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有泪不再流》 第一章(1) 屋外细雨纷纷,一条水珠帘子从屋檐上垂挂而下,屋前的道路上四处都是泥泞,像泥沙流一样,向低洼处奔流。屋外是一片雨的世界,雨荡起一圈圈烟雾,与周围人家三三两两的烟囱中冒出的烟气融合,顿时烟雾缭绕,一片朦胧,成了雨雾交融的世界了。 林玉站在自己书房的窗户前,望着窗外雨雾迷蒙,心里也像窗外的雨雾一般,乱成一团糟,耳旁时不时传来妈妈洗碗之时水被搅动时的哗啦啦的声音和碗碟相撞发出叮叮声,更觉心烦意乱。林玉不由长叹一口气,返身回自己的书桌,拿起一本小说,漫无目的的乱翻,只听得刷刷声,她眼前字词飞快的过,心里哪里记得只字片语?这是一个不大的书房,其实也就是林玉的卧室。窗户对面放了一张单人床,床上铺了一张薄薄的席子。席子上工工整整的叠放着一张棉毯子。床头有一个柜子,柜子上面摆了一张光滑的大镜子,镜子两旁零散的放了几件化妆用品,镜子前面随意的放着一件白色衬衫。入门对面摆着一张长有一米五六、宽约七八十厘米的桌子。这张桌子本来十分破旧,十多天前爸爸托附近的木匠用上好的油漆漆了一遍,这时变得锃光闪亮的。桌子左侧摆了几本长长的书籍,最上面的那本是高三数学,通过侧面一次可以看得出是语文、化学等书。右侧放了几本长度较小的书。五本书叠得整整齐齐的,另一本随手放在旁边,那叠放整齐的五本书最上面那本是一本《唐诗选集》,随手放着的是《平凡的世界》,手中拿着的是《钢铁是怎样练成的》。长短书之间还摆着一个不新不旧的文具盒。盒子外面摆着一支钢笔与一支圆珠笔,手肘下与两支笔下面散乱的放着几张稿子有的稿子纸上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字,有的则是一片雪白。 林玉身材修长、模样清秀,一条粗粗的鞭子直垂至腰间。她虽是女孩子,而且十分漂亮,但很少动用那些化妆品。她出外不敢化妆,她怕别人对她指手画脚、评头论足,即使穿一件较为鲜艳明丽的衣服,也会脸红,往往要低着头走路,眼睛在眼皮底下四处游走,偷窥别人的目光,看到别人对她并没有多加注意,或者是目光落在她身上,也只是露出蔼然温柔的神色,并无惊奇讶异的表示,这才暗吁一口气,慢慢抬头平视前方。因为胆怯,所以林玉很少外出找别人玩耍,经常是一些幼时的伙伴来她家找她。她大部分时间便耗在这卧室兼书房里面。她很少看电视,因为偶像剧太多,真实感人的影视太少。她一看到那些娇男嫩女爹声奶气的对白,就觉得说不出的厌恶。她喜欢读书,因为书给人以平静,给人以安宁。她喜欢读唐诗宋词,也喜欢读元曲小说,也喜欢读现代当代的文学作品。至于外国文学她很少涉猎,但曾读过一些外国的明诗。她认为外国的诗没有中国的含蓄,没有中国那样意境深远,但更为洋溢奔放,更加显露激荡,读来仿佛在听一个革命志士在振臂高呼。 林玉也不能清清楚楚的记得她在这间卧室里面住了多少年。她记得二年级开学的那一天自己便搬到这里住下,一晃眼便高三毕业了。是呀!终于高三毕业了。每当林玉记起那些个挑灯夜战、争分夺秒的日子,便会感慨万千。在那些风风雨雨的日子里,她一直都高度集中精神、全力以赴,一心一意扑在学习上面。忘了疲倦,忘了饥饿,忘了窗外的鸟语花香、眼光明媚,简直是昏天黑地的干,即使是生病,她也一边打吊滴,一边劳神苦读。当窗外的嘻笑声声入耳,她也不禁怦然心动,但她咬紧牙关,坚韧不动,苦苦支持,工夫不负有心人,终于拨开云雾见青天——她以在那些天之骄子眼中不算什么的成绩考上了省属重点大学。按照她们那里的风俗,考上大学是要办酒的,因为北京打工的舅舅赶回家,又急着要回去,因此林玉的爸爸在林玉接到通知书之后的一个星期便将酒席办了。因爸爸性格粗放,因此交游广阔,亲朋好友前来恭货的屈指难数,一共办了十九桌酒席,晚上连开两桌。当时人来人往,人声鼎沸,好不热闹。院子里面挤满了人,房间里面挤满了人,客厅挤满了人,便是厨房也被前来帮忙的亲戚堵得水泄不通,连转身都难,厨房里面锅碗盆瓢叮叮当当之声如乐队以不同的乐器奏乐一样。房间内电视中也不时一阵声音轰雷般响。客厅内,院子里吵声如沸,好一副热火朝天、生龙活虎的场面。林玉当时也十分高兴,她知道在她这个村乃至整个镇上能考上大学的虽然不少,但能考上省级以上的大学却只有寥寥数人,当时一想到这里更是满心欢喜。可是人去屋空,剩下一桌桌狼藉,满地污秽,她满腔激情便开始冷淡。当屋外细雨纷纷之时,她甚至有了‘冷雨敲窗被未温’的凄凉之感。她本是多愁善感的人,那天晚上看到敲窗的细雨,她竟然对着窗子怔怔出神,当妈妈敲门进来,她才霍然醒悟。当妈妈离开,她又半靠床头,抱着小熊玩具,呆呆无语,一晚半睡半醒,第二天醒来便感到心里空荡荡的,一无所有。望着窗外凄迷的雨丝,一点淡淡的愁绪立时涌上心头,当出了房间,看到屋外迷离的雨雾交融的情景,林玉更觉心烦。妈妈在旁边说道:“好讨人嫌的雨,没办法出去洗东西了。”顿了顿道:“老天爷还是肯帮忙的,昨天白天没下雨,晚上才下,而且是阴天。不热,也不湿。”看到女儿一脸的落寞,并无喜色,便满心疑惑的问道:“怎么了?无精打采的。”林玉道:“没什么,没睡好。”妈妈关切地道:“昨天你也累了一天,你还是多睡睡吧!不要生病了。”林玉应了一声,妈妈便欢天喜地的去洗碗筷了。看来,细心的妈妈也有大意粗心的时候呢! 第一章(2) 其实林玉千幸万苦之后,能够得到梦寐以求的大学通知书,她是十分高兴的,可是多愁善感消灭了她的欢喜之情,而对前途的迷惘,不知所措则给她莫名的惊惧。勿庸置疑,她也是一个勤奋好学、勇于上进的人,但是她为人胆小怯懦,在一个小小的区域内,她可以谈笑自若、言语从容,可是面对这个区域以外的大千世界,她却充满了畏惧与不安。她知道大城市里面五彩缤纷,千奇百怪,她怕自己经受不住诱惑而沉沦堕落,有负父母的期望与同乡人的敬重。她也知道大城市里面聪敏智慧之人所在多多,是藏龙卧虎的所在。别人知识渊博,自己才能低浅,与她们交往,她们会不会认为自己低人一等?这一切还是次要的,更令林玉心惊胆战的是,前不久她在电视上看到一宗血案,被害者被人绑以巨石,沉尸海底。她一想到这个场景便会心惊肉跳,不寒而栗,每每遥望远方,仿佛一只巨兽张着血盆大口,等待着自己这只软弱无力的羔羊投身其中。她心里时时惊惧,有时梦回惊醒,便会心儿怦怦乱跳,全身都冒冷汗,手足更是冰冷。她总是迷惑,为何人是那样脆弱,那样不堪一击?为何小小一把匕首便能于顷刻之间取人性命?人生一世,又有什么意思呢? 林玉就这样胡思乱想着,脑海中一片片场面飞过,心就如乱麻一样。她感到有些头昏脑胀,脑袋就像要炸开一样。就在这时,妈妈在外面说道:“玉伢!来帮帮忙,妈一个人忙不过来。”林玉才回过神来,脑海纷纷乱乱的思想烟消云散。林玉应了一声,随手将书放下,便打开房门,撑伞来到左手边的厨房。那厨房是新做的,前面还盖了一层暂新的石棉瓦。据妈妈说,爸爸猜她今年肯定能考上大学,到时办酒席,原来那个厨房是不能用的,便请了几个做石匠的舅舅翻盖了一座新的。爸爸最要面子,什么事都喜欢跟别人争胜,当年与他差不多的同龄人都成亲养了小孩。她看了眼热,便说:“你们养的都是女孩,我到时一定养个小子。”头一胎是林玉,爸爸没的吹的,后来养了弟弟林泉,爸爸又欢天喜地起来,又开始吹牛。当然这不是说爸爸重男轻女。爸爸爱她不输于弟弟,有时甚至过之。他虽粗心大意,但对儿女却十分之好,每每儿女即将回家,都会准备一大堆吃食,等候他们的归来。 林玉看了一眼厨房,想到那些可乐的事情,心中似乎悟出了一些什么,但恍恍忽忽,又说不明白。林玉呆了一呆,随后小声嘀咕一声道:“好个要面子的爸爸。”便收起雨伞,进了厨房。厨房在前两天是一片狼藉,碗筷四处乱放,经过妈妈这辆天的收拾,虽然仍有些凌乱,但比之那时,要好的多了。妈妈虽然刚到四十,但是岁月的刻刀不合适宜地已在她的脸上刻下了不少沟沟壑壑,两鬓也有不少白发。林玉知道妈妈一生吃了不少苦,遭了不少罪,许多人都给她不同程度上的伤害。尤其是爸爸。爸爸曾经嗜赌如命,整日整夜不归家,与一群狐朋狗友厮混,输了不少钱,使这个本不景气的家庭更加艰难。还要遭受别人的冷眼恶语。妈妈便在这岁月巨轮之下艰苦的煎熬。后来爸爸赌瘾大减,家里的生活好转,近年来安分许多。妈妈打心里高兴。妈妈一直对别人充满了失望,她将一生的期望寄托在林玉林泉姐弟二人身上,林玉考上大学,最高兴的便是妈妈了,妈妈乐得连嘴都合不拢,几天几夜都没合眼。分数查出那天,妈妈兴奋的打遍了电话,将这个喜讯在亲友之间四处传告。办酒那天妈妈跑前跑后,忙的不亦乐乎,逢人都是三分笑,似乎一下子年轻了十多岁。林玉考上大学能给妈妈如许欢喜,这是她打心里最大的宽慰。妈妈虽然很有魄力,但也是一个细心的、有善心的人。她经常跟爸爸闹别扭,吵嘴甚至打架,但是很少大声呵斥过林玉姐弟。她对子女的关爱是无微不至,体贴入微的。每天半夜妈妈都会起床,查看林玉姐弟的被子是否盖严。若是被子掉了,她总是是会帮他们重新盖上,不论春夏秋冬,四季一如既往。林玉、林泉离家住校这段时间,林玉林泉为了赶到学校上早自习,往往四点多钟就要起床,然后骑车去学校。妈妈便会四点就起床将饭菜准备好,让她姐弟吃的饱饱的上学,后来林玉升了高中,要起早的次数就少了,但凡需要,妈妈还是依然如故。妈妈的善心虽不是远近闻名、众所周知的,但在林玉姐弟心中却是有很深的印记的。记得几年前,有一个老人向妈妈诉苦,说她儿子不给她饭吃,她去找女儿,她女儿也不理睬她。她那时正是从女儿家回来,饿得有气无力。妈妈二话没说,便将老人带回家,捧上热乎乎的饭菜,让她吃了个饱,这才将她送回家。多少年过去了,这件事一直被林玉深深牢记,未曾有片时忘记。有时回想起来,为妈妈的慈爱之心而深深感动。 第一章(3) 林玉环眼四顾,才发现要做的事情根本不多,无须自己插手,正自诧异,妈妈看了她一眼,边将手中的盘子送到碗柜里面,边说:“我看你这两天有些不高兴,怎么了?别总是呆在书房里,会窝出病来的。”林玉听了,这才知道妈妈是要她出来活动活动,索性放下雨伞,帮妈妈把盘子往碗柜里面送,顺口说道:“没什么,下雨呢!没地方去。”妈妈道:“你姐弟两个性格怎么差这么多?这会子那小子不知道疯到哪里去了,等一下回来又是个泥猴样。”林玉想到弟弟的调皮,也不禁莞尔,这时心里似乎又意味到另外一种味道。妈妈关上碗柜,用擦布将板床上的碎菜叶一股脑的拢到簸箕里面,说道:“考上大学是好事呀!怎么不高兴呢?”用手背试了试林玉的额头,又凑脸挨着林玉的脸,说道:“不烫,没病。你是不是心里不舒服?谁惹你生气了?是不是林泉?这个臭小子,就知道惹事。” 林玉摇头道:“他没惹我,他虽有些调皮,但对我还是很尊敬的。只有我惹他生气,他不会惹我的。”妈妈笑道:“说的也是,这个臭小子虽然调皮,但也是有度的,比别人家孩子,算是懂事的了。你神情郁郁,又为的是什么?”林玉望了望屋外的雨丝,准备将她害怕被谋害的事告诉妈妈,但又怕她大惊小怪的,因此欲言又止。过了良久,这才说道:“人家上大学的厉害着呢,我怕比不过人家。”妈妈笑道:“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你别胡思乱想,想多了气势便弱了,气势一弱,未比先败呢!人家能考上大学,你也能考上,为什么偏偏是人家比你厉害,也许是你比人家厉害也说不一定。即便是人家厉害过你,以你学习的劲头,妈相信你一定能够赶上去的。”林玉听了,深觉有理,不由心里舒畅了些,但一想到另外两个问题,又不禁有些惊惧与迷惑。她怕妈妈看出来,便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妈妈说道:“你这一年劳神费力,够幸苦的了,往后的事少想一些,船到桥头自然直,没有翻不过的山,没有过不了的河。急什么?你要是有空,就去看看老太,陪她说说话。她一个人也怪闷的。”林玉知道这是妈妈欢喜之下故作镇定说的话,当初她上高二,妈妈希望她考大学,整日提心吊胆,度过了不少不眠之夜,甚至到庙中烧香拜佛、求神许愿。此时自己若是当真遇到一件十分棘手的事情,妈妈肯定比自己还急,更受煎熬。 老太是爷爷的母亲,是江苏人对曾祖母素有的称呼。林玉一家虽远在爷爷年轻之时便逃亡到安徽来了,但老家素有的称呼还是保留了下来。老太今年八十有六,因曾中风在床,如今精神十分萎靡。她一口的江苏话,口齿又不清楚,别人一般都不怎么喜欢跟她交谈,而老太最喜欢的便是和别人唠嗑,可能是因为除了唠嗑之外,她便无所事事了吧!高考前林玉因忙于应付考试,很少顾及这位年迈的老人的心情。待考试后,便经常往老人处跑,这才发现神志有些昏乱、反应十分迟钝的老太的显然易见却不为人知的寂寞与凄惶。她经常只能坐在门口,随意挥舞自己的手杖,驱赶那些软弱的不足一道的禽兽来偷食。除此之外,便只能眯着眼,看着眼前的混沌与迷蒙发呆出神。林玉闲来无事,便来找老太拉家常,告诉她一些新鲜的事情,老太也告诉她一些自己的陈年往事。后来老太能说的已经说尽,只好把那些老掉牙的往事在嘴边不断的翻来覆去。林玉也不厌其烦,总是静静的凝听。虽然她俩隔了两代,彼此之间却建立了极其深厚的感情,但凡上街,林玉总会带一些老太力所能及的吃食给她。办酒席前两天老太还偷偷塞给了她一百块钱。老太本来还要来凑热闹,但爷爷怕她热着,便断然拒绝了她的请求。 林玉应了一声,妈妈便擦洗锅台,开始准备午饭。林玉坐在灶口帮忙加柴。当熊熊的烈火燃起,迎面一股热浪扑来,林玉的身子为之一暖,刚才那些犯烦人的问题便置诸脑后了。妈妈的锅勺叮当响了一阵,妈妈便说:“这个臭小子,怎么还不回来?都快吃午饭了!”这是一个胖乎乎的十三四岁的男孩子笑嘻嘻的冲了进来。林玉抬头看了,不是弟弟林泉是谁?只是他的头发眉毛都有些发白,身上沾了不少白沙沙的粉粒。妈妈回头看了,道:“一天到晚就知道疯疯傻傻的,没一刻安静,怎么弄成了这个样子?是不是又和那些家伙玩的?”林泉笑道:“妈,你不能以老眼光看人,我今天没玩。”妈妈故意咋咋嘴道:“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你也该看看书,和你姐姐一样考上大学才是正事。”林泉道:“那些东西我都学会了,作业也早做完了。”妈妈道:“那就看看电视,下雨天不要乱跑,注意摔跤呢!”林泉道:“今天真的没乱跑。”妈妈道:“那你干什么去了?还弄成了这个样子。”林泉道:“我是看石灰没了,去买了一些来。”妈妈奇道:“买石灰干什么?”林泉道:“这雨这两天就要停,院子里面肯定好多青苔。上次奶奶来,不是跌了一跤么?等雨停了,我便将石灰撒上,就不打滑了。”妈妈一脸的满意,笑道:“你倒是想得周到。衣服在第二个柜子里面,你拿来洗个澡换上。”林泉应了一声,便匆匆忙忙跑出去,将衣服拿来,洗了个澡,然后换上。 吃完饭,林玉又无所事事了,看了一会书,又看了一会电视,这一天便过去了。到了第二天中午,雨势终于止了,天空放晴,西边还幻化出一道奇瑰无比的彩虹。彩虹色彩斑斓,如放置于阳光下面的水晶一样,闪射出炫目的光芒。林泉早将石灰撒在污泥上面,林玉可以随意的出入。但是林玉常日足不出户,现在雨虽停了,外面还是湿漉漉的,有什么地方好去呢?看了一会彩虹,便又回屋看小说了。其实在林玉心中她是不希望雨停的。细雨纷纷,她便会感触良深,喟叹不已,待雨停了,望着窗外无边无际的明朗,她心中反而空空落落的,仿佛失落了些什么东西。中全在屋外大声欢呼,东跑西跳,高兴得不得了。妈妈在一旁不时提醒他:“小心摔着。”林玉却只在自己的屋子里面唏嘘叹息。 第一章(4) 夏天终究是夏天,一阵细雨,一阵清凉之后,又骤然变得烈日炎炎,仿佛一个硕大的火炉悬在半空,烤得人们焦头烂额,晕头转向,天地之间的那份潮湿不过半天工夫,便又变得干燥异常,那些枯萎的叶子随风摇曳,发出咔咔清脆的声音,脆弱的仿佛触手可破。门前马路上的石子已经滚烫,隔壁那个混世魔王也不得不被迫穿上鞋子。火的温度仿佛可以驱散一切寒冷与湿润。当林玉打开门,迎接一团团的火球,仿佛有一只温暖柔和的手在轻轻的抚摸,心底的那些感喟与茫然在一霎那间被驱逐得一干二净。林玉又快乐起来,与邻居家的混世小魔王不断打闹逗乐,有时放开音量尽情大笑,有时高声吟唱。当然这一切都发生在她那温馨的书房内,一旦有外人来到,她便会猛然掐断自己高兴的情绪,尽力表现出一种娴静的态度。 这一天隔壁的小孩随别人玩去了,没来找林玉。林玉闲来无事,便到前面的圩坝散心。林玉家是养鱼的,有大大小小七八个鱼塘,这是最大的一块。林玉家一年的收入基本上都是依赖这块鱼塘,它的好坏直接影响着林玉一家的冷暖饥饱。那里与林玉家隔着一条高坝,高坝上三三两两的住着几户人家。林玉是怀着十分愉悦的心情来到圩坝,可是到那里一看,死一般寂静,荒草在坝上坝下默然直立,悄无声息。林玉的心情立时又有些低落消沉。林玉独立在水畔,凝望着一片无际的远空,看到河水平静无波,看到像剑一样的高禾垂头耷脑。她觉得充塞于天地之间的是广袤无垠的空阔寂寥。她的心在冷却,无限的凄凉之感又涌上心头。林玉沮丧的垂着头,拖着沉重的步伐往回走。她觉得她有太多的话要说,她有太多的苦楚要倾诉。她那伤痕累累的心需要坚强有力的手轻轻抚摸。不知不觉中她又来到爷爷家。当她霍然惊醒之时,她已站在老太的身旁。她抬起头,抖抖嘴唇, 准备将要说的话一股脑的倾诉给这个知心的长者听,让她替自己排解忧愁。可是当她的目光触及到老太的苍苍白发,干枯的脸庞以及迷离的眼神,她又觉得这一举动似乎太残忍了一些。是呀!当一个人油尽灯枯、行将就木之时,自己却将一己的痛苦与伤感强加于她的身上,以求减轻自己的苦恼,这样的人不是太自私太残忍了么?林玉看到老太脸上露出的会心的微笑,便强忍酸楚,将内心的苦闷隐藏得丝毫不现,与老太慢慢述说开来。老太的身体明显差了许多,听力也大不如前,自己一句十分清晰的话非要重复两三遍她才听得明白。听清楚以后,便咧开嘴发笑,露出干瘪的嘴里稀稀落落的几颗松垮垮的牙齿。 林玉一见到这副模样,心中便会莫名的心酸,非关多愁善感,而是一个小辈对自己的长辈的眷恋。可是她总是会背过脸去,悄悄擦拭脸上的泪水。一番谈话随着夜幕的降临渐渐结束了,老太突然说道:“玉娃子,你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林玉愕然道:“没有啊!”老太道:“你不用骗我了,你今天不断的唉声叹气,我耳朵虽背,但还是听得出来的。”林玉不禁霍然一惊,她一心想掩饰,却没想到在无意间透露了心底最深处的感受。林玉淡淡一笑,道:“没有的事,你不用瞎起疑心。”老太道:“我是老了,对现在很多事情我都不懂,你即使是有什么烦心事,我也帮不了你的忙。但是玉娃子,老太活了这么多年,什么事没见过?就是飞机大炮我也见过,我的阅历比你要丰富的多,我说一句话你要记住。不管你有什么烦心的事,有什么不愉快的念头,人只要是活着的,便不会有翻不过的山,不会有趟不过的河。人活着就要遭受这种那种的坎坷与磨难,但是人要坚强,要勇敢,不能被眼前的暂时的景象击倒。被击倒过后便没有再爬起的机会,只有以坚强的意志不断克服种种艰苦,才能取得最后的胜利。” 林玉大吃一惊,她完全没有想到看似老迈的老太竟然会说出这样令人振奋的话来,而且条理清晰,十分有说服力。林玉随即又低头咀嚼,慢慢思索着老太的每一个言语。她觉得这里面似乎包含有她急切索取的她所没有的哲理。但是不一会儿奶奶为老太洗澡,她便回去了。回家以后,她不断回想老太的,似乎捉摸到了什么,有似乎什么也没捉摸到。日子接这样慢慢流逝,林玉每天不是陪着老太说话,便是闷头在书房看书,或者随妈妈到地里干活。烈火炎炎的八月转眼即逝,九月迈着轻盈的步子缓慢走入众人的生活。岁月虽然流转,但是林玉的生活却没有丝毫错乱,一如既往的进行着。时光的流逝有的时候真的快的吓人,眨眼间便到了九月中旬。九月十四号是林玉开学的日子,林玉知道这一去,下半年也难得回来一两趟,前天下午便陪了老太一下午,老太又将那天的话重复了,并且千叮咛万嘱咐,这一句话自此在林玉的脑海之中留下很深的印记。 晚上妈妈帮林玉收拾东西,一遍又一遍的叮咛嘱咐,说着说着险些掉下泪来。是呀!在林玉在县里面读高中的时候,妈妈隔三岔五的便会去看她,帮她收拾,如今要远到千里之外,来去就是一天,家里事多,妈妈又晕车,一般是一年之内恐怕去不了一两趟,对一个将儿女的身体看得比自己的性命还重要的母亲来说,这确实是难以割舍的。妈妈收拾到十二点才去睡觉。第二天早上四点多钟妈妈又起来烧了一碗鸡蛋给林玉与爸爸吃。到了五点,附近几个同路的同学都来齐了,便一起赶往汽车站。林玉走了老远,回头看时,只见妈妈还在门口眺望,心下不禁一阵心酸。鼻子一酸,险些掉下泪来。林玉又望望前面,只觉得前途渺茫,当真难测吉凶,心下不禁惴惴,心中暗想:“这一去到底会怎么样呢?” 第二章(1) 随着汽车的呼啸,望着窗外的树木不住倒退,林玉简直有些兴奋了,以前那些多愁善感的情绪此时一股脑的抛在了脑后了。是呀!对于一个足不出户的少女来说,眼前的一切是足以激发她的喜爱而忘却以往的一切忧伤,可是当时间悄悄从指缝间溜走,我们这位脆弱的姑娘是不是再能这样兴高采烈呢!生活中是有不可避免的磨难,可是不是也有预想不到的美好在前方等待着我们吗?为什么我们总是要独留在那一片孤独的荒野上,而不走出圈子,融入给予我们温暖的阳光底下呢? 林玉看着窗外的景象:汽车猛然窜出,又飞快的驶了过去。一道道河流在眼前好像天上的白云,不仅颜色像极,而且还可以和白云一样浮动。沿路的栏杆仿佛标兵一样直立。啊哈!现在我们也是国家领导人了,现在正在进行着阅兵仪式呢!林玉可以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在加速,手心也因兴奋而有些潮湿。爸爸在旁边不断指着一些告诉林玉所在的方位。爸爸年轻时到处跑遍了,这些地方都是了若指掌的。 时间在流逝,汽车也在不断的前行,林玉与目的地一步步的接近了,望着远处不了解的地方,林玉多么希望自己是坐着破驴来的,那样自己就可以沿途赏玩风景。“可是若当真要我坐毛驴,我是不是会答应呢!”林玉这样想着。她的思想根本没有丝毫考虑的余地,以闪电式的速度给予了她否定的答案。“是呀!在科技这样发达的时代,若是还是和古代的人一样骑着毛驴上课,肯定会被别人认为是稀奇古怪的人而指指点点的。”林玉最反感的便是别人讨论自己的是与非,此时想到这里,不由自主的摇了摇头。随着林玉思想的飞速转动,汽车在缴费处交了钱,便飞快的驶进了合肥市。 经过爸爸的提醒,林玉才省悟过来,忙大睁着眼睛四处搜索,她要探询这向往已久的城市会给她什么惊喜的发现。可是她马上失望了,她所见到的是川流不息的人群,高高耸耸的楼房,还有来来往往的车辆。可是人群太多,简直你挤我,我挤你,一点缝隙都没有。对于喜欢安静的林玉来说,这是一个致命的打击。幸好她即将到达的目的地,与此是截然相反的情景,否则她当真要大哭一场。那些高高耸耸的楼房不是摩天大厦,而是一些颇为破旧的几层楼。林玉向往的是古典的生活,所以对于这一些还不在意,可是那些车辆发出的轰轰隆隆的声音,像是天边一个接着一个的打着闷雷。闷雷隔着远了,声音便有些杳然,可是这些轰轰隆隆的声音就在耳旁,实在是闹心,林玉简直有些受不了,刚才那一份高兴之情早已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满腔的闷闷不乐。 爸爸似乎看出了女儿的心事,便笑道:“你的学校还远着,隔这里好多路。”林玉小声问道:“是不是和这里一样吵?”她声音非常小,仿佛怕被别人听见,笑话她不适应现代化的生活。爸爸哈哈笑道:“你的学校在郊区,哪里会和这里一样。要是和这里一样,我的宝贝女儿就有罪受了。”爸爸虽然了解女儿的脾气,但还是不知道女儿的心思,胆小怯懦的女儿又岂能容让爸爸在这样的公共场合宣传自己的想法,何况这样的想法是多么的不合时宜呢!林玉唰的一下,满脸通红,她仿佛看到所有人的目光全部射到了自己的身上,立时低着头,默默无言。也不知过了多久,林玉只知道窗外的轰鸣一浪连着一浪,瞥眼可以看到窗上隐隐绰绰的影子,却不知道身在何处,直到爸爸提醒,这才知道汽车已经到站,要转车去学校了。下了车,林玉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触目所及,都是一些残垣断壁,一排排破旧的楼房,一堆堆倒地的瓦砾,这哪里是一个现代化的大城市的景象? 林玉虽然不喜欢现代化的生活,但是她知道一个城市的繁荣与否与城市的建筑是息息相关。一个城市若是颓败,它的人民的生活水平也就可想而知了。林玉虽然生活在一个狭小的区域,但是她的心是善良的,她可以在一个不为人知的角落观察外界的动向,她时常对那些无依无靠、食不裹腹的可怜人充满了悲天悯人的同情。可是她表达不出来,所以别人总是以为眼前的这个少女是自私自利的,是不管别人死活,谁又能想到这个胆小怯懦的女孩内心最深处的想法。她也想有一些行动,可是她的性格让她缚手缚脚,无从施展罢了。 林玉满怀这不快,低头随着父亲朝前走去,郁闷之情显而易见。她不敢抬头看人,她怕别人看出她内心的想法,从而又对她评头论足,指三道四。可是我们这位姑娘却没想到,她的内心是善良的,别人的心未必缺德,所说的未必就是一些不堪入耳的话,或许是一些鼓励与赞扬呢? 爸爸看了周围一眼,无意的说道:“合肥在大改建,不知道会变成什么一副模样。”林玉赶上前问道:“合肥在改建?”爸爸说道:“是呀!合肥的一些房子太破旧了,所以改造改造,变漂亮一点。”林玉点点头,随即不说话,内心深处又有一些别样的想法,暗想:“合肥改建是用什么地方的钱呢?若是用老百姓的血汗钱,那就未必是好事。”就这样胡思乱想,慢慢来到学校接待处,前面已经排了老长的队伍,后面还有不少朝这边奔来。 第二章(2) 爸爸见了,忙拉着林玉抢到队尾站住。令林玉意想不到的是,前面竟然有不少人插队。林玉本以为这种不文明的行为只有她那落后的地方才有的,却没想到堂堂大学生竟也有此不文明的举动。林玉不禁感到有些心寒。经过千幸万苦终于挤上了远道而来的车子。经过将近一个小时的行驶,慢慢到了学校,刚来的那段时间的兴奋早已扫荡干净,此时隐隐还有些不满。进了学校,见到招展的红旗,拥挤的人群,询问与回答的声音融合在一起,十分热闹。林玉受了些感染,也将那些不满置之脑后。是呀!这些不满你不忘却它又能如何?难道学一些泼妇当街乱骂吗? 林玉到这里一时还难以适应,所有的一切都是父亲一手包办的,当父亲把她领进寝室的时候她还是晕头晕脑的。父亲不愧是庄稼汉,所有的一切都弄的井井有条的,她只是顺手递送一些力所能及的东西。寝室里面有那些同伴,她一无所知,她只知道有三个人朝她打过招呼。其中一个斯斯文文的,样子十分漂亮,打扮十分朴素,但一望便知是一个大家闺秀。一个是胖乎乎的家伙,那家伙个子不高,脸胖乎乎的,身子圆滚滚的,看样子好像一个水桶。这人十分灵活,跑前跑后,忙的不亦乐乎,与弟弟林钟几分相似。还有一个身材高挑,打扮十分时髦的女孩。这女孩一头卷发,还染成了红色,身上穿着一件衬衫,敞开前胸,乳房半现。林玉见了,简直有些触目惊心。爸爸出了寝室,四处一望,见那时尚女郎不在附近,便低声说道:“那女孩子一副狐狸精相,你少跟她来往,免得被她带坏。”林玉也觉得那女孩的穿着太大胆显露,因此毫不犹豫的点点头。 林玉有一个亲戚在合肥,再来合肥之前,便邀请她们去吃饭,岂知妈妈准备的东西太多,爸爸一直忙到下午一点多才忙完。然后爸爸又带她去买了一些必需品,挤来挤去,到了两点半才把东西买回来。三点的时候,学校组织了一个临时家长会议,会议一直开到下午五点,待到亲戚处吃完饭,已是晚上七八点了。爸爸晚上要在亲戚处借宿,所以将林玉丢在大门便匆匆离去。林玉刚进学校的时候就被错综复杂的道路弄得头昏眼涨,虽然随爸爸东转西跑了好几遍,但对于安大左转右弯的漫长的道路仍是茫然无知。旁边来来往往的人不少,可是林玉不好意思上前询问,几次到嘴边的话硬是缩了回去。以往看到的那宗血案不禁又泛现在脑海之中,林玉望着左边那片黑乎乎的地方,顿时不寒而栗,背后直冒冷汗。 就在林玉不知所措,险些要哭出来的时候,一个温和的男声在耳旁响起:“同学,有需要帮助的吗?”林玉转头一看,只见一个黑脸皮男孩站在自己背后不远处,那男孩身材高挑,极其瘦弱,但手臂筋凸,显然十分有力,穿着一身有些破旧但十分干净的衣衫,脸上含着浅笑,模样十分亲切。林玉很少与男孩子交往,即便是与表哥表弟交谈,也说不了两三句话,何况是陌生男子,恰好此时她所在一片僻静的所在,来往只有稀疏几个人,林玉顿时脸上泛红。她很不愿说出自己找不到路 ,但是若是错过了这次机会,就很难找到第二个可以轻而易举问路的人了。嘴唇诺诺,终于还是没有问出来。那男孩已经笑道:“你是不是新生?”林玉点点头。那男孩笑道:“你肯定是找不到寝室了,你是那个园的,我陪你去。”林玉小声道:“我是住在榴园。”那男孩笑道:“那是和我隔壁,我们一起走吧!”林玉满脸迷惑的望着他。那男孩似乎猜到了她的心思,笑道:“我是枣园的。”林玉瞪着一双大大的眼睛看着那男孩,小声道:“原来你也是新生。”那男孩笑道:“你看我有那么老么?”林玉忙道:“不是,不是。”那男孩笑道:“跟你开玩笑,别当真。走吧!”便走到林玉身边,与她一同朝前走去。走了几步,见林玉十分不适应,便放慢脚步,落后些许。 那男孩笑道:“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林玉笑声说了,欲待问他,却问不出口,那男孩已经自我介绍道:“我叫木剑生,是巢湖人,学计算机的。你呢?”林玉失声道:“原来你也是学计算机的。”无疑是说出了自己的专业。木剑生笑道:“原来我们还是同学,真是巧的很。对了,你怎么一个人跑出来了?你寝室的人呢?”林玉道:“我不是和她们一起出来的。我跟爸爸道亲戚家吃饭,爸爸把我送到门口便走了。”木剑生笑道:“原来是这样。我也是和爸爸在门口分手地,我看你在那里徘徊,总是欲言又止,我便想你一定是有需要别人帮忙的,只是不好说出口,便厚脸皮毛遂自荐了。”林玉道:“我真笨,连路都不认识。”木剑生笑道:“这有什么?只不过是你没有留心罢了,若是留了意,未必不知道。”林玉道:“你也是新生,我也是,你知道路,我却不知道。”林玉这一句话说出口,便有些后悔,暗想:“这话说出来不是提醒他么?他一定要耻笑我了。”哪知木剑生笑道:“我其实也不知道路的,只不过瞎碰罢了!”林玉见他左转右弯,十分自然,并没有考虑,当不会是瞎碰,之所以如此说,只不过是想令自己宽慰罢了!”心中颇为感激,心里也感到十分舒爽。 第二章(3) 两人边走边聊,不一会儿,便到了榴园门口。林玉心里升起一种奇异的感觉,好像对木剑生产生了依依不舍之情,一时之间不愿说再见。木剑生爽快的招招手道:“你寝室到了,再见。”林玉勉强笑道:“再见。”木剑生微微一笑,转身便即离去。林玉望了她一眼,便转身准备回寝室,突然木剑生转身笑道:“今天第一次见面,送你一个见面礼。”林玉怦然心动,暗想:“他要送我什么呢?”转身待说:“不用了。”木剑生已然笑道:“我希望你能够放开胆量,乐观地看事情。”林玉不好意思一笑道:“我记得了。”木剑生道:“第一次见面便交浅言深,希望你不要介意。”林玉道:“不会的。谢谢你的好意。”木剑生爽朗一笑道:“时候也不早了,回去休息吧!”林玉点点头道:“再见。”木剑生转身朝旁边的枣园男生宿舍走去,再也没有回头。林玉缓步朝寝室走去,仔细咀嚼木剑生的话,顿时如了米,神魂出窍了一般。 林玉住的一楼左边那个寝室,她信步而行,两边过去了一些什么人也不知道,只是耳边不断传来打闹声。这是谁呢?是不是有熟人闻讯赶来,聚在一起谈笑呢?陌生的人是不会这么快就熟悉彼此的。恰在这时,一人猛然跳到她的身旁,大声叫道:“同学,你在想什么呢?”林玉霍然一惊,吓得心儿砰砰乱跳。林玉抬头一看,来的正是她寝室的那个胖子。林玉不禁有些嗔怪她粗心大意,但是仍微笑道:“哪里想什么?没有的事。你干什么去?”那胖子道:“不干什么,我是看你一时没有回来,怕你初次来这里,会迷了路,出来看看。”林玉心中十分感激,充满了温馨。木剑生与眼前这个小胖子虽然性格有天差地远之别,但是对别人都满怀关心,一想到两人,便感到心中一热。当即微笑道:“谢谢你这么关心我,我们回去吧!” 那小胖子道:“什么呀!这么点小事也值得道谢,真是的。”转身与林玉一起回寝室。林玉淡然一笑,不发一言。那小胖子问道:“喂,你叫什么名字?”林玉便告诉了她,顺便问了她的名字,这才知道她叫张爱云。林玉心想:“你很爱云么?这也是很文雅的事情,与她的性格可是大不相同。”想到她刚才的话,便道:“你以前来过这里么?”张爱云道:“这里这几天才开放,我怎么会来过?”林玉道:“那不怕迷路么?还去接我。”张爱云笑道:“啊哈,这个你就不懂了。我今天一大早就到了,中午我将全校跑了一个遍,现在没有什么地方我不知道。”林玉道:“一大早就到了?你家住在附近吗?”张爱云道:“不是,远着呢!在唐山。我们昨天清早坐的火车,所以今早到了。”林玉道:“你家里人呢?”张爱云道:“早就被我轰走了。他们在这里就只会罗里罗嗦的,烦的很。”林玉听了,顿时大感不以为然。她此时是多么想念远在家乡的妈妈,怎么可以把他们轰走呢?要是她,留还来不及呢! 寝室转眼间便到了,张爱云拿出钥匙,将门打开。二人进入寝室,林玉仔细一看,里面已经收拾得干干净净的,只有那个时尚女的桌子上面堆放着一大堆东西,有漂亮的衣裳,有可口的美食,还有精致的玩具和色彩斑斓的化妆品。但是她的桌子下面却是干干净净的。不惟是她,自己的桌子地下也是平滑干净,几乎一尘不染,椅子也摆放得整整齐齐的。此时寝室里面只有一个人,是那个模样漂亮,举止斯文的女孩子。林玉进门的时候,那女孩趴在桌子上面,一动不动,待林玉进来,她才醒觉过来。那女孩满面含笑,站起身道:“回来了?爱云还怕你跑丢了呢!”林玉不好意思笑笑,道:“是险些丢了。”那女孩笑道:“我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江文雅,江苏人,很高兴认识你。”林玉道:“我叫林玉,我也很高兴认识你。”说后面一句话的时候,她声音明显若了很多,她觉得这话有些肉麻,说来很是拗口别扭。 江文雅也没注意,微微一笑。林玉的床铺恰好就在江文雅的旁边,说完话便坐了下来,顺手将桌子理了理。突然问江文雅道:“我这里是你收拾的吗?”江文雅就站在林玉旁边,淡淡一笑,欲待说话,张爱云已经叫道:“还有我呢!她还没有收拾一半,我就回来了,我也帮着收拾了。”林玉淡淡笑道:“那谢谢你们两个。”江文雅笑道:“举手之劳,谢什么?反正我也闲着没事。”林玉暗想:“这确实是举手之劳,可是如果换成了我,我会做么?”顿时沉默。江文雅笑道:“你是哪里人?听你说话,好像有点江苏口音。”林玉道:“我是安徽人,爷爷年轻的时候从江苏逃亡过来,他说的是江苏话,我的口音有点与江苏口音相似。” 江文雅点头道:“原来是这样,难怪呢!”张爱云道:“好呀!你们竟然认起亲了。”江文雅笑道:“确实有缘,要不然不会有这么巧。”张爱云叹道:“可惜我在家里都没有几个亲戚,在这里更是妄谈。”江文雅与林玉见她莫名其妙的有此一叹,都感到十分诧异。江文雅笑道:“怎么啦?”张爱云显然有些厌烦,将手中的瓜子往两人的倒,说道:“吃,吃。管他呢!”林玉与江文雅都莫名其妙,互望一眼,不知如何是好。江文雅叫道:“爱云。”张爱云背着她应了一声,有明显的哭腔。江文雅二人更感到奇怪,但是又不知道如何劝解,林玉不断挑拣着手中的瓜子,并不放入嘴中。江文雅边咬瓜子边思索,过了一会,恢复她那魂不守舍的样子,笑道:“听说外面挺热闹,我们出去瞧瞧。”张爱云道:“我不去。”江文雅笑道:“离关门的时间还早呢!或许外面有精彩的事情等着你去看,有漂亮的东西等着你去买。走吧!我很想去呢!只不过今天第一次来,怕跑丢了,有你陪我正好。”安大的规定,十一点是要关门的,所以江文雅有关门之类的话。 第二章(4) 张爱云听了,怦然心动,悄悄擦拭脸上的泪痕,转身笑道:“好呀!”江文雅二人见了,才放了心。林玉走了一天,奔来已经腿脚酸麻,很是懒得走,但是她知道江文雅的意思,不好意思拒绝,便一起出来。恰好学校的超市正在做促销活动,临时搭了几个棚子,张灯结彩,灯火辉煌。灯光下人来人往,吵声如沸,十分热闹。张爱云东奔西跑,见到喜爱的东西,便哇的一声表达心中的好奇与喜爱。江文雅二人是随着张爱云一起乱跑,也顺便买了几样自己喜欢的东西。江文雅买的是纸笔,林玉买的是一个精致的文具盒,而张爱云买的是一个十分有趣的玩具娃娃。张爱云的玩具娃娃一按下去便会发出各种各样的音乐,张爱云高兴之极,在路上不断暗想玩具,弄得周围不少人朝她射来惊奇的眼光。张爱云毫不在意,依旧如故。林玉站在旁边,反而显得无比尴尬,江文雅落落大方,浑若无事。 她三人四处乱跑,无意间碰到寝室的那个时尚女。那个女孩又换了一身衣服,是淡紫色的衬衫,袖子撸得高高的,衣裳比刚才更加开敞。她身边有三个男孩,有十七八岁的,也有二十多岁的,四人正谈得起劲,时不时发出一阵快意的笑声。江文雅三人本来是准备开溜的,可是那女郎眼尖,老远便看到了她们。那女孩立时高声叫道:“喂,你们干什么?过来玩。”张爱云望着江文雅二人道:“过不过去?”林玉忙道:“不要过去了,我累了,想回去休息。”江文雅也不愿过去,便道:“不过去了。”张爱云道:“我也不想过去,我看不惯她那样。”江文雅淡淡一笑,便含笑对那女孩说道:“不过去了,我们还要回去呢!时候不早了,你尽早回来,省得关了门,那就麻烦了。”那女孩高声道:“我知道了。”江文雅三人便转身回去。 回到寝室张爱云不断拍打自己手中的玩具,时不时的望江文雅二人耳边一放,然后嘻嘻发笑。林玉双腿发麻,双脚也酸的要命,正要打水洗脚,这才想起自己今天并没打水。见江文雅从热水瓶中倒水喝,几次想找她借,都欲言又止。江文雅无意中见了,笑道:“你要喝水吗?”林玉顿时有些脸红,不好意思地道:“我想洗脚,可是我没打水。”江文雅将水瓶递给林玉,笑道:“你拿去用吧!”林玉道:“那你呢?”林玉微笑道:“我知道你们今天第一次来,恐怕不会打水,所以我准备了两瓶水。你只管用,我还有一瓶。”林玉见她这么细心,而且为处处别人着想,不禁有些惭愧。倒了一点水洗脚后,倒了一茶杯水留着喝,便将水瓶还给了江文雅,江文雅一笑接过。 林玉洗完脚,正准备打电话给妈妈,可是想起刚才张爱云听到认亲之类的话之后的反应,便不敢打了,忖度明天没人的时候再打回家。就在这时那时尚女夹着几大包东西闯进了寝室。一边进来一边说道:“帮帮忙。”林玉忙替她接了两个包下来,放在她的桌子上。时尚女的桌子正好就在林玉的对面,时尚女见自己的桌子上面实在放不下去,便望林玉桌子上面一堆,然后擦擦额头的汗水道:“借用一下,你不介意吧?”林玉淡淡一笑道:“不介意。”张爱云与江文雅都闻讯赶过来,见她大包小包都是衣服,不禁感到诧异。张爱云问道:“要这些衣服干什么?”时尚女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说道:“穿呗!”林玉惊奇的道:“这都是你买的?”时尚女笑道:“哪用得着我买,是他们买的。”张爱云道:“他们?谁呀?”时尚女道:“就是你们看到的那几个。”张爱云道:“无聊,什么不好送,送衣服。”一看里面还有女士必需品,更是不屑一顾。 江文雅淡淡一笑道:“我叫江文雅,很高兴认识你。”时尚女有些气喘地道:“我叫莫菲娜,北京人。我也很高兴认识你。”张爱云与林玉依次说了自己的名字。莫菲娜待众人说完,便迫不及待的说道:“你们谁有没有水?我口渴的要命,刚才忘了买饮料,现在肯定出不出去了。”江文雅道:“我有。”便将茶瓶拿了出来。莫菲娜道:“我不要烫的,我要凉的。”林玉道:“我那有。”便将茶杯拿了过来。递到莫菲娜的面前道:“这是我今天买的杯子,还没喝过。”莫菲娜一把接过道:“什么喝过没喝过,喝过了也照喝。”咕噜咕噜,便将一杯水喝得干干净净的。然后咋咋嘴道:“爽。”将杯子递给林玉道:“谢谢。”林玉淡淡一笑道:“不用客气。” 莫菲娜从杂乱的塑料袋里面找到一个书包,里面装满了吃食,她随手抓起一把,便往三人怀里送。并道:“尝尝看,是我从北京带来的。”张爱云手里有好多糖果与巧克力,顿时喜不自胜,连连道谢。莫菲娜甩手道:“谢什么?只管吃,我这里有的是。”然后将书包放下,将衣服一件件拿出,又一件件往衣柜里面扔。江文雅见了,道:“还是折起来好。”莫菲娜道:“没时间了。”江文雅道:“反正我也没事,我帮你。”莫菲娜道:“那谢谢你了。”江文雅道:“力所能及的事情,谢什么!”便帮莫菲娜将一件件折叠的工工整整的。林玉早有这个心,只是不敢说出口,这时见江文雅预先说出来,她一声不吭,走到旁边,帮忙折叠。张爱云塞了满嘴的巧克力道:“我不会折衣服,我就不碍手碍脚了。” 过了一会,江文雅突然问道:“林玉,你刚才说你险些迷了路,但终于还是没有迷路,是谁帮你的吗?”林玉听了,顿时踌躇不决,她不想让人知道有男生送她回寝室。但是若是不说,她又不好意思,踌躇再三,终于道:“是一个新生恰好路过,顺便带我回来。”莫菲娜立即问道:“是男是女?”林玉脸上又有些红了,小声道:“是男的。”莫菲娜道:“啊哈,原来是男的。”林玉本来就有些羞愧,这时脸红的更厉害了。张爱云反驳道:“是男生又怎么样?用得着这么大惊小怪么?”莫菲娜道:“大有关系,怎么会没关系。”问林玉道:“那男生叫什么名字,是学什么专业的?”林玉踌躇了一会,这才说道:“她他说他叫木剑生,也是学计算机的。”江文雅笑道:“是吗?怎么这么巧?”林玉点头道:“确实是巧。” 莫菲娜道:“我知道这个人。他是我们班第一名。”张爱云忙道:“你怎么知道的?你认识他么?”莫菲娜得意洋洋地道:“这就是我与众不同之处,不认识的人我也知道他的底细。”张爱云道:“谁知道你是不是信口开河。”莫菲娜道:“我骗你干么?我认识他的同学,刚才和我一起的那个就是的。我就是通过他的口知道的。我还知道他的分数只差清华大学一分,本来他还可以走外省更好的学校,可是他家里穷,车费供应不起,他只好报我们学校。”张爱云点点头道:“原来是这样,那他怪可怜的。”说着,神色便黯然了。江文雅与林玉知道她心中有一块心病,只是不好询问,只好视若不见。莫菲娜是粗心大意的人,根本没有注意到张爱云脸色的变化。 林玉刚才与木剑生一番交谈,知道他是一个十分爽朗的人,却没想到他背后有这么心酸的事情。林玉多愁善感的情绪又从心底涌出,心里发出一声声感叹。三人边叠衣服边交谈,不一会便将衣服叠好。莫菲娜十分感谢,匆匆忙忙洗脚,不一会灯便熄了,因她要褪卸耳环,戒指,发夹等东西,东跑西窜,时不时撞到凳子,发出砰砰的响声,过了好一会才安静下来,不一会儿便响起张爱云沉沉的呼吸声。 可是林玉却睡不着,心如潮涌,一件事情接着一件事情在心头闪过。刚才谈话之时,她得知江文雅的父亲是江苏一所大学的教授,妈妈是一所高中的特级教师,她的成绩一直都是名列前茅,只是这次考试之时她生了一场大病,所以考的一塌糊涂,只能进安大。她一想到此便感慨万千。她同时叹息木剑生的坎坷命运,感叹今日的见闻,深深思念远在家乡的母亲。想到老太的日渐萎靡,更觉心酸。一转身,见到门口处一条长长的影子拖进了寝室,而四周寂静无声,唯有张爱云的呼吸声声入耳,林玉感到世间事情着实是坎坷多难,心里一片迷惘,两颗清冷的泪水滑落脸庞。 第三章(1) 木剑生与林玉分手之后,也是思潮起伏,难以平定,这倒不是因为他在无意间帮助了一个女同学。其实在他懂事以来,像这样于无意中帮助他人的事情也不知道做了多少。他帮人根本是出于诚心实意,不图回报的。他还因此而受到责难。在他念高三那年,因为家里贫穷,他在学校念书总是三餐不继,时时都是勒紧腰带,饿着肚子上课,但是他总是强忍着,争分夺秒地上课读书。可是有一次他因为饿着实在受不了,便放下手边的书到外面四处溜达。他肚子时不时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似乎在向他抗议。他那时手中还有十几餐饭票的钱,本可以填饱肚子。但是他一个月的生活费只有那么多,若是这次贪一时之快,以下几天就难以过下去了。木剑生走在热闹的操场边缘,望着灯火下狂热的学生,他们矫健的身姿在草场上恣意奔驰,一个个都是热汗淋漓,激情高昂。双脚钩动足球,就像双手拿筷子那么随意,足球时不时画出一条优美的弧线,在半空中飞过。木剑生也喜欢踢足球,他踢球丝毫不比场上的同学差,看着足球在眼前晃来晃去,同学矫健的身姿来回奔驰,木剑生不禁有些心痒难搔了。可是饥饿的肚子不能给予他充分的体力,若是再在操场狂奔猛跳,消耗那晚两个馒头提供的能量,那天夜里别想睡觉了。 木剑生不禁有些烦了,他好像有了一些自卑感。他一直不相信人与人之间是有差别的,可是那天他一反常态,竟然有些自卑。木剑生不敢继续在草场逗留,便往旁边黑洞似的树林走去。学校的树林十分宽阔,是热恋中的学生交流感情、表达爱意的最佳场所。木剑生刚进去便听到里边有男生女生说话的声音,或低声细语,或嘻笑打骂,种种不一。木剑生不敢往里去,他怕看到恋人们亲昵的举动,若对方是别的班的同学还好一些,随意一笑,可以表示歉意,若是碰到本班的同学,彼此是熟悉的,那就尴尬了,不论说什么都是难以弥补的。毕竟这个年龄谈恋爱,不论从心理素质上还是在经济实力上来说都是一种‘越轨’的行为。木剑生便绕着树林边缘慢慢行走,边走边思索着一些平时没有考虑到的问题,想着想着不禁有些凄苦。木剑生抬头看了一眼树林,只觉里面是没有尽头的黑暗,是一个择人而噬的窟窿,她不由感到有些心寒。树林到了尽头,便有一面墙堵住了去路。木剑生折而向上,刚走没多久,就看到了一个人躺在地上。木剑生吓了一跳,一时间不敢上前,小声叫唤数声,可是对方一点反应也没有。木剑生大着胆子上前一看,才看清那是个女生,而且已经昏了过去。木剑生叫了几声,没有反应,便知道事情有些不妙,不假思索,立即抱起对方,往校医院送去。到了校医院,他将所有的家当都交了医药费。不一会儿那个女生的同学赶来了,木剑生便悄悄走了。到了教室,他才发现事态的严重。他如今囊空如洗,一无所有,接下来的日子如何去过呢?家里为了供他上学,时常揭不开锅,朝家里人要钱,他是如何也开不了口的。思之再三,木剑生决定将自己义务交出地医药费要回来。看她的穿着,家里条件应该不差。 第二天木剑生打听到那个女生的教室,便找上门去。他开口的时候不禁有些羞惭,他觉得这是自己自愿帮她的,再回头找她要,实在是有些不好意思,一番措手顿足之后,他便委婉道明来意。在他的想法,自己救了人家一次,对方应该是满怀敬意,哪知那女生自从出了教室,一直都是冷冰冰的,一脸的不屑之色。木剑生若不是实在苦难,他也不会在这种脸色之下委曲求全的。木剑生刚刚将话说完,那女生便冷冷说道:“你还好意思要钱,真不知道你这人的脸皮怎么这么厚。”木剑生蓦然一愣。他开始时看到那女生的脸色难看,以为这个女生肯定是娇生惯养惯了,所以对别人都是这样,没想到她冷不丁的说出这样的话,木剑生没有防备,如何会不惊呆?那女生留下这一句冷冰冰的话,便转身进了教室。木剑生虽然莫名其妙,但是也不好跟着进教室问个明白,而且这时教室里面很多人朝自己射来不怀善意的眼光,让木剑生有些难以再呆下去,只好回去。木剑生饿了几天,幸好好心的班主任发现他精神的萎靡,找他去了解了情况,塞给他一个月的伙食费。 木剑生解决了肚子问题,便全身心的投入学习当中,他要以精神的温饱来弥补物质的缺失。木剑生的学习一直都是名列前茅,一般很少有人能超过他,有的时候,他甚至可以比第二名多五六十分。最近因为食不裹腹,成绩有了些下降,如今又赶了上来,又是遥遥领先。后来木剑生于无意中听说他上次救的那个女生的钱包在那天被偷了,她们一直认为是木剑生乘人之危,将钱包拿去了,否则他一个穷小子,哪里有钱帮她交医药费。就是有钱,也会留着自己吃饭,难道会好心自己挨饿来帮别人么?木剑生听说后不禁有些生气,但是他没有辩驳,他问心无愧,何须解释?之后木剑生遇到别人有苦难,他依然还是慨然相助,一如既往。是呀!本来世间的善举是可以多不胜数的,可是意欲帮助别人的人往往会因为怕别人倒打一耙而缩手缩脚,畏首畏尾。若是人们多一些宽容,少一些猜忌,我想这个世间应该会更加绚丽多彩。 第三章(2) 木剑生如今思潮起伏,而是他有些自卑。第一次上学,别人都是都是穿着崭新的衣服,而自己还是三年前过年,妈妈看自己已经好多年没有换过新衣,便偷偷的剩下自己吃药的钱,买了一件衣服给他过年。木剑生知道妈妈一直体弱多病,尤其是胃,严重的时候疼的死去活来,这一件衣服预示着妈妈即将忍受疾病的摧残。当时木剑生将衣服接在手上的时候,忍不住大哭了一场。妈妈也哭了,她说自己没用,既然让他生为自己的儿子,却一直让他受苦受罪,心里实在惭愧。木剑生知道衣服退不掉了,只好忍痛穿上,妈妈当时看了,脸上才有一丝欣慰的笑容。木剑生想到这里,不禁有些心酸。他一直勤奋努力,希望通过自己的干劲给家里带来一些补给,可是茫茫上学路,漫漫岁月途,何时才是尽头?木剑生想到这些令人伤感的事情,将刚才自卑自己的衣服比别人差的想法全然置之脑后了,他现在只有满腔的感慨与急切的追求。 木剑生感慨以往,也追求未来。他知道只有卑微的懦夫,才会永远的停留甚至沉沦伤心的往事之中。木剑生想起高中生活,觉得大学生活简直有些奢侈。高中的时候,食不裹腹、衣难挡寒不说,还时时面临辍学的危险。一来是家里太贫穷,学费交不起,伙食费也是十分艰难。二来家里人手少,地里的活爸爸一个人忙不过来,想他辍学搭把手。但是爸爸虽有此意,但是从未向他道明,他也只是从爷爷奶奶口中隐隐约约得到一些信息。如今好了,上大学可以贷款,他可以免除辍学之虞。这是木剑生最大的惊喜,当初他发现这一喜讯之时,简直欢喜的跳了起来,后来办了证明,递交给辅导员,从辅导员的谈话中他知道这事情是十拿九稳的。只要这一关他能够闯过去,其余的就不在话下了。他一直是一个顽强有毅力的人,只要所面对不是实在束手无策的事情,他便信心百倍,坚强不屈。他一直坚信生活中的困苦是懦夫的魔鬼,却是勇敢者勇往直前的益友。虽然生活中的磨难给了他或多或少的伤害,但是给予他的馈赠也是不少,至少给了他生活中不可缺少的几样:坚定的信念,顽强的意志,敢作敢为的勇气,大刀阔斧的魄力。 木剑生是明白事理的人,每每想到这里,他觉得他虽身子瘦弱,衣着破旧,但是有足够的勇气与意志在自己的精神空间与现实生活而任意遨游。虽然诸多掣肘,但那些现在虽然没有,但将来还在前面,是不能轻而易举就否定自己的。木剑身想到这里,身子就觉得轻快许多,走起路来可以衣角翩翩起舞。枣园与榴院相差不过百米,木剑生因为心有所思,待一切在脑子里面闪电式飞越之后,人才刚刚站在大门门口。木剑生回转身子,朝背后黄色灯光及远处有些模糊的地方深深望了一眼。此时外面纷繁杂乱,十分吵闹,木剑生的心仿佛飘过了重重阻隔,到了一个安宁静谧的场所。 眼前那里夜色沉沉,在这么无意一瞥,他看到一个身材修长、衣着鲜亮的男孩拥着一个女孩从对面缓缓走来。木剑生看清那男孩正是自己寝室的一员,中午的时候,他们还打过招呼,彼此算是认识了。木剑生怕引起尴尬,便扭头走了。其实他又何尝知道,在这里男女拥抱是十分平常的事情,便是亲吻也是屡见不鲜,又有何尴尬可言? 木剑生因为家里贫穷,一直以来都是只知道学习,他将学习当着一项自己必须完成任务来做,对于谈恋爱,他是从来想也没想过,他也知道自己的现实情况,对这种行为他虽不反对,但是他也不持赞成的态度。今日见到两人亲密的模样,不禁怦然心动,脑海之中起了剧烈的反应。他不自禁的转过头,偷偷看了一眼,只见那男孩持着女孩的手,深情的望着那女孩,目光之中含有说不尽的温柔,似乎有说不尽的话要说。木剑生看到那深情的目光,颇感不适,而这时那男孩俯下身子,在女孩的嘴唇轻轻地吻了一下。木剑生只觉得自己地心跳急速地跳动,忙转身快走。在他家里,也有不少男女打闹地场景,却没有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公然接吻的。他是憨直的庄稼孩子,突然见到此景,自然有些难以适应。 木剑生转身快走,却没有看到眼前有人没人,一头扎进一人怀里。那人哎哟一声,被撞倒地。木剑生大吃一惊,慌忙上前将他扶起,连声道:“对不起,对不起。”那人怒道:“你怎么走路不看着点?”木剑生道歉不迭。那人见了,便道:“小心一点。”便匆匆去了,虽然没多说什么,但是一脸的怒气不消,显然很是恼怒。木剑生回到寝室,打开房门一看,里面空无一人,室友竟然一个也不在。木剑生走到自己的桌子旁边,将桌子收拾了一下,那个遇到的室友便跟着回来了。 那男孩嘴中吹着口哨,双手插在口袋里面,俊俏的脸庞微微上昂,显得满面春风,意兴高昂,极是开心。他走到木剑生身旁,说道:“我叫汪千情,你呢?”木剑生此时心情已经渐渐安定下来,当下微微一笑道:“我叫木剑生。”汪千情道:“我是六安人,你是什么地方的?”木剑生道:“巢湖的。”汪千情哇的一声道:“是巢湖的?听说巢湖漂亮的很。山明水秀自有灵秀女儿,不知道你们那里的女孩子是不是特别漂亮,特别清纯?”说着竟然拉过自己的凳子,坐到木剑生旁边,挨得极近,显然是迫切知道答案。木剑生没有想到对方第一次见面就问这样的问题,显然有些措手不及,出其不意。别说巢湖的女孩是不是特别漂亮,特别清纯未有定论,就是答案是绝对的肯定,木剑生一直徘徊于饥饱问题上,时时关注的是自己下一餐有没有饭吃,哪里有些余裕去考较这些事情。愣了一愣,便淡淡笑道:“那我就不清楚了。” 第三章(3) 汪千情诧异地道:“你怎么不知道,你是巢湖人呀!是了,你是怕我跟你抢女朋友,是不是?你放心,你告诉我你的女朋友是谁,我不惹他就是。朋友妻,岂可欺?”木剑生觉得对方有些不可思议,竟然说出这些话来,而且是第一次见面,亦且谈说自如,好似家常便饭一般。但仍有礼貌地道:“我没女朋友,你多心了。”汪千情奇道:“你没女朋友?”木剑生暗想:“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乱七八糟的。”却笑着摇摇头,表示否定。汪千情话头一转,问道:“你高考考了多少分?”木剑生道:“629。”汪千情立时目瞪口呆,瞠目结舌,咋咋嘴道:“哇!竟然那么高的分数,那你不是可以进清华了?”木剑生笑笑道:“缘薄福浅,与它擦肩而过。” 汪千情摇摇头道:“你太不理智,这么好的分数,进这么垃圾的学校。”木剑生道:“不是呀!这个学校不是满好了的吗?环境优美,建筑宏大,很是不错了。”汪千情摇头道:“看外表有什么用,要看它的教学质量。一个学校的教学质量不行,就是再漂亮也是没用。”木剑生点头道:“这话我同意。只是你还没上过课,你怎么知道它的教学质量不行?”汪千情道:“还要身体力行吗?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木剑生摇头道:“这话我不同意。你也是听别人说的,不是自己亲身经历,才有这番论调。你要知道道听途说,最容易以讹传讹,很多听来的事情都是不正确的。更何况一个人只要肯勤奋,肯下苦功,再差的地方也可以学到同样先进的知识。若是四肢不勤,就是在哈佛念书,也是念不到什么东西。”汪千情似乎有些同意,点点头,默不作声。 过了一会汪千情突然说道:“我知道了。”木剑生诧道:“你知道什么?”汪千情笑道:“我知道你为什么没有女朋友了。”木剑生以为他是说自己贫穷,便微微一笑,以示应付。汪千情续道:“你肯定因为自己成绩太好,便眼界过高,看不上她们,想找一个最好的,是不是?”木剑生听了,不禁哑然失笑,暗想:“自己一贫如洗,家徒四壁,还有什么资格嫌弃别人,别人不嫌弃自己就算好事了。”当下笑道:“你别乱说,说出去别人会笑话的。”汪千情却洋洋得意地道:“怎么样?被我猜中了吧?以我纵横情场多年地经验,肯定百猜无一失。”叹了一口气,站起身,拍拍木剑生地肩膀道:“这是不行的,老兄。想当初我也是这么想,女朋友换了一茬又一茬,后来别人也不跟我谈恋爱了,我曾经有一年是单身,那一年还过了一个凄惨寂寞的光棍节。”木剑生见他越说越当真,实在不想同他谈论这个话题,便问道:“怎么只有你一个?还有两个呢?” 汪千情道:“我也不知道到哪里去了。”木剑生忙道:“你知道他们是什么地方的人么?”汪千情摇头道:“我把东西放下便出去了,连他们两个的面也没见到。”木剑生点头道:“哦。对了,你们六安有什么好玩的?”汪千情道:“六安破的要死,有什么好玩的。而且一个美女也没有,放眼望去,着实引不起兴趣。”木剑生道:“难道只有非有美女才能引起兴趣么?”汪千情道:“这个自然,还用得着问?”脸上得表情带有明显的讥诮。木剑生知道这种观点,在男生中是普遍认同的,别说他说不出什么高深的道理来反驳,即便他口才便给,舌底生灿,没有时间的磨练与岁月的考验,他即便是磨破了嘴皮子,他们不会认识到这句话的不科学性的。 汪千情见木剑生不说话,也感到没趣,便走会自己的桌子旁边,将桌子上杂乱的东西一件件收拾。木剑生见地上杂乱不堪,尤其是自己旁边的那个同学,脏东西丢的满地都是,甚至连香蕉皮也随手丢在地上,而且三个香蕉皮,有两个明显丢在木剑生的桌子旁边。木剑生忙拿了扫帚与簸箕,将寝室的每一个角落都打扫了一遍,寝室的地上顿时焕然一新,露出了早晨来时那美丽漂亮的样子。汪千情道:“你真能干。”木剑生一笑置之。这样的事情在木剑生而言不过是不足一道的事情罢了,当初虽父亲一起在地里干活,附近田地的人家无不夸赞,说他一个学生,竟然将庄稼事做的比一心一意做庄稼的人还好。 木剑生拉开凳子,拿出课本,仔细阅读。这是他在本校的同乡接的,幸好那位同学学的也是计算机专业,所以借来预先学习学习,以后学起来就比较轻松。他还有一个想法,就是尽量抽出学习的时间,打一份工,这样既可以补贴自己,也可以补贴家里,一举两得。汪千情见木剑生全身贯注得看书,便从书包里面拿出一些水果,道:“好不容易有了休息的时间,还去看书。喏,给你。”将手中的水果递给木剑生。木剑生接过来,道了一声谢,想起自己在家里带来一些土产,便拿了出来,递给汪千情。汪千情也接过来,谢了一声。汪千情吃一会零食,收一会东西,忙的手忙脚乱。木剑生见了,便上前帮他整理。 第三章(4) 汪千情的东西还没有收拾好,便听到钥匙插入门孔的声音。汪千情道:“有回来的。”随着咔咔声响,房门随后打开,一个身材瘦弱,个子十分矮小的男孩走来进来。正是刚才木剑生走路不小心撞倒的那个男生。他还没进寝室,事先朝里面看了一眼,见到木剑生之时,显得有些诧异和尴尬。那男孩走进寝室,关上门,默默走到自己的桌子旁,也不与他二人打招呼,似乎这两个人不存在一样。汪千情见了,颇是不快,鼻子有意无意的哼了一声。木剑生知道他是本寝室的同学,便大方地道:“我叫木剑生,是这个寝室的。”那个男孩哦哦几声,随手收理桌子,有意无意地道:“我叫贺明佳。”汪千情随后说道:“我叫汪千情。”只是语气没有刚才跟木剑生说话之时那么和善。贺明佳哦哦两声,便不说话。汪千情一脸的不屑,心中暗想:“真是胆小鬼。”木剑生笑着说道:“刚才走路时没有看清出,所以把你撞倒了,你没事吧?”刚才贺明佳被木剑生撞到之时,满怀愤怒,只是今日初来,不好发作,便匆匆离开了。虽然如此,脸上的神色与表情却是冷酷与厌恶的。他没有想到对方竟然是自己的室友,现在想来,颇有些不好意思,尴尬一笑道:“没什么。”又不说话。 汪千情也不理会他了,继续收拾自己乱七八糟的东西。木剑生的桌子在对面,与汪千情正好相对,他却不回去,笑着对贺明佳道:“你是哪里人?”贺明佳见他态度和蔼,对自己刚才的厌恶与不满,一点埋怨之色都没有,似乎有些出乎意料,顺口说道:“宣城人。”木剑生点头道:“那个地方我一无所知,也不知道有什么风景优美、环境幽雅的地方。”贺明佳道:“我也不知道,我是乡下人,连城里也没去过。”木剑生见他衣服虽然崭新华丽,但是面色并不十分红润,而且说话吞吞吐吐,大有怯意,料想他所说是事实,怕他因此自卑,便笑道:“我们是难兄难弟,我也乡下人,而且是乡下最穷的。”木剑生说这话本是想引起贺明佳的兴趣,胆于表现自己,哪知贺明佳自刚才看了自己一眼,便低下头,不再抬起,这时也只是哦了一声,敷衍了事,并无高兴之情。 木剑生见说话又要告破,想起自己那里还有些土产,便回到桌子旁边取了一些来,送到贺明佳的桌子上,说道:“来,这是自家弄的,你们或许没吃过呢!”贺明佳似乎觉得继续这样冷冰冰的,有些过意不去,便抬起头,举起双手接住,笑道:“谢谢。”右脚在桌子地下踢了踢。木剑生只听了几声闷响,也没在意。贺明佳道:“我没什么吃的给你,不好意思。”木剑生笑道:“我这也不是跟你做商品交换,说这些干么?”贺明佳点点头,将一粒花生捏开,取出粒米放入嘴中,嚼了两下,不住道:“好吃。”木剑生见了,又取了一些来,笑道:“觉得好吃,就多吃一点,我吃多了,现在反而不觉得了。”贺明佳轻轻推了一下道:“这怎么好意思。”木剑生死命纳给他,他便顺手接住。贺明佳又道了一声好,便声音杳然,静寂之极。木剑生见了,知道跟他很难说上话,便借机走开了。走到汪千情身旁。 过了一会,贺明佳去卫生间,汪千情将嘴贴在木剑生耳边小声说道:“我刚才看到他将一箱苹果踢进去了,愣是没有给一个你。”木剑生笑道:“莫瞎说,或许里面是别的东西。”汪千情道:“你不信?”见贺明佳没有出来,跑到贺明佳的桌子旁边,抽出一个纸箱子,掏出一个透红的苹果,在木剑生眼前晃了晃,立即放了回去。汪千情走到木剑生身旁,得意地问道:“怎么样?我没说错吧?”木剑生道:“你怎么可以擅自偷看别人的东西,太不礼貌了。”汪千情道:“那有什么,我又不偷吃。”木剑生道:“那终究不文明,以后不要干这样事情了。”汪千情显然有些不以为然,但是也没有反驳。木剑生笑道:“你这疑心病太严重了。或许这是他帮别人带的呢?那就不好做人情了不是?”汪千情道:“反正我是认定他是小气。和这种人同住在一起,真是有些受罪。你看他,还有些孤傲的很呢!以为自己是什么人,别人非要跟他交朋友不可似的。”木剑生笑道:“他是有些怯场,过些时候就好了。”汪千情道:“我不这样认为,以后瞧就是。” 木剑生笑笑,然后道:“我跟你交浅言深,说话时就没顾忌,刚才有些话是为你好,你不要见怪。”汪千情道:“我知道你是有修养的,不像我,虽然是念书的,而且考上了大学,却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大老粗。”木剑生笑道:“肯说自己是大老粗的人那就未必是大老粗。而且什么是大老粗,有些人开朗豪爽,有些娴静文雅,只是性格的不同罢了,还有品子的高下之分。你没见金庸小说《笑傲江湖》里面的那个岳不群,满口仁义道德,可是做的事情却是天地不容,人神共愤,这又如何说?所以一个人只要行事无愧于心,说了一些粗鲁的话是不必斤斤计较。”汪千情笑道:“你这是给我上课了。”木剑生笑道:“岂敢!这只不过是兴之所致,信口开河罢了。”汪千情有些欣赏木剑生的为人与口才,当即朝他微微一笑。 第三章(5) 不一会贺明佳从卫生间里面出来,同时门外咔嚓一声响,有人用钥匙开门。木剑生与汪千情互望一眼,不约而同暗想:“有一个回来了。”只见寝室门打开,一个身材粗壮,人高马大的男孩跌跌撞撞走了进来。那人刚刚关上门,身子一个摇晃,立时立定不住,朝前扑倒。贺明佳恰好这时关卫生间的灯火,被那人的双手按住双肩,带着一起跌倒。贺明佳大吃一惊,失声惊叫。那人哇的一声,吐得贺明佳满头满脸尽是吃过的酒菜。贺明佳闻到一股浓浓的酒气冲入鼻中,险些昏倒。菜汁酒水淋漓,贺明佳一张嘴,就会流入口中,只好闭住。那人却粗声粗气地道:“叫什么叫,老子揍死你。”木剑生与汪千情见了,大吃一惊,赶忙上前将二人扶起。贺明佳只觉得喉间痒痒的,慌忙跳入卫生间,一阵干呕。木剑生二人不敢将那人弄入寝室,便送到卫生间,那男孩又是一阵呕吐,弄得卫生间里面臭不可挡。贺明佳不敢靠近,慢慢外挪。木剑生此时已经将贺明佳一套衣服拿来,贺明佳马上换了。贺明佳也没道谢,将衣服往脸盆一丢,拿起洗衣粉与洗发精到外面洗弄去了,沿途咒骂不止。 木剑生待那男孩好了一些,随手拿起一条毛巾,替那男孩胡乱擦拭了一下,便与汪千情一起将那男孩扶到他自己的桌子旁边。那男孩俯身欲呕。木剑生与汪千情吓了一跳,叫苦不迭。幸好那男孩沿途呕吐了不少,回来又吐了那么多,此时肚内空空,没什么好吐,只是干呕一阵,便又止歇。木剑生二人不由暗吁了一口气。汪千情在那男孩的桌子上找到一个杯子,倒了一杯水递给那男孩。那男孩一把接过,咕咕一口气喝完,随后将杯子高高举起,大声道:“还要,快倒。”汪千情不禁有气,嘀咕道:“我又不是你的仆人,叫我倒水还这么粗声粗气的。”那男孩似乎听到他的话,白眼一翻,高声喝道:“你说什么?”汪千情见了,勃然大怒,猛然站起身,便要和他理论。木剑生见了,忙上前劝止,小声道:“他是喝多了,发酒疯呢!别跟他一般见识。”接过汪千情手中的杯子,又倒了男孩。那男孩接连喝了六七杯水,这才不要。木剑生见了,便取了拖把与扫帚,去打扫刚才那男孩呕吐的秽物。不一会只听砰砰声响,接着汪千情哎呀两声。木剑生忙出卫生间一看,原来那男孩身子倒在地上,并带倒了自己的凳子。 木剑生将秽物清理干净,出来一看,那男孩竟自睡着了。木剑生看了看上面的床铺,又看看那男孩的体型,问汪千情道:“怎么办?我们几个恐怕不能将他搬上去。”汪千情耸耸肩膀,作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道:“没办法,谁叫他喝那么多酒,只好委屈他一夜。”木剑生摇头道:“那不行,今晚好像要起风,这又是一楼,肯定要睡出病的。”汪千情一边用梳子被那男孩弄得有些凌乱的头发,一边说道:“那你说该怎么办?”不待木剑生说话,便跑进了卫生间。不一会又从卫生间出来,头发立时油光透亮的,他问木剑生道:“你看的我的头发顺不顺。卫生间的镜子他用水弄的十分模糊,看不清楚。”木剑生笑道:“顺的很。”随后沉思不语。不一会儿道:“我们借一些凳子,拼成一张床,让他将就一夜。”汪千情鼻子一耸道:“他那么重,摔下来怎么办?这家伙野蛮的很,依我看还是不要管他。”木剑生笑道:“喝多了酒的人哪里有文明的。”汪千情不以为然地道:“我看他便是清醒的时候,也是很野蛮的。我想我跟他恐怕是不能和和气气的度过这四年。” 木剑生笑道:“清醒是清醒的时候的事,我们还是先管管现在。还是去借几个凳子吧!”汪千情道:“刚刚开学,谁认识你?别人就是愿意,也不敢呀!假如你把凳子拐走了怎么办?”木剑生笑道:“哪里有拐几个凳子的?”汪千情道:“假如他们问你要凳子干什么,你怎么说?”木剑生道:“实话实说。”汪千情道:“这若是知道的人多了,不定管理员会知道,这家伙就有好日子过了。”木剑生没有想到这一点,急道:“这怎么是好?”汪千情奇道:“你这人好不奇怪。这个人跟你沾亲带故不成?”木剑生笑道:“我今天才第一次见他,怎么跟我沾亲带故了?”汪千情道:“那他的事你干么这么着急?”木剑生笑道:“同一寝室,互相帮忙、照顾也是应该的。”见那男孩的桌子上面有席子,道:“只好委屈他一夜。”取过自己的几个麻袋铺在下面,然后又铺了一层书,这才将那男孩的席子铺在上面。木剑生道:“来帮帮忙。”汪千情见他那么出力,有些过意不去,立即过来,帮他拉动那男孩的身子,将他搬到那席子上面。那男孩迷迷糊糊的道:“你们是谁呀?是不是我同学?你们叫什么名字?我叫铁山。”汪千情小声嘀咕道:“难怪这么重,原来是名字起的古怪。”木剑生笑道:“这话怎么讲?”汪千情道:“你想,一座山已经够重的了,他还是铁山,不重就要见鬼了。”木剑生见他这歪言歪语也自成道理,不禁莞尔。 第三章(6) 这时贺明佳洗完衣服和身子从外面回来,看了铁山一眼,很是厌恶。木剑生宛然一笑,道:“不要紧么?”贺明佳点点头,将衣服凉开,便爬到自己床上,一声不吭。木剑生与汪千情各自回到自己的桌子旁边,木剑生看了一会书,便熄灯了,木剑生盖了一件衣服到铁山身上,便上床睡去了。将睡未睡之时,只听一声啪极其细微的声音。这声音极其细微,只因寝室里面极其寂静,听来格外清晰。木剑生以为铁山滚到地上去了,忙探头查看,一看之下,见到贺明佳对着铁山张口作势,似乎要吐什么到铁山身上。他见到木剑生探出头来,立即朝后仰倒,接着木剑生便听到咕噜咕噜的声音。木剑生接着月光一看,只见铁山脸上明晃晃的挂着一滴浓痰。木剑生立时理会,知道贺明佳气不过铁山刚才的无礼,乘他不知,便朝他脸上胡乱吐痰。木剑生知道贺明佳今日受了极大委屈,自以为吐口痰也是情理之中,也不在意,下床将铁山脸上的浓痰擦掉,这才上床。 他刚才极其要睡,这时反而睡不着,脑中思潮纷乱,想起远方的妈妈,想起还在路途中赶着回家的父亲。他今天报名,本不愿父亲送的,父亲一来一去路费很是不少。花掉这么些钱,在别人是毫不在意,对于他那个破旧贫穷的家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父母与一起过活的爷爷奶奶恐怕又要吃四五天的窝窝头了。可是妈妈坚持要父亲送,慈爱的母亲担心路途不熟的儿子会迷路,失掉回家的路。然而这一切却要付出多么沉重的代价。这一切都是他不愿看到、想到的,可是偏偏造物弄人,不仅让他承受自己物质上难以供给的痛苦,还要让他时时面临亲人无法享受一顿美味可口的菜肴而带来的伤心难过。这比一根针刺入他的身体更令他难以忍受。是呀!一个有良知的青年,最令他们伤心痛苦的,不是自己陷入尴尬的境地,而是自己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亲人在无奈之中苦苦挣扎而无法解脱,还要承受物质、精神上的折磨而束手无策。 木剑生不断思索如何帮助自己的家人解决这一束手无策的事实。他递交了贫苦补助金,听说每年有一千多元,若是这一千元拿到手,应付一学期的生活费是绰绰有余的,或许一年的生活也不用发愁。若是自己再节省一些,恐怕还可以寄一两百给妈妈买胃药。一想到妈妈的胃,木剑生不禁咬咬牙,一脸的坚毅,似乎在下定决心,做一件自己十分想做到,却十分困难的事情。是的,他的心里是这么想的,他想每天的吃饭的时候少吃一点,将那一千块钱省一百出来买一瓶胃药寄给妈妈,只要妈妈的胃不疼,他少吃一些饭又有何妨?长年累月的忍耐,让木剑生变成了一个弹性无极限的弹簧,不论生活的巨轮如何压缩,这根弹簧始终都是可以不损坏而且坚持下去的。木剑生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他为母亲可以摆脱胃疼的困扰而感欣喜,他为自己能够为母亲略尽孝心而感宽慰。 木剑生心中欢喜,又不禁往下面考虑下去。他在上学之前,就听别人说过,大学课程不多,完全可以一边学习,一边打工。只要肯吃苦,打工学习两不误。吃苦算什么,木剑生不就是从吃苦之中成长起来的么?他还听人说,若是学习成绩好,当家教可以赚不少钱,一年大概有一两千呢!木剑生有些兴奋了,他在算计着怎么用着一两千块钱。“首先要给妈妈买上好的胃药,这时首要的,无论如何也不能忘记的。其次要给爷爷奶奶一人扯一身衣服。两位老人家七十多了,现在还是一身旧棉袄,冬天常常冻得嘴唇发紫。父亲几次想给老人家买衣裳了,可是家里哪里有钱,连妈妈的药钱也是时常断歇。那次给木剑生买衣服,之后一个月妈妈都没有吃过胃药,疾病的折磨,让妈妈在那一月后开来,简直是骨瘦如才。木剑生的鼻子有些酸了,眼泪自然而然便滑落在枕边。木剑生又想着用剩下的钱买一台电视。家里没有电视,爷爷奶奶走路不方便,常常无法出去游玩,只有靠在自家的墙壁上发呆,远远望去,好像两塑雕像。木剑生又想着给父亲买一个皮大衣,父亲没有皮大衣,冬天常常要躲在家里面,不敢出去,一看到别人暖和的衣服便欣羡不已。这个可爱的孩子想着分配未到手的财产,渐渐的竟然睡着了。可是他自始至终都没有想过给自己买一双球鞋,别人穿着崭新的球鞋在球场上驰骋的时候,他往往会因为两只脚指头从鞋子的前端露出而在球场上畏首畏尾,时常因为这双鞋子而遇到十分尴尬的场面。 睡梦中,钞票,硬币如狂风暴雨般朝着木剑生的手中飞来。木剑生那带着泪珠的脸庞终于露出淡淡的欣慰的笑容。 第四章(1) 古语有云:盈而不能持久。是的,谁会想到在这样值得高兴的时候,在这样令人兴奋的地方,在这样一个切盼已久的时刻,两个风华正茂的少年,却因性格的多愁善感、经历的幸酸坎坷而时喜时悲呢?或许不时有一种值得高兴的事情令心情兴奋一时,继而却马上涌起一股悲凉取而代之。两颗不同的心,两种不同的意念,在经历着几乎相同的感情的悲喜变换。可是当夜已深沉,时光慢慢流逝,两张沉睡中的面孔却十分安祥,鼻息也是那么均匀稳定。是呀!青春才刚刚到来,有多少不可解决的事情呢?为什么在内心深处也要留下痛苦的烙印呢?你看,他们睡得多么安祥,多么宁静!仿佛刚才他们的痛苦是在为别人痛苦,他们的伤心是在为别人伤心。当微风低低拂过树梢,发出低低的呼啸,似乎在为安祥沉寂之中的孩子吹一曲安眠曲。 夜幕开始被光亮撕破,熹微的晨光慢慢渗透进这一方土地。沉睡中的人也开始活动,而夜晚的游荡者此时开始沉寂。 林玉擦擦惺忪的睡眼,睁开眼睛朝前面望去。只见门口射进强烈的阳光,眼睛猝不及防,猛然被阳光刺了一下。林玉慌忙将双眼闭起,过了一会,方缓缓睁开。望着寝室外面熙熙攘攘的人群,听到寝室过道纷纷乱乱的嘈杂声,林玉往后一靠,心中思如潮涌,感叹纷起,仿佛失落什么,可是仔细想想,却又一无所失。林玉挥挥手,仿佛要赶走什么,可是能赶走什么呢?她依然感到十分凄凉,即便是外面的强烈阳光照到慵懒的身子,也只能当它是匆匆过客,什么反应也没引起。 一个人影似乎从眼前过去,可是林玉沉浸在漫漫无际的迷晃之中,根本是视若未睹。这时一个人猛然攀上她的床沿,朝她笑道:“起来,我们出去玩去。非娜说带我们去好地方玩呢!”这位儒雅温和的女孩早就看出林玉多愁善感,动不动就喜欢自伤,因此她建议今天不要呆在寝室了,出外四处走走,一来可以浏览安大的风景,二来可以感受一下外面喜悦的气氛。当然,这位细心的姑娘却没有将自己的发现道与另两位室友知道。喜爱热闹的莫菲娜与张爱云立即举手赞同。当她们在精心策划到什么地方去,计较穿什么衣服,考虑带多少钱在身边,思索应该如何提防扒手等等问题的时候,林玉还沉浸深深的睡眠之中。江文雅建议先去吃早饭,回来再叫醒林玉。江文雅抢先将早饭吃完,带了一份给林玉,先回寝室了。当她回来的时候,林玉还躺在床上发呆发傻,立即便爬上床沿,将林玉叫醒。林玉听说要出去玩,也是十分高兴,又听说张爱云与莫菲娜正在吃饭,快要回来了,她可不好意思要别人等她,马上穿上衣服,跑到卫生间梳洗。江文雅顺手将寝室扫了一下,然后便拿起张爱玲的《倾城之恋》仔细阅读。她对文学的热爱丝毫不弱于足球迷对世界杯的疯狂,但是她为了室友,使室友快活起来,浪费这她十分珍惜的时间,她虽感到可惜,但是觉得义不容辞,也没丝毫埋怨。 林玉有外力的推动,速度快的惊人,当张爱云与莫菲娜从外面回到寝室的时候,她已经将早餐吃完了。林玉拿钱付早餐费,江文雅笑道:“这是你给的,不是我要的,下次你帮我带东西,我不给钱,你可不得找我要。”林玉脸上微微一红,笑了一笑,没有作声。张爱云与莫菲娜却突然吵了起来。原来她们在路上已经起了争执,后来见过道来来往往的人以奇怪的目光看着她们大声争吵,她们有些不好意思,只好暂时熄了战火。回到寝室,张爱云越想越有气,便找莫菲娜理论,莫菲娜坚持自己的看法,二人言语不合,便吵了起来。她们之所以争吵,是因为莫菲娜说张爱云一身衣裳有些旧了,不能穿了,叫她买一件。张爱云这一件衣裳,是她妈妈生前买的,有纪念价值的,莫菲娜不知其中原委,这一席带有善意的话正好戳到了张爱云的痛处,张爱云立时便反驳道:“破旧有什么关系,看你整天穿的花里胡梢的,也没人说你好看。”莫非顿时来了气,两人便争了起来。 江文雅笑道:“我叫你们一起出去玩,是寻开心的,怎么反而吵了起来,岂不败兴?”张爱云赌气道:“不去了,不去了。”江文雅笑道:“说好了的,怎么又变卦?去吧!一点小事呢!不要放在心上。”挽着张爱云的胳膊道:“走啦!林玉都已经搞好了。”张爱云见江文雅盛意拳拳,难以坚拒,只好任由她拉着站起身。江文雅笑道:“非娜,怎么?你也赌气?”莫菲娜道:“我才没她那么小气呢!”说着,站起身,率先走出寝室,大声道:“走咯!走咯!”过道的行人见她大声喝叫,一起朝她望来。她捧捧头发,毫不在意。林玉见了,很是欣羡。江文雅笑道:“你们看,她明明是女八路,又要作先进的潮流儿,她想学孙悟空,一分为二呢!”张爱云听了,噗哧一声笑道:“确实像个猴子。”江文雅听了,不由暗暗叫苦,暗想:“我本没这意思,爱云一番胡言,她恐怕要疑心我在骂她呢!”哪知莫菲娜鼻子一耸,道:“哼!猴子就猴子。孙悟空不好么?它胆敢冒犯上帝,又不把如来佛放在眼里,谁有这个胆?哪像那个唐僧,一见人就下跪,最是窝囊不过。”林玉听了,顿时默默无声,她的心仿佛被刀绞了一样。张爱云却叫道:“什么呀!我看你是想做外国人想疯了。中国天上的那个统治者是玉皇大帝,不是上帝。”莫菲娜脸色微红,道:“管他是谁,只要你们知道就行了。”张爱云道:“你这是跟我这么说,要是说个那些学者听,不笑掉他们大牙才怪。”莫菲娜道:“笑掉他们大牙最好,省得我去打掉。中国那些学者都是老掉牙了,破旧的不得了,根本不及外国人。” 第四章(2) 江文雅道:“这话不能这么说,中国有中国的传统习俗,外国有外国的传统习俗。中国的学者是保留中国的文化,只不过我们不理解罢了。其实他们是应该受到尊敬的。”莫菲娜道:“我就是不喜欢他们。他们时时克制自己,根本不知道享受,这样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我比较喜欢外国人那种张扬的性格,什么都随心所欲的表露出来。”张爱云怪声怪气地道:“是呀!自己的乳房也随便给别人看呢!”莫非娜道:“你说这话我不生气,但是你的语气不对,我就不喜欢。但是今天我不想跟你争论,免得又吵了起来。”转对江文雅道:“我刚才说的不错吧!”江文雅道:“那也不尽然。其实那些可贵的学者的风范是值得学习的。只不过是我们没有达到他们的意境,所以体会不到其中的乐趣。就好像你听流行歌曲是兴趣,而他们在付出的时候也是乐趣,因为他们可以无愧于心,而且感到十分充实。好比我们高三,那时候个个都忙的要死,一心一意,全神贯注都是学习。当时我们的心是平静的,那时的那种感受不是很奇妙,很动人么?”莫菲娜点头道:“这个我赞同。高三的时候,有一段时间,我特别努力勤奋,那段时间觉得心里面平平静静的,一点波荡都没有,真是舒服死了。只是后来懒了,感觉不到了。” 张爱云突然说道:“可是付出未必有收获,这样的付出未免太无辜了些。”江文雅挽着张爱云的胳膊,转头看到她眼中隐有泪光,心中很是奇怪,知道她心里肯定有一块心病,只是不好询问,当下当作没见到,微微一笑道:“斤斤计较于成果,那就落下乘了。”张爱云点点头,将头转到一边,小声道:“有的时候岂不是非要计较不可?”江文雅听了,更是奇怪,但是也只能作罢。暗中将此事存放着,待日后有机会,再与她谈谈,为她开解。 三人边走边说,早就出了寝室。林玉仔细一看,只见外面人来人往,有青春年少的少年,有风霜仆仆的中年,有两鬓班白的老年。那些志愿者将一些沉重的物事扛在肩头,边走边向他们身边的人解说些什么。今天的人比昨天明显烧了很多,但是踏在路上的脚步仍然砰砰作响,入耳轰轰。林玉看到这来往的人群,顿时想起还没打电话回家跟妈妈报个平安,可是跟张爱云在一起,她颇有忌惮,怕无意中触到了她的心病,因此她按捺急切的心情,慢慢寻找可以避她耳目的机会。莫菲娜道:“你们等一会儿。”便匆匆忙忙跑到小店里面去了,不一会拿着四瓶矿泉水出来,一人分一瓶道:“今天热的要命,拿着等一会口渴了喝。”张爱云拿起来一看,咋舌道:“这时两块一瓶的,你真大方。”莫菲娜道:“管它一块两块,能喝就行。”江文雅与林玉各道了一声谢,便一起朝前面走去。 前面还是昨天的那个超市在那里搞促销,还有喇叭作广告,很是热闹。张爱云与莫菲娜很是高兴,刚才那点因争吵而产生的不快顿时烟消云散,欢天喜地的朝人群钻去。林玉也是很高兴,跟着一起乱跑,东看一下,西望一下,看到喜爱的东西经常爱不释手,屡次回头。售货员的说辞更加煽动了林玉的心。林玉看看那些精灵奇巧的玩物,便打心底喜欢,很想买一些挂在床头。可是转头看到来来往往的行人,害怕他们说自己幼稚,也怕他们注目自己,马上便匆匆离开了。林玉心里很是不舒服,不知道是为了那些可爱的玩物可惜遗憾,还是为自己的胆小敏感感到自愧伤心,不禁有些闷闷不乐的。江文雅将这一切看在眼里,转身走了一会,陡然说道:“那些东西满可爱的,我想买一些。”转身买了两个玩物。林玉见有人也买,顿时胆量有些壮了,慢腾腾的,思索一会,也一言不发的买了两个自己喜欢的。林玉虽不知江文雅是有意为之,但是心里对她充满了好感。其实有的时候就是这样,你有意做一件事情,自己并没有盼望对方会对自己感激,可是这一善意的举动自然而然便会使对方对自己尊敬。一个人若是总是计较别人不尊重自己,有的时候往往不是别人的认识有问题,而是自己言行举动是否只得对方尊敬。 林玉与江文雅精挑细选的时候,张爱云与莫菲娜已经买了一大包东西。林玉与江文雅上前一看,见到张爱云所买的是好多饼干与巧克力。莫菲娜买的是一些漂亮的发夹与颜色鲜艳的手帕。林玉与江文雅见了,相视一笑。她们又逛了一会,莫菲娜碰到几个男孩子,便站在一起高声谈论了起来。那几个男孩子见到林玉几个人,便问是谁。莫菲娜一一介绍。那几个男孩看到林玉与江文雅的容貌,啧啧称赞不已,对于张爱云则冷淡的多。林玉脸上泛红,不自禁将头低了下去,右脚来回磨蹭着地上的一粒石子。江文雅淡淡一笑,坦然自若。张爱云心有不忿,拉着江文雅的手臂道:“走,走。”江文雅见莫菲娜谈兴未尽,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恰在这时对方一个男孩道:“菲娜,我们一起去玩吧!把你朋友也叫上。”莫菲娜还没答话。张爱云已经说道:“不去。”那男孩似没听到,问江文雅与林玉道:“两位一起去吧!”张爱云见她公然侮辱自己,心中大怒,摔开江文雅的手臂,愤然离去。江文雅心中也是有气,淡淡道:“你们去玩吧!我们还有事呢!”拉着林玉的手,朝张爱云赶去。 第四章3 那男孩对莫菲娜道:“看样子我得罪了你的室友。”莫菲娜道:“不要紧,回头就好了。我们去玩吧!”那男孩道:“好呀!”便一起朝学校外面走去。莫菲娜边走边说道:“去哪里呢?”其中另一个男孩道:“到逍遥津去,只是有些远,不知道你敢不敢去。”莫菲娜头发一甩,说道:“怎么不敢去?你们去的,我就去不得?”那男孩笑道:“敢去就好。”便叫了一辆的士,六七个人挤在一起,朝逍遥津进发。路上一人道:“菲娜,你那两个室友很漂亮嘛!不输与你,那天你介绍给我认识认识?”另外几个人也一起起哄道:“是呀!介绍给我们认识认识。”莫菲娜鼻子一哼道:“凭你们这个猴样也想打她们的注意,真是不自量力。”其中一个男孩笑嘻嘻的道:“我这样子怎么了,丑么?”说着便将脸朝莫菲娜的脸上贴去。莫菲娜用手推开道:“死样。”那些男孩子顿时笑成一团。那男孩伸手乘莫菲娜不注意在她脸上捏了一下,笑道:“我样子丑,手总不丑吧!”神情甚是轻薄。莫菲娜伸手去打他,因用劲猛了,身子朝前一倾,顿时倒在一人怀里。那男孩伸手抱住,道:“这是你自己投怀送抱,可不是我自己强求的。”莫菲娜伸手去打,但是这车子能有多大,众人顿时扭成一团,嘻笑不绝。 江文雅赶上前挽住张爱云的手臂道:“走那么快干什么?”张爱云气乎乎的道:“你爱跟他们玩,你们去就好了,我可瞧他们不顺眼。”江文雅笑道:“谁说我们要跟去了,这不是来追你了么?”张爱云一想也是,顿时笑道:“我看那些王八蛋不是什么好东西,有什么了不起?”林玉低声说道:“我也不喜欢。”张爱云顿时十分高兴,说道:“你也讨厌他们么?像他们这样的人不讨厌他们的不少,也只有莫菲娜那家伙喜欢跟他们鬼混。”江文雅笑道:“我们出来是寻开心的,不要为一些鸡皮蒜毛的小事不开心。”张爱云道:“是呀!不值得。我们继续买东西。”不由分说,拉着她二人朝人堆里钻去。 木剑生眨了眨眼皮,这才慢慢睁开眼睛。他一直以来都有一个起早的习惯,可以呼吸早晨清新的空气,这是令人精神爽朗的事情,木剑生每到此时都心境十分平静安宁,思路也似乎活跃了起来。若是在家放牛的时候,他会漫不经心的牵着牛绳,眼睛望着远方,想着一些以前想过但没想明白的事情。或是胡思乱想,一会想着自己拥有百万家私,一会想着自己当上的县长、市长,当然有的时候他也会放肆的想象自己当上了省长,中央委员。每当此时他会对着眼前碧绿的挂着露珠的草儿、清波荡漾的水塘发出会心的微笑。他也只有这一段时间可以放飞自己的思绪,敞开自己的心扉,残酷的严峻的现实迫使他不得不放弃自己片刻的欢愉,投入到挥汗如雨的劳动当中去。劳动是神圣的,是洁白纯真的,更是公正的,你若是付出少了,他不会徇私舞弊,给予你你不应得的。尤其是土地的耕耘,挥汗如雨、热火朝天的劳作,土地自然会给予硕果累累的回报,若是存心偷懒,土地也会偷一偷懒,享享清福。亏得有现实的冲剂,否则喜欢想象的木剑生恐怕会变成梦想主义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