资的回收仅仅只是个时间问题,盈利率超过预期毫无悬念。 已经有银行主动与锦绣地产接洽,二期工程的投资融资渠道完全畅通。 昌达娱乐尝到了工程建设的甜头,专门成立了一个昌达建设的公司,参与内地的工程投资与建设,交由梁爽全权管理。 望城物流园已初具规模,桥南物流市场与小商品市场归并之后,相得益彰,互为补充,客流量和货流量激增,福庆街的经营户们笑得合不拢嘴,纷纷夸赞县委县政府的英明决策。 《青莲女侠》终于在全国影迷的千呼万唤中正式贺岁上映了,好评如潮。 康壮苏新推出的“苏女郎”牛娜引起了国内外娱乐媒体的广泛关注,她个人不仅获得了东南省“十大杰出青年”光荣称号,还成为了临江市申办城运会的形象大使,市委书记林亦雄在《青莲女侠》临江首映式上亲自向她颁发了荣誉证书。 随后,梁爽带着牛娜去了香港,挑剔的香港娱乐界也很久没有见过清纯玉女了,对牛娜的到来表现出了极大的炒作热情。 牛娜成了昌达娱乐旗下的签约演员,又由康壮苏推荐,破格进了北京电影学院攻读表演专业。 《青莲女侠》公映之后,很快把持了贺岁片的票房头名,才一个月的时间,对外公布的票房额已过亿,粗略估计,除去成本,昌达娱乐净赚几千万已成定局,过亿也是很有希望的。 康壮苏春风得意、名利双收。 在和圆通大师话别的时候,康壮苏开心地说:“青莲山不愧是一方风水宝地啊!接了这块宝地的地气,做官的步步高升,演戏的一飞冲天,寺庙的香火也是日夜不断啊。” 圆通大师高声道:“阿弥陀佛,康施主造福望城,吉人天相,小寺也是托了康施主的福啊。” 顺便也提一下,在温一刀的精心调养之下,苏一波重振雄风了。对此,他非常感激温纯,临别之前,给温纯留下了他在北京的住址和电话,欢迎温纯全家随时造访京城,当全程陪同导游。 在三大工程的烘托之下,望城县呈现出一派欣欣向荣,蒸蒸日上的繁荣景象。 望城人民过了一个祥和喜庆的春节。 春节期间,温纯抽空回桂花村看望父母。 在牛广济的召集之下,桂花村的年夜饭是全村一起围坐在他家老桂花树下吃的,开席之前,温老太爷坐了首席,众人纷纷都推举职位最高的温纯坐在老太爷身边。 温纯连忙推辞,说:“这是全村老少一起吃年夜饭,要以年龄长幼、辈分高低论座次,我要是搞乱了套,怕是要遭天谴的。” 温老太爷捻着胡须,向温一刀竖立了大拇指,说:“一刀,你家纯儿年纪轻轻已官至七品,知书达礼,深明大义,前途无量啊。这是温姓之福,温家岭乡之幸,桂花村之荣耀啊。” 众人依次坐定,温老太爷带头向秃头岭方向给迁了坟的祖宗们先敬了一杯。而后,鞭炮齐鸣,杯盏交错,锣鼓喧天,划旱船,踩高跷,桂花村喜气洋洋热闹了整整七天。 春节过后,温纯雄心勃勃,与郭咏商议着正式启动影视基地、和旅游商贸城的二期工程,进一步完善望城物流园的外部环境,促使桥南物流总部尽快搬迁过来。 如此一来,望城县经济腾飞指日可待。 规划一推出,得到了省市领导的充分肯定,极大地鼓舞了望城县干部群众的信心,尽管温纯个人极力保持低调,但他的工作能力和领导水平大家有目共睹,望城县各部局委的头头对此交口称赞,乡镇干部也是赞叹不已。 于飞这个县办主任本来就在温纯的领导之下,对温纯言听计从自不在话下,胡文丽本来遇到难题就要向他请教,组织部的甘欣在人事问题上拿不准的时候,首先会去征求他的意见。 在温纯的建议下,撤销了信访办,单独设立了信访局,老施也由副主任变成了局长,级别也随之升了半级,乐得他嘴都合不拢,逢人便说,温副县长仁心宽厚,体恤下属,目光远大,前途不可限量。 郭咏和温纯的搭配相得益彰。 一个踏实敢于拍板,一个能干善于思考,两个人合力将政府方面的工作安排得井井有条,要规划有规划,要措施有措施。 望城县的干部通过这一届换届,实现了真正意义上的年轻化,许多年轻有为的干部走上了乡镇部室的领导岗位,望城官场风清气正,各级干部踏踏实实做实事,以数据论英雄,靠业绩奔前程已经蔚然成风,望城县出现了前所未有的大好局面。 温纯在干部群众的威望与日俱增,郭咏、鞠永刚等班子成员在办公会议上已开始建议报请市委批准,正式任命温纯为县委常委、常务副县长。 这一切,让刚刚坐上县委书记宝座的秦方明心里很是不爽。 照这么下去,恐怕等不到下一届党代会召开,自己就要给温纯腾位子了。 理论上说,温纯要抢占县委书记的职位,一般要通过一任县长来过渡,但是,从副县长到县委书记从级别上来说也不算太过越级或者破格提拔,在临江市范围内也有过类似的先例。 这个温纯年轻能干,后面还有个席菲菲,又牵上了黎想这条线,甚至和南延平的夫人吴旭还能扯得上关系,要拱翻一个县委书记,还不是轻巧得很。 在秦方明看来,官场上只要后台够硬,一切皆有可能! 第261章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而且,秦方明可是见识过温纯的手段的,对付高亮泉的势力,哪回他也没有心慈手软过。人家高亮泉背后还有个谭振荣,还关联着省委书记粟文杰呢,不一样被他连根拔除了。 这么一想,秦方明更是吃不好睡不香了。 这种担忧既和惊怕不好对孙少锋、顾新明等心腹发,那样显得他太过无能力;当然也不敢对林亦雄、谭政荣等市里领导说,他怕席菲菲知道了会传到温纯的耳朵里。 现在,温纯忙碌而又信心满满的身影,就像一块巨石压在了秦方明的胸口,夜里做梦都有些喘不过起来。 堂堂一个县委书记,被一个小小年纪的副县长牵制住了,这要传出去,岂不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郁闷归郁闷,但温纯在办公会上的建议意见合情合理,总能获得普遍的支持,工作上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秦方明还只能把心头的憋屈强憋在肚子里。 幸好工作上有郭咏和温纯顶着,要秦方明操心的事不多,如何寻找机会把身边这颗定时炸弹不声不响的拆除,却让他连日来寝食不安。 这就是秦方明的心理阴暗之处,他不琢磨最有机会抢他位子的县长郭咏,偏偏惦记上了可能性更小的副县长温纯。 有道是,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一个星期之后,机会终于来了。 周五,正在江边与桥南物流的管理人员商议桥南物流总部搬迁的具体事宜,温纯接到顾新明的电话,说秦书记有重要的事情要和温副县长商量。 温纯赶到县委机关大楼三楼的时候,顾新明早等在了走道上,他立即把温纯领导了秦方明的办公室。 在县委书记宽大的办公室里,秦方明亲自给温纯泡了茶,与温纯在沙发上并肩坐下,然后用一种虽不情愿却又不得不如此的口吻通知温纯,接市委组织部通知,安排温纯去市委党校参加一个处级干部进修班,脱产学习三个月。 秦方明刚刚送走了市里的一个检查组,神情显得有些疲惫,但说话的口气还是一如既往的慢条斯理:“小温啊,你有什么想法?” 温纯这个副县长,相当于常务,还兼职三个项目的常务副指挥长,手头上的事多不说,还不少是刚刚接手,这个时候,突然说离开就离开得了吗? 温纯迟疑着说:“秦书记,去党校学习是好事,可三大项目都在关键时刻,能不能让别的领导先去,我换个时间再安排?” “这次是后备干部班,主要是对刚提拔到县处级岗位上的领导干部进行一次系统的全方位的培训,省市领导相当重视,机会难得啊。”秦方明边用关心的口气说着,边观察温纯的反应。 干部晋升,党校学习是一个必不可少的经历。 温纯还是皱起了眉头:“谢谢秦书记的关心,我也没有别的意思,主要还是从工作上考虑,这会儿脱产三个月,怕是有影响。” 秦方明接着说:“小温,考虑过你的工作,我已经替你据理力争了,说县里的班子刚组建不久,工作正上手,温副县长又是我的得力干将,走不开啊,能不能这次让永刚同志去,可市委组织部的李部长挺认真,点名要你这样德才兼备的年轻干部,我这个马虎眼没打过去。” 秦方明说得很诚恳,温纯也是无话可说。 选派干部出去学习,一般情况下,组织部通知到本人就行了,被选派的人员应该主动去和县委书记交换意见,很少有县委书记事先亲自找谈话的。 秦方明这么做,一时表明对温纯足够的重视,二是委婉地表达一下实在是出于无奈。 “小温,工作上的事情,我和郭县长再商量,既然李部长亲自点了名,就不要再犹疑了。我个人觉得,党校学习进修,是干部成长过程中的必由之路,好多人想去还去不了呢。依我看,反正早晚都得去,早去比晚去更主动。小温,工作永远都忙不完的,换个时间安排,到时候又会有新的工作,你说对吧?” 秦方明说的挺有道理,也挺客气,温纯再要推辞,就有点过分了。 难道望城县离了你温纯就不转了? 看温纯有些迟疑,秦方明说话的语气中已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呵呵,小温,去了,就安心学习吧,把省市领导最新指示精神带回来,把新时期干部管理理论学到手,把兄弟县市的先进经验带回来。” 又说了一会儿工作上的具体事,温纯试图从秦方明的言谈话语中揣摩出什么,希望能从只言片语中猜测出秦方明的真实用意。 秦方明的话却严丝合缝,除了显得很亲切,很关心,很不舍之外,别的什么也听不出来。 “秦书记,什么时候报到?”见事已成定局,温纯无意多谈,便问。 “不急,你先把现有手头上的工作和郭咏同志交接一下;县里还要开个欢送会,今天正好是星期五,周末我们一起坐一下,下周一去报到,让国强送你过去。” 席菲菲走后,秦方明的专职司机用不上曾国强了,曾国强就主动提出来不当小车班的班长,成了车队的普通小车司机,主要跟新任副县长温纯。 告辞出来,温纯去了二楼自己的办公室。 温纯在指挥部还有个办公室,平时两边都坐,但主要精力还是放在指挥部那边。 虽然温纯平常很少在这边办公,但办公室有专人收拾,一尘不染,烟灰缸里连个烟头都没有。 温纯坐在真皮转椅上,吸了支烟,又回味了一下秦方明刚才说的话,虽然没琢磨出什么漏洞,但总觉得有点不太对劲儿。 三大项目的二期工程都刚刚启动,县里其他的领导此前很少接触这一块,这个时候把自己派出去,工程建设肯定要受影响。 难道真的是市委领导十分看重自己吗? 市委组织部部长李开富原先是市委秘书长,温纯只在陪席菲菲去给谭政荣做检讨的时候见过一次,那个时候,李开富对席菲菲也不太当回事,应该不会对自己有多深刻的印象,亲自点名要自己去党校学习的可能性不会太大吧。 第262章真他妈憋屈 思前想后,温纯还是有点不太理解。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怎么没听席菲菲提起过呢? 温纯左思右想还是想不透彻,便给甘欣打了个电话,让她把市委组织部的通知送过来看看。 甘欣很快就过来了,她带来了通知的复印件。 这次要求脱产学习,三个月,中间可能还要安排出国考察,去澳洲的新西兰或者澳大利亚。 简单地浏览了一下,温纯把复印件放在了办公桌上,略带责怪的口气问:“甘欣,报名之前你怎么不跟我先通个气呢?” “啊,你不知道吗?”甘欣显得有些委屈。“秦书记告诉我,他和你沟通过了,是你主动要求去的,我心想,去党校学习是好事呀,还能名正言顺地出趟国,我根本没有细想,马上就把你的名字报上去了。” 可见事情果然不是想象的那么简单。 温纯没有再为难甘欣,扯了几句近期工作上的闲话,便让甘欣回了她自己的办公室。 把甘欣送出了办公室,温纯坐在椅子上,拿着通知的复印件正在瞎琢磨,郭咏怒气冲冲地推门进来了。 他指着温纯,略带嘲讽地质问道:“温副县长,你是不是对我老郭有意见?” 温纯站了起来,一脸的莫名其妙。 上任以来,郭咏可从来没有正儿八经地喊过温纯什么温副县长啊! 平常有事,多半是温纯主动到郭咏办公室汇报。 尊重老领导,这点基本的规矩,温纯还是懂的。 现在郭咏亲自跑过来兴师问罪,可见他气得不轻。 “郭县长,怎么啦?有话坐下说。” 温纯不知道耿直的郭咏为什么发脾气,只得陪着笑请郭咏坐下,又张罗着要给郭咏泡茶,却被郭咏拦住了。 郭咏还是气咻咻的:“温副县长,我老郭对你可从没有藏着掖着的,可是,你怎么跟我玩起心眼来了?” 温纯摊开手,一脸的无辜:“郭县长,你这话从哪说起呢?” “还跟我装呢?秦书记已经跟我说过了,让我和你把工作交接一下,他说你要去党校学习了,有没有这回事?” “这个……”温纯真是有嘴也说不清了。“怎么可能呢?是市委组织部安排的。” “哼,温副县长,你年轻要进步,这我理解,可你要去党校脱产学习三个月,总该提前几天跟我老郭打声招呼吧。不是我这个县长有什么了不起的,你这么说走就走的,手头上的工作谁来接手?工程上的细节我平常没怎么过问,突然一下子甩给我,你到底什么意思?” 面对郭咏连珠炮似的质问,温纯有苦难言,百口难辨了。 “郭县长,秦书记刚找我谈的,我确实也是刚刚才得知的消息。” 郭咏用怀疑的眼神盯着温纯。 温纯急了,声音大了起来:“老郭,我温纯是你看着成长起来的,我是那种只顾自己不负责任的人吗?” 秦方明那样说,温纯这么说,郭咏不知道该相信谁。 事已至此,多说也无益,郭咏气鼓鼓地走了。 温纯心里真是窝火,稀里糊涂被市委组织部点名去党校学习,传来传去,竟然变成了是他个人想要追求进步,丢下工作不管了。 这真是他妈的……奶奶个熊。 正在这个时候,席菲菲的电话打过来了,她劈头就问:“温纯,你是不是闹情绪了?” 温纯一头雾水,这么快,不愿意去党校学习的事情就反映到席菲菲那里了?他连忙笑着否认道:“没有啊,席书记,我一直好好的努力工作呢。” “哼,说得好听。那我问你,你为什么主动要求来党校学习呢?”席菲菲的口气很有些不满,甚至可以说是恼怒。 望城县绿色生态发展是省里的示范县,三大项目的进展情况席菲菲一直非常关注,也了如指掌,这可是她亲自抓起来的政绩工程,要是半途而废了,她的脸上也不好看。 现在,正值项目二期工程开工之初,这会儿温纯哪里走得开呢。 听说温纯主动要求脱产学习三个月,席菲菲能不火往上冒吗? “什么?哪有这回事?”温纯惊得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原来,刚才组织部把这次培训班的人员名单报给了席菲菲,身为市委副书记的席菲菲,分管组织部,同时还接替谭政荣挂名市委党校的校长。 席菲菲接过名单看了几眼,就看见了温纯的名字,觉得有些奇怪,便打电话问了一下李开富。 李开富说,望城县委报上来的,秦书记说温纯本人主动要求的。 席菲菲听了,很是气恼,所以才给温纯打来电话,开口就是一通指责。 温纯解释说:“席书记,你听错了吧,秦书记刚跟我谈完,说是组织部的李部长亲自点的名呢。” 席菲菲不说话了。 温纯也没再多解释。 沉默了几秒钟,温纯试探着问:“席书记,还能换人吗?” “不合适,名单已经报上来了,市委没有理由推翻县委的意见。”席菲菲无可奈何地挂了电话。 黑白被颠倒了,秦方明的用意也昭然若揭。 他看上去是在关怀温纯的进步,其实是在别有用心地排挤温纯! 尽管温纯已经觉察出秦方明的没安好心,但也发作不得,毕竟在干部们看来,去党校学习是进步的阶梯,许多人羡慕得要留口水呢。 温纯在椅子上傻呆呆地坐了一会儿,心情还是不舒畅。 好不容易排除了高亮泉的势力,本以为可以一心一意谋发展,甩开膀子大干一场,没想到才刚刚热了热身,就被稀里糊涂地推荐到党校去脱产学习三个月,浑身有劲儿也使不上了不说,还被郭咏等人看成了只顾自己往上爬,不管工作受影响的势利小人。 温纯无声地摇了摇头,被人算计了,还得表现出感恩戴德,真他妈的憋屈。 算了,事已至此,已无法更改。 温纯又抽了一支烟,想一想需要从这里带什么去党校,看柜子里有于飞准备的一盒龙井茶和两条中华烟,顺手放进了包里。 第263章拍马屁的机会都不留一个 信息社会,消息传播得极快,尤其是小道消息。 温纯要高升到市里去工作的流言,有如被寒风刮起的落叶,在望城县城里满城飞舞了。 赵子铭的早餐摊点上,福庆街的几个老经营户们也是议论纷纷。 这个用胳膊肘拱了一下那一个,说:“哎,老哥,听说了没有,温县长要调到省城去了。” 那一个漫不经心地说:“这有什么奇怪的,席书记都去了省城,温县长还不早晚要升到市里去的。” 这个抬头看看赵子铭,猥琐地笑道:“是啊,我还听说,温县长的女朋友是市里的漂亮女警察,他呀,魂早就被勾走了。” 那个还是关心自己的事:“物流园才刚刚有了起色,唉,这下怕是又要衰败了。” 这个也是长叹一声:“难说啊,唉。” 呼噜呼噜吃了一会儿,这个又问:“好像说,温县长只是去学习,还要回来的吧?” 那个把碗一推,用手背抹了一下嘴巴,说道:“谁知道呢?市里多好啊,县里哪有发展前途呢?” “算了,算了,铁打的衙门流水的官,谁爱走谁走吧,我们小老百姓的,走一步看一步吧。”这个几口也吃完了,喊了一嗓子:“结账。” “啧啧……” “嘿嘿……” “哼哼……” 上上下下,说什么的都有,反正立场不同,心态各异。 这两天电话不断,都是各部委的头头要设宴送行的。 温纯心情复杂,一概婉言拒绝了。 本来都已经解释不清了,温纯只能哼哼哈哈地应付,说接到通知比较匆忙,这两天要安排交接工作,抽不出空来。 有的就开玩笑说,温县长,那以后到了市里再找你喝酒啊。 一直等到下午,也没接到要交接工作的通知,温纯等不下去了,便主动给郭咏打了个电话,想把误会消除一下。 可郭咏正在红杏镇检查春耕准备情况,和镇党委书记苏畅在田间地头巡视呢,红杏镇是望城县最偏远的镇,晚上肯定回不来,电话里又嘈杂得很,风刮得呼呼的响,通话质量也不好。 这时候,苏畅把电话抢过去了,嘻嘻哈哈埋怨:“温县长,你这也太突然了吧,拍马屁的机会也不给老苏一个。” 温纯便笑着说:“老苏,我也是昨天下午才接到的通知,再说了,三个月就回来了,到时候我把屁股送到红杏镇去,你想怎么拍就怎么拍吧。” 苏畅哈哈大笑:“温县长,等你党校镀完了金,想拍你马屁的人恐怕从县里排到了市里,我这玩泥巴的手怕是不上档次啊。” 温纯骂道:“老苏,你个狗日的,说这种风凉话,是不是巴不得我走了,好给你腾位子啊。” 苏畅挨了骂,也不气恼,说:“你看,你看,说到痛处了吧,急眼了吧,算了,我不跟你磨叽了,看郭县长还有什么话要说?” 郭咏接过电话,说:“小温,反正明天晚上要设宴送行,有话见面再说吧。” 过了一晚上,郭咏已然没有昨天的气恼,但对于温纯的说走就走,仍旧不能释怀。 郭咏也有他自己的考虑,温纯与秦方明之间好像有点扯不清楚,这种时候,私底下的来往,能回避尽量回避,免得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设宴送行,要说都是些酒话,正经话是说不成的。 秦方明的一番好意,温纯不好拂了面子,否则,更要被误会为要高升了,拿架子呢。 欢送宴会是周六的晚上,气氛看上去十分的热烈,但参加欢送的郭咏等人情绪并不高涨。 虽然每个人的脸上都挤出了笑容,也说了些恭喜祝贺的客套话,但交谈中都小心地回避着容易引起不愉快的话题,甚至小到一个词汇,也都格外留意,生怕搅了会场上刻意制造出来的欢快情绪和热烈气氛。 作为县委书记,任何场合下,秦方明都是要讲几句的。 虽然是为温纯送行,但主角还应该是一把手。 秦方明的讲话极庄重,却充满了亲切和幽默。 他首先代表县领导班子对温纯上任以来的工作给予了充分的肯定,褒扬的话说了一大堆,把温纯所作的点点滴滴,几乎都试图描述成丰功伟绩,如此高度的评价,温纯记得以前只有在某个老领导的追悼会上才听到过。 秦方明说完了,温纯迫不得已说了几句客套话,留意了一下众人的神情,心里像有几千只蚂蚁在爬,真不是个滋味。 郭咏和胡长庚嘀嘀咕咕,看似频频举杯,杯子里的酒却没见下去多少,留心的人看得出来是在敷衍。 甘欣的眼里真有了些许泪花,于飞则闷着头一个劲儿地喝酒。 顾新明和孙少锋极力想活跃一下气氛,却说出的话,听上去怎么都有点像是幸灾乐祸。 只有胡文丽不太识相,吵吵闹闹地喝多了,拉拉扯扯不住地要和温纯干杯。 乔万鹏和温纯不是太熟,只象征性地说了几句场面上的话。 最后,秦方明热情洋溢地说:希望温纯到了党校以后,好好学习……本来要说“天天向上”的,话到嘴边他赶紧打住了……将来进步了,可不要忘了一起共过事的同志们,更不能忘了家乡望城县啊。 秦方明的话说得越多,温纯越觉得不是个滋味。 秦方明讲完话之后,还让顾新明拿出一样纪念品庄重地交到温纯的手上。 打开一看,原来是一个漂亮的真皮公文包,而且是国外名牌产品。 温纯心头不爽,不肯接。 秦方明把包硬塞到了温纯手上,笑呵呵地解释说:“温副县长到党校去学习,要和各市县区的干部同堂听课,必须要有一个气派点的公文包才行,否则,人家要笑我们望城县的干部太寒酸了。” 温纯暗暗地想:党校脱产学习也就三个月,又不是不回来了,还开什么欢送会,还送什么纪念品,不知情的干部群众还以为,我真要调离了望城县似的。 可秦方明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温纯要是再多解释,就颇有点得了便宜卖乖的意味了。 心里别扭归别扭,但去党校脱产学习三个月,已经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了。 第264章离别虽然在眼前 周一,该去市委党校报到了,温纯不想惊动其他人,特意吩咐曾国强六点半之前就把车开到了住处。 听见外面熟悉的车喇叭响,温纯拎着行李出门,锁门。 天只有蒙蒙亮,外面还飘着小雨,只有一个环卫工人穿着雨衣,裹着围巾在清扫街道。 曾国强迎上前,把行李接过去,整整齐齐地码在后备箱里。 温纯回头望了一眼自己房间的窗口,低头就要钻进车里。 “纯哥,纯哥。”不远处传来一阵清脆的喊声。 温纯直起腰,顺着声音望去。 赵子旭端着一个保温杯急匆匆地跑过来,赵子铭紧紧地跟在她的身后。 “子旭,你怎么来了?” “昨晚上,国强哥……说你一大早要走,我给你送米酒汤圆来了。”赵子旭说着,打开了保温瓶盖,一股清香随着冒出来的热气飘散开了。 温纯接过保温杯,眼睛有点湿润了。 赵子旭跳着脚,不断地向手里呵气,小脸蛋冻得通红,她问道:“纯哥,你还回来吗?” “傻丫头,不回来我上哪去呀?”温纯笑着摸了摸赵子旭头发上的水珠。“别担心,三个月我就回来了。” 赵子旭歪着脑袋责怪一旁的赵子铭:“哥,你听见没有,纯哥还要回来的。” 赵子铭没做声,只憨厚地嘿嘿一笑。 赵子旭调皮地说:“纯哥,到了三个月,你不回来也没关系。” 温纯板起脸来:“瞎扯,你不想纯哥啊?” “想啊。”赵子旭脱口而出。 温纯伸出手,刮了一下赵子旭的鼻子,笑道:“那你怎么盼着我不回来呢?” 赵子旭歪着脑袋说:“哎,我盼着纯哥高升到市里去,我可以去看你呀。” 温纯想都没想,沉着脸问:“子旭,你不上学啦?” “哎呀,纯哥,你太不关心我了。”赵子旭扭着身子,撒娇道。“还有几个月我就高考了,我也报考临江大学,不就可以经常看到纯哥了吗?嘻嘻。” 温纯拍拍额头,又故意逗她:“那,你哥呢,不管啦。” 赵子旭瞟了她哥一眼,得意地说:“我哥说了,我考到哪,他就把早点摊子摆到哪。” “哈哈。”看着赵子旭纯真的摸样,温纯终于开心地笑了。 几天来的郁闷一扫而光。 “纯哥,你一定要回来啊。”赵子铭终于开了口。 温纯笑了:“子铭兄,我会回来的,这是我们兄弟们的家啊。” “那就好,纯哥,那我们回了。”赵子铭拉了拉赵子旭的手。 赵子旭泪眼朦胧,依依不舍地跟着赵子铭走了。 温纯望着他们兄妹俩的身影,背着曾国强,抹了抹眼睛。 手背湿润了,却一点儿也不冰凉,感觉暖暖的。 温纯低着头钻进了车里,闭着眼睛,极力要让自己平静下来。 车子转过一个街角,隐隐约约能看见路旁有几个人在招手,曾国强重重地按了按喇叭。 那是于飞和黄二丫,还有抱着孩子的殷勤,他们并排站在了寒风里。 温纯赶紧从车里钻了出来。 “看看你们,别冻着孩子。”温纯从殷勤手里接过孩子。 孩子还在睡着,大概是惊动了他,嘴巴吧嗒了几下,却没有醒。 温纯低下头,想贴一贴孩子胖乎乎地脸蛋,但又怕凉着了他,想想还是放弃了。 “都是你捣的鬼吧。”温纯回头瞪了曾国强一眼。 曾国强笑笑,没做声。 于飞一拳重重地打在了温纯的肩膀上,什么话都没说。 黄二丫却在偷偷地抹眼泪,她的肚子已经微微隆起。 温纯有些尴尬地说:“二丫,于飞,你们这是怎么了嘛,三个月不就回来了吗?” 黄二丫抽抽答答地说:“牛娜也说过几天就回来的,可她走了之后,又打电话跟我说,要去这儿去哪儿的,过年都没有回来。” 温纯安慰道:“二丫,牛娜现在是大明星了,成天在天上飞。我不会的,我三个月就回来。不信,你问问于飞。” 黄二丫望望于飞,于飞却是一脸的茫然。 殷勤从温纯的手里把孩子接了过去,说:“温纯,你一定要回来啊,三个月之后,孩子该会喊叔叔了。” 温纯激动得不知道说什么好,他冲着于飞挥了挥拳头,说:“于飞,别他妈的垂头丧气,照顾好二丫,否则,我回来饶不了你。” 于飞也挥了挥拳头,说:“知道,我等着你。” 殷勤轻轻地拉了拉曾国强的衣袖,说:“国强,别傻站着了,快送纯哥去吧。” 温纯没有多想,再次钻进了车里,又再次闭上了眼睛,强忍着不让泪水流出来。 等听到曾国强按响了喇叭,温纯下意识地睁开了眼睛。 这是哪? 江边,码头上的吊机高高耸立,物流园的灯光通明。 车沿着江边缓缓地开行。 路旁,站着一大排的人,领头的是王宝良,依次是万秀娥……还有抖抖索索抹着鼻涕的崔元堂,他们站在寒风中,向车里的温纯挥手。 车到王宝良跟前,曾国强停了车。 温纯要开门下车,王宝良推着车门不让,说:“纯哥,江边风大,别下来了。” 温纯摇下车窗,伸出手去,王宝良握住了,只说了一句话:“纯哥,大家伙儿等着你回来呢。” 温纯再也忍不住了,眼泪夺眶而出。 王宝良挡住了其他人的视线,挥着手,示意曾国强开车。 小雨还在下,天色渐渐明亮起来。 温纯不敢再闭上眼,而是睁大了眼睛注视着道路的两旁,他预感到还会发生点什么。 果然,车离开江边,穿过一条小路,曾国强又按响了喇叭。 温纯一抬头,看到了一双明亮而又带着忧郁的大眼睛。 那是甘欣! 车停下了。 温纯下了车,曾国强仍然坐在了车里。 甘欣一动没动,温纯走过去,声音有些颤抖:“你,也来了。” “他们都来了,我就不能来送送你吗?”甘欣的声音很小,温纯只有走到贴近的位置才能听得清楚。 “不是,我……”温纯心潮起伏。 第265章再见不会太遥远 甘欣没有说话,抬起手帮温纯整理了一下被风吹起的衣领,眼圈却红了。 温纯很勉强地笑笑:“你们今天都怎么了,别人不知道,你还不清楚吗?通知上明明白白写着,三个月,就三个月,搞得好像我真的不回来了似的?” 甘欣也咧咧嘴,想笑,却没笑出来。 “都是国强这个鬼东西,害得大家都睡不踏实。”温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骂了一声。 甘欣柔声说:“你都打算偷偷摸摸地走了,还好意思骂别人。” 温纯这才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错误。 秦方明又是搞送别宴会,又是送纪念品,自己再这么偷偷地一走,可不有点像是再也不回来了,心里有愧。 温纯急忙解释:“甘欣,别人不知道,你应该清楚了,通知上明明白白写着就三个月呢。” 甘欣轻轻地叹了口气:“唉,真不回来也好。反正席书记身边也需要人,要是我的话也愿意去的。” 温纯想了想,抓过甘欣的手,从口袋里把租住房的钥匙掏了出来,把钥匙放在了她的手心。“甘欣,你有空的时候,帮我把狗窝收拾收拾。” 甘欣点点头,笑了,笑得很灿烂,很妩媚。 “去吧,见了菲菲姐,替我问候她,就说大家都很想念她。” “嗯,我知道。” “还有,一个人在外面,保重身体。” “你放心,我又不是第一次出门。” 甘欣也觉得有点矫情了,便推了推温纯,说:“走吧,国强还在车里等着呢。” 温纯伸开双臂说:“不拥抱一下?” 甘欣扑进了温纯的怀里,紧紧地搂着温纯。 温纯轻轻地拍着甘欣的后背。 甘欣重重地呼吸,好久没有闻到这个男人的体味了,她的心里有千万只蝴蝶在飞。 一辆过路的车按响了喇叭,把两人从沉醉中惊醒。 甘欣松开了手。 温纯转身钻进车里,摇下车窗,探出头来向甘欣挥手。 不知道哪一家的门脸里,飘飘荡荡地放着张学友的一首老歌:《祝福》 反反复复正唱着这么几句: 伤离别,离别虽然在眼前; 说再见,再见不会太遥远…… 望着车后冒出的青烟,甘欣把钥匙握在手心里,紧紧地咬着嘴唇,泪水顺着脸颊情不自禁地流下来,她心里明白,车里那个还在向自己招手的男人,那个恨过、爱过、一直令她牵肠挂肚的男人,正在一点点离自己远去。 他这一走,很有可能就再也回不到自己的身边了。 若有缘,有缘就能期待明天; 你和我,重逢在灿烂的季节…… 车上了路,天色大亮,雨也渐渐停了。 温纯问:“国强,是你捣的鬼吧?” 曾国强“嘿嘿”一笑,默认了。 温纯责怪道:“跟你说了,低调,低调,你怎么就不听呢?” 曾国强要解释:“温县长……” 温纯打断了他的话头,骂道:“国强,你个狗日的,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没人的时候别喊我县长。” 曾国强争辩道:“温县长,再不多喊几次,以后老子想喊也没机会了。” “国强,你们都怎么回事,真以为我不回来了。”温纯好生奇怪,没有再纠缠曾国强的称呼。 曾国强说:“秦书记的司机跟我说,你这次学习完了,就安排你在市里工作了。” 温纯瞪了一眼:“别听他们胡扯,根本没这回事。” 曾国强委屈地说:“可是,他们说得有鼻子有眼,说你要去市纪委给席书记打下手了。” “啊?”温纯有些惊异。“还有些什么说话?” 曾国强就把自己这两天听到的消息和温纯说了,主要的版本有三个。 小车班的版本是,席书记上任之后向市委的林书记提出,要把温纯调过去协助她抓反腐廉政工作,这个说法最为靠谱,席菲菲临走的时候,曾经跟温纯谈过这个想法,这回温纯被安排去党校学习,不知道怎么又流传开了。 各部委的版本是,温纯学建筑出身,抓工程项目得心应手,换届之后,临江市面临新一轮建设高峰,市里有意调温纯去协助抓工程建设。这也不是空穴来风,市城建局长宋飞龙仗着当过粟文杰的秘书,只听市长谭政荣的,常务副市长骆建川有点指挥不动,就生出这么个版本来。 早点摊上的版本是,温纯武功了得,胆识过人,在处置吴幸福绑架案中临危不惧,在破获码头伤人案中又显示出能掐会算的特异功能,省公安厅领导非常赏识,要把他调进公安部门,抓坏人,保一方平安。这个版本一看就是民间流传出来的,最不靠谱。 还有其他的几个版本,林林总总,不一而足,但最终的指向非常一致,那就是温纯党校进修镀金之后,要留在市里工作,不会再回到望城县来。 才两天的时间,就传出这么多的小道消息,外人都知道了,只瞒着温纯一个人。 高升到市里去,对温纯来说总归是好事,作为他的同学与好友,曾国强等人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态度,虽然心里舍不得,但还是替温纯高兴。 于是,曾国强偷偷给赵子铭兄妹、于飞小两口、王宝良等经营户透露了温纯要起大早出发的消息。 回家和殷勤一说,殷勤骂道:“你个猪脑子,不跟甘欣说一声啊?” 曾国强说:“温纯要是对甘欣有那方面的意思,他自己会告诉她的吧。” 殷勤拧了曾国强一把,骂道:“你懂个屁。万一温纯要调走了,不想告诉甘欣呢?甘欣要知道了你通知了别人,偏偏没通知她,她要恨你一辈子的,我看啊,你在机关车队还能呆得下去不?” 曾国强抓了半天的后脑勺,最后,还是给甘欣通了个电话。 温纯这么个做法,本意是不想惊动太多人,但让别人看来,却像是偷偷摸摸的逃离,很有点此地无银的味道。 于是,就演出了这一大清早的细雨中,众人为温纯送行的感人一幕。 对此,温纯除了感动,就是感激。 第266章女干部集聚一堂 临江市委党校,坐落在离临江市20多公里的南郊梅子山脚下,虽然此处村落稀少,但从党校到市内,专门铺设了一条高等级的公路,也开通了公交车。 党校不在市区,这似乎是全国党校的一个共同特点。 望城县在临江市的西边,要到南郊的党校,几乎相当于穿临江市区而过,虽然绕城公路在换届之前通车了,开车约莫也要个把小时。 温纯坐在车里,不知不觉眯了过去。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被一阵急促刺耳的喇叭声惊醒了,温纯再睁开眼,车堵在了一座桥上,远处是蓝莹莹一片望不到边的湖水,近处是黑压压一片望不到头的车辆。 温纯揉揉眼睛,问:“这是哪?” 曾国强说:“九里湖大桥,又他妈堵车了。”正说着,曾国强猛地一个刹车,他探出头骂道:“你他妈的怎么开的车啊?” 温纯望出去,原来是后面一辆运渣土的大翻斗车要从对面车道上超过曾国强的桑塔纳,可对面车道又有车开过来,大翻斗车又别回自己的车道,要不是曾国强反应快,肯定就撞上了。 大翻斗司机可能没听见,或者就是没精力和曾国强计较。他的车别在两条道的中间,进又不能进,退又退不了,这么一来,两个车道的桥上堵得严严实实,四周围响起了一片杂乱的喇叭声。 曾国强不耐烦地念叨:“每回走到这里,不堵半个小时以上,根本过不去。小车班里的司机们,听说要过九里湖大桥,头都是大的。” 温纯摇下车窗,想要探出头去看一看。 曾国强大喊:“温纯,小心。” 温纯赶紧把脑袋缩了回来。 原来,前面的那辆大翻斗车摇摇晃晃地在往里挤,翻斗里装满的渣土一点一点往外在撒,不少碎石垃圾纷纷扬扬落在了桑塔纳的车上。 “怎么回事?”温纯赶紧把车窗摇上了。 曾国强愤愤然:“路面太差了,坑坑洼洼的,这渣土车又想多拉快跑,重心太高,没有不晃荡的。” “这也太危险了。” “是啊,以前因为抢道,就发生过渣土车侧翻的事故,把旁边的三辆小车都压在下面,救援车和救护车堵在两头进不来,救援人员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小车司机和乘客在车里哀嚎救命,一点办法也没有,最后失血过多,全都死在了车里。” 曾国强说起事故的惨状,心有余悸,稍稍踩了踩刹车,有意躲大翻斗车远点,后面的车还以为曾国强熄火了,一个劲儿地按喇叭,催促他快点。 曾国强不满地骂道:“催什么催,催命啊?明明知道这么堵,管理部门也不采取点措施,至少可以像限制外地货车进城一样,限制运渣土的车上桥。” 温纯笑道:“呵呵,国强,不让渣土车上桥,那临江市的垃圾怎么出城呢?” 曾国强不愧是老司机,一下就提出了方案:“可以让他们在夜间车流量小的时候运嘛。” 温纯想了一会儿,摇摇头说:“也不太合适。夜里是外地载重货车密集过境的时间,这么多的大型车辆拥堵在桥上,光线不好,路况又差,更容易出事故。” “那怎么办呢?天天这个样子,绕城公路根本发挥不了作用,相当于白修了。” “九里湖大桥是临江市的南大门,前面不远是高速公路,后面是新修的绕城公路。我看,小打小闹治标不治本,要彻底解决拥堵问题,只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终于下桥了,曾国强长出了一口气。 “这座破桥,只有拆了重修。”温纯坚决地说。 曾国强一催油门,超过了前面的大翻斗车,心情大好,笑道:“哈哈,温纯,你这咸吃萝卜淡操心的老毛病不仅没改,还越来越严重了。” 被曾国强揭了老疮疤,温纯也不好意思地笑了。 过了九里湖大桥就是一路畅通,说笑间,车子已经进了党校大门。 一号楼前,黑压压一片挂着全市各地牌照的奥迪、红旗,最差的就是温纯这部改装的桑塔纳了。 不用说,都是来送县处级干部进修班的学员的。 好几个司机聚在一起,似乎也在说九里湖大桥堵车的事,骂骂咧咧的,一个个都是愤愤之色。 大堂里一字排开的办公桌,签名报到、交学费、领教科书、换宿舍的钥匙牌、吃饭的ic卡、交临时党组织关系、办房间固定电话押金、办电脑上网手续,全套下来竟然用了半个多小时的时间。 这些事都是曾国强经手的,温纯在楼门口抽烟,看着带篮排球场的校园,心里还真涌起一种异常的感觉,仿佛又回到了大学时代。 温纯看着来来往往的学员,基本上都不认识,但大家还是很客气地点头微笑,等着曾国强办报到手续,温纯自我安慰道:三个月,说短不短,说长也不长,人家都欢天喜地的来了,我又何必要自寻烦恼呢。 能踏踏实实读读书,学学当前的形势和领导艺术,静下心来想想今后的发展方向,相比于在望城县成天的忙忙碌碌,也未尝不是一个难得的机会。 想到这里,温纯的心情开朗了许多,眼睛也开始四处张望了。 不看不知道,看了吓一跳。 路边竖着好几块指路的牌子,原来党校同时开办了好几个培训班。 除了温纯这一期的县处级干部进修班,还有街乡领导干部党性教育培训班、青年女干部专题培训班和基层党校教师研讨班,还有一个入党积极分子培训班。 最热闹的地方要数青年女干部专题培训班报名点。 县乡一级的女干部很少,除了妇联之外,一般只有宣传教育口有那么一两个,像望城县组织部和宣传部同时由女干部把持的地方少之又少,这绝对和县委书记席菲菲是位女干部紧密相关。 现在,各地市县的青年女干部集聚一堂,这样靓丽的风景是极为少见的。 县处级干部进修班的学员报完到,不少都拥到青年女干部培训班报名点上去凑热闹,发现了认识的,便大呼小叫,拉着人家的手问长问短,好不热情。 温纯摇摇头,笑了。 第267章漂亮,确实漂亮 时令刚刚过了3月。 南方大地上,此时正是万物萌生的时节,随便往哪儿一看,都是新鲜的生命气息。 党校的选址果然有些讲究,依山傍水,颇有些雅趣。 梅子山上,浓郁的绿色将整个山坡覆盖着。 山脚下,还有一片湖水,清净,幽静,安静。 前面有水,后面是山,置身其中,总有一些田园的感觉。 让温纯倍感亲切的是,党校大院里树木茂密,道路的两旁多是香樟和梧桐,而围绕着大楼,四周却是桂花树。 梧桐,高大,树冠巍然。 香樟,四季常绿,树冠端正,清香,悦人。 党校的性质有点特殊,一旦开班,热闹非凡;学员一走,只有鸟叫。 虽然这种说法有点夸张,但基本上反映了党校的实际。 党校作为党内培训机构,培训的对象多为党员干部和入党积极分子,他们都是在职人员,因为有各自的工作,因此,党校的学习始终是以“班”为形式的。 对于各级党校,又有着严格的职能界定。 中央党校,基本上是以省部级领导的培训学习为重点,兼及厅局级干部。省委党校,则以厅局级干部为重点,兼及县处级干部。而地市级党校,重点则是县处级干部,兼及科级干部。到了县一级党校,则只能开展科级干部和乡镇基层干部以及入党积极分子的培训与教育了。 就市委党校来说,每年至少得办上十几二十个不同内容的“班”,但总体上是围绕着“县干班”、“青干班”、“科干班”来进行。当然,也会穿插进行一些如“妇干班”、“专题班”、“研讨班”等等临时班。 上世纪90年代末,市委党校与市行政学院合并,两块牌子,一套人马,又针对广大党员领导干部渴望学习、追求进步的心理,开设了“研究生班”和成人教育班,说直白一点,主要是满足已经走上领导岗位的干部对于文凭的需求。 但不管是什么班,学习的时间相对于全日制高校来说,都是短而又短的。 最短的一周,最长的也就4个月。 党校跟正规的高等院校不同,它本身就是党的理论教育与研究的基地,因此,党校工作就带有很强的政治性。 党校不存在招生,也不用为生源发愁,每次开办各种类型的“班”,基本上都是与相关单位联合的。 这里面,联合得最多的就是组织部。 像县处级干部进修班,就是由市委组织部提出一个具体开班方案,再确定人数,通知到各县和市直单位。党校只需要负责授课和开班期间的日常管理就行了。 每个班也只是象征性地收一些学费,基本上不算收费,党校的主要收入还在学员的食宿费,像住宿的公寓楼,市财政拨钱修建的,根据不同学员的级别,有好几个档次,收取的费用掌握在学员们回能报销的标准以内。 而县处级干部进修班,住宿条件最好,基本上都安排单间。 这些人在单位个个都是有点权限的人,收多收少,报销更不成问题,关键要舒适方便。 所以,党校最愿意开办的就是县处级干部的各类培训班了。 春节过后,换届结束,各部门都投入到积极的工作当中,市委组织部、团市委、市妇联纷纷举办各类的培训班,这些个班,有早就计划好了的,如基层党校教师研讨班,也有临时动议的,如县处级干部进修班。 市委党校一天之内聚集了几百名学员,俨然成了一个小社会,热闹非凡。 第二天上午是开学典礼。 几个班的人都集中在大报告厅里,温纯大致扫视了一下全场,人头攒动,估计有三四百人。 除了几个班的学员之外,这些人大多都是市直机关的副处级以上干部,因为新任市委书记兼党校校长的席菲菲和市委组织部部长李开富要来作重要指示,市委组织部特意组织了一把,让市直机关副处级以上的干部一起来领会一下精神。 当然,更多的是李开富部长要给席菲菲书记制造一个隆重的场面,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给席菲菲一个很大的面子。 温纯坐在台下,脑子里一直闪着一个奇怪的念头。他这个副县长也才相当于市里的副处,一个临江市副处级以上干部有多少?恐怕只有市委组织部的同志才说得清。 在县里,一个副县长几乎可以说是一方霸主,说句话会有很多人跑得飞快,那种感觉似乎很爽,副县长的老婆走在县城里,也会有一点招摇过市飘飘然的感觉。 猛然间,一个大报告厅里集聚着三四百号副处级以上的干部,温纯坐在里面,根本不起眼,比他官职高的比比皆是。 到党校来听课的还不知道是多少分之一呢? 想到这,温纯微微摇了摇头,还是得出来见见世面,否则,真的像是井底之蛙了。 他们这个培训班,有好几个县市的副县长、常委,这些人好多还不怎么认识呢,有的连名字都没听说过,光认识这么多的领导,也是一笔足够丰富的宝贵资源啊。 三个月时间,是进一步搞好关系的机会。 坐在温纯旁边的新同学,西山县的副县长李喜良捅了捅温纯,小声说:“哎,温县长,他们这一大帮子人来怎么不堵车啊?” “是啊?”温纯随口答道,马上又有了答案。“跟着领导过来的,我估计,早有警察帮着把道路疏通了。” “嗯,有道理。”李喜良点点头。 这会儿,前面有不少人探头探脑,还不住地小声议论。 “出来了,出来了。” “漂亮,确实漂亮。” 还有人回头朝温纯这边望,碰到温纯的目光,傻笑一下,又转过头去看台上。 有人带头鼓起了掌。 温纯和李喜良都抬起头,只见党校常务副校长李邦兴出现在台上,做着一个请的手势。 掌声中,席菲菲面带微笑走上了台,后面跟着的是李开复,然后是党校的几位副校长。 桌上的席卡已经摆好了,席菲菲居中,左边是李开复,右边是李邦兴,其他几位副校长依次坐下。 又是一片热烈的掌声。 第268章机关第一美女 “都齐了,席书记,你看……”李邦兴扭过头问席菲菲。 席菲菲点点头,李邦兴道:“同志们,临江市委党校春季开学典礼现在开始!” 一片雷鸣般的掌声。 台下的都是各级各类干部,是最善于鼓掌的,也最善于掌握鼓掌的时机。 等掌声停了,李邦兴继续道:“今天,市委副书记、党校新一任校长席菲菲同志、市委组织部副部长李开复同志,亲自莅临我们的开班典礼,让我们以热烈的掌声,欢迎领导们的到来!” 这回,掌声更响了,也更密了。 李邦兴喝了口茶,听着掌声渐渐停下来,才道:“今天典礼的议程有三项,一是请党校副校长丁浩同志就各个培训班的教学和管理工作,作专题说明。二是请学员代表发言。三是请席菲菲书记和李开富部长作重要指示。下面,先请丁浩副校长作说明。” 丁浩自然知道今天的主角不是自己,所以作的说明不长,而且讲话的语速快,不到20分钟,说明就作完了。 掌声之后,李邦兴说:“刚才丁浩校长的说明,随后还将分发到各位学员手上。具体的学习日程安排,在下午各个班的班会上进行公布。下面,我们请青年女干部培训班的学员代表、西山县团委书记王晓翠同志代表全体学员作表态性发言,大家欢迎!” 掌声。 听到王晓翠这个名字,温纯心里忽悠了一下。 王晓翠,她也来了? 温纯伸长脖子朝前面看。 李喜良也和温纯一样,伸长了脖子。他兴奋地说:“这可是我们西山县委机关的第一美女啊。” 是她,果然是她!西山县不可能会有第二个王晓翠。 还是在大学里的老样子,个子不高,头发向上不经意地盘着,圆脸,大大的眼睛,唯一的不同是,今天穿了一套得体的休闲服,显得比上学的时候沉稳老练了许多。 王晓翠就坐在第一排,她快步走到主席台左边的发言席边,然后侧脸向主席台上的领导鞠了个躬,又转过来朝台下的学员们笑了笑。 温纯看到,她的脸有些微红,激动的时候还是老样子。 面对这么多资历都比她老,年龄都比她长,级别又几乎都比她高的干部们,她不紧张才不正常呢。 女人一紧张,脸色微红,恰恰增添了几分说不出来的妩媚。 李喜良朝她看着,眼神里竟然一瞬间有了三分迷离。 “尊敬的席书记,各位领导,同志们:今天是党校本年度春季开学典礼,对于我们来说,也是一个特别的日子。从今天开始,我们将在这里,系统地学习党的理论和思想,系统地学习当前经济管理的理论和实践,这对于我们来说,都是至关重要的,也是迫在眉睫的。”王晓翠停了一下,还是老样子,一紧张,声音就有些颤抖。 停了一会儿,王晓翠的声音渐渐恢复了正常。毕竟也是一个团县委的书记,大大小小的场合也经历过不少,紧张了一会儿,讲上话了就自然了。 王晓翠中间说了些什么,温纯没往耳朵里去。 本来,开学典礼上的学员代表初步定的是温纯,党校的本意多少有些投席菲菲所好的意味在里面。 丁浩身为党校的副校长,亲自担任县处级干部进修班的班主任,可见党校对这个班的重视,不过,话还得说回来,要管理这帮县太爷们,没点级别还真管不住。 丁浩跟温纯谈的时候,温纯推脱说:“丁校长,席书记是我的老领导,她的脾气我多少知道一点,她刚从望城县出来,就安排我来出头露面,这样太过刻意了,她反而会觉得不自在的。丁校长,你说是不是的呢?” 丁浩想想有道理,便笑眯眯地问:“温县长,你比我更了解席书记,你说你不合适,你帮我出出主意,看谁更合适呢?” 温纯眼珠子一转,说:“我觉得从青年女干部培训班找个人比较合适,要是团干部就更好了。” 席菲菲是个女干部,也是团干出身,找个女团干来发言,席菲菲应该会有亲切感。听温纯说的很有道理,丁浩就去青年女干部培训班物色人选。 温纯万万没有想到,王晓翠会在这个班上,还被推荐成为了学员代表。 这个时候,王晓翠提高了声音,道:“在这里,我代表全体学员,向各位领导和老师们表态:我们一定珍惜这次难得的学习机会,认真学习,勤于思考,勇于创新,不断实践,同时注重在学习过程中,不断反思,不断提高,从而进一步加强我们的党性,锤炼我们的意志,提高我们的水平,增强我们的能力,以科学发展观为指导,更好地为人民服务,为经济服务,为社会服务。谢谢大家!” 王晓翠向着台上和台下分别鞠了个躬。 这两个躬一鞠,掌声像潮水般涌了起来。 别看这些干部们平时坐在台上,一本正经,到了这儿,大家都是学员了,也就放开了,没了架子。人一旦放开了,没了架子,天真就显现了,这会儿,他们看着干练娇小的任晓闵,掌声都真的是发自内心的了。 李邦兴凑到席菲菲的耳边,笑着说:“席书记,这个小姑娘才二十几岁,已经是西山县的团委书记了。团干就是不一样啊……” 席菲菲微笑着点点头,抬头向王晓翠望了眼,正好与王晓翠的目光相遇。 席菲菲的目光里含着的是欣赏和鼓励,而王晓翠的目光里,含着的却是期待与激动。 席菲菲是王晓翠的偶像! 王晓翠再次脸红,她冲着席菲菲莞尔一笑,走下了主席台,下台阶的时候,步子迈大了了一点,错过了一阶台阶,险些踩空,踉跄了一下,引起一阵惊呼,而后是一阵小小的哄笑。 李喜良和温纯都挺直了身子,差点站了起来。他们同时感觉到了各自的关切,互相对望了一眼,不好意思地笑了。 这王晓翠是何许人也,她和温纯又是什么关系,为什么温纯听到她的名字心里要忽悠呢? 这说来话长。 王晓翠现任西山县团委书记,和温纯是临江大学同届校友,曾经是温纯的“被初恋”女友。 第269章长不大的小脆豆 李邦兴将话筒向嘴边移了下,然后道:“下面让我们以最热烈的掌声,欢迎市委副书记、党校校长席菲菲同志给我们作指示!” 果然是最热烈的掌声。 席菲菲向着底下压了压手,意思是掌声可以停了。 等阶梯教室都静了下来,席菲菲又环视了底下一遍,才开始讲话:“同志们,党校本年度春季开学,是在全市上下努力学习实践科学发展观的关键时刻,经市委研究同意,同期开办了一系列的培训班和进修班。这对无论是对党校而言,还是对学员个人来说,都意义重大,责任重大。” 接着,席菲菲从三个方面阐述了党校学习的意义和责任,同时穿插介绍了临江市经济社会发展的有关情况。 最后,席菲菲勉励大家:“珍惜机会,把握机遇,深入学习,努力实践,争取通过学习,进一步提升从政能力和管理能力。同时也希望党校做好教学和实践工作,抓好服务,给学员们创造一个良好的学习环境。我相信通过大家的共同努力,各个培训班都一定能圆满成功!” “谢谢!”席菲菲说完最后两个字,掌声已是迫不及待,就像一只只从握紧的拳头里蹦出来的音符,在阶梯教室里不断地撞击着。 李邦兴问李开富,要不要说几句。 李开富摇摇头。 再问其他的几位副校长,也是摇头。 这只是李邦兴的客套,任何会议,最大的领导讲过了,别人就不会再讲了。 李邦兴便宣布:“开班典礼到此结束。十五分钟之后,请进修班的全体学员到二楼大会议室,席书记还要和大家见见面。” 后排的学员们开始起身走出大报告厅,前排的是青年女干部培训班的学员,为了等领导先走,坐着没动。 温纯也朝主席台走去,想过去和席菲菲打个招呼。 还没等他走到跟前,王晓翠抢着站了起来,走到席菲菲跟前,喊道:“席书记,我在县里的时候,就听你讲过课。” “啊,是吧?是前年团干巡回培训班的事吧。”席菲菲不无惊喜地问道。 “是啊,那次你去西山县,给全县团干部培训,讲的是青年团如何在艰苦的环境中建功立业。我到现在还记得,席书记讲的很有鼓动力,也很贴近实际,大家听了很受启发。” 这还是席菲菲在团省委担任副书记时候的事,那一年,团省委组织了一次巡回培训班,由席菲菲亲自带队,重点对偏远县市的团干部进行一次培训,西山县作为临江市最偏远的山区县,是这次巡回培训的第一站。 当时,西山县贫穷落后的状况,超出了席菲菲的想象,而团干部们的精神面貌却很不错,那个时候,王晓翠才刚刚调进西山县团委,团县委书记是个快四十岁的男同志,所以,席菲菲对王晓翠倒没多大印象。 “呵呵,那个时候,你们的书记还是个胡子拉碴的男同志,对吧?”说起往事,席菲菲还是兴趣盎然。 “对呀,对呀。”王晓翠雀跃起来,“我听说,你和我们县委书记开了个玩笑,说青年团要朝气蓬勃,别太老气横秋了,我才当了团县委书记的。” “哦,”席菲菲皱了皱眉头,记不起来是真开过这么个玩笑,还是王晓翠有意在讨自己欢心,于是,她转移了话题:“晓翠,上次培训有点不太正规,只限于团干,这回可是针对全市青年女干部的正规培训,机会难得,可要好好把握啊。” 王晓翠答应了一声,又问:“席书记,这次您还会亲自给我们授课吧?” 席菲菲一笑,看了眼王晓翠,说:“这次没有安排。不过你放心,党校教授的水平都很高,有什么建议和意见,可以直接向李校长他们提。” 女干部们一看王晓翠和席菲菲搭上话了,一个个都跃跃欲试。 李邦兴见了,便拦住了,说:“同学们,席书记还要开见面会,改天再请席书记来作指示。” 席菲菲和王晓翠握了握手,在李邦兴等人的簇拥下,离开了大报告厅。 温纯见人太多,凑不到跟前去,想着马上还有见面会,就准备离开了。 这个时候,肩头猛地被人拍了一下。 回头一看,竟然是范建伟。他年前才刚刚提拔为市城建局的副局长,今天作为市直机关处级干部的代表,专门来听席菲菲作报告的。 “奶奶个熊,”范建伟上来就是一句临江大学的特有问候语。“当县长了也不请客,哼,今天总算把你逮着了。” 温纯马上回敬了他一句:“你奶奶个熊的,你小子当处长的时候,请过客么?” 范建伟和温纯的声音都不小,惹得青年女干部们都侧目而望,王晓翠的目光也追随了过来。 她定睛一看,像发现了新大陆一般尖叫起来:“呀,温纯。呀,范建……伟。” 她冲过来,一手拉着一人,兴奋得眼泪都冒出来了。“温纯,范建伟,你们都是进修班的吧?” “不,不,我哪有温纯的好运气啊,我是临时被拉的壮丁。”范建伟上下打量了王晓翠一番,笑道:“哎,小脆豆,几年不见,还没见长大啊。” 小脆豆是王晓翠在大学时候,男生们给她取的绰号。 王晓翠狠狠地瞪了范建伟一眼,骂道:“你呀,几年不见,嘴巴还是那么犯贱呢。” 范建伟哈哈大笑。 三个人正嘻嘻哈哈说笑,突然旁边响起了一个清脆的声音:“站住,都不许动。” 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一个摄像机镜头冲着他们三个一通扫射。 谁呀?临江卫视的罗雯婷。 市委副书记席菲菲来参加党校开学典礼,她是跟着来录制新闻报道的。 罗雯婷感叹道:“奶奶个熊的,平时到处跑,八辈子也碰不到一个我们那两届的校友,今天头一次来党校,一下就碰到三个了。” “这就叫紧密团结在党的周围,知道吗?”范建伟幽了一默。 王晓翠还想说什么,临江卫视的人在喊罗雯婷:“走了,快点,席书记要去二楼大会议室了。” 第270章敲山震虎的见面会 温纯也突然想起来了,席菲菲要和进修班的学员见面,再不去怕要迟到了,忙说:“老范,晓翠,要开会了,我得先走了。” “去吧,去吧。”范建伟推了温纯一把,笑道:“嘿嘿,你们都走吧,我一个人把小脆豆吃了。” 王晓翠捏紧拳头,狠狠地捶了范建伟一拳。 温纯说:“别呀,改天召集一下,我们一起聚聚。晓翠,你们先聊着,我过去了。” 说完,一溜小跑赶在了罗雯婷他们几个的前面进入了二楼大会议室。 不少的青年女干部还站在走道上,很羡慕地看着会议室里的几十个人。 进修班的学员已经到齐了,围坐在大会议室的会议桌的旁边,正中的位子给领导们留着。 温纯刚坐下不久,丁浩进来看了看,约莫着人到齐了,便向门外招了招手。 不一会儿,他站在门口,示意学员们起立鼓掌。 席菲菲、李开富和李邦兴在掌声中步入了会议室。 领导们一一就坐,学员们也坐定,还是李邦兴先说话:“同志们,席书记和李部长在百忙之中亲自参加了我们的开学典礼,还特地安排和我们县处级干部进修班见见面,让我们以热烈的掌声,感谢市委领导的关心和关怀。” 又是一阵掌声。 席菲菲进来的时候看见了坐在一旁的温纯,在微笑扫视全场的时候,目光在温纯的脸上停留的时间略长,别人可能意识不到,但温纯心里却是温暖的。 县处级干部培训班是市委组织部举办的,所以,见面会由李开富先讲话。 他说:“这次县处级干部进修班,是在省市政府换届之后举办的,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进修班的学习安排得很紧凑,也很有针对性,同志们将通过课堂讲授、交流研讨、情景模拟、案例教学、调研考察等形式,对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和理论体系、总书记重要讲话精神、公共管理、领导者素质与依法行政、科学发展和临江和谐社会建设、经济与社会发展战略问题等方面的理论进行系统学习。” 李开富从不同的角度讲了市委组织部开办进修班的目的和重要性。 最后他说:“我希望,学员们通过学习不断推动自我超越,不断更新知识结构,提高解决实际问题的能力,把学习成果和体会转化为谋划工作的思路,促进工作的措施,领导工作的本领,为推动临江跨越式发展做出新的更大的贡献。” 李邦兴简要总结了一下李开富讲话的要点,然后请席菲菲讲话。 席菲菲说:“临江市需要大发展,就需要我们的干部,尤其是县处级领导干部,要有大视野和大局思维。建设和谐临江、幸福临江,除此之外,还必须倡导廉洁之风,我今天和大家见面,关于学习方面的要求,开富同志代表组织部门已经讲过了,我不想重复,我想着重强调一下,作为领导干部,应该如何提高自身修养,增强廉洁从政的自觉性。” 说到这个敏感的话题,不仅在座的进修班学员为之一振,连老党校的李邦兴也肃然起敬。 此前也开办过很多期的县处级干部进修班,一般会在结束之前,邀请检察院的领导来给学员们上一堂廉政建设课,几乎没有市委领导会在第一次的见面会上就郑重其事地谈这个令人尴尬的话题。 说句实在话,进修班的学员都是县处级干部,他们来学习的初衷,一是服从组织的安排,二是继续进步的需要,还真没有从加强自身修养方面过多去考虑。 这次进修班学员一共42个人。 其中十几个县市区大概来了二十几个县以上干部,其余的是市直机关的处级干部和市属科研院所、大中型国企的领导人。 温纯原来他以为只有政府机关的党政干部才能进这个进修班班,原来大学、国企来的干部也不少,这些人当中,有大学的副院长、学生处长,也有大中型国企的老总、副总们。就大学和国企而言,虽然天天都在叫体制改革,但只要级别还在沿袭组织部门的老套路,其他的改革都只能是隔靴搔痒。 温纯扫了一眼,大家都正襟危坐,不知道席菲菲突然谈起这么个话题是什么来意。 按常规,领导讲话的间隙,应该是一片掌声的,但是,这一次,席菲菲停顿了下来,却没有人再带头鼓掌。 席菲菲继续说:“我是党校的校长,也是市纪委书记,今天的见面会,也可以看做是和大家集体谈心。在座的,都是各地方各部门的中坚力量,只要严于律己,踏实工作,将来都会走上更高的领导岗位。但是……” 领导讲话最怕讲着讲着突然来一个“但是”,但是之后说出来的话,多半是领导更想要说的,也更重要。 “但是,还是有个别的同志,在过去的工作中,确实还存在这样或者那样的一些毛病和问题,组织上出于爱护和保护干部的目的,安排来进修学习,用意也很明确,就是希望我们的干部通过四个月的脱产学习,能静下心来好好总结一下过去的工作,认真查找可能存在的不足,争取在理论上、思想上都有所收获,以便甩掉包袱,轻装上阵,做一个组织放心、人民满意的好干部。” 党校县处级干部进修班的学员组成,其实本身就很微妙。 一个班,四十多个人,乍一看,都是县处级以上的干部。 可是细一分,就会发现,这里面有不同的类型不同的情况。 一部分是组织有意重点培养的,像西山县的副县长李喜良,安定县的副书记兼纪委书记蔡文志;一部分是正常提拔,像市财政局的副局长季萍媛;还有一部分是企事业单位的干部来应付差事,组织部门下了名额,不来不行,像市政设计院的副院长胡唯一、临江医学院的学生处长涂明强、路桥公司副总经理黄平等。 当然,也有像温纯这样被莫名其妙排挤出来的,例如清远市老资格的市委秘书长汤如国。 再有的,就是席菲菲提到的,组织上有意爱护和保护的干部了。 第271章谁来打考勤 每期类似的培训班当中,总会有一两个是“带病”来进修的。 这个谁也不好明说,但各自心里有数。 换句话说,就是被组织上安排来党校进修,有意无意地“保护”起来。 现在的干部也确实难做,工作中可能得罪一些人,也可能确实有不廉洁行为,稍有不慎,就被盯上了,举报、信访、告状等等,不一而足。 哪个干部后面没有千丝万缕? 这年头,都混到县处级了,没有一定的后盾,是不太可能的。 一个干部被盯上,看起来是一个人的事,事实上是很多人的事。 让这样被盯上的干部,到党校来暂时地避开风头,既是对干部本身的保护,让他有时间好好反省;同时也是给组织上以时间,深入地调查,充分地了解所暴露出来的问题。 其他人或许不好说,但温纯可以肯定,莲江县副县长郭长生就是被“保护”的干部之一。 自从招商引资计划被温纯搅了局之后,郭长生挨了处分不说,还被“牛冠乳业”的曾为锁纠缠住了。 曾为锁一口咬定,说郭长生承诺给“牛冠乳业”多种优惠政策,收了“牛冠乳业”的十万块钱,后来,合作没谈成功,钱就没退回来。 郭长生喊冤枉,说这是“牛冠乳业”前期投入的费用打了水漂,曾为锁也因为败坏了“牛冠乳业”的声誉,被“牛冠乳业”免去了副总经理的职务,他心怀不满,讹上了自己。 莲江县纪委主持查了几回,都没有真凭实据,就打算一拖了之。 可这个曾为锁不依不饶,春节期间,郭长生回望城县过年,曾为锁还追到郭长生的家里来闹了一场,还放出风来说,郭长生不仅收了钱,还收了色,惹得郭长生的老婆整个春节没有给郭长生好脸色,憋得他邪火直冒。 最后还是胡长庚黑着脸以违反治安管理条例为由,把曾为锁吓唬跑了,才暂时给郭长生解了围。 这事,望城县的领导们大多也有所风闻。 温纯昨天报道的时候,在报名表上看见了郭长生的名字,心里有些纳闷,他已经有过党校学习的经历,又不是新提拔的副县长,莲江县怎么把他派来了呢? 经席菲菲这么一说,温纯才认定,郭长生属于被“保护”的干部之列。 这种现象,以前也经常有,但只在小范围内心照不宣而已,在开班之前就被市委领导明确指出来,这种情况还真头一回。 这也说明,席菲菲抓廉政建设,不是停留在口头上,而是要真抓实干。 新官上任三把火,席菲菲这把火就是要从反腐烧起。 温纯猜到了一个郭长生,但他隐约能够感到,席菲菲所指的,很可能不止一个郭长生,估计应该还有比郭长生更需要保护的干部,只不过,温纯不知道而已。 席菲菲很严肃地讲完了,全场一片静寂。 李邦兴说了几点党校对进修班管理上的要求,便宣布见面会结束。 散会之后,紧张的气氛便消失了,几个以前和席菲菲、李开富打过交道的学员,纷纷走上前去与他们打招呼,套近乎,温纯也挤过去,笑着和李开富握了握手,说了几句感谢关心的客套话。 下午,进修班在丁浩的召集下,在班级教室里开了第一次班务会。 开会之前,每人发了一张联络名单。 上面有所有同学的职务、电话、房间号。 人坐齐了,丁浩把班里的总体基本情况作了说明。 一个班,按照来自基层、机关和企事业单位交叉搭配的原则,分了三个学习小组,四个月里班上的讨论和活动大致人员就这么分配了。 温纯是班里最年轻的,风头正盛,名头也响,被大家哄笑着选举为班长,班上唯一的女学员,市财政局的副局长季萍媛当了副班长。 这种跑腿打杂张罗忙乎的活,当然是年轻人和女同志干比较合适。 支部书记选的是清远市委秘书长汤如国。 书记是把握方向的领导,当然要老成持重的同志来干。 拿到名单,大家都很认真地对照着看,温纯更是看得很仔细。 有早就认识的,例如郭长生,便点头打招呼。 多数不认识,只听说过名字,又不好一个个地问,温纯便想出一个花招,说:“本班长要行使一下权力,先点个名吧。” 大家哄笑着,纷纷赞同。 其实大家的心思是一样的,都想尽快把人头对上号。 点一个,点到名的便站起来,或很认真地点头,或笑着抱拳拱手,路桥公司的一位副总,叫黄平,被点到名之后,竟然拿出一包软中华来,挨个地散发,被丁浩笑着制止了,说:“黄总,现在点名呢,等下了课再发吧。” 别看这四十多号人在单位人模人样的,到了进修班里,就把自己当学生了,嬉皮笑脸,插科打诨,各种各样的表现都有。 差不多都认识了,作为班主任的丁浩,面对着底下这些级别都至少和自己一样的干部们,宣布了几条纪律。前面的几条无非是服从教学安排,按时上课,积极参与讨论等等学习方式和学习要求方面的内容,比较笼统,但最后一条是硬指标,出勤率达到90%以上。 这条一宣布,市财政局的副局长季萍媛就举手提问:“丁校长,考勤谁来打啊?” 不用说,这位新提拔的财神奶奶忙得很,出勤率很难保证。 马上有市直机关的处级干部跟着起哄,他们都是这个局或那个局的副手,都有独当一面的职责,手头上的工作,不说耽误不起四个月,就算耽误得起,回去还得自己干,别人是替代不了的,他们搞不好大多数时间都是名在党校,人在岗位。 但是,出勤率太低,考勤表交到组织部门就有点难看了,不打算提拔的时候,这也是个理由。 只有企事业单位来的学员不着急不上火,笑眯眯地看地方和市直机关的干部。他们的提拔任用主要看单位领导的意见,只需要报到组织部门备案,所以不太看重出勤率的事。 丁浩看了看温纯和汤如国。 温纯和汤如国互相看着对方。 说难听一点,党校要管住这帮权重一方的县太爷们,考勤就是唯一有威慑力的手段了。 第272章跑题了,跑题了 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情,当然谁都不愿意干。 丁浩笑着说:“这是你们的班级事务,我就不过多干预了。” 推来扯去,最后还是季萍媛一锤定音:“温县长,你是班长,这事该着你干,别看着汤秘书长了。” 这季萍媛四十不到,是市财政局的当家花旦,因分管着预算处,各家各户的钱都要从她手上过,当面背后都有人称其为“财神奶奶”,论容貌,在女干部中算是长得漂亮的,气质也好,又是班里唯一的一枝花,当然有一种被宠着的良好感觉。 话音刚落,黄平立即就举手赞同:“党代表发话了,鼓掌通过。” 季萍媛叫道:“哎,黄总,书记不是汤秘书长吗?我怎么成了党代表了?” 黄平很认真地说:“你是我们这支红色汉子军里的洪常青啊。” 稀稀拉拉的掌声和哄笑声响成一片,季萍媛的提议就算通过了。 温纯无可奈何,便应承了下来。“好吧,为领导们服务,我义不容辞。不过,季局长,哪天我这个班长请了假,这打考勤的事就轮着你这个副班长了。” 季萍媛没想到温纯还留了这么一手,马上反驳道:“不行,不行,班长都缺课了,那我们全班就算全勤。大家说,对不对啊?” 众人跟着一起起哄:“对,对,对,全勤,全勤。” 再大的领导变成了学生,架子都端不起来,课堂上吵吵闹闹的,开心得不得了。 丁浩笑着摇摇头,走出了教室。 班主任走了,就更放肆了。 扯着扯着,就扯到工作上去了。 李喜良凑到季萍媛身边,悄声说:“财神奶奶,看在同学的面子上,上次谈好的那笔扶贫款可以拨给我们了吧。” 正喜笑颜开的季萍媛马上把脸拉了下来,恢复了财政局副局长的面孔,冷冷地说:“这种事情,让你们马书记找我们局长,我现在脱产学习,管不了家里的事了。” 季萍媛说的马书记自然指的是西山县委书记马民权。 李喜良碰了一鼻子灰,讪笑着退到了一旁。 季萍媛站了起来,大声说:“同学们,静一静,我有两个建议请大家审议,现在我们都是进修班的同学了,第一,不许在班里谈工作上的事,行不?” 众人回答:“没问题,第二呢?” “第二,互相之间不许喊职务,对了,也不许喊外号。” “那喊什么?”黄平叫道。 季萍媛看着温纯,说:“温县长,你刚从学校里出来不久,你说说,上学的时候同学之间喊什么?” 温纯马上指出来:“季局长,你自己的提议一开口你自己就违反了。” 季萍媛很夸张地拍着额头,说:“老了,老了,瞧我这记性。” 郭长生说:“财神奶奶,你要是说老了,那我和汤秘书长岂不是要退休了?” 汤如国听了,很不高兴,气呼呼地哼了一声。 温纯赶紧打岔说:“各位,上学的时候,一般喊班长都叫老班长,哈哈。” 季萍媛立即反对:“去你的吧,就你,毛还没长齐呢,还老班长呢?” 黄平趁机起哄:“财神奶奶,你怎么知道温县长毛还没长齐啊?你帮他数过了的吗?” 此言一出,哄堂大笑。 “呸,”季萍媛啐了一口,也不恼怒,笑嘻嘻地说:“改天我帮你把头上的毛数一数。” 黄平头顶上的头发都掉光了,被季萍媛调侃了一句,他摸了摸光秃秃的脑袋瓜子,尴尬地笑道:“嘿嘿,这叫聪明的脑袋不长毛。” “不对,不对,”临江医学院的学生处长涂明强接过话去,说:“医学研究表明,那方面的欲求比较旺盛,头发脱落得就快。” “哈哈……”众人又笑翻了。 “跑题了,跑题了。”温纯站了起来。“刚才说到哪了?” “说到大家互相之间不要喊职务。”汤如国提醒道。 “这样吧,男同学之间呢,一般都喊姓,前面加个老字,例如,汤秘书长就叫老汤,郭县长就叫老郭,黄总呢,就叫老黄……” 季萍媛笑道:“好,那我就叫老季。” “不,不,女同学我们一般不这么喊,这么喊就喊老了,不合适。” “那怎么喊?” “一律喊姐。” 安定县的副书记蔡文志不干了:“不行,不行,我和老汤几个都比她年长,未必也喊姐?” 温纯笑道:“怎么不行,赵忠祥和鞠萍一起主持节目,也要喊鞠萍姐姐呢。” 季萍媛的班花权威又拿出来了:“就这么定了,班长的话也敢不听,还有没有组织原则了?” 蔡文志无语了。 温纯继续说:“规矩定了,还得有措施,我建议,喊错了的一律记在考勤表上,下次班里聚会的时候,喊错一次罚酒一杯。当然,老汤是书记,就是我们班的最高首长,负责执法,不在此列。萍姐,你看怎么样?” “我看可以。”季萍媛拍着巴掌说:“根据民主集中制的原则,班长和副班长一致同意,大家鼓掌通过,反对的可以……退学,不退学费啊。” “唉,真不愧是财神奶奶,这点小钱也不肯放过。”黄平作无奈状。 季萍媛笑道:“老汤,记下,记下,老黄犯了一次。” “犯了一次什么?”汤如国还没反应过来。 黄平拍着光亮的头顶,说:“我认罚,认罚,下次聚会我买单。” 一阵欢呼雀跃之后,进修班首次班会圆满结束。 晚饭是在党校的学生餐厅。 自助餐,好几十张桌子,几个班加一起有一百多号人,呼呼啦啦的一坐,温纯的感觉好像又回到了大学的食堂。 不过伙食可比大学强多了,竟然还有红烧肉、盐水虾。 温纯、李喜良、郭长生、汤如国、蔡文志等几个县里来的干部坐了靠窗的一桌,从窗户可以望见外面的风景,可以看见陆陆续续来餐厅吃饭的人。 温纯一边跟李喜良说着话,一边用眼角的余光四下张望。 李喜良看出来了,问:“老温,是不是没看见王晓翠啊?” “嗯,萍姐也没来。”温纯含含糊糊地回答。 第273章被初恋女友 王晓翠的沉稳与她的长相极不相符,她性子慢,上大学时吃饭经常迟到,有时候温纯、谈少轩他们打完球回来,食堂快收摊了,她才磨磨蹭蹭到,经常就凑在汗臭的男生当中,小鸟吃食般吃一点。 王晓翠是和季萍媛一起来的。 下课之后,季萍媛回宿舍收拾了一下,所以来得晚一些。 两个人打好饭菜之后,餐桌坐得已经很满了,得见缝插针。 季萍媛显然看见了温纯一伙子人,跟王晓翠说了点什么。 李喜良忙站起来,招呼道:“萍姐,晓翠,这边坐。” 季萍媛和王晓翠端着盘子就过来了,看上去,她们认识不久,却很是亲热。 温纯倒有点奇怪,她们又不是个班的,怎么一下子就亲热了呢? 这年头,女干部升迁的机会少,大家都说,女干部之间的亲热都是假亲热,到了提拔的当口,就是分外眼红的仇人。 不过,季萍媛和王晓翠升迁的渠道不同,级别也不在同一个档次上,不存在将来提拔撞车的问题,所以,她们之间的亲热是那种没有防备的真亲热。 王晓翠过来,跟大家微笑打招呼,因为上午在开学典礼上作为学员代表发了言,所以大家都认识她,都点头回应。 王晓翠不认得郭长生和汤如国,李喜良就一一作了介绍。 介绍到温纯,季萍媛用筷子敲了敲盘子说:“老李,你歇会儿吧,人家两个人是大学校友,还用得着你介绍?” 李喜良闹了个大红脸,不好意思地坐下了。 吃饭的时候就嘻嘻哈哈,饭桌上的话题海阔天空。 别看季萍媛在市财政局是财神奶奶,但到了餐桌上,就暴露出妇道人家的本色,扯着扯着,就扯到了个人婚姻问题上。 李喜良作悲伤状,低声说,老婆春节前病故了。 郭长生用筷子点着李喜良说:“老李,你可是双喜临门啊?” “你……老郭,你这话……”李喜良不解。 郭长生大笑道:“没听说吗,官场男人三大喜事,升官发财死老婆,你这一下占了俩,可不是双喜临门嘛。哈哈。” 升官发财对于官场人来说,自然是喜事,后来发展到死老婆也成了喜事,说的是官员有权有势了,本来就想找一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弥补大半辈子的忘我工作,家里的黄脸婆碍手碍脚,正好没了,遂了心愿,岂不是大喜过望。 季萍媛瞪了郭长生一眼,说:“老郭,别瞎说,人家晓翠还没结婚呢。” 郭长生嬉皮笑脸地说:“嘿嘿,那不正好吗?” 李喜良鼓着腮帮子没说话,眼睛却瞟了王晓翠一眼。 王晓翠脸一红,把头埋得更低了。 温纯觉得,郭长生开这种玩笑有点过头了,便把盘子重重地往桌子上一摔,板着脸说道:“老郭,别胡说八道。” 温纯一训斥,郭长生乖乖地把嘴巴用在了吃饭上。 这会儿的郭长生对温纯的态度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不仅把嫉恨丢到了脑后,时时处处还有心巴结讨好,温纯一发话,他自然不敢再多说。 官场上,级别决定地位,背景决定态度。 温纯现在和郭长生都是副县长,级别上已经是平起平坐了,可论起背景来,郭长生就比温纯差了很多,所以,郭长生想不端正态度都难。 再加上在见面会上,席菲菲敲了山,郭长生心里不太踏实,还惦记着适当的时候温纯能帮上一把忙,哪里还敢和温纯较劲呢。 郭长生扒拉了几下,“你们慢慢吃,我先走了。” “吃好了,郭县长?”王晓翠为了表示自己没介意,特意问了一声。 郭长生笑笑,说:“对不住,晓翠妹子,刚才是开玩笑,你别往心里去啊。” 郭长生的老家也在西山县,他特意用了家乡口音向王晓翠道歉。 王晓翠也笑笑,说:“没事,没事,不知者不怪嘛。” 郭长生如释重负般走了。 汤如国一直没多说话,只顾着吃饭,这会儿也吃完了,和其他几个人打了声招呼,跟着郭长生一起走了。 季萍媛意犹未尽,又低声问温纯:“小温,听说你和晓翠是大学的校友,我看晓翠妹妹长得挺漂亮的,心气也高,你当年就没追一追他?跟萍姐说实话,你也一直没结婚,是不是还等着晓翠妹妹呢?” 季萍媛的话让王晓翠心头一颤一颤的,心跳加快,脸又红了。 温纯没接茬,转头问李喜良:“老李,西山县中小学的条件改善了一点吗?” 李喜良叹口气,说:“没有呢,这些年县里的教育投入不到位,与望城县比起来,恐怕相对差距拉得更大了。不怕你笑话,春季开学了,老师上个学期的工资还拖欠着呢,等着扶贫款拨到位再补发呢。” “哎,哎,老李啊,你是不是嫌我扶贫款拨慢了,变相批评我呢。”季萍媛斜着眼睛看李喜良。“看你这副忧国忧民的样子,你跟你们马书记说,回头我就让局里把你们县的扶贫款先拨付了。不过,我有话在先啊,这回不许挪用了。” 李喜良喜出望外,点头如鸡啄米:“好,好,我马上就向马书记汇报。” 王晓翠站了起来,说:“萍姐,我替县里的老师和孩子们谢谢你了。” 季萍媛拉着王晓翠坐下了,客气地说:“别,别,别,好歹我跟老李同学了一场。” 话题就这么岔过去了,还帮着解决了扶贫款的问题,可王晓翠的心情却好不起来,季萍媛的一句无心之语,在她却是重重的一击。 这个话题是她心里的伤疤,没想到几年过去了,突然被揭开,还是疼得厉害。 确实,当年温纯与王晓翠有过一段交往,但是,温纯和谈少轩、罗雯婷等人都清楚,王晓翠只不过是温纯的“被初恋女友”。 也就是说,很大程度上是王晓翠的剃头挑子一头热。 但是,在王晓翠心里并不是这么认为,她后悔啊,为了一张党票,好端端的一段纯洁的恋情,被她自己亲手毁了。 这事还得从温纯和王晓翠入校的时候说起。 第274章贞洁事小,丢人事大 暑假之后的小别重逢,腻腻歪歪的气息便会在校园的上空飘荡。 入校之后,第一周便是军训, 认识王晓翠是在军训的第一天。 那一天,是队列训练,新生们列队站在太阳底下,在操场上喊着口号操练队列。 碰巧的是,温纯所在的建筑系和王晓粗所在的中文系被安排在邻近的两块篮球场上。 建筑系的男生多,女生少,中文系的女生多,男生少。 温纯这边口号喊得震天响,正步踢得咔咔有声。 王晓翠那边有气无力,连太阳底下的影子都像是懒洋洋的。 训练到三点来钟,突然那边有女生在喊:“不好了,王晓翠晕倒了。” 听说有女生晕倒,范建伟像离弦的箭一样冲上前去,温纯也跟在他身后跑了过去。 奔到王晓翠的身边,只见她面色苍白,软软地靠在那个女生的怀中,范建伟看了看,军训已经累了半天,自己的个头也小,便把身强力壮的温纯推到了前面。 温纯二话没说,背着王晓翠就往校医务室跑去,范建伟和那个女生拿着衣物紧跟身后。 一路上,范建伟假惺惺地说:“温纯,我来换换你吧。” 温纯气喘吁吁地说:“算了,别耽误时间了。” 到了校医务室,医生检查后给挂上了吊瓶,告诉温纯,王晓翠没什么大碍,是营养不良引起的轻度贫血,加上晒了一整天,暂时晕厥了过去,打瓶水,休息一会就会好了。 温纯擦着额头的汗水不放心地问:“医生,以后还需要注意些什么?” 医生说告诉他,以后要改善下膳食营养结构、科学进餐,多摄取些高热量的优质蛋白,像豆浆鸡蛋牛奶等。 这些东西,温纯也买不起。 不过,望城县离临江市比西山县近多了,偶尔回家,老爹老妈会给温纯准备一些韭菜炒猪卵子,因为怕不太好看,就把猪卵子剁碎了炒的,到了学校,温纯会故意拖着晚一点去食堂,等着王晓翠一起,算是给她补充营养。 那个时候的王晓翠,外表清纯,身村婀娜,容貌清丽,略略带着乡土气息,因为身材瘦弱,范建伟等人背地里给她取了个外号叫“小脆豆”。 不过,在这段时间里,王晓翠还没长大,很单纯,对温纯除了感激之外,并没有往男女感情方面去想。温纯也根本没有往别的地方想,只把她当着像牛娜一样的小妹妹呵护着。 可在范建伟等人看来,温纯这小子长得帅,身体又强壮,认准了他和王晓翠就是在谈恋爱。 这种事情,越解释越乱。 温纯没放在心上,王晓翠也没太当真。 所以,才有王晓翠是温纯被初恋女友之说。 别看王晓翠个子小,心眼可不小,和所有从艰苦环境下走出来的农家子弟一样,她对进步和出人头地的渴望甚至比温纯还强烈。 虚荣的女生才爱帅哥呢。 有政治抱负和远大理想的王晓翠还真没有把温纯当做革命伴侣的念头。 同样有着政治抱负和远大理想的温纯,也没有和王晓翠过一辈子的打算。 两个来自穷山恶水的男女青年,相互抱团取暖,并不碍着别人什么事,别人爱咋说咋说呗。 总之一句话,王晓翠和温纯被恋爱了。 大学对男女学生恋爱的政策已经比较宽松了,但是,有恋爱经历的学生在老师和领导眼里还是属于劣迹,虽然不会影响学业成绩,但政治上是进步不了的。 在大学里,象征进步的标志就是入党。 而王晓翠和温纯都暗地里立下了人生的第一个政治目标,就是在大学里入党。 从第二个学期开始,温纯就和谈少轩等高一个年级的同学打得火热,很快成了校园的风云人物,组织活动的积极分子,成为了低年级学生中少数几个学生会干部之一。 王晓翠羡慕得不得了,成天跟在他们后面,热心地组织开展公益活动,也递交了入党申请书。 尽管学校对于学生恋爱采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但是,管理上还是有一条高压线,那就是,男女同学谈恋爱可以,搂搂抱抱可以,扣扣摸摸也可以,但是严禁在宿舍里动真格的,否则就是违规违纪,只要被抓到或者有举报,弄清事实后,很简单,在大橱窗里张贴处理决定。 贞洁事小,丢人事大啊! 谈少轩是个精力旺盛的热血青年,梁爽、罗雯婷、吴莎莎等几朵窝边校花下不去手,或者说还没有足够的能力哄骗到手,但对付低年级的小学妹还是有些手段的。王晓翠和温纯走得近了,这谈少轩也就有机会接触到王晓翠宿舍里的一个小学妹,一来二去,就把小学妹迷住了。 这人和人是不一样的,谈少轩没政治上进步的追求,也没有像温纯那样在温一刀的劁猪刀下培养过责任感,渐渐地,就发展到扣扣摸摸,舔舔抓抓,把小学妹全身的每个部门都摸过了。 欲无止境。 只要男生敢于一点点锲而不舍的突破,女生的防线总是会一点点的溃垮的。 干柴烈火,早晚要激情燃烧起来。 某个周末的下午,谈少轩趁宿舍管理员不注意,乔装打扮混进了女生宿舍,竟然在宿舍里和小学妹热火朝天真刀真枪的干了起来。 说实在话,如果没有被抓现行,也没有人举报,干也就干了。 这种事情,干完了,把衣服穿整齐,旁人看也看不出来。 只要存在侥幸心理,错误就一定会犯下的。 后来谈少轩跟温纯描述说,那天是小学妹的生日,给她买了一个银头饰,上面还有一颗假的钻石,戴上的时候看到那高高的乳房,忍不住,就顺势摸了一把。 由于小学妹光顾了臭美没有来得及抗拒,谈少轩的胆子就大了起来,把人家的胸部的扣子解开了一颗,露出了两个晃动的旺仔小馒头。 谈少轩迫不及待的低下头,如猪八戒吃西瓜一样啃了起来。 那天,小学妹也是被假头饰冲昏了头脑,加上过生日还有点激动,被谈少轩啃的阵阵发浪,闭着眼睛,瘫软成一团。 第274章活该要出事 后来,谈少轩索性把小学妹抱上自己的大腿,头伸进上部,手进入下部,弄的小学妹娇喘不断。 再后来,下面就不听上面的指挥了,谈少轩就把小学妹放到,扯去她身上很少的包装。 夕阳斜斜地透过纱帘照射着小学妹起伏的肉体,肌肤完美,体态均匀,那对结实的旺仔小馒头散发着股股诱人的气息。 谈少轩虽然隔着衣服摸过小学妹凹凸不平的身体很多次,但如此清晰地观赏和近距离接触,却还是第一次,看着那毛茸茸的隐私部位,他紧张的双腿颤抖,牙齿打颤。 后来,谈少轩搬开小学妹的双腿,迫不及待地骑了上去,小学妹开始还有点警觉性,知道这是违规违纪的行为,但是终究没有抵挡住谈少轩的猖狂进攻,让这头牲口挺入了她的温柔绝地,床单上是湿漉漉一片…… 谈少轩很卖力的上下运动,房间只有两个肉体发出白色刺眼的光亮。 活该要出事。 那天下午,温纯和王晓翠已经出了门,准备到校外去看看风景,走到大门口的时候,王晓翠鬼使神差的突然觉得有点冷,非要温纯陪她回宿舍取件衣服,推开门,两人就看到了谈少轩和小学妹热烈的精彩一幕。 政治觉悟很高的王晓翠当然难以接受,立即就向文学院的辅导员作了汇报。 由于下水道被套套堵了几次,既要花钱请专业人士疏通,又被传出去丢了临江第一名校的脸面,校长当然恼火得很,正严令非要查处一起杀一儆百,得到王晓翠的举报,院里和学校都非常重视,专门派出调查组进行调查。 小学妹出身小家碧玉,知道厉害关系,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死活不承认,只承认在谈恋爱,也承认坐在一起亲吻,也承认拉开衣服在舔晃,就是不承认有实质性的接触。 谈少轩死猪不怕开水烫,提上了裤子更不会认账。他跟负责调查的老师说,真的只摸了摸,舔了舔,没深入到里面去。不信,你们可以问温纯啊,当时他和王晓翠在一起,他可以作证。 得,谈少轩说了不算,王晓翠说了也不算,只有温纯这么一个局外人,当时就成为这是否有实质性进入的关键人物。 温纯看小学妹实在是哭得可怜,最后还是没有站在王晓翠的正确立场上,帮谈少轩和小学妹躲过了一劫。 举报没有成功,王晓翠便有诬陷嫌疑,这让她在文学院女生中遭遇了很多的白眼。 于是,王晓翠生气了,说温纯政治素质太差,没有是非观念,在铁的事实面前竟然不敢站出来说真话,不是做大事成大事的料,坚决和温纯断绝了一切来往。 在其他人看来,就是王晓翠单方面解除了与温纯一年来的恋爱关系。 组织的眼睛是雪亮的,虽然王晓翠的举报没有获得成功,但是,敢于和坏人坏事做斗争的勇气可嘉,是个有觉悟的好同志,很快就批准她入了党。 温纯本来有希望和王晓翠成为同一期的党员,但是,由于有作伪证的嫌疑,被拖后了几个月才与王晓翠成为了党内同志。 这么一段稀里糊涂的被恋爱经历,温纯和王晓翠又怎么和季萍媛解释得清楚呢,只好含含糊糊地一带而过。 饭吃完了,季萍媛把盘子交给了王晓翠,说:“晓翠,你帮我放回去,局里的车在外面等着,我得回去一趟。” 温纯笑着问:“萍姐,姐夫有那么大的魅力啊,一个晚上都离不开啊?” “哎,小温,开班会的时候看你这个班长还挺正经的,怎么,出了教室也学坏了?”季萍媛拿出餐巾纸擦了擦嘴,不满地瞪着温纯。“刚才不是说早点把西山县的扶贫款拨下去吗?账户的密匙在我这,我不回去能处理吗?” 李喜良赶紧说:“萍姐,谢谢啦,你快走吧。” 温纯又问:“明天早上早点出门,免得被堵在九里湖,第一天上课就迟到,怕是影响不好。” “哈哈,你敢打我迟到,我让晓翠妹妹收拾你。”季萍媛暧昧地瞟了王晓翠一眼,王晓翠很配合地脸又红了。 李喜良也把盘子丢给了王晓翠,屁颠屁颠地出去送季萍媛。 王晓翠看了看李喜良的背影,转过头来对温纯说:“你的盘子也给我吧,我一块儿送过去。” 温纯也没客气,把盘子推到王晓翠跟前,说:“我在门口等你,校园里走走吧。” 才出门,发现又下起了毛毛细雨。 3月的雨,清凉凉地打在党校的树和建筑上,也打在了温纯和王晓翠的身上,痒丝丝的,感觉不到湿润,清爽中还带点惬意。 一个盛名之下的最年轻副县长,一个青年女干部中的学员代表,并肩走在党校的绿荫道上,还是很有点引人注目的。 从食堂走到了教学大楼,又从教学大楼走到了梅子山下的湖边,王晓翠一直低着头不说话,放佛又回到了大学时期的羞涩岁月。 曾经有过那么一段近乎暧昧的交往,王晓翠有点尴尬还是可以理解的 温纯打破了沉默,礼节性地问道:“晓翠,这几年还好吧?” 本以为王晓翠会很自然地回答一声还好,没想到她竟然直截了当地说:“不好!” “为什么呢?”温纯奇怪地问道。 要知道,一个女同志,才工作几年,就当上了一个县的团委书记,应该算是混得不错了,即便没有值得骄傲的成就感,至少还不能说不好吧。 王晓翠不做声。 温纯停下脚步,疑惑地看着她。 王晓翠咬着嘴唇,就是不开口。 停顿了一会儿,温纯忍不住追问道:“晓翠,到底怎么了?” “没什么,反正就是不好。”说这话的时候,王晓翠满是委屈。 这个王晓翠,曾经被温纯精心呵护过,她的可怜兮兮还是让温纯有些心痛。 他充满温情地说:“晓翠,有什么委屈和难处说出来,看我能不能帮帮你。” 话音刚落,王晓翠抬起了头,眼圈红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她像一个无助的孩子遇见了亲人一般,用手捂着脸,无声地呜咽起来,泪水从手指缝中缓缓流淌了出来。 这下,温纯竟有些手足无措了。 女人的眼泪是拨动男人心弦的最锐利武器。 难道,这几年王晓翠在西山县有过难以启齿的遭遇吗? 第275章必须甩掉那条色狼 “晓翠,你别哭啊。”温纯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纸巾来,抽出一张,要递给王晓翠。 王晓翠摇着头,却没有接。 细雨中,夜色已经降临。 温纯四下看看,周边空无一人。他犹豫了一下,不愿意看着王晓翠继续哭泣下去,便伸出左手,把王晓翠捂着脸的手抓起,右手拿着纸巾,轻轻地帮她擦去脸上的泪水。 王晓翠情不自禁地扑进了温纯的怀里,伏在他的胸前失声痛哭。 温纯有些慌乱,但实在不忍心把她推开,便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任由王晓翠的眼泪将衣襟打湿。 过了好一会儿,王晓翠才停止了哭泣,抬起头来,抢过温纯手里的纸巾,背过脸去,将脸上的泪痕擦去之后,又转过身来,无声地笑了笑,轻声说:“对不起,温纯,我有点失态了。” “到底怎么了,可以和我说说吗?”温纯追问道。 王晓翠咬着嘴唇,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地点了点头。 说起往事,王晓翠的眼圈再次红了起来。 王晓翠说,她回到西山县之后,很顺利地通过了县里组织的公务员考试。 毕业于名牌大学的大学生在西山县并不多见,而愿意留在这贫穷落后山区的更是少之又少。所以,县委书记马民权得知后非常重视,亲自找王晓翠谈话,直接任命为乡长助理,到一个相对条件好一些的乡里挂职锻炼。 对此,王晓翠心存感激,工作非常的努力。 可是,这个乡的乡党委书记垂涎王晓翠的美貌,总想借机尝鲜经过时尚熏陶的女大学生。 在穷乡僻壤里,一个乡党委书记就是当之无愧的土皇帝,欺负别人家的大姑娘小媳妇早已是习以为常,乡里的其他干部也是司空见惯,不仅没有人帮着王晓翠劝一劝色胆包天的乡党委书记,还有意无意地当着王晓翠的面,说一些下流的黄段子,大有助纣为虐之嫌。 后来,就发展到暗地里对王晓翠动手动脚。 忍了几个月,王晓翠觉得再要这么忍下去,早晚要被这个满嘴臭烟味的粗俗汉子按倒在野地里,叫天天不应,哭地地不灵了。 在某个再次遭受骚扰的夜晚,王晓翠忍无可忍了,她连夜跑到县委机关大院,向刚刚开完会的马民权诉苦,强烈要求从乡里调到县上来工作。 可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马民权他……他也是个畜生! 说着,说着,王晓翠再次泣不成声。 温纯听了,义愤填膺,他骂道:“奶奶个熊的,你应该去告他啊。” “告,怎么告?上哪告?”王晓翠无奈地说。 是啊! 设身处地的为王晓翠想一想,温纯哑口无言了。 去县纪委?纪委书记敢调查县委书记? 去县公安局?公安局长敢对县委书记采取措施? 越级去市里,不说几个小时的车马劳顿,人家只伸出手来问:证据呢? 有没有人证物证?有没有现场录音录像?有没有dna可以验证? 没有。 那好,你把材料交到市纪委,再派人去西山县调查闹得满城风雨,最后,往往是查无实据,不了了之。 这种结果,拿屁股想都能想得出来。 长期以来,临江市很少有过以生活作风小节问题撤换过一个县委书记,即便有,也多半是像唐智民那样,只不过是政治斗争需要的一个借口而已,而且到最后,唐智民的级别待遇没有变,只不过换了个更清闲的岗位继续做官而已。 告完了,一个弱女子,还能不能在西山县继续混下去? 再说句上不得台面的话,一个国家级贫困县,没多大实惠不说,还矛盾麻烦一大堆,能有干部愿意在那里任劳任怨踏踏实实地干就不错了。 市直机关里,很多有些能力而又缺乏坚实背景的副处级干部,宁可呆在机关里等机会,也不愿意跑到西山县去升半级。 工作有点起色,你就被按在那里动不了了? 工作开展不下去,那你的前程就丢在那里了。 马民权的前任就是这样的例子,在副处级的任上提拔去西山县做了县委书记,因为驾驭不了局面,三个月就主动举了白旗,跑到市里与组织部长骆建川软磨硬抗,最后灰溜溜地当了逃兵,本来很有发展前途的一个干部,就此一蹶不振,仕途终结。 从基层一步步爬上来的马民权,市里也知道他的工作作风比较粗暴,综合素质也相对低一些,但是,要维持贫穷落后的西山县的稳定,还得靠他这个土生土长的干部才能镇得住。 这些情况,温纯通过席菲菲也有所了解,但是,关于马民权好色的毛病,倒没怎么听说过。 见温纯沉思不语,王晓翠怯怯地说:“温纯,谢谢你,这事我憋在心里好几年,如果不是在这里遇见你,我真的不知道哪一天会憋疯的。” 温纯心里酸酸的,他问道:“那么说,就是马民权把你调到团县委来当书记的了?” 王晓翠低下头,默认了。 温纯心想,这么说,王晓翠还是屈从了马民权的淫威。 “早知如此,还不如在学校里就把自己交给你呢。”说这话的时候,王晓翠的声音低得像蚂蚁叫,但是,却在温纯的心里激起了满腔义愤。 “晓翠,你必须想办法甩掉那条色狼。”温纯很坚决地说。 “温纯,你能帮我吗?”王晓翠抬起头,用期待的眼神看着温纯。 温纯回避着王晓翠的目光。 以自己现有的能力,又怎么能帮到王晓翠呢? 最彻底的办法就是把她从西山县调出来,远离马民权那条色狼,但温纯做不到,刚到任的席菲菲也有困难。 王晓翠自然理解温纯的苦衷,她幽幽地说:“如果你都不帮不到我,那我就只有破罐子破摔了。 “你想要怎么样?”温纯担心地问。 “又能怎么样呢?”王晓翠的眼圈红了,她低着头说:“忍气吞声,继续过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生活。” 温纯心像针扎了一下:“难道……你不可以找个合适的人结婚吗?” “呵呵,”王晓翠笑得比哭还难看。“温纯,我这种情况,嫁给谁呀?就是我愿意去给李喜良填房,那也是害了他呀。” 怪不得李喜良看王晓翠的眼神有些迷离,原来还有这么一个背景。 但是,从王晓翠的口气中听得出来,这也不是她心甘情愿的想法。 第276章旧情复燃的演出 一个曾经有着远大理想和政治抱负勇于追求进步的优秀女青年,竟然落到了这步田地,怎一个伤心了得? 走到了这一步,王晓翠能不后悔当初没有和温纯将“被恋爱”进行到底吗? 温纯沉思片刻,终于咬着牙说:“王晓翠,你别急,我来帮你想想办法。” “谢谢你,温纯。”王晓翠的眼睛里闪过一道亮光,但瞬间又消失了。“其实,我知道你一定肯帮我的,但我也理解你的难处。这么多年啊,我有苦都没地方说,今天能把肚子里的苦诉一诉,心里也好受一些了。” 王晓翠越是这么说,温纯心里越是不安。 一个纯净得如泉水一般的女孩子,受了这么大的委屈,竟然只需要找个人诉说一下就知足了,这让一个曾经呵护过的男人多么的痛心欲绝啊。 在强势面前,温纯决不会低头,吴幸福持刀挟持甘欣,温纯毫不犹豫地挺身而出,最终置其于死地。但是,在弱势面前,温纯的心肠软,这一点,王晓翠太了解了。 穷凶极恶的秦大炮跪在地上,可怜巴巴地期盼温纯给他当见证人的时候,温纯同样毫不迟疑地站了出来。 现在,王晓翠示弱到连一星半点的希望都快放弃了,温纯的侠义豪情膨胀到了极点。当初,谈少轩的无耻差点让温纯站在了王晓翠的一边,但是小学妹的梨花带雨还是让温纯在调查老师面前作了违心的伪证。 这就是温纯! 王晓翠是苦海里挣扎出来的苦孩子,如果她没有把握说服温纯来帮自己,根本就不会将心里的苦难说出来。 果然,温纯说出了他的打算:“晓翠,你安心学习,我抽空去找找席书记,看她能不能……” 温纯的话说得还是有点勉强,毕竟不是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这个时候,自己求到席菲菲那里,其实让她这个新任的市委副书记也很为难。帮一把是自然的,但是,该怎么帮呢?连温纯自己都没有想周全? 如果能等到席菲菲在市里站稳脚跟,或许斡旋起来就游刃有余了。 可这不是一年半载的事。 但是,王晓翠的处境能等这么长的时间吗? 王晓翠告诉温纯,来党校参加青年女干部培训班学习,还是通过身体从马民权那里争取来的,三个月的学习期结束,不还得回到西山县去吗? 看出温纯为难的王晓翠及时打断了他的话头:“我想,或许用不着那么麻烦,你就可以帮到我的。” 善解人意,这是所有看着别人眼色长大的苦孩子的专长。 “那,你有什么好的想法呢?”温纯松了一口气。“只要我能做得到的,我绝不会袖手旁观。” 王晓翠又开始低着头不说话了,温纯催了好几遍,她在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温纯,小声地说:“你,还可以做我的男朋友吗?” 什么?温纯心里咯噔一下。难道,王晓翠想要通过嫁给自己,进而摆脱马民权的纠缠。 “温纯,我,我没有别的意思,我知道我配不上你,你放心,我不会强人所难的。”看温纯面露难色,王晓翠急忙解释说:“我只希望你能答应,做我名义上的男朋友,等到彻底摆脱了马民权的纠缠,就……” 明白了!王晓翠的意思是,制造一个两人旧情复燃的假象,让马民权心存顾忌,以后再不敢对王晓翠产生邪念。 想想吧,智勇双全的温纯,你马民权惹得起吗? 为了甘欣,他敢于擒杀吴幸福。 为了郭晓兰,他能把“黄鼠狼”送进监狱。 为了已经不是女友的女人,他尚能置个人的生死于度外,将对手赶尽杀绝,为了正宗的女友王晓翠,他又什么做不出来呢? 更何况,温纯的上升势头强劲,背景强硬,如果马民权要肆意妄为,将来找个借口来摆平他岂不是小菜一碟? 王晓翠的这个缓兵之计,确实是一个解脱当前困境的妙招,暂时对付一年半载之后,等席菲菲在市里站稳脚跟,王晓翠的难题就能够迎刃而解了。 温纯点头答应了。 这么一个小小的要求,温纯怎么忍心拒绝? 他轻轻地搂了搂王晓翠的肩膀,发现她身上的衣服有些单薄,身子在微微颤抖。温纯脱下外衣,披在了王晓翠的身上,王晓翠就势靠在了温纯的胸前。 假戏,现在就开始上演了吗?没有观众,演给谁看呢? 王晓翠似乎看穿了温纯的心思,她伏在温纯的耳边悄声说:“温纯,我们不动声色往回走,在第五棵香樟树的后面有一个人。” “谁?”温纯虽然没有动作,但身上的肌肉一下子绷紧了。 “李喜良。”王晓翠一字一顿地说。 王晓翠与温纯面对面站着。 温纯背对着小路,自然看不到身后的动静。 细心的王晓翠面对着小路,不经意间就看见了躲在树后偷窥的李喜良。 李喜良送完了季萍媛之后,回头到食堂就没看见温纯和王晓翠,他以为回宿舍了,可还是没见到他们的身影。 在走道上碰到郭长生,李喜良随口问了一下。 郭长生一笑,指了指梅子山的方向,暧昧地说:“嘿嘿,他们两个人往那边去了。啊,哈哈。” 李喜良的老婆去世之后,还确实动了王晓翠的心思,这次进修班本来并没有打算安排他来的,可他听说王晓翠上了青年女干部培训班,就主动找马民权要求来上进修班,其目的也是想通过几个月的学习,培养感情,找个合适的机会把话跟王晓翠挑明了。 听到温纯与王晓翠曾经是校友,李喜良心里就已经有了点疙瘩,再听郭长生神神秘秘地说着怪话,又多了几分沮丧,便偷偷地跟踪了过来,躲在一棵香樟树后,想看个究竟。 假情侣的消息不是需要传递给远在西山县的马民权吗? 正好,李喜良就是最好的传声筒。 温纯搂着王晓翠慢慢往回走,走到快到第五棵香樟树边时,还特意低下头,在王晓翠的额头上亲吻了一下。 “唔,嗯。”王晓翠故作娇羞地扭动着,却和温纯贴得更紧了。 躲在树后的李喜良看到这一幕,心里拔凉拔凉的,他靠在树上仰着头望着茂密的枝叶,重重地呼出了一口气。 死了这条心吧。 毫无疑问,想要与温纯竞争,李喜良明显没有这个实力。 第277章谁如此放肆 温纯回到宿舍,故意把房门开着。 没一会儿,李喜良急匆匆从外面回来。 温纯笑问道:“老李,才回来?” 李喜良尴尬地咧咧嘴:“啊,啊,我把萍姐送到教学楼,又碰到了西山县党校参加研讨班的一个老师,扯了几句闲话,就回来了。” 温纯开玩笑道:“呵呵,我还以为你把萍姐送到市里去了呢。” “哪里呢,就是有这等好事,萍姐也会喊你这个大帅哥,哪里会看得上我这个半大老头子。” 李喜良话说得有点酸酸的,温纯听了暗暗好笑,心里想着,等把王晓翠的事搞定了,再慢慢跟这个老实人解释吧。 果然不出温纯和王晓翠所料,李喜良进了房间,脱了外衣,简单漱洗了一下,就和马民权通了电话。他主要是向马民权汇报扶贫款明天就可能拨付到位的事,顺带就把王晓翠和温纯“旧情复燃”的状况也向领导报告了。 开学典礼之后开始正式上课。 第一次上课,就有缺课的,而且,一缺就缺了五个。 谁呀? 季萍媛、黄平和郭长生,还有两个副县长,据说是县里有重要的事,报到之后就没让送的司机走,开学典礼一结束就跟车回去了,昨天班会就向丁浩请假了。 季萍媛昨晚上吃完晚饭,被市财政局的车接走了,说是回去解决西山县扶贫款的事,到现在还没回来。 黄平吃晚饭的时候还在,吃完饭和来自企事业单位的几个老总在斗地主,带一点小彩头,斗着斗着,黄平就哈欠连天了,其他几个老总都知道,路桥公司有钱,黄平的年薪很高,他是嫌彩头小了,打不起精神来。 其他几位老总心里就有点不太爽:干吗呢,就你有钱啊,这不是混时间吗?如果不是在党校里,谁怕谁呀? 正斗得无精打采的,冷不丁响起了“路边的野花不要采”的铃声,黄平丢下牌,跑出去接电话了。 没几分钟,他又回来了,说着:“抱歉,抱歉,公司有点急事,我得回去一趟。” 其他的老总就开玩笑:“老黄,是回去采野花吧。” 黄平嘿嘿笑,也不解释,穿上衣服就跑了。 这一去,就没再回来。 郭长生是怎么回事?班上的人都摇头。 李喜良说,七点多钟的时候还看见他在宿舍里,后来怎么不见了,就不太清楚了。 临江医学院的涂明强说,大概八点来钟,看见好像是郭长生从门口过了一下,别的,也就不知道了。 汤如国是老同志,当然看不惯,就说:“出去不回来,招呼都不打一个,太没有组织纪律性了。” “老汤,你看,这考勤怎么打?”温纯悄悄问汤如国。 汤如国哼了一声,说道:“实事求是,该怎么打就怎么打。” 坐在一旁的李喜良有点着急,就说:“我知道的,萍姐确实回去办公事,是不是通融一下?” 汤如国瞟了他一眼,说:“小温,你自己看着办吧。” 正议论着,来上课的老师进来了。 众人在座位上坐好,习惯了在台上给别人作报告的干部们,装模作样地在台下当起了听众,感觉总有些别扭。 老师是一个瘦高个的中年人,他旁若无人地走上讲台,开口就说:“我姓付,叫付岩春,大家可以喊我付教授,不过,我先声明一下,我的职称可是正教授。” 风趣幽默的开场白,课堂上的气氛一下活跃了许多。 党校教授一般理论水平和讲课水平都不低。 水平太低了,在学员们中的口碑就差,一旦传到市委领导的耳朵里,就很难在党校的讲台上混得下去了。 至少安排给县处级干部进修班的老师个个都口才好,能把高深的理论讲得深入浅出,才能镇得住这帮“官油子”。 “官油子”是党校老师私下里对县处级干部进修班学员的称呼,一直延续下来,并不是仅仅针对温纯他们这个班。 这一方面是说,学员们混到县处级,在官场上多半有些资历,另一方面,大小是个领导了,平时免不了要给下级单位的干部们讲话上课,理论上也有一套,不太好糊弄。 果然,付岩春的讲课很有特色,完全不是那种枯燥的照本宣科,他把教材抛到了一边,不讲宏观经济博大精深的理论,而是结合国际国内经济形势,谈他自己的认识和看法,很多的观点温纯他们根本闻所未闻,有的甚至非常的尖锐。 很显然,付岩春是精心备了课的。 他针对国内经济的发展状况,主要结合外媒对“宏观经济”的评价来讲,好的不好的、顺耳的刺耳的评价都讲,党校这点言论自由还是有的。 祝庸之曾经和温纯说过,党校是中国思想最开放、言论最自由的地方。 当时温纯还不太理解,这会儿听了付岩春的讲课,才觉得很有道理。 付岩春对于宏观经济的讲授,结合了外媒的评论和自己的心得体会,往往一针见血,把台下的学员们唬得一愣一愣的,所以课堂上很安静,这些领导干部个个成了好学生,听得很认真,有的还记了笔记,再也没人关心谁缺不缺课了。 实事求是地说,付岩春讲的内容并没有多少的新意,但现在的领导干部读书实在太少,他们整天忙碌,大部分时间都花在了开会协调喝酒应酬上,平常多接触的是歌功颂德的理论,突然一下子听到反面的评论,当然会觉得耳目一新,他们也希望在课堂上多少学一点回去,今后在各种场合就可能派上用场,叫听的人也能感受感受他们的理论水平和创新思想。 讲台上,付岩春正讲得精彩纷呈。 突然,教室的门被推开了,季萍媛和黄平双双站在教师门口,看付岩春从眼镜片的上方看着他们,满脸通红的黄平还一本正经地喊了一声“报告”,然后又打了一个酒嗝,惹得大家一阵哄笑。 这要是换着全日制教育院校的教授,一定会很严厉的批评几句,至少要给他们脸色看。但是,付岩春教授不仅没有生气的迹象,还挥着手让他们赶紧坐到座位上去,然后很坦然地继续讲课。 慢慢的,大家的注意力又被付岩春教授生动有趣的叙述吸引过去了。 听得正津津有味呢,冷不丁响起了“路边的野花不要采”。 谁如此放肆? 第278章神通广大的财神奶奶 大家不由得侧目,纷纷寻找声音的来源,是黄平的手机在很顽强地歌唱。 黄平还趴在桌子上犯傻,被坐在旁边的郭长生捅了几下,才醒悟过来去摸腰间的手机。 有点迷糊的黄平捂着手机,对付岩春不住地点头:“老师,不好意思,呃,真不好意思。” 付岩春这回皱了皱眉头,不耐烦地说:“要接,出去接吧。” 黄平举着手机走出教室,却忘记了把门关上,就站在楼道里大声骂娘:“你麻辣隔壁的,老子在上课呢,吵什么吵?不就是欠你几个钱吗,你去问问,哪个业主不欠老子的,老子催过没有?你他妈的还想不想干了,不想干,趁早滚蛋。” 黄平的声音太大,话又粗鲁,付岩春只好停下来,背着手在讲台上来回踱步。 季萍媛坐在前排,实在听不下去了,就站起来把教室的门关上,回头还对付岩春不好意思地笑笑:“老师,他喝多了,别跟他一般见识。” 大概感觉情绪受了影响,付岩春打开讲义,按部就班地照本宣科了。 课要这么讲,就太枯燥无味了。 底下就有点唧唧喳喳地讲小话了。 温纯小声问季萍媛:“萍姐,怎么回事?迟到了?” “堵车,”季萍媛用笔记本挡着嘴,悄声说:“我很早就出了门,可九里湖又堵得严严实实的了,足足耽误了一个多小时。” “哦,那怎么又碰上那货呢?”温纯朝门外的黄平努努嘴。 季萍媛厌恶地看了看门外,小声说:“我的车下桥的时候,就看着那货站在桥中间,和一个渣土车司机在骂街。” 温纯笑道:“好歹也是位公司高层,怎么这么个素质?” “嗨,别提了,搞工程的,跟包工头打交道时间长了,就这德行。”季萍媛说话的时候,一脸的鄙夷,她偷看了付岩春一眼,又说:“你知道吗?九里湖大桥就是黄平他们修的,改天我得问问他,花了快一个亿呢,怎么就修了这么座破桥。” 他们正议论着呢,黄平推门进来了,他迈步的时候发现付岩春端着讲义看着他,忙把伸出的脚又缩了回去,立正站好,大声喊了一声:“报告。” 付岩春也被他的举动逗乐了,说:“算了,算了,快回座位吧。” 教授又继续讲课。 突然,温纯身后响起了手机短信的滴滴声,回头一看,李喜良正低着头在看手机,看完了,特意捅了捅季萍媛,张着嘴不发出声音,但从脸上的笑脸和嘴巴的口型看,应该是在说“谢谢”。 不用说,扶贫款到账了。 看来季萍媛号称是市财政局神通广大的财神奶奶,不是浪得虚名,她要卡着的钱,一分也出不去,她想拨付的,说办就能连夜办了。 温纯想,身边这个财神奶奶一定要加强联系,培养感情,日后肯定求上门的机会不少。 党校的教授们练就了一种本领,就是不管底下多少人,闹出些什么样的动静,只要不是像黄平接电话那样太过出格,他照样能讲自己的课。 党校教育跟全日制教育完全不同。 全日制教育有很强的制度约束,而党校教育,因为教育对象的不同,约束度相对小得多。 虽然在第一次班会上,班主任丁浩也宣布了有关的纪律,包括上下课纪律、生活纪律等等,但要想真正让这些学员们遵守,那可是难上加难了。 班会上也宣布过,不准在上课时接听电话,也是一条口头纪律。 可是,纪律刚宣布,就作废了。 因为郭长生的电话响了,丁浩还得苦笑着让他出去接听。 没人遵守的纪律,就是作废的纪律。 除了有上级领导在的场合,这些县处级干部的手机会处于震动外,他们何时曾让手机停息了声音? 这些县处级的学员们,党校老师们也不好直接批评。 就是批评了,他们也不一定能听得进去。 非但不能批评,资历浅一点,年纪轻一点的教员们还对他们非常客气,少不了要陪笑脸,最好是能打成一片。 如今的小教员们不比那些老教授们正统了,他们也是大社会里的普通一员,与这些有权有势的头头脑脑们混熟了,就算自己没有事,亲戚朋友难免总会在社会上惹点事什么的,或者是事惹上了人,说不定哪一天就碰到了这些领导的手上。 毕竟是给他们上过课的,不看佛面看僧面,昔日老师的面子多少会给点的,不是太大的事情,他们能帮忙的一定会伸出援手,日后同学们聚会也是一个炫耀的谈资。 小教员们其实也想通了,站在讲台上有什么了不起的,这些领导干部们又不是冲着你课讲得好,或者你理论水平高,你发表了多少论文、出版了多少学术著作,他们是市委组织部把他们请过来的,能给他们上课,是自己的一个运气。 这些人可大多是市委组织部重点培养的后备干部,说不定哪天就升到某个位置,如果印象好的话,提携一把也未尝可知。 古代的官员一般养几个师爷性质的幕僚,需要的时候帮助捉刀,现代的官员也需要有理论修养的人才,像市直机关工委每年都要搞一个县处级干部年度理论学习心得文章评比活动,就算不去参评,市局领导每年也都得交一篇理论学习心得文章,这时候理论家们就派上用场了。 能够帮助领导把理论学习心得表达出来,甚至形成特有的理论系统,并将理论与实践紧密结合起来,能在一定程度上帮助领导在更高层的领导面前露脸,留下一个有思想、有创新、有能力的好印象。 党校的老教授们偶尔在一起议论,还会提及某某高官曾经是党校的同事,后来得到了某个曾经的学员赏识,跟了几年之后,学员高升了,教员也就跟着一路官运亨通。 当然,某某高官的经历是一种机缘巧合的特例。 一旦有了想法,这种师生关系就只能维持一团和气。 绝大多数的党校教授们还是得长期面对现状,见得多了,也就慢慢适应了。我讲我的,你听你的。至于多少人听,多少人又听进去了,那不是我的事,是你自己的事。 都是国家公务员,党和政府的领导干部,大道理,他们比我们教授还懂。 既然懂,哪还需要我们再督促?不需要了! 县处级干部进修班的课属于板块式教学。 一个教授讲课就讲一上午,或者一下午,讲什么,怎么讲,都由教授自己掌握,只要不是太不靠谱,一般没有人过问和追究。 付岩春看时间差不多了,就提议课间休息。 第279章有奶便是娘 课间休息,教室里便热闹了起来。 县处级干部都是来自各县市区和市级部门的领导。 领导碰到领导,自然有说不完的话。 话题可能各式各样,但主题只有一个:联络感情,疏通关系。 这种需求每个人都有。 市级部门领导到下面的县市去,需要当地的书记、县长出来陪陪,一来显得自己很风光,二来吃喝住行有人安排; 县市领导站在发展本地经济的角度,也需要各市直职能部门多多帮忙,现在这年头公事公办也需要有熟人才能办得快捷顺畅,更何况多数的时候,往往要打擦边球,为县市争取更大的利益,熟人好办事; 市直职能部门之间,如果不是直接对口的业务部门,平时来往也不是很多,需要多沟通协调,日后彼此关照。别看现在没有关联,改天谁换个部门,正好就把自己管住了呢? 企事业单位的头头,别看花钱的时候气比较粗,可在官员面前腰杆子未必就能挺得很直,说不定什么时候生意上的事情就要人家审批核准。 总之一句话,山不转水转,日后会怎么转谁也说不好,但是,今天大家为了一个共同的进修目的转到一起来了,当然要首先建立起无比深厚的同学友情。 来党校参加县处级干部进修班,名义上这些县处级干部是来接受培训的,但他们更像是来沟通谈心、互通资源、促进交流、联络感情的,有什么公事私事卡在人家手上,也顺便来疏通疏通。 例如,西山县的扶贫款被卡在市财政局,李喜良通过与季萍媛的沟通,就顺利解决了。 官员们聚在一起,不管话题有多丰富,会很自然地形成一个中心人物。 在单位上,这个中心人物毫无疑问是一把手。 县里是县委书记,市直机关是局长,学校是校长,公司是总经理。 但是在进修班,既不是老资格的支部书记汤如国,也不是势头正劲的班长温纯,而是副班长财神奶奶季萍媛。 全国上下都以经济建设为中心,围着钱转当然是天经地义的。 当然,围着裙子转也是干部们的一大喜好。 要论实权,政府第一机关就是财政局,能实际“管着”各部门甚至包括党委各部门与司法部门的,招录公务员要给他们饭吃吧,履行部门职能需要工作经费吧,这个专项经费、那个收费返还,等等名目繁多的要钱收钱项目,要财政局审批吧,你盖新大楼要大把大把的钞票吧,如果不把你列入财力统筹项目,想在发改委立项的门都没有…… 拿人家的手软,吃人家的嘴短,求人家气短,这就是“有奶便是娘”的社会现实啊。 别的不说,季萍媛第一天出手就帮西山县解决了久拖不下的扶贫款,便足以让进修班的学员们高看一眼。 付教授一宣布课间休息,李喜良第一个跑过来,双手握着季萍媛的手不放,脸上堆满了笑,嘴里说不完的谢谢。 附近的几个县市干部,听说季萍媛解决了西山县的扶贫款,眼睛都快绿了,也都围拢来,又是恭维,又是拜托。 黄平打着酒嗝也凑过来,打趣道:“老李,班里就这么一朵花,你拉着不放手,还给不给其他同学机会啊?” 李喜良脸一红,松开了季萍媛的手。 季萍媛用手在鼻子底下扇了几下,笑骂道:“你这个酒鬼,昨晚上喝了多少啊,怎么到现在一说话还酒气熏天的。” 黄平摸摸大光头,作不满状:“财神奶奶,你嫌我长得丑可以明说嘛,何必非要给我安个酒鬼的罪名呢?”刚说到这,又打了个酒嗝,惹出一阵笑声。 季萍媛埋怨道:“老黄,你可不就是喝多了,一大早上的,九里湖桥就够堵的了,你还横在大马路上和渣土车司机骂街,你这不是添堵吗?要不是你,我今天可能还迟不了到。” 黄平气呼呼地骂道:“这司机也太他妈操蛋了?” 温纯问:“老黄,怎么回事?” “明明是他的破车七挤八歪的把路堵了,别人指责他几句,他竟然跑出来骂街,”黄平学着司机的样子说:“这他妈谁修的破桥啊,坑坑洼洼的,害老子车都开不好。” 李喜良说:“这人家骂的对啊,要是桥修得好一点,道路也通畅些啊。” 这句话一说,黄平毛了:“老李,你站着说话不腰疼啊,告诉你,这桥就是我们公司修的,要是政府舍得投入,我不知道修他妈的双向八车道,让大家开起车来像开飞机一样。你知道吗,桥都交付使用好几年了,市里还拖欠我公司几百万呢。” 黄平这么一说,季萍媛不高兴了,她指着黄平说:“老黄,你这话说的不厚道哦,九里湖桥,市里投入的资金接近一个亿,你们就修出这么座烂尾桥,还好意思说财政投入不够啊。” “这个,”黄平四下看看,指着市政设计院的副院长胡唯一说:“这个你要去问市政设计院的老胡,我们是按图施工,他们设计成这个鸟样,怪得了我们吗?” 胡唯一正站在讲台边上和付岩春讨论当前股市动向,突然被黄平指责了,一头雾水,转过头说:“老黄,你又说酒话了?你找财神奶奶要钱,把我扯进去干什么?你的工程款没到位,我的设计费不也还欠着吗?” 坐在季萍媛身边的温纯听得更是莫名其妙,九里湖桥三年前就通了车,怎么到现在还拖欠着设计费和工程款呢?接近一个亿的投入也不算少了。 黄平和胡唯一口口声声都在说拖欠,搞得季萍媛面子上有点挂不住,她沉着脸说:“看在我们同学一场的份上,等进修班一结束,我向市审计局建议,重新启动对九里湖桥工程竣工审计,让城建局按照审计结果向财政局打报告,该付的款我立即拨付到位。” 财政审计是通的,季萍媛说得出来就一定做得到。 一看季萍媛认真了,黄平立马软了下来,嬉笑着说:“哎呀,我的财神奶奶,这不是同学之间开几句玩笑嘛,你还当真了。算了,算了,算我错了还不行吗?这样,周末晚上我请同学们喝酒赔罪,怎么样?” “好!”众人纷纷叫好。 县处级干部们正常工作的时候,每天应酬不断,喝酒是家常便饭,喝多了就骂娘,说谁他妈的再喝酒谁他妈不是东西,可连着几天不上酒桌,不少人心里还真有点痒痒。 第280章要才有才,要貌有貌 九里湖桥的话题被黄平请喝酒岔过去了。 但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温纯却从他们的交谈中,感觉这里面有些不太正常,市里投入了接近一个亿,工程量和质量都摆在那,而设计单位和施工单位还在叫苦,那钱都用到哪去了呢? 按曾国强的说法是,温纯“咸吃萝卜淡操心”的老毛病又犯了。 这个时候,付岩春走了过来,说:“请喝酒,老师能参加不?” 黄平忙说:“求之不得,求之不得,只是教授们不要嫌学生们粗俗就行。” 付岩春大笑道:“哈哈,酒桌上分什么老师学生啊。省委党校有个教授叫祝庸之,就最喜欢和学员们喝酒了,他说,酒桌上能看出真性情。不过,丑话我先说在前头,我是个穷教授,靠几个死工资养家糊口,可回请不起你们这帮县太爷啊。” 胡唯一接过话来说:“付教授,你是经济专家,你帮我们研判一下当前股市走向,买对了一只股票,喝酒的钱不就是毛毛雨啊。大家说,对不对啊?” 谈到赚钱,季萍媛也是兴趣高涨,她问道:“付教授,股市震荡下行已经大半年了,是不是到底了?” “快了,快了。”付岩春作为一个经济学方面的研究者,自然很喜欢对经济问题发表看法。“据我观察,应该是差不多了。研判股市,还得从我刚讲过的宏观经济入手,为了应对国际金融危机,世界各国都采取了相应的措施。就国内而言,政府加大了基础设施建设的投入力度,进一步拉动了内需,整体经济形势正在回暖。” 黄平点头。 季萍媛也点头。 温纯也在频频点头。 基础设施建设的投入加大,财政局能看清资金走向,路桥公司能承接工程,望城县有了拉动经济的三大项目,这一点他们都深有体会。 付岩春继续侃侃而谈:“股市,是一个国家经济发展的晴雨表。它不可能一熊到底,随着经济的复苏,应该会慢慢地回暖。就其趋势来看,基本到了谷底。上半年,股市会小幅震荡反弹,到下半年,将会出现较大的涨幅。” 胡唯一听了,点点头:“付教授这么一分析,我觉得就有底了,不瞒大家说,我手里还套一些。要这样的话,我也不急了,等着下半年解套吧。” “这才是一个成熟投资者应有的心态。股神巴菲特就说过,真正从事资本运作的股市经营者,绝不仅仅关注当下的市场,而是关注长远。10年,20年,甚至更远。” 温纯听了会儿,道:“付教授,你干脆结合宏观经济理论,给我们上堂股市课吧。” “没问题。讲宏观经济,不讲股市,那是不可能的。”付岩春看了看温纯,突然换了话题:“温纯,你是班长,像今天这样,再好的课题也讲不出效果来啊,我提个建议,你们班委和支部开个会,强调一下,就像经济运行要有正常的秩序一样,课堂上总得有个基本的纪律吧?” 温纯带着歉意笑了笑,说:“对不起,付教授,第一天上课大家可能还有点不太适应。我和老汤、萍姐商量一下,下午就安排开个会。” “好,我们继续上课吧。”付岩春转身上了讲台,继续讲课。 大家自觉地把手机铃声调到了震动。 一大帮子县处级干部,平时以自我为中心惯了,突然受到课堂纪律的约束,确实一下子适应不了。何况在当地和单位,都是有头有面的人物,有的甚至就是主持工作的一把手。 既是人物,事情就多。事情多,电话就多。 虽然老师讲课的时候再听不到手机铃声了,但是,看手机,发短信,把头低到桌子底下窃窃私语,这些个状况还是避免不了。 付岩春讲股市也是头头是道,用历史的经验来描绘未来的前景,这是股评人士和经济学家的拿手好戏。 像胡唯一、季萍媛等一批炒股的学员更是听得如痴如醉,他们需要理论的实用性,而像温纯、李喜良等几个对股市接触不多的学员也听得如饥似渴,他们需要理论的装饰性。 正听得津津有味,温纯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他这个班长要以身作则,不好意思掏出来,就下意识地掐断了。 过了一会儿,手机又震动了,很顽强。 温纯还是担心三大项目上会遇到什么意想不到的问题,便侧着身子把手机掏出来看了看。 这一看,心跳就加速了。 电话是明月打来的。 温纯的脑海里便闪过明月恼怒的样子。 这个临时女友自从离开了望城县之后,就失去了联系,最初温纯还拨打过明月的电话,但一直提示关机。经过了几次之后,温纯也不好意思继续骚扰,加上应付选举忙得不亦乐乎,就没有再联系过,只在过年的时候发过一个短息,也没收到回复,渐渐地就淡忘了。 没想到这个时候,她把电话打过来了。 温纯痴呆呆地望了一会儿,正犹豫着接还是不接,震动已经停止了,明月那边挂了电话。 抓着手机,温纯的心里就有些空落落的。 后悔也晚了,温纯想了一下,给明月发了个短信:“对不起,我正在上课,下课给你打过去。” 很快,明月的短息回过来了:“哈,当领导了,给下属讲课呢。” 明月显然是误会了。 温纯回复:“不是,我在党校学习。” 明月回复:“好啊,祝贺你,又要高升了,把老朋友都忘记了。” 温纯不知道该怎么回复才好。 这个蛮不讲理的家伙,明明是自己关了几个月的机,反过来却倒打一耙,把责任推到了别人身上。 这是明月的惯用伎俩。 正发呆呢,身边的季萍媛轻轻地碰了温纯一下,笑问道:“犯什么傻呢?想女朋友了?” “没,哪里有女朋友?”温纯尴尬地把手机放回了口袋。 季萍媛说:“切,跟萍姐还不好意思呢?财政局里丫头多的是,要才有才,要貌有貌,要不,我给你介绍一个?” 第281章又惹出麻烦来了 “上课呢,萍姐。”温纯故意岔开话题。 “哼,装吧你就,别以为萍姐不知道啊,晓翠可什么都跟我说过了。” 什么?听季萍媛提到这茬,温纯心里有些惶惶然。 只不过答应做一阵子临时男友,未必王晓翠这个也和季萍媛讲了? 不会,王晓翠和季萍媛还没打过照面呢。 想到这,温纯心里踏实了一些,便笑笑不再说话,作认真听讲状。 季萍媛得意地撇撇嘴,也把注意力集中到滔滔不绝的付岩春身上。 好不容易熬到下课了,温纯赶紧收拾东西,装进了公文包,只等着付岩春夹着讲义走出教室,便冲了出去,站在去食堂的走道旁,拨通了明月的电话。 明月却把电话掐了。 继续拨,通了,可还是没接听。 等到最后,有个女声刚说了句“你好”,温纯迫不及待地说:“你好,明月。” 刚说完,温纯就苦笑着摇头,因为电话里的女声继续在说话:“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候再拨。” 温纯看看手机上的时间,已经过了十二点,应该下班了。 心里纳闷了一会儿,温纯才醒悟过来,这是明月的报复行为,因为刚才明月第一次打过来的时候被温纯掐断了,第二次再打过来,等到震动结束温纯也没有接。 温纯继续拨过去,这回明月才接了。 温纯才说了一句“你好”就被明月打断了,她明知故问:“先生,您谁呀?” “我,温纯。” “您拨错了吧?请问,您找谁?” “明月,别闹了,我认错还不行吗?” “不行!你可以把我忘了,我可忘不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嗯……”温纯犹豫着。 明月毫不客气地说:“嗯什么嗯?你欠我钱,想装糊涂赖账啊。” “知道,知道。小鬼哪敢赖阎王的帐啊。”温纯笑逐颜开了,还惦记着拿欠账来说事,这说明她没真生气,便说:“过年的时候我就想还来着,可找不到债主,这不能怨我啊。” “哼,算你识相。”明月终于笑了。“怎么的?才当县长,又去党校进修,看来,你的官运不错啊。” 温纯苦笑道:“哪里,明月,你是知道的,三个项目的事正忙着呢,本来是走不开的,可……” 明月拦住了他的话头:“得,得,你少卖乖,我想去还去不了呢。怎么样,还好吧?” 温纯直截了当地说:“不太好。” 明月笑了:“哈哈,活该!谁叫你不搭理我的呢。” 温纯知道和明月纠缠不清,便问道:“对了,明月,这几个月电话不通,也不见人影,你忙什么去了?” “哟呵,看来你还挺惦着我的嘛,我们有这么好的关系吗?” 明月的意思是想说,我们之间是欠债的和债主关系,没想到,温纯顺杆就爬:“你是我前女友嘛。” “臭美吧你。”明月还是乐了。 温纯假装认真地说:“真的,骗你是小狗。” “恶心啦。”明月笑了:“你还没吃饭吧?” “你怎么知道的呢?又发明新的科技仪器了?”温纯不解地问道。 “用不着。”明月笑嘻嘻地说:“你看你,肉麻兮兮的,要是吃了,不要恶心得吐出来啊。” “哈哈,你呀,伶牙俐齿,i服了you!”温纯逗完,又说:“明月,说正经的,这段时间你忙什么去了?” 明月也认真了起来,说:“从望城县回来,我去了挪威一趟,国际刑警组织召开基因追踪仪试验评审会,部里征求各省厅的应用成果,正好我们在望城县查找人质和追踪逃犯的事情报到了省厅,省厅就派我参加了。” 温纯将电话换了一个耳朵:“太好了!我也算间接地对推动国际刑警的装备发展作出微薄贡献了。” “算,当然算。”明月高兴地说:“温纯,你猜猜,我现在干上什么了?” “看你开心的,是不是当厅长了?”温纯故意逗道。 “去你的,刚才还要说正经的,一会儿又胡说八道了。”明月又不高兴了。“猜得着就猜,猜不着呢……” “是不是你就告诉我了?” “就使劲儿猜!” “你……干刑警了!”温纯突然想起来了,她在清远市郊区那个五星级宾馆里,曾经跟自己说过最想干刑警,现在这么得意洋洋的让自己猜,八成是换到了她心仪的岗位了。 “你太有才了!”明月夸奖道。“我调市局刑侦大队了,刚报到没几天,坐在办公室里臭美呢,就想起你来了。” “呵呵,你也真是的,省厅科技处呆着好好的,偏偏跑到市局刑侦大队来。老实交代,是不是当上大队长了?” “哎呀,不愧是圆通大师的得意弟子,厉害,厉害。”明月在那边吐了吐舌头,和温纯斗起嘴来,就忘记了刑警的身份,活脱脱一个俏皮的大姑娘。 几个月没见面,仿佛有说不完的话,温纯要问明月在挪威的所见所闻,明月要问温纯选举县长的斗智斗勇,手机从左手换到右手,又从右手换到左手,说了差不多快二十分钟了,嘻嘻哈哈还意犹未尽。 下课之后去食堂吃饭的人都返回了,看见温纯的电话还没打完。 黄平就喊道:“温纯,还不吃饭去呀,有人可等急了。哈哈。” 温纯脑子一下子没换过来,等看见黄平暧昧的笑容,才想起来应该是王晓翠,所以,他侧过脸对黄平和李喜良笑笑,说:“马上就去,马上就去。” 黄平喊话的声音比较大,明月在电话里听见了,就问:“谁呀,这么惦着你呢。” “哦,班里的同学喊我去吃饭呢。”温纯含糊道。他心里首先闪过的念头是,扮演王晓翠临时男友的事,没有必要让明月知道。 明月穷追不舍:“别打马虎眼,我是问谁要等急了?” 温纯眼珠子一转,说:“食堂里的师傅们,学员们不吃完,他们下不了班。” “那你快去吧,别让师傅们久等了。” “不急,不急,总有吃饭慢的。”温纯假装客气。 这一客气,又惹出麻烦来了。 第282章哪里来的母夜叉 原来是季萍媛吃完饭回来了,见温纯还抱着电话在煲电话粥,她凑到温纯跟前,大声说:“温纯,这谁呀,一个破电话打起来没完没了的。” 明月本来准备挂机的,突然听见一个女人的声音很不客气地在指责自己,心里便很不舒坦,问道:“哪里来的母夜叉,管得够宽的嘛。” “没事,没事。”温纯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得含含糊糊两头打马虎眼。 季萍媛是真急了,她叫道:“什么就没事啊,晓翠急得眼泪都快下来了,人家是你的女朋友,又不是你的女仆人。” 温纯赶紧捂手机,可没来得及,季萍媛的话全传进了明月的耳朵里。 “好啊,我说怎么好几个月没动静呢,原来是又有新欢了。”明月嘲讽道。“快去吧,免得人家生气了,你吃不了还要兜着走。” “哎,明月,……”温纯还想解释,明月已经把电话挂了。 这个时候的温纯有如钻进风箱的老鼠两头受气,还有苦难言。 见温纯无可奈何收起了电话,季萍媛喜笑颜开:“快去吧,晓翠帮你把饭菜都打好了。” 温纯有气无力地走到食堂,果然见王晓翠站在食堂门口焦急地张望,远远地见温纯过来了,蹦蹦跳跳地跑出来,拉着他的手,笑嘻嘻地往食堂饭桌旁拖。 温纯心里正郁闷着呢,暗道:“就算是要假戏真做,也用不着这么逼真吧。” 王晓翠可顾不得看温纯的脸色,把他拖到饭桌边,两人面对面坐下。 温纯吃得心不在焉,心里一直在盘算该如何跟明月解释。 王晓翠却吃得有滋有味,吃一口,还抬头看温纯一眼,那神情,仿佛温纯是他的下饭菜一般,再看一眼,又吃一口,真香啊! 温纯低着头吃饭,随口问道:“晓翠,你都和萍姐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呀。”王晓翠一脸的无辜。 “好像……她知道的不少。”温纯含含糊糊地说。 王晓翠稍稍犹豫了一下,说:“是……李喜良刚才吃饭的时候和萍姐说的。” 温纯抬起头,看了她一眼,平静地说:“真的吗?” “真的,我什么都没说。怎么了?”王晓翠有些窘迫,还在解释。 温纯又继续埋头吃饭,心不在焉地说:“哦,没事,吃饭吧。” 下午的安排是看录像,中央党校一个教授关于科学发展观的解读。 温纯听得心神不宁,不知道该和明月怎么解释才好,只得闷闷不乐地熬着。 录像看到一半,丁浩从后门悄悄进了教室,他扫视了一下全场之后,招手把汤如国、温纯和季萍媛喊了出去,四个人在隔壁一个教室里坐下,问道:“我听付教授说,郭长生上午没来上课,下午人又不在,你们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汤如国、季萍媛和温纯都摇头。 “太不像话了,就算是有事,也要请个假吧。真要是工作上离不开,又何必跑来占名额,把组织的关心和培养当成什么了?”汤如国还是一如既往的严肃。 这个市委秘书长,确实有老同志的认真劲儿,年轻的领导上来之后,对他的正统和死板看不惯也很正常。 “以前有的学员赶上选举或者其他突发事件,要回去处理一下,请假十天八天也是有的,好像还从来没有出现过第一天上课就不辞而别的现象。”丁浩身为进修班的班主任,学员出了问题,他是有责任的。 汤如国说:“丁校长,我觉得对于这种把进修当儿戏的不良现象,党校也不能太迁就了。”他说说这个话,并不仅仅是针对郭长生无缘无故缺课一天,也含着对刚开课就请假、迟到早退不遵守课堂纪律等等现象的不满。 丁浩苦笑了一下,说:“都是领导干部,我们以为这么点自觉性还是有的吧。” 对于丁浩的态度,汤如国有些不满,他转头对温纯说:“小温,考勤表上就给他打旷课,结业后如实交给组织部。” 温纯为难地看看季萍媛。 季萍媛笑了笑,说:“小温,你和郭长生在望城县共过事,要不,你给他打个电话,先了解一下情况再说。” 班长和副班长的态度暧昧,汤如国这个支部书记也不好再坚持,只“哼”了一声,不说话了。 温纯拨打了郭长生的电话,过了一会儿才接通,只说了没两句,电话就挂了。 丁浩迫不及待的地问:“怎么样?” 温纯说:“他只说,快了,快了,已经到了九里湖桥。” 丁浩松了口气。 四个人回了教室,录像片已经放完了。 按照课程安排,休息之后应该是专题讨论课。 丁浩提议专题讨论课改在明天下午一起进行,利用这个时间开个班会,再次强调上课不得迟到早退、不要随意接打电话、有事外出要请假等等近乎小儿科的要求。 汤如国一本正经地讲了一番大道理。 季萍媛主动说明了情况,确实是回去帮助解决西山县扶贫款的问题,本来是想赶在上课之前到校的,实在是因为九里湖桥堵车才迟到了。 这一点,李喜良马上站出来替她作证,说上午上课的时候,县委书记马民权都发来短息,说款已经拨付到位了。 黄平还在低头摆弄手机,汤如国不满地看了他一眼。 温纯作为主持班会的班长,就点名让黄平也说明一下昨晚上外出没请假,早上又迟到的原因。 黄平昨晚上回去,是被公司的一个劳务承包老板请去喝酒唱歌,闹到大清早才昏头昏脑地往回赶,在九里湖桥上又和渣土车司机发生了口角,要不是季萍媛正好路过把他拉了回来,还不知道会吵到什么时候。 中午休息了个把小时,黄平的酒也醒差不多了,他迟到的原因说不出口,还借着酒劲在课堂上大声接听电话,现在也知道错了,就半真半假地做了检讨。 其他的学员也表了态,说党校的课程安排很有针对性,教授的水平也高,没有听课学习是一种遗憾。 都是有职务有级别的干部,点到为止吧。 最后,温纯主动承担了向郭长生传达班会精神的任务。 第283章又是女的来电话 郭长生电话里说快了,快了,可到了晚上就餐的时间,温纯也没见到他的人影。 吃饭的时候,李喜良、王晓翠和季萍媛凑在一起边吃边说笑,温纯一直有些心不在焉,一方面是对郭长生的担忧,更多的还是在想着如何向明月解释所谓的女友问题。 正吃得味同嚼蜡,温纯的手机突然响了。他以为是郭长生,心里盼着是明月,掏出来一看,却是甘欣,她这会儿应该是刚刚下班,还呆在办公室没走。 甘欣礼节性地问了问温纯在党校的学习生活情况,又问温纯现在在干什么? 温纯回答在食堂里就餐。 甘欣也听出来有些嘈杂,说话的声音便大了一些。 又是女的来电话? 坐在温纯身旁的王晓翠看似不在意,还在听季萍媛说话,但神情中还是有些不太自然,很显然,温纯电话中柔美的女声引起了她的警觉。 温纯怕产生更多的误会,也知道甘欣这会儿打来电话一定是有话要说,便举着手机走出了食堂,来到林荫道上的香樟树后。 “我出来了,”温纯边走边说,他更关心三大项目的事,所以,他问:“甘欣,家里情况还好吧?” “嗯,还行吧。”甘欣犹疑一下,又说:“下午开了一个书记办公室,秦书记提议调孙少锋来接手三个项目的管理……” 温纯心头一惊,没等甘欣说完,他急忙问道:“临走之前还说让我工作学习统筹兼顾一下,怎么一下子就变了?” “秦书记说,你要脱产三个月,三大建设工程正要大干快上,耽误不起啊。” 温纯心里有些着急,说话的口气就有点重:“我才走了没两天,后期的工作我也事先安排妥了,怎么就说耽误不起呢?” “这个……我也说不好。所以,我才给你打个电话,通报一下情况。” “那郭县长是什么意见?” 温纯认为,三大项目是省市关注的重点工程,重要性不言而喻,自己从招商引资开始就参与其中,在没有担任副县长之前就一直以常务副指挥长的名义负责协调管理,对情况最熟悉,又是学土建专业出身,无论从哪方面来讲,应该是最佳的分管领导。 郭咏作为新当选的县长,也是急于想要通过三大项目的政绩来证明能力和水平,现在秦方明突然提出用孙少锋来换温纯,以他的脾气秉性,应该会有他自己的看法。 可甘欣回答说:“郭县长没有意见。” 应该说,共事一段时间以来,郭咏对温纯务实高效的工作作风还是非常欣赏的,温纯也帮他分担了不少的具体事务,这个时候他对于更换三个项目的分管领导却没有意见,一方面的可能是,他对温纯突然主动提出要来党校进修学习,实实在在地有意见,还有一个更大的可能,那就是他也认定了温纯不会再回望城县当副县长了。 与其被动地等温纯三个月学习结束,还不如主动让其他人提前接手介入。 沉默了一会儿,温纯又问:“那孙少锋以什么名义来管呢?不会再设一个常务副指挥长吧。” “秦书记提议孙少锋担任县长助理,在会上他已经布置让我快点下令。” “不对吧?这么快。甘欣,增设县长助理,不要履行组织程序吗?” “不用。我请示过市委组织部,答复说,县长助理级别还是正科的话,县里自己就可以任免了,给市委组织部报备一下就行了。” 这么说来,孙少锋要接管三个项目的管理已经不可改变了。 温纯感觉,这其中有些奥妙,应该不会是甘欣说的这么简单。秦方明既没有事先向自己透点口风,又做通了郭咏等人的思想工作,由此可以判断出来,他是铁了心要把自己挤出望城县了。 一旦温纯被挤出去,孙少锋接任副县长就顺理成章了。 而且,迹象表明,他的这种做法还得到了市里某些领导的默许。 事实上,秦方明清楚地知道,温纯是席菲菲的心腹,林亦雄和席菲菲和南延平、黎想在一个阵营,谭政荣则与粟文杰在同一条线上,为了达到挤走温纯的目的,他只能投靠谭政荣。 由于高亮泉在望城县的失势,谭政荣也正需要政治上得力的帮手,所以,秦方明与谭政荣一拍即合。 市委组织部长李开富早先是谭政荣的秘书长,他们之间的默契不用太多的暗示,望城县增设一个县长助理,级别上不属于提拔,自然不会干预。 失落和辛酸一起涌上了心头,温纯一时无语。 甘欣了解温纯,自然懂得他现在的心情。她安慰道:“温纯,你现在先安心学习吧。离开望城县,或许会有更好的发展空间。” 温纯无声地笑了笑,说:“甘欣,我对望城县有感情,对三大项目放心不下,我不是不想又更好的发展空间,问题是现在我想干事情,把席书记手上没有完成的项目善始善终地做好。可这……唉,不说了,太没意思了。” 甘欣又提醒说:“温纯,我这几天也想了好多,这样的工作环境确实对你的发展不太有利。这样吧,你就当什么没发生,适当的时候,我来向席书记探探口风。” 温纯一激动,鼻子就酸酸的,心里对甘欣的愧疚又增添了好几分。“甘欣,谢谢你。我也正好利用三个月的学习时间,好好充实一些自己,沉下心来整理整理思路,事已至此,静观其变吧。” 面对既成事实,再说什么就是多余的了。 甘欣便避开这个话题,问了一些党校里的情况,听说教授们的讲课很精彩,甘欣说有机会也得争取来学习。 温纯本来想问一问三大项目当前的情况,但那样还是会扯起不开心的话题,所以,也就只问了问于飞、曾国强等人的情况,才离开没几天,似乎心里很惦念他们,还有于飞那可爱的儿子。 两人正说着,热心过度的季萍媛又跑出来添乱了。 第284章替别的女人吃干醋 季萍媛吃着吃着就发现,王晓翠的神情不太对头。 只见她傻呆呆地夹着菜却不知道往嘴里放,眼睛是不是看着门外。 季萍媛才想起来温纯跑出去接一个女人的电话,很有一会儿没回来了。 有什么话不能当着王晓翠讲?为什么一谈起来就没完?是不是中午那个女的又来电话了?一男一女这么纠缠不休是什么关系? 怪不得王晓翠像个受气包似的,换做任何一个女孩子,男朋友与一个女人这么黏糊,都是要有意见的。 季萍媛这个财神奶奶,在市财政局是位说一不二的女强人,有着强烈的女权思想,搞财会的女同志多,但凡女下属受了男人的欺负,她都会挺身而出讨个公道。 不知道王晓翠用什么法子打动了这个财神奶奶,反正只要作出一副受了委屈的摸样,季萍媛就会母性大发,替王晓翠出头来吃这份干醋。 她扒拉完几口饭,就跑到香樟树边偷听了一会儿,听出来给温纯打电话的果然是个女的,而且扯的是谁家的儿子多么多么乖巧之类的咸淡,她气不过,冲出来喊道:“温纯,跟谁啊,没完没了的,烦不烦啊?” 温纯笑笑,示意季萍媛不要乱说。 季萍媛抢过温纯的电话,吼道:“哎,你谁呀,怎么总缠着温纯?” 甘欣有些发懵:“我是温纯县里的同事,向他汇报一下工作,不行吗?你谁呀?” 季萍媛笑道:“哈哈,我叫季萍媛,温纯的同学。大姐跟你说啊,温纯有女朋友了,你别中午晚上的总给他打电话,多没意思啊,是不?” “谁中午晚上总打电话了?我这才第一次跟他打电话汇报工作。”甘欣委屈的眼泪涌了出来。 啊?还不是中午那一个。 季萍媛有点傻了,举着电话愣在了一旁。 温纯忙把电话抢过来,向甘欣解释:“甘欣,对不起,刚才跟你通话的是市财政局的季局长,她是个热心快肠的好大姐,有点情况她闹误会了,我替她向你赔礼道歉。” 甘欣也不好发作,只小声说:“温纯,没事,我们之间还用这么客气么?没别的事,那我就挂了。” 当着季萍媛的面,有好多的话也没法说,温纯只得说:“好,县里有什么事我们再联系,你也吃饭去吧。” 闹了个大误会,季萍媛的面子上有些挂不住,她冲温纯不好意思地笑笑,悻悻地走了。 挂了电话,温纯又回到了食堂,见王晓翠还愣在餐桌旁等着,就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肩膀,端着盘子又吃了几口,就说吃好了。 王晓翠默默地把盘子接过去,送到了洗碗池子里。 出了食堂,温纯提议在院子里散散步,王晓翠开心地笑了,挽着他的手,在校园里转悠,不时会碰上进修班或者女干班的学员,互相打着招呼问候。 走近了梅子山,温纯见四下无人,便说:“晓翠,有件事我还是告诉你,我有女朋友了。” 王晓翠似乎早有预料,立即回答说:“嗯,知道了,我们也就是演演戏。” “是啊,我们的戏是演给观众看的,某些观众入了戏,这说明我们的演技还比较高超。你说,对吧?”温纯想要表达的意思是,让王晓翠别入了戏出不来,把戏演过了头,但他这样的话又不太敢挑明了说,怕伤到了王晓翠本就受了伤的心。 没想到王晓翠更大方,她通情达理地说:“我懂的,你放心。温纯,哪天有空了,带我去见见你的女朋友,有些话当面说清楚了,她就不会误会你了。” 温纯暗暗叫苦,谁是自己的女朋友呢?但话已经说出去了,也只能含糊着答应。 默默地走了一会儿,王晓翠突然说:“哦,对了,昨天旁晚的时候,范建伟跟我通了个电话,他说他已经和谈少轩几个校友联系上了,等大家有了时间,一起聚聚,他让我问问你,是我们去市里呢还是他们来党校。” 温纯想了想,说:“最好是他们能来党校,我们去市里不太方便,还得他们接啊送的,太麻烦了。” 王晓翠点点头,说:“我也是这么想的,回头我和老范说一声,定好了时间提前告诉我们一声。” 这时,李喜良给王晓翠打来电话,问她是不是和温纯在一起,王晓翠答应了一声,便把电话递给了温纯。 李喜良说:“呵呵,不好意思,打扰了。” “没关系,我们吃完饭散散步。”温纯冲王晓翠眨眨眼。 “你的电话是不是没电了。”李喜良也怕引起误会,就先说明了一句,那意思本来是要打你电话的,并不是有意想要查王晓翠的去向。 温纯把电话掏出来一看,果然是关机了。大概和甘欣通话的时间太长,手机电池耗光了。 “真是没电了。老李,有事吗?” “我就是告诉你,郭长生回来了。” “哦,”温纯想起来还要和郭长生谈谈遵守纪律的事,刚才被季萍媛一打岔,差点把这事给忘记了。“好,我马上回来。” 温纯回到宿舍,刚走到郭长生的房间门口,就看见他的房间里站了几个进修班的学员,他们围拢在他的身边,问长问短。 温纯挤过去一看,原来郭长生的脸上有几条伤痕,临江医学院的涂明强想帮他察看一下,郭长生侧过头去拒绝了。 “老郭,怎么回事?”温纯问道。 郭长生咧咧嘴,说:“昨晚上出去的时候走的急,被一根树枝绊摔了一跤,没事的,过几天就好了。” 涂明强却说:“这不太像摔的吧?” 郭长生有些慌张,他没有正面回答涂明强的疑问,而是面向温纯说:“小温,你是不是找我有事?” “哦,是这样的,我们下午又开了个班会,丁校长跟大家强调了几点学习方面的要求,你没有参加,就让我转达一下。”温纯说完,看了看众人。 涂明强等人知道温纯要和郭长生谈无故旷课的事,都是有头有脸有点级别的干部,怕郭长生脸上挂不住,就纷纷告辞出去了。 第285章你女儿长的不错啊 “老郭,吃了吗?要没吃的话,我们一起出去坐坐。”温纯关切地说。 虽然郭长生和温纯以前有过一些不愉快,但是,从进了党校之后,郭长生对温纯的态度十分友好,甚至有些巴结的意思。 温纯也不是小肚鸡肠的人,看郭长生有意示好,原先又在望城县一起共过事,当时郭长生是县委宣传部长,对落魄之中的温纯也没有太多的歧视。 只是后来,温纯跑到莲江县去搅黄了郭长生招商引资的好事,还害他背了处分,把郭长生当莲江县副书记的希望也给破灭了。 此后扣押曾国强的过节也是因为高亮泉从中唆撺产生的,为此,温纯还让郭长生吃了不小的苦头,想起这些,温纯的内心里多少还是有点愧疚。既然郭长生没有因此而记恨自己,自己也就没有必要耿耿于怀了。 好歹现在还同学一场。 “吃过了。”郭长生往床里面挪了挪,拍了拍床头,说:“小温,有话坐下来说吧。” 温纯并没有坐下,只问:“老郭,脸上的伤没事吧,要不要我陪你去医务室看看?” 郭长生咧咧嘴,说:“小温,谢谢你,没事的。” “那就好。”温纯瞟了郭长生的脸一眼,郭长生笑笑,下意识地摸了摸伤处。 温纯给郭长生倒了杯水,递到他的手上,很诚恳地说:“老郭,你比我年长,过去的有些事我可能做得过头了点,还请你多多原谅啊。” 郭长生摆着手说:“小温,过去了的事就让它过去了,不提了,不提了。” 冤家宜解不宜结。 这一条为人处事的原则,在官场上同样适用。 温纯也没想在过去的事情上多纠结,他在郭长生的身边坐下来,说:“老郭,今天头一天上课,不少人请假,迟到,课堂纪律也不太好,党校领导对我们班里这些现象有点看法,丁校长提出来了,希望我们能够自觉遵守相关的学习纪律。我和老汤、萍姐他们几个商量了一下,觉得还是不要让党校领导太为难的好。” 温纯的话说得有点含蓄,但意思表达得很清楚。 郭长生说:“我明白了,昨晚上家里有点私事,走得有点匆忙,没来得及打招呼,这方面以后我会注意的。” 郭长生这话说得有点勉强,走的时候没来得及打招呼,赶不回来上课,打个电话,发了短信也是很方便的事。 温纯想想,觉得郭长生可能他的难言之处,也没有多追问,只说:“老郭,你是我的老领导,现在我们又是同学,如果有什么难处,不好跟大家说的话,可以跟我说说,能帮得上忙的,我绝不会袖手旁观。” 郭长生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恐惧,但,欲言又止。 稍稍犹疑了一下,郭长生才说:“小温,你为人豪爽仗义,我感觉得出来,以后真有事需要你帮一把的时候,我会开口的。” 善于察言观色的温纯心里明白了几分,看来,郭长生是真遇到麻烦了,只是对自己还不够信任,还没有走到非要自己帮忙的地步,所以,才遮遮掩掩地留了一句客气话。 既然郭长生不肯明说,温纯也不好勉强,只把下午开班会的情况说了说,交代郭长生好好休息,便告辞回了自己的房间。 实际的情况正如温纯所料,郭长生惹上麻烦了。 昨晚上他急急忙忙地外出,是接了老婆的电话,赶回望城县去了。 郭长生调任莲江县副县长的时候,老婆还在望城县色织布厂上班,女儿在望城中学上学,今年上高三。 后来,老婆的单位效益不好,下岗回家了,在家呆了几个月,看郭长生也没办法帮助解决工作问题,老婆就在县城里租了一个小门面开了个小花店,顺带照顾女儿备考。 昨晚上,几个不三不四的小青年到花店来闹事,扬言说郭长生欠了人家的钱,他们帮忙上门催讨来了,今天要是讨不到,就要砸店了。 老婆纠缠不清,害怕不过,便给郭长生打电话。 郭长生一听,急忙出门打车赶回去。 因为是晚上,九里湖大桥还算通畅,半个来小时就到了家,和几个小混混一谈,马上就弄明白了又是那个曾为锁捣的鬼,他收买了几个小混混,专门来找茬的。 为首的是个手臂上纹着一条老鹰的半大小子,他怪笑道:“郭县长,你躲到哪里去了?既不在莲江,又不在望城,你变成了躲债的杨白劳了。” 郭长生气愤地说:“我又没欠你们钱,躲什么躲?” 旁边有个青皮头把眼一瞪,挥舞着手里的木棍说:“废话少说,我是帮别人讨债的。” 郭长生苦笑着说:“小兄弟,别人说我欠他的钱,让他拿出证据来好了。” “这个,我就管不着了。有钱还钱,没钱给个说法吧。” 郭长生小声哀求道:“小兄弟,我现在在市委党校学习,这事能不能等我学习完了再说。” “老鹰手”冷笑一声,说:“嘿嘿,可以倒是可以,可我们弟兄几个总不能白来一趟啊。” 郭长生明白他们的意思,转身进屋,打算拿两条烟打发几个小子走人。 这会儿,正赶上郭长生的女儿放学回家,见花店门口多了几个流里流气的小混混,嘻嘻哈哈地还污言秽语的,本来在学校里模拟考试受了点刺激,便大声呵斥要轰几个小子走。 青皮头翻了翻眼睛,突然挥起木棍朝女儿打去。 郭长生刚拿了烟出来,见青皮头要对女儿下毒手,忙冲上前挡在了女儿身前,脸上就挨了青皮头一棍子。 “你……你凭什么打人?”郭长生的女儿指着青皮头叫道。 青皮头没搭理郭长生,小棍在手上拍的噼啪作响。 郭长生把女儿推进了花店里,把手里的烟塞到“老鹰手”手里。 “老鹰手”和青皮头盯着女儿的背影,嘴角上挂着冷笑。 青皮头用木棍捅了捅郭长生的胸口,阴阳怪气地说:“老兄,你女儿人长的不错,脾气不太好啊,你得好好管管啊,否则,别怪我不客气啊。” 说完,领着几个小混混扬长而去。 第286章谁都有难言之隐 郭长生没敢回党校,先是安慰女儿,好不容易稳住了女儿的情绪。 等到女儿复习功课去了,又去跟老婆解释,由于解释不清楚,落了老婆一堆的埋怨,说在望城县宣传部长干得好好的,非要跑到莲江县去当什么副县长,害得老婆下岗没人管,女儿学习管不上,好端端的一个家搞得不得安宁。 郭长生就说,干部就是一块砖,组织想搬就要搬,我有什么法子呢?共产党的干部不就是一张纸条子的事,写几行字让你去哪不就得去哪吗? 其实老婆已经习惯了,借着今天的事发发牢骚而已。 等把老婆糊弄好了,已经是晚上十点左右。 郭长生想想还是不放心,就没有返回党校,在家里住下来了。 早上亲自送女儿去上学,又托付班上的老师帮忙多多照看,再回家和老婆商量着准备把花店关了,花店正经营得好好的,老婆有点舍不得,好不容易把老婆思想工作做通了,才急急忙忙往回赶,却堵在了九里湖大桥上,直到下午下课的时候才回了党校。 郭长生怕大家问脸上伤痕的事,便在党校外面的餐馆里吃了个便饭,回到宿舍,隔壁几个房间的学员们还是围拢来,问长问短。 温纯走后,郭长生躺在床上,转辗反侧睡不着觉。 说起来,郭长生大小也是个副县长,但是,他的权力在莲江县还有点作用,在望城县却不太好使,以前胡长庚当公安局长,遇到这种烂事还可以讲点老面子,请他帮忙吓唬吓唬,现在的公安局长乔万鹏不熟悉,也就开不了这个口。 温纯问到郭长生有什么难处的时候,郭长生本来还打算说说,想想又咽回去了。 怎么说呢? 与曾为锁的纠纷本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当初曾为锁代表“牛冠乳业”送的十万块钱,收了之后,郭长生的心里也是打鼓,就以牛冠的匿名寄给了自己的启蒙学校西山县城关小学,现在曾为锁以此为由找他的麻烦,他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不退,曾为锁纠缠不休,甚至不惜买通小混混寻衅闹事,让老婆孩子过不了安稳日子。 退吧,总不能跑西山中学把钱要回来,自己拿钱出来退,一来老婆那边肯定过不了关,二来还担心曾为锁捏住这个把柄,继续威胁敲诈,那就更苦不堪言了。 郭长生这个后悔啊! 当时以为与“牛冠乳业”的合作是板上钉钉的事,曾为锁代表“牛冠乳业”要表示表示,自己拒绝了好几次,但架不住曾为锁沉着脸说莲江县没诚意合作,才无可奈何接收了下来,还想着终于为母校做了点贡献,心里还为此美滋滋了几天。 早知如此,还不如当初把钱交给县纪委呢。 这个做法,郭长生也不是不想过,但他有顾虑,既担心同僚们讥讽自己“作秀”,又担心自己这一交,别的县领导收了没交,自己本来在莲江县就没什么根基,县领导们有了另类的看法,这日子就难过得很了。 曾为锁这鸟人也真是的,你他妈的吹嘘你个人资产都有好几千万,还在乎这区区十万块钱吗?他这就是存心要让我难堪,把被老婆捉奸在床、被公司降职处理、被扣减了年薪等等的怨气发在我的身上。 这些个难言之隐,跟老婆都解释不清,怎么能跟温纯说呢? 唉!郭长生左思右想,也想不出来又什么好办法才能彻底摆脱曾为锁的阴影,只是觉得,要是能调回望城县就好了,至少老婆孩子受到骚扰的时候,还能请公安部门出面压一压。 说到底,郭长生搞宣传出身,和斯文的记者编辑们打交道还能应付自如,与曾为锁这种粗俗无赖还有点死心眼的暴发户纠缠,他还真是一点儿招都没有。 烟抽了大半包,脸上的伤还在隐隐作痛,郭长生一夜无眠。 第二天上课,温纯特意坐在了后排,留神注意了一下郭长生,他脸上的伤痕稍稍好了一些,但眼睛里却布满了血丝,而且心神不宁,感觉到电话震动声就惊慌失措。 温纯觉着,郭长生大概是遇到难处了,如果真的像传闻说的那样和曾为锁这鸟人有关,自己多少还是有责任的。 这正是一个化敌为友的好机会,能帮一把一定要伸手。 虽然强调了学习的纪律,但是,接下来的几天里,进修班的学员们还是有人找由头请假不来上课。只不过今天你缺,明天他缺,上课总还能保持一定的人数。 当然,课堂上再没有像开始那样乱哄哄的了,教授们对于有多少人来上课并不太关心,只要讲课不被电话打断,没有人唧唧喳喳的影响情绪,也就无所谓了。 讨论课一般由汤如国主持,大家就放开了许多,除了正儿八经地发言之外,接听电话、说点小话、开开玩笑什么的,就顾不得汤如国脸色难看不难看了。 时间过得很快,一下就到周末了。 周五上午是个大报告,请省委党校的老师来讲依法行政。 大报告是全校各个班次的学生一起听,礼堂里人坐得很满,一些市委党校的老师也拿了本子在下面认真听讲。 到了下午,学员们就蠢蠢欲动了。 头一个周末,市直机关的处长们、企事业单位的头头们自然要回家。县里来的领导,离得近的,也打算回家看看,有不少已经把县里的司机叫到了党校。 温纯本来打算回去看看的,准备吃完饭给曾国强打个电话,请他过来接一下。 中午吃饭的时候,季萍媛开玩笑说,让他带王晓翠去见见公婆。 这么一说,温纯反而不敢提回去的事了。 仔细想想,回去有什么意思呢? 听甘欣说,孙少锋已经准备接手三大项目的管理,人家招呼都不和你打一声,未必自己还专程跑回去和他交接工作不成。 回去了,总要礼节性地去跟秦方明见见面,他就势让你和孙少锋交接工作,岂不是自讨没趣。 于是,温纯说,算了,就在学校陪陪晓翠吧。 说难听一点,这也是温纯的难言之隐! 第287章身上没有杀气 到下午的讨论课,课堂上就有点乱哄哄的了。 黄平在班会上说过周末要请大家喝酒,他还真做了准备,上课没多久就接了路桥公司办公室主任的电话,说他们已经在来党校的路上,特地带了十条中华烟,还带了一箱子的五粮液酒。 路桥公司不愧是临江市建筑施工行业的利税大户,财大气粗,出手阔绰大方,好烟好酒一箱一箱地往外搬。 在课堂上,黄平就嚷嚷着说谁也不许回家,要回家也得喝完酒再走。 李喜良等离得远的学员,本来就回不了家,当然大声赞同。 可那些准备回家的学员就顾不得那么多了,尤以安定县的副书记兼纪委书记蔡文志喊得最凶,他军人出身,酒量很好,他吵吵着要黄平改天再请,或者把属于他们的那一份留着,等周一上课了再来喝。 黄平有点急,说早就安排好了,你们怎么能不捧场呢? 季萍媛是个爱热闹的人,就提议说:“大家辛苦一个礼拜了,一起聚聚放松放松也不错的,能晚点走的就喝完酒再走呗。” 市政设计院的副院长胡唯一和黄平有业务来往,平常关系走的近一些,自然没有话说,涂明强等几个住在市里的学员,也答应留下来。 争来吵去的,最后,蔡文志等稍远一点的县里头头们差不多都走了。 李喜良走不了,温纯没打算走,汤如国没要着车,一赌气也不回去了。 郭长生犹犹豫豫,最后还是同意留了下来。 屈指算来,大概也就十几位。 季萍媛提醒温纯,把王晓翠叫上吧。 温纯点头同意。 季萍媛又说:“老黄,看能不能把丁校长和老师们也请上。” 黄平表示赞成,说:“嘿嘿,我不是好学生,请丁校长和教授们,我估计请不动。温纯,你是班长,你就带着同学们的深情厚意去请吧。” 说好了,没等讨论结束,温纯就去了办公楼。 先去了付岩春教授的办公室,他正在收拾东西。 温纯说:“付教授,晚上没安排吧,我们班想请老师们吃个饭。” “哟,请吃饭?好啊!”付岩春停下了手里的活,笑了笑,立即就答应了。 温纯就去了另外几个教授的办公室,不是没人,就是很客气地说有事要赶回家。 老师也只请到了付岩春和另外一位讲哲学的年轻讲师。 请完了老师,温纯就上楼去找丁浩。 举着手正要敲门,碰着丁浩拿着几张纸从办公室里出来。 没等温纯开口,丁浩就说:“小温,有事啊?我要到李校长那边去一下,你先在我办公室坐坐吧。” “丁校长,我们班不走的学员晚上聚一聚,请你一起参加,正好,你帮我们顺便请请李校长吧。”温纯顺势说。 丁浩说:“好,我帮着问问,你稍等一会儿。” 温纯要等丁浩的回话,就进了丁浩的办公室。 办公室不太大,但干干净净,书香气十足,朝南是一面大飘窗,窗台上放着几盆青翠的绿色植物,温纯只认得其中有一盆文竹。 过了一会儿,丁浩就回来了,说:“李校长晚上还有个应酬,让我代表校领导参加。小温,你们还请了什么人?” 温纯说:“还请到了付教授和讲哲学的讲师。” 丁浩笑笑,说:“今天周末,时间不是太好,老师们也不太好请啊。”又问:“地点呢?选好了没有?” 温纯说:“就在党校食堂吧?到外面去怕影响不好。” “嗯,考虑得很周到。大概多少人?” “不少的老师和同学都走了,留下的不多,加上老师们,一共二十几个吧。” “这样吧,我让办公室通知食堂,把那个最大的包间布置一下。”丁浩拿起电话打给了办公室,简单地吩咐了几句。 丁浩和夫人都是党校的老师,孩子交给老人带着,平常就住在党校,因为是班主任,晚上没事的时候,也会到学院宿舍走走,和学员们接触多,尤其是几个班干部,对丁浩都有所了解,知识丰富,为人正派。 有时候高兴了,丁浩会给大家讲一些他在党校的经历和见闻,多是一些官场上的段子和轶事,既有趣味,也长见识,所以,学员们都愿意和他交谈。 大家对丁浩的一致评价是:好人。 丁浩倒了杯水,递给温纯,坐在了旁边的沙发上,又问:“小温,我听说你认识省委党校的祝庸之教授,没错吧?” 温纯笑着点头:“席书记带我一起,和祝教授见过一面。” 丁浩摇头:“不会这么简单吧。昨天我去省委党校请讲课的老师,特意去拜访了老头子,他对你赞不绝口,这可是极为罕见的情况啊。” 温纯客气道:“哪里呢?丁校长过奖了。” “不,不,不,老头子这个人我们了解,轻易不会夸奖一个人的。小温,在我的印象中,能得到老头子欣赏的人,大概不会超出十个。”丁浩扳着手指头,点了几个人的名字,老一点的已经从省部级位置上退下来了,在任的有黎想、席菲菲等四五个,也多是厅局级以上的干部了。 “丁校长,你算不算一个呢?”温纯有意问。 “我?我算不上,要算至多也就算半个吧。” 温纯奇怪地问:“为什么呢?” 丁浩大笑:“老头子说我身上没有杀气,不是块做正职的料,而且,在正儿八经的官场上很容易被人利用,所以,只适合在党校管管老师,哈哈。” 温纯也笑了,说:“其实,我也只和祝教授见过一面,喝过一次酒,下了几盘棋而已。” 丁浩击掌叫好:“这就对了。老头子是我们党校系统出了名的三好先生,课讲得好,酒喝得好,棋下得好。你一次就投其所好中的两好,他当然要说你好。老头子常说,酒品即人品,棋品如人品。这个人怎么样,从喝酒下棋中就能品出来。” 温纯说:“丁校长,听你这么说,酒品一定是好,一会儿大家就要领教了。” 第288章豪华考究的头包 丁浩笑道:“哈哈,我酒量虽小,但实在,一般情况半斤就到位了,冲一冲至多就是七两,一高兴就会喝高,喝高了就忘乎所以,胡说八道了。” 可见丁浩确实是实在,没有老师和校长的架子,也没藏着掖着,酒还没喝呢,就把自己的底交出去了。 温纯开玩笑道:“丁校长,常言说半斤八两,你自己说能喝半斤,那冲一冲肯定有八两。” 丁浩指着温纯说:“老头子果然没说错,我这里一实在,就被你利用了,我能不喝高吗?哈哈。” 温纯起身笑道:“丁校长,说笑呢。我回班里去了,到时再敬丁校长一杯。” 丁浩起身相送,说:“好,到时我敬大家。” 下课了,准备回家的学员拎着东西要走。 黄平还拉拉扯扯地和他们开玩笑:“急什么呀,不就是一个星期没跟弟妹亲热吗?喝完酒回去就上不了床啊?” “嘿嘿,老黄,你饱汉子不知道饿汉子饥啊,开学典礼的头一天,你就偷着回去了,你比我们还猴急,好意思说我们啊。” 众人嘻嘻哈哈的,互相开着玩笑,不走的把要走的送到了大门口的院子里。 等把人送完,清点人数,留下的学员总共有15个。 季萍媛让大家先去食堂,她要回宿舍收拾一下,温纯就请她喊上王晓翠。 黄平就说:“萍姐,看有没有不走的女学员,一起喊过来,俗话说,男女搭配,喝酒不累嘛。” 温纯和黄平几个就一起往食堂走。 党校食堂,因为面对的对象不同,有着与一般高校食堂完全不同的特色。 大厅,是学员们日常就餐的地方,完全是自助餐的设置。 大厅的侧面,还有一座不太起眼的三层小楼,在党校内部一般称“接待楼”。 从外面看,小楼和党校其他的楼风格没什么不同,但是它内部的装饰却和市区里豪华酒店相差无几。一楼是一个,二楼以上,便是大大小小的包间,一共8个,丁浩所说的那个最大的包间设在三楼,里面有一张非常大的餐桌,可以坐下二十四个人。 平时不开班的时候,这些个包间看似闲着。 可是一到开了班,包间就忙不过来了。 特别是县处级干部班和企业干部培训班,几乎人人都有报销的权力,因此中午和晚上,总有不少的学员,是在包间里吃饭。 有时是学员之间真的有事要商谈,有时纯粹就是为了联络感情,再有就是晚上习惯了应酬,不喝点酒就难受的,隔三岔五得喝几口才能睡得着觉。 当然,更多的时候则是,各县市区的下属来看望正在学习的领导。看望不在时间长短,关键是表达对领导学习的高度关注和深切关心,请领导到包房里吃一顿,也是表达敬意的一种方式。 学习期间,各地来人看望领导,这是县处级干部培训班特有的现象。 虽然开班才一周的时间,已经有一两个县市区的人员来过了,也在包房里吃过饭。吃饭的时候也喊过温纯和季萍媛。 温纯借口要陪王晓翠,尽量推辞,他想着以后望城县来人了,礼尚往来,也要喊人家,规模搞大了,怕人家回去报销不太好看。 季萍媛虽然爱热闹,但不太熟悉的人坐在一起,吃饭也很别扭,更担心到了酒桌上,人家提钱的事,所以,她也是尽量能不去的就不去。 虽然今天仍然是黄平请客,但只是班里的同学聚会,气氛自然就不同了。 因为丁浩打了招呼,温纯他们一进来,就有服务员领着大家上了三楼,进了最大的那个包间。 一进包间,涂明强就笑着对黄平说:“老黄,这些个装饰和设施,跟名流大酒店也相差无几嘛!” 汤如国和郭长生等人走在沙发上边说话边等着,李喜良可能豪华酒店去得少,进了门就到处东摸摸,西看看,很是稀奇。 这是装潢得最考究的一间包房,平时一般为校长们预备着的,主要是接待来指导工作的领导的。 例如,开学典礼席菲菲和李开富来了,跟着一起来的还有组织部、宣传部、妇联的一些头头脑脑,中午在党校就餐,几位党校校长都要来作陪,就是在大包房里接待的。 大包房平常没有接待任务,宁可空着,没有正副校长的批示,谁也不能动用。 因此,这间包间在党校内部还有一个名字,叫“头包。” “头包”装潢考究,餐桌和椅子是仿红木的材料,做工精致,中间是一张自动旋转的大玻璃转盘,餐具也是精致的景德镇瓷器。 服务员也是经过精心挑选的,都是商业学院的毕业生,人长得端正不说,服务也很规范得体。 食堂这一块是党校三产收入的重要组成部分之一。 党校近三百号人的福利,有很大一部分就是从这里出来的。 一会儿季萍媛到了,除了王晓翠,还带了两个青年女干部培训班的学员。 路桥公司的办公室主任和司机,一人抱了一个大箱子进了“头包”,一箱子是五粮液,一箱子是中华烟。 温纯看人到齐了,便让黄平清清人数,自己下去接一接丁浩和老师们。 黄平点了点人数,进修班留下的学员是15位,加上王晓翠和女干班的两个学员,一共是18个学员。 老师只请到了丁浩、付岩春和一位青年讲师,总共也就21个人,“头包”的大餐桌可以安排坐24委,黄平本来打算让路桥公司的办公室主任和司机在另外的房间就餐,现在看还有多余的座位,也就把他们留下来了。 很快,温纯陪着丁浩和两位老师也到了。 学员们安排丁浩坐首席,丁浩问,今天谁买单啊?按规矩,谁买单谁坐首席。 黄平笑嘻嘻地说,丁校长,这是主人的位置,在党校,你既是主人,又是班主任,这个位置你要是不坐,别人哪里敢坐呢? 丁浩就说,那我就不客气了。说完,他就在首席的座位上坐下了。 再往下怎么安排就有点犯难。 第289章谁见了都要敬三分 理论上,安排酒席的座位应该是办公室主任的职责。 不过,今天路桥公司的办公室主任高阳有点傻眼,他搞不清楚各位的职位高低,也就不敢随便乱点鸳鸯谱,怕搞错了大家都难堪,只乐呵呵地给每个座位发烟,指挥服务员开酒。 最后,还是温纯提了个建议,说今天是同学聚会,除了老师之外,不能分职位高低,只谈德高望重,一律按年龄大小排座位。 众人这才均无异议。 报到的时候,每个人的手上发了一个蓝色的小册子,那上面学员登记的信息清清楚楚,季萍媛心细,把这个小册子一直放在随身带着的包里,这会儿派上了用场拿出来一个个点名,座位就排好了。 因为是黄平请客,他坐在丁浩的左手边,接下来是汤如国最年长,就坐在了丁浩的右手边。 众人依次坐定,温纯和王晓翠年纪最小,排到了最后。 路桥公司的办公室主任高阳和司机坐在了下首。 黄平让办公室主任高阳把带过来的五粮液打开了,说:“大家都把酒满了,今天就一件酒,喝完为止,用我们的行话说,工程量总承包,不再调概了!” 市政设计院的胡唯一的酒量小一些,头一个跳出来反对:“老黄,今天在座的二十三个人,司机要开车不能喝,就把女同学全算上,每个人都超过了半斤,哪里喝得下去?” “哈哈,老胡,工程接到手再说,自己干不完,可以分包转包嘛。”黄平指挥着高阳给大家斟酒。 胡唯一捂着杯子说:“老黄,你这话说了也白说,各位在座的都是要负责半斤以上的正规队伍,自己接的活还不定能不能干完,我给谁分包转包去?” 最后还是丁浩出来打圆场,说:“黄总,今天是师生聚会,又是周末,有些同志喝完了还要回家,喝多喝少就不要勉强了吧,以后还有的是机会嘛。” 众人均表示赞同。 黄平让高阳把每个人面前的小杯子倒满,王晓翠等几个女干班的学员还有些扭捏推辞,季萍媛就劝:“先倒上吧,丁校长说了,喝多喝少是个意思,喝不完,找身边的男同学代劳。” 酒倒好了,黄平端起杯子,说:“今天是我们进修班第一次聚会,大家先敬班主任和老师们一杯,感谢他们的关心和培养。” “哈哈,太对了,来,干了。”汤如国一个星期没沾酒了,闻到酒香,早就等不及了,因此,他的杯子端得最快。 黄平亮着杯子底,进修班的学员包括季萍媛都干了,王晓翠和女干班的学员只喝了半杯,因为不是一个班的,不太熟悉,大家也就没有太勉强。 酒杯再斟满,黄平又端起杯子,站起来说:“我自罚一杯,作为违反班级纪律的处罚。” 付岩春笑着问:“黄总,刚开始喝怎么就要自罚啊?” 丁浩说:“这是他们班的班规民约,违反了要罚酒的。” 付岩春怕是因为上课迟到喧哗的事要罚酒,脸面上不太好看,听说是因为喊错了同学的名字职务,就放松了下来,说:“该罚,该罚。” 黄平立将酒喝了,用空酒杯在桌子上划了一圈。 大家一齐鼓掌喝彩。 丁浩带领付岩春和青年讲师回敬了学员们一杯。 喝了两轮,众人才发现,高阳没有喝酒,和司机一样喝的是白开水。 高阳陪着笑说,嘿嘿,这是规矩。办公室主任嘛,有领导在,酒是千万不能喝的。今晚上我的职责就是负责领导喝好酒,自己不喝酒。 黄平瞪了高阳一眼,高阳立即闭嘴了。黄平那一眼的意思很明显,这么多领导在,有你说话的地方吗? 温纯见了,心里暗暗在说,这路桥公司的规矩还挺严的啊。 场面该敬的都敬到了,开始各自找话题喝酒。 李喜良端着杯子走到季萍媛面前,恭恭敬敬地说:“今天我借路桥公司老黄的酒敬季局长一杯,我受马书记的委托,代表西山县干部群众感谢季局长对西山县工作的大力支持。” 季萍媛已经喝了几杯,脸上红扑扑的,她眯着眼看着李喜良,说:“老李,你要敬谁?” “你呀。”李喜良端着杯子发愣。 季萍媛说:“老李,你再说一遍,让大家听清楚了。” 李喜良又说:“我代表西山县干部群众感谢季局长……” “打住,打住。”季萍媛拦住了李喜良。“罚酒,罚酒。” 李喜良愣了一会儿,猛地反应过来了,拍着脑门子说:“喊错了,喊错了,罚酒,罚酒。”一仰头,把杯子里的酒干了。 李喜良让服务员把酒再倒上,又说:“那我代表西山县人民敬可爱的萍姐一杯,这总可以吧?” “你一个人代表得了西山县吗?”季萍媛说着,却用眼睛瞟王晓翠。 李喜良马上明白了,招呼道:“晓翠,萍姐说我一个人代表不了西山县,你也来,我代表西山县的男同志,你代表西山县的女同志,我们两个人加在一起,就全代表了。” 王晓翠有些为难,看了看温纯。 季萍媛笑道:“晓翠,怎么的,还没嫁进门呢,就要看小温的眼色行事啊。” 这句玩笑一开,众人哄堂大笑。 丁浩和付岩春不明就里,侧过头去问黄平,听黄平解释了一下,也点头微笑。 倒是温纯坐不住了,就说,你们互相敬酒,关我什么事嘛。 王晓翠略带羞涩,端着杯子还是过来了。 季萍媛非常开心,和李喜良、王晓翠两人一块儿干了一杯。 这个时候,丁浩把杯子端了起来,也要敬季萍媛。 季萍媛按着杯子不同意,一个劲儿地说,哪里有老师敬学生的道理。 丁浩笑着说:“季局长,你是财神奶奶,谁见了都要敬三分呢。” 季萍媛装作不高兴,骂黄平:“老黄,你跟丁校长胡说了些什么?” 黄平装糊涂:“我呀,只说了你萍姐仗义疏财,帮西山县解决了扶贫款的事,其他的,我可什么也没说啊。” 说完,还一本正经地看着丁浩。 第290章银行是爹,财政才是娘 丁浩笑道:“哈哈,季局长,我们党校的科研经费还想追加一点,报告席书记已经批了,就等着市财政局办手续呢,这杯酒算是我提前谢谢你这个财神奶奶的。” 付岩春和青年讲师也端着杯子过来了,说:“丁校长这么说,我们也该陪一个。” 季萍媛拗不过,只得又喝了一杯。 喝完了,季萍媛说:“不行,不行,今天是班里聚会,是师生同乐,大家不能把矛头对着我一个人。” “没办法,谁叫你是财神奶奶呢?”黄平也下了座位,端着杯子冲季萍媛来了。“他们敬的酒你都喝了,总不能不给我面子吧?” 季萍媛把杯子抓在在手里,板着脸说:“你的面子不能给,喝了,又该开口跟我谈工程款的事了。” “不谈,绝对不谈。”黄平信誓旦旦地说。 “今天敬不敬我喝的都是你的酒,用不着单独跟你喝。”这回季萍媛异常的坚决。 黄平无可奈何地回了座位,摇头自嘲道:“真是说的没错,财政是爹,银行是娘啊。我们这些搞工程的,就是孙子,爹娘的话不敢不听啊。” 众人大笑。 温纯开玩笑说:“老黄,你这话说得好像有问题啊。” 黄平随口答道:“没问题,有什么问题啊?” “我觉得,今天你这话得反过来说,银行是爹,财政才是娘。”说完,温纯还故意问季萍媛:“萍姐,你说对吧?” 哈哈!众人笑得前仰后合。 黄平被笑得有点尴尬,就说:“这话也不是我编出来的,完整版是一个顺口溜。” 说的是,财政是爹,银行是娘,工商税务两条狼,公检法司出流氓,教育像根大蚂蝗,组织部门搞市场,下文批发帽子忙。 说完了,黄平自己把酒干了,感叹道:“做企业难,做国企更难。除了要为赚钱给职工发工资奖金,给政府交利税,还要承担一大堆的社会责任,哪像你们这些个政府官员,既当爹又当娘的,舒坦啊。” 季萍媛无奈地笑道:“老黄,你也别叫苦叫累,你看我天天跟钱打交道,很风光吧,殊不知,巧妇也难为无米之炊啊。要我说,真舒坦的还是组织部门,官帽反正是纸糊的,想怎么批发就怎么批发。” 在座的有个县里的组织部长,听季萍媛调侃到组织部门头上,便接过了话头,说:“萍姐,你真是冤枉组织部门了,不错,组织部门是有那么几顶官帽,但是,官帽上写个什么官职,帽子批发给谁,哪一样是组织部门说了能算数的?再说了,我们手里那几顶小帽子,你们市里的干部都不肯拿正眼瞧。” 另外一个分管组织部门的副书记也跟着发起了牢骚,说:“有道是,党委挥挥手,政府动动手,人大举举手,政协拍拍手。我看,还是到政协搞个位置呆呆,级别待遇都有,只是拍拍手就行了,多舒服。” 汤如国听了,很不高兴,来进修班之前就有传闻,很有可能进修班结束之后他就要被安排到政协去任个副主席之类的虚职。人家说的无心,他自己听得有意,好像那位副书记在嘲讽他一般。 汤如国说老也不算太老,今天才刚到五十岁,按他自己的想法,正年富力强呢,说靠边站就靠边站了,自然心有不甘。 汤如国不紧不慢地说:“政协哪里是人呆的地方啊?还拿钱来说事吧,党委要钱一句话,政府要钱自己拿,人大要钱就立法,政协要钱跑烂胯。怎么样,萍姐,我没说错吧。” 大家喝的高兴,有人发起了牢骚,各种各样的怪话就都冒出来了。 郭长生坐在座位上一直没说话,只偶尔随着大家喝一杯,听到有趣的段子,也只是咧咧嘴。 中途,郭长生接了一个电话,再进来的时候他凑到温纯面前,问:“小温,喝完酒你还回去吗?” 温纯看了王晓翠一眼,说:“我不回去了,就在党校陪陪晓翠。老郭,怎么了?” “哦,没,没事。”说完,郭长生回了座位,就有些心神不定了,捏着个酒杯发愣。 这种牢骚怪话再蔓延下去,就偏离主题太远了,搞不好说出些没原则的话来,传出去对大家都不好。 丁浩有意出来劝阻,便说:“各位都是组织上重点培养的人物,进修完了之后,肯定还要提拔,说一千道一万,上升才是硬道理。” 没想到,这句话触动了汤如国的心思,说:“哪里啊,丁校长,下面的干部命最苦了,起点太低,二十多岁还是一般科员,三十多岁升个股级,四十来岁争个副科,五十来岁就要回家抱孙子了。市里就不一样了,二十多岁工作几年,一般都成了副科,三十多岁上正科,就只等着升副处了。在市直机关升不了,还可以空降到县里来提拔。” 这几年,干部空降成了常事。 空降干部一来,就等于是把县乡干部上升的路堵死了。 县乡干部,有的干了十几二十年的正科,到头来,也难以再往上一步。 而上面的三十大几的小年轻,一下来就是副县级,天天对一帮头发胡子花白的县乡干部指手划脚。 对此,县乡干部的抵触情绪还是很重的。 汤如国自认为深受其害,清远市如果不是空降了一个市委副书记和一个副市长,说不定自己这个市委秘书长早就升上去了,哪至于五十岁就靠边站了呢? 空降干部凭什么,还不是在临江市和领导接触多,走得近,市里没位置安排,就空降到下面的市县区去提拔。如果自己能得到领导赏识,未必就没有机会。 汤如国的话,市直机关的干部听了,心里便不太舒坦。 季萍媛就指着温纯说:“老汤,你这话说得有点绝对,也不能一概而论吧,你看看小温,人家也是二十几岁就奔到了副县级嘛。” 见话题扯到自己头上来了,温纯也不得不端着酒杯站起来转移斗争大方向。 第291章外面闯进来一伙人 温纯说:“各位说得都对,官场上没有好混的地方,人人都想进步,可是僧多粥少,职位有限,还是我们党校好,老师退下去之前,讲师晋升个副教授,副教授弄个正教授,个人落了实惠,又不占在岗名额,多好。” 这么一说,众人纷纷要给丁浩和付岩春敬酒。 丁浩被在座的学员们敬了一轮,多喝了几杯,现在看矛头又转回来了,便捂着杯子不肯再喝。“慢着,慢着。你们说我们党校好,可你们说好在哪了?你们问问付教授,大家都在议论我们党校是什么?” “付教授,是什么?快说嘛。” 付岩春知道,有些话丁浩当校长的不太好说,就把矛盾交给了自己,幸好旁边还坐了一位青年讲师,付岩春又把球踢到了他脚下:“这个,我也说不好,年轻人思想活跃,有些说法也是他们搞哲学的老师研究出来的,让他来说说吧。” 青年讲师倒是没客气,小声说:“我们党校是四不像。” 突然听到这么个说法,大家都觉得新鲜,临江医学院的涂明强更着急,忙问:“哪四不像啊?” “学校不像学校,机关不像机关……”青年讲师像上课一样卖了个关子,说了两样就停住了,留下空间让学员们自己思考。 大家仔细一琢磨,还有点道理。 党校和全日制学校不同,没有固定的年级和班级,既培训一定级别的干部,也培训一般的入党积极分子,此外就是各种各样的专题班和研讨班,现在又针对领导干部对于学历的高要求,开设了什么mba、mpa的研究生班和在职成人教育班,颁发研究生文凭或本科文凭。 党校却又相当于党政机关,校长历来是市委副书记兼任,所有干部都是有行政级别的,这种级别可以和地方官员的级别相提并论,因此,党校的干部可以和地方干部直接进行交流,调地方任实职,地方的官员也可以调党校担任职务。 不过,搞教学出身的干部虽然也套有级别,但真正从教学岗位上调任地方官员的,则少之又少。 所以说,党校是学校不像学校,机关不像机关。 涂明强念叨:“学校不像学校,机关不像机关,嗯,有道理。哎,这才两不像呢,还有呢,还缺两样呢。” 老师就是老师,随时随地可以运用课堂教学方法。 付岩春启发说:“既然已经说了两不像了,大家推理一下,就应该知道了嘛。” 王晓翠还认真了,她念念叨叨地说:“学校……机关……机关……学校……哎呀,真是不好猜。” 汤如国冷冷地说:“还有两不像,说的就是在座的各位了。” “哦,明白了。”姜还是老的辣。 涂明强脱口而出:“老师不像老师,学生不像学生。” 丁浩嘿嘿嘿地笑,学员们则是哄堂大笑。 “形象,太形象了。喝酒,喝酒。”黄平大叫着,又吩咐高阳开了一瓶五粮液。 边喝边谈,越喝越开心,真的是老师没了老师的架子,学生没了学生的样子。 正喝得开心,外面吵吵嚷嚷起来,开始大家还没有在意,后来声音越来越大,众人便停止了说笑。 这下,丁浩和黄平都有点坐不住了。 丁浩很不高兴,让服务员去把负责人喊来,问问怎么回事。 黄平使了个眼色,办公室主任高阳紧跟着服务员也出去了。 丁浩是地主,黄平请的客,他们都有维护良好喝酒环境的责任和义务。 很快,高阳跑回来了,趴在黄平的耳边嘀咕了几句。 黄平挥挥手,呵斥道:“你干什么吃的?几个小混混还打发不了?” 高阳挨了训斥,低着头惊恐不安地说:“黄总,他们说是来找人的,党校的保安不让进,他们冲了进来,两边就吵起来了,我……劝了几句,劝不好。” 黄平一脸怒气,摸出烟来,刚放到嘴边,高阳已经把打着火的打火机递到了眼前。 外面吵嚷的声音并没有停息,好像还爆出了粗口,几个女学员已经皱起了眉头。 丁浩的脸色难看起来,说:“什么人,竟然跑到党校里来捣乱,我来找保卫处长。”周末,保卫处长也回家了,他也不在现场,只能问了值班的保安队长才能给出答复,丁浩的电话打了也是白打。 丁浩有些尴尬地笑笑,安慰说:“没事,没事,大概是服务员在外面惹了麻烦,人家找上门来扯皮了,一会儿就能处理好的。” 前些天,类似的事情发生过一次,一个女服务员在外面和别人发生了纠纷,她的男朋友把别人打了,被打的人会去又找了一帮人,跑到党校来闹,值班的保安也是阻挡不住,闹到招待楼来了。 后来还是惊动了110,民警来把那帮人和那个女服务员一起带回派出所,据说是调解好了。 丁浩还在解释说,大概是上次的事情没了结清楚,那帮人又来闹了。 这会儿,食堂的负责人老王气喘吁吁地跑进来了,厨师出身的他是个大胖子,急的满头是汗,上气不接下去地说:“丁,丁,校长,外面,来,来了,一伙子人,他们,他们……” 丁浩站起来,问:“老王,是不是你的服务员又惹出麻烦来了?” 老王一个劲儿地摇头:“不,是,不不不,是……” 丁浩很不耐烦地说:“到底是还是不是,你把气喘匀了,慢慢说。” 老王还在喘气,保安队长进来了,他被保卫处长在电话里训斥了一通,一看就是从现场赶过来的。 他的样子有点狼狈,帽子歪了,胸口的扣子也掉了一颗。 “像个什么样子?”丁浩看了更是生气,吧嗒吧嗒抽了几口烟。 温纯开始一直坐着,也以为就是普通的纠纷,后来越听越不太对劲儿,老王已经否认了是服务员惹的麻烦,心里就暗自揣测应该和在座的学员有关,否则不应该闹到招待楼来。 是不是黄平在哪喝多了,惹着什么了人了? 这是温纯的第一反应。要不,他的办公室主任惊慌什么呢? 第292章脸一下就绿了 再后来,又见保安队长的狼狈样,就估计这麻烦还不小,这帮人来者不善,连保安也弹压不住,看样子还动了手,温纯就要起身出去看看,可王晓翠在桌子底下抓住了他的手,那意思是不愿意他搅和进去。 温纯的脾气王晓翠是知道的,遇到不平事,他一定会挺身而出,只要他认为该管的事,便会不顾一切管到底的。这个麻烦无论是党校的人招来的,还是学员们惹下的,温纯都没有袖手旁观的道理。 无奈,温纯只得坐着没动。 在座其他的人当然也能看出一些端倪。 不过,除了女干班的几个学员之外,进修班的学员都是见过一些场面的主儿,倒也没有慌乱,只是催着保安队长有话快说。 保安队长却很是紧张,他结结巴巴地说:“他们,来了十几个人,清一色的半大小子,气势汹汹的。我们拦了的,人手少,没拦住,就……” 丁浩听不下去了,大声说:“别扯那些没用的,领头的是什么人?他们跑到党校来,到底想干什么?” “领头的人手上纹了一条老鹰,叫嚣着要找一个来党校学习的副县长,叫郭,郭什么生的。”说完,保安队长抹了一把头上的汗。 看来,来人和保安发生了冲突,保安方面吃了亏,所以说起这帮人来,保安队长还是心有余悸。 郭长生听了,脸一下子就绿了。 “老鹰手”果真找到党校来了? 众人的目光一齐投向了郭长生。 郭长生做梦也不会想到,“老鹰手”他们会找到党校来。 丁浩暗暗松了口气,但心马上又悬了起来。 庆幸的是,这帮人不是来找服务员麻烦的,但在党校校园里闹出了乱子,进修班的学员有了麻烦,他这个党校的副校长也脱不了干系。 温纯大致心里有数了,又是“牛冠乳业”的那个曾为锁,他雇的人在莲江县、望城县闹闹也就罢了,居然闹到党校来了。 “太过份了!”温纯挣开王晓翠的手,拍案而起:“我去会会他们。” 说完,起身迈步,出了“头包”的门。 众人还面面相觑,王晓翠立即追了过去。 李喜良犹豫了一下,也冲了出去。 丁浩冲保安队长和老王一摆头,出了门。 郭长生突然有了勇气,紧随在了他们身后。 涂明强年轻气盛,也毫不犹豫跟上了。 汤如国稳坐没动,用一根牙签在认真地剔牙,看着温纯等人的背影在微微摇头,心说,年轻人啊,不知道冲动是魔鬼啊。闹出事来,看你们怎么向组织和领导交代?幼稚啊幼稚! 温纯这小子,年纪轻轻地就和我平起平坐了,不就是因为靠上了席菲菲吗?早听说谭政荣市长对年轻气盛的温纯有看法,如果我能有机会靠上谭市长,就算要靠边站,至少也可以安排个实惠一点的位子吧。 想到这,汤如国突然眼前一亮,缓缓地站了起来。 黄平和胡唯一在低声交谈,高阳肃然站在了他们身后,看来他们不想凑这个热闹。 凭什么呀?郭长生惹下的事,他们也略有耳闻,似乎并不光彩,替他出头,一没那个交情,二没那个必要。 更何况,温纯要抢风头,犯不上为他站脚助威。 刚才高阳进来已经报告过了,来的这帮人看上去是几个狠角色,否则,也不敢跑到党校来闹事,还敢和保安动手。 黄平长期混迹临江市建筑施工现场,经常要和方方面面的人物打交道,自认为对付几个小混混还是绰绰有余,本想看一看丁浩的笑话再出手,好在学员们面前显出些能耐来,没想到,温纯要逞能。 那好,就等他碰了钉子之后再出手,岂不是更有面子。 所以,黄平按兵不动,只和胡唯一谈笑风生。 季萍媛看了看黄平等人,大概也看出了他们等着看笑话的心理,暗暗不屑,拎着包追了出去。 温纯冲到楼下,见一伙子人还在和几个保安撕扯叫骂,为首的一个小青年,手臂上纹着一只老鹰,在灯光下格外醒目。 见楼上下来人了,保安们自觉退到了一边,他们本来就快阻拦不住了,有的人在拉扯中已经挨了几下,其中一个制服上还有一个明显的脚印子。 温纯上前,分开众人,站在了“老鹰手”面前,笑着说:“这位小兄弟,有话好说。” “你他们谁呀,谁他妈是你的小兄弟?”“老鹰手”没做声,旁边的一个块头大的青皮头手指着温纯,开口就骂。 “把你的狗爪子缩回去!”温纯冷冷的看着青皮头说道。 青皮头似乎被他的眼神吓到了,手竟然真的缩了回去。 “老鹰手”将青皮头扒拉到一边,冷笑一声:“哥们,我们不是来找你的,请你不要自找麻烦。” 这会儿,王晓翠和李喜良跟过来了,丁浩和保安队长也出来了。 随后是郭长生,他看见“老鹰手”,下意识地就往温纯身后躲。 “老鹰手”早就看见了,他推了温纯一把,指着郭长生说:“我和这位老哥有话要说,请你让一让。” 温纯没动,说:“他是我的同学,也是我的同事,有话就在这里说。” “哟呵,哥们,别给脸不要脸啊。”“老鹰手”刚才一下没推动温纯,就已经很没面子,心里有点火。 丁浩这会儿也说了话:“小兄弟,你要看清楚,这是什么地方?市委党校,知道吗?” “老鹰手”冷笑一声:“哼,不就是个市委党校吗,有什么了不起,哥几个,你们怕了吗?” 他身后的青皮头放声大笑:“老家伙,跟你说吧,我们鹰哥市委大院也是随便进出,何况你这么个小小的党校啊。” 气焰如此嚣张,这个“老鹰手”看来有点来头。 丁浩气得说不出话来,退到了一旁。 “老鹰手”冲着郭长生大声说:“姓郭的,你还是乖乖地跟我们走,不要东躲西藏的,连累了其他人。” 郭长生只得站了出来,他倒不是怕连累了温纯等人,他心里害怕的是“老鹰手”他们找老婆孩子的麻烦。 温纯却一把拉住了他。 第293章我砸烂他的狗头 温纯对“老鹰手”说:“兄弟,有什么事就在这里当着大家说清楚,你找郭大哥,总不至于是见不得人的事吧。” “老鹰手”以退为进:“哼,那你让姓郭的自己说吧。” 郭长生喊道:“我根本不认识你们,有什么好说的。” “老鹰手”逼问道:“那你认识曾为锁吗?” 不等郭长生回答,温纯先说话了:“呵呵,你说的可是‘牛冠乳业’的曾老板?” “是啊,你也认识他吗?” “何止是认识,小兄弟,听口音你也是临江人,何苦要帮着一个外地人为难家乡人呢?” “老鹰手”有些气馁:“这个……我管不着。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我是帮人家讨债来的。” 温纯不紧不慢地说:“要讨债,让曾老板自己来好了,再说了,讨债也得拿出证据来呀,空口无凭的,那不是讹诈吗?” “既然哥几个来了,要么给钱,要么给人,其他的少鸡巴废话。”“青皮头早已失去了耐心,他要横的了。 温纯挡在了郭长生身前,坚决地说:“不可能!” “老鹰手”把手一挥,叫道:“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青皮头等人蠢蠢欲动,有几个家伙手已经揣进了胸前,看来是准备操家伙了。 空气顿时凝重起来,王晓翠的心紧张得砰砰直跳,她不由自主地贴紧了温纯。 郭长生怕事情闹大,难以收场,便对温纯说:“算了,我跟他们走一趟就是了。” 温纯斩钉截铁地说:“不行!老郭,你忍气吞声的哪天是个头,这事今天我管定了。” 正僵持间,黄平摇摇晃晃地挤过来了,光秃秃的头顶在灯光下闪着亮光。 他递给“老鹰手”一颗烟,笑着说:“小兄弟,能不能给老哥一个面子,有事以后再说,行不行?” “老鹰手”瞥了黄平一眼,把烟接了过去,看了看,架在了耳朵上。 跟在黄平身后的高阳,陪着笑脸,逐一给“老鹰手”这帮人发烟,那几个手揣在怀里家伙也把手拿出来,叼上了香烟。 这个哈哈一打,气氛有些缓和,丁浩等人向黄平投过来钦佩的目光。 黄平面露得色,和“老鹰手”继续套交情:“兄弟,我是路桥公司的黄平,今天这事到此为止吧,哥几个辛苦了,这几条烟拿回去路上抽,改天我再请哥几个到名流大酒店喝酒,如何?” 黄平本的想法和温纯完全不同,他没打算为郭长生解决问题再多出力,也知道这帮小混混,一旦惹上了也不是好脱身的,只想着能稳住他们不再来党校捣乱,这个风头就出到位了。 但是,“老鹰手”等人如果说几句好话,拿几条烟就可以打发,那他们也狂妄不到跑党校来闹事的地步。 果然,“老鹰手”给黄平碰了个软钉子。 “老鹰手”上下打量了一番黄平,笑嘻嘻地说:“老哥,我也是受人之托来办事,既然你老哥要卖这个面子,那姓郭的欠的钱,你来帮他还了,我们立马走人。” “这个……好商量,好商量。”黄平油光水亮的脑袋上冒出了汗珠子。他拿不准郭长生欠了什么人多少钱,所以,不敢明确表态。 “老鹰手”伸出手:“那,给钱吧。” “多少?”高阳替黄平问道。 “十万!” 啊?要是万把块钱,黄平还是敢拍板的,大不了算打麻将输了一场,可一听“老鹰手”开出了十万块,便觉得这个英雄好汉充得太不值了。 “老郭,你欠了他们这么多钱吗?”黄平趁机把矛盾交还给郭长生。 “哪有的事?没有。”郭长生回答说。 黄平转头对“老鹰手”说:“兄弟,这事有点难办了,你说欠了,他说没欠,一下子说不清楚啊。你看这样行不行,改天我摆一桌,你把债主请来,让他和郭老弟当面谈清楚,如何?” “老鹰手”冷笑一声:“哼,老家伙,你糊弄小毛孩子呢?还是那句话,要么给钱,要么给人。” “休想!”温纯再次站了出来。“平白无故就想讹诈十万块,你做梦!” “废话少说,哥几个,动手!”“老鹰手”暴喝一声,右手闪电般多出了一根短棍。 黄平还想劝阻,“老鹰手”右手拎着短棍,左手便来要揪黄平。 黄平躲闪不过,被“老鹰手”一把揪住了,高阳要上前劝阻,被一旁的青皮头当胸一推,跌坐在地上。 “老鹰手”揪住黄平的胸口,手里的短棍就要往黄平的脸上招呼。 说时迟,那时快。 温纯侧步上前,就势按住“老鹰手”的左手,再一个肘击,只一下,“老鹰手”腾地倒在了高阳的身边,黄平顺势挣脱了出来,跳到了一旁。 “老鹰手”就地一滚,也站了起来。 青皮头等人一拥而上,那几个把手揣在怀里的家伙原来只是虚张声势,并没有真带家伙,他们从地上捡了树枝和砖块,把温纯围在了当中。 黄平大叫着:“不要乱来,不要乱来。” 既然动了手,便喊不住了。 还在黄平与“老鹰手”套近乎的时候,温纯就安排涂明强和保安等人护住丁浩和女学员,自己已经想好了,擒贼先擒王! 只有控制住了“老鹰手”,才能控制事态的发展。 温纯横跨一步,便到了“老鹰手”的身边,毫不客气地抬手打趴下冲过来的青皮头,又两脚踢在两个刚扑到面前来的人的腿上,这二人立足不稳,踉跄着后退了几步,坐在地上抱着腿叫唤。 “老鹰手”恼羞成怒,挥舞短棍向温纯迎面砸来,温纯闪身一让,反手抓住了短棍,用力一扯,“老鹰手”站立不稳,往前迈了一步,温纯伸左手一把箍住了“老鹰手”的脖子,右手一用力,夺过他手中的短棍,厉声喝道:“都住手,否则,我砸烂他的狗头。” 青皮头等人一下子愣住了。 才交手几个回合,温纯就踢翻了两个,还控制住了老鹰手。 这动作干净利落,身手之快,令人目瞪口呆。 第294章你谁呀,这么牛叉 黄平在修九里湖桥的时候,和附近的派出所有过交往,在打斗发生之后,就给派出所长打了电话,几分钟,一辆警车赶到了现场。 温纯见来了警察,便松开了“老鹰手”。 “老鹰手”从温纯手里挣脱开来,抢在黄平之前迎了上去,伸手一指地上抱着腿叫唤的两个家伙,又一指温纯,说:“梁叔,就是他打的人。” 我操!怪不得“老鹰手”气焰嚣张,原来他和附近的派出所所长也认识。 黄平走上前,给梁所长递烟,梁所长看看“老鹰手”,犹豫了一下没接。 梁所长把黄平拉到一边,低声问道:“老黄,这是怎么回事?” 黄平把经过简单地说了一遍。 梁所长脸色很难看,说:“这小子是我们市局苗副局长的公子,你看,这事闹的……” 这么一说,黄平脸上的笑僵住了。 黄平解释说:“梁所长,是他们跑到党校寻衅闹事的,这些都是我们党校的教师和学员,不是一般的人物,都是市里的县处级干部。” “老鹰手”凑到梁所长面前,指着温纯说:“梁叔,其他人都没有动手,就是他打的人。” 梁所长左右为难。 他把“老鹰手”拉到一边,想把哄走算拉倒,可是“老鹰手”吃了亏,耍赖不走。 无奈,他又走到温纯面前,说“不好意思,能不能麻烦你跟我回队里录个口供。” “老鹰手”听了,一脸的坏笑。 两头都得罪不起,梁所长确实无奈,便想着请温纯回所里走个过场,先把“老鹰手”哄出现场再说。 只是,这位梁所长想得太简单了。 回所里录了口供,就等于承认了打架斗殴。 再说了,进了那个地方,万一姓苗的副局长要为公子出气,那就有理也说不清了。 温纯当然不肯。 梁所长两头哄过来劝过去,僵持不下。 只听得党校大门口又冲进来一辆警车,在招待楼前一个急刹,轮胎和地面摩擦响起刺耳的吱吱声。 车刚停稳,驾驶室门打开,下来一个英姿飒爽的女警官,梁所长一见,马上开口叫道:“明队,你亲自过来了!” 来人正是市局刑侦大队的大队长明月。 丁浩刚才也让保安队长打了110报警,市局值班室接到报警电话,听说是市委党校有人闹事,不敢怠慢,就报告了正在值班的明月。 明月一听,立即来了兴趣,带上队里值班的两个警察,呼啸着就敢过来了。 “哈哈,我一接到报警,就知道少不了你这个家伙!”明月一下车,笑着直奔温纯而来。 温纯也大笑,伸出手来说:“明大队长,惊动了你的大驾,来,带我回市局吧。” “梁所长,另一方的人呢?”明月问。 “老鹰手”畏畏缩缩地被喊了过来。 明月鄙夷地看了他一眼,说:“小家伙,你惹谁不好,你惹他干啥?就你这样的,十几个也不是他的对手啊。” “老鹰手”重新打量了温纯一番,不服气地说:“他偷袭。” “那行,你跟他重新打过,行吗?”明月开起了玩笑。 重新打过,“老鹰手”自是不敢,但他还不甘心,尤其是不想在青皮头等人面前示弱,他冲着温纯问道:“你谁呀,这么牛叉!” 温纯笑笑,说:“望城县的温纯,听清楚了吗?” “好,算你狠,我记下了。”“老鹰手”虚张声势地说。 明月大笑起来:“小子,你记住了也是白记。梁所长,没你的事了,你带他滚蛋吧。” 梁所长看了“老鹰手”一眼,说:“明队,这个,他可是……” 明月收起了笑容,说:“我知道,他爸那里我明天去解释。” “老鹰手”梗着脖子还想犟,被梁所长连拉带拽地拖走了,其余的青皮头等几个家伙,扶起被踢的两个家伙,也灰溜溜地走了。 众人一片哄笑。 王晓翠跑了过来,扯着温纯上下看了看,关切地问:“温纯,没事吧?” 温纯摇摇头。 明月问道:“哎,温纯,这是你新交的女朋友吗?” 温纯一脸的尴尬,不知道如何回答才好。 季萍媛跑上前来说:“哪里是新交的,他们两个在大学的时候就谈了朋友。” “哈,那天批评温纯接电话时间长了的,就是这位大姐吧。”明月听了季萍媛的声音,马上就想起来了。 这是她作为一个刑警的特有素质。 季萍媛可没有明月这么好的听力,她搞不清楚这个女警官是中午给温纯打的电话还是晚上打的电话,只含含糊糊地点头承认。 这时,丁浩走上前看着温纯问:“这位是……” 明月主动伸出了手:“市局刑侦大队的明月。” “党校副校长丁浩。”丁浩也自我介绍。 “对不起,丁校长,我们没来晚吧。” “没有,没有,太谢谢了。明警官,到会议室里坐坐吧,我把情况给报告一下。” “丁校长,不用客气了,有警必出,这是我们的职责。” 互相客气了几句,丁浩带着保安队长和老王收拾残局去了。 黄平带着高阳招呼另外的人再回“头包”喝酒,大家已经没了兴致,汤如国不知道什么下了楼,懒懒地说:“时间不早了,散了吧。”说完,便径自回了宿舍。 黄平也很是没趣,吩咐高阳上去把没喝完的酒和散乱的烟收起来,准备开车回市里。 季萍媛拍了拍温纯,说:“温纯,好样的!”说完,跟着黄平走了,说好了,她要搭黄平的车进城。 女干班的两外两个女学员和王晓翠说了一声,也回了宿舍。 郭长生惊魂未定,李喜良把他拉到一边的树影下,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只一个劲儿地抽烟。 “很久没动手,痒痒吧?温纯。”明月笑问道。 温纯嘿嘿乐,不敢多说,他很清楚,和明月斗嘴,没有胜算,更何况,身边还跟着一个说不明道不白的王晓翠,所以干脆装聋作哑。 明月假装有意见,故意说:“温纯,你也太小气了吧,不给我介绍一下你的女朋友啊。” 王晓翠主动伸出手,说:“我叫王晓翠,温纯的大学同学,现在在西山县工作。” 明月假装没看见,把手背到了身后。 第295章面子看得比命还重 明月看看王小翠,说:“嗯,我叫明月,温纯曾经的朋友。” 这么个说话很含糊。 温纯曾经和王晓翠说过,他有了女朋友。 凭直觉,王晓翠感觉到温纯与明月之间应该有点什么。 女人的第六感是最厉害也是最灵敏的,尤其在假想敌面前。 王晓翠说:“明警官,我有几句话想跟你私下说说。” “有什么话就这里说吧,这也没什么外人,还怕别人听见啊。”说话的时候,明月笑吟吟的,可口气中明显有些不太自然。 “明警官,是这样的……”王晓翠看看周围,还有明月带来的两个警察在一旁站着呢。 王晓翠边说边把明月拉到了一边,两个女人嘀嘀咕咕说了一阵子,很快就传来明月爽朗的笑声。 再走回原先的地方,温纯正与两位警察谈得热火朝天。 “行啊,温纯,才几分钟啊,就把我的兵拉拢成朋友啦。”明月的心情明显比刚才好多了,忍不住又和温纯开玩笑。 其中一个警察回答:“明队,温县长跟我讲你在望城县破案的传奇故事呢。” 明月笑道:“你们可别听他胡扯,他要是说我的好话,基本上不靠谱。” 温纯嘿嘿一笑,说:“幸亏我还真没说坏话。” 明月笑道:“哈哈,温纯,你以后要是手痒了可以跟我约个时间,我陪你操练操练,别没事跟小混混们一般见识。” “那可不行,你比小混混难收拾多了。”温纯摇头摆手。 “知道就好。”明月撇撇嘴,回头对王晓翠说:“晓翠,你和温纯该怎么的就怎么的,跟我没关系哈。不过,我可提醒你,这家伙狡猾得很,你要看紧点。” 王晓翠也开心地说:“没问题,有不良情况我立即向明警官报告。” 明月笑笑,没有继续和温纯斗嘴,而是对两个警察说:“收队!” 握手告别。 李喜良和郭长生从树影下走了出来。 温纯说:“老李,你帮我把晓翠送回宿舍,我和老郭说几句话。” 李喜良求之不得,喊了王晓翠想女学员宿舍走去。 郭长生握着温纯的手激动地说:“小温,谢谢啊。” 温纯说:“不客气,我说过了,这事我会管到底的。不过,老郭,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能不能跟我说说清楚?” 到了这个时候,郭长生不想再隐瞒什么了,就把曾为锁送钱、自己给母校寄钱、“老鹰手”上门讨钱等等一系列的细节,竹筒倒豆子,一五一十地向温纯讲了。 整个过程,和温纯原先猜想的不差多少,只是郭长生把钱寄给了母校这个细节现在才搞清楚。 曾为锁在莲江县生意没谈成,还丢了人出了丑,这股怨气一直没地方出,就想买通“老鹰手”和青皮头等人,以讨债为名把郭长生搞臭,以泄他心头之愤。 沿海地区的暴发户们有的就是钱,十万块对他们来讲相当于九牛一毛,可他们中的有些人几乎是死心眼,把面子看得比钱更重,甚至比命还重! 听了郭长生的叙述,温纯说:“老郭,当务之急,看来要先把嫂子和孩子安顿好。其他的事,还可以慢慢想办法解决。” 这话说到郭长生心坎上去了,他现在最担心的就是在望城县的老婆孩子。 喝酒的时候,郭长生就接到了老婆的电话,说“老鹰手”和青皮头几个又来了,老婆告诉他们,郭长生还在党校没回来,这几个家伙砸了几盆花就走了。 郭长生还在暗暗庆幸,不回家还对了,总算躲过了一场麻烦,没想到,他们竟然找到党校来了。 “老鹰手”和青皮头今晚上在温纯的手上吃了亏,再来党校捣乱的可能性不大,但会不会去望城县报复郭长生的老婆孩子呢?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温纯想了想,说:“老郭,我们回去一趟,把有些事情安排一下。” “这会儿,外面还有车吗?”郭长生看看手表,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 公交车收班了。 从市里叫出租车进来容易,但到了之后司机立马调头就走,根本不会守在党校门口等生意。 温纯便给李逸飞打了个电话, 李逸飞正在徐玉儿“荷塘月色”小区的别墅里。 听温纯说要借车,李逸飞哼哼叽叽好像不太爽快,正在磨叽间,电话被徐玉儿一把夺过去了:“纯哥,你在哪?……市委党校啊,好,你等着,一会儿我让司机把我的奔驰给你送过去。” 李逸飞又把电话抢了回去,压低声音对温纯说:“纯哥,我……没带司机,你总不能让我从热被窝里爬起来给你送车吧?嘿嘿。正好你玉姐的车在公司没开过来……哎哟,哎哟,纯哥,救命啊……” 大概是徐玉儿在掐李逸飞,李逸飞忙着迎战,把手机甩在了一边,电话里传来徐玉儿的骂声,声音很低,但听得却很清晰:“小六子,纯哥的事你也敢耍赖,我叫你懒,我叫你懒。” 李逸飞在求饶:“玉儿,不敢了,再也不敢了。哎哟……玉儿,玉儿,你轻点啊,我再也不敢了,哎,轻点,轻点……再来我反抗了……嗷……” 随后,便是两人嘻嘻哈哈滚到一起的声音。 温纯听了,知道李逸飞与徐玉儿正在床上要办那事,被自己的电话打扰了,反而感到有些不好意思了。 温纯想按挂断键,又有点舍不得,坏笑了一阵,反而按了录音键,想想,又不合适,最后还是按了挂断键。 谈妥了,郭长生和温纯就走出校门,站在党校门口等着。 保安队长看见了,特意过来打招呼,把郭长生和温纯请进值班室坐着,又是递烟,又要泡茶,很是客气,说了一大堆感谢和感激的话。 刚才要不是温纯出手,他这个保安队长还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真要是闹大了,明天就可能要脱制服走人。 对此,出身贫寒的温纯很能理解,人家出来打工,找份体面的工作不容易啊。 第296章一个妞不够分啊 等着的时候,郭长生说,要不要跟丁校长打个招呼。 温纯笑笑,这郭长生有过头一天缺课的教训,组织纪律性加强了。 “临时性外出,又是周末,就别惊动丁校长了,我和老汤说一下吧。”温纯就给汤如国打了个电话,没有把事情说得太细,只说陪郭长生回望城县处理一下家里的事。 汤如国还在看电视,很关切了问:“这么晚了,你们怎么走啊?” 温纯就说找朋友借了辆车,最迟明天应该能回来。 汤如国又交代了几句路上注意安全之类的话。 挂了汤如国的电话,温纯想了想,还是给王晓翠也打了个电话,免得她第二天看不见自己,很可能演出着急的戏,闹得满校园风雨。 王晓翠听了果然着急,说要和他一起去。 温纯便安慰说,是郭长生家里有点私事,你去不是太方便。 王晓翠这才没有坚持,让温纯路上注意点。 电话打完了,徐玉儿的奔驰s600也到了。 徐玉儿的司机和温纯也认识,返回去的路上,他执意不肯让温纯开车,直到过了九里湖大桥,拐上绕城公路之前,才把方向盘让给了温纯。 一路畅通,车很快就到了望城县城。 不知道为什么,只是离开了一周的时间,温纯却有了近乡情更怯的感觉。 难道说,对于望城县自己在心理上已经陌生了? 想到这,温纯不由得打了个冷战。 赶到郭长生的花店,屋里还亮着灯,温纯还在停车,郭长生刚把门打开,女儿就哭着扑进了他的怀里。 看来女孩子是真受了不小的委屈,趴在郭长生的肩头哭得很伤心。 郭长生抚摸着女儿的后背,也是眼角湿润。 过了一会儿,郭长生才想起身后还有个温纯,就说:“蓓蓓,别哭了,温叔叔还在外面呢。” 听说还有外人,郭蓓蓓这才止住了哭声,用手背抹了一下眼睛,脸一红,低着头喊了一声:“温叔叔。”说完,转身进了里屋。 郭长生的老婆迎了出来,眼睛也是红红的。 女儿放学回来,已经把事情告诉她了。 今晚上下了晚自习,和往常一样,郭蓓蓓背起书包就出了校门。 郭长生调离望城县之后,郭蓓蓓总感觉老师的关心不如以前了,同学们的亲热程度也降低了,实际上并非如此,进入高三的关键时期,老师和同学的精力完全投入到备考之中,她自己的心理压力过大,才产生了这种错觉。 精神上有了负担,学习成绩随之下降,原本比较活泼的郭蓓蓓变得寡言少语,和同学们的关系也就疏远了。 所以,每天一下晚自习,郭蓓蓓总是急匆匆地往家赶。 刚走了没几步,就被两个瘦小的坏小子盯上了。 其中一个小子嬉皮笑脸说,我们鹰哥和青哥要和你交朋友,另一个在一旁帮腔,就是前几天去过你们家的鹰哥和青哥。 郭蓓蓓一听,心里害怕,哪里还敢搭理他们,加快了脚步往家走。 这俩小子不甘心,继续追着郭蓓蓓胡说八道。 一个说,你装什么清纯啊,听鹰哥说,你爸爸在莲江县收了人家的钱在外面胡搞女人,你以为谁不知道啊。 另一个说,我们青哥说了,你要跟了我们哥几个,你爸爸欠人家的钱我们就不追讨了。 郭蓓蓓含着泪,敢怒不敢言,只顾着往前走,走着,走着,就走进了一条比较偏僻的小巷子。 望城县到了晚上八点多钟,主要商贸区的街道还是灯火辉煌,但稍微偏僻一点的小街小巷,人迹较少,灯光昏暗。 俩小子对视了一眼,紧跑几步,拉住了郭蓓蓓的书包,舔着脸往身上蹭。 一个说:“美女,别走啊,我们鹰哥和青哥去党校找你爸了,一会儿就回来。” 另一个说:“你爸爸还是还不出钱,你陪陪我们鹰哥和青哥,就可以一笔勾销了。” 郭蓓蓓甩了几下没甩开,急得直掉眼泪:“你们放开,放开呀,再不放开,我喊人了。” 一个小子威胁道:“你喊吧,最好把全县城的人都喊来,好让大家都知道你爸爸的丑事。” 郭蓓蓓一下愣住了。 另一个趁机就在郭蓓蓓上身动手动脚地乱摸。 那一个就骂道:“你他妈的胆子粗啊,她是鹰哥和青哥看中的人,你也敢吃豆腐?” 这个就淫笑着说:“摸摸怕什么,又不会摸掉一块肉。” 那一个觉得吃了亏,也朝郭蓓蓓的屁股下了手。 郭蓓蓓忍无可忍,张嘴喊了起来。 尖锐的喊声很有穿透力,吓得俩小子慌了手脚,忙捂住了郭蓓蓓的嘴,手上就更加肆无忌惮了,伸进郭蓓蓓的衣服,掏进了她的胸口。 郭蓓蓓羞愤难忍,却又无可奈何,只能呜呜地流泪。 就在这危急时刻,赵子旭冲进了小巷,喝止了俩小子的流氓行为。 这俩小子色胆包天,看见赵子旭也是孤身一人,得意忘形,嬉笑着咱哥俩好有艳福啊,知道一个妞不够鹰哥和青哥分,又给我们送来了一个。 还没等他们把乐着的嘴巴合拢,赵子铭冲了进来,一人一个大巴掌甩过去,俩小子眼前金星直冒,连来人都没有看清楚,就屁滚尿流地跑了。 赵子旭和郭蓓蓓都是高三年级的学生,不同班而已。赵子旭出校门的时候就远远看见有俩坏小子盯上了郭蓓蓓,便跟在了他们的后面,只是郭蓓蓓越走越快,赵子旭眼见着要进小巷,忙给赵子铭打了个电话,自己先冲进去了。 赵子铭和赵子旭就把哭哭啼啼的郭蓓蓓送回了她妈妈经营的花店。 郭蓓蓓说到了赵子旭,并没有提到赵子铭,但温纯听了郭长生老婆的叙述,心里有数,也没有细问,只是感觉事情比自己想象的要严重。 对此,郭长生一筹莫展,只叹息,要是能调回望城县来工作就好了。 这个想法好是好,可这不是什么人能做得了主的,更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就算能实现也是远水解不了近渴。 郭蓓蓓正处于备考复习的节骨眼上,可容不得有什么闪失啊! 第297章万全之策和长久之计 “老鹰手”和青皮头逼得这么紧,看来曾为锁瞅准了几回,也有点沉不住气了。 闹完了花店,又闹到了党校,还闹到了女儿的学校,这事,不仅要治标还得要治本,否则,就算压住了“老鹰手”和青皮头,不从根本上摆平曾为锁,过不了两天,多半还会冒出来另外别的什么手和什么头来。 而且,现在“老鹰手”和青皮头还不能算是完全消停了。他们不会再去党校闹事,但他们动了花心思,一定还会来骚扰郭蓓蓓,就算他们不来,今晚上挨了揍的俩坏小子也不会就此善罢甘休。 必须想一个万全之策和长久之计。 温纯和郭长生抽着烟,都没有说话。 温纯四下看看,这个花店,是租来的民居房,前面是店铺,后面是住房。 由于地理位置还行,花店的生意应该还是可以的,但是,郭长生的父母和他老婆的父母都在老家农村,经济负担比较重,要不,郭长生的老婆也不会在女儿备考的关键时刻,还不舍得停了花店的生意。 平时郭长生不在家,母女俩就以店为家了,这样郭长生的老婆在照看生意的同时,也可以抽出时间来做饭洗衣服,照顾女儿备考。 可自从“老鹰手”和青皮头带人闹上花店来之后,郭长生的老婆一直忧心忡忡,整天提心吊胆的,既要替郭长生担心,又要替女儿操心,还要应付小混混们的骚扰,这花店开得真是十分艰难。 “花店,关了吧。”郭长生沉默了半天,对老婆说。 “也只好如此了。”老婆幽幽地说:“唉,你那点死工资,供得起孩子读书,供不起老家的父母啊。” 一句话,说的郭长生又无语了。 看着郭长生夫妇为难的表情,温纯心里也很不好受。 真要说郭长生是那种有胆子贪污受贿的干部,那就不缺下本生意的几个小钱,他老婆也犯不着苦苦支撑这么个小花店了。 花店真的关了,再要想开起来,就难了。 客户没了不说,这些盆盆钵钵的损失也不是一个小数。 郭长生的老婆当着外人,不好多埋怨郭长生,去了郭蓓蓓的房间。 郭蓓蓓的啜泣隐隐还能传过来。 温纯站了起来,走到窗前,无意中看见外面停着的奔驰s600,一拍巴掌:有了! 郭长生一惊,也霍地站了起来。 温纯走到郭长生跟前,说:“老郭,你别急,花店还得开下去,我们换个小混混们不好骚扰的地方。” 郭长生忙问:“换哪?” “码头物流园区,这地方怎么样?” 温纯想,物流园区是李逸飞管理的地盘,还有王宝良等人在,临江市和望城县的小混混再给他一个胆子,恐怕也不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好啊,我老婆还真跟我念叨过,物流园新开的店铺很多,人气也很旺盛,这是个经营花卉的好地方。”郭长生听了,精神为之一振,但马上又有些泄气:“可是,能行吗?” “这个你不用管,我来想办法,你和嫂子合计合计,看搬起来方便不?”温纯兴奋地说。 郭长生没有动地方,而是担忧地说:“小温,县里有规定,物流园区必须优先安排原先福庆街上的老商户,现在这三个项目交给孙少锋管了,你好操作吗?” 温纯笑了笑,说:“我不占用福庆街老商户们的指标,我直接找开发商去商量,应该问题不大。” 郭长生紧锁的眉头终于舒展开了,他快步走进了女儿的房间,过了一会儿就出来了。 “你嫂子说,这个法子好是好,就是……” “就是什么?” “就是蓓蓓上学放学的路上她还是不太放心。” “嗯,这也是个问题。”温纯抱着手臂,摸着下巴在思索。 从江边码头到望城中学,必须要穿过人迹稀少的沿江大道,不解除郭长生老婆的这个后顾之忧,花店的生意实在难以经营得好。 一个女孩子,独自走这段夜路,确实令人担忧。 这个时候,郭长生的老婆和郭蓓蓓从里屋走了出来。 郭长生的老婆张罗着给他们茶杯里续水。 郭蓓蓓则靠在门框上,可怜巴巴地看着郭长生和温纯。 温纯看见郭蓓蓓,眼前一亮,说:“老郭,我有主意了,带上蓓蓓,你跟我出去一趟。” “去哪?干什么?”郭长生看看表,已经是晚上十点了。 这么晚了,还要带上女儿,这温纯唱的是哪一出啊? 温纯也觉得自己有点着急了,他笑了笑,说:“去找赵子旭,别人救了蓓蓓,你不该去谢谢人家啊?” “应该,应该,”郭长生站起来穿外衣,又让郭蓓蓓换衣服,还吩咐老婆把家里存着的烟和酒找出来,加上一束鲜花,礼物也准备妥当了。“哎,蓓蓓,你知道你们同学住哪吗?” 郭蓓蓓在里屋说:“大致地方我知道,好像是在农机厂宿舍,具体住哪,我也不太清楚呢。” “没事,我知道。”温纯说完,先出门去发动车,顺便给赵子铭打了个电话。 到了农机厂宿舍,赵子旭早等在了外面。 郭蓓蓓把手里的鲜花递给了赵子旭。 赵子旭一手捧着花,一手拉着郭蓓蓓,一起进了房间。 赵子旭拉着郭蓓蓓亲亲热热进了她的房间。 郭长生和赵子铭一打照面,两人都是一愣。 上一次在莲江县抢救曾国强,折腾郭长生,可是赵子铭下的手。 这会儿再见面,自然有些尴尬。 温纯忙解释:“子铭兄,老郭听说你今晚上帮了蓓蓓一把,特意来谢谢你呢。” 郭长生讪笑着,把手里的烟酒递了过去。 赵子铭看看温纯,又看看郭长生,满脸的疑惑,面对郭长生手里的东西,不知道接着好,还是不接好。 温纯笑着说:“子铭兄,你就别客气了。过去呢,弟兄们之间有点误会,你看,老郭都亲自上门来了,他都不计较,你也就别太过意不去了。” 赵子铭听温纯这么一说,知道和郭长生已经化敌为友了,忙换了笑脸。 第298章又骂我重色轻友 赵子铭招呼道:“哦,快请坐,请坐,子旭,给纯哥和郭叔叔倒水。” “不用了,不用了,坐坐就行了。”郭长生客气起来。 赵子旭答应一声,跳了出来。 到底还是孩子,郭蓓蓓见了同学,马上就忘记了不愉快,站在门边不解地说:“哎,老爸,你刚才让我喊他温叔叔,是不是吃亏了?” 郭长生轻轻地在郭蓓蓓头上拍了一下,笑骂道:“你温叔叔跟爸爸是同事,你不喊叔叔喊什么?” “那,子旭喊他哥呢。”郭蓓蓓撅起了小嘴。 温纯笑了起来,说:“蓓蓓,没关系,你想怎么喊就怎么喊吧。” “那我也喊纯哥,哼。”郭蓓蓓冲他老爸做了个鬼脸,又和赵子旭进了里间。 温纯看时间不早,就开门见山地说:“子铭兄,老郭遇到点难处,托我来找你帮忙呢。” 赵子铭立即表态:“不客气了,你纯哥说了,我做得到的,一定会尽力而为。” “子铭兄,老郭不好意思说,我来帮他说说。蓓蓓放学遇到的事,多亏了你帮忙,老郭呢,现在和我在党校上学,嫂子呢开了个花店,忙不过来,就想啊,让蓓蓓以后上下学和子旭搭个伴,麻烦你帮忙照看着点。” 郭长生这才明白了温纯的用意,心里充满了感激。 赵子铭却有点犹豫,说:“纯哥,你是知道的,六哥催了我几次,让我过去给他帮忙,我呢,不可能甩下子旭去临江的,于是,六哥就劝我把早点摊子搬到物流园区去,这几天就打算搬了,我就怕不太顺路。” “哈哈,太好了!”温纯高兴的站了起来。“老郭也打算把花店搬到物流园区去,这不正好顺路吗?” 赵子铭也一拍大腿,满口答应了下来:“那就好,这还有什么问题呢,没问题,没问题,老郭,你放心,包在我身上了。” 一块大石头落了地,郭长生长出了一口气。 郭蓓蓓和赵子旭在里间听见了,两个人抱在一起,高兴得跳了起来。 说好了,赵子铭便催着温纯给李逸飞打电话,早点把事情定下来,趁着明天后天郭长生不上课,正好把花店和早点摊一起搬了。 但是,这会儿给李逸飞打电话,合适吗? 想到这,温纯不禁哑然失笑。 李逸飞和徐玉儿正滚在床上热火朝天呢,冷不丁地电话铃一闹,岂不是大煞风景? “纯哥,你傻笑什么?这才十点多钟,十二点之前,六哥是不会睡觉的。”赵子铭是个急性子。 温纯含笑摇头,暗道:子铭兄,现在的六哥不是你过去认识的那个六哥了,他掉进了徐玉儿的温柔乡,上床的时间大大提前了。 这话,当着赵子旭和郭蓓蓓没法解释。 温纯想了想,给李逸飞发了个短信:“六哥,现在方便接电话吗?” 发过去没一会儿,李逸飞回电话了。 李逸飞开口就是责怪:“纯哥,你今天是怎么回事?婆婆妈妈的,害人不浅哪。” “哈哈,六哥,实在是对不起,扫你的兴了,这可是子铭兄逼着我干的。”温纯笑眯眯地说。 李逸飞大叫:“你和子铭兄在一起啊?你们喝酒,也不喊上我啊。” “你忙啊,喊你也未必能出来,哈哈。”温纯取笑道。 “拉倒吧,你。有事快说,别让玉儿又骂我重色轻友。” 电话那边传来了“啪”的一声,大概是徐玉儿给了李逸飞一巴掌。 “是这样的,”温纯举着电话出了房门。“我在党校有个同学,早先也是望城县的领导,他想在物流园区找个门面,给他老婆开个花店,你给解决一下吧。” 李逸飞那边却为难了:“纯哥,现在有点难了。孙县长,哦,就是孙少锋,他接手之后,规定所有门面房的处置必须经过县里的审批,说是要统一规划,不能随意安排。而且,玉儿说,旅游商贸城也是一样。” 卧槽!孙少锋够狠的,一接手就控制了物流园区和旅游商贸城的门面房,这可是望城县炙手可热人人眼红的两个好地方啊。 这孙少锋到底是土地爷出身,把门面房当土地来管了,设置审批程序习惯成自然了。 “六哥,这可怎么办?” “现在的程序是这样的,需要门面房的人,找孙少锋批条子,我这边才能办手续交房。” “你作为投资开发商,一点变通的权限都没有吗?”这个时候,温纯根本没想去找孙少锋。 “怎么说呢?桥南这边要搬过去的经营商户,整体规划县里已经批了,都在二期工程里解决,如果能等的话,我可以从这一批门房里帮他解决一间。” 温纯苦笑道:“就是不能等啊,我还打算让人家和子铭一起搬过去呢。” “这个,我还真一下子没招了。给子铭兄准备的那间,还是孙少锋刚接手的时候,我说是你走之前就定下来了的,他才没有做声。”李逸飞满腔的无奈。“纯哥,真又这么急吗?你大半夜的借车赶回去,就为这事吗?” 温纯抱着电话在黑暗中走来走去,顺便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给李逸飞大概讲了一下,讲到老鹰手到党校闹事的时候,李逸飞打断了话头,问:“那小子我听说过,姓苗,叫苗大鹰,是公安局苗副局长的公子,出了名的‘临江三少’之一。他应该没有胆子一个人去惹你吧?” 温纯回答说:“不是,带了一帮小家伙,其中有一个青皮头,叫的比较嚣张。” “哦,知道了。苗大鹰在外面混,总带着这个青皮头。纯哥,没事,我来替你摆平。”李逸飞毫不犹豫地说。 曾为锁的事,温纯跟李逸飞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明白,只是心里暗道,六哥啊,症结不在苗大鹰和青皮头这两人身上,摆平了一个“老鹰手”和青皮头,很可能又会冒出一个别的什么手、什么头来。 温纯将电话换了一只耳朵接听,说:“摆平谁?青皮头和苗大鹰。那不用,他也是受人指使,我倒是想尽快跟他背后的人见一面,问问详细情况,看怎么彻底了结此事。” 第299章被她的形体美惊呆了 “你别管,惹着你跟惹着我没什么区别,我想,他很快就会找你的。”李逸飞说得很有把握。“这个,和门面有关系吗?” “有的。”温纯又把郭蓓蓓遭遇骚扰的事说了。 李逸飞觉得也有些麻烦,对付这些个小混混易如反掌,但是,要消除女孩子心理上的障碍,还是温纯请赵子旭陪同她上下学更有效。要不,稍有点毫无关联的风吹草动也要心惊胆颤好半天,这复习考试不砸锅才怪呢。 温纯心里其实还有个考虑,就是郭蓓蓓的成绩比赵子旭要好,两个女孩子一起复习备考,互相交流,互相帮助,对赵子旭成绩的提高也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把缘由说清楚了,李逸飞稍稍想了想,说:“那我明天亲自去找找孙少锋看。” “算了,六哥,我另外想办法吧。”温纯知道,孙少锋是个见风使舵有奶便是娘的家伙,从他一接受就设置审批关卡,就足以可见他风头正旺有点利令智昏了,这个时候去求他,恐怕不好打交道。 物流园区的工程要找孙少锋协调解决的事情多着呢,为了一间门面房的小事,李逸飞亲自出面,也太不值当了。 见温纯在外面接了十来分钟的电话,事情还像是没有谈妥,赵子铭终于坐不住了,他跑了出来,问道:“纯哥,这么点小事还没说完啊,你呀,和六哥碰到一起就有说不完的话。” “遇到点难处,我们还在想办法。”温纯对赵子铭说。 赵子铭瞪大了眼睛,冲着温纯的电话大声说:“不会吧?六哥,这点小事还搞不定啊。” 温纯担心赵子铭的话被刺激到李逸飞,便跟李逸飞说:“六哥,你休息吧,我明天想想办法,有问题再来和你商量。”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郭长生也跟了出来,靠近温纯,小声问:“怎么样?” 温纯把两人拉进了屋,说了说李逸飞的难处,赵子铭率先急了眼,说:“不求他了,老郭,我把我的门面让给你。” 郭长生摇头,说:“小赵,你和子旭不过去,我们搬过去有什么意义?” 赵子铭挠挠头,又说:“那,我们两家共用一个门面。” 郭长生苦笑道:“不合适,你卖早点,我卖花,这生意做不到一起去嘛。” 温纯也笑了,他灵机一动:这也是个思路! 从农机厂宿舍出来,把郭长生父女送回了花店,再把车开出来,温纯突然发现,他没地方去了。 租住屋的钥匙临走时交给了甘欣,想进也进不去。 去望城宾馆开间房吧? 这是温纯脑海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 当然可以,再怎么说,温纯现在还是望城县的副县长,开间房休息一个晚上,于情于理都说得过去。 但问题是,温纯不想让大家知道他偷偷摸摸回了一趟县里。 望城宾馆理论上是独立核算单位,县领导或县里其他部门在宾馆消费也是要挂账的,到了月底由办公室和宾馆统一结算。 为这么点小事惊动一大堆人,温纯觉得不值得。 再说,回了县里,不去秦方明那里打了照面,道理上也说不过去。 去别的酒店将就一下? 温纯想想也不合适。 望城县所有的公众场所,谁不认识温纯? 再回党校吧,来回折腾倒是小事,让进修班的学员们知道了,真他妈的丢人。 临江的初春乍暖还寒,坐在车里的温纯,心里也没有温暖的感觉。 想想,堂堂一个副县长,连一间门面房都解决不了,温纯有些寒心,更有些沮丧。 情绪低落的温纯开着车在望城街道上漫无目的地转了一圈,最后,还是忍不住给甘欣发了一条短信:“我回来了,方便过去拿钥匙吗?” 甘欣立即回了一条信息:“来吧!” 这么快?甘欣她还没有休息? 温纯的心里顿时感觉一阵温暖,一阵感动,还没来由地止不住一阵激动。 他几乎不假思索,立即给她回了一条短信:“我马上过来!” 本来温纯也没有惊动甘欣的打算,只是一种下意识的举动,如果她不回短信,就准备在车里窝一晚上。 刚发完,温纯就有点后悔了。 和甘欣一起共事的时候,温纯是极力回避和她单独相处的,他知道,过去的事,甘欣还没有彻底放下,并不是担心她会怎么样,而是不想再让愧疚长大成一块巨石,沉重地压在心头一辈子。 他总在不断地告诫自己,走到一起不合适,就尽量离远一点吧。 可是,任何人在失落沮丧的时候,都渴望能得到些许安慰。 这个安慰,或许只是一句话,一个细微的动作,甚至只是一个眼神。 路上,温纯暗暗下了决心:“一刻也别停留,拿了钥匙就走!” 很快,温纯就来到了甘欣住的小区,到了房门前,他轻轻地敲了一下门,待举手敲第二下时,门轻轻地开了。 一股特殊的体香和香水的芬芳扑面而来。 甘欣探出头来,灿烂地一笑,轻声说:“进来吧。” 不由分说,温纯已经被拉了进去,房门也很自然地关上了。 甘欣站在了他的面前。 这个冰肌玉骨的人儿,正一汪深情地看着他,眼里充满了渴望,充满了深情。 她发髻高绾,一张精致白皙的小脸儿越发的生动,眼里弥漫了醉人的蜜意。 甘欣忍不住内心的激动,张开双臂,扑进了温纯的怀中。 立刻,温纯分不清哪是体香,哪是香水的芬芳,脑子里一阵眩晕。 他的心禁不住燃烧成了一团火,顷刻之间,身体就酥了。 很多事儿在正常的时候可以做得很理智,但是,情绪波动的时候却未必能坚守。 这会儿,温纯才知道自己过去拼命抗拒的,恰巧又是他现在极力渴望的。 一切都在想象之中,又都在想象之外。 相拥了一会儿,甘欣从温纯的怀里挣出来,微笑着面对着他。 穿着睡衣的甘欣,没有一丝一毫的羞怯,也没有一丝一毫的惊慌。 温纯完全被她镇静自若的神态,被她的形体美惊呆了。 第300章灵魂在空中飘荡 灯光下,甘欣的脸如珍珠般映射出熠熠的光芒,那很挺拔胸在汹涌地起伏,露在睡衣之外是两条修长的美腿,丰满匀称,整个线条柔和而极富动感。 “我……”温纯感觉嗓子有些干涩。 “别说了,一身的臭汗,水应该烧好了,先洗洗吧。”甘欣把傻呆呆的温纯拉进了卫生间,顺手把卫生间的门带上了。 喝酒,与老鹰手搏斗,开车赶路,忙了一晚上,不一身的臭汗才怪呢。 温纯心里一阵慌乱,打开水龙头,三下两下就洗好了。 洗完了犯愁,换什么衣服呢? 四下一看,洗衣机上整整齐齐地放了一套崭新的男式内衣。 穿戴齐整,温纯从卫生间出来,就闻到了一股香味从厨房那边飘了出来。 在党校里,只喝了酒,没吃主食,又奔忙了一夜,温纯这会儿真饿了,肚子里咕噜咕噜地叫唤。 “钥匙呢?”温纯背上冒出了虚汗,他的声音听上去很不自然。 甘欣在厨房里探头一笑,说:“别急,马上就好了,你稍等一会儿。” 温纯很不自在,站在客厅里四周打量了一番。 房子不大,一室一厅,却被甘欣收拾得浪漫而又温馨。 尤其是卧室,站在门外,就感觉到一种特殊的味道。 那是女人特有体香与香水味的混杂,让成天闻惯了烟草味的温纯感到特别舒心。 又转身来到了厨房,见甘欣正在忙碌。 甘欣穿着纯白的睡衣,简约中更显出腰的纤软与臀的饱满,腿的修长和背的优美。随着她的动作,整个身体就动了起来,身子一扭一扭的,腰与臀之间便凹凸了一个优美的弧,仿佛舞蹈般优美和谐,又仿佛藏满了古老的诱惑。 他正看得入神,甘欣猛然回首,灿烂地笑了一下说:“好了。” 他走到餐桌旁坐下,看着甘欣一盘盘往外端菜,激动地说:“哦……你动作好快,做了这么多的菜啊。” “你一定饿了,赶快吃一点吧!”她一边看着他,一边解着厨裙说。 “饿了,真的是饿了。”温纯不敢正视甘欣的眼睛,不断地夸甘欣的手艺:“嗯,真香,真好吃。” 甘欣“哦”了一声,幽幽地说:“你爱吃,我可以天天给你做。” 温纯的心颤了一下,天天吃?难道……他抬起头,轻轻地应付了一句说:“那好,好!” 甘欣咯咯一笑说:“你放心,我不会赖上你的。” 听了甘欣的这句话,一股柔情在温纯的心底泛滥。 屋子里静得出奇,静得能听到外面一阵阵吹过的微风。 仿佛,时间凝固了,一切都不存在了,只有两个年轻的灵魂在空中飘荡…… 一大早,温纯从睡梦中惊醒。 甘欣还沉醉在梦乡里,嘴角边带着满足的微笑。 温纯悄悄地穿鞋下地, 甘欣含糊不清地问:“温纯,你走了?” 温纯“嗯”了一声。 甘欣翻过身去,露出了浑圆柔润的肩膀。 温纯随手掖了掖被子,甘欣一动都没动。 却分明看见甘欣长长地睫毛上挂着一颗晶莹的泪珠,温纯如针扎了一般,痛到了心尖儿。 草草地洗漱了一下,温纯穿好衣服,出了门,天才刚刚蒙蒙亮。 温纯东张西望地看了看,见没有人,就迅速地下了楼,上了车,才安稳了下来,心却在暗想,这鬼鬼祟祟的样子,活脱脱就像是一个小偷。 马上有一个声音在耳边回荡:你可不就是个小偷,偷了甘欣最宝贵的东西。 温纯惊慌地四下看看,没见一个人影,只有一辆警车在附近转悠。 原来,是他自己心里发出来的声音。 自责,深深的自责! 温纯是一个男人,一个正常的男人,一个正常的强壮男人,一个正常的强壮的有血有肉的男人。 此时此刻,他多么希望回到没有权力争斗的从前。 可是,如果自己仍然是那个修水管掏马桶的勤杂工,甘欣会让自己进她的门吗? 不清楚!谁也说不清楚! 温纯狠狠地摇了摇头,驱车奔物流园区而去,远远的,他就能看见在江滩散步的王宝良。 年纪大了,王宝良早早就起了床,到江滩散步是他每天必做的功课,风雨无阻。 看见温纯走过来,王宝良有点诧异,但很快就明白了,这么早专程找过来,一定是有事。 温纯把王宝良请到车里,说了想给郭长生找一间门面房的想法以及李逸飞面临的难处。 王宝良想都没想,就说:“纯哥,这事不用你和小六操心,让老郭来找我。” 温纯还是有点不太放心,问:“宝哥,你怎么打算的呢?” 王宝良笑笑,说:“福庆街搬过来上千家经营户,随便把货物清一清,挤一间半间的门面出来还不是易如反掌。实在不行,先把我的腾出来,我一个无牵无挂的老家伙,赚钱给谁花呀?” 王宝良这么一说,温纯心里就踏实了,他握着王宝良的手,说了几声谢谢。 “纯哥,你真的不回来了?”王宝良又问了这个尴尬的话题。 这个问题,温纯没法回答,只含糊地回答:“宝哥,我怎么能不回来呢?” 王宝良叹了口气:“唉,我们可都盼着你回来啊。你这才走没几天,有些政策就变了。” “不会吧?”温纯不肯相信。 针对福庆街经营户的大政策可是用县委县政府的红头文件颁发的,不可能轻易改变的。 王宝良摇摇头,说:“现在想要增加门面,还要县里审批,以前没这个程序吧?” 这种细节上的程序,确实没有规定死。 王宝良闯荡小商品市场几十年,对于细枝末节的变化,有着生意人特有的敏感。 温纯安慰道:“宝哥,这对物流园区的建设影响不大,你和大家说,要相信政府,相信望城经济快速发展的大趋势。” 王宝良没再多说。 温纯与王宝良告别之后,又去找了赵子铭,让他去通知郭长生,一旦门面腾出来了,这两天就把花店和早摊点一起搬过去。 赵子铭知道温纯不想久留,便把米酒桂花汤圆打包,放进了车里。 天,已经大亮。 第301章扑通,跪下了 温纯驾车从旅游商贸城二期工地转了一圈,飞快地驶出了望城县城。 车过临江大桥之后,温纯将车靠在路边,把赵子铭准备的米酒桂花汤圆拎出来,坐在江边景观花园的椅子上,慢慢地品尝起来。 一周没吃了,香啊! 美美地吃完了,看看时间,已经过了八点半。 温纯再上车发动车子,准备往荷花区方向开,把奔驰车给徐玉儿送回去。 刚走了没多远,摆在旁边的手机响了。 温纯侧头一看,是王晓翠打来的。 “温纯,你在哪?昨晚上那帮家伙又来了,满校园到处找你呢。”王晓翠急促地说。 温纯有点迷糊,问:“晓翠,你慢点说,是哪个家伙?” “就是,就是,那个手上纹了老鹰的家伙带来的那个青皮头,还有两个看上去很凶的人。” 哦,不是“老鹰手”苗大鹰,而是那个帮凶青皮头! 温纯轻蔑地一笑:这帮家伙还不服输,这么早又找了帮手寻上门来了。 “他带了多少人?闹事了没有?” “加上他只有三个人,没闹事,就是要找你。” “好,我马上赶回去。”温纯一打方向盘,拐上了绕城公路。 王晓翠不知道还想说什么,温纯已经把电话挂了。 周末的早上,九里湖大桥依旧拥堵。 等着的时候,温纯摇下车窗往桥面上看了看,除了水泥路面坑洼不平之外,桥梁伸缩缝的接头部分也参差不齐,过往的车辆不得不放缓速度小心翼翼地通过,稍有不慎,就会有车辆在接缝处熄火。 大多数人都只看到了九里湖大桥的桥面狭窄,与相连的绕城公路和高速公路不配套,还有就是不少运渣土的大翻斗车不遵守规则胡乱抢道,但学建筑工程出身的温纯看得出来,桥梁施工的质量较差,也是造成大桥交通拥堵的重要原因之一。 车过九里湖大桥便是一路通畅,很快,奔驰s600就开到了党校大门口。 保安队长认识这车,知道是温纯回来了,他按开了大门的遥控器,悄悄地跑过来,略显恐慌地说:“温县长,你小心点,那帮小子又来了。” “没事,他们在哪?”温纯缓缓地将车开进了大门。 “就在梅子山脚下的湖边,”保安队长还追着车子叮嘱道:“温县长,你最好别一个人过去,那里周末的早上一般都没有人。” 不用说,保安队长是担心温纯一个人过去会吃亏。 “知道了,谢谢你。”温纯直接将车开了过去,靠着离梅子山最近的教学楼停稳,下车朝着湖边走去。 一大早上,湖边果然是空荡荡的。 青皮头等三人发现过来一辆豪车,都朝小路方向看。 看见温纯走过来,青皮头快步冲了过来,旁边的两个人也紧随其后。 温纯停住了,绷紧了神经,做好了迎战准备。 青皮头走到温纯跟前,出乎意料的是,他扑通一下,跪在了温纯面前。 温纯被这离奇的举动吓了一跳,不知道会是什么用意,眼睛还是警惕地盯着地上的青皮头和他身后的两个人。 “纯哥,早啊!”后面的两个人一高一矮,其中矮个子热情地和温纯打着招呼。 温纯随口答道:“早啊,你们这是……” “呵呵,昨晚上的事多有得罪,我们给纯哥赔礼道歉来了。”矮个子边说边拱手。 温纯很快反应了过来,李逸飞的动作够麻利的。 “这怎么行呢?小兄弟,快起来,快起来。”温纯赶紧弯下腰去扶青皮头。 青皮头还坚持着不肯起来,温纯稍一用力,就将他拽起来了。 一交谈,果然如温纯预想的那样,李逸飞找到了青皮头跟着混事的头,就是这个绰号叫“二麻”的矮个子,李逸飞只跟他说了一句话:“这几个小子惹的这个温纯,我小六也得喊他一声纯哥。” “二麻”不敢怠慢,连夜把青皮头几个喊来一问,果然是他们几个跟着苗大鹰在党校招惹了一个叫温纯的人。 “二麻”赶紧给李逸飞回了话,一大早就带着青皮头来给温纯赔罪,党校保安队长和王晓翠不明就里,还以为是来报复温纯的,暗暗为他担心不已。 搞清楚了他们的来意,温纯指着青皮头,笑着说:“麻哥,有道是,不打不相识,你就别让这位小老弟太受委屈了。” “二麻”踢了青皮头一脚,骂道:“听见没有,还不谢谢纯哥。” 青皮头抱着手,连说了几个谢谢纯哥。 旁边的高个子也跟着帮腔:“哼,要不是纯哥大人有大量,麻哥非扒了你的皮不可。” 这话是说给温纯听的,表明“二麻”的一个态度。 温纯掏出烟来,给“二麻”递了一支,不紧不慢地说:“麻哥,我还有一事想请麻哥和青皮兄弟帮帮忙。” 见好就收,这是道上流行的做法。 “二麻”带着青皮头来给温纯赔罪,相当于给了李逸飞一个面子,对“二麻”来说,这也是一个很没面子的事,有了面子的温纯,有必要以适当的方式再给“二麻”找回个面子。 例如,请他们帮忙就是一个比较好的表达方式。 这说明温纯不仅彻底不计较他们之间发生的不愉快,还把他们当成了自家兄弟,李逸飞都要尊称一声“纯哥”的人来求帮忙,对“二麻”来说,这就是一个不小的面子。 “纯哥,有事请吩咐。”“二麻”架起二郎腿,很惬意地吐出一串烟圈。 温纯说:“我想请青皮兄弟给人带个话。” “二麻”斜了青皮头一眼。 “没问题,谁?”青皮头连忙答应了。 “就是那个请你们催债的人。我想和他当面谈一谈,把我们之间的事情了结了,免得让你们夹在中间也很为难。”温纯这话说得很有水平,明明是要请人家帮忙传话,还得说成是替他们排忧解难。 其实,有了这么一个过程,青皮头自是不敢助纣为虐,再跟在苗大鹰后面找郭长生的麻烦。但是,苗大鹰有一个公安局副局长的老爸撑腰,别说青皮头,就是“二麻”也得罪不起。如果苗大鹰再来相邀,推又推不得,去又去不得,岂不是为难? 第302章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年轻 温纯自行去了结,“二麻”当然是求之不得。 “二麻”一拍胸脯,说:“纯哥,这事包在我身上,有消息我请六哥通知你。” 这个“二麻”也识得好歹,温纯没打算把手机号码告诉他,当然就不能强行问,请李逸飞来通知温纯,也是为了让李逸飞知道,青皮头与温纯的过节这一篇算是翻过去了。 “好,辛苦麻哥了。”温纯扔了烟头,站起来与“二麻”握手。 “二麻”一扬手,带着青皮头等二人快速离开了党校。 偷偷尾随着温纯过来的保安队长将这一幕看在了眼里,暗暗对温纯竖起了大拇指。 星期一的早晨,教室里一场活跃。 党校里的老师都戏称,周一上午是党校进修班的新闻早播报节目,说的就是,学员们回了家再回到党校,都要交流一下各地的新闻和小道消息。 官场的信息,往往能决定一个官员的命运。 而这些信息从何而来? 这种新闻早播报,往往就是最好的信息集散地和发布地。 为什么官场上的人喜欢呼三喝四、邀朋结友? 因为朋友就是信息,信息就是官场的生命。 历史和哲学是可以悟出来的,但官场里的门道是悟不出来的。 官场里的道道,靠的就是大家凑到一块,从别人的经验中揣摩,从别人的语言中汲取,从别人的失败中获得。 不过,和新闻早播报的播放顺序正相反,进修班的新闻总是从生活八卦播起,最后才是重要的政治新闻。 进修班跟党校其他的班不同,周五下午几乎走空,周一早晨全部回笼。 其他班有些学员,因为车辆问题,很多是周日的下午就赶到党校来,而进修班就不同了,能回去的几乎都有专车接送。 离党校最远的,是西山县,离党校一百多公里,如果有车接送,早一点出发,躲过九里湖大桥的赌点,八点前也能顺当地赶到党校上课。 但就这样,进修班周一上午的出勤率,依然是很低的。 一部分学员回去了,公务自然是要处理一些的。不少的事,底下的同志不好把握,你要不回去,人家就会向其他的领导请示汇报,你回去了,不找你找谁呢? 另一部分学员可能周日晚上喝多了,难以按时回来。 还有几个学员,因为“紧急情况”,竟然出差了。 当然,没走的和赶回来了的,周一都准时来到了课堂上,没有一个人迟到。 有人剪了头,有人脱下了冬装,换上了西服,看上去明显的轻松了许多。 一周的朝夕相处,彼此之间已经很熟了,可以很随意地开玩笑了。 八点半上课,八点刚过一点儿,温纯已经坐在位子上了。 季萍媛进了教室,周末回去她改了发型,原来向上盘起的发髻,现在成了向下悬着的一挂漆黑的瀑布。 一进来,她朝温纯笑笑,说:“班长就是班长,早嘛!” 温纯一抬头,就发现季萍媛的发型变了,他开玩笑说:“哟呵,萍姐,两天不见,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年轻了。” 季萍媛掠了下头发,心里美滋滋的,嘴里却笑道:“去,不许拿大姐开心。” 涂明强等人跟着起哄,说,可不是吗,肯定是姐夫伺候的好啊。 季萍媛也不生气,挨着温纯坐下了。 这时候,汤如国慢吞吞地出现在教室门口。 他向里一望,已经来了十几个人了。 进了教室,他先是用抹布擦了擦桌子,然后坐下,又站起来,端着茶杯,到教室一角的电热炉子前冲了杯水。做这些时,汤如国一直在悄悄观察着大家的动静,似乎很奇怪,怎么没有人说周五晚上发生的事呢? 再回到座位上,涂明强走过来打了个招呼,问汤如国这两天忙些什么? “我一个老头子能忙什么?睡了两天觉,不像你们,几天不回家,心里痒痒的就像猫抓了一般。”汤如国摸摸快要秃顶了的头发。 他这发型,属于典型的“地方支援中央”,关键是他这地方上的资源也不足,中央也稀稀拉拉的只有几根毛,整个脑袋正在向寸草不生过渡,逐渐与光秃秃的黄平看齐。 郭长生夹着笔记本走进来时,脸上的伤痕还没完全好,整个人看上去有点憔悴,涂明强见了,第一个朝他开炮:“老郭,看样子回了趟家挺滋润的啊?一看就是疲劳过度了,嫂夫人挺好的吧?” 涂明强的话引起一阵大笑。 郭长生只能跟着打哈哈:“还好,还好,小涂,弟妹也还好吧?” 胡唯一帮他回答了:“你好,她好,大家好才是真的好。” 周六周日两天,郭长生累得够呛,第一天帮着老婆把花店收拾好,第二天把花店和生活用具搬到了物流园区的门面房,王宝良说到做到,硬是从经营户的门面里挤出来一间,让郭长生一家搬了进去。 虽然,大件是请搬家公司搬的,但是,一个个地把那些个花盆摆放好,腰都不知道弯了多少次,平常不怎么运动的人,没个不腰酸背疼的。更何况,一周没和老婆在一起,又解决了心头的烦忧,交几次公粮也在情理之中。 你说,郭长生周一再回到班上,能不一脸憔悴吗? 他们几个在开玩笑,季萍媛在和温纯小声商量着,“五一”快到了,是不是该组织进修班的同学们出去转转,加深了解,联络感情。 至于上哪去,费用怎么解决,行程如何安排等等细节上的事,温纯提议这周开班会的时候,征求一下大家的意见。 正说着,安定县的副书记蔡文志迈着军人的步伐进了教室,一进来,就大声说:“同学们,周五听说你们很是痛快,这等好事就不带上我,太不够意思了嘛!” 涂明强说:“老蔡,我们留了你半天,你还是要急着回去会老婆,怪得了谁?你要是馋酒的话,晚上我们再陪你喝个痛快。” “不不不,我不是说喝酒,是说收拾小混混。”蔡文志边说还边摩拳擦掌的。 这个蔡文志,从部队转业下来多年了,还保留着军人作风。 第303章精华教授的胆识 蔡文志这话一说出来,心里乱跳的不是当事人郭长生和温纯,而是汤如国。 他心里一喜:终于有人挑明了。 季萍媛问道:“老蔡,你这会儿说得轻巧啊,当时可是吓得我心都快跳出来了。” 旁边几个没参加周五喝酒的学员惊讶地问:“老蔡,怎么回事?” “什么?你还不知道?周五晚上,党校来了十几个小混混,被我们进修班的学员给打跑了……后来,连110也来了。”蔡文志说得绘声绘色,好像他也亲临了战场一般。 “还有这事?不会吧?谁啊?” “主角就是我们的班长温纯,配角就是参加喝酒的全体学员。痛快,真他妈痛快!”蔡文志拿着杯子,一边倒水一边说。“昨天晚上,我一个在市公安局的战友给我说,党校进修班学员,酒喝多了,跟社会上的小青年来了个群殴,我当时听着,很不相信,可战友说,是他们刑侦大队的大队长亲自带队来处理的,假不了。” “那可不,班长一出手,便知有没有!一下就撂倒了三个,其他的,都不敢乱动了……”季萍媛脸微微有点红着,胡唯一看着她,大概因为激动,她的胸脯在不经意地起伏着。 30多岁的女人真是微妙,胡唯一想着,又禁不住多看了一眼,心里却是酸酸的,暗骂道:妈的,风头全被姓温的抢去了,这小娘们看他的眼神都不一般了。 汤如国突然插了一句:“一伙子县处级干部和一帮子小混混打架斗殴,也不是什么很光荣的事,怕是对党校的影响不好。” 温纯点点头,说:“老汤说的对,这事过去了就过去了,少提为妙。” 蔡文志四下望了望,凑到温纯跟前说:“小温,听说你把公安局苗副局长的公子打了,可得当心啊。” 温纯说:“嗯,老蔡,找机会请你战友牵个线,我给苗副局长解释解释。” “有必要,很有必要。我还听说,你后来还开车回了望城县,真是危险啊。” 蔡文志这句话把温纯说得有点糊涂。 温纯说:“还好啊,我开得不是太快。” “我靠,你不知道你当时是酒驾啊。”蔡文志一屁股坐了下来,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 听蔡文志说得很神秘,季萍媛也把头侧过来倾听。 经蔡文志一提醒,温纯也是一阵后怕。 当时急着回望城县帮郭长生解决难题,把这茬儿给忘了。 郭长生在一旁听了,也觉得有些危险,他凑过来,很认真地问:“老蔡,你是怎么知道的?” 是啊?温纯也很奇怪。 蔡文志说:“还不是我那战友告诉我的。他说,市交警大队得到报告后,追踪了你大半夜,调看了党校门口的监控录像,才推断出你驾的奔驰车,幸亏你把车停到那个什么小区里之后没出来,否则,肯定抓了你的现行。” 虽然蔡文志说得有点含糊,但温纯的心里有数,他去甘欣住的那个小区拿钥匙,被甘欣留到第二天早上才出来, 怪不得,出小区的时候,是有一辆警车在附近转悠,温纯当时以为它是夜间值勤偶然路过,根本没想到他们在此蹲守了一夜。大概他们也清楚,过了一晚上,酒自然散发完了,所以没有盘查,这才让温纯侥幸逃过一劫。 酒后驾车,说小就说,说大可大。 但是,能命令交警大队的民警蹲守一夜的那个人,蔡文志不说,温纯也知道,除了苗副局长,不会有第二个。这要是当时被抓了现行,后果不堪设想。 “险,真险啊!”温纯还没太惊诧,郭长生先冒出了一额头的汗,他抹了一把,大声感叹道。 擦完汗,郭长生突然说:“不对啊,我们开车出去,他们怎么那么快就知道了?” 蔡文志也是一脸茫然。看来,更具体的细节,他也是毫不知情。 正疑惑不解呢,上课的老师进来了。 郭长生下意识地抬头往自己座位上走,脸上还是一副愤愤然的样子,目光扫过汤如国,似乎想起了什么,停留了一会儿。 汤如国低下头,装着从抽屉里往外拿教材,头上的几根稀稀拉拉的头发,全部散落地耷拉到了桌子上。 今天来的是党校党史党建部的主任,老教授冯天佑,给大家讲“科学发展观”。 纯粹的理论,学员们个个都学过,并不陌生。 在座的有好几个像蔡文志一样,在单位担任的是副书记职务,还给下属的干部们开过相关的专题讲座,因此,对于科学发展观的理论可谓是相当的熟悉。 但,党校教授的水平就是高,令人不得不佩服,冯天佑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冯天佑教授个头不高,人又长得精瘦,是党校系统党史党建研究的专家。 有一次,省市党校开一个党建方面的研讨会,冯天佑的发言博得了与会人员的高度萍姐,吃饭的时候,省委副书记兼省委党校校长的黎想挨个给教授们敬酒,他拍着肚子和冯天佑开玩笑:“冯教授,我的肚皮比你大多了,怎么就装不下你那么多精彩的理论呢?” 坐在旁边的祝庸之接了一句:“黎书记,有道是,浓缩就是精华嘛。” 从此,冯天佑就在党校系统有了“精华教授”的美誉。 讲到科学发展观,冯天佑的教学方法是理论联系实际。 他只在黑板上列出了几个大的标题,然后就开始侃侃而谈。 一上来,他就对铁道部提出的“跨越式发展”提出质疑,在对高铁规划表示肯定的同时,批评当前的高铁建设是盲目的大干快上,会给将来的运营遗留不少的问题,不符合科学发展的精神。 要知道,此时正是中国高铁建设的高峰期,各种舆论对高铁发展都在大唱赞歌,这个时候,冯天佑在课堂上唱反调,是需要胆量和胆识的。 党校是中国政治体制中的一个特色,而党校教授的胆子,更是党校独一无二的一大特色。 真正敢于对国家政策公开说“不”的,绝大多数都是党校教授。 第304章开心一阵子,痛苦一辈子 早些年,中国进行第一轮金融体制改革,但是,正热火朝天之时,中央党校的某位教授却不合时宜地抛出了一系列理论,反复论述:金融体制改革,弊大于利。他的分析当然有失偏颇之处,但很多分析中引用的案例,对后来金融体制改革的修正,却起到了相当大的作用。 党校是最接近党的核心的,对党的政策,往往知道得早,分析得透,理解得深,各地不少的政策出台之前,往往会邀请党校的专家们参与论证,所以,党校的教授们提前知道的内幕多,和高层领导走得近,所以说出的话就有分量。 但是,批评却是需要底气和胆识的。 名师是大学的灵魂,胆识是党校的品牌。 省委党校有大名鼎鼎的“三好教授”祝庸之,市委党校就是这个“精华教授”冯天佑。 放开需要底气。 无疑,冯天佑教授是有这个底气的。 他是全国党校系统党史党建方面的著名专家学者,正是因为有了他,临江市委党校硬是从省委党校的全日制硕士研究生教学布点中抢了一个过来,由此可见他在党校系统中的地位和影响。 春节前,中央党校的领导过来工作调研,看了冯天佑教授的研究成果,还兴奋地说,要在临江市委党校给他开设一个博士生教学点。 要知道,东南省委党校也只有祝庸之教授有资格开设了一个博士生教学点。 好的演讲,好的讲课,必须包含大量的信息。信息越丰富,受众才越欢迎。尤其是这些县处级干部们,最愿意听的就是对政策的另类解读,或者是对高层决策的内幕揣度。 冯天佑教授深入浅出,旁征博引,理论联系实际的讲课,当然受到了进修班学员的欢迎。 温纯等学员们还在回味冯天佑大胆的论调,没想到他话锋一转,矛头直指九里湖大桥。 “有没有早上来的,来的时候堵车了没有?什么感受啊?”冯天佑慢悠悠地问。 “堵了。” “堵过。” “急死个人的,差点迟到了。” “简直太要命了,我起了个大早。” “我老婆还讥讽我,这么积极啊,比你儿子乖多了哦。” “哈,是你老婆不舍得你走吧?” …… 众说纷纭,莫衷一是,说着,说着,话题又跑偏了。 冯天佑把手往下压了压,等大家安静了下来,他接着说:“好,既然大家都深有感触,那么,我们就站在科学发展的角度,来深刻剖析一下九里湖大桥的规划、设计、投资、建设等各个方面存在的不足。” 批评高铁建设,与大家的切身利益毫无关联,大可以痛快淋漓。铁道部长期以来形成的“铁老大”做派一直被大众诟病,发几句牢骚,说几句过激的话,动摇不了头上的官帽,也影响不到前途。 可剖析九里湖大桥存在的问题,那就完全不同了。 九里湖大桥曾经是临江市的重点工程,从决策到交付使用的全过程,临江市不少的官员牵扯其中,批评的话要传出去,往小了说,将来可能会有小鞋穿,往大了说,就要担心头上的乌纱帽会不会掉下来。 更何况,在座的学员中,胡唯一和季萍媛都和九里湖大桥密切相关。 这会儿温纯才注意到,还有一个和九里湖大桥密切相关的黄平,到现在还没见到他的人影。 这家伙,昨天晚上恐怕又喝多了。 为了嘴巴的一时痛快而去得罪人、甚至得罪领导,这种开心一阵子,痛苦一辈子的事,官员们是断然不会干的。 于是,便冷场了。 冯天佑轻轻地冷笑了一声,清了清嗓子,亲自开始剖析。 其实,经过冯天佑的提醒,学员们几乎心里都能列举出几条不符合科学发展的问题来。 例如,规划立项时缺乏发展的眼光,设计时未考虑市政配套建设,开工前投资论证不足,施工过程中的急功近利等等,只是谁也不敢贸然说出来而已。 市里一项重点工程整个过程中的每一个环节,背后都一定有市领导的影子。 冯天佑敢于直截了当地拿来作反面案例,是需要胆识和勇气的。 胡唯一和季萍媛脸上不太自在,但内心里对于冯天佑一一的剖析也不得不服。 “精华教授”,果然名不虚传。 剖析完了之后,冯天佑又说:“同志们,九里湖大桥已经成了既成事实,再怎么去议论也改变不了,如果从科学发展的高度来认识,应该如何解决当前的困境呢?” 自然,大家都在心里默默地思考,仍然没有人来回答他的提问。 冯天佑手一挥,大声地说:“拆了重建!” 温纯精神一振,“精华教授”矮小瘦弱的身躯在心里猛然高大了起来。 课堂上响起了一阵热烈的掌声。 这在党校的课堂上并不多见。 县处级干部们天天看领导的脸色行事,对于上级政府和领导的一些做法,习惯了唯上是从的叫好,即使有自己的一些不同看法,往往因为其中可能牵涉到某个领导的缘故,一般很难表达得出来。而冯天佑教授震耳发聩的一针见血,实在是痛快淋漓,学员们才情不自禁地为此鼓掌喝彩。 冯天佑表情严肃示意大家肃静,缓缓地说:“各位,你们都是在一定领域内拥有决策权的领导干部,必须学会用科学发展观来指导今后的工作,千万不能做出类似的需要拆了重建的政绩工程。好,下课!” 说完,冯天佑收起讲义夹,头也不回地走了。 既然已经说到了九里湖大桥的事,意犹未尽的学员们便忍不住要问一问胡唯一和季萍媛两位知情者。 胡唯一介绍说,当时市政设计院拿出了两个设计方案,其中有一个是开放式的多层立交方案,考虑了与规划中的绕城公路、高速公路的相互衔接,但最后因为涉及到征地拆迁的范围太大,财政投入不足,才最后选用了现在的这个方案。 “不过,”胡唯一补充说:“当时预料到可能会出现拥堵现象,在大桥引桥两边留有好几个出口匝道,不知道为什么没有直接拉通?” 第305章又闹上门来了 季萍媛也说,修建九里湖大桥,财政投入了接近一个亿,工程概算专业方面的东西不是太懂,但从类似的工程比较来看,这个投入应该是足够的。匝道的事也拿出来议论过,好像是路桥公司提出,拉通匝道征地拆迁工程量增大,市里一时还拿不出这么多的钱来安置拆迁户,又急于要开通,后来就搁置了。 说到路桥公司,所有人这才注意到,黄平又缺课了。 汤如国突然问了一句,不是名城置业参与了投资吗,让他们把空着的房子用来安置拆迁户,还有困难吗? 季萍媛笑了,说,老汤,据我所知,当时名城置业的老板钱霖达是提出过这么一个方案,那时候我还只是预算处的副处长,没资格参与讨论,不知道最后因为什么原因没有通过。 扯了几句,眼见着吃饭的时间要到了,大家收拾了教材和资料,纷纷起身向食堂而去。 下午是专题讨论,议题是冯天佑上午讲的科学发展观。 两点半,黄平回来了,他脸色微红,眼色迷离,秃脑袋瓜子闪闪发亮,一看就知道中午又喝酒了。 不过,肯定没喝多,因为他还知道准时来上课。 汤如国让温纯去问问,为什么不请假,又缺课了? 黄平很兴奋,根本不等问,就大声说:“真是没办法,我是没打算缺课的,过桥的时候又堵得一塌糊涂,我站在桥上指挥了一会儿交通,嗨,就被路过的九里湖乡的王乡长看见了,非拉着我去他们乡里喝酒,嘿嘿,要不是我说下午有课,还不肯放我走呢。” 李喜良问:“他为什么要拉你喝酒呢?” “唉,你不知道么,修九里湖大桥的时候,我是项目经理,为了征地拆迁、砂石料供应和劳动力的事,成天就和乡里的头头们打交道,我们办公室主任高阳说了句不太夸张的话,说我和乡领导喝过的酒,加起来差不多都有小半个湖了。” 胡唯一说:“这还不夸张啊,你知道九里湖有多少水吗?几十万立方啊。老黄,怪不得修桥的钱不够用的,都让你拿取换酒喝了。” 黄平摸了摸秃脑瓜,嘿嘿地笑。 蔡文志笑道:“老黄,人家请你喝酒,不会是白喝的吧?” “老蔡,你说的太对了。”黄平说:“修九里湖大桥的时候,乡里组织了一帮人承包了一些工程,还欠着他们几十万的工程款呢,他们去公司找我,我都躲着不敢见,这次被他们抓住了,想跑也跑不掉啊,哈哈。” 季萍媛说:“老黄,你们路桥公司这些年干了市里不少的大工程,还缺这么几个钱吗?” 黄平急了,说:“公司有规定,各个项目上的钱不能相互挪用的。我说财神奶奶啊,你赶紧的把九里湖大桥的余款拨给我们,我就可以马上把欠人家的钱付清了,免得被材料供应商和工程分包商追得东躲西藏的,过不了安生日子啊。” 他这么一说,季萍媛不高兴了,拉下了脸。 季萍媛冷着脸说:“老黄,我还是那句话,你请城建局把竣工结算办完,请款手续办妥,到了财政局,我负责帮你办到位。” 季萍媛这么一说,黄平又哑口无言了。 胡唯一还在开玩笑:“老黄,你们这招够绝的,市里拖着公司的,你们就拖着下面的。不过,这样你也挺开心的嘛,人家天天追着你,还不是请你喝酒唱歌打牌休闲消遣吗?” 黄平不满地说:“拉倒吧,老胡,你是不生孩子不知道肚子疼,站着说话不腰疼,又不是什么大美女天天追,有什么好开心的。” 涂明强说:“老黄,别看你那个分泌很旺盛,天天大美女追着,你也未必消受得起啊。” 众人一听,哈哈大笑。 温纯在一旁听着,一直没说话,但总感觉有点莫名其妙,大桥交付使用都有几年了,怎么到现在还办不下来竣工结算呢?这其中一定有什么难言之隐! 不过,路桥公司的做法也很强硬,九里湖大桥的工程结算不办完,没从市财政拿到钱,就拖欠着材料供应商和工程分包商的钱。 汤如国凑过来跟温纯说,小温,别总让他们东扯西拉的了,该上讨论课了。 由于受到冯天佑教授的影响,讨论的时候,大家都能畅所欲言,联系实际,对身边的一些现象进行剖析研判,虽然没有“精华教授”那么一针见血,但实实在在地引发了众人对于科学发展观更深层次的思考和认识。 讨论得正热烈的时候,丁浩悄悄地进来了,身后跟着的保安队长被他留在了教室外面。 路过郭长生身边的时候,丁浩有意无意地瞟了他一眼。 一直不太踏实的郭长生看见了,心里咯噔了一下:坏了,是不是“老鹰手”那帮人又来闹事了? 丁浩径直向向前排走去。 郭长生周日晚上才返回党校,并不知晓他以为“老鹰手”周五晚上吃了亏,应该不会善罢甘休。 “二麻”带着青皮头来党校给温纯赔礼道歉的事,温纯没有和任何人讲过,只有保安队长看见了,其他人并不知晓。 丁浩走到前排,先是和汤如国打了个招呼,请他继续主持讨论,然后俯身低声地说:“小温,又来了一帮讨债的,你跟我到校门口去看看。” 温纯跟着丁浩出了教室。 “你搞清楚了吗,还是先前那帮人吗,他们要找谁?”温纯虽然不太相信还会是“老鹰手”那帮人,但是,“老鹰手”仗着他老爹的势力,再找一帮人来闹事也是有可能的。 “这次我没有让他们进来。”保安队长比比划划地先表功,然后才说:“他们吵吵嚷嚷说是来要债的,我们问他们要找谁,他们也说不出具体名字来,反正是来党校学习的干部。” 丁浩说:“别问了,出去看看就知道了。” 刚走到操场边,就能看见校门口挤着一帮人,几名保安拦在他们面前,正手舞足蹈地解释、争吵。 丁浩、温纯和保安队长快步走过去,仔细一看,都松了一口气。 第306章你威胁我吗 领头的不是“老鹰手”,而是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汉子,围拢在他身后的也不是清一色的小伙子,而是十几个看上去老实巴交的村民。他们中的好几个人手里挥舞着几张纸,吵吵嚷嚷的要进去找人,保安不让进,僵持在门口吵闹。 保安人数少,拦住了这个,拦不住那个,眼看着就要把自动门拉开了。 丁浩走到自动门前,隔着门问道:“怎么回事?你们是哪里的,想要干什么?” 络腮胡子走过来,口气蛮横地说:“我们是九里湖乡的,找路桥公司的老总要钱。” 丁浩板着脸说:“这里是市委党校,不是路桥公司,知道吗?” 络腮胡子并不惧怕,他说话的样子也有点凶悍:“我们当然知道,但是,我们有人看见那个光头经理从乡里出来,直接到党校来了。听人说,他是来党校进修班学习的,所以我们就找来了。” 十几个村民见来了领导,也不和保安纠缠了,纷纷跑过来,七嘴八舌地给络腮胡子帮腔。 丁浩与温纯对视一眼,心里都明白了,是来找黄平的。 温纯也走过去,口气温和地说:“这位大哥,你们要找人家要钱,总要有个什么证据吧。” 络腮胡子态度也稍稍和缓了些,从旁边一个矮小憨厚的老汉手里拿过几张纸来,递到温纯面前,说:“你看看,这是他们打的欠条,三年积攒下来,加起来好几千呢。” 温纯想把他手上的纸接过来仔细看看,可络腮胡子一下就把手缩回去了。 温纯笑笑,把手背到背后,说:“大哥,你让我看看清楚好不好?” 络腮胡子也尴尬地笑笑,说:“不是我小气,怕搞丢了,连个证据都没有。”说完,又把几张纸条递到了温纯眼前,一张张地展开给温纯过目。 温纯仔细看了看,是几张收条,上面写着从某某副食店拿了烟酒等生活日用品,共计多少多少钱,下面还有详细的清单,林林总总的跨度又三年,加一起大概有三千多块。最后,还盖了路桥公司九里湖大桥项目部一工区的公章。 很显然,这是路桥公司在修九里湖大桥的时候,赊欠某某副食店的账单和欠条。 其他的人以为有了指望,也从口袋里掏出来一些纸条。 温纯也一并看了看,都是路桥公司九里湖大桥各个工区开具的欠条,有的盖了公章,也有的只有经办人签字,欠钱的名目除了有拿了副食店的生活用品,还有就是请了谁在混凝土工厂扫地的工钱、用了谁家的拖拉机的租赁费、拖欠了挖沟填土的工程款,名目繁多,十几个人杂七杂八地加起来,拢共有好几万块。 最大的一笔是络腮胡子拿出来的,路桥公司租用了他家的农用车,为工地拖运沙子片石等等,根据协议条款办理了结算手续,中间支付了一部分,还欠着三万多块。 从协议上的签名看,络腮胡子的名字叫袁大超。 听了村民们七嘴八舌的诉说,温纯心头也有些火往上窜。 “太不地道了!”这是温纯的第一反应。 温纯是在温家岭乡长大的,自然知道乡里的一个小副食店,做的是薄利多销的小本生意,一年下来也挣不了几个钱,路桥公司赊欠了人家几千块钱,一拖还好几年,人家的副食店还开得下去吗? 村民们还说,他们去路桥公司讨要过了,路桥公司的人要么避而不见,要么用当事人不在来搪塞,络腮胡子袁大超说了几句狠话,竟然有几个大汉围过来,凶神恶煞般地威胁,让他当心哪天农用车出门会被大渣土车撞了。 他们在路桥公司的院子里吵吵闹闹,砸破了几个花盆。路桥公司的人打了110,把民警喊来了,说他们破坏公共秩序,差点把袁大超弄进了拘留室。 他们经人指点,也去找过劳动监察部门,可劳动监察部门的干部打了几个电话之后,非常遗憾地说,这不是拖欠的农民工工资,不在我们的管辖范围,你们可以去法院打官司。 后来一打听,打官司还得先交什么诉讼费。 村民们一听就泄了气,只得回头再去找路桥公司。 路桥公司接待他们的人反倒过来跟他们哭穷,说,市里欠了公司几百万,我们好几个月没开工资了,家里也快揭不开锅了。并一再承诺,只要工程尾款一到位,我们会通知你们来清算的。 说着,还一指边上几个衣冠楚楚可怜巴巴的人说,你们看,这是材料供应商,欠他们的都是上百万,你们这几个小钱算什么呢? 在这期间,原先某个工区的副经理找到了袁大超,答应先支付他一部分拖欠的款项,让他不要再带人去公司闹腾。 袁大超算条汉子,拒绝了。 最近一次去讨要,是在过年前,路桥公司的人说,欠你们的钱,我们不赖账,可是,市里欠我们的钱,我们才会欠你们的钱,有本事你们去市里闹去。 村民们一气之下就闹到了市政府,听说是来讨要拖欠款的,市政府的工作人员开始劲儿挺足,等问清了是路桥公司欠的钱,马上就没脾气了,只得逐级汇报。 汇报到常务副市长林亦雄那儿,林亦雄一个电话打给城建局的局长宋飞龙,宋飞龙又一个电话路桥公司,让路桥公司的领导来解决问题。 路桥公司来了位工会主席,带着几十个人把村民们弄上了一辆大客车,拖到公司附近的一家小餐馆,工会主席很客气地答复说,你们吃完饭先回去,再等些日子,我们还要来九里湖修桥的,到时候新帐旧账我们一起算。 袁大超他们当然不肯,可饭还没开始吃,来了一帮子黑衣黑裤的小青年,手里清一色的都攥着一根小木棍,把他们围在餐馆里,虎视眈眈地盯着。 就这样连哄带骗外加威胁,一顿饭就把村民们打发回家了。 反正要钱没有,闹事不敢,这一拖就是三年。 村民们欲哭无泪,欲罢不能。 弄清了原委,丁浩和温纯脸上虽然还保持着平静,但心里都有些替村民们抱不平,就连一旁听着的保安们也有些愤愤然。 第307章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奶奶个熊的,”温纯在心里暗暗骂道:“黄平啊黄平,你们也真是昧着良心干得出来啊,路桥公司根本不缺钱,你们花天酒地一顿饭就是好几千,怎么就非要死皮赖脸地欠着老百姓几个养家糊口的钱呢?” 温纯把丁浩拉到一边,说:“丁校长,看来他们是来找黄平的,路桥公司修九里湖大桥时候欠了他们的钱,一直拖着不给,人家知道黄平在党校学习,就追到党校来了。这个事情,只能让黄平来处理了。” 丁浩点头,也说:“他们这种做法有点过分了。但是,我们是党校,也只能管管学员们的学习,管不了其他的事,只是在党校里闹起来,影响很不好。” 丁浩打发保安队长去进修班找黄平。 等着的时候,丁浩又悄悄地说:“小温,上周五的事,有人捅到李校长那里了,李校长非常生气,我解释了好半天,才压了下来。我还听说,你晚上酒驾,差点被交警大队抓了现行,有这回事吗?” “有是有的,可丁校长,你们又是怎么知道的呢?”温纯疑惑不解地问。 丁浩笑笑,说:“党校也是一个小社会,或者说,也是个小官场吧。” 温纯明白了,有人向上打了小报告。 黄平很快就出来了,袁大超他们远远见了他的大光头,情绪又有些激愤,指指戳戳地,有人还在骂骂咧咧。 黄平走近了,看清楚了来人,就知道了他们的来意,阴沉着脸。 他走到丁浩面前,问:“丁校长,找我有事?” 这个家伙,狡猾狡猾的,他明知道村民们是来找他的,可他摆明的态度是,我听丁校长的,有故意转移矛头的意味在里面。 温纯看不过去,就说:“老黄,不是丁校长找你,是这些个村民们要找你。” “哦,”黄平这才回过头去,隔着自动门问道:“你们是找我吗?” 袁大超走到黄平跟前,说:“这位老总姓黄吧,我认识你,……” 没等袁大超的话说完,黄平就说:“认识又怎么样,你威胁我吗?” 丁浩皱起了眉头,这不是故意要激化矛盾吗? 袁大超果然动了气,气呼呼地说:“我威胁你干吗?我只是找你讨要你们公司欠我们的钱。” “嘿嘿,我现在在党校学习的,工作上的事,我暂时不管了,有事等我学习完了,到我们公司去说。”说完,黄平调头就往教室方向走。 袁大超他们气急了,有几个人翻过自动门爬了进来,追到操场中间追到了黄平,扯住了他的胳膊。 保安只是象征性地阻拦了一下,十几个村民们一下子把黄平围在了操场中间。 黄平大声喊:“哎,哎,你们要干什么?” 丁浩和温纯也连忙跑过去,站在了群情激愤的袁大超与色厉内荏的黄平之间,以防他们发生肢体冲突。 黄平阴险地笑笑,指了指温纯说:“我跟你们说啊,你们不要乱来,我这个同学厉害的很,你们十几个人加起来也不一定是他的对手。” 我靠!黄平又把矛盾转移到了温纯身上。 说心里话,黄平对温纯已经心存不满了。 进党校头一天,就与青年女干部培训班的王晓翠旧情复燃,在党校里进修还有个美女陪着,多他妈的爽啊!这对习惯了在外面花天酒地寻欢作乐的黄平来说,是心理上的一大刺激。 周五的晚上,一出手就摆平了前来闹事的“老鹰手”一伙,惹得财神奶奶季萍媛看温纯的眼神都冒着火苗,真他妈的丢面子!这对习惯了在外面呼风唤雨出尽风头的黄平来说,也是一大郁闷。 还有就是今天的下午,九里湖乡的袁大超带人来党校讨债,温纯不仅没有像周五晚上那样帮郭长生一样威风凛凛地出面阻止,还伙同丁浩一起把自己喊出来,这不等于是变相出我老黄的洋相吗?要知道,在项目上公司里,我老黄根本就不和这帮村民面对面! 温纯本来就对路桥公司的做法有点来气,现在又听黄平把火往自己身上引,心头的火就有点压不住,他冷冷地对黄平说:“老黄,他们是来找你解决欠款的,又不是来闹事的,什么打不打的?” 丁浩也说:“黄总,村民们也不容易,你们公司手头再紧,也不缺这几个钱吧。” 这下,黄平的脸上是真挂不住了,他涨红着脸,脖子上的青筋直冒,叫喊道:“我实话实说吧,公司把我派来学习,就是找我要债的人太多,影响公司正常工作,学习期间找我也没用,你们要讨债,要么去公司,要么去上访,我是没辙的。” 哦,原来如此! 把当事人派出来学习,也是躲债的一种方式,这招还亏得路桥公司想得出来啊。 好不容易找到了正经管事的,没想到,话说得比公司接待人员还绝,一点儿希望都没有。 袁大超等人一听,更着急了,他们又扯住黄平,吵吵嚷嚷不让他走。 这边吵闹的声音有点大,一下子把课间休息的学员们都吸引了过来。 季萍媛、胡唯一、涂明强和李喜良等人下了搂,走了过来。 郭长生心里不踏实,没敢走近,和汤如国等人站在教室门口,趴在栏杆上往操场方向观望。 青年女干部培训班的学员,也有几个人跟着王晓翠过来看热闹。 人一多,尤其是还有不少的青年女干部在场,黄平更觉得没面子,他翻着白眼说:“你就是袁大超吧?告诉你,乡里的王乡长,派出所的梁所长,跟我都是朋友,你要敢乱来,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一个国有大中型企业的堂堂副总经理,当众和一伙子老百姓耍起了无赖, 袁大超被激怒了,扬起了拳头。 温纯一把抓住了,他冲着袁大超说:“袁师傅,不要冲动,你这一拳头下去,恐怕你那几个欠款,还不够付医药费的。” 温纯这话,一方面是劝阻袁大超,另一方面也相当于是当众揭露了黄平的险恶用心。 第308章市委组织部有请 黄平的目的本来就是想激怒袁大超,只要袁大超动了手,有理也变无理了,再打通乡政府和派出所的关节,咋咋呼呼地要罚款,要抓人,没见过多大世面的村民们,多半是要低头的。 就算袁大超之类的汉子不肯服软,他的家属们早就哭着喊着求到乡政府或者派出所放过一马。 这一招对付小混混也许不灵,对付平头老百姓,黄平他们在项目工地上用过很多次,可谓是屡试不爽。 袁大超听了温纯的话,顿时泄了气,沮丧地放下了手。 那个开副食店的老头儿大概是感觉有些绝望了,蹲在地上抱着头,一副痛苦不堪的模样。 温纯看在眼里,心里也是非常的难受。 从老头儿的身上,他仿佛看见了温家岭乡父老乡亲们的影子。 老百姓们苦哇! 从媒体上,经常能看到某某工程受到当地老百姓阻工的消息,在人们的印象中似乎全中国的村民都是一个面孔,狡黠粗鲁野蛮无理,可哪里知道,他们在强势面前,是多么的软弱无助啊。 想想吧,辛辛苦苦开个小副食店,挣几个钱不容易,被路桥公司无缘无故地拖欠了几千块,一拖就是好几年,而且要催讨无门,你说,老头儿能不感到绝望吗? 对此,看热闹的人群中议论纷纷,当事人黄平却是无动于衷,他抖了抖衣服,不屑地瞟了一眼袁大超,对着丁浩说:“丁校长,还有事吗,没事我回去上课了。” 蹲在地上的老头儿捂着脸,突然呜呜地哭出声来了。 袁大超按耐不住,冲上前去,左手当胸揪住了黄平的衣服,再次举起了右手拳头。 温纯一个健步上前,一只手抓住了袁大超举起的胳膊,另一只手捏住了袁大超揪住黄平的左手,拇指和食指扣住袁大超左手的虎口,稍稍一用力,揪住黄平的手也在一瞬间松开了。 温纯又将袁大超举在半空中的手轻轻一带,袁大超便退后了一步。 黄平哈哈大笑:“姓袁的,我跟你说过了,我这个同学身手很好的,这下知道他的厉害了吧。” 袁大超等人用愤怒的目光注视着温纯,仍然把黄平和温纯等人围在操场中间不让他们离开,虽说不敢动手了,但叫骂声不绝于耳。 跟着挨了骂的温纯并没有对村民们有所怨恨,他非常理解和同情他们的遭遇,只是黄平他们路桥公司的做法太不地道了,不仅恶意拖欠着村民们的一点辛苦钱,还利用他们向市政府施加压力,态度恶劣而且傲慢。 这事要换做发生在望城县的三大项目上,温纯拼了得罪投资商,也会带领袁大超他们去讨回公道。 为官一任,即使不能造福一方,最起码也不能祸害当地百姓啊。 温纯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想办法帮袁大超他们讨回一个公道。 正闹得不可开交,党校常务副校长李邦兴的车子开进了校园。 李邦兴一下车,就看见了不远处的操场上围满了人,吵闹声伴着叫骂声传过来,格外的刺耳。 李邦兴问了一个从操场边走过来的一个党校职工,听说又是进修班的学员与外面的人发生了纠纷,顿时火冒三丈了。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很多不清楚过程和真相的老师学员在纷纷摇头,他们议论纷纷,大多数都是在质疑,这一期进修班学员的的素质太差了,才来了短短的一周时间,就闹出这么多的事端来,把个原本清静雅致的党校搞得乌烟瘴气。不少的教职员工在不满地交头接耳,他们在责怪学校对进修班的学员太过纵容了。 丁浩听见汽车进出的声响,下意识地朝大门望了一眼,便看见了李邦兴那副铁青的脸,忽然感觉到了一种巨大的压力。 李邦兴心里冒火是有缘由的。 他这个常务副校长已年过五十五,眼见着要退休了,加上身体状况也差一点,平时很少在党校正常上班,只有市里和外地有领导来视察和参观,他才出面应付一下,日常事务基本上都交给丁浩等几个副校长在处理。 由于党校的工作具有阶段性,开班的时候大家就忙一些,没有开班的时候差不多可以放任自流,所以,几年来,李邦兴这个常务副校长当得比较洒脱,基本上没有遇到太棘手的难题。 这一期县处级领导干部进修班开班之初,市委副书记兼党校校长席菲菲在开学典礼结束之后,在进修班的学员见面会上,专门提到了防腐倡廉的话题,李邦兴就隐隐感觉不太对头,看来这一期的进修班中,带“病”学习的干部不像过去那样只是极个别现象。 周五的晚上,当时在场的人知道是“老鹰手”带人来无理取闹,不知晓内情的人就认为是进修班学员们的学员在外面惹是生非,引来外面的小混混来党校寻衅报复,学员们仗着酒劲与他们群体斗殴,动静太大还惊动了110。 很多的细节,市委领导已经从公安部门得到了报告,今天上午市委组织部就通知,请党校的领导到组织部来说明情况。 市委组织部有请,就只能李邦兴出面了。 说请,这已经很给李邦兴面子了。 在担任市委党校校长之前,李邦兴曾经当过几年组织部的常务副部长,骆建川出任市委组织部长的时候,才把他调到市委党校来当常务副校长,论起资格来,现任组织部长李开富还属于后生晚辈。 接到通知,丁浩立即通过电话向李邦兴作了汇报,对于周五晚上发生的事情,因为丁浩当时在场,所以介绍情况的时候就有些轻描淡写,毕竟主要责任并不在学员身上。 丁浩想的是,反正事情已经过去了,也没有太大的不良后果,加上教职员工和学员大多不在校,影响面也小一些,没有必要让市委领导对党校的工作产生不好的印象。 当然,丁浩的这个考虑多少有点私心,李邦兴即将退休,在没有明确谁来接任常务副校长的位子之前,他这个主持教学管理工作的副校长还是很有希望的。 进步之心,官员皆有之,丁浩也不能超凡脱俗。 第309章冒出来一个坏主意 李邦兴看情况也不是太过严重,就让丁浩给市委组织部回话,下午上班就过去汇报,中午,丁浩就安排司机直接去了李邦兴的家,把他送到了组织部。 李开富亲自和李邦兴谈的话,态度自然非常的客气,但说出来的话却听得出来比较严厉。 他说,据市公安局报告,周五晚上,县处级领导干部进修班学员在校园内与外来人员发生群殴,致两人轻伤,当地派出所出警都未能制止,市公安局刑侦大队大队长亲自带队,才控制住了事态。 初步查明,事件的起因是莲江县副县长郭长生与外来人员的债务纠纷,是否存在更深层次的原因,还需要进一步的调查落实。 之后,事件的主要当事人,望城县副县长温纯和莲江县副县长郭长生又酒后驾车回家,市交警大队接到报告后,出动警力阻止未果,所幸未造成重大交通事故,否则的话,后果和影响都十分恶劣。 另外,据进修班学员反映,进修班课堂纪律散漫,缺课现象严重,还存在学习期间与青年女干部培训班学员谈情说爱、私用投资商豪华车等不正常现象。 这一切,既反映出某些学员确实存在席书记在见面会上提到的问题,同时也暴露出市委党校管理上的混乱,必须采取切实有效的措施加以改进。 最后,李开富说,党校,本来就是对各级领导干部进行培训和教育的地方。学员到了党校,不管他以前是什么身份,什么职务,党校对他们的思想和行为都负有管理和引导的责任,决不能放任不管,更不能姑息纵容。 看李邦兴有些为难,李开富补充说,李校长,这并不是我们在小题大做,宣传部的同志反映,网络上已经有些大量的负面议论了,既有针对进修班的学员,也针对党校的。 当然,市委领导也知道,造成这些不良影响的主要责任在学员身上,这就更需要我们党校加强教育,严格管理,如有必要,可报请市委组织部对相关表现太差的学员进行组织处理。 被一个后生晚辈变相地批评了,李邦兴的心里自然很不舒服,但脸上还得硬挤出一些象征诚恳的笑容,因为,李开富列举的事件和现象实实在在的发生在了党校,而且远比丁浩汇报的要严重和翔实。 对此,李邦兴又不太了解具体情况,连解释的借口都找不到一个,不得不忍气吞声地表态虚心接受批评,回去之后立即组织整改,加强对学员的教育和管理,并切实改进党校在教学、后勤等方面存在的不足。 挨批评,做检讨,这种颜面扫地的事情,李邦兴当市委党校常务副校长近十年来,这还是开天辟地头一遭。 从李开富的办公室出来,李邦兴站在楼道里想了一会儿,还是觉得应该去找席菲菲这个党校校长汇报一下,顺便摸一摸席菲菲的态度,毕竟这里面好几件事情都涉及到了温纯,他可是席菲菲在望城县工作室的心腹爱将,别稀里糊涂的一整改,再闹出新的不愉快来。 可是,市委副秘书长说,席书记不在,去省里参加党风廉政建设相关会议去了。 无奈,李邦兴只得回党校,可刚进校门,就看见校园里又乱成了一团糟,进修班的学员被一帮外来人员围堵在操场上,叫骂声和吵闹声加上围观者的议论声声声刺耳。 李邦兴的脸霎时就像生铁板一块了,跟随行的办公室主任吩咐了一声,气冲冲地向办公楼走去。 课间休息的时间到了,看热闹的学员们纷纷往各自的教室走。 办公室主任走到丁浩面前,跟他耳语了几句,丁浩点点头,说,我把这边安顿好了,马上就来。 丁浩看这样僵持下去也不是个办法,便把温纯、黄平拉到篮球架底下悄悄地商量。 “黄总,理论上来说,党校管不了你们公司的事,但目前这种情形,影响了党校正常的教学秩序和日常管理,希望你能够慎重对待,冷静处理。” 黄平摊开手作为难状,说:“丁校长,这个我心里有数,他们知道我在这里学习,搞不好天天要来纠缠,确实是件很烦心的事,可是,我现在也是有心无力,无可奈何啊。” “实在没办法,我们也只好如实向市委组织部汇报了。”丁浩说完这句话,马上就后悔了,黄平作为国企负责人,提拨任用的考核任免权在国资委,搬出市委组织部来只能吓唬住政府官员,对国企负责人威慑力量不是没有,而是有限。 果然,黄平嘿嘿一笑:“丁校长,请党校领导在汇报的时候,也能帮着反映一下路桥公司的实际困难。” 这句话差点没把丁浩噎个大跟头。 路桥公司恶意拖欠的目的,本身就有变相向市政府施压的意图。 黄平的这种傲慢态度,似乎还巴不得党校把这事捅到市委市政府去才好。 温纯实在看不下去,就耐着性子劝道:“老黄,路桥公司欠村民的钱这是个事实,在党校里解决起来你也有难处,但这么闹来闹去的,对你和党校都影响不好,我看是不是先给他们一个答复,等学习结束之后解决一部分,你看,怎么样?” 黄平当然不愿意和袁大超他们多纠缠,被大家认定赖账不还也不是什么很光彩的事,现在温纯出面劝解的意见,也只是一个缓兵之计,如果不答应,村民们天天来党校围追堵截,万一哪天被袁大超当众胖揍一顿,即使以后能出气,但也是够窝囊的。 再说了,就这么软磨硬抗着,党校真要把情况反映到市里去,虽然市委组织部不能直接撸了头上的乌纱帽,但真要是搞过分了,他们和国资委的领导打个招呼,恐怕也没什么好果子吃,还不如借坡下驴,把眼前的难关度过去再另做打算。 黄平眼珠子一转,冒出来一个坏主意,犹豫了一下,点头同意了。 第310章这就是中国国情 黄平装着为难说:“这样吧,小温,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干脆你替我去转达一下这个意思,免得我过去跟他们说,言语不合又要激化矛盾,反而不好收场。” 黄平的鬼主意,温纯自然看得一清二楚,学习结束了,袁大超他们再找到路桥公司,他完全可以翻脸不认帐,甚至可以耍无赖,谁跟你们说的,你们找谁去。 这烫手山芋就等于变相地扔到了温纯手上! 不过,温纯已经下了决心要帮袁大超他们一把,所以,也就没计较黄平的一肚子的坏水,先把事态控制住了再说。 温纯的脾气和风格是,认准了的事就一定要办到。 有了黄平的承诺,温纯又把袁大超拉到一棵树下,小声和他商量:“袁师傅,刚才我跟黄总商量过了,他说,欠大家的钱,公司是认账的,但在党校学习期间,确实不好解决,他已经答应了,学习结束再办,你看,是不是先把大家带回去,这么扯来扯去的,反而伤了和气,也还是解决不了问题。” 袁大超想了想,问:“这位领导,贵姓?” 温纯说:“我姓温,叫温纯,袁师傅,喊我小温就行了。” “温领导,你说的也在理,我只是担心,姓黄的现在把我们打发走了,到时候还是一推三六九,乡亲们的欠款要不回来,我没法跟大家伙们交代啊。”袁大超说完,还特意看了看可怜巴巴蹲在地上的老头儿。 袁大超的担忧,温纯早就考虑到了。 “袁师傅,这事我也不敢跟你打包票。不过呢,既然我帮着来回传了话,我能帮上忙的一定不会推辞。毕竟我也不是他们公司的人,只能表这么个态,袁师傅要是信得过我,就暂时先把乡亲们带回去,已经拖了这么些年了,还是劝大家不要冲动,从长计议吧。” 温纯的话说得语重心长,袁大超听了,多少有点感激。 一位陌生的领导,能体察到老百姓的疾苦,答应给素不相识的平头百姓帮忙,已经很不容易了。 再说了,不听温纯的劝,袁大超又能如何呢? 打和闹,还是不能解决问题,只会把问题复杂化。 温纯给袁大超留了自己的手机号码,既是让袁大超放心,也是做给黄平看:为了帮你摆脱麻烦,我温纯也被卷进来了。 袁大超蹲在老头儿身边,又把大家伙喊到一起,合计一会儿,然后站起来,带着这十几个人垂头丧气地走了。 村民们走了,黄平如释重负,招呼都没和丁浩和温纯打一个,转身就回教室去了,光秃秃的头顶在太阳的照耀下泛着油腻腻的光亮。 丁浩厌恶地看着黄平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 温纯也要走,被丁浩喊住了。 丁浩关切地说:“小温,李校长刚从市委组织部回来,市委领导对进修班近期发生的一些事情非常不满意,你也看到了,李校长的脸色也很难看,他让我马上去他的办公室,你要有点思想准备啊。” 丁浩的话没有说得太透,但温纯还是能够理解。 所谓近期发生的事,周五晚上收拾“老鹰手”是引爆点,温纯无论如何是脱不了干系的。 丁浩提前告知一声,无非是他有某种预感,李邦兴从市里带回来了坏心情,绝对不会只是因为这一件事。至于还包含别的什么,丁浩不知道,所以也说不透彻。对此,温纯还是非常感激的,他心里清楚,丁浩对于自己的关照,除了周五的事和他休戚相关之外,还有丁浩视祝庸之为师长,而祝庸之又比较看重自己这么一层关系在里面。 “谢谢你,丁校长。”温纯想丁浩投过去感激的目光。 丁浩笑了笑,转身向办公楼走去。 温纯也快步走向教室。 冷静下来,温纯暗暗好笑,也暗暗叫苦,进入党校才一周,就惹下了一大堆的麻烦事。 假扮王晓翠的男友,要帮她彻底摆脱西山县的马民权,这事已经满城风雨了,却还一点希望都没有看到; 答应郭长生,要帮他解决曾为锁的无理取闹,可到目前为止,和曾为锁都还没有联系上; 现在又下了决心要帮袁大超他们讨还欠债,更是连方向都找不到。 是不是自己过于冲动了? 席菲菲说过,在官场中你永远不能喜形于色,更不能快意恩仇,否则,你就不是一个成熟的官员,更不会成为一个成熟的政治家。 进了党校,又像是回到了血气方刚的学生时代,满怀一腔热血和激情,路见不平,便忍不住要拔刀相助。 事已至此,暂且顾不得那么多了,古代的七品芝麻官还懂得,当官不为民作主,不如回家卖红薯呢。 尽力而为,相机行事,车到山前必有路,做到问心无愧就好。 回到教室里,科学发展观的讨论还没有结束,不过,中心话题已经被刚才发生的事情抢跑了。 郭长生最为关心,问:“老黄,怎么回事?” 黄平摸了摸光头,说:“没事,几个要债的村民,找到党校里来无理取闹。” “哦,”郭长生松了口气,这麻烦不在自己身上。 李喜良说:“我看那几个村民挺可怜的……” 黄平不满地打断了李喜良的话头:“他们可怜,那谁来可怜我们路桥公司呢?”说话的时候,眼角瞟向了季萍媛。 季萍媛瞪了他一眼,说:“老黄,你可怜吗?你少吃一顿饭,少唱一晚上歌,少洗一次桑拿,都可以解决他们手里的一张欠条,你说这个话,不怕大半夜里做恶梦。” 被季萍媛抢白了几句,黄平不说话了,只把桌子上的书翻得哗哗响。 还别说,黄平跟谁都可以耍无赖,可对季萍媛这个财神奶奶,却不得不礼让三分。 胡唯一和黄平的关系近一些,便笑着出来打圆场,他说:“萍姐,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你也说过,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老黄他们多半也有他们的难处。” 蔡文志插话说:“老胡,国有大公司拖欠村民的几个小钱,还拖了好几年,这实在有点说不过去。” 李喜良连声附和:“是啊,是啊。” 黄平冲了一句:“国企就应该是唐僧肉啊。既要负责为国家创利,承担经济责任,还要负责为百姓分忧,承担社会责任,这个压力也太大了点吧。” 季萍媛说:“这就是中国国情。” 第311章他们还玩个屁 黄平正好就势叫苦:“萍姐,现在也是有中国特色的市场经济,互相拖欠三角债的现象太普遍了,这也是中国国情嘛。” 说到中国国情,大家的牢骚怪话就太多了。 汤如国觉得这个时候,他得说话了。再不说,议论就会向无数个方向扩展。他摘下老花眼镜,敲了敲桌子,说:“好了,闲话少说,继续讨论吧。” 再接着讨论就没有先前的气氛了,大家东扯西拉的,要么冠冕堂皇,要么牢骚满腹,要么互开玩笑,要么敷衍了事,反正与上午冯天佑教授讲课的精髓相去甚远。 由于大家的发言都浮在面上,没什么太新颖的观点,不少的学员就在下面说小话,多数还是在议论刚才发生的事。 “小温,具体细节你搞清楚了吗?是不是像周五晚上那样,也是来无理取闹的?”季萍媛捅捅温纯。 温纯摇摇头,小声说:“应该不是吧。他们都拿着有欠条,上面有路桥公司的人签字盖章。” 季萍媛问:“多少钱啊?” 温纯说:“不多,加起来也不到十万。” “哦。”季萍媛听了,也有点来气。“路桥公司绝对不缺这几个钱,黄平陪业主的人打一场牌,输赢有时候也不止这个数。他们这么做,到底想干什么?” 温纯说:“听黄平那意思,好像路桥公司有意借此给市里施压。” “太不地道了。”季萍媛脸上挂上了霜。 温纯突然有了想法,就问:“萍姐,下次给路桥公司拨付工程款的时候,能不能帮着把这点钱扣下来?” 季萍媛摇头:“不行,市政建设资金是通过城建局拨付给施工单位的,这套程序很复杂,财政局的手伸不了那么长。” 温纯笑笑,说:“这个我不懂啊,萍姐,那你说有什么办法呢?” “打官司!”季萍媛刚说完,又自己摇起了头。“走司法程序,时间太漫长,村民们也拖不起。” 温纯无语了,这是难题还真有些棘手。 季萍媛气愤地说:“这是路桥公司的一贯做法,通过绑架民意,来达到要回他们工程款的目的。” 温纯问:“九里湖大桥通车好几年了,怎么要没办完结算呢?” 季萍媛说:“结算的手续不完备,听说好像是市里领导们的意见也有分歧,具体的细节我不是太清楚。哎,温纯,我看最后是你和村民们说了几句,才把他们劝走的,你是怎么说的?” 温纯就简单地把和袁大超交谈的内容说了说。 季萍媛一听,眉头紧锁:“小温,你上了黄平的当了。学习结束了,他肯定是翻脸不认帐。” “不至于吧?好歹也是国企的领导呢。”温纯假装不相信。 季萍媛一脸的不屑:“哼,现在的国企负责人,拿着高年薪,开着豪华车,出入高消费娱乐场所,比我们这些公务员可潇洒多了。我跟你说,我和黄平打过不少的交道,在对待九里湖大桥建设项目的问题上,不管是大是小,他们一直是这种无赖的态度。” 温纯一脸认真的说:“萍姐,黄平他答应周末请大家喝酒,就说到做到了嘛。” 看温纯那不肯相信的样子,季萍媛笑了。 季萍媛说:“呵呵,小温,你要是请他去娱乐场所消费,保证一请就到。周五搭他们的车回市里,还没把我送到家呢,请喝酒,请打牌,请唱歌,请洗澡的电话是接连不断啊。黄平还假惺惺地一个劲儿地邀请我呢。” 温纯随口说道:“那你就去呗。” “呸,”季萍媛脸一红,说:“我要是去了,他们还玩个屁!” 从季萍媛的表情温纯看得出来,黄平他们的娱乐项目不适合女同志参与。 季萍媛说完,也觉得有些尴尬,便喝了口茶,一抬头,看见丁浩站在教室门口。 “丁校长!”季萍媛喊着,丁浩应了声,却没动,只是对温纯招招手,说:“温县长,你出来一下。” 温纯起身往门口走,丁浩又说:“汤秘书长,你继续主持讨论吧。” 汤如国收起老花眼镜,说了句,大家继续发言。 温纯跟在丁浩身后,到了他的办公室。 进了办公室,丁浩随手把门带上了,温纯问:“怎么啦?丁校长。” 丁浩开门见山地说:“小温,你坐下,今天找你来,主要是想谈一谈进修班的作风建设和班级管理,这其中,涉及到你个人方面的问题,李校长委托我找你先谈一谈。” 温纯坐下来,看丁浩说话的口气非常的正式,心里不由得有些紧张。 丁浩也没有隐瞒,他说,刚才,李邦兴把他和另外两个副校长喊到一起,专门开了个碰头会。 李邦兴沉着脸,把和李开富谈话的内容传达了一遍,重点提到集体斗殴、酒后驾车、谈情说爱、借用豪华车等等现象,都集中在温纯一个人身上。 丁浩感觉事态被夸大了而且失真了。 “当时我在现场,”丁浩解释说:“带人来党校闹事的,是公安局苗副局长的儿子苗大鹰,他领着十几个小混混,强行冲破了保安的阻拦,口口声声要找莲江县的副县长郭长生讨债,可他又拿不出凭据来,非要把人带走,温纯等人不让,苗大鹰便要动粗,温纯才出手制止了他们。” 李邦兴点头,要这么说来,公安局向市委汇报的情况带有偏袒性,回避了领头闹事的主角和身份,那不用说,后来的追查酒驾,很有可能也是出于报复。 苗大鹰是临江市有名的“临江三少”之一,知道的人对这几个人的印象并不好。 子不教父之过。 李邦兴作为一个老同志,对“官二代”的仗势欺人自然也看不惯。儿子惹出了麻烦,当父亲的不是去好好管教儿子,而是想方设法利用职权去打击报复,还倒打一耙,把好端端的党校牵扯了进去,真是太过分了。 不过,温纯也不是一个安分的主儿,如果不是仗着和席菲菲的关系密切,又怎么敢对苗大鹰动手呢? 李邦兴心里这么想着,脸色更加的难看了。 “那郭长生到底是怎么惹着了苗大鹰的呢?”管后勤的副校长问。 第312章官场的老姜,辣啊 丁浩有点为难,摇摇头说:“这个我就不太清楚了,应该是郭长生在莲江县工作时候的事。” 李邦兴摆手说:“来党校之前发生的事,我们管不了。小丁,那谈情说爱和开豪华车又是怎么回事?” 丁浩小声说:“温纯和青年女干部培训班的王晓翠,他们是大学同学,曾经谈过恋爱,这次学习正好又碰到一起,旧情复燃了。豪华车是温纯找朋友借的,临时用了两天,用完就还回去了。” “可这里是党校!他的这种做法,引起了网络舆论的质疑,有人在问,党校到底是培养干部的地方,还是干部们风花月雪的娱乐场所。” 李邦兴这么一说,丁浩哑口无言了。 李邦兴继续追问:“那刚才呢?刚才又是怎么回事?要照这么白天晚上地闹下去,党校真的就像网络上议论的,变成了什么人都可以进来的菜园子,影响太恶劣了。” “刚才的事,和周五晚上的事没有联系。”丁浩稍稍有点紧张,这么多的事都发生在进修班身上,他这个班主任是难辞其咎的。“这是九里湖乡的村民,为了欠款的事来找路桥公司的副总经理黄平的。” 丁浩就把路桥公司修九里湖大桥欠了村民的一些钱,而且一拖三年多,村民们追讨无门,得知路桥公司的副总经理黄平在党校学习,就找来了。 说到九里湖大桥,党校是深受其拥堵之害的。 李邦兴又说:“刚才好像也是那个温纯表现得非常的活跃,怎么什么事都有他呢?一个年轻的干部,这么喜欢出风头,不是个好现象。” 丁浩又说:“李校长,亏得温纯在两头斡旋,才把村民们劝回去,否则,很有可能僵持不下,事情又要闹大呢。” 李邦兴说什么,丁浩就跟着解释什么,这让李邦兴很不高兴,他低沉着声音严肃地说:“小丁啊,我得提醒你,你是进修班的班主任,党校的副校长,不能把自己和学员的身份等同起来,更不能混为一谈。” 看李邦兴不满意了,丁浩连忙说:“李校长,你批评得对,我以后注意。” “我认为,这几件事情集中发生在进修班,性质十分严重。进修班的作风需要整顿啊!一个干部,他在县里,我们管不着,可是到了进修班,就关系到进修班的整体荣誉和党校的声誉,甚至可能影响到席书记的声望。” 李邦兴话说得很重,但说得非常有水平。 他把席菲菲抬出来,可以从两个方面去理解,既可以理解为席菲菲是党校的校长,也可以理解为温纯是席菲菲看重的人。至于在座的人怎么去理解,那完全是个人的悟性问题。 官场的老姜,辣啊! 李邦兴又批评了分管后勤的副校长老吴几句,要求他加强门卫管理,强化保安职责,严格执行来客登记制度,招待楼暂时不对学员开放,以防酒后滋事。 老吴一一记下了。 “我还是那句老话,党校之外的事我们不管,也管不了,我们要集中精力,把我们党校内的事情管好。”李邦兴脸色稍稍好了一点,又说:“有学员直接向市委组织部反映,进修班学员缺课现象严重,课堂纪律较差。这就是我们该管的,我们研究一下,看怎么解决,也好给市委领导回话。” 这种现象在县处级领导干部班中由来已久,党校的几位正副校长都心知肚明。 分管后勤的副校长老吴认为,造成党校当前混乱局面的根子还在进修班的学员身上,他建议大张旗鼓地整顿进修班的作风,对于个别表现太差的学员,可以提交给市委组织部采取组织措施。 老吴不敢指名道姓的得罪人,但很显然,他所指的是温纯。 遇到问题,把责任推出去,这是任何一个官员最本能的反应。 丁浩作为进修班的班主任,当然不肯轻易就把责任接过来,他说:“我最担心的,不是学员,也不是后勤保卫,而是舆论,我就怕这里出纰漏。” 虽然对丁浩与学员们走得太近有些看法,但是对于他的判断力,李邦兴还是很欣赏的。 这年头,舆论的力量太大了。 这舆论,指的不仅仅是官方舆论,更重要的是民间的舆论。 官方舆论还好办,因为毕竟可以通过一定的途径来操作,控制得住大方向。 而民间的舆论一旦起来了,再想控制、再想操作,是完全不可能的。 现在,各级政府和领导对民间舆论的重视和关注,已经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 纵观近年来发生的许多事,民间舆论的关注度往往会影响到事件处理的走向。 例如,同一天发生了两起交通事故,一起发生在高速公路上,一起发生在铁路线上,高速公路上死的人还多两个,但是,民间舆论一窝蜂的集中在铁路事故上,一再渲染,最终越炒越热,越闹越大,越来越无法收拾。 最后处理的结果,铁路系统好几个官员撤了职,交通部门的官员则毫发无损。 所以,李邦兴说:“最近发生的一系列事件,如果处理得不好,很可能就会引起不良的连锁反应,动作搞大了,人家就要问,学员有问题,党校就没责任吗?当然,需要承担责任,我可以承担,也无所谓,反正我就要退了的。可是,影响你们就不值得了!你们都还年轻,一旦影响了,想挽回,很难!” 说这话的时候,李邦兴扫视了在座的三个副校长,但明显在丁浩脸上停留的时间略长。 李邦兴喝了口茶,又说:“老吴刚才提议,要大张旗鼓地整顿进修班的作风,我看不太合适。这样就等于我们自己把盖子揭开了,对学员不利,对党校也不利。” “确实。”丁浩说:“我觉得李校长的指示非常正确。搞公开的作风整顿,只能给舆论以口实。我建议,从现在开始,以个别谈话、专题讨论等方式,强化对进修班、培训班、研讨班等全体学员作风方面的专项教育。” “小丁的建议,我看可以。我们组织开展一次全校规模的学员作风建设,重点在县处级干部进修班。当然,不能搞得太明白,也不要单纯地就事论事,毕竟他们都是县处级领导干部,最基本的素质和觉悟应该是有的。但要以此为开端,加强教育和管理。另外,要给教职员工和学员都打个招呼,无论发生了什么事,都要通过党校来解决,不能动不动就越级报告,更不能捅到网上去。” 李邦兴直接阐明了他的意图。 正说着,他的手机响了。 第313章哭笑不得 李邦兴接起来,没有说话,只是“好,好……嗯,嗯”地应着,到最后才说了句:“好,请席书记放心,党校会慎重处理的。” 在座的人都明白,席菲菲也在过问此事。 果然,李邦兴放下电话说:“席书记十分关注党校近期发生的事,我本来是要当面向席书记汇报的,可是她到省里开会了,我没等着,就立即赶回来商量整改意见了。” 丁浩等人频频点头。 可能是席菲菲的电话提醒了李邦兴,他像想起了什么,对丁浩说:“小丁,你亲自找温纯谈一次,对他提出明确的要求,年轻人,这么快就走到这个层面,不容易,我们党校也要关心他的成长和进步。但年少得志,要学会低调为官,如果还不有所收敛的话,我们就只有如实向市委组织部汇报了。” 温纯听了丁浩的叙述,点点头说:“丁校长,真是遗憾,进修班出了这们多的事,我个人是有责任的,如果有必要,我可以当面像李校长检讨。” 丁浩笑笑,说:“呵呵,这个就不必了,李校长让我跟你谈谈,也是出于一片关心,要说向李校长作检讨也得是我这个班主任来,还轮不到你嘛。” 温纯很诚恳地说:“谢谢,真是不好意思,给党校领导们添麻烦了。” 丁浩笑笑,说:“也没什么。我找你过来,一来是通报一下情况,二来是想听听你对整个事情处理的看法。” 话已经说开了,丁浩就没有继续客套,直接把问题抛到了温纯面前。 丁浩如此的开诚布公,温纯也觉得没有必要隐瞒什么,他首先表态,和王晓翠的交往可以降温,一般情况下不在党校单独接触。以后再需要用车,直接从县里调用,不会再把豪华车开进校园,更不会酒后驾车了。 丁浩说,这都是某些人借题发挥的细枝末节,你注意一下就行了。 温纯接着说:“至于郭长生的事,你尽可以放心,暂时应该不会有人再来党校捣乱了。”温纯没有说“二麻”来党校道歉的事,一来是解释起来太麻烦,二来也怕丁浩产生不必要的误会。 丁浩最担心的还是苗大鹰会不会来党校寻仇报复,听温纯说得这么肯定,也知道他和市局刑侦大队的大队长明月较为熟悉,稍稍放心了。他试探着问:“小温,袁大超等村民的事,你看黄平会兑现承诺吗?” “我看够呛,路桥公司好像铁了心要拖下去。”温纯摇摇头:“不过,这事我已经搅合进去了,有机会总是要帮他们一把的。否则,于心不安啊。” 丁浩吞吞吐吐地说:“这个……我支持你,不过,我慎重地提醒你一句,还是不要把事情闹到党校来,否则,对你我,哦,说远一点,对党校和席书记恐怕也不太好看。” 席菲菲亲自过问了党校近期发生的事,这个丁浩已经跟温纯讲过了。 温纯毫不迟疑就答应了。 吃完晚饭,丁浩特意到了进修班的宿舍。 进修班宿舍的条件是市委党校最好的,基本上按三星级宾馆的标准配置。 房间是标准间,设计可以住两人,但这一期学员不多,就只安排了一人,配备有电话、电脑、电视机、空调和卫生间。 丁浩逐个找汤如国、季萍媛等班委谈了话,又分别找郭长生和黄平谈了心,基本统一了思想,然后,召开了在校学员的座谈会。 会上,丁浩首先传达了市委组织部和党校校长席菲菲的指示,要求进修班学员积极投入到党校关于全面整治教学秩序和学风的活动中去,为女青年干部培训班、党校教师研讨班作出表率,真正体现出领导干部的素质和觉悟来。 温纯作为班长,一个个给请了假的学员打电话,传达了党校准备整顿教学秩序和整治学风的精神,要求他们尽快返回党校,以免成为本次整风活动中的反面典型。 在外的学员消息也很灵通,得知这是市委组织部和市委副书记席菲菲亲自倡导的活动,自然不敢怠慢,赖在县上的,立即找车返校,最远的一位在东南沿海拜访投资商,也连夜乘飞机返回了临江。 随后,温纯和汤如国、季萍媛一起商议了半个小时,确定了一系列维护教学秩序和生活秩序的班规,诸如上课时间不迟到、不早退、不请假、不接打电话、不说小话,课余时间不喝酒、不外出、不晚归、不…… 第二天一大早,进修班的学员全部整整齐齐坐在了教室里面,规规矩矩地等着老师来上课。 当付岩春夹着讲义夹走进教室的时候,看着满满当当一教室的学员,安安静静,整整齐齐,还以为自己走错了门,特意退回去看了看教室门口挂的牌子,才笑眯眯地走了进来。 温纯大声喊了“起立”,四十几号人唰地站了起来,又把付岩春吓了一大跳,忙微笑着挥手示意学员们坐下。 学员们的精神面貌一好,教授们讲课的劲儿也足,课堂上的气氛和教学效果自然也好。 课余时间,温纯拿出在大学里培养出来的特长,想方设法开展各种文体活动,打篮球、打网球,下围棋,打桥牌,惹得青年女干部培训班和党校研讨班的羡慕得不得了,站在场面也是跃跃欲试。 黄平身体发福,体力又差,班级活动总属于落后分子,忙乎几分钟就坐在一旁呼噜带喘的。 涂明强见了,就开玩笑说,老黄,你也太虚了,以后周末不许回家了,就在党校养精蓄锐,锻炼身体。 黄平晃着脑袋说,不行,不行,上课不让请假了,课余还不让放松放松,那不把人活活憋死了。 刚打完羽毛球的季萍媛说,哎,老黄,我们这不是在放松吗? 黄平摇头,嘿嘿,对你们年轻人来说,这是放松,对我这样的老家伙,完全是折磨人。 季萍媛一指正在跟温纯学打网球的汤如国说,老黄,你才大我们几岁啊,这话说得太不对了,你看人家老汤,年纪比你大不少吧,照样精神头十足嘛。不行就不行,别净找借口。你说,你擅长什么,我跟你比比。 黄平还真说了个项目,季萍媛听了,哭笑不得。 第314章你们,分手了 黄平摸摸光头,笑着说,要是组织一场麻将比赛,我保证能进前三名。 众人大笑,胡唯一还帮了黄平一句,说,要是组织卡拉ok比赛,老黄也准能进前三。要不,和青年女干部培训班联合组织一场舞会,老黄也可以跳一晚上不累。 黄平骂道,老胡,你这个花心老美男,自己惦记着青年女干部就明说好不好,别倒打一耙拿我老黄作幌子。再说了,打麻将也是一项运动嘛。 还别说,温纯和季萍媛还真商量过开展男女搭配的联谊活动,后来考虑到青年女干部中有不少就是进修班学员的下属,其中的几个还找些个理由往领导边上贴,怕传出风言风语来,给整风活动蒙上阴影,就作罢了。 实际上,温纯与王晓翠之间的来往也断绝了,吃饭也各吃各的了,搞得李喜良疑惑了半天,只是不好问而已。 平时挂在县处级领导干部嘴边的常常是一个字:忙! 没有开展整风活动之前,今天这个请假,明天那个缺课,可一动真格儿的,再也没有谁说要回去处理公务,每天都老老实实呆在学校里,大家一起上课,吃饭,讨论,开玩笑,放松锻炼,生活过得很充实,也很快活。 可见,地球离了谁都照样转。 单位里缺了谁,天也塌不下来。 季萍媛比男学员多愁善感一些,她感叹,其实,就这么呆下去也挺好,有人管吃管喝还能上课学新知识,有机会还可以锻炼身体,真是不错。 一周,一晃就过去了,很快又到了周末。 周五的上午,正赶上邻省某市的一个代表团来临江市考察访问,带队的市委副书记也兼着党校的校长,临时动议要到市委党校参观学习,看到临江市委党校的县处级领导干部班学习风气和精神面貌如此之好,对陪同参观学习的席菲菲竖起了大拇指,连连称赞临江市委党校管理严格,教学相长,不愧是全国范围内市级党校的典范。 李邦兴的脸上有光,当着客人和席菲菲的面,把班长温纯也好好地表扬了一番。 下午,研讨班的学员向进修班发出挑战,要求两个班打一场篮球赛,本来安排的讨论课就临时取消了。 党校研讨班来的都是县区党校的老师,平时在学校里有时间有场地开展活动,进修班的领导干部不在办公桌上就在酒桌上,身体素质和基本功与老师们相去甚远,幸好蔡文志在部队的时候有点底子,温纯出校门的时间不长,这两人还能对抗一番,否则进修班真可以称得上是乌合之众,要一败涂地。 青年女干部培训班的学员在场边呐喊助威,把女干部的矜持丢在了一边,搞得两边上场的学员激动得不得了,中场休息的时候,女干部们还叫着喊着对号入座,帮来自同一个县区的领导捶后背揉肩膀,忙得不亦乐乎。 李喜良因为奋不顾身的拼抢,把膝盖都摔破了,王晓翠很关切地帮他擦洗伤口,涂抹碘酒,乐的李喜良傻呵呵的合不拢嘴,眼睛笑眯成了一条缝。 蔡文志用毛巾擦着汗,见了眼前的一幕,用胳膊肘拱了拱坐在一边的温纯,问道:“小温,你们,分手啦?” 上半场结束,进修班以两球落后,温纯还盯着场上,正在思考扭转败势的对策,突然被蔡文志一问,有点反应不过来,说:“老蔡,等会儿我来看住他们那个大个,你多从边路突破,看能不能有些起色,乱中取胜?” “操,谁跟你说打球了?”蔡文志用毛巾甩了温纯一下,嘴朝王晓翠和李喜良那边努了努,说:“你们,分手了?” “哦,”温纯这才反应过来,蔡文志问的是自己和王晓翠的事。 这几天,他和王晓翠商量过了,尽量避免单独在一起,免得又有流言蜚语传到市委组织部去,看来,旧情复燃的戏演得不错,不过,这才稍稍疏远了一点,怎么又被看成分手了呢? 温纯含含糊糊地说:“老蔡,球打得好好的,怎么问这个?” 蔡文志小声说:“我听我那个公安局的战友说,他们刑侦大队的明月大队长才是你价真货实的女朋友。嘿嘿,那可是市局的头号警花啊。” “什么?”温纯举着饮料瓶的手停住了。“老蔡,你什么意思?” “嘿嘿,”蔡文志笑了,说:“你不是让我和我那战友联系,找机会跟苗局长解释几句吗?我昨天给他打了个电话,他骂我自作多情,他说,人家的女朋友就在我们公安局,还用得着我们瞎操心吗?哈哈,你小子,地下工作做得不错啊。” 怪不得那个苗大鹰没有再来寻仇报复,原来是明月在背后做了工作。 但是,女朋友的说法又是从何说起呢? 看温纯还在犯傻,蔡文志又说:“小温,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啊?我战友说,你女朋友主动跟苗局长解释过了,说是替她的男朋友给局长赔礼道歉,都是一家人了,那苗局长还能不给你女朋友一个面子。” 原来如此!明月又主动承认是自己的女朋友了? 温纯正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担任裁判的党校老师哨声响了,招呼两边的队员入场。 李喜良一蹦老高,凑过来问温纯下半场采取什么战术,蔡文志也不便多问。 温纯简单地布置了几句,几个人急匆匆地上场了。 下半场,进修班的学员要技术没技术,要体力没体力,哪里还有什么战术可言,温纯心里在琢磨明月怎么又成了自己的女朋友,心思根本不在球场上,发挥得很不好,只剩下蔡文志一个人左冲右突,要不是裁判偏袒,早就溃不成军了。 场下的黄平急得叽哇乱叫,说温纯不卖力气,一点班级荣誉感都没有。 季萍媛也看得心焦,煞有介事地喊了暂停。 被季萍媛噼里啪啦地一顿数落,温纯才如梦方醒。 再次上场之后,温纯集中精力盯住了研讨班的头号得分手,蔡文志从边路加强了突破,研讨班的老师们得了裁判的暗示,也放松了防守,等进修班追到了平分,裁判恰到好处地提前吹响了终场哨。 握手言和,皆大欢喜。 第315章晚上八点,逍遥馆见 回宿舍的路上,黄平提议庆祝一下,正好把上周没喝完的酒喝了。 汤如国说,算了,党校招待楼不对学员开放了,以后再找机会吧。 温纯早就心不在焉了,也笑着说,等整风活动结束之后,借五一节的机会,班里组织一次外出活动,大家好好地痛快地喝一回。 黄平说,既然这样,那周末可不可以回家呢? 这一点,汤如国和温纯他们在制定整风措施时考虑到了,季萍媛提议还是不要作硬性规定的好,现在黄平当着大家提出来了,一时不好回答。 黄平就鼓动温纯打电话请示丁浩。 丁浩正在向李邦兴汇报下一周党校的工作安排,接了温纯的电话不好擅自做主,便向李邦兴请示。 李邦兴得到了邻省同仁的赞扬,又见各个班级的整风活动开展得不错,受到了席菲菲的肯定,心里非常的高兴,便说,只要不影响学习,有条件回家的就让他们回去吧,我们既要加强教学管理,也要促进家庭和谐嘛。 来自市直机关的学员们听了,能要车的就开始打电话,不好要车的就呼朋唤友搭便车。 洗完澡之后,季萍媛、黄平、胡唯一、涂明强等人就作鸟兽散了。 从卫生间里一出来,温纯就急不可耐地打了明月的电话。 明月一开口,还是那种冷嘲热讽的口气:“哎,那股东南西北风把你吹醒了,想起给我打电话了?” “这个,那个……你们苗副局长那里,谢谢你啦。”不知道怎么回事,温纯只要听见明月不拿正事当事的声音就头大,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明月大笑:“哈哈,温纯,你又欠我一个人情了,旧债未清,又添新债,我都替你着急啊,照这么下去,你这可怎么还得完啊?” 温纯顺水推舟,连忙说:“明月,晚上我请你吃饭,先把最近的人情还了,好不好?” “不好,”明月一口拒绝了。“我还想等着看你头上插草卖身还债呢。嘻嘻。” 开玩笑,温纯就无所畏惧了,他说:“嘿嘿,你不是说我皮糙肉厚,没人要吗?” 明月沉吟了一下,说:“嗯,你说的也有道理,那样我就亏大了。” “那你看……晚上,啊?”温纯故意闪烁其词。 明月说:“你这家伙,皮厚得很,债多不愁,虱多不痒,我看不能太便宜了你。” 温纯知道明月同意了晚上一起吃饭,便不客气地说:“那你说,去哪?我有言在先啊,西餐免谈啊!” “有你这么请客的吗?花不起钱我还可以借给你,怎么还好意思跟客人讲条件呢?”明月嗔道,稍稍想了想,又说:“这样,去江边看江景喝香茶,行不?” 温纯笑了:“嘿嘿,我就知道明大队长是一位体恤民情的好警察,千方百计替我等穷百姓省钱呢。” 玩笑归玩笑,两人很快就敲定了地方,江边的水云间茶艺馆。 水云间茶艺馆开在青莲江的一条画舫上,很适合品茗观景,是个闲适雅致的好去处。去年招商引资的时候,温纯陪着梁爽就是在水云间茶艺馆与徐玉儿、李逸飞谈好的合作意向。 谈到见面的时间,温纯不敢说了,出租车肯定已经被回家的学员们打走了,要是坐公交车出去,天知道会在九里湖大桥堵多长时间。 你等着,我来接你吧。明月无可奈何地说,唉,这到底是谁请谁呀? 警车出行,当然方便,至少那些个大渣土车不敢肆无忌惮地抢道,很快,明月就到了党校,接了温纯,直奔青莲江边而去。 明月虽然开了警车,却穿的是便装,少了几分英姿飒爽,多了几分光彩柔媚。 温纯一直盯着明月看,把明月看得不自在了,笑道:“怎么了,不认识?” “哪里,你穿便装不如穿警服精神,不过,这样看上去比较亲切。”温纯借机拍马屁。 “去你的,没话找话说。”明月美滋滋地扶着方向盘,脸上洋溢着微笑。 快到江边的时候,温纯收到了一条短信,是席菲菲发过来的:“晚上8点,逍遥馆见。” “逍遥馆”也是一个茶楼,是上次祝庸之拦截席菲菲之后带他们去过的地方。那天晚上,席菲菲和黎想出去谈话,温纯与祝庸之在包房里下围棋,大战了几个回合。 不是很特殊很重要的情况,席菲菲不可能主动给温纯发信息,与席菲菲见面肯定不可推辞,那明月又怎么办呢? 温纯下意识地看了看明月,表情有些不太自然。 明月开着车,余光一直瞟着温纯,看他的神色有些犹疑为难,便问:“怎么了?是不是出门没和王晓翠请假呀?” “哦,不是的。”温纯想了一下,觉得没有必要向明月隐瞒,便把席菲菲晚上约见的信息给明月看了。 在望城县督查破案期间,明月与席菲菲之间并不陌生。 “那,我送你过去。”明月一打方向盘,调转车头,往市区开去。 “席书记,我和明月在一起,她能一起过去吗?”温纯给席菲菲回了信息。 席菲菲也很快回了信息:“可以,你们先过去,我随后过去。” “逍遥馆”地处偏僻,温纯也只是晚上去过一次,曾国强开车跟在祝庸之的车后去的,所以,温纯并不记得路,只记得在逍遥路的一个湖边。 明月打开了车上的gps,启用自动导航系统,先找到了逍遥路,然后,顺着逍遥路慢慢地转了一圈,直到温纯看见了湖边的一棵大树,想起当时黎想就是在这棵树下等的席菲菲,又下车徒步在附近寻找了一番,才在一个巷口的侧面找到了“逍遥馆”的门脸。 进门,在楼上开了一个包房,点了茶和点心。 明月站在窗口看了看外面,说:“温纯,这里的地势不错啊。” “怎么呢?”温纯正在倒茶,随口问道。 明月说:“你来看,街道上看不到茶楼的门脸,楼上的包房里却能一览无遗。席书记真会选地方?” 经过明月的提醒,温纯这才注意到,“逍遥馆”还有这么一个优势。 “这是……省委党校祝庸之常来的地方。”温纯招呼明月坐下,双手端起杯子来,举向明月,说:“以茶代酒,感谢你的鼎力相助。” “相助你什么了?”明月一脸坏笑,明知故问。 第316章笑得花枝乱颤 “哦,”温纯把茶杯放下来,笑着说:“你没有帮我什么,那就该你敬我一杯了。” “凭什么呀?”明月瞪着温纯。 温纯盯着明月,很认真地说:“据可靠情报,有人在局里冒充我的女朋友,跟苗副局长套近乎……啊,请问,有没有这回事啊?” “有你个大头鬼!”明月抬手,在温纯的脑袋上拍了一巴掌。 温纯没有躲闪,闭着眼睛作出一副很受用的样子。“嗯,嗯,打是亲,骂是爱。” 明月气不过,又从桌子底下踢了他一脚。 没想到温纯眼睛都没睁,继续说:“好,又亲又爱用脚踹。” “哼,你这家伙坏死了,不理你了。”明月说完,转过身去了。 温纯站起来,转到了明月的身前。 明月又把身子一扭,转向了桌子。 温纯两手交替着撸了撸袖子,作了一个单膝跪地的姿势,学着戏剧人物的样子,拿腔拿调地说:“明公主,小的知罪了。” 明月强板着脸,说:“起来吧。” “喳!”温纯右手往下一杵,大声答应了一声。 明月终于忍不住,“扑哧”一笑,说:“这还差不多。哼,你以为你是谁呀,都上赶着要冒充你的女朋友。” 说笑完了,明月和温纯面对面坐下来,边喝茶边聊天。 明月说:“温纯,我问你,你和王晓翠到底是怎么回事?” 温纯便把她在西山县的遭遇简单地说了一下,说王晓翠为了摆脱马民权的欺辱,请自己假扮几天她的男朋友。 明月的茶杯已经端到了嘴边,听温纯说到这些,停住了。“不对呀,那天我去党校,王晓翠说是为了摆脱他们县里一个副县长的纠缠,才出此下策的。” 一个未婚女青年,跟一个外人说那些屈辱的事,确实开不了口,王晓翠把原因安到李喜良的头上,也属情有可原。 温纯没有多想,笑了笑说:“反正就是大概那个意思吧。” 明月喝了一口茶,放下杯子,眼睛没敢看温纯,嘴里却还在穷追不舍:“你们俩,在大学里……谈过恋爱?” 温纯心头一动,这说明,明月很在意自己的过往史。 “准确地说,是被恋爱过。”温纯故作神秘地说。 果然,明月莫名其妙地看着温纯:“什么叫被恋爱啊?” 温纯便把大学里与王晓翠的交往,如实讲述了一遍,说到两人最后决裂的原因时,他偷偷地瞟了明月一眼,含含糊糊地说不出口。 明月不依不饶,用审讯的语气说:“温纯,我告诉你啊,我党的一贯政策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温纯作低头认罪状:“都怪我,都怪我,怪我立场不够坚定。” 听温纯这么说,明月更是不肯放过,严厉地说:“老实交代,是不是你干了什么对不起晓翠的事?” “没有,绝对没有!”温纯连忙辩解。 明月自然不相信,说:“温纯,我可以接受善意的谎言,但决不会接受蓄意的背叛。” 看明月越说越严重,温纯无奈,只得如实交代,是因为谈少轩与小学妹在宿舍里败坏风纪,自己不肯站在王晓翠一边,做了伪证才被王晓翠一脚“蹬”了。 明月听了,一口茶水喷了出来,抚着胸口,笑得花枝乱颤。 “什么事,这么好笑啊。”话音未落,席菲菲推门进来了。 温纯和明月忙站了起来。 抬头一看墙上的挂钟,整八点。 席菲菲和明月互相问候了几句,坐下来,茶也没顾得上喝,就非常严肃地说:“明月,你也不是外人,我就不客气了。温纯,今晚上我把你找来,只想问你一件事。” 温纯和明月对视了一眼,不敢大意,小心谨慎地说:“你问吧,席书记。” 席菲菲用犀利的目光盯着温纯:“市纪委收到了一封举报信,有人匿名举报你,在招商引资洽谈期间,收了桥南物流总经理李逸飞的一张古画,有没有这回事?” 温纯想了想,说:“有!” 席菲菲的眼里闪过一丝怒火。 温纯辩解道:“但它不是李逸飞送的,是我花钱买的。” 席菲菲问:“你买的?花了多少钱?” “1000块。” 席菲菲冷笑一声:“哼,你知道那幅画应该值多少钱吗?” “多少?”明月显得比温纯还紧张,抢着问。 “举报信上说,那幅画价值200万以上。” 啊?明月张大了嘴。200万,称得上是数额巨大了。 “那画,现在在哪里?”席菲菲不容温纯分说,接着问道。 温纯说:“后来,我以望城县的名义,转送给康壮苏了。” 席菲菲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你,为什么没向我报告?” 温纯有点害怕了,他吞吞吐吐地说:“我以为,才值1000块……” “温纯,那价值200万啊,你想送谁就送谁啊?温纯啊温纯,你自作聪明,聪明反被聪明误了,你,让我说什么好啊。”席菲菲气得端起身前的茶杯,重重的往桌子上一顿,茶水在她的身前溅了出来。 明月忙抓过纸巾,伸手去擦。 席菲菲把明月的手一把挡开,霍地站了起来,她手指着温纯,怒气冲冲地说:“温纯,你太令我失望了。” 温纯也站了起来:“席书记,你听我给你解释。” “你还有什么脸解释?”席菲菲一摆手,打断了温纯的话,她转过头去问明月:“明月,你是警察,你告诉他,200万,够判他多少年?” 明月张口结舌,面红耳赤,无话可说。 席菲菲气呼呼地说:“温纯,我看错你了。今晚上我约你出来,是我违反了组织原则,我会向市委检讨,自请处分。温纯,你要解释的话,就去向纪委和检察院的同志解释吧。”说完,抓起座位上的包,转身要走。 温纯急了,他大叫道:“菲菲姐,那画不是真迹,是赝品。” “什么?赝品。”席菲菲瞪大了眼睛,愣住了。“温纯,你是不是觉得事情太严重了,想开脱自己?” 明月趁势拉着席菲菲坐了下来。 “菲菲姐,你听我说。”温纯也坐了下来,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原原本本地向席菲菲汇报了。 第317章在哪儿过的夜 当时,康壮苏来望城县实地考察的时候,看中了“得月楼”挂着的一副古画“贵妃出浴图”,并有意让苏一波来敲边鼓,暗示如果不能如愿,就要放弃在青莲山拍摄影片的意图了。 温纯无奈,只得咬牙答应了。 他想起在李逸飞的办公室见过一幅仿“清明上河图”的画作,临摹得惟妙惟肖,便请李逸飞出面,请这位民间高手花了两天的时间,临摹了一幅“贵妃出浴图”,送给了康壮苏。 取画的时候,李逸飞要付款,温纯想想不妥,还是自掏腰包,付了1000块钱。 “温纯,你说的是不是真的?”席菲菲觉得不够踏实,又追问了一句。 温纯苦笑道:“菲菲姐,我骗谁也不敢骗你呀。” 明月推了温纯一把,说:“哼,你要是敢跟菲菲姐说假话,我对你也不会客气的。” 温纯不紧不慢地喝了口茶,说:“你们要是不信,这个很好办啊。请康壮苏把画拿出来,请专家鉴定一下真伪,马上不就清楚了。” 温纯既然这么说,应该可以放心了。 席菲菲松了口气,端起杯子,一饮而尽。 明月连忙又给她的杯子斟上了茶水。 席菲菲说:“我从党校回去,听了市纪委同志的汇报,当时就觉得不太可能。别人我可能不太了解,温纯这小子我应该了解啊,他再傻,也不至于傻到要去收受李逸飞的财物啊。” 明月乖巧得很,立即说:“菲菲姐,换了别人,你也不会约他出来谈这些啊。” 这话,说的席菲菲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 是啊,要不是涉及到温纯,以席菲菲的性格,无论如何也不会做出这种没有组织原则的事来。 人,是讲感情的。要不,怎么会有感情冲动一说呢! 席菲菲看了明月一眼,突然问:“温纯,市里流传,你和青年女干部培训班的王晓翠在党校里谈情说爱,又是怎么回事?” “完了,今天我彻底变成了被审查对象了。”温纯只得又把刚才和明月解释过的内容又复述了一遍。 最后,温纯恳求道:“席书记,既然你问到了,我就开口求你帮忙了,你看有没有合适的机会,把王晓翠从西山县调出来,否则,我这个假冒伪劣的男朋友,不知道要当到什么时候了。” 席菲菲意味深长地看了明月一眼,说:“呵呵,只要有的人没意见,我才管不了那么多呢。” 这下,轮到明月不好意思了。 席菲菲笑笑,又说:“温纯,你这种说法我还是头一次听说。西山县的马民权工作作风是比较简单粗暴,但没听说过他还有这方面的毛病呢。” 温纯挠挠头,说:“这个……我也说不清楚。” 席菲菲继续开玩笑:“那好吧,既然是你的女朋友,管他真的假的,我都会放在心上的。” 三个人都无声地笑了。 “哦,对了,既然来了,我就都问问吧。”席菲菲又喝了一口茶,问道:“温纯,秦方明无意中跟我提到,你上周回了县里,连照面都没跟他打一个,又是怎么回事?” 温纯只得又把和苗大鹰的争斗,郭长生的难处,解决他老婆花店的门面等等一系列的事,如实地跟席菲菲讲了。 席菲菲听了,脸色又严峻起来:“郭长生的问题,包括对你的匿名举报,市纪委都会派人调查落实的,如果郭长生的事情真如他自己所说的那样,他收了曾为锁的钱,立即捐给了西山县的学校,查实之后问题就相对简单了。我们反腐败目的,并不是要把我们的干部一棍子都打死。” 对于郭长生落到这步田地,席菲菲是知道原因的。 当时莲江县为了和望城县抢当省级绿色生态发展示范县,各自使出了浑身的解数,郭长生在莲江县主持的招商引资走在了望城县的前面,温纯情急之下,使出了釜底抽薪之计,把莲江县与“牛冠乳业”即将成功的合作搅黄了。 否则,郭长生现在已经做出了巨大的政绩,这次换届,至少应该坐上了莲江县常务副县长的位子。 当然,席菲菲和温纯也就没有了如今的风光。 官场如战场,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失败者仰视胜利者,这是回避不了的自然法则。 不过,郭长生的失意连累到了老婆孩子,这种结局,席菲菲也不愿意看到。所以,温纯想要帮郭长生一把,她的态度也是支持的。 临走之前,席菲菲又提醒温纯:“小温,你到党校学习才短短半个月,来自望城县方面负面说法已经传到市里来了,今天收到的举报便是一个强烈的信号,有人不希望你在望城县继续当副县长。同时也说明,有人害怕我把反腐败的第一把火烧起来。” 温纯笑笑,说:“菲菲姐,来党校之前我就有这种预感,这也是我回去之后,不愿意和秦方明打照面的原因。” 席菲菲语重心长地说:“温纯,爱憎分明是官场上难得的品质,但有的时候也需要刚柔并济。这一点,我们都有必要在实践中好好学习。好了,不打扰你们了,我先告辞了。” 温纯和明月要送下楼去,被席菲菲拦住了。 知道席菲菲怕引起别人的注意,温纯和明月也就没有过于勉强,送出包房门之后就说拜拜了。 席菲菲才走,明月把包房门带上,又摆出了一副审讯的架势。 明月指着椅子,严厉地说:“温纯,你坐好,我还有事要问你。” 温纯有些不解,叫苦道:“明月,菲菲姐都不怀疑我了,你怎么还不放心啊?” 明月摇头:“我不问你古画的事。” “那,明公主,你还要问小的什么?”温纯嬉皮笑脸地看着明月。 “严肃点!”明月用指头敲了敲桌子。 温纯暗暗叫苦,有一个当刑警的女朋友,真是件令人头大的麻烦事。 “问吧,问吧。”温纯把双手放在椅子背上,作正襟危坐状。 明月开始审问:“上周五晚上你回了望城县,对不对?” 温纯回答说:“没错,刚才菲菲姐说过了。” 明月大眼圆睁,一字一顿地问道:“那你老实交代,在哪里过的夜?” 第318章谁举报了你 明月这一问,把温纯问出一身冷汗。 “这个……”温纯哑口无言了。 奶奶个熊的,怎么什么都瞒不过明月的眼睛呢? 明月冷冷地盯着他,那意思好像在说,编啊,你怎么不编了? 交警大队的民警在甘欣住的小区蹲守了一夜,回去肯定向苗副局长如实汇报了,明月以温纯女朋友的身份去向苗副局长道歉,莫非这苗副局长无聊透顶,把这个也跟明月说了。 明月在望城县驻扎了很长一段时间,当然知道温纯的租住处不在那个小区。 温纯偷看了明月一眼,低下了头。 明月冰清玉洁,一下子就明白了。 “温纯,你抬起头来,看着我。” 怎么回事?明月的口气怎么不严厉了,好像变得温柔了。 温纯缓缓地把头抬起来,一下子就看见了令他大惊失色的一幕:明月的眼睛里竟然噙着泪水。 明月说:“温纯,我问你……” 啊?还要问啊?温纯心跳急剧加速。 “我问你,你还需要我这样的女朋友吗?”还好,明月的问题并不是温纯想象的那般难堪,这说明,明月并不是一个得理不饶人的女人。 温纯抓住了明月的手:“需要,当然需要。” 明月想把手从温纯手里挣出来,可用力挣了一下,没挣出来,便不再作无谓的尝试了,她缓缓地说:“温纯,你过去可以属于任何一个女人,但从今以后,你只能属于我一个人。我可以接受你过去的一切,但决不会容忍你今后任何的欺骗。” 明月说得很坚决,但在温纯听来,这与其说是警告,还不如说是表白。 温纯忍不住把明月揽在了怀里。 明月轻轻地挣扎了一下,最后还是温顺地趴在了温纯的胸前,轻轻地补充了一句:“当然,假冒伪劣的可以不算。” 多么善解人意的好人儿啊! 温纯低下头,嘴唇颤抖着,轻轻地吻住了明月的眼睛。 “笃,笃,笃。”有人敲门。 “谁?”温纯边问,很不情愿地松开了明月。 外面的人回答:“服务员,加水。” “进来吧。”温纯看着明月,哭笑不得。 明月低头擦去了眼泪。 温馨的气氛被打破之后,明月才觉出了羞涩,她制止了温纯想要重温旧梦的企图,轻轻地呷了口茶,又恢复了刑警本色,她说:“温纯,你好好想想,举报信出自何人之手,他举报的内容又是从哪获得的?” 温纯仔细地想了想,还是觉得很纳闷。 临摹“贵妃出浴图”的事,只有温纯和李逸飞知晓,但是,温纯真实的用途李逸飞也并不清楚。 那个民间高手轻易不肯出手,他临摹的古画作品在市面上绝无流通,只是李逸飞早年救过他一命,才答应帮忙,他连温纯是谁都没有问过,更不会知道这张临摹的画会用于何种目的。 消息要走漏出去,唯一的渠道只可能在李逸飞身上。 明月作为一个刑警,对于李逸飞这类人物向来没有好感,她听了温纯的分析,脸上已有愤然之色。 “我跟你说过,像李逸飞这类人物是靠不住的。现在你不管三大项目了,他很有可能为了巴结新任的领导,把你出卖了。” “不会,李逸飞不是那种出卖朋友的人!”温纯不同意明月的结论。 明月气呼呼地说:“你被举报总归是事实吧,而且说得有凭有据,这又如何解释?” 温纯还是不肯相信明月的猜测,他说:“这是有点蹊跷,但是,李逸飞明知道那幅画是赝品,价值只有1000元,而且是我自己付的款,他拿这事来出卖我,岂不是智商太低了。” “嗯,你说的有点道理。”明月若有所思。“那么说,是有人从侧面获得了这个信息,自以为如获至宝,向市纪委匿名举报了。” 温纯点头同意:“对,这是唯一的可能!” 明月抓起来随身携带的小包,站了起来,说:“那我们去找李逸飞。” “明月,你是不是有点太着急了?”温纯笑了:“你还别说,我真有事要找他。” 温纯猛然想起来了,“二麻”在党校答应帮自己去联系曾为锁,说好了有消息先通知李逸飞的。 真是无巧不成书,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明月和温纯正商量着如何去找李逸飞,李逸飞的电话打过来了。 李逸飞开口就问:“纯哥,还在党校吗?” “哦,六哥,”温纯来不细想,就说:“不在,今天周末,出来了。” 李逸飞兴奋地说:“纯哥,‘二麻’那边有消息了,你让他联系的那个什么姓曾的,他已经到了临江了。” 温纯急忙说:“好啊,他在哪?能不能安排今晚上我和他见一面?” “苗大鹰拉上青皮头接机回来,正在名流大酒店吃饭。纯哥,你稍等一下,我跟‘二麻’联系一下,看他们下一步怎么安排的。”李逸飞又问:“纯哥,你现在在哪,要不要我来接你?” 温纯说:“六哥,不用了,我就在市里,和一位朋友在一起,她开着车呢。” “那好,你等我消息。我跟‘二麻’说了,尽量把姓曾的引出来,名流大酒店是钱霖达的地盘,你和他在那里见面可能不太方便。我建议他们安排在水云间茶艺馆,还去‘维舟坊’吧,这里离我们公司比较近,万一有什么变故,我好方便接应你。” “维舟坊”就是温纯、梁爽、李逸飞、徐玉儿第一次谈投资意向的那个包间。 李逸飞对于这种细节,考虑得非常细致,这也是他早年出生入死积累下来的经验。 虽然曾为锁并不是江湖人士,未必会对温纯有什么威胁,但是,谨慎无大错。 李逸飞更多的是要防备苗大鹰,他担心苗大鹰见了温纯言语不和会伺机报复。 小心行得万年船。这是李逸飞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 “六哥,还是你想得周到。我们边往江边去,边等你消息。”温纯答应了。 李逸飞笑道:“呵呵,如果那个姓曾的不肯出来,我就和玉儿过去了,玉儿念叨过很多回,说很久没和你说说话了,你看,方便吗?” 温纯看了明月一眼,明月点点头。“方便,方便,我这位朋友啊,也很想见见大名鼎鼎的六哥呢。” 挂了电话,结账走人。 第319章女秘书越换越漂亮 温纯和明月开车又往江边而去,路过桥南物流的门口,温纯示意明月说,这就是李逸飞的公司,他们已经安分守己做正当生意了。 明月说,李逸飞和道上千丝万缕的联系,注定他很难与江湖人士彻底脱离。温纯,我提醒你,不要和他们走得太近,这对你的仕途发展不利。 温纯迎着明月关切的目光,重重地点了点头。 临近江边,李逸飞的电话打过来了,他告诉温纯,苗大鹰带着姓曾的已经到了水云间茶艺馆,就在“维舟坊”包间里赏景品茶谈事。 温纯说,我们马上也到了。 李逸飞叮嘱温纯,别和苗大鹰发生正面冲突,有什么事实在谈不拢,大家还可以另行商量。 温纯答应了。 挂了电话,他让明月把车停在离水云间茶艺馆稍远一点的停车位上,然后两人下车步行过去。 明月有些不解,温纯只指了指车上的警灯和车牌,明月便明白了,一辆警车停在门前,生意多少会受到影响。 水云间茶艺馆开在青莲江边的一条大木船上,夜景之下的水波荡漾,显得格外的雅致,是个品茶谈天的好地方。 温纯和明月手拉手进了茶艺馆,服务员马上迎上来说,没有包间了,给两位找一个靠船舷的位子行不行。 温纯摆手,问“维舟坊”的客人到了没有? 服务员很客气地说,已经到了三位,刚上了茶。 不用说,那就是曾为锁、苗大鹰和青皮头了。 服务员要领他们两人过去,温纯微笑着说,不用了,你忙去吧。 “维舟坊”温纯来过几次,熟门熟路,转过船舷便到了。 温纯轻轻地敲了敲门。 “谁呀?”是青皮头凶巴巴的声音。 明月一把推开了包间的门。 里面的光线明亮,外面的光线暗淡,温纯和明月能看清里面坐着的三个人,里面的人却看不清门外站着的一男一女。 正对着门坐着的是青皮头,他一看不是服务员,嘴巴里就不干不净地骂道:“找死呢,瞎了眼了。”说完,站起来走到门边准备关门,这才看清了门外站着的是温纯和明月,心里便有些惊慌,如果双方闹出了什么不愉快,他既惹不起温纯,也惹不起苗大鹰,两头受憋就太难受了。 青皮头刚要打招呼,被温纯用手势制止了。 “什么人,这么没规矩。”背对着门的苗大鹰头都没回,低沉着声音问道。 明月一迈步进去了,她站在苗大鹰的背后,慢悠悠地说:“大鹰,明姐姐来讨口茶喝,不欢迎啊?” 苗大鹰缓缓地转过头来,看见是明月,马上站了起来:“哎呀,明姐姐,你怎么来了?” 青皮头松了口气:嘿嘿,一物降一物,至少闹不出大乱子来。 苗大鹰突然看清了门外还站着一个温纯,有些惊异,不过他马上反应过来了,伸出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说:“呵呵,姐夫也来了,快请进,快请进。” “大鹰,别胡说八道。”明月把脸一沉,一指旁边的曾为锁,说:“他是来找这位老板的。” 苗大鹰忙说:“嘿嘿,我来介绍一下……” “不用了。”温纯制止了苗大鹰,走过去,拍了拍曾为锁的肩膀:“曾老板,我们又见面了。” 曾为锁一直以为是苗大鹰偶尔在茶艺馆碰见了朋友,根本没有在意他们的对话,他端着茶杯在看江边上过往的小游船,船上有绕着水云间唱小曲的小姑娘,一颦一笑惹得曾为锁心头痒痒的。 等他看清站在身边的人是温纯,吓了一跳,脸色大变,他本能地想站起来,却被温纯的一只手压着,动弹不得,他强挤出一个笑脸,说:“牛,牛老板,是你啊?你来干什么?” 这个牛老板让曾为锁印象深刻,想忘也忘不掉啊。 “哈哈,听说老朋友来了,特地前来看望啊。”温纯说着,大大咧咧地坐在了曾为锁的旁边,自己给自己斟了一杯茶,轻轻地呷了一口。 曾为锁看看青皮头,又看看苗大鹰,极力掩饰惊慌的情绪,当他看见明月时,眼前又是一亮,他嬉笑着问:“牛,牛老板,你又换女秘书了?” “你说呢?”温纯笑眯眯地看着曾为锁,反问道。 明月也不说话,坐在了温纯的旁边,抱着他的胳膊,也笑眯眯地看着曾为锁。 曾为锁被明月看得有点发毛,他端起茶杯,说:“哎呀,牛老板,你不愧是牛b哥,女秘书是越换越漂亮啊。来来来,我以茶代酒,敬牛老板一杯。” 他们两个一来一回地说,把苗大鹰和青皮头说糊涂了。 这曾为锁看起来和温纯挺熟的,怎么又一口一个地喊什么牛老板呢? 温纯与曾为锁碰了碰杯子,喝了一口,明月却无动于衷,曾为锁举着杯子,凑到明月面前,嘴里问温纯,眼睛却盯着明月,他问道:“请问牛老板,这位女秘书贵姓啊?” 苗大鹰忍不住了,他说:“曾老板,这可是我明姐姐,怎么会给他当女秘书呢。” 曾为锁大笑:“是吗?小苗,你明姐姐就不能给牛老板当秘书吗?哈哈。” “我靠。”苗大鹰哭笑不得,爆出了一句粗口。“算了,跟你扯球不清。” 温纯笑道:“苗老弟,扯球不清就别扯了。曾老板,你这次来临江,有何贵干哪?” 曾为锁看看苗大鹰,尴尬地笑笑说:“还是上次在莲江县遗留的一点小债务,麻烦两位小兄弟帮忙清一清的,顺便路过,来问问办得怎么样了。” 温纯说:“哈哈,一点小债务还用得着麻烦这两位小兄弟吗?曾老板,你我是老朋友了,我来帮你清,怎么样?” “嘿嘿,”曾为锁笑得很难看,闪烁其词地说:“牛老板生意繁忙,哪里敢麻烦到你头上呢?” 温纯不想再绕弯子,直截了当地说:“曾老板腰缠万贯,为了区区十万块钱,来回奔波了好几趟,真是经营有方啊。” 曾为锁脸色大变,看了看苗大鹰,苗大鹰又看了看青皮头,青皮头抓抓脑袋,只知道傻乐。 第320章坏事变好事 温纯说:“曾老板,实在是抱歉啊。这两位小兄弟为了你的事,也是费尽了心机,眼见着马上就要成功了,可惜,又被我给搅黄了。” “你……”曾为锁指着温纯说不出话来。 曾为锁这次来主要是来催问苗大鹰事情办得怎么样了的。 苗大鹰正愁不知道该怎么向他解释呢,温纯主动把责任揽了过去,这让他如释重负,不由自主地向温纯投过去一个感激的目光。 曾为锁眼珠子一转,对苗大鹰和青皮头说:“两位小兄弟,这十万块钱说起来和这位牛老板也有关联,既然牛老板愿意帮忙清算,我还有什么话说,不过,还得烦请两位小兄弟帮我催讨催讨。” 曾为锁在这个牛老板手上吃的苦头,自是想拿牛老板出气,只是苦于后来实在找不到牛老板的下落,所以才把怨恨发泄在郭长生的身上,现在牛老板现身了,他自然要把矛头对准温纯。 青皮头率先推辞:“曾老板,既然你们两位都见面了,我们就不跟着添乱了。你说呢,鹰哥?” 苗大鹰看青皮头挤眉弄眼的,又被明月瞪了一眼,忽然醒悟过来了,忙说:“是啊,是啊,曾老板,你们谈,你们谈。” 曾为锁没想到苗大鹰和青皮头会同时打退堂鼓,一下子泄了气,气呼呼地将杯子里的茶喝光了,杯子刚放下来,明月马上又微笑着给他斟上了。 “嘿嘿,谢谢你……明秘书。”说完,借着端杯子的机会,偷偷地去摸明月的手。 明月眼疾手快,手腕一翻,食指和中指在曾为锁的虎口轻轻一点,曾为锁虎口一麻,手一哆嗦,就把小茶杯碰翻了,茶水流了一桌子。 苗大鹰和青皮头看得一清二楚,捂着嘴强忍着笑。 明月也不说话,笑眯眯地抓出纸巾来擦。 曾为锁把手缩了回来,竖起大拇指对温纯说:“牛老板,果然牛b啊。女秘书也一个比一个厉害。” 温纯看了看明月,笑而不答。 青皮头抢着把茶桌擦干净了。 温纯喊来服务员,重新换了一壶铁观音。他端起茶杯,对苗大鹰和青皮头说:“两位小兄弟,曾老板的事就交给我了,你们不用操心了。我们想和曾老板单独谈谈,不好意思,请两位小兄弟在外面稍坐一会儿,可以吗?” 苗大鹰和青皮头答应了一声,退出了“维舟坊”。 曾为锁有点傻眼了,忐忑不安地看着温纯和明月,不知道这两人专程过来找自己是何用意。 有苗大鹰和青皮头在,他心里多少还踏实些,毕竟这两个小兄弟花过自己的钱,在临江市也有些来头,谅温纯也不至于胡来。现在这两人出去了,这位牛老板和他的女秘书又会耍什么花招呢? 温纯开门见山地说:“曾老板,我今天来找你,就是来跟你谈谈你与郭县长之间的债务纠纷的。” “牛老板,你什么意思?”曾为锁试探着问。 “对不起,曾老板,实不相瞒,我不姓牛,也不是老板。” “那你是?” “我姓温,叫温纯,是望城县的一位机关干部。” 曾为锁张大了嘴巴,眼珠子滴溜溜乱转,不住地上下打量起温纯来。 “郭长生是我的老领导,他告诉我跟你之间还有点债务纠纷,就委托我帮着协调一下。听朋友说,你又到临江了,特地过来拜访,商量个解决的办法。” 听温纯说出了自己的真实身份,话也说得很客气,曾为锁心里有底了,既然他是望城县里的机关干部,他要是敢无缘无故的乱来,一样可以像对付郭长生那样找他的麻烦。 于是,曾为锁一口拒绝说:“他从我手里拿了钱就要还给我,这没什么好商量的。” 温纯斜了他一眼,反问道:“曾老板,他要是不还呢?” 曾为锁硬邦邦地说:“那我就只好委托刚才那两位小兄弟上门催讨了。” “嘿嘿,”温纯冷笑一声,指了指明月,说:“那就得问问她同不同意了。” 曾为锁翻了一下眼皮,不屑地说:“我找人催债,关她什么事呢?” 明月从口袋里掏出警官证,打开,立在了茶桌上,下巴搁在警官证上,笑眯眯地看着曾为锁。 曾为锁定睛一看,明月,市公安局刑侦大队的大队长。 吓得他倒吸了一口凉气,战战兢兢地问道:“牛,哦,温先生,你这是什么意思?” 温纯没说话,明月问道:“曾为锁,你以讨债为名,雇凶伤人,该当何罪啊?” “没有的事,警察同志,你不要乱说啊。”曾为锁矢口否认。 明月把警官证往桌子上一摔,说:“那好,我把刚才两位请进来,让他们当面给你说清楚,如何?” 曾为锁头上开始冒汗,嘴上还在狡辩:“我,我只请他们催债,并没有让他们干违法乱纪的坏事。” 温纯暗暗向明月使了个眼色,拿起桌上的警官证,塞到了明月的手里,笑着说:“收起来,收起来,别把曾老板吓着了,人家可是遵纪守法的投资商,对吧?” “就是,就是。”曾为锁连连点头。 温纯说:“曾老板,据我了解,你交给郭县长的钱,郭县长当时就以‘牛冠’的名义捐给了西山县的城关小学了,他手里还保留着当时寄钱时邮局出具的凭据,这钱,你看让他怎么还呢?” 曾为锁咬住了不放松:“这个我就管不着了,他郭长生收了投资商的钱,这总归是事实。” “曾老板,郭长生没有实际占有你公司的钱,这也是事实,我可以告诉你,市纪委正在就此事着手调查,即便你理解的郭长生受贿的罪名成立,你们‘牛冠乳业’行贿的罪名也就跑不掉了。明警官,你说说,行贿罪是不是也可以判刑的?” “那是当然。”明月毫不迟疑地回答。“而且,行贿的钱就是追回来了,也要收缴上交国库。” 曾为锁的眼睛这回是真直了。自己请苗大鹰和青皮头出手相逼,既花了钱,又费了力,到头来不仅讨不回来钱,还有可能面临牢狱之灾,这是何苦来呢? “温先生,那你的意思……” 第321章和美女高俅有一腿 温纯说:“曾老板,无论是你个人还是‘牛冠乳业’,都不在乎这区区十万块钱,我想,这事就到此为止了,曾老板,你是干大事的人,别花钱费力地就为了出口怨气,还是站在公司致力于打开东南省市场的角度,将坏事变成好事。” “此话怎讲?”曾为锁果然来了兴趣。 上次莲江县的合作失败,公司高层主要是对曾为锁办事不力败坏公司声誉非常不满,如果能重新打开东南省的市场,这也是值得大书特书的功劳一件啊。 “我建议你这回来了,就抽个时间去西山县考察一下,那里虽地处偏远,交通不够便利,但整体生态环境绝对优于莲江县,如果在那里投资建一个现代化的养殖基地,政府扶植和支持的力度肯定更大,‘牛冠乳业’在临江市乃至东南省的市场不打自开了。曾老板,你以为如何呢?” 温纯拿出纸笔来,在纸上又写又画,把西山县的自然资源、交通状况以及市里的扶贫帮困的政策,一一向曾为锁细致地作了讲解。 曾为锁虽然有其花心的一面,但毕竟也是商场上滚出来的,对于商机的判断和把握能力也是不容质疑的,他听完了温纯的讲解,还是不太踏实的说:“温老弟,你这个思路好是好,但有两个问题恐怕还不太好办。” “呵呵,你一是担心公司总部对你的信任度,二是操心如何与西山县的领导接上头,对吧?” 曾为锁在桌子上拍了一巴掌,叫道:“太对了,哈哈,你真不愧是牛b哥啊。” 明月一头雾水,问道:“哎,曾老板,你怎么总喊他牛什么哥呀?” “哈哈,这个你问他自己,这可是他上次带到莲江县的女秘书说的。”被明月一问,曾为锁一下又想起温纯当时的女秘书牛娜了。他问道:“哎,对了,温老弟,你那个漂亮的女秘书被你整哪去了?” 温纯诡异地一笑,说:“曾老板,看过今年的贺岁大片吗?” 曾为锁摸不着头脑,问:“你说的是哪一部?” “康壮苏的《青莲女侠》。” “哦,过年的时候炒的挺厉害,不过,我没看过,我对电影不感兴趣。”曾为锁摇头,又补充说:“这跟你的女秘书有什么关系?” “关系太大了。”温纯笑道:“那我建议你找时间好好看一看,我的女秘书现在是风靡全国的大明星了。” 曾为锁一拍脑袋,叫道:“知道了,知道了。哈哈,我女儿看过电影之后,吵着闹着要我带她来青莲山,说那个青莲女侠就是在青莲寺学的功夫,她还把女主角的照片给我看了一眼,我当时没在意,你现在一提,我就想起来了。叫,那个什么来着,牛,牛娜!” 说完,曾为锁又大笑不止。“哈哈,你们两个把姓换了,你姓温,她才姓牛。” 温纯也放声大笑。 明月被这两人笑得更是莫名其妙。 曾为锁又恢复了萎缩真面目,伸出两根手指头,比划着问:“哎,你们两个……啊,哈哈,有没有那回事?” “别瞎说,她是我妹妹。”温纯制止了他。 曾为锁又说:“那,你跟那个美女高俅,有过一腿,这总没错吧。” 明月一听,脸色大变。 温纯站了起来,虎着脸说:“曾为锁,你能不能把你那张臭嘴闭上。” 曾为锁看温纯真生气了,又偷眼看了看明月,知道说漏了嘴,忙转移话题:“对了,刚才说到的两个问题,你看该怎么解决?” 温纯松了口气,重新坐了下来,说:“曾老板,你捐给西山县城关小学的十万块钱,那可是一个好题材啊。” “什么?我捐了钱?”曾为锁开始有点糊涂,但马上就明白了。“哦,哦,你说说,这个好题材该怎么利用呢?” 温纯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说:“这个不用你曾老板操心,我来替你一手操办,保证让你既有面子,又有实惠。” 曾为锁很坚决地摇了摇头,说:“不行,你得给我透个底,说句难听的话,我怕又被你涮了。” 这话一说,连一直沉着脸听他们俩说话的明月都忍不住笑出声来了。 一朝被蛇咬,三年怕井绳。 “嘿嘿,”温纯也乐了。“曾老板,西山县城关小学收到捐赠款之后,一直还在寻找那个叫‘牛冠’的好心人呢,我来请临江市的媒体炒一炒,把你这个捐赠者挖出来,之后,我再请西山县的领导亲自到‘牛冠乳业’总部致谢,顺便邀请你到西山县给城关小学电化教室开班剪彩,哈哈,你到了之后,正好可以借机考察一下投资环境,这难道不是既有面子又有实惠的大好事嘛。” 听温纯说得头头是道,一直半信半疑的曾为锁终于眉开眼笑了。 笑完了,曾为锁又急不可待地提出一个实质性问题:“不过,温老弟,这得要多长时间啊?” 这个,温纯也说不准了。 思路要变成现实,很多的细节确实需要时间来落实。 正在思考的时候,温纯的手机响了。 一接,是王晓翠。 王晓翠开口就说:“温纯,你不在党校啊,都急死我了。” 温纯看看明月,有意打开了免提键。 这个王晓翠,不是说好了吗?戏,只是演给李喜良看的,以后在别的场合不要表现得太黏糊了,怎么又没完没了地纠缠不休呢? “哦,我和明月在市里,怎么了,有事吗?”温纯口气平稳地说,他毫不掩饰的做法令明月很满意,她转过身去,趴在窗沿上装着看江上的风景。 王晓翠当然明白温纯把明月直接说出来的用意,所以,她也换了一副公事公办的口气说:“哦,是这样的,刚才范建伟给我来了个电话,他说,他把谈少轩几个校友喊齐了,明天中午大家聚一下,问是他们来党校还是我们进城。你不在宿舍,我就给你打电话了。” 原来如此,这确实怪不得王晓翠了。 温纯听了,心头一喜:对呀,这不正是一个好机会吗? 第322章不喜欢身上的烟草味道 范建伟既然把校友们喊齐了,那除了谈少轩,罗雯婷和吴莎莎肯定会到场,看她们哪个方便,把西山县寻找好心人“牛冠”的事在媒体上炒一炒,曾为锁所担心的时间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温纯马上说:“晓翠,你和老范说,党校招待楼不对学员开放了,还是我们进城吧,订好了地方请他告诉我们一声,明天中午见。” 王晓翠答应了一声,没再多说,立即挂了电话。 温纯偷眼看明月,明月的嘴角露出了一丝不易觉察的微笑。 这就是恋爱中的女人,极其敏感而又很容易满足。 温纯回过头来跟曾为锁说:“曾老板,你回去不动声色地等着,多则三天,少则两天,我们商量的事就会有眉目了。” “好,一言为定。”曾为锁伸出了手。“不过,丑话我说在前头,温老弟,这事要是办砸了,我可跟你没完啊。” 明月看不惯曾为锁要面子的虚张声势,故意问道:“曾老板,你怎么跟他没完呢?” “这个,他心里有数,到时候你自然就知道了。”曾为锁先是打量了明月一番,又很暧昧地看了温纯一眼。 温纯知道,曾为锁想要拿“美女高俅”在明月面前说事。 这家伙看出点眉目来了,硬碰硬的场面上他拿不住温纯,只有身边这朵警花才是修理温纯的不二法宝。 温纯自然看得穿曾为锁打的鬼主意,他大笑道:“哈哈,曾老板,好说,好说。” 只要媒体炒起来,余下的事情,温纯还是有把握的。 王晓翠是西山县的团委书记,寻找给城关小学捐款的神秘捐赠人她责无旁贷。李喜良是西山县负责招商引资的副县长,请他出面去一趟“牛冠乳业”的总部,他怕是求之不得呢。 谈妥了,曾为锁与温纯握手告别。 出了“维舟坊”的门,转过船舷到了大厅,苗大鹰和青皮头正坐在靠近吧台的一张桌子上抽烟说笑,见温纯等三人出来了,忙按熄了烟头,站起来迎了上来。 青皮头悄悄问:“纯哥,谈得怎么样?” 温纯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好了,没兄弟们的事了。” 苗大鹰在和明月说笑,只把个曾为锁晾在了一边,无所适从。 要的就是这效果。 温纯就是要让曾为锁看看,在临江市,你再有钱也并不一定代表你会有市场。 单,青皮头早已经买了。 明月还是让苗大鹰和青皮头送曾为锁回酒店,说,不能显得临江市人民对于潜在的投资商不够热情。 分手之后,温纯和明月漫步在临江大道上。 灯火璀璨,波光嶙峋,微风拂面,神清气爽。 走到停车的位置,明月刚要开车门,却听见身后有节奏的喇叭声。 温纯回头一看,只见紧挨着明月警车的一辆车里,一左一右一边探出一只手臂在向他们挥手。 是李逸飞和徐玉儿。 温纯走过去,问:“六哥,玉姐,你们怎么在这啊?” “呵呵,我和六哥在这儿等你好半天了。”徐玉儿指着还愣在车旁的明月,笑问:“纯哥,那位谁呀?” “明月,过来,过来啊。”温纯向明月招手。 明月摇曳着走过来,站在温纯身边。 温纯介绍说:“明月,这位是锦绣地产的常务副总裁徐玉儿,就是我跟你说过的玉姐。” “玉姐,你好。”明月握了握徐玉儿伸出来的手。 徐玉儿热情地说:“好漂亮的月儿妹妹。我这么称呼你,不介意吧。” 明月抿着嘴笑笑,表示同意。 “还有我呢,纯哥。”李逸飞从驾驶座上下来,走了过来。 温纯忙介绍:“明月,这位是桥南物流的老板李逸飞,就是我常跟你提到的六哥。” 明月站着没动,眼睛警惕地盯着李逸飞。 李逸飞伸出来的手顺势举过了头顶,指了指马路对面的一个咖啡馆,尴尬地笑了笑,对温纯说:“纯哥,对面的咖啡馆坐坐,如何?” “好啊。”温纯答道。 徐玉儿也下了车:“月儿妹妹,走吧。”说着,牵了李逸飞的手,过了马路。 温纯拉了明月的手,悄声说:“走呀,过来的时候,你不是还让我找李逸飞问问被举报的事吗?” 明月甩开了温纯的手,不很情愿地跟在李逸飞和徐玉儿的身后朝马路对面走去。 找了个楼上的小包间,面对面坐好,徐玉儿征求了一下明月的意见,点了四杯咖啡。 李逸飞很随意地掏出烟来,递给了温纯一支。 温纯叼在嘴上刚要点火,明月伸出两根手指头,从他的嘴上把烟拿走了,在烟灰缸上一点一点地揉碎。 李逸飞的脸色阴沉了下来。 如果说刚才明月拒绝和李逸飞握手是不给李逸飞面子的话,那这次明月把李逸飞递给温纯的烟当面揉碎则完全是一种挑衅! 空气顿时凝固了一般。 温纯心里咯噔了一下,看着面无表情的李逸飞,心里紧张得要命,不知道李逸飞接下来会是什么反应。 于公,一个是江湖上声名显赫的六哥,一个是市局新任刑侦大队长;于私,一个是肝胆相照的朋友,一个是情深意切的女朋友。他们两个要是矛盾公开化,温纯真不知道该如何处置。 不说李逸飞年长,就是有错也是明月在先,温纯用略带责怪的口气问道:“明月,你怎么了?” 明月眉毛一扬,毫不在乎地说:“我不喜欢你身上的烟草味道。” 无语! 温纯彻底的无语了! “小六,我也不喜欢。”徐玉儿也伸出手,把李逸飞嘴上的烟拿了下来,学着明月的样子,在烟灰缸上一点一点地揉碎。 温纯赶紧找台阶下,他掏出打火机,轻轻地放在了桌子上,笑着解释:“六哥,对不住啊,我刚刚向明月承诺过,从今天开始,我戒烟了。” 李逸飞用犀利的目光打量了温纯一番,又看看徐玉儿,突然放声大笑起来:“哈哈,你小子干的好事,从今天开始,我小六也戒烟了。” “怎么回事?”温纯被李逸飞笑糊涂了。 第323章男人最擅长得寸进尺 徐玉儿伸手从李逸飞的上衣口袋里掏出烟盒,捏成一团,扔进了不远处的垃圾桶,得意地笑了。 “谢谢你,月儿妹妹。”徐玉儿拍拍了明月的手背。 这下轮到明月不好意思了。 说实话,明月刚才所作的一切,确实带有挑衅的意味,她就是想要看看,自己和李逸飞闹出了不愉快,温纯会站在哪一边? 无论是年轻气盛的刑侦大队长想要挑战少年老成的江湖名流小六的底线,还是一往情深的女朋友要考验男友是否真心,这都是让温纯难以抉择的。 明月选对了时机却选错了对象! 李逸飞叱咤江湖二十多年,明月不给面子他可以忍,看在你是温纯朋友的份上,但是面对挑衅,他绝对不会退缩。 谢天谢地! 这剑拔弩张的形势被徐玉儿不经意间就轻描淡写地化解于无形。 “玉姐,对不起,没有让你不开心吧?”明月再也绷不住了,她不肯向李逸飞认错,却向徐玉儿作出了友好的表示。 “哪里?我真的要谢谢你呢。”徐玉儿瞟了李逸飞一眼,不满地说:“我劝了他好几次让他戒烟,他就是不听,你猜他怎么说?” “怎么说?”温纯表现得比明月更有兴趣。 徐玉儿开心地说:“他说,纯哥戒了,我就戒了。” “哈哈,”温纯放声大笑,得意了看了明月一眼。 李逸飞笑着捶了温纯一拳,骂道:“你小子,真不够意思,你被警花管得没了脾气,把我连累苦了。” 明月羞涩地低下了头:“不好意思,六哥,让你跟着受委屈了。” 李逸飞大手一挥,爽朗地说:“明月,别客气,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不管纯哥是出于真心还是出于假意,但有一点我们两个是一样的,说到做到,决不食言。” 紧张的空气一下松弛了下来。 服务员送上了咖啡。 温纯呷了一口,问道:“六哥,玉姐,你们怎么正好在哪儿守株待兔呢?” 李逸飞笑道:“呵呵,我们遛了一圈,就看见这么一辆警车,不是你们还有谁呀?” 温纯不解:“你怎么就认准了我们会开警车呢?” “你呀,纯哥,交了个当警察的女朋友,脑子也变得麻木不仁了。你想啊,你和一朵警花在一起,青皮头能不告诉‘二麻’吗?‘二麻’知道了,能不告诉我吗?” 李逸飞这么一说,明月更是不好意思了,她娇羞地推了温纯一把,说:“六哥的眼睛,你瞒得过吗?” “得了吧,”徐玉儿不紧不慢地说:“他呀,有警车综合症。” 说笑了一阵,温纯又问:“六哥,我们找民间高手临摹古画的事,你和谁说起过?” “怎么了?怎么突然问这个?”李逸飞端着杯子,头都没抬。 明月比温纯还着急,她说:“六哥,是这样的,温纯他被人匿名举报了,举报人向市纪委举报,说你送了他一副古画,价值200多万呢。” “200多万?”李逸飞“扑哧”笑出声来了。 徐玉儿不满地白了李逸飞一眼,掏出纸巾帮他擦去了嘴唇上喷出来的咖啡汁。 温纯说:“价值多少倒在其次,我更关心举报人是怎么知道这档子事的。” 明月说:“对,顺藤摸瓜,搞清楚这举报背后的阴谋何在?” 李逸飞把杯子慢慢地放了下来,仔细想了想,说:“可能是有一次,我请民间高手吃饭,绿毛跟去了,是不是喝多了,说漏了什么。对,只有这一次,但是,绿毛会举报你纯哥吗?不会,绝对不会。” 明月急了:“人心隔肚皮,怎么就不会呢?” 李逸飞抬头看了明月一眼,冷冷地说:“明月,你们做警察的,喜欢把人往坏了想,我们做生意的,愿意把属下往好了看。” 明月被李逸飞刺了一句,本想争辩,放在座位上的手被温纯轻轻地拍了一下,话到嘴边忍住了。 李逸飞接着说:“纯哥,孙少锋接手管理三个项目以来,人为地设置了不少审批项目,搞得施工进展屡屡受阻,绿毛是叫苦连天,为了工程的顺利推进,只能不断地找孙少锋等人协调通融,所以,绿毛在酒桌上喝酒的时间多于在工地做事的时间。” 温纯说:“六哥,那你的意思是,绿毛和孙少锋等人一起喝酒,很有可能也说漏了嘴。” 李逸飞点头,顺手又去摸上衣口袋的烟,可伸手摸了个空,摇摇头,无可奈何地笑了,抓起温纯放在桌子上的打火机,在手里翻来覆去的把玩。 这是李逸飞长年养成的习惯,思考的时候需要不断地抽烟。 徐玉儿见了,笑着问:“小六,是不是我去垃圾桶把烟再捡回来?” 李逸飞大笑:“哈哈,玉儿,忒不厚道啊,你就是想看我小六的笑话,也别当着纯哥和明警官的面嘛。” 明月知道温纯刚才说戒烟本来就是句找台阶的话,所以她出面解围:“六哥,今天就破例吧。” 徐玉儿不干了:“不行!月儿妹妹,这男人啊,千万不能给他们破例,他们最擅长的就是……得寸进尺。” 李逸飞被徐玉儿说得有点无地自容。 温纯听得出来,徐玉儿所谓的得寸进尺,应该指的是他们之间的床第之欢。 “扯远了,扯远了。”温纯忙出来解围:“玉姐,旅游商贸城那边呢,是不是也遇到了类似的困难?” “是的,”说到正事,徐玉儿也认真了起来。“孙少锋接手之后,以指挥部的名义聘请了几个协管员,天天在旅游商贸城巡查,以施工方和辖区商户未及时清运建筑垃圾、违规挂led灯、装修未办理临时占道许可证等等为由,吃拿卡要,非常恼火却又无可奈何。” “纯哥,我和玉儿分析,这其中的用意就是逼着我们施工方去找孙少锋协调,这年头,协调的潜台词是什么,就不用我多说了。绿毛和孙少锋接触多了,也就好理解了。”李逸飞说话,多少还有点顾忌明月的在场,所以他并没有把话说得像平常那么直白。 但是,温纯和明月都听得懂。 李逸飞一方面在发牢骚揭露孙少锋的贪婪,另一方面也是在变相解释绿毛有言多必失的可能。 第324章啊,还要更衣? 此时此刻,温纯的心情极其的复杂,自己在席菲菲的支持下,历尽艰难险阻引进和推动的好端端的三个项目,就要被孙少锋折腾得乌烟瘴气鸡飞狗跳了,怎不令人痛心啊。 秦方明、孙少锋你们为了达到排挤打击我温纯的目的,也犯不着拿三个项目开刀,拿望城县的发展当儿戏啊。 看来,自己被举报一事,就是出自孙少锋之手,甚至不排除有秦方明的授意。他们从绿毛嘴里探出了口风,便迫不及待的出手了。 突然,温纯的脑海里冒出一个令他自己也胆战心惊的想法。 难道,这仅仅是排挤和打击我个人那么简单吗? 不!决不会! 孙少锋和秦方明的初衷可能就是针对温纯这么简单,但是,拿到市里这个层面来认识,就远远不是如此了。 温纯仔细一想,暗道:这招的确够阴毒! 毫无疑问,投往市纪委的举报信最终必然要送到席菲菲的案头,且看你席菲菲如何对温纯下手? 如果你席菲菲对温纯的不廉洁行为视而不见,那你反腐败的第一把火又能烧到谁的身上? 由此看来,真如席菲菲所说,有人害怕她把反腐败的第一把火烧起来。 看温纯沉思不语,徐玉儿和李逸飞都用期盼的目光注视着他。 那表情似乎在催促:温纯,你快点回望城县工作吧! 温纯暗自思量,自己能不能回望城县继续担任副县长,暂时不是当前需要关心的首要问题,矛盾的焦点已经上升到了市里,席菲菲上任之后要烧的第一把火出动了某些人的神经,让他们坐不住了。 而自己,只不过是某些人用来羁绊席菲菲马腿的一颗棋子而已。 郭长生的问题也只是某些人随手拈来的一个障眼术。 席菲菲不惜违反组织原则把自己约出来落实举报信的内容,也足以看出来,她目前受到了多大的阻力,又承受着多大的压力。 温纯觉得,这种官场上深层次的争斗跟李逸飞和徐玉儿说不清楚,也没有必要和他们说清楚。 温纯也下意识地在摸口袋,他顺手把他自己的烟摸了出来,刚掏出一支来,马上就意识到不对头,望着明月笑了笑,用力捏成了一团,也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 四个人都无声地笑了。 明月掏出了一包口香糖,递给李逸飞一块,又剥开一块,送进了温纯的嘴里。 温纯嚼了几下,还是觉得不太习惯,含着东西说话,既不方便也不礼貌,他把口香糖吐了出来,明月忙接过去用餐巾纸包好,扔进了垃圾桶。 温纯说:“六哥,玉姐,我在党校的学习时间还有两个多月,项目上的事情你们先应付着,我想,他们这么做是不得人心的,早晚会搬起石头砸了他们自己的脚。时间不早了,我得回去了,有事我们多联系。” 和李逸飞、徐玉儿分手之后,明月把温纯送回了党校。 第二天上午十点多钟,温纯刚起床不久,王晓翠就来敲门了。她说,范建伟派了车过来,说要带大家去一个好地方。 简单收拾了一下,温纯和王晓翠站在校门口扯了几句,有意扯到了给西山县城关小学捐款的事,王晓翠说这个好心人还没有找到,县团委还在奉命寻找。 正说着,范建伟派的车就到了。 开车的司机三十多岁,他笑容满面地说:“是温县长和王书记吧。我姓廖,范局长他们已经过去了,让我来接两位领导。” 温纯和王晓翠一看就知道他不是专职的司机,既然人家没有主动介绍身份,温纯和王晓翠自然也不好多问。 车出了党校,并没有往市区开,而是朝着相反的方向疾驶而去。 走了一段的高速公路,路牌指示进入了清远市,再开了一段省道,温纯便觉得周边的环境有些熟悉,等老廖把车拐进了一条绿树如茵的小道,温纯就看出来了,原来,范建伟说的好地方,就是明月带温纯去过的那个四星级度假村。 温纯和明月上次来的时候是晚上,走的时候也很匆忙,这次大白天来,才发现这个名叫“清远名胜”的度假村另有一番风味。 老廖很熟练地把车开进了一座耸立着几根罗马型柱子的大门里。 下车,老廖从总服务台直接要了房卡,递给温纯和王晓翠一人一张,说:“范局长他们已经到了,两位领导先休息一下,五分钟之后我来带你们过去。” 这个范建伟搞的什么名堂,说好的几个校友聚一下,怎么搞得像是真要度假一般,还一人开了一间房。 坐电梯上了10楼,进了房间仔细一看,可把温纯吓了一跳,他和王晓翠的房间竟然又是上次那样的两间鸳鸯房。 奶奶个熊,这清远名胜里面到底有多少的鸳鸯房啊?! 五分钟的时间很短,王晓翠也不是明月,她应该看不出这鸳鸯房里的机巧。 老廖很准时,他领着温纯和王晓翠往深处走。 放眼看去,这是一座占地近千亩的大型度假山庄,它地势开阔,依山傍水,院子的东面紧靠着一个小湖,湖面上波平如镜。 院子的北面则与一片平缓的山坡相连,山坡上生满了绿草野花,站在山坡上,可以眺望到在一尘不染的碧蓝色天空下那远处葱绿的田野和浓郁的树木。庭园内清风荡漾,柳条摇曳,含着草气花香的湿润空气一阵阵袭来,令人神清气爽,果然是一个休憩度假的好去处。 王晓翠异常的兴奋,不住地夸范建伟很有眼光,真是令人大开眼界。 转过一个回廊,老廖把两人带进了一个宽敞的大厅,抬头一看,匾额上两个醒目的大字:“汤池”。 “哎呀,这是什么地方?”王晓翠没来过这种地方,自然很是好奇,不由得叫出了声音,好在声音不大,没有太引人注目。 温纯来过一次,看过总台的服务说明,知道这是泡温泉的地方。 老廖也不多说话,去了服务台拿了两串钥匙,马上有年轻的女服务员过来递两双拖鞋和两件泳衣,说:“先生,小姐,请换鞋更衣。” 啊!还要更衣?王晓翠捂住了小嘴。 第326章男男女女的赤诚拥抱 谈少轩作痛苦状,说:“你想想,当年的我,天真纯洁,对爱情充满了美好的幻想,要是知道我喜欢的人根本不喜欢我,我说不定已经为情自杀了呢。” 吴莎莎撇撇嘴,说:“老谈,你这张嘴,哄死人不偿命啊,就你,还敢号称天真纯洁,啊呸。你要是能为情自杀,你应该都死好几回了。” 范建伟笑道:“哈哈,好,好,大家互揭老底,果然是赤诚相见啊。要我说,这种机会真是难得,女士们,先生们,我们就每个人都拥抱一下呗。” “我看可以!”谈少轩拍手叫好,看着池子里的几个女生,问道:“怎么样,敢不敢啊?” 王晓翠还在忸怩,罗雯婷率先站了出来:“抱就抱,谁怕谁呀?” 这个时候,谁不同意呢? 谁不同意就说明谁想歪了。 于是,按照高矮个次序,男的排成一排,女的排成一排,挨个儿拥抱了一回。 夏西门最滑稽,撅着屁股,缩着胸脯,唯恐挨得太近,完全只剩下一个象征性的意思,说是拥抱,实际上除了手膀子有接触之外,其他哪都没挨着。 范建伟最不客气,从王晓翠开始,结结实实地抱在一起,还美滋滋地眯着眼睛享受一会儿,最后的罗雯婷母性大发,像妈妈安慰孩子一般在他的背上轻轻地拍着,鼻子里还哼着催眠曲,惹得“御池”里爆发出一片欢笑。 谈少轩采取的是熊抱,整个地把女生搂在怀里,脸贴住脸,双手还不老实地在腰上摩挲,如果不是人多眼杂的话,估计手接触的部位还会下移,直接往臀部进犯。 温纯个子最高,排在了最后,他的拥抱最为标准,张开双臂等着女生把姿势摆好,然后再双手一围,胸膛刚刚接触浅尝即止。 拥抱的过程很简短,但大家似乎很享受。 抱完了,男生女生们仍旧躺在温泉池子里边泡边闲扯。 女生们夸奖温纯最有绅士风度,范建伟最享受,夏西门最没感觉,一致批评谈少轩最无聊,趁机占便宜。 谈少轩根本没有虚心接受批评的态度,笑着反驳道:“什么呀,光天化日之下,大众广庭当中,就算搂得再紧,又能占得了多大的便宜。嘿嘿。” 范建伟真的是陶醉了,摊开四肢躺在池子里,还眯缝着眼睛像是在回味,嘴里还在念叨:“女人和女人就是不一样啊,抱着的感觉都不同。” 谈少轩逗道:“老范,是不是跟嫂夫人不一样啊?” 范建伟舔着脸说:“那可不,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没法比的。” 谈少轩一唱一和地说:“老范,全都摸遍了,就没感觉了。” 范建伟说:“有道是,摸着情人的手,好像回到十八九;摸着情人的手,酸甜苦辣啥都有;摸着老婆的手,就像左手摸右手。算了,别提了那个黄脸婆了,早晚我要休了她。” 女生们纷纷指责范建伟,替他的老婆抱不平。 吴莎莎啐道:“老范,你这么说就太没良心了,要是没人老婆,你当得了局长啊,当不了局长,你能躺在这温泉池子里享受啊?” 关于范建伟和他老婆童雪琴的情况,吴莎莎最为清楚,因为吴莎莎和童雪琴是中学同学,他们两人的认识还是吴莎莎充当的中间人。 当时,又矮又瘦又黑又老成范建伟有意追求王晓翠,但后来温纯与王晓翠“被恋爱”了,就放弃了这个心思,正好有一次在临江师范大学上学的童雪琴来找吴莎莎玩,被范建伟撞上了。 不知道怎么的,范建伟听说了童雪琴的老爸是市里某局的局长,就死皮赖脸缠着吴莎莎介绍和童雪琴认识了,发动了一场马拉松式的爱情攻势。 童雪琴比范建伟小一岁,但是看起来比范建伟还要大。本来就生得不是太精致的脸上,平时也好像不太注重化妆,隔着两三米路,就能看见脸上那些犹如天女散花般的小黑点子。 童雪琴在女生众多的师范大学很失落,突然遭遇临江大学的一位男生苦苦追求,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结果没有嫌弃范建伟出身农村,同意了和他交往。 在临近毕业之前,范建伟软磨硬泡的攻势最终突破了童雪琴的最后一道防线,一脸的憨厚老成也博取了同样出身农村的老岳父的认可。 范建伟很顺利进入了市城建局,童雪琴进了临江一所中学当老师,半年后,在范建伟的强烈要求下,两个人结婚了。 婚后这几年,范建伟对童雪琴是体贴入微,对老岳父是关心备至,唯一的遗憾是直没要孩子,范建伟一直哄着童雪琴,说是要以事业为重。 这一点也得到了老岳父的高度赞同。 范建伟的岳父是市城建局长宋飞龙的前任。 几年前,为了给宋飞龙腾位置,当时的市委书记关为涛和副书记谭政荣两个人亲自出面做工作,让他提前退居二线,从领导岗位上退了下来,老人家给组织上提的要求就是在正式退休之前,解决女婿范建伟的级别问题。 年前换届选举,岳父年龄到了,要正式退休,他找到新任市长谭政荣,原先的组织部长骆建川,旧事重提。 尊重老同志是我党的优良作风,何况范建伟拍马屁的功夫也不差,又是学建筑出身,已经当了一年多城建局综合处处长,范建伟由此升任了市城建局副局长,级别从正科提到了副处。 从表象上看,这对夫妻的生活,就和中国千百万夫妻的生活一样,平凡朴实。 可是,童雪琴哪里知道,这平静的水面下,其实一直在暗流涌动。 这暗流,随着童雪琴老爸的退休,已经开始泛起波澜了。 上次校友聚会的时候,他就借着酒劲儿放出话来,老岳父退休了,他就要和老婆离婚。吴莎莎很是气愤,便把范建伟和童雪琴之间的来龙去脉跟温纯等人讲过。 今天范建伟又旧话重提,吴莎莎当然要站出来为童雪琴抱不平。 第327章身边美女无数 温纯对范建伟本来还有些好感,毕竟出身相近,能奋斗到现在这个高度,相当不容易,肯定付出了很多的艰辛和努力,后来听吴莎莎说到范建伟忘恩负义过河拆桥的行径,便不太喜欢这个人了,一是因为他的得意张狂,二也因为他有奶便是娘的势利。 受到指责的范建伟并没有一点儿歉疚,他摸着略略隆起的啤酒肚,懒洋洋地说:“莎莎同学,你别激动嘛,没听说这么一句话吗,说,没事搞个校友会,拆散一对是一对。” 夏西门突然插话说:“老范,你就不能积点德行点善,没事搞个校友会,撮合一对是一对啊,你看看,除了我和你,剩下这几个还都是未婚单身呢。” 范建伟哈哈大笑:“好说,好说,这个我自有安排。” 毕竟今天是范建伟请客,众人也不好过于苛责他这个东道主,话题被夏西门一打岔,扯到了温纯等几个未婚人员身上,又是一番相互调侃的欢声笑语。 范建伟和夏西门都感叹,帅哥美女挑挑拣拣花了心,不像他们两个自然条件比较差,捞到一个就算完成任务了。 议论来议论去,火力集中到了温纯身上。 范建伟作无比羡慕状,说:“温县长啊,你现在是优质股了,身边可是围满了虎视眈眈的投资者啊。” 谈少轩最担心吴莎莎会被温纯勾跑了,忙催促范建伟:“老范,说说,都有哪些投资者?” 范建伟斜了温纯一眼,问道:“我随便数数,国色天香的就有不下十来个。这是我知道的,我不知道的,怕是十个手指头也数不过来啊,哈哈。” 谈少轩叫道:“奶奶个熊,温纯,那你不得幸福死了。” 温纯反驳道:“听老范胡扯,他这是当众败坏我的名誉,要让我成为老大难呢。” “温县长啊……” 范建伟拖长了声调要说话,被温纯制止了:“老范,今天可是校友聚会,别总一口一个县长的,是不是老谈总喊你老范,不喊你范局长,你有意见不好提,就拿我开心啊。” 罗雯婷是最爱热闹的,这会儿她跳了起来,叉着腰指着温纯说:“哎,温纯,你别总拦着老范,是不是心里发虚,不敢让老范说你身边的美女啊。” 众人大笑,都催范建伟快说。 范建伟从水里支起身子,装模作样地扳着手指头,边说边数:“甘欣,你们见过的吧,算不算一个?” 罗雯婷和吴莎莎认识甘欣,异口同声地说:“算!一个啦。” “胡文丽……” “不算,不算,她是已婚女士。”胡文丽这个宣传部长,罗雯婷和吴莎莎也打过多次交道,听范建伟把他数上,连忙予以否认。 “郭晓兰呢?” “什么情况?” “温纯刚上班的时候交的女朋友。” 谈少轩抢着说:“那当然算,哎,那王晓翠是不是也算啊?”他对王晓翠揭发自己谈不上耿耿于怀,找着机会了,也免不了要拿她开心。 王晓翠爬起来,去揪谈少轩的耳朵。 谈少轩举着双手说:“小脆豆,你过来,你不怕我占你便宜你就过来。” 王晓翠被吓着了,赶紧退回到了女生这一边。 罗雯婷拍着手说:“算,小脆豆也算,三个了。还有呢,还有呢?” “徐玉儿……”范建伟不紧不慢又说了个名字。 “这又是什么情况?”谈少轩问。 范建伟把温纯陪徐玉儿打网球,徐玉儿给温纯送内衣的故事一讲,众人大笑不止,连连称奇,罗雯婷更是笑弯了腰,还不忘记扳手指数数:“算,算一个,哈哈,四个了。” “牛娜,当红女明星,和温纯可是青梅竹马啊。” 这个不用解释,大家自然认同。 温纯起身,作势要收拾范建伟,被谈少轩扯住了。 罗雯婷大叫:“温纯,不许乱动,五个了,五个了。老范,你继续说。” “明月!”范建伟不等大家问,就把温纯协助明月破案的故事讲了一遍。 哇!还有这个惊险的经历呢。 罗雯婷、吴莎莎、王晓翠惊呼,一起作崇拜状,“御池”里乐翻了天。 温纯气恼不过,又不便发作,只得苦笑着说:“老范,你就编吧,胡乱地编吧。” 范建伟停下来,不说了。 罗雯婷板着手指头,举到范建伟眼前,认真地说:“老范,你数学有问题吧。加上小脆豆,再加上胡文丽,这也才七个呢?还不到十个啊。老范,说啊,你别怕,温纯要是敢对你动手,我们三个帮你忙,保管不让你吃亏。” 范建伟仍旧笑而不语。 “说啊,装什么傻呀?”吴莎莎走过来,踢了范建伟一脚。 众人又是一阵大笑。 “说就说。”范建伟站了起来,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他指着罗雯婷和吴莎莎,说:“你们两个,加上还在香港的梁爽,不就够十个了吗?” “你个死老范。”没等温纯动手,罗雯婷和吴莎莎先下手了,她们一人拽着范建伟一条胳膊,喊着号子一用力,就把他扔进了水池子,溅起的水花飞起有一米多高,正浇了刚刚推开屏风的服务小姐一脸一身。 狼狈不堪的场景被服务小姐看见了,范建伟很是羞恼,立即从池子里站起来,沉着脸喝道:“胡闹,怎么回事,门都不知道敲一下?” 服务小姐很委屈,低声说:“先生,我……敲了的。” 敲一定是敲了的,这么个高级休闲场所的服务员,不至于这个最基本的规矩还不懂。只是御池里太过热闹,没人听清楚而已。 范建伟恼羞成怒,大声说:“你还犟嘴,还想不想干了?去把你们经理喊来。” 服务小姐脸上的水都没顾得擦,忙躬身道歉:“先生,对不起,对不起。” 温纯实在看不过去,起身打圆场,说:“老范,她是敲了的。你们在专心数美女没注意,我是听见了。丫头,什么事,你说吧。” 服务小姐非常感激,忙说:“外面有位廖先生,他让我转告各位领导,请更衣就餐。” 范建伟一听,挥了挥手,不耐烦地说:“知道了,去吧,去吧。” 第328章更懂得怜香惜玉 服务小姐把屏风刚拉上,谈少轩就说:“老范,我们不服不行啊,怪不得温纯身边有那么多的美女呢,你看,他比你我更懂得怜香惜玉嘛。” 范建伟一点也没觉着难堪,转头对罗雯婷说:“婷婷,可以把这个也算上,十一个了。” 温纯趁势反击:“善良的同学们,看出来我是多么的无辜吧,老范他就是这么捕风捉影的,要这么数,我可以把他们单位的花名册拿来,给他数出几十个来。” 说归说,笑归笑,吃饭也是不能耽误的。 七个人纷纷从“御池”里爬出来,各自走向男女淋浴房冲了一把,更衣完了出来在大堂集合。 那个姓廖的司机满脸堆笑迎候在那里。 温纯一直很奇怪:这个犯贱的伟哥,平时接触不多,他怎么对自己身边的人和事如此的熟悉呢? 正在疑惑之间,衣服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掏出来一看,是明月一个小时前发过来的短信,问:“你在哪?” 刚才泡温泉,手机不方便随身带着,所以出来之后才发现。温纯赶紧回短信:“清远名胜。” 明月很快也回了:“小心哦,那里可有鸳鸯房。” 温纯心里一动,不由自主的看了王晓翠一眼,马上又回了信息:“警察同志,要相信人民群众的觉悟。” 明月问:“干吗呢?” 温纯回:“泡完温泉了,准备吃饭。” 明月又回:“你好自为之。拜拜。” 温纯笑着摇头,把手机放进了口袋。 在廖司机的带领下,范建伟等人一起来到了餐厅。 温纯带着满脑子的疑问,跟在范建伟的身后,他暗暗地琢磨,一定要在饭桌上把范建伟灌醉,顺便把这个问题搞搞清楚。 午餐定在一个不大不小的包间里,正好八个桌位。 装饰奢华自不必说。 进门在沙发上坐下,范建伟把老廖喊过来,大声说:“来,我先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老廖是我的老朋友,今天他辛苦了,等会儿大家多敬他几杯。” 老廖说着应该的,应该的,随即掏出名片来,挨个儿发了一圈,嘴里说了些请多关照的话。 温纯一看,果然没猜错,他不是司机,而是临江大通建设有限公司的副总经理,名字叫廖国凡。 不用说,今天的活动就是他一手操办的,当然也包括买单付账。 上一次聚会,范建伟只是综合处的处长,还要张罗着抢着买单。现在当了副局长,场面和阵势就大不一样了,所有的活动都有人全程跟着安排到位,连买单这种事都代劳了。 范建伟毫不客气地坐了主位,他笑道:“上次我喝多了,被温纯抢着把单买了,今天不用担心,廖总一切都安排妥当了,大家可以放开了喝。” 座位还是像上次一样,本着“男女搭配喝酒不累”的基本原则,一男一女隔开了坐。首席是范建伟,罗雯婷和吴莎莎一边一个,再依次是夏西门和谈少轩,然后是王晓翠和温纯。 范建伟说:“温纯,没办法,委屈你了,谁叫你年龄最小呢。这样吧,你帮我负责把小脆豆照顾好。哎,老廖,你也挨着温县长坐下吧。” 廖国凡笑道:“范局长,不客气,我已经吃过了,再去把餐后休息的房间落实一下。领导们,慢用,慢用。” 范建伟呵呵笑,也没有挽留。 廖国凡就告辞出去了。 温纯看了,觉得这个廖国凡真会来事,今天是范建伟的校友聚会,多了他这么个外人,肯定喝酒说话都放不开,所以他找了口由头,撤退了。 酒水,廖国凡早准备好了。 白的是五粮液,红的是长城,啤的是青岛,饮料有鲜榨果汁、酸奶、红牛、王老吉等等一应俱全。 廖国凡出去没一会儿,菜肴就陆续上来了。 “无酒不成席啊。”范建伟从服务小姐手里抢过来开好了的白酒瓶子,先把自己面前的分酒器斟满,然后挨个儿给众人加酒。 罗雯婷、吴莎莎还要推辞,范建伟不依,他抱着酒瓶子说:“今天不分男女,一人先来一杯白的,再想喝什么就喝什么,喝不下去的,各自找身边的人帮忙,总的原则是,喝到位,不喝倒,喝完了回房间休息,休息好了再起来活动。这点面子还是要给老范的吧。” 范建伟这么一说,就都不好推辞了。 刚把酒倒上,罗雯婷和吴莎莎就跟身边的谈少轩和夏西门商量。 夏西门嘿嘿地没多说话,谈少轩则嘻嘻哈哈哈小声跟吴莎莎谈条件,大概是说得比较暧昧,吴莎莎红了脸,捶了谈少轩几粉拳。 倒在王晓翠的时候,范建伟附在王晓翠的耳边小声说了几句,王晓翠看了温纯一眼,低下了头。 范建伟说:“温纯,小脆豆要是喝不下去,你责无旁贷哦。” 温纯笑笑,默认了。 喝酒也得找题材。 上来第一轮,温纯提议大家一起敬范建伟一杯,感谢他盛情款待,安排周到,让大家大开了眼界,以后还要再接再厉,不断进步,为校友聚会创造更加优越的条件。 这几乎就是一呼百应。 众人痛痛快快地干了一杯。 接下来,温纯单独要敬范建伟,他说,以后望城县的建设项目还请范局长多多关照,什么,不喝?不喝可不行,不喝就是看不起几十万望城人民啊。 这话,范建伟听了当然高兴,客气了几句,又和温纯干了一杯。 喝完,温纯又指着王晓翠说:“小脆豆,你不代表西山县人民敬市里的领导一杯啊?” 别看王晓翠平时有些扭捏,到了酒桌上却放开得很,她端着杯子过来,缠住了范建伟。 女士敬酒,哪有不喝的? 范建伟无可奈何,只得又干了一杯。 谈少轩坐着不动,突然问:“哎,老范,我问个弱智的问题啊,是你这个副局长大呢,还是温纯他那个副县长大?” 温纯马上说:“当然是老范大,他是市里的领导,我是县里的官差,县里要听市里的,所以,我当然归他领导。” 真正论起级别来,范建伟这个副局长和温纯的副县长都是副县处级。 范建伟心里有数,却不做声。 市里的领导管县里的领导,天经地义嘛。 第329章大白天就敢睡我老婆 谈少轩端起杯子来就要敬范建伟:“那我得先敬大领导。” 连说带笑的,几个人都单独敬了范建伟一杯。 喝了酒就要说酒话,范建伟还是想压温纯一头,就说:“温纯,我最近听说了一个副县长的事,不知道是不是你们县里干部的真实写照?” 温纯知道他要调侃自己了,也不在意,便说,你说说看,要是体现了对我们县里干部的关怀,我再敬你一杯。 范建伟神气活现地讲了一个关于副县长的段子。 范建文说,某县副县长换届选举落选了,气成了植物人,被送到医院抢救。 医生诊断后说:“给他念个官复原职的通知兴许就好了。” 他老婆想:“既然要念,干脆念个县委书记,让他高兴高兴。” 哪知副县长一听,从病床上挺身而起,大笑气绝。 他老婆不乐意了,带着家属大闹,非说医院把副县长治死了。 告到法院,主审法官叹息道:“不遵医嘱,擅自加大剂量,责任自负。” 众人大笑。 温纯笑毕,说:“老范,县里的干部是真可怜,升个官太难了,你这个故事讲得太真实了,我得代表县里的干部敬你一杯。” 范建伟笑着干了一杯。 喝完了,温纯说:“老范,我也听说了一个副局长的故事,不知道你是不是深有体会?” 范建伟知道温纯要反击了,忙摇头说,算了,算了,不说也罢。 罗雯婷不依,鼓动着温纯,说,一定要说。 温纯也不紧不慢地讲了个一个副局长的故事。 温纯说,某日中午,副局长正在午睡,被一阵手机铃声吵醒了。 原来是女秘书外出之前,来和副局长打招呼,不小心将手机忘在了副局长的办公室。 她老公不停地打电话来。 午睡的副局长被吵烦了,拿过手机大吼:“我们在睡觉,你烦不烦啊!” 电话再也不响了。 半小时后,女同事的老公怒气冲冲地跑到副局长的办公室,大骂:“你他妈的好大的胆子,大白天就敢睡我老婆?” 众人笑翻了,纷纷问范建伟,这个副局长是不是你? 范建伟伸出手指头,放在嘴唇上,做了个“嘘”的手势,小声说:“别让局长的女秘书听见了。” 众人又是一阵大笑,稀里糊涂各自又喝了一杯。 罗雯婷和吴莎莎趁范建伟不注意,偷偷地把她们分酒器里的酒倒进了范建伟的分酒器里。 再回到座位上,范建伟觉得不对劲儿,我分酒器里的酒怎么越喝越多呢?难道我这个分酒器是母的,不仅能装酒,还能生酒。 罗雯婷说:“老范,这可是大白天啊,小心你那分酒器的老公来找你麻烦。” 众人又笑。 “说的好,婷婷,那我敬你一杯。”范建伟大概是喝高兴了,主动要敬罗雯婷。 罗雯婷也不示弱,端起杯子喝范建伟干了一杯。 这一来二去,范建伟就比其他人多喝了不少。 大家还在夸范建伟艳福不浅,范建伟也不客气,竟然说局长宋飞龙新调来一位办公室的副主任,女的,身材无比的健美。说着说着,他突然一指温纯,说:“他见过的,就是那个高琼。” 我靠!这美女高俅有本事啊,居然把宋飞龙打动了,混进市城建局当了办公室的副主任。这宋飞龙能耐不小,竟能敢把这货弄到身边来,色胆也真够大的。 温纯一脸迷茫,苦笑道:“你们局长的女主任,我哪里敢认识呢?” 范建伟不信,摇晃着站起来走过去跟温纯理论。说上次在财经学院打网球,碰见了我们局的宋局长,那个陪宋局长打球的就是高琼。 温纯作恍然大悟状。 看来,范建伟真是喝得有点多了,这种鸟事也敢往外说。 温纯看看差不多了,又端起酒杯要敬范建伟,说,感谢范局长为自己挖出了身边的十大美女,幸福感倍增。 范建伟客气道:“哪里,哪里,你是临江市政坛新星,美女们的关注度高也很正常嘛。” 温纯自然不依:“不对吧,老范,你这颗新星也闪亮得耀眼,我怎么就不知道你有几个小情人呢?” 范建伟大笑道:“哈哈,我是已婚人士,只能偷偷摸摸,你是未婚单身,可以明目张胆。” “来,老范,为你的明目张胆干一杯!”温纯抓着范建伟的手,强行碰了杯子,自己一饮而尽,又逼着范建伟干了。 喝完了,温纯一本正经地说:“老范,我看你下一步要当市委组织部长了,现在就开始关注干部的生活作风问题。要不,这么多美女盯着我,我自己都没搞清楚,你老范倒先知先觉了呢?” 这会儿,范建伟舌头有点不太听使唤了。 范建伟摇头摆手:“温纯,不是,我,我,我在关注你,是市里的领导在,在,在关注你。” “是吗?不会吧,我一个小小的副县长,市里的领导哪里会关注我呢?”温纯满脸的不相信。 “嗯?你背后还,还,还有一个席书记嘛。”说着,范建伟把温纯拉到一边,小声说:“我,我跟你说啊,你的,一举一动都有人向市里的领导汇报,嘿嘿,你知道的,我们宋局长在临江政坛神通广大,得,得,得知了一些,偶尔会,会,会给我透露几句。” 借着酒劲,温纯趁机吹捧范建伟:“老范,我在县里,消息闭塞得很,你在市里,消息灵通,你可要多关照关照老弟啊。要不,栽了跟头,还不知道栽在什么地方,岂不是害人害己。” 被温纯的马屁一拍,范建伟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他飘飘然地说:“没,没问题,谁叫我们是校友呢,对,对吧?” 温纯继续灌迷魂汤:“是啊,是啊,老范,官场上的事还是你悟性高,我要拜你为师,你可不能保守啊。” 范建伟彻底被温纯吹昏了头,他神秘兮兮地说:“温纯,我听说,最近纪委在调查你,好,好,好像是关于一幅古画的事,具体的我也说不清楚,你可,可,可要当心啊。” 温纯听了,大吃一惊。 第330章小则头破血流,大则粉身碎骨 席菲菲也才昨天下午才得到准确的消息,范建伟就从宋飞龙那里嗅到了味道,这说明,有人暗地里早就蓄谋已久,要拿自己开刀,向席菲菲施压。 不用多分析,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宋飞龙在市里和谭政荣走得最近,这些消息,他肯定是从市长大人那里得到的。 宋飞龙仗着是粟文杰身边出来的人,事事有些托大,敢把高琼弄到身边来,就是明证。范建伟拍马屁的功夫一流,宋飞龙向他透露只言片语也是可以很正常的。 温纯扶住东摇西晃的范建伟,连着说了几声谢谢。 这个时候,罗雯婷叫了起来:“哎,哎,两位领导,说什么悄悄话呢?” 温纯笑着说:“呵呵,我在向老范请教升官秘诀呢,当然只能悄悄地说,否则,大家都听到了,就不成为秘诀了。” 吴莎莎被谈少轩灌了几杯,脸上泛起了红晕,她醉眼迷离地说:“拉倒吧,我们是吃新闻饭的,才不需要什么升官秘诀呢,要是有什么好的新闻素材,我们倒是愿意洗耳恭听。” 温纯灵机一动,问道:“好啊,记者姐姐们,新闻素材嘛,我手头上倒有几个,你们是想要正面的还是想要负面的呢?” 罗雯婷是临江卫视的主播,吴莎莎是临江晚报的新闻记者,一听有新闻素材,眼睛里都放出光来,上次在望城县,温纯给她们说了一句,《青莲女侠》的女主角是省长夫人的干女儿,单单这么个话题,就让她们两个出尽了风头。 她们认定,温纯具有天生的新闻敏感性。 这回,谈少轩没跟着瞎搅和,他也喝差不多了,心思都在吴莎莎的身上。 罗雯婷催道:“正面负面的都要,只要有新闻效应就行。温纯,快说,快说,两会开完之后,还真没什么策划选题可做了。” 温纯招手把王晓翠喊了过来,说:“正面的,小脆豆手上有一个,几个月前,西山县城关小学收到了一笔十万块钱的捐赠款,是从莲江县邮局汇出来的,至今还没找到捐款人,如果借这个话题,发起一个寻找好心人的活动,保证能引起轰动。” “嗯,这个适合我们晚报来搞。婷婷,你不能跟我抢啊,晓翠,来,你把情况好好跟我说说。”吴莎莎来了个先下手为强,拉着王晓翠坐到了一边的沙发上。 谈少轩舔着脸跟了过去,被吴莎莎连推带搡地赶跑了。 罗雯婷想了想,电视讲究的是用画面来诠释新闻,觉得这好心人还没找到,还真是比较适合报纸用文字来煽情。但是,她也不甘心就此放过温纯,便缠着他要她说出别的素材来。 温纯装出一副很无奈的样子,说:“婷姐姐,我觉得吧,你们电视台可以跟央视的焦点访谈学习,搞点明察暗访之类的,揭露一些负面现象,我估计老百姓们肯定爱看,收视率低不了。” 罗雯婷骂道:“你这家伙,满脑子的弯弯经,去当官真是可惜了。你说说看,你手头上有什么好拿来做文章的东西。” 温纯故意很夸张地看看四周,装得很神秘,声音却不小:“我跟你说啊,我不是在市委党校学习吗?那个九里湖大桥天天堵车,每天过往的司机是叫苦连天,你把这个现象偷*拍剪辑一下,肯定关注的人多。” 这话被喝多了的范建伟听见了,他马上过来阻止:“别,别胡闹啊,我警告你们,九里湖大,大桥的事,你们最好别碰。” “为什么?”温纯傻乎乎地问。 范建伟手舞足蹈地说:“婷婷,你,你说,新闻媒体,是不是也,也,要有政治敏锐感。婷婷啊,我说,碰不得,就,就是,是碰不得,碰了,小,则头破血流,大,则粉身碎骨。” 市城建局代表市政府管理市政工程,修九里湖大桥的时候,范建伟刚刚进了城建局,这其中的奥妙他多少知道一些,尤其现在是副局长,又和宋飞龙关系密切,他说碰不得,而且还把碰了的后果说得如此严重,背后肯定有不可告人的内幕。 罗雯婷似乎也不太感兴趣。 九里湖大桥拥堵现象自通车以来就存在,临江卫视的新闻热线也接到过不少市民来信来电,可每当报选题的时候,总会被总编以各种理由压下来,可见,范建伟的说法不是危言耸听。 罗雯婷说:“搞负面新闻,最好到下面去搞,市里的情况太复杂,怕搞出麻烦来,总编也不好交代。” 温纯故意大声说九里湖大桥的事,本来就是想试探一下范建伟的态度。有道是,酒后吐真言。范建伟是担心罗雯婷触碰了不该碰的新闻,惹下麻烦,关切之情溢于言表,可见他所言不虚。 现在听罗雯婷也不敢碰九里湖大桥,要到下面去找新闻素材,他装作为难地说:“婷姐姐,有道是,家丑不可外扬,我看就算了吧。” 温纯欲擒故纵的计谋果然起了作用,罗雯婷追着不放:“是不是你们望城县有故事?” “是啊,所以,还是不说也罢。” 罗雯婷不依:“不行,莎莎那边已经取得了重大进展,我这里也要有收获,都同样是校友,你不能偏心眼,必须一视同仁。” “这个,”温纯假装犹豫了一下,压低声音说:“婷姐姐,望城县的旅游商贸城和物流园区,个别管理人员吃喝卡要,商户们是怨声载道,我看,这倒是个值得暗访的现象。” 罗雯婷想了想,点头同意:“嗯,这是个不错的题材。市里新班子上台以来,一直在强调治庸治懒,倡导依法行政,把这些现象暴露出来,符合当前的政治舆论导向,契合市里新班子的施政纲领。” 温纯还在叫苦:“婷姐姐,算了吧,这种现象也不独独望城县存在,要不你们另外找个县区暗访吧,免得我对望城人民有愧疚感。” 罗雯婷把脸一板,批评道:“什么话?你不说出来,才应该对望城人民有愧疚感呢。温纯,你不用担心,我以姐姐的人格担保,决不会出卖你的。我们新闻媒体依法自由行使采访权,跟你这个破副县长没关系。” 第331章秋水迷离的眼神 罗雯婷这边不由分说,吴莎莎那边也基本说完。 再回到酒桌上,两位记者更是热情高涨,又缠着范建伟、谈少轩、温纯、夏西门几个喝了一轮,看看都差不多了,范建伟一个电话把廖国凡召了过来,问他下午安排了什么活动,什么时间开始。 廖国凡说,各位领导中午休息一下,下午3点开始,安排各位领导打打高尔夫。 范建伟把手一挥,说:“好了,大家回房间休息,三点准时在大堂集合。”说完,还特意补充了一句:“都休息好,别瞎折腾啊,下午挥不动球杆,就对不起我一片苦心啦。” 酒喝了不少,又泡了个把小时的温泉,尽情地疯闹了小半天,大家都感觉有些疲倦,便各自拿着自己的房卡,回房休息。 几个人各自的楼层还不同。 夏西门一个人在5楼,吴莎莎和谈少轩在6楼,范建伟和罗雯婷在8楼,王晓翠和温纯在10楼。 温纯联想起那两间鸳鸯房,突然感觉这是不是范建伟有意而为之的。搞不好谈少轩还是知情者,要不,刚才在酒桌上那么卖力的劝吴莎莎喝酒,还献了不少的殷勤以博取好感。 看着他们一个个各自下了电梯,温纯暗想:管他呢,这种事情只要两个人你情我愿,这年头,还瞎操那些心干什么? 想到这,温纯抬眼看了看王晓翠,王晓翠不知为何,如做贼心虚般低下了头,腮边的酡红说不出是酒后的反应还是羞怯的外露。 “休息吧,我有点喝多了。”温纯开了房门,侧身对正在开门的王晓翠说。 王晓翠重重地点点头,投过来一个秋水迷离的眼神,令温纯心头一颤。 带上房门,脱了外套,温纯简单洗了把脸,把手机扔在了枕头边,就躺倒在床上。 如果不是和明月来住过一回,知道了鸳鸯房的机巧,温纯本可以高枕无忧地睡个好觉,现在躺在床上,会不自觉地看看那幅精巧的画,心头忐忑不安,既希望王晓翠看得出其中的奥妙,又害怕王晓翠真的看出了其中的奥妙。 温纯侧耳倾听,舍不得放过一丝一毫的声响。 果然,过了一会儿,画幅边传来了一声细微的声音。 “咔嚓”,一声。 又是一声,“咔嚓”。 是打开锁扣的声音。 王晓翠真的看出来了,而且还有意打开了锁扣。 这意味着什么? 温纯的心脏怦怦乱跳,体内的酒精仿佛在燃烧,脑海中浮现出“御池”相抱的景象,他呼吸粗重起来,抬起了身子准备下床。 突然,枕边的手机跳动起来,一条短信跃入了眼帘:“叮咚,警察查房。” 明月!这么及时,难道她有千里眼吗? 温纯惊出一身汗来,酒仿佛也挥发了一半。他用力摇了摇头,暗笑,或许这就叫心有灵犀吧! 温纯重新躺下来,回复:“平安无事!” 打消了杂念的温纯,放缓了呼吸,握着手机,渐渐进入了梦乡。 三点差十分,温纯被电话铃惊醒,是总台服务员按廖国凡的要求设置的叫醒服务。 温纯起床,用凉水冲了一把脸,顿时精神十足,他穿好衣服打开门,王晓翠正站在门外,满脸的疲惫,一眼的幽怨,见了温纯,不太自然地笑了笑。 到了大堂,只有廖国凡一个人在沙发上候着。见温纯和王晓翠过来,忙站起来问道:“温县长,王书记,休息得还好吧。” 王晓翠笑笑,没说话。 温纯客气道:“辛苦你了,廖总。” 廖国凡笑着说:“应该的,应该的。范局长他们还没到,你们在沙发上稍等一会儿。” 温纯说:“廖总,让你破费了。” 廖国凡随口说道:“嘿嘿,小意思啦。这是范局长给看得起我们公司才给我们这个机会,只要宋局长、范局长还记得有我们这个公司,日后随便给个把项目,什么都在里面了。” 这还是小意思?温纯听了,脸上不动声色,心里却在暗暗盘算。 开房间,泡温泉,吃大餐,打高尔夫球,哪一项不是高消费,按总台公布的消费价格打八折来计算,七个人加一起,没有几万块是打不住的。还不知道晚上安排了什么娱乐项目呢? 一个小小的校友聚会,出手就要上十万,还只是小意思,那要是大意思又该花费多少呢? 温纯在胡思乱想,廖国凡却主动透了个底:“这大概有个不到十万块就能打住吧。前几年,宋局长的夫人和孩子从国外回来,路桥公司出面接待的,听说比我这花的多多了。” “哦,”温纯做出一副羡慕嫉妒恨的样子,意味深长地说:“路桥公司的副总黄平也跟我在一个班学习,是个出手非常大方的老总。” “呵呵,黄总啊,我认识,我认识,他呀,随便打场牌也不止我今天花的这个数呢。” “哦,果然是大气。”温纯嘴上在赞叹,心里却在骂:奶奶个熊,有这么多钱打牌,也还要拖着袁大超等村民的几个活命钱,这他妈不是东西。 廖国凡看温纯一脸的鄙夷,还以为他这话的意思是怀疑大通公司不够大方,忙解释说:“嘿嘿,温县长,路桥公司是市政工程施工单位的龙头老大,我们大通公司可比不了,比不了。” 温纯眼睛看着窗外的树木,装着随口问道:“为什么比不了呢?” “他们接的都是大项目,而且全是一包,赚的也比我们多多了。别的不说,光是一个九里湖大桥,我们私下里保守地估计,他们至少赚了这个数。”廖国凡伸出一根手指头,在温纯的面前晃了晃。 “一百万?” 廖国凡撇着嘴摇头。 温纯瞪大了眼睛:“未必是一千万?” 廖国凡大概也意识到这淡有点扯得没边了,所以他没有正面回答,而是没话找话地和温纯套开了近乎,他说:“温县长,听说你在县里主管的也是城乡建设这一块,以后有合适的项目,还请温县长多多关照啊。” “呵呵,廖总,不客气,老范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我们热忱欢迎大通公司为望城建设作贡献啊。”温纯的话说得冠冕堂皇,让廖国凡摸不清他的用意。 第332章一千万是什么概念 廖国凡看了看手表,三点已经过了十分了,他冲温纯呲呲牙,又跑到前台,跟值班经理说着什么。 温纯摸着下巴琢磨,黄平跟季萍媛交过苦,说九里湖大桥亏了多少多少,吵死吵活要余下的工程款,可只要季萍媛一说审计,立马就缩回去了。照廖国凡无意中说出话来的意思,路桥公司从九里湖大桥项目赚了不少,怎么还拖欠着袁大超等村民的几个小钱呢? 想了一会儿,温纯就断定,这其中必然有名堂,而且名堂还不小! 季萍媛说,九里湖大桥工程市里的投资接近一个亿。 近一个亿的工程,宋飞龙应该知道分量,他胆子再大不敢轻易一个人拍板。 最后的拍板,一定是得到更高层次的领导默许。 否则,一个亿修出一座质量不高的拥堵桥,交付使用几年了,还没有办理结算,市财政拖着路桥公司的余款,路桥公司又拖欠着材料供应商和分包商的钱,这一环扣着一环的死节,至今还没有解开。 廖国凡属于行业人士,却保守估计路桥公司赚了一千万,这又从何说起呢? 当然,这只是他的一面之词,并不一定能当得了真。 虽然温纯真正分管望城县交通和建设这两块才没几个月的时间,但对其中的一些潜规则还是有所耳闻的。他曾在一些场合听施工方的人议论,说现在的工程,10%左右的工程款用于各种名目的打点。 如果真是10%,那可是1000万哪! 1000万是个什么概念? 依现在温纯的收入,一年也就四五万块钱,那得要挣个250年! 真要是打点了一千万,路桥公司当然就敢赚一千万,那九里湖大桥的质量差就很好理解了。 负责建设投资的部门是一个地方最重要的部门,项目多,权力大,面对的各种诱惑自然也多,出问题的机会当然就大。 温纯才离开县里半个月,关于他和李逸飞、徐玉儿、梁爽等投资商之间的传闻已经不少了。 秦方明迫不及待地安排亲信孙少锋来接替温纯分管的项目,不敢说一定是有贪腐的念头,至少是有意图要将这个权力牢牢把持在信得过的人手中。 这几年,全国各地出事最多的部门,除了交通,就是城建,邻省城建系统近年来连续被查处,竟然是前后几任城建委主任相继被施工单位拉下了水,成为了国内“前腐后继”的一大典型案例。 究其原因,还是权力缺乏有效的监督和制约,过分宽裕的自由裁量权,让一批批的干部成为了金钱美女的俘虏,最终失去了权力,也失去了自由。 从范建伟的得意炫耀和若无其事的表现来看,市城建局拉施工方为私人事务买单的现象是比较常见的,至少在局级领导层面司空见惯。 这恐怕还在于宋飞龙的有恃无恐,范建伟这是上行下效。 想到这些,温纯不免对范建伟有些暗暗的担忧,也产生了要赶快逃离这个聚会活动的念头。 又等了几分钟,廖国凡还在不断地在看表。 温纯看了看王晓翠,见她无精打采的,便关心的问道:“晓翠,你好像没有休息好啊?是不是中午酒喝得有点多了?” 王晓翠眼睛望着外面,摇摇头轻声说:“嗯,可能是吧。” 温纯感觉得出来,王晓翠的情绪有些低落,和刚来的时候兴趣高涨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是不是午休……温纯很不情愿往那个方面想。 王晓翠缓缓地回过头来,低声说:“温纯,要不,我们先回去吧。” 站在一旁的廖国凡听了,有些惊慌,以为王晓翠等不得不耐烦了,他赶紧说:“王书记,再稍等一会儿,已经让总台催过了,他们很快就会下来的。” 温纯忙说:“哦,廖总,没有那个意思,她可能是有些不太舒服。” 王晓翠当然听得出来,温纯也没有打算留下来的意思,心里失望的情绪凝聚起来,更加的显得软绵无力,柔弱不堪了。 廖国凡见了,看温纯和王晓翠的眼神多了几分暧昧。他自是知道鸳鸯房的奥秘,心里在猜测,这一对男女是不是操劳过度了?他笑了笑说:“温县长,你们稍等,我再去问问。” 廖国凡很快就回来了,他抱歉地笑着,说:“范局长说他中午喝太多了,实在起不来,让我带你们先去高尔夫场,他要是起来了,自己会过去。夏主任说,他打不了高尔夫,不肯去。” “那其他的人呢?”王晓翠有气无力地问。 廖国凡还是笑:“不知道,我没好意思问。” 温纯想了想,说:“廖总,我们也不太会打高尔夫球,晓翠她确实不太舒服,明天还要上课,要不,我们先回党校了。” “这个……你还是跟范局长说吧,我听范局长的。”听廖国凡的口气,他也没有强行挽留的意思。 说实在的,廖国凡大小也是一个公司的副总,平时在公司肯定也是颐指气使惯了的,要不是有求于范建伟这个城建局的副局长,他哪里愿意这么低三下四地伺候着。 温纯掏出手机,和范建伟打了个电话。 范建伟说话还有点不太利索,听清楚了温纯的意思,他干笑了几声,说:“温纯,校友们难得聚一次,晚上还安排有卡拉ok,蒸桑拿,明天早上再回吧。” 温纯说:“老范,晓翠真的不太舒服,要不要让她跟你请个假啊。” “嘿嘿,你怎么搞的吗?人家可是小脆豆哦。”范建伟话说得不清不白,他肯定以为鸳鸯房里发生过什么故事。 王晓翠把电话抢了过去,懒洋洋地说:“老范,谢谢你,我真要回去了。我想起来了,我们青干班明天有个演讲活动,我头一个发言,演讲稿还没准备好呢,我得回去准备准备。反正我们还要学习两个多月,以后再找机会聚吧。” “那好吧,”看温纯和王晓翠的态度都比较坚决,范建伟终于同意了,挂电话之前,他又补充一句:“这样,我让老廖开车送你们一下。” 第333章脚踏两只船 回去的路上,王晓翠一言不发,一副心事重重闷闷不乐的样子。 温纯碰了碰她的手,问:“晓翠,你的脸色很不好,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王晓翠咧咧嘴,说:“不用,以前酒喝多了,也有这种情况,没事的,休息一下就好了。”说完,将头靠在了温纯的肩膀上,闭上了眼睛。 温纯伸过手去,揽住了她的肩膀。 没过一会儿,王晓翠靠在温纯的身上睡着了,那神态,看上去非常的惬意和满足。 第二天上午十点来钟,罗雯婷给温纯打来电话,询问王晓翠的身体情况,顺便说了望城县暗访的策划已经得到了电视台领导的认可,一旦准备妥当了就要付诸实施,让温纯不要走漏了消息。 还没等温纯说话,那边吴莎莎抢了罗雯婷的手机,责怪道:“温纯,怎么回事啊,大家玩得正开心呢,你们怎么就临阵脱逃了?” 温纯只好解释说:“说好了三点集合,你们睡着不起床,还怪我们啊?再说了,王晓翠有点不太舒服,今天又要搞演讲,所以就提前回来了。” 吴莎莎就说:“怪不得,我刚才打她的电话没人接听。你跟小脆豆说,寻找好心人的稿件估计明天就能见报,让她和西山县的领导和宣传部门打个招呼,配合造一造声势。” 温纯答应了。 吴莎莎又说:“你们这种私自逃跑的行为受到了全体与会校友的强烈谴责,希望你们正视错误,以实际行动改正。” 温纯问:“莎姐姐,那怎么改正呢?” 吴莎莎一本正经地说:“温县长,你不要装糊涂,下次该你请客,就比照老范的接待标准就行了!” 温纯说:“行啊,等桃花谷的别墅修好了,我请你们率先入住。” 吴莎莎笑骂道:“你拉倒吧,这哪是你请客啊,完全是敲梁爽的竹杠嘛。” 温纯大笑:“哈哈,爽姐姐是我的施工单位,我请客,她买单,有什么不可以呢?我这可也是比照老范的标准办的嘛。” 吴莎莎和温纯说笑了几句,罗雯婷把手机又抢回去了,表白道:“昨天下午不是我没起床啊,是莎莎和老谈两个累趴下了,他们起不了床。” 吴莎莎在一边笑骂,一边争抢手机,不小心碰到了挂断键,没声音了。 下午,温纯把王晓翠和李喜良找到一起,说了《临江晚报》明天要发起一个寻找好心人的活动,旨在引起慈善机构和人员对西山县这个国家级贫困县的重视和支持。 这是好事,当然要配合。 李喜良当即向县委书记马民权作了汇报,他没有贪功,把功劳全记在了王晓翠的身上,表扬她利用学习机会,加强了和在新闻媒体界工作的校友联系,以寻找城关小学捐赠人为契机,扩大西山县的影响,争取能有更多的好心人为西山县方方面面提供援助。 马民权在电话里就开玩笑,说,老李啊,小王书记很有创意嘛,以后可以当我们县里的宣传部长啰。 再说到“牛冠乳业”可能有意向来西山县投资的事,马民权更是喜出望外,他当即表示,如果有必要,他亲自跑一趟“牛冠乳业”的总部,把锦旗送到当事人手上。 西山县一把手出马,这个面子不算小了,温纯听了,心里更踏实了。 王晓翠和李喜良也是喜形于色,又各自给城关小学校长、县团委副书记等人打了电话,布置了一系列的配合活动。 周一一大早,又到了县处级干部进修班新闻早播报的时间。 党校开展整治学风的活动收到了效果,进修班的学员破天荒地没有缺课的,而且连迟到的都没有。 温纯八点过了一点就到了教室,还没进门,就能听见黄平正在和季萍媛说笑。 黄平的公鸭嗓子非常有特色,季萍媛的女声就不用猜了。 见温纯进了教室,黄平和季萍媛都抬头看,目光中都饱含暧昧的意味。 “早啊。”温纯习惯性的打了个招呼。 黄平站起来,秃脑袋锃亮,用手招呼温纯:“小温,过来过来,老实交代,这两天都忙什么了?” 季萍媛也跟着打趣道:“怎么样?听黄平说,你脚踏了几只船,身体受得了不?” “还好,还好。”温纯打着哈哈,突然问道:“老黄,你不会周末不回家同嫂子团聚,专门盯我的梢吧?” 黄平大笑:“哈哈,我警告你哦,小心点的好,你的一举一动我可都了如指掌啊。” 温纯作恐惧状,说:“老黄,你把我的胆子都吓破了,好在这两天没干什么坏事,否则,就死在你的手上了。” 季萍媛说:“小温,老黄检举你脚踏两只船,你还敢说没干坏事?” 温纯早打定主意,便承认了周五晚上与明月相会,是去跟苗大鹰解开过节,周六带着王晓翠出门,是和校友们聚会,根本没有什么脚踏两只船的不良行为。 别人跟你开玩笑的时候,你越是含含糊糊地显得做贼心虚,他就越有兴趣要刨根问底,你要是坦坦荡荡如实相告,他反而无机可乘无可奈何。 坦白完了,温纯便反戈一击,非要黄平老实交代是如何盯梢的。 黄平被逼不过,得意洋洋地说:“小温,你和明警官去会苗大鹰,还碰见了一个叫曾为锁的商人,对吧?” “有这回事。”既然黄平说出了名字,温纯自然不用再隐瞒。“老黄,你怎么知道的呢?” 黄平神神秘秘地说:“嘿嘿,苗大鹰把他送回名流大酒店的时候,你猜我和谁在一起?” “谁?” “你猜猜看?”黄平笑得有点得意。 温纯摇头:“猜不出来。” 季萍媛好像比温纯更着急,她催促道:“临江市几百万人口,你让他怎么猜啊?” 黄平笑道:“哈哈,他认识的,大美女。” 温纯趁机打击报复:“老黄,你周末不回家陪嫂夫人,竟然去陪大美女,你的良心大大的坏了。坦白从宽,到底是谁?” 黄平没想到温纯会倒打一耙,只得如实交代。 他说出一个名字来,把温纯又吓出一身冷汗。 第334章消息可靠吗 “高琼,市城建局的办公室副主任。她跟那个姓曾的认识,随便扯了几句,就说到你了。”黄平摸着大秃瓢感叹道:“嘿嘿,临江说大也大,说小也小啊。” 明白了,高琼现在是宋飞龙的人,黄平这家伙真会钻营,赶紧就贴上去了。 季萍媛不依不饶地追问:“继续坦白,陪着大美女干了什么?” 黄平嘿嘿一笑,说:“没什么,就打了会儿麻将。” 温纯又问道:“那,我们校友聚会你怎么知道的呢?未必,周六那天你也和我们在一起?” “小温,不瞒你说,你和你那个校友范局长在‘清远名胜’里寻欢作乐,我正和宋局长在一起喝点小酒,廖国凡那小子,拍副局长的马屁敢瞒着局长吗?”黄平说这话,口气中明显带有炫耀和得意。 那意思好像在说,别以为你温纯有个当副局长的校友有多了不起,我和局长的关系更铁。 正好郭长生进来了,看温纯和黄平说得热闹,也凑了过来。 没想到黄平马上住了嘴,略带不满地瞟了他一眼。 郭长生讨了个没趣,悻悻然走开了。 季萍媛说:“老黄,老郭怎么的你了,你这么个态度?” 黄平压低了声音,说出一句话来,又让温纯大吃了一惊。 黄平声音压得极低,说:“嘘,我听说,市纪委正在调查他的问题。” 温纯心里一颤,他怎么知道这种消息? “消息可靠吗?”温纯故意问,他想摸一摸黄平的消息来源。 “可靠,绝对可靠。”黄平说得非常肯定,但始终笑着并没有说出是谁跟他说的。 温纯转念一想,他周末和宋飞龙在一起,这消息肯定来自宋飞龙! 宋飞龙的消息又从哪里来的,温纯自然而然地联想到了谭政荣。 这就是政治敏感,不需要理由和证实。 这种话题不好多讨论,温纯更是作出十分惊讶的样子,以表达对黄平消息灵通的钦佩。 季萍媛吹捧道:“老黄,你身在国企,心在官场,不简单啊。” 黄平得意地笑笑,秃脑门上都闪着亮光。 这时,涂明强风风火火地进来了,手里扬着一张报纸,大声说:“老李,李喜良,你们西山县上报了。” 分别聚在一起互相播报新闻的学员们,目光一齐投向了涂明强。 涂明强打开报纸,那是一张《临江晚报》,拿出以前当老师的架势,念了一段新闻,说的是晚报从西山县城关小学收到了一笔匿名捐款说起,发起了一个全市范围内“寻找好心人”的活动。 这件事,温纯、李喜良、郭长生是知晓内情的,但都表现得不动声色。 李喜良把报纸从涂明强手里抢了过去,笑眯眯地看了一遍,然后很认真的说:“我要给报社打电话,说一说我们身边的好心人。” “谁呀?”众人都问。 李喜良一指季萍媛,说:“萍姐啊!开学第一天,她就帮我们把扶贫款拨到位了,她就是我们身边的好心人啊!” 季萍媛站起来,笑道:“老李,你少来啊,想批评我们财政局办事不及时可以明说,不带这么挖苦讽刺的啊。” 众人大笑,议论纷纷。 这时,付岩春教授进来了,周一又是他的宏观经济课程。 温纯站起来示意大家安静,大声喊了“起立”。 课间休息的时候,温纯从李喜良那里把晚报要过来仔细阅读了一遍。 吴莎莎妙笔生花,配发了一条短评,感谢这位匿名的好心人,呼吁全社会都来关注贫困山区的学龄儿童,为建设美好临江、和谐临江献一份爱心,作一份努力。最后发出一个倡议:寻找我们身边的好心人。 “建设美好临江、和谐临江”是本届市委市政府班子上任之初,在媒体见面会上提出来的施政纲领性口号,吴莎莎把寻找好心人活动与之结合起来,其政治意义就远远大于活动本身, 晚报“寻找好心人”的活动,引起了社会各界的广泛关注,市委市政府领导也非常重视,全市掀起了一个“寻找好心人,争当好心人”的热潮。 在西山县的积极配合下,给城关小学捐款的好心人很快锁定为“牛冠乳业”的曾为锁。 按照莲江县邮局汇款的时间来推算,那正是曾为锁代表“牛冠乳业”与莲江县谈合作期间,捐赠对象是副县长郭长生推荐,汇款的手续也是他亲自经办的。 为什么没有推荐莲江县的中小学呢? 据郭长生解释,是因为西山县作为国家级贫困县,基础教育设施极其薄弱,比莲江县更需要资助。当然,很快媒体就挖出郭长生是西山县人,小学就是在城关小学读完的,存有这么点私心也是可以理解的。 这么一来,相当于变相给郭长生解了套,周三的时候,市纪委派人专程来到党校,低调约谈了郭长生,就一些细节问题进行了调查落实,他个人报告的事项与“牛冠乳业”爱心捐赠的一些细节基本吻合。 突然之间,郭长生俨然成了爱心传递的使者。 周五,西山县委书记马民权亲自带领城关小学的校长和小学生代表,亲赴“牛冠乳业”总部,向“牛冠乳业”的董事长送去了锦旗和土特产,小学生代表给董事长和曾为锁敬献了鲜花并佩戴了红领巾。 临江卫视女主播罗雯婷在现场发回了直播报道。 党校常务副校长李邦兴有着独特的政治眼光,他得知寻找好心人活动与进修班学员有关联之后非常兴奋,专门指示丁浩组织县处级干部进修班、青年女干部培训班、党校教师研讨班的学员共同收看了这场新闻直播,并要求结合学风整治开展系列活动,一举扭转市委领导对本届进修班的不良印象。 当听到小学生代表哽咽说,她是第一次出远门,第一次坐火车,第一次操作电脑,第一次敞开肚皮吃肉时,季萍媛的眼圈红了。 罗雯婷当即请求导播切换镜头,播放了城关小学学生在破旧的教室里上电脑课的片段,老师对照着幻灯片显示的照片讲解电脑的组成和用途,学生们自己动手用硬纸片制作了电脑键盘,模仿上机操作。 第335章肾功能太差了 这时,季萍媛忍不住悄悄擦了擦眼角,坐在她身旁的温纯见了,低声说:“萍姐,你上周说过,‘五一’期间组织一次班级活动,要不,我们去一趟西山县,为那里的孩子们也做一点实事,如何?” “嗯,我看可以。”季萍媛点头说:“等会儿我们和老汤商量一下,如果他没意见,我们开个班会征求一下大家的意见。小温,你看我们做点什么好呢?” 温纯指着电视上小学生们用硬纸片操作电脑的场景,低声说:“我们以本届进修班的名义,给西山县偏远山区的中小学捐赠一批电脑,你看怎么样?” “好啊。”季萍媛忍不住拍手叫好。 丁浩听见了,走过来询问他们在商量什么。 温纯把想法一说,丁浩也非常赞同,说,你们和我们想到一起去了。这可以算我们进修班的一次外出实践的教学活动,组织联系交通生活等方面的工作,我让党校的工作人员来做,你们就班级活动策划一个方案,我向李校长汇报一下,争取本周末成行。 一听有集体活动,周围的同学纷纷探过头来询问情况,场面稍稍有点躁动,惹得青年女干部培训班和党校教师研讨班的学员侧目,丁浩赶紧示意大家安静,继续收看新闻直播。 电视屏幕上,“牛冠乳业”的董事长正在接受罗雯婷的采访,他热情洋溢地说,“牛冠乳业”将与西山县城关小学结为帮扶对子,长期资助贫困山区学龄儿童。同时,近期将派曾为锁为“牛冠乳业”的代表,实地考察西山县的投资环境,进一步商讨合作方案,帮助和推动西山县早日脱贫致富,“牛冠乳业”愿意将爱心事业进行到底。 这场爱心接力和传递的现场直播,实现了企业与地方的双赢。 西山县得到了关注,获得了投资机遇,“牛冠乳业”的产品在临江市的销售业绩大幅攀升。 汶川地震,王老吉集团想地震灾区高调捐献一个亿,带动了王老吉饮料在全国的销量大增。 同样,“寻找好心人”活动开展之后,尤其是临江卫视的现场直播,相当于为“牛冠乳业”做了一个公益广告,其知名度和美誉度大幅提升,基本消除了上次与莲江县互相攻击带来的负面影响,当月在临江市的销售量首次攀升到乳制品行业销售排行榜的第一名。 当然,温纯也因此赢得了郭长生和李喜良的感激,吴莎莎和罗雯婷的欣赏。 看完电视直播之后是专题讨论时间,温纯的提议得到了全体学员的热烈响应,付岩春、冯天佑等给进修班授课的教授们得知后,也表示要大力支持,积极参与。 丁浩将学员们的想法向李邦兴做了专题汇报。 李邦兴听了非常高兴,指示党校要全力支持,做好组织联络、后勤保障等各项准备工作,并要求丁浩亲自带队,一定要把这次进修班的社会实践活动开展好,并制造出轰动效应来。 双休日两天,四十几位学员各显神通,以每人五千块钱的为基数,很快筹集了二十多万元,加上冯天佑、付岩春等教授们的捐款,募集的资金约三十万元。 周一的早上,学员们例行的新闻早播报,都与寻找好心人活动有关,当季萍媛宣布大家认捐的钱款达到了三十万元时,教室里响起了热烈的掌声,大家表现出莫名的兴奋,课前的时间,几乎都在讨论这笔钱该给孩子们办哪些实事。 季萍媛初略估算了一下,可以购置一百台电脑,还能余下几万块钱。 电脑是必须要买的,剩下的钱,汤如国建议购置一批图书、衣物等学习生活用品。 蔡文志开玩笑说,大家注意到没有,那天电视上发言的孩子说,她是第一次敞开肚皮吃肉,如果能买点肉,分发到各个学校的食堂,让孩子们解解馋就好了。 大家就笑,说精神食粮比物质食粮更重要,解馋的事就暂时放一放吧。 不过,蔡文志的话提醒了温纯,他默默地记在了心上。 季萍媛这个财神奶奶发挥了专长,她利用周一下午讨论的时间,带着温纯跑到电子市场上摸查了一遍,与电脑经销商讨价还价,硬是在谈好价格的基础上,让他们派了一辆卡车,专程送货到西山县。 经过一周的紧张筹备,一切准备就绪。 经过联络和商量,定下来周五出发前往西山县,由于是去西山县帮扶学校里的孩子们,就顺便带上了西山县的团县委书记王晓翠。 季萍媛通知了电脑经销商,交付了一半的货款,约定货送到由西山县派人验收后回来再付清余款。 周四的晚上,温纯给于飞和曾国强打了个电话。 周五一大早,党校派了一辆越野吉普车,又从旅游公司租来了两台大客车,加上电脑经销商的一台卡车,四辆车组成了一个车队,浩浩荡荡地朝西山县进发。 学员们上了大客车,温纯特意坐在了第一辆车的最前面。 因为时间还早,车队比较顺利地通过了九里湖大桥,出绕城公路就上了高速公路,车到高速公路望城县的服务区,温纯让大客车的司机开进去。 黄平笑道,刚出门就尿急啊?你这小子的肾功能也太差了吧。 温纯没和黄平多说,车进了服务区,他下了车朝停在路边的一辆皮卡车走去。 皮卡车上是一车的猪肉,肉身上的血还是新鲜的,大客车上的人离得远一点,但一看也知道是现杀的。 车边上站着是于飞、曾国强,还有牛广济和高向阳。 温纯走过去,给四个人递了烟,问:“广济叔,向阳,你们怎么来了?” 牛广济笑道:“温县长,你去党校学习,走的时候连拍马屁的机会都不给我们留一个,我和向阳只好跑这里来拍你的马屁了。” “广济叔,你这是骂我呢。”温纯笑完,又问于飞:“于飞,这一车是多少斤,我给留的钱够不够?” 于飞说:“纯哥,够是够了,可是他们不肯收。”说完,指了指牛广济和高向阳。 温纯问:“怎么回事?” 第336章西山县的准女婿 于飞说:“我和国强昨天晚上去温家岭乡和沙河乡收购猪肉,牛书记和高书记看一下子要这么多,非要问时谁家办喜事,我和国强不肯说,他们就威胁说,那你们一两也买不到。没办法,我只好告诉他们说是你让订购的,他们就死活不肯收钱,说他们两个乡正好借此机会,拍拍温县长的马屁。” “那怎么行呢?”温纯转头指了指大客车,对牛广济和高向阳说:“我一个人也吃不了这么多的肉啊。这是我帮进修班学员们订购的,不收钱,我怎么好跟大家解释?” 牛广济和高向阳看了看大客车,互相对视了一眼。 季萍媛在车上向温纯招手,大声喊道:“温纯,快点儿啊,再耽搁了,就跟不上前面的车了。” “好了,不争了,我和国强得走了。”温纯回头对牛广济和高向阳说:“广济叔,向阳,你们的心意我领了,这回的钱你们一定得收,等我结婚的时候,回家办喜酒,你们再送我猪肉吧。” 牛广济和高向阳只得点头答应了。 温纯对曾国强说:“国强,辛苦你了,路上小心点,我们西山县收费站会合。” 曾国强钻进驾驶室,发动车出发了。 温纯与三人握手,然后上了大客车。 车开了,季萍媛指指前面的皮卡车,问道:“温纯,你这又是怎么回事?” 温纯随口答道:“呵呵,没什么,望城县支援西山县三百公斤鲜猪肉,让孩子们解解馋。” 蔡文志不满地叫道:“班会上不是说了,不许利用职权拉赞助吗?你怎么能搞特殊呢?” 温纯忙解释:“是我上周回去说漏了嘴,他们瞒着我就送来了。我也执意不肯收的,但是,他们把猪也杀了,送都送过来了,还能退回去不成?” 季萍媛也埋怨说:“小温,要是早知道有这档子事,我可以把捐款留一点,你看,这事办的,多不好啊。” 温纯说:“没事,没事,这只代表望城县人民的一片心意。” 黄平也说:“就是嘛,要早说,我也可以让公司弄两车肉来嘛。” 温纯坐下来,对黄平说:“老黄,你们公司要是有这个心,回去就把欠袁大超他们的钱结清了呗。” 袁大超给温纯打过几个电话问情况,温纯抓住机会就要提醒黄平。 听温纯说到了痛处,黄平拉着脸说:“这是两码事,不乱混为一谈的。” 汤如国靠在座椅上,不冷不热地说了一句:“算了,送都送来了,就算是他第一次上门的见面礼吧。” 大家好像才发现车里还坐着王晓翠一般,看着她哈哈大笑。 车往前开,道路的两旁的乡村渐渐变成了丘陵,然后有由丘陵变成了崇山峻岭,大多数的学员都是第一次进山,对扑面而来的春光山色发出了阵阵感叹。 沿途,几乎不见人烟,偶尔才能在山头看见一两个村落。 快到中午的时候,车终于进了西山县的境内。 西山县委书记马民权带着警车,亲自在高速公路西山县收费站出口处迎接。 李喜良和王晓翠赶紧下车,他们跑过去跟马民权说了几句,马民权大笑着和他们握手,还很亲热地拍了拍王晓翠的肩膀。 坐在车里的温纯感觉,马民权的动作很自然,王晓翠也没有显得尴尬,基本上可以看成是长辈对晚辈的一种关爱。 马民权在李喜良的陪同下,先和越野车上的丁浩握了手,然后分别登上两台大客车,向大家抱拳拱手打了招呼。 近距离看到马民权,他有着一个县委书记的威严,但也掩饰不住骨子里的那种农民的狡黠。 正准备出发,李喜良说稍等一会儿,后面还有拖肉的皮卡车和拖电脑的卡车。 马民权大概问了李喜良什么,又特意跑到第一辆大客车里来,握着温纯的手,很真诚地说了好几个感谢。 坐在一边的季萍媛开玩笑说,应该的,应该的,他是西山县的准女婿嘛。 马民权听了有点糊涂,很奇怪地看着温纯和季萍媛。 李喜良附在他的耳边说了几句。 马民权哈哈大笑,回头瞪了王晓翠一眼,笑着说:“好你个鬼丫头啊,这等好事就一直瞒着我,看我回头怎么收拾你。”说完,又握着温纯的手,连说了几个欢迎。 王晓翠低着头,不敢说话。 这会儿,曾国强的运肉车和经销商的货车已经通过了收费站。 警车开道,经过一段颠簸不平的公路,车队抵达了西山县城。 乍一看,西山县城有着上世纪七十年代的古朴,个别的墙头上还依稀可辨残留的标语。 车队被直接带进了西山县城关小学,一进破旧的校门,碎石操场上整齐地排列着两排手持新鲜野花的小学生,他们在老师的带领下兴高采烈地喊着欢迎欢迎,车辆扬起的灰尘掩不住他们绽放的笑脸。 郭长生的眼圈红了,离别三十年重返当年的母校,校舍虽然经过翻修,但仍然可以找得出当年的痕迹,那块挂在老树下的半截铁轨已被老校工敲得锃亮。 下车的时候,每个人都带上了一条红领巾,接过小学生递过来的一束野花,季萍媛忍不住俯下头嗅了一下:“真香啊!” 皮卡车和货车进入校园的时候,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喜出望外的惊呼,他们是来自全县各地中小学的师生代表。 欢迎仪式非常的简短。 马民权致欢迎词,丁浩代表党校和进修班学员讲了几句,真正的热闹是,给各个学校的代表分送捐赠物品。 小学生们明显对那些码得很整齐的纸箱子兴趣不高,几乎都围在了曾国强的皮卡车前,那些带队的校长老师们也站在不远处指手画脚的品头论足,露出被劣质烟草熏黄的牙齿,笑得非常的开心。 人群中,温纯突然发现了罗雯婷,她举着话筒,追着丁浩、马民权和学员们采访。 王晓翠奔跑过去,一把抱住了她,又拉着她向温纯站着的地方跑过来。 “婷姐姐,你怎么在这儿啊?”温纯问。 第337章这会是一条大色狼吗 罗雯婷兴奋地说:“我陪‘牛冠乳业’的曾为锁来西山县考察,拍着‘寻找好心人’的系列报道。听马书记说,党校教学实践活动也围绕着这个主题到西山县来开展,就过来抓拍一些素材。” 温纯又问:“曾老板呢?” “县长陪着进山了,他们去看一下山里的水质和草料情况。” 要这么说,牛冠乳业与西山县的合作商谈已经进入了实质性操作阶段了。 这时,李喜良跑过来对温纯说,马书记和丁校长请到校长办公室去一下。 罗雯婷趁势拉着李喜良和王晓翠采访。 温纯走到城关小学校长办公室,丁浩和马民权坐在破旧的桌子旁说话,站在一边的是个戴眼镜的中年人,他应该是校长。 “温县长,来来来,坐下说话,坐下说话。”马民权热情地招呼道。 校长用一只崭新的杯子给温纯倒了杯水。 丁浩说:“马书记在县城里定了酒席,要给我们接风洗尘,我征求一下你这个班长的意见。” “不合适。”温纯说:“来之前,我们学员们商量过了,到西山县来,要和师生们一起共进午餐。” 一听这话,一旁的校长着急了,他忙说:“这不成,不成,一点准备都没有呢。”边说还边用眼睛看着马民权,一脸的求助。 温纯笑着说:“没有准备才好嘛,这样我们的体验更真实。” 丁浩说:“小温,你看学员们怎么安排?” “丁校长,我们早就分好组了,一组三五个人去一个学校。近的步行,远的开车,电脑和肉分配好了,立即出发。” 马民权还想劝,丁浩说,马书记,就这么定了。 出了校长办公室,马民权就让人去把王晓翠找来。 “晓翠,今天你啥也别忙了,就陪着温县长吧。”马民权笑眯眯地作指示。 温纯从见到马民权的第一眼起,就一直在观察马民权对王晓翠的一言一行,可始终找不出一点儿两人之间有过那种尴尬过往的痕迹,这让温纯非常的纳闷。 按理说,如果马民权对王晓翠有过粗暴行为的话,突然遇见了她的男朋友,能没有异常的神情和表现吗? 难道,这马民权真是一条极其狡猾善于隐藏的老色狼? 温纯笑着说:“不用了,在党校天天在一起呢。晓翠,你把萍姐陪好吧。我带着车,我去最偏远的那个学校。” 马民权也笑着说:“好,好,那一家人就不说两家话了。” 人员分配妥当,学员们各自跟着来参加活动的校长们走了,约定下午四点之前,到县政府办公大楼汇合。 温纯、郭长生在李喜良的陪同下,曾国强开了皮卡车,拉上电脑和猪肉,在最偏远的一个乡小学校长指引下,往大山深处进发了。 好在皮卡车比较小,车可以一直开到乡政府的门口。 很凑巧,这个乡正是曾为锁考察的点,乡里的主要领导陪着曾为锁进山了。 没说的,投资商的考察比进修班的教学活动更重要。 小学校在一个山头上,车开不上去,校长找了几个青壮年帮着把猪肉和电脑卸下来,小心翼翼抬了上去,吩咐食堂用分到的猪肉立即做饭,市里来的领导中午在食堂就餐。 做饭还需要点时间,李喜良就提议去山里走走看看景色,边走边看,半途上碰到了从山上下来的曾为锁。 曾为锁这次在公司总部出了个大风头,“牛冠乳业”在临江市的销售量也急剧上升,俨然成了挽救市场的英雄,见了温纯和郭长生,更是无比的亲切,他兴致勃勃地说:“西山县草肥水美,在这里建一个天然牧场,自然条件比在莲江县还要好。” 温纯说:“曾老板,你这是专业的眼光,自是错不了的。你们公司只需要把进出山的路修好,以西山县作为养殖和深加工基地,产品供应辐射周边几个省市,人工成本、运输成本就大大节约了。” 曾为锁大笑道:“哈哈,温县长,你这眼光看得比我还远啊。对,修路,我们得先修路,后建基地。” 陪同曾为锁的西山县县长范卫东听了李喜良的介绍,握着温纯的手,连说了好几个感谢,又听说他是王晓翠的男朋友,更是欣喜异常,不住地说:“温县长,晓翠是个好姑娘,我和马书记都很欣赏她,可惜……” “可惜什么?范县长。”温纯连忙问。 范卫东笑着说:“可惜,她要跟你走了。” “呵呵,范县长,看你说哪去了。”温纯有点失望,只好打个哈哈,他本来是想从范卫东嘴里套出点端倪来。 范卫东接着说:“马书记私下里跟我谈过好几次,说我们西山县之所以落后面貌得不到根本改善,就是太缺少晓翠这样有知识见过大世面的好干部啊。呵呵,温县长,我没的意思啊,就是觉得舍不得。” 郭长生打趣道:“呵呵,范县长,只要是人才,到哪里都是干革命工作,舍不得也得舍啊。” 范卫东忙说:“那是,那是,马书记跟我说过,晓翠窝在这山沟沟里,也是太委屈她了。这次,市委组织部青年女干部的培训名额一下来,我们马上就推荐了晓翠。照这么说,我和马书记还成就一桩好事呢。” 温纯跟着大家伙一起笑,但心里却很不自在,从马民权和范卫东的谈话中来分析,两位主要领导对王晓翠还是挺赏识的,似乎看不出来曾经发生过那种不愉快的事件。 曾为锁一直没闹明白他们几个人在说什么,他突然插话问道:“温县长,谁要跟你走了?” 温纯含糊道:“下午我们的车回临江,曾老板,你也跟我们走吗?” 一句话把曾为锁问得莫名其妙,他忙说:“不,不,你们先回吧,我和范县长还有一些细节要谈。” 快到乡政府,山头上飘过来一阵肉香。 范县长转头问陪同的乡长,怎么,谁家办喜事,舍得把猪杀了? 乡长有些尴尬,说,不对啊,今天好像没有谁家办喜事啊。 第338章对领导批示的另类解读 李喜良忙说,范县长,进修班学员过来给县里学校送温暖,望城县的领导听说了,支援了几百公斤猪肉,说是让孩子们解解馋,所以,今天中午各个学校的食堂都免费给学生们供应肉食,进修班的学员们也在各个学校就餐。 范卫东感叹道:“哦,这么回事啊。温县长,你们考虑得太周到了。” 温纯说:“要不,我们邀请曾老板一起共进午餐,如何?” 曾为锁竟然答应了。 几个人进学校的时候,几位老者守在校门口,一定要见一见给孩子们送温暖的好心人,他们拉着温纯和郭长生的手,千恩万谢。 温纯非常感动,说:“大爷大娘们,你们不用谢我们,我们只能给孩子送几顿肉解解馋,等这位曾老板来山里开了养殖场,孩子们就可以天天有肉吃了。” 几位老者又拉住曾为锁,说了一大堆感激的话,搞得曾为锁激动得不得了,有了一股恨不得马上就把养殖基地建起来的冲动。 吃完午餐,温纯等人按时回到了西山县政府办公大楼,在会议室里,学员们和当地学校的校长及部分机关干部开展了讨论。 西山县的同志表达了感谢,进修班的学员纷纷表示,身临其境才能深有感触,一定要珍惜自己单位和地方的好条件,促进当地经济的快速发展。 讨论会结束,马民权专门走过来和温纯说:“温县长,西山县以后算你的半个家,还要请你看在晓翠的面子上多多关照,今天就别回去了,让晓翠陪你看看这里的风土人情,后天我派个车把你们一起送回党校去。” 一天来的所见所闻,温纯了解了西山县贫困落后和条件艰苦,但是,他怎么也不愿意相信,眼前这个满怀热诚实实在在的马民权会是王晓翠所描述的一条大色狼。 周末,临江卫视滚动播出了党校进修班学员在社会实践教学活动中,援助西山县中小学一百台电脑和学习生活用品的新闻,临江晚报也以系列报道的方式,详细报道了对当地群众、进修班学员的访谈。 电视和晚报对此均配发了短评,一致肯定党校“面向基层,面向群众”的教学实践活动值得推广,进修班学员以实际行动,为全市领导干部践行三个代表和科学发展观作出了表率。 媒体的炒作和推波助澜,把临江卫视和临江晚报联合发起的寻找好心人活动推向了一个新的高潮。 市委书记林亦雄专门批示,要以寻找好心人活动为契机,在全市范围内,大力开展干部作风建设,增强为民服务的主动性和自觉性,打造人文关怀的临江城市精神,构建美好临江、和谐临江。 周一上午,冯天佑教授应邀到市里,给市委中心组的领导们上了一堂课。 这对于党校的教授们来说是经常性的。 每次市委中心组开学习会,都得请党校的教授去讲课,内容上大多是切合当前的实际,特别是围绕国家形势,对中央出台的政策作理论性解读。 市领导们工作忙,平时要想挤出时间来学习是不太容易的。 但是,作为几百万人口的临江市领导,不能不学习,不能不进步。怎么学习?如何进步? 中心组学习就成了最好的机会。 一方面,市委明确要求,无论是市委书记还是市长,或者其他中心组的成员,只要没有十分特殊的情况,都必须参加中心组学习。 这是制度! 另一方面,领导们也确实需要有人来就党的政策与当前形势,作面对面的交流。 党校的教授们理论水平高,顾忌少,对当前形势的把握和政策的分析解读,理解全面,剖析犀利,请他们来讲课,往往是一针见血,茅塞顿开。 特别是像冯天佑这样的名师,既敢于把政策从正反两个方面讲透,又能适当地与工作实际相结合,既有理论性,又有可操作性。 这正是中心组成员们所需要的,也是他们将来在不同的场合和会议上,深入浅出地剖析政策解读的有力武器。 今天,冯天佑在课堂上,对林亦雄的批示作了另类解读。 大力开展领导干部作风建设,要从反腐倡廉抓起。 增强为民服务的主动性和自觉性,要从治庸治懒入手。 唯有如此,才能实实在在地打造出人文关怀的临江城市精神,才能实实在在地构建出美好临江、和谐临江。 一石激起千层浪。 林亦雄笑而不语。 市长谭政荣却迫不及待地对冯天佑教授的解读给予了充分肯定,他指出,当前不少的群众来信来访,反映了我们领导干部中诸多方面存在的问题,希望纪检监察部门逐一落实,认真查处,给人民群众一个满意的交代。 坐在一旁的席菲菲暗暗冷笑,谭政荣的表态实际上针对的就是,近来有人举报温纯收受了桥南物流的一幅古画,价值200多万,市纪委的人员迟迟没有动静,他怀疑这其中很可能是席菲菲在庇护温纯,甚至不排除她担心拔出萝卜带出泥。 事实上,席菲菲从温纯口中得知所谓古画的来龙去脉,早就不再存有顾虑,她已暗中布置市纪委的人员在外围进行了一系列的调查暗访,基本可以证实温纯所言不假。 对此,她向林亦雄单独汇报过,她和林亦雄商量的对策是,故意拖延对温纯的举报,给谭政荣造成一个错觉,暗地里却把工作重心转移到群众反映更强烈的九里湖大桥工程建设中的问题上。 谭政荣明确了态度,中心组其他成员纷纷发言,对冯天佑的解读表示认同的同时,也认为当前要着力解决人民群众迫切关注的问题,树正气,扬新风,正当其时。 中心组学习也有课间休息。 这个时间,中心组的成员一般回办公室放松一下,或者处理手头上的一些事务,冯天佑本打算到外面过过烟瘾,却被谭政荣的秘书小黄喊住了,说谭市长请他到办公室去一趟,说有事要向冯教授请教。 第339章谁会拿乌纱帽开玩笑 “请教?”冯天佑把刚点着的烟掐灭了,笑了笑。谭政荣兼任党校校长的时候,也没有向自己提到过“请教”二字,现在升任市长了,又有什么需要向自己请教的呢? 到了谭政荣的办公室,谭政荣却不在。 黄秘书说稍稍等一会儿,谭市长去了林书记的办公室,和林书记商量点事,他特地打过招呼,让冯教授坐一会儿,他马上就过来。说着,还拿出一个纸袋来,递给了冯天佑。 冯天佑一看外形,就知道里面是两条烟。 黄秘书说,谭市长关照的,冯教授讲课辛苦了,这个他留着没用,就送给冯教授了。 冯天佑客气了几句,就放在了沙发边。 坐下,黄秘书泡了茶,然后出去了。 没人了,冯天佑越发的不自在,又不好意思抽烟,更不好意思来回走动,只看了一下沙发边的纸袋子,果然是两条中华烟。他就这么干坐着,不知道谭政荣把自己找来会有什么要请教的。 正胡思乱想中,门开了,谭政荣进来了,说:“不好意思,让冯教授久等了。” “没有,没有!我正在琢磨下面要讲的内容呢。”冯天佑站了起来。 谭政荣说:“坐,坐啊!有茶吧?冯教授,你今天的课讲得很好,我都记了十几页笔记呢。” “讲得不好,凑合吧。谭市长,您有事?”冯天佑问,他精瘦的身子,一坐到沙发里,就显得更小了。 谭政荣坐在了冯天佑的对面,很亲切地说:“哦,是这样的,我听说你在给进修班学员讲科学发展观的时候,用九里湖大桥为例,分析了这其中存在的一些不太科学的问题,讲得也很精彩,本来我个人的意思是单独向冯教授请教一下,正好刚才我和林书记商量了一下,干脆请冯教授给中心组的成员都讲一讲,怎么样,有问题吗?” 这有什么问题呢? 冯天佑满口答应了下来。 难道谭政荣就是为了临时改变了讲课内容就专门把自己请到办公室里来征求意见吗?这可是前所未有过的好态度。 冯天佑还在琢磨,谭政荣笑着问道:“冯教授,我在担任党校校长的时候,就听说你这个‘精华教授’是市委党校的胆子,有这回事吧?” 冯天佑谦虚道:“谭市长,外面乱传的,当不得真。” 谭政荣很认真地说:“不!冯教授,从今天你对林书记批示的解读来看,就无愧于这个称号。换做一般的人,就认识不到你这么个高度,或者说,根本不敢从另外一面去理解。” 冯天佑有点受宠若惊的感觉,他说:“谭市长过奖了。” “呵呵,冯教授,不是过奖,而是名副其实嘛。我还听说,你在给学员们讲科学发展观的时候,最后有一个很精彩的结论,一会儿讲课的时候,希望你不要有什么顾虑,毫无保留地大胆地讲出来。” 这些情况,都是汤如国向谭政荣汇报的。 经谭政荣一提醒,冯天佑记起来了,在讨论如何彻底摆脱当前九里湖大桥所带来的困境时,当时学员们沉默不语,他把手一挥,大声地说:“拆了重建!” 哦,原来谭政荣把自己找来,是特意来打消自己讲课的顾虑的。 冯天佑是做学问的实在人,领导如此关怀备至,还有什么好顾虑的呢,他毫不迟疑地答应了:“谭市长,这没问题,我要是讲错了,还可以请领导们批评指正嘛。” 这个时候,黄秘书敲门进来了,说,林书记他们已经到了,请冯教授过去呢。 冯天佑站起来要走。 黄秘书把沙发边的纸袋子拎起来说,冯教授,这个…… 冯天佑说:“谢谢了,这个烟太高级,我抽不惯,给谭市长留着吧。” 谭政荣笑道:“冯教授,我又不抽烟,留着干什么呢?你放心,反腐败反不到我给你送两条烟上来?拿着吧。”他从小黄手里接过纸袋子,说:“先放我这里吧,小黄,记得课上完了,让我的车子送一下冯教授,顺便把这个也带上。” 回到会议室,主持中心组学习的林亦雄把刚才和谭政荣商议更改讲课内容的情况简要讲了一下,然后说,欢迎冯教授给我们讲讲科学发展观。 冯天佑还是从高铁建设跨越式发展说起,然后很自然地把话题引到了九里湖大桥的建设上来,剖析了一下九里湖大桥的规划、设计、投资、建设等各个方面存在不够科学的地方,最后,还是对这个阻碍临江市经济发展的瓶颈,很坚决地说出了“拆了重建”的观点。 当然,冯天佑的胆子再大,也不敢在市委中心组成员面前说出“千万不能做出类似的需要拆了重建的政绩工程”这类“大逆不道”的话来。 课讲完了,黄秘书用谭政荣的车送冯天佑回党校。 看冯天佑教授走出了会议室,常务副市长骆建川紧锁的眉头才舒展开来。 九里湖大桥拥堵严重,到底该如何解决,骆建川已经主持过多次会议,召集相关部门进行过讨论,但是,谈问题大家发言踊跃,谈办法都噤若寒蝉。 限行,限载是最简单的方案,城建、城管部门提出来,但交管部门说这管理的难度和成本都不小,得不偿失,还不如花点钱把预留的匝道连通,可以缓解拥堵现象,但财政部门说,九里湖大桥的工程款到现在还没有结清,再上新的工程,资金筹措存在困难。 反正是各有各的道理,就是解决不了实质问题。 其实谁心里都明白,“拆了重建”是解决问题最直接最彻底的办法,但是,这种意见没有人敢在公开正式的场合说出来。 为什么? 九里湖大桥工程是谭政荣从望城县委书记升任临江市副市长时主抓的,当时林亦雄是常务副市长,大桥建成后,谭政荣改任了副书记,林亦雄升任了市长,现在两人又是临江市的党政主要领导,各相关部门的头头提这种否定领导政绩的建议方案,那不是自己拿头上的乌纱帽开玩笑吗? 骆建川、席菲菲等人当然也不好提。 林亦雄和谭政荣都各有各的难言之隐,自然更不会提。 但是,不会提并不代表不想提。 第341章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众人面面相觑之间,黄平按耐不住,举手发问:“精华教授,你绕了这半天,是不是想跟我们说,你在市委中心组讲课的时候又发表了高见,九里湖大桥要拆了重建啊?” “然也!” 冯天佑掉了句书袋,教室里顿时想起一片笑声。 笑声中,黄平得意地环视四周,大秃瓢上亮光闪闪。 笑毕,冯天佑打开了讲义夹,开始滔滔不绝地讲授今天该讲的课程内容。 温纯却没有听进去,按照冯天佑刚开始教导的那样,全面辩证地解读他所传递的信息。 谭政荣礼贤下士,不耻下问,并不是大众场合下的作秀,那他这么做,难道就是为了让冯天佑说出一个拆了重建的观点吗? 拆了,是个什么概念? 那就是说,九里湖大桥不复存在了! 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奶奶个熊,难言之隐,岂不是也一拆了之了!可能附着于九里湖大桥这张皮上的所有杂毛就随之烟消云散了。 想到这,温纯不禁在心里打了个冷战。 学究气十足的冯天佑在毫不知情中被谭政荣用来当了回枪使。 坐在后面一排的黄平轻轻捅了捅温纯的后背,嬉笑着轻声说:“小温,我昨晚上跟你说九里湖大桥要拆了重建,你还不信,怎么样,这回你信了吧。” 昨晚上,袁大超又来党校找到了温纯和黄平,替村民们讨要路桥公司所欠的款项,温纯苦苦相劝,黄平还是敷衍的态度,并说:“你回去跟乡亲们说,过不了多久,我们公司还会来修桥的,到时候,我们进场之后一次性跟你们结清。” 温纯实在听不过去,说:“老黄,你给人家一句痛快话,别猴年马月的往后拖了。你们要不来修桥,未必就不给人家结清了?” 黄平一口咬定地说:“怎么可能,我说要修就是要修的。” 磨磨唧唧扯到九、十点钟,黄平还是没个准信,袁大超气鼓鼓地走了,黄平还在埋怨温纯,说,你这是何苦呢?好歹我们还是同学吧,以后到市里来用个车,喝顿酒,给我老黄打个电话肯定搞定,你帮着他们把钱要了回去,对你什么好处呢? 温纯当时来了气,硬邦邦地说,老黄,做人要讲诚信。 黄平咧咧嘴,说,诚信?诚信跟我有个鸟关系?真是的! 说完,扬长而去。 在一旁看热闹的蔡文志都看不过去了,气得骂了几句娘。 现在,黄平又把昨晚上的事扯出来了,温纯没好气地说,这烂桥拆不拆,建不建的,跟我有个鸟关系?真是的! 逗得身边的季萍媛捂着嘴,差点笑出声来。 黄平气得鼻子没歪了,在温纯的后面做了一个恶狠狠的手势。 温纯没和他多计较,只是想,这黄平的消息也太灵通了点吧? 进修班的课程,一般是上午教师讲,下午学员讨论。 温纯正在主持讨论的时候,丁浩把他喊了出来。 看丁浩脸色有些紧张,温纯问,丁校长,有什么事吗? 丁浩没有回答,说,我只负责通知你,市里来人了,要找你谈话。 今天李邦兴没来上班,谈话就安排在他的办公室。 来找温纯谈话的,是市纪委副书记董明睿和监察室主任罗方兴。 董明睿是市纪委副书记,温纯在会上曾经见过,但并没有直接接触过,罗方兴则根本不认识,两人都是一脸的严肃。 董明睿咳嗽了一声,说:“温纯同志,我们今天找你谈话,是想调查核实一些事情,希望你能积极地配合我们的工作,如实地反映情况。” 温纯很自然地点了点头。 董明睿对罗方兴点点头。 罗方兴问道:“你认识锦绣地产的徐玉儿吗?” “认识,她是旅游商贸城的投资商。” “你和她什么关系?” 这是什么意思? 温纯有点恼火,说:“我们是合作关系。” 罗方兴不急不缓地说:“我们收到群众举报,说你和她有不正当男女关系。” 温纯急了:“罗主任,说这种话,也总得有证据吧。” 罗方兴说:“现在时我们找你谈话,需要出具证据的时候,我们自然会拿出来,你只要如实回答就行了。” 温纯立即回答:“没有,我们没有你说的那种关系。” 董明睿和罗方兴对视了一眼。 罗方兴突然又问:“你认识桥南物流的李逸飞吗?” 温纯如实回答说:“认识,他是望城物流园区的投资商。” 罗方兴说:“据群众举报,你曾经从他的手里购买了一张古画,有没有这回事?” 这个时候,温纯终于明白了市纪委的人找自己谈话是怎么一回事了。 前面问无关痛痒的事只是纪委问讯的一个策略,无非是想借机打乱被问讯人的方寸,实质问题还是在这张画身上。 温纯回答说:“有,但那不应该说是一张古画。” 罗方兴没有理会温纯的解释,接着就问:“你花了多少钱?” “1000元。” “现在画在哪里?” “我送给《青莲女侠》的导演康壮苏了。” “送的时候有谁在场?” “没有。” “据了解,那是一张唐朝时期的古画,名叫‘贵妃出浴图’,初步估价约200万元。这些你知道吗?” 温纯摇头说:“不知道。” 董明睿严肃地说:“现在罗主任告诉你了,你该知道了吧。” 温纯笑了笑,说:“董书记,我刚才说过,我购买的那幅画并不是一张古画。” 罗方兴严厉地制止了温纯的辩解,说:“温纯同志,我们问什么你就答什么,其他的,不用你解释。” 又问了些和李逸飞、康壮苏有关的其他事,于是董明睿让温纯在谈话记录上签了字,谈话就结束了。 这时,罗方兴收起了纪检干部的脸谱,笑着说:“温县长,我们也是奉命行事,希望你一定要正确对待,不要有抵触情绪,更不要因此而影响学习和工作。” 董明睿也说:“小温,不管有没有问题,说清楚就行了。该认识的就加深认识,该吸取教训的就吸取教训。人这辈子谁还能保证不犯一点错误?关键是认识到了,改了就好了。当然,更主要的是,把那些是是而非的问题落实清楚了,更有利于你轻装上阵,甩开膀子干工作。” 第342章铁证如山,不容抵赖 市纪委的调查很快有了结论。 所谓李逸飞送给温纯一幅价值200万元古画的举报不实,经由温纯转送给康壮苏导演的“贵妃出浴图”经专家鉴定确属赝品,价值在千元上下,经进一步查证,此画为温纯个人出资所购,不构成违规违纪。 本次调查导致的直接后果是,康壮苏原本打算再来青莲山拍摄《青莲女侠》续集的计划取消,望城县青莲影视基地的二期建设暂时搁置,牛娜再度成为苏女郎的希望也成为了泡影。 好在她还是昌达娱乐的签约演员,这才得以继续完成她在北京电影学院的学业。 气得牛广济在家里跳着脚骂了一天的娘,哪个狗日的吃饱了屎撑的,非要无中生有地无事生非,写什么鸟鸡巴举报信,害了老子家女儿也就罢了,还拖累了温家岭乡和沙河乡的村民发家致富,真他娘的不是个东西。 由此给望城县带来的经济损失也不可估量,秦方明和郭咏上任第一年上报的望城县年度经济增长目标不得不在年初就要向市委市政府打报告请求调整。 用郭咏的话来说,再到市里开会,脸上要蒙块布才敢进会场。 这事谁干的呢? 李逸飞找绿毛问过了,果然是这小子被孙少锋灌多了猫尿时不注意冒了几句。 孙少锋问绿毛,温县长和你们李老板关系那么铁,你们李老板不得表示表示? 绿毛晕晕乎乎地说,表示啥呀,意思意思就行了。 孙少锋一听,多了个心眼,他又问绿毛,那意思意思是啥意思啊? 绿毛不以为意地说,能有啥意思呢?我听我们六哥说过,只不过是一张破画呗。 一张破画?孙少锋对这种东西可不感兴趣。画的什么呢? 绿毛古怪地一笑,比比划划地说,好像是什么,一个古代的娘们洗澡。 孙少锋对古画没研究,可他去过多次得月楼啊,对“贵妃出浴图”也有印象,似乎在温纯和李逸飞交往了之后,这画真的不见了踪影。 难道是……李逸飞把这画收购回去送给了温纯? 不过,这温纯要这鸟画有什么用呢? 刚想到这,孙少锋自己给了自己一个嘴巴子。 听当过宣传部长的原县委书记唐智民说起过,现在古画在市场上值老鼻子钱了,得月楼的老板好像也跟人炫耀过,他的这幅“贵妃出浴图”估价在200万以上。 200万,这是什么概念啊!够温纯一辈子花的了。 不对,够他坐十几年的牢吧。 想到这,孙少锋原本要敲桥南物流竹竿的心思没有了,他也假装喝多了,趴在桌子上打起了呼噜。 第二天,孙少锋在办公室里用打印机打印了一封匿名信,又亲自开车跑到了市里,花十块钱买通了一个街头流浪乞讨的残疾孩子,帮他扔进了市纪委设在大院外面的举报箱。 真相大白之后,孙少锋肠子都悔青了,早知道是这么个结果,还不如当时就以此为由,开口让“桥南物流”意思意思呢。你们李老板给温纯都意思意思了,难道不能给我孙少锋也意思意思吗? 这孙少锋前脚还在后悔呢,后脚手底下的人就被临江卫视给曝了光。 为了配合市里开展的治庸治懒严打吃拿卡要的活动,临江卫视根据罗雯婷的策划,向望城县派出了暗访摄制组。 暗访拍摄组出发之前,罗雯婷专门给温纯打了个电话,问跟踪谁成功率比较大。 温纯说,跟一个脸上有疤的小个子,外号叫“疤子”。据商户们反映,其他的人在这个风头上稍稍有些收敛,只有这小子还一如既往的比较嚣张。 其中的内幕温纯没有明说,“疤子”是孙少锋小姨子的小叔子,孙少锋最怕他的小姨子,所以,“疤子”的嚣张是有理由的。 摄制组刚进驻旅游商贸城不久,就看到“疤子”挂着指挥部的牌牌在游逛,他走到一家店铺门前,以商户乱挂led灯为借口要其停业整顿,商户把他拖进室内,出来时“疤子”的手里多了一个纸袋子,摄制人员故意与他侧身而过,看清了里面是两瓶好酒。 摄制组人员跟随“疤子”又来到了物流园区。 “疤子”又在一店铺门口,指着门口的一堆垃圾板着脸在骂骂咧咧,还有意把手里拎着的纸袋子在商户面前甩来甩去,正在张罗装修的商户笑着把他拉到一边,往他的纸袋子里塞了两条烟。 “疤子”立即换了笑脸,跟商户说,继续吧,继续吧。 临江卫视暗访的女记者故意上前询问“疤子”,这位商户是不是违规堆放了垃圾? “疤子”斜了女记者一眼,反问道,关你什么事? 女记者又问,是不是他送了你两条烟,你就允许他的垃圾违章占道? “疤子”立即破口大骂,你他妈的是不是吃饱了撑的,多管闲事。 女记者假装生气,故意问,你是干什么的,怎么能开口就骂人呢? “疤子”指着胸前的牌牌发飙道:老子是建设指挥部的,你再要多事,老子叫人把你抓进去。 女记者接着问,你们建设指挥部有权利抓人吗? “疤子”恼羞成怒,扬起巴掌要打女记者。 一旁临江卫视的工作人员忙上前,亮明了身份,这家伙一下子傻眼了,把手里的纸袋子往地上一扔,往江边跑得不见了踪影。 临江卫视的记者立即驱车赶往建设指挥部,找到了正在办公室里的孙少锋,在问及指挥部工作人员是否存在吃拿卡要等不正当行为时,孙少锋立即矢口否认,在记者公布了刚才拍摄的录像后,孙少锋又改口说此人不是指挥部的工作人员。 正在拉拉扯扯不可开交的时候,刚才从物流园区逃跑的“疤子”回来了,人还没进门,就在楼道里大喊,姐夫,姐夫,不好啦,有记者来捣乱了。 听到喊声,指挥部里不少的工作人员从办公室里跑出来了。 孙少锋盯着门外的“疤子”,严厉地问道:“谁是你的姐夫?你是干什么的,怎么跑到指挥部来大喊大叫?” 第343章一起扛过枪,一起同过窗 “疤子”一楞,抬头看见了正在采访的女记者,突然明白了,吓得掉头跑出了指挥部,边跑还没有忘记摘下胸前的牌牌,扔在了地上。 工作人员走过去,捡起了地上的牌牌交给了女记者。 在铁的事实面前,孙少锋满头冒汗,哑口无言。 摄制组一走,孙少锋不敢怠慢,立即向县委书记秦方明当面作了汇报。 秦方明把孙少锋臭骂了一顿,连忙喊上县长郭咏,带着宣传部长胡文丽,赶往临江卫视想要“协调”封口,遭到了严词拒绝。 秦方明急了,直要胡文丽想办法,胡文丽也是直跳脚,找了几个宣传口的人,对方一听说是顶风作案的丑闻,都找各种借口回避了。 此段录像,上了当晚临江卫视女主播罗雯婷主持的“连线现场”栏目,这个栏目每晚六点播出,专门讲述发生在老百姓身边的事,收视率在东南省同类节目中一直高居榜首,被誉为临江卫视的“焦点访谈”。 铁证如山,不容抵赖。 无奈之下,秦方明只能带着郭咏和胡文丽一起,直接去了市委市政府,要向林亦雄和谭政荣当面作检讨。 与林亦雄的秘书小王一联系,得知林亦雄在招待一个来访的代表团,还没等秦方明吭吭哧哧说个大概,小王就打断了他的话,说,秦书记,林书记正生气呢。 怎么回事?秦方明谦卑地问。 小王把情况一说,秦方明的心一下子凉透了。 原来,林亦雄接待外地来访的一个代表团,就餐之前,宾主边谈话边看电视,服务员习惯成自然地调到了临江卫视的“连线现场”,正赶上播出在望城县暗访的镜头,搞得林亦雄十分的尴尬。 幸好罗雯婷的结束语还比较得体,说在临江市委市政府大力加强工作人员的作风建设,治庸治懒已经取得显著成效的今天,还发生了此类事件,实在是令人震惊。 林亦雄震怒之下,当即指示牵头此项工作的李开富,要联合纪委监察部门,一查到底,从重从快严肃处理。 小王好心好意地说,秦书记,你们先回去,把处理结果一并带来再来作检讨吧。 影响恶劣,事态严重。 秦方明回去之后,连夜召开会议,统一对外口径,讨论处理意见。 第二天,市委组织部与市纪委监察部联合组成调查组进驻望城县,很快查实了临江卫视曝光的“疤子”是孙少锋的亲戚,并牵扯出他擅自设立行政审批项目,巧立名目吃拿卡要等不廉洁行为,调查组本着从重从快的原则提出了处理意见。 最后,“疤子”被清退,孙少锋被撤职,工程指挥部的工作由县长郭咏直接分管。 孙少锋觉得很委屈,找秦方明诉苦,这也处理的太重了。 秦方明将身子仰靠在大班椅子里,有气无力地说,市里正想要杀鸡给猴看,谁叫你撞在了枪口上呢?唉,你呀,烂泥扶不上墙啊! 节目播出之前,温纯收到了罗雯婷发来的短信,守着电视看到了暗访的全过程。 当时,郭长生在温纯的房间里说话,看到孙少锋接收采访的镜头,立即说,孙少锋完蛋了。 看完了节目,郭长生长叹了口气,说:去年,望城县还是绿色生态发展的省级示范县,这才过了几个月,竟然成了市里廉政建设的反面典型。真是可悲啊! 时间过得真快。 一晃两个多月过去了,青年女干部培训班已经结业,王晓翠等各自回了自己的工作岗位,临行之前依依不舍,温纯只能安慰说,你的事我已经请席书记帮忙了,晓翠,你回去先安心工作,有机会的话,会把你从西山县调出来的。 青年女干部们的离校,让进修班的学员们也有了倒计时的感觉。 面对即将到来的分别,温纯发现大家竟然有些伤感,尤其是季萍媛。 刚开学的时候大家都说单位忙,离不开,经常有人请假、缺课。 现在算一算在党校还能停留的日子,时间已经过了三分之二,而且剩下不到三分之一的时间里,还有一个星期是去井冈山接受革命传统教育,最后一周是总结,也就是说,能够在一起认真上课的时间,也就不到两个星期了。 刚到党校的时候,每个人的手上发了一个蓝色的小册子,那上面把三个月的课程和主要活动写得清清楚楚。 温纯印象最深刻的一项内容是出国考察。 虽然没有写明去哪个国家,但据知情人说,市委党校的传统是去澳洲。 温纯还没有出过国,对出国还是非常向往的。 没想到会有变故,说是市委领导有指示,现在正在整顿干部作风,对公费出国考察要严格限制,于是,澳洲临时改成了井冈山,接受革命传统教育。 不能借机出趟国,确实有点遗憾。 不过,还有一件事值得温纯期待,那就是去井冈山之前,将邀请省委党校的祝庸之教授来给大家讲领导艺术。 从西山县回来之后不久,党校的招待楼又向学员开放了,进修班隔三岔五就有人请客喝酒。 有道是,感情深,一口闷,感情浅,舔一舔。 同学之间的感情当然是深的,所以,每次喝酒不少人喝高了是正常现象。 有一天,蔡文志喝多了,在酒桌发感慨说,判断两个人关系铁不铁,要么像我过去那样,一起扛过枪,那是战友;要么像我现在这样,一起同过窗,那是同学。 黄平开玩笑说,老蔡,还有呢,还有比这更铁的,你怎么不说? 蔡文志指着黄平的大秃脑袋,说,那是你们国企领导,跟我们县里来的土包子们没瓜葛。 哈哈,黄平大笑。 季萍媛没闹明白,非逼着黄平说清楚,还有比我们同学还铁的关系吗? 黄平斜了季萍媛一眼,不屑地说,当然有了,比战友和同学要铁的多。萍姐,你没听说过吗? 季萍媛喝得晕晕乎乎的,没有看穿黄平脸上的坏笑,又问温纯,你听说过吗? 第344章一起嫖过娼,一起分过脏 温纯当然听说过,但他还比较清醒,有些话不好当着女同志说的,只得笑着摇头。 季萍媛又问黄唯一和涂明强,他们也和温纯一样,只笑着摇头。 季萍媛大怒,说,小温和小涂他们这么年轻也没听说过,老黄,你就瞎编吧。 被季萍媛这么一激,反正也是喝多了,黄平顾忌不了那么多了,眯缝着眼睛说,还有就是,一起嫖过娼,一起分过赃。 众人大笑,季萍媛听了,骂道,老黄,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老实交代,你跟谁一起嫖过娼,又跟谁一起分过脏。 汤如国听不下去了,把脸一沉,说,什么乱七八糟的? 黄平说,老汤,同学之间说几句笑话,有什么了不起的嘛。你也太正统了。 谁也没想到,就是这个看似正统的汤如国,忽然之间竟成了廉政建设的反面教材。 进修班临近结束,绝大多数人准备重返工作岗位,可有些人的去向还不够明朗。 按照以往的惯例,县处级领导干部学习结束之后,有些人会重新安排工作,甚至可能得到提拔,当时派来学习,本身就是一个缓冲和过度。 当然,也会有人以此为契机活动一下,顺势调整到更如意的岗位上去。 温纯没有太多的私心杂念,秦方明处心积虑安排孙少锋来顶替,没想到栽在了治庸治懒的风暴中,三大工程项目由县长郭咏暂时亲自来抓,这只是为了向市里领导表示重视的权宜之计,风头过后,肯定需要一位副县长来主抓。 温纯自然是最合适的人选。 温纯不想动,并不代表其他的人也不想动。 有道是,一个干部,不怕天天动,怕就怕一直不动。 只要存在变动的可能便会有消息流传。 都是一定层次的干部了,大家各有各的信息渠道。 有些消息在进修班开班之前就流传过,现在学习快要结束了,这些传闻又甚嚣尘上了。 比如,温纯不回望城县了,要去市纪委某个处室任职; 再比如,黄平要升任路桥公司的总经理; 还比如,蔡文志要去临江市检察院担任反贪污贿赂局的副局长; 又比如,汤如国要被调整到清远市政协挂个某某委员会的主任; …… 如此等等,莫衷于是。 这其中,有黄平的步步高升,有蔡文志、温纯的农村包围城市,也有汤如国的从一线到二线。 既然是传闻,真真假假,虚虚实实,但终归是无风不起浪,不太可能仅仅只是空穴来风。 有风传,自然就会有好事者的分析和联想。 席菲菲的工作中需要得力的帮手,把温纯调到身边来,这自然好理解。 路桥公司即将启动国有企业股份制改造,现任总经理岳子衡要担任改制后的公司董事长,黄平有人脉,有业绩,升任总经理也是顺理成章。 省检察院政治部主任是蔡文志当年在部队的团长,帮忙在市检察院安排个战友还不是举手之劳。 汤如国思想太正统,清远市的主要领导年轻化之后,对这个老资格的市委秘书长用起来不太顺手,请他给年轻干部腾个位置再正常不过了。 黄平的高升也好,温纯、蔡文志的平调也罢,终归是人往高处走,心情上还是比较好接受的,但汤如国从炙手可热的市委秘书长到养老混日子的政协,连个副主席的位置都没到手,当然是心有不甘。 一大把年纪被派到进修班来学习,汤如国就意识到不妙,他极力想通过三个月学习的缓冲期活动一下,就算保不住市委秘书长职位,至少要谋一个有点实权待遇的位子。所以,他在到了党校之后,就加强了和新任市长谭政荣的暗中联络。 汤如国认识谭政荣完全是一个偶然的机会。 那时汤如国已经当了市委秘书长,有幸参加了一次由市委组织的学习参观团,到沿海地区参观学习外省经验。 参观团由市委副书记谭政荣带队,来来去去一个月不到的时间,这期间,谭政荣没带秘书,汤如国拿出当办公室主任期间练就的本领,把谭政荣的吃住行安排得井井有条,因此赢得了和谭政荣亲近的机会,也得到了他的赞赏。 就这样,他认识了谭政荣之后,每逢上临江市开会,或者逢年过节的,他总要找个借口和理由上家里去看望看望,当然,他绝不是空着两只手去的。如果空着两只手,那就不是看望,而是骚扰,其结果只能是适得其反,让人家越来越反感。 作为官场中人,汤如国非常清楚,下级要同上级拉近关系仅靠口头上的恭维是绝对不行的,必须要有实质性的内容。这里面就存在着这样一个问题,你必须要摸清对方的喜好,对方的脾气,知彼知已,才能百战不殆。 实事求是地说,谭政荣在没有升任市长之前,在官场上的口碑不错,还没有传出过贪财贪色的丑闻,在家里和吴芙蓉偶尔偷嘴一两回,也只有他老婆刘欣茹一个人知晓。 当然,谭政荣怕老婆也是很自然的。 这一点,竟然被汤如国看出来了。 一来二去的,汤如国和谭政荣的老婆刘欣茹混得就比较熟了。 到进修班来学习之后,汤如国也抽空去过谭政荣家里一回,很含蓄地表达了想在学习结束之后谋个合适位子的意愿,刘欣茹也帮着敲了敲边鼓,但谭政荣并没有明确表态,而是让他关注一下进修班学员的情况,有什么动静随时报告。 温纯的动向,冯天佑的讲课内容,党校的整治学风等等,汤如国都一一向谭政荣汇报过。 眼见着学习即将结束,光靠平时给谭政荣打点进修班的小报告看来是不管用了,再不下点真功夫,就只有等着回清远市政协养老了。 于是,汤如国有点像热锅上的蚂蚁,坐不住了。 在某个夜深人静的晚上,汤如国出了党校,打的直奔市区,本想在临江友谊商场的黄金珠宝专柜选了一条金项链,想想不妥,又来到街上,买了几个新上市的火龙果,将一个信封搁在了装水果的袋子里,便去了谭政荣所住的小区。 第345章吊胃口的送礼者 谭政荣的家,汤如国是熟悉的。 春节,端午,中秋等传统节日,汤如国每年都得来。 他熟练地按了门铃,里面传出吴芙蓉的声音,问是谁。 汤如国说是清远市的老汤,门就开了。 吴芙蓉站在门口,刘欣茹站在门后。 汤如国招呼道:“刘处长,在家呢?” “在呢,进来坐吧。”刘欣茹把汤如国让了进来。 吴芙蓉要接过了汤如国手里的水果,他笑了一笑,没撒手,而至拎到了客厅里。 进了客厅坐下,吴芙蓉沏好了茶,将茶水放在汤如国面前,说:“请用茶。”说完便知趣地退了下去。 吴芙蓉在谭政荣家呆的时间不算太长,但是在刘欣茹的调教之下,进步不小,喝茶也知道说是用茶了,一字之差,就上了档次了。 刘欣茹问道:“汤秘书长,找老谭有事啊?” 汤如国抱着茶杯,说:“哦,也没什么事,就是来看看,谭市长他……” “啊,他晚上有个应酬。” “那……”汤如国面露难色。 “坐坐嘛,也许一会儿就会回来的。要不要我给打个电话?”刘欣茹问道。 汤如国点点头,说:“那就……” 刘欣茹拨通了谭政荣的电话,却没人接。她放下电话,说:“唉,肯定又是在应酬,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了。汤秘书长,既然来了,就坐一会儿吧。听说你学习快结束了,有什么想法吗?” 汤如国笑道:“没有了,这么一大把年纪,还能有什么想法呢,只要不被贬回家养老就行了。” 刘欣茹说:“老汤,才五十,正年富力强嘛。” 汤如国听着高兴,嘴上却道:“我是不服老啊,可领导们都比我年轻,我这个秘书长不好当了。” “这也是。”刘欣茹同情地点头说。 刘欣茹也是明白人,自谭政荣升任到临江市以来,与外人打交道,不少都是由她出面,尤其是那些与财物有关的事情,谭政荣几乎不过问,全是她包办代替。所以,像汤如国之类的人,私下里与刘欣茹的熟悉程度比谭政荣还高。 现在听汤如国说话的口气,刘欣茹就大致清楚了他的来意,又见他拎着水果袋子不撒手,心里也大致有数了。 汤如国趁机就说:“学习结束之后,可能就要退居二线了,再不抓紧时间来看看谭市长,以后恐怕就没机会了。” 刘欣茹笑着说:“汤秘书长,你言重了吧?” 汤如国苦笑道:“唉,回去到政协兼了闲差,车都要不到,再来,可不是难了。” “哦,是这样啊。”刘欣茹作恍然大悟状,说:“这事你是得跟老谭说说,可他一天到晚忙,有时好几天都见不着人影。在电视上见到,比在家里见到还多!” “刘处长真幽默!”汤如国笑着,有意将放在茶几边上的水果袋子提了提。 刘欣茹瞟了一眼,心里明白了几分,说:“老汤,这是什么?来家坐坐就行了,每次还带东西,这样太见外了,可不行啊。” “也没什么,就几个新鲜水果,谭市长不在家,我来看看刘处长,也不行吗?”汤如国说完,起身告辞说:“谭市长不在家,我先走了,下次找时间再过来吧。” “那好吧,老汤,下次不许这么客气了,你刚才说的情况,等老谭回来我会跟他说说。”刘欣茹说着,也站了起来:“芙蓉,替我送送汤秘书长。” “不用了,谢谢刘处长。哦,对了,水果是刚上市的火龙果,请谭市长和刘处长尝尝鲜,放时间长了怕放坏了。”汤如国刻意地提醒完了,很快出了门,又自行把门关上了。 第二天的下午,进修班的学员还在进行专题讨论,丁浩来了,要求大家晚餐之后不要外出,接市委组织部通知,组织党校各班次学员集体收看临江卫视的“连线现场”节目。 大家都有点莫名的兴奋,纷纷猜测,今天又会有什么精彩的内容呢?是不是哪个地方的官员要被曝光了? 原先有几个被派来学习还觉得有些委屈的学员在暗暗庆幸,在反腐倡廉和治庸治懒的风暴中,能在党校这个避风港里避风躲雨,实在是一件很美妙的事。否则,不定哪一天稍不小心,就像望城县的孙少锋那样,被连线现场偷拍曝了光,那真是有苦难言,苦不堪言了。 孙少锋别撤职之后,黄平还借着酒劲儿和温纯开玩笑说,如果你没来学习,说不定曝光的就是你呢。 虽然温纯很不以为然,但汤如国、胡唯一等学员的心里还真有黄平这种想法,暗暗感叹,温纯的运气就是好啊。 吃完晚饭,大家早早地来到大报告厅,终于在六点钟,准时从电视屏幕上看见了美女主播罗雯婷。 罗雯婷播报的第一条消息居然是市委中心组学习的报道,这让在座的学员们惊诧不已。 一般来说,有关领导人的活动是在《新闻联播》之后开播的《临江新闻》里播出,很少会在“连线现场”这个栏目播出。 节目一开始,主持人罗雯婷手持话筒,面向观众,说:“今天,我们连线现场栏目来到了市委中心组的学习现场,今天领导们学习的主题是,如何保持一名党员领导干部清正廉洁的本色。” 罗雯婷的一番开场白过后,镜头切到学习现场,最后落到了谭政荣身上。 “观众朋友们,市委常委、市长谭政荣同志在学习现场,拿出了一个厚厚的信封,这是怎么回事呢?” 镜头从信封上闪过,信封口露出了几张红色钞票的一角。 谭政荣在镜头前侃侃而谈:“昨天晚上,有人趁我不在家打着看望的名义上门给我送礼,把这个信封放在装水果的袋子里,有多少现金我不太清楚,但是,送礼的人竟然是我们的领导干部,这不得不令人深思啊。” 就在大家等着谭政荣揭秘送礼人的时候,镜头却切换到了罗雯婷的身上。 这是罗雯婷典型的主持风格:制造悬念,然后吊观众的胃口。 第346章政治秀的牺牲品 罗雯婷说:“谭政荣市长的行为得到了市委书记林亦雄同志的高度赞扬,与会的领导同志纷纷表示,要向谭政荣同志学习,执政为民,反腐倡廉,保持一个共产党员应有的清廉本色。那么,给谭政荣市长送礼的领导干部会是谁呢?带着这个问题,我们采访了谭政荣市长。” 镜头跳过了中心组学习讨论的过程,再次切到了谭政荣的身上,地点是在谭政荣的办公室里。 谭政荣面带微笑,与罗雯婷面对面坐着。 罗雯婷问道:“谭市长,观众朋友可能和我一样,都很想知道这位送礼者是谁,您能跟我们谈谈吗?” 谭政荣说:“对不起,礼物和现金我已经交给了市委副书记、市纪委书记席菲菲同志,在这里我就不想多谈具体的细节,我想当事人在看到节目之后,会主动到市纪委说明情况的。” 看到这里,在座的学员们低声地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郭长生悄悄地跟温纯说:“你这个美女校友够厉害啊,和谭市长配合得也很默契嘛。” 温纯笑笑,没有多说话,心说,采访领导都是要有提纲的,否则,再给她一个胆子,也不敢随便乱问,即便是问了,也通不过审查。 罗雯婷没有采访到她想获悉的信息,话锋一转,说:“谭市长,请允许我提一个比较偏激的问题,您这么做,目的是什么?会不会被人看成是作秀?” 罗雯婷的话音刚落,引发了大报告厅里的一阵骚动。 谭政荣毫不回避这个难堪的话题,他说:“记者同志,你问得好。我这么做,可能会有人认为我是在作秀。没关系,我个人以为,这个秀值得一作。” 谭政荣停下来,习惯性地喝了一口水。这是领导人员讲话时常用的手法,喝水并不一定代表他口渴,很多的时候只是想把气势造得更浓些。 谭政荣接着说:“担任临江市市长之前,逢年过节,我也收到过个别单位和人员送的烟酒,但是,直接送贵重物品和现金的,还是头一次遇到。如果各级领导干部都能来作一作反腐倡廉的秀,那么可以肯定,将有利于有效的遏制歪风邪气,达到教育干部、震慑行贿者的目的。这一点,在市委中心组讨论的时候,得到了与会同志的一致认同。” “谭市长,谢谢您接受我们的采访。” 采访戛然而止,镜头再次切换到罗雯婷身上。 温纯暗暗奇怪,这不是“连线现场”栏目的风格啊,没挖出观众感兴趣的信息,怎么可能就此结束了呢? 果不其然,在最后的结语中,罗雯婷抛出了一个令在座所有人震惊的消息。 “事后,我们走访了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市委相关部门工作人员,他说,给谭市长送礼的人员是一位县处级领导干部,目前他正在市党校进修班学习。不过,送礼者的目的尚不清楚,这有待于市纪委最后的调查结果。” 哗!大报告厅里一下沸腾了起来,有人交头接耳窃窃私语,有人面露喜色两目放光。 所有的目光都投向了进修班所在的区域。 进修班学员一下子都懵了,等反应过来,都在面面相觑,几乎都在猜测,这会是谁呢?。 细心的温纯发现,原本坐在最后面一排的汤如国不见了人影。他脑子里马上闪过一个疑问:难道会是他? “连线现场”的节目还在进行,进修班的学员哪里还坐得住,一个个垂头丧气的,稀稀拉拉地往宿舍走。 黄平、胡唯一等企事业单位的学员自感和他们毫无关联,各自回了房间,关起了门来打探消息。 季萍媛没有回女生宿舍,也跟着郭长生、李喜良、蔡文志等人一起,挤进了温纯的房间。 他们几个走得近,关系更密切些,说话也稍稍放得开一点,否则,涉及到领导的事,不便也不敢凑在一起瞎议论。 话题自然离不开送礼者会是谁?目的又是什么? 被这么一曝光,这意味着一名官员的仕途走到了尽头。 温纯心里基本有数,但他也不愿意相信自己的判断,他说:“这事我们也不要随便乱猜,还是要透过现象看本质。萍姐,照你看,那个信封大概装了多少钱?” 季萍媛不愧是财神奶奶,对于现金非常敏锐。她估摸着说:“从信封的厚度来看,应该不会超过五千元。” 蔡文志似乎有点要进入反贪局长的角色,他有点不解地说:“这点钱够干什么呢?立案似乎都不够标准呢。” 李喜良到底厚道,他说:“或许送礼的人根本就没太多的目的,就是联络联络感情而已。” 郭长生显然比李喜良更谨慎,他劝道:“老李,这个话在我们几个面前说说就算了,千万别在外面说,传到别人耳朵里,怕是不好。” 蔡文志很认真地分析说:“目的肯定是有的,要不,不过年不过节的,没事拎着东西往领导家跑什么?” 季萍媛笑了:“老蔡,你还没去检察院呢,搞得就像个检察官似的?” 蔡文志忙说:“没有的事,萍姐,你可别听信外面乱传啊。” “有没有很快不就要见分晓吗?”说完了蔡文志,季萍媛又把玩笑开到了温纯的头上:“呵呵,你看看人家温纯,就不像你,要去纪委了,也没有摆出一副纪委干部的面孔嘛。” 对于这些传闻,温纯自己心里是比较踏实的。如果真要调整去市纪委工作,席菲菲应该会提前打个招呼,正是因为传闻不太靠谱,温纯反而没有像蔡文志那么急于解释,而是顺着季萍媛的话开玩笑:“萍姐,我跟你说啊,你这嘴巴得留点情哦,要不,得罪了我和老蔡,小心以后我们两个联合起来调查你哟。” 季萍媛赶紧说:“哈哈,我改,我改,我改就是了。” 房间的紧张气氛稍稍缓解了一些。 很显然,进修班的学员目前所关系的问题,仅仅只是学习完了之后的去向,绝大多数人肯定是哪里来的回哪里去,犯不着平白无故去给领导送礼,真要是想买官,五千块钱又远远不够。 一个个分析来分析去,几个人心里大概都有点数了,会不是汤如国呢? 第347章送礼与收礼的学问 前几天,学员们聚会,汤如国在酒桌上发表了一通感慨,大意是准备退到政协去,无官一身轻了,从此后要好好养身体,栽花种草,怡然自得了。 当时黄平还笑,老汤,我看你身体还不错嘛,一两个美女还是搞得定的。 大家以为一向正统的汤如国会生气,可他却叹气说,搞得定美女搞不到位子,又能怎样呢?唉…… 说完,汤如国的脸上写满了不甘与失落。 谁也不愿意捅破这层窗户纸,房间里一下子陷入了沉默。 正尴尬时,黄平手里抓着电话敲门进来了,他神秘地说,好像是……老汤。 温纯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有做声。 突然,外面想起了一阵刺耳警报声,那是120急救车发出的声响。 蔡文志一个健步迈到了窗前,推开窗户,只听保安队长在叫喊:“有人投湖了!” 众人心里咯噔了一下,一股凉意涌了上来,呼啦啦先后冲出房门,朝梅子山脚下的湖边跑去。 果真是老汤! 几个保安七手八脚地把汤如国从湖里捞了起来,120的医生象征性地按压了几下胸腔,然后摇摇头,示意保安把汤如国抬上担架,推进救护车,呜呜地开走了。 学员们赶到湖边,看见了这惨不忍睹的一幕,季萍媛当即一阵晕厥,倒在了温纯的怀里。 梅子山下的党校里一片嘘唏叹息,名士俱乐部的密室里却是一片欢声笑语。 钱霖达正在宴请谭政荣,作陪的是市城建局长宋飞龙。 钱霖达请客的理由很简单,也很直白,就是和谭市长一起看看今晚上的临江卫视“连线现场”节目。 喜悦是要有人一起分享才倍加快乐。 几十年来,还从来没有一位市级领导在公开场合亮过这样的相,更没有人公开退过下属送来的礼金。 谭政荣这么做,也是需要决心和勇气的。 昨晚上,谭政荣回到家里已经有点晚了,刘欣茹还在客厅里看电视。 吴芙蓉一如既往地端来了为他煲好的汤。 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关为涛因病去世之后,给临江市的领导干部敲响了一记警钟。 之后的一段时间,机关干部们喝酒应酬少了,运动锻炼多了。 时过境迁,绝大多数人就淡忘了,很快又恢复了喝酒熬夜的常态。 但是,刘欣茹对于谭政荣的身体健康,再也没有大意过,关为涛的老太婆就住在附近,后来她见过几次,孤苦伶仃的样子让刘欣茹大呼意外。 外面应酬,多半是喝酒,能否吃饱,是否有营养,根本没有人关注。 无论谭政荣回来多晚,吴芙蓉都会煲着汤等着,而且日复一日,心甘情愿。 刘欣茹愿意把吴芙蓉留在家里,她一点儿也不介意谭政荣与吴芙蓉的偶尔偷情,只要能把丑闻捂在家里,只要谭政荣身体机能不出问题,能保住市长太太这个光彩耀眼的身份,刘欣茹就心满意足了。 看谭政荣很滋润地喝了起来,刘欣茹吩咐吴芙蓉休息去吧,碗筷等明天早上再来收拾。 吴芙蓉知道他们夫妇两有话要说,很乖巧地回了房间,关好了门。 刘欣茹从一个纸袋子里拿出一个信封,轻轻甩到了谭政荣面前。 谭政荣抬头看了看,问:“怎么回事?” 刘欣茹哼了一声,说:“今天晚上,清远市的那个老汤送来的。” 谭政荣轻轻地“哦”了一声,汤如国那个头发稀少的形象便在他的脑子里浮现了出来。 对于汤如国,谭政荣谈不上有什么好感,也谈不上有什么恶感。只觉得就是一个貌似正统却还有点圆滑的官员而已。以前,年头节下偶尔拎了好烟好酒来家里看望一下,并没有更深层次的交往,这次直接送了几千块钱的现金,算是比较特殊的了。 谭政荣想了想,笑着说:“家里的财政大权归你掌管,甩给我干什么?” 刘欣茹不屑地说:“这么几个小钱,还用得着我来操心么。” 谭政荣就笑:“最近在大抓廉政建设,你要看不上,就退给他算了。” 刘欣茹不同意,说:“要退,还不如我当时就退了,现在退回去,我才懒得去呢。” 官场上送礼与收礼,从表面上看很简单,其实,这里面的学问很多。 单拿送礼来说,能不能送,给谁送,送什么,送多少,什么时间送,送到什么地方,都是非常有讲究的。 首先,必须摸清对方的底细,那些真正一身正气,清正廉洁的官员,你送了,或许不会在大众广庭之下给你难堪,但也会留一下一个坏印象,这礼就送的得不偿失了。 其次,摸准了对方会收,那他喜欢什么,胃口有多大,时机怎么把握,用什么方法去送,找一个什么样恰当的理由,这些,都要讲究策略和方法。 官员的地位越高,就越要讲究方法。 村长乡长这一层面的干部中,有些人在他们眼里,什么都缺,什么都需要,只要你送,他就敢收,甚至你不送,他也要。他们的素质他们的生存状况决定了他们只能如此,而不能别样。 可是高官们就不一样了,他们手中有的是权力,他们的生活富有奢侈,给他们送礼的人多的是,如果不讲究一点方式方法,不但达不到目的,反而会坏了大事。 谭政荣是官场中的聪明人,对于自己的地位和能力认识得很清楚,在临江市,远没有达到一手遮天一言九鼎的地步,超过了自己的权力范围,那可是要冒大风险的。所以,收礼这档子事,他有他自己的一套特殊规则。 遇到收礼的事,他是绝不亲自出面的,都交由刘欣茹经手。 能办得到的事可以收,办不到的事决不能收,没办成事必须退还,特别重大的事,必须看主要领导的脸色行事,等办成了之后再收。 刘欣茹也是官宦人家出身,跟了乡村干部出身的谭政荣,由于生理原因,生养不了孩子,对男女方面的事没兴趣,所以,她闲来无事,就根据谭政荣的规则来打理家庭财政,天长日久,就培养出了对钱财和贵重物品的强烈喜好。 第348章险中求胜的高手 钱是个好东西,谭政荣也非常需要钱,倒不是因为帮吴芙蓉抚养了两个孩子,而是有了钱,才好疏通更高层的关系。 钱又是个烫手的东西,该收的就收,不该收的收了就会坏事。 例如,汤如国送的这个钱,收了也就收了,帮他说几句好话,让清远市的主要领导给他安排个适当的位子,这一点他完全做得到,而且可以做得不动声色。所以,他想了想,就说:“你要是看不上眼,就给芙蓉吧。” 刘欣茹不同意,说:“不行,不能把她的胃口搞大了,万一她和附近的婆婆妈妈们碰到一起说漏了嘴,人家还以为我们家钱多得没地方花了。” 谭政荣一口喝完了汤,想想刘欣茹的话也有道理,所以他没有做声,想着先放一放再说。 晚上睡下,安静了下来,夫妻两个又说到了钱的事。 常言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对于钱,这对夫妻倒是有着共同的认识。 他们认为,现在官场就是这样,你要想向上挪个位子,少不了要有钱来铺路。 钱从哪里来? 凭工资一辈子都不够,只能是靠下面送一点,靠权力换一点。 这些道理,官场中的人没有一个不清楚的,只不过,谁都假装糊涂不肯说破而已。 这么一探讨,谭政荣和刘欣茹就觉得这钱收的心安理得了。 说到十一点多钟,刘欣茹打着哈欠说:“不过,这汤如国的五千块钱,也太少了点。算了,不说了,睡觉吧。” 刘欣茹关了灯,谭政荣的脑海里却突然闪现出一道亮光。 能不能拿这点小钱做一篇大点的文章? 想到这里,他的精神一下子振奋起来,不由得睁开了双眼,在黑夜里眨巴了一阵子,最后才下了决心…… 谭政荣没有料到,他抛出这个信封的声势会超乎想象的大。 学习讨论结束之后,在接受临江卫视的采访之前,谭政荣一直在回味市委中心组讨论时大家的发言。 谭政荣根本没有想到他上交礼金的事会得到林亦雄的高度评价。 林亦雄等谭政荣的发言完了,一脸激情地看着大家,然后很响亮地咳嗽了一声,这是主要领导要讲话的前奏,会议室里顿时安静了下来。 林亦雄说:“同志们,刚才政荣同志给我们中心组的成员上了生动的一课,和我们今天的主题非常贴切,那就是,如何保持一名党员领导干部清正廉洁的本色。反腐倡廉是我们党一项长期而又艰巨的任务,光停留在口头上不行,关键要看我们每一名党员领导干部如何在工作生活中去落实,怎么以一个共产党员的标准严格要求自己,来影响和带动其他的人?” 他扫视了一下全场,接着说:“今天我很兴奋,是为政荣同志的勇气而高兴。说实在的,当我们拥有了一定的权力,必然会有人主动找上门来,请你替他谋官,让你为他办事,个别的,甚至公然进行钱权交换。毫无疑问,我们在座的每一位都应该遇到过类似的情况,当然也包括我在内。我们不妨扪心自问,我们真正拒绝了吗?拒绝得有多彻底?敢不敢像政荣同志这样,公开亮相?我想,如果我们每个党员领导干部都能像政荣这样公开表明自己的态度,对少数以权谋私、钱权交易的人将起到极大的震慑作用,我们的干部队伍就一定能更加的纯洁。……最后,我建议,号召全市党员干部向政荣同志学习,廉洁奉公执政为民,做好反腐倡廉的表率。不仅让全市的老百姓知道,我们的干部在用实际行动做‘三个代表’的忠实践行者,更要让看到,临江市新一任领导班子狠抓干部廉政建设的决心和勇气。” 林亦雄像平时作报告一样滔滔不绝,谭政荣开始听得还比较舒坦,渐渐的又觉得不太对劲儿了。 区区一个小信封,能上升到这个高度吗? 林亦雄一讲完,李开富、骆建川、席菲菲也抢过了话头发言,他们大力赞扬了谭政荣这一行为之后,又猛烈地抨击起了时弊,一下把气氛推上了高潮。 从内心的初衷来说,谭政荣不想当这个典型。 他知道,任何事情都不是绝对的,有利也必有弊,就看是利大还是弊大?它给你带来正面影响的同时,也会有负面的作用,那就是周围的人对你更加警惕和戒备,甚至还会有人专门抓你的辫子,这就迫使你不得不越加小心从事,谨慎待人。 交了小的,贪了大的。 这是很多腐败官员出事之前为自己脸上贴金常用的手法,这么做,会不会引起大家的负面猜想,甚至惹火烧身呢? 这一点,刘欣茹都想到了,谭政荣早上出门把信封带走的时候,她还担忧地说:“老谭,你再想想,这样做是不是有点过了?你在中心组上这么做,让大家怎么看你?声势造大了,以后谁还敢与你再来往?”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一步棋的确是个险招。 但是,从基层一路冲杀出来的谭政荣,是个险中求胜的高手。 担任望城县委书记的时候,很多人对他主持的望城宾馆建设也颇多微词,照样升任了临江市的副市长;在主抓九里湖大桥工程建设时,谭政荣在质疑和非议声中担任了临江市委的副书记。 尤其是这一次,坐镇望城县倡导了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差额选举”,也是在惊心动魄中坐上了市长的宝座。 林亦雄担任市委书记之后,尤其是席菲菲到任以来,明显加大了反腐倡廉的查处力度,他们要烧的第一把火就是从廉政建设中寻找到突破口。 由此带来的效应是,各种举报信、检举信纷至沓来,郭长生收受“牛冠乳业”十万元,温纯接受桥南物流价值200万元的古画,孙少锋滥用职权纵容手下亲属吃拿卡要等等问题都暴露出来了。 当然,工程建设领域的问题尤为突出,本已沉寂的九里湖大桥工程可能存在腐败的质疑声再起,谭政荣从中意识到了前所未有的凶险,他选择的对策仍然是,毫不犹豫的出手。 第349章为光辉形象干杯 谭政荣完全清楚,此举可能带来的非议和猜忌。但是,这也是向林亦雄和席菲菲等人施压的一种方式。 我谭政荣会收到别人送的礼金,你们就敢拍着胸脯保证没有收到过吗? 我谭政荣敢于在众目睽睽之下高调作秀,你们不敢,难道不是心虚的表现吗? 官场之中,谁能保证自己的屁股一定是干净的呢? 抢占政治的制高点,是官场上险中求胜的法则。 想好了就做,做了就义无反顾,这也是谭政荣的魄力所在。 谭政荣也看得出来,林亦雄要把声势造大,是要用这种方式来博取了舆论和民意对新一任班子的信任和支持,对谭政荣个人来说,也未必是坏事。 不明官场内幕的人,看不到隐藏在背后的实质,他们只能被表面现象所迷惑,舆论和民意也是一样。 接受完临江卫视漂亮女主播的采访之后,谭政荣就接到了钱霖达邀请共进晚餐并一同观看连线现场节目的电话。 这天晚上,谭政荣推辞了所有的公务和其他新闻媒体采访的请求,一下班就回到了家中,然后又悄悄地坐上了钱霖达已经等在门口的车,直奔名流大酒店后院的名士俱乐部,从特设的秘密通道进了预定的密室。 寒暄了几句,三个人坐在沙发上,喝着茶,等着“连线现场”的开播。 谭政荣不知上过多少次电视了,早已对自己上电视麻木了,但是,唯独今天,他却感到异常地兴奋。 镜头上一出现谭政荣的身影,钱霖达就端起了茶杯,说:“谭市长,为您的光辉形象干一杯。” 谭政荣看着自己那副慷慨激昂的样子,多少有点得意。他端起茶杯,与钱霖达、宋飞龙碰了一下,哈哈一笑,仰头一饮而尽。 茶杯刚放下来,手机响了。 听到电话铃声,谭政荣有点不太开心,这个时候,谁这么扫兴啊? 他慢吞吞地把手机掏出来,一看却是原省委书记,现任省人大主任粟文杰打来的。 上级领导主动给下属打电话,这是非常少见的。 绝大多数的情况是,下属犯下了让领导特别震怒的错误。 谭政荣立即按了接听键,激动地说:“粟书记,您好!我是小谭,谭政荣。” 粟文杰在电话那头说:“小谭,我是粟文杰,今天的‘连线现场’你看过了没有?” 谭政荣赶忙说:“看了,正看着呢,粟书记,您也看了?” 粟文杰说:“我也刚看了,很好,很好,很好啊!” 和粟文杰接触多了,谭政荣对他的语言习惯多少还是了解的,如果粟文杰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一个“好”,那基本上可以肯定,这是他所认同的真正的好,可一连说几个“很好”,谭政荣还是第一次听到。 粟文杰越说“很好”,谭政荣心里就越发虚,紧张得直冒虚汗,他不知道粟文杰说的“很好”是什么意思。自己这一步险棋,是真的好,还是过于莽撞,可能惹出了什么大麻烦? 至少谭政荣自己对下属说“很好”的时候,是带有不满的成分和讽刺意味的。 想到这些,谭政荣头皮子一阵发麻,嘴里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这时,电视上出现了谭政荣接受罗雯婷采访的画面,粟文杰没挂电话,只说,小谭,等会儿,我看看你跟记者又说了些什么? 粟文杰接着看电视,暂时没有说话,谭政荣捂着手机悄悄问身边的宋飞龙:“小宋,粟书记一连说了几个很好,会是什么意思?” 宋飞龙担任市城建局局长之前,给粟文杰当过好几年的秘书,对于他的语言习惯乃至生活起居细节相当熟悉,他有点担忧地问道:“谭市长,粟书记说了几个很好?” 谭政荣想了一下,说:“连说了三个。” 宋飞龙也拿捏不准,他为难地摇头,说:“这个……我也说不好。” 坐在一旁的钱霖达微笑着说:“谭市长,你放心,粟书记能连说几个很好,那就不是一般的好。” 宋飞龙都拿捏不准,钱霖达又凭什么能猜得准确呢? 谭政荣不太敢相信钱霖达宽慰的话,一颗心仍然和没挂断的电话一样,还在半空中悬着,落不到实处。 看完了谭政荣接受采访的新闻,粟文杰在电话里说:“好!小谭,勇气可嘉啊。我就欣赏你这个魄力,做事就要做得理直气壮,不要怕别人说你是在作秀,说难听一点,谁的政治活动不是在作秀?你这么做,做得恰如其分,做得正是时候。” 谭政荣听完,激动得声音都有点发颤了:“谢谢粟书记的关心,我之所以能这么做,都是粟书记长期培养和教导的结果。” 得到了粟文杰的赞许,晚餐的喜庆气氛就更加的热烈,善于保养的谭政荣竟然还是喝得有点飘飘然了。 喝着喝着,谭政荣突然问钱霖达:“钱总,你怎么知道粟老板连说三个很好,就一定是很好呢。” 就像他们还习惯叫粟文杰为粟书记而不叫粟主任一样,私下的场合,谭政荣仍然要称粟文杰为粟老板。 钱霖达呵呵一笑,轻描淡写地说:“我在北京的时候,有一次和中组部的某位领导吃饭闲聊,说到东南省的一些官员,听他提起过粟书记在基层工作的时候就有这么个语言习惯。不过,升到省里来之后,好像就很少说了。飞龙,是这样的吧。” 宋飞龙被问得略显尴尬,没说话,只点了点头。 在粟文杰的身边工作了好几年,平常还自以为对粟文杰他的秉性脾气生活习性了如指掌,现在看来,有些情况还不如钱霖达掌握得全面。 谭政荣表面上未动声色,但在心底下对钱霖达的能量不得不愈发的刮目相看了。 别看粟文杰从省委书记的任上退到了人大,但是,他在东南省政坛的影响力不容小觑。 在此,不得不提一下国内官场自上而下都存在着的一个不容忽视的奇怪的现象。 也许,这也算得上是官场的中国特色吧。 第350章左右政坛的铁腕人物 这个奇怪的现象就是:刚刚从一把手的位子上退下来的领导人,只要他还没有完全退出政治舞台,很长一个时间段内,能够左右新任一把手的思维和决策,尤其在干部选拔任用方面仍然有着分量不轻的话语权。 况且,现任省委书记南延平在粟文杰的领导下担任了很长一段时间的省长,理论上来说,粟文杰对他起到了培养和栽培的作用。 粟文杰从省委书记卸任之后,没有去国家政协挂职,而是担任了省人大常务会的主任,外界就有传言说,他仍然是东南省实际上的一把手。特别是人事,没有粟文杰的首肯,南延平想轻易动一个人,也不是太容易。 粟文杰在东南省扎下的根太深、太牢固,在国内政坛编织的网也太大、太结实。 东南政界,对粟文杰的公开评价是:敢想敢为,作风硬朗;而在私底下,则是专横跋扈,手腕强硬。 东南省现在的厅局级干部中,有一半以上,是在粟文杰手上提起来的。 就是省委和政府班子中,也有1/3的人,是粟文杰一手培养出来的。 这其中,新调任的省长董少平也有在他手底下工作过的经历,他们两人的私交已经有十几年,这次董少平能从西北省常务副省长升任东南省的省长,也有粟文杰的举荐之功。 董少平对东南省的官场民情既不熟悉,也无根基,初来乍到,对粟文杰不说是言听计从,至少在重大问题的决策上,要先听一听粟文杰的意见。 这样的一个曾经的铁腕人物,明里不当一把手,暗里仍然可以左右东南省的政局。 这一点,身处高位的谭政荣自然看得出来,稳固当前的地位乃至日后的高升,还得指望粟文杰的帮助和提携,至少他在国内政界编织的那张网,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还有着非常高的利用价值。 与粟文杰保持亲身接触的宋飞龙更是盼着东南省的这种政治局面能够保持的是时间更长,以利于他顺利升任临江市的副市长。 钱霖达呢? 他把谭政荣请来密室,可并不仅仅只是为了和谭政荣、宋飞龙把酒言欢的。 他还有着另外不可告人的目的。 酒至微醺,话题转换。 钱霖达突然问:“飞龙老弟,我听说九里湖大桥要拆了重建,有这回事吧?” 宋飞龙笑道:“钱总,怎么,房地产不太景气,想要转型搞搞路和桥啊。” “哪里,隔行如隔山哪,修桥铺路,还是路桥公司有优势。不过,政府工程大多是政治工程,搞好了可是名利双收,而且,目前市政工程与房地产相比较,利润不低啊。”钱霖达既说了没能力,又讲到利润高,这样的回答很是含糊。 宋飞龙说:“目前城建局按照骆副市长的指示,正在组织专家论证进行方案论证。” 谭政荣问道:“小宋,进展如何啊?” “哦,还算顺利。专家们主要有两个意见,一个是拆除老桥,重建新桥,这个方案比较彻底,但投资相对较大;另一个意见是,在老桥的基础上改扩建,这个方案相对比较经济。由于各有利弊,争议较大,意见一时难以统一,暂时还没有上报。” “小宋,这事牵涉面太广,方案论证一定要慎之又慎,既要考虑经济技术因素,更要考虑政治因素,方案没有明确之前,不要急于上报。” “知道了,谭市长。”宋飞龙随口答道。 谭政荣听了,把杯子搁下来,很严肃地说:“宋局长,九里湖大桥工程方案论证,城建局是主管部门,千万不能掉以轻心啊。” 挨了批评的宋飞龙一脸愕然。 一旁的钱霖达笑了,说:“谭市长,这是在酒桌上,大家闲聊嘛,别搞得像是在会场上似的。” 谭政荣摇摇头说:“这里面的情况很复杂,关系重大,小宋应该是清楚的。” 宋飞龙终于反应过来,谭政荣不是在和自己说笑,而是正儿八经地谈事。他赶紧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状,很认真地点了点头。 碍着还有钱霖达在场,谭政荣没有把话说太明,但是,宋飞龙却是心中有数,九里湖大桥是他从粟文杰身边出来,担任市城建局局长主管的第一个重大工程,表面上是前任市委书记关为涛在发号司令,时任副市长的谭政荣在上蹿下跳,最后由路桥公司中标承建,实际上,背后是粟文杰在暗中指挥操控,北京一家名为鲲鹏高科的工程咨询公司从中获利颇丰。 商务上的运作,是由路桥公司的总经理岳子衡在操办,这其中的奥秘谭政荣和宋飞龙并不知晓详情。 但是,他们两人从中也可谓是受益匪浅。 谭政荣由此拉近了和粟文杰的关系,仕途升迁,一步步坐上了市长的宝座。 宋飞龙本就是粟文杰的心腹亲信,九里湖大桥建成之后,在鲲鹏高科的运作下,把老婆孩子送到了国外,获得了一笔不菲的资金,并很有可能在适当的时候增补为临江市副市长。 谭政荣和宋飞龙在打哑谜,自以为能把钱霖达蒙在鼓里,却不料他笑呵呵地说:“谭市长,飞龙老弟,你们所说的关系重大,是不是和北京的鲲鹏高科有关?” 宋飞龙手里的筷子当即掉落在盘子上,发出一声脆响。 谭政荣虽算镇定,但也为之色变。 钱霖达淡然一笑:“呵呵,两位领导,怪我汇报不够。九里湖大桥兴建之时,我钱某人刚从国外回国创业,就在鲲鹏高科担任副总裁,主要负责财务方面的管理和运作,所以,对资金的往来情况也是略知一二。” 宋飞龙听了,抓起掉落的筷子,笑道:“呵呵,钱老兄,原来我们还未曾谋面,就已经在精诚合作了。” 谭政荣微微一笑,没有说话,心里却在暗暗地盘算,这钱霖达来临江市投资创业,正是九里湖大桥建成通车前后,这难道仅仅是一个巧合吗? 现在看来,不会,绝对不会! 第351章一颗不定时的炸弹 钱霖达初到临江,一出手就收购了当时风雨飘摇中的名城置业,紧接着就是一番令人眼花缭乱的国有土地使用权收购转让,最后出巨资拿下了市中心的一块土地开发了一个连锁楼盘,短短几年的时间,一跃成为了临江市房地产业的龙头老大,不久就以工商界代表的身份,当选了市政协的副主席。 由此看来,钱霖达在北京的背景深厚,与粟文杰的关系非同一般。 想到这,谭政荣侧过脸去问钱霖达:“钱总,鲲鹏高科是不是还有意参与九里湖大桥拆除重建啊?” 钱霖达摆手:“不,不,不,鲲鹏高科开始创业时的几个大股东意见不合,三年前就已经解散注销了。” 果然好手段。 功成身退,不动声色。 谭政荣与宋飞龙对视了一眼,宋飞龙心领神会。 宋飞龙端起酒杯,说:“钱总,你如此关心九里湖大桥的拆除重建,一定是有好的设想和建议,还望钱老兄不吝指教啊。” 钱霖达笑道:“飞龙老弟,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今天是朋友小聚,大家闲扯聊天,怎么真搞得像是在开会研究工作呢?不谈了,不谈了,喝酒,喝酒。” 谭政荣说:“钱总身为市政协的副主席,参政议政,职责所在嘛。” “哈哈,”钱霖达大笑。“既然谭市长有指示,那我这个政协的副主席就只能听命了,说得不对的地方,就当是酒后失言啊。” 宋飞龙说:“这里也没有外人,钱总就不要客气了。” 钱霖达收起了笑容,一本正经地说:“依我看,九里湖大桥非拆不可。” “为什么?”宋飞龙看了谭政荣一眼,问道。 钱霖达一字一顿地说:“因为它是一颗不定时的炸弹!” 这个比喻太恰如其分了。 九里湖大桥建成之后,时常受到社会各界的诟病,有桥梁专家称,大桥存在较大的安全质量隐患,在资金运作方面存在较大漏洞的质疑声也此起彼伏,矛头虽然指向的是路桥公司,但参与其中的谭政荣和宋飞龙等人一直心神不定。 这颗炸弹如果不及时拆除,一旦被引爆,将很有可能引起临江市乃至东南省的政坛地震。 这一点,钱霖达和谭政荣可谓是不谋而合。 谭政荣微微颔首,不紧不慢地问道:“钱总,请问谁来拆最好?” “当然是谁埋下去的谁来拆。”钱霖达指的毫无疑问是路桥公司。 既然话已经说到了这种地步,谭政荣觉得完全可以直言不讳了。“但是,重建的九里湖大桥,会不会又要成为一颗新的定时炸弹呢?” 这回谭政荣与钱霖达打起了哑谜,宋飞龙几乎就只能充当看客了。 “不!”钱霖达露出了一丝狡诈的微笑。“路桥公司在拆除了这颗炸弹之后,就完成了它的历史使命,可以和鲲鹏高科一样,销声匿迹了。” 炸弹拆除了,工兵也不留,这才是最彻底最高枕无忧的解决办法。 谭政荣隐约感觉得到,钱霖达的背后应该还有高人。 “钱总,你这是什么意思?”宋飞龙恰到好处地问出了谭政荣想问又不好问的问题。 “通过国有企业股份制改造,将它纳入到名城置业的旗下。” 这才是钱霖达今晚宴请谭政荣的最终目的和真实意图。 虽然谭政荣感觉钱霖达的胃口太大了点,但是,要把不可告人的秘密控制在自己人手里,这也是迫不得已无可奈何的唯一出路。 说到这里,钱霖达和谭政荣都不约而同地看了宋飞龙一眼。 他们的想法也是不约而同的相似:要打好这么一套复杂的组合拳,宋飞龙的胆略、智商和能力都远远不够。 钱霖达是有备而来,有些话他必须要当面说清楚。 “谭市长,九里湖大桥既要拆除,又要重建,还要摆平那么大的一个路桥公司,这么巨大的一个工程,城建局里光靠飞龙老弟一个人,怕是有点力不从心啊。” 谭政荣说:“是啊,我也一直在想,还得给小宋找一个得力的帮手。” 听了谭政荣的话,宋飞龙心头一喜。 这个靠吹牛拍马混出来的家伙,已经在花天酒地中消耗了精力,消磨了斗志,巴不得有个人冲锋陷阵替他出力流汗,他好坐享其成。那个牵着老婆裙角爬上来的范建伟,一起吃喝嫖赌倒是个行家里手,论起干活来,连宋飞龙也看不上。 谭政荣眯缝起眼睛,冷冷地问道:“钱总这么胸有成竹的,看来是已经有了合适的人选了?” “不错!” “谁?”宋飞龙急不可耐地站了起来。 “温纯!” 宋飞龙惊得张大了嘴:“就是那个望城县的温纯?” “正是。” “不行,不行。”宋飞龙摆着手,一屁股坐了下来。 谭政荣瞪了宋飞龙一眼,说道:“小宋,你急什么?” 宋飞龙急忙说:“谭市长,您别忘了,他可是席菲菲的人哪。” 钱霖达说出了谭政荣的心里话:“飞龙老弟,不是自己的人,也同样可以为自己办事嘛。” 宋飞龙叫道:“钱总,你难道忘了,他坏了我们多少好事吗?” 钱霖达目露凶光:“忘不了,永远也忘不了。” “那你还……” 谭政荣打断了宋飞龙的话头:“小宋,你能不能多动动脑子。不错,温纯的确不是我们的人,但是,他可以办到我们自己人办不到的事,有一点你必须清楚,他是来给你做帮手的,你要做的就是,把他变成我们自己人,如果变不成,也要让他按照我们的意图办事。” 看宋飞龙还不太明白,钱霖达又说:“老弟,《三国演义》看过吗?诸葛亮巧借东风总知道吧。有时候,借别人的力,来做我们想做而不好做的事,可能会达到出奇制胜的效果。” 宋飞龙琢磨了一下,作恍然大悟状:“高,实在是高。九里湖大桥拆除重建,事关重大,我们不仅要把温纯当作出力干活的老黄牛,还要把他预备成日后承担责任的替罪羊。” 钱霖达皮笑肉不笑地说:“飞龙老弟,还有一个大大的好处,我来替你说吧。温纯来给你当帮手,如果有人想要他高升,得请你给他腾位置,那你的高升不就指日可待了吗?” 一句话,说的宋飞龙是眉开眼笑,他沉吟片刻,突然又问道:“到时候,他不听我们摆布,又该怎么办?” 钱霖达恶狠狠地说:“那就让他和路桥公司一样,销声匿迹。” 宋飞龙听了这话,后背冷飕飕的。 第352章官场的残酷 第二天,临江媒体上几乎都报道了谭政荣公开退礼金的新闻,还配发了不少来自网络的评论,当然,这些网民的议论是经过筛选的,全都是对谭政荣的溢美之词。 没有任何媒体提及到,这背后,有一个叫汤如国的干部因此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这就是官场的残酷。 更不为人知的是,一个巨大的阴谋正围绕着毫不知情的温纯在悄悄地展开。 汤如国的死,在梅子山脚下的湖里泛起了一个大大的波澜,随即又恢复了往日般的平静。 只不过,在这平静之下,弥漫着一种狐死兔悲的压抑和伤感。 学习时间只剩下最后的一周了,下周一将要出发去井冈山接受革命传统教育。 这期间,温纯回过望城县一次。 秦方明表面上还比较亲切,绝口不提孙少锋的事,只随口问了问温纯在党校学习的情况,说了几句场面上的话。 郭咏是盼着温纯赶紧学完之后,再回来协助他分管三大工程项目。 温纯最怕见到的是甘欣。 不过还好,与甘欣的见面是在于飞召集的饭桌上,有曾国强的儿子在,大家的兴趣都聚焦在这个小家伙身上。 饭局结束,甘欣悄悄地把租住屋的钥匙交到了温纯手上。 温纯默默地接过钥匙,满怀愧疚地看了甘欣一眼。 甘欣读懂了温纯的眼神,她扭过头去,抱着曾国强的儿子,一起笑出了泪花。 第二天,温纯回家看望了父母,与牛广济和高向阳一起坐了坐。 再回到县城,又去物流园看了看郭长生的花店,和赵子铭的早点摊紧挨着,据说生意也还算不错。 温纯特地去了王宝良的店铺,问了问他身体状况,除了胃还是老毛病,倒也结实硬朗。 郭蓓蓓与赵子旭忙着复习,到晚上吃饭的时候才一起回来。叽叽喳喳热闹的不行。 温纯期待已久的祝庸之教授,终于被请到了市党校给进修班的学员讲课了。 不过,稍稍有点遗憾的是,讲课的题目不是祝庸之赖以成名的“领导艺术”,而是新近推出的“官德修养”。 得到通知之后,温纯暗暗有些好笑,心想:你这个老夫子,别人可能会认为你是在赶反腐倡廉的浪潮,我却可以肯定这是席菲菲的命题作文。 讲课之前,发生了一点小小的不愉快。 市委组织部长李开富原先的想法是,讲课安排在大报告厅,把市直机关的副处以上干部都送到党校来听一听,谁知道,丁浩把这个意思一说,祝庸之立即就拒绝了,他说:我是去讲课的,不是去作报告的。 李开富听说了,也只能无可奈何地苦笑:这个老头子,谁也拿他没办法。 最后,祝庸之的课还是得在教室里讲。 教室里座位有限,最多只能坐得下五十来个人。 除了进修班的学员之外,党校的教员加上市委组织部和市纪委的几名干部都只能坐在教室的最后面旁听。 祝庸之是在丁浩的陪同下走进教室的。 进修班的学员全体起立,祝庸之只微微一点头,便走上了讲台,轻轻道:“坐下吧,上课了!” 祝庸之在黑板上写下了四个苍劲有力的大字:“官德修养”,然后拍拍手,开始讲课。 “今天,我们讲官德修养。在讲课之前,我想先发表一个个人声明。”祝庸之拿出一张纸来,朗读道:“本人恪守‘允许讲错话,决不讲假话’的授课原则,捍卫言论自由的权利,欢迎真诚的批评和交流,如有不当之处,可以立即予以反驳。” 教室里一片交头接耳。 上课快三个月了,还是头一次有教授发表声明,请听课的人进行反驳的。 祝庸之上课与其他党校教授最大的不同,就是喜欢和学员们互动,在讲台上讲着讲着,会冷不丁提出一个问题来,甚至点名要学员来回答,让听课的人不得不跟着他的讲课思维走。 当然,大家愿意听祝庸之讲课,并不在于他讲课的生动有趣,更在于他讲课有思想,有观点,有分析,有批判,这样的课一讲出来,学员们听着听着就会感到茅塞顿开,犹如醍醐灌顶,淋漓痛快。 祝庸之开篇第一句就是一个问题:“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请问,这句话是谁说的?” 大概是黄平的秃脑袋比较显眼,祝庸之先点了他来回答,黄平摇摇头说,不知道。 “你呢,你知道吗?”祝庸之又问坐在前排的季萍媛。 季萍媛脸一红,说:“好像是一个七品芝麻官说的。” 温纯举起手,回答说:“明朝清苑县知县唐成。” “好。”祝庸之点点头,又严肃地提出了另一个问题:“在座的各位搁在那个朝代,大概也就是一个七品左右的芝麻官吧。我请问,如果你们不当官了,回家卖红薯能养活一大家子吗?” 底下一片哄笑。 祝庸之这次没有点人来回答,而是说:“我想大家的哄笑已经回答我了。卖红薯不是你们的专长!这好比我老夫子当不了官,只能在这里跟大家磨嘴皮子挣口饭吃,课讲得不好,大家把我轰下讲台,我就没有饭吃了。同样,当官是你们的一个职业,所以,你们必须把官当好,否则早晚会被轰下台去,砸了自己的饭碗。” 教室里寂静无声,只有祝庸之的声音在回荡,时而轻缓如清风细雨,时而急促如暴风骤雨。 祝庸之首先论述了县官们的特殊性,他说: “县为国之基,民乃邦之本”,从秦设立郡县制以来,县,在中国一直是独特而重要的区划。相对于中央来说,县是最完整的微观国家;而相对于社会来说,县又是离其最近的现实国家。 在民间,你们常常被称为“父母官”,这个叫法似乎有违“人民公仆”的官方定义,但是,从某个意义上来讲,也折射出你们身上所承担的现实社会责任。你们的所思、所想、所为,关乎一方经济社会发展,更关乎一方百姓福祉,也关乎党和政府的形象。 祝庸之幽默风趣的开场白一下子吸引住了在座所有的听课者。 第353章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郡县治,天下安。县处级官员是一个承上启下的职位,也是当今承担责任最重、工作最辛劳的人群,你们才不愧为共和国的脊梁。”祝庸之列举的数据翔实,事例典型,充分论证了县处级官员的重要地位,描述了他们“在其位谋其政”的酸甜苦辣,一下子拉近了与听课者的心里距离。 说到县官们的难处,祝庸之几乎点名道姓在举例证。 祝庸之一会儿说蔡文志“到上面跑项目,对方说喝一杯酒给10万元,他一口气连喝了28杯。酒后到医院打吊针折腾了一个晚上,最后答应的资金还是只到位了一半。” 一会儿说李喜良“为了应付来自上级部门的领导和各种名目的检查评比,马不停蹄奔走于一个又一个晚宴,陪领导喝酒吃饭,一个晚上竟然陪了8顿饭,喝的酒自己都数不清多少了。” 在临江市县官当中,流传着这样一个形象的比喻:“县委书记碰到一件难事,去市里找领导,人家说你是一家之长,谁的孩子谁抱走。回来找县长,人家说你是书记,你都办不了,我更办不了。回家跟老婆孩子说,老婆说你整天不回家,一回家就说工作,出去!” 当祝庸之把这个笑话讲出来,全场又是一阵哄笑,笑得很开心,也很无奈。 等大家笑声住了,祝庸之又举了一个例子:“一位县委书记来省委党校报到学习,进了他的宿舍,突然发现行李怎么没了?你们猜猜是怎么回事?” 课堂上议论纷纷,说出来的答案五花八门,可祝庸之一直在摇头。 到最后还是祝庸之解开了谜底:“这位县委书记下了飞机直接就打车来了党校,他没有养成自己取行李的习惯,他养成了被伺候的习惯。” 全场哗然,这可能是一个极端的例子,但是,仔细一琢磨,完全反映了某些官员的实际心态和状态。 “我们的有些干部,讲政策不如上访户,讲法律不如钉子户,讲经济不如个体户……这样的官员,是不是该砸了他的饭碗?”祝庸之话锋一转,又通过一系列的现象论述了官员德才兼备是“精品”,有德无才是“次品”,有才无德是“危险品”。 “喝酒要讲酒品,下棋要讲棋品,做人要讲人品,为官就要讲官德。”从酒桌到棋盘再到官场,祝庸之娓娓道来,令人深思。 “官德正,则民风淳;官德毁,则民风降。上梁不正下梁歪。”祝庸之引经据典,借古喻今,发人深省。 课间休息的时候,温纯走到讲台边,与祝庸之握手问候。 短暂的课间休息之后,祝庸之突然提高了声音,讲到了腐败。 “讲官德,不能不讲官员的腐败。前面我们讲了,当官是一个职业,而如今,这竟然成了一个高风险的职业,我们的官员,竟然成了一个高危人群。这说明,腐败已经不是个别人的事了,而是群体性腐败,制度性腐败。” 祝庸之一针见血地指出: 中国最大的腐败是干部的腐败。官场的“潜规则”告诉官员们:职位越高越安全,于是为了上升到更高级别的位置,有些官员不再注重官德修养和能力培养,而是官官相护,官企勾结,在失去监控的灰色地带尽可能的积累财富,为买官积攒资本,形成了“有钱的会有权,有权的会很快有钱”的恶性循环。 祝庸之这些大胆犀利的话一说,教室里顿时没有了声音。 “古人云,君子爱财,取之以道。这说明,正人君子也是喜欢钱财的,但是,这钱财要来得堂堂正正,你才能取得名正言顺。”祝庸之一一列举已经披露的腐败案件和一个个贪官的可悲下场,真可谓是语重心长,仿佛一个长者在与大家交心谈心。 “我听说,进修班原本安排是要去国外考察的,有没有这回事啊,丁校长?”祝庸之问坐在后面听讲的丁浩。 丁浩回答说,有的,根据市委领导的指示,现在改为去井冈山接受革命传统教育。 “看看,以学习考察为名出国旅游,这就是一种群体性腐败。”祝庸之毫不客气地,一点也不顾及主人的面子。“我倒是有个建议,井冈山也别去了,不如去参观一下监狱,让深陷囫囵的官员们现身说法,教育意义肯定大于去看朱德当年的那根扁担。” 教室里又是一阵笑声,但很快就止住了。 讲课还在继续进行。 祝庸之扳着手指头给大家算了几本帐。 “一是政治账,一旦撂倒,政治前程葬送,几十年的努力付诸东流。这些,用多少钱也买不回来了。二是经济账,有朝一日东窗事发,不仅非法所得要没收,也将失去已有的政治和生活待遇,甚至落得一无所有的下场。三是自由帐,整天提心吊胆,进了监狱,失去了自由,没有一个贪官不觉得是亏大了。四是亲情账,老婆孩子且不说,最受打击的是年迈的父母,家破人亡,妻离子散,比比皆是。五是名誉账,树活一张皮,人活一张脸,就算是出来了,又有何颜面再见江东父老。” 祝庸之一笔笔算过来,听课的人无不动容。 课堂上的人,也都随着祝庸之一起用心在计算。 是啊,一个人或者一家人一辈子能花费多少,贪得再多,不敢存银行,不敢高消费,到头来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把祝庸之列举的五本账加起来,搁在心里的天平上掂量掂量,多问几个值得吗!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课后的讨论交流中,学员们对默默计算的这几笔账记忆得尤为深刻。 “当然,相对于强大的体制,个人的力量是渺小的。但是,如果我们的官员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能够坚守自己的道德底线,日积月累地进行改良,就可以推动体制的良性运转。”祝庸之针对不少官员用“大气候不好”来为自己官德失范进行辩护,他大声疾呼:“官德”的养成,需要一个强硬的外部监督和制裁机制。 祝庸之介绍说,美国1978年出台了《从政道德法》,意大利十几年前出台了国家公务员《道德法典》,中国也需要一部衡量官德的规范法典。 “讲官德,不讲官员的升迁,那也是自欺欺人。”祝庸之毫不避讳地讲到了官员的升迁:“从目前干部升迁机制来分析,1名公务员从乡科级到县级,再到副省级,平均大概需要18个或明或暗的台阶,就算3年上一个台阶,也要60年。那么,官员们要做的,就是拼命抓住一切机遇,缩短每一个台阶的时间过程,这其中有两条路径,一是,加强官德修养,做出公众和上级认可的政绩;二是,四处活动,跑官买官,钻营投机。” 祝庸之停顿了一下,扫视了全场,又接着说:“中央一再提倡,选拔任用干部要‘德才兼备,以德为先’。可我们的有些官员却信奉‘生命在于运动,当官在于活动’,毋庸置疑,某些投机分子通过活动获取了成功的机会。但是,活动是要付出代价的,这个代价有时候甚至是惨痛的。” 说到这,祝庸之突然提到了汤如国的名字,把在座的所有人都吓了一大跳。 温纯的心也悬了起来,这可涉及到当今市长谭政荣啊! “送礼把自己的命也给送掉了,这难道不是一个官员的悲哀?!” 祝庸之的声音不大,在学员们听来,却振聋发聩,如雷贯耳。 “官德修养,最终的落脚点应该是‘人民满意不满意’。”祝庸之认为,这不应该是一句官场上的空话套话,而应该是可以用数据来描述的一系列考核指标。 他建议,应尽快从上到下,建立和完善官员的目标考核体系,具体考核官员辖区内人民幸福感强不强、劳动者的体面是否得到满足、人均收入增长是否和gdp增长同步、社会保障覆盖率大小等等关系民生的指标,并把这些指标与这名官员的升迁挂钩。只有这样,才能让一个官员真正做到“权为民所用,情为民所系,利为民而谋”,进而“执政为民,取信于民,造福于民”。 最后,祝庸之用郑板桥的一首诗作为这堂课的结尾:“衙斋卧听萧萧竹,疑是民间疾苦声。些小吾曹州县吏,一枝一叶总关情。” 讲课戛然而止,继而是一片热烈的掌声。 祝庸之在课堂上开的一句玩笑,最终并没有改变进修班学员前往井冈山接受革命传统教育的计划。 周一就要出发了,温纯突然接到由丁浩转达的市委组织部通知,要求他不要随队去井冈山. 明天上午八点半,市委市政府领导要找他谈话。 送别了进修班的同学们,温纯的党校学习经历就如此莫名其妙地提前结束了。 温纯的人生轨迹在党校作了短暂停留之后,又即将开始崭新的更为艰险的历程。 临江官场历史也随之翻开了新的篇章! 第354章组织部长的谈话 南方的春夏之交,阳光普照下的这座城市,与街道上行走的人们一样,充满了一股异样的躁热与驿动。 早上八点半,阳光很明媚。 市委市政府大院坐落在青莲江边,背后是繁华的商业区。 大院里绿树成荫,其中不乏银杏、桂花、罗汉松、红檵木、榔榆、紫薇等多种古树古木,在办公大楼的楼前,是一架茂盛的紫藤,枝繁叶茂,密得几乎不透阳光,弯弯曲曲地生长上去,一串串果荚垂下来,毛茸茸煞是可爱。 温纯走过紫藤长廊,步入市委市政府的办公大楼。 办公大楼的人们刚上班,来来往往,楼上楼下的跑。 市政府的大楼温纯并不是太熟悉,他只是陪着席菲菲来做检讨来过一次。不过,这一次和上一次明显不同,刚进大楼,市委组织部部长李开富的秘书就迎接了过来,说李部长正在办公室等着。 进入李开富的办公室,秘书给温纯倒杯水后,就出去了。 李开富五十上下的年纪,因为保养得当,所以看上去显得更年轻一些。 李开富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面,透过眼镜片望着走进来的温纯,脸上带着一丝让人揣摩不透的笑容。 这也是一个组织干部应有的招牌表情,面对下属的时候,既不能让他觉得太高不可攀,也不能让他觉得太易于亲近。 “坐。”李开富的手象征性的一比划,温纯顺势坐在了一旁的沙发上,他只坐了沙发的一个边缘,身体微微向前倾着,这也是一个下属面对领导的招牌坐姿,这样即使坐下了,仍旧保持着一个毕恭毕敬的状态。 客套话寒暄过后,转入谈话的正题。 “小温,党校进修班的学习马上就结束了,市领导非常关心你啊。你是我市最年轻的县处级干部,工作能力有目共睹,我们知道,望城县需要你,但是还有更重要的岗位也需要你。”李开富不紧不慢的说道。 市委组织部长对一位副县级干部如此客气,这实在是太少见了。 温纯立即回答:“李部长,谢谢您和组织的关心。” 李开富微笑点头,说:“好,好。” 温纯的身体一下子就绷紧了,这是他现在最关心的是李开富所说的重要岗位会是什么位子? 接到通知之后,温纯就意识到了应该是工作安排的事,而且还一定比较急,否则,应该会等着党校学习正式结束之后再找谈话。 难道真的是要调市纪委吗?最近市里反腐败已经采取了不少的行动,事情繁杂,人手不够,会不会是有什么比较棘手的案子需要人立即到位呢。 他很想给席菲菲打电话问一问,但是,最后还是放弃了。 领导不说的,就不该问。 这个规矩,温纯还是懂的。 李开富很满意温纯的反应,领导在安排下属职位的时候,最需要看到的是,下属急切想知道结果的那种期盼和激动。 按照李开富的理解,组织部是管官帽的,而官帽的资源并不是无限的,每个人都想当官,所以一定要把官帽留给那些最热衷、最期待的人。 如果一个官员在组织部门的领导面前,表现不出对官帽的兴趣和追求,这个官员要么是城府深不可测,极其阴险;要么是甘于平庸,碌碌无为。 “小温,感觉有点突然吧?”李开富又问。 “我坚决服从组织安排。”温纯飞快的说了句套话,然后才又说道,“李部长,请您放心,不管您把我放到哪儿,我都一定把工作干好,给您争气。” 这种话要说得干脆利落,否则就有溜须拍马虚情假意之嫌。 果然,李开富很满意,他微笑着点了点头,说:“小温,组织上有意让你去城建局做副局长。” 李开富的声音不大,可是温纯却好像平地里听到了一声惊雷! 城建局副局长! 这可是很多官员梦寐以求的好职位。 温纯有点儿发懵,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他在昨天晚上想到过很多种可能,但怎么也想不到会安排去城建局。 在望城县,温纯分管交通建设,知道城建局在地方政府中的地位。 在很多人的眼里,城建局是一个肥得流油的地方,仿佛遍地都是钱财,不少的官员都在望着城建局垂涎欲滴,不一定说非要贪腐不可,但类似于范建伟招待校友的高规格享受,一般的部门是可望而不可及的。 从范建伟的嘴里听得出来,市城建局是宋飞龙一手遮天的领地,他怎么可能会让一个外人闯进去呢?而且,这个外人还是对手阵营中的人。 李开富一直在很仔细的观察温纯的反应。 温纯的错愕也是这个时候应该有的状态。 虽然温纯的错愕是因为出乎意料,并不是喜出望外,但这种表情正是可以让李开富放心的,这说明,温纯事先确实并不知情。 李开富望着温纯,仍旧是不紧不慢的说:“小温,这么急把你从党校抽调出来,就是还有一项极其重要的工作需要你去完成。市里决定成立重点工程建设管理办公室,由你兼任常务副主任,当前的主要工作就是九里湖大桥拆除重建。这可是谭市长亲自点的名哦。” “啊?感谢谭市长的厚爱,他是望城县的老领导,老前辈,对家乡的干部一直非常关心。”温纯表现出一种受宠若惊的表情。 李开富的声音突然沉重了,“小温,九里湖大桥的拆除重建,是今年临江市的重点建设项目,谭市长亲自点将,其重要性不言而喻,要是干不好,不仅对临江市的人民没法交代,也愧对谭市长对你的信任啊!” 温纯站了起来:“请组织和领导放心,我一定不辜负谭市长和李部长的期望。” 李开富笑笑,示意温纯坐下,和颜悦色地说:“谭市长听说你的女朋友在西山县,为了你工作方便,指示组织部门考虑也调过来,你有什么想法吗?” 谭市长如此关怀备至,怎不令人感激涕零。 “太,太感谢领导和组织的关心了。”温纯几乎说不出来了! 在李开富看来是激动,可在温纯的心里却是不可思议! 第355章常务副市长的谈话 李开富抬头看看墙上的挂钟,说:“小温,关于重点办当前的具体工作要求,骆副市长九点钟还要找你谈,你可以去了。” 秘书很适时的敲门进来了。 时间容不得温纯多想,他躬身与李开富握手告别。 李开富的秘书领着他到了接待室,骆建川的秘书也准时出现了。 常务副市长的办公室宽敞、明亮,装修豪华却不张扬。 骆建川看上去很有精神,大背头梳的油光可鉴。 说起来,温纯是骆建川在组织部长任上提拔的,理论上也算是他培养起来的干部。 寒暄问候之后,骆建川开门见山地说:“小温,刚才组织部李部长已经跟你谈过了,组织上安排你去城建局担任副局长,这是谭市长提议的,林书记、席书记和我都非常赞同。” 温纯微笑点头,做感激状。 “我和你谈的就是当前最紧要的九里湖大桥拆除重建的问题,虽然城市建设是刘副市长分管,但是林书记和谭市长对此非常重视,要求我亲自抓好这件事,作为市政府今年为民办十件实事的承诺之一,必须按时高质量完成,你有信心吗?” 温纯知道无法改变,就表态说:“请骆市长放心,我一定尽心尽力,克服一切阻力和困难,保质保量按时完成。” 骆建川又说:“小温,对你的工作能力和责任心,林书记、席书记和我的看法都是一致的,否则也不会这么急把你从望城县里调出来。九里湖大桥已经成为制约临江经济发展的瓶颈,拆除重建是大势所趋,但是,作为历史遗留问题,其中涉及到的因素复杂,希望你能够尽快进入角色,正视困难,努力工作,为临江市的稳定和发展做出贡献。” “感谢林书记和骆市长的信任。”温纯听明白了,九里湖大桥的拆除重建由骆建川亲自主抓,遇到大的困难和问题可以直接向他汇报。 骆建川又介绍了一下前一段时间九里湖大桥拆除方案论证的一些情况,对此项工作进展缓慢有些不太满意,这次市里专门设立重点工程建设管理办公室,让温纯以城建局副局长的身份来兼任常务副主任,主要负责九里湖大桥拆除重建工作。 温纯从范建伟、黄平、廖国凡等人的交谈中,间接可以感觉得出,九里湖大桥当初建设过程中就存在着很多的议论,其中不乏一些令人匪夷所思的现象,现在听了骆建川的介绍,隐约感觉得到,现任城建局长宋飞龙对九里湖大桥的拆除重建工作不是很重视,所以,才需要设置专门的机构和人员,全力推动这个项目建设。 骆建川最后说,任命文件很快就会签发,今天的谈话也可以说是任命后的主管领导和新任干部的谈话,如果没有其他问题,就不再找温纯进行任前谈话了,直接由组织部送到城建局上任。希望温纯利用这几天的时间,回去交接工作,好好思考和谋划,接受新的挑战。 温纯要起身告辞。 骆建川示意温纯稍等一下,他拨了一个电话,秘书进来了,他吩咐说,你去看看席书记那边有没有空,望城县的温县长过来了。 秘书走了,骆建川说,席书记知道你今天要过来,特意跟我说了,谈完话之后,她也想见见你。 这个时候,骆建川表现出超乎寻常的关心,亲切地说:“小温,你是我看着成长起来的年轻干部,以你的能力,这次平调过来有点委屈你了。好好干,以后的机会还很多。” 作为一个刚刚提拔不久的副县长,到市里任职,到某个小局当个副局长已经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了,能到城建局这么重要的局当副职,已经是很不容易了,而且还有这么多市委市政府的领导亲自谈话,更足以体现出对温纯的重视和关怀。 温纯动情地说:“骆市长,在老领导面前我说实话,能到城建局任职,心里已经很满足了,您还这么高看我,真的很感谢骆市长长期的关心和帮助。” 温纯早就想过,人要知道满足,做人也好,做官也罢,千万不能太贪心,否则,永远不快乐。 温纯永远记着这样一句话:地球离开了谁都会照常转。 人,切莫自以为是。 古往今来,恃才傲物的人一个个都没有好下场。 所以,即便再能干,也一定要保持谦虚谨慎,特别是在领导面前。 骆建川的秘书一会儿就回来了,他把温纯领到了接待室之后才说,席书记正在和一位市直单位的领导谈话,让温纯稍等一会儿。 温纯坐在接到接待室的沙发上,首先想到的是,今天谈完话之后,九里湖大桥拆除重建项目,从此之后将由自己负责了,如果曾经主抓过九里湖大桥建设的宋飞龙不支持,会不会无功而返,失败而回呢? 面对这个艰巨的挑战温纯并不是没有信心,而是,现在要面对的不是一项常规重点工程的建设,而是更为复杂的官场政治争斗。 政治斗争最终还是人与人之间的斗争。 现在用干部的标准,就是祝庸之教授在讲官德时讲过的“德才兼备,以德为先”。 什么叫以德为先? 首先是要在政治上靠得住,听话,其次才是能力。 对于温纯的能力,似乎没有任何人怀疑。 关键还是在于政治上是否听话。 听话,就必然有一个听谁的话的问题! 组织部长李开富的谈话,明显是要向自己转达谭政荣的关心和帮助,当然是希望温纯能听他们的话,实现他们在九里湖大桥拆除重建中的意图。 而骆建川的谈话,则是在向自己表明林亦雄和他本人对温纯寄予了厚望,并把席菲菲拉入到他们的阵营当中,当然是希望温纯能听他们的话,去改变当前九里湖大桥拆除重建工作进展缓慢的状况。 由此可见,九里湖大桥拆除重建,不是单纯的资金为题、技术问题,而是极其复杂的政治问题。 第356章市委副书记的谈话 谭政荣如此主动地示好,又是安排好的岗位,又是解决女朋友的工作,其用意很明显就是笼络人心。 如果换做别的人,早就感激涕零,五体投地了。 但是,温纯见识过他的阴险与狡猾。 这只能说明,自己这次被任命为城建局副局长兼重点办的常务副主任,具体负责九里湖大桥拆除重建,其中很可能隐藏着更大更深的阴谋。 “官德修养,最终的落脚点是‘人民满意不满意’。”祝庸之讲课的声音还在温纯的脑海中盘旋。 虽然温纯并不十分清楚九里湖大桥涉及到政治斗争的实质内容,但是,他已经想好了,谁站在临江市人民群众的利益上就听谁的,谁损害了群众利益,谁就要为此付出代价。 想定了,温纯坐直了身子,心里巴不得赶紧走马上任,面对即将到来的艰难险阻,突然有了莫名的兴奋。 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这就是温纯的性格,不畏强暴,迎难而上,敢于和任何不良势力作坚决的斗争。 过了几分钟,还是骆建川的秘书来请温纯,把他领到了席菲菲的办公室。 骆建川的秘书告辞走了,席菲菲热情地和温纯握手,她把温纯拉到窗前,指着外面一颗大槐树,兴奋地对温纯说:“你看,那是什么?” 那是一对槐鹊! 温纯定睛一看,心头一喜。 席菲菲在望城县的办公室窗前也有一颗大槐树,树上住着一对槐鹊,这对槐鹊成了她紧张工作之余休闲放松的好伙伴。 到了市里,席菲菲在挑选办公室的时候,首先看中的就是窗前的这颗大槐树,更令她惊喜的是,半个月左右之后,就有一对槐鹊在这颗大槐树上安了家,而且每天叽叽喳喳地像是在和席菲菲交谈。 这可能只是一种巧合,但是,这种巧合令席菲菲倍感亲切,也充满了热情和信心。 怪不得席菲菲要如此的兴奋! 坐下来,席菲菲说,本来她是推荐温纯来市纪委任职的,不过,林书记和谭市长都提到,九里湖大桥的拆除重建工作影响更大,做好了比做纪委的工作作用更大,就只好忍痛割爱,把温纯留给了主抓此项工作的骆副市长。 “温纯,不管到哪里,你都好好干,有什么需要帮助的,我是你的坚强后盾。” 与李开富的虚情假意、骆建川的半遮半掩相比,席菲菲表现出来的,是对温纯毫无保留的信任。 温纯很激动地点点头,对席菲菲说:“席书记,你早知道有这么个变化,为何不早告诉我,让我也有个心理准备。” 席菲菲灿然一笑:“温纯,我觉得没有这个必要,这种事情,早知道不如不知道。” 温纯和席菲菲之间,早已非常的默契,说心有灵犀一点通也不为过。 他们都清楚,在当前复杂的局面下,一切顺其自然是最好的状态。如果提前通了气,会让对手更提高警惕。 席菲菲又说:“其实,骆副市长也是昨天下午才征询了我的意见,你年轻,有魄力,又是学建筑出身,我当然支持你去城建局。虽然级别上是平调,但是,作为新设立的重点办常务副主任,相当于就是望城县的常务副县长了,有了这一步,下一步就是顺理成章的了。” 温纯说:“菲菲姐,你以前经常跟我说过的,人得知足。在你的帮助下,我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能上到现在这个台阶,我应该满足了。如果你有机会去某个地方担任市长或者书记,需要个帮手的话,请优先考虑我,我真的很希望继续跟你一起工作。” 席菲菲毫不犹豫地说:“小温,我相信你的能力,还是那句话,如果有机会,你可以继续跟我走。不过,现在你的主要任务是,把城建局的副局长当好,把九里湖大桥拆除重建工作抓到位。” 温纯当然知道,席菲菲是个干事业的女人,在望城县和她共事,在大是大非面前,观点几乎一直是一致的。 对于当官,席菲菲有一个苹果理论,说进了干部队伍就像是站在了苹果树下,落下来的官位像苹果,砸到谁头上,不一定是成天能蹦会跳的人,苹果先砸到的,往往是那些坚守在树底下勤奋劳作的人。 把手头上的事做好,一直是席菲菲对下属的要求,这一点,温纯太了解了。 “菲菲姐,有你这句话,我很感动,不管怎么说,我会证明给大家看,你没有看错人!” 席菲菲脸色严峻起来:“不,温纯,你需要证明给全临江市人民看,临江市还有一大批脚踏实地干事业的干部。” 席菲菲虽然没有明说,但温纯很清楚,身为城建局局长的宋飞龙并没有完全把心思全部用在工作上,而是一直在到处跑关系,为竞争副市长的职位做准备。 “彻底解决九里湖大桥的拥堵问题,是市政府今年为民办十件实事之一,所以,温纯,你完全可以放手去干,如果完不成,他宋飞龙应该知道后果。”席菲菲与温纯的谈话全然没有李开富和骆建川的隐晦,而是直截了当,毫无保留。 温纯想不通,说:“假如九里湖大桥拥堵问题解决不了,在民意和舆论上来说,最大的受害者就是宋飞龙,他才是重点办的主任,我做的再好,其实都是为他服务的。” 席菲菲很坚决地说:“这只能说明,宋飞龙不敢负这个责,或者说,他在等你去替他负责。” 席菲菲介绍说,通过一系列的调查表明,群众对九里湖大桥前期建设过程中提出的质疑是有一定道理的。九里湖大桥建成通车之后,拖了这么久还没有完成最后的工程结算,这其中肯定有不好见光的内幕。 现在旧事重提,宋飞龙暴露出了心虚的一面,更印证了某些对其不利的猜测。所以,席菲菲要求温纯上任之后,需要更深入地了解实际情况,争取在新桥建设之时,把老桥存在的问题也一并落实清楚,给临江人民一个满意的交代。 第357章官场没有不透风的墙 温纯这才意识到,席菲菲找自己谈话并不是简简单单地叙旧,而是在布置新的工作。 席菲菲说,温纯,城建局内部的人员关系也很复杂,宋飞龙对你的到来内心是非常矛盾的,他既希望你去和他一起共同承担责任,也害怕你会揭穿这其中可能存在的阴谋,所以,你首先要应对的是宋飞龙对你的拉拢和试探。 温纯说:“菲菲姐,我明白了,取得宋飞龙的信任和支持,是我能做好工作的基础和前提。” “是的。”席菲菲点点头,又说:“事实上,现在的副局长范建伟也非常想做这个常务副主任,他在听说市里要设立重点办之后,也通过一些关系暗地里活动,所以说,你去了之后,他是不会配合你的,这一点,你要提前有思想准备。” 范建伟是个官迷,他当然知道这个常务副主任的分量。 说直白一点,这个常务副主任相当于就是城建局的二把手,将来无论宋飞龙是高升还是落马,受益者毫无疑问就是这个常务副主任。 如果没有温纯的调入,范建伟是城建局当仁不让的二把手。 现在,温纯的上任,等于是插了范建伟的队,挡了他前进的路,他肯定会千方百计给温纯设置难题和障碍,以达到把温纯挤走的目的。 温纯自然明白席菲菲提醒的良苦用心,就是要利用好宋飞龙和范建伟不同的心态,尽快在城建局站稳脚跟。 沉默了一会儿,温纯问:“席书记,你好像还没有配秘书?” “呵呵,这你也看出来了?”席菲菲笑道:“我这人有点个别,配男秘书总觉得工作不太方便,可女秘书还真不好找。再说,我工作中有很大一块是干部的廉政建设,不是知根知底的人,放在身边,还真不太放心呢。” “甘欣啊,你可以把她要过来。”温纯脱口而出。 席菲菲看了看温纯,摇摇头说:“算了,她在望城县是要进常委的,放在我身边,太委屈她了。温纯,我再问你一次,你和甘欣到底有没有可能?” 温纯低声说:“没有了。” “那就更没有必要把她调出来了。”席菲菲站起来,抱着双臂在办公室里走动,自言自语的说。 温纯能够体会得到席菲菲的用意。 既然没有成人之美的可能,那又何苦要把两个人都调进临江市呢? 分开,或许可以用时间来消磨记忆。 过了一会儿,席菲菲才心情沉重地说:“温纯,我和甘欣工作上是领导与被领导的关系,但是在生活中,可以一点儿不夸张地说,我们可谓是亲如姐妹,我希望,不,我要求你不要再伤她的心了。” “菲菲姐,我懂了。”温纯愧疚地低下了头。 席菲菲轻轻地叹了口气:“一个女人,默默地喜欢一个男人,本来就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 温纯一阵心酸,与其说席菲菲这是在说甘欣,不如说是在倾诉她内心的感慨。 “菲菲姐,你和那个人……”温纯试探着问。 席菲菲很严厉地打断了温纯的话:“我警告你,温纯,没有我的允许,别跟我提那个人。” “我听组织部李部长说,”温纯赶紧转移话题,他吞吞吐吐地说:“谭市长听说王晓翠是我的女朋友,提议要把她调过来,有这么回事吗?” “对呀,我怎么没想到呢。”席菲菲心情稍稍开朗了一点。“温纯,你说,让王晓翠来给我当秘书,怎么样?” “她学的是中文,也有强烈的正义感和上进心,还有基层工作经验,应该问题不大吧。”温纯突然想起王晓翠与马民权的那一段故事,又有点不太放心,说:“不过,毕业好几年了,她也经历过一些事情,不知道心态上会不会有变化?” “一个女孩子,能在一个贫困县干到团委书记,至少不会太简单。”席菲菲稍稍沉吟了一下,说:“既然谭市长要送你一个人情,那我就干脆顺水推舟,把王晓翠要过来。你不知道啊,市委机关要进个人很难的,这正好是个机会。” 在开学典礼上,席菲菲见过王晓翠,又通过温纯了解了她的一些情况,感觉得出她的基本素质不错,可能不会有甘欣那么乖巧,但在乡里摸爬滚打过,应该比甘欣干练。 刚到市里的时候,还是市委秘书长的李开富给席菲菲推荐过几个秘书人选,但男秘书席菲菲不想要,女的不是太死板,就是太活络,席菲菲都没有看中。 席菲菲开始是有意把甘欣要过来的,但李开富表现得很为难,说关书记在任的时候就说过,市委机关要进人,需要书记和市长点头,否则组织部门也不太好办。 席菲菲想想就算了,考虑到甘欣在望城县要进常委,调来当秘书级别上还是上不去,自己又有把温纯调市纪委来的打算,就放弃了动甘欣的心思,后来李开富调任组织部长,市委办公厅主任升任市委秘书长,这事暂时就搁下来了。 确实,市委机关人事关系错综复杂,牵一发而动全身,尤其是领导的秘书人选非常敏感,要得到林亦雄和谭政荣的共同认可,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现在,谭政荣为了拉拢温纯,主动要把王晓翠调过来,席菲菲也正好做个顺水人情,把自己的秘书问题顺带解决了。 温纯嬉笑着说:“那我就先替晓翠谢谢席书记了。” 席菲菲故作认真地说:“你少油腔滑调,要谢,你和晓翠都应该去谢谢谭市长,没有他这个大市长的动议,我一个副书记没那么大的能量。” 两人不约而同地笑了。 窗外,那对槐鹊似乎感受到了室内欢快的气氛,也在大槐树上欢叫雀跃。 一个干部的调动,尤其是一个重要部门重要岗位上的干部调动,一定牵动着诸多官场人士的神经。 如今的官场,很少有不透风的墙了。 市委常委会开完的当天晚上,宋飞龙就得到了消息。虽然他早有思想准备,但从内心来讲,对于温纯空降到自己的地盘上来,还是十分抵触的。 第358章男女床头的各怀心思 月色,如水般倾泻。 夜色里,临江这座繁华的城市很美丽,霓虹闪烁,晚风里吹着淡淡的暖意。 “荷塘月色”是一座傍湖而建的别墅区,世俗的繁华与尘嚣被荷花湖的湖水隔绝,仿佛一个世外桃源,显得宁静安详,而一个房间内,亮着暧昧的灯光,荡漾着旖旎的春色。 一个男人,趴在一个女人的身上不停地起伏。 男人是宋飞龙,女人是高琼。 突然,宋飞龙不知道为什么轻叹了一口气,停止了运动,身下的家伙不协调的从高琼的身体内滑了出来,短短的,软软的,如一段橡胶皮管,可怜兮兮地耷拉在裆部。 水已经烧开,就等着最后一把火喷洒蒸腾。 高琼闭着眼睛,挺着身体,等待着热浪的致命冲击,等了许久,却没有了动静,只等来一声无可奈何的叹息。 高琼失望的睁开眼睛,心里骂道,狗日的,这时侯出来,不是要人的命吗?这条龙最近怎么了?已经不是第一次在关键的时候从漩涡里滑出来,心里就有把他人揉成硬棒塞进去…… 现实告诉女人,这个男人是自己的衣食父母,没有他,自己肯定一无所有,是他给了自己一切,所以只能把不满藏在心里,爬起来,妩媚的摸着他的胸部,关切的问:“龙啊,怎么了?” 宋飞龙略带歉意的嘟哝说:“不知道,忙着忙着怎么就软了?” 在一起有小半年了,高琼太知道宋飞龙的底细,刚过了四十如虎的年纪,到了冲刺的阶段,虽比不上小伙子轰得出大油门,但还不至于连续的中途熄火,这其中肯定有原因。 高琼娇嗔着,不满的说:“我还不了解你这条龙啊,说实话,到底是怎么了?” 宋飞龙犹豫了一会儿,抓过高琼探过来的手,从嘴里憋出了几句话,骂道:“都是让那狗日的温纯给害的。” 宋飞龙咬牙切齿的模样,看出对温纯是深恶痛绝。 “哪个温纯?”高琼对牛老板的记忆深刻,一时间却没有想出来这个温纯究竟是谁? 宋飞龙望着天花板,不满地说:“你应该认识的,就是那个在望城县当了副县长的温纯。” 哦!高琼终于把温纯和牛老板联系起来了。 男人与男人比起来还是有差距的,无论是床上还是床下。 想到牛老板就是温纯,高琼有点莫名的激动:宋飞龙在床上突然想起了温纯,难道是自愧不如造成了他的疲软? 可是,他怎么会知道温纯在床上的无比强悍呢? 不对,一定是官场上的烦心事。 可是,温纯在望城县当他的副县长,和宋飞龙的城建局是井水不犯河水,又怎么能影响到宋飞龙在床上的表现呢? 高琼疑惑的问:“望城县与临江市相隔几十公里,他当他的副县长,你当你的大局长,他怎么你了?” 宋飞龙又是一声长叹:“唉,你不知道啊,这小子党校学习结束了,狗日的,跑到我城建局来抢地盘了。” “什么?他调城建局了?他来干什么?”高琼很吃惊,忙问,心里却在一厢情愿地想,最好这家伙是来和宋飞龙虎口夺食的,我就用不着受这欲海难平的煎熬了。 “副局长,重点办的常务副主任!”宋飞龙很不高兴的回答。 和温纯直接或间接地打过几次交道,一直让宋飞龙很不爽。 “回来就回来,一个副局长,又能怎样?你一个堂堂的局长,难道还怕副职,大惊小怪的。”高琼安慰宋飞龙说,心里却有点暗喜,以后有机会,又可以重温痛快淋漓的旧梦了。 不过,这种想法只是一闪而逝,现在自己是宋飞龙的人了,偷偷摸摸地打野食,万一败露了,岂不是得不偿失。 “怕?怎么可能,他有什么可怕的。而是想到以后到了局里,就会心惊胆寒的,不舒服。” 宋飞龙听了高琼的安慰后,挺起了腰杆,很是气壮,底下的小家伙也突地挺立了起来。 可刚挺立几秒钟,马上又耷拉了,心说:“你他妈的知道个球毛,这家伙精得很,又有不浅的背景,不得不防啊。” “怕什么,大不了想个办法把他弄走,叫他乖乖的滚蛋!”高琼以前也贴身接触过诸多商界官场人士,又与宋飞龙亲密接触了小半年,政治头脑日渐丰富,对于一般的排挤手法,多少还是了解一点的。 不过,宋飞龙内心的苦衷是没法和高琼说的。 谭政荣和钱霖达商议把温纯调进城建局,并委以重点办常务副主任的重任,其用意不是要把温纯排挤走,而是首先要把他拉拢成自己人,即使拉拢不成,也要他按照既定的意图办事,可不是叫他乖乖滚蛋那么简单。 最近一段时间,关于宋飞龙即将提拔的小道消息特别多,这一点,趾高气扬的宋飞龙在温柔乡中也曾经对高琼炫耀过,他多次对她说,不用担心,该走的关系都走了,该跑的地方都跑了,该送的人也都送了,安心睡觉等着吧。 可是官场任何事的变化永远大于计划,一夜之间岗位被他人夺走的事太多了,作为省委书记身边出来的宋飞龙,这种事情见得太多了。 “狗日的来了,肯定要当心,县里出来的干部,狗也会变成狼的。” 高琼没有听清宋飞龙的话,心里却想另外一个问题,宋飞龙升了副市长,肯定会有更多的女人投怀送抱,还会看得上我这个“美女高俅”吗? 假如温纯来了,以后成为城建局的一把手,温纯将会怎么对待自己,这才是最重要的,也是她最需要关心的。 宋飞龙却在想,温纯是谭政荣给我派来做帮手的,如果他还惦记着我给他腾位置,他自然会像范建伟那样乖乖地听话,卖力地干活,能变成自己人大家都相安无事,一起慢慢地修成正果!如果不听摆布,非要唱对台戏,那就别怪我宋飞龙不讲客气了……” 宋飞龙想了很多,越想越有自信,在城建局经营多年,他自认为还是能控制得住局面的。 黑黑的夜晚,暧昧的灯光,两个光着身体的人,难得的没有以前激情过后热烈的拥抱,平躺在床上,各怀心思的想着…… 第359章你消息太灵通了 官场消息的传播,与空间距离无关,而实实在在地与你距离核心层的远近相关。 例如,温纯要到城建局当副局长的消息,局长宋飞龙在常委会召开之前就知道了,而副局长范建伟则在常委会开完之后的第二天才得知。 范建伟上班还是很准时的。 每天早上,晚上活动过分的宋飞龙一般来的很迟,他这个副局长必须按时上班,表面上是为了在局里保持一个遵章守纪的良好干部形象,内心里却是想在这段时间里玩一把当家作主的味儿。 范建伟作为城建局很受局长重视的副局长,分管工程技术处、城市建设处、政策法规处、房地产开发管理处、行政审批办公室、机动执法支队等大部分重要处室,在局里的实权,可以说除了局长之外,就是他最大。 最近,又传出宋飞龙要高升副市长,在局里局外很多人的眼里,局长的位置范建伟是指日可待,连他自己也是这样认为的。 到了班上,刚刚八点,范建伟不紧不慢的进入自己的办公室,倒了杯水,喝了一口,刚坐下,就听见敲门声。 “谁?进来!” 范建伟看到柳广泉推开门,弯着腰走了进来。 柳广泉现在是行政审批办公室的副主任,在范建伟岳父当权时一手提拔起来的,所以在范建伟当了副局长之后,把对他岳父的忠心耿耿转移到了范建伟身上。当然,同时也把当上主任的希望也寄托在范建伟的身上。 柳广泉随手把门带上,又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四周,才说:“局长,听办公室的高琼主任说,昨天下午,市委开常委会,调整了一批领导干部。” “是吗?”范建伟漫不经心地说。 范建伟昨天一下午和大通公司的廖国凡泡在一起,一直到半夜十二点之后才回家,自然不知道这些消息,但是,当领导的不能在下级面前,显得自己消息比下级还闭塞。 所以,范建伟装出一副对柳广泉的消息不感兴趣的样子,似乎他已经成竹在胸了。 柳广泉是个官迷,对于官场上的升迁极其的敏感,只可惜,他这个副主任一直不能转正,他听说城建局内部也打算调整一批干部,所以,有事没事往范建伟办公室跑,无非是套套近乎,希望能在关键时刻得到范建伟的帮助。 范建伟没当局长的时候,城建局曾经动议过一次要提拔柳广泉,可在局里民主推荐的时候就没过关,自然就连上党组会的机会也没有了。 为此,宋飞龙私底下还跟范建伟开玩笑说,柳广泉这家伙,关键时候怎么就阳痿了,白白浪费了一次机会,早知道是这种结果,还不如提拔一下工程技术处的副处长黄剑波呢。 当然,宋飞龙这是气话,工程技术处的副处长黄剑波专业上很有一套,但最大的毛病是不听话,爱较真,范建伟当时就说,像黄剑波这种干部只可当副职,做具体事,部门的正职还是得用柳广泉这样听话的人。 范建伟像一只瘦猴圈在办公桌后面的老板椅里,听了柳广泉的话,从椅子里面竖起来,脸色几乎没有表情的问:“你都听说了哪些人啊?有没有熟悉的?是不是下面该轮到你了啊?” 柳广泉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低声说:“嘿嘿,范局长拿我开玩笑呢,我……只有给局长们跑腿的命呢。我听说,路桥公司的黄平当总经理了。” 这算什么消息?黄平要当路桥公司的总经理,这早已是板上钉钉的事,国资委早就考察同意了,只要报市委组织部备案就行了。 柳广泉停顿了一下,翻眼皮子看了一下范建伟,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说下去。 “还有呢?”范建伟靠在椅子上晃荡了一下架起的二郎腿,问道。 柳广泉摸不清范建伟的态度,眼睛看着别处,低声说:“还有,就是安定县的蔡文志调市检察院当反贪局的常务副局长了。” “这跟我们城建局有关系么?” “有的,这个蔡文志和局里副书记马洪敏是战友。” 范建伟笑道:“呵呵,你打听的还挺细嘛。” 得了表扬,柳广泉忙说:“还有,莲江县的副县长郭长生调回望城县,还是副县长……” 范建伟不耐烦地说:“柳主任,这跟我们城建局有鸟毛关系啊?你能不能挑重要的说说。” “还有,还有就是望城县的温纯……” 听到温纯的名字,范建伟来了精神,他从椅子上挺起身子,问道:“啊,望城县的温纯,他是我的小师弟,是不是到市纪委去了?” 这会儿,范建伟有点沉不住气了,消息都让柳广泉一个人说了,自己再不说点内幕,就太没面子了。 柳广泉有点诧异,抬眼看着范建伟,他听范建伟说得很肯定,反倒对自己的消息心里没底了,只好试探着说:“局长,我听说,好像没去市纪委。” “没去纪委?那能去哪呢?”范建伟感觉有点难堪。 既然上了市委常委会,温纯就没有回望城县,交流到别的县去的可能性也不大,唯一的可能就是调市里来了,这一点范建伟是有把握的。 在范建伟看来,温纯有席菲菲帮他说话,调到市里来是没有问题的。 范建伟最羡慕温纯的就是市委常委中有人帮他说话,得到重用的机会肯定多。 不过,温纯才提副县级不久,又非常年轻,调市里来没去市纪委,那可能就会去某个部局当个副职,全市一百多个部门呢,安排个把副职对一个市委常委来讲,还不是分分钟的事情,将来再找机会给他扶正,或者空降到某个县区去当政府正职也是有可能的。 看柳广泉在那里发愣,范建伟就调侃道:“嘿嘿,未必到我们城建局来了?” “局长,你消息太灵通了。”柳广泉顺势拍了个马屁。 “什么?真的是城建局?”范建伟很吃惊,从座位上直起了身子,等他意识到在柳广泉面前失态了时,赶紧掩饰道:“呵呵,果然不出我的所料啊。” 范建伟眼珠子一转,马上又定下神来了。 第360章官员的排名危机 范建伟想,席菲菲要帮温纯找个好位子也是可以理解的,正好嘛,我去新设立的重点办兼一个常务副主任,名正言顺地成为局里的二把手,反正局里总还得要一个管其他琐事事的副局长。 于是,范建伟又把身子仰靠在椅子上,架起了二郎腿,慢悠悠地说:“局里的事确实太多了,现在又冒出来一个九里湖大桥拆除重建的事,光我一个人给宋局长打下手也忙不过来,他来了正好啊,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就可以交给他去忙了。” 范建伟自从去年提升为副局长之后,在班子中的排名一下子越过了好几个老同志,只排在宋飞龙和党组副书记马洪敏之后,而论起在局里的实权来,又还在马洪敏之上。 宋飞龙在城建局已经干了快五年了,又有粟文杰那么深厚的背景,提拔为副市长的呼声很高,他走了,范建伟自认为接替他的可能性很大,宋飞龙也多次表示有意培养范建伟,让他分管了除办公室、组织人事处、计划财务处之外的几个重要部门。 柳广泉看范建伟面露喜色,才大着胆子说:“他来当副局长,听说还兼着重点办的常务副主任。” “真的?”范建伟这回不肯相信了,这个安排他完全接受不了。 是不是听错了?重点办的主任毫无疑问是宋飞龙兼着的,温纯兼着常务副主任,那在局里的排名就等于是插队排在了自己的前面。 官场中就是这样,一个领导干部,职位的差别不仅仅体现在级别上,更体现在班子里的排名上,这决不是简单的谁先谁后、谁高谁低、谁大谁小的排名顺序问题,而是涉及到一个重大的原则。 同样是副局长,排在前面的人从政治上讲,他在班子里面的重要性就是比后面的人高,他说话的分量就比后面的人重,就是到了饭桌上,座次也要安排得和领导挨得更近,这就是官场中不可忽视的政治。 《临江法制报》曾经有过一个报道,某某县的办公室主任因为在饭桌上排错了领导的座次而丢了乌纱帽,这并不是危言耸听的传闻,而是实实在在的新闻。 由此可见,官员的排名是多么的重要。 如果说,温纯兼任重点办的常务副主任消息可靠的话,那么他在局里的排名就一下子冲到了范建伟的前面,这不得不引起范建伟的高度重视。 范建伟顾不得柳广泉还在办公室,赶紧掏出手机来查看通讯录,他需要尽快落实柳广泉消息的真伪。 在官场上混了这么些年,没有一点关系是说不过去的。 范建伟找到一个个的电话号码拨了一通,有几个没有通,提示主人关机,请稍后再拔,范建伟就嘟囔着说,他妈的怎么都在开会,一边又翻看通讯录,拨另外的号码,终于有一个通了。 “喂,吴处长,我是范建伟。”范建伟脸上拉起职业的笑,自报家门。 这个吴处长是市委组织部县干处的处长,和范建伟的岳父曾经在一个知青点下过乡,关系走得比较近,后来就引见给范建伟认识了,范建伟也下力气巴结,所以,吴处长也算是范建伟在组织人事系统的一个关系。 两个人聊了一会,话题拐了几个弯后,范建伟就把主题引上了正轨,引到这次的领导干部调整上来。 范建伟问道:“吴处长,听说昨天开了常委会,动了一批人,有没有这回事?” 吴处长说:“是啊,是动了一批,今天上午正在谈话呢,小范,你想了解谁啊?” 既然已经开会定了,就不算什么秘密,所以,吴处长乐得卖一个顺水人情。 “哦,是这样的,路桥公司的黄平,业务上跟我来往比较多,他这次要扶正,不知道组织部审核通过了没有,他托我问问。”范建伟为了掩饰得更好一些,认为从黄平问起更为合适一些。 吴处长笑道:“呵呵,他是国企的干部,只要在组织部门备个案就行了,当然没有问题的嘛。” “哦,是这样啊,”范建伟装着才知道这个组织程序,稍稍沉吟了一下,又问:“我在临江大学时候有个校友,名字叫温纯的,听说也在这次调整中,不知道位置如何,我也想关心关心!” 吴处长在那边无声地笑了,你小子,跟我玩花活呢。人家昨天好几位市领导都谈话了,还用得着你帮着关心。 “温纯啊,你关心得太对了,他本来是准备到市纪委当监察室主任的,不知道怎么回事,调你们城建局当副局长,还兼着重点办的常务副主任,这下你们师兄弟可以好好切磋切磋了。小兄弟,你也该努努力啊,什么时候调整到你啊!” “那还得你吴处长多多帮忙啊,好,谢谢了,改天我请你吃饭!”挂了电话,范建伟愣了很久,从吴处长那里证实了柳广泉的说法,于是说:“看来不错,消息还是准确的,既然这样,回头告诉高琼主任,安排人把原来老局长办公的房间打扫打扫,我估计温局长马上就要到任了,得早作迎接准备。” 范建伟很快从不安中恢复过来,任何时候都不能乱,机关是不乱者的天下。再说在下属面前,任何时候都要有凌驾一切的架势,你对自己有信心,别人对你也才有信心。 “好的!”柳广泉答应一声,退出了范建伟的办公室。 看着柳广泉走出自己的办公室,范建伟就想起了作为局长健身工具的高琼。 范建伟坚信,宋飞龙对于温纯的到来,也肯定会有想法。 据说,温纯曾经和高琼有过一腿,如果把这件事告诉了宋飞龙,难道宋飞龙能容忍别人动过他的女人? 城建局原本不是铁板一块。 高琼和柳广泉知道了的消息,那几乎就等于全局的人都知道了。 温纯在望城县分管交通建设,从大的概念上来讲,也属于城建系统的人,所以,城建局的人对其也不算太陌生。如今这个温纯要到城建局来当副局长,还是党组成员,兼着重点办的常务副主任,在领导班子的排名也就是在宋飞龙之后,冲到了很有希望接替宋飞龙的范建伟前面了。 人们议论局领导的排名的同时,更核心的问题还是范建伟和温纯日后谁最有可能接替宋飞龙的局长位置。 第361章宁可上错床,不可站错队 就在头一天,人们都还认为,宋飞龙高升之后,局长位置肯定是范建伟的。 现在有了变数了。 即使宋飞龙挪位置了,那么谁将是未来的局长呢? 是范建伟,还是温纯? 这才是城建局上百号人必须考虑的关键。 从经历、年龄上来看,范建伟与温纯差不多,但是,范建伟没有基层工作的经历,一直在城建局从技术管理人员到处长到现在的副局长,与一直负责县里招商和项目建设而成名的温纯相比,没有了任何的优势。 当然,官场是变幻莫测的,能力、经历、成绩其实在其次,如果有关系有背景,这些就都显得微不足道了。 如果市里主要领导看好谁,那么别的人干多好都没太大的用。 一般的处级干部个别常委还能说上话,到了局长、县长、县委书记这一层面,只有市委书记和市长能有最终拍板权。 这才是范建伟惶惶然的最大命门所在。 范建伟的岳父已经退休了,而温纯的后台席菲菲却如日中天,这么一比,范建伟就更没有优势了。 政府部门的人员,从大的概念上来讲都属于官场中人。 官场中人,最需要考虑的是站队问题。 机关不怕没能力,就怕站错队,站错了对,就等于拜错了山头,跟错了领导,那么仕途什么的儿都会一直背下去。 机关有句很著名的玩笑话:宁可上错床,不可站错队。 可见,跟错人、站错队对一个机关人员来说,是一个比上错床还更为严重的错误。 温纯被明确为党组成员,副局长,重点办的常务副主任,这说明什么? 说明就是宋飞龙走了,局长的位置也轮不到范建伟。 于是,有人的在惋惜,有的人就在看笑话。 惋惜的人,肯定是跟上了范建伟的铁杆兄弟和跟随他的人,如审批办的柳广泉之流。 看笑话的人,肯定是范建伟圈子之外的人,这里面就有工程技术处的处长黄剑波,计划财务处的处长唐婉怡等人。 一人得道可以鸡犬升天。 一人失势也可能殃及池鱼。 这就是机关的基本规律。 城建局人心浮动的时候,局长宋飞龙正在市长谭政荣的办公室里进行着一次长谈。 常委会议之后,温纯的任命就算是铁板钉钉了。 谭政荣还是不放心宋飞龙,一大早就把他召到了办公室。 宋飞龙从高琼的怀抱里挣脱出来去了市政府,高琼则撅起屁股穿上衣服到了城建局。 谭政荣很正式地通知宋飞龙,温纯马上就要到城建局报到上班了。 宋飞龙鼓鼓眼睛,没有说话。 谭政荣知道这是宋飞龙不太情愿的表示,于是,他很严肃地说:“小宋,不管怎么样,温纯去了城建局,你作为一把手要从大局着想,不能意气用事,要按照我们既定的意图,推动九里湖大桥的拆除重建,如果坏了事,你的副市长肯定要泡汤,要是惹恼了老爷子,你就死定了。” 谭政荣私底下和宋飞龙一个人谈话,习惯用老爷子来称呼粟文杰。 谭政荣把老爷子抬出来,这说明已经和老爷子通过气了,宋飞龙不得不抬起头来表态:“请谭市长放心,我回去后一定争取把温纯团结在一起,把领导交办的事情做好,不辜负你和老爷子的期望。” 谭政荣就说:“小宋,做任何事要深思熟虑,目光不能太短浅,这样才能做大事成大事,才有机会一步步前进。官场上,是靠位置来说话的。把温纯用好了,你的位置就会来得轻而易举。我还是那句话,有时候,借别人的力来打人,往往比自己发力更有效果。” 宋飞龙犹豫着说:“我能理解老领导的良苦用心,我只是有点担心那个范建伟。” “哦,你说的这个人我知道,靠着老岳父的关系混得目中无人了,这种人很危险。”谭政荣一针见血地指出。 宋飞龙说:“是的,我就是担心他不配合,反而捣乱。” 谭政荣不屑地说:“说句难听的话,他这样的副职就是一条狗,为正职争面子的狗,如果这条狗整天捣蛋,不如换了算了,想做这条狗的人太多了。” “可是,他老岳父毕竟还……” 谭政荣严厉地打断了宋飞龙的话:“到底是你副市长的位置重要,还是范建伟的脸面重要,不要因为这样一条狗,打乱了我们的工作节奏。小宋,我看你是在拿范建伟说事,说到底,还是你自己心里有疙瘩,对不对?” 宋飞龙不敢正视谭政荣的眼睛。 “范建伟不知道事情的轻重缓急,难道你宋飞龙也不知道吗?九里湖大桥建设的全过程,你都是参与了的,从钱霖达透露的信息来分析,老爷子也是知情的,如果你还掂量不出其中的分量来,我可以请示老爷子,给你换地方。” 谭政荣把话说到这么严重的地步,宋飞龙彻底放弃了顽抗。 “我……不多说了,请市长指示吧。” 见宋飞龙确实服气了,谭政荣换了一副口气,亲切地问道:“小宋,九里湖大桥拆除方案论证得怎么样了?” “没问题,按我们原先的思路整体拆除重建,这个方案通过做工作,已经获得了大多数专家的认可。”这是宋飞龙近期的工作成绩,所以说起来也是信心十足。 “这就对了嘛,事在人为啊。”谭政荣鼓励完了,又叮嘱道:“小宋,等温纯到任之后,你和他共同签字之后,尽快把方案报到市里来,一旦审批通过,就可以走招议标程序选定施工单位。记住,一定要温纯也签上字。” 宋飞龙很有把握地说:“他是重点办的常务副主任,当然应该签字。” “他能签当然好,不过,我还是很担心他会横生枝节。”谭政荣不无担忧地说:“这不仅是一个厘清责任的手续,也是摸清温纯态度的一块试金石。” “我明白,市长。”宋飞龙排除了私心杂念之后,还是有他的一套的。“我会从他上任的第一天起就给足他面子,尽最大的努力把他拉过来,实在拉不过来的话,我就想办法拉他下水,我想,只要我们踩住他的小尾巴,就不怕他不听从我们的摆布。市长你看,分这几步走行不行?” “好!”谭政荣终于露出了笑容。“小宋,不愧是老爷子身边出来的人,政治斗争的思路清晰,手段高明。哈哈。” 第362章官场的世态炎凉 从市政府大院出来,温纯直接回了党校,先去向丁浩说明了情况,告诉他组织部已经谈过话了,自己要调市城建局工作。这会儿过来就算是辞行了,学习总结等学员们从井冈山回来,再一起交。 丁浩听了,也没有感觉太过意外。学员学习还没有结束,突然被组织部门找去谈话,这种情况很少见,但以前也发生过,多半是学员要另行安排工作。 温纯与丁浩简单地客气了几句,就提出回宿舍收拾行李。 路上,温纯给于飞打了个电话,请他安排曾国强来党校接自己回望城县。 于飞听了有点纳闷,党校学习还没结束呢,又不是周末,怎么大白天的就能跑回来呢? 温纯说,于飞,回去我再详细跟你说。 大概过了个把小时,曾国强的车终于到了。 路过九里湖大桥时又堵车了,还是渣土车抢道引起的。 温纯从车窗里探出头去看了看,就想,九里湖大桥真的要拆除重建,施工期间又该如何保证正常的通行呢?桥上是不能跑车了,桥下还得占道施工,这个地方岂不是要堵得严严实实? 渣土车装得很满,由于车轮卡在一道伸缩缝中,横在桥面上不能动弹,把两边的道路都占住了。 其他的司机都在拼命地按喇叭,渣土车司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骂骂咧咧地猛踩了一脚油门,车身晃动了几下,终于从伸缩缝中爬了出来,车上的渣土掉下来不少,有些碎块就砸在了旁边的小车上。 小车司机下来,扯着嗓子叫骂。 渣土车司机也不甘示弱,将车停在路中间,从驾驶室里跳下来,与小车司机指手划脚地对骂起来。 两个人像两只叫鸡公一般站在桥上吵骂,桥上桥下越发地水泄不通了。 曾国强实在按耐不住了,跳下车去,朝小车司机吼了几声,勉强把两个人扯开,两个人还脸红脖子粗地叫嚣,曾国强把袖子一挽,鼓着眼睛与两个人比划了几下,这两人才不做声了,各自上了自己的车子,桥上的车辆长龙才开始慢慢地蠕动。 “妈妈的,真他妈的贱,老子不动粗就他妈不识好歹。”曾国强发动了车子还在骂。 温纯笑道:“国强,你以为你还在装甲旅啊?” 曾国强气鼓鼓地说:“哼,我要开的是装甲车,早把他们都拱桥下面去了。大家都堵得心里发焦了,他们居然还有心思横在路上扯皮。” 温纯故意问道:“明明是渣土车抢道造成的,你怎么还冲小车司机吹胡子瞪眼睛呢?” 曾国强嘿嘿笑了:“吃柿子挑软的捏呗。只有先搞定一个才好摆平另一个啊。” “哈哈,国强,你这一手是跟信访办的老施学的吧?” 车子正好从一辆渣土车旁路过,曾国强没有回答温纯的问话,而是全神贯注小心翼翼地开着车,生怕又被渣土车上掉下来的碎石烂泥砸着。 与渣土车拉开了距离之后,曾国强愤愤不平地说:“妈妈的,这些个渣土车横行霸道惯了,怎么就没有人来管管他们,城建局的那些个老爷们就他妈一帮吃干饭的?” 骂者无意,听者有心。 温纯的脸上一阵发烧,自己到了城建局之后,九里湖大桥拥堵问题得不到解决,曾国强他们肯定照样也要这样骂自己。 温纯岔开了话题,问起了曾国强的近况。 儿子没话说,活泼可爱,已经会喊妈妈了,曾国强得意地说,估计过不了几天,也该会喊爸爸了。 说到工作上的事,曾国强的脸色就阴沉了下来。 县委书记的奥迪车交出去了,秦方明原先有司机,用不着曾国强。县长郭咏用了高亮泉用过的车,司机没好意思换,因为曾国强当过县委书记的专职司机,一般部门要车基本上不敢麻烦曾国强,这下搞得他突然之间仿佛就失业了。 话还得说回来,曾国强开惯了奥迪车,再让他去开那辆破面包,自然是一百个不愿意。 如果不是像温纯这样点名要曾国强出车,曾国强几乎每天八小时都在小车班里干坐着,这对曾国强来说,简直就是一个折磨。 曾国强自嘲道:“呵呵,我现在就像是歌厅里的坐台小姐,没事就在小车班里坐着,等领导们点名出台呢。” 听曾国强说得很无奈,温纯心里多少有些酸溜溜的感觉,他知道,秦方明一直在找机会来排挤自己,只不过自己没有给他任何的机会。 秦方明打击不到温纯,他手底下的那些势利之人,便以报复和温纯走得近的人来取悦秦方明,曾国强现在的遭遇,多少和自己是有联系的。 地位的不平等,就是权力的不平等,作为没有任何背景的普通司机,曾国强只能默默地忍受。 但是,温纯是了解曾国强的,这对他来说,无异于是一种煎熬。 官场的世态炎凉,往往还会累及无辜。 想到这,温纯忍不住就问:“国强,舍得殷勤和孩子么?” “怎么啦?”曾国强警惕地问。 “要是舍得的话,跟我去市里,行不?” “啊?你真的走啦?”曾国强侧头看了温纯一眼,手里的方向盘一抖,车稍稍歪了一下,又马上扶正了。 去城建局已经不可改变了,温纯觉得没必要隐瞒,就如实向曾国强说了。 曾国强有些激动,也有些伤感,他沉默了一会儿,说:“行,我跟你走。” 温纯反倒有些过意不去了。 曾国强安慰道:“没事,到哪我都是开车,图个顺心就好。” 温纯想着自己单枪匹马去了市城建局,身边也需要一个贴心的人。 作为一个副局长,想调一个有级别的干部进去恐怕是无能为力,调一个普通司机来给自己开车,总应该没有太大的问题吧,更何况这个司机以前还是席菲菲的专职司机,这个面子,宋飞龙应该会给吧。 过了九里湖大桥就是一路畅通,很快,车就进了望城县城。 第363章掉进酒缸里了 车进县委大院的时候,于飞早等在了大楼前。 刚停稳,于飞很熟练地拉车门,接过温纯手里的手提包,三个月不到,于飞已经成了一个很称职的办公室主任了。 “于飞,你怎么等在这了?”温纯下了车,不解地问。 于飞笑道:“呵呵,是秦书记特意交待的。你要调离望城县了,以后就是客人了。” “你这家伙,跟我还来虚的?”温纯笑着捶了于飞一拳。 动一个地方或单位的干部,本着尊重和礼节,组织部门是要预先和主要领导打招呼的。所以,秦方明自然知道温纯要去市城建局任职的消息。 温纯这次回来,一方面是要把自己在望城县的工作做了交接,更重要的是,要和班子成员打个招呼,这都是必要的,官场上很讲究这样的形式。 果不其然,温纯还没有走进办公大楼,秦方明带着郭咏等班子成员已经迎在了大厅里。 见了面,热情地握手,问候,开玩笑,似乎此前的不愉快从来就没有发生过。 秦方明说,你这一走,大家在一起的机会就不多了。说着转头吩咐顾新明、于飞张罗,安排在家的班子领导晚上都到望城宾馆聚餐先喝一顿接风酒。 当天晚上,处级领导都到了,县委县政府县人大县政协的在家县级领导、县委常委都到了,坐了两大桌,很是热闹。 酒席上,秦方明端着酒杯说,温纯同志在望城县的工作很出色,是一位非常优秀的干部,我们根本舍不得放这样的人,本来已经推荐做常务副县长的,但是现在市里有更重要的岗位迫切需要他去开展工作,市委研究了,我们也只能服从大局,舍不得也要舍得。但是,我们在坐的领导都希望温纯继续关心支持望城县的工作,尤其是建设项目方面的工作。 这都是官场上的套话。 当然,秦方明达到了把温纯送出去的目的,心里的疙瘩就算是解开了,所以,送行宴上的话就显得格外诚恳,与上次去党校学习的虚情假意相比,还是比较实在的。 人走茶凉,这是官场规律。 但最后一次的仪式要隆重和热闹,这也是官场规律。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秦方明又说,温县长,哦,不,现在要喊温局长了,你不要急着交接工作,在望城县多待几天,我们班子成员和各乡镇部室的干部都要和你亲近亲近。等大家的意思都尽到了,我和郭县长亲自送你去城建局上任。 温纯忙说,秦书记,那怎么行?这不是我客气,哪有书记和县长送上任的规矩。 每次提拔或者交流干部,原单位送干部到新岗位上任也是一个惯例。不过,一般由县委常委组织部长送过去就可以了,而县委书记和县长联手送一个副县级干部去市里的部门上任,规格就显得高了点。 秦方明这么说,无非是表示对温纯的重视,同时也是向城建局的领导表明,他在望城县是非常受重用的,如果在城建局没有用好,那就是你们的责任了。 温纯之所以不同意,也怕城建局领导有不好的想法。 郭咏就说,小温,送不送,谁去送,这是县里的事,是秦书记和我们班子的一片心意,也表示县里班子对你的感情很深厚,对你的工作很肯定,和你同意不同意接受不接受没有任何关系。 胡长庚等人也附和说,书记和县长去送的时候,我们几个也要随同的。 鞠永刚看了一眼另一个桌子上的甘欣,打趣说:温局长,未必非得让甘部长一个人送你去你才满意啊? 酒桌上开玩笑,谁也不能介意。 温纯坐不住了,忙站起来敬大家一杯酒,说:不行的,不行的,那样的话,就让我无地自容了。 众人把酒干了,嘻嘻哈哈说,不急,不急,还早呢,喝酒喝酒。 秦方明又喊另一桌上的人:甘欣,胡文丽,你们还想不想进步啊?想的话,赶快来敬一敬市领导。 呼啦啦,另一张桌子上的人又都端着杯子围拢过来。 官场干部调整交流,吃吃送送很正常。 这差不多也可以称得上是一种官场陋习,大家在官场上混,竞争的时候是你死我活,不竞争的时候便是一团和气,一个官员被交流调整到别的地方,那彼此之间就没有利害关系了,这个时候,都需要联络感情,谁也说不准以后谁会用上谁? 尤其像温纯这样,被交流到上级机关部门,手中掌握的权力是可以覆盖到望城县的,这个时候不找理由表达热情、加深感情,怕以后求上门去可能会热脸贴冷屁股。 官场上永恒的规律是,相互利用是第一位的。 有道是,好汉敌不过四手,恶虎架不住群狼。 这场酒把温纯喝到了云里雾里。 两桌子的人,一个人敬一小杯下来,也是二十杯,这个场合下不跟谁喝都要得罪人,温纯酒量再好,喝到后来也是硬着头皮强顶着。 事实上,以他的身体素质和酒量,平常的场面上三五个人是能够对付得了的,但是,今天大家都格外的有干劲,仿佛不如此就不足以证明自己往日与温纯之间的深情厚谊。 即便如此,预约排队另外要请温纯喝酒的日程排了差不多一个星期。 每个班子成员都代表分管的部门和单位发出热情的邀请,容不得温纯答应不答应,他们争争吵吵的自己就把日程安排好了。 用不了两天,乡镇的干部很快就会得到消息,那这酒就要喝到看不见尽头了。 郭长生从莲江县调回望城县,就是来填温纯空出来的缺的。这也是席菲菲从中帮的忙,可是,郭长生还在井冈山接受教育,温纯手头上的工作还一时半会儿交不出去,这排队要喝的酒想不喝都找不到理由。 等到郭长生回来,又该喝欢迎他的酒,那真可谓是没完没了了。 从内心来讲,温纯倒是很想抽个时间和于飞、曾国强、赵子铭、王宝良等哥几个痛痛快快喝一顿。 要照这么喝下去,岂不是掉进酒缸里了?温纯心里暗暗叫苦。 所幸的是,宋飞龙把温纯从酒缸里捞了出来。 第364章克格勃专用的ru-21 第二天早上,当温纯从睡梦中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上午九点多了,他躺在租住屋的床上,昨天晚上是怎么回到租住屋的,他已经没有多少印象了,只记得是于飞把自己搀出了望城宾馆,扶到了曾国强的车上,其他的就都再也想不起来了。 头隐隐还有些痛,爬起来,刷牙洗脸,感觉好一些,想着中午约好的是郭咏带着工程指挥部的老部下请喝酒,温纯的头又大了起来。 穿衣服的时候,温纯看见了桌子上放着一个很花哨的小盒子,拿起来一看,盒子上是一大堆的英文字母,最醒目的字体是ru-21。 盒子下面压着一张纸条,那是甘欣熟悉的字迹:“请按时服用。” 温纯记起来了,去党校的时候把租住屋的钥匙放在了甘欣手上,隔一段时间她会来收拾打扫,昨晚上甘欣一定是陪着送过来了,否则,别人打不开房门。 ru-21是一种特效解酒药,精致的包装盒上,别出心裁地设计了一条黄色带子,上面印着一行有趣的口号:“健康生活的哲学”。 这种药能减缓酒精在人体消耗过程中产生的有毒副产品乙醛,同时,它还能加速一种酶的生成,这种酶能够将乙醛转化为无毒酸,因此服药后,人体能够极快地使酒精产生代谢变化,加速毒性物质转化为乙酸,水和二氧化碳,从而降低酒精对人体的伤害。 绝大多数服过这种药的人都不会大醉,超量喝酒后服用也可以迅速减缓酒精氧化为毒性物质的过程。 这种药物最早只供苏联特工人员在执行非常任务时使用,后来被一家美国精神科学研究所把药方从俄罗斯引进到美国,成了一条生财之道。 甘欣手头上的ru-21应该是梁爽从香港带回来的,送给席菲菲的时候顺便也送了甘欣一盒,甘欣一直珍藏着,宁可喝得酩酊大醉也舍不得用,她本来是打算留给应酬更多的席菲菲,这回给温纯派上了用场。 吃了两片ru-21,温纯的难受得到了缓解。 他捏着盒子心潮起伏,甘欣对自己是一片痴情,从心理上来说,这可能只是一个女孩子对夺走她第一次的男人独有的情愫,但是,这越发增添了温纯对甘欣的愧疚之情。 在席菲菲的办公室里,席菲菲要求温纯不要再伤甘欣的心了,温纯下定决心,离开望城县之前,一定要给甘欣一个明确的说法,不能再这么稀里糊涂地误了甘欣。 出门之后,温纯先去物流园区,在赵子铭的早点摊上吃了桂花米酒汤圆,顺便说了自己这次真要调到市里去的事。 赵子铭听了,倒没有太在意,他说,子旭快要高考了,等她考上了大学,他也要把早点摊搬到学校附近去,以后在临江市里,会有更多相聚的机会。 顺着赵子铭的早点摊,温纯又去了郭长生家的花店,和郭长生的老婆打了个招呼,告诉他老郭学习完了,就回望城县来当副县长了。 郭长生的老婆千恩万谢,自然明白温纯在其中帮了自己男人很大的忙,激动得抹了几回眼泪。 温纯安慰了几句,就转到隔壁的王宝良店铺里,和王宝良坐在店子门口喝了一会儿茶,又拉了几句家常,好几次想张嘴说调走的事,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王宝良是老生意精,看了温纯欲言又止的样子,心里明白了几分,就笑着说,纯哥,我早先就跟崔元堂他们说过,你是青莲江上的水中蛟龙,不是望城县里的池中之鱼,是要做一番大事业的,不管你游到哪里,福庆街的哥们弟兄都会念着你的情呢。 温纯就说,宝哥,可别这么说,你老是大家伙的主心骨,要多保重啊。治老胃病的草药,我已经交代给我老爸了,黄二丫回家探亲的时候会给你带过来的。 嗨,我这把老骨头,还劳烦你惦记。王宝良眼睛有些湿润,偷偷用手背抹了一把,又咧着嘴笑,说:前些日子,大家伙议论到你,问我你可别真不回来了,我说,纯哥到市里当了更大的官,可以为更多像我们这样的老百姓造福,我们该高兴才是呢。 温纯握着王宝良的手,激动地说,宝哥,你老这句话我记住了,不管到了什么地方,当了多大的官,都要为老百姓造福。 看看时间不早了,温纯与王宝良话别,又去了工程指挥部,得知目前三大项目除了影视基地二期建设因为康壮苏改变了电影拍摄的计划而有所滞后外,旅游商贸城和物流园的建设进展还算顺利,心里踏实了许多。 和老同事们叙叙旧,就到了中午,郭咏带着于飞过来了,在“得月楼”又是一顿酒,好在温纯有ru-21垫底,指挥部的人都是老部下,也不敢太勉强了,大家说了一些惜别的话,这一顿酒总算没有在酒缸里泡得太深。 散席之后,于飞跟温纯说,晚上胡长庚约了公安局的弟兄们要跟你亲热亲热。 温纯听了,心里有些别扭,公安系统的干警们个个都是海量,再加上对乔万鹏的感觉不是太好,就跟于飞商量,说,你能不能跟你姨夫商量一下,就说晚上我们哥几个约好了聚聚,这一顿推迟到明天吧。 于飞说,我看可以,公安局请客,我是跑不掉的,又要保护你,又要保护姨夫,我恐怕也抵挡不住。国强昨天回来就跟我念叨,大家好久没一起聚了,再不聚以后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聚到一起了。 是啊。温纯点头,我们大家聚一聚,主要是图个痛快,酒就可以少喝了。就这么定了,我们晚上跑远一点,免得被别的人打扰了。 好!于飞答应了,姨夫那边的工作我去做,你看我们去什么地方好呢? 温纯笑道,你是办公室主任,临近有什么好休闲的地方,你该比我更清楚吧。 于飞想了想,说,那我们就去桥底下的“宝贝面对面”,那里离县城远,应该比较清静。大家唱唱歌,叙叙旧,放开了痛快一回。 两个人一商量,就把晚上聚会的人员定下来了。 第365章我的好兄弟,把根留住 机关里有甘欣、胡文丽、于飞、曾国强,分别带上殷勤、黄二丫,外加上赵子铭兄妹,说起少了牛娜,两人还感叹了一回。 胡文丽当上县委宣传部长之后,她的丈夫自觉差距太大,在床头更加的萎了,他勾搭上了自家饭店里的一个女服务员,无心与胡文丽继续维持这有名无实的婚姻,主动提出了离婚。 温纯在县里的时候,与胡文丽部长姐姐县长弟弟的本来喊得就够亲热,恢复单身之后的胡文丽,经常与年轻一些的温纯、甘欣、于飞等人一起聚会活动,走得是越发的近了。 下班之后,于飞开了一辆车,带上了温纯、黄二丫和甘欣,曾国强开了另外一辆,车上是殷勤和胡文丽。 赵子铭要稍晚一点,他要等赵子旭下了晚自习之后再打车过去。 “宝贝面对面”酒吧在临江大桥的北岸,梁爽第一次来的时候,温纯带她去过一次,就是在那里遇到了苏一波纠缠赵子旭,才引出《青莲女侠》在青莲山上拍摄的后话。 一年多没来了,“宝贝面对面”又重新装修了一次,风格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从屋顶到墙到地板到桌子椅子一律是深褐色的木头,木头表面很粗糙但很有质感,往外透着雅致和舒适。 房顶是平坦的,离地面很高,显得比以前开阔了许多,音响和灯光的效果更好了。 天花板上罩着一大张灰毛绒绒的好像是麻绳合着羽毛编织的网,网里网外爬满了可以乱真的枯藤树叶芦苇间或有一两朵野花儿,给人一种如临仙境的感觉。 于飞早就联系好了,他们一到,酒吧老板亲自安排,进了“宝贝面对面”最大的一个卡拉ok包房。 包房的中间是一个小型的舞池,正面贴墙摆着一圈沙发,还有一张大大的茶几,侧面的墙上嵌着一个壁炉,壁炉里架着几根烧红了的木柴,火光熊熊的。 包房的木板墙壁上不规则地挂着一些牛角牛骨古铜钱还有几幅蜡染的壁画,画的是男耕女织男欢女爱的情景故事,平添了许多浪漫与温馨的气息。 来之前大家就说好了,晚上不喝酒,只唱歌跳舞叙旧开心,点了许多美味的小吃、点心和各种饮料,摆了满满的一个大茶几。 包房里回荡着好听的情歌和包房里的环境很是呼应。 一进包房,大家都饶有兴趣地仰起头欣赏着壁画,等发现上面不少男欢女爱的画面,又赶快移开眼神,把注意力转移到挂着的古铜钱之类的玩意儿上。 于飞招呼着众人围着茶几坐下。 温纯举起饮料杯子大声说:“兄弟姐妹们,无论谁走多远,我们永远都是好朋友,对不对?” “对——” 众人齐声欢呼,鼓掌。 于飞举着手高喊:“离别的话都不说了,今天我们尽情地唱歌跳舞。好不好?” “好——” 又是一阵欢呼和掌声。 不一会儿,包房里响起了熟悉的音乐。 电视屏幕打出歌名《送战友》。 曾国强率先走上台,娴熟地唱起了在部队里经常要唱的歌。 战友啊战友,亲爱的弟兄,当心夜半北风寒,一路多保重。 …… 战友啊战友,亲爱的弟兄,待到春风传佳讯,我们再相逢。 于飞和黄二丫随着音乐首先滑入舞池。 于飞的头向上昂着,脖子也伸得直挺挺的,右手五指摊得很开地扶住了黄二丫的腰臀部,黄二丫已经怀孕了几个月,身子有些笨重,高高昂着头,目不转睛地盯着于飞的脸,好像要把自己心爱的男人吸进目光里。 两人的舞步并不娴熟,自然也不够优美,更像是于飞拖着黄二丫在慢悠悠地走着方步。 胡文丽、殷勤等看的人感觉都有些吃力,但于飞和黄二丫却走得很怡然,就好像平日里晚饭之后,两人在街头的漫步。 第二支歌是胡文丽抢着要唱的,她说要送给县长弟弟一句话,叫《把根留住》,引得大家一阵哄笑。 胡文丽的嗓音很好,把一首男声歌曲演绎得热情奔放。 “为了生活,人们四处奔波,却在命运中交错,多少岁月,凝聚成这一刻,期待着旧梦重圆,万涓成水,终究汇流成河,像一首澎湃的歌……” 这回是曾国强和殷勤滑入了舞池,他们的舞步明显比于飞他们娴熟、轻灵,富有美感。 温纯和甘欣似乎还没有找到感觉,一直在喝茶,鼓掌,作“壁上观”。 胡文丽唱完了,举着话筒冲着坐着的温纯和甘欣就过来了,说,温纯,甘欣,你们两个不能光做观众啊,该你们了。 甘欣静静地看着此情此景,没想融进去,也不知该怎么融进去。 温纯站了起来,接过话筒,说,国强、于飞,我们三个人合唱一首。 好,唱什么?于飞和曾国强都举手赞同。 温纯早就想好了:“我的好兄弟。” 音乐响起,温纯和曾国强、于飞肩并肩站在一起,动情地歌唱: “在你辉煌的时刻,让我为你唱首歌,我的好兄弟,心里的有苦你对我说。 前方大路一起走,哪怕是河也一起过,苦点累点,又能算什么。” 三个人发自内心的演唱感动了其他人,她们站起来,随着音乐的节拍鼓掌叫好。 “在你需要我的时候,我来陪你一起度过,我的好兄弟,心里有苦你对我说。人生难得起起落落,还是要坚强的生活,哭过笑过,至少你还有我。” 唱着,唱着,温纯、于飞、曾国强的情绪高涨,几乎就是用心在场,把包房里的气氛推向了高潮,胡文丽、殷勤、甘欣和黄二丫也一起拥进了舞池,七个人放声纵情高唱: “朋友的情谊呀比天还高,比地还辽阔,……像一杯酒,像一首老歌。……那些岁月我们一定会记得,朋友的情谊呀,我们今生,最大的难得,像一杯酒,像一首老歌……” 殷勤和黄二丫,情不自禁地流下了眼泪。 “哇,好热闹啊,我们来晚了。” 包房的门被推开了,响起了一个清脆欢快的声音。 第366章半老徐娘的心也荡漾了 大家同时回头去看,门口处两个女孩子走了进来,她们清纯的装扮,娇嫩的脸蛋儿,灿烂的笑容,一下子使得这灯光黯淡的包房立刻光彩四射。 一个是赵子旭,一个是郭萌萌。 身后跟着的是赵子铭。 赵子铭在学校门口接到赵子旭的时候,郭萌萌正和赵子旭在一起,她听说有活动,还是温纯他们的聚会,也吵着要去,赵子铭拗不过她,便让她向妈妈请假,经郭长生的老婆同意了,就把她也带过来了。 两个小女孩子首先看见的是墙边的壁炉,她们走过去,好奇地伸出手想去探探火的温度,伸手一摸才发现那火是假的,那只是一盏红色的灯。 郭萌萌吐吐舌头,引得大家一阵欢笑。 赵子铭穿一件深灰色暗花t恤,外衣很随意地套在瘦高的身体上,依旧是一副放浪不羁的模样。 赵子旭和郭萌萌的到来,仿佛多了两只刚从笼子放出来的乖巧的百灵鸟,包房里变得更加的狂热和喧嚣。 一上来,两个小丫头就联手演绎了一首动听的《让我们荡起双桨》,在去年望城中学参加全市组织的中学生合唱比赛时,选唱的就是这支歌,还是温纯让徐玉儿从音乐学院请来的老师排练的,最后望城中学合唱队获得了第三名。 赵子旭和郭萌萌都是合唱队员,得到过专业老师的指点,所以,两个人唱起来颇有些专业范儿,如醉如醉的样子,极大地调动了大家的情绪,大部分脸上露出了跃跃欲试的表情,纷纷加入了唱歌跳舞的行列,显得十分的踊跃。 曾国强和殷勤唱了一首《东方之珠》,情深意切,赢得一片喝彩。 于飞和黄二丫更直接,合唱了一首《夫妻双双把家还》,一招一式、眉目传情,还真像那么回事。 赵子旭和郭萌萌一直被备考折磨得快要神经崩溃了,好不容易抓这个疯闹的机会,更是不肯放过,叽叽喳喳争先恐后,唱了一首又一首,把现场气氛调节得快乐爆棚。 胡文丽也不甘示弱,她点了一首《传奇》,演唱的时候,专注地看着一直在和赵子铭说话的温纯。 “只是因为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再也没能忘掉你容颜,梦想着偶然能有一天再相见,从此我开始孤单思念,想你时你在天边,想你时你在眼前,想你时你在脑海,想你时你在心田,宁愿相信我们前世有约,今生的爱情故事不会再改变,宁愿用这一生等你发现,我一直在你身旁,从未走远……” 唱完了,竟然不由自主地流出了眼泪。 殷勤开玩笑说,大姐,你这是唱给谁听的呀,这么专情? 胡文丽抓着话筒,毫不掩饰的说,唱给我那县长弟弟听的,不行啊? 温纯抬起头来,说:“部长姐姐,我听着呢,我一直在你身旁,从未走远。” 哈哈。温纯的回答正好借用了歌词,显得幽默大方,众人不由得大笑起来。 胡文丽把话筒强塞在温纯的手里,说,该你了,该你了。 温纯起身,唱了一首《在那桃花盛开的地方》,他的声音浑厚,音域也很宽,一上场,往往能把气氛推向高潮。 他一唱完,黄二丫就叫道,温纯哥,你是不是想牛娜了? 哇!青莲山上的桃花谷,可不就是桃花盛开的地方吗? 大家又是一阵欢笑。 牛娜现在和梁爽在美国拍一部大片,褪下了“苏女郎”的光环,但其质朴和真实的表演还是博得了国外导演的认可,在昌达娱乐的大力包装和推荐下,牛娜在影片中出演了一位亚裔打女。 唱歌的人继续唱歌,不唱歌的人便在歌声中轮番跳舞。 闹了一阵子,温纯才猛然发现,甘欣既没唱歌也没跳舞,以前一起出来活动,她还是比较活跃的,歌唱的不差,舞跳的也不赖,今天的气氛很好啊,她的情绪怎么这么低落呢? 温纯坐到了甘欣的身边,关切地问道:“甘欣,怎么了?不舒服吗?” 甘欣笑着摇摇头。 温纯热情地说:“别一个人坐着了,来,我们唱支歌吧。” 说着把点歌本递给了甘欣。 那一瞬间,甘欣的心里柔软得要化了。 “唱什么?你喜欢那支歌?”温纯又追问了一句。 甘欣点点头。说:“唱《荷塘月色》吧,我喜欢这首歌。” “可我好像不怎么会。”温纯故意搔搔脑袋说。 见甘欣一副失望的样子,马上又改口说:“呵呵,就唱这首。”接着又哼哼了一下歌的旋律,问甘欣,是这样的吗? 甘欣笑了,很温柔地白了他一眼。 温纯让赵子旭去点了歌。 很快音乐响起。 温纯、甘欣同时站了起来。 所有的人都静了下来,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两人身上。 “我像只鱼儿在你的荷塘,只为和你守候那皎白月光,游过了四季,荷花依然香,等你宛在水中央……等你宛在水中央……” 这是一支甘欣唱得最熟练的歌,配上她带有一分娇脆的声音,震倒了在场的人。温纯一开始有点跟不上,但唱到第二段的时候,他完全找到了感觉。 清亮缠绵的女声和深沉浑厚的男声把这首情歌唱得韵味无穷。 在场的所有人都被感动了。 歌声刚落,下面就热烈鼓掌。 胡文丽赞许地望着走下台的温纯和甘欣,口里嚷嚷着:“温纯,甘欣,你们配合得真好啊,情歌唱得让我这半老徐娘都春心荡漾了,真不愧是我们望城县委大院的金童玉女。” 温纯和甘欣刚落座,赵子旭笑嘻嘻地从后面蹦了出来,问道:“什么金童玉女呀?纯哥,你的女朋友不是那个漂亮的女警官吗?” 包房里顿时寂静无声。 静了一会儿,赵子铭反应过来了,他把赵子旭一把扯过来,沉着脸吼道:“子旭,你胡说什么呢?” 赵子旭从来没见过哥哥这么凶的样子,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吓得坐在了沙发一角,委屈地含着泪珠。 郭萌萌也被这个场景吓呆了,站在赵子旭身边,手足无措。 场面一时陷入尴尬。 第367章无言的结局 甘欣站了起来,走过去揽着赵子旭,用纸巾帮她擦眼泪,轻声地说:“子旭妹妹,没事儿,姐姐早就知道了,你纯哥的女朋友叫明月,对吗?” 赵子旭点点头,露出了羞涩的微笑。 赵子铭也觉得尴尬,嘿嘿笑着掏出烟来分发给于飞、曾国强,发到温纯的时候,温纯摆手说,不抽了,戒了。 殷勤和黄二丫指着于飞和曾国强说,你们两个,向纯哥学习,也别抽了。 于飞和曾国强笑着把烟扔回给了赵子铭。 赵子铭也悻悻然把烟收了起来。 甘欣给赵子旭和郭萌萌点了一首歌,两个小丫头马上忘记了刚才的不快,又沉浸在优美的旋律之中。 甘欣悄悄地走到温纯身边,问道:“真的戒烟了?” “戒了,”温纯低声说:“明月不喜欢烟草的味道。” 甘欣的心像被针刺了一下的疼。 她一瞬间就明白了,这个自己倾慕已久的男人,心已经属于别的女人了。 甘欣早就知道会是这么一个结局,终于从温纯的嘴里当面说了出来,她立即就释然了。 这个时候,正好曾国强和殷勤在唱《无言的结局》。 温纯偷看甘欣,她正面含微笑,一下一下有节奏地拍着手。 音乐和歌声遮掩了各自的心思。 温纯站起来,拉着甘欣的手,缓缓地步入舞池。 甘欣眯着眼睛,贴近温纯,贪婪地闻着他身上的男人气息,陶醉在行云流水般的舞步中。 “哇,纯哥,欣姐姐,你们跳舞也配合得这么好啊。”赵子旭忍不住又叫喊起来,可能又意识到什么,看着赵子铭,一吐舌头,低下了头。 甘欣很大方地冲着使劲拍手的胡文丽说,投入才能享受快了,部长姐姐,你说对不对? 胡文丽大笑:“对,太对了,下一支舞,你们谁也不能跟我抢,县长弟弟我先预订了。” 众人大笑,场上的气氛更加热烈了。 …… 时间已经到了午夜,最后温纯提议,大家又合唱了《友谊地久天长》和《难忘今宵》。 于飞煞有其事地宣布:晚会到此结束,祝大家晚安。 包房四周的一圈射灯关掉了,屋里的一切都变得形影绰约,一片朦朦胧胧,人都感觉要漂浮起来了,墙上那一幅幅男欢女爱的壁画在这晕晕旋旋的光影中显得更加逼真。 众人依依不舍地告别了“宝贝面对面”。 回去的时候,于飞把车钥匙递给闻出,说,你来开车吧,秦书记交待的,车留着你明天用。 温纯的车上坐了于飞,黄二丫,甘欣和郭萌萌。 曾国强的车上坐了殷勤,胡文丽和赵子铭兄妹。 把于飞、殷勤送回家,又把郭萌萌送到了江边的物流园区,最后才将甘欣送到了她住的小区门口。 “我到了。”甘欣侧过脸笑笑。 “你等等,”温纯喊住了正要下车的甘欣。 甘欣用期待的目光注视着温纯。 温纯从包里掏出一个纸盒,递给甘欣。 甘欣没接,而是问:“这是什么?” 温纯轻声说:“送给你的,新款iphone4。” 甘欣犹疑道:“这……为什么?” 温纯很真诚地说:“甘欣,你任何时候遇到任何的困难,你就用它给我打电话,我随叫随到。” 甘欣将包装盒抱在怀里,含着热泪,在温纯的脑门上轻轻地亲了一下,然后下车,皙长柔美的身体消失在树影中。 温纯一直默默地注视着甘欣的背影,直到看见她房内的灯点亮,这才发动车,“唿喇”转了个大弯,掉头向自己租住屋的方向开去。 那晚的夜真静。 浓乳般的月光洒向大地,不远的草丛中传出蟋蟀的凄切声,慢慢地渗进略带凉意的夜色,深夜的氤气如雾般弥漫在空中,织成一个柔软的滑滑的网,把安静的县城都罩在里面,迷迷蒙蒙,像一缕缕扯不清理还乱的惆怅。 早晨,和煦的阳光,透过稠密的树叶洒进了县委书记的办公室,在地板上演绎成了点点的金色光斑。 一大早,温纯按照约定的时间去了秦方明的办公室,这是县委办公室主任顾新明安排的,也是温纯去党校之后第一次和秦方明面对面坐下来正式的交谈。 温纯进来的时候,就下意识地从开着的窗户往外面的大槐树上望,原先的那对槐鹊果真不见了,不由自主地就想到,是不是它们也跟随着席菲菲搬到市委大院里去了? 秦方明招呼温纯坐下,亲自泡了茶,然后两人并排坐在了沙发上,显得很亲密,理论上来说,温纯现在是市里的领导了,虽然级别还是比秦方明低,但秦方明再摆县委书记的谱就有点不合时宜了。 秦方明笑着说:“小温啊,你去党校之后,三个项目确实遇到了不小的困难,正等着你回来好好调整调整呢,可好不容易把你盼回来了,市里又把你调城建局去了,说心里话,我和老郭都舍不得你走啊。” 客套话总是要讲的,温纯也笑着说:“秦书记,我的点滴进步都是在你的领导下取得的,就算有那么点成绩,也是秦书记领导有方。不管走到哪里,我都不会忘记,自己是望城县培养出来的干部,都会为家乡发展尽一份绵薄之力。” “这就好,这就好。”任何领导都是喜欢听恭维话的,秦方明更不能免俗。 事实上,除了秦方明对温纯的发展势头有些畏惧之外,他们之间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冲突和矛盾,说句公道话,副县长差额选举与高亮泉等人斗争的时候,秦方明还是有功于温纯的。 两人聊到了工作上的一些人和事,聊到了年前的人大会上的选举,聊到了万大强高亮泉,也聊到了席菲菲和谭政荣。 官员之间的聊天也是工作的组成部分,信息是聊出来的,感情也是可以聊出来的。 聊起往事,都是感慨万分。 两人正相谈甚欢,顾新明不识时务地敲门进来了,秦方明脸色大变,用严厉的目光盯着顾新明。 领导和领导在谈话,怎么能随意打扰呢? 第368章史无前例的超规格 顾新明向温纯抱歉地笑笑,慌慌张张地说,秦书记,刚刚接到通知,城建局宋飞龙局长,带着党组副书记马洪敏和副局长程祥斌来接温局长。 啊?秦方明和温纯同时站了起来。 如果说,秦方明提出要和郭咏一起去送温纯上任已经属于超规格的话,那宋飞龙带着班子其他成员亲自来接温纯去上任,那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史无前例”了。 秦方明很快镇静了下来,问,新明,谁通知的?他们到了哪里? 顾新明继续汇报说,市城建局办公室高主任通知的,现在已经过了临江大桥。 潜心钻营的顾新明自然知道宋飞龙的来头与份量,接到高琼的通知,哪里敢怠慢,明知秦方明在和温纯谈话,也不得不硬着头皮进来打扰,向秦方明做了汇报,等候吩咐。 市直机关部门或单位的正职到基层来,县里的党政一把手至少要有一人出面接待,这是不成文的规矩,否则,就有不重视之嫌。 秦方明听完顾新明的汇报后,并没有最初时的吃惊,领导大了见的世面就广,遇事自然更冷静,他想了一下,对顾新明说,请望城宾馆提前做好准备,按最高的规格接待。嗯,另外请乔局长调一辆警车过来,我去迎一下。温局,不好意思了,你的顶头上司来了,还得麻烦你一趟,我们一起去收费站路口迎接。 这年头,接待也是生产力。 有时候接待也能体现出一个领导的政治素养和工作能力。 做好接待,往往是一个县委书记最需要具备的素质。 顾新明赶紧走出办公室,按照秦方明的吩咐去布置安排,等着警车的时间,秦方明和温纯心里都在嘀咕,上任之前,市里部门的一把手亲自到县里来接一个副手,这可是闻所未闻的现象。 这说明什么? 秦方明的想法是,这说明温纯可能是带着上方宝剑派到市城建局的,连宋飞龙这等背景深厚、发展前景光明的局长也要对他另眼相看,幸亏此前没有把脸撕破,否则的话,今后在临江官场没有好日子过啊。 温纯的想法却是,这是宋飞龙的一招富含深意的棋,相当于告诉所有人,我对温纯的到来是非常欢迎的,也足够的重视,以后工作中配合不好,那只能是你温纯不识抬举,不懂团结,不讲和谐。 警车很快就过来了,现任公安局长乔万鹏亲自带过来的,县委书记要出面迎接,他这个公安局长也是坐不住的。 更何况,乔万鹏在市公安局当刑侦大队长的时候,就知道宋飞龙与顶头上司苗副局长的关系非同一般,经常看见他们在一起吃喝休闲,乔万鹏能到望城县来当局长,也得益于苗副局长的大力举荐,把宋飞龙接待好,相当于间接拍了苗副局长的马屁。所以,于公于私乔万鹏都必须恭迎才对。 当然,乔万鹏也从中推断出,县里的这个温纯应该也不是等闲之辈,至少得罪不起。 乔万鹏进了秦方明的办公室,毕恭毕敬地分别给秦方明和温纯敬礼。 秦方明心安理得,温纯却不好意思了,握着乔万鹏的手,连道了几声辛苦。 警车开道,一行人等在了高速公路望城收费站的出口。 不一会儿,宋飞龙的车队就到了。 最前面是一辆奥迪a6,下来的是城建局局长宋飞龙,中间是一辆皇冠,下来的是党组副书记马洪敏,最后是一辆丰田越野车,下来的是老副局长程祥斌。 秦方明率众人迎上前去,与宋飞龙等亲切握手,互致问候。 宋飞龙向秦方明一一介绍城建局的班子成员,最后,还特意指着温纯说,秦书记,这个就不用我介绍了吧。哈哈。 秦方明笑道,这是我望城县的副县长,正要给你宋局长介绍呢。 宋飞龙大笑道,秦书记,今天我带着在家的班子成员来你这,一呢,是当面感谢你为我们城建局培养和输送了一位得力干将,二呢,就是要把温副局长接走的,希望秦书记把这个人情做得彻底一点,不要揣着明白装糊涂了。 哎,宋局长,不是我老秦不支持你的工作啊,温县长要调城建局的事,我是听说了,但是,市里的红头文件还没到,我怎么就能放他走呢。不行,不行,我们县里的干部还没有和温县长亲热够呢。 哈哈,高主任,高主任。宋飞龙转过头去喊高琼,高琼风摆杨柳般就过来了。高主任,你把市委组织部的红头文件给秦书记过过目,免得他要怪我提前打劫了。 高琼从包里拿出一张文件纸来,一旁的顾新明赶紧接过来,递到了秦方明眼前,秦方明瞟了一眼,笑道:哈哈,宋局长,开个玩笑你就别当真了,你宋局长发句话,也相当于就是市领导的指示,我老秦有再大的胆子也不敢强留啊。 宋飞龙当然看得出来,秦方明就是看见了那张红头文件才松的口,现在这么说,无非是有意卖自己一个人情而已,他顾不得秦方明的笑脸,紧走几步来到温纯的跟前,双手握着温纯的手,热情的说:“不好意思了,小温,实在是局里的工作需要,否则,是应该让你在望城县多呆几天。” 乔万鹏讨好地说,是啊,宋局长,我们温县长从党校回来,连家都没回呢。 真的?小温。宋飞龙瞪大眼睛问。 温纯点点头,一副感动得说不出话来的模样。 “那怎么行?”宋飞龙脸色严肃起来:“小温,不是我还没上任就批评你啊,有道是,百事孝为先,再忙,也该回去看看父母啊。” 这个时候,顾新明走过来,点头哈腰地问:“宋局长,上车吧,秦书记说,有话到会议室去说,如何?” “不行。”宋飞龙摆手道:“小温,上车,直接去你家。今天我接你去局里报到上班,害得你连家都不能回,怎么过意的去?高主任,通知马书记和程局长,一起去温家岭乡,看望两位老人。” 这下,温纯想不激动都难了。 第369章劁猪匠是干什么的 无论宋飞龙怀着什么样的目的,城建局来的班子成员都比自己年长,还要亲自上门看望自己的父母,单冲这一点,就足以让温纯鼻子发酸。 顾新明把宋飞龙的决定告诉了秦方明,秦方明虽然心里有点后悔,不该搞得这么隆重的,现在可好,宋飞龙要去温家岭乡看望温纯的父母,再找理由不跟去,不仅有失礼貌,也等于是得罪了温纯。 秦方明实在是想不明白,早听说这个宋飞龙心高气傲,不把县区干部放在眼里,今天怎么会如此看重温纯这个还没到任的副局长呢? 再往温家岭乡去,就真称得上是一个浩浩荡荡的车队了。 乔万鹏的警车在前面开道,中间是城建局的三辆车,后面跟着的是县里的两辆车。 车队刚停在桂花村的村口,春旺和温二狗等人放起了鞭炮。 顾新明早在车上就通知了高向阳和牛广济。 高向阳和牛广济一起赶到了桂花村,把消息又转达给了村支书辣根。 听说县委书记和市里的领导都要到桂花村来探望温纯的父母,桂花村的村民当然感觉脸上很是荣光,温二狗、春旺等人更是兴奋异常,自发地买来了鞭炮,守在了村口。 说到底,这不仅是温纯一家人的荣幸,也是温姓人家的荣耀。 温老太爷站在村口,花白的胡子在微风中飘荡,满是皱纹的脸上洋溢着欣慰的笑容。 实际上,宋飞龙早有准备,车上还带着一些水果、烟酒等礼物。 本来还通知了范建伟的,但是,这小子心里正郁闷,哪里还有心情陪宋飞龙来演戏,就找了个借口躲避了。 当时高琼向宋飞龙汇报的时候,就有点担忧的说:“局长,我感觉范副局长好像有点不太爽呢。” 宋飞龙说:“温纯是他的师弟,突然一下跑到他前面去了,有点不爽也很正常,只要他不在工作上添乱,就随他去吧。” 范建伟平日里时时处处总惦记着和宋飞龙攀比待遇,搞得高琼这个办公室管事的副主任很是为难,所以对范建伟从内心里很是厌恶,早就想借机在宋飞龙面前给他上眼药,只是范建伟把宋飞龙招呼得很舒服,一直没有得到合适的机会。 这次温纯要调来,范建伟通过柳广泉的嘴放出话来,摆出了一副不配合的态度,高琼正好趁机挑拨离间,她分析说:“两位副局长还是闹得不开心,肯定要影响市领导对城建局的看法,会认为局长控制不了大局,那就很被动了。” 这句话宋飞龙还真听进去了,就说:“范建伟这个人,有头脑,没大脑,当时提拔他主要是看他岳父的老面子,如果他非要破坏机关暗斗,表面和谐的规矩,那我就对他不客气。” 高琼也懂得适可而止,忙屁颠屁颠的去安排车辆,购买礼物。 一干人等下了车,温纯首先给宋飞龙、秦方明介绍温老太爷。 宋飞龙握着温老太爷的手,一个劲儿地夸老人家身体正好,早听说是温家岭乡德高望重的前辈,今日一见,果然气度非凡,一定多福多寿。 说得温老太爷嘴巴都合不拢,不住地交待温纯,跟了这么好的领导,一定要好好干,不要给温家丢脸,要为领导争光。 温纯扶着温老太爷,不住地点头称是。 温老太爷很是开心,活到这么一大把年纪,还没有和市里这么大的领导近距离接触过,他指着温纯对宋飞龙说:“宋局长,他是我看着长大的,是个踏实做事的好孩子,差一点儿跟他老爹学了劁猪,呵呵,温家岭乡可能多了一个手艺高超的劁猪匠,但国家就少了一个好干部,岂不是可惜了?” 宋飞龙没听明白,但他不好意思问,便随口打着哈哈。 高琼可没宋飞龙那么有涵养,就问:“老太爷,劁猪匠是干什么的?” 温老太爷看了她一眼,笑道:“这个,不好跟你个女娃娃说。” 跟在身后的温二狗等人就一阵哄笑。 换做别的女人,可能就作罢了,但高琼是做“美女高俅”的出身,又仗着和宋飞龙关系密切,习惯了在城建局的颐指气使,非缠着温老太爷问个明白。 温老太爷再高兴也不肯跟一个女人说这种有辱斯文的事,高琼不甘心,就扯住身后的温二狗追问。 温二狗被这么个漂亮女人扯住了,腿都快迈不动步子了,就拉着高琼走到一家的猪栏旁,比比划划地解说了一通,窘得高琼红着脸就跑开了。 宋飞龙的眼神装着东张西望,其实一直没放过高琼的一举一动,心里很是得意,这个女人,在床上,功夫不赖,在球场上,技术不错,在官场上,能力也不弱,把她搞进城建局来给自己当办公室的副主任,真是一举几得,生活工作两不误啊。 秦方明的眼睛也总在往高琼身上瞟,见高琼手里大包小包的拎着东西,脸上挂不住,连忙吩咐顾新明赶紧上乡政府的小卖部,准备一些糖果、点心,表达县里领导的一番心意。 温纯的父母也得知了消息,站在门口迎接领导们的到来。 宋飞龙进了屋子,嘘寒问暖,关怀备至,还在温纯爷爷奶奶的遗像前毕恭毕敬地掬了三个躬,感动得温纯妈抹了好几回眼泪,不停地跟乡亲们感叹,我家纯儿好福气,又跟了位这么厚道的好领导。 转了一圈,坐下来喝茶,宋飞龙就跟温一刀说:“今天我来就是接小温到市里去上班了,顺便特意来看看大叔大婶,以后他的工作可能会更忙,有家里照顾不到的地方,还请你二老看在我的薄面上,多多理解啊。” 温一刀说:“我们能自己照顾自己,他要不好好跟着领导干,我们还不依呢。” “哈哈,有这么通情达理的好父母,怪不得小温也这么优秀啊。小温啊,局里正在搞最后一批福利房,等房子搞好了,把二老接到市里去享几天清福。” 温纯作感激状:“谢谢,谢谢局长关心。” 正聊着的时候,宋飞龙的电话响了,他掏出来一看,是市委组织部长李开富打来的。 第370章待遇即地位 宋飞龙举着手机走到了外面,很大声地和李开富通话:“李部长,你好。……哦,我正在望城县呢,呵呵,通知我要了一份,不好意思,没来及跟你汇报。……李部长,你放心,下午三点,我准时把温纯交给你。……好,好,欢迎领导来城建局指导工作。” 回到屋里,宋飞龙跟秦方明说,刚才是组织部的李部长来电话,要我把温纯送到组织部去,按组织程序,温纯该由组织部送去城建局宣布任命通知。 秦方明说,时间不早了,要不,我们就此告辞,你领导到了县里,总要让我尽一下地主之谊吧。 于是,众人告辞,乡亲们簇拥着领导们一起送到村口,几辆车呼啸着奔县城而去。 到了望城宾馆,郭咏带着其他的班子成员已经等在那里了,见宋飞龙等人下车,赶紧迎了出来。 排坐席的时候,宋飞龙对秦方明说:“秦书记,今天呢,你给小温送行,我接小温上任,我提个建议,今天该小温坐主席,你看如何?” 宋飞龙的提议,秦方明也不好反驳,就说:“主随客便,我听宋局长安排。” 官场,吃饭座位是很有讲究的,虽然宋飞龙很客气,但温纯不是那种得意忘形不懂规矩的人,自然执意不肯坐主席。 最后,拉来扯去,还是把宋飞龙安排在主人的位置上,左边是秦方明,右边是郭咏,之后马洪敏、程祥斌等人才依次找好各自的位置,温纯这才挨着程祥斌坐下了。 因为下午组织部还要送温纯去城建局上任,宋飞龙等人不敢多喝,秦方明等人本来是要劝温纯多喝几杯的,也被宋飞龙拦住了,说他这次滴酒不能沾,否则,就太不尊重组织部的领导了。 这一切的表现,都体现出对温纯的无限关怀,乔万鹏、顾新明等人都暗暗羡慕,这温纯真是好运气,先是稀里糊涂的跟了席菲菲,现在又不可思议地跟上了背景深厚的宋飞龙,将来一定要飞黄腾达,平步青云。 虽然温纯喝的是饮料,乔万鹏等人还是很积极地给宋飞龙和温纯敬酒,说了许多今后一定要多多关照之类的话。 结束后,乔万鹏、顾新明等还是喝得有点多了。 出了包间,意味着酒席结束,也意味着秦方明完全彻底地把温纯送出去了。 秦方明把宋飞龙一行人送出了望城宾馆,奥迪、皇冠和丰田越野车已经排在了宾馆门前。 宋飞龙拉着温纯,走到越野车前,说:“小温,这以后就是你的专车了。” 我靠!乔万鹏、顾新明等人这下眼都直了,人还没到任呢,专车都安排好了,这,这他妈的也太爽了吧。 “这个……”温纯很为难地看了看旁边的马洪敏和程祥斌。 宋飞龙笑道:“哈哈,这事我和马书记、程局长已经商量好了,小温,你要把握好角色定位,你不仅是局里的副局长,还是重点办的常务副主任,一旦工程启动,你要没日没夜地跑现场,没辆车怎么行呢?” 宋飞龙在城建局历来是说一不二的,而且这话本身也说得合情合理,马洪敏和程祥斌当然只有随声附和的份。 在城建局,只有宋飞龙有专车,就是现在这辆奥迪。其他的副手们要用车,也要请办公室安排调配。当然,城建局管理着众多的工程项目,副手们用车从来也没有发愁过,手底下施工单位的车比局里的车档次高,而且用起来更方便。 但是,官员的待遇,本质上体现的是他的地位。 现在宋飞龙给温纯安排了一辆专车,相当于是变相地明确了温纯在城建局二把手的地位。 规矩一开始就立下来,以后就没人敢去攀比了。 温纯便不再多说,和秦方明、郭咏等人热情握手,说了几句“感谢”、“忘不了”等等的告别话。 程祥斌很自觉,主动和马洪敏坐进了皇冠,把越野车留给了温纯。 车缓缓驶出了望城宾馆,温纯下意识地暮然回首,望城宾馆最高层的一个阳台上,一个熟悉的身影站立在微风中,长发飘逸,泪眼朦胧…… 三点不到,宋飞龙的车队就到了市委大院。 宋飞龙带着温纯直接去了李开富的办公室。 论级别,宋飞龙自然比市委常委、市委组织部长低,要见李开富应该先通过他的秘书通报,但是,论起私交来,宋飞龙是可以拍着李开富的肩膀称兄道弟的,要知道,当年李开富升任市委秘书长的时候,可是请宋飞龙在粟文杰面前帮忙说了不少好话的。 当然,今天宋飞龙这么做的目的,也是为了让温纯开开眼界,看清一个局势:这市委常委、组织部长的办公室,我宋飞龙也是可以一路畅通,想进就进的。 一进门,宋飞龙就说:“李部长,人我给你送到位了,没迟到吧?” “哈哈,。”李开富下意识地站了起来,本来要迎上去,突然看见宋飞龙身后还跟了一个温纯,马上意识到不妥,便等着宋飞龙上前来握手。 秘书小刘早听见了动静,赶忙过来倒茶。 李开富吩咐道:“小刘,通知田副部长,十分钟之后出发,去城建局送温局长上任。” 熟归熟,官场的规矩还是要讲的。 宋飞龙听了,马上说:“李部长,小温给你留下了,我先回局里,准备迎接领导们。”说完,和温纯点头示意了一下,出了办公室。 温纯没坐下,跟着小刘去了隔壁的办公室,等了分把钟的样子,便跟随着组织部常务副部长田本宽等人,上车直奔城建局。 到了城建局,宋飞龙等一行人已经站在了院子里,和李开富等组织部的领导们一一握手,然后,在前面带路,把李开富等人引到楼上的会议室。 按照事先摆好的席卡,每个人在印有自己名字的席卡前的位置上坐下。 高琼指挥着办公室的接待人员给每个人倒水。 第371章孤男寡女,独处一室 秘书小刘拿出随身带来的杯子,放在了李开富的面前。 这是李开富当上组织部长时候养成的习惯,不用下属各个单位的杯子,到哪里都是小刘提前准备好。 参加会议的有城建局的局长宋飞龙,党组副书记兼副局长马洪敏,副局长范建伟、程祥斌,还有各处部室的主要负责人。 范建文找了个借口没跟宋飞龙去望城县,本来还想继续缺席迎接会的,但是听柳广泉说市委常委组织部长李开富、常务副部长田本宽都来了,就马上改变了主意,要知道市属部局的一个副局长,平时想和市委组织部的部长级干部见个面的机会都很少,这次正副部长一齐到了,也是个混脸熟的机会,不能错过。 今天的主角是温纯,其他人都只能是配角,但是,配角要想以后成为主角,自然要抓住每一个露脸的机会。 会议由组织部常务副部长田本宽主持,他说,今天来的目的很明确,就是来送温纯同志上任,然后,宣读了市委关于温纯等人的任命通知文件。 市委组织部的常务副部长,走到任何一个单位和部门,那都是很威风的,但是,今天有点不同,因为有李开富在,田本宽也只能是一个念文件的角色。 随后,市委常委、市委组织部长李开富讲话,他对温纯从政治素质、工作能力、协调组织能力、创新能力等方面夸耀了一番,说温纯是个干将,年纪轻,有魄力,望城县的干部群众很舍不得,但是根据城建局工作的需要,市委研究决定,调望城县副县长温纯同志到城管局任副局长兼九里湖大桥重点办的常务副主任。 李开富最后说:“市委相信,温纯同志到城建局之后,一定能尽快进入角色,继续保持旺盛的工作热情,发挥聪明才智和专业特长,为临江市城市建设和经济发展做出更大的贡献。同时也希望,城建局在宋飞龙同志的领导之下,焕发出新的生机和活力,将我市城建工作推上一个新台阶。” 之后,宋飞龙首先表态,说市委把这么优秀的干部送到城建局,这是市委市政府对城建局工作的重视和支持,党组一定不辜负市委的期望,用好人才,我作为城建局班子的一班之长,欢迎温纯同志的到任,也一定会全力支持温纯同志的工作,全面完成各项工作任务。 宋飞龙一说完,范建伟就抢着发言,似乎这就可以证明他才是城建局的第一副局长。 他说,温纯同志调入城建局工作,加强了我局班子的力量,可以分担宋局长和我们其他领导的压力,在这里我想告诉大家,温纯同志是我在大学时的师弟,彼此非常的熟悉和了解,在今后的工作中我们一定会互相支持,互相帮助,取得更大的成绩。 范建伟的话里话外,都在暗示他比温纯资格老,经验丰富,有意无意地突出他在城建局的地位。 范建伟正得意洋洋地说着,突然看见宋飞龙皱起了眉头,赶紧收住话头,结束了发言。 参会的马洪敏和程祥斌也相继发言,表示作为同事和老城建工作者,一定会全力配合温纯同志的工作,共同把临江市的城市建设工作做好。 这个时候,宋飞龙的眉头才舒展开来。 最后就是温纯的就职表态发言。 对此,温纯已经深思熟虑过了。 他说,今天,我的心情非常激动,市委组织部李部长和田副部长亲自送我来城建局上任,在此之前,宋飞龙局长还亲自到望城县迎接,对此,我深感荣幸,感激之情无以言表。在此,请允许我借此机会,向尊敬的李部长、田副部长和宋局长,表示诚挚的谢意。 说着,温纯站起来,毕恭毕敬地给李开富、田本宽、宋飞龙鞠了一个躬。 全场在高琼的带领下,也很配合的出现了一片掌声,正好遮住了底下的一些议论声。 温纯坐下来,继续说,市委将我安排到这一岗位上,这是对我个人的信任和肯定,我备受鼓舞,也深感责任重大。在此,我向市委领导和城建局干部群众表个态,在今后的工作中,我将努力做到虚心、实心、齐心、公心。 虚心,就是要勤于学习。城建工作对于我来说是一个崭新的课题,我的首要任务就是,向领导多请示,向同事多请教,边干边学,尽快进入新角色,适应新环境,投身于城建工作。 实心,就是要踏实工作。城建系统管理着全市的重点工程,在一定程度上代表了临江市的形象,只有真抓实干,狠抓落实,才能抓出实效。 齐心,就是要团结共事。在宋局长的领导之下,为城建局的工作出主意想办法,发挥应有的作用,努力把市委市政府交办的工作做好,让组织放心,让领导满意。 公心,就是要廉洁奉公。公道正派,勤奋工作;严于律已,清政廉洁,始终保持一个共产党员的蓬勃朝气,昂扬锐气和浩然正气。 最后,温纯大声说,我坚信,有市委市政府的正确领导,有宋局长和班子成员的热情帮助,有城建局全体干部职工的大力支持,城建局的工作一定能够推上一个新的台阶。 掌声过后,程序隆重而简短的上任程序就算结束了。 宋飞龙极力挽留李开富等人与班子成员共进晚餐,这本来是一个必须的后续程序。 但是,李开富说,最近市里正在抓干部作风建设和廉政教育,下了几个文件,反对内部接待,现在时间还早,谭市长还要主持一个会议,要求我参加一下,今天就算了吧。 宋飞龙也就没再勉强,带领温纯等班子成员,把李开富等人送到了门口。 把市里的领导送走之后,宋飞龙吩咐高琼带温纯去看办公室,范建伟、马洪敏、程祥斌等各自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高琼领着温纯到了二楼,把他送到了新准备的办公室。 这两个曾经有过肌肤之亲的孤男寡女,突然之间又有了独处一室的机会了。 第372章又见牛b哥 进入办公室,高琼笑着说:“温局,这是你的办公房间,我亲自布置的,你先看一下,还有什么不满意的请尽管吩咐,我马上安排人重新操办!”说着,递上了办公室房间的钥匙。 看着很漂亮的高琼,想起当初与她在莲江县各自扮演老板和女秘书,温纯心里略有荡漾。不过,跟了宋飞龙在城建局一段时间,高琼的风骚劲稍有收敛,穿着一套职业套装,还有点白领丽人的风范。 温纯也笑着说:“高主任亲自布置的,哪里还有不满意的呢,再说,我这个人不太讲究,能办公就行。” “呵呵,”对于温纯这种公事公办的态度,高琼觉得很有意思,不由得笑出声来。她一边说着话,一边往里侧的一个门边领。 “宋局长说,温局还是单身,就让我准备了一个套间,外面办公,里面住宿,条件比宾馆稍差一点儿,温局长不会觉得不习惯吧。” 这还真不是宋飞龙考虑得周到,而是高琼作为女人的细心,她明白此次宋飞龙是要下足功夫拉拢温纯,所以,在安排办公室的时候,就把连这个细小的生活也一并解决了。 高琼推开门,站在门口,看着温纯伸出手说:“温局,请进吧。” 温纯走了进去,房间一看就是用办公室改造的,但是布置得还是很整洁温馨,一张大双人床占了大部分的位置,侧面还隔出了一个卫生间,洗漱用具和淋浴设施俱全,装饰品味与星级宾馆相差无几。 “还满意吗?”高琼暧昧地瞟了一眼大床,问道。 “不错,不错,高主任的眼光真是没话说。”温纯由衷的赞叹道。 高琼猛地转到温纯的身前,问道:“牛b哥,这比莲江县的宾馆如何?” 她这一问,可把温纯吓了一大跳。 原以为,这段往事高琼应该不好意思提,自己绝口不提,就可以相安无事了。温纯做梦也没有想到,已经成为宋飞龙锻炼工具的高琼,竟然敢在第一天报到的时候就赤裸裸地喊出了牛b哥。 温纯含糊地笑道:“哈哈,高主任转行有些时日了,脾气秉性还没有变化呀。”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嘛。”高琼背着手,凑到了温纯的跟前,淡淡的名贵香水气息扑鼻而来,令温纯猝不及防。“真没想到,山不转水转,我们又转到一起来了。” 温纯搞不清高琼的真实用意,不敢多说话,只心不在焉地和她周旋。他稍稍退后了小半步,笑着说:“我初来乍到,以后还请高主任多多关照啊。” 高琼得意了转了一圈,打了一个响指,说:“没问题,你是我的领导,你怎么安排,我怎么服从,行吧?” 温纯略微感觉安心,料想高琼胆子再大,也不敢在大白天的办公室里和自己纠缠不休,毕竟,她现在是宋飞龙的人,温纯可不想在刚刚上班的头一天,就被她惹出麻烦来。 当然,高琼也不是傻瓜,她想着温纯这么被宋飞龙看重,今天只是试探性地挑逗一下,看清了温纯不是那种见了女色迈不开步子的人,她要琢磨的是下一步如何控制住这个据说很有发展前途的“牛b哥”。 晚上,累了一天的宋飞龙回到了“荷塘月色”的别墅里,洗洗上床后,想着今天忙了一整天,都是在给温纯挣面子,实在是郁闷至极,他摸着高琼的胸前的大兔子,很不高兴的说:“操他娘的,这叫什么事?老子堂堂一个正局长,竟然要低三下四地拍一个副局长的马屁,这他妈什么世道?” 高琼光溜溜地躺在宋飞龙的怀里,手指在他的肚皮上轻轻地摩擦,她安慰说:“龙啊,你这是礼贤下士,只要温纯以后能替你卖命,给他点面子又算得了什么呢?” 宋飞龙稍稍好受了一点,但还是很不情愿地说:“唉,我就怕这些面子都白给了。” “我看不会吧,”高琼轻声细语地说:“如果说他有不领情的想法,那他下午在会上就没有必要当众向几位领导鞠躬感谢了,你知道吗,我在下面听工程技术处的黄剑波和计财处的唐婉怡在小声议论,说得可是很难听呢。” “他们怎么说?”宋飞龙坐了起来,把高琼扳过来,让她和自己面对面坐着。 高琼扭捏了一下:“他们说……” 宋飞龙在她的屁屁上拍了一巴掌,笑道:“快说,在这里你还有什么话不敢说的。” 高琼趴在宋飞龙身上,凑到他的耳边小声说:“他们说,又来了一条听话的狗。” “哈哈,”宋飞龙大笑起来,一把把高琼推倒,扑在了她的身上。 原以为宋飞龙累了一天,身下的家伙又会变成一条小软虫,没想到,高琼的一句话,竟然激发了他的激情,那只本来软塌塌的虫“噌”地变成了一条龙,在高琼的私密宝地摇头摆尾起来。 折腾完了,宋飞龙躺在床上抽烟,高琼很温纯地躺在他的身旁。 突然,宋飞龙想起了什么,向高琼的大兔子上吹了一口烟,问道:“高,上午在桂花村,那个鬼头鬼脑的家伙都跟你说什么了?” 高琼还在回味刚才不上不下的高潮,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她扭动了一下身子,嘟嘟囔囔地说:“什么呀?哪个鬼头鬼脑的家伙?” 宋飞龙用膝盖碰了一下高琼的屁屁,有点不耐烦地说:“就是你问那个老家伙,那个老家伙不肯告诉你,什么……猪啊,匠的。”一着急,宋飞龙也想不起来那是一个什么说法了。 高琼听出了宋飞龙的不满,赶忙抬起头来,说:“是……劁猪匠吧?” “对,他们怎么跟你说的?” 高琼伸手把宋飞龙嘴里的烟头拿下来,按在烟灰缸里,说:“劁猪匠啊,就是给公猪做结扎的家伙。嘻嘻,温纯家祖祖辈辈都是干这龌龊的营生的。”她说着,笑嘻嘻地在宋飞龙身下的家伙上一比划,把宋飞龙吓出一身冷汗。 宋飞龙得知温纯出身于劁猪世家,心头的不爽又翻腾了出来。 第373章你在上,我在下 宋飞龙想,老子堂堂一个局长,以前也只在省委书记面前低三下四过,没想到今天竟然还在一个劁猪匠的儿子面前,又是拜见父母,又是安排专车,还要在市委领导面前说他一大堆的好话,这他娘的真是窝囊到家了。 这人一郁闷,想什么都不顺眼。 “还有那个李开富,妈妈的,想请他吃饭都难了,好像谁他妈欠他娘的多少钱似的,还跟我讲什么市委文件,狗脸上一点笑模样都没有。”宋飞龙越想越来气,摸出跟烟来又点上了。 高琼说:“龙啊,小不忍则乱大谋嘛。你赶紧想办法,当副市长,做市委常委,到时候再来给这帮家伙脸色看,哼,摆架子谁不会呀,对吧?” 高琼总是能恰到好处地宽宋飞龙的心,这也是宋飞龙很宠她的原因之一。 宋飞龙感慨道:“是啊,只有不断进步,才能有越来越多的人求你,才能少看别人的脸色,官当不大,就永远只能是求别人,看别人的脸色。” 高琼顺势就说:“龙啊,那你就快点当大官吧,我也好跟着沾光呢。” 宋飞龙很高兴地说:“好,等我当了副市长,就给你弄个副局长干干,哈哈。” 高琼装着很开心的样子,说:“好,好嘛,不管你怎么升,总是你在上,我在下,嘻嘻。” 宋飞龙四肢一摊说:“来,来,今天就让你在上,我在下一回。” 哇!高琼大叫着,扑在了宋飞龙的身上,玩命地折腾起来。 第二天一大早,温纯就去了宋飞龙的办公室。 但是,高琼说,宋局长昨天忙了一天,晚上还是去请市里的领导吃饭,酒喝多了点,太劳累了,估计要晚点过来,温局,你先忙着,宋局长到了,我再请你过来。 好吧。温纯答应了一声。 温纯原打算去找范建伟聊聊,一问,范建伟也没到。 高琼很奇怪地说,范局长从来不迟到的,今儿个怎么来晚了呢? 温纯只能笑笑。 一来和马红敏、程祥斌不熟,二来,宋飞龙不在,副手之间随便串门也是官场中比较忌讳的一档子事。 温纯说,高主任,请你把局里机构设置、部门职责和领导分工的文件整理一份,送到我办公室来,我先熟悉熟悉情况。说完,转身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虽然温纯要的文件不是什么机密,但是高琼还是比较谨慎。 当然,这么丁点大的事用不着去麻烦宋飞龙,她倒是很想看看别的领导对温纯的态度,就跑到局党组副书记马洪敏的办公室,把温纯的要求汇报了一下,请示马书记的意见。 理论上来说,宋飞龙不在的时候,办公室的一般性事务应该由马洪敏这个党组副书记做主。 马洪敏正在看报,他从老花眼镜的上方看了高琼一眼,不紧不慢地说,高主任,既然温局长要,你就给他呗。对了,以后温局长吩咐的事,你去办就是了,用不着跟我说,他是副局长,也是党组副书记,还兼着重点办的常务副主任呢。 马洪敏在局里基本上与世无争了,已经到了50多岁的年纪,再往上升的希望基本没有,现在他的心态极其的矛盾。 一是担心宋飞龙胆子太大,惹出大的乱子来,大型城建项目涉及面太广,几乎都是风险极大的决策,自己临到快退休了,再陪着承担担连带责任,那就太冤了,他实在不想把晚节毁在最后一班岗上。 而另一个念头则是,能跟在宋飞龙后面捞取点儿好处,尽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哪个人不爱钱呢?尤其是一位马上就要二线的干部,就更觉得手中权力的宝贵,再不用来创造点效益就真的作废了。 基于这么个矛盾心理,又看到宋飞龙不惜代价在极力拉拢温纯,马洪敏认为,市里把温纯调到城建局来,一方面是要制衡宋飞龙,不让他一个人一手遮天的胡来,另一方面,席菲菲放一个亲信在局里,或许也想分一杯羹。 所以,在没有摸清温纯“空降”过来的真是意图,马洪敏的策略是,坐山观虎斗,谁也不得罪。 从这件小事上,高琼就摸清了马洪敏的心态,他不在乎突然冒出来的温纯一下子在局里的待遇和地位窜到了他的前面。 而另一位副局长程祥斌则是老城建,是谭政荣担任副市长之后从望城县建委主任提拔到市城建局当的副局长,老谋深算,对宋飞龙自是言听计从。 只有范建伟对温纯的到来明显有抵触情绪。 高琼很快将局里机构设置、部门职责和领导分工的文件送到了温纯的办公桌上,并且毫不隐瞒地把刚才请示马洪敏的情况告诉了温纯。 温纯很客气地表示了感谢。 这个感谢,既可以理解为高琼帮他送来了整理的文件,也可以理解为她转告了马洪敏对自己的态度。 高琼走了之后,温纯翻阅起局里职责分工的文件。 临江市城建局全称应该是城市建设管理局,还负有城市管理行政执法的职责,和市行政执法局是两块牌子,一套人马。 城建局下属的部门和机构还不少,设有办公室,计划财务处,工程技术处,城市建设处,建筑市场处(招标办),征收拆迁管理处(机动执法支队),房地产开发管理处,发展规划处,政策法规处,行政审批办公室,质量安全管理处,纪委(监察室),组织人事处,离退休干处,党群工作部(工会,团委)。 局里现有四位局领导,局长兼党组书记宋飞龙,负责全局党政工作。分管局办公室、计划财务处、组织人事处。 党组副书记、纪委书记马洪敏,协助党组书记主抓全局党务工作,分管纪委(监察室)、离退休干部处、党群工作部。 党组成员,副局长范建伟,分管工程技术处,城市建设处,建筑市场处(招标办),房地产开发管理处,征收拆迁管理处(机动执法支队)。 副局长程祥斌,分管发展规划处,政策法规处,行政审批办公室,质量安全管理处,还兼了个城市防汛办公室的副主任。 第374章这是个好机会啊 从目前的分工来看,宋飞龙管住了局里的人事和财务,也就把控住了大局,城建局大多数的实权部门,都控制在范建伟的手上。 不过,由于温纯的到来,城建局又要进行一次权力的再分配了。 高琼还是留了一小手,温纯没具体说,她就没有给他提供下属各部门负责人的名单。 从机构、职能和分工中,温纯大致看出了城建局的格局,靠在办公椅上想了很多。 自从市里领导找谈话之后,温纯知道自己来市城建局担任副局长,还兼了重点办的常务副主任,近期的工作重心应该是九里湖大桥拆除重建工作。 温纯对九里湖大桥的状况进行了初步了解,知道专家评审的意见基本集中在整体拆除重建上,只是少数的专家对于财政方面的投入有一些担忧。 至于开工之后的项目管理,温纯认为相对来说简单了许多,毕竟在望城县已经有过相关的经验,再说城建局内还有不少的技术管理人员,他们也有着丰富的项目管理经历,知道该怎么做。 专业方面的人员,大多集中在工程技术处和城市建设处。 温纯的第一个想法是,重点办不能是一个空架子,必须是一个精干的办事机构,绝对不能像城市防汛办公室那样挂靠在某个处室。 当前,最重要的是不动声色地摸底,看看城建局里各个部门的人员,到底谁能够胜任重点办的工作。 这要有的放矢,不能打无把握之仗。 正在沉思中,高琼又跑来了,说宋局长到了,请你过去。 宋飞龙的办公室整体格局也是大同小异,只是更宽敞,装饰也更豪华一些,背后是一排摆满了书籍的书柜,墙上挂着附庸风雅的几幅字,至于上面到底写的是什么,宋飞龙并不感兴趣。 宋飞龙今年四十岁,个子中等偏上,五官俊朗,有着成熟男人和成功男人特有的气质。 一般来说,给领导当秘书的材料,外表一定是能上得了台面的。 宋飞龙很亲热地和温纯并排坐在了房间的沙发上,这也是不多见的场面。 按照不成文的规矩,新上任的副职在正式开始工作之前,都要和正职汇报一下设想和打算,听一听领导对工作的指示和要求,这是必须也是很有必要的程序。 宋飞龙拍着温纯的手说:“小温,城建局的工作千头万绪,全市的重大工程项目建设都由我们负责管理,如三环线建设、地铁施工等等,任务非常繁重。市里把你调过来,我非常高兴,干事业还得靠年轻人,以后你可要帮我多挑点担子啊。” 温纯连忙表态:“局长,有事你尽管吩咐。我这个人基层来的,政治素质和能力水平还有差距,希望你多多指点。” 宋飞龙笑道:“小温,你的能力市里是充分肯定了的,只管放开手脚去干,干好了,我们大家脸上都有光,遇到问题和困难,我们一起商量解决,需要我去协调的就跟我说,我肯定会支持你的。” 宋飞龙知道,温纯在望城县是以干事出名的,调你到城建局来,就是要让你做事的,只要按照我们意图去办,我可以给你创造条件,取得了成绩,局里说是你做的,到了上面,还不都是我宋飞龙领导有方。 “工作中,如果有困难,有阻力,肯定要麻烦局长的,你是一把手,也是重点办的主任,我一定在你的领导下把工作做好。” 宋飞龙继续说:“呵呵,小温,无论是工作还是生活,你都不要客气。我虽然是重点办的主任,具体的工作还需要你去安排落实。我呢,主要是把握大局和方向,全力做好组织协调,保障你的工作顺利推进。” 温纯当然知道,任何单位和部门,做任何事有了一把手的支持,就顺利多了,否则,阻碍重重,甚至寸步难行。 “局长,你对我的信任和重视我是心中有数的,很多人都说,能在你的领导下工作,是我的运气呢。”该拍马屁的时候,温纯也知道拍。 “哈哈,”宋飞龙大笑:“小温,我还是那句话,你做事,我服务!” 温纯激动地站了起来,大声说:“局长,下一步的工作,请你指示。” 宋飞龙示意温纯坐下,蓦然间严肃起来,说:“小温,实不相瞒,把你调过来,既是市里领导的意思,也是我个人的请求,近期主要的目的,就是让你帮我把九里湖大桥的事处理好。” 温纯很认真的点点头,说:“局长,我明白。” “这件事牵涉到方方面面的领导,群众的反应也比较强烈,必须有一个踏踏实实干事的人来替我操心,否则,城建局对上对下都不好交代啊。市县区城建系统的人,我基本上都了解,目前还没有比你更合适的人选!” “局长,你过奖了。” “不,不,不。”宋飞龙说完,从办公桌上的一摞文件夹里抽出一个文件夹,递给了温纯。 温纯打开文件夹,见里面是两份文件,一份是《临江市荷花区关于拆除九里湖大桥的请示报告》,文件上有常务副市长骆建川签署的意见:“荷花区的请示很重要,工作很急迫,请城建局抓紧组织专家进行方案评审和论证,提出具体实施意见。” 另一份是城建局草拟的《九里湖大桥拆除重建方案及专家评审意见》,只等着签发上报。 温纯草草看了下内容,合上文件夹说:“局长,九里湖大桥拥堵现象严重,已经成为了制约我市发展的瓶颈,拆除重建势在必行。不过,具体情况我还不是太清楚,能不能让我先看看,然后再谈我的意见,可以吗?” 宋飞龙说:“没问题,不过,要抓紧啊,骆副市长和谭市长已经催问过几次了。” 温纯拿着文件夹正要走,宋飞龙又把他喊住了。 “小温,你也不是外人,有个信息我也给你透露一下,市里这次专门设立重点办,是着眼于下一步实施重点工程项目的管理与经营分离,准备在完成九里湖大桥拆除工作之后,以重点办为班底组建临江市城投公司。好好干,这是个好机会啊。” 第375章头冒青烟的班子分工 这个消息,温纯倒是头一回听说。但可以相信,宋飞龙的消息不会太离谱。 果真如此的话,将来城投公司总经理的位置就很有诱惑力了。 随着城市建设投资规模的日益扩大,上海等发达城市率先成立了城投公司,负责市政建设的融资和经营管理,行政级别与城建局相当,又是全市基础设施的投资经营主体,这可是一个名利双收的好位置。 宋飞龙把这个消息告诉温纯,一方面可以体现出对温纯的无比关心,另一方面,也是催促温纯抓紧推进九里湖大桥的拆除,以便更快地促成城投公司的组建。 温纯终于明白,范建伟为什么会如此看重重点办常务副主任的名头了。 以目前的态势,无论谁当上了重点办的常务副主任,或者接替宋飞龙当城建局的局长,或者担任城投公司的总经理,两者必居其一。 官场中人,谁不希望自己的官位能够更快地高升呢? 这会儿,姗姗来迟的范建伟也在办公室里生着闷气。 他一直自视很高,纵观整个城建局,他既年轻,又专业对口,还是担当重任的副局长,仕途一片光明,他当然迫切的渴望能够得到一个展示能力舞台,抓住一个脱颖而出的机会。 机会终于有了。 九里湖大桥拆除重建,这是市里非常重视的一项工作,也是为组建城投公司作的准备,如果自己能把这件工作处理好,平步青云就指日可待了。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却偏偏给城建局空降来了一个温纯。 这真是让范建伟恨得心都疼了。 范建伟和温纯是师兄弟关系,作为同龄干部中升迁较快的两个佼佼者,起初的范建伟并没有把在望城县工作的温纯作为升官路上的对手,可是他做梦也没有想到,他们竟然真有冤家路窄的这一天。 人们常说,一起同过窗的校友们关系是最铁的,因为大家太了解了,但是,一旦成为了对手,这种了解就成了一种障碍。 范建伟就认为,自己非常了解温纯。他坚信,自己想从九里湖大桥拆除重建中得到的东西,例如钱、例如更大的官职,这些温纯一样不差的也全都想得到。 所以,现在的局势就是,两只饿极了的老虎被圈到一个笼子里,面对着同一头牛,两只老虎的心思是一样的——想法把对方咬死,我来独享这头牛! 范建伟越想越气,一拳砸在了桌子上:温纯,既然来了,我就不客气了! 可是,让范建伟更加郁闷的事情并没有就此结束,城建局领导分工,又让他增添了对温纯的无限仇恨。 下午,阳光很明媚。 小会议室内,城建局7个党组成员在长圆会议桌前围桌而坐。 城建局的党组成员由五位局领导和组织人事处处长周玉静和党群工作部部长杨涛组成。 在中国,国家机关、人民团体、经济组织、文化组织和其他非党组织的领导机关中,都成立党组,党组的任务主要是负责贯彻执行党的路线、方针、政策;讨论和决定本单位的重大问题;做好干部管理工作;团结非党干部和群众,完成党和国家交给的任务;指导机关和直属单位党组织的工作。 党组成员相当于地方党委的常委,党组会议就相当于常委会,讨论和决定本单位重大事项,是理论上的最高权力机构。 不过,党组成员如果不是班子成员,却没有地方党委常委相当于班子副职的权威和待遇。 高琼指挥着局办公室负责服务的工作人员,把每个参会领导的水杯里添满水后,连她本人一起,都很识趣的关上门出去了。 党组会,研究的都是重大问题,普通人员是不能参加的,有些单位处级领导多,例如调研员之类的,不是党组成员,能否列席会议还得由党组书记决定。 党组书记宋飞龙坐在中央的主要位置,没有表情的抬头看了看会场,不紧不慢的说,党组成员都到齐了,那就开会吧。 宋飞龙咳了一声,介绍说,这次党组会开得比较急,来不及和每个党组成员通报情况,但是,今天的党组会就一个议题,研究党组成员的分工调整。 范建伟听了,背上就开始冒虚汗,这么重要的事情竟然没有没有人告诉他,这说明是要搞自己的突然袭击,想到这,他抬眼盯着组织人事处处长周玉静。 周玉静的目光与范建伟碰了一下,马上就游弋到了正在说话是宋飞龙身上。 宋飞龙说:“最近市委把温纯同志调到城建局,担任副局长兼重点办常务副主任,昨天大家都见面了,这里就不多介绍了。班子成员变化了,分工就要作相应的调整,这是非常正常的,在此,我希望党组成员像支持我一样支持温局长的工作。”说到这,宋飞龙看着周玉静说:“周处长,你把方案宣读一下,请各位领导讨论。” 班子成员的分工,一定程度上反映了各个成员在班子中的地位和在单位或部门的重要性。 周玉静面无表情打开了面前的公文夹,以一副公文的腔调开始念草拟的方案。 范建伟盯着周玉静的小嘴巴,很仔细地听着。 局长宋飞龙还是分管办公室、计财处和人事处,一把手管钱管人,这是天经地义的。 接下来念到的名字不是范建伟,而是温纯,这等于以文件的形式正式确立了温纯在城建局仅次于宋飞龙的地位。 温纯,副局长兼重点办常务副主任,分管工程技术处、城市建设处、建筑市场处(招标办),负责重点办的筹建和日常工作。 然后才是副局长范建伟,分管行政审批办公室,房地产开发管理处,征收拆迁管理处(机动执法支队)。 副局长程祥斌,分管发展规划处,政策法规处,质量安全管理处,兼城市防汛办公室的副主任。 党组副书记、纪委书记马洪敏,协助党组书记主抓全局党务工作,分管纪委(监察室)、离退休干部处、党群工作部。 范建伟听了,头上有点冒青烟的感觉。 第376章当官的政治手腕 这实际上是,把城建局三个最重要的部门从范建伟的手上夺了出来交给了温纯,只把程祥斌分管的行政审批办公室划给了范建伟,这样分工的理由很简单也很充分,有利于重点办的工作顺利推进。 对于这个分工,是宋飞龙和温纯上午商量过的,温纯自然没有意见。 马洪敏的分工没变,也没有意见。 范建伟看着程祥斌,想从这位老资格的副局长脸上看出点异样的东西来。 但是,程祥斌面无表情,好像这件事与他无关一般,听宋飞龙点到他的名字,马上就表态说,分工很合理,没有意见。 党组成员中的组织人事处处长周玉静和党群工作部的杨涛,本来就不是班子成员,他们更没法提意见。 对班子分工进行调整,自己一直被蒙在鼓里,这很不正常。 把城建局所有的实权都挪到了新调来的温纯手里,这更不正常。 范建伟本就是一个没权能变出权,小权能变大权,大权能变特权的角色,他深深懂得,实权在手,就能给人办事,就能呼风唤雨,就能经常接近领导,将领导的意图变成现实,从而为自己的前程铺平道路。 可是,其他党组成员都没有意见,就你范建伟一个人有意见,那就太小家子气,太不识时务了。 “既然大家都没有意见,周处长,那就行文吧。”宋飞龙接过周玉静递过来的文件夹,签上了自己的名字,然后站了起来,大声说:“散会。” 班子成员的分工,对于城建局来说可是政治大事,还没等组织人事处的文件发下来,干部职工很快就人人皆知了。 普通职工们不是太关心,部门的负责人私底下还是有些议论。 行政审批办公室的副主任柳广泉等人觉得,这对范局长太不公平了,他哪一点比温局长差呢,而且他还是先进的城建局,现在却排到了温纯的后面。 工程技术处的副处长黄剑波不冷不热地说,温纯这人是从县里斗争出来的,政治上很有一套,范副局长恐怕不是对手啦。 计划财务处的副处长唐婉怡则说,现在九里湖大桥拆建矛盾越来越尖锐,接手了这么个烫手山芋,不给人家点甜头,怕是说不过去吧。 大家可能很奇怪,这城建局部门的负责人,包括办公室的副主任高琼在内,怎么多是副职呢? 这就是宋飞龙的政治手腕所在。 身处机关,尤其是已经混到一官半职的人,没有谁不想进步的。 一个人当了部门副职想当正职,当了正职就想进局班子,这是很正常的心态。 但是,宋飞龙以一个政客的思维方式来考虑,城建局内部各部门负责人来之前已经是正科级的没办法,副科级主持工作的,能力一般的,不太听话的,恃才傲物的看不顺眼的等等,迟迟不肯扶正。 他认为,这干部一旦失去了动力和方向,谁还愿意卖力干活呢?弄个桃子在你头上不远不近地挂着,你总得跳一跳蹦一蹦,最起码你得低眉顺眼一点吧! 所以,就连高琼这么个健身工具,宋飞龙也没有轻易让她当上正主任。是啊,她要是没了官场上的追求,在床上也可能敷衍了事,不肯下功夫了。 当然,范建伟是个极端的例外。一来他岳父盯得紧,二来他对宋飞龙也是惟命是从,极尽讨好奉承之能事,三来这个人还有点办事能力。 组织人事处的周玉静是另外一个例外。 在高琼没来之前,她是办公室的副主任,承担着宋飞龙健身工具的重任,在被高琼替代之后,她又和范建伟暗度了陈仓,所以,当宋飞龙要让高琼当办公室副主任的时候,她调到组织人事处当上了处长。 很多的部门和单位都有这么些乱七八糟的人事关系,只不过,城建局在宋飞龙担任局长之后,变得更错综复杂,更阴暗微妙。 部门副职们对领导分工的关注背后,其实还看到了一个大好的升迁机遇。 重点办是一个专门的办事机构,目前的内部编制要设立综合处和技术管理处,负责日常具体事务,同时也为将来组建城投公司搭架子,作准备。 也就是说,城建局面临着一个值得期待的人事调整,如果能进入到重点办担任综合处或技术管理处的处长,级别上先升半级不说,日后顺势当上城投公司的副总经理也不是没有希望的。 嗅觉灵敏的柳广泉自然不会放过这么个好机会,开始蠢蠢欲动,有事没事找个借口到范建伟的办公室来套近乎,潜意识里却是表达要范建伟帮忙争取到重点办综合处当处长的愿望。 可是,范建伟在领导分工上被宋飞龙和温纯涮了一把,心里头正窝火呢,根本没心思管柳广泉的闲事,他现在操心着急的是,温纯来了之后,宋飞龙对自己到底会是一个什么样的态度? 这样的分工,宋飞龙知道范建伟会有想法。 果然,第二天的上午,范建伟就找宋飞龙汇报工作去了。 宋飞龙暗暗好笑,这范建伟汇报工作是借口,发牢骚才是真的。 对于范建伟,宋飞龙很是亲切,他一进去,就客客气气说:“小范来了,请坐,请坐。” 范建伟迟疑了一下,不知是站好还是坐好。 平时他到宋飞龙的办公室来得次数多,宋飞龙可从来没有主动让他坐过。范建伟琢磨着,宋飞龙应该是有话要跟他说。 一般的处长或副局长主动到局长办公室来,自然是来汇报情况请示工作的,领导的时间总是宝贵的,找的人多,电话也不少,汇报完请示完就得走人,没有必要也难得有时间让屁股挨着板凳。 不过今天的情形有些不同,范建伟也觉得自己受了委屈,他认为大可不必像平常一样低着姿态,多少要表示一下心里的郁闷,于是,他也就不由自主地坐了下来。而且不是坐在宋飞龙斜对面的沙发上,坐到了宋飞龙正对面办公桌前的椅子上。 第377章水蜜桃一样的女人 范建伟这么暗想着的时候,宋飞龙开口了,他说:“小范,班子分工会上你表现得很好,这是一个领导干部应有的大度。当然,我知道你可能会有想法,但我是了解你的,你会理解我的难处,不然的话,我也不会采取快刀斩乱麻措施。” 范建伟努力集中着自己的思想,认真领会着宋飞龙的话。他知道宋飞龙也不便和盘托出,能把话说到这一步已经是很大的信任了。 范建伟心中自以为理解了宋飞龙的难处。 这肯定是温纯在后面做足了文章,说不定还是席菲菲跟宋飞龙暗示过的。 事已至此,范建伟就是再来争也无用,于是装做毫不介意的样子,说:“局长,我始终认为,你决定的事情肯定有道理。温局长能力比我强,他多做点难度大的工作也是应该的。” 范建伟这话,宋飞龙听上去顺耳,尽管他也知道范建伟有些言不由衷。 宋飞龙说:“你有这样的姿态,我很高兴,说明你境界高。小范,我们共事时间长,彼此之间熟悉和了解,配合得也很好,有难处的时候,只能让自己人受委屈了。” 宋飞龙这话明确把范建伟心当成了自己人,一下子拉近了两人的心理距离。 范建伟点头道:“局长,这个我懂,今后需要我做什么,怎么做,你尽管吩咐好了,我会一如既往地不折不扣地完成。” 宋飞龙笑道:“这就好,来日方长嘛。小范,你我之间不要有什么顾忌,你有什么想法,可以多多沟通,可不能搁在心里哦。” 得到了宋飞龙的鼓励,范建伟的胆子也大了一些,他说:“局长,我个人受点委屈没什么。可是,我听说温纯想到城建局来,竟然事先都没有和局长打个招呼,我觉得,这太过分了。” 范建伟很想挑起宋飞龙对温纯的不满,他知道温纯难对付,只有取得了宋飞龙的支持,才能达到把温纯挤走的目的。 宋飞龙苦笑了一下,说:“小范,下级服从上级,这是组织原则嘛,市里领导这么安排自然有他们的理由,我们做下级的就不好想的太多了。温纯能调到城建局来,说明他受到市领导的看重。所以,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和市领导的要求保持一致,否则的话,可能就有麻烦了。” 宋飞龙的话说得很含糊,其中不断在暗示温纯是市领导安排过来的,他也是很无奈,同时也是告诫范建伟要以大局为重,服从市委的安排,好好支持温纯的工作,不要给他惹麻烦。 范建伟听出来了,宋飞龙对温纯的到来也有不情愿的一面,只是碍于市领导的情面,只能把摆出一副重用温纯的姿态来。 范建伟明白,温纯不是一个好对付的主,没有宋飞龙的支持,凭他一己之力,他是扳不倒温纯的。 “局长,你放心,我不会给你惹麻烦的。但是,如果谁要给局长惹麻烦,我范建伟第一个不会放过他。”范建伟的表态恰到好处,既同意暂时不去找温纯的麻烦,又表达了对宋飞龙的忠心:如果要对付温纯的话,我可以赤膊上阵。 “好,好啊。”宋飞龙很满意地微笑点头。 在没有摸清温纯的态度和立场之前,宋飞龙觉得有必要保留范建伟这颗棋子,如果温纯实在不肯就范的话,到时候再来利用范建伟整温纯,那就只需要稍稍给个暗示就够了。 从宋飞龙的办公室出来,范建伟心里踏实多了,他出门的时候,毫无目的的回头看了看,却看见高琼从侧门溜进了宋飞龙的办公室,范建伟的花心一下子被触动了,他径直上了四楼,在人事处的门前停了会儿,轻轻地咳了声。 接着,他听见里面也传来轻轻的咳嗽声。 这是他和周玉静之间的信号,除了他们两个,没有任何人知道。 范建伟推开门,周玉静已经站在门口了。 “不是在和局长谈话吗,怎么跑上来了?”周玉静上前用手环住了范建伟的脖子。 范建伟低头亲了下周玉静的嘴巴,说:“跟局长谈完了,我就来找你谈了。” 周玉静脸一红,嗔道:“哼,就知道贫嘴。两个星期了,也没见你个人影。” 自从得知温纯要来之后,范建伟一直在忙着打探消息,琢磨对策,根本没有动周玉静的心思和心情,现在得到了宋飞龙的暗示,又被高琼的举动撩拨的心里痒痒的,就跑到人事处找周玉静来了。 周玉静今年刚到三十,老公在县里挂职,还没有要孩子,平时就一个人。 办公室同时也是周玉静的午休室,她在办公室里放了一个很精巧的屏风,上班的时候立在旁边,可以当着一个装饰,午休的时候就拉开,在沙发上铺上干净的床单,就成了一张床了。 对于这床单的气息,范建伟也是熟悉的。 不过,办公室毕竟是个人多眼杂的地方,一般情况下,范建伟也是在午休或者下班之后才会溜进进周玉静的办公室,今天有点兴奋过头了,正上班的时候也摸了进来。 范建伟用劲抱了下周玉静,又回头看了看门锁好没有,然后回过身,开始又撕又咬。 周玉静的脸红扑扑的,这是最让范建伟动心的。 家里的黄脸婆实在是没有情趣了,晚上躺在一起偶尔擦出点火花,在范建伟看来,也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太他妈的没劲儿了。 他觉得,三十岁的女人正是最好的时候,就像一颗熟透了的水蜜桃,鲜嫩多汁,可是必须马上吃,如果不赶紧吃上一口的话,也许到了明天,水蜜桃就要开始慢慢老化、腐烂了。 是不是一切事物都是到了临界点才最迷人? 但是,老婆和周玉静,同样都是这个上下年纪的女人,差距怎么这么大捏? 周玉静假意推了范建伟一把,说:“正上班呢,别乱来啊。” “嘿嘿,怕什么?局长那边估计也地动山摇了。”范建伟手在周玉静的身上乱摸,有些日子没沾腥了,他是真有点馋了。 “伟哥,你别乱说,嘻嘻,他们……”周玉静又躲又推的,撩拨得范建伟更是急火攻心。 两个人拥扯着正准备朝沙发上倒下的时候,范建伟的手机响了。 第378章疑窦丛生的报告 打来电话的是大通公司的廖国凡,他说好久没有和范局长一起坐坐了,听说西郊新开了一家驴肉火锅点,请范建伟出来尝尝鲜,然后找地方活动活动。 廖国凡所说的活动,范建伟当然清楚,不是打牌就是泡妞。 范建伟觉得,手机铃声肯定传出去了,再和周玉静纠缠下去,说不定就撞上谁来敲门,那就解释不清了。 何必呢,现在把精力发泄完了,廖国凡安排的活动岂不是活不动了。 范建伟松开周玉静,开门出去了…… 周五的上午,城建局办公大楼里洋溢着久违的热闹气氛。 当然,这种热闹并不是因为马上有两天的休息时间,而是在一个长期相对沉默的环境中,突然增加了一些动荡的因素,每个人都带着一种莫名的兴奋。 就干部们而言,温纯的到来,带来了升迁的希望,那些不被重视的人渴望打破已有平衡格局,那些颇受看重的人则在蠢蠢欲动。 男人们都容光焕发、衣着笔挺,高谈阔论,交谈着周末准备去哪里活动。 女人们经过一周的劳累,也需要精心的护理滋养,她们议论的多是商场、衣服和孩子。 按照高琼开玩笑的说法就是,局里新来了一个单身帅哥的副局长,男男女女们都开始讲究外在形象了。 温纯刚来,没有注意到这些微妙的变化,他得抓紧看从宋飞龙那里拿来的文件,中间有些技术参数和经济指标方面的细节看不太明白,专程去问过宋飞龙。 温纯端着文件夹站在宋飞龙的办公桌旁,很认真地说:“局长,这两个文件,我不太了解背景,一时还真拿不出什么意见来。” 宋飞龙抬头看了看,说:“小温,在其位谋其政,你已经到了城建局,又兼着重点办的常务副主任,你不签署意见怎么行?小温啊,搞建筑我是外行,你可是专业出身,在我面前可用不着谦虚哟。” 温纯的脸微微热了一下,感觉宋飞龙在工作上还是不留情面的。 看起来亲自迎接也好,给车给房也罢,私底下讲感情,桌面上的事,是不能打马虎眼的。 无奈之下,温纯只得说:“局长,我不是谦虚,确实是对方案论证报告中技术参数和经济指标方面,还没搞太清楚,所以过来请教一下。” 宋飞龙笑出了声,说:“方案论证这些前期工作都是建伟同志张罗的,细节上我说过了我是外行,你问我,我也说不太清楚,你可以和建伟同志沟通一下。小温,这两个文件你抓紧看,骆副市长已经问过几次了。” 温纯哦了一声,说:“局长,这么急啊?” 宋飞龙说:“你看看日期就知道了,这两个文件在我们局里已经压了十来天了,再不报上去,真要挨板子了。” 温纯答应了一声,出来想找范建伟,可是,他的办公室门紧锁着,又去问了高琼,高琼摊着手说,领导们出门办事,没和办公室打招呼,我也不好问哪。 无奈,温纯只得回了办公室,仔细翻阅文件,但是,在从容不迫的公文里,看不出太多的头绪来。 荷花区打来的请示报告说:按照市委、市政府的要求和部署,荷花区正在大力推进交通建设,九里湖大桥是我区首座城市公路特大型桥梁,该桥建成后,为带动全市经济发展,拉动区域经济立下了汗马功劳。但是,随着与之相连接的高速公路通车,特别是近年绕城公路开通之后,九里湖大桥已造成交通拥堵,构成安全隐患,且影响周边城中村改造和投资环境的改善。 经区委、区政府慎重研究,建议拆除九里湖大桥。 结尾说,请市政府批示。 温纯特意留意了一下骆建川批示的时间,正好是精华教授给市委中心组上课之后的第二天。 温纯对荷花区的这个文件难置可否。 荷花区是临江市近年来着力打造的经济技术开发区,临江的港湾要扩建深水港,临江机场也正在扩建,靠近九里湖区域正在建设电子工业园区,九里湖大桥作为一个交通瓶颈,与荷花区的发展规模和速度严重不配套,近一两年来,受到了社会各界广泛的质疑和诟病。 解决九里湖大桥拥堵的呼声一直都有,去年的人大政协会上,不少的代表委员也就此提出过多项议案,新一届市委市政府班子把解决九里湖大桥的拥堵问题列为了本届政府向市民公开承诺的十件大事之一。 只不过,在“精华教授”冯天佑的讲课之前,荷花区和城建局等相关部门不敢就具体方案提出意见,直到中心组学习讨论上认可了冯天佑提出的拆除意见,荷花区才正式向市里提交了拆除九里湖大桥的请示报告。 如此看来,拆除九里湖大桥倒有点迫在眉睫的意味。 温纯回到办公室,不动声色地继续看文件。 荷花区请求拆桥的请示报告,骆建川在上面的批示是“请城建局尽快拿出具体实施方案”,这暗含的意思基本上等同于“同意”。 这实际上已经成为了既定事实,重点办都成立了,谁再提反对意见,岂不是明着和领导对着干吗? 从精华教授冯天佑,到城建局长宋飞龙,再到常务副市长骆建川,再到市长谭政荣和市委书记林亦雄,自下而上众口一词,拆桥的意见已经是很明确的了,几乎到了众口铄金的程度。 但是,既然意见这么统一,为什么要压这么长时间呢?为什么等到自己上任之后又突然逼着要赶紧签署意见呢? 按照常理,特大型桥梁的设计寿命一般应该是五十年,学建筑的温纯不可能不明白这个常识,九里湖大桥刚通车了才几年,却迫不及待地要拆除重建,这从经济上来讲是极不正常的,怪不得财政方面的专家要持不同意见。 这样换个角度来思考,温纯就明白了,九里湖大桥通车的第二年,拥堵问题早已暴露无遗,为什么没有人敢旗帜鲜明地提出拆除的建议呢?因为谁也不愿也不敢承担这个责任。 第379章一团和气的虚心请教 现在,拆与不拆似乎已经没有争议了,但是,最终却要城建局来向市里提出建议方案,说得简单直白一点,就是要温纯这个重点办的常务副主任最先签署意见。 搞清了问题的实质,温纯陡然感觉责任重大。 沉思了一会儿,温纯把以城建局名义草拟的《九里湖大桥拆除重建方案及专家评审意见》拿出来仔细阅读。 这份文件实在写得过于粗放,仅仅只介绍了整体拆除重建和局部拆除扩建两个方案,列举了评审专家的人数,多数的专家赞成整体拆除重建,然后是城建局的结论性意见。 为什么没有技术经济性比较的数据呢? 是范建伟疏忽了还是根本就没有进行过技术经济论证? 温纯从中意识到九里湖大桥的拆除重建有点扑朔迷离,而且越想感觉越别扭,这会不会一个刻意的回避? 正琢磨不透的时候,高琼敲门进来了,她说,范局长已经回来了。 温纯偷笑了一下,他非常清楚,范建伟心存芥蒂了。 按官场不成文的规矩,同级别领导之间要讨论工作,排名靠后的应该主动到排名靠前的办公室去,范建伟回来了,明知道温纯在找他,却并没有到温纯的办公室来,而是让高琼来通知温纯,这其中的用意是,你温纯如果主动到我办公室来,算是你自认低了一头,如果你摆架子不过来,我范建伟作为你的师兄就可以借机发飙了。 对于范建伟的这点小伎俩,温纯自是心知肚明,不由得哑然失笑。他拿起桌上的文件夹,去敲范建伟办公室的门。 范建伟的办公室在二楼最里面,相对安静一些。 温纯走过去的时候,还和在前面办公室里坐着的马洪敏和程祥斌热情地打招呼。 范建伟已经听出了温纯的声声,却没有起身去开门,而是故意坐在椅子上没动,假装着在接电话,等到温纯又重重地敲了几下,才大大咧咧地喊了一声:“谁呀,进来吧。” 范建伟的目的是想让隔壁办公室的马洪敏和程祥斌听见,别看温纯势头猛,在城建局他还得让我几分。 温纯推开门,大声说:“呵呵,师兄,你可是忙得很啊,我向宋局长汇报工作都好几次了,就是你忙得不见人影呢。” 温纯这话像是调侃,也是绵里藏针:宋飞龙我还能见着几回,你范建伟未必比局长还忙吗? 范建伟装着才看见温纯的样子,连忙站起身来,捂着电话对温纯说:“哎呀,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还以为是办公室的高主任呢。” 范建伟伸手示意温纯坐在桌前的椅子上,自己还在继续接打电话,云山雾罩地对着话筒说了几句,然后不耐烦地说:“这事不归我管了,以后别再给我打电话。”说完,气呼呼地把话筒撂下了。 范建伟先不看温纯,而是用一只手掐着额头,沉默了那么半分钟,然后猛然抬起头来,说:“这些个鸟人太烦人了,太烦人了。” 温纯问:“怎么了?谁呀?” 范建伟作苦恼状,说:“还能有谁?大通公司的廖国凡。对了,这人上回在‘清远名胜’你见过的,他说这次九里湖大桥拆除重建,想参与一下,每天没完没了地打电话,你说烦不烦?” 温纯笑着说:“烦,当然烦。那你怎么跟他解释呢?” “我能怎么解释?我跟他说,这事不归我管了,以后别再来烦我。”范建伟说到这,突然坏坏地一笑,又说:“对了,我应该告诉他,这事归你管了,让他天天来烦你。” 温纯笑道:“哈哈,师兄,你饶了我吧。” 范建伟也笑了,他问:“不说他了。师弟,有事啊?” “哈哈,”温纯笑呵呵地在范建伟对面的椅子上坐下了:“这是宋局长让我看的两份文件,前期是你老兄经办的,有些背景和数据我还不是很清楚,特来向师兄请教。” “哦。”范建伟看都没看文件夹,而是往椅子背上一靠,不冷不热地说:“师弟,局长交给你办的事,我怕是不好说三道四吧。” 温纯笑笑,把文件夹推到了范建伟的跟前,说:“师兄,你不要保守嘛,我初来乍到,不懂的地方多着呢,你就是再忙,我也是要经常来打扰的,再说了,我这也是奉局长之命而来。” 官场斗争的原则是,暗地里可以下刀子,但表面上还应该保持一团和气,谁要是不遵守这个原则,那就是故意给领导难堪了。 温纯的话不软不硬,范建伟的姿态也拿足了,便拿起文件夹看了一下。 “呵呵,你说的是九里湖大桥方案的事啊。你什么意见呢?”范建伟欲擒故纵。 温纯故意含含糊糊地说:“我刚刚来,对局里的业务不熟,情况也了解得不够,我想还是以你们的意见为准吧。” 温纯的示弱,让范建伟很有点成就感,至少可以自豪地说,在城建局的业务上,他还是很精通,很熟悉的。 范建伟摆出一副老资格的架势,以教训的口气说:“师弟此言差矣,你是重点办的常务副主任,你不拿意见,别人怎么好替你拿意见呢?” 温纯心头一喜,说:“这事我确实把握不准,还请师兄多多指点。” 范建伟看了温纯一眼,把文件夹推还给温纯,说:“既然势在必行,我看你还是顺其自然吧。” “那是,那是。”温纯作谦虚状。“多亏局里还有师兄在,否则,我就是想向人请教还真不知道怎么开口。师兄,这九里湖大桥修建的时候,你刚到城建局,这里面的情况我估计你可能也不太清楚吧?” 范建伟摆手,洋洋得意地说:“我会不清楚?笑话!不瞒你说,我来城建局管的第一个项目就是九里湖大桥。” “这就对了,看来以前听到的都是些不实的传闻。现在清楚了,师兄在城建局一路高升,也是靠业绩支撑的。”温纯这句话,点在了范建伟的穴上,外界都在传,范建伟能这么快升任城建局的副局长,靠的只是老岳父的提携和吹牛拍马而已。 第380章局长身边的红人 对此,范建伟一直耿耿于怀的,现在被温纯一点,立即劲头十足,开始夸夸其谈:“那是,没点业绩和能力,想在城建局混出个样儿来,门都没有。” 温纯不断地点头。 范建伟继续说:“我刚一进城建局,就赶上了九里湖大桥的建设,可行性报告,方案论证,走招标程序,现场安全质量管理等等,哪一件事我没参与?当初修桥也是顶着很大的阻力上的,过程中也有不少的议论,但是,当时的关书记,现在的谭市长,对大桥建设非常关心和支持。实际效果怎么样呢?九里湖大桥的建成通车,带动了全市经济的飞速发展。几年之间,临江市的gdp上升几个百分点,九里湖大桥功不可没啊。我才从工程技术处的一名工程师到政策法规处的处长再到城建局副局长,也是一步一个脚印实打实干出来的。” 别看范建伟说的带劲,但是,正儿八经的具体工作还真没说上来多少。 温纯作洗耳恭听状,听范建伟说完,又试探着问:“那,为什么又要拆除呢?” 范建伟说:“现在形势发展了,拆除重建九里湖大桥,可能给全市经济建设带来更大的推动效应。我个人觉得就像当初修建大桥那样,要有超前意识,要顶得住压力,你来之前,我就组织了方案的论证,意见也很清楚了,你就别拖着了,签个字就上报得了。” 温纯又说:“师兄说的太对了。不过,这个意见没有拿出拆除重建的技术经济对比具体数据,我担心到了市领导那里过不了关呢。” 范建伟连连摇头,一副抓耳挠腮的样子。他没好气地说:“温纯,到了市里会怎么样,那是局长协调汇报的事,不是你要操心的事。” “嘿嘿,我这不就是跟师兄说说心里真实的想法嘛。”温纯陪着笑脸说:“之前,我就听到过一些传闻,有人说拆除重建九里湖大桥实在浪费国家钱财,拿纳税人的钱打水漂儿玩,还有更难听一点的,是某些人为了做政绩,甚至谋取个人私利……” “打住,打住。你现在是城建局的副局长,这些话能到处乱传啊。”范建伟没有让温纯继续说下去“温纯,你在县里的时候好像不是这么婆婆妈妈的吧,怎么到了城建局,就变得畏手畏脚呢?哼,要听外面的胡乱议论,就什么事都不要干了。” 挨了范建伟批评的温纯更显得没主意了,他为难地说:“哎呀,老兄啊,我过去虽在县里工作,可那大小也是个政府单位,工作程序我还是一清二楚的,这么不明不白地随便签了意见,以后可是要负责的啊。” 听到这里,范建伟对温纯多了几分轻视。 如此说来,外界一直有传闻,温纯如何如何的有魄力有能力,恐怕还是在望城县仗着有席菲菲的全力支持,比较狂妄一点而已,估计言过其实了。现在离了席菲菲,到了城建局,就虎落平阳胆小如鼠,不敢承担责任了。 范建伟眼珠子一转,觉得这是个机会。宋飞龙不是着急让温纯签了意见赶紧向市里报吗?那好,我再吓唬他一下,让他越发不敢签,拖时间长了,宋飞龙肯定要对他有意见。 “嗯,师弟,你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九里湖大桥市里这么重视,你新官上任不久,如果在市里领导眼里落了个马虎敷衍的印象,那就太不划算了。身在官场,责任意识确实要强,否则,稀里糊涂的犯了错误,那真是得不偿失了。” “是啊,是啊。师兄提醒得太对了。”温纯看了看抱着的文件夹,说:“我的意思也是等摸清了情况之后,再如实向市里报告比较稳妥。” 范建伟真怕温纯向宋飞龙汇报说这是自己的主意,赶紧补充了一句:“哎,温纯,我这也就是我们师兄弟之间随便说说,大的主意还是你自己拿啊。” “这个,我知道,我知道。嘿嘿,要不以后怎么向师兄请教呢?” 范建伟阴险地一笑,摸出一颗烟扔给温纯。 温纯摆手,说,戒了,不抽了,女朋友不让抽。 “哈哈。”范建伟大笑起来,当然,他并不仅仅是在笑话温纯因为怕女朋友而戒烟,更多的是从另一个侧面证明,温纯的胆识并不像传说的那么高。想到这,范建伟突然增添了巨大的信心,看来与温纯斗,并不像想象的那么困难嘛。 范建伟把烟点着,看了一眼还在不好意思的温纯,说:“不过温纯啊,我还想提醒你一下,宋局长是一把手,你可不能不和他保持一致吧。” 温纯说:“那是不应该,宋局长待我不薄呢。可是,可是我确实不了解情况啊!跟你师兄说实话,我总不能违心地瞎签,然后不明不白地跟着承担责任吧!” 听了温纯这话,范建伟心里踏实了许多。他最担心的是温纯不肯签同意,宋飞龙怪罪下来,温纯说是他范建伟唆使的。 话说到这里,范建伟假装关心地说:“哎,温纯,既然你信得过师兄,我就再多啰嗦几句,重点办可不能就你一个人折腾啊,那样的话,大事小事就都得你一个人扛起来。” 范建伟这话可以理解为替温纯着想,遇到没有把握的事情,当头的首先就是希望能有人替自己先挡一下。手底下一个人都没有,谁能出面挡一挡呢? 不过,温纯听出了范建伟的话里有话,于是,顺水推舟地说:“我来也有这个意思。宋局长说过了,重点办先设立综合处和技术管理处两个处室,人员就从局里抽调。师兄,局里的人我一个都不熟,你给我推荐几个吧。” “哈哈,还是那句话啊,我随便说说,大主意还是你拿啊。”范建伟果然眉开眼笑了:“综合处的处长呢,我看最合适的第一人选是高琼。” 温纯摇头,说:“高琼?她可是局长身边的红人,局长能放吗?” 第381章虚虚实实的试探 范建伟笑得更暧昧了:“嘿嘿,局长能不能放我可说不准,但是,如果能有她从中帮你斡旋,重点办的事情就好办多了。” 这倒是大实话。不过,范建伟的本意是给温纯出个难题,先试探一下温纯对自己的意见是否足够重视。 “嗯,师兄,你看我这么说合不合适?重点办的主任不还是局长吗?重点办的综合处还不是局长的综合处吗?” “对,对,对。”范建伟对于温纯的反应能力还是不得不服。“如果局长不肯放呢,那就只有组织人事处的周玉清了。” 这才是范建伟的本意。 他估计宋飞龙把高琼从办公室放出来的可能性不大,所以,不等温纯问就主动提出了第二人选。 温纯继续不动声色地虚心请教:“为什么呢?” “周玉清也给宋局长当过一段时间的办公室主任,应该说能力是有的,在局长面前也还说得上话。更有利的是,她管过组织人事,对局里的人非常了解,方便你选用其他方面的人。” 范建伟说得头头是道,他推荐周玉清的目的,主要是想在重点办设一个耳目,今后温纯的一举一动都能了如指掌,等到抓个把柄把温纯挤走,自己再去主持重点办的工作,就不用再换人,可以直接开展工作了。 温纯没有再多问,在范建伟看来算是默认了。 正处于得意之中的范建伟没有想到,温纯已经打定了主意,要趁着他高兴,把他的底摸透了再说。 “那技术管理处的处长,谁来干比较合适呢?”温纯又问。 “这个嘛……”范建伟沉吟了片刻,看上去好像是在思考,其实他心里早有人选,只是要在温纯面前表现得更慎重一点。“我个人觉得吧,行政审批办公室的副主任柳广泉应该还行。” “他……以前搞过技术吗?”温纯不无担心地问。 “他在局里很多部门都干过,说是个全才那还是谈不上,可以说是个万金油吧。”范建伟没有正面回答温纯的问题,他解释说:“技术管理处,侧重于还是建设项目的过程管理,技术层面的事情可以交给设计院和施工单位去搞定。” 这是范建伟留的第二手,如果再能把柳广泉安插进去,帮着柳广泉升了半级行政级别还在其次,更重要的是,重点办的综合处和技术管理处都控制在我的人手上,那温纯这个常务副主任就相当于被架空了,重点办几乎就是我范建伟的天下了。 时下的温纯虽然搞不清楚范建伟与周玉清、柳广泉之间的亲密关系,但是从范建伟热心推荐的态度上来判断,很难说这其中没有他个人的私心。 人事安排,历来是一把手的权力,两位副局长说得再天花乱坠,也只能是各打各的算盘,最终拍板的还得是宋飞龙。 两个师兄弟正在相互试探,高琼敲门进来了,说:“温局,你在范局长这儿啊,局长让我找你呢。” 温纯急急忙忙地站起来就要走,范建伟把他喊住了:“哎,温局,等等,这是你带过来的文件夹。” “不好意思,听局长找,就把它给忘了。”温纯从桌上拿起文件夹,故意冲高琼不好意思地笑笑。 当然,这么重要的文件夹温纯怎么能忘记了呢,他这是有意在高琼面前卖了一个破绽,好让她把他和范建伟商量过九里湖大桥的信息传递给宋飞龙。 高琼对这个文件夹太熟悉了,她果然留意了,暗道,好啊,两位师兄弟的副局长竟然背着局长在商量九里湖大桥的事,看他们相谈甚欢的样子,是不是达成了一致意见呢? “局长,你找我?”温纯进了宋飞龙的办公室,很恭敬地站在了他的面前。 宋飞龙瞟了一眼温纯手里的文件夹,问道:“周末了,有什么安排呀?” 温纯说:“谢谢局长关心。我正要向局长汇报呢,党校今天来电话通知,明天进修班要举行结业仪式,让我参加一下。” “这是应该参加,有始有终嘛。”宋飞龙吩咐站在一旁的高琼:“高主任,明天派个车把温局长送到党校去。” 高琼有点为难:“局长,三个司机明天都已经安排了。” 城建局大小车辆有七台,司机却只有三个。 其中司机小王是给宋飞龙开奥迪车的专职司机,另外两个由办公室根据工作情况安排,除了要保障几位副职的公司用车之外,还要负责接送部门负责人出差开会,部门人员跑工地,跑相关单位,行政执法支队执行任务等等,剩下的这两个司机还真忙不过来。 对此,宋飞龙自然一清二楚。 “那你把越野车的钥匙给温局长留下。”宋飞龙斜了高琼一眼,对温纯说:“周末了,司机忙不过来,只能你自己辛苦一趟了。” 高琼这个办公室主任还真是称职,她提醒说:“温局,那你就不能喝酒了。” “这个……”温纯有些犹豫。是啊,进修班结业仪式之后,照例是一顿离别宴,应该是加深感情一醉方休,能喝不喝那就显得太不够意思了。而且,温纯调进了外人开来十分实惠的城建局,大家肯定要表示一下祝贺,这个时候强行推辞,怕是说不过去。 高琼不知道党校的规矩,但宋飞龙是很清楚的,他明白温纯的难处,便说:“高主任,明天让小王跟温局长跑一趟。” 小王是宋飞龙的专职司机,一般是不会跟其他人出车的。 “哪怎么行呢?”温纯拒绝道。“局长周末的应酬多着呢,身边哪能没有司机,不行,不行,我打个车过去吧。” “不合适。”宋飞龙不同意:“小温,你现在是城建局已经到任的副局长,还兼着重点办的常务副主任,出门公干还要靠打车,你舍得下自己的身份,我老宋还丢不起这个人呢。” 什么叫强势的领导? 宋飞龙在临江市就是一个典型代表! 出门在外,不仅自己要保持高人一头的气势,手底下的人也不能显出低人一等的态势。 第382章制造假象,迷惑对手 温纯看宋飞龙的态度很坚决,就说:“局长,要不这样吧,我到望城县找个司机帮个忙吧。” 宋飞龙打量了温纯几眼,问道:“他是什么人啊?” 温纯趁热打铁地说:“哦,他叫曾国强,是席书记在望城县时候的专职司机,也是我高中的同学,从装甲部队退役下来的,驾驶技术和人都很不错的。席书记走了之后,本来是打算给我开车的,我这一走,基本上就无所事事了。” 宋飞龙听了,非常的兴奋,说“给席书记当过专职司机的,素质差不了。小温,你问问他,愿不愿意到城建局来工作,要是愿意的话,调过来放在重点办,还给你开车。” “太谢谢局长了。”温纯站了起来,激动地说。 温纯当即和曾国强通了电话,得到了肯定答复之后,宋飞龙说:“好了,小温,你让你这个同学先过来,一会儿我给秦方明打个电话通个气,具体调转手续让高主任去办。” 宋飞龙说话办事干净利落,在他看来,调动个把司机这种事,根本就是小儿科。 小事谈妥了,就该谈大事了。 “小温啊,这两个文件你看过了,有什么想法啊?”宋飞龙示意温纯坐下来,和颜悦色地问道。 “我看过了,也走访了一些处室人员,了解了一些情况。局长,九里湖大桥拆除重建是大势所趋,这我没什么意见。”温纯打开文件夹,指着准备上报的建议方案说:“只是我有点担心,就这么简单地往市里报建议方案,怕市里领导们会对我们局的工作不太满意的。” 宋飞龙也是老机关了,知道没有数据作支撑的建议方案报上去,一旦将来翻起老账了,就很难解释清楚。 但是,谭政荣催的太急,又知道并不是所有的数据资料都能写进建议意见里去的,所以,他只等着温纯在文件上签署同意,就可以把报告递上去,好向谭政荣交差,否则,单凭他一个人的签字,根本不足以抵挡将来可能出现的责任追究。 宋飞龙跟在粟文杰身边,看多了官场的尔虞我诈,在可能的责任面前,把下属拉进来垫背是不需要思考的下意识举动。 官场上的下属也不是傻子,明知道将来会说不清楚,自然要想办法把理由找得更充分一些,日后可以把责任撇清。 要不怎么说,当官的人都活得特别累。 没错,为官就像在万丈悬崖边走钢丝,要想安全地走得更远,全然不像人们想象的那么轻松惬意。 宋飞龙稍稍有些不悦,老子对你可是够客气的了,让你和我保持一致签个同意,你还磨磨唧唧地推三阻四,看来,这小子的心一时半会儿是捂不热的,有必要双管齐下,能拉拢成自己人最好,实在要是拉不拢,就只有采取拉其下水的措施了。 尽管如此,但他又没有合适的理由来反驳温纯,只得说:“小温,这事不能再拖了,我最多只能给你五天时间,下周三的下午必须拿出意见来,周四上党组会,周五上报市政府。” 温纯却苦笑道:“可是,重点办还没人呢。” 宋飞龙冷冷地一笑,暗想,你小子果然不简单啊,原来是在跟我耍花招,以不签署意见来要挟我,准备在城建局里争权夺势呢。 宋飞龙严肃地说:“小温,你别忘了,你还是城建局的副局长,这几天你临时需要什么样的人手,直接从各处室抽调,重点办的组成人选,先请人事处的周玉清拿个意见,再上党组会讨论。” 这下,温纯没有退路了,只得答应下来。 中午十二点,下班的时间到了,城建局办公大楼里传出一阵杂乱混合的声响,有关门声、说话声、脚步走动声,可等到吃完午饭,几分钟之间,整个大楼就变得寂静无声了。 温纯一个人独自坐在办公室里,在苦苦地思考对策。 从参加工作以来,每次遇到重大的问题,几乎都是在一个人静静的思考中突破的迷局。 九里湖大桥的拆除重建现在成了一道坎,已经刻不容缓地摆在了温纯的面前,能不能迈过去?怎么迈过去?这一步迈不好,于公,可能要给临江市带来巨大的损失,于私,可能会给仕途带来恶劣的影响。 要把几年来都一直不明不白的一个工程项目的情况彻底摸清楚,五天的时间显然太短了,更何况手底下还没有得力和信得过的人手。想到这,温纯多少有些沮丧,应该说,这是他工作以来遇到的最棘手的事。 思前想后,温纯最后决定利用这五天的时间,以签署意见作为交换条件,先把重点办的人手抽调到位,制造一个在城建局争权夺势的假象,迷惑住宋飞龙等人,力争在拆除方案在市里上会之前摸查出一些蛛丝马迹,然后再相机行事。 下午一上班,温纯一个电话把组织人事处处的处长周玉清找到了办公室。 周玉清带来了全局人员基本状况表,新领导到任找人事处,无非是想了解人员的基本状况,所以,没等温纯吩咐,她就主动带过来了。 温纯翻了翻周玉清递过来的全局人员基本状况表,示意她坐下。 周玉清有点诧异,她以为温纯会象征性地表扬几句就会让她走了,不知道让她坐下还会有什么事? 温纯把基本状况表放在一旁,很认真地对周玉清交代说,重点办要求进人,请她尽快拟定初步人选方案。 周玉清有点不太情愿,漂亮的脸蛋上一点表情也没有,她不软不硬地说:“温局,人事调整,历来都是你们局长们商量好了再交给人事处去办的,让人事处拟定人选方案,我还真是拿不太准。” 温纯当然知道她这是在发泄不满,她要表达的意思是,人事问题一把手说了算,你一个副职没有权利直接布置人事处的工作。不过,温纯把周玉清找来的目的,并不是真等着她去帮重点办物色人员,只是向制造争权夺势的假象而已。 听了周玉清不情不愿的口气,温纯把脸板了起来。 第383章新领导立威 温纯很严厉地对周玉清说:“周处长,局里的人事问题当然是由几位局领导商议,可重点办只有主任和常务副主任,如果你觉得我这个常务副主任直接找你有什么不妥的话,你可以向宋局长请示。” 温纯把话说到这个地步,周玉清反倒有些傻眼了。 是的,周玉清说的不错,城建局是正副局长们的城建局,人事问题当然要正副局长们商量着办,但是,重点办只是宋飞龙和温纯的重点办,我温纯和宋飞龙商量好了就用不着和其他人打招呼。 新领导到任,总是要找地方立威的。 只是周玉清万万没有想到,温纯竟然敢从组织人事方面寻找突破口,这可从来都是一把手的势力范围,一个副职领导刚到任就插手人事工作,胆子真是不小哇。 周玉清有些战战兢兢了,这么说来,他真有些来头,一上来就锋芒毕露,直接下手争权夺势了。 或者温纯已经得到了宋飞龙的默许。 既然温纯把话说得这么硬气,周玉清除了老老实实去办之后,别无选择。 去向宋飞龙请示,她没有这个胆子,万一这两位重点办的正副主任商量过了,岂不是自讨没趣,送上门去碰一鼻子的灰。现在已经不是过去得宠的时候了,搞得不好还要被高琼一阵奚落,那就更加憋气了。 但是,如果这只是温纯个人权力欲望的表现,等把人选方案拿出来,宋飞龙又不知情,到时候温纯一推三六九,岂不是有自作多情讨好新领导的嫌疑? 官场为官,不怕没事做,就怕做错事。 不求有功,但求无过,是混迹官场的不二秘籍。 周玉清不敢多说,只得满脸堆笑地答应了下来,回了她自己的办公室。 温纯看着周玉清的身姿摇曳出了办公室,不由得一阵暗笑,这么大的事,这个女人把握不准,自然会去向范建伟讨教,范建伟当前对于权力之争本来就比较敏感,多半要到宋飞龙面前嚼舌头上眼药,自己的目的就算基本达到了。 温纯拿起人员基本状况表,很仔细地阅读了一番,然后,又一个电话把计划财务处主持工作的副处长唐婉怡喊到了办公室。 动完人事动财务,温纯这一出手就不同凡响。 任何部门和单位,人事和财务向来是最核心的关键所在,除了一把手之外,还没有哪位副职敢一上来就从这两块下手开始立威的。 唐婉怡年纪和周玉清差不多,但有着财务人员特有的谨慎。 “温局,你找我?”唐婉怡一坐下来,就端着个笔记本,眼睛看着温纯,摆出一副等着领导“作指示”的架势。 你说什么,我就记什么,时间地点人物事项等等一清二楚,将来如果需要说清楚,只要将笔记本一摊,领导想要抵赖恐怕也无法张口了。 温纯心里暗暗点头,听范建伟和高琼说,计划财务处的唐婉怡和工程技术处的黄剑波是局里两个不太听话的部门负责人,宋飞龙不喜欢却又一直无可奈何,可见他们还是有其独到之处的。 温纯笑了笑,轻描淡写地说:“唐处长,我刚到任,很多情况都不熟悉,就是想找大家随便聊聊。” “温局,你说吧,你想了解些什么,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唐婉怡推推眼镜,也笑了笑,没有做记录,但也并没有把笔记本合上的意思。“不过,我这脑袋瓜子里除了一大堆的数字之外,别的就知之甚少了。” 唐婉怡既表达了对领导的尊重,也相当于给谈话画了一个圈圈,只谈财务,不谈其他。 温纯感觉得出,和唐婉怡绕圈子反而会增加她的反感与警惕,于是,他直截了当地单刀直入:“唐处长,我想了解一下九里湖大桥项目资金拨付情况。” 唐婉怡的的眉毛跳动了一下。 “呵呵,这应该不保密吧?”温纯观察到了唐婉怡脸上表情的细微变化,又补充了一句。 “哦,不保密。”唐婉怡掩饰道:“对谁都可能保密,可对你这个重点办的常务副主任也不能保密啊。” 说着,唐婉怡翻开笔记本,查找了一番,然后报出了一大堆的数字:“嗯,九里湖大桥总投资9800多万元,预付款拨付了……中间季度计价分别拨付了……竣工验收之后又拨付了……” 这些数字从唐婉怡嘴里说出来,似乎如行云流水一般滔滔不绝,但是,温纯听起来却有点乱,唐婉怡没有作谈话记录,温纯怕引起误解,也没好意思拿笔做记录,不过,在他的脑子里,大的概念已经基本形成。 “对了,唐处长,我听说最后还有一笔款没拨到位,有这么回事吗?” 唐婉怡愣住了:“温局,你听谁说的?” “市财政局的季萍媛。”温纯含笑看着唐婉怡,又说:“好像你们是东南财大的同学吧?” “呵呵,我知道了,你和萍媛是党校进修班的同学,你们都喊她萍姐,对吧?” 这个情况唐婉怡其实早就知道了,季萍媛在党校学习的周末休息时间,经常会约了唐婉怡一起去逛街、美发、购物、保健等等,跟她说起过进修班的班长温纯,如何如何的英俊潇洒,如何如何的见义勇为,如何如何的出类拔萃…… 温纯顺势开了一句玩笑:“那我们算不算间接的也是同学啊?” “不敢,不敢高攀哪。” 温纯从唐婉怡不卑不亢的态度来判断,应该不是那种势利的女人,如果不是自己主动说出季萍媛来,唐婉怡也决计不会说出这层关系来的。 既然唐婉怡不喜欢开玩笑,温纯也没有多说什么,而是继续问道:“唐处长,九里湖大桥通车这么多年了,为什么还不和路桥公司办理结算呢?” 唐婉怡猛然想起路桥公司的黄平也是进修班的同学,莫非温纯一上任就要帮路桥公司解决遗留问题吗?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我只负责按照请款手续拨付资金,其他方面的情况我不太熟悉。” 唐婉怡给了温纯碰了一个软钉子。 第385章做一个好人,难! 从温纯的办公室出来,唐婉怡的心还在扑通直跳,坐在办公椅上喘息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平静了下来。 午后的阳光透过玻璃窗,洒满了大半间办公室,平时的周末,被这暖洋洋的太阳一照,唐婉怡总是懒洋洋的,可是今天,她却了无疲惫,脑子里像放电影一样,不断地在回想着刚才与温纯所说的每一个字。 是不是太莽撞了? 他值得如此信任吗? 艰难时刻,女人总是容易患得患失。 万一他是宋飞龙的人,设了个圈套给自己钻,那又该怎么办? 胡思乱想的唐婉怡突然后怕起来,身体不由得一阵战栗。她抱着膀子站了起来,抓着手机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 来回走了几次,唐婉怡还是静不下心思来,她索性把手机扔在办公桌上,开始侍弄办公室里养着的几盆花草和一缸小金鱼。 其实,唐婉怡心里并不是特别喜欢这些小玩意儿,这是她刻意在办公室里增加的一种点缀,一有空闲便精心侍弄一番,慢慢地倒养成了一个习惯,有空闲或者心情欠佳的时候,便侍弄起这些花草鱼虫来。 城建局里很多部门都是副职主持工作,还有好几个女同志,互相之间暗地里的竞争非常的激烈。唐婉怡知道自己并不是太讨领导喜欢,便把追求进步的心隐藏起来,平时让高琼、柳广泉等人看着,觉着她的心思都放在这种花花草草的小事儿上,不把她当着一个竞争对手。 否则,让别人防一个对手似的那么提防着,对一个自认为升迁空间有限的大龄未婚剩女来说,实在是一件很无趣的事儿。 这就是唐婉怡的细致过人之处。 可是,温纯的到任,搅乱了唐婉怡内心的平静。 她毫无来由地默默关注起这位新来的副局长。 女人的第六感觉告诉她,这是一个值得期待的男人,这种期待,或许包含着一个正常未婚女人对一个帅哥的仰慕,但唐婉怡更多地感觉到,这个男人是来解开她多年来的一个心结的。 这个心结就是九里湖大桥。 唐婉怡出生于大西北一个小城市里的普通干部家庭。 父亲是小城市里的一位纪委干部,母亲是一位中学教师。 她不敢说自己是一个多么高尚的人,但是在清水衙门当了一辈子清廉小官的父亲,从小就教育她,人生在世,你可以没有能力去做大事,但一定要尽量做好事,一定不要做坏事! 这个观点从幼小的时候开始,就在唐婉怡心中根深蒂固了。 从小到大,唐婉怡都觉得父亲的要求是很容易做到的,因为,勤勤恳恳的父亲和任劳任怨的母亲,他们一直就这么在做。 可是,在她高考的当年,父亲因为追查一个贪腐案件,倒在了腐败分子的匕首之下,唐婉怡震惊了,这个时候才发现,做一个好人也会付出如此大的代价。 就在那个腐败分子被抓捕归案的那一天,抢救中的父亲终于露出了微笑,他留给唐婉怡的最后一句话是:“闺女,任何时候都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啊。” 父亲闭上眼睛的那一刻,母亲精神失常了。 唐婉怡最终考取了东南财大,她把母亲也带到了东南省临江市,离开了让母亲伤心的是非之地。 母亲是一位好老师,唐婉怡和母亲一起,依靠给孩子们做家教完成了学业,毕业之后在季萍媛的帮助之下考进了城建局,成为了一名财务人员。 最初的生活是平静的,由于母亲的精神状态时好时坏,唐婉怡无论如何也不忍心丢下母亲,所以,她也渐渐错过了谈婚论嫁的最佳年华,走进了大龄剩女的行列。 就在她升为计划财务处副处长的那一年,九里湖大桥开工建设了。 随着老处长的被迫提前退休,她逐渐介入了这项工程的财务,她却越来越感觉到,父亲临终时的遗愿很难做到了。因为一个财务人员的敏感告诉她,九里湖大桥的资金拨付和走向似乎每时每刻都在挑战父亲培养起来的道德观。 她曾经向局长宋飞龙汇报过她的想法,但是,宋飞龙很严厉地说,你做好分内的事就好了,别的用不着你操心。 无处诉说的唐婉怡时常会陷入茫然之中。 偶尔跟季萍媛隐约谈起财务人员的难处时,季萍媛却告诉她,在市财政局,她也会经常陷入这样的迷惘之中。其实,局长又如何,市长又如何,他们每天也少不了请客送礼,或许他们也会像我们一样,经常充满了自责和无力感呢。 最后,季萍媛劝说道,想开一点吧,婉怡,很多时候,一个人为了生存和发展,在大是大非面前,也不得不作出妥协和让步。 听了这些,唐婉怡的心就更乱了,她甚至后悔,自己当初大学毕业的时候,不应该进入机关,更不应该从事财务工作,而应该听从母亲的劝告,去某个中学做个一名老师。在学校做一个好人就简单得多吧,尽心尽力把学生教好就行了。 可是话又说回来了,就算现在真给她一个机会,让她去中学当老师,她还会去吗? 唐婉怡有些悲哀的摇了摇头,她知道,自己不会去的,因为她已经习惯了城建局的高福利高待遇,以及可能的发展前途。 这就好比一个一直生活在南方的人一样,抱怨南方天气热,湿度高,总说要搬到北方去,可真要是搬去了,可能很快就呆不下去,因为他已经适应了南方的气候。 是啊,已经适应了,既然适应了,那就努力想办法让自己在这里活的更好吧。 看着日渐衰老的母亲,唐婉怡这样安慰自己。她所能做的就是极力坚持要有完善的财务手续,至于资金是否超拨付、是否用于本项目,唐婉怡就真的管不了那么多了。 但是,九里湖大桥建设中可能存在的问题,又时时刻刻地困扰着她,折磨着她的良心。 “唐婉怡同志,那可是临江人民的血汗钱啊!” 唐婉怡心不在焉的忙碌着,心思却又飞到了温纯的身上。 突然,放在办公桌上的手机跳动了起来。 唐婉怡跳过去,抓起了手机。 是一条短信:“晚七点,水云间茶艺馆面谈,如何?温纯。” 收到这个短信的唐婉怡一阵耳热心跳,她坐在椅子上犹豫了好一会儿,最后看了看墙上的挂钟,下班的时间快到了。 唐婉怡咬咬牙,回了一个字:“好。” 第386章大龄剩女的固执 办公室里,温纯心怀忐忑地在等待。 唐婉怡会相信自己吗?她会不会如约而至呢? 等了一会儿,手机终于响了,温纯抓起来一看,是明月发过来的,她问,新官上任,感觉如何? 温纯多少有些泄气,他回复了三个字:“累,心累。” 很快,明月把电话打过来了:“纯哥,周末了,出来散散心呗。” 温纯想答应又不敢答应,他心里着急,唐婉怡为什么还没回复呢? 稍稍迟疑了一下,温纯还是回答说:“明月,不好意思,我晚上还有点事要忙呢。” 明月并没有生气,而是在电话里咯咯地笑了起来,最后一句话,差点没把温纯噎得背过气去:“哼,累死活该。” 温纯苦笑着摇头,好在唐婉怡的回复终于发过来了,心里也莫名的兴奋起来。 心情放松下来,温纯看见了桌子上的车钥匙,才想起来应该和曾国强联系一下。 拨通了曾国强的电话,告诉他明天要去党校参加结业典礼,曾国强就问要不要今晚上就过来,温纯说不用了,曾国强就笑,那正好,明天县里要派车去党校接郭长生,我正好跟车过去。 谈好了,温纯拿起车钥匙,将丰田越野车开出车库,直奔江边的云水间茶馆。 与唐婉怡见面还是在云水间茶馆的维舟坊。 唐婉怡到的时候,温纯已经等在包间里了。 维舟坊在游船的最里面,相对幽静一些,而且包间的外面就是江风波浪,一般的谈话不容易被外人听见,这也是李逸飞看中了维舟坊而经常光顾的原因之一。 喝茶看江景,这是一个好去处。 谈话享闲适,也未必不是一个好地方。 包间的中央摆着一张正方形的茶几,茶几上摆着一壶铁观音还在袅袅地冒着清香。 待唐婉怡坐下,温纯端起茶壶给她倒上了热茶。 唐婉怡伸出手表示谢意,悠悠的开口了:“温局——” “又不是在局里,不用叫得这么公务吧?”温纯打断了她。 “还是叫温局吧,”唐婉怡表现出一个财务人员特有的谨慎和坚持,“毕竟你是我的局长,要是我像萍姐那样叫你小温,叫习惯了,万一在局里人面前喊失了口那该怎么办?其实,怎么称呼无所谓,都是面儿上的事,只要心里有数就行了。” “那好吧,不过,我喊你唐姐,你不会介意吧。”温纯问道。 唐婉怡笑笑:“随便吧,你是领导,你说了算。” “饿了吧,先点些东西吃。这里的小吃还不错,说话也还算清静,唐姐,今晚就委屈你了,改天再好好请你。”温纯一边招呼服务生,一边殷勤的说。 唐婉怡也很随意的笑:“温局,这么客气干嘛,你刚才也说了,又不是在局里。” 温纯重重的一击掌,由衷的感叹了一声:“唐姐,你能来,我真的很高兴,有些话并不适合在办公室里谈。品香茗,观江景,或许能更让我们敞开心扉,唐姐,你看我说了这么多,你不会认为我是在忽悠吧?” 唐婉怡咯咯一笑,岔开了话题:“还说不忽悠,我听你这话就像是在忽悠,行了,先看看吃什么吧,我真有点儿饿了。” “对对,先点吃的,然后边吃边聊。”温纯拿起了菜单,递给了唐婉怡。 服务生进来了,简单点了几样特色小吃,唐婉怡不太习惯喝铁观音,温纯又让泡上了一壶菊花茶,两个人边喝茶边观景边聊天,半个多小时很快就过去了,只谈了一些局里的人和事,却一直没有谈到温纯想谈的正题。 刚才相见时的开场白,两个人都说得随意也不失客气,但是他们心里都明白,这么几句话绝不是他们今晚上见面的目的。 终于,温纯认真的喝完了一杯茶之后,郑重其事的开口了:“唐姐,我来城建局不久,接触的人也不多,但是,直觉告诉我,你是一个优秀的财务人员,有着一个财务人员特有的良知。” 唐婉怡楞了楞,说:“这,大概是一个大龄剩女的固执吧。” 温纯依旧很严肃:“唐姐,我想这只是你的自我调侃吧。下午在办公室里,能得到你的信任,我很感激你,城建局能有你这么一个有原则的财务负责人,是城建局的幸运,也是我个人的幸运,让我对所承担的工作有了足够的信心。” “温局,你言重了,我已经表过态了,一定会配合好你的工作。”面对温纯的真诚告白,唐婉怡依旧表现得静如止水。 “唐姐,你应该知道,我不仅仅需要你的配合,更需要你的大力支持,希望你能够勇敢地站出来,对不良现象划清界限,与腐败行为作斗争。” 温纯如此直率的开门见山,让唐婉怡有些始料不及,她想到了温纯会询问她一些九里湖大桥建设中的资金状况,但是她没有想到,温纯一上来就向她明确提出了联手与腐败行为作斗争! 斗争?怎么斗?斗得赢吗? 旗帜鲜明地站在副局长一边与正局长斗,这不是以卵击石吗? 这需要的已经不仅仅是勇气了,而是鲁莽和冲动。 理智告诉唐婉怡要拒绝,可是良知迫使她开不了口。 温纯突然被空降到这里,背后的实力不言而喻,谁又能保证,在这场生死搏斗中,他就一定会是最后的赢家呢? 父亲倒在血泊中的情景又浮现在唐婉怡的眼前,母亲失魂落魄的神情也随之涌进了脑海。 看唐婉怡一直沉默着不说话,温纯忽然苦笑了一下:“唐姐,我是不是太冲动了,但这也真是体现了我现在的急切心情,请原谅我的唐突。” “我只了解财务上的一些情况,”唐婉怡干笑了一下,“其他的,我真的不清楚,更听不懂你说的什么腐败不腐败。” “唐姐,也许我说得不太准确,但你说的每一个数字我都记得一清二楚,按实际拨付的资金来分析,路桥公司在九里湖大桥项目上绝对有很大的盈利空间,如果它真的资金困难的话,那就只有一个可能,建设资金被挪作他用了。” 温纯说完,目光如炬地盯着唐婉怡。 第387章深深地自责 在温纯咄咄逼人面前,唐婉怡不敢正视他的眼睛,她捋了捋头发,把目光移到了窗外的江面上,轻轻地说:“温局,概预算方面的事我不懂,我只想告诉你,财务手续上绝对没有任何的违规。” 温纯看唐婉怡总是不接自己的话茬儿,心里也有些气馁。 唐婉怡变卦了? 那她为什么又肯应约而来呢? 温纯陷入了沉思。 面对温纯从激昂到沮丧,唐婉怡略显慌乱,她说:“温局,有一点你可以放心,你的工作我绝对会无条件支持,于公,你是领导,不配合好领导的工作,那是我的失职。于私,你这么信得过我,我没有给你拆台的道理。” 唐婉怡停住了话头,可是温纯也迟迟的不开口,似乎还在等待着她的下文。 在收到温纯的短信之后,唐婉怡在办公室里想了很多,最终还是选择了明哲保身的退缩,只是不忍心辜负温纯的一片信任,才答应出来坐坐,顺便表明自己的态度。 可是温纯表现出来的不依不饶让唐婉怡感觉到,这是一个很难糊弄的领导。 唐婉怡有些无奈,没办法,只好继续说道:“关于九里湖大桥资金走向可能存在问题,这也只是我个人的一种猜测臆断,路桥公司的资金状况不佳,也有可能他们在别的项目上捅了一个大窟窿,九里湖大桥项目拖欠资金只不过是一个借口罢了。” 温纯终于露出了笑容:“唐姐,我也希望是你说的这样。外界可能看到了很多的表象,完全可以这么去推理和判断,但是,我们身处在其中,你也在城建局工作多年,如此急急忙忙地要整体拆除九里湖大桥又意味着什么呢?” 两个人又陷入了沉默之中,房间里唯一还在动着的,就是两个杯子里袅袅上升的白色蒸汽。 既然已经把话挑明了,温纯毫无退路,他要争取唐婉怡能够和他站在一起,但她始终回避着这个话题,如此看来,她有顾虑,很矛盾。 温纯抬眼看了看静默中的唐婉怡。 唐婉怡正冲着窗外呆呆的出神,所以落入温纯眼中的刚好是一个优美的侧影,正巧一艘船舶的灯光照在她的脸上,映的她的皮肤像是玉雕一样晶莹温润。 温纯猛然意识到,唐婉怡只是一个久居机关的小官员,一个欠缺关怀和温暖的小女人,突然之间要让她承担起堪称生死搏斗的责任,实在是太勉为其难了。 由此,温纯产生一种深深的自责:温纯啊温纯,你有什么理由非要逼着唐婉怡跟你一起往火坑里跳呢?她只不过今天才第一次和你交谈,能够提供一些线索和想法,已经够对得起你的了。 温纯轻轻啜了一口茶,开口道:“唐姐,对不起,是我太急躁了。来,喝茶,不谈那些烦心的事了。” 温纯的态度转变让唐婉怡心情放松了许多。 没有了心理压力,唐婉怡反而更愿意说一些她所了解的情况:“温局,说实话,我听说,市政建设是一个只有遗憾的事业,任何一个工程项目一旦竣工,便无可复制,所以,过程的监控和管理容不得一丝一毫的疏忽。” “嗯,有道理,能再说具体点儿吗?”温纯自然不会放过继续深入了解的机会。 唐婉怡笑了笑:“其实,我所作的猜测并不仅仅因为我能接触到资金拨付和走向,不少的依据还在于技术部门与路桥公司的矛盾,就是说,黄剑波他们对九里湖大桥的建设质量不够满意,可是所涉及到的具体因素却五花八门,范局长主管技术处的时候矛盾并没有显现得太突出,交到黄剑波手上之后,矛盾就表面化激烈化了。” 温纯心中一动,问道:“唐姐,这会是什么原因呢?” 唐婉怡说:“这个我也说不太准。局里不少的领导和职工都说,这是黄剑波因为没有当上技术处的处长而在闹情绪。不过,我看不太像。黄剑波作为局里的技术骨干,并不是那种太过迂腐的人,故意用技术问题来逼迫领导提拔自己,这似乎解释不通。” 温纯听了唐婉怡的话,暗暗地点头,城建局还有着不少满怀正义感的同志,他们在用他们力所能及的方式表达着他们不甘同流合污的意愿。想到这,温纯很本能地就想到了黄平与宋飞龙的来往密切,信息灵通,他突然觉得,路桥公司与城建局之间有一条看不见摸不着但是又非常坚韧的线。 虽然心里在想着其他的事,可是温纯脸上的神情却是丝毫没有变化,他仍旧非常专注的望着唐婉怡,一副很投入的样子:“唐姐,你分析的很有道理,我想,是不是可以这样理解,路桥公司从九里湖大桥拿到的工程款并没有完全用于工程建设,从而使得他们在施工质量上存在缺陷。” 唐婉怡浅笑了一下,过了好一会儿才答:“温局,我可没那么说啊?” 听了唐婉怡的话,温纯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对,这是我说的,你根本就没有说。唐姐,这不是在办公室里谈公事,用不着这么小心吧。” 唐婉怡又笑了:“倒不是我太小心,主要是怕误导了你,说到底,九里湖大桥拆除重建,你才是负责的。万一我说的这些话,影响了你对事物的准确判断,做出错误的决定,那我就是真犯错误了。” 温纯点了点头,笑道:“嗯,你的顾虑有道理。关于技术方面的问题,我还应该去向黄剑波请教。” 把握了唐婉怡的心态,温纯在极力营造一个随意的氛围。 战场上的拼杀是大老爷们的事,女人们只需要担当些送水送饭的角色就够了。 让女人们在阵地上刺刀见红,那只有替父从军的花木兰可以做得到,但是,从古至今,不也就出了那么一个花木兰吗? 想到这,温纯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 唐婉怡奇怪的地问道:“温局,你笑什么,我说错话了吗?” 第388章利益决定立场 “哦,没有呢,唐姐。”温纯给唐婉怡和自己的茶杯续上水,忽然换了个更宽泛的话题:“我在想,在今后的工作遇到难题,从财务角度应该怎么去分析呢?” 说到专业上来了,唐婉怡的神情更显轻松,她抬起头望着温纯:“温局,你太客气了,按照我们财务人员的思维定式,利益决定立场,看其中获利的是哪些人,损失的又是哪些人?” “单就工程建设而言,正常情况下,获利最大的应该是建筑承包商,他们是巴不得政府部门天天拆了建,建了拆,这样他们就天天有钱赚了。”温纯停顿了一下,忽然笑了,“我觉得损失最大的是我们城建局的人,工资一分钱不长,平白增加了很多工作不说,万一一个弄不好,我们中间的某些人就可能落马,换个地方吃饭去。” 唐婉怡知道温纯是在借调侃说腐败,她可不愿意继续这个敏感的话题,便轻笑了一下说道:“可别说得那么悲惨,我们局里好多的同事都说,就算是扫地看大门也不离开城建局呢。” “哈哈,你也是这么想的吧?”温纯大笑道:“照这么说来,我们局里的同志们也盼着今天建明天拆天天有事干了?” 唐婉怡可不上温纯的当,她说:“建不建,拆不拆,这是你们领导考虑的事,我们这些当兵的,按领导指示把分内的事情做好就行了。按照我刚才说的利益决定立场的观点,建也好,拆也罢,不与我们相干。” 温纯还想再说什么,唐婉怡站了起来。 温纯也跟着站了起来:“唐姐,你干吗?” “回家啊。这都几点了?”唐婉怡抬手看了看表。 “才十点,不算太晚吧?”温纯谈兴正浓,还想引导唐婉怡把说了半截的话说完。 但是,唐婉怡去意已决,她半真半假的说:“温局,不怕你笑话啊,我还是一个单身女子呢,家里还有老妈在惦记,必须得按时回家。要不,多让我妈不放心啊。”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温纯也不好强留,只好跟在唐婉怡身后走了出来:“唐姐,我送你回去,这总没问题吧。” “这,合适吗?”唐婉怡皱起了眉头。 唐婉怡说完后,自己也愣了一下,而温纯已经无奈的笑了:“唉,城建局太复杂了。在县里,男女同事一起喝个茶什么的,一定是男同志要负责把女同志送回家,从来没有谁会担心合适不合适。” 唐婉怡已经朝外走去了,她边走边说道:“这或许并不是城建局独有的特色吧。听萍姐说,越是基层,民风越淳朴,机关越大,流言蜚语就越多,大家都戴着面具在过,我们也不能免俗嘛。” 温纯笑了出来:“一个单身男子送一个单身女子回家,就算是再多的风言风语,又能如何呢?” 唐婉怡停下了脚步,用少有的调皮眼神看着温纯:“我提醒你,你可是领导哦。” 温纯回答说:“领导就不是男人吗?是男人,就应该有点绅士风度嘛。” 两个人谈笑间就走出了维舟坊。 一出来才发现,不知何时,天空中飘起了细密的雨丝。 暮春时节,空气中充满了寒意,刚从温暖的屋子出来,唐婉怡不禁打了个寒战。 走出水云间茶艺馆的大门,温纯不由分说,很麻利的打开了车门:“来吧,快上车。” 唐婉怡稍稍犹豫了一下,还在钻进了车里。 车在临江大道上缓缓的行驶,雨刮慢慢的刮着玻璃,地面在路灯的照耀下显得亮晶晶的,愈加让人觉得寂静和冰冷。 在这么一个相对狭窄的空间里,两个人一时又有些不适应,都保持着沉默。 忽然,唐婉怡看见了一个瘦小的孩子蜷缩在街角处,自言自语地说:“这样的夜晚,还是有人无家可归啊。” 温纯用余光瞟了一眼,也感慨地说:“是啊,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我们有限的城市建设资金不能空耗在一座九里湖大桥上,还需要用来帮扶更需要温暖的孩子们。” 温纯说完之后,半天都没见唐婉怡说话,他趁着等红灯的时候,侧头一望,唐婉怡坐的笔直,目光直视着前方,像是在沉思,眼界却有泪光在闪烁。 温纯的话触动了唐婉怡心里最柔软的一块,想当年,她和母亲从大西北的小城转移到临江市来的时候,也曾有过蜷缩街角的遭遇,到现在也只是租住在一套简单的小房里。 如果这座城市能有更多的资金投入到居民保障房建设,或许,唐婉怡早就有了一个温暖的家了。 唐婉怡的租住地很快就到了,这是一座简陋的老宿舍楼,唐婉怡指着三楼的一个亮着灯的窗口说:“温局,谢谢你,房间太小,就不请你上去坐坐了。” 温纯笑了笑,与唐婉怡握手告别。 唐婉怡回到了家里,服侍母亲上床休息,然后直接回了自己的卧室,和衣躺在了床上,连灯都没有开。 与温纯的一番谈话,让她心神不安,这种不安和以往的迷茫完全不同,静静地躺在床上,唐婉怡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太懦弱了,为什么不敢直接用良知来决定自己的立场呢? 一个单身的男子送一个单身的女子。 想到温纯的这句话,唐婉怡无声的苦笑,她根本没有要得到温纯垂青的痴心妄想,但是,想要获得男人的关心和关怀,却是一个单身女子再正常不过的心态了。 把唐婉怡送到住处之后,温纯并没有开车回城建局,他急于要把已经获得的信息综合整理出来,仿佛怕过了一会儿会遗漏某一个细节。 这可能就是男人和女人最大的不同,男人总是可以很迅速的把带有感情色彩的东西抛到脑后,也许正因为如此,当男人和女人成为官场上的竞争对手时,失败的往往总是女人。 温纯把车停靠在路边,打开车内灯,掏出纸笔来,用他最常用的图表方式写下了九里湖大桥、路桥公司、城建局,然后又在这些词语之下写出了资金、质量,然后认真回忆今晚上唐婉怡说过的每一句话,尽可能地寻找出有用的信息,就连调侃的话都不肯放过。 最后温纯的思维凝聚在了一个点上:利益决定立场。 第389章先冲出去再说 温纯又在纸上添加了利益和立场两个词。 那么,这些词语之间又有着什么样的关联呢? 九里湖大桥的建设谁是最大的获益者? 理论上应该是路桥公司,但是它却因此面临着资金链的断裂,这里唯一的可能就是路桥公司从九里湖大桥项目上得到的工程款并没有完全用于工程建设,从而使得他们在资金上捉襟见肘,不排除在大桥施工时忽视了质量要求,留下了缺陷和隐患。 谁最害怕这些缺陷和隐患暴露出来呢? 毫无疑问是获益者!无论这个获益者是什么人,他们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些缺陷和隐患暴露出来意味着什么?要消除这些缺陷和隐患,最稳妥也是最彻底的办法就是将九里湖大桥整体拆除。 想到这,温纯豁然开朗了。 决定和推动九里湖大桥拆除重建的势力就是当年大桥建设中最大的获益者。 很显然,路桥公司至多只能算是一个小小的受益者,并不是最大的获益者,因为即使他们有想法,也没有能力决定或者推动九里湖大桥的拆除重建。 宋飞龙呢?也不是,他最大的可能也只是受益者之一。 事到如今,他竟然还要拉自己来一起在建议方案上签字,可见他不愿意出面来承担全部的责任,这个立场也说明,他没有从中获得最大的利益。 那么,这最大的受益者地位应该还高于宋飞龙。 谭政荣、林亦雄、关为涛,抑或还有更大的未知势力在幕后操控? 想到这里,温纯身上冒出了虚汗,他握着笔的手也在微微颤抖。 温纯越来越觉得,自己今晚突然鬼迷心窍去要求唐婉怡站在自己一边去和腐败行为作斗争,是一个多么鲁莽和可怕的举动啊。 他暗暗地告诫自己:温纯啊,你已经被空降上了这辆战车,只有像唐吉可德一样勇往直前去与巨大的风车搏斗,稍有不慎就将会像范建伟说过的,轻则头破血流,重则粉身碎骨,从今往后,再也不能把不知情的无辜者拉进来陪着上战场了。 温纯下意识地在纸上用字母写下了这几个人的代号,但他又很快用笔涂抹掉了,想想还不放心,又将纸张折叠起来,一点点撕得粉碎。 突然,一阵急促地敲击车窗玻璃的声音把温纯吓了一大跳。 他猛地转过脸来,窗外黑乎乎的,看不清是什么情况,只能模模糊糊地看见又几个人影已经逼近了车子,呈包抄之势。 “不好,遇到坏人了!打劫还是报复?”温纯脑子里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 温纯这才想起来,刚才由于急于思考,并没有注意到这个地方远离了闹市区,是个黑暗偏僻的小街道。 温纯悄悄地打量了一下车内,根本没有可以当做武器的东西。 无奈之下,温纯只得下狠心孤注一掷,先冲出去再说。 温纯猛然把门推开,只听“呀”的一声,一个人踉跄着退后了几步,几乎在同一瞬间,一根警棍迎面指向了温纯的面门,温纯一俯身,躲过警棍的袭击,用头撞向车门外的身体,整个人顺势冲出了驾驶室。 温纯立足未稳,一支黑洞洞的枪扣顶在了他的脑门上,周围还呼啦啦地围拢来好几个人。 完蛋了!温纯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温纯没有等到扣扳机的声音,却等来了一阵狂笑:“哈哈,原来是你这个坏家伙!” 这个声音温纯太熟悉了。 冰冷的枪收回去了,温纯睁开眼,看见了明月站在自己面前,那个被自己撞出去的人已经扑了过来,又硬生生地收住了脚步,温纯仔细一看,认识,就是上次和明月一起去望城县督办案件的刑警,市刑侦大队的赵铁柱。 周围的几个人虽然都穿着便装,但一看就知道他们训练有素,一个个都虎视眈眈地盯着温纯。 明月拉开车门看了看,奇怪地问:“哎,你怎么回事?怎么一个人鬼鬼祟祟的躲在车里?” “我……”温纯一下子仿佛懵了,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明月的问题,很尴尬的笑了笑,反问道:“你们这是干什么呀?” 赵铁柱当然也认识温纯,他走过来拍了拍温纯的肩膀,说:“我们在执行任务,嘿嘿,我们还以为你是要抓捕的犯罪嫌疑人呢,原来是明队的男朋友。”说完,他笑眯眯地走开了,走到其他的几个弟兄跟前,附在其中一个的耳边说了几句,他们用好奇的目光在明月与温纯脸上来回扫视了几眼,笑嘻嘻地钻进了停在一旁的车里。 明月靠近温纯,低声问:“纯哥,你不是说你忙吗,怎么忙到这里来了?” “哦,刚送一个女同事回家……” 没等温纯说完,明月已经伸手暗暗地揪住了温纯的胳膊,疼得他呲牙咧嘴却又不敢做声,只得伸手把明月的手腕子抓住了。 “哼,这就是你说的心累吗?”明月咬着牙低声问道。 “不是的,是这样的,”温纯想解释,却又不知道该从哪说起。 明月越是盯着他,他越发的紧张:“明月,一时半会儿跟你也说不清楚,要不,等我忙完了这阵子,再慢慢跟你讲,好吗?” 明月自然不依不饶:“温纯,你才进了几天的城建局啊,就有了一大堆的花花肠子了。” 温纯嬉笑道:“你怎么知道城建局里花花肠子多啊?” 明月正色道:“一边去,少跟我嘻皮笑脸的,你应该知道我的一贯政策是……” 温纯抢着回答:“坦白从严,抗拒更严!” “去你的!”明月轻轻地啐了一口。 一旁的车按响了喇叭,赵铁柱把头探出来,喊道:“明队,田园大道方向有情况,指挥中心让我们马上过去。” “好,马上出发。”明月答应了一声,用力把手从温纯的手里挣脱出来,恶狠狠地说:“今晚上没闲工夫跟你扯淡,回头再找你算账。”说完,转身走向停在一旁的一辆车,迅速钻了进去。 几辆车呼啸而去,只留下温纯在寂静的夜色中茫然失措。 “唉,又要接受审问了。”温纯摇摇头,苦笑着叹了口气,钻进车里发动车子也离开了。 第390章女人在官场,身体不由己 温纯在私底下明察暗访,范建伟和宋飞龙也各自没有闲着。 先说范建伟,他今天和温纯谈完了之后,本来是答应了廖国凡找个地方打打麻将,休闲一下的,可临到下班前,周玉清悄悄地摸进了他的办公室,问他晚上有没有空,有要事要另找地方汇报。 范建伟有点不太情愿,心想,什么他妈的要事,你干脆就说自己想“要”好了。 周玉清看清了范建伟的嘴脸,又补充说,温纯找我谈了,他跟我说,重点办要进人,让我给他提人选。 哦,这么快。范建伟当即眼睛一亮,马上答应说,好,下班之后,老地方见。 所谓的老地方,是一家不太起眼的宜家酒店,那是范建伟和周玉清幽会的地方,相比于宋飞龙与高琼在“荷塘月色”住宅小区有一套高档别墅的温柔乡,作为副局长的范建伟就只能在宜家酒店找一间套房,不说范建伟吃了宋飞龙光的残根剩菜,光在这风流快活的地点上就差了不止一两个档次。 出现这么大差距的原因简单得不能再简单了,有实力的大国企路桥公司为局长鞍前马后地奔忙,而巴结范建伟的则只是民营企业大通公司。 这也是范建伟拼命要往上爬的动力之一。 当了一把手的局长,不照样会有人将别墅的钥匙送上门来。 但是,温纯的空降,对范建伟来说是个沉重的打击,但是一把手的宋飞龙还没有走,这又让范建伟看到了希望,如果能想方设法让温纯灰溜溜地滚蛋,这城建局的未来不还是自己的吗? 战胜温纯,当上局长,就此成为了范建伟官场生活中的永恒主题。 这回,周玉清向范建伟报告重点办要求进人的事,范建伟的第一想法就是吩咐周玉清找理由拖一拖,等拖不过去了就提出高琼和柳广泉的人选,其目的就是不让重点办的人手尽快调整到位,要看看温纯单枪匹马到底有什么过人之处。 现在,宋飞龙整天忙着跑关系,重点办相对独立,但是人事财务上不独立,这说明温纯要办事还的遵守城建局的工作程序,只要把自己的人安排进重点办,从而监控住重点办的一举一动,就不怕找不到温纯的茬儿。 所以,周玉清说要商量重点办进人的事,范建伟连忙推辞了廖国凡的邀约,下班之后分头出发,去老地方见面。 周玉清成为范建伟的人,是宋飞龙把高琼调进城建局来之后的事。 高琼来了,年龄稍长的周玉清失宠了,虽说仍在办公室里当高琼的领导,但是在局里说话办事的效果已经抵不上高琼了,周玉清名为办公室的副主任,实际上很难在宋飞龙面上说上话了。 周玉清走背运的时候,真赶上范建伟春风得意,一步步爬到了副局长的位子上。 做了副局长的范建伟,每次看到周玉清那漂亮的脸蛋,挺拔的胸部,特别是整天裹得很紧的屁股,就有了那种欲望。 男人有了这个方面的心思,肯定到处寻找机会,创造机会。 一次,省建设厅召开工程项目建设管理工作会议,市城建局派范建伟和周玉清两个人参加,会议结束的那天晚上,范建伟带着高琼陪同省厅的一个处长到外面去喝酒,很晚才回来,那天范建伟为了省里能给临江市多几个项目,喝了很多,有点醉了。 回宾馆的时候,周玉清就扶着范建伟上了电梯。 范建伟虽然喝多了,和周玉清身体上楼时的碰撞,还是有感觉了,几下碰撞,把他的欲望给撞了出来,听到欲望在体内汩汩的流动,欲望如毒液,顺着血管慢慢燃烧全身,全身的汗毛都被感染,发出了欲望的呐喊。 酒壮熊人胆。 范建伟就跃跃欲试了。 进了范建伟的房间,范建伟就把周玉清拉住了,然后关上门,紧紧的抱住,大手在那篮球一样的胸部搓揉,欲望如江水在体内翻涌,翻滚进身体的每个细胞。 都是过来人,知道下面的内容。就好比一个人看熟悉的动画片,看了很多遍,看到一个画面就知道下面的几个情节。 那天晚上,周玉清只象征性地挣扎了几下,就躺在了范建伟怀里,任由他处置的模样。 范建伟没有了思考,一手抱起她,一手就开始脱衣服服,跌跌撞撞的把她扔到了床上。 范建伟光着身子解除周玉琴武装的时候,周玉琴又半推半就的挣扎了一会,也就不反抗了 第392章千万不要打草惊蛇 第二天,温纯起了个大早,躲过了九里湖大桥堵车的高峰期,八点不到就提前赶到了党校。 一周没有见到进修班的学员们,一个个亲热得不得了,大家都知道温纯进了城建局,还配了一辆专车,纷纷表示祝贺。 温纯客气说,又没有高升,祝贺个什么嘛。 最兴奋的是黄平,他拉着温纯的手说:“以后还请温局多多关照啊。” 温纯说,你高升总经理了,我哪里关照得上呢。 黄平就假装不高兴,说,我们进修班还没散伙呢,就开始摆架子了,是不是这结业典礼一完,就不认识我这个同学了。 温纯也开玩笑说,黄总,你要认我这个同学,就把欠袁大超他们的钱还清了呗。 黄平打着哈哈说,温局发话了,好说,好说。 季萍媛也笑着插嘴说,对,老黄,你这回再不办,看温局长以后怎么收拾你。哈哈。 黄平心里却不以为意,城建局是宋飞龙说了算,怕个球毛啊。心里这么想,嘴上还得答应着。 曾国强跟着望城县的车来得稍晚一点,等他到的时候,党校的院子里已经满满当当地停满了各种小车,都是各县市区市直机关企事业单位派过来接各自的领导们的。 结业典礼定在了九点开始,八点半的时候,丁浩就组织进修班的学员坐进了大报告厅,等着市委领导。 郭长生、李喜良、蔡文志和温纯关系一直比较近,坐在一起说长道短,很是亲热。 蔡文志要去市检察院就任反贪局的常务副局长,郭长生如愿回了望城县当副县长,接替温纯分管招商引资和项目建设,李喜良也很高兴,牛冠乳业与西山县已经达成了投资协议,回去正好可以大干一场了。 外面响起了一阵汽车喇叭声,李喜良等人伸长脖子往外看去,是市委的领导到了,李喜良眼尖,一下就看到了给席菲菲开车门的竟然是王晓翠,惊得嘴巴也合不拢。他捅了捅温纯,问道:“哎,晓翠也调市里了?” 温纯装糊涂,说:“是吗?调哪了?” “你自己看啊。”李喜良指着窗外说。 温纯就站起来往窗外看,正看见王晓翠朝这边走过来,她边走边向温纯招手,温纯也抬起手来打招呼,王晓翠走近了,说:“温纯,你出来一下,席书记让我找你呢。” “什么?”温纯有点糊涂,离毕业典礼开始还有二十来分钟,席菲菲找我干什么? 王晓翠笑了,说:“席书记刚才碰见了她原先的专职司机,说要跟你们叙叙旧。” 温纯赶紧起身出了大报告厅,王晓翠引着他进了丁浩的办公室。 席菲菲和曾国强已经坐在了长沙发上。 见王晓翠和温纯进来,席菲菲就说:“晓翠,我跟温纯、国强他们叙叙旧。” 王晓翠很知趣地退了出去,顺手把门也带上了。 没等温纯坐下,席菲菲就说:“国强,你也不是外人,我和温纯有几句话要说。” 曾国强站起来,席菲菲示意他坐下。“国强,你不用回避了,你马上要去给温纯开车了,有些事你知道其中利害的关系也好。” 温纯在沙发上坐下。 席菲菲开门见山地说:“温纯,自从市里决定要对九里湖大桥进行拆除重建之后,市纪委收到了很多群众来信,主要反映了大桥建设中的一些资金债务情况,但也提到了可能存在的质量问题和贪腐问题的线索。市纪委正在组织调查和了解,但是因为都是匿名来信,暂时还没有太大的进展,但是,从中可以感觉得到,九里湖大桥建设可能涉及到一些有分量的人物。” 温纯点点头,说:“我也得到了一些侧面的信息,感觉到其中疑点和问题不少,很可能是一起官商勾结的典型案例。” “是的,市委林亦雄书记为此专门向省委南延平书记汇报了,南书记指示,不管涉及到谁都要一查到底,决不姑息!温纯,这是一场关系到反腐工作成败的战斗,城建局是主战场,你要做好最艰苦的准备。” “席书记,你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城建局的建议方案什么时候上报?” “宋飞龙要我联合签署意见然后再上报,我想暂时再拖一拖,他限定我下周三必须拿出意见,计划周五上报市政府。” 席菲菲沉吟了一下,说:“林书记特别让我告诉你,不要打草惊蛇,纪委方面也是在暗中摸查。温纯,时间不多了,你下一步怎么打算?” “我是这么考虑的,用签署意见来要挟宋飞龙为重点办要人,在城建局造成我专心于争权夺势之中,然后,以九里湖大桥施工质量存在缺陷为由,迫使路桥公司沉不住气先跳出来,再顺藤摸瓜,把隐藏在幕后的势力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席书记,你看我这个初步方案怎么样?” “我和林书记都是这个意见,先稳住他们,然后再抓住机会重拳出击。”席菲菲点头同意,又关切地说:“温纯,千万不要低估了隐藏在幕后的势力,一定要注意保护好自己,明白吗?” 席菲菲和温纯紧紧握手,互相交换了一个坚毅的目光。 在党校校长吕邦兴的办公室里,李开富在和吕邦兴很随意地聊着党校的情况,看看时间差不多了,就让秘书去问请示一下,结业典礼是不是可以按时开始? 秘书回来说,席书记把温纯和她过去的司机叫到了丁浩校长的办公室在单独会谈,他们老领导和老部下在叙叙旧。 李开富问,那王晓翠呢? 秘书说,王晓翠在门外站着呢。 就这一句话引起了李开富的警觉,结业典礼一结束,就把这个情况向谭政荣汇报了。 谭政荣比李开富更敏感,他立即召见了宋飞龙。 宋飞龙汇报说:“温纯同意九里湖大桥整体拆除重建方案,但拖着不肯在文件上签字。” 谭政荣大为不满,问:“他这是什么意思?” 宋飞龙随口回答:“不太清楚。” “今天席菲菲单独约见了他,你知道吗?” “不知道。” 谭政荣站了起来,大声质问道:“那你都知道些什么?” 第393章黄色的总管 宋飞龙头上开始冒汗。 这已经不是谭政荣第一次对他发火了。 谭政荣训斥道:“宋飞龙,你知道吗,关于九里湖大桥的各种说法已经传到省里市里了,老爷子都非常关注,你却还像是在梦游,这怎么行呢?” 听谭政荣抬出了老爷子粟文杰,宋飞龙本想辩解也不敢开口了。 谭政荣看宋飞龙老实了,也放缓了口气说:“飞龙,你回去,尽快摸清温纯的真实意图,如果他是出于其他的目的,就尽量满足他。不过,你原定的计划不变,先想办法把他拉下水再说,一定要让他乖乖地按我们的意图办事,在最短的时间内把九里湖大桥整体拆除。” “好,我这就去安排。” “去吧。”谭政荣懒洋洋地挥挥手。 结业典礼进行的简单但也还算隆重,季萍媛代表进修班的学员作了汇报发言,丁浩代表党校做了总结发言,李开富和席菲菲分别讲话,肯定了进修班在学习期间的表现,勉励大家把学到的知识带回去,运用到工作中去,不虚此行,不负重托。 结业典礼结束之后,席菲菲、李开富等人与进修班学员共进了午餐,因为有领导在场,学员们不敢过于放肆,没有放开了喝酒。 席菲菲和李开富端着杯子,象征性地走了一圈,说了一些希望和鼓励的话,学员们也纷纷给领导们敬酒,考虑到下午领导们还有工作,也就只能自己干了,领导随意了。 这之间,王晓翠端着饮料专门过来敬了温纯这一桌上的学员,李喜良还开玩笑问,晓翠,什么时候请我们喝喜酒啊? 王晓翠看了温纯一眼,没做声。 温纯拉了拉李喜良的袖子,这一段就算打个马虎眼过去了。 饭局散了,也就意味着本期县处级领导干部进修班圆满结束了。 送走了领导们,学员们依依惜别了。 最后,只剩下温纯、季萍媛、黄平等几位学员市里的学员,党校的大院里一片空荡荡的,季萍媛看着外地区县的学员一个个都走了,突然涌上来一阵伤感,眼睛潮湿了。 黄平说,温纯,你看,我们的财神奶奶也有温情的一面呢。 季萍媛不好意思地笑笑,说,在你眼里,我就是个凶神恶煞啊。 黄平连忙解释:嘿嘿,以前知道你是坚持财经纪律的季局长,现在同学一场,才知道你也是心地善良的好萍姐。 季萍媛心里开心,嘴上却说:“哼,你说得再好听,到了财政局我还是那个铁面无私的财神奶奶。” 几个人哈哈一笑,也准备与丁浩告别了。 等到其他人都走了,黄平非要挤进温纯的车,让路桥公司办公室主任高阳开着车跟在了曾国强的车后面。 黄平一上车,先和曾国强套近乎:“曾师傅,这车怎么样?” “不错。”曾国强拍着方向盘,高兴地说:“越野车开起来比小轿车舒服,底盘高,视线好,还结实,操控性也好,我在部队的时候开的就是越野车,一个字,爽!” 黄平笑眯眯地递给曾国强一张名片,说:“曾师傅,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给我打电话,我是温局党校的同学,听说你跟他是高中同学,我们同学之间就不要客气了。” 黄平不愧是个生意场上的老油子,每时每刻都不忘拉关系,套交情,连领导的司机也不肯遗漏了。 要知道,领导身边的人都是有用的。 很多人掌握领导的行踪,靠的就是和领导的司机保持联络。 曾国强把名片放在了车上。 车上路了,黄平对温纯说:“温局,你到城建局履新了,今天晚上我安排给你接风。” 温纯客气道:“已经到任一周了,还接什么风啊?” 黄平嬉笑道:“嘿嘿,现在都时兴先上床后办结婚宴。” 温纯取笑道:“黄总,你真行,一开口就离不开老本行,不愧你这个黄色老总的荣誉称号啊。” 黄平大笑:“哈哈,温局,我得郑重其事地提醒你啊,我的本行是修桥铺路,你这个城建局的领导要是把这给忘了,那我可真要沿街乞讨了。” 温纯怀疑地看了黄平一眼,说:“你呀,跟谁都哭穷,我到了城建局才知道,路桥公司是国有大中型企业,财大气粗,逢年过节我们城建局的同志们可都念着你们公司的好呢。” 黄平换了一副认真的面孔,说:“我们路桥公司就是再穷,也不至于穷到几斤水果几壶油都送不起吧。不过,老同学啊,不当家不知道柴米油盐贵,我这个新任的总经理还没回去报到呢,讨债的人已经在办公室门口排成队了。” 温纯调侃道:“不至于吧,黄总,我可不是财神奶奶,在我面前哭穷不管用啊。” “怎么不管用呢?你现在是重点办的常务副主任,帮帮忙把九里湖大桥的尾款给我们结了吧。” “这个……我才接手,两眼一抹黑,这事你恐怕还得找宋局。” “哎呀,我跟宋局长联系了,他说,现在你主管日常事务,找你就行了。” 温纯盯着黄平,问:“宋局真这么说的?” “我的大局长哎,我敢骗你吗?要不这样,你要不相信,晚上吃饭的时候,我请他当面作指示。” 温纯眼睛一亮,说:“你还请了宋局?” 黄平很认真地点头。 温纯爽快地答应了:“那我就先谢谢老兄了。” 黄平一笑,心想,你们这些官场上的人物,都不是什么好鸟,只知道紧跟领导,我请你半天都不松口,一听说局长也要参加,眼睛都亮多了。 黄平想着,随手掏出烟来递给温纯一颗,温纯摆手拒绝了。黄平也只得把烟收了起来,笑道:“温局,当了领导把烟也戒了,是不是廉洁自律过头了点啊?” 温纯略显尴尬地解释道:“黄总,你说到哪里去了?这完全是两码事嘛。” 一直闷头开车的曾国强插了一句,说:“黄总,这不是我们温局的廉洁秀,而是被女朋友管住了。” 黄平指着温纯,大笑道:“哈哈,温局,在党校的时候,王晓翠可是天天缠着你,对你可是言听计从,怎么,才跟了席书记你们之间的地位就颠了个。你们要是结了婚,睡觉谁在上,谁在下,是不是也要跟官场职位挂钩啊?” “我靠,萍姐他们真没说错,你这个黄总,就是一个价真货实的‘黄色的总管’。”温纯忍不住骂道。 第394章天生尤物 黄平的话把曾国强说糊涂了,他本还想说什么,却从后视镜里看见了温纯严厉的眼神,便把嘴巴闭上了。 说话间,车上了九里湖大桥,这个时候,拥堵的状况稍稍缓解了一些,一路上基本还算通畅,只是还是有渣土车在横冲直撞地抢道,偶尔会有刺耳的刹车声响起。 对于黄平的玩笑,温纯没有再多说什么,而是把话题引导了九里湖大桥上。 “黄总,修这桥的时候,你是项目经理,是不是赶工期也赶得太急了点,桥面质量真是不咋的,司机们一直怨声载道呢。” 黄平连忙叫苦:“温局,你是专家,我也不瞒你说了,工期紧是一个方面,资金不到位也是很大一个因素。财神奶奶都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呢,更何况我连巧妇的男人都不是呢。” 温纯不客气地说:“黄总,我也不瞒你说,你我是同学,九里湖大桥资金的事早晚都要找到我头上来的,所以到了局里之后对你的事我还真用了点心,据我了解,九里湖大桥的工程款还是比较到位的,概预算也不算太紧,你真要说资金紧张,那我就只能说你项目管理水平太差了。” “唉,温局,你要这么认为,我也是有口难辨了。”黄平叹了口气,苦笑了一下,本想说什么,想想又打住了。 正说到这,曾国强轻轻地骂了一声,车子随即颠簸了一下。 原来是路面上出现了一个大坑,曾国强立即减速避让,本来以他的驾驶技术,应该能够很轻巧地躲开坑洼,但是,由于对面有渣土车抢道,实在难以完全避让开,后轮还是在坑边上擦了过去。 温纯马上现身说法:“黄总,你看看,事实胜于雄辩嘛。” 黄平无话可说,低下了头。 曾国强脸上也有点发烧,温纯这个话虽不是针对他而来,但是,曾国强还是略感尴尬。 给领导开车,安全平稳是第一要务。 这是曾国强在装甲部队给首长开车受到过的专业军事训练。 部队的司机是经过严格的专业正规训练考核出来的,驾驶技术一流,注重车辆保养维护,服务意识和纪律观念都很强,所以,很多领导的专职司机都是退伍军人。 曾国强从部队下来之后,在望城县机关车队当了好些年的司机,在小车班里也是响当当的一把好手,没想到今天当着外人的面第一次给领导开车,连一个坑都没完全躲过去,真是太没面子了。 车进临江市区,根据黄平的安排,直接开到了名流大酒店的门前。 一下车,温纯就站住脚问道:“黄总,这才几点啊,吃晚饭还早吧。” 温纯的意思是想带曾国强回城建局,把他的住处安排好了,稍晚一点再过来。 黄平诡异地一笑,说:“吃晚饭是还早了点,我们可以先来一点饭前热身运动。” “什么热身运动?”温纯奇怪地问。 黄平却卖起了关子:“嘿嘿,一会儿你就知道了,到了这里,你听我安排就是了。” 这会儿,路桥公司的办公室主任高阳凑了过来,说:“黄总,都安排好了。” 黄平点点头,又特意交待说:“小高,可别把曾师傅忘了。” “哪能呢?黄总,你放心吧。”高阳连声说。 进了大堂,左侧靠中间一点的位置,摆着一架较大型三角钢琴,一个穿燕尾服的年轻人正在演奏《梁祝》,声音不是太大,却给人一种余音绕梁的感觉。 虽然还不是就餐的高峰时间,但是下榻酒店的客人们仍旧进进出出,络绎不绝。 大厅左右两侧贴墙处栽着郁郁葱葱的阔叶芭蕉,左侧的芭蕉上方是一幅巨幅世界地图,标着闪闪发光的飞机航线;右侧芭蕉上方是标着世界上八个著名国家时间的挂钟。 黄平问温纯:“这环境还行吧?” “反正就是烧钱的高消费场所吧!”温纯道,说完便启动脚步往里走,黄平赶紧抢到前面去引路。他屁颠屁颠地的样子,仿佛在向温纯炫耀,这个烧钱的高消费场所他是常客。 “温局,吃饭能花得了几个钱呢。”黄平摇头晃脑很得意地说。 “那你说还有什么更能烧钱呢?烧太厉害了,我可是心里不安啊,刚才一路上你都在叫苦,你们路桥公司资金很紧张呢。”温纯紧追着问道。 “哎,温局,你又笑话我们公司了。几百上千万的工程款我们是烧不起,但烧个十万八万的,路桥公司还是伤不了筋动不了骨的。”说着话,黄平领着温纯穿过大堂,走进了一个装璜豪华的一个过道,踩着紫红色纯毛地毯顺阶梯拾级而上,再拐一个弯,进入了后面的名士俱乐部。 名士俱乐部是一个休闲会所,与名流大酒店的富丽堂皇相比,这里少了一种明亮,多了几分幽静。 俱乐部的前台是古香古色的风格,摆放着一水紫红色仿古家具,仿的还是唐代风格,八仙桌,四出头官帽椅,固定在墙壁上的一个玻璃柜子里面架着一具乳白色的弯弯的象牙,另一侧,则是一个镶嵌在墙壁之上的水族缸,几条颜色艳丽的观赏鱼在悠闲自在地摇头摆尾。 “果然够奢华。”温纯一进来便暗暗地发出了感慨。 见了黄平和温纯二人,苗条漂亮的前台经理迎了上来,微微一躬身,笑道:“黄总,您来了,这边请。” 黄平领着温纯,大摇大摆地跟在前台经理后面,来到了早就预订好了的包间。 推门进去,坐在大沙发上的四个人便齐唰唰地站了起来,满脸灿烂地笑着。 这四个人中,温纯认识其中的两个,一个是路桥公司办公室主任高阳,一个是城建局的办公室副主任高琼,另外的一位是一个亭亭玉立的女孩子,长得眉清目秀,腮红齿白,身材高挑,个头足有1.7左右,站在高琼身边,似乎比运动员出身的她还略高一点。 女孩子朝温纯甜甜地一笑。 从这个笑容中,温纯的第一感觉就是:天生尤物。 第395章两男两女,捉对厮杀 女孩子因站得突然了些,没来得及将她那黑色的小上衣朝下抻一抻,便在她的腰间露出一抹白白的小肚皮,若隐若现中尽现出一种迷人的诱惑与美妙。而她的臀被牛仔裤绷得过紧了,就显得翘翘的,翘出了腰与臀之间的一道美丽的弧,整个人儿就一下生动了起来。 温纯从女孩子投过来的目光中觉察出,这样的女人,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有利用价值的男人的。 还没有等黄平介绍,里面一个房间里走出了两个人。 一个是器宇不凡衣冠楚楚的宋飞龙,另一个是一个老头儿,肥胖矮小,中等身材,穿了一套名牌休闲服饰,站在宋飞龙的身边,显得其貌不扬。 尽管如此,温纯从他的气度和穿着上仍然可以看得出来,这是一个成功的商人。 区分一个人是官员还是商人,温纯喜欢从裤腰带上看起。 泛泛一看,官员和商人都是成功人士,在外表上都有着中部稍稍凸起的共同特征,一般人要想在普通场和一下子判断准,还是有点难度的。 在官场中,无论官大官小,无论高矮胖瘦,无论年纪大小,几乎都喜欢把裤子提得很高,其高度一般都在肚脐眼之上。而经商的老板们,无论钱多钱少,无论胖瘦高矮,无论岁数大小,又大都把裤子提得很低,腰带几乎一律都在肚脐眼以下,似乎觉得越低越够派头。 按照这个思路去猜测,温纯看人身份,几乎很少出过错。 这是为什么呢? 温纯想来想去,很快找到了理论支撑。 官员们习惯于西装革履,老板们习惯于穿休闲服。西裤腰深一些,穿得久了,就习惯了腰带在肚脐以上系,休闲裤裆短,穿得久了,就习惯了腰带系在肚脐眼以下。 果然,此人正是路桥公司前任总经理,现任董事长岳子衡了。 女孩子则是路桥公司董事会秘书,叫张紫怡,与大影星章子怡的名字音同字不同,但气质和美丽却一点也不逊色。 相互寒暄了几句,宋飞龙说:“小温,我和岳老板有点事要谈谈,你和黄总他们先做做热身运动吧。不过,可不能给我们城建局丢脸啊。” 他们都说热身运动,到底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还不能丢脸呢? 温纯嘴上虽然答应了,心里却仍然有些迷惑,但又不太好问。 再看张紫怡,站在岳子衡身边,正抿着嘴在朝自己笑,温纯便想这岳子衡真是活得滋润啊,这个一个气质优雅的女孩子给这个肉头肉脑的岳子衡当了小秘,实在是太可惜了。 宋飞龙和岳子衡出去了,房间里的气氛才松弛下来。 高琼走过来,特意向温纯介绍起了张紫怡,她说:“温局,紫怡妹妹是不是美若天仙啊,她可是模特儿出身,在全国模特儿大奖赛中获得过第四名呢。” 温纯又一次打量着张紫怡,赞叹说:“张董秘,难怪你气质优雅,又长得这么高,原来是模特出身啊。” 张紫怡灿然地一笑说;“谢谢温局夸奖,那都是过去了好几年的事了。” 高琼又说:“紫怡妹妹不仅人长得漂亮,喝酒也是高手哦。” 张紫怡说:“高主任你过奖了,我只是凑凑热闹,跟你这个运动健将比起来,哪里算是高手?” 高琼马上就说:“怎么不算呢,我们范局长每次和紫怡妹妹喝酒,没有一次不喝醉的,温局,我告诉你啊,晚上喝起来,你可得当心哦” 温纯就开玩笑说:“呵呵,路桥公司出去接工程,是不是只要张小姐出面把管事的灌醉了,他们稀里糊涂就把工程给了岳老板?” 黄平跟着哈哈大笑,说:“是啊,英雄难过美人关嘛,酒不醉人人自醉。一醉了,啥都得依了我们的张董秘。” 高琼接了话说:“听见没有,你们黄总都坦白了,紫怡妹妹你还谦虚什么吗?你们岳老板真是慧眼识人才,哪个男人经得起你的公关呢?” 张紫怡半娇半嗔道:“温局,你看你的部下尽拿我开心,你也不管一管?” 黄平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说:“好了,好了,玩笑到此为止,领导们走了,我们抓紧时间开展热身运动吧。” 温纯却没有起身,问道:“慢着,慢着,你们先说说,什么是热身运动?” 黄平咧着嘴笑,张紫怡抿着嘴笑,高琼则捂着嘴笑。 他们这一笑,更把温纯笑糊涂了。 黄平指了指自己,又点点温纯,再看看张紫怡和高琼,神神秘秘地说:“你、我,还有她们两个,两男两女捉对厮杀,你和高主任代表城建局,我和张董秘代表路桥公司,我们真刀真枪地pk一场。” 两男两女?还真刀真枪地pk? 看着黄平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温纯更迷惑不解了。这个出了名的“黄色总管”,到底又长出了什么样的花花肠子?未必是我和张紫怡、他和高琼来一场男女真人秀,比一比哪一对更持久…… 想到这,温纯自己都觉得好笑,怎么可能呢? 一个是岳子衡的小秘,一个是宋飞龙的小秘,交给你们来摧残享受,他们能同意吗? 看温纯还在胡思乱想没打算动地方,高琼走过来拉他,笑着说:“温局,来吧,东风吹战鼓擂,城建局的怕过谁?” 啊?!温纯的脑子嗡地就大了。 未必真让我猜中了?! 要这么说,宋飞龙为了拉拢我,付出的代价也太大了吧。 黄平和张紫怡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手拉手进了里面的房间,进去之后,黄平还探出头来对外面的温纯和高琼说:“时间宝贵啊,你们快点来,我们等着呢。” 张紫怡也说:“来,黄总,我帮你把外面的衣服脱了吧。” 高琼伸出手指,轻轻地往温纯的脸上点,温纯一侧头,躲开了。 “怎么了?你是不是子弹不够了?没关系,我都替你准备好了。”高琼拍了拍身上的包包,小声说。 奶奶个熊,你准备好什么了?未必是伟哥,否则的话,我的子弹不够,你能替我准备吗? 温纯快要崩溃了! 第396章真刀真枪的男女pk 里面的房间传出一阵哗啦啦的声响。 “高琼,到底要干什么?”温纯小声问。 高琼略带不满地说:“打麻将啊,你装什么糊涂呀?” 啊?原来是这个热身运动啊。 温纯霍地站了起来,那么说,高琼所说的子弹便是钱了。 “我是去党校参加结业典礼的,真的没带子弹,这可怎么办呢?”温纯这么一说,自然把刚才的慌张掩饰过去了。同时,他也希望以此为借口,躲避这一场热身运动。 “嘻嘻,我能不知道吗?没有问题,我早准备好了。”高琼说着,从她的笑包里掏出好几叠人民币来,塞进了温纯随身携带的公文包。 温纯忙说:“等等,先数数啊,输了我好还给你。” 高琼柳眉一竖,不高兴地说:“还没开始呢,就说丧气话,你还是不是牛b哥啦。” 温纯解释说:“那我也不能稀里糊涂地用你的钱来打麻将啊。” 高琼灿然一笑,说:“没事,我们一人五万,等打完了,你要赢了,还我五万就行了。” “那要是输了呢,我在望江县的收入很低,可还不起啊。”温纯还是想打退堂鼓,倒不完全是担心输了没钱还账,而是不想和黄平他们打得火热,将来遇到原则问题不好坚持。 高琼这下真生气了,她说:“你怎么回事啊,我们今天代表的是城建局,怎么能输呢?” 真他妈的黑啊!温纯心里在骂,终于明白了。 路桥公司的人敢赢城建局领导的钱吗? 这对个人来说,几乎就是个只赢不输的游戏。 打麻将是临江市民的一个很普遍的现象,开始盛行的时间已无法考证,曾有过“十人九麻”的夸张说法,即使在“革命时期”被当作“旧俗”严令禁止期间,临江市的老人们还偷偷摸摸躲在家里小打小闹,红卫兵们也奈何不得,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他们去了。 改革开放之后,临江市打麻将之风再次盛行,市公安局曾经专门就打麻将带点彩头的情况专门有过说明,亲朋好友之间打点小输赢麻将,一般不认定为赌博。 同样,临江官场上也有麻将之风,麻将桌上有输有赢,一般都不是太在意。 但是,某些别人用心的官员,便处心积虑地把麻将桌当成了规避廉政风险的一个避风港。在狠抓干部作风建设的前一段时间,也处分过好几个利用上班时间打麻将的干部,但还没有因为麻将桌上的输赢受到过检察机关的调查和处理。 这很可能既是宋飞龙试探自己的一个计谋,更有可能是他设下的一个圈套。 闹明白了,温纯更是暗暗叫苦,如果自己坚持不参加,不仅找不到合适的借口,更会引起宋飞龙的警惕,但是,真要赢了钱,这钱就成了烫手山芋,将来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就难以说得清楚了。 黄平和张紫怡一个劲儿地在催,高琼又在拉扯,根本容不得温纯多想。 温纯略一思索,既然退无可退,就只能见机行事了,他一咬牙,跟着高琼进了里面的房间。 房间正中间就是一张全自动麻将桌。 黄平和张紫怡已经面对面坐好,见温纯和高琼终于进来了,黄平向温纯点点头,问道:“温局,你是坐我上家呢还是坐张董秘的上家呀?” 张紫怡笑着说:“黄总,当然是领导在上我在下了。”说着就站起来,给温纯挪开椅子。 刚才被高琼开玩笑的时候,张紫怡还表现出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这会儿到了麻将桌上,竟然也玩起暧昧来了。 温纯坐下的时候,张紫怡正偎在他旁边的椅子上,一缕淡淡的体香和甜丝丝的气息扑面而来,令人心旌摇曳。 这是那种让男人无法抗拒的女人。 温纯坐下来,问道:“黄总,规矩是什么?” 黄平按动了骰子,说:“就是临江市的规矩。来,看谁先坐庄。” 张紫怡笑着说:“温局,我们还是带点彩儿吧,否则调动不起积极性。” 温纯看了看她,说:“行!随你们。黄总,张小姐,我平时热身得少,你们可要多多包涵啊。” 张紫怡嫣然一笑:“不行,不行,虽然你是领导,但是,麻将桌上无大小,谁有本事谁赢。温局,愿赌服输嘛。”说着,小脸还微微向温纯身边凑了凑,一副撒娇的样子,煞是可爱。 温纯明显地感觉到张紫怡的眼睛流露出一些异样的光亮,从她的小嘴里哈出的丝丝香气直贯他的鼻翼,心里就有点蠢蠢欲动的感觉。他忙侧过头去,问高琼:“平时你们都玩多大的?” 高琼轻描淡写地说:“一百块钱起步,怎么样?” 一百块钱起步,听起来似乎不大,但是照着临江麻将的规矩,是要按照胡牌的大小不断的翻翻的,一般的胡牌,一盘也有上千的时候,要是最大的胡牌赢下来,一盘就可能上万块。 在温纯看来,这已经是很大了,寻常市民之间打一打,多是一块钱左右起步,居委会开办的小麻将室里,老头老太太们一毛钱起步的也有。 可黄平还觉得不太过瘾,叫嚷着要五百块钱起步。 张紫怡看看温纯,劝说道:“黄总,算了吧,温局头一次热身,是个意思就行了。” 四个人坐定,开始pk。 头一把黄平自摸了,一算账,每个人付给他八百块。 高琼边给钱边开玩笑说:“黄总,在党校里憋了三个月,憋出火来了。” 黄平嘿嘿一笑,说:“趁着温局是新手,我先赢几个再说。” 第二把张紫怡胡了,是温纯给放的炮。 高琼又开起来玩笑:“哟呵,紫怡妹妹,我们温局放你一炮爽死了吧。” 这句话暧昧得狠,黄平也开始怪笑了。 张紫怡却不客气,回敬道:“我和温局同场竞技的机会少,放一炮是一炮啊。” 黄平还假装没听清楚,问:“什么?你和温局还同床竞技了?” 接下来的几把,除了高琼胡了一把之外,全是黄平和张紫怡胡的,没一会儿,温纯就输了好几千块。 温纯用余光在三个人脸上巡视了一番,发现黄平和张紫怡都不动声色,高琼还真有点焦急的神色。 难道,他们是真要pk吗?! 第397章莫非这丫头动了凡心 一开始,温纯是认定了他们是要故意输钱的,所以,打得比较随意,打着打着,温纯感觉自己似乎有点错误地估计了形势。 黄平和张紫怡打得都很认真,能胡的都把牌推了,似乎并没有故意输钱的意思。 温纯对于临江麻将的打法还是精通的,在大学里偶尔和谈少轩他们操练,输赢饭菜票,经常把谈少轩等人赢得没脾气,最惨的一次,是谈少轩把一个月的饭菜票都输给了温纯,然后跟在温纯的屁股后面,蹭了一个月的饭。 从打牌的手法上来看,温纯可以认定黄平和张紫怡都是此中高手,尤其是坐在上家的黄平还有故意卡牌的嫌疑,这更印证了他们的本意并不是想要输钱。 张紫怡倒是在按常规打牌,所以,这期间高琼也胡了几把,她大致应该是个平手。 半个多小时过去了,温纯只胡了一把,单纯用手气不顺来解释,似乎有些勉强,公文包里高琼刚刚给的几万块钱,已经输了小一半了,再这么输下去,估计坚持不到吃晚饭,就要输光了。 想到这里,温纯心里不免有点着急,真要是把这几万块都输了,回去怎么向宋飞龙交代呢? 温纯的脑子里突然闪过另外一个想法:难道这是他们设下的一个逆思维圈套,本来就没打算让我赢钱,而是要让我输光了,好让我背上一个沉重的负担,今后可以任由宋飞龙摆布。 此计够阴险! 想着想着,温纯便有点火起,看来不给他们展示一下手头上的功夫,他们不知道打麻将也是一个斗智斗勇的高智商项目。 想好了,温纯定下心来,把主要精力都放在了牌局上,时不时还和张紫怡开几句不荤不素的玩笑,惹得张紫怡笑个不停。 黄平这个麻将老手见温纯输了不少了,居然比刚上场时更沉得住气,不禁心里有些发毛,这家伙难道拎了一公文包的钱,输起来眉头都不带皱一下的。 高琼心里倒是有些暗暗着急,以前黄平他们陪着城建局的领导们打牌,回回都是故意输不少,今天和温纯头一次交手,就打算真把我们pk下去了。她是赛场上拼搏过的,有着一股子不服输的心气儿,她看温纯神色淡定,不由得佩服他的镇静,想着来的时候宋飞龙吩咐一定要把温纯拉上牌桌,多少还是有些愧疚的感觉。 张紫怡跟了其貌不扬的岳子衡几年,经常见到的是类似于秃头黄平之类的歪瓜裂枣,突然见到了一个阳光俊朗的帅哥温纯,举止潇洒,语言幽默,心头莫名有些骚动,又见他在牌桌上输了不少,还能处事不惊,谈笑风生,忍不住动了恻隐之心,手上出牌就乱了套路和分寸。 牌桌比拼,拼的就是心态。 所谓手气顺与不顺,本身就是一个心理状态的反应。 其他三个人都心态不稳,思路渐渐就显得不够精细,选择上出错的机会大增,温纯见此情景,心劲儿更足,接下来的一圈,连坐了三庄,而且有两把大胡,一举收复了失地。 黄平顿时阵脚大乱,张紫怡更是刮目相看,高琼则暗暗得意。 在随后的十几盘中,关键时刻温纯冷静应对,刻意做了几副大牌,又观察牌局变化,卡住了黄平和张紫怡的几副大牌,不动声色地配合高琼胡了几把,使牌桌上的局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黄平开始暗自心焦,头上冒出了汗水。 宋飞龙可是交代过了的,一定要毫不客气把温纯杀得片甲不留。为此,黄平才特意向岳子衡借了张紫怡这个麻坛女高手出场。要知道,在城建局范围内张紫怡只陪过宋飞龙,对于范建伟之流,岳子衡是不屑于让张紫怡出面的。 没想到,张紫怡今天也大失水准,好几把牌都没按常理出牌,害得黄平拆了自己的牌想给她放炮,反而被温纯趁机捡了便宜。 温纯留了个心计,他把输出去的钱赢回来之后,便把再赢的钱放在了另一个夹层里,这样就一眼可以看出来赢了多少了,差不多的时候,还得不动声色的把赢的钱输出去。 不知不觉,温纯和高琼都成了不小的赢家。 高琼喜笑颜开,温纯却开始着急,他猛然发现另一个夹层里鼓鼓囊囊的多出不少的钱,暗道,差不多了,不能再这么赢下去,否则,就等于变相钻了另外一个圈套。 看看墙上的挂钟,刚刚下午五点,离吃饭的时间至少还有半个小时,赢钱很难,输钱总是很容易的,于是,温纯便谋算着如何把赢来的钱再输出去。 可是,还没等温纯的计划开始实施,宋飞龙和岳子衡回来了。 总没有下属寻欢作乐,领导站脚助威的道理。 温纯等人齐刷刷站了起来,纷纷要让领导与民同乐,可是,宋飞龙和岳子衡执意不肯上场,都说,时间不多了,大家过到宴会厅说说话吧。 牌局就此结束了。 清理战场,岳子衡就问:“各位,战局怎么样?” 张紫怡先撒开了娇:“老板,我可是输惨了,你得给我发补贴呀。” 岳子衡暗自吃了一惊。 张紫怡是名城置业的老板钱霖达推荐给路桥公司的,岳子衡也亲自考察过,他同意把她弄到身边来,并不仅仅是为了给钱霖达一个面子,也不仅仅是为了整个花瓶来装饰,更不仅仅是为了满足身体的生理欲望,同时也是看中了她在麻将桌上的高超手段。 据钱霖达推荐的时候介绍,在模特培训表演期间,张紫怡结识了澳门的一位麻将高手,学会了在麻将桌上收放自如,岳子衡带着她出去应酬,亲眼见识过张紫怡赢得不露声色,输得不着痕迹,是一个不可多得公关人才。 今天居然栽在了温纯的手上,莫非这丫头动了凡心? 岳子衡费尽思量的时候,宋飞龙拿眼看黄平。 黄平满脸油汗配上他的一脸苦笑,简直就像是舞台上的小丑,难看至极。 最后一清点,黄平输了四万多,张紫怡输了三万多,温纯赢了足足有五万多,高琼赢了接近三万。 第398章玩什么都要讲规矩 温纯说:“算了算了,自家兄弟随便玩玩就是了,哪能当真?”说着就张罗着要把公文包里的钱退出来。 高琼可顾不得那么多了,她抓着温纯的胳膊摇着说:“不行,刚上场他们赢我们的时候可一点也没客气过,哪能这么便宜了他们。说好的谁赢了就归谁的,你不要了我怎好要?” 黄平涨红了脸说:“都怪我们手艺不行,你要是退给我,还不如直接扇我几个耳刮子。” 张紫怡也说:“温局,别这样呀。这次你赢了你就拿着,下次你要输了,我们也不客气,改天我们再玩个痛快。” 岳子衡干笑着说:“温局,拿上吧,这是牌桌上的规矩。玩什么都要讲规矩,宋局,你说对吧?” 宋飞龙阴沉着脸,低声说:“小温,别客气了,岳老板说的对,游戏也好,工作也罢,不讲规矩以后谁跟你玩呢。” 温纯听得出来,岳子衡与宋飞龙一唱一和,都一语双关说的是一件事:玩什么都要讲规矩,不讲规矩没人跟你玩,没人跟你玩你就要出局。 无奈,温纯只得把钱收进了公文包,说:“不好意思了,改天我请大家吃饭。” 岳子衡笑道:“哪里有让温局请客的规矩呢。以后我们路桥公司需要温局帮忙的地方还多着,到时候想请温局喝几杯的时候,温局可要赏光啊。” 还没等温纯回答,张紫怡就挤眉弄眼地说:“温局,今天牌场上我们认赌服输,一会儿酒桌上我们再一较高低,怎么样?” 温纯拱拱手,说:“刚才高主任说了,张小姐也是酒中女豪杰,我甘拜下风。” 张紫怡叫道:“不嘛,不嘛。” 众人哄笑着,簇拥着宋飞龙和岳子衡出了名士俱乐部,往名流大酒店的宴会厅而去。 办公室主任高阳早就守在了大包房门前。 进了包房,众人坐定,黄平此时就换了脸色,高声叫道:“宋局,喝什么酒?今晚给我的党校同学温局接风,我豁出去了!” 宋飞龙不说话,温纯也不便多说,高琼这会儿小声试探着问:“五粮液吧?” 领导的喜好,办公室主任应该最清楚。 不过,黄平正要吩咐高阳去车的后备箱里拿酒,却被岳子衡拦住了。 “宋局,前几天我去了趟毛爷爷的家乡,湖南的朋友送了我一箱子‘内参’,我不敢独享,正好今天两位领导都到了,我们品尝品尝。” “好啊。”宋飞龙果然来了精神。 看内参是官员的一种高级别的政治待遇,推而论之,喝内参大概算是官员们的一种高级别的生活待遇。 对于“内参”酒,温纯没有喝过,只略有所闻其价格不菲。 光凭这名字,也知道酒厂为了推销也是煞费了苦心。 在官场,能不能看到内参是衡量一个官员地位的一个标准。 这几乎像是一种暗示,在酒桌上喝“内参”也算是一个官员地位的象征。 记得前几年,南京某烟厂为了推销他们生产的高价极品烟,竟然做了个广告叫“厅局级的享受”,一时引起很大的非议,被强令撤除。就在这之后不久,南京某官员因在某个会议上发布不当言论,又被拍摄到手边抽的就是这种极品烟,传到网上遭网民们一顿“人肉”,最后被罢官判刑。 此官员的遭遇虽然只是个极端的个例,但是,烟酒厂家极力迎合官场人士的消费心理,也说明官员们在推动高消费品的畅销中,起到了不可或缺的作用。 岳子衡把自己的车钥匙交给了高阳,高阳屁颠屁颠地出去拿酒。 宾主入席,宋飞龙毫不客气,率先坐到主座位置上去了,温纯便被推到了他的身边坐下,然后依次是岳子衡、黄平、高琼和张紫怡,高阳就只能坐在靠近门口的空座上。 依次落座之后,高阳对门外打了一个响指,漂亮的服务员应声而至。 高阳吩咐一声:“上菜。” 服务员小跑着走了。 张紫怡亲自给大家斟酒,除了高阳之外,人人都是一满杯。 酒桌上,城建局和路桥公司各自两男一女,人数上正好势均力敌。 不过,宋飞龙和岳子衡在各自的一方中地位最高,敬酒与被敬,都只象征性地喝一小口,正儿八经的还是温纯、高琼与黄平、张紫怡的pk。 牌桌上的战斗转移到酒桌上,又是一番争先恐后的轮番攻守,一下子掀起一个高潮。 酒过几巡,双方平分秋色,未分胜负。 黄平和张紫怡还要主动出击,宋飞龙发话了:“老黄,小张,算了算了,像你们这样一杯杯地喝,真是糟蹋了岳老板的‘内参’啊。” 众人一阵哄笑。 宋飞龙端起酒杯,转动观察了一番,侃侃而谈:“这内参酒是集五种粮食之精华,取龙、凤、寿三眼神泉酿造而成,用来牛饮拼酒,岂不是暴殄天物。” 岳子衡含笑点头,说:“宋局不愧是临江难得一见的品酒专家,跟着宋局,喝酒也能喝出文化,喝出品位。” 众人纷纷附和。 宋飞龙也没打算谦虚,他说:“酒是一种个性化,艺术成份较高的产品,古往今来文人雅士都与酒结缘。时至今日,酒发挥了它生产工艺上的特点,成了人们勾兑感情的媒介。” 众人作洗耳恭听外加崇拜状。 宋飞龙话锋一转,说道:“我感觉城建局和路桥公司要像这酒一样,通过感情勾兑,成为这浓香四溢的高档极品。” 鼓掌!热烈鼓掌。 大家端起酒杯,为宋飞龙的精彩演说干了一杯。 岳子衡也不甘落后,他接着宋飞龙的话题,半真半假地玩笑道:“宋局的比喻确实高雅,我呢,没多少文化,用个很俗的说法,不知道合适不合适啊。” 张紫怡赶紧拍了个马屁:“岳总的学问虽比不上宋局,但是,在我们路桥公司也是高瞻远瞩的理论家呢。” 宋飞龙说:“呵呵,酒席上大家畅所欲言,岳老板但说无妨嘛。” 岳子衡看了看高琼和张紫怡,一开口便语惊四座。 第400章同流合污的规矩 宋飞龙对温纯的格外满意是有他自己的道理的。 一来,温纯将签署意见的时间比原先的要求提前了两天;二来,增加实地考察以及和财政局通气两个环节,日后上会讨论的时候,财政局方面就不好再拿资金说事了。 而范建伟则不同,他服从的态度比温纯强,但是他的盲从往往是站在他自己获取利益的立场上,几乎很少替领导考虑,也不懂得回旋和适可而止。 温纯在牌桌上得到了可以满意的实惠,在酒桌上得到了扩充势力的承诺,在建议方案的意见签署上立即就改变了态度,不仅把时间提前了,还站在领导的立场,为将来的推脱责任走必要的程序。 这才是一个值得器重的下属! 宋飞龙关心的问:“小温,你的司机到位了吧?” “到了,多谢局长关心,他就在隔壁,要不我喊他过来给你敬杯酒?”温纯当然知道,这种有外人在的场合,司机与局长的差距太大,轮不到他来给局长敬酒,温纯只是礼节性地问一下而已。 “不用了。我和秦方明说过了,他没有意见,高主任已经在办相关手续。”宋飞龙又问:“考察和调研怎么安排?” “明天考察,后天调研,大后天向局长汇报。”温纯回答的干脆利落。 宋飞龙对于温纯雷厉风行的作风大加赞赏,他兴奋地说:“小温,考察和调研你打算带谁去啊?” 温纯眼睛看着宋飞龙,带着请示的口气说:“实地考察是技术上的事,就带工程技术处的黄剑波吧,到财政局调研是财务上的事,就带计划财务处的唐婉怡吧。” 宋飞龙想都没想,立即吩咐高琼:“好!高主任,饭后你通知他们,明后天分别听温局长的安排,让他们主动和温局长联系。” 话越来越投机,酒就越喝越尽兴。 喝着喝着,最先败下阵来的是黄平,只见他脸色煞白,额角渗着虚汗,说话也利索了,要酒喝张紫怡想拦都拦不住,幸好脑子还算清醒,翻江倒海的时候还知道冲进卫生间的洗手池跟前,伏下身子就哗哗地吐了个痛快。 高阳连忙跑过去,打开水龙头,把秽物快速冲走。 黄平歪歪倒倒回到酒桌上,众人哈哈大笑,就此散席。 岳子衡还询问下面安排了什么活动,高阳说去洗浴中心休息一下,宋飞龙没表态,拿眼睛瞟了一眼温纯。 洗浴中心的休息,背后所暗含的内容温纯也略知一二,其中带着浓重的色情色彩。 温纯磨磨蹭蹭的不说话,用期盼的眼神回望宋飞龙,表现出来的意思还真是想跟着去享受一下。 宋飞龙别过头去了。 出入这种场所,领导能带上的只有是铁杆的心腹。宋飞龙表面上对温纯再友好,也绝对没有到可以在娱乐场所“赤诚相见”的地步。 温纯看明白了这是一种拒绝,于是,用很不情愿的口吻说:“岳总,我,我明天去实地考察,还得抓紧一点。另外,司机还要安顿一下,我就不参加了。” 岳子衡还想挽留,宋飞龙哈哈一笑,说:“改天吧,等小温忙完了这几天,再专门安排。” 众人再看黄平,要不是高阳和张紫怡一边一个搀扶着他,估计早就躺在了地上了,岳子衡看黄平扶都扶不住了,眉头不满地皱了起来,皮笑肉不笑地说:“嘿嘿,今天我陪宋局休息一下,温局,改天让黄平专门来陪你。” 温纯略带尴尬和遗憾地和岳子衡握手告别。 岳子衡陪着宋飞龙转到后面的名士俱乐部。 高阳扶着黄平跌跌撞撞地跟在了温纯的后面。 张紫怡和高琼把温纯送到了门口,曾国强早把车停在了门廊前,几个人在门口话别分手。 夜幕之下,整个临江市就变成了灯的海洋,光的世界。 宽阔笔直的道路上,川流不息的汽车来来往往,市中心的广场上灯火通明,喷泉四射,美轮美奂,彩灯把四周高大的建筑物勾画得更加雄伟壮观。 可是在这光彩之下,有多少的暗流在涌动呢? 回去的路上,温纯触摸着手里的公文包,体内的酒精也在燃烧,心里一阵阵发热,仿佛包里的钱真的烫手一般。他一直在想,打了三个多小时麻将,就赢了五万多块,相当于普通职工一年的工资,相当于一个普通农民好几年的收入。 如果我不是城建局的副局长,重点办的常务副主任,将来可以为他们谋取利益,他们会赔我玩吗?他们舍得输给我钱吗? 答案肯定是否定的。 记得在望城县的时候,还流传着一个笑话,说某位老县领导在位时,和县里的干部们打麻将次次赢,他以为他的水平真的很高。后来退休了,再聚到一起玩,还是这几个人,这位县领导几乎次次都输,这会儿他才闹明白,不是他的麻将打得好,更不是他手气好,而是他手里的权力简直是太好了。 有权了,就能次次赢,没有权,那你只能输。 这其中的游戏规则不言而喻,表面上是玩,实则是一种交际手段,一种变相的送礼方式。以这种方式,送的人好送,接受的人也好接受,在心照不宣中,达到了一种默契。 当然,温纯非常清楚,宋飞龙串通岳子衡处心积虑地输给他钱,必然是有目的的。 他们的目的别人看来或许只是为了将来有所求的时候能给帮个忙,但是,温纯却从中看出了宋飞龙另有深意,便是要拉自己下水。 后来在酒桌上的表现,温纯给了宋飞龙等人一个假象:他也是一个追求金钱和权势乃至女色的无耻之徒,只要利益足够,是可以跟他们同流合污的。 但是,温纯早就下定了决心:水可以下,流可以同,但绝对不能合污!不但不能合污,还要揭开他们披着的华丽外衣,把他们身上的污点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受到人们的唾弃和法律的制裁。 你们不是口口声声说,玩什么都要讲规矩吗? 这就是我温纯要跟你们讲的“规矩”。 第401章不怕累死,怕憋屈死 黎明,像一把利剑,劈开了沉寂的夜幕,给城市带来了喧嚣和欢腾,旭日披着蒸腾的气息缓缓升起,穿透雾霾将温暖和光亮洒向辽阔的天空和拥挤热闹的大街小巷。 温纯一行坐在车上,向九里湖大桥方向驶去。 曾国强开车,温纯坐在副驾驶座上,后面坐的是黄剑波和唐婉怡。 车到半途中,温纯突然说:“国强,前面遇到银行停一下。” “怎么啦?”曾国强侧脸问。 温纯说:“我取点钱,一会儿可能用得上。” 唐婉怡说:“温局,我这边带了点,路上用应该够了。” 和领导出门,哪里有让领导花钱买单的道理呢? 温纯笑了笑,说:“呵呵,唐处,你带的钱可能不够。” 唐婉怡有些不解,昨晚上接高琼的通知要随温纯出门考察和调研,她特地准备了五千块钱,她认为对付两天的吃喝开销应该绰绰有余了,没想到温纯还是觉得不够。 唐婉怡不好多问,心里暗暗在琢磨:他到底想干什么呢?就算是要打点一下财政局的方方面面,那也是明天的事呀。 黄剑波坐在后座上一言未发,但却是一脸的阴沉,显得非常难看。他在城建局技术上是一把好手,但也是个“刺头型”人物,虽然有一定的群众基础,但总不太讨领导欢心。 黄剑波做了工程技术处的副处长好几年了,一直没有扶正,宋飞龙来了之后,他也很努力的表现过,但范建伟高升之后,仍旧看不到进步的希望,多少有些心灰意冷,说话办事总像是故意带着专业技术人员的一丝不苟,就更加的让人看不透了。 官场最怕使用看不透的人,这个人能不能站在自己一边,会不会背叛自己都不知道,谁又敢放心使用呢。 昨晚上接到高琼的通知,说新来的温局长要去实地考察九里湖大桥的工程情况,黄剑波还是有点激动的,终于盼来了一位实事求是的好领导,没想到,一大早的不是考虑工作如何开展,而是到处找银行取钱。 取钱干什么?无非是用来联络感情拉拢关系,而且需要的数额还不小。这一来,黄剑波本来有点热的心也唰地凉了半截,暗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宋飞龙看中的人,估计也好不到哪里去。于是,脸上的表情就极其的漠然了。 出发之前,唐婉怡先到的局里,听说随同考察的人员还有黄剑波时就疑惑地问:“温局,谁安排的?” 温纯笑笑说:“你和黄处长都是我向宋局长点的将。” 唐婉怡稍稍犹豫了一下,提醒说:“黄剑波这个人很有个性,说话有时候不太讲究,你要有点思想准备啊。哦,我先声明一下,他这个人我了解,多数还是就事论事,没有坏心眼。” 温纯说:“谢谢你的提醒,不过我觉着,一个人有个性,必然有他的资本,否则就是无理取闹了。重点办成立之初正是用人之际,需要几个有特点有特长的人主持工作。” 走了不远,曾国强把车停在了一家银行前。 唐婉怡还问,温局,要不要我去办? 温纯客气地摇摇头,拎着公文包下车,走进装有自动取款机的隔间,很快取了钱又回到了车上。 车到九里湖大桥附近,虽然是一大早,但已经出现了拥堵的迹象。大小车辆行进缓慢,来往的渣土车更是把喇叭按得呜呜叫。 温纯让曾国强把车停在了桥头一侧,他带着黄剑波下了车,对曾国强说说:“我和黄处长到桥下察看一下,你和唐处长在桥对面等我们。” 来到桥下,是一条坑坑洼洼的碎石便道,黄剑波熟悉这条路,他面无表情地告诉温纯,这就是修桥之前的通行道路,温局,你看这些片石,还是当年修桥时留下的,桥上拥堵的时候,行人和自行车还可以从这里通过。 温纯说,剑波,我就不喊你黄处长了,你比我年长几岁,也是技术方面的专家,今后还希望你多多支持我的工作啊。 黄剑波不软不硬地顶了一句,说:“温局,你是领导,用不着这么客气,该我说的话我不会憋着,不该我办的事,拿鞭子抽我也不会去干。” “呵呵,有个性。”温纯赞叹了一句,又直截了当地问:“剑波,到重点办来干技术处长,你有没有兴趣?敢不敢接受这个挑战?” 黄剑波以前听不少人说到过温纯,对他的评价有贬有褒。 重点办设立了技术处,黄剑波还是动过心思的,他是城建局头一批引进来的硕士,又有几年的实际工作经验,已经成为了局里技术上的骨干和中坚,但是,他看到宋飞龙对温纯非常关怀和倚重,就放弃了这个念头,宋飞龙不愿意提拔的人,温纯怎么看的中呢? 黄剑波没有想现在温纯会主动提出来征询意见,他以为温纯只不过是一种客套的表示,反倒毫不客气地回答说:“只要领导信任,给个机会,肯定会尽力工作。” 在来之前,温纯早就想好了,对付黄剑波这样书生气比较浓的人,激将法是最有效果的,现在看来真的起作用了,他说:“那好,考察调研结束之后,我去催办调动手续,在党组会通过之前,请你兼顾好两边的技术工作。剑波,怎么样?” 黄剑波很爽快地答应了:“行啊,我这人不怕累死,就怕憋屈死。” 这就是黄剑波的个性,也是专业技术人员的通病。只要能得到信任和重视,累死也不会叫一声苦。不过,此时的黄剑波对温纯好远没有到“士为知己者死”的地步,他现在的心思倒有点幸灾乐祸的性质。 毕竟这只是温纯私底下对他一个人的口头许诺,宋飞龙那一关未必就通得过,既然你说得热闹,那我何必不顺着你的意思往前走,到时候党组会上你们爱怎么斗怎么斗去。我要是很轻易地拒绝了,落一个不识抬举的名声不说,还省却了你们的许多麻烦。 黄剑波还在瞎琢磨,温纯却已经走到了桥底下,抬头看着桥墩和桥面。 第402章做人要讲良心 待黄剑波走近,温纯就说:“剑波,今天我和你来实地考察,就是为了给市里提报告走的程序,用肉眼这么看一看,肯定看不出什么名堂,你对建设过程比较了解,我们应该从哪些方面入手呢?” 黄剑波听了,立即提高了警惕:你刚才说要调我去重点办当技术处长,原来是为了走程序埋的伏笔。哼,既然你跟我来虚的,那我别怪我黄剑波不给你留面子了。 想到这,黄剑波领着温纯走到标有数字7的桥墩前,先是指着头顶上的桥面说:“温局,你看见没有,这块桥面板的接缝是不是比别的地方大很多?” 温纯抬头一看,果真如此,从下面往上面看,能看见偶尔路过的车轮和天空,还不断有灰尘碎石从接缝处掉下来。 温纯问:“剑波,这是怎么回事?” 黄剑波斜了温纯一眼,说:“温局,你也是学建筑工程出身,还用的着问我吗?” 这句话是黄剑波早就想好了的,你给我做圈套,我还怕得罪你吗? 温纯并没有太在意黄剑波语气中的冒犯,而是试探着问:“会不会是桥上承载量太大造成了伸缩缝错位过大了?” “哼。”黄剑波从鼻子里发出了一声冷笑,他沉吟了一下,又说:“这是表面上很容易得出的结论,当然,也是很多人需要的说法。” 温纯暗暗一笑,有门,还得继续使用激将法。 “那照你的意思是,还可以有别的说法?”温纯假装有点气恼地问。 黄剑波伸手指着桥墩,说:“难道就不可能是它沉降了?” “不会吧?”温纯很夸张地惊叫起来。“地质勘探资料不出错,桥墩是沉降不了的。” 这下黄剑波有点着急了,他质问道:“你还是不是学建筑工程的?你难道就不知道,桥墩本身也是受力结构吗?” 温纯瞪着眼睛看着面红耳赤的黄剑波。 黄剑波还在生气,就像是一个恨铁不成钢的老师,面对着一个不开窍的学生,他用力拍着桥墩,大声说:“它扛不住了,你懂吗?” “哦,你的意思是,这个桥墩施工质量有问题,是吗?”温纯不紧不慢地问道。 黄剑波没好气地正要开口,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换了一副无奈的口气说:“这是你说的,我可没这么说啊。” “哈哈,”温纯笑了起来,说:“剑波,无论是什么原因,九里湖大桥要整体拆除,这一点你同意吗?” 黄剑波闷声闷气地说:“拆,赶紧拆,我担心再拖下去,没准哪天要出大事的。” 温纯不以为意地说:“剑波,不就是堵一点吗,能出多大事呢?” 温纯的这个态度又激怒了黄剑波,他愤愤然大声说:“能出多大事?桥毁人亡!你懂吗,我的温局长!” “剑波,既然这么严重,那我们就不能坐视不管哪。”温纯严肃了起来。 黄剑波没好气地说:“管,怎么没人管呢,很多人不都在管吗?你这不是也在管吗?” “剑波,你这是什么意思?” “哼,我没什么意思,拆吧,拆吧,拆了就一了百了了。”说完这句话,黄剑波挨着桥墩蹲下来,闷头抽烟。 温纯也蹲了下来,他从黄剑波手里抢过烟来,抽了一口,马上又还给了他,声音低沉地说:“剑波,像7号这样的桥墩还有几个?” 黄剑波没说话,继续闷头抽烟。 温纯站了起来,抬头望了望桥上的车水马龙,缓缓地说:“你我作为专业技术人员和领导干部,对事故隐患视而不见,一旦车毁人亡,我们同样也是罪人。” 黄剑波把剩下的半截烟头扔了,用脚碾碎,站了起来,说:“温局,你没来之前,范局长组织过几次专家论证,九里湖大桥整体拆除方案已经定了,就等着签署意见往上报了。我听说,是你拖着不肯签字,才拖了下来的,是这么回事吗?” 温纯点点头,说:“是的,拆除是大势所趋,但是我还是想要搞清楚要拆除的真正原因。” 黄剑波苦笑了一下,说:“拥堵不就是最好的原因吗?再说了,桥拆了就什么都没了,有必要搞那么清楚吗?” 温纯郑重其事地说:“做人要讲良心,讲责任。” 黄剑波用惊异的目光看着温纯,一言不发。 两人默默地往前走,黄剑波又在23号、31号等桥墩前停留了一会儿,指着桥墩和桥面上的一些细微的缝隙让温纯看,但他并没有做过多的解释,温纯心里明白,这些都是黄剑波怀疑可能存在质量问题的桥墩,但是他手上并没有确切的证据,所以,以一个技术人员的严谨,他是不会轻易下结论的。 能够通过这种方式表明他的态度,这已经是黄剑波对温纯非常大的信任了。 绕过一道坎坷的道路,就快要接近另一侧的桥头了。 远远看见前面桥头上黑压压站着一群人,还没等温纯和黄剑波两人爬上去,人群里就叽叽喳喳地响起一阵吵嚷声。 其中有袁大超等人的大嗓门,也有唐婉怡脆脆的女声。 黄剑波叹了口气,冷冷地说:“唉,又是村民们在讨要工钱了。” 看来,路桥公司欠九里湖乡村民工钱的事,城建局的人也是知道的。 温纯不解地问:“剑波,九里湖大桥的概预算资料我还没看到过,但我听说应该是有利润空间的,路桥公司的资金不至于紧张到要拖欠村民们几个工钱的地步吧。” 黄剑波愤愤地说:“温局,你刚才讲过,做人要讲良心,讲责任,这人要黑了良心,不负责任,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虽然黄剑波没有正面回答温纯的问题,但是,温纯听得出他的话外之音,九里湖大桥的概预算对施工单位是合理的,路桥公司的资金紧张是他们“黑了良心”造成的。 见两人走近了,袁大超带头走出人群,像见了亲人一般握着温纯的手,哽咽着说:“温干部,你可要替我们大家伙儿做主啊。” 站在一旁的唐婉怡和黄剑波都愣住了:村民们是怎么认识温局长的呢? 第403章兑付欠款 温纯握着袁大超的手,愧疚地说:“袁师傅,我来晚了。” 袁大超向后面迎上来的村民们扬扬手,示意他们不要再吵了。 唐婉怡悄悄拉了拉温纯的袖子,低声说:“温局,看完了,该回去了。” 温纯像是没有听见她的话一般,对袁大超他们说:“袁师傅,这里说话不方便,有话我们到家里说去吧。” 急得唐婉怡直跺脚,又去找曾国强,想让他来帮着劝劝温纯。她负责财务工作很多年,讨债各种人等见过很多,知道这种事情一旦陷进去了就要被缠住脱不了身了。 曾国强了解温纯的脾气秉性,他决定了要做的事,一般人是劝不回头的。于是,他对唐婉怡笑笑说“算了,唐处长,你上车吧,我们跟着就是了。” 一边走,温纯和袁大超一边聊天,当袁大超得知温纯当了城建局的副局长,专门负责工程建设方面的管理,高兴得不得了,一个劲儿地说,这下好了,我们的钱有指望了。 村民们见了袁大超高兴的样子,心里的希望也升腾了起来,个个都喜形于色。 路上碰上了九里湖乡的王乡长,他听说村民们把市城建局的领导围住了,正在往桥头赶,却看见袁大超和温纯并排走来,有说有笑,便放了心,连忙把温纯他们往乡政府引,袁大超他们还不太情愿,但是拗不过乡长,只得相跟着一起到了乡政府。 因为是周末,乡政府并没有几个人。 进了会议室,和袁大超一起来的村民都拥了出来,没有人让他们坐下来,就抱着袖子站在墙根,会议室里乱哄哄的好半天也静不下来。王乡长让几个村干部留下,要其他人回去,可大家都不愿走,还堵在门口,一个个好奇地朝温纯等人瞧着。 王乡长让值班的乡干部去劝,但是效果不大。 王乡长不得不亲自站到门口,大声说:“你们也知道了,这是市城建局的温局长、唐处长和黄处长,他们今天大老远跑来就是关心大家伙儿的事,现在大家都回去吧,我和袁大超向几位领导汇报,你们堵在这里,吵吵嚷嚷的,说话都不方便嘛。” 王乡长和值班的乡干部好说歹说,大家才慢慢散到了院子里,会议室里总算安静下来。 坐下来,倒水泡茶,温纯说:“王乡长,我们今天来呢,算是半公半私吧。我和唐处长、黄处长是来实地考察九里湖大桥的,顺便来看看大超他们,上次在党校,我跟他们是有承诺的,今天正好乡里的领导也在,就把我的承诺兑现了。” 温纯的话说得唐婉怡和黄剑波是一头雾水。 袁大超他们去党校闹事的事,乡里是知道的,或者说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年头,乡干部难当,稳定要维护,村民的利益也要维护,这两者往往有矛盾,他们夹在中间很是头疼,所以,只要村民们不闹得太出格,不惊动区里、市里的领导,乡干部们多半是懒得过问的。 但是,党校是一个特殊的单位,村民们的债务又与党校无关,所以,后来市里还是责成区里和乡里打了招呼,乡里才做了村民们的工作,加上有温纯和黄平的承诺,袁大超他们后来就再没有去闹了,只是偶尔给温纯打个电话,问问进展情况。 听完王乡长和袁大超的介绍,唐婉怡和黄剑波才知道原来还有党校闹事那么一出,听温纯说今天就要了解这事,才明白他在路上为什么要取钱了。 难道说,温纯要拿自己的钱去解决路桥公司欠村民们的钱? 对此,唐婉怡和黄剑波面面相觑,不敢相信。 但是,温纯说:“王乡长,袁师傅,请村民们把欠条都拿出来,拢一拢看总共多少钱,请王乡长和唐处长他们做了个见证,我受路桥公司的委托,争取把欠大家的钱一次性付清了。” 袁大超说:“温局长,复印件我这里都有,总共差不多是八万块吧。” 温纯说:“那好,袁师傅,麻烦你去把乡亲们手里的欠条原件一起收过来,欠款付清了,欠条的原件就要收回了。” 袁大超出去了,温纯又给曾国强打了个电话,让他把公文包拿过来,又对唐婉怡说:“唐处长,要是不够,你把手上的钱借我一点啊。” 这笔欠款已经拖了好几年了,温纯一上任,就帮着把九里湖乡村民的欠款问题解决了,王乡长代表乡亲们千恩万谢,唐婉怡和黄剑波深为感动。 袁大超把欠条原件收齐了,曾国强也把温纯的公文包抱进来了。 温纯从包里掏出来八万块钱,码在了会议室的桌子上,虽然具体的数额温纯并不清楚,但是他还是记得当时袁大超说过大数就是八万左右。 村民们都纷纷围了过来,但走到会议室门口,便自觉的停住了脚步,等着袁大超一个个喊名字才进来。 兑付之前,唐婉怡专门作了一个表,把欠款的明细和金额一一列上去,按照财务发放的要求,每兑付一个就请领钱的村民在表上签个字,然后,有把欠条原件一张张收回来。 拿到钱的村民都是一副感激涕零的表情,其中那个小卖店的老头差一点就跪下去了,亏得站在一旁的曾国强手快,一把将他扶住了。老头的老伴儿正在住院,正等着这几千块钱救命呢。 见到这个场景,唐婉怡和黄剑波都是感慨万千,村民们拿到的是他们应该拿的血汗钱,却把帮着兑付的人当成了恩人。 想起在城建局,给那些施工单位拨付的资金还少吗?他们拿着这些钱大吃大喝,或塞进腰包,还觉得给他们的钱少了,一副贪得无厌的可耻面孔。别看那些人当面客客气气,背后还不知怎么咒骂不休,嫌你手续办得不及时,资金拨付不够多。 这么想着,唐婉怡和黄剑波也觉得跟温纯走这么一趟,是多么的高尚。 法到最后,只差了不到一千块,没等温纯开口,唐婉怡已经从包里把钱拿出来,默不作声地给最后一户村民兑付了欠条。 第404章哪里冒出来的表妹 钱发完了,王乡长招呼大家坐到了会议桌旁,温纯这才说道:“乡亲们,本来是承诺了党校学习结束了就给大家兑付的,拖到了今天才办妥,我向大家伙儿检讨,对不住了。” 温纯要站起来给大家鞠躬,被王乡长死死地按住了。 大家也直摇手,纷纷说:“温局长,您说的哪里话,人家公司也有困难,我们能理解,今天你能给大家把欠款清了,我们感激还来不及,怎么还要你道歉呢。” 温纯从内心感激他们的理解,心想,中国的老百姓也太好说话了,你只是做了本来早就应该做的事情,他们还要念你的好。 沉吟片刻,温纯又说道:“九里湖大桥可能近期还要拆除重建,可能会给九里湖乡带来一些不便,也有可能会征用到土地和房屋,希望大家多多支持啊,我先谢谢乡亲们了。” 袁大超抢着说:“没说的,修桥铺路是积德行善的好事,只要你温局长来,哪个不支持,我袁大超头一个不答应。” 众人在王乡长的带领下纷纷鼓掌。 看看时间快到中午了,温纯就让大家散了。 唐婉怡当着众人的面,把手里的那张发放表递给王乡长,解释说:“温局长是城建局的干部,利用工作之便帮着解决了拖欠很久的工钱,这是他的工作职责,钱呢也不是他个人的,能不能请王乡长签个字,盖个乡里的章子,没别的意思,我是局里的财务,就是证明一下,我回去好做账。” 这就是唐婉怡细心的地方,她隐隐感觉到温纯说的受路桥公司的委托并不见得是真实情况,她借口要做账想多留一个凭证。 八万多元亮花花的票子已经发到了各位村民的手上,这等于是帮九里湖乡解决了一个不稳定因素,签个字盖个章算什么? 王乡长毫不犹豫地签了字,又让值班的乡干部去办公室把章子拿来,郑重其事地在发放表上盖了一个。 该做的事做了,温纯仿佛肩头卸下了一副重担,一身轻松了。 温纯谢绝了王乡长的挽留,提议返回。 袁大超和村民们并没有走,还一直等在了院子里,看温纯几个人出来了,又围拢来,簇拥着把他们送到了路口。 上了车,温纯又问黄剑波,附近有什么干净清静一点的饭店,忙乎半天了,一起吃个饭吧。 黄剑波想了想,便让曾国强把车往城区方向开,停在了一家饭店的门口。 几个人进了饭店,要了一个小包间。 温纯说,该办的事办得差不多了,吃完饭下午休息一下,明天我们去财政局。 吃饭的时候,温纯和黄剑波喝了点啤酒,唐婉怡和曾国强喝茶水陪着。 边吃边聊,这会儿黄剑波的戒备心理稍稍减轻了一些,聊着聊着就聊到了个人琐事上了。 唐婉怡问:“哎,黄处,你妹妹的工作解决了吗?” 黄剑波看了看温纯和曾国强,摇了摇头,无奈地说:“我小小的一个副处长,哪里安排得了?” 黄剑波出自农门,就这么一个妹妹,好不容易供着她念完了大学,毕业之后却找不到工作,家里的父母以为他在市里大小是个干部,一直催着他帮妹妹找个工作,可是,黄剑波在临江市无亲无故,只能去找局长宋飞龙。 因为当时他作为硕士人才引进时,签协议的时候城建局口头答应说,将来可以给黄剑波的女朋友安排工作,后来女朋友吹了,黄剑波便想以这个为理由请宋飞龙帮忙把妹妹安排进城建局。 可宋飞龙说,我们答应的是安排你女朋友,怎么好安排你妹妹呢? 黄剑波一听也是无可奈何,就这么一拖快一年了,妹妹的工作还没着落,只能在外面打点零工,还不敢跟家里说。 这成了黄剑波最大的一块心病。 后来,高琼调进来了,黄剑波一打听,只不过是一个没出什么成绩的退役运动员,和妹妹一比较,心里就有点窝火,再后来,高琼还做了办公室的副主任,黄剑波更是不服气,便把心里的火发在了工作上,尤其是感觉到九里湖大桥施工质量有问题,以竣工技术资料不全为由,迟迟不肯在竣工验收上签字。 所以,九里湖大桥的竣工结算手续一直办不下来,工程尾款也就清算不了。 对此,宋飞龙和范建伟多次做工作,但也只能记恨在心,几次想把黄剑波调出工程技术处,可苦于无人能够替代他的作用,只好就这么拖着。 温纯就问:“剑波,你妹妹学的什么专业?” “跟我一样,建筑工程。”黄剑波回答说。 温纯想了想说:“既然是这样,也不一定非得进城建局吧,找个建筑施工企业搞搞技术也是不错的。” 黄剑波苦笑着说:“我何尝不这么想呢?我妹妹也去应聘过几家,开始人家听说她哥哥在城建局做事还是很愿意关照的,但是,施工企业哪个不和城建局打交道,人家一打听,城建局的领导都不肯接收的人,哪家单位又敢接收呢?” 温纯想想也有道理,临江市的施工企业谁敢得罪宋飞龙呢? 沉默了一会儿,温纯说:“剑波,让你妹妹给我当回表妹行不?” 唐婉怡和黄剑波都停下了筷子,用疑惑的眼神看着温纯。 温纯笑了笑,说:“呵呵,是这样的,我来找个单位安排一下,将来真要说起来,他们可以说这人是我的表妹,恐怕别人也不好多说什么了。” 唐婉怡拍手叫好。 黄剑波还是有些担心,迟迟不肯同意。他想,临江市比较大的施工企业就那么几家,这其中的关系早晚能搞清楚,等到暴露出来了,还让温纯以及接收的单位在宋飞龙等人面前难堪。 温纯自然知道黄剑波的担心,他说:“剑波,你不用管了,听我安排就是了。”说完,他给锦绣地产的徐玉儿打了个电话,说自己有个表妹大学毕业了,学的是建筑工程专业,想要进锦绣地产找点事做。 徐玉儿在电话里就笑:“纯哥,你哪里又冒出一个表妹来了?” 第405章疑点重重,举棋不定 “嘿嘿,”温纯笑道:“玉姐,我家穷亲戚多,有几个表妹也是很正常的嘛。” 徐玉儿也笑了:“纯哥,要是牛娜不当明星了,我锦绣地产正缺一个代言人呢。” “玉姐,这等好事你就别惦记了,以后你要请牛娜妹妹代言我可以帮你说说好话,现在呢,先说我这个表妹能不能安排吧?” “哈哈,一言为定啊。”徐玉儿干净利落地说:“明天八点半,让你的表妹直接来我办公室,我倒要看看你这个表妹到底是何等人物。” 又寒暄了几句,温纯挂了电话。 黄剑波把啤酒杯端了起来,毕恭毕敬地双手举着,激动地说:“温局,我替妹妹谢谢你了。”说完,一饮而尽了。 温纯也干了一杯,说:“剑波,不客气。我也来自农村,懂得其中的甘苦,就像九里湖乡村民一样,他们太不容易了,只要不是太过分为难,我的原则是,能帮一把就尽量帮一把。” 这几句话发自内心的话,说得黄剑波和唐婉怡感慨万分。 回到城建局,温纯把黄剑波和唐婉怡叫到办公室,反复强调今天给村民发放欠款的事不要透露出去。 黄剑波和唐婉怡两人很是钦佩温纯替民办事的仗义,他们也觉得温纯上任不久就从路桥公司搞出钱来偿还拖欠已久的债务,一定是利用了城建局副局长重点办常务副主任的名头压了路桥公司,要是传出去,在不明真相的人看来,难免有滥用职权之嫌,对温纯的影响不好,所以,就算是温纯不交代,他们也是不会轻易说出去的。 简单商量了一下之后,黄剑波和唐婉怡各自回了自己的办公室,将九里湖大桥的竣工验收技术资料和资金结算拨付情况进行了分类整理,忙乎了大半天,帮助温纯理清了头绪,也从中发现了诸多疑点。 技术方面的最大疑点是,桥面连接处缝隙过大,并不是因为车辆超载和地质条件变化引起的,很有可能是上午察看的几个桥墩存在严重的质量问题,带来了非正常的沉降。 听了黄剑波的分析,温纯也突然想到在这几个桥墩周围的便道上,散落的片石明显多于其他路段,在和袁大超聊天的时候,袁大超也提到过,施工方雇佣他的车辆拖的就是片石,多数是在半夜时进场,会不会以片石代替混凝土来偷工减料? 证据呢?没有! 但黄剑波说,很简单,九里湖大桥不是要拆除吗,采用取芯的方式立即就能真相大白。 黄剑波说的取芯,就是用小钻机在已经灌注完成的桥墩或者桩基础内部取出一小段来芯样来,从芯样中就可以看出内部组织结构到底是什么材料。 但是,能这么干吗? 不能! 九里湖大桥还在通车,这一做法肯定不现实;而仅仅因为有疑问就大张旗鼓地取芯检验,宋飞龙肯定不会同意,反而可能打草惊蛇,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温纯说,可以先从侧面了解一下,只要路桥公司这么做了,肯定会有人知晓。 黄剑波点点头,说,温局,你忙你的,明天我再去现场看看,顺便也找人了解了解。 资金方面的最大疑点是,作为政绩工程的九里湖大桥工程,工期要求紧,建设资金拨付基本上是按照施工进度进行的,在大桥建设过程中路桥公司暴露出来的资金紧张,很有可能就是建设资金没有完全用于大桥建设,具体去向待查; 那么,在资金不足的情况下,在隐蔽工程施工中偷工减料的可能性就更大了。 几个方面的信息归集起来,温纯感觉到,拆除九里湖大桥确实已成当务之急,否则,很有可能会出现黄剑波所说的“桥毁人亡”的恶劣后果。而此桥一拆除,便掩盖了建设过程中可能存在的各种问题,包括施工质量中的偷工减料、非法挪用建设资金,甚至不排除其中隐藏着的贪腐行为。 唐婉怡走后,温纯躺在床上,陷入了沉思。 九里湖大桥成了一座事实上的危桥,拆除已刻不容缓,拖下去,或许某一天可以用事实来揭露诸多人等的丑恶嘴脸,但是,别说那些急于拆桥的人不会同意,临江经济发展也不容许,更可怕的是,这肯定要以更多人民群众的生命为代价。 当然,这是温纯不愿意看到的后果! 在明知可能产生如此恶果的情况下而任其发展,自己无疑也是历史的罪人! 就这么拆了,或许温纯可能因为这个政绩工程而获得升迁,但是那些玩忽职守、贪污腐败的官员就可以瞒天过海,逍遥法外了。 这也是温纯所不能接受的结果! 如果就这么签署意见任其拆除,相当于间接帮助贪腐分子毁灭了罪证,自己岂不也成了助纣为虐的历史罪人! 怎么办? 怎么办? 怎么办? 温纯在脑海里一连问了好几个怎么办。 向席菲菲汇报? 没有证据,市纪委也不可能会采取任何实质性的动作,反而可能破坏已经部署的整个反腐行动。 思前想后,温纯痛苦万分,一筹莫展。 无聊中,他打开了电视,不断地变换频道。 选秀,相亲,广告,肥皂剧…… 突然,电视中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是明月! 温纯坐了起来,开始观看画面中的情节。 这是临江卫视《现场连线》栏目的一个跟踪报道。 前几天,一个跨省疯狂盗窃杀人的犯罪分子,被全国通缉之后,流窜到了临江市,明月带领市刑侦大队围追堵截,在城乡结合部的一个小镇上将这个家伙团团包围,穷凶极恶的歹徒走投无路,劫持了一位少年作为人质与警方对峙顽抗。 尖刀架在了少年的脖子上,无助的少年泪流满面,惊恐万分,不断的颤抖。 省厅已经下达了将其击毙的指令,狙击手做好了一切准备。 但是,明月却对省厅的指令置若罔闻,她想,如果简单地将歹徒击毙,几个省的盗窃杀人案件的线索就此断了,与之相关联的一系列案件将成为无头案。 危急关头,明月挺身而出,用绳子将自己的双手捆住,以少年姐姐的身份将歹徒手中的少年替换了出来。 在场的所有人都为明月捏了一把汗。 第406章女下属的难堪 看到这里,温纯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就在歹徒失去理智准备挥刀下手的一瞬间,明月一招制敌,将歹徒制服,经过连夜审讯,不仅顺利破获了跨省的几个大案,还牵出了外省某高官隐瞒失窃巨额财物的事实,将其绳之以法。 最后,明月虽然立了功,但是因为违反命令,擅自行动,在公安系统内部还是受到了通报批评。 在接受采访时明月,罗雯婷开玩笑地问道,明大队长,你当时想过没有,要是万一丧命于歹徒刀下,你可能会因为擅自行动,连一个烈士都当不了。 明月微微一笑,说,我还真没想那么多。只要能挽救群众的生命,惩治犯罪分子,我个人的得失算不了什么,无论结果怎样,我要尽到一个人民警察的职责。你看,抓了活的,还顺带挖出了一个腐败分子,我觉得,这个险还是值得一冒的。 看到这里,温纯心潮起伏,他也作出了一个大胆而冒险的决定。 温纯给明月发了一条短信:“刚刚收看了电视采访,向明月同志学习!” 明月过了一会儿才回复了:“我正在北京汇报案情,回来再和你算账。” 温纯哑然一笑,从明月的行动中受到了启发,他决定不请示,不汇报,将个人得失置于脑后,单枪匹马来揭开九里湖大桥建设中的黑幕。即使将来有什么闪失,也不牵扯到任何人,把一切责任都承担起来。 温纯的这个决定是极其冒险的,无论成败,都有可能会影响到他的仕途。但是,严重的施工质量隐患已经危及了无辜群众的安全,巨额建设资金被人转移挪用中饱了私囊,温纯不能为了个人的升官发财而坐视不管,更不会同流合污。 按照常规,市里重点建设项目是要市委常委扩大会审议通过的。 温纯将冒险的时机选择在市委常委扩大会讨论方案的时候,他要在这个重要的场合抛出重磅炸弹,让那些别有用心的人措手不及。当然,这枚重磅炸弹抛出之后,很可能自己也会同归于尽,但是,温纯已经在所不惜了。 当天夜里,温纯在纸面上又将自己的冒险计划演绎了一番,现在所缺少的是一个反对的声音,如果在市委常委扩大会讨论的时候都一致同意,那么,温纯将丧失实施冒险计划的机会。 当然,这个反对的声音不可能来自城建局,那样,拆除重建方案就上不了市委常委扩大会。 第二天,按照原定计划去造访市财政局,陪同人员是唐婉怡。 市财政局局长吴永生最近突发疾病住院了,临时主持工作的是副局长财神奶奶季萍媛。 温纯与季萍媛是党校同学,唐婉怡和她是大学同学,两位同学联袂造访,财神奶奶就算是再忙也得挤占与别人约好的时间,亲自出面接见。 温纯带着唐婉怡按照约定的时间来到季萍媛的办公室时,季萍媛刚从外面回来,她面色潮红,额头上亮晶晶的沁出了细微的汗水,化的淡妆略显凌乱,一副狼狈不堪的模样。 进了办公室,温纯笑道:“萍姐,什么大人物啊,搞得你这么紧张?” 季萍媛边给温纯和唐婉怡泡茶倒水,边苦笑着说:“分管文教卫的王副市长,你应该见过的。” “挨批评了?”唐婉怡好奇地问。 “怎么可能呢?”温纯说:“领导要批评,应该一个电话把她叫办公室去,怎么会专程跑来萍姐的办公室来呢?一定是来找萍姐商量资金安排的。我没说错吧,萍姐?” “你呀,贼精贼精的。”季萍媛坐到办公椅上,颔首点头。 唐婉怡说:“领导也是来找你要钱的,萍媛,你怎么也不该这么不自在呀。” 季萍媛还是苦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感觉别扭,浑身不自在。” 温纯站起来,在办公室里转悠了一圈,突然笑眯眯地问:“萍姐,你和王副市长的关系处理得不正常。” 季萍媛叫道:“温纯,你到城建局没几天,就学会信口雌黄了。” 唐婉怡也替她抱不平:“温局,你可别把萍媛想歪了。” 温纯摇摇头,故作神秘地说:“嘿嘿,你不光和王副市长的关系处理得不正常,和其他领导的关系也没处理好。” 季萍媛这回真生气了,她阴沉着脸说:“温纯,你今天是来谈事的还是来寻我开心的?” 温纯依旧没心没肺般地笑:“呵呵,别急嘛,我这是要给你排忧解难呢,你怎么还给我脸色看呢?” 季萍媛的脸还绷着,冷冰冰地问道:“你要给我排什么忧,解什么难?” 温纯还嬉皮笑脸地说:“解决你和领导的关系问题呀。” “呸!”季萍媛啐了一口,脸转向了沙发上的唐婉怡:“婉怡,我们不理他。” 温纯忙说:“萍姐,开个玩笑,你别当真啊。我问你,市里的领导是不是经常来?” 季萍媛没好气地说:“对呀。怎么啦?” 财政局掌握着全市的财政资金分配大权,各单位都鼓着一双眼睛紧盯着,有事没事都要找个借口来走动走动。所以,财政局和其他单位不一样,市里的领导经常会来。比如政府的副市长,如果分管单位或部门财政遇到困难,急需拨付资金的时候,时不时得亲自跑一趟财政局。 理论上说,市里领导可以给财政局的局长布置工作,但是,财政上的事财政局一般只会听市长和常务副市长这两大常委的,其他的副市长要想在资金计划上获得一些通融,还只能先和财政局长先沟通,所以这种时候,副市长们就会和财政局长说,我这里太乱了,还是上你那去吧。 上面领导到财政局来,常常直接往局长办公室走。 刚才季萍媛就是接待了王副市长闹出来的浑身不自在。 温纯又问:“你和王副市长谈事的时候,王副市长坐哪,你坐哪?” 季萍媛瞪大眼睛问:“你问这干吗?” “嘿嘿,帮你排忧解难。你如实回答就是了。” “王副市长和你们一样坐沙发,我开始坐在办公椅上,后来也坐到了沙发上,怎么啦?” “这就对了!”温纯一拍巴掌,把季萍媛和唐婉怡都搞愣住了,一齐看着他。 第407章排忧解难的妙招 温纯得意洋洋地围着办公桌和沙发来回走了一次,对季萍媛说:“萍姐,你高高在上地坐在办公桌前,让领导坐在低矮的沙发上,想想看,这像话吗?” 被温纯一语中的,季萍媛打开了话匣子:“我是感觉不像话,好像衣服里面爬了蚂蚁似的。把领导送走了,还要愣怔半天,感觉自己做错了什么事,说错了什么话,总像是无意中开罪了领导一般,难受死了。” 温纯分析说:“是啊,领导坐在低处,你坐在高处,领导还以为你是他的领导,自然感觉不爽,这种情绪会不经意间表露出来,你就当然觉得难受了。” “可是,我想把领导请到我的椅子上来坐,他又死活不肯,这叫我如何是好?” “领导是来找你商量事情的,他也不好喧宾夺主嘛。” “嗯,有道理。”季萍媛很是佩服温纯的分析判断能力。“后来,我没辙了,就和领导一起坐在了沙发上,感觉更不对劲儿。” “哈哈,”温纯大笑起来,又把季萍媛和唐婉怡笑糊涂了。 温纯笑完,很认真地说:“萍姐,你一个女下属,和领导肩并肩坐在沙发上,显得太亲近了一点,不像是在办公室谈工作,倒像在包房里谈恋爱。你既担心领导以为你有别的想法,又担心有人闯进来看见了传播流言蜚语,不别扭才怪呢。” “哎呀,你说的太对了。”季萍媛兴奋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笑问道:“你们说,我这么坐立不安的,能有一个好状态,好形象吗?” 唐婉怡也跟着笑了起来。 这回季萍媛不放过温纯了:“小温,你不是说要帮我排忧解难吗?快说说,我该怎么办才好?” 温纯故意卖起了关子,他坐在了沙发上,端起杯子慢悠悠地品起了茶。 连唐婉怡也看不下去了,悄悄捅了他一下,小声说:“温局,萍媛问你话呢。” 温纯立即现身说法,对季萍媛说:“萍姐,看见没有,这就是与领导坐在沙发上的毛病。” 一句话把唐婉怡说得不自在了。 季萍媛又坐回了椅子上,半真半假地威胁道:“小温,今天你不想个法子帮我解决这个难题,其他的一切免谈。” “财神奶奶发话了,谁敢不听?”温纯放下茶杯,又站了起来,指着季萍媛的办公桌说:“你这办公室还挺宽敞的,我建议你在这对面再摆一套办公桌椅。” 一听这话,唐婉怡先坐不住了,她也站了起来,说:“不行,不行,这么一来,搞得萍媛不像个主持工作的副局长,倒像是下面部门的副处长了。” 这是机关的普遍规律,到一个单位去,不用看办公室门上的牌子,只看看里面的桌椅,就可判断出主人的身份。如果只摆着一副桌椅,肯定是单位正副职的办公室,摆着两副桌椅,应该是下属部门负责人的办公室,如果摆着三副以上的桌椅,那就是一般的科处室了。 季萍媛倒没有着急,她摆手对唐婉怡说:“婉怡,你让他说完,他要是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中午的饭桌上我们再收拾他。” 温纯站在季萍媛的对面,比比划划地说:“在这里再拼上一张办公桌,同时备了一把比自己的椅子略高的高背椅,领导来了,你就请他坐在高背椅上,他坐了该坐的位置,你就可以从从容容坐在自己的办公椅子上,他爽你也爽了。嘿嘿。” 季萍媛听着温纯的话,一直在点头,等听到最后一句,她又一下子乐了:“你呀,也学会了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搞得跟黄平一副嘴脸了。” 唐婉怡又发现了问题:“那要是财政局的处长们来汇报工作,坐在了对面的高背椅上,岂不是又把萍姐搞得不像个局长了?” 温纯笑着摇摇头说:“不碍事。处长们要是坐在了对面的高背椅上,萍姐不用开口,只要目光炯炯的看着他,自然会感觉心虚气短的。别说是局里的下属,就是我等来了,也不敢贸然往那里坐的,唐姐姐,你想想,是不是这么回事?” 唐婉怡比划了一下,也不得不点头赞同。 “好,我下午就加办公室给我来布置。”季萍媛再次站了起来,对唐婉怡说:“婉怡,你们这个新局长啊,鬼点子多着呢,你可要小心啊。” 唐婉怡回敬道:“萍媛,我们温局帮你解决了一个大难题,你却拿我们开玩笑,太不厚道了吧。” “呵呵,闲话不说了,小温,婉怡,你们今天来有何公干?” 温纯拉着唐婉怡重新坐回了沙发上,抬起头说:“无事不登三宝殿,我们还不是来给财神奶奶汇报工作嘛。” “哈哈,如果是要钱,有计划或者有批示我可以提前给你们安排,要是平白无故地狮子大张口,别说是你们两个一起来,就是宋飞龙亲自来,我也是一毛不拔的。”财神奶奶果然名不虚传,谈到工作既爽快又坚持原则。 温纯解释说:“是这样的,市政府布置我们城建局研究彻底解决九里湖大桥严重拥堵的方案,我们通过调研和论证,基本上倾向于大桥整体拆除然后就地重建的方案,如果市里同意,资金方面还要靠你们多支持。” 温纯将前期调研和论证的情况向季萍媛说了一遍,季萍媛微微皱起了眉头,问道:“你们初步匡算,总额大概需要多少?” 唐婉怡说:“连拆带建,保守估计要一亿五。” “太多了,肯定负担不起。”季萍媛毫不客气地说:“市财政目前快要入不敷出了,再增加这么大的一项投资,怕是不堪重负了。刚才王副市长来,就是要求财政局筹集资金,尽快解决某些县市区拖欠教师工资的问题。当然,这是我个人的看法,但是,我可以肯定,如果上会讨论,我们财政局也会是这么个意见。” 对于季萍媛的表态,从内心里来讲,温纯是满意的。 官场之上,确实有一小撮滥用职权、以权谋私的腐败官员,但也有一大批勤勤恳恳富有良知的正直官员。 第408章变成一部印钞机 温纯猛然觉得,自己并不是一个人在战斗,身后还站着许多其他的人。既有席菲菲等高层次领导,也有唐婉怡、黄剑波等身边的同事,同样还有季萍媛等相关部门的人员,至于还有其他的什么人,温纯虽然并不十分的清楚,但他能感受到来自他们的支持和鼓励。 反腐败,需要孤绝的勇士,但更需要团结的阵营,而这个团结起来的阵营,才更有力量和持久力。 温纯非常需要季萍媛的支持,但他并没有十分的把握,毕竟,财政局长吴永生是谭政荣一条线上的人,季萍媛的意见并不能代表财政局。于是就说:“萍姐,据我了解,九里湖大桥的拆除重建市委市政府主要领导的意见基本是一致的,我们今天来就是和财政局先通个气,萍姐,你只不过是临时主持工作的副局长,可不要把话说得太绝对了,是不是应该和吴局长商议一下?” 季萍媛听了,淡淡地一笑:“呵呵,我这也只不过是职责所在,在你们面前说得更直白一些罢了。我是担心,你们城建局的建议方案一旦上会通过,就该轮到我们财政局为了筹集资金而焦头烂额了。我们吴局长跟我说到过,老桥建设的时候,财政局有过类似的教训,这一次,有些意见必须要拿到会上公开地说了。” 听到这里,温纯的脑子里不由自主地闪过了一个不祥的预感。 财政局局长吴永生早不生病住院,晚不生病住院,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住上院了,莫非是有意退到了后台,让季萍媛在前面替他支撑应付这一段难堪的局面。 温纯的预感的确没错。财政局局长吴永生是只官场老狐狸,他的升迁也得益于在九里湖大桥建设中给予了资金方面的有力保障而受到关为涛、谭政荣等人的青睐,但是,由于过程中挤占了其他方面的一些资金计划,为此,不少领导和部门对他个人是有意见的,只是碍于日后还有求于他,敢怨不敢言而已。 这一次,九里湖大桥又要拆除重建,吴永生作为与宋飞龙竞争副市长的有力人选,他可不愿意为宋飞龙做垫脚石,又不便直接得罪他和谭政荣,便以生病住院为借口,将季萍媛推到了前台,严令她必须将财政紧张的困难摆上桌面来。 现在吃财政饭的人太多,全国各地财政紧张是不争的事实。 九里湖大桥建设的时候,季萍媛还只是预算处的处长,对于工程款中一些不符合手续和规范的地方向当时的分管副局长吴永生汇报过,但吴永生以市领导有指示为由敷衍解释,季萍媛也就没有过多地坚持。 九里湖大桥建成通车之后,吴永生接替了老局长的位置,季萍媛也在近期被提拔到了财政局副局长的位置上。对此,季萍媛还是非常感激吴永生的。况且,吴永生如果能升任副市长,季萍媛或许有机会当上财政局长,所以,吴永生此次在病床上要求季萍媛采取强硬态度,季萍媛于公于私都是认同的。 季萍媛说:“九里湖大桥建设之时,资金拨付和走向就存在一些瑕疵,这一次的资金投入更大,市财政的筹资能力确实不堪重负,这一点必须要明确提出来,否则,将来资金链跟不上,板子又要打到我们身上。” 对此,季萍媛是深有体会的。 九里湖大桥建设中期也曾出现过资金短缺的情况,作为预算处处长的季萍媛被吴永生逼得把市里各种用途的资金东挪西拆,得罪了不少部门和人员,受到了方方面面的质疑,甚至还有人匿名举报她从中收受了好处,让季萍媛有口难辩。 虽然温纯预感到财政局会提出反对意见,但是也不敢十分肯定,毕竟吴永生还是谭政荣这一条线上的人,于是又问道:“萍姐,你们吴局长什么意见?” 季萍媛毫不迟疑地说:“这就是吴局长的意见。” 温纯心中暗喜,他的冒险计划中迫切需要反对的声音,哪怕这个声音很微弱,也是他计划中一个必不可少的环节。 市委常委扩大会上只要有反对的声音,城建局就必须要有人去作说明,温纯认定宋飞龙一定会将这个说明的机会交给自己这只早已准备好的替罪羊。 这个开口发言的机会,就是温纯抛出重磅炸弹的时机。 尽管温纯需要季萍媛替他发出这个声音,但温纯并不希望把季萍媛也卷进来,就说:“萍姐,我今天和唐处长过来,就是受宋局长的委托专程来和财政局沟通的,如果是你代替吴局长参加方案讨论会,我个人还是希望你能够出言谨慎一点。当然,私人感情不能改变工作上的立场,到时候少不了要有一番唇枪舌剑了。” 季萍媛倒是没有介意,她笑道:“哈哈,小温,不是我季萍媛不给你和婉怡面子,你作为重点办的常务副主任,要想让方案顺利获得通过,除非你有本事不给市财政局增加压力,否则,就怪不得我不支持你的工作了。” 温纯也笑了,说:“萍姐,看来你是铁了心要让我这个重点办的常务副主任形同虚设了。” 唐婉怡自然知道季萍媛说一不二的脾气,但还是开玩笑地劝道:“萍媛,你……忍心啊?” “婉怡,你多虑了,如果市委市政府作出了拆除重建的决定,我们财政局也无法改变,我这个不是巧妇的财神奶奶也只有勉为其难,再次充当一次你们城建局的马前卒了。” 谈话至此,温纯心里有底了,他起身说:“萍姐,我们各有各的职责和立场,有分歧也是正常的,不过,你放心,如果方案真的通过了,我也不会让你为难的。” “此话当真?”季萍媛用惊喜的目光打量着温纯。 “当真。” 季萍媛大笑起来,调侃道:“小温,你少跟我打马虎眼了,除非你温纯有本事能变成一部印钞机。” 温纯和唐婉怡也跟着笑了,只不过,温纯笑得很爽朗,唐婉怡笑得很勉强。 第409章丑话说在前面 实地考察和调研通气结束之后,补充人手完善方案,就成了温纯当前最着急的事。 这既是蒙蔽宋飞龙、范建伟等人的演戏需要,也是重点办今后工作的实际需要。 临江市重点工程建设管理办公室,虽然是常设性临时机构,但却是要为成立城投公司作筹备的,重点办下设综合处和技术处已经征得了市编制办的同意,暂时每个处室定了一个处级负责人和三个工作人员。 一下子要从各部室抽调齐这么多人,确实有些困难。 但是,综合处和技术处的负责人必须要尽快到位,否则,温纯这个重点办的常务副主任就真的形同虚设,而且,即便是温纯的冒险计划的结果是两败俱伤,同归于尽,九里湖大桥的拆除重建工作也刻不容缓,需要有能力的人员去组织实施,所以,在重点办进人的问题上,温纯是决心要实现他的意图的。 在温纯看来,技术处必须要用专业人员,处长最佳人选是黄剑波,综合处相对专业性不强,最佳人选是唐婉怡,她的财务工作经历对今后组建城投公司是大有益处的。 不过,要想同时把这两个人都要到重点办来,困难肯定不小,因此,温纯的第二方案是,综合处的人选可以作适当让步,黄剑波是要定了的。 一个单位或部门的中层干部,是决策的具体执行者,领导意图的贯彻者,必须是有经验有专业能力可以独当一面的人才,如果不能得心应手,这个单位或部门的工作肯定会是一团糟。 第二天一上班,宋飞龙破天荒的来得早。还没等温纯去他办公室汇报工作,高琼就通知召开党组会,专题讨论重点办的人事问题。 温纯疑惑的问,不先酝酿一下就上会了? 高琼笑着说,温局,我又不是党组成员,你问我,我问谁去呀? 温纯就把电话打到人事处,可周玉清不在,她已经到会议室去了。 果然,党组成员一到齐,宋飞龙就宣布党组会直接进入议程,关于城建局及重点办部分人员调整。 人事调整总是一个单位最敏感的话题,提拔谁调整谁对每个班子成员来说都有重要的意义,如果提拔了和自己关系近的人,说明自己在局长心目中还是有分量的,如果完全是别人的人选,那就说明自己在局里的地位就岌岌可危了。 但是,如果事前根本没有和自己沟通,那就只能说明,你在局长那里已经无足轻重了。 因为是认识调整会议,周玉清就代表组织人事处对人员调整方案宣读了一遍,并解释调整的原因。 周玉清说,根据市编制办的意见,重点办除正副主任外,暂设两个处室,6个人员编制,现在的情况是两个领导到位了,其他人员均未到位,工作无法正常开展。为了工作需要,重点办急需补充人手,组织人事处根据局领导布置,先行解决两个处室负责人,然后逐步调整处室工作人员。 计划调整如下: 高琼,现为办公室副主任,计划调整为重点办综合处处长; 柳广泉,现为行政审批办公室副主任,计划调整为重点办技术处处长。 念完了,周玉清说,这是本次重点办部门负责人调整方案,请各位领导研究讨论,提出建议。 马洪敏、程祥斌、范建伟等几个班子成员,相互会心的笑了笑,处室负责人历来是宋飞龙私底下磋商好的,拿到会上来,基本就是最终决定,带着耳朵就行了,所以就轻松多了。 柳广泉是范建伟的人,整天跟在他后面提包倒水服务很周到,这样安排肯定是范建伟推荐的结果。 至于高琼,谁都知道她是局长的红人,提拔只是早与晚的事,这次安排到重点办去提拔,还可以给城建局办公室腾出位置来,下一步倒是可以琢磨着通过调整,提拔个把自己的人。 再说,重点办不是自己分管的事,没有必要参与,既然到了党组会上,肯定得到了局长同意,温纯应该也是同意了的,到了这里,不过是走个过场罢了。 很多人不说话,就看着温纯,希望他率先发表意见。 他是重点办的常务副主任,调整和他才是真正的密切相关。 再说,在领导班子里排名,目前应该是温纯排第二,顺序上也由他先谈谈看法。 温纯列席过很多次的县委常委会,知道众人看自己的意思,该轮到自己就这次人事调整发表意见了。 于是他把眼光扫视了一圈,竖直了腰杆说:“重点办部门负责人的安排,作为常务副主任,就先说两句,我刚到城建局,不太懂得局里人事调整的规则,如果语言不到位或者得罪哪位领导,丑话先说在前面,本人对事不对人,请见谅!” 说什么话之前,先把原则说清楚,组织人事处这样安排不管是局长决定的还是范建伟授意的,至少搞突然袭击开党组会的方式,就根本没有把温纯放在眼里,既然如此,就没有必要给谁面子,躲躲藏藏了。 温纯今天的目的就是要拿出一副老虎不发威就要给人当做是病猫的架势,假戏真做,既制造争权夺势的假象,也就势掌握重点办今后工作的主动权。 温纯这么说话,几个党组成员显得都有点兴奋,知道肯定有好戏。 官场上的人,就算别的本事没有,看戏的爱好还是很强烈的,一天到晚就希望有人斗。 别人斗起来,自己就会有机会! “今天重点办部门负责人的安排,不知道是组织人事处的政策理解水平差,还是个别领导人对重点办太过忽视,这样的调整对工作不利,我个人也难以接受。”说难以接受的时候,温纯刻意大声点。 温纯这么说,包括宋飞龙都很吃惊,议题已经到了党组会,不过走个过场,就是定调的事,温纯难以接受就是要推翻议题,就是不把局长放在眼里,于是宋飞龙很不高兴的说:“温纯同志,有看法就在会上说出来,不要闹情绪嘛!” 第410章拿出了杀手锏 一般情况下,一把手不高兴了,其他人就该不说话了,但是,温纯立即就说:“肯定有看法,并且很尖锐。” 他似乎根本没有理会宋飞龙的不满,也没有把他的话放在眼里,而是按照自己的思路继续说:“重点办是局长兼任的主任,我不知道组织人事部门或者个别领导是怎么看待重点办的,是要抢地盘,占山头吗?重点办这次要求进人,我是常务副主任,是做事的,也是用人的,没有经过我的同意,也没有和我协商,就准备定调,对此,我还是那句话,难以接受。如果认为我不适合做重点办的常务副主任,或者有什么别的想法,可以直接向市委领导建议把我调整走,我个人正求之不得!” 温纯说完,不再说任何话,喝着水,看着茶杯里的茶叶沉浮不定。 任何人知道了原因,这么次重点办调整部门负责人,没有和温纯商议,也没有经过他同意,现在温纯已经表态,不接受今天的方案,宁愿不做这个副主任也在所不惜。 一个副职当着正职的面,对于人事调整采取如此强硬的态度,这在城建局的党组会议上堪称前所未有。 宋飞龙的脸色很难看,心里骂道,范建伟你个狗日的,你他妈不是跟老子说,你向温纯推荐的人员,温纯已经默认了吗?在城建局,宋飞龙说一不二,什么时候都是别人看自己的脸色,哪里受过这种窝囊气。 宋飞龙脸色就铁青,不说话。 范建伟赶紧说话:“温纯同志,作为党组成员,要知道组织原则,这只是组织人事处提出的调整方案,就是请大家讨论商议的,有意见可以提嘛,怎么能随便上纲上线,说什么抢地盘、占山头呢?” 温纯笑着看了范建伟一眼,继续喝茶,继续看着茶杯的茶叶,什么也没有说。这不说话相当于就是说了话:我就是说你范建伟在抢地盘,占山头呢! 昨天,温纯去了财政局,周玉清就把这个方案拿出来向宋飞龙汇报,宋飞龙多次问范建伟,温纯是否同意了,范建伟都回答说他已经和温纯推荐过,温纯没有反对。 宋飞龙认为,温纯对城建局的人员不太熟悉,他没有反对这个方案,就相当于是默认。宋飞龙也正想借这么机会看看温纯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于是,就特意没有和温纯等其他党组成员协商,直接布置第二天召开党组会,他真没有想到,温纯会反应如此的强烈,看来,这家伙真不是盏省油的灯。 不过,温纯话里话外,都是冲着范建伟来的,那意思很明显:我温纯才是重点办的常务副主任,就算要安排部门负责人,也轮不到你范建伟来指手划脚。 这也说明,温纯并不是对人选有意见,而是要借机向范建伟示威,以证明他温纯才是城建局一人之下的二把手。只不过,他这么个做法,让宋飞龙很没面子,当众下不来台。 范建伟看看宋飞龙,也不敢说话,心里却在暗骂,奶奶个熊的,老子上了这小子的当了,当面不表态,到了党组会上,却翻脸不认账,这不是成心让我在局长面前难看吗?你他妈才来几天啊,就想借机打压我,凭什么呀? 别的党组成员都没有说话,知道这个时候说话很不好把握分寸,不管说什么,都要得罪人,不是得罪温纯就是得罪范建伟。 官场之上,得罪人的事谁肯去做。 范建伟看了温纯,又看了宋飞龙一眼,他急于打破这个僵局:“温纯,既然你不接受组织人事处的方案,那你也可以提出你的人选嘛。” 范建伟的意思是以退为进,你对柳广泉不满意,但高琼是局长的人,你总不敢反对她的提拔吧?至于技术处长的人选,温纯不管提谁,找理由反对总是很容易的,既然你非要把争权夺势明朗化,就别怪我要闹得不欢而散了。 温纯冷冷一笑,说:“重点办部门负责人的安排可以不通过我这个常务副主任,那么,向市里上报九里湖大桥拆除重建方案是不是也可以请别人代劳签署意见呢?” 温纯这么一问,范建伟大气都不敢出了。 范建伟心里有数,这个方案市里催促了好几次,宋飞龙又坚持要温纯签署意见之后才上报,怪不得这家伙如此强硬,原来是仗着手里有杀手锏呢。不过,这小子做出这等要挟领导的事,估计宋飞龙以后也容不得他。 果然,温纯此话一出,宋飞龙的脸色反而缓和了。 官场是不见血的争斗场,是有度量人的平台。 “周玉清,你作为组织人事处的处长,你给各位领导汇报一下,当时重点办是怎么要求你们挑选人才的,是不是按照要求选拔的?事先和哪位领导进行了沟通?调整两个人都做不好,不能做,就干脆辞职,想做能做这个位置的人太多了。” 宋飞龙不好下台阶,当然就拿组织人事处发火。 周玉清很难堪,知道今天骑虎难下,说什么话都是得罪人,干脆低头沉默了。 宋飞龙冲周玉清发火,实际上就是让范建伟难看。在座的几乎都清楚,周玉清与范建伟打得火热,把柳广泉推荐上来,一定是他们两个人的意见,带上一个高琼无非是想让温纯不敢反对罢了。 既然宋飞龙表明了态度,温纯也见好就收了,他瞟了周玉清一眼,开口说:“重点办的负责人,我亲自和周处长谈过的,必须是有多年工作经历,能独当一面的专业人才。宋局长多次跟我提到过,重点办需要做事的人,不需要吹牛拍马的人。” 温纯这一番话让宋飞龙心里很受用,范建伟这才完全彻底地明白了,温纯要对付的只是他个人,并没有打算和宋飞龙作对。这么一想,脸上的汗就流了出来,心里越发的忐忑不安了。 宋飞龙很不快的看了一眼范建伟,心里想了很多。他微笑着看着温纯,说:“小温,你什么想法,说说看?” 众人的目光一齐投向了温纯。 第411章这钱会咬手的 温纯不紧不慢地说:“我个人建议,高琼同志调任重点办综合处处长,黄剑波同志调任重点办技术处处长。” 此言一出,众人面面相觑。 黄剑波多次当众给宋飞龙、范建伟等人下不来台,很不讨领导欢心,温纯要用这个人,其用意是什么呢? 宋飞龙的脸色又难看起来。 范建伟认为机会来了,就装起了好人,皮笑肉不笑地说:“小温,我可提醒你啊,黄剑波这个人个人很强,在局里的口碑不好,和很多人闹过矛盾,你可不能意气用事啊。” 温纯说:“范局长,谢谢你的好意,用人就要用其所长嘛。我听说黄剑波这个人技术上很强,虽然个性上有这样那样的毛病,换个环境或许就能发挥出更好的作用。” 这个时候,程祥斌终于发言了:“个性很强的人,不容易管理,要是和周边的同志闹了矛盾,也不利于开展工作,黄剑波以前因为一些小事,和领导闹过很多次,所以我们明知他有技术特长也太不敢用他,不过温局长是县里来的干部,敢于碰硬,应该能管得住黄剑波这种有个性的人。” 说到这里,程祥斌意味深长地看了宋飞龙一眼。 宋飞龙立即冷静了下来,知道程祥斌是在提醒自己,这个时候要冷静。 程祥斌一直都是宋飞龙在城建局的高参,遇到棘手的场面,几乎都是他出面来替宋飞龙打圆场解围。 温纯已经摆明了要用签署意见的事作筹码,只要他肯在建议方案上签字,其他的都是细枝末节,只要拆除了九里湖大桥这颗炸弹,他早晚也是手心里的孙猴子,想怎么摆弄还有的是时间和机会。 再说,他的背后还有一个席菲菲,关键时候不能把他逼急了。 小不忍则乱大谋。 程祥斌一说完,马洪敏便接过了话头,说:“重点办,作为市里新筹建的重要部门,一定不能出问题,我们大家都应该全力支持。市委市政府把温纯同志派来,就是相信他能把重点办的工作做好。做事就要用人,用人就不能拘小节,我同意温纯同志的意见。” 马洪敏善于察言观色,这也是他能在城建局屹立不倒的秘诀。 宋飞龙看了程祥斌和马洪敏一眼,点了点头,很大声的说:“好,就这么定了,请组织人事处按照会议决定拟定任免文件。散会。” 其他人都急匆匆地走了,只留下范建伟一个人呆坐在椅子上犯傻:宋飞龙连个表态的机会都没给自己留,这意味着什么?难道自己就此被宋飞龙抛弃了吗?难道今后城建局局长的位置就是他温纯的了? 不!范建伟在内心里大叫。温纯,我们走着瞧! 散会之后,温纯跟着宋飞龙到了局长办公室,向他汇报这两天实地考察和调研的情况。 坐定之后,温纯首先表明了态度,那就是九里湖大桥的拆除重建确实刻不容缓,这让宋飞龙吃了一颗定心丸,饶有兴趣地听温纯继续侃侃而谈。 温纯列举了大桥每分钟过往车辆的数量,大致吨位以及设计负荷等等数据,又对拆除重建进行了一系列的投资对比分析,顺势提出了财政局方面的压力和负担,最终的结论性意见还是倾向于九里湖大桥整体拆除重建。 听到这里,宋飞龙非常满意,不住地点头,暗暗佩服温纯的办事能力确实比范建伟强多了,他打定了主意:这个人要么控制在自己手上出力办事,要么就毁在自己手上,决不能让他成为了对手。 最后,温纯感谢宋飞龙在党组会上的支持,说这些意见都得益于黄剑波和唐婉怡这两天耐心细致的工作。 宋飞龙客气说:“小温,你可能不知道,前段时间,局里的很多事我都交给范建伟在张罗,昨天他跟我说党组会能开,我也就没有多问,就让办公室通知开了,谁知道他竟然没有和你通气,真是的,这个人?” 宋飞龙摇了摇头,表示对范建伟的不满。 温纯连忙说:“局长,在会上我也有点激动,对你可能不太尊重,希望你能理解。我个人绝对没有其他的意思,只是想把重点办的工作做好,做得不到的地方,还望局长多多批评指教。” 宋飞龙笑了笑,说:“小温,这种事,不管放在谁的身上,都会有想法的。就说市里把你调城建局来,不跟我通气,我也会有意见的!范建伟做事带有私心,想帮着柳广泉升迁,如果不是你强烈反对,也许就让他蒙混过去了,我对你还是了解的,你是干事的人,只管大胆工作,不要怕得罪人,我是重点办的主任,没有理由不支持你。” “谢谢局长!”温纯谦恭地说。 宋飞龙心里虽然不满温纯在党组会上的表现,但是很佩服他敢做敢为的个性,也看得出他懂得进退,毕竟他还没有一意孤行竭力反对高琼的升迁。 宋飞龙很矜持地摆了摆手,吩咐温纯尽快补充完善建议方案。 温纯说,我回去马上就着手整理,晚上加个班,争取明天请局长过目。 宋飞龙立即说:“好,就这样,明天一上班就交给我。” 等温纯走了,宋飞龙把高琼喊进了办公室,告诉她很快就要当重点办综合处的处长了,高琼扭捏道:“局长,我不想离开你。” 宋飞龙淫笑着,伸手摸了一把高琼的屁股,说:“嘿嘿,我怎么舍得放你走呢,你别忘了,我还是重点办的主任。” 说笑了几句,宋飞龙郑重其事地说:“小高,你那天在名士俱乐部和黄平他们打牌,赢了三万块吧?” 高琼点头,用疑惑的目光看着宋飞龙,心里暗暗奇怪,他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来了? “你把这钱给温纯送去,就说感谢他提拔你当了综合处的处长。” “为什么?”三万块不是个小数目,高琼自然舍不得,就用发嗲的音声小声问。 没想到宋飞龙板起了脸,说:“这个你不要问,你只管送去就是了。” “是呀?”高琼还是不甘心,又问:“那他要是不收呢?” 宋飞龙严厉地说:“一定得送给他,我只告诉你,这钱日后会咬手的。”说完,低下头看文件,不再理会一脸委屈的高琼。 第412章幽暗中的阴谋 赢来的三万块钱,高琼还没动,以前类似的事情发生过几次,都是她和宋飞龙出场与黄平和张紫怡打麻将赢的,只是从来没有赢得这么惊险刺激。 但有一点是确定无疑的,赢来的钱怎么花,都得听宋飞龙的。此前,这些钱大部分被宋飞龙拿去上下打点,也只留了少部分给高琼用于奢侈消费。 这一次因为是和温纯一起赢来的,高琼满以为可以自己留下来,没想到宋飞龙一开口竟然要全部送给温纯。 宋飞龙发话了,而且说得还很严肃,高琼不敢不听,这一点她头脑很清醒,如果违抗宋飞龙的旨意可能留得住这三万块,但是,从今往后不仅升迁无望,也再不会有赢钱的机会了。 高琼几次找借口去温纯的办公室,不是看见他在和黄剑波等人谈话,就是看他很专注地伏案疾书,一副很忙碌的样子,还有人来来往往地走动,这显然不是送钱的好时机,只得作罢。 城建局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党组会上两位副局长争权夺势的细节很快就在局里传开了。 新来的副局长温纯与范建伟面对面的对抗竟然还取得了最后的胜利,仅凭这一点就让局里的人要对温纯刮目相看了。 要知道,自从范建伟当了副局长以来,城建局里他几乎是一手遮天了。除了宋飞龙之外,城建局里还从来没有谁敢当众与他说过难听的话,包括马洪敏和程祥斌两位副职。 会议结束,范建伟在办公室冷着脸,垂头丧气。 党组会上的事,太出乎他的意外了,会前他说服了宋飞龙开会,认为到了党组会上温纯肯定只能接受这个安排,不同意也没有办法,到了党组会上就可以认为是宋飞龙已经定了调的事。 范建伟认定温纯有意见也不敢当面得罪宋飞龙。 以前安排高琼做办公室副主任的时候,也没有经过马洪敏、程祥斌的同意,他们两个老副手虽然有想法,但到最后还是接受了。 这次范建伟授意周玉清这么做,想温纯至多表示不同意,但是宋飞龙肯定最后会拍板把人调整到重点办。高琼和柳广泉到了信息办,怎么用,能不能用好,那是他温纯的事,最多把人晾在一边,不用罢了。 范建伟想帮柳广泉一把是早有此心,不过,他更想向全局证明,我范建伟还是在城建局说话算数的人! 谁知到,竟然在党组会上闹上这么一出,柳广泉的升迁事小,局长对自己有意见事就大了。这么丢面子的事,以后城建局的干部群众,谁还把自己当回事呢? 不行!一定要挽回影响,重新获取宋飞龙的欢心,范建伟打死也不肯相信,自己几年来在宋飞龙身上打下的坚实基础会让温纯在几天内就摧枯拉朽般冲垮了。 范建伟想,只要宋飞龙没有抛弃自己,就一定能找到翻盘的机会。 可是,找什么借口才能接近宋飞龙呢? 一直在办公室转辗反侧的范建伟,终于在下班之前接到了宋飞龙的电话,这犹如给他打了一针强心剂,令他兴奋不已。 夜幕降临,万家灯火。 在一家高档酒吧的包厢里,宋飞龙和范建伟在幽暗的灯光中,面对面的坐着,范建伟很兴奋也很忐忑,因为宋飞龙的表情很严肃。 “局长,我让你失望了。”一开口,范建伟就唉声叹气地做检讨。 宋飞龙端起杯子与范建伟碰了一下,说:“建伟啊,今天让你受委屈了。” 这一句话,范建伟激动得只差掉眼泪了。“局长……是我不争气,没把事办好,让你为难了。我干了,向你赔罪。”说着,举着酒杯一口干了。 “算了,”宋飞龙浅浅地抿了一口,说:“建伟,我们低估了你这个小师弟啊。温纯的强硬说明了什么,说明他有备而来,我们必须认真地对付了,否则,城建局就有可能要改朝换代了。” “不可能。”范建伟站了起来。“他要是敢跟局长放肆,我范建伟一定和他斗到底。” “建伟,别激动嘛,我是相信你的。”宋飞龙微微一笑,示意范建伟坐下。“斗争是要讲究策略的,温纯的来路不是我多说你也应该清楚,现在还没有到要撕破脸皮的时候,否则,跟市领导也没法交待啊。” 范建伟对温纯恨得牙根痒痒的,听宋飞龙说得有道理,只好闷头坐下来做洗耳恭听状。 宋飞龙继续说:“市里把温纯派过来我没有反对是有用意的,九里湖大桥拆除重建是滩烂泥,我考虑再三不能你我去趟,所以就建议市里组建重点办,把温纯调过来让他去趟,当前我们只有退一步海阔天空了。” 范建伟还是沉不住气:“那,就任由他在局里飞扬跋扈吗?” “不,不,不,”宋飞龙阴险地笑了笑,说:“建伟啊,官场争斗你还是太幼稚了。以退为进并不是一味退缩。我们需要温纯去趟九里湖大桥这摊烂泥,但是,我们决不能让他全身而退。” “太对了。”范建伟兴奋起来 “蓄势待发,伺机而动。”宋飞龙等范建伟把头靠拢来,才接着说:“现在我们还需要他去趟烂泥,现在你要先忍气吞声,想办法把温纯拖下水,只要捏住了他的把柄,还怕他不听我们摆布吗?” 范建伟点头,兴奋地抢着说:“嗯,等他帮我们把烂泥趟平了,再找个机会把他收拾了,对吧,局长?” “哈哈,建伟,我果然没有看错你嘛。”宋飞龙举起杯子来,主动和范建伟干了一杯。 得到了宋飞龙的表扬,范建伟一扫一天来的颓废,连忙请示道:“局长,怎么干,你就指示吧?” 宋飞龙收起了笑容,反问道:“伟哥,对付一个年轻气盛的男人,这个,还用我这个老家伙来教你吗?” “嘿嘿,”范建伟挠挠头皮,干笑了几声,低声说:“我明白了,多谢局长教诲。” 宋飞龙和范建伟相视而笑。 就在宋飞龙与范建伟密谋之时,高琼也溜进了温纯的办公室。 第413章一点小意思啦 “温局,忙了一天了,下班了还不休息啊?”高琼掩上门,很亲热地表示关心。 温纯抬起头,说:“哦,局长吩咐让我完善一下九里湖大桥拆除重建的上报方案,明天要交稿呢。高主任,有事吗?” “哎呀,牛b哥,下班了,还这么客气呢?”高琼笑着,一屁股坐在了温纯办公桌侧面的沙发上。 温纯停下笔,大笑道:“哈哈,你是局长身边的红人,我哪敢不客气呀。” 高琼娇笑道:“你看你,我马上就是你的综合处处长了,都一家人了,还客气个啥子嘛。” 温纯指着高琼说:“高处长,别人给我灌迷魂汤可以,你可不能给我灌迷魂汤啊,重点办还是宋局长的重点办,这一点,我心里还是有数的。” 高琼眨巴着大眼睛说:“你们领导们的事我不懂,但是有一条我心里更有数。” 温纯没说话,用含着笑意的目光打量着她。 高琼说:“你牛b哥要是不同意,我还不是和柳广泉一样,竹篮打水一场空呀。” “柳广泉怎么能和你比呢?”温纯笑道。 高琼站了起来,靠近了温纯的办公桌,灿然一笑,说:“那是的,牛b哥还是念旧情的嘛。” 温纯也警惕地站了起来。 “嘻嘻,牛b哥,你别紧张,我高琼不是以前的美女高俅了。”高琼笑吟吟地说着,用身子挡住窗户外面的视线,悄悄把办公桌上的抽屉拉开一条小缝,从挎在手臂上的坤包里掏出一叠钱来,迅速地塞进了抽屉里。 这几个动作,高琼做得不动声色却非常的麻利。 “你……”温纯伸手想要阻拦,只见高琼屁股轻轻一扭,就将抽屉的那条缝挤上了。 温纯伸出去的手,只差一点就要贴着高琼的大腿根了。 高琼用暧昧的眼神看着温纯,温纯赶紧把手缩了回去。 “高琼,你这是干什么?”温纯板着脸问。 高琼的屁股挤着抽屉,身子扭成了s形,笑道:“一点小意思啦,本来就是领导帮忙赢来的啊。” 温纯一直盯着高琼的动作,听她这么一说,知道高琼塞进抽屉里的钱,应该是那天从牌桌上赢来的三万块,便没有再坚持,呵呵一笑说:“你赢的就是你的,怎么给我送来了,这钱会咬手啊?” 温纯这么一说,高琼的眉毛跳了一跳,心想:他怎么和宋飞龙说得一模一样呢? 这个细节并没有逃过温纯的眼睛,他心里大概明白了几分,却没有说破,只略一沉吟,又说:“也好,你要嫌咬手,我就先暂时替你保管着吧。” “这就对了嘛,以后还请领导多多关照哦。”说完,没等温纯再说话,高琼扭着屁股就出去了。 温纯拉开抽屉,把三叠钞票拿在手里掂了一掂,望着高琼摇曳离去的背影,冷冷地一笑。 第二天,温纯拿着加班写好的建议方案,八点过了一点就去了宋飞龙的办公室。 和往常一样,没人。 宋飞龙正是如狼似虎的年纪,每天上班很少会提前赶到局里。温纯刚来不久,也知道他的习惯,只是想,昨天宋飞龙说过了一大早要看新的建议方案,或许会早来的。 温纯朝办公室瞟了一眼,奇怪的是,高琼也没见到影子。 这就不太正常了。 不管宋飞龙来得早与晚,高琼这个办公室的副主任是雷打不动会按时上班的。 莫非宋飞龙把昨天的话给忘了?不应该啊,市里一直催得很紧,他怎么会不放在心上呢? 正纳闷间,手机响了,一瞧,是高琼打来的。 高琼说:“温局,你在哪?” 温纯一听就知道宋飞龙和高琼在外面,就说:“我在局长办公室门口,宋局长呢?” 高琼说:“我和局长都在南湖宾馆,他让我通知你也过来一下。对了,局长让你把建议方案也带过来。” 果然,宋飞龙没有忘记方案的事。 下了楼,丰田越野车已经停在了门前。 没等温纯走近,曾国强就将前头右边的门打开了。 温纯上车就问:“国强,你怎么知道我要出门?” 曾国强说:“高主任通知的。” 温纯“哦”了一声,暗道,这个高琼在城建局待了几年,还是很有长进,办公室的基本业务非常熟悉,考虑问题也相当细致,看来还是有些头脑的。 曾国强方向盘一打,将车开出了城建局,瞟了温纯一眼说:“温局,昨晚上你又熬夜了吧?你眯一会儿,到了南湖宾馆,我喊你。” 温纯不觉得侧过头,心里泛起一股温暖。把曾国强调过来给自己开车,白天黑夜地毫无怨言,细微之处还倍加关心,身边有个放心的司机,也是一个福气啊。 曾国强在装甲部队先是当侦察兵,后来因为驾驶技术好,又比较朴实,被旅长看中,给旅长开过两年的小车,尤其是给席菲菲当了专职司机之后,服务周到不说,而且胆大心细,口风也紧,这是一个领导司机应有的政治素质。 给领导当司机虽说不算什么大人物,地位却十分重要。用个不恰当的比喻来形容就是:水可载舟,也可覆舟。 如今的司机知道的甚至直接参与的领导私人事务比秘书并不一定少,下级官员为了和领导取得联系,尤其是那种见不得人的交易,一个很保险的途径就是通过司机来获取领导的行踪,司机因此跟着领导沾光不少,有不少的官员就是间接地被司机给毁了。 春日的阳光挥洒在马路上,让人感觉到一片温暖。 坐在车上的温纯心里更是惬意无比,顿感身心愉悦,精神饱满。 不一会儿,车子就到了南湖宾馆。 车未停稳,高琼已经等在了宾馆门前,根据她的指点,温纯直接去了二楼会议室。 会议室的门开了,市里的一位人大副主任正坐在副席位置上念着汇报材料,主席位置上竖着首长字样的牌子,好像是省里的一个什么领导,温纯偶尔在电视里见过。 温纯正在仔细回想这位领导是那方神圣,宋飞龙已经悄然来到他身边。 第414章好好亲近亲近 两人一起出了会议室,宋飞龙说:“省人大来了一个副主任,本来没城建局什么事的,昨天路过九里湖大桥的时候被堵了半个小时,发了几句牢骚,市人大的罗副主任汇报说市城建局正在研究彻底解决的方案,省人大的领导就临时要听汇报,一大早就把我叫过来了。小温,建议方案带过来了吗?” 温纯把公文包里的材料拿了出来。 宋飞龙很快地浏览了一遍,用手在材料上指了指,说:“嗯,写得不错,我暂时先这么汇报着,你等我一下,会议结束了我们一起回去。”说完,又进了会议室。 省人大领导下来视察,通常实质性的内容并不多,但汇报工作时为了营造气氛,常常会把一些没有瓜葛的单位也叫过来陪同,以显示对人大领导和人大工作的重视。但是,温纯起草的九里湖大桥拆除重建方案只是一个建议上报的方案,还没有得到市里的审批,宋飞龙就向省人大的领导抛了出来,这并不符合工作程序啊。 不过,温纯很快明白了过来,省人大的主任是粟文杰,搞不好这位副主任就是受粟文杰指派来找个借口听取汇报的,他们这么做的意图,就是想要通过省人大方面的认同来获取市委常委会的通过。 高琼领着温纯来到会议室外的一个接待室,坐下之后,高琼给温纯倒了一杯水,递到他手上的时候,悄悄问了句:“那钱没咬你的手吧?” 温纯摇摇头,也小声地说:“现在还没到咬手的时候,不过,你的手比我的娇嫩,还是放我这里踏实些。” 高琼抿着嘴笑笑,很洒脱地点了点头,心里却对温纯有些鄙夷:哼,别看长得一脸正气,原来也和宋飞龙一样,是个见钱眼开的伪君子。 两个人坐下来,又陆续有其他单位和部门的人进来,看样子也是等他们单位领导的,互相寒暄几句,很随意地扯了一些临江官场相互熟悉的人和事。 这时,手机有了震动,温纯掏出来一看,是明月发过来的,她问:“大忙人,忙什么呢?” 温纯向旁边的人抱歉地笑笑,回复道:“明公主,在下什么也没忙,就在接待室里干坐。” 明月:“不用说,一定有美女相陪。” 温纯用余光扫一下高琼:“公主明察秋毫。” 明月:“还算老实,没有坐怀吧。” 温纯:“回禀公主,在下姓柳,名下惠。” …… 短信一来二去,时间过得真快,大概二十分钟的样子,会议就结束了。 温纯赶紧回了一句:“在下又要忙了,拜拜。” 宋飞龙手里攥着材料,陪同在省人大副主任的身边,神情飞扬,还在不断地和他小声交谈,省人大的副主任不断地微笑点头,不时向另一边的市人大罗副主任说几句,罗副主任陪着笑,也在不断地点头。 等到省市人大的领导们上车离去,宋飞龙这才回头吩咐高琼:“让温局上我的车,打道回府。” 高琼过来告诉温纯,等帮宋飞龙和温纯关上了奥迪车的车门,她很自觉地上了曾国强的丰田越野车。 领导和领导在一起,自然是有话要说,其他人是没有必要旁听的,高琼的乖巧机灵由此可见一斑。 开车之后,宋飞龙把材料交到温纯手上,说:“小温,建议方案数据翔实,省市领导听了汇报还是比较认可的。不过,你引用的市财政收入是去年的数据,你再去落实一下今年的最新数据,环比一下,哪个数据高就用哪一个。” 温纯忙说:“好,我回去就落实。” 宋飞龙的思路还是非常清晰的,他知道将来上会可能财政局会有不同意见,所以,在数据上他希望就高不就低,这样可能说服力更强一点。 提了几个细微之处的修改意见,宋飞龙又说:“另外还有两个病句和几个错别字,我也给你改过来了。” 这本来是温纯有意为之的,他却装做不解的样子,说:“材料写完后,我是检查了两遍的,怎么还有这些低级错误呢?” 宋飞龙说:“你究竟是学建筑工程的嘛,在县里可能写东西的机会也不多,文字功底差点也正常,以后多读书,多磨练磨练,会有提高的。” 温纯谦虚地说:“以后还请局长多批评指正。” 宋飞龙笑道:“我也不是学中文的,只是跟在粟书记身边当了几年秘书,被逼出来了。” 这是宋飞龙说话的特点,不管谈到什么话题,他总能把自己跟粟文杰当过秘书的事扯上关系。 温纯不在吱声,只用敬佩的目光望着宋飞龙,很认真地点了点头,表示已将领导的指示记在了心里。 到了城建局,温纯跟在宋飞龙的身后上了楼,和宋飞龙打过招呼,往自己办公室的方向走了几步,宋飞龙又在身后叫住了他。 温纯赶紧转过身,小跑了过去,跟着他进了局长办公室。 宋飞龙坐下来,温纯就站在办公桌旁,等着领导指示。 对于温纯这种谦恭的表现,宋飞龙相当满意。 宋飞龙靠在办公椅上,很亲切地说:“小温,昨天我已经找范建伟谈过了,他已经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他已经跟我表态了,会主动和你沟通的。” 温纯说:“让局长费心了,我这个人虽然有些较真,但历来对事不对人。” 宋飞龙用手摸着大背头说:“这就很好嘛。我听说你们两个还是大学的校友,以前还经常和男女同学一起吃吃饭,泡泡温泉,关系很不错的,我是真心希望你们不要为了一些细枝末节的小事而产生误会。这一次呢,是范建伟做得不对,但毕竟他也是为了工作,并没有太大的恶意。小温啊,你们两个人是我的左膀右臂,一定要精诚团结,齐心协力,共同把城建局的工作做好。” 温纯点头说:“请局长放心,我一定按你的指示办。” 宋飞龙抬头看着温纯,似乎想要从他的表情中看出是不是真心话。 第415章鸿门宴 看温纯未动声色,宋飞龙说:“好,这我就放心了。哦,还有,小范昨天跟我说,他今晚上要请你吃个饭,好好交换一下意见,本来我也是要参加的,可人大的罗副主任非要拉我去陪省领导,呵呵,这样也好,你们师兄弟交流起来就可以更随意了。” 温纯推辞道:“要不改天吧,等局长有空了一起参加。再说,我晚上还要修改材料呢……” “不必了,工作上的误会早消除比晚消除有利。”宋飞龙不容置疑地说:“小温,你也要大度一点,不要太过计较了,我看得出来,范建伟是有诚意的,我不在场,你们两个师兄弟正好又可以赤诚相见嘛。” 宋飞龙把话说到这个程度,温纯就不好再推辞了。 宋飞龙略略停顿了一下,又说:“过两天,市里就要开常委扩大会了,本来只通知我参加的,我向市委秘书长建议,方案是你执笔写的,让你也参加一下,市委已经同意了,你抓紧修改材料吧。” 温纯答应一声,转身出了局长办公室。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里,温纯打电话让唐婉怡去落实市财政收入最新数据,再把计算机里的文档调出来,按照宋飞龙的意见认真做了修改补充,同时也改掉了宋飞龙更正过来的病句和错别字。 存盘之后,温纯坐在椅子上反复琢磨回味宋飞龙刚才说到的一番话,联想到昨晚上高琼又送过来的三万块钱,总觉得这些都发出了一个不寻常的信号。 麻将桌上赢了钱,高琼当时欢天喜地,温纯根本看不出来她有把钱吐出来的意思。就算是她马上要当上重点办综合处的处长,首先应该感激的是宋飞龙而不是自己,而且不多不少正好是赢来的三万块。 尤其是当问到“这钱会咬手吗”,高琼的表情立即产生了奇怪的变化,这说明有人提醒点拨了她,这个钱不能留在手里边。 知道她赢钱了的人,除了宋飞龙之外,黄平、张紫怡、岳子衡等人不可能会跟她说这种话,如此说来,宋飞龙是知道这钱日后会咬人的。 这钱要不收,就可能引起宋飞龙的怀疑,现在就会张嘴咬人,自己冒险一搏的机会立即就可能失去。但是,这钱收了,宋飞龙随时可能用来反咬自己一口。 想到这里,温纯惊出了一身冷汗。 他赶紧从抽屉的底层把给袁大超他们兑付欠款的单据拿出来仔细核对了一下,确认是八万多一点之后,心里稍稍踏实了一些,暗暗琢磨着,这个重要的单据原件不能放在办公室或者卧室里,一定要放在一个保险而又不容易被别人察觉的地方。 温纯把单据叠好,装进了一个信封,小心地封上了口,放在了上衣口袋里,可想想也不合适,衣服经常换洗不说,还总脱来脱去的,丢失的可能性更大。 一时想不出好的存放位置,温纯只得把它放进了公文包的夹层里。 公文包也不保险,但好歹自己随身带着,总比放在办公室里安全一点。 高琼送钱的目的大致清楚了,范建伟请吃饭又会是什么意图呢? 仅仅只是沟通和交换意见这么简单吗? 未必! 真要是那样的话,范建伟和自己并没有撕破脸皮,根本没有必要通过宋飞龙来转达这层意思。 而且,宋飞龙多次明确说到范建伟是很有诚意的,那么,温纯除了愉快地接受之外,还必须表现出大度。否则,就会被宋飞龙和范建伟指责为小肚鸡肠,没有诚意。 宋飞龙的意思很清楚,你们以前还是温泉池子里赤诚相见的师兄弟,能为了这么点小事闹翻脸吗? 思前想后,温纯认定范建伟的这顿饭一定是一场鸿门宴。 只不过温纯暂时无法猜测得到,在这场鸿门宴里谁会来扮演“项庄”这个角色来舞剑。 既然想不透,温纯干脆不想了,到时候相机行事,寻找出一个能够保护自己的“樊哙”来。 很快,唐婉怡把最新财政收入数据报过来了,温纯看了,果然比上次的数据要高不少,他把数据更改过来,又逐字逐句反复检查了两遍,又送给宋飞龙过目之后,便交给高琼,让文印室打印了五份样稿。 果然,下午四点来钟的时候,范建伟笑嘻嘻地来找温纯,很诚恳地做了自我批评,又扯了许多毕业前后的趣闻轶事,提到了王晓翠、吴莎莎、谈少轩等一干人等,尤其是谈到上次在清远名胜泡温泉的经历,更是记忆犹新。 两人相谈甚欢,很快就到了下班时间,范建伟很自然地邀请温纯共进晚餐。 温纯早得了宋飞龙的暗示,自然得很愉快地接受了他的盛情,两人亲亲热热地出了温纯的办公室,一副冰释前嫌的模样,让局里一起下班的人看了好生奇怪,等有人提醒道,他们原本就是师兄弟时,才恍然大悟般明白过来。 两人下了楼,刚站到楼前的台阶上,一辆车就贴了过来,温纯看着眼熟,却一下子想不起来什么时候见过,等廖国凡从车里下来,才突然想起来去清远名胜校友聚会的时候,就是这辆车来党校接的王晓翠和温纯。 “项庄”到了!温纯暗暗好笑。 廖国凡把车停到两人身旁,快速下了车,过来跟两人握过手,习惯性地发名片,再回身开了车门,请他们上车。 刚要上车,范建伟指着温纯手里的公文包,笑道:“老温,我们是去吃饭,又不是去开会,拎着个公文包像什么样子嘛。” 温纯低头看看,自己也不好意思地笑了,他说了句“稍等”,就走向楼下司机值班室,把曾国强喊了出来,把手里的公文包交给了他,侧身挡住范建伟的视线,低声说:“国强,看见没有,一会儿你跟住那辆车,我们保持短信联系。” 曾国强悄声说:“没问题,我当过侦察兵的。” 温纯拍了拍曾国强的肩膀,大声说:“我出去和朋友一起吃个饭,晚上不用车了,你自由活动吧。” 第416章打小洞的专家 温纯转身又回到廖国凡的车前,上车之后,范建伟对温纯说:“老温,你调过来之后,廖总跟我说了好几回要请你吃顿饭,我就替你答应了,你不会介意吧?” 温纯已经做了赴鸿门宴的思想准备,就半真半假地说:“呵呵,老范,你是师兄,有好事都想着我这个师弟,我怎么还好意思介意呢。” 范建伟呵呵一笑,又对廖国凡说:“廖总,下午我们在一起闲谈,又扯到上次在清远名胜你安排得太周到了,正好老温今天有点空闲,晚上我们就还听你安排了。” 廖国凡边开车边说:“我怎么能安排两位领导呢?我提供全方位优质服务吧。” 出了城建局上了街道,正赶上下班高峰,外面还有点堵车。 廖国凡放慢车速,回头问道:“两位领导有没有想去的好地方?” 范建伟说:“刚才不是说了,听从你的安排吗?” 廖国凡说:“温局一看就是个潇洒的领导,肯定有不少的好地方。” 温纯说:“我初来乍到,哪里有什么好地方,我只跟着师兄开开眼界呢。” 廖国凡说:“那好吧,我们去‘书香门第’。” 临江市的夜晚格外迷人,大街小巷里灯火通明,高楼大厦上霓虹灯闪闪烁烁,折射出五彩缤纷的图案,将整座城市蒙上了一层暧昧的色彩,让人感到她就像一位风情万种的少妇,白天庄重严肃,只有到了晚上,才能尽显出她的妩媚动人来。 “书香门第”是临江市一家集餐饮休闲健身美容于一体大型娱乐中心,提供吃喝玩乐一条龙服务,因服务小姐的素质高品味雅而名动临江,属于男女通吃的那种高消费场所。一段时间以来,临江市的机关干部和企业领导人碰到一起,总要提起书香门第,而且一说起来就口沫横飞。 范建伟对此有所耳闻,当即说:“行啊,不少人都说‘书香门第’的服务很有特色,今天就去见识一下吧。” 廖国凡方向盘三转两转,就到了“书香门第”的停车场。 还没下车,门厅里就拥出好几个女孩,欢呼雀跃,莺歌燕舞般说着欢迎光临之类的客套话。 温纯毫无来由地就想起时下充斥银屏的古装戏,皇帝一进后宫,宫女们就围上来讨好邀宠,那情形跟眼前的女孩子们大概差不了多少。 进得门厅,温纯习惯性地打量了一番。 这是一座小楼,装修得很雅致,仿唐宋风格很有些古色古香的味道。 吧台前一个三十来岁的男子大声喊着廖总,迎上来将他的双手握住了。 廖总立即转身对范建伟和温纯说:“这位是书香门第的老板孔老板,孔子的孔。”然后指着他们两人介绍说:“这位是秦老板,这位是钟老板。” 一旁的温纯觉得有点好笑,廖国凡也不征求一下他们的意见,就擅自把他俩的姓给改了。不过马上就反应过来了,这个廖国凡很有经验,知道他俩是市直机关里有一定级别的干部,到这些娱乐场所来,身份还是有所保留的好。 温纯假装咳嗽,背过身去,从大堂玻璃往外瞟了一眼,隐约能够看见大门立柱的旁边有曾国强熟悉的身影。 刚转过身来,孔老板那双握过范建伟的手向他伸了过来,依然是满脸的笑容,依然是那句客气话:“幸会幸会!” 孔老板圆头圆脑,脸上始终挂着弥勒佛般的笑容。 寒暄几句,孔老板领着三个人上了二楼,走进包厢。 包厢不大,但很奢华雅致紧凑精巧。 看来廖国凡是这里的常客,孔老板一上来就自作主张地说:“廖总,你带来的都是尊贵的客人,怎么样,还是全套的特色服务。” 廖国凡说:“进了‘书香门第’,你是老板,我们得听你的。” 孔老板说:“廖总,你这话说得不在理儿了。你跟秦老板、钟老板是我孔某的衣食父母,我就是你们的孝子贤孙呢。”说得几位都笑了起来。 温纯不免多瞧了这位孔老板两眼,觉得他说的话虽然客气,叫人听起来很舒服,但神情却一点儿也不显卑微,气定神闲颇有文人雅士的风度,觉得这“书香门第”的名号与这位孔老板倒也相配。 孔老板话说得客气,可安排起来却一点儿也没有客气,他招来大堂经理,只说了两个字“全套”,大堂经理就应声而去了。 孔老板坐下来陪客人说话。他当然尽捡好听的说,要让客人开心,掏票子时动作麻利些。只听他说:“秦老板和钟老板一看就是有学问的人,书香门第真是蓬荜生辉啊。” 温纯觉得好奇,就问:“孔老板,这‘书香门第’的名字应该是你取的吧?” 孔老板说:“呵呵,钟老板好眼力啊。” 温纯又说:“哪里,哪里,在中国姓孔都有书香气嘛。” 孔老板抱拳拱手:“哎呀,钟老板不愧是钟子期的后代,我今天总算是遇到知音了。” 温纯和孔老板说得热闹,廖国凡和范建伟却在一旁笑。 孔老板指着他俩问道:“秦老板,你猜猜他们笑什么?” 温纯摇头。 廖国凡说:“嘿嘿,我们都叫他洞老板。” 温纯问:“为什么?他不是姓孔吗?” 廖国凡却说:“孔老板,你自己给钟老板解释解释吧。” “孔者,小洞也!”孔老板摇头晃脑地说。“孔即洞,洞即孔,孔老板也可以称之为洞老板。” “哈哈,你少在哪里掉书袋装文雅了。”廖国凡打断了孔老板的话头,对温纯说:“他只说了一半,另外一半不好意思说,我来替他说吧,他呀,是个打小洞的专家,所以,我们才叫他洞老板。”他刚说完,忍不住很暧昧地大笑起来,还做了一个不雅的手势。 这一笑不打紧,温纯也明白了廖国凡说的打小洞是什么意思了,于是,也跟着笑了起来。 孔老板却故作严肃状:“有辱斯文,有辱斯文。” 于是,大家笑得更响亮了。 第417章摄魂夺魄的狐媚 笑过,温纯夸赞道:“孔老板好学问,真是风趣。” 廖国凡说:“钟老板,等一会儿你见识了这里的服务小姐,他这点逗乐子的学问就只能算是雕虫小技了。” 温纯故作吃惊:“这么厉害?孔老板可要发大财了。” 孔老板客气道:“承蒙朋友们的照顾,一般般吧。” “什么一般般啊。”廖国凡看上去似乎比孔老板还得意,他滔滔不绝地介绍说:“这里的服务小姐个个都是孔老板亲自选定的,脸蛋不漂亮的不要,身材不玲珑的不好,皮肤不白净的不要,最重要的是,没素质没品位的不要。你说说看,经过孔老板的严格把关,小姐档次自然就高,生意能不火爆吗?” 孔老板忙说:“见笑,见笑。” 廖国凡骂道:“笑你个头,你收费的刀子也够快的了。” “一分货,一分价。”孔老板又开始摇头晃脑:“不过,你廖总来了,一定是最高的优惠,打八折,够意思吧。” 说笑间,小姐端着菜上来了。 很快,菜就上的差不多了,孔老板站起来,用力鼓了鼓掌。 掌声刚落,紧接着进来三个年轻漂亮的小妹妹,年龄都在二十上下,唇红齿白,婀娜曼妙,她们一进门,就嘻嘻哈哈地分别坐到了三位客人的旁边。 包厢里顿时莺语燕啼,热闹非凡了。温纯定睛一看,这三位妹妹果然与其他娱乐场所的服务小姐不同,没有浓妆艳抹,完全是淡妆素裹,真可谓是“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琢。” 孔老板很热情地说:“我来介绍一下,坐在秦老板旁边的这位是洪小姐;钟老板旁边的是白小姐;廖老板旁边的是花小姐。” 介绍完,孔老板对三位妹妹说:“今天你们得把看家本领都拿出来,让这三位尊贵的客人喝得开心,玩得尽兴。” 三位妹妹齐声答道,声音清脆而响亮:“知道了,洞老板。” “呵呵,廖老板,你看看你,把我们这里的小姐都教坏了。”孔老板无奈地苦笑,众人又是大笑。 笑毕,孔老板又对廖国凡说:“廖总,不好意思,其他几个包厢也来了朋友,我去看看,有事传呼我。” 廖国凡就说:“去吧去吧,你在这里像个大灯泡似的,碍手碍脚,招呼客人这三位妹妹肯定比你管用。” 孔老板笑笑,说:“那各位慢用,在下先告辞了。”说完,拱拱手,退出了包厢。 孔老板一走,廖国凡大叫:“来,喝酒,喝酒。” 温纯暗道,鸿门宴开场了。 要说喝酒,温纯的酒量远高于范建伟,他打定主意,不管怎么喝,只要盯住了范建伟,他喝多少自己喝多少,先倒下的一定是范建伟,就不怕他玩什么花样了。 一本正经地喝了两杯,廖国凡一使眼色,三个妹妹开始采取行动了,各自往一旁的男人身上贴过去。 范建伟按耐不住,率先揽住那位洪小姐的细腰,说:“刚才孔老板说你姓洪,你可以告诉我,你那个洪是什么洪吗?” 好像范建伟的手在腰上怕痒似的,洪小姐扭扭腰,嗲声嗲气道:“你先告诉我,你姓什么?” 范建伟看了看廖国凡,说:“我姓秦啊。” 洪小姐就吃吃地笑,说:“那我们是一家子。” 范建伟不知其意,问道:“哎,怎么就是一家子呢?” 洪小姐也不答话,给范建伟的杯子加满酒,说:“我要说得出道理来呢,秦老板你喝酒。” 范建伟马上也给她的杯子加满酒,说:“你要说不出道理来,那就是你喝酒。” 洪小姐歪着头说:“可以啊,不过,我说出来,你不许生气的啊。” 廖国凡说:“酒桌上只管开心,不分无大小,你但说无妨。” 洪小姐很认真地说:“大家都听过一句成语吧,叫洪水猛兽。我是洪水,你是猛兽,不正好是一家子吗?” “啊?”范建伟张大了嘴,过了一会儿才醒悟过来,假装生气地说:“好啊,我不就是姓秦吗,你竟然敢骂我是禽兽,那行,我就禽兽一把给你看看。”说着,两只手强行伸进了洪小姐的衣服,一只手各自抓住了她的一只鼓鼓囊囊的肉峰。 洪小姐既不恼,也不躲,却端起杯子送到范建伟的嘴边,娇笑道:“嘻嘻,你自己都承认了,该你喝酒。” 范建伟手没肯从洪小姐的胸口松开,张嘴把杯子里的酒喝了。 笑完,廖国凡把矛头转移到温纯身上,他指着温纯身边的小姐说:“哎,该你了,你姓什么?跟我们钟老板是不是一家子?” 白小姐笑着点头:“当然是一家子。” 范建伟带了头,温纯也只好逢场作戏,很配合地将白小姐往怀里搂紧点,说:“我姓钟,你姓白,怎么会是一家子呢?” 白小姐问:“钟老板,你会打麻将吗?” 温纯说:“会呀,这个年代不会麻将,怎么在地面上混呀。” 白小姐毫不迟疑地说:“我是白板,你是红中,你说,是不是一家子呀。” 廖国凡大笑:“有道理,有道理,钟老板,喝酒,喝酒。” 不等温纯说话,白小姐已经把杯子递到了温纯的嘴边,无奈,温纯只得干了。 本以为该轮着廖国凡和花小姐了,没想到范建伟马上接过了话头,扯住白小姐的衣服说:“我没打过麻将,不知道白板是什么样子,你让我开开眼吧。” 白小姐扒开范建伟的手,说:“秦老板,你有本事去把她的洪水弄出来,别吃着锅里,看着碗里的。” 范建伟笑嘻嘻地说:“好,好,我不看可以,你总要让你一家子的老板看看吧。” 白小姐也不客气,趴在温纯的耳边问:“你想不想看呀?”说着,站起来扯开胸口贴在了温纯的眼前,霎时,一片白花花的肌肤直晃温纯的眼睛。 刚开始,温纯并没有太过仔细地打量过几位小妹妹,这次贴近了,才发现白小姐那张非常年轻的脸蛋十分漂亮,有一种摄魂夺魄的狐媚。 第418章白花花的肉团 温纯定定神,用手来推,白小姐正好迎了上来,温纯的手就碰到了一团软乎乎热乎乎的肉团,白小姐作娇羞状,说:“哎呀,钟老板好坏哟。你看也看了,摸了摸了,该罚酒,罚酒。”说着,又倒了一满杯,逼着温纯喝了。 刚喝完,白小姐还不敢罢休,又附在温纯的耳边悄声道:“你知道吗?我那个地方就是白板,你再喝一杯,回头我让你见识见识,如何?” 这哪里是劝酒,简直就是赤裸裸的诱惑。 没等温纯回答,洪小姐端着杯子挤过来了,强行把白小姐拉开,娇滴滴地说:“白妹妹,你别一个人吃独食啊,我和这位钟老板也是一家子,我要陪他喝一杯呢。” 白小姐不干,又挤过来,温纯的一左一右两张脸都贴上了软乎乎地两团肉,动弹不得了。 白小姐抢白道:“洪姐姐,你和秦老板是一家子,怎么又跟钟老板是一家子呢。” 洪小姐说:“嘻嘻,我姓洪,他姓钟,红中红中,密不可分,我比你跟他还亲呢。” 廖国凡击掌叫好:“太对了,该喝,该喝。” 洪小姐又强行和温纯喝了一杯。 这还没算完,陪着廖国凡的花小姐又端着杯子挤过来了,说:“我和钟先生也是一家人呢,我要和钟老板喝交杯酒。” 这下可好,温纯的左中右全是白花花的肉团了。 白小姐这回真急眼了,她带着哭腔叫道:“凭什么呀,凭什么呀,你们不带这样欺负人的,我好不容易找到个亲人,你们怎么都跟我抢啊。” 洪小姐假装主持公道,说:“花妹妹,这就是你的不是了,我们红中白板一家亲,也没敢要说喝交杯酒,你一个姓花的,凭什么要和我们钟老板喝交杯酒啊。” 花小姐倒不着急,不紧不慢地说:“两位姐姐别急嘛,还是老规矩,说得出道理就喝交杯酒,说不出道道来,就该我罚酒嘛。” 廖国凡都跟着起哄:“说,说,你这才真的是吃里扒外花了心了,你要是说不出道道来,别说钟老板不肯依你,我先要扒了你的皮。” “好怕怕哟。”花小姐作胆怯状,细声慢气地说:“中心开花这个词你们总听说过吧,那意思就是说姓钟的老板心里有我这个姓花的。钟老板,你不喜欢中心开花吗?” 花小姐一只手端着酒杯,另一只手抓住温纯的手,强行往她裤裆底下的中心部位按。 温纯稍一用力,手才没有被按在中心上。 范建伟见状,哈哈大笑:“男人哪里有不喜欢中心开花的嘛。” 廖国凡也跟着笑:“有道理,有道理,钟老板,既然你们都中心开花了,该喝交杯酒。” 花小姐得意洋洋,她拉起温纯不肯按中心的手,轻轻地把端着酒杯的手臂挽过来,温纯为了摆脱她的纠缠,只得就势把酒也喝了,算是勉强喝了交杯酒。 连着喝了几杯,温纯感觉不妙,暗暗骂道:“奶奶个熊的,廖国凡和范建伟窜通一气,想要联手把我灌迷糊呢。” 至于灌迷糊了会发生些什么,温纯自然明白,以这几个小姐的热辣程度,一个血气方刚的男人在被酒冲昏了头脑之后,面对一大堆白花花的肉团,难免要失控而干出中心开花的丑事来。 搞不好这“书香门第”的孔老板也是知情者,要不,偏偏我改姓了钟,来的一帮小姐个个美貌如花不说,还人人伶牙俐齿,巧舌如簧,绕着弯子跟自己套成了一家人,摆明了就是要联合演一出“引君入瓮”的好戏。 想到这里,温纯暗暗叫苦,这种场面之下,根本没有机会给外面的曾国强发短信,就是发了,估计他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可以帮自己解围脱身。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抢先机暗度陈仓。 温纯站了起来,大声说:“慢着,慢着,我姓的这个钟,不是你们说的红中的中,更不是什么中心开花的中,这酒算是白喝了。” 三个小姐还围着温纯在不依不饶地叽叽喳喳。 廖国凡和范建伟对视了一眼,暗暗点了点头,然后喝住了三位:“妹妹们,各归各位,听钟老板说。” 洪小姐回了座位,倒在了范建伟的怀里;花小姐拉着廖国凡的胳膊,手在他的大腿上不断地摩挲。白小姐则环住温纯的腰,睁着大大的眼睛,用渴望的眼神仰望着温纯。 温纯慢悠悠地说:“我这个钟,是钟馗的钟。几位书香门第的丫头,知道是哪个钟了吗?” 三个小妹妹面面相觑,都是一副茫然状,温纯刚才说出来的名字太陌生了,根本就没有听说过。 洪小姐率先发难:“钟老板,哪里有你说的那个人哦。” “当然有,我说出来,你们一个人陪我这两位朋友喝一杯。” 还没等范建伟和廖国凡开口,三个小姐同声答应了。她们陪酒的目的本来就是想方设法让客人多喝,客人喝得越多,她们提成越高,温纯这个提议,她们当然要拍手欢迎。 温纯用手蘸了酒水,在洁白的餐桌布上一笔一划地写了“钟馗”两个字:“认识吗?” 白小姐是陪温纯的,自然要装出向着温纯的样子,点头说:“好像……在哪里见过?是不是一个特强壮的男人啊?” 洪小姐从范建伟的大腿上抬起头,开玩笑说:“嘻嘻,白妹妹,你什么强壮男人没见过啊?莫非比钟老板还强壮?” 花小姐也摇着廖国凡的胳膊跟着叫唤:“嘿嘿,这就是钟老板的名字吧。是不是嘛,是不是嘛。” 廖国凡毕竟是位公司的副总,这钟馗的馗字他读不上来,但钟馗这个名字还是知道的,他拍着花小姐的脸蛋说:“哼哼,还是书香门第的呢,连捉鬼的钟馗也不知道,你们把洞老板的脸都丢光了。” 白小姐笑了:“你们喝酒,喝酒。” 洪小姐和花小姐就强行逼着范建伟和廖国凡喝酒。 喝完了,范建伟又开始使坏,眼睛还在往温纯身上看。 第419章还有……什么节目 范建伟搂着洪小姐把话题又往温纯身上扯,他问道:“哎,你刚才说跟我们钟老板是一家人,你说的那个中是哪个中啊?我听着都是中,怎么就跟我们钟老板的钟不一样呢?” 洪小姐说:“钟老板那个钟是敲钟的钟,我们说的那个中,是中间的中。” 范建伟一脸的坏笑,先是曲是手指在洪小姐的胸口敲了敲,问:“这是不是敲钟的敲?”还侧过脸用耳朵贴在洪小姐的胸口上借机揩油:“怎么没听见钟声啊?” 温纯不容范建伟再往下说,立即叫道:“老秦,你敲也敲了,摸了摸了,也该喝酒。” 洪小姐自然顺杆就爬,缠着范建伟又喝了一杯。 喝完,范建伟的手又往洪小姐腿间摸去,问:“你刚才说的那个中间的中,是不是这里?” 洪小姐并不生气,也不躲避范建伟的手,嗔道:“我没有说中间在哪里,我是说中间的中字。” 范建伟说:“那你跟钟老板一样,把中字写出来给我看看嘛。” 洪小姐歪着头,把范建伟的杯子端了起来,说:“我写出来,秦老板你要喝酒的哦。” 范建伟耍赖:“写得有意思我就喝,没意思,你陪我两位朋友喝。” 洪小姐放下杯子,弯弯左手的拇指和食指,圈出一个圆圈,说:“看清了没有?这是一个口字。”再伸出右手的食指说:“这是一竖。”然后将食指搭到左手圆圈上面,说:“看清没有?就是这个中。” 廖国凡也学洪小姐的样左手圈一个圆圈,右手食指搭上去,故作认真地眯眼瞄了一会,然后摇摇头,无可奈何道:“我不认得这个中。” 洪小姐笑道:“你刚才还笑话我们没文化,原来你也没文化,连中字也不认得。” 廖国凡说:“我也认得一个中字,不过跟你这个中字稍稍不同。” 洪小姐说:“那你写出来,看我认不认得?” 廖国凡就笑笑,说:“我写出来,你可不要骂我。” 洪小姐说:“爱你都爱不过来呢,哪里还会骂你?” 廖国凡说:“那我就放心了。”他抓起身边花小姐的手,让她将拇指和食指圈成一个圆圈,放在面前.向洪小姐晃一晃,说:“这也是一个口字。” 洪小姐说:“还有呢?” 廖国凡举起右手食指,在空中晃了一晃,说:“这也是一竖。” 洪小姐笑道:“一个口加一竖,这不跟我那个中字是一回事?喝酒,喝酒。” 廖国凡望望洪小姐,说:“你急什么呀?我的字还没写出来,你怎么知道跟你那个中字是一回事。” 洪小姐说:“那你写呀。” 于是廖国凡慢慢将自己的食指戳进白小姐手中的圆圈里,停顿片刻,在里面来回穿插起来,说:“看清楚没有?是不是跟你中字不一样?” 洪小姐佯装生气道:“你好坏哟。” 范建伟、廖国凡和几个小姐脸上都露出邪乎的笑。 温纯趁势把白小姐推了出来,说:“还是廖老板有文化,能写出这样高水平的中字来。你们还不快给廖老板敬酒。” 三位小姐缠住廖国凡,又各自敬了他一杯。 …… 这么闹着嚷着笑着,气氛一下子就热闹了起来,范建伟和廖国凡本来就是一肚子花花肠子,被几个小姐动一摸,西一扯的,很快就只顾快活,忘记了他们摆鸿门宴的目的了。 在这个过程中,温纯虽然也没少喝,但基本上和范建伟、廖国凡喝得不相上下,至少能保证比他们两个头脑更清醒,等酒喝得差不多了,范建伟才猛然反应过来,赶紧在桌子底下踢了廖国凡一脚,那意思是不能再喝了,暗示他要办正事了。 廖国凡把酒瓶里剩下的酒分了,说:“两位老板,酒就喝这么多了,花小姐,去把你们洞老板找来,这么长时间了不见人影子,又跑哪打小洞去了吧?” 花小姐扭着屁股出去了。 廖国凡端起杯子来,说:“两位老板,干了这最后的发财酒,让孔老板安排下一个节目。” 温纯心里一个激灵,把最后的杯中酒喝了,佯装梦醒般晃了一下头,说:“还有……什么节目?” 范建伟暗喜,有戏,这小子喝得差不多了。 廖国凡说:“我们才刚刚见识了‘书香门第’陪酒女郎,实际上,这里的桑拿浴也是全市一流的,今天安排的是全套服务,一定要体验体验。” 温纯打心眼里一万个不情愿,只好用眼睛看范建伟。 范建伟呵呵一笑,也假装迷糊,连说不错,来都来了,就体验体验吧。 他心想,你小子喝了这么多的酒,再在热水池子里一泡,然后下面的节目一定是带色的,你以为你真是柳下惠啊,被小姐撩拨的时间长了,未必就能把持得住。只要你把持不住,嘿嘿,你就算掉进我的陷阱里了。再说了,你他妈不想玩儿,我老范还想过瘾呢。 看着范建伟色迷迷的丑恶嘴脸,温纯暗暗骂道:奶奶个熊,你他妈的真是一个犯贱的伟哥! 温纯就像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搂着个小姐喝几杯花酒,这错误犯不到哪里去,一旦被弄到按摩房里去,还真不好说会发生些什么?强行执意撤退吧,那相当于和范建伟撕破了脸皮,还会引起宋飞龙的怀疑,揭露他们幕后阴谋的计划就要半途而废了。 孔老板笑呵呵地进来了,嘴里不住地说:“抱歉,抱歉。”扭头却训斥起三个小姐来:“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扶着三位客人往后面去?” 三位小姐就各自贴住了三个男人。 温纯想起曾国强已经跟过来了,便打算和他联系,他站起来,晃了晃,问:“卫生间在哪?” 一直未离左右的白小姐殷勤地说:“我领你去。” “不用,我自己能行。”温纯含含糊糊地说着,白小姐却非常“忠于职守”,执意不肯松手。 范建伟和廖国凡借着酒意故意起哄:“你们……去吧,去吧,我们什么也没看见。” 第420章好大的一轮明月 因为手机在外衣口袋里,温纯便下意识地去抓挂在椅子背上的外衣,却被范建伟看似无意实则有意地按住了。 上卫生间有人陪着,手机又带不出去,温纯干着急没办法。 温纯本来的用意是出去和曾国强联系,没想到这个白小姐不离不弃地跟定了他这个“服务对象”,唯恐她今晚上的财神爷会稀里糊涂地失踪了。 两人出了包厢,温纯摇摇晃晃之间就看见曾国强在走廊的角落里抽烟,他假装迷糊朝角落的方向走过去,白小姐在身后拉着,小声说,钟老板,卫生间不在那边。 一男一女东拉西扯,闹出了点小动静,还是引起了曾国强的注意,他扔了烟头,朝温纯这边靠过来,温纯却发现,曾国强的身后虎视眈眈地跟了两个精壮的汉子,心头一惊:不好,他被人盯上了。 曾国强单身一人跟进了“书香门第”,既不消费,也不走人,先是在院子里转悠了一圈,后又在二楼走廊角落里抽烟晃荡,要是在一般的餐馆酒店,或许并不太显眼。 可这“书香门第”一条龙服务一应俱全,尤其是洗浴中心里还提供一些见不得人的服务项目,最害怕的就是记者暗访、警察突袭,为了保障客人消费得绝对“放心”,这里的安保工作便比其他的娱乐场所布置得更加周密,人员也更加训练有素,店里突然闯进来一位东张西望的陌生面孔,自然会引起注意和警惕。 曾国强侦察兵出身,凭感觉就知道被人盯上了,但是,既然温纯特意交待让他跟过来,一定是有特殊情况,又见此地的保安个个身强力壮,眼神中充满了暴戾,越发担心温纯的安危,所以他明知有风险也只能冒险等着。 温纯赶紧转身,在白小姐的搀扶下朝卫生间的方向走。 到了卫生间门口,白小姐松开了手,温纯慢吞吞地进去了,眼角的余光能瞥见曾国强也跟进来了。很显然,他已经知道被人盯上了,所以并没有和温纯搭话,而是掏出家伙紧挨着温纯也开始放水。 两个精壮汉子中的一个也进来了,他大概是为了磨时间,没有像温纯和曾国强那样直接从裤子开口处掏家伙,而是慢吞吞地解开了裤腰带,吹着口哨挤出了几滴尿来,脑袋却动摇西晃地注意着曾国强的动静。 曾国强靠近窗口,精壮汉子靠近门口,正好把温纯夹在了中间。 温纯和曾国强都暗暗心焦,可是一泡尿的工夫又容不得他们寻找交流时机。温纯侧过脸去,曾国强却不好朝他这边看,因为这样的话,精壮汉子可以看得见他们的眼神交流。 温纯只得把目光投向了窗外。 窗外是一个小院子,桑拿洗浴中心招牌上的霓虹灯在不断的变化闪烁,仿佛在眨着眼睛嘲笑温纯的无奈。 突然,温纯看见了夜空中的一弯月牙。他灵机一动,很夸张地惊叹道:“哇,明月,好大的一轮明月啊。” 一个醉醺醺的家伙突然发出了一声感叹。 曾国强和精壮汉子不约而同地望向了窗外。 不过,精壮汉子马上收回了目光,从鼻子里发出一声鄙夷:哼,这家伙真他妈的被小姐灌多了,明明是一弯小月牙,居然看成了好大的一轮明月。 曾国强了解温纯,知道他的沉稳,即便是喝多了也不可能会无缘无故的发这种无聊的感叹。 “明月?好大的一轮明月?”曾国强脑子飞快地转动了起来,马上就明白了,温纯是暗示他去找明月来解围。 太妙了!曾国强暗暗佩服温纯的急中生智。他从温纯的表情上看得出来今晚上遇到了不小的麻烦,正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呢,以他一己之力是对付不了那一大帮子训练有素的保安的。 明月是干什么的?市刑侦大队的大队长,扫黄打非正该着她管呢。 这个时候,等在外面的白小姐有点着急了,她是真担心温纯喝多了出不来,把今晚上赚钱的生意耽误了。她敲了敲门,怯怯地叫道:“钟老板,没事吧?” 温纯不耐烦地说:“别叫了,等会儿上洗浴中心再叫。” 精壮汉子不由得笑出声来了,他抖搂了几下家伙,低下头去系裤腰带。 曾国强迅速转过头来,温纯用嘴怒了努外面的,曾国强心领神会轻轻地一点头,把家伙塞进裤子,一扭头出去了。 精壮汉子裤带还没系上,搂着裤子也跟出去了。 温纯这才洗手,又用凉水洗了把脸,刚一出去,白小姐就把他的手拽住了:“没事吧?” “没事,这点酒喝不倒我。”温纯大大咧咧地挥了挥手,把白小姐甩出了小半步。 一行六人,在孔老板的带领下,绕过了一段走廊,在走廊的尽头处站着一个风姿绰约的女经理,她见这一行人过来,用对讲机呼叫了几声,又在墙上按了几下,看似无路的地方豁然开了一扇铁门。 孔老板和廖国凡谈笑风生,几个人鱼贯而入,温纯注意了一下,铁门后边还站着两个目光犀利的保安,这才算进入了“书香门第”的桑拿洗浴中心。 曾几何时,大小城市的桑拿洗浴中心已不再是单一的洗浴按摩服务了,不少地方几乎成了色情场所的代名词。 就临江市而言,“书香门第”和“名士俱乐部”的名气最大,生意火爆,虽然外界议论纷纷,但是在每一次警方的专项行动中,经常会爆出其他娱乐场所被抓了现行,而这两家却一直安然无恙,毫发不伤。 这并没有什么值得奇怪的。 每一个城市都会有几家“安全保险”的娱乐场所,京都名动全国的“天上人间”,在查处之前不也红火了n多年吗! 任何一个能带来暴利的行当都有人铤而走险,而且在失手之前还干得如鱼得水。 长年累月打得好擦边球的都是球场上的高手。 高手的背后自然还有高人。 网上前几天还爆出过一则真实的“笑话”,说某地派出所几步之遥的小街上,一家“不洗上头只洗下头”的洗头房,还红火了好几年呢。 这其中的原委大家心照不宣罢了。 第421章躺下干什么 进了洗浴中心,温纯的心里并没有踏实,倒不是不放心曾国强找不到明月,而是产生了隐隐的担忧。 “书香门第”在临江娱乐行业能有声名鹊起,它肯定不仅有严密的监控系统和强悍的安保体系,也一定还有深不可测的背景。 明月身处公安系统,不可能对“书香门第”的所作所为没有耳闻,以她的脾气,得知温纯进了这种场所,自是不会善罢甘休,搞不好要惹出大麻烦来。 想到这里,温纯有点暗自埋怨自己操之过急,不该暗示曾国强去找明月,早想到这一层,还不如请李逸飞出面可能更好一些。 事已至此,后悔也来不及了,温纯现在所能做的就是尽可能地拖延时间,让不该发生的事情尽量不要让它发生。 孔老板到了吧台,依然还是笑容面前的说了两个字:“全套。” 跟过来的领班经理只点点头,便指挥着服务生们忙乎开了。 孔老板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温纯和廖国凡、范建伟泡进了专为贵宾设置的小浴池,池子外面有专门的搓澡工和服务生伺候着。 三个人开始闲扯。 说实话,温纯还真是第一回到这种地方来,心里多少有些惶惶然,虽然知道下面该发生什么,却对发生的过程很是茫然。他故意惶惶然地说:“廖总,洗完了就该结束了吧。” 范建伟把水撩得哗哗响,以表示他对温纯没见过世面的轻蔑。 廖国凡得意地说:“早呢,精彩的节目还没开始怎么就结束了呢?嘿嘿。” “哦?”温纯四处张望,一副刘姥姥进了大观园的模样。 廖国凡轻轻的一笑,说:“钟老板,临江市精彩的节目多着呢,不急,不急,你们两位领导哪天给我弄点重点工程做做,我带你们一个个考察一遍,呵呵。” 温纯不好意思再说话了,范建伟却两眼放光了:“廖总,临江市还有比‘书香门第’还精彩的地方?” 廖国凡的虚荣心得到了大大的满足,又眉飞色舞道:“秦老板,你还不知道吧,‘名士俱乐部’为了和‘书香门第’竞争,最近引进了不少川妹鄂妹湘妹,听说还有小洋妞,一个个年轻貌美,捏一把都滴得出水来,不愁英雄无用武之地啊。” 廖国凡说着,咽下一口唾液,脚下一滑,差点整个人溜进了池子里。 范建伟大笑:“哈哈,有竞争就有发展,还是市场经济好啊。” 廖国凡说:“对对对,这也像两位领导手里的工程,让一家单位垄断了,不光是我们没活路,领导们也没有活力了。” “嘿嘿,廖总,你今天让这位钟老板舒服了,你今后的日子就好过了。”范建伟赤条条地从池子里爬出来,叫道:“不泡了,再泡把人都泡软了。” “哈哈,你要是泡软了,洪小姐也要不依啊。”廖国凡也爬了出来,拍了拍巴掌。 温纯也只得跟着爬了出来。 马上有服务生过来,用洁白柔软的浴巾小心翼翼地帮着把身上的水揩干。 换了洗浴中心提供的短裤和浴衣,三个人分别被领班经理安排进了四个小包厢。 包厢里面一片粉红,温纯四处打量一番,只见床头上嵌着一只不知是开着还是熄了的小灯泡,一张大床差不多将整个包厢填满了,床上铺着白得刺眼的床单。 温纯感觉这环境太暖昧了,正常的男人到了这样的地方想不犯错误都难。 正在瞎琢磨,门一闪一合,进来一位小姐。 由于光线太暗,温纯没看清她的模样,只觉得她的身材窈窕,三围显赫。她先把手里端着的一个盒子放在了床头柜上,拿出了一些东西,小心地摆放好,然后反手拢一拢披散着的长发,用裹着丝线的橡皮筋扎好,才转过身,对坐在床边的温纯说了声:“钟先生,您好。” 一听这声音,温纯不用看就知道,来人还是刚才陪酒的白小姐。 她已经脱下了刚才陪酒穿的休闲装,换上了一件紧身的红色旗袍,更衬出身材的玲玲和肤色的白皙。 “我看一下你的号牌。”白小姐走进来,抓起温纯的手,看了一下套在手腕上号牌,抓起床头柜上的电话,熟练地报给了吧台。 放下电话,白小姐坐在了温纯的身旁,手轻轻的搭在了他的腿上,用那种含糊不清又黏黏糊糊的声音说:“躺下吧。” 白小姐身上散发着淡淡的清香,全然不是温纯想象中的那种俗不可耐的浓香。 温纯用力歙了歙鼻翼,极力控制住不让自己神魂颠倒:“白小姐,躺下干什么?” 白小姐扑哧笑了,露出一排整齐的白牙,说:“给你做按摩呀。”说着,手指在温纯的腿上有节奏地敲打了几下,麻酥酥,痒丝丝,说不上什么滋味。 温纯挪动了一下,白小姐又吃吃笑了:“钟老板,你是副处?” 这话把温纯吓了一跳,从进来就没暴露身份,她怎么知道的呢? 温纯只能装糊涂,问:“什么叫副处?” “嘻嘻,”白小姐这回笑出声来了。“我问你,没碰过男人的女人叫什么?” “不知道。”反正温纯就是想拖延时间,索性放开了和她闲扯。 “不会吧?”白小姐很夸张地小声叫了起来:“处女你也不知道呀。” “哦,”温纯故意装糊涂,说:“在我们乡下不兴叫这个。” 白小姐问:“那叫什么呢?” 温纯说:“叫小姑娘。” 白小姐轻轻地推了温纯一把:“切,骗人。你明明知道的。” 温纯也不着急,又问:“那你为什么说我是副处呢?” 白小姐问:“你以前碰过女人没有?” 温纯说:“碰过呀?” 白小姐不信,又问:“在哪碰的?” 温纯回答说:“挤公交车的时候,人挨人,人挤人,躲都没处躲,不碰还不行呢。” 白小姐又笑了:“呀,那也叫碰啊?” 温纯明知故问:“那怎么才叫碰呢?” 白小姐一跨腿,坐在了温纯的腿上。“这样才叫碰呢。”由于紧身旗袍开叉小,白小姐的两条腿就紧紧夹住了温纯的两条腿。 这……这也太要人的命了吧。 第422章按摩还要脱衣服 温纯一激灵,站了起来,白小姐哧溜一下也站在了地上。 再不站起来,温纯裤裆里的秘密肯定要被白小姐感觉出来了。 “哎呀,你坏死了。”白小姐按着温纯又坐在了床上,惊喜地叫道:“你还真是个副处啊。哇塞,我太幸福了!” 温纯又坐了下来,继续和她饶舌:“不对呀,就算我没碰过女人,也只能是个处男,怎么是副处呢?” “嘻嘻,到了这里马上就不是处男了,所以就叫副处。”说着话,白小姐动手去脱温纯身上的浴衣。 温纯扭着了白小姐的手,说:“按摩还要脱衣服?” 白小姐的手被温纯捉住了,动弹不了,就附下身子来,整个人只差趴在了温纯的身上,在温纯的耳边吹气如兰地说:“不脱衣服也可以按,不过,有客人说,那叫隔靴搔痒。” 温纯松开手,说:“你还挺有文化的嘛,我书念的不好,还没听说过隔靴搔痒这个词。” 白小姐得意地说:“那当然啦,没文化能进得了‘书香门第’吗?我本科毕业哦。” 温纯顺势说:“真的,我最喜欢有文化的人了,要不,你就帮我隔靴搔痒吧。” “好吧。你躺下吧。”白小姐无奈,只得同意了。 温纯倒在床上,又说:“我刚才喝多了,头有点晕乎,你先给我按按头吧。” 白小姐便转过去,蹲在温纯的头前,用力搓了搓手,然后轻轻地按在了温纯的太阳穴上。 白小姐的手很温暖,很轻柔,温纯还得没话找话说:“白小姐,你都本科毕业了,怎么还在这里做事?” “你是不相信吧。我可不骗你的哦。”白小姐手从太阳穴上移开,又一点点地用手指梳理温纯的头发,不轻不重,力度和手法都恰到好处。 温纯也没有细究,说:“我们做工的讲学历讲文凭,你们又不要升官,也不要评职称,要那么高的学历干什么,未必你们也按学历发工资啊?” 一下又把白小姐说得笑了,白亮的牙齿闪闪发光,她一屁股坐在了温纯的头边,说:“要不我们这里怎么叫‘书香门第’呢,我们孔老板说了,现在的客人都像您这样,档次越来越高了,不仅要给客人提供身体上的服务,还要提供精神上的服务,没有文化怎么行呢?各行各业的竞争是全方位的竞争,但归根结底还是人才的竞争,对吧?” 温纯赞叹道:“真不愧是‘书香门第’的小姐,讲起大道理来也是一套一套的。” 白小姐一抬腿坐到了床上,一只手扯住了温纯的浴衣裤子,娇滴滴地说:“嘻嘻,我做事也是一套又一套的。” 温纯心里发慌,扯着浴衣裤子说:“干什么?” 白小姐用力扯,边扯边说:“给你套上啊。” 这个时候,温纯再不能装糊涂了,他假装不高兴地说:“按都没按好,怎么就要套上呢?” 客人不高兴,后果很严重。 白小姐只得轻声哄劝说:“你看,光线不好,不脱我找不到穴位嘛。只脱外面的,里面的不脱,好不好嘛?” 温纯说:“我里面没穿,怎么办?” 白小姐说:“你骗人哦,我明明看见穿了的。” 温纯没法,只得听任白小姐摆布。 白小姐三两下就把他的外裤扯掉了,她把浴衣裤子扔在了床脚,笑嘻嘻地说:“嘻嘻,你脱我也脱,这样才能按得舒服嘛。”说着,牵起旗袍的下摆,麻利地往上一掀,整个人就像一条鱼一样从紧身旗袍里脱了出来。 哇!三点式啊。 真不愧是白小姐,幽暗的灯光下白花花刺疼了温纯的眼睛。 温纯哪里还敢多看,为了掩饰和防范,他迅速翻过身去,将已经有了反应的关键部位死死地压在了身下。 白小姐见诱惑一时不能得逞,以为温纯真是想要按摩,便问:“钟老板,你要按什么式的?” 温纯嘟囔着问:“都有些什么式?” 白小姐说:“有中式,泰式,还有日式。” 温纯说:“你推荐一下,哪式按着更舒服?” 白小姐说:“呵呵,姿势不同,味道不同哟。算了,跟你这个副处说这些,说了也是白说。简单点吧,中式和泰式主要是按穴位,力度大一些,日式主要讲究的是手法,温柔一些。” 温纯故意沉吟了一会儿,说:“那就日式吧,免得把你累着。” 白小姐麻利地爬上床,开始在温纯的身上按摩起来,身上突出的胸部和臀部,有意无意地碰到温纯的背和腰,两条细腻的腿也在温纯的腿上蹭来蹭去。 温纯觉得全身痒痒的,总忍不住要去胡思乱想,底下的家伙被压得生疼。 为了拖延时间,更是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温纯只好不停地跟白小姐闲扯。他问道:“白小姐,你现在做的日式,为什么比中式、泰式温柔呢?” 白小姐趁机骑在了温纯的身上,絮絮叨叨地说:“这个你也不懂啊?中式就是中国的手法,泰式就是泰国的手法,日式,自然是日本的手法,日本女人温柔你总知道吧。”说着,屁股故意在温纯的腰上颠了一颠,又问:“舒服吧?” 温纯努力不去想象白小姐那肉忽忽的屁股在臀部滚动的感觉,他用力盯着地面说:“白小姐,我看你就挺温柔的,你是日本人吧。” 白小姐说:“我怎么会是日本人呢?” 温纯说:“你姓白,对吧?” 白小姐回答:“对呀?” 温纯又问:“白字怎么写?” 白小姐停止了动作,用手指在温纯的背上比划道:“上面一撇,下面一个日字啊。” “看看,你把上面的头发剪了,就是日本人了。”温纯抬起身子,翻过身来,把白小姐从背上拱下来,用手在空中比划着说。 白小姐坐到了床上,问:“日本人就日本人呗,只要你喜欢就行。” 温纯说:“不喜欢。” 白小姐撒娇道:“为什么不喜欢呀?” 温纯暗暗得意,只要不动真格的,你只管变成一本十万个为什么。 第423章鬼子进村了 温纯笑道:“做了日本人,你的生意就做不成了?” 白小姐还是问:“为什么做不成呀?” “不告诉你。”拖一会儿是一会儿,温纯故意吊白小姐的胃口。 白小姐也不是吃素的,她已经按耐不住了。 白小姐装着很着急的样子,将脑袋钻进了温纯的怀里,又是拱又是摸,小手还故意往底下敏感部位蹭过来蹭过去。 温纯只得又捏住了她不老实的手。 白小姐有些气馁,撅起嘴来说:“人家想知道啦,告诉我好吗?” 温纯说:“告诉你可以,你要听我的话。” 白小姐以为温纯要来真格的了,立即兴奋地说:“好耶,好耶,我最听话的了,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坐好了,手脚不要乱动。”温纯很严肃地说。 “好,我手脚不动了,嘴巴总可以动吧。”白小姐停了手脚,却嘬着红唇,要来啄温纯的脸。 温纯用手挡住她的嘴巴,说:“嘴巴也不许动。” 白小姐撅起嘴,装着不高兴地说:“那你说,为什么嘛?” “你想想啊,日、本、人,”温纯一字一顿地说:“那是干什么?都自己日自己了,还要你们干什么用呢?” “你呀,好坏哟,竟然想到那种地方去了。”白小姐猛地扑在温纯的背上挠起了痒痒,搞得温纯又要胡思乱想了。 这样的场合,本来已经够暖昧的了,又听温纯说得更暧昧,白小姐当然就有理由把他的话当成是某种暗示。 于是,她的手试探着往温纯的下面摸了过去。 温纯感觉不对,后悔刚才的话不该说得那么露骨,赶忙护住,努力镇定着自己,说:“慢着,慢着,按摩还没做完呢。” 白小姐泄了气,只得又在温纯的身上捏了几下,然后拍了拍温纯的大腿,说:“按完了,翻过来吧?”说着就来扳温纯的身子,试了几下,却没有扳动。 白小姐差不多要急火攻心了,今晚上她不仅要挣出台费,廖国凡还私下许诺了一大笔好处,还给了她一部崭新的苹果手机,要她把温纯被拖下水的实况用手机录下来,可眼见着都要到服务时间了,竟然连他的裤头都没有扒下来,这也太打击白小姐在“书香门第”有准头牌之称的“职业信心”了。 送到手的钱哪能不赚呢?更何况,这位钟老板还是个“副处”级别的帅哥呢?白小姐心有不甘,自从业以来还遇到过搞不定的男人。她一咬牙,把自己的小胸罩扯掉,也不说话,直接就扯住了温纯的短裤头。 温纯忙用手拽住,白小姐胸前的两只白兔就在眼前挑衅般地跳跃。他赶紧低下头,心里这个急呀,明月啊明月,你怎么还没到呀,再不来,我要是贞洁不保就怪不得我了! 正拉拉扯扯不可开交之时,门外突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而后是有节奏的几声铃响,只听有人在走道里低声喊:“各小组注意,鬼子进村了。” 随后,包厢里灯光大亮。 包厢顶上的一盏应急灯发出了格外刺眼的光亮。 白小姐面色潮红,急忙松开了扯住温纯裤衩的手,轻轻一跃跳下床去,抓起床头的浴衣裤子扔给了温纯,又手忙脚乱地把散落在床头柜上乱七八糟的东西往小盒子里收。 温纯很快穿上了外裤,也迅即跳下床来,扭头看见白小姐手里抓着一个大屏幕手机正要关机。 见温纯盯着她看,白小姐十分的慌乱。 温纯好生奇怪,一把从白小姐手里把手机抢了过来,白小姐尖叫一声,扑过来又要抢回去,温纯一闪身,白小姐扑了个空,站立不住,趴在了床头上。 这时,门开了,领班经理站在了门口。她在外面听见了白小姐的尖叫,以为慌乱中发生了什么意外事情,她见白小姐只穿了一条窄小的三角裤,光着上身趴在床上,立即声色俱厉地喝道:“你磨磨蹭蹭地趴着干什么,没听到警告信号吗,还不赶紧穿好衣服带客人撤退。” 白小姐吓得脸色惨白,触电般跳了起来,也顾不得先戴胸罩了,抓起旗袍直接往身上套,大概心里过于慌乱,往头上套了几次都没能套进去,急得领班经理在一旁跺了跺脚,强挤出微笑来对温纯说:“先生,跟我来吧。” 白小姐头被旗袍蒙住了,却还惦记着温纯抢了她的手机,光着上身就追出来了,领班经理气急败坏,回头一巴掌把她推进了包厢,骂了一句:“回头我让保安队来收拾你。”说完,顺手把门带上了。 白小姐不敢再追了,在包厢里低声哭喊起来:“呜呜……经理,手机……” 领班经理领着温纯朝来的秘密通道方向走,走到隐蔽的铁门前,守卫的保安躬身说:“经理,已经没事了,可以领客人回更衣室更衣了。” 领班经理松了口气,又领着温纯往更衣室的方向走。 温纯这才看清楚,好几个穿着旗袍的小姐带着各自的客人都在往更衣室走,小姐应该受过应急训练并没有太慌乱,脸上还带着微笑,倒是那些男客人一个个红光满面,脚步慌张,惊恐不安,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只顾埋头走路。 温纯悄悄把手机揣进了浴衣口袋,问:“怎么回事?” 领班经理头也没回地说:“没事,发生了一点小意外。” 温纯又问:“什么叫鬼子进村了?” 领班经理瞟了温纯一眼,没做声。 其实温纯心里有数,肯定是曾国强把明月找来了,大概是亮明了身份,她的突然袭击让这里的人虚惊了一场。 不过,从小姐带着客人有条不紊的撤出现场看,“书香门第”的应急机制是经过系统演练的,五分钟不到,所有非法活动的痕迹就消失殆尽,一般的突击行动肯定抓不到现行。 我的明公主,你来得真及时啊!狗日的,“书香门第”把抗日战争八路局对付小日本的那一套用到了对付警察突击检查上了。 温纯暗暗得意,却还要故意不满地说:“刚在兴头上,真他妈的不爽。” 说话间已经到了更衣室门口,领班经理抱歉地笑笑:“呵呵,今晚的消费全部免单,先生要是没有尽兴,可以明天再来。” “我的朋友呢?”温纯很奇怪,怎么没有见到范建伟和廖国凡的身影呢? “哦,”领班经理的记性真是不错,她连温纯的号牌都没看,就说:“他们先从应急通道撤离了。” 奶奶个熊,范建伟和廖国凡这两个不讲义气的家伙,遇到这么紧急的情况竟然自己鞋底抹油先溜了,如果我真要是与白小姐发生了状况,遇到了警察的突击行动,岂不是就眼睁睁地看着我栽了? 哼,说不定这两个家伙就盼着我被警察抓了现行才好呢! 温纯懒得跟领班经理再多啰嗦,迅速钻进了更衣室,早有服务生帮着打开了专用柜子门。有匆忙穿好衣服的客人,在服务生的引导下,没有从吧台方向的出口出去,而是从后面的一个侧门出了洗浴中心。 温纯看看四下无人,从浴衣口袋里摸出了白小姐的手机,把手伸进柜子里按动了键盘,屏幕上出现的是刚才在包厢里与白小姐纠缠的画面。 温纯不由得怒从心头起:好啊,果然给我挖了个大坑。幸好我早有防备,更幸亏明月来得及时,否则的话,就掉进范建伟和廖国凡设计好的陷阱里了。 温纯脱了浴衣,换上自己的衣服,更衣室离吧台很近,还没等穿戴整齐,就听见外面传来了一阵争吵哄闹的声音,侧耳听听动静,中间似乎还发生了小规模的打斗。 温纯刚才在厕所里见过“书香门第”两个跟踪曾国强的普通保安,看得出来他们都是经过训练的好手,他有些担心,明月和曾国强就两个人,虽然身手都还不错,但终究饿虎敌不住群狼,真要是动起手来,保安人多势众,很可能要吃了他们的暗亏。 温纯手忙脚乱地把衣服穿好,就听见了明月响亮的声音,他毫不迟疑,冲出了更衣室,不顾服务生的阻拦,直奔吧台而去。 温纯预料的不错,确实是明月到了,不仅引起了洗浴中心里的这场混乱,而且在吧台真的和保安发生了激烈冲突。 接到曾国强电话的时候,明月正在办公室里整理一天的工作记录,这也是她从事刑侦工作以来养成的好习惯,每天工作结束的时候,便要在电脑前把一天的工作情况记录下来,有不少案件的破获都是在整理过程中获得了灵感和线索。 突然听到放在一旁的手机在响,明月抓过来一接听,立即火往上窜了。 曾国强急匆匆地说:“明月,我是曾国强,温纯刚刚进了‘书香门第’的洗浴中心。” “书香门第”这个娱乐场所披着合法的外衣,暗地里做着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对此,身为刑侦大队长的明月不可能没有耳闻。 第424章扬名立万的好机会 前些日子,明月陪同省公安厅副厅长兼市公安局局长李建军去部里汇报案情,回来的途中,还谈起过目前临江市打黑除恶专项斗争中的一些难点,其中就包括黑恶势力犯罪手法和组织形式不断发展变化,经济实力快速膨胀,对抗公安部门打击能力不断增强等一系列现象。 明月自担任刑侦大队长以来,也曾下定决心要铲除这颗污染社会环境的精神毒瘤,只是苦于一直抓不到真凭实据,心里始终不爽,现在听到温纯跑到这种地方去潇洒享乐,气就不打一处来。 明月站了起来,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国强,你在哪?怎么回事?有没有搞错?” “错不了,我亲眼看见他进去了,我现在就在‘书香门第’门前的路口。”曾国强声音不大,又在室外,心里又急,也说不太清楚具体情况,只说:“明月,你快来啊,来晚了就要出事了。” “奶奶个熊。”明月跟温纯接触时间长了,气急了也学会了他的这句口头禅。“国强,你等着,我马上赶过去。” “好的,”曾国强不放心,又补充了一句:“明月,你多带几个人啊,这里的保安太凶悍了。” 曾国强不说这句还好,一说,明月听了越发觉得窝囊。 “书香门第”的保安仗势欺人,飞扬跋扈,前些日子因为那个流窜犯的案子,刑侦大队的赵铁柱带队前去例行排查,他们竟然也不配合,之间还发生了一点小冲突,赵铁柱他们还吃了点小亏。 明月一气之下在案情汇报会上发了几句牢骚,还被分管苗副局长批评了一通,说她分不清轻重缓急,纵容部下破坏警民关系,“书香门第”已经投诉到公安局来了。 现在曾国强这么说,不等于是揭了心里的疮疤,明月能不来气吗? 她气鼓鼓地说:“我就不信,他们还真无法无天了,我早就想收拾收拾这帮家伙了。”说完,挂了电话,拎起桌子上的小包就出了办公室,路过值班室的时候,碰上了正要出门的赵铁柱,她冲他招招手,说:“铁柱,跟我出去一趟。” “去哪?”赵铁柱刚从外面回来,换了衣服正要回家。 “书香门第。”明月想着赵铁柱比较熟悉那里的情况,就把他喊住了。 赵铁柱一听就来了精神,他也早就想出出这口恶气了。他抬眼看了看明月,兴奋地问道:“明队,有行动?” “没有。”明月冷着脸说。 没有行动,那就是擅自行动了。赵铁柱一下子又泄了气。 他说:“去干啥?” “找人。”明月没好气地说。 赵铁柱有点担心,说:“明队,要不要跟局里先打个招呼?” “不用!”明月还是两个字。 “那,多带几个人?”“书香门第”的保安队手底下功夫不浅,赵铁柱是见识过的,他担心明月这次贸然前去又会和上次一样吃亏。 “你害怕了?”明月斜了他一眼。 “我怕个球毛啊。走!”被明月一激,赵铁柱抬腿就往外走。 明月和赵铁柱赶到“书香门第”,先和曾国强联系上了,听他说是温纯暗示他来找自己救驾的,明月稍稍气顺了一些,但想到温纯已经进去了快二十分钟,放下的心马上又悬了起来。 二十分钟,够发生多少事情啊。 一旁的赵铁柱听说是温纯进了洗浴中心,暗道:怪不得明月这么着急,还不敢惊动其他的弟兄们,男朋友进了这种地方,这要是传扬出去,明月的脸还真挂不住。 明月心急火燎,领头就往里冲,刚穿过酒楼,来到洗浴中心的吧台,就被“书香门第”的保安队副队长刘阿福挡在了身前。 曾国强在酒楼里转悠的时候,刘阿福觉得可疑,就派了两个人盯住了他。 等曾国强出去之后再进来,早有人报告了刘阿福,说那个可疑的小子带着两个人来冲场子了。 刘阿福正在教训一个不肯满足客人龌龊搞法而开罪了客人的小姐,得了报告就赶紧跑了出来,挡在了明月等人面前。 洗浴中心的吧台灯光也不太明亮,明月上下打量了一下刘阿福,从他有些凶悍的眼神中很快能够判断出,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人绝不是什么善茬儿。 刘阿福的身材很魁梧,高大结实。 这小子高中没毕业就开始在社会上混,仗着身大力不亏,脾气又暴躁,经常因为一言不合就跟人动手打架,曾经因故意伤害罪被判过两次刑。 第二次就发生在半年前的“书香门第”。 那天,一个醉酒的客人借酒撒疯,把一位小姐折磨得鬼哭狼嚎之后却没钱付账,被“书香门第”的保安追打得四处逃窜,不小心撞上了也喝了不少的刘阿福,刘阿福一时怒气冲天,就伙同保安一起,打断了这位醉汉的两根肋骨。 警方得到报警之后,把刘阿福等人带回局里审讯,这小子这小子咬紧牙死扛,把事儿都揽自己身上了,一口咬定是客人之间的冲突,与“书香门第”毫无瓜葛。 那个醉汉当时也是稀里糊涂,说不清楚事情的真实原委,为此,刘阿福被判拘役六个月。 这件事儿让孔老板知道了,觉得这小子还有点义气,出狱才没几天,孔老板就收留了他,让他当了保安队的副队长,负责保安队里的日常事务,原先的保安队长魏鸣国就成了孔老板的专职保镖。 刘阿福对孔老板自是感激不尽,不过,刚刚投靠过来就当了副队长,保安队里有几个资格老、功夫好的保安多少还是有些不太服气。 为了在保安队立威,给孔老板长脸,这小子急于立功表现,遇事总是冲在最前面,又听说孔老板背景深厚,出手阔绰,在临江的势力很强大,更是有恃无恐,特别的嚣张,一直琢磨着要干一两件有分量的大事积攒点混事的资本。 听说有三个人来冲场子,刘阿福喜出望外:这可是扬名立万的好机会啊! 第425章性福差点毁于一旦 看一个穿保安制服的粗人拦住了去路,曾国强生怕前面的明月吃亏,紧走一步,挡在了她的身前。曾国强在部队经过专门的训练,身板也够硬朗,虽然比刘阿福个头矮一点儿,但气势上一点儿也不输给刘阿福。 刘阿福离明月本来就够近的了,曾国强横刺里插进来,一下就撞上了刘阿福的胳膊。 刘阿福天生就是个暴躁脾气,又刚从监狱里出来没几天,看谁都不太顺眼,又急于表现,他怎么能允许别人当众冲撞他呢。 于是,他二话不说,伸左手来揪曾国强的头发,想硬生生地把他从面前拽开。 曾国强躬身一让,侧身用肩膀一撞,把刘阿福撞出了几步开外。 刘阿福没有防备,站住之后立即来了一个往前踏步,右手出拳重重地砸向曾国强的后脑勺,曾国强拉着明月正要往里面走,没料到刘阿福身形会这么快,眼见着就要中招。 明月手疾眼快,伸右手格挡开刘阿福的拳头,左手把曾国强往外一拉,避开了刘阿福凶猛的进攻,又轻轻的一带,把刘阿福带了一个趔趄。 在自己的地盘上,刘阿福当着几个保安的面接连两次失手,其中还有一招栽在了一个看似弱不禁风的小女子手上,不由得恼羞成怒,本来打架对他来讲就是家常便饭,现在遇到强手了,更是亢奋不已,他冲身边的几个保安一招手,大吼一声:“围了!” “书香门第”的保安队有三十多个保安,分成两组二十四小时轮流值班,平时不值班的那一组也吃住在洗浴中心,听了刘阿福的招呼,就有保安用对讲机开始喊:“洗浴中心有人闹事,大家立即到吧台集中。” 离吧台最近的四、五个保安听到呼叫后立刻冲了过来。 刘阿福用手一指明月,说:“弟兄们,先把这个娘们给我带到3号vip包房去,一会儿我来给她松松骨头。” 两名保安二话不说,扑过去就要来架明月。 走在最后的赵铁柱哪能光看着这几个保安队自己的上司出手,他迈步上前,扒拉开两个保安大声呵斥道:“放肆!” 两个保安退后了几步,用眼睛来看刘阿福。 听到喊声刘阿福扭头看一眼,赵铁柱虽然没穿警服,但还是认出了他。 前几天赵铁柱带队来过,就是刘阿福领着保安硬是拖延了半个小时,让后面寻欢作乐的客人们不慌不忙地安全撤离,为此,贻误了搜查流窜犯的良机,刘阿福却得到了孔老板的表扬。所以,刘阿福虽然知道赵铁柱的身份,但心里一点儿也不害怕。 不让闲杂人等进入洗浴中心的包房,这是孔老板下达过的死命令,也是保安队长的职责所在! 刘阿福认定,就算闹出点大动静来,孔老板也不可能袖手旁观。 一心想着要扬名立万的刘阿福知道,不挑几个硬茬儿碰一碰,保安队里的人根本不会服气。要是今天把市刑侦大队的警察收拾一顿,那自己不仅在保安队里的地位稳固了,就是在临江市的道上也会一战成名。 既然大好的机会送上门来了,刘阿福哪里肯放过,根本顾不得再想别的了。 反正赵铁柱又没穿警服,先假装没认出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他揍趴下再解释也不迟。 他右手比划了一个砍人的手势,立即刚后退的两个保安围住了明月,另外的三个保安从不同方向围住了曾国强,刘阿福亲自盯上了赵铁柱。赵铁柱把眼一瞪,根本没动地方。他压根就没把刘阿福放在眼里,一个道上还没有名气的小混混,仗着穿了一身保安服,就敢和警察动手吗? 想到这,赵铁柱挺了挺身子,扬起了头,那意思是说,你小子看清楚了,知道你面前站着的是什么人吗? 赵铁柱差一点儿为他的大意付出代价。 刘阿福处心积虑的就是要对赵铁柱下手,他冲过去抬腿一脚直接就奔他的裤裆而来。这刘阿福阴险毒辣如此可见一斑,男人的“命根子”最怕外力冲撞和打击,这要是被他踹上了,赵铁柱一辈子的性福就要毁于一旦了。 说时迟,那时快。 被两个保安围住的明月本来还想亮明身份镇住这帮家伙再说,哪曾想刘阿福肆无忌惮,有恃无恐,上来就出阴招下毒脚,她来不及细想,一个箭步,身影一闪,晃开了围着自己的两个保安,然后抬腿一个侧踢,正踢在刘阿福的右小腿上。 刘阿福噔噔噔倒退了几步,结结实实地摔在了地上,狼狈之极。他还没爬起来就哇哇大叫:“弟兄们,一起上,干掉他们!” 几个保安见刘阿福吃了亏,知道今天来的几个人都不是善茬,纷纷解下腰里挂着的警棍,张牙舞爪地要动家伙了。 “都不许动,警察!”明月大喊了一声。 众人一听,都张大嘴巴愣住了。 “把灯打开!”赵铁柱跟着吼道。 吧台里当即灯光大亮,赵铁柱亮出了身上的警官证,又吼道:“你们,全部抱头蹲下!” 有几个胆小的保安这会儿真听话,在原地抱头蹲下。 刘阿福爬起来,嘴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发着狠还要往前冲。 “刘队长,不要乱来!”孔老板从秘密通道里转出来了,喝住了刘阿福。他望着威风凛凛的明月,还是一脸弥陀佛般的微笑,话里却带着锋芒:“这位小姐带人夜访‘书香门第’,请问有何贵干哪?” 明月没搭理他。 一旁的赵铁柱瞟了孔老板一眼,问道:“你是这里的负责人?” 孔老板不卑不亢地说:“正是。在下姓孔,孔令虎。” 赵铁柱差点遭了暗算,正在气头上,他叫道:“我们奉命前来检查。” 孔老板干笑几声,向赵铁柱伸出了手:“既然是奉命而来,这位警官,请把搜查证给我过目一下吧。” 这一问,把赵铁柱给问住了。 孔老板得意洋洋地说:“没有的话,那就是擅闯了。对不起,那我就恕不奉陪了,刘队长,送客。”说完,转身就要走人。 第426章放你娘的狗屁 有孔老板这种暗示,刘阿福劲头马上就十足了,他上前就要推赵铁柱和曾国强。 “慢着,”明月这会儿不得不发话了:“孔老板,我们接到举报,‘书香门第’有不法经营行为,接警后立即就过来了,有警必出,这是我们的职责,希望你们能够配合。” “是吗?”孔老板阴笑着紧盯着明月,表情很有些盛气凌人。“嘿嘿,‘书香门第’自开业以来,一直守法经营,警方多次突击检查,我们也从无劣迹。不知这位小姐这么说,有何凭据啊?” 明月反问道:“孔老板,既然‘书香门第’从无劣迹,那为什么又要阻拦我们检查呢?未必是做贼心虚?” “哈哈,好!”孔老板看已经拖延了快有十分钟,估计里面早就清理干净了,他坦然一笑,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小姐,请吧!” 明月迈步就要往里面走。 孔老板身后的保安队长魏鸣国却伸手把明月拦住了,阴阳怪气地说:“小姐,对不起,‘书香门第’的洗浴中心暂时只为男人提供各种服务,恕不接待女客人,小姐,请你留步!” 魏鸣国这个保安队长真不是白当的,他这一开口就显得比粗俗的刘阿福高了不止一两个档次。 特种兵出身的魏鸣国,早年因为女朋友在下班路上被孟亮的手下调戏了几句,一怒之下,失手重伤了对方,当时被李逸飞打得大败的孟亮在道上声名扫地,就打算置魏鸣国于死地以重振声威,是孔令虎花重金出面调停,化解了魏鸣国的危机。出手伤人的事也大事化小,只轻判了一年,又是孔令虎调动了多方关系,魏鸣国只蹲了大半年的监狱就提前获释了。 出来之后,魏鸣国死心塌地地跟定了孔令虎,先是给他当私人保镖,后来又网罗了一批在狱中认识的猛人,摇身一变成了“书香门第”的保安队,魏鸣国经过特种训练,接受能力超强,在孔令虎身边滚了多年,耳濡目染也学精明了不少,已经成了孔令虎不可或缺的左膀右臂。 他照样是要拦住明月,用的却不是铜头铁臂的蛮力,而是伶牙俐齿的巧劲。洗浴中心里面尽是脱得赤条条的大男人,就算你是女警察,进去也不方便吧? “哈哈……” “嘿嘿……” 围着看热闹的保安队员们发出了各种声音的怪笑。 孔令虎冷眼旁观,和魏鸣国交换了一个得意的眼神。 但是,明月并没有打算止住了脚步。她本来就不是真来查处非法经营的,她也想到了这会儿不雅的痕迹肯定早收拾干净了,她只想进去把温纯揪出来而已。 看魏鸣国在老板和众保安面前抢了彩头,刘阿福有点沉不住气了,他挤到明月的前面,臭嘴吐出了狗牙:“嘿嘿,小姐,你要想进去也可以,你可以来‘书香门第’应聘做服务小姐。” 明月眼一瞪,脸上挂满了愤怒的霜。 自以为得意的刘阿福哈哈大笑起来。 “放你娘的狗屁。”曾国强站在一旁,早就憋了一肚子的火,看刘阿福狗仗人势气焰嚣张,冲过来骂道:“你们‘书香门第’的人都瞎了狗眼啊,这是市局刑侦大队的明大队长。” 曾国强这一骂,不仅骂了出言不逊的刘阿福,也捎带着把所有书香门第的人骂了。 孔老板的脸上笑容消失了。 敢情有着弥陀佛般笑容的人,一旦不笑了,反而特别的难看。 孔老板平素习惯于面带笑容,这脸色一阴沉下来其实就是一个翻脸的暗示。 这一点,保安队的正副队长都心知肚明。 “你算什么鸟东西,在我们老板面前,有你放屁的份儿吗?”刘阿福虽然不敢明目张胆地对警察动粗,但他还是不把曾国强放在眼里。 他一见孔老板的脸阴沉下来,知道狗仗人势的机会来了,他上前一把揪住了曾国强的衣领,吼叫着:“给我们老板道歉,不道歉老子一把弄死你!”边说手上边使劲儿,手已经顶在了曾国强的下巴上。 曾国强猝不及防,力气又没有刘阿福的大,突然被抓住了,一下没挣脱开,衣领被刘阿福提得很紧,顿时脸憋得通红,呼吸也急促起来。 “放开!”赵铁柱厉声喝道。 一旁的孔老板只冷笑,却不做声。 他闯荡江湖很多年,各种大场面见识得多,应对突发事件的经验也非常丰富,虽然他不希望手底下的人招惹警方,但是,他看出来明月和赵铁柱此次前来并不是执行公务,便有意纵容刘阿福要给他们一点颜色瞧瞧。 他想要的就是这个气势:连刑侦大队的大队长都不敢把我孔令虎怎么样,以后看谁还敢无缘无故来“书香门第”撒野。 孔老板不发话,刘阿福是不会松手的。 曾国强冷不防掰住刘阿福的手,脚稍稍起跳,借着身体的力量顺势往下一压,刘阿福的右手吃不住这么大的劲,立即便松开了曾国强的衣领,左手握拳抡起来就往曾国强的脑袋上砸。 曾国强两只手全在刘阿福的右手上,再要躲闪就来不及了。 赵铁柱怕曾国强吃亏,上前双手抓住了刘阿福的左手。 曾国强借着巧劲儿双手一用力,刘阿福右手食指嘎嘣一声就断了。 赵铁柱冷笑一声,松开了刘阿福的左手。 刘阿福抱着手,跳着脚嗷嗷直叫。 “真是岂有此理。”说话间,魏鸣国一个野马分鬃式,双拳各自捣向曾国强的后背和赵铁柱的胸口。 刘阿福见魏鸣国出了手,也顾不得手指的疼痛,他一招撩阴腿又冲着曾国强的裆部而来,曾国强知道刘阿福不会罢休,早做好了应战的准备,却忽视了近在咫尺的魏鸣国。 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 明月在边上看魏鸣国出手的架势,便知道他不是等闲之辈,双拳带风,势大力沉,曾国强和赵铁柱都腾不出手来招架,如果被魏鸣国的拳头击中,非受重伤不可。 但是,她想要出手相救也无济于事,因为在她与魏鸣国之间,还隔着曾国强、赵铁柱和刘阿福三个人。 “坏了!”明月暗叫一声,就准备掏佩枪了。这种情形,明月掏枪也只能起到震慑魏鸣国的作用,先不说不能随便开枪,就是开枪也来不及了。 说时迟,那时快。 就在电光火石之间,温纯正好冲进了吧台大厅,一看到这个危急的场面,毫不迟疑就出双手切向魏鸣国的双臂。 第427章白小姐失踪了 魏鸣国听脑后风起,知道身后有人来袭,立即收回击出去的双拳,也不回头,改拳为掌,用力往后插去。 先自保而后制敌,这是搏击中的基本常识,也是特种兵固有的条件反射。 如果温纯因救人心切而一味前扑,那就等于自己把软肋往魏鸣国的铁掌上送,那轻则重伤,重则可能送命。 站在魏鸣国前面的明月看得一清二楚,她心头一急,惊叫道:“温纯,小心!” 好在温纯并没有真心伤人之意,所以出手之时并没用尽全力,听到明月的一声警告,忙收住身形,下切的双手翻转向下,正好格开了魏鸣国插过来的双掌,只听咯噔一响,温纯和魏鸣国都各自往外跳开了一步。 曾国强也双手下压,拍开了刘阿福踢过来的脚。 这只有短短几秒钟的工夫,旁边的保安几乎没有看清整个交手的过程,一个个都目瞪口呆,张口结舌。 孔老板看清楚来人是温纯,大吃一惊,忙问:“钟老板,你……这是什么意思?” 温纯闪身来到明月的身边,微微一笑,从口袋里掏出从白小姐手里抢来的手机,举到孔老板的面前,板着脸问:“孔老板,我也正想问问你,这又是什么意思?” 魏鸣国与温纯过了一招,知道遇见高手了,他还以为温纯举着手机是要对孔令虎不敬,忙跳过来,挡在了孔老板的身前,喝道:“不得无礼!”说着,叉开五指来抓温纯手里的手机,温纯把手往一收,躲过了魏鸣国的一抓。 两人虽未尽全力,孔老板仍觉脸上一寒,暗道:莫非这个钟老板是警方的卧底?他手机里会不会有真凭实据? 想到这里,孔老板不敢再强硬,忙堆满了笑,说:“呵呵,钟老板,如果有什么服务不周的地方,还望看在廖老板面上,有事好说好商量嘛。” 明月见温纯出手化解了险情,本来暗自欣慰,却见孔老板与他好像比较熟悉,心里便老大的不乐意。 近墨者黑,这是警察的惯性思维。 明月眉头一皱,质问道:“温纯,老实交代,你来这里干什么?” 这么一问,孔老板却踏实了,他并不是卧底。不过,从明大队长对他的态度上来猜测,她与他的关系非同一般,应该是得了消息,专程来向他兴师问罪的。 既然不是来找“书香门第”的麻烦,那就犯不着得罪警方的人,更何况,来人还是刑侦大队的大队长,正好借机巴结巴结,以后说不定还可以行个方便呢。 于是,孔老板不等温纯回答,就打上了圆场:“呵呵,明大队长,请别动气。‘书香门第’并没有见不得人的服务项目,这位老弟又能干什么呢,无非是休闲放松罢了。” 刘阿福抱着手,还在一旁嗷嗷叫唤,气势汹汹还要和曾国强过招。 孔令虎回头呵斥道:“没长眼的东西,还不快滚!” 刘阿福低了头,一挥手,带着保安灰溜溜地走了,临走之前,还狠狠地盯了曾国强一眼。 孔老板又握拳拱手,说:“大家都是朋友,误会了,误会了。” “误会了?我看这个误会也太大了点吧。”温纯冷冷地说。他把手机打开,上面是白小姐纠缠温纯的画面,虽然不是十分的清晰,却也看得出来白小姐意欲何为。 孔老板看了,大惊失色,他暗暗地向魏鸣国做了个手势,魏鸣国心领神会,立即转身离开了吧台大厅。 看画面上虽然比较暧昧,但并没有实质性的内容,孔老板微微一笑,指着一旁的沙发招呼道:“来,来,来,各位,这边坐下说话。”又吩咐领班经理上茶。 几个人坐定,明月这回慢悠悠地开了口,问道:“孔老板,请问这怎么解释?” 孔老板陪着笑说:“不好意思,这只是个别服务人员个人的违规行为,‘书香门第’管理不善,我们立即整改。” 温纯气愤地质问道:“哼,孔老板,谁让白小姐录的像,录下来到底是什么用意?” 孔老板无奈地摊开手,苦笑道:“温先生,这个……恐怕就要问你的朋友了。” 一句话,孔老板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 赵铁柱大声说:“明队,不用和他废话,把白小姐带回去,一问就清楚了。” 孔老板很是爽快,摆头吩咐一旁站着的领班经理:“去,把她喊过来。” 还没等领班经理抬头,魏鸣国过来了,在孔老板的耳边耳语了几句。 孔老板装出吃惊的样子,问道:“什么?跑了,你们干什么吃的?一个小丫头都看不住?” 不用问,白小姐失踪了。 明月暗暗懊悔,白小姐的失踪肯定和刚才魏鸣国的离去有关。 赵铁柱却不依不饶,走到魏鸣国面前,说:“既然白小姐不见了,那就只有麻烦这位老兄跟我们走一趟了。” “凭什么?白小姐不见了跟我有什么关系?”魏鸣国知道警方没有证据,他虎视眈眈,毫无惧色,一动不动。 明月义正词严地说:“袭警和妨碍公务,还不够吗?” 魏鸣国立即闭嘴了。 孔老板笑着对明月说:“明大队长,今晚上的事怪我管教不严,多有得罪,希望你能给我孔某一个面子,这事就此罢手。要是闹大了,惊动了你们公安局的领导,你我恐怕都不太好收场吧!” 孔老板这话说的不软不硬。 明月和温纯对视了一眼。 把魏鸣国带走,固然可以说是请他协助调查白小姐失踪一事,但是,非要说白小姐的失踪与魏鸣国有关,实在没有站得住脚的理由。 明月和赵铁柱来“书香门第”本就是私自行动,轻举妄动的话,很有可能从魏鸣国嘴里审问不出任何足以论罪的口供,把人带回去反而更加被动。 于是,明月决定见好就收,等以后有机会再找新的突破口。“好吧,既然孔老板不愿把事情闹大,我今天就给孔老板这个面子,不过,我要提醒一下,以后约束好你的手下,别再发生类似与警方对抗的事情。” “一定,一定。”孔老板连忙答应了,又热情地邀请说:“几位也忙了半夜了,要不就在我们酒楼宵个夜,我备几杯薄酒向各位赔罪,明大队长能否赏光啊?” “多谢了,告辞!”温纯和明月异口同声地说。 第428章挖了两个坑 第二天早上,温纯刚刚进到办公室,茶水还没来得及泡,高琼的电话就打过来了,说,局长请你过来一趟。 温纯很是奇怪,宋飞龙从来没有正点上班过,今天却破天荒来的早,毫无疑问是来催建议方案了,想想昨晚上差点遭了范建伟和廖国凡的暗算,心里不免有些恼火:奶奶个熊,不干活的专门算计干活的,干活的还得累死累活,一刻也不能闲着。 但是,领导有请,身为下属还得遵命。 温纯不动声色,把修改好的建议方案交给了宋飞龙。 宋飞龙眯缝着眼睛浏览了一边,很是满意,他说:“关于九里湖拆除重建工作,骆副市长和谭市长都非常重视,你一个电话我一个电话,把我都快要逼疯了。没办法,只好你多受点累了,忙过了这一阵子就好了。” 因为九里湖大桥拆除重建的方案安排是向市委常委扩大会汇报,作为政府方面的领导在汇报之前看一下材料,以便做好心中有数,常委会上好有话可说,这也是一个正常程序。 温纯转身要走,宋飞龙把他叫住了,他笑眯眯地问道:“小温,昨晚上和小范交换意见还融洽吧?” 宋飞龙的态度让温纯琢磨不透。 “还好,还好,谢谢局长关心。”温纯敷衍道。 宋飞龙又虚情假意地问道:“嘿嘿,即是校友,又是同学,小范就只请你喝酒了?他也太不够意思了嘛。” “哦,吃完饭还洗了个澡。”温纯轻描淡写地说。 宋飞龙坐直了身子,饶有兴趣地问道:“在哪啊?” 温纯说:“‘书香门第’。” “哈哈,好地方,好地方。”宋飞龙大笑着。笑毕,他又问进来给温纯倒水的高琼:“哎,高主任,范局长来了没有?” 高琼嫣然一笑:“还没呢,局长。奇怪啊,范局长从来不迟到的。” “嘿嘿,不奇怪,这家伙,疲劳过度了。”宋飞龙的话是冲着高琼说的,其实是在说过温纯听。 温纯不置可否地附和着笑笑,走了。 宋飞龙拿了材料直奔市政府,去让谭政荣过目。 谭政荣见城建局终于拿出了正式的汇报材料,很是高兴,夸奖了两句,戴上老花眼镜很认真地看了起来。 谭政荣一边审阅,一边在材料上作了一点小修改,把材料还给了宋飞龙。他说:“材料写得不错,个别地方要修改的,我已经批注在边上了,你回去抓紧修改并履行签字手续。林书记指示,准备近期召开常委扩大会议,专门听取城建局关于九里湖大桥拆除重建的工作汇报。” 宋飞龙认真地记下了,谭政荣要修改的地方,无非是加几个大观点,听上去更像是政府的口气。 拿到常委扩大会上去汇报,本来就代表了政府的意见,如果仅从城建局的角度来汇报,便只是部门的意见,立足点也就低多了。 正事办完了,谭政荣示意宋飞龙坐下,问道:“材料是温纯写的吧?” 谭政荣并不怀疑宋飞龙写材料的能力,他能在省委书记身边当几年的秘书,文字功底不弱,但是,宋飞龙调到城建局的这几年,业务上主要依靠的程祥斌和范建伟,他本人是写不出这么一个数据翔实面面俱到的汇报材料的。 宋飞龙笑道:“不错,领导真是洞察一切啊。” 谭政荣不放心的问:“照这么说,他是按我们的意思在做事了?不会有变故吧?这下子鬼得很,还是防着点的好。” “不怕。”宋飞龙信心十足地说:“嘿嘿,就算他想变卦,也由不得他了。” “是吗?”谭政荣从眼镜上方翻着白眼看着宋飞龙。“看来你在他身上下了不少工夫了?” “是的。”宋飞龙洋洋得意地说:“我给他挖了两个坑,哪一个都足够把他埋进去。” “你说说看?”谭政荣稍稍有了点笑意。 宋飞龙便把他安排黄平等人与温纯打麻将,输给了他五万多,又让高琼把她赢的三万块也一并送给了温纯,加起来差不多有八万块,假如温纯敢不听话,这足以把他送进监狱去。 “不到万不得已不要走这一步。”谭政荣交代道:“飞龙啊,他身后还有一个席菲菲,没有必要把她逼急了。” “这个我明白。所以,我还另外给他挖了一个小一点儿的坑。”宋飞龙又把他安排范建伟昨晚上把温纯请到“书香门第”去寻欢作乐并花重金买通服务小姐现场录像的事讲了一遍。 谭政荣满地地点点头,说:“这招不错,把他的尾巴踩住,让他替我们做事。这个温纯,能力还是有的,你可以暗示他,只要乖乖地听话,将来也是大有前途的。”说完了,还是不放心,又问:“证据呢?” 宋飞龙说:“应该还在范建伟手上。” 谭政荣摘下了老花眼镜,往大班椅上一靠,眼睛看到了天花板上。 这是谭政荣结束谈话的习惯性动作,宋飞龙早就知晓,便起身告辞了。 宋飞龙刚走没一会儿,钱霖达的电话打过来了。 谭政荣暗暗骂道,这家伙鼻子够灵的啊,方案刚刚敲定,他就追过来了。 但是,钱霖达没说方案的事,而是告诉他,昨晚上温纯带着他的司机大闹了“书香门第”。 “哦,闹就闹了吧。”谭政荣不以为然,他关心的是温纯去没去,而不在于他闹不闹。 “书香门第”本来就是钱霖达的名城置业旗下名士俱乐部和名流大酒店的主要竞争对手,钱霖达应该盼着它被闹垮了才高兴呢。但是,就算你钱霖达想要幸灾乐祸,也乐不到我一个大市长这里来吧。 钱霖达对谭政荣的态度有些不满,他认真地说:“我听说,温纯和孔令虎的手下动了手,连市公安局刑侦大队都惊动了。” “什么?”公安局都插手了,谭政荣不得不重视了。 等到钱霖达把昨晚上的情况一说,谭政荣得知温纯拿到了服务小姐录像用的手机,又在心里骂开了宋飞龙:你挖了个小坑还自以为得计呢,人家根本就没往里面跳。 钱霖达怪笑一声,说:“谭市长,这也是个好机会啊!” 第429章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对于钱霖达所说的机会,谭政荣连问都没有问,但他的心里对钱霖达的如意算盘却大致有数,钱霖达是想挑起矛盾,借孔令虎之手来对付温纯,而后又顺势铲除孔令虎这个竞争对手,来达到他一石二鸟的目的。 如果温纯不听招呼,有人去对付他,谭政荣自然是愿意的。 但是,如果钱霖达只是想借孔令虎之手摆平温纯,根本用不着和谭政荣这个市长通气,钱霖达这么做的目的,表面上看固然有讨好的成分,但他埋藏得更深的用意是,在孔令虎下手之后,要通过谭政荣借用政府打黑除恶的力量,彻底除掉这个生意场上的竞争对手。 钱霖达的老奸巨猾瞒不过谭政荣的老谋深算。 有一点谭政荣是清楚的,孔令虎能在娱乐行业中如鱼得水,能够与钱霖达分庭抗礼,他背后的触角不仅仅伸得进临江市,在京都的关系网更是盘根错节,不是一个好惹的角色。 想到这里,谭政荣警告道:“钱老板,这年头,还是少惹麻烦的好。” 钱霖达在谭政荣这里碰了不软不硬的钉子,但是他毫不在意,他已经布置手下的孟亮等人,先把孔令虎与温纯的矛盾挑起来再说。 这好比下围棋,在序盘阶段偷偷埋下一个劫争,或许到了中盘甚至终局阶段可以靠它来一决胜负。 温纯和李逸飞有来往,又是明月的男朋友,这是钱霖达暗中挑起矛盾、制造劫争的最有利因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正是因为钱霖达的用心险恶,温纯所处的险境已经不单单在官场上了,同时也在黑恶势力控制的江湖上。 宋飞龙从市政府回到城建局,交代温纯按照谭政荣的意见增加了几个观点,又检查了两遍.确信没有差错了,才把最终定稿交给了宋飞龙,问,是不是可以正式行文了。 宋飞龙看完,当即又将稿子递还给温纯,说:“小温,你在上面签个字,行文的事情就交给高琼去办吧。” 温纯当着宋飞龙的面很郑重地签署了同意,然后宋飞龙接过去,也龙飞凤舞地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至此,这项任务就算圆满完成,只等着市委办通知召开常委扩大会了。 政府方面的领导催办得紧,并不等于市委常委扩大会很快就能召开。 与此同时,高琼和黄剑波的任免令也出台了。 黄剑波出任重点办技术处处长,搬到了温纯的办公室隔壁房间办公; 高琼出任重点办综合处处长,由于城建局办公室副主任一职尚未讨论接任人选,暂时还由高琼兼任,仍在原先的办公室临时办公。 又抽调了四个年轻人,分别隶属于技术处和综合处,重点办的基本构架终于搭建完成了。 温纯很听话地签了同意九里湖整体拆除重建的意见,这让宋飞龙信心满满,他认定温纯已经调进了范建伟挖好的坑,加之又忙于联络市委办,只等着到常委扩大会上去汇报,也懒得过问范建伟的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了。 范建伟还在找廖国凡,可廖国凡的手机不通,家里没人,据廖国凡的老婆说,从“书香门第”回来的那天晚上,接了一个什么人的电话,就再也没见到人影了,估计又是被哪个狐狸精勾跑了。 范建伟没有拿到录制好的视频,也不敢专门去向宋飞龙邀功。出来进去的,温纯也没有异常的表现,他渐渐也踏实了下来,估摸着已经大功告成,一切都等着廖国凡现了身之后再说。 温纯带着黄剑波又多次前往九里湖大桥实地考察,就下一步拆除重建可能存在的技术环节进行了深入细致的分析。 袁大超在陪同他们考察的时候,偶尔听到了黄剑波和温纯讨论桥面沉降原因时,怀疑桥梁基础施工可能存在问题时留了个心眼,他从另外一个农用车主那里看到了一个无意中拍摄的视频。 视频显示,当年他们半夜里拖拉到施工现场的片石,被填充到桥梁桩基础中,这是典型的以片石代替高强度混凝土的偷工减料行为,桥梁基础施工中的质量缺陷是造成桥面发生较大沉降的主要原因。 袁大超用u盘把这段视频拷贝交给了温纯。 温纯把u盘留下了,反复交代袁大超不要声张。他把这段视频复制了一份,又把兑付欠款的单据扫描了一份,一起存入了电脑,然后把u盘和单据原件用一个密封盒包裹好,缝在了公文包的夹层中,平时自己随身携带着,遇到出门不方便的时候,就把公文包交给曾国强保管。 “书香门第”的保安与刑侦大队发生了冲突的消息,很快就在临江市的黑白两道传出来了,而且传得还有点邪乎。 一说是,孔令虎为了和刑侦大队的大队长拉关系套近乎,把她的男朋友勾进了“书香门第”,没想到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被明月带人冲了场子,把孔令虎手下的保安队长的手指头都掰断了。 一说是,明月为了立功,把男朋友派进“书香门第”去卧底,被孔令虎的人发现了,双方发生了冲突,交手的时候互有损伤。 佐证是刘阿福的右手缠上了绷带,还私底下和道上的狐朋狗友们赌咒发誓要报仇雪恨。 这事对“书香门第”和刑侦大队来都不是太过光彩,孔令虎严令手底下的人不得外传,温纯和明月也商量了不要张扬出去,散布这个消息的是别有用心的钱霖达。 当天晚上,孟亮手底下的一个小混混和原先的一帮小兄弟在“书香门第”请客吃饭,正好赶上了冲突这一幕,站在人堆外面看了个大概,回去就幸灾乐祸地向孟亮报告了。 孟亮把这事和钱霖达一说,钱霖达心里就偷着乐。他马上吩咐孟亮派人又去摸查了一遍,把明月带人去了“书香门第”和保安发生冲突的过程摸清楚了。 于是,钱霖达眼珠子一转,打起了他的如意算盘:挑起矛盾,一石二鸟,收拾温纯,铲除孔令虎。 第430章窝囊透顶了 李逸飞与孟亮争夺桥南码头得手之后,改弦易辙做起了物流生意,从此,临江市道上势力最大的就只剩下孟亮和魏鸣国了,这两人后来又分别投靠了钱霖达和孔令虎。 孔令虎在临江市土生土长,长期把持着临江市的休闲娱乐产业,钱霖达国外学成归来,先是在京都忙乎了一阵子,然后回到临江市做起了房地产生意,吞并名城置业的时候,顺带把名城置业旗下的名流大酒店和名士俱乐部也收编过来了,又趁势涉足了休闲娱乐产业。 休闲娱乐市场的高消费有目共睹,属于绝对的暴利行业,因此各种黑白势力纠缠其中,行走在边缘的灰色地带。 钱霖达追求财富的欲望极其的强烈,他在房地产业赚得盆满钵满却并不满足,又插足利润不低休闲娱乐产业,在房地产业处于低潮的时候,他还在动脑筋与李逸飞争夺物流市场。 这是钱霖达的天性所决定的,他想做的,就一定要做到,根本不会考虑其他人的感受。 对此,孔令虎一直耿耿于怀,暗中与钱霖达较上了劲儿,手底下的孟亮和魏鸣国也有旧愁新恨,互不服气,书香门第与名城置业表面上看是生意场上的相互竞争,暗地里却牵动了江湖上的明争暗斗,这两股势力已经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 随着钱霖达在临江的势力日益强大,孔令虎妄想着借助长期积攒的家族势力与钱霖达抗衡,多少有些力不从心了,但他固守着书香门第在休闲娱乐业中与之分庭抗礼,也让钱霖达有如鲠在喉之感,念念不忘除之而后快。 这一场冲突,让钱霖达看到了机会。他越想越高兴,忍不住给谭政荣打了个电话,虽然在谭政荣面前碰了个不软不硬的钉子,但是他并没有气馁,谭政荣没有明确地表态制止,钱霖达便理解为谭政荣并不反对,可以先干起来再说。 随后的几天里,接二连三就发生了好几件与之相关的事。 先是曾国强和温纯去九里湖大桥考察,温纯和黄剑波在现场勘查,曾国强把车停在了路边,刚要调头,几个不三不四的人故意挤挤挨挨地与车发生了摩擦,开口要曾国强赔偿一千块。 这种故意撞猴子讹诈司机的事情曾国强以前也听说过,只是他们多半选择对外地车或者新司机下手,曾国强下车和他们理论,对方的一个精壮汉子恶狠狠地威胁说,你给老子们小心点,你以为你掰断了福哥的一根手指就没事了,早晚要卸你一条胳膊。 曾国强毫无惧色地说,刘阿福不服气,叫他来跟我单挑,少干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情。 精壮汉子气势汹汹却并没有动手的意思,看到温纯和黄剑波正在往车这边来,他们中的一个小个子用硬币在车上划了一道深深的印子,扬长而去了,气得爱惜车辆的曾国强破口大骂。 当天晚上,刘阿福值班结束之后,带着两个贴心的保安去大排档宵夜,喝得醉醺醺的时候,被几个人按在小板凳上浇了一脑瓜子的啤酒,来人骂骂咧咧地说,瞎了你的狗眼,纯哥的人你也敢动?再敢不老实,两条胳膊都给你卸了。说完,把手里的啤酒瓶砸了个粉碎,扬长而去。 刘阿福甩着湿漉漉的头发,大叫,哥几个,咱们走着瞧。回头又吼带来的两个保安,你们他妈的是干什么吃的? 那两个保安胆战心惊地说,福哥,他们一上来就把我们哥俩控制住了。听他们说话的口气……好像是小六的人。 妈的,真他娘的窝囊。刘阿福只能自认倒霉了,早听说小六李逸飞与温纯是朋友,刘阿福并不相信,没想到还真有这档子事。 凌晨时分,赵铁柱排查完一个现场之后,换了便服回家,路上遇到了几个喝得醉醺醺的家伙,他们靠近过来突然偷袭,对赵铁柱一顿乱拳,还没等赵铁柱缓过神来招架,几个人一哄而散,扬长而去了。 赵铁柱定睛一看,气得是火冒三丈,黑暗中,一个穿着保安制服的家伙回过头来,边跑边含含糊糊地骂道,你他妈的不穿那一身狗皮,还不是怂包一个。 醉汉们的几记乱拳只相当于给赵铁柱挠了痒痒,但是,身为刑警还被人当街暗算了,这口气实在难以下咽。 一气之下,赵铁柱回到局里要带人去“书香门第”,被明月拦住了。 赵铁柱气呼呼地问,刑侦大队的人他们也敢动,这他妈的还不要翻天了? 明月把他拉到办公室里,说,铁柱,没证据我们只能先忍着,和“书香门第”的这笔账,早晚要跟他们彻底清算。 其实明月心里哪里又咽得下这口恶气,只是上次冲突发生之后,她被苗副局长狠狠地尅了一顿,说她擅自动用警力,连累省厅和市局的领导都挨了批评。再发生类似的事件,就要采取纪律措施,直至撤职。 这一来,反而激发了明月的斗志,她暗暗下了决心,拼了这个刑侦大队长不当了,也要把这股黑恶势力及其身后的保护伞一并铲除。 明月要求赵铁柱抓紧时间把失踪的白小姐找到,有了这个重要的人证,再收集“书香门第”违法经营的其他犯罪证据,力争将这股黑恶势力一网打尽。 赵铁柱问:“明队,这个白小姐会不会被做掉了?” “应该不会。”明月沉思片刻,说:“我想孔令虎还没有傻到要自取灭亡的地步,白小姐很可能就是他授意魏鸣国故意放跑的。” “嗯,有道理。”赵铁柱倒了一杯水,喝了一口,又问:“那她可能藏匿在什么地方呢?” “这个……”明月一下子也被问住了。“铁柱,先展开排查再说。不过,这事还不太好大张声势,只能悄悄地进行。” “那……我就先忍着吧,真是窝囊。”赵铁柱气鼓鼓地走了。 赵铁柱出门之后,明月坐在办公室里也是越想越来气,可有气还没地儿出,这种窝囊到家的事,身为警察的明月还真是头一回遇到。 奶奶个熊的,这些个麻烦全是温纯惹出来的,明月有气当然要朝他撒。 明月正生着闷气,想着该怎样找个借口拿温纯出出气,办公室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第431章除恶务尽 是局长李建军,明月腾地跳了起来,整了整衣服和帽子,来到了局长办公室。 一进门,明月向李建军敬了个礼。 李建军上下打量着明月。 明月忐忑不安地说:“局长,您又有什么重要指示?” “哼,你还懂得什么叫指示吗?”李建军神色严肃地说:“我听苗副局长说,你又擅自行动了?” 明月局促不安地说:“局长,我……” 李建军是从基层派出所干上来的,非常欣赏明月嫉恶如仇雷厉风行的性格和作风,是一块干刑警的好材料。乔万鹏调任望城县公安局长之后,他亲自从省厅科技处把明月要过来担任了刑侦大队长。 到任之后,明月一心扑在案子上,接连破获了好几起大案要案,对临江市的黑恶势力起到了极大的震慑作用,社会治安得到了较大的好转。 李建军批评道:“明月,我跟你说过不止一次了,你是刑侦大队长,遇事不能冲动和鲁莽。” 在公安局里,明月最怕的就是局长李建军。这位前辈级的领导,从一位派出所所长一路走上省厅副厅长兼市公安局局长,属于有着传奇经历的老刑警,明月对他是敬畏有加。 “局长,‘书香门第’的保安也太嚣张了,他们竟然敢和公安干警公然对抗。上一次追查跨省作案的犯罪嫌疑人,如果不是他们延误了时间,我们也许早就把那个家伙抓住了。不是您交代过不要轻举妄动,刑侦大队的同志早就要收拾他们了。” 李建军制止了明月的解释:“明月,你不要强词夺理。对于刑事案件,你可以行使你的指挥权,但是,你这一回却是为了你的男朋友而擅自闯了‘书香门第’,我没有冤枉你吧。” 啊?原来局长什么都知道了。明月这下无话可说了,低下了头。 “坐下吧。”看明月有些紧张,李建军的脸色和缓了一些,点了一支烟,吸了一口,又说:“明月,我跟你说过,‘书香门第’这个瘤子我们早晚要碰,但不是现在。” 明月坐下了,听李建军这么说,倍感温暖,悬着的心稍稍放下了。 李建军说:“在这个特殊时期,要时刻保持清醒的头脑,一定要杜绝此类事情的再次发生。” 明月霍地站了起来,说:“我一定吸取教训,坚决杜绝此类事情的再次发生。” 李建军摆手示意明月坐下,笑着说:“明月,你这么一动,临江的地面上又有动静了?” “是的。”明月把最近发生的几件事一起向李建军汇报了。 李建军也站了起来,在办公室里走了几步,突然,他把烟头往烟灰缸里一按,说:“让一些隐藏在角落里的人跳出来表演,也是一件好事。” 明月莫名地兴奋起来,她说:“局长,该怎么干,请您指示。” 李建军笑着说:“看你,又激动了吧。” 明月不好意思地笑了。 李建军缓和了一下口气,说:“打掉一个‘书香门第’太简单不过了,但是这并不能达到除恶务尽的目标,我们现在需要的不是大张旗鼓的行动,而是要从这些异常的举动中,梳理它们之间的相互关系,起到拔出萝卜带出泥的效果。” 明月点点头,她说:“局长,我明白了。” “不,你未必真的明白了。”李建军忧心忡忡地说:“当前黑恶势力的成分很复杂,这些人绝大多数人都有企业,有的还是人大代表和政协委员,市委市政府领导反复强调公、检、法要为经济建设保驾护航,我们轻易动不了这些人。” 李建军的话没有明说,但是,明月很清楚,临江市的黑恶势力暗地里活动猖獗,组织严密,他们通过其雄厚的经济实力建立了一个错综复杂的关系网,这张网不仅罩住了临江市,而且还可能张向了更高更远的地方。 明月激动地问道:“那就任由他们胡作非为逍遥法外吗?” 李建军大手一挥,斩钉截铁地说:“不,如果那样的话,那是我们公安干警的耻辱。黑恶势力猖獗最大的受害者是老百姓,如果不能我们打击和消灭临江市的黑恶势力,是要被老百姓戳脊梁骨的!” 说这话的时候,李建军透出一股威严和力量。 “我们公安干警的职责,就是要把临江的黑恶势力彻底铲平,把涉黑护黑的保护伞一并打掉!” 明月听了,对李建军肃然起敬:“局长,我为公安队伍中有您这样的领导感到骄傲!” 明月起身向李建军敬了个礼。 李建军摇摇头,笑道:“明月,战斗还没有打响,你用不着这么激动。对了,你那个男朋友是不是叫温纯,刚从望城县调到了城建局,对吧?” 明月有些羞涩,点点头:“局长,您也知道他呀?” 李建军大笑道:“哈哈,你在望城县督办案件的时候,乔万鹏、赵铁柱他们几个都跟我说起过他,很能干的一个年轻人呐。怎么样,哪天也让我认识认识?” 明月大声说:“局长,看您说哪去了。等忙完这一阵子,我让他来向您报到。” “好,你明月看得上的人,一定很优秀。”李建军笑着坐回了办公椅上。 明月走近来准备告辞,突然在他的办公桌上看到了一份资料,是九里湖大桥建成通车以来发生交通事故的统计分析及相关资料,尤其是现场图片更是触目惊心,她奇怪地问了一句:“局长,这是要干什么呀?最近好像没有发生过大的交通事故呀。” 李建军开玩笑说:“明月,你也太不关心你的男朋友了。” “局长,这是哪跟哪呀。” “温纯不是在负责这件事吗?难道他就没跟你提到过?” “什么事?” “呵呵,九里湖大桥拆除重建。” “这跟我们公安局有什么关系?” 李建军的神色又严峻了起来:“市里近期要召开常委扩大会,专题讨论九里湖大桥拆除重建方案,谭市长让我们在会上发个言,汇报一下九里湖大桥建成之后,总共发生过多少起交通事故,造成了多少的经济损失。不统不知道,一统吓一跳啊,这几年,九里湖大桥发生的交通事故,死亡十几人,伤者上百了,这座桥真到了非拆不可的地步了。” 第432章身边最亲近的人 明月不好再多问,从局长办公室出来了。 回到办公室,她突然感觉不对劲儿,温纯天天在喊忙,原来是在负责这么一件大事,他为什么却对自己绝口没提过,这太奇怪了。 联想到最近几天发生的一系列奇怪的事情,明月莫名其妙地泛起一个不祥的预感,难道这是针对温纯而来,和九里湖大桥拆除重建有关? 刑警的敏感让她坐不住了,明月一个电话,约了温纯下班在荷花湖公园见面。 傍晚时分,温纯趴在荷花湖公园凉亭的栏杆上,看着西边的天色一点一点暗淡下来,夕阳已落,余辉还在翠绿的枝丫上晃悠,发出金灿灿的亮光。 这时,温纯的身后响起了咯吱咯吱的声音,他没有回头,轻轻的说:“你,来了?” 并没有人答应,温纯暗警觉起来,果然,脑后有微弱的风声响起,他抬右手反手一抓,抓住了一颗巧克力。 “谢谢啦。”温纯转过身来,笑眯眯地看着凉亭外的明月。“明大队长,命中率不高啊,要加强训练哦。”说话间,手里的巧克力作势要击向明月。 明月一闪身,伸手来抓,却抓了个空。 温纯大笑起来。 “喔,你太狡猾了。”明月面带忿色,走进凉亭,趁温纯大笑的空当,手里另一颗巧克力再次出手,直接砸向温纯的嘴巴。 温纯嘴一张,正好接住了。 “哼,本大队长枪下还没有脱靶的记录。”这回轮到明月开怀大笑了。 温纯将巧克力的包装纸吐了出来,怡然自得地把巧克力糖吃了,还夸张地说:“嗯,好吃,真好吃。” 明月剜了温纯一眼,说:“记住,你又欠了我两颗巧克力了。” “哎呀,还说我狡猾,原来你比我更狡猾啊。”温纯叫道。“呵呵,债多不愁,虱多不痒。” “瞧你那无赖样呗。”明月嘲讽道:“这几天又是桑拿按摩,又是打打闹闹,挺开心过瘾吧?” 温纯一脸的无辜:“没有的事啊,这几天为了九里湖大桥拆除重建的方案,忙得不可开交,哪里开心得起来呀。” 明月扭过头去:“哼,被抓了现行还想抵赖。” “明公主,小的冤枉啊。”温纯夸张地大叫道:“我被人陷害了,也是你亲眼目睹的。” 明月撇了撇嘴:“要不是我及时赶到,你肯定假戏真做了。” “嘿嘿,你身为人民警察,要相信人民群众的觉悟嘛。”温纯嬉皮笑脸道。 明月走过来,用力捶了温纯的肩膀几下。 温纯指着不远处严禁烟火的警示牌说:“嘿嘿,明公主,这里林木众多,你的火不要发得太大,否则引起火灾,可是要负法律责任的哦。” “哼,你倒是知趣。”明月咬着嘴唇,嗔道。她望着远处的山色,强忍着没有笑出声来,心里憋着的火似乎一下子消失了许多。 荷花湖公园内极其静谧,微风过处,沙沙作响,有树叶飘起,如舞蹈般旋转。 两人你来我往,打闹了一阵,并排坐在了凉亭的木椅上。 远方湖泊的尽头还残留着夕阳的光影,将淡淡的光泽反射到两人的身上。他们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免不了要聊及最近发生的事情。 明月说:“纯哥,你跟李逸飞说说,已经够乱的,请他别参和进来好不好?” 温纯说:“我问过了,六哥忙着物流园的业务拓展,根本不知道我们在‘书香门第’发生的事,而且,自从他和徐玉儿好了之后,他非常珍惜现在的生活,他说,没有他的吩咐,手下的人绝对不会在外面惹是生非的。” 明月说:“刘阿福被人浇了一脑门子的啤酒,而且还正好发生在曾国强与人发生争执之后,除了李逸飞的人,又会是谁干的呢?” 温纯说:“我也奇怪,在‘书香门第’的附近,应该没有人敢对他动手。” 明月瞥一眼温纯,说:“还有,铁柱今天早上也被几个穿保安制服的醉汉找了麻烦。” 温纯问了问情况,又想了想说:“种种迹象表明,从曾国强被讹诈,到刘阿福被打,再到赵铁柱被醉汉冲撞,这一环扣一环的,不像是一般的巧合,倒像是预先策划好的有步骤的行动。” 明月点点头,说:“我也有这种感觉,只是很纳闷,谁会这么干呢?他的动机又是什么?” 这是一名刑警的习惯性思维,任何行为首先要探究其动机。 “是啊,策划这些个行动,这人想达到什么目的呢?”温纯和明月同时陷入了沉思。 “哎,纯哥,你说最近在忙九里湖大桥拆除重建的事,这又是怎么回事呢?”明月突然抬起头,望着温纯。 温纯的面色严峻起来,继而又轻轻一笑,说:“没事,就是搞个方案向市里汇报,这是我的正常工作。” “不,你一定有事瞒着我。”明月盯着温纯的眼睛说。“而且,一定是大事。” 温纯沉默了,他准备冒险一搏的计划虽然来自于明月擒获跨省作案罪犯时的启发,但是并不想让她知道,更不希望她也牵扯进来。因为温纯知道,这个计划的风险很大,不仅胜算不高,而且无论成功与否,都可能毁了自己的前途。 温纯并不是担心明月会阻止自己去冒这个险,以她的脾气,几乎可以肯定她也会奋不顾身地投入进来。 这才是温纯最不愿意看到的。 为了揭开九里湖大桥背后见不得人的黑幕,温纯已经将个人的得失置之度外,但是,他决不愿意明月也受到连累因此毁于一旦。所以,在近期温纯减少了和明月的会面,见了面也从不谈工作上的事,免得被她看出异样来。 “明公主,你又开始疑神疑鬼了?”温纯极力回避着明月犀利的目光,心中却在暗自思量:“难道,她觉察到了什么吗?” 这时明月的脸上浮起一丝淡淡的忧伤。 她郑重其事的说:“纯哥,请你不要再掩饰了,我现在不是刑侦大队长,而是你……身边最亲近的人。” 温纯倍受感动,但他依然嬉皮笑脸地说:“明公主,你别生气了。我向你保证,以后绝不会再踏入‘书香门第’那种地方半步。” “你……”明月被温纯漫不经心的态度激怒了。 第433章你,不要命了 明月霍地站了起来,用力将手里的一块小石头扔向了湖面,湖面上随即泛起了一串涟漪。 “温纯,你以为我明月是那种小气的女人吗?”明月气愤地质问道,眼里委屈与伤感相互交织,清秀的脸上因为激动而涨得通红。 温纯既心疼又为难,全然失去了惯有的果敢与坚毅,仿佛又成了一个犯了错的小学生,在明月的俯视之下,竟然一时手足无措了。 温纯也站了起来,他伸出手想要揽住明月的肩膀,可是,明月用力甩开了他的手,背过身去,凝望着水面尽头那暮色中最后的光亮。 “对不起,明月。”温纯抑制住内心的慌乱,轻声说:“我并不是要向你隐瞒什么,而是我觉得,九里湖大桥的事和你没关系。” 明月立即反问道:“跟你有没有关系?” 温纯被她问得无声地笑了:“当然有关系,那是我的工作嘛。” 明月毫不迟疑地说:“跟你有关系那就跟我有关系。” 温纯不解地问:“为什么?” “因为我跟你有关系。”明月脱口而出,话说出来之后,才觉着这话有些不太对劲儿,羞涩地立即低下了头。 温纯拉着明月的手,两人再次并排坐下了。 暮色降临,湖面上的微风吹过,明月将头偏了偏,靠在了温纯的肩膀上。 “明月,你看出什么来了?” “我感觉,最近发生的怪事,就是冲着你来的,而且,还和你当前手头上的工作有关。” 虽然温纯也有这种类似的预感,但是他不想在明月面前表现出来,他轻描淡写地说:“应该不会吧,除了‘书香门第’的人之外,我又没有招惹到别的什么人,而且,这和我的工作毫无关联。” 明月动情地说:“正是因为如此,我才强烈地感觉到和你的工作有关联。温纯,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我就是预感到你在暗中积蓄力量,要单独采取极端的行动。你不想让我知道,是怕我受到牵连。” 温纯不得不佩服明月的敏锐,这不仅仅出自一个刑警的素质,更是来自于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全身心的关切。他非常的激动,伸出手揽住了明月的腰,两个人靠得更紧了,一股暖流在两人的心头激荡传递。 “明月,我……不想让你替我担心。” “但是,你就这样把我蒙在鼓里,我只会更担心,你知道吗?” 面对明月的情深意切,温纯和盘托出了他的冒险计划。他说:“九里湖大桥的整体拆除重建已经提到了市委市政府的议事日程,它表面上暴露出来的是严重拥堵制约着临江市的经济发展,但是,在这背后还有着诸多不可告人的阴谋。” “阴谋?什么阴谋?”明月瞪大了眼睛。 “其一,建设过程中存在着偷工减料等重大质量缺陷和安全隐患,严重威胁着人民群众的生命财产安全;其二,建设资金被挪用中饱私囊,这其中很可能涉及到一定级别的政府官员。” “所以,你要揭穿这其中的阴谋。” “对!” 明月捶打了温纯几下,嗔道:“这有必要瞒着我吗?你难道认为我是个胆小鬼,会阻止你去举报不成?” “不,”温纯摇摇头,说:“明月,你还不清楚这其中的凶险,我不希望你牵涉进来。” “为什么?”明月不解地望着温纯。“你向席书记汇报,还会有风险吗?” “明月,如果像你想象的这么简单,这些问题就不会拖到现在了。”温纯低声说:“九里湖大桥建成通车之后,曾经有过一些匿名的举报,但是,由于多方面的原因,没有得到相关部门和领导的重视,往往以证据不足为由不了了之。” 明月气恼地说:“拖,成了官员们回避矛盾的诀窍。在我们公安系统,遇到棘手的案件,不少人也是采取这种策略。” “是啊,你想想,那些棘手的案件之所以能一拖再拖,背后是不是会有看不见的手在操控?在没有确凿的证据之前,我贸然向席书记汇报,只会给她带来不必要的麻烦,而且还有可能打草惊蛇。” 明月点头:“那难道就这么拖下去吗?” “不,根据我所掌握的情况,九里湖大桥中存在的问题已经不能再拖了。九里湖大桥一天不拆除,可能会在哪一天要付出惨重的代价,而一旦拆除,所有的证据就烟消云散了,躲在幕后挪用建设资金中饱私囊的阴谋也随之灰飞烟灭。” 听了温纯的分析,明月也明白了这其中的难度所在。她稍稍思考了一下,大胆地猜测道:“你……想要冒险一搏了?” 温纯郑重地点点头。 明月不由自主地抱紧了温纯,她用颤抖的声音问:“你打算怎么办?” “我要利用市委常委扩大会讨论九里湖大桥拆除重建的时机,抛出这枚重磅炸弹。” “啊?!”明月惊叫了一声。“你,不要命了?” 这哪里是冒险,完全是拼命啊。 温纯在市委常委扩大会上抛出这一枚重磅炸弹,无疑将会惊动临江官场乃至轰动整个东南省,九里湖大桥建设过程中存在的问题就再也掩盖不住了,必定会得到高层的高度重视,真相才有可能大白于天下。 但是,这枚重磅炸弹一旦抛出,温纯所面临的风险也是显而易见的。牵涉其中的各种势力为了自保,必然会千方百计动用各种关系和手段来逃避追查,甚至可能穷凶极恶地狗急跳墙,置温纯于死地。 温纯的这枚炸弹,无论是否能炸到别人,都有可能会把他自己炸得粉身碎骨。 明月眼里含着热泪,问:“温纯,没有更稳妥的办法吗?” 温纯苦笑了一下,说:“明月,时间不等人了。” 一时间两人都无语了。 可是,明月的心情却久久不能平静。 面对手持凶器的犯罪分子毫不畏惧的明月,不禁为温纯可能处于的险境十分的担忧,他这么做,将要面对的对手就不会是一两个人,而是一个强大的势力,而且这些势力还隐藏在幕后,风险不知道从哪个方向随时会向他袭来。 一个人如果同时被几股势力当作目标盯着,这个人的处境就很不妙了,甚至可以说,太危险了。 第434章你凭什么自作主张 不知过去了多久,明月抬起头来,推推温纯,说:“我能帮你做什么吗?” 温纯没有直接回答明月的问题,而是说:“明月,谢谢你,这件事就让我一个人去冒险吧。” 明月气急了,用力掐了温纯的胳膊一把,说:“你……这个坏东西。你想气死我呀。” 温纯很认真地说:“你看你,不告诉你吧,你怪我瞒着你,告诉你吧,你就非要搅合进来。” 明月站了起来,也很认真地说:“温纯,你别忘了,我是一名警察,对于正在实施的犯罪行为,我能袖手旁观,坐视不管吗?” 温纯无奈地说:“明月,这会让你身败名裂的!” 明月毫不迟疑地回答:“你不怕,我凭什么要怕。” 温纯也站了起来,痴望着远处的湖光暮色。 少顷,温纯收回了目光,忧心忡忡地说:“明月,我希望你能够理解我的一片苦心。说实话,我也是考虑再三才下了这个决心,如果时间来得及,我不会出此下策的。我也不想失去我现在拥有的一切,尤其是你。” 明月侧首望望温纯,动情地说:“温纯,城建局副局长的位置,多少人求之不得啊,要是换了别人可能早就踌躇满志春风得意了,可你为了公众的利益却愿意舍弃这一切。我喜欢的就是你这个性格。” “明月……” “温纯,你不用多说了。奋斗到今天这个地步,你付出了超乎寻常的努力,我相信你不会轻言放弃的。现在,有人要挑起孔令虎和你之间的矛盾,其险恶用心就是要借他人之手来对付你,如果我能顺藤摸瓜,找出幕后策划的人,或许可以从侧面助你一臂之力呢。” 温纯说:“好吧,只要你不直接参与进来我就放心了。对了,明月,你是怎么意识到我要采取极端行动的呢?” 明月神秘地一笑,说:“哼,温纯,你最好老实点,你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我的眼睛。你做任何事,瞒得了别人,可瞒不了我。” 温纯有点着急了,他说:“明月,别开玩笑了,你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明月就把在李建军办公室看见了九里湖大桥建成之后发生交通事故相关资料的事说了一遍,不过,明月还是隐瞒了挨批评和打黑谈话的内容。 温纯一听来了兴趣,他说:“明月,这份资料你能拿到手吗?” 明月问:“你要干吗?” “有用。”温纯补充说:“重大恶性交通事故,免不了会对大桥结构产生损伤,这或许也可以作为大桥存在质量问题的旁证。” 这回轮到明月不干了:“哼,你刚才还口口声声不让我参与,现在又有求于我了?” 温纯嬉皮笑脸地说:“此一时彼一时嘛。明公主,帮帮忙啦。” 明月假装生气,捡起身边的一块石头,用力甩向了湖里。 一只水鸟受到了惊吓,忽地从湖边的荷花丛中扑腾腾地飞了出来,把毫无防备的明月吓了一大跳,她尖叫一声,惊慌失措地扑进了温纯的怀里。 温纯望着那只水鸟飞远,落在了另一处的荷花丛中,拍了拍明月的肩膀,说:“没事啦。” 明月却像没听见似的,依然偎在温纯的胸前,不肯抬起头来。 黄昏的清寂和湖面上清新的气息,令人无限陶醉。 温纯和明月就这么静静地靠着,享受着这难得的温馨时刻。 夜色渐浓,湖对面的岸边灯火璀璨,倒映到湖面上,随着湖水悠荡,透出神秘的魅力。 两人轻轻地你一句我一句说些过去的人和事,在宁静的夜色里沉浸于属于他们自己的甜蜜世界中。 说着说着,明月就不语了,温纯侧首瞥了一眼,只见她的一双眼睛不知几时已经微微合上了,长长的睫毛覆盖着眼帘,与白皙娇嫩的脸庞相互映衬,格外的迷人。 温纯看一眼怀里的明月,想着这些日子以来,两个人都忙于工作,聚少离多,明月一直扮演着一个强力女刑警的角色,劳累的程度肯定不低,即便如此辛苦,她还在牵挂着自己的一举一动。 想到这些,温纯不由得一阵愧疚,自己对她的体贴和关心太少了,于是,他就有了一份冲动,将手臂一点点抬起来,想把她的身体揽入怀中,给她更多更踏实的温暖。 可手臂正要搭上明月的肩膀时,她的头偏了偏,温纯担心惊醒了她,稍一犹豫,放弃了。 明月看来是真倦了,身子一点点软下去,再软下去,慢慢向温纯身上滑过来。 温纯便僵住了,身子一动都不敢动,生怕惊动了明月,这温情的一刻会瞬间破灭。 到后来,明月的身子像一团泥,柔柔地粘在了温纯怀里,可爱的头整个儿偎在了他的胸前。一股热流传遍温纯的全身,他真想将明月紧紧拥住,又生怕她柔柔的身子在怀里化掉,只得轻轻托着她的腰肢,让她能更舒服些。 情到深处人如泥。 温纯忽然想起这么一句话来,心想,明月真是柔软如泥哟,只是不知,她是困之所致,还是情之所致呢? 不知道过了多久,在温纯的感觉中,那可能只是一瞬间。 又有一只水鸟不知道受了什么惊吓,扑腾腾地飞了起来。 明月兀地睁开了眼睛,见自己迷迷糊糊地依偎在温纯的臂弯里,不好意思地笑笑,抬起了身子,用手理了理有点凌乱的头发。 月光之下,明月的眼睛里闪烁着亮光。 “抱着我。”明月轻声说。 温纯惊奇地看着明月。 明月大声说:“抱着我呀。” 温纯伸出手,轻轻地扶住了明月的双肩。 明月趴在温纯的肩头轻轻呢喃:“抱紧点,再抱紧点。” 温纯将明月紧紧地拥抱住,一股暖流涌上了心头,他能感受到明月的呼吸在加重,慢慢地她的声音哽咽了,变成了无声的啜泣。 明月不住地拍打着温纯的后背,泣不成声地说:“你为什么要瞒着我去冒险?你凭什么自作主张?你说呀,你说呀……” 第435章好啊,你敢调戏我 温纯抱着明月,劝解道:“明月,别这样,好吗?” 明月抽泣了一下,说:“你这个坏家伙,你知道我有多牵挂你吗?” “我知道,是我不对,你原谅我,好吗?” “不,我恨你,我恨死你了。”明月又捏起拳头,捶打着温纯的后背。 温纯只紧紧地抱着她,任由她发泄。 渐渐地,明月收住了啜泣,侧过脸来,盯着温纯的眼睛,认真地问道:“温纯,你老实回答我,如果我不愿意你去冒险,你肯不肯放弃你这个计划?” 温纯一下子愣住了,抱着明月的手也放松了许多。 “你回答我!”明月盯着他,冷冷地说。 这个脸上泪痕未干柔情似水的女人,还是那个嫉恶如仇敢作敢为的刑警明月吗? 温纯犹疑了,他真的不愿意伤了明月的心,他轻轻地说道:“明月,你不要逼我,好吗?” 明月拼命地摇头,泪水洒到了温纯的脸上,她穷追不舍地逼问道:“不,你必须回答我!肯,还是不肯?” 温纯松开了搂住明月的手,迎着她的目光,沉吟片刻,然后很坚决地摇了摇头,吐出了一个字:“不!” 说完,温纯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明月扑上前,在温纯的脸上狠狠地左右各亲了一口。 “纯哥,我太喜欢你了,你是一个真正的男子汉!” 温纯被这突如其来的幸福惊呆了。 “明月,你吓死我了。”温纯伸手又把明月紧紧地搂在了怀里。“我之所以不敢告诉你,我就是担心你会接受不了。” 明月用得意的口气说:“纯哥,你别忘了,我不仅是一个小女人,还是一名刑警。为了正义和公正,你能牺牲一切,我也能!” “不,明月,如果真的还需要你去牺牲,那我可以选择放弃。”温纯抚摸着明月的秀发,动情地说。 “我不许你说这种丧气话,你答应我,一定要取得胜利。纯哥,你记住,我这辈子是跟定你了的,大不了我们一起回桂花村养猪种地。你答应我,你快答应我啊。” “嗯,我答应你。”温纯把明月紧紧地搂在了怀里,鼻子一酸,眼睛也湿润了。 温纯真想就这么一直搂着明月,永远也不改变。但他知道这不现实,或许要不了多久,这种温馨时刻就一去不复返了。 夜色已晚,岸边楼宇的灯光渐渐熄灭,湖面上的光影也暗淡了下来。 “回吧,明天还要上班呢。”温纯说着,顺手拎起了身边的公文包。 “不嘛,这里的景色真好,我还想再呆一会儿。”明月又把头靠到了温纯的肩头。 温纯笑笑,把公文包放下了,又揽住了明月的腰。 明月奇怪地看着温纯:“纯哥,你烦不烦呀,和我约会还带着你的公文包啊。” 温纯无奈地笑笑,突然想起公文包夹层里的小盒子,里面装有视频文件和兑付村民欠款的单据。他眼前一亮:这个重要的原始证据,放在明月那里不是更安全吗? 温纯把公文包打开,从夹层里把小盒子掏了出来,交到了明月的手上。 “这是什么?”明月看看小盒子,又看看温纯,问道。 温纯说:“九里湖大桥方面的重要资料,放在我这里怕丢了,你帮我保管起来吧。” 明月调侃道:“哼,我还以为是求婚戒指呢?” 温纯笑道:“等这件事完结,我一定给你补一个。” 明月把小盒子收进了她的坤包,问道:“放我这你尽管放心,你什么时候要用呢?” 温纯说:“暂时不用了,我手头上有备份和复印件。” “那你……”明月毕竟是一个出色的刑警,她立即看穿了温纯的心思:“温纯,你是担心有人会毁灭证据?” 温纯神色凝重起来,他说:“不错,一旦常委扩大会上我实施了冒险计划,我难以想象我将会面对多么强大的对手,我需要去争取最好的结果,但是也必须同时做好最坏的打算。” 明月点点头,斩钉截铁地说:“温纯,你只管大胆去做你该做的事,如果有人敢对你背后下黑手,不管是什么人,我决不会放过他。” 温纯感动地说:“明月,谢谢你!看来我真的是错了,有你的支持、鼓励和帮助,我增添了必胜的信心和勇气。” 明月站了起来,弯着腰笑嘻嘻地对温纯说:“纯哥,有一样很珍贵的东西,本公主今晚要赏赐给你。” 珍贵的东西?她指的是什么?温纯一时没明白过来,望着明月的双眼在灯影里闪着柔光。他的心头涨满渴望,是一个香吻,还是…… 明月诡谲地笑笑,说:“你把头抬起来。” 温纯就抬起了头。 明月满意地嗯一声,说:“再把眼睛闭上。” 温纯知道明月心血来潮,什么事都干得出来,他听话地闭上双眼,静静地等待着。 等了一会儿,却没有等到任何动静,温纯觉得奇怪,说:“公主,你不会扔下我自己跑掉了吧?” 睁开眼睛,见明月抱着她的拎包正在窃笑,温纯不解道:“你笑什么?” 明月忍住笑,说:“我正在拿东西呢,你快把眼睛闭上,不能张开,否则我不给你了。” 拿什么?给什么?温纯心跳得厉害,重新把眼闭上了。 温纯觉得时间过得真慢,明月到底要把什么珍贵的东西“赏赐”给自己呢? 温纯呼吸急促起来,说:“公主,我等不及了。” 明月说:“你急什么?好东西只有充满了期待,得到了才会珍惜。” 想起了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温纯的心跳加速了,难道明月今晚上就要完全属于自己了? 可明月迟迟没有动作,温纯真是等不及了,眼皮偷偷地启开了一丝缝隙。 明月把一份资料扔在了温纯的手里,格格笑着跑开了。 温纯在地上痴立了片刻,低头一看,原来是那份九里湖大桥交通事故的统计分析材料。 “好啊,你敢调戏我。”温纯迈步追了上去。 “你来呀,来呀。”明月回头,调皮地向温纯招手。 温纯和明月围绕着公园里的树木在追逐,笑声在寂静的夜空中荡漾。 第436章市委领导的秘书们 临江市市委常委扩大会议终于召开了。 开会当天的一大早,宋飞龙就带着温纯来到了市委市政府办公大楼。 常委扩大会只扩大到相关部门主要负责人这一级,九里湖大桥拆除重建只是其中的一个议程,在没有讨论到这个议程之前,温纯只能在接待室里候着。 一个部门的副职能被允许参加市委常委扩大会议,这不单说明九里湖大桥拆除重建工作的重要性和较高的技术含量,同时,也足以看出宋飞龙在临江政坛的能量和地位。 市财政局局长吴永生还未出院,可常委扩大会要讨论的每一个议程几乎都和财政有关,所以,主持工作的副局长季萍媛还是被扩大进来了。 这也充分说明财政工作比其他任何工作都更为重要。 会议开始之后,王晓翠来到了接待室。 王晓翠给席菲菲当秘书的时间并不长,级别从副科升为了正科,虽说不上前途无量,但毕竟是领导身边的人,接触的人物大,见识的世面多,精气神也就不同于在西山县当团委书记那般像个受气的小媳妇,气质上有了高贵和矜持的成分。 领导的秘书平素的心思都花在了领导身上,要为领导挡驾.要替领导应付这样那样的场面,难得有精力顾及其余,对下面的普通干部摆摆架子,并非有意要对他们不屑一顾,实在是正常工作的真实流露。 虽然,王晓翠对温纯的态度非常的热情,但是,温纯从她的言行中还是能够感觉到有几分距离感。 官场或许就是如此,一个人的地位变了,给人的感觉也会变。 互相问了几句工作上的事情,王晓翠说:“温纯,不好意思啊,你知道的,跟着席书记,整天都在忙,还没来得及当面向你说声谢谢。” “不用客气,你还是我的名义女友嘛。”温纯开了句玩笑,不过,他马上又补充了一句:“晓翠,在这么严肃的地方开这个玩笑是不是有点不太适宜?” “呵呵,没关系,要是明警官甩了你,我还可以作候补人选。”王晓翠的话说得有点酸溜溜的,不知道是真的吃醋,还是对这个玩笑本身不太开心。 温纯说:“晓翠,这一段就不必旧事重提了,只是我们这么做,太对不起西山县的马书记了。” 王晓翠低下了头,咬着嘴唇没说话。 寂静的气氛有点尴尬。 稍停片刻,王晓翠突然问:“温纯,九里湖大桥拆除重建你签署了意见吗?” 温纯说:“签了,我同意。” 王晓翠松了一口气,警觉地回头看看门边,放低声音说:“谭市长几次碰到我都说,你很有能力,很看好你呢。宋局长是副市长的热门人选,你支持他把城建局的工作做好了,对你是个机会呢。” 温纯心想,开完会,我这个副局长还能不能当下去还尚未可知呢,还谈什么机会不机会呢。尽管如此,他还是小声说:“哦,你在领导身边,领导的意图领会得肯定比我清楚,晓翠,要说感谢,这就该我感谢你了。” 王晓翠抿了抿嘴,说:“温纯,我这也是听领导们议论的,你心里有数就行了。”没等温纯回话王晓翠接着又说:“席书记开会去了,我得去把她办公室的文件整理一下,就不陪你了。” 望着王晓翠出门的身影,温纯多少有些失落,他苦笑着摇摇头,自己都很奇怪为什么会有这种情绪。 坐了一会儿,有人推门进来了,是林亦雄的秘书任重。 此前温纯到市委市政府来办个事什么的,偶尔也能碰上他,人是认识的,但除了点头打个招呼之外,基本上没有面对面地说过话。 市委书记的秘书一般都兼着秘书处的处长,论级别、论地位,温纯都还差着那么一大截。 温纯以为他是来找人的,便起身笑着点了点头。 没想到任重微笑着先打了招呼:“温局,晓翠没来陪你坐坐啊?” “哦,来过了,她说有事,我让她忙去了。”温纯掩饰着尴尬。 任重走进来,拉着温纯坐在了沙发上。 温纯用不好意思的口气说道:“任秘,有事你也忙去吧。” 任重很爽朗地笑了:“领导们开会呢,能有什么事呢?前面还有两个议题,估计还得等一会儿,我陪你坐坐吧。” 这让温纯有点受宠若惊。 任重主动要陪自己坐坐,温纯当然求之不得。 想想看,整个临江就一个市委书记,市委书记就一个专职秘书,临江市那么多的大小官员,没有不惦记着能和任重说上话的,千方百计想牵上这条线的更是大有人在,如果能把这条线抓紧了,日后的进步就大有希望了。 任重压低了声音,问道:“温局,问你个私人的问题,不介意吧。”看温纯摇了摇头,他接着说:“你和晓翠在谈朋友?” 温纯说:“哦,没有的事,都是外面传的,在大学的时候接触得多一点而已。” 任重半开玩笑地说:“既然没那么回事,那我就不客气了。” 温纯笑道:“呵呵,任秘,你真会开玩笑。这种事情还有什么客气不客气的呢。就算我想要不客气,也竞争不过你呀。” “哈哈,”任重笑了。“温局,这么说的话,到时候还要请你助一臂之力啰。” 温纯说:“任秘,以后不论公事私事,只要你觉得我能帮得上忙的,尽管吩咐就是了,我一定尽力而为。” 任重拍了拍温纯的手,笑道:“席书记没说错,温老弟果然是个爽快人。对了,马上要讨论九里湖大桥拆除重建,你是怎么考虑的?” “当然是力主整体拆除,立即重建,否则,我这个重点办的常务副主任就徒有虚名了。” 任重摆手笑道:“呵呵,温老弟,你过谦了,以你的才干,别说一个部门副职,就是放到市区县做个正职,也是绰绰有余的。” 温纯暗想:坊间一直有传闻,新一轮干部调整,任重很有可能会空降到某个市区县担任主要负责人,他今天突然和自己开这种玩笑,会不会是某种暗示或者别有用意呢? 第437章暗暗打了个冷战 管他呢,也许开完会之后,城建局的副局长就当不成了,如果有可能的话,跟着任重到下面区县去干,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想到这,温纯说:“任秘过奖了,如果你哪天到市区县当了一把手,缺副手的话,我倒是愿意跟着任秘去做点具体事。” 任重大笑道:“哈哈,不敢,不敢,温老弟你前途远大,市委领导很看重的,就算我有胆量开口要你去给我打下手,领导们也不决计不会肯放的。” 温纯也笑了:“呵呵,任秘,我说的是真心话,我是县里出来的干部,说句实在话,我还真是愿意在地方上干点力所能及的工作。有机会的话,还请任秘在林书记面前说句话,说不定是有这种可能的。” 任重说:“行,有适当的机会,一定跟林书记说说。” 温纯知道任重说的也只能算是句玩笑话,他一直没琢磨透,平时高高在上的任重为什么在这个时候要和自己套这种近乎呢? 或许是林亦雄有什么预感,让他来探探口风?可是,他并没有提及九里湖大桥的事啊。 暂时想不清楚就不去想了,只要自己将来还在官场发展,任重这个人肯定是用得上的人物。 想到这,温纯就半当真地说道:“任秘这么看得起我这个小老弟,就算没机会鞍前马后替老兄出力,我也感激不尽啊。” “这你说哪里去了?”任重客气道:“哎,我打听一下,九里湖大桥拆除重建的话,是不是还打算交给路桥公司来施工?” 温纯终于明白了,任重对九里湖大桥的施工有想法,不过,看情形不太像是要为路桥公司说情的,只是拿不准是他个人的意图,还是出于林亦雄的暗示? 温纯本想用还没考虑这种话来敷衍,但是想想不妥,如果这么说的话,相对于任重的直截了当,就显得自己过于虚情假意了,那就等于是得罪了任重,甚至可能开罪了林亦雄。 温纯笑道:“我个人的意思是,打破以往地方保护主义的做法,在全国范围内招标,当然,具体怎么操作,还要听市委领导的指示。” 温纯注意到,任重对自己的这个说法是满意的。只见他了站起来,拍拍温纯的肩膀,说:“呵呵,我也就随便问问,该怎么操作,还得听你们专业人士的。” 说完,任重看看表,又说:“时间应该差不多了,我给你去看看,是否快要讨论你们的事情了。” 还没出接待室,谭政荣的秘书小黄跑过来了,说:“温局,马上要讨论城建局的议题了,领导们请你进去。” 温纯赶紧起身,与任重握手,拎起公文包,跟在小黄身后走了出去。 进了常委会议室,温纯马上感到了一种无形的压力,似乎会场上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他的身上。 小黄把温纯领到了宋飞龙的座位旁边,那里已经摆好了一张椅子,大概是刚腾出来的地方,位置显得有些拥挤,和季萍媛只隔了一位国资委的副主任,他们都是代替主要负责人出席会议的,所以座次排位就最靠边了。 宋飞龙拿着汇报材料,神采飞扬,就等着开口向领导们汇报了。 温纯小心翼翼地坐了下来,只见市委书记林亦雄偏头征求了一下左边的市长谭政荣的意见,又跟右边的常务副市长骆建川耳语了一句,才向主持会议的市委组织部长李开富点了点头。 市委秘书长徐文琦临时出差了,正好会议的大多数议题都涉及到干部调整,李开富原先也担任过市委副秘书长,所以,今天的常委扩大会就临时请李开富主持了。 李开富大声地说:“请宋飞龙同志代表城建局汇报九里湖大桥拆除重建的建议意见。” 宋飞龙清了清嗓子,开始侃侃而谈。 不愧是当过大领导秘书,宋飞龙见识过诸多的大场面,表达能力也很强,他的汇报阴阳顿挫,加之温纯的文笔逻辑性也很强,与会人员包括谭政荣等人都频频颔首,变相地表达出了他们的认可。 温纯并没有太过认真地听宋飞龙的发言,汇报材料的内容他几乎可以倒背如流了,他心里在暗暗着急,担心这个汇报材料得到与会人员的一致赞同,自己列席会议成了一个陪太子读书的角色,将没有机会发表看法。 那样的话,冒险计划就很有可能流产。 温纯的目光从国资委副主任的秃头上越过去在寻找季萍媛。 可这个财神奶奶一直低着头在看汇报材料,温纯看不清她的表情,这个时候,他是多么想和季萍媛交换一个眼神,希望能从她的眼神中看出她的态度来。 最后,宋飞龙说出了结论性意见:“为了彻底解决九里湖大桥拥堵问题,促进临江市经济快速发展,建议对九里湖大桥实施整体拆除,立即着手重建。我的汇报完毕,谢谢大家。” 主持会议的李开富说:“刚才飞龙同志汇报了城建局的建议意见,下面请相关部门负责人发表一下自己的看法。” 会议出现了短暂的冷场。 这种会议,别看参加的人不少,但是,真正想要发言的人并不多。 温纯很自然地抬头往领导席方向望了一眼,惊讶地发现,与会者的表情十分怪诞。 市委书记林亦雄面无表情,把玩着手里的笔,目光在全场扫来扫去。 市长谭政荣略显不耐烦,在盯着宋飞龙和温纯这个方向看。 常务副市长骆建川在和季萍媛交换眼神。 市委副书记席菲菲、市委组织部长李开富、公安局长李建军等人则低头看着桌上的材料,不时在上面写写画画。 其他人的脸上几乎都是一副与己无关的漠然,或者超然于事外的平静。 在望城县的时候,也会开类似的书记办公会,但是,每一个议题都跟与会者息息相关,因为县里的人和事和县委一班人都有关联,谁想绕都绕不过去,也不能绕,出现冷场的现象就极其特殊了。 平日里大家对九里湖大桥颇为关心,私底下还有人向温纯打探消息,怎么到了会场上,就出现了这种场面呢? 温纯暗暗地打了一个冷战。 第438章她变卦了 今天的会议看上去还是很重要的,出席会议的有在家的八名常委,三名非常委副市长,办公厅副主任,以及例行扩大的发改委、国资委、经贸委、财政局、城建局等部门和单位的负责人,加上临时列席的温纯,共有十八人。 温纯从他们的表情中虽然不能一一猜到他们的心思,但他敢推断,今天真正关心这件事的,也就是市里几位主要领导和与之密切相关的财政局和城建局。 如果没有人提出反对意见来,那么,温纯将会失去这个重要的机会。 温纯心里着急却也无可奈何。 这种不正常的现象却是较高级别会议的常态。 除了研究人事任免的常委会,与会者能做到心神高度集中外,其余的专题会,只要这件事跟自己不是密切相关,那么,不管这个会是谁召集,有多重要,很多人并不会表现出极大的兴趣,有时候甚至心思都不一定在会场上。 官场的层次越高,领导也就越多,分工也相对越细,职责便越分明,随之带来的便是禁忌也越多,谁也不想让别人插手自己的事,更不会轻易插手别人分管的事。 例如分管文教卫的王市长,显然他就不会在城建专题会议上发表不同的意见。就算到了最后要发言,也会先揣摩好主要领导的意图说一些模棱两可的看法。 对别人分管范围内的事情指手划脚,这是官场大忌。 常务副市长骆建川是城建和财政的分管领导,他不发言别人更不好多说什么。 沉默了一会儿,骆建川终于将目光停留在了季萍媛的脸上,他点将道:“财政局的永生同志因病不能出席会议,季副局长,你们财政局对此是有什么意见?” 几乎每一个议题都会和钱有关,财政局不发言是不可能的。但是,季萍媛只是顶替局长吴永生参加会议,过于主动是不符合她的身份和地位的。 既然常务副市长点将了,季萍媛就不得不说了,她微微一笑,开口道:“城建局宋局长的汇报技术数据翔实,论据充分,在此之前,吴局长也抱病组织了认真细致的研究,我们认为,九里湖大桥整体拆除重建是临江市经济发展的需要,也是彻底解决交通拥堵的有效途径。” 季萍媛说到这,停住了。 温纯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难道她变卦了? 确实如此。 宋飞龙暗暗得意,松了一口气。他早就预料到了财政局可能会提出反对意见,开会之前,他主动以看望的名义到医院和吴永生沟通过,带去了汇报材料,上面既有谭政荣亲笔修改的意见,也有温纯同意的签字,并暗示林亦雄也是力主拆除重建。 吴永生这只老狐狸见风使舵,得罪宋飞龙或许并不打紧,因为他是自己竞争副市长的主要对手,同时得罪了林亦雄和谭政荣,那别说竞争副市长,现在的财政局长能不能当下去还是个问题呢。 考虑再三,他还是把季萍媛召到了病床前,指示她放弃反对意见,回避建设资金的来源问题,持默许的态度,为了缓解财政压力,可以暂缓动工建设。 季萍媛只不过是财政局的副局长,她必须要听局长的。 温纯向季萍媛投去了期待的目光,他是多么希望季萍媛中断发言只是一个自然的停顿,紧接着她的嘴里会出现一个转折词,但是,季萍媛却有意回避了温纯的目光,她低下了头,端起茶杯喝水,不再说话了。 温纯的心一下子凉到了极点。 骆建川的眉头皱了起来,九里湖大桥拆除重建涉及到巨额的财政资金投入,季萍媛作为财政局的代表,竟然闭口不谈资金筹集的渠道和手段,和城建局的建议方案一样,都回避了自己这个常务副市长将来必须正视的大难题。 但是,与会者几乎都清楚,市委书记林亦雄和市长谭政荣都是赞同拆除重建的,会上没有人愿意把难题暴露出来,更不会提反对意见,这是混迹官场的官员们再正常不过的表现了。 这个时候去触这个霉头,那不是抱着自己的脑袋去撞石头吗? 很显然,骆建川也不愿意。 但是,面对资金难题,别人都可以装聋作哑,但骆建川不能。他又追问了一句:“季副局长,你讲完了吗?” 温纯仿佛又看到了希望。 季萍媛非常平静地说:“完了。” 完了!温纯的心里冒出来的也是这两个字。 季萍媛是指望不上了,他向席菲菲投去了一个求助的目光。 席菲菲与温纯共事时间长,彼此之间是有默契的。 自从温纯进入会议室之后,席菲菲一直在暗中观察温纯的表现。别人可能会把温纯的东张西望看作是头一次参加这么高级别会议常有的新奇和激动,但是,席菲菲了解温纯,他不是这种虚荣浮躁的性格。 季萍媛发言的时候,温纯先是期待,后是失望,最后竟有点沮丧,然后又将目光投向了自己。席菲菲读懂了温纯眼神里传递过来的信息:他有话要说。 但是,他想说什么呢?席菲菲开始猜测,建议报告是他亲自起草的,也在建议报告上签字同意了,开会之前,也没有向自己表达过任何的异议,这说明九里湖大桥的拆除重建,温纯是赞同的,并没有出于被迫和无奈。 既然如此,他还急于想说什么呢?难道就是想在常委扩大会上出风头吗? 想到这,席菲菲不由得有些气恼。温纯,如果你想干什么,应该提前打个招呼啊,到了这个时候,你稀里糊涂地要求助,我就是想帮也不知道该怎么帮呢? 会上还有人在李开富的点名下陆续发言,但多是轻描淡写的敷衍,除了表示赞同之外,并没有任何的新意见,会议已经呈一致同意的态势。 事实上,在市委常委扩大会讨论九里湖大桥拆除重建的议题时,让温纯列席参加,这是谭政荣的意思,也是他从中斡旋的结果,否则,以温纯现在的级别,仅仅由宋飞龙向市委办公室提出请求,是很难获得同意的。 第439章这是对人民犯罪啊 谭政荣这么的主要目的是,如果存在较大的争议,让温纯在会上明确表态,为将来作为替罪羊埋下一个伏笔。当然,这其中也包含着谭政荣的另外一层用意,那就是借机来打击席菲菲的信心和威风。 席菲菲担任市委副书记兼纪委书记以来,组织调查处理了一批涉嫌贪腐的人员,其中不少是谭政荣在各部门苦心培植的党羽,这让他很恼火却又很无奈,在他看来,这是席菲菲联手林亦雄对自己的打击和施压,谭政荣一直伺机要当众给席菲菲一个难堪,让她见识见识自己的厉害,从而有所顾忌和收敛。 今天的会议或许是个难得的机会! 临江官场,谁不知道温纯是席菲菲最看重、最得意的亲信,现在我借宋飞龙之手笼络和控制住他了,嘿嘿,如果让温纯当着席菲菲的面,表达出对我谭政荣的惟命是从,你席菲菲的脸面何在? 官场争斗,惊心动魄的你死我活并不常见,而平时互相的勾心斗角就司空见惯了。 谭政荣也一直在暗中观察着温纯和席菲菲,看见席菲菲对温纯露出了恼怒的表情,他暗暗得意了。 不过,今天的会议开得超乎想象的顺利,谭政荣觉得没有必要操之过急,毫无来由地让温纯当众表示臣服是不合常理的,容易引起他人的怀疑,否则,只是为了给席菲菲一个难堪,暴露了要找替罪羊的真实目的就得不偿失了。 温纯也同时注意到了席菲菲和谭政荣的表情变化,也迅即捕捉到了他们两人内心所思所想。 于是,温纯面对席菲菲恼怒的目光回敬了一个洋洋得意的神态。 席菲菲的眼身里开始有了怒火。 谭政荣的嘴角泛起了一丝阴笑。 有关部门的负责人基本上表过态了,其他几个非常委的副市长也无关痛痒地发表了赞同的意见。 这让骆建川多少有些窝火,市财政吃紧是众所周知的事实,九里湖大桥拆除重建资金投入巨大是显而易见的,你们都为了迎合主要领导的意图,却把一个筹划资金这个令人头疼的难题留给我这个常务副市长,也太不厚道了吧。 常委们的发言站在更高的层次上谈到了九里湖大桥拆除重建的重要性,仍然是一片赞同之声。 席菲菲也不例外,温纯最后的一个希望也破灭了。 两人的目光传递已经真的产生了误解,相互恼怒的表情近于内心真实情绪的流露。 最后只剩下骆建川、谭政荣和林亦雄没有发言了。 骆建川从临江经济发展五年规划谈起,充分肯定九里湖大桥拆除重建的必要性,最后他说:“我个人赞同九里湖大桥整体拆除重建方案,建议作为市重点工程,列入明年的财政预算,力争明年下半年动工建设。” 骆建川使出了官场应付难题最常见的拖刀计,给自己留出了时间来换取资金运作调度的空间。按照他的这个安排,大桥拆除重建还要有一年多的时间才能正式动工。 骆建川说完,该轮到谭政荣发言了。 面对骆建川祭出的拖字诀,谭政荣心里踏实得很。他扫视了一下全场,沉稳地开了口:“建军同志,前几天你和我提起过,你收集整理了个九里湖大桥历年来交通事故的统计分析材料,能不能给在座的各位通报一下。” 李建军早有准备,听市长谭政荣点了名,便要求请工作人员入场,打开网络视频系统,请明月在公安局远程操控,向与会者详细汇报那份统计分析材料。 很快,屏幕上出现了一组红色的数据,再配以一幅幅血淋淋的图片,让与会者看得是触目惊心,感叹不已。 材料以一个又一个真实的画面,向人们展示了九里湖大桥通车以来,由于拥堵、抢道等引起的交通事故数十起,造成人员伤亡上百人,人民群众的生命财产损失惨重。 汇报完毕,屏幕定格在最为惨烈的一起事故图片上。 画面上,一辆大型渣土车撞断了桥面水泥护栏上,险些坠入桥下,司机的头耷拉在方向盘上,脸上的血还在滴落;与之紧贴着的是一辆轿车,车头被撞得面目全非,车内一家三口已被挤压变形,殷红的鲜血从车缝中流出来,湿透了一大片的桥面,孩子的一只小手伸出了车窗外,仿佛在发出无声的求救。 场面惨不忍睹,与会者无不动容,季萍媛、席菲菲等人眼里已经闪出了亮光。 沉默了一会儿,谭政荣用沉重的语气说:“同志们,此前,我和林书记、建川同志曾经就九里湖大桥拆除重建工作进行过交流,如果立即动工建设,倍感财政压力巨大,确实有意暂缓动工。” 说到这,谭政荣停了下来,表情凝重,声音哽咽:“但在昨天,我看到了公安部门提供的这份材料,我深感痛心啊。作为临江市的一市之长,面对这样一个血淋淋的场面和日益惨痛的损失,如果任其发展而无动于衷,这是对临江人民的犯罪啊!” 画面一直没有撤除,在这种沉重的氛围下,九里湖大桥立即拆除重建已经是大势所趋,谁再反对谁就要背上漠视人民群众生命财产安全,对临江人民犯罪的罪名。 这时,第一个坐不住的就是骆建川,他猜测到财政局局长吴永生背着他与宋飞龙达成了默契,对顶替吴永生来开会的季萍媛在会场上回避资金来源的意见很是不满,可他的火没法冲季萍媛发,心里正不爽呢,突然又被谭政荣当众狠狠地将了一军,本来并不想把难题表面化的骆建川,在这种境况下,他不得不立即表明态度:“我提议,立即启动九里湖大桥拆除重建招投标工作,请城建局和重点办提出资金预算计划,财政局三天之内拿出启动资金筹划方案,提交市长办公会议专题审议。季副局长,你有什么意见吗?” 皮球一下子又踢回到了季萍媛的面前。 第440章有苦难言外加苦不堪言 骆建川这一招也够阴毒,他所表达的意思很明确:既然你们财政局与城建局勾兑好了,那资金筹划你们去想办法吧。反正我这个常务副市长是坚决贯彻市长的指示的,财政局筹划不到资金,那责任就不该我一个人来负了。 季萍媛虽然号称财神奶奶,但未必就真的神通广大,短短三天的时间到哪里去筹集上千万的建设启动资金呢? 大家都以为季萍媛要暗暗叫苦,可财神奶奶的名号也不是白给的,她立即对骆建川的提议作出了积极的响应:“为了支持九里湖大桥的尽快启动,我个人的意见是,从市长预备金中抽出一部分,从财政周转金中借贷一部分,再压缩一些其他方面的开支,应该可以满足工程启动的资金需求。” 财神奶奶季萍媛此言一出,在座的人当中估计除了温纯等少数几个人之外,其他所有的人几乎都有苦难言外加苦不堪言。 季萍媛的发言柔中带刚,她一下子提出了三个筹集资金的途径,而每一个途径都掐住了在座一部分人的脖子。 所谓市长预备金,就是财政在安排年度预算时,特意挪出来由市长和常务副市长灵活掌握使用的预留资金,一年大概是两到三千万左右,主要用于应对突发事件,维护政治局面的稳定。 但是,今年财政形势吃紧,实际上这些款项谭政荣和骆建川已经有了具体安排,现在要腾出一部分来支援九里湖大桥拆除重建,某些方面安排好了的资金就要落空了。 个别单位和部门的临时资金安排落空了还不算太麻烦,大不了连哄带压也能对付过去,真要是遇到下岗工人上访、重大事故救援等等大事件,谭政荣和骆建川就有可能要焦头烂额了。 而财政周转金多半是从市级行政事业单位资金户头上融通出来的资金,主要供市各级企事业单位临时周转使用,把这部分资金抽出来用于工程投资,就相当于切断了部分企事业单位的资金周转链条,同时也堵死了其他市级领导批条子帮所分管单位借贷财政周转金的路子。 这样一来,在座的副市长们本来可以给分管单位和部门的一点甜头,就被活生生地掐掉了。 至于季萍媛说到的压缩其他方面的开支,那就意味着各级部门负责人指望的年度资金预算调增的希望基本破灭了,还不排除已经列入预算的资金可能到不了位,这么一来,搞不好职工福利、部门利益等等都要打折扣,所管辖的一亩三分地上岂不是要怨声载道,今后开展工作的难度自然要大增。 季萍媛的话音刚落,在座的大多数人就再也没有心思关注定格在屏幕上的血腥画面了,各自的小算盘在心里扒拉得噼啪作响。 对受害者的同情代替不了残酷的现实啊! 缺少了钱这个润滑剂,哪一架工作机器能够运转顺利呢? 与会者开始面面相觑,而后是窃窃私语,不满和无奈之情溢于言表。 会场的气氛有些失控。 温纯从这些现象中看出了一些端倪:林亦雄还没有完全掌控临江政局。 临江市的领导班子是在前任市委书记突然去世之后,各方利益斗争和平衡的结果,林亦雄和谭政荣分属两个阵营,一个从市长升任市委书记,一个从市委副书记升任了市长,政府和党委之间各有利益关联的势力,虽然两人表面上一团和气,但在涉及到权与利的分配时却在暗中角力。 林亦雄是一把手,当然想一言九鼎。 谭政荣是政府的一把手,自然想尽力维护和扩大他的势力范围。 局外人都以为市委书记和市长都很好当,实则不然。看似风光无限,实则如履薄冰。 市委书记虽然是市里的一把手,在人事任免上有着绝对的权威性。如果遇到强势市长,就要看双方磨合的程度了。如果双方都不妥协的话,常委会上相互斗法,具体事项中相互刁难,遇到难题时相互推诿等等不正常现象就必然存在。 九里湖大桥的拆除重建,林亦雄和谭政荣之间是达成了默契的,会议讨论的进程本来也在可控的范围之内,却因为谭政荣急于在会上定下立即动工建设的基调,把一顶“对临江人民犯罪”的大帽子只差直接扣到骆建川的头上,惹得骆建川沉不住气了,压着财政局表态。 骆建川是林亦雄的人,对于谭政荣这个顶头上司处处事事想要当家作主的做法并不是太服气,还指望着林亦雄把谭政荣斗跑了,自己顺理成章地接任市长宝座呢。 同样,宋飞龙是谭政荣的人,也并未把骆建川这个分管领导放在眼里,汇报材料都是先请谭政荣过目之后再交骆建川审阅,骆建川心里一直不舒服却又无可奈何,所以,在对待九里湖大桥拆除重建的态度上并不是十分的积极。 季萍媛对九里湖大桥整体拆除重建本来就有异议,出于对吴永生的服从才保持了默认的态度,现在被骆建川逼得骑虎难下,情急之下,便说出了三个令人难以接受的筹资途径,等发现众人都翻着白眼议论纷纷的时候,才觉出自己捅了一个大大的马蜂窝。 谭政荣把麻烦惹出来了,面对会场上乱哄哄的场面,反倒像是一个事不关己的看客,双手抱着茶杯不言不语了,这架势毫无疑问就等着林亦雄来收拾残局。 这种情形已经出现了不是一次两次了,每次都让林亦雄相当被动,好多次还是席菲菲实在看不下去,出面打圆场,才没有闹到难以收场的地步。 林亦雄咳嗽一声,开了口:“季副局长,市长预备金是用于应对突发事件的,未经市委常委会讨论决定,谁也不能随意动用。” 林亦雄这话说得也很巧妙,反对季萍媛动用市长备用金的动议,表面上看是在帮谭政荣想说又不好说的话,实际上是要借机把动用这笔资金的权限收到市委常委会,变相削弱谭政荣对市长备用金的支配权。 第441章破解难局的bt模式 于是,一干人等又纷纷发言,支持林亦雄的意见,同时,又都强调各自工作的重要性,财政预算不能削减,有可能的话还希望略有增加。 尽管血腥的画面还挂在屏幕上,但会议的讨论方向一下子转移到了各家各户的财政预算上,九里湖大桥拆除重建的议题反而淡化了。 谭政荣和宋飞龙都坐不住了。 在谭政荣的眼神催促下,宋飞龙终于发难了。“季副局长,上会之前,我和吴永生局长取得了一致意见,当时他并没有动用市长备用金和财政周转金的说法,你现在突然跑出这么一个提议,请问,这是你个人的想法还是代表财政局的意见?” 季萍媛当即被问住了,她苦笑着解释道:“宋局长,我们财政口常说的一句话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我季萍媛又不是一台印钞机,几天之内哪里变得出上千万的资金来?” 宋飞龙当即毫不客气地说:“季副局长,这么说,这是你个人的意思了。但是我记得,在起草建议方案的时候,温纯同志专程到财政局与你进行过当面的沟通,你当时的意见是财政局将尽力而为,也没有说你这个财神奶奶要变成一部印钞机啊。” 会场上响起了一阵小小的哄笑。 财神奶奶这种绰号私底下喊喊无所谓,拿到这么重要和正式的会议上来说,就很有点无聊了。 这说明宋飞龙是真急了,部门之争都快要上升到人身攻击的地步了。 要说谭政荣和宋飞龙着急,温纯比他们更着急。 由于横刺里扯出了交通事故和财政预算两档子事,时间过了快一个小时,再找不到发言的机会,会议很可能就要结束了。 听到季萍媛被宋飞龙问住了,温纯又从发改委副主任的秃头上去看季萍媛。 季萍媛正在与宋飞龙对话,马上就看到了温纯,猛然想起当时在办公室与温纯谈话时,对于解决资金困难,温纯表现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季萍媛还和他开了一句玩笑,说他除非变成一部印钞机。 既然城建委的领导对财政局发难了,宋飞龙还口口声声说温纯与自己当面沟通过,那季萍媛就顾不得私人情面了,她回敬道:“当时我向温纯同志提出了资金方面的困难,温纯同志说,对此城建局已经有了应对之策,我想请问一下宋局长,为什么汇报材料中却只字未提呢?” 季萍媛的反击很有力度,这暗含的意思是,城建局为了获得财政局的支持,编造谎言蒙混过关,现在又倒打一耙,把责任全都推到了财政局的头上。 全场的目光一下子都聚焦到了温纯和宋飞龙的身上。 果真如季萍媛所说,城建局有了筹集资金的办法,什么市长预备金、财政周转金和压缩开支的说法就统统不存在了。 如果城建局搞的是瞒天过海的招数,骗取了财政局的支持,那就是城建局有错在先,与会者就有理由支持骆建川的意见,推迟九里湖大桥拆除重建的动工时间了。 宋飞龙懵了,谭政荣愣住了。 骆建川兴奋了。 席菲菲是真有气了:好你个温纯,为了迎合谭政荣和宋飞龙的意思,竟然干出了这种弄虚作假的事情来。怪不得不敢向我报告,原来所作所为见不得人哪! 骆建川刚才被谭政荣搞得不好下台,现在等到了一个反击的机会,自然不肯放过,他盯住宋飞龙用讥讽的语气问道:“宋局长,既然城建局已经有了破解资金难题的妙招,为什么不在会上汇报啊?” “这个……”宋飞龙哑口无言,头上开始冒汗,只能眼巴巴地看着温纯,煞有介事地问道:“温主任,有这么回事吗?” 宋飞龙不愧是政客出身,面对质疑时很自然地就将自己解脱了出来,他这看似轻描淡写的一问,表明了他对此并不知情,顺势把矛盾转移到了温纯的头上。 但是,温纯并没有惊慌,而是异常的兴奋,他知道:机会来了! 温纯的心怦怦直跳。 果然,骆建川毫不客气地点名道:“温纯同志,你作为市重点办的常务副主任,对此如何解释?” 温纯直了直腰,微微一笑说:“确有此事。” 啊?宋飞龙眼睛都直了。他本以为温纯会矢口抵赖死不认账,那样的话,季萍媛的一面之词就未必能站得住脚了。 林亦雄眼前一亮,鼓励道:“小温,你说说看。” 财政局都束手无策了,这个不起眼的温纯竟然口出狂言,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 会场上顿时鸦雀无声。 温纯抑制住内心的激动,慢条斯理地说:“九里湖大桥的拆除重建,可以分成拆除和重建两个部分逐一来分析,本着先难后易的原则,我先说重建。我建议在九里湖大桥重建中引入bt模式来筹集建设资金,以缓解当前的财政困难。” bt模式?什么意思?难道是变态吗? 在座的几乎都没有听说过这新名词,但是,问题只能放在心里,不懂一定要装懂,这是当官必备的基本功。 温纯解释说:“bt是英文build(建设)和transfer(移交)头两个英文字母的缩写,意即‘建设—移交’,是政府利用非政府资金来进行基础设施建设的一种新兴的融资模式。” 温纯从公文包里掏出一个u盘,用图表的方式给大家一一讲解bt模式的操作方式。 简单地来说,就是政府完成九里湖大桥的立项、可行性研究、筹划报批等工作,然后通过招投标方式选定有实力的施工建设企业,由他们自行寻找融资渠道,按照bt合同要求,先行投入资金完成九里湖大桥的建设,竣工验收合格后移交给政府,政府按约定的总价,按比例分期偿还施工建设企业的融资费用和建设费用。 季萍媛是专业的财务人员,对这种建设融资方式在书本上学习过,温纯刚解释到这里,就已经大致明白了,立即大声叫好:“好,太好了。温纯,市里选你来担任重点办的常务副主任真是太有眼光了。” 第442章重磅炸弹 能把官当到一定级别的都是聪明人,对照着图表也很快琢磨明白了,他们没有季萍媛这么冲动,而是保持着官员们特有的矜持,好像他们早就懂得其中的门道一样,只微微含笑点头。 温纯找到了破解难题的方法,宋飞龙那是相当的兴奋,为了显得他也比较有研究,自作主张地打了一个比喻,他说:“这就好比我们要买住房,让房地产开发商花钱把房子建起来交给我们先住着,我们按事先谈好的条件,分若干年给房地产开发商付购房款。也就是说,我们连首付都不用付。” 旁边的发改委副主任晃着头发稀少的脑袋开玩笑说:“哈哈,宋局长,是不是还可以考虑把房子租出去,用租金来给开发商分期付款,这样,不用花一分钱,若干年后就可以白得一套房子。” 宋飞龙一拍巴掌,笑道:“对呀,九里湖大桥重建之后,可以设立一个收费站,按目前的车流量计算,每通过一次收十块钱,收个十几年,完全可以把成本收回来。” 资金解决了,与会者心情也轻松了许多,纷纷赞叹说,领导干部年轻化和专业化看来是大势所趋啊,市委市政府把温纯从望城县调任城建局副局长,充分发挥了他的优势和特长,一定会开创临江城建工作的新局面。 虽然大家说的多是对温纯的溢美之词,但最终的落脚点又都是在表达市委市政府任人唯贤的英明决策。 会场上的气氛霎时热烈了起来。 林亦雄面带微笑,摆手制止了众人的议论纷纷,示意让温纯继续讲下去。 温纯接着说:“很显然,实施bt建设融资模式,最关键的问题是选好施工企业。因此,九里湖大桥重建项目必须公开招标,在全国范围内选择最具实力的施工建设企业。” 话音刚落,林亦雄用赞赏的目光看着温纯。 温纯读懂了林亦雄的眼神,他突然明白了,进来之前任重特意问到九里湖大桥重建怎样选择施工单位,应该是出于林亦雄的授意,虽然暂时还不好说他们有没有其他的想法,但至少可以肯定林亦雄不愿意让路桥公司来施工。 而谭政荣和宋飞龙的心里同时咯噔了一下:照这么操作,路桥公司的专业技术实力和融资能力与国内国字号的知名建筑企业比起来差距太大了,中标的可能性几乎为零,像当初九里湖大桥建设时的暗箱操作更是难以办到了。 宋飞龙与谭政荣交换了一个眼神,马上追问道:“温纯,重建的资金难题解决了,那拆除呢?” 他们两人着急关注拆除是有理由的,其一,九里湖大桥建设过程中有猫腻,如果由其他单位来拆除,很可能会暴露出来,其二,路桥公司不参与施工,就失去了一个谋取利益的机会和平台。 温纯回答说:“从专业的角度来说,九里湖大桥工程量巨大,技术复杂,按照流行的做法和行业惯例,谁建造再由谁来拆除是最可靠的选择。” 宋飞龙和谭政荣同时松了口气。 骆建川说:“大桥拆除工程总不适合采用bt模式吧。那么,启动资金又该如何解决呢?” 温纯稳定了一下情绪,大声说:“九里湖大桥的拆除理应由路桥公司完成,并承担全部费用。” 这又是什么意思?如果说重建采取的bt模式是一个妙招的话,强行要求路桥公司承担全部拆除费用,简直就是与虎谋皮的天方夜谭。 很多本来毫无表情的脸上也现出了震惊。 看来温纯到底还是年轻,他可能是想让市委常委扩大会做出决定,用行政命令的方式强行压路桥公司就范。 谁不知道,路桥公司的董事长岳子衡与省市领导乃至京城方面来往密切,背景深厚,神通广大,光靠市里的一纸空文哪里压得住他。 有人摇头窃笑了:哎,年轻人视野开阔确实不假,但是,想问题还是过于简单,太有点不知天高地厚了! 第一次出席市委常委会这种级别的会议,一般的人没有见过这种阵势,别说是临时列席会议,就算是正式扩大进来的主要负责人,在领导没有明确的意见之前,也多半要表现出游移不定的模棱两可,先琢磨一下主要领导的真实意图再发表看法。 像温纯这样胸有成竹开口就表明立场态度的做法,实属罕见。 难道真的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这回该轮到国资委的那位秃头副主任坐不住了,如果常委会根据温纯的建议作出决定,真正去面对路桥公司的难题就自然而然要落到国资委的头上。 秃头副主任姓涂,因为长相的原因,背后大家都喊他“秃主任”,只见他摊开双手,苦笑着说:“嘿嘿,温大主任,就算非要路桥公司为政府做奉献,这总要有个说法吧。” 温纯有意停顿了一下,宋飞龙在桌子底下碰了碰温纯的手,声音低沉地提醒道:“温纯,别把话题扯远了,有什么话回局里再说。” 骆建川在一旁察言观色,看出了谭政荣与宋飞龙在交换目光,他们要阻止温纯说下去,心里多半有鬼,他鼓励道:“小温,你说下去!” 骆建川发话了,宋飞龙便不好再阻拦了。 温纯大声地说:“在九里湖大桥建设过程中,路桥公司偷工减料的施工方式给大桥留下了严重的质量缺陷,致使大桥成了一个重大安全隐患,每天都在威胁着人民群众的生命安全,路桥公司必须为此承担责任。” 温纯这一番话,完全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仿佛一个重磅炸弹,重重地砸在了众人的脑子里。 几乎所有的人脑袋里都“嗡”地一响。 宋飞龙伸出手来,像是要阻止温纯继续说话,差点碰翻了手边的茶杯。 谭政荣脸色煞白,手里拿着的材料在不住地颤抖。 骆建川的眼神中带着疑惑。 季萍媛等人更是大惊失色。 李建军、席菲菲、林亦雄等人神色严峻。 如果温纯所述属实,那么当年全权负责大桥建设管理的谭政荣难辞其咎,而直接负责现场管理的宋飞龙更是首当其冲。 第443章喝酒泡妞打麻将 宋飞龙铁青着脸,冷冷地说:“温纯,你知道这是什么场合吗?市委常委扩大会议!说这种话不能凭主观推测,是要拿出证据来的。” “证据,当然有!”温纯没有理会宋飞龙的阻拦,将刚才重大交通事故的画面在屏幕上回放,他用光电笔指着被大渣土车撞坏的护栏说:“按照设计图纸,护栏混凝土应该有三道钢筋,大家请看,这里面只有一道钢筋,这样的护栏根本承受不了冲击力。刚才公安交管部门提供的数据显示,大桥建成之后,至少发生了五起车辆冲出护栏的事故,造成人员伤亡十余人。” 大家仔细一看,果然被撞开的护栏上只露出了一小截的钢筋头。 会场一片哗然。 温纯又点开了另外一个事故画面,一辆大翻斗车被卡在了桥面伸缩缝中,另一辆渣土车结结实实地撞在了翻斗车的尾部,造成渣土车司机当场死亡。 温纯指着翻斗车的车轮说:“造成这个事故的原因,除了刚才交警部门分析的渣土车超速抢道之外,其中桥墩基础沉降带来的桥面凹凸不平也是影响车辆正常行驶而酿成大祸的重要因素。” 众人又是议论纷纷。 李建军听了更是暗暗点头:这个温纯确实不一般,有着超出他同龄人的沉稳干练,观察细致入微,分析环环相扣,处乱不惊,敢想敢为,是个能干大事的人才,东南第一警花明月对他情有独钟,并不是一时冲动,更不是感情用事。 谭政荣做梦也没有想到,他让李建军收集的资料现在竟成了大桥质量缺陷的证据。他眼睛死死地盯着温纯,心里却在盘算,该如何对付这个不识时务胆大妄为的家伙? 宋飞龙脸上的肌肉在微微颤动,他极力掩饰着内心的恐慌和愤怒,拦住了温纯的话头,急不可耐地说:“温纯,有些情况你可能不是太了解,当时省市主要领导明确要求,大桥要在十一前通车向国庆献礼,因此后期桥面附属结构施工为了赶工期可能留下一些瑕疵,这是完全可以理解的。大桥通车之前已经通过了市区两级质量监督部门的检查验收,这些都是有据可查的。” 宋飞龙推卸责任的水平一流,他只轻描淡写地一说,便把原因归于省市领导的指示,赶工期时出现的疏忽,而且仅仅只是附属结构的瑕疵,市区两级质量监督部门也是认可了的。 看宋飞龙说得头头是道,有条有理,国资委的秃副主任自以为捞到了救命稻草,又抢着发言:“我谈点个人意见啊,路桥公司自承担九里湖大桥施工以来,一直在叫资金紧张,据岳子衡说,都快到山穷水尽的地步了,这种情况下,让他们垫资拆除九里湖大桥恐怕不太现实。” 会场上顿时寂静无声了,全体与会人员的目光都聚焦到了温纯身上,看他如何应答。 温纯微微一笑,说:“从概预算上来保守估计,路桥公司在九里湖大桥上正常的利润就接近一千万,涂主任说他们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恐怕也是言过其实了吧。” 秃头副主任冷笑了一声,说:“国有企业负担重包袱大,这是不争的事实嘛。再说了,现在是市场经济,国企是独立的法人单位,自负盈亏的经济实体,过去那种行政命令的习惯方式怕是行不通了。” “是吗?”温纯也随之一声冷笑,“如果如涂主任所说,路桥公司资金真的是从九里湖大桥建设开始紧张的,那就只有一种可能……” “什么可能?”秃头副主任追问道。 温纯环视了一下全场,再次语出惊人,不过他这次用的是开玩笑的口吻:“建设资金被他们拿去喝酒泡妞打麻将了。” 在座者先是发出了一阵哄笑,但马上脸上的笑容就僵住了。 温纯的这句玩笑话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建设资金被挪作他用了。 这句话看似一句玩笑,但是威力并不亚于上一枚重磅炸弹。 想说的都说完了,温纯如释重负,长舒了一口气。 这一番对话,宋飞龙和谭政荣听了更是心惊肉跳。 宋飞龙嘿嘿一笑,连忙出来打圆场,说:“涂主任,看来你们国资委是被岳子衡忽悠了,小温说的可能还真没错,有一回我碰见黄平几个跟人打麻将,输赢的金额可不是小数啊。” 宋飞龙这话听起来像是在跟着温纯后面说笑话,实际上是在威胁秃主任。他从岳子衡口里得知,路桥公司上下打点疏通关系,在国资委秃主任等人身上也是下了功夫的,否则,他怎么可能为了路桥公司的利益在常委扩大会上如此卖力呢。 当然,宋飞龙也有旁敲侧击温纯的意思。 果然,秃主任很知趣地不说话了。 更让宋飞龙得意的是,温纯也沉默不语了。 能在常委扩大会上把问题暴露出来,温纯引蛇出洞的目的已经基本达到,他相信,这一明一暗两个炸弹同时扔了出来,心里有鬼的人不可能无动于衷,必定要有所动作,采取相应的防爆措施。 九里湖大桥主体结构是否存在质量缺陷,建设资金是否被挪作他用,温纯的手头上还没有足够的证据,这只是他冒险计划中的第一步,下一步就是要逼他们狗急跳墙,然后鱼死网破一决高下。 看一场争论在玩笑中平息,主持会议的组织部长李开富松了口气,他严肃地说:“好了,今天的会议主题是讨论九里湖大桥拆除重建方案,其他的问题可以在会后再专题汇报。下面,请谭市长和林书记作指示。” 谭政荣马上咳嗽了一声,威严地扫视了全场,不紧不慢地说:“九里湖大桥拆除重建刻不容缓,我同意重建工作采取bt融资模式,拆除工作由路桥公司先行启动,请城建局和重点办拟定具体操作方案报市长办公会审批后实施。” 多数人都以为谭政荣的发言结束了,但是,他不紧不慢又开了口。 第444章独特的潜质 谭政荣说:“九里湖大桥是当年关书记亲自主抓的重点工程,在座的不少领导都直接或间接地参与了大桥建设,当时,林市长是常务副指挥长,我是副指挥长。如果大桥建设过程中真的存在这样或者那样的问题,城建局作为建设管理部门难辞其咎,我们也都负有不可推卸的领导责任。” 谭政荣这话说得非常之重,会场再一次鸦雀无声了。 谭政荣不愧是险中求胜的政治斗争高手,他丝毫不避讳九里湖大桥建设中可能存在的问题,反而严正了表明了勇于承担责任的态度,让人首先想到的是谭市长胸怀坦荡,无私无畏。 其实,他这一番话为自己设置了三条相当稳妥的退路,其一,关为涛是一把手,大家都是在按他的指示办事;其二,林亦雄是常务副指挥长,有责任该他先承担;其三、具体工作是宋飞龙在操办,不排除他在其中欺上瞒下。 当然,这番话首先起到的是一个震慑作用,如果谁要就此纠缠不休,那针对的就不仅仅是一个宋飞龙,也包括在座的林亦雄和谭政荣,甚至还牵扯上了已经去世的关为涛。 谭政荣发言完了之后,林亦雄对城建局前期所做的工作表示了肯定,也高度评价了在市政建设中引进bt融资模式的深远意义,最后,照例发表了重要指示。 “临江市城建工作要想走出资金紧张的困境,必须具有勇于开拓的精神,借九里湖大桥拆除重建的契机,学习和引进国际流行的建设管理模式,开创城市建设的新局面。同时,要大力发展地方经济,加快城市化进程,牢牢夯实经济基础,着力改善财政状况。九里湖大桥的拆除重建,是经济发展的迫切需要,更是保障人民生命财产安全的需要,我同意政荣同志刚才的意见,由城建局和重点办牵头,以公开招标的方式确定施工单位,尽快组织实施。对此,各相关部门要通力合作,积极配合,在政策和资金方面予以大力支持。” 大家都以为林亦雄作完重要指示后会像谭政荣那样,对九里湖大桥建设中可能存在的问题表明一个态度,但是,林亦雄的发言戛然而止了。 林亦雄大发宏论时,所有人都认真做了笔记。 李开富说了几句,要求城建局一定要把林书记、谭市长的重要指示和常委扩大会的精神带回去,组织全体干部职工好好学习,贯彻落实到今后的工作中去。说完,接着宣布进行会议的最后一项议程。 温纯知道没自己的事了,就跟宋飞龙打了个招呼,拎起公文包,悄悄退出了会议室。 走廊上空荡荡的,温纯四下看看,转身去了书记办公室旁边的秘书值班室,他觉得还是和任重说句告辞的话比较好。 任重在秘书处有专门的办公室,但温纯知道林亦雄在开常委扩大会,任重应该不会离开秘书值班室。 一敲门,任重果然在,他正在清理桌上的文件资料,见了温纯,便停下手中动作,问道:“进来吧,会开完了?”顺手把一瓶矿泉水递到他手上。 温纯笑笑说:“城建局的议题讨论完了,我就出来了。” 任重看了看温纯,笑着问:“是不是开得还很激烈啊?” 温纯暗想,这任重的眼睛很厉害啊。他回答说:“也不算激烈,有点争议,说到底还是钱的事,最后还是林书记拍板,让我们走公开招标的程序,尽快组织实施。” 任重说:“坐会儿,等宋局长开完会一块儿回去吧。” 温纯说:“不了,我先走了,特意过来向领导告辞。” 任重笑道:“什么领导不领导的,别搞得那么别扭好不好,我们都是兄弟嘛。” 两个人很亲切地握手,这会儿,桌上的电话响了,任重忙松了手跑过去接,温纯就出了门,还轻轻地把门带上了。 一出门,温纯迫不及待地打开矿泉水瓶盖,咕咚咕咚喝了几大口,刚才在会场上光顾着着急和讲话,没觉得渴,出来之后才发觉已经是口干舌燥了。 喝完了,还用手背擦了擦嘴。 刚把水瓶盖拧上,任重追了出来,他认真地说:“小温,你等会儿,会议马上就结束了,林书记说要见见你。” 温纯身上一热,跟在任重又回了值班室。 任重抢过温纯手里的矿泉水瓶子,扔进了垃圾箱,用杯子给温纯泡了茶,然后和温纯并排坐在了沙发上,他笑着问道:“小温,你是不是知道林书记要见你,故意到我这里来的啊?” 温纯不好意思地摇摇头:“任秘,哪里呢,真的就是向你告辞来的。” 任重笑道:“呵呵,那就是你刚才在会上有精彩的表现。” “哦,精彩根本谈不上,就是仗着胆子说了几句实话,到了你这里还觉得后怕呢,不知道会不会让领导不高兴。”说这话的时候,温纯完全是一副忐忑不安的口气,说完了还补充说:“任秘,等会儿林书记要是批评我,你得帮我打打圆场啊。” “不客气了,刚才我跟你说过了,我们是兄弟嘛。”任重说这话的口气,听上去比刚才说的时候要诚恳了很多。 两人都笑了,似乎有那么兄弟的意思了。 坐了不到两分钟,任重突然说:“林书记回来了,我们过去吧。” 温纯不得不佩服,任重这个秘书当得真是到位,这边还亲热地和自己说着话呢,耳朵却能听出隔壁办公室的动静,可见他对林亦雄的一举一动都烂熟于心了如指掌,连轻微的脚步声都能很迅速地辨别出来。 管理学上有句名言叫细节决定成败! 这话用在官场上也仍然有效,能把领导秘书当得如此细致入微,任重想不成功都难,进步自然也是指日可待了。 温纯本以为自己在日常工作和生活中已经够处处留心的了,可和任重比起来还是自愧不如,看来混迹官场,需要学习的东西还真的很多。 一个人在任何领域能够取得成功都有其独特的潜质。 任重的细致入微,善于观察,温纯的虚心好学,果敢坚毅等等,莫不如是。 第445章一把手的召见 跟在任重的身后,温纯多少还是有点紧张,毕竟还是头一次被临江市的一把手召见,而且还刚刚在非常重要的会议上发表了诸多不合时宜的言论。 对此,林亦雄会是一个什么样的态度呢?九里湖大桥可能存在的问题果真得到了他的高度重视吗? 和其他高级别的领导一样,林亦雄的办公室外面也没有挂牌。 外间是会客室,沙发茶几书厨文件柜等一应俱全。 里间的门虚掩着,带着几分神秘。 任重在门上轻轻一用力,门便无声地开了,林亦雄正坐在办公桌前看一份材料。 温纯很熟悉,一眼就看出来了,林亦雄手里拿着的就是刚才城建局的汇报材料。 任重轻轻喊了一声林书记,踮起脚尖走了进去,那动作,很有点像温纯在青莲寺跟圆通大师练轻功一般,无声无息。 林亦雄答应一声,并没有抬头,继续看手里的材料,不时用手上的签字笔在文稿上做着记号。 任重便不再说话,静静地站在桌旁,等候林亦雄做出反应。 林亦雄还是没有放下手里的材料,像是在思考,十分的投人。 又过去了一会儿,林亦雄像是突然发现了任重的存在,瞥了他一眼,问道:“小温呢,他来了吗?” 任重连忙说:“来了,就在外面的会客室。” 林亦雄放在手里的材料,说:“请他进来吧。” 任重回头向温纯挥挥手,温纯也学着任重那样轻手轻脚地走进了里间,在距离林亦雄两三米左右的地方,毕恭毕敬地站住了,轻声问候道:“林书记,您好!” 林亦雄把头微微抬起头,望着温纯,微笑着点点头,说:“小温,过来吧。” 温纯这才腰一弯,疾步上前,作感动加激动状。 在并不熟悉的大领导面前,一定要表现出谦恭、崇敬之情,这是官场上基本的通行规则,谁都必须遵守。更何况,对于一个职能部门的副职来说,能被市委书记单独召见,这本身就是一个极其难得的宝贵机遇。 林亦雄脸上的表情恢复了严肃,又向温纯摆了摆右手。 温纯以为是林亦雄摆手是通常见面的握手,赶紧又趋前一步,双手都抬了起来,就要去握林亦雄的手。 “坐吧。”林亦雄的手根本就没有往前伸的意思,他摆手仅仅是示意温纯坐下。 温纯只好缩回自己的手。他的屁股后面就有一把沙发,可他并不敢轻易坐下,而是站在办公桌旁,一副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的模样。 这时,任重用手扶了扶他的肩膀,又不出声地在沙发上拍了拍,温纯才顺势坐了下去。 林亦雄的目光自始至终那么居高临下,脸色虽不如开会时那么威严,但仍旧是严肃。他声音不高不低地问道:“小温,这份材料是你执笔的吧?写得很不错嘛。看来,席书记看重你,谭市长推荐你,还是有道理的。” 温纯忙说:“谢谢林书记的鼓励,这些都离不开林书记您的关心和培养。” 林亦雄没有理会温纯的客套恭维,又问道:“你在会上提到的bt融资模式为什么没有写进汇报材料啊?” 温纯真的有点紧张了,他本以为林亦雄会更关心bt模式的某些细节,没想到他会问出看似寻常却蕴含深意的问题。这么说,林亦雄很有可能看穿了温纯的用意,是为了博取会上发言的机会,故意在汇报材料中回避了资金的难题。 温纯怯怯地说:“林书记,因为这是一个全新的建设管理模式,我担心把握不准,考虑再三还是没敢写进去。当然,我也有私心,想给自己留一个发言的机会。” 林亦雄看出来了温纯表现出来的不自在,他稍稍露出了一丝笑意,颔首点头:“嗯,没有把握的话不说,没有把握的事不做,这是一个干部逐步成熟的表现,也是不断进步的基础。” 温纯以为林亦雄要问九里湖大桥的事了,他挺直了腰,等着回答提问。 但是,林亦雄却问到了他的年龄,当得知温纯还不到三十岁,林亦雄很欣赏地说:“好啊,临江市非常需要一大批像你这样有闯劲的年轻干部,你们是临江市的希望和未来。” 这种鼓励的话,如果换在其他时候从市委书记的嘴巴里说出来,温纯一定会感觉如沐春风,对仕途充满信心。但此时此刻,温纯迫切想知道林亦雄对九里湖大桥建设过程中可能存在问题的态度。 温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这种表现在一旁的任重看来,还是十分恰当的,领导给予了这么高的鼓励,应该是激动得说不出话来才对。 接下来,林亦雄仍然只字未提九里湖大桥和路桥公司的事,而是继续和温纯拉起了家常,又询问了几句成没成家,有没有女朋友之类的话,温纯都一一如实作答。 最后,林亦雄又问到了温纯和席菲菲在望城县的一些工作经历,最后很随意地说:“小温,你和席书记更为了解和熟悉吧,工作上有些拿不太准的地方也可以向她汇报嘛。”说完之后,伸手端起桌上的茶杯,缓缓举向了嘴边。 温纯抬头看一旁的任重,任重对温纯撇了撇嘴,提醒温纯该告辞了。 温纯站了起来,屁股朝外,慢慢退向门口,快出门时,又轻轻对林亦雄说了声:“林书记,您忙,再见!” 林亦雄也象征性地半抬了手臂,向他扬了扬。 一场看似非常重要的召见,就这么平淡无奇地结束了。 出门之后,又回到了任重的值班室,温纯说:“时间不早了,任秘,一起吃个便饭吧。” 任重说:“小温,刚开完常委扩大会,肯定会有很多的事情,我哪里走得开。你我兄弟就不讲这个客套了,以后再找机会吧。” 看温纯还要劝,任重又笑道:“你是不是感觉有些失望啊?” 温纯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任重拍着温纯的肩膀说:“兄弟,我跟你说吧,领导召见你的意义,其实并不在于领导跟你说了些什么,重要的是领导召见了你。” 任重这话说的有点绕口,温纯一时并没有理解清楚,等出了市委办公大楼,从那片葡萄架下穿过的时候,一下子就豁然开朗了。 第446章升官就是硬道理 领导是讲究艺术的,领导的意图是需要下属去揣摩和理解的,否则,就不能称其为领导了,至少不是一个高层次高水平的领导。 如果林亦雄当面直接对温纯的所作所为表示支持和赞赏,那他就不是一个市委书记,而仅仅只停留在一个乡级干部的档次上了。 会议刚刚结束就立即召见了温纯,这本身就代表了重视和肯定。 其实,此时林亦雄的心态也是极其复杂的。 对于温纯在常委扩大会上反映的情况,林亦雄的内心深处,不好说是有点“幸灾乐祸”,至少是在暗暗窃喜。 九里湖大桥建设之初,本来是定了由时任常务副市长的林亦雄来具体负责的,但是到了临开工前,关为涛却改成了由谭政荣负责。 关为涛的理由是,市政工程建设,头绪多,牵扯的精力大,你这个常务副市长要抓的事已经够多的了,政荣同志刚提拔到市里来,在望城县也有过类似的管理经验,就让他来具体负责吧。 关为涛是市委书记,林亦雄只有服从的份儿。 后来,林亦雄也隐隐听说,关为涛作出这个改变,是当时省委书记粟文杰的意思,林亦雄还是挂了个常务副指挥长,但不过问具体的事。再后来,九里湖大桥建成通车,林亦雄升任了市长,谭政荣当上了市委常委、市委副书记,在班子中的排名也从倒数第二上升到了第三位了。 当时的林亦雄春风得意,根本没有多想,九里湖大桥建设中可能会存在这样或者那样的问题。 升官就是硬道理! 开完会之后,林亦雄拿着城建局的那份汇报材料,一个人靠在办公椅上还在揣想:温纯指出大桥有质量隐患是千真万确的,但是,路桥公司偷工减料危机大桥主体安全应该不太可能吧? 私企老板或许会利令智昏出此下策,作为国有企业的领导人,盈利再多也不能揣进自家腰包,职务消费几乎可以涵盖吃喝拉撒甚至吃喝嫖赌,犯不着干出这种个人违规违法去为公家赚钱的傻事来。 不对!如果赚到的钱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转移到个人的腰包里,就可能有人会铤而走险。 路桥公司要在施工过程中偷工减料,这在现场偷偷摸摸地进行是办得到的,但是,建设资金被挪作他用,路桥公司单方面瞒天过海的机会就微乎其微了,必然会牵涉到诸多具有一定权力的官员。 如果仅仅只是施工质量问题,林亦雄可以毫不迟疑就在会上部署严肃查处,他之所以还在犹疑,就是担心建设资金真的存在被挪用的情况,那宋飞龙肯定脱不了干系,他背后还可能有更大的人物…… 林亦雄不敢继续往下想,他甚至自问,要是他从头到尾一直负责九里湖大桥的建设,面对来自上面的压力和诱惑,又能不能顶得住呢? “政绩工程起来了,政府官员倒下了!”这种看似荒唐的故事发生得还少吗? 这么一想,林亦雄甚至有些暗暗庆幸。 按常理,在林亦雄与谭政荣明争暗斗的局面下,林亦雄是可以借机烧火,能把谭政荣烧着最好,即便烧不着他,也会是树立他一把手权威的好机会,但是,万一查来查去没查出什么名堂来,反而让谭政荣找到了反击的突破口,那就是惹火上身,聪明反被聪明误了。 林亦雄考虑再三,觉得还是得打好温纯这张牌。 所以,他让任重留住温纯,破例亲自召见了他。 对外界来说,表明了他对温纯所反映问题的重视,但实际上,却闭口不谈具体问题,反而告诫他“没有把握的话不说,没有把握的事不做”,并暗示“拿不准的事”他可以直接去向席菲菲汇报,让席菲菲和温纯在前面冲锋陷阵,万一还是查无实据,有领导怪罪下来,林亦雄完全可以把责任推到他们身上。 把温纯打发走之后,林亦雄又把席菲菲找来了,他说:“菲菲同志,刚才我已经和温纯谈过了,他所反映的问题非常复杂。温纯这位同志你是了解的,我们相信他不会信口开河。这事你牵头组织调查一下,不管结果如何,对上对下都要有一个满意的交代。” 按照班子分工,信访纪检工作由席菲菲主抓,对此她责无旁贷。 席菲菲自上任以来,组织开展了一系列反腐倡廉的活动,先是在全市干部队伍中掀起了治庸治懒的风暴,随后又相继查处了几起较轻微的贪腐案件,正想一鼓作气乘胜追击,将临江市反腐败工作推向深入。 对于林亦雄的安排,席菲菲自是欣然领命,她说:“林书记,不管温纯反映的问题有多复杂,调查清楚了,对大家都有利。要是真的没事,也有利于树立风清气正的工作氛围,维护干部廉洁从政的形象。” 林亦雄感叹道:“是啊,我作为临江市的市委书记,也不希望有事。要真的出了腐败大案,那影响太大啊!” 席菲菲说:“林书记,你放心,我会从维护全市政治稳定的大局去开展工作。纪检部门的资料表明,九里湖大桥建成之后,有过这样那样的举报,调查过程和结论是查无实据。当然,如果真有问题,大桥拆除之前便是最后的机会,索性查个水落石出,给临江人民一个交代。” 林亦雄说:“好吧,菲菲同志,你抓紧部署吧。” 席菲菲又问:“林书记,要不要向省委汇报一下?” 林亦雄沉吟了一下,说:“为了稳妥起见,暂时先放一放,看工作的进展情况我们再商议吧。” 林亦雄在紧锣密鼓地安排部署,谭政荣也没闲着,他回到办公室之后,秘书小黄告诉他,林书记召见了温纯,现在正在和席书记谈话。 谭政荣大吃一惊:林亦雄的动作够快的。 当天晚上,谭政荣带着宋飞龙来到了名士俱乐部的密室,与钱霖达见面商议对策。 第447章恶毒的连环计 宋飞龙简要汇报了温纯在常委扩大会上抛出了一明一暗两个炸弹的情况,然后,他迫不及待地问道:“谭市长,钱老板,你们看下一步该怎么办?” 谭政荣阴沉着脸,没有说话。 对于宋飞龙汇报的情况,钱霖达一点儿也没有感到吃惊,甚至有点得意。那天在电话里他向谭政荣提出了一石两鸟的毒计,被谭政荣不软不硬地顶了回来,现在谭政荣终于坐不住了,带着宋飞龙找上门来了,这正是他实施阴谋的好机会。 钱霖达说:“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温纯手头上只有施工质量方面的部分证据,所谓建设资金被挪用,他仅仅是猜疑和推测,应该还没有确凿的证据,否则他就把炸弹引爆了。” 对于钱霖达的分析,谭政荣和宋飞龙都暗暗点头。 钱霖达问道:“谭市长,林亦雄是什么态度?” 谭振荣说:“他在会议结束之后,亲自召见了温纯,又和席菲菲谈过话了,我估计他是要有所动作了。” 钱霖达这才意识到事态比他想象的要严重,他又问:“老爷子知道吗?” 老爷子指的是省人大主任粟文杰。 谭振荣摇了摇头。 钱霖达说:“这也好,暂时别惊动他老人家,现在这个局面我们三个应该还能应付得了。” 宋飞龙面露喜色,不过,谭振荣还是不无担心地说:“钱老板,这个温纯还是不能低估了。” “这是自然。”钱霖达说:“温纯他们下一步要收集证据,只能从路桥公司那边寻找突破口,我们现在要做的是把水搅浑,切断线索,最好能借刀杀人。” 老奸巨猾的谭政荣等的就是钱霖达这句话。 如果要从政治上解决温纯,谭政荣根本无需和钱霖达商议对策,但那样的话,就需要他亲自出手,从官场的概念来说,以温纯目前的地位,还算不上他政治上的对手。 也就是说,不到迫不得已,无路可走,谭政荣是决计不肯赤膊上阵的。 而且,谭政荣认为,九里湖大桥存在质量问题,根子在路桥公司身上,即便是把相关责任人送进监狱去,也伤不了他堂堂一个市长的毫毛。他现在最担心的是,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温纯真的会把建设资金被挪用的事实真相查出来,那样的话,不仅自己脱不了干系,恐怕还要连累粟文杰。 原本他是希望宋飞龙把温纯笼络住,现在看来这个计划落空了,要解决当前的麻烦,只有借助钱霖达的力量更稳妥,更有效,他知道,钱霖达手底下还有孟亮等一帮道上的人物。 在第一次的密谋中,谭政荣得知了钱霖达也是挪用建设资金的受益者,所以,他才把宋飞龙一起拉来让钱霖达想办法,大家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到了这个节骨眼上,也该是钱霖达出力的时候了。 “钱老板,你说说看,该怎么做?”宋飞龙显然比谭政荣着急,他知道自己没有按计划控制住温纯,才惹出了今天的麻烦,如果不能把此事摆平,第一个要被打落马下的就是他了。 钱霖达说:“目前,我们最紧迫的任务稳住温纯,阻止他进一步的深入调查。如果能让温纯知难而退,适可而止,把问题解决在施工质量的层面上,那是最好的结果。” 钱霖达解决问题的思路与谭政荣不谋而合。 不战而屈人之兵,此乃上上策。 把路桥公司抛出去,不伤筋不动骨的,就算路桥公司要损失几千万,反正也是国企,没人会放在心上。这个时候,谭政荣才管不了路桥公司还有好几千职工有没有饭吃呢,维护稳定的事,市委书记这个一把手是当然的第一责任人。 要稳住温纯,自然是宋飞龙的事。 谭政荣和钱霖达都拥眼睛看着宋飞龙。 宋飞龙明显信心不足,他摇摇头说:“稳住他好办,怎么让他知难而退呢?” 钱霖达不满地瞟了他一眼,提醒道:“宋局长,你上次不还说你给他挖了两个坑吗?难道一个也使不上吗?” “对呀,”宋飞龙一拍沙发扶手,叫了起来。“看我一着急,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谭政荣冷冷地摆摆手,说:“算了,那个嫖娼的坑人家根本就没往里跳,指望不上了。” “谭市长,也未必,”钱霖达笑着说:“我们可以利用这个坑借力打力。” 谭政荣躺倒在沙发上,耷拉下了眼皮,他知道钱霖达是要借机除掉孔令虎这个竞争对手,对于钱霖达这个目的,他非但不感兴趣,还担心他捅出漏子来不好收场。只不过,这会儿需要钱霖达出手对付温纯,也就只有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宋飞龙被谭政荣埋怨了几句,本来有些沮丧,听钱霖达说这个坑还有用,马上来了精神,忙问:“钱老板,怎么借力打力。” “温纯不是和‘书香门第’的孔老板有矛盾吗,我来给他们再烧几把火,把他们之间的矛盾激化,让他们去掐个你死我活,我们正好隔岸观火,看一场黑吃黑的闹剧。即便这把火不能把温纯烧焦,起码也要把他熏黑,到了那个时候,他能不能把自己洗白还不一定呢,哪里有时间和精力跟我们纠缠,自然就知难而退了。” “哦,能办得到吗?”宋飞龙还是不放心,追问道。 钱霖达奸笑道:“嘿嘿,宋局长,你只要不动声色地稳住温纯就行了,烧火挑事,你就别管了,我安排手下的人去办。” 宋飞龙眨巴了几下眼睛,又问:“如果他这借力打力没把他打垮呢?” “你不是还给他挖了个坑吗?”钱霖达反问道。“如果这小子还不依不饶,非要穷追不舍,就让路桥公司的人把他告到纪委去,说他以打牌为名收受贿赂,谭市长再施加点影响,就可以让他从政治舞台上彻底消失。” 谭政荣睁开了眼睛,他当然希望能在钱霖达手上解决问题最好,但是,钱霖达借力打力的计谋侧重于除掉孔令虎,未必一定能把温纯牵扯进去,实在没辙了,就只有使出这一个中上策了。 第447章让他彻底消失 谭政荣依旧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宋飞龙不识时务地继续刨根问底:“要是还不奏效呢?” 钱霖达几乎要被宋飞龙问崩溃了,他气急败坏地说:“那就让他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说到这里的时候,钱霖达手上做了一个往下砍的动作,让宋飞龙看得是胆战心惊,毛骨悚然。 谭政荣抬起身子,阴沉着脸说:“钱老板,这借力打力可要注意方式方法啊,别闹得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那样的话,我们就更被动了。” “放心吧,谭市长,”钱霖达点了点头,说:“我会让手下的兄弟们做得干干净净,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我不是不放心你,我是不放心你手下的人哪!”谭政荣对钱霖达在这个时候还念念不忘他生意上的利益不太满意,但是,如果能按照钱霖达预想的计划来执行,还是有希望阻止住温纯继续追查的。 不过,这借刀杀人的计谋一出手,固然可以为切断线索赢得时间,但是,引起了黑道上的争斗,水火无情,刀枪无眼,真要是闹出人员伤亡来,收拾残局也够他这个市长头疼的。 不是说谭政荣有多少的怜悯之心,他只是觉得让温纯从政治舞台上消失是比较好的结果,让他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也太狠毒了点。 不过,利用借力打力的作用牵扯住温纯,等到把挪用资金的线索切断了,实施让温纯从政治舞台上消失的计划倒是可以无所顾忌了。 凡是有利必有弊。钱霖达在商场政界混迹多年,博取到现在的身份、地位和财富,也不会舍得为了一个小小的温纯把身家性命都搭进去,他应该知道分寸。 想到这,谭政荣端起杯子呷了口茶,转过头对宋飞龙打气说:“飞龙,事已至此,也别就丧失了信心,当前的局面还没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听了钱霖达的计谋,又见谭政荣的口气比刚过来时和缓了许多,宋飞龙的精神振作了起来,他装出满不在乎的样子说:“市长,不就是一个劁猪匠的儿子吗,我还能怕了他不成?” 谭政荣从沙发上蹦了起来,拖鞋都没穿上,他瞪大眼睛盯着宋飞龙:“什么,你说什么?谁是劁猪匠的儿子?” 宋飞龙被谭政荣的样子吓坏了,不知道又怎么把他惹毛了,也一骨碌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和谭政荣一样也没来得及,狼狈至极,他怯懦地低声说:“温、温纯啊。” 谭政荣一屁股又坐回了沙发里,他闭上眼睛,双手搭在了额头上,嘴唇微微颤抖,想说什么但却没有说出声来。 怪不得啊,原来这个温纯就是那个老劁猪匠的孙子! 当年,谭政荣跟在哥哥身后毒打温纯爷爷的景象又浮现在眼前。他在心里暗暗自责:我太大意了。温家岭乡绝大多数人家都姓温,怎么就没想到他会是老劁猪匠的后代呢? “市长,你怎么了?”宋飞龙走过来摸了摸谭政荣的额头,无比关切地问:“没事吧,市长?” “没事,没事,”谭政荣推开了宋飞龙的手,敷衍道:“可能是刚才站起来太猛了。” 红卫兵闹革命时候的事已经不是什么光荣历史了,没有必要让其他人知道。 谭老二被山石炸死的惨象又历历在目。 此时此刻,谭政荣终于明白了,他与温纯之间的斗争,早已超越了一般政治意义上仕途拼争,而是一场蕴藏着家庭仇恨的你死我活的生死斗。 他稍稍镇定了一会儿,又睁开眼睛对钱霖达说:“钱老板,你放手去干吧!” 钱霖达从谭政荣的眼睛里读出了狠毒,他咬着牙回答说:“好,谭市长,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密谋到此为止,钱霖达提议是不是到洗浴中心去放松放松,换做以前,谭政荣偶尔还是有这种兴趣的,和钱霖达一起放松,绝对的安全是有保证的。 不过,今天谭政荣没了寻欢作乐的心情,他不顾宋飞龙满脸的失望,走出了密室,上了宋飞龙开过来的车。 钱霖达目送着宋飞龙车的影子消失在夜幕中,他转身上了自己的车,回到了名城置业的总部,他一个电话把孟亮召到了办公室。 孟亮推开门,站在门口嬉笑着问:“老板,有事啊?” 钱霖达招手让他进来,孟亮懒洋洋地站在了钱霖达的面前。 早年的孟亮在黑道上打打杀杀,争夺桥南物流市场一战,他被李逸飞打得落花流水,被逼得穷困潦倒,带着几个铁杆兄弟,只靠着偷偷摸摸的下三滥手段混口饭吃。 正走投无路的时候,钱霖达收留了他,先是利用他的势力对付房地差开发拆迁钉子户,后来又把他扶植成了名城置业旗下物业管理公司的总经理,让他重新找回了当老大的感觉。 孟亮手下还有四个得力的铁杆兄弟:王浩全、冯炜、向大强、洪宁阳,对外号称名城置业的“四大金刚”。 这几个人原先都是跟着孟亮打打杀杀的打手,身手不错,也有点小聪明,成立物业管理公司之后,这四个人都摇身一变,成了名城置业开发的楼盘小区物业管理负责人,人前人后也被人叫做经理了。 现在房地产开发越来越规范了,他们早先打砸吓骗钉子户的招数不好再使了,钱霖达就严令孟亮按照公司化规范运作,平时对这帮人约束也挺严,只有到了关键时刻才让他们重操旧业,干几件过去老本行的活儿。 这几个人当了物业管理公司的经理,钱也有了,地位也有了,又都是江湖义气很重的人,自然对钱霖达感恩戴德,这帮人也一直没有忘记被李逸飞追杀羞辱的经历,私底下他们有空还在念叨,只等着有机会找李逸飞报仇雪恨。 当然,钱霖达用得上他们的机会越来越少了,这几个人慢慢也就淡忘了江湖上打打杀杀的血腥味道了。 “老孟,当然有事,没事我找你来干嘛。”钱霖达瞪了他一眼,一开口就把孟亮说得一愣一愣的。 看钱霖达很严肃,孟亮打起了精神:“老板,有事就请吩咐吧。” 钱霖达说:“老孟,这事一定要办得干净利索,绝对不能暴露了身份。” 孟亮一拍胸脯,说:“老板,哥几个办事,你就放心吧!” 钱霖达甩给孟亮一颗烟,笑了…… 第448章晚上有空吗 第二天的下午,席菲菲带着市纪委副书记董明睿,监察室主任罗方兴来到了城建局,召开了一个关于九里湖大桥相关问题的专题会议,局党组成员和部门负责人参加。 根据市委常委扩大会上的领导指示精神,明确要求城建局成立调查组,立即组织开展九里湖大桥建设过程中可能存在问题的调查,并将调查结果书面向市纪委报告。 党组书记宋飞龙当即汇报说,常委扩大会议之后,城建局也在上午召开了党组扩大会议,为了保证各项工作的顺利推进,经研究决定,成立两个工作小组,一个由副局长温纯负责,集中精力着手研究九里湖大桥拆除重建中bt模式的具体操作细节,另一个由党组副书记马洪敏负责,对九里湖大桥可能存在的质量瑕疵和建设资金的使用情况进行调查。 席菲菲赞扬道,宋飞龙同志政治敏感性很强,行动很迅速,希望城建局党组一班人,以市委常委扩大会议领导指示精神为指导,团结协作,总结九里湖大桥建设过程中的经验教训,把拆除重建工作快速推进,向市委市政府和全市人民交一份满意的答卷。 类似的调查,在谭政荣担任市委副书记兼纪委书记的时期曾经组织过两次,马洪敏和程祥斌是当时的具体负责人,那个时候范建伟还没有进班子,是以技术处处长的身份作为调查小组的成员参加。 今天席菲菲来说的一番话,和当年谭政荣说过的也没多大区别,所以,马洪敏、程祥斌和范建伟内心深处都不是太重视,以为又是一个走过场的例行公事,纷纷表态一定会按照席书记的指示,将城建局的各项工作搞好,让市委市政府领导放心。 会议大概开了半个多小时,散会之后,席菲菲带着董明睿和罗方兴就走了。 宋飞龙继续主持会议进行了更具体的分工,副局长温纯主要负责大桥拆除重建工作,组织工程招标程序,配备的人员是重点办的技术处长黄剑波和政策法规处的副处长柳广泉,副局长程祥斌协助;党组副书记马洪敏主要负责调查,配备的人员是人事处的处长周玉清和计划财务处的副处长唐婉怡,副局长范建伟协助。 会议一结束,宋飞龙带着高琼急急忙忙地出门了。 温纯让柳广泉收集相关法规资料,带着黄剑波去了九里湖大桥。 马洪敏带着周玉清和唐婉怡去了路桥公司。 温纯和黄剑波是去勘察选择大桥重建的桥址,按照黄剑波的建议,在原先的桥墩基础上进行加强扩建,拆除和重建的工程量也会相应减少,可以大大地缩短工期、节省投资。 目前的问题是,从竣工资料上不可能看出路桥公司在哪几个桥墩基础上做了手脚,通过目测桥面沉降也很难做出准确的判断,所以,温纯又去了九里湖乡,想找袁大超去联系为路桥公司运送片石的农用车司机,请他们指点一下他们参与投放过片石的是哪几个桥墩基础。 九里湖乡的村民们见了温纯,非常的热情,小卖店老板老袁头因为拿到了拖欠款,老婆的病才没有耽误,他简直把温纯当成了老婆的救命恩人,一个劲儿地邀请温纯忙完了之后在他家吃晚饭。 王乡长等人听说九里湖大桥要拆除重建,也是非常的兴奋,围着温纯和黄剑波问长问短,因为无论是拥堵带来的损失,还是交通事故造成的人员伤亡,他们都是最大的受害者。 温纯坐下来,听取村民们对大桥重建的意见和建议。 大家很是感动,纷纷说,要是政府干部都像温局长这样听取民意,考察民情,老百姓的日子就有盼头了。他们纷纷表示,将全力支持大桥拆除重建工作,决不会再发生征地拆迁漫天要价、随意阻挠施工的现象。 袁大超开玩笑说,这个前提应该是温局长来负责九里湖大桥的建设管理,要是换了别的人,我们九里湖乡刚才的表态就要另当别论了。 温纯顺势指了指身边的黄剑波,问,黄处长来行不行? 袁大超笑了,只要是你派来的,那当然也行。 众人哈哈大笑。 从乡政府出来,袁大超等几个当年为路桥公司送过片石的农用车司机,都是拖欠款的受害者,温纯帮他们要回了欠款,本来就心存感激,听说温纯要请他们指认当时投放片石的现场,他们非常的踊跃,带着温纯和黄剑波凭着记忆逐一指认了现场。 从初步掌握的情况来看,路桥公司做了手脚的桥墩还不是太多,可利用价值比预想的要大一些。 看看时间不早了,温纯就与袁大超等人告辞。 袁大超说,开小店的老袁头还等你一起回家吃晚饭呢。 温纯笑笑说,这些天忙着呢,你回去跟老袁头说,等工程开工了,还有的是机会。 真说话间,温纯的电话响了,是黄平打来的,他说,好久没有见面了,晚上六点,请老同学在名流大酒店吃个饭,顺便汇报汇报工作。 温纯心里明白,黄平这个时候请吃饭,多半是听到了风声,开始着手前期运作,一是要遮掩工程质量的问题,二是要提高拆除造价。 这种饭局吃起来肯定很别扭,于是,温纯拒绝说:“最近太忙,改天吧。”但黄平在温纯一刹那的迟疑间已经挂了电话,所以,他的话说了等于白说。 温纯无可奈何地苦笑。 没有办法,只能赴约。 当然,温纯也想会一会黄平,他是九里湖大桥施工时的项目经理,存在偷工减料的现象,他是要负责任的,听听他的解释或许能摸查到更多的线索。 被宋飞龙排除在调查组之外,要想获得信息和线索,就只能通过旁敲侧击的方式来进行了。 因为晚上肯定要喝酒,温纯本来是打算把曾国强一起带过去,但是,没等温纯开口,曾国强先问道:“温局,晚上有空吗?” 温纯摇头说,晚上约了路桥公司的黄平。 曾国强有些失望了。 第449章酒不醉人人自醉 曾国强说:“赵子铭带赵子旭来参加临江大学的自主招生考试,晚上我答应请他吃饭的。” 温纯沉吟起来。 到了城建局之后,一天到晚忙得不亦乐乎,已经好长时间没有回过望城县了,晚上躺在床上,还会回想起在望城县酸甜苦辣的日子,会想一想甘欣、于飞、赵子铭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从感情上来说,温纯肯定愿意去见一见赵子铭兄妹,问一问甘欣、于飞他们的情况,但是,如果推掉黄平的约请,他肯定会心存芥蒂,加强戒备,以后再想从他嘴里掏出情况来,就难上加难了。 犹豫了一下,温纯只得为难地对曾国强说:“国强,我晚上约了路桥公司的黄平,你替我请他们吃个饭吧,跟子铭兄妹俩说说,实在不好意思,等我一闲下来,就回去看望他们。” 曾国强虽然不太情愿,但是也没有办法,只得答应了下来。 看着温纯没日没夜地忙,还承担着巨大的风险和压力,曾国强心里也很不好受,想替他分忧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六点整,温纯准时出现在名流大酒店的门口,他刚走出旋转门,黄平和张紫怡已经从大堂里迎了出来。 黄平的光头刮得铮亮,换了一副金丝边的眼睛,显得比过去儒雅了不少。 张紫怡依旧亭亭玉立,风采迷人,看见温纯的时候,眼光里竟有流光流淌。 黄平预订的是一个非常精致的小包房,桌子上早已酒菜齐备。 今晚的饭局只有黄平、张紫怡和温纯三个人,精巧的小包房也显得有点空荡荡的,与桌子上丰盛的菜肴形成了很大的反差。 很显然,这个饭局是黄平和张紫怡精心准备的,不希望有别的人参与进来。 黄平神采奕奕地坐下后,从身旁拿出一个花里胡哨的瓶子,分别给三个杯子斟了一杯如饮料一般的东西,笑眯眯地说:“我们没有外人,是老朋友小聚,就不开白酒了。但俗话说得好,‘无酒不成席’,所以,今晚上我们开开洋荤,品尝一下张董秘从法国带回来的‘巴黎之花’香槟,怎么样?” 温纯欣然同意,刚开始他虽然做好了以一敌二的思想准备,但能不能抵挡得住心里却一点儿底都没有,黄平提议不喝白酒,那就太符合温纯的心意了,哪有不同意的道理。 张紫怡端起杯子,对着灯光把玩欣赏着杯子里的香槟酒,杯中的酒呈橙黄色,清澈明亮,在灯光下晶莹剔透,散发出优雅的芳香。 酒美,人更美。 张紫怡伸出的兰花指如玉笋一般,发出象牙般洁白的光芒,那痴迷的样子,颇具法国女郎的浪漫风情。 她温言细语地说:“温局,你可别看这洋玩意没多大酒劲儿,可价格相当于茅台,营养价值却比茅台高得多哟。”说完,她举起酒杯忽闪着一对大眼睛对温纯说:“温局,我敬你,不过,我不能说干杯啊,要像喝白酒那样喝,就糟蹋了这‘巴黎之花’了。” 温纯端起杯子,与张紫怡轻轻一碰,然后浅浅地抿了一口。确实是香槟,酒一入口,顿觉丰富柔润,一股酒香沁入脾肺,浓郁的醇香雅致而又率真,散发着诱人的魅力。 温纯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情不自禁地感叹道:“好酒,好酒啊。” 黄平也啜了一口,笑道:“呵呵,温局,你这是酒不醉人人自醉啊!” 酒席场上,茅台也好,“巴黎之花”也罢,酒永远都只是一种营造气氛的润滑剂。 难得不喝而品,气氛一下子就显得轻松惬意,仿佛每一个汗毛孔都洋溢着“巴黎之花”的甜蜜气息。 毫无疑问,功劳属于张紫怡,以黄平的粗俗,是绝对没有这种情调和创意的。 话题总归绕不开九里湖大桥。 张紫怡轻启朱唇,说:“温局,本来岳总是要亲自出席的,临到快五点了,突然接到一个电话,他就打飞的进京了。本来他要我跟他一起去,我说,那不行,今晚上请温局,这么好的切磋机会可不能错过了哟。呵呵,温局,你不会以为我这是虚情假意吧?” 温纯笑道:“这倒不会,不过,张董秘怕也是厌烦了成天在天上飞来飞去,拿我作个幌子,借机放松放松吧。” “嘻嘻,知我者,温局也!”张紫怡又与温纯轻轻地碰了一下杯子,笑得格外的迷人。 黄平拍了拍他的光脑袋,故作酸溜溜地说:“哈哈,我这好像成了电灯泡了。” 张紫怡嗔道:“黄总,你这‘巴黎之花’算是白品了,一点儿情调都没有。” 黄平委屈地说:“张董秘,温局不知道,你可是知道的,这些日子我忙得是焦头烂额,哪里还有这份心情啊。” 张紫怡埋怨道:“哎呀,黄总,早知道你没这份心情,就别开这瓶‘巴黎之花’了。” 黄平玩笑道:“呵呵,张董秘,你就是心疼了,也别当着温局的面说呀。” “谁说我心疼了?陪你等俗人品酒,一点儿意思都没有。” “哈哈,”黄平很夸张地把酒杯里的小半杯酒一饮而尽。“我跟你说,你还真别这么小气,只要我们温局稍稍一撇嘴,多少瓶法国香槟都有了?” 温纯不由自主地暗暗倒吸一口凉气,终于步入正题了。 张紫怡把杯子里的酒也一口喝光了,赌气说:“你们要谈工作,我回避了。”说完,自顾自出去,惹得黄平翻着大眼珠子,摇着头一脸的无奈。 张紫怡的身影一消失,黄平就苦笑着小声说:“老同学,你要拉我一把呀。” 温纯问:“是不是为了九里湖大桥的事?” “可不是吗。”黄平开始往外倒苦水:“岳总临走之前,把我骂的是狗血淋头,说我为了抢工期,自作主张,不注重施工质量,给公司声誉造成了极坏的影响,他还说,市里的领导都知道了。” 温纯也不回避,直截了当地说:“是的,这个情况就是我在会上汇报的。” 黄平没想到温纯会如此坦白,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了。 第450章领导影响不可小觑 温纯打量了黄平几眼,说:“老黄,这事你怪我也好,骂我也罢,我把它摊开了讲,是为你好,也是为路桥公司好。” “是啊?”黄平眨巴了几下眼睛,不知道是赞同还是疑问。 温纯说:“我猜想你当时也是有苦难言,要不,谁愿意拿自己的身家性命去为公家赚钱,老黄,你说对吧?” 这话直接点在了黄平的痛处,他不住地点头称是。 温纯一本正经儿地说:“老黄,这要是公司行为,你还可以解释得清,真要是你个人自作主张,那你的责任就大了。” 黄平的头上开始冒汗,他抓起一把纸巾,擦了擦光秃秃的头顶,讪讪地说:“空调开得太大了,太大了。” 从黄平极力回避这个话题的表现来看,温纯清楚,他今天把自己约请来,并没有要吐露实情的想法,而是另有所图。 温纯转念一想,又问:“老黄,你要我怎么拉你一把呢?” 这下黄平来了精神,他一直苦着的脸一下子绽放出了笑容。 “老温,让老同学违反大原则的事,我黄平也张不开嘴。”这里还说张不开嘴呢,黄平那咧着的嘴张得比平时大多了。“我们全额承担桥面工程的拆除费用,你把重建招标的门槛稍稍设低一点,让我们有机会参与竞标,这应该不为难吧?” “这个……倒也不是太违反原则的事。”温纯故意皱起了眉头:“不过,你们一直都在喊资金非常紧张,承担了桥面拆除的费用,还有融资能力吗?” 听温纯有松口的意思,黄平神秘地一笑,说:“不瞒你说,老温,岳总这次进京,一是找资金,二是找融资渠道。” 温纯不由自主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岳子衡消息灵通并不奇怪,但行动之快速着实令人吃惊。 温纯半信半疑地问道:“岳总去北京,资金能落实吗?如果前期拆除都有困难,那重建施工谁敢拍板让你们来干?” “嘿嘿,我跟你实话实说吧,修九里湖大桥,我们确实赚了点钱,我们用这钱与一家公司合作做项目,岳总这次去,就是把这笔钱催讨回来。” “哦,这就好办了。”温纯随口回答说。为了不引起黄平的警觉,他没敢继续往深里打探,只要资金有来往,唐婉怡跟着马洪敏去路桥公司查账,是查得出蛛丝马迹的。 不过,黄平敢把这个信息透露给温纯,估计账面上还真不会有什么破绽。 黄平又给温纯倒了杯“巴黎之花”,笑咪咪地说:“老温,我可把底都透给你了,我够有诚意的吧。怎么样?只要你在设计招标文件的时候给我们保留住资格,就算是帮了我的大忙,中不中得了标,就是我们的事了。” 让路桥公司参与重建投标,实际上就相当于变相认可了路桥公司没有劣迹,同时,黄平说得如此有把握,他们手中自然有拿得出手的砝码。 如此说来,尽管市里已经决定了要采取bt模式来实施重建,路桥公司还是有信心拿下这个项目。 与国内知名企业拼实力,路桥公司是断然没有胜算的,他们能拼的只有一点:关系。 路桥公司毕竟是给市里纳税的企业,到了真正决策的时候,说服高层领导来施加影响,是可以左右评标结果的。 这年头,各级政府和部门地方和行业保护主义的思维根深蒂固,各类工程项目中,施工主体单位多是本地企业或系统内的企业。 技术和管理实力强的企业,在参与地方工程项目投标时,也愿意找一家地方企业组成联合体,充分发挥地方企业的协调公关能力,以增大中标的机会,美其名曰:强强联合。 当前工程领域招投标过程中,中介机构大为盛行,领导的影响不可小觑。 看温纯迟疑不决,黄平又补充了一句:“老温,你可别低估了我们岳总的能量哦。” 看来,岳子衡去京城寻找融资渠道一说,很大的可能是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说白了就是去找关系去了。而且他要找的这个关系,林亦雄估计也顶不住。 “那好吧,我回去把你们的想法向宋局长汇报一下。不过我也有言在先,九里湖大桥重建采取bt模式是市委常委扩大会上定下来的,这一点恐怕是改变不了的,这其中的规则你们可要吃透啊,否则,谁也帮不上忙的。” “没问题,没问题。”黄平满口答应了。 温纯猛然感觉到这背后的风浪已经吹出了临江市,这不仅没有打击他的信心,反而激发了他的斗志。 遇强更强,方显出英雄本色! 黄平端起杯子,与温纯一碰,仰头又干了。 这个时候,张紫怡回来了,抬头就看见一瓶子“巴黎之花”已经快要见底了,痛惜之情溢于言表:“我的天啊,你们当时喝水呢。”她抱起瓶子,把剩下的酒全倒进了她的杯子,端在手里把玩了好一会儿才轻轻抿了一口,含在嘴里品着,半天不舍得下咽。 温纯和黄平相视一笑。 酒喝光了,话也谈完了,就该散席了。 按常理,酒席之后肯定是要有放松项目的,但黄平碍于张紫怡在场,便不好多说什么,温纯也急于告辞,看时间才八点过一点儿,心里还惦记着能赶上曾国强与赵子铭兄妹的饭局。 没想到,张紫怡主动提议:“难得岳总放了我的假,黄总,你们也带我玩点儿放松的项目呗。” 黄平挠起了他的光头,用诡异的眼睛瞄温纯。 张紫怡搡了黄平一把,说:“你是不是想歪了?” “没有,没有。”黄平连忙否认,可他的笑容里分明透出了淫荡。 张紫怡拉着温纯的手臂,摇晃着撒气娇来:“这老黄心术不正,我们不带他玩儿,温局,你陪我去洗个脚吧。” 温纯还在犹疑,张紫怡却很大方地挽起了他的手臂,身子依偎过来,高高的胸口在温纯的胳膊上蹭来蹭去。 温纯一咬牙,跟着张紫怡出了包房,直接上了二十八楼的天骄足浴馆。 第452章男人给女人服务 世间上最轻松的酒局,是哥们儿在一块喝酒,没有高下贵贱之分,彼此彼此,喝酒划拳,胡侃海吹,不亦乐乎。 同一时间,在一座金碧辉煌的酒吧里,曾国强正和赵子铭占据着一个小巧的格挡,一边喝啤酒一边闲聊。 这座酒吧坐落在临江大学的对面,是一座重新装修过的老式楼房,但是不论外面的装饰还是内部的装潢,都透着一份雅致,颇受青年人的青睐。周边大学和中学的学生们经常会光顾这里,举办聚会、联欢,当然,专门的小包厢也适合谈情说爱。 大厅并不宽敞,却搭建了一条长长的走廊,走廊的地面上铺着玻璃地砖,下面是潺潺流水和欢快游动的鱼儿。两边墙壁上,挂着各具形态的精致木雕和粗放的油画。照明的灯光都被隐藏在各种装饰物中,看不见光源,却能感觉到柔和的灯光。 因为明天上午赵子旭还有一场面试,兄妹俩就在不远的一家宾馆住下了,同行的还有郭长生的女儿郭蓓蓓。 温纯没能来,赵子旭很是失望,任凭曾国强和赵子铭怎么劝说,她也提不起太大的精神。 所幸很快来了一群男女学生,他们是来自临大附中的高二学生,特意过来观摩自主招生考试的场面的。同龄人有着共同的话题和爱好,赵子旭和郭蓓蓓很快和他们混熟了,她加入了他们唱歌跳舞做游戏的狂欢,非常的兴奋和投入。 赵子铭和曾国强边喝啤酒边说话,不时微笑着看上赵子旭一眼,得意和满足写在了脸上。 说起望城县的人和事,两个人有说不完的话。 边喝边聊,不经意间桌子旁边就有了十几个的空瓶子,两个人都有了点醉意。 话题怎么也离不开温纯,听曾国强说起前些日子在“书香门第”的惊险遭遇,赵子铭简直不敢相信,他打着酒嗝说:“这也太无法无天了。过去,这帮家伙见了警察都要绕道走,换了身保安衣服,就敢和警察对着干了。” 曾国强苦笑着摇摇头,说:“子铭兄,我开始也是这么想的,可纯哥和明月说啊,不是这帮家伙换了衣服,而是他们的主子有钱有势有靠山,这帮家伙狗仗人势地耀武扬威呢。” 赵子铭干了一杯,愤愤不平地说:“草,他们不知道纯哥是六哥的朋友吧?” “完全不知道恐怕也不可能吧。”曾国强也干了一杯,说:“六哥已经洗脚上岸了,怕也是镇不住邪了。” 赵子铭把杯子重重地往桌子上一顿,骂道:“狗日的,刘阿福算他妈个什么东西,一个偷鸡摸狗的小混混,竟然也人模狗样的想扬名立万了。” 那群学生们听到了动静,有人伸长了脖子往这边看。 曾国强给赵子铭的杯子加上酒,劝道:“子铭兄,消消气,刘阿福他们披上了合法的外衣,警方没什么由头也奈何不了他们。不过,老子那天没跟他客气,掰断了他一根手指头。” “好样的,兄弟!”赵子铭仰头又干了一杯。 …… 时间过得真快,不知不觉就快十点了。 曾国强抬头看看墙上的挂钟,说:“估计纯哥又被缠住了。哎,白天要跟局里的人斗,晚上还要应付施工单位的人,纯哥也真是够难的。那天,亏得纯哥多了个心眼,让我悄悄地跟着,不然的话,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赵子铭说:“国强,现在不比在望城县了,以后啊,你还是跟紧了纯哥,你在他身边,总是一个照应。” 正说着话,曾国强的手机响了。 是一个座机号码。 那边的声音很嘈杂,应该是从大街上共用电话亭里打过来的,那人只问了一句:“喂,你是曾国强吗?”听曾国强答应了,那人急吼吼地说:“纯哥又进了‘书香门第’,你快来吧。”还没等曾国强多问,那人把电话就挂了。 曾国强喝得有点迷糊,一听又是“书香门第”,心里便有些发急,收起电话就站了起来。 “怎么回事?”赵子铭也跟着站了起来。 “纯哥有麻烦了,他又去了‘书香门第’。”曾国强招手叫服务生过来,抽出几张票子扔在了他的手上,抓起挂在椅背上的外衣就往外走。 赵子铭想都没想,立即就跟了出去。 赵子旭和郭蓓蓓一起追出来了。赵子旭喊:“哥,你们去哪呀?” 曾国强已经招停了一辆出租车,赵子铭来不及解释,只对赵子旭说:“我和国强出去一趟,你和蓓蓓先回宾馆吧。”说完,钻进了出租车,呼啸而去。 赵子旭愣在了门前,和郭蓓蓓一起无精打采地回了宾馆。 这会儿,温纯根本就没去“书香门第”,而是被张紫怡缠住了,在名流大酒店二十八楼天骄足浴馆做足疗。 三个人进了灯光幽暗的足浴馆,迎宾小姐把他们领着进了一间三个位置的小房间。 温纯洗过几次足浴,感觉还是挺舒服的,几个人在一个房间里,躺在沙发里享受服务小姐捏脚捶背,不用担心会有什么出格的行为,还正好可以休息养神,所以,张紫怡提议来做足疗,温纯就满口答应了。 张紫怡张口要了一个男生,看温纯有些奇怪,她笑笑说:“高档的足浴馆,女客并不比男客少,现在男女平等了,男人也可以为女人服务了。” 很快进来两个漂亮的小姑娘和一个眉清目秀的男孩,开始给他们服务。 温纯注意了一下,这个男生也是手指纤纤,动作轻柔,跟女孩子似乎并没有什么区别,对客人也充满了温馨。 温纯就暗想,以后也找个男生来服务,看是什么滋味。 洗得差不多的时候,黄平在温纯耳边轻声道:“五楼还有特别到位的桑拿和按摩,做不做一套?” 温纯说:“不用了,这样就挺舒服的。” 黄平笑道:“你是担心张董秘在这里吧?没关系的,也有给女人做美体保健的。” 张紫怡在一旁吃吃地笑,她说:“你们想干嘛干嘛去,别鬼鬼祟祟地拿我开心。” 温纯就说:“改天吧,以后机会还多着呢。” 第453章痛彻心扉的哭泣 足浴大概洗了个把小时,黄平和张紫怡只闲扯了一些鸡毛蒜皮的趣闻轶事,再没有提起过九里湖大桥的事,这让温纯好生奇怪,这张紫怡强行把自己留下来陪她做足疗,难道一点用意都没有吗? 足浴洗完了,时间也快十点了。 黄平又邀请温纯去五楼洗桑拿和做按摩,温纯执意不肯,黄平也就没再勉强,只说等岳总回来了,再找机会去名士俱乐部好好体验一下。 三个人坐电梯下楼。 名流大酒店是临江市早期建设的综合性服务大楼,有三十多层,一楼是大厅,二楼、三楼是餐饮,四楼是棋牌台球和健身房,五楼是洗浴中心,二十八楼是足浴馆,其余是宾馆客房和少量的办公用房。 电梯下到十五楼的时候,电梯门开了,却没有看见有人进来,黄平正要按关门按钮的时候,电梯门边突然冒出一只手来,正要关上的电梯门自动打开了。 手一下又缩回去了,电梯门刚要关上,那只手又冒了出来,电梯门又打开了。 “谁呀,走不走啊?”黄平不耐烦地问道。 一个女人的声音在说:“你放开我,我要回家了。” 温纯听着女人的声音有些耳熟,就探出头来看。 原来是高琼正和一个男人在拉拉扯扯,男人是郭凤春。 “怎么回事?”温纯迈步出来了。 “没事,没事,她有点喝多了。”郭凤春边说边把高琼往客房走廊方向拉。 高琼像看见了救星一般叫了起来:“不,温局,我没有喝多。” 温纯走上前,用力捏住了郭凤春的手:“有话慢慢说,别对一个女人动手动脚的。” 郭凤春蛮横地说:“别多管闲事。你们……认识?” 温纯手上加了力气:“你放手,她是我们局办的高主任。” “你是谁?”郭凤春无奈地松开了手。 高琼趁势躲在了温纯的身后,说:“他是我们局的温副局长。” “哦?”郭凤春打量了温纯几眼,换了一副笑面孔说:“呵呵,我和你们宋局一起喝了点酒,宋局和高主任都有点喝多了,他让我把高主任照顾好。” 温纯看看高琼,只见她脸色绯红,满身酒气,看上去却十分的清醒。 温纯很客气地说:“谢谢你了,你把高主任交给我吧,我负责送她回去。” 这个时候,黄平和张紫怡也从电梯里走了出来。 郭凤春见人多了,便没有再多说话,转身垂头丧气地走了。 进了电梯,张紫怡扶着高琼,问道:“琼,又喝了多少?” “嗯,喝了不少。”高琼整理了一下衣服,撩了撩头发,用手按着太阳穴,疲惫地回答:“宋局非要我陪这人……喝。” “谁呀,这么大的面子?”黄平不满地问。 高琼张张嘴,却没有说话,她作出一副含糊不清的样子,靠在电梯上重重地呼吸了几口,一股刺鼻的酒气就冲了出来。 张紫怡皱了皱眉。 陪酒的事张紫怡也经常遇到,喝多了情况也时有发生,她和高琼年龄差不多,境遇也有点类似,所以,两人的关系还算密切,她关心地说:“哎,我们找个地方喝点儿茶,醒醒酒吧。” 高琼摇摇头,眼睛里有亮光在闪烁:“紫怡,不用了,我回去吧,休息一会儿就好了的。” 黄平和张紫怡用眼睛看温纯。 温纯看了看高琼,说:“黄总,张小姐,你们早点休息,我送高主任回去。” 出门打了车,温纯问高琼去哪,高琼迟疑了一下,给出租车司机说了个街道的名字。 很快就进了一个小区。 下车被冷风一吹,高琼的酒劲儿又上来了。 刚走到单元门口,她就趴在一个垃圾桶前吐了个一塌糊涂,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十分的痛苦和狼狈。 “高琼,你没事吧?”温纯一手抓着高琼的手臂,一手给她递纸巾,问道。 “没事。”高琼眼睛一睁一闭,身子微微晃了晃,软软的好像虚脱了一般。 温纯心里挺纳闷,她平时不是挺能喝的吗?刚才在电梯里好像还比较清醒,怎么突然醉成了这样?是她的心情不好,还是喝的酒后劲儿太大? 温纯轻声问:“高琼,你自己能上去吗?” 高琼用鼻子里嗯了一声,她推开温纯,摇摇晃晃地走到单元门前,掏出钥匙,摆弄了好一会儿,却没有把门打开,身子却靠在单元门上,眼见着就要瘫倒在地上。 温纯赶紧上前,一把揽住了她的腰,高琼哼哼了两声,就势靠在了温纯的怀里。 温纯摇摇头,从高琼的手里抓过钥匙,打开了单元门,扶着她进了楼梯间。 进了电梯,高琼睁了睁眼,还是有气无力的靠在温纯的身上。尽管高琼很结实,但以温纯的力量,扶着她应该不费太大的气力,然后,温纯为了尽量避让高琼身体的敏感部位,双手便死死地抵住她的身体,搞得像是在练举重一般,没几分钟便显得有些吃力了。 不过,温纯还是控制住自己的身体,竭力让亢奋的情绪慢慢地平息下来。心想不能再犯错了,把她送到门口就行了。 可出了电梯,高琼仍然拿着钥匙几次都没插进锁孔,温纯无奈还是帮她开了门,扶着她进去了。 房子是两室两厅的结构,大概有一百二十左右平米,对于一个单身女人来说实在称得上够宽敞。 温纯把高琼扶到了客厅的沙发边坐下。 高琼微睁着眼睛,懒洋洋地说:“水,我想喝水。” 顺着高琼手指的方向,温纯找到了电热水壶,又去厨房接了水,插上电源等着水烧开。 高琼靠在沙发上,说:“谢谢你,温纯。” 温纯说:“以后别喝这么多了,你自己的酒量还没数吗,喝差不多了就行了。” “我……我的命好苦哇。”高琼张张嘴,还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哽咽了一下,突然趴在了沙发上伤心地哭泣起来。 痛彻心肺的凄凉哭声在房间里回荡,在静寂的夜晚显得格外的响亮,尖锐。 第454章猛地扑进了怀抱 温纯是一个最见不得女人流泪的男人,他不知道如何是好,一种强烈的怜爱之情忽然注满他的胸膛,他走到沙发旁,轻轻地摇了摇高琼的肩膀,用前所未有的温柔口吻问她:“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高琼放声大哭,猛地扑进了温纯的怀里。 温纯猝不及防,后退了一步才稳住身形。 高琼双手紧紧搂住温纯的脖子,趴在温纯的肩头失声哭泣,温纯温言细语地哄劝了好一会儿,高琼才止住了哭泣,手却没有从温纯的脖子上松开。 她抽抽搭搭地说:“温纯,我,我也是没办法啊。” “你坐下,慢慢说。”温纯把高琼的双手拿开,把她还是扶到沙发上坐下,又去泡了茶,放在了沙发旁的茶几上,然后轻轻地叹了口气,用同情的口吻说:“嗨,也是的,人在酒桌,同样身不由己啊。” 这句话,似乎又触碰到了高琼的痛处,她又开始抽泣。 温纯只得把杯子递到了她的手中。 高琼端着杯子,却没有喝,而是可怜兮兮地看着温纯,问道:“温纯,你说句公道话,我……容易吗我?” 面对一个半醉的女人,温纯只能顺着她的意思说,免得她又要伤心哭泣:“不容易,女人在哪儿都不容易。” 高琼把杯子重重放在了茶几上,开始滔滔不绝地大倒苦水:“我知道,周玉清、唐婉怡他们在背后议论,都说我占了多大的便宜。我承认,我靠上了宋飞龙,他把我调进城建局,还让我当了办公室主任。可是,他们知道我心里的有多苦吗?”说着,说着,又咧开了嘴。 温纯赶紧从纸巾盒里抽出几张来,递给了她。 温纯根本没有心情听高琼唠叨她的那些破事,他只想尽快让她情绪稳定下来,自己好早点脱身。 高琼丝毫没注意温纯的心思,她仍旧自顾自的说道:“还有那个柳广泉,当面背后总是风言风语,好像就他高尚。他低三下四地给领导送礼怎么没觉得丢人,我送人,他送钱,不就是送的东西不同吗,本质上还不他妈一样吗?” 高琼越说越理直气壮。 对于她的观点,温纯没法苟同,但是,他无法阻止高琼发泄她的委屈和怨气。 高琼终于住嘴了,她端起杯子,喝了一大口,如释重负,畅快淋漓,人也显得清醒了许多 温纯不得不承认,高琼的一番牢骚的确还有几分道理。 如今的官场上,女下属如果和男领导有那么一点暧昧,在升迁、奖励、荣誉包括日常工作中都会得到有意无意的关照,这已经是官场男女心照不宣的秘密。 这股风气在官场逐渐蔓延,虽然平日里并没有太多人在关注,但是,所有被查处的官员劣迹里,不可避免地都会有与多少个女人保持不正当男女关系这一条,前几天还有一则新闻说,一位女贪官用贪来的钱养了几个男面首,被大家津津乐道了好几天。 高琼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她平静地说:“温纯,谢谢你照顾我,更谢谢你听我说了这么多的废话。” 温纯说:“没什么,以后还是得靠你自己照顾自己。酒这东西,喝多了既伤身又伤心。” 高琼脸上又是一脸的委屈:“谁愿意喝啊,可宋飞龙他非逼着我给那个家伙敬酒啊。” 温纯不解地问道:“他是什么人?除了招待省市领导,宋局还从来没对谁这么热情过呢?” “哼,市检察院的副检察长郭凤春。”高琼恨恨地说。“他妈的,不穿制服跟他妈流氓没什么两样。” 好好的,宋飞龙请检察院的领导干什么呢?高琼为什么要这么恨他呢?温纯的脑子里突然多了好几个疑问。 温纯问:“高琼,喝酒就喝酒呗,你怎么跟他在客房走廊里拉扯上了,宋局呢,他哪去了?” 高琼喝了口水,犹豫了好一会儿,才气愤地说:“宋飞龙,他和郭凤春带来的一个女人开了房,把我交给郭凤春了。温纯,你说说,我他妈的还算个人吗?” 不用多说了,温纯听明白了,但是,对此他只能无语。 高琼靠上了宋飞龙,在城建局里几乎是公开的秘密,高琼被人背后耻笑已经觉得够难过的,现在,宋飞龙为了满足他个人的私欲,竟然又把高琼跟别的女人作了交换,这要是传出去,岂不更要让她声名狼藉。 高琼曾经做过好几年的美女高俅,但是,骨子里还存有羞耻之心,她正是为了摆脱过去的生活,才甘心沦为了宋飞龙的玩物,她本以为宋飞龙很在意自己,哪曾想宋飞龙竟然会把她当作一件礼品,随便转送给他人。 怪不得高琼会吐得一塌糊涂,原来她心里不知道有多恶心! 但是,温纯除了同情之外,不敢对高琼多说什么,毕竟她是宋飞龙身边和枕边的女人。他轻声说:“高琼,你好好休息吧,我走了。” “不,”高琼再一次地扑了上来。“温纯,你别走,留下来陪陪我,好吗?” 温纯很坚决地摇了摇头。 “我真的好害怕。”高琼这说的真实实话,抗拒郭凤春的时候是出于不堪忍受的屈辱,但等到清醒和冷静下来之后,她开始后怕:得罪了郭凤春,宋飞龙会怎么想,又会怎么做? 温纯淡淡地一笑:“高琼,我陪得了你一晚,陪不了你一生,你还是好自为之吧。”说完,转身朝门口走去。 高琼从后面紧紧搂住了温纯的腰,整个人贴在了温纯的后背上。 从高琼身上飘来的一阵阵淡雅的香气,再次激起了温纯心中压抑着的欲望。他抓住了高琼的手臂,她迷迷糊糊地哼哼了几声,反而将身体更亲近地贴紧了他。他明显地感觉到她温热的体温,触碰到了她饱满的乳房柔软的部位。 毕竟两人曾经有过肌肤之亲,身体中还有着擦出火花的记忆,温纯咬紧牙关,抵御着全身每个部位冒出的欲火,感到喉咙发涩,浑身出汗。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自己晕晕乎乎,好像又回到了莲江县的宾馆里。 第456章按摩房里的血战 妈咪根本毫无防备,几下就被打懵了,等她反应过来,上身几乎已经光溜溜的了,她又羞又恼,张大嘴杀猪般地叫了起来。 吵嚷声传了出去,正在接受服务的客人惊慌失措地跑了个精光。 估计光现场逃单的损失也不下上万元。 更为严重的是,前些天遭遇警察突击检查的影响还没有消除,今天妈咪又被客人打得鬼哭狼嚎,这要是传开了,今后谁还敢来“书香门第”消费呢? 按摩房里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来,早有人报告了刘阿福。 刘阿福的右手大拇指还没好利索,他带着两个保安就冲了进来。 偶尔有喝多了的客人不满意小姐的服务质量,动手打几下小姐的,这个可以有,但是,借酒装疯,敢对妈咪下狠手的,这个还真没有。 能在娱乐场所做一个带小姐的妈咪,毫无疑问也是个有些背景的厉害角色。 “书香门第”的这个妈咪就是保安队长魏鸣国的相好,平时刘阿福也要惧她几分,今晚上稀里糊涂地被客人打了个血流满面,还当着一众小姐的面被扒光了衣服,这口气自是咽不下去,她见刘阿福带着保安到了,便趁苗大鹰一愣神的工夫,从他的手里挣脱出来,顾不得擦去脸上的鲜血和光着上身,便指着苗大鹰叫道:“阿福,给老娘打,往死里打!” 刘阿福就着昏暗的灯光一看,妈咪的脸上糊满了血,大咪咪上还被抓破了好几处,这还了得,他这几天气正不顺呢,连二连三地发生类似的丢人事件,他这身保安衣服就没脸穿下去了。 他一挥手,身后的两个保安就扑了上去,把光溜溜的苗大鹰按在了地上,一阵拳打脚踢,打得苗大鹰一阵鬼哭狼嚎。 隔壁房间的青皮头跑了出去,穿好衣服却没见苗大鹰的身影,赶紧又跑了回来,隔着老远就听见苗大鹰在痛苦地叫唤。 “别打,别打,我们是市局的,市公安局的!”青皮头边跑边喊。 这是苗大鹰和青皮头在外面惹是生非应付场面的口头禅。 一般情况下,临江市的娱乐休闲场所平时听到这个身份,方方面面的人多少都要给几分面子。 打人的保安当即就住了手。 青皮头上前把苗大鹰扶了起来,指手划脚地质问道:“你们知道他是谁吗?你们就敢下手,你们还想不想活啦?” 苗大鹰见来了帮手,又见两个保安被青皮头的话吓唬住了,同时,作为家里的独生子,自打在临江市混事以来,还从来没有吃过这种亏,他边穿衣服,嘴里还骂道:“麻辣隔壁的,是你小子叫动的手吧,我看你是活腻歪了,想进号子里去住几天直接跟老子说啊。” 刘阿福本来就不是什么好鸟,一听说是公安局的,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见苗大鹰嘴里不干不净的,一下子就毛了。 一旁的妈咪刚把血擦干净,她听对方是公安局的,开始还是有些惊慌,可转念一想,公安局的人到了这种地方,就是打死也不肯暴露身份,否则,非被扒皮不可呀。 扒皮,就是脱警服。 妈咪想到这里,尖叫道:“刘阿福,你这个怂包蛋,这两小子鬼头鬼脑的,肯定是冒充的。” 这句话果然提醒了刘阿福。 苗大鹰也有点心虚,对青皮头,说:“算了,今天算他们走运,回头再跟他们算账。” 这回轮到刘阿福和妈咪不依了。 刘阿福拦在了苗大鹰和青皮头的面前,冷笑道:“走人,恐怕没那么容易吧。书香门第是什么地方,是你说打就打,说走就走的吗?” 青皮头怕苗大鹰吃亏,忙挡在了苗大鹰身前,叫道:“老哥,你最好识相点,惹翻了他,明天就让你‘书香门第’关门。” “你好大的口气,”刘阿福抬腿就是一脚就踢在了青皮头的脸上。 血立马就下来了,青皮头的脸上、衣服上到处都是血。 青皮头是街上的混混出身,打架斗殴也是家常便饭,既然刘阿福脚下一点儿不留情,他也拉开架势迎战了。青皮头大小的场面经历过一些,真打起来,狠劲儿一点儿也不必刘阿福差。 正赶上刘阿福惯用的右手不太好使,对付青皮头的死打烂缠还占不了上风。 两个保安围上来对付青皮头,把苗大鹰留给了刘阿福。 苗大鹰在临江市耀武扬威惯了,还真不是太把刘阿福放在眼里。 可是,还没等他拉开架势,刘阿福冲过来抬腿一脚往他裤裆上踹。 这一招是刘阿福的闯荡江湖的独门绝技,上一次赵铁柱就差点中招。 这一脚干净利索,苗大鹰虽然退后躲闪了一步,但还是被刘阿福的脚尖子碰到了蛋蛋,他立即疼得满头冒汗,嘴上惨叫一声,双手捂着裤裆就蹲在了地上。 听见惨叫声,青皮头侧头看了一眼。 就在这时,一个保安一个直拳,捣中了青皮头的心窝,这一拳打得真够重的,青皮头稍一分神就没躲开,噔噔噔倒退了几步,结结实实地撞在了墙上,捂着胸口呼噜喘粗气。 两个保安趁势一顿乱拳,差点儿没把青皮头打昏死过去。 苗大鹰蹲在地上,嘴上还叫道:“别打了,我爸真是公安局的……” “公安局的算个球啊,就算你爸是李刚,老子也照打不误。!”刘阿福鄙视地哼了一声,他揪住苗大鹰的头发朝他脸上又砸了一拳。 妈咪用衣服遮住了走光的部位,在一旁加油叫好:“阿福,打得好!” 刘阿福更来劲儿了,他边打边说:“爷告诉你,今天打的就是公安局的!” 苗大鹰见势不妙,干脆抱着头躺倒在地上。 刘阿福用脚踩在苗大鹰的脸上,使劲儿左右拧着,骂道:“牛b呀,你不挺牛b的吗?这会儿怎么装死狗了?” 青皮头那边的战斗也结束了,他被两个保安拖了过来,扔在了苗大鹰的身边。 “不牛b啦?啊?”刘阿福又在青皮头的脑袋上跺了几脚,嚣张地教训着:“你麻辣隔壁的,记住了,书香门第不是你们撒野的地方,知道了吗?给老子说,知道了吗?” 苗大鹰抱着头,没吱声。 “草,还他妈的嘴硬。”刘阿福又将脚提了起来,狠狠地要往下跺。 第457章价真货实的苦肉计 刘阿福这一脚跺下去,苗大鹰要是有个好歹,青皮头基本上就死定了。 常言道,好汉不吃眼前亏。 青皮头懂得道上的规矩,只要服软了就不会再挨打,他扑过去,抱住了刘阿福要往下跺的脚,带着哭腔答应着:“老哥,我们知道了,下回再也不敢了。” 刘阿福呸了一口,大喊了一声:“滚!” 青皮头和苗大鹰从地上爬了起来,屁滚尿流地跑出了“书香门第”的洗浴中心,苗大鹰心里一慌,还没注意脚下的台阶,一个踉跄又摔了个跟头。 “大鹰,没事吧?”青皮头伸手来拽倒在地上的苗大鹰。 “哎哟,疼死我了!”苗大鹰哀叫着,拉着青皮头的手,挣扎着爬了起来。 苗大鹰一叫唤,青皮头也觉出疼来了,也跟着叫唤了起来。 要说,“书香门第”的保安还真是训练有素,在魏鸣国的训练下,打人还是懂得分寸的,除了刘阿福那一脚踢到了苗大鹰的下身外,其他的拳脚都没有往致命的部位招呼,所以,青皮头和苗大鹰受的多是皮外伤,看着挂彩很吓人,但真没有伤筋动骨。 青皮头扶着苗大鹰贴着墙根走到了转角处的一颗大树下,这才惊魂稍定,躲在阴暗处互相检查伤口。 两个人头上都有几个不规则的大包,那是刘阿福的大皮鞋踢的。 苗大鹰的脸上还有好几道破口,那是刘阿福用鞋底子拧的。 “大鹰,今天咱哥俩丢人丢大了。”青皮头吐了一口嘴里的血,骂道:“这帮狗日的,太他妈凶悍了,连市局的面子都不给,还口口声声说,打的就是公安局的,这也太他妈的嚣张了。” 苗大鹰还没缓过劲儿来,他背靠在树上,舌头在嘴里搅和了两下,感觉门牙松了,再一摸脑袋,头上的包手刚碰到就是一股钻心的疼。 青皮头看了看苗大鹰,长叹了一口气:“唉,忍了吧。‘书香门第’的保安太猛了,以后见了他们只好绕道走了。” 青皮头这说的是丧气话,实际上就是在搓火。 “狗屁!”苗大鹰终于忍不住骂出声来了:“青皮,这要是忍了,咱哥们以后还怎么在临江混哪?” “是啊!”青皮头大声附和,但马上又泄气了:“大鹰,你看他们那狠劲儿,我那几个弟兄估计摆不平他们。” “呸!”苗大鹰又啐了一口嘴里的血,骂道:“麻辣隔壁的,老子绕不了他们,青皮,你看着,老子不把这个面子找回来老子不姓苗了。”说着,伸手要掏手机打电话,却不料掏了一个空,原来他逃出来的时候根本没敢进更衣室换衣服,他身上还穿着洗浴中心的浴袍呢。 苗大鹰不回去还真不行,手机,钱包,钥匙等等都在衣服里装着呢,就这么回家,不说没脸见人,连门都开不开。 青皮头不失时机地把他的手机递给了苗大鹰。 苗大鹰稍稍犹豫了一下,把电话打给了望城县的公安局长乔万鹏。 以前苗大鹰在临江市惹出了麻烦,都是当时担任市局刑侦大队副大队长的乔万鹏出面帮他解决,也正是因为关照了苗大鹰,乔万鹏才得到了苗副局长的赏识,极力推荐他到望城县去当了公安局长。 乔万鹏走了之后,苗大鹰在临江市就没人罩着了。 别看苗大鹰把明月喊姐喊得很亲热,但是,头一次遇到了一个小麻烦,求到明月的头上,明月是派赵铁柱去帮着化解了,但却警告他说,仅此一次,下不为例,还把事情告诉了苗副局长,害得苗大鹰回家又挨了一顿训斥。 从此之后,苗大鹰真的不敢再找明月了。因此,他和青皮头出来活动的机会也少了很多,也乖巧了很多。 今天酒喝多了点,又被小姐搓起了邪火,一下没控制住,本来以为报上了名号能消灾,没想到,刘阿福连让他报名字的机会都没给,只听说是公安局的,反而打得更来劲儿似的。 苗大鹰是真不知道前不久还发生了温纯和明月大闹“书香门第”这一出,所以被打完了还没闹明白刘阿福为什么敢如此嚣张,口口声声说打的就是公安局的。 苗大鹰向乔万鹏隐瞒了事情发生的原因,只说喝多了酒和“书香门第”的保安发生了口角,又添油加醋地说报上了乔局长的名号,那个保安队长还骂“乔局长算个球啊,他管得着吗?” 乔万鹏正陪着秦方明招待客人呢,听了苗大鹰的哭诉和描述,估摸着这回苗大鹰是吃亏不小,以前他在市局的时候,“书香门第”的老板孔令虎就不是太给面子,苗大鹰添油加醋的话他不太信,但是,他并不想长期在望城县当差,又有消息说李建军快要不兼市局的局长了,苗副局长很有希望接任,乔万鹏就动了心思想回市局当副局长。 苗大鹰已经求到头上来了,明确拒绝总是不行的。苗大鹰帮他当副局长可能成事可能不足,但是背后说话坏败事可就绰绰有余了。 乔万鹏当的是望城县的公安局长,手伸不到临江市来,加上他本身也走不开,就答应给赵铁柱打电话,让苗大鹰别走开,在“书香门第”门口等着赵铁柱过来。 赵铁柱跟了乔万鹏很多年,亲眼见过乔万鹏给苗大鹰摆平麻烦的过程,也知道他还因此升了官,又风闻苗副局长可能要扶正,乔万鹏可能调回来当副局长,所以,赵铁柱接到乔万鹏的电话,听说是去“书香门第”讨公道,立即就答应了。 趁着苗大鹰给乔万鹏打电话的功夫,青皮头在大树旁边的一个公用电话亭,也拨通了曾国强的手机。 青皮头是“二麻”的人,但他昨晚上被孟亮用重金收买了,按照孟亮的吩咐,今晚上他就是带着苗大鹰到“书香门第”来滋事生非,本来他想找个借口闹起来,没想到苗大鹰自己就把事情闹大了,青皮头就势演出了一场价真货实的苦肉计。 明月不在局里,下午接到了一条线索,她去查找白小姐的下落,还没有回来。 赵铁柱也不想再给明月惹麻烦,又不是在值班时间,他穿上便服,抄起家伙,也没通知别的人,直接开车就赶到了“书香门第”,他从车上下来,正四下打量寻找苗大鹰,却看见了从出租车上出来的曾国强和赵子铭。 第458章捂着裤裆直蹦 三个人见面只点了点头,因为心急,谁也没有细问,曾国强以为赵铁柱是明月派来给温纯帮忙的,赵铁柱则以为他们也是苗大鹰喊来助阵的,三个人也不说话,直接往后院的洗浴中心而去。 刚进院子,就碰见了躲在阴暗处的青皮头和苗大鹰,赵铁柱等人见了苗大鹰和青皮头的惨状,心头更是火起,五个人大踏步就冲进了洗浴中心的大厅。 保安们还没有完全散去,看刚才被打出去的人又回来了,还带了好几个气势汹汹的人,立即明白他们喊了帮手回来寻仇,谁也不敢再出头了,马上有人用对讲机通知了刘阿福。 客人早跑光了,大厅里灯火通明,门前已经立上了“暂停营业”的告示牌。 苗大鹰和青皮头这回可神气活现了,他们一个捂着腮帮子,一个摸着脑袋,指着一帮惊慌失措的保安和值班经理,大喊大叫:“不许动,一个也别想溜,去把刚才的妈咪和那个刘阿福喊来。” 赵子铭马上就觉得不太对头,洗浴中心乱哄哄的,他四下张望了几眼,根本没见温纯的人影,便拉着曾国强悄悄地说:“国强,好像是这两破孩子的事,跟纯哥没关系吧,我们就别凑热闹了。” 曾国强指着赵铁柱低声说:“他是刑侦队明月的手下,上回为了纯哥的事,他也一起过来了的,我们就这么走了,怕是不太好看吧。” 赵子铭想想也是,既然各自都是朋友,就算不肯直接施以援手,站脚助威总还是应该的吧。 合着今晚上该出事,孔令虎和魏鸣国都不在。 孔令虎带着魏鸣国受钱霖达的邀请参加一个民营企业的联谊会,因为钱霖达还有一个身份是临江市民营企业协会的常务理事,平时很少主动牵头搞活动,好不容易组织了一场联谊会,受邀的几乎都是民营企业有头有脸的人物,这种场合要是缺席了,孔令虎从面子上都说不过去。 洗浴中心今晚上管事的就是刘阿福和那个妈咪,还有几个值班经理。 把青皮头和苗大鹰赶跑了之后,刘阿福带着妈咪去了更衣室隔壁的值班室察看妈咪的伤势,在里边就听到了大厅的叫喊声,一听就知道是刚才俩小子挨打的又回来了,他让妈咪躲在值班室里别动,自己赶紧跑了出来。 刘阿福一看也只来了五个人,认识的是赵铁柱和曾国强,再就是刚才被打的俩小子,还有一个瘦长精干的汉子。 “赵警官,有事吗?”刘阿福抱拳拱手和赵铁柱打招呼。 赵铁柱也没想把事闹大,毕竟苗大鹰的破事也见不得人,不过,作为刑警的架子还是要摆一摆的。他哼了一声,冷冷地说:“刘队长,你说呢?” 刘阿福就笑着把赵铁柱往沙发上引:“哦,有事那就坐下来说。”说着还对身边的一名值班经理喊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快上茶。” 赵铁柱指着苗大鹰和青皮头说:“刘队长,不必客气了,你就跟我说说,我这两位小兄弟是怎么回事?” 刘阿福好像才看见这俩鼻青脸肿的小子一般,皮笑肉不笑地说:“哦,误会了,误会了。” “跪下!”青皮头上前就踢了刘阿福一脚。 苗大鹰看见刘阿福,根本不说话,抬腿就往他的裤裆上踹。 刘阿福腾腾腾腾后退几步,极力躲闪着苗大鹰凶狠的进攻,有一脚还是没躲开,疼得刘阿福捂着裤裆龇牙咧嘴在地上一个劲儿地蹦。 看着刘阿福狼狈的样子,赵铁柱和曾国强在一旁偷着乐,你小子练就的连环撩阴腿,这回也该让你尝尝被人踹了裤裆的滋味。 旁边的保安见刘阿福吃了亏,有几个就想上前去扶。 青皮头反手抽了走在前面的保安一个大嘴巴子,吼道:“就你能啊,刚才有你没?”被打的保安用手捂着脸,也不敢说话,缩着脑袋往后躲,另外几个保安跟着就站住了。 苗大鹰凶狠地喊着:“刚才动手的那两个给老子滚出来!” 这个时候,连刘阿福都没敢还手,谁站出来认账不等于是找打吗? 没人滚出来,青皮头和苗大鹰就挨个地找,看一个抽一个嘴巴子,两个人边抽还边骂。 “狗东西,老子你也敢打!” “他妈的,认识爷了吧?” “草,成缩头乌龟了?” 赵子铭看着青皮头和苗大鹰的张狂劲儿,觉得有些过了。 江湖上讲的是冤有头债有主,有气你冲着刘阿福撒,为难那些混口饭吃的普通保安就太不应该了。 赵子铭悄悄拉了拉曾国强的衣袖,说:“国强,差不多了。” 曾国强就碰了碰赵铁柱。 赵铁柱就招呼苗大鹰和青皮头住手。 青皮头转回身来,突然叫道:“哎,那个娘们呢?” 苗大鹰扫了几眼,没看见刚才的那个妈咪,却把几个值班经理吓得直往后缩。 青皮头又扑到刘阿福跟前,喝问道:“对呀,娘们呢?你把她交出来。” 刘阿福缓过劲儿来,陪着笑说:“哦,你们刚走,她也就走了。这样吧,明天我在前楼摆一桌,把她也喊来,给两位小哥赔罪。” 软话说到这种程度,赵子铭觉得可以见好就收了,他见根本没有温纯什么事,心里还惦记着一个人回宾馆的赵子旭,不想在这里瞎耽误工夫。 赵铁柱也不愿把事闹大,就说:“行了,大鹰,换衣服去吧。” 青皮头陪着苗大鹰就去更衣室换衣服,管钥匙的服务生战战兢兢地跟进去开了柜门。 苗大鹰吱吱倒吸着凉气在换衣服,青皮头看四下无人,双手掐住了服务生的脖子,低声问道:“说,妈咪在哪里?……说不说,老子掐死你。” 服务生是个不到二十岁的半大孩子,被青皮头这么一掐,吓得腿肚子直到哆嗦,他用眼睛看了看隔壁的值班室。 青皮头一下就明白了,松开了手,他轻手轻脚地摸到值班室门口,正赶上妈咪拉开了一条门缝在偷听外面的动静,青皮头猛地踹了一脚,把趴在门边的妈咪撞了个仰面朝天。 第459章惊动了黑白两道 “大鹰,过来,那个娘们在这里。”青皮头站在值班室门口大喊大叫。 苗大鹰衣服刚穿好,听见喊声,也扑了过去,在妈咪的身上、脑袋上踹着、踢着、跺着。 妈咪又发出了杀猪般的惨叫。 刘阿福正在大厅里低三下四地给赵铁柱、曾国强解释赔罪,突然听见妈咪的惨叫,暗道一声:“不好。”顾不得和赵铁柱打招呼,就冲进了值班室。 青皮头和苗大鹰正在对倒在地上的妈咪拳打脚踢,妈咪在地上翻滚,鲜血已经把地板都染红了。 这个场面把刘阿福惊得差点灵魂出窍,这要是妈咪有个好歹,魏鸣国回来之后,自己怎么跟他交代啊。 刚才被苗大鹰踹了几脚,刘阿福一肚子的怒气正憋得难受呢,又见俩个小子竟然对一个妈咪下此等毒手,这……也欺人太甚了。 “你妈个逼的!”刘阿福冲过去,抬腿就是两脚,把苗大鹰和青皮头踹开了。 青皮头和苗大鹰就围着刘阿福一顿乱拳,刘阿福右手不方便,与两人相斗,很快就落了下风。 妈咪趁势爬了起来,披头散发冲着一旁面面相觑的保安鬼哭狼嚎:“你们……都他妈吃干饭的啊,人家都打上门来,你们还像看热闹的,等老魏回来,看怎么收拾你们。” 保安们当中多是年轻气盛的精壮汉子,刚才被苗大鹰和青皮头扇了一个几个大嘴巴子,早就憋着火呢,听妈咪这么一煽动,有几个就跃跃欲试了,纷纷上前,把青皮头和苗大鹰围在了当中。 赵子铭有经验,看出了其中的苗头,只要保安中有人敢率先动手,其他人肯定也会一哄而上,如果二十多个保安一起上,自己五个人肯定不是对手,他顾不得和赵铁柱和曾国强商量,迈步上前冲进值班室,准备把苗大鹰和青皮头拉出来,赶紧息事宁人,走人拉倒。 可他这个行为,却被正在打斗的双方误会了。 苗大鹰和青皮头包括刘阿福都以为赵子铭是过来帮忙的。 刘阿福在苗大鹰和青皮头的围攻之下,已经吃了亏了,又见赵子铭冲了过来,怒气和恐慌一起涌上心头:麻辣隔壁的,这是要把老子往死里整啊。 刘阿福是个狗眼看人低的家伙,赵铁柱和曾国强有来头,他自是惹不起,但赵子铭看上去充其量也只是个跟自己一样的街头混混,你他妈的不放过老子,老子也只有拼死一搏了。 曾国强见赵子铭冲进去了,也赶紧冲了过来。 这下,就更把刘阿福吓得心惊肉跳了:右手大拇指的伤势还没好呢,这家伙也要赶过来下毒手吗?这么一想,刘阿福这个恃勇斗狠的家伙决定豁出去了。 赵子铭冲过来,并没有针对刘阿福,而是上前去拉下手最狠最凶的青皮头。 也就是这么一拉,给了刘阿福喘息的机会,他趁机把腰间的警棍摘了下来,照着赵子铭的后脑勺狠狠地砸了下去。 赵子铭毫无防备,曾国强制止不及,刘阿福势大力沉,这一棍下去,赵子铭的脑袋当即就血流如注,他晃动了几下,险些栽倒在地。 曾国强上前,扶住了赵子铭,怒视着刘阿福:“你他妈的找死啊,他是来拉架的,你看不出来吗?。” 刘阿福这才反应过来,赵子铭确实没有对他有不利的行为,还拉住了青皮头凶猛的一拳,他嘴上虽然还在嘟囔说没看出来,却把手里的警棍扔在了地上。 曾国强扶着赵子铭,脚还要去踢刘阿福,赵子铭捂着脑袋,虚弱地说:“国强,算了……”刚说到这,头一歪,昏厥了过去。 要出人命了! 青皮头把苗大鹰一拉,悄悄退到了大堂。 赵铁柱也走进来了,见曾国强搂抱着赵子铭高大的身躯也有些吃力,他瞪了刘阿福一眼,上前和曾国强一起把赵子铭抬了出来。 刘阿福傻了眼,跟在后面手足无措,一个劲儿说:“失手了,失手了。” 把赵子铭扶上赵铁柱的车,赵铁柱坐在驾驶座上,冲着刘阿福骂道:“你他妈的等着刑拘吧。” 曾国强也手指着刘阿福,咬牙切齿地说:“刘阿福,你等着!老子跟你没完!” 把赵子铭送到了最近的临江医学院附属医院,直接推进了急救室进行伤口清洗包扎处理,又挂上了点滴。 等温纯赶到医院,伤口已经处理完了,赵子铭也苏醒了过来。 闹到这个地步,赵铁柱也不得不向明月报告了,明月也从排查现场驱车赶到了。 得知了消息的李逸飞也带着徐玉儿从“荷塘月色”别墅小区赶了过来。 孔令虎也接到了报告,和主持联谊会的钱霖达打了个招呼,急匆匆带着魏鸣国赶到了医院。 孔令虎一进病房就冒出了一身冷汗。 曾国强和赵铁柱对他怒目相向。 李逸飞则用阴森森的目光盯着他。 温纯和明月冷着脸,一言不发,眼神中却放射出慑人的光芒。 魏鸣国和李逸飞认识,进门先点头,喊了一声:“六哥。” 李逸飞没搭理他,只冷冷地盯着孔令虎。 孔令虎假装没看见,先去看了看赵子铭的伤势,见无大碍,心里踏实了些,才苦笑着对李逸飞说:“六哥,对不住啊,把你也惊动了。” 李逸飞冷笑一声,说:“孔老板,这位是我出生入死的兄弟,他在临江城里被人打了,你说,我该不该来呀?” 孔令虎无法回答,只好又对着温纯和明月无话找话地说:“嘿嘿,你们二位也来了。” 温纯也冷笑了一声,说:“孔老板,这位是我在望城县的铁哥们,他伤成了这样,你说,我们该不该来呢?” 孔令虎暗暗叫苦,刘阿福啊刘阿福,你他妈的这回把祸给老子闯大了。一个李逸飞已经够我头大的了,还掺和进来一个温纯和明月,这黑白两道中的任何一个,老子也得罪不起啊。 孔令虎陪着笑脸,说:“各位,容我孔某人问明情况,再给大家一个交代,如何?” 李逸飞和温纯交换了一个眼色,同时哼了一声。 第460章公了和私了 孔令虎和魏鸣国讪讪地退出了病房,站在走廊里分别给刘阿福和妈咪打电话,简单地一问经过,孔令虎更是叫苦不迭。 刘阿福不止伤了一个赵子铭,另外还打了公安局苗副局长的公子苗大鹰。 苗大鹰无理取闹,托关系向苗副局长说说情,然后再私底下赔给苗大鹰一笔钱,这个台阶还是好下的,毕竟事情的起因说出去,苗副局长的脸上也不是很光彩。 只是这个躺在病床上的赵子铭,又该如何是好呢? 见孔令虎愁眉苦脸的一筹莫展,这会儿还是魏鸣国头脑清醒些,他低声说:“老板,我琢磨着,这事恐怕跟上次的纠纷还有牵连,你看见没有,出面招惹是非的还是温纯的司机曾国强和明月的手下赵铁柱,我看症结还在那个温纯身上。” 这一点,孔令虎还是看得出来的。 按照惯例,这种事情可以有公了和私了两个途径。 所谓公了,就是请公安介入,走司法程序。一般来说,选择公了的一方,要么是有绝对的势力占得了上风,要么就是在道上已经罩不住,只能认栽,从此金盆洗手退出江湖。 很显然,公了,有苗大鹰和明月在里面,孔令虎必输无疑,赔几个钱是小事,这个面子他孔令虎丢不起啊。 所谓私了,就是找个有影响力的人出面说和,心虚理亏的一方道歉赔钱,双方恩怨就此一笔勾销。 这是孔令虎能够接受的途径,但是,能同时对黑白两道都有影响力的人太不好找了,能说服李逸飞的人却未必能劝得住温纯,能劝得住温纯的人李逸飞却未必买账。 苦思冥想,魏鸣国突然说:“老板,你看名城置业的钱老板怎么样?” “对呀,我怎么把他给忘了呢?”孔令虎一拍脑门子,脸上露出了笑容。 孔令虎给钱霖达一打电话,钱霖达哈哈一笑,满口就答应了。 与此同时,温纯、李逸飞等人也在病房里低声商量着。 明月和李逸飞等几个人都义愤填膺,坚持要给孔令虎一点教训,赵铁柱恨不能现在就带人去封了“书香门第”,把刘阿福带出来先收拾一顿再说。温纯则劝他们保持冷静,从有人给曾国强打电话把他调过来的情形看,此事很可能是一个圈套,静观其变然后再出手也不迟。 温纯联想到晚上张紫怡什么事也没有,却非要把自己缠住,恐怕也不仅仅是常规的热情和客气,后来又从高琼的嘴里得知,张紫怡离开酒桌的那一阵子,去了钱霖达宴请郭凤春的包厢,这难道只是一个巧合吗? 苏醒过来的赵子铭,把李逸飞和温纯喊道病床前,他艰难地笑了笑小,六哥,我没事,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听纯哥的吧,别为了这么点小事,坏了兄弟们的安定生活。 李逸飞要想说什么,被徐玉儿拉了一下衣袖,便不再做声了。 钱霖达是矛盾的制造者,他早就想好了调解矛盾的招数。他把电话打给了市公安局的副局长,苗大鹰的老爸苗青山。 听说宝贝儿子被“书香门第”的保安打了,苗青山自然不高兴,但是,自家儿子的德性他也清楚,平时和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给他惹出了不少的麻烦,这次跑到“书香门第”这种地方去也干不了什么好事。 钱霖达说了几句劝慰的话,又说,事发之后,赵铁柱和明月男朋友的司机带着另外一个朋友赶过去了,没想到“书香门第”的保安还把那个另外的朋友也打了,人还在医院里躺着呢。 赵铁柱等人能为自己的儿子出头,对此,苗青山是相当的满意,尤其是明月的男朋友还能挺身而出,大概明月也听说了自己有可能晋升局长,态度不好转变得太快,就把男朋友支使出来像自己示好了。 不过,苗青山和钱霖达打交道的时间长,知道他是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给自己打电话绝对不会只是通报情况,肯定还另有用意。 钱霖达说:“苗局长,这个孔令虎最近确实有些嚣张,连你手下的话都敢不听了,我看是得给他点颜色看看,让他长点记性了。” 苗青山说:“是啊,我已经够给他孔令虎面子的了,可他仗着在京城里有点关系,现在却越来越不把市局放在眼里了。” “不过,”钱霖达话锋一转,又试探着说:“苗局长,孔令虎已经知错了,托我向你求情,放过他这一马。这事儿呢,闹大了可能对你和公子的影响都不是太好,我看是不是……这次就让他放点血,以后要是敢再犯,决不轻饶。” 苗青山为难地说:“钱老板,我是不会和他计较的,只是明月男朋友那边,恐怕不好交代啊。” 钱霖达一听有门,忙说:“嘿嘿,这也只好麻烦你苗局长费点心,出面做做工作,让孔令虎放血的事,我保管让你家公子满意。” “好吧,钱老板,我这可是给你面子啊。”苗青山的分寸拿捏得很到位。 在钱霖达的斡旋之下,孔令虎最后赔礼道歉,破财免灾。 经过反复协商,最后孔令虎赔偿了赔偿了苗大鹰十二万元,承担了赵子铭的治疗费用,由于明月的坚持,刘阿福最后还是被治安拘留了七天。 刘阿福在里面由于得到了苗青山的关照,也没受多大罪,回来的当天晚上,孔令虎亲自给他摆酒接风,这让刘阿福十分的感激,兴奋之余,酒就喝高了,在回家的路上,被人用大棒子敲中了后脑勺,当时就倒地不起,不省人事。 等被人发现已经是第二天的凌晨,再送到医院抢救,刘阿福的命是保住了,但腰部以下毫无知觉,成了下半身瘫痪的残疾人,一辈子要在轮椅上过了。 孔令虎带着魏鸣国去看望的时候,刘阿福哭得伤心欲绝,一个大老爷们当众痛哭流涕,魏鸣国看着难过之极,孔令虎也是鼻子发酸。 保安队的弟兄听说了刘阿福的惨痛遭遇,立即人心惶惶,那天和刘阿福一起打过苗大鹰的两个保安,从医院探望刘阿福回来就不辞而别了。 第461章丑,丑死了 这他妈的也太巧了!魏鸣国很不服气,如果手底下的弟兄都这么不明不白地残废了,他以后怎么去要求保安队出力卖命啊。 孔令虎也觉得蹊跷,就鼓动刘阿福的家属去报案,警方查了一段时间,也没查出什么可疑的线索,调看了出事地点的电子监控录像,竟然还是个死角。 钱也赔了,人也拘了,还要下此毒手,这他妈的也太不讲江湖规矩了! 一气之下,孔令虎带着魏鸣国去找调停人钱霖达讨说法。 钱霖达给孔令虎说了一大堆无可奈何的话,最后苦笑着说:“老孔,有人不讲江湖规矩,我又有什么办法呢。” 听钱霖达推得一干二净,孔令虎的面子上过不去,就赌气说:“钱老板,既然有人不讲规矩了,那以后大家就都不要讲规矩了。” 钱霖达还假惺惺地劝:“算了,老孔,人家黑白两道通吃,你就忍了吧。” 孔令虎一听,明白他暗指的是温纯,他虽然也知道奈何不了温纯,但狠话总还是要说的,他虚张声势地说:“只要我知道了是谁干的,我一定要给阿福一个交代。”说完,冲钱霖达一抱拳,带着魏鸣国垂头丧气地走了。 钱霖达望着孔令虎的背影,露出了阴险的冷笑。 孔令虎说的本身就是一句要面子的话,给阿福一个交代的前提,是他知道了是谁干的,如果不知道的话,也就只好不了了之了。 不过,魏鸣国却并没有甘心,他亲自暗中在出事地点附近暗访,终于打探到了一条有价值的线索,有一个在出事地点街角处开性保健用品店的小老板向他证实,事发时间他看见了一辆丰田越野车停在他家小店附近,开车的是一个裹着风衣戴着墨镜的年轻人。 从他描述的体貌特征来看,魏鸣国认定是温纯的司机曾国强。 这实际上全市钱霖达的阴谋诡计,他一方面在蓄意挑起孔令虎和温纯之间的矛盾个,另一方面又假惺惺地充当调停人,刘阿福出来的当天晚上,他指使孟亮派体型与曾国强接近的冯炜打了刘阿福的闷棍,又借了辆与曾国强所在型号相同的丰田越野车,还故意停在了24小时营业的性保健用品店附近,临走时还哄了几下油门,有意引起小老板的注意。 魏鸣国是个讲义气重感情的人,他暗暗发誓,一定要替刘阿福出气,为孔令虎挣回这个面子。 这一切,温纯等人却完全被蒙在了鼓里。 赵子铭受伤之后,明月则带着赵子旭继续完成自主招生考试的面试。 曾国强负责在医院照顾赵子铭,碰到了原先的邻居郭晓兰,她在临江医学院进修结束之后,因为成绩优良,表现突出,留下来担任了附属医院住院部的护士长,在她的悉心照料下,赵子铭的伤势恢复得很快。 温纯一直忙于设计九里湖大桥的拆除重建的具体操作方案,同时还从唐婉怡那里得知了路桥公司资金的真实流向。 从账面上看,九里湖大桥的建设资金并没有被明显挪用的痕迹,进出账目非常清晰。 对于目前公司资金紧张的状况,路桥公司的财务总监表现出了极大的乐观,唐婉怡通过旁敲侧击得知,路桥公司早期与北京一家公司有一次共同投资行为,收益非常可观,现在已经到期。 岳子衡此次进京,就是去收回本金和收益,并洽谈融资协议。路桥公司资金紧张的状况马上就会获得改观,不仅完全有能力承担桥面拆除费用,并且具备参与bt模式重建九里湖大桥的融资能力。 由于城建局的调查只能调阅与九里湖大桥建设相关的账目,并不能调查路桥公司其他的经营投资行为,唐婉怡也只知道与路桥公司合作的公司名称叫鲲鹏高科。 鲲鹏高科是一家什么样的公司,温纯不得而知,但是,直觉告诉他,这里面很可能又猫腻。资金流出去好几年了,早不催要回来晚不催要回来,偏偏在路桥公司资金使用受到质疑时,岳子衡就进京催款去了。 这天,温纯和明月从医院探望赵子铭出来,两人漫步在临江的街头,明月告诉温纯,刘阿福刚从拘留所里放出来就被人打了闷棍,落了个半身不遂。 温纯听了,大吃了一惊,问道:“明公主,你不会怀疑是六哥干的吧?” 明月一副公事公办的口气:“办案讲究的是动机和证据,在没有找到确凿的证据之前,我有理由怀疑任何存在动机的人。” 温纯停下来,盯着明月问:“明大队长,我是不是也有嫌疑啊?” “不错,”明月很认真地说:“你和李逸飞都有作案的动机。” 温纯哈哈大笑,把明月笑糊涂了。 “你笑什么?”明月奇怪地问。 温纯收起了笑容,很认真地说:“我看,明公主你也有嫌疑?” “我,”明月指着自己的鼻子说:“你疯了吧,怎么可能呢?” “怎么不可能,明公主,我问你,你是不是我的女朋友,赵子铭是不是你的朋友?”温纯这么一问,明月也笑了起来,用力捶了温纯几拳,嗔道:“你这个小纯子,竟然敢取笑本公主,看我不敲死你。” “小纯子?”温纯对明月给自己起的新昵称表示抗议:“明公主,这也太难听了吧?” 明月笑道:“嘻嘻,电视剧里公主的跟班都叫小什么什么子。” 温纯不干:“这听起来怎么都像是宫里的小太监啊。” 明月把头一扬,得意地说:“嗨,本公主就叫你小纯子,不乐意啊,你找我皇阿玛告状去。” “皇阿玛?”温纯一脸的茫然。“明公主,你皇阿玛住哪呀,是不是住在故宫里?” “算你聪明,你猜对了,他就住在故宫……”明月拖长了声音说:“……的隔壁。”说完,明月笑着跑开了。 温纯紧追了几步,拉住了明月,笑着问道:“明月,你这俊媳妇也已经见过公婆了,什么时候带我进京觐见你的皇阿玛呀?” 明月沉吟了一下,歪着头说:“嗯,等忙完这阵子,等我先向皇阿玛禀报一下吧。小纯子,你别急,丑女婿早晚要见岳父的。” “我丑吗?”温纯把脸凑到明月的跟前,做了一个鬼脸。 明月用手指在温纯鼻子上一点,也做了一个鬼脸,笑道:“丑,丑死了。” 第462章暴风雨来了 温纯顺势抓住了明月的手,放在嘴边轻轻地吻了一下。 两个人手拉着手漫步在灯火阑珊中。 玩笑开完了,两人又说起了这几天发生的怪事。 温纯说:“我问过六哥了,他拍着胸脯说,刘阿福被人打了闷棍,绝对不是他派人干的。他还告诉我,现在道上有风声在传,这是我不懂江湖规矩,对调停结果不满意,指使曾国强干的。明月,你不觉得蹊跷吗?” “是啊?”明月微微皱起了眉头:“你和孔令虎之间的过节,是从你在‘书香门第’遭遇陷阱而起,此后,连二连三发生的事,整个过程好像就是有人故意要挑起孔令虎与你之间的矛盾。” 温纯点点头,说:“两虎相争,必有一伤,但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这个渔翁躲在背后,精心策划了这一系列的事件,其目的恐怕就是想借孔令虎之手来对我不利。如果是这样的话,你不会坐视不理的,反过来,他又可以借你之手除掉孔令虎。” 明月说:“很显然,你最近所做的一切,触到了某些人的痛处。对了,小纯子,你那天在常委扩大会上的发言,我们局长还替你捏了一把汗呢。他还说,有空要见见你。” 温纯又惊又喜:“是啊,他是不是很严厉,是不是要批评我啊?” 明月眉毛一扬,说:“哼,才不会呢。你在会上借题发挥,以为瞒得过我们局长的眼睛。他一回来就问我,是不是我把事故统计分析资料交给你了?” “那你怎么说呢?” “坦白从宽了呗。” “挨批评了吧?” “挨了!”明月板起了面孔,学着李建军的口气说:“好啊,这个温纯,好大的胆子,竟然把‘奸细’派到我公安局来了。哈哈。” 温纯也跟着大笑起来。 笑毕,温纯很认真地说:“哎,明月,你家在京城,有没有朋友可以帮我查一家京城的公司?” 明月问:“京城大大小小的公司可多如牛毛啊,你查京城的公司干什么?” “我怀疑它和路桥公司合伙转移了建设资金。” “真的,它叫什么名字?” “鲲鹏高科。” “嗯?”明月站住了,她沉思了一会儿,说:“这个名字有点耳熟呢,在哪听说呢?” 温纯笑道:“呵呵,现在公司的名字都喜欢赶时髦叫什么什么科技,全国说不定有多少家公司都叫这么个名字呢。” “可能吧,“明月自己也笑了:“小纯子,你别急,我找人在京城查一查,有没有眉目,过几天都会回话的。 明月有了心思,话就不多了。 温纯打了车,把明月送回了公安局。 明月的家在京城,她平时和温纯一样,吃住都在单位,不过,这对她的工作而言却是非常的便利,为了某个案子忙起来,几乎可以24小时连轴转,连累得家在临江的赵铁柱他们要大声叫苦。 对路桥公司的调查很快就完成了。 宋飞龙主持城建局党组扩大会议,讨论由马洪敏拟定的调查结论,路桥公司在后期桥面施工时为了抢工期,工程质量存在瑕疵,大桥主体质量是可靠的,建设资金的使用不存在问题。 温纯坚持说,据初步调查,桥墩基础工程还可能存在严重影响主体结构的质量隐患,需要通过钻芯取样进行确认。 范建伟阴阳怪气的说,温局长,适可而止吧。路桥公司是国企,把它整死了,职工们闹起来,市里的领导也未必坐得住啊。 程祥斌也说,反正九里湖大桥马上就要拆除重建了,我个人认为,还是从维护稳定的大局出发,存小异求大同,不要抹杀了全局职工在九里湖大桥建设中所作出的贡献。 马洪敏也说,九里湖大桥是林书记、谭市长亲自抓的重点工程,我希望不要因为我们城建局的工作,影响了市委领导之间的团结。 三位副职的发言,分别站在了路桥公司职工稳定,城建局的工作成绩和市委领导的团结等角度,立场观点非常的一致,那就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马洪敏甚至暗指温纯死死咬住九里湖大桥质量问题不放,是在帮席菲菲打压林亦雄和谭政荣。 宋飞龙最后说,党内的组织原则是民主集中制,少数服从多数。我们表决吧。 表决的结果呈一边倒,除温纯弃权外,其他党组成员都赞成按马洪敏拟定的结论向市纪委上报。 从会议室出来,温纯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感到异常的压抑和郁闷,整个人像是要透不过气来,他走到窗前,猛地推开了窗户。 天突然黑了下来,乌云翻滚,似乎黑夜提前到来了,才下午五点多钟,过往的车辆已经开上了大灯,从江边的方向传来滚滚的雷声。 大暴雨要来了。温纯嘟囔了一声。 温纯突然想起来,今天是赵子铭出院的日子,他赶紧给曾国强打电话:“国强,去医院。差点搞忘了,子铭兄今天出院,我们送他回去。” 来到楼下,宋飞龙也等在大门前,他要去会谭政荣和钱霖达,及时汇报向市纪委上报的调查结果。 宋飞龙看见温纯,随口问了一句:“小温,出去呀?” 温纯说:“哦,有个朋友出院,我去送他一下。” “应该的,应该的。”宋飞龙笑着说,还不忘关心一下:“要下大暴雨了,路上注意安全啊。” 别看宋飞龙内心里对温纯非常不满,但是在表面上,外人一点儿也看不出来,这就是政客的能耐,喜怒不形于色。明明是你死我活的竞争对手,背地里恨得牙根直痒痒,可见了面,仍然能表现出亲热和关心。 宋飞龙的奥迪车先到了,他钻进车里走了。 曾国强的车刚开出去,忽然,一道闪电从天空中划过,天空好似被劈成了两半。转眼间,狂风大作,天空都被黑云笼罩,到处都是黑漆漆的一片。只听“哗”的一声,倾盆大雨接踵而至,像天河决了口似的凶猛地往下泄,仿佛要把整个大地吞没。 第463章单挑,你敢不敢 温纯坐在副驾驶座上,透过车窗往外望去,大树下,屋檐下,到处可以看见躲雨的人,狂风卷着雨水抽打在车窗玻璃上,“啪啪”作响,车辆从湍急流淌的水面上开过去,激起的水花四溅。 到了医院,赵子铭刚刚办完出院手续,孔令虎派魏鸣国来结的帐。 赵子铭住院的这些天,魏鸣国经常来看望,两个人年龄相近,都性格耿直、讲义气,喜欢认死理,谈起当年江湖上的一些人和事来,还有些共同语言,后来魏鸣国也搞清楚了,当时赵子铭确实没有恶意,被刘阿福打伤纯属误会。 只是由于心存戒备,两人很少谈及温纯和“书香门第”之间的事。 见天下起了大暴雨,魏鸣国就提议用他的车送赵子铭一程,这个时候,温纯和曾国强的车也直接开到了住院部的门前,紧贴在了魏鸣国的车后。 见赵子铭要上魏鸣国的车,曾国强从车里冲出来,抢过赵子铭手里的东西,叫道:“子铭兄,别上错了车。”说着,还斜了站在一旁的魏鸣国一眼。 魏鸣国本来就对曾国强有成见,现在又看他发出了挑衅,心头火起,就上前一步质问道:“曾国强,你什么意思?” 曾国强轻蔑地一笑:“我没意思。我老哥有他自家的兄弟,你抢着要送是什么意思?” 赵子铭一看形势不对,忙说:“老魏,我这兄弟性子直,没别的意思。国强,老魏好心好意要送我,也没别的意思。” 曾国强气鼓鼓地说:“早有这份好心,就别下黑手啊。” 听曾国强提到“下黑手”,魏鸣国一下子想起了坐在轮椅上痛哭流涕的刘阿福,心头的火腾就上来了,他一把揪住了曾国强的衣领,吼道:“好,谁他妈也别下黑手,我们单挑,你敢不敢?” 曾国强站着动都没动,冷笑着说:“魏鸣国,单挑,我没那闲工夫。” 面对曾国强的冷笑,魏鸣国再也压不住火了,他恶狠狠地举起了拳头,只要曾国强作出反抗的动作,他就要下手了。 没想到,曾国强还是一动都没动,笑着说:“魏鸣国,你动手呀。嘿嘿,想进去呆几天没问题,只是可别像刘阿福那样成了废人。” 提起刘阿福,这不是火上浇油吗? 魏鸣国举起的拳头就要往下砸。 曾国强不躲不闪,真要是砸上就要吃大亏。 见发生了争执,温纯已经从车里下来了,他上前一把捏住了魏鸣国就要下落的拳头,魏鸣国用力挣扎了一下,竟然没有挣脱,不由得对温纯心生敬畏。 要知道,魏鸣国特种兵出身,虽然年纪大了,疏于操练,但寻常的三五个人近不了他的身,没料想手臂被温纯攥住了,居然就动弹不了。要是温纯和曾国强真打算动手,就算赵子铭谁也不帮,魏鸣国根本占不了便宜。 温纯笑着说:“老魏,常言道,冤家宜解不宜结。今天的事,是国强不对,我替他向你赔礼道歉,你给我和子铭兄一个面子行不行?” 魏鸣国是极好面子的人,温纯不仅没有仗势欺人,还当面说了赔礼道歉的话,再要是纠缠下去就属于无理取闹了,更何况动真格的也未必是对手。魏鸣国只得松开了手,狠狠地瞪了曾国强一眼,退到了一边。 曾国强吹着口哨,把赵子铭的东西放进了后备箱,坐在车上按起了喇嘛。 温纯回到了副驾驶座上,赵子铭还在和魏鸣国握手话别,又说了几句劝慰的话,才上了曾国强的车。 魏鸣国上车,把车往前牵到了一边,给曾国强的车让出了道。 对于魏鸣国友好的表示,温纯特意摇下车窗玻璃,向魏鸣国挥挥手致意。 曾国强一踩油门,丰田越野车嗖地冲进了雨幕中,激起的水花溅满了魏鸣国的车。 赵子铭说:“国强,你慢点,纯哥还在和老魏打招呼呢。” 曾国强瞟了一眼后视镜,说:“哼,跟这种人还客气个毛啊。” 温纯也说:“国强,遇事冷静点。像魏鸣国这样的人,我们不想和他交朋友,也犯不着把梁子越结越深嘛。” 曾国强这才不作声了。 雨越下越大,天越来越黑。 天地之间像挂上了一幅巨大的珠帘,迷蒙蒙的一片,街道和房屋被雨雾包围着,变得影影绰绰,模模糊糊。 接近临江大桥,过桥的车排起了长龙。 雨下得大,又赶上是下班高峰期,堵车是不可避免的。 曾国强降低了车速,睁大眼睛盯着前方的路况,小心翼翼地往前开行。 在上桥前最后一个红绿灯路口,温纯的手机响了,是明月打来的。 “温纯,你在哪?”明月没有喊纯哥,也没有喊小纯子,那说明一定是有正事。 温纯回答说:“明月,我和国强都在路上,送子铭兄回家。有事吗?” 明月直截了当地说:“我们李局长要见你,你马上过来一趟。” “这……”温纯有些为难。 赵子铭马上说:“纯哥,有事你和国强忙去吧,我打个车也回得去。” “那怎么行?”温纯捂着手机立即表示反对。 下班高峰时间,平常日子出租车也不太愿意过桥,下这么大的暴雨,街上根本就看不见空车,更别谈有车过桥了。 当然,温纯要去公安局同样也打不着车。 明月马上明白了温纯的为难,问道:“温纯,你让国强送子铭兄回去,我开车过来接你。你在什么地方?” “好。”温纯指挥曾国强将车停在了大桥引桥的桥下,然后回答说:“明月,我在临江大桥的引桥下等你。” 说好了,温纯挂了手机,对曾国强说:“国强,你把子铭兄送回家,晚上就别回来了,陪陪老婆孩子。” 曾国强说:“算了,我还是回来吧,你不晚上还有事吗?” “没事,我和明月在一起,有事让她给我开车。要不,下次碰到殷勤,她该骂我不近人情了。” 曾国强笑笑说:“不会的,看看孩子就行了,我还是回来吧。” 赵子铭也开起了玩笑:“嘿嘿,国强和殷勤老夫老妻的了,有半个小时就够了。” “国强,你看着办吧。”温纯也被逗乐了,他又叮嘱了一句:“雨大,路上慢点。” 曾国强答应了一声,丰田越野车又开进了雨幕中。 第464章地下钱庄 雨稍稍住了点,过桥的车流也随之减少了。 才过了不到十分钟,明月就赶到了,她开着警灯一路过来的。 一上车,温纯就和明月开玩笑:“明公主,你开着警车接跟班的,是不是这有假公济私的嫌疑。” 明月却说:“温纯,别开玩笑,是真有急事。” 能有什么急事呢,还惊动了省公安厅副厅长兼市公安局局长的李建军?温纯不好多问,但心里还是打上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警车一路畅行,很快就进了公安局办公大楼。 明月领着温纯到了局长办公室门口,大喊了一声:“报告!”听到里面说了进来,才轻轻地推开了门。 办公室里烟雾缭绕,李建军坐在办公桌前,烟灰缸上堆满了烟头。 温纯上前,与李建军握手。 “不用介绍了,我们认识。”李建军快人快语,示意明月和温纯在沙发上坐下。 温纯注意地观察了李建军一下,在他的心目中,原以为公安局长的形象一定很威严和高大,但是,坐在面前的李建军五十多岁的年纪,中等个子,圆脸盘,小眼睛,慈眉善目,和街上时常能擦肩而过的中年人没什么两样。 李建军连基本的寒暄都没有,开门见山就问:“小温,你是不是让明月帮你查一个叫鲲鹏高科的公司?” 温纯接过明月倒的一杯水,回答道:“是的。” 李建军追问道:“为什么?” 温纯说:“路桥公司与这家公司有合作,资金来往的数额较大,我怀疑其中可能有猫腻。” 李建军的眼里灼灼放光,这个时候,温纯才感受到,这个公安局长有着一副老猎人的目光,闻到猎物的气息,立即发出咄咄逼人的光亮。 “你的判断非常正确。”既然把温纯找来了,李建军就没有打算向他隐瞒,他说:“鲲鹏高科和警方正在侦查的一个地下钱庄案件有关,今天下午,接到省厅的通知,要求市局协助侦查。” 李建军介绍说,去年,警方接到人民银行反洗钱系统的监控报告,一笔笔来历不明、动辄上千万元的资金,在全国各地多家公司中“自由”流转,经查证,这些公司都由代办公司到工商部门注册,公司法人资料全部系伪造。 这是一起典型的地下钱庄性质的案件,非法从事支付结算和跨境资金交易。 警方秘密立案侦查后,历时一年多时间,办案人员从近10万条数据中筛出100多个可疑账户,并对可疑账户逐一跟踪追查,最终锁定了20多个公司账户,这其中就有北京的鲲鹏高科。 这20多家无员工、无办公场所、无经营业务的空壳公司,就是地下钱庄的工具公司,分布在全国各地,以深圳的一家投资公司为掩护,承接“业务”后,将“客户”对公账户中的资金转入事先注册好的工具公司对公账户中,再通过网银将对公账户资金转入工具账户,最后转入“客户”指定的账户中。 在转钱过程中,通过扣留或让客户另存其他账户的方式,收取交易额0.4%至3.5%不等的手续费,从而满足“客户”规避人民银行对企业基本账户和现金的管理及税务机关的监管,隐匿资金走向等非法目的。 这其中,上游和下游资金账户达几千个,而且这些资金的性质难以确定,有些可能是灰色资金或违法所得,牵涉到全国多起经济腐败大案。 这是一起高智商犯罪案件,涉案金额庞大、资金性质复杂、交易频繁,地点遍布全国各地和境外企业,具有隐蔽性强、取证难度大、办案周期长、办案成本高等极其复杂的特点。 地下钱庄的非法提现、汇兑、借贷等行为,严重扰乱金融秩序,危害国家金融安全和经济安全。同时,通过跨境资金交易,使得大量违法收入得以漂白,为腐败分子洗钱提供了便利。 办案人员通过银行系统查找犯罪团伙进行网银交易的ip地址,但往往是历经千辛万苦从数以千万计的ip地址中锁定犯罪分子使用的ip地址后,公司和账户早已注销,资金和人员全部转移,好不容易排查到的线索又断了。 通过进一步的侦查,一个名叫“史天和”的人进入了警方的视线。 史天和,男,45岁,临江市人,早年曾留学某岛国,已加入岛国国籍,随后流窜与大陆、港澳和岛国等地,从事地下钱庄非法交易,他背后除了有着强大的地下资金交易网之外,还与各地政府官员、黑社会组织保持着或明或暗、千丝万缕的联系。 但是,史天和极其狡猾,常年居无定所,极少公开露面,他通过雇佣马仔注册公司操作资金交易,上下线都是单线联系,虽然警方曾秘密抓获过他雇佣的马仔,但仍然无法获悉其现在的真实身份。 说到这里,李建军停住了。 温纯脱口而出:“李局长,需要我做什么?” 李建军这么着急把温纯找过来,肯定是他对破案有帮助作用。 “经请示上级同意,力争利用路桥公司急于收回资金的机会寻找突破口。为了不打草惊蛇,你继续在九里湖大桥施工质量和拆除重建上把文章做大,迫使岳子衡尽快有所动作。当然,岳子衡也只是地下钱庄的下线人员,这样做的作用具体有多大,目前暂时无法预计。但是,”说到这,李建军站了起来,大手一挥,斩钉截铁地说:“哪怕只有一丝的希望,我们也要做最大的努力。” 温纯此时浑身充满着一股凛然的浩荡志气,心胸豁然开朗起来,他不由自主地跟着站了起来,激动地说:“感谢李局长的信任,我一定尽力而为。” 李建军说:“小温,你不用感谢我,要感谢你还是感谢明月吧。” 温纯看了看明月,明月低下了头。 李建军面色严峻地说:“温纯同志,此举关系重大啊!即使不能成功,也切不可露出一丝一毫的蛛丝马迹,更不能走漏半点风声,否则,整个计划将功亏一篑,警方前期作出的所有努力也都付诸东流了。” 第465章离奇的车祸 一个闪电划破了夜空,窗外的雨,又骤然急促起来,击打在玻璃上劈啪作响。 半夜十一点多了,温纯、明月和李建军还在商议。 突然,明月的手机响了。 “什么?车祸?”明月不满地说:“你们搞没搞错,车祸应该由交警大队去处理,找刑侦大队干什么?” 电话里的人说了什么,明月马上命令道:“好,通知交警大队保护好现场,我们马上赶过去。” “怎么回事?”李建军问。 明月说:“刚才110报警中心接到报案,在望城县通往临江市的高速公路上发生一起越野车与渣土车追尾,肇事渣土车逃逸,交警大队怀疑是一起人为的伤害案,要求刑侦大队介入调查。” “什么车型?”温纯一听是越野车,心里猛地一紧,他马上想起曾国强还没有和自己联系,急切地问。 “丰田。” 温纯脑子里嗡地一响:“车上的人员怎么样了?” “不知道。”明月摇头。 温纯说:“我和你们一起去。” 听温纯这么一说,明月也马上想到了曾国强,心里也是一凛。 路上,温纯拨打曾国强的手机,语音提示已关机。 “坏了!”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在温纯的头上,他不敢把电话往曾国强的家里打,心里还在暗暗祈祷,但愿曾国强没事吧。 警车呼啸着赶到了出事现场,雨已经下小了,但高速公路的路面上积水还在哗哗地流,交警们已经在事发地点拉起了警戒线,正忙忙碌碌地进行着现场勘查,一辆丰田越野车横在了高速公路上,后面一辆桑塔纳开着应急灯,贴在了丰田车的车尾部。 温纯在车里就看清楚了,出事的正是曾国强开的那辆丰田越野车。 车未挺稳,温纯就拉开车门冲进了雨中,负责警戒的警察还没来得及阻拦,温纯已经冲到了越野车前。 车头右侧已严重撞击变形,一扇车门脱落;左侧的座椅上还有一滩血迹。 温纯回身抓住了旁边的一个年轻交警,大声问道:“人呢?他怎么样了?” 交警挣扎了一下没有挣脱,他吼道所有的痕迹都被暴雨冲刷得一干二净。因为温纯是从警车上冲出来的,年轻交警以为他也是刑侦队的人,便说:“昏迷不醒,刚刚被120救护车送走了。” 明月追了过来,她喊道:“温纯,你冷静点,别破坏现场。” 赵铁柱把情绪激动的温纯拉到了一旁。 交警大队一名副大队长老刘过来和明月打招呼,主动介绍他们到现场后所了解到的情况。 据桑塔纳车的司机说,丰田越野车闪灯鸣笛示意后,渣土车在行车道上作出了避让,可正当丰田车加速要超越渣土车的时候,渣土车的车头突然转向超车道,由于距离太近,丰田车避让不及,车头右侧与渣土车车厢发生剧烈碰撞,随后又反向与隔离带发生二次碰撞,然后横在了路中间。 渣土车随即打正了方向,没做任何停留,加大油门逃逸了。 因为雨大路滑,桑塔纳司机紧急刹车后,仍然与丰田车发生了追尾,好在车速不快,桑塔纳司机并无大碍,他立即打了110和122报警电话。 由于天黑雨大,桑塔纳司机只看到了渣土车的尾部,可以肯定没有悬挂牌照 “司机怎么样了?”明月问。 老刘说:“司机驾驶技术很不错,应急处置的比较得当,加上气囊保护的效果也还可以,据抢救的医务人员判断,应该没有生命危险。” 这是,温纯一颗悬着的心稍稍放下了一些。 明月、赵铁柱等人想要寻找一些线索,但车下的痕迹已经被暴雨冲刷得一干二净,地上浮动着一层油渍。 老刘说的处置得当,说的就是出事之后,曾国强很好地控制住了车的方向,才没有造成车辆翻转和燃烧爆炸等后果,他指着被撞毁了的右车头说,要是副驾驶座上有人,那就肯定难逃一劫了。 如果温纯今晚上在车上,按他平常的习惯,应该就坐在副驾驶座上。 明月不由自主地看了温纯一眼,又问,老刘,那你们怎么就认定这起车祸是人为的伤害案呢? 老刘笑笑说,第一,在丰田车闪灯鸣笛之后,渣土车已经作出了避让,而后突然改变方向,疲劳驾驶的可能性不大;第二,一般情况下发生车辆追尾事故,被撞车辆的责任相对要小,渣土车司机选择逃逸不合常理。 明月点点头说,老刘,你这方面的经验比我丰富,以你的判断,渣土车肇事的目的会是什么? 老刘说,从渣土车肇事的过程来分析,他主要针对副驾驶座上的人,要是针对司机的话,他可以选择先挡住超车道然后突然刹车,那样,司机就危险了。 在一旁的温纯听了,马上意识到,有人沉不住气了。 交警大队的拖车到了,准备把已经严重损坏的丰田车拉走。 老刘说,按照交通管制的规定,渣土车是不能开上临江大桥的,它只能在前面出口下高速。 由于大暴雨的冲刷,从出事现场基本上找不到有价值的线索。 明月稍稍沉思了一下,说:“铁柱,你带队从前面出口下高速继续搜索,发现情况立即报告,我和温纯去看望一下曾国强,看他是否苏醒过来了。” 赵铁柱带人走了,明月和温纯直接去了临江医学院附属医院。 路上,温纯的脑海里一直在翻江倒海,渣土车,蓄意追尾,肇事逃逸…… 肇事者选择暴雨天作案,实在是太高明了。 谁知道我们回了望城县? 魏鸣国与曾国强刚刚发生了冲突,他会不会伺机报复? 不对,如果是他的话,他应该首先针对曾国强才对。 不是他,又会是谁呢? 一连串的问题一直在他脑海中徘徊着,久久挥之不去。 经过抢救,曾国强已经苏醒过来了,郭晓兰正守在他的病床前。 郭晓兰说,右脚骨折,头部外伤,有轻微脑震荡,是否会落下后遗症暂时还不好说。 温纯握着曾国强的手,激动地说:“国强,让你受苦了。” 曾国强笑笑,虚弱地说:“谁让我们是兄弟呢?” 明月说:“国强,你好好休养,我们一定会查出凶手的。” 这时,明月的手机响了。 第466章临江独行侠 电话是赵铁柱打来的,他们从收费站得到的信息,大概十二点前后,有一辆渣土车从这个出口下了高速,左侧车厢有明显的撞击痕迹,没悬挂车牌,收费员觉得奇怪,就追着渣土车看了一眼,它右拐往江北开发区方向去了。 赵铁柱开车顺着江北开发区方向追了大约三四公里,发现了停在一条岔道边的肇事渣土车。 经过仔细搜查,在驾驶室座椅的夹缝中找到了一只防风打火机,奥地利原装imco爱酷品牌,市面上并不多见,赵铁柱记得,前两次去“书香门第”搜查时,魏鸣国拿在手上把玩,由于造型独特,一下就记住了。 这是魏鸣国从特种部队退役时带回来的纪念品,二十多年来几乎从不离身。 明月毫不迟疑地说:“立即拘捕魏鸣国,调查‘书香门第’,我马上向李局长汇报!” 明月出门,温纯追了出去。 “明月,你等等,你相信是魏鸣国干的吗?” 明月站住了,说:“我只相信证据。” “我提醒你,别冲动,我感觉,这可能还是个圈套。” “呵呵,温纯你别急,等我审讯完了就清楚了。”明月笑了笑,说:“我也要提醒你,别忘了你还有任务。” 两人站在走廊里,又简单地商量几句。 再回到病房,曾国强主动说:“温纯,你忙去吧,我没多大的事,有晓兰在,你还不放心吗?” 面对郭晓兰,温纯已经没有刚见面时的尴尬。 郭晓兰留在附属医院之后,和医院的一位医生建立了恋爱关系,温纯知道郭晓兰和曾国强是邻居,自小一起长大,有她照顾曾国强,应该不会有问题。 “那好,晓兰,你看,子铭兄刚出院,国强又要辛苦你了。”温纯带着歉意对郭晓兰说。 郭晓兰很大方地笑笑,说:“没事啦,你忙你的去吧,照顾国强是我应该做的啦。” 温纯出了医院,找了一家大型的网吧,在临江市的门户网站“临江热线”上注册了一个id叫“临江独行侠”,在“社会广角”论坛上发布了一个令人震撼的帖子,标题是:“九里湖大桥背后的黑幕不能一拆了之”。 一上来,温纯就将九里湖大桥施工时以片石代替混凝土的视频发了出来,然后附上了桥面凹凸不平、伸缩缝过大等一组图片,直指施工质量存在严重的问题。 施工质量存在的问题,给人民群众的生命财产带来了重大的威胁。随后,温纯又将交通事故的统计分析数据公布了出来,还附上了多幅惨不忍睹的车祸现场照片。 最后一张是那辆被撞得面目全非的轿车,车内一家三口已被挤压变形,殷红的鲜血从车缝中流出来,湿透了一大片的桥面,孩子的一只小手伸出了车窗外,仿佛在发出无声的求救。 温纯用大大的红色字体打出了四个鲜红的大字:“救救孩子!” 在帖子的末尾,温纯质问道:存在诸多质量问题的九里湖大桥是如何通过竣工验收的?通车之后,如此多的交通事故为什么没有引起足够的重视和反思?大桥建设的施工单位和管理部门应该承担什么样的责任?这其中有没有不可告人的黑幕? 据悉,九里湖大桥正在酝酿拆除重建,但是,九里湖大桥背后的黑幕不能一拆了之! 温纯退出了论坛,静坐片刻,出了网吧,回了城建局,再打开电脑,进入“临江热线”。 一石激起千层浪。 帖子发出来之后,立即引起了巨大的反响。 虽然已经是半夜时分,但此时正是网民们最活跃的时间,网络世界热闹非凡。 仅仅十几分钟时间,主帖之后就有了几十条跟帖,几乎异口同声的骂声一片,都说施工单位赚足了黑心钱,管理部门贪够了好处,泯灭了天良。 一方净土:施工单位的道德和良知早抛到了九霄云外!只要能赚钱,什么都敢干,如今,豆腐渣工程泛滥啊! 垂钓老翁:我是老建筑工作者,现在什么检查验收,只要好好招待,塞上红包,就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风轻云淡:大楼建起了,道德倒下了,建设施工领域历来是官员腐败的重灾区,他们好像是一群贪婪的秃鹫,一闻到工程项目上的腥臭味道,就从四面八方飞扑而来,只为从中分一杯羹。 天涯剑客:好啊,分赃不均,狗咬狗了! 临江之水:人肉这些挥霍临江人民血汗的吸血虫们,将他们赶尽杀绝。 在临江之水的跟帖后面,搜索出当年九里湖大桥的施工单位临江市路桥公司,总经理岳子衡,项目经理黄平等一干人等一应俱全,后面是临江市工程建设指挥部的成员名单,自关为涛以下,林亦雄、谭政荣、宋飞龙等名字赫然在列。 拈花一笑:我靠,建设豆腐渣大桥的项目经理黄平已经是路桥公司的总经理了。 随后有人搜索出黄平的生平简介,照片、手机电话、家庭住址等等资料也一一被罗列了出来。 宋飞龙给省委书记当过秘书的经历也被列举了出来,又引起了一片议论和叫骂声。 …… 温纯隐约感觉到,网络民意是一种不可阻挡的巨大力量。 洗完澡,温纯刚躺下来,手机又响了。 号码很陌生,他抓起手机“喂”了一声。 电话那头传过了一个低沉沙哑的声音:“你是温纯?” 温纯问道:“是的,请问你是谁?” 电话那头说:“妈的,今天算你走运!” 这个声音仿佛从古墓中发出来的一般,透着森森寒气。 温纯禁不住提高了声音,问道:“你是什么人?” 电话那头说:“我再警告你一次,想多活几天的话,不该管的事,你他妈的就少管。”说完咔嚓一声挂了机。 温纯虽然一头雾水,但更坚信网络上的帖子已经触动了某些人敏感的神经,也进一步证明刚才发生的车祸是针对自己而不是曾国强。 这么想着,脑子里突然哗地一下明白了:有人胆战心惊了。 威胁,只会更加激发温纯的斗志! 第467章欲擒故纵 刑警大队审讯室里,“书香门第”的保安队长魏鸣国戴着手铐,低头坐在铁栅栏后的椅子上。 赵铁柱嘴角撇着,以嘲弄的口吻道:“姓魏的,知道我们为什么要把你请到这里来吗?” 魏鸣国头都没抬,说:“不知道。我还正想问问赵警官呢。” 赵铁柱叼在嘴角的烟从左边移到右边,显得十分熟练,他提高了声调:“姓魏的,这里不是你装孙子的地方,我告诉你,这次可不是个把小偷、妓女的小事,随便糊弄就能过关的。” 魏鸣国抬了抬眼皮,说:“我这人胆子特小,请赵警官别开玩笑啊。” “你胆小,说出来谁信啊!”赵铁柱“噗”的一声把烟头吐在地上:“操!你看我是开玩笑吗?抬起头来!” 魏鸣国慢慢抬起了头,一副很不服气的样子。 赵铁柱大声说:“我问你,今晚上你都干什么了?” 魏鸣国眼珠子贼溜溜乱转,却没有说话。 赵铁柱追问道:“你不是常说,好汉做事好汉当吗,怎么啦?不敢说实话了?” 魏鸣国瞪大了眼睛,说:“有什么不敢说的?你们把我从热被窝里揪出来,不都看见了吗?” 赵铁柱拘捕魏鸣国的时候,他和“书香门第”的妈咪正光溜溜地搂在一起呢。 “在这之前呢,都干了什么?”赵铁柱厉声问道。 魏鸣国哼了一声,苦笑道:“你说能干什么呢?” “魏鸣国,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赵铁柱把一个爱酷打火机“啪”地拍在了魏鸣国的面前。“说,这是不是你的?” 魏鸣国看了一眼,额上的汗渗出来了:“是!是的!” 赵铁柱逼近魏鸣国,问道:“那你说,这东西怎么到了我的手上?” “不知道。”魏鸣国有点慌了:“前些天,我把它弄丢了。” “哼,丢了,你说得倒轻巧。”赵铁柱把打火机拿起来,在手里把玩起来,眼睛却死死地盯着魏鸣国。“我告诉你,这可是在一个谋杀案的现场找到的。” “我没有杀人!”魏鸣国开始大声叫屈。“赵警官,我冤枉啊。如果我杀了人,能躺在被窝里等你们来抓吗?” 赵铁柱看了魏鸣国一眼,说:“那你老实交代,你把它丢在哪里了?” “给我颗烟。”魏鸣国可怜巴巴地说。 赵铁柱点着了一颗烟,塞进了魏鸣国的嘴里。 魏鸣国想了想,交代说,他上次陪孔令虎去参加民营企业家联谊会,点完烟之后,习惯性地把打火机放在了桌子上,这时突然接到报告,刘阿福把苗大鹰和赵子铭打伤了,由于走的匆忙,就把打火机遗忘在酒桌上了。第二天再回去找,服务人员都说没看见,不知道怎么会在谋杀案的现场。 说到这里,魏鸣国破口大骂:“这一定是哪个狗日的捡了老子的打火机,故意栽赃陷害我。” 隔壁的监视房里,明月站了起来,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她已经审讯了“书香门第”的妈咪,可以证明魏鸣国一直和她在一起,他没有制造车祸的时间。 赵铁柱又打量了魏鸣国几眼,说:“魏鸣国,有一点你应该是清楚的。我们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决不会放过一个坏人。我请示一下明队长,看下一步怎么处置?” 赵铁柱走到隔壁的监视房间,看明月点了点头,又回到了审讯室,说:“明大队长让你回去想清楚,有什么要交代的,及时向我们报告。” 魏鸣国点头如鸡啄米,说:“替我谢谢明大队长。不管是他妈谁陷害老子,我魏鸣国决不会放过他。” 这是明月和温纯设定的欲擒故纵计。 有人在背后用栽赃陷害的方式扰乱视线,那就将计就计,让魏鸣国去找他们的麻烦,以他在临江市道上的人脉和特种兵出身的手段,应该可以采取警方不方便采取的方式,查找到更有价值的线索。 一夜之间,“临江热线”上铺天盖地都在议论“临江独行侠”的帖子。 九里湖大桥背后的黑幕成了网上最热门的话题。 九里湖大桥建成通车之后,网上也曾有过一些议论,但是由于当时的网络还不够普及,也没有太多的真凭实据,在严格的舆论监管之下都销声匿迹了。 曾经也有人用匿名信的方式有过一些举报,不过,都批转到了分管信访纪检工作的副书记兼纪委书记谭政荣的手里,组织了几次调查之后都查无实据,最后不了了之,也就再没有动静了。 这就是目前信访制度逐级转批催办程序中存在的缺陷,也是某些官员敢于胆大妄为能够心存侥幸的心理支撑。 这其实不仅仅是某一个人的过错,而是整个体制上的痼疾。权力的过分集中,对领导干部行为的失察,都直接导致了一个本来早就应该暴露的问题一拖再拖,归根结底,还是监督不到位,监督缺失。 有道是:上级监督太远,下级监督太险,同级监督太难,纪委监督太软,组织监督太短,法律监督太晚。 这是时下监督机制中不可回避的现实! 中央党校曾经有一位教授说过,每一个制度天生就有不足。我们要做的,一是要遵守这个制度,二是要通过另外的制度约束,来逐步改善制度。没有对制度自身的监督,制度就会成为泛制度,最后就必然失去公信力。 反映在九里湖大桥中的问题,也许正是临江官场监督机制缺失的产物,最终不得不依靠网络民意来履行监督的职责。 在铁的事实面前,当今的网络舆论一旦爆发,行政干预的力量就显得微乎其微了。 路桥公司的黄平成了众矢之的,他简直就像是一只热锅上的蚂蚁,岳子衡在京城尚未返回,他既不敢接受媒体的采访,也不敢面对各级领导的质询,巨大的压力之下,他几乎快要崩溃了。 谭政荣和宋飞龙慌了手脚,他们凭感觉猜得出那个所谓的“临江独行侠”,即使不是温纯本人,也一定是温纯指使的其他人,他们做梦也没有想到,温纯的手里还会有一个几年前的视频。 怎么办? 第468章壁虎断尾 身处密室,钱霖达与谭政荣后悔莫及,精心策划的一场车祸,不仅没有置温纯于死地,反而更加激发了他的斗志。 他们商议的结果是,使出壁虎断尾的招数,路桥公司抛出黄平,城建局抛出范建伟,掩人耳目,同时从政治上整垮温纯,力争挽回危局。 事实上,当年黄平是项目经理,范建伟是城建局的技术处长,他们在现场的交往过程中,黄平在岳子衡的授意下,以各种名义和方式,给过范建伟不少的好处,他们对于施工质量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把他们抛出来,至少可以暂时平息时下媒体舆论的穷追不舍。 而背后更隐秘的资金往来,只有岳子衡、钱霖达和谭政荣少数几个人清楚,连宋飞龙也并不知晓,他只不过从中捞取了一笔好处而已。只要岳子衡从京城把以投资名义划拨出去的资金要回来,把帐一填平,就万事大吉了。 由于舆论的压力太大,九里湖大桥的拆除重建准备工作暂时搁置了下来。 没几天,城建局内有人收受了路桥公司贿赂的事就传开了。 城建局里也是人心浮动,有惶惶不安的,有幸灾乐祸的,有暗自欢喜的。 这些传言传了几天,慢慢就得到了部分印证。 首先是市纪委开始插手这事,分别找了宋飞龙、范建伟、黄剑波、唐婉怡等人谈话,接着路桥公司的总经理黄平受到了监控,市纪委的人已经正式进入路桥公司。 这一天快下班的时候,宋飞龙把温纯喊到了办公室。 宋飞龙神神秘秘地说:“小温,最近检察院在查路桥公司的黄平,本来是施工质量问题。但是,刚才我听说,情况有些变化。” 温纯故作惊讶地问:“变化?什么变化?” “我是听检察院的郭凤春检察长说,黄平在纪委人员审查时,交待了一些问题。其中最重要的一条,就是他当初在九里湖大桥担任项目经理时,收受了包工头的贿赂,才放纵了包工队伍偷工减料的行为。” “啊!这几天网上炒得很热闹,原来是这样啊。”温纯应着,脸上露出了惊讶之色。 黄平前几天被纪检部门的人请去喝茶了,这个消息温纯已经从席菲菲那里得到了,直接的原因就是九里湖大桥的施工质量问题,后来又通过对包工头的追查,查出他还收受了包工头的贿赂,检察院反贪局就介入了。 宋飞龙说:“郭检说了,黄平的问题基本搞清楚了,涉案金额大概10多万,初步的意见是移交司法处理,可能要判个三年五年的。” 温纯故意问:“局长,有这么严重吗?” 宋飞龙继续道:“可不,这事听说已经向市委汇报了。林书记要求暂不对外公布,继续侦查。对其中涉及到的人员,不管是谁,一查到底。” 温纯问:“那可能还会牵扯到谁呢?” “这个,我也不是太清楚。我跟城建局的其他领导也通过气了,如果谁有问题,早点向组织反映,也好争取主动。”宋飞龙含糊其辞,眼角却在观察温纯的脸色。 温纯笑笑,说:“呵呵,局长提醒得对,城建局是建设管理主管部门,难免会有自觉性不够的人。” “小温,你我是最放心的,九里湖大桥施工建设你根本没参与嘛。”说完,宋飞龙又不无担忧地说:“其他人就真的不太好说了。这事听说省纪委也在过问,如果有问题,将会直接影响到城建局的声誉啊。” 温纯说:“应该不会吧?城建局的干部素质还是挺高的。” “人心隔肚皮,难说啊!”宋飞龙瞟了一眼,笑眯眯地说:“其他的,黄平好像什么也没说。” 黄平说与没说,跟我有什么关系呢?这话温纯听着,总有些暗示性。 九里湖大桥建设时期,我温纯还在望城县里打杂呢。莫非他是指上次和黄平打麻将赢钱的事? 宋飞龙特意把自己找来说这种事情,不会毫无目的,他这是在敲山震虎。 “哦。”温纯不动声色,作如释重负状。“黄平应该还是个明白人,乱说对他也没什么好处吧。” “我想也是如此吧。”宋飞龙靠在椅子上,很悠闲地晃动了几下,说:“这年头,凡事都别做得太绝了,要知道,狗急了一定是会咬人的。” 温纯胡乱应承着,再没有多说话。 从宋飞龙的办公室里出来,温纯迎面碰上了范建伟,两人只礼节性地点了点头。 自从发生了“书香门第”的风波之后,范建伟和温纯基本上没太多的来往,除了工作中不可回避的会议和应酬之外,几乎很少有面对面说话的机会。 第二天,范建伟被市纪委的人带走了。 先是“双规”,而后检察院介入,黄平在里面交代,在九里湖大桥施工期间,他分三次送给范建伟钱物,折合人民币接近20万元。 黄平和范建伟被立案查处的消息传出,“临江热线”上果然平静了许多。 项目经理收受包工头的贿赂,纵容了包工队伍偷工减料的行为,导致施工质量存在严重问题;与此同时,作为建设管理部门的城建局副局长,收受施工单位的贿赂,疏通各种关系,再工程质量检查中大开绿灯,又让九里湖大桥通过了竣工验收,这是一个很正常的逻辑。 岳子衡从京城赶了回来,他以路桥公司董事长的名义表态,将严肃处理其他相关责任人,并承担九里湖大桥拆除的全部费用,事态在朝着逐步平息的方向发展。 但是,“临江独行侠”又在“临江热线”发布了另一个帖子,透露路桥公司资金严重匮乏,财务状况恶化,根本无力承担九里湖大桥的拆除费用。 于是,网民又是一片哗然。 紧接着,又有知情人爆料,说路桥公司不务正业,工程项目资金捉襟见肘,难以为继,大量对外投资未能收回,现在几乎成了一个空壳,连职工工资都是转卖了一个材料库房之后才得以足额发放。 人们的关注点一下子从大桥施工质量转移到了建设资金上来了。 路桥公司的资金哪去了? 第469章空手套白狼的圈钱术 路桥公司的资金哪里去了? 这大概只有钱霖达、岳子衡和谭政荣等少数几个人说得清楚。 当年,钱霖达从岛国留学回国,在京城成立了一家名为鲲鹏高科的公司,公司主营业务是搞房地产开发,但是,当时他们全部的资金加起来还不到一百万,这点钱,搁在房地产行业,几乎和穷光蛋没什么区别,别说搞开发,交纳土地出让的抵押金都不够。 钱霖达是临江市人,父亲早年是临江市最大的国企机电总公司的总经理,当时的国企也有行政级别,和省里的副厅级官员平起平坐。 因此,钱霖达也称得上出身于官宦人家,懂得官场的游戏规则,他在探望父亲老友的时候,偶然结识了东南省省委书记粟文杰的秘书宋飞龙,一番花天酒地外加胡吹乱侃,就把宋飞龙迷惑住了,以帮助其妻儿出国办理出国手续为由,取得了宋飞龙的信任。 一来二去,钱霖达就和粟文杰熟悉了。 宋飞龙又引见钱霖达结识了时任临江市副市长的谭政荣。谭政荣刚刚提拔为临江市的副市长,正想找一个好靠山,见钱霖达能在省委书记面前说上话,立即就和钱霖达拉上了关系。 当时,谭政荣分管九里湖大桥工程建设。 时任路桥公司副总经理的岳子衡,为了承接九里湖大桥施工,到处找路子钻关系,一下子就找到了钱霖达的头上。 钱霖达利用谭政荣的影响,排挤走了路桥公司的总经理,帮助岳子衡坐上了总经理的位置,也承接了九里湖大桥的施工。交换条件就是让岳子衡以投资的名义将九里湖大桥的建设资金以投资的名义转到钱霖达指定的一个账户上。 这个账户是史天和开设地下钱庄使用的空壳公司,钱霖达支付了一笔转账费用之后,将路桥公司转过来的资金转移到了鲲鹏高科的户头上。 当时,临江市房地产龙头老大是名城置业,他们利用关系在京城远郊拿到了三百六十亩土地的使用权,可是由于名城置业发生了一场内部股权争斗,造成了大量的资金流失,导致暂时没有实力开发这块土地。 钱霖达看上了这块地,他以家乡人的身份要帮助名城置业摆脱困境,以六千万元的价格,收购了名城置业这块土地的使用权。 当时双方约定,鲲鹏高科分三次向名城置业支付六千万元的收购款。 鲲鹏高科用路桥公司转过来的两千万元支付了一期款项之后,取得了名城置业京城分公司的管理权,以及公司公章、财务章和合同章。 随后,钱霖达以这三百六十亩土地为抵押,又通过重新评估和收买商业银行工作人员等手段,骗取了八千万的银行贷款。 在获得了这笔银行贷款之后,钱霖达并没有按照约定日期和金额向名城置业支付剩余的收购款,而是利用银行贷款,加上路桥公司第二次转入的建设资金,在谭政荣的协调下,拿下了临江市荷花区沿江的二百七十亩土地的使用权。 钱霖达在获得了二百七十亩土地的使用权后,也没有后续的开发资金,他与谭政荣和宋飞龙联手运作,硬是将这块土地纳入进了规划中的“金融商务区”,而又以这个规划为诱饵,诱使名城置业出巨资购入了另外一块土地。 此时,在钱霖达的运作之下,宋飞龙的老婆儿子被送到了国外,鲲鹏高科一次性承担了他们在国外安家、就学、生活等全部费用。 同时,钱霖达把谭家兄弟接收进了名城置业,安排了几个不干活光拿钱的岗位,又以咨询费的名义给一家投资公司打了一百万,这笔钱最后拐了七八个弯,转到了谭政荣老婆刘欣茹与人合办的公司户头上,成了她个人在这个公司的股份。 事实证明这笔钱花得很值也很及时。 半年之后,荷花区沿江一带被规划成了“金融商务区”,此时的地价已经翻了两番,钱霖达将此块土地转让给了一家港资上市公司,获利超过了三个亿。 在获得了这笔巨大收益之后,钱霖达先是还清了银行贷款,又通过史天和开设的地下钱庄向瑞士银行的一个账户上打入了两千万元,这笔钱随后又被秘密转到了粟文杰女儿在南美开办的公司账户上。 随后,钱霖达将鲲鹏高科公司注销了。 这一切做得毫无痕迹,无人知晓。 而名城置业高价购置的那块土地却被排斥在了规划之外,名城置业因此损失惨重,此后,钱霖达又以名城置业京城分公司股权方的名义返回临江市,以低价收购了名城置业及其旗下的名流大酒店和名士俱乐部等产业。 钱霖达就此完成了他空手套白狼的原始积累,一举成为了临江市房地产开发界的龙头老大。 由于九里湖大桥的建设资金缺口较大,岳子衡许诺项目经理黄平干完九里湖大桥之后可以升任公司副总经理,并暗中指使黄平以赶工期为由在施工中以次充好,偷工减料。 尽管如此,在勉强将九里湖大桥建成之后,路桥公司也由过去临江市国企中的利税大户,沦落成了举步维艰的困难企业。 钱霖达发迹之后,岳子衡想要回当初打给空壳公司两千万元。钱霖达是一个视财如命的商人,他向境外支付出去的两千万是算作成本了的,按照他的计算逻辑,这笔钱当然是羊毛要出在羊身上。 粟文杰拥有的是东南省的权力,他的财富自然要来自于东南省内,路桥公司的两千万就只当是我钱霖达帮着转手了,没有像史天和的地下钱庄那样收手续费,就已经很够意思了,哪里还有还回去的道理。 钱霖达就对岳子衡说,这笔钱是通过史天和的空壳公司转过来的,还得通过空壳公司转回去,钱霖达不帮着从中牵线,岳子衡哪里找得着史天和的影子,这笔钱就一直以投资的名义挂在了空壳公司的名下。 路桥公司每年还得想方设法,通过空壳公司周转一部分资金,作为投资收益再转到路桥公司,并上下打点,疏通关系,以此遮人耳目,蒙混过关。 第470章接受纪委的调查 如此运作了几年之后,岳子衡也发觉出了其中发财的门道,就在周转资金的同时,通过地下钱庄截留一部分,转移到他自己在境外开设的账户上。 这么一来,本来就已经举步维艰的路桥公司,更是难以维持了。 岳子衡主动提出担任路桥公司的董事长,甩手将这副烂摊子交到了黄平的手上。他与钱霖达密谋了一个解套的办法,就是利用国企改制的机会,由名城置业将路桥公司低价收购,然后摇身一变,作为民营企业参与临江市城建工程的施工。 这一切的计划正在顺利实施的过程中,却被温纯从中一搅合,快要成真的美梦眼见着就要化为泡影。 钱霖达自然不甘心失败,谭政荣更担心事情败露,所以,在路桥公司资金状况受到质疑的时候,他们在抓紧通过史天和的空壳公司将资金回流的同时,要从政治上整垮温纯。 这天下午,温纯正和黄剑波在讨论bt模式招标的文件构架,突然接到宋飞龙的电话,说市纪委领导要找他谈话,让他立即去市纪委向市委副书记董明睿报到。 温纯放下电话,意识到情况不妙,就交代黄剑波说:“剑波,如果我回不来,你一定要把九里湖大桥拆除重建的各项准备工作做好。” 黄剑波笑道:“温局,你什么意思?不就是谈个话,至于搞得这么严重吗?” 温纯的神色很轻松,他说:“剑波,有些事不在我们的掌控范围,做最坏的打算,朝最好的方向努力。” “好,”黄剑波点头,收拾完桌子上的资料正要走,突然又转回身问道:“温局,我问你,你是不是‘临江热线’上的‘临江独行侠’。” “剑波,你怎么突然问这个?”温纯拎起公文包,也准备出门了。 黄剑波站着没动,他认真地说:“温局,请你一定回答我。” 温纯也严肃起来,说:“剑波,‘临江独行侠’是谁并不重要,只要他说出了我们的心声,这就够了。你说,对吗?” “对!”黄剑波凝视着温纯,接着说:“温局,不管你承认不承认,我都认准了,你就是那个‘临江独行侠’。” 温纯无声地笑了。 “温局,临江市不只需要一个‘临江独行侠’,而是需要涌现出一批‘临江独行侠’这样的人,这个社会才充满了阳光和希望。”黄剑波激动地说:“如果有必要的话,我倒是希望能成为另一个‘临江独行侠’。” 温纯与黄剑波对视良久。最后,温纯从办公桌上拿起笔,撕下一张便签纸,写下了一组字母和数字,交到了黄剑波的手里。 黄剑波将便签纸放进了上衣口袋,向温纯伸出了手。 两双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与温纯谈话的还是市纪委的副书记董明睿和监察室的主任罗方兴。 上次调查温纯收受李逸飞古画时,也是他们两个出面找温纯谈的话,因为彼此熟悉,对温纯的态度还算客气,罗方兴给温纯倒了茶,还陪着笑说:“温局,你是大忙人,把你请到这里来,要耽误你一些宝贵时间,有不到之处,还望能够理解啊。” 温纯笑着说:“罗主任客气了,这也是你的工作嘛,我一定好好配合。” 开场白结束了,轻松也就到此为止了。 董明睿很职业地拉长了脸,轻咳一声,语气变得低沉而死板了:“小温,请你来也没别的事,就是关于你调到城建局之后,与路桥公司等施工单位交往和接触方面的事,请你如实向组织报告。” 在前后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里,董明睿说话的口气就像换了个人似的,好在温纯早有思想准备,一点儿也没有显得慌乱。 温纯深知此时自己的处境,现在可不是在网络上发表议论,也不是在会场上发表意见,而是接受市纪委的调查和询问。 于是温纯略一沉吟,把自己调入城建局以来的各方面工作都做了简要的报告,从宋飞龙专程到望城县去迎接,到市委常委扩大会上的放炮,凡是和工作有关的内容几乎都一一描述了一遍。 董明睿显然对温纯近乎自我表扬的说辞没有多少兴趣,连打了几个哈欠,眼睛半开半闭着,一看就知道昨晚没睡好觉。 如今市直机关干部中凡是有些实权的,夜生活就非常繁忙,不是这个喊去喝茶唱歌,就是那个拉去洗面按摩,要么就是摆开桌子来几圈工作麻将,似乎没有这些应酬和活动就体现不出一位干部的地位来。 本来纪检部门的干部是很清闲的,平时一般很少会有人宴请他们,不过,席菲菲到任之后,查处干部违纪的力度加大,纪检部门手头上的案子多了起来,案子多了,说情和打探消息的人自然也就多了,纪检部门的办案人员就变得身不由己起来,耽误点睡眠实属正常。 昨晚上就是宋飞龙摆的酒席,单独宴请了董明睿,明里是打探范建伟的情况,实际上是向董明睿暗示,林书记、谭市长对于涉及路桥公司的贪腐问题非常重视,坚决要一查到底。 宋飞龙分析说,如果能扳倒温纯,就可以排挤走席菲菲,董明睿这个市纪委副书记说不定就有希望扶正了。 宋飞龙当过省委书记的秘书,对于官员的心理状态和微妙变化是观察判断得比较准确的。 眼巴巴地想当官的人,别看他当面在上级面前低三下四惟命是从,背地里巴不得直接领导出点什么差池,好让自己有机会来顶替人家的位置。 董明睿就是这么一类官员,当市纪委副书记很多年了,纪委书记换了好几任了,每次都是抱着希望然后失望,他从来不知道检讨自己为什么升不上去,反倒越来越加重了对接任者的不满。 突然听宋飞龙指明了晋升的方向,董明睿兴奋得一夜没好好睡觉,说他昨晚上是夜生活过度影响了睡眠,这一次真是冤枉他了。 第471章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好不容易等到温纯啰嗦完,董明睿终于睁大了眼睛,说:“除了正常的工作关系之外,你们就没再和路桥公司有过别的交往吗?” 温纯当然懂得董明睿说的别的交往是指什么,却装糊涂道:“别的交往?我跟路桥公司的黄平是党校里的同学,私人感情还是有一些的,平常在一起喝过酒吃过饭,哦,还洗过足浴。” 董明睿用一种怪怪的眼光望望温纯,说:“就这么简单?” 温纯煞有介事地说:“就这么简单。董书记你也是知道的,拆除重建工作才刚刚启动,路桥公司拆除的费用还没有着落,现在去跟他们接触,也没有多大的意义啊。” 董明睿苦口婆心地说:“小温,你是聪明人,有些事跟组织说清楚,组织上是会帮助你的,要是抱有侥幸心理,等到事情闹到了检察机关,组织上想帮也不好帮了。你看看,你们局的范建伟就是典型的例子嘛。” 温纯慢悠悠地说了一句话,差点没把董明睿给气出毛病来。 温纯心里很清楚,董明睿是想在他的手上就突破自己的防线,好作为邀功请赏的筹码。于是,他笑着问:“董书记,范建伟要是在你们这里就老实交代了,你们是不是可以按比例提成?” 董明睿恼怒了,他拍了一下桌子,指着温纯,厉声说:“温纯,你这是什么态度?你无视组织的挽救,拒不交代自己的问题,是要承担后果的。” 温纯却不急不恼,依旧慢悠悠地说:“董书记,既然你要挽救我,那你给我说说,我有什么要交代的?” 一旁负责记录的罗方兴见董明睿的脸色气得煞白,忙出面解围说:“温局长,董书记也是一片好意,你知道的,席书记是我们的直接领导,我们能故意为难你吗?纪检部门都是奉命行事,不会无缘无故找一个干部谈话的,希望你能够理解和配合我们的工作。” 温纯硬邦邦地顶了回去:“罗主任,有话可以直说,不要把席书记牵扯进来。” 罗方兴和董明睿一时都没话可说了。 两人对视了一眼,董明睿起身离了座位,从温纯身旁经过时,说了句:“我去上趟厕所,你再好好想想吧。” 温纯根本不用多想,知道他们得到了什么消息,要从自己身上找出毛病来。 这其中只有两个可能,或者两者都牵扯进来了。 一是和范建伟出入“书香门第”,想当然地认为温纯既然跟着一起进去了,也一定接受了色情服务;二是和黄平、张紫怡打了一场大麻将,变相收受了路桥公司的贿赂。 在董明睿等人看来,以当前社会转型中的游戏规则,温纯主管着市里的重点工程,肯定会成为施工单位拼命公关的对象。范建伟在管理市政工程的过程中,能够从施工单位收受贿赂和接受色情服务,温纯也只不过是一个平常的男人,落入权力寻租的陷阱也是很正常的。 这种行为在时下的建筑施工领域实在是太普遍了,几乎已经成了不是秘密的秘密。用纪检部门人员的说来说就是,常在河边站,哪有不湿鞋? 所以,董明睿他们的怀疑也是很有道理的。 不过,无论是上述哪种情况,温纯一点儿也不担心。 接受色情服务只是范建伟想当然的一面之词,当事人不承认,纪检部门拿不出真凭实据,要想定性,哪怕是给一个纪律处分,席菲菲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至于以打麻将的方式变相收受贿赂,温纯并没将那八万元装入自己的口袋,也没什么可怕的,他之所以不肯主动把情况说清楚,一方面是想让更多不怀好意的人跳出来,另一方面也愿意把高琼、张紫怡等人牵扯进来,可以从她们的嘴里暴露出更多的秘密。 从目前仅仅是纪委找谈话这个现象来分析,应该是被范建伟咬住了,但也没有捏住实实在在的把柄。 接受色情服务,是党员干部出入高档娱乐场所的违纪问题,如果没有被抓住现行,也没有得罪领导,这种事情纪检部门大多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但是,一旦当个事情来处理,轻则可以给个党内纪律处分,重则撤销党内外职务,只要宣扬开来,这个官员的政治前途基本上就算是完结了。 但要是被定性为接受施工单位的贿赂,就不会是纪委找谈话,而是要到检察机关去说清楚了。 温纯的坚持是做了最坏的打算的,他就是希望把事情坚持到检察机关的介入。 如果仅仅是停留在纪委调查的层面,高琼和张紫怡知道了要调查的内容,就只会就事论事,从她们的嘴里挖不出更多的东西来。如果是检察机关介入进来,把她们稀里糊涂地一审,她们搞不清楚是什么状况,很有可能就会说出一些不为人知的情况来。 打定了主意,温纯态度异常的坚决,无论董明睿和罗方兴是劝解还是威胁,就是不开口谈他们想要知道的实质问题,还摆出一副恬不知耻的样子,说董明睿他们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纪检部门的位置不好,见到有人年纪轻轻地就占到了好位置,心里不平衡,成天惦记着整人。 把董明睿和罗方兴两人气的是眼冒金星,头冒青烟。 温纯的判断没错,范建伟进去之后,越想越不平衡,根本不需要人指使,就交代了和温纯一起出入“书香门第”,接受廖国凡提供的色情服务等情况。 但是,范建伟口说无凭,这种事情,当事人温纯死不承认,那要真正找出证据来,单凭纪检部门还是力所不能及的。 董明睿和罗方兴尽管气恼不已,但也无可奈何,纪检部门的调查也有些手段,但他们不敢对温纯使出来,他们不得不顾及席菲菲的能量,如果闹大了又没个结果,董明睿和罗方兴也害怕吃不了将来要兜着走。 这一点还真应了临江官场流行的一个段子,是接受调查的官员们总结出来的,说:坦白从宽,牢底坐穿,抗拒从严,回家过年。 第472章黑色幽默的段子 这个段子颇具黑色幽默的意味,但也暴露出当前反腐倡廉工作中一个奇怪的现象。 那就是被调查的贪腐官员,主动坦白交代的越多,贪污受贿的金额累加起来就越多,日后法院是根据涉案金额来量刑的,因而判的刑期就越长;如果不主动交代,采取不合作的抗拒态度,检察机关就只能根据手头上掌握的东西来起诉,法院量刑时涉案金额小,判起来反倒是更轻一些。 所以,当温纯采取死不开口的态度时,董明睿和罗方兴越发不敢造次,他们认为温纯应该是得到了席菲菲的暗示才胆敢如此强硬。 在他们的手头上,违法违纪违规的案子还多的是,涉案情节比温纯严重的也不在少数,领导们尚且还顾不上过问,温纯仅仅只有一个涉嫌接受色情服务的违纪行为,谭市长和林书记却不依不饶要一查到底,这里面除了官场政治斗争之外还能有什么呢? 审过来,问过去,温纯稳如泰山,董明睿和罗方兴两个人却越审越害怕了,如果到了一定的时限,还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将来他们就是必然的替罪羊。 何苦呢,多栽花少栽刺,能栽花不栽刺,这是官场自保的铁律。 董明睿和罗方兴背地里一商量,算了,把温纯这个烫手山芋扔出去吧。 宋飞龙听了董明睿的报告,也是无可奈何,就找到了检察院的郭凤春,让他对黄平施加压力,从他嘴里打开缺口,把温纯弄进检察院,进入司法程序,逼迫他开口的方法就太多了。 郭凤春对温纯坏了他与高琼的好事一直耿耿于怀,听了宋飞龙的建议,两人一拍即合。立即对黄平采取了高压措施,一逼二诱,就让他说出了在麻将桌上输给温纯五万块钱的事。 有了黄平的招供,检察院的动作迅速得很,立即把温纯的案子从市纪委转到了检察院。 出乎谭政荣和宋飞龙等人预料的是,在案件转移的当天,“临江热线”上的那个“临江独行侠”又发布了一个帖子,说城建局的新老两位副局长因涉嫌收受路桥公司的贿赂,全部被检察院立案侦查了。 网民们是最愿意看热闹的,建设领域前腐后继、窝案要案出了不少,网上就纷纷议论,下一个该抓的就是局长宋飞龙了。 温纯已经被控制在检察院了,难道这个“临江独行侠”不是温纯而是另有其人? 这下轮着宋飞龙坐不住了,跑到公安局,悄悄找到了苗青山,请他帮忙采取刑侦手段,一定要揪出这个“临江独行侠”。 苗青山答应了帮忙。 不过,他告诉宋飞龙,由于“临江独行侠”并没有违法行为,即使查出来,公安部门也不能对他采取任何的行动。 宋飞龙说,只要暗中查出来,别的事就不用你管了,我会想办法处理好的。 但刑侦上的事,如论如何也瞒不过刑侦大队长明月,她从苗青山那里得到侦查“临江独行侠”的指示,立即就明白了这几天联系不上温纯是什么情况了。 她派赵铁柱去“临江热线”查出了“临江独行侠”的登录id地址,给苗青山的答复是,“临江独行侠”以前发帖的网络地址分布在市内好几个大型的网吧,暂时无法判定他现实中的身份,只有等他下次登录时才能锁定他的准确位置,看能不能查得出“临江独行侠”这个人。 到了这个时候,席菲菲再不能袖手旁观了。 市纪委对温纯展开违纪方面的调查,席菲菲不能阻拦,毕竟有人举报温纯有接受色情服务的嫌疑,但是,董明睿和罗方兴审查了一天一夜,却毫无收获。 席菲菲以为就应该解除对温纯的控制措施了,没想到却接到检察机关的通知,温纯涉案的性质发生了变化,由涉嫌接受施工单位提供的色情服务变成了同时还涉嫌变相收受施工单位的贿赂。 如此一来,温纯就从违纪变成了违法违纪。 这种突如其来的变化,让席菲菲出离的愤怒了,温纯从质疑九里湖大桥施工质量开始,逐渐引出了路桥公司资金去向不明,这已经触动了某些人的神经,他们开始对温纯实施报复性行动了。 席菲菲很清楚,进了检察院,情况就复杂多了,找不出无罪的证据来,就很难从里面出来了。 搜集证据,是检察机关和公安机关的专长。 席菲菲私下里把明月约到了那个幽静的“逍遥馆”,向她通报了温纯目前的处境,并要求明月尽快搜集到相关的证据,以证明温纯的清白。 明月说,证明温纯没有接受色情服务很简单,当时为温纯提供服务的白小姐已经有下落了,那天她从书香门第逃了出来,与廖国凡一起躲进了一个城中村,只要从省厅科技处借出基因追踪仪来,很快就能锁定她的准确位置。 席菲菲问,那变相收受施工单位的贿赂,这又如何解释呢? 明月一时无语。 思考了一会儿,明月说,临江热线上的那个“临江独行侠”知道的秘密不少,我把他找出来,看会不会有什么线索。 席菲菲说,明月,你抓紧行动吧,越快越好,我会让宣传部门不得以任何理由封杀“临江独行侠”在“临江热线”上的言论。 明月和席菲菲都担心,到了检察院那个地方,一般人都抗不住,时间长了,温纯能顶得住吗? 在检察院的讯问室里,参与讯问的是反贪局的常务副局长蔡文志和郭凤春指定的职务犯罪预防处的处长杨伟,还有一个专门负责记录的小干事。 蔡文志看见温纯的时候,心里就暗暗叫苦,这一期干训班的学员真是倒霉透顶了,还没有结业,汤如国就投湖自尽了,毕业之后,还没来及组织一场像模像样的聚会呢,黄平和温纯就先后栽进来了。 实际上,蔡文志目前的处境也不是太好。 主持工作的副检察长郭凤春把他看成了竞争检察长位置的有力对手,事事设防,处处挖坑,他明知道蔡文志和黄平、温纯等人是党校的同学,却故意安排他来负责审讯工作,又把杨伟派过来实施监督,希望能从中抓住蔡文志的小辫子,将这个潜在的竞争对手扼杀在开始竞争之前。 第473章主动招供了 一开始,杨伟问了姓名年龄性别等等例行公事,然后就瞪着眼睛,声色俱厉地大吼大叫,好像温纯不是坏了郭凤春的好事,而是动了他杨伟的小情人。 一个官员在单位里管事,总会有那么几个贴心人。 杨伟就是郭凤春的贴心人,他能当上职务犯罪预防处的处长完全是郭凤春一手栽培的结果,现在郭凤春有可能要出任检察长了,盼着沾光的杨伟自然不会放过卖力表现的机会。他从宣传处长的副处长李梦雪口中得知,今天带进来的人就是那个坏了郭凤春好事的温纯,他就更要趁机狠踩几脚,替郭凤春出这口恶气了。 温纯心里已作了最坏的打算,自然还是不急不躁,任杨伟拼命喊叫,一副不理不睬的样子。 杨伟在检察院也有些年头了,办过不少贪官污吏的案子,哪个进来不是垂头丧气失魂落魄的样子,谁像温纯这么无所谓的?看来,这小子确实有些背景,否则哪里来的这么足的底气。 由于有蔡文志在场,杨伟暂时还不好对温纯动那些见不得人的手段,因此喊叫了一阵,声音就小了下去。 杨伟见吓不住温纯,便换了口气,过来问温纯怎么不肯开口。 温纯还是不紧不慢地说:“一进来你就大喊大叫的,我根本搞不清楚你要问我什么?” 杨伟晃着手里的笔,说:“温纯,你大小也是个干部,我党的一贯政策你不会不知道吧?” 温纯笑笑,说:“我知道,坦白从宽,牢底坐穿;抗拒从严,回家过年。” 杨伟狠狠地瞪了温纯一眼,咬着牙齿道:“你少跟我来这一套。告诉你,比你背景深,官职高的人,我见的多了,到了这里,骨头再硬的人,我们也有办法把他整成骨质酥松。不坦白,明年你也回不家过年。” 温纯马上给他顶了回去,说:“现在是法制社会,办案重证据,光有当事人的口供结不了案,零口供一样可以宣判,逼供出来的供词也上不了法庭,你这样凶巴巴地吓唬人,只能说明你们办案水平差,要不就是讹诈人。” 温纯的话一下子戳到了杨伟的痛处,杨伟一时语塞。 过了一会儿,杨伟冷冷地笑道:“温纯,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我警告你,这里不是在你的城建局,更不是在你的望城县,我劝你还是识相点,老老实实的交代,免得伤了和气,大家日后见了面都不好看。” 温纯也冷冷一笑,说:“嘿嘿,被你们弄进来了,还有什么好看不好看的呢,大不了,我回望城县的老家种田去。” 温纯的话让蔡文志也是一愣:他为什么这么悲观?难道他真的有问题? 停了停,杨伟才又说道:“你想回家务农,就更要老实交代,将来算你自首,可以判轻一点。你说,你接没接受施工单位提供的色情服务?” 温纯摇头:“没有。” 杨伟将强光灯转向了温纯的眼睛,厉声说:“你别死不认账,有人证明你去过‘书香门第’的洗浴中心。” 温纯一时受不了强光的刺激,抬手遮了一下,说:“我承认我去过,但是,去了就一定要接受色情服务吗?” 杨伟得意地笑了,说:“哼,非要我采取措施。你说,到了那种地方,你们这些人能干什么好事?” 温纯慢慢把抬着的手放下来,说:“不对吧,‘书香门第’的老板可一直都在说他们是正当经营,没有违法乱纪的业务呢。” “放屁。”杨伟忍不住爆出了粗口。“他说没有,你也就说没有,你干都干了,还想抵赖吗?” 温纯调侃道:“那你们应该先把‘书香门第’的老板抓起来,他承认了他们在搞色情服务,然后再来问我是不是接受了色情服务。” 杨伟恼羞成怒,骂道:“温纯,你小子不要狡辩。” 温纯耸耸肩,低着头躲避强光灯的照射,不说话了。 杨伟喘了几口粗气,突然又问:“你说,你收了施工单位多少贿赂?” 温纯抬了抬眼皮,说:“你要我说真话还是假话?” 杨伟大声说:“当然是真话。” 温纯说:“真话是一分钱的贿赂都没拿。” 杨伟说:“那假话怎讲?” 温纯说:“假话是拿了八万元。” 蔡文志本来有心帮温纯一把,现在见他才一个回合就如实招供了,暗暗叹了口气。 “八万?”杨伟不肯相信,黄平明明招供的是五万,从哪里又多出了三万呢? 杨伟觉得受了温纯的愚弄,心头火气,手在桌子上一拍,吼道:“温纯,你看看这是什么地方,你要是不老实,没你的好果子吃。” 温纯又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说:“放老实更没好果子吃。” 杨伟冷笑着说:“你是不想说真话罗?” 温纯作委屈状,说:“刚才我不是都说了么?” 杨伟咆哮道:“你那等于没说。” 温纯只好无奈地说:“怎么没说?真话假话都说了。” 杨伟无奈,只得放慢语气,耐心地说:“那你就说说八万元的事。” 温纯不想跟他多啰嗦,就说:“我跟你说不清楚,我跟蔡局长说。” 杨伟讪讪地退到了一边,幸灾乐祸地看着蔡文志和温纯。 蔡文志没有退路,就走过去,问道:“温纯,那你就说吧。” 温纯平静地说:“黄平在麻将桌上输给了我五万块。” 蔡文志说:“那你刚才怎么说是八万呢?温纯,你要说就实事求是地说,可不能乱说。” 温纯说:“当时高琼也赢了三万,一起交给我了。” 杨伟得意了,今天的功夫没白花,市纪委的那帮人真是没鸟用,搞了一天一夜连个违纪的事情也没搞出来,到了这里,温纯不就立即招供了吗?看来这小子还是很识时务。 杨伟走过来,不屑地看了温纯一眼,说:“没想到你还挺贪的,别人赢的钱你也要收过来。” 温纯说:“我要不收过来,你们不又要多审讯一个人吗?” 杨伟又被温纯顶得说不出话来了。 温纯如此的坦白,着实让蔡文志疑惑不解。 第474章灵魂出窍了 在党校学习的时候,他和温纯的接触还是比较多的,以他对温纯的了解,温纯既不应该是那种贪小便宜的人,也不应该是这种扛不住事的人,那他这么快就全盘招供了,又是什么意思呢? 杨伟认为,既然温纯已经放弃了抵抗,还跟他啰嗦什么呢,抓紧时间乘胜追击啊。郭检察长可是跟自己交待过了,尽可能挖出更多有价值的线索,要是能牵出更高级别的官员,或者查出巨额的资金来,那办案的业绩就大不一样了。 杨伟换了一副和善的面孔说:“温纯,我们把你弄进来,也是有人揭发你,你呢,也不要破罐子破摔,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争取有立功表现,我们会提请法院量刑时酌情考虑的。” 温纯嘴角一撇,说:“我不说你们要折腾我,我说了你们又不信,那你们把他们一个个都喊来问问不就全清楚了吗?” 杨伟又说:“温纯,不要激动嘛,你老老实实地配合我们办案,我们怎么会折腾你呢?你在这里受罪,那些可能比你更贪更色的人却在外面潇洒,你想想看,这公平吗?” “不公平,太不公平了。”温纯大喊大叫起来。 杨伟连忙说:“对嘛,别人能把你弄进来,你也可以把别人弄进来呀,你再仔细想想,还有什么要交代的?” 温纯马上又推翻了刚才的说法:“我只赢了五万,没有八万,另外三万是高琼赢的。” 杨伟看温纯并没有跟着自己的思路走,非常气愤,他气势汹汹地说:“你他妈怎么回事,刚才不是说你把高琼赢的也收过来了吗?” “我记不清楚了,你们让我好好想想。”温纯开始装糊涂,一会儿说是五万,一会儿说是八万,颠来倒去地把蔡文志和杨伟也搞糊涂了。到了最后,连打麻将赢钱的事又一起否认了,说是有人栽赃陷害,根本没有这回事。 折腾到快半夜了,杨伟渐渐也失去了耐心,他把蔡文志喊出来,说:“蔡局,我看这小子是想蒙混过关,干脆,别跟他废话了,把当时参与的人员高琼和张紫怡都请过来,看他还有什么话说。” 被杨伟这么一说,蔡文志似乎明白了,温纯从麻将桌上赢了几万块钱,这基本上不会有什么疑问了,他这种出尔反尔的反常举动,一定是另有目的。难道就是为了把更多的知情人牵扯进来,高琼和张紫怡又会知道些什么呢? 蔡文志说:“好,先把温纯晾在这,我们分头带人去请高琼和张紫怡。” 不闻不问,也是检察机关对付顽固分子的一个手段。 一个人呆在四面墙壁的小黑屋子里,干坐在左右动弹不得的椅子上,心理上的恐惧、生理上的紧张交织在一起,很容易让人精神崩溃。 尽管温纯内心坦然,但是他依旧不能平静,接下来又会有什么变化呢? 蔡文志带人,很快找到了高琼的住处,把门敲开,高琼听说是检察院的,立即吓得魂飞魄散,酒桌上郭凤春与宋飞龙开的玩笑竟然变成了现实。 因为只是普通的调查取证,蔡文志并没有把高琼带到讯问室,而是带进了一间接待室。为了方便起见,他让干事去找一个女同志来,他则敞开着门和高琼远远低面对面坐着。 说是接待室,其实布置得和讯问室也差不太多,仍然是一张椅子和一章桌子,只是墙上比讯问室多了几个窗户,与讯问室冷冰冰的气氛相比,稍稍温暖一点而已。 高琼哪里见过这种阵势,心里充满了恐惧,她战战兢兢地问:“检察官,你们没有搞错人吧?” 蔡文志问:“你是不是叫高琼啊?是不是在城建局工作?” 高琼一次次地点头。 蔡文志很严肃地说:“那就错不了了。” 高琼下意识地就联想到是不是郭凤春要打击报复,她断断续续地说:“我……我要见郭检察长。” 蔡文志一愣,最近郭凤春几乎谢绝了各种各样的应酬,她一个城建局的办公室副主任,怎么会认识郭凤春的呢? 蔡文志不动声色,问道:“你怎么认识我们郭检察长?” 高琼噙着眼泪,说:“我们……一起吃过饭的。” 蔡文志本打算等人到齐了再开始询问,这会儿临时改变了想法:“高琼,你知道我们为什么大半夜里要把你找来吗?” 高琼摇摇头,又点点头,吞吞吐吐地说:“我,我不该拒绝郭检察长……” 还没等高琼继续往下说,李梦雪跟着干事一起进来了,今晚上轮着她值班,干事就把她找来了。 高琼看见李梦雪,立即不敢多说了,心里一下子凉了半截:“完了,死定了。” 李梦雪看见高琼,心里却是一惊:“她怎么会在这里?她刚才跟蔡文志好像在说什么郭检察长?” 蔡文志坐在一旁冷眼旁观,两个女人的神色变化尽收眼底。 一上来,还是姓名性别年龄职业等例行公事,还没等蔡文志继续问话,李梦雪先急着开口了:“高琼,你看清楚了,这里是检察院,只能老老实实回答问题,不能胡说八道。” 高琼抬头看看一脸威严的李梦雪,再也不敢提那天酒桌上的事,只哭哭啼啼地回答蔡文志的问话。 很快就弄清楚了,那天和黄平、张紫怡打麻将,温纯赢了五万块,高琼也赢了三万块,后来她赢的三万块在温纯的办公室里也交给温纯了。 高琼答话的时候,不时要看一看李梦雪的脸色。 李梦雪心里也是不踏实,她一直担心高琼的嘴里会冒出郭凤春的名字来。 蔡文志正要继续问下去,这会儿杨伟在外面向蔡文志招手,他刚刚审讯完张紫怡,急于来和蔡文志对情况。 蔡文志出去,和杨伟到了办公室。 趁着这个空当,李梦雪跟干事说要去一下洗手间,借机给郭凤春打了个电话。 大半夜的郭凤春正搂着老婆睡觉呢,李梦雪的电话打进来已经把他吓得胆战心惊了,等听说蔡文志把高琼和张紫怡一起整进了检察院,就只差灵魂出窍了。 第475章几乎要惊呆了 郭凤春顾不得惊醒了老婆,立即给蔡文志和杨伟打电话,批评他们不请示不汇报擅做主张,让他们马上停止讯问,所有审讯记录就地封存,等他过目之后再作定夺。 郭凤春在老婆的嘟囔声中穿上衣服,赶到检察院,听蔡文志和杨伟简单汇报完此前发生的情况,让人把温纯、高琼和张紫怡的审讯记录送到了他的办公室,发现高琼除了证明温纯打麻将的事之外,还没有说到其他的事情,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但是,张紫怡的交代却稍有出入,她说输钱给温纯,是受了董事长岳子衡的指使,打麻将的前后,宋飞龙也都在场,后来听岳子衡说,这也是宋飞龙的意思。 郭凤春暗暗在骂杨伟,我让你监视蔡文志的举动,你贪功心切,非要出什么馊主意把高琼和张紫怡整进来,一下子把事情搞复杂了。好在高琼还没有胡说八道,可照张紫怡的说法,温纯有被宋飞龙和岳子衡陷害的嫌疑,这岂不是要把他们两个也牵扯进来一一证实? 想到这,郭凤春有点后悔了,如果蔡文志不知道内情,把这份记录偷偷地按下来,麻烦就好处理多了。 不行!这种关键时刻容不得有半点闪失,更不能让蔡文志抓住什么把柄。 高琼不定什么时候会情绪失控,说出一大堆的乱七八糟来,后果不堪设想。还有那个张紫怡,她知道的内幕可能比高琼还多,这两个人不能让她们再说三道四了,先把人放出去,这事是宋飞龙惹出来的,看看他有什么好办法来收场。 郭凤春吩咐杨伟放人,然后就在办公室里拔通了宋飞龙的电话,把情况一说,宋飞龙也是脑门子冒汗。他先是庆幸,好在今天没有和高琼滚在一起,否则的话,岂不是要让检察院的人堵在了床上。 而后是恐惧,温纯这小子太厉害了,他人在检察院里,还能把高琼和张紫怡忽悠进去,她们知道的事情可不少,看来钱霖达说的没错,斩断线索要从身边的知情人做起。 宋飞龙尽量保持着镇静,他安慰郭凤春说,前几天见到老爷子,他老人家对你的能力给予了高度肯定。老郭,你不要惊慌,省市领导都有意将温纯的案子办成铁案,你一定要从接受色情服务和变相收取贿赂上打开缺口。其他乱七八糟的事情,我来搞定。 听宋飞龙把老爷子粟文杰搬了出来,郭凤春自然是欣喜万分,连连表态请转告老爷子,坚决按领导的指示办。 温纯在检察院凭着坚强的意志和杨伟等人周旋,一直在为温纯担心的明月也加大了追踪白小姐和“临江独行侠”的力度,她明白,早一天找到这两个人,温纯就有可能早一天解脱。 第二天晚上,“临江独行侠”又上线了,根据网络监控定位系统的指示,锁定在了市中心的一家大型网吧,明月带着赵铁柱穿着便衣赶到之后悄悄扫视了全场,在一大帮玩网游的小崽子中间,最角落里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就显得特别扎眼了。 此人正是城建局技术处的处长黄剑波,他每隔一两天要登录一次“临江热线”,在网民们心目中,“临江独行侠”已经成了正义的化身,黄剑波一方面从技术的角度抽茧剥丝剖析九里湖大桥中的质量和安全隐患,另一方面又不断发布事态的进展情况,激发起网民们持续热烈的关注。 今天他上线又抛出了一条新闻,城建局的办公室副主任高琼昨晚半夜里被检察院办案人员带走并接受了调查。 网民们又是一番人肉搜索,将高琼当过“美女高俅”的老底子翻了出来,纷纷质疑这么一个女人是怎么进入城建局并一跃当上了办公室副主任的。 黄剑波正在暗暗得意,等他感觉有人悄悄靠近了过来,赶紧退出了登录,但是已经晚了,明月的手按在了他的肩膀上。 黄剑波没有回头,而是直接按了电脑的重启键。 明月低声说:“别害怕,我叫明月,是温纯的女朋友。” 黄剑波虽然此前没有见过明月,但听温纯在接电话是说起过这个名字,也知道她是市公安局的刑侦大队长。 黄剑波盯着电脑黑屏,低声说:“我叫黄剑波,温纯的同事。” “请跟我来,我们外面谈谈。”说完,明月转身出了网吧,等黄剑波跟上来之后,进了隔壁不远处的一个咖啡厅。 明月让赵铁柱守在了外面,她和黄剑波进了最里面的一个小包间。 两人点了两杯咖啡。 明月说:“你好,黄大哥,终于找到你了。你是‘临江独行侠’,对吧?” 黄剑波摇头又点头:“不,‘临江独行侠’最先是我们温局,温局被带走之前把登录密码告诉我了,我接替他扮演这个角色。” 明月伸出手,说:“谢谢你。” 黄剑波握住了明月的手,严肃地说:“不客气。温局的到来,让我看到了希望,我坚信温局是一个好人,只可惜……” 明月郑重其事地说:“黄大哥,我今天找你有两件事,一是提醒你注意安全,有人委托公安局在查找‘临江独行侠’的真实身份,这是一个危险的信号。” “谢谢你,明队长。这个我明白,他们能陷害温局,也肯定不会放过我。但是,我不怕。”黄剑波淡淡地一笑,问道:“第二件呢?” 明月问:“黄平在检察院供称,温纯变相收受了路桥公司的贿赂五万元,你了解真实情况吗?” “怎么可能?”黄剑波叫道。 明月示意他小声。 黄剑波说:“可能是什么时间?温局调来之后,我基本上天天和他在一起,我来回忆一下,这几天有没有什么不正常的迹象。” 明月对于温纯的行踪记得很清楚:“刚调进城建局不久,应该是一个周末,他去党校参加结业典礼的那天。” 黄剑波抱着咖啡杯,望着天花板,认真的回忆起来。 突然,他一拍桌子,叫道:“我想起来,没错,肯定有这么回事。” 啊?!明月几乎要惊呆了。 第476章临江独行侠暴露了 黄剑波笑了笑,说:“明月,别紧张,是这么回事。” 明月说的时间是黄剑波第一次与温纯直接接触的那天,所以,黄剑波记得还是很清楚的,他把温纯带着自己和唐婉怡去九里湖乡给乡民们兑现欠款的事,一五一十地给明月讲了一遍。 明月听了,喜上眉梢,这说明温纯从黄平手里赢到的钱,随即就替路桥公司兑付了拖欠村民们多年的款项,不能定性为受贿罪。 在我国司法实践中,没有据为己有的故意不构成受贿罪。也就是说,行为人虽然收到了行贿人的财务,但如果有足够的证据证明行为人主观上没有非法占有财物的意图,不认定为受贿。 但明月很快又收起了笑容,说:“不对呀,黄平只说是五万块,怎么多出了三万块?” 黄剑波很肯定地说:“没错,付出去的是八万块。去九里湖乡的途中,温局下车取了钱,后来还差几百块,还是找唐婉怡借的呢。” “好!”明月站了起来,急忙问:“当时留没留凭证?” 黄剑波想都没想,说:“嗯,留了的,唐婉怡是搞财务的,我记得很清楚,她造了表让拿了钱的村民们签了字,还特意让乡里加盖了公章。” 明月急忙问:“东西呢?留在财务了吗?” “我问问看。”黄剑波给唐婉怡打了电话,问起凭证的事,但得到了否定的答复,他摇摇头挂断了点说,说:“唐婉怡提议过的,但温局没同意,应该是他自己保留了。” 明月有点泄气了,坐了下来,问道:“会不会在办公室或者卧室呢?” “糟了。”黄剑波神色紧张了起来:“昨天,检察院的人来过局里了,对温局的办公室和卧室都进行了搜查,如果有的话,也被他们搜走了。” “要是这样就有点麻烦了。”明月陷入了沉思。“不太可能,温纯应该会考虑到这一点。” 黄剑波说:“明队长,不用担心,我、唐婉怡以及那些村民们都是人证。” 明月摇头:“剑波,大家来给温纯作证也不是不可以,但这还是不如签字盖章的单据有说服力,再说了,温纯之所以不肯把单据留在财务,其用意还是不想连累了其他人。” 黄剑波想想,明月的话也有道理,曾国强被撞了之后,他和唐婉怡等人也去医院探望过,从曾国强描述的情况来分析,对付温纯不仅有台前握有一定权力的人物,更有躲在幕后的黑恶势力,把唐婉怡和袁大超他们牵扯进来,说不定会遭到打击报复。 “那些单据有可能会藏在哪呢?”黄剑波自言自语地说。“平常的时候,温局的公文包从不离手,会不会放在包里随身携带着呢?唉,那也没用,包肯定也被搜过了。” 黄剑波提到了公文包,明月猛然想起,那天晚上在荷花湖公园,温纯曾经交给她一个小盒子。 “没错,肯定在小盒子里。”想到这,明月的脸上泛起了微笑。 黄剑波看明月笑得很开心,忙问:“你知道单据的下落了?” 明月兴奋地说:“对,它应该就在我的办公室里。” “太好了!”黄剑波也笑了:“明月,你把它交给我,我扫描出来,以‘临江独行侠’的名义发到网上去,看那些用心险恶的人还有什么话说?” 明月非常赞同黄剑波的意见:“嗯,这是个好办法,让广大网民了解事实真相,比你们站出来作证更有分量。黄大哥,你跟我到局里去一趟吧。” 明月、赵铁柱和黄剑波一起回到了公安局,在明月办公室的文件柜里,找出了温纯交给她的小盒子,打开一看,果然是村民们签字盖章的那份单据。 明月立即扫描了两份拷贝在u盘里交给了黄剑波,本来她还打算陪着黄剑波回网吧去发布的,可正在这个时候,追查白小姐的追踪小组来了电话,他们已经找到了白小姐和廖国凡在城中村的准确位置,请示下一步采取什么行动。 明月想了想,还是觉得自己亲自去一趟比较可靠,就让追踪小组原地待命,等她到了之后再采取行动。 明月送黄剑波走到院子里的时候,被正要下楼的苗青山从楼梯拐弯处的窗户上看见了,他走下楼梯,喊住正在办公室里换警服的赵铁柱,假装很随意地问道:“刚才明队长送出去的是什么人啊?这么晚了,他来局里干什么呀?” 赵铁柱没有多想,他说:“我也不太清楚,是明队从一个网吧找到的,好像是她男朋友的同事吧。” “哦?”苗青山眼珠子转了一下,心里暗想:网吧里找到的,该不会是宋飞龙要找的那个“临江独行侠”呢? 不过,苗青山未动声色,还假装关心地说:“铁柱,我听说明队长的男朋友遇到了点事,你可要多关心她一下,虽然她是你的上级,但毕竟还是个女同志嘛。” 赵铁柱戴上帽子,给苗青山敬了一个礼。“我替明队谢谢苗局。” “不客气,应该的。”苗青山说完,又叮嘱道:“我跟你说啊,你可别在她面前提这些事,免得她心情不好影响了工作。” 赵铁柱点头:“苗局,我知道了,明队真要是发起脾气来,我们队里的人都要躲着她,嘿嘿。” 苗青山问:“哎,铁柱,穿这么整齐,有行动啊?” 赵铁柱兴奋的说:“报告苗局,‘书香门第’逃出去的那个白小姐找到了,哼,我看这回孔令虎他们还有什么话说。” “好!”苗青山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他摸摸口袋说:“哦,我把烟忘在办公室里了,我去拿一下,晚上行动你们注意安全啊。”说完,又转身上楼去了。 苗青山本来已经拿好了烟,他返回去给宋飞龙打电话,也不想引起明月的警觉,就故意找了理由回了办公室。 苗青山把来人的外貌特征给宋飞龙一描述,又说是城建局的人,宋飞龙立即想到此人肯定是黄剑波。 那个“临江独行侠”不是温纯吗,怎么又变成了黄剑波呢? 第477章民意不可违 明月从省厅借来了基因追踪仪,通过从廖国凡家里提取了他的基因,很快锁定了他和白小姐躲藏在城中村的大致方位,追踪小组在主要进出口蹲守了一天,终于在晚上的时候,发现了出来采购食物的白小姐,然后跟踪到了他们的租住屋。 明月和赵铁柱赶到追踪小组所在的城中村,很顺利地就抓住了廖国凡和白小姐,连夜一审讯,没费几句口舌,廖国凡就交代了范建伟指使他买通白小姐,伺机录下温纯享受色情服务录像的全过程。 白小姐证实了廖国凡所述属实,同时也证实了温纯并没有接受色情服务的事实,还交代了“书香门第”从事其他非法经营活动的一些情况。 从白小姐的口中获悉,“书香门第”不仅在洗浴中心组织容留妇女卖淫,其休闲会所可能开设了地下赌场,歌厅还可能为部分vip顾客提供白粉等多种违法业务,后两项白小姐没有直接参与,但她所接待的客人中有来自地下赌场的赌徒和来自歌厅的吸食白粉者,他们在闲扯中跟她提起过。 得到这些线索,明月这会儿才真正理解了局长李建军不同意直接端掉“书香门第”洗浴中心的意图,要除掉孔令虎多年组织起来的黑恶势力,就必须除恶务尽,查出他们所有违法犯罪活动的证据,然后将他们一网打尽。 明月向李建军汇报了审讯的结果。 李建军指示明月悄悄把白小姐和廖国凡释放了,暂时不要惊动了孔令虎,准备放长线钓大鱼。 之后,李建军给郭凤春打电话,向他通报了廖国凡与范建伟串通一气,收买卖淫人员企图陷害温纯的情况,要求检察院提审范建伟配合调查落实。 李建军兼着临江市政法委书记,他的指示郭凤春当然要执行。 郭凤春怕出差池,将提审范建伟的任务交给了杨伟。 这一提审不打紧,范建伟不仅供认了串通廖国凡陷害温纯的事实,还交代了这是来自宋飞龙的授意。 接到杨伟的报告,郭凤春惊出了一身冷汗,种种迹象表明,所谓接受施工单位提供的色情服务和变相收受施工单位的钱物,这两条安在温纯头上的罪名,不仅证据不充分,还很有可能都是宋飞龙在幕后一手操纵的。 郭凤春多了一个心眼,他要给自己留一下后路。他只将公安局要求配合调查的情况报告了宋飞龙,隐瞒了范建伟的供述。 郭凤春不愧是从事司法工作的老手,他的判断很快从网上得到了证实。 “临江独行侠”在“临江热线”上又发一帖,揭露了路桥公司恶意拖欠九里湖乡村民各种款项长达几年的事实,温纯用牌桌上从路桥公司总经理黄平手里赢来的钱,付清了这笔欠款,并公布了兑付欠款单据的扫描件。 此帖一出,再次在网上引发了轩然大波。 “临江热线”上的网民们为温纯的这个行为大声叫好,他们称赞温纯是为民讨薪的好官员。 他们大声呼吁释放温纯,还为民讨薪的官员一个清白,强烈要求追查路桥公司的资金去向,并将“临江独行侠”的帖子通过微博等方式转发到国内各大网站上。 网络民意一旦被鼓动起来,就像决堤了的洪水,势不可挡。 国内几家知名的网站还为此策划专题,组织“为民讨薪是与非”的大讨论,引起了更广泛的关注和极大的轰动。 “讨薪哥”的美名一时风靡网络。 正在外省考察工作的省委书记南延平连夜给市委书记林亦雄打来电话,要求临江市委尽快查清真相,有问题对外公布证据,以正视听,没问题立即放人,以免造成更大的不必要的负面影响。 第二天刚上班,林亦雄就给郭凤春打了个电话,把他召到了市委。 郭逢春接到电话的时候,蔡文志正在向他汇报案情进展情况,听郭凤春接开口喊出了林书记,态度恭恭敬敬,蔡文志自然知道这是林亦雄找他,连忙退了出来。 蔡文志与郭逢春正在为检察长一职暗地里较劲,郭凤春攀上的是宋飞龙、谭政荣这条线,蔡文志则与林亦雄的秘书任重牵上了关系,平素来往密切,他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就给任重发了个短信,林书记找郭,所为何事? 过了一会儿,任重回了两个字:南书记过问了温纯的事。 蔡文志从网络上也知道了“讨薪哥”的事,他个人判断,温纯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现在省委南延平书记亲自过问了此事,这会不会成为自己的一个好机会呢? 蔡文志与郭凤春比起来,资历尚浅,从现在郭凤春主持工作这一点来看,蔡文志已然落了下风,要想扳倒郭凤春,目前的机会恐怕就只有温纯的案子了。 如果温纯此番能够化险为夷,那么,毫无疑问会成为临江官场上炙手可热的人物,他本身就是黎想、席菲菲这条线上的人,据说南延平书记的夫人对他也很有好感,将来的前途一定不可限量。 人得意的时候,谁来拍马奉承或许都难得记住,但是,人落难的时候,谁帮了他一把,一定会铭记在心一辈子。 蔡文志决定在温纯身上赌一把。 所以,郭凤春一出门,蔡文志就以讯问的名义单独与温纯进行了一次交谈,温纯向他坦承,网上所传属实。 蔡文志问,郭凤春与你并无太多的交往,他为什么要整你呢? 温纯说,这个,我也说不太清楚,你可以问问高琼,她可能略知一二。 蔡文志点头,说,嗯,有可能。那天晚上我把高琼找来,她开口就说要见郭检察长,我当时还想继续往下问,宣传处的李梦雪来了,就把话题岔过去了。 温纯笑笑,那个李梦雪与郭凤春关系不一般吧。 李梦雪和郭凤春关系非同寻常,蔡文志在检察院呆了一段时间,或多或少能看出一些端倪来,那天晚上郭凤春赶过来让放了高琼和张紫怡,蔡文志就怀疑是她通风报的信。 第478章话,点到为止 这种事情,没有十足的证据,拿不到桌面上来说,心里有数就行了。 于是,蔡文志也笑笑,说,温纯,我得先把你的事情搞清楚,别的事回头再说吧。网上的单据是八万多块,黄平交代你赢了不到五万块,加上高琼给你的三万块,数额上没有完全对上,还需要一些旁证,你看,找哪些人合适? 这是蔡文志故意卖的人情,寻找旁证本来就是检察机关的职责,根本用不着问任何人,更不该问当事人。 温纯心知肚明,他说,老蔡,该怎么做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我还记得你在党校里说过的一句话,判断两个人关系铁不铁,要么一起扛过枪,要么一起同过窗。这话果然不假。 话,点到为止。 蔡文志从讯问室出来之后,立即让杨伟带人去了九里湖乡,找相关知情人调查取证。 九里湖乡的王乡长听杨伟他们说明来意后,就让乡里的干事把袁大超等人喊到了乡政府,做了笔录,确认温纯说的与事实相符,他们这才起身准备离开乡政府。 袁大超从网上已经得知了温纯的情况,他走上前拦住杨伟,问他温纯是不是被他们抓了。 杨伟支支吾吾地不肯明说,他很快摆脱了袁大超等人的纠缠,匆匆逃出了乡政府,开车回了检察院。 杨伟这一走,袁大超就打电话给黄剑波,问清楚温纯确是因为那八万元被检察院抓走了,他毫不迟疑地跟黄剑波说,要带着村民们去市检察院给温纯作证,为温纯讨回一个公道。 黄剑波毕竟是国家工作人员,他跟袁大超说,到了检察院千万不要有过火的举动,检察院是司法机关,让人家抓住把柄,不仅不能替温纯讨回公道,还可能会拖累大家的。 袁大超想了想,也就答应了。他把这事跟小卖部的老袁等村民一说,村民们听了,个个义愤填膺,纷纷同意跟袁大超去检察院。 袁大超便把大家伙召集在一起,宣布了不得有过激行为的几条要求,然后,领着二十多号人赶到了市检察院。 这时,大约是上午九点半左右。 因为袁大超事先跟大伙交代过,他们走进检察院大院后,一个个都很规矩,坐在楼前花坛的台阶上,整整齐齐,不吵不闹,只抽烟说笑,仿佛一群出门旅游玩累了正在休息的小学生。 公检法司这样的部门是经常有人上门大吵大闹的,进进出出的人都见怪不怪,习以为常了,偶尔还互相询问一下,这在楼前静坐的二十多号人,他们是怎么回事呀? 大家都摇头,笑一笑,各自还忙各自手头上的事情,等着看这些村民们没有人搭理他们,将会有什么过激的行动。 大概过了十几分钟,袁大超他们依旧秩序井然,一点儿也没有要闹事的样子。 检察官们经历的也多了,那些一来就大吵大闹的,多是无理取闹,没什么可怕的,突然遇到这么一帮不吵不闹的,一时不知他们是什么用意,反而让人发怵,担心他们会惹出大麻烦来。 检察院的大门正对着街道,看到这种奇怪的现象,过往的人们也觉着奇怪,围拢来指手划脚地议论纷纷。 院子里坐着二十多号村民,门口围了几十号看热闹的市民,还有几个记者在人群中窜来窜去,其中就有《临江晚报》的记者吴莎莎。 这是黄剑波给报社媒体报的料,他也躲在检察院对面的街角上,以“不得不说”的名义在“临江热线”上发布了九里湖乡村民自发到检察院为“讨薪哥”作证的消息。 这么一来,检察院门口聚集的人越来越多了。 这下检察院的人终于坐不住了。 郭凤春不在,蔡文志是级别最高的领导。 杨伟见过袁大超,明白他们是为温纯的事而来的,密切关注了一段时间,发觉不太对劲儿,便跑到蔡文志办公室里汇报情况。 蔡文志从窗户上看了看,便把宣传处的李梦雪喊来,让她带两个年轻的检察官去了解一下情况,顺便应付一下媒体。 有人来闹事的场面李梦雪也经历过多次,她穿着笔挺的制服,走上前询问谁是领头的。 擒贼先擒王。 李梦雪早想好了,只要把领头的吓唬住了,其他人便会作鸟兽散了。 袁大超站出来,回答说:“没有领头的,我年纪轻些,可以代表大伙儿说话。” 李梦雪说:“好,那我问你,你们坐到这里有什么事吗?” 袁大超没有直接回答她,而是说:“我们等人。” “等谁呀?”李梦雪问。 袁大超说:“等你们的检察长。” 李梦雪愣了一下,口气生硬地说:“检察长到市里开会去了,你们有什么要求可以跟我说。” 袁大超打量了李梦雪几眼,摇摇头说:“跟你说没用。” 旁边了一个年轻的检察官帮腔说:“她是我们的领导,跟她说也是一样的。” 袁大超还是摇头:“她又不是检察长的老婆,懒得跟她说。” 台阶下静坐着的人都哈哈大笑起来,连围在门里门外拥挤着看热闹的过路人也跟着发出了笑声。 一听这话,李梦雪简直是火冒三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又不便发作,好看的脸拉得老长,她恼羞成怒地说:“你们这是无理取闹。” 袁大超做害怕状,说:“你可是检察官,不能睁眼说瞎话啊,大家可都看见了的,我们根本没有闹嘛。” 李梦雪见吓唬起到了作用,更加来劲儿了,她瞪着眼睛说:“你别不识好歹,你们再闹下去,我就喊人来把你们都抓进去。” 袁大超急了,说:“我们犯了什么罪,你们凭怎么能随便抓人?” 李梦雪口气强硬地说:“你们这是妨碍公务罪。”她伸手指了指大楼上方悬挂的“人民检察”四个大字,说:“你认识上面这几个字吗?” 袁大超抬头看看嘟囔着说:“人,民,……后面两个不认识了。” 李梦雪不屑地哼了一声:“真不认识?” 袁大超说:“真不认识。” 李梦雪撇撇嘴,说:“那我告诉你,那是人、民、检、察四个字。” 袁大超就哦了一声,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第479章同意放人 李梦雪就抓到了教训袁大超他们的题材,说:“那四个字告诉你们,这里是人民检察院,是一个执法部门,是办案的司法机关,专门负责惩处坏人的,你们无理取闹,我们就有权利抓你们。” 李梦雪说得振振有词,旁边的检察官也跟着附和,几个年纪大一点的村民就有些害怕了,老袁从台阶上站起来,扯了扯袁大超的衣袖,悄声说:“大超,要不就跟她说说吧。” 见村民们有了松动,李梦雪趁热打铁,她掏出一个笔记本,指着袁大超煞有介事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多大年纪?哪里人?身份证带了没有?” 穿着制服的李梦雪一副冷冰冰地口气,问起话来带着一种天然的威严。 袁大超一下被她给问住了。 李梦雪暗暗得意,板着脸说:“有事,你跟我到里面去说。没事,就回家该干啥干啥去。” 村民们怕袁大超吃亏,纷纷站在了袁大超的身边,说:“他不是领头的,我们都是自愿来的。” 正僵持着,吴莎莎挤了过来,她站在袁大超的面前,也举着个笔记本问道:“请问,师傅您贵姓,你们是不是九里湖乡的村民,为‘讨薪哥’作证来了?” 袁大超等人连连点头。 李梦雪自以为快要把袁大超唬住了,突然挤过来一个吴莎莎,又把事情挑明了,她急忙制止了吴莎莎的问话,厉声质问道:“你是什么人?你跑过来添什么乱呀?” “我是晚报记者吴莎莎。”吴莎莎把记者证掏出了晃了一下,反问道:“我采访市民,你管得着吗?” 别的单位和部门怕记者,可检察院的李梦雪不怕,她扬起头说:“我是人民检察官。他们聚众闹事,我就管得着。” 吴莎莎冷笑了一声,说:“你口口声声说是人民检察官,那我问问你,这些人算不算人民?”说着,指了指围在一旁的二十几号的村民。 李梦雪被吴莎莎问得哑口无言。 吴莎莎说:“你不说,那就是默认了。既然他们也是人民,你这里是人民检察院,这些人民到人民检察院里来坐坐,反映情况,你们作为人民检察官不仅不好好接待,反而把他们抓起来,你们这样做,对得起人民检察官这个光荣称号吗?” 吴莎莎义正词严,博得了村民们的一片叫好声。 李梦雪尴尬极了,不知所措。她再也忍不住了,脸色憋得通红,忽然屁股一扭,转身进了办公大楼。 袁大超等人围着吴莎莎,有问必答,外面看热闹的人见了,不顾值班保安的阻拦,也围过来踮起脚尖东打听,西问问。 很快从办公楼里又出来两个人,其中一位就是刚从九里湖乡回来的杨伟。 杨伟的态度不敢再像李梦雪那么生硬,他走到袁大超前面,讨好地说:“袁师傅,你还认识我吧?” 袁大超说:“认识,杨大检察官。” “哈哈,袁师傅,你真会开玩笑。”杨伟尴尬地笑笑,说:“温纯的事我们已经调查清楚了,等检察长一回来,我们就跟他汇报,很快就会有结果的。” 袁大超说:“既然你这么说,我们更要等检察长回来了。” 杨伟暗暗叫苦:“我跟你说,我们检察长真的去市里开会去了,一时半会儿回不来,要不这样,你们留下个联系方式,今天先回去,等检察长回来了,我通知你们再来,好不好?” 袁大超一点儿也不着急,只说:“没事,我们就坐这里等,他总要回来的。” 杨伟说:“那我们检察长要是今天不回来,你们就坐一天一夜吗?” 袁大超不急不躁说:“今天不回来,明天总要回来,明天不回来,后天总不能还不来上班吧。” 杨伟没辙了,只得软下来,说:“好好好,你们呀,真是一根筋,你说,你们有什么要求呢?” 袁大超抬起头,望望远处,说:“没要求,把你们检察长喊来就行了。” 杨伟苦着脸说:“袁师傅,你这不是故意为难我们吗?检察长一大早就到市里开会去了,你让我到哪里去喊呢?” 袁大超说:“你喊不来,我们也没有勉强嘛,我们可以边和记者聊天,边等着检察长回来。等不出个结果来,我们就不回去,对吧?” 村民们随声附和。 郭凤春不在,这确实不假。 要不然的话,院子里坐着二十多号人,围着几十号看热闹的,还有几个记者在里面蹿来蹿去,他能不出面吗? 现在从上到下,维稳都是压倒一切的头等大事!稳定方面出了事要一票否决,地方政府和部门单位的头头考核晋升都要受到影响。 又僵持了十几分钟,其他报社电视台的记者也闻迅赶了过来,连网上也有了市检察院有二十几名群众静坐上访的报道.一旁还配发了图片。 再拖下去,只会是越来越被动。 杨伟只得进了办公楼,跟蔡文志商量,是不是把温纯放了算了,反正他的事情已经基本搞清楚了。 这么重要的事情,蔡文志就是想做主也不会擅自做主,他只得给郭凤春打电话请示。 郭凤春正在向市委书记林亦雄、市长谭政荣、副书记席菲菲等人汇报温纯的案情,省委书记亲自过问了,再想拖下去是不太可能的了,郭凤春也是个见风使舵的老江湖,大致摸清楚了市委领导们的态度,又听说九里湖乡的村民主动跑到检察院里为温纯作证,引来了不少媒体的记者,他心里非常清楚,事情闹大了对他更加的不妙,于是,便当着市委领导的面,详细说明了情况。 谭政荣当即发难,他严厉地说:“凤春同志,这些情况你怎么才向市委汇报?从你们掌握的情况来看,温纯同志到底有没有问题?没有问题,我的意见是立即放人。” 林亦雄和席菲菲对此当然没有异议。 郭凤春给蔡文志回了电话,说,经请示市委领导,同意放人。 杨伟再次来到院子里,告诉袁大超,我们检察长已经同意放人了,你们可以回家了。 袁大超很是兴奋,他说:“那好,我们就在这里等温局长出来。”说完,给大家伙没人发了一颗烟,又坐在了花坛上,有说有笑地等着了。 第480章情为民所系 这句话差点没把杨伟给气死,遇上这么一帮难缠的村民,真是倒霉透顶了。 可是,更让他头疼的事还在后面呢。 杨伟气咻咻地回到楼上,向蔡文志汇报说,这帮村民非要等温纯出来了才肯离开。 蔡文志就说,那你去把温局长领出来,交给他们就是了。 杨伟无奈,只得去了拘留室,去请温纯。 温纯正坐在地上闭目养神,他并不知道外面坐着九里湖乡二十几号村民,见杨伟开门进来,主动站起来,笑道:“杨检,又要提审啊?” 杨伟陪着笑脸说:“哪里,温局长,误会了,误会了,我不是来提审你的,是来放你出去的。” 温纯听了,很诧异地问:“真的,杨检,你不会是骗我的吧?” 杨伟很认真地说:“当然是真的,这还能有假?走吧,温局长。”说着,还向温纯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温纯笑嘻嘻地又坐下了,说:“我不走,又不是你请我进来的,我为什么要跟你出去。” 刚刚被村民们气得够呛的杨伟,还以为会得到温纯几句感谢的话,哪怕是虚情假意的也好,可没想到,温纯和外面的村民一样认了死理,非但没有感激,反而让杨伟碰了一鼻子的灰。 “你什么意思?”杨伟没好气地问。 温纯慢悠悠地说:“没什么意思,很简单,谁请我进来的,就该谁请我出去。” 杨伟白了温纯一眼,说:“温纯,那你就是想要郭检来请你了?” 温纯回答得很干脆:“是的。” 杨伟干生气说不出话来,温纯也不说话了。 僵持了一会儿,杨伟喘着粗气问道:“温纯,你真不走?” “真不走。”温纯坐在地上,一动没动。 杨伟斜了温纯一眼,装腔作势说:“你不走,那我可就走了。”说完,用余光瞟着温纯,慢吞吞地往门边走去。可走到门口,温纯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继续端坐着闭目养神。 “好好好,算你狠,你要真不愿意出去,就在这里呆着吧。”杨伟气的都快要疯了,他咣当把门带上,锁都没锁,又跑回大楼里向蔡文志报告。 蔡文志暗暗偷笑,请神容易送神难啊!哼,知道温纯的厉害了吧,你们想和温纯斗,还差点档次。 没办法,蔡文志还得一本正经地向郭凤春请示汇报。 郭凤春还在和市委领导们商量着如何消除负面影响,听了蔡文志的汇报,差点没骂出声来。 这会儿,省里信访、纪检、市委办公厅、宣传部等等有关部门一个又一个电话打到市委来,询问是怎么回事?网上关于村民围堵市检察院的消息已经满天飞了,快两个小时了,怎么还没解决? 郭凤春干了十几年的检察官了,只知道抓人有难处,还从来没遇到过放人还会这么复杂,他在市委坐不住了,立即驱车往回赶。 郭凤春没敢把车子开进院子,院子里到处是九里湖乡村民、看热闹的市民和看戏不怕台高的记者们。 好在郭凤春穿的是便服,他远远地下了车,勾着头钻过人群,艰难地挤进了院子。 进去之后,郭凤春气呼呼地直接往拘留室而去,杨伟和蔡文志等人急匆匆地跟在了后面。 进了拘留室,温纯见郭凤春穿着便装,一脸的不高兴,忙站起来,假装很惊异地问:“兄弟,你怎么也进来了?高琼可跟我提过你几回呢?怎么,也是被他们抓进来的?” 这他妈的哪跟哪呀?郭凤春差点没把鼻子给气歪了,他现在最怕听到的名字就是高琼,尤其是身后还跟着一个虎视眈眈的蔡文志。 杨伟呵斥道:“温纯,你不要瞎说,这就是我们的郭检察长。” 啊?!温纯张大嘴,退后了半步,调侃道:“郭检日理万机,还有空亲自来提审我温纯,这待遇是不是也太高了一点?” 郭凤春哭笑不得,说:“温局长,你就不要再开玩笑了,我不是来提审你的,是来请你出去的。” 温纯装起了糊涂,说:“郭检察长,你想抓就抓,想放就放,我怎么敢跟你开玩笑呢?” 郭凤春干巴巴地说:“算了,我也是依法办案,职责所在,还望温局能够理解。有人举报你有问题,我不能不查,查清楚了,你没有问题,我来请你出去,还不行吗?” 温纯说:“请我出去?这么简单啊。他们说我接受了施工单位提供的色情服务,变相收受了施工单位的贿赂,就这么把我放了,你们不怕担责任啊?” 实在是拿温纯没办法,郭凤春只得说:“我们已经做了核实,说你接受色情服务是有人陷害你,你从麻将桌上赢来的钱,确实是替路桥公司兑付了欠款,你没事了,我特地来请你回去继续做你的城建局副局长。” “一会儿请我进来,一会儿又请我出去,你们这不是折腾人吗?”温纯很无奈地摇着头,说:“不行,既然你说我没事了,你得给我个正正规规的说法,要不,就这么出去了,大家还真以为我是个价真货实的腐败分子呢。” 温纯在里面多呆一分钟,外面就多一分钟的热闹,多一分钟的不良影响,市委领导那边又不知道要多接几个询问的电话,检察院是司法部门,进来了还能毫发无损地放出去,这已经是极个别的特例了,还要郭凤春给什么说法,这是郭凤春想办也办不到的。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郭凤春知道温纯是在故意与他为难,他哭笑不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他深深地给温纯鞠了个躬,说:“我个人可以向你道歉,其他别什么说法我实在是给不了。你如果非要讨个说法,出去之后可以向法院起诉,申请国家赔偿。” 话说到这个地步,蔡文志只得出面来打圆场,他劝解道:“温局长,请你不要在为难我们了,九里湖乡的村民还在外面等你出去呢,他们已经在太阳底下晒了两个小时了,你还忍心让他们就这么等下去吗?” 温纯听了,激动万分,他哪里还有心情和郭凤春寻开心,赶紧迈步走出了拘留室。 来到楼前,猛然看见袁大超他们一大群人静坐在花坛的台阶上,温纯只觉得心头一热,快步走进院子里,双手紧紧握住袁大超的手,无语凝噎了。 村民们也是悲喜交加,把温纯和袁大超围在中间,欢呼一阵,又唏嘘一阵。 老袁拉着温纯的手,老泪纵横地说:“温局,连累你受苦了,都是我们的错,要不是为了那几个欠款,你也不该遭这么大的罪。” 多好的老百姓啊!自己不过把他们早就应该得到的欠款帮他们兑付清了,他们却对你如此感恩戴德,不惜冒着风险跑来为你作证,却还要把过错揽到他们自己的头上。 中国的老百姓啊,真是世界上最容易满足的老百姓。 温纯感动得热泪盈眶,他扶着老袁的手,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只双手抱拳,向大家作揖鞠躬,以示崇敬和感恩。 经历了九里湖乡村民的这一番深情厚意,温纯才真正懂得了,中央提出的“权为民所用,利为民所谋,情为民所系”,这应该是一位领导干部的自觉行动。他在心里默默地许下了一个愿望,无论将来走到哪一步,都要不惜一切为广大人民群众谋利益! 第481章如坐针毡的惊弓之鸟 温纯出来之后的第二天上午,席菲菲带着组织部长李开富、纪委副书记董明睿和检察院反贪局常务副局长蔡文志专程到城建局,召开了中层以上领导干部会议。 检察院原本该郭凤春出席的,但他担心温纯会当着市里领导的面给他难堪,就借口身体不适推辞了,让蔡文志代替他参加。 会上,董明睿和蔡文志分别介绍了对城建局两位副局长的调查结果,范建伟因涉嫌受贿已进入司法程序,温纯的行为不构成违法违纪,只是在配合市纪委和市检察院进行案件调查。 最后,席菲菲代表市委对城建局全体中层以上干部提出要求,工程建设管理领域是腐败案件的高发地带,各级领导干部和国家工作人员,在各自的工作中,遵纪守法,廉洁自律;要从范建伟案件中汲取教训,主动向组织交代存在的问题,争取宽大处理。 经过了这么一场风波,温纯在城建局的人气再次上升,已经直逼局长宋飞龙。 会议之后的当天下午,高琼就跑到温纯的办公室,拍着胸口心有余悸地感谢温纯,幸亏当时温纯把这会咬手的钱收了,否则,真的就像一句歌词唱的那样“说也说不清楚了”。 “呵呵,那是糊涂的爱,这是糊涂的钱。”温纯笑着问道:“高琼,刚把钱赢到手的时候,你不是还乐滋滋的吗,怎么过了两天,就知道这钱会咬手呢?” 高琼凑到了温纯的耳边,压低了声音说:“温局,这是宋局长告诉我的。不服还真是不行,你们领导就是有远见,有水平。你知道吗,那天半夜里,检察官敲开门,可把我吓死了。” 温纯微笑着,没有去打断高琼的喋喋不休,脑子里却闪过了一丝不爽,这么说来,宋飞龙早已安排好了,将来要利用这钱来咬自己的手。 温纯也压低声音问:“这些情况,你在检察院跟检察官们说了吗?” “没有,”高琼的嘴巴又凑近了一点,温纯已经闻到了高琼身上香水的味道,稍一斜眼睛,能看见她低垂的领子里面那两只跃跃欲试的大白兔了。“嘻嘻,他们只问了打牌的事,其他的他们也没问,我怎么能说呢,对吧?” 说到这里,高琼的眼里闪过狡黠的光。 温纯侧了侧头,关心地问道:“这三万块钱的事打个马虎眼也就算过去了,高琼,你应该不会有别的什么问题吧?” 受了惊吓的高琼抬起头来,做沉思状,嘴里嘟囔道:“应该不会有吧?修九里湖大桥的时候我还没来,和路桥公司也没直接打过交道……嗯,要是检察官再半夜来敲门的话,那就真是那个姓郭的使坏打击报复了。” 温纯盯着她看了几眼,说:“高琼,没有就好啊,真要是有的话,我劝你一句,尽量争取主动的好。” “这个……”高琼迟疑了一会儿,才扭捏着说:“温局,我……我和宋局长……那个……算不算问题呀?” 温纯微笑了一下,说:“这种事情,没问题的时候就不算问题,有问题的话,那就很难说了。” 高琼咬着嘴唇,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说:“哼,真要是姓郭的不放过我,那我就豁出去了,把他的老底子也掀出来,他和那个李梦雪还不是有问题。” “嘘,”温纯伸出食指放在了嘴边,说:“高琼,这种事情跟我说说就算了,可别到处乱说啊。” “我知道。我想,宋局长也不会不管我的,嘿嘿。”高琼很有自信地说。 说完,扭着屁股出去了。 高琼鬼鬼祟祟地跑到温纯办公室里去了好几趟,自然逃不过宋飞龙的眼睛。 让他嫉妒加嫉恨的并不仅仅只有高琼一个人在这么做,黄剑波和唐婉怡就不用说了,原先和范建伟打得火热的周玉清和柳广泉,也有事没事跑去向温纯汇报思想和工作,仿佛城建局已经成了温纯的天下了。 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宋飞龙在城建局铸就的根基摇摇欲坠,岌岌可危了。 连日来发生的事让宋飞龙异常的恐惧,他强烈的预感到,自己精心设计的圈套似乎正在被温纯所利用,进去了的黄平和范建伟,进去又出来来的高琼和张紫怡,后来冒出来黄剑波这个“临江独行侠”,这些人都对自己构成了极大的威胁。 更让宋飞龙担惊受怕的是,温纯虽然从检察院出来了,但事情并没有就此了结。 市委明确指示,要求城建局继续追查九里湖大桥施工质量问题和路桥公司的资金去向,检察院加强了对黄平和范建伟的审讯,在温纯事件中失意的郭凤春似乎更加的卖力气,他想要通过挖出更多的涉案金额来扭转市委领导对他产生的不良印象。 黄剑波作为技术方面的专家,查找工程质量质量隐患是轻车熟路,加上黄平的交代,九里湖大桥存在质量问题的桥墩基础很快就得到了确认,拆除重建的技术方案已经基本成型,只等报市长办公会议审定后实施。 唐婉怡作为财务方面的专家,也通过追根溯源,很快发现了路桥公司对外投资的行为,从账面上看,每年都有一定的投资收益返回公司,暂时还找不到太大的漏洞,由于九里湖大桥拆除在即,她建议路桥公司尽快将投资款收回,用于拆除施工。 火终于烧到了岳子衡的屁股上,他作为当时投资的决策人,必须履行收回投资的职责。 与此同时,蔡文志将高琼和张紫怡再次请到检察院配合调查,这不仅让宋飞龙坐卧不安,也让郭凤春忐忑不已,他琢磨着是不是蔡文志闻到了什么味道,要从高琼嘴里寻找出打击自己的突破口? 宋飞龙仿佛成了一只如坐针毡的惊弓之鸟。 他强烈的感觉到,威胁在一点点地向他迫近,照这么追查下去,自己的劣迹就要暴露无遗了。他一咬牙,直接约了钱霖达,在密室里又进行了一次秘密的商议。 见面之后,宋飞龙直截了当地提出了建议,强烈要求尽快实施斩断线索的计划。 第482章身边的人才最危险 钱霖达问道:“飞龙老弟,你说说看,该先从谁身上下手呢?” 宋飞龙脱口而出:“高琼。” “什么?”宋飞龙的回答着实让钱霖达颇感意外,他本以为宋飞龙会说温纯,根本没想到从宋飞龙嘴里吐出来的名字会是高琼,钱霖达吃惊地问:“她不是老弟你的人吗?” “是的。”宋飞龙咬着牙说:“钱老板,越是身边的人才越危险,我感觉,他们想从她身上找突破口。” 钱霖达楞了一下,随即又拍了拍宋飞龙的肩膀,点头道:“老弟,你说得太对了!越是身边的人才越危险。” 宋飞龙得意地笑了。 这回总算没有在钱霖达面前犯傻,现在提议动温纯,先不说钱霖达肯不肯答应,就算是得逞了,必然引起省市领导的高度重视,那非但达不到斩断线索的目的,还等于是引火烧身,顺藤摸瓜,一个也跑不了,那岂不是自寻死路吗?! 钱霖达眯缝着眼睛,又问:“还有呢?” “还有就是那个黄剑波。”宋飞龙急不可耐地说:“钱老板,你不知道吧,他就是那个‘临江独行侠’,要不是他跟着瞎起哄,或许这次已经把温纯整垮了。” “哦。”钱霖达摸着下巴,微微点头:“跟我们作对的人,是要给点颜色看看。还有吗?” “还有……廖国凡。”宋飞龙得到了钱霖达的支持,越说越起劲了。 钱霖达有点不满地问:“他跟我们八竿子打不着,这种人,理他干什么?” 宋飞龙略显尴尬,说:“我就是担心,范建伟和他给温纯下套子,追查下去,怕是我也脱不了干系。” 钱霖达皱起了眉头。 从一开始接触以来,钱霖达就不太瞧得起宋飞龙,认为他只不过是一个混迹官场蛀虫,见钱眼开,胆小怕事,连谭政荣也在背后多次跟钱霖达说到过,宋飞龙这种人成不了什么大气候。 钱霖达和他交往,完全是为了利用他和粟文杰的特殊关系,实际上,类似于鲲鹏高科空手套白狼、通过地下钱庄转移资金等核心机密根本就没有让他参与过。 现在才刚刚有点风吹草动,宋飞龙就慌了手脚,恨不得把所有和他有关联的人都了结了,他要真是被检察机关盯上了,估计用不了几个回合,就肯定竹筒倒豆子立马当了“叛徒”。 想到这里,钱霖达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 在钱霖达和谭政荣看来,宋飞龙说到的高琼也好,廖国凡也罢,根本无足轻重,他们真正担心的还是岳子衡,他要是出了纰漏,才真正威胁到钱霖达、谭政荣乃至粟文杰的安全。 由于受到了来自多方的压力,岳子衡已经沉不住气了,他多次找了钱霖达,要他抓紧时间与史天和联系,把早年投出去的2000万元资金收回来,否则,时间长了,这其间的种种细节就可能要暴露无遗了。 到了这种地步,钱霖达还是愿意花钱消灾的。 以钱霖达的实力,并不缺这2000万元钱,只是缺少了退钱的渠道。 当年路桥公司投资的是史天和的空壳公司,可现在这个史天和音讯无了,不通过他的空壳公司,采取其他方式拐弯抹角从名城置业的户头往路桥公司打钱,那几乎相当于是自投罗网。 钱霖达与史天和久未联系,他不知道史天和已经被国家安全机关盯住了,这种时候,他哪里敢抛头露面呢? 寻不到史天和的踪迹,路桥公司的投资收不回,种种压力之下,岳子衡未必顶得住。 这一点,钱霖达处心积虑派在岳子衡身边的张紫怡已经详细向他报告了。 岳子衡有动摇的迹象! 老奸巨猾的钱霖达上上下下打量了宋飞龙好一会儿,最后一脸的阴笑,同意了宋飞龙的提议。 宋飞龙咧着嘴笑了,他兴奋地说:“钱老板,赶紧下手吧,我听说,检察院又要找高琼了。” 周五的傍晚,温纯和明月在江滩漫步。 临近汛期,江水汹涌,接连不断的波涛扑到大堤下,激起的浪花冲天而起,一波粉碎了,一波又撞上来,轰然作响。江水不知疲倦地奔涌着,扑向下游,消失在前方渐远渐浓的水雾中。 江上间或有轮船驶过,一阵阵汽笛响起,声音悠远明亮,仿若浊浪翻滚中发出的声声警报。 宽阔的江滩上有三三两两的中老年人在散布,神情安然,偶尔有一两个雀跃着的孩子跑过,发出一阵银铃般的笑声。 温纯和明月坐在了江边的台阶上,这副欢快安详景象让他们感慨万分。 “多美啊!”明月悄悄将头靠在了温纯的肩上。 温纯握着明月的手,说:“真希望临江的每一天都是这么的宁静祥和。” 明月深有同感,她感叹道:“是啊,我天天看到的都是社会的丑恶面,那些破坏社会正常秩序的人不除,老百姓的生活就永远不得安宁。” 温纯和明月没有说话,在江风中享受着这难得的温馨。 沉默了一会儿,温纯忍不住说:“明月,岳子衡这边已经快要沉不住气了,史天和那边有动静吗?” 明月摇头:“没有,这家伙似乎闻到了点味道,彻底消失了。李局长让我转告你,请你这边继续施压,一定要逼岳子衡有所动作。” 温纯说:“你向李局长建议一下,适当的时候是不是可以请审计部门旁敲侧击一下,我们不打草惊蛇,但可以敲山震虎啊。” 明月叫了起来:“好啊,小纯子,怪不得李局长说,在刑侦方面你也很有天赋呢。” 温纯笑道:“明公主,你放心,我不会抢你的饭碗的。” 明月作势要打温纯,他笑着躲开了。 这会儿,明月的电话响了,赵铁柱报告:“明队,兰庭小区附近发生了一起摩托车肇事案,交警大队请求我们配合调查。” 好不容易忙里偷闲能和温纯单独呆一会儿,又要被打扰了,明月不耐烦地说:“怎么回事,交警大队干什么吃的?每次交通事故都要刑侦大队配合调查,那我们还干不干别的啦?” 赵铁柱苦笑道:“明队,一名女子被撞,肇事车逃逸。” “又是肇事逃逸?”明月无奈地说:“好吧,你带人先过去,我马上赶到。” 明月的电话还没挂,温纯的电话又响了。 第483章高琼被撞飞了 电话是黄剑波打过来的,他慌慌张张地说:“温局,高琼被撞了。” 温纯忙问:“人怎么样?在什么地方?” 黄剑波说:“生死不明,就在兰庭小区门口。” 兰庭小区在城建局附近,是从城建局走上大街的必经之路。 温纯又问:“你在哪?你怎么知道的?” 黄剑波说:“下班之后,我和她一起走的,刚到兰庭小区门口,就冲过来一辆摩托车……救护车已经到了,我得去看看。” “剑波,你等着,我马上过来。”温纯挂了电话。 精心营造的温馨一刻被两个电话搅得彻底泡汤了。 “对不起!”放下电话,两个人异口同声地说出同一句话,都带着歉意看着对方,继而又同时发出了笑声。 赶到事故现场,交警大队的现场负责人还是副大队长老刘,他见了明月和温纯,笑呵呵地过来握手,说:“对不住啊,又要麻烦你们了。” 现场已经拉上了警戒线,警戒线外有几个围观的群众。 赵铁柱正在询问黄剑波。 明月和温纯走过去,摆手拒绝了黄剑波要打招呼的意图,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下班的时候,因为落实一份技术文件上的一个小数据,黄剑波走得稍晚一点,出来时正好碰上了刚下楼的高琼。 城建局的办公楼坐落在一条比较僻静的路上,要走上一段小路穿过兰庭小区才能进入城区的主干道。 黄剑波和高琼两人说说笑笑走到兰庭小区的拐角处,打完招呼之后分道扬镳。 黄剑波向右,高琼向左。 这时,黄剑波的妹妹给他打来电话,正在接电话的时候,一辆摩托车从另一个街角拐过来,驶上了人行道,飞速向这边冲了过来。 摩托车开得极快,而且是在人行道上逆向行驶,黄剑波只以为是个飙车的小青年,来不及多想,举着手机闪到一旁,本还想怒斥几句,可摩托车风一般就从他的身边疾驶了过去,黄剑波下意识地掉过头,目光跟随着飙车者,还没等他醒悟过来,摩托车已经向着高琼直冲了过去。 高琼背对着摩托车的方向,对即将到来的危险浑然不觉,依然漫步向前走着,腰肢一扭一扭的,看上去一点防备也没有。 震惊之下,黄剑波已经来不及有别的反应,只脱口叫出了一声:“高琼,快闪开。” 也许是听到了黄剑波的叫声,也许是本能地觉察到了危险,高琼转过头来,正看见了飞速撞来的摩托车,她捂着嘴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尖叫,随即被摩托车撞得飞起了一米多高,然后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发出一声闷响,尘土随着她的头发一起扬起。 摩托车一个急刹车,竖起车头来了一个非常潇洒的原地调头,然后又迅速发动起来,朝紧邻的一条小巷驶去。 黄剑波心里说了声:完了!他紧追几步,举起手里的手机,拍下了摩托车逃窜时的背影。 从撞人到逃逸,整个过程还不到一分钟。 惊魂未定的黄剑波跑到高琼的身边,只见她紧闭双眼,昏迷不醒,鲜血从她的后脑勺流出来,殷红了一片。 黄剑波马上打了110和120,愣了一会儿,才想起给温纯打了电话。 明月问:“剑波,你看清摩托车手了吗?” 黄剑波摇头:“没有,他戴着头盔,速度又快,一闪就过去了。” 打开黄剑波手机中的照片,也只能看见摩托车手一个模糊的背影,由于佝偻着身体,外衣被风吹得鼓胀,车手的身高体型都无从判别。 红色的头盔,灰色的外衣,蓝色的摩托车,而且无牌无照。 这种装扮的摩托车手在临江的街头巷尾随处可见。 明月和赵铁柱在查勘现场。 温纯把黄剑波拉到一旁,问道:“剑波,高琼今天下班怎么没和宋局长一起走?” 早些的时候,高琼多半是坐着宋飞龙的车一起走。 最近一段时间,宋飞龙明显疏远了高琼。 高琼也没有多想,多事之季,还是避嫌一点的好。 即便如此,每天下班的时候,高琼还是把宋飞龙送上车,等他的车一走,随即自己也就走了。 黄剑波说:“高琼跟我说,下班之前,宋局长让她找一份九里湖大桥修建时期的老文件,那个时候她还没来,找起来比较费劲,就耽误了一会儿。” “这仅仅是一个巧合吗?”温纯在脑子里发出了一个疑问。 经过医院的紧急抢救,高琼的命总算是保住了,但却成了一个植物人,再也不能开口说话了,这对于她本人及其家人来说,无异于一场永无止境的噩梦。 宋飞龙得知消息之后,他第一时间赶往医院看望了高琼。 在医院的走廊上,他激动给公安局长李建军打电话,请求他尽快组织力量,将凶手缉拿归案。最后,他悲愤万分地说:“李局长,这回你无论如何都要帮我老宋一把,我城建局的人抓的抓,撞的撞,这样下去,我还有什么脸面当这个局长啊。” 安慰的话说归说,可一点儿线索都没有,要尽快破案谈何容易啊! 案发之后,明月调看了周边电子眼的监控录像,得到的信息和黄剑波手机拍下的照片一样,根本无从看出摩托车手的模样,走访了当时在场的不少目击者,大多唯唯诺诺,也没发现有什么可疑的迹象。 但是,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尽管摩托车手自以为这事做得天衣无缝,没有给警方破案留下哪怕一丝的线索,但是,他自以为诡秘的行动却被另外一个人在暗中看得一清二楚。 这个人就是“书香门第”的保安队长魏鸣国。 上次曾国强车祸案中,在民营企业家联谊会上遗失的打火机却出现在制造车祸的渣土车上,魏鸣国明显感到他被人栽赃陷害了,从刑侦大队审讯室里出来之后,他就憋着了一口气要查个水落石出,为自己洗刷冤屈。 特种兵出身的魏鸣国具有很强的追查能力,他先是来到联谊会就餐的酒店,找到了当班服务员,他一个一个地耐心询问,最后从一个小女孩的回忆中获悉,他当晚遗失在餐桌上的打火机被这个小女孩捡到了,但她还没来得及将打火机交给领班经理,就被一个人要走了。 根据小女孩描述的此人外貌特征,魏鸣国怀疑上了名城置业的孟亮手下“四大金刚”之首的王浩全。 第484章裸死的一男一女 王浩全打小天性顽劣,不好好学习,父亲无奈之下找关系把他送进了少年体校,在体校里练过武术,学过射击,玩过赛车,后来在一次飙车中遭到对手暗算意外受伤,为了寻仇报复,他投靠了孟亮。 虽然在“四大金刚”中,王浩全年纪最轻,出道最晚,但是凭着拳脚厉害,驾驶技术高和枪械使用娴熟,外加上心狠手辣和干净利落,很快就成了“四大金刚”之首。 产生了这种怀疑之后,魏鸣国猛然联想到刘阿福被人敲了闷棍瘫痪在床,会不会也是有人故意嫁祸到曾国强头上的呢? 刘阿福遭人暗算,魏鸣国开始认准了就是曾国强干的。 但是,曾国强出了车祸之后,魏鸣国感觉不太对劲儿,他再次找到了现场附近开性保健用品店的老板,以杀他儿子相威胁,逼他说出了当时的真实情况。 那天半夜里,除了打闷棍的人之外,丰田车驾驶室里还坐了另外一个人,小店老板描述的体貌特征和王浩全也极其接近。 魏鸣国明白了,这两件事的接连发生,有着特殊的因果关系,是有人特意安排挑起矛盾遮人耳目的阴谋。 先有兄弟遭了暗算,后自己又被栽赃陷害,特别重义气的魏鸣国当然咽不下这两口气。 魏鸣国虽然怀疑自己被栽赃陷害是钱霖达指使王浩全一手所为,但是没有证据他也不敢贸然找上门去兴师问罪。 一来,孔令虎在临江逐渐失势,与钱霖达的风头正劲相比已然落了下风,二来,真刀真枪地和王浩全过招,魏鸣国也没有必胜的把握,更何况,刘阿福瘫痪之后,自己缺了帮手,要对付“四大金刚”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魏鸣国就动了心思,你们不是想要挑起我和温纯他们之间的矛盾吗,那我也将计就计,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他处心积虑要抓住王浩全的把柄,利用警方的力量来替刘阿福报仇,替自己伸冤。 魏鸣国超强的耐心终于获得了机会。 高琼被撞的这一天傍晚,魏鸣国在兰庭小区附近的一条小巷里跟住了王浩全,他躲在不远处的一个墙根后面盯着王浩全的一举一动。 魏鸣国发现王浩全骑了一辆无牌无照的老旧摩托车,他凭直觉就可以断定王浩全要有所行动。 百密终有一疏。 大概是等的时间有点长了有点憋闷,王浩全稍稍掀开了一下头上戴着的头盔,魏鸣国抓住这稍纵即逝的一瞬间,用手机拍到了王浩全正在喘息的脸。 随后,魏鸣国就看见摩托车全力启动,将正在行走中的高琼撞飞了,然后从另外一条小巷迅速逃离了现场。 魏鸣国获得了第一手资料之后,并没有急于向警方举报,而是先去向孔令虎汇报。 把情况一说,孔令虎眼珠子一转,计上心头,他让魏鸣国将手里的照片复制到了手提电脑上,然后带着魏鸣国一起去找了钱霖达。 钱霖达开始还支支吾吾地装糊涂,等到孔令虎让魏鸣国把手机里的图片发到了他的手机上,钱霖达立即换了一副面孔,提出两家联手合作,不要搞得两败俱伤。 大敌当前,孔令虎也不计前嫌,向钱霖达开出了一个合作的前提条件:做掉白小姐! 钱霖达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孔令虎承诺,事成之后,将存有图片的手机和手提一并交给钱霖达。 魏鸣国趁机为刘阿福要了一大笔钱,足够刘阿福后半辈子治疗和生活的开销。 临江两大黑恶势力就此联手,双方约定,三天后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这座看似平静的城市上空,顿时弥漫着血腥的气息。 就在高琼被撞的当天晚上,明月接到在城中村盯梢人员报告:“白小姐和廖国凡失踪了。” 明月正在为高琼被撞案而一筹莫展,接到报告劈头就骂道:“废物!两个大活人你们怎么也能跟丢了?” 盯梢人员结结巴巴地说,他们看见白小姐和廖国凡进了一家餐馆,就守在门口等候,大约等了半个小时左右还没见两人出来,就冲进餐馆才发现白小姐和廖国凡不见了。 餐馆的老板和服务员说,这两个人进来之后,有个小孩给他们递了一张纸条,他们立即起身从后门走了。盯梢人员追到后门,哪里还有他们的影子? 明月气鼓鼓地撂下电话,突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第三天的上午九点左右,市公安局110指挥中心接到报警,在“荷塘月色”小区地下停车场的一辆别克商务车里,发现了一男一女两具尸体。 报案者是小区的一位上了年纪的女保洁员,她在打扫卫生的时候路过这辆商务车,无意中往里瞟了一眼,发现后座上趴着光溜溜的一男一女。 大白天的就躲在车里干这种事情,女保洁员气不过,故意大声咳嗽了几下,可没想到里面却一点动静也没有,她出于好奇,又从车前的玻璃往里看了一眼,才发现不对劲儿,里面的一男一女一动不动趴在那,她扔下手里的扫把,把值班的保安喊了过来。 两个保安敲了敲车门,里面还是毫无动静。 这两人也慌了神,赶紧打110报警。 明月带着赵铁柱他们赶到现场的时候,地下停车场四周已围了不少人,都是“荷塘月色”小区的业主和物业公司的人。 现场很快被隔离开,围观者被劝走,提前赶来的派出所几名干警在停车场四周拉起了一道警戒线。 明月简单地和派出所的干警交待了几句,带着赵铁柱等人进了地下停车场。 停车场已经被封闭了,进出口处都有警察把守着,有几位急于进出的车主在和物业公司的人扯皮,听说出了人命案,才骂骂咧咧地驻足观望。 有几名提着摄像机的记者被拦在了小区的院子里,他们进不了停车场,就对着大楼和看热闹的人群一阵猛拍。 别开商务车的门锁已经被打开了,车子里的一幕让明月一阵耳红脸热。 车内裸死的一男一女正是失踪了廖国凡和白小姐。 第485章人心惶惶 赵铁柱失声喊出了廖国凡的名字。 明月不满地斜了他一眼。 廖国凡赤身裸体,像一条晒干了的鱼,伏在另一条亮晶晶的鱼身上。不用猜,在他身下就是那个和他同时失踪的白小姐。 白小姐也是一丝不挂。 作为“书香门第”的准头牌,她的肌肤细腻光滑,丰满而富有弹性,在廖国凡黝黑粗俗的肤色衬托下,发出了刺眼的亮光。她的脸露在了廖国凡的身体外面,似乎还带着陶醉,一条白皙的腿耷拉在座椅外,表情和姿态都表明他们死的时候正处于亢奋当中。 她那张性感的嘴微微张着,可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赵铁柱摇了摇头,他脑子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可惜了!他极力想摆脱乱七八糟的想法,但是眼睛却像长在白小姐的身体上,怎么也挣脱不开。 两个人的衣物堆在前排,廖国凡的西服、衬衣和裤子脱在驾驶座上,白小姐的套裙和短裤扔在了副驾驶座上。 随行的法医带上口罩和手套,提取物证,拍照,做得很熟练。 明月和赵铁柱紧盯着法医的动作,当法医把廖国凡的身体翻转过来的时候,他的小弟弟才从白小姐的身体里滑了出来。 明月心里一阵惊慌,眼睛游离到了车外。 下班之后,温纯本来想约明月出来,了解一下高琼被撞案的进展情况,得知明月心情不好,现在还没吃晚饭,晚上又要加班,温纯带着自己煮好的桂花米酒汤圆来到了刑侦大队。 进了明月的办公室,刚把保温瓶放下,李建军从楼上下来了,他看见了温纯,和他开起了玩笑:“小温,你每天城建局和公安局两头跑,很辛苦啊。你跟我说说,是对破案有兴趣啊,还是怕明月被别人追跑了啊?” 温纯也笑道:“两者兼而有之吧。李局,您要是真同情我,干脆把我调到公安局来,我就可以工作恋爱两不误了,呵呵。” “好啊!”李建军随口说道:“小温,你这还真提醒我了,嘿嘿,等我有空了去问问组织部的李开富,到时候,可别嫌给我这个老家伙打下手屈才了啊。” 温纯笑道:“哈哈,能给李局这样的前辈打下手,是我的荣幸呢。” 明月剜了温纯一眼,笑着对李建军说:“局长,您别理他。温纯,李局是省厅的副厅长,你有什么资格给他老人家打下手啊。你呀,就别大白天做美梦了。” 李建军大笑道:“明月,你是不是害怕他当了你的顶头上司,你管不住她了?” 明月捏了一个拳头,说:“哼,我才不怕他呢。” 说笑完了,李建军去了楼上的办公室,温纯打开了保温瓶,热气腾腾的桂花米酒汤圆香味扑鼻,明月伸手就把保温瓶抢了过去,津津有味地喝了起来。 听明月说,今天上午发现廖国凡和白小姐裸死在别克车里,温纯也是大吃一惊,问起当时的情形时,明月的眼睛盯着天花板,脸却掩饰不住地兀自一红。 温纯笑笑,假装把眼神望到了窗台上的一盆兰花上。 “怎么回事?”温纯问。 明月没应声,她偷偷地瞟了温纯一眼,见他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自己慌乱的神色,才略略松了口气。 温纯收回了目光,催促道:“说说吧,还保密啊。” 明月瞪了温纯一眼,说:“什么态度呀,你?你还真以为你是我的领导啊?”说完,她垂下头,抱着保温瓶,继续喝她的桂花米酒汤圆。 “是裸死?”温纯笑着摇摇头,问。 “是。”明月点头。 温纯问:“什么时间?” 明月说:“初步判断应该是在昨天晚上到今天凌晨这段时间。” 温纯继续问:“死亡原因?” 明月懒洋洋地说:“缺氧,窒息而死。” 温纯又问:“有没有他杀的可能?” 明月头都没抬,口气中已经有些不耐烦了:“目前还不能确定。” “发现可疑点吗?”温纯试图换了一种轻松的口气问道。 明月放下了保温瓶,大声说:“小纯子,你烦不烦啊,好像你是刑侦大队长,我是你的嫌疑人了。” 两人都不说话了。 实际上,他们心里都很清楚,廖国凡和白小姐之死不会是一个简单的偷情事故,而是一个精心策划的谋杀案。 从刘阿福遭人暗算,到曾国强的车祸,从高琼的被撞,到廖国凡和白小姐的裸死,接二连三的无头案,让明月这个刑侦大队长寝食不安。 她的心里烦透了,可平时在赵铁柱他们面前,却还得装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只有在温纯的面前,才能肆意地发泄一番。 明月能明显地感受到,别看李建军表面上还一脸的笑,其实内心所承受的压力远比她想象的要大得多。 公安干警们不怕案件多,不怕案子大,最怕的就是一连串的案件没线索,个个都迟迟破不了案。 这些可都是老百姓身边的人和事,社会影响之大难以估量,省市领导、平面媒体、互联网络、街头巷议,可以说来自方方面面的压力巨大。 先不说别的地方,单说城建局,现在已经是人心惶惶了。 先是司机曾国强莫名其妙地出了车祸受伤住院,肇事者至今尚未落网; 而后是两位副局长双双被请进了检察院,范建伟栽了,温纯总算是出来了,说是受人陷害,可幕后指使者却毫无音讯; 高琼被撞成了植物人,凡是去医院看望过的人没有不眼圈红的,可居然连摩托车手的影子都没见着,周玉清等人吓得连过马路都怕得要命。 廖国凡经常来城建局,大家伙都认识,消失了一段时间之后,突然和一位洗浴中心的小姐裸死在车内,做了风流鬼。 宋飞龙私底下跟程祥斌和马洪敏说,自打温纯来了之后,倒霉的事是一件接着一件。廖国凡只不过跟城建局有点关联,居然也会死于非命。唉,城建局真是流年不利啊! 不仅如此,宋飞龙还多次在市委市政府的会议上,当着李建军的面和财政局的局长吴永生开玩笑说,城建局的人死的死,伤的伤,照这么下去,我城建局就没人干活了。 看似只是一句玩笑话,却深深地刺痛了李建军的心。 第486章名贵的拉菲 高琼成了植物人,廖国凡做了风流鬼。 宋飞龙终于自以为可以高枕无忧了,他做梦也想不到,致命的威胁正在一步步地向他迫近。 宋飞龙聪明一时,得意一时,到头来却要糊涂一生,后悔一辈子了。 想想啊,谭政荣和钱霖达是何等的人物,怎么可能会甘心沦为宋飞龙的打工仔?! 路桥公司转移出去的资金没有着落,从财政局调任审计局局长的季萍媛已经受命进驻路桥公司开展审计调查。 连续几件的无头案毫无线索,李建军已经红了眼,他发出狠话来,半个月内破不了案就引咎辞职,全市公安干警倾巢而动开始大范围的排查行动。 这敲山震虎的两招一出,把谭政荣和钱霖达惊出了一身冷汗,无论是路桥公司还是这几件案子,不管哪一个方面在穷追猛打之下出了纰漏,钱霖达、谭政荣和粟文杰都要处于万劫不复的境地。 丢卒保车,壁虎断尾,这是谭政荣和钱霖达惯用的伎俩,他们暗地里请示了粟文杰,这回要挥泪斩马谡了。 宋飞龙安安稳稳地过了几天舒心的日子,这天下班的时候,突然感觉空落落的。一个人坐在办公椅上仔细琢磨了一下,才想起高琼被撞成植物人已经一个多星期了,身边冷不丁地缺了个体贴入微的女人,好一阵的无聊与落寞。 还有就是,身体内的那股邪火积聚了一周,也感觉直往上拱了。 以前只要有欲望,随时可以在高琼身上找到发泄口。 高琼不在的最初那几天,因为还担心着廖国凡,宋飞龙没了这份兴致,现在所有的担忧都已经烟消云散了,体内的泻火拱得他就心烦意乱了。 坐在办公椅上,宋飞龙在手机里翻出了黄平的电话,刚要拨出去,猛然想起黄平已经进去了,他哑然失笑摇了摇头,马上给岳子衡打了个电话,说好久没有一起坐坐了,是不是找个地方放松放松啊。 岳子衡正和张紫怡在一起商议应对审计的对策,接到宋飞龙的电话,他不耐烦地按下了免提键。 自从温纯带着唐婉怡来公司查完帐之后,岳子衡一直也是很郁闷,肚子里把钱霖达家的所有女亲属都用下体问候了一个遍,但是,这还是无法解决资金回不来的难题。 听到宋飞龙提议要放松放松,岳子衡心里的火就往上直冒。妈妈的,你现在无忧无虑了想起要放松了,老子可还在水深火热之中呢。 岳子衡正要找个理由推辞,张紫怡用眼色拦住了他。岳子衡不解地看了看微笑着的张紫怡,还是很不情愿地答应了下来,约好晚上在清远市的“清远名胜”度假村见面。 挂了电话,岳子衡不满地看着张紫怡,问道:“紫怡,公司这边已经火烧眉毛了,我哪有心情陪他宋飞龙放松啊。他现在是放松了,我怎么放松得下来呢?” 张紫怡淡淡一笑,说:“岳总,我知道你最近心情不好,今晚上你还有重要的事要办,我替你去会会他?” “你?”岳子衡越发的不爽了,他在张紫怡的臀部捏了一把,笑骂道:“你这个小荡妇,老子几天没干你,你是不是发骚了?” 张紫怡一扭身子,摆脱了岳子衡的手,笑着在他的脸上贴了一下,说:“老家伙,吃醋了?你放心,我不会让姓宋的占便宜的。” “这还差不多。”岳子衡的脸上稍稍有了点笑意,问道:“哎,你刚才说我今晚上还有重要的事要办,是什么事啊?” 张紫怡把脸一扬,故作神秘地说:“我听钱老板说,那个姓史的有消息了。” “真的?”岳子衡兴奋地从椅子上蹦了起来。 张紫怡说的那个姓史的自然指的是史天和,这个家伙有消息了,那资金返回来的事就算是有眉目了。 谢天谢地!岳子衡暗暗松了口气,想着终于可以度过当前的这个难关了,哪里还有心思去管张紫怡会不会宋飞龙啊。他在张紫怡的胸口上摸了一把,笑眯眯地说:“去吧,去吧,小乖乖,最好你一次就把他摆平了。” 张紫怡把脸一沉,说:“哼,他姓宋的还没这个福分。” 岳子衡再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吩咐张紫怡赶紧安排。 张紫怡回了她自己的办公室,先是在清远名胜的西餐厅订了一间小包房,后又与钱霖达通了电话,然后返回来告诉岳子衡,晚上钱霖达会去岳子衡在南郊湖畔的8号别墅,与他商谈资金返回的具体事宜。 一切安排妥当,岳子衡靠在大班椅上美美地眯了一小觉。 在老婆孩子出国之后,没认识高琼之前,宋飞龙就已经是“清远名胜”的老顾客了。现在的宋飞龙终于明白了,包二奶不实惠,带小蜜有风险,看来还是在高档娱乐消费场所洗桑拿既新鲜又安全。 下班之后,宋飞龙打车匆匆赶到了“清远名胜”,只有张紫怡在大堂等候。 在西餐厅的小包房里坐下来,张紫怡一挥手,打了一个响指,招呼了一声:“开酒。” 服务生应声而入。 张紫怡从手里拎着的一个纸袋里拿出一瓶洋酒来,含笑问宋飞龙:“宋局,今晚上我们就这一瓶‘拉菲’,1982年的,怎么样?” 宋飞龙见多识广,知道“拉菲”酒的名贵,国内市场上已经很难得见到1982年的“拉菲”了,据说已经炒到了十几万元一瓶还供不应求,有媒体报道说,82年的拉菲是中国富豪的第一选择。 宋飞龙瞟了一眼,说:“这么名贵的酒,开了当然要喝完,浪费了多可惜啊。” 张紫怡赞赏地点点头,知道宋飞龙也是品酒的行家。 红酒里面含有菌类,空气进入酒里就会变质,一旦打开盖子就要喝完。 张紫怡手里的这瓶“拉菲”,是她此前从国外带回来的,岳子衡几次提出来要喝,都被她一口拒绝了。 今晚上张紫怡特意把它带来招待宋飞龙,应该算是给足了宋飞龙面子,也让宋飞龙有些想入非非了。 第487章最后的狂欢 “清远名胜”的档次不低,服务生看见张紫怡手里的“拉菲”,立即拿出了专用的开酒刀和醒酒器 越是名贵的红酒,醒酒越需要时间。 等着醒酒的时候,服务生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知趣地带上了包房的门。 包房里就只剩下宋飞龙和张紫怡了。 宋飞龙就问:“张小姐,老岳呢?他怎么没来?” 张紫怡微微一笑,说:“宋局,他有点重要的事需要亲自去办,所以就让我先过来了。其实,他来不来又有什么区别呢,宋局,对吧?” 看张紫怡面带桃花,笑意盈盈,宋飞龙不由得心猿意马,他色迷迷地说:“照张小姐的意思,今晚上就你来陪陪我老宋了?” 张紫怡听出了宋飞龙话里的暧昧,倒也是大方,她说:“呵呵,我倒是有这份贼心,可我没这份贼胆啊,要是老岳忙完了跑过来,被他堵在了床上,那便如何是好呢?” 宋飞龙大笑:“哈哈,开个玩笑,开个玩笑。有道是,朋友妻,不可欺。哈哈。” 张紫怡没有在这个暧昧的话题上多纠缠,她看看“拉菲”酒醒得差不多了,亲自给宋飞龙斟了一杯,笑道:“这些天宋局受惊了,我来替岳总给你压压惊。” 宋飞龙也不客气,端起酒杯来,与张紫怡轻轻地碰了一下,浅浅地抿了一口,又眯起眼睛品味了一番,这才张开嘴赞叹道:“好,好酒。” 拉菲酒的花香、果香突出,芳醇柔顺,十分典雅,被称为葡萄酒王国中的“皇后”。 由于宋飞龙惦记着餐后的放松,所以,今晚上和张紫怡喝起名贵的“拉菲”酒来,也顾不得装什么绅士了,为了抓紧时间完成喝酒的任务,他几乎没有停顿地和张紫怡碰杯,再碰杯。 宋飞龙的酒量算不上太大,真论起酒量来,张紫怡绝不输于他。 红酒喝起来比白酒顺口,但是后劲十足。 宋飞龙火烧火燎的喝,张紫怡倒乐得少喝一点,大概个把小时的工夫,一瓶“拉菲”很快就见了底。 酒喝完了,张紫怡觉得也没有必要再拖延时间了,直奔主题吧。 张紫怡陪着宋飞龙来到“清远名胜”的温泉桑拿中心“汤池”。 “汤池”是“清远名胜”的特色服务,允许男女共浴,上次范建伟安排的男女校友聚会就是在“御池”进行的。 更衣入池。 张紫怡招来了领班的经理,让她安排人给宋飞龙陪浴。 领班经理一下子领来了七八个小姐让宋飞龙挑,他却都没有看上,张紫怡又让领班又领来了七八个,宋飞龙看中了其中的两个,长得都很好,他不知道选择谁好。 领班经理就笑着说,那就让她们俩陪这位老板一起洗好了。 宋飞龙领着两位小姐进了另外一个叫“双飞燕”的池子,领班经理还舔着脸问张紫怡:“小姐,你要不要安排一个男生?” 张紫怡把脸一沉,掉头就出来了。 “双飞燕”本就是两个小姐陪一个的专用浴池,她们一进去,就同时脱光了衣服,宋飞龙眯起眼睛一看,果然风景两边都好。 一个丰满性感,一个苗条生动。 让两个女人一起脱光了来陪浴,宋飞龙还是还是头一次,他感到特别的兴奋,也特别的刺激。 这个张紫怡今晚上可真够意思啊!宋飞龙美滋滋地想,她把珍藏的“拉菲”酒拿出来了,又安排两位小姐同时陪浴,这小妞,是不是看岳子衡不得势了,我身边的高琼也走了,她是不是想改换门庭投靠我啊? 宋飞龙磨磨蹭蹭地想歪心思,两位小姐却等不及了,她们一起把宋飞龙拉进了鸳鸯浴池,叽叽喳喳地就围拢在他的身边。 宋飞龙有时间没挨着女人了,他摸摸这个,再摸摸那个,在欢歌笑语中,忘记了这几天来的担惊受怕,只感到小姐娇滴滴的声音非常顺耳,光滑的小身子蹭来蹭去,麻酥酥的感觉真爽。 当然还有更好的,那就是等洗过了,一起到床上颠鸾倒凤以一敌二的肉搏,那才是真正的好。 洗过了之后,宋飞龙就让她们给他按摩,左一个,右一个,捶背的捶背,捏脚的捏脚,他就像死人一样挺尸般地趴着,尽情地享受着他的快乐。 就在这时,宋飞龙的手机响了,一看来电显示,是岳子衡打过来的,他问宋飞龙,张紫怡招待得还行吧? 宋飞龙暗暗骂了一声,妈妈的,还火力侦察呢。他心里有气,嘴上却乐呵呵地说:“很好,很好,正泡温泉呢。”说着,还故意让屏住声息的小姐们叫唤了几声,岳子衡听了,才放心的挂了电话。 宋飞龙扔了电话,仔细打量了两位小姐一番,看到那位丰满的,就感觉她特像高琼,他几乎高兴得快要发疯了,指着那位女孩说:“你过来!” 丰满的那个就贴在了宋飞龙的身上,苗条的那个撅着嘴贴在了另一边。 两个青春勃发、活脱脱的奶子蹦到了宋飞龙的眼前,这似曾相识的两只圆球,勾起了他对高琼的怀念,宋飞龙的眼睛就直了,急不可耐地在她的浑身上下摸了起来。 当一切前奏过后,宋飞龙的身体进入了她的身体,让他感到更为刺激和意外的是,这个小姐微微闭眼的样子特别像高琼。 宋飞龙闭上眼睛,回想着过去与高琼肉搏时的一幕又一幕,她呼吸出来的气息,还是她的呻吟,几乎和高琼如出一辙。 发泄完了之后,宋飞龙从梦境回到了现实,他忍住内心的悲伤,抓过那个苗条的小姐,又撕又咬起来,小姐被宋飞龙的疯狂吓得尖叫起来。 折腾累了,宋飞龙一身疲惫走出了“双飞燕”,然后更衣走向大厅,看到张紫怡正躺在沙发床上看电视。 张紫怡送给宋飞龙一个媚笑,说:“完了?是在这休息还是回去?” 宋飞龙有气无力地说:“回去吧。” 走出“汤池”,一股凉风吹来,宋飞龙打了个激灵,突然有了一个怪诞的想法:这会不会是最后的狂欢?! 第488章令人震惊的连环自杀 第二天,两起官员“自杀”事件震惊临江,震动了东南省。 凌晨四点十五分左右,负责清扫江滩的环卫工人向“110”报案,她们在临江大桥桥头附近清扫时,发现了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 接到报案后,明月带着值班民警火速赶到现场,死者脸朝下趴在离桥头十余米处的江滩花坛内,脑袋正好砸在花坛的台阶上,血和脑浆流了一地。 法医刚把尸体翻过来,明月差一点惊叫起来,死者竟然是市城建局局长宋飞龙。 经现场初步勘查,宋飞龙是从临江大桥桥头跳下身亡的,法医鉴定,死亡时间应该在午夜零点至一点之间。 在宋飞龙的身上发现了一份打印好的遗书。 遗书上说,他在九里湖大桥建设管理过程中,与路桥公司总经理岳子衡串通一气,将2000万元建设资金转移至他老婆在某岛国的账户上,由其从事期货炒作牟利,在近期的国际金融风暴中,血本无归,已无力归还。 宋飞龙在遗书中还检讨说,担任城建局局长之后,放松了对自己的要求,在施工单位的诱惑之下,从小恩小惠开始,最终走向了犯罪的深渊,对不起党和组织的教育和培养,对不起各级领导的关心和关怀,对不起同事们的支持和帮助。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在遗书的最后,他交代了伙同范建伟、廖国凡、黄平和郭凤春等人蓄意栽赃陷害温纯未果,收买流窜至临江的歹徒,撞飞了知情者高琼,谋杀了白小姐和廖国凡,自知罪孽深重,只能以死谢罪。 在遗书落款的名字上,有宋飞龙的一个重重的手印。 明月向李建军作了汇报,李建军当即指示,拘捕岳子衡。 就在明月赶往岳子衡家中的路上,110报警中心再次接到报案,路桥公司董事长岳子衡在其南郊湖畔的家中自杀身亡。 报案的是岳子衡的司机,他按照昨晚上岳子衡的吩咐,早上六点来8号别墅准备接岳子衡到健身中心锻炼,在别墅门外等了十几分钟,司机没见岳子衡出来,他按了几声喇叭房里也没有动静,打手机和座机也一直没人接。 司机下车问小区值班的保安:“岳总昨晚上是不是回家了?” 保安说:“岳总昨晚上六点多就回来了,之后就没再见他出来。” 司机想了想,说:“你翻进去看看。” 保安翻过铁栅栏门,围着别墅转了一圈,从车库侧面的一个窗户上看见,岳子衡歪倒在沙发上,胸口插了一把匕首,鲜血流了一地。 保安惊得从窗户上摔了下来,指着屋里半天说不出话来。 司机在外面大叫:“怎么回事?” 保安战战兢兢地爬起来,说:“打,打110,报,报警,赶紧报警!” 接到报警,明月正好带人赶到了现场。 岳子衡左胸口心脏处中了一刀,当场毙命,从血迹未干等现象判断,死亡时间大概是半夜时分。 茶几上留有一份遗书,字迹虽然潦草,但可以确认是岳子衡亲笔书写的。 他在遗书中交代,路桥公司投资出去的2000万元,通过京城某公司转给了在国外的某家账户,经多方努力现已确认无法收回,给国家造成了不可挽回的损失,愧对公司三千多名职工,死不瞑目。 在市委小会议室里,临江市几大常委个个都面色凝重。 “一个堂堂的城建局长,竟然干得出雇凶杀人勾当,简直十恶不赦,死有余辜。”得知消息之后的林亦雄一直处在极度愤怒中。 市城建局局长与国企高管串通一气侵吞国有资产,长达几年之久,这期间,林亦雄从市长到市委书记,一直主政临江却毫不知晓,这传扬开来,他是要负主要责任的。 “想不到,真是想不到。这个宋飞龙,我是看走眼了,说句实在话,我一直对他还是寄予厚望的。”谭政荣叹息道。 “会不会有其他的可能?”席菲菲小声地提出了疑问。 谭政荣痛心地说:“我还真是希望有其他的可能,岳子衡是个奸商就不去说他了,宋飞龙的能力和工作,我个人还是比较认可的,他跟了粟书记,哦,不,粟主任多年,我真的不敢相信,他会变成一个穷凶极恶的罪犯。建军同志,你说呢?” 谭政荣把粟文杰抬出来,又把皮球踢给了李建军。 李建军缓缓地抬起头,说:“从现场勘查和目前掌握的情况来看,暂时还没有宋飞龙和岳子衡他杀的证据。” 林亦雄站起来,大声质问道:“建军同志,暂时没有,那到底是有还是没有?” 李建军保持了沉默。 虽然在年龄和资历上,李建军比林亦雄要老,但是,军人出身的他,知道公开场合下服从领导是天职。 见李建军不说话,林亦雄长叹一声:“算了,事已至此,发火也没用。大家都说说看,商量一个善后的办法吧。”说完,重重地坐回了座位上。 席菲菲问:“怎么善后?” 谭政荣率先表态:“还能怎么善呢,总不能吵得沸沸扬扬路人皆知吧?我的意思,让公安方面尽快结案。不能让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要是因为宋飞龙和岳子衡损害了临江干部队伍和国企的形象,在座的各位,可都无法向省委交待啊。” 席菲菲再次提出了异议:“问题是……被他们转移的资金还没有落实,恐怕还不太好结案吧?” 林亦雄说:“这个可以留待公安部门继续追查,只要有线索,总是能查出来的。现在棘手的是宋飞龙自杀事件,必须要向省委汇报。” 林亦雄已经定性了,其他人再不好多说什么。 “建军同志,你的意见呢?”林亦雄对李建军一言不发的态度有些不满。 理论上来说,宋飞龙和岳子衡的自杀,相当于同时对高琼被撞案和廖国凡遇害案有了交代,可以缓解公安部门的压力。至于宋飞龙雇佣的凶手,属于流窜作案的歹徒,只要他们还在活动,总是可以抓获归案的。 被点了名,李建军不得不开口了:“林书记,这事能不能等被转移的资金有了下落再下结论?” 林亦雄真的来气了,他盯着李建军说:“李局长,那你说要等到什么时候?” 第489章一名老公安的痛苦抉择 此时林亦雄的心态非常矛盾,他首先想到的是如何尽快向省委汇报,如果减轻甚至回避他个人的责任。 在林亦雄的逼问之下,李建军犹豫着提出了他的疑问:“宋飞龙和岳子衡选择在同一时间畏罪自杀,这是不是有点太巧了? “你,什么意思?”林亦雄忽然警觉地盯住他:“建军,你是不是还掌握了其他的情况?” “没,没。”李建军急忙摇头。 “建军同志,如果你们公安部门还掌握了什么其他的情况,也应该向各位常委报告一下吧。难道你还担心我们会泄密了不成?”谭政荣的语气也变得不太客气了。 李建军再次垂下了头,一丝内疚漫过心头。他心里确是有疑惑的,宋飞龙和岳子衡死得太过巧合,而其他案件就此真相大白也太过离奇,但是他没有证据,所有的疑惑都来自于一名老公安干警的直觉。 直觉是不能作为事实拿出来说服人的,特别是在正式的常委会上。 李建军犹豫片刻,一狠心,抬头道:“林书记,我个人意见,这事由政法委牵头,纪委、检察院和公安局联合展开调查,整合临江市公检法的力量,来一次彻底清查。” “彻查什么?要查多久?为了两个已经自杀的人,动用全市的政法力量,那维护稳定、维持治安、廉政建设方面的工作还做不做?”林亦雄终于忍不住了,他大声地表达出对李建军的不满。 果真如李建军所说,那临江政坛岂不是要发生一次大地震,将会牵扯出多少的官员和势力,他这个市委书记还能当得下去吗? 李建军想的是案子和真相,林亦雄考虑的是位子和帽子。 最后,常委会还是作出决定,由林亦雄和谭政荣代表临江市委市政府,向省委省政府汇报宋飞龙和岳子衡的自杀事件。 一夜之间,两位涉嫌国企高管和官员的自杀事件,消息一出,舆论哗然,议论纷纷。 从市委回到公安局,坐在办公室里,李建军长叹一声,一想起宋飞龙和岳子衡的离奇自杀,他的心就特别的沉重,整个人感觉都快喘不过气来。 凭直觉,他断定宋飞龙和岳子衡的死另有隐情,决不会自杀那么简单。 宋飞龙的死,表面上看似乎为其他无头案找到了答案,但是,一个长期浸淫官场的官员,他能轻而易举地找到流窜作案的凶手吗?从作案的手法上来看,无论是高琼的被撞还是廖国凡的裸死,也不像是流窜作案的歹徒所为。 李建军有种预感,幕后还有人帮他策划和安排。 而岳子衡的死,更令李建军痛惜。路桥公司的2000万还仅仅是一个小数,通过史天和的地下钱庄转移出去的资金已经有数亿之多了。 追查地下钱庄,追捕史天和,岳子衡是一条有价值的线索,他这一死,线索就被斩断了,公安干警前期付出的心血与成果一起都付诸东流了,要重新获取线索,又得付出更为艰辛的努力。 凭着在公安战线工作几十年的经验,李建军认定,这两起自杀案,是一桩精心策划的谋杀案,其目的并不仅仅在于掩盖路桥公司2000万元资金被转移的真相,背后还有着更为险恶的用心。 策划者是什么人,李建军无从知晓,但应该说,策划者是高明的,高琼的被撞和廖国凡的裸死,都是在为宋飞龙和岳子衡的自杀作铺垫。 这么做的目的是,就是想把民众和警方的视线都转移到宋飞龙身上,而放过更为重要的岳子衡。 这样有组织有规模的谋杀案,李建军还是第一次遇到。 没有不可告人的重大阴谋,没有必要这么做;没有强大的力量支持,一般的犯罪组织做不到。 这股力量到底来自何处? 李建军可以肯定,一定和临江市的官场和黑恶势力有关。 在几十年的公安生涯中,李建军已经熟悉了血腥和邪恶的气息,但是这一次比任何一次更浓烈,更凶残。他激动,不安,还带着狂燥与愤怒。 他用不断抽烟的方式极力是自己冷静下来。 利欲熏心的不止有宋飞龙和岳子衡,他们已经丧心病狂到了拿无辜者的生命当儿戏,足以见得他们背后隐藏着多大的利益、多大的权势、多大的阴谋。 李建军矛盾、痛苦,作为一名老公安干警,他恨不得立刻披挂上阵,将背后强大的黑恶势力拉到阳光下,与他们来一场面对面生死对决。 可是,李建军只能听到黑暗中有人在发出无声的狰狞,却连他们的影子也看不见摸不着! 烟灰和烟头堆积了满满一个烟灰缸,办公室笼罩在浓浓的烟雾之中。 有道是,退一步海阔天空。 维持现有的格局,随波逐流,李建军可以明哲保身,再过几年就可以脱下这身警服光荣退休,和老伴一起含饴弄孙,颐养天年。 但是,一个老公安干警的良知和血性,在李建军每每想到退缩的时候,一次次地从心底冒出来,刺激着他的灵魂。 不!临阵退缩决不是一名老公安干警的性格! 如果连李建军这样的硬汉也当了逃兵,那些丧心病狂的家伙肯定要躲在黑暗中弹冠相庆,开怀大笑,从此之后,临江市岂不是要成为他们无所欲为的天下吗? 苦苦思考了一个通宵的李建军推开了窗户,凌晨的凉风吹进来,令人心旷神怡。 淡青色的天空镶嵌着几颗残星,大地朦朦胧胧的,如同笼罩着银灰色的轻纱,正在苏醒中的临江城散发出璀璨的光芒,展现出迷人的魅力。 冷静下来,李建军理解了林亦雄的难处。他在上一场的政治斗争中当上了市委书记,但他的地位并不是特别的牢固,在临江的权威还没有真正建立起来。市长谭政荣市委书记的宝座觊觎已久,他在等着林亦雄犯错。 处于这个微妙局势下的林亦雄不敢大意,他只能选择最稳妥最保守的策略。 如何促使林亦雄痛下决心,如何让幕后黑手放松警惕,这是最为关键的一步。 要想打破坚冰,必须打破常规,别出一格,拿出超凡的勇气和决心来。 想到这里,李建军饱含血丝的眼睛里放射出异样的光芒,他终于作出了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抉择! 第490章推心置腹的交谈 天色未明,李建军悄悄来到了省委书记南延平的家门口,拨通了他家的电话。 南延平的夫人吴旭给李建军开了门,她已经起床准备出去晨练了。 李建军把他对宋飞龙与岳子衡自杀的疑虑一五一十地向南延平汇报了,着重提到了岳子衡之死对公安部秘密追查史天和地下钱庄的影响。 南延平也感到问题的严重性,他神色凝重,给李建军递了一颗烟,问道:“既然岳子衡如此重要,你此前为什么没有采取防范措施?” 李建军摸出了打火机,但没有把烟点上,他说:“就是为了麻痹史天和,没想到,史天和没有动作,有人已经抢先动手了,这说明,除了岳子衡之外,临江还有另外的人知晓这个利害关系,这个人可能比岳子衡更为重要。” “你有什么打算?”南延平从李建军的表情上看得出来,李建军已经下了决心,有了对策。 李建军说:“我引咎辞职,辞去临江市市委常委、政法委书记兼公安局局长的职务。” “不行!”南延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紧盯着李建军的眼睛,严厉地说:“老李,你是不是害怕了?” 李建军笑笑,说:“南书记,也可以这么理解。” 南延平不解地问:“老李,你什么意思?” 李建军说:“南书记,临江市最近发生了一系列的凶杀案件,我作为公安局长是有责任的。” 南延平逼问道:“这难道就是你临阵退缩的理由吗?” “不,我这是以退为进。”李建军向南延平合盘托出了他深思熟虑的想法。 李建军认为,要彻底铲除隐藏在临江市的黑恶势力及其背后的保护势力,必须下决心改变临江政法系统格局,通盘协调公安、检察、纪检、审计等多方面的力量,统一行动的指挥权,然后从公安系统之外选拨任命一名新的公安局长,既能麻痹对手,还能打破原有的条条框框,起到出其不意的作用。 最后,李建军激动地说:“南书记,这也是我思考了一夜的选择,很痛苦,但值得一试,在当前的形势下,我愿意牺牲我个人的得失来夺取打黑除恶的主动权。” 南延平动情地说:“老李,你作出的牺牲太大了,你知道的,我还有意让你来省厅主持工作呢。” 李建军摇了摇头,说:“南书记,我感谢你和省委的信任,但是,临江的黑恶势力不除,我就是主持了省厅的工作,也心有不安啊。” 南延平说:“那好,老李,我尊重你个人的选择,下一步该怎么办,你说说看。” 李建军郑重其事地说:“临江市政法委书记,我建议由席菲菲同志兼任。” 南延平没有说话,表示默认,示意李建军继续说下去。 李建军说:“公安局长,我建议由市城建局副局长温纯同志来担任。” “温纯?他合适吗?”南延平下意识地问道。 李建军解释说:“我知道,这个人选提出来,所有人都会有相同的疑问,那就是温纯年纪轻,没有公安系统的工作经历。不错,这是他的劣势,但同时也是他的优势,他有嫉恶如仇的激情,没有那些磕磕盼盼的关系,正好可以放手去干。” 南延平频频点头。很显然,他对于温纯是有良好的印象的。 李建军接着说:“南书记,温纯与席菲菲在望城县有过密切的合作,他们之间配合默契,我相信,他们两个联手,临江的黑恶势力很快就会土崩瓦解。” 南延平紧锁眉头,沉思了好一会儿。 李建军用期待的目光注视着南延平。 最后,南延平下了决心,他说:“好,公安系统内部你负责解释,在消息正式发布之前,你找温纯同志谈一次,省政府方面我负责协调,林亦雄同志那边我亲自和他谈。” 南延平双手紧紧握住李建军的双手,两个人的目光中都满含着敬佩和激动。 回到公安局,天色已经大亮。 周末,局里只有值班人员。 明月的办公室还亮着灯,为了宋飞龙和岳子衡的自杀案,温纯陪着她将所有相关的资料都拿到了办公室,两个人也是研究了一夜,通宵未眠。 看见李建军推门进来,明月和温纯都站了起来。 李建军说:“明月,小温,你们都在啊,正好,你们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温纯和明月跟着李建军来到局长办公室。 办公室里的烟雾还没有散尽,明月被呛得连连咳嗽了几声,她跑过去把所有的窗户全部打开,端起烟灰缸,拿起抹布,三两下就把办公桌上收拾得清爽干净。 李建军笑着示意他们坐下,微笑着问道:“小温,明月,有什么发现吗?” 明月说:“报告李局……” 李建军摆手,说:“别搞得那么正式好不好,明月,有话直接讲。” 明月不好意思地笑笑,说:“我们怀疑,宋飞龙和岳子衡不是自杀,而是他杀。” 李建军问:“证据呢?” 这次温纯先说话了:“昨天下午,宋飞龙还在正常地上班,而且情绪看上去也不错,下班的时候还很开心地和大家打招呼,没有一点要自杀的反常表现。” 明月说:“宋飞龙的手机摔坏了,但我们从电信部门查到了自杀当天他和岳子衡的两次通话记录,第一次是下午五点二十七分,宋飞龙拨打了岳子衡的电话,通话时间是四十二秒,第二次是晚上九点四十二分,宋飞龙接听了岳子衡的电话,通话时间是六秒,如果是约定一起自杀,用不着连续通话两次,更不可能只是这么短的时间。” 李建军抱着双臂,摸着下巴,问道:“还有呢?” 明月拿出了岳子衡自杀现场的照片,说:“李局,你看,岳子衡当胸的这一刀正插入他的心脏,这是非常专业的手法,一个缺乏训练的自杀者,不可能会选择这种痛苦而一点儿也不保险的方式。” 温纯补充说:“从这个意义上来讲,岳子衡当时并不想死,而是有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刀置其于死地了。” 明月接着说:“但是现场没有留下任何其他的痕迹,可见这是一个早有预谋精心策划的谋杀案。” 第491章一反常态的提议 李建军又问道:“那遗书怎么解释?” 明月又拿出了遗书的复印件,说:“事实上,这还不好肯定就一定是遗书,我们分析,很有可能是作案者哄骗他写好了之后,然后趁其不备下的手。” 李建军微笑着点头:“宋飞龙呢?你们又怎么看?” 明队对温纯说:“你对宋飞龙比较了解,你来说吧。” 温纯说:“据城建局的同志说,宋飞龙的老婆孩子出国的时间是在岳子衡转移资金之后,相隔有接近大半年的时间,这段时间,这么一笔巨资难道只会躺在某个账户上睡大觉吗?此为疑点一。” 李建军很认真地听着温纯的分析。 温纯接着说:“如果按照现在的表象来推理,宋飞龙自感罪孽深重,自杀是有可能的,但是,岳子衡无非是做了一次帮凶,并没有从中谋取私利,罪不至死,他何以产生要与宋飞龙陪葬的念头呢?此为疑点二。” 温纯看了看明月,又说:“以我个人对宋飞龙的了解,他是一个非常讲究形象的人,就算他有了轻生的念头,他可以选择很体面地去死,绝对不会选择这种惨不忍睹的跳桥方式。” 办公室里的空气清新了许多,但李建军却显得心事重重,他缓缓地说:“小温,明月,我同意你们的分析意见。这绝不是一桩简单的谋杀案,在这两人自杀的背后,还一定隐藏着有组织的黑恶势力及其强大的保护伞。” 明月和温纯的心也随着李建军的话语渐渐沉重了起来。 李建军点了一支烟,狠狠地抽了几口,满怀期待地望着温纯说:“小温,如果让你来当这个公安局长,你有什么想法?” “我?当公安局长?”温纯觉得太意外了,一下子愣住了。 明月却苦笑道:“李局,您别开玩笑了。他一个门外汉,怎么能当得了公安局长?您是被气糊涂了吧。” “明月,我不是开玩笑。”李建军郑重其事地说:“温纯,我就问你:你敢不敢当这个公安局长?” “敢!”温纯想都没想,脱口而出。在他看来,即便李建军不是开玩笑,也至多是过来给他当副手,所以他毫不犹豫就大声答应了。 “好!”李建军说:“说说看,你有什么打算?” 温纯站了起来,斩钉截铁地说:“查清宋飞龙和岳子衡的真正死因,把幕后黑手缉拿归案。李局长,如果您觉得我温纯还能发挥点作用,您就指示吧。” 李建军让温纯坐下来,无限感慨地说:“温纯,我不能再给你们作什么指示了。如果不出意外,过不了几天,就该你坐在我这个位置了。” “不会吧,局长?您这个玩笑开得也太大了。”明月诧异地叫道。 李建军缓缓地摇摇头,说:“我已经向省委南书记汇报过了,我将引咎辞职,辞去临江市委常委,市政法委书记,不再兼任市公安局局长,并建议由温纯同志担任临江市公安局局长。” “李局,您为什么要辞职?”明月忍不住站了起来,哽咽着说:“局长,您跟我们说过,除恶务尽,现在正是临江黑恶势力气焰嚣张的时候,您怎么能甩手不管了呢?临江打黑除恶需要您,临江全体公安干警更需要您。” “不!”李建军摆摆手,示意明月冷静,他说:“从加入公安队伍那一天开始,我就作好了为了人民群众的利益牺牲一切的准备。现在,临江打黑除恶到了最关键的时刻,必须要有人作出牺牲,以彰显义无反顾的决心。我个人的荣辱得失算不得什么,只要能彻底铲除临江黑恶势力,任何的牺牲都是值得的。” 明月听了,肃然起敬,她向李建军敬了个礼,说:“局长,我为您感到骄傲!” 温纯紧紧地握着李建军的手,激动地说:“李局长,我一定不辜负您和组织的重托,彻底铲除临江的黑恶势力,还临江百姓一片祥和的天空。” 林亦雄从省委回来,立即召开了市委常委会。他首先传达了省委指示,同意李建军同志引咎辞去临江市委常委、市政法委书记,不再兼任市公安局局长。 话音刚落,震惊四座。 一直有传闻,李建军很有可能升任省公安厅厅长,如果林亦雄没有说出“引咎”二字,在座的几位常委几乎都要向李建军道贺了。 林亦雄面无表情,继续说:“在省委没有任命新的政法委书记之前,市里政法方面的工作暂时由副书记席菲菲同志兼管。” 省委这个指示精神,倒也不算太意外。 照现在这个局势,席菲菲作为市委副书记同时兼任着市纪委书记和政法委书记,在市委班子里的地位就非同一般了。 省委指示精神传达完了,李建军准备退出会场,林亦雄挽留说:“建军同志,省委正式文件没有下达之前,你还是市委常委嘛,再说了,关于市公安局局长的人选,我们还想听听你的意见。大家以为如何?” 众人纷纷表态,恳请建军同志参加完本次常委会议。 随即,林亦雄开门见山地提议,市公安局局长一职建议由城建局副局长温纯同志担任。 这个提议,除了李建军之外,其他与会的常委们都感到极其的意外,席菲菲听了,心里也是颇感惊异。几乎所有人都以为,今天的常委会只会酝酿公安局长的人选,根本没有想到林亦雄会一反常态,直接提议由温纯来担任。 市长谭政荣在听到李建军引咎辞职,原本以为副局长苗青山可以顺理成章接任市公安局局长,这个话题在私底下与林亦雄有过非正式交流,林亦雄既没有表示反对,也没有提出异议,他以为这次常委会可以顺水推舟,没想到林亦雄一上来就搞了个突然袭击,直截了当地提出了温纯这个人选。 这是一个非常反常的现象,无论从程序上还是从人选上,这个提议都是谭政荣难以接受的。 第492章常委会上的斗争 林亦雄作为市委书记理论上在人事任免权上有绝对的权威,但是,谭政荣在临江官场的强势有目共睹,此前任何一次的干部调整,林亦雄不仅要征求谭政荣的意见,而且还在很大程度上非常尊重他的意见。 况且,单从程序上来讲,市公安局长这么重要的一个职位,至少也应该和市长谭政荣通气并取得一致才能上会。 谭政荣心里很反感也很抵触。他暗想,这么重要的人事安排,林亦雄既没有事先和自己通气,也没有走组织部门的考察程序。难道说,林亦雄真的以为他坐稳了市委书记的位子,不把自己当回事儿了? 不过,他并没有发作,而是不动声色地瞟了一眼席菲菲,她是分管干部的副书记,刚刚又宣布兼管着政法方面的工作,理应由她首先表态。 果然,林亦雄直接点名了:“菲菲同志,你将要负责政法方面的工作,你是什么意见?” 席菲菲抬起头,说:“我同意。” 这是在谭政荣的意料之中的,提拔和重用温纯,席菲菲能有意见吗?或许,这本身就是林亦雄和席菲菲早就商量好了的。这会儿,他不能再保持沉默了,否则,以这种方式讨论下去,林亦雄的提议就很快会得到通过了。 谭政荣冲着组织部长李开富说:“开富,你是组织部长,你应该了解温纯同志,要不你先给大家介绍一下情况?” 谭政荣的用意林亦雄和席菲菲都明白,他是想通过李开富来向在座的人表明,林亦雄此举违反了干部考察任用程序。 按照常规,即使是林亦雄和谭政荣取得了一致的意见,也应该由组织部介绍考察情况,然后根据考察结果来提议任职人选,而不是由林亦雄亲自一上来就直接提出。 李开富面露难色,心里叫苦不迭,他跟谭政荣当了一段时间的市委秘书长,又是在谭政荣的力推下当的组织部长,他何尝不知道谭政荣问话的用意呢? 但是,市委组织部是在书记领导下开展工作,现在书记和副书记已经明确表态了,他要是明目张胆地站在谭政荣一边,说没考察过,或者说不了解,那讨好了市长,得罪了书记,搞不好这个组织部长过几天就当不成了。 不表态肯定不行,李开富略微沉吟了一下,说:“建军同志担任公安局长多年,他应该比我更了解情况,我看请建军同志给大家介绍一下,可能更合适一些。” 谭政荣不满地看了李开富一眼,暗骂道,这个老滑头。 “好,那就请建军同志说说吧。”李开富的这个暧昧的表态正合了林亦雄的心意,他把李建军留下来继续开会,就是希望李建军能说出他不便直接说的话。 李建军看了看,说:“近期,临江市接连发生了一系列的恶性案件,随后又发生了宋飞龙和岳子衡的自杀案,这些在老百姓中间造成了极其恶劣的影响,助长了犯罪分子的嚣张气焰。这也是我向省委提出引咎辞职的主要原因。我在向南延平书记辞职时,南书记问到了公安局局长的继任人选,我提议由温纯同志担任,南书记是赞同的。” 李建军这么一说,一下子就堵住了谭政荣的嘴。 提议温纯担任市公安局局长,这不是林亦雄的个人意见,是李建军向省委提出并取得了主要领导同意的。 李建军接着说:“在此我有必要说明一下,非政法系统干部出任公安局长,在我省和全国也是有过先例的,公安系统中有不少领导干部也不是政法干部出身。温纯同志有胆有识,熟悉临江市各个方面的情况,我相信他有能力胜任这一职务。” 林亦雄趁热打铁,他说:“在这个特殊时期,我希望市委班子每一位成员都能够从大局出发,讲政治,讲稳定,认真吸取宋飞龙等人的教训,积极主动地和省委、省政府保持一致。” 谭政荣并不甘心就此放弃,他说:“我同意亦雄同志的观点。市公安局局长的人选关系到临江市的政治大局和社会稳定,所以要慎之又慎。温纯同时对临江市的治安状况和公安队伍不是很了解,熟悉与磨合需要时间,如果让他来担任市公安局的局长,仓促上阵,万一有所闪失,这将对临江大局产生无法估量的恶劣影响。” 谭政荣边说边用眼角的余光扫视了一下常委们的表情,他见林亦雄、骆建川、席菲菲等人都在认真听,李开富等人还在不断点头表示同意。 谭政荣接着说:“我个人认为由苗青山同志出任市公安局局长更符合当前急需稳定的大形势。苗青山同志长期从事政法工作,又给建军同志当了不少年的副职,应该可以更快进入角色,保持公安系统的平稳和顺利过渡。温纯同志调入城建局工作以来,能力和胆识有目共睹,他应该是城建局长的最佳人选。这是我个人的意见,请大家讨论。” 李开富这个时候抢着表态了,他说:“苗青山同志和温纯同志都是比较有特点的优秀干部,我赞同谭市长的意见,他们直接在本领域内提拔使用,对于保持干部队伍稳定,发挥他们的特长,应该更有利一些。” 林亦雄表面上不动声色地听着,心里却很不是个滋味,他原本以为李建军通报了省委主要领导的意见之后,谭政荣不再会设置障碍,没想到他竟然抛出一个苗青山来,阻挠温纯担任市公安局长。 如果仅仅是为了给温纯晋升职务,林亦雄或许是能够接受谭政荣的意见的。 但是,李建军的引咎辞职就变得毫无意义了。 这既不符合省委省政府的初衷,也不利于临江市打黑除恶工作的深入开展,很显然,如果苗青山有这个能力和魄力,李建军会推荐温纯吗? 李开富发完言之后,林亦雄把脸转向了骆建川。 骆建川是林亦雄的人,但他又是常务副市长,他现在想的更多的是,林亦雄离任之后,应该是谭政荣接任市委书记,到时候,能不能顺利当上市长,还要看谭政荣的脸色,这种时候,得罪了谁都不好。 所以,他模棱两可地发表了意见,把皮球很巧妙地踢给了席菲菲。 第493章警界大换血 骆建川慢悠悠地说:“林书记和谭市长的意见本质上是共通的,各有侧重,各有利弊,都是可以选择的方案。我个人以为,菲菲同志将来要负责政法方面的工作,我看还是以她的意见为主吧。” 皮球踢到了席菲菲面前,全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她的身上。 席菲菲意识到自己必须要有一个明确的态度。 女干部在这种矛盾和争斗中往往能够以柔化刚,出奇制胜,她说:“林书记和建军同志的提议我个人是同意的,但是,谭市长的意见也很中肯,我个人认为,公安局由温纯同志担任局长,苗青山同志担任常务副局长,党委副书记,享受正职待遇,这样可以取长补短,有利于在保持工作平稳过渡的基础上,开创临江公安工作的新局面。” 席菲菲对于祝庸之的平衡理论果然是融会贯通,这种安排可能也是林亦雄和谭政荣都能够体面接受的方案。 骆建川、李开富等人纷纷点头,表示同意席菲菲提出的两全其美的方案。 林亦雄和谭政荣彼此心里清楚,如果不接受这个折中的方案,两人谁也不能说服谁,强行表决,很可能会让其他的常委很为难,反而会把矛盾暴露到桌面上来,这不仅不利于班子的团结,在今后的重大决策问题上,也将是寸步难行。 妥协并不意味着失败,政治斗争本来就是一门平衡的艺术。 市委常委会之后,临江市委在临江大礼堂召开了全市政法干部大会。 市委书记林亦雄,市委副书记、市长谭政荣、常务副市长骆建川、市委副书记兼纪委书记席菲菲、市委组织部部长李开富等出席了会议。 温纯和苗青山在主席台就座。 市委常委、市委组织部部长李开富代表中共临江市市委宣布:李建军同志不再兼任市公安局局长,由温纯同志任市公安局局长,苗青山同志任市公安局常务副局长,党委副书记。 在省委没有委派新的政法委书记之前,政法口的工作暂时由席菲菲同志代管。 林亦雄代表市委发表了讲话。 之后,席菲菲主持召开了一次纪检、政法、监察、审计等部门参加的工作协调会议,出席会议的有新任公安局长温纯、常务副局长苗青山、新任检察院检察长蔡文志,市纪委副书记兼监察部长董明睿,审计局局长季萍媛等。 会议开得极短,不到一小时,相当于是一次正式的见面会,最后,席菲菲在会上只提了一条要求:公检法、纪检、审计、监察等各部门要各尽其责,各司其职,团结协作,相互监督,为开创临江市法治环境新局面而努力奋斗。 这一变化,出乎大多数人的意料,但是,明眼人自然看得出来,这是一个妥协的结果,温纯这个公安局长没有像以往那样兼任党委书记,而设立了一个享受正职待遇的副书记,他和苗青山之间的关系就显得非常的微妙了。 会议结束的第二天,李建军回到公安局与温纯、苗青山交接工作。 刚开始,苗青山就冒出来一个问题,他笑着说:“呵呵,这个问题我考虑再三还是当着老局长的面先提出来比较好,就是,那个……刑侦支队的支队长明月……嘿嘿?” 没等苗青山把话说完,李建军把话头接了过去:“对不起,我忘了通报了,省厅已决定将明月同志调回,担任省厅刑警总队刑事科学技术处的处长。” 这是李建军作的两手准备,万一温纯的任命不能顺利通过,明月将继续留在市局担任刑侦支队的支队长,现在温纯到公安局担任局长已成定局,明月自然是不适合继续留任刑侦支队的支队长了。 工作交接进展很快,李建军婉言谢绝了温纯和苗青山共进午餐的挽留。 “敬礼!” 当李建军走下楼梯出现在楼梯口时,市公安局全体干警在明月的带领下,整齐地列队于院子正中,向李建军敬礼致意,表达对这位老公安干警的崇敬和爱戴。 李建军站住了,缓缓地抬起右手,举向了帽檐。 新官上任三把火,这似乎成了中国官场的一种普遍现象,而第一把火,毫无例外是要从人事问题上烧起。 无论在什么地方,要想干出成绩,手下没有一批得力干将是决然不行的。 温纯和苗青山也不例外,只不过,两人烧火的心态各异。 苗青山在李建军手底下当了不少年的副局长,这次虽然获得了正职待遇,级别上与温纯平起平坐,但在行政上他只不过是一个常务副局长,在公安局当家作主的还是局长温纯。 苗青山想烧火,主要是想表现出他的控制欲,树立和巩固他在公安局的地位和权威。 温纯要烧火,是要重新配置和调整全市派出所的班子,大胆起用那些作风正派能干事肯干事的人。 苗青山抓大放小,根据他的提议,望城县公安局长乔万鹏调回市公安局担任了副局长; 根据温纯的提议,望城县办公室主任于飞接任明月担任市局刑侦支队的支队长; 赵铁柱担任了刑侦支队副支队长兼有组织犯罪侦查大队大队长。 这么一来,市公安局的主要领导和重要部门负责人,除了苗青山之外,温纯、乔万鹏、于飞、赵铁柱等人都有过望城县的工作经历,曾国强腿伤尚未完全痊愈,也调入市公安局继续为温纯开车。 外界传言,市公安局已经彻底变成了望城县的班底。 乔万鹏是苗青山的老部下,这个在李建军手里并不受到重用的人物,从刑侦支队的副支队长,到望城县公安局长,再到市局副局长,几乎都是苗青山一手提拔起来的,所以,他对苗青山除了感恩戴德,剩下的便是言听计从了。 苗青山得到了乔万鹏这个帮手,自以为安枕无忧了,至于调整基层派出所的干部,这是得罪人的事,就让温纯去干吧。 温纯历来雷厉风行,说干就干。 第495章苗条妞和丰满妞 “小吴,怎么回事?”听见外面的吵吵声,学院路派出所的临时负责人顾全达嘴里叼着烟走了出来。 顾全达原先的头衔是学院路派出所的所长,不过前些日子刚刚被温纯的第一把火给烧掉了,目前他的身份是派出所的临时负责人,仍然履行着派出所所长的职责。 顾全达的这个所长也来之不易,前几年部队转业,通过一位老战友的老爸的关系找到了苗青山,好不容易才挤进了公安局。之后的几年来,他厚着脸皮孜孜不倦地去苗家送过不少礼,才在最近一次调整中,如愿当上了学院路派出所的所长。 这所长还没当多少天,就赶上了温纯上任后出台的“一律就地免职,重新竞聘上岗”的新政策,顾全达郁闷得不得了,再去苗青山家送礼,人家连面都不肯见,送去的礼物都被苗青山的夫人当场就退回来了。 没办法,热脸去贴冷屁股总是难以贴得上的。 这段时间,公安局里上赶着要给苗青山送礼的人多了去了,那些关系密切,背景强硬的所长指导员们,苗青山是一定要保的,像顾全达这样只有一般来往的人员,苗青山犯不上为了他们去和温纯较劲儿。 顾全达只能把心思用在工作上,寄希望于维持好辖区里的平安,维护所里的一团和气,为日后竞聘打下一个良好的基础,所以,这些日子他吃住都在所里,听到风吹草动自然要出来过问。 这时,苗大鹰带着两个妖艳的女孩子也赶到了。不过,他的身材不够高,被两位妞的身形遮住了。 其中一个苗条妞,一个丰满妞,都是附近一所独立学院的新生。 自从上一回青皮头带着苗大鹰在“书香门第”闹出大动静来之后,苗青山严令不得再到那些乌七八糟的场所去。 苗大鹰是个不安分的主儿,老实了一段时间之后,她盯上了一所中学的这个苗条妞,用孔令虎赔偿的那笔钱,三天两头地请吃请喝请玩请乐,愣是把这个苗条妞泡到了手,青皮头也趁机泡上了另一个丰满妞。 这俩妞成绩不咋的,没考上正儿八经的大学,便报考了以营利为目的的独立学院。今天也是刚报到,苗大鹰和青皮头就跟着追过来了,吃喝完了之后,就在网吧里打游戏。 与唐晓风发生冲突的是苗条妞,可那个丰满妞却抹着眼睛,一幅被侮辱的表情,说:“警官,这小子欺负我,你看看,这儿都被他抓破了。”说着,丰满妞扯着胸口的衣服让顾全达看。 丰满妞的胸口鼓鼓囊囊的,顾全达咽了口唾沫,忍不住瞟了一看,白花花的肉团团上果然有好几道的血印子。 唐晓风纳闷,这丰满妞自己碰都没碰过,她哪里来的血印子呢? 青皮头在一旁偷着乐。 原来,这是他刚才搂着丰满妞上网,强行吃她的豆腐扣出来的。 丰满妞捂着胸口作痛苦状,苗条妞在一边起哄,她说:“这个小子手好狠,当胸推了我一把,现在我还喘不过气来。” 看着两小妞一唱一和,顾全达暗暗好笑,这种把戏他见的多了,他沉着脸指着唐晓风问青皮头:“哎,你刚才不是说他欺负了你女朋友的朋友吗?怎么一下冒出两个来了?” 青皮头摸着脑袋“嘿嘿”直乐,说不上话来了。 顾全达没好气地骂道:“你们几个,没啥事哪好玩哪玩去,别给我添乱,滚吧。”说完,转身就要回办公室。 苗大鹰从俩妞身后走了出来,对着顾全达的背影,大声质问道:“哎,你这什么态度?” 一旁的值班民警小吴拦住了苗大鹰,呵斥道:“你小子干什么,他可是我们所长。” 苗大鹰冷冷一笑:“什么呀?你哄谁呢?现在哪里还有什么所长,至多了不起是个临时负责人吧。” 顾全达听了,吓了一大跳,背上就冒出了冷汗。会不会是温纯故意派人下来搞摸底调查,故意设的一个套啊? 他忙转回身,定睛一看,心里马上就喜出望外了。 顾全达多次去过苗青山家,见过这位公子哥几面,他暗喜道,真是天助我也,正愁和苗青山拉不上关系,就把他的公子哥给我送上门来了。他立即换了一副面孔,吩咐值班民警小吴:“小吴,你调查一下,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说完,暗暗给小吴使了个眼色。 这个小吴跟着顾全达干了几年,也是一个势利眼,他一看顾全达的态度来了一个180度的大转弯,立即大致明白了,这位公子哥肯定有来头。 这么一来,唐晓风的一张嘴就说不过苗大鹰他们的四张嘴了。 最后,小吴调解裁定,唐晓风涉嫌出手伤人,赔偿丰满妞医药费和营养费两千元。 唐晓风冤屈得不得了,可听小吴连吓唬带哄骗说,要是不肯赔钱,派出所就要通知学校来派出所领人,态度不好还要留案底。 无奈,唐晓风只得从带来的学费钱里数出两千块,扔在了小吴的办公桌上,含着眼泪跑回了学校。 唐晓风走后,顾全达特意把苗大鹰请到了他的办公室说了半天,临走时还塞给他两条好烟,乐得苗大鹰屁颠屁颠的,和青皮头一起带着苗条妞和丰满妞,拿着唐晓风赔的钱,找了家小旅馆开房去了。 唐晓风回到学校,想着父母辛辛苦苦凑的血汗钱就这么被人讹诈了一半,心里疼得如刀绞一般,想着明天报到交不上来学费,急得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他揪着自己的头发蹲在宿舍楼的角落里,呜呜地哭了。 这个情景,正好被新入学的赵子旭看见了,她和哥哥赵子铭一样有着侠义心肠,一个大男生蹲在地上伤心痛哭,一定是遇到了天大的难处,等她问清了情况之后,愤愤不平的赵子旭,立即拨通了温纯的电话,开口就问他借2000块。 接到电话的温纯吓了一跳,忙问:“子旭,今天才报到,怎么就缺钱了?” 赵子旭气呼呼地把唐晓风刚才的遭遇一说,温纯只说了一个字:“好!” 第496章动真格的扒皮 第二天,公安局召开干部大会,宣布了对学院路派出所临时负责人顾全达的处理决定:开除出公安队伍。 在会上,温纯严肃地说:“同志们,学院路派出所临时负责人顾全达的所作所为,值得我们深思。一个外地来的青年学生在受到小混混欺负时,下意识地选择向警察救助,我们的干警不仅不能为他主持公道,反而滥用职权,和小混混们沆瀣一气,反过来欺压无辜的青年学生。这种行为,极大地败坏了我们公安干警的形象,这种人,愧对人民警察的光荣称号。” 温纯的讲话中透出一股威严和力量,振聋发聩,坐在台下的干警们个个都像是听到了声声警钟。 停顿了一下,温纯继续说:“由此可以看出,临江市黑恶势力日益猖獗,和我们公安队伍中少数人的纵容迁密切相关。试想一下,欺负青年学生的小混混这一次从派出所尝到了甜头,日后必定会变本加厉,有恃无恐,最后坐大成势,由流氓地痞发展成为黑恶势力。如果这种欺诈行为刚一冒头,我们能发现一个打掉一个,临江市的治安状况才能得到根本好转,老百姓才能有真正的安全感。” 最后,温纯大声地说:“同志们,我们要时刻牢记我们是人民警察,不是少数人谋利的工具,而是广大人民群众利益的保护神。如果我们连一个青年学生都保护不了,人民群众肯定要戳着我们的后脊梁骨问,你们这帮警察是干什么吃的?在这里,我再次重申一下,今后无论是谁,只要有类似为虎作伥、损害群众利益的事件发生,一律脱衣服走人。” 脱衣服走人,在公安队伍内部俗称“扒皮”,是对公安干警最严厉的处罚。 实际上,在温纯推出“一律免职,重新竞聘”的政策以来,在公安队伍内部存在着不小的阻碍,既得利益人群中存在极大的不满情绪,加之少数人已经从苗青山、乔万鹏那里得到了暗示,他们竞聘上岗不会有问题。 很多跃跃欲试的干警心存顾虑,重新竞聘上岗会不会像历次人事改革一样走走过场,流于形式。 通过对顾全达的严肃处理,为各派出所负责人竞聘上岗扫清了思想障碍。 “扒皮”动了真格的,竞聘谁还敢玩虚的? 在温纯的力主之下,提拔了一批作风正派、工作踏实、年轻有为的干警走上了基层派出所的领导岗位,好几位社会关系复杂,工作不够称职的派出所长未能竞聘成功,由负责人变成了普通干警,苗青山力保的少数人员也在温纯的坚持之下,从主城区的派出所轮岗到了远城区。 如果说温纯最初对于李建军做出的牺牲只是怀有极高的崇敬,那么现在看来,这其中还蕴含着极高的政治智慧。 李建军的引咎辞职,为温纯大力开展警务改革提供了一展身手的广阔空间。 引咎,就是承认临江市公安工作存在着问题和不足。那么,温纯上任之后,可以没有任何的思想束缚,大刀阔斧地进行大换血和大变革。 派出所长的竞聘上岗完成之后,温纯从“顾全达事件”中得到启发,唐晓风受到欺辱后还需要跑到派出所才能报警求助,这说明过去派出所社区警务采取的“坐班备勤制”存在一定的缺陷。 为此,温纯启动了派出所警务机制改革,提出了“走上街头,沉下社区”的改革思路,变过去的等群众上门报警的“坐班备勤制”为“巡逻走访制”,让警察在巡逻中动态就近接处警。 这一转变,就是要让警察零距离接受群众报警、求助,让老百姓在需要时马上就能见到警察。 温纯在动员大会上说:“改革之后,派出所对辖区治安负全责,职能扩大到管理特种行业、娱乐场所,指导机关、企事业单位治安保卫。派出所离老百姓最近,是打击犯罪的第一道防线,也是服务、联系群众的窗口。‘做大做强’派出所,才能提升群众的安全感、满意度。” 如此一来,基层公安队伍保持了一种积极向上的态势,社区民警全天候扎根社区,责任区内发生案件或事件,社区民警都能在第一时间赶到现场,全市治安状况在较短时间内得到了极大的改善,公安干警的工作作风得到了广大市民的交口称赞。 温纯的第一把火烧得如火如荼,成效显著,博得了省市领导高度赞扬,省公安厅将临江市的改革经验向全省推广,“走上街头,沉下社区”成了全省公安系统改革改制的响亮口号。 但是,他的第二把火却烧得异常的沉闷和郁闷。 在市委宣传部的协调下,温纯就前期发生的一连串无头案件接受了新闻媒体的集中采访,通过纸媒和网络公开向社会悬赏征集相关线索,试图通过舆论攻势对涉黑人员以及隐藏在公安队伍内部的腐败分子形成强大的心理压力。 虽然破天荒地每条有价值的线索悬赏了五千至一万元不等,但悬赏公告发布了一周,竟然没有收到一封举报信,也没有接到一个举报电话。 这一天,李逸飞、徐玉儿设宴招待赵子铭兄妹,祝贺赵子旭以优异成绩考入临江大学。 温纯、明月、于飞、曾国强、郭晓兰等人应邀出席。 本来李逸飞还打算邀请席菲菲,温纯考虑了一下,最后还是劝李逸飞打消了这个念头。 前前后后张罗的是绿毛,他现在是桥南物流的副总经理兼望城物流园的总经理,正儿八经的名字叫陆矛。 自家兄弟姐妹们毫无功利的宴请,宾主尽欢,十分开心。 赵子旭自然是宴会上的主角,她端着一杯子饮料要谢谢温纯,说他为青年学生伸张了正义,我们大学里的学生们听了,都群情激奋,欢欣鼓舞呢。 温纯反过来要谢谢赵子旭,是她帮助警界纯洁了队伍,扫清了工作上的障碍。 第497章这个玩笑开不得 赵子旭说,纯哥,那我问你,我这叫不叫提供线索,可不可以得到你们悬赏的奖金啊? 温纯说,子旭,你提供的线索一呢不够重大,二呢,是在悬赏之前,所以,你拿不到哦。 赵子旭假装不高兴,撅着嘴回到了座位上。 赵子铭轻轻地点了她的额头一下,说,子旭,你一个女孩子,可别掉钱眼里去了。 徐玉儿很喜欢赵子旭的乖巧和聪明,她笑着说,子铭兄,一个女孩子怎么了,掉钱眼里去也没什么不好呀,我们子旭好好学习,争取拿最高的奖学金。将来毕业了,来帮玉儿姐姐挣大钱。 赵子旭拍着手叫道,好呀,好呀。 赵子铭瞪了她一眼,赵子旭得意地把脸一扬,惹得大家一片笑声。 笑毕,郭晓兰好奇地问,温纯,那有没有人拿到过奖金呀? 温纯苦笑着摇头。 徐玉儿问,一个星期了,难道一条线索也没有征集到? 于飞郁闷地说,可不是吗?我们刑侦支队的弟兄们都觉得丢人呢。 话题一下子被引到了大家普遍关心的悬赏征集线索上来了。 曾国强开了个玩笑,他说,明月,你快看看吧。为这事,纯哥的白头发都快急出来了。 明月却无动于衷,她瞥了温纯一眼,说,光急有什么用呢?要分析原因,寻找对策。否则,就是头发全白了,也急不出个名堂来呀。 李建军和明月调回省厅之后,成立了“史天和地下钱庄”专案组,他们对外的身份一个是被冷落的副厅长,一个是刑侦科技处的处长,实际上,他们分别是专案组的组长和副组长。 岳子衡“自杀”之后,仅有的浮在面上的线索就此断了。同时,也正是岳子衡与宋飞龙莫名其妙的自杀,引起了省部领导的高度重视,才决定在东南省设立专案组。 重新起步,举步维艰。 要说急,现在明月的心情比温纯更急。 见温纯受到了明月的奚落,李逸飞忙出来解围,他说,明月,这也怪不得纯哥嘛。现在老百姓的心态啊,都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说严重一点,就是胆小怕事。 温纯打断了李逸飞的话头,郑重其事地说,不,六哥,话不能这么说。这个反常的现象促使我思考,这不能怪人民群众胆小怕事,觉悟不够,而是对我们警方打黑除恶的决心抱有怀疑,害怕日后遭到打击报复,所以才不敢向我们提供线索。 曾国强又开了个玩笑,他说,是啊,六哥,你想想看,纯哥现在可是公安局长,于飞是刑侦支队长,谁要是上公安局去举报你,那不等于是找死吗? 李逸飞偷看了一眼温纯,正色道:“国强,这个玩笑可随便开不得啊。” 温纯笑了笑,说:“国强这个玩笑开得好啊,这也提醒了我,群众除了对我们打黑除恶的信心不足,恐怕还看清了我们公安队伍内部甚至高层有人与黑恶势力相互勾结,沆瀣一气,充当了他们的保护伞。” 对于温纯的这个结论,明月立即表示了赞同,她说:“不错,温纯,你这个意见我很认同。以前我们每次组织的突击行动,为什么总是功亏一篑?我们总是把原因归结为情报不准确,现在看来,不是我们的情报不准确,而是有人给他们通风报信。” “对!太对了!”于飞接着说:“如果有人给我们报告了线索,每次都功亏一篑不了了之,谁还愿意冒着被报复的风险再给我们提供线索呢?” 温纯说:“所以,我认为,我们首先应该加大打击力度,只有先让老百姓看到希望,相信我们,才有可能主动向我们提供线索。” 温纯几个人说得热闹,徐玉儿坐不住了,她站起来说:“哎哎,纯哥,今天我们宴会的主题是祝贺子旭妹妹考上大学,可不是你们公安系统的工作研讨会啊。” 众人大笑。 “玉姐批评得对。”温纯听了,拉着明月,端起杯子,一起走到首席座位的赵子铭兄妹面前,笑着说:“子铭兄,子旭,我和明月敬你们一杯。” 赵子旭重新活跃起来,整个包间里一扫刚才的郁闷,恢复了先前的欢庆场面。 饭局结束,徐玉儿的车送赵子旭回学校,赵子铭与李逸飞回了桥南物流总部彻夜长谈,曾国强送郭晓兰回医院,于飞开车送明月和温纯。 路上,明月向温纯通报了省厅成立了专案组的情况,得知李建军亲任专案组的组长,温纯很是兴奋,他请明月转达对老局长的问候,并表示一定尽全力部署和开展临江市的打黑除恶行动,力争为专案组创造良好的社会环境和外部条件。 经过几天的思考与策划,温纯制定了打黑除恶的突袭计划,要烧他的第三把火了。 温纯的第一把火烧到了苗青山、乔万鹏的一些亲信,这些人当中有的在竞聘中失去了职务,有的则被轮岗到了远郊区,中心城区的骨干力量已经换成了温纯本次提拔的新生力量。 这让苗青山很是恼火了一阵子。 顾全达被“扒皮”,苗青山本以为温纯会借题发挥,利用苗大鹰把把火直接烧到自己头上,但是,温纯出于维护班子团结的目的并没有这么做,苗青山却暗自得意,看来,温纯不敢撕破脸皮,他的胆识也不过如此。 等看到温纯的第二把火完全没有烧起来,苗青山多少有些看笑话的心态,无论于公于私,他都不愿意看到温纯的火越烧越旺,那样的话,温纯在公安局站稳了脚跟,自己就无足轻重了,一直这么烧下去,这火最终肯定要烧到自己身上来。 当然,与温纯共事时间不长,但苗青山已经了解了他的性格。 温纯能够以不到三十岁的年纪,从政法系统以外调任公安局长,仅仅只依靠机遇来解释是远远不够的,他个人的素质与性格,才是决定他个人发展经历的主导因素。 这其中让苗青山既嫉妒又害怕的一条是:敢作敢为,不达目的决不罢休。 第498章新官上任的第三把火 苗青山毕竟也是政法系统的老江湖,他在静观温纯的第三把火会怎么烧起来。 这一天终于到来了。 温纯召开了公安局内部的专题会,讨论部署新一轮打黑除恶的专项行动。 参加会议的有公安局的班子成员温纯、苗青山、乔万鹏等人,还有刑侦支队的支队长于飞,副支队长兼有组织犯罪侦查大队大队长赵铁柱,重案大队的大队长熊建强,特警防暴支队的支队长张威等人。 会上,温纯率先发言,他说:“悬赏征集线索失败了,这反映出人民群众对我们公安队伍极大的不信任,如果我们不能够在短期内突破一些在社会有影响的重大案件,不能抓捕一批危害社会的黑恶势力成员,老百姓就要怀疑我们打黑除恶的决心。同时,这也暴露出临江市黑恶势力近期的活动猖獗,让普通市民产生了畏惧心理,不敢站出来与黑恶势力作斗争,因此,我建议在全市范围内开展一次专项行动,树立我们公安队伍的正面形象,重建人民群众与黑恶势力作斗争的信心。对此,请大家各自发表意见和看法。” 苗青山接着发言,他说:“我赞同温纯同志的意见。这次专项行动,就是要集中警力重点突破,一定要取得实效,在声势上对涉黑人员制造强大的压力,让他们寸步难行。黑恶势力猖獗,受害最大的就是普通市民,我们再也不能像以往的专项行动那样,雷声大雨点小,让广大市民群众的希望再次变成失望。我认为,此次行动,只能成功,不能失败,否则,我们班子成员将无法向省市领导交待,更无颜面对临江父老。” 打黑除恶,谁也不能反对,苗青山当然要说得振振有词。 不过,他话中有话,那就是此次行动如果像前几次一样又功亏一篑了,那么发起这次专项行动的温纯要为此承担责任。 苗青山发言完了,乔万鹏也紧接着表态:“说句玩笑话啊,调到望城县之后,没经手过大一点的案件,成天和一帮地痞混混打交道,真是没劲儿啊,憋得我手都痒痒了,现在终于可以一展身手了。我赞同两位领导的指示,只要确定了行动计划,两位领导坐镇指挥,我请求亲自带队执行重点地区的排查任务。” 乔万鹏新任公安局的副局长,为了建功立业,树立威信,当然愿意一马当先,反正做好了,亲临一线自是功劳不小,办砸了,是温纯和苗青山决策有误。这种有大利而无一弊的行动,乔万鹏毫不迟疑要选择冲锋陷阵。 班子的意见一致了,那负责执行任务的刑侦支队,防暴支队的负责人个个是摩拳擦掌,只等着领导们下指示了。 温纯问:“于飞,你有什么想法?” 于飞犹疑了一下,低声说:“我刚来,情况不是太熟,我听从安排。” 作为新任刑侦支队长的于飞这个表态与新任副局长乔万鹏的勇挑重担相比实在是太令人失望了,连身为副支队长的赵铁柱都感觉很没面子。 苗青山和乔万鹏都在暗暗发笑:温纯专门把于飞从望城县里调过来,原来也只是个没胆气、没见识的货色。 实际上,这是温纯定下的迷惑计,他已经想好了,要让于飞在本次专项行动中充当出奇制胜的奇兵。 赵铁柱忍不住了,主动要求发言:“我来说几句吧。我认为,首先应该集中警力对全市歌舞厅、洗浴中心和地下赌场搞一次突击性排查,解决长期存在于市民群众身边的丑恶现象,然后重点针对我们已经掌握初步证据的娱乐场所,公开抓捕一批犯罪嫌疑人,让广大市民看到希望,感到放心。” 重案大队的队长熊建强瓮声瓮气地说:“我赞同赵副支队长的意见,要搞就狠狠地搞一下,一定要搞到那些人的痛处。” 特警防暴支队的支队长张威也说:“对!专项行动既要搞地毯式排查,也要有重点突破。” 温纯鼓励道:“你们具体说说,我们从那几个点来重点突破。” “我认为,头一个就是‘书香门第’。”赵铁柱说:“明支队长没走之前,我们就已经从白小姐那里获取了一些信息,‘书香门第’不仅涉嫌从事色#情经营活动,还涉嫌开设地下赌场和组织社会闲杂人员吸食毒品,多次聚众抗拒检查,在群众中影响极坏,必须予以迎头痛击,让这次专项行动真正起到威慑和震慑的作用。” 苗青山对“书香门第”老板孔令虎在京城的深厚背景是有所了解的。而保安们在魏鸣国的训练下,防突袭的能力也非常强,尤其是地下赌场极其隐秘,以前公安局也接到过举报,李建军也让明月组织过突袭,但进去之后一无所获,无功而返。 苗青山希望温纯拿“书香门第”开刀,其心态还是想看看温纯的笑话,他假惺惺地说:“像铁柱所说,‘书香门第’涉嫌黄、赌、毒,对其经营场所进行一次突袭检查是很有必要的。不过以前我们也对全市各娱乐场所包括‘书香门第’进行过排查,收获不是太大。” 说起这里,赵铁柱憋着一肚子的火,他颇为苦恼地皱起了眉头,说:“据白小姐交代,‘书香门第’除了洗浴中心之外,还有一个地下赌场。她被保安领去过给里面的赌客提供性服务,她说,如果没有保安领着,外面的人根本进不去,进去了也摸不清东南西北。” 熊建强补充说:“早些时候我们也曾经得到过举报,但是,重案大队参与的几次突袭行动都没有抓住现行。魏鸣国为‘书香门第’设计了一套非常先进的监控系统,我们的人还没进去,里面的人早就转移了。” 赵铁柱又说:“那个魏鸣国确实有两下子,在他的训练下,保安防突袭能力也很强,只要他们发现有危险,立即会通过监控系统报警,里面的保安就会带领客人和工作人员,从隐秘的通道迅速撤离。” 第499章书香门第的反突袭系统 这时,于飞插话说:“不管怎么撤离,总要有通道和出口吧?我们把通道和出口堵住,看他们往哪里跑?” 于飞这话一说完,苗青山、乔万鹏都用轻视的目光打量着他。 苗青山和乔万鹏心想,哼,刚才让你谈意见你说听安排,等别人把情况分析清楚了,倒是会说轻巧话。 赵铁柱看了于飞一眼,有点不满地说:“有,肯定有。但是,于队长,我们要是知道通道和出口在哪,不早就把他们堵住了,还用等着你来提醒吗?” 苗青山和乔万鹏对视了一眼:赵铁柱对于飞并不服气。 于飞忍不住还想要再说什么,被温纯用眼色制止了。 温纯说:“铁柱,建强,你们继续说。我们把难题分析清楚,才好决定下一步的行动方案。” 赵铁柱说,“魏鸣国设计的监控系统,具有很强的反突袭侦查能力。参赌人员要想进入这个地下赌场,必须缴纳十万元预付款办理‘书香门第’的vip会员卡,用这张卡才能打开第一道门。” 乔万鹏说:“这好办啊,我们找人去办一张就是了。” 赵铁柱说:“这个我们也想到过的,但是,进第二道门之前保安要先搜身,在确认没有携带危险物品之后,保安负责人用特制电子密匙才能打开第二道门。” “那怎么办?”乔万鹏自告奋勇地说:“既然是突袭行动,我来带队往里硬闯。” 赵铁柱摇着头说:“乔局,这恐怕也不太行得通。硬往里闯肯定会惊动值守的保安,就算我们进入第二道门,接下来是一条暗道,内部结构非常复杂,还有很多的安全门,不了解情况的人要么会迷路,要么被隔离开,这样我们恐怕难以在短时间内冲到赌场,里面的人接到警报后会迅速撤离,那样我们还是抓不了现行,抓不到现行,孔令虎他们不可能会低头认罪。” 苗青山不无担忧地说:“是啊,不能抓住现行,孔令虎就可以反咬我们一口,那就非常被动了。为这个事情,明月担任支队长的时候,还挨过上面的批评呢。鉴于以前突袭失败的教训,这次我们一定要制定详细的行动方案,必须一击成功,当然,也要注意严格保密。” 赵铁柱说:“是的,苗局长提醒得对。有一次我们冲进去了,现场早就收拾得一干二净,被魏鸣国和孔令虎嘲笑的时候,我真的怀疑我们内部有人给他们通风报信。” 赵铁柱此言一出,苗青山和乔万鹏心里不由得都“咯噔”了一下。 赵铁柱刚说完,熊建强也接着说:“真有这种可能性。要不然的话,那么多次突击行动,怎么次次都被他们逃脱了。” 乔万鹏赶紧转移话题,他问道:“铁柱,我们有没有特情可以进入‘书香门第’?如果能派人混进去,不就可以摸清内部的状况,寻找时机将他们一网打尽吗?” 乔万鹏所说的特情,就是我们常说的卧底。 赵铁柱说:“以前我们有过两次安排,但我们的人花钱进得了第一道门,却进不了第二道门。” 温纯追问道:“怎么回事?” 赵铁柱说:“第一次是被魏鸣国搜出带有微孔摄像设备,第二次是被孔令虎当场揭破了身份,这两次的场面都很尴尬,此后,我们就再也没派过了。” “我们也很奇怪。”特警支队的张威说:“人是从我们特警支队派出去的,他们很少在临江市区露过面,据派出去的人回来说,他们好像一进去就被盯住了,第一次的人没带设备的时候安然无事,一带设备就被查出来了,第二次的人更离谱了,不进第二道门,随便怎么消费都没人过问,刚打算进第二道门,就被他们揭穿了。唉,每次去领人回来,听了魏鸣国的冷言冷语,我都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温纯说:“这说奇怪也不奇怪,这说明了书香门第的反突袭系统十分严密,我们不可轻举妄动。其次,也不排除在我们公安队伍中,隐藏着极个别的涉黑、护黑人员。所以,此次专项行动,要严格保密,仅限于我们今天参会的人员知道,具体行动时间和突击目标,等到出发前十分钟才允许传达到全体执行任务的成员。” 众人纷纷点头。 但是,如何突破“书香门第”的反突袭系统,依然没有找到可操作性强的办法。 乔万鹏提议,是不是换一个相对困难小一点的娱乐场所作为突破重点? 赵铁柱、熊建强和张威三个人气鼓鼓地不做声。很显然,他们过去在“书香门第”碰过不少的钉子,这一次,是憋了一股劲希望能重拳出击,彻底捣毁“书香门第”,出一出心头这口恶气。 但是,面对着重重的困难,赵铁柱几个从刚开始的激动也变得一筹莫展了,只能用沉默来表达他们不肯放弃的态度。 讨论一时陷入了僵局。 众人都不说话,只等着温纯作最后的决定。 温纯扫视了一下全场,说:“今天的会议开得很好,大家统一了思想,也分析了困难,有一点我们可以定下来,那就是将在近期对全市娱乐场所开展一次地毯式排查专项行动,重点仍然是‘书香门第’等几个群众反应强烈的娱乐场所。” 听到温纯的总结,赵铁柱他们喜上眉梢,摩拳擦掌,看得出来,他们的求战欲望非常的强烈。 温纯稍稍停顿了一下,又说:“如何突破‘书香门第’的反侦查系统,由刑侦支队负责研究措施,力争寻找出突破口,实在没有更好的方案,也可以考虑乔局提出的强行硬突的方案。大家各自分头去准备,具体行动方案,行动时间,待请示市委和省厅领导之后另行通知。再强调一点,注意保密。老苗、万鹏,你们还有没有补充意见?” 苗青山和乔万鹏都摇头,没有说话。 温纯大声宣布:“散会。” 散会之后,温纯喊住了苗青山和乔万鹏。 第500章掩饰不住的兴奋 温纯说:“今天下午临江大学联合财经大学开展创建‘平安校园’活动,邀请公安局领导参加,本来呢,是我去临江大学,老苗去财经大学。不过,开会的时候老苗提醒了我,专项行动宜早不宜迟,我觉得应该尽快将行动计划向市委和省厅报告。要不这样,请万鹏替我们辛苦一趟。” 苗青山是工作后取得的学历,财经大学的函授生,当时给他办事的系主任现在当了校长,和临江大学联合创建“平安校园”活动,听说临江大学请到了温纯,为了挣面子,便专程打电话来约请苗青山,苗青山当时就答应了。 外面出头露面的活动,苗青山是真不愿意和温纯一起出席,再怎么说,他只是常务副局长,温纯才是局长,陪同的单位领导也好,记者也罢,都不由自主地要围着温纯转,发言表态,坐席安排,规格上处处都显得比温纯低那么一点。 苗青山再不舒坦,也总不能扯着别人说,我和温纯的行政级别是一样的。 去市委和省厅报告行动计划,理论上苗青山可去可不去。他又考虑到自己提醒了要保密,这会儿他反倒愿意避嫌了,于是,他说:“小温,你是局长,汇报你去就行了,我还是去参加大学的活动吧。你去不了,就让万鹏替你去临江大学,我还是去财经大学。” 吃过午饭不久,苗青山就和乔万鹏一起走了。 温纯通知于飞、赵铁柱、熊建强、张威等人到二楼会议室开会,讨论专项行动的具体行动方案。 二楼会议室是公安局内部的一个小会议室,与局领导的办公室相邻,与其他办公区域彻底隔离,墙体和门都采取了专门的隔音设计,是局里讨论重大事项的专门会议室。 人到齐之后,最后一个进门的于飞很自然地带上了门。 众人一坐下来,温纯就对于飞问:“下午请大家来,就是要具体讨论专项行动的行动方案。上午散会之后,我们几位局领导商量了一下,专项行动宜早不宜迟,由于苗局长和乔局长要代表公安局参加临江大学和财政大学联合创建‘平安校园’活动,就由我来召集大家进行讨论。于队长,你来介绍一下行动方案。” 温纯这话一出,赵铁柱等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上午的讨论会上,于飞口口声声地说不熟悉情况,提出一个封堵出口的问题还被赵铁柱讽刺了几句,怎么才过去了一个中午时间,他就能拿得出具体的行动方案呢? 于飞拿出一个文件袋放在会议桌上,开口就说:“专项行动时间,今晚十点。” 啊?!这么快?赵铁柱、熊建强、张威三个人都惊呆了。 于飞从文件袋里拿出几张纸,继续说:“开展地毯式排查的人员安排和责任区域,会后以书面的方式予以确认,大家按分配的任务带队完成,在这里我就不一一念了。根据温局上午在讨论会上的决定,我们重点研究一下突袭‘书香门第’。” 赵铁柱终于沉不住气了,说:“温局,是不是有点操之过急了?” “不!”温纯说,“专项行动必须迅雷不及掩耳,一旦漏出去风声,行动很可能会功亏一篑,无功而返。” 赵铁柱说:“可是,破解‘书香门第’反突袭系统的办法还没有找到,我们贸然开展突袭行动,万一硬闯失败,局面将会比以前更加被动。” 温纯示意赵铁柱不要激动,他微笑着说:“铁柱,你别急,听于队长慢慢说。” 看着温纯的气定神闲,赵铁柱闭上了嘴巴,用疑惑的眼神看着于飞。 温纯的胸有成竹自然有他的理由。 既然确定了要烧第三把火,温纯当然不会打无准备之仗。 温纯记得,那天他被范建伟领进了洗浴中心,明月大闹“书香门第”的时候,值班经理和保安有条不紊地带客人撤离,范建伟和廖国凡走的就是一条特别通道。因此他断定,这条特别通道很可能联通了地下赌场和洗浴中心,只要发现危险,都可以从这个通道撤离。 所以,温纯布置于飞一定要尽快找到破解特别通道的办法。 在提议召开会议之前,温纯就安排于飞不动声色地对“书香门第”进行了摸查暗访,已经取得了实质性的进展。 根据暗查结果,温纯已经制定了一个具体的行动方案。 在会上,于飞表现出来的唯唯诺诺全是装出来的。 “这是‘书香门第’的vip卡。”于飞从文件袋里摸出了一张精致的卡片。 赵铁柱接过去,看了一看,又递给了于飞,说:“嗯,确实是‘书香门第’的vip卡。这么说,第一道门我们可以很快进入了。” 于飞看了温纯一眼,温纯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书香门第’的反突袭系统是主要由一套非常先进的监控系统和一条特别通道组成。无论哪个部分出现问题,都会在第一时间反馈到中央监控室,系统会根据危险程度的不同下达各种指令,紧急情况下,客人会在保安的带领下由最近的安全门进入特别通道,然后分头撤退危险区域。我们用这张vip卡通过第一道门,就是不想惊动它的中央控制室。” 赵铁柱说:“第二道门,有保安值守搜身,而且只有保安负责人用特制电子密匙才能打开,我们的人进入了第一道门之后,肯定会惊动中央控制室了,这个时候,我们强行冲击第二道门,会延误不少的行动时间。” 于飞又从文件袋里拿出了一张图纸,说:“温局是学建筑的,这是他绘制的‘书香门第’防控系统的示意图。大家看,这是第一道门和第二道门之间的准确距离,我们的人进入第一道门之后往里冲之前,给‘书香门第’周围地区断电,确保在冲到第二道门的时候不会被中央监控室发现。” 赵铁柱的口气中已经没有了上午的轻视,而是增添了几分敬佩。 熊建强和张威两人的脸上也有了掩饰不住的兴奋。 第501章绝妙的侦查手段 赵铁柱说:“于队长,你快说,进入特别通道我们该怎么办?” 于飞说:“洗浴中心和地下赌场之间既相互独立又相互通联,一旦确认某处出事,安全门立刻就会自动形成一个安全隔离地带,而特别通道里还有许多与安全门一模一样的掩护门,外人在不知道撤退路线和关联路线的情况下,贸然进去简直就像走进迷宫一样。不过,断电之后,应急电源接通之前,安全门和掩护门都暂时不会开启,可以保证通往洗浴中心和地下赌场的道路是畅通的。” 防爆支队的张威为难地说:“黑灯瞎火的,我们的人又根本不熟悉这些路线,怎么能保证在短时间里冲到洗浴中心和地下赌场呢?” 于飞说:“大家都别着急,温局都已经安排好了。”说着,他又从文件袋里拿出了一张图纸。“这是特别通道的安全路线图,我们的人只要照图纸上标注的路线就可以直接冲到洗浴中心和地下赌场。” “太好了!”赵铁柱等人异口同声地叫起好来。“于队长,这份线路图是从哪里得到的?” 于飞笑着说:“这个,你们问温局吧。” 众人都用期待的目光看着温纯。 温纯说:“呵呵,大家可能都知道,我作为客人曾经进过‘书香门第’,还是铁柱他们把我救出来的。” 赵铁柱不好意思地嘿嘿直笑。 “当时,我们怀疑‘书香门第’的安全性,老板孔令虎拍着胸脯说,他们这里有最先进的监控和撤离系统,中央控制室和特别通道都是他自己跟我们说的,我根据回忆画了这张监控系统的示意图,并大致测定了第一道门和第二道门之间的距离,这是我们掌握断电时间的依据。” 熊建强和张威都恍然大悟。 赵铁柱又说:“温局,那特别通道里的线路图又是怎么得到的呢?你那天是从大堂出来的,不是从特别通道里撤离的呀?” 温纯说:“在此之前,我安排人员进入过特别通道。” 张威张大了嘴:“温局,真的?”说这个话的时候,他的眼睛在往于飞身上看。 于飞连连摆手:“不是我,不是我,我是公安局的人,根本不可能进得去的。人是温局亲自安排的,我也不知道是谁。” 张威又问:“那会是谁呀,他怎么没被他们查出来呢?这人能耐真是不小啊。” 温纯笑道:“张支队,攻其不备就要出其不意,这人不是我们公安系统的人,具体是谁我在这就不说了。不过,方法我可以给大家揭秘一下。这个人把省厅科技处研制的微型gps芯片带进了特别通道。” 张威说:“进第二道门之前,‘书香门第’的安保检查非常严密,这种芯片应该也是金属芯片,他怎么躲过金属扫描仪的检查把它带进去的呢?” 于飞说:“张支队,你别急呀,温局自然是有办法。” 听于飞这么说,不仅张威着急,赵铁柱和熊建强也跟着着急,一个劲儿地催温纯快说。 温纯说:“也没于队长说的那么玄乎,具体方法我暂时也保密,反正是想出方法带进去了,这个人在通道里走一遍,芯片就把他的行走路线记录下来了,回来之后把芯片取出来,立即就可以复制出电子地图。” “太绝了,简直是绝妙。”赵铁柱率先竖起了大拇指。 张威惊讶地说:“温局,说实在的,听说你来当公安局长,我心里是直打鼓,担心你对公安工作不熟悉,能组织领导好打黑除恶行动吗?现在看来,你比我们还有经验,要是不知道你的工作经历,我简直要认为你是反恐专家了。” 赵铁柱开玩笑说:“明支队曾经接受过国际刑警组织的反恐特训,她可是温局的女朋友,说不定我们温局平时就把这些知识学到手了。” 大家都笑了起来。 温纯摆了摆手,郑重其事地说:“好了,全市地毯式排查的任务由张支队带领防暴支队完成,责任区域和检查单位按书面通知执行。重点检查的单位由刑侦支队负责完成,各辖区派出所协助。突袭‘书香门第’的任务由刑侦支队挑选精干人员组成突袭小分队,由乔副局长带队,进入第一道门之后,首先控制中央监控室,然后分两个小组行动,第一小组建强同志负责,直接冲击洗浴中心,第二小组由铁柱同志负责,直接冲击地下赌场。” 看温纯没有给于飞分派任务,赵铁柱忍不住问道:“那于队长呢?” “于队长,他作为预备队,留守指挥中心。”温纯说:“同志们,都明白了吗?” “明白了!”于飞、赵铁柱、熊建强、张威齐声答应道。 温纯站了起来,大声地说:“好,准备去吧,晚上九点四十分准时集合。” 四人同时站了起来,向温纯行了一个标准礼。 部署完毕,温纯叫上曾国强,开车去了市委,当面向席菲菲详细汇报了上午讨论会和下午方案会的情况。实际上,在开会之前,温纯已经和席菲菲通过电话,准备采取专项行动也是和席菲菲商定的结果。 席菲菲当即同意了温纯的具体方案和行动部署。 温纯请示道:“要不要向林书记和谭市长汇报一下?” 席菲菲反问道:“你的意见呢?” 温纯犹豫着说:“我想,最好是先不汇报。” 席菲菲自然明白,温纯的意图是想要最大限度的保密,她笑着说:“好吧,行动之前,我来向林书记和谭市长报告吧。” 温纯转身要走,席菲菲喊住了他,说:“小温,我提醒一下,你们是不是联络几家媒体,让他们全程参与今晚的行动,从声势上加大打击和宣传力度。” 温纯笑道:“还是领导想得周到,我回去之后立即安排。” “哼,别以为我不知道呢,其实你早就想好了。”席菲菲指着他说:“你呀,当了公安局长,倒学会拍马屁了。” 席菲菲果然是了解温纯的。 温纯确实联系了临江卫视的记者罗雯婷和临江晚报的记者吴莎莎,只不过为了保密,他没有告诉她们晚上有专项行动,而是答应了晚上可以抽出时间来接受她们关于警务改革方面的采访。 第502章卧底美女的秘密 从市委回到公安局,温纯再次把于飞喊到了办公室,先是询问了一下刑侦支队和特警支队的准备情况,于飞报告说,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说完了,他笑着问道:“温局,我真的在家留守,今晚上的行动没我什么事了?” 温纯笑眯眯地反问道:“于飞,你说,可能吗?” 于飞一个立正:“请首长指示!” “哈哈,刚才在席书记那,席书记批评我学会拍马屁了,我看啊,于飞同志拍马屁的功夫比我厉害多了。”温纯的几句话,把于飞说得不好意思了,挠着头嘿嘿傻笑。 玩笑开完了,温纯拉着于飞在沙发上坐下来,语气沉重地说:“于飞,目前形势太复杂,从铁柱他们分析的情况来看,你也应该听得出来,我们内部有人与黑恶势力勾结这种可能性很大,今晚上的行动也很难说不会走漏消息,所以,我不得不留一手啊。” 于飞也很郑重地点头说:“我明白。” 温纯从办公桌的抽屉里拿出一份图纸,说:“这才是完整的特别通道地形图,和给你的那张是有区别的,你先看看,这两张图有什么不同?” 于飞接过去铺在茶几上,只看了几秒钟就说:“上一张只有通往地下赌场和洗浴中心的线路,这一张还有通道安全门的出口。” 温纯说:“对,你看清楚出口的位置,行动开始之后,你带人在通道出口处设伏,万一前面的行动受阻,犯罪嫌疑人从出口处也逃不掉。还有,一旦得手,你立即去控制中央监控室,把监控录像拿到手,我们可以按照监控录像拘捕其他犯罪嫌疑人,那样的话,人证物证俱在,孔令虎想抵赖也不行。” 于飞盯着图纸又看了一遍,再次确认了出口的准确位置。最后还是忍不住提出了他的问题:“温局,从时间上来看,乔局和铁柱他们应该比我更早到达中央监控室,让他们去把监控录像拿到手不是比我更快吗?” 温纯摇摇头,语气低沉地说:“于飞,也许是我多虑了,说实在的,其他人我都不是太放心啊。” 于飞说:“那让我带队去冲击第二道门,这样不就可以在第一时间控制住中央监控室吗?” 温纯苦笑了一下,说:“不行啊,于飞。乔万鹏是新任的副局长,他主动请战了,怎么好不让他带队呢?另外,你带队在前面突袭,那出口又让谁来封堵呢?” 于飞说:“好,出口得手之后,我会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中央监控室。” 温纯说:“于飞,我还是担心,一旦走漏了消息,监控室的录像资料会自动销毁。这也是我让你去封堵出口抓人的原因,如果让你在前面搞突袭,弄得不好,录像资料没拿到手,人也从出口跑光了,那我们就几乎一无所获,前功尽弃了。” “温局,我明白了。”停了一会儿,于飞又笑嘻嘻地问:“温局,你安排混进‘书香门第’卧底的人到底是谁呀?” 温纯看着于飞,故作神秘地说:“于飞,你仔细想想,应该就能想得出来了。” 于飞歪着头盯着墙壁想了一会儿,说:“嗯……温局,你可以稍稍提示一下吗?” 温纯说:“你应该还记得吧,有一天晚上我让你带人去过‘书香门第’,闹的动静越大越好,你想想,这是什么用意呢?” “哦,”于飞一拍脑门子,恍然大悟道:“那天晚上,你安排的人已经混进去了,你派我去打草惊蛇,迫使‘书香门第’启动应急防控系统,我们的人就趁机把特别通道的路线搞清楚了。” 温纯笑道:“对,你说的没错。你再想想,这一天我接触了哪些人?” “可是,这个人会是谁呢?”于飞又开始思考起来,过了半分钟左右,脸上露出了笑容,他压低声音凑在温纯的耳朵边,说:“胡文丽,对吧?” 温纯重重地捶了于飞一拳,哈哈大笑起来。 于飞猜的没错。 温纯安排进入书香门第卧底的人,就是望城县的美女宣传部长胡文丽。 为了部署这次专项行动,温纯谋划已久,他也想到了专项行动要想真正起到提振信心鼓舞士气的作用,绝对不能像以往那样只重声势不重效果,必须拿一个在群众中反映强烈的典型来开刀。 温纯立即就想到了“书香门第”。 如果能打掉这个涉嫌黄、赌、毒的大窝点,铲除有着一定背景的孔令虎团伙,必将在临江广大市民心中彰显出公安机关打击黑恶势力的决心,提升他们与黑恶势力作斗争的勇气和信心,弘扬正气,震慑邪恶。 同时,温纯与明月分析过,白小姐的裸死案肯定与“书香门第”有关,只有孔令虎他们才害怕警方从白小姐嘴里得到线索,至于宋飞龙遗书中供述的雇凶杀人,从动机上站不住脚,因为廖国凡对宋飞龙形不成致命的威胁。 更何况,假如宋飞龙有雇凶杀人的想法和能力,他首先应该直接针对的是对他威胁最大的岳子衡,而不会是一个小小的廖国凡。 要想端掉孔令虎,就避不开从“书香门第”入手,要获得充分的证据,就必须破解它的反突袭监控撤离系统。 为了保密起见,温纯只能和明月商量。 明月对于“书香门第”一直耿耿于怀,她到了省厅科技处之后,也在思考破解它的良方。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温纯找她商量的时候,正好获悉公安部新近取得了一项最新研究成果——微型gps芯片,行动人随身携带这个小小的芯片,可以自动记录下他的路线轨迹,如果能有人把这个芯片带进“书香门第”,在的特别通道里走一圈,所有的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方法有了,人选和携带方式就尤为关键了。 从公安系统内部选人,以前已经失败过两次。 这其中有两个方面的原因:其一,受过特种训练的人可能瞒不过魏鸣国的眼睛;二是,公安队伍内部有人给外面通风报信。 而且,gps芯片是一个金属材料集成的芯片,随身携带要躲过“书香门第”的安保检查的金属探测仪的扫描也是困难重重。 温纯和明月商量的结果是,从公安系统之外找一个可靠的人混进去。 这个人选择起来也让他们伤透了脑筋。 首先要是本地人,突然闯进去一个外地人是很容易引起警觉的。 为了便于隐藏,外形不能太过惹人注目,但是要符合能够在“书香门第”消费的身份,又不能太没有气质。 本来有一个合适人选是赵子铭,但是,魏鸣国已经认识了他,肯定混不进去。 明月提出了徐玉儿,温纯马上否定了。 作为一个房地产老板进入赌场也不是没有可能,但是,孔令虎他们应该知道她是李逸飞的人,恐怕会有所防范。 正一筹莫展的时候,郭晓兰给温纯打来电话说,胡文丽来医院镶牙,顺便聊到了温纯、于飞、曾国强等人,胡文丽说好久没见着温纯了,让郭晓兰问问,温纯他们有没有时间,大家一起坐坐叙叙旧。 温纯一拍大腿,问明月:“胡文丽怎么样?” 胡文丽见过世面,经历过风尘,扮演一个女暴发户想要到娱乐场所寻找点刺激,应该是个不太容易引起怀疑的人选。 “嗯,太好了。”明月也兴奋起来:“我们不是还操心怎么把芯片带进去吗?正好,我们可以把芯片装在她新镶的牙里,这样就查不出来了。” 不过,温纯还是非常担心,一旦露出了马脚或者走漏了风声,胡文丽可能存在较大的危险,因为如果是公安系统内部的人,孔令虎他们还有所顾忌,不敢轻举妄动,胡文丽仅仅只是一个普通市民,他们很可能就会采取极端的报复行动。 明月分析说:“出现这种可能性不太。我们可以为胡文丽办一张假身份证,她办理vip卡在‘书香门第’进行正常的消费,应该不会引起怀疑。到了胡文丽真正把芯片带进去的那一天,你肯定要安排于飞去‘书香门第’闹场子,如果他们识破了胡文丽的身份,真要对她有什么不利,她可以直接冲出来找于飞,至少不会有生命危险。” 温纯还是有些犹豫,把胡文丽扯进来,万一有什么闪失,会一辈子良心不安的。 明月劝道:“温纯,与黑恶势力斗智斗勇,也同样要讲战机,一旦贻误了,就再也不好再找回来了。” 温纯一时也再也想不出来更合适的人选,只得说:“那好吧,我去跟她谈谈,如果她本人不愿意,就不勉强了。” 见面之后,胡文丽和温纯两个人还是“局长弟弟”、“部长姐姐”地开着玩笑,仿佛有些日子没在一起开玩笑了,反而显得比过去更亲热了不少。 酒桌上互相敬酒的时候,胡文丽还和温纯开玩笑说:“局长弟弟,你把于飞、国强他们都弄到身边了,哪天高兴了,把我也弄公安局里做点事情呗。” 温纯也半真半假地说:“可以呀,不过,公安局宣传部门已经有负责人了,叫于飞把刑侦支队长让你给你干,部长姐姐,你敢不敢干啊?” 第503章深夜突袭行动 胡文丽把嘴一撇,说:“有什么不敢干的?谁还敢把我给吃了,你家明月都干了,我就未必干不了。只要于飞舍得把位子让出来,我就敢接,真是的,你还别小瞧你部长姐姐。” 于飞板着脸说:“胡部长,干刑警可不像你搞宣传那么轻巧,说不定哪天跟犯罪分子迎面碰上了,我不敢说一定会有生命危险,但是,犯罪分子拿刀子在你脸上划拉一下,你恐怕就真的再也嫁不出去了。” 胡文丽大笑道:“哈哈,于飞,你还别吓唬姐姐我,跟你透个底,姐姐我就真没打算再嫁人,破了相怕个毛啊。” 曾国强也跟着起哄:“哼,胡文丽,在这酒桌上你说得挺来劲儿的,纯哥要真给你布置有危险的任务,怕是要吓得腿都发软吧。” 胡文丽啐道:“去你的吧,我看啊,是你曾国强自己的腿还没好利索,遇上危险腿肚子要转筋了。” “嘿嘿,你嘴硬有什么用呢。”曾国强用轻蔑的口吻说:“我听晓兰说,一个牙疼你都忍受不了,真把脸划破了,还不得哭爹喊娘的,把我们公安干警的脸都丢干净了。” 胡文丽还要说什么,郭晓兰拉了她一把,轻声说:“文丽姐,算了吧,别跟他们斗嘴了,他们几个是拿你寻开心呢。” 胡文丽似乎才醒悟过来,她盯着温纯问道:“局长弟弟,你是不是也跟着他们一起拿我开心啊。” 温纯忙说:“没有,没有,我一直对部长姐姐都是很敬重的。” 众人听了,一起大笑起来。 大家说说笑笑,很快就酒足饭饱了。 散席的时候,郭晓兰向温纯建议,让曾国强把伤腿复查一下。 温纯同意了,让于飞先回局里上班,自己等曾国强复查完了再一起回去。 郭晓兰陪着曾国强去复查的时候,温纯把胡文丽带到医院僻静的小树林里,坐在椅子上,郑重其事地询问道:“部长姐姐,如果我真的请你冒着风险帮我做件事,你愿意不?” 胡文丽看温纯不像是开玩笑,就问道:“真的?有多危险啊?” 温纯便把他和明月商量的意见告诉了胡文丽。 胡文丽想了想,就答应了。 当天晚上,温纯和明月一起,指导胡文丽反复演练了应对“书香门第”监控和搜查的对策,告诫胡文丽如果暴露了就主动承认是公安部门的安排,千万不可硬扛硬顶,一定要保证自身的安全。 胡文丽拿着假身份证,在“书香门第”办理了vip卡,然后进去小小的消费了几次,在安装了带有微型gps芯片的假牙后,再次进入“书香门第”。 那一天,温纯安排于飞带了几名刑警,以搜查流窜犯为名,突然冲进“书香门第”,引起了一场小小的混乱。 “书香门第”的监控系统紧急启动后,胡文丽混在撤离的客人当中,在值班保安的带领下,通过安全门进入了特别通道,从通往“书香门第”后院的出口处安全撤离了。 温纯获悉胡文丽撤出了“书香门第”之后,立即通知于飞收队。 在复制出“书香门第”特别通道路线和出口图之后,温纯让于飞制定了行动方案,然后提议召开会议,研究部署专项行动。 听了温纯的介绍,于飞佩服地说:“温局,真想不到,你这出其不意的选人用人,还真解决了难题。” 送走于飞,已经是下午5点30分了。 温纯和正在出席平安校园创建活动的苗青山、乔万鹏通了电话,告诉他们,经请示市委和省厅同意,今晚十点开始专项行动。 苗青山和乔万鹏接到电话都大吃一惊,连忙谢绝了校长们共进晚餐的盛情邀请,以最快的速度返回了公安局。 晚上9点40分。 临江市公安局刑侦支队有组织犯罪侦查大队、重案大队、特警防暴支队的干警们都全副武装地集合在市公安局大院里。 温纯站在台阶上进行了简单的动员,他说:“同志们,今天的行动不仅仅是一次全市突击排查,也是一场打击黑恶势力的战斗,我们必须以泰山压顶之势,横扫隐藏在娱乐场所内的丑恶现象和犯罪行文,让临江市广大市民群众看到我们打黑除恶的决心!” 最后,温纯大声地问道:“同志们,有没有信心?” 刑警们齐声回答:“请首长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温纯发出命令:“出发!” “是!”全体行动人员发出的声音,震撼了夜空。 随队一起行动的还有临江卫视记者罗雯婷和临江晚报记者吴莎莎。 这两人按照与温纯约定的时间到达公安局,看见院子里集合得整整齐齐的刑警队伍,才发觉今晚上还有更重要的行动,她们兴奋异常,一个劲儿地夸温纯够意思,给她们提供了一个现场新闻报道的好机会。 罗雯婷带着临江卫视的摄制组跟着乔万鹏的行动小分队拍摄。 吴莎莎跟着特警防暴支队对全市地毯式排查情况进行随机文字采访报道。 温纯反复向赵铁柱和张威交代,一定要确保罗雯婷和吴莎莎的安全。 队伍出发之后,温纯和苗青山回到了市局的指挥中心,他们从电子地图和监视器上查看着排查人员和突袭行动小分队所在的准确位置。 乔万鹏带领刑侦支队突袭行动小分队悄悄抵达“书香门第”之后,全副武装的刑警快速从车上跑了出来,隐蔽在事先早就布置好的位置,各就各位,等待命令。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乔万鹏抬起手腕看了一下表,他用对讲机向指挥中心报告:“刑侦支队突袭行动小分队到达‘书香门第’指定位置!” “第一小组开始行动!”温纯下达了第二个命令。 “第一小组明白!”熊建强一挥手,率领着全副武装的刑警们冲进了“书香门第”。 “书香门第”门口一共有四个保安。 解决外围的保安根本不费吹灰之力。 熊建强手持微型冲锋枪冲了过去,小声喊着:“警察!不许出声,全部双手抱头蹲下!” 门口的保安乖乖地抱头蹲下了。 熊建强一挥手,赵铁柱带领的第二小组也随即跟进。 赵铁柱用vip卡刷开了第一道门。 在确认赵铁柱通过第一道门之后的三十秒钟,温纯果断下达了命令:“给‘书香门第’附近地区断电!” 断电之后,“书香门第”周围立刻漆黑一片。 短暂的黑暗之后,安装在走廊两侧的应急灯同时亮了。 有四名保安立即站在了第二道门旁,虎视眈眈地戒备,随时准备战斗。 另外还有四名保安朝大开着的第一道门扑过来。 孔令虎对第二道门的安全防护非常重视。 地下赌场和洗浴中心是“书香门第”的主要经济来源,自投入营业以来,每天能给孔令虎带来20多万元左右的纯利润,所以孔令虎就在安全防护上下了血本,不仅设置了先进的电子监控系统、和紧急逃离通道,还花费重金雇请和训练保安。 第二道门值守的保安都是魏鸣国亲自挑选出来的,这些人当中多数是刑释解教人员,也有从省市武术队、柔道队、摔跤队退役的运动员,还有魏鸣国从原先所在特种部队聘请过来的一个名叫范华军的退役战友。 魏鸣国和他的战友一起给保安进行各种技能强化训练,还手把手教这些人反侦查技能以及如何应对警察。 扑向第一道门的四名保安见一下冲进来许多全副武装的警察,知道出大事了。 赵铁柱喝道:“警察,都不许动!” 这四名保安刚要喊,几名刑警已经扑上前,堵住他们的嘴把他们控制了起来。 赵铁柱的第二小组迅速冲到了第二道门前。 第二道门的值守保安带队的是一个摔跤队的退役运动员,外号“黑虎”,他虎背熊腰,膀阔腰圆,一见赵铁柱他们扑过来,他挡在第二道门之前,扯着嗓子大声喊着:“瞎咋呼啥呀,警察就能乱闯吗?有搜查证吗?拿出来看看。” “黑虎”巨大的身躯挡住了赵铁柱的视线,趁乱,暗地里又踢了旁边一个小保安一脚,那小保安醒过神来,掏出手机把预制好的一条“报警”短信立刻发送了出去。 赵铁柱上前,从小保安手里抢过手机一看,短信上写着:“鬼子进村了。” 第二道门的保安负责人就是魏鸣国的战友范华军,在部队的时候他与魏鸣国是铁哥们,父亲生病住院的时候,魏鸣国帮他垫付了一大笔医药费,为此,他对魏鸣国感恩戴德,退役后被魏鸣国拉入了“书香门第”的保安队。 断电之后,监控系统的自动报警系统就失效了,手机报警是预先制定的应急措施。 范华军在第二道门的里面,他看短信上的内容,知道警察突袭,他立即给魏鸣国打了电话:“明国,鬼子又进村了!这回看来动真格的了,他们先把电给断了。” 选择今晚突袭,时机还选对了。 魏鸣国正好不在“书香门第”。 白小姐裸死之后,为了避免带来麻烦,孔令虎要求原先的那个妈咪,也是魏鸣国的老情人“夜玫瑰,”撤出“书香门第”,帮她联系到清远市的“清远名胜”去做生意。 今天晚上,魏鸣国亲自送“夜玫瑰”去了“清远名胜”,他接到范华军电话的时候,魏鸣国正和“夜玫瑰”在床上举行特别的告别仪式。 “华军,不要慌,立刻启动紧急预案,让保安带客人从秘密通道撤离。”魏鸣国手忙脚乱地边穿裤头边作指示。“你组织人先拖延一下,我马上赶回来。” 可惜,等魏鸣国赶回来,一切都晚了。 第504章炸死人我负责 为了保证“书香门第”的安全,孔令虎让魏鸣国设计了好几套应对警方突击检查的“紧急预案”,反复进行过演练。 范华军也是特种兵出身,见警察冲进来了并没有惊慌失措,因为平时经常进行过实战演练,他只当这一次也是演习。 范华军向手下打了个手势,告诉他启动紧急预案,并立即向孔令虎报告了。 此前“书香门第”连续几次被警方突袭了几次,虽然并没有让警方抓住什么把柄,但是,孔令虎还是提高了警惕,尤其是温纯担任了公安局长,他更是要求魏鸣国等人严加提防,应对可能出现的各种意外情况。 范华军向孔令虎报告之后,立刻亲自指挥保安带里面的客人疏散撤离。 “黑虎”带领几个保安还在和赵铁柱纠缠,他们挡在第二道门前,拒不退开。 赵铁柱怕耽误时间,从兜里掏出搜查证在“黑虎”面前晃了一下,厉声说:“让开!” “黑虎”纹丝没动,他扯起嗓子叫道:“没看清楚,真的假的?” 赵铁柱一挥手,两名刑警冲过来要强制带走“黑虎”,可是却怎么也推不开他那笨重的身躯。 “黑虎”不动,其他的几个小保安也不敢动。 赵铁柱急了,他上前喝问道:“让开,把电子密匙交出来。” “什么密匙,没有。”“黑虎”挥舞着双手继续装傻。 这小子退役之前,在一场比赛中被对手摔坏了脑子,倔脾气上来了就是一个浑蛋二愣子,范俊华把他安排在第二道门的前面,就是看中了他能装傻充愣这一点。 拖延时间,这是最有效的一招。 赵铁柱再也等不急了,他指挥一名刑警往门上安装了定向炸弹,然后大叫道:“炸开,炸死人我负责。” 看赵铁柱急红了眼,几个小保安首先撑不住了,出来是挣钱养家糊口的,可不能把小命弄丢了,他们与刑警合力,连推带搡地把“黑虎”扯开了。 “轰”的一声,定向炸弹引爆了,第二道门被炸出了一个大窟窿。 赵铁柱带着刑警蜂拥而入,按照事先在图纸上熟悉过的路线直扑地下赌场。 果然不出所料,地下赌场里空荡荡的,只有几名保安还在收拾残余的赌具,刑警们很快控制住了这几名保安,逼问人都哪里去了? 保安战战兢兢指着通往出口的安全门,说:“跑,跑了。” “跑了?他妈的,溜得倒挺快啊。”赵铁柱牙齿咬得嘎嘣响。 如果抓不到人,他这一组的行动就算失败了,回去怎么向温纯交代。 “站起来,带路!”赵铁柱揪着这名保安,带着第二组的人员,顺着安全门就追了下去。 赵铁柱的第二组在第二道门前面与“黑虎”僵持的时候,乔万鹏已经带领熊建强的第一组冲进了洗浴中心。 十多名刑警冲进去之后,按照温纯绘制的路线图,直扑几间贵宾房,破门进去之后,几个正在摸黑穿衣服的男人和小姐立刻被抓了个现行。 几个保安刚刚跑过来,准备带领客人转移,看见刑警们已经抓了现行,调头就跑,熊建强带人冲过去,马上将这几个保安控制住了。 “带走!”乔万鹏下达了命令,他让熊建强将抓捕的人员带往停在院子外面的警车,自己则快步往第二道门而来。 第二道门已经空无一人。 范华军在接到“黑虎”的报警之后,立即指挥门内的保安带着地下赌场的客人从秘密通道迅速转移。 看客人走得差不多了,他留下几名保安收拾残局,自己也顺着秘密通道往出口快步走去。 快到出口的时候,便听见外面一阵响动,只听有人大叫:“不许动,抱头蹲下。” 完蛋了!后路也被人抄了。 原来于飞带着人在出口外蹲守,正好出来一个抓一个。 范华军见势不妙,连忙躲进了一个掩护门,屏住呼吸,耐心地等待着事态的平息。 孔令虎接到了范华军的电话,立即从酒楼赶往地下赌场和洗浴中心的入口,得知刑警已经冲到了第二道门,魏鸣国又没在“书香门第”,他没敢从正门进去,带着十几名保安,直接来到了秘密通道的出口,正赶上于飞这一组人在一个一个地实施抓捕。 孔令虎硬着头皮上前,他往四周看了看,笑着问:“慢着,慢着,哪位警官带队啊?” 于飞斜了孔令虎一眼,伸手拦住他,问道:“你是什么人?请不要妨碍我们执行公务。” 孔令虎把手往前一伸,想要捞住于飞的手,没想到于飞马上缩了回去,孔令虎捞了个空,他顺势把手一扬,说:“我是这里的负责人,鄙人姓孔,孔令虎。” 于飞上下打量了孔令虎一番,才说:“你就是‘书香门第’的老板孔令虎啊?” 孔令虎点头道:“正是在下,请问警官贵姓?” 于飞冷冷地说:“免贵姓于。” “哟,是新来的于支队啊,失敬,失敬。”孔令虎抱拳拱手,说:“于支队,这黑灯瞎火的,带着弟兄们来我‘书香门第’忙什么呢?” 于飞说:“按照上级指示,抓捕参赌人员。” 孔令虎假装吃惊地叫道:“于支队,误会了吧。我们‘书香门第’又没有开设赌场,哪里来的参赌人员啊,这些可都是来我书香门第正当消费的客人,哎呀,于支队,你们抓错人了。” 孔令虎暗暗地给手下的保安做了个手势,那十几个保安就要阻止刑警们抓人。 于飞把脸一沉:“谁敢妨碍执行公务,一起带走。” 一句话把保安们给镇住了。 这会儿赵铁柱从里面追出来了,一看于飞守在出口处,赌客们一个个垂头丧气,抱着头蹲在地上。 赵铁柱大笑:“哈哈,于支队,原来你在这里留守呢,太好了,看这帮家伙往哪里逃?” 孔令虎终于看到了一个熟面孔,赶紧跑到赵铁柱面前,笑呵呵地上前打招呼:“赵警官,好久不见啊。” 赵铁柱没有搭理他。 第505章枪顶在了脑门上 赵铁柱此前在“书香门第”吃了好几次暗亏,平日里就看不惯孔令虎飞扬跋扈的做派,只是一直没有找到收拾他的机会。 这次温纯终于决定对“书香门第”采取强制突袭措施,赵铁柱早就等着要出一口恶气呢,他根本没拿正眼看孔令虎,而是指挥第二小组的刑警和于飞带来的人,让他们将蹲在地上的赌客一个个往警车上押送。 “赵警官,前几次你搞得轰轰烈烈,最后还不是不了了之,何苦呢?”孔令虎紧盯着赵铁柱,话说的不软不硬,表情却是盛气凌人。“真要是惊动了市委市政府的领导,我怕大家面子上都不好看啊!” “面子?”赵铁柱轻蔑地哼了一声,他瞪着孔令虎,厉声说:“你看看你干的这些不要脸的勾当,还要什么面子?” “我靠!”孔令虎脸色铁青,在临江还没有被人当众劈头盖脸地骂过这么难听的话,他气急败坏地威胁说:“姓赵的,我看你是不想穿这身皮了。” 面对孔令虎的嚣张,于飞终于忍不住了,他把手一挥,转身对身后的刑警们说:“带走!” “放肆!在临江我看谁敢抓我!”孔令虎瞪着于飞,不紧不慢地从口袋里掏出人大代表的证件递到于飞的面前,说:“睁大眼睛给老子看好了,人大代表你们也敢抓,没有王法了!” 赵铁柱悄悄拉了拉于飞的衣袖。 于飞没有看孔令虎手里的人大代表证,他逼视着孔令虎,用冷峻的眼神压制着对手的傲慢。 两个人足足对视了几十秒,直到孔令虎感到压力,主动移开了目光。 “哼,哼,看你们谁敢对人大代表动手。”孔令虎把人大代表证装了起来,一副傲慢的样子。 “人大代表?就你那个球样能代表谁?”于飞不屑地说:“你以为你混了个人大代表就没人敢抓你啦?” “姓于的,你新来乍到不知道厉害,你动一动老子试试?”孔令虎见于飞一直在说话,并没有动手的架势,他以为人大代表证起了作用,更是得意劲儿十足,他知道,如果真要动手,旁边的十几个保安不会袖手旁观的。 明知道是刑警在采取行动,还敢跟着孔令虎一起来,这十几个保安确实是孔令虎的心腹,其中就有孔令虎的亲舅子孟庆梁,也是个心狠手辣不要命的家伙。 于飞彻底被激怒了,他骂道,“孔令虎,你在‘书香门第’干了多少违法的事,你心里应该有数,既然你要跟老子叫板,老子今天动定你了。” 于飞一挥手,两个刑警上来要给孔令虎戴手铐。 孟庆梁见警方真的要抓孔令虎,冲上来就挡在了孔令虎的前面,其他十几个保安呼啦一下就围了上来。 “我看你们谁敢动!”孟庆梁叫嚣着,“谁敢动我虎哥,老子跟他拼了!” “你拼,你拿什么跟老子拼?!”于飞掏出手枪,直接把顶在孟庆梁的脑门上,回头对身后的刑警大声喊道:“谁敢暴力拒捕,立即当场击毙!” “是!”刑警们早看不下去了,听于飞下来命令,都将枪举了起来,喝道:“全部双手抱头蹲下!” “蹲下!”刑警们持枪逼近孟庆梁和孔令虎。 于飞见孟庆梁还是不动,就用枪在他的脑袋上狠狠地砸了一下,喝道:“蹲下!” 孟庆梁等众保安虽然还是不服气,但也只得鼓着眼睛,慢慢地蹲了下去。 这会儿,乔万鹏也顺着秘密通道走了出来。 孔令虎像见了救星一般,分开人群走了出来,伸手拉住了乔万鹏的手,笑道:“乔局,你可算是来了。” 乔万鹏甩开孔令虎的手,假装没看见他一般,大声问道:“于支队,谁在妨碍执行公务?” 于飞和赵铁柱都盯着孔令虎。 “乔局,当了副局长了,好威风啊,连老朋友都不认识了。”孔令虎碰了一鼻子灰,酸溜溜地说。 “谁是你的老朋友?请你和你的手下配合我们的工作。”乔万鹏板着脸说。 孔令虎见乔万鹏不吃自己这一套,忙软了口气,说:“乔局,是不是误会了?有事好商量,别让弟兄们舞刀动枪的。” “谁妨碍公务,一律带走。”乔万鹏根本没理会孔令虎。 见乔万鹏不给面子,孔令虎也来气,他把手伸到乔万鹏的眼皮底下,大声说:“来呀,老子要是眨一下眼睛,老子就不姓孔。” “带走!”乔万鹏毫不客气地说。 乔万鹏的果决让孔令虎大吃一惊。 两个刑警“咔嚓”给孔令虎带上了手铐。 孟庆梁还想站起来,被于飞一枪托又砸了下去。 赵铁柱将孔令虎推向警车。 路过于飞的身边,孔令虎恶狠狠地说:“姓于的,你等着,小心老子扒了你身上这张皮!” 于飞故意看着孔令虎手上的手铐,冷笑道:“姓孔的,你还想扒我的皮?都戴上这玩意儿了,还敢吹牛。你就老老实实在里面给老子呆着吧。”说着,于飞狠狠地推了孔令虎一把,把他推了个趔趄。 孔令虎站稳身子,扭过头来叫嚣道:“哼,没有证据,早晚老子还得出来。姓于的,你就给老子等着!” 听孔令虎说到证据,于飞脑子了“嗡”地一响,他再也顾不得和孔令虎斗嘴,转身就往秘密通道里跑。 赵铁柱在身后喊道:“于支队,干什么去?” “我进去一下,马上就回来。”于飞头也没回,从秘密通道冲了进去,等他来到中央监控室的时候,里面用于存储数据的大容量存贮器早已不翼而飞了。 于飞狠狠地捶了一下脑袋,气恼地骂道:“跟他妈姓孔的废什么话呀,把正事都给耽误了。” 等魏鸣国从“清远名胜”赶回到“书香门第”,地下赌场、洗浴中心和院子里一片狼藉,服务员和漏网的小姐都跑光了,不少的保安也溜走了,只剩下“黑虎”、孟庆梁一个站着,一个蹲着,在院子里气鼓鼓地骂娘。 魏鸣国首先去了中央监控室,没见到存储数据的存贮器,心里一下子也凉了半截。 这时,范华军从掩护门地钻了出来。 魏鸣国大喜,忙问道:“存贮器是不是你拿了?” 范华军摇头,魏鸣国像被针扎了的皮球,一下子泄了气。 第506章装起了死狗 孔令虎被直接带往了审讯室。 负责审讯的是于飞、赵铁柱和熊建强。 这么一个强大的审讯班子,足以可见对孔令虎的重视。 孔令虎刚一坐下,赵铁柱就打开一盏强光灯,对准了孔令虎。 孔令虎抬起戴着手铐的双手急忙遮挡了一下眼睛,他索性闭上了眼睛。 于飞出示了证件,例行公事地说:“我是临江市公安局刑侦支队的于飞,现依法就有关问题向你进行调查,你必须如实回答,听清了没有?” 孔令虎满脸傲气,一言不发。 于飞问:“你叫什么名字?” 孔令虎歪着头,斜着眼睛看着于飞,冷笑道:“你不知道老子叫什么名字,你把老子抓来做什么?” “你他妈的什么鸟态度!”赵铁柱气得站了起来,指着孔令虎破口大骂:“给脸不要脸是吧?你要再胡说八道,老子有的是办法收拾你。” 于飞招手示意赵铁柱坐下,说:“孔令虎,这是什么地方你应该清楚。我希望你不要在这些细枝末节上惹大家不开心,别看你在‘书香门第’指手划脚挺有面子,我给你找个人多的号子扔进去,恐怕就没有人认识你这张脸了。” 孔令虎没蹲过监狱,但也听魏鸣国和刘阿福说起过号子里的情况,和刑警们斗气没有好果子吃,刑警们只要把他往一个强悍的号子里一扔,稍稍努努嘴,进去的家伙肯定要皮肉受苦,到头来吃了闷亏还找不到地方说理去。 孔令虎害怕了,他看了看桌子上放着的中华烟,自己找个台阶下,说:“给我颗烟抽,我好好配合!” 于飞侧过头向熊建强示意。 熊建强点了根烟过去递给孔令虎,说:“孔老板,今天的阵势你也看见了,没点把握,我们不会闹这么大的动静。痛快点,大家都省心。你说呢?” 孔令虎懂得好汉不吃眼前亏的道理,他狠狠地抽了一口烟,点点头,算是老实了。 赵铁柱先问了姓名,性别,年龄等等程序化的问题。 孔令虎懒洋洋地回答了这几个问题之后,无论谁再问什么问题,他要么一概否认,要么反问三个字:“证据呢?” 赵铁柱扬着几张纸,说:“孔令虎,你睁开眼睛看看,这是白小姐的供词,还不是证据吗?” 孔令虎翻了翻眼皮,说:“谁?白小姐的供词,嘿嘿,她行为不轨,我把她开除了,她这是诬陷我,要不,你把她喊来对质。” 赵铁柱气愤地说:“孔令虎,你这不是扯淡吗?你明明知道白小姐已经死了,你还说什么对质?” 孔令虎冷笑了一声,恶狠狠地说:“那是她该死。” 于飞故意顺着孔令虎的话说:“是啊,跟你作对的人,都是死路一条,对吧?” “哼!”孔令虎觉得于飞这话很受用,有些得意,但转念一想,觉得上当了,急忙摆着手说:“于支队,白小姐死不死的,跟我有个鸟关系啊!” “你心虚什么?”于飞大声呵斥着,“孔令虎,我说了白小姐的死跟你有关系了吗?” “本来就鸟毛关系都没有!”孔令虎说得气势汹汹,却下意识地抬起手擦了擦头上的汗,嘟囔道:“一个臭卖比的,爱死不死,关老子屁事!” “那你说跟谁有关系?”于飞冷不丁地追问了一句。 “我……”孔令虎此时确实有些心虚,他不知道警方都掌握了些什么材料,但是,他毕竟混迹江湖多年,和警方打过很多次交道,反侦查和反审讯的经验很是丰富,他很快调整了思路,装出无辜的样子说:“于支队,你们问我,我问谁去呀?” 于飞从孔令虎回答问题的眼神中发现,孔令虎的眼神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恐。 孔令虎也觉出了于飞眼睛里的亮光,他的内心充满了恐惧,连忙闭上了眼睛。 他暗暗一琢磨,不对。于飞把自己抓来,是因为涉嫌开设赌场和从事色情经营,这属于违法经营,至多只能划归到扫黄打非的范畴,犯不着刑侦支队如此兴师动众。再说于飞他们压根没问赌场和色情经营的事儿,而是七扯八扯地扯出来一个白小姐的命案。 孔令虎终于想明白了,警方这是借着“扫黄打非”的名义在查人命关天的刑事案件。 熊建强将抓了卖淫嫖娼现行的图片甩在了孔令虎面前,问道:“这个你怎么解释?” 孔令虎看都没看,就摇头说:“我不知道,洗浴中心是魏鸣国和他的情人在负责管理。” 赵铁柱又把赌客们供述的材料抖了一抖,问道:“孔令虎,那这些赌客们说的,你又怎么解释?” 孔令虎还是摇头:“搞不清楚,我只知道歌舞厅里有客人摇色子取乐,是不是赌博,我搞不清楚。” “那谁搞得清楚?” “这个……这要问范华军,歌舞厅是他在负责管理。”孔令虎把责任都推到魏鸣国和范华军身上。“如果真有你们说的事情,我承认我管理不严,回去老子会好好收拾他们的。” 于飞嘲讽道:“你还以为你出的去吗?” 孔令虎又和于飞叫上了劲儿,他慢悠悠地说:“于支队,你害怕了?我出不出的去,你说了不算。” 于飞“啪”地一拍桌子,突然站起来,大声说:“好,孔令虎,你要是出去了,我于飞等着你来扒我的皮。” 孔令虎多少有些心虚,他害怕于飞现在会想法子折磨他,赶紧软了下来,低声说:“我只不过是一句气话,于队就别放在心上了。” 于飞厉声说:“气话!孔令虎,你连刑侦支队长的皮都敢扒,还有什么歹毒的事你干不出来?” 孔令虎的火气被于飞激了起来,他瞪着眼睛看了于飞一眼,刚要说什么,马上意识到不能再上于飞的当,他把火气强行压了下去,慢吞吞地说:“各位,大半夜里你们别费劲了,我告诉你们,从现在开始,在没有见到我的律师之前,我保持沉默。” 说完,孔令虎闭上眼睛,耷拉着脑袋,像一条死狗一样歪在了椅子上,死活不开口了。 第507章市长的发难 温纯坐在隔壁的监视房间里,看到孔令虎在装死狗,便对坐在旁边的苗青山说:“这家伙够死硬的。” “是啊,这次把他弄进来了,就不能再轻易放过他了。可是,我们还是缺少足够的证据啊。”苗青山有些惋惜地说。“于飞也是的,你让他先去监控室拿监控录像,他却和孔令虎在外面斗嘴,否则的话,肯定可以治得住这条癞皮狗。” 正在这个时候,苗青山和温纯的电话同时响了。 温纯的电话是席菲菲打来的,她告诉温纯,京城公安部领导通过省厅在过问孔令虎的案子,他们提出要求,没有足够的证据可以让孔令虎取保候审。 给苗青山打电话是谭政荣,他气势汹汹地质问道:“老苗,谁让你们抓的孔令虎,省人大的粟主任亲自过问了,温纯刚来不懂程序,你干了几十年,难道也不懂吗?” 不一会儿,林亦雄的秘书任重打电话来,让温纯和苗青山立即到市委会议室开会。 温纯和苗青山赶到会议室的时候,林亦雄、谭政荣、骆建川、席菲菲、李开富等常委都到齐了,人大常委会常务副主任王宇宁,市检察院新任院长蔡文志也在座。 “温纯,你把今晚上专项行动的介绍一下吧。”席菲菲是政法系统的分管领导,她率先开了口。 温纯把专项行动的情况如实作了汇报。 本次专项行动,对全市86处娱乐场所进行了排查,现场抓获公安部网上通缉逃犯1名,一般刑事案件犯罪嫌疑人3名,卖淫嫖娼人员26名,参赌人员17名,吸食毒品人员6人,捣毁了淫秽色情窝点和地下赌场4个,其中“书香门第”情节最为严重。 温纯在汇报的时候,发现市人大常委会常务副主任王宇宁的脸色很难看。 “刚才温纯同志介绍了今晚专项行动的情况,下面各位领导发表一下自己的看法。”席菲菲说。 王宇宁气呼呼地问:“温局长,你们是不是抓了孔令虎?” 苗青山抢在温纯前面回答:“是的。”他要在市里领导面前做出姿态,他是非常支持温纯工作的,遇到难题率先顶上去。 王宇宁说:“你不知道他是人大代表吗?” “知道。”苗青山皱了皱眉头,回答说。 王宇宁冷冰冰地问:“你们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抓人?” 苗青山不说话了,他觉得姿态表到位了,下面的难题该温纯来解释了。 温纯说:“我们的警员奉命到‘书香门第’执行公务,孔令虎作为一名人大代表,不仅不带头配合,反而鼓动保安采取暴力手段进行阻挠和抗拒,我们迫不得已才对他采取了强制措施。” 王宇宁说:“什么叫迫不得已?什么叫强制措施?人大代表你们想抓就抓,连个招呼都不打,你们执法犯法,也太过分了吧?我一个退居二线的老头子无所谓了,你们看看跟省人大粟主任怎么交代吧。” 谭政荣严肃地说:“不仅是抓捕孔令虎的问题。公安局采取这么大的行动,为什么不向市委、市政府汇报?至少没有向市政府报告过,正是由于公安局的自作主张,才酿成这么被动的局面。我听说,有的警官还叫嚣,炸死人我负责,谁敢妨碍公务,就地击毙,这也是你们的指示吗?啊,我看哪,简直是太狂妄了,用老百姓常说的话来说,就是无法无天。” 谭政荣把问题一下子上升到了无法无天的高度,其他人就不好再说什么了。 席菲菲依旧面无表情,静静地听着。 谭政荣越说越气愤,他说:“你们有什么权力随便抓一位人大代表?文志同志,你是检察院长,你说说看,公安局的这种行为是违法,还是违纪?如果违法,谁应当承担法律责任;如果是违纪,我建议组织部门要严肃处理。” 听到这儿,席菲菲不得不出面解释了,她说:“谭市长,公安局在采取行动之前,向我作了汇报,也向省厅领导进行了汇报。” 谭政荣显然并不满意席菲菲的解释,他说:“菲菲同志,请你不要袒护你分管的部门和人员。” 看到席菲菲被谭政荣挖苦和嘲讽,温纯坐不住了,他解释说:“对不起,谭市长,是我考虑到保密的需要,才请席书记在行动开始前十分钟向林书记和谭市长报告的。如果这次专项行动中有错误和问题,我愿意承担全部责任。” 谭政荣的脸色更难看了,他问道:“温局长,难道说,你向我和林书记通报了消息,我们会向被查单位通风报信?” 温纯说:“谭市长,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谭政荣并没有理会温纯的解释,他说:“你不向市委、市政府主要领导汇报,是不是你把我们也列为你的犯罪嫌疑人啦?温纯同志,你还年轻,干工作不能只凭一股激情,要讲究政策和法规,更不能为了图一时的政绩,完全不把市政府和市人大放在眼里。” 温纯还想争辩,一旁的苗青山扯了扯他的衣袖。 苗青山陪着笑脸说:“温纯同志刚担任,有些情况不是太熟悉,今晚的专项行动是我们局领导开会决定的,确实有考虑不周和行动过头的问题,我愿意和温纯同志共同承担责任。” 谭政荣脸色缓和一些,语重心长地说:“温纯,青山,我有些话可能说得重了一些,但是,你们不请示不汇报的做法实在是太缺乏组织原则了。你看看,今晚上的事已经闹大了,把公安部和省人大的领导都惊动了,搞得我和林书记都很被动啊,你们看,该怎么给这些领导一个交代吧。” 温纯明显地感觉到,谭政荣的上纲上线既不是对孔令虎被抓有看法,也不是真的要追究什么责任,而是针对公安局开展专项行动没有提前向他汇报而发的一通火。 谭政荣发火自然有他的理由,幸好这次专项行动突袭的是孔令虎的“书香门第”,如果是钱霖达的名士俱乐部,岂不是要出大问题。 这时,林亦雄清了清嗓子,说:“政荣同志说得有道理,大家说说看,该怎么妥善处理这件事呢?” 第508章这个姿势太折磨人了 王宇宁毫不客气地说:“还能怎么的,立即无条件放人!” 席菲菲不同意:“如果仅仅是简单地放人,那将助长孔令虎等人的嚣张气焰,给社会稳定造成恶劣的影响。从公安局突击检查的情况来看,‘书香门第’涉嫌黄、赌、毒,这是板上钉钉的事实,孔令虎作为老板是有责任的。” 谭政荣火发完了,他的目的就是想杀一杀温纯不请示不报告的这股“歪风邪气”,并不是真心要帮孔令虎一把,这会儿见王宇宁与席菲菲僵持不下,他站出来做和事佬了。他看着蔡文志,问道:“文志,你觉得如何处理比较合适呢?” 蔡文志再一次被点了名,不表态是过不了关的。他看了看谭政荣,又看了看林亦雄,说:“孔令虎的‘书香门第’涉嫌黄、赌、毒,这是治安问题,公安局没有证据证明他还有更严重的犯罪事实,我个人的意见,让他取保候审比较合适。” 苗青山碰了碰温纯,低声说:“小温,和孔令虎干耗下去也不是个办法,我看蔡检察长的意见还是可行的。” 无条件放人,温纯是断然不肯接受的。 温纯转念一想,蔡文志说的取保候审是个好主意。孔令虎平时飞扬跋扈,不是那种懂得见好就收的主儿。放出去之后,他肯定更加的得意,一定会变本加厉地继续胡作非为,这样一来,或许对于收集证据更有利。 温纯和席菲菲不提反对意见,其他人也就无话可讲了。 王宇宁还是强烈要求,公安局必须要给人大一个说法,否则,他没法向省人大交代。 林亦雄最后拍板决定,孔令虎办理取保候审。公安局就专项行动的具体情况,整理一份材料交给人大,对违规当事人要拿出内部处理意见,请王宇宁主任向省人大作出解释和说明。 散会之后,苗青山借口家里还有事,他直接回家了。实际上,他是不想去当面向干警们下达放人这种窝囊到家的指令。 温纯回到了公安局,于飞和赵铁柱他们还在审讯孔令虎。 孔令虎似乎也闻到了些许味道,任凭于飞他们问什么,始终就是一言不发。 于飞和赵铁柱听说要给孔令虎办理取保候审,两个人都毛了。 “这活儿他妈的没法干了!”赵铁柱扯着嗓子喊:“我们好不容易抓住了孔令虎,一转眼就让他取保候审,那不是说我们抓错了吗?” 于飞一屁股坐在沙发上,闷着头说:“不行!我不同意!” 温纯心里也憋着气,于飞和赵铁柱这么一闹,火腾地一下就蹿了上来,他站起来吼着:“你们以为我愿意放人是吧?!让你们抓的证据呢?嗯?” 这么一问,于飞和赵铁柱低着头不说话了。 温纯也放缓了口气,说:“他不还是取保候审吗?现在放了他,他随时要接受调查,如果有了证据我们立即可以把他抓回来,他孔令虎还能飞天了不成?” “真他妈窝囊!”于飞站起来,转身就往外走。 赵铁柱也跟着往外走,还故意和何玮嘟囔:“哼,说不定哪个王八蛋又收了孔令虎的一笔好处!” 温纯怒不可遏地喊道:“于飞,你给我站住!” 于飞听温纯在背后喊他,转身没好气地说:“局长,还有什么指示?” 温纯说:“我话还没说完呢,你们干什么去?” 于飞拧着脖子喊道:“你不是让我们放人吗?我们去执行你的命令还不行吗?” 温纯怒气冲冲地问道:“于飞,你这是什么态度?” “我就这态度!”于飞转过身来,气呼呼地说,“局长,你不知道吗?孔令虎说他出去了要扒我的皮。哼,没等他把我的皮扒了,我先让他脱层皮。” 温纯说:“铁柱,你先去通知孔令虎的律师,我和于飞好好谈谈,你们要都是这种情绪,还怎么开展工作?” 赵铁柱出去了,顺手把门也带上了。 过了几分钟,于飞从温纯的办公室出来,回到了刑侦支队的办公室。 赵铁柱还坐在办公桌前抽烟生闷气。 “怎么样?挨批评了。”赵铁柱给于飞扔了一颗烟。 于飞点上,沉着脸没说话,用力抽了几口,闷声闷气地说:“批评?批评能怎么的,再怎么批评我也不服气。” 赵铁柱试探着问:“那怎么办?命令还得执行啊。” 于飞问:“你通知孔令虎的律师了?” 赵铁柱说:“通知了,不过我说了,今晚上太晚了,明天早上再说吧。妈的,我们费了老大的劲儿把姓孔的请来了,怎么的也得让他在里面呆一晚上啊。” 于飞霍地站了起来,把烟头按熄在烟灰缸里,大声说:“对!不能便宜了他。” “于支队,我们……”赵铁柱底下的话没说出来,但意思很明显,就是要利用这晚上的时间,让孔令虎吃点苦头。但是,他马上又提醒道:“要是搞得太明显了,孔令虎的律师怕是会找麻烦。” 于飞想了想,说:“铁柱,要搞就要让孔令虎知道我们故意在找碴,但也不能给他留下把柄。我看这样……” 赵铁柱一听,马上来了精神,说:“好,这事儿交给我了。” 于飞拦住了他,说:“梁子是我跟孔令虎结下的,人也是我亲自抓来的,这事儿还是我来办,出了问题我负责。” 赵铁柱抢着说:“不,你是支队长,还是我来吧。”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于飞诚恳地说:“不行,铁柱,我们刑侦支队不能两个人都犯错误被处理。如果这事儿出了差错,我大不了再回望城县去,你还得接替我好好干,我还指望你把这帮家伙收拾干净替我出气呢。” 于飞有正义感,不计较个人得失,勇于承担责任,这让赵铁柱彻底改变了看法。如果说赵铁柱此前对于飞还有些不太服气的话,到现在,他是真正的服了气。 看来还真不是像苗局长、乔副局长背地里所说的那样,温局长费尽心机从望城县把于飞调过来,并不是只是来公安局抢位子占地盘的。说的也是嘛,温局长的的眼光怎么可能那么差呢? 于飞和赵铁柱再次来到审讯室。 孔令虎以为又是来审讯的,只抬了抬眼,也没当回事,他见两人进来以后,并没有问他问题,而是站在一旁冷冷地看着他。孔令虎不由得打了个寒颤,他挤出笑脸来,说:“两位,有烟吗?再给来一颗。” “凭什么?我们的烟也是花钱买的。”于飞一口烟喷到孔令虎的脸上。 孔令虎贪婪地吸了几口,说:“等我出去,给你们上供一箱软中华,怎么样?” 于飞指了指身上的衣服,嘲讽道:“好大方啊,孔老板,你不是说出去要扒我的皮吗?” 孔令虎干笑了几声,说:“我已经说过了,一句气话嘛。于支队,你别往心里去,我这个人讲义气,别人敬我一尺,我肯定要敬他一丈的,这个赵警官应该清楚,是不是?” 赵铁柱骂道:“谁他妈清楚?老子就清楚你干过多少伤风败俗外加伤天害理的事儿。” 孔令虎不高兴了,咬着牙说:“行!既然你们非要把事做绝了,那我孔某人就只有奉陪到底了。” “你他妈的到了这里还嘴硬。”于飞把烟头一扔,用脚狠狠地碾碎。“好,你要奉陪没问题,今晚上老子先陪陪你。” “你,你要干什么?”孔令虎害怕了,叫道:“哎,你不要乱来啊,你可是人民警察啊。” 于飞恶狠狠地说:“少他妈废话,今晚上老子就让你先见识见识什么才是人民的警察?” “你们……”孔令虎不知道是因为愤怒还是恐惧,他坐在椅子上一个劲儿地哆嗦,叫道:“我……我要上厕所。” “你等着,我来给你帮忙。”于飞说着,掏出了一根布条和一根铁链子。又回头对赵铁柱说:“铁柱,你出去,这儿没你什么事,我要单独审讯他。” 赵铁柱笑眯眯地出去了,边走边说:“于支队,你忙吧,我什么都没看见。” 孔令虎大叫:“于飞,你想干什么?你要敢动老子一根毫毛,还是那句话,你等着,老子扒了你身上这张皮。” “哼,没问题,老子毛都不动你一根,先让你脱层皮。”于飞说着,松开孔令虎的手铐,又用布条捆好,然后把手铐挂在了审讯室上方的一根铁管子上。 于飞把铁链子拴在捆着孔令虎的皮条上,将他从审讯椅上放出来,双手一用力,把铁链子穿在了挂在半空中的手铐上。 孔令虎挣扎着骂道:“于飞,你他妈的放老子下来。” 于飞也不答话,又把铁链子一点点地收紧,让孔令虎的脚尖刚刚能着地,然后把铁链子缠在了手铐上。 孔令虎整个身体的重量落在脚尖上,要不了多一会儿,脚尖就支撑不住了。 脚尖想要放松一下不用力,力量就全在手铐上,手腕子和手臂又受不了。 这个姿势太难受,太折磨人了。 “于飞,你这是行刑逼供,我要告你。”孔令虎一边扭动着身子,一边大叫。 于飞站在一边,慢悠悠地抽着烟,用轻蔑的眼神盯着孔令虎,学着他的口气说:“你怎么告我?证据呢?” 第509章丢人,太他妈丢人了 孔令虎傻了,布条困得不松不紧,手上留不下硬伤的痕迹,踮着脚尖,也伤不着脚指头,难受归难受,还真是伤不了一根毫毛。 一开始,孔令虎还踮着脚尖咬着牙坚持,可没一会儿就坚持不住了,脸上的汗一个劲儿地往外冒。 孔令虎求饶了:“于飞,你行行好,放了我吧。” 于飞很夸张地打了一个哈欠,说:“孔令虎,你就这么呆着吧,我要回去睡觉了。” “哎,于飞,于支队,你别走啊……”孔令虎大喊大叫,一着急,憋不住了,尿了一裤子。 孔令虎带着哭腔骂道:“于飞,老子操你八辈子祖宗。呜呜……” 于飞回到了办公室,赵铁柱还在那等着呢。 见于飞回来了,赵铁柱偷笑道:“怎么样?” “搞定了。”于飞拍了拍手,低声说:“嘿嘿,尿了他妈的一裤子。” 赵铁柱放声大笑起来,刚笑出声来,马上又止住了。 两个人偷着乐了一会儿,想想又觉得泄气。 于飞叹口气说:“唉,这算什么事儿呢?好不容易抓来了又他妈的要放,想想还是觉着窝囊。” 赵铁柱也是摇头叹息:“还是我们活儿干得不漂亮。” 于飞自责道:“是啊,都怪我,要是我把录像资料拿到了,孔令虎想抵赖也抵赖不过去了,唉,害温局的一番心血白费了。” 赵铁柱安慰道:“也没有完全白费,‘书香门第’开设赌场,违法经营,这一点是赖不过去的。” 于飞还是摇头:“可他把责任都推到了魏鸣国头上,我们也拿他没办法啊。” 赵铁柱又说:“至少我们把他秘密通道给废了,这也是大功一件啊。” “这哪里是我们的功劳呢?”于飞更泄气了。 “你说的也是啊,把秘密通道摸清楚的又不是我们刑侦队的人,这功劳还真算不到我们头上。”赵铁柱摇头叹息完了,突然问:“哎,于支队,这立功的人是谁呀,你知道不?” “她是……”于飞欲言又止。“算了,不说了,说出来把咱老爷们的脸都丢尽了。” 赵铁柱惊讶地问:“莫非,她还是个女的?” “可不!”于飞点头承认了。“铁柱,你说说,我们这么多的爷们,居然让一个女流之辈比下去了,丢人不丢人哪。” 赵铁柱说:“丢人,太他妈丢人了。” 两个人边抽烟边扯淡,眼见着天就快要亮了。 于飞站了起来,说:“我去看看孔令虎那货,别他妈的废球了。” 赵铁柱揉揉眼睛,说:“嗯,差不多了,我们也得歇会儿。上班之后,孔令虎的律师就要来办手续了。” 审讯室里一股臊臭,孔令虎已经虚脱成了一滩烂泥。 听见脚步声,孔令虎有气无力地睁开眼睛,连骂人的力气都没有了,任由于飞把铁链子解开,又把布条换成了手铐,趴在审讯椅上直喘粗气。 一大早,孔令虎的律师王利川和小舅子孟庆梁就来到刑侦支队来办取保候审手续。 孟庆梁进了办公室,就看见了赵铁柱和于飞,他得意地哼了一声。 “于支队,赵支队,早啊。”王利川职业性地笑着和打招呼。 每次“书香门第”遇到事,都是王利川来出面处理的,别看他看见表面上挺客气,可为了孔令虎和“书香门第”的利益,他没理也要搅三分,得理更是不让人,搞得赵铁柱等人很是头疼。 “早什么早,我们都已经上了一夜的班了。”赵铁柱厌恶地瞪了王利川一眼。 值班的民警把孔令虎提了出来,带到了办公室。 还没进门呢,孔令虎就看见了王利川,孟庆梁还迎了出来。 办完手续,王利川微笑着对于飞说:“于支队,谢谢啊!” “别客气了,反正过几天还得回来。”于飞看了门外的孔令虎一眼,鄙夷地哼了一声。 孔令虎被于飞折磨了一晚上,又听见于飞说的话很难听,他冲着于飞挑衅地说:“姓于的,有本事你别放老子出去啊。” “孔令虎,你回去好好养着,等养足了精神,我们再把你请来闻闻你身上的骚臭味。”于飞抢白道。 于飞一提这丢人现眼的丑事,孔令虎更是气得嗷嗷直叫,他挥舞着双手,嚣张地叫道:“姓于的,你得意个屁,你怎么抓的还不得怎么把老子放出去。” 于飞冷笑一声,说:“孔令虎,你以为今天从这儿出去你就能躲得过去?我告诉你,只要你还在临江市,我还会亲自给你戴上手铐,再亲自送你去监狱。” “老子警告你,你小心点,可别还没把我送进监狱,自己就先见了阎王。”孔令虎气势汹汹地指着于飞威胁道。 “你个狗日的,狗仗人势也太他妈的狂了!”赵铁柱见孔令虎实在太嚣张了,冲上前抬手就要打孔令虎,孟庆梁出手攥住赵铁柱的手腕,赵铁柱挥舞另外一只拳头猛地打向孔令虎的脸。 孟庆梁也练过几天,身手也够敏捷,一伸手,又攥住了赵铁柱的另外一个手腕。 孔令虎还在往前凑:“打啊,打啊,你来打老子啊!” 于飞气愤至极,抬脚就踹了孔令虎一脚,被孔令虎一闪,躲过了,于飞骂道:“你放他妈的什么狗屁,到刑警支队了还敢撒野,我看你是在里面还没呆够吧。” “干什么,干什么?”孟庆梁丢开赵铁柱就过来对付于飞。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别动手,别动手,有话好好说。”王利川赶紧过来拉架,说着,还给孔令虎使了个眼色,示意他消停点。 孔令虎想着昨晚上受的折磨,哪里还按捺得住,他也想把于飞的火撩上来,好让王利川有投诉于飞的机会。他跳着脚骂着:“姓于的,老子不仅要扒了你身上的这身警皮,老子早晚要废了你。” 于飞也不示弱,骂道:“狗日的,老子豁出这身衣服不穿了,早晚枪崩了你这狗东西!” 孔令虎气得脸色铁青,在临江还没有人敢这么当众骂他,他此刻就像一头已经失去了理智的野兽,一边奋力想挣脱王利川的拉扯,一边冲着于飞破口大骂:“姓于的,我操你妈,我操你……” 还没等孔令虎骂完,于飞一个迈步冲上去,狠狠地给了孔令虎一个大嘴巴子。 孔令虎傻了,他根本没有想到于飞真的敢当众打他。他站着一动没动,任凭嘴角渗出的血往下淌。 王利川掏出手机,拍下了于飞动手扇孔令虎耳光的场面。 赵铁柱想拦没拦住。 这会儿,副局长乔万鹏从外面回来了,他一看刑侦支队办公室门前吵吵嚷嚷闹得不可开交,抬腿就走了过来。 “都给我住嘴。”乔万鹏阴沉着脸,厉声喝道。 “他……打人。”孔令虎一只手捂着腮帮子,一只手指着温纯来了一个恶人先告状。 “你胡扯!”乔万鹏没有理会孔令虎的投诉,盯着赵铁柱和于飞。“怎么回事?” 于飞和赵铁柱没说话。 王利川凑过来了:“乔局,是这样的,我们来给孔老板办取保候审手续……” 乔万鹏打断了王利川的话,不满地问道:“取保候审?谁同意的?嗯?” 王利川马上说:“嘿嘿,昨晚上,赵支队通知的。” “真的?不可能吧。”乔万鹏将信将疑地看着赵铁柱。 赵铁柱低声说:“是的,昨晚上温局从市委开会回来就通知了。” 孔令虎一听,当即跳了起来:“麻辣隔壁的,昨晚上就通知了啊!害老子在里面多受了一晚上的罪。” 乔万鹏瞪了孔令虎一眼,气愤地说:“孔令虎,你看清楚这是什么地方,有事说事,没事滚蛋。你要再敢胡说八道,我按治安管理条例把你再抓进去。” 王利川忙把孔令虎扯到一边,让孟庆梁安抚住孔令虎,然后走到乔万鹏面前,把手机里拍到的于飞打孔令虎的图片给乔万鹏看,他一本正经地说:“乔局,我正式投诉警方殴打我的当事人。” 乔万鹏瞟了一眼王利川手里的手机,又看了看闷声不响的于飞,冷冷地说:“王律师,这是你当事人的权利。接到投诉,我们会按程序和条例调查处理。铁柱,你到我办公室来一下。”说完,转身出门,上楼去了自己的办公室。 赵铁柱尾随着乔万鹏上楼去了。 孟庆梁招呼着把车开到了公安局的门前,“黑虎”等几个铁杆心腹站在外面,列队鼓掌欢迎孔令虎。 孔令虎咧着嘴得意地扫视着,正看见于飞站在办公室门口用蔑视的目光盯着他。孔令虎收住了笑容反过来瞪着于飞,于飞向孔令虎扬起了手里的手铐和铁链子。 想起昨晚上受到的折磨,孔令虎心尖都疼了起来,那可是用来悬挂他的那副手铐和铁链子,于飞这个动作的意思很明显:再栽在我手上,没你的好受。 孔令虎刚刚升上来的喜悦荡然无存。他对着于飞举起手,紧握着拳头,伸出了中指。 于飞面无表情地向孔令虎平举着右手,伸出大拇指和食指,做了个开枪的动作。 孔令虎恼羞成怒了,在手下人面前,他最恨有人挑战他的权威。 第510章被忽悠的赵铁柱 孔令虎钻进车里,摇下车窗,对帮着关车门的孟庆梁说:“兄弟,你看看姓于的那小子有多狂。” “大哥,你说,怎么收拾他?”孟庆梁回转身,眼睛仍然盯着站在办公室门口的于飞,低声问道。 “我要他这只右手!”孔令虎说。 “知道了,大哥!”孟庆梁说。 这时,办完了投诉手续的王利川出来了,也钻进了车里,他看孔令虎和孟庆梁还在往里面看,便顺着他们的眼神回头去看,正看见于飞还保持着射击的姿势。 王利川阴笑道:“孔老板,走吧,姓于的神气不了几天了。” 孔令虎冲孟庆梁一摆头,摇上了车窗,问道:“王律师,怎么呢?” 王利川摇头晃脑地说:“嘿嘿,抓人大代表的事还没下地呢,他又殴打我的当事人,就凭这两条,我不敢说一定能扒了他身上的警皮,但至少可以下了他的佩枪。” “好!太好了!”孔令虎终于又露出了笑容。 赵铁柱进了乔万鹏的办公室,乔万鹏示意他坐下,严肃地问道:“铁柱,王利川投诉于飞打了孔令虎,有没有这回事?” “乔局,孔令虎太狂了。”赵铁柱说。 乔万鹏说:“你正面回答我的问题。” 赵铁柱低着头不说话。 “赵铁柱,你站起来。”乔万鹏大声吼道。 赵铁柱慢吞吞地站了起来。 “你这副样子还像个警察吗?”乔万鹏训斥道:“就你这熊样,还能当得好一个刑侦支队长吗?” 赵铁柱一个立正,大声说:“报告乔局,我是副支队长,于飞是支队长。” 乔万鹏从办公椅里站了起来,背着手围着赵铁柱转了一圈,用恨铁不成钢的口吻说:“赵铁柱啊赵铁柱,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呢?明月调走了,你不是还惦记着当刑侦支队长吗?怎么了,你就认准了比于飞差?” 赵铁柱解释说:“乔局,于飞当得好好的,我惦记不也是白惦记嘛。” “没志气!”乔万鹏不满地瞪了赵铁柱一眼。 赵铁柱挠挠头,不好意思地笑了。 “坐下吧。”乔万鹏语重心长地说:“铁柱,你我共事多年,我可是把你当自家兄弟看哪。” “乔局,兄弟我心里有数呢。”赵铁柱坐下来,莫名其妙地看着乔万鹏。 乔万鹏摇着头说:“不,你心里一点数都没有哇。温纯到了局里,他想抓队伍,培植亲信,这个我完全可以理解。但是,他也不能太不把我们兄弟当自己人看啊。” “不会吧?乔局,我看温局不是这样的人吧?” “唉,要不我说你心里没数呢。”乔万鹏下意识地四周看了看,压低声音说:“铁柱,我问你,昨晚上专项行动之前,温纯是不是说于飞在局里留守?可是,他怎么就出现在秘密通道的出口呢?” 赵铁柱点头。 乔万鹏又说:“还有,秘密出口你事先不知道吧?我实话跟你说,这些连我和苗局长都不知道。你说,温纯这是什么意思?” 赵铁柱惊讶地问:“真的,你们也不知道啊?” “我骗你干吗呢?”乔万鹏越说越有气:“铁柱,还有,派到‘书香门第’卧底的人,你不知道吧。哼,我和苗局长一样也不知道。” “这个……可能是出于保密的需要吧。”赵铁柱吞吞吐吐地说。 “屁!保密都保密到我们头上了,他这样做,不是明摆着把我们也当成了犯罪嫌疑人了?”乔万鹏忍不住爆出了粗口,可见他的气愤是发自内心的。 赵铁柱不做声了。 “温纯想让他自己的人在行动中立功,这也不是不行,但是,他把我们弟兄都防着,有这个必要吗?”乔万鹏继续扇阴风点鬼火:“这下好了,于飞抓了孔令虎,连公安部和省人大的领导都惊动了,温纯不好交代了,只好同意孔令虎取保候审吧。” 赵铁柱恍然大悟道:“哦,怪不得,昨晚上温局一回来,就让我通知了孔令虎的律师。” 乔万鹏感叹道:“是啊,闹到这种地步,于飞还不知道收敛,居然还敢当众打了孔令虎。唉,他呀,仗着有温纯撑腰,真是胆大妄为啊。” 赵铁柱说:“孔令虎取保候审,于飞也是不同意的,为这事儿,他昨晚上还和温局大吵了一架呢。” 乔万鹏又叹了口气:“唉,铁柱,我说你怎么就不明白呢。你以为温纯愿意放了孔令虎啊,他不也是没办法嘛。放了孔令虎,就等于是承认专项行动失败了,他和于飞把我们蒙在鼓里想要立功的事都泡汤了。” 听乔万鹏说得头头是道,加上一晚上没睡觉,脑子里几乎都糊涂了。 乔万鹏说:“铁柱,我敢肯定,派出去卧底的人,我们不知道,于飞就知道,你说我说得对不对? 赵铁柱点头:“嗯,这个你没说错,他昨晚上跟我发牢骚的时候,就提起过,派进去卧底的人是个女的。” 乔万鹏立即问道:“谁?明月吗?不可能啊。” 赵铁柱摇头:“不知道,他说到这里又把话咽回去了。” 乔万鹏非常失望,接着推波助澜:“看看,于飞他还是信不过我们兄弟吧。我问你他是不是打了孔令虎,你还替他遮遮掩掩,值吗?” 赵铁柱又不做声了。 “赵铁柱同志,你站起来,我命令你回答问题。”乔万鹏一拍桌子,呵斥道:“我又不是要你说瞎话,你难道就那么怕于飞,连个实话都不敢说吗?” 赵铁柱立即站了起来,小声说:“乔局,是孔令虎骂得太难听了,于飞才动手的。” 乔万鹏马上换了一副和颜悦色的面孔,说:“这就对了嘛。将来调查的时候你还得说实话,人家手里都有证据了,你想包庇也包不住啊。铁柱,你要相信我和苗局长,于飞这回错误是犯定了的,温纯也保不了他,肯定要处理,你就等着当刑侦支队的支队长吧。哈哈。” 赵铁柱用力摇了摇脑袋,好像刚从梦里醒来一般,闹不明白乔万鹏为什么会笑得那么得意开心。 第511章见不得人的交易 乔万鹏把被忽悠得稀里糊涂的赵铁柱打发走,立即给钱霖达打电话。 昨晚上专项行动中,乔万鹏在赵铁柱他们冲进秘密通道的时候,他首先去了中央监控室,把记录录像资料的大容量存贮器拎出来,装进了衣服夹层里。 行动结束之后,温纯和苗青山被叫到市委开会,乔万鹏开车去了名城置业,把存贮器交给了钱霖达。 钱霖达听了乔万鹏说了专项行动的情况,又用提电脑接通了存贮器,看了里面的录像资料,笑呵呵地说:“哈哈,万鹏,这可是个好东西,可以向孔令虎要个好价钱。钱到手还是老规矩,你七我三。让温纯和孔令虎斗法去吧,我们找地方搓几把。” 钱霖达说的搓几把,就是上麻将桌。 一直搓到天亮,乔万鹏赢了好几万,乐得嘴都合不拢了。 还是当行政支队副支队长的时候,乔万鹏就和钱霖达拉上了关系。 只要相互用得上,关系自然贴的上。 钱霖达要把乔万鹏这种人拉下水,花天酒地有的是办法。 乔万鹏一开始和钱霖达合作,图的就是钱。 方法之一,就是把公安局扫黄打非等等行动的信息告诉钱霖达,钱霖达得到这些信息之后与孔令虎之流做交易;方法之二,就是抓住了孔令虎之流惹是生非的手下、小姐、嫖客等,从中斡旋关照从轻处置。 得到的钱,钱霖达与乔万鹏三七分成。 近些年来,仅此一项,乔万鹏就从钱霖达手里得利超过了五十万。 后来,乔万鹏还发现了与钱霖达合作的高附加值,那就是除了钱之外,还能升官。 乔万鹏能升任望城县的公安局长,苗青山的举荐起了作用,但最终在市委常委会上替他说话的,还是当时分管组织人事的市委副书记谭政荣。 这一次又顺利升任市公安局的副局长,再次得到了身为市长的谭政荣的关照。 乔万鹏不傻,谭政荣凭什么要关照他呀。 这里面钱霖达起了关键性作用。 钱霖达是个商人,他是不会白给乔万鹏出力的,他需要在公安系统提高话语权,培植乔万鹏只会为了将来从其身上获得更大的收益。 例如,“书香门第”中央监控室的这个存贮器,就不仅可以让孔令虎大放血,更可以让孔令虎俯首听命。 乔万鹏要利用钱霖达,钱霖达更要利用乔万鹏,他们之间进行的都是些见不得人的交易。 要不,乔万鹏打了一夜的麻将,又怎么会知道温纯让于飞抓了孔令虎,还惊动了公安部和省人大的领导。这些都是钱霖达在牌桌上装着无意,实则故意透露给乔万鹏的。 早上,麻将散场的时候,钱霖达暗示道,万鹏啊,还要想进步,就要把排在你前面的人挤走。 乔万鹏当然知道钱霖达暗指的是温纯,他苦笑道:“难啊!”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嘛。”钱霖达说:“当然啰,心急也吃不了热豆腐,可以一步步来嘛。利用这次机会,先把他的左膀右臂砍掉,你在局里的地位才能更牢固。否则,搞不好哪天你就要被他的人替代了。” 乔万鹏听了不再说话,他不得不佩服钱霖达,人在商场,对官场的事也了如指掌。要说目前能威胁他这个副局长位子的,就只有于飞这个行政支队长了。从专项行动的任务布置看得出来,温纯处处事事防着他乔万鹏不说,还把立功的机会都专门留给了于飞。 在乔万鹏看来,这都是温纯为于飞在铺路,有朝一日肯定要取自己而代之。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温纯捅翻了孔令虎这个马蜂窝,这可是趁机打压于飞的好机会啊! 回到局里,乔万鹏正赶上了孔令虎与于飞闹得不可开交这一幕,他把赵铁柱忽悠得云里雾里,趁机把温纯安排混进“书香门第”卧底的线索摸出来了。 乔万鹏闪过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这应该也可以卖个好价钱吧。 钱霖达的眼光比乔万鹏高了就不止一两个档次。 这毫无疑问是个有价值的消息。但是,钱霖达得知之后,根本就没往钱上去想。 孔令虎这次被温纯算计了,肯定憋着一肚子的火,如果能挑唆他去找一个泻火的目标,肯定是一点拨就会动,让他去和温纯正面冲突,无论是谁占了上风,钱霖达都可以渔翁得利。 当然,最理想的结果是两败俱伤。 钱霖达打定主意,立即找来了孟亮,让他立即去准备一份重礼,晚上要亲自去看望孔令虎。 孟亮颇为不解,这孔令虎已经是一直落水狗了,他不上门来求着咱们帮衬他一把就算拉倒,我们犯的着上赶着去和他亲近吗? 钱霖达冷冷地一笑,指着孟亮的脑门子说,老孟,你呀,跟了我这么多年,还是这个地方不长进啊。啥都别问了,晚上跟我走一趟你就知道了。 乔万鹏给钱霖达打完电话,把办公室的门从里面锁了,然后靠在办公椅上闭目养神,他要休养出精神来,伺机而动。 孔令虎大闹刑侦支队,虽然只有几分钟的时间,但是作为公安局长的温纯怎么可能一无所知,毫无动静呢? 局长办公室对着院子的窗口,正对着刑侦支队办公室,对于里面发生的一切,几乎可以洞悉,以前温纯经常来找明月,李建军就是从这个窗口看见的。 温纯一直等到孔令虎的车子消失了,才看见于飞平举着做射击姿势的右手放了下来。 这是温纯昨晚上单独把于飞留下来,布置给他演的一出戏,就是最大程度地激怒孔令虎,逼迫他狗急跳墙,暴露出其真实面目。温纯断定,白小姐的死一定和孔令虎有关,只要踩住他的狐狸尾巴,就能挖出有用的线索。 温纯处心积虑地对付孔令虎,并不仅仅只为了烧第三把火这么简单,他要的效果是,让隐藏在幕后的黑手放松警惕,自以为他已经放弃了宋飞龙和岳子衡的自杀案,而集中力量要破白小姐和廖国凡的裸死案。 待到公安局院子里安静下来,温纯回到了办公桌前,抄起电话打给了办公室,让他们通知苗青山和乔万鹏,到他的办公室来开会。 很快,苗青山和乔万鹏就敲门进来了,两个人都是一副劳累过度而又紧张忙碌的样子。 第512章谁又惹了麻烦 温纯坐在办公椅子里,眉头紧锁,看上去有点萎靡不振,他按着太阳穴,烦躁地说:“万鹏,孔令虎出去了?” “是的,我刚进来的时候,就看见了他的律师王利川。”乔万鹏做愤愤然:“这小子嚣张得很哪,竟然敢在刑侦队的办公室里跟于飞和赵铁柱叫板。” 温纯轻轻地叹了口气,说:“人已经放了,可人大的王宇宁还不依不饶呢。今天一大早,就逼着问我要什么汇报材料,连口气也不让喘啊。” 苗青山也感慨万分:“是啊,我刚上班也接到了他的电话。我就搞不懂,一个快要到点的人大副主任,一大把的年纪,怎么就不知道得过且过呢,搞得好像肝火比当副市长的时候还旺。” 乔万鹏激动地说:“不理他,我看他能把我们公安局怎么的?” 温纯摆着手说:“万鹏,你没参加昨晚上的会,市委已经做出决定了,王宇宁这也是拿着鸡毛当令箭了,不理他恐怕要闹得满城风雨,真捅到省人大去,林书记、谭市长也不太好办啊。” 沉默了一会儿,乔万鹏看了看苗青山,说:“要不这样,我是专项行动的副总指挥,我把责任担起来,做个书面检查,先把当前糊弄过去再说。” “这个……老苗,你看呢?”温纯征求苗青山的意见。 苗青山说:“省人大的粟主任在第一时间就过问了,市领导对我们的同志某些做法也有意见,万鹏同志不疼不痒地写个检查,恐怕过不了关吧。” 温纯冷眼旁观苗青山和乔万鹏一唱一和地演双簧,故意为难的说:“那……该怎么办呢?” 苗青山不说话了,做沉思状。 乔万鹏暗暗松了口气,向乔青山投去了一个感激的目光,他愤愤不平地说:“真是的,领导们只听说了我们的人在执法过程中的简单粗暴,就没有看见孔令虎这帮家伙有多嚣张,如果当时于飞他们的态度不够强硬,不断然采取强制措施,局面很有可能就会失控,抓到的赌客和嫖客恐怕都带不回来。” “小温,今天早上又出了件麻烦事啊。”苗青山很无奈地说。 温纯抬起身子,很不耐烦地问道:“谁又惹了麻烦?” “除了那个孔令虎,还能有谁?”苗青山拿出几张纸来,摊到温纯的办公桌前。“小温,这是政治部刚给我送过来的材料,你看看吧。” 温纯接过来一看,是王利川投诉于飞殴打孔令虎的调查材料,有图有真相,现场目击证人除了王利川,还有刑侦支队的副支队长赵铁柱。 温纯把材料狠狠地摔在了桌子上,气愤地说:“这个于飞,太不像话了!怎么跟孔令虎这种人一般见识?” “怎么回事?”乔万鹏装起了糊涂。 温纯没好气地说:“万鹏,你自己看看吧。” 乔万鹏小心翼翼地拿起那几张纸,一目十行地瞟了一眼,替于飞打起了抱不平:“这怪不得于飞,实在是孔令虎太过分了。我刚进来就听见他在骂人,骂的太难听了,我都听不下去了,当时我就警告他说,你再要胡闹,我按治安处罚条例把你再抓起来,这样,他才闭了嘴。” “万鹏,你别替他说好话。”温纯气呼呼地说:“这一点我要批评你了,你现在是副局长了,要有一点领导的样子,和下级不能搞成了那种哥们弟兄的关系。” 乔万鹏悻悻然,闭上了嘴巴。 苗青山劝道:“小温,万鹏和于飞是一块儿从望城县出来的,感情好一些也很正常嘛。这年头,工作上谁都想有几个得力的帮手,于飞的业务能力还是很强的,就是性子有点急。我觉得,万鹏不替帮他说几句开脱的话,那反倒不正常了。不过,温局长也批评的对,对于下级的错误,也不能视而不见,只讲哥们义气,不讲原则和纪律。” 按照苗青山的理解,温纯是打算发发火,算是对于飞的错误表示不满,然后等着乔万鹏和苗青山帮着求求情,就好借坡下驴,干打雷不下雨把于飞的错误遮掩过去。 这种套路,三国时期的诸葛亮用得最熟了,对于关羽违反军令状华容道上放了曹操,上来就是一句“推出去斩了”,然后等着刘备等众将领跪下来求情,诸葛亮再装装样子来一句“戴罪立功”,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糊弄过去了。 苗青山故意这么一说,很显然不是在替于飞求情,而是在拿乔万鹏来暗示温纯,不要因为私人的感情而无视于飞的错误,不讲原则和纪律。 苗青山这话相当于是将了温纯一军。 温纯无路可退,只得做痛苦状,把牙一咬说:“老苗说得对。昨晚上我还单独跟于飞交代,让他一定要冷静,冷静,没想到他竟然把我的话当了耳旁风,这次,一定要严肃处理,既教育他本人,也教育大家。” 温纯停顿了一会儿,似乎还在等苗青山和乔万鹏替于飞说几句好话,可是,这两人不约而同地作服从命令状,很默契地选择不做声了。 温纯无奈地一挥手,说:“老苗,万鹏,你们说说看,该怎么处理于飞?” “这个……”乔万鹏装出一副苦笑,说:“是不是找于飞本人再调查落实一下?” 乔万鹏已经理解了苗青山的意图,配合非常默契,表面上好像在替于飞叫屈,但就是不替于飞说好话。 温纯气愤地一拍桌子上的材料,像是赌气地说:“人证物证俱在,还有什么好调查落实的。再说了,市人大的王宇宁一个又一个电话的来催,也等不着我们调查来调查去了。” 苗青山的手机“滴”地一响,他翻看了一下,很不耐烦地把手机装进了口袋里,不满地说:“也真是的,王宇宁确实不太知趣了,你看,电话才打过没多久,又给我发短信在问呢。” 温纯的手机摆在手边也震动了一下,他用余光扫了一眼,心里暗暗好笑,苗青山装得真像啊,他硬是把中国移动群发的一个话费账单的提示信息说成了是王宇宁来催问汇报材料的短信。 第513章美女们鱼贯而出 看着温纯骑虎难下的难受劲儿,乔万鹏脸上假装不情愿,心里却是暗暗得意,我们可以不提处理意见,但是坚决不帮于飞求情,且看你如何下这个台阶。 这个时候,苗青山又火上浇了一瓢油,他说:“哦,刚才政治部郑主任送材料过来的时候跟我说,那个‘扒了皮’的顾全达又来讨说法了,看来他对局里的处理还是有点不服气啊。我让郑主任别理他了,告诉他,如果他觉得处理不当可以向上级机关申诉。” 温纯再也没有犹豫,他阴沉着脸说:“鉴于于飞同志所犯的错误,我建议对其采取停职反省的组织处理,停职期间,刑侦支队的工作由赵铁柱同志主持。老苗,万鹏,你们是什么意见?” 乔万鹏假惺惺地说:“是不是太重了点?” 对于温纯的这个建议意见,苗青山心里还是不太满意的,暗道:这个温纯别看年纪不大,还是很有政治手腕的。 所谓的停职反省,严格意义上来讲还不是处分,只是停止工作,检查反省,在时间上也没有一个明确的规定期限。这是一种可进可退的处理方式,如果觉得有必要,可以追加处分,如果避过了风头,也可以说被停职人反省认识深刻,恢复工作,官复原职。 温纯的这个处理意见是很巧妙的。 不仅进退自如,也符合当前温纯的心态,属于被逼无奈之下的权宜之举。 这是温纯早就想好了的,他怎么可能真的处分于飞呢?前面的表现无非是做给苗青山和乔万鹏看的戏,就是要让他们接受他的处理意见,不要被他们逼得弄假成真。 苗青山虽然不太满意,但是他也要照顾温纯的面子和情绪,看得出来,对于飞采取停职反省的处理,温纯已经是下了不小的决心了,如果逼得太甚,温纯坚决不同意处理,又能如何呢? 为了防止温纯反悔,苗青山还没有忘记要履行组织程序,他说“要不要召开党委会讨论一下?” 温纯说:“行,马上通知召开党委会,将处理意见提交党委会通过后立即执行。” 党委会,是局里最高级别的会议,讨论重大问题时才会召开。 会议由苗青山主持,温纯虽然是局长,行政上他是苗青山的领导,但到了党委会上,温纯作为局党委副书记,主持党委工作的副书记苗青山又成了他的领导。 这就是市公安局当前的领导架构,也是中国官场上难以平衡时一种比较常见的制衡模式。 会议就一个主题,讨论对刑侦支队长于飞的处理意见。 局里主要领导和主要班子成员已经统一了意见,党委会无非是走一个程序而已。 党委会结束之后,温纯疲惫地对苗青山说:“老苗,你代表党委和于飞谈吧,我就不参加了。” “行!小温,你回避一下也好。”苗青山很爽快地答应了。 苗青山和于飞的谈话也不是很痛快,他刚把处理意见向于飞一宣布,于飞马上就站了起来,把身上的佩枪往苗青山的桌子上一拍,赌气地说:“正好,谢谢领导们的关心,这种窝囊到家的支队长我还正不想干呢。” 说完,转身摔门而出,气得苗青山鼓着眼睛,半天没顺过气来。 当天晚上,钱霖达带着孟亮登门拜访孔令虎。 孔令虎的豪宅在市南区通往临江机场的大道边上。 这里是一片新兴的技术开发区,高楼大厦林立,绿茵花坛遍布。 孔令虎修建的别墅占地约三、四个足球场大,被白身红顶的院墙围着,进去之后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片花园式广场,巨大草坪中间有椰树等热带植物点缀其间。 树林花草背后,立着一栋欧式风格的方方正正的二层楼房。 锃亮的大理石墙壁,楼顶正中和四个角分别矗立着尖尖的红顶的钟塔,沿着院墙,环绕着草坪,有一条沥青环形路,草坪中间躺着一条花色的碎石路,中心有一个结构精巧的喷水池。 别墅两侧,是鲜花盛开的精致的花坛。后面则是珍稀树木和和亭台楼阁,更有一个被精心剪成的树球和树墙围成的小花园。一个巨大的游泳池被绿树环抱着在中央,里面碧波荡漾,水光潋滟。 钱霖达加长的奔驰来到别墅门口,孔令虎带着孟庆梁早已在大门口恭候。 孟庆梁恭敬地给钱霖达拉开车门,孔令虎上前握手表示感谢,然后,笑吟吟地拉着钱霖达的手进了别墅。 进门之后,孟亮的眼睛立即就直了。 在巨大的客厅里面,5位穿泳装的少女仿佛一堆乱银白玉似的,玉体横陈,各展风姿。这几位美女个个长发披肩、秀丽妩媚,身材苗条,年龄大约都在20岁左右。 这是孟庆梁特意让“黑虎”花钱找来的,他从一位风水大师那里得到的偏方,说孔令虎近期火气太旺,要用五位未开苞的少女才能冲掉身上的霉气。 钱霖达大笑道:“呵呵,扰了令虎兄的雅兴啊。” “哪里,哪里,钱老兄亲自光临,才真是蓬荜生辉啊!”孔令虎说着拧了拧身边一个正好凑趣迎上来的玉女的乳房,然后又对美女们介绍道:“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名城置业’的钱老板,本市著名的民营企业家!钱老兄,既然赶上了,就一起乐呵乐呵吧。” 话音一落,泳装佳丽们个个脸色泛红、眼放秋波,尖叫着一拥而上,围着钱霖达莺声燕语,妩媚讨好,尽展风情。有的拉手,有的贴身,有的要给钱霖达脱外衣。 白皙富于弹性的肤肌,修长性感的大腿,扑鼻的芳芬,热呼呼的呼吸,弹性的乳房……像热热的光和火,立即将他团团包围并刺激着他。 钱霖达微微皱了皱眉头,他板着脸,推开两个美女,一本正经道:“令虎兄,你有这么多的美女慰问,看来我今晚上来得有点多余了!” 孔令虎愣住了,看着钱霖达,突然放声大笑起来,他朝美女们挥挥手,说:“哈哈,你们都出去吧。” 美女们鱼贯而出。 第514章简直是落井下石 孔令虎听说钱霖达要登门慰问,几乎不敢相信这会是真的。 和钱霖达打了很多年的交道,孔令虎知道他是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笑面虎。嘴上说得好听,是来看望慰问,背地里把不住就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于是,孔令虎摆出了一个美女阵,想着把钱霖达应付过去就算拉倒了。 如果钱霖达只是礼节性的慰问,看孔令虎沉迷女色,估计就会敷衍几句,趁势告辞了。 但是,钱霖达摆出了一副严肃的面孔,孔令虎明白,夜猫子进宅了。 孔令虎把钱霖达让到了沙发上坐下,亲自泡上茶,笑嘻嘻地说:“让钱老兄见笑了。庆梁这小子不知道哪里得到的消息,说是要找五个姑娘来给我压惊,才能冲得掉身上霉气。嘿嘿,我知道这是扯淡,可兄弟们的一份心,却之不恭啊。” 说着,孔令虎坐到了钱霖达的身边。 随后,孟庆梁拉着孟亮坐在了另一张沙发上。 茶水、饮料、水果,一应俱全。 “令虎兄,你受苦了。”钱霖达客气了一句,作出一副忧戚相关的表情。 孔令虎毫不在意地笑笑,说:“多谢钱老兄关心啊。哼,就凭温纯那两下子,他奈何不了我。这不,怎么抓的还得怎么让我出来。” 钱霖达喝了一口茶,慢悠悠地说:“是啊,我知道,以令虎兄在京都的关系,谅他一个小小的市局公安局长,怎么动得了令虎兄半根毫毛。只是,‘书香门第’的经营要受不小的影响了。” 孔令虎想要面子,钱霖达偏偏要揭他的皮。 “书香门第”涉嫌黄、赌、毒,停业整顿是不可避免的。原先吹嘘得神乎其神的安全监控系统被公安局一夜摧毁,赌客和嫖客抓了好几十个,即使恢复了营业,基本安全都没有保障,谁又还敢来消费呢? 这么说吧,“书香门第”以前进钱如流水的日子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孔令虎自出道以来,一直从事餐饮娱乐业,失去了“书香门第”这个敛财的场所,虽然暂时不会对他产生伤筋动骨的影响,但长久下去,就要面临坐吃山空的威胁。 钱霖达轻描淡写的一针,直接就扎在了孔令虎的痛处。 “此仇不报,我誓不为人!”孔令虎重重的一拳捶在了红木茶几上,咬牙切齿地说。 钱霖达击掌鼓励说:“呵呵,令虎兄,你遭此大劫,不少人唯恐避之不及,但是,我钱某人相信令虎兄一定能东山再起。” 孔令虎看了一眼一旁陪着孟亮说话孟庆梁,信心十足地说:“那是自然,不为我个人得失着想,也要为手下弟兄们的日后着想啊。” “对!令虎兄,温纯一上任就选择拿你开刀,这也彰显出令虎兄在临江道上数一数二的地位啊。”钱霖达趁势恭维道。 打一下摸一把,这个简单的手段用在要面子的孔令虎身上,屡试不爽。 孔令虎得意之态溢于言表。 钱霖达偷看了孔令虎一眼,忧心忡忡地说:“说句实在话,要是令虎兄都偃旗息鼓了,我老钱恐怕也独木难支,这临江的天下就由着他温纯和李逸飞一手遮天了。” 孟亮不失时机地说:“哼,李逸飞想要一手遮天,你们当老板的如果不敢出头,我老孟也要和他拼一个鱼死网破。” “放肆!”钱霖达瞪了他一眼,说:“我和孔老板说话,你瞎掺和什么?” 孟亮讪讪地端起茶杯,狠狠地喝了一大口。 孔令虎赶紧打圆场,说:“钱老兄,老孟说得不错啊,我们要不拿出点手段来灭一灭温纯的威风,这临江怕是没有你我兄弟的立足之地了。” 孔令虎说完,不动声色地盯着钱霖达。 混迹江湖几十年的孔令虎也有他的如意算盘,把钱霖达拉进来和温纯一起斗。 看钱霖达没接话,孔令虎长叹了口气,说:“钱老兄,你无所谓啊。你在国外有根基,风声不对,就把财产往国外一转移,只要有钱,哪里不能潇洒快活啊。我孔某人没喝过洋墨水,就只能带着弟兄们在临江这块地盘上苦挣苦熬地刨食了。” 说到最后,孔令虎嘴角翘了起来,脸上挂起一丝明显的冷笑。 “哈哈!”钱霖达用手拍拍孔令虎的肩膀,笑道:“令虎兄待兄弟们如手足,我钱某人也不是那种对不起弟兄们的胆小鬼。再说了,我们手头上的那几个钱到了国外,那就不叫钱了,那种寄人篱下的日子我早过够了,就陪着令虎兄在临江同甘共苦了!” 对于钱霖达的表态,孔令虎将信将疑,他说:“我遭此一劫,元气大伤,要想东山再起,还得靠钱老兄鼎力支持啊。” “哈哈,令虎兄,言重了。有道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么一点小风浪对令虎兄来说算的了什么。我今晚上既然主动登门,自然是要助令虎兄一臂之力的。”钱霖达说:“我手头上有样东西,不知道令虎兄有没有兴趣?” “什么东西?”孔令虎懒洋洋地问。心里却暗暗高兴,说了半天,你钱霖达都在玩虚的,总算来点实在的了。 钱霖达笑着向孟亮努努嘴,孟亮从手提包里拿出一个大容量的存贮器。 孟庆梁伸手要接过去,孟亮把手缩回去了。 孔令虎心头一惊,赶紧吩咐孟庆梁:“去,快去,把老魏请过来。” 魏鸣国一直就躲在隔壁的房间里,他一进来,第一眼就看见了孟亮手里的存储器,知道这是“书香门第”中央监控室的存储器,暗自疑惑:“这东西怎么到了他们手上呢?” 和钱霖达打过招呼,魏鸣国拉过一个椅子,坐在了孔令虎的身边,暗暗向孔令虎点了点头。 孔令虎心领神会,面带微笑说:“钱老板,开个价吧。”心里却在骂:老子刚从里面出来没多久,你钱霖达捏着把柄上门来找麻烦,这哪里是什么狗屁的慰问,简直就是落井下石。 钱霖达笑笑说:“嘿嘿,令虎兄,实在不好意思啊,我也是受人之托,你就把上次给刘阿福要的那笔钱还给我好了。” 第515章各怀鬼胎的合作 孔令虎暗骂:我靠,睚眦必报,钱霖达来得好快啊! 上次魏鸣国在街头,拍到了王浩全驾驶摩托车撞飞了高琼,孔令虎找上门去替刘阿福敲了钱霖达一竹杠。这回钱霖达捏住了孔令虎的软肋,正好,一报还一报,扯平了。 把柄捏在了别人的手上,孔令虎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吞,他很爽快地就答应了,立即吩咐孟庆梁去划账转钱。 钱霖达摆摆手制止了,他说:“令虎兄,不急,不急,你我兄弟之间用不着这么着急。魏老弟,我记得上次你还有一个附加条件,对吧?” 钱霖达所说的附加条件,指的是孔令虎要求钱霖达帮忙做掉白小姐。现在钱霖达把这事翻出来,无非是想要孔令虎替他也做一件棘手的事。 孔令虎听了,冷冷地说:“钱老兄有何指教,还望明言!” 钱霖达不急也不恼,说:“呵呵,指教谈不上,我还有两个好消息要向令虎兄通报。” “请讲!”孔令虎硬邦邦地说。 钱霖达喝了一口茶,淡淡地说:“一,今天下午,于飞被停职反省了。” “真的?”孔令虎兴奋得两眼放光,他想到了于飞要被处理,但没想到会这么快。 钱霖达很肯定地点了点头:“没错。” 孔令虎与魏鸣国交换了一个眼神,又问:“钱老板,还有第二个呢?” 钱霖达又慢吞吞地喝了口茶,侧过脸去问魏鸣国:“魏老弟,你想知道是谁破了你的安全监控系统吗?” “妈的,除了温纯这个小杂种,还能有谁!”魏鸣国恶狠狠地说。 “书香门第”的安全监控系统,是魏鸣国倾注了大量心血一手打造的,他自以为坚不可摧,没想到温纯一个突袭就破解了,他又羞又怒,苦思冥想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被钱霖达一问,魏鸣国恨不得把手伸进钱霖达的嘴巴,把他没说出来的话从他的肚子里掏出来。 “不,不,不。”钱霖达缓慢地摇摇头,说:“是温纯一手策划的,这不假,但是,凭他一己之力,是破解不了的,他还派了人混进‘书香门第’卧底,这个人才是直接的罪魁祸首。” “谁?”魏鸣国脸上立刻凶相毕露。 原来温纯安排了人充当卧底,把秘密通道的底细都摸清楚了,怪不得他能够一击成功呢。 钱霖达微微一笑,说:“呵呵,具体的人我还暂时没搞清楚,但有可靠消息,她是个女人。” 啊!魏鸣国差点没气晕过去。 被温纯这个公安局长打败了,魏鸣国尚且还不太服气,败在一个女人的手上,这他妈的还有脸见人吗? 孔令虎看钱霖达不断地卖关子,心里有气却又不能发作,只得陪着笑脸问道:“钱老板给我们送来这么两个好消息,孔某人感激不尽。请问,你的意思是……” 钱霖达收敛了脸上的笑容,一字一顿地说:“给温纯一点颜色看看。” “好!”魏鸣国抢在孔令虎的前面表了态。 孔令虎瞟了魏鸣国一眼,示意他不要激动,笑着问钱霖达:“请问,钱老板想要看什么颜色呢?” 钱霖达从牙缝里蹦出了一个字:“血!” “温纯捣毁了我的‘书香门第’,我和他势不两立。就是钱老板不说,我也灭一灭他的威风,否则,在临江这个地面上,哪里还有我孔某人的一席之地呢?”孔令虎气势汹汹地说完,又为难地说:“不过,直接动温纯,恐怕……” 钱霖达提醒道:“不是还有一个停职反省的于飞吗?我听说,他把枪都交出去了。” 即使没有钱霖达的威逼,孔令虎也打定了主意要对于飞实施报复。经钱霖达这么一提醒,他眼珠子一转,说:“好,庆梁,你听好了,十天之内,我要于飞的那只右手。” 孔令虎的口气中透出一股凉气,站在一旁的孟庆梁答应了一声,还是忍不住下意识地打了一个激灵,背上像有一片冰冷的刀片划过,阴森可怖。 钱霖达满意地点了点头,看着魏鸣国说:“那个女的呢?就这么便宜了她?” 魏鸣国目露凶光,说:“哼,我饶不了她,我一定要将她挖出来,先奸后杀,碎尸万段。不过,还要请钱老板行个方便,我得从存储器里调看录像资料,先把人找出来,然后才好下手。” 钱霖达笑道:“没问题,魏老弟只要有空,随时可以到名城置业去找老孟。” 孔令虎眨巴着眼睛说:“钱老板,你看看,我身边就这么几个弟兄了,动手的时候,能不能让你手下的弟兄帮我们一把,例如开个车望个风什么的。还有,嘿嘿,你的信息渠道比我广,是不是也可以资源共享?” 钱霖达看了孔令虎几眼,最后还是点头同意了:“好吧,如今我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令虎兄,有了实施计划之后,人手上的事,你让魏老弟和老孟商量。” “好,钱老板够朋友。”孔令虎回头对魏鸣国等人说:“从今往后,我们都听钱老板的招呼。老魏,庆梁,你们都听清楚了没有? “听清楚了。”魏鸣国和孟庆梁同时答应道。 “令虎兄,客气了。在这种危急的紧要关头,我们唯一的选择就是精诚合作。”钱霖达微微颔首,算是对魏鸣国和孟庆梁的回答表示谢意。为了表示姿态,他对孟亮说:“老孟,以后‘书香门第’的弟兄就是自家弟兄了,只要孔老板发话,一定要鼎力相助啊。” 孟亮也点头称是。 孔令虎的意图是要把钱霖达一起拉下水,借助名城置业的势力为自己东山再起助一臂之力。 钱霖达则是要趁孔令虎没落之机,逼迫他的人在前面冲锋陷阵,自己则可以坐山观虎斗,然后借机收编孔令虎的人马,壮大自己的实力。 两股各自心怀鬼胎的黑恶势力,准备联手在临江市掀起一股黑浪。 见目的已经达到,钱霖达示意孟亮把存储器收起来,笑道:“哈哈,十天之内,我等令虎兄的好消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一言为定!”孔令虎说完,端起茶杯,与钱霖达碰了杯,两人一饮而尽。 第516章你……敢藐视我? 周末,临江的早晨,灿烂的阳光无法驱散城市中笼罩的阴霾。 温纯和于飞,明月来到了警官学院设在西郊的综合训练场。 自担任公安局长以来,每个周末只要有空,温纯就会约明月和于飞来到这个训练场,在他们的指导下,接受体能、射击、搏击等基本素质训练,也邀请警官学院的专家教授补一补政法理论和刑侦技能等方面的课程。 今天按照预定计划,准备进行实弹射击训练。 温纯选配了一把老式的54式手枪。 作为公安局局长,他本可以选配精巧的77式手枪,但他看中了54式手枪的威力大,十米开外能击穿轿车外壳,而且手感比64式手枪和77式手枪更好。 明月说,新研发的92式手枪威力可以替代54式手枪,目前主要在部队服役,据说要不过多久,就能配备给公安系统的警察使用了。 看着于飞前后忙碌地准备实弹射击的枪支,温纯笑道:“于飞,戏演得不错啊。下次有机会见到康壮苏,可以推荐你去他的警匪片里担纲男一号。” 于飞正在检查其他的枪支,整理弹匣,也开玩笑道:“哈哈,纯哥,你要是改行去当导演,我看康壮苏也该失业了。” 两个人同时笑出了声来。 明月在一旁摆弄一支05式微冲,听温纯和于飞有说有笑的,便问:“哎,你们两个鬼鬼祟祟地说什么呢?” 温纯“啪”地来了一个立正:“报告领导,我们在演一出引蛇出洞的惊险大戏。” “你少来啊!”明月“扑哧”笑出声来了,而后又板着脸说:“于飞,你来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温纯向于飞使了个眼色,暗示他不要多说。 于飞心领神会,他没有理会明月的问话,抱起一把88式狙击步枪,端着向靶位瞄了瞄,对温纯说:“还是这家伙来得过瘾,我还是习惯玩狙击步枪,54式手枪手枪掖在怀里,一点儿感觉都没有,只适合给女警们防身。” “你……敢藐视我?说不说,不说我给你一梭子。”明月假装生气,端起微冲对准了于飞。 温纯一抬手,“啪”地将明月手里的微冲枪口打向了一边,大声说:“小心点,别走了火。” 明月真生气了,她气冲冲地把微冲举到了温纯的鼻子底下:“你鼻子里插大葱,装什么大象啊,你看看,这能走得了火吗?” 温纯一看,原来保险还没打开呢。 温纯被明月呲了一句,并没有感到尴尬,而是摸了摸鼻子,一本正经地逗道:“领导,你看看,我这插大葱了吗?” “你,你就是一个猪脑子。”明月没好气地数落道:“你个小纯子,才跟着本公主学了几天的射击啊,就想冒充内行。哼,德行吧。” 于飞看着他们两个斗嘴,笑得是前仰后合,他上气不接下气地说:“你们……你们一个公主,一个小纯子,笑死我了。” 明月抬起微冲,在于飞脑袋上轻轻地敲了一下,说:“哼,你就知道看笑话,等黄二丫生了孩子,天天让你洗尿片,看你还笑得出来不?” 于飞一偏脑袋,不屑地说:“外行了吧?现在谁还洗尿片啊,孩子一生下来就用尿不湿,懂不?” 这回轮到明月闹了个大红脸。 温纯连忙解围,说:“明师傅,明师傅,你过来一下,看看我这瞄准的姿势有没有问题啊?” 明月把微冲一扔,坐到旁边的椅子上,气呼呼地说:“你爱对不对的,本公主没心情和你们磨牙。” 看明月真生气了,温纯和于飞都把枪放下了,走到了明月的身边。 温纯还讨好般地开了一瓶矿泉水,递到了明月的面前。 明月毫不客气,劈手多了过去,猛灌了几口,说:“问你们话呢,能不能好好回答我? 温纯还装糊涂,说:“问什么呢?我刚才注意力都在枪上,没听见你问什么。” 明月抬手用矿泉水瓶子敲了温纯的手臂一下,说:“你自己说的呀,什么演戏啊,什么引蛇出洞啊?到底是怎么回事?” 温纯摸摸胳膊,笑嘻嘻地说:“你看,于飞还看着呢,你能不能不搞行刑逼供啊?” 明月斜了偷笑的于飞一眼,说:“你笑什么笑?你要是不老实,连你一块儿收拾。” 于飞装出一副害怕的样子,作随时抱头鼠窜状。 “哎,简直要气死我了。”明月看来硬的不行,祭出了女孩子特有的招数,她满怀委屈地说:“你们两个大男人联手欺负我一个弱女子,羞不羞啊?” 这话一说出来,于飞立即投降了:“明月,看你说哪去了,我说,我说。” 温纯暗地里踢了于飞一脚,明月大叫起来:“小纯子,你滚一边去。你不滚,我滚了啊?” “哈哈……”三个人都大笑了起来。 笑完了,明月认真地说:“温纯,于飞,我知道你们是怕我担心,但是,我也当过市局的刑侦支队长,把你们的想法跟我说说,或许我还能帮你们完善一些细节,你们为什么非要瞒着我不可呢?” 于飞和温纯对视了一眼,得到了温纯的同意之后,他从专项行动中未能拿到中央监控室的录像资料存储器,到审讯时孔令虎装死狗的强硬态度,再到温纯接到市委决定让孔令虎取保候审后,布置他故意折磨并激怒孔令虎,一直说到自己已经被局党委停职反省,还赌气把佩枪也交出去了。 于飞说话的时候,温纯很熟练的将54式手枪拆成了一个个的部件。 明月听完,问道:“温纯,于飞,你们的计划就是想逼孔令虎狗急跳墙来对付于飞,然后好趁势将他和他的团伙一网打尽,对吗?” 温纯说:“不仅如此,我一直怀疑白小姐裸死和孔令虎有关联,或许我们还能顺藤摸瓜,查出宋飞龙和岳子衡自杀案的线索。” “小纯子,你好狠的心啊。”没想到明月涨红着脸,指着温纯骂道:“你心里光想着案子,线索,你替于飞想过没有,万一于飞有个什么闪失,你怎么向二丫肚子里的孩子交代?” 是啊!于飞是快要当父亲的人了,让他去冒这么大的风险,确实考虑欠周到。 第517章拥吻在了一起 明月怒气未消,继续说:“还有,你们想过没有,监控室的存储器没有拿到手,孔令虎又放出去了,这对胡文丽来说是一个多大危险吗?” 于飞半信半疑地说:“明月,应该不会吧?他们怎么会知道胡文丽是我们派进去的卧底?” “怎么不会?”明月说:“魏鸣国是特种兵出身,他的眼睛毒得很,他只要对照监控录像一分析,把新近进入‘书香门第‘的人逐一筛选,很快就能把胡文丽找出来。” 被明月一点破,温纯这才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已经超出了自己的想象。到了这个时候,温纯有点后悔了,早知如此,就应该让于飞带队突袭,先把中央监控室控制住,拿到监控录像资料再说。 事已至此,后悔也来不及了。 温纯稍稍思考了一下,对明月说:“明月,你还得帮我个忙。” “行,你说吧。”明月点头答应了。 温纯说:“你把装有微型gps芯片的假牙让胡文丽再装上,再给我配一个便携式接收器,这样,我们可以随时掌握胡文丽的行踪,万一出现了什么意外,也好及时部署救援。” 明月毫不迟疑地说:“好。” 温纯说:“还有,再弄一张微型gps芯片,让于飞随身带着,以防不测。” 明月点头:“我向专案组李副厅长请示一下,应该没问题。” 说话的时候,温纯把拆散的54式手枪又装配了起来,他拿在手里比划了一下,开始进行实弹射击训练。 温纯本来就有着极高的运动天赋,于飞和明月又都是警官学院培训出来的神枪手,经过他们两人的悉心指导,几次训练下来,温纯的射击水平进步神速。 上一个周末训练时,温纯几组10发子弹都只能打到80多环,到了今天,连续几组10发子弹都打了90环以上。 手枪练习完了,于飞指导温纯练了狙击步枪的使用方法和操作要点,明月也手把手地教温纯微冲的使用。 接近中午了,射击训练结束,于飞拎着狙击步枪和微冲交还给枪械库。 明月看着于飞的身影,又想起了他们的引蛇出洞计划,她责怪道:“温纯,你怎么能让于飞去冒这么大的风险呢?” “都怪我考虑得不够周到。”温纯看着明月,手上又熟练地将54式手枪拆装了一遍,有点无奈地说:“明月,局里肯定有他们的人,我不安排于飞,又能安排谁呢?” “你自己呀,你应该身先士卒啊。”明月白了他一眼,说:“你可以不为于飞想,也要为二丫和孩子想吧。” 温纯故意说:“那我要不要不为你想呢?” “小纯子,你不要狡辩。”明月抿着嘴,嗔道:“谁要你为我想。” 温纯问道:“那我要是有个三张两短的,你怎么办?” “不许你瞎说。”明月伸手捂住了温纯的嘴。 温纯猛地一伸手,把明月揽在了怀里。 明月推了温纯一下,却没有推开,索性偎在了温纯的胸口,闭上眼睛享受着这难得的温情时刻。 温纯和明月依偎在一起,望着远方,思绪万千。 在温纯眼里,明月是那样美丽而坚强,正直而善良,既有女孩儿的善良温柔,也有男儿的果敢坚强,既有美丽动人的外表,也有柔弱多感的内心! 温纯的眼睛里传递着无限的爱意。 而明月,更是心潮起伏,柔情百转,一场血雨腥风的风暴正在袭来,临江市的黑幕即将被撕开,让她感到欣慰的是,温纯在台前,她在幕后,肝胆相照,相濡以抹,并肩战斗,风雨与共,她越是渴望能在他的怀抱里得到慰藉,便越是感到担忧和恐惧。 归来的于飞,远远地站在了一旁,不想惊动这一对情侣短暂的温馨。 阳光灿烂,天空一片兰花般的云朵悠悠地在飘荡。 明月漂亮的脸蛋上在阳光的映照下,像一朵盛开的玫瑰花,几分动人,几分妩媚。 温纯鼓了鼓勇气,激动地说:“明月,你真美!” 明月的脸上溢出无言的温柔,心中充盈着幸福和甜蜜,她蹶蹶嘴,嗔怒道:“才发现呀?” “不!”温纯认真又温柔地说:“从我看见你的第一眼起,就被你的美丽彻底征服了。” 明月略带羞涩地低下了头。 温纯指着不远处翩翩飞翔的一对槐鹊,惊喜地说:“明月,你看,多么亲热一对儿,你猜哪只是公主,哪只是公子呢?” 明月的眼光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了过去,笑道:“你怎么知道他们是一对儿呢?难道他们不是是兄弟或者姐妹!” “不!你看嘛,多么相亲相爱的一对儿啊!”温纯很肯定地说。 明月坚持说:“不,不是的。” 温纯依然说:“明明是一对儿!” “我说不是就不是的!”明月故作嗔怒。 “啊!那你说,他们是什么?”温纯无奈地笑了。 “他们呀,一个是公主,一个是跟班的。”明月绯红的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 “好,太好了!明月,从今往后,我这个跟班的一辈子都跟定了你这位公主了。”温纯抱起明月在原地转起了圈。 明月双手揽住温纯的脖子,“咯咯”地笑起来,像是在飞翔。 转累了,温纯和明月一起倒在了草地上。 明月抬起头来,深情的注视着温纯,柔声说:“温纯,我们结婚吧。” “不!”温纯很坚决地摇了摇头。 “为什么?”明月不解地问道:“你说过的,要进京当着我爸我妈的面向我求婚的。” 温纯说:“临江市的黑恶势力不彻底铲除,我就不结婚。” 明月温情地说:“温纯,我知道,你是怕连累我,对吧?” “是,也不完全是。”温纯点点头,又摇了摇头:“如果不能将黑恶势力铲除干净,我愧对省市领导的信任,愧对李局长的厚望,更愧对广大的临江市民。明月,我相信你能够理解我。为了临江的打黑除恶事业,就是粉身碎骨我也在所不惜。” 明月的眼里噙着泪花,她激动地说:“温纯,你听好了,我不要你粉身碎骨,我要你好好地活着。……就算你缺胳膊缺腿,我也伺候你一辈子。” 温纯鼻子一酸,眼泪在眼眶中转动。 明月扑上前,嘴唇贴近了温纯。 温纯稍稍躲闪了一下,吱唔着说:“于飞要过来了。” “我不管,我不管。”明月在温纯的怀里扭动着。 太阳从阴霾中钻了出来,灿烂的阳光洒在两人身上,闪烁着一片金色的光芒。 温纯和明月紧紧地拥吻在了一起。 第518章狐狸尾巴露出来了 第二天的晚上,明月便将一张微型gps芯片和一台便携式接收器交到了温纯的手里。 温纯问,胡文丽的假牙呢? 明月说,这个还用你操心啊,我已经给她送过去了。 说完,明月打开便携式接收器,指导温纯如何使用它。 这台便携式接收器,设置为只接受胡文丽假牙里那张和这一张gps芯片的信号。 果然,便携式接收器打开一会儿,就接收到了胡文丽所在的方位。 明月按了几下设置按钮,指着接收器上一个移动的亮点,问道:“看见没有,这个亮点就是胡文丽。你猜猜看,这会儿胡文丽在什么地方?” 温纯想了一会儿,说:“应该是在下班回家的路上,马上快要到家了。” “嗯,这张芯片交给于飞之后,你可以通过设置把他的方位调出来。”明月又给温纯演示了一番,然后关机再开机,让温纯操作了一遍。 停职反省的于飞由于不能参加刑侦支队的外出行动,现在基本上成了刑侦支队的专职内勤,加之于飞和温纯一样,在临江市也过的是单身生活,平时他就在公安局办公楼的区域活动,偶尔出去转一圈,也会提前向温纯报告。 所以,温纯对于飞的动向了如指掌,暂时就没有把微型gps芯片交给于飞。 胡文丽的行踪虽然比较复杂,活动区域相对较大,不过,温纯对她的工作生活习惯比较了解,对望城县的地形也比较熟悉,通过接收器上显示,温纯也猜得出,她这会儿是在县委大楼办公开会,还是下到某个乡镇去指导工作了。 这一天的下午,温纯突然接到了唐婉怡的电话。 宋飞龙出事之后,城建局进行了一次比较大的调整。 调整之前,温纯是当然的局长候选人,当时定下来的基本原则就是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 后来,温纯被推荐到公安局担任了局长,就举荐党校干训班同学、市政设计院的副院长胡唯一调城建局当了局长,副书记马洪敏提前退休了,副局长程祥斌留任,黄剑波提拔当了副局长。 周玉清又回办公室当了主任,唐婉怡当了计划财务处的处长。 温纯到公安局就任之后,由于走的匆忙加上工作繁忙,再没有回过城建局,只有黄剑波会不时打电话过来,谈的也多是九里湖大桥拆除重建等工作上的事,和其他人基本上没有联系。 今天唐婉怡突然打来电话,说她从路桥公司那边获得了一些信息,和宋飞龙出事有点关联,自己拿不太准,犹豫了好几天,才很唐突地给温纯打个电话,想约温纯当面谈一谈。 温纯知道唐婉怡有着财务人员特有的严谨和细心,为人处事一向比较低调,如果不是实在心里放不下,是不会主动给温纯打电话的。 听说是关于宋飞龙的消息,温纯自然很重视,他说,唐姐,你选见面的时间和地点。 唐婉怡还是选了晚上七点,在江边的水云间茶艺馆见面。 这是温纯就任城建局副局长之后,第一次约唐婉怡喝茶的地方,唐婉怡对此地有着一种天然的亲切感。 挂断电话之前,唐婉怡她吞吞吐吐地提了个要求,她说,就你一个人来,行吗? 温纯非常理解唐婉怡,她的父亲就是因为查处贪腐分子遭到报复而死,她的谨慎小心的,毫无疑问是害怕日后自己也会遭到报复。 晚上七点,温纯提前几分钟赶到了水云间茶艺馆。 进来的时候,他警惕地打量了一番茶艺馆的各个角落,没有发现可疑的迹象,才走进了预先订好的包房“维舟坊”。他让服务生泡了一壶铁观音和一壶西湖龙井,然后吩咐说,没有需要请不要打扰。 过了几分钟,还没有看到唐婉怡出现,正纳闷时,唐婉怡闪身进来了,她带着一副墨镜和一副口罩,把自己遮掩得严严实实,进门之后,还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看,看到门关好了,才摘下口罩和墨镜,在温纯面前坐了下来。 “唐姐,请喝茶。”温纯给唐婉怡面前的杯子斟满了茶水。 唐婉怡端起杯子,抿了一小口,慢慢向温纯说起了她得知的消息。 路桥公司的总经理和董事长相继被抓和自杀,牵连出一批行贿受贿、对外投资、管理失控等等违法违纪违规的事项,涉及金额有好几千万,引起了市国资委的极大震惊和高度重视,他们提请市长谭政荣批准,由市审计局牵头,城建局配合,对路桥公司的财务状况进行全面审计。 市审计局局长季萍媛点名,城建局的计划财务处长唐婉怡参与对路桥公司的专项审计工作。 实际上,在审计结论没有出来之前,根本没有人愿意接手路桥公司这个烂摊子,资金紧张,人心浮动,账目混乱,原先的几位副总经理,住院的住院,请假的请假,反正是能推的推,能躲的躲,尽量不沾边。 路桥公司的日常事务靠着董事会秘书张紫怡和办公室主任高阳在疲于应付。 由于在九里湖大桥完工之后,不断有各种各样的反映,唐婉怡参与过多次对路桥公司财务状况的审查,之前的账目都已经烂熟于心,因此,本次审计她重点关注了最近一段时间的来往账目情况。 审计中唐婉怡发现,路桥公司的财务挂了一笔当月在“清远名胜”的招待费,金额累计有两万多元,附在发票后面是消费明细清单及经办人的签认。签单的人当中,月初的时候还有黄平,后来也有高阳等人,最后一笔是张紫怡签的单。 财务主管说,路桥公司与“清远名胜”是协议单位,公司接待部门的负责人可以签单消费,月底与“清远名胜”结账付款,岳子衡自杀之后,因为没有领导签字,不少的单据履行不了报销手续,在“清远名胜”的招待费也就只能先挂着。 财务人员,对于数字和日期非常的敏感。 唐婉怡当时并没有在意,等查到别的账目的时候,猛然想起来,张紫怡最后签单的日期,正是宋飞龙和岳子衡自杀的当天晚上。 这一下子引起了唐婉怡的警觉。 第519章惶恐不安的女人 温纯听了,也很是惊讶:“是啊,岳子衡都要自杀了,张紫怡去招待谁呢?” 中午休息时间,唐婉怡就和陪同审计的路桥公司财务主管闲聊,故意把话题引到了岳子衡自杀这件事上。 财务主管回忆说,当天下班之前,她去董事长办公室找岳总汇报工作,岳总情绪比往日都好,说投出去的资金马上就可以要回来了,晚上张董秘还要去招待城建局的宋局长,资金回来之后,路桥公司的资金状况很快就能得到改善,信心十足地准备承接九里湖大桥拆除重建工程。 说完了这个过程,财务主管还拍着胸口心有余悸地补充了一句:“真的,唐处长,想想都后怕啊,我当时要是知道岳总打算自杀,打死我也不敢跟他单独聊那么半天。” 温纯问:“唐姐,这是哪天的事啊?” 唐婉怡说:“温局,已经有好些天了,” 温纯问:“那你当时为什么没告诉我呢?” 唐婉怡喝了口茶,说:“因为这也只是道听途说,又没有真凭实据,我怎么好跟你说呢?” 温纯点头,给唐婉怡的杯子里续上茶水,又笑着问道:“那你现在又怎么想起来要跟我说呢?” 唐婉怡压低声音说:“审计快结束了,我今天下午又去了路桥公司,特意去翻了一下单据,你猜怎么着,那张发票和消费清单都不见了。” “是吗?”温纯大吃了一惊:“那你问了他们的财务人员吗?” 唐婉怡摇头,说:“没有,财务主管不在,我没敢随便问。” 温纯说:“那财务主管呢,她哪去了?” 这会儿,唐婉怡显得有点胆战心惊,她四下看了看,才说:“我给你打电话之前,传回来一个噩耗,财务主管在去一个施工工地的路上出了车祸,车毁人亡了。” “什么?有这么巧?”温纯手里的茶杯晃了一下,茶水洒在了桌子上,他愤怒地说:“这又是一个阴谋!” “真要是这样,这帮家伙们也太狠毒了。”唐婉怡抹着眼泪说:“财务主管真是个好母亲,她的孩子才刚刚上中学,每天中午休息的时候,还跟我念叨晚上回家给孩子做什么好吃的呢。” 温纯说:“唐姐,你这个线索太重要了。” 唐婉怡哭泣道:“温纯,我心里好矛盾。我想了好多,也想了好久,我只想过现在的平静生活。可是,他们要是知道我也清楚这件事,他们会不会对我下毒手啊?那样的话,我老母亲孤身一人可怎么办啊?” 温纯握着唐婉怡的手,安慰道:“唐姐,你放心,我们一定会保护好你和你母亲的安全,并尽快将这帮家伙绳之以法。” “温纯,我……我真的好害怕,我害怕我会成为第二个高琼。”唐婉怡耸动着肩膀,像一只受了惊吓的小鸟儿,眼睛里充满了恐惧和无助。 温纯不知道该怎么继续安慰唐婉怡。 是啊,一个单身的女人,父亲因为和贪腐分子作斗争遇难了,好不容易走出了那个令她的噩梦不断的家乡县城,来到举目无亲的临江市与老母亲相依为命,却又无意中卷入了这么一场惊心动魄的是非,面对高琼的被撞,财务主管的被害,她怎能不胆战心惊。 正当温纯手足无措的时候,他触碰到了口袋里的接收器。 温纯稍稍犹疑了一下,掏出了准备给于飞的那张微型gps芯片,交到了唐婉怡的手上,说:“唐姐,你把这随身带好,不管你走到哪里,我都能随时找到你的行踪。如果你偏离了日常主要的活动区域,我就会在第一时间赶到你的身边。” 说着,温纯又掏出了便携式接收器,演示给唐婉怡看。 唐婉怡把芯片紧紧握在了手心,泪水再一次涌出了眼眶,这次不是因为害怕与悲伤,而是激动和感激。 唐婉怡噙着泪水说:“温纯,谢谢你。” 温纯摇了摇头,认真地说:“不,应该是我谢谢你,感谢你对我个人和公安机关的信任。唐姐,你勇敢地站出来为我们提供线索,我们就有责任和义务保证你的安全。” 谈完了,温纯提出要送唐婉怡回家。 唐婉怡拒绝了,她说:“我……不想让别人看见我和你在一起、” 听到这句话,温纯从心底里泛起一股悲凉:一个普通的市民,竟然害怕被人看见和一位公安局长在一起,这难道不是一种悲哀吗! 想到这,温纯更加坚定了要将临江市黑恶势力彻底铲除的决心。 回到公安局,温纯把于飞找到了办公室。 他将唐婉怡说到的情况告诉了于飞。 于飞也是大吃一惊,说:“这么来说,宋飞龙自杀的当天晚上是和张紫怡在一起。” 温纯说:“对!很可能就在‘清远名胜’。如果张紫怡真的和宋飞龙的自杀案有关联,那她就很有可能是整个案件中的一个重要人物。” 于飞说:“那我们立即拘捕张紫怡。” 温纯不同意:“不行!我们手头上并没有证据。我们贸然把她抓来,她一定是拒不承认,那样的话,不仅会打草惊蛇,还会相当的被动。” 于飞问:“那怎么办?” 温纯说:“我想请你悄悄去一趟‘清远名胜’,带上宋飞龙和张紫怡的照片,找里面的服务人员辨认一下,只要他们真的去过那里,就一定会有人看见过他们。注意,一定要谨慎,千万不能惊动了那帮家伙。” “行,我马上就去。”于飞抬手看了看手表,说:“还不到九点,正是娱乐场所上客的高峰期,客人一多,应该不会引起太大的注意。” 于飞起身要走,温纯拉住了他,苦笑着说:“于飞,你的那张gps芯片我给了唐婉怡了。要不,等明天我让明月再弄一片给你,你明晚再行动吧。” 于飞笑了笑,说:“不用了,时间不等人。反正你也知道我去了‘清远名胜’,那里离城区远,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要不,你把我的枪带上,以防不测。”温纯把54式手枪掏了出来。 第520章先生,要不要陪浴 “不用,带着它还不方便。”于飞把温纯拿着枪的手推了回去,满不在乎地说:“胡文丽孤身一人赤手空拳都敢独闯孔令虎的‘书香门第’,‘清远名胜’总没有‘书香门第’那么凶险吧,我堂堂一个刑侦支队的支队长,还不敢去走一趟吗?” 温纯只得说:“好吧,你一定要多加小心,随时保持联系,不管暗查的结果如何,十二点之前必须回来,听见没有?” “是!”于飞脚跟一碰,给温纯敬了一个礼。 温纯笑着捶了他一拳,说:“去吧,早去早回。” 回到办公室,于飞略作准备,打车赶到“清远名胜”的时候,还不到十点。 于飞直接去了西餐厅,他记得宋飞龙尸体解剖报告中说,死者在死前的三个小时前后曾经喝过不少的高档洋酒,经胃里的残余物鉴定,初步判断是法国品牌“拉菲”。 这会儿,西餐厅里的客人不多,就餐的几对男女旁若无人地摆弄着刀叉,一个个看上去红光满面,大概是泡温泉玩累了,跑到西餐厅来找情调。 中国人吃西餐主要是因为好奇,赶时髦,并不是真正的喜欢,所以没有那么多的讲究和规矩。而且,从这几对男女的年龄、神态来分析,根本就不像是正儿八经的情侣,多半是出来偷情的苟且之人。 于飞为了不惊动这几对野鸳鸯,特意挑了一个偏僻的卡座坐下,这个地方可以观察到全场,但别人看不清卡座这边的情况。 马上有服务生走过来,问:“先生,您要点什么?” “来瓶‘拉菲’。”于飞架起二郎腿,轻轻地吐出了四个字。 服务生摇摇头,说:“先生,对不起,‘拉菲’断货了。您看,是不是来点别的,我们这儿有……” 于飞打断了他的话,不满地说:“不对呀,刚才我从吧台过来的时候,还看见酒柜里有啊。” 服务生解释说:“对不起,先生,真的是断货了。那是……我们摆的样品。” “样品?”于飞瞪着眼睛,冷笑道:“哼,是不是怕我付不起帐啊?” “哪里,您误会了。”服务生有点尴尬,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用求助的目光开始东张西望。 值班经理马上明白了,她走了过来,对服务生说了句“你忙去吧”,然后微笑着对于飞说:“先生,很高兴为您服务。您需要点什么?” “我要那瓶‘拉菲’。”于飞指着吧台的酒柜说。 值班经理回头看了一眼,依然保持着职业性微笑:“先生,您一个人喝得完吗?那么名贵的酒,喝不完就浪费了。” 值班经理年纪也只在二十岁多一点,但经理就是经理,应对客人的技巧比服务生丰富。 “丫头,有钱不赚,这不是‘清远名胜’的做派吧。”于飞眼珠子一转,嘲笑道:“嘿嘿,恐怕那只是个装门面的空瓶子吧。” 于飞一下点中了穴位,值班经理脸上的笑凝固住了。 确实,以“清远名胜”的实力,并不是贮藏不起一瓶“拉菲”,而是毫无必要。 但是,“清远名胜”主打的经营项目是休闲娱乐,西餐也好,中餐也罢,只不过是客人享受休闲娱乐之前的一个铺垫,如果客人要讲消费的面子和排场,一般会去像名流大酒店这样的五星级宾馆酒楼。 值班经理见于飞点破了秘密,索性不再隐瞒,她暧昧地笑道:“先生,您好眼力哦。您知道的,来我们这里的客人并不是冲着高档洋酒来的。” “哦,”于飞装着大度地笑笑,毫不客气说道:“如果我没有猜错,那应该是客人自带消费剩下的空瓶子,你们拿去装门面了。” 值班经理笑而不答,转移了话题:“先生,这么晚了,您不是来喝酒的吧?” “嗯,丫头,你不仅漂亮,眼力也很好啊。”于飞趁势夸奖了值班经理几句。 一个女孩子被一个青年男子夸奖了,当然要眉开眼笑了。 “我是来找人的。”于飞掏出了一张张紫怡的照片,很神秘地说:“你看看,她是不是比你漂亮?” 好奇之心,人皆有之,女孩子更甚。 值班经理探头看了一眼,问道:“先生,她是您女朋友?” “是的,”于飞的脸色难看起来,“前段时间我们吵架了,她就跟一个当官的跑了,有朋友说,在‘清远名胜’见过他们,丫头,你见过她吗?” 值班经理又看了一眼,眨巴了几下眼睛,嬉笑着说:“先生,她是不是把家里的‘拉菲’也捎带跑了?” “丫头,你太厉害了。”于飞一边叹息,一边继续给值班经理灌迷魂汤。 又被于飞夸奖了,值班经理这回笑得是真的很开心:“嘻嘻,怪不得先生你一进来就要点‘拉菲’呢。前段时间,这位客人和一位中年男士在我们这里喝了一瓶这种洋酒。” “后来呢?他们喝完了又去了哪?” 值班经理的脸上飞起了一片红晕:“后来,他们……好像去了‘汤池’。” “啊?”于飞作大惊失色状,忿忿地骂道:“他妈的,果然搞到一起去了。” 值班经理见状,又恢复了职业性微笑,给于飞递过菜单,问道:“先生,您还需要点什么吗?” “谢谢你,丫头。”于飞心里基本有数了,掏出两张票子,悄悄压在了菜单下面。“请问,汤池怎么走?”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值班经理转过身来,人靠在了卡座边上,挡住了其他人的视线,一只手按在了菜单上,另一只手指着汤池的方向说:“先生,出门右拐,穿过一条小路就到了。” 推开汤池的门,一股热浪扑面而来,舒缓暧昧的音乐,忽明忽暗的灯光,进进出出的人面目都有点显得模糊不清。 于飞穿过人群,在前台办了手续,拿了号牌,换了浴衣,要了一个单独的小池子,泡进了温热的水里。 刚躺下没一会儿,忽然门被推开了一条缝,有个小姐探进头来,问:“老板,要不要陪浴?服务很周到的。” 以前于飞也出入过声色场所,这种场面见怪不怪,他慢悠悠地往身上撩着水,招招手说:“你进来,我先看看身材。” 小姐闪身就进来了,手里拎着一个小箱子,等她走到池子边,身上的紧身透明装就已经褪下来了,只剩下了一个窄窄的三点式,前凸后凹的煞是丰满,她拿起墙头上挂着的电话机,说:“老板,那我报钟了。” “慢着。”于飞拦住了她,从浴袍里变戏法般抽出两张票子,说:“我今天没那个兴趣,我是来找人的。你过来,我只问你几个问题,你要是回答得让我满意,这两百块钱算你的陪浴费,行不行?” 还有这等好事?小姐自然有兴趣,她“扑通”一声跳进了池子里,水花溅起了老高,她紧挨着于飞躺下,催促他赶快问。 于飞拿出了张紫怡的照片:“你见过这个人吗?” 小姐凑近来,很仔细地看了看,嬉笑着说:“嗯,……有点眼熟,老板,我明白了,她是你的老相好,你想点她的钟,对吧?不过,你是不是记错了,她肯定不是我们这里的。” 小姐把张紫怡当成了于飞的老相好。 于飞摇着头说:“不,她是我的女朋友。” “哇塞,你女朋友好漂亮耶。”胖妞喋喋不休地说:“嘿嘿,家花没有野花香,我保管让你觉得新鲜刺激……” 于飞在胖妞的肚皮上拍了一巴掌,骂道:“少啰嗦,我不是跟你说过了,老子不玩你,只问你几个问题吗?” 胖妞抓着于飞的手,轻轻地扇了她自己一嘴巴,笑道:“对不起,老板,我忘了,你是来找人的。” 于飞又拿出了宋飞龙的照片,问道:“那这个人呢,你见过吗?” 小姐看了看,张大了嘴:“啊,这不是……那个,自杀的局长吗?” 于飞一把捏住了胖妞的胳膊:“你认得他?” 正是太巧了,这个小姐就是那天晚上为宋飞龙提供“双飞燕”服务的那个长得有点像高琼的胖妞,那天晚上她被宋飞龙折腾得够呛。 第二天的报纸上,“双飞燕”的胖妞和瘦妞看到了宋飞龙跳桥摔死的照片,认出了这个男人就是昨晚上接待的客人,从此熟悉的客人都不敢找她们两个服务了,生意一落千丈。 魏鸣国的老情人“夜玫瑰”来这里做妈咪,她在“书香门第”带的小姐跑了不少,这边原先的妈咪把她的人带走了,虽然“夜玫瑰”嫌这胖瘦两妞身上沾满了晦气,不敢给客人推荐,又觉得把这两妞赶跑了人手真不足,就由着她们自己单独自个儿找生意,反正按规矩上交“管理费”就行。 胖妞支支吾吾的说:“哼,这个死鬼我……见过,那天晚上是另外一个姐妹服务的。” 于飞又问:“那她人呢?你能不能把她喊来我认识认识?” 胖妞怕瘦妞抢了自己的生意,忙说:“她走了,我们换妈咪了,走了不少,其他的都是新手,没意思的。” 第521章不说老子掐死你 于飞又把张紫怡的照片拿给胖妞看,提示说:“你再仔细想想,真没见过这女的吗?” 胖妞把照片接过去,假装很认真地在看,磨磨蹭蹭地不说话。 于飞又拿出两百块钱,塞进了胖妞的胸罩里:“这回想起来了吧?” 胖妞笑了,叫道:“我想起来了,这个女的就是陪那个死鬼局长一起来的,我说呢,怪不得这么面熟。” 于飞暗想,这两百块花得不冤枉,至少比在西餐厅里花得值。 想到这里,于飞发出了一声冷笑。 这一声冷笑,却把胖妞吓得够呛,她打量了于飞一眼,战战兢兢地问道:“你是不是怀疑那个死鬼把你的女朋友拐到‘清远名胜’来做我们这个生意了?” 于飞正在想怎么把胖妞打发走,一看她把事情想歪了,便做出一副凶巴巴的样子,似笑非笑地反问道:“我听朋友说,他在这里见过我的女朋友,你老实说,她是不是在这里?” “我……我什么都不知道啊。”胖妞连忙摇头。 “哼,你刚才还说那个死鬼把她拐到这里来了呢。”于飞举起双手,作了一个掐脖子的动作,威胁道:“你说不说,不说老子掐死你。” 胖妞吓的从池子里跳了出来,抓起散落在池子边的透明装,光着脚丫子就跑了。 胖妞跑出门,慌慌张张地边跑还边回头看,跑了没几步,就一头撞在了“夜玫瑰”的后腰上。 “夜玫瑰”刚把一位小姐给客人送进去,正在关小池子的门,毫无防备,被胖妞撞得连连后退了几步,身子重重地靠在墙壁上。她转身抬手给了胖妞一巴掌,骂道:“妈拉个臭逼的,你赶着去投胎啊?” 胖妞被抽了一巴掌,惊恐地捂着腮帮子,指着于飞所在的池子方向,结结巴巴地说:“那,那个池子里……有个客人……” “夜玫瑰”又踢了胖妞一脚,骂道:“你撞见鬼了!话都不会说了?” 胖妞连说带比划的把经过一说,“夜玫瑰”也觉得是有点奇怪。 “夜玫瑰”和魏鸣国一张床上滚了好几年,耳濡目染的也有了一定的警觉性,她暗暗地想:那个死鬼已经死了好些日子了,怎么还有人在问?是不是有人怀疑他的死跟“清远名胜”的服务有关,真要是那样的话,这生意还做得下去吗? “夜玫瑰”的警觉性再高,思想警界却高不到哪里去,她所关心的只是她的皮肉生意,倒没有想得太复杂,“书香门第“已经被警方摧毁了,要是“清远名胜”再干不下去,自己和手下的这帮小姐们上哪去“再就业”呢? “夜玫瑰”让胖妞不要声张,她悄悄地躲在僻静处观察于飞,观察清楚了,便给魏鸣国打电话,忐忑不安地说,有个男人凶巴巴地到“清远名胜”来找他的女朋友,好像来者不善。 这个时候的魏鸣国真是没有心情去搭理这个老情人,他正在名城置业孟亮的办公室里,观看“书香门第”安全监控系统存贮在大容量存贮器里的录像资料,经过几个小时的反复比对,终于找出了在十天内新入v的几个客户。 而女的只有胡文丽和另外一个半老徐娘。 接到“夜玫瑰”的电话,魏鸣国听说是男男女女乱七八糟的事,心里烦躁得很,没好气地说:“你的那些个客人有几个好东西,现在比不得以前了,不要什么狗屁事情都来找我,他找他的女朋友,你做你的生意。” “夜玫瑰”本来是打电话向魏鸣国求助的,反倒受到了他的一顿奚落,心里难受得很,她委屈地说:“他说他的女朋友前些日子被那个跳桥死了的局长拐到‘清远名胜’来了,这不是故意来找茬儿吗?” “靠,”魏鸣国听到这里,“哧”地冷笑了一声:“这种无赖混混,大概是看了报纸,想借机敲诈几个零花钱吧。你跟他说,你是我老魏的人,看他敢把你怎样?” “夜玫瑰”怕魏鸣国再嫌她麻烦,便添油加醋地说:“我跟他提了,他说,什么狗屁的老魏,临江道上还有他说话的地方吗?” 魏鸣国果然来气了,他骂道:“妈的,看老子走了背运,什么鸟人都敢不把老子放在眼里了。你说说看,他长得什么鸟样子,我倒要看看,他是临江道上的哪号人物?” “夜玫瑰”把于飞的外貌特征一描述,魏鸣国立即激动起来,暗暗骂道:妈的,哪里是什么无赖小混混找茬儿,原来是于飞在暗查宋飞龙的案子。 魏鸣国让“夜玫瑰”不动声色地盯住于飞,随时报告于飞的动向,他告诉“夜玫瑰”,要不了多久就会有兄弟过来,让她稳住这个来找茬儿的家伙。 挂了“夜玫瑰”的电话,魏鸣国走出去躲开孟亮,又给孔令虎打通了电话:“老板,好像于飞出动了。” 孟亮却蹑手蹑脚地在门边竖起耳朵偷听。 在孔令虎的别墅里,和范华军、孟庆梁、“黑虎”等人在等魏鸣国回来,商量着如何行动,十天的时间不多了,答应了钱霖达要给温纯一个教训的承诺还不知道该怎么兑现呢。 说是要于飞的那只右手,可是,于飞几乎天天在公安局里当内情,基本上不单独出来活动,要动他谈何容易? 孔令虎一听魏鸣国说于飞出动了,忙问:“在哪?”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魏鸣国说:“清远名胜。” 孔令虎有点奇怪,慢条斯理地问:“你不是在名城置业查卧底的人吗,怎么知道他出动了?” “老板,是‘夜玫瑰’告诉我的。”魏鸣国与夜玫瑰的关系,孔令虎是清楚的。 孔令虎还是不踏实:“有没有看错啊,他跑那里去干什么?” 魏鸣国说:“好像是在暗查宋飞龙的案子。” 孔令虎问:“他带了几个人?” 魏鸣国说:“好像就他一个人。” 站在一旁偷听的孟庆梁喜形于色,说:“大哥,这可是个下手的好机会。” “好,准备行动。”孔令虎稍稍沉吟了一下,又说:“老魏,钱老板在不在?晚上的行动,我想向他借个人。” 魏鸣国问:“在,你要借谁?” “王浩全。”孔令虎冷笑着说。 “用不着吧。”一直跃跃欲试的范华军有点不太服气。“老板,老魏不在,我和‘黑虎’带上家伙跑一趟,对付一个赤手空拳的于飞,应该没问题。” 孟庆梁却说:“华子,听老板的,没错。钱霖达让我们和温纯正面对着干,他想坐享渔利,没那么便宜。” 这会儿,钱霖达确实在名城置业,他正和张紫怡在一起,商量着如何应对审计局对路桥公司的审计。 这会儿,孟亮探头探脑地进来了。 钱霖达皱起了眉头:“有事吗,老孟?” 孟亮看了看张紫怡,笑着说:“老板,王浩全回来了。” 钱霖达兴奋地说:“那快请他进来。” 王浩全刚从外面回来,他利用娴熟的驾驶技术,偷了一辆车,在盘山公路的一个拐角处,将路桥公司财务主管乘坐的车挤到了山下,又制造了一起车毁人亡的惨祸,企图掩盖在宋飞龙死的当晚张紫怡和宋飞龙在“清远名胜”消费过的事实。 钱霖达和张紫怡听完王浩全的报告,暗暗庆幸总算可以遮人耳目。 这时,孟亮又说:“魏鸣国在给孔令虎打电话,他们今晚上要动手对付于飞。” 钱霖达冷冷地说:“哼,再不动手,十天就过去了,他还想不想要录像资料呢?对了,老孟,魏鸣国查出什么来没有?” “不知道,这小子鬼得很,只闷头看,什么都不说。”孟亮说:“他刚才接到一个电话,说于飞一个人去了‘清远名胜’,他躲出去向孔令虎汇报去了。” 张紫怡一听,立即叫了起来:“什么?于飞他去‘清远名胜’干什么?” 孟亮还没来得及说话,孔令虎的电话打进来了,他对钱霖达说,今天晚上有个好机会对付于飞,缺个开车的好手,听说王浩全驾驶技术一流,想借他来帮个忙。 接到孔令虎的电话,钱霖达对孔令虎的用意是一清二楚,知道他是想把自己也拉下水,心里不太情愿,便问孔令虎有没有把握,别一大帮子人出手,白忙乎了一晚上。 孔令虎得意地说,于飞一个人去了“清远名胜”,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钱霖达听了,与张紫怡对视了一眼,问道:他不是还在停职反省吗,这么晚了,跑“清远名胜”去干什么? 孔令虎笑道:“嘿嘿,可能是温纯又把他偷偷派出来了,好像是在暗查宋飞龙的案子。” 孔令虎这话一说,钱霖达惊出了一身冷汗。 “令虎兄,你稍等,我帮你落实一下再给你回话。”钱霖达挂了孔令虎的电话,换了一部手机给乔万鹏打了一个电话,很快通过赵铁柱证实了于飞确实不在公安局,具体去了哪里还不得而知。 钱霖达判断,孔令虎所言不虚。他暗自惊叹:这个温纯确实不简单啊,他一定是得到了消息,宋飞龙死之前去过“清远名胜”,这才偷偷摸摸地把于飞派到“清远名胜”去暗中摸查。 这个时候,张紫怡比钱霖达更着急,万一被温纯摸查到确切的信息,她就岌岌可危了。 第522章潜伏美女的来历 张紫怡与钱霖达进了办公室里面的休息室秘密商量了一番。 几分钟之后,钱霖达和张紫怡出来了,他给孔令虎回了电话,说:“好吧,令虎兄,你们去找好一辆不起眼的车,我让王浩全在出城的路口与你们汇合。” 挂了电话,钱霖达对王浩全说:“浩子,机会难得,还得你辛苦一趟。这个于飞现在对我们威胁太大了,你瞅个机会,直接把他干掉。” 王浩全点头。 一旁的孟亮有点担心,说:“老板,这会不会引火上身啊?” 张紫怡却笑道:“老孟,你多虑了,浩子兄弟不是去给孔令虎帮忙吗?” 钱霖达对王浩全说:“浩子,无论得手与否,你都要在适当的时候弃车走人,让孔令虎的人去顶这个缸,明白了吗?老孟,你带几个人在附近接应,无论如何,一定要保证浩子能够全身而退。” 孟亮恍然大悟,和王浩全一起准备去了,办公室里只剩下了钱霖达和张紫怡。 张紫怡心里还是不踏实,她对钱霖达说:“钱老板,看来温纯提前闻到味道了。” “张小姐,你觉得,问题出在哪?”钱霖达问道。 钱霖达对张紫怡很是客气,因为张紫怡的来头不小,身手也了得。 张紫怡早先是一个模特,18岁那年被骗出国巡演,实则沦为瓜子岛国娱乐场所的高级小姐。 瓜子岛国为太平洋上的一个小岛,因地形酷似一粒瓜子形状而得名,人口不足十万,与世界各国均无外交关系,国人靠着丰富的地下石油资源过着优裕的生活,法律上对诸如洗钱、赌博、、贩毒、卖淫等非暴力手段犯罪活动给予保护,是国际黑帮组织重要的行动基地和避难所。 张紫怡受尽屈辱后被瓜子岛上最大黑帮组织头目onlyyou的看中,收留在身边,培训成了贴身保镖,经过几年的历练,成为了其左膀右臂。 史天和在国外留学的时候,与onlyyou有过接触,建立了联系,回国做地下钱庄的生意也是和这个黑帮组织合作洗钱。 onlyyou对史天和并不是特别放心,便派张紫怡跟随史天和回国。 史天和与钱霖达合作之后,又对钱霖达不放心,便把张紫怡支到了临江市,以便监督钱霖达的一举一动,可钱霖达也不傻,知道张紫怡的来路,便把她安插到了岳子衡的身边。 让张紫怡潜伏到路桥公司,为的就是控制住岳子衡的一举一动,好不断把路桥公司的资金转移到史天和的空壳公司,再通过空壳公司转移到钱霖达和史天和在瓜子岛国银行的秘密账户上。 几年来,张紫怡陆续怂恿岳子衡以投资的名义将路桥公司的几千万资金打到了史天和的空壳公司上,而只是每年以分红的名义返还一部分到路桥公司账户上,掩人耳目,另外再给了岳子衡个人少量的好处。 如果说,第一次套取九里湖大桥的建设资金始作俑者是钱霖达,而随后再从路桥公司套出几千万的资金来,张紫怡居功至伟。 张紫怡思考了一下,说:“问题肯定出在审计人员身上,而对路桥公司的账目最熟悉的,就只有城建局的计财处长唐婉怡了。” “那你说该怎么办?”钱霖达阴沉着脸盯着张紫怡。 “钱老板,先看看今晚上对付于飞的结果再说,如果进展得不顺利,我来会会这个唐婉怡。”说这话的时候,张紫怡的眼睛里闪过阴森森的光芒。 钱霖达笑道:“呵呵,这个唐婉怡我见过,你去会她,我倒是担心她那小身子骨受不了啊。” “嘿嘿,钱老板,我先试试你这老身子骨受不受得了!”张紫怡“嗷”地一声,向钱霖达扑了过去…… 孔令虎派出去对付于飞的人手是范华军和“黑虎”。 魏鸣国说,他从录像资料中已经看出了一些眉目,只需要再落实两个女人的身份细节就可以查出温纯前些天派到“书香门第”卧底的女人。说实在的,魏鸣国现在最恨的人并不是于飞,而是破解了他精心设计的安全监控系统的那个女人。 在魏鸣国看来,范华军与他出自同一个特种部队,身手稍弱一点,但也不是个泛泛之辈,加上有“黑虎”的协助,两个人带上家伙去对付一个毫无防备的于飞应该绰绰有余。 有线索查证起来就很简单。 很快,魏鸣国调出了两个值得怀疑的女人在“书香门第”登记入v时的信息,其中,那个半老徐娘入v登记的电话一打就通,虽然魏鸣国遭到了她的一顿训斥,但可以排除她是温纯派出来卧底的可能性。 而胡文丽办理入v时用的是假身份信息,手机也提示停机。 目标锁定之后,魏鸣国便推断,和温纯、于飞有关系的女人,多半只能出自望城县,于是,他登录了望城县政府网站,没费多少周折,就从新闻报道中看到了现任宣传部长胡文丽的照片。 魏鸣国眼前一亮,立即确定她就是温纯派到“书香门第”卧底的女人。 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 魏鸣国约了孟庆梁,开车直奔望城县。 却说于飞把胖妞吓跑了之后,慢吞吞地穿好浴袍,把暗藏在浴袍中的微型录音笔关闭,拿了号牌回到更衣室换了衣服,又在前台结完帐,走出了汤池的大门。 深深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于飞心中一阵欢喜,他掏出手机给温纯打了个电话,告诉他张紫怡在宋飞龙出事的当晚,确实和宋飞龙来过清远名胜,这一点从西餐厅值班经理和胖妞的嘴里都得到了证实。 不虚此行啊!一直在办公室等着于飞消息的温纯也是一阵暗喜。 宋飞龙和岳子衡出事之前,张紫怡下午和岳子衡在一起,晚上和宋飞龙在一起,这绝对不会只是一个偶然的巧合。 温纯说:“于飞,你赶紧撤回来。注意一下,周边有没有异常现象?” “怎么啦?”于飞下意识地用余光四下扫视。 这一扫视不打紧,果然发现了蛛丝马迹。 第523章守株待兔与缓兵之计 夜幕下的“清远名胜”繁华而喧闹,草丛中设置着形状各异的射灯、彩灯,与路边的路灯、招牌霓虹灯等交相辉映,暗淡光线中流淌着几分神秘与暧昧。 汤池温泉的上方飘出一阵阵的热气,而不远处ktv歌舞厅里则不断飘出一阵阵歌声。 温纯说:“刚才铁柱来问我你哪去了,我反问他找你干什么,他吞吞吐吐地说,是乔副局长让他问一下,没什么别的意思。平常你不出去从来没有人过问,怎么你一出去,就有人来问呢?我觉得这不太正常。” “纯哥,你放心吧,有异常情况我会随时和你联系。”于飞听了,也提高了警惕。他,沿着碎石路往大厅方向走去,不时会迎面碰上醉醺醺的男人搂着妖艳的女子擦肩而过,发出一阵阵粗俗淫荡的调笑声。 穿过小树林的时候,于飞猛地一转身,尾随而至的“夜玫瑰”躲闪不及,被于飞撞了个正着。 “夜玫瑰”愣了一下,马上又一低头,想从于飞的身边溜过去。 于飞一伸手,掐住了她的脖子,低声呵斥道:“不许叫,老实交代,你跟着我干什么?” “夜玫瑰”心里有鬼,结结巴巴地说:“先生,你误会了。我……我没有跟着你,大厅那边有人找我。” “哼,你糊弄谁呢?”于飞严厉地说。“从我一出门你就跟在我后面,说,不说我掐死你。” 于飞手里稍稍用力,“夜玫瑰”顿时感觉呼吸困难,连忙告饶:“别,别……咳咳,先生,你女朋友的事跟我没关系,我是临江老魏的人。” “临江老魏?”于飞手松了一松,问道:“是不是‘书香门第’的魏鸣国。” “是呀,是呀,”“夜玫瑰”一听于飞听说过魏鸣国,脸上立即有了笑容。“先生,你知道我们家老魏啊。” 于飞故意放缓了口气:“呵呵,当然知道。是不是他让你跟着我的?” “夜玫瑰”紧张害怕的心也放松了下来,她打着哈哈道:“呵呵,我说是误会嘛。我听胖妞说有人来找茬儿,我就把你的模样告诉他了,他就让我跟着你。” 于飞逼问道:“老魏他还跟你说什么了?嗯?” “夜玫瑰”吞吞吐吐地说:“他说,嗯,一会儿就有弟兄会,会过来。” 于飞暗暗吃了一惊,温纯预感得不错,自己果然被孔令虎的人盯上了。他假装不满地说:“至于吗,这个老魏。你跟他说,老子走了。” 说着,于飞拉着“夜玫瑰”走到清远名胜的大门口,招手叫了辆出租车,拉开车门还回头问夜玫瑰:“要不要跟我一起进城去找老魏?” “夜玫瑰”摇头摆手,说:“不了,不了,我还要照顾客人呢。” 出租车一启动,“夜玫瑰”就给魏鸣国打电话,屁颠屁颠地说:“老魏,找茬儿的那个家伙被你的名号吓跑了。” 魏鸣国正在去望城县的路上,一听“夜玫瑰”说于飞跑了,他忙问:“什么?跑了,他怎么跑的?” “打车呀。”夜玫瑰乐滋滋地说:“我亲眼看见他上了出租车。” 魏鸣国想了一下,说:“你和范华军联系,把车牌号告诉他。” “算了,人家走都走了,还纠缠个什么吗?”“夜玫瑰”做得不是正当生意,她不怕事却还是不愿意多惹事。 “你懂个屁!”魏鸣国骂道,不容置疑地说:“你少废话,照我说的去做。” “夜玫瑰”无奈,只得给范华军打电话,告诉他于飞坐了一辆红色的出租车出了“清远名胜”,车牌号是临a-5843。 范华军吩咐开车的王浩全:“浩子,靠路边停下,把大灯关了,我们守株待兔。” “黑虎”问:“华子,怎么回事?” “于飞从‘清远名胜’出来了,坐了一辆牌号5843的出租车,我们就在这等他送上门来。”范华军指着路边的地形说:“这是回临江的必经之路,大半夜的,过往车辆很少,两边全是庄稼地,是个打伏击的好地方。” 王浩全将无牌无照的桑塔纳车停在了路旁。 果然,没一会儿,有一辆出租车飞驰而来,王浩全启动桑塔纳,紧贴了过去, 出租车司机以为遇到了劫道的,自然要拼命躲避逃窜,可王浩全的驾驶技术十分的老道,一点点将出租车逼到了路的最边缘。 看实在无路可跑了,出租车司机只得将车刹住,停在了路边。 范华军和“黑虎”跳下车,分别堵住了前后门。 出租车司机胆战心惊地叫道:“你们……要干什么?” “黑虎”吼道:“老实点,没你什么事。” 范华军猛地拉开车门,出租车里除了司机之外没有其他人。 “人呢?”范华军拍着车门,大声问道。 出租车司机扶着方向盘的手在抖,他战战兢兢地问:“什,什么人?” 范华军一拳砸在了引擎盖上,吼道:“你他妈的装什么糊涂,老子们问你,坐车的人啊。” 司机用手指了指背后,说:“他,他出了门没多远就下去了。” “靠,上当了。”范华军向“黑虎”一挥手,示意他返回桑塔纳。 出租车司机一踩油门,猛地蹿了出去,消失在夜幕之中。 这正是温纯和于飞使的缓兵之计。 于飞在“野玫瑰”的眼皮底下上了出租车,从后窗玻璃上看见这个女人掏出手机打了电话,出租车刚拐过路口,于飞就让司机停了车,说:“师傅,对不起,我打个电话。” 于飞站在车外拨通了温纯的电话:“纯哥,我被孔令虎的人盯住了。” 温纯一听就急了:“你在哪?他们到了没有?” “我刚打车出了‘清远名胜’,他们估计已经在过来的路上了。”于飞简单了介绍了一下情况:“这里的妈咪叫‘夜玫瑰’,早先在书香门第做事,是魏鸣国的情人,她跟踪我的时候被我抓住了,她跟我说,她已经将我的行踪告诉了魏鸣国,说马上会有人赶过来。” 温纯问:“那个女人看见你上出租车没有?” “我有意让她看见了。”于飞说:“既然他们要动,那我还客气什么呢?” 第524章不好了,警察来啦 “对!但是你现在只有一个人,千万不要轻举妄动啊。”温纯毫不迟疑地布置说:“于飞,你让出租车继续往市里方向开,你自己返回‘清远名胜’在歌舞厅里等着,我和国强马上赶过去。随后,我会让特警防暴支队的张威派人增援。” 温纯并不知道魏鸣国没有亲自出马,但是,他料定孔令虎的人极不情愿明目张胆地在“清远名胜”动手,如果得到了于飞搭乘出租车返回的消息,一定更愿意在安全僻静的林荫道上打伏击。 让出租车继续往前开,就是希望可以在路上耽误他们一些时间,这样,就能为温纯和曾国强赶过来赢得宝贵的时间。而歌舞厅里人多嘈杂,是个不容易被人发觉的藏身之地,等孔令虎的人发觉上当再来找于飞,也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由于判断不出赵铁柱现在是否靠得住,温纯不敢动用刑侦支队等人,只好调特警防暴支队的人过来增援,张威接到通知再集合部队往“清远名胜”进发,同样也需要时间。 于飞马上明白了温纯的用意。他挂了电话,于飞转到驾驶室一侧,递给司机一张票子,说:“师傅,麻烦你继续打表,照常把车开回市里去,车费我照付。” 出租司机在“清远名胜”苦苦守到了大半夜,就是想守一笔回市里的生意,刚开出不远,听于飞喊停车,本来一心欢喜的他正要埋怨于飞这纯粹是戏耍人,见于飞照付车费,只要求他把车开回去,出租车司机马上换了面孔,欢天喜地继续前行。 这么一来,果然耽误了范华军他们十来分钟。 曾国强和温纯开着警车拉着警报一路朝“清远名胜”飞驰而来。 范华军和“黑虎”受了戏弄,催促着王浩全加速冲到了“清远名胜”。 王浩全将车停在了最接近门口的停车场上,坐在车里没下来,他是被借来开车的,所以,他不参与直接的行动,只等在门口进行接应。 范华军和“黑虎”找到了“夜玫瑰”,让她出面去打探于飞的下落。 大门口值班的保安也不是等闲之辈,“夜玫瑰”跑来一打听,他们就肯定于飞回到了“清远名胜”,至于进去之后去了什么地方,黑灯瞎火的倒是没注意。 汤池温泉是“夜玫瑰”自己的地盘,可以肯定于飞没有混进去,宾馆住宿登记管理严格,去总台一打听,也没有这么个人。范华军和“黑虎”一合计,便直奔了喧嚣的ktv歌舞厅。 还是“夜玫瑰”出面,说是找一个客人,他在汤池温泉消费的时候,把钥匙丢在更衣室里了。 站在ktv门口迎宾的小姐麻木不仁,只管弯腰问好领路,根本没有注意到客人的长相,倒是ktv里有一位和“夜玫瑰”一样的妈妈桑,对于飞这么个人有印象,本来独自一人来唱歌的客人就不多,推荐陪唱小姐的时候还推三阻四,所以,妈妈桑立即领着“夜玫瑰”来到了一间小包房门口。 范华军和“黑虎”随即跟在了她们身后。 智者千虑,也有一失。 温纯和于飞都只想到了ktv人来人往嘈杂混乱,是一个易于藏身的场所,孔令虎的人摸不清楚于飞所在的准确位置也不敢擅自硬闯,但是急切之间,却忽视了“夜玫瑰”在“清远名胜”的熟门熟路, 于飞正在这间小包房里,他让陪唱小姐把音响开得很大,吩咐她连续不断地唱歌,自己则坐在靠近门边的沙发一侧和温纯保持着短信联系,听到外面响起了敲门声,他给温纯发了一条短息:“人到了。” 于飞把手机放进了口袋,站起来搂抱着陪唱小姐,两个人边唱边舞。 门开了,先进来的是ktv的妈妈桑,她说:“先生,有人找。” 于飞一眼就瞟到了“夜玫瑰”,知道孔令虎的人找上门来了,他装着很沉醉的样子,紧搂着陪唱小姐用背影对着门口。 包房里的光线幽暗,“夜玫瑰”不得不凑近身来辨认。 范华军和“黑虎”堵在门口,并没有轻举妄动,“清远名胜”不是“书香门第”,这里的保安也不会是吃素的。所以他们不敢冒然行动,万一搞错了人,搅了人家的场子,恐怕也难以脱身。 但是,当夜玫瑰凑近于飞的时候,范华军突然感觉不妙,他喊了一声:“小心。” 已经晚了,于飞迅速甩开了陪唱小姐,一把将“夜玫瑰”搂在了胸前,手指戳在了她咽喉的下部。 妈妈桑和陪唱小姐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呆了。 范华军蓦然变色,冲了进来,但马上又止步了。 特种兵出身的范华军自然知道,咽喉是人最脆弱之处。 “夜玫瑰”是魏鸣国的情人,“书香门第”无人不知。 范华军和魏鸣国情同手足,亲如兄弟,他可一向把“夜玫瑰”当做了嫂夫人,尊敬有加。 范华军冷嘲热讽地说:“于飞,你挟持一个女人,算什么本事?” 于飞一声冷笑:“你们搞这种偷袭暗算,又算什么本事呢?” “黑虎”晃着肥胖的身躯要发狠上前,范华军向她作了个稍安勿动的手势,说:“于飞,你乖乖地跟我们走,我们可以留你一条小命,如果你一定要负隅顽抗,那就怪不得我们兄弟下狠手了。你想想吧,外面还有我们的兄弟,你觉得你能跑得了吗?” “少废话,我已经通知了温纯,他马上带人就到,你们该好好想想,你们能跑得了吗?”于飞边说,边扯着“夜玫瑰”一点一点往门边挪。 “放了她,否则……”范华军按耐不住了,他“唰”地抽出了一把军用匕首。 “黑虎”则迅速掏出来一把砍刀,他侧步就要抢着堵门。 妈妈桑和陪唱小姐同时发出了一声尖叫,抢着往门口逃,正好隔在了对峙的双方。 于飞一个弓步,先是向“黑虎”虚晃了一下,然后将“夜玫瑰”往范华军身上一推,伸手扯住妈妈桑的头发一带,又将妈妈桑和陪唱小姐挡在了“黑虎”身前,一抬腿猛冲了出去。 包间里传来茶几翻倒和大呼小叫声,于飞没有看见魏鸣国,也搞不清楚范华军带了多少人,他扯着喉咙高喊:“不好了,警察来了,大家快跑。” 这一嗓子不打紧,几乎在一瞬间,窄小昏暗的走廊里顿时所有的包房都打开了门,有人探出头来一看,旁边小包房里先是冲出一个男的,随后又跟出妈妈桑和陪唱小姐,还有两个男人追了出来。 这种场景,还有什么不信的,顷刻之间,几十号人狼狈地冲出了各自的包房。 外面的保安听到走廊里大呼小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便拼命要往里冲。 这下可好,里面的客人在往外冲,外面的保安要往里冲,人挤人的局面顿时乱了套,范华军边追边叫唤:“站住,别跑。” “黑虎”一着急,喊得更加离了谱:“我们不是警察,前面跑的那个才是警察。” 好不容易冲过来的一个强壮保安,抬手给了“黑虎”一巴掌,骂道:“你妈了个逼的瞎鸡巴乱喊什么?哪他妈有警察啊?” “黑虎”正在火头上,冷不丁地挨了一巴掌,哪里肯善罢甘休,就和保安撕扯上了。 旁边有客人见了这个场面,更是吓得不知所措,边跑边喊:“快跑啊,警察跟保安打起来了。” 这下,相当于是火上浇油,局势更是乱上加乱。 里里外外的人挤满了这条十几米的走廊,眼见着于飞跑到了走廊的尽头,范华军气得眼冒火花,他狠狠地一脚踢翻了那个与“黑虎”纠缠的保安,扬起手中的匕首,大吼道:“闪开,闪开。” 众人见了,忙闪开了一条道路。 范华军回头吩咐“黑虎”:“虎子,我追下去,你给浩子打电话,让他在大门口截住他。快!” 于飞跑在最前面,两边包房里不断有客人问:“兄弟,怎么回事啊?” “好像是警察突击检查。”于飞边跑边说:“朋友,快跑吧,没听见里面喊,警察正抓人呢。” 沿途的包房里不断有人冲出来,骚乱从里面的走廊一直延续到外面的吧台。 尖叫声和叫骂声此起彼伏,冲出来的男男女女都狼狈不堪,四散奔逃。 于飞毫不迟疑,直接朝大门口奔去,按照他的估计,温纯和曾国强应该差不多可以赶到了。 于飞边往外跑边回头看。 范华军穷追不舍,已经越来越近了,匕首在黑暗中发出寒光。 “黑虎”边追边打电话,他手里的砍刀已经收起来了。 “夜玫瑰”也跌跌撞撞地跟在后面。 坐在桑塔纳车里的王浩全悄无声息地从座位底下掏出了一支枪,缓缓旋上消声器,贴着车窗伸出去瞄准了于飞的后背。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温纯和曾国强赶到了。 曾国强首先看见了奔跑中的于飞。 温纯则注意到了停车场上的那辆无牌无照的桑塔纳。 黑暗中,有人正在举枪瞄准。 第525章胡文丽被绑架了 坐在副驾驶座上的温纯抢了一把方向盘,就在王浩全扣动扳机的那一刹那,警车的车头撞上了桑塔纳的车尾,子弹呼啸着擦着于飞的耳边飞了过去。 王浩全调转枪口向警车方向射击,曾国强早有准备,向左侧又一打方向盘。 “砰!”子弹正好从警车右侧擦过。 温纯在车子的移动中不甘示弱抬手也是一枪,将桑塔纳车子的左侧的反光镜打得粉碎,匆忙冲正在奔跑中的于飞大叫:“于飞,快过来!” 王浩全不敢恋战,发动车子,直接向于飞跑过来的方向冲了出去。 警笛声、枪声,尖叫声,从ktv跑出来的人群一下子炸了锅,几十号人像没头的苍蝇一样东躲西藏,抱头鼠窜。 有几个跑在前面的人已经跑进了停车场,警车和桑塔纳互相追逐,曾国强急得拼命地按喇叭。 一时间场面十分混乱。 很快,整个“清远名胜”寂静无声,经过一阵混乱,人们终于发现这里正上演一出警匪枪战,能躲的躲,能藏的藏,胆大一点的,也只敢远远地蹲在树丛后面,屏息静气地看偷看热闹。 混在人群中的于飞蛇游般曲曲折折地跑出几步,桑塔纳冲过来,他只得连连后退,而追上来的范华军又举着匕首拦住了去路。 “黑虎”也嗷嗷叫着举起了砍刀。 于飞斜刺里跃起,躲开了桑塔纳的冲击。 这时,曾国强开着警车及时冲了过来,横在了桑塔纳的车前。 温纯抓着车门,朝天鸣枪示警。 范华军和“黑虎”这才发觉不对,惊慌失措地朝桑塔纳跑去,他们想要逃跑了。 桑塔纳却猛地往后一倒,对着朝警车方向跑过来的于飞又是一枪。 “啪”一声清脆的声音,子弹打在了于飞身后的灯柱上,溅起的碎片飞起了老高。 “妈的!”于飞狠狠地骂道,感觉出对手的训练有素。 这一枪打得冷静而果断,只有经过专业训练的人才能做到。 远处传来了一连串的警笛声,特警防暴支队的几辆警车呼啸着向“清远名胜”开来。 范华军和“黑虎”停止了追逐于飞的脚步,举着手里的家伙,再次扑近了桑塔纳。 可是王浩全根本不理会他们的呼喊挥手,他必须以最快的速度逃离现场。 警车越来越近,警笛声在夜空里显得格外刺耳。 “黑虎”巨大的身躯挡在了桑塔纳的车前,见王浩全没有停车的意思,扬起砍刀直接砍在了引擎盖上,然后整个人抓着砍刀的刀柄,趴在了引擎盖上,他声嘶力竭地喊道:“停车,让老子们上去。” 趁着王浩全稍一迟疑的工夫,范华军扑到了桑塔纳车旁,他一拉车门,便去抢夺方向盘。 王浩全左手猛地一打方向盘,把“黑虎”甩了下来,然后一踩油门,从“黑虎”的身上碾压了过去,“黑虎”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一口鲜血从嘴里喷射而出,砍刀飞出去好几米远。 范华军被车一甩也险些摔倒,他见王浩全为了逃命,根本不顾他和“黑虎”的死活,他气愤至极,一咬牙,手中的匕首飞掷而出,扎在了王浩全的大腿上。 桑塔纳戛然刹车,王浩全抬手一枪,击中了范华军的胸口。 范华军惨叫一声,仰面跌倒在地上,他捂着胸口,眼睛大睁着,鲜血从他的手指缝中涌了出来。 王浩全根本无暇顾及同伙的死活,只想着自己逃命要紧,他迅速一倒车,躲开了曾国强的警车拦截,冲上了人行道,朝着门外疾驶而去。 温纯举起手里的54式手枪,朝着几十米开外的桑塔纳开了一枪,这一枪正打在了轮胎上,桑塔纳歪着车身又往前窜出去几米远,发出一阵刺耳的摩擦声。 王浩全果然了得,驾驶着瘪了一只后轮的桑塔纳方向竟然还没有失控。 温纯又是一枪,击中了另一只后车轮。 桑塔纳终于趴窝了。 温纯指挥着曾国强开着警车,迅速向桑塔纳冲过去。 王浩全从桑塔纳上滚了下来,就在这时,从侧面的小路上窜出一个人影,搀扶起一瘸一拐地的王浩全,拖上了停在岔路上的另外一辆无牌无照的丰田面包车。 尽管腿受了伤,王浩全仍然在爬上丰田面包车的之后,举枪击中了桑塔纳车的油箱,一股火焰冲天而起,正好拦住了特警车辆追击的线路。 丰田面包车疾驶而去,消失在夜色之中。 特警防暴支队的几辆车一起开进了“清远名胜”,在灯光的照耀下,整个停车场形如白昼。 披头散发的“夜玫瑰”扑在范华军的尸体上失声痛哭。 特警们迅速清理了现场,带走了“夜玫瑰”。 温纯下达了抓捕张紫怡的命令。 张威带领特警防暴支队的人赶往了张紫怡的住处以及路桥公司等所有可能落脚的地方,却没有发现她的一丝踪迹。 很显然,张紫怡得知行刺于飞的计划已经失败,提前藏匿了。 温纯要求封锁出入城区的所有道路,全城搜捕张紫怡和受伤的枪手。 第二天上午,温纯赶往市委向席菲菲汇报于飞在“清远名胜”的暗查结果。宋飞龙在坠桥之前和张紫怡在一起,喝了不少的洋酒,还在汤池与两位小姐发生了关系,之后与张紫怡一同离开了“清远名胜”。 现在基本上可以推断,宋飞龙之死不是自杀,而和张紫怡有关。同样,岳子衡的自杀案也值得怀疑。 席菲菲同意温纯的看法,要求公安局向省厅提交申请在全国范围内发出协查通知,只要将张紫怡捉拿归案,宋飞龙和岳子衡的案子以及路桥公司的资金流向都有可能真相大白。 回到公安局,温纯召集苗青山、乔万鹏、于飞、赵铁柱、熊建强等人讨论案情,决定于飞结束停职反省,暂不恢复刑侦支队长的职务,以戴罪立功的身份参加搜捕张紫怡和枪手的行动。 苗青山等人都没有异议。 刚宣布散会,腰间的手机响了,温纯拿出手机,一看是赵子铭打来的,略感意外,忙问:“子铭兄,有事吗?” 赵子铭开口就问:“纯哥,胡文丽是不是被你的人带走了?” 不好!温纯脑子里嗡地一响:“没有啊。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多次接触之后,胡文丽和赵子铭走得比较近了。 女人总是如此,往往对经历迥异的男人更有浓厚的兴趣。 “今天早上,她没来我这儿吃早点,甘欣通知她开会,也没找到她人。收摊之后我去她住的地方打听了一下,值班的门卫说,胡文丽一大早就出去了,市公安局的人早早就在外面等着呢。” 听赵子铭一口气说完,温纯心情立即沉重起来。“子铭兄,肯定不是市公安局的人把胡文丽带走了。不过,你别急,我马上来查,看她人现在哪儿?” 赵子铭说:“好吧,我马上赶过来。” 温纯回到办公室,从公文包里拿出了便携式接收器,信号显示,胡文丽进城了,正在城区中心移动。 拨打胡文丽的手机,通了,但接电话的是个男人的声音,他恨恨地说:“姓温的!你应该知道是怎么回事吧?” 温纯听出来了,这个人是魏鸣国。他极力保持着镇定,问道:“你是谁?我找胡文丽。” “哼哼,温局长,你好健忘啊,老朋友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魏鸣国阴阳怪气地说:“我是魏鸣国,胡文丽跟我在一起。” 温纯说:“魏鸣国,我警告你不要胡来,你已经被我们监视了。” “正好啊!最好你可以亲眼看见我怎么玩死她!”魏鸣国阴沉沉的口气。 “魏鸣国,我一直敬你是条汉子,如果你伤害一个无辜的女人,那你就狗屎不如了。”温纯骂道,声音有些颤抖了:“你放了她,我们之间的事,我们来解决。” “哦!你指使一个女人到‘书香门第’来卧底,破了我的监控系统,你就觉得你很男人吗?”魏鸣国恶狠狠地说:“温纯,你要是条汉子,你来跟我当面谈,我可以放了胡文丽,我等你二十分钟,只许你一个人来,否则,你知道我会怎么做的。” 温纯答应了:“好!你要是敢食言,你也知道我会怎么做的!” “行,既然你派人监视我了,应该知道我在哪吧。”魏鸣国怪笑起来:“哈哈,二十分钟啊,你要是不来,就别怪我魏鸣国不讲信义了。” 挂了电话,温纯再看接收器,上面胡文丽的信号已经固定不动了。 “书香门第!”温纯感觉一阵好笑。看来这个魏鸣国还真是头犟驴,他是想在哪儿栽的跟头再在哪把面子找回来。 温纯冲下楼去,直接找曾国强要了车钥匙,直奔“书香门第”。 开上大街不久,手机叫了,是于飞:“温局,怎么回事啊,你一个人上哪去?” 温纯气呼呼地说:“于飞,你还有脸来问我,我还想问你呢,你把胡文丽的事告诉谁了?” 于飞一头的雾水:“纯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胡文丽被魏鸣国绑架了。”温纯吼道:“哼,胡文丽要有个好歹,回来我拿你是问。” “喂,喂,你去哪?喂喂……”温纯已经把电话挂了。 第526章给老子扒光她 “书香门第”的地下赌场里一片狼藉。 此时,魏鸣国站在秘密通道的进口处,默默地打量着他精心设计的一道道安全门和掩护门,心里的怒火和羞辱在翻腾。 胡文丽被推倒在地上,双手被反绑着,嘴里被贴上透明胶,嘴角渗着鲜血,时不时充满渴望和悲哀地望一望周边的墙壁。 孟庆梁在旁边守着她。 “胡文丽,你要怪就去怪那个温纯,如果他不把你牵扯进来,我在书香门第发财,你在望城县当你的宣传部长,我们井水永远犯不上河水!你帮着温纯做了初一,我魏鸣国就只好做十五了。等温纯来了,我当着他的面把你折磨死,再杀死他!”他咬牙对胡文丽说道,伸手撕开了她嘴上贴着的透明胶。 胡文丽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眼里露出了无助的光。她挣扎着想要站起来,旁边的孟庆梁狠狠地一脚踹过去,将她踹倒在地。她惨叫一声,倒在了地板上,然后,又艰难地在水泥板上坐好,直起身子,眼眶里含满泪水。 裙子在挣扎中撕裂了,露出了性感的大腿。 “老魏,先把这婊子干了吧!不干白不干!”孟庆梁直勾勾地盯着胡文丽,咽着口水说。 魏鸣国看了孟庆梁一眼,又看着胡文丽,阴沉的眼里露出一道凶光,脸上挂起一丝冷笑:“梁子,不急,再等几分钟,等温纯到了再动手也不迟。” “流氓,畜生!”胡文丽嘴里发出一声怒吼,再一次挣扎着站了起来,愤怒地盯着魏鸣国和孟庆梁。 “妈的!你找死!”孟庆梁恶狠狠地骂道,上前对着胡文丽的脸猛地抽了一巴掌。 胡文丽眼含泪水,嘴角惨着鲜血,死死地瞪着他。 孟庆梁还要动手,被魏鸣国制止了。 “胡文丽,没想到啊,你对那个温纯还有点死心塌地啊。到了这个地步,你不给老子求饶,还要逞英雄是吧?好啊!老子就成全你!梁子,给老子扒光她!”魏鸣国看着胡文丽咬牙切齿地说。 这下孟庆梁来劲儿了,他解开胡文丽被绑着的双手,将她摁倒在地,扒下她的裙子。 胡文丽拼命反抗,但力量相差悬殊,双手又被孟庆梁紧紧抓住。 很快,她的裙子及外衣被剥了下来,露出丰润的白皙光滑的肌肤。然后,孟庆梁又开始剥她的乳罩和内裤,胡文丽嘴里不停地咒骂着,脸上额头已渗出汗珠,头发粘在汗渍混合着灰尘贴在了脸上。 最终,精疲力竭的她敌不过孟庆梁,身上只剩下了一条三角裤。她似乎没有力气了,屈辱的泪水小溪一样默默地往下流,绻屈着身子,双腿紧紧地并拢在一起,双手悲哀地无助地用护着胸口。 魏鸣国总算是羞耻心未泯,低声说:“梁子,算了,给温纯留一点面子吧。” 孟庆梁色迷迷的目光像针一样贪婪地在胡文丽的身体上乱扎一气。 一时的悲哀、无助与羞愧之后,胡文丽开始尽最大的努力悍卫自己的尊严,她挺直了胸膛,倔强地昂起秀美的脸庞,现出凛然和不屈的表情,目光如火一般愤怒地瞪着孟庆梁,好像在说:无耻下流的小人!你看吧,看吧,我让你看个够! 这目光和这举止让魏鸣国有些不自在了,让他凭空感到了一种压力。卑微与可耻,似乎像一只无形的手,剥开了他们自身的衣装,现出了他们的丑陋、猥琐,淫邪的目光好像受到严厉的挑战,不自觉地收缩了回去。 “魏鸣国,我来了!”通道中响起了温纯的声音。 魏鸣国向孟庆梁一摆头,孟庆梁迅即揪住了胡文丽的头发,靠在了通道口处。 温纯穿着便装,威风凛凛地出现在了魏鸣国的面前。 “温纯,你站住!”魏鸣国目露凶光,不自觉地后退了一小步。 胡文丽扭送着身子,撕心裂肺地叫道:“温纯,你来干什么?他们是流氓,畜生。” 魏鸣国阴沉着脸,说:“梁子,抽她!” 孟庆梁抄起身边的一条皮带,轮圆了胳膊抽下去。 “啊!”胡文丽发出了尖厉的惨叫,身子伴随着利耳的尖叫像条鱼一样在痉孪颤抖,白皙丰满的玉体上立刻留下一道血印。 “住手!”温纯厉声喝道。 “去你妈的!”孟庆梁咬牙切齿地说:“姓温的,心疼了,心疼你就别叫她来卧底啊。嘿嘿,你要晚来一步,老子早把她奸了。” “魏鸣国,亏你还是临江道上有头有脸的人物,你还讲不讲一点信义?”温纯尽量不去看胡文丽的惨状,直盯着魏鸣国。“这事儿跟胡文丽无关,是我安排她来的,你有什么本事冲我来好了。” 温纯抓住魏鸣国死要面子的特点,尽量不去刺激他。魏鸣国的身手不凡,暂时别惹毛他才能找到机会救出胡文丽。 魏鸣国阴冷地看了温纯一会儿,示意孟庆梁松开胡文丽,用手拍了拍衣服,阴沉着脸说:“温纯,你有种,先把身上的家伙交出来吧!” “先让她穿上衣服!”温纯说。 魏鸣国看了孟庆梁一眼。 孟庆梁一只手将胡文丽的衣服从地上捡起来,扔在了胡文丽身上,另一只手仍死死地揪着她的头发。 魏鸣国拿出一支烟点上,眼睛死死地盯着温纯。他的脸上弥漫着一种恼怒与震惊,两眼微微发红,眼神中夹杂着愤怒与屈辱。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胡文丽颤抖着将裙子和外衣穿上了。 温纯伸开双手,拍了拍腰,又扯开外衣抖了一抖,笑着说:“魏鸣国,你也太小瞧我了吧,我就一个人,什么也没带。不信,你可以搜。” “温纯,我别无选择,只能相信你。”魏鸣国逼视着温纯,他威胁说:“胡文丽的小命握在我的手里,我谅你也不敢耍花招。” 温纯说:“魏鸣国,我也别无选择。你比我更熟悉这里的地形,就算我想安排狙击手,在这个弯弯曲曲的通道里,根本没有把握一枪命中。” 魏鸣国得意地笑道:“温纯,你的确是一个聪明人。” 温纯张开双手,站在那里一动没动,冷静地说:“你想要怎么样,说说吧。” 魏鸣国恶狠狠地说:“我……我想要你的命。” 温纯笑了笑,说:“没问题,你先放了她。” 魏鸣国被温纯的镇定吓住了,他甚至怀疑周围会不会有埋伏,他警惕地四下看看,却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地方。 魏鸣国摇着头,疑惑地问道:“温纯,我不明白,她的命真有这么值钱吗?” 温纯淡然道:“因为她是我朋友的女人。” 魏鸣国问道:“你朋友,谁?” “赵子铭。”温纯一字一顿地说。“我答应了他要保护好他的女人,我可以对不起你,但不能对不起朋友。” 魏鸣国无语了。 “魏鸣国,我敢一个人孤身前来,就是敬重你是一个重情重义的男人。你也有女人,我知道,你也是为了心爱的女人才落到了今天这步田地,何苦呢,跟我回去,把该交待的都交待出来,你还可以堂堂正正地做一个男人。”温纯劝道。 温纯的话仿佛击中了魏鸣国的要害,他沉吟了起来。 孟庆梁疯了一般揪着胡文丽的头发,大叫道:“老魏,监控系统被破,虎子和华子被杀,这个仇你就不报了吗?” 胡文丽发出了痛苦的呻吟。 “你休想!”魏鸣国猛然惊醒过来,像是一头跌入陷阱的恶狼,发出了狼一般的嚎叫,眼眸里混含着火焰般的怨恨、愤怒和不甘。 虽然这只是一瞬间的变化,但是,温纯看出了魏鸣国心里的犹疑和矛盾,只是仇恨和激愤让他失去了理智。 “魏鸣国,你只不过是孔令虎的帮凶,现在我给你一个选择的机会。”看魏鸣国有些动心了,他趁热打铁,大声质问道:“难道你不愿意和自己的女人好好过几天安安稳稳的舒心日子吗?难道你就甘心为了别人的利益而将牢底坐穿吗?” 孟庆梁大叫:“老魏,你不能听信他的花言巧语……” “你闭嘴!”温纯对着孟庆梁发出了一声怒吼。 孟庆梁被温纯的愤怒震惊了,他从腰里拔出了匕首,架在了胡文丽的脖子上。“魏鸣国,我大哥对你的恩情你难道都忘了吗?” 胡文丽发出了一声惊叫。 温纯逼近了孟庆梁,怒斥道:“孔令虎这么做只会把他推向死亡的深渊,这算什么狗屁的恩情?” “温纯,你,你不要过来啊。你再往前走一步,我就杀了她。”孟庆梁颤抖着声音说。 温纯锐利的目光直射孟庆梁。 “温纯,你站住!”魏鸣国高声叫道:“老子,你要是敢耍花招,我和你们同归于尽。” 温纯只能站住,为了麻痹魏鸣国,还举着手后退了一小步。 尽管温纯表面上很震惊,但是后背上已经起了层冷汗,脑子里迅速做着判断,从站的地方动手,不仅没有把握一击击垮魏鸣国,更无法阻拦孟庆梁对胡文丽下毒手。 怎么办? 温纯脑子飞快地转动着。 “二位,先都别冲动。”温纯突然问道:“我想问你们一句,你们有把握从这里全身而退吗?” 第527章又当婊*子,又立牌坊 魏鸣国凶狠地说:“无所谓。温纯,我敢把你喊来,就没打算活着走出去。我这一辈子,该做的不该做都做过了,死也死得值了。” 温纯又问孟庆梁:“你呢,你也准备死在这里吗?” “死?”孟庆梁还真没作这种思想准备,他眨巴了几下眼睛,望着魏鸣国。 温纯淡淡一笑,说:“有道是,好死不如赖活着。魏鸣国,你不为自己着想,难道也不为孟庆梁想一想吗?再说了,你在临江的地面上也算是一条响当当的汉子,临死还拉个女人做垫背的好像也不太仗义吧。这样,你把她放了,我在黄泉路上给你做个伴,你看行不行?” “不,温纯,你不能……”胡文丽惊叫道。 魏鸣国厌恶地摆了摆头:“梁子,抽她傻b的。” 孟庆梁“啪”地又抽了胡文丽一个大嘴巴子。 胡文丽还想叫喊,温纯用眼神示意她别再讲话了。 温纯往前跨了一步,又喊:“魏鸣国,怎么样,我的命至少比她的值钱吧。我在你们手里,至少临江市的警察不敢为难你们。怎么样,干还是不干?” 魏鸣国侧了侧身子,孟庆梁在眼巴巴地看着他,那神情似乎在乞求魏鸣国答应温纯。 在死亡的黑暗边缘,重压只会令人精神崩溃而做出疯狂的举动,如果能提供一丝光亮,任何人都会本能地寄予希望。 一个人陷入茫茫的无边海洋中,哪怕只是一根小小的稻草也会想要紧紧地抓住。 魏鸣国掏出一颗烟,点上,烦躁不安地抽了几口,又把它扔在了地上,用脚一点一点地碾碎。 温纯冷眼旁观魏鸣国的一举一动,暗道:有戏,这家伙动摇了。 魏鸣国本是不想理睬温纯的,他害怕中了温纯的诡计。反正胡文丽在我的手里,哪里有他讨价还价的余地?但转念一想,把温纯抓在手里,或许还有机会逃出去,至少多一个垫背的也不吃亏。 于是他说:“姓温的,算你有种,你双手抱头走过来。” 温纯一秒钟也没敢犹豫,他举起手,按照魏鸣国说的,双手抱头,一步步的朝魏鸣国这边走来。 胡文丽闭上了眼睛,忍不住轻轻地啜泣,魏鸣国在阴险地笑,孟庆梁一脸的诧异,暗暗吃惊。 离魏鸣国只有两步不到的距离了。 “站住,你先站住。”看温纯如此的泰然自若,魏鸣国心里反倒有些不踏实了,他从孟庆梁手里把匕首拿过来,掂量了几下,又用手指刮着匕首锋利的刀口,威胁说:“温纯,你是不是带了警察过来,我再次警告你,你要是耍花招,我不敢说一定杀得了你,但一定杀得了胡文丽。” 温纯停下了脚步,看胡文丽暂时脱离了危险,稍稍松了口气,若无其事地说:“魏鸣国,你别疑神疑鬼的了,如果我打算不顾胡文丽的死活,我能乖乖地听你的话吗?” 魏鸣国还是不放心,他回转身,冷冷地说:“梁子,用皮带勒住这个傻b,你带她先退后。” 孟庆梁把皮带套在了胡文丽的脖子上,一步步后退,胡文丽的脸色涨得通红,双脚踢踏着紧跟着孟庆梁的脚步后退。 孟庆梁拖着胡文丽退到了通道的最里端,与魏鸣国和温纯拉开了一段距离。 魏鸣国示意温纯继续往前走。 温纯抱着头,站着没动。 魏鸣国讥讽道:“怎么,后悔了还是害怕了?” 温纯指着胡文丽,用鄙夷的口吻说:“魏鸣国,你警告我不要耍花招,但是,你自己却不打算守信用。说好了是我来换胡文丽的,你让孟庆梁把她拖那么远是什么意思?难道,你又当婊子,又立牌坊,两头的便宜都要占啊。” “哼,温纯,你有资格跟我讨价还价吗?”魏鸣国冷冷地说。 温纯也轻轻地哼了一声:“算了,原来堂堂的魏鸣国,还不如一个做皮肉生意的‘夜玫瑰’。” “什么,你说什么?”听到“夜玫瑰”的名字,魏鸣国还是忍不住表现出了格外的关注。 温纯冷笑着摇头,很是不屑的样子:“‘夜玫瑰’带着小姐做皮肉生意,还知道一手收钱,一手脱裤子,你倒好,一手收钱,还一手紧捏着裤腰带,连个婊子都比不上。” 魏鸣国被温纯挤兑得脸上发烧,红一阵白一阵的。 被皮带勒住的胡文丽也发出了吃吃的笑声。 恼羞成怒的魏鸣国回过头,举着匕首指着胡文丽,恶狠狠地说:“梁子,替老子扇她。” 孟庆梁一只手揪住皮带,另一只手抬起来扇胡文丽。 就在这电石火光之间,温纯却一个侧步,迅捷凶猛地欺身上前,一掌砍在魏鸣国的手腕上,猝不及防的魏鸣国手一松,匕首当啷落地,早有准备的温纯飞起一脚,将匕首踢飞到了一台赌博机的下面,紧接着又猛地用肩膀撞向了魏鸣国。 魏鸣国侧步一滑,躲开了温纯这凶猛一撞,摆开了迎接温纯继续攻击的姿势。 以一敌二,还要保护胡文丽,温纯几乎毫无胜算。 温纯却没有继续向魏鸣国进攻,而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到了孟庆梁的跟前,双手前探,紧紧抓住了孟庆梁抬起的手臂。 魏鸣国的临战经验也极为丰富,他稳住身形,抬起右腿用力蹬向温纯的后腰。 温纯要想躲开这一招,松手迎战是最明智和可行的选择。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但是,温纯的心里非常清楚,如果松手迎战魏鸣国,孟庆梁就完全控制住了胡文丽,狗急跳墙的他很有可能要对胡文丽下毒手,再想寻机解救就无机可趁了。 正所谓,艺高人胆大,胆大艺更高。 温纯非但没有松手,反而双手双脚一齐用力,主动侧身倒下,猝不及防的孟庆梁措手不及,站立不稳,往前一个踉跄,正迎上了魏鸣国踢过来的一脚。 魏鸣国也是了得,一看孟庆梁挡在了面前,脚尖一弯,竟然硬生生将踢出去的脚改成了金鸡独立。 温纯没等孟庆梁反应过来,举起拳头,照着孟庆梁的鼻梁砸了下去。 这一连串的动作如狂风暴雨般急骤,凶狠而不失快捷。 孟庆梁听风声也知道温纯这一拳的恐怖,不得不松开拽着皮带的左手,本能地侧头躲避,右手挥舞着皮带朝温纯劈头盖脸的抽去。 温纯在半空中变拳为掌,一把抓住了抽过来的皮带,顺势一拧,将胡文丽彻底从孟庆梁的控制中解脱了出来。 孟庆梁借着温纯拖拉的力量,一跃而起,他目露绝望,如临死的野兽般疯狂扑向了温纯。 温纯松开了皮带,又化掌为指,点中了孟庆梁右手手腕的关节。 孟庆梁惨叫一声,松开了皮带,右手还在抽搐颤抖。 皮带落在了胡文丽的身上,她抓着皮带趁势一转身,躲在了温纯的背后。 温纯一个扫堂腿,将孟庆梁扫到在地,踏上了一只脚。 孟庆梁彻底放弃了挣扎,精神和意志在这一瞬间完全崩溃,眼中的的凶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苍凉的悲哀,他绝望地看着魏鸣国,哀嚎道:“老魏,救我。” 三招之内,温纯干净利落地救出了胡文丽,又将孟庆梁踩在了脚下。 各位可能要问,这魏鸣国干什么吃的?他不是特种兵出身吗?他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温纯对付一个毫无武功的孟庆梁吗? 这里就不得不说一下温纯的机智,他先是用冷静引起了魏鸣国的疑惑,让孟庆梁拖着胡文丽进入了通道,他充分利用了通道狭窄的特点,迅速撞开魏鸣国,扑向孟庆梁,先将胡文丽从皮带下解救出来。 同时,温纯始终没有停止对孟庆梁的攻击,孟庆梁身后是魏鸣国,他退无可退,只得硬着头皮仓促应战,有孟庆梁隔在中间,魏鸣国有力也使不上,只能看着温纯将孟庆梁打倒而无可奈何。 魏鸣国见温纯踏住了孟庆梁,眼睛里发出了一股阴冷的寒光。 这种寒光,温纯在许多杀人犯的眼睛里看到过,只有人性冷酷,不惜毁灭一切的残暴歹徒才会有的那种神情。 魏鸣国要拼死一搏了! 果然,魏鸣国不容温纯有喘息之机,他一跃而起,双手以排山倒海之势,猛扑了过来。 温纯无处可闪,只能双手为掌,护在胸腔,以硬碰硬的方式接了这一招。 魏鸣国这一招叫“毒蛇出洞”,他几乎运足了全身百分之一百的力道,迅疾如风,刚猛有力,一看就知道绝非那种中看不中用的花架子。 魏鸣国和温纯第一招就来了个实打实的“火星撞地球”。 论力量,魏鸣国绝对大于温纯。 但是,温纯脚踏地面,重心稳,而魏鸣国人在运动,无处借力,这一撞之下,堪堪打了个平手,两人同时后退了一步。 温纯往后一退,正靠在了胡文丽的两团肉球上,胡文丽发出了一声足以令人遐想连篇的呻吟。 孟庆梁就地一滚,从温纯的脚下逃了出来,抱着手腕痛苦地蹲在地上。 魏鸣国的反应实在是不一般,他几乎没有半秒钟的停滞,立刻再次跳起,如猛虎下山般向温纯挥出一记刺拳,随后跟进了一记勾拳。 温纯左闪右避,顺着通道且战且退,他听拳风,就知道魏鸣国的力量大过他不止一筹,不敢再和他硬接硬扛,几招下来,已是额头冒汗,疲于招架。 第528章连环绝命腿 幸好通道狭窄,魏鸣国也只能直通通的攻击,其他更厉害的招数也施展不开。 温纯后退了几步之后,又感觉到了身后胡文丽的两团肉球。 遭了!退无可退了! 这是一个掩护门的通道,相当于是一条死胡同。 温纯猛然醒悟过来,由于力量处于下风,中远距离的对战只有被动挨打的份,唯一的办法就是近身肉搏,才有获胜的希望。 “嘭!”魏鸣国的一个刺拳击中温纯的胸口。 温纯强忍疼痛,稍稍侧体,趁势钻入魏鸣国的怀中,屈臂一个凶狠的肘撞,撞中了魏鸣国的胸口。 一拳换一肘。 这一长一短,一远一近,比较之下,还是温纯占了便宜。 魏鸣国吃了个小亏,他也随机应变,立即改变了战法,且战且退有意让出了距离,退到通道进口的地方 温纯再想退回去已经来不及了,不光是胡文丽紧紧跟在了他的身后阻碍了他的步伐,魏鸣国的暴风骤雨般的攻击也容不得他退了。 魏鸣国的右腿呼啸而起,一股强烈的劲风骤起,逼得温纯不得不稳住身形见招拆招。 霸道的连环绝命腿,是魏鸣国的成名绝技,能在实战中躲过他这三腿的人,少之又少。因为在狭小的通道里施展不开,他故意诱敌深人,将温纯引到了通道出口。 高手搏击,速度和力量几乎可以决定胜负。 力量,温纯处于下风;速度,温纯也不占上风。 第一腿,温纯侧身,双手一带,避开了锋芒。 魏鸣国的右脚还没落地,左脚第二腿紧接着就跟上来了,变化之快,超乎了温纯的预料。 温纯的肩头中了一脚,身体狠狠撞在了通道的墙壁上。 一般人练就的连环腿就是两脚,俗称“二踢脚”。但是,魏鸣国的连环绝命腿却是连续的三脚。 这更在温纯的意料之外,这次,他连侧身化解来腿力量的时间和空间都没有,只能硬着头皮,双掌使出全身的力气,朝来腿横劈而去。 “嘭!”温纯的双掌犹如劈中一块生硬的铁棒,手腕震得生疼,尽管如此,仍然没有阻挡住这一腿的攻势,魏鸣国的脚尖穿过了温纯的双掌,势如破竹地直奔他的咽喉部而来。 来势之快以及来势之凶猛令温纯的脑子里一片空白。 “完了!”温纯暗叹了一声,他到现在才发觉,自己低估了魏鸣国的强悍。 正在这时,斜刺里闪过一根黑色的皮带,朝着魏鸣国的小腿部位扫了过去。 出手的是胡文丽,她见温纯危急,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毫不迟疑就挥起手中的皮带,闭着眼睛就抽了下去。 听风声,这根皮带的攻击速度和力量几乎不值一提。 但是,高手过招,高下本来只在毫厘之间。 魏鸣国踢出的腿,刚才已经被温纯的双掌化解了大部分的力量,点向温纯咽喉部的脚尖已是强弩之末,如果被这根皮带抽中,肯定踢不到咽喉部位,而只会踢在胸口。 显然,这不足以置温纯于死地。 更要命的是,魏鸣国练就的连环绝命腿也是险中求胜的一招,如果脚的着力点差之毫厘,落地后重心便会失之千里。 失去重心的后果只有一个,便是重重地摔倒在地,一旦倒地,尚未失去攻击力的温纯只要轻轻一抬腿,就能轻而易举地将魏鸣国死死地踩住。 魏鸣国不愧为搏击高手,他见势不妙,并没有继续冒险,而是瞬间收回了踢出去的脚,躲开了皮带的攻击,稳稳地站在了地上。 胡文丽的皮带抡空了,一个站立不稳,直接扑进了温纯的怀里。 阴险毒辣的魏鸣国朝温纯的面门虚晃了一掌,却向胡文丽重拳出击。 温纯一手将胡文丽托住,另一只手出拳向侧后的魏鸣国腰间横扫过去,致命时刻,下手毫不容情,魏鸣国无奈之下,只得回手格挡,只听得沉闷的一声响,两人又硬碰硬地过了一招。 温纯顺势将胡文丽放在了地下,全力迎战魏鸣国。 要单论搏击格斗,温纯要逊于魏鸣国,不过在狭小的空间里,也是无从发挥什么套路招式,全靠你一拳我一掌相互击打。但毕竟年岁不饶人,魏鸣国在力量和灵敏上肯定比不上年轻了将近十岁的温纯,要是打一场持久战,必输无疑。 为了速战速决,魏鸣国再次使出了他的莲花绝命腿。 第一脚,温纯动作灵活地略一低头,轻松避过。 第二脚,温纯早有防备,用手臂护在胸前,硬接了一脚。 但是,魏鸣国的第三脚,温纯还以为又会冲咽喉而来,上身已经后仰准备躲避。没曾想,魏鸣国这次变招了,这一脚没有攻击温纯的咽喉,而是顺着温纯的手臂直接下蹬,此时温纯的胸口已经门户大开,躲避不及,眼见着魏鸣国的脚以泰山压顶之势踏了下来。 胡文丽猛地抱住魏鸣国的支撑腿,照着他的小腿脖子狠狠地咬去。 魏鸣国能够练就连环绝命腿,平衡能力自然十分的强悍,但是,他主要的力量集中在蹬踏温纯的脚上,突然支撑腿的腿脖子处被咬了一口,一下子便去了重心,往下蹬踏的力量瞬间减弱,只得收回来朝躺在地上的胡文丽踩去。 温纯忍着手臂的疼痛,右臂短距离屈曲突出坚硬的肘尖硬生生顶中了魏鸣国的腰眼。 魏鸣国终于完全失去了平衡,站立不稳,整个人后仰跌出几米开外,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巨响。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胡文丽满嘴是血,她活生生地咬下了魏鸣国小腿上的一块肉。 温纯再也不敢怠慢,飞步上前,扑倒在魏鸣国的身上,一只手死死地压住他的脖子,一条腿用膝盖死死的顶在了他的腰上。 动弹不得的魏鸣国还在双腿乱蹬,拼命地挣扎,叫道:“梁子,你去杀了那个女人。” 孟庆梁的手腕虽然受了伤,但是,对付一个已经倒地的胡文丽还是绰绰有余。 “部长姐姐,你快跑。”温纯急得直喊。 胡文丽爬起来,她顾不得身上的衣不蔽体,转身朝出口处跑去。幸亏她对通道的地形是熟悉的,才没有跑进死胡同的掩护门。 孟庆梁猛地一扑,抓住了胡文丽的裙子。 胡文丽猛一用力,裙子被撕了下来,身上又只剩下了一条三角裤。 孟庆梁淫笑着一步步逼近胡文丽。 胡文丽毫不畏惧,举起皮带向孟庆梁抽去。 孟庆梁的右手受伤,他伸出左手迎着挥过来的皮带。 皮带一下子缠在了孟庆梁的手臂上。 胡文丽与孟庆梁形成了拔河之势。 但是,力量悬殊较大,胡文丽坚持不了多一会儿。 脚下的魏鸣国还在拼命挣扎,温纯干着急没办法。 如果让魏鸣国再站起来,温纯只能和魏鸣国抗衡,失去了温纯保护的胡文丽,势必还是要落入孟庆梁的魔爪。 情急之下,温纯抓起魏鸣国蹬掉的一只皮鞋,奋力砸了过去。 皮鞋重重地砸在了孟庆梁的后脑勺上。 孟庆梁站立不稳,直接扑到在了胡文丽的脚下。 胡文丽上身赤*裸,只穿着一条窄窄的三角裤,奋力挥舞着皮带,劈头盖脸地抽打着地上的孟庆梁。 孟庆梁嚎叫着,不顾皮带抽在身上的疼痛,猛地抱住了胡文丽的双腿,将她扳倒在地,又一翻身骑在了胡文丽的身上,一只手抢过皮带压住胡文丽的脖子,另一只手开始撕扯她的三角裤。 胡文丽的双手在孟庆梁上的脸上身上乱抓一气,色胆包天的孟庆梁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他面目狰狞,用皮带死死勒住了胡文丽的脖子。 皮带越收越紧,胡文丽渐渐喘不过气来了,停止了反抗。 温纯正要松开魏鸣国去救胡文丽,就在这危急时刻,于飞带着赵子铭冲了进来。 “不许动!”于飞大喝了一声。 孟庆梁像疯了一般,没有理会于飞的警告,反而坐在地上,将胡文丽挡在身前,手里的皮带越收越紧。 胡文丽的面色发紫,舌头都吐了出来。 “哈哈,老子死也要拉个垫背的。”孟庆梁歇斯底里地大笑起来。 于飞甩手一枪击中了孟庆梁的脑门,鲜血飞溅,手一松,仰面倒在了地上。 受了惊吓的胡文丽也昏厥了过去。 “文丽。”赵子铭大叫一声,赵子铭忙跑上前,蹲下身子,扶住了胡文丽。 于飞掏出手铐,干净利落地反铐住了魏鸣国的双手,枪口顶在了他的脑门上。 魏鸣国见大势已去,便不作无谓的努力,停止了挣扎,像一条死狗一样,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温纯从魏鸣国的身上滚下来,整个人似乎散了架,精疲力竭地躺在地上直喘粗气。 原来,赵子铭给温纯电话的时候已经在进临江市的路上,他赶到了公安局,把情况向于飞一说,正在焦急的于飞马上明白了,胡文丽被人绑架了,温纯为了稳住绑架者,孤身一人去救胡文丽了。 于飞从局办公室找到了钥匙,打开了温纯办公室的门,便携式接收器还摆在办公桌上,于飞扑上前一看,信号显示,胡文丽在“书香门第”。 于飞顾不得多想,带队直奔“书香门第”。 第529章难以撬开的嘴巴 车一停稳,于飞立即跳了下来,他让赵铁柱带人从秘密通道的出口冲进去,自己则带着赵子铭从入口处冲进了秘密通道。 赵子铭掐着胡文丽的人中,急切地呼喊着。 过了一会儿,胡文丽悠悠醒来。 醒过来的那一瞬间,胡文丽第一眼看见了赵子铭,她双手一上一下紧紧捂住了羞处,刚才那个赤*裸裸面对孟庆梁淫邪目光毫无惧色的女人,仿佛在这一瞬间变成了一个含羞的大家闺秀,她不愿意让她心爱的男人看到她饱受侮辱的样子。 赵子铭捡起掉下来的衣服,裹住了胡文丽的酮体。 胡文丽再也顾不得许多,扑进了赵子铭的怀里,放声痛哭。 赵铁柱带着人冲进来了。 于飞把魏鸣国交给了赵铁柱等人,走过来扶起了温纯,关切地问:“怎么样,受伤了吗?” 温纯站起来,有气无力地摇摇头,脸上露出了胜利的微笑。 赵子铭帮胡文丽穿好了衣服和裙子,搀扶着她走了过来。他张张嘴想说什么,被温纯阻止了。 温纯拍了拍了赵子铭的肩膀,笑着说:“子铭兄,部长姐姐就交给你了,我和于飞得马上回局里去,突审魏鸣国。” 赵子铭怜惜地看了胡文丽一眼,重重地点了点头。 回去的路上,于飞念叨说:“纯哥,你要救胡文丽,为什么带我一起过来?” 温纯说:“不行,我要是把你一起带过来,魏鸣国见没了机会,一定要狗急跳墙,胡文丽早就死在了魏鸣国的刀下了。” 于飞奇怪地问:“纯哥,这个魏鸣国有点本事啊,他是怎么查到你派去卧底的人会是胡文丽呢?” 温纯阴沉着脸,反问道:“你问我,我还想问你呢?” 于飞扶着方向盘不说话了。 温纯又问道:“于飞,知道这件事的,除了我和明月,剩下的就只有你了,我问你,你跟谁提起过?” “我……”于飞目视着前方,若有所思地说:“好像没跟谁说过啊?会不会魏鸣国在‘书香门第’碰到过胡文丽啊?” “这个可能有,但是,‘书香门第’进进出出的客人那么多,如果没有比较确切的消息,魏鸣国怎么可能这么快就盯住了胡文丽。”温纯分析完了,最后很肯定地说:“一定走漏了消息。” 于飞又不说话了,温纯也在默默地思考。 “对了,”突然于飞一拍方向盘,叫道:“我想起来了,那天审讯孔令虎的晚上,你让我去折腾他一下,守在办公室和铁柱发牢骚的时候,我说漏了嘴,提到过卧底的人是个女的。” 温纯问:“别的,就什么都没说吗?” 于飞偷看了温纯一眼,摇着头说:“没有,绝对没有。铁柱还问我是谁,我警觉了,就把话题岔开了。” 温纯没有说话,他闭上眼睛思考了一会儿,突然问:“于飞,你还记得‘书香门第’中央监控室的存储器吗?” “记得,”于飞略带羞愧地说:“你让我去拿,我去晚了,被别人先拿走了。” 温纯说:“那就只有一种可能,魏鸣国知道了卧底是个女的,对照录像资料把胡文丽查出来了。” 于飞狠狠地拍了脑袋一下,无比懊悔地说:“都怪我,全都怪我,差点害了胡文丽不说,还差点把你也连累了。” “这也不能全怪你。”温纯劝慰说:“这进一步说明,我们的身边有他们的人。” “妈的,没说的,就是赵铁柱。”于飞恨恨地说:“突袭那天,赵铁柱负责爆破第二道门,最有可能先进到控制室的就是他,卧底是女的也只有他知道。纯哥,要不要对他采取措施?” “暂时先别急。”温纯想了一下,又说:“现在是他的嫌疑最大,但是,也不不排除有其他的可能。不过,从今天开始我们要有所防备,一是要防止有人杀魏鸣国灭口,二是下一步行动要加强保密措施。” 于飞点头说:“好,我建议魏鸣国交给特警支队单独看押,地点必须绝对保密,看守人员请张威挑选,审讯的时候你和我至少要有一个人在场。” 听完温纯的部署,于飞略微松了口气,想想刚才的惊险经历,于飞还是有些后怕,他埋怨说:“纯哥,你和明月都不肯让我冒险,那你为什么又要冒险呢?” 温纯瞪了他一眼,说:“我就是要生擒魏鸣国,这是个绝佳的机会。” 的确,温纯在与魏鸣国通过电话之后,就下定决心不仅要救出胡文丽,还要生擒魏鸣国。 魏鸣国不仅是孔令虎违法犯罪的重要证人,也是近期重大案件的重要知情人,只有撬开他的嘴,让他交代出所掌握的内情,案情才能取得重大突破,否则,不仅掌握不了孔令虎违法犯罪的证据,也查找不出逃跑枪手和接应人的身份。 要生擒魏鸣国,只有智取,难以强攻。把他逼到绝路上去,最后只会是狗急跳墙,以他的精明和身手,将有可能产生极大的社会危害。 更为微妙的是,魏鸣国活着,对枪手方面也是个极大的威胁,他们不会任由魏鸣国逍遥自在,这才是温纯想要生擒魏鸣国另外一个意图。 从这个意义上来讲,魏鸣国是一颗新的诱饵! 于飞有些担忧地说:“魏鸣国受过特种训练,常规的审讯手段恐怕对付不了他,他这张嘴不好撬啊。”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温纯坚决地说:“再难撬也得撬开,只有魏鸣国开了口,我们才能抓到孔令虎,才能顺藤摸瓜挖出背后的那股势力及其保护伞。” 温纯坚信,只要魏鸣国还在手上,就不愁没有他开口的时候。现在急躁的不应该是自己,而是背后的那股势力,到了现在这个关键的时刻,得按席菲菲的指示办,和对方比耐心,比沉着,稳打稳扎,步步为营。 突审魏鸣国,果然如于飞担心的那样,魏鸣国态度强硬,无论问什么,他都一概抵赖狡辩甚至斗狠充愣。 魏鸣国被带到了特警支队,负责审讯的是于飞。 可是,魏鸣国回答完了例行问话之后,就和于飞斗上了气。 于飞问:“魏鸣国,现在是你最后的机会,我们奉劝你,坦白交待,争取宽大处理。” “我进来了就没打算再出去,你们说我犯了什么罪,我都认账。有本事,你们把我拉出去毙了。”魏鸣国和其他的犯罪嫌疑人最大的不同是,他经过严格的特种训练,心理素质和身体素质非常好,耐压性十分强,无所畏惧。 “魏鸣国,我再跟你重申一遍,根据我们掌握的情况,主犯是孔令虎,你只是从犯,如果你能就此悔过,主动坦白,交待出你和同伙的犯罪事实,我们可以对你宽大处理。”于飞耐心地说。 魏鸣国呵呵笑笑,说:“坦白,你当我是傻子啊,你们公安哪次不是这样说的,可你们宽大了谁?坦白从宽,牢底坐穿,抗拒从严,天天过年。我魏鸣国不是没进过这些地方,这么老掉牙的东西,就别跟我老魏说了。” “这么说,你是不打算主动交代了,是不是?”于飞冷冷地打量着魏鸣国,这个家伙,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呵呵,你到底让我说什么嘛。”魏鸣国一副油腔滑调的样子。 从狱中出去之后,魏鸣国花了很大的心思在研究如果对付警察的审讯,他得出一个结论,跟公安干警打交道,胆大、心细,软硬结合是最好的办法。 “那好,我也不多废话了,我问你,岳子衡是不是你杀的?”于飞单刀直入,逼视着魏鸣国。 从岳子衡胸口中刀的手法上来看,岳子衡本人应该掌握不好力量和位置,这只有经过特种训练的人才能拿捏得那么准确,所以,于飞认定岳子衡不是自杀的话,那就应该是魏鸣国或者范华军干的。 “你说是就是。”魏鸣国表现得极其的硬气,他认定于飞是在诈他,审讯的时候很多警察都喜欢用这种愚笨的方法。 “记上,他自己承认了。”于飞回头叮嘱负责记录的特警。 “记上有个屁用。”魏鸣国冷冷地说:“到了法庭上,拿不出证据来,我还可以翻供。” 气得于飞把桌子一拍,大声呵斥道:“魏鸣国,你放老实点,否则……” “否则怎么的?”魏鸣国抢过了话头,狂妄地说:“你把我扔哪个号子,老子都是老大。” 这一点,魏鸣国真不是吹牛。 对付顽固的死硬分子,警察们的手段之一就是天天给这个家伙换号子,让号子里的老大变着花样不断地折磨他,最后忍受不住了,只好老实交代。 另一个比较有效的手段是,把死硬分子单独关在一个没有窗户的黑屋子里,几天几夜不理他,一般的人经不住这种死静的寂寞,精神崩溃,再审讯起来就老实交代了。 可是,这种手段威胁不了魏鸣国,他太强悍了。 论打架斗殴,号子里的人不会是魏鸣国的对手;论抗压能力,几天几夜一个人呆在野外对魏鸣国来说也是家常便饭。 于飞被魏鸣国噎住了。 第530章不见棺材不掉泪 魏鸣国冷冷地说:“于飞,真不是我老魏瞧不起你,说句大实话,你跟我作对手还不够格。想知道什么,你让温纯自己来。” 见于飞一时拿魏鸣国没办法,在监控室里观察的温纯主动走进了审讯室。 见到温纯,魏鸣国马上抬起了头,大大咧咧地说:“麻辣隔壁的,想不到我老魏竟然从头到尾都栽在了一个女人手上,真他妈的丧气。” 死要面子的魏鸣国坚决不承认是被温纯打败了,他就是为了在精神上不被温纯压倒。 温纯让小特警搬来一把椅子,坐在了魏鸣国的对面,和颜悦色地说:“魏鸣国,不服气是吧?” “不服,我是真不服,要不,你给老子把这打开试试?”魏鸣国举起带着手铐的手,骂道:“操,如果不是胡文丽这娘们,你已经在我脚下死了两回了。” 魏鸣国显然有些后悔,一开始就应该杀了胡文丽,再放开手脚来对付温纯,肯定是稳操胜券。 温纯嘲讽地说:“魏鸣国,腿肚子被女人亲了一口,滋味还不错吧。” 魏鸣国咧着嘴苦笑,又骂道:“妈的,温纯,你真是损透了,哪壶不开提哪壶。老子是练武之人,知道一句话叫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老子也开过赌场,还知道一句话叫,愿赌服输。” “哈哈,”温纯放声大笑,说:“魏鸣国,我还想提醒你一句话,叫法网恢恢,疏而不漏!” 魏鸣国脸上的肌肉一阵抖动,尴尬地笑道:“操,栽在你和胡文丽的手上,算老子倒霉,我老魏认了。反正吃饭的家伙是保不住了,早晚要被你们拿走。温纯,问吧,你想知道什么?” 如果大家以为魏鸣国就此会老实交代,那就大错特错了。 “给我颗烟。”魏鸣国没等温纯开口问话,就先提了个条件。 于飞递给魏鸣国一支特制的临江烟,这种烟在临江市也算是中高档。 魏鸣国狠狠地扔在地上,说:“拿软中华来。温纯,你应该知道我肚子里东西的价值,够不够换一条软中华?” 没办法,对付魏鸣国这块又臭又硬的茅坑里的石头,只能顺着毛捋。 于飞派人去拿来了一条软中华,没好气地说:“抽吧,反正你也活不了多久,想抽多少抽多少,条把烟,公安局还供得起。” “嘿嘿,不舍得你们还可以拿回去。”话虽然这么说,魏鸣国还是接过了于飞点好的烟。 魏鸣国没有食言,他边抽烟边交代,不过,他避重就轻,只交代了他在“书香门第”,如何指使保安折磨不听话的卖淫小姐,又是如何折腾不肯就范的客人。 他的口才不错,交代起具体情节来,绘声绘色,简直就像是在说书。 他把怎么可以让被折腾的对象感觉痛苦还能不留痕迹,对付什么样的人应该采取什么样的手段,精神上如何威胁,肉体上如何摧残,过程中遇到过哪些麻烦,后来又是如何解决,一点一滴地娓娓道来。 讲到得意处,魏鸣国还不忘自我陶醉一下:“嘿嘿,你们可以从我这里学习不少经验吧,谁他妈的不听话,就按我说的去办,保管一搞一个准。哈哈,我猜你们一定在想,有句话叫什么来着?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我告诉你们,这句话对我老魏不适用。” 魏鸣国的洒脱和狂妄让参加审讯的特警们都感到十分的吃惊! 温纯耐心地等着魏鸣国一颗烟快抽完了,面无表情地说:“魏鸣国,这些情况我们早已都掌握了。我问你,你是怎么知道我派到‘书香门第’的人是胡文丽?” 魏鸣国把剩下的烟屁股头还舍不得丢,又抽了一口,仰起头吐出了一串烟圈,得意地说:“哼哼,查出来的,花了我一夜的工夫啊。你以为你派出个不起眼的小娘们,我老魏就查不出来吗?” “吹吧你,”温纯不屑地说:“我才不信呢,你魏鸣国的脑袋瓜子有这么好使,书香门第的客人那么多,你就个个都能记得住。” 被温纯一激,魏鸣国脱口而出:“老子有监控录像啊!” 温纯紧追不舍:“那监控录像在哪?” 魏鸣国犹豫了一下,说:“这个……不在我手上。” 温纯问道:“那在谁手上? 魏鸣国翻着白眼说:“反正不在我手上,在谁手上,你们自己去查。” 奶奶个熊!温纯暗暗骂道,这家伙,一到关键点上就耍无赖了。 “你说,昨晚上和范华军一起行动的除了‘黑虎’,还有一个是谁?”温纯又给他点了一颗烟,问道。 魏鸣国吧嗒了几口,嘴角带着笑说:“嘿嘿,不知道,你们应该去问范华军。” 这不明摆着是气人吗? 于飞抢着说:“魏鸣国,范华军被那个人打死了,这个你应该知道吧。” 魏鸣国摇头:“这个,我也不知道。” 于飞不满地问道:“那你知道什么?” 魏鸣国嘴角一撇,又说:“我老魏还知道卖友求荣的事决不能做。” 于飞冷笑一声,说:“哼,什么狗屁的朋友?魏鸣国啊魏鸣国,真不知道该说你聪明还是糊涂。你知道吗,那个枪手为了逃命,根本不顾范华军和黑虎的死活,把他们都给枪杀了。” “人死不能复活,到底怎么回事还不是由着你们说。”魏鸣国翻了一眼,说:“是我做的事我全交代,不是我做的事,我一概不知道。”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温纯见魏鸣国根本没有交代的打算,便说:“魏鸣国,我问你最后一个问题,孔令虎藏在哪?” 救出胡文丽之后,温纯就布置熊建强等人去抓捕孔令虎,可是,他已经闻风而逃了。 得知孔令虎已经成功脱逃,魏鸣国面露得色,他大声说:“孔老板于我老魏有恩,卖主求荣的事,我老魏更做不出来。你们有能耐查就去查,让我说出孔老板的下落,还不如干脆杀了我算了。” 听魏鸣国把话说绝了,温纯站了起来,把他嘴巴上叼着烟一把拍在了地上,站起来说:“魏鸣国,我没闲工夫在这陪你开心,你自个儿玩去吧。” 魏鸣国嘿嘿一笑,狡诈地说:“温纯,今天你也累了,我也累了,让我缓缓劲儿,想好了再交代。” 魏鸣国以为温纯会暴跳如雷,但是,温纯比他想象的要平静得多,他淡淡地一笑,说:“行,魏鸣国,你不急,我也不急,你在里面好好想,我就不陪你干耗着了,日后真想交代了,那就得看我有没有空了。” 魏鸣国也毫不示弱地说:“温纯,你忙你的去,该说的我自然会说,我不想说的,逼我也没用。” “带下去!”温纯看也没看魏鸣国一眼,说出了三个字。 特警将魏鸣国带出去了。 出了审讯室,温纯把于飞和张威喊到一起,说:“魏鸣国这家伙,不见棺材不掉泪。我们暂时不在他身上浪费时间,看来要想让他开口,只有先从外围调查着手,抓住了真凭实据再说。只要了证据,就算是零口供也一样可以办他。” 张威和于飞点头。 温纯又说:“于飞,你集中警力,尽快摸排出孔令虎的藏身之处,抓住了他,魏鸣国的顽抗就毫无意义了。张威,你把这家伙看住了,没有我的指令,任何人不得和他接触。” 张威响亮地答应了一声。 回到公安局,温纯召集了一个会议,通报了抓获和突审魏鸣国的经过。 听说进“书香门第”的卧底是胡文丽,乔万鹏大吃一惊,他连连感叹说:“真想不到,胡文丽还能有这个能耐啊。温局,这个情况我和苗局都不清楚,魏鸣国又是怎么知道的呢?这里面有问题啊!” 于飞忙说:“魏鸣国交代,他是通过查看录像资料找出来的。” “哦,是吗?那录像资料他又是怎么到手的呢?”苗青山不满地看了于飞一眼,那意思好像在告诉在座的人,这两件事可都跟你于飞有关啊。 温纯没有让他们继续讨论下去,说:“我们商量一下下一步排查暗访的行动方案,一旦有了准确的消息,我们立即向市委领导汇报后立即组织实施。” 听完温纯的汇报,席菲菲显得十分振奋。 “温纯,你们这一个战役打得好啊,以孔令虎为头子的‘书香门第’团伙彻底覆灭了,下一步要乘胜追击,及早将孔令虎缉拿归案,然后再顺藤摸瓜,力争取得新的突破。”席菲菲面带欣慰,兴奋地说。 “席书记,请你放心,不管付出多大的牺牲,我们也一定会将临江的黑恶势力一网打尽!”温纯斩钉截铁地说。 “对!临江经济是在发展,各项改革也在有力地推进,但是,在发展和改革的背后,又藏着多少触目惊心的罪恶!”席菲菲话锋一转,又说。“你们也要做好最困难的准备,只有掌握到大量的犯罪事实,才能将黑恶势力及其背后的势力铲除干净。” 得到了席菲菲的肯定和鼓励,温纯也显得非常兴奋。 第531章谁出卖了胡文丽 上任以来,温纯连着烧了几把火,总算有了收获,尽管他知道,前面的路依然充满了艰辛,但是它坚信,只要坚持不懈地追查下去,所有的荆棘都会被拔掉。 温纯充满信心地说:“是的,我们非常清楚,光打击一个‘书香门第’团伙远不是目的,必须将躲在幕后的黑恶势力挖出来,并坚决予以铲除,才能为临江营造一个和谐稳定的发展环境,为临江百姓撑起一片祥和安定的天空。” “对,温纯,坐下来慢慢谈,说说你们下一步的打算。”席菲菲的心情很好,她亲自给温纯倒了杯茶。 温纯毫不隐瞒,直截了当地说:“我们打算先从宋飞龙和岳子衡自杀案中寻找突破口,这两人的死有很多疑点,如果能追查出凶手,其幕后指使者将暴露无遗。” 席菲菲点头说:“的确如此,但是,幕后指使者非常的狡猾,他们会想尽一切办法阻挠和干扰你们继续追查下去?” 温纯说:“我们就是要迫使他们坐不住,主动跳出来,只要他们害怕了,我们就有机会揭开他们的本来面目。” 席菲菲鼓励说:“说说看,具体怎么做?” 温纯说:“这个还得请席书记帮个忙,让宣传部门集中报道一下公安部门铲除孔令虎团伙取得的重大进展,提振广大市民与黑恶势力作斗争的信心和勇气,鼓励他们为我们破案提供线索。把人民群众发动起来,既可以寻找宋飞龙、岳子衡自杀案的疑点,也便于查找张紫怡和孔令虎的藏身之处。如果能把张紫怡或者孔令虎抓住,那就更有价值了,他们比魏鸣国知道的东西要多得多。” “没问题,宣传部门一定会为打黑除恶鼓与呼。”席菲菲哦了一声,又问:“如果暂时抓不到张紫怡和孔令虎,你们打算怎么办?” “这个我们也考虑过了,准备在魏鸣国身上做点文章,制造一个他在不断交代的假象,我想,会有人害怕他与警方合作的。在这个过程中,我们再想办法逼迫魏鸣国真正开口。” 席菲菲鼓励说:“好,继续说下去!” 温纯反而说得有些无奈:“但是,这家伙态度强硬得很,没有掌握住他重大违法罪行,我们一时还真拿他没办法。” “啊?”席菲菲也感到惊愕。“温纯,你这不是等于没说嘛。” “嘿嘿。魏鸣国这家伙确实不好对付。”温纯转着手里的茶杯,笑而不语了。 席菲菲微笑着瞪了温纯一眼,说:“好啊,你敢在我面前卖关子,温纯,你一定是有了想法,不肯告诉我,对吧?” 温纯尴尬地笑笑,说:“席书记,我是怕没有把握,说了也是白说。” 正说着,温纯的手机响了。 站起来一接电话,温纯脸上就有了喜色:“于飞,你说什么,有岳子衡被害目击证人的线索。……好,我马上赶回去。” “是不是有了新的线索?”席菲菲也站了起来。 “是的,于飞通过排查,找到了岳子衡被害的目击证人。”温纯兴奋地说。 “是什么人?”席菲菲的眉头也舒展开来。 “于飞说,是当晚值班的保安。”温纯高兴地说。 温纯立即赶回了公安局,副局长乔万鹏已经把于飞和赵铁柱召集到了小会议室,正在综合分析最近几天来的摸排情况。 于飞说:“今天我按照温局长的指示,去南郊湖畔别墅群走访,得知岳子衡自杀的那天早上,和司机一起报案还有一位别墅群的保安,我把他找到来一问,才知道那天晚上和他一起值夜班一位保安不辞而别了。” 乔万鹏看了赵铁柱一眼,问道:“当时你们怎么把这个情况疏忽了呢?” 赵铁柱看了看温纯,才说:“由于当时已经定性为自杀,我们就没有继续排查。” 当时刑侦支队的支队长还是明月。 乔万鹏不满地摇了摇头,又问:“于飞,照这么说,凶手会不会和这个不辞而别的保安串通好了的?” “不排除这种可能。”于飞说:“至少他了解一些凶手的情况,所以他才躲回了老家。” 赵铁柱坐不住了,他拍了一下巴掌,起身就往外走。 “铁柱,干什么去?”于飞喊住他,问。 赵铁柱说:“找那个保安去,他是这个案子的关键证人。” 温纯跟于飞相视一笑。 于飞冲赵铁柱说:“铁柱,你坐下,他要是在的话,我早把他带回来了。告诉你吧,那个保安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啊?畏罪潜逃了?”赵铁柱失声叫道。 于飞微笑着没有说话。 原来温纯早就怀疑当晚南郊湖畔别墅值班的门卫和保安,暗中派于飞去摸排调查过几次,今天终于发现了其中的蹊跷,一位名叫阿宝的保安当天早上突然不辞而别,返回了老家。 南郊湖畔别墅群共有三个门,靠近湖边的东大门晚上很少有车辆出入,当晚值夜班的就是阿宝。 于飞已经查明,阿宝来自陕西商洛山区,回家后至今未归,而且,手机也关机了。 “那他一定是知情人!”赵铁柱道。 “放心,我们已通过陕西警方,正在协查阿宝,估计这两天就会有消息。”温纯说。 这些布置和安排,我怎么一点儿都不知道呢?赵铁柱纳闷地想了一会儿,忽然盯住了温纯。 “温局,我有意见。”赵铁柱闷声闷气地说。 温纯笑了笑,说:“铁柱,你有什么意见?” 赵铁柱停顿了一下,下了决心说:“你们是不是不信任我?” “铁柱,你看你想哪里去了?你和于飞只不过是各有分工,这跟信任和不信任没关系。你不是和乔局长一起在查孔令虎的下落吗?”温纯解释道。 “铁柱,你不要有想法,现在形势很复杂,温局有他自己的考虑,这很正常。例如,派胡文丽去‘书香门第’卧底,我和苗局都不知道,但最后还是泄密了,这说明慎重是非常有必要的。”乔万鹏不等赵铁柱说话,先站起来面色严峻地替温纯解释。 温纯向乔万鹏投去了一个感谢的目光,又说:“这也是形势所迫,岳子衡、宋飞龙的‘自杀’案和‘书香门第’团伙案,合并在一起侦查并不是完全不可以,但目前的情况下不允许,只能兵分几路,各个突破了。” 温纯和乔万鹏的话虽没有明说,但都有一个共同的意思,那就是公安系统内部有人有问题,而赵铁柱目前的嫌疑比较大。 赵铁柱心里不服,却又无法解释,只好闭上了嘴巴,他暗暗地下定决心,只有尽快查清孔令虎和张紫怡的下落,早日将他们捉拿归案,用实际行动来替自己洗刷冤屈了。 乔万鹏好像看穿了赵铁柱的心思似地,他笑着拍了拍赵铁柱的肩膀,说:“铁柱,别胡思乱想了,我们该忙我们的去了。” 赵铁柱闷着头,跟着乔万鹏走出了会议室。 看着赵铁柱和乔万鹏的身影消失在门后,温纯说:“于飞,你立即前往陕西找到阿宝,动作一定要迅速,而且要绝对保密。” 于飞郑重地点头,同时他提出一个要求,对赵铁柱采取措施:“如果不控制好内部的人,侦查工作很难开展,包括阿宝失踪在内,很多的问题都出在他身上。” 温纯悄声问:“于飞,你真的怀疑是赵铁柱出卖了胡文丽吗?” 于飞说:“除了他还能有谁?” “不!”温纯心事重重地摇摇头,说:“从目前的一些情况来看,赵铁柱确实值得怀疑,但是,你再仔细想想,赵铁柱有机会拿到中央监控室的录像资料而不被人发现吗?” 于飞不说话了。 温纯沉吟一会儿,说:“不管我们内部走漏消息的人到底是谁,现在都还不是控制他的时候,我们需要提高警惕,但不一定非要控制他的活动,他活动得越多,对我们破案就越有好处。我们眼下的人力和精力都相对不足,还是都集中用在办案上为好。” “明白了,我立即赶往机场。”于飞答应了一声,转身就走了。 之后,温纯接受了临江卫视罗雯婷和临江晚报吴莎莎的专访。 击毙了孟庆梁、抓捕了魏鸣国,范华军和黑虎也已经死于非命,宣传部门以公安部门摧毁“书香门第”的事实展开了强大的宣传攻势,在广大市民当中起到了振奋信心的作用,举报各种违法犯罪活动的信息雪片般飞到了公安局,刑侦支队也通过这些线索,破获了不少起积压多年的案件。 温纯公布了魏鸣国交代他在“书香门第”所犯下的那些罪行,敦促孔令虎尽早投案自首,认罪伏法,争取宽大处理。同时,再次面向广大市民悬赏征集有关孔令虎、张紫怡等人藏匿的线索。 于飞很快从陕西回来了,他在陕西警方的协助下,找到了阿宝。 阿宝一看就是那种胆小怕事的老实人,他刚听说临江警方找过来了,吓得两腿发抖,语无伦次,经过当地警方用本地话和他交流了一会儿,才慢慢地向于飞说起了突然不辞而别返回老家的真正原因。 第532章只脱上面怎么搞啊 岳子衡“自杀”的当天晚上,有一辆小车从东大门进了南郊湖畔别墅区。 这辆车大概进去了只有十分钟左右,又从东大门出去了。 在这辆车出门交停车卡的时候,阿宝下意识地朝车内瞟了一眼,司机狠狠地盯了阿宝一眼,骂道:“看什么看,找死呢?” 那阴森可怖的眼神让阿宝现在回忆起来还心有余悸。 由于夜间灯光不是太好,阿宝只看见车内连司机一起坐了一男一女。 那女的听到司机骂人,稍稍侧了侧脸,冷冷地说了句:“走吧,别跟他废话。” 女人的动作很优雅,但是说话的声音却一如司机的阴冷,阿宝的心里不由得哆嗦了一下。 第二天一大早,阿宝混在人群中看见岳子衡死在沙发上的惨状,他马上联想到昨夜里那辆车里司机凶狠的目光和女人阴冷的声音,顿时觉得背上冷汗直冒,回到宿舍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偷偷地离开了南郊湖畔别墅,乘车回了商洛山区的老家。 于飞把孔令虎、魏鸣国、范华军等男男女女人的照片混杂在一大堆的照片中让阿宝辨认,阿宝一眼就盯住了魏鸣国的照片:“没错,当晚就是他开的车。” 这个记忆太深刻了。 阿宝说,回家之后也一直提心吊胆,生怕他们找上门来杀人灭口。 于飞告诉他,魏鸣国已经被捕了,阿宝才略略松了口气。 他又在一大堆的照片中翻看了一阵,犹疑了好一会儿,才指着张紫怡的照片,不太肯定地说:“应该,好像是这个女人吧。” 温纯听了于飞的汇报,忙说:“于飞,你再和陕西警方联系一下,请他们一定要确保阿宝的安全,我们既不能让犯罪分子逍遥法外,更不能让那些为我们提供线索的人员受到伤害。” 现在基本可以肯定,岳子衡是死于魏鸣国之手,张紫怡是帮凶,因为只有她熟悉岳子衡的情况,骗得开他家的门,然后利用魏鸣国的身手,一刀致岳子衡于死地。 于飞提出了疑问:“温局,那天晚上张紫怡和宋飞龙在一起,怎么又去南郊湖畔别墅杀了岳子衡呢?” 温纯想了想,说:“法医尸检报告中,初步判断宋飞龙和岳子衡的死亡时间都在午夜前后,很有可能这两起死亡案件都是魏鸣国和张紫怡联手干的,他们在临江大桥处理了宋飞龙之后,接着就去南郊湖畔别墅杀了岳子衡,这之间开车用不了半个小时。” 温纯的判断第二天就得到了证实,为他这个判断找到证人的是李逸飞。 晚上,温纯应邀来到了李逸飞在桥南物流的小会议室,在场的除了李逸飞的副手陆矛之外,还有另外两个人。 这两个人温纯也认识,一个是二麻,一个是青皮头。 二麻在临江东郊有点名气,做的也是物流生意,在生意方面得到过李逸飞很多的关照,青皮头是他手下的小混混。 在学院路派出所闹事之前,青皮头就认识了那个丰满妞,那段时间,苗大鹰在他老爸的严令之下,与青皮头等人断绝了来往。 青皮头用不着伺候苗大鹰,正好乐得自在,他带着那个丰满妞成天在临江市区东游西逛,到了晚上也借机找地方寻欢作乐。 也就是在宋飞龙和岳子衡被害的那天晚上,青皮头带着丰满妞在临江大桥附近吃完了烧烤,就拉拉扯扯地来到了桥头的小树林里摸摸啃啃,正在要进入实质性操作的兴头上,却被一阵汽车的灯光和响动惊破了好梦。 青皮头骂骂咧咧地抬头一看,只见桥头与树林子之间的一块空地上,居然停着一辆轿车。 青皮头兴奋了,大半夜的,又冷清又寂寞,谁没事把车开到这里来干什么? 他还在自言自语呢,横躺在大腿上的丰满妞嘟囔道:“能干什么,还不是跟你一样偷嘴的。”她边说还边抓住了青皮头硬邦邦的命根子,用力捏了一把。 青皮头压抑地轻叫了一声,立马来了精神,心想,这么晚了,开着车来这种地方偷嘴,一定是见不得人的勾当,如果能诈唬一把,弄几个小钱花花应该有戏。 把想法跟丰满妞一说,丰满妞也来了精神,她把短裤和裙子拉上去,整理好衣服,拉着青皮头的手,两个人弓腰快步朝空地走去,钻过一片密密的小树林,借着夜色的掩护,神不知鬼不觉就溜到了空地边,离停车点只有大概五米左右的距离。 “果然是偷情的。”青皮头兴奋地跟丰满妞说。 两个人做贼似的又往前摸了几步,借着桥上路灯的光亮,基本上可以将空地上的一切尽收眼底了。 站在车边的是一男一女。 男的高大挺拔,器宇不凡,一看就是那种有气质的男人,不是当官的就是做生意的,反正是有钱人;女的身材曼妙,容貌姣好,一看就是那种有魅力的女人,绝对不会是风尘女之类的货色。 “他们是出来脱衣服的,真有味道啊,居然是女人帮男人脱的衣服。然后……啧啧……”青皮头回味起当时的情节,还是津津有味,一副要留口水的色相,根本没有顾忌还有其他人在场。 温纯瞥了一眼青皮头,这小子又瘦又黑,年纪不过20出头,可说起男女之间的事情来,居然头头是道。 听青皮头扯得没边了,李逸飞实在忍不住,呵斥了他一句:“别讲这些乱七八糟的,讲点正经的,后面又是怎么回事?”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青皮头挠了挠头,一缩脖子,看了二麻和李逸飞一眼,低下了头,又继续说:“他们先是在车下亲热,又是亲又是摸的,后来,后来他们就钻进了车里。” “他们到底穿了衣服还是脱了衣服?”温纯紧接着问。 青皮头不满地看了温纯一眼,他混了半天,还不知道温纯已经当了临江市的公安局长,否则的话,早吓得话都说不清楚了。 青皮头说:“下面穿着,上面脱了,当时我还纳闷呢,想干那种事,只脱上面怎么搞啊?” 陆矛在他的青皮头上拍了一巴掌,骂道:“别瞎乱扯那些没用的,挑重要的事说。” 青皮头把脖子一歪,说:“绿毛哥,这还不重要啊?我当时就等着他们开搞,我好冲上去抓他们一个现行呢。” “继续往下说!”二麻看李逸飞的脸色不太好看,便断喝了一声。 青皮头老实了,他接着说:“那个女人让那个男人摸了一阵子之后,扯着男的就进了车子,我们就什么也看不见了,只看见车子在动。嘿嘿……”说着说着,青皮头又嬉皮笑脸地扯远了:“当时我还奇怪呢,车里地方那么窄,怎么施展得开呀。我那胖妞说,你懂啥呀,人家有钱人就喜欢在车里搞。” “少废话。”二麻看李逸飞和温纯都有些不耐烦了,心里有些着急,只好严厉地说:“青皮头,你痛痛快快地说,再不老实的话,小心老子把你从窗户上扔出去。” “麻哥,我说,我说!”青皮头吓得收敛了笑容。 青皮头接着说,男人和女人钻进车子不到几分钟,他正想冲出去抓现行,从江边又开来一辆车,在离头一辆不远的地方停下。车上下来一个大块头的男人,他好像知道这车里有人,快速来到车前。 当时青皮头和丰满妞都紧张坏了,吓得直哆嗦,因为后来的那个男人凶神恶煞一般,一看就知道是个心狠手辣的家伙。 丰满妞拉着青皮头想要溜走,青皮头怕暴露,示意丰满妞不要乱动,两人哆嗦着藏在那儿。 男人拉开了车门,青皮头差点叫出声来,并很快捂住了丰满妞快要张开的嘴。 他们吃惊地发现,刚才在车下扣扣索索的挺拔男人,此时竟像面条儿一样,被后来的男人扯出了车子,那个女人帮着拎着脚,将先前的那个男人抬到了后来的那辆车上。 丰满妞吓得脑袋钻进了青皮头的怀里,身子直哆嗦。 凶狠的大块头跟女人悄声嘀咕了几句,然后就朝各自的车子走去,钻进驾驶室,将两辆车都开走了。 “当时车里的男人是活的还是死的?”温纯追问道。 青皮头心有余悸地说:“死的,肯定是死的。否则,一个大男人,搞一次也不至于像下面的家伙那样,整个人都软不拉几了吧。不过,那个女的太有味道了,那个男人搞得太猛了,三下两下的,搞虚脱了也有可能?嘿嘿。那个女的……死也死得值啊,啧啧……” 说到那种事情上了,青皮头又开始管不住自己的嘴巴。 李逸飞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口沫横飞的青皮头这才住了嘴,继续往下说后面的过程。 青皮头和丰满妞躲在小树林子里大气也不敢出,等到两辆车看不见影子了,才颤抖着钻了出来,往桥头的方向走,刚走到小花坛,只听“嘭”地一声响,从桥上掉下来一个黑影,重重地砸在了花坛边的水泥地上。 青皮头回头看了一眼,一个人脑浆迸裂躺在花坛边。 妈呀。丰满妞吓得一口气没上来,脑袋一歪,瘫软在了青皮头的胸前。 第533章玉姐,你还有这一手? 青皮头哪里还敢久留,赶紧搂着丰满妞跌跌撞撞地穿过了桥洞,走到引桥的马路上,拦了一辆的士,跑回了学院路上的小旅馆。 温纯盯着青皮头,严厉地问道:“后来你们哪去了?怎么到现在才想起说这事?” 青皮头眼皮一翻,没好气地说:“你……管得着吗?” 二麻站起来,踢了他一脚,骂道:“你个狗日的,温局长问你话是给你小子面子,你老老实实交代。” 青皮头小声嘟囔道:“不就是个城建局的副局长吗,搞得像公安局长似的。” 众人一下子都笑出声来了,把个青皮头笑得傻愣愣的。 陆矛摸了摸青皮头的光头,笑嘻嘻地说:“青皮,你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啊,他就是市公安局的局长,你小子要是不老实,分分钟把你搞进去。” 啊?青皮头的嘴巴合不拢了,腿肚子开始转筋,头顶上都沁出了细微的汗珠子。 青皮头打死他也想不到,堂堂的市公安局局长会面对面地坐下来听他这个小混混胡吹海侃。 事发的第二天,受了惊吓的丰满妞精神受了刺激,行为疯疯癫癫,一上街就胡言乱语,一会儿说有人要杀她,一会儿说有人要强*奸她,搞得青皮头的脑袋都大了,无奈之下,他带着丰满妞回了她海南的姥姥家,直到丰满妞慢慢恢复了清醒,才又回到了临江。 回来之后,青皮头也没搞清楚那天晚上从桥上摔下来的人到底是谁,最近这几天,二麻等人吹牛聊天时说到了“书香门第”的垮台,又提到了宋飞龙坠桥事件,公安部门在悬赏征集线索。 青皮头喝多了点酒,一高兴就把那晚看到的情况比比划划地说了出来。 二麻是个精明人,知道李逸飞和新任公安局长温纯是朋友,他就把这个面子卖给了李逸飞。 李逸飞琢磨了一下,又将青皮头说的情况转告了温纯。 为了慎重起见,温纯决定不对青皮头采取强制措施,便让李逸飞把二麻、青皮头约到桥南物流的会议室里见面,温纯亲自落实一下青皮头所见到的情况。 听到这里,温纯心头猛地一震。 果然不出意料,青皮头先前看见的一男一女是宋飞龙和张紫怡,后来的大块头男人就是魏鸣国!他们在小树林子边上把宋飞龙谋害之后,再把他从临江大桥上扔下来,制造了一个跳桥自杀的假象。 陆矛把二麻和青皮头送走了,李逸飞领着温纯进了他自己的办公室。 里间的会客室里,徐玉儿端坐在沙发上,身前的玻璃茶几上摆放着一套精致的功夫茶茶具,茶盘、茶海、茶四宝、紫砂泥壶、品茗杯、闻香杯一应俱全,她正在认真的泡制功夫茶,见李逸飞和温纯进来,笑着点点头,说:“纯哥,坐吧,一会儿茶就好了。” 滚开的水泡着淡香的铁观音,整个会客室里一时间也弥漫了淡雅的香气,几上的小火炉上正小火煮着白水,这是供一会儿添茶用的。 徐玉儿翘着兰花指,熟练的摆弄着功夫茶具,气定神闲,很快,一股蕴含着淡淡玉兰花气味的茗香便迅速从杯中散出,弥漫了整个会客室。 温纯小心的接过徐玉儿递过来的小杯清茶,细细的抿了一口,果然是上好的铁观音,沁香入鼻,清雅入口,不由得笑道:“玉姐,真看不出来啊,你还有这一手。” 徐玉儿笑而不答,只微笑着看着李逸飞。 李逸飞笑道:“纯哥,这是玉儿为了磨我的性子,特意布置给我做的功课。” 温纯将小杯子里的茶水一饮而尽,笑道:“六哥,你这急脾气,恐怕也只有玉姐能磨得了。呵呵,真是一物降一物啊。” 李逸飞看看徐玉儿,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 温纯说:“真是抱歉,自从当了这个公安局长,我可是忙得团团转,有些日子没有和你们坐下来说说话了。六哥,是不是遇到了什么着急上火的事,玉姐才非要磨磨你呀?” “别提了。”李逸飞摆摆手,有点无奈地说:“望城物流园准备近期扩建二期工程,你知道的,在招商引资的时候,左右两边的地块是谈好了的,可是,名城置业又横插一杠子,卯足了劲要跟我抢这两块地。县里没人敢做主,就把难题上交给市里了。” 望城物流园建设规划还是温纯当望城县招商局长时就定下来了的,当时招商引资的优惠条件之一就是,桥南物流一次性取得沿江三块土地的使用权,然后分两期开工建设,一期工程是码头工程及部分门面商铺,二期是向码头两边扩展。 目前物流园的发展势头良好,李逸飞按计划准备启动二期扩建工程,却被告知名城置业也看中了码头两边的地。 “市里又怎么说?”温纯放下了茶杯,着急地问。 “市国土资源局答复说,按规定拿出来公开挂牌交易。”李逸飞不满地说。 温纯不解地说:“可是,名城置业把物流园两边的地拿到手,并不能发挥什么作用啊。” 李逸飞说:“的确如此,这两块地分隔在物流园的两边,他们把这两块地拿到手,既不适合做房地产开发,也不适合做码头搞物流。真不知道这个钱霖达打的什么鬼主意?” 徐玉儿又给温纯和李逸飞倒了一杯茶,接过了李逸飞的话头:“纯哥,锦绣地产参与了很多次市里的土地交易,知道其中的一些猫腻。很长一段时间以来,临江市的土地交易,都是名城置业的老板钱霖达在暗中操控。”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温纯不愿意相信徐玉儿的话,他说:“既然是公开挂牌交易,应该就是阳光操作,钱霖达又如何能操控得了呢?” 徐玉儿笑笑,说:“手法其实也很简单,就是通过威胁利诱等等手段,让其他参与竞拍的单位早早退出竞争,名城置业就可以在较低的价位拿到他们想要和不想要的土地。” 徐玉儿的话让温纯不解,他问道:“玉姐,你说的想要和不想要,什么意思啊?” “想要的,自然是那些具有很大升值空间的土地,钱霖达把它们拿到手,或者立即开发,或者囤积起来等待升值。不想要的,类似于物流园的这两块地,他们低价拿到手之后,然后再以高价转卖给需要的人,从中谋利。” 温纯气愤地说:“名城置业这么干,难道国土资源局就不管吗?” 徐玉儿紧了紧眉头,说:“在操作程序上基本上无懈可击,国土资源局正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徐玉儿的潜台词没有说出来,但温纯心里却明白了几分,那就是钱霖达背后有省市领导的支持。 李逸飞说:“纯哥,我和玉儿分析,钱霖达在物流园的用地上与我竞争,一方面是有从中谋利的意图,另一方面很可能是对当初招商引资时的失败耿耿于怀,伺机报复。因为他们知道物流园的扩建势在必行。” 听到这里,温纯暗暗有点担心,他问道:“如果真的拿出来公开交易,六哥,你有没有把握拿下来?” 李逸飞耸耸肩膀,说:“我就是担心他们串通一气,哄抬价格,纯哥,如果名城置业与我血拼到底,我也不得不考虑成本啊。” 温纯想了一会儿,突然说:“六哥,我出个馊主意,你看如何?” 李逸飞很是好奇,问道:“纯哥,你的主意历来都是好主意,怎么今天来了灵感,还会有馊主意啊?” 温纯笑着说:“我建议你在第一块地竞价的时候,你第一次出价就抬到你能够接受的价位,给名城置业造成一个你急于求成的错觉,他们只要一加价,你立即收手;竞拍第二块地的时候,你如法炮制,我估计他们就不敢再跟了,你先拿下一块地向一边发展,然后宣布取消另一边的扩建计划,名城置业拿到一边的一小块地,吃又吃不下去,吐又吐不出来,看他们花高价拿着一块烫手山芋怎么办?” 温纯的话一说完,连一旁专心泡茶的徐玉儿都笑了。 “哈哈,果然是个两败俱伤的馊主意。”李逸飞也笑了起来:“不过,我倒要看看,到底谁耗得过谁。” 此时,温纯反而收起了笑容,说:“六哥,这也只是个两害相权取其轻的下策。如果名城置业真的铁了心不计成本地跟你耗下去,这对物流园的扩建和望城县的经济发展都极其不利。” “纯哥,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李逸飞焦躁地说:“钱霖达与我争这两块地的目的,并不仅仅是为了谋利,更大程度上是要压我向他低头。‘书香门第’被摧毁之前,我就一直是他的眼中钉肉中刺,现在孔令虎完蛋了,他就腾出手来对付我了。” 徐玉儿补充说:“实际上,桥南物流完全可以采取守株待兔的策略,任由钱霖达暗中操控低价将这两块地拿到手,然后再求上门去,花钱从他的手里拿回来,很可能价格会比预期的要低。” 第534章5000多万去向不明 李逸飞站了起来,抢着说:“但这么做,钱霖达真的要在临江一手遮天了。” 徐玉儿斜了他一眼,嗔道:“你看,又急了不是?” 李逸飞一屁股坐下来,端起茶几上的小茶杯,一口喝光了。 “我明白了。”温纯的脸色严峻起来:“钱霖达操控土地交易,谋利并不是他最主要的目的,隐藏更深的目的就是妄想独霸临江建设市场的话语权。” 李逸飞和徐玉儿同时点头。 温纯很坚决地说:“我会将宋飞龙之死以及你们刚才谈到的情况一并向席书记汇报,无论这背后隐藏着什么样的阴谋,一定都不能让他们得逞。” 第二天,温纯将了解到的宋飞龙被害情况向席菲菲汇报之后,席菲菲也是一脸的诧异。 “路桥公司与‘书香门第’并无特殊的关联,魏鸣国为什么要出手帮张紫怡解决宋飞龙和岳子衡呢?”席菲菲问。 温纯分析说:“是啊,这说明在路桥公司与‘书香门第’之外,还有另外的利益集团,宋飞龙和岳子衡对他们的威胁是致命的,所以,他们才要假借魏鸣国等人之手,除掉宋飞龙和岳子衡,并制造自杀的假象来掩盖他们的罪行。” 席菲菲点头说:“对,这帮人躲在幕后,非常狡猾,手段高明,我认为,在宋飞龙与岳子衡的被害之外,还一定隐藏着更大的罪恶和阴谋。” “席书记,你分析得太透彻了。”温纯一直都很佩服席菲菲的细致和敏锐。 席菲菲微微一笑,说:“不是我分析得透彻,而是侦查和审计出来的事实让我们不得不这么去思考。” 温纯听出了席菲菲的弦外之音,他问道:“席书记,是不是对路桥公司的审计有了新的发现。” “对!”席菲菲兴奋地说:“你还记得吗,当初在研究谁来出任审计局局长时,你向我推荐了市财政局的季萍媛,现在看来,这个人的确选对了。” 席菲菲简单地向温纯介绍了审计局派驻路桥公司的审计小组初步查实的结果。 自九里湖大桥建设以来的短短几年时间,路桥公司巧立名目,截留和挪用市政建设资金近5000万元,除了流入京都某公司的2000万元已经确认无法收回之外,还有2970多万元资金去向不明。 温纯听了,心情异常的沉重,从宋飞龙和岳子衡的离奇死亡开始,他已经有过路桥公司以投资名义转移出去的2000万元收不回来的思想准备,可是,当得知在这两千多万以外,还有一个三千多万,心里不由得更加的震惊。 这才是一个初步结果,而且也只是一个路桥公司,如果深查下去,后果将会如何,简直不堪设想。 他原以为,随着宋飞龙和岳子衡“自杀”案的谜团逐渐揭开,笼罩在临江市上空的沉重阴霾会渐渐散去,还临江市民一个湛蓝的天空。 但是,随着侦查的不断推进,浮出水面的魏鸣国死不开口,而孔令虎和张紫怡竟然先知先觉地潜逃至今,现在又冒出一个3000多万元去向不明。 更为可怕的是,幕后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人物,却始终神龙见首不见尾,硬是在刚刚显露出微弱光亮的时刻,一次次地蒙上了一团浓重的乌云。 从摧毁“书香门第”入手,是温纯深思熟虑后下的一步妙棋,这步棋一环扣一环,眼见着就要直捣黄龙取得决定性胜利,却又形成了一个捉摸不定的劫争,需要借助更强大的力量,拿出更大的决心和智慧,才有可能拨云见日。 想到这,温纯说:“席书记,还有一个情况我也顺便汇报一下。” 温纯又把望城物流园扩建工程遇到的土地阻碍说了一遍。 席菲菲听了,也是十分的震惊。她略略思考了一下,说:“温纯,形势越来越复杂了,我觉得有必要向林书记建议,召开一次市委常委扩大会议,通报一下当前案件侦查以及对路桥公司的审计进展情况。” “席书记,你的意思是……”温纯抬起目光,盯住了席菲菲。 席菲菲微微一笑,说:“温纯,当初你跟我汇报过,要从宋飞龙和岳子衡的‘自杀’案入手,步步逼近真相,依我看,时机差不多了,该一点点地收网了。” “可……”温纯犹豫了,他心里还是担心,背后的黑恶势力及其保护伞还没有浮出水面,现在开始收网是不是有点为时过早了? 席菲菲显然看穿了温纯的担忧,她语气坚定地说:“有些人藏得很深,单凭公安局的案件侦查,估计是很难触及到这些人的痛处。既然如此,那我们就不能让他们逍遥自在地藏着。我认为有必要侦查和审计双管齐下,逼迫他们显露出原形!” “太好了!”温纯的精神为之一振:“席书记,我明白了,被动地等蛇出洞,蛇却不为所动,现在看来,逼蛇出洞的时机已经成熟了。” 席菲菲坚定地说:“温纯,一会儿我还要听取季萍媛的汇报,你下一个的目标就是,提请市人大撤销孔令虎的人大代表资格,尽快对其实施抓捕,同时,通过已经掌握的情况,争取从魏鸣国身上打开突破口。我相信,不少的谜团,会在他们身上揭开。” “是!”温纯响亮地答应了一声。 席菲菲满意地点点头,又叮嘱说:“你们动作要快,行动要果断,还有,一定要注意安全,保护好相关证人。”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温纯从席菲菲的办公室出来,下楼的时候,碰见了谭政荣的秘书小黄,他满脸堆笑对温纯说:“温局长,谭市长听说你过来了,他想见见你。” 温纯跟在黄秘书的身后来到了市长办公室的门前。 黄秘书轻轻地敲了敲门,等到里面有了声音之后,才小心翼翼地推开一条缝,轻声说:“谭市长,温局长来了。” 谭政荣说:“请他进来吧。” 温纯整理了一下衣服和帽子,一进门,脚跟“啪”地一并,向谭政荣敬了一个礼。 谭政荣正在看文件,抬头看见了英姿飒爽的温纯,破天荒地站了起来,笑着伸出手说:“小温啊,穿上警服我都快认不出来了,快请坐,请坐。” 温纯走近前,双手握住谭政荣的手,说:“我向谭市长检讨,平时汇报工作太少了。” 谭政荣不以为意,让温纯在沙发上坐下。 黄秘书马上给温纯泡了茶,轻轻地搁在了温纯的面前。 谭政荣说:“小黄,你忙去吧。” 黄秘书知趣地退了出去,轻轻地带上了门。 谭政荣亲切地说:“小温,最近工作忙坏了吧?可要注意身体哟。” 温纯站了起来,说:“谢谢市长关心。” “坐,坐。”谭政荣摆摆手,笑着说:“小温,我今天不和你谈工作,就是拉拉家常,不要搞得太严肃了嘛。” “是!”温纯又坐了下来。 谭政荣很随意地问了问温纯的近况,得知他很长时间也没有回过望城县,谭政荣故意板着脸说:“小温啊,这我就要批评你了。工作再忙,也要抽出时间去看看父母,看看望城县的父老乡亲们哪。” 温纯说:“谭市长,您批评得对,以后我会抽出时间来多回去看看。” 听温纯说完,谭政荣仰靠在沙发上,笑了起来:“呵呵,我也要作自我批评,我差不多也有大半年没有回过望城了。” 温纯顺杆就爬,说:“谭市长,您日理万机,要是有事忙不过来,可以布置给我,我替您去办。” “好啊,亲不亲,家乡人嘛。”谭政荣坐直了身子,又说:“小温,当初李建军推荐你去公安局的时候,我是提了反对意见的,我承认,我当时是有私心的,你完全可以接替宋飞龙当好一个城建局长,而当公安局长,级别虽然相同,但上升的空间有限,对你的成长不太有利啊。” 谭政荣这么说,温纯心里清楚,这只是一句假惺惺的客套话。 但要是换了其他梦寐以求追逐权力的官员,听到市长这句无比关怀的话,恐怕就要感动得鼻涕冒泡了。 在旁人看来,一个地级市的公安局长可以说是位高权重,但在许多同级别的官员中却把这个位置视为畏途。 首先是公安局这个家不好当,几千名民警占了市里公务员的一小半的编制,虽说临江市的财政还好,但市长也不敢把公安局的经费全包了。另外,公安局几千名民警谁手里都有点不大不小的权,有权的人多,犯错误的机会也就大,几千号人谁也难保不出事,这也是临江市治安环境一直未能得到根本改善的原因之一。 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就是,公安局长在政治上后劲不足。 论级别,比法院、检察院低半格,能够从公安局长提到副市长的在临江市近十几年的历史上是没有的,在东南省也是凤毛麟角。 官员可以去穷单位,事多的单位,但绝对不愿意去政治上没有发展前途的单位。 所以,谭政荣这么说,应该是对温纯政治上的极大关怀。 第535章公安局长为什么升不上去 公安局长难以直接升上去的原因主要有两个: 一是公安局长特别得罪人,权大了,求的人就多了,拿个照,少罚点款倒不是大事,要有什么公子哥犯了事可就让公安局长头疼了,抓,得罪了不能得罪的人,不抓,那你以前得罪过的人就有可能揪住不放,匿名写信举报你。 二是公安局长这个职位没有融入经济建设的主流,提副市长的话比不过县区里的一方诸侯和财税、城建方面的局长。提党内职务吧,又比不上干组织人事、宣传纪检方面的专业人士。 留给公安局长唯一的去路就是市政法委书记,可这个职位是要进市委常委的,没有一定的资历、背景和政绩,是不可能一步达到那个高度的。 温纯激动地说:“感谢谭市长的关心和培养,温纯一定把工作干好,不辜负家乡老领导的殷切期望。” “哈哈,这话我爱听。”谭政荣大笑了几声,说:“领导也是人,也有亲情和乡情。小温,我从不隐瞒我的观点,从望城县走出来的干部,你是最有潜质的,日后的前途不可限量,对你我确实寄予了很高的期望。” 温纯作出一副激动得快要说不出话来的表情。 谭政荣看了看温纯,很是满意,他接着说:“做城建局长,政绩摆在临江市的大街小巷,领导和群众都是看得见的。做公安局长就难度大得多了,出成绩也就不易了,现在提倡建设和谐社会,哪有那么多的大案要案要抓呢?” “谭市长,能遇上您这么好的领导,真是我们望城县干部福分,更是我温纯的福分啊。”谭政荣渐渐地把话题往案件上在扯,温纯暗暗地提高了警惕。不过,说话的时候,脸上一直保持着谦恭的笑容,极力表现出一种诚惶诚恐的态度。 “小温,这话跟我说说就算了,在外面可要注意影响啊。”谭政荣客气了一句,又说:“望城县能出你这么年轻有为的干部,我这个做市长当然要大力支持。你刚到公安局的时候就有人议论,说你要把市公安局变成望城县的领地,我是发了脾气的。” “谢谢市长的理解和帮助。”温纯把握不住谭政荣到底想要干什么,只能小心翼翼地应付着。 谭政荣喝了一口水,看似轻描淡写地问道:“小温,我听说宋飞龙的案子有新的进展了?” “是的,”温纯连忙回答:“谭市长,你就是不问,我也正想向您汇报呢。宋飞龙和岳子衡恐怕都不是自杀,而是被人谋杀了。” 在谭政荣说话的过程中,温纯一直在思考,既然席菲菲已经确定了逼蛇出洞的策略,案件的大致情况估计谭政荣也有所了解,那就干脆表现得更完满一点,把最近的摸查结果告诉他也无妨。 于是,温纯便摆出一副巴结的样子,故作神秘地把宋飞龙和岳子衡可能被人谋杀的情况一五一十地向谭政荣和盘托出了。 谭政荣听了,也作出一副十分震惊的样子,不断地颔首。 最后,他很严肃地说:“小温,你们的工作做得很细致,也很有成效。我们领导干部中的极个别人,拥有了一定的权力之后,不是想着如何去为老百姓办好事办实事,而是利用手里的权力谋取私利,最终堕落成了历史的罪人。这也警醒了我们在选拨任用干部的过程中,要加强考核与监督啊。” 谭政荣作痛心疾首状,停顿了一会儿,才用沉痛的口吻说:“宋飞龙是粟书记,哦,现在是粟主任了,非常看重的干部,他出了这种问题,作为老领导,他也很是痛心啊。” 温纯不停地点头,虚心接受教诲:“谭市长,您的指示我一定会牢记在心,时刻提醒自己,决不能给关心和支持自己的老领导丢脸。” 谭政荣长舒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微笑:“小温,你也不要畏手畏脚,放心大胆地去干,有困难可以跟我说,我一定会大力支持你的。” 温纯又是一番激动的表情。 等谭政荣说完了,温纯吞吞吐吐地又说:“谭市长,我听说……” “你听说了什么?”谭政荣急不可耐地催问道。 温纯做出一副很诚惶诚恐的样子。 谭政荣可能意识到了刚才的急切不符合身份,便没有再说话,而是用犀利的目光盯着温纯。 温纯四下看了看,压低了声音说:“我听说路桥公司的资金除了转给宋飞龙的2000万元之外,还有接近3000万元去向不明。” “是吗?”谭政荣不动声色,用疑惑的口气问道。 温纯也吃惊地问:“审计局没向您汇报吗?” “嗯,”谭政荣面无表情,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 温纯偷眼看了看谭政荣,又犹犹豫豫地说:“我还听说,不少人对市里土地交易有些看法,说这里面可能存在暗箱操作……” 温纯的话把谭政荣吓了一跳,这小子知道的事情还不少啊,是不是席菲菲又盯上临江市的土地交易了? 但是,他并没有表露出一丝一毫的变化,还是微笑着说:“小温,你是公安局长,还有一个重要的职责是为经济建设保驾护航,对于这种散布流言蜚语的行为,要依法予以打击。” “谭市长,我一定按您的指示办。”温纯立即表态。 温纯这种掏心掏肺的态度还是让谭政荣很满意。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看谭政荣没有特别厌烦的表示,温纯便大着胆子继续说:“望城县里的同志跟我说,物流园二期扩建的用地遇到了麻烦,因为这是我以前在县里招商引资来的项目,他们就找到我。可是我……” 按照常理,温纯在这种场合主动向谭政荣扯这些不着边际的东西是很不合时宜的,但是,谭政荣却认为,这是温纯在得到了关怀之后,极力想在自己面前表达忠心,所以,才把鸡毛蒜皮的事情都拿出来说。 关于望城物流园用地的事,钱霖达已经找过谭政荣,请他帮忙运作把物流园两边的地拿到手。 现在猛地听温纯提了起来,谭政荣觉得很奇怪:这小子跟我说这些不着边际的事情干什么?不过,他马上就明白了过来,温纯与桥南物流的李逸飞关系密切,他这是要给桥南物流求情吗? 太好了,这小子看上去好像挺讲原则,原来到底还是凡夫俗子,也会有私心的。 哼,老话说得好,无利不起早。按照谭政荣的惯性思维,温纯这么下力气给李逸飞帮忙,一定得了不少的好处。 想到这,谭政荣突然改变了主意,他决定顺水推舟要钱霖达退出竞争,让桥南物流顺利拿到建设用地,捏住了温纯的把柄,将来席菲菲盯上土地交易这一块的时候,至少可以令她投鼠忌器。 “小温,这事我知道了。”谭政荣分寸把握得恰到好处。 作为一市之长,谭政荣在这些事情上不可能会有什么明确的表态。 谭政荣抬头看了一下墙上的钟,随口问道:“小温,还有什么事吗?” 这是结束谈话的暗示。 温纯起身,弓着腰与谭政荣握手告辞。 谭政荣稍稍犹豫了一下,还是起身要送温纯。 温纯受宠若惊,再次毕恭毕敬地给谭政荣敬了一个礼。 隔壁值班室的黄秘书听到了动静,屁颠屁颠地进来了。 谭政荣顺势说,替我送送温局长。 黄秘书谦恭地向温纯伸伸手,笑着说,温局长,请吧。 秘书最会看领导的脸色,黄秘书自然看出了谭政荣对温纯的满意,他特意破例把温纯送到了楼梯口。 刚把温纯送走,审计局长季萍媛正好上楼。 狗眼看人低。 作为市长的秘书,一般的局长们级别虽高,但总是要主动巴结示好的。 对与像温纯这样握手实权的公安局长,黄秘书是需要主动联络感情的,但是对于像季萍媛这种找麻烦的审计局长,便只是在开会的时候见面点点头而已。 不过,今天季萍媛的打扮得很漂亮,上身一件粉红色的长袖衬衫,衬托得脸上红彤彤的,下身一条深灰色长裤,修长挺拔的身材一览无遗,又这么近距离地遇到,黄秘书就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季萍媛倒是落落大方地喊了声黄秘书,热情而又主动地跟他打起了个招呼。 黄秘书随口问道:“季局长,最近忙吧?” “还好,”季萍媛浅浅一笑:“席书记有点事找我,我得赶紧上去,再见。”说完,就礼貌地点点头,迈腿又上了楼。 黄秘书回到市长办公室,给谭政荣回话将温纯送到了楼梯口,顺嘴也把季萍媛去向席菲菲汇报工作的事告诉了谭政荣。 事无巨细都要汇报,这是一个黄秘书给领导当秘书以来养成的习惯,也是他深得谭政荣信任的原因之一。 黄秘书出去之后,谭政荣坐在大班椅上,失神地想了一会儿,席菲菲刚找完公安局长温纯,又找审计局长季萍媛,这个女人到底想干什么呢? 第536章政客比嫖*客还不如 谭政荣很快理清了思路。 宋飞龙与岳子衡属于他杀,温纯已经摸查到了足够的证据,路桥公司近5000万资金去向不明,季萍媛也查出了端倪,现在又传出土地交易有暗箱操作的嫌疑,这一桩桩一件件要是深挖下去,早晚要查到名城置业的钱霖达身上。 一个唯利是图的商人栽进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拔出萝卜带出泥。 也就是说,如果钱霖达出事,谭政荣也难求自保,这背后一定还牵扯到更高层次的官员,至少粟文杰脱不了干系。 要不然,钱霖达会这么胆大妄为,这么有恃无恐?! 这是条颠扑不破的铁律,谁也更改不了,甭管你是市长还是更高的官员,只要你被某根绳子拴住,不想做蚂蚱你也是蚂蚱! 钱霖达就是这个精心编织绳套的人! 谭政荣心知肚明,最近发生在临江的一系列杀人伤人案件,清清楚楚就是钱霖达在背后一手操控的。 这个人真是心狠手辣,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和这种人打交道,不得不小心谨慎! 想到这里,谭政荣隐隐有了一丝后悔和后怕,不过,他很快镇静了下来,他相信以他市长的身份和地位,再请省人大主任粟文杰出面斡旋,现在开始挽救危局还来得及。 谭政荣决定要打破现有的关系格局。 任何人与人的交往,一种格局模式保持得太久了不好,对临江市不利,对他谭政荣更不利。作为一市之长,他不能被人左右,事实上他已经被钱霖达左右了。这种被动的局面如果不抓紧时间扭转,迟早,他要毁到钱霖达的手里。 这是极不值得的! 谭政荣非常清楚这一点。 当然,谭政荣也是有底气的,他在与钱霖达的交往过程中给自己定了条铁律,相互利用可以,但决不拿他一分钱!宋飞龙就是被钱霖达的钱链子拴住,最终把性命都丢在了钱霖达的手上。 从什么地方入手来扭转当前的被动局面呢,这又是一步难棋。 谭政荣思来想去,决定借望城物流园用地的契机,暗中扶持一股新的势力来牵制钱霖达,同时也作为进一步拉拢温纯的一个筹码,力争与席菲菲的阵营达成妥协和默契。 当然,这一切不仅要做得顺理成章,而且要做得冠冕堂皇,既要让旁观者看不出半点破绽,又要让当局者心知肚明。 想好了,谭政荣将市国土资源局局长王超铸召到了办公室,明确指示,望城县出让的建设用地,市土地局不得直接插手干预,应该交由望城县按照规范程序挂牌交易,公开竞争,任何人不得违规操作。 王超铸是个聪明人,他的聪明并不是说他真正懂得谭政荣此举的意义,而是他从不问谭政荣是什么意思,而是不折不扣地忠实执行。 “我这就去办,请市长放心。”在谭政荣面前,王超铸永远是这么中规中矩,让人听了格外的踏实。 一个市里的国土资源局局长实在是不能太过精明了,在这个位置上太精明的人不是容易犯经济上的错误,就是容易犯政治上的错误。 王超铸这样的聪明人才比较稳妥。 桥南物流自然很顺利地拿下了物流园二期工程的建设用地。 李逸飞和望城县皆大欢喜。 当然,谭政荣也很清楚,仅仅一个桥南物流尚不足与钱霖达抗衡,还必须在名城置业的主营业务上给钱霖达树立对手。 谭政荣又在众多的房地产企业中物色了几家有一定实力的公司,其中就包括了徐玉儿所在的锦绣地产。这几家公司暗中对名城置业的为所欲为一直都敢怒而不敢言,早已暗中憋了一股劲儿,要寻找机会与名城置业一争高下。 谭政荣让国土资源局从土地库中再拿出三块备存的地来,首次公开竞拍了两块,在他的明示或暗示下,新选中的一家公司很快在招标中拿到了他们想拿的土地和项目。其中,地产界期望最高,竞争最为激烈的中心广场及其搬迁安居项目,出乎意料地被徐玉儿的锦绣地产竞得。 中心广场及其搬迁安居项目,在临江市万众瞩目,牵涉到十几万居民的开发改造与安置。 招标结果刚一发布,就引来了广泛的好评,甚至可以用好评如潮来形容。 谭政荣总算找回一些在望城县执政之时被民拥戴的感觉。 这种感觉已离开他很久很久了。 地产界的震动更是强烈,两个大的项工,等于是两股清新之风,立刻吹得昏昏欲睡的临江地产界睁开了眼睛,市政府甚至收到几份来自地产界的赞扬信,说政府此举,无疑给僵死刻板的临江地产界注射了一支清新剂,让地产界的后来者们再次看到了希望。 谭政荣呵呵一笑,觉得世上的事真是滑稽:嘿嘿,有心栽花花未必能开,无心插柳倒是柳成荫了! 按说,在这个关键和敏感的时期,钱霖达就该有所警觉,按照谭政荣的想法,他甚至应该警醒。 至少,独霸临江市场话语权的想法应该有所收敛了。 其实,谭政荣也给钱霖达留了机会,选出的三块土地中,还有一块最有发展潜力的a03号,地处荷花区九里湖乡,属于临江市不久就要实施的金融开发区的规划范围,只待九里湖大桥拆除重建完成就要开发,升值空间超乎想象的巨大。 这块地,谭政荣捏在了手上,如果钱霖达能就此有所收敛,谭政荣还是很愿意将这块最大的蛋糕奉送给钱霖达。 但是,钱霖达在求见谭政荣碰了几次壁之后,终于沉不住气了。 前两块土地和项目结果出来之后,钱霖达给谭政荣打来电话,言词间透出不满。 谭政荣也没客气,直言道:“钱老板,临江是几百万人的临江,不是哪一两个人的。临江的经济发展,需要几百万人的共同努力,不是哪一双手能遮得了天。” 钱霖达不仅没有一点安慰的意思,还像是在教训自己,心里越发的烦躁,他带着不敬的口气说:“谭大市长,这种冠冕堂皇的大话套话可以拿到大会上去博取掌声,我钱某是生意人,既听不懂,也不想听。我只想知道,谭大市长日理万机之余,能不能抽出点时间来,接见一下我这个临江市民啊。” 谭政荣强忍住怒气,调侃道:“钱老板,实在是对不起啊,临江市有几百万人呢,就是要接见,也得一个一个地排队吧。” 钱霖达也干笑了几声,说:“嘿嘿,既然谭大市长不肯赏光,那钱某人只好随时恭候市长大人的召见了。不过,我还是斗胆提醒一下市长大人,有些事情我们还是当面说一说为好啊!” “钱老板,你这是提醒还是威胁?”谭政荣不能不还击了,他声音低沉,冷冷地问。 “不敢,”钱霖达不软不硬地回了一句:“谭大市长现在一呼百应,就是再给钱某人两个胆子也不敢威胁市长大人啊。” 谭政荣自然也不想把关系闹僵,便说:“钱老板,我马上还有个会,这样吧,等这段时间忙完了,我们再找个地方好好谈谈。” 谭政荣借故打发了钱霖达,还在回味钱霖达刚才的那番话,这明摆着是在向自己示威。这家伙,也太他妈的狂妄了。如果我谭政荣不给他一点颜色看看,他还真以为我这个临江市的一市之长是为他钱某人一个人当的。 第二天,谭政荣再次通知王超铸,将荷花区的a03号地块拿出来,公开挂牌交易,谁出的价高,就交给谁开发。 在正式竞拍之前,谭政荣还故意让黄秘书将此消息透露给了温纯。 此举一下子引发了临江房地产界的一场恶战,为了争得a03地块,钱霖达不惜血本,徐玉儿早有准备,联手其他几家公司一起与名城置业死拼,他们在竞拍中相互配合,毫不示弱,竞价充满了火药味,每亩38万的起价,最后落槌时竟然飙升到了每亩75万。 钱霖达输了,输给了以前不用放在眼里的徐玉儿等人。 从来没有如此惨败过的钱霖达愤怒了。 怪不得有人说,政客比嫖客还不如,嫖客还要提上裤子才不认人,政客他妈的裤子还没提上来,就已经开始不讲廉耻见风使舵过河拆桥了。 姓谭的,你翻脸真是比翻书还快啊! 好哇,既然你想跟我钱霖达玩,那我钱某人就奉陪到底了! 钱霖达虽然恨得咬牙切齿,但并没立即发作。 他对形势的判断和采取的策略与谭政荣截然不同,虽然温纯正在通过“书香门第”和宋飞龙、岳子衡的案件步步紧逼,但孔令虎已经秘密潜逃,张紫怡至今渺无音讯,局势并没有像谭政荣想象的危急,如果现在就开始处处示弱,夹起尾巴做人,那岂不是显得太心虚了。 谭政荣与钱霖达之间为人处世的本质性差异,源自于他们一个是官人,一个是商人。 第537章狗咬狗的龌龊 谭政荣是一个官员,讲究的是政治敏感性,在风险面前格外谨慎,采取的策略是静观其变,以静制动,先自保而后发制人;钱霖达是一个商人,注重的是赚钱就是硬道理,在商机出现之后,决策的原则是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 一帆风顺的时候,谭政荣与钱霖达需要互相利用,自然是一拍即合;危机来临了,谭政荣要保乌纱帽,位置没了,政治生命就结束了,而钱霖达要赚钱,只要有了钱,大不了一走了之,逃出国门照样逍遥自在。 各自抱有私心的合作,谈不上什么同舟共济,患难与共,剩下的就只有狗咬狗般的龌龊。 钱霖达一气之下,将在建的临江市图书城工程停了下来。 这项工程,是临江市今年要完工的重点项目,市领导分工由市长谭政荣亲自主抓,本来也就是通过他的运作下交给名城置业做的,眼见着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要竣工了,省市领导的目光都聚焦在这座现代化的图书城上,这工程突然一停工,产生的震撼效应立刻让谭政荣坐不住了。 谭政荣知道钱霖达开始叫板了,他停下手头上的其他工作,开始四处联络钱霖达,谁知,他的手机关了,怎么打也是不在服务区。打发黄秘书去名城置业找,办公室里没人,别墅楼里也没人,就连名城置业的高层也说不清楚他们的老板去了哪里。 谭政荣找了一圈未果,便悄悄召来了苗青山,让他务必尽快找到钱霖达的行踪,最后苗青山威逼乔万鹏,才从乔万鹏的嘴里得知钱霖达去了清远市新近落成的避暑山庄逍遥自在去了。 “狗日的,他倒是懂得享受!”谭政荣在心里骂了一声,忍辱负重往清远市而去。 避暑山庄是钱霖达在清远市开发的项目,开工的时候,谭政荣出席了剪彩仪式,当然,出面邀请的是清远市的市委书记,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实际上钱霖达的面子。 剪彩的时候可是风光啊,警车开道,记者簇拥,锣鼓喧天,热闹非凡。 谭政荣做梦也没想到过,今天竟然要偷偷摸摸地找上钱霖达的门去。 为了不惊动席菲菲和林亦雄等人,谭政荣没带黄秘书,没有动用市政府的车,而是让乔万鹏开了一辆不起眼的车陪同前往。 避暑山庄在清远市的大山深处,夏天的时候对外开放大赚一笔,其余的时间就是钱霖达及其亲信的逍遥宫,例如王浩全受伤之后,就被送到这里休养,美味佳肴自不必说,晚上更是美女环伺,孟亮、王浩全等人为钱霖达卖命,图的就是一个享乐快活! 车子到了避暑山庄的门口停下,乔万鹏问:“老板,直接开进去?” 谭政荣从车窗往外看了一眼茫茫苍苍的秀丽山峰,疲累至极地摇摇头,说:“算了,就在这儿等吧。” 乔万鹏知道谭政荣丢不起这个面子,便下车走进去,吩咐值班经理赶紧通报。 谭政荣原想,出不了五分钟,钱霖达就会屁颠屁颠跑出来,满脸堆笑地给他赔礼道歉。 谁知道,这一等就是将近半个小时! 这半个小时,让谭政荣对钱霖达彻底寒了心,让他对自己也寒了心。我堂堂一个市长,怎么就结交了这么一个白眼狼?等到钱霖达终于从避暑山庄里迎出来的时候,谭政荣已经下定了决心:“是到了快刀斩乱麻的时候了!” “谭大市长,你老人家日理万机,怎么亲自上山来了,失迎,失迎。”钱霖达笑得很夸张,声音特别的刺耳,在谭政荣听来,几乎饱含着嘲讽的味道。 谭政荣哈哈一笑,说:“我这个市长端公家的饭碗,身不由己啊,可比不得你钱老板潇洒自在,想干就干,不想干就可以躲到这风光无限的地方寻欢作乐啊。” “哎呀,老哥啊,你这真是冤枉老弟我了。”钱霖达也是开怀大笑,开始与谭政荣称兄道弟。“你老哥想要使唤我,一个电话老弟我肯定跑得飞快,还劳烦老哥一路劳顿,老弟我真是该死。老哥,先进去歇息歇息,你好长时间没来视察了,考察一下我们这里的小姐服务水平提高了没有。” 谭政荣冷冷地拒绝了:“改天吧,我公务在身,我问你说几句话就走。” 钱霖达干笑出几声,说:“也好,我还正有几句心里话要跟老哥念叨念叨。” 两个人各怀心事,绕到了山庄的侧面,乔万鹏等人很知趣,知道两人的谈话不愿意有人听见,就在山庄的门前抽烟扯淡。 当着谭政荣的面,钱霖达还是保持着一种恭敬,这种恭敬不由自主地发自他的内心,不是对谭政荣本人,而是对权势的敬畏。 两人走了一段,在山峦树林中的一条木椅上坐下。 放眼望去,依稀可见山脚下的一片连着一个湖泊的空地。 这这空地加上湖泊大约有一百多亩,依山傍水,气候宜人,是名城置业投资建设避暑山庄时,在谭政荣的协调下,清远市作为招商引资的优惠条件划给钱霖达的,当时的规划是修一座老年福利公寓和一所残疾和智障儿童康复中心,算是公益事业,清远市只象征性地收取了少量的土地使用费。 让退休老人们老有所养,让残疾和智障儿童像普通孩子愉快成长,这是钱霖达对清远市领导亲口信誓旦旦的承诺。 然而,如今避暑山庄已经开门营业了大半年,老年福利公寓和康复中心却连一点影子都没见着。 好多次,清远市的书记市长接着喝汇报工作的机会问过谭政荣几次,谭政荣都含糊其辞,之后,清远市的书记市长便不好再开口问了。 坐下来,谭政荣遥望着山脚下的空地,笑呵呵地问道:“钱老板,这片空地圈了大概有一年多了吧?” “一年三个月零十二天。”钱霖达认准了谭政荣是来谈临江图书城停工的事,谭政荣不好意思直接开口,自然要先找个别的话题迂回一下。 “什么时候动工建设啊?”谭政荣指着山脚下的空地,又问了一句。 “动工?建什么?”钱霖达纳闷地望着谭政荣,马上想起曾经的承诺,哈哈一笑,反问道:“老哥,你找我就是问这个?” 谭政荣不紧不慢地说:“是啊,不问不行了。清远市很快就要升格为独立的地级市,再拖下去,恐怕我也不好跟清远市的书记和市长交代啊。人家马上就是和我平起平坐的干部了,问了我好几次了,我要是一再敷衍搪塞,实在是说不过去了。” 我靠!钱霖达听到这消息,简直是心花怒放啊。 清远市升格为独立的地级市,省里在关为涛当临江市委书记的时候就曾经动议过,但作为省委常委的关为涛一直不同意,便拖而未决了。 今天谭政荣把这个消息透露出来,应该是确切的了,至少是又有了动议,真要是等到那一天,这一百多亩地就价值连城了。按照规划,这里将会有一条高速公路连通清远市与临江市,那么,这条线上的每一粒土,差不多都是金子! 钱霖达不动声色,笑道:“呵呵,老兄,清远市的书记市长也是你一手培养起来的,他们刚刚升上来,还能不给你谭市长一个面子。” “面子这个东西不是靠别人给的,是要靠自己挣的。你总是不给别人留面子,别人又凭什么要给你面子呢,对吧?”谭政荣摆出一副深沉的样子,话里有话地说。 钱霖达一阵尴尬,听清了谭政荣的弦外之音,他极力让自己保持平静,用很虔诚口气问道:“那谭老哥有什么打算呢?” 谭政荣又是一阵大笑,说:“地划给你了,我能有什么打算呢?这不,今天专程跑上山来问问你,老年公寓和康复中心什么时候能开工,我好给人家一个答复啊。” 钱霖达的心像是被毒蛇咬了一口,身上仿佛有一股毒气在蔓延。 “谭老哥真会开玩笑啊,现在这种局势,我已经自顾不暇,哪里腾得出精力和资金来修建公寓和康复中心呢。”钱霖达强忍住心头的怒火,脸上很努力地挤出一堆谄媚的笑容。 “老弟啊,这次可不敢开玩笑,席菲菲和温纯那帮人已经快把我逼疯了,你想想,最近出了多少事,事事都让人揪心。我是想把它们消化掉,控制住,但有人就是唯恐天下不乱,我就这么一双手,想压也压不住啊。”说到这儿,谭政荣故意停下来,目光阴险地盯住钱霖达。 钱霖达头上起了汗,他渐渐看清了谭政荣此行的目的,他这回算盘打错了,原以为谭政荣会为了图书城的事降下身段,谁知道他竟然避而不谈图书城的事,专盯着自己的难受之处? “哈哈,笑话,临江市还有你谭老板压不住的事吗?”钱霖达擦了一把汗,想借开玩笑掩饰自己的恐慌。 第538章接二连三的发威 “如今谁也做不到一手遮天了。”谭政荣轻轻地叹了口气,说:“温纯他们查出来宋飞龙、岳子衡不是自杀而是他杀,审计局查出来路桥公司还有3000万去向不明,孔令虎至今还没有归案,土地交易还被人质疑暗箱操作,老弟啊,你帮我想想看,这么多的事,怎么才能压得过来呢?” 谭政荣话里的每一个字,几乎都重重地击中了钱霖达的心脏。 钱霖达不甘心地说:“他们要查,让他们查去好了,有人要贪赃,有人要寻死,你一个市长怎么阻拦得了呢?” “可是他们穷追不舍,硬是要怀疑我是他们的保护伞啊。”谭政荣的口气越来越重,越来越直接。 “扯他妈的鸟淡,”钱霖达脱口骂了一句,愤愤不平地说:“有本事让他们把证据拿出来,凭什么血口喷人?” 谭政荣淡淡地说:“好像快了。” 钱霖达定定望住谭政荣,这位平时似乎有些绵软的谭市长,今天竟然步步紧逼,居心叵测啊。 谭政荣也毫不退缩地正视住他,两个人脸上虽都挂着笑,那层笑后面,却是刀和剑的较量。 谭政荣泰然自若的样子终于让钱霖达先败下阵来,他硬撑着说:“老哥,这话扯远了,不谈这个,不谈这个。” 谭政荣看出了钱霖达的心虚,也没继续穷追猛打,他知道钱霖达是聪明人,话点到为止就够了,况且也没必要把这个心狠手辣的家伙逼上绝路。只让他懂得要识时务,不要有几个破钱就以为什么都可以用钱搞定。 “老弟啊,你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怎么能和孔令虎那样的人打得火热呢?”冷不丁的,谭政荣又说了这么一句。 这一句,又让钱霖达汗如雨下了。 钱霖达当下就像是被火烫了般,忙解释说:“老哥,我和孔令虎的来往,也就是民营企业联谊会上一起吃吃喝喝而已,他和他手底下的人干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我绝对没有参与。” “老弟,但愿如此吧。”谭政荣呵呵一笑:“但是,我还是想提醒你一下,孔令虎这个人是个祸根,他要是落到温纯等人的手里,就怕到时候他乱咬一气啊!”说完这句,谭政荣也不管钱霖达头上的汗有多少,身子一转,便往山下走去。 钱霖达像是连挨几下闷棍,让谭政荣彻底击懵了,他呆立了一会儿,才急急忙忙紧跑几步,追上了谭政荣。 这时候,临江图书城的复工就不用说了,还得按照谭政荣的暗示,除掉孔令虎这个心腹大患。 等到钱霖达跟上来,谭政荣停下了脚步,拿出一副领导的腔调说:“钱老板,我想来想去,如果你不打算兑现承诺,这块地你还是退出来吧,不要破坏了清远市的规划。” “退出来?!”钱霖达大吃一惊,他简直不敢相信这话是从谭政荣嘴里说出来的,更万万没有想到谭政荣会步步紧逼,连一点退路都不给他留。 “老哥,你这不会是开玩笑吧?”钱霖达脸上已露出不满之色,如果说刚才在山上,他还有跟谭政荣斗一斗的底气,这会儿,他连招架的力量都没有了。 谭政荣板起脸,以不容置疑的口气说:“这事就这么定了,回头我让国土局的王超铸他们办相关的手续。” “谭市长,你……”钱霖达几乎目瞪口呆了。 这时候的钱霖达好像才刚刚认识谭政荣似的。 没有当上市长之前那个言语不多、态度谦和的谭政荣突然之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说一不二、心狠手毒的另外的谭政荣。 想当年,谭政荣为了和粟文杰拉上关系,不知道多少次主动请老子出面帮忙勾兑,哪里敢用这种口气和老子说话,更不要说这种绝情话了。麻辣隔壁的,当上市长了,就想把老子一脚踢开,还把老子当猴子一般地耍弄。 世上最狠毒的,不是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而是拥有权力可以杀人不见血的官员! “老哥,就不能再商量商量?”尽管如此,钱霖达还是抱了一线希望,紧追在谭政荣的身后,低三下四地乞求。 谭政荣不为所动,继续慢悠悠地往前走着。 “谭老哥……”钱霖达绝望地又叫了一声。 谭政荣还是没有停步。 眼见着就快要走到避暑山庄的门口了,钱霖达实在绷不住了,他扯住谭政荣的胳膊,用几乎哀求的口气说:“谭市长,我按要求兑现承诺还不行吗?” 谭政荣终于停下了脚步,回过头,死死地盯着钱霖达,好像是在探究他这话的真实性。 “好吧。”谭政荣还是面无表情,冷冷地说:“钱老板,我希望今后我们都能做到说话算数,能够办的事,应该办的事,我们都尽力而为,不好办的事,不该办的事,大家都不要勉强。” 钱霖达一个劲儿地点头称是。 望着谭政荣乘坐的车子消失在蜿蜒的盘山公路上,钱霖达在心里咬牙切齿地骂道:谭政荣啊谭政荣,等老子度过了眼前的难关,看老子怎么收拾你! 终于降服了钱霖达这只白眼狼,谭政荣心情大爽,但是,回到市政府办公楼之后,参加了反腐倡廉和社会治安综合治理的专项情况通报会,又让他的心情坏到了极点。 会议是席菲菲提议召开,参加会议的是市委常委,外加法院、检察院、公安、纪检监察、审计等相关部门的主要负责人。 首先由市审计局长季萍媛向与会人员汇报对路桥公司的初步审计结果。 经派驻路桥公司的审计小组查实,自九里湖大桥建设以来的短短几年时间,路桥公司巧立名目,截留和挪用市政建设资金近5000万元,除了流入京都某公司的2000万元已经确认无法收回之外,还有2970多万元资金去向不明。 季萍媛最后说:“审计结果表明,路桥公司作为一家大型国有企业,高达5000万元的国有资产被非法挪用,不仅反映了市政建设管理过程中的监管不力,也暴露出国有企业改革改制进程中国有资产流失严重的现象未能得到有效的遏制。” 席菲菲率先发言:“近年来,临江经济发展迅猛,城市面貌的日新月异,经济指标突飞猛进,随之而来的是鱼龙混杂,泥石俱下,各种黑恶势力也暗流涌动,如果任由其蔓延下去,很有可能泛滥成灾。我认为,有必要在全市范围内开展一次专项审计活动,在依法审计的同时,纪检或反贪部门适时介入,对触犯法律的行为予以坚决打击。” 席菲菲的意见很明确,就是要在全市范围内掀起一股审计风暴,以反腐倡廉来带动打黑除恶,以打黑除恶来推动反腐倡廉。 与会者还没就此问题展开讨论,市长谭政荣抢先一步对席菲菲的建议提出了异议。 “我们的经济建设,是在改革和探索中不断前进的,探索和试验过程中出现这样那样的问题,这很正常。”说到这里,谭政荣面带笑容地对着席菲菲说:“菲菲同志,你分管全市的政法和纪检工作,可不能习惯性地带着有色眼镜,对临江市城市建设取得的发展成就视而不见,鸡蛋里面挑骨头,老是盯着存在的阴暗面不放嘛。” 席菲菲说:“谭市长,我的意思是希望施工建设领域和国有企业的领导干部从路桥公司的审计结果中认真总结经验教训,警惕和重视建设管理和国企改制背后的黑洞,查处和打击可能存在的腐败现象和腐败分子。” 谭政荣反驳说:“我们在座的都是领导干部,看问题要看主流,看发展,不能因为建设领域中有一些消极面,就把市政建设工作全盘否定了,更不能因为有极个别人的违法乱纪就把国企整个干部队伍否定了。” 谭政荣有意曲解了席菲菲的意思,把开展专项审计的建议,上升到了否定建设成就和干部队伍的高度,这让席菲菲感觉非常的郁闷。 但是,在这种范围比较大的会议上,席菲菲是不便跟谭政荣针锋相对地争论的。 一方面谭政荣是市长、市委第一副书记,席菲菲只是分管政法和纪检工作的副书记,重大问题上,应该主动跟书记、市长保持一致。另一方面,当初市委确定经济发展战略,提出以市政建设拉动经济发展的举措,她是投了赞成票的,不能让其他的常委产生自己在以反对腐败为由否定政府工作成绩的误解。 果然,谭政荣还在借题发挥,他激动地说:“加大市政建设投入是目前全国各地普通采取拉动内需的经济策略,临江市没有强大的重工业,高科技产业尚未形成竞争优势,在临江经济遭遇发展瓶颈的今天,我们靠什么来拉动内需,促进gdp的增长,这是我们政府必须要解决的难题。现在是市场经济,政府可以采取调控手段但是不能干预,更不能自己往自己脸上抹黑,阻挠市场经济发展的步伐。” 第539章省里来了两拨人 谭政荣说得头头是道,席菲菲不好多说,只轻轻地叹了口气,不再说话了,心里却感觉憋闷得很,都快有点喘不过气来了。 市长和副书记之间产生了争议,其他人就不好轻易表态了,都只能用眼睛看着林亦雄。 “大家也可以谈谈看法嘛。”林亦雄环顾了一眼会场,并没有急于表态。 这个通气会,是在席菲菲的提一下召开的,席菲菲说,现在的情况比较特殊,越捂越黑,对工作也就越不利,只有把盖子揭开,关于路桥公司的资金去向,才能一步步查得水落石出。 常务副市长骆建川既不满意在谭政荣手底下只有干活的份,也不太认同席菲菲要掀起审计风暴的做法,于是,他发言说:“我认为,路桥公司暴露出来的问题坚决不能放过,审计局要本着高度负责的态度,实事求是将路桥公司的违纪违法行为查清查实,在此过程中,无论牵涉到哪个个人和部门,都必须一查到底。至于是否需要纪检部门介入,要依据审计进展情况,由市委研究决定。” 这是一个模棱两可的态度,骆建川与林亦雄走得近,揣摩得出这位市委书记的意思,很多话,也许当领导的说不出口,便需要另外的人帮他说出来,这也是当官的一门学问。 骆建川表达的意思很明显,还是就事论事地继续审查路桥公司,如果这其中牵涉到别的部门和人员,再逐渐扩大审计范围,暂时不宜大动干戈。 鉴于市长、常务副市长、副书记都已表态,其他人实在也不好发表意见, 林亦雄便让温纯通报宋飞龙、岳子衡“自杀”案的侦查结果。 温纯出示了一系列的证人证言,证明当天晚上魏鸣国与张紫怡联手作案,将宋飞龙和岳子衡先后杀害,又伪造了一个“自杀”的现场。 听到这些,与会人员几乎都极为震惊。 温纯最后说:“最令人不解的是‘书香门第’的人为什么会与张紫怡联手作案,目前,魏鸣国死不开口,孔令虎闻风而逃,张紫怡下落不明,我们正在发动群众,收集线索,尽快将犯罪分子捉拿归案,揭开这其中可能存在的黑幕。” 谭政荣又把矛头对准了公安局:“小温,宋飞龙、岳子衡案件,省市领导都非常关注,到了你们公安局,拖了多长时间?好几个月了,你们到底都做了什么?除了捕风捉影,找到了一些所谓的证人,真正拿出真凭实据的,又有多少?魏鸣国不是已经落网了吗,怎么没有看见他的交代?孔令虎的批捕程序早就走完了,怎么还没有捉拿归案?张紫怡是什么人,她怎么就有先知先觉的本事?如果都按这个速度办案,临江的社会安定还怎么保证,又怎么去为经济建设保驾护航,又怎么去维护社会和谐稳定?你们放着犯罪分子不去抓捕和惩处,却盯着被害人大做文章,甚至转移案件侦查的方向,去关注什么物流园的建设和土地交易。小温啊,这怎么好向广大市民交代,我们政府又怎么取信于民?” 谭政荣讲得振振有词,他抛出的一连串问题让温纯听了,也在暗暗地思考着另外的一连串问题。 这可是谭政荣第一次公开在会上指名道姓地批评一个部门和部门的领导,不能说他的批评没有道理,也不能说他不该发这么一通火。但是,他发难的背后,又出于怎样的心态,还藏着怎样的隐情?或者说,他今天的一番番慷慨陈词,目的和动机又是什么? 谭政荣是为了证明他的无私无畏,还是在极力遮掩见不得人的黑幕? 温纯和席菲菲都同时陷入了深思。 通气会开成了激烈的问责会,与会者看着怒气冲冲的市长谭政荣,都无话可说,或者想说也不能说了。 林亦雄看看大家都沉默不语,便做了最后的总结:“会议之后,市公安局和审计局要加大审计和侦查的力度,再接再厉,一鼓作气,尽快查清问题,及早破案,有了进展,及时汇报。市委市政府将密切关注审计和侦查的进程,对发现的违规违纪行为,坚决予以查处,对触犯法律的黑恶势力,将依法追究法律责任。” 为了缓和会场的气氛,林亦雄又接着道:“同志们,临江改革发展走过了辉煌的历程,经济建设取得了前所未有的进步,各项事业蓬勃发展,经济社会繁荣昌盛。当前,在构建和谐社会的大目标下,临江经济的腾飞指日可待。在发展中完善,在完善中前进,这是社会发展的普遍规律,我们的纪检审计部门,公、检、法等司法机关,担负着艰巨而光荣的使命。我们不仅要查处违法犯罪行为,更要揭示背后的深层原因,推动问题从根本上得以解决,以促进经济社会的协调和可持续发展。” 从市委大院出来,已是下班时间,街上行人如织,车水马龙。 温纯开车送席菲菲回她的住处,坐在车里,他们默默地思考着,心都有点沉甸甸的。 通气会上谭政荣发表的一系列慷慨陈词,还记忆犹新,貌似义正词严的表象下,到底有没有隐藏着见不得人的黑幕? 黑幕包裹得越紧,它的杀伤力就越大。 因为黑幕里面隐藏的不只是罪恶,还有比罪恶更可怕的东西!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很显然,谭政荣在以势压人,要对付他,还得依靠比他更强大的权势才行。而林亦雄的态度暧昧,这让席菲菲颇有举步维艰之感。 分手之前,席菲菲只说了一句话:“我要向省委汇报。” 通气会后的第三天,谭政荣正在图书城的工地上视察,突然接到市委秘书处的电话,说林书记临时召开会议,请他立即返回市委。 往常,林亦雄要是有事,是直接打电话给他的,最近一段时间以来,林亦雄老是让秘书处通知转告他。这个变化让谭政荣心里很不舒服,但是不舒服却又没有办法,谁让自己是市里的二把手呢。 想到这些,谭政荣的心里总会有一种隐隐的痛,如果当初竞争胜利了,哪里轮得到林亦雄给自己脸色看,又哪里能让席菲菲气势汹汹的张狂。 来到市委,秘书告诉他,常委们等在三楼会议室。 进了会议室,在家的常委都在,见他进来,李开富不安地挪了挪屁股,没起身,只用眼神给他传递歉意。 谭政荣心里老大的不痛快,嘴上却热情地说:“对不起,图书城的工期拖不起,我去盯了一下,来晚了。” 林亦雄笑着示意他坐下,谭政荣瞅了眼座位,林亦雄的边上有空位,当然是给他留下的,席菲菲的边上也有空位,是以前李建军坐过的。他想了想,两个座位都没坐,就近拉开一把椅子,坐在了席菲菲的对面。 “今天临时召集大家来,也没什么太重要的事。”谭政荣刚一落座,林亦雄就说话了:“刚才接到省委秘书处电话,明天省上要来两个考察小组,一个是省人大粟文杰主任亲自带队,重点考察我市法治建设和治安综合治理工作。另一个是省审计、纪检组织的专家组,深入我市检查指导审计纪检工作。这两项工作都很重要,我们一定要做好接待和汇报工作。时间很紧,我跟菲菲同志简单商量了下,拿了个迎检意见,大家听听,如果没什么不妥,就抓紧落实。” 谭政荣听完林亦雄的发言,脑子里嗡地一声,心中的不快越发的严重。 省人大的粟文杰要来,谭政荣是知道的,但是,同时还来了审计纪检专家组,却有点始料不及,更让谭政荣不满的是,林亦雄竟然只是和席菲菲商量就拿了迎检意见,而没有和他这个市长先通气。 林亦雄扫视了一下全场,接着又说:“省人大考察组这边,由我出面陪同,公检法等部门的同志参加。审计纪检专家组这边,由菲菲同志陪同,请秘书处通知审计纪检部门,让他们提前准备汇报材料,具体细节下去之后再协调安排。” 谭政荣不由得抬头看了林亦雄一眼,暗想:既然没我什么事,急急忙忙地把我喊回来开什么会呢? 林亦雄没有理会谭政荣的不满,继续说:“今天我要强调的是,这次省上两个方面的领导来考察指导工作,没有提前通知,证明省里对我们的工作有了看法,我个人要对省领导做检讨,我们整个班子成员,都要有检讨的思想准备。各方面的同志既要热情周到地搞好接待,更要实事求是把工作中的不足和缺点汇报上去,领导批评不要紧,重要的是我们要有一个好的心态,要敢于接受批评,敢于面对工作中的不足。” 讲到这儿,林亦雄停顿下来,再次扫视里一眼会场,众人都以为他还要征求大家的看法,李开富几个仍低着头,在笔记本上认真地记着,林亦雄却来了个急刹车:“其他的话就不说了,时间紧,任务重,大家分头下去准备吧。” 完了?谭政荣惊诧地抬起头。 第540章风云突变 谭政荣简直不敢相信,林亦雄召集的迎检会就如此草草收场了,他还正在琢磨,该怎么推翻林亦雄的意见。作为临江市的主要领导之一,省里来人了,竟然没有陪同接待的任务,这不明摆着给他难堪吗? 他刚要张口,又听林亦雄说:“其他同志可以回去准备了,菲菲同志到我办公室来一下,我们再商量一下具体细节。” 与会的其他常委纷纷起身,谭政荣想要说什么也没有机会开口了。 怎么回到自己办公室的,谭政荣记不清了,能记清的,就是他心里充满了愤怒,还有些许的不安。甚至有那么一瞬间,他想去找林亦雄,质问他为什么没有和自己商量就拿了意见,这么重要的接待工作怎么把自己排除在外? 想了想,还是作罢了。 身为一市之长的谭政荣还不至于如此缺乏政治素养。 他极力压下心头的不快,把注意力集中到了当前的形势分析上。 这是一个不祥的信号! 省里没有提前通知就派下来两个考察组,这两个考察组看似来自两个方面,实际上却是本着同一个主题,法治建设和综合治理,关注的是宋飞龙、岳子衡的案件,审计纪检方面来的说的好听是专家,实际上是对审计工作的督查督导。 毫无疑问,有人没有通过组织程序,私底下把情况捅到省里去了。或者,就是林亦雄和席菲菲背着自己捣的鬼。 谭政荣渐渐冷静了下来,抄起电话,打给了粟文杰。 第二天,人大考察组和审计纪检专家组同车到达,莅临临江市考察指导工作。 林亦雄和席菲菲率领相关方面的负责人分头出面接待。 在首先进行的座谈会上,林亦雄致欢迎词,然后由公检法等方面的负责通知向考察组汇报法治建设和治安综合治理的工作。 在检察院和法院的主要领导汇报完工作之后,温纯重点向人大考察组汇报了临江市近期打黑除恶的进展情况,特别提到了宋飞龙等人的案件。 粟文杰在听取了汇报之后发表了讲话,用林亦雄随后的话来说,就是“重要指示”,他对临江市法制建设和治安综合治理取得的成绩表示满意,并勉励温纯等人,打黑除恶工作任重而道远,必须持续开展下去,维护和谐稳定的生活环境,为经济发展保驾护航。 粟文杰讲话的时候,脸上一直保持着亲切和蔼的笑容。 座谈会结束之后,粟文杰一行,原定计划是去九里湖大桥拆除重建工地实地考察,但是,粟文杰临时提议,要去临江市图书城工程去看看。 在临江市图书城工地,粟文杰望着即将竣工的图书大楼,非常满意,他对一直陪同在身边的林亦雄说:“小林啊,我听说,市里的有些领导把主要精力都放在了反腐倡廉上,这种倾向要引起重视。查处的干部多了,只能说明你这个书记没当好啊。城市建设、经济发展,这些才是衡量一个领导干部能力和政绩的硬指标。” 林亦雄赶忙说:“粟主任,这些都是传言,临江市最近发生了几起刑事案件,暴露出来的问题相对多一点,所以,我们班子成员在这方面投入的精力相对多了一点。” 粟文杰依旧很严肃,语重心长地说:“是啊,一段时期总会有一个工作重点,这是很正常的。近年来,中央铲除腐败打黑除恶的决心很大,这项工作自然不能放松。但是,治理是为了更好的发展,小林啊,你是市委书记,不是纪委书记,更不是公安局长,工作要有轻重缓急。眼下临江发展的速度已经落后于其他城市了,审计、打黑搞得声势太大了,很多的干部在工作中畏手畏脚,该批的土地不敢批,该建的项目推动不了,该取得效益的不能及时取得,这样下去,怕是对你,对班子,对整个临江市都不是好事啊。” 粟文杰尽管说得很委婉,语气中充满了关切,但是,林亦雄听了,却比挨了批评还要难受。 “粟主任,我明白。”林亦雄低声说。 “中央现在提倡不懈怠,不折腾,我们要落实到具体的工作中去。”粟文杰没有再多说什么,而是指着图书大楼说:“这项工程应该在下月底完工吧,要是折腾一下的话,恐怕到年底都够呛。” 粟文杰看似随意地用了“折腾”这个词,让林亦雄不得不引起高度重视。 “折腾”两个字,在高层领导嘴里,可不是随便吐出来的,尤其是对一个小小的图书城工程,怎么会用这样一个严厉的词呢? 离开了图书城,粟文杰一行又视察了几家大中型国有企业,听取了企业负责人的工作汇报,陪同考察的市人大常务副主任王宇宁也就人大在国企改革改制方面所做的工作作了汇报。 粟文杰听完,象征性地肯定了几句,然后话锋一转,就临江市国企改革发起火来。矛头直指时下的审计风暴,他说,临江市的国企改革改制的步伐,远远跟不上形势发展的需要。 “任何的改革都会出现一些不太正常的现象,都可能走弯路,我们市委市政府的责任是加强引导而不是一味打击和压制。路桥公司的负责人被害,这是一起典型的刑事案件,公安机关要着力于打击违法犯罪,不要动不动就上纲上线,与国企领导人的党风廉政建设挂起钩来。如果总是用怀疑的眼光来看待改革,那永远都看不到希望。”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粟文杰说得义正词严,包括温纯在内的陪同人员几乎都听得出他的话外之音。 一天的考察结束回到宾馆,粟文杰先是约见了市长谭政荣,随后在宾馆二楼会议室,跟临江市的四大班子的主要领导见面。 见面会上,粟文杰在肯定了临江市法治建设和治安综合治理的工作之后,出人意料地说了这么一句:“我们不能因噎废食,一叶障目,不能因为一个路桥公司就抹杀了过去城建工作取得的成绩,更不能因为出了一个宋飞龙就否定临江市整个干部队伍的政治素质,这个时代,发展是永恒的主题,那些阻挠发展的人,才是时代的罪人。” 这话说得冠冕堂皇,但仔细一琢磨,却是意味深长! 随后,粟文杰谈到了班子建设问题,他告诫市委市政府主要领导,要善于听取各方面同志的意见,不能搞一言堂,尤其要重视人大和政协在党内监督、参政议政中的积极作用。他说:“人大和政协不是摆设,它是我们政治制度建设中重要的一环。党的领导必须坚持,人大的监督作用也要充分发挥,我既不希望四大班子最终变成个别人的一大班子,更不希望党政一班人之间闹不团结争权夺势。” 这话说得有点重啊。 与会者全都垂下头,林亦雄坐在主席台上,心里翻江倒海。 身在官场,林亦雄不可能不清楚粟文杰在东南省的地位和分量,虽然他已经从省委书记的位子上退了下来,但是他这个人大主任,依旧是临江政坛的一股强势力量。 林亦雄处在一个比较尴尬的地位,他站的队,自然不是粟文杰这一边,但是,他也强烈地感觉得出,与现任省委书记南延平并没有走到十分亲近的这一步,如果在什么地方有点小小的闪失,他这个市委书记的位子就可能难保了。 粟文杰在这个时候到临江来考察视察,并且说出这样的话,意义非比寻常,值得玩味。 这一场见面会,算是把临江市工作的基调给定下来了。 席菲菲的心里十分明白,对临江市展开的打黑除恶和审计风暴,粟文杰表面上肯定并支持,心里却是颇有微词。联想到他最后说的那一句话,席菲菲就断定,粟文杰此行的目的并不在考察,而是借考察之名,跟临江市四大班子领导打招呼。 席菲菲历来不缺乏应有的政治敏感性。 她在接待审计纪检专家组的时候,原先得到的信息是要通过反腐倡廉,促进临江市经济建设走上正常有序的发展轨道,而在一天的接待过程中,专家组的成员在发言中的调子却普遍低了许多,这种突如其来的变化令席菲菲措手不及。 考察组和专家组在三天后都撤了。 随后,又传出了风声。省委书记南延平已经向中央提出了辞职的请求。 风云突变。 一场临江市的反腐打黑风暴正悄然演变为一场震动临江市乃至东南省官场的政治斗争。 在讨论下一步的行动计划时,温纯与席菲菲发生了分歧和争执。 时间是周末,地点是“逍遥馆”茶楼。 温纯按捺不住心头的激动,说:“席书记,现在打黑除恶已经进入到了攻坚阶段,必须重拳出击了,不能半途而废啊。” 席菲菲不说话,沉吟好久,缓缓摇了摇头。 温纯十分的不解,三天的陪同考察之后,席菲菲的脸色就变了,不是变得自信,而是变得令人无法揣测。半天,他低声道:“席书记,我们已经做好了准备,等你指示呢。” “准备,你们做好了什么准备?”席菲菲突然抬起头,反问道。 第541章错综复杂的政治斗争 温纯急切地说:“现在单独依靠公安局的力量,只能针对刑事案件开展侦查工作,而且进展还受到了一定的局限,我觉得,审计、纪委和检察院这几只拳头,该捏在一起,集中力量重拳出击了。” 席菲菲眉头一紧,问道:“重拳出击?向哪里出击?打宋飞龙还是岳子衡?” “这……”温纯愣了一下,说出了内心的不安与担忧:“席书记,不是我着急,我是怕这么拖下去都不了了之了。” 温纯并没有参加四大班子的见面会,不知道粟文杰在见面会上定下的调子,他只想着,在这个节骨眼上,如果不能趁势出击,那些躲在幕后的人,很有可能会不择手段地毁灭罪证,最后导致前功尽弃,功亏一篑。 席菲菲苦笑一下,说:“我说温纯啊,我把你约到这里来,不会只是来喝茶的吧?” 温纯像是猛然意识到了什么,心头暗暗一震,紧接着又问:“菲菲姐,该不会上面又有什么变故了吧?” 席菲菲选择了沉默,她手里捏着茶杯,不停地转来转去,看得出,她的担忧一点不比温纯少。但是,她是负责政法工作的市委副书记,这个时候,她考虑的不仅仅是能不能挖出几个腐败分子,更多的是当前政局的稳定,以及温纯、季萍媛等人的政治前途。 对于腐败分子,席菲菲照样恨之入骨,铲除腐败的决心绝不会比温纯小。只是,她没有想到,事情会变得如此的错综复杂,高层的政治斗争会怎样的激烈残酷。 温纯抬头看了看“逍遥馆”周边的环境,突然问:“席书记,是不是老头子也要来?” “哈哈,谁又在背后说我的坏话呢?”正说话间,祝庸之推门进来了。 席菲菲和温纯同时站了起来,祝庸之笑容可掬,示意他们两人坐下,然后端起茶杯,细细地品味起香茗的味道来。 等到席菲菲和温纯把当前遇到的、听到的一切都说出来之后,祝庸之笑笑说:“山雨欲来风满楼,这是好事,这证明,临江的这冰冻三尺的坚冰要破了。” “好事?”席菲菲困惑地盯住祝庸之,不明白他这话的意思。 祝庸之又说:“有的时候,我们会把某些言论和迹象放大,过分注重它的负面性,这是在位者常犯的一个错误,所谓当局者迷,说的就是这个道理。小温啊,你也不能太着急了,这好比一局棋,是一个棋子一个棋子下出来的,你下一步,我下一步,你想要一个人连下三步,哪有这样的道理呢。” 祝庸之的这一番话,说的温纯有些不好意思了。 这个老头子,总能把话说得形象而又贴切。 祝庸之看了席菲菲和温纯一眼,又说:“其实路桥公司资金去向不明就是资金去向不明,宋飞龙被杀就是被杀,没有必要把它们想得太过复杂。把已经摆在那儿的问题,一个一个地去解决掉,事情就远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悲观。” 席菲菲心里开朗了起来,但依旧板着个脸说:“老头子,我乐观不起来。真搞不清,你怎么就能一天到晚地那么快了。” 祝庸之呵呵一笑:“不瞒你说,遇到难题,我也乐观不起来,但悲观并无助于问题的解决,只会挫伤积极性,我们为什么不把看得到的希望放大一点,希望有了,办法不就有了?” 席菲菲和温纯都承认祝庸之说的有道理,但,真让他们不悲观去轻松乐观,还是很难。 “小家伙,你是怎么想的?”祝庸之捧起茶蛊,品了一口,含笑问温纯。 温纯脱口而出:“有些人明着是说我们要把刑事案件上升为政治斗争,实际上,他们是真正地想要用政治斗争的手法来把水搅浑,企图蒙混过关。” “呵呵,算你还没有急糊涂。”祝庸之放下茶盅,接着说:“官场之上,任何风吹草动都可能演化为一场政治斗争。既然是斗争,就有其特殊的残酷性,气势汹汹先发制人的一方多半是心虚被动的一方,这是他们最惯用也最奏效的办法。” 温纯心里“腾”的一声,果然如此!祝庸之这样说,等于是向他证实,高层的政治斗争已经开始。“难道真的是有人沉不住气了?”他把目光投过去,有几分慌乱地盯住祝庸之。 祝庸之也收起了笑容,严肃地问道:“小家伙,这种事情不能依靠推理和想象,政治斗争并不像公安机关办案,目的和动机自始至终都是一致的,很多的时候,往往是借题发挥。但是,有一点是共通的,那就是所借的题一定是实实在在的。我问你,证据你到底掌握得全不全?” 温纯摇头,孔令虎和张紫怡潜逃未能归案,其他的都是推理和分析。 “眼下最要紧的,是把证据拿出来。”祝庸之郑重其事地说。“否则,你所谓的重拳出击,只会给所有支持你们的人带来被动。” 祝庸之这才告诉席菲菲和温纯,粟文杰与南延平之间的矛盾已经在高层半公开化了,南延平并没向中央提出要辞职,他只是在省委常委会上愤怒地说了一句:“如果我揭不开临江市的这个盖子,我第一个向中央辞职!” 结果,传出来就变成了南延平已经向中央提出了辞职。 “他们这样做,别有用心啊。”祝庸之长长叹了一声,“南延平书记一开始也是很矛盾,他怕牵扯进去的人太多,对全省的工作不利,所以他一直坚持走稳妥路线,想尽可能地将事态控制在他能够控制的范围内。谁知有些人目空一切,几乎到了肆无忌惮的地步,南延平书记这才迫不得已,下定了决心。政治斗争,要多残酷有多残酷,怕是你我都想不到,南延平书记差点就让他们逼走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啊?逼走?”席菲菲和温纯听了,越发的震惊。 如果南延平真要是被逼走了,那就意味着这场斗争已经彻底失败了。 祝庸之心情沉重地说:“是啊,我也是从侧面了解到的,省委十三名常委,有四个与粟文杰站在了一起,还有两三个在观望。南延平书记的日子也不是太好过啊。” 温纯倒吸一口冷气,高层如此复杂的局势,他还是第一次听说。这几天他还在想,南延平书记作为东南省的一把手,是不是太过保守了,遇事不果断,现在看来,自己幼稚得真是可笑。 “怎么办,南书记不会真被他们挤走吧?”席菲菲的声音小得自己都听不清,她心里头残存的希望,眼看要破灭了。 “很难说。”祝庸之又捧起茶杯,脸色非常凝重。跟刚才的乐观比起来,这会儿的祝庸之,让席菲菲和温纯都感到害怕。 “眼下局势还不是太明朗,到底哪一方能占上风,不好判断。南延平虽有一腔正气,但毕竟刚上任不久,根基还不算太稳。粟文杰这个人,在省委书记的任上经营了十几年,政治斗争经验丰富,老谋深算,他台前幕后的活动能力不可小觑。” “那……我们该怎么办?”席菲菲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跟祝庸之认识这么多年,她还是第一次见他还会愁容满面。 “就在昨天,我和黎想有过一次长谈,他的意见是,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先避其锋芒,按部就班地稳步推进,从已经寻找到的突破口着手,一点点把口子撕开,撕大,隐藏得再深的丑恶总会有见到阳光的那一天。”祝庸之脸上又恢复了笑容,他笑眯眯地说:“南延平书记和黎想他们还让我转告你们一句话,得道多助,失道寡助,正义终将战胜邪恶!” “我明白了。”温纯端起茶杯,一扬脖子,猛地喝光了杯子的茶水,眼神里,闪着坚定的光芒。 三个人坐下来,心情已经平静,他们谈论当前的形势,分析事态的走向,互相激励,很快理清了思路。 公安局这边,温纯抓紧寻找孔令虎和张紫怡的下落,审计局那边,请季萍媛进一步追查路桥公司的资金流向,其他方面的问题一概不再过问,保持一个虚心接受批评的姿态,以静制动,以不变应万变。 边喝茶边商量,不知不觉,已是晚上十一点了。 这时,温纯的手机突然响了。 打来电话的是于飞,他在电话里兴奋地报告说:“温局,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温纯问道。“魏鸣国开口了?” 这几天,温纯布置于飞抓紧审讯魏鸣国,刑侦方面的工作主要由乔万鹏带着赵铁柱在忙。 “不是,”于飞说:“孔令虎藏身的地方找到了。” “找到了?!”温纯一听,站了起来。“在哪?” “西山县的一个小招待所,利群招待所。”于飞报告说:“刚刚接到的电话,乔局长已经让铁柱带人赶过去了。” 温纯顾不得席菲菲和祝庸之询问的目光,立即进入了临战状态。“好,你喊上曾国强,把车开到临江大桥桥头等我。” 温纯只简单地和席菲菲与祝庸之说了几句,连买单都没顾上,出门打车,十分钟后,他已赶到了临江大桥。 第542章夜半抓捕 于飞和曾国强已经等在那儿。 温纯拉开车门,大声问:“哪里来的情报,可靠吗?” 于飞道:“我也不太清楚,是乔局长让我向你报告的。” 车拉响警笛,飞一般驶过了临江大桥。 温纯问:“赵铁柱走了多久?” 于飞说:“比我们早十几分钟吧。” 温纯想了一想,说:“于飞,你通知赵铁柱,等我们到了之后再采取行动。” 于飞立即拨通了赵铁柱的的电话。 赵铁柱接到指示,表现得不太满意,他嘟嘟囔囔地发牢骚,那意思是埋怨温纯和于飞还是信不过他。 温纯给西山县公安局长老方打了电话,要求他派人在招待所周边布控,暂时不要惊动孔令虎,但一定要盯住他们。 车子在路上疾驶了两个多小时,赶到西山县找到利群招待所时,已接近三点钟,酣睡中的西山县看上去宁静而又安详。 利群招待所位于西山县城的城乡结合部,早先是西山县农机站开办的,这些年农机站不景气,就把厂区租赁给了一家外地来的老板开了一个洗浴中心,招待所也承包给了一位职工在经营。 西山县公安局长老方和赵铁柱等在农机站的侧门。 老方看见温纯,快步迎过来,说:“温局,人在318房间。” 温纯悄声问:“招待所还有什么人?” 老方就用眼睛看着旁边的一个中年男子:“老万,你来给领导报告。” 这个中年男子是承包经营的农机厂职工,姓万,长得很猥琐,一看就是个滑头滑脑的人。 老万一看天还没亮就被喊了起来,还一下子来了这么的外地警察,不知道犯了什么事,心里发憷,说话也没平常利索了:“报告领导,店里一共住着37名客人,每个楼层都有,主要集中在三楼。” “318房间的客人是什么时候住进来的,一起还有什么人?”温纯皱起眉头问。 “来的时候就一个人,大概住了有十来天了。领导,我可真不知道他是个逃犯啊。”老万看情形不对,赶紧替自己喊冤。 “少废话。”于飞喝止了他,吓唬道:“问什么你就答什么,要是不老实,查出来你就是窝藏犯。” 老万偷看了老方一眼,一副战战兢兢地样子。 温纯继续问道:“老万,我们不会冤枉你的,你先说说这个客人的情况。” “他平常很少出门,看上去也很斯文。”老万边想边说。“好像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哦,对了,昨天傍晚的时候有一男一女来找过他,给他送了不少的吃的,男的我没太注意,那个女的可真漂亮,比我还高出一头,像个模特似的。” 说到这里,老万唾沫横飞,还用手比划了一下身高。 模特?温纯马上就联想到了张紫怡。 “人呢?”温纯着急地问。 老万说:“登记住在了319房间,就在318的隔壁。” “马上布控,一个也不能放跑了!”温纯斩钉截铁地说。 方局长不无担忧地说:“招待所里我已经布控完毕,难度在于那个姓孔的,我们怀疑他手里有枪。还有那一男一女,才听说住进来了,不知道是什么状况。” 方局长的担心温纯非常理解,他是怕在他的地盘上伤了无辜的群众,各方面都不太好交待。 温纯问老万:“三楼都住了些什么人,能不能把他们悄悄转移了?” 老万犹豫了一下,又拿眼睛去看老方。 老方没好气地骂道:“磨蹭个屁,快说。” 老万说:“住着几位小姐,哦,也就是洗浴中心的服务人员。” 老方接过话来说:“温局,这帮小姐估计才睡下不久,要是把她们从睡梦中惊动了,多半要叽叽喳喳的叫唤,弄出声响来就彻底暴露了。” 于飞说:“那就派人把住那门,不能让她们出来。” 温纯点点头,指挥赵铁柱等人在楼下四面埋伏,重点盯住这两个房间的后窗户,同时让方局长带他的人切断外围的进出道路,如果孔令虎他们逃出招待所,冲进四周围的某个小山林,抓捕起来就比较困难了。 赵铁柱带了四名警察,往楼后面的厂区去,防止有人从窗户外脱逃。 方局长带着县里的警察,封锁了招待所外围的道路。 几分钟后,一切安排就序。 一场抓捕战役悄然打响。 温纯要带队亲自上,被于飞死活拦住了。 于飞穿上防弹衣,带上六名刑警,往招待所的三楼而去。 于飞带人悄悄摸到了招待所的三楼,楼道里有股令人窒息的沉闷,隐隐的还夹杂着一股公共卫生间里发出的异味儿。 他看见方局长布在楼道附近的人,三楼的值班室里,一位化妆成服务员的女警趴在桌子上假寐,楼道拐角处,还埋伏了四名警察,伺机接应。 整个三楼的走廊,看不到人影。 318和319在楼道最里端,好在楼道那一端没有开窗户,不过于飞还是一眼看见了公共卫生间的位置,因为在卫生间的门口,有一盏白炽灯发出昏黄的光亮。 卫生间离318很近,跟318也就隔着317一个房间,那房间想必就是小姐们的宿舍。 于飞一挥手,按照分工,马上有一名刑警守在了小姐们住房的外面。 于飞暗自责怪方局长,为什么不在卫生间里布防? 他蹑手蹑脚摸到卫生间,发现窗户都合着,没有损坏的痕迹,心里略略松下一口气,可是很快,他的心又提紧。原来他发现,方局长他们不敢打扰的317房间,门是虚掩着的,里面好像听不到人声。 于飞猛感觉情况不大对头。 “不好!”于飞暗叫一声,示意跟在后面的人,五个刑警迅速分成两路,三个把在了318门前,两个跃向319。 凭感觉,于飞觉得被人耍了,哪有这么安静的抓捕现场啊。 于飞一扭头,伸出两个手指头,意思是执行第二套方案,强行冲进去。 看几名刑警回了ok的手势,于飞手一挥,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五位刑警在于飞的带领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破门冲了进去。 “不许动!”刑警们发出了霹雳般的警告声。 于飞率先冲进了319房间,立即就呆了。 319房间里空空如也,哪有什么一男一女? 于飞赶紧又扑向318房间。 房间里倒是有人,确实是孔令虎,但是,他四脚朝天平躺在了床上,一动不动,脖子边有一滩血迹,身边果然还放着一把勃朗宁手枪。 先冲进来的刑警还平端着枪围住了孔令虎,于飞走过去,伸出手指一摸血迹,又用手指捻了捻,有气无力地说:“不用忙活了,死了好半天了。” 再搜,整幢楼都找不到一男一女的影子,两间房间的窗户完好无损,没有被人动过的痕迹,再说既或动,也很难从窗户逃走,这家招待所的窗户外面还有赵铁柱带人守着。 317的小姐们倒是在,睡得一个比一个踏实,警察的喊声和嘈杂的脚步声惊醒了其中的一个,又吵吵嚷嚷地把其他几个都吵醒了,她们一个个揉着眼,蓬头垢面地问:“出了什么事啊,不让人睡觉。” 一问,她们对昨晚这楼里发生了什么一无所知。 “先生,我们很辛苦的,回到宿舍,就想睡觉,请你别打扰我们好不?”有个年龄稍大一点或许是领班的小姐嘟嚷了一句,又倒头要睡。 于飞一把揪住她,问道:“我们是警察,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的?” 这个小姐吓坏了,哭哭啼啼地说:“大概一点多钟。” 于飞又问:“听到隔壁房间有什么动静没有?” 小姐摇头:“我们洗漱的时候,隔壁有个女的出来上了趟厕所,后来我们上床睡了,就再没听到什么动静了。” 于飞再问其他人,也没问出什么线索,留了两个县里的警察做笔录,其余人忙着勘查现场去了。 于飞带着人忙活了个把小时,最终毫无所获,除了孔令虎的那具尸体外,什么有用的线索也没查到。 温纯听了于飞等人的汇报,基本可以判断,早在警方得到消息时,那一男一女已经杀了孔令虎,提前逃走了。 “消息是从哪来的?”温纯问赵铁柱。 赵铁柱抹了把脸上的汗,说:“乔局长说,有人打110提供的线索。” 温纯问:“电话查过没?” 赵铁柱说:“查了,是公用电话。” 看来,报案者可能就是作案者,他们有意通知警方来给孔令虎收尸。 天色大亮,温纯蹲在床前,仔细查看了孔令虎脖子上的伤口,然后请方局长去找一辆殡仪车,好将孔令虎的尸体运回临江市。 方局长说,温局,算了吧,大老远的来来回回运一具尸体,太晦气了,我来安排县里的法医就地尸检,然后将尸检结果报告市局就是了。 温纯摇摇头,说,不,这具尸体我还有用场。 方局长只得“嗯”了一声,立即指挥人将孔令虎的尸体抬了出去。 一场势在必得的抓捕战最终几乎一无所获,这让温纯也颇感难堪,他不愿意久留,便和方局长打招呼告辞。 第543章蠢猪与犟驴 方局长例行公事般说:“温局,县里的马书记跟我说,要请你留一留,好向你汇报工作呢,还有,李喜良副县长说要跟你叙叙同学之情呢。” “下次吧,我们得先赶回去研究案情。”温纯苦笑一下,心里却是压不住的一股窝囊气。 对手实在是太张狂,杀人灭口,居然还敢打报警电话通知警方,可见他们的气焰有多么的嚣张。 从临江市到西山县的这一趟往返,去的时候几乎所有的人员都带着跃跃欲试的兴奋,回来的时候便充斥着沮丧和失望。 一路无话。 回到公安局,温纯在小会议室,简单地与苗青山和乔万鹏等人碰了一下情况。 得知孔令虎正好在抓捕前被杀害,凶手竟然提前逃逸了,乔万鹏显得非常诧异:“这也太奇怪了吧,犯罪分子好像知道我们的行踪照似的。” 温纯看了看苗青山。 苗青山若有所思地说:“看来,我们问题还真有可能出在我们内部。” 乔万鹏四下看看,说:“温局、苗局,我真不愿意往这上面想,但是,我们多次行动都有提前走漏了风声的征兆,这不得不让我们提高警惕啊。” 温纯郑重其事地说:“从目前的情形来看,不排除有这种可能,但是,在没有证据之前,我们暂时还不能怀疑身边的同志。孔令虎死了,这条线索又断了。按照我们以前商定的分工,万鹏,你带铁柱他们继续追查张紫怡的下落,我和于飞继续审讯魏鸣国。只要这两方面能有一个方面有实质性进展,案情就有可能取得突破。” 碰头会结束之后,温纯带上法医,又去了一趟殡仪馆。 温纯让工作人员将冷冻在冰柜中宋飞龙和岳子衡的尸体拖了出来,他领着法医又仔细察看了一遍,等他们看完,孔令虎的尸体也运到了。 温纯带着法医再次察看了孔令虎的尸体。 从殡仪馆回到公安局已经是下午了,温纯一个电话打给于飞,说:“走,去特警支队,再去提审魏鸣国。” 这段日子,魏鸣国在里面带着手铐脚镣,但还是吃得好,睡得香。 虽然一个人被关在一个四面墙壁的黑屋子里,但是,魏鸣国并没有显得很寂寞,他不时提出要交代,像挤牙膏一样,把他在“书香门第”折磨小姐和客人的罪行,今天交代一个,明天交代一个,并且把所有的责任都揽在了他自己身上,反正他认为自己总逃脱不了一死,只希望能保住孔令虎,让他蒙混过关就行了。 当温纯再次出现在他眼前时,魏鸣国还是嬉皮笑脸,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还死皮赖脸地找于飞要烟抽。 “魏鸣国,你不要自作聪明了。”温纯望着令人厌恶的死硬分子魏鸣国,突然说:“你自以为自己是临江道上天字第一号的大英雄,可是你想过没有,你现在已经道上人人笑话的大傻瓜,被人当猴耍了还在沾沾自喜。” 魏鸣国刚才还涎着厚笑的脸突然失色:“你……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于飞咳嗽了一声:“你就是一头死不开窍的蠢猪!” 于飞的声音忽然厉起来,不等魏鸣国有任何的反应,于飞又说:“告诉你吧,魏鸣国,你处心积虑想要保护的孔令虎,他今天一大早死了。” “你胡说!”魏鸣国被这些话刺中了,从凳子上弹起来道。“温纯,你们也太阴险了吧。哦,拿老子没办法了,就编造孔老板死了,想让老子开口,哼,老子才不信你们的鬼话呢。” 温纯在仔细观察魏鸣国的表情变化。 于飞被魏鸣国的恶劣态度气坏了,他指着魏鸣国的鼻子大声说:“你他妈的爱信不信。我再告诉你一个事实,孔令虎不仅死了,而且还是死在了张紫怡的手上。” “你……你……”魏鸣国脸上白一阵红一道的。于飞这些话,真是太令他意外了,不过,他还是垂死挣扎地说:“你们不要拿谎言骗我,你们的话,老子根本不信。” 于飞叹了一声,摇着头说:“魏鸣国啊魏鸣国,我看你不仅是一头蠢猪,还是一头犟驴。我问你,孔令虎是不是躲在了西山县?是不是住进了利群招待所?是不是还带着一把勃朗宁手枪?” 于飞的几句问话,让魏鸣国彻底傻了眼。 孔令虎逃亡之前,就是魏鸣国帮着设计的线路,利群招待所就是他们约好的见面地点,勃朗宁手枪也是魏鸣国替他准备的。 于飞步步紧逼,冷笑着说:“魏鸣国,你帮着张紫怡杀了宋飞龙和岳子衡,人家一点儿不领情,反过来还杀了你的老板孔令虎。哈哈,怪不得他们会看上你,原来你就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一傻帽。” 被于飞一通臭骂,魏鸣国有些泄气了,他耷拉着眼皮,极力想要掩饰内心的疑惑和恐慌:难道,他们真的对孔令虎下毒手了? 这一切,都没有逃过温纯的眼睛。 沉默了一会儿,温纯突然说:“魏鸣国,要不要我把‘夜玫瑰’请来,给你讲讲范华军和黑虎是怎么死的?” “夜玫瑰?”魏鸣国再次震惊了,他睁开了眼睛,眨巴了几下,伸长脖子四下看了看。 “把‘夜玫瑰’带过来。”温纯扭头对站在门口的特警说。 很快,“夜玫瑰”被带到了对面的审讯室,与魏鸣国隔着铁栏杆可以互相对望。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夜玫瑰”凄厉地喊了一声“老魏”,眼泪就涌出来了。 魏鸣国咬着牙,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温纯说:“魏鸣国,我给你一个机会,有什么话要带给家里人的,你抓紧向‘夜玫瑰’说,你把罪行都替别人扛了,恐怕再没有可能从这里走出去了。”说完,冲于飞一摆头,说:“我们走。” 温纯和于飞等人退出了审讯室。 “夜玫瑰”抽泣了几下,说:“老魏,别再扛了,这伙人,心太狠了,谁也靠不住,还是好好听政府的话,争取宽大处理吧。” “你给老子闭嘴!”魏鸣国虎落平阳还要维护他的虎威。 “夜玫瑰”不敢做声了。 四目相望,魏鸣国的心也软了,他轻轻地叹了口气,换了一副口气,低声说:“玫瑰,你要是还念我跟你好过一场,出去之后,告诉我妹妹让她带好孩子,好好地活着,从今往后,她再也没有哥哥了。” 说到这里,魏鸣国扭转头去,想要不让“夜玫瑰”看见他眼角边流出的泪水。 “夜玫瑰”流着泪点头。 魏鸣国又絮絮叨叨地问了几句“夜玫瑰”的情况,然后问道:“玫瑰,我问你,华子和黑虎死在‘清远名胜’,你是不是在现场?” “夜玫瑰”心有余悸地说:“在,我就在停车场边上的花坛旁。” 魏鸣国着急地问:“那你告诉我,他们是不是被警察打死的?” “不是。”“夜玫瑰”含着泪,摇着头说:“是和他们一起开车来的人打死的。” “不!”魏鸣国嚎叫道:“玫瑰,这是警察让你这么说的,对不对?玫瑰,我老魏是要死的人了,你不要骗我好不好。” “夜玫瑰”哭出声来了:“老魏,我没有骗你,这是我亲眼所见啊。警察来了之后,华子和黑虎要上车逃走,可开车的人不仅没有停车,撞倒了黑虎之后还从他身上碾压过去,华子用匕首扎向开车的人,那家伙就冲华子开了枪……呜呜,黑虎和华子死得好惨啊,他们死不瞑目啊,老魏。” “不,这不是真的,不是的。”魏鸣国再次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在部队的时候,魏鸣国与范华军就结下了深厚的感情,他把范华军招到“书香门第”来,本意并不仅仅是为了给自己找一个得力的帮手,他是想给范华军一份稳定的收入,改善范家的经济条件,给年老多病的父母治病,供弟弟妹妹读书。 这下可好,竟然连累着范华军连性命都丢了! 魏鸣国再也顾不得“夜玫瑰”还坐在对面,用带着手铐的双手捂住脸,呜呜地哭了起来,泪水从他的手指缝里挤出来,滴落在他浓黑的胡子上。 过了一会儿,魏鸣国用手背擦了把脸,断断续续地又交代“夜玫瑰”,出去之后,替他去看望范华军的父母,在二老面前磕几个头。 “夜玫瑰”呜咽着答应了。 在监控室里观察的温纯看差不多了,就示意特警把“夜玫瑰”带下去。 “老魏,他们是恶狼啊……”“夜玫瑰”哭喊着,仿佛在向魏鸣国发出最后的警告。 “夜玫瑰”的声音消失了,魏鸣国的头,也随之垂了下去。 温纯和于飞再次走进审讯室,魏鸣国瞪大了眼睛,说:“温纯,我……要见孔令虎最后一面。” 温纯并没有急于松口,而是警告说:“魏鸣国,我们敬你是条汉子,但是你也应该清楚,我们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魏鸣国狡辩道:“如果你们不敢让我见孔令虎,那就是你们撒谎骗我。” 于飞气得给了魏鸣国一巴掌,骂道:“你小子真是不识好歹,你以为我们都跟你们一样,只会撒谎骗人?” 第544章市委紧急会议 魏鸣国歪着脑袋瞟了于飞一眼,说:“于飞,我跟你说过的,我是栽在了温纯的手里,不是栽在你的手上,你没有资格跟我耍威风。” 于飞还要动手,被温纯拦住了。 温纯冷冷地说:“魏鸣国,我还记得你说过,愿赌服输!” “没错。”魏鸣国点头道:“温纯,如果你说的这一切都是真的,我老魏就全都招了。” 温纯同意了:“好,魏鸣国,我希望你是个说话算数的汉子,说得出做得到。” 特警队员把魏鸣国押上了警车,直奔临江市殡仪馆。 为了行动方便起见,特警解除了魏鸣国带的脚镣,只给他带了手铐。 在太平间冷冰冰的手推车上,当法医轻轻掀开蒙在孔令虎身上的白布,魏鸣国见到了躺在上面的孔令虎,他激动地想要挣开特警队员的控制。 温纯让特警队员松开了手,魏鸣国“扑通”跪在了地上,对着孔令虎的尸体磕了三个响头。 魏鸣国再站起来,法医正准备盖上白布,温纯突然笑着对魏鸣国说:“魏鸣国,你不想再仔细看看孔令虎到底是怎么死的吗?” 魏鸣国一脸茫然,看着温纯。 温纯指了指孔令虎还带着鲜血的脖子。 魏鸣国愣了一下,马上又低下头,仔细察看孔令虎脖子上的伤口,没一会儿,他的眼睛里冒出了怒火,恶狠狠地骂道:“麻辣隔壁的,果真是那个婊子干的。” 温纯的嘴角边挂着一丝不易觉察的微笑。 魏鸣国指着孔令虎脖子上的一个小红点说:“这里应该有一根细钢丝。” 这个小红点的周边糊满了伤口处流出来的鲜血,如果不是特意仔细地去观察是难以发现的。 温纯向法医示意了一下,法医带上手套,拿起一个小镊子,在魏鸣国指着的小红点处,费了不小的工夫,夹出了一段细小的钢丝。 众人突然明白了,实际上要了孔令虎命的并不是脖子上的刀伤,而是这根细小的钢丝,脖子上流出来的血正好可以遮掩住这个小红点。 魏鸣国抬头看看温纯,猛然醒悟过来,问道:“温局长,你是不是早就发现了?” 温纯点点头,说:“魏鸣国,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孔令虎死于谁手,还用我提醒你吗?” 魏鸣国心服口服地说:“温局长,老魏我佩服。不过,我还是不明白,这是张紫怡杀人的绝招,你又是怎么发现的呢?” 温纯微微一笑,说:“很简单,她在宋飞龙和岳子衡身上都用过这招,她自以为天衣无缝,可是,同一招用多了,总有失手的时候。魏鸣国,你是用刀的专家,你看看,孔令虎这脖子上的伤口足以致命吗?” 魏鸣国又瞟了一眼,低声说:“嗯,应该还不足一刀毙命。” 温纯继续说:“这说明,这一次张紫怡在时间比较紧迫的情况下,出手不够从容,就留下了破绽。既然这一刀不足以要了孔令虎的命,那么,就必要又另外致命的地方。” 魏鸣国低下了头,无话可说了。 于飞兴奋地说:“温局,怪不得呢,你非要把孔令虎的尸体运回来。原来,你当时就已经看出破绽了。” 温纯笑着说:“我还不敢肯定,回来之后,我又和法医察看了宋飞龙和岳子衡的尸体,发现他们的脖子上也有这么一个细小的红点,当时不容易被发现,尸体冷冻了一段时间之后,就比较明显了。” 于飞点点头,说:“哦,我明白了,宋飞龙的坠楼和岳子衡胸口的匕首都只是假象,杀死他们的还是像这样的细钢丝?” “对!”温纯肯定地说。 于飞逼问魏鸣国:“你还有什么话说?” 魏鸣国耷拉着脑袋,低声说:“招,老子全他妈的招。妈的,既然他们不仁,就怪不得我老魏不义了。” 温纯转身命令一旁虎视眈眈的特警:“押回去。” “等等!”魏鸣国突然开口问道:“温局长,孔老板手里应该还有一个u盘,你们勘察现场的时候发现了没有?” “什么u盘?没发现啊。”于飞抢着说。 魏鸣国有些沮丧地说:“里面有一些视频和录音,都是孔老板和张紫怡等人商量行动计划时我偷偷录下来的,我把它留给了孔老板。看来,他们不仅是要杀人灭口,还是为了抢夺罪证。” 温纯又问法医:“孔令虎的胃里或者其他的地方有没有东西?” 法医摇了摇头。 魏鸣国显得有些激动。 温纯说:“魏鸣国,这才是你应有的态度,不过,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先回特警支队再说吧。” 特警们押着魏鸣国刚出了太平间,乔万鹏带着赵铁柱等在了外面。 见温纯等人出来了,乔万鹏赶紧迎了上来,低声说:“温局,刚才市委来电话,通知你立即赶到市里开紧急会议。” 温纯没说话,只疑惑地看着乔万鹏,那意思就是在问:通知我去市里开会,你赶过来做什么? 乔万鹏看了一眼正在被押解上警车的魏鸣国,解释说:“会议定在四点召开,等你回局里再赶过去,恐怕来不及了。特警支队的张支队长说你押解魏鸣国在殡仪馆,我就带铁柱赶过来了。怎么样,孔令虎死了,这家伙老实点了吗?” 温纯点点头,心里已经明白了,看来这个会议真是紧急,乔万鹏的意思就是温纯必须马上赶到市里去开会,考虑到魏鸣国的重要性,他这个副局长就是专程过来接替温纯把魏鸣国押解回去的。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温纯本来的意思是要将魏鸣国押解回去之后亲自审讯的,但是,市里的紧急会议耽搁不得,只好把乔万鹏、于飞、赵铁柱喊到一起,吩咐于飞先回局里,立即和省厅联系,请他们帮助协查张紫怡的来历和背景,乔万鹏和赵铁柱一起押解魏鸣国回特警支队。 紧急会议通知在三楼小会议室召开。 因为得到的通知晚一点,温纯是到得最晚的一个,他一走进会议室,顿时感觉室内的空气异常的沉闷。 坐在会议室里的有市检察院检察长蔡文志,公安局长温纯,审计局长季萍媛和纪委副书记兼监察部长董明睿。 负责会议准备的是谭政荣的秘书小黄,他见温纯到了,握手致意后,连忙去通知市里的领导。 很快,常务副市长骆建川,副书记席菲菲、组织部长李开富、市委秘书长徐文琦等常委进了会议室,坐在了平常各自的位子上,秘书将记录本和茶杯放在了他们的面前。 温纯下意识地看了席菲菲一眼,只见席菲菲的脸色异常的严峻,心里便“咯噔”了一下。 随即,黄秘书陪同市长谭政荣和市委书记林亦雄并排走进了会议室。 看情形,温纯可以判断得出来,此前谭政荣应该一直和林亦雄在一起。 一坐下来,林亦雄扫视了一下全场,冲身旁的谭政荣点点头,说:“政荣,人到齐了,开会吧。” 会议由市长谭政荣亲自主持,他先请审计局季萍媛汇报对路桥公司的跟踪审计情况。 季萍媛说,经进一步查证路桥公司的资金走向,去向不明的近5000万元资金,绝大部分都以各种方式转移到了京都一家空壳公司的账户上。 市审计局请国家审计署协查的结果,这家空壳公司在近几年来运作了大量的资金,几乎都通过各种渠道转移到了瓜子岛国的银行,此空壳公司由地下钱庄注册设立,在境内外从事洗钱活动,已纳入国家公安机关调查的范围,其实际控制人史天和已在数月前潜逃,至今下落不明。 另从路桥公司财务人员中了解到,近年来,路桥公司曾向国资委涂副主任行贿以逃避监查,此事已提交市纪委、监察部予以查实。 季萍媛的汇报完毕,谭政荣请监察部董明睿汇报。 董明睿汇报了对市国资委涂副主任双规之后的调查结果,经查,涂副主任收受路桥公司等国企的贿赂达三十余万元,已构成受贿罪,移交检察院进入司法程序。 蔡文志补充汇报了检察机关的侦查结果,证实监察部调查的大部分内容已经查证落实,拟对其办理批捕手续。 林亦雄气愤地说:“对于腐败分子我们决不能姑息,该抓的抓,该判的判。” 谭政荣看着温纯,问道:“小温,对孔令虎的追查有什么进展?” 温纯说:“孔令虎,他死了。” 谭政荣也显得有些吃惊,他追问道:“死了?怎么死的?” “昨晚我们得到报告,孔令虎逃往了西山县利群招待所,可在我们实施抓捕之前,孔令虎被人杀死在了床上。”温纯介绍了抓捕孔令虎的过程,并汇报了整个案件的侦查情况。 听完温纯的汇报,谭政荣一脸的不高兴,批评道:“你们公安部门是怎么搞的,该抓的抓不到,该审的审不出来,事事处处都被犯罪分子牵着鼻子走。” 温纯说:“我们怀疑公安部门内部有人和黑恶势力沆瀣一气,给他们通风报信。” 林亦雄不满地打断了温纯的话,说:“小温,你们公安部门不要为了推脱责任,把矛盾越来越扩大化。” 温纯还要解释,被席菲菲用眼神制止了。 第545章形势急转直下 谭政荣接着说:“今天的紧急会议,是我和亦雄同志商议后提议召开的,主要目的就是落实省委省人大领导的指示精神,对我市打黑反腐工作进行一次梳理和总结,重点针对‘书香门第’涉黑案件和路桥公司巨额国有资产流失这两个方面进行讨论,尽快统一思想,集中精力抓发展,促改革,以确保我市今年各项经济指标达到年初预定的工作目标。” 林亦雄说:“刚才各有关部门负责人通报了相关方面的情况,大家看看,还有什么需要他们补充的吗?” 常委们纷纷表示已经了解了大致情况。 谭政荣说:“那好,大家就谈谈各自的看法吧。” 组织部长李开富率先发言,说:“据了解,近段时间以来,各级领导干部的思想比较混乱,尤其是那些关键敏感岗位上的同志,存在着较大的为难情绪,我认为,这种局面必须尽快予以改变,否则,将影响到全市的干部队伍建设。” 骆建川随后也说:“政府各部委的负责同志也对当前的局势持观望态度,表现为瞻前顾后,畏手畏脚,不敢放手大胆地抓工作,我觉得有必要统一思想,以使政府的各项工作步入正常的轨道。” 市委秘书长徐文琦等常委们也跟着发言,不过,他们所说的话,基本没什么更新颖的内容,只是将前面常委发言的话换了一个说法重复了一遍。 温纯终于看明白了,谭政荣与林亦雄已经统一了意见,李开富和骆建川只是把他们的意见在会上表达了出来,抱定的宗旨只有一个,扫黑和反腐行动,是你席菲菲领导下的行动,现在搞到了这个地步,该怎么收场,你自己看着办吧。 果然,其他常委发完言之后,目光就都集中到了席菲菲的身上。 席菲菲抬起头,微微一笑,说:“以孔令虎为首的黑恶势力已经彻底铲除,宋飞龙等腐败官员也受到了查处。当前,广大市民人心稳定,治安形势进一步好转,这一切都标志着我市打黑和反腐工作已经取得了阶段性成果,成效有目共睹。至于个别在逃的案犯和外流的大量资金,情况十分复杂,如果由我市组织力量进行追查,恐怕力所不能及,且办案经费的压力巨大,因此,我原则同意各位常委的意见,打黑反腐工作暂时告一段落,审计小组可以从路桥公司撤出,公安机关须继续关注在逃案犯的状况,但主要警力应集中转移到维护社会稳定和治安状况上来。” 席菲菲的表态出乎温纯的意料,一时间,温纯的心里打上了好几个疙瘩:难道打黑反腐工作就此打住了吗?但温纯看着席菲菲面带微笑,侃侃而谈,似乎又像是胸有成竹,便定下心来,继续倾听各位常委的意见。 既然分管的席菲菲都是这个态度,其他的常委便纷纷表态,虽然各自的措辞有所不同,但中心意思就只一句话:同意席书记的意见。 谭政荣见大家都表了态,并没有什么新东西,便说:“那好,我来综合归纳一下大家的意见。第一,关于‘书香门第’黑恶势力团伙成员,请公安机关查明犯罪事实之后,交检察院正式起诉,不够刑罚的,由市公安局按照相关法律法规处理。个别没有查清的或者有疑点的,由公安部门研究决定,酌情处理。第二,审计、监察等部门成立的工作小组解散,相关人员归位,将主要精力放在日常工作中去。第三,必须强调,扫黑反腐是一项长期和艰巨的工作,目前只是取得了阶段性胜利,还有个别案犯在逃,各级公安机关,务必高度重视,做到有黑必扫,逢黑必办,决不姑息。我就讲强调这么三条,最后,请亦雄同志作总结。” 温纯看得出来,谭政荣所谓的三点意见,其实就是结论性意见。 对于大多数常委来说,都在看主要领导的脸色行事,只是为了不让席菲菲太难堪,有些人的说法相对比较委婉而已。 林亦雄依然讲了一番冠冕堂皇的意见,要求审计、监察、公安、纪检各部门,按照会议精神,分头进行落实,将主要精力集中到为经济建设服务上来,尤其要确保“五一”节日期间全市的治安和稳定。 最后他说:“请文琦同志草拟一个决定,以市委的名义发下去。” 市委秘书长徐文琦问:“林书记,发到哪个级别?” 林亦雄说:“发到区县委以及相关局一级吧,各公安分局,由政法委和公安局根据市委精神进行安排,就不必给他们发文件了。” 宣传部长最后问:“打黑反腐工作取得了阶段性胜利,需不需要宣传方面配合一下?” 林亦雄说:“这个听菲菲同志的意见。” 席菲菲说:“前期工作中宣传部门配合得很好,打黑反腐的成果总体上来说仍属于负面新闻,在没有取得新的重大突破之前,就不要大张旗鼓地宣传了。” 散会之后,温纯并没有急于回公安局落实会议精神,他跟着席菲菲到了她的办公室。 王晓翠给温纯倒了茶,还在和温纯开玩笑,说好长时间没见着温大局长的影子了,西山县的马书记和王县长还在。 温纯傻乎乎地笑了笑,笑得很是难看。 席菲菲笑着说:“晓翠,温大局长是来找我发牢骚的,你忙去吧。” 王晓翠背着席菲菲向温纯扮了一个鬼脸,很乖巧地出去了,顺手把门也带上了。 席菲菲收起了笑容,坐在了办公椅上,看着温纯,说:“说吧,有什么意见尽管说出来。” 温纯毫不客气地说:“席书记,难道你就眼睁睁地看着我市打黑反腐工作半途而废了吗?” 席菲菲不紧不慢地说:“刚才会上不是已经下过结论了,打黑反腐取得了阶段性胜利,暂时告一段落吗?” 温纯站了起来,激动地说:“铲除黑恶势力,最关键的是要打掉他们背后的保护伞,现在我们所谓的阶段性胜利,仅仅只不过是打掉了一个孔令虎,根本没有触及更深层次的人物。” “温纯,你急什么急?要说急,我比你更急,省里的领导更比你我都着急。”席菲菲把玩着手里的签字笔,示意温纯坐下来。“难道你看不出来,有人不想看到这次打黑反腐取得实质性的成功?” “为什么会这样?”温纯坐下来,急不可耐地问道。 席菲菲说:“你应该看得出来,林书记和谭市长作为临江市的党政领导,口头上说支持,实际上都在观望。谁心里不清楚,扫黑反腐行动名义上是铲除黑恶势力和腐败分子,可黑恶势力和腐败分子凭什么能够存在?还不是凭官场的保护伞?如果说,当地的黑恶势力和腐败盛行,哪一个党政领导真心愿意接受这么一个事实?” 温纯点头说:“有很多黑恶势力,一开始都是以扶持经济增长的名义搞起来的,都是当地政府扶持的对象。许多时候,政府或者某个官员,自己也并不愿意扶持这样一些对象,可为了经济发展,为了政绩,为了gdp,不得不做一些违心的事,甚至违法的事。” 席菲菲说:“对呀,现在要打黑,要反腐,谁能保证一定能完全撇清和这些人的关系?如果不能的话,就会成为政治上的污点,可能影响政治前途。这种时候,有多少人会希望打黑反腐势如破竹地开展下去?林亦雄、谭政荣和我的成长经历不同,临江过去的建设与发展,与我没有太大的关系,从理论上来说,我不用担心打黑反腐牵扯到我的身上,而他们则不同,包括骆建川、李开富等人在内,他们都是临江市土生土长的领导干部,不得不有所顾忌啊。” 对于席菲菲的分析,温纯深表赞同,但是,他又说:“席书记,临江市的打黑反腐省委是支持的,他们并没有阻止打黑反腐进行下去的能量。” 席菲菲说:“正因为如此,我们暂且不说这次打黑反腐是否真能打击甚至遇制黑恶势力的发展,单从政治上评估,风险也确实太大了。你不认为,这次行动,如果强行推进下去,很可能难以收场吗?” 温纯说:“能不能收场,与他们那些人有什么关系呢?最终承担政治风险的,省里是南延平书记,市里是你席菲菲,对不对?既然他们并不需要承担任何的政治风险,那又何必千方百计地阻挠呢?” 席菲菲摇摇头说:“温纯,你只看到了其中的一面,而忽略了政治斗争的另一面。实际上,这是一次东南官场的新一轮站队,站对了队伍,往后肯定可以获得相当的回报,至少政治前途会顺一些。如果没有站对,后果是很麻烦的。政治上的选择,也有点像赌博,你将自己的筹码押下去,肯定是希望能赢,如果押下去的时候自己都信心不足,又怎么可能往下押呢?” 经过席菲菲的点拨,温纯渐渐有些明白了。 第546章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席菲菲摇摇头说:“温纯,你只看到了其中的一面,而忽略了政治斗争的另一面。实际上,这是一次东南官场的新一轮站队,站对了队伍,往后肯定可以获得相当的回报,至少政治前途会顺一些。如果没有站对,后果是很麻烦的。政治上的选择,也有点像赌博,你将自己的筹码押下去,肯定是希望能赢,如果押下去的时候自己都信心不足,又怎么可能往下押呢?” 经过席菲菲的点拨,温纯渐渐有些明白了,临江市打黑反腐的意义并不仅仅只停留在打黑反腐本身,更牵涉到了全省范围内的政治斗争。 席菲菲喝了一口水,继续说:“温纯,你我就不一样了,我们之所以如此的坚定,就是因为我们始终站在了打黑反腐的第一线,我们再不可能有其他的选择,只能勇往直前。而他们则不同,他们还有更多的选择,或者,不选择就是他们最好的选择。” 打黑反腐大获成功,自然好说,选择对了的人可以趁机捞足政治筹码。但是,如果打黑反腐一旦失败,南延平即便是在东南省呆不下去,也会有另外的安排,而留下来的人,要想将这个烙印褪除,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倒不是一定褪除不掉,而是需要相当长的一段时间。 官场奋斗,任何人都只有几十年的时间,错过了黄金时期的某一步,也许就错过了一生。 临江市的打黑反腐,不知不觉中,已经上升到了东南官场的一场极其敏感的政治斗争。 也就是说,以南延平为首的激进派想要挖出黑恶势力的保护伞,但是,充当保护伞的利益集团绝不会坐以待毙,束手就擒。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对于身处打黑反腐第一线的每一个人来说,都是一次巨大的政治危机。 温纯坐下来,问道:“席书记,是不是上边出了变故?” “是的,”席菲菲脸色沉重起来:“有人向中央有关领导报告,南延平书记在借打黑反腐搞权力之争。这件事不仅关系到你我的政治生命,也关系到更多人的政治生命,更关系到临江市乃至东南省今后的政治格局。” 啊?温纯听了,不由得心惊肉跳。 温纯已经敏锐地感觉到,一次巨大的政治危机,正在将南延平逼到了悬崖边上。同样,席菲菲和自己也已经站在了最前沿。 席菲菲站在窗前,看着外面的景色。 温纯站在了她的身边向外望了一眼,市委大院与外面的车水马龙被一片高大的香樟树和大槐树隔绝开来,显得异常的宁静,只有偶尔江边轮船的鸣笛声远远传过来,显得格外的清晰。 暮色正在渐渐地降临,市委大院像一座世外桃源,似乎与外面的喧嚣格格不入,有着一种与众不同的宁静。 可是,有多少人知道,在这种宁静的背后,蕴藏着多大的风险啊! 社会上有一种说法,什么都不会的人,就去当官吧。 好像当官是最不需要水平最不需要智慧也最容易的事情。 实际上恰恰相反,当官是世界上最难的一件事,也是最需要智慧和能力的一件事。之所以绝大多数人认为当官不需要水平和能力,恰恰说明,绝大多数人不了解当官当不了官也根本当不好官。 能够在官场获得成功的人,全都是精英中的精英,是极少数中的极少数,除了高智商,还必须具备高情商,二者不可或缺,甚至后者更为重要。谁如果认为别人都是傻瓜,只有自己精明,肯定要吃大亏。 官场上,聪明反被聪明误的事例,实在是太多了。 席菲菲和温纯站在窗前,都没有说话,但是,两人都能感受得到彼此的心潮起伏,无论东南政坛如何的变化,他们都已经站在了悬崖边上。 正在沉默的当口,办公桌上的手机响了,席菲菲走过去按了几下,兴奋地说:“走,去逍遥馆,陪老头子喝茶去。” 进退两难的关键时刻,正需要祝庸之指点迷津。 可是,等见到祝庸之,他告诉了一个让席菲菲和温纯更为吃惊的消息。 就在前天,南延平去了一趟北京。 当然,南延平去北京的次数很多,每个月都有好几次,或开会或办理一些其他事务。 但是,南延平此次的北京之行,名目却极其特别,中央领导同志找他谈了话。谈话内容,原本应该是保密的,可不知为什么,他人还没回来,东南官场的高层已经在流传,南延平此次去北京,是中央找他进行了一次诫勉谈话。 《中国共产党党内监督条例(试行)》中规定:发现领导干部在政治思想、履行职责、工作作风、道德品质、廉政政勤政等方面可能有不良的苗头,上一级党组织应当按照干部管理权限及时对其进行诫勉谈话。 这显然和省里有人向中央状告南延平借打黑反腐之名排除异己有关。 同时也从另一个角度表明,中央有领导同志对南延平在东南省的工作并不是十分满意。 东南官场有关南延平即将调离的传言一夜之间再一次在悄然流传。 甚至有传言说,中央这次不仅仅是对南延平诫勉谈话,还包括了任职谈话,上面的意思是,将他调离东南省,由省长董少平接任省委书记一职, 东南省的南延平时代还没来及开创,就要一去不复返了。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老头子,你这都是哪来的消息?”席菲菲不无担忧地说,她不敢相信这会是真的。 祝庸之并没有席菲菲那么紧张,他笑着问温纯:“小温,你注意到没有,这几天绕城公路上各地市州的车辆多了不少,临江市各高级宾馆门前停的都是外地牌照的奥迪车。” 温纯仔细一想,似乎有这么回事,过来开会的路上,路过名流大酒店的时候,曾国强还开玩笑地问起过,最近省里是不是在开什么重要的会议。 现在看来,南延平在北京还没有回来,东南省部分先知先觉的干部已经开始闻风而动了。 各地市州的头头一般不会无缘无故地往省城里跑。 难道说,东南省的天,真的说变就变了? 怪不得,市委的紧急会议早不开晚不开,独独在这个时候开,这说明,林亦雄和谭政荣也已经听到了的风声。 想到这,温纯的心里不由得一阵寒冷,涌上来一股从所未有过的恐惧。 传言如果是真的,东南省的政坛将面临一次重新大洗牌。 一旦董少平执掌大局,他对粟文杰是言听计从的,很有可能,席菲菲这个市委副书记,自己的这个公安局长,都要当到头了,搞得不好,黎想常务副省长的位置也要发生动摇。 不过,老头子却显得十分的乐观,他说:“传言终究还是传言,并不等于是既定事实。对于南延平,我比你们更了解,他不是一个轻易肯认输的人,他每做一件事,不仅深思熟虑,而且,谋定而后动,一旦动了,他肯定将所有好的和坏的可能,全都考虑好了。” 身处政坛之外的祝庸之,说话毫无顾忌,十分坦率,看问题的角度往往另辟蹊径,也就入木三分了。 这就是所谓的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祝庸之拿出了在课堂上讲课的架势,开始滔滔不绝地说:“从中央到地方,都要讲权力平衡,中央更甚。平衡是什么?平衡就是稳定,稳定压倒一切。一般人以为,中央反复强调稳定压倒一切,只是强调下层民众的稳定,这是一个认识上的根本错误。下层民众不稳定的根本原因在哪里?根子在上面,在高层的权力结构。下层群众的不稳定,恰恰是由于高层权力结构的不稳定造成的。只不过,群众的不稳定,表现得直接一些表面一些,高层权力结构的不稳定,表现得隐晦一些间接一些。说到根本,中央要控制的,首先是权力的稳定,也就是权力平衡,只有达到了这一平衡,政权才能稳定。有人看不清这一点,想独揽大权,那真是笑话。你也不想想,中央会让你独揽大权吗?这就像在东南省里,某个市委书记想独揽大权,省委会同意吗?” 温纯想想,也觉得很有道理,临江市的班子,明知道林亦雄和谭政荣是竞争对手,两人之间存在着较大的矛盾,却偏偏成了党政一把手。这种情况,省里太清楚了,但还是作出了这样的搭配。 这就是权力平衡与制衡的魅力。 祝庸之接着说:“有些人有些得意忘形了,总以为东南省、临江市是他们的天下。中央意识到这种情况,将会把东南省的党政两个一把手,都调换成外来干部,那才是东南省籍领导干部最大的悲剧。我还是那句话,最好的干部,是那些在其位谋其政的干部,那些能把自家门前雪扫干净的干部。” 祝庸之话里没有指名道姓,看似含蓄,实则席菲菲和温纯心里都明白,他所说的有些人,应该指的就是粟文杰、董少平和谭政荣。 第547章一招不慎,满盘皆输 祝庸之最后一针见血地指出:“林亦雄的性格实在不适合担任一个地方的主官,像他这样的迟疑不决,摇摆不定,看似圆滑,实则自误,将来无论最后是什么结局,他都为此付出代价。” 席菲菲和温纯都没有说话,定定地望着祝庸之。 祝庸之却端起杯子喝茶,喝完了,才慢悠悠地问席菲菲:“菲菲,你是纪委书记,诫勉谈话是不是就算盖棺定论了?” 席菲菲轻轻地摇了摇头。 “这不就结了吗?”祝庸之摇头晃脑地说:“打黑,不是打掉了‘书香门第’团伙吗?反腐,不是查处了宋飞龙等人吗?这些成绩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中央不会视而不见,在取得成绩的前提下予以诫勉,那也应该是一种善意的提醒,所谓调离的传言,或许就是那些别有用心的人刻意编造出来的。” 姜,果然还是越老越辣。 经过祝庸之的这一番分析指点,席菲菲和温纯都豁然开朗了。 祝庸之一时兴起,拉着温纯说:“来,来,来,不谈了,不谈了,下棋,下棋。”说着,也不管席菲菲在场,更不管温纯愿意不愿意,拿过棋盘来,自顾自地抱了黑子,先占了一个星位。 温纯与席菲菲相视一笑,只得拿过白棋来,应对了一个小目。 序盘布局阶段,双方落子如飞,棋局很快就转入了中盘阶段。 祝庸之看似下得很投入,但是,他边下棋还在边念叨:“任何一个领导人做任何事,都希望这件事牢牢地掌握在自己的手中,尽量在事前将所有的可能全都考虑进去。然而,这毕竟都只是一种良好愿望,尤其在官场上,你所能考虑的,仅仅只是你那能够怎么做,却无法去考虑别人会怎么应对。” 温纯听得出来,老头子又在借棋说政事,便用心在琢磨祝庸之说出来的话,下棋的时候就稍稍有些随意。 没想到,祝庸之瞅着一个空子,将温纯的两块白棋强行切断了。 这一断,非常出乎温纯的意料。 虽然断开了,并不表示老头子就一定能杀得了这两块白棋中的任何一块,但,这却是凶险无比的一招。 所谓棋从断处生,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对于围棋并不是特别精通的席菲菲也吃惊地“呀”了一声。 如果一招应对不慎,很有可能满盘皆输。 温纯一下子陷入了长考。 祝庸之斜了温纯一眼,慢条斯理地说:“谁下棋也不可能每一步都百分之百的合理,即使在别人应对之前你认为是合理的,但是,也很有可能是一步臭棋。下一步臭棋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你下完臭棋而别人应对之后,你束手无策。” 说完,祝庸之还意味深长地看了看席菲菲和温纯。 在温纯听来,已经分不清祝庸之是在说棋,还是在说当前的局势。 温纯思考良久,不得不发出了感叹:“老头子,你这一步棋实在太凌厉了。” “是吗?”听了温纯的夸奖,祝庸之多少有些得意:“那你是不是打算认输了?” 温纯笑了:“呵呵,老头子,你也太性急了吧,这才刚下到中盘,离分出胜负还早着呢?以当前的局势,无非是我被动一点,你并没有胜券在握啊。” 祝庸之也笑了,不去看温纯,却去看席菲菲。“菲菲,你看这小子会有解困的良策吗?要不,你给他支支招,如何?” 席菲菲看了看棋盘,含笑试探着问温纯:“要不,先退让一步如何?” 温纯抬眼看了看席菲菲,说:“退?我要是退了,这老头子肯善罢甘休吗?” “哈哈,说得好!”祝庸之大笑起来:“两军对垒,退是最危险的。打仗的时候,几乎所有的将军都宁愿进攻也不愿撤退,根本原因在于进攻的时候,面朝着敌人,对面的敌人有任何风吹草动,你都可能事前预判并且做出应对。撤退则不同,撤退时你背对着敌人,对于背后射来的冷枪,你防无可防,只能被动挨打。” 温纯猛然醒悟,祝庸之在借棋向自己传达一个重要的信息:南延平不会选择后退! 南延平如果选择退,背后一定会伸出数支冷枪,哪一支会击中他,击中的是他的什么部位以及伤势将会如何,无法预料。 当然,在这个关键时刻,温纯也绝对不希望南延平选择后退。 如果南延平决定退,他个人的仕途,可能由此终结,但官场却仍然会给他留下一席之地。温纯则不同,自己无路可退,或者说,退的结果将是自己命运的灾难,在政治上几乎就是死路一条! 然而,若要前进,该怎么进?温纯的心里一点底都没有,他甚至觉得,前进其实也是死路一条。前进而死,只不过死得壮烈一点而已。 不过祝庸之的一番话,坚定了温纯的信心,南延平就算是要退,也不能是溃退,一定要摆出决死一战的姿态,然后在对手悄然不觉的情况下,顺势并且悄然退下来。 想到这,温纯大声地说:“老头子,如果我放手一搏,鹿死谁手还尚未可知呢。” “好!”祝庸之击掌称快:“温纯,我且看你如何放手一搏了。” 温纯想好了,毫不迟疑,右手食指和中指夹起一颗白子,“啪”地下在了棋盘上。 祝庸之愣了一下,继而再次放声大笑:“哈哈,你小子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果然与众不同啊。”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原本席菲菲和祝庸之都以为温纯会将棋下在刚才被断开的两块棋中的一块,没想到,温纯置刚才的断点于不顾,在黑棋已经形成厚势的地盘上挑起了一个劫争。 由于这个劫争的分量极重,祝庸之并不能放手去攻击断开的两块白棋,棋盘上的白棋和黑棋纠缠在一起,局势顿时呈剑拔弩张之势,双方争斗进入白热化状态,黑棋白棋你来我往,互不相让,激烈的战斗从劫争处逐渐蔓延到了全盘。 现在的局势是,无论谁一着不慎,都将导致满盘皆输。 最终还是祝庸之露出了破绽,被温纯屠杀了一条大龙,一败涂地。 输了棋的祝庸之没有像过去那样沮丧甚至放赖,反而大呼痛快:“温纯,退无可退就只有绝地反击,下一步就看你的了!” 赢了棋的温纯却高兴不起来,现在打黑反腐工作已经处于功败垂成的边缘,可是又该如何绝地反击呢? 棋盘上的劫争,看得见摸的着,夹起棋子就可以下到位。 可是,现实中的劫争又在哪里呢?哪一枚棋子可以制造这个劫争呢? 温纯还在郁郁寡欢,祝庸之却拿起了挂在椅背上的外套,笑呵呵地说:“茶也喝了,棋也下了,我老头子的使命到此结束了。告辞!” 席菲菲帮祝庸之穿上外套,笑问道:“谁这么大胆,还敢支使你这老头子呀?” “你说呢?”祝庸之穿好外套,转过身来反问道:“在临江,有如此大胆之人还能有谁呢?” 席菲菲脸色绯红,抿着嘴不说话了。 温纯把席菲菲送回了她的住处,看看手表,才八点多一点。 正准备开车返回特警支队,了解一下审讯魏鸣国的结果,这时,手机提示有短信进来,拿出来一看,是明月。 她问,小纯子,又在哪忙呢? 他回道,明公主,刚忙完,你在哪? 她说,我在江边的维舟坊,你赶紧过来。 他想了想,说,明公主,我还有事,改天行吗? 她说,不行,你必须马上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温纯无奈地笑笑,驱车到了江边,远远地找了个地方把警车停好。 走进维舟坊,只见明月两只手支在窗沿上,出神地望着江边来往的船只,显得心事重重。 四月底的临江,乍暖还寒。 江风吹起了明月的长发,轻轻地飘动。 温纯走过去,她竟然没有听到他的脚步声。 他双手伸出,从背后抱住了她,问,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她蓦然惊醒,先是全身震了一下,而后恢复了平静,任由他抱着,慢慢转过头来,定定地望着他。 夜色中,他分明看到她的眼中有着罕见的忧郁。 他轻轻地贴着她的脸,在浅浅接触的一刹那,感觉冰凉冰凉的。 他说,你的脸怎么这么凉?你冷吗? 她含羞地看了他一眼,又迅速将头低下去,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般,轻轻地说,有一点。 温纯说,怎么啦?我要不来,你就站在这里吹一夜的江风,冻病了怎么办? 明月一笑,说,小纯子,你这说话的口气,怎么感觉像是我的阿玛? 他说,我如果是你阿玛,一定揍你一顿,你这么任性,不听话,我才不喜欢呢。 她惊讶地说,哎呀,越说越像了,简直和我阿玛说得一模一样。 温纯松开了搂抱着明月的手,将她的身子转过来,捧着她的脸,柔声问:“怎么了,想你京城的额娘和阿玛了?” 明月点点头,眼睛里闪着亮光。 温纯安慰说:“好了,等忙完这一阵,我一定陪你去见你的额娘和阿玛。” 明月白了他一眼,说:“你总是忙呀忙的,什么时候才能忙完呢?” 第548章魏鸣国脱逃了 被明月抢白了一句,温纯无话可说了,他走到窗边,关上了窗户。 维舟坊的窗户是仿唐设计的,中间隔着一些窗棂,江边的风很猛,窗户关上之后,仍然有冷风吹进来。 温纯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了明月的身上,苦笑了一下,说:“快了,快要忙到头了。” 明月坐下来,脸朝向温纯,脑袋偏着,那双清激的眼晴,一眨不眨地望着他。 那模样,又深情又可爱。 他问,你干嘛这样看我? 她说,我看你是不是说了假话。 他笑起来,眼睛移到了茶杯上,说,我说没说假话,从脸上你能看得出来? 她说,我看出来了,你说了假话。 他说,我没有。 她说,你说了。 他说,凭什么? 她说,你不敢看着我的眼睛。 温纯把目光移回到明月的脸上,说:明公主,你有心事。告诉我,好吗? 明月说,小纯子,你也有心事,你先告诉我。 他说,女士优先。 她撒娇说,不,我命令你,你先说,好不好嘛? 温纯还在犹豫。 明月站起来,坐在了温纯的怀抱里,用脸轻轻地蹭了一下他的鼻子,说,小纯子,你不听公主的话啦? 温纯只得把下午开紧急会议的事说了。 明月将脸紧紧地贴着他的脸,突然问:小纯子,南书记要调走了,你害怕吗? 温纯一惊,问,明月,你哪里听到的谣传? 明月一笑,说,你别管,回答我。 温纯说,你就是为这个而担忧吗? 她点点头,说,你想过没有,如果南书记调走了,你的处境就很艰难了。 这一点,温纯已经反复想过好几遍了。 温纯没说话,表示默认。 明月盯着温纯,柔声说,要不,我们也走吧? 他一惊,问,走,去哪? 她轻轻地吐出了两个字:京城。 温纯将明月的身子扳转过来,双手抓着她的肩膀,急切地问:“明月,你告诉我,你都听到些什么了?你为什么要我跟你去京城?” 明月低声说:“你……弄疼我了。” “对不起,”温纯不好意思地松开了手:“明月,我们的事,你跟你爸爸说过了。” 明月低垂着眼睛,说:“说过了。” 温纯说:“明月,你刚才说,我们一起去京城,你爸爸能安排好我们两个人的工作吗?” “如果我去求他,他应该能办得到。”明月略有喜色,说:“温纯,你同意了?” 温纯不动声色地说:“你先告诉我,你爸是干什么的?” 明月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开了口,不过,声音低得像蚂蚁叫一把:“他是国家安全机关的一名官员。” 明月没有明说,温纯也不便多问。 明月接着又说:“我爸跟我说,你们两个商量好,如果你们选择逃避,我可以给你们在京城找一份安稳的事做。” 温纯责怪道:“明月,你难道听不出来这话里的嘲讽意味吗?” “可是,我……”明月脸一红,吞吞吐吐地说:“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身处险境而无动于衷啊。” 温纯心头一热,又问:“你说的这个消息,省厅的李局长知道了吗?” 尽管李建军现在是省厅的副厅长,但是,温纯还是习惯喊他叫李局长。 明月点头:“他,知道了。” 温纯说:“那省厅专案组呢?准备撤消吗?” 明月摇头:“不,专案组一直都在按照公安部的部署开展工作。” 温纯问:“那李局长又怎么说呢?” 明月说:“他拍着身上的警服跟我说,自打穿上这身衣服起,就已经准备好了要这把老骨头扔在与犯罪分子作斗争的征途上了。” 温纯目光炯炯地看着明月,说:“谢谢你,明月,我知道你是关心我,但是,我不能当逃兵。” 明月摇摇头,无声地叹了口气,说,我早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他问,为什么呢? 她说,你要不这么说,就不是我喜欢的那个小纯子了。 温纯轻轻地把明月揽在了怀里。 明月仰起头,眼睛里波光流转。 温纯低下头,贴近她,将自己的唇向她送过去,她便将身子迎过来。 两个火热的嘴唇轻缓地贴在了一起…… 不知道过了多久,紧紧拥吻在一起的温纯和明月恋恋不舍地分开了。 明月满脸潮红,微微地喘息着,理一理头发,又给温纯整了整衣领,双目含情关切地问:“温纯,你下一步怎么打算?” 温纯坚定地说:“只能放手一搏了。” 明月突然想起了什么,说:“哦,对了,专案组接到通报,失踪了很久的史天和可能流窜到了临江,警情通报应该很快会传到市局。” 温纯吃了一惊:“史天和?就是那个开设地下钱庄洗钱的家伙?” “是的,就是他!”明月肯定地说。 “快过五一了,容不得有闪失。明月,我得回局里去,研究部署设防方案。”温纯边说,边拿起了桌上的手机。 因为不想受打扰,他把手机调成了震动,或许太投入的缘故吧,手机躺在桌子上,好几次的震动,竟然没有引起他的注意。 温纯看了手机后才知道,有几个未接电话,还有几条短信。 未接电话中有于飞的,也有苗青山和乔万鹏的。 温纯感觉不太妙。 再看短信。 短信也是于飞发过来的。 温纯一看,脑子里嗡地一响。 魏鸣国脱逃了! 温纯拨通了于飞的电话,大声问道:“说,怎么回事?” 于飞说:“魏鸣国在押解回去的途中脱逃了。” 温纯吼道:“乔万鹏和赵铁柱是干什么吃的,那么多人也看不住一个魏鸣国?” 于飞小声说:“我听说,好像就是赵铁柱帮助魏鸣国脱逃的。” “什么?这小子……”温纯一时气急,把刚要骂出口的脏话咽了回去。他厉声质问道:“都几个小时了,为什么现在才向我报告?” 于飞说:“我也是才知道的,事发之后,乔局长没有及时报告,他封锁了消息。” 温纯气愤地说:“乔万鹏?他人在哪,让他接电话。” 于飞胆怯地说:“魏鸣国脱逃之后,乔局长带着人一直在追捕,现在还没回来。” 温纯气呼呼地走在窗边,猛地推开了窗户,江风呼啸着吹了进来。他望了一眼窗外,江面上一片漆黑,只有一艘过往的游轮上灯火通明。 明月走到温纯的身边,扯了扯他的袖子,示意他不要激动。 温纯停顿了一下,被江风一吹,心里的火慢慢压了下去,整个人渐渐平静了下来。 “于飞,通知刑警支队和特警支队紧急集合,我马上赶回来。”边说,温纯边往外走。 明月紧紧地跟在了他的后面。 来到停车的地方,温纯拉开车门正要上车,才发现明月还跟在了后面。 温纯苦笑了一下,说:“明月,我不送你了,你打车回去吧。” “不,我跟你回去了解一下情况,如果有必要的话,我还得向省厅专案组报告。”明月没等温纯的话说完,已经拉开车门,坐上了副驾驶座。 夜色深沉,空气中弥漫着沉闷的气息。 这是暴风雨将要来临的前兆。 “真他妈的会挑时候。”温纯开着车,抬眼看了看天,嘟嘟囔囔地骂了一句。 明月也下意识地看了看车窗外,她干过刑警,非常理解温纯的郁闷。 暴风雨一下,魏鸣国逃跑时可能留下的所有痕迹都会被雨水冲刷得一干二净,追捕将变得十分困难,以魏鸣国的身手,给他一夜的活动时间,他完全可以藏匿得无影无踪。 当着明月的面骂了粗口,温纯有点不好意思,他侧过脸对明月笑了笑,突然说:“哎,明月,基因追踪仪还在省厅吧,借出来用用。” 明月一拍手,叫道:“嗯,我怎么没想到呢?魏鸣国应该跑不太远,基因追踪仪可以派上用场。” 这个时候,温纯的手机响了。 一看,是赵铁柱的号码,温纯左手开车,右手接通了电话:“铁柱,你在哪?” 电话里传来的是魏鸣国的声音:“温局长,赵铁柱在我的手里,不过你放心,我不会伤害他的。” “魏鸣国,你不要乱来啊。”温纯将手机贴在脸上,不让声音传出去,他压低声音对明月说:“快,联系刑侦支队技术科,锁定赵铁柱手机信号的方位。” 魏鸣国似乎听到了温纯说的话一般,在电话里笑道:“温纯,你不用费劲了,我马上会扔了这部手机。” “魏鸣国,你让铁柱听电话。”温纯尽量保持声音的平静,拖延通话的时间。 魏鸣国冷冷地说:“对不起,赵铁柱暂时说不了话了。” 温纯着急地问道:“魏鸣国,你想干什么?” “我要给孔老板报仇!”魏鸣国咬牙切齿地说:“温局长,我给你打这个电话没别的意思,我老魏不想为难你的人,请你把你的人都撤回去,否则,把我逼急了,就别怪我打开杀戒了。” 温纯不满地说:“魏鸣国,你这是威胁……” “下雨了,我没时间和你啰嗦,你自己看着办吧!”魏鸣国没挂电话,温纯这边还能听见手机摔在地上碎裂的声响。 第549章纵虎归山的险棋 温纯还在想着如何劝说魏鸣国,警车差点与前面的车追尾,幸亏明月手急眼快,帮着拉了一下方向盘。 温纯猛地惊醒过来,一脚踩住了刹车,警车横在了马路中间,后面响起了一连串的紧急刹车声,随后,又是一阵发泄不满的喇叭声。 大雨“哗”地倾盆而下,原本沉闷压抑的空气顿时清新了许多。 再次启动警车,温纯的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这魏鸣国不就是一个很好的制造劫争的棋子吗?” “太好了!”温纯兴奋得脱口而出,咧着嘴笑了。 明月不解地看着他,问道:“温纯,这么重要的一个人犯跑了,你这个公安局长还笑得出来呀?” 温纯还在笑:“嘿嘿,这魏鸣国跑得太是时候了。” 明月摸了一下温纯的额头,问道:“喂,你急糊涂了吧?” 温纯缓缓地开着车,说:“明月,你帮我分析分析,魏鸣国为什么能逃得出去?” 明月说:“于飞不是说,是赵铁柱帮他脱逃的吗?” 温纯问:“那赵铁柱又为什么要帮他脱逃呢?” “这个……”明月一时语塞,停顿了一会儿才说:“是不是赵铁柱受人指使?” “有这个可能,但是,不对呀,这个时候谁肯冒这么大的风险来救魏鸣国,把魏鸣国救出去对他们又有什么好处呢?”温纯眉头紧锁,百思不解。 明月眨巴了几下大眼睛,试探着说:“嗯,你的意思是,有人想帮魏鸣国脱逃是假,想趁机杀人灭口才是真。” “对!果然冰雪聪明。可惜,他们弄巧成拙,真让魏鸣国给跑了。”温纯略带嘲讽地说:“哼,魏鸣国在外面,应该有人比我们更害怕。” 明月立即问道:“谁?” “杀了孔令虎的人!指使赵铁柱的人!还有与魏鸣国联手作过案的人!”温纯一口气说出了一连串的可能性。 明月好像突然明白了温纯近乎幸灾乐祸的原因,她不放心地问:“温纯,你想干什么?” 温纯一字一顿地说:“我要纵虎归山。” 明月捂着嘴,被温纯这个大胆的设想惊出了一身冷汗,不无担忧地说:“温纯,万一……” 温纯摆手制止了明月的话头,无比坚定地说:“事到如今,只有破釜沉舟,绝地反击了!” 说话间,警车开进了公安局的院子。 公安局办公室的主任早等在门口,他撑了一把伞过来,替温纯拉开车门,说:“温局,你总算回来了,苗局他们都在小会议室等着呢。” 会议室里烟雾缭绕。 “情况怎么样?”温纯一进门,就急不可待地问。 “很复杂。”苗青山一脸的严肃。 温纯扫视了一下全场,局里大多数中层以上干部都在座,唯独没有看见副局长乔万鹏的身影,便问:“万鹏呢?” 苗青山说:“他还在追捕现场。” “简直是奇耻大辱!”温纯显得异常的气愤。停顿了片刻,才又问道:“下午的情况谁比较清楚,给大家通报一下。” 众人都看着苗青山。 “我来说说吧。”苗青山把手里的烟头按熄,说:“当时在场的两名特警被魏鸣国打伤了,现在还在医院,赵铁柱和魏鸣国一起跑了,乔万鹏带着人追下去了,大概半个小时之前,他给我打了个电话汇报了一下情况。” 看温纯的脸色有些难看,苗青山又解释了一句:“小温,你不要多心啊,魏鸣国从他的眼皮底下脱逃了,万鹏实在是没脸向你汇报,他的本意是想把魏鸣国抓回来之后再来请求处分的,可魏鸣国逃进了青莲山,一时难以抓捕,就向我先汇报了。” 温纯“哼”了一声,没有多说话。 苗青山就把乔万鹏汇报的情况向大家进行了通报。 下午,温纯从市殡仪馆赶往市委大楼去开紧急会议,于飞返回了局里。 乔万鹏和赵铁柱一起押解魏鸣国回特警支队。 魏鸣国见了赵铁柱,嬉皮笑脸的向他讨烟抽。 赵铁柱不敢做主,就看着乔万鹏。 乔万鹏看魏鸣国的态度不错,想着一会儿还要审讯这家伙,犹豫了一下还是掏出烟盒,从里面抽出一支,让赵铁柱递给了魏鸣国,并帮他把烟点上了。 魏鸣国双手还带着手铐,他贪婪地抽了几口,又掐灭了,把剩下的烟头捏在了手里,说不耽误时间了,等会儿再过过瘾。 两名特警押着魏鸣国上了警车,乔万鹏和赵铁柱上了局里的一辆猎豹。 特警支队的驻地不在中心城区,在城乡结合部有一个单独的小院。 刚出城不久,魏鸣国大喊大叫说憋不住了,要小便。 警车里的特警就向乔万鹏请示。 魏鸣国看到了孔令虎的尸体之后,态度来了一个180度的大转变,当时大家都放松了警惕,就停车让魏鸣国下车在离警车不远的路边撒尿。 两名特警离他只有两步左右的距离。 魏鸣国埋头掏出家伙,确实很痛快地撒了一大泡尿,大概持续了有分把钟的时间。 撒完了,他又嬉皮笑脸地朝猎豹车走了过来,说,帮忙给点个火,我把剩下的烟抽完,进去了就过不了瘾了。 这个时候,两名特警一直紧随在魏鸣国的左右。 乔万鹏很厌恶地看了魏鸣国一眼,示意开车的赵铁柱去给他帮忙。 谁知道,魏鸣国竟然已经偷偷搞开了手铐。趁着赵铁柱给他点火的时候,魏鸣国左右同时出拳,将两名特警重重地击倒,反手锁住了赵铁柱的脖子。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乔万鹏发现苗头不对,从车里冲下来,掏出佩枪就要射击。 讲到这里,苗青山气愤地骂道:“这该死的赵铁柱,竟然一抬手,将乔万鹏的枪口抬高了几分,子弹擦着魏鸣国的耳边飞了出去。” 说时迟,那时快。 魏鸣国抬起一脚,踢翻了乔万鹏,挟持着赵铁柱上了猎豹,飞一般地冲了出去。 气急败坏的乔万鹏爬起来,带着特警支队的张威他们,一路追了下去。 温纯的脸色越来越黑。 苗青山还在喋喋不休:“真没想到,赵铁柱这小子竟然会与魏鸣国他们勾结在一起,真是胆大包天啊。” 温纯没有理会苗青山的唠叨,问道:“魏鸣国逃往了什么地方?乔万鹏和张威他们又在哪里?” 苗青山这回没答话,情况介绍完了,他认为他的责任就算尽完了,下面的事,该是温纯这个当局长的去操心了。 于飞硬着头皮接了话:“魏鸣国往清远市的山区方向跑了,乔局和张支队带领特警支队以及清远市的公安干警正准备连夜上山搜捕。” 温纯毫不迟疑地作出了指示:“立即与乔万鹏联系,传我的命令,让他们停止上山搜捕,特警支队撤回市区,清远市的公安干警在山区主要进出路口设防盘查,没有我的指示,一律不得擅自行动。” 这个命令,大大出乎在座所有人的意料。 大家面面相觑。 于飞出了会议室,去给乔万鹏打电话。 沉默了一会儿,苗青山也坐不住了,他提醒说:“小温,是不是先向市领导汇报一下再作决定?” 温纯说:“下午,市委召开了紧急会议,指出了当前公安机关的首要任务是保‘五一’节日期间的平安稳定,刚刚接到省厅的警情通报,个别国际犯罪组织成员可能已潜入我市,为此,刑警支队、特警支队和各派出所的警力,应全力做好城区的治安保卫工作,确保中心城区不能出问题。” 苗青山还是忍不住问道:“那魏鸣国怎么办?不搜捕了?” 温纯说:“清远山区人烟稀少,地势复杂,丛林茂密,现在又下着大雨,冒然上山搜捕,未必能有效果,还有可能带来不必要的伤亡。况且,赵铁柱的人和枪都在魏鸣国的手上,一旦他狗急跳墙,极有可能伤及无辜。” 话音刚落,众人议论纷纷。 苗青山看了看众人,说:“小温,赵铁柱与魏鸣国狼狈为奸,我们还用得着担心他的死活吗?” 温纯严肃地说:“青山同志,我不太赞同你的看法。首先,在没有确凿的证据之前,尽量不要怀疑我们自己的同志。其次,如果像你所说,赵铁柱与魏鸣国联手,那晚上搜山,可能造成的危害更为严重。” 大家又是一阵交头接耳,不少人在暗暗点头。 苗青山第一次被温纯当众否决了意见,虽然温纯的话话说得比较委婉,但心里还是非常的不爽,他耷拉着眼皮,不再说话了。 这时,于飞举着电话快步走了进来,说:“报告,乔局请求和你通话。” 温纯从于飞的手里把电话接过来,毫不客气地说:“万鹏,我是温纯,请你立即执行命令。” 乔万鹏在电话里争辩道:“温局,不能停啊,魏鸣国野外生存能力极强,我担心延误下去,再要抓捕就难了。清远市的警力已经调集到位,我再次请求连夜搜山,围捕魏鸣国。” 温纯斩钉截铁地说:“不用多解释了,你立即带领特警支队返回市区。” 第550章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那……”乔万鹏不怀好意地问道:“温局,魏鸣国心狠手辣,放虎归山,造成了危害谁来负责?” “乔万鹏,你还有脸问我吗?”温纯发火了:“魏鸣国是从你手里脱逃的,你不负责谁负责?” 乔万鹏也口气硬了起来:“温局,既然你把话都说到了这个地步,那抓捕不到魏鸣国,我乔万鹏决不收兵。” 温纯质问道:“乔万鹏,我问你,‘五一’临近,要是临江市区的治安出了问题,你负得起这个责吗?” 乔万鹏还是不服气:“对不起,温局长,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了。” 温纯气得脸色铁青,他气愤地把手机扔在了桌上,又掏出自己的手机,拨通了特警支队长张威的电话:“张支队,我是温纯,我命令你,半个小时之内,必须将特警支队的人员带回临江市,按照第二套应急方案,在城区各主要道路警戒,否则,按违纪论处。” 给张威打完,温纯又将电话打给了清远市的公安局长,要求他们停止搜上行动,按照第二套应急方案,在山区进入城区的主要进出路口设防盘查,发现魏鸣国和赵铁柱的踪迹立即围堵,不到万不得已,尽量要留活口。 在电话里,温纯反复强调,违令者,严惩不贷! 刚挂了电话,乔万鹏的电话又打进来了,他用近乎哀求的口气说:“温局,看在你我共事一场的份上,你就让我带队搜山吧,不抓到魏鸣国和赵铁柱,我没脸回去见你和弟兄们啊。” 温纯稍稍放缓了口气,说:“万鹏,魏鸣国在我们的眼皮底下脱逃,影响已经够恶劣的了,如果再有人员伤亡或者出了别的什么乱子,你我恐怕都得脱衣服走人了。” 见温纯软硬不吃,乔万鹏无可奈何了,他有气无力地说:“我还有最后一个请求,我要留在清远市和他们一起布防设卡。狗日的魏鸣国和赵铁柱,老子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雨,越下越大。 温纯又向在座的局里主要领导干部们传达了市委紧急会议的精神,从现在开始,全市范围的公安局打黑工作暂时告一段落。 温纯要求,全体公安干警必须将主要精力转移到维护辖区治安稳定上来,尤其是在“五一”节日期间,要严防死守,确保万无一失,尽快减小魏鸣国脱逃给公安机关带来的恶劣的负面影响。 最后,温纯和苗青山简单商议了几句,决定散会之后,由苗青山带领局办主任等人,对临江市区内的应急方案布防情况进行督促检查,重点落实特警支队的人员是否按命令到达了预定位置。 温纯则带着于飞,负责落实外围县市的布防情况,重点监督检查清远市在主要出入路口的设卡状况和警力分布,顺便部署一下如何预防魏鸣国或赵铁柱流窜外逃。 总之,温纯的用意非常明显,暂时把魏鸣国困在清远山区,决不能再闹出别的意外来。 散会之后,苗青山带着局办主任等人冒雨出发了。 温纯则暗中布置于飞去赵铁柱的家,找赵铁柱的父母采集血样,再到特警支队将魏鸣国进去之后体检时抽取的血样,事情办好之后,在进入清远市辖区的路口汇合。 于飞领命而去,温纯和明月上了曾国强的车,赶往省厅,在李建军的紧急协调下,将基因追踪仪借了出来,然后在进入清远市的路口等着于飞。 在雨中等了没一会儿,于飞就赶到了,他带来了赵铁柱父母和魏鸣国的血样。 明月在车后座上摆弄开了基因追踪仪。 温纯上了于飞的车。 于飞自然知道,温纯要利用路上的时间给他布置任务。 两辆车驶进雨中,很快上了进入清远市的省道。 “纯哥,我们是不是要连夜上山追踪魏鸣国和赵铁柱?”于飞不愧是跟了温纯很长时间的兄弟,他在接受任务之后,就揣测到了温纯的意图。 温纯点点头,说:“对!虽然清远山区的地形复杂,但是我相信,只要他们还在山上,就一定能把他们所在的大致位置摸清楚。” 于飞不解地问:“纯哥,那为什么不直接带人实施抓捕呢?” 温纯笑了笑,说:“呵呵,我倒要看看魏鸣国跑出来到底想要干什么?” 于飞不假思索地说:“干什么?他要报仇啊。” 温纯故意问道:“是啊,他会找谁报仇呢?” 于飞也乐了:“哈,纯哥,你是要顺藤摸瓜呀。” 温纯端坐在副驾驶座上,目光紧紧地盯着前方,显得坚毅而果敢。 于飞忍不住又问:“纯哥,你没有在会上把想法说出来,是不是担心走漏了风声?” “是的,”温纯做了一个深呼吸。“现在形势太复杂了,我不得不小心从事,先要设法迷惑对手,然后再采取行动。” 于飞也感叹道:“是啊,要不是发生了今天的事,我也不敢相信赵铁柱会是他们的人。” “不!”温纯轻轻地摇头。“隐藏在公安局内部的人不会是铁柱。” “为什么?”于飞侧头,疑惑地看了温纯一眼,着急地说:“魏鸣国可是在他的帮助下脱逃的呀。如果不是他,乔局长完全可以一枪崩了魏鸣国。” “于飞,这只是表面的假象。到局里之前,我和明月在路上就有过分析,我们认为,隐藏在背后的对手根本不会愿意看到魏鸣国跑出来,他们最希望看到的结果最好是魏鸣国永远开不了口。”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于飞若有所思,点了点头,试探着问:“难道你怀疑是乔……”大概是不敢相信的缘故,于飞说到半道上又把后面的话咽回去了。 “一开始,我也不敢往他身上想,”温纯心情沉重的地说:“魏鸣国脱逃的过程本身,也存在着不少的疑点。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他是怎么打开的手铐?” “嗯,其实在你到达会议室之前,大家都有这么个疑问。”于飞自言自语般地说:“从时间上来判断,魏鸣国是借撒尿的机会打开的手铐。问题是,他的工具从何而来呢?” “烟!”温纯只轻轻地说了一个字。 于飞顿时豁然开朗了:“我靠,乔万鹏太狡猾了,他故意通过赵铁柱的手把烟递给了魏鸣国,从一开始就设计好了要栽赃陷害赵铁柱。” 温纯说:“以魏鸣国的身手,要打开手铐,有一根香烟长的小铁丝就足够了。” 于飞叫了起来:“怪不得魏鸣国刚把烟点上就掐灭了,原来他已经感觉到了香烟里藏了东西。后来,他在出了城之后便喊着要撒尿,利用撒尿的时间,他用小铁丝打开了手铐。押解他的特警离得稍远了点,也根本想不到魏鸣国能有机会打开手铐。” 温纯没有说话,默认了于飞的分析。 于飞继续说:“起初,魏鸣国以为乔万鹏是来救他的,所以,他在击倒了两名特警之后,首先控制住了赵铁柱,可是等他看见乔万鹏掏出枪来要杀人灭口时,已经来不及躲闪了,是赵铁柱出手才救了他的性命。” 温纯非常肯定地说:“我相信,铁柱在递给魏鸣国香烟的时候可能就有了感觉,所以,早就对乔万鹏有了防备。” 于飞说:“嗯,铁柱干了这么些年的刑警,这点敏感性应该还是有的。” 温纯补充说:“还有就是,当时如果铁柱不阻止乔万鹏枪杀魏鸣国,乔万鹏回过头来也会把铁柱干掉,然后把帮助要犯脱逃的罪名安在赵铁柱的头上。” 于飞气愤地骂道:“妈的,乔万鹏太他妈的阴险了,差点被他蒙骗了。这么说来,‘书香门第’的录像资料也是被他先取走的,胡文丽被绑架,也是他从赵铁柱嘴里套出的线索。” 温纯鄙夷地“哼”了一声,说:“可是他今天低估了铁柱的警惕性和魏鸣国敏捷的身手,最后弄巧成拙,不仅真的让魏鸣国跑了,还露出了马脚。” 于飞问:“纯哥,那我们是不是先把乔万鹏控制起来?” 温纯笑着说:“暂时不急,我们还没有直接的证据,而且,我还要继续留着他给他们通风报信,因为他并不是我们要找的躲在幕后的人。” 于飞笑了:“哈,纯哥,你这招纵虎归山真是太妙了。先利用魏鸣国钓住乔万鹏,又利用乔万鹏勾出幕后的黑手。你快说,下一步怎么干吧?” “于飞,你到了之后和国强一起暗中跟住他,有没有问题?” “没问题。”于飞回答了之后,马上又意识到不对,连忙问:“那你和明月呢?” “我和明月上山去寻找铁柱和魏鸣国呀。” 于飞脱口而出:“这太危险了。魏鸣国手里可有枪啊,万一……” 温纯淡淡的一笑,说:“没事,我们并不打算惊动他,他不过是个诱饵而已。” “那就更危险了!”于飞顾不得还在开车,侧过头来看着温纯。“你和明月跟乔万鹏吧,让我和国强去跟魏鸣国。” 于飞的顾虑和担心是有道理的。 第551章无功不受禄 跟踪乔万鹏,只需要掌握他的行踪就行了,就算一不小心被他发觉了,也可以借检查布防为名遮掩得过去,至少在没有完全被乔万鹏识破之前,不存在生命危险。而跟踪魏鸣国则不同,这家伙既是惊弓之鸟,又是亡命之徒,还经过特别的训练,一旦他有所察觉,肯定要作困兽之斗的垂死挣扎,在他的枪口之下,几乎没有人能够轻易逃生。 “少废话,你们跟着魏鸣国就没有危险了吗?再说了,你会操作基因追踪仪吗?”温纯不让于飞再说话,他把脸一沉,毅然决然地说:“服从命令。” 雨仍然在下,车到清远市境内时,已经小了许多。 纵虎归山之后的温纯,又要给躲在幕后的对手演出一场瞒天过海、顺藤摸瓜的好戏。他断定,在魏鸣国这颗劫争的险棋下出之后,对手不可能坐视不理,肯定还会伺机干掉魏鸣国! 苗青山从公安局里出来之后,在车上给谭政荣打了个电话。 从温纯传达紧急会议的精神中,苗青山这只官场上的老狐狸,已经嗅出了要变天的味道,将来的临江市一定是谭政荣的天下。 在这个关键的时刻,苗青山怎么也不会愿意陪着温纯一起葬送了自己的政治前途,所以,他毫不犹豫地向谭政荣报告了魏鸣国脱逃的消息,并将温纯害怕五一期间再出乱子,对魏鸣国采取了围而不捕的安排等等全都向谭政荣汇报了。 谭政荣听了颇为吃惊,但是他在电话里并没有表现出来,只是轻描淡写地表扬了苗青山的组织原则性强,并要求他勇敢地把维护临江市区平安稳定的职责担起来,有什么异常情况,立即向市委市政府的领导报告。 谭政荣的话说得很平淡,但在苗青山听来,却似一副强心剂,这意味着一旦再有风吹草动,温纯就要垮台了,自己可以顺理成章地当上公安局长了。 挂了电话,谭政荣又开始心神不宁了。 从粟文杰那里得到了中央可能要将南延平调离的消息之后,谭政荣压抑不住内心的兴奋,破天荒地跑到林亦雄的办公室,向他提议召开市委紧急会议,结束造成人心恐慌的打黑反腐,拿出与南延平划清界限的政治姿态来。 会场上,看着席菲菲的无奈,温纯的不解和其他常委的随声附和,包括林亦雄的唯唯诺诺,谭政荣终于找到了一种君临天下,俯视群臣的快感。 很长一段时间以来,谭政荣的内心一直充斥着不安,尤其是下决心除掉了宋飞龙之后,多少还是产生了一点兔死狐悲的伤感。 他甚至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让钱霖达找人帮他和老婆刘欣茹办好了两本瓜子岛国的免签护照,提前准备好了外逃的退路。当然,用的是另外名字的身份证件,但所有的手续都是通过乔万鹏从公安部门办出来的,非常的正规,至少通过普通的安检绝对没有问题。 不过现在好了,就快要看见胜利的曙光了。 想到这,谭政荣不由自主地露出了一丝冷笑。 温纯啊温纯,你天天把个打黑喊得震天响,这下可好,黑帮头子没抓捕到不说,还让黑帮首要分子脱逃了。你也知道害怕了,不敢报告,准备捂盖子了。哼,这消息要是捅出去,原先那些举报过书香门第,给公安机关作过证的人岂不是要寝食不安,临江市的和谐稳定又从何谈起? 温纯不敢连夜搜山围捕魏鸣国,一定是担心再发生人员的伤亡。 谭政荣决定装聋作哑地顺水推舟:既然你要纵虎归山,那我正好等着坐山观虎斗。温纯啊温纯,你是拖不起的,我可是拖得起的啊! 主意已定,谭政荣本来是打算把这个消息告诉钱霖达的,但是,他担心钱霖达会轻举妄动,想想便作罢了,洗完澡,换上睡衣,溜到小寡妇吴芙蓉的房间里,发泄他内心压抑不住的激情去了。 谭政荣心里是踏实了,可钱霖达却是坐卧不安啊。 只要魏鸣国还活着,这就是钱霖达的心腹大患。 名城置业承建的市重点工程市图书城的建设定于“五一”竣工,向劳动节献礼,表面上,他这几天陪着方方面面的检查验收组吃喝玩乐,纸醉金迷,其实,他的内心一直都充斥着恐慌。 自从温纯进入了市城建局,这个钱霖达最初还没放在眼里的毛头小子,竟然成为了自己最强硬的对手,尤其是调入公安局以来,他在全市范围内掀起了一场轰轰烈烈的打黑行动,虽然明里的矛头直指书香门第的孔令虎,暗地里却抓住宋飞龙和岳子衡之死不放,让钱霖达心惊肉跳,惶恐不安。 好不容处理掉了孔令虎之后,心里才稍稍踏实了些许。 十点钟左右,钱霖达把乔万鹏召到了名城置业,不放心地问道:“温纯查到了什么线索没有?” 乔万鹏很肯定地说:“我听赵铁柱回来说,似乎还没有。钱老板,你放心,就算是有那么一点蛛丝马迹,不是还有我老乔嘛。” 钱霖达呵呵一笑,心里骂了声:“老子在你身上花钱,就是让你替我消灾的,否则,那你还不如老子在避暑山庄喂的狼狗呢。” 对此,钱霖达很满意,剩下的最后一个心腹大患就是那个关在笼子里的魏鸣国了,他给乔万鹏扔过去一张卡,说:“老乔,听说你打算在荷塘月色买房,你的卡号我忘了,这张卡你拿去付首付吧。”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也是钱霖达的过人之处,给别人好处时,表现得很随意。 他这么做,只是尽量不让乔万鹏感觉有心理负担。 不让收受人有心理负担,并不等于不给他们有压力! 实际上,钱霖达送出去的每一笔钱,他都一笔一笔地记着帐呢。 乔万鹏把卡接在手里,手心里就开始冒汗,在荷塘月色买一套别墅,首付少不了一百万,他心里清楚得很,钱霖达的出手如此阔绰,绝对不是为了消除孔令虎死后的蛛丝马迹,他一定另有更大的图谋。 果然,钱霖达吐出了几个烟圈之后,很轻巧地说了一句:“我听说,魏鸣国在里面还挺自在啊。” 就是这听上去极其随意的一句话,却让乔万鹏的手一抖,手里的卡片差点掉在了地上。他咧嘴一笑,双手将卡递到了钱霖达的面前,说:“钱老板,这卡,我受之有愧。” “嗯?”钱霖达的脸霎时变得阴沉起来,他冷冷地问道:“乔局长,你从我手里总共拿过二十三次,累计八十五万八千块,请问,哪一笔你受之无愧啊?” 乔万鹏心头一寒,背上冒出了冷汗。 不过,他不愧是名老公安,随机应变的能力也是不差,他嘿嘿一笑,道:“钱老板,我的意思是,无功不受禄,这卡应该等消除了钱老板的心腹大患之后才受之无愧嘛。” 钱霖达放声大笑:“老乔,你我兄弟讲的是感情,不是做生意,用不着来一手交货一手交钱那一套。” “哈哈,那我就却之不恭了。”乔万鹏也只能随着大笑起来,把手缩回来,将卡片揣进了口袋里。 钱霖达与乔万鹏秘密商议了一下,魏鸣国被关在了特警支队,在里面下手很难不留下痕迹,于是商定找一个押解魏鸣国进出的时机,为魏鸣国创造脱逃的条件,然后将他一枪毙命。 回到局里,乔万鹏听说温纯带着魏鸣国去了殡仪馆,正好市委办公室来电话通知温纯立即去市里开会,他眼珠子一转,就带上一直存在争议的赵铁柱,去殡仪馆接替温纯,将魏鸣国押解回特警支队。 可没想到的是,赵铁柱破坏了乔万鹏枪杀魏鸣国的阴谋,让魏鸣国真的脱逃了。 胆战心惊的乔万鹏既没有向温纯汇报,也不敢向钱霖达报告,立即带领张威的特警支队人员,一路追了下去,他打定主意,要把魏鸣国和赵铁柱一起干掉之后再向外公布消息。 钱霖达在名城置业左等右等,没有等来乔万鹏除掉魏鸣国的好消息,却等来了让他更为头疼的人物。 当天下午两点,市图书城举行了盛大的竣工庆典活动,作为承建方的代表,钱霖达可谓是风光无限。 在庆典仪式上,钱霖达发表了热情洋溢的讲话,他当场表示,捐资一千万元作为新建的市图书馆藏书的启动资金,此举赢得了全场一片热烈的掌声,参加庆典仪式的市长谭政荣代表市委市政府为钱霖达颁发了捐赠证书。 庆典仪式隆重但很简短,半个多小时就结束了,钱霖达本来说好了请谭政荣等人一起喝个茶,等着晚上出席庆祝宴会,借机沟通融洽一下前段时间几近破裂的感情,可是谭政荣接到了一个电话,急匆匆地告辞了,这让钱霖达酝酿了一天的好心情,一下子烟消云散了。 晚上的庆祝宴会,按计划应该出席的市长谭政荣让秘书打来电话,说有要事脱不开身,临时请分管文教卫的王副市长代替他作祝酒词,使得钱霖达精心准备的美酒佳肴也成了冷羹剩饭,宴会看似风光,却在沉闷中早早收场了。 第552章史天和找上门来了 回到名城置业的办公室,钱霖达还没有从坏心情中解脱出来,孟亮慌慌张张地推门进来了,竟然连门都忘记了敲。 “什么事慌慌张张的?”钱霖达气愤地盯着孟亮。 不过,钱霖达马上意识到,又出事了。 要知道,孟亮如果没有钱霖达的召唤,是轻易不会来钱霖达的办公室的,尤其是钱霖达心情不好的时候,更不可能来触钱霖达的霉头。这个时候他竟然闯了进来,足以证明出了十万火急的事。 钱霖达莫名地起了一身汗。 “那个人回来了。”孟亮压低声音说。 “哪个人?”钱霖达被孟亮蚊子般的声音再次激怒了。 孟亮虽然在钱霖达的约束之下收敛了不少的野性,在钱霖达生气的时候偶尔说话也会低三下四的声音,但是,像今天这么胆小如鼠般的表现确实是头一次。 这哪里像是一个叱诧江湖的老大级人物?看着孟亮这种惶恐的表现,钱霖达就由不得地要来气,他喝道:“老孟,你声音能不能大点,晚上没吃饱饭啊?那个人到底是谁?” 钱霖达拼命压住肚子里的火。 毕竟现在时危难时刻,正是用人之际,他怕火发得太大,孟亮心存芥蒂,他手底下的“四大金刚”等人不太听使唤。 孟亮犹豫了一会,怯怯地报出了姓名:“张紫怡。” 不报还好,一报,钱霖达顿时呆了,只觉得脑袋里嗡一声,触电般地凝固在那儿。她?她怎么找上门来了?不是答应得好好的,除掉孔令虎之后,拿了钱就去国外的吗,怎么还没走,又回来了? 钱霖达“霍”地站了起来。 孟亮吓得一缩头,往后退了一步。 “人呢?”钱霖达问。 “我也没见着。”孟亮怯怯地说。 “那你怎么知道是她来过了?”钱霖达不满地瞪了孟亮一眼,一屁股又坐下来了。 孟亮张了张大嘴巴,从口袋里摸出了一个封口了的信封,说:“她留下了这封信。” 钱霖达一把抢过来,并没有急于去看,而是问道:“信是怎么送过来的?” “是一个捡垃圾的交给了门卫,张紫怡用公用电话给我打的电话,我一听声音就知道是她。”孟亮解释说。 “她要干什么?”钱霖达忙问。 “她说,你看了信就知道了。” 钱霖达手忙脚乱地把信撕开,不小心还把里面的纸撕破了一个小角。 窗外一个炸雷响起,暴雨抽打着在窗户玻璃上,啪啪作响。 未等把信看完,钱霖达脸上的血色已失尽。 “婊子养的!”他这么骂了一声,低声问孟亮:“这事,还有没有其他人知道?” “没有!”孟亮把信交出去之后,心里刚放松了点,一看钱霖达问得紧张兮兮的,又恢复了惊恐万分的状态。 钱霖达用打火机点着了那封信,拿起挂在椅背上的外衣,说:“老孟,我出去一趟。” “老板,这么晚了,外面还下着暴雨,要不要我陪你去?”孟亮问道。 “不用了。”钱霖达定了定神,很快从失态中摆脱了出来,他拍了拍孟亮的肩膀,笑着说:“没事,我去去就回,她有点事要跟我商量。” 钱霖达掉头就往外走,楼下到一半,突然转过身来,对跟在身边的孟亮说:“哦,对了,老孟,这几天让你手底下的弟兄们警醒点?通知避暑山庄的王浩全,把保险柜看好了,绝对要确保万无一失。” 钱霖达冒雨出去了,他亲自开车只身去了“清远名胜”,张紫怡在信里留了房号,并警告说只能他一个人过去。 大雨瓢泼,夜色漆黑。 半个小时之后,钱霖达敲开房门时,开门的是一个高大的金发女郎。 钱霖达以为走错了,刚想说对不起,穿着睡衣的金发女郎扑哧笑了一声,一把把他拉了进去。 听声音,钱霖达才知道这个金发女郎就是张紫怡,她经过了精心的化妆,从外表上一下子很难认得出来。 走过门厅,里间的大床上还靠着一个男人,只穿了一条大裤衩子,上身还光着。 史天和?!钱霖达大惊失色。 “钱老板,来了,坐吧。”史天和并没有起身,一边捣鼓着手里的电视摇控器一边跟他打了个招呼。 很长时间以来,除了谭政荣,还没有谁敢只穿条大裤衩子,用这种漫不经心的口气跟他说话。这个史天和,已经落魄到了东躲西藏的地步,竟然还是如此的傲慢无理,这让钱霖达心里极不舒服, 又一想,算了,毕竟是在瓜子岛国就结下的交情,史天和鸭子死了还嘴巴硬,既然他死要面子,就不和他计较这些了。 他笑笑,钱霖达毕竟是钱霖达,无论什么时候,只要他想笑,就能笑出来,笑得还很自然,让人看不出有什么别扭。 “老史,什么时候过来的?”钱霖达热情地问道。 “哦,张紫怡没跟你说过吗?”史天和扔了摇控板,在床上找衣服,站在一边的张紫怡忙跑过去,从行李箱里拿出件衫衣长裤,扔给了史天和。 “呵呵,你不给张小姐交代,她怎么肯跟我说呢。”钱霖达掏出烟,给史天和递过去。 史天和摆摆手,说:“甭客气,早就戒了。” 在京城行走了几年,史天和也学会几句京腔了。 钱霖达自己也没点,他似乎在等着张紫怡帮他点上,可是张紫怡像没有看见一般,并没有要帮他点火的意思。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钱霖达已经不习惯自己点烟了,身边如果没有点烟的人,他宁可不抽。 “老史,到了我这里,也不跟兄弟打声招呼。”钱霖达把烟扔在了茶几上,很亲热地去问张紫怡:“张小姐,老史是不是对我有意见啊?” “不敢!”史天和硬邦邦地说,看上去一点也不领情。 张紫怡给钱霖达泡了一杯茶,钱霖达看都没看,宾馆里的杯子和茶叶,他是不会喝的。 “老史,大晚上把我约过来,有什么要我帮忙的?”钱霖达没有计较史天和的傲慢,强压着火气问道。 “呵呵,也没什么大事,找钱老板求救来了。”史天和话说得慢条斯理,从语气和神态中,一点也看不出他是来求人的,反倒像是钱霖达是来求他的。 钱霖达架起了二郎腿,不紧不慢地说:“老史,你我兄弟多年,只要我钱霖达做得到,一定不折不扣地去办。” “好!钱老板果然还是像以前那么爽快。”史天和一拍床头,坐了起来,他三两下穿上衬衣和长裤,坐到了钱霖达旁边的沙发上,张紫怡赶紧也递过来一杯茶。 钱霖达看了张紫怡一眼,张紫怡对他嫣然一笑,这让钱霖达的感觉好了许多。 “老钱,这些年咱哥俩合作还是很愉快的吧。”史天和端起杯子喝了口茶,伸出两条腿,大大咧咧地说。 钱霖达笑容可掬地说:“那是当然,谁叫我们是哥们呢。” “哈哈,老钱,你也知道,兄弟我现在的处境,没别的意思,就是想找你要点跑路费,应该不为难吧。”史天和依旧说得很轻巧。 钱霖达立即答应了:“没问题,你要多少?兄弟我多的不敢说,百八十万还是拿得出来的。” 听史天和只是要点逃亡路上的费用,钱霖达原本紧张的心终于放下来了。 没想到,史天和冷笑了一声,又说:“嘿嘿,钱老板财大气粗,你这好像是打发叫花子呢。” “那,你要多少?”钱霖达心里的不快又翻腾上来了。这史天和手里头曾经进出过上亿资金的,是可以把百八十万不放在眼里,可眼下,他只不过是一只被公安机关通缉的过街老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讨价还价呢? 史天和可不管钱霖达的心情如何,他嬉皮笑脸地说:“钱老板,好几条的人命呢,怎么也得值个三四千万吧。” 我靠!狮子大张口啊!钱霖达极力压制住没有发火,心里却在暗骂道:狗日的,这他妈的哪里是想讨点跑路费,简直就是讹诈。 钱霖达皱起了眉头,看着史天和,假装糊涂地问道:“老史,你说什么,我听不太懂啊。” 史天和瞟了一旁站着的张紫怡,伸开了右手巴掌。 钱霖达侧脸看了一眼,史天和的巴掌上有一只小小的u盘。 “嘿嘿,这是我们从孔令虎手里拿到的,钱老板,你想不想看一看啊?”史天和不等钱霖达表态,就把u盘插入了桌子上的笔记本电脑,打开视频播放器,播出的画面除了有王浩全驾驶摩托车冲撞高琼的录像画面,还有毒死廖国凡和白小姐的全过程,宋飞龙与岳子衡被害的片段也历历在目…… 钱霖达看得是满头冒汗。 史天和鼠标一点,关了视频播放器,又把u盘拔出来,捏在了手心里,假惺惺地赞叹道:“钱兄,这可不是在瓜子岛啊,眼下在大陆地区能做出这样大手笔的人可是不多见啊,兄弟我不得不佩服啊。” “史天和,你胡说什么呢,这种话也是能乱讲的?!”钱霖达腾地起身,怒不可遏地瞪住史天和。 第553章我要了你的命 史天和哈哈大笑,笑得脸上的肌肉都歪了,笑完,收回两条腿,用挖苦地口气问道:“怎么,钱大老板也有害怕的时候?” “史天和!”钱霖达像被狗咬了一样狂叫一声,转而又冷静道:“你我打交道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不要瞎鸡*巴乱扯饶弯子,打开窗子说亮话,你到底想干什么?” “好,好,好。”史天和把脑袋凑到钱霖达跟前,伸出了四个手指头,说:“我听说,你在瓜子岛国的银行存入了这个数?嘿嘿,还是美元,对吧?” 钱霖达实在不愿意看史天和那张阴阳怪气的脸,他厌恶地将目光投向了张紫怡。 张紫怡还是含笑不语。 钱霖达的肠子都快悔青了。 在瓜子岛国银行存入四千万美金的事,是张紫怡答应帮钱霖达干掉宋飞龙和岳子衡的前提条件,也是钱霖达在床上与张紫怡激情过后一高兴做出的决定,各种规避检查的手续还是通过瓜子岛上的onlyyou利用国际帮派关系办妥的。 当时两人光着身子商定的意见是,日后在国内混不下去了,这些钱也够咱俩在国外花天酒地过一辈子的,没想到这小娘们把老子的底都透给史天和了。 怪不得老祖宗要说,唯女子和小人难养也! “有这事,你想怎么的?”钱霖达再也没必要装什么绅士了,他也拿出了过去在瓜子岛国与史天和混黑帮的流氓嘴脸。 史天和伸出了两根手指头:“嘿嘿,我史天和是讲道理的,还是老规矩,见面分一半,如何?” “行啊,”钱霖达终于忍不住还是自己给自己点了颗烟,慢悠悠地抽了几口,才冷笑着说:“不过,我想请问老兄,这钱是给你打包装箱呢还是银行转账啊?” 钱霖达暗自好笑,你史天和已经成了丧家之犬,就是给你这么多的美元,还不知道你有没有命来花呢。 “不,不,不。”史天和连连摆手。“现在就要钱老兄掏现钱,那显得我史某人太不厚道,也太不识时务了。这样吧,银行账户的账户密码你捏着,把网上银行的u盾交给我,如果我们有幸在瓜子岛国汇合,到时候再二一添作五也不迟嘛。” 麻辣隔壁的!钱霖达暗暗地骂道:史天和这一招够阴毒,他这不仅是想要老子的钱,还是想要通过老子来保他的狗命。 很显然,以史天和现在走投无路的处境,依靠他个人的力量别说逃到国外,很可能连临江市都出不去。他这是要依靠钱霖达在临江市构筑的关系网,以达到外逃的目的。 如果史天和逃不出去,无论是被击毙还是被捕,u盾总归是到不了钱霖达的手里,那存入瓜子岛国银行的这笔巨款很有可能就要打了水漂。 钱霖达恨得牙根痒痒的,他作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说:“老史,你的意思我明白了,钱财乃身外之物,还真不是我舍不得,问题是,我保得了你出临江,也保不了你出得了国啊。” “这个……就不麻烦你老兄操心了。”史天和闪烁其词地说。 看来史天和真有出逃的办法,却不肯吐露实情,这下钱霖达真来气了,他站了起来,大声说:“我没时间在这里听你瞎白虎,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告辞了!” “张小姐,替我送送钱老板。”史天和毫不示弱地说。“不过,钱老板,你这一脚迈出去,我们再要见面,恐怕是在监狱里边了。” “你在威胁我?”钱霖达停下了脚步。 史天和把手一摊,笑着说:“哪敢,临江是钱大老板的地盘,哪轮得到我一个丧家之犬来威胁你啊。” “知道就好!”钱霖达气呼呼地又将屁股摔在了沙发上。 两个人开始沉默,各自在心里揣测对方。 最后,还是钱霖达比史天和沉不住气。 这就叫,光脚不怕穿鞋的。 史天和还在笑呵呵地打量钱霖达。 钱霖达抬手看了看手表,忍不住开了口:“老史,咱哥们儿一场,见一回面也不容易,你到底要让我帮你做什么,总要跟我说清楚,兄弟才好尽力而为嘛。” “哈哈,钱老板,实不相瞒,‘五一’期间会有一艘国际豪华游轮经由临江,你只要想办法把我和张小姐护送上了游轮就万事大吉了。”史天和得意洋洋地说。 “这没问题,临江市公安局的高层里有我的人。”钱霖达假装关心地问:“不过,上了游轮,你们就安全了吗?” “这个……”史天和欲言又止。“嘿嘿,恕我不便奉告了。” “什么?你还是信不过我老钱嘛!”钱霖达猛地又跳了起来。 史天和笑笑:“坐,钱大老板,先别激动。” 你还甭说,钱霖达今天还真听话,史天和让他坐,他还真就乖乖坐下了。 “钱老板,这还真不是我信不过你。”说这话的时候,史天和还用眼偷看张紫怡,看来他所知道的秘密,不仅不想告诉钱霖达,也不想让张紫怡知道。 张紫怡知趣地屁股一扭,走了出去。 “嘿嘿,该跟我说实话了吧?!”这回轮到钱霖达得意了,他歪着头,笑眯眯地盯着史天和。在这个叫花子面前,他终于有了一种优越感。 史天和压低声音说:“老钱,我跟你透个底吧。我找你要的钱是付给onlyyou的买命钱,只要钱到了手,他就会派人来接应我。” 钱霖达摇着头说:“老史,onlyyou远在瓜子岛,他要保你的命恐怕也是鞭长莫及,你就不怕咱哥俩的钱都打了水漂啊。” “嘿嘿,”史天和奸笑了几声,眼睛瞟了外面一眼,说:“不是还有一个如花似玉的张紫怡吗?我帮他把他的美人儿带回去,onlyyou能不乐意吗?” 钱霖达明白了,史天和利用张紫怡作筹码,又拿自己的钱和onlyyou做了交易,既然史天和说得如此有把握,他们之间应该已经有了逃亡的可行性方案了。 钱霖达不甘心,又追问了一句:“那你们有办法能确保出得去吗?” “这个……是我和他之间的秘密,今晚还不是告诉你的时候,等我拿到了u盾,自然会把办法告诉你的。”史天和极为谨慎,现在一点儿口风也不肯透给钱霖达。 “既然你我之间连基本的信任都没有,那我把u盾交给了你,又怎么能保证你不会把属于我的钱也独吞了?算了,你爱咋的咋的吧。”钱霖达虚张声势地说。 史天和“霍”地站起,目光逼视着钱霖达。 这一刻,史天和已不是刚才那个和颜悦色嬉皮笑脸的史天和,他恢复了在瓜子岛国与黑帮头目onlyyou打交道时候的残暴和恐怖。他瞪了钱霖达半天,然后沉沉地说出一句令钱霖达心惊肉跳的话:“那我就只好和你同归于尽了!” 史天和把手里的u盘轻轻地向上一抛,又一把抓在了手里。 钱霖达立马就气短了三分。 他抹了把冷汗,大瞪着双眼,表情骇然地望住史天和。 好半天,钱霖达才从巨大的恐慌中醒过神,醒过神的钱霖达猛然间就变成一头狮子,他逼近史天和,用极其狰狞的声音说:“姓史的,我可告诉你,这是在临江,不是在瓜子岛,你要是再敢威胁我,小心我……” “小心你怎么样?”史天和毫不畏惧,针锋相对地说:“报警还是做了我?” “小心我先要了你的命。”钱霖达气急败坏,恶狠狠地说。 没想到,史天和面无惧色,冷笑道:“钱大老板,我史天和现在的命不值钱,你想要,只管拿去好了。不过,你钱大老板的命可就值钱了,如果我把手里的东西交给警方,恐怕你的命也保不住了吧?” 史天和终于显出了他的本色,而且看上去比在瓜子岛上的时候还老辣了许多,也恶毒了许多。 “你个混蛋,真还蹬鼻子上脸了!”钱霖达再也忍受不住,往前一步,逼近史天和:“信不信,老子现在就能把你这小命要掉?!” 钱霖达这可不是威胁,此时此刻,他在脑子里已经将史天和判了死刑。 史天和看见,钱霖达说话的时候,手已摸到了腰间。 这家伙有枪!史天和稍稍退后了半步,不阴不阳笑出一声。 钱霖达万万没想到,就在他拔枪的一瞬,被他一直忽视了的张紫怡一个箭步跨向他,还没等反应过是怎么回事,两只手已被牢牢地控制。一股巨痛传遍全身,他呲牙咧嘴:“你……你……” 张紫怡利索地从他身上下了枪,扔给了史天和,左脚一用力,毫无防备的钱霖达“扑通”一声倒在了史天和面前。 “怎么样,钱老板,我的命不太好要吧?”史天和阴笑着道。 钱霖达挣扎着想爬起来,张紫怡却用全身的力气制住了他,钱霖达一泄气,他在瓜子岛国就见识过张紫怡的手段,别说还有一个史天和,就是单打独斗恐怕也早已不是她的对手了。 张紫怡与史天和对视了一眼,同时发出了一阵得意的笑。 第554章会变脸的张紫怡 “张紫怡,你……”钱霖达实在是想不通,往日对自己投怀送抱的张紫怡会帮着史天和,他本来的想法是,张紫怡就算不帮着自己,也至少会保持中立吧。 张紫怡冷冷一笑,说:“呵呵,实在对不住啊,钱老板,无论是论感情还是论实力,我都应该站在你一边,但是,我现在和老史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没有他的帮忙,光靠你我也只能在国内躲得过一时,也躲不过一辈子啊。” 钱霖达彻底失望了。 “钱老板,这玩意不好玩,我们还是谈谈合作吧?”史天和把玩着钱霖达的那支枪,慢悠悠地说。 好汉不吃眼前亏。 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 老死不如赖活着。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这几条混江湖的基本准则,一下子同时闪过了钱霖达的脑海。 钱霖达垂头丧气地“嗯”了一声。 张紫怡将地上的钱霖达扶了起来,还装模作样地要帮他拍打身上的灰尘。 钱霖达没好气地推开了张紫怡的手,问道:“u盾在避暑山庄,你们谁跟我去拿,还是一起跟我走一趟?” 钱霖达爽快地答应了,史天和却又犹疑不决,眼珠子滴溜溜地乱转。 很显然,跟钱霖达去避暑山庄取u盾,是一件有着巨大风险的差事。 到了避暑山庄,里面全是钱霖达的人,要是他一翻脸,偷偷摸摸把跟去的人做掉,简直就是分分钟的事。 两个人一起去肯定不行。 只能一个人去拿u盾,一个人握着u盘,才有可能逼迫钱霖达乖乖就范。 要确保有把握,史天和应该自己去,拿到了u盾,再捏住u盘就无论如何也不怕钱霖达再耍花招了。 但是,史天和知道钱霖达的狡猾阴毒,他要是把自己做掉了,再反过头来对付张紫怡,就鸡飞蛋打,人财两空了。 可是,把张紫怡派过去,她靠得住吗? 钱霖达看着史天和犹疑不定的样子,嘴角边掠过一丝不易觉察的阴笑。 这说明,史天和对张紫怡并不是十分的放心。 犹豫再三之后,史天和把手里的枪扔给了张紫怡,说:“张小姐,你跟钱老板走一趟。”然后又转头对钱霖达威胁道:“钱老板,天亮之前如果张小姐还不回来,那我就只有主动投案自首了。” 钱霖达看了一眼张紫怡,拍拍胸脯说:“呵呵,老史,你尽管放心,这里离避暑山庄不远,我和张小姐去去就回。” 张紫怡扯去了头上的金发,又换了一个头套,再戴上了一个宽边的眼睛,还随手在嘴唇边粘了一颗黑痣,整个人由漂亮的金发女郎变成了一个丑陋的八婆,如果不是亲眼看着张紫怡化的妆,钱霖达与史天和恐怕也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个女人就是风情万种的张紫怡。 张紫怡将手枪装进了随身携带的小坤包,跟着钱霖达走向了停车场。 雨差不多已经住了。 史天和在窗户边看着钱霖达和张紫怡一起钻进了车里,消失在夜幕之中,他立即收拾东西,穿上风衣,带上眼镜,出门打了一辆车,转移到了清远市区的一个小旅馆中。 这是他与张紫怡约定的另外一个隐蔽的落脚点。 车开出“清远名胜”的院子,钱霖达用兴奋的口气对张紫怡说:“紫怡,你的表演太真实了。” 张紫怡也笑了一下,说:“钱老板,没伤着你吧?” 钱霖达左手扶着方向盘,右手按了按腰部,说:“你把一脚也够重的啊,哎哟,改天你要好好给我揉揉。对了,史天和手头上掌握有多少钱,你搞清楚了没有?” 张紫怡摇摇头,说:“具体数额没搞清楚,但是,我凭感觉,应该不会少于一亿美元。” 钱霖达说:“嗯,史天和控制的地下钱庄遍布全国好几个大中城市,手头上掌控的资金至少应该有你说的这个数,否则,onlyyou是不会肯来接应他外逃的。要不是为了这笔钱,我哪里舍得让你去跟他厮混呢。” 张紫怡白了钱霖达一眼,说:“哼,你们男人啊,为了钱没有什么不舍得的。” 钱霖达伸手摸了摸张紫怡的脸蛋,说:“嘿嘿,紫怡,委屈你了,等把他手上的钱搞到手,我带你远走高飞,让你花天酒地快活一辈子。” “拉倒吧。”张紫怡扭动着身子,在钱霖达的手上拍了一巴掌,咬牙切齿地说:“快活一辈子我就不指望了,只要你能帮我报了仇,我就知足了。” 想当年,张紫怡就是被史天和与onlyyou窜通一气诱骗到瓜子岛的,这也是她在onlyyou喝醉酒之后套出来的,所以,史天和来国内开设地下钱庄,张紫怡就主动要求跟过来替onlyyou监视史天和,就是想伺机报仇。 所以,钱霖达提出要张紫怡帮着把史天和手头上的钱全搞过来,张紫怡提出的条件就是,钱搞到手之后,亲手干掉史天和。 “嘿嘿,紫怡,不要泄气嘛,你还年轻,我们的好日子还长着呢。”钱霖达继续哄骗张紫怡。 “这种东躲西藏的日子我已经过够了,”张紫怡轻轻地叹了口气,说:“钱老板,我们能逃得出去吗?” “为什么不能?史天和被通缉了还能逃得出去,我们也一样能逃得出去。”钱霖达给张紫怡鼓劲说:“所以啊,你一定要把史天和所说的游轮和接应的具体情况搞清楚,他的办法就是我们俩的办法嘛。”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史天和的手提电脑从不离身,半夜里他通过互联网在与onlyyou联系,估计就在最近这几天会有动作。”张紫怡说:“但是,这家伙太狡猾了,我估计他没有拿到u盾之前,是不会吐露实情的。” 拐进山道之前,钱霖达按了按喇叭,说:“紫怡,没关系,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我就把u盾交给他,有你在他的身边,谅他也插翅难逃。” 钱霖达和张紫怡同时大笑了起来。 车子拐过一个弯道,突然前面出现了闪烁的警灯,几名警察冒雨守在临时设置的路障旁。 这让钱霖达和张紫怡都惊出了一身冷汗。 “停车,停车!”有穿着反光背心的警察举着停车牌在挥手让车辆靠边。 张紫怡把手伸进了坤包。 “别乱动,我来对付他们。”钱霖达按住了张紫怡的手,慢慢地把车停靠在了路边。 这是清远市警方刚刚设置的一个临时盘查点。 一名年轻的警察走过来,敲了敲驾驶室的车窗玻璃。 钱霖达按了自动按钮,车窗玻璃开了一个口子。 “对不起,例行检查。”警察朝车里看了看,面无表情地说。 “怎么回事?”钱霖达没有动,陪着笑脸问道。 小警察没好气地说:“少废话,下车,接受检查。” “小同志,你看,外面下这么大的雨呢。” 年轻的警察不耐烦了,大声地说:“啰嗦什么,我们还不是站在雨里面吗?统统下车接受检查。” 钱霖达听了,也不客气地说:“我是市政协常委,你们哪位警官带队?请他过来说话。” 小警察被钱霖达的口气镇住了,他愣了一下,用手里的警用强光手电筒照了照车牌号,见并不是政府部门的车辆,大半夜被抓了差,还下着这么大的雨,小警察也没个好心情,反正是受命严加盘查,他犹豫了一下,还是一把拉开了车门。 “怎么回事?”听见吵吵嚷嚷的声音,带队的警官终于过来了。 钱霖达掏出了政协委员的证件。 警官接过去,用手电筒照着打量了一番:“你等一会儿,我去请示一下。”说着,他拿着证件跑向了路边停车的警车。 警车里,乔万鹏正靠在椅子上打盹。 因为这是进入清远山区的必经之路,乔万鹏亲自坐镇把守,他被喊醒之后,接过警官递过来的证件看了一眼,连雨伞都顾不得打,直接跑到了钱霖达车前。 乔万鹏弓着身子,问道:“钱老板,你怎么来了?” 钱霖达看见乔万鹏,也吃了一惊,问道:“乔局长,麻烦你亲自检查一下吧。” “嘿嘿,不用了,不用了。”乔万鹏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和汗水。 这时,带队的警官举着一把伞,遮在乔万鹏的头上。 钱霖达一摆头,说:“乔局长,上车吧,让他们把路障移开。” 乔万鹏冲警官大声说:“市政协领导到避暑山庄有公务活动,把路障移开吧,为确保领导安全,我陪领导走一趟,你们继续执行盘查任务。” 有市公安局副局长亲自陪同,那还检查个屁。 警官指挥着小警察们移开了路障。 乔万鹏坐进车里,突然发现副驾驶座上还坐着个女人。 钱霖达把车窗玻璃升上来,发动了车子之后,阴沉着脸问道:“乔局长,让你办的事怎么样了?” “这个……”乔万鹏用眼睛去看副驾驶座上的张紫怡。 钱霖达从后视镜里看出了乔万鹏的犹疑:“说吧,用不着躲躲闪闪的。” 乔万鹏吞吞吐吐地说:“钱老板,魏,魏鸣国跑了。” 第555章7号别墅里的女人 “啊?”还没等钱霖达有什么反应,张紫怡先叫出来声。 钱霖达强压着火气,问道:“是不是跑山上去了?” “是,老板英明。” 钱霖达轻蔑地哼了一声,骂道:“那你还不快组织人员搜山抓捕,守在这里管个屁用啊。” 乔万鹏又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说:“温纯他不让,说强行搜山会有危险,把警力都强行调回去了。他还说……” “还说了什么?” “他还说,接公安厅通报,网上追逃的通缉犯可能进入了临江市,要保证市区的治安稳定,没有他的允许,任何人不得擅自调动警力。” 听到乔万鹏说到这里,张紫怡的心里忽悠了一下。 避暑山庄坐落在清远山区的密林深处,只有一条盘山公路与之相通。 山庄是一个不小的院落,处于山脉密林的包围之中显得十分的幽静和别致。 这里原先是清远市提供给东南省野生动物保护中心的一个基地,建了几间简易的砖瓦房,供中心科考小组临时住宿和办公,后来中心的人员嫌这儿太僻静,交通不便,没有人愿意长期留守,动物保护中心就把基地搬到了山下离清远市不远的市郊。 钱霖达得知消息后,通过谭政荣的运作,花十几万块钱买下了这个地盘,附加的条件是修通进山公路。 拿下这块地之后,钱霖达投入巨资,修建了这座避暑山庄。 从外面看过去,几排青砖碧瓦的别墅错落有致的分布于院落之中,内部的装饰却是按照五星级宾馆的档次进行的装修,平时基本上不对外营业,偶尔才接待一下上山考察、游览的官员或者关系户,主要用于钱霖达等人度假享乐。 同时,名城置业的主要机密文件、财务资料等也秘密收藏在山庄的专用密室的保险柜中。 钱霖达将车开进了避暑山庄,他让张紫怡随着前来迎接的王浩全去了5号别墅,自己则带着乔万鹏进了他个人专用的7号别墅,他详细询问了魏鸣国脱逃的细节。 得知魏鸣国逃进了清远山区,钱霖达马上意识到,魏鸣国是冲避暑山庄而来的,他想要替范华军和孔令虎报仇。 同时,他也强烈地预感到,温纯阻止乔万鹏搜山追捕魏鸣国,其意图并不仅仅是害怕再次造成人员伤亡,而是要利用魏鸣国,将打黑的大火烧到名城置业的身上。 听完了乔万鹏的情况介绍,钱霖达慢悠悠地说:“万鹏,我料想今晚上魏鸣国一定会来避暑山庄。” 乔万鹏一拍腰间的手枪,说:“好啊,老子正好结果了他。” 钱霖达心里在冷笑,就凭你乔万鹏,恐怕两个加起来也不是魏鸣国的对手。但是,他表面上还是装作很赞赏的样子,点了点头,说:“既然魏鸣国是冲避暑山庄来的,就交给我的人去对付吧。” 乔万鹏乐得顺水推舟,他假惺惺地提醒道:“钱老板,魏鸣国这家伙身手不错,你可得让弟兄们小心点,可别打虎不成反被虎伤了啊。” “没事,我们不跟他硬碰硬地搞,我来给他设个套,他只要钻进来就跑不掉了。” 乔万鹏收了一百万,不仅没干掉魏鸣国,还让他跑了,面对钱霖达,多少觉得有点惭愧,他主动请战说:“钱老板,你看需要我做点什么?” 钱霖达阴险地一笑,说:“算了,乔局长,你还是把我和张小姐护送下山,有一点你可以放心,明天一大早你就到避暑山庄来提人,击毙逃犯的功劳我得给你留着。” 乔万鹏从心底里也不愿意和魏鸣国面对面地单打独斗,见钱霖达信心满满的样子,便懒得再多说话了。 钱霖达一个电话,把张紫怡和王浩全喊了进来。他看了王浩全一眼,问道:“浩子,魏鸣国要来找麻烦,你知道了吧?” 王浩全答道:“知道了,我刚听张小姐说过了。” “魏鸣国之所以直接逃到清远山区来,我猜想他就是冲着你和张小姐来的。这样吧,浩子,我和张小姐还有点重要的事要办,你挑一个身高声音和张小姐差不多的服务小姐,给魏鸣国演一出好戏,我们来一个瓮中捉鳖。”钱霖达伸出五指,做了一个轻轻一抓的动作,然后向王浩全说出了他的计谋。 王浩全笑着裂开了嘴,乔万鹏和张紫怡听了,也是暗暗点头。 最后,乔万鹏还是有点不踏实,他说:“魏鸣国狡猾得很,可别让他再跑了。” 王浩全拍着胸脯说:“乔局长,你放心,我们四大金刚联手对付他一个人,谅他也插翅难飞。” 钱霖达说:“浩子,你交代弟兄们不可大意,让乔局长帮着你一起检查一下准备情况,我和张小姐还有点别的事要办。” 乔万鹏跟着王浩全走了之后,钱霖达当着张紫怡的面,从保险柜里拿出一个u盾交到了她的手上。 “钱老板,你真要把它交给史天和吗?”张紫怡瞪着眼问。 钱霖达大笑:“哈哈,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啊。紫怡,我这可是把身家性命都托付给你了,可不要让我失望啊。” 张紫怡嫣然一笑,说:“钱老板,你放心,没有我们的帮忙,史天和从临江市逃不出去,我一定把他的出逃计划从他的嘴里套出来。” “好。”钱霖达满意把张紫怡拉到了身边,伸手向她的胸口摸去……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十几分钟之后,钱霖达带着张紫怡出了8号别墅,简单询问了一下王浩全的准备情况,又交代了几个小的细节,然后在乔万鹏的护送之下,再次下山,直奔“清远名胜”而去。 也就在钱霖达他们下山不久,温纯和于飞两辆车也赶到了山下的盘查点。 一问带队的警官,得知乔万鹏陪同一位姓钱的市政协常委上山又下了山,温纯暗暗吃惊:钱霖达夜半上山来干什么? 明月有着女人的特有的细心,她问:“车上还有什么人?” 带队的警官说:“还有一位高大的女人,车内灯光太暗,没太看清是什么人。” 女人?温纯马上闪过一个疑问:会不会是失踪多日的张紫怡? 温纯把于飞喊道一边,说:“于飞,你和国强一起去追查乔万鹏和这辆车的去向,尽量不要打草惊蛇。” 于飞还是担心地说:“要不要把国强给你们留下?” 温纯摇头说:“不用了,你一个人又要开车又要跟人,容易暴露。国强驾驶技术好,跟车经验丰富,他和你一起去,相互也好有个照应。” 于飞没有再多说,而是走到带队的警官面前说了几句。 很快,于飞拎过来两套特警行动用的防护面罩和防弹背心交到了明月的手上。 雨,基本上停了。 于飞和曾国强驱车而去,温纯和明月驾车上山。 随着车辆的不断前进,基因追踪仪上显示,魏鸣国的信号越来越强烈。 临近避暑山庄的最后一个弯道,温纯将车停了下来,说:“明月,魏鸣国应该就在附近,下车吧,我们徒步靠近避暑山庄。” 关了基因追踪仪,明月坚持要温纯穿上了防护面罩和防弹背心。 贴着山脚,温纯拉着明月的手,渐渐迫近了避暑山庄。 避暑山庄孤零零地蜷伏在密林中,只有一条车道婉蜒漫长。 远处黑沉沉的树林中涛声轰鸣,只有避暑山庄的院落门口悬挂的几个大红灯笼,发出惨淡的光,穿越茂密的树叶,斑斑点点撒落在蜿蜒的车道上。 风高月黑,林涛汹涌,黑暗中隐隐传来夜鸟的鸣叫。 在离避暑山庄十几米远的一个山坡上,温纯举起了手中的远红外夜视望远镜。 一个壮实的身影像暗夜中游荡的幽灵飘忽而至,悄无声息地接近了避暑山庄。 温纯悄悄地碰了一下明月,小声说:“来了。” 万籁俱寂。 黑影借着夜色的掩护爬上了院子外的一棵大树,十分轻快地用一根绳索搭在了大树与院墙之间,成了一道悬索通道。 黑影单手抓着绳索,滑行到了院墙边,又顺着绳索溜了下去,进入了避暑山庄。 那越墙而过的黑影就是魏鸣国。 温纯的望远镜随着他的身影在缓缓地移动。 山庄里静悄悄的。 魏鸣国跟着孔令虎造访过一次避暑山庄,对避暑山庄的地形比较熟悉,并事先设计好了行进线路。他行动敏捷,进入山庄之后专拣院落内的阴暗处潜行,几个箭步便来到7号别墅附近。 7号别墅楼的窗子亮着柔和的灯光。 魏鸣国清楚,7号别墅是钱霖达专用,这会儿还有灯光,会不会是钱霖达正好今晚上在山庄里。 魏鸣国趴在别墅门旁的阴影里,侧脸朝别墅的门望去,门虚掩着,留了一条细小的缝,木质地板的暗红色隐约可见,一个高大女子的身影正在客厅里来回的晃动,急促的脚步声依稀可闻。 张紫怡? 虽然看不到这女子的面容,但魏鸣国很快判断出这应该是张紫怡,因为,没有钱霖达的允许,别的人包括四大金刚在内,都是不能随意进入7号别墅的。 第556章浴室内外的恶战 我靠,原来这娘们躲在了这里,怪不得满世界都找不到她的踪迹。 魏鸣国恨恨地骂道,他心里窃喜,真是天助我也。老子估计也活不了几天了,今晚上正好把孔老板和范华军的仇一块儿报了。 但是,他马上又有了警觉:不对,这么晚了,张紫怡还不去陪钱霖达睡觉,在客厅里踱什么步啊?这,会不会是个陷阱。 正犹疑间,不远处5号别墅的门开了,发出的光亮把魏鸣国吓了一大跳。 7号别墅与5号别墅相距不远。 只见王浩全鬼鬼祟祟地从5号别墅里探出头来,四下张望了几眼,然后急匆匆地关了门,迈开大步向7号别墅而来。 魏鸣国的心怦怦跳得厉害,贴在墙边的角落里一动不动,眼睛死死地盯着王浩全,右手紧紧捏住了袖子里的匕首。 王浩全走到7号别墅面前,轻轻地敲了敲门。 “谁?”女子轻声地问。 魏鸣国听见了女子的声音,肯定她就是张紫怡了。 这声音略带紧张,又略带惊喜。 魏鸣国在“书香门第”听多了“夜玫瑰”及其手下骚娘们发出的声音。 这一声问,说明张紫怡已经等得欲*火焚身,急不可耐了。 他妈的,张紫怡这欠操的娘们,真是耐不住寂寞啊,原来这条门缝是专门为王浩全留的。 “我,浩子。”王浩全说着话,人已经挤进了门。 紧接着是一阵清脆悦耳的惊呼:“你怎么才来呀,人家都等你好半天了。” 张紫怡扑上前抱住了王浩全,大概是等得太久了,两人一上来就是一阵接吻和扣索,发出的声响让外面的魏鸣国也有点下部蠢蠢欲动了。 王浩全喘息着说:“宝贝儿,我可等不及了。” 张紫怡发出几声浪笑:“嘻嘻,别急嘛,老家伙又不在,哎呀,呜呜……不行,嘻嘻,先洗洗呗。” 门,轻轻地合上了。 客厅的灯光还亮着,传来一阵踢踢踏踏上楼的声音。 魏鸣国悄悄闪到门边,贴在门缝里侧耳倾听。 楼上传来一阵哗哗的水声,然后是男女嬉闹的笑声。 魏鸣国掏出一根细铁丝,在门锁上轻轻掏了几下,然后又屏住呼吸听了听。 嬉笑声掩盖了掏门锁的声音。 妈的,这对狗男女活该要死。魏鸣国暗暗得意,如果不是他们被欲*火烧昏了头,无论是张紫怡还是王浩全,都又可能会对这异常的响动引起警惕。 魏鸣国轻轻推开了别墅的门,挤了进去。 进了门的魏鸣国环顾了一下,客厅里空荡荡的,他留了个心眼,把门锁别住,给自己留了条退路。 “不好!”一直在远门外用夜视望远镜观察的温纯轻轻地叫了一声。 “怎了啦?”明月问。 温纯把望远镜递给明月,说:“魏鸣国跟着王浩全进了7号别墅,好像里面还有个女人。” “女人?”明月一下子就猜中了温纯的想法:“你是不是担心魏鸣国中了圈套。” “对呀!张紫怡明明跟钱霖达下山了,7号别墅怎么还会有个女人呢?”温纯突然意识到不妙:“魏鸣国还不能死,我得进去看看。” 温纯让明月回到车里,用夜视望远镜观察院落里的动静,随时准备接应。 “注意安全。”明月没有多说,转身就朝拐角处走去。 温纯贴着院墙爬上了魏鸣国刚才爬过的那颗大树,通过了悬索通道,又顺着绳索溜了下去,进入山庄之后,沿着魏鸣国走过的隐蔽路线,很快摸到了7号别墅的门边。 魏鸣国将藏在衣袖里的匕首举着,轻手轻脚地沿着螺旋形楼梯拾级而上。 轻柔的音乐时隐时现,女人的声音仿佛富有磁性,牵引着魏鸣国的脚步往主卧室的方向走了过去。 女人的声音依然是充满着诱惑力:“别急呀,嘻嘻,你好坏哟……你的手不老实,嘴也不老实呀……哎哟,你这宝贝好大好粗啊,肯定比老家伙的厉害多了,哈哈……” 魏鸣国轻轻推开主卧室门,站在门外静静地等了一会儿,哗哗的水声和嬉笑声立刻清晰地从浴室里传了出来。 “我再咬一口,就一口……”王浩全的话音刚落,就传出张紫怡一声压抑的欢快的尖叫。 一阵手忙脚乱的声响过后,又想起了张紫怡颤抖的声音:“别动,别动,我来帮你洗洗大宝贝……妈呀,像跟铁棍一样耶。” 水声和嬉闹声更加放肆了。 别墅门外,温纯屏住呼吸,静静地倾听着别墅里的动静。 魏鸣国慢慢进入香气弥漫、灯光暧昧的主卧室。 床上散落着一堆男人和女人的衣物,一个粉红色的胸罩尤其醒目。 他举着匕首逼近了虚掩的浴室门。 浴室内,水声哗哗,透过磨花玻璃可以看见一男一女的身体贴在了一起,上上下下的正拼命地蠕动。 魏鸣国猛地用肩撞开浴室门冲了进去,雾气腾腾的冲浪浴缸里站着赤身裸*体的一男一女。 王浩全似乎早有准备,在魏鸣国冲进浴室的一瞬间,他将怀里的女人往魏鸣国身上猛力一推。 猝不及防的魏鸣国大叫一声后仰倒地,顺势翻滚出浴室门。 王浩全趁势上前,手里的匕首划过魏鸣国的左臂。 鲜血从手臂上流出。 女人尖叫着,光着屁屁跑了出来,抱着衣服躲在床脚边瑟瑟发抖。 魏鸣国连滚带爬跃过床面,抬头一看,心里顿时凉了半截,他立即明白了自己中了圈套,因为那个女人根本不是张紫怡。 埋伏在主卧外面的冯炜举着匕首砍刀杀了出来。 冯炜挥刀一记猛劈,魏鸣国闪身躲过,雪亮的砍刀深深砍进了床头,一时难以拔出来。 王浩全的匕首也旋风般挥舞过来,魏鸣国就地一滚,躲开了他们的轮番袭击。 但是,王浩全一个踏步上前,踩住了魏鸣国受伤的左臂。 魏鸣国忍住疼,右手的匕首朝王浩全晃荡着的命根子挥了而去。 王浩全不敢怠慢,只等把脚抬了起来,合着魏鸣国的手也够快,一小撮的毛发飘了下来,把王浩全吓出一身冷汗。 魏鸣国作势向冯炜虚晃了一刀,奋力一跃,从楼梯口栏杆上越了过去,顾不得背上被王浩全的匕首砍中,直接跳下楼去。 鲜血淋漓的魏鸣国立足未稳,埋伏在厨房里的向大强、洪宁阳扑了出来,和从楼上下来的王浩全和冯炜一起,把魏鸣国团团围了起来。 以一敌四! 即使魏鸣国不受伤,或许还能抵挡一阵,可现在左臂和后背受伤,跳下楼落地的时候,右脚还崴了一下,正钻心地疼。 完了!魏鸣国在心里哀叹了一声。 王浩全光溜溜地站在客厅里,晃动着手里的匕首,冷笑着说:“老魏,你自己送上门来的,就怪不得弟兄们了。” “浩子,你他妈的要不玩阴的,老魏早要了你的狗命。”魏鸣国一点点退到了客厅的墙边。 “哈哈,老魏,你差点把我宝贝都削了,算不算玩阴的呀?”王浩全低头看了看身下,大笑着问道。 冯炜叫道:“浩子,少跟他废话,早点把他干掉,你接着干楼上那娘们。” “慢着!”魏鸣国叫道:“浩子,看在我们曾经兄弟一场的份上,你告诉我,范华军和孔令虎是怎么死的?” “嘿嘿,我猜你已经知道了,只不过是想证实一下,对吧?”王浩全问。 魏鸣国说:“是的,我只想让你亲口告诉我。” 王浩全说:“我要是不告诉你呢?” 魏鸣国握紧了手里的匕首:“那我就和你们拼个鱼死网破。” 冯炜、向大强、洪宁阳跃跃欲试,做好了应战的准备。 王浩全用眼神制止了冯炜等人,阴沉着脸问:“我告诉你了,又如何呢?” 魏鸣国说:“那我就束手就擒。” “好,反正你也离死不远了,我就告诉你吧。”王浩全不紧不慢地说:“范华军死在了我的枪下,孔令虎死在了张紫怡的飞针上。这回,你满意了吧?” “果真如此!”魏鸣国身体颤栗着,头上冒出了豆大的汗珠,举着匕首的右手也无力地垂了下来。 王浩全厉声喝道:“魏鸣国,我喊三下,你把匕首扔掉,否则,就别怪弟兄们不客气了。一……二……”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隐蔽在门外的温纯冲了进来,他一个灵巧的蹿跳,如野猫般迅捷地出手,一拳将守在门边的向大强击倒在地。 别墅内突然冲进来一个穿着防弹衣,带着防护面具的人,而且出手又准又狠,王浩全等人都惊慌失色。 魏鸣国见来了救兵,立即来了精神,他发疯般冲向王浩全,与对手缠斗在了一起。 冯炜挥舞着砍刀,和洪宁阳联手,对着温纯连劈带砍。 温纯也不躲闪,欺身侧步,一个肘击,顶在了洪宁阳的胸口,又抬起一脚,踢飞了冯炜手里的砍刀。 洪宁阳嚎叫着又扑过来,温纯就势一个侧踹,正踢在了洪宁阳的面门之上,洪宁阳惨叫一声,抱着脸在地上翻滚。 魏鸣国趁机使出了他的连环绝命腿,由于受伤的缘故,他这三腿的力量打了折扣,王浩全胸口中了一腿,倒在了地上。 魏鸣国挥刀刺向了王浩全。 第557章激动人心的好消息 冯炜发疯般扑了过去,一拳击中了魏鸣国受伤的后背。 魏鸣国惨叫一声,回身对付冯炜。 王浩全趁势从地上爬了起来,赤条条地迎战温纯。 捉对厮杀,受伤的魏鸣国对付冯炜已立于不败之地,穿着防弹背心的温纯毫无顾忌,招招直奔王浩全的下三路。 王浩全哪敢大意,只得频频招架,几无进攻之力,他看了一眼正在挣扎着爬起来的向大强,大叫道:“强子,快,你去招呼弟兄们。” 温纯和魏鸣国对视了一眼。 魏鸣国与温纯交过手,从身形招法上已看出了一些端倪。 温纯一发力,一掌击在了王浩全的脖颈上,将他击倒在地。 魏鸣国再次使出连环绝命腿,冯炜抵挡不住,被踢中了胸口,踉跄后退几步,靠在墙上直喘粗气。 温纯一把扯住魏鸣国,两人同时用力一个弹跳,夺门而出。 温纯搀扶着魏鸣国,他们沿着进来的线路,飞奔到院墙边,温纯顺着绳索爬上了墙头,又用力将魏鸣国拽了上来。 王浩全光着身子冲出了7号别墅,大喊道:“来人,来人啊……” 霎时,院落里灯火通明。 从各个别墅里涌出来十几个衣冠不整的人。 温纯和魏鸣国从墙头一跃而下。 一直通过夜视望远镜在观察的明月见温纯和魏鸣国从山庄里冲了出来,她猛地发动车,三菱吉普发出一声尖啸,“嗖”地窜到了避暑山庄的门前。 温纯和魏鸣国疾速跳上三菱车。 明月急甩方向盘,把油门一踩到底,三菱车顿时发出震耳的轰鸣,犹似闪电般划过盘山公路,朝山下疾驶而去。 王浩全带着冯炜等人追到了山庄门外,只能对着已经开远的车影子破口大骂。等他们醒悟过来发动车辆追赶时,三菱车已经拐过山脚,看不到踪影了。 车在飞驰。 温纯摘下面具,迅速用手铐将魏鸣国的右手铐在了车内的拉手上。 魏鸣国轻轻吁了口气,这才感到了浑身的伤痛,呲牙咧嘴地直吸凉气,只说了一句:“纯哥,谢谢你。” “你给他包扎一下。”明月头也没回,给温纯扔过来一包东西,里面是一些急救用的绷带药棉之类的用品。 温纯边给魏鸣国包扎边问:“魏鸣国,赵铁柱在哪?” “我把他藏在半山腰一个废弃的山洞里。”魏鸣国忍着疼,又很娴熟地说出了山洞的大致所处的经纬度和旁边具有明显特征的一颗老树。 车很快冲到了山下设立的盘查站。 温纯把带队的警官喊道一旁,让他立即带人上山,按照魏鸣国刚才交代的方位寻找赵铁柱和猎豹车,找到之后,将人与车迅即送往市特警支队,并反复强调,必须严格保密,不得泄露半点消息。 其他人继续执行盘查任务,拦截后面可能追上来的车辆。 再次上车,温纯吩咐明月:“快,直接奔省厅。” 路上,温纯向省厅专案组组长李建军简要汇报了情况。 随后,温纯又与于飞联系,得知他们已经暗中跟住了钱霖达的车。现在已经到达清远名胜,车上下来了一个高大的女人。 曾国强在城建局给温纯开车的时候曾经见过张紫怡,他从身材和背影中可以肯定与钱霖达在一起的高大女人,十有八*九应该就是张紫怡。 温纯想了一下指示于飞,乔万鹏在钱霖达的车上,别再跟他的车了,免得引起他们的警觉,先跟住张紫怡,盯住她的一举一动,有什么情况立即报告。 车很快到达省厅,李建军已经安排好了警车和人员,将魏鸣国带往审讯室进行了简单治疗之后立即组织审讯。 魏鸣国经历了两次死里逃生之后,非常配合,将“书香门第”的孔令虎与名城置业的钱霖达相互勾结,制造了临江市一系列谋杀伤害案件,其中包括曾国强车祸、刘阿福被打致残、毒死廖国凡和白小姐、撞飞高琼、杀害宋飞龙与岳子衡、谋杀孔令虎等几起恶性案件。 参与审讯的李建军听了,义愤填膺,这些恶性案件几乎都是在他兼任临江市公安局长时发生的,其作案手段之阴险毒辣,伤害人员之多,影响之恶劣,在临江市乃至东南省都前所未有。 在听说了乔万鹏欲借魏鸣国脱逃为名杀人灭口时,李建军简直肺都快要被气炸了,真没想到,堂堂的市局副局长,竟然成了勾结黑恶势力为非作歹的帮凶。 审讯完成后,根据温纯的建议,将魏鸣国秘密押往异地匿名关押。 这时,于飞打来电话报告,张紫怡从清远名胜出来,去了不远处的一个居民聚集地,进入了一栋普通的居民楼,他请示温纯,要不要组织对张紫怡的抓捕行动。 温纯请示李建军。 暂时不要轻举妄动。李建军说,我们已经查明了张紫怡的真实身份,部督逃犯史天和在瓜子岛与她打过交道,这个与她秘密接头的人很可能就是史天和。你布置于飞二十四小时,盯紧张紫怡,尽快摸清她所接触人员的住所和外貌特征,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要打草惊蛇。待查明情况后,我们再决定行动方案。 温纯向于飞和曾国强传达了李建军的指示。 夜深了,紧张忙碌一整天并经历了一场殊死搏斗的温纯却是精神抖擞,毫无倦意。 这一步纵虎归山的险棋,盘活了处于危机中的僵局。不仅掌握了钱霖达黑恶势力的犯罪证据,挖出了隐藏在公安队伍内部的乔万鹏,更令人惊喜的是,还获得了张紫怡与部督逃犯可能秘密接头的线索。 省委常委、省政法委书记兼公安厅厅长黄如海召集省厅党组成员临时召开了一个紧急会议,特邀温纯和明月列席了会议。 会上,首先听取了温纯对临江市黑恶势力犯罪活动猖獗的汇报。 同时,温纯也向省厅党组成员报告了临江市委决定将工作重点从打黑反腐转移到维护治安稳定上来的会议精神。 李建军代表专案组通报了涉案在逃人员张紫怡的协查结果。经查,张紫怡曾经是瓜子岛境外黑帮组织成员,与其头目onlyyou有过交往与联系,是路桥公司巨额资金去向不明的重大知情人员。 同时还有迹象表明,公安部督办的国内洗钱犯罪组织头目史天和有可能流窜至省内,他掌握的巨额资金大部分尚未追查到位,有很大的可能是要和张紫怡取得联系,借助钱霖达在临江市掌握的资源,伺机携款外逃。 省厅党组成员经过慎重研究,鉴于当前微妙的政治局势和案情的复杂性,为防止走漏消息,减少不必要的干扰,确保案件的顺利破获,决定连夜向公安部领导直接请示汇报,建议暂不通报省市领导,力争在铲除钱霖达黑恶势力团伙的同时,将国际地下钱庄洗钱案一举破获。 开完会,已是下半夜三点左右。 温纯和明月都感觉到压力和担忧,又有点莫名的激动。他们虽然感觉有些疲惫,但却全然没有睡意,他们跟着李建军去了他的办公室,等着省公安厅黄厅长向公安部领导请示汇报之后的指示。 坐下来,温纯不安地问道:“李局长,您看,部里的领导会采纳我们的建议吗?” 李建军微笑着看了看明月,没有回答温纯的问题。 温纯很是奇怪,又追问道:“李局长,我问您呢,您看着明月干吗呀?” 李建军大笑起来:“哈哈,你这傻小子,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啊。” 温纯被李建军笑糊涂了,嘟囔道:“李局长,什么叫装不知道啊?” 李建军又笑眯眯地去看明月。 明月扭捏道:“李叔叔,您答应过我的……” 温纯看着明月窘迫的样子,联想到在维舟坊她劝自己去京城让他爸爸给安排工作的情况,似乎明白了什么,便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而是和李建军一起讨论起了案情以及下一步的行动设想。 大约半个小时之后,黄厅长再次召集相关人员到会议室,传达部领导的重要指示精神。 “真是巧得很啊。”黄厅长一开口就掩饰不住的兴奋,他说:“公安部和国家安全机关的领导也正在彻夜研究相关案情,他们一个小时之前接到了国际反恐联盟的紧急通报,隐藏在瓜子岛的黑帮组织头目onlyyou近期在瓜子岛消失,据可靠线报,此人有可能进入中国境内活动。经研究分析,onlyyou进入中国境内活动,很有可能与部督逃犯史天和正在密谋外逃有关。部领导指示,同意我们的建议方案,要求吸取以往的经验教训,严格控制知密范围,适时对钱霖达实施抓捕,顺藤摸瓜,查清史天和的密谋外逃与onlyyou进入中国境内活动有无关联,在此之前,加强对张紫怡的秘密监控,暂不采取抓捕行动,务必将国际犯罪团伙和国内黑恶势力及其保护伞全部一网打尽。” 听了黄厅长传达的指示,会议室里群情激奋。 最后,黄厅长大声地说:“我还要给大家报告一个激动人心的好消息,南延平书记将在明天返回临江,领导和部署全省打黑反腐工作。” 会议室里响起了一片掌声。 温纯与明月的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第558章将打黑反腐进行到底 第二天,东南省委书记南延平从京城回到了临江。 当天下午,在省委礼堂召开了全省打黑反腐工作会议,出席会议的有省委省政府、省人大政协领导,省直机关各部委室、大型国企主要负责人,各地市州党委常委及纪检、审计和公检法负责人,会议总人数超过了三千多人。 这是东南省除人大政协两会之外,规模最大、规格最高的一次会议。 会上,南延平发表了重要讲话。 他慷慨激昂地说:“同志们,今天我们召开打黑反腐工作会议的主要任务是,坚决贯彻执行中央关于打黑反腐的指示精神。……打黑反腐工作是一场旷日持久的战斗,而这场战斗的成败决定了我们党执政之基的稳固,决定了人民群众能够安居乐业,是我们全体党员干部必须义无反顾地担负起的历史使命。……中央打黑除恶铲除腐败的决心很大,打黑反腐,不仅仅是要摧毁一两个黑恶势力团伙,揪出几个与黑恶势力沆瀣一气贪污受贿玩忽职守的腐败分子,最根本的是要铲除黑恶势力和腐败分子得以滋生的社会土壤,树立风清气正廉洁自律的社会风尚。……心底无私天地宽啊。无私者才能无畏,那些惧怕、反对甚至阻挠打黑反腐的人应该扪心自问,你们是不是行得正站得直?……打黑反腐是为了更好更快地发展,不管遇到多大的困难和阻力,我们一定要坚定信心,勇往直前,将全省打黑反腐工作进行到底!” 讲话被台下爆发出的掌声一次次打断,最后,是一片发自内心的雷鸣般的掌声。 与会的席菲菲、温纯等人从中备受鼓舞,林亦雄、谭政荣等人则开始坐卧不安。 南延平的京城之行,中央有关部委的领导确实对他进行了诫勉谈话,虽然并没有明着批评南延平在借打黑反腐排除异己,但是,却暗示了南延平自担任东南省委书记以来,没有把主要精力投入到经济建设上来,也透露出有意走马换将的意图。 昨天晚上,公安部和国家安全机关得到了国际反恐联盟的通报之后,正在研究对策的时候,又收到了东南省公安厅的报告,报告中列举了临江市黑恶势力与境内外黑帮人物相勾结,制造了一系列伤害案件,造成巨额国有资产流失等事实。 公安部和国家安全机关的领导震惊了,他们当即向中央有关部委的主要领导进行了汇报;中央有关部委的主要领导非常重视,连夜召见了正在京城等待“发落”的南延平,听取了他对东南政局的汇报之后,中央有关部委的主要领导当即要求南延平尽快返回东南省,全面部署下一步的打黑反腐工作。 很显然,以温纯现有之力无法扭转一个省的政治格局,但是,不可否认,他的纵虎归山这一步险棋,推动了东南省的政治形势发生了转机。 南延平的讲话是一个动员令,更是一个风向标。 一夜之间,东南政坛发生了一个翻天覆地的改变。 官场三大错,站错队、跟错人、上错床。这其中最大的错误就是站错队,过去党内斗争对外所宣称的所谓路线错误即指的是此。 那些听风就是雨的各地市州及省直机关的官员,在铁的事实面前,不得不以更大的打黑反腐力度来表达出他们贯彻会议精神的决心,用打黑反腐的成果来体现出他们紧密团结在以南延平为书记的省委周围的忠诚。 会后,省委决定向临江市派驻了三个专门的工作小组:第一个是审计督导组,由审计副厅长带队,指导市审计局对国有资产管理、土地转让、城市建设工程等腐败多发领域开展一次全方位审计;第二个是纪检督查组,由省纪委副书记牵头,指导市纪委、监察部对宋飞龙等人的经济腐败案件进行彻底查处;第三个是案件侦破组,由省公安厅副厅长李建军牵头,指导市公安局侦破前期一系列刑事案件,追捕黑恶势力团伙在逃人员。 三个小组的进驻,在临江市再次掀起了一个打黑反腐工作的新高潮。 通过全方位审计,又深挖出了在土地交易过程中临江市国土资源局局长王超铸存在收受贿赂、控制交易结果、挪用交易保证金等违法违纪行为,市纪委立即对其采取了“双规”措施。 纪检督查组在对宋飞龙腐败案的彻底查处过程中,查实了宋飞龙收受路桥公司等施工单位一百多万钱财的事实,但是,通过对宋飞龙妻子在境外的账户资金进出流向的调查,岳子衡临死之前指证宋飞龙通过其妻子收受两千万元的说法并不成立。此笔巨款的去向仍有待进一步查证。 案件侦破组从表面上来看,市公安局的主要精力还用在了追捕脱逃的魏鸣国和赵铁柱上,暗地里温纯却加强了对张紫怡和钱霖达的监控,很快查明,近几天来与张紫怡保持密切联系的人就是部督逃犯史天和。 史天和要利用张紫怡并借助钱霖达在临江市经营多年积攒的能量,实现从临江市外逃的意图非常明显。 基本可以判定,瓜子岛黑帮头目onlyyou在国际反恐组织的打压之下,活动空间进一步压缩,活动资金日益紧张,此次进入中国境内活动的目的就是接应史天和外逃,从其手中获取大量的资金之后,然后隐匿在亚洲多国交界的边境地区休养生息,伺机东山再起。 如果这次再让onlyyou脱逃,一旦他们隐藏在亚洲多国交界的边境地区崇山密林之中,再想抓捕势必困难重重。 经请示,暂不实施抓捕行动,严格控制知密范围,尽快摸清onlyyou接应史天和出逃的线路和方案,务必在中国境内将他们一网打尽。 接到命令之后,温纯和李建军、明月、于飞、张威等人来到特警支队的小会议室秘密商议下一步的行动方案。 可商议来商议去,最后却陷入了一个绕不出去的死胡同。 如果对张紫怡和史天和实施抓捕,固然可以通过审讯获得onlyyou接应外逃的方案,但是,onlyyou与他们接不上头,一定会闻风而逃,而且会隐藏到张紫怡和史天和都不会知晓的落脚点,很有可能就此丧失了抓获这个国际黑帮组织头目的良机。 但是,如果像现在这样控而不捕,等待他们接上头之后再采取行动,到时候是否具备抓捕条件谁也无法预料,毕竟onlyyou有着二十来年的与国际警方周旋的经验,极其凶残和狡猾,没有脱逃的十足把握,他不会轻易露面,更不会轻举妄动。 真要万一被他们在眼皮子底下外逃了,那经济损失和国际影响都难以估量。 大家一筹莫展苦苦思考,温纯突然开了口:“我觉得现在只有一条路可走,从张紫怡身上打开缺口。” 李建军眼前一亮,但这亮光稍纵即逝。 温纯进一步分析说:“初步可以判断,目前知晓他们出逃线路和方案的只有史天和与onlyyou,但是,史天和已经是部督逃犯,他要想与onlyyou接上头,目前可以依靠和信任的只有张紫怡。” 于飞试探着问:“温局,你的意思是让张紫怡与我们合作?” “对!”温纯分析说:“这也是我们接近史天和与onlyyou的唯一机会。” 张威点点头,提出了大家心里一样疑问:“但是,张紫怡肯和我们合作吗?” 温纯坚决地说:“我们要用行动告诉她,她唯一的出路就是和我们合作。” “你快说,我们该怎么办?”明月着急地捅了温纯一下。 温纯看了看明月,说:“我们把张紫怡可以利用的各种关系全部秘密切断,然后派人去向她晓以利害,让她明白,不跟我们合作就只有死路一条,如果合作的话,还可以戴罪立功,将功赎罪。” 于飞眼睛紧盯着温纯,问道:“张紫怡凭什么能相信我们呢?” 温纯毫不迟疑地说:“我和她打过交道,我亲自去做她的工作。” “不行,那太冒险了。”明月想都没想就提出了反对。“谁来保证你的生命安全?” 于飞也接着说:“是啊,怕就怕她假意答应跟我们合作,等他们接上头之后再翻脸,你落到他们手上,到时候,我们就是想采取行动也投鼠忌器了。” “完全有这种可能。”李建军摸着下巴,终于说话了。“甚至不排除他们会狗急跳墙。这个办法确实太冒险了。” 李建军是省里派下来的案件侦破组的组长,实际上是这次打黑行动的总指挥,他要是不同意,任何方案也不可能付诸实施。 温纯有点着急了,他争辩说:“可是,李局长,我们没有别的更好的办法了。再说,时间拖长了,一旦史天和或者onlyyou他们有了警觉,谁也不好保证他们不会隐藏起来,另外寻找外逃的机会,那样,我们就前功尽弃了。” 会议室里一时寂静无声,所有人的脸上都显示出一筹莫展。 最后,还是李建军打破了沉默,他用低沉的声音问道:“温纯,你说说你具体的想法。” 第559章冒险的钓鱼计划 “李局长,您同意了?”温纯喜上眉梢。他站起来,在会议室前立着的记事板上写下了张紫怡、史天和、钱霖达、乔万鹏、onlyyou等人的名字。 这是温纯阐述思路所特有的方法。 他在onlyyou与史天和之间画了一条线,说:“目前,他们之间采取的是单线联系。”又在史天和与张紫怡之间画了一条线,说:“他们之间也是单线联系。” 温纯在张紫怡和钱霖达、乔万鹏之间连上了线,解释说:“张紫怡与钱霖达、乔万鹏都可以联络上,史天和要与onlyyou接上头,他必须利用张紫怡,所以,他早晚会把外逃方案告诉张紫怡,这是我们要与张紫怡合作的前提条件。” 众人纷纷点头。 温纯接着说:“史天和要外逃,他个人现有的力量显然是不够的,否则他不会冒险潜逃至临江市来找张紫怡,他要通过张紫怡来借用钱霖达和乔万鹏的力量来掩护他与onlyyou联络,有了onlyyou的接应他才有可能成功。” 温纯在钱霖达和乔万鹏的名字上各自画了一个圈。“现在我们采取行动把他们可以依靠的外围力量排除掉,我再去向张紫怡晓以利害,争取到她的合作,然后以我公安局长的身份掩护史天和与onlyyou接头,在他们接上头之后,伺机将他们全部抓获。” 李建军、张威、于飞等人互相对视了几眼,面露喜色,暗暗点头,只有明月还绷着脸,瞪着大大的眼睛看着温纯,一言不发。 李建军扫视了一下全场,说:“温纯同志的想法有一定的可取性,我马上向省厅黄厅长汇报,由于此次行动涉及到国际恐怖分子的抓捕,恐怕还得请公安部和国家安全机关的领导最后定夺。” 李建军走出了会议室,他让特警支队长张威领着他去支队长办公室打内部专线电话。 明月低声问温纯:“温纯,说服张紫怡与我们合作,你有几成把握?” 温纯摇摇头,说:“不知道。” 明月的声音明显提高了几分:“不知道?不知道那你为什么要去亲自冒险?” “这不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嘛。”温纯示意明月注意影响,然后贴近了明月的耳边,说:“换别人去,不是更危险吗?” 明月冷着脸,扭过头去,不搭理温纯了。 于飞站起来走到窗前,抱着双臂,假装着看着窗外,却在暗暗地偷笑。 温纯瞟了于飞一眼,又凑近过去,嬉皮笑脸说:“明公主,我们说好了,打完这一场战役就结婚。嘻嘻,我这不也是着急嘛,对吧?” “去你的。”明月推了温纯一把,脸上飞起了红霞。 这时,张威推门进来了,向明月招手,说:“明处,你过来一下,李厅让你接个电话。” 什么?温纯有点犯蒙,李局长向省厅汇报,为什么要明月接电话? 不过,温纯很快明白了过来:一定是明月的爸爸在和李建军通电话。 温纯跟着明月一起站了起来,轻轻地碰了一下明月的手臂,用期望的眼神看着她。 明月读懂了温纯的眼神,涨红着脸,重重地点了点头。 大概过了五六分钟,李建军、明月和张威都回到了会议室。 坐下来之后,李建军认真的说:“省厅和部里同意了我们的实施计划,下面我们详细商议一下具体的行动方案,报省厅批复后执行。” 温纯向明月投过去一个感激的目光。 明月淡淡一笑,低下了头。 由于温纯的计划本身思路比较清晰,大家补充了一些意见之后,很快就商定了行动方案。 李建军带着行动方案,带着明月返回省厅当面向省厅领导汇报。 温纯则和于飞、张威做好实施前的各项准备。 如果方案得到批复,将在当天晚上,夜袭名流大酒店和名士俱乐部,打掉名城置业团伙,秘密抓捕钱霖达。 “于飞,钱霖达和张紫怡这两方面的情况怎么样?”李建军他们一出门,温纯就急不可待地问。 此前,他交代给于飞的任务就是,派人盯住钱霖达和张紫怡,密切关注他们的动向。 于飞说:“曾国强在负责盯张紫怡,重案大队的熊建强分头派人负责盯住钱霖达及其首要人员,目前,张紫怡转移了住处,暂时没有动作;钱霖达方面的情况似乎有点不太对头。” “有什么不对?”温纯问。 “他们似乎闻到了什么风声,已经遣散了部分保安和服务小姐,名士俱乐部已发布公告,内部装修,暂停营业,而名流大酒店基本处于半停业,王浩全带人守在了避暑山庄,钱霖达带着孟亮等其他首要分子大多集中名士俱乐部。” 这帮人终于沉不住气了。 “看来他们也要有所动作了?”这一情况引起了温纯的警觉。“为了防止他们孤注一掷,狗急跳墙,今晚必须采取行动。乔万鹏现在哪里?” 跟踪乔万鹏是特警支队的人,张威说:“他还带领着清远市的警察在搜山。” 于飞问:“要不要对他采取措施?” 温纯摇摇头,说:“他手上有枪,清远市的警察还不知道真相,冒然对他采取措施,我担心引起误会,伤了我们自己的人。” “那怎么办?”于飞紧接着问道。 温纯沉思了片刻,说:“我们暂时先稳住他,在今晚的行动开始之前,通知他返回临江,参与外围的堵截。乔万鹏得知我们要动钱霖达,肯定在清远呆不住。只要他返回来,我们就在半途中将他控制住。” 李建军很快回了电话,省厅批复了行动方案,代号为:钓鱼。 温纯兴奋起来,他开始布置任务。 最后,温纯说:“行动时间定在凌晨一点。我带特警支队负责正面突袭名流大酒店,于飞,你带刑警支队的人员在外围堵截,趁势在半途中将乔万鹏控制住。记住,为了避免引起混乱,行动中尽量不要开枪,所有抓捕人员都一定要留活口。” 晚上十点,在名流大酒店的顶层,钱霖达站在楼顶平台的矮墙边,默默地注视着城市的万家灯火,夜风吹乱了他梳得精致而讲究的头发。 全省打黑反腐工作会议结束之后,各方面的注意力并没有转移到名城置业的身上,粟文杰和谭政荣在省市政坛的地位还没有动摇,这要这两个人没倒,钱霖达很自然要心存侥幸。 后来,审计小组查出了国土资源局的王超铸,这让钱霖达感觉到大势有点不妙,他开始遣散手下的保安和小姐,终于学会了低调,再低调。 这些人或多或少知道一些秘密,把他们打发走之前,钱霖达让孟亮给他们发放了遣散费,严令他们不得提供关于名流大酒店和名士俱乐部的任何情况,否则,将受到严惩。 遣散了这部分人员之后,钱霖达留下王浩全、冯炜留守避暑山庄,让向大强和洪宁阳等骨干住进了名士俱乐部,和孟亮一起日夜守在了自己的身边,以防不测。他们随时保持电话联系,当他从王浩全那边得知公安局方面还让乔万鹏在带队在清远山区搜捕魏鸣国和赵铁柱之后,侥幸心理无形中又多了好几分。 更让钱霖达感到踏实的是,躲藏在清远市与临江市城乡结合部的张紫怡和史天和也没有暴露,张紫怡把u盾交给史天和之后传回来一个消息,“五一”假期之后,onlyyou会派人来接应史天和与张紫怡外逃,钱霖达打下了如意算盘,如果再有什么风吹草动,就和这两人一起逃出去。 温纯布下的迷魂阵让钱霖达举棋不定。 午夜时分,都市之夜仍然流光溢彩。 远远望去,马路上行人稀少,偶尔有出租车毫无顾忌地碾过披满光芒的路面,载着因夜生活而陶醉的男女奔驶在回家的路上。 三三两两的摩登女郎和时髦小伙在大街上嘻笑着走过,但谁也不看这黑乎乎的名流大酒店的大楼,偶尔朝这边望一眼,在钱霖达看来,似乎也是幸灾乐祸的目光。 已经停业的名士俱乐部死气沉沉,停车场里只有几盏鬼火般的灯光在夜风中摇曳,偌大的院落简直像个坟墓,而矗立在街面上的大楼仿佛就是一个巨大的墓碑。 这一切,在几天前都是难以想像的。 这个时间,正是生意最旺的时候。 名流大酒店和名士俱乐部门前灯火辉煌,停车场里一定停满了各种豪华轿车。 几十个保安神气活现,在人流与车流中来回忙碌,维持着秩序。 灯红酒绿、笑语声喧、歌舞升平、美女如云、繁华似锦、日进斗金。 全国各地来到临江市的客人几乎都要造访名流大酒店和名士俱乐部,来过的人又几乎都要说这里不是天堂,胜似天堂。 路过此地的出租车都要小心谨慎,从不敢大声按响喇叭,吵扰了这里客人,后果很严重。男人们都要用羡慕新鲜色迷迷的目光仰视着大楼,巴望着有机会钻进去享受传说中的销魂时刻。 可是,这一切,都消失了,像昙花一现的梦。 钱霖达不由得轻轻叹了口气,他强烈地预感到,昔日的豪华、风光、繁华和不眠的夜生活,就要被这漆黑的夜色给埋葬了。 第560章夜袭名流大酒店 “老板,时间不早了,下去休息吧。”孟亮轻手轻脚地走近了钱霖达,低声劝说道。 钱霖达转身准备下楼。 这时,怀里的手机突然发出了一阵刺耳的铃声,把钱霖达和孟亮都吓了一跳。 打来电话的是乔万鹏。 这个时候,他打电话来干什么?钱霖达心里涌起了一种不祥的预兆。 “老板,不好了。”乔万鹏声音颤抖。 钱霖达强作镇静,问道:“老乔,怎么回事啊?你别着急,慢慢说。” “刚才我接到局里的通知,温纯要对你下手了。” “消息可靠吗?”钱霖达一惊,招手喊住了走到了楼梯口的孟亮。 “应该没问题。”乔万鹏很肯定地说。 钱霖达心里一颤,问:“你在哪?” 乔万鹏气喘吁吁地说:“我正在赶回临江的路上,他们通知我参与外围堵截。” 这么说,温纯还没有怀疑乔万鹏,否则,就不会在动手之前通知他参与行动。 钱霖达似乎又看到了一丝希望! 或许乔万鹏得到的是假消息呢?或许这又是温纯设下的一条赶蛇出洞的计谋呢?想到这里,钱霖达反而不慌乱了,他一个电话打给了谭政荣,他认为,公安局要采取这么大的行动,应该会通知市委市政府的主要领导。 谭政荣与吴芙蓉劳累了一番,搂着吴芙蓉刚睡着不久,正做着美梦呢,突然被电话吵醒,很是不耐烦。 钱霖达开口就问:“老大,他们是不是要下手了?” 谭政荣气呼呼地丢过来一句:“你有没有搞错,半夜三更地打电话?我告诉你,我不是黑社会的老大,我是临江市的市长。” “谭市长,实在对不起,吵扰您休息了。我没有跟你开玩笑,是乔万鹏刚刚告诉我的消息,他们要对我下手了。”钱霖达被狠狠地呛住了,嗓子里像卡了根尖锐的鱼刺,他强忍着把这根刺咽下去。 “是吗?”谭政荣有点慌了。“老钱,你稍等,我问问。”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谭政荣很快回了话,他问了苗青山,温纯确实在调动人手,好像是半夜里会有行动。最后,谭政荣还叮嘱道:“老钱,如果是真的,那你我可都要早作打算了。”说完,谭政荣挂了电话。 “这狗娘养的!”钱霖达冲这夜空大吼了一声,可是在空荡荡的黑夜里,这声音已经没有了往日的威严,一下子就淹没在夜风之中。 几天前,也就是得悉王超铸被双规的那个晚上,钱霖达还跟谭政荣通过电话,那晚他本想约谭政荣出来当面谈谈,可是谭政荣推说最近很忙,实在挤不出时间。 到了很晚的时候,谭政荣主动打来电话,问他有什么事。 钱霖达还是像今晚上问道:“老大,他们是不是要下手了?” 谭政荣在电话里很轻松地笑了两声,说:“老钱,你用不着担心,王超铸什么都没有交代,你紧张什么呢。” “到了那种地方,王超铸早晚会交代的。”钱霖达不放心地说。 “钱老板,你的担心也有道理,那我们做两手打算吧。如果风向不对,我会提前通知你的,别的不敢保证,跑路的时间总是有的。最近呢,你这边就尽量保持低调吧。”谭政荣依旧笑得很爽朗。 钱霖达当然不放心,王超铸虽然没有从自己手里拿过钱,但是,他可替自己办过事,万一牵扯出别的什么人来,未必就不会殃及池鱼。 不过,纪委对一个干部实施双规,一般是会和市里的主要领导通报情况的,既然谭政荣说得这么轻松,至少是近期不会有大的问题发生。 钱霖达不恐慌,但是心里不踏实,他还是按照谭政荣的指示,尽可能地保持低调。 可是今天,谭政荣竟然没有提前获得行动的消息,这他妈的太不正常了,照这么说来,恐怕连跑路的时机都错过了。 钱霖达像是被当头敲了一棒子,有点儿懵了。 难道说,乔万鹏报告的是确有其事?! 摇摆不定的钱霖达像一头被激怒了的恶狼,在楼顶上来回走着,咆哮着,吓得孟亮都不敢做声了,更不敢靠近他。 钱霖达终于从愤怒中解脱了出来,他要制造混乱,作垂死的挣扎。 他把电话打给了王浩全,命令他和冯炜分头行动,干掉张紫怡和史天和,销毁他们手头上的所有资料。 老子得不到的东西,别人也别想得到!这是钱霖达最本能的想法,他对钱财的贪婪,让他首先想到的是要毁灭张紫怡与史天和手里掌握的巨额资金。 老子活得不舒坦,你们也别想好活着。这是钱霖达第二个阴毒的想法。 他意识到,这两个人对他来讲仍然是个祸害,把他们干掉,可以转移温纯的视线,或许趁乱还有机会藏匿或者逃逸。 吩咐妥当,钱霖达看见了一旁站着的孟亮。 “老孟,去通知强子和阳子他们警醒着点,如果有事先抵挡一阵子,我在后院等你。”看着孟亮离去之后,钱霖达才气咻咻地走下了楼顶。 一点整。 温纯带领特警支队的队员逼近了名流大酒店和名士俱乐部。 大门紧闭,漆黑一片。 停车场里的灯光也熄灭了。 温纯一挥手,张威带领十几名特警队员扑向了名士俱乐部。 另外十几名特警队员跟随温纯冲向了名流大酒店。 特警们破门而入,冲进了大堂。 就在此刻,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奔了过来。 温纯抬头一看,只见十多人手持棍棒砍刀从酒店的侧门涌了出来,领头的是向大强和洪宁阳。 带队的特警大喝一声:“都不许动,警察!” 众保安一下都怔住了。 向大强吼道:“弟兄们,跟我冲出去。” 洪宁阳也跟着大喊:“弟兄们,不能坐以待毙啊。” 他们的眼里凶光毕现,头发杂乱,握着砍刀的手在颤抖,杀气腾腾地在叫嚣。 向大强和洪宁阳身上都背着人命,他们知道被抓住了早晚也是个死,所以他们一面喝令骨干们往外冲,一面领头挥舞着砍刀扑向了特警们。 这帮平日里在酒店里抖惯了威风的混混们哪里是特警们的对手,只几分钟就一败涂地,四散奔逃,特警们分头追上去,一个个生擒活捉。 只有向大强和洪宁阳还在拼死顽抗,他们怪叫一声,直奔温纯而来。 两名特警护在了温纯的身前。 向大强和洪宁阳互相看了一看,并没有退缩,挥舞着砍刀扑上前,两名特警赤手空拳迎了上去,向大强拼尽全力猛地砍了下来,特警闪身躲过,就在向大强准备砍第二刀的时候,温纯一个侧踹,踢中了向大强的腰眼,他惨叫一声,歪倒在地,与他打斗的特警顺势上前,将向大强按住,掏出手铐铐住了双手。 洪宁阳见向大强被打倒,怪叫着撇开缠斗的特警,转身跑向电梯,边跑边喊:“条子来了,老板快跑啊。” 洪宁阳钻进了电梯,抢在特警们扑过去之前关闭了电梯门。 张威那边通过对讲机报告,没有发现钱霖达。 温纯大步上前,揪住了向大强的前胸,喝问道:“钱霖达在哪里?” 向大强表现得很硬气,翻着白多黑少的眼睛拒不开口。 一旁的特警气愤地用电棍敲了向大强的脑袋一下,向大强腿一软,跪了下去,嘴里连声叫饶:“我说,我说,在……在楼顶上。” 温纯命令特警们分头去搜,自己带了两名特警进了另外一部电梯。 电梯到了顶层,温纯和两名特警走出电梯,直接奔上了楼顶平台。 平台上空空荡荡的,根本没有人影。 “搜!”温纯命令道。 两名特警打着手电筒,扫视着平台上的角角落落。 温纯则站在了平台的出口处,防止有人趁黑脱逃。 “啊!”忽然从黑暗中猛地扑出一个庞大的身影,随着一声嚎叫,一把闪着寒光的砍刀劈了过来,温纯猛地闪到一边,躲开了刀锋。 借着月光仔细一看,却是刚刚从大堂逃窜出来的洪宁阳。 只见他眼露凶光,大黑脸上的肌肉扭曲着,疯了似地挥着一尺多长的大砍刀逼着温纯乱砍一气,边砍边壮威似地喊:“麻辣隔壁的,老子跟你们拼了。” 温纯根本没把这么一个莽汉放在眼里,他一面与洪宁阳打斗,一面还在观察四周,看钱霖达会不会从哪个角落里冒出来发动突然袭击,或者伺机逃跑。 黑暗中,温纯听着风声,脚下纹丝没动,上身却是一闪,洪宁阳就扑了个空,温纯的右掌如秋风扫落叶般砍在了洪宁阳的脖子上。 洪宁阳惨叫一声,站立不稳,栽到在地,砍刀也飞出去好几步远,当啷一声落在水泥平台上。 温纯一脚踏在了洪宁阳的胸口,喝道:“钱霖达呢?” 洪宁阳惊慌地喊道:“他和孟亮早下去了。” “你怎么还在这?”温纯问。 “他要我和向大强拖住你们。”洪宁阳有气无力地答道。 站在楼顶往下看,底下的情形看得一清二楚。 特警们从各个方向押着垂头丧气的保安上了警车。 突然,从名士俱乐部的院落后面冲出了一辆轿车,那是钱霖达的加长奔驰。 第561章有种你冲老子开枪 温纯暗暗冷笑了一声,果然不出所料,原来和“书香门第”一样也有暗道。他立即用对讲机通知了守在外围的于飞:“于飞,钱霖达的加长奔驰冲出了后院,你立即带人堵截,记住,一定要留活口。” 等在在后院的于飞得到命令,将警车横在了路中央,拉响了警车的警笛。 加长奔驰早有准备,它轰鸣着猛冲过来。 “闪开!”于飞急忙一声大喊,拦在路中间的几名刑警同时跃起,躲过了奔驰的冲撞。 警车被撞得直接飞了出去。 奔驰车丝毫没有减速,如疯牛狂奔一般飞驰而去,因为油门过大,车尾冒出了一股浓黑的烟雾。 于飞举起了手枪想射击轮胎,但是烟雾弥漫中难以锁定运动中的目标,又担心伤及无辜,始终没敢开枪,就在这一闪念之间,奔驰车已经消失在灯火阑珊的夜色中。 于飞急忙收了枪,跳上另外的一辆警车,风驰电掣地向加长奔驰逃匿的方向追去。 在110指挥中心的协调指挥下,加长奔驰车被警车围追堵截,眼看在一处出城处的高架桥下无路可逃了,却突然转向逆行,强行开上了绕城公路的环线。 斜刺里冲上来一辆逆行的加长奔驰,正常行驶的几辆车纷纷避让,好在大半夜里绕城公路上的车辆稀少,才没有引发恶性追尾事故,奔驰车根本不管不顾,强行撞开阻挡在前面的车辆,继续往前逃窜。 于飞的警车没有上绕城公路的高架逆行,而是拉响警报在高架桥下同步追踪,指挥中心不停顿地将奔驰车的所在位置及时向于飞通报,尽管一路上闯了好几个红灯,但是由于要避让行人和车辆,还是落后了奔驰车一段距离。 奔驰车在绕城公路的一个连接交叉口回到了右侧的车道,很快冲到了出城口,往清远市的方向飞驰。 等到于飞追到临江市与清远市的连接公路时,已经有一辆警车拉响了警报紧紧咬住了加长奔驰车。 于飞开始并没有太在意,只以为是清远市警方接到通报提前赶过来拦截的,后来追近了才发现,那是局里唯一的一辆沃尔沃,被乔万鹏以搜捕魏鸣国为名开出来了。 于飞加大油门追了上去。 一旦奔驰车冲上了进入山区的盘山公路,一种可能是惊慌之中冲下山崖,车毁人亡,一种可能是钻进了清远山区,给追捕增大难度。 乔万鹏会不会要掩护钱霖达出逃呢?于飞不由得暗暗担忧起来。 在高速公路上,奔驰有着明显的优势,但是到了道路状况较差的省道上,加长奔驰就暴露出了灵活性不够的缺陷。 很快,乔万鹏的沃尔沃与于飞的猎豹渐渐迫近了加长奔驰。 突然,沃尔沃警车加速从侧面横靠了上去,贴近了奔驰,并且发出了警告:“停车,再不停车我就开枪了。” 加长奔驰根本不理会乔万鹏的警告,一打方向,竟然强行撞向沃尔沃警车,在乔万鹏闪开的一瞬间,再次冲向了上山的道路。 乔万鹏的沃尔沃和于飞的猎豹,紧紧地咬住加长奔驰不放。 再次迫近的时候,加长奔驰里的驾驶座上探出一个脑袋来,胡乱地向后面开了几枪。 好在这家伙没有边开车边射击的功夫,这几枪都没有命中目标,子弹不知道飞到了哪里。 乔万鹏当即举枪还击,子弹打在了奔驰车的尾盖上,激起了一串火花。 加长奔驰车加快了车速。 乔万鹏紧追不舍,仍然在不间断的射击。 “砰、砰……”只听到一阵枪声,子弹叮叮当当地打在奔驰车的尾盖上,火花四溅。 于飞在后面看得心急如焚。 由于乔万鹏在射击过程中降低了车速,于飞的猎豹拼命加速,终于抢在了沃尔沃的前头,迫使乔万鹏停止了射击。 大概是受到了惊吓,奔驰车终于在进山的路口失去了控制,一头撞在了路边的护栏上,只听“嘭”的一声巨响,加长奔驰就像一头透支了体力的老牛,侧躺在地上,车窗的挡风玻璃已经炸裂成了蜘蛛网状,公路边上的护栏被撞得七扭八歪。 这时只见一个胖乎乎的人从地上爬了出来,高举着双手说:“别开枪……别开枪……我投案自首。” “不许动!跪下,双手抱头!”于飞和车上的特警队员一齐从车里冲了出来,举着手枪呵斥道。 “别开枪……我是孟亮,别开枪,我要检举立功……我有重要情报……”孟亮举起双手,哆哆嗦嗦地跪在了地上。 随即,乔万鹏拎着枪从沃尔沃车里冲了下来,大喊道:“注意,他手里有枪。” 于飞扭头一看,乔万鹏手里的枪已经对准了孟亮的脑袋。 “不好,他要杀人灭口。”于飞顾不得多想,一个侧扑,懒腰抱住了乔万鹏。 乔万鹏射出的子弹飞向了天空。 于飞与乔万鹏同时倒地,扭打在了一起。 刑警支队长和副局长打起来了,特警战士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于飞死死按住了乔万鹏持枪的手,嘴里在大喊:“保护好证人。” 乔万鹏也在喊:“不要放跑了罪犯。” “他是内奸!” “他是内奸!” 乔万鹏和于飞几乎同时喊出了同样的话。 两名特警战士给孟亮戴上了手铐,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这时,又有几辆警车呼啸而至。 就在乔万鹏一愣神的功夫,于飞松开了按住乔万鹏的手,掏出了手铐,翻滚中将自己的右手与乔万鹏的左手铐在了一起。 乔万鹏绝望了,他猛一用力,挣扎着站了起来,顺势用戴着手铐的左手锁住了于飞的脖子,将于飞整个人揽在了胸前,枪口指向了于飞的脑门。 “乔万鹏,把枪放下!”温纯走下了车,一声断喝。 张威和一大排的特警队员站在了温纯的身边,他们齐声在喊:“把枪放下!” 乔万鹏扭过头,他没看张威和特警们一眼,只盯着温纯。他的眼睛血红,那是一个男人彻底惨败后发出的最后一丝血性,这一丝血性足以让他疯狂。 “哈哈哈,温纯,你想升官,想立功,就拿你兄弟的命来换吧。”乔万鹏发出了一阵狂笑,既是痛苦的无奈,也包含着拼死的狂妄。 于飞后悔了,后悔刚才没有一枪直接干掉乔万鹏。他并不怕被乔万鹏控制,他最怕的就是温纯会来到现场,如果换了是其他的人,乔万鹏实施威胁和讹诈的分量就轻得多。 “把枪放下!”张威叫了一声,双手举着枪,尝试着往前走。 “姓温的,你让他退下,有本事你自己过来替他收尸。”乔万鹏一边叫嚣,一边用枪口牢牢顶着于飞的头。 乔万鹏知道于飞在温纯心目中的地位。 温纯毫不犹豫地往前跨了一步,拦在了张威的面前,低声说:“张威,你退回去,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 张威很不情愿地退后了一步,乔万鹏嘲笑道:“姓温的,你还算个男人,就走过来,你他妈要是装孙子,老子就让他的脑袋开花!” “温纯,你别过来,他跑不掉的。”于飞冒着巨大的危险,冲着温纯喝了一声。 温纯没有理会,他相信自己能应付了这危险的局面。 “走啊,走开啊!”于飞又喊了一声。 乔万鹏用枪敲向了于飞的嘴巴,鲜血从于飞的嘴边流了出来。 “你他妈的充什么好汉,我叫你嘴硬,狗日的!”乔万鹏的脸变了形,声音如一头饿狼发出来的,嘶哑、干涩、刺耳。 温纯站在乔万鹏面前,岿然不动,冷静地说:“乔万鹏,你看看你还能跑得掉了吗?自首吧,你还能有一条活路。” “姓温的,想让我投案自首是不是,想踩着兄弟的尸体往上爬是不是?呸,做梦去吧,你要敢再往前走一步,大家一起死。”乔万鹏挥舞着手里的枪,手舞足蹈地嚎叫着。 特警们的枪口都指向了乔万鹏,却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局面陷入了僵持。 乔万鹏用枪逼着于飞,慢慢地朝沃尔沃警车走过去。 东方已经露出了一些白光,天快要亮了。 温纯看清楚了,乔万鹏还想活命。 “乔万鹏,你放开于飞,我们好好谈谈,拿我做人质也行。”温纯故意装作没看见两人铐在一起的手铐,想办法拖延时间,伺机解救于飞。 “哼,滚一边去,老子玩这一套的时候,你还没穿上这身皮呢。”乔万鹏冷笑着,气焰嚣张,根本没有把温纯的话当一回事。 温纯不敢乱开口了,这时候一句话激怒了乔万鹏,就有可能给于飞带来死亡。 这家伙已经到了丧心病狂的边缘。 一步,两步,三步,眼看这乔万鹏挟持着于飞,就要走到沃尔沃的车边了。 又一辆警车飞驰而来,下来的是李建军和明月。 看到李建军高大而又威严的身影,乔万鹏持枪的手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 “乔万鹏,你这个狗东西,有种你冲老子开枪。”李建军大踏步地走了过来,拍着胸脯大声地说。 第562章脱,接着脱 “李建军,你站住,你……不要逼我。”乔万鹏把枪口死死地顶在于飞的脑门上,他知道李建军这么做是为了吸引自己的注意力,只要稍一分神,周围任何人都有机会将他一枪毙命。 见乔万鹏不上当,李建军也无可奈何了,只能用愤怒的目光死死地盯住他的眼睛。 “李局,您退后,我来。”温纯再次走过来,双手高举过头,人虽是跟李建军说话,目光却一刻也不敢离开乔万鹏。 李建军想了想,还是退后了。 明月毫无畏惧地站在了温纯的身边。 温纯用余光扫了明月一眼,心里一阵温暖。他面对着乔万鹏,平静地说:“乔万鹏,我可以放你一马,但是你必须答应我不伤害于飞。” 乔万鹏冷笑一声,用嘲讽的口气问道:“温纯,你当着这么多的人放了我,你不怕承担责任影响你升官吗?” 温纯斩钉截铁地说:“乔万鹏,你想错了,在我的心目中,兄弟的命比官职更重要。” “哼,说得比唱的还好听。温纯,老子没时间跟你废话了,你让他们先退后。”乔万鹏用下巴指了指围在沃尔沃警车前的特警们。 温纯一挥手,大声说:“退后!” 特警们小心翼翼地退后了几步,手里的枪始终瞄准着乔万鹏。 “退,再退!”乔万鹏声嘶力竭,让特警们一直退到了五十米开外。 天还没有彻底亮,浓雾弥漫笼罩着田野。 乔万鹏有过射击训练的经验,也了解这些特警们的枪法,他估摸着在视线不良的情况下,这么远的距离,这些人当中谁也没有把握能够精准地命中目标。 乔万鹏拖着于飞终于摸到了沃尔沃警车的门旁。 见状,温纯嘿嘿一笑,大声地提醒道:“乔万鹏,你能一手持枪,一手开车吗?” 乔万鹏太紧张了,经温纯一提醒,才想起来自己的左手与于飞的右手铐在了一起,就算是爬上了车,也不知道该如何开车逃窜。 “把钥匙给我送过来。”乔万鹏气急败坏地叫道。 温纯示意张威把钥匙扔了过来。他拎着手铐钥匙笑着问:“乔万鹏,是扔过去还是我给你送过去啊?”说完,作势就要往前走。 “你站住!”乔万鹏色厉内荏地喊道。 他知道温纯的诡计多端,既不敢也不情愿让温纯靠近。 可是,钥匙扔过来,捡也捡不得,开也开不了。这又如何是好呢? 于飞只要脱离了自己的控制范围,外围的枪手就有机会开枪了。 乔万鹏看见了一直站在温纯身边的明月,眼珠子一转,大声说:“温纯,你让明月过来,让她给老子打开。” 温纯紧握着明月的手,他感觉得到明月的手心里湿乎乎的,汗水已经沁了出来。 明月从温纯手里拿过钥匙就要往前走。 “站住!”乔万鹏大喊了一声:“明月,你脱了衣服过来。” 温纯的心里一颤:我靠!乔万鹏不愧是公安出身,警惕性太他妈的高了。 乔万鹏非常清楚明月敏捷的身手,更担心明月衣服里夹带着武器,如果明月走近之后趁其不备突然出手,乔万鹏自知不是明月的对手。 明月停住了脚步,像被点了穴位一样,愣住了。 “乔万鹏,你他妈的太无耻了。”于飞又在大叫:“温纯,开枪啊……” 乔万鹏的左手勒紧了于飞的脖子,于飞的声音戛然而止。 “脱!”乔万鹏似乎对自己的这个想法非常的得意,他幸灾乐祸般地喊:“脱啊,快脱啊!” 明月回头看了温纯一眼,温纯痛苦地低下了头。 一个是亲如兄弟的战友,一个是温柔美丽的女友。 温纯不知道该如何抉择,只能把选择权交给明月自己。 明月淡淡地一笑,将帽子摘了下来扔向了空中,一头长发在风中飘荡。 她慢慢地解开了衣服的纽扣。 乔万鹏,麻辣隔壁的,老子操你八辈子的女祖宗。温纯在心里恶狠狠地骂着。 警服的上衣脱下来了。 乔万鹏还在叫嚣。“脱,接着脱。” 犹豫了一下,明月还是将外裤也脱了下来。 明月的全身上下只剩下了一个胸罩和一条三角短裤。 乔万鹏忍不住发出了淫荡的笑:“哈哈,温纯,你老婆太他妈的正点了。草,老子大饱了眼福,做鬼也风流了。” 明月如瓷器一般光洁的皮肤在暗夜中闪闪发光,深深地刺痛了温纯的眼睛。 李建军痛苦地转身,张威和特警们也一个个背过身去。 “继续脱,给老子脱光!哈哈哈……”空旷的田野上响起了乔万鹏得意的笑声。 明月站住了,眼里噙满了泪水。 “快,快脱,我喊三下,再不脱,老子就开枪了。”乔万鹏得寸进尺,步步紧逼。 于飞在挣扎,明月在犹豫。 “一,二……”乔万鹏真的开始数数了,他的目光中充满了邪恶与淫*荡,因为得意而忘形,握枪的手在不断地挥舞。 明月的手最终还是伸向了身后胸罩的搭扣。 “于飞,好兄弟,对不住了!”温纯的心里也在暗暗地流泪。 明月的动作极其缓慢,就在她即将脱下胸罩的时候,乔万鹏淫荡的目光扫向了她高耸的胸口。 就在这一刹那,只听“呯”地响出一声枪响,紧接着,一颗子弹飞出去,不偏不倚击中了乔万鹏握枪的右手腕。 乔万鹏惨叫一声,那支顶着于飞脑门子的枪掉到了地上。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就在温纯开枪的同一瞬间,早已按耐不住的于飞,一肘顶向了乔万鹏的腹部。 他实在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明月被乔万鹏羞辱,正准备拼死一搏了。 乔万鹏又是一声惨叫,他本能地还想勒紧手铐,可是,经历了如此惊心动魄的一场较量,他的体力早已透支,加上右手又受了伤,已经抵挡不住于飞的冲击了。 温纯这一枪,是冒着十二万分的危险射出的,无论如何他也不能忍受乔万鹏对明月的羞辱了。 这是他从警以来打得最有决心的一枪。 枪响过后,明月的身子一软,瘫倒在了地上。 特警们已经一拥而上,按住了还在挣扎嚎叫的乔万鹏。 温纯冲上前,脱下自己的上衣,将明月的身子遮住,搂抱在了怀里,将她抱上了停在一旁的警车。 这时,温纯的泪水喷薄而出,滴落在明月洁白如玉的身体上。 那边,张威给于飞打开了手铐。 怒不可遏的于飞,对着躺在地上的乔万鹏拳打脚踢。其中一拳打在了他的脸上,一脚踢中了他的裆部。 乔万鹏的惨叫一声高过一声:“救命啊!” 如果不是李建军拉住了于飞,乔万鹏恐怕就要丧命在于飞的拳脚之下。 出乎大家的想象,加长奔驰车里并没有钱霖达。 事不宜迟,众人把孟亮和乔万鹏带到了特警支队的警车上,立即分头进行审讯。 乔万鹏有着较强的对抗审讯的能力,从他的嘴里没有获得太有价值的信息。 孟亮只抵抗了不到二十分钟,就老老实实地交代了。 在名士俱乐部里,钱霖达把奔驰车的钥匙交给了孟亮,让他从后院的侧门逃窜出去,交代他往清远山区里逃,说乔万鹏会在路上接应,等孟亮窜到临江与清远的连接公路上,发现乔万鹏不仅没有帮助他逃窜,反而是紧咬不放时,惊慌与气愤之下,他掏出枪对乔万鹏射击,最终被于飞逼住撞在了路边的护栏上。 这会儿,孟亮才知道上了钱霖达的当。 钱霖达只是利用他吸引警方的注意力,好掩护自己逃窜。 负责审讯的特警支队的支队长张威,他开门见山地问道:“钱霖达呢?他藏在哪里?” 孟亮垂头丧气地说:“名士俱乐部里还有一间密室,一般人都不知道,我也只进去过两回。” 张威说:“密室我们已经找到了,里面并没有钱霖达。” 孟亮的头上冒出了汗珠:“这个……我也不知道了。” “孟亮,你不要说一半留一半。”张威警告道。 孟亮叫苦不迭:“我,我是真不知道啊。” 张威紧逼不放:“那你还知道些什么?孟亮,你是明白人,老老实实地交代,免得吃苦头。” 孟亮战战兢兢地想了一下,抬起头,说:“还有,钱霖达逃跑之前,布置王浩全和冯炜去干掉张紫怡,还有一个什么姓史的。” 一直在车外听着的温纯和李建军听了,都大吃了一惊。 这个钱霖达真是狗急跳墙了。 张紫怡或者史天和如果被他们干掉了,那温纯提出来的全盘计划都被打乱了,巨额资金不仅要石沉大海,onlyyou也一定会闻风而逃。 “不行,一定要阻止他们的阴谋。”温纯抓起上衣就要上他自己开过来的警车。 李建军拦住他,问:“小温,你等一下,要不要给你派个帮手?” 温纯说:“不用了,李局,我觉得,人多了反而不好做张紫怡的工作。” “那你注意安全啊,王浩全可是个多面手,张紫怡也不好对付啊。”李建军叮嘱道。“如果张紫怡实在说服不了,那就执行第二方案,抓捕张紫怡和史天和,千万不要勉强,我会安排张威的人在外围接应你。” “明白。”温纯边说边往车里走。 第563章黑暗中的枪战 已经穿戴整齐的明月还坐在副驾驶室上回想着刚才那屈辱的一幕,这对她精神上的打击实在是太沉重了。 温纯伸出手,搂住了明月的肩膀。“明月,于飞得救了,孟亮和乔万鹏都抓住了,你的付出收到了回报。你知道吗,于飞差点没把乔万鹏给打死。” “温纯,你要去哪?”明月慢悠悠地开了口。 “明月,我要去执行任务。”温纯含糊其辞的地说,他不想让明月再为自己的安危担忧。 明月抓住了温纯的手:“你是不是要去找张紫怡?”她虽然受了刺激,但没有忘记行动方案中,温纯还有一个最危险的任务就是要单独去做张紫怡的工作。 温纯柔声劝道:“明月,听话,追捕钱霖达的任务也很重要,李局还需要你的协助。” “不!”明月坚决地摇了摇头。“温纯,我不想和你分开,我们生生死死都要在一起。” 温纯的心头涌起了一股热流。 经过请示李建军,温纯和明月换了便装,开着一辆挂着民用车牌的桑塔纳,前往张紫怡的租住地。 曾国强一直蹲守在临江市与清远市的城乡结合部,死死地盯住了张紫怡,也通过跟踪张紫怡与史天和接头,摸清了史天和租住在另外一个小区的一栋简易的民居楼中。 当温纯和明月两人如神兵天降般出现在张紫怡面前时,张紫怡还躺在床上,她借着阳台上透出的光总算看清了来人,惊得是魂飞魄散,目瞪口呆。 “张小姐,你别害怕,我们不是来抓你的。”明月坐在了张紫怡的身旁,温纯则站在了门口。 这是在最顶层一套普通的一室一厅,房间里的霉气很重,大概很长时间没有住过人了,墙上都有了斑斑点点的霉点。 生活设施也非常的简陋,厨房里有一个水泥砌成的水池子,一个最老式的铁架子的煤气灶,还有几个碗和几双筷子,一把没有下完的面条还散落在小桌子上。 洗手间的空间更是十分的狭窄,只有一个锈迹斑斑的电热水器,洗浴的时候几乎都很难转过身来,真的难以想象,过惯了优雅整洁生活的张紫怡是如何在这么一个地方捱过这么多天的。 “那你们想干什么?”张紫怡紧张得说话都不太利索。 “别开灯。”温纯制止了张紫怡想要开灯的企图,他走到窗边,用手指挑开了窗帘的一条缝,仔细观察了一下周边的环境,轻声说:“我们是来救你的。” “救我的?”张紫怡终于从惊慌失措中镇静了下来,从鼻子里哼出了一声。“温局长,你好有闲心啊。” 突然,温纯的面容蓦然变色,他警觉地用手指指了指天花板,又飞快地把手指放在了嘴边,朝张紫怡做了一个沉默的手势,又紧张地望了一眼阳台。 说时迟,那时快。 温纯猛然弹起身体抱紧了张紫怡,在床上一个翻滚,与此同时,明月推了张紫怡一把,然后随同张紫怡一起连滚带翻滚落在床另一边的水泥地上。 由于翻滚时被子有缠到了温纯的背后,所以,温纯的后背重重地落地也并无大碍,张紫怡和明月两个人同时俯卧在他的怀里。 张紫怡只穿着睡衣,她饱满而温暖的乳房贴上了温纯的胸膛。 就在他们落地的一瞬间,从阳台上悬挂着出现了一个身影,头上套着一个黑色的丝袜,手里举着一把手枪。 几乎同时,一连串子弹准确地击中了床上刚才明月和张紫怡坐过的地方。 由于枪口安装了消音器,子弹打在床上,发出轻柔的啾啾声,在这个嘈杂的城中村里,比窗户拍打发出的声响大不了多少。 明月迅速离开了温纯的身体,蹲伏在床后面,同时用手势示意温纯退到客厅去。 温纯抱住张紫怡,轻轻翻滚了一下,滚到了客厅的墙角,便蜷缩着坐了起来。 黑暗中,温纯隐约看见明月一扬手,只听沉闷地一响,阳台上的黑影发出了一声压抑的叫声,迅即消失了。 明月神枪手的名号果然名不虚传,在黑暗中也能百发百中。 房间里随即回复到了一片寂静。 温纯用身体护住了张紫怡。 这是明月和温纯在路上商量好了的,温纯负责张紫怡的安全,明月负责用无声手枪对付杀手。 这一点,当过杀手的张紫怡自然体会得出来。 张紫怡对这些杀手突如其来的袭击目瞪口呆:她虽然每天都处于胆战心惊之中,但是,她没有想到杀身之祸会如此临近,更没有想到,温纯他们会在杀手动手之前拼死救她的命。 明月的无声手枪一出手就击退了阳台上的杀手,让张紫怡稍稍喘了口气。 此时,她对温纯和明月从敌意逐渐换成了感激。 足足有两分钟没有动静,张紫怡以为危险已经过去,看着自己身着内衣被温纯搂在怀里,心里涌出一种异样的感觉,她想要从温纯的怀抱中挣脱出来,却被温纯有力的双手搂得紧紧的。 温纯判断下一波攻击在短暂的之后,进攻会更加的猛烈和凶险,因为他明明听到了房顶上有好三个人轻巧的脚步声,这说明,从阳台上偷袭的家伙受伤之后,应该还有两个人。 杀手只不过暂时被明月的枪法吓坏了,当然,他们以为这是张紫怡出的手。 不过,杀手们不知道房间里除了张紫怡之外还有温纯和明月两个神勇的警察,否则的话,再给他们两个胆子也不敢继续在周边伺机而动。 明月迅速移动着,慢慢接近了洗手间的墙壁,枪口对准了大门的方向。 “你放开我。”张紫怡贴着温纯的耳朵用最低的声音对温纯说。 温纯慢慢松开了手,张紫怡没有说话,她从睡衣口袋里摸出了几根钢针。 子弹忽然从房门口密集地射进了房间,钻进对面墙壁里。 与此同时,温纯看见窗口上也冒出了火光,一排子弹几乎紧贴着张紫怡和温纯的头上掠过,射向了卧室的床边,打在被子上,发出了突突的凶狠声音。 房门与窗口正好是相互交叉的位置,杀手从这两个方向同时发动攻击,一定认为这足以致张紫怡于死地。 很明显,窗户上的火力威胁更大,因为从房门口射进来的子弹只是想要封死张紫怡的退路,而来自窗口的弹雨却可以将躲在床边的人射成蜂窝。 明月举枪还击,她朝门口一连打了两发短连射,枪声沉闷,在黑暗中穿过木门,门外有痛苦的呻吟。 也就在明月开枪的同时,窗口的杀手探进身子,对着洗手间的方向就要射击。 张紫怡一扬手,手里的几根钢针同时激射而出,击中了杀手的面部和持枪的手。 杀手再想缩回去已经来不及了。 温纯一个健步冲上前,将悬挂在窗户外面的杀手拉进了房间,死死地按在了地上。 “不许动,警察!”温纯低声喝道。 杀手发出了呜呜的绝望的叫声。 外面的杀手终于听清了房间里不止一个人,哪里还敢恋战,拖着沉重的步子,狼狈逃窜了。 枪声和脚步声都中止了,周边又陷入了固有的寂静。 温纯估计,那个倒挂在阳台上的杀手已经受伤逃窜了。 而房门口的杀手中弹之后,也撇下同伙逃离了。 明月再次移动身体,紧紧地靠在了温纯的身边,手里的枪指着看在墙角落的张紫怡。 温纯感受到了明月身上传递过来的温暖。 因为是背靠背,温纯无法看见明月的表情,但是他感觉得到她的心在砰砰直跳。 温纯按住杀手的时候,如果张紫怡要偷袭的话,温纯的背部完全暴露在张紫怡的袭击范围内,几乎没有机会躲开,所以,明月毫不迟疑地挡在了温纯的身后。 还好,张紫怡并没有发动袭击。 温纯就势将杀手双手反剪,铐上了手铐。 突然间,几声清脆的枪声清晰地传进了房间里,听枪声似乎是外面的巷口传过来的。 张紫怡大惊失色。 温纯则与明月相视而笑。 “怎么回事?”张紫怡不解地问。 “我们的人在接应我们。”明月回答道,她听见了熟悉的枪声,这是54式手枪射击的声音。 “开灯吧,没事了。”温纯微笑着说。 张紫怡打开了客厅的灯。 拉下杀手的黑色丝袜。 “浩子,怎么是你?”张紫怡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吃惊地捂住了嘴巴。 王浩全的脸和右手都被张紫怡的钢针击中,血却没有流出来,他头一扭,没有说话。 “浩子,你为什么要杀我?”张紫怡揪住王浩全的前胸,大声地问。 在名城置业的四大金刚中,张紫怡最看重的还是王浩全,与他的接触也相对多一些,她万万没有想到,钱霖达会安排王浩全带人来杀她。 王浩全终于开口了:“对不起,我不杀了你,老板就会杀了我。” 明月试图趁热打铁:“那你说,钱霖达藏在什么地方?” “不知道。”这个时候,王浩全表现得够硬气。 温纯懒得在王浩全身上耽误时间,把电话打给了负责接应的张威,让他派人来把王浩全带走,然后对外发布消息,租住在此地的一名女士夜里被人枪杀了。 第564章这三个王八蛋 天,已经亮了。 城中村的居民们又开始了新一天嘈杂而又平淡的生活。 简单收拾了一下,温纯和明月将张紫怡带到了一个预先准备好的房子里,这里的条件虽然还远不算好话,但明显比她原先租住的地方要好得多,至少卫生间更宽敞,也更整洁。 温纯开门见山地告诉她,乔万鹏被捕了,钱霖达潜逃了。 张紫怡的脸上顿时失去了光泽,神色也沮丧了许多,木呆呆地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 这意味着,眼下再没有人能帮助她和史天和逃出临江市了。 “温纯,她是谁?”张紫怡看了看明月。 明月很大方地自我介绍:“我叫明月,是他的女朋友,也是一名警察。” “你们……为什么要救我?”张紫怡终于问出了憋在心里很长时间的问题。 温纯很认真地说:“我们不愿意看到你死在钱霖达的手上,更希望你能和我们合作。” “合作?”张紫怡显得非常的诧异。“我还能跟你们合作吗?” “为什么不可以呢?紫怡姐姐。”明月笑了,她拉着张紫怡的手说:“我这么喊你,你不介意吧。” 张紫怡摇摇头,又说:“我手上可是有人命的。” 温纯说:“是的,你是做过一些违法的事,但那都是钱霖达指使你干的。再说了,你和我们合作,可以戴罪立功,将功赎罪。” 张紫怡抬起了头,眼睛里放出希望的光:“我能立什么功呢?” “你可以立的功大着呢。”明月笑着说。“你可以为国家挽回上亿元的经济损失,还可以帮我们抓捕到全球最大的黑帮头目onlyyou,紫怡姐姐,你说,这个功劳还小吗?” 张紫怡瞪大了眼睛:“onlyyou?他不是在瓜子岛吗?我怎么能帮你们抓到他呢。” 温纯一听有戏,马上说:“张紫怡,我们既然希望你和我们合作,就不瞒着你了。据国际反恐联盟通报,onlyyou最近窜到了我国境内,很有可能就是来接应史天和出逃的。其实,我们盯住你和史天和已经很久了,如果不是想一举消灭onlyyou黑帮团伙,早就可以将你们抓捕归案了。” 温纯将如此重要和绝密的消息都和盘托出了,这让张紫怡感觉到了温纯的信任和诚意。 张紫怡默不做声了,看得出来,她的内心在犹豫、挣扎、斗争。 “紫怡姐姐,我们知道,你也是受害者。”明月同情地说。“你本来也是一个充满希望和活力的女孩子,通过自己的奋斗和努力,很有可能成为国内一流的时装模特,可是,史天和与onlyyou相勾结,将你哄骗去了瓜子岛,不仅毁了你的梦想,也毁了你的一生。你本来想借助钱霖达的力量替自己报仇,可是,钱霖达却反过来要杀你灭口。这帮家伙,都是唯利是图利欲熏心的恶魔。” “这三个王八蛋!”张紫怡恶狠狠地骂道。 被明月说到了痛楚之处,张紫怡再也忍不住了,哇地哭出声来了,眼泪像泉水一般在漂亮的脸上肆意地流淌,伤心欲绝。 明月抚摸着张紫怡的肩头,没有劝解,没有安慰,任由她将内心的痛苦发泄出来。 哭了好一会儿,张紫怡才止住了哭声。 张紫怡从明月手里接过纸巾,轻轻地擦去了脸上的泪水,啜泣着问:“你们想要我做什么?onlyyou并不信任我,他没有和我联系。” 明月与温纯对视了一眼,露出了喜悦的神情。 温纯说:“史天和手里掌握着上亿元的巨额资金,onlyyou非常需要这笔资金,他一直在和史天和联系。” 张紫怡说:“可是,史天和也从来没有告诉过我,onlyyou会在什么时间、用什么样方式接应他外逃啊。” “所以,我们才需要你的配合,摸清他们的外逃计划和方案,然后将他们一网打尽。”温纯说得很诚恳。 张紫怡仍然忧心忡忡,她说:“onlyyou心狠手辣,诡计多端,光靠我是对付不了他的,而且,到时候还有史天和以及其他的黑帮成员在他身边。” 温纯很平静地说:“我陪你一起对付他。” “什么?你陪我?”张紫怡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刚才听到的话真的是从温纯嘴里说出来的。 “当然。”温纯淡淡地一笑。“史天和潜逃到临江市来,就是想借助你和钱霖达在临江市的关系和力量,不是吗?” 张紫怡点点头:“钱霖达是跟史天和说过,公安局高层有他的人。” 温纯立即接过了她的话,说:“对!那个人就是我,临江市公安局局长,这个身份还不够掩护他出逃吗?” 张紫怡脱口而出:“你不要命了?” 温纯坚决地说:“不,我不仅要留住自己的命,也要保护好你的命。” 张紫怡没有看温纯,而是用眼睛看着明月。 明月含着热泪,重重地点了点头。 张紫怡终于下定了决心:“那好,我答应你们。既然你一个堂堂公安局长都敢于赴汤蹈火,我张紫怡已经死过一回的人了,还怕什么呢?” 温纯和明月的脸上不约而同都露出了笑容。 不过,两人的笑容中却包含着不同的心情。 温纯的是兴奋、喜悦和跃跃欲试。 明月的笑容里却有个极为复杂的内容,她既希望看到张紫怡答应合作,为温纯放长线钓大鱼的计划可以顺利实施而开心,又暗暗地有些失望,要是张紫怡不肯答应合作该多好啊,温纯就用不着去冒这么巨大的风险了。 真是万幸,钱霖达对史天和的防范帮了一个大忙,他没有让史天和见过乔万鹏,也没有告诉公安局内部的人是什么身份,否则,温纯想要冒险都可能没有机会。 三个人静下心来,细细地讨论了瞒天过海的诸多细节。 这时,温纯口袋里的手机响了。 曾国强急急道:“纯哥,史天和这边有了动静。” 温纯问:“国强,怎么回事?” 昨晚上,温纯和明月进入张紫怡的房间之前,就安排曾国强专门蹲守在史天和租住的小区,密切关注周边的状况,防止发生意外。 曾国强报告说:“我在史天和租住的小区,刚刚有两个人进了史天和的房间。” 温纯一听,急了,带着明月和张紫怡赶到了史天和租住的小区门口。 曾国强守在二单元的楼下,温纯匆匆几步赶过去:“有什么异常情况?” “不清楚,两人进去了大概有几分钟,到现在还没有出来。”曾国强迟疑了一会儿,道。 温纯心里“咚”的一声,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了上来。他微微皱起了眉头:难道,钱霖达派出来的人已经得手了? 张紫怡显得比温纯更着急:“我上去看看。” “不行,你去太危险。”温纯用眼神制止了张紫怡,说:“如果他们还没有得手,就暂时不要惊动他们。” 明月问曾国强:“史天和转移过来有多久?平时有什么活动?” 曾国强说:“过来有一段时间了,几乎没出过门。” 张紫怡补充说:“他是外地口音,地形也不熟,肯定不敢出门。我把他带进去之后,准备了不少的食物,没有他的要求,我都不过来跟他联系。” “嗯,这么说,他应该不认识这里的邻居。”明月思考了一下,说:“我以楼下住户的名义上去看看。” 曾国强问:“你,怎么说?” 明月说:“我就说我家漏水了,问他们家的水阀是不是没有关好?” 温纯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头同意了。 几分钟后,明月上了楼。 温纯心里非常的紧张,既担心史天和已经被害,又害怕明月会遇到什么意外。 如果史天和真的身遭不测,前面已经付出的诸多努力就会功亏一篑,案件将会重陷迷局。同时他也怪自己,不该太固执,玩这种放长线钓大鱼的冒险游戏。 按照商议好的计策,曾国强在外面守候,防止有人越窗而逃,温纯带着张紫怡守在楼梯口,就等明月从楼上发出信息。 明月轻轻地敲了几下门,说:“我是楼下的,你家水阀是不是没关好,水都漏了大半夜了。” 房里却没有动静。 明月又重重地敲了几下,大声说:“有人吗?我家都水流成河了。” 还是没有动静。 明月侧耳听了听,又继续敲了几下,骂道:“哎,都他妈的睡成了死猪啊。你们家漏水,把我们家都淹了。你躲着不开门算什么呀?再不开门,我打110报警了。” 这会儿,里面才传来懒洋洋的问声:“谁啊,大清早的,还让不让人睡觉。” 明月说了句:“楼下的,我家漏水了,。” 屋子里传来骂骂咧咧的声音,但门还是开了一条缝。 开门的是一个穿一件黑色t恤的男子,一看就不像是刚起床的样子。 温纯用眼神问张紫怡,张紫怡摇了摇头。 此人不是史天和。 明月探头往里看了一眼,t恤男子挡在了门口,横了明月一眼,凶巴巴地说:“吵什么吵,还有人没起床呢。”说着话,他还往卧室的方向看了一眼。 第565章我凭什么相信你 明月喋喋不休地说:“你们睡得可香,卫生间里漏了一夜的谁,可把我们家害苦了,一家人都没有睡好。” “有这事吗?”男子堵在门口,上下打量了明月几眼。 明月的声音又提高了几分:“怎么的,想抵赖啊。我跟你说,淹坏了电视、空调,非要找你们赔不可。” 男子有点惊慌,忙说:“等着,等着,我给你看看去。”说着,又把门关上了。 不到一分钟的时间,温纯仿佛觉得过了几个小时。 过了一会儿,那个男子又把门开了一条缝,没好气地说:“哪有这回事啊?我家的水阀好好的,你上别家看看去。” “你……”明月作不肯罢休状,硬是挤开了一点,探头看了一眼。 男子用力把明月推了出来,啪地关上了门。 明月叫道:“好啊,你们不敢让我进去看,肯定是有鬼,你们等着,我去把我老公喊来。” 明月跺了一下脚,扭身就下来了。 温纯问:“怎么样?” 明月很肯定地说:“应该还没有下手,否则的话,他们肯定不敢开门,早就应该逃跑了。” 温纯说:那好,我们一起再上去。“ 明月和温纯一起站在了房门口,还是明月敲门:“开门,开门啊。” 里面传来了刚才那个男子的声音:“吵什么吵?我说关好了就是关好了。” 明月摆出一副泼妇样,不依不饶:“那你为什么不敢让我们进去看呢?” “真他妈啰嗦。”t恤男子骂了一句,还是把门开了一条缝。 温纯用脚顶住了门缝。 “你是哪位?”穿黑色t恤的男人恶狠狠地瞪着他问。 “我是警察!”温纯没等对方有反应,伸手卡住了他的脖子,顺势推开了房门,厉声喝道:“不许动,老实点!” 门口还站着另外一个男人,他见同伙被温纯制住了,举起手里的匕首想要攻击温纯,明月手急眼快,脚下一个扫堂腿,将拿着匕首的男人扫了一个狗吃屎。 这时候张紫怡冲进了房间,一脚踹开了卧室的门。 卧室里,史天和被绑在了床上,嘴里堵着一块破毛巾。他见到张紫怡,像看见了救星,脸涨得通红,激动得呜呜直叫唤。 等到张紫怡给史天和松了绑,他跑到卧室外面一看,一男一女两个人制服了刚才绑了史天和的两个男人。 这两个男人张紫怡都认识,一个是四大金刚之一的冯炜,另一个是外号叫蜗牛的打手。 “他们……是什么人?”史天和指着温纯和明月,胆战心惊的问。 冯炜抢着叫道:“他们是警察。” 史天和腾腾腾退后了几步,躲在了张紫怡的身后。 张紫怡嫣然一笑:“别怕,他们不是来抓你的,他们是来抓这两个家伙的。” 冯炜大叫:“我靠,他们是价真货实的警察啊,男的是公安局长叫温纯,女的是他的女朋友,曾经当过刑侦支队长。” 这帮家伙没有在道上白混,对警察的身份倒是记忆深刻。 “真……真的吗?”史天和说话有点不利索了,他躲躲闪闪担惊受怕的时间长了,连胆子都小了许多。 张紫怡含笑点了点头。 哇!史天和抬腿就要往外逃,被张紫怡一把拽住了。 史天和看看温纯,又看看张紫怡,可怜巴巴地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温纯将手里的冯炜交给明月,说:“你把这俩家伙带走,我和他们有点事要商量。” 明月会意,把冯炜和蜗牛一并带出了房间,和曾国强一起将他们押回了特警支队。 从窗口看见明月与曾国强汇合了,温纯这才回过头来,把门轻轻地带上。 史天和紧张地盯着温纯的一举一动。 张紫怡说:“老史,别怕,他是自己人。” 史天和半信半疑,仔细打量了温纯几眼,见他确实没有对自己不利的举动,悬着的心稍稍踏实了下来。 “坐吧。”温纯反客为主,一屁股坐在了客厅的沙发上,架起二郎腿,拍了拍身边的位置。“你就是史天和,史先生吧?” 张紫怡笑吟吟地介绍道:“这位是临江市公安局的局长温纯,也就是钱霖达上次跟你提到过的,我们在公安局内部的人。” 史天和半信半疑,侧着身子坐在了温纯的身边,肌肉绷得紧紧的,做好了随时准备搏斗的准备。 温纯轻蔑地一笑,说:“别那么紧张,我要是打算抓你,你还能坐在这里跟我说话吗?我听说史先生在瓜子岛上也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怎么一下子变得这么小心谨慎了呢?” “嘿嘿,小心行得万年船啊。”史天和皮笑肉不笑地打起了哈哈,他望了望张紫怡,又说:“张小姐,温先生是什么来意啊?” 张紫怡压低了声音说:“温先生是来帮我们逃出去的。” 史天和摇摇头,又转过头来问温纯:“温先生,你为什么要帮我们呢?” 温纯笑笑,说:“史先生,我帮你打开窗户说亮话吧。你不如干脆这么问我,你脑子是不是进水了?” 史天和阴阳怪气地说:“不错,温先生,你堂堂一个市里的公安局长,放着升官发财的机会不抓着,非要跟我们亡命天涯,这于情于理怎么也说不通啊。” 温纯不屑地说:“史先生,我要是能在官场上混得下去,早把你们抓回去邀功请赏了,还跟你在这里磨什么牙呀?” 史天和似乎来了兴趣:“哦?温先生,这话又是从何谈起呀?” 温纯伸手向上指了指,说:“上面已经有动静了。钱霖达本意是要我帮着他杀你们灭口,我琢磨着这不对头啊,他干掉了你们肯定反过头来要对付我。要么,我也被他干掉了,要么,被他检举出来。既然这两条路都不好走,张小姐又告诉我,史先生有办法能逃出去,我何必不给自己留条退路呢?” 史天和还是一个劲儿地摇头:“嘿嘿,温先生,你这个解释实在太过勉强了啊。” 温纯作不耐烦状,冲着张紫怡发起了脾气:“张小姐,你口口声声跟我说史先生是个痛快人,怎么这么婆婆妈妈的。干,还是不干,给句话就行,我没闲工夫陪着你们瞎解释,我还要去抓钱霖达呢。” 张紫怡很委屈,脸上还得挤出尴尬的笑,可怜巴巴地看着史天和,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史天和见温纯发了脾气,也不甘示弱,硬邦邦地说:“温先生,我凭什么要相信你呢?” 温纯霍地站了起来,毫不客气地说:“什么也不凭,因为你现在只有两条路可选,一,相信我,我们一起想办法逃出去;二、不相信我,我马上把你们抓回去立功受奖。怎么选,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史天和也是聪明人,他在肚子里已经盘算过了,无论是相信还是不相信眼前的这个温纯,都已经是走投无路了。 现在钱霖达不仅翻了脸,他自己还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了,肯定是指望不上了。温纯这个公安局长的身份,掩护自己和张紫怡出城应该是绝对没问题的。既然怎么的都是走投无路,那就不如赌一把,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温先生,不要急,不要急嘛。”史天和赶紧拉住了温纯,陪着笑脸说:“兄弟,我也把我的苦衷跟你明说,假如你这是给我设的个套,我岂不是偷鸡不成还要蚀把米啊。” “史先生,你要这么说,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温纯显得有些沮丧,无奈地说:“要早知道是这样的话,还不如让钱霖达的人把你们做掉算了,现在可好,又他妈的多了两个知情人。” 史天和眼珠子一转,突然问:“温先生,刚才那位美女是你什么人,可靠吗?” 张紫怡抢着说:“她是温先生的女朋友。” “哦,温先生,你艳福不浅啊。这么漂亮的一个女朋友,你就舍得扔下啊?” “当然舍不得。”温纯瞪了史天和一眼,说:“她要跟我一起走!” 史天和怪笑着说:“那这样,在我们逃出去之前,让她和张小姐住一起,行不?” “不行!”温纯一口拒绝了。“你信不过我,我还信不过你呢。史先生,你少耍花招,你是不是想把她扣住当人质啊?嗯?” 如果温纯满口答应,或者拒绝得不坚决,史天和是断然不会相信温纯的。温纯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反而让史天和少了几分怀疑。 史天和又试探着问:“温先生,谈谈你的条件吧。” “把钱霖达交到你手上的钱分我一半。”温纯这狮子大张口,也大大出乎史天和的意料之外。 “这个……”史天和偷偷地瞟了张紫怡一眼,好像是在责怪她向温纯通报了消息。 没想到温纯一笑,说:“史先生,你别跟张小姐挤眉弄眼的了,这事,钱霖达早跟我透过底了。实话跟你说吧,我冒着这么大的危险帮你们逃出去,到了外面,我和我女朋友总不能去喝西北风吧。” “好,出去之后,我就把这笔钱给你。”这回史天和显得很爽快。 没想到温纯依然还是不答应。 第566章再演一出好戏 “不行!”温纯又一口拒绝了,口气强硬地说:“你现在就得把钱霖达交给你的u盾交给我,要不然出去之后,大家各奔东西的,我上哪找你们要钱去。” 这一点温纯早就想好了,自己提出的条件越是苛刻,史天和便越有可能相信自己,而且,万一计划失败了,至少可以为国家多挽回一些损失。 史天和与张紫怡面面相觑,都无语了。 温纯想了想,又说:“这里不是久留之地,张小姐,你带史先生换个安全的地方,你们再合计合计,我得先去把钱霖达处理好,你们想好了我们再商量。不过,别在我眼皮子底下想歪心思,否则的话,再出了什么意外,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们。” 这是事先商量好的欲擒故纵之计,让张紫怡有时间和机会给史天和洗洗脑子,要是把史天和逼太急了,他来一个破罐子破摔,计划就搞砸了。 史天和收拾了一下东西,拿上了从不离身的笔记本电脑,和张紫怡一起上了温纯的车,一起来到了刚才为张紫怡准备好的房子里。 温纯走了之后,史天和又反复盘问起了张紫怡。 张紫怡回答得也是含含糊糊,只说钱霖达和温纯一直有来往,具体有过些什么交易,她也不是太清楚。 这么一来,史天和反倒成了热锅上的蚂蚁,在房间里来来回回走了不下几千趟,又上网查阅了一番温纯的资料,也没有看出什么端倪,思前想后,左右为难,最后,史天和咬咬牙,权且死马当作活马医了。 温纯回到特警支队,明月和李建军都在张威的办公室里。 张威给温纯倒了杯茶,兴奋地说:“温局,你来得正好,王浩全交代了。” “是吗?”温纯也是很高兴,问道:“这家伙不是很强硬吗,你们怎么这么快就突破了?” 李建军说:“这还是明月的功劳,她把王浩全的女朋友请过来做工作,总算把他劝服了。” “看来这个王浩全讲义气也重感情啊。”温纯赞赏地看了明月一眼,又问道:“是不是有了钱霖达的下落?” “是的,就等着你回来,一起商量抓捕方案呢。”李建军说:“你那边怎么样?” 温纯喝了一口茶,说:“不太好说,史天和还在犹豫,估计一两天之内不会有结果。” “好,暂时不理他,让他自个儿着急去。”李建军点点头,又说:“据王浩全交代,钱霖达可能藏匿在一个废弃的仓库里,那是他的一个秘密据点,连孟亮都不知道,最后才告诉了王浩全,让他做掉张紫怡和史天和之后去那里汇合。” 张威说:“下命令吧,我带人去把他抓回来。” 温纯摇摇头,说:“钱霖达狡诈多疑,不给他吃颗定心丸,我看他未必会直接躲到那里去。” 张威点点头,又问:“要不,我们扩大搜索范围?他应该就在附近。” 温纯摇摇头,说:“为了执行我们的钓鱼计划,最好还是不要搞得动静太大,他应该是被我杀人灭口了,这样才能让史天和对我和明月少一点怀疑。” 张威忙问:“那怎么办?” “大家看这样行不行?”温纯建议录制一条假新闻,就说今天凌晨,在清远市郊区某城中村和某小区先后发生了两起杀人案,一名中年男子和一名青年女子遇害,凶手也在与警方的对峙中全部被击毙,具体案情警方正在调查之中。 “哈哈,好主意。”李建军大笑了起来。 李建军布置明月和省厅的宣传部门联系,请他们派几个摄制人员来协助拍摄,又让张威马上去找两个与张紫怡和史天和身材相近的人假扮尸体,特意交待,给王浩全化化妆,来一个毙命的特写镜头。 在明月的导演之下,假新闻很快就录制好了,在临江卫视早、中、晚的新闻时间里滚动播出,温纯等人看了之后,基本上看不出什么破绽,初步估计,钱霖达看了新闻之后会有安全感了,应该会溜进那个秘密仓库。 温纯说:“为了不扩大知密范围,晚上我带明月走一趟,悄悄将钱霖达抓捕归案,然后照此办理,再给史天和演一出已经将钱霖达杀人灭口的好戏。” 当天晚上九十点钟的样子,废弃仓库的围墙外出现了一个男人。 他身穿蓝色工作服,戴着一顶蓝色的工作帽,黑色宽边眼镜,一个深灰色的口罩遮住了他的大半个脸。 围墙很结实,也很高,上面还有残留的铁丝网,这些都可以证明过去这个仓库囤积过重要的物资。 仓库的周边是还一片茂密的树林,杂草丛生,布满了荆棘,蔓藤,青苔,也显示出这里平常很少有人出没。 男人东张西望了一下,拔开稀疏的藤蔓,走到围墙边,耳朵贴在墙壁上,用手指在墙壁上轻轻叩了几下,然后扣住了一块突出的砖头,用力往外一拉,墙壁转动起来,出现了一个可供一个人进出的门。 这个男人很麻利地钻了进去,又回手将墙壁上的门关好。 在夜幕中,男人沿着鹅卵石铺成的小路,贴着仓库与围墙之间窄小的通道,往仓库的后面走去。 仓库的四周,各种树木错落有致,但不少的树上的叶子已经枯萎凋零,在稀微的月色中寂寞地地挺着瘦骨鳞恂的枝干。空场地和小路上,到处是散落着的黄叶,夜风掠过,树上地下都发出簌簌的声音,与围墙外的蛙鸣交相映衬,显得阴森恐怖。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男人似乎并不是特别熟悉地形,步子走得也比较急,不免有些磕磕绊绊。 一直走到仓库的后门口,男人稍稍停顿了一会儿,哆哆嗦嗦掏出了一把钥匙,摸索着打开了仓库的门,轻轻一推,大概是年久失修的缘故,门发出了吱呀的声音,男人如惊弓之鸟般停住,又侧耳听了一会儿,才一点一点地将门推开,侧着身子挤了进去,又慢慢地将门关闭。 这个男人就是化了妆的钱霖达。 昨天午夜,他在楼顶上看见了几辆车悄悄地开进了名流大酒店与名士俱乐部之间的停车场,知道乔万鹏所说属实,知道大势已去,便指使向大强和洪宁阳他们去大厅抵挡一阵,又让孟亮开着他的奔驰车引开了外围堵截的于飞等人,自己这赶紧逃往楼梯口,先坐电梯到了二楼,然后跳出电梯,躲进了此前与宋飞龙等人议事的密室里。 这个密室里有一个隐蔽的专用楼梯直通一楼。 到了一楼,钱霖达又闪进一间供小姐卖*淫的按摩室。 一楼全部是专门给vip贵宾们提供特殊服务的高档按摩室,为了防备警察突击行动每一间都设置了撤离通道,而其中有一间还设有特殊的机关,这个机关和郊区的仓库一样,只有钱霖达一个人知道。 钱霖达打开这个机关之后,里面又是一间密室,有一辆轻便电动车和一些化妆用的衣物用品,钱霖达稍作伪装,利用轻便电动车,穿过地下的通道,直接到了一条偏僻的小巷,趁着夜色的掩护,连夜逃到了仓库附近的一个集市里,混在赶集的人群中,晃荡了一个上午。 中午在一家小餐馆里用餐的时候,看见了临江卫视播出的新闻,得知王浩全被警方击毙了,才放下心来,在天黑之后,偷偷摸摸地摸进了仓库。 进了仓库之后,钱霖达摘下口罩,重重地喘了几口气,后悔得肠子都要青了。 要是早一点采取行动,或许现在已经逃到了国外。 想想这些年来的苦心经营,挫败了多少的竞争对手,摆平了多少的官员,经历了多少的艰辛,终于积攒了亿万的财富,没有到穷途末路的时候,谁又舍得轻易放弃呢? 唉,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此言不虚啊! 到了这个时候,钱霖达终于明白了,以前那些所谓牢不可破的关系网,在遇到真正的暴风雨的时候,是多么的弱不禁风啊!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钱霖达在这个仓库里,寄存了一大笔的现金,还有一个存有许多秘密的移动电脑,这是他现在保命的两根稻草。 史天和与张紫怡靠不住了,钱霖达还有他自己的途径,就是他与谭政荣一起打通的一个秘密线路,只要有钱给蛇头,他们就可以带人穿过西南边陲,直达几国交界的一个鱼龙混杂的小镇。 这个小镇除了在国防、外交等还臣服于当地政府之外,实际上只受地方武装的控制,由于临近中国边境,人民币是当地的硬通货币,普通话也是那里的通用语言。 小镇的名字也很有意思,当地语言的发音是wuhe,直译为乌合镇很是恰如其分,因为这里本来就聚集着一帮乌合之众,世界上不少的黑帮在这里都建有临时避难所,onlyyou也不例外。 所以,钱霖达认为,只要能逃到乌合镇,基本上就安全了。 如果能带上足够的钱,再联系上onlyyou的人,不仅可以过上逍遥自在的日子,说不定还可以收买人员,扩充实力,在乌合镇做一个偏隅一方的土霸王。 这就是钱霖达早就打好的如意算盘。 第567章市长离奇失踪的难题 从后门进了仓库,钱霖达打开了随身带过来的手电筒,他迅捷地在靠近楼梯的位置,推开一个陈旧破桌子,露出一道隐蔽的门,再推开门,从里面拖出一只精致的旅行箱。 钱霖达打开箱子的密码锁,简单数了数里面的钞票,又看了看手提电脑,再拿出通过乔万鹏办理的二代防伪身份证,装进了上衣口袋。 盖上箱子,钱霖达将手电筒放在了箱子上,然后一屁股坐在了旁边一张满是灰尘的椅子上,沮丧无力地环顾着四周几眼,闭上了眼睛。 泪水悄悄地从眼角流了出来。 这一坐,一天一夜没有合过眼的钱霖达就睡着了…… 疲惫不堪的钱霖达做了一个美梦,梦见自己已经穿过了密林,来到了边陲境外的小镇,坐在豪华的咖啡厅里花天酒地,正高兴的时候,张紫怡和史天和突然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钱霖达一惊,睁开了眼睛。 这一睁不打紧,他浑身颤动了一下,人像木头一样呆住了,镜片后的眼睛瞪得老大,充满了惊恐与紧张。 只见温纯站在他的面前,脸色冷峻,目光里隐隐透出一丝怜悯。 “温、温纯,你……怎么知道这里的?”钱霖达竭力保持着镇定。 “王浩全告诉我的。”温纯压低嗓门,轻蔑地说。 “浩子,他不是死了吗?”钱霖达的脸上的肌肉颤动了一下。 “哈哈,那是我们专门演给你看的戏。”温纯冷笑道。“钱霖达,你作恶多端,早已经众叛亲离了。告诉你吧,抓获王浩全就是孟亮主动交代的。” 钱霖达的脸气得几乎要扭曲了,他咬牙切齿地恶狠狠地骂道:“狗日的,老子待他们不薄啊!”紧接着,钱霖达摇摇头,连连冷笑:“真他妈的是墙倒众人推啊……哈哈哈……” 笑声悲凉,钱霖达的的眼角再次渗出了眼泪。 他摘了眼镜,用手轻轻拭去了眼角的泪水,又戴上眼镜,叹口气,自言自语地说:“我输了……彻底的输了!” “钱霖达,你这是咎由自取,罪有应得!”温纯冷笑道。 钱霖达长叹了口气,头深深地低下来,几乎要埋进裤裆里。 温纯伸手去掏手铐。 就在这一瞬间,钱霖达突然抬起头来,手上像变戏法一般多出了一把手枪,他用枪指着温纯,大声笑了起来:“哈哈,温纯,你还没有赢呢。” 温纯冷冷地看了钱霖达一眼,说:“钱霖达,不会玩就别玩了,你看看,你的枪还没有上膛呢。” 钱霖达愣了一下,还没等他伸手去拉枪栓,就感觉有一支枪管顶在了后脑勺上。 明月端着手枪站在了他的身后。 钱霖达傻眼了,脸色苍白,额头上冒出了汗。 温纯从钱霖达手里拿过手枪,铐住了钱霖达的双手,笑道:“走吧,乔万鹏、孟亮他们还在里面等着你呢。” 钱霖达从椅子上滑了下去,瘫软在地上的箱子上。 对钱霖达的审讯极不顺利,他咬定了牙关死不开口。他的那台手提电脑设置了开机密码,一时也破解不了,而且,钱霖达还威胁说,如果输入密码错误了五次,将会启动里面的销毁程序,所有的文件都会自动销毁。 不管他的话是真是假,专案组只能停止了尝试,留待日后请计算机专家进行破解。 录制假新闻,钱霖达也不配合,只得作罢。 审讯不顺利的不仅只有一个钱霖达,还有一个乔万鹏,也包括那个被纪检监察部门双规了的国土资源局局长王超铸。 乔万鹏被抓捕之后,赵铁柱恢复了工作,他参加了对乔万鹏的审讯,但是,乔万鹏仍然拒不承认是他有意要放跑魏鸣国,还反咬一口说,是赵铁柱与魏鸣国窜通一气,才使得魏鸣国中途脱逃的。 魏鸣国也被押回了特警支队,这让乔万鹏很是吃惊,但是,他还是死不认账。 直到在审讯室里看到了被捕的钱霖达,乔万鹏的防线依旧没有动摇,他心里非常清楚,钱霖达肯定没有交代,否则,就会有更确凿的证据摆在自己面前。 经过几天几夜的连续奋战,直到四月三十号,审讯工作仍然没有取得令人满意的进展。 审讯工作之所以陷入被动,主要是已经落网的钱霖达、乔万鹏不肯配合,始终拒绝交待他们的罪行。就现已掌握的证据来说,要向法院证明他们有罪,证据是相当充分的。但是,要证明他们是黑社会性质的犯罪团伙,尤其是打掉他们背后的保护伞,就几乎不存在可能。 温纯带领案件侦查组的成员又搭进了“五一”的公休假,经过新一轮的政策攻心和疲劳战术,虽然从孟亮、王浩全等人挤出了一些新的情况,但对钱霖达和乔万鹏两人却收效甚微。 案子一时卡在了那里,要想进一步突破,温纯也找不到合适的方向了。 正在为难的当口,苗青山领着谭政荣的秘书小黄悄悄来到了温纯的办公室,说市委领导指示,让公安局不动声色地查一查市长谭政荣的下落。 温纯吃了一惊,忙问黄秘书是怎么回事? 黄秘书吞吞吐吐地说,跟市长谭政荣联系不上了。 家里锁了门,老婆刘欣如不在,侄媳妇兼保姆吴芙蓉也不见了。 专职司机在,专车也在。 温纯追问道:“那你是怎么发现谭市长不见了的呢?” 事情是这样的,五月二号下午,市里有一个临时公务接待,书记林亦雄打算和市长谭政荣一起参加,以示重视,可过了一会儿,谭政荣的秘书小黄却气喘吁吁地跑来报告说,联系不上谭市长了。 当时,林亦雄没太当回事。 因为以前也出现过类似的情况。 清明节放假期间,谭政荣回沙河乡给父母上坟,事先也没有向林亦雄打招呼,但假期结束之后,谭政荣还是按时回来上班了。 事后,林亦雄却从乡党委书记高向阳嘴里听说,谭政荣并没有回家上坟,暗地里一打听,谭政荣带着老婆刘欣如、侄媳妇吴芙蓉和两个侄孙,跟着名城置业的钱霖达,跑到西南边陲的一个小镇游山玩水去了。 林亦雄心里虽然不太痛快,但也没有点破,他觉得谭政荣毕竟是一个大市长,平时也还算勤政,偶尔找个假期带着家人出去放松一下,也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所以,林亦雄以为这一次谭政荣和上次差不多,又带着家人出去游玩去了,没有引起足够的重视,只是吩咐小黄继续和谭政荣联系,自己一个人去出席了临时的公务接待活动。 第二天,五月三号,小黄又向林亦雄报告,仍然没有联系上谭市长。 这会儿,林亦雄才真急了,加之又从电视新闻中看到了名城置业的钱霖达自杀的消息,便觉得有些担心害怕,谭政荣没有和钱霖达在一起,他能带着老婆、保姆去哪呢? 按照规定,重大节假日,领导人员虽然可以不在工作岗位,但一定得保持通讯畅通,至少手机是不能关的。此外,市委市政府的主要领导人,无论因公因私需要离开本市,必须向上一级领导请假,并在市委办公室或者市政府办公室报备,申明去向并留下联络办法。 这两条,谭政荣一条也没有执行。 理论上来说,谭政荣不打招呼擅自外出,作为市委书记的林亦雄并没有太大的责任,可要是谭政荣存在问题,提前潜逃了,林亦雄竟然还不知情,要是这样的话,省委追究下来,林亦雄就难逃监管不力之责了。 所以,林亦雄坐不住了,在没有确切的消息之前,他又不敢直接向省委汇报。 他暗自思量,万一谭政荣这回也就是带着家人出去游玩了几天,知道自己向省委报告了,岂不是有小题大做之嫌?谭政荣撕破了脸皮采取不合作的态度,那日后的工作就很难开展了。 最后想来想去,就想到了悄悄动用公安局的力量,即便是不能把谭政荣给找回来,哪怕是知道他的下落也好交差了。 林亦雄没有直接找公安局长温纯,担心温纯会将消息报告给席菲菲,而是找了平日和谭政荣关系比较近的苗青山,让小黄去跟苗青山说明情况,要求苗青山立即组织人员暗中去查找谭政荣的下落。 苗青山一开始还有受宠若惊的感觉,市委书记亲自让自己办隐秘的事情,那可是领导最大的关怀和信任,他带了几个亲信找了好几个谭政荣有可能去的地方,也通过一些关系拐弯抹角地打探了一番,忙乎了一天下来,最终却是一无所获。 眼见着无法交差了,苗青山这会儿聪明了,想着现在正处于打黑反腐的关键时期,一个大市长莫名其妙地就不见了,这事不是个小事,他自然不愿意把责任全抗在自己身上,便把温纯从特警支队的审讯室里请了回来。 温纯听了,颇感诧异,这个时候,谭政荣能跑哪里去呢? 疑惑归疑惑,市委书记交办的事情,公安局还得按照指示不折不扣地认真执行。 第568章流言悄然传开了 温纯和苗青山商量了一下,决定从刑警支队和特警支队抽调了部分精干人员,让苗青山和赵铁柱带队,分头对机场、火车站、长途汽车站、游轮码头和各个重点地段、主要出入路口进行秘密排查,特别留意各口岸空港这两天出国出境人员名单。 人员派出去之后,温纯坐在办公室里想了想,感觉还是不踏实,既然市委书记林亦雄不愿意声张,又没有证据表明谭政荣的失踪与案件有牵连,直接向省公安厅报告也不合适,但苗青山已经把皮球踢到自己脚下了,如果谭政荣真出了问题,知情不报的黑锅就该自己来背了。 考虑再三,温纯给席菲菲发了一条短信:谭市长失踪了,公安局正在按林书记的指示秘密查找。 突然得知这么个意想不到的信息,正在指导纪检组对王超铸开展审查的席菲菲震惊的同时,脑子里首先闪过了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要不要向上汇报?” 但,静下来想了想,又感觉颇为为难。 如果是书记林亦雄找她商量对策,她完全可以正大光明地建议立即向省委汇报。 但是,她这也只是从温纯那里得到的非正式消息,况且,目前还没有确定谭政荣的真实去向,假如自己背着林亦雄向省委报告了,万一前脚刚汇报,谭政荣后脚就出现了,那这就成为了一个天大的笑柄和把柄,落一个背后搞小动作的恶名不说,还有可能被别有用心的人炒作利用,将此事演变成临江政坛的一个重大恶性政治事件。 省委书记南延平还没有从借打黑反腐为名排除异己的漩涡中彻底脱离出来,再闹出一个市委副书记背后告市长黑状的笑话,那席菲菲有嘴也说不清了,搞得不好还会有人又借题发挥捅到中央去,南延平也要骑虎难下了。 席菲菲也不傻,她想了一会儿,把温纯的短息转发给了常务副省长黎想,将难题交到了他的手上。 黎想更不傻,他以夫人陆虹好久没见着吴旭大姐为由,带着夫人孩子去南延平家看望吴旭,吃完晚饭,吴旭领着陆虹去门口院子里看她种的海棠花,黎想和南延平就在客厅里闲扯,像是说笑话一般,把这个消息透露给了省委书记南延平。 谭政荣失踪的消息,便由一条这么非正式的渠道,非常微妙而又迅速地传到了省委书记南延平的耳朵里。 温纯原以为,得到消息之后,南延平书记会立即采取断然行动,但是,到了晚上仍然没有一丝半点儿的动静。 温纯奇怪了,这样大的事,省里怎么会没有动静呢?是不是已经有了动作,只不过是秘密进行,自己这个级别还不便知道而已?或者说,谭政荣的失踪,原本就是省里的动作,省里已经将他秘密双规了? 想到这里,温纯不自觉地摇了摇头:不太可能。 一个市长被双规,绝对会通知市委,至少要提前和市委书记林亦雄通气。否则,就会像现在这样,自上而下造成一种混乱。 既然南延平不动声色,那一定有他的考虑。 这个时候,温纯习惯于“自作多情”的“毛病”又犯了。 如果自己是处在南延平的位子上,应该会怎么办呢? 每遇到一件事,温纯总喜欢站在更站层次的领导角度想一想,事后再拿领导处理的方式和手段和自己设想的进行对比,找到差距,认真琢磨和体会差距出现的原因,这也是温纯在官场上能够进步较快、政治上迅速成熟的原因之一。 每一个官员对于一件事情的处理,火候的拿捏异常关键也各有不用,用差不毫厘失之千里来形容绝不为过。也就是在这个毫厘之间,体现了人与人之间领导水平和驾驭能力的差距。 这些年来,温纯就发现,自己许多想法和席菲菲、黎想甚至祝庸之等人相比,相差的,确实只是毫厘,而恰恰是这毫厘之差,效果却截然的不同。 既然省委方面沉得住气,自然有沉得住气的理由。 温纯觉得没有必要在这上面浪费精力和时间,他灵机一动,马上赶到特警支队,连夜突审乔万鹏。 温纯把乔万鹏为钱霖达办理的假身份证摆上了桌面,又向他暗示市长谭政荣失踪了,这下彻底摧毁了乔万鹏负隅顽抗的精神支柱,他终于承认了通过向钱霖达通风报信从名城置业收受贿赂的部分事实。 再顽固的犯罪分子,只要开了口,就会有一种交代完了一身轻松的心态。 乔万鹏交代,他为钱霖达办理过的假身份证并不止一张,还有另外的几张,可是这几张可以乱真的身份证到底流落到了什么人手上,乔万鹏并不清楚。 乔万鹏开口了,但是,钱霖达还在拼命抵赖,拒绝交代。 温纯安排户政管理部门的人节日加班去查,可全市几百万人口,要一下查出几张走了正规程序的身份证难度实在是太大了。 案件在取得了进展之后再一次受阻。 与此同时,席菲菲单独找被双规的国土资源局局长王超铸谈了一次话,也采取了与温纯基本类似的手法,让王超铸感觉到了谭政荣这根救命稻草也靠不住了,王超铸的防线终于崩溃,据他初步交代,在土地交易中的违规操作,很多都是来自市长谭政荣的暗示或者直接授意。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假期结束一上班,省、市纪检组当即将审查结果向省纪委书记进行了专题汇报,因为涉案金额较大,又牵涉到市长谭政荣,省纪委书记又专门向省委书记南延平当面进行了汇报。 南延平指示,请省纪委书记带领纪检监察部门的人员,亲自找谭政荣谈话。 省纪委书记首先在电话里和市委书记林亦雄通气。 这下,林亦雄才意识到事态严重得超出了自己的想象,赶紧跑到省委来,当面向南延平作检讨,报告了谭政荣失踪的消息。 南延平气愤至极,对林亦雄提出了严厉的批评,要求他认真反省,向省委作出深刻的书面检查,听候调查处理。 林亦雄走了之后,南延平让省委秘书长马上通知召开省委常委会议。 会议开得紧张激烈,常务副省长黎想等人提议对临江市班子当机立断作出调整,省长董少平等人则认为要慎重,应该暂时维持现状待有了进一步结论之后再作调整不迟。 两种意见各有利弊,因为事发突然,大多数的常委没有什么思想准备,又涉及到临江政坛的权力再分配,各自阵营都要筹划分一杯羹的思路和人选,因此持慎重态度的常委还相对占了多数。 省委常委会一开就一直开到了晚上。 令人奇怪的是,省委常委会议还在召开,各种各样的流言已经在极少数的干部中间悄然传开了。 一个说法是,谭政荣已经出逃了,这个说法还有三个不同的版本。 其一,在五一节这一天,谭政荣大摇大摆带着老婆、侄媳兼保姆吴芙蓉从临江乘飞机去了上海,又从上海转机,飞往了瓜子岛国。 这个版本经查证纯属谣言,因为温纯派出去的人员,从机场安检记录中没有查到谭政荣等人登机的信息。 其二,谭政荣等人从临江乘动车到了西南边陲小镇,在蛇头的引导下已经逃出了边境,今年清明节,他们一家子在钱霖达的陪同下专程去了这个地方,暗中安排了这条出逃的路线。 其三,谭政荣等人用假身份证坐动车南下到了珠海,又利用三个假护照,从离市区较远的横琴口岸进入了澳门,现在已经藏匿。 这两个版本暂时无法查证。 此外,还有第二种说法,谭政荣已经死了,这个说法也有三个不同的版本。 其一,谭政荣被谋杀了,一起被杀害的还有他的老婆刘欣茹和侄媳兼保姆吴芙蓉。 其二,谭政荣自杀了,自杀之前,把老婆刘欣茹和侄媳兼保姆吴芙蓉先杀了。 其三,谭政荣与侄媳吴芙蓉偷情,被老婆刘欣茹雇凶杀害了,然后刘欣茹畏罪自杀了。 这三个版本暂时还不够靠谱,因为还没有任何人见到谭政荣的尸体。 在国内政坛,正式公布的消息或许无人关心,私底下的流言蜚语却往往备受关注,而且传播的速度越来越快,越传越离谱。 临江政坛一时陷入了混乱和恐慌之中。 温纯带着这些传言,急急忙忙地跑去见了史天和与张紫怡。 一坐下,温纯就惶恐不安地说:“史先生,你们到底想好了没有,我已经拖不起了。” “怎么回事?”张紫怡显得比史天和更关切。 在这件事上,她夹在中间牵线搭桥左右为难,既怕暴露了与警方合作的计划,又摸不到史天和与onlyyou联系的情况,再拖时间长了,说不定哪天就把戏演砸了。 温纯就把市长谭政荣失踪的好几个版本都演说了一遍,然后说,按照官场上惯常的做法,肯定要对干部进行一次大清洗,自己这个公安局长的位子能不能保住实在是很难说啊。 “为什么呢?”史天和眨巴着小眼睛问道。 第569章临江政坛改朝换代(1) 温纯愁眉苦脸地说:“我和谭市长是一个县里出来的,两家的祖坟都紧挨在一起,我到市里来工作,就是他推荐的。他这一失踪,多半是有问题,跟他有关联的干部,现在都是人人自危了。” 这一点史天和是相信的,他从网上查到过温纯的简历。 年纪轻轻的,这么快就爬到了公安局长这么一个重要的位子上,没有人帮忙是绝对办不到的。 史天和长期从事地下钱庄的洗钱活动,对于临江市官场人员的关系他哪里搞得清楚,听温纯这么一解释,他还真担心温纯的公安局长当不成,就再也找不到能掩护他出城的人选了。 这几天,张紫怡床上床下的念叨,再不抓住温纯这唯一的救命稻草,恐怕onlyyou要把眼底望穿,我们就等着把牢底坐穿了。 史天和思前想后,却总也下不了最后的决心。 温纯坐不住,站起来来回晃荡,他不耐烦地说:“你们再不下决心,那我就要自己行动了。” 这话的意思,温纯没有明说,但史天和心里清楚,如果在干部清理之前,还不作出决断的话,温纯就可能要孤注一掷,把史天和与张紫怡抓捕起来,以图立功受奖,力求自保了。 史天和让温纯稍安勿躁,容他和张紫怡商量一下。 说完,史天和拉着张紫怡躲到卧室里。 刚把门带上,张紫怡悄悄碰了碰史天和,低声说:“现在临江上下各方面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谭市长失踪事件上,我觉得,这应该是一个比较好的机会。” 史天和眨巴着小眼睛,说:“我还是觉得不踏实。” 张紫怡白了他一眼,嗔道:“那我们就只有坐以待毙了。” 史天和有些无奈,便说:“要不要向onlyyou报告一下?” “报告个屁啊。”张紫怡声音大了一些,但马上想到外面还有一个温纯,又压低了声音说:“他疑心病比你还重,让他知道了,肯定又要瞎耽误工夫,他在外面逍遥自在的无所谓,可我们是热锅上的蚂蚁呀,他要是不同意接应,我们能躲躲藏藏一辈子啊。” “你急,我比你更急。”史天和眼睛往外瞟了一眼。“可我一直担心,这会不会是一个陷阱呢?” “是陷阱我们也只有往里跳。要不你说,我们还能想啥辙?”张紫怡鄙夷的一撇嘴,说:“怕什么?我们把u盾交给他,就把他女朋友扣在我们手里,他要是敢耍我们,我们就翻脸,大不了鱼死网破,同归于尽。” “嘿嘿,你是不是着急见你的老相好onlyyou啊。”史天和在张紫怡的脸上摸了一把。 张紫怡啐了史天和一口:“呸!你他妈的死到临头了还要占我的便宜。你是不是怕见了onlyyou,我会让他扒了你的皮。” “哈哈,别生气了,我听你还不成啊。”史天和终于下定了决心。 打开卧室门,史天和走出来对温纯说:“温先生,我答应你的条件。我抓紧和外面的朋友联系,一旦敲定了之后,我们和你联系,到时候,你把你的女朋友带来,我们商量一下具体的行动计划。” “好吧。”温纯无可奈何地说。 见温纯同意了,史天和又笑嘻嘻地补充了一句:“嘿嘿,不过,有句丑话我要先说了,我把u盾交给你之后,你就得让你的女朋友留下来。怎么样?” “奶奶个熊!把明月交给你,老子还真不放心呢。”温纯用愤怒的目光逼视着史天和。 史天和不由得后退了半步。 张紫怡赶紧出面打圆场:“温局长,明月过来了,跟我住一起,我们两姐妹合伙对付他这个老家伙绰绰有余,你还有什么不放心呢?” “我靠,”温纯骂了一句:“要是你们两个合起伙来欺负明月呢?老子岂不是亏大了。” “呵呵,怎么可能呢?”张紫怡笑吟吟地打起了哈哈。“我们的小命都捏在你手里,他就是有这个贼心,我也没有这么个贼胆呢。” 三个人同时笑了起来。 临走前,温纯警告说:“史先生,张小姐,这几天你们千万别出门啊,外面盘查得很紧。我估计,等谭政荣下落查明之后,应该会有所松懈,我们就在随后行动,你们看,照这么个思路去抓紧联络和准备,行不行?” 听温纯说得有理,史天和与张紫怡都点头称是。 温纯的这番警告有两个用意,一是要防止他们到处打探消息,怕某个方面露出破绽,引起他们怀疑;二是考虑到近几天要追查谭政荣的下落,暂时腾不出手来对付他们和onlyyou,先把他们稳住了再说。 温纯回到公安局之后,与苗青山通了个电话,排查工作还没有取得新的进展,本来还想去特警支队了解一下对钱霖达、乔万鹏等人的审讯情况,想想于飞没有打电话报告,估计没有什么突破,看户政管理处的办公室还灯火通明,就下楼走了进去。 户政管理处的所有干警都在,他们还在加班,一个一个地清查核实全市可能存在疑问的身份证。 几天几夜的清查还是取得了一定的成果,到目前为止,已经清查了全市人口的百分之九十左右,发现了上百张办理程序、个人信息等等方面存在疑点的身份证。 温纯表扬了户政管理处的干警们,又把管理处的处长单独喊了出来,让他在清查的时候,着重注意一下年龄在五十岁上下的中年男女。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因为谭政荣失踪的消息还没有公开化,温纯的话没有说得太明,但是,户政管理处的处长也是个精明人,听了温纯的提醒,联想到最近满天飞的传言,就悄悄留了个心眼,把清查的重点放在了五十岁上下这个年龄段的人员身上。 第二天上午十点半左右,户政管理处处长将干警们连夜排查出来的上百张存在疑点身份证扫描件通过内部办公系统发送到了温纯的电脑上。 温纯打开一看,几乎都是五十岁左右男人的身份证,正在潜心研究的时候,他接到了席菲菲的秘书王晓翠打来的电话,通知他下午两点半准时到南湖宾馆参加紧急会议。 温纯很是奇怪,以前市里通知开会,就算是再紧急,一般也都是由市委或者市政府办公厅的秘书们电话通知或书面传真通知,很少有领导秘书亲自打电话通知的。 温纯担任公安局长之后,经常要向席菲菲汇报工作,有个王晓翠跟在席菲菲身边,提前预约时间就非常方便,席菲菲公务日程安排得再紧凑,王晓翠也能想方设法帮着协调出时间来,而且,每次见席菲菲之前,总能从王晓翠那里得到一些细微的情报,例如,席菲菲心情如何?只能谈多长时间?等等。 可别忽视了这些小细节,官场上,任何一个细小的失误都有可能带来放大效应,产生不可预料的后果。 例如领导心情不好的时候,你还喋喋不休地给他汇报那些烦心的事,领导就有可能因此而烦你这个人。 虽然,温纯与王晓翠之间来往密切,但直接打电话通知开会还是头一回。 “晓翠,你今天是不是特闲得慌啊?”温纯开玩笑说。 王晓翠不满意地说:“什么呀,忙都忙死了。” 温纯不依不饶地笑道:“呵呵,我看未必。” 王晓翠那边压低了声音,说:“温纯,我不跟你开玩笑。真的,一大早席书记就接到通知,省委领导约谈。这不,刚回来,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呢,就让通知召开紧急会议。” “什么会议,这么着急啊?方便透露一下吗?”温纯装作很随意地问了一句。 “全市县处级以上领导干部大会,办公厅的通知传真马上会到。”王晓翠也没有隐瞒,说:“席书记让我负责通知到市委市政府领导和公检法司的主要负责人。不跟你多说了,我还得和检察院、法院和司法局的主要领导打电话呢。” 挂了电话,温纯从王晓翠神秘的态度中猜测,临江政坛有变化了。 不一会儿,公安局办公室收到了市委办公厅的传真,通知下午两点半在南湖宾馆召开全市县处级以上干部大会,不得迟到和无故缺席。 市长谭政荣失踪的消息还没有正式公开化,但还是有些人略有耳闻,整个临江市市直和县直机关以及几十个局委办都纷纷猜测和议论哗然。 南湖宾馆的礼堂还是上世纪九十年代末修建的,能够容纳近三千多人的会场呈扇形坡式的缓梯形座椅,正面是弧形突出的会场主席台,每年的市人大政协“两会”和五年一届的党代会都还是在这里召开。 二十多年以来,历次换届和重大的人事更迭,党政负责干部会议无一例外也都在这里召开。 可以说,南湖宾馆是临江市政坛风云变幻的窗口和聚焦点,也是你方唱罢我登场的大舞台,临江政坛上历史上多次重大的改朝换代都是在这里完成的。 这一次,临江政坛的大舞台上又该轮着谁来唱主角呢? 第570章临江政坛改朝换代(2) 现行体制让干部队伍形成了这样的一种应付心理和思维定势,会议通知上会议内容越讲得明明白白,强调得多么重要不准缺席不准迟到,他反而觉得就不一定很重要,也许有事就敢缺席和迟到。 但是,像今天这样不通知开会的具体内容,又很笼统的要求各个口党政领导都要参加的干部大会,肯定市里有重要的人事变动。 对于由市里直接管辖的县处级干部来说,最最关心的就是顶头上司的走马换将,因为这将直接关系着他本人官场运程的沉浮和利益得失,对于离其间距较大的省级以上的人事变动,他们倒未必有这般的热衷。 所以,临江市这次突如其来的县处级领导干部大会,不仅是参加人员很齐,也没有任何人迟到。 不过,与以往类似会议相比,今天少了几分热闹与喧嚣,无论熟悉与不熟悉的上下级之间见面,都知趣会意地握一下手,谁也没有一句往日的寒暄,就连温纯、季萍媛、蔡文志等老同学见面也不敢开一句玩笑了。 会议准时召开。 省市领导在热烈的掌声中走上了主席台。 主席台上就坐的,原市领导除了席菲菲以外全都是省里来的领导。 省委书记南延平坐在了主席台的正中央,他左边的是省委常委、省长董少平,右边就是席菲菲,依次是省委常委、组织部长郭之槐,省委常委、省政法委书记兼公安厅厅长黄如海、省发改委主任霍秉坤、省公安厅副厅长李建军、省纪委监察部、省审计厅等省里的领导。 论级别,席菲菲都在这些省领导之下,但是,她却被安排紧挨着省委书记就坐,足以证明,今天她才是会议的中心人物。 临江市的市级以上领导都在会场听众席的前排就座,紧随其后的便是市直机关两个办公厅、部局委办的负责人,其他市管县区干部分块就座。 到这个时候,谭政荣失踪的消息和各种传言虽然已经传得纷纷扬扬,但未经官方消息证实,许多人也都还是将信将疑。可一看主席台上只有席菲菲一人而没有原书记市长的身影,全场的人心里就基本明白了:临江政坛改朝换代了。 会场里一片肃然,气氛显得有些压抑和沉闷。 很多人的心弦都绷得紧紧的,都想尽快知道临江市政坛即将谁主沉浮,又将会形成一个怎样的政治核心。 而今风云突变,只有认准了新的领导核心架构,才能以相应的工作姿态来适应新的工作套路。 这是作为官场人员必须具备的最基本的应变能力。 当然,还有少部分与谭政荣、林亦雄走得近,关系密切的干部,如骆建川、李开富等人,则怀着一颗忐忑之心,在暗暗地为自己的前途和命运担忧。 会议由席菲菲主持。她的声音激昂而响亮:“同志们,现在开会了!” 席菲菲向与会人员介绍了各位省委领导以后,就请省政法委书记、省公安厅厅长黄如海介绍情况。 黄如海简要说明了谭政荣的涉案情况,并宣布了省委责令林亦雄引咎辞职和对谭政荣撤职、立案审查的决定。 然后,席菲菲就请省委组织部郭之槐宣布省委对市委市政府领导班子调整的任职决定。 这是省委常委会议经过长时间的讨论之后,最终形成的意见。 首先一致通过了撤销谭政荣市委副书记职务的决定,市委书记林亦雄因其领导监管不力,责令其引咎辞职,向省委深刻检讨不作为的领导责任,视其检讨情况再做处理。 省市人大依照法定程序罢免谭政荣临江市市长和省市人大代表职务。 最后,南延平在认真权衡后果断拍板,重新组建临江市的领导班子。 临江市党政两个一把手一个引咎辞职,一个失踪,打黑反腐工作又处于这么关键的时刻,容不得半点犹豫和观望,必须从掌控大局的高度,当机立断,保持临江政局的基本稳定。 在讨论新的党政领导负责人人选时,省委组织部提出了两套方案。 一个方案是力求保持稳定和延续性,省委派出一名常委或一名副书记到临江市挂职暂时兼任市委书记,由市委副书记席菲菲主持市委工作,常务副市长骆建川先兼市政府党组书记,再向市人大建议召开常委会议,履行程序后出任代市长。 另一个方案是彻底大换血,将副书记席菲菲提任市委书记,提名省发改委主任霍秉坤任市委常委、市委副书记兼政府党组书记,让市人大尽快履行程序,出任代市长。省公安厅副厅长李建军重返临江市担任市委常委、市委副书记兼纪委书记,同时分管政法工作。 经充分讨论后,南延平一锤定音,认为第二套方案更为合理而且切合实际。 席菲菲历次干部政绩考核和民意测验支持率都很高,领导本次打黑反腐工作在广大干部和市民中有较高的威望和较好的口碑,她是原班子的副职,有基层工作经验,对临江市各方面情况都较为熟悉,由她来主持市委工作有利于尽快稳定和发展,也有利于调动地方上各级干部的积极性。 另外,省发改委主任霍秉坤才四十二岁,是刚提拔不到两年的正厅级干部,对经济工作驾轻就熟,到地方上任政府主要领导也正值年富力强,应该有所建树。李建军同志有着丰富的政法工作经验,又是原临江市班子成员,由他辅佐两位年轻的党政主要领导,绝对可以放心。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而骆建川自担任常务副市长以来,在政治上随波逐流,人云亦云,唯林亦雄与谭政荣马首是瞻,且无突出的政绩,在这种情况下还作为代市长的人选提拔重用,显然难以服众,也不利于下一步工作的开展。 临江市委、市政府新的班子领导核心,就这样在一夜之间的紧急协商讨论研究中确定下来了。 会议同时决定,召开临江市县处级以上领导干部大会,让新班子领导核心立即与各级领导干部见面亮相,以便尽快掌控工作大局。 省委书记南延平亲自带队到临江市和党政领导干部见面,目的当然很明确:一是要让新的市委市政府主要领导尽快和基层的干部群众见面,立即转变角色,全身心投入到主要工作中去;二是还要作一个稳定人心促进发展高扬打黑反腐旗帜的讲话。 大礼堂里静得出奇,没有人抽烟,没有人交头接耳,因为真正知道内情的人并不多,在郭部长宣读完毕对新任市委主要领导的任命决定以后,多数人的脸上都是极为惊愕的表情,正像是晴朗的天空里突然响了一声霹雳,用“迅雷不及掩耳”来刻画大多数人这时候的情态是最为贴切不过了。 随后,在南延平的带动下,台上台下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与会人员都像是憋了很长时间的一口气才刚刚吐出来,掌声响了比以往更长的一段时间。 席菲菲大家都比较熟悉,亮相和表态性发言简短而有力。 拟任代理市长的霍斌坤因为市人大常委会还没来得及履行程序,只能以市委副书记和市政府党组书记的身份亮相和作表态性的讲话。 李建军本就是老班子成员,仅仅只说了两句话:“服从安排,努力工作。” 坐在主席台正中央的省委书记南延平,早在会议进行中就已经拿着一支签字笔在笔记本上开始划拉开了。 这个时候的讲话,秘书无法代劳也来不及代劳。 其实所有的领导都有可能遇到非正常状态的特殊场景,应该说领导者的水平并不是按照正常状态准备好的稿子去照本宣科,念稿子的水平恐怕所有的领导都不如播音员,真正的水平应该是在猝不及防的非正常状态下,如何因势利地的去教育、激励并引导好干部群众。 南延平书记正是这样一位善于观察并能够驾驭复杂局面的领导。 他看到,方才宣布省委责令林亦雄引咎辞职和对谭政荣撤职并立案的处理决定时,大部分与会的干部都大吃一惊,但也有一小部分干部神态漠然,好像这件事与他无关,甚至不足为怪。 干部队伍这两种表现都应该引起高度重视:前者说明腐败分子在临江市隐藏得较深,很多干部对他们的劣迹危害缺乏认识;而神态漠然的后者很可能是对反腐败没有信心,认为天下乌鸦一般黑,谁混到他们的位置上也是这德行,现在的官员腐败只是五十步和一百步的关系,查谁谁都会有事,只是事大或事和真查假查的问题。 南延平书记在奋笔疾书列出讲话要点时陷入了深思:临江市的打黑反腐斗争既然已经掀起了高潮,就一定要把广大干部对这场斗争的认识引导到正确的思维状态上来,绝不能认为打黑就是抓几个黑社会团伙成员,反腐就是政治上排除异己的手段,打黑反腐的首要的目的是为了维护执政党健康的机体…… 第571章临江政坛改朝换代(3) 正当南延平飞速思考的时候,会场上猛然响起了热烈的掌声,原来是主持大会的席菲菲已经按照会议程序宣布:“下面请省委书记南延平同志作重要讲话,大家欢迎!” 大家已经热烈欢迎过了,南延平就不能再无言地思考下去,他清了清嗓子,抛开稿子,用铿锵有力的语言,发表了一番振聋发聩的讲话。 毕竟是省委书记的水平,南延平简短的即席讲话,立即就像是给这本来沉闷的会场打开了一扇天窗,与会人员的面色立即就开始欣然起来,并对南延平书记中肯而又勇于承担责任的讲话不断地报以热烈的掌声。 南延平入情入理的贴心话把全体干部的情绪都调动到了一个同心协力反腐倡廉的沸点。如果不是发自真情的即兴发挥,任是照着讲稿去念一百遍也不会引出这澎湃激奋的会场效果。 南延平的讲话一次次被掌声打断。 最后,南延平慷慨激昂地说:“同志们,我相信临江市新的领导核心会义无反顾地担负起新的历史史命,更希望和要求大家紧密团结在新的市委、市政府领导集体周围,打好这一场打黑反腐的攻坚战,把临江市的各项事业进一步推向前进。谢谢大家!” 南延平起身,向台下鞠躬致意。 新任市委书记席菲菲在主席台上站了起来,带头为南延平精彩演讲热烈鼓掌。 全场掌声雷动,掌声形成的冲击波像拍岸的惊涛一样“哗哗”地一波又一波地撼动着主席台上的省市领导。 掌声经久不息。 全市县处级以上干部大会取得了圆满成功,但是,新任市委书记席菲菲并没有片刻的兴奋和轻松。 散会之后,席菲菲和市里的领导去送南延平等省里的领导。 温纯和市检察院检察长蔡文志、市审计局局长季萍媛等人站在会场外的小树林中简单说了说各自了解到的情况。 这时,王晓翠急匆匆地走过来,通知他们直接去市委三楼会议室,参加马上要召开的“谭政荣涉黑腐败大案”专题会议。 在干部大会之前,南延平已经召集临江市市级领导干部开了一个座谈会,宣布了两个决定并与临江市新任职的领导和市委原有的副职进行了集体谈心,要求市委市政府一班人要紧密团结在新的党政主要负责人周围,统一思想,轻装上阵,努力工作,开创新局面,作出新贡献。 在会上,席菲菲和霍秉坤都作了非常诚恳的发言。 骆建川等其他班子成员也纷纷表态,坚决拥护省委作出的决定,坚决支持席菲菲和霍秉坤,把临江市各项工作推向前进。 最后,南延平在强调近期主要工作的同时,提出了以临江市公安干警为主体,全省通力协作,一定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彻查“谭政荣涉黑腐败案件”,尽快将谭政荣捉拿归案,绳之以法。 所以,在县处级以上干部大会结束之后,席菲菲决定立即召开“谭政荣涉黑腐败案件”专题会议,讨论和部署案件查处和追逃工作,参加会议的有市委常委成员,市公检法司、审计局、财政局主要负责人。 席菲菲平常的工作作风就是雷厉风行,在这种关键时刻,她更是不会有任何的懈怠,虽然对自己能出任临江市委书记有过片刻的兴奋,但是,她考虑得更多的不是个人的荣辱和得失,而是肩上的压力与责任。 这一点,温纯从席菲菲脸上严肃的表情完全可以看得出来。 席菲菲主持了会议,在讨论和部署了纪检、审计方面的工作之后,会议决定成立由李建军任组长,温纯任副组长的追逃小组,抽调精兵强将追捕谭政荣。 在工作步骤和方案敲定之后,席菲菲又对追逃小组的工作提出了明确的要求:“同志们,追逃任务非常艰巨,困难之大,无异于大海捞针。但是,大海捞针也要捞出来!说一句大实话就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这是一场特殊的战斗,也是一场正义与邪恶的生死较量!无论困难多大,不达目的决不收兵!” 由于任务非常的明确,席菲菲把意义和要求也提得十分的具体,其他的领导没有作过多的发言。 最后,温纯代表追逃小组郑重表态:“追逃小组将在省委、市委正确领导下,发扬不怕牺牲,不怕疲劳,连续作战的精神,不惜一切代价,克服任何困难,尽快将谭政荣捉拿归案,向省市领导和临江人民交一份满意的答卷。” 会后,席菲菲请骆建川向霍秉坤介绍一下政府方面的工作情况,自己则将李建军和温纯留了下来,三个人又在她的办公室进行了一次推心置腹的交谈。 到了这个相对私密的场合,席菲菲清秀而又坚毅的脸上终于露出了掩饰不住的疲态。 “老李,温纯,实不相瞒啊,我这个市委书记的任命来得太突然了,用天生掉下的馅饼来形容也不为过啊。说心里话,我一点思想准备都没有,对于临江市各方面的工作,都还没来得及认真思考,把你们留下来,就是想和你们再谈谈追逃谭政荣的事。” 李建军和温纯看着席菲菲,都没有说话。 席菲菲很坦率地说出了她的想法:“当前面临着两大任务,也是两大难题。其一,追查谭政荣的下落,及早将他捉拿归案。其二,保持临江市社会稳定和经济发展。我现在最担心的还不仅仅是能不能将谭政荣尽快绳之以法,更担心临江市经济形势会不会出现大的滑坡啊。”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席菲菲讲得既诚恳又实在,李建军和温纯都连连点头,表示理解。 “坦率地说,抓经济建设不是我的强项,一旦出现大的滑坡,广大干部群众就会说,纪委书记当了市委书记,只会办案子戴铐子,不会领着大家过强市富民的好日子。要是这样的话,我这个书记就当得不称职了。” 李建军安慰说:“这次省委选派秉坤同志来主持政府工作,就是因为他年富力强,属于高学历和高素质干部中的佼佼者,经营意识和经济理念都比较新,具备较强的驾驭经济发展大局的能力。” “这一点我完全相信省委的眼光。”席菲菲点点头,又说:“但是,我和秉坤同志要熟悉临江市的各项工作,实现角色转换,都需要一个时间过程。所以,我近期主要的精力要转移到保持全市社会稳定和经济发展上去,追捕谭政荣的重任希望你们能帮我抗起来。” 话说到如此透彻的地步,李建军和温纯都理解了席菲菲的良苦用心。 席菲菲现在是临江市委书记,名正言顺的一把手,她必须着眼于全市的长远发展,这一点毋庸置疑。但是,如果不能在短时间里给“谭政荣涉黑腐败案件”划上一个圆满的句号,其政治影响也是十分巨大的。 换言之,她这个市委书记最终能不能坐得稳,很大程度上也取决于此。 这才是席菲菲找李建军和温纯单独谈心的用意所在。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这个道理李建军和温纯都懂。 席菲菲没有明说,但三个人都清楚,他们的政治前景也全系于此。 说得严重一点,南延平、黎想等人的政治命运也与之紧密相关。 温纯虽然没有说话,但是,他从席菲菲殷切的目光中,感觉到了肩上的担子已重如泰山。他从沙发上站了起来,郑重其事地向席菲菲表态:“如果在短期内查找不出谭政荣的下落,我将头一个向你提交引咎辞职的报告。” “不!”席菲菲很坚决地摇了摇头,说:“温纯,我不需要你的辞职报告,我需要的是你将谭政荣押上正义的审判台。” 其实,压在温纯心头的重担还不仅仅只有一个谭政荣,还有一个史天和。 地下钱庄洗钱案已经惊动了国际反恐联盟,也是国家安全机关重点督办的案件,正在逐步实施的“钓鱼”计划已无回旋的余地,如果不能尽快抓捕到谭政荣,最后导致了“钓鱼”计划的流产,其国际影响和经济损失都是不可估量的。 对此,温纯难辞其咎,也无法向省厅和部里交差,恐怕就不是一个引咎辞职那么简单了。 李建军到底老成持重,他没有像温纯那样信誓旦旦地表态,却对具体细节方面的工作考虑得面面俱到。 他首先提议,从省厅抽调明月等骨干人员充实办案力量,将“谭政荣涉黑腐败案”与“史天和地下钱庄洗钱案”合并办理,同时要求,追逃小组每天都要向省公安厅和市委汇报进展情况,必要时由他出面向公安部和国家安全机关求得支持,一旦查实谭政荣已经外逃,立即提请公安部向国际刑警组织发布红色通缉令,多方协助追逃擒拿。 席菲菲对李建军的建议表示赞同。 谈话仅仅持续了二十分钟,王晓翠敲门进来提醒席菲菲,按照预定的安排,下面是席菲菲和霍秉坤接受记者专访的时间。 第572章撒下天罗地网 回到公安局,温纯立即拟定了追逃小组成员名单,明月、于飞、赵铁柱、张威、熊建强等为主要成员,又从特警支队抽调了部分精明强干的队员参与其中。 名单当天下班之前报李建军审批同意,就在公安局的会议室,连夜召开了追逃小组首次督办会议。 会上,温纯确立了当前工作的重点:调看近几天各个道路出城车辆的录像,查找火车站和机场的乘车乘机记录,凡是持临江市身份证和护照出行的人员必须验明正身,不管在天南地北都要一追到底,形迹可疑者必须派专人落实最后的行踪。 这是一个费时费事费力的笨办法,但也是从源头开始排查,逐一落实,确保不遗漏一人的好办法。 随后,对人员进行了具体分工,要求各负其责,层层落实,确保不放过任何一个可疑的细节。 李建军强调了办案纪律,他用严厉的目光扫视了一遍与会人员,斩钉截铁地说:“我市执法队伍中一直存在与黑恶势力相勾结的极个别人员,在此,我要提醒追逃小组的每一个人员,必须严格遵守办案纪律,如有泄漏案情机密者,依照党纪国法严惩不贷!” 一张看不见的天罗地网就在谭政荣失踪的身后开始撒向了天涯海角。 很快,这张网里就有了收获。 各组人员立即行动,前往各自分工负责的区域,按照温纯布置的任务,在车站、机场、码头、出城路口等重点位置展开了拉网式排查。 温纯和明月守在办公室里,又翻出来户政管理处提供的上百张有疑点的身份证扫描件,逐一进行比对研究,可是翻来调去地看了半天,身份证件的照片多半比较失真,登记信息中五十岁上下的男人,与谭政荣并无多少相似之处。 “这个谭政荣能跑到哪里去呢?”明月支着胳膊,忍不住自言自语。“真是好笑,跑路居然还带着个保姆。” 明月这一句猛然点醒了温纯。 这几天来,温纯一直把注意力放在了谭政荣身上,竟然忽视了还有一个年轻的吴芙蓉。 谭政荣和刘欣茹在制作新的身份证件的时候,必然知道他们将来会受到重点关注,一定会提前做好外貌特征的处理,而吴芙蓉平时活动范围狭窄,又出身于望城县沙河乡,外貌和口音的改变相对困难得多。 既然这个细节我都忽视了,谭政荣他们肯定也容易忽视。 想到这,温纯有着莫名的兴奋,就好比黑暗中看到了一缕细小的光亮。 明月听了温纯的想法,也来了兴致,她突然想起来在国际刑警组织强化训练的时候,曾经接触过一个智能人脸识别分析技术,这项技术运用一个先进的电脑软件系统,根据照片、视频图像与系统照片库中的信息资料进行比对,提取出相似度在90%以上的人员相关信息,效率和精度都远远高于人工比对。 温纯忙问:“明月,你手头上有没有这套系统?” 明月摇头:“没有。” 温纯颇为失望:“没有你说那么大劲干吗?” 明月眨巴着大眼睛,笑眯眯地说:“我手头没有,可我知道哪里有啊。” “哪还坐着干吗,赶紧去帮我找来啊。”温纯急不可耐地说。 明月把头发一甩,说:“哼,你说得轻巧啊,这套系统全国也就国家安全机关有一套,你说找来就找来了。” 温纯一听,泄气了,眼巴巴地看着明月,说:“那只有通过李局长找他们求援,只是,这传来传去的,怕是要贻误不少时间和机会。” 明月白了温纯一样,伸手扒拉了他一下,用命令的口气说:“小纯子,你起来,把你的电脑借本公主用用,我来问问这个系统能不能实现远程操控?” 温纯噌地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明月登录了qq,又噼里啪啦地敲击了一通键盘。 她皱眉头,温纯就揪心,她微笑,温纯就开心。 经过了好几个揪心与开心的转换,明月终于长吁了口气,如释重负地说:“好了,他们同意给我开通权限,允许我临时进入系统操作。” 温纯兴奋地把明月从椅子上抱了起来,在办公室转了几个圈,明月咯咯笑着,双手在温纯的肩头不住地拍打着,叫道:“你疯了,放我下来,快放我下来呀。” “公主,你太能干了。”温纯任由明月在身上拍打,又抱着她甩了一圈。 明月沉着脸,大叫道:“小纯子,别闹了,赶紧干活呀,人家可只给了我一晚上的权限。” “啊?!”温纯傻了,直接把明月放在了椅子上,一本正经地说:“公主,那你下命令吧。” 明月扑哧一笑。 笑完了,明月又认真地说:“你让户政管理处的同志调出身份证件数据库,单独存放在一个硬盘里,一会儿我要用。还有,让于飞、赵铁柱他们把这几天机场、车站和谭政荣家附近的监控录像全部调过来。” 温纯担心地问:“全调过来,那可是海量数据,一晚上能完成吗?” 明月毫不客气地说:“知道时间紧,你还在这废什么话呀?” 温纯冲着明月扮了个鬼脸,赶紧抄起了电话。 电话先打给了户政管理处处长,让他立即安排人员将身份证件数据库打包保存,送到办公室来,然后又通知于飞、赵铁柱、张威等人,将机场、车站、谭政荣家附近的监控录像全部调过来。 半个小时左右,户政管理处处长将一个大容量一动硬盘交到了温纯的办公室。 明月首先将谭政荣、刘欣茹和吴芙蓉的身份证照片提取出来,单独进行了技术处理,将他们照片上发型、耳朵等不具备明显特征的一一剪切掉,只留下眼睛、鼻子、嘴唇等不容易化妆改变的重点部位。 然后,明月调动分析识别系统中的软件,将三人的重点部位进行了网格化处理,到最后,整个画面就只剩下一大堆密密麻麻横向竖向的线条了。 明月将处理好的图像用“谭鼻子”、“吴眼睛”、“刘嘴巴”等分别命名,另外保存在了一个文件夹里。 “从谁先查起?”明月抬头问温纯。 温纯略作思考,说:“吴芙蓉。” 明月点动鼠标,选择了“吴眼睛”的图像,连接移动硬盘的数据库,启动识别系统开始运行。 温纯和明月都屏住呼吸,盯着电脑上不断扫过屏幕的闪烁条,整个办公室里只有电脑运行的声音在呼呼作响。 大概用了将近十分钟左右的时间,系统从数据库中抽取出了与“吴眼睛”相似度在90%以上的身份证件,共计有300多张。 然后,明月又选择了“吴嘴唇”的图像,在刚才选取的300多张身份证件中进行比对,这次只用了不到十秒钟,300多张身份证件只留下了20来张了。 再次选择“吴鼻子”的图像,启动识别系统,最后只剩下了四张。 “不愧是高科技产品啊,十几分钟胜过了五名干警忙乎好几天。”温纯指着剩余的四张身份证,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 明月得意地说:“那是,这年头,高科技人才不好找啊。” 一张是吴芙蓉本人,还有一张是她妹妹。 剩下的两张里,一张名叫王琴,一张名叫黄秋芳。 按照登记信息,温纯马上让辖区派出所的民警分别与她们取得联系。 很快有消息传回来,王琴正在辅导孩子做作业。 “那就是她了。”明月用鼠标点着黄秋芳的证件说。 又过了一会儿,另一个派出所也回话了,黄秋芳正在洗澡,她男人接的电话。 抱的希望越大,失望就越严重。 “啊?!”温纯和明月都傻眼了。 这就意味着,要么是乔万鹏没有帮吴芙蓉用别的名字办理身份证,要么就是识别系统失灵了。 换句话说,明月白忙乎了半天,温纯白高兴了一场。 “还继续不?”明月歪着脑袋看着温纯,撅着个嘴巴,神情很是沮丧。 温纯作出一副不在意的样子,说:“当然要继续,来,再查查谭振荣。” 明月按照刚才的套路又用识别系统查找了一番,结果和查吴芙蓉一样,剩下的几张身份证件都另有其人,其中有一张是谭政荣的侄子谭老大的,就是没有一张是谭政荣另外办的。 明月把手里的鼠标一扔,身子往椅子上一靠,彻底泄气了。 温纯心烦气躁,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嘴里嘟囔道:“奶奶个熊的,这么半天了,于飞和铁柱他们怎么还没把录像资料提取回来?” 明月没好气地说:“小纯子,你别来回乱晃荡,晃得我心里难受死了。” 温纯知道明月是有气没处撒,故意瞎找茬,便停下了脚步,凑在明月跟前,笑嘻嘻地说:“要不,再试试谭政荣的老婆刘欣茹的?” 明月伸了个懒腰,有气无力地说:“要试你试吧,我没劲儿了。” 温纯搓着手说:“嘿嘿,我又不是高科技人才,我哪会试呢?” 明月冲温纯翻了翻白眼。 温纯抓住明月的手,放在了鼠标上,贴着明月的脸说:“反正于飞他们也还没回来,闲着不也是闲着,对吧?” 明月轻轻地叹了口气,无可奈何地抓起了鼠标。 第573章搜索到了一个女人 明月很不情愿地又启动了识别系统,将刘欣茹的资料传输了进去。 电脑又开始飞速运转。 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闷着头等着。 一步一步地走下来,最后,还是剩下了三张身份证件。 一张是刘欣茹的,这是想而易见的。 一张有主儿,人家正在给小孙子换尿片呢。 还有一张名叫王萍,很普通很常见的名字。 派出去落实的辖区派出所民警好半天没回话。 温纯和明月对视了一眼,都被对方垂头丧气的样子逗乐了。 这时,电话响了,所长回话:查无此人! “哇!”明月兴奋得跳了起来,搂着温纯的脖子,又蹦又跳。 温纯看着明月红扑扑的脸,忍不住亲了一口。 “咳,咳。” 于飞和赵铁柱推开门,正好看到了这亲昵的一幕。 明月脸一红,转身坐到了椅子上,眼睛盯着屏幕,抿着嘴不说话了。 温纯板着脸,假意训斥道:“你们怎么回事?门都不敲就进来了,还有点规矩没有?” 于飞忍住笑,用委屈的口气,说:“敲了的,你们太投入了,没听到,我们就把门推开了。” “算了,算了,以后再给你们上课。”温纯摆摆手,问道:“我说,该办的事办好了没有?” “报告,办好了!”赵铁柱啪地来了一个立正。 明月憋不住,笑了。 于飞把一个移动硬盘放在了办公桌上,摇头晃脑地说:“温局,你们是不是该请我们喝喜酒了?” “想得美,凭什么?”明月率先跳了起来。 于飞看看明月,又看看温纯,挠着头说:“那你们干吗乐成那样?” 明月斜了于飞一眼,双手支在办公桌上,仰着脸,得意地说:“我们愿意,你管得着吗?” 温纯假装没听见于飞和明月斗嘴皮子一样,向赵铁柱伸出了手,说:“拿来。” “什么?”赵铁柱装傻。“还没说好呢,就开始收份子钱啊?” 温纯作势抬手拍向赵铁柱的脑袋,被赵铁柱一缩脖子躲过去了。“什么乱七八糟的,让你带回来的录像资料呢?” 赵铁柱这才笑嘻嘻地从包里掏出一个移动硬盘,也放在了办公桌上。 于飞探头看了一眼电脑,说:“你们捣鼓什么呢?是不是有线索了?” “是的,你们看,”温纯指着屏幕上的那张身份证件说:“我们怀疑这是谭政荣的老婆刘欣茹另外办的身份证。” “是吗?”于飞凑近了仔细打量了几眼,说:“嗯,有几分相像啊。” 温纯说:“铁柱,你负责的是机场,这几天的航班记录上有没有一个叫王萍的女人?” 赵铁柱指了指硬盘说:“五一前后,所有航班的登机人员名单都在里面,搜索一下就知道了。” 明月坐下来,连接上桌上的移动硬盘,搜索“王萍”的名字。 没一会儿,搜索结果跳出来了。 王萍在五月一日乘坐当天上午十点二十的航班,从临江飞往了上海浦东机场。 “不好。”温纯吩咐赵铁柱:“你赶紧和上海浦东机场联系,查一下‘王萍’会不会转机出境了?” 赵铁柱答应一声出去了。 明月又将于飞带回来的硬盘连接上。 这是五一期间谭政荣家附近的监控录像资料。 明月再次启动识别系统,用“谭眼睛”的图像输入比对,很快查到了在五月一号这一天,有一个带着眼镜,佝偻着腰,嘴上蓄着一小撮胡子的男人在走过路口的时候,匆匆向监控摄像头的位置看了一眼。 明月定格了画面,指着小胡子男人说,这个人就是谭政荣。 温纯和于飞围拢过来,监控画面并不是很清晰,一时并不好确认是不是谭政荣。 “再查查,刘欣茹和吴芙蓉呢?” 明月动作非常的利索,鼠标点击了几下,输入“刘眼睛”没有查找到结果,却用“吴眼睛”查到了一个女人在小胡子男人走了不到一分钟之后,出现在了监控镜头之中。 随后,在机场的监控录像资料中,用“刘眼睛”的图像搜索到了刘欣茹通过安检时的画面,只不过,此时刘欣茹平常盘起的头发改成了和身份证上“王萍”那样的一头散发,陪同“王萍”一起登机的,还有一个身材与谭政荣相近的男人。 温纯隐隐有一种担忧,刘欣茹用“王萍”的身份证件登上了飞机,那么,他身边的那个男人很有可能就是谭政荣,他们飞往浦东机场之后,会不会已经外逃出境了? 真要是逃出去了,那就只能上报公安部请求国际刑警组织发出红色通缉令了。 明月手急眼快,很快查阅了“王萍”所乘坐的班机全部人员名单,并没有发现谭政荣的名字。 很显然,身为市长的谭政荣要打算潜逃,不可能会用他自己的名字购买机票和办理登机手续。 那么,谭政荣应该还持有另外的身份证件。 温纯急忙问:“明月,你这个识别系统能不能查找识别其他省市的身份证件?” 明月说:“肯定是可以的,但是,我们进不了其他省市的证照数据库。而且,全国十几亿人口,真要是查起来,以普通电脑的运行速度,就算是不崩溃,至少也得要十天半个月时间。” 如果登机的是谭政荣,那吴芙蓉又哪里去了呢? 动车实行了实名制,不过,自然也查不到谭政荣和吴芙蓉的购票记录。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从火车站的监控录像资料中,也没有搜索到他们两人的乘车信息。 吴芙蓉根本不会开车,高速公路收费站有摄像头,进出缴费的时候是躲不过摄像镜头的。剩下的还有水路,码头的监控录像设施不够齐全,也没有吴芙蓉的踪迹。 难道,谭政荣真的将她杀人灭口了吗? 不可能。吴芙蓉在谭家只不过是一个保姆的角色,不会知道太多太深的秘密,谭政荣还不至于会害怕她能开口说话。 温纯、于飞和明月在办公室里胡乱猜疑的时候,赵铁柱急匆匆地回来了,他带回来的消息是,从上海浦东机场查找的结果是,“王萍”在当天下午,又转机飞往了深圳。 温纯稍稍松了口气:没出去就好。 赵铁柱这么半天没回来,他紧接着又通过深圳机场追查“王萍”的下落,查出这个“王萍”在第二天又从深圳机场转机去了成都,之后失去了消息。 “她在天上飞来飞去,到底想要干什么?”明月奇怪地问。 “难道是在给我们摆迷魂阵?”温纯初步判断道。“明月,你向省厅汇报一下,与四川警方联系,请他们协助追查‘王萍’的线索,我估计,成都不应该是她最后的落脚点,她还会出现的。” “是!”明月答应了一声,到里间去打专线电话去了。 “看来,谭政荣比我们想象的要狡猾得多啊。”温纯坐下来,拿起桌上的纸笔,在上面写写画画。 这是温纯思考问题的习惯。他在纸上写上了谭政荣、刘欣茹和吴芙蓉的名字,又在刘欣茹的名字上加注了一个“王萍”,以临江市为中心点,用箭头连上了上海、深圳、成都等几个城市。 此时已是深夜,墙上电子钟的指针指向了凌晨一点。 “给我一颗烟。”温纯向于飞伸出了手。 于飞递给他一颗烟,帮他点上。 温纯狠狠地抽了一口。 戒烟已经很长时间了,突然抽一口,感觉很不是个滋味,他又把一大截的烟,按熄在烟缸里。 过了一会儿,明月回来了,她说,已经和四川警方取得了联系,一旦他们发现“王萍”有新的动向,会第一时间向我们通报,并采取控制措施。 明月走到温纯的身边,看了看烟缸里的一大截烟,用手在鼻子底下扇了扇。 温纯抬头笑了笑,说:“于飞、铁柱,我有几个想法,你们看有没有道理?” 于飞和赵铁柱围拢了过来。 温纯用笔圈起了谭政荣和刘欣茹的名字,说:“我认为,他们两个不在一起。” “为什么?”赵铁柱马上问道。 温纯说:“谭政荣应该很清楚,以他的身份,想要从正规的渠道逃出去比登天还难。所以,他在利用刘欣茹转移我们的注意力,扰乱我们的视线,分散我们的精力,然后伺机通过其他的秘密渠道逃出去。” 于飞提出了疑问:“谭振荣也算是个公众人物,他一个人要出逃也不方便吧?” “他和吴芙蓉在一起。”温纯又圈起了吴芙蓉的名字。“从监控录像资料来看,谭政荣坐火车出逃的可能性比较大,不起眼的吴芙蓉可以帮他出面解决出行、食宿等一大堆的麻烦。” 明月皱起眉头问:“那他会去哪里呢?” “暂时不得而知,这要看刘欣茹最后会在哪里落脚。” 明月抬起头,看着温纯:“你的意思是,刘欣茹最终要与谭政荣汇合?” “对!” “那我们怎么办?”赵铁柱忍不住问。 “等!” “等?”明月、于飞和赵铁柱几乎异口同声地问道:“等什么?” “等‘王萍’露头。”温纯把手里的笔往办公桌上一扔,很肯定地点了点头。 第574章机场抓捕(1) 果然不出温纯的所料,第二天,“王萍”就露头了。 上午,温纯再去特警支队提审了乔万鹏,证实了“王萍”的身份证确实是乔万鹏帮着办理的,但是,乔万鹏却无法确定是否为谭政荣和吴芙蓉办理过身份证,因为钱霖达花钱请他帮忙的时候,只提供照片,并不会告诉他是帮什么人办的。 温纯从审讯室出来,刚坐进车里,手机响了。 一看是李建军打过来的,温纯赶忙接听。 “有紧急情况,你马上到我办公室来。”李建军的声音很急,电话里也比较嘈杂,估计他办公室里还有其他的人。 温纯问要不要通知其他的人,李建军说,明月已经在通知了,说完就挂了电话。 李建军办公室外间是一个小会客室,明月已经在里面,还有于飞、赵铁柱等人,正围坐在小会议桌前小声地讨论,脸上都有兴奋和激动的神色。 李建军示意温纯坐下,开门见山地:“四川方面传过来的消息,下午三点三十分,‘王萍’从成都飞往昆明。明月,你先说说这趟航班的情况。” 明月说:“我刚跟航空公司核实过,‘王萍’她乘坐的飞机,从成都飞往昆明,在昆明机场停留一个小时,然后飞往涡山。” “涡山?是什么地方?”没等明月把话说完,于飞就抢着问。 大家和温纯一样,都是头一次听说这么个地名。 会议桌上摆放着一张放大了的云南地图。 涡山市是西南边陲的一个县级市,由于云贵高原山峰险峻,道路崎岖,公路交通极其不便,百把公里的直线距离,开车可能要几十个小时,所以,这里很多小城市也主要依靠飞机进出。 李建军用手里的笔指着地图上的一个小圆点,说:“这一带山林密集,交通不便,边境线与很多小国犬牙交错,与多国交界的乌合镇相距不远,谭政荣很有可能是选择从这里出逃。” 赵铁柱急不可待地说:“可别让她跑了,干脆,先抓了再说。” “你呀,这么急脾气得好好改改。”温纯瞪了他一眼,转头对李建军说:“李局,据我们初步分析,谭政荣并没有和刘欣茹在一起。” 李建军一楞。 温纯便把昨晚上进行搜索比对的情况向李建军详细汇报了一番。 李建军脸上多少有些失望。 赵铁柱还是忍不住又问:“那刘欣茹抓还是不抓?” 温纯说:“抓,当然要抓,但是,谁去抓?在哪抓?怎么抓?这都很有些讲究呢。” “小温,你有什么打算?”李建军问。 温纯说:“首先,这次抓捕行动应该以我们为主,请求当地警方协助,一来我们对刘欣茹比较熟悉,容易认准目标,减少混乱。二来,抓捕之后,可以对刘欣茹突击审讯,以便根据情况决定下一步的行动。” 众人点头,表示赞同。 温纯接着说:“要抓刘欣茹并不难,登记之前,转机等待期间,下机之后,都可以轻而易举地把她抓了。但是,我觉得,抓捕刘欣茹的最佳时机应该是她出了机场之后。” “什么?”赵铁柱说出了大家的担心:“出了机场,地形空旷,人员纷杂,嫌疑人很容易趁乱逃窜。” “是的,确实有这方面的问题。”温纯微微一笑,说:“但是,刚才李局已经分析过了,刘欣茹此次飞涡山,很大的可能是和谭政荣汇合。既然是汇合,就应该会有接应人员,否则,刘欣茹人生地不熟的,肯定转不出涡山的崇山峻岭。” 赵铁柱不好意思的摸摸脑袋,说:“我明白了,就是要把刘欣茹和接应人员一起抓了,这样才有可能找出谭政荣的下落。” 温纯点头。 “等等,刚才还有个情况我还没说完呢,”明月说:“这趟班机在昆明停留时,将会有一个三十二人的欧盟环境观察团登机,这个观察团由欧盟各国已经退休的政要组成,清一色都是六七十岁的老人,此行的目的,就是考察云贵高原自然环境保护状况。” 啊?其他人几乎同时都吃了一惊。 怪不得刘欣茹到了成都就失去了消息,看来就是想等着和欧盟观察团一起飞往涡山。 这样一来,抓捕的难度又增大了许多,来接应刘欣茹的人带着武器的可能性很大,又搞不清楚他们来了几个人,万一发生交火伤了观察团成员,那国际政治影响就太大了。 李建军说:“我们商量一下吧,尽快拿出一个方案来,以便分头布置和准备。” 温纯问:“明月,刘欣茹的班机抵达涡山是什么时间?” “正点是晚上六点十分。” “临江飞昆明最早的航班起飞和抵达的时间是多少?” “下午三点半。” 温纯看了一下手表,说:“来不及了,我们不可能在刘欣茹抵达之前赶到涡山。” 明月说:“从时间上来看,我们还有机会赶在刘欣茹乘坐的班机之前达到昆明,我们可以化装成乘客,和她同机飞往涡山。” “不行。”温纯摇头说:“假如刘欣茹在某些场合见过我们中的某一个人,那抓捕计划就泡汤了。而且,我们在机场外实施抓捕,必须要得到当地警方的大力配合,不事先商量好行动步骤和人员布置,很难保证抓捕的成功。” “那怎么办?”明月着急地问。 真为难的时候,省厅抽调来追逃小组的几位同志到了,彼此打过招呼之后,带队的王处长说:“李书记,不好意思,我们来晚了。” 温纯听着有点别扭,但马上就反应过来了,李建军现在临江市委副书记,其他人对他的称呼已经改口了。 李建军说:“王处长,你们来得正好,我们现在遇到了一个难题,请你们帮忙想想办法。” 李建军把情况向王处长等人一说,王处长等人也有点感觉为难,他略略思考了一下,说:“李书记,有没有办法和省军区协调一下,请他们派军用飞机帮忙飞一趟涡山?” “嗯,这是个好办法。”李建军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不过,时间可能有点来不及。”王处长说:“南书记是省军区第一政委,动用军用飞机,按程序要一级一级往上报,最后得报到南书记那里才行,可这个程序要走下来,恐怕到下班之前也走不完。” “谭政荣追逃案,南书记非常重视,我来向席书记汇报一下,请她直接和南书记通个电话,市委派人去办理手续,我们直接奔军用机场,具体行动方案,我们在飞机上再仔细商量。”李建军说完,出了办公室。 时间紧迫,围绕如何抓捕刘欣茹,温纯和追逃小组的成员一起,提出不下十个方案,后来又一一推翻,直到李建军从席菲菲办公室回来,一套成熟的方案才算形成。 温纯等人顾不得收拾行装,直接去了临江市的军用机场。 晚六点,涡山机场。 五一过后,仍然是云贵地区的旅游旺季,别看涡山只是一个小地方,但由于此地自然景观众多,风景独一无二,飞机场外依旧是人头攒动,客流如云。 按照机场提供的消息,“王萍”乘坐的航班将在十分钟后着陆,大概半个小时会走出机场,进入到达大厅。 跟机场公安和涡山警方人员简单碰过头后,温纯开始快速布防。 毕竟还牵扯着欧盟观察团的安全,如果抓捕过程中出现反抗或是别的意外情况,后果将难以想象。 对此,行动总指挥李建军下了三道命令:第一,不能开枪;第二,绝不能让刘欣茹与接应人员跑出接机大厅;第三,此次行动不能影响到乘客,尤其是不能惊动欧盟观察团,也就是说,要做得神不知鬼不觉。 按照分工,机场公安负责到达大厅外围的警戒和安全保卫,抓捕行动温纯带领明月、于飞、赵铁柱、张威等人完成,当地警方予以支持和配合。 温纯站在接机大厅的西侧,目光警惕地扫过每一张从他面前晃过的脸。 接机口,身着机场服务人员服装的明月跟当地三名女警官行色匆匆走了进去。 透过玻璃门,温纯看见,明月带着当地的三位女警已进了隔离区。 按计划,明月化妆成机场服务人员,先行进入隔离区,贴近刘欣茹,以便随时掌握她的动向。 温纯等人的任务就是找出并控制住接应人员,然后安全地将所有疑犯带走。 六点十分,守在停机坪的警员报告,“王萍”乘坐的班机已经降落。 又过了十分钟,负责出入通道监视的警员报告,“王萍”提着一个小皮包,独自走向了行李提取处。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空气似乎因为欧盟观察团的出现突然紧张起来。 温纯轻轻咳嗽了一声,提醒大家各就各位。 为防止刘欣茹将自己认出来,温纯没有接近接机口,而由于飞带几名便衣负责在接机口周边警戒。 温纯带两名警员负责把守往外走的通道,赵铁柱带领警员负责把守另外的一条通道。 于飞和赵铁柱混在接机的人员当中,张威带领警员分散在接机人员的外围。 六点三十分,刘欣茹出现在了行李提取处,隔着玻璃,温纯只一眼就认出了她。 第575章机场抓捕(2) 虽然刘欣茹刻意装扮了一番,一副墨镜遮住半个脸,混在欧盟观察团的老人中间,乍一看,和出门旅游的老太太并无二致,但是,刘欣茹走到行李提取处时与其他人的神色不同,她没有急于去寻找自己的行李,而是四下张望了一番。 隔着玻璃,温纯看见,明月带领几位女警已经靠近了刘欣茹,他放心地收回目光,紧紧地盯住了接机口的人群。 到达大厅,一切似乎都井井有条,翘首以盼的人群中,并没有特别引人注目的人员。 抵达的旅客络绎不绝地前往转盘,各自取下行李,随后经出口离开,整个过程中,明月一直微笑着站在航班出闸处核对查验旅客的行李两联单。 几位女警装扮的服务人员特别的殷勤,她们尽量引导着欧盟观察团寻找到行李之后,保持一个相对集中的队形,这样就可以让他们在穿过接机口时不要分散,同时也起到一个隔离的作用,防止闲杂人等往他们这边靠近。 刘欣茹的行李似乎出了点意外,她站在转盘处,却没有找到她的行李。 明月走上前,靠近了东张西望的刘欣茹,微微一躬身,问道:“您好,有什么需要帮助吗?” 刘欣茹着急地说:“小姐,我的行李不见了。” 明月笑着说:“您别着急,请稍等,我一直在查验行李托运单,应该不会有旅客拿错。” 这是整个计划中的一个小细节,就是让工作人员在卸下行李时,故意将刘欣茹的行李稍稍压后一点,好让欧盟观察团的成员和其他旅客先行出闸。 这个分寸要把握得非常精确才行,早了,刘欣茹与多数旅客拉不开距离,晚了,容易引起接应人员的怀疑。 也就是欧盟观察团的成员刚刚开始出接机口,一个精致的拖箱出现在了转盘上。 明月走上前,从转盘上拿下拖箱,对刘欣茹说:“您好,这是您的行李吗?” 刘欣茹从明月手里接过了拖箱。 明月微笑着拦住了她,说:“麻烦您出示一下行李托运单。” 查验行李托运单,明月又稍稍拖延了一点时间,然后说了声“谢谢”。 这么一来,刘欣茹成了这个航班最后几个走出接机口的旅客。 刘欣茹透过玻璃,瞟见了到达大厅外面有几个武警的身影,她假装无意地问明月:“小姐,今天是怎么啦?是不是有重要人物要来啊?” 明月跟上了刘欣茹,朝欧盟观察团一努嘴,故作神秘地说:“哦,没听说呢,大概是做给他们看的吧。” 刘欣茹略微放心了些,继续朝外走去,明月一直跟在她的身后,保持着一步左右的距离。 另外三位化装成服务人员的女警已经将欧盟观察团的老头老太太们护送出了到达大厅,又返身回来,朝接机口走过来,对刘欣茹形成了包围的态势。 这时,出现了意外。 从外面突然涌进来一帮人,吵吵嚷嚷地围住了接机口,大声地问某某航班是不是晚点了,什么原因延误的,什么时间可以到达。 机场的保安让他们在远离接机口的地方等候,但是,他们并不听劝阻,其中有一个精壮的汉子情绪比较激动,骂骂咧咧地缠着服务人员,让她把领导找来,口口声声要机场赔偿租车等候的费用。 看热闹的人也围了过来。 温纯等人感觉不对,悄悄地靠近了接机口。 刘欣茹摘下了墨镜,做出一副惶恐不安的样子。 明月见势不妙,忙上前护在了刘欣茹的身前,叫道:“请让一让,不要堵塞旅客通道。” 精壮的汉子见一位漂亮的女服务人员说话,就把矛头对准了明月,他气势汹汹地转向明月,佯装控制不住情绪的样子,身体故意撞向了明月。 这个动作让远处监视着的李建军和温纯本能地打了个战,两人的手几乎同时摸向了腰间。 好在明月早有准备,她轻轻呀了一声,身体微微一斜,旋即又保持了平衡,不过脸上的微笑始终如一,随后温纯看到,明月冲精壮的汉子躹了个躬,还职业性地说了声“对不起”。 这个动作看似简单,却是非专业人员做不到的。 这家伙有问题!这是温纯脑海中的第一反应。他敏锐地观察到,刚才精壮的汉子撞向明月的瞬间,胳膊肘捅向了明月的腰胯部位。 他是冲枪去的!好在,机智敏锐的明月不显山不露水地度过了这场小危机。 精壮的汉子没有找到他想找的东西,不甘心地瞅了明月一眼,悻悻退到了一边。 温纯长长地舒了口气。 这家伙一定是来接应刘欣茹的,他为了保险起见,借机对刘欣茹身边的服务人员试探一下,以确定是否和刘欣茹接头。 精壮的汉子退到一边之后,又嘟嚷了几句,四下张望了一番,然后走到一个广告牌的背后,向一个留着大背头,蓄着小胡子的中年人耳语了一番。 温纯示意于飞等人盯紧精壮汉子和小胡子男人。 刘欣茹站在接机口附近,摘下了墨镜,看了看手表,烦躁不安地东张西望。 广播中开始播报下一趟班机即将抵达的消息。 原本已经显得有些空旷的接机口又呼啦啦地围上了人。 刘欣茹的身边不断有人来人往。 小胡子男人与精壮汉子对视了一眼。 精壮的汉子略一挥手,又有一高一矮的两个人走过来,在刘欣茹的四周晃荡,保持警戒。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小胡子男人快步走向刘欣茹,假装不小心地碰了一下她手里的行李箱,很抱歉地对刘欣茹笑笑,然后悄声说了句什么。 刘欣茹戴上了墨镜,将手里的行李箱交给了小胡子男人。 小胡子男人掂量了一下行李箱,面露喜色,拖起来就往外走。 刘欣茹紧跟在他的身后。 精壮汉子和另外的一高一矮,不远不近地尾随着。 温纯确定再没有其他的接应人员,立即作出手势,发布了抓捕的命令。 明月与三名女警汇合,四位美女说说笑笑,边打边闹,朝刘欣茹和小胡子男人靠了过去。 只要后面三个人不跟上去,明月的四个人对付他们两个应该绰绰有余。 对于明月的身手,温纯有足够的自信。 果然,明月的动作简练而直接。 四位美女接近刘欣茹时,明月笑眯眯和她打招呼。 小胡子男人本能里站住了脚步。 明月正好挡在了他们两人中间。 另外三位女警趁着刘欣茹与明月打招呼的一瞬间,迅即交换了一下眼神,刘欣茹的手才抬起来,其中的一位女警就咔嚓一声将她铐住了。 小胡子男人吼了句:“你们干什么?”说着,扔了箱子,手就摸向了腰间。 明月手急眼快,抬腿顶向小胡子男人,这一腿真是顶得狠,小胡子男人双手捂住肚子,痛得泪花直溅,等他能直起腰时,手上已多了一副手铐。 “你们凭什么抓人?”刘欣茹质问道。 明月用临江话低声回答:“刘欣茹,我们是临江警察!” 一听到临江口音和“临江警察”四个字,原本还趾高气扬的刘欣茹,就一言不发了,乖乖跟着明月几个人,走出了到达大厅。 就在明月采取行动的同时,温纯等人也同时控制住了另外三个人。 小胡子男人吼声传过来时,精壮汉子就把手伸进了怀里,要冲过去。 说时迟,那时快,还未等精壮汉子的手抽出来,温纯的一双手已牢牢钳住了他手腕。 “别出声,跟我们走!” 精壮的汉子还想挣扎,后面赶来的于飞已将枪口顶在了他背上。 “我们是警察,你放老实点!”温纯声音低沉地喝道。 另一边,赵铁柱和张威他们也利索地控制了另外的一高一矮。 这三个家伙还算老实,没给温纯他们多添麻烦,只是走出到达大厅时,精壮汉子嘟囔了一句:“我是外籍人士,你们随便抓人,要负法律责任的。” 走出到达大厅,温纯和明月汇合了。 四目相对,两人脸上闪过会心的微笑。 在涡山机场公安分局的审讯室里,温纯立即组织人员分头对抓捕的刘欣茹等人进行了审讯。 温纯负责小胡子男人,于飞负责精壮汉子,赵铁柱和张威分别负责一高一矮的男子,明月负责刘欣茹。 小胡子男人是活动在涡山与乌合镇之间的一个小蛇头,那一高一矮两个人是他的手下,他们主要负责寻找和联系需要偷渡的人员,收取费用。 他们承认在五月四号这一天,带过一批人偷越国境去了乌合镇,但都否认有谭政荣、吴芙蓉这么两个人。 精壮汉子原本是涡山人,后来加入了乌合镇所在国的国籍,成了乌合镇黑帮势力与蛇头联系的马仔,专门负责给偷渡人员带路。 当看到谭、吴两人的照片时,小胡子确认这两人已经由精壮汉子带到了乌合镇,具体叫什么名字,现在在什么地方,他们没有过问也不会去过问。 谭政荣已经外逃。 这个消息好比一盆凉水,把还沉浸在成功抓捕刘欣茹兴奋之中的温纯等人浇了个透心凉。 第576章一记响亮的耳光 温纯见小胡子等人说不出太多有价值的线索,便想去看看审讯刘欣茹的结果,还没走到审讯室,明月气呼呼地从里面出来了。 走道里只有温纯和明月两个人。 “怎么样,她交代了没有?”一见到明月,温纯就情急地问。 “交代了。”明月的脸色很难看,口气像是在跟谁赌气。 “交代了什么?”温纯一看就知道明月说的是气话,半信半疑地问。 明月气呼呼地说:“刘欣茹交代说,五一那天,她和谭政荣分头出逃,约定今天在涡山汇合。” “还有呢?”温纯抱着希望又问。 “还有个屁呀。”一向很注意形象的明月,居然也爆出了粗口,可见她被刘欣茹气得够呛。“再问就知道哭,其他的什么也不肯说。逼急了,就捂着胸口,装疯卖傻喊心口疼,要死要活的,还想遭了多大罪似的。” 怪得不明月要生气,看上去弱不禁风的刘欣茹,没想到态度如此的强硬,对抗审讯的能耐比那几个男人都厉害! 温纯尽量保持着平静:“明月,耐心点,对付刘欣茹这种上了年纪的女人,急不得啊。” “能不着急吗?”明月白了温纯一眼,没好气地说:“你说的好听啊,劝我不急,你心里不知道比我还要急上多少倍呢。” 被明月呲了一通,温纯也无话可说了。 是啊,要摸清谭政荣的下落,小胡子等人那里已经找不出线索了,只能从刘欣茹这里寻找突破口了,可她拒不开口,一时又没有太好的办法,温纯嘴上劝明月不急,其实,他的心里比任何人都着急。 沉默了一会儿,明月也觉得对温纯耍态度也没有道理,便换了口气,问道:“你这边怎么样啊?” 温纯说:“据小胡子交代,清明节前后,他和刘欣茹见过一面,这个她也没有交代吗?” “没有,她就知道哭,哭,哭,哭得我们几个烦都烦死了。”明月微微皱起了眉头。“小胡子还交代了什么?” 温纯有气无力地说:“他们说,谭政荣和吴芙蓉在五月四号这一天,已经外逃到了对面的乌合镇。” “什么?已经逃出去了?”明月听了,大为震惊。“会不会他们搞错了?” “小胡子等人是分别交代的,应该错不了。” “哼,刘欣茹还眼巴巴地等着谭政荣接她出去呢。”明月咬牙切齿地冷笑道:“这个傻婆娘,不给她一记响亮的耳光她就醒悟不了!”说完,明月调头又往审讯室去。 “明月,别乱来!”温纯在她的身后警告道。 明月没理会,返身又走进审讯室。 不大工夫,负责陪审的一位女警慌慌张张地跑了出来,冲着温纯喊道:“温局,你快去,明警官她……” “明警官怎么了?”温纯边问边往审讯室跑,心里连连叫苦,刚才应该阻止住明月,她正在气头上,要是忍不住对刘欣茹动了手,被刘欣茹咬住一个刑讯逼供,再想让这婆娘开口就更难了。 温纯赶紧往刘欣茹所在的审讯室跑,还没进审讯室的门,就听见刘欣茹在里面嚎啕大哭。 坏了,难道明月真动手了? 推门进去,温纯没有看到明月大打出手的场面,倒是看见明月坐在刘欣茹的面前,不住地给哭得一塌糊涂的刘欣茹递餐巾纸。 刘欣茹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骂道:“这个狼心狗肺的老东西……呜呜,把老娘耍得团团转,让老娘在天上给他当挡箭牌,呜呜,说好了来接老娘一起出去的,他倒好,把老娘撇下,自己和小狐狸精跑出去快活了。呜呜……我他妈的傻呀,谭政荣,你不让老娘好过,老娘也不让你们自在。呜呜……” 刘欣茹哭得伤心欲绝。 温纯笑了,原来明月并没有动粗,而是;利用谭政荣对刘欣茹的欺骗,给了刘欣茹一个响亮的耳光。 谭政荣与吴芙蓉在家里勾勾搭搭地滚到了一起,刘欣茹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她认为,这肥水没流外人田,总比谭政荣在外面彩旗飘飘好。 刘欣茹做梦也没想到,到了关键时刻,谭政荣把她这个结发夫妻当成了虚晃一枪的替罪羊,而带着吴芙蓉逃出去了,全然忘记了要在今天接自己出去的承诺。 这该死的老家伙,光记住了“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就不记得还有一句话叫“一日夫妻百日恩”啊。 刘欣茹的这点心思,被明月摸透了,当明月把谭政荣带着吴芙蓉已经远走高飞的消息告诉她之后,一下将刘欣茹构筑的防线攻破了。 据刘欣茹交代,陪同谭政荣与钱霖达曾经来过一次涡山,曾经见过小胡子男人一面,但是,谭政荣、钱霖达与小胡子男人谈了些什么,她并不知晓。 五一出逃之前,谭政荣花言巧语地哄骗刘欣茹,说两个人一起出走比较显眼,让她带着不少的现金乘飞机周游一番后再飞往涡山汇合。 谭政荣则在吴芙蓉的掩护下,乘普快火车直接抵达了涡山市,然后联系上了小胡子男人,交了一大笔钱,在他的安排下,由精壮男子带着偷越了国境线上的涡河,逃到了与涡山市只有一河之隔的乌合镇。 国境之后,谭政荣才跟精壮男子说起,今天还会有一个女人乘飞机抵达涡山,如果想再挣一笔的话,可以和小胡子男人一起去接机。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对谭政荣分手之后的行踪,刘欣茹确实不掌握。 但是,刘欣茹交代了另外一个重要的线索,那就是谭政荣和吴芙蓉现在持有的伪造身份证件,上面的名字分别叫“王富贵”和“李桂枝”。 至于这两张身份证件为什么没有录入系统资料库,温纯等人也不得而知。 但由此也可见,谭政荣处心积虑打算外逃,作了非常精细的准备,策划了好几套方案,最后他没有选择最为便捷但风险较大飞行线路,而是选择了较为隐秘的长途跋涉,终于成功外逃。 经过简单的商议,李建军决定把小胡子等人交给当地警方继续审理,追逃小组押解刘欣茹连夜乘坐军用飞机返回了临江市。 抵达临江之后,李建军、温纯和明月驱车直奔市委,向席菲菲报告了谭政荣已经外逃的消息。 席菲菲不敢怠慢,立即向省委领导进行了报告。 南延平指示,只要谭政荣没有落网,追逃小组的使命就没有结束。 温纯顿时感觉身上的压力无比的沉重,恨不能生出翅膀连夜飞到乌合镇,将谭政荣捉拿归案。 从市委出来,三人又赶往省厅,当面向黄如海厅长汇报了对刘欣茹的抓捕和审讯情况。 黄如海听了汇报,稍稍思考了一下说,他将以省厅的名义,请求公安部和国家安全机关通过在乌合镇活动的内线,查找“王富贵”和“李桂枝”两人的下落。不管谭政荣隐藏得多深,无论如何也要将其绳之以法。 同时,黄如海要求温纯继续保持与史天和、张紫怡接触,不要因为谭政荣的外逃而影响钓鱼计划的执行。 第二天一大早,温纯和明月接着对刘欣茹进行了审讯,获得了谭政荣在担任临江市副市长以来,假借刘欣茹之手利用干部任用、土地转让、企业改制等时机大肆收受贿赂的事实。 经初步估算,赃物赃款累计金额达六百余万。 同时,通过银行系统查证获悉,谭政荣此次外逃,随身携带了数张以“王富贵”和“李桂枝”的名义办理的银行卡,五一期间在涡山市各银行网点套取了三十多万现金,其中一部分用作支付给蛇头的费用,其余部分估计已经携带出境。 所幸,由于抓捕钱霖达的消息封锁得比较严密,谭政荣获知这个消息之后决定外逃,绝大部分的财物没有来得及转移,因此,赃物赃款并未流失太多。 中午时分,温纯正在办公室里和明月一起分析整理思路,调整下一步的工作部署,突然接到张紫怡用公用电话打过来的一个电话。 她说,史天和已经与onlyyou取得了联系,让她通知温纯今天下午过来协商具体操作细节,并反复交待,要温纯把明月一起带过去。 温纯问,具体情况摸清楚没有? “还没有,他说要等你来了一起商量。”张紫怡说:“这几天史天和足不出户,一直在和onlyyou联系,今天凌晨的时候我还在睡梦中就被他摇醒了,他兴奋得两眼冒绿光,说onlyyou终于同意接应了。” 温纯没有再多问,便说:“好,你告诉他,我一会儿就赶过去。” 挂了电话,温纯心里一阵激动。 钓鱼计划要进入到实质性实施阶段了。 暂时抓不到谭政荣,如果能顺势把onlyyou这个国际黑帮团伙打掉,也是为民除害的大好事。 由于计划中并没有把明月牵扯进去的安排,温纯决定暂时不理会史天和的要求,单独去和史天和与张紫怡见面,让明月马上返回省厅,向省厅领导汇报这个新的情况,在取得省厅同意后再采取相应的行动。 商量妥当,温纯开车去清远市郊,明月去了省厅。 第577章必须活着回来 一见面,温纯就向史天和抱怨,说,忙乎了半天,连谭政荣的影子都没有看到,估计这个公安局长是干不长了。 史天和看看明月没来,有点不太高兴,他埋怨张紫怡是不是没有和温纯讲清楚。 温纯解释说,明月到底是个女人,最近忧心忡忡,情绪波动太大,具体细节的事,还是先别让她知道的好,万一控制不好泄了密,那就得不偿失了。 史天和估摸着这是温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策略,便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多纠缠,他告诉温纯说,onlyyou要求史天和想办法在最近几天赶到云贵高原边陲的涡山市,他安排人员接应,然后穿过涡河,在乌合镇汇合。 据史天和说,onlyyou在瓜子岛国遭到了国际反恐联盟和当地另一股黑帮势力的打压,已经流窜到了临近中国边境的乌合镇,他急切需要史天和手上的这笔巨资招兵买马,购置军火,伺机东山再起,重新杀回瓜子岛国。 温纯听了,心几乎激动得要跳出来。 如果能借此机会摸进乌合镇,通过onlyyou在当地的势力摸清谭政荣的下落,能够一网打尽,那就再好不过了。 温纯问道:“onlyyou知道还有我和明月吗?” 史天和:“我只跟他说了,还有两位帮我们外逃的朋友,暂时没有告诉他具体是什么人。” 温纯极力保持着镇静,很是担心地说:“史先生,你们不会到了地方,把我们丢下不管吧?” 史天和嘿嘿一笑,说:“这,怎么可能呢?” 温纯假装犹豫了起来:“我听说,onlyyou老谋深算,诡计多端,我们舍了命把你们送出去,要是当了冤大头,真他妈划不来啊。” 这下,史天和急了:“温先生,开始都说得好好的,怎么事到临头,反倒畏手畏脚了呢。” 温纯感叹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我靠,”史天和看了张紫怡一眼,说:“你信不过我,还信不过张小姐吗?她可是onlyyou的老相好啊。再说了,onlyyou嗜才如命,如今手下又缺少干将,有你和明月、张紫怡三人加盟,那可是如虎添翼,说不定到了他的手下,你可以坐上第二把交椅呢。” 张紫怡趁机劝道:“温先生,事到如今,我和史先生是没有退路了,你要是出尔反尔,我们也只好鱼死网破,主动去自首了。” 张紫怡不软不硬的威胁起了作用,温纯略略停顿了一下,问道:“到了涡山,有把握出得去吗?” 张紫怡说:“应该没有问题,onlyyou在进入瓜子岛之前,在乌合镇经营多年,和当地的非政府势力来往密切,这一点我们不用担心。” 温纯又问:“onlyyou有什么更具体的指令吗?” 史天和说:“没有,他只让我和他保持联系,采取行动之前及时向他通报。” “那好吧,”温纯无奈地说:“史先生,你怎么打算?” 见温纯回心转意了,史天和打开手提电脑中的地图,说:“从临江到涡山,最快的线路是乘飞机到昆明转机,温先生,你有没有办法可以让我们顺利登机?” “办法可以想,但没有十足的把握。”温纯摇头。“就算我能在临江把你们带上飞机,昆明转机的时候,也超出了我能控制的范围。” “是的,我估计这也太冒险。”史天和接着说:“另外一条线路是坐火车,有一趟从临江中午首发的车次,第二天晚上抵达涡山,但中途跨越了几个省市,耗时也太长,中间的变数较大。” 温纯点点头,说:“坐火车相对安全些,有我在车上,对付普通乘警的盘查应该没有问题。” 史天和又提出了新的问题:“但是,你和明月同时离开了岗位,怕是要引起方方面面的怀疑吧。” 温纯说:“这个我已经想好了,就说最近有线报,在云贵地区发现了谭政荣的踪迹,我和明月以办案的名义走一趟,等有关方面警觉过来,我们应该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过了涡河,进入乌合镇了。” 张紫怡叫道:“好!这个办法好。” 温纯看着史天和,笑着说:“不过,可能要委屈一下史先生了。” “怎么的?”史天和用吃惊的眼神看着温纯。 温纯分别打量了一下张紫怡与史天和,笑道:“张小姐假扮个办案民警,似乎还说得过去,史先生这形象好像……嘿嘿,我还真一下子找不出适合你这身材的警服,容易露出破绽。” 史天和被温纯这么一说,脸上不由得一阵红一阵白。 对着镜子看了看:上身长,下身短,还有一个将军肚,长得比较猥琐不说,穿上警服说是一个内勤人员还勉强说得过去,要说是一个出门办案的刑警,实在有些可笑。 史天和苦笑着问:“那……你什么意思?” 温纯说:“为了躲避中途的盘查,你就假扮成我们押送的线报人员吧。” “啊?”史天和张大了嘴巴。 张紫怡捂着嘴,背过身去一阵偷笑。 史天和无奈,只得同意。 温纯与史天和他们分手之后,立即拨通了明月的电话,让她与黄如海厅长联系,说自己有重要情况需要报告,现在正在赶往省厅,请黄厅长务必抽出几分钟时间听取汇报。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明月说,你来得正好,省厅刚刚接到国家安全机关的通报,有谭政荣在乌合镇的下落了。 温纯更是兴奋,他催动油门,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省厅,刚把车停稳,就看见明月在办公大楼门口等着了。 明月领着温纯进了电梯,直接来到省厅七楼的小会议室。 小会议室里,李建军在座,还有好几位省厅的领导,温纯逐个敬礼握手。 能有机会和省厅的领导尤其是省委常委级别的黄如海同处一室,温纯颇感幸运。 这和平常的开会完全不一样,开会的时候,大家往往点点头打个招呼,互相没有太多的印象,而单独和这么多的领导们面对面地研讨事情,印象就深刻得多。 官场上,不怕认识的人多,最怕的是需要找人的时候,谁也不认识。 只要领导们有印象,难免什么时候就有用得着地方。 黄如海示意温纯坐下,直接点名说:“小温,你先汇报一下,钓鱼计划目前的进展情况。” 温纯挺直了身子,把与史天和见面及商谈的结果做了详细汇报。 “好!”黄如海听了,面色严峻起来,他说:“王处长,你把国家安全机关获悉的重要情报也向大家通报一下吧。” 王处长说:“据可靠情报,化名为‘王富贵’和‘李桂枝’的谭政荣和吴芙蓉住在乌合镇一个名叫‘椰风’的山庄。这个山庄由非政府武装头目阮文雄控制,戒备森严,外人很难进入,谭政荣花钱雇佣了阮文雄的手下把守,把‘椰风’山庄变成了他的庇护所。另外,最近几天,在涡山市与乌合镇交界区域,onlyyou团伙成员活动频繁,种种迹象表明,他们将会在近期有所动作。” 从在座各位领导凝重的表情中,温纯敏锐的感觉到,这次会议将要决定一个重大的行动计划。 果然,在王处长介绍完情况之后,黄如海郑重其事地宣布:“经请示公安部和国家安全机关同意,决定将钓鱼计划和追捕谭政荣并案处理,为了防止引起不必要的外交纠纷,这项行动以我厅为主秘密组织实施。建军同志,这两个案子一直由你牵头查办,你给大家介绍一下行动方案吧。” 李建军看了温纯一眼,打开了身前的一个文件夹,清了清嗓子,大声地说:“根据我们此前制定的钓鱼计划,由温纯和明月同志借掩护史天和与张紫怡外逃为名打入onlyyou团伙,我率领挑选出来的精干人员,以经商旅游的名义进入乌合镇接应,国际反恐联盟的情报人员也将配合我们行动。” 黄如海毫不拖泥带水,他说:“此次行动,关系重大,必须做到万无一失,不仅要一举摧毁onlyyou恐怖组织团伙,还要将谭政荣抓捕归案,更要确保温纯和明月同志的安全。现在我们研究一下具体实施细节……” 会议从下午一直开到了深夜,晚饭也是由省厅警员送到会议室吃的。 矛盾的焦点一开始就集中在温纯和明月能否顺利打入onlyyou团伙内部并取得信任上。 与史天和及onlyyou团伙面对面的斗智斗勇,虽然,大家设想了可能出现的各种各样的意外情况,但是,其中的变数在没有出现之前几乎无法预料,临场应对仍然只能依靠温纯和明月的机智勇敢和随机应变能力。 与会人员对所有能够想象得到的困难和问题都一一进行了细致的分析、研究,根据可能出现的意外情况,制定了相应的对策,形成了一套包括十几个应急措施在内的行动方案。 最后,黄如海用坚定目光看着温纯与明月,极其严肃地说:“温纯和明月同志,我最后向你们提一个要求,行动需要机智勇敢,但不需要盲目的英雄主义,一旦有生命危险,必须立即撤离,也就是说,无论行动的结果如何,你们都必须活着回来。这是命令,听明白了吗?” “明白!”温纯和明月不约而同地站了起来,向在座的所有领导敬礼。 第578章列车上的掉包计 第三天的中午,温纯、明月、张紫怡和史天和登上了临江开往西南的火车。 在其他旅客们开始检票之前,温纯事先已经与车站派出所取得了联系,他们没有经过检票口的例行检查,而是在车站派出所警员的带领下,从车站的特别通道先行进了站台。 温纯、明月走在前面,将手上搭着一件外衣的史天和夹在中间,走在后面的张紫怡身着警服,神采奕奕,一手拖着行李箱,一手拎着史天和的手提电脑包,四个人没有惊动站台上的旅客,悄悄钻进了提前预订好的软卧包厢。 一进包厢,明月就拉上了包厢门,还顺手扯上了窗帘,只留了一条缝,观察着车外的动静。 张紫怡将行李箱放在了卧铺底下,又将史天和的手提电脑包放在了上铺的床角。 坐在下铺的史天和极不自然,他头上冒着虚汗,用惶恐不安的眼光望着张紫怡,把戴着手铐的手举到她的面前,可怜巴巴地说:“张小姐,帮我打开吧?” “什么小姐小姐的,要喊张警官,知道不?”张紫怡装腔作势地呵斥道。 真是奇怪,这人只要一穿上了警服,自我感觉都像要威风凛凛得多。 当然,这人要是戴上了手铐,自觉不自觉地也会抬不起头来。 “温先生,你看……”史天和委屈地抬眼看着温纯。 温纯嘴角挂着笑意,安抚道:“史先生,先委屈一下吧,等开了车再说。” 史天和垂头丧气,低声说:“那……能不能把手提电脑放在我的铺位上。” 这点委屈史天和也只好忍着,他最不放心的是他的手提电脑,那里面除了有和onlyyou联系的方式之外,还有他开设地下钱庄的大部分账号等财务信息,绝对不能有任何的闪失。 他心里非常清楚,自己手头上掌控着的巨额资金,这才是与onlyyou讨价还价的本钱。 明月斜了史天和一眼,不满地说:“忍忍吧,哪见过犯罪嫌疑人押解途中还带着手提电脑的?” 张紫怡安慰道:“哎呀,老史,你放心吧,我会替你保管好的。” “别说了,换便装,免得引起乘客们的注意。”温纯严厉地制止了他们的谈话。 明月、张紫怡拉出行李箱翻出便服,去了另外一个包厢。 温纯把警服的上衣脱了,摘下领带,只换了一条长裤。 明月和张紫怡很快就回来了。 张紫怡上身一件浅红色宽松t恤,下身一条天蓝色紧身牛仔裤,衬出两条美腿格外的修长。 明月则是一套休闲服,深蓝色的西式敞领里,系着一条白色碎花的纱巾,苗条婀挪,别有一番风味。 两个飒爽英姿的女警,摇身一变成了两个风姿绰约的美女。 明月和张紫怡将换下的警服很仔细地叠好,再次放进行李箱里。 史天和的眼睛一直没有离开他的手提电脑包。 “好了,各就各位,别让人看出破绽来。”温纯提醒道。“旅客们开始上车了。” 这是一趟直快列车,乘客中一部分是西部出来务工的返乡人员,另一部分则是出来旅游观光的游客,也有少部分的出差经商人员。 车窗外,熙熙攘攘的旅客背着大包小包,大呼小叫地走过。 包厢门外,不时有匆忙杂乱的脚步走过来,跑过去。 列车播音室不断在播放本次列车沿途停靠的车站,提示旅客们不要拥挤,不要上错了车。 温纯站在包厢的门口,保持着警戒状态。 列车终于在音乐声中缓缓地开动了。 “温先生,车开了,该给我打开手铐了吧?”史天和用眼睛瞟瞟对面铺位上坐着的明月和张紫怡,她们还在窃窃细语。 温纯摆摆手,示意史天和不要说话。 突然,包厢的门被猛地拉开了。 门外是一个气喘吁吁满头是汗的年轻男子,看上去差点没有赶上火车的样子。他背着一个公文包,左手拎着个电脑包,右手捏着一张车票。 温纯挡在了门前,冷冷地问:“你找谁?” “我找我的铺位。”年轻男人头都没抬,伸手就扒拉温纯,侧着身子就往包厢里面挤。 温纯一把抓住了来人伸出来的胳膊,问道:“同志,你是不是走错了。” 年轻男子一条腿已经进了包厢,被温纯一提醒,这才回过头去,看了看包厢侧面的号码,又看了看手上的车票,说:“没错,是九号。哎,我说你这个同志,别总挡在门口好不好,能不能让一让啊?” 说话的时候,他随手就把手里的电脑包扔在了上铺上。 温纯站着没动,挡着尽量不让他看见里面的史天和与张紫怡。 年轻男子用肩头拱了温纯一下,不满地说:“哎,你这人怎么回事啊,怎么非挡着不让我进去呢?”说着,还硬把脑袋挤过来,看见了里面坐着的明月、张紫怡和史天和。 明月也站了起来,挡住了来人的视线。 “怎么的,你们人再多,也不能霸占别人的铺位吧?”这会儿,年轻男子急了,喊道:“哎,你们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还怕别人看见了啊。” 没等温纯和明月说话,外面有人对年轻人喊:“哎,同志,请让一让,别堵住了通道。” 年轻男子更来精神了,他转过头去说:“哎,乘警同志,你来看看,有他们这样的吗,非不让我进去。” 包厢的门口出现了一个身穿警服的乘警,他用严肃的目光扫视了一下,问道:“你们怎么回事?” 张紫怡很不自在,神情有些紧张。 史天和则低下了头,只差没把脑袋埋进了裤裆里。 “乘警同志,没事,没事。”明月笑容可掬地与乘警打着招呼,又拿过年轻男子手里的票,说:“同志,你仔细看看,你这是九号铺位,我们这是九号包厢,九号铺位应该在三号包厢。呵呵,头一次坐软卧吧?没关系,很正常哦。” 被明月连讥带讽地说了几句,年轻男子闹了个脸红耳赤,他把手里的车票举到鼻子底下看了看,又抬头看了看包厢号,嘴里还在强词夺理地啰嗦:“这铁路上的规矩就是跟人家不一样,一个破软卧还搞这么复杂。” 年轻男子红着脸,拎起上铺上的电脑包,讪笑着退了出去,还气呼呼地将包厢的门带上了。可他发牢骚的声音还是传了进来:“什么玩意儿?不就是多坐了几回软卧吗?有什么了不起的,搞得神神秘秘的,像他妈窝藏了通缉犯一样。” 张紫怡刚刚轻轻吁了口气,一听这话,这口气差点就噎住了。 史天和抬起双手,偷偷抹了把汗,又可怜巴巴地看着温纯,问道:“这下,该给我打开了吧?要不,人家还要说闲话呢。” 张紫怡要掏钥匙,温纯制止了她:“等一下,一会儿列车员还要来登记乘客信息,你们没有身份证件,还只能用执行任务来对付。” 果然,大概过了不到五分钟,有人在外面轻轻地敲门。 明月开了门,门前站着一位清秀的列车员,她用柔和的声音微笑着说:“麻烦大家把身份证件拿出来,我们登记一下。” 明月看了看身后的史天和,掏出了自己的警官证,悄声说:“我们是公安局的警官,正在执行任务。” 女列车员有点犹豫:“这个……按规定,要不,你们和我们列车长说一下吧。” 明月正要跟她走,刚才那个年轻男子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站在门口起哄道:“嗨,嗨,怎么的,美女,你们不是天天坐软卧吗,还不懂要登记证件的规矩啊?” 明月瞪了他一眼,说:“这跟你没关系,你哪那么多废话?” 年轻男子刚才被明月奚落了一顿,正琢磨着怎么找回面子呢,一看明月还凶巴巴的不客气,便大声说:“哦,这你们也要搞特殊化啊。是不是没带证件啊?谁没证件谁就下去呗。” 说着,还探头探脑地往包厢里面看,冲张紫怡做了鬼脸,又扫了史天和一眼。 张紫怡冷着脸没理他。 温纯忍不住,从铺位上站了起来,挡在他的身前,厉声说:“你鬼鬼祟祟地看什么看?” 年轻男子很不服气,硬是挤了进来,边东张西望边说:“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看还不能看了?” 温纯伸手推了年轻男子一把,年轻男子很夸张地叫了起来:“打人了,打人了。” 这边一叫唤,乘警又回来了,他冲着年轻男人吼道:“你们怎么回事?怎么又闹起来了?” 史天和又紧张了起来,赶紧又把脑袋埋了下去。 年轻男子摸着胸口,指着温纯说:“乘警同志,他们不配合登记证件,我说了两句公道话,他还打人。” 三号包厢里又跑过来几个年轻人,大概和年轻男子是一起的,他们一看自己的同伴受了欺负,就围拢过来拉拉扯扯,推推搡搡,嘴里骂骂咧咧的。 包厢内外一下子就乱了套。 明月和女列车员来回地劝。 温纯摆脱年轻男子的纠缠,把乘警拉到隔壁的广播室,掏出警官证,悄悄说了几句。 乘警走出来,对年轻男子呵斥道:“同志,请你回到你的包厢去,这里的事情交给我来处理。” 年轻男子和他的同伴耸耸肩膀,悻悻地走了。 第579章不许动,举起手来 温纯让明月进了包厢,又把门关上了,与站在门口的女列车员和乘警相视一笑。 年轻男子回过头来,冲温纯做了一个ok的手势。 这个年轻男子是于飞,乘警是赵铁柱,女列车员是省厅的一位女警。 他们是李建军挑选出来的接应人员,原计划乘军用飞机飞往涡山,但在临出发的头一天,温纯提出来一个大胆的计划,利用在列车上一天一夜的时间,截获提取史天和手提电脑里的资料,再通过银行的监控系统,先把史天和可能掌控的资金冻结起来。 这是一个危险的举动,一旦有所闪失引起史天和的怀疑,很有可能会对温纯与明月带来巨大的威胁。 但是,温纯执意要这样做的用意是,就算是这次行动不能实现最终目标,至少可以为国家减少经济损失。 于是,便设计了这么一个掉包计。 于飞第一次故意急急忙忙拉错了门,趁机用他手上的电脑与史天和的电脑掉了包,然后回到接应人员所在的包厢,让随行的电脑专家将里面的资料全部拷贝了下来,又将史天和的电脑开机密码进行了重新设置。 完成了这几个动作之后,女警装扮的女列车员过来登记证件,于飞借机过来捣乱,故意与温纯发生冲突,先把赵铁柱装扮的乘警喊了过来,又让其他的战友围拢来制造混乱,趁乱又将电脑调换了回来。 这个时候,史天和埋着头,自然没有看见这一系列的动作,张紫怡多数时间也是面朝着窗外,也没有注意到这两次的掉包过程。 再次进了包厢,温纯对张紫怡说:“没事了,帮史先生把手铐打开吧。” 张紫怡掏出钥匙,把史天和的手铐打开了。 史天和顾不得手腕上的疼痛,立即站了起来,抢过上铺床头上的电脑包,坐下来,扯开拉链看了看,才小心翼翼将电脑包抱在怀里,躺在床铺上酣然入睡了。 一路上没有受到阻碍。 在第二天的半夜时分,列车终于抵达了涡山火车站。 为了不引起史天和的怀疑,于飞等人已经在前一个小站下了车,与提前乘军用飞机先行达到的李建军等人汇合。 为了不引人注目,温纯、明月、张紫怡没有换警服,但还是再次给史天和带上了手铐。 出站之前,温纯与车站派出所的值班警员取得了联系,出示了相关证件,值班警员请示了领导之后,带着温纯等人从特别通道出了站。 尽管已经是夜里十二点左右,涡山火车站的广场上却依旧热闹非凡。 广场不大,四周摆满了小摊点,看见了出站的乘客,小摊贩们都来了精神,吆喝声此起彼伏。 温纯等人出站之后,不时有野鸡招待所的接站人员凑过来搭讪,走近来见他们正好是两男两女,便很随意地问一句,低着头绕开了。 张紫怡忍不住,捅了捅史天和说:“老史,你说有人来接应的,怎么没见人影啊?” 史天和似乎早有准备,耷拉着头只管往前走。 明月挡在了史天和的身前,冷着脸,压低声音说:“史先生,到底怎么回事,要是有变化,那我们只好返回去了。” 史天和四下张望了一下,对温纯说:“onlyyou让我们在天亮之前赶到一个叫雨林的小镇,他的人在那边等我们。” 温纯站在路灯下,用手机里的导航地图搜索了一番,说:“找车,去雨林镇。” 张紫怡拦了辆出租车,司机听说要去雨林镇,摆手拒绝道:“对不起,大半夜的,我们不跑长途。” 一连拦了好几辆,司机都是这个态度。 温纯等人很是纳闷,雨林镇离涡山火车站至多也就十来公里的路程,开车半个小时就到了,司机们为什么都不愿意前往呢? 最后,还是一位老一点的司机吐露了实情,说雨林镇靠近边境线,地形环境极为复杂,附近常常有不良分子活动,出租司机被骗去之后搞得人财两空的事件时有发生,所以,大多数的出租司机宁可不挣钱,也轻易不敢在夜里跑这条线路。 最后,有一个黑车司机凑过来,谈妥了要五百块钱,只答应把温纯他们送到进出雨林镇的省道路口。 十几公里,五百块钱,毫无疑问这是个天价。 黑车司机长得五大三粗,一脸的络腮胡子,看上去像是一个凶狠的角色。 为了不让黑车司机产生怀疑,明月还假装着和黑车司机讨价还价,最后还是温纯咬咬牙,答应了下来。 黑车司机坚持先收了钱,才让四个人上了他的面包车。 出了火车站,开了不到半个小时,就到了省道路口。 黑车司机说,前面再走不到两公里就是雨林镇了,你们走过去吧,然后不管明月和张紫怡如何劝说,死活不肯再往前开。 无奈,温纯等人只得下车,借着月色,顺着一条坑坑洼洼地水泥路往前走。 走了不到一公里,道路两边丛林越来越密,浓重的墨绿色一眼望不到边际,亚热带地域潮湿闷热的气息也越来越浓,令人倍感压抑,不断有蚊虫侵袭着明月和张紫怡暴露的手臂,两个人拍打的声音此起彼伏,噼啪作响。 温纯快速向前奔去,犀利的目光炯炯有神,警惕地注视着黑乎乎的周边丛林。 沙、沙、沙……一阵风吹过树叶的细微声响从远处传来,温纯等人几乎同时停下了脚步,他们从中听出了异样。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四个人心里都明白:有人来了! 温纯和明月一前一后将张紫怡和史天和夹在了中间,目光在林间游弋捕捉一点点的风吹草动。 闷热的丛林里突然静寂得没有半点声响,只是偶尔会有寂寞鸟儿的鸣叫划破林间的静谧,温纯侧过脸细细聆听,耳边传来寻常难以听见的声响,是人快速移动摩擦草叶发出的细微的声音。 微弱的气息在一点点变得清晰,迎面走来的人应该在三人以上,步伐老练迅速,温纯心头一惊,连忙带领四个人走到了一盏昏暗的路灯之下。 “不许动,举起手来!”随着一声暴喝,草丛中跳出了四个人影。 军用手电筒的强光直射过来,温纯并没有惊慌,只侧过身子,下意识地抬起左手遮在了眼前,右手不自觉地摸向了腰间。 来人呈包围的阵势围拢过来。 借着手电的强光,温纯看清楚了,是四个穿着武警服装的人员,他们全副武装,穿着防弹衣,带着防护面罩,其中一个人举着手枪,另外三个人端着79式冲锋枪,如临大敌地注视着温纯等人。 拿手枪的武警估计是领头的,他径直朝着温纯他们快步走来。 他板着脸,噔噔噔走到跟前,恶狠很地盯着温纯看了一眼,语气严厉地说:“我们正在执行追捕罪犯的公务,请你们配合。”说着,他迅速地扫视了其他三人一眼。 张紫怡轻轻地呀了一声。 史天和的腿突然软了。 温纯并没有慌乱,微微一笑,说:“武警同志,既然你是在执行公务,是不是忘了应该先向我们敬礼,然后再告诉我们该如何配合。” 领头的武警略显惊讶,他没有理睬温纯,而是走到张紫怡面前,指了指她手上的电脑包,说:“打开,接受检查。” 还没等张紫怡有什么表示,史天和跳了过来,叫道:“凭什么?” 领头的武警斜了史天和一眼,好像发现了他还戴着手铐,连忙闪在了一边。 三个手持冲锋枪的武警围拢了过来,拉枪栓的声音清晰可辨。 “你们是什么人?”领头的武警挥舞着手枪,大声问道。 温纯掏出了警官证,举到了他的面前,说:“我们是临江市公安局的,正在执行公务,请你们配合支持。” 领头的武警用手电照了一下,干笑了几声,说:“哦,原来是公安啊。”他瞥了温纯一眼,指了指史天和,问道:“他是什么人?” 明月说:“我们押解的犯罪嫌疑人。” “犯罪嫌疑人?够他妈嚣张的啊。”领头的武警又指了指明月,说:“你呢?” 明月也掏出了警官证。 “你?”领头的武警又用枪指向了张紫怡。 张紫怡也掏出了一张警官证,这是临行前,温纯为她办理的。 领头的武警装腔作势地用手电照了一下证件,又照了照张紫怡的脸,突然说:“不对,这是正在通缉的罪犯。” 三名武警拉响了枪栓。 “全部带走!”领头的武警一挥手枪。 “慢着!”温纯也掏出了手枪,指向了领头的武警。 明月也迅速掏出了佩枪,与温纯背靠背,做好了应战准备。 “什么?你们想拒捕吗?”领头的武警毫不示弱,抬枪对准了温纯。 三名武警的枪口分别顶在了明月、张紫怡和史天和的胸口。 温纯冷笑一声,不慌不忙地问道:“你们是哪部分的?” “我们是涡山武警边防支队的。” “我是临江市公安局局长,我要和你们杨支队长说话。” “杨支队长?跟我们走,一会儿你就能见到他了。” “哈哈,”温纯大笑了几声。 说时迟,那时快。 温纯、明月、张紫怡同时出手了。 第580章丛林历险(1) 只见温纯身形一动,领头的武警还没来得及反应,冷冰冰的枪口已经顶在了他的脑门上。 明月和温纯非常的默契,一个健步上前,揽住了指向她的武警的脖子。 张紫怡手里的钢针出手,射中了身前武警的右手,又趁势下了他的冲锋枪。 史天和带着手铐,根本来不及有所动作,就被一名武警控制住了。 “别开枪,别开枪。”领头的武警惊慌失措地大叫起来。 说着,他拉下了防护面罩,大笑了起来:“哈哈,玩笑差点开大了。” 吓破了胆的史天和大骂了起来:“我靠,老关,你搞的什么鬼名堂?差点把老子吓死了。嘿嘿,温先生,放开,放开,都是自己人,自己人。” 张紫怡首先松开了手,扒拉了一下老关的脑袋,骂道:“老关,你他妈的活腻歪了,敢开这种要命的玩笑。” 另外三个人都拉下了防护面罩。 老关揉了揉脖子,傻乎乎地冲温纯竖起了大拇指,笑道:“厉害,果然厉害啊。” 温纯不动声色地看着张紫怡与史天和。 张紫怡介绍说:“这是onlyyou的手下,老关,关成虎。这位是温纯,温先生,这位是明月,明小姐。” 关成虎向温纯和明月抱拳拱手,不好意思地说:“对不住,对不住,这是老大让我玩的,麻隔壁的,差点把小命玩丢了。” 关成虎等人正是onlyyou派出来的接应人员,他们接到指示后穿越边境,埋伏在雨林镇等着史天和他们过来汇合。 这一出戏,是onlyyou事先设计好的,目的就是想考验一下温纯的诚意,谁知道温纯竟然毫不客气地出手了,差点造成了自家人的火并。 关成虎等人脱了武警的服装,领着温纯等人往雨林镇而去。 路上,关成虎不解地温纯:“温先生,你们胆子不小,真敢对武警下手啊。” 温纯不以为意地说:“老关,到了这个时候,换了你,恐怕也不肯束手就擒吧。” 关成虎哈哈大笑,用钦佩的口吻说:“好,老弟,你够狠。” 史天和的手铐已经打开了,他略到惊异地问道:“老关,老大怎么把你派出来了?” “听说你老兄来送钱,老大能不重视吗?”关成虎虽然这么说,但还是不由得轻轻叹了口气,又说:“老史,我们现在已经远不如前了,前些日子做了一单生意,不知道怎么把美国开罪了,逼着瓜子岛的警察对我们一通围剿,弟兄们死的死,逃的逃,幸亏老大带着哥几个跑得快,总算躲到了乌合镇,还日夜担心阮文雄会趁人之危对我们下手,说得难听一点,我们现在就是丧家之犬啊!” 关成虎话说得很直,没有在温纯等人面前给自己留半分颜面。 温纯的第一感觉,这关成虎是个直脾气的爽快人。 史天和拍了拍手里的电脑包,得意地说:“老关,别泄气,我们马上就会有钱了,个把亿呢,我们买军火,拉队伍,再杀回瓜子岛去。” 关成虎看了看史天和,没有说话,只加快了行进的脚步。 张紫怡悄悄告诉温纯,关成虎是onlyyou的几个左膀右臂之一,一般很少离开他的身边,带队出来行动。 走了一段夜路,又穿过了一部分密林,到达雨林镇的最边缘,已经是凌晨一点多钟了。 关成虎将温纯等人安顿了下来。 这是倚靠在丛林边上的一栋小楼,外面看上去和当地的民居并没有多大差别,可是住进去之后,才发现里面的装修不亚于涡山市的三星级宾馆,关成虎悄悄问温纯,怎么样?还凑合吧。 温纯很奇怪,便感叹道,真想不到,这么一个山区小镇,还有这么好的住宿条件。 关成虎得意地笑笑,没有多说。 温纯暗暗地记住了这栋小楼的大致方位。 小楼就四个房间。 关成虎带着另外三个人住了两间房,剩下的一间给了明月和张紫怡,另一间留给了温纯和史天和。 因为行李箱被明月带进了她们俩人的房间,温纯便敲门进去拿换洗衣服。 张紫怡拉住温纯悄声问:“如果老关他们真是武警,你为了救我也会出手吗?” 温纯很肯定地点点头。 张紫怡说:“当时我以为你会让他们把我带走呢。” “怎么可能?”温纯接过明月递过来的衣服,很认真地说:“你是为了帮我才来冒这个险的,我怎么能丢下你不管呢。” “真的呀?”张紫怡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明月说:“那当然,他真要那么干,我也不会同意的。” 从小就很少得到关爱的张紫怡十分感动,她强忍着眼泪,抱着衣服进了卫生间。 水哗哗地响。 明月低声说:“温纯,你一定看出老关他们的破绽了。” 温纯笑笑,说:“是的,否则,我不会那么直接地冒险的。” 明月说:“对呀,至少你应该先和武警边防支队的领导取得联系,然后再采取相应的行动啊。你说,你是怎么看出来的呢?” 温纯笑道:“老关他们犯了两个错误,第一,你只看了张紫怡一眼,就认定她是被通缉的要犯,这也太神奇了吧?” “第二呢?”明月眨巴着眼睛问。 “还有,涡山武警边防支队的支队长根本不姓杨。” 明月没有说话,只笑着向温纯竖起了大拇指。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温纯不无得意地说:“哈,这种小花招都看不穿,那我这个公安局长不是白当了。” “哼,你就吹吧你。”明月说着,把衣服往温纯怀里一扔,连推带搡地把他推出了门。 第二天一大早,关成虎带着一行人往密林深处进发。 茂密的亚热带丛林枝叶繁茂参天蔽日,火辣辣的阳光被浓绿的树叶阻隔在丛林之外,只在几个细小的树叶间的缝隙照下来播洒在林间几许阳光。一行人在树林间快速的穿梭,所经之处的杂草微微折腰,一阵细风轻轻吹过,浅浅的脚印片刻间便踪迹不见了。 西南部边陲的丛林属于亚热带原始森林,潮湿闷热,就像一座巨大的迷宫,那茫茫的无边无际的林海,重重叠叠,看不到尽头,热带雨林的景色极富色彩,这里的山岭丛峰高峻陡峭,到处充满了野性、生机和原始的韵味。 一行人一路急行军,几乎个个都是气喘嘘嘘的,史天和更是叫苦不迭,好几次都叫喊着要歇口气,如果不是关成虎的不断催促外加恐吓威胁,他恐怕早就倒在地上赖着不走了。 大概走了三个多小时,丛林越来越密,潮气越来越重,林间的能见度不过两米,关成虎还在低声催促众人不要停留,加速前进。 终于,温纯听到了河水哗哗流淌的声音,他已经感觉到了,穿过这片灌草丛,越过涡河,就进入了对岸的乌合镇。 下午四点多钟,离天黑还早,丛林中的视野却非常不好,对面几步远的人只能依靠模糊的轮廓和发出的声音来辨别。 站在山头,可以听见河水流淌的声音。 关成虎说:“大家休整一下,天黑下来,准备渡河。” 有人给大家分发了食物和水,仿佛说话都会浪费体力一般,一行人或倚或靠,不声不响地补充着能量。 看似静寂无声的丛林中,温纯却有一种强烈的预告,这里暗藏杀机,恐怖无限。 关成虎用望远镜瞭望了一会儿之后,突然说:“老史,你过来。” 史天和走了过去。 关成虎伸出了手,问道:“钱呢?” 史天和拍了拍电脑包。 关成虎说:“拿出来啊!” 史天和发愣,没有动。 关成虎不耐烦地叫道:“打开,别磨蹭了。” 史天和打开了电脑包,里面除了一个笔记本电脑,并没有关成虎想看到的现金。 “钱呢?”关成虎有点恼怒了,他看了看张紫怡的行李箱,厉声问道:“是不是在你那里?拿出来!” “没有哇。”张紫怡摇着头说。 “什么?”关成虎大叫起来。“没带钱,你们来找死吗?” “老关,你误会了。”史天和笑了起来。“你以为我是贩卖毒品的,钱都一扎一扎地装在箱子里呢?不是的,都在账户里,到了乌合镇,我们才能从银行里取出来。” 关成虎吼叫道:“靠,那他妈的有个屌用啊?” 史天和与张紫怡面面相觑,不知道关成虎为什么要发这么大的无名火。 温纯走了过去,问道:“老关,别急,怎么回事?” 关成虎一说,大家都明白了。 涡河对面,是当地非政府武装头目阮文雄控制的势力范围。 要想安全地穿越这个地带进入乌合镇,只能一手交钱,一手放人。 “出来的时候,老大没跟你说清楚吗?我有钱,但并不是带的现金。”史天和着急了,如果不能逃进乌合镇,在中国边境这边呆时间长了,早晚要被抓住,那几乎就死定了。 “我靠,”关成虎比史天和更急:“老关,你以为还是以前在瓜子岛啊?老大没跟你说,在乌合镇,没有钱就寸步难行。” 史天和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般。 温纯问:“老关,如果没钱可交,会怎么样?” 第581章丛林历险(2) “没钱?”关成虎瞪大眼睛说:“过得了涡河,也过不了对面的丛林。” 史天和着急地问:“能不能偷偷摸摸地过呢?” 关成虎冷笑一声,说:“那要是被他们抓住了,男的,先毒打一顿,再交给政府遣送回去。女的嘛,交出去之前就不好说了。”说这,他特意看了看正在关注这边动静的明月和张紫怡,阴沉着脸说:“尤其是像她们这样漂亮的女人。” 关成虎的不好说,大家听了实际上都明白是怎么回事。 史天和吓得再也不敢做声了。 温纯从关成虎手里要过望远镜,举到了眼前。 山脚下就是涡河,弯弯曲曲,顺着山谷蜿蜒而下,水面宽的地方有二十几米,窄的地方则只有几米。 在这个位置偷越国境,确实是最佳的选择。 对面的山峦上,是一个边防岗哨,每隔几分钟就有两个全副武装的边防兵来回巡逻,想无声无息地从这些边防兵的眼皮子底下穿过去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温纯边观察边问:“老关,好像把守的是边防兵,并不是阮文雄的人啊。” 关成虎说:“他们负责站岗和抓人,阮文雄的人负责收钱,如何分成,边防军的长官们与阮文雄已经谈好了的。” 怪不得这里会成为越境偷渡的一个据点,乌合镇会成为一个鱼龙混杂的冒险家的乐园,原来,政府的边防军与非政府武装相互勾结,牟取暴利,纵容甚至变相参与到各类犯罪活动中去。 温纯放下了望远镜,问:“这个阮文雄到底是什么人?” 关成虎说:“他最早是越南特种部队的一名连长,几年前,他带着一个排的兵力流窜到了乌合镇,眼下他手上已经有一支实力极强的私人武装队伍,大多数是一些从中国偷逃出去的亡命之徒,配备了一流的美式装备,实质上控制着这片地区,主要从军火、毒品贩运、组织卖淫等团伙中收取保护费,偷渡者的过路费还不是他们最主要的经济来源。” 天色渐暗,温纯再次举起了望远镜,眼睛盯着望远镜里的边防岗哨,突然说:“端掉他们,冲过去再说。” 温纯的脸上看不出丝毫的表情,能看出的只有刚毅与沉稳。 关成虎吃了一惊,他根本搞不清楚,这个俊朗的年轻人哪里来的这么大的决心与勇气,他担心地说:“这太危险了,要是惊动了阮文雄的人,那里就会是我们的葬身之地。” 听了这话,温纯的脸上依然波澜不惊,没有一丝的异样,他转过头扫视了一眼所处的丛林,轻轻地说:“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如果不能穿过去,脚下的这片丛林仍然会是我们的坟墓。” 史天和战战兢兢,但还是不得不点了点头,满怀着期待地望着关成虎。 他才是真正陷入进退两难境地的人! 关成虎看了看他的三个手下,犹豫着拿不定注意。 边防岗哨里有两个士兵,加上在外面来回巡逻的两个边防兵,至少是四个人,能在这种地方干边防兵的都不是吃干饭的,没有两把刷子谁敢来这里站岗放哨?如果自己带他们摸过去,就算能悄无声息地靠近,一个对一个,也实在没有绝对的把握。 一旦弄出了动静,被边防军和阮文雄的人包抄上来,那一定会死得很惨。 阮文雄的心狠手辣,温纯他们可能没有切身体会,但关成虎是见识过的。 关成虎的顾忌并不仅于此,他知道,逃窜到乌合镇来之后喘息未定的onlyyou是来找阮文雄购买军火的,他极不愿意正面与阮文雄发生冲突,如果关成虎带人出手,阮文雄就有借口将立足未稳的onlyyou团伙赶尽杀绝。 阮文雄的卧榻之侧岂容onlyyou这只饿虎酣睡! 更何况,他带过来的人是已经交了过路费的,如果不带上史天和、温纯等人,他们完全可以大摇大摆穿过去,返回乌合镇。 但是,onlyyou布置的接应任务完不成,史天和所说的巨额资金又怎么能到手呢? 温纯当然看得出来关成虎很为难,他再次用望远镜仔细观察了对面的岗哨,思索了一会儿,轻轻吐出几个字:“我带人摸过去。” 关成虎正是在等温纯这句话。 如果温纯能偷袭成功,关成虎就把人带回去向onlyyou交差。 如果失败,关成虎完全可以置身事外,免得给团伙带来灭顶之灾。 一直干的就是刀尖上舔血的买卖,意外随时可能发生,这一点onlyyou心知肚明,无论是什么结果,他也无话可说。 “你想带他们中的哪个?”关成虎问这话,一方面是向温纯表明他本人不会出手。另一方面也表示不会给他太多的人。 “让他们跟着你吧,”温纯一指凑在一起朝这边看的张紫怡和明月,说:“我就带她们中的一个就行了。” 关成虎的脸上满是疑惑:他只带一个女人就能摆平四个岗哨和巡逻兵吗? “不多带几个人吗?”史天和看看温纯,又看看关成虎,忍不住问道。 温纯微微一摇头,说:“不了,人多反而容易乱。老关,我们真要是暴露了,你就带着他们趁乱冲过去。” 看来,虽然温纯提出了这个冒险计划,但他也并没有十足的把握,他的意图是,能悄无声息地搞定最好,搞不定就由他们吸引住边防兵的注意力,让关成虎带着其余的人趁乱冲过去。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年头,能够舍身为他人的义气之人不多见了。 闯荡江湖多年的关成虎心中对温纯的敬佩又多了几分。 “你带谁?”关成虎问道。 没等温纯回答,史天和插嘴说:“带张紫怡吧,她手上的功夫好,经历的事又多,身体素质和心理素质都非常好……” 温纯打断了史天和的絮叨,不满地说:“老史,你是不是担心我带着明月临阵脱逃啊?” 一句话点破了史天和的心思,他嘿嘿干笑几声,很无趣地退到了一旁。 关成虎也和史天和一样的想法,只是没好意思像史天和那样表现得非常迫切,看温纯把话挑明了,他只得说:“带谁,你自己看着办吧。” “张紫怡吧。”温纯很平静的回答:“老关,拜托你帮我照顾一下明月。” 关成虎很爽快地答应了:“放心吧,我知道她是你的女朋友。” 温纯走过去,把情况向明月和张紫怡一说,明月立即就哭了,她搂着温纯的脖子,哭喊道:“不,我不同意你去冒险,我要和你在一起。” “别这样。”温纯好言安慰道。 明月拼命地摇头:“不,我们回去吧。” “明小姐,我们还回得去吗?”史天和凑过来,紧张地说。 温纯说:“明月,你冷静点,你听我说……” 明月扭动着身子,哭喊的声音又大了许多:“不,我不听,我不听,早知道是这么回事,我死也不会跟你来的。” 明月的声音有点大,关成虎的三个手下,端着冲锋枪保持着警戒的状态。 关成虎警告说:“小点声,把边防武警喊过来了,我们大家都走不掉了。” 温纯抚摸着明月的头发,扭头对关成虎笑笑,说:“老关,稍等,她有点情绪了。”说完,搂着明月的肩膀走向了一棵大树,又对张紫怡招招手,说:“张小姐,你帮我一起劝劝她吧。” 明月哭闹的真实目的就是要避开其他人,单独和温纯商量下一步的行动计划,她和温纯之间行成的默契几乎连一个眼神都用不着交换。 张紫怡抓了一把纸巾也走到了大树的背后。 其他人可以看见她们的身影,但应该听不清楚她们的小声谈话。 因为温纯和明月选择的是一个顺风的位置。 温纯之所以选择和张紫怡一起行动,一方面是为了让明月有机会继续完成任务,另一方面是出于保护张紫怡。 万一摆平岗哨的行动暴露,就算是被边防军抓住了,至多只是受一番欺辱和折磨,遣送回中国境内,应该不会有性命之忧。 这一点,通过几句简单的交谈,张紫怡也看得一清二楚,她对眼前这个有情有义的男人,越发充满了感激和钦佩。 明月慢慢止住了哭泣。 只要有人能冲过去,进入onlyyou团伙内部,就可以以早已商量好的方式与提前进入乌合镇的李建军等人秘密取得联系,打掉onlyyou团伙和抓捕谭政荣的机会尚存。 这是温纯决定冒险的真实意图,明月虽然替温纯和张紫怡担心,但为了能够完成任务,也只能冒险一搏了。 天,已经黑下来了。 温纯和张紫怡与关成虎聚在一起,再次商量一下快速通过涡河以及摆平岗哨的几个细节。 “老关,你跟大家交代一下,我们准备行动了!”温纯面色严峻,眼神刚毅而坚决。 “好,保重。”关成虎很满意地拍了拍温纯的肩膀,他非常欣赏眼前这个精明的年轻人,胆大心细,老练沉稳,刚开始听说他是临江市的公安局长,多少还存有几丝疑虑和顾忌,现在几乎消失殆尽了。 第582章丛林历险(3) 在丛林中打夜袭战,迷彩是很好的伪装,温纯和张紫怡穿上了关成虎他们几个最初穿过的边防武警的服装。 借着夜色和丛林的掩护,温纯和张紫怡利用一个换岗的瞬间,迅速冲下了山坡,又在巡逻兵晃过来晃过去的间隙,越过了涡河。 四处都是灰蒙蒙散发出潮湿沉闷的气息,温纯和张紫怡随身的装备只有腰间的利刃,这是丛林突袭的首选兵器,为了避免在行动的时候发出不必要的声响,他们没有携带枪支。 这是为了确保不用枪来解决战斗,在此时的情况下,枪只会给他们带来生命危险,只要尽量不形成互相射击的局面,即使被边防兵生擒活捉,也不至于丢掉性命。 温纯在出发之前,已经通过省厅向涡山武警边防支队了解过,乌合镇方面的哨卡名义上还属于政府管辖,但实际上只受阮文雄的控制,防备得并不是特别的严密,甚至可以说是松懈,他们的目的不是想阻止有人偷越国境,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恨不得拍手欢迎有人给他们上门送钱。 所以,温纯和张紫怡相对容易地接近了边防兵的巡逻路线。 两名巡逻兵从远处慢慢走近,脖子上挂着一把半自动步枪,叽里咕噜的有说有笑,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温纯和张紫怡匍匐在草地中,贴着湿漉漉的地皮一点点挪近巡逻兵,这里距离岗哨有500米左右的路程,中间还有树木和草丛相隔,这是他们在对岸就已经看好了的下手位置。 他们把锋利的军用匕首叼在嘴里,用牙齿紧紧咬住,两只手交替匍匐向前,张紫怡的手里还握着几根钢针,利用迷彩服的掩护,慢慢靠近了巡逻兵。 两人在一处灌木丛中停下,把整个身子贴近地面,等待着巡逻兵走近。 这里的杂草高而茂密,是很好的伏击地点,当巡逻兵经过温纯和张紫怡埋伏地点的时候,温纯忽然一跃而起,双手分别击向两个巡逻兵。 能在边境当巡逻兵的自然也不是等闲之辈,他们经常会受到野兽的突然袭击,所以,应急能力还是比较强的,两人迅速向后退步,双手紧握着胸前的半自动步枪,躲过了温纯的偷袭。 温纯的突然一击,吸引了巡逻兵的注意力。 此时,张紫怡的钢针随即出手,还没有站稳脚跟的巡逻兵反应稍稍迟了一点,钢针直接扎进了他们的面门,就在他们一愣神的功夫,温纯一个连环腿,左右开弓,踢到了他们的胸口上,两个巡逻兵立即倒在了地上。 温纯和张紫怡趁着这极短的时间飞身跃到巡逻兵跟前。 短兵相接,兵贵神速。 温纯一记重拳流星闪电般打在巡逻兵的下巴,只听“啪”地一声响,巡逻兵立即昏死过去,直挺挺地再也没有爬起来。 张紫怡可没有像温纯那样手下留情,她一个箭步冲到另一个巡逻兵身前直接划破了他的喉咙,血流如注,溅了她一身一脸,紧接着沉闷的一声,这个巡逻兵也摔倒在了草丛中。 张紫怡的脸上挂着得意的笑,炫耀似的向温纯竖起了大拇指。 温纯和张紫怡把两个巡逻兵拖到了草丛深处,换上他们的衣服,这个时候就体现出了张紫怡的身高优势,她穿上巡逻兵的衣服,在黑夜里猛然一看身形,根本看不出来是一个女任,不会轻易让人产生怀疑。 温纯和明月端起半自动步枪往前面的岗哨走去,走到哨位之前,张紫怡被绊了一下,幸亏温纯手快,一把抓住了她。 仔细一看,是一条通往岗哨的通讯线路。 温纯蹲在了,毫不迟疑地割断了这根电线。 现在他们要做的就是在最短时间内干掉岗哨里的两名士兵。 埋伏在对岸山头上关成虎,用望远镜密切注视着温纯与张紫怡的行动。 乌合镇属于极其贫困地区,所谓的岗哨也只不过是就地取材用木头搭建的小屋,起到遮风避雨防晒的作用,好在地处亚热带,倒是不必担心寒冷的问题。 温纯和张紫怡接近小木屋的时候,从里面出来了一个士兵,叽里咕噜地连叫带比划,好像是在询问电话线路有没有问题。 温纯的脸上笑呵呵的,胡乱地摆着手,装着还在与张紫怡说笑的样子,脚步却在迅速加快,在和这个士兵的距离不到三米时,温纯急速向前迈出半步,右手握住半自动步枪,手臂猛地发力将枪身用力一甩,枪托“嘭”地砸在了这个士兵的脸上,一下就把他打蒙了,趴在地上抽搐几下便不再动弹。 里面的另一个巡逻兵听到了动静,刚探出头来,张紫怡的钢针就飞射而出,击中了他正要叫喊的嘴,他仿佛一下子被掐住了脖子,声音刚刚发出来就咽了回去,不等他缩回去,温纯已经抬脚一记侧踢,把这个士兵踢得飞进了木屋,“噗通”一声撞在了木墙上。 这名士兵还算比较强悍,他借着反弹的力量扑向了桌子,抓起了桌上的电话听筒, 张着嘴只会叽里呱啦的叫喊,原来喉咙里的钢针影响了他说话的功能,但是,当他意识到电话线路已经不通时,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如纸,慌乱之中,手里的电话听筒掉了下来,整个人绝望地瘫在了木桌上。 温纯没有去理会那个士兵,而是迅速将墙上挂着的一张乌合镇的详细地图收进了口袋。 张紫怡身子一闪来到这名士兵跟前,长腿一抬,脚跟毫不留情地抵在他的脖颈上,使劲一蹬踏,士兵脑袋一歪,身体猛地一抽搐,嘴里冒出了鲜血。 出了小木屋,温纯用巡逻兵的军用手电筒向对岸一明一暗地打了三下。 关成虎确认温纯和张紫怡已经得手,立即率领其他人涉水过了涡河,几分钟的时候就与温纯和张紫怡汇合了。 关成虎急切地说:“抓紧穿过去,还有十六分钟的时间就要换岗,我们必须利用这十几分钟,尽快穿过这片丛林,绝对不能让他们追上。” “稍等!”明月指挥关成虎带来的两人,将岗哨外面的草地里的那个士兵也搬进了木屋,布置了两人趴在桌上睡觉的场景,然后,才迅速跟着关成虎往丛林深处转移。 关成虎带来的一个矮个子在前面小心翼翼地开路,温纯、史天和、张紫怡和明月跟在他们身后,关成虎带来的其他两个人负责在最后警戒。 十几分钟的时间,如果没有耽搁的话,完全可以甩掉任何的追踪,可要命的是,丛林中到处都有阮文雄他们设置的陷阱,所以,经常要停下来重新选择行进的线路,这样一来,行进的速度比在对岸山头上突进时慢了许多。 天色渐明。 按照时间来推理,换岗的巡逻兵应该发现了岗哨小木屋里的同伙,也同样会找到室外巡逻兵的尸体,他们一定会想方设法和其他的人取得联系,这个时候,应该在组织对闯关人员的追踪。 时间越来越紧迫,关成虎还在催促大家加快行进的速度。 一行人深一脚浅一脚,在矮个子的引导下,穿行在丛林中。 突然,矮个子向关成虎发了一个手势。 他在两棵大树之间的杂草中发现了一个比较隐秘的陷阱。 两棵大树的其余两边,全是密布的半人高的荆棘,想要绕是绕不过去了,只能排除后才好继续前进。 “慢!”关成虎轻轻地叫了一声。 温纯紧贴在他的身后,挡住了后面的人。 矮个子看来有点着急,他迅速解开了陷阱上的引线,将引线上扯着的一个钉板掉向右边的大树,可是他忽视了一根伸在外面的一根枝丫,钉板在空中挂了一下,改变了本来垂直的路线突然向矮个子冲来,旁边的关成虎叫了一声“不好”,一下把矮个子推到了地上,钉板贴着两个人的头顶飞过。 后面的人全都趴下躲避了钉板,可是,钉板在落地之前,又触动了还没来得及处理的一个机关,关成虎和矮个子的正上方突然有一根削尖的木棍扎了下来,他们刚刚险险躲过钉板,己经躲不开扎下来的木棍了,眼看木棍就要扎在关成虎的身上,温纯没有多想,飞起一脚,正踹在关成虎的屁股上,一脚把他踢了出去。 木棍飞速而下。 关成虎躲过了一劫,但矮个子却没有这么幸运,他被木棍扎穿了大腿,鲜血狂涌而出,发出了惨痛的叫声。 所有人都惊呆了。 关成虎跳起来,捂住了矮个子的嘴巴。 这个时候发出的惨叫声,可以传出去很远,要是追踪的人听到的话,会很快找到追踪的方向,他们对这一带的地形非常熟悉,一旦被他们迫近的话,就很难甩脱了。 明月跑上前,要对矮个子进行紧急救治,手一接触到木棍,矮个子发出了沉闷的惨叫。 关成虎一把把明月推到了一旁。 就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下,关成虎掏出了匕首,轻轻地说了一句:“对不住了,兄弟。” 第583章丛林历险(4) 关成虎不顾明月的阻拦,寒光闪过,矮个子的喉咙上多了一道伤痕,他的头一歪,栽倒在草地上,胳膊和腿一阵痉挛般的乱舞乱蹬,很快就一动不动了。 明月掉转头,脸几乎扑进了温纯的怀里。 关成虎慢慢站起来,转过脸,走过来拍了拍温纯的肩膀,面无表情地说:“兄弟,我欠你一条命。”说完,他挥着手招呼大家:“快,快点。” 关成虎身先士卒走在了最前面,温纯毫不犹豫跟了上去。 “别傻了,走吧。”明月还站着发愣,张紫怡过来拉了她一把。 明月下意识地迈开了步子,眼睛却一直没有离开温纯的身影。 关成虎带来的另外的两个人在路过矮个子身旁的时候,稍稍停顿了一下,右手在胸口划了一个十字,然后,跟上了前面大家伙的步伐,继续保持着警戒。 一阵急行军之后,关成虎站在一棵大树边,闭眼聆听了一会儿,突然睁开眼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终于甩掉了!” 温纯和明月也点了点头。 史天和好奇的问:“甩掉了什么?” “有人跟踪我们!应该是阮文雄的人,他们在半个小时之前,几乎就快要追上我们了。”关成虎回答说。 “真的?有人跟踪我们?什么时候的事?”史天和带着后怕地说。 “哼,”张紫怡冷笑了一声,阴沉着脸说:“反正他们追上来,谁跑不动谁就被抓去了。” “你们怎么知道的,我怎么不知道?”史天和抹了一把汗,胆战心惊地问道。 关成虎轻轻地捶了捶史天和的胸口,调侃说:“老史,你赚了几年的安稳钱,感觉已经迟钝了。” 说完,关成虎带头继续往前走,不过,这次行进的速度再没有此前那么快了。 惊慌失措的史天和边走还边回头张望,脚步虽然笨重,但再也不叫苦叫累了。 张紫怡夸赞明月:“我开始真担心你受不了,没想到,你的速度和耐力都很不错。” 明月笑了笑,低声说:“紫怡姐,我就咬着牙跟住你,可不能让他们男人看了笑话哦。” 一旁的温纯感觉得到,明月的口气里明显带有点骄傲。 明月的训练有素温纯心里最清楚,她在警官学院毕业之后,经过层层选拔,作为中国女警的代表,参加过国际刑警组织的特种培训,身体素质和各项技能都名列前茅。 天色亮了起来,温纯发现丛林中的树木和杂草渐渐稀少了下来,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从岗哨里拿到的地图,借着手电的光亮,和明月一起比划了一番,终于确定了所在的位置。 乌合镇三面环山,一面朝海。 三面环山各自是一个国家,一面与中国有着涡河之隔,另外两面分别是两个小穷国,朝海这一面,与瓜子岛遥遥相对。 犬牙交错的地理位置和茂密的亚热带丛林,外加所处国家的羸弱贫穷,正好让乌合镇成了非政府武装滋生的温床。 “你们在干什么,磨磨蹭蹭的?”关成虎在前面笑着招呼道。 “老关,我们是不是快要走出丛林了,我怎么觉得不太对劲儿。”温纯走近关成虎轻轻的说 “什么不对劲?”关成虎做不解状,看着温纯。 温纯警惕地观察着四周:“不知道,我就是觉得不太对劲儿。” 史天和如惊弓之鸟般埋怨温纯:“别一惊一乍的,我们不是早就甩掉了阮文雄的人吗?” 这时,一行人来到了一大片的空地上,周边是几棵参天大树。 用望远镜从树丛的间隙中望过去,远远地,已经能够看见村落,街道和城镇了。 “呵呵,”关成虎对史天和撇了一下嘴角,然后用力拍了几下巴掌,大叫道:“弟兄们,出来欢迎客人吧。” 话音刚落,只见旁边的草丛一点点地拱了起来,从草叶中间露出了两只冰冷的不带感情的眼睛。 接着四周的灌木丛中,大树上,接二连三的又慢慢出现了四五个人,如果不是十分专注的话,就感觉他们像是从树干上一点点长出来的一样,手中都端着枪对着这一行七人。 “哈曼,小心走火啊。”关成虎笑着对着树上一个端阻击枪的人说。 “哈,老子有失过手吗?”树上传来一个冰冷的声音,乍一听,阴森可怖。 一个脸色黝黑的汉子从树上跳了下来,看着明月和张紫怡对关成虎说:“老关,你好有艳福啊,一下子带来两个美女?真有你的。” “哈曼,你少胡扯,你仔细看看,这是老大的女人。还有,我跟你说……”关成虎把哈曼拉到一边,小声说了些什么,一边说还一边朝温纯等人这边看。 张紫怡悄悄告诉温纯,哈曼是乌合镇当地人,早年是巡逻兵,关成虎偷越国境的时候把他带到了瓜子岛,后来一起投靠了onlyyou,也是团伙中的重要成员,特别的凶残,只有onlyyou和关成虎能镇得住他,没事千万别惹他。 过了一会儿,关成虎走过来,向温纯介绍说:“嗯,这是哈曼。……哦,这是温纯。” 温纯伸出了手,哈曼却目不转睛的看着明月。 “对了,这是明月,温纯的女朋友。”关成虎捅了哈曼一下。 明月淡淡地一笑。 哈曼这会儿才看见温纯伸出来的手,用力握了上去。 温纯面对哈曼的挑衅,毫不示弱,手上也暗暗用上了劲。 哈曼脸上的肌肉抖动了几下,主动松开了手。 史天和与哈曼认识,他主动跑过来,装得很亲热地要与哈曼拥抱。 哈曼用力推开了他,史天和差点后退了几步,差点摔了一跤。 张紫怡向哈曼挥了挥手,哈曼冷冷地蹦出了两个字:“哈喽。” “好吧,我再给你介绍一下其他的……同志。”关成虎显然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表达,最后,还是选择了他还在国内时习惯了的称呼“同志”,“长头发的那个是顾伟,蓝眼睛的是欧文,大块头的是老王,外号叫狗熊,树边上的那个是瘦猴。”关成虎一一向温纯介绍了他的“同志”。 就在这时,天上传来一阵轰鸣声,一架直升机从天而降。 “上飞机!”关成虎一招手,所有人在十秒种之内全部上了飞机。 一下子拥进来这么多人,直升机显得有些拥挤。 飞机起飞后,关成虎指着前排的驾驶员大声说:“认识一下,这位是帕克。这位是温纯,新来的!” 帕克回头对着温纯等人用蹩脚的中文大叫道:“欢迎,欢迎美女。” onlyyou团伙以大陆、台湾等地的华人居多,所以,几乎所有的成员都会说几句中文。 “乌合镇没有空中管制,直升机非常方便,不过,在荒无人烟的丛林中却排不上很大的用场,所以,他们只能在这里等我们。”关成虎显得非常的轻松,好像刚才的惊险只是一个游戏。 史天和不满地问道:“老关,那为什么不派直升机到对面去接我们?差一点我们就送了命!” “哈哈,老史,你是说,到中国那边去?哦,不,不行。”帕克大笑着摇头,耸耸肩说:“这边,我可以的,但对面,不行,要被打下来,没接到你们,我早就送命了。中国军人可没有乌合镇的巡逻兵那么好对付。” 帕克是个大个子的白人,蓝眼睛金头发,皮肤雪白但很粗糙,接近一米九的身高站起来像座铁塔一般,他回头和史天和说话的时候,突然看见了明月,讪笑着用英语搭腔:“嗨,小姐,我叫帕克,澳大利亚人。” 明月只用英语回答了一句:“你好,我叫明月。” 关成虎很严肃地说:“帕克,你们都是怎么回事,见了美女就都像变成个花痴,明月是温先生的女朋友。” 帕克打了个唿哨,笑道:“老关,你的不懂,我们,好长时间了,没闻到女人味。” 一帮人都哄笑了起来,只有哈曼的脸上没有一丝的表情。 明月和温纯坐在一起,将头靠在了他的肩头。 温纯朝驾驶舱努努嘴,问:“这是什么机型?” “uh-60黑鹰。”明月只翻了翻眼皮。她在参加国际刑警组织的特种训练的时候,曾经接受过直升机驾驶的培训。 温纯又问:“开过吗?” “试飞过一次,”明月微微晃了一下脑袋,又说:“我记得,教官培训的时候跟我们讲过,直升机的操作原理大致都差不多的。”说着,朝驾驶舱那边望了一眼。 这时,帕克回头看见了明月在朝他看,马上咧开了大嘴,向明月招了招手,热情地喊道:“哈罗,小姐,有兴趣吗?” 明月看了看温纯。 温纯点点头。 明月走向了驾驶舱,帕克非常的兴奋,边向明月介绍操作方法,边炫耀他驾驶直升机的技术。 温纯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突然,直升机颠簸了起来,紧接着是一阵叫骂声,正在闭目养神的温纯被惊醒了,他睁开眼,发现帕克竟然让明月在操纵飞机。 哈曼抱着狙击步枪,骂道:“妈的,帕克,想死老子可以成全你。” 帕克回过头来,毫不畏惧地回敬道:“哈曼,你少跟我耍威风,要不是你们老大花大钱雇我来,鬼才愿意陪你们在这荒山野岭里当缩头乌龟呢。有本事你就开枪,大家都同归于尽。” 哈曼气得眼睛瞪得溜圆,猛地站起来,端起狙击步枪就瞄准了帕克。 第584章樱桃号上的历险(1) 坐在哈曼身边的关成虎,用眼神制止了他。 哈曼气鼓鼓地放下了枪。 帕克哈哈大笑起来,在众人的责骂声中,把明月从驾驶位置上换了下来。 直升机掠过城镇和村落,飞速横穿了整个乌合镇。 窗外,是一片大大的海滩。 一艘远洋货船停靠在海边。 海天深处,有几朵白云在悠然漫步,星星点点的几艘渔船在碧波中荡漾。 直升机缓缓下降。 温纯趁着这个间隙,仔细打量着周边的一切。 海面的清风徐徐而至,带来清新的气息,吹得货船上的巴拿马国旗如烈焰般挥舞,船舷下“樱桃”号几个大大的字母格外醒目。 “樱桃”号在灿烂的夕阳映照下,光滑的甲板反射出炫目的光亮。 直升机降落在樱桃号的后甲板上。 阳光灿烂,海水湛蓝,温暖而湿润,空气里弥漫着慵懒的味道,鸥鹭掠过海面,发出欢快的叫声。 关成虎第一个跳出了机舱。 随后是哈曼、顾伟、狗熊、瘦猴和关成虎带着的两个人,温纯、明月、张紫怡也都是稳稳的一跃而下,只有史天和抱着他的电脑包,跳下俩踉跄了好几步,才狼狈地稳住了身形,引来一阵放肆的哄笑。 帕克留在直升机上检查和调试仪表。 关成虎让其他的人各自散去,自己领着温纯、明月、张紫怡和史天和往前甲板而去。 船头的船舷边站着一个人,手扶着栏杆,正在极目远眺。 关成虎示意温纯等人停下,轻手轻脚地快步走上前,说:“老大,人我给你带回来了。” 此人正是onlyyou,一个出生于瓜子岛的华裔后代。 他缓缓地转过身来,大光头,戴一副金丝边眼镜,如果穿上袈裟的话,就是活脱脱一个大话西游版的罗家英,哈,怪不得叫onlyyou。 “这位是老大。”关成虎看着温纯说。 “老大好。”温纯与明月一起走上前。 关成虎说:“这位是温纯和他的女朋友明月。” “好,欢迎,欢迎。”onlyyou从关成虎的身后走出来,和两人象征性地握了握手,眼睛在温纯和明月的身上细细打量了一番,然后用手扶了扶架在鼻梁的金丝眼镜,眼神中里透露出一丝别样的神色,显示出这个团伙老大特有的阴险与狡诈。 “老大,你看看那是谁?”关成虎指了指站在远处的张紫怡和史天和。 onlyyou愣了一下,快步走上去,一把抱住了史天和:“哈哈,老史,终于把你给盼来了。” 这时候,史天和一改穿越丛林时的狼狈,挺直了腰杆,用手捋了捋散乱的头发,扬着脸,用手拍了拍电脑包,得意地说:“老大,钱我都给你带回来了,兄弟们又有好日子过了。” 史天和与onlyyou同时大笑了起来。 “来来来,坐下慢慢谈。”onlyyou拉着史天和走向甲板上的一个露天酒吧。 关成虎在身后提醒道:“老大,紫怡小姐也回来了。” “是吗?”onlyyou这才回转身,看见了穿着迷彩服,满脸泥污的张紫怡。他咧咧嘴,算是打过招呼,然后对关成虎说:“老关,你把她们的住处安排一下,我和老史先喝一杯。” 想想,他又对张紫怡说:“你先洗洗吧,我和老史谈完了就过来。” 张紫怡原本还有点激动的心,一下子凉了半截。 关成虎带着温纯等人下了船舱。 货船外观看上去有点老旧,和普通的远洋货船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但是舱内的空间比想象的要大得多,二层、三层是客舱,供团伙成员和船员们休息,底下是货仓。 关成虎边走边给他们介绍船舱的结构和客房的分布情况。 前舱配置了一间豪华主卧室,装饰得有如意大利皇家宫殿,当然还有一个淡蓝色为主的鸳鸯浴浴室,贵宾房全景采光,内饰以意大利皇家风格为主,漂亮海景一览无遗,这是onlyyou居住的豪华客房。 毫无疑问,张紫怡被安排住进了onlyyou的豪华套房。 关成虎、哈曼等重要成员的客房与豪华客房之间隔着一个娱乐健身房。 随后,给温纯和明月分配房间的时候,关成虎笑着说:“温先生,明小姐,不好意思啊,货船上没有准备双人房,只能委屈你们了。” 温纯与明月对视了一眼,说:“没关系,我们临时住几天,等休整好了,麻烦你们把我们送出去。” 关成虎诧异地打量了温纯一眼,交给他们两把钥匙。 这会儿,飞行员帕克也也下到了客舱里。 “哈喽,美女,我们做……邻居,很好。”帕克在进入他的房间之前,兴奋地向明月竖起了大拇指。 客房里虽然空间小一点,但设施配置与星级宾馆相差无几。 船舱的装饰很精致,牢固,舱壁用的是不锈钢内壁,外面是典雅风格的花纹墙纸装饰,舷窗四周包裹着实木,隔舱与门窗用的是金属密封条和钢化玻璃,进到室内几乎听不到机器的声响。 温纯刚刚洗浴完毕,换好衣服,关成虎就来敲房门,他慌慌张张地说:“温先生,老大有请。” 温纯将手枪掖在了腋下,开门就看见了明月和张紫怡也站在了关成虎的身后。 三个人跟着关成虎刚刚走到过道,就听到甲板上传来onlyyou愤怒的吼叫:“史天和,你他妈的敢耍我,老子马上把你扔进海里去喂鲨鱼。” 几个人快步来到了前甲板。 只见onlyyou背对着酒吧站在船舷边,不远处,高大魁梧的狗熊与身材纤细的瘦猴,身着笔挺的黑西服,戴着墨镜,背着手恭敬地站在小型酒吧的两旁,怒气冲冲地注视着史天和。 史天和满头是汗,哭丧着脸,手指不停地敲击着手提电脑的键盘,嘴里不断地念叨着:“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呢?” 史天和看见了温纯、明月和张紫怡,就像见了救星一般。他站了起来,用颤抖的声音说:“张小姐,你动过我的手提吗?” 张紫怡很淡然地摇摇头:“没有啊,怎么啦?” 史天和几乎要哭出来了:“不知道怎么回事,账户都进不去了。” 温纯和明月心里最清楚,在列车上,史天和的手提电脑被掉过包,经过省厅电脑专家的处理,将账户与密码进行了修改,实际上,史天和掌握的资金在那个时候就已经被冻结了。 温纯显得很是惊异,连忙走过去,盯着电脑屏幕说:“史先生,怎么会呢,你再试试看?” 史天和无可奈何地说:“我已经试过好几遍了,再试,账户就要被自动锁住了。” 明月的脸上交织着焦急与失望的神色。 温纯掏出了一个u盾,插进了电脑,急切地说:“那你快看看,说好给我的钱还在不在?” 温纯专注地盯着史天和的操作。 onlyyou已经悄然转过身来,贪婪的目光如钉子一般,盯住了史天和与温纯。 史天和像打了鸡血般振作起来,快速地敲击了几下键盘,但是,尝试了几次之后,就呆若木鸡了。 “操,你把我们都害惨了。”温纯气愤地在史天和的脑袋上扇了一巴掌,恶狠狠地骂道:“早知道是这样,老子当初还不如把你抓起来立功受奖呢。” 史天和双手抱着头,嘴里发出了哀嚎声。 明月眼前一黑,靠在了张紫怡的身上,开始悄悄地啜泣。 onlyyou头轻轻一摆,狗熊扑了过去,将史天和的双手反剪,另一只手揪住他的衣领,像拎一只小鸡般把史天和拎起来,扔到了onlyyou的脚下。 onlyyou轻蔑地瞟了一眼,冷冷地问道:“老史,你老实说,为什么要骗我?” “老大,我没有骗你啊。”史天和跪在甲板上,痛哭流涕地解释道。“我确实带了上亿元过来的,肯定是有人对我的电脑做了手脚。” onlyyou逼问道:“那你说,是谁对你的电脑做了手脚?” 史天和抬起头看了看一旁站着的温纯、明月和张紫怡。 他们三人怒视着他。 “我不知道啊,老大。”史天和无辜地叫道。 onlyyou鼻子里哼了一声,喝道:“吊起来!” 狗熊一脚踢翻了史天和。 瘦猴拿了跟绳子将史天和拦腰捆住。 狗熊将手脚还在胡乱挥舞的史天和拎到船舷边,把他挂在了收放救生艇的吊架上。 “老大,不能啊,我没有骗你,老大……”史天和杀猪般嚎叫起来。 吊架伸向了海面,哈曼一点点将绳子放下去,史天和逐渐接近水面。 瘦猴抓起几条鱼,用匕首刺破,扔进了海里。 血腥在海水里弥漫开来。 几股巨浪正在全速向“樱桃”号靠近。 制造这几股巨浪的是在附近觅食的鲨鱼。 史天和被平吊着,捆绑的双手也触及了海面。 瘦猴还在往史天和身边的海水里扔着血淋淋的鱼。 鲨鱼们已经发现了吊着的美味佳肴。 四条鲨鱼的脊背一点点浮出了水面,它们围在史天和周围一米左右的海水里,只等着猎物落入水中,就扑上去把它撕得粉碎。 狗熊将史天和稍稍吊高了一点,以便让史天和能够看得清周围虎视眈眈的鲨鱼。 史天和手脚在空中挥舞踢腾,发出了一声声的惨叫:“老大,饶了我吧。……张小姐,救我,救命啊!” 第585章樱桃号上的历险(2) 在史天和的惨叫声中,onlyyou好像这才注意到了张紫怡。 张紫怡站在了甲板上,她穿了件宽大而舒服的裘皮大衣,露出双晶莹、修长的玉腿,经过洗浴之后的她,脸上始终保持着甜蜜妖媚的微笑,就好像一朵娇艳的粉色玫瑰在海风中缤纷摇曳。 她的美艳足以让任何一个男人神魂颠倒,更何况,onlyyou与她已经分别了几个年头。 大概是史天和的惨叫过于瘆人,张紫怡裹紧了身上的裘皮大衣,onlyyou冲过来,搂住了张紫怡,他闻到了张紫怡身上那芳香的气息,一只手悄悄地探进了她的大衣,摸到了她光滑如脂的皮肤。 她里面什么都没穿,onlyyou的嘴角闪过了一丝不易觉察的微笑,他根本顾不得史天和还在海面上声嘶力竭地哀嚎,一把抱起张紫怡,冲进了船舱。 随即,有男女交欢的声音传来,张紫怡的尖叫和史天和的惨叫此起彼伏。 很显然,豪华套房的门都没来得及关上。 关成虎苦笑着摇了摇头,对温纯说:“下去吧,我们到咖啡厅去吃饭。” 咖啡厅里,哈曼、欧文等一大帮团伙成员正在就餐。 onlyyou与张紫怡惊天动地的肉搏令在座的人个个血脉喷张,温纯和明月一进来,哈曼带头打了一个响亮的呼哨,随即响起了一片放肆的哄笑。 温纯与明月对这帮家伙怒目而视。 明月扫视了全场,她数清楚了,咖啡厅里一共是三十三人,加上外面还在折磨史天和的狗熊和瘦猴,正在寻欢作乐的onlyyou和陪同来吃饭的关成虎,一共是三十六个。 关成虎喝止了哈曼等人:“哈曼,你们吃完了没有?吃完了就回去休息,晚上还有任务。” 哈曼懒洋洋地把餐具一推,向顾伟等人挥了挥手,怪叫道:“兄弟们,回去歇着,晚上到岸上去泄泄火。” 又是一阵邪恶的怪笑,哈曼等人扬长而去。 关成虎和温纯、明月坐下来,马上有侍者送来了食物。 “这也是你们的人吗?”温纯指着侍者的背影问。 关成虎说:“不是,他们和开飞机的帕克一样,都是临时花钱雇来的。” 温纯问:“这些人可靠吗?” “雇来之前都知根知底,应该还行吧。”关成虎好像还怕温纯不放心,又补充了一句:“多数是从瓜子岛跟过来的,他们还要顾及家人的安危呢。” “哦!”明月暗暗点了点头。 关成虎的意思最明显不过,如果侍者中敢有人对团伙不利,其家人会遭到报复。 如此算来,真正的onlyyou团伙成员只剩下四十人左右了。 三个人边吃边聊。 关成虎问道:“温先生,你们现在有什么打算?” 温纯还在生气:“史天和这个骗子,冒着风险帮助他逃出来了,说得好好的钱竟然没了,真他妈的扯淡。” “要不……”关成虎试探着问。 温纯打断了他的话头:“关老兄,你不用多说,我们是不会加入你们的。” 关成虎不以为意地笑笑,用手里的刀叉指了指窗外的海面,缓缓地说:“可是,你们既回不去,也出不了乌合镇的这个海湾。” 温纯和明月沉默了。 豪华套房里的声音停歇了,史天和的叫声还在风中飘荡。 关成虎稍稍停顿了一下,低声说:“老大还在怀疑你们,你们可要好自为之啊。” “谢谢关老兄,这个,我也看出来了。”温纯向关成虎投过去一个感激的目光,又说:“老大是在吓唬史天和,他是做给我们两个看的,不过,史天和搞的什么鬼名堂,我们也不清楚,我们也是上了他的当。” 明月幽怨地白了温纯一眼。 “呵呵,温先生,你看出来了就好。”关成虎说:“我老关欠你一条命,你放心,有机会我会还给你。” 温纯摆摆手,说:“老关,你别总这么说,危急时刻,我不可能见死不救。” 关成虎长出了一口气,说:“你们的想法我会跟老大说的,不过,我劝你们还是先委屈一下,等有了机会,我再想办法把你们送出去,如何?” 温纯看了看明月,点头说:“也只好如此了。” 三个人不再说话,闷着头吃饭。 吃完饭,温纯和明月一起回到了房间。 他们也是心急如焚。 穿过封锁线,越过边境,穿越荒无人烟的热带丛林,历经九死一生终于脱离了险境,可是,被困在飘摇的海上,到不了乌合镇,和接应的李建军与于飞等人联系不上,进入不了谭政荣躲藏的“椰风”山庄,不仅这次行动要彻底失败,两个人身陷龙潭虎穴,早晚还会有生命危险。 温纯搞不清楚房间里是否有隐藏的监控设施,不敢与明月多商量,只借着卿卿我我的缠绵之机,贴着明月的耳朵安慰说:“别急,只要onlyyou还没有死心,我们一定还会有机会。” 时近黄昏,夕阳的余辉随着微凉的海风撒入蔚蓝色的大海,太阳懒洋洋地从海平面上缓缓落下。 在海面上吊了整整一个下午的史天和,已经被放下来了,他被鲨鱼吓破了胆,像一条苟延残喘的赖皮狗,气若游丝地晕死在甲板上。 前甲板的露天酒吧里,onlyyou搂着张紫怡在品茶,他让关成虎将温纯、明月一起喊到了前甲板上。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见关成虎领着温纯和明月上来了,onlyyou松开了张紫怡,很客气地示意温纯和明月在对面的座位上坐下。 onlyyou吧嗒吧嗒的抽着香烟,浓浓的烟圈儿从他的鼻孔里冒出来。抽完了,他一甩手,把烟头扔进了海里,说:“温先生,紫怡跟我说过了,在那边,你当过什么市的公安局长,也算是个人物啊。” 温纯不卑不亢地笑笑,说:“呵呵,老大,我们也是鬼迷了心窍,跟着史天和这个混蛋玩意走到了这一步。” “哈哈,”onlyyou大笑了起来。笑毕,又不无嘲讽地说:“温先生,你们放着好好的公安局长不当,拎着脑袋跑到这破地方来当海盗,真是不可思议啊。” 温纯也没当回事,大大咧咧地说:“老大,人总有走背运的时候,在那边,要是混得下去,谁愿意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跑路啊。唉,你信也好,不信也罢,落到了这步田地,说他妈啥都是白说。” “是啊,是啊。”onlyyou也不愿意在这种不开心的话题上纠缠,他深表同情地说:“我他妈的要是能在瓜子岛上踏踏实实地吃香的喝辣的,也不愿意带着弟兄们跑到这破海湾上来吹海风啊。” “可不是吗?我一个大男人,苦点累点也无所谓了,只可惜……”温纯看了看明月,没有继续说下去。 “哈哈,也好,紫怡总算有了个伴嘛。”onlyyou摸了一把张紫怡的脸,马上转移了话题:“哎,对了,温先生,我听紫怡说,你和她两个人就把边防线上的巡逻兵和哨卡都端了,老关,是有这么回事吧?” 关成虎站在onlyyou身边连连点头:“是的,老大,温先生有胆有识,称得上是文武全才。” “温先生,跟我干,怎么样?”onlyyou死死地盯住了温纯的眼睛。 温纯很坚决地摇了摇头。 onlyyou脸上挂着笑,说的却是威胁的话:“那你不就怕我把你们也吊起来喂鲨鱼?” 明月一听,抓紧了温纯的胳膊。 温纯轻轻地拍了拍明月的手,很认真地对onlyyou说:“怕!不光她怕,我也怕。” “哈哈,温先生倒是个实在人。”onlyyou再次大笑了起来:“说说吧,你有什么条件?” “很简单,现在我可以帮你一把,但是,只要明月她提出来要走,你就必须放我们离开。你要是答应呢,我就干,不答应,现在就可以翻脸。”温纯从腋下掏出枪,“啪”地拍在了桌子上。 关成虎迈步挡在了onlyyou身前,张紫怡也抬手按住了温纯的枪。 onlyyou扒拉开关成虎,又扯回了张紫怡的手,笑眯眯地说:“温先生,我告诉你,敢在我面前玩枪的对手都会死得很惨。” 明月拉了拉温纯的衣袖。 温纯缓缓地把枪收了起来。 “好,温先生,果然识时务。”onlyyou拍着手,笑道:“你提的条件我可以答应你,但是,我要加一个前提,至少要帮我搞到一批军火,否则的话,我就是想把你们送出去,也未必能办得到。” “好!一言为定。”温纯与onlyyou击掌。 张紫怡和关成虎都松了口气。 关成虎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递给onlyyou,又帮他点上,小心翼翼的问道,“老大,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 “老关啊,我也正为这件事发愁呢!”onlyyou抽了一口烟儿,对关成虎点点头,说:“老关,你也坐下来,说说你的看法吧。” “我一切都听老大的,”关成虎这才慢慢地坐在了他的身边。“不知道老大有什么打算?” “老关,你我是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实话告诉你,我现在也是一筹莫展啊!”onlyyou猛吸几口烟,沉浸在一片云雾缭绕中,那双大眼睛浑然暗不见底。 突然,他转头问温纯:“温先生,你的意见呢?” 第586章樱桃号上的历险(3) 温纯坚决地说:“杀上乌合镇,与阮文雄一争高下。” onlyyou冷冷地说:“年轻人,你要知道,阮文雄在乌合镇经营了十几年,手底下的武装人员有好几千,几乎所有的村落都有他的耳目。就凭我们这几十号人,阮文雄不来收拾我们就该谢天谢地了。” 温纯反问道:“难道我们就困在海上坐以待毙吗?” onlyyou无语。 乌合镇地处东南亚各国无法开发、插手管理的地界,而且周围地势险恶,三面的丛林适合流窜躲藏,临海的一面悬崖陡峭,易守难攻。 围绕在丛林与悬崖中间的一块土地就是小小的乌合镇。 这里成了非政府武装头目阮文雄霸占着的大本营。 军火、毒品、暗杀、暴力和性交易等等充斥其中。 阮文雄的非政府武装就是从这些罪恶活动中积攒了原始资本,逐渐成长壮大起来的。 实际上,阮文雄在乌合镇,行使的相当于就是政府的职能。 政府收税,他们收保护费,要说有什么不同,那就是阮文雄的效率要远远超过政府。 在乌合镇,逃税也许并不一定会受到处罚,但是,欠交保护费则必然会有可怕后果。而反过来,即使交了税,政府未必能保护好你;但是如果交了保护费,阮文雄却能真正保证你的安全。 这就是为什么在乌合镇,边防军也斗不过阮文雄,要与其同流合污的原因。 在乌合镇流传着一句谚语:宁可得罪边防军,不可得罪阮文雄。 在乌合镇,人人都知道阮文雄非政府武装的存在。 但是,现在的阮文雄已经收敛了当初强占乌合镇时候的残暴,而是在得势之后,会用贩卖军火毒品、收取过境费等赚来的钱在乌合镇开设医院和学校,免除穷人们的医药费,扶持他们就业,资助他们的子女受教育,打击偷盗等破坏行为。 因此,阮文雄的非政府武装成了乌合镇居民日常生活中不可或缺的稳定力量。 阮文雄的能耐在于,当地居民只要按要求种植鸦片,提供情报,就可以保证他们的安居乐业;外地游客,只要按要求缴纳相应的费用,就可以保证他们在小镇里的绝对安全。 反过来,可能面临的就是生命威胁! 到过乌合镇的人几乎都听说过这样一个故事。 有一个外国游客到乌合镇观光旅游,向阮文雄的人缴纳了所有的费用,但是,这个游客的钱包却突然不见了,阮文雄得知后,很快派人查出这个冒失的小偷,并当着游客的面,剁了小偷的右手。 乌合镇的居民虽然忌惮阮文雄的残暴,但是,在十几年的漫长岁月中,他们已经接受了阮文雄的非政府武装作为他们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这也是谭政荣在向阮文雄一伙交够了钱之后,能够带着吴芙蓉在乌合镇逍遥自在的最根本原因。 虽然onlyyou团伙在国际黑帮中曾经也是赫赫有名,但是在瓜子岛遭受重大打击之后,onlyyou也只是借助“樱桃”号仓促地从瓜子岛逃亡到了乌合镇附近的海域。 很显然,阮文雄不会甘心让全副武装的onlyyou团伙长期盘踞在乌合镇海湾。 onlyyou深沉的说道:“是啊,谁都知道,这三不管的乌合镇有枪有人就是老大,可我们一路逃出来,兄弟们死的死伤的伤,武器装备也严重不足,硬拼肯定拼不过阮文雄啊!” “是啊,”关成虎也无比痛惜地补充说:“温先生,你现在应该可以理解我为什么要给手上的矮子一个痛快吗?我就是不想给阮文雄留一个袭击我们的借口啊。” “有道是,擒贼先擒王!”温纯却显得信心十足。“你手下虽然只剩下几十个弟兄,但他们个个都身经百战,完全可以以一当十,如果能有机会抢占到他的军火库,一举干掉阮文雄,乌合镇就有可能变成我们的天下。乌合镇的老百姓并不在乎是你还是阮文雄来当他们的老大,他们只需要一个安稳的生活。” onlyyou毫不客气地说:“那好,你领头去干!” 啊?张紫怡和明月几乎同时叫出了声。 关成虎也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onlyyou这一手够阴险毒辣。 可没想到的是,温纯毫不含糊地说:“要我领头去干,可以,但是,你必须让你的手下绝对听从我的指挥。” 这下,轮到onlyyou犹豫了。 他不得不佩服温纯的胆识和气魄。 正是这种胆识和气魄,让onlyyou不敢答应温纯的要求。 onlyyou非常清醒地认识到,温纯这个外来户,还完全没有取得自己的足够信任,冒然答应了他的这个要求,万一他是史天和引进来的卧底,再带着自己的人反戈一击,自己就可能要死无葬身之地了。 onlyyou没有正面回答温纯,而是含含糊糊地说:“那好,你说说你的计划。” 温纯沉思了片刻,从口袋里掏出了从哨卡带回来的地图,摊在了桌子上,说:“阮文雄手底下的几千人,撒到丛林和海岸线上,几乎也就相当于散兵游勇,我和明月以普通游客的身份进入乌合镇,摸清阮文雄的日常活动规律,再集中精干人员,将他除掉并不是难事。”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关成虎说:“目前我们强制弹药都比较缺乏,行动之前,我们需要一批军火。” “乌合镇不过是一个弹丸之地,军火不可能囤积在镇上,丛林也不是一个安全的藏匿地点,他只有一个选择,”温纯用手一指地图,又向岸边一挥,很肯定地说:“附近的海岸线。” “哈哈,英雄所见略同啊!”onlyyou和关成虎相视大笑。 空旷的海面上,碧绿的海浪互相追逐着,一波又一波地冲击着船舷,海浪拍打着船体,发出欢快的声响。 onlyyou拍了拍巴掌,兴奋地叫道:“上酒!” 不一会儿,一名戴眼镜的年轻侍者端着盘子上来了。 onlyyou还沉浸在兴奋之中,他的右手在张紫怡的大腿上摩挲,不时发出放肆的大笑。 侍者离吧台只差半米的时候,温纯恍惚想起船上的侍者中只有一位戴眼镜的,而眼前这位似乎更为健壮了一些,心里顿时起了警觉。 侍者面带微笑,弯腰致意,左手背在身后,右手扣着托盘底。 温纯的手轻轻碰了一下明月。 明月的手也轻轻回应了一下。 果然,侍者在走近onlyyou之后,反手甩出托盘,酒瓶落地,砰地一响,就在这一瞬间,黑洞洞的枪口指向了onlyyou。 “不好”,关成虎一声惊呼,猛地扑了上去。 张紫怡尖叫一声下意识地跳了起来,身体正好挡在了onlyyou的身前,高耸的胸口正好顶起了侍者手里的枪口。 侍者迫不得已将枪口迅即抬高,就在这一瞬间,张紫怡的眼前一道火光闪过,onlyyou抱着张紫怡滚进了吧台后面,身后数发子弹在吧台上溅起了一串小火花。 侍者躲开了关成虎的猛扑。 就在这一瞬间,温纯搂着明月,迅即退到船舷边的锚机后面。 狗熊和瘦猴等人闻声,纷纷从船的各个部位围拢来,他们并没有急于向侍者开火,而是跑向了吧台,为onlyyou和张紫怡两人筑起了一道人肉防护线。 看来,这帮人确实行动机敏,训练有素,深知保护好老大是第一要务,消灭刺客则是次要的任务。 侍者早有准备,他掀翻了一张钢制的小桌挡在了自己身前,背对着大海,凭借小桌的掩护一点点退向船弦。 此时关成虎倚靠着舱门率领手下向侍者开火。 隔着翻滚的桌面,onlyyou搂着张紫怡跃身而起,光秃秃的脑袋出现在距侍者三四米的视野内。 侍者一扣扳机,“突突突突”,子弹笔直飞出,贴着张紫怡的头发疾速飞过。 关成虎的火力是要阻止侍者向吧台靠近,侍者的火力则是要堵死onlyyou向舱内的退路。 侍者随着小桌的滚动步步紧逼,他用枪连续击打小桌的同一个地方,在小桌上打开了一个小孔,便于不露头观察,也能向对方射击。 “突突突”,一梭子弹击中了遮阳的钢架花伞,圆罩的伞顶倒下,刚好罩住了关成虎等人,他们一时无法看清侍者的位置和动作,只能缩在伞罩之内向外胡乱打枪。 温纯和明月躲在锚机后面坐山观虎斗,脑子里却在翻江倒海般飞速旋转。 出发之前,在省厅会议室里曾经得到过消息,国际反恐联盟会派员配合行动,难道这个侍者会是在onlyyou团伙中的卧底? 如果是,该不该出手配合他借机干掉onlyyou? 侍者从小桌一侧猛地冲出,手上的德制47型发出一阵尖啸,吧台前火花飞溅。 onlyyou的手下都是经过实战考验的老手,他们借着吧台与船舱的掩护,不断从两个方位向侍者的钢桌射击。 侍者的火力被压制住了,他以一敌几,形势岌岌可危,已容不得温纯再多想了。 就在温纯头脑发热准备出手相助的时候,明月一把拉住了他,急切地趴在他的耳边,低声说:“别动,这是一个圈套!” 第587章樱桃号上的历险(4) 温纯如梦方醒。 张紫怡为什么要替onlyyou抵挡侍者的枪口? 侍者在这么近的距离,为什么onlyyou与张紫怡毫发无伤? 关成虎等人人多势众,为什么不对侍者采取合围战术? 如此说来,这是onlyyou使出来的苦肉计,目的就是要试探温纯的来历和虚实。 好险啊!多亏了冷眼旁观的明月保持了足够的冷静和清醒。 只要自己一出手,所有的枪口都会转向躲在锚机后面的温纯与明月。 侍者、onlyyou与关成虎,正好对温纯与明月形成了三角包围圈,在这三股火力的合围之下,绝无逃生的可能。 侍者还在射击,枪膛疾射的子弹,不断击打在吧台、船舱上,激起点点火光。 瘦猴来了一个很夸张的倒地,发出了身上中枪的惨叫,顺势一滚,压翻了另外的两张小酒桌。 甲板上枪弹横飞,桌子和玻璃瓶被击得碎片四溅,刺耳的枪声此起彼伏,吧台内乱成一团。 侍者连续不断地射击,借着钢桌的掩护再度冲向onlyyou。 关成虎等人停止了向侍者开枪,他们几十秒钟之后才从花伞上钻了出来,现在侍者已经接近了吧台,关成虎摆手让手下不要贸然发射,以免误伤了onlyyou和张紫怡。 激烈的枪声逐渐变成了断断续续的点射。 onlyyou松开了张紫怡,掏出随身携带的手枪,探出身形向侍者射击。 侍者表现得非常的强悍,他根本未理会对方的子弹在脚下溅起的火花和铁屑,手中的枪继续喷着火舌,子弹纷纷射向onlyyou所在的方位。 狗熊试图从后面偷袭,“突突突,”一梭子弹贴着侍者刚刚压低的头皮掠过。 温纯看得真真切切,是关成虎眼疾手快,将狗熊的枪口稍稍托起了几分。 “好!”醒悟过来的温纯,贴着明月的脸颊,轻声说:“我给他们来一场假戏真做。” 侍者还在逼近吧台。 温纯微微调准手中枪口,瞄准了侍者的后背。 关成虎看清了温纯的意图,站起来大叫:“抓活的!” 侍者也是身经百战,他从关成虎的喊叫中意识到了危险,赶紧抓着钢桌就地一滚,温纯射出的子弹全都打在了甲板上。 侍者转过来对温纯射击,“咔嚓”数声,子弹打完了。 温纯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侍者向左纵起,避开一串子弹,接连几个翻滚,从皮靴中拔出另一支小型毛瑟左轮枪,刚欲出击,温纯翻身猛扑过来,死死抓住侍者持枪的手,朝甲板上的碎玻璃瓶上猛磕。 侍者的枪被磕出去老远,他死死地用右手顶住温纯的下颌,左手一用力,也打飞了温纯手里的枪。 温纯探身欲去抓侍者甩出去的毛瑟左轮枪。 侍者脚下一用力,趁着温纯探身抓枪的间隙,挣脱了温纯的控制,一跃而起,抬脚踹向了温纯。 温纯就地一滚,躲开了侍者这一脚,迅即抽出了腰间的皮带,做好了近身一搏的准备。 侍者却不肯恋战,他借助脚上落地的力量,脚尖用力一点,翻过船舷,老鹰扑食般地射向海中。 温纯手疾眼快,上前一个健步,手中的皮带急如闪电般甩出,一把捞住了侍者的脚后跟,又猛一用力,生生将侍者拉回了甲板。 温纯左手一伸,揪住侍者的头发,把他重重地摔在了甲板上,骨节碎裂的声音噼啪作响。 温纯顺势一脚踢中了侍者的腰部。 侍者的面孔扭曲,痛苦得几乎连气都喘不过来。 当侍者刚刚张嘴喘气时,温纯的鞋尖就塞进了他的嘴巴,鲜血从侍者的嘴巴里流了出来。 侍者一口咬住温纯的脚尖,仍不忘把手伸向后裤袋,可是,还没等他的手探到后面,温纯的右手已经掐住了他的脖子,侍者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停止了最后的顽抗。 温纯搜出了侍者后裤袋的勃朗宁零点二五自动小手枪,把它扔进了大海。 这时,明月抱着手臂从吧台后站了起来,看到这血腥的场面,惊恐不安地张大了嘴巴,胸口的山包在微微地颤抖,半晌才捂着胸口趴在锚机上干呕起来。 温纯没有回头看,只吩咐张紫怡:“张小姐,麻烦你带明月下去。” 张紫怡扶着明月走下了甲板,将明月送回了她自己的房间,又重新回到了甲板上。 温纯在侍者的手臂上狠狠地踩了一脚,喝问道:“说,你叫什么名字?谁派你来的?” 侍者显然早有心理准备,他忍着痛吐出一口血水,含糊不清地回答:“国际反恐联盟,我叫马丁。” “国际反恐联盟?”温纯冷笑一声,紧接着问道:“说吧,船上还有谁是你的同伙?” 侍者咬着牙冷笑道:“先生,别废话了,给个痛快吧。” 温纯冷冷一笑:“好,有种!死很容易,但你要不说出你的内应,我要让你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 温纯的脚下加重了力量。 侍者脸上的肌肉一紧,把头扭向了一边:“先生,你可以一枪打死我,但不能为难我,你应该遵守江湖上的规矩。” 关成虎走过来,悄悄地碰了碰温纯的手臂。 这是一种提醒,各个帮派之间经常会因为利益之争发生仇杀,从外面雇佣的杀手,一旦失手被抓,只要如实交代了所属的组织和姓名,道上的规矩是,杀手可以被处死,但不能折磨逼供,就像为什么要杀人与杀手无关一样,查出仇家和寻仇报复要看被追杀帮派头目的能力和手段。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哼,你不是国际联盟的人吗,还需要讲什么江湖上的规矩?”温纯没有理会关成虎的暗示,他从地上捡起一片碎玻璃,把侍者腹部的皮肉,连同衬衫一起,割开了一条深约一公分,长约十公分的口子。 鲜红的血,从切口中噗哧噗哧往外涌。 温纯甩掉碎玻璃,从吧台上找到了一瓶食盐和一瓶胡椒,拿着两个瓶子回到倒卧在地的侍者身边。他用手掰开侍者腹部的切口,把盐和胡椒全部撒在伤口上,然后,又用脚去践踏伤口。 侍者的一双眼睛,朝外突出,像一个甲亢病的严重患者,不断发出凄厉的惨叫。 “说吧。”温纯蹲下身子,扒拉着侍者的鲜血淋漓的脸。 侍者惨笑几声,有气无力地摇了摇头,用乞求的目光看着关成虎。 关成虎不得不再次出言相劝:“老弟,这似乎不妥。” onlyyou慢慢走了过来,他阴沉着脸,对温纯和关成虎一挥手,肌肉抖动了几下,说:“他是冲我来的,交给我吧。” 关成虎面露难色,迟疑不动,拿眼偷看onlyyou的脸色。 onlyyou气急败坏地叫道:“还傻站着干什么?滚,滚开。” 关成虎微微地摇了摇头,拉着温纯下到了客舱。 温纯没有坚持,心里暗暗好笑:onlyyou,且看你设计的这场闹剧如何收场? onlyyou示意其他人都退到了远处,然后在侍者的身旁蹲下来,遮住了众人的视线,眼睛死死盯着侍者的眼睛,轻声说:“马丁,对不起,你已经废了,活着也只会拖累弟兄们。” 侍者扭动着身躯哀求道:“不,老大,你不能这么干!” “嘿嘿,我说过,敢在我面前玩枪的对手都会死得很惨。”onlyyou装腔作势地大叫。 “求求你,杀了我吧。”侍者大喊道,然后一动也不敢动,绝望地紧紧闭着嘴,任血水在嘴角边流淌。 onlyyou凑到了侍者的耳边,压低声音说:“马丁,我亲自送你上路。” 侍者依旧一动不动,但是,牙齿的敲击声清晰可辨。 “马丁,我佩服你,你不用说话,你只需点头或摇头,我保证不会有第二个人知道。”onlyyou继续大声地说着,掏出一个打火机,点燃了侍者裤子上的一个破口,一股焦臭弥漫开来。 侍者声嘶力竭地惨叫,他挣扎着抬起上身,一口血水喷涌而出,浇灭了正在燃烧着裤子,也喷熄了onlyyou手里打火机的火焰。 onlyyou用一根手指按在了侍者腹部的伤口上,侍者惨叫一声再次仰卧在甲板上,他的嘴唇因为痛苦和恐惧在不住地颤抖,眼睛几乎要鼓出眼眶。 onlyyou微笑着再次打着了防风打火机。 侍者抬起上身,那样子似乎就是冲着onlyyou重重地点了点头。 onlyyou慢慢地站了起来,就在他低头吹熄打火机的当口,侍者的咽喉部一根血柱喷出半米多高,脖子上多了一根细细的钢丝。 众人为这迅雷不及掩耳的痛快一招暗暗喝彩。 张紫怡就是跟着onlyyou学会的这一手绝招。 onlyyou静静地站起身来,抓过一条雪白的餐巾,擦去了手里的血迹,步履沉重地走向船舱,他一把抱起还在微微颤抖的张紫怡,旋风般冲进了豪华主卧,将她扔进了鸳鸯浴池,疯狂地撕咬和搓揉,像一条亢奋的狗。 男女之间肉与肉的互相温暖,是抚慰心灵的最佳良方。 狗熊和瘦猴把侍者的尸体扔进了大海,这是海上航行中对死者的最高礼遇。顺手也把死狗般的史天和甩进了底舱。 清理之后的甲板和吧台洁净如初,几乎看不出一场枪战和屠杀的痕迹。 一切又恢复了往常的秩序。 关成虎默默地站在船舷边,暗暗垂泪。 偷鸡不成蚀把米的onlyyou,在张紫怡的身上疯狂地发泄着他的愤怒。 第588章乌合镇历险(1) 一大早,onlyyou静静地站在前甲板的船舷边眺望,注视着大海,眯起眼睛欣赏着海水冲击船体泛起的浪花。海浪冲击着船舷,有几朵浪花飞扬开来,弄湿了onlyyou的t恤,他无动于衷,仍凝视着远处翻滚的海浪。 他站的船头,正是昨晚上马丁被抛入大海的地方。 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在onlyyou心头,为了接应史天和,已经失去了矮子和马丁两位弟兄,在人员已经锐减的情况下,两个久经沙场的好手对整个团伙来讲,其重要性不言而喻。 面对着汹涌的海涛,onlyyou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沮丧和苍凉:难道说,驰骋江湖大半辈子,就要在乌合镇海湾葬身鱼腹吗? 不!绝不! onlyyou从心底里发出一声呐喊。 “老大,”关成虎小心翼翼地靠近了onlyyou,轻声呼唤道:“是不是该安排下一步的行动了?” “唔,”onlyyou缓缓地转过身来,说:“你去通知温纯,让张紫怡陪他去乌合镇走一趟。他们的任务就是摸清阮文雄的动向和军火库的位置,最好能抓一个活的回来。” 关成虎有点吃惊:“昨晚上不是说好了,让他和他的女朋友一起去的吗?” “不行!”onlyyou摇摇头,说:“老关,防人之心不可无啊。温纯的底细我们还不是很清楚,这个时候大意不得,他的女朋友在我们手上,至少他不敢出卖我们。就这样,你去向他布置吧。” 关成虎刚要走,又被onlyyou喊住了。“老关,我们不能在温纯这一棵树上吊死,你把哈曼也悄悄派出去,跟他们把任务交代清楚,别光惦记着寻欢作乐,否则,坏了我们的大事,我绕不了他。” “是!”关成虎答应了一声,走了。 漫长的海滩,礁石错落,海波如镜,棕榈耸翠。 温纯和张紫怡在码头上岸进入乌合镇之前,接受了严密的安全检查。 这一点在预料之中,他们把随身携带的武器留在了“樱桃”号上。 交纳了足够的费用之后,码头有专车将温纯和张紫怡送到了乌合镇中心地带。 温纯带着张紫怡住进了乌合镇上最豪华的欧式旅馆“新罗马假日酒店”。 把张紫怡安顿好,温纯说:“你休息一下,我出去一趟。” “你去哪里?我跟你一起去吧?”张紫怡不放心。 温纯谢绝了:“不用了,你别乱走,等我回来就行了。” 外面下起了细雨。 乌合镇有着亚热带的原始风情,走在不太宽敞的马路上,街道旁有咖啡酒吧、小酒店和音乐小礼堂,这其间,还点缀着少数几座庄严神圣的教堂,如果不去考虑那些隐藏在黑暗中的罪恶,这里也不失为一个旅游者的乐园。 细雨随着微凉的海风撒入翠绿的大树之上。 温纯来到了掩映于绿荫丛中的“川府”酒楼。 看名字就知道,这是一家四川人开的酒楼,也是行动计划中约定好的接头地点。 温纯刚找了个地方坐下,便有一男一女走过来搭讪。 男的是于飞,女的是列车上假扮服务员的女警马晶晶。 他乡遇老乡,自然要找个地方痛饮几杯。 于飞领着温纯出了“川府”酒楼,穿过了几条幽静的林荫道,拐进了一条僻静的小巷,来到了一栋小洋楼前。 这是李建军等接应人员临时居住的地方。 温纯之所以不让张紫怡跟过来,就是不想让她知道得太多。 张紫怡与onlyyou过于亲密,万一被onlyyou嗅出了味道,以他的歹毒,一定有办法让张紫怡开口,那样就损失太大了。 “明月呢?”于飞一进小洋楼就急切地问。 温纯说:“她留在了onlyyou的‘樱桃’号上。” 于飞根本不容温纯多说,马上就质问道:“你怎么能把她一个人丢下呢?” 温纯板着脸说:“不把她留下,我能出得来吗?” 于飞不说话了。 上了三楼,碰上了赵铁柱。 战友重逢,虽然没有分开多长时间,但经历了生死危难,自然是分外激动。 紧紧拥抱之后,温纯问:“李局长在吗?” 赵铁柱说:“在,他正在和国际反恐联盟派过来的人员谈话,让你在会客室里稍等一下。” 温纯和于飞等人在会客室里等了大约有十分钟左右,门被轻轻地推开了,李建军咳嗽了一声,说:“小温,你总算来了,我们一直在为你担心呢。” 温纯站起来向李建军敬礼,才发现自己穿的是便服,便不好意思地把手放下来,与李建军亲切握手,问候。 在李建军的身后,又走进来两个人。 温纯一看,又惊又喜。 李建军说:“先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两位是国际反恐联盟派来协助我们行动的专家,这位是情报专家菲利普先生,这位是飞行专家帕克先生,小温,你们两个已经见过面了吧。” “谢谢,太谢谢你们了。”温纯与菲利普热烈握手。 帕克和温纯来了一个拥抱,又开始卖弄他那蹩脚的中文:“哈哈,温先生,我们这叫……并肩作战。” 原来帕克才是国际反恐联盟派进onlyyou团伙的卧底。 李建军介绍完,请大家落座,由温纯和菲利普分别介绍情况。 温纯摊开地图,将“樱桃”号所处的海域和船上的人员、结构布置等一一向在座的各位做了详细说明。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帕克又对onlyyou团伙近期活动的情况进行了补充。 于飞问:“现在好对onlyyou团伙实施打击吗?” 温纯表示否定:“暂时还不是最好的时机。onlyyou手下虽然只有四十几号人,但个个都是亡命之徒,我们的人手并不多,贸然进攻可能要付出很大的代价,虽然帕克可以控制直升飞机,但‘樱桃’号的性能优越,抗击打能力很强,很适合负隅顽抗和海上逃亡,我们很难一击成功。” “哦,”众人面露难色。 温纯问:“‘椰风’山庄那边情况怎么样?” 于飞说:“‘椰风’山庄防守人员众多,谭政荣已是惊弓之鸟,基本上不出山庄一步,轻易也不好下手。” 温纯想了一想,说:“我这次进入乌合镇,是奉onlyyou之命来摸情况,最好能顺便抓个把重要的人物回去。我有一个设想……” 李建军和菲利普都来了兴趣:“你说说看?” “onlyyou原计划利用史天和掌握的资金从阮文雄手里购买军火,现在,史天和手头上的资金已被我们冻结,onlyyou的计划落空了,但他还是不甘心,一直在打阮文雄军火的主意。” 菲利普点点头,说:“确实如此,onlyyou从瓜子岛流窜出来时被逼得太紧,他们逃跑得比较匆忙,原先的比较精良的装备没来得及带走,眼下他的人就只剩下‘樱桃’号上原有的几把冲锋枪和狙击步枪,没有强硬的装备做支持,他们干什么腰板都直不起来!眼下阮文雄的军火对onlyyou来说实在是太具诱惑力了。” 温纯说:“所以,我想利用onlyyou急于搞到军火的迫切心理,挑动阮文雄和onlyyou互相残杀,等他们两败俱伤,我们坐收渔利,趁乱打掉onlyyou,突袭‘椰风’山庄,抓捕谭政荣。” 李建军征求了菲利普等人的意见,又低声商量了一些细节,然后问:“好,小温,你现在需要什么帮助?” 温纯直截了当的说:“我需要阮文雄主要成员的活动规律,两把枪,一辆车,我和张紫怡住在‘新罗马’假日酒店,让于飞在川府酒楼和我们保持联络,我有了行动计划,请派人给我们提供掩护和接应。” 商量妥当,温纯回到了“新罗马”假日酒店。 下午,温纯正在纸上写写画画,琢磨着下一步的行动方案。 突然有人敲门。 温纯打开门,看见了马晶晶化妆成快递公司的人送来了一个纸箱,这纸箱有点大,从外包装看,是中国内陆已经淘汰了的小型半自动洗衣机。 温纯照例付了小费,等马晶晶一走,连忙把张紫怡喊到了自己的房间,然后将门反锁上,两个人合力拆开了纸箱的包装。 上面是一些厚厚的泡沫板。 温纯小心地将半自动洗衣机从纸箱里取出来,轻轻地拧开了它的底座。 枪管、枪柄、枪机,枪的各个组成部分散在洗衣机的外壳之内。 “你们真是有办法。”张紫怡笑了笑,说。 张紫怡对枪械也不陌生。 十分钟后,三支黝黑锃亮的枪已完整地平放在写字台上。 一支素有“血熬”之称的44马格纳母手枪; 一支微型卢佳08式女式自动手枪。 还有一支mp—16自动微型冲锋枪,这是美国最具传统又辅以先进技术革新的新型枪械。 最下面是一本中文说明书,翻了几页之后,就看到了阮文雄非政府武器二号人物马迪尔的照片等资料。 马迪尔,乌合镇人,三十八岁,主要负责军火买卖,熟悉军火库情况,此人性格粗野,贪财好色,白天接洽交易时随从较多,晚上喜欢在乌合镇最大的“茉莉花”夜总会喝酒跳舞寻欢作乐。 温纯只看了一眼,所有的资料便印入了脑中,随即行动方案也跃然纸上。 第590章乌合镇历险(3) 张紫怡瞟了一眼趴在床上的马迪尔,低声说:“外面还有四个保镖,怎么办?” 温纯说:“干掉他们!” 张紫怡掏出了卢佳女式手枪,正准备旋上消声器。 “别用枪。”温纯按住了她的手,说:“用钢针。” 张紫怡马上明白了温纯的用意。 钢针杀人这是onlyyou的独门暗器,阮文雄看见这几个保镖的尸体,立即就能想到这是onlyyou的人所为。 “啊……”张紫怡尖叫起来。 领头的保镖马上探头进来看。 张紫怡战战兢兢地指着床上一动不动的马迪尔,惊恐万分,颤抖着说不出话来。 领头的保镖犹豫了一会儿,一摆头,让另外一个保镖跟他一起进去。 还没等他们走到床边,张紫怡的飞针出手,两名保镖扑通摔在了地板上。 外面的两名保镖不知道房间里发生了什么,端着枪冲了进来。 埋伏在门后的温纯一个扫堂腿,这两名保镖也饿狗抢食般扑倒在地。 温纯扑上去,每人头上砸了一枪柄,其中一个摇摇晃晃地还想挣扎,张紫怡的钢针扎在了他脖子上的动脉血管上,这家伙头一歪,栽倒在地上。 张紫怡快捷地穿上了衣裤。 温纯也迅速地给马迪尔穿上了外衣。 马迪尔哼了一声,张紫怡马上又用浸透了麻醉剂的小毛巾捂住了他的嘴。 很快,马迪尔又昏迷不醒了。 张紫怡探出头,走廊上空无一人。她快步走到电梯旁,按了向下的按钮。 电梯很快上来了,张紫怡一挥手,温纯背着马迪尔迅速钻进了电梯。 地下停车场里一片静寂。 一辆三菱帕杰罗停在了电梯出口。 “哪里搞来的车?”张紫怡瞪大眼珠,看着温纯按响了遥控器。 “上车吧,我们该回去了。”温纯将马迪尔塞进了后座,然后坐进了驾驶室。 张紫怡坐上了副驾驶座。 帕杰罗朝通道门口冲去。 温纯打开了远光灯。 车灯下,通道口站着一个守卫,他手提一支自动冲锋枪,挥舞着让温纯停车。 张紫怡惊叫道:“不好,这是马迪尔的司机。” 温纯缓缓地靠近了过去,在即将接近对方的时候,突然加大了油门。 等马迪尔的司机意识到危险,再想躲避为时已晚,帕杰罗毫不留情地撞上了他的身体,车头灯突然射出雪亮的聚光。 马迪尔的司机发出了一声惨叫,在苍白的灯光下露出了恐怖之色。 张紫怡手急眼快,一甩手,司机的脖子上插上了一根银光闪烁的钢丝。 司机在倒地的一刹那,扣动了扳机,一串子弹飞射而出,打在水泥墙壁上火花四溅。 枪声刺破了夜空的寂静。 帕杰罗冲出停车场的通道。 街上几乎没有车辆,帕杰罗很快穿出了乌合镇,驶上了通往海边的公路。 黑暗中,两边的椰树越来越密,路况也越来越差,温纯不得不减低了车速。 “会不会有人追上来?”张紫怡紧张地问。 温纯说:“很难说,不过,应该会有人在海边接应我们。” 帕杰罗在黑暗中疾驰。 “不好!什么声音?”张紫怡突然喊道。 “是不对,”温纯连忙刹车,细细倾听。 一种声音立刻在耳里轰响,是摩托车。 摩托车飞速驶来,轰鸣声震耳欲聋。 倾而,十几辆摩托从两边的椰树林中冲了出来。 张紫怡端起了mp—16自动微型冲锋枪。 黑压压的摩托队全未开灯,从四面八方的道路上包抄过来。 灯光下,可以看见摩托车上戴头盔的摩托手,每辆摩托的后座上都有一名枪手。 寂静,出奇的寂静。 空气中充满了血腥和死亡的气息。 张紫怡拉上枪栓,屏住呼吸,但是她仍然在微微颤抖,经历过多次危险的她,对于潜伏的杀机也感到了恐怖。 摩托车,一辆、二辆、三辆……十辆…… 这时,摩托车同时打开了雪亮的车灯,向帕杰罗形成了前后夹击之势。 很显然,司机的枪声惊动了阮文雄的人。 他们判断准了帕杰罗逃跑的方向,利用摩托车的优势,从乡野小路上抄近路追了上来,在临近海岸线拦截住了帕杰罗。 摩托车上的枪手端着的十几支冲锋枪全部对准了帕杰罗。 “怎么办?”张紫怡手里的枪已经瞄准了第一辆摩托车上的车手。 温纯看了一眼还处于昏迷之中的马迪尔,说:“别开枪,这家伙在我们手里,阮文雄的人不敢乱来。” 第一辆摩托车上有人站直了身子开始喊话:“投降吧,你们已经跑不了了。” 温纯摇下车窗,大声喊道:“马迪尔在我们手上,你们必须保证我们的安全,否则,我们干掉马迪尔。” 喊话人的身子立即缩了下去,他稍稍迟疑了一下,又高声喊道:“你们别乱来,否则就死定了。” 温纯抽出了“雪獒”44马格纳母手枪,低声对张紫怡说:“准备战斗。” 喊话人见帕杰罗车内没有了动静,以为温纯他们在商量,再次挺直了身子,继续喊道:“如果你们交出马迪尔,我们可以保证你们的安全。” 这显然是骗人的鬼话,把马迪尔交出去,只会被子弹打成蜂窝。 “打!”温纯向张紫怡喊了一声,手里的枪已经开火。 mp—16自动微型冲锋枪也同时喷出了火舌。 前面几辆摩托车手被击中,鲜血飞溅。 喊话人躲在摩托车手的后面,只手臂中了一枪,从摩托车上翻滚了下来。 “快,挡住他们,别让他们跑了。”喊话人惊恐地大叫,他的手下纷纷举起枪向帕杰罗射击。 枪弹横飞,摩托车群乱作一团。 “唰……”子弹击中了帕杰罗,发出凄厉的嘶鸣,弹起团团钢花。 mp—16自动冲锋枪吼叫着,密集的弹雨在摩托车群中炸开,有人惨叫着从摩托车上翻落下来。 这会儿,大概是激烈的枪声惊醒了后座上的马迪尔,他突然跳了起来,大叫:“不许开枪,不许开枪。” 摩托车上的枪声立马止住了。 张紫怡顺手一个枪托砸了过去,正砸在了马迪尔的面门上,还迷迷糊糊的马迪尔再次轰然倒在了后座上,又一次昏死过去。 “包抄过去,抓活的。”喊话人捂着伤口,气急败坏地命令道。 几个家伙在火力的掩护下奋力向帕杰罗冲过来。 随即就被温纯射出的子弹一枪一个,枪枪都打在了脑门上,脑浆迸裂,头盖骨被削飞出去好几米远。 “妈的!”喊话人被温纯的枪法惊得目瞪口呆。 他从手下手中抢过ak—74式突击步枪向帕杰罗打出连射,压制住了温纯的火力。 十余名手下纷纷以弹网封住了帕杰罗的前后车门。 这帮家伙改变了战术,他们为了避免伤害到车内的马迪尔,只采取封锁帕杰罗出路的方法,困住车内的人,等着他们消耗完弹药就可以捉活的。 温纯示意张紫怡停止射击。 “弹药不多了。”张紫怡喘着粗气说。 “砰。”温纯顾不得说话,一个点射,将试图摸近帕杰罗的一个家伙击倒。 阮文雄的人不敢大肆扫射,一时间竟束手无措。 “他妈的,说好的接应的人呢?怎么都他妈的死光了?”张紫怡有些沉不住气了,竟然骂了起来。 “喂,你这么破口大骂的,好像不够淑女啊。”温纯仍在开玩笑。 “人都要死了,还淑女个屁啊。”张紫怡往温纯这边靠了靠,咧咧嘴笑了。 “妈的,姑奶奶跟他们拼了。”张紫怡一推车门,准备冲下去。 温纯伸手将她拽了回来。 子弹擦着帕杰罗的车门在飞,有几枪打在了车门上,乒乓作响。 “你要干什么?”温纯呵斥道。 张紫怡涨红着脸,说:“我冲下去吸引他们的火力,你开车冲出去。” “我不许你去送死。”温纯低沉着声音说。“张紫怡,我告诉你,就是要送死,也该是我冲出去,怎么也轮不到你。” 张紫怡热泪涌了出来,突然,她不顾一切地抱住了温纯的头,小嘴贴上了温纯的嘴。 猝不及防的温纯被张紫怡一下子吻得喘不过气。 “紫怡,你不要冲动。”温纯用力推开了张紫怡的嘴唇,鼓励道:“坚持住,我们还有机会!” 张紫怡灿然一笑:“能和一个真正关心我的男人死在一起,我愿意。” 温纯板着脸,厉声说:“别胡说,我们一定要活着回去。” 张紫怡抓起微型冲锋枪,再次做好了战斗准备。 黑暗中,双方进入了僵持,又是一片寂静。 海面上涨潮的涛声也依稀可辨。 突然,一枚微型火箭弹带着喷焰低啸而来,在摩托群中炸开,四五辆摩托被掀上了半空,碎片、尸体四溅,几声巨响,火球升空,一片惨景。 接应的人到了。 温纯和张紫怡顿时精神百倍。 但是,摩托车队并没有慌乱,他们看来经常组队参战,在几分钟之内重新组成了一个战阵,绕开熊熊燃烧的火焰,竟然义无反顾地围上来,在十米开外停下,再次将帕杰罗团团围住。 “砰砰砰……”上百发子弹暴雨般打在帕杰罗前后扩板、车灯、挡风玻璃上。 他们要孤注一掷,玉石俱焚了。 温纯和张紫怡被压制得抬不起头来。 第591章乌合镇历险(4) 就在这危机关头,摩托车队前后同时响起了激烈的枪声。 这下,摩托车队上的人顾此失彼,他们中的大多数人不得不调转枪口摆出阵势应付来自外面的袭击。 温纯心里非常清楚。 靠近海岸线的应该是onlyyou派来的人,而另一面则是于飞带队杀了过来。 在两边的火力打击之下,摩托车队乱了阵型,人仰车翻,血肉横飞,出现了一个缺口。 机不可失。 温纯踩下油门,帕杰罗狂冲而出,向摩托车队让开的缺口冲了出去。 摩托车手还有人站起来向帕杰罗射击,但是,还没等他开枪,一颗手雷在他身边炸响,中弹者身体被震得离地弹起,惨叫着跌落当场,几乎被打成冒血的蜂窝。 帕杰罗如离弦之箭冲进了茫茫海滩。 摩托车队终于抵挡不住,纷纷开始逃窜,刺耳的枪声和马达轰鸣声交织在一起。 刚才的喊话者制止不住同伙,他红着眼,驾驶一辆摩托车,疯狂地朝帕杰罗冲了过来。 “突突、突突……”子弹不断地射向摩托车。 两车相撞,摩托车强大的冲力,将帕杰罗在沙滩上推出了好几米远。 摩托车手被撞上半空。 “轰”一声巨响,摩托车燃烧起来。 浓烟滚滚,火光冲天。 张紫怡失去了平衡,撞在车门上,冲锋枪脱手而飞。 温纯的额头撞在了车顶上,只觉得眼前一黑。 热辣辣的鲜血和汗水在额角滚入眼内,一阵尖锐的刺痛,温纯睁开眼,感觉整个帕杰罗也在燃烧,他用尽了力气,将张紫怡推出了车外,又猛地一窜,紧随着张紫怡也扑出了车外。 关成虎冲上前,扶起了张紫怡。 温纯大喊:“车内还有人,把他拖出来。” 直升机降落在海滩上,螺旋桨还在不断地盘旋。 帕克冲向了帕杰罗,冒着大火拉开了车门,将马迪尔从车里拖了出来。 明月在直升机上大叫:“快,快点儿,车要爆炸了。” 温纯跌跌撞撞地上前,帮着帕克拖着马迪尔笨重的身体,一步步向直升机靠拢。 关成虎扶着张紫怡爬上了直升机。 温纯和帕克拖着马迪尔也爬了上来。 欧文等人也相继撤出了战场,迅速登上了直升机。 直升机刚刚起飞,帕杰罗“轰”地一声巨响,熊熊燃烧,火光冲天,热浪扑面而来,照亮了海面上的几艘游船。 直升机飞越大海,朝着公海的方向飞去。 不一会儿,“樱桃”号进入了人们的视野。 “樱桃”号上灯火通明。 直升机缓缓降落在后甲板上。 温纯等人拖着马迪尔走向前甲板。 哈曼、瘦猴和狗熊正在对甲板上的一家三口拳打脚踢。 其中的女人还是个孕妇。 哈曼骂骂咧咧的把其中的男人拖起来绑在吊架上,大声的用当地土话问着什么,那个男人一直摇头。 瘦猴一枪托砸在他的脸上,那个男人的嘴唇被砸裂了,鲜血从嘴角流了出来。 男人当时就晕过去了,瘦猴拿出个火机打着,开始烧男人受伤的嘴唇。 男人痛醒过来,哈曼等人又开始问。 男人又摇头,狗熊拿枪指着他儿子的头,又问了他一遍。 男人这次没有摇头,哭着的哀求声极其惨烈和绝望。 额头上扎着绷带的温纯听不懂他们说什么。 “他们是什么人?”温纯问关成虎。 “哈曼从海边上抓来的当地人。”关成虎说。 “他在喊什么?”温纯又问。 “他在哀求他们不要杀他的妻子和孩子。”关成虎回答道。 温纯摇头:“不,我说的是哈曼。” “哦,他们好像是在问那个男人,军火库在哪里?”关成虎多少还能听懂一些当地土话,翻译给温纯听。 在关成虎翻译这几句话的同时,狗熊又对女人和孩子举起了枪。 温纯迫不及待地说:“老关,快制止他们。” “他们是奉onlyyou的命令行事,我不能阻止他们。”关成虎无奈地说。 “不行!他们只不过是普通老百姓。”明月走了过来,急切地说:“看啊,那个女人还怀着孩子呢。” 明月甩脱了张紫怡的拉扯,一个健步冲了上去,抬起一脚将狗熊踹了出去。 狗熊一不留神被踹了个狗啃屎,手里的枪也甩出去老远。 “我靠。你是不是吃错药了,竟然对自己人下手?”瘦猴转过头来,对着明月大骂起来。 明月冷冷地看着他,怒斥道:“你们有本事去找阮文雄的人,对妇女孩子动手算什么本事?” 狗熊爬起来,骂得更难听了:“又是你这个傻比,长得漂亮就可以乱来啊?老子们按老大的吩咐办事,你他妈的瞎鸡巴捣什么乱啊?” 明月怒从心头起,只听“嗷!”的一声,狗熊叫了起来,正在拷打男子的哈曼扭过头一看,明月头都没转,一回手,一掌撩在了狗熊的裤裆上,那家伙笨重的身子居然蹦起了半尺高,蜷着身子捂着裤裆不断的翻滚嚎叫。 “哈哈!哈哈!小妞够厉害的啊!”哈曼把手里的枪扔了,活动着手腕,淫笑着朝明月走了过来。“来,大爷跟你过几招,小心你的小脸蛋和小屁屁啊。” 一旁的团伙成员哄笑着。 窝在船上闷都闷死了,这回有乐子看了,都纷纷围了过来。 温纯把手放在了手枪把上,却被关成虎给拦住了。“自家人有矛盾可以打架解决,但不能用家伙,这是规矩。”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温纯把枪把上的手收了回来。 就在哈曼对明月动手的一瞬间,温纯晃了晃肩膀挡在了明月的身前。 哈曼闪身,收回了手。 瘦猴和狗熊与哈曼站在了一起。 “他妈的,你们害死了我们好几个兄弟,老子早就看你们不顺眼了。”哈曼咆哮着,摩拳擦掌恶狠狠地说。 “对,替老大教训教训他们。”狗熊和瘦猴刚才吃了明月的亏,马上成了哈曼的帮凶。 “嗯,那个,算了,都是自己人!”关成虎忙要阻拦。 “老关,你我是老弟兄了,按照我们的规矩,她打了我们的弟兄,是不是该有个说法?”哈曼手一指明月,很不服气地说。 关成虎无话可说。 哈曼一直垂涎明月的美色,多次故意与温纯制造摩擦,这一点,从见面一开始许多人都看得出来。 必须杀杀这家伙的威风。 温纯对明月低声说了句“小心点”,然后全神贯注的打量起哈曼来。 哈曼像个黑塔一般。 “姓温的,老大让着你,老子可不怕你。我们好不容易逮到这几个人,你们凭什么不让审问?”动手之前,哈曼还想抢得同伙的同情。 “审问?他们能知道什么?”温纯毫不示弱地说。 “那你是什么意思?”哈曼挑衅地问道。 温纯说:“放了他们。” “哼哼,说得轻巧,哥几个好不容易抓回来的,你说放就放了,跟老大怎么交代?”哈曼摇摇脖子,虎视眈眈地盯着温纯与明月。 温纯自然知道哈曼想借题发挥,便冷冷的问道:“那你想要怎样?” “嘿嘿,”哈曼冷笑几声,说:“你老婆踢了狗熊,要么让狗熊踢回来……” “呸!”明月不等他说完,便啐了他一口。 哈曼也没有生气,而是盯着温纯:“要么,你替你老婆,我替狗熊,我们打一场。你要是赢了,我就放了他们。” “好!”温纯慨然应战。 “不过,你要是输了呢?”哈曼皮笑肉不笑地说。 “你想怎样?” “嘿嘿,你那小妞就归我了。” “放你娘的狗屁!”温纯怒不可遏地骂道。 哈曼脸色大变,像狗熊和瘦猴使了个眼色。 “不要以为你会几下中国功夫就他妈的嚣张得不得了,你去打听打听,我哈曼可不是吃素的。”哈曼捏起了拳头,如一个大大的铁球,在温纯的眼前晃了一晃。 哈曼一拳砸在了露天酒吧的桌子上,把桌子直接砸成了碎木块。 张紫怡担心温纯吃亏,忙跑过来,喝道:“哈曼,他受伤了,你没有看见吗?” 哈曼怪笑道:“张小姐,你可是老大的女人,为什么要护着他?是不是已经和他有一腿了?”说着,他装作无意的样子用拳头去捅张紫怡的胸口。 温纯再也按耐不住了,他伸手将张紫怡拉开,张开手,捏住了哈曼的拳头。 一见温纯动了手,瘦猴率先扑了过来,身形灵活地对着温纯使出了接二连三的组合拳。 温纯毫无惧色,单手捏住哈曼的铁拳,另一只手趁瘦猴愣神的空隙一把掐住了他的脖子,直接把他单手拎了起来,然后抡圆了胳膊像摔烧饼一样把瘦猴砸在了甲板上,那家伙像个皮球一样弹了起来,碰倒一张桌子后趴在地上直喘粗气。 “呼!”温纯还没回身,脑后传来风声,回头看见哈曼跳了起来,使了个泰拳的膝顶,飞速的向后腰顶了过来。 温纯没有退步闪身,也没上步冲拳,而是侧身竖起手臂直接来抵挡,硬生生地来接哈曼这一记重击。 温纯有意以硬对硬,好让哈曼知难而退。 可还没等温纯出手还击,只觉得脑后一紧,后脑勺被哈曼给扣住了。 抱头顶! 这是泰拳中最具威力的招式之一。 第592章畜生、禽兽(1) 奶奶个熊,这家伙动真格儿的了! 温纯暗暗骂道。 被这个强壮的家伙抱住了头顶,稍有松懈,就可能被他置于死地。 温纯赶紧曲起双肘,奋力直冲哈曼的腰。 哈曼知道厉害,抱住温纯脑袋的双手突然松开,一个下压的肘斜击朝着温纯的太阳穴而来。 听耳边响起风声,温纯赶紧收回肘击,用手一架,哈曼的一击打在了温纯的手上,骨骼震得生疼。 温纯趁势摆脱了哈曼的控制。 哈曼一连串的攻击如疾风暴雨,这个家伙应该从小就开始练泰拳,不然不会这么的纯熟自然,温纯的身高虽然与哈曼相当,但是身材相对瘦弱,这种大开大合的打法,令温纯吃亏不小。 对付身强体壮的家伙,近身肉搏才是制胜之道。 温纯趁哈曼直拳想击打胸口时,闪身上前,突然发力用眉头重重的撞在他的面门之上,砸的哈曼捂着鼻子直摇头暂时失去了方向,然后立手为刀劈在他的脖子上。 只听“嘎巴!”一声,哈曼一下子捂住脖子跪在了地上。 温纯揪住哈曼的头发向甲板上使劲一磕,把甲板都磕瘪了一块,然后顺势一脚,将他踹到了锚机旁。 温纯点到为止,没有再对哈曼下手,可还没转身,背后就被重物撞了一下。 扭头一看,是被明月打飞过来的狗熊。 温纯知道明月的力气不大,但动作非常灵巧,而且出拳的速度非常快,笨拙的狗熊自然不是她的对手。 就在这一走神的时候,温纯的左脸上传来一阵巨大的疼痛,一记重拳打在他的下巴上,温纯不由得退后了几步。 原来是哈曼从甲板上爬了起来,趁着温纯回头的工夫,偷袭了一拳。 妈的!温纯摸着下巴跳了起来。 没想到这家伙竟然会偷袭。 温纯摇摇头,驱走一时的晕眩,双手摆出了迎战的架势。 哈曼大跨步的向温纯冲过来,肩头向他的胸口撞来,这种招数是具有高大身躯的家伙最喜欢用的,一般人挨一下也受不了。 温纯也对着他冲了过去,眼看就要撞上的时候,突然一侧身让过了他的肩头,一伸手顺着他光秃秃的脑袋一下划到他的脸边,手指一捏,掐住了他的下巴,手掌一托一推,把哈曼的下巴卸脱臼了。 哈曼冲过温纯的身旁,身子一歪栽倒在甲板上,捂着下巴哼哼了好一会才站了起来。 温纯一看,嘴都歪了,不由得暗暗好笑:奶奶个熊,让你见识见识中国的功夫。 瘦猴趴在甲板上,半天没有爬起来,这会儿见温纯与哈曼缠斗到了身边,便想偷偷地出脚将温纯绊倒,温纯只用手一捞,正好抱住了他伸出来的腿,立起左手朝瘦猴的小腿上使劲砍了一下。 瘦猴惨叫一声收回了右腿,可是脚刚一着地,腿一软就摔倒了,头还没挨地在空中被明月一脚踢在了腰上,瘦猴就像皮球一样打着圈飞了出去,碰倒了中间的好几个桌椅。 “好,好功夫!” “来啊,继续打!” “嗷,嗷,嗷……” 边上的人疯狂的叫着,吼着。 这叫喊声刺激了哈曼的野性,一股兽性冲上心头,他一只手托着下巴不敢松手,另一只手抄起身边的酒瓶砸在了温纯的头上。 一股液体从温纯的头顶顺流而下,伤口火辣辣的疼。 哈曼还不罢休,一晃手里的碎酒瓶冲温纯的脖子扎了过来。 温纯一下子恼了,关成虎说的是自家人打架是不用家伙的,这家伙本来已经输得很惨,竟然不服气,还拿酒瓶当凶器,太他妈的无赖了。 温纯心头火气,伸出三个手指扣住了哈曼的手腕,捏住关节一挤,然后又顺势一转,他的手腕便被卸开了,卸开之后,温纯还不解恨又使劲一拧,痛的他一下子就跪在甲板上瘫在了那里。 温纯一脚踢在他的肚子上,把他踢飞了出去,可是温纯却不松手,又拉着他的手把他拉了回来。 下巴脱臼了,手腕关节卸开了。 哈曼痛得一阵嚎叫。 温纯还待上前,只听见“咔”的一声响。 这声音太熟悉了,是打开枪保险的声音,温纯一扭头,只见onlyyou举着手枪,黑洞洞的枪口瞄准了温纯。 “住手!”onlyyou朝天开了一枪。 所有人都愣住了。 温纯本能的一侧身,护在明月身前。 张紫怡也迈步走到了onlyyou的身边,按住了他持枪的手。 “老关,怎么回事?”onlyyou阴沉着脸问。 这一番打斗看似激烈,却只不过几分钟的时间。 关成虎便把经过简要地说了一遍。 onlyyou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瞟了一眼还在打颤的一家三口,喝道:“温纯,哈曼,为了这么几个人,犯得着自家人动手吗?” 温纯和哈曼互相瞪了一眼,不做声了。 “你他妈的还不服气呀?”onlyyou看见哈曼嘴歪着,手耷拉着,脸上闪过一丝耻笑,回头对身边的温纯说:“算了,你帮他把下巴和手腕接上吧。” 温纯身手去抓哈曼的下巴。 哈曼下意识地往后躲。 温纯按住哈曼的脑袋,手托住他的下巴,稍稍一用力,哈曼的下巴就复原了。 温纯又扯住哈曼的手。 哈曼疼得丝丝直抽冷气。 温纯一只手抓住哈曼的手臂,另一只手抓住他的手掌,轻轻一摇,再用力一顶,哈曼的手腕也恢复了原状。 豆大的汗珠子从哈曼的脸上落下来,砸在甲板上噼啪作响。 onlyyou坐在了酒吧桌子旁,让张紫怡倒了一杯酒,慢悠悠地问:“老关,人带回来了吗?” “带回来了。”老关一挥手,欧文将马迪尔拖了上来。 onlyyou看了地上还在昏睡的马迪尔一眼,对哈曼挥挥手,说:“去,把那一家子放了。” 哈曼还想争辩,onlyyou眼睛一瞪,哈曼只得灰溜溜地指挥着瘦猴和狗熊,把绑在架子上的一家三口解开。 惊恐万分的男子扯着老婆孩子,直接奔船舷而去,那里有他们打渔为生的一条小舢板。 看小舢板划远了,onlyyou命令狗熊,从海里打起一桶水来,直接泼在了马迪尔的头上。 马迪尔慢悠悠地醒了过来,他抬眼一看,打了个冷战,歪着头做垂头丧气状。 张紫怡上前就是一脚,正跺在马迪尔的脸上。 明月想拦也没有拦住,onlyyou刚想斥责她,却看见她捏着马迪尔的脸从他嘴边的衣领处掏出一个小黑丸,大家仔细一看原来是个小药粒,外面包着腊层,估计是自杀用的。 看来马迪尔明白落在onlyyou的手里没有好下场,想要自己死的的痛快点。 哈曼又跳起来,把无名火发在了马迪尔的身上,他朝马迪尔嘴上跺了几脚,踹的他脑袋撞在甲板上“咚、咚”直响,直到把他的牙齿都踢了下来,才慢慢条斯理的说:“现在你服毒没有药,嚼舌没有牙,吞枪没子弹,你如果想死的痛快一点,最好告诉我们,军火库在哪里?” 哈曼的力气够大,马迪尔却一点也不服软,连哼都没有哼一声。 看来,马迪尔能够做到阮文雄的助手,也不是一般的货色。 这家伙硬气得很,根本不理会哈曼的叫嚣。 哈曼更是恼羞成怒。 他扭过头,看了一眼明月和张紫怡,恶狠狠地说:“女士们请回避一下,老子还不信他的嘴能比我的刀子还硬。狗熊,瘦猴,拿家伙来。” 狗熊和瘦猴答应了一声。 onlyyou慢慢地站了起来,轻声对哈曼说:“天亮之前,要是问不出结果来,你们几个就跳海自尽吧。” “是!”哈曼、狗熊和瘦猴像打了鸡血般,响亮地回答了一声。 说完,onlyyou拉着张紫怡下了甲板,进入了船舱。 审讯俘虏,历来是哈曼的得意之作。 据关成虎说,在他们手下,至今还没有撬不开的嘴巴。 温纯拉了拉明月的手,不愿她看到血腥的场面,拉着她往后甲板上走。 可没等他们走远,前甲板上传来了惊天动地的喊叫声。 温纯回头一看,哈曼已经开始扒人皮了。 马迪尔的小腿露在了外面,哈曼拿着刀子一点点地切开他腿上的皮。 马迪尔的叫声已经不是人声,超高频率的噪音随着海风传出去很远,听得人毛骨悚然。 瘦猴欢天喜地地围了上去,抽出匕首在边上帮忙,把哈曼错过的粘连皮肤筋肉挑开,玩的不亦乐乎。 马迪尔还在破口大骂。 不一会,马迪尔就不骂不动了,因为剧痛已经耗掉了他所有的力气,他只能躺在甲板上哼哼。 狗熊则更惨忍的在马迪尔冒血的伤口上一点点地撒盐。 三个人围在那里,就像三头狼围住了一条豺狗,正在拼命地撕咬,血腥味像长了翅膀一样飞快的弥漫了整个“樱桃”号。 但是,马迪尔一点也没有屈服的意思,除了惨叫便是怒骂。 明月靠在温纯的怀里,捂着耳朵,拼命想拒绝马迪尔的惨叫,身子在微微地颤抖。 温纯忍不住了,他低声地明月说:“你坐这别动,我过去看看。” “你,要干什么?”明月诧异地望着温纯。 第593章畜生、禽兽(2) 黑暗中,帕克走了过来,他不紧不慢地说:“哈曼这家伙,只知道下狠手,他不知道,对付马迪尔这种家伙,肉体上是打不垮他的,只有从精神上摧毁他。” 温纯点点头,说:“麻烦你照看一下明月,我去和马迪尔谈谈。” 帕克很绅士地向明月伸出了手:“走吧,明小姐,我们再去练练驾驶飞机。” 明月很听话地跟着帕克,登上了停在后甲板上的直升飞机。 温纯再次来到前甲板上。 哈曼已经把马迪尔腿上的皮给完整的刮了下来,慢慢的放在他的脸上,然后在他的耳边轻轻的说:“说吧,不说,我把你那条腿的皮也割下来。” 马迪尔红着眼,瞪着哈曼,骂道:“老子落到你的手上,就没打算能活着,有种你就给老子一个痛快。” “痛快?哼,你想得太美了。”哈曼又慢慢的举起刀子,在马迪尔的耳边说:“你的大腿很强壮啊,我要切断你的肌腱,看你还能不能走路,还能不能玩女人……”然后,刀头一闪,直扎马迪尔的大腿。 马迪尔惨叫起来,但哈曼的刀子并没有落下,温纯握住了他的手。 哈曼怒气冲冲地说:“怎么?你又要多管闲事?” 温纯说:“你等等,我和他说几句话。不行的话,你再下手不迟。” 哈曼看了看坐在一旁的关成虎。 关成虎点头。 “靠,几句话就能搞定他,还要老子们干什么?真是瞎鸡巴耽误时间,天亮了,谁他妈替老子们跳海自尽啊。”哈曼不满地嘟囔着,很不情愿地走开了。 温纯在马迪尔的身旁蹲下来,眼睛死死盯着他的眼睛,轻声说:“马迪尔,你是一条响当当的硬汉子,我不想为难你,但是,你必须把你知道的全部说出来,否则,我也阻止不了他们的疯狂。” 马迪尔用头使劲的撞甲板,这是所有人痛到极点的反应。 “求求你,杀了我吧。”马迪尔有气无力地喊道,然后紧紧地闭着嘴,一动也不敢动,一副任杀任剐的模样。 “不,我不杀你。”温纯凑到了马迪尔的耳边,压低声音说:“如果你不肯合作,我会让他们把你扒光,在你身上撒上汽油,然后……” 温纯停下来,掏出一个防风打火机打着,绿色的火焰在欢快地跳跃,他将火焰凑近了马迪尔的下体处,轻声说:“然后,让他们把你这个地方的毛发点着,将你挂在船舷之上,慢慢地穿过乌合镇的码头,让镇上的居民们看看你的英雄形象。马迪尔,你看怎么样?” 马迪尔依旧一动不动,但是,温纯分明看见了他的身体在不停地抖动,甚至能够听见他牙齿的上下叩击声。 很显然,马迪尔不怕死,但他害怕在家乡父老和那些被他玩弄过的女人面前死得没有尊严。 温纯站了起来,向哈曼招了招手:“来吧,扒光他!” “不要,不要啊!”马迪尔终于顶不住了,发出了哀求的嚎叫。“求你们了!不要!你们想知道什么,我全都告诉你们!” 哈曼用怪异的目光打量着温纯。 “扶他坐起来,给他水和食物。”温纯不屑地看了哈曼一眼,吩咐瘦猴。 瘦猴愣了一下,哈曼没好气地吼道:“快去。” 狗熊把马迪尔扶了起来,坐在了关成虎的对面。 “军火库在哪里?谁带队看守?口令是什么?有多少轻重武器?一点点说出来。”关成虎看马迪尔屈服了,便开口问道。 马迪尔抢过瘦猴递过来的水,一口气喝完了,然后抹了抹嘴巴,用他生平最低微的声音一一回答了关成虎的问话。 最后,马迪尔大声说:“我知道的我都说了,给我个痛快的吧!” 温纯冷冷地说:“不行,把他押下去,如果有什么隐瞒的,回来再收拾他。” “啊,慢着,慢着。”马迪尔立即改口道:“我说,刚才的口令我记错了,昨天的是‘雨过天晴’,今天的是‘小心暴雨’。” 温纯一笑,走回了后甲板,只留下哈曼瞪着铜铃一样的眼睛,眼珠子只差掉出来。 “哈曼他们真是野兽!”明月站在直升机上,一脸义愤地说:“你去做了什么?是不是也是参与折磨马迪尔?温纯,我真怀疑你和他们呆久了,也会变得毫无人性?” “不,我没有折磨马迪尔,我只是唤醒了他做人的尊严!”温纯微笑着伸出手,将明月从直升机上抱了下来。 帕克向温纯竖起了大拇指。 海平线上渐渐露出了朝霞。 这会儿,温纯才感觉到无比的疲惫。 酒吧闹事,诱捕马迪尔,与摩托车队的枪战,与哈曼的打斗,参与审问马迪尔,整整忙了一个晚上。 精神和身体都经受了一系列的严峻考验,一旦松弛下来,倦意和困顿袭上来,温纯回到房间,倒头便睡。 这一睡,最后竟然是被肚子饿得咕咕叫的声音把自己吵醒了。 睁开眼,就看见明月守在床头暗暗垂泪。 温纯问:“几点了?” 明月擦去了眼泪,欢快地说:“吓死我了,你总算醒过来了,知道吗,你睡了快一整天了。” 温纯摸了摸头上的绷带,坐起来想了想,又看了看,问道:“你帮我换了衣服?” 明月羞红了脸,说:“一身的臭汗,不换都要把人熏死了。” 温纯也不好意思地笑了。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明月忙问:“饿了吧,吃点什么?我给你拿去。” 刚吃完,关成虎来喊温纯,说老大请我们一起过去。 来到onlyyou所在的豪华套房,张紫怡正在擦拭一大把的钢针。 onlyyou把温纯和关成虎让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下,张紫怡给他们泡了茶。 “今晚我们偷袭阮文雄的军火库。”onlyyou开门见山地说完,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看了看温纯,又说:“我听说,马迪尔的口供也是你审出来的?” 温纯说:“哪里,我只是和他说了几句话而已。” “嘿嘿,”onlyyou干笑了几声,又看了看关成虎,说:“不好意思啊,那还得辛苦你老弟一趟了。谁审出来的口供,谁就得带队打头阵,这是我定下的规矩。” 温纯有点糊涂,不过关成虎一解释就明白了。 军火库,毫无疑问是阮文雄防范最严密的地方。 带队打头阵的,总是第一个暴露在敌人的枪口之下。 onlyyou定的这个规矩,说白了就是一句话:谁认定的审讯结果,就该谁来承担最大的风险。 “没问题!”温纯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 “好!”onlyyou又看似轻描淡写地说:“这一次你还是和紫怡小姐一起行动吧。” 温纯便拿眼去看张紫怡。 张紫怡也跃跃欲试。 “不!”温纯却发现,onlyyou在偷偷观察张紫怡的神色,他猛然感觉不太对劲儿,便连连摆手,笑着说:“今天的行动太危险了,就让张小姐留在你身边,我带明月去吧。” onlyyou大笑了起来:“哈哈,温先生,明小姐确实也挺厉害,不过,你和紫怡小姐配合默契,你们两个联手出击,我才放心啊。老关,你说对不对啊?” 温纯心里暗暗骂道:这老家伙,真他妈的老奸巨猾。总是阻止我和明月外出行动,无非就是拿明月当人质,逼迫我替他死心塌地地卖命。 不过,温纯也没有理由反对,只得同意了。 “那就这么定了。”onlyyou把茶杯往茶几上一放,吩咐关成虎:“老关,你去布置一下,温先生和紫怡小姐打头阵,哈曼、狗熊与瘦猴随后协助,你带欧文、顾伟殿后,帕克驾驶直升飞机接应你们。” onlyyou这个安排用心险恶,把最危险的突袭任务交给了温纯与张紫怡,又利用哈曼等人监视他们的行动,如果偷袭成功,关成虎带人搬运军火,假如偷袭失败,温纯和张紫怡还要掩护身后的人撤退。 偷袭军火库这种九死一生的破事,onlyyou竟然就舍得让张紫怡打头阵冒最大的风险。如此看来,onlyyou从内心里并没有把张紫怡当做他最亲近的人,而是把她当成了与温纯一样可以牺牲的外人。 同时,温纯的脑子里也冒出来一个疑问:onlyyou是不是对张紫怡并不放心或者产生了猜疑? 晚十点左右,海岸线上一片黑暗。 按照马迪尔的交代,阮文雄的军火库设在了海边密林深处的一个山洞里。 行动之前,温纯和张紫怡一起在地图上仔细研究了山洞周边的地形。 山洞的南部临海,从海上突袭还没等登陆就会被山头上的岗哨发现。 东部是一个悬崖峭壁,除了飞鸟之外,人只能望而兴叹。 西部是一片密林,徒手穿越还有难度,想要搬运笨重的武器装备是完全不可能的。 要想接近存放军火的山洞,只有西北部有一条山路与乌合镇相通。 山路两旁,全是一片片的密林和草丛。 沿途,阮文雄设置了好几个或明或暗的哨卡。 由于有马迪尔的指引和口令,温纯和张紫怡等人在夜色的掩护之下,没费多少周折就接近了通往山洞的密林。 穿过密林,就与山洞不远了。 周边依旧是黑暗一团。 张紫怡正要起身,却被温纯一把按住了。 第594章畜生、禽兽(3) 顺着温纯的手指一看,前面的不远处的树丛中有一个个神秘的身影。 “不好!”张紫怡暗叫一声,赶紧伏下身子,迅速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匍匐了一会儿,却没有发现神秘的身影有任何的举动,甚至连姿势都一直没有改变,自始至终保持着背靠大树的状态。 这也太诡异了! 这一点,只有经过严酷特种训练的狙击手才可能做得到。 但是,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温纯和张紫怡早就应该倒在他们的枪口之下! 难道,他们是在等其他人一起进入伏击圈? 也不对啊,温纯和张紫怡如此靠近了他们,完全有可能发现他们的踪迹,他们怎么能做到如此的稳如泰山呢? 难道,他们就料定温纯和张紫怡不敢率先发动攻击吗? 不可能! 阮文雄的非政府武装不可能网罗到这么多的高手! 温纯和张紫怡的动作变快了很多,手里握着军用匕首,以快得不可思议的身形向那些身影靠了过去。 神秘的身影依旧没有一丝的变化。 温纯和张紫怡的心脏在同一时间被电流击中一般,难道他们是……死人?! 只有死人才会安静到连气息也不会发生任何变化! 这是唯一合理的解释! 天公做美,下起了小雨,压下了非洲丛林中那闷热湿气,带来一股清凉。 更为有利的是,雨声可以掩盖脚步移动摩擦草丛发出的声音。 温纯和张紫怡慢慢地向那些神秘身影靠过去,一点点地绕到他们背靠的树后。 待到靠近之后,温纯猛地站起来,捂住了靠在树上人的嘴巴。 冰凉的感觉透彻心肺。 戴上夜视镜,看清了面前的情形,温纯和张紫怡都愣住了。 这是一个年轻的女孩,有着如瀑布般长发,年龄在20岁上下,漂亮的脸蛋上没有半点血色,眼睛突兀鼓了出来,可以想象在临时之前,她受到过难以忍受的惊吓和折磨。 这些远远看上去靠在树上的神秘身影,原来全是被尼龙绳牢牢捆绑在树干上的女孩子,结实的绳子已经深深的勒进她们白皙光滑的皮肉,血液将绳子染成暗红色。 有脚步声朝这边走来,好像还拖着什么东西。 温纯紧贴着张紫怡的身体,悄悄地掏出了手枪,装上了消音器。 一群人拖着一个东西慢慢的走近,离到几米远的地方,才看清楚来了5个人,他们拖着的也不是什么东西,而是一个女孩子。 女孩子边哭边喊:“求求你们,放了我吧,我是新来的,我谁也不认识。” “哼,就是你们这些新来的绑走了我们的二哥。” “没有啊,我是冤枉的。”女孩子似乎还在挣扎,声音突然变得凄厉起来。“你们,你们要干什么?你们这群流氓,混蛋……啊!” “哈哈,我们要干什么?我们要干你!哈哈!” “放开我,救命啊!”女孩子的声音因为恐惧而变得颤抖和尖锐。 “老歪,这已经是第十一个妞了吧?都他妈哪来的?” “嘿嘿!‘茉莉香’夜总会的。一共十五个,还有四个留给了值班的弟兄,老子已经搞不动了,这个就交给你们四个享用了。” .................. ................. 温纯不忍看到女孩在死后连最后一点仅有的贞洁再受到侵犯,他闭上眼将自己的迷彩服脱下给女孩已经僵硬的身体盖上,保护她作为女孩的最后一点尊严。 做完了这一切,温纯轻轻的拍着张紫怡的肩膀,说:“走吧。” “等等,我要把她埋了。”张紫怡眼睛呆呆的望着躺在地上的女孩,空洞的眼神中看不出任何的情感。 “什么?”温纯一开始很是诧异,但马上就理解了张紫怡此时此刻的心情。他忽然看到张紫怡的眼睛里,在充满愤怒的同时,还有着和女孩子临死时眼中同样的无助和恐惧。 “我说把她埋了!”张紫怡忽然大吼起来,丝毫不顾及不远处就有敌人的存在。 好在雨声遮掩了这一切。 张紫怡没有理会温纯是否答应,蹲下来,用军用匕首独自在树下挖起来,瘦弱的身影显得单薄而悲凉。 温纯轻叹一声,悄无声息的拔出匕首在树下挖起来。 原始丛林中泥土还比较松散,大约用了二十分钟,一个浅浅的大坑挖出来了,刚刚可以放下女孩子的身体。 温纯将女孩子僵硬的身体抱起来,轻轻地放在她即将永远安息的临时墓地里。 张紫怡在旁边的草丛中摘下几朵野花放在了女孩子的胸前,轻声说道,“小妹妹,你等着,姐姐会替你报仇的。” 做完了这一切,温纯用无线对讲机向随后的哈曼等人发出了继续前进的信号。 穿过丛林,走了大概十几分钟,就可以看见存放军火的山洞。 洞口处一盏昏暗的灯光若隐若现。 温纯和明月躲在小树林的阴暗处,用夜光望远镜仔细打量军火库周围的防卫情况。 山洞的门前站着两个荷枪实弹的守卫。 洞口前十几米左右,有三个木屋,呈三角形排列。 再往前的山坡上有一个岗哨楼,可以直接瞭望到海上的情况。 山坡下,是一个机枪掩体。 三个木屋里灯火通明,人声鼎沸,不时有怪笑和女孩子的惨叫传出来。 第595章突袭军火库 不用说,这帮家伙还在轮班折磨和摧残剩下的四个女孩子。 温纯和张紫怡能够如此顺利地接近山洞,除了有马迪尔绘制的布防图之外,就要得益于这帮家伙对“茉莉香”夜总会舞女发泄了几乎一整天的兽欲。 而且,这种糜烂的气息还在雨夜中延续。 岗哨楼上架着一挺轻机枪,设有两个岗哨,掩体中估计还有两个人,因为他们正在抽烟,离很远就能看见两个小红点一闪一闪的。 残缺的水泥洞口,简易的小木屋,身着各式服装的守卫,这就是阮文雄的军火库。 从小木屋里走出的一个家伙,居然还穿着紧身的牛仔装,腰上别着个手机,大半夜的还带着个大墨镜,看上去似乎是来镇上观光游览的游客。 真是一帮乌合之众。 温纯举着望远镜,向张紫怡报着人数:“洞口两个,岗哨楼里两个,掩体中两个,三个木屋中,前面三个,左边四个,右边三个。刚才我们干掉了五个,一共多少个?” “二十一个。”张紫怡很快报出了总数。 温纯放下望远镜,说:“据马迪尔交代,军火库守卫总共三十三个,还有十二个,会不会在山洞里面?” 张紫怡说出了她的判断:“很有可能是累了,躲在山洞里睡大觉。” 温纯对张紫怡说:“这么多人,又分散在好几个地方,我们两个人搞不定的,你通知哈曼他们上来。” 哈曼、狗熊和瘦猴很快就跟上来了。 “我靠,这帮家伙倒是快活啊。他妈的!”哈曼首先嗅出了暧昧的气息,对于寻欢作乐,他这只雄性动物有着特殊的敏感。 估计他们在穿过密林的时候,也看见了吊挂在树上的女孩子们裸露的尸体。 “好了,我们现在分工。”温纯不等哈曼的口水流出来,立即开始布置任务。“哈曼,前面的木屋;狗熊,左边的木屋;瘦猴,右边的木屋;紫怡小姐,岗哨楼,我,掩体。然后,大家一起直扑洞口。都听明白了没有?” “ok!”对于他人的快活,哈曼充满了嫉妒,因为嫉妒,便引发了愤怒,因为愤怒,便忘记了与温纯的恩怨。 否则的话,他会不会听从温纯的指挥就很难说了。 哈曼同意了,狗熊和瘦猴无话可说。 “好,等我命令再动手!go!”温纯一声令下,率先摸向了山坡下的掩体。 掩体里两个家伙还在抽烟,不时还抬头看一看小木屋的动静,嘴里骂骂咧咧地,好像是在埋怨同伙的动作太慢,时间太长。 就在他们再次伸长脖子朝小木屋观望的时候,温纯飞扑上去,左右手两把军刺同时刺进了这两个家伙的后背。 这两个家伙闷哼了一声,趴在了掩体之上。 张紫怡迅速越过了掩体,接近了岗哨楼。 其他人借着雨声的掩护,悄无声息地爬向分工负责的目标,各自报告“就位”之后,屏住呼吸,等待温纯的命令。 “干!”温纯吐出了一个字。 要说,onlyyou的手下能够从瓜子岛上逃窜出来都是一把好手。 只听无声手枪噗噗地响了十几声,岗哨上的守卫栽了下来,木屋里大呼小叫的声音停止了,洞口的两个守卫还在发愣,就已经瘫坐在了水泥地上。 可是,温纯和张紫怡一同冲到洞口的时候,却发现哈曼、狗熊和瘦猴没有遵照命令扑向洞口,而三间小木屋里再次响起了小姐们的尖叫。 “妈的!”张紫怡恶狠狠地啐了一口。 不用看,温纯也知道哈曼等人接替军火库的守卫,开始了新一轮的无耻之举。 温纯碰了一下张紫怡,提醒她注意,山洞里还有余下的十二个人呢。 果然,有脚步声从洞里传出来。 温纯和张紫怡连忙闪身躲在了岩石后面。 洞里有个家伙出来方便,迷迷瞪瞪地走到洞口,掏出家伙正在撒尿,转头发现瘫坐在地上的守卫,还以为他们在偷懒睡觉,就用脚踢了一脚。 被踢的守卫身子一歪,倒在了地上。 “不好啦……”这家伙“嗷”地叫了一嗓子。 张紫怡的钢针出手虽不慢,但还是没来得及堵住这家伙的嘴。 洞里哗啦啦响起了拉枪栓的声音。 温纯将一颗手雷拉开环,扔了进去,然后扯着张紫怡趴下了。 “轰!”的一声。 山洞里硝烟弥漫,血肉横飞。 手雷是在洞里爆炸的,威力很大,但声音却被憋在了洞里,传到外面差不多只相当于天上的一声闷雷。 温纯和张紫怡端着枪顺着台阶冲进了洞里,贴在洞壁上观察还有没有活着的家伙。 一个满脸血污的人爬了出来,刚抬起头,就被张紫怡抬手一枪毙了命。 无线对讲机在山洞里没有信号。 温纯和张紫怡慢慢地向洞里的军火堆积场摸去,远远的看见昏暗的灯光下,各种轻重武器弹药堆码摆放得整整齐齐。 仔细确认了洞里面再没有活着的人员。 温纯扫视了一下满地的军火,说:“紫怡,这些武器弹药不能落到onlyyou的手里。” 张紫怡点点头,急切地问:“那怎么办?” 温纯用枪一指洞顶,说:“我们想办法炸毁它。” “可是,这一定会容易引起onlyyou的怀疑。”张紫怡连忙提醒道:“温纯,你可别忘了,明月还在他的手里呢。” 温纯一下子沉默了。 张紫怡知道温纯的为难,如果让这些武器弹药落到onlyyou的手上,那再要想剿灭这个团伙就难上加难了,但是,无缘无故地销毁这些军火,onlyyou又一定会怪罪温纯而对明月不利。 久拖下去,关成虎首先都要产生怀疑。 温纯对张紫怡说:“你出去给关成虎发信号,我再来想想办法。” “温纯,你不要胡来啊。”张紫怡不放心,又叮嘱了一句。“我告诉你,就算你死在了这里,onlyyou也不会放过明月的。” 这句话,彻底打破了温纯准备牺牲自己毁掉弹药库而保护明月的幻想。 张紫怡出了山洞,给接应的关成虎发信号,让他们上山来搬运武器弹药。 不一会儿,关成虎带人冲到了山洞。 温纯原以为关成虎带来二十多个人也搬不动多少武器弹药,穿过密林送到直升机上,跑不了两个来回就要累得上气不接下气了。 可没想到,onlyyou瞒着温纯早有准备,他们在悬崖峭壁下准备了十几条小艇,关成虎指挥人员从洞里把武器弹药搬出来,用绳索从悬崖边吊下去,运送的速度完全超乎了温纯的想象。 有几个家伙听到了小木屋里的动静,愣在了当地,关成虎气不打一处来,上前踢了他们一脚,骂道:“他妈的,愣着干什么?快搬!” 首先搬运的是一箱箱的弹药,温纯估计了一下进度,照这么搬下去,不用到天亮所有的军火就会全部被倒运到小艇上去。 温纯和张紫怡暗暗着急。 “不行,必须想办法阻止他们!”温纯悄悄给张紫怡使了个眼色,明着在催促搬运人员加快速度,暗地里慢慢接近了靠近左边的小木屋。 有个负责警戒的家伙端着冲锋枪,正趴在小木屋的窗口流着口水欣赏狗熊在舞女身上的拼命动作,嘴里还在“嘿咻”、“嘿咻”地给狗熊加油。 温纯挡住了众人的视线,张紫怡迅速甩出了一根钢针。 这一针,正扎在了这家伙的臂弯处。他毫无防备,猛地一激灵,手指扣动了扳机,冲锋枪朝天射出了一梭子。 这突如其来的枪声在寂静的夜空中听起来犹如炸雷般响亮。 “混蛋!”吓得屁滚尿流的狗熊从舞女身上翻身下来,裤子还没来得及穿好,从窗户里面出手一拳就把这个sb家伙给打飞了。 可是这已经于事无补,阮文雄的驻地“椰风山庄”虽然离山洞有好几公里,但是,肯定能听得出来这是军火库方向传来的枪声,他的摩托车队完全可以在半个小时之内赶到山洞。 “真他妈的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关成虎骂道,举着枪冲进了小木屋,在哈曼、狗熊和瘦猴的光屁股上狠狠地踢了几脚,又残忍地将他们身下的舞女全部枪杀了。 “摩托车队已经从‘椰风山庄’出发,离上山的路只有三公里了!”帕克不断从无线对讲机中报告摩托车队的所在位置。 关成虎挥舞着手枪,命令哈曼、狗熊和瘦猴:“你们三个,给老子冲出去,掩护弟兄们撤退。” 这个时候,哈曼突然清醒过来,他指着温纯和张紫怡说:“老关,老大说过了,该他们打头阵的。” “你上不上,不上老子崩了你!”恼羞成怒的关成虎用枪逼住了哈曼。 久经战斗的哈曼倒也不含糊,他抓起微型冲锋枪,冲狗熊和瘦猴一摆头,大声叫道:“哥们,今晚上咱几个爽够了,上吧。” 关成虎总算平静了下来,喊住了哈曼,说:“你们拖延他们十分钟,然后穿过丛林,帕克的直升机停在了林子外面的空地上。兄弟,别他妈的死拼啊。” 哈曼一阵激动,对关成虎抱抱手,算是感谢,带着狗熊和瘦猴就冲进了密林。 第596章交易和圈套(1) 关成虎眼都红了,他还在争取时间,好多搬运些武器弹药。 作为一个久经沙场的老将,他自然知道武器弹药的重要性。 可是,摩托车的轰鸣已经依稀可闻了。 “快,弟兄们,快!”关成虎大叫,挥舞着手指挥着搬运人员:“不要拿重武器,尽量多搬运手雷、弹药。” 搬运人员还在一箱箱往外搬运弹药。 “摩托车队已经接近丛林了,离山洞只有一公里左右了!”无线电中传来了帕克焦急的声音。 “老关,撤吧,再不撤,东西搬不走,人也走不了了。”温纯扯住了关成虎。 “唉,”关成虎长叹了一声。“真他妈可惜了,还只搬了不到十分之一呢。” “剩下的弹药怎么办?”张紫怡也一脸焦急地在问。 “炸了它!”关成虎毫不犹豫地说。 丛林那边已经有了枪声,估计是哈曼几个与摩托车队交上火了。 温纯再也顾不得那多了,他催促道:“老关,你带弟兄们先撤,我来炸毁这个山洞。” 关成虎痛苦地摇摇头,无奈地向还在搬运的人员大喊了一声:“撤!” 搬运人员纷纷扔下手里的武器弹药,紧跟在关成虎的身后,跑到悬崖边,顺着吊运军火的绳索滑到了等在海上的小艇上。 温纯看关成虎他们走远了,将6个手雷捆绑在一起,然后拉开拉环,用力扔进了到处散落着弹药的山洞。 然后,迈开大步往悬崖方向就跑。 紧接着,就听身后“轰”的一声。 山洞被炸塌了,军火库的各种弹药呼啸着向四面八方炸开,在夜空中像烟花一样璀璨,几辆刚从丛林中冲出来的摩托车也被炸翻在地。 温纯一落到小艇上,小艇便如离弦之箭,划破海面,直奔公海方向而去。 “樱桃”号前甲板上。 哈曼、狗熊和瘦猴战战兢兢地站在onlyyou的面前。 瘦猴的手臂用绷带挂在了脖子上。 哈曼的头部受了伤,脑门上缠满了绷带。 狗熊受伤最重,肩头中了一枪,腹部中了一枪,但是,他还是强挺着站在了甲板上。 “噼里啪啦”,一连串响亮的耳光打在哈曼的脸上,他肤色黝黑,泛红的掌迹却依然清晰可见。 “你们几个混蛋、饭桶,除了搞女人,你们还能干什么?”onlyyou恼羞成怒。 显然,他对搞回来少量的武器弹药非常不满。 “老大,不是我们开的枪,是另外一个sb。”狗熊捂着腹部,躲躲闪闪地讲。 “sb?我看你就最他妈的sb!”onlyyou盯住他,脸上在狞笑。 “是……哦……不是……”狗熊被onlyyou的狞笑吓坏了,这是他要杀人的征兆。 “嘣,”onlyyou抬起脚,一脚踢在了狗熊的裤裆间。 “啊哟,”狗熊斜歪歪倒下,裤裆间湿了一大片。 “怎么了,搞女人的时候裤裆是不是也这么不长脸啊。”onlyyou声色俱厉地喝问道。“妈的,拖下去,按规矩办。” 哈曼和瘦猴面面相觑。 狗熊支撑不住了,“扑通”一声跌倒在了甲板上。 “难道还要我亲自动手吗?”onlyyou阴沉着脸,背转身去,面朝大海。 狗熊被拖到了船舷边,只听一声枪响,狗熊一头栽进了大海。 onlyyou久久注视着翻腾的海面,嘴角控制不住地颤抖着。 听到枪响,后甲板上正在指挥卸弹药的关成虎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onlyyou坐在办公室内,一阵少有的疲倦袭上了心头,不是因为劳累,也不是因为伤感,而是因为惊恐。他心里非常的清楚,绑来了马迪尔,炸毁了军火库,阮文雄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如果有足够的武器弹药,onlyyou就可以考虑用军火换钱,再招兵买马,存储食物,远离乌合镇,也就不用担心阮文雄的报复了。 而眼下,人手越来越少,弹药和食品都不多,离开乌合镇在海上漂流,不用阮文雄的人动手,一小股海盗都可能将“樱桃”号困死在大海上。 onlyyou端起一杯极浓的咖啡饮下,渐渐从愤怒和恐惧中清醒过来,他按动桌上的电钮:“请老关进来。” “老大,你找我?”关成虎满头是汗,仍是十分的恭敬。 onlyyou说:“你去查一查,开枪的那个sb是怎么回事?” “老大,狗熊不是已经处置了吗?”关成虎惴惴不安地提醒道:“老大,我们的人手已经不多了。” “老关,我知道,狗熊死得冤啊。”onlyyou略带伤感地说:“可是,狗熊他已经残废了,留着也是个累赘,就借他的命来给弟兄们一个交代吧。” “可是,你还让我查开枪的兄弟做什么?”关成虎不解地问。 onlyyou凑近了关成虎,低声说:“我仔细琢磨了一下,这个sb再他妈的傻,也不至于看见狗熊爽歪了,他就控制不住要开枪啊。” “嗯,你说的有道理,我尽快去查。”关成虎起身欲走,又被onlyyou叫住。“老关,你我老兄弟说句实在话,你不觉得,温纯和张紫怡有那么点不太对劲儿吗?” 关成虎把握不准onlyyou这话里的意思,便含含糊糊地回答说:“这个……老大,好像没有吧?” “嘿嘿,老关,你多心了,我才不在乎他们两个搞不搞到一起呢。”onlyyou苦笑了一下,说:“自从他们过来之后,我总有种人财两空的感觉。你们出去执行任务的时候,我抽空和史天和聊过了,这温纯和明月,包括张紫怡,可能都不像我们想象的那么简单啊。”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关成虎没有说话。 现在正是用人之际,好几个兄弟都死于非命,他实在不愿意再去疑神疑鬼,自乱阵脚。 onlyyou有气无力地说:“老关,防人之心不可无啊。你亲自盯紧点儿,有什么情况立即向我报告。你去吧,我想歇会儿了。” 关成虎答应了一声,出去了。 onlyyou靠在大班椅上,闭上眼,足足想了半个多小时,最后终于拿出了手机,拨通了阮文雄的号码。 onlyyou假惺惺地问:“老阮,近来可好啊?” “好个屁,”阮文雄气急败坏地叫道:“你在海上没看见吗,昨晚上,老子的军火库被人偷袭了。” “哦,那损失大吗?”onlyyou继续装糊涂。 阮文雄终于忍不住了:“onlyyou,你他妈的少猫哭耗子假慈悲了,你以为老子不知道啊,绑架马迪尔,炸毁军火库,除了你这个王八蛋,谁他妈的有这个胆子。麻辣隔壁的,你把老子当傻比呢。” “哈哈,对不住,对不住。”onlyyou尴尬地干笑几声,说:“老阮,我这不是给你赔礼道歉来了吗?” “赔礼道歉管个屁用。”阮文雄一点儿不客气,他气势汹汹地威胁道:“onlyyou,我告诉你,在乌合镇的地面上,惹了我阮文雄不会有好下场!” onlyyou是老江湖,该杀人的时候不会眨眼睛,但该服软的时候也绝不拖泥带水:“老阮,这事是我一时糊涂,做得不对!你说,怎么才能让你消气?” 阮文雄也毫不含糊:“哼,你可以提着脑袋来见我!” onlyyou低声下气地开起来玩笑:“嘿嘿,老阮,你真是气糊涂了,我提着脑袋怎么能见你呢?” 阮文雄一下被问住了。 onlyyou趁机劝解道:“老阮,你听我把话说完好不好?是的,这几天的事是我错了,你要兴师问罪,我无话可说。但是,你我的军火都不多了,真要是拼了个两败俱伤,岂不是白白便宜了周边的海盗。” onlyyou讲的很现实,阮文雄的人擅长丛林作战,海上攻击能力并不是很强,如果强攻“樱桃”号,势必要集中兵力,付出不小的代价,万一附近海域活动的海盗趁机攻击乌合镇,阮文雄的地盘也有可能不保。 这也是阮文雄不得不顾忌的意外情况。 阮文雄迟疑了一下,说:“那好,我提两个条件,你要是做得到,我们相安无事,你要是不同意,那我拼了血本,也要把你的‘樱桃’号赶出乌合镇海湾。” “好说,好说。”事情有了转机,onlyyou满口答应。 “第一,把马迪尔和军火还给我。” “没问题。” “第二,将绑架马迪尔和炸毁军火库的元凶交给我处置。” “这个……” “怎么?舍不得吗?” “同意,同意。”onlyyou眼珠子转了几下,犹犹豫豫地说:“只是……” “只是什么?”阮文雄步步紧逼:“onlyyou,既然是做交易,你就少跟我耍花样。混进乌合镇来绑架马迪尔、率先摸进军火库的都是一男一女,你别打算胡乱找两个人来糊弄我。” “不敢,不敢。”onlyyou头上开始冒汗。 阮文雄能够把持乌合镇这么些年,的确有他的过人之处。 “哼,那你还跟我磨叽什么呢?”阮文雄得意地嘲讽道。 “老阮,你别急,别急。这一男一女是为我卖命的得力干将,不明不白地把他们交出去,我在弟兄们面前也不太好交代嘛。嘿嘿,你我都是做老大的,你也要体谅体谅我的难处嘛。” 真要是谈崩了,阮文雄必然要拼死杀上“樱桃”号,这也是他做老大的必然选择,但是,onlyyou的提醒也不无道理。 阮文雄也只得选择先退让了一步:“那你说怎么交?” onlyyou的嘴边泛起一丝冷笑。 第597章交易与圈套(2) 吃过早餐,温纯正在向明月讲述昨晚上偷袭军火库的经过,说到舞女们倍受蹂躏的惨状,明月也是义愤填膺,连连说:“这帮禽兽,该杀!” 这时,关成虎急急忙忙推开门,说老大有重要的事要商量,让温纯和明月一起过去。 一见面,onlyyou表现出前所未有的热情,连连赞扬温纯在近几次的行动表现突出,是个能够独当一面的好手。 温纯客气了几句,便直截了当地说:“老大,按照约定,我帮你搞到了军火,你该履行诺言,送我们出去了。” onlyyou示意温纯坐下,笑眯眯地说:“呵呵,我让老关找你来,就是要跟你商量这个事呢。” 温纯心里暗暗奇怪,onlyyou这条老狐狸怎么突然变得如此的大方了? 明月面露喜色,却没有说话。 “不过呢,”onlyyou收起了笑容,作为难状。“我们抓了阮文雄的二当家,又炸毁了他的军火库,这家伙气急败坏,正叫嚣着要报仇雪恨呢。别说是你,我都想从他的地盘上撤走呢。可是……他的快艇把附近的海面封锁得太严了。” 明月忍不住着急地说:“海上走不出去,你可以派直升机送我们呀。” onlyyou阴阳怪气地问道:“嘿嘿,明小姐,瓜子岛你想不想去?” 明月一口拒绝了:“不去,谁要去那种鬼地方?” “是啊,是啊,”onlyyou频频点头,颇有同感地说:“唉,岛上的家伙们要知道你们是我送过去的,恐怕不会放过你们啊。” 明月说:“我们要去欧美国家,离这里越远越好。” “明小姐,你跟帕克开过直升机,你想想,要飞那么远,中途上哪加油去呢?” onlyyou这一问,把明月给问住了。 温纯不由得提高了警惕,他知道,onlyyou的狐狸尾巴马上就要露出来了。 onlyyou摊开手,一副非常同情的模样,嘴里还在连连叹息:“哎呀,飞又飞不远,船又出不去,这可不是难办了吗?” 一直冷眼旁观的温纯顺水推舟地问道:“老大,那你看怎么办才好呢?” onlyyou偷眼看看明月,迟疑了好一会儿才说:“要不,委屈二位在这里多呆几天,等风声过去了,再从长计议,如何?” “不!这种提心吊胆的日子,我一天都不想过了。”明月急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她一个劲儿地埋怨温纯:“就怪你,我说好了我们直接出国的,你非要听那个姓史的,跑到这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鬼地方来,不被人家打死,也要被憋闷死了。” onlyyou又开始唉声叹气:“唉,温先生,你看,这如何是好呢?” 温纯也只能委屈地看着明月,作一筹莫展状。 onlyyou暗暗碰了一下关成虎。 关成虎心领神会,咳嗽一声,吞吞吐吐地说:“我想,那个,嗯,要不……” onlyyou不耐烦地训斥道:“老关,你干脆一点好不好?温先生对你有救命之恩,有什么话还犯的着掖着藏着吗?” 明月的目光里是期待,温纯的目光里是鼓励。 关成虎咬咬牙,说:“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阮文雄也给做了!”说完,手狠狠地往下一劈,仿佛阮文雄就在他的身前一样。 温纯看了看明月,无可奈何地说:“看来,要想尽快离开这里,也只有这个法子了。” “不行,不行,这太危险了。”onlyyou假惺惺地连连摆手。 明月眼前一亮,但马上又黯淡了下来。 温纯看着明月痛苦的表情,还是下了决心:“如果有好机会,老关说的这办法,也不是不可以一试。” onlyyou摸着下巴,沉吟了起来,在房间里来回踱步,眼睛却时不时在往温纯和明月的身上瞟。 不用说,onlyyou还是想把赌注押在温纯的身上。 都不肯说话,onlyyou最后还得自己开口:“机会嘛,倒是有,只是……看值不值得冒这个险了。” “老大,你说。”明月比温纯还急,以显示她在船上实在是呆腻歪了。 “是这样的,”onlyyou认为姿态已经摆足了,说起话来便不再矜持。“据马迪尔交代,阮文雄每周四下午五点半左右都要去种植鸦片的庄园里视察,晚上七点会在庄园的餐厅里吃晚饭,由于鸦片庄园离椰风山庄不远,防备比较松懈,这是个下手的机会。” 关成虎看了一下手表上的日期,说:“周四?那就是明天晚上了。” “行,我帮你再干最后一票。”温纯狠狠心,答应了。“老大,那还是老套路,请紫怡小姐跟我走一趟。” onlyyou苦笑着说:“嘿嘿,温先生,实在不好意思啦。我家紫怡昨晚上把从浴缸里出来的时候,一下没注意把脚扭了,看来这件事只有你和明小姐两个亲自出马了。” 嗯?这么巧,张紫怡受伤了? 温纯心里一惊,但他并没有表现出来,只用颇为为难的眼神看着明月。 明月犹豫了好一会儿,最后重重地点了点头。“干!搏一把也总比坐以待毙强。” onlyyou马上拍起了巴掌:“温先生,明小姐,这让我说什么好呢?为了我们这一帮子人,竟然要让你们冒这么大的风险,实在是太令人感动了。”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明月冷着脸说:“我们不是为你,是为我们自己。” “也对,也对。”onlyyou看上去表情有点尴尬,心里却乐开了花。 这是他与阮文雄达成的一个交易,也是他们设下的一个圈套。 直接把温纯和张紫怡交给阮文雄去处置,从内心来讲,onlyyou并不是不情愿,为了自保,他什么都干得出来。但是,他觉得就这么轻巧地把他们交出去,一来在关成虎等弟兄们面前不好看,二来他还想利用这个机会赌一把。 于是,他先是想起来一个用明月换张紫怡的鬼主意,后又与阮文雄商量,设下了一个让温纯和明月自投罗网的圈套。 这么一来,反正你阮文雄要的人我给送上门去了,抓不抓得住,那要看你自己的能耐了。 onlyyou还存有一个侥幸:万一温纯和明月真能找个机会把阮文雄干掉,岂不是意外的收获。 他当然知道,阮文雄早有防备,温纯和明月成功的概率微乎其微。 但是,失败了也没什么损失,试一试也未尝不可。 onlyyou狡猾和诡计多端由此可见一斑! 阮文雄与onlyyou约定,把温纯和张紫怡干掉之后,就派人来接马迪尔和军火。 onlyyou提出的附加条件是,接人接货的时候,给“樱桃”号送一批食物和淡水。 既然谈拢了,阮文雄也不在乎这些小的得失,也就爽快地答应了。 这两个黑帮头子看似把这个圈套设计得很巧妙,但是,他们都忽略了一个他们怎么也想不到的因素,那就是在乌合镇上,还有一个协助温纯完成任务的团队。 从onlyyou的办公室里出来,明月坚持要去豪华套房看望一下受伤的张紫怡。 张紫怡的左脚打上了夹板坐在了床头。 如此看来,onlyyou似乎并没有说假话。 从豪华套房里出来的时候,张紫怡作势要起身送一送温纯和明月。 明月当然要劝阻。 趁onlyyou与温纯并肩走出房间的间隙,张紫怡故意装着一不小心,用打着夹板的左脚踮了一下地,还用力地捏了一把明月的胳膊。 明月的心思是多么缜密和细致,眼光又是多么的犀利,她一下子就明白了:张紫怡是在向自己暗示,她左脚上的伤是假的! 中午过后,关成虎亲自驾驶小艇将温纯和明月送上了岸。 上岸之前,关成虎紧紧地握着温纯的手,迟疑了好半天才说:“兄弟,保重啊!要是实在没机会就不要勉强了。” 温纯笑了笑,说:“老关,谢谢你的好意,可是,完不成任务,我们还回得去吗?” 关成虎无语。 温纯和明月转身要离开的时候,关成虎突然说:“兄弟,我还欠你一条命。这辈子,老关我都记着。” 温纯扬扬手,算是与关成虎告别。 岸边停放着一辆破旧的灰色敞篷汽车,这是关成虎提前为温纯他们准备的。 上岸之后,温纯与明月略微改变了一下发型,戴上了墨镜,钻进了车里。 踩动油门,灰色敞篷车颠簸着拐上了防浪堤,随后拐入了光秃秃的海岸坡道上。 不一会儿,汽车大模大样地驶进了乌合镇,在进入闹市区之前,温纯把敞篷车扔在了路边,带着明月七拐八拐就转到了“川府”酒楼。 很快就与于飞和马晶晶碰面了,他们只交换了一个眼神,并没有多说话。 温纯和明月远远地跟在于飞和马晶晶的身后,穿过几条偏僻的林荫道,再次来到了接应人员所在的小洋楼前。 早有人替他们拉开了铁门,是赵铁柱。 “终于又见到你们了。”赵铁柱笑着迎上温纯和明月。“进来吧,大家好想念你们啊。” 这种感觉是共通的。 出境执行这项特殊的任务其实只有十来天的时间,但是,大家感觉仿佛过了大半年。 于飞领着温纯和明月上了二楼,李建军和菲利普等人都在。 简单的寒暄都省略了,大家直接进入会客室。 温纯迫不及待地把onlyyou派他们两个来执行暗杀阮文雄的计划告诉了大家。 “很显然,这是一个阴谋!”温纯最后说。 第598章交易和圈套(3) 温纯得出这个结论并不仅仅是凭直觉。 以onlyyou的奸诈,主动把温纯和明月一起派到乌合镇来,这本身就已经够令人生疑的了,而故意让张紫怡的左脚打上夹板本来是想消除温纯的怀疑,可他弄巧成拙,张紫怡故意露出的破绽,为温纯的怀疑提供了一个有力的旁证。 大家都非常赞同温纯的分析。 正因为如此,在研究下一步行动方案的时候,反而产生了分歧。 以菲利普为首的赵铁柱、马晶晶等人认为,既然明知道这是一个阴谋,如果继续深入虎穴,将严重危及行动人员的生命安全,所以,他们强烈要求放弃这次行动,等待更合适的时机,再实施对onlyyou团伙的打击。 温纯、明月、于飞等人则认为,这是挑起阮文雄与onlyyou矛盾的最好机会,冒险是值得的。 李建军则面色严肃,一直没有表态。 菲利普以国际反恐联盟观察员的身份坚决反对,他激动地说:“国际反恐联盟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行动必须以最大限度减少人员伤亡为前提,而明知有危险而坚持去冒险,这是任何一位国际反恐联盟官员所不愿意看到的。” 温纯反驳说:“如果我们放弃这次行动,帕克打入onlyyou团伙就失去了意义,继续潜伏下去,他的处境将会极其的危险,为了保护自身安全而置盟友成员的安危于不顾,这也违背了国际反恐联盟的行动准则。” 双方各持己见,僵持不下。 最后,李建军制止了温纯和菲利普的争论,他说:“好了,两方面的意见都各有道理。为慎重起见,我提议,由我来向本次行动的总指挥,中方首席联络官请示后再做决定,如何?” 说完,李建军走到了对面的房间去打电话。 几分钟之后,李建军再次回到了会客室,他向大家宣布,中方首席联络官同意继续实施行动。 菲利普耸耸肩膀,摊开双手,表示服从。 经过紧张而激烈的讨论,制定了详细的实施方案。 以温纯和明月为一组,于飞和马晶晶为另一组,分别埋伏在阮文雄的鸦片庄园外围的山头,扰乱敌人的视线。 交战时,两组人员互相掩护,交替撤离。 赵铁柱带人在外围形成对敌人的反包围,用火力压制对方,避免与敌人长时间缠斗,以造成onlyyou派人接应的假象为主要目的,掩护两组人员从埋伏地点迅速撤出。 菲利普负责联络和监视敌人的动向。 初步分析判断,阮文雄恼羞成怒之余,将会调集重兵切断偷袭人员往海上撤离的退路。 假如判断正确,行动人员撤出后,立即向“椰风山庄”方向转移,利用“椰风山庄”兵力空虚的机会,实施对谭政荣的抓捕。 随后,大家又在地图上进行了模拟演练,对可能出现的意外情况一一进行了分析,提出了紧急应对预案。 最后,李建军要求,必须全力保证两组人员的安全。并郑重强调,如遇人员伤亡较为严重等特殊情况,可以随时终止行动,所有行动人员必须绝对听从指挥,迅速撤出战斗。 李建军下达了指令:“好,现在大家按照分工要求,各自挑选武器装备和防护用具。晚上五点再次清点人员、装备和车辆,六点准时进入预定地点,以明月的枪声为号令,开始行动。” 温纯和明月跟着于飞和马晶晶,进入了小洋楼后面的空场地。 于飞躬下腰,在一片草地上用手指划拉了几下,“咔吧”一声,草地上开出了一扇门。 “这是我们的地下武器库,请进吧。”于飞说。 沿着台阶下到地道,走了约两分钟,又看见了另外一扇门。 于飞走到门前,打开门上的密码锁。 里面的空间不是很大,但却堆满了各式枪械、弹药等武器装备。 “呵,都是好东西啊!”不少的精良武器装备,明月也只是在国际反恐联盟集训时使用过,但在这么一个地方见到,还是让她大吃了一惊。。 “挑吧,想要什么。”于飞笑着说。 温纯满意地拍了拍于飞的肩头。 一边的明月却早已挑好了一把消声的勃朗宁手枪和一支巴雷特m82型狙击步枪。 这是备受特种航空部队队员青睐的手枪。 温纯挑了一把乌齐冲锋枪。 这是以色列研制的最新型号,带有消音器和内装消焰器,及时在黑暗中也只能听到微弱的声音,还看不见弹花,对方很难判断出子弹从那个方位发射出来的。 选好的枪械和弹药,温纯又挑了几颗眩晕手榴弹,好几个塑性炸药以及各种时间设定的定时引信笔。 这几样东西就塞了满满的一大包。 最后,温纯想了想,又带上了prg-69式小型火箭筒和几枚火箭弹。 同样,这里也有世界上最好的防弹衣。 明月轻车熟路地看中了b77铠装防弹马甲,这是法国海岸警工队最喜欢用的防弹衣。 夜视镜,夜视望远镜,防毒面具等特种装备也一应俱全。 看来为了这次行动,国际反恐联盟早就做好了准备。 于飞和马晶晶也各自挑选了武器装备和防护用具。 晚五点,一切准备就绪。 温纯和明月内着防弹马甲,外穿迷彩服,腰间手枪皮套里装着勃朗宁手枪,脖子上挂着一支乌齐冲锋枪,夜视镜推至额头上。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明月右手拎着巴雷特m82狙击步枪,左手挽着一面防暴盾牌。 温纯右手拎着装有眩晕手榴弹、塑性炸药和火箭弹及其火箭筒,左手也是一面防暴盾牌。 于飞和马晶晶的配置与温纯他们大同小异,只是于飞拎着狙击步枪,马晶晶拎着其他的弹药。 外面准备的车辆是几台经过改装的陆地巡洋舰,配备有防弹玻璃和防震装置。 三十分钟之后,两个小组驱车抵达了靠近鸦片庄园的外围。 鸦片庄园坐落在一片密林之中。 温纯将车停放一个隐蔽角落,然后和明月一起徒步穿过密林,在事先选择好的一个山头潜伏了下来。 身穿的迷彩服与林中的枝叶很接近,趴在草丛中的人一般很难被发现。 这个山头离鸦片庄园不远,为了防止传出气味和声音,温纯特意观察了风向,选择了一个处于下风的位置,这样一来,不仅通过望远镜可以清晰地观察到庄园里的动静,而且,庄园里稍微一大点的声音也依稀可辨。 温纯和明月还在奇怪,这庄园为什么没有拉设防护网呢。 等从望远镜中看清楚里面劳作的人员,两个人才恍然大悟。 烈日当中,鸦片地里,有几十名赤裸着上身,下体衣裤褴褛的人员,带着手铐脚镣在干活。 实际上,乌合镇上有好几处类似的鸦片庄园,全都在阮文雄的控制之下,在里面劳作的人员足足有几百号人,几乎全是从周边国家引诱、抓捕而来的壮劳力,其中也有偷越边境又交不起过路费的中国人。 阮文雄把这些人称之为“人龇”。 这些人每天被强迫完成高强度的劳动,又有警卫看守,一般很难有机会跑得出去。 即使有个别的侥幸逃得出密林,但是因为带着手铐脚镣特征明显,当地人慑于阮文雄的淫威,根本不敢给他们提供帮助,所以,很快会被再次抓回,轻则要遭受残酷的折磨,重则可能被当众处死。 所以,鸦片庄园根本无须设防,“人龇”们只能老老实实地干活,根本不用动逃跑的念头。 五点三十分左右,阮文雄带着一帮人准时出现在了鸦片庄园。 明月一看,手里的望远镜差点掉了下来,谭政荣和吴芙蓉竟然出现在阮文雄带来的人当中。 一帮人走到了搭建的凉棚中,马上有负责看守的警卫人员跑着端过来一把椅子。 阮文雄大刺刺地坐了下来,谭政荣等人都只能站在两旁。 凉棚的四周,有端着枪的警卫在警戒。 这时,有两名戴着手铐脚镣的“人龇”被押了上来。 “怎么回事?”阮文雄问身旁一名腰间系着武装带的壮汉,这应该是庄园里的警卫头目。 头目立正,大声说:“报告,这两个家伙要求延长休息时间,还有煽动罢工的嫌疑。” 阮文雄冷笑了一声:“胆子不小哇,是新来的吧?” “是的,前两天从边境偷渡过来的,交不出过路费,边防军看他们身体素质不错,就把他们送到这里来了。” 阮文雄大声说:“集合,给他们上课。” 很快,正在劳作中的“人龇”全部被集中到了这片空地上,几十个人按高矮次序整齐地站在了阮文雄等人的面前。 “你、你,站到前面来。”警卫头目指指两名新来的“人龇”。 这两名“人龇”不知道要做什么,慢吞吞地走到了队伍前面。 警卫头目在“人龇”队伍中巡视起来。 队伍稍稍有些骚动,所有的“人龇”都低下了头,脸上露出了惊恐之色。 “你,站出来!”警卫头目指着一名看上去比较强壮的“人龇”。 被警卫头目点了名的“人龇”拖着脚镣也站到了队伍前面。 这是一名东南亚人,个头不高,面色黝黑,肌肉结实,长相凶狠,站在两名新来的“人龇”身边,略显矮小,但在气势上并不输于他们。 警卫头目吩咐另外的警卫:“把他们的手铐脚镣都解开。” 被解开束缚的两名新“人龇”互相交换着白痴般的目光。 那名东南亚“人龇”却在一点点地活动手脚。 在不远处山头上瞭望的温纯和明月也是一头雾水,闹不明白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第599章交易和圈套(4) 警卫人员递给三个“人龇”每人一根木棒。 警卫头目开始训话:“大家都看好了,我们老大给他们三个人一个机会,三分钟内,谁能将另外两人打得跪下来求饶,谁就能获得晚上加餐和明天休息的权利。” 警卫头目讲完,又跑来向阮文雄请示:“老大,开始吧。” 东南亚“人龇”早有思想准备,退后一步,拉开了战斗的架势。 两名新“人龇”马上意识到了危险,也随即攥紧了木棒,保持着警惕。 三名“人龇”彼此的眼光中,即刻闪烁了残酷的凶光。 这种比拼的残酷性就在于,你不把对手打趴下,就要被对手打趴下。 要想好好地活着,必须用生命作代价。 温纯和明月看到这里,终于明白了阮文雄治理乌合镇的狠毒与残暴。他不仅对破坏者实施株连九族的镇压,还刻意制造不服管理者的自相残杀,不费一枪一弹就可以达到震慑和威胁的目的。 生命在残酷的争斗中焕发出强大的力量。 三名“人龇”开始寻找机会下手,企图将另外两个一击而倒。 木棒伴随着吼叫在呼呼作响。 很显然,东南亚“人龇”更有木棒打斗的经验,他之所以会被警卫头目挑选出来,就是因为他是这帮“人龇”中的常胜将军,阮文雄的意图就是要利用他来教训这两名不懂规矩的新“人龇”。 一个要当众跪下求饶的家伙,还能在“人龇”中有号召力吗? 三个人开始了一场混战。 两名新“人龇”顾此失彼,频频遭到东南亚人龇的木棒袭击,嘴上,腰上各自挨了几下,他们很快就明白了,各自为战只会被东南亚“人龇”各个击破,他们几乎连眼神都没有交换,默契地联手,向东南亚“人龇”发起了猛烈的攻击。 以一敌二,东南亚“人龇”渐渐抵挡不住,很快就被两名新“人龇”击倒在地,不过,他比较识相,没有再作无谓的反抗,立即跪地求饶,被警卫拖出了空地,戴上手铐脚镣,捆在了一颗大树上。 警卫头目大声宣布了对东南亚“人龇”的惩罚:他将要在树上绑一个晚上,没有饭吃,忍受蚊虫的叮咬,明天还必须完成原定的劳动任务。 现在决斗的只有势均力敌的两名新“人龇”。 遇到外敌,他们可以毫不犹豫地联手作战,但是,为了获得权利免受处罚,他们却还要拼个你死我活。 其中矮小的“人龇”率先发起了攻击,他手持木棒兜头向高一点的“人龇”砸下,高“人龇”死死架住对方的木棒,嘴里“哇呀呀”地叫着。 两名新“人龇”不时互相击中对方,发出一声声的惨叫。 在烈日下打斗的时间长了,他们汗流如雨,目露凶光,在阳光的照耀下,脸色却越来越苍白。 阮文雄等人“哈哈”大笑。 警卫们在大声叫好! 矮小的“人龇”力量稍逊一筹,但是他的心眼更灵活,他始终选择背对着阳光,向高个子“人龇”发起攻击。 高个子“人龇”被阳光晃花了眼,冷不丁就要被木棒击中。 只见矮个子“人龇”奋力一击,高个子“人龇”举起木棒相迎,只听“咔嚓”一声,高个子“人龇”手里的木棒断成了两截,头上就挨了狠狠的一棒。 高个子“人龇”应声倒地,双膝跪在了地上,头上的血在惨叫声中狂涌而出。 矮个子“人龇”举着木棒仰天狂笑,显露出胜利者的得意与疯狂。 伸手重创的高个子“人龇”却强忍剧痛,用左手的一截木棒拄地,右手挥起另一截木棒,借着断头的尖利,狠狠插入了狂笑者的前胸。 啊!矮个子“人龇”毫无防备,扔了手里的木棒,抱着胸前的短棍,踉跄了几步,跌坐在地上,又挣扎了几下,最后倒地不起了。 高个子“人龇”挣扎着站了起来。 阮文雄指着他,厉声喝道:“输了还敢偷袭。来人,把他的头割下来,挂在树上示众。” 警卫头目一挥手,两名警卫手持刺刀冲了上去,架住了高个子“人龇”的胳膊。 高个子“人龇”傻了,吐出了一长串的越南语,看样子是在哀求阮文雄看在同胞的份上饶了他一命。 警卫头目很是吃惊,忙跑过来向阮文雄请示是否还要执行命令。 阮文雄毫不犹豫地说:“一视同仁,执行!” 高个子人龇被拖了下去,不一会儿,一颗血淋淋的人头就挂在绑着东南亚“人龇”的大树上。 血,一滴滴地滴落在东南亚“人龇”的头上,他仰着头,伸出舌头,贪婪地吸吮着人头上滴落下来的鲜血,刚才的一番打斗,水分和体力消耗太大,人血正好可以给他补充营养和滋润咽喉。 其他的“人龇”又被赶到了地里,继续劳作。 “可惜又少了两个壮劳力。”谭政荣摇摇头,讨好似的替阮文雄惋惜。 “这种‘人龇’天天会主动送上门来的。”阮文雄鄙视地瞟了谭政荣一眼,说:“受伤的‘人龇’,留着还要浪费粮食,还不如用来杀一儆百。” “是,是,还是老大考虑得周到。”谭政荣点头哈腰地恭维道,完全没有了当年在临江当市长的威风,只剩下一副奴颜婢膝的丑陋嘴脸。 可是,阮文雄突然把眼一瞪,问道:“谭老板,下个月的保护费你准备好了吗?”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谭政荣和吴芙蓉几乎同时目瞪口呆了。 “离月底只有几天了,谭老板,你应该知道,我阮文雄可是不养闲人的。”阮文雄说着,眼睛故意盯着树上的人头,阴森森地说。 谭政荣汗如雨下,吴芙蓉花容失色。 逃到乌合镇,谭政荣带着的钱差不多全交了保护费,原打算等着老婆刘欣茹把钱带过来之后再伺机逃出乌合镇,可是他的如意算盘随着刘欣茹的被捕已经落空,阮文雄为了维护他的既得利益,连自己的同胞都不肯放过,岂肯供着一无用处的谭政荣与吴芙蓉白吃白喝还要派人保护呢? 谭政荣大概是在低声哀求宽限些时日。 可是,阮文雄挥挥手,很不耐烦地说:“谭老板,我是讲信用的,月底之前,我会按照约定为你们提供保护和食宿,但是,我从来不做赔本的买卖,到时候交不出钱来,你们就给我滚出‘椰风’山庄。” 滚出去,无异于死路一条。 即使国内不派人来抓捕,单以他们的生存能力,在乌合镇连一口饱饭恐怕都混不到嘴。 谭政荣和吴芙蓉面面相觑,面如死灰。 阮文雄吩咐警卫头目:“派人把谭老板他们护送回去。” 谭政荣和吴芙蓉灰溜溜的,被两名警卫送回了“椰风”山庄。 “这些人,简直连畜生都不如。”一直用望远镜在观察的明月低声发出了感叹。“谭政荣要是知道会沦落到这个地步,恐怕用枪逼着他也不会往这种鬼地方逃窜。” 温纯冷笑了一声:“他这是咎由自取。他现在应该明白,只有回国接受正义的审判才有可能结束这种担惊受怕的日子。”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阮文雄一帮人在庄园里转了一圈,在警卫的簇拥下,进了一栋小楼房。 这是鸦片庄园的小餐厅,阮文雄要就餐了。 温纯和明月带上了夜视镜,悄无声息地迅速潜入到庄园的一个仓库旁,沿途在其他仓库的墙壁上贴上了自动引爆装置,然后又顺着通风管爬进了仓库墙体上开着的窗户。 从窗口上可以看到荷枪实弹的庄园警卫在庄园各个地方进进出出,看上去十分的繁忙。 明月趴在窗口,将巴雷特m82狙击步枪架在了窗沿上。 居高临下,从红色的瞄准镜里可以清楚看见,阮文雄背对着仓库的窗户,正坐在餐桌前。 旁边有几个陪同人员在大快朵颐。 “准备好了吧?”温纯问。 “好了。”明月将子弹压上膛。 瞄准镜的十字中心定位在阮文雄的后脑勺上。 温纯看了看手表,猛地一挥手。 明月扣在枪栓上的手指一用力。 巴雷特m82步枪的子弹呼啸而出,分毫不差地击中了目标的脑袋。 目标“扑通”一头栽在桌上,可是没有血流出来,这只是阮文雄花钱做的一个逼真的蜡像替身。 这种蜡像,阮文雄定做了好几个,专门用来应付可能出现的暗杀。 餐厅里的灯立即灭了。 庄园内的探照灯齐刷刷扫向趴在仓库中的温纯和明月两人。 毫无疑问,阮文雄早就注意到了偷袭的一举一动,而且在进入小楼之后,已经作好了应付来犯之敌的一切准备。 旁边仓库顶上冒出来一个个的警卫,随着整排的子弹推膛声,手里的枪口对准了温纯和明月两人所在的窗口。 有一个庄园警卫在喊话:“投降吧,你们被包围了。” 温纯毫不迟疑,手指一触电钮,引爆了一个仓库的炸弹。 原计划就是趁爆炸产生的混乱实施突围。 “轰、轰、轰”数声炸雷滚起,仓库上的警卫被突如其来的爆炸声惊得大乱。 有几个人连一枪都未放便上了西天。 硝烟弥漫。 “跳!”温纯与明月一跃而起,从仓库上急速而下。 第600章交易和圈套(5) 还没等庄园警卫人员缓过神来,仓库的另一侧出现了一男一女两道人影,他们手里的冲锋枪向着庄园警卫“突突”射击。 庄园警卫一时阵脚一乱,纷纷向这两道人影开枪,子弹打在墙上溅出无数火花,碎裂的水泥块在硝烟中飞旋,空弹壳“叭叭叭”从枪膛疾速弹出。 这两道人影是于飞和马晶晶,他们吸引住了庄园警卫的注意力。 温纯又引爆了另外一个仓库。 这两道人影又迅速消失在硝烟中。 明月手里的狙击步枪将探照灯一枪击碎。 灯灭了,枪声稍息片刻,但随即又接连不断地呼叫咆哮着。 黑暗中弹体横飞,温纯和明月迅速冲出了仓库,不断能听到受伤的庄园警卫内发出的痛苦嚎叫与呻吟。 突然,一名负伤倒地的警卫猛力扑向了明月,死死抱住了她的腿,并大声地呼唤同伴。 温纯手里的盾牌直接砸了下去,那家伙惨叫一声,却死不松手。 子弹朝着声音发出的方向射过来。 温纯和明月迅速蹲了下来,手里的盾牌遮挡住身体。 这当头,几截击碎的木架“轰然”塌下,砸向他们蹲着的地方。 温纯飞起一脚踢开木架,明月也摆脱了抱腿的家伙。 有几个警卫叫喊着冲了过来。 “砰!砰!砰!”他们身后响起了枪声,于飞弹无虚发,几个点射将拼死冲向温纯和明月的家伙射中。 在于飞和马晶晶的掩护下,温纯和明月撤退到了山坡上。 两人快速压上子弹,向追击于飞和马晶晶的警卫射击。 于飞和马晶晶在温纯和明月的掩护下,也退到了山坡上。 温纯一扬手,奋力扔出了两枚手雷。 “轰!轰!”巨响火光中气浪将警卫们掀上了半空。 四个人几乎同时一跃而起,钻进了丛林。 从丛林中原路撤回到各自车辆隐藏的地方,庄园的警卫还在后面紧追不舍。 温纯和明月冲入车内,发动车子,陆地巡洋舰发出低沉的咆哮横冲而出,挂上高速档,车速骤增,时速指针陡然跳向一百公里以上。 陆地巡洋舰朝海边方向疾驶而去。 刚冲上公路,早已埋伏在路边的四辆摩托车从左右两边实施夹击,巡洋舰飞快地左右摆动,摩托车不敢与巡洋舰正面碰撞,只得躲闪,随后在后面加速紧追。 摩托车上的枪手频频射出子弹,在后盖上激发出尖锐的脆响,巡洋舰改装的质量相当的不错,否则早就被子弹打成了蜂窝。 公路上的其他车辆纷纷闪避。 四辆摩托车交替加速,围着巡洋舰不断地射击。 温纯见在公路上很难甩脱这四辆摩托车的围堵,他猛地一打方向盘,巡洋舰驶离了公路,冲开灌木或乔木的树丛,插入碎石小路。 追击的摩托车队不得不改成了一字型。 双方的车速降了下来,但仍保持在一百公里左右。 由于是碎石小路,又是高速行驶,摩托车的颠簸远比巡洋舰厉害,追敌不得不停止射击,全神贯注于驾车。 路况越来越差,坑坑洼洼的沟壑深浅不一。 温纯曾经跟着曾国强学习过复杂路面的驾驶,遇到凹凸不平的地方,在车轮即将碾上时,用左脚来轻点刹车,右脚踩住油门不放,因此陆地巡洋舰加速腾起,可以顺利飞越危险的路面。 后面追击的摩托车不得不放慢车速。 温纯从后视镜中朝后面观察了一下,说:“明月,干掉他们。” 明月将后座上的狙击步枪抄了起来。 温纯减低车速,后面的摩托车立即咬了上来。 眼看摩托车逼得越来越近,明月悄悄放下了车窗,狙击步枪对准了第一辆摩托车。 子弹呼啸而出。 第一辆摩托车车手的头盔被击穿,脑门上出现了一个血洞。 摩托车上的枪手腾空飞起,狠狠地摔在了地上,嚎叫不已。 摩托车失去了控制,撞上了路边的一棵树,弹了回来,横在了路上。 后面三辆摩托车躲闪不及,接二连三地撞在了一处,冒出一股浓浓的白色烟雾。 明月扔下狙击步枪,掏出勃朗宁手枪,连连扣动扳机。 倒在地上的追敌无处可躲,纷纷中弹。 最后一辆摩托车上的车手反应不慢,他调转车头想要逃跑,明月一枪击中了车轮轮胎,正在加油的摩托车斜飞而出,翻滚进了一旁的草丛。 陆地巡洋舰再次拐上公路,继续向海边飞驰。 于飞和马晶晶驾驶的车辆也在朝海边疾驶。 他们这么做的目的就是要给阮文雄制造一个假象,海边有onlyyou的接应人员,准备往“樱桃”号上逃窜。 车继续前行,再穿过一段林荫路段,就可以直抵海滩了。 黑暗中,路旁停着一辆丰田车,朝巡洋舰闪了三下车灯,又间歇性地按了三次喇叭。 这是onlyyou规定的接应信号! 灯光扫过去,哈曼站在了丰田车的一侧,还有几个黑影在车旁保持着警戒状态。 温纯回头看了看后座上明月,微微一笑:“呵呵,onlyyou果然作了两手准备,真的派哈曼、瘦猴来接应我们了。” 明月却笑不起来:“温纯,你还笑得出来?我们的计划是重返‘椰风’山庄,抓捕谭政荣,不能跟哈曼他们回‘樱桃’号。” “他们来得正好,这下阮文雄就更坚信onlyyou跟他耍了花招。” “但是,我们的任务怎么办?”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见机行事。我慢慢靠过去,你做好战斗准备。”温纯不敢怠慢,“唰”地拔出了揣在腰间的军刀。 巡洋舰缓缓地靠了过去。 温纯将车窗玻璃降下了一部分,大声问道:“哈曼,是你吗?” 哈曼笑道:“哈哈,是我,下车吧。” 温纯刚推开车门。 “咔嚓”,一道手电光照亮了路口的一颗大树。 一幅恐怖的画面,令温纯和明月看了毛骨悚然。 只见大树上,离地一米左右的空中,骇然吊着一个人,那个人一身军用迷彩服,头向前垂下,舌头吐出来老长,人显然已经死亡,但他的一只脚还在无意识的弹动,随着脚的弹动,一滴滴血水顺着裤腿从空中洒落下来,显得那么诡异和阴森! “啊,瘦猴!”明月脱口而出。 “温纯,明月,你们跑不了了!”哈曼站立在大树底下,手里的冲锋枪指着巡洋舰里的温纯。“哈哈,老子改换门庭了,你们乖乖地束手就擒吧。” “哈曼,你狗日的竟然当了叛徒!”温纯吼道。 “姓温的,你死到临头了,老子跟你打开窗子说亮话。告诉你吧,阮文雄答应把明小姐留给我。哈哈。”哈曼得意地狂笑起来。 “小心!”明月大叫一声。 话音未落,一条黑影呼啸着扑向了巡洋舰的车门。 车门刚被拉开了一条缝,温纯手中锋利的军刀已经削过那只探进来的手,速若闪电,一只鲜血淋漓的手腕落在了车门旁,筋骨断裂声和惨叫声交错在一起。 “明月,快趴下!”温纯随手带上了车门,子弹穿过了车窗玻璃的空隙,呼啸地从头顶掠过。 温纯立即催动油门,还没来得及关上车窗,另一团黑影扑到了车窗之上。 他猛地打了一下方向盘,车子腾地跃起,冲过了路口,可趴在车窗上的黑影却并没有被甩掉。 丰田车的车灯大亮。 温纯和明月看清楚了,趴在车窗上的黑影是一条硕大的藏獒。 它的一只前爪搭在了后视镜上,另一只爪子抓住了车门,它张开血盆大口从车门玻璃伸进嘴来,长长的舌头快要舔到温纯的脸颊。 温纯已经能够闻到血腥的味道。 说时迟,那时快。 温纯手中的军刀直插进藏獒的嘴里,然后又用力一搅,藏獒嚎叫一声,滚落了下来,刚一落地,又往前一纵扑了上来。 温纯一打方向盘,巡洋舰避开了藏獒的猖狂反扑。 “嘭!”明月的狙击步枪射中了藏獒的头。 藏獒惨叫一声,翻滚着跌进了路旁的水沟。 温纯就势升起了车门玻璃,巡洋舰在往海边的公路上飞驰。 丰田车在后面紧紧追赶,不时有子弹击中车身,劈啪作响。 明月用乌齐冲锋枪在还击。 高速行驶中,两辆车为了躲避对方的射击,都在公路上摇摆着往前进,这个时候要向命中目标很有难度。 哈曼所在的丰田车也经过改装,同样具有防弹和防震功能。 前面是一个丁字路口。 温纯头也没回,只说:“明月,准备好火箭筒,干掉他们。” 明月扔下狙击步枪,抄起后座上的火箭筒,装上了弹头。 温纯有意放慢了车速,拐进了右边的道路,在路边悄悄地停了下来,打开了巡洋舰的后备箱门。 明月扛着火箭筒,趴在了后座椅上。 丰田车发疯地追了过来。 当车上的哈曼看到巡洋舰停在了路中央的时候,马上意识到了危险,还没等他作出反应,火箭弹呼啸着飞了过来,穿透了前窗玻璃。 轰! 火光冲天。 温纯和明月看将,哈曼那笨重的身躯碎裂成了几大块,向四面八方飞溅而出,丰田车上一阵鬼哭狼嚎。 摩托车队的轰鸣声由远而近。 第601章最后的决战(1) 温纯一打方向盘,巡洋舰直接开进了海边的沙滩。 这里停放着一辆改装的蓝鸟。 温纯和明月把巡洋舰上的武器装备转移到了蓝鸟车上。 菲利普从隐蔽处钻了出来,他上了车告诉温纯,据内线报告,阮文雄果然上当了,将“椰风”山庄内的大部分人马调集到了海边区域,企图拦截偷袭人员从海上撤退的道路。 明月问:“于飞和马晶晶他们怎么样了?” 菲利普指了指海岸线的另一端,说:“他们吸引住了另一队追兵,暂时没有甩脱,还在沿海公路和密林中和他们周旋。” 温纯发动了汽车。 明月又问:“不会有危险吧?” “应该不会,刚刚给他们下达了指令,拖延一段时间之后,在沙滩上弃车,我安排了快艇在海上接应,我们这边得手之后,他们将联合其他的几条快艇,以最快的速度向‘樱桃’号发起攻击。” 温纯说:“那好,我们抓紧赶往椰风山庄。” 蓝鸟车开上了防浪堤,停了下来。 明月端起狙击步枪,对着巡洋舰的油箱开了一枪。 巡洋舰燃烧起来,等阮文雄的摩托车队赶到,已经烧成了一个空壳。 温纯一踩油门,蓝鸟车向“椰风”山庄方向疾驰而去。 “椰风”山庄。 正在庄园门口巡逻的警卫肩背m16步枪在东游西晃,他张望了一番,走上通向顶层岗楼的台阶,躲在避风处,颇为费劲地点起一支烟。 趁着警卫上楼的这一瞬间,温纯和明月迅速向庄园门楼接近,他们的夜视镜使他们看周围的事物相当的清楚。 这时,值班的警卫上到了顶层岗楼,正在俯身往外张望。 温纯和明月迅速蹲下身子,菲利普及时赶到了身边。 岗楼上的警卫把烟拿在手里,在空中画了三个圆圈。 “这是我们的内线诺阿,今晚上该他值班。”菲利普向温纯介绍完,又用法语喊道:“嘿,诺阿,是你吗?” “是我,菲利普先生。”诺阿说完,立即将头缩回到了岗楼里。 “诺阿,有情况吗?”岗楼上传来一个严厉的声音。 “报告哈吉队长,没,没有,一切正常。”诺阿将手里的烟头从岗楼上扔了出来,一点红光很快就被雨水浇灭了。 “混蛋,我都闻到烟味了,值班时间竟敢抽烟,要是让老大知道了,不扒了你的皮。”哈吉队长骂骂咧咧地训斥道。 “谢谢哈吉队长。”诺阿用力并脚向哈吉致意。 “今晚上人手不多,你警觉着点。走,陪我下去看看。”哈吉布置完诺阿,蹬蹬蹬地下了岗楼。 温纯对明月耳语道:“我呆会儿在门口弄出点动静来,吸引哈吉的注意力,你从后面生擒他。记住,别杀了他,留着有用。” 温纯悄悄离开原地,贴近庄园的大铁门。 他朝门口望去,哈吉的一举一动在他的夜视镜里一清二楚。 温纯故意踢走了一颗石子。 “谁?”哈吉喊了一声,同时朝前跨了一步。 就在这时,明月绕到了他的背后,一条胳膊勒住他的脖子,另一只手捂住他的嘴巴。 穿着迷彩服、戴着夜视镜的明月模样很吓人。 她掏出勃朗宁手枪,扳上枪机,顶住哈吉的下巴,低声说:“这是无声手枪,我可以叫你马上完蛋,谁也听不到一点动静。如果乖乖的听话,我就饶了你,听明白了吗?” 哈吉呜呜地点了点头。 明月把手从哈吉的嘴巴上挪开,手里的枪却一直顶在哈吉的后心上。 诺阿继续装模作样地巡视。 菲利普负责警戒。 哈吉没有反抗,强作镇静地问:“你们要干什么?” 温纯走了过来,说:“我们要找刚来不久的两个中国人。你带我们去找,我们决不伤害你。” “是不是男的姓谭,女的姓吴?”哈吉问。 “是的。”温纯点头。 “行,我可以带你们去,他们在楼上的客房里。”哈吉表现得很配合。“你们是中国警察吧?说实话,他们交不出下个月的保护费,我们老大正想把他们轰出去呢。” 温纯用匕首敲了他的头一下:“少废话!说,保护他们的有多少人?” 哈吉一缩脖子:“两个。” “阮文雄在不在庄园里?” 哈吉犹豫起来。 温纯手里的匕首贴在哈吉的脸颊上。 哈吉想往后躲,明月手里的枪却死死地顶在了他的腰上,消声器已经刺破了他的衣服,嵌入了他的肉里。 温纯逼问道:“说,他在不在?” “在,他在书房里。” “身边有几个保镖?” “五个。守在大厅和走廊里。” “剩下还有多少人?都在什么地方?” 哈吉又不做声了。 匕首划破了哈吉的脸,细小的血珠渗了出来,沾在锋利的刀口上显得格外刺眼。 “大概还有十五六个人,在什么地方我也不是很清楚。或者是娱乐室,或者是在宿舍。” 温纯点了点头:“好,要上楼必须穿过大厅,对不对?” “椰风”山庄里的地形,诺阿已经绘制出了地图交给了菲利普,行动之前,温纯反复研究过,可以说是了然于胸。 “对,得从那里上楼梯。” “好。”温纯将哈吉掉转身去,说:“走,给我们带路。” 他们沿着走廊走了一段距离,哈吉打开了一扇布满圆铁钉的门。 门里是一条走廊。 走廊里开着灯,尽头是另一道实木门。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温纯将夜视镜推上额头:“这是什么地方?” “过了那道门就是大厅了了。” “继续领路。” 哈吉走到门口,转了一下铁环把手,将门推开,里面是个很大的厅。 地上铺的是石板,敞开的壁炉里用原木燃着火,壁炉上方的两根柱子之间悬挂着一排彩旗。 只见哈吉在身后拉上门,跑着穿过大厅。 “老大!”他大声尖叫起来:“中国警察闯进来了!” 明月紧贴着们,开枪向他射击。 可是,哈吉早有准备,他就地一滚,躲在了一个大柱子后面。 大厅对面的一扇门开了,两名保镖手持微冲出现在了门口。 温纯举枪射击,迫使他们退了回去。 “快走!”温纯喊了一声,开始飞快地跑上石头台阶,明月在后面紧跟着。 他们跑到第一段楼梯处,开始朝上爬升。 跑上第二段楼梯时,哈吉手持手枪出现在走廊的尽头。 他举枪开火。 明月手里的乌齐冲锋枪猛烈扫射了一通,迫使哈吉弯腰隐蔽。 “来吧!”温纯说着跑向三楼。 明月继续紧随其后。 正在书房里边喝酒边等待消息的阮文雄听到第一阵射击声便立即一跃而起,他打开书桌抽屉,从里面拿出一支伯莱塔手枪,又操起靠在墙边的一支m16步枪。 他的书房在一楼,当他出现在门口时,两名保镖已经从后楼梯上来,正出现在走廊的尽头。 他们每人都拿着一支苏制ak冲锋枪。 “怎么回事?”阮文雄问。 “我们听到哈吉队长在走廊上大叫,好像是中国警察闯进来了。”保镖气喘吁吁地说道:“我们听到有枪声,有两个穿着迷彩服、戴着夜视镜的人,好像是特种部队的队员。” “特种部队?”阮文雄站在那里盯着他们,“不可能。”突然,他明白过来了。“肯定是刚才偷袭的人,他妈的,我中了他们的调虎离山计了。”这时,楼上传来枪声。 “他们一定是去抓那两个中国人了。”阮文雄命令道,“别动,我们在楼下守着他们。” 温纯和明月很快跑上了三楼。 两名负责保护的警卫早已跑得不知去向。 他们才不肯为两个交不起保护费的人把命丢了。 温纯和明月径直跑到谭政荣和吴芙蓉住的房间门口。 早已听到动静的谭政荣把门反锁上了。 温纯抬脚要踹门,被明月拉住了,拿出一小包塑性炸药。 明月将炸药塞入防盗门的钥匙孔里。 温纯将定时器的一端一拧,站到一边。 定时三秒钟。 “轰隆”一声,门被炸成了碎片。 温纯冲进了房间。 谭政荣和吴芙蓉缩在大床的背后,瑟瑟发抖。 看见冲进来的人是温纯,谭政荣垂头丧气地说:“你们,终于来了,我命休矣。”说完,瘫坐在了地上。 明月冲着吴芙蓉喝道:“扶他起来,跟我们走。” 吴芙蓉如梦方醒,就像看到了救星一般,用力搀着谭政荣的胳膊,把他从地上拽了起来。“叔,走吧,跟他们回去。交不出钱来,我们要被他们折磨死,这种日子我们受够了。” 全然绝望了的谭政荣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吴芙蓉哭诉道:“叔啊,你不是总跟我念叨吗,叶落归根就是弃尸荒野也比客死他乡强啊。你再想想,我们大人都不在了,家里两孩子可怎么过哇?小时候,你多疼他们呀,他们可是老谭家的后啊。” 吴芙蓉的话打动了谭政荣,他老泪纵横,抓着吴芙蓉的手,挣扎着站了起来。 “走。”温纯扔给谭政荣一件防弹背心。 谭政荣手忙脚乱地穿上了。 温纯心里既有鄙视,也有暗喜。 这家伙还想活命,那他就会好好地配合,否则,要想把他活着带出去,困难会大得多。 第602章最后的决战(2) 事不宜迟。 温纯在前,谭政荣和吴芙蓉在中间,明月断后,他们相继冲出了房间。 楼梯上静悄悄的,极其的反常。 一点点下到二楼,温纯躲在拐角处用枪顶着夜视镜刚一露头,埋伏在走廊的两名保镖立即开了枪。 温纯将枪撤了回来,掏出一个眩晕手榴弹,拔掉保险针,蹲下身子,把手榴弹向走廊上滚了过去。 明月将谭政荣和吴芙蓉按在了楼梯上。 只听见手榴弹滚过走廊的地板,在几米远的地方爆炸了。 惨叫声随即传出。 与此同时,阮文雄、哈吉和另外的保镖出现在走廊的另一头,开始射击,封锁住了温纯他们下楼的路线。 温纯将谭政荣和吴芙蓉推进了一间房间。 紧接着,明月和温纯也跟着进去了。 这时,楼梯上有脚步声,大概是保镖们想要往二楼冲。 温纯又拉开一颗眩晕手榴弹的保险,从门缝中扔了出去。 手榴弹顺着楼梯滚了下去,温纯马上将房门关上了。 刚关上门,手榴弹就在楼梯口炸响了。 一阵狂乱的射击,房门边的墙上打得千疮百孔。 温纯用一只手将乌齐冲锋枪伸出门去,朝走廊两边扫射了一阵。 他转头看着布莱克,布莱克问:“现在我们怎么办?” 温纯放下手中的乌齐冲锋枪,把挎在肩上的救生绳从头顶上取下来,对明月说:“我在这里掩护,你带他们从窗户上逃出去。” 谭政荣大惑不解,在这种危急时刻,温纯竟然肯用命来掩护一个逃犯逃生。 明月把谭政荣推进了浴室,吴芙蓉紧跟在后面。 可是,阮文雄为了防止偷袭,所有的窗户都用焊上了铁栏杆。 温纯又用乌齐冲锋枪朝走廊里扫射了一阵,然后放下枪,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四分之一磅的塑性炸药,将它塞在窗台上的栅栏上,又插入一根定时两秒的引信笔。 他赶快跑开几步,迅速扑倒在床边的地板上。 爆炸声震得房间直晃。 当他抬起头来透过滚滚浓烟一看,窗户、栅栏以及周围的一些砖石都不见了,墙上炸开了一个凹凸不平的洞。 温纯跑过去朝洞外张望,明月也推着谭政荣和吴芙蓉跑了过来。 明月很麻利地把救生绳的一头穿过窗框,系在相对较粗壮的窗户横档上,然后,又用劲拉扯了一下,确定绳结系得结实牢靠。 “谭政荣,我们是在救你的命,你最好老实点。”温纯警告谭政荣之后,又对明月说:“如果他敢不听话,你立即处决他。” 明月狠狠地瞪了谭政荣一眼。 谭政荣很狼狈地点头。 温纯指着底下向远处曲折延伸一长排平房,对明月说:“这排平房是阮文雄的车库,顶部是水泥结构,人完全可以在上面行走,平房过去是一个抽排水的泵房,越过泵房就是围墙,你们在围墙外面等着我。我拖延一下他们的时间,会马上跟上来的。” 温纯拣起乌齐冲锋枪重新装上子弹时,明月抓住他的胳膊,说:“温纯,你不能干傻事,一定要跟上来啊。” 温纯裂开嘴笑了笑。 这时,走廊里响起一阵暴风雨般的射击声,温纯赶快蹲回身子,躲在一个铁柜子后面,向房门口射击。 房间里、走廊上鸦雀无声了。 明月问:“我先下去了,你自己当心啊。” 温纯还是咧嘴笑:“没事,把你的冲锋枪给我,然后沿着绳子下去,带着他们往围墙方向跑。” “你延迟几分钟?” “五分钟,他们肯定行动不便,我要先抵挡一阵,然后再去追赶你们。”他往自己的乌齐冲锋枪里压了一梭子子弹,两手各操起一支冲锋枪站在那里。“去吧,明月,快走。” 明月抓住绳子,哧溜一下就下到了平房的顶上。 谭政荣笨重的身体,晃晃悠悠地下去了。 吴芙蓉硬着头皮爬上了洞口,双手紧紧抓住救生绳,两只脚站在墙洞上,迟迟不敢跨出去。 温纯着急地说:“别耽误时间,快点抓着绳子滑下去。” “我有恐高症。”吴芙蓉眼泪汪汪的,还是不敢往下溜。 温纯毫不犹豫重重地给了她一记响亮的耳光,又在她背上轻轻一推。 吴芙蓉尖叫一声,荡了下去。 温纯走过来,够出身去,看了看外面。 云层已经散去,一轮满月出现在空中。 月光下,他看见明月带着了两人往围墙方向跑去。 这时,外面响起了哈吉的声音:“嘿,中国警察,投降吧。” 温纯叫道:“什么,是不是阮文雄准备投降了?那好,把枪都放下,手抱着头蹲在墙边。” 阮文雄气得暴跳如雷,怒吼道:“给我冲进去。” 温纯深深吸了一口气,挺身站到走廊上。 哈吉已经出现在走廊的尽头,端着m16步枪准备射击,阮文雄则在他的身后。 另外两个保镖站在走廊的另一头。 温纯平端两支冲锋枪,左右开弓,连续射击。 哈吉闪避,撞在了后面的阮文雄身上。 另一边的两个保镖身上中了四五枪,身子歪在了墙上。 乌齐冲锋枪的子弹打光之后,温纯将它们扔到地板上,跑到凹凸不平的墙洞边,攥住救生绳,双脚一蹬,身体荡起来,飘在空中,接着他的脚落在了厚实的水泥房顶上。 哈吉从走廊上冲过来,一边发疯般朝门上扫射着,门被打得稀烂,他冲到房间门口,停顿了一下,仔细一看却发现墙上的洞和救生绳,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阮文雄从后面跟上来,将哈吉推到一边,走到洞口,朝外面张望。 跑在前面是三个身影,后面是一个飞奔的身影。 “那两个女人和另一个男人正向围墙跑去,后面那个是他们的主谋。”哈吉指指点点地大叫。 “靠边,”阮文雄说着,举起了m16步枪。“哼,他的腿再快,也快不过我的子弹。” 阮文雄是越南特种兵出身,用的枪械还保持了老习惯,最喜欢用m16步枪,他的枪法也是非常之好,只是最近几年来疏于操练,稳定性差了一些。 只见他端平了m16步枪,朝着温纯的背影射出了一枪。 温纯后背中弹,一个踉跄险些栽倒,但很快又继续往前跑了起来。 “他妈的,他穿了防弹背心。”阮文雄很快调整了枪口,瞄准了温纯的腰部以下的地方。 就在这危急时刻,诺阿从门口闪了出来,举枪向阮文雄射击。 哈吉见势不妙,推了阮文雄一把。 阮文雄这一枪失去了准星。 哈吉手里的冲锋枪朝着诺阿喷射出火焰。 诺阿的身上出现了十几个血洞,仰面倒在了地上。 阮文雄再扑到洞口张望,四个人影全都越过了围墙,钻进了丛林之中。 这时,阮文雄接到了一个电话,负责封锁海域的人员报告,在偏僻海滩上发现有几艘快艇在秘密待命。 “快走,”阮文雄气急败坏地对哈吉说:“妈的,他们肯定还有海上行动。哈吉,通知所有的人在码头集合,我们与onlyyou两边夹击,看他们往哪里逃。” 哈吉答应一声,飞快地跑出大厅,指挥着山庄里的人员,全部在院子里集合,然后发动了停在山庄门口的车辆。 阮文雄从诺阿身边经过时,朝他头上补了一枪,还在呻吟的诺阿睁大着双眼,不再动弹了。 阮文雄上了汽车,风驰电掣般冲了出去。 明月带着谭政荣和吴芙蓉跑到了围墙边,温纯正跑在他们身后的小路上。 在翻越“椰风”山庄的围墙之后,温纯从口袋里拿出led手电筒,在空中划了几圈。 李建军带着接应人员从草丛中、大树后面走了出来。 明月将谭政荣和吴芙蓉押到了李建军面前。 谭政荣抬起眼皮看了一眼,有气无力地低下了头。 李建军鄙夷地挥挥手,让其他人员将谭政荣和吴芙蓉押上了停在不远处的一辆陆地巡洋舰。 温纯走上前来,明月扑过去,紧紧地搂着他,流着泪关切地问:“温纯,你刚才中了一枪,我看看,没事吧?”说完,仔细检查着温纯的身体。 温纯脱下铠装防弹马甲,从上面拔出一颗撞扁了的弹头,举到明月的面前,笑嘻嘻地说:“好险,差点被咬了一口。” 明月破涕为笑,激动地说:“太好了,我们终于完成任务了。” “还没有,‘樱桃’号还在海上呢。”温纯再次穿上了防弹马甲,一边回答,一边拉着明月要上了在一旁的蓝鸟车。 “快,去海边。”温纯抓起一支冲锋枪,催促道。 李建军拦住了他们:“温纯,你和明月押送谭政荣回国,收拾onlyyou的任务就让菲利普带队去完成吧。” “不!”温纯很坚决地摇了摇头。“张紫怡还在‘樱桃号’上,她是我带过来的,我必须把她带回去。” 李建军无奈地看着明月。 “我和你一起去。”明月抄起了另外的一支乌齐冲锋枪。 李建军本来还指望明月能站在他一边劝劝温纯,没想到她却站在了温纯一边,要杀上“樱桃”号去将张紫怡带出来。 “好吧,注意安全。我在境内等着你们。”李建军握着温纯的手,叮嘱了一句,然后,转身走向押送谭政荣的陆地巡洋舰。 蓝鸟向着海边飞驰而去。 第603章最后的决战(3) 温纯和明月他们赶到海滩边,菲利普带着于飞、马晶晶和赵铁柱等人已经上了快艇。 快艇刚刚出发不久,从望远镜中可以看见,乌合镇码头上灯火通明,阮文雄带着哈吉等人登上了他的“乌贼”号私人游艇。 “不行!”温纯对菲利普说:“我们对‘樱桃’号发送攻击,‘乌贼’号包抄上来,我们将腹背受敌。” “那我们将毫无胜算。”于飞说。 “先干掉‘乌贼’号,再袭击‘樱桃’号。”温纯果断地说:“菲利普先生,海上作战你有经验,你看该怎么办?” 菲利普看了看快艇上的人员,说:“如果我们有办法接近‘乌贼’号,就可以派潜水员下去,利用磁力炸弹将‘乌贼’号炸沉。” 温纯想了想,说:“于飞、马晶晶,你们过来……” “乌贼”号正在快速推进。 阮文雄躲进了休息室,他在与onlyyou通电话。 两个家伙各说各的道理,在电话中大吵了起来。 黑暗中,一艘快艇拖着长长的波浪从斜刺里冲出来,朝着“乌贼”号飞速驶来。 在月光下快艇划破海面的波浪显得特别醒目。 哈吉站在游艇的船头,示意所有人做好战斗准备。 快艇靠过来,船头站着的是一个瘦弱的身影,旁边绑着一名披头散发的女人。 男的是于飞,女的是马晶晶。 驾驶快艇的是菲利普。 “别开枪,我是哈曼的手下,我叫瘦猴。”于飞站在船头,举起手中的一条青蛇饰品,这是onlyyou团伙特有的信物。 哈吉听阮文雄说起过这事,他的一时疏忽,已经酿成了大错。 他点了点头,上前问道:“这是什么人?”说完,用手指了指绑在船头的马晶晶。 于飞回答说:“我们奉命在路上接应偷袭人员,男的被我们打死了,女的被我们抓住了。” 哈吉打量了马晶晶几眼,又看了看快艇上的其他人,问道:“哈曼呢?” “哦,他受了重伤。”于飞指了指快艇上躺着的一个人影。 “瘦猴,那你把人送上来吧。”哈吉招手道。 “好!”于飞答应着,示意菲利普将快艇靠过去。 快艇缓缓地靠近了“乌贼”号,黑暗中,早已穿好了潜水器具的两名潜水员,偷偷潜入了水中。 正在休息室里与onlyyou电话争吵的阮文雄突然发现有一条快艇靠近了过来,他急忙捂着电话,大喊:“哈吉,怎么回事?” 都是提着脑袋玩的人,个个都分外小心,极其敏感。 哈吉马上意识到了不对。 于飞没等“乌贼”号上的人作出反应,魔术般抽出乌齐冲锋枪,抢在哈吉下命令之前喷出了火舌。 几梭子弹贴着哈吉的头皮掠过,子弹击中了身旁的一位警卫人员,鲜血飞溅。 “快,挡住他们,别让他们靠近。”阮文雄挂了电话,惊恐地大叫,他的手下纷纷举起枪向快艇射击。 于飞和马晶晶也早有准备,他们迅速卧下,手里的冲锋枪喷出了火花。 菲利普也举起了德制g37自动微型冲锋枪,同时向“乌贼”号上开火。 瞬间“乌贼”号上枪弹横飞,人群乱作一处。 “唰……”子弹击中船板,发出凄厉的嘶鸣,弹起团团钢花。 冲锋枪吼叫着,密集的弹雨在“乌贼”号的人群中炸开,有人惨叫着从船舷翻落海中。 哈吉带了十余名手下,纷纷以弹网封住了来自快艇的攻势。 “集中火力,给我干掉他们。”阮文雄气急败坏地命令道。 还没等他们的人冒头,菲利普驾驶着快艇撤出了战斗,向大海深处飞速而去。 暴风骤雨般射出的子弹在海浪中激起一阵阵水花。 阮文雄不屑地发出一丝冷笑。 “乌贼”号刚要加大马力,菲利普操纵着快艇,又返回到附近,与它兜起了圈子。 快艇明显比游轮更灵活。 于飞的好枪法发挥了作用。他趴在快艇上,只要乌贼号上有人冒头,他一枪一个,枪枪都打在了他们的脑门上,脑浆迸裂,其中有一个家伙的头盖骨被削飞出去,飘落在好几米远的海水中。 “妈的!”哈吉被于飞的枪法惊得目瞪口呆。 “乌贼”号不得不停下来与快艇纠缠。 “突突突。”哈吉这边密集的弹光在快艇上炸成一片,于飞他们顿时失去了反击机会,快艇上的挡风玻璃被击得碎片横飞,马晶晶铠装防弹马甲上也中了一枪,她被掀翻在甲板上。 菲利普驾驶着快艇远离到“乌贼”号上的射程之外。 可“乌贼”号上一停火,快艇摇摇摆摆又开过来了。 随后,又有两艘快艇围拢了过来,从不同的方向轮番对“乌贼”号进行袭击。 哈吉不得不调集人员,分别向快艇射击。 可是,快艇忽左忽右,摇摆不定,“乌贼”号上的火力虽猛,却很难对三条快艇形成有效的威胁。 阮文雄气急败坏,几个健步跃上了甲板。 惊魂未定的哈吉正手忙脚乱地指挥“乌贼”号上的人员,疲于应付三艘快艇的一次次袭击。 阮文雄让探照灯扫视了一番海面,快艇上,几个黑乎乎地人影挥舞着手里的冲锋枪在大声叫喊,其中还有人扛着火箭筒对着了船头。 “他们是什么人?”阮文雄问哈吉。 哈吉惊慌失措地回答:“不知道。” 阮文雄给了哈吉一个耳光:“不知道你为什么还让他们靠过来?”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他们……”哈吉捂着腮帮子嘟囔道:“他们开始说是哈曼的人,叫瘦猴。” “浑蛋!”阮文雄骂道:“没看见哈曼,怎么能轻易相信其他人?” 哈吉闭上嘴,不敢再解释了。 阮文雄吩咐一部分人占据有利的防守位置,不要轻举妄动,等快艇进入射程之后再以火力封堵,不让快艇靠近。 他带着哈吉沿着游轮的船舷,一点点地仔细察看水下的动静。 “老板,水下有人!”哈吉声嘶力竭地喊道。 随着哈吉的喊声,探照灯转过来,照着这一片海面。 阮文雄抓过m16步枪,对着水下的黑影开了一枪。 海水翻腾起来,有血水冒出来。 “老板,这边还有……”另一侧又有人在惊慌失措地叫喊。 “快,干掉他们!”不等探照灯照过来,阮文雄大喊。 阮文雄话音末落,“乌贼”号的前端腾起一团火焰,水下的炸弹被引爆了。 “快,放下救生艇。”阮文雄挥舞着手里的m16步枪,冲着哈吉叫道。 “乌贼”号上乱成一团,救生艇放了下去,负责阻击快艇攻击的人也撤离了所在的位置,纷纷抢夺起游轮上挂着的救生圈和救生衣。 一连串的爆炸声响起,“乌贼”号炸成了一个火球,碎片在空中四散,水面上发出一阵“咝咝”的水蒸气声,游轮的残骸摇摇欲坠。 不断有人嚎叫着往海里跳。 有的挣扎了几下,很快就被海水吞没了,有的向周围的快艇招手求救。 阮文雄和哈吉在“乌贼”号爆炸前坐上了救生艇。 救生艇在火光中朝码头的方向逃窜。 温纯和明月乘坐的快艇追了上去。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阮文雄平端着m16瞄准射击。 可是,快艇掀起的海浪使得救生艇上下不断地颠簸,阮文雄的几次射击不是射向了空中,就是射入了大海,枪口根本不听他的使唤。 快艇越来越逼近了救生艇。 救生艇在海浪的冲击下,几乎失去了控制。 哈吉发疯般站了起来,端着ak-47朝着冲过来的快艇疯狂地射击。 明月趴在快艇上,双手握住勃朗宁手枪,屏声静气,预测着救生艇颠簸的规律,提前预判扣动了扳机,哈吉应声栽入了海中。 阮文雄的子弹已经打光。 快艇减缓了速度,顶住了救生艇。 温纯站在船头,枪口指着阮文雄,喝令他放下武器投降。 阮文雄拔下了枪上的刺刀,迎着冲上来的快艇,猛扑了过来。 温纯对于阮文雄的垂死挣扎早有防备,侧身一闪。 阮文雄见没有刺中,他就势在空中一个翻身,越过船舷就要往海里跳。 说时迟那时快。 温纯猛扑过去,身体探出船舷,一把抓住了阮文雄的左臂,可是阮文雄下坠的力量太大,他的手臂在温纯的手掌中一点点滑脱。 阮文雄一翻手腕,指甲扎进了温纯的手背。 温纯用力一扭,紧紧握住了阮文雄的手腕,硬生生地将他悬挂在船舷之外。 阮文雄借着温纯往回拉的力量,在空中一个鹞子翻身,右手的刺刀朝着温纯的右手挥了过来。 温纯毫无畏惧,另一只手来抓阮文雄持刀的右手腕,可万万没有想到,阮文雄的这一刀只是虚晃一招,在半途中又改变了方向,直接削向了他自己的左手腕。 “唰……”温纯的手里抓着的只是一个滴血的手掌。 “奶奶个熊!”温纯脱口而出。 阮文雄发出一声绝望的嚎叫,飘然坠落海中,霎时消失在视野之外。 海面上,渐渐恢复了平静,“乌贼”号正在一点点地沉没。 几艘快艇飞一般朝公海方向驶去…… 第604章最后的决战(4) 从天色黑下来开始,onlyyou就一直站在“樱桃”号上船舷边,用望远镜朝乌合镇的方向瞭望。 乌合镇上不时有枪声和爆炸声响起,还有几处火焰在燃烧。 onlyyou的心里非常的忐忑。 一方面,他并不想现在就与阮文雄翻脸,他试图借助阮文雄在乌合镇的势力,与他和平共处,休养生息,积蓄力量,等待时机东山再起,所以,他在等着阮文雄的人来送食物和淡水,接走马迪尔。 另一方面,他深知阮文雄这种老谋深算的狐狸,不会长期与同类平分秋色,迟早会除掉自己,所以,他又希望温纯和明月能够将阮文雄干掉,等着哈曼把他们两个接回来。 onlyyou在等人,可他要等的人却迟迟没有到。 他哪里想得到,哈曼已经背叛了他,杀了瘦猴投靠了阮文雄,而哈曼本人,又被温纯用火箭弹消灭在了丰田车上。 等人的时间过得真慢! onlyyou似乎有些焦躁,他脱下t恤,舒适地伏在船舷的栏杆上,海风温暖而潮湿,从船舷穿过,吹起了张紫怡的长裙。 “樱桃”号是一艘货船,也是一艘精致豪华的游轮,有着狭长而坚实的船身,给人一种安定、迅速、而华丽的感觉。它隐藏在水下的锋利船首,能在北极海域破冰前行,最高速度可达23节,可以在不到一周的时间里横渡大西洋。 为了保证艇上安全,该艇安装了许多监视器、电子警报器和气体监测器。 它的底舱非常的隐秘,可以运送任何的货物,例如军火、毒品,或者人质。 这是onlyyou引以为自豪也是赖以生存的游动基地。 海风越刮越猛,似乎预示着一场风暴即将来临。 海天辽阔,远处的地平线已只剩下一片朦胧的灰影。 onlyyou察觉到了危机,这种判断几乎不需要征兆,仅仅是来自一个刀口舔血者天生的敏感。 该来的还没有来! 张紫怡裹紧了裙子,慢悠悠地说:“老大,站了大半夜了,回去休息吧。” onlyyou不耐烦地瞪了她一眼,烦躁不安地说:“你先去吧,让老关来陪着我。” 关成虎一直守在船舱口,听onlyyou提到自己,赶紧站了过来,说:“老大,你找我?” onlyyou向张紫怡挥挥手,有气无力地说:“我再等等,你先洗洗睡吧。” 张紫怡回到了豪华套房,脱了衣服,把自己泡在鸳鸯浴池里,月色透过全景钢化玻璃照进来,照在她光滑得如同缎子般的皮肤上。 她懒洋洋地躺在温水里,将一只纤秀的脚高高地举起来,享受着月光顺着脚踝、小腿一直到大腿的轻抚,仿佛那月光就是温纯那双富有弹性的手,温暖而又细腻。 她知道,全景采光的设计让主卧里的人可以对外面的海景风光一览无遗,可是,外面的人只能倚靠丰富的想象来意淫,因为他们明知道里面的情形,却没有一双能够穿透玻璃幕墙的眼睛。 大半夜的等待,慢条斯理的洗浴,其实她的心里充满了对温纯与明月的担忧。 半个多月的海上颠簸,日复一日的海天一色,几次默契的配合行动,让温纯的影子在张紫怡的心中打下了不可磨灭的烙印。 虽然,她非常的清楚,温纯是属于明月的,她永远也得不到,哪怕只是片刻的销魂,恐怕也只能是在梦里了。 在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张紫怡对于枪战和杀戮还有着无名的恐惧,有时候会紧张得喘不过气来,但是,没有温纯在身边,这种看似平静和安详的时间,却是一种难以忍受的煎熬。 连张紫怡都感到奇怪,和温纯一起执行任务时,那些声嘶力竭的惨叫和鲜血飞溅的场景似乎更能唤起她的激情。 她痴痴地望着自己光滑、晶莹,几乎毫无瑕疵的胴体,心里忽然升起一阵难以表述的郁闷。 尽管她暗示过温纯和明月,这一次的任务会是一个圈套,但是,他们能逃得出阮文雄和onlyyou合谋设计的陷阱吗? 张紫怡暗暗下定了决心,无论温纯和明月怎么样,她都要亲手干掉onlyyou,为自己也可能是为温纯和明月报仇。 干掉onlyyou,张紫怡可以有过无数次的良机,但她始终下不了决心。 因为,她还没有抱定必死的信念。 现在,她感觉在这个世界上已经了无牵挂,唯一觉得值得信赖的温纯,却又是凶多吉少,而且这辈子也注定得不到。 张紫怡眯缝着眼睛,手搭在胸前,有气无力地撩起温暖的水,丝丝缕缕地淋向胸口和小腹,脸上慢慢泛起了满足的笑容。 张紫怡慢慢地从浴池里站了起来,用一块洁白的丝巾擦拭着凹凸有致的美妙身体。 她脸上又露出一丝微笑,笑得是那么温柔、那么迷人。 张紫怡从剔透的玻璃幕墙看着外面那来来往往的保镖,差不多要笑出声来,他们瞪大了眼睛不由自主地在朝里面偷窥,可惜,仅有的几个透气格栅在洗浴和睡觉之前,都会密闭得不留一丝缝隙。 张紫怡嘴角一撇,甩出手上的丝巾,跳出浴池,仰卧在大床上窸窸窣窣地忙乎一阵之后,再次跳进浴池,慢条斯理地用丝巾仔细擦拭,然后仰卧在大床之上,透过玻璃幕墙,静静地观察着外面的动静。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突然,外面一阵骚动,所有的眼睛都转向了海面,张紫怡只能看见保镖们宽厚的后背在不停地晃动。 onlyyou接到了阮文雄的电话,心头的一块石头落下又提起来。 看来,温纯和明月的偷袭没有成功,但是,也让阮文雄损失惨重,否则的话,阮文雄不应该在电话中暴跳如雷,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onlyyou留。 阮文雄惊慌中挂断了onlyyou的电话。 关成虎并肩站在了onlyyou的身旁。 “老大,今天的风浪有点大。”关成虎看看表,望向海面自言自语地说。 “哈曼和瘦猴有没有消息?”onlyyou问关成虎。 关成虎摇头。 onlyyou再次抓起了望远镜。 从望远镜中可以看到,乌合镇码头方向的海面上,“乌贼”号受到了几条快艇的围攻。 这个时候,敢在阮文雄这头老虎嘴上拔胡须的,恐怕只有从虎穴里逃出来的温纯和明月了。 照这么推测,哈曼应该和温纯他们汇合了。 一丝笑容从onlyyou的嘴角掠过,显露出他固有的凶悍,阴毒和狡猾。 呵呵,看来阮文雄是要来兴师问罪,被温纯他们纠缠住了。 onlyyou的喜色没有维持一秒钟,他突然想,依靠几条快艇温纯和哈曼能抵拖得住“乌贼”号吗?这只能更加激发阮文雄的怒火,他一旦摆脱纠缠杀了过来,又该如何给他一个交代呢? 这个温纯来路不明,光凭他和明月两个人,哪里来的那么大的能耐,居然能从阮文雄的圈套中脱逃出来? 思来想去,onlyyou最终还是打定了主意:无论如何,这个温纯留不得了。 可是,温纯太强悍了,如何才能逼迫他乖乖就范呢? onlyyou突然想起了张紫怡。 “老关,你替我盯一会儿,有什么变化立即通知我。”他交代了一句,把手里的望远镜往关成虎手里一塞,旋风般冲进了豪华套房。 张紫怡身着透明丝质的贴身纱罩衬衫仰卧在大床之上,onlyyou迫不及待地扑上去,疯狂地撕扯掉她身上仅有的薄纱。 几道血印映在张紫怡雪白的小腹。 “啊!亲爱的,太刺激了。”张紫怡欢快地尖叫起来,身子却一动也不敢动。 因为onlyyou手里的枪口直指张紫怡的大腿根部! onlyyou冷笑道:“张紫怡,你演的好戏该结束了。” “什么?亲爱的,我们还没有开始呢。”张紫怡娇滴滴地喊道,她试图抬起身来,底下的细皮嫩肉却感觉到了枪管的冰冷,她本能地退后了一点,可枪管又随之跟进,始终离她的肉体保持着0.1厘米的距离。 “哼,少废话,你和温纯联手欺骗我,你们自以为就天衣无缝吗?”onlyyou嘴角上扬,眼睛却目露凶光。 “嘿嘿,你还真吃醋啊,我们也就只有那么一次嘛。”张紫怡故意装起了糊涂。 “放屁,”onlyyou像受了羞辱一般,脸涨得通红。“你这个婊子,老子犯的着为你吃醋吗?你们蓄意炸毁了军火库,老子早就知道了。” 张紫怡心里一惊:完了,这老家伙看出破绽来了! 可是她还是强作镇静,扭动了几下,撒娇地说:“哎呀,我们为你卖命,你怎么还冤枉我们呀?”说着,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去扒拉枪管。 “别动!”onlyyou厉声喝道。“再动老子开枪了。” 张紫怡撅起嘴,双手高举,仰面朝下倒去。 onlyyou用枪管顶住张紫怡的大腿,另一只手揪住了她的右手胳膊。 “亲爱的,你弄疼我了。”张紫怡的左手挥向onlyyou的脸。 onlyyou抬起枪管,格开了张紫怡的左手,一根细细的钢丝擦着onlyyou的耳边呼啸而过,深深地嵌入了鸳鸯浴池的钢化玻璃柱上。 “啪!”枪柄狠狠地抽在了张紫怡白花花的臀部,顿时一片血印清晰可辨。 张紫怡的脸上闪过诡异的笑,泪珠从眼角滴落下来,嘴唇抿得紧紧的。 onlyyou跃上了大床,枪口顶在了张紫怡的胸前。 第606章最后的决战(6) 几艘快艇向“樱桃”号停靠的海域疾速驶近。 在炸毁了阮文雄的“乌贼”号之后,菲利普带队要向onlyyou团伙发起最后的总攻。 艇队在黑夜中进发,尾部拖出长长的白浪。 一艘蓝色的快艇飚向“樱桃”号。 艇上的人正是温纯和明月。 温纯驾驶快艇,全速冲向“樱桃”号。 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把张紫怡带回去。 可令他始料未及的是,张紫怡已经暴露了。 关成虎站在了船舷边,大声问道:“什么人?” “温纯。” “还有谁?” “明月。” “哈曼呢?” “他受伤了。” “哦,温先生,你总算回来了。”关成虎的口气似乎有些遗憾和无奈。 快艇靠近,关成虎把温纯和明月拉了上来,他看了看黑乎乎的海面上疾驶而来的几艘快艇,急切地问道:“兄弟,怎么回事?” 温纯抹了一把脸上的汗,说:“我炸沉了阮文雄的‘乌贼’号,他的手下追过来了,老大呢?” 关成虎说:“在豪华客房休息,我带你们去。” 温纯和明月跟着关成虎往船舱走。 甲板上的人都端着枪,趴在甲板上,保持着警戒状态,随时准备投入战斗。 后甲板上,直升机的螺旋桨发出轰鸣。 几个团伙成员带着几名侍者还在搬运抢来的武器弹药。 豪华套房里,onlyyou早已苏醒了过来。 他让泰勒将张紫怡带了出去,要他想办法把张紫怡弄醒。 onlyyou看见温纯,迎上来握住他的手:“温先生,辛苦了。阮文雄怎么样了?” 温纯说:“和‘乌贼’号一起,沉入海底了。” “好,”onlyyou看了关成虎一眼,大声说:“果然不负众望,等我们打退了阮文雄的手下,我让老关亲自把你们送出去。” 明月打量了几眼套房,问道:“紫怡姐呢?她的脚伤了,不能到处乱跑的。” 关成虎马上回答说:“哦,她在泰勒医生那,估计是在换药吧。” 张紫怡的脚伤是装出来的,到现在了怎么还需要编造一个换药的谎言呢? 关成虎的这个回答引起了温纯和明月的警惕。 “我去看看她。”明月转身就要出去。 “慢着,”onlyyou低沉地喊了一声。 见温纯和明月的手都摸向了腰间,onlyyou马上换了一副口气,笑着说:“黑灯瞎火的,老关,你陪明小姐去吧。” 关成虎带着明月穿过窄窄的通道,然后咖啡厅,往泰勒医生的诊室兼宿舍走去,到了门口,关成虎敲着门,大声地问道:“泰勒先生,明小姐来看望紫怡小姐了。” 泰勒将门开了一条缝,探头看了看,对关成虎笑了笑,说:“请吧!” 明月刚迈进去一只脚,就看见张紫怡赤身裸*体地被绑在手术台上,正在痛苦地呻吟。 “紫怡姐……”明月刚要掏枪,关成虎在后面紧紧抓住了她的手腕。 泰勒医生手上那把锋利的手术刀已经横在了明月的脖子上。 此时的张紫怡在泰勒用药物和海水的刺激下醒了过来,她听见了明月的喊声,睁开眼看见了被关成虎和泰勒扭住的明月,她痛苦地张大嘴,却因为极度的悲愤而喊不出声来,闭上了眼睛,泪水从眼角滚落下落,心头仿佛在滴血。 明月的心也在滴血。 她现在最牵挂是温纯的安危,她坚信,只要温纯还没有被他们控制住,就一定会有机会把自己和张紫怡救出去。 “给她穿上衣服。”明月将手从腰间移开,双手举过了头顶,冷冷地说。 关成虎从明月的腰间把勃朗宁手枪抽了出来,又从上到下搜了明月的身,确定她身上再没有其他的武器,才向泰勒摆摆头。 泰勒将张紫怡从手术台上松开,用一件白大褂套在了她的身上,然后又用绳子捆住了她的双手,再把多余的绳子剪断,将明月的双手反剪着绑了起来。 “走!”关成虎用枪推了明月一下,轻声说:“明小姐,你最好不要反抗,看在温先生救过我一命的份上,我保证不会为难你。” 外面的枪弹声愈来愈近,“樱桃”号上的空气刹时间紧张起来。 欧文慌慌张张跑进豪华套房报告:“老大,好几艘快艇正在围攻我们。” “慌什么慌?”onlyyou斜了温纯一眼,问道:“他们是什么人?要干什么?” “他们叫嚷着要替阮文雄报仇,让我们交出马迪尔和刚刚逃过来的一男一女。” “是吗?”onlyyou冷笑了几声,对温纯说:“走,我们去看看。” 菲利普率领的几艘快艇守在“樱桃”号外围。 由于“樱桃”号上早有准备,火力凶猛,他们无法靠得太近。 考虑到温纯、明月、张紫怡和帕克都还在船上,在水下安装炸弹对付“乌贼”号的方式不再适用。 原定的计划是由温纯和明月联系上张紫怡和帕克,然后里应外合,一举将onlyyou团伙一网打尽。 可是,形势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个巨大的变化令所有人都措手不及。 温纯跟在onlyyou的身后走上了甲板。 海面上潮起潮落,波涛汹涌,探照灯下,几艘快艇围绕着“樱桃”号在海面上往返穿梭。 黑暗中,快艇上的人的穿着以迷彩服为主,也有当地的各色服装,一时也难以分辨是什么身份。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当onlyyou和温纯的身影出现在前甲板上时,双方不约而同地停止了射击。 onlyyou看了一眼海面上的快艇队,转头问:“温先生,你看这该如何是好?” 温纯笑着说:“一切听老板安排。” onlyyou为难地说:“温先生,不把这帮家伙打发走,他们就会像蚂蝗一样叮住我们,那样的话,你和明小姐想走也是脱不了身的。” 温纯猛然一惊,明月她现在在哪里?去看望张紫怡,怎么需要这么长的时间? 看温纯没有说话,onlyyou摸着他的大秃头,干笑了几声,说:“看来,只能丢卒保车了。” 温纯还没有明白过来,只听onlyyou大叫了一声:“来人,带张紫怡。” 张紫怡被顾伟等人扭到了船舷边,两只探照射灯集中在她身上,照着苍白美丽的躯体,她身上套着一件白大褂,显得单薄而又虚弱,双手被两名高大粗壮的家伙反扭着。 见到温纯,张紫怡悲愤万分,目光中既有无奈,也有怨恨。 onlyyou上前,捏着张紫怡的下巴,虚情假意地说:“宝贝,对不起,阮文雄的人要找你和温先生报仇,为了温先生,我也只有忍痛割爱了。” 张紫怡骂道:“onlyyou,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算你走运,我没能亲手杀死你。” “叭!”onlyyou一记重重的耳光打在张紫怡的脸上。 “呸!”张紫怡狠狠地啐了一口,血水和口水喷了onlyyou一脸。 “臭婊子,死到临头还如此嚣张。来人,先把她的嘴巴封上,再把她绑在桅杆之上,让他们报仇好有个靶子。”onlyyou气急败坏地吩咐顾伟。 两名手下用胶带纸封住了张紫怡的嘴巴,又用绳子捆住了她。 “老大,准备好了。”顾伟报告说。 扭着张紫怡的两人用力扯平了她的双臂,然后猛地扯住了绳子,将她悬挂到了半空中,张紫怡的身子立刻撞上了粗糙坚硬的木架与冰冷尖锐的钢柱,多处被撞、刺、擦伤,白大褂上立即沾满了殷红的鲜血。 温纯的手摸向了腰间的手枪。 他偷眼看了onlyyou一眼,却发现他对自己并没有特别的防备,凶狠的目光一直紧紧地盯着吊架上的张紫怡。 这会不是onlyyou在试探自己? 温纯犹豫起来,在没有搞清楚明月的下落之前,他并不敢轻举妄动。 可是,onlyyou还在狠毒地下达指令:“把她钉在吊架上。” 两个家伙捆绑张紫怡的家伙,一个扯起她的一条腿,让她张成了“大”字型,然后将她的腿绑在吊架的木柱子上,另一只手已举起一颗大大的铁钉,准备将张紫怡的两条腿钉在吊架上。 情况危急,温纯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张紫怡被残害。 “住手。”温纯猛然大吼了一声,手疾眼快地掏出勃朗宁手枪,对准了onlyyou。“把她放下来,否则我就开枪了。” 顾伟、欧文等人的枪口对准了温纯。 onlyyou似乎并不惊慌,他示意顾伟等人不要乱来,然后不紧不慢地说:“温先生,你要干什么?你难道真和她有一腿?” “少废话,放了她!”温纯呵斥道,枪管贴住了onlyyou的后脑勺。 onlyyou不仅没有恐慌,反而大笑了起来:“哈哈,温先生,为了她这么一个女人,你连明小姐也不管了吗?” 温纯喝道:“onlyyou,要想活命,把人都给我放了。” onlyyou叫道:“好吧,来人啊,把明小姐带上来。” 探照灯照向了后甲板。 关成虎押着明月出现在了灯光下,手里的枪顶在了明月的太阳穴上。 “温纯……”明月发出了急切的呼唤。 怪不得onlyyou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原来,他们早就控制了明月。 onlyyou奸笑着说:“温先生,这两个女人你想要留哪一个,你看着办吧。” 温纯愕然! 第607章最后的决战(7) “樱桃”号上一片寂静,只有海风一次次吹过的声音。 温纯心如刀绞,后悔莫及。 真不该让明月和自己一起来冒险! 真不该让明月离开自己的身边! 关成虎大声提议:“温先生,我们一个换一个吧。” “不,你先放了明月!”温纯拒绝了关成虎的提议。 他心里非常的清楚,如果放了onlyyou,顾伟、欧文等人的枪会将三个人射成蜂窝。 “老关,别上他的当。”没等关成虎作出回答,onlyyou先发话了。 这个杀人如麻的家伙表现出了他作为一个匪徒的强硬本色。 对于可能到来的死亡,枪林弹雨中闯出来的onlyyou早已没有了恐惧,作为一个团伙老大,他更多要考虑的是如何活下去。 如果只是为了消灭温纯和明月,他完全可以在他们上船的一瞬间就让关成虎下手,但是,这样一来,几艘快艇就可以展开毫无顾忌的围攻,最终,“樱桃”号逃脱不了像“乌贼”号一样沉入海底的命运。 所以,他决定要故伎重演地赌一把:劫持温纯和明月为人质,利用直升飞机从“樱桃”号逃出去,只要带着人躲进了乌合镇的原始密林,国际反恐联盟的人就拿他们毫无办法。 阮文雄当年就是在密林中慢慢做大的。 现在阮文雄已经死了,如果能收编他的残部,我onlyyou完全有可能成为乌合镇上的第二个阮文雄。 这就是onlyyou的如意算盘! 所以,他才决定要用命来赌一把了! “闭嘴!再叫老子毙了你!”温纯用枪敲了敲onlyyou的脑袋。“老关,你放还是不放?” “不!”关成虎也用枪点了点明月的头:“兄弟,这太不公平了。” 明月咬紧牙关,尽量不让自己叫出声来。 但是,温纯能看得出她的痛苦。 局面陷入了僵持! 一旁的顾伟、欧文似乎也看出了温纯不敢轻举妄动,端着枪在步步紧逼。 温纯射出了一枪,打在了顾伟、欧文的脚前。 顾伟、欧文立即站住了。 突然,onlyyou穷凶极恶地大叫起来:“老关,他再不同意交换,你先卸了她一条胳膊。” onlyyou这个亡命之徒要和温纯赌命了。 关成虎解开了明月绑着的手,举起了匕首。 刀锋在灯光下的照耀下,发出刺眼的光芒。 温纯的眼里冒着怒火,握枪的手却在颤抖。 “弟兄们,你们都给我听好了,我要是没命了,老关就是你们的老大。”onlyyou疯狂地叫喊:“老关,你还犹豫什么?砍啊!” 关成虎举着匕首的手也在颤抖。 “我数三下,老关,动手。”onlyyou料定了温纯不敢和他赌,他开始咬牙切齿地数数:“一……” 温纯手里的枪垂了下来。 即便是干掉了onlyyou,三个人仍然难免一死! onlyyou的嘴角边闪过一丝阴笑。 “二……” “慢着!”温纯无助地大喊。 温纯押着onlyyou向后甲板方向走过去。 他已经想好了,就是死,也要和明月死在一块儿! 关成虎放下了匕首。 张紫怡的眼里涌出了泪水。 “不要啊!”明月发出了绝望的呼喊。 明月果敢的声音刺破了黑夜中的寂静,在海风中颤抖。 温纯揪住了onlyyou的脖子,停住了脚步! “砍——哪!”onlyyou发出了声嘶力竭的叫喊。 “兄弟,对不住了!”关成虎大喊了一声,缓缓地举起了匕首。 菲利普在望远镜里看见了这一幕,他缓缓地举起了手,只等温纯作出了抉择,就要命令快艇队迅速向“樱桃”号发起猛攻。 “住手!”温纯再次发出了怒吼。 这一声怒吼如炸雷般在“樱桃”号上炸响,几乎所有的人都被这怒吼声惊呆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一条黑影出现在了关成虎的身后,没有人注意他是怎么冒出来的。 来人半蹲在探照灯的死角,左手一截关成虎手上的匕首,右手掐住了关成虎的脖子。 关成虎的脑袋上多了一支枪。 帕克! onlyyou命令他发动直升机,做好随时起飞的准备。 帕克在直升机上早就看到了这惊险的一幕。 他悄悄地从直升机上跳了下来,借着夜色和锚墩的掩护一点点接近了关成虎。 直升机还在轰鸣,掩盖了帕克的脚步声。 就在温纯发出怒吼的那一刹那,帕克一跃而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掉了关成虎的匕首。 帕克的枪口顶在了猝不及防的关成虎脑袋上。 实际上,关成虎从一开始就没有要伤害明月的企图,他和onlyyou都料定温纯不会置明月的安危于不顾,他们要用极端的手段来逼温纯就范。 可惜,他的注意力过于集中在温纯身上,没有防备会有人从身后向他发起袭击。如果关成虎没有些许犹豫的话,以他的敏锐和身手,帕克的偷袭很难得逞。 形势在一瞬间实现了逆转! 本来就打算拼死一搏的明月迅速挣脱了关成虎的控制。 欧文趁乱还想要对明月开枪。 温纯早有防备,一甩手里的勃朗宁手枪,弹头钻进欧文的眉心,在头盖骨里爆炸,欧文颓然倒地,眼珠子沾乎乎地从眼窝中流出。 团伙中的一号和二号人物都被对手控制住了,想要反抗的欧文也被一枪毙命,“樱桃”号上的其他人群龙无首,面面相觑,茫然不知所措。 明月转身下了关成虎身上的枪,又捡起了地上的匕首,然后,枪口一转指着张紫怡身旁两名拿着铁钉的家伙,喝道:“快,把她放下来。” 两个家伙扔掉手里的铁钉,手忙脚乱地解开绳子,将张紫怡从吊架上放了下来。 张紫怡的手一松开,立即捡起欧文扔下的ak-47冲锋枪,与明月并肩站在了一起,虎视眈眈地紧盯着“樱桃”号上的几个家伙。 “帕克,你是什么人?”onlyyou绝望地问道。 “国际反恐联盟行动组成员。” onlyyou心里凉了半截,国际反恐联盟的人竟然混上了“樱桃”号,自己团伙中的所有人还蒙在了鼓里。 温纯和明月的到来,onlyyou产生了怀疑,可是,对于这个帕克,怎么就没有引起注意呢? 不用多问了,温纯、明月与帕克之间不管他们谁配合谁,有一条可以肯定,他们的目标就是要将onlyyou团伙一网打尽。 onlyyou还想作垂死的挣扎,大声地呼喊道:“弟兄们,和他们拼了。” 温纯的枪狠狠地砸在了onlyyou的头上。 onlyyou嚎叫一声,一头栽倒在了甲板上。 周围的几个手下欲上前抢救。 张紫怡和明月手里的枪同时开火,将他们打退到几米之外。 手中持枪的张紫怡,缓步走到栽在地下的onlyyou近前,拉上枪栓,扣动扳机,子弹贴着onlyyou的身子把脚下的甲板打得火花四溅。 onlyyou双手捂住头,双眼瞪得血红,在弹火中瑟缩,嘴里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张紫怡现在完全可以轻而易举地开枪打死仇人。 “onlyyou,你也有今天啊。”张紫怡恨恨地骂道。 她一枪打穿了onlyyou还在挥舞的手臂。 onlyyou嚎叫一声,右手耷拉了下来,不敢再乱动。 张紫怡的眼角涌出了血泪,她的身体在颤抖。 虐待、扭曲、变态……种种的屈辱涌了上来,她只觉心内剧痛,头脑中一片空白。 “哒哒哒……” 张紫怡“啊”地一声嘶叫,剩下的子弹全部打到了空中。 枪响过,受了伤的onlyyou瘫作了一团。 onlyyou不怕死,但是,张紫怡不让他死,反而令他无比的恐惧。 明月赶紧上前,抢下了张紫怡手里的枪,将她扶住了。 帕克搂住了关成虎的脖子,用英语向明月大喊:“明小姐,你们往直升机这边退。” 明月一手持枪,一手搀扶着情绪失控的张紫怡,往帕克所在的后甲板转移。 温纯拖起甲板上的onlyyou,也开始从前甲板一点点往后甲板上退。 后甲板上还有十几个团伙成员,他们挟持了船上的侍者,这些亡命之徒躲在阴暗和隐蔽处,随时准备向温纯等人发起攻击。 温纯用onlyyou的身体作掩护,边退边喊:“明月,你带张紫怡先上飞机。” onlyyou非常的笨重,他像一条死狗一样赖在了甲板上,所以,温纯花了很大的气力,才退到了前后甲板之间的船舱进出口处。 此时,onlyyou偷看到了躲在船舱口的泰勒。 onlyyou故意将受伤的左臂碰了船体一下,他忍着痛,举起还在流血的胳膊,哀求道:“温先生,我手臂受伤了,你让我站起来,我跟你走。” 温纯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onlyyou一只手支撑在甲板上,艰难地往起爬,笨重的身躯挡住了温纯的视线。 泰勒是一名职业医师,闭着眼也能找准置人于死地的部位,而且他的手里有一把锋利的手术刀。 他紧贴着船舱口,稍稍瞄准了一下,奋力掷出了手术刀,他侧着耳朵等着倾听刀入肉体的声音,这是一个职业医师的快乐源泉。 “叮当。”声音很清脆,这太出乎泰勒的意外了。 泰勒不由自主地探头往外看了一眼。 这一眼,直接要了他的命。 第608章最后的决战(8) 没等泰勒反应过来,他掷出去的手术刀已经返回了头,狠狠地掠过他的咽喉,他惊呆了,看着自己的血喷涌而出,发出了一声难以置信的叫声,然后扑通倒在了船舱的出口处。 并不是泰勒的手法不够准确,而是他没有来得及看清,温纯穿着铠装防弹马甲,一般的枪弹都打不穿,别说只是一把手术刀了。 手术刀扎在了马甲上,温纯立即拔了出来,回头反手一扬,手术刀已经如闪电般飞过了泰勒的咽喉。 onlyyou没有抬头,他听到了泰勒的惨叫。 就在这一瞬间,onlyyou用左肩撞向温纯,顺手将温纯手里的枪击飞,然后一个跳跃,身体斜刺里窜了出去,顺势倒地一滚,抓住了船舱边的一个遥控器。 这是一个应急装置,只有onlyyou和关成虎知道它的位置和作用。 遥控器上有红黄黑三个不同颜色的按钮。 红色的控制船上的主电源。 黄色的可以引爆位于后甲板底部的货仓和武器库。 黑色的可以引爆位于前甲板底部的主控制室。 在“樱桃”号打造之初,onlyyou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有朝一日绝望了就将它炸毁。 由于打造时设计得过于坚固,“樱桃”号需要有两个引爆点才能完全炸毁。 onlyyou迅速按动了红色的按钮。 “樱桃”号的电源全部被切断了。 探照灯应声而灭。 整个“樱桃”号一片漆黑,只有红色的紧急报警灯在不住地闪烁。 紧急报警灯发出了凄厉的叫声。 黑暗中,“樱桃”号上一片混乱。 关成虎趁着帕克一愣神的功夫,也摆脱了控制,滚到了一个锚机后面。 菲利普指挥着快艇向“樱桃”号发起了攻击。 关成虎抓过了一把枪,带着手下躲在船舷边,向海面上冲过来的快艇开火。 明月扶着张紫怡已经接近了直升飞机。 帕克和温纯也不约而同地向直升飞机靠拢。 onlyyou手里抓着引爆遥控器,躲在了船舱的进出口处。 他并没有马上引爆。 他心里非常清楚,以现有的人手和战斗力,寄希望于关成虎能够率队打退快艇的围攻,这是痴心妄想。 之所以没有立即引爆,onlyyou是在等快艇上的人攻上“樱桃”号,然后再按动按钮,后甲板上堆放着的军火同时爆炸的威力,足以将“樱桃”号上所有的人员和接近“樱桃”号的快艇全部毁灭。 “我活不了,你们谁也别想活。”onlyyou已经疯狂了。 前甲板上顾伟等几个人已经投降,后甲板上的几个人也大多被击毙,只有关成虎一个人还在顽强地抵抗。 好几艘快艇已经接近了前后甲板的船舷。 一种绝望的心情铺天盖地袭入了onlyyou的脑中,他将遥控器挂在了脖子上,左手一把抓过旁边手下尸体的枪,对着轰鸣着的直升机一阵暴射,他根本不顾准头,只是疯狂地乱射一气,他边打边向船边跑去,身边倒下了好几个无辜的侍者。 张紫怡猛然发现了onlyyou的身影,她推开了明月要把她拉上直升机的手,抢过一把冲锋枪,朝着onlyyou逃窜的方向一阵猛射,火光中倾刻打倒了四五名正向海里开火的家伙。 听到枪声,onlyyou立即掉转枪头,向张紫怡射击。 乍然间受到重大刺激的张紫怡竟然不知道躲避,手中的枪继续喷着火舌。 张紫怡中了一枪。 温纯一面向周围的团伙成员们射击,一面奔向张紫怡,将她按到在甲板上。 帕克躲在直升机附近的一个锚机后面,用火力掩护着温纯和张紫怡。 温纯趴在甲板上,拖着负伤的张紫怡,朝直升机挪过去。 “来吧!你们都来吧!”onlyyou眼里冒着血,左手抬起枪打向温纯和张紫怡所在的方位。 受伤的张紫怡全力挣脱了温纯的手臂,迎上了onlyyou射击的子弹。 张紫怡“啊啊”惨叫着,身子被子弹击得腾起,胸前血流不止。 温纯和明月俱已惊得当场愣住,谁也未料到张紫怡竟然用身体迎上了暴雨般的子弹。 此刻菲利普带人攻上“樱桃”号,前后甲板陷入了硝烟弥漫的枪战中。 onlyyou手中的枪再度对准了温纯,他疯狂地扣动枪机,射出了最后一梭子弹。 张紫怡顽强地挺直了身子,胸部和腹部再次中弹,身上的白大褂被鲜血染红,她一头栽倒在血泊中。 爱与恨,都在无情的弹雨中变成了美丽盛开的血花。 “咔嚓。”子弹打光了。 onlyyou扔掉枪。 笑,疯狂的笑,绝望的笑响彻天际。 毁灭,所有的人,“樱桃”号都将毁灭,onlyyou脑中胀满了疯狂的念头。 “我叫你们全部毁灭。”onlyyou颤抖的右手用了近一分钟才挽起左手衣袖,手指一按黄色的按钮。 “轰、轰、轰”的数声巨响,烈焰浓烟在“樱桃”号上腾空而起。 主控制室爆炸了,前甲板陷入了一片火海之中,“樱桃”号在倾斜。 菲利普赶紧指挥着攻上“樱桃”号的人员往快艇上撤退。 有几个来不及撤退的人员,也都一跃跳入了海中。 后甲板上,明月在直升机上大喊:“温纯,快过来,上飞机。”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温纯头也没回,大声回答说:“明月,别管我,我要为张紫怡报仇。” “哈,哈哈哈!”onlyyou狂笑着。 温纯抬头看见onlyyou要按动黑色的按钮。 灼热的汽浪从身后冲来,温纯整个人被掀起,就势扑向onlyyou,刚刚压在他的身上,死死抓住了他按在遥控器上的手,在甲板上用力死磕。 onlyyou的手松开了,温纯把遥控器从他的脖子上揪了出来。 onlyyou不甘心失败,他挣扎着用膝盖猛击温纯的腹部,拼尽全身的力气,将遥控器从温纯的手里打了出去。 遥控器在甲板上滑出了几十公分。 两人同时翻滚着,向遥控器扑去。 温纯用脚踢中了onlyyou受伤的右臂。 onlyyou借着温纯的脚力,纵身从船舷上滚下去,身子在甲板上几度起落,抢在了温纯的前面,伸手去抓身前的遥控器。 “决不能让他的阴谋得逞。”温纯跃起,死死抓住了他没有受伤的左胳膊,将他往后拖了几公分,奋力将抢遥控器抢在了手里。 “你他妈的想死,老子成全你!”onlyyou见温纯抢到了遥控器,眼睛露出凶恶和绝望,像一只逼急了的狗一样往温纯身上猛力一拱。 温纯措手不及,竟一下被拱翻,往后一仰,身子便翻过船舷,往海里坠去。 所幸温纯手疾眼快,在下坠的那一刹那,一伸手,抓住船舷的一根栏杆,身子才没有落下去,但悬在了水面上。 onlyyou一看来了机会,顾不得去抢遥控器,而是捡起身边的那支空枪,一边骂,一边朝温纯头上身上和手上乱打,边挥舞空枪边不断地在骂:“我叫你拉我,我叫你杀我!你这个狗日的,搞了老子的女人,还要毁了老子的队伍!你他妈的!老子早就想杀了你!你这个王八蛋!” 温纯将遥控器扔进了海里,两只手交替抓着船舷边的栏杆,躲闪着onlyyou的敲打,一面寻找着机会。 “哈哈!你不是要替张紫怡报仇吗?老子把你也打死,你和她到阴曹地府里去快活吧。你记着,老子刚才还奸了她一次!哈哈哈!”onlyyou脸色铁青,肌肉扭曲,眼睛瞪得血红,满嘴的胡话。 onlyyou语无伦次,手里的枪胡乱挥舞,恨不得一下就将温纯打到海里去。 就在onlyyou一枪正要敲下来时,温纯猛地如脱免跃起,一手如铁钳一般,抓住onlyyou的枪管,猛一运气,“嗨”地一声,往下一拉,onlyyou立足不稳,竟一下被栏杆绊倒,摔在了甲板上。 温纯双手一撑,跳上了甲板。 onlyyou爬起来,拼命向后甲板的船舷跑去。 那里堆放着从军火库抢来的武器弹药。 onlyyou的意图非常明显,他想要引爆这堆弹药,将“樱桃”号炸毁。 帕克正在与关成虎对峙,他的主要意图也是在阻止关成虎向武器弹药堆靠近。 看着onlyyou奔向了弹药堆,温纯抓起了枪,可刚要对onlyyou射击。 帕克用中英文混合着叫喊:“no!不能……开枪,危险。” “来吧,开枪啊,老子与你们同归于尽。哈哈哈……”onlyyou一阵狂笑,他抓起了一个手雷,高高地举在了半空中。 onlyyou要做最后一搏,他挣扎了两下,吃力地伸出手去拉手雷上的拉环。 关成虎被这个惨烈的场面惊呆了,帕克手里的枪射了出去。 子弹全都倾泻在关成虎的身上,他的身体在甲板上上下弹起,睁大眼,张着嘴,一命呜呼了。 就在这危急时刻,明月开动直升机,以闪电般的速度冲向了onlyyou。 “紫怡姐,我来替你报仇了。”明月大喊了一声。 “啊!”惨嚎声起,onlyyou还没来得及拉开手雷的拉环,就被撞得横空飞出,当场身首分离,脑浆迸裂,两截身体如断肢的鸟坠入海中…… 周边的快艇上发出了一阵欢呼声。 “樱桃”号上下的所有人都在向直升机上的明月挥手。 直升机掠过海面,刺破了夜空,一道白绫似的长霞划破长空,直达天际。 天际处,波涛汹涌,海潮一浪高过一浪。 第609章尾声(1) 一、回家 涡山军用机场。 一架uh-60黑鹰直升机在空中盘旋。 李建军带着于飞、马晶晶、赵铁柱等特别行动组的成员,站在空旷的跑道上,列队迎接黑鹰的降落。 还未来得及洗净征尘的温纯和明月跳下飞机,并排向李建军敬礼。 李建军带领全体特别行动组的成员向他们回敬了一个军礼,然后紧紧地握住了温纯和明月的手。 经历了一场生与死的考验和血与火的洗礼,再次站在了祖国的土地上,温纯和明月都无比的激动。 “结束了,我们终于回家了!”明月眼含着泪花说。 “是的,我们胜利了!”李建军大手一挥。 “我们胜利了!”特别行动组全体人员的欢呼声响彻云霄。 张紫怡的遗体被两个武警边防战士从直升飞机上抬了下来。 明月神色黯然,泪流不止。 温纯走上前,揭开盖在张紫怡脸上的白布,伏在她的耳边,深情地说:“紫怡,你安心地去吧,我和明月带你回家了。” 长长的睫毛遮住了张紫怡的眼帘,眼角挂着的一颗泪珠,从她苍白的脸上滚过,滴落到地上…… “走吧,我们一起回家。”李建军碰了碰温纯的手臂。 一架运-12e型军用运输机停在了不远处的另一条跑道上。 这是从东南省军区调过来接特别行动组返回的。 “差点忘了,我要给这次行动的总指挥打个电话,他还在担心着你们的安危呢。”李建军边走边拨通了电话。 他兴奋地说:“报告总指挥,抓捕谭政荣和消灭onlyyou团伙的任务已胜利完成。……总指挥,请你放心,他们都安全返回了!……好,我让明月和你直接通话。” 李建军把手机递给了还在黯然神伤的明月。 明月停下了脚步,一脸疑惑地接过了电话,她清脆了喊了一声:“报告总指挥……”可没等她继续说话,泪水已抑制不住地奔涌而出。 “爸爸……”明月惊喜地喊了一声。 温纯吃惊地看着一脸欢快的明月。 “傻小子,你不知道吧,这次行动的总指挥岳海川同志,他是国家安全机关的特别助理,国际反恐联盟中方首席联络官,同时他也是明月的爸爸,你未来的岳父。”李建军脸上露出了笑容。“他让我转告你,他为你们感到骄傲和自豪。” 二、忏悔 特别行动小组在李建军的率领下乘军用飞机返回了临江市。 省委书记南延平、市委书记席菲菲亲自到机场迎接英雄们凯旋。 十几名少先队员给特别行动组的每一位成员献上了鲜花。 最后,当戴着手铐的谭政荣被押下飞机的时候,特意停下了脚步,看了看脚下这片熟悉的土地,老泪纵横,喃喃自语:“回来了,我回来了。” 走完了例行的程序,谭政荣没有等审讯人员提问,主动提出要把他所知道的一切都交代出来。 经历了境外九死一生,自知罪孽深重的谭政荣更深知活着的美好,他要积极争取获得宽大的机会。 谭政荣交代了两天两夜,他详细交代了他跟钱霖达从认识到相交再到沆瀣一气,同流合污狼狈为奸圈地圈钱充当保护伞的整个过程。 最后,谭政荣提出要将悔过书亲自交给温纯。 “温纯,谢谢你,谢谢你把我救了出来。”谭政荣向温纯深深地鞠了一躬,双手将悔过书举过头顶。 温纯接过他手上的悔过书,平静地说:“谭政荣,你不用谢我,将你追捕归案是我作为一名公安局长的责任。” 谭政荣抬起头,又说:“我后来才知道,你是那个老劁猪匠的孙子。对于你爷爷的死,请允许我替我哥哥向你谢罪。” 谭政荣又深深地鞠了一躬。 “不必了!”温纯扶住了谭政荣,义正词严地说:“谭政荣,你在望城县主政多年,曾经为望城县的发展做出过贡献,这一点我作为一名望城人不会忘记。同样,你后来的所作所为,也给临江人民带来了巨大的损失,这已经超出了你我之间的个人恩怨,法律会给你一个公正的判决。我只想请你记住一句话:多行不义必自毙!” 谭政荣无声地低下了头。 三、机密 谭政荣的悔悟和交代彻底摧毁了钱霖达的心理防线。 在听说了谭政荣境外惨痛遭遇之后,钱霖达一夜之间头发全白了。 在再次提审他的时候,钱霖达递给了温纯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一个网址,再就是几组用户名以及一长串相对应的密码。 “温纯,我输了。”钱霖达嘴唇颤抖,无助地说出了他今生最不愿意说的一句话。“关于我个人的犯罪事实,以及我和其他官员联手犯罪的幕后证据,都存放在这个网址的文件夹里,我就不浪费你宝贵的时间了,你去把它们调出来吧。” 说完,钱霖达起身,让看押人员送他回监牢。 钱霖达迈着沉重的步子,一步一步走向了他将要度过一生的地方。 温纯望着他的背影,心情十分的复杂。 回到办公室,温纯喊来了局里的几名网络警察,按照钱霖达供出的网址,很快打开了网页。 这是一个瓜子岛国的网站,网页用的是英文,制作得很精致,但内容不多,每天更新的都只是发生在当地的几条新闻,浏览量自然也少得可怜,如果不是知道网址,恐怕很难会有中国网民进入到这么一个不起眼的小网站。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首页上有登录提示,点击之后屏幕上出现一个对话框,要求输入用户名,输入用户名之后,又提示输入密码,等密码验证成功后,屏幕上出现了用户的个人中心,点入进去之后,出现了用户的各个选项。 点击进入“我的资料”,上面赫然保存着若干个文件夹,每个文件夹的下面又是若干的子文件。 打开文件仍然提示需要输入另外的口令和密码。 再按钱霖达纸条上的口令和密码输入,文件一个个地打开了,上面的文件名用的是中文。 在这些文件中,钱霖达详细记录了他这几年来把各级官员拉下水以及每一次伙同他们违法犯罪的全过程。 这大大出乎温纯的意外,他才看了几个文件就惊出了一身冷汗。 不得不承认,钱霖达是一个高智商的犯罪分子,他像其他犯罪人员一样保留了他所需要的全部证据,但却没有像他们那样将证据保存在保险柜或电脑中,而是存放在瓜子岛国这个不起眼的网站上,如果不是他主动提供网址、用户名和密码,这些机密或许永远也查不到的。 现在,这些机密全都呈现在了屏幕上,几名网络警察中午都没有休息,花了四个多小时的时间,才将这些层层加密的文件一一打开并下载了下来,然后一张张地打印,装进了文件袋,又加盖了绝密章。 下午四点钟,温纯亲自将文件袋呈送到了市委书记席菲菲的面前。 席菲菲打电话喊来了李建军,他们花了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才大致看完这些打印出来的文件。 看的中间,李建军几次从沙发上站起来,点上烟,抽了几口,又掐灭,再缓缓地坐下。 对烟味非常敏感的席菲菲,这一次竟然没有对李建军提出抗议。 办公室里烟雾缭绕,比烟雾更浓更驱不开的,是从文件中弥漫开来的重重黑幕! 钱霖达将每一个人每一次收受钱财物人都一一记录在案,分别保存在一个个的文件中。 仅仅可统计的数字累加起来就已经超过了两个亿。 从东南省到临江市,又从临江市到清远市、望城县等各区县,再到各区县底下的乡镇,被钱霖达记录在案的省市各部门、各区县的县处级以上干部就多达三十余名,这些人每年都要从钱霖达这儿拿钱,更有甚者,还要拿车拿房拿女人! 把这些人的名字串起来,就是钱霖达处心积虑编织出来的一个堪称庞大的黑网。 其中,犯罪性质恶劣,涉案金额较大就有: 城建局局长宋飞龙利用职权,在经济适用房建设、市政工程招标中,与钱霖达窜通一气,违法违规暗箱操作,造成市政建设资金流失超过了五千万元,仅在九里湖大桥项目上就造成经济损失达两千多万元。 宋飞龙老婆孩子在国外的生活和学习费用,全部来自于钱霖达,累计金额超过了两百多万。 其次,宋飞龙在国内的生活糜烂,仅有记录可查,钱霖达为其提供的女人多达二十多名,其中较有名气的二三线女明星有五名,花费近百万元,均在名城置业以所谓的公关费、广告费等列支。 市国土资源局局长王超铸在土地转让中,根本谭政荣的授意或私自做主,为名城置业以低价拿地提供便利,从中大肆捞取好处费近百万元。 其后来,王超铸还虚报冒领,大肆造假,非法侵吞截留土地整理资金及土地补偿金三千多万,部分用于违规发放职工福利,部分用于超规格接待,还有一部分被土地局班子成员和财务人员共同私分,王超铸个人就分得了两百余万元。 更为触目惊心的是后面几个文件里的内容…… 第610章尾声(2) 四、黑幕 市公安局原刑侦大队大队长,后来的副局长乔万鹏,长期充当黑恶势力的保护伞,包庇钱霖达指使的孟亮等人违法犯罪行为,并在多次集中打击活动中,为其通风报信,帮助其逃避惩处,从中牟利达三百多万元。 除此之外,乔万鹏在任职基层派出所长期间,还滥用职权,长期从“书香门第”等黄赌毒娱乐场所收取保护费,玩弄坐台小姐,后来升任刑侦大队长之后才略有收敛。 乔万鹏一次性收受钱霖达钱财最多,性质也最为恶劣的行为有两个。 其一,为了掩盖钱霖达和谭政荣转移配套资金5000万元的罪行,竟然动用警车护送王浩全到望城县谋杀了当时的县财政局长陶玉明,然后又帮其毁灭罪证,钱霖达一次性给了他五十万元; 其二,那个在物流园工地上打死关春生的流窜犯“竿子”胡勇,在准备交代之前,乔万鹏按照钱霖达的授意,在押解途中暗示其脱逃,然后借机将其击毙,切断了破案的所有线索。这一次,乔万鹏从钱霖达手里又获得了五十万元。 作为临江市市长的谭政荣,他贪腐的手法则更为的隐蔽。 在与钱霖达打交道的多年中,谭政荣从来不与钱霖达发生金钱上的来往,而是通过夫人刘欣茹之手,收受了名城置业住房三套,别墅一座,面积达五百余平方,分别挂在刘欣茹和吴芙蓉的名下。 随后,刘欣茹又以装修费、公司开办费、谭老二两个儿子的学费等名义收取钱霖达现金三百余万元。 几年来,仅通过市区的住房出租,刘欣茹获得的租金收入就高达一百多万元。 这些数据与谭政荣和刘欣茹的交代基本一致。 更为可笑的是,谭政荣在担任市长之后,一次京都之行,结识了一位号称与京城“高干子弟”来往密切的高人,一阵推杯换盏外加胡吹乱侃之后,这位高人许诺可以为谭政荣升任副省部级提供帮助,向鬼迷心窍的谭政荣索取所谓的“活动经费”一百五十万元。 这笔钱也由钱霖达通过史天和的洗钱账户支付给了这位高干子弟,后经查实,此人乃一混迹与京都的江湖骗子,专门哄骗像谭政荣这类“官迷”的。 单从涉案金额上来看,谭政荣从钱霖达手里获得的钱财并不是这些人当中金额最大的,但是,钱霖达与省市官员的联系与交往,绝大多数都是谭政荣从中牵线搭桥,最终导致了几十名官员成为了钱霖达黑网中的贪腐分子,走上了违法犯罪的道路。 最典型的一个例子就是,钱霖达为了获得避暑山庄的开发权,通过谭政荣的打招呼,将清远市市委书记拉下了水,使得避暑山庄成了名城置业黑社会组织策划犯罪活动的主要窝点。 文件中记载的事实表明,省市这三十多名县处级以上干部的腐败,很大程度上是在谭政荣的推波助澜之下,才成为了为虎作伥助纣为虐的马前卒。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东南省和临江市一批能力较强而又意志薄弱的领导干部都毁在了谭政荣的手上。 但是,钱霖达最终能够在临江市形成一个庞大的黑网,始作俑者却是一个比谭政荣更重量级的人物——原东南省委委书记,现省人大主任粟文杰。 为了接近和结识粟文杰,钱霖达与史天和合谋,唆使onlyyou绑架了粟文杰在国外留学的独生儿子。 粟文杰的老婆在情急之下,经人介绍认识了钱霖达。 钱霖达出面斡旋,借口利用了各种政治关系,花费了数百万的金钱,将粟文杰的儿子从劫匪手中救了出来。 由此,钱霖达不仅获得了粟文杰的感激和信任,也给他留下了一个能量巨大的好印象。 之后,钱霖达归国发展。 时任东南省委书记的粟文杰亲自接见了他,并在家为他举行了私人欢迎晚宴。 钱霖达借粟文杰之势,设计将名城置业的老板贾明鎏逼入困境,趁机抢占了名城置业,然后利用粟文杰在东南省的巨大影响,拉拢腐蚀了谭政荣等一大批官员,通过承接市政工程,批租倒手土地,套取挪用建设资金等等方式非法攫取财富,又网罗培植黑恶势力,打压竞争对手,从事有组织犯罪活动。 短时间内,钱霖达成了临江商界和政坛炙手可热的人物,被授予了全省杰出企业家称号、当选为临江市政协常委,身上蒙上了一系列的荣誉和光环。 积累了巨大的财富之后,为了让这些财富合法化,钱霖达又伙同史天和一起,通过境内地下钱庄和境外洗钱组织,转移巨额资金,变相资助了onlyyou的黑帮势力。 对于粟文杰的支持,钱霖达投桃报李的手法也十分的隐秘。 在九里湖大桥的建设过程中,通过路桥公司的岳子衡之手,从项目上转移出来的建设资金有几千万元,又通过史天和开设的洗钱账户转到了境外,其中有两千万元钱霖达神不知鬼不觉地转到了粟文杰儿子在国外开办的公司账户上。 粟文杰的老婆多次出国探望,旅游,购物等等,都是钱霖达亲自陪同,按最奢华的方式予以接待,所有花费均由钱霖达支付。 …… 钱霖达还建立了两个文件夹。 一个专门存放着他为各位官员提供色*情服务的照片和视频,这些沉迷于感官享受的官员们,根本没有想到,他们在寻欢作乐的时候,就注定要被钱霖达所操控。 另一个存放着他指使孟亮等人谋杀、摧残举报人员和竞争对手的画面,粗略统计,致死陶玉明、关春生、宋飞龙、岳子衡等十几人,致残高琼、刘阿福等近百人,手法残酷,手段惨烈,令人瞠目结舌。 一笔笔肮脏的非法交易,一幕幕不堪入目的男女苟合场景,一个个惨不忍睹的画面,记录的,是一个黑恶势力逐渐壮大的发迹史,也是一群贪腐官员蜕变堕落的腐败史。 钱霖达一案,涉案人员之多,金额之大,级别之高,跨度之广,性质之恶劣,前所未有,耸人听闻,真是触目惊心啊! 席菲菲、李建军和温纯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钱霖达跟谭政荣的第一次交易,是谭政荣在望城县担任县委书记时,承接了望城宾馆的改造重建,屈指算来,也有上十年的光景了。 席菲菲就任望城县委书记之后,在物流园建设、小商品市场改造等过程中,曾经有好几次机会能够撕开这张黑网,但是,她难以想到钱霖达编织的这张黑网里,网住了这么多的省市各级官员,更没有想到竟然会有谭政荣、粟文杰等高级别的领导干部。 怪不得如此巨大的黑幕,能够被他们牢牢地捂住了长达十年之久! 李建军现在才真正明白,为什么自己在临江市公安局长的任上,总是难以施展开手脚,每次的扫黄打非行动几乎都收获甚微,原来,不仅有人在给犯罪分子通风报信,背后还有能量巨大的人在为他们撑腰壮胆,提供保护。 这一次,温纯拿出了破釜沉舟的勇气,冒着巨大的生命危险,终于将真相揭开,可当真相摆在了面前的时候,他还是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与境外黑帮势力面对面的战斗,危险看得见摸的着,只要有大无畏的勇气和胆识,就可以取得最后的胜利。 可是,要与隐藏在黑网之中的政治势力作斗争,危机四伏,陷阱重重,不仅需要勇气和胆识,更需要高超的智慧和谋略。 温纯暗暗庆幸,在我们的政治舞台上,还活跃着一大批像李建军、席菲菲、黎想、南延平这样有胆有识一身正气的领导干部,他们面对困难,临危不惧,以政治家的智慧和力量,带领广大干部和群众,与黑恶势力进行着殊死的斗争。 夜幕渐渐降临。 席菲菲站了起来,果断地说:“走,去省委!” 五、报告 晚六点半。 华灯初上。 省委小会议室里。 电视屏幕上,临江卫视“现场连线”栏目,美女主播罗雯婷正在播报新闻:“本台刚刚从有关部门获悉:原临江市委副书记,市长谭政荣因涉嫌受贿、滥用职权、叛逃等罪行负案外逃二十八天后,经省市警方专案人员的英雄奋战,在国际反恐联盟的密切配合下,终于被缉拿归案。近日谭政荣已被押送回国,等待他的将是法律的严惩。” 随着罗雯婷的话外音,电视画面上出现了谭政荣被两名公安干警挟持着走出警车的画面。 谭政荣低着头,被两个身材魁梧的刑警架住了胳膊,戴着手铐的双手在战战兢兢的颤抖。 在他的身后,由两名女警押送吴芙蓉的镜头一闪而过。 省委书记南延平站起身关掉了电视,长吁一口气,对一旁沙发上坐着的黎想、席菲菲、李建军和温纯说:“法网恢恢,疏而不漏啊!” 面对着刚刚送过来的卷宗材料,南延平也是心潮起伏,他曾经预感到这次打黑反腐行动的复杂和艰巨性,但是,他不敢也不愿意相信这其中最大的腐败分子会是与自己共事多年的老领导粟文杰。 沉默片刻,南延平大手一挥,说:“立即向中央报告!” 第611章尾声(3) 六、正义 同一时间,在省委宿舍小区一号楼里,粟文杰按照一辈子养成的老习惯,也正在观看临江卫视“现场连线”栏目的新闻。 当谭政荣被押下警车的画面出现时,粟文杰顿时急火攻心,凭着他主政多年的经验判断,这条新闻的播出,预示着对谭政荣的审讯已经结束,所有的黑幕已经揭开。 想到这,一股热流从胸口涌了上来,粟文杰挣扎着要起身拿药,可刚站起来,眼前就金星直冒,天旋地转,“扑通”一声气绝倒地,人事不省。 这起东南省建国以来最大的涉黑腐败案件,经过调查和一审判决,所有涉案的犯罪嫌疑人都受到了党纪国法的严惩。 其中,钱霖达被判处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并处没收个人全部财产。 谭政荣和粟文杰均被开除党籍,撤销党内外一切职务,判处无期徒刑,剥脱政治权利终身,依法追缴其违法所得,并处没收个人全部财产。 这起涉黑腐败大案的彻查,表明了中央根治腐败、铲除黑社会组织犯罪的决心。 七、荣誉 省委礼堂。 周五下午,阳光明媚,东南省打黑反腐总结表彰大会隆重举行。 东南省委书记南延平,常务副省长黎想、临江市委书记席菲菲等省市领导在主席台上就坐。 全省各级机关领导干部,各地市州公安干警代表和社会各界群众代表共八千余人参加了会议,整个省委礼堂座无虚席。 明月、于飞等省市英模代表登上了主席台,用自己的亲身经历,从不同的侧面、不同的角度,真实生动、声情并茂地讲述了在这次行动中不畏艰险、浴血奋战、感人肺腑的英雄事迹。 英模们的无畏壮举、动情的讲述深深震撼和打动着每个人的心。 泪水、掌声一直伴随着英模们的演讲。 随后,举行颁奖仪式。 报告会的主持人,省委常委、省公安厅厅长黄如海手扶着麦克风,用兴奋的声音说:今天,国家安全机关特别助理、国际反恐联盟中方首席联络官岳海川同志和他的夫人公安大学教授明泉女士也应邀出席了我们的报告会,让我们以热烈的掌声欢迎他们上台,为获奖的英模们颁奖并合影留念。 在掌声中,一位中年男子偕同一位中年女士走上了主席台。 哦,原来明月随了妈妈姓,名字正好用的是父母姓氏的谐音。 那天在涡河机场,温纯听李建军说起明月的爸爸叫岳海川,当时有点纳闷,后来问过明月,明月也是故作神秘,含笑不答。 获得“全省优秀人民警察”称号的明月看见了日思夜想的爸爸妈妈,眼里闪烁着激动的泪水。 获得“全省特级优秀人民警察”称号的温纯心情非常的激动,他从岳海川和明泉的手里接过了获奖证书,举起右手,向两位长者敬礼。 颁奖仪式结束之后,省委书记南延平发表了简短的讲话。 他说,在这次打黑反腐重大战役中,来自省市不同岗位的公安干警们,他们用青春和热血为维护国家安全和社会稳定做出了巨大的贡献。在他们身上集中体现了“忠诚、为民、公正、廉洁”的人民警察核心价值观,集中体现了公安干警“以人民期盼为念,为人民利益而战”的坚定决心,他们不愧为全省优秀公安民警的杰出代表,是我们全社会学习的榜样。 南延平最后说,省委决定在全省范围内开展向英雄模范和立功集体学习宣传活动,并组织英模事迹报告团赴全省各地巡回报告,让全省人民尤其是广大青年切身感受到英模们恪尽职守、弘扬正气、无私奉献的优良品质和忠于党、忠于祖国、忠于人民、忠于法律的英雄本色。 讲话在暴风雨般的掌声中结束。 一束束芬芳的鲜花,一次次热烈的掌声,一声声亲切的问候,总结会结束之后,许多人拥簇在英模们的身边,迫不及待地表达着自己的感动和震撼。 明月和温纯好不容易挤出热情的人群,来到了后面的首长休息室。 岳海川和明泉正在和南延平、黎想等人谈笑风生。 这会儿,明月从一个飒爽英姿的女铁警,变成了娇羞的乖乖女,依偎在明泉的身边,像只归巢的小鸟般叽叽喳喳地说笑个不停,母女俩不时向温纯投来欣喜的目光。 略显尴尬的温纯手足无措,举手要向岳海川敬礼。 岳海川大笑起来,抓住了温纯的手。 他握着温纯的手,满意地微笑着,简单地询问了几句温纯当前的工作和生活情况,突然偷偷地看了看一旁的明泉和明月母女,低声说:“小温,你什么时候向我的宝贝女儿求婚啊?” 温纯一时惊呆了。 明月父母的到来已经够令他吃惊的了,而在这种场合,明月的父亲竟然会说起这样一个话题,这是他做梦也想不到的。 明泉似乎心有灵犀,嗔怪地看了岳海川一看,含笑向温纯点了点头。 “谢谢首长!”温纯无比的感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站起来向岳海川和明泉敬礼! “哈哈。”首长休息室里,爆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 八、求婚 全省首场英模事迹报告会在临江大学学术报告厅举行。 在如潮的掌声中,温纯最后一个登台演讲。 在报告厅前排就坐的临江大学校长特意走上讲台,向在座的师生们介绍说,温纯是我们临江大学建筑系的毕业生,是历届校友中的杰出代表,是我们全体师生的骄傲。 报告厅里响起了更持久和更热烈的掌声。 赵子旭手捧鲜花,跑上讲台,代表学弟学妹们向学兄献花,并和温纯来了一个热情的拥抱。 尖叫声、欢呼声、鼓掌声此起彼伏,报告会再次被推上了高潮。 刚刚结束演讲的明月也被这热烈的场面感动得热泪盈眶。 温纯的演讲声情并茂,他将浓墨重彩送给了在这次打黑反腐行动中默默奉献无私付出的平凡百姓和普通干警,博得了全场大学生们一阵阵潮水般的掌声和欢呼声。 演讲接近尾声。 温纯突然提高了声音,大声地说:“最后,我想借今天重返母校的机会,让在座的老师同学们帮我见证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一件事!” 全场一片愕然。 赵子旭站了起来,叫了一声“好”,带头鼓起掌来。 全场的目光集中到了她的身上。 随即,爆发出更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 赵子旭不好意思地笑了,她大声地解释说:“同学们,你们不要误会好不好,今天的女主角不是我,温纯是我的哥哥,和亲哥哥一样亲的哥哥。请大家保持安静,让我温纯哥哥揭开谜底吧。” 明月惊呆了,目不转睛地盯着讲台上的温纯。 全场肃静。 大家屏心静气等待着温纯继续往下说。 “老师们,同学们,首先需要说明的是,如果没有她,我恐怕一辈子也穿不上这身警服;如果没有她,我早已葬身海底,再也站不到这个讲台上……她是我今生今世的幸福源泉,是我心中永远的一轮明月。今天,我要为她歌唱!” 掌声,欢呼声再次爆发。 明月彻底地懵了,大脑瞬间空白,身子因为激动而在不停地颤抖。 坐在她身旁的马晶晶一把抱住了明月的胳膊,眼里闪烁着泪花,不停地说:“明月姐,我羡慕死你了!” 报告厅里突然灯火辉煌。 舒缓的音乐响起,旋律委婉动听。 温纯摘下身前的麦克风,深情的目光投向了前排。 场上许多人都在追随着温纯的目光,投向了明月的座位。 音乐声中,全场再一次肃静下来。 温纯的声音浑厚,富有磁性,满怀着深情。 在优美的旋律中,温纯唱出了他的心声: 望着月亮的时候,常常想起你 望着你的时候,就想起月亮 世界上最美,最美的是月亮 比月亮更美,更美的是你 ………… 赵子旭带着一群亮丽活泼的女生,分立在讲台的两旁,为温纯伴舞伴唱。 歌声悠扬,充满着温情,回荡在报告厅里。 继而,全场上千名同学合着节拍,与温纯同声歌唱。 没有你的日子里,我常常望着月亮 那溶溶的月色,就像你的脸庞 月亮抚慰,抚慰着我的心 我的泪水,浸湿了月光 月亮在天上,我在地上 就像你在海角,我在天涯 月亮升的再高,也高不过天 你走的多么远,也走不出我的思念 ………… 明月思绪万千心潮起伏。 感动渐渐涌起,心跳慢慢加速,眼睛开始湿润,视线渐次模糊,如烟的往事此刻竟历历在目,一齐涌上了明月的心头。 一曲歌罢,前排临江大学校长带头鼓掌,于是全场掌声热烈,漫成一片。 赵子旭跑上讲台,把一大捧怒放的玫瑰交到了温纯的手上。 温纯抱着玫瑰花,从讲台上走了下来,他一步步向明月走来,边走边说:“今天,我当着各位老师、同学和战友的面,郑重地向明月求婚。” 温纯的声音伴着掌声和欢呼声在报告厅里激荡。 他迈着坚定的步伐,走到了明月的面前,半跪下来,深情的望着她:“明月,我爱你,嫁给我吧!” 第612章尾声(4)【完本】 九、嫁给他 明月的心脏被巨大的幸福击中,就像最强力的电流流过了她的心脏,流过了她的身体。 能够容纳上千人的报告厅里,就在这一瞬间,仿佛听到了命令一般,全体起立,发出了震耳欲聋的整齐呐喊:“嫁给他!嫁给他!嫁给他!” 毫无心理准备的明月惊慌的扫视四周,赫然见到了报告厅的讲台上,席菲菲、李建军等人也在含笑鼓掌。 每一个人的目光中都充满了笑意。 赵子旭拉着她的伴舞伴唱的女生们围拢过来,笑眯眯的齐声呐喊:“明月姐姐,嫁给他吧!” 看到这里,她又怎会不明白,这不是温纯的一时心血来潮,而是是他精心策划的求婚。 泪眼迷蒙。 如果不是幸福已经摆在了面前,明月怎么也不肯相信,身为公安局长的温纯,竟然会在英模报告会的现场,作出如此疯狂的举动! 被幸福电流击中的明月像是傻了一般,呆呆的看着身边发生的一切,恍然以为这是在梦中,她用右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忍不住的泪水终于决堤,哗啦啦的流淌下来。 没有任何一个女人能够抵挡得住这种突如其来的浪漫,即使是经过特殊训练的铮铮铁警明月。 在上千人的齐声呐喊声中,明月缓缓站起来,迎向梦幻中那个熟悉亲切而又充满着热血柔情的身影。 温纯牵着明月的手,缓缓在将戒指套在了她无名指上,然后再献上了一捧玫瑰花! 明月接过温纯献上的玫瑰花,满脸通红,既有羞涩,更有喜悦。 温纯狂喜地站起来,一把搂住了她:“明月,我爱你!从第一次见到你,我就知道,你就是我要陪伴一生的人,这辈子我们永远都不分开。” 尖叫声、欢呼声、鼓掌声经久不息,响彻云霄。 十、副市长 南湖宾馆。 临江市第十三届人大常委会第二十八次全体会议。 会议表决通过,决定任命温纯为临江市副市长、公安局局长。 当新任人大常委会主任席菲菲宣布表决任命结果时,全场掌声雷动。 这一天,温纯还未满三十岁,创造了临江市有史以来最年轻副市长的新纪录。 随后,经东南省委批准,温纯任临江市委委员、常委。 中央对东南省的班子也进行了调整,原省长董少平因涉嫌与粟文杰联手阻挠打黑反腐工作,目前已被停职,常务副省长黎想被任命为代省长。 省委常委,省公安厅长黄如海担任了省委副书记,不再兼任省公安厅长,李建军调任省公安厅厅长。 望城县班子也进行了调整,原县委书记秦方明被调离,县长郭咏改任县委书记,甘欣成为了望城县历史上第一位女县长。 于飞接替乔万鹏担任市公安局副局长,赵铁柱担任了刑侦支队支队长。 黄海波调任市城投公司担任总经理,唐婉怡担任城建局计财处处长。 曾国强调入市委,仍然担任席菲菲的专职司机。 十一、红地毯 清晨,青莲山上绿草如茵,鲜花怒放。 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树叶,投下若隐若现的柔和光斑。 在通往青莲寺的蜿蜒路上,铺着大红的地毯,无数五彩缤纷的鲜花点缀在两旁,一直迤逦延伸至青莲寺的大门前。 大门前,架起了一扇椭圆形的鲜花门洞,香水百合、火辣的玫瑰、紫色的康乃馨,饰在门洞周围,让人分不清那是一个偌大的门洞,还是一个巨大的花环。 空气里散发着香水百合醉人的馨香,红玫瑰在微风中如火焰般摇曳。 大雄宝殿之中,新人的巨幅婚纱照立在一侧,正用甜蜜的笑容迎接着前来庆贺的宾客。 寺院中的每一个门上,都系着五颜六色的鲜花,红的、黄的、紫的、粉的、蓝的、白的,整个寺院几乎成了鲜花的海洋。 人站立在其中,仿佛置身于一个花的世界,四处渗透着清新、浪漫与喜庆。 两边的木质栏杆上铺满了白色的绸缎,长达十几米,一直延伸到了后院。 温纯和明月的婚礼,即将在青莲山上的青莲寺举行。 各色鲜花为这座第一次举办婚礼的古老寺庙增添了别样的色彩。 这场婚礼的创意源自于著名导演康壮苏,他正在筹拍《青莲女侠2》,里面有一个女侠与书生在青莲寺举行婚礼的大戏。 舞美、化妆、道具、灯光、烟火等等一应俱全,全是国内一流的阵容和班底,花费巨资精心设计和搭建的外景提前投入了使用。 这次温纯和明月的婚礼,正好是电影场景的彩排和预演。 只不过,群众演员都是现实中真实的人物,温纯与明月的亲朋好友。 八点三十分前后,参加婚礼的嘉宾陆续赶到了青莲寺,在桂花村一班香丫头们的指引下一路走到听风阁下签到,从花坛处领取一朵红玫瑰,然后步行至寺院四周的清风阁和茗香阁品茶休息。 前来贺喜的亲朋好友,采取类似于影视颁奖典礼走红地毯的方式进入婚礼现场。 担任婚礼司仪的是临江卫视的美女主播罗雯婷,在每一组嘉宾入场时,她的专业性解说博得了一阵阵的掌声。 曾国强和殷勤牵着儿子第一个踏上了红地毯,刚刚学会走路的小家伙兴奋异常,他甩开爸爸妈妈的手,撒着欢地冲在了最前面。 郭晓兰挽着她的丈夫款款而来,怀有身孕的她,被安排为第二组走上红地毯的贵宾,幸福洋溢在脸上。 于飞和黄二丫手挽着手,含笑向乡亲们挥手致意。黄二丫腆着的大肚子,娇柔地依靠在于飞的肩头,这场景让辣根夫妇俩乐得合不拢嘴。 这是温老太爷坚持的意见,他说,这是预祝温纯和明月早生贵子,让温姓家族的香火延绵不息,代代相传,多子多孙。 桂花村的乡民们俨然就是今天婚礼的东道主,温老太爷在乡亲们的簇拥下,迈着四方步踏上了红地毯,他神气十足地翘着胡子,笑呵呵地向大家拱手抱拳,在众乡亲的道贺声中,张着只有几颗牙的嘴,不住声地说着“同喜,同喜”。 梁爽作为香港昌达娱乐的内地总代理,仍旧担任了《青莲女侠2》的投资人,“爽姐姐”、吴莎莎、谈少轩等校友们再次齐聚一堂,联袂走上了红地毯。 郭咏带着望城县机关干部一个个走上了红地毯,经常面对摄影镜头的胡文丽,也被这如痴如幻的场面感动得一塌糊涂,竟然激动得掉下了眼泪。 正在好莱坞拍片的牛娜特地从美国赶了回来,她在牛广济和老妈陪伴下,踏着红地毯,走上了青莲寺,引来一阵惊羡的议论声。 甘欣与席菲菲携手,优雅地走上了红地毯,那派头和获得的喝彩声,丝毫不亚于有着国际影星之称的牛娜。 黎想带着夫人陆虹和女儿黎露前来道贺,就读于临江艺术学院的黎露还即兴展示了一下她优美的舞姿,为婚礼造势助威。 南延平带着夫人吴旭也来了,牛娜赶紧上前,亲切地喊了一身“干妈”,搀扶着吴旭的手臂,来到了牛广济和众乡亲们面前。 徐玉儿带着锦绣地产的员工们来了…… 李逸飞带着桥南物流的弟兄们来了…… 赵子铭带着农机厂的老住户们来了…… 王宝良带着物流园区的经营户们来了…… 高向阳带着沙河乡的乡亲们来了…… 黄海波带着城建局的同事们来了…… 赵铁柱带着公安局的战友们来了…… 缤纷的彩带和气球在空中飘荡,男女宾朋们身着盛装,两人一对、三人一组的往返其间,谈笑风生,笑语连连。 桂花村的春旺等小伙子们吹响了喜庆的唢呐,敲响了欢庆的锣鼓。 有着古老历史的青莲寺焕发了青春,成了一片欢乐的海洋。 十二、婚礼 九时九分整。 婚礼司仪美女主播罗雯婷,手持麦克风,高声宣布:“各位嘉宾,吉时已到,请列队就位,准备欢迎新人的到来。” 宾客们停止说笑、议论,如潮如蝶,纷纷环立于鲜花门洞的两旁,无数双目光齐刷刷遥望着上山的道路,等待着大红地毯上一对新人的出现。 唢呐和锣鼓声戛然而止。 庄严、肃穆的婚礼进行曲在青莲山的上空徐徐飘荡。 首先出现在众人眼前的是新郎温纯。 在热烈的掌声中,温纯从青莲寺里走了出来。 他身穿一套黑色的西服,卓然俊朗,神采奕奕,气度非凡,轮廓分明的脸庞上,一双深邃的眸子异常有神,风度翩翩却不失阳刚豪迈之气。 温纯穿过鲜花门洞,站在了红地毯的最前端。 在他的身后,是他的父母温一刀和胡月儿。 “咔嚓!咔嚓!咔嚓嚓……”早已等候在四周的媒体记者们立马架起长枪短炮,不失时机的一个劲拍个不停。 众人与温纯一起翘首以盼,等待着新娘的出现。 红地毯的尽头,终于出现了的明月一家人的身影。 湛蓝的天空一碧如洗,明月穿着粉红色的婚纱,暖暖的阳光落在她的身上,莹润的皮肤发着绸缎般的光亮,与平常身穿警服活职业装相比,又别有一番温柔和美丽。 此时此刻,明月的美丽用任何的笔墨都难以形容与描绘。 在罗雯婷的温馨欢快言语中,明月在她父母的陪伴之下,沿着红地毯一步步向前走来。 清风徐徐的吹来,漫天的花雨铺天盖地,撒向了这一对儿幸福的新人,热烈欢快的气氛更让在场的所有人目眩神迷。 明月那粉红色的婚纱裙摆在清风中波浪一样地翻滚。 身穿黑色燕尾服的伴郎唐晓风和穿着公主式礼裙的伴娘赵子旭,分别拿着一束花走到了明月一家的身后。 温纯看着那张熟悉万分的水晶般晶莹剔透的绝美脸庞,心里涌起了无限的甜蜜,心底禁不住激起一阵阵碧波荡漾,情不自禁地向前几步迎接他美丽的新娘。 相距只有一步之遥了。 温纯和明月同时停下了脚步。 他们知道,激动人心的一刻即将来临。 岳海川和明泉也是非常的激动,他们看着女儿话都说不出来,明月感动的扑进了妈妈的怀抱,相拥而泣。 “明月,别哭了,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呢。”明泉拍了拍明月的后背,轻声安慰道,而她的声音也忍不住有些哽咽。 明月羞涩地抬起头。 岳海川向明月弯起了手臂。 明月挽着父亲的手,顺着红地毯走向了温纯。 岳海川郑重的把明月的手放到了温纯的手里,然后低沉着声音说:“温纯,从今天开始,照顾明月的任务就交给你了。爸爸妈妈希望你们一生平安幸福。” “爸爸,妈妈,你们放心吧。”一句爸爸妈妈,让岳海川和明泉的眼睛顿时湿润了。 岳海川、明泉与温一刀、胡月儿相互握手道贺。 “明月,如果纯儿以后敢欺负你,你告诉妈,我给你做主。”胡月儿走了过来,拉过明月的手说道。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爸爸,妈妈,谢谢你们。”明月的声音再度哽咽。 一家人沿着红地毯往青莲寺前的鲜花门洞走去,接受红地毯两旁各位亲朋好友送上的真诚祝福。 “明月,祝你新婚快乐!”甘欣走上前,真心的说道,给了明月一个朋友式的拥抱。 “明月姐,我好嫉妒你哦。”牛娜也走过来拥抱明月,声音哽咽的说道。 “温纯,明月,人生得一知己,足矣!我为你们感到高兴。”席菲菲走上前,紧紧握住了温纯和明月的手。 明月感动得眼泪一直都止不住往下流。 “敬礼!”赵铁柱带着公安局的战友们以他们特有的方式表达着对这对儿公安伉俪的敬意和祝福。 温老太爷笑呵呵地端详了明月一番,然后转头对温一刀说:“一刀,你家纯儿替我们老温家光宗耀祖啊,把宫中的格格都娶回来了,这要搁在早些年,我们老温家就算是出了驸马爷了。” 岳海川笑道:“老爷子,要照您这么说,我们老岳家可比老温家先荣耀了二十多年呢。” “哈哈。”站在一旁的南延平、吴旭、黎想、陆虹等人都不约而同地大笑起来。 于飞和黄二丫、郭晓兰和她的丈夫、曾国强和殷勤一起围拢过来。 曾国强的儿子欢快地扑入了明月的怀里。 小家伙贴着明月的脸庞,奶声奶气地说:“明阿姨,你快给我生个小妹妹吧。” 殷勤一把把小家伙抓了过来,假装生气地问道:“跟你说好了要生个小弟弟,你怎么改成小妹妹了?” 小家伙歪着脑袋,很认真地说:“生个小妹妹,就可以像明阿姨一样漂亮啊。” 明月的脸上飞起红霞。 哗……笑声和欢呼声同时响起。 在笑声和欢呼声中,一大群的气球飞上了天空,从最大的一个气球上缓缓地飘下来一条彩带,彩带上是一行鲜红醒目的大字:“温纯,明月,幸福永远与你们同行!” 温纯和明月也已经含情脉脉的两目相对,眼里全都透露着浓浓的爱意。 明月被这一幕感动得泪眼朦胧,转身投入了温纯的怀抱。 而众人的掌声同时响了起来。 温纯紧紧挽着明月的胳膊,缓步绕场一圈,感谢各位嘉宾亲朋好友的热烈祝福,桂花米酒四溢弥漫,片片玫瑰花瓣洋洋洒洒地从天而降,显得格外的喜庆欢快。 婚礼进行曲的优美旋律声再次响起,罗雯婷宣布:“请新郎新娘步入大殿,” 温纯牵着明月,一步一步走进了鲜花环绕的门洞,进入了青莲寺的大雄宝殿。 大雄宝殿上,点满了红蜡烛。 蜡烛排成了一个个的心形,而这一个个的心形图案组合在一起,又组成了一个月亮的形状,看得出来这又是一个特别的设计。 大雄宝殿两侧,各自悬挂着一张条幅,上书:“佛陀慈光,缔结美好姻缘;”“福慧庄严,成就佳偶伴侣。” 燃香敬礼之后,证婚人圆通大师身穿红色袈裟出现在了殿堂之上。 圆通大师开口道:“青莲寺俗家弟子温纯,今日借本寺大殿举行婚礼,此举无关信仰,只关亲情。” 罗雯婷按照中式婚礼的仪式,请温纯和明月面对分列于大殿两侧的观礼嘉宾,高声宣布:“一拜天地……” 温纯和明月鞠躬。 圆通大师双手合十,朗声道:敬告两位新人,“做好人,心正身安,魂梦稳;行善事,天知地鉴,鬼神钦。” “二拜高堂……” 温纯和明月向双方父母鞠躬。 圆通大师双手合十,朗声道:敬告两位新人,“对上以敬、对下以慈、对人以和、对事以真”。 “夫妻对拜……” 圆通大师双手合十,朗声道: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阿弥陀佛! 罗雯婷大声宣布:礼毕!新郎、新娘喝交杯酒! 一旁的赵子旭和牛娜带着桂花村的丫头们将漫天的花瓣扬起,漫天的花雨从新人头上飘落下来,犹如一场幻境。 明月靠在温纯的肩膀上,看着四周的人儿们,面容那幸福娇媚的微笑当真可以让人为之陶醉。 伴郎唐晓风和伴娘赵子旭各自端着一个酒杯递给了温纯和明月,杯中是弥漫着幽香的桂花米酒。 温纯和明月手臂相交,喝过了交杯酒,然后紧紧相拥,吻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