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的眼泪，纷飞如花》 第一章 我清晰地看到，蔚蓝的天空后藏着一个魔鬼。狰狞的面目，血红的指甲，浓郁的眉毛。我惊恐地尖叫。路人冷不丁地丢下一句“神经病”。魔鬼笑了。狰狞的面目叠加在一起，扭曲得不成样子。 ——题记 “解小情，你给我过来！”保姆路紫瞪着恶狠狠的眼睛，站在浴室门前。 一个又瘦又高的女孩子走过来，看起来也不过十一二岁。但脸上冷淡的表情，好似已看尽人世的悲欢离合。 “什么事啊，路紫？”她停在路紫身前。脸上带着不耐烦的表情。 “你看看，你看看你怎么管你弟弟的。把这里弄的都是水，我刚走进去，差点没摔死我。你们怎么这么狠毒啊，想存心摔死我啊！”路紫撩撩耳边掉下来的鬓发，已经被岁月染白了。 “小哲。快过来。”她向站在二楼楼梯上的小男孩招招手。小男孩乖乖的走了下来。白皙的脸上被油彩涂的乱七八糟，大眼睛两堂堂的闪着。两只小手满是颜料，正害怕地往衣服上蹭。 “小哲，这是你弄的吗？如果是的话，你拿抹布去把它擦干净，在向路紫阿姨道歉。”她转头看了看正在蹭颜料的小哲，并转身走了，她一秒也不想多呆在这个地方。 “路紫姐姐，对不起。我不该把水倒在这里。是我的错，我会把它擦干净的。”小哲瑟瑟的说。 “你快点把这里打扫干净，不然今天就别想吃饭了。你看看，你的衣服怎么又弄成这个样子，你知道我每天跟你洗衣服多累吗？拿去，抹布。”抹布从路紫的手上滑到了小哲的头上。小哲依然低着头，看着活动的小脚指头。 听到水滴答滴答的声音，小情急匆匆的脚步停了下来。她转过头。看见脏兮兮的抹布耷拉在小哲的头底上。粘满黑色颗粒的水珠落进小哲的衣服里。她走过去，把抹布抛向了路紫，路紫没有接住，落在了她的脸上。 “我爸请你来，不是让我们伺候你的，是让你照顾我们的。抹布这里有的是，需要你扔给他吗？这里小哲会擦的很干净。”抹布脱落下来。路紫的脸上粘满黑色的水，还有劣质的粉底脱落的痕迹。 “小哲，走。姐姐带你换衣服。”小情拉着小哲，往房间走去。 后面的路紫。恼羞成怒，狠狠得跺着地板。我还玩不过这个小丫头，也不想想我路紫怎么锻炼出来的。 小情从小哲的衣柜里拿出几件衣服，进了房间里的小浴室。 “小哲，下次不要把水倒在浴室里了。地板很滑的，等下摔了就不好了。最近爸爸妈妈打来了电话吗？” “恩。姐姐，爸爸说他过几天就会回来看我们的。还说，会给我们带好多好吃的。”小哲开心的说。 “小哲，你现在拿这个抹布去把浴室里的水擦干净。快去，马上就要吃饭了。”小情把一块小抹布递给小哲。拿起小哲的脏衣服，放进脚盆。 小哲接过抹布，蹦蹦跳跳的走了。 听到小哲的脚步渐渐远去。小情揉着小哲的脏衣服，眼泪掉了下来。她还是没有保护好小哲，又让小哲受到伤害了。她不知道该怎样去做，才能把她的小哲藏得好好的。让魔鬼远离他，让所有一切龌龊的东西都走得远远的。她的眼泪混在脏脏的洗衣水中，揉进小哲的衣服里。 第二章 “吃饭了。”路紫围着大围裙在餐桌前，手里拿着碗筷。 “姐姐，快点来吃饭啊。路紫姐姐，我把浴室擦干净了。”小哲乖乖的站在餐桌旁。 “小哲，擦干净了就好。今天路紫姐姐也有错，不应该那样骂你。来尝一口姐姐做的汤，慢点喝，小心烫啊。”路紫把一大院汤放在小哲面前。 小情慢慢的走下楼梯。看着乖巧的小哲，微微笑了笑。 三个人坐在餐桌旁。餐桌似乎太大了，小哲夹菜都有一些困难。小情坐在小哲的旁边，不停的往他的碗里夹菜。 “小情啊。我今天晚上有事，可能今晚不会回来了。我出去的时候会把门从外面反锁上，你和小哲就乖乖的呆在家里啊。”路紫放下碗，温柔的说。 小情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吃饭。就像没听到路紫的话一样。路紫也继续拿起碗吃饭，没注意小情对她的冷淡。 天色就这样暗淡下来了。路紫出去了，穿的妖艳极了。血红的口红涂在她的大嘴巴上，散发劣质的味道。就像烂苹果一般，恶臭味。 小哲还是在两层楼之间蹦蹦跳跳。小情则坐在楼下客厅里看电视，那些台湾连续剧让她实在是厌恶。她一个台一个台的转，可竟没发现一个她想看的。或许是因为今天的心情糟透了吧，她想。她站起身来，准备上楼去的时候。小哲。“砰”的一声倒在了地板上。 “小哲，小哲，你怎么了？小哲！”小情惊惶的抱起软绵绵的小哲，奔向小哲的房间。 她把小哲的袖子撩起来，发现小哲的两只手臂都是红色的小点点。 “过敏？”小情自言自语道。 她知道小哲只有啤酒才会过敏。可她喝了啤酒也会过敏啊。今天的饭菜里也没啤酒啊，不然她也应该过敏了。对了，是那碗路紫给小哲喝的汤。她跑下楼，从干干的洗碗池里拿出小哲的碗。嗅了嗅，很重的啤酒味。 她连忙抱起小哲冲到大门边。她想起今天路紫说把门反锁了。她软软的倒在地上，看着不断挠双臂的小哲。她拿起电话，却发现电话停机了，只能打进来，不能打出去。 她急忙跑到她的房间，拿出一个很久的医疗箱。里面有很多种药，都是小哲小时候经常生病时要吃的药。她看到有一个药瓶上写了过敏几个字。小情拿起来，仔细查看了日期。发现居然还没有过期。便倒来了开水，喂小哲慢慢喝下。拿来脸盆和毛巾，擦拭小哲的双臂。 她在心里默默祈祷，她的小哲千万不能有事。所有的波涛汹涌都朝她来吧，她的小哲现在还太单纯，还是个太小的孩子。她就在小哲的床边跪了一夜，十指合拢地放在胸前。她多么希望小哲能快一些醒过来。大声的叫她“姐姐”。 “姐姐。”微弱的声音在小情耳边响起。 “小哲，小哲。你没事了么？太好了。”小情连忙爬过来，撩起小哲的袖子，查看小哲的手臂。她发现昨晚的红点点都消失了。她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迟迟不肯落下来。她轻轻的抱住小哲。泪水溢了出来，泪水就是来的这么容易。 听到有钥匙插进大门的声音，小情才赶快把眼泪擦干。微微笑着说。 “小哲，下次不要乱吃东西了。你看你把姐姐吓死了。” “恩。小哲保证不乱吃东西了。”小哲学着电视里，把手举到耳边，作“发誓状”。 路紫刚打开门时。她的表情泄露了一切。她原以为，她会听到小情的哭声，叫喊声。可她什么也没听到，还看到两人安然无恙的抱在一起。 “昨天晚上，没什么事吧。解小情？”路紫换下那双光彩夺目的高跟鞋。 “没事。你认为会有什么事呢？小哲，走。我们上学了。”她拉着小哲走上楼去。会有什么事呢。路紫，解小情不会死，解小哲更不会死。 第三章 “小哲，上学要乖啊。不要惹老师生气，知道吗？中午吃饭的时候来找姐姐。”小情拿起小哲的书包。 “姐姐，小哲在学校是很乖的拉。肯定不会惹老师生气啊。” 小情笑了笑。她知道小哲在学校会很乖，小哲在哪里都是很乖很讨人喜欢的小孩。不像她，像个典型的零下冰尸。 小情把小哲送到三年级一班的教室里。便去了自己的教室。小情的教室就在小哲教师的隔壁：六年级一班。 昨晚一夜没睡，小情开始打哈欠了。孩子始终是孩子。一个小女孩蹦蹦跳跳的来到小情的身边。 “你家弟弟真可爱啊，我刚刚看见了。不像我家弟弟，像个狗骨头似的。”仓鹭说。 “怎么这样说你家弟弟啊，你家弟弟不也挺乖的么？”小情拿出语文书。 “乖什么啊乖。昨天还跟我打架来着，把我手都打肿了。”仓鹭撩起袖子，一块青紫的肿块出现在小情面前。 “算了。弟弟终归是弟弟。多依着他不就好了吗。” 老师缓缓走了进来。拿着手里的棍子，敲了敲桌子。 小情随意的翻了翻书本。想起路紫昨天的血盆大口，她忍不住的笑了起来。她刚抬起头。便看见爸爸牵着小哲的手匆匆地走了出去。小哲一直在往这边看，可爸爸一直拖着他走。他被爸爸拖进了车里。小哲还是摇下窗子来，他没有看见小情。却被妈妈的手抓了回去。 小情看见了。爸爸妈妈是要带小哲去玩吗？小哲是想要带她一起去吗？爸爸妈妈是不想带她去吗？她的眼前模糊起来，被笼上了一层白色的雾气。她的泪水还是涌出来了，滴在书本上，成了一朵朵破碎的小花。她是知道的，她一直都知道的。她不是爸爸妈妈的孩子，她是收养来的。5年前，她就是知道的了。她看见了他们领养她时候的证明。等到小哲出生，爸爸妈妈还是待她和小哲一样好，她渐渐想遗忘5年前看到的东西。可是，为什么记忆又纠缠在她的身上了呢。 只是。怕什么呢。小哲还是爱她的，还是爱小情的。这就足够了。 中午。太阳高高的挂起来了。许多住校的学生都换上了，夏天好看的裙子。小情还是穿着那身灰色的长裤长衣。小情走过很多人的身旁。那些人指着小情，和周围的一些女孩子悄悄议论着什么。 小情打完饭。坐到一张空桌子的座位上。几个穿的花哨的女孩子走过来。 “你是解小情么？”一个烫着时髦长发的人说。 “恩，有事么？”她继续扒她的饭，头都没抬一下。 那个女孩子忽然捏住小情的下巴，把她的头硬是抬了起来。 “这就是区澈喜欢的女人么。也不怎样啊。”她轻蔑的看了小情一眼，嘲讽的说。 “请六级一班的解小情赶快到政教处来。”广播在这时候响起。 小情想也没想冲了出去。她受不了那些人莫名的话语。 “你就是解小情吗？你赶快去任城医院。你家人出事了，车祸。刚刚医院打了电话来。”政教处的老师，对刚刚冲进来的解小情说。 小情只是愣了1秒，便回过神来了。是爸爸妈妈还有小哲吗？不可以，他们不可以出事。他们出事了，小情怎么办。 小情转身冲了出去。刚转身就撞到了一个人的胸膛。小情匆忙地说了声“对不起”。便绕开，跑了出去。 为什么，为什么。所有的事情都要这样吗？所有的人都是生活在死亡边缘的吗？ 第四章 当赶到医院的时候。手术室的门口，只有爸爸一个人坐在那里。爸爸的背影是那样的苍老。小情跑过去。爸爸看见她，仿佛拉住了一个精神支柱。 “小情，怎么办，怎么办。”爸爸像遇见巨大困难的小孩一样。 “爸爸。小哲呢？妈妈呢？”小情轻轻地拍爸爸的肩膀。 “小哲，小哲在里面纳。妈妈，妈妈……”爸爸哽咽了。 小情感觉心里好象少了一块什么重要的东西。无论怎么样，始终填不满那个小洞。 妈妈，妈妈。你去天堂是吗？那你一定要保佑小哲，他是个乖孩子。他很乖的，从不给小情惹麻烦。你要保佑他健健康康的活到100岁的。 医生从手术室里走出来。对爸爸说了几句话，便走了。小情一直站在旁边。她说小哲没事，脱离了生命危险。小哲转到普通病床后。爸爸就跟警察局的人走了，小情第一次发现爸爸额头上，已有了几丝皱纹，头发也冒出了白丝。就像春天刚吐出嫩芽的新苗。 小情走进小哲的病房。她看着熟睡中的小哲。白雾又一次出现了，又一次蒙住了她的眼睛。小哲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把，他肯定不知道他失去了妈妈，他也不知道他的傻姐姐又掉眼泪了。眼泪掉在了小哲的手背上，一滴接着一滴。 有个人影走了进来。小情赶紧把眼泪擦干净了。 “你在哭是吗？”一个男生小心翼翼地问。小情转过身，站起来，呆呆地看着前方。男生比她整整要高一个头。 “没有，你是哪个。是来看小哲的吗？他没事，他很好。”小情视线飘渺的说。 “不是。我是来看看你有没有事。”他往前走了一步。 “我很好。生病的不是我。谢谢你了，你可以走了。小哲需要安静。”小情对这个人的无知感到有些愤怒了。小哲明明躺在病床上，他却来问候她，真是好笑。 “我是区澈。我们会再见的。”他有些玩味的看着她。 “可我不想见到你，希望你聪明一些。”她转过身。她不认识这个人。她要把精力都放在小哲身上。小哲对她来说，才是最重要的。 男生离开的脚步停顿了一下，便有坚定起来。这究竟是个怎样的女子。 深夜的时候，爸爸回来了。小情看见身心疲惫的爸爸，很是心疼，于是叫爸爸回家睡会儿。她留下来照顾小哲。爸爸不同意。执意要留下来。小情便叫爸爸躺在病床旁的陪床上睡会儿，自己回家去拿些小哲的衣服。 深夜的月亮已显得很亮了。街上的人群很稀疏了。只是有零零散散的人从各种娱乐场所进进出出。小情走出医院大门，便拦了一辆出租车，坐了上去。她的头晕晕沉沉的。医院离家并不远，一会儿就到。她拿出钥匙。打开门，就直接走向小哲的房间。路紫听见响声，急忙从房间走出来。 “小情啊。你真是越来越不象话了。一个女孩子家的，怎么晚回来像什么话啊。”路紫站在楼下大声的说。 “我告诉你。我爸爸和妈妈还有小哲出了车祸，你这个保姆还在家里睡大觉。到底是谁更不象话啊。”她拿了一大包小哲和爸爸的一些东西便走出了家门。 她急匆匆地赶到医院时。天已经蒙蒙亮了。走进小哲的病房，看见小哲睁着大眼睛躺在病床上。爸爸握着他的小手睡着了。小哲看见小情走进来，便高兴地想大叫。可小情指了指旁边熟睡的爸爸，做了“嘘”的动作。小哲便又安安稳稳的睡在病床上。 小情走过去。对着小哲的耳朵说。 “小哲。哪里会不舒服么？” “我很好啊。姐姐，不信你看。”小哲想要来伸拳头，硬是把被爸爸握住的手抽了出来。爸爸被惊醒了。看见了小哲花拳绣腿的样子，笑了笑。小情轻轻刮了刮小哲的小脸蛋。 第五章 “姐姐。妈妈，妈妈在哪儿去了，她怎么没有来看小哲？”小哲看看爸爸又看看小情。 小情走过去，把爸爸拉了出去。 “爸爸。你去处理好妈妈的后事把。我来跟小哲说，我懂小哲的。”她坚定地对爸爸说。爸爸点点头。他一直都很信任他这个“女儿”。尽管不是他亲生的，可他身上透出的那种淡定、镇静的性格都是和他相符的。爸爸拍拍小情的肩膀，转身便走了。 小情深吸了一口气，回到小哲的病房。 她看见小哲躺在病床上百般无聊地拨弄自己的手指。 “小哲，你想知道妈妈在哪里么？”小情走过去，抚摸着小哲柔顺的短发。 “姐姐，妈妈去哪儿了。她是不是不要小哲了。”小哲的脸上露出难过的神情。 “不。小哲，妈妈是爱我们一家人的。妈妈只是去了天堂，她做了一个美丽的守护天使，她要守护我们家的每一个人。她要我们开开心心的活下去，她要我们每人都活到100岁。小哲，你知道吗？”小情慢吞吞地跟小哲说着每一个字。她知道，或许小哲现在根本不会懂，可以后他会明白的。 “妈妈，妈妈。”小哲哭了起来。 “小哲，不要哭了。傻孩子，妈妈会伤心的。”小情的眼泪落在了小哲的头发上。小情总是这样，看不得小哲落下一滴眼泪。 小哲无力的哭着。眼泪一滴一滴地落在病床的被单上。就这样，烙下了痕迹。 小情拿出一套有精神的海军装套在小哲的身上。她拉着小哲来到了妈妈举行葬礼的地方。 妈妈的葬礼举行得简单而又不失大方。灵堂铺满了妈妈生前最爱的白玫瑰。散发出诱人的香气。 路紫穿着一双磨平的平底鞋，一颠一颠地走过来。 “你们怎么现在才来。快快，去换孝服，小哲要太灵像。”她今天素面朝天，皮肤上泛起一层层油光。她不过才30出头，竟显得如此苍老。 小情带小哲来到灵堂的后间。为小哲换上了孝服。妈妈的尸体装在一个冰柜里，放在屋子中央。小情竭力拉住小哲，不想让他看见尸体。小哲还是趴在冰柜的玻璃上看到了。他转身，剧烈呕吐起来。 “妈妈，妈妈。小哲想你了，你为什么要走。”小哲叫了起来。 小情赶紧把他拉到一个垃圾筒前。拿出餐巾纸擦拭小哲的嘴角。刚刚是跟妈妈化过妆了吧，垃圾筒里有着一大堆用过的化妆棉。 “我的小祖宗啊。你怎么还在这里哭啊。还嫌这里的事不够多是吧？”路紫听到小哲的叫声，一颠一颠地走了过来。想必她那双鞋一定太小，走起路来一颠一颠，像个裹小脚的老太婆。 小情走过去，把路紫推开。轻轻地把小哲揽在怀里。 “小哲，别哭了啊。你是乖孩子，怎么一直一直哭。妈妈不会回来了，你怎么哭她也不会回来了。”小情刚要落下的泪水，一阵风吹过，又逼了回去。 妈妈你看到了吗？小哲对你的离开那么伤心，你为什么还要走？你放心，小情会把小哲照顾得好好的，不受一点儿伤害。 天空渐渐发白，云也散了。天空就那样孤单的挂在那儿。街上人也散了。所有一切什么时候会彻底消失。 小情的心理空空的。整个葬礼进行地有条有序。许多富贵人家都来祭拜妈妈。小情和小哲一直跪在旁边，没有说话。 12岁的小情第一次感觉。人在死亡面前，是那样的渺小，那样的无能为力。 妈妈，其实你就是大家身边，对吗？你看见了小哲和小情的泪水，对吗？只是，你为什么不出来。眼睁睁地看着大家被一股悲伤的河流冲走，也无动于衷吗？ 第六章 “小情。”一个咬字很重的声音冒在了小情的耳边。 小情没有转过头，只是默默的低着头。 她确实没有听到，她又独自走在过去的回忆里了。她记得，很小的时候。6岁的她和4岁的小哲打架，只为了一个毛茸茸的小狗。妈妈走过来，把他们牵到墙角，罚他们面闭思过。还告诉他们，兄弟姐妹是不可以打架的，是要相亲相爱的。从此，小情和小哲再也没有打过架。那时他们还小，都很听妈妈的话。 小情怎么也无法忘记妈妈。妈妈是个很慈祥的女人，她长的很美，喜欢穿长长的裙子，她不喜欢留长长的头发。可因为爸爸执意要妈妈留，妈妈便把头发留的很长。妈妈曾看见过小情偷偷地拿着她的长裙到房间穿起来，然后围着镜子转来转去。妈妈没有责怪小情。还给小情自己买了几条很长的裙子。当小情发现自己不是妈妈的亲生孩子的时候，小情很难过，哭了很久。。 她跟妈妈说，妈妈，我不是你亲生的，你赶我走吧。 妈妈只是把她紧紧地抱在怀里，说，小情，妈妈从来没有把你当外人看啊。妈妈把你当作自己的女儿一样看。下次不要再这么说了啊，乖。 “区澈哥哥，姐姐，区澈哥哥叫你呢。”小哲看见区澈，久违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容。 小情这才回过神来。看着自己左边的小哲的笑脸，自己也笑了笑。再看看自己右边的区澈。她的笑容便有些少许的僵硬。 “小哲。你是不是哭了，眼睛好红啊。下次不要哭了，好丑的。”区澈摸摸小哲的脸蛋。 “恩。好的。区澈哥哥。”小哲不好意思地抓抓头发。 “小情，你刚刚怎么了？没听到我叫你吗？” “噢。对不起。我刚刚没听到。” 小情至始至终都没有抬起头。她是怕所有人看见她眼睛的积蓄已久的泪水吗？ “小哲。哥哥先走了啊。要乖哦，千万不能再哭了。”区澈看看沉默的小情，便没有再说什么。快步地离开了。 小哲也低下头。不时地有人过来摸摸小哲和小情的短发。说他们俩真是乖。 回到家的时候。上帝已换上了黑色的新装，得意的炫耀着他的新衣裳。 不久后，灯都关上了。想必大家都已经很累了，都已经睡了。小情也躺上了床，可她怎么也睡不着。 她来到自己硕大的阳台上。看见了爸爸孤独的背影，手里拿着一根还未抽完的香烟。烟头上的火星若隐若现。 “爸爸。你什么时候回去呢。”小情走到爸爸身边，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恍然看见桌上的空啤酒瓶。 “爸爸明天就要走了，公司里最近很忙。爸爸也很想抽出时间来陪陪你和小哲的。本来这次爸爸和妈妈回来，是准备让妈妈留下来照顾你和小哲一段时间的，可没想到……”爸爸有写哽咽了，拿起装满黄色液体的啤酒杯，一饮而尽。 “爸爸，有空的时候就多回来看看。小哲其实是很想你的。”小情望着远处那些若有若无的灯光，说。 爸爸也停住了。爸爸继续喝酒。而小情也只是放眼眺望周边的一些景象。两人就这样沉默的坐了很久。后来，爸爸把睡着的小情悄悄地抱进了房间，放在了床上。刚要转身出门的时候，他偶然听见小哲和小情共同的喊声，声音很小。 妈妈，妈妈。 妈妈，你快些回来好吗？没有你的日子，所有人都憔悴了那么多。妈妈，你看见了吗？我们的眼泪，在你的祭奠中。纷飞如花。 第七章 在妈妈离开的两个月里。路紫也没有做出一些过分的事。她还是每天抱着她的大嗓门，在这个空洞的房子里游荡。 在妈妈去世三个月的时候。爸爸回来了，跟随爸爸一起回来的，还有一个女人和一个孩子。女人很高，很漂亮。那个小孩子却很胖，有着不合脸型的长发。看起来很别扭。 爸爸向小哲和小情宣布，这个女人就是他们的新妈妈顾薰，而这个孩子就是小情的妹妹，小哲的姐姐，叫小槐。 当晚，小槐睡在小情双层床的上层。小情听见小槐焦躁不安地在床上翻来覆去。小情轻轻地走下二楼，来到一楼的落地窗前，跳了下去。 小情没有穿鞋，她赤脚着跑在马路上。她一直跑一直跑。跑得气喘吁吁，才停在一棵大叔前。她看着双脚，脚已被路上残留的小石子磕破了皮。露出里面鲜艳的血肉。她的脚很疼。她抱着双膝依着大树坐下。把头深深地埋进了膝盖。已渐渐入冬了，寒风吹来吹去，摇摇晃晃。小情穿着无袖睡衣，她却不觉得一点儿寒冷。 她不明白。爸爸为什么这么快就要找另一个妈妈来。是要来取代逝去的妈妈吗？爸爸永远不会知道，妈妈是谁都替代不了的。她干枯的眼睛挤不出一滴眼泪。她多么想妈妈能够出现，拥抱一下她。真的，只要一下就好了。她从不奢侈地要任何一样东西。 一只手忽然很小心地抱住了她赤裸的肩膀。手的纹路是那样的清晰，很传统的抱着小情。小情一瞬间觉得是妈妈抱住了她，那只手是那样的火热。她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周围还有清洁工，把灰尘扫得纷纷扬扬的。沉睡的记忆，你又被赶到哪儿去了？ 天已经蒙蒙亮了。小情睁开松弛的双眼。那只手还是伏在她的肩膀上，只是失去了原先的火热，取而代之的是冰冷。零零散散的路人走来走去。他们呵着寒气。小情却并不觉得寒冷。 她轻轻地站起来，推开那只手。一张熟悉的脸映如眼帘。区澈。被小情推开的手无力地滑落下去。区澈的脸被蒙上一层薄薄的雾。他只穿了一件短袖，他的外套披在了小情的身上。脸已经微微发紫了。小情刚转身要走的脚步又停了下来。昨晚，是他抱着她睡的吗？他的手真的和妈妈的手很像，碰触到皮肤上，就能察觉到纹路的细腻感。 她走过去。用手轻轻盖住区澈的额头。小情猛的一下把手所了回来。这是的街道上，已有汽车来来往往。 小情招下一辆出租车，与车主一起把区澈抬上了车。 她说，师傅，去蓝树别墅区。 出租车飞奔在回家的路上，3分钟后，汽车安静地停在了家门前。小情副完钱，便架着区澈摇摇晃晃地走到家门口。 门是虚掩着的，小情轻轻一推，门便开了。 小情架着区澈的脚不住的颤抖。爸爸的脚边放着一个小公文箱，爸爸又要回公司了。爸爸和顾薰相拥着，两人缠绵的抱在一起，他们互相亲吻着对方的颈脖。那样的依依不舍地缠绕在一起。他们是那样的专注，那样的引人注目。 小槐也从楼上下来，走的很轻。她看见小情架着的区澈，一动不动地注视着他。 “澈。”小槐直直地跑过来，绕开爸爸和顾薰。她跑到区澈的面前，稍稍仰起头。那么怜爱的眼神。她忽然扭过头来，充满仇恨地盯着小情。 爸爸看见小情架着的区澈，也急忙跑过来。顾薰则脸红地站在一边。 “这不是区家公子吗？小情，快。我把他背到你的床上去。”爸爸已架起区澈的胳膊。 小情走到客厅中央，拿起医疗箱。走到顾薰的面前，看着尴尬的顾薰。微微笑了笑。 “阿姨。你能不能帮我煮一杯姜茶和一碗稀粥，谢谢了。” 小情回到房间。发现爸爸已出了房间。小槐走在床边的椅子上。爱怜的抚摸着区澈沉睡的脸庞，转头，看见站在门边的小情。脸色顿时变了样。冷傲的眼睛透出锐利的光芒。 “澈。他是我的。你把医疗箱放下，我会处理。请你出去。” 第八章 小情看到小槐锐利的延伸，便轻轻地把医疗箱放下，走了出去。 小哲和爸爸在客厅里亲昵地玩耍，小情走了过去。向四周望了望，似乎觉得少了一些什么。 “爸爸，路紫哪儿起了？”小情坐在小哲的身边。 “她啊。被我辞了。以后有顾薰阿姨照顾你们。”爸爸英俊的脸庞已显示出少许的苍老了。 小情看看这栋大房子，少了路紫的大嗓门，还真是有些孤单。 “姐姐，区澈哥哥怎么样啊？”小哲略显担心地问。 “没事把。小槐姐姐在照顾他。” “对了。小情，我已经把小槐转到你们学校了，她就在五年级3班。她从小没了爸爸，有些叛逆，你们要多关心她。我已经叫人运一张小床来了，把床就放在客房里，让小槐住里面。爸爸该走了。”爸爸拿起公文包，转身向门口走去。 小情和小哲也站起来，随爸爸来到门口。顾薰听到响声也急忙跑了过来。 “吃完饭再走把，我煮了你爱吃的排骨汤。” “不了。我走了，还有一些事要赶。下次多煮点小槐他们爱吃的菜。” 顾薰围着崭新的围裙送爸爸走出门外，他们在车旁说了一会儿话，车便驶远了。 看着爸爸的轿车渐渐驶远了，小情拍了拍小哲的头。房间里忽然传来一阵玻璃摔碎的响声。小情和小哲急忙跑到房门前。看见正蹲在地上捡碎片的区澈和摔倒在地的小槐。 小情急忙走过去，把摔倒的小槐扶起来。小槐把她伸过来的手甩开了，自己爬起来。走到区澈旁边，和他一起把碗的小玻璃碎片捡起来。 “小哲，去把扫把和垃圾斗拿过来。”小情冲小哲说。 “你们别捡了，等下再扫吧。”小情对正在捡碎片的小槐和区澈说。 小哲很快就拿过来了。小情接过扫把，便把玻璃一下的扫进了垃圾斗。 “吃饭吧！”顾薰走过来，向小情一行人招招手。 “阿姨，我就不打扰大家了，我先走了。”区澈的脸已渐渐恢复了原先的光泽。 “澈哥哥，你就到这里吃饭把。妈妈煮的菜可好吃了。”小槐央求地拉住区澈的手。 “是啊。既然小槐都这样说了。你就留下吧。”小情说完便拉着小哲走向饭间了。 小哲和小情刚坐下，小槐拉着区澈也走了进来。小槐在同龄人里已经算很高的了，但站在区澈面前，也只是一个小矮人。小情第一次认真的看区澈，他真的很白，乱乱的头发透出一股特别的气息。他应该是所有女孩的梦中情人把，但在小情看来，也只是那么的普通。或许，是小情把一切都看得太淡了把。 就在沉默之中，吃饭一会儿就结束了。 “阿姨，我先走了啊！”区澈吃完饭，就开始告辞了。 “区澈哥哥，下次多来玩啊！”小哲冲区澈笑了笑。 “小情。你能出来一下吗？”区澈站在门外，向小情招了招手。 小情就在小槐炽热的目光下走了出去。 “小情，你不要相信别人的那些风言风语。不要去理那些疯女人啊。” “她们伤害不到我的。再见。” 区澈无奈地笑笑。他知道这个女孩是足够的坚强，对一切是足够的冷漠。只是，人人都有一个死穴。那小情呢，她的死穴是什么。 一个下午，大房子就像沉睡的拉丁堡一般。大家都躲在各自的房间里。小情带上mp3，让庸俗的口水歌灌满她的头脑。她的头脑就可以停下来，不再去思索那些缠在她身上的问题。 小情出去喝水时，偶然听见爸爸和顾薰的卧室里传来“吱—吱—”的响声。门没有关，小情也没有走过去。 门铃忽然响了，原来是来送新床的送货员。他说要顾薰小姐出来签字，才能装货。 小情依然听到刺耳的“吱—吱—”声，她小跑到顾薰的房前。 她看见满天的碎布，在空中与空气一起飞翔。那么多的颜色，纵横交错的非在一起。落下来，飞上去。落下来，飞上去。 第九章 小情愣住了。她清晰的看见顾薰近乎疯狂地拿着剪刀，一下下从旧衣柜里拿出妈妈的饿衣服。她撕，她剪，她把那些柔软的布剪得粉碎，扔到空中，然后大笑。 小情冲了过去，她只听见一阵阵狂笑声。她绕开疯癫的顾薰，走到妈妈以前的衣柜前。她看到里面的空旷，衣架东倒西歪的晾在一边。一条米黄色的长裙蜷缩在角落里，小情小心地拿了出来。小情把裙子抱在怀里，走向正在狂笑的顾薰。顾薰还在不停地撕零碎的布。小情离她越来越近。她仿佛在撕抓着妈妈的肉体。 “啪”的一声，小情修长、骨头突出的手指划过顾薰的脸颊。打的不重，却很响。 剪刀落到地上。顾薰的笑僵了脸上。小哲和小槐听到声响也都马上跑了过来。 小槐看见脸高高肿起的妈妈，再看看有些坚决的小情。 小槐走到小情面前，狠狠地用手扇过小情的脸。 “你凭什么，打我的妈妈？”小槐冷傲的看着小情。 小情捏住裙子的手越来越紧，但又怕捏皱裙子，又慢慢放松下来。 “小哲，走。我们回房间。”小情拉起站在门边的小哲。他显然很害怕。 “姐姐，你的脸疼吗？”走到小哲房门前，小哲忽然停了下来。 “不疼，一点都不疼。小哲，先回房间去把。姐姐想休息了。”小情把停住的小哲向前推去。 小情依然抱着裙子，她走向自己的房间。 刚一转身，泪水便泛滥地流了下来。她可以感觉脸正在缓缓肿大。她快步地向房间走去。 小哲也转过身来，他看见姐姐边走，边有水滴下来。是姐姐的泪。 放她走到房间，关上房门。镜子透出她的脸。镜子里的她十分恐怖，像在嘴里塞了一个大包子。她拿起被她一直抱在怀里的裙子。那是一条长裙，有少许的褶皱。小情有些苍白的笑了笑，她记起这是妈妈最喜爱的一条长裙。妈妈曾拿着它，给小情讲她和爸爸的婚礼，还有甜蜜的恋爱时光。 小情把脸轻轻地埋进裙子里，裙子很快湿润起来。裙子纯棉的质感擦在脸上，小情还是感到了微微的疼痛感。她本和爸爸商量好了，把妈妈的衣柜搬到自己房间来了。可还是迟了。现在，小情有一件妈妈的长裙了。 小情把长裙折的整整齐齐，放进带锁的抽屉里。 那天，谁记起了，小情的生日。小哲你记起了吗？小哲确实画了一张可爱的卡片，想要送给姐姐。当他看到姐姐落下的泪珠时，他还是犹豫了。他没有送，他把卡片重新放回抽屉，和姐姐每年送给自己的生日礼物放在一起。 之后的生活，变得不堪一击。顾薰对小情和小哲的冷漠，小槐对小情和小哲的敌视。小槐不断地穿梭与各种男生之间，可她却从不带男生回家。她把头发剪短了，剪得和小情的一样了，脸也消瘦了，再也不是以前那个丑小鸭了。她已有小情这么高了。小哲也长高了不少。 三个人每天重复着两点一线的生活。尽管这样，他们总是乐此不疲。 小情开始出现了一些病态的反应。她在每天夜晚12点总会醒来。她出现幻听，她在夜晚12点听见玻璃摔碎的声音，还有人杂碎的脚步声。然后，又沉沉地睡去。她还会做梦。各种各样的梦魇缠着她。像水草一样紧紧的抓住她。她不停的挣扎，额头上不停的冒汗。 小情每天早晨起床，便会发现枕头的湿润。她不停的梦见自己死了。先是割腕。鲜血从破裂的皮肤里迸发出来，像一条流不尽的小溪。疼痛使她辗转反侧，可她还是逃不出梦境。然后是枪。子弹快速地穿过脑壳。一瞬间的空白，使她来不及挣扎就这样离开了人间。她甚至隐约地听见小哲的哭声，越来越清晰，划破耳膜。 她开始觉得，她病了。 第十章 每次大家围在一起吃饭时，小情总是在卫生间里剧烈地呕吐。她就这样伏在水池边，她把早晨吃的食物吐光了，便开始呕水。她的脸已苍白了，吐出的残渣发出难闻的味道。她或许，真的病了，真的需要休息了。 小槐在学校里似乎有些出名了。小情走在路上，总能听见叽叽喳喳的路人说着小槐的名字。不断有各式各样的男生问小情，小槐是她的妹妹吗？小情也只是淡淡的回答了，是。 小情有时会看见区澈和小槐走在一起，她看见小槐脸上属于少女的那种羞红。小槐像只小鸟的依偎在区澈的身旁。和区澈在一起的小槐，是真正的少女，会脸红，会害羞，会变成容易受伤的小猫，甚至，还会撒娇。 这时，小情总会笑笑。她知道，其实小槐是脆弱的。就像爸爸所说的，从小就失去了爸爸厚实的肩膀和双手的小槐，是叛逆而不可触碰的。 小情就在每天频繁的呕吐中，参加了升学考试。小情还是选择了原来的那所学校，也就是小哲和小槐都在的那一所。那所学校是小学、初中、高中都有的一所贵族学校。 参加完考试，小哲和小槐也迎来了暑假。小槐还是每天照例的出去。到很晚才回来。顾薰也开始不做饭，到外面与一些朋友频繁的聚会。家里常常是只有小情和小哲。 小哲在这个暑假里，又长高了许多。在小哲生日那天。又只有小情和小哲两人独自在家。小情看看这个脏兮兮的房子，她拿起拖把，像把地拖干净。地板是妈妈曾和爸爸一起挑选的米白色。小情用她消瘦的手臂不停地来来回回甩动拖把。她觉得很累，她不停地停下来喘气。 沉重的喘气声使坐在一旁的小哲有些害怕。他从自己的房间拿出一盒苏打饼，小心地拿出一块，喂到小情的嘴边。小情紧闭的嘴巴，张开了一点，她轻轻咬了一口。葱的咸味袭击着小情的味觉。很久都没进食的她，一下子又都吐在了旁边的垃圾筒里。小哲惊恐的看着小情。 “姐姐，你怎么了。你怎么了。这个饼干有问题吗？” “姐姐没事，不是饼干有问题，饼干很好吃。很好吃。”身体里的食物早在几天前就以前吐光了。她还是不停地呕水。 小情看见小哲把一盒的苏打饼扔在垃圾筒里。她看见他眼里的恐慌。小情多么想对他说，小哲，不是苏打饼的问题，是姐姐的，是小情的问题。 小情勉强站起来，牵动嘴角，拿起拖把。又继续拖起地来。她忽然想起什么。抬起头，对小哲说。 “小哲，今天是你的生日。对把！” “恩，姐姐。我还以为你忘记了。”小哲的眼睛里又燃起快乐的火焰。 “姐姐给你唱首‘生日歌’把。” “好啊。好啊。”小哲鼓起掌来。 以前每次都是妈妈边唱‘生日歌’边蛋糕给小哲过生日的。可这次，没有蛋糕，也没有妈妈。只有小情一个人。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小哲生日快乐。” 门忽然开了。爸爸和区澈出现在门口，爸爸听见小情略带沙哑的嗓音和熟悉的旋律。他们是特意赶来为小哲过生日的。爸爸一开门，看见小情单薄的身体不停地甩动着那个大大的拖把，她的身体微微倾斜，一不用力就会被拖把甩出去似的。可她的脸上带着笑意，她的脸瘦得尖了起来，两只眼睛孤零零地挂在那里。 小哲看见出现在门口的爸爸和区澈，开心的跑了过去。 “小哲，生日快乐啊。你看爸爸都赶来为你过生日了。”区澈摸摸小哲白嫩的小脸。 “小情。顾薰和小槐呢。她们呢。你怎么拖地啊？你瘦了很多啊。”爸爸心疼地摸摸小情的脑袋。 “她们，都有事出去了。”小情把拖把立住。 “你又瘦了。”区澈走到小情面前，一把夺过小情的拖把。 “没事。”小情低下头，淡淡的说。 爸爸放开抱住自己的小哲。走到厨房看了看，他的脸色顿时变了。 “小情，你们没用厨房吗？为什么厨房这么多灰尘？” “那个。我们一直在用啊。可能是比较久没打扫了吧。” “那为什么，连米桶里都是虫子？”爸爸走到小情面前说。 第十一章 小情不知道该怎么说了。这么多天来，顾薰每天都是早出晚归的。她也一直没有吃饭，小哲比较喜欢吃面条。所以这么多天，小情都没有去看米桶，都是从冰箱里拿出面条来煮给小哲吃。 爸爸显然生气了。他坐在沙发上，气呼呼地。 “伯父，不是说今天给小哲过生日的吗？还没给小哲买蛋糕把？要不我出去买？” “不用了。我已经打电话跟蛋糕店订了，他们等下会送来。” 门铃忽然响了，小情跑过去，打开门。 顾薰出现在门口，她看见生气地坐在沙发上的爸爸。 “翔，今天怎么回来了啊？”顾薰一边换鞋，一边冲爸爸说。 爸爸站起身，直接走到顾薰面前。手扬了起来，飞快地向顾薰化了妆的脸上扇去。顾薰狼狈地斜倒在一边，嘴角已渗出血丝。 “我叫你帮我好好带孩子，你说你到干什么？自己到外面吃喝玩乐，你看这个家像什么样。”爸爸气愤的说，刚落下的手又扬了起来。 “爸。”小情冲了过来，她拉住爸爸扬起的手。 倒在一边的顾薰，她的脸高高地肿起，她带着恨意的望向小情。 “伯父，不要这样。今天是小哲的生日。”区澈也走了过来。 爸爸把扬起的手放了下来。他转过身，向沙发走过去。 小情走到顾薰身边，想要把她扶起来。可顾薰把她的手甩开了，厌恶的看着她，就像看一只极其讨厌的小毛毛虫。 顾薰走了进来，坐在了爸爸旁边的沙发上。 “我只是希望你能帮我带孩子，你连这些都做不好吗？”爸爸有些疲惫的说。 顾薰没有说什么，只是坐在一边。 “顾薰。明天我会把路紫找回来，我希望你和她能一起把这个家打理的像样一点，给孩子们一个像样点的家。”爸爸有些无奈的说。 “今天就到家里吃把。蛋糕马上就会来了把。”区澈说。 “恩，冰箱里还有一些菜。我去弄把。”小情急忙把拖把放到卫生间去。 “我来弄。”顾薰站了起来，她直直的向厨房走去。 蛋糕很快就送来了。顾薰炒的菜很快也好了，满满一桌子的菜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小槐怎么还没回来啊？”爸爸问顾薰。 “她，她今天去同学家温习功课了。可能不会回来了。” 大家围着桌子吃饭，都吃的很香，不断惊叹顾薰的厨艺真棒。爸爸不停的给大家夹菜。小情不停的拨弄筷子，并没有吃。 “小情。快吃啊，菜都凉了。”爸爸又夹了一块鱼放在小情的碗里 。 小情点点头。用筷子夹起一根青菜，慢慢的放到嘴边。还没触到嘴唇，她就冲到了卫生间，剧烈的呕吐起来，还是呕水，她的脸色微微发紫。区澈也放下了筷子，冲到卫生间。她看见有水的液体不断从小情的嘴里流出来，小情整个人都在不断的颤抖。然后，小情就这样从水池边滑落下去。重重地摔在地上。 “小情。”区澈的声音划破了安详的天空，他抱起晕倒的小情，冲了出去。小槐刚刚想要进门，便看见区澈抱着小情义无返顾地冲到了门口。他根本没有注意被他碰得险些摔倒的小槐。随之冲出来的是爸爸和小哲。他们叫着区澈，让区澈把小情放进了轿车里。 四个人就在小槐的眼睛里缓缓消失了，就在区澈钻进车里的那一刻，他都没有注意到小槐。 在区澈眼里，小情永远都是最重要的吗？小槐愣在原地，她有些想哭了。自从5岁以来，她就没有再哭过。她甚至觉得自己已经麻木了，没有人值得她掉泪。直到，遇见区澈。 小槐觉得自己早熟极了。她才12岁，刚读完5年级。大多数孩子，现在都是躺在父母的怀抱里撒娇的年龄。可小槐，她认为自己已经坚强得不需要父母了。不需要任何人理解她，爱她。直到，遇见区澈。 第十二章 “你的女儿患有严重的厌食症，而且长期没有进食。有呕吐的现象。我们也只能开一些药，至于是不是心理上的疾病，那就要去咨询心理医生了。抑郁症也是大部分厌食症患者患病的原因。”医生合上病历，对爸爸说。 “伯父。小情，她怎么了？”爸爸刚出医生办公室的门，区澈便着急的围了上来。 “医生说，她有严重的厌食症。而且，恐怕引起厌食症的是抑郁症。”爸爸有些呆愣的说。 “伯父，要不你先带小哲回家把。顾薰阿姨都还在家。” “爸爸，姐姐怎么了。姐姐怎么了。”小哲安静地坐在姐姐的床头。 “姐姐没什么，不要紧的。小哲放心好了。先跟爸爸回家把。”区澈蹲在小哲的脚边。 爸爸拉起小哲的手，往病房外走。 区澈轻轻地走到小情的床边。看着脸色苍白的小情。他拉起小情的手，放在自己的掌心里，她的手冰凉冰凉的。输液管把一些葡萄糖等营养物质输入进她的身体。她的短发有些凌乱，区澈轻轻地拨弄她的短发。 小情忽然一下子睁大了双眼。区澈被吓着了，把手伸了回来。 “我怎么了。”小情试图想要坐起来。 “为什么不好好照顾自己？为什么不好好吃饭？你知道大家多么担心你吗？” “我以后会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是我自己的。” 两个人都沉默了。区澈发现自己永远没办法对这个冷淡的女孩子生气。这个女孩子不爱说话，有时说的话又是那样令人难以接受。只是，区澈，你还是无法抗拒的爱上了她。 小情忽然“猛”的一下捂住胸口，她的心狠狠地抽了一下，是那样的疼。她开始急促的喘气。区澈看见小情捂住胸口，便想出去叫医生。他刚踏出病房。两架病床从他面前飞快地推了过去，他预示到一种不详的感觉。于是，他走到咨询台那儿。 “请问一下，刚刚推过去的两架病床是……” “那个啊。在医院前不远的路上，发生车祸里的两名伤员。”那位小姐淡淡的说。看来在医院工作久了，所有的人都会变成一具冰尸。 车祸。在医院前不远的路上。 区澈急忙追上那两架推着的病床，他拼命地跑。待他跑到两架病床的旁边时，想探头看的时候。一只完全是骨头的手搭在了他的肩上，他一转头，是小情。 “不用看了。刚才有警察打我的电话。爸爸和小哲出了车祸，就在医院前不远的路上。” 说完，小情便追着两架病床跑到了手术室的门口。她的手背上有一个肿起的小洞，像要抽走小情所有的力量。小情努力使自己镇定下来。她坐到手术室外面的椅子上。 “谁是病员的家属？”一个医生在手术室门外问。 小情急忙跑过去。 “大人已经当场死亡，小男孩现在需要手术治疗。如果同意，请签下这个。”女医生递给小情一张纸。小情没有丝毫犹豫的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大人已经当场死亡。 小情已经站不住了。她的双脚不断颤抖，她好害怕。她想吐，她闻到医院难闻的消毒水味。可她吐不出来。她用一根手指，插进嘴里，不断的抠喉咙。她还是无法吐出来。她好难受，就像一块黏糊糊的东西粘在她的身上，她想把他抠下来，却连他在那里也无法找到。 区澈走过来，他看见没有丝毫表情的小情。他轻轻走过去，抱住了小情伏下身催吐的身体。他轻轻地把她抱起来，揽进自己的怀里。她的身体是那样的冰冷。 小情感受又有一双炽热的手抱住了她，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幻觉。但她是那样的依恋这个拥抱。她被缆进一个怀里，那个人的皮肤是灼热的。她一直躺在他的怀里。 小哲，你千万不可以死。今天才是你11岁的生日。不要跟小情说，再见。千万，不要。 第十三章 小槐和顾薰到达手术室外的时候，手术室的灯还没有灭。 小槐看见小情睁着大眼睛，躺在区澈的怀里。她从没见过这样的小情，眼神看起来是那样的飘渺，就像一缕轻烟，轻轻一碰就会散开，消失。 小槐慢慢地走到区澈和小情的身边，她的栗色头发是那样的凌乱，歪歪斜斜地倒在一边。小槐扬起手，手从小情的脸颊上滑过。 “为什么会这样？” 怀里的小情眼神变的呆滞起来，她的脸红肿起来。 “对不起。”小情很小声的念出三个字。 “小槐，你不能这样。她是病人。伯父的死不是她的错。”区澈有些生气地对小槐说。 小情突然从区澈的怀里挣脱出来。她站起来。脚一步一步地移动着，走得很慢。 区澈刚想去扶她。她却晕倒了，瘦弱的身体失去重心地倒在底上。 区澈跑了过去，把小情软绵绵的头靠在自己的怀里，他的眼睛红了。他抬头看见手术室的灯还没有熄。便抱起小情飞奔了出去。 小槐呆呆地看着奔出去的区澈，看着眼睛红红的区澈。她嫉妒，她嫉妒区澈怀里的小情。为什么她总是拥有区澈心里最柔软的位置？ 手术室的灯忽然熄灭了。一个女医生出来了。顾薰马上围了上去。 “手术很成功。患者现在已经没有生命危险。只是，患者受到撞击的是头部，丧失了全部的记忆。”医生说完便走了。 “丧失了全部的记忆”，那是说小哲谁都不记得了吗？ 小槐慢慢走到顾薰的面前，在顾薰的耳边说下了一句话。 “那就当小哲死了吧，我们移居去别的城市，离开这里。” 顾薰慢慢转过头，她看见的小槐，眼睛里闪烁着报复的光芒。她们两人缓缓地走医生办公室。 区澈把小情送进病房，他看见小情手背上输液管旁边的一个肿起的小洞。他慢慢地用手指轻轻地抚摸那里，小情的皮肤是粗糙的。 小情突然睁开了眼睛，她的眼睛直盯着天花板。嘴里不停的念叨着“小哲”。 念叨的声音不断扩大。 “小情。你不要叫了，我现在现在就去找小哲，你乖乖躺在这里，不要动。” “不，不。我要去看小哲。”小情猛然坐起身来，准备拔掉输液针头。 “别拔，你不要拔。我带你去看小哲，来，我帮你拿这个。”区澈伸出一只手准备拉小情，另一只手拿住输液瓶悬挂的架子。 两个人就这样缓缓地前进。像两个经过岁月摧残的老人，相扶并进。终于到达了手术室门前，看着熄灭的手术灯。小情把输液针头拔掉了，疯了似的往病房里蹿。 区澈拉住小情的手，她的手僵硬的。区澈不敢很用力的拉，他怕会弄疼小情。 小情的手又肿起了一个小洞。区澈拉着小情，来到了医生的办公室。 “请问，刚才在手术室做手术的小孩子呢？就是下午的那场车祸。” “那个孩子啊。不好意思，我们尽力了，但还是没有挽回他的生命。” 小情的身体重重的颤了一下。 “那请问，那个孩子还有大人的尸体呢？”区澈紧紧地拉住小情颤抖的手。 “2个小时以前，就已经被孩子的妈妈领走了啊。”医生有些不耐烦的说。 区澈和小情缓缓地走到病房。区澈拿出手机，拨打了小情家的电话。 “喂。你好。”一个很有礼貌的女声。 “请问，顾薰在吗？” “不好意思，我是顾薰的朋友。顾薰已经走了，她把这栋别墅交给我，叫我把它卖出去。” 第十四章 电话就这样挂断了。 想必那个女人也不会知道顾薰去了哪里。 区澈合上手机。他看小情，小情也看着他。两个人都是愣愣的。 “你怎么办。” “我要回家。”小情从区澈的身边走了出去。 已是黄昏了，靠近地平线的太阳，已没有了正中热烈的光芒。他懒懒地挂在那儿，像是在看人间一场场悲欢离合的好戏。看到开心处，鼓鼓掌。看到悲伤处，也只是无动于衷。 小情把脚上的布鞋脱下来，赤脚走在马路上。她飞快的穿过一条条马路，一个汽车被她吓得停了下来。区澈跑在她的身后，一直一直都没有追上她。 到家的时候，天空已完全暗了下来。小情的双脚已经起了几个小水泡，很多地方也被磕破了皮，鲜血被风吹干了。 小情拿出钥匙，插如钥匙孔。庆幸的是，锁还没有换掉。 小情看着都被罩上了布的家具，她一件一件抚摸过去。走到小哲的房间里，发现小哲的衣服都已经没有了。 她的眼泪掉了下来，她的小哲，就这样跟她说再见了吗？不，不是再见，是再也不见。 她再也见不到小哲了吗。小哲就这样到了天堂的电梯上。 区澈站在小情的身后，他用手把小情的身体转了过来。他看着她。他轻轻地用手擦掉她脸上的泪痕。然后。伏下身，轻轻地印上她的嘴唇。 她的嘴唇是那样的柔软，像刚刚开放的花朵，还带着露珠的清澈。小情没有反抗，她睁大了双眼，泪珠从她睁得恐怖的双眼里滚下来，没有一点温度的滴在了两个人相接的嘴唇上。区澈是那样的小心。他生怕弄疼了小情，他生怕小情阻挡他走进她的世界。 小情忽然转过身，朝自己的房间走去。区澈还是跟在她的身后。 两个人嘴唇的芳香，就这样永远留在了对方的记忆里。再也没有办法摸去。 小情看见自己的书桌上放着一张纸。她走过去，打开那张纸。 “小情。这是你的新学校：辛羽寄宿全封闭学校。希望你能喜欢。卡里有5千元，你的生活费，密码是你的生日。希望你能学会照顾自己。顾薰。” 她看看自己的房间，自己真的要离开这儿了吗？这里是妈妈、爸爸、小哲还有小情的家。就要这样离开了吗。 “小情。你吃点儿面把。”区澈把一碗刚刚煮好的面条端到小情的面前。 小情没有说话。只是把碗从自己的面前推开。 “吃点把，就吃一点。”区澈夹起一小块鸡蛋当到小情的嘴边。 还没到嘴里，小情就已经捂住了嘴巴。她冲到水池边，呕吐起来。区澈也端着碗跑了过来。待到小情吐完了，他有夹起一小块西红柿，放到小情的嘴边。这次，小情没有任何反应。 他轻轻地放进小情的嘴里，小情又重新伏下身呕吐。她的脸胀得通红。 他又夹起一根面条，放进小情的嘴里。小情慢慢地吞了下去。区澈很开心，他兴奋地拍拍手。 一个晚上，她们就这样站在水池旁边。小情每吃两三口，就会呕吐，把吃的东西吐出来。不过，区澈还是继续喂。面条喂了一小碗，他又去热了一小杯牛奶，让小情一口一口地慢慢抿。 区澈拿来医疗箱，帮小情把脚上的伤口处理好。小情一直咬着嘴唇，没有叫。 “不疼吗？”区澈拿碘酒帮小情清理伤口。 “疼。” “那你为什么不叫？”区澈抬起头，疑惑的问小情。 “叫了，也会疼啊。”小情看看镜子自己因为呕吐浮肿的脸颊。 “我也会转到你那个封闭学校去的。”区澈小声的说。 “区澈。谢谢你。真的。” 第十五章 第二天一大早，小情便醒来了。她的双脚无法动弹，只好呆呆地坐在地板上。她静静地看着沉睡的区澈。 她不知道，如果没有区澈。她会怎样，或许会一直不吃不喝，会一直拼命地沉溺在过去的记忆里。关于妈妈的、爸爸的还有小哲的。 小情猛然想起自己藏在抽屉里的土黄色长裙。小情扶着墙壁慢慢地站起来，她的脚似乎别昨天的更疼了。她慢慢的走，一步步地依着楼梯。 终于走到了自己的房间里。她拿出钥匙，把抽屉打开。裙子叠的整整齐齐地放在里面。小情拿了出来，贴上自己的脸。 她想起了妈妈、爸爸还有小哲。泪水不禁涌了上来。她真的没想到小哲也会离开她。她多么想见到妈妈，想跟妈妈说自己的失责。想跟妈妈道歉，没有把小哲照顾的像葫芦一样胖胖的。她多么想躺在妈妈温暖的怀抱里沉沉入睡，想要妈妈说一句“我的小情是最坚强的。” 区澈发现小情没见了，便飞快的四处寻找。最后，他在小情的房间找到了小情。他笑了笑。 “我们走吧。我回家收拾点东西，然后我们去新学校”区澈挠挠头。 “好，你能先出去吗。我想换套衣服。” 区澈走了出去，顺便帮小情把门关上了。小情把窗帘缓缓拉上，脱下身上的衣服。她穿上了那条土黄色长裙，还穿了一件简单的白色t恤。长裙正好遮住了小情的缠满绷带的双脚，腰身也刚刚好。 “好了没？”门外区澈的声音响起。 “好了，你进来把。”小情把自己换下的脏衣服装进一个塑料袋，塞进大大的旅行袋里。 区澈推开门进来，看见长裙遮脚的小情。有些呆住了。 “小哲的姐姐，就是没话说。”他走到小情身边，一手提起大大的旅行袋，一手扶着小情，慢慢前进。 到了马路上。区澈把小情横抱起来，放进停下的出租车里。自己也跟着坐了进来。 “脚还会疼吗？你是不是特别喜欢赤脚跑在马路上？”区澈看看小情的脚。 “你不觉得让皮肤赤裸地接触世界是美好的吗？”小情看着自己的脚说。 “确实是美好啊。下次跑的时候，叫上我。我背你，让我来替你接触世界。” 出租车里沉默了。 很快就到了区澈的家，他的家是比小情家还要大的那种别墅。他让小情坐在出租车上，自己进了房子。 很快，小情听见房子里传来砸东西的声音，骂人的声音。区澈很快也出来了，他的手上提着一个大旅行袋。他的脸红了一大片，显然是被打了一个耳光。他匆匆地钻进出租车，摇下窗子，对追出来的一位年轻阿姨说。 “妈妈，你进去吧。如果他执意要我做我不喜欢的事，我决不会回来。” 车子缓缓的蠕动在马路上，严重的堵车。 “怎么了？”小情转头看沉默地看着窗外的区澈。 “没事。他们要我去英国。我不肯去。”区澈回过头来。 “希望，我没有影响到你。相信你自己会好好的把握自己的未来，未来会怎样，我们都不知道。”那时的小情仅仅14岁而已。 到达学校的时候。开学已过去一个星期了，小情和区澈算是插班生。操场上人山人海，各个都机械地摆动着身体。小情和区澈拿着行李，慢慢地走进了这个学校。 校长看见他们，把他们拉到了升旗台上。音乐截然而止。全校学生都看向台前，学生们都开始交头接耳，躁动起来。 “安静。这是我们学校新转来的两名学生。她是解小情，他是区澈。希望大家多多照顾他们。他们被安排在初一3班。”头发已掉的稀稀疏疏的校长拿着麦克风说。 下面的学生看着这两个新来的学生，女生开始微微脸红，男生讨论着女生和男生的关系。女生的表情冷淡。穿的十分清爽，特别是那条土黄色长裙，像蝴蝶般翩翩起舞。男生微微低头，穿着t恤和牛仔裤。 她们像极了童话里的公主和王子。只是，现实生活始终是不允许童话发生的。 第十六章 早操过后。学生开始陆陆续续地散了。小情和区澈跟着校长来到办公室。 “这是你的寝室号码。101。解小情。这是你的号码。301。区澈。听说你们的成绩都不错。希望你们能继续努力，为学生赢得荣誉。”校长拍拍两个人的肩膀。 区澈帮小情把行李放进了寝室里，又把自己的行李放进了寝室里。才扶着小情慢慢走进了教室。从教室外的窗子经过的时候，小情就感受到了教室里小声的议论。 “他们是情侣吗？”“那个男的好帅啊！那个女的黏到区澈身上干吗啊，真讨厌！” “你放开我吧。”小情摔开区澈的手，扶着墙壁，艰难的走起来。区澈走在她的身后。很快就走到教室的门口。 “你们进来把。你们就坐最后那两个位置把。”老师指指最后的位置。 小情慢慢的移动着脚，她咬紧自己的嘴唇。不能摔倒，千万不能摔倒。快要走到位置上的时候。一只脚忽然从桌子下伸了出来。小情没注意到，绊了一下。眼看就要摔下去了，同学们都昂起头来看好戏。区澈的手伸过来，抱住了小情。小情倾斜的身体，一下子站直了。 “这位同学，真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那位同学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不要紧。我没说你是故意的。”小情冷冷地丢下一句话，又继续向前走去。 有些同学已经发出了讥笑的声音。明明是故意的，还要讨得别人的原谅。这是什么？ 区澈坐在小情的旁边。他们拿出课本，拿出笔，变开始“刷刷”的往书上记笔记。 下课铃声响了。一大帮的女生凑了过来。 “你刚刚没事把。” “那个茹柒可真坏啊，故意绊你。” 小情一直微笑着，她知道。每个人都借着关心她的名号，故意凑到区澈的身边。 “小情。你早晨没吃饭。我去帮你买牛奶。”区澈直径的走了出去。他高大的背影消失在楼道里。 “小情，小情。你们是什么关系啊？他怎么对你这么好啊。”一个女生满脸花痴的问。 “我们不是什么关系。只是好朋友而已。” “好朋友？你不要太假了。”茹柒走到小情的桌边。好多女生看见她走过来，都陆续散开了。 小情抬起头，看见茹柒像小槐般的眼睛。带着那么一点的仇恨。 “你记住。区澈是我的。我终会得到他。”茹柒说完便摇着身子走开了。 又是这句“区澈是我的”。小槐也对她说过同样的话。同样的语气，还有眼神。她多么想告诉她们，她不是区澈的女朋友，不会阻碍她们得到区澈。 周围的女生开始纷纷的窃窃私语。区澈走了进来，把一小瓶的草莓牛奶放在小情的桌子上，自己拿了一瓶果啤在喝。他刚走过来的时候，小情便开始不停地打喷嚏。 “你，你，走开点。我，我，对啤酒过敏。”小情边打喷嚏边说。 “噢、噢，不好意思啊。”区澈赶紧把手上的果啤丢掉。 小情把吸管插进牛奶，刚喝了一口， 便捂住嘴巴，冲了出去。区澈也跟着跑了出去。他们跑到水池边，小情一直在吐。她把这几天吃的食物一齐吐了出来。她的脸开始虚肿。 区澈不停的拍着小情的背，她看到小情难受的样子。心如刀割。 “下次，不要在这么照顾我了。别人会误会的。”小情推开区澈放在面前的纸巾。 区澈有些沉默了。他看着小情渐渐远去的背影。 “小情。你难道，不知道我喜欢你吗？”区澈对着背影手呈喇叭状大叫。 周围的学生都探出头来看。教室里有了很大的躁动。小情的身体忽然抖了一下，停住了。愣了两秒，又继续向教室走去。 茹柒坐在座位上，她清晰的听见区澈的叫声。它像一把剑，把她的心戳出一个小洞，不断灌进风去。 区澈是茹柒的。 今天是，明天是，未来也是。 第十七章 上午的课，很快就结束了。 大家很快都到了食堂，排着队，买着各种食物。小情独自一人买了一碗西红柿面条，便坐到了一张无人的桌子上。不断有女孩子坐到小情的身边，可小情的对面，却始终没有一个人坐过去。 “你坐在这里啊！”区澈端着碗，坐在了小情的对面。 “恩。”小情把筷子不停的拨弄着易断的面条。 “你是解小情吗？”一个可爱的童声在小情的耳边响起。 小情抬起头，看见一个有着羊角辫的小女孩站在她的面前。小情点点头。她看见女孩脸上渐渐露出了笑容，很灿烂的那种。 “那你是解小哲的姐姐吗？你能告诉我，小哲现在在哪里吗？”女孩天真地问，她的脸微微仰起。 “小哲。”小情重重地咬着这两个字。已被她丢弃的记忆又重新飞了回来，布满她的脑子，占据了她的思考。她冲到洗碗池的边上，剧烈呕吐起来。她不停的呕水，身子不规则地颤抖。 “小情！”区澈冲了过去。他多么想帮小情承担这一切。只是，一切都没有办法。 饭堂里的人都站起来看这边。她们有的愤怒，有的嫉妒，有的怜悯。 小情拧开水龙头，把水拍打在自己的脸颊上。然后，她又拉起那个小女孩，走出了饭堂。 “姐姐。你刚才怎么了？”小女孩仰起头来问。 “没什么。小妹妹，你怎么认识小哲啊。”说起小哲的时候，她的心还是像被揪了一般的疼。 “姐姐。我叫茹厢。我是小哲以前的同桌，小哲以前经常和我说起他的姐姐。后来，爸爸把我和姐姐转到这里来了。我想问问小哲怎么没有转来，他现在怎么样了？” “茹厢，小哲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他永远都不会回来了。”小情摸摸茹厢的脑袋说。她想起，以前的小哲也和眼前的茹厢差不多高，也和茹厢一样的漂亮。她的眼泪爬上了眼角。 “小情姐姐。小哲是死了吗？他怎么会死呢？”茹厢失落的问。 “恩。小哲是死了。茹厢不要伤心，小哲不希望看见我们伤心的。”小情慢慢低下头去，她不想任何人看见她的泪水。 两个人都沉默了。小情以为，以前的那些事，真的可以被她丢到九霄云外。她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小哲以前的同学。只是，那些都是“以为”、“没想到”。什么都是有可能发生的。 小情把茹厢带到小卖铺前，买了一盒饼干和一瓶牛奶，把她送回了寝室。 小情独自一人走到空旷的操场上。大多数的人都回寝室休息了，只有少数的女孩子和男孩子站在篮球场上。那些人是那样的乐此不疲，她们为自己心爱的男孩加油，而男孩则在操场上展现自己的英姿。 区澈也在操场上，他看见有些落魄的小情一人走向寝室。他拿起刚刚买好的面包和牛奶向小情跑去。旁边的一些女孩看见区澈的背影，有些不高兴的撇撇嘴。 “小情，把这些拿着，你中午都没吃饭。记得吃药。我在那里打球。” “恩。你去打球把。那边还有人等你呢。”小情接过区澈手里的东西。朝那边看看，不少的人正偷偷地往这边瞧。 “恩。”区澈朝那些高个子的男孩招招手，跑了过去。 小情上寝室楼的时候，茹柒也刚好上寝室楼。她们有些尴尬地走在一起。小情看了看茹柒，她真的很美，披肩的自然卷发，小巧的脸型，瘦弱的身材。 她们两沉默地走着。彼此都没有说话。 她们就这样肩并肩走着，茹柒到了寝室门口。她转头，看见低头行走的小情。 “解小情。你喜欢区澈吗？”茹柒退到小情的面前。 “不。茹柒，我对区澈，不是喜欢。”小情退后一步，慢慢抬起头。 “那是什么？为什么他总是那么的照顾你，你有一点儿不对劲，他就吓成那样？”茹柒把视线转向天空。 “茹柒。对于区澈，我们的争论，没有任何意思。”小情准备绕开茹柒走向寝室。 茹柒也没有再说话。她拉开寝室的门，走了进去。 小情回到自己的寝室里，拉开门。发现寝室里的床上都睡满了人，她们都沉沉地睡着了。或许因为夏天的缘故，每个人都在梦中辗转反侧。 第十八章 小情走的很轻，生怕吵醒了室友们。 小情走到自己的床位时，轻轻地坐下去。床突然“嘎吱”的响了一声，室友们也被吵醒了。 “对不起啊。”小情微微笑着，向大家道歉。 大家都满脸堆笑的回应小情，并没有说什么。翻个身，又纷纷睡去。小情也慢慢躺下去。她看着刚刚区澈递给她的牛奶和面包。 她觉得自己是个累赘，伏在区澈身上的累赘。区澈的画画得那样好，区澈的篮球打得那么棒。区澈如果去英国发展，应该会有很好的前途。是因为她吗，区澈毅然放弃了这个发展的机会，留在这个原地。小情在床上辗转反侧，床不断小声的发出“嘎吱”的响声。 “区澈。我希望你能够随你爸爸的意见，去英国发展。” “小情，我希望你明白我的心意。” “区澈。我知道你喜欢我，可是，前途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只要去几年吗？你总是会回来的，那时，你会见到一个无坚不摧的小情了。”小情站在树下。 “或许要去很久的，四年，五年，都有可能的。”区澈站在小情的面前说。 “我希望你能慎重考虑。毕竟，这些不是开玩笑的。”小情走出了小树林。 区澈愣愣地站在原地。他想起爸爸昨天来找他的样子。爸爸说，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也是一个很好的机会，能提升区澈的许多能力。他看见爸爸衰老的样子，很是心疼。他又是多么想照顾小情，给她一个可以倾诉的肩膀。 几天后，两个人又肩并肩地站在了小树林里。 “小情，明天我就要去英国了。你能来送我吗？”区澈有些惆怅的说。 “好。区澈。”小情微微笑着对区澈说。 当晚，小情久久地坐在书桌前。面前摆着一本日记本，已写了很多页。小情闭上眼，眼泪滴在本子上崭新的一页里。区澈明天就要走了。她要在今晚，把所有不舍的眼泪流光，让明天的送行，失去眼泪的渲染。台灯一直开着，昏黄的灯光，照在小情的本子上。四周都是黑乎乎的。小情的眼泪源源不断，她想起区澈喂她吃饭时，那个耐心的模样。她想起小哲生病时，他问候小情的模样。记忆就这样慢慢吞噬小情，没有任何的预兆。 一只手轻轻地放在小情的肩膀上。小情的身体抖了一下，她赶紧擦干眼泪。转头一看，是睡在自己上铺的米絮。 “还不睡吗？”米絮有着和小情一样的短发，她微微笑着说。 “睡。”小情收起自己的日记本，关上了台灯。 宽大的机场里，几乎没有人在穿梭。现在是早晨6点。小情坐出租车到了机场，她看见区澈独自一人站在登机口，旁边放着寥寥无几的行李。小情赶紧跑过去。 “不好意思。来晚了。你爸妈怎么没来？”小情微微低头的说。 “不要紧，我叫他们不要来的。” “希望你一路顺风。”小情重新抬起头，脸上露出笑容。 “你会忘记我吗？如果我去了五年，甚至六年。你会不记得我吗？”区澈呼吸有些急促的问。 “不会的。区澈，希望你能在那边，专心的学习。还有你的画画，相信你能画的更好。” “小情。这个送给你，里面是一副画。”区澈把一个包装的很整齐的东西递给小情。 “谢谢！”小情接过那副画。 机场的通告响起了，“请前往英国的乘客赶快登机。” “再见。”“再见。”区澈转身走向登机口。小情站在原地，她今天还是穿着那条长裙。 眼看区澈就要进登机口了，他放下行李，转身跑过来。抱住了小情，他抱的很轻，小情只要轻轻一推，就能逃开。小情没有，小情闭上了眼睛，在区澈有着青草香味的怀里。 区澈轻轻松开小情。轻轻地，轻轻地，用自己的唇盖上了小情的唇。小情的眼泪掉了下来，像露珠一般落在了那朵覆盖着的花朵上。区澈用嘴抿干了那滴泪水。他们像依依不舍的恋人，在机场分别。 区澈松开小情柔软的身体。跑向登机口，进去了。小情睁开眼睛，区澈的背影消失在小情的视线里。 再见了。区澈。我们的分别，是注定了会遇见吗？ 第十九章 从机场回来，已经到了上课时间。小情回到寝室后，拿完书，便去了教室。 “小情，刚刚看见沵吃药。吃点早餐吧。”米絮把面包和牛奶递到小情面前。 “谢谢啊。”小情冲米絮笑了笑。 “我坐你这儿可以吗？”米絮指指以前区澈的位置。 “嗯。” 米絮看见小情的抽屉里又一个大的深色塑料袋快要掉出来了，便顺手向里面推了一下。 “是区澈送的吗？” “嗯。” 小情边喝牛奶，边小口的吃面包。她怕刺激到味觉，引起呕吐。吓到米絮。 上午就这么浑浑噩噩的过去了。米絮也是一个不爱说话的人。她抬起头，偶尔碰见小情的眼睛，也只是微微笑笑。米絮的眼睛不大，却很亮，昰淡琥珀色的瞳孔。她的骨架十分大，也很高，是个看起来很清纯的女孩。 午饭时间，小情没有去食堂，提着区澈送给她的东西，直径去了寝室。 一群群的女孩从她身边走过。她们穿着最新的潮流服饰。头发上别着五彩缤纷的发夹。叽叽喳喳的讨论着最新的游戏和电影。 小情微微低头，笑了笑。她看看自己，黑色t恤，墨绿长裤。没有一点儿少女的色彩，和那些光彩夺目的女孩比起来。她更像一个年近40的欧巴桑。 寝室里空无一人。小情坐到自己的床位上，从塑料袋里拿出区澈给她的大盒子。 她慢慢打开盒子。一个很小很薄的东西滑了出来。小情拿出一看，是一部十分小巧的最新女式手机，是学校女生梦寐以求的。小情把手机盖翻起，看见闪光的屏幕显示“两条未读信息。” 小情按下阅读键，两条信息逐一的显示了出来。 “小情，这是我送你的礼物。怕你不会收，所以我藏在了画里。希望你能喜欢。如果你硬是不要，那就乖乖等我回来，把钱还我。” “小情，真的不要忘记我。我会尽力做好一切事情，有一个好的未来。不要再赤脚穿马路了，很未向。小情，你要好好的，等我回来。” 发件人是“区澈。” 小情放下手机，拿出用几层牛皮纸包好的画。 那是一幅水彩画。女孩的眼神呆愣，透出几丝的慌乱。男孩搀扶着女孩，小心翼翼的，脸上尽是疼惜的表情。周围是一片苍白，黑色隐隐约约勾勒出几扇门。男孩和女孩的身体用各种鲜艳的颜色填满，宛如两个鲜活的雕塑。 标题处有一个字。扶。 小情久久地凝视着那幅画。听到愈来愈清晰的脚步声，才把画重新包好，放进床头的抽屉里。她看着床上的手机。或许，很贵吧，要四五千吧，那要怎么还给区澈呢？ “小情，小情。你看这个，我们去试试吧。”米絮推开门，走到小情身边，坐了下来。递给她一张纸。 那张纸很普通，没有太多的色彩。上面写着“辛羽阅览室招聘两名管理员。” 小情点了点头。 她们来到学校的阅览室。这个一栋十分古老的房子，能看见蜘蛛在网里不停的穿梭。房子的正门上，有一块陈旧的牌匾，“辛羽阅览室。” 她们走了进去，里面有些脏。一个老婆婆看见她们走过来，便一颠一颠地走过来。 “你们是来应聘的吗？工资有点少，一个月150元每天中午和下午放学来。” “好。”她们齐声说。 第二十章 小情和米絮就在阅览室里度过了一大部分的时间。她们都喜欢躲在角落里看各自喜欢的书。小情喜欢在门后看书，蜷着身体。米絮则喜欢在书架后看书，再把脚伸直。 在一个微凉的午后，小情看了《小妇人》。最后，小妇人一家人团聚的时候，小情猛地想起自己的爸爸妈妈，还有小哲。她冲到了水池边，俯下身，剧烈呕吐起来。几天吃的食物一起如秽物从她的嘴里呕出。 阅览室里空无一人，米絮今天也没有来。小情起身返回阅览室里。从书包里拿出餐巾纸，擦拭自己的嘴巴。无意中，瞥到米絮送给自己的浅灰日记本。 她鬼使神差地拿了出来，慢慢地翻看着每一页。雪白的纸张，一行一行的格印。她挑出自己最喜欢的浅黑水笔，坐到桌子旁。一种本身的潜能，使她的手开始在日记本上挥霍。 黄昏时分，小情机械的手停了下来。她完成了一片三千字的文章，题目是《我的家》。她写妈妈为爸爸留自己不爱的长发，爸爸竭力想给她和小哲一个家的简单愿望，小哲不懂人情世故的天真。还有，那栋有着太多美好的房子。她们在里面留下欢乐、悲伤。可是，所有一切都被风吹散了，找不到了。 她把写满字的纸小心地从本子上撕了下来。她站到阅览室门前。静静地看着他们，他们像一台电影机，把小情脑里不可触碰的记忆，又一遍一遍不可停止的播放起来。她闭上眼睛。 她很想留住这些文字，记住那些曾经美好的人和事。可她又是那样的怕。她的身体不断的颤抖。她害怕这些事被任何人看见，然后被告知天下。所有人怜悯的话语都似乎狠狠地抽了她一个耳光。 她把纸撕了。闭上的眼睛，难看的面容。纸被她反复撕开，直到再也无法下手。她才睁开略显恐慌的眼睛，把纸握在手心里。扔进垃圾桶。 她甚至都没有好好欣赏自己的文字。就亲手毁掉了他。 当晚。她的胃病发作了，胃里仿佛有虫子在撕咬着她的身体。她用手捂紧胃。脸上不断落下汗珠。她慢慢滑下了床倚在床前的钢架上。看着睡梦中的几个女孩，她痛苦的闭上眼睛。 她始终不能像正常女孩一样生活。 有轻微的声响。她把头埋进膝盖，啜泣起来。一双生疏的手靠近了她，环住了她的头。她哭的越来越厉害，像小女孩一样。她甚至闻到了那人身上，散发着美妙的青春气息。 “小哲，不要走。小哲，你不要留下我。小哲”小情喋喋不休的说。 妈妈曾跟小情说过。哭泣、骂人和打架都是不理智、不成熟的表现。所以，从小她就是一个理智、成熟的人。可是，黑夜冲走了所以一切的伪装，还有那些所谓的成熟、理智。半路消失的记忆又重新迂了回来。 她也想放纵自己一次，让自己像个小女孩一样。 米絮镇静地看着哭泣的小情，看着不断的摇头的小情。 “小情。你胃痛吗？”米絮怔怔的问。 小情渐渐抬起头，睁开哭红的双眼。看见米絮的脸在眼前迅速放大、清晰。她擦干自己的眼泪。微微点点头。 米絮迅速爬到上铺，拿了一罐药，放到小情面前。 “吃这个吧。蛮有效的，我也经常胃痛。” 米絮看着小情把药吃下。然后爬上了自己的铺位。 小情吃完药，也回到自己的铺位上。她枕下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小情拿了出来，翻起盖子。是一条信息。 “小情，你在用这个手机吗？我到了我住的地方，现在我们这里快中午了。我很好，我选修了画画的课程。你会支持我的，对吧。” 发件人“区澈”。 “区澈。谢谢你的手机，谢谢你的那幅画。我都很喜欢。手机的钱，我会尽快还你的，我在学校阅览室找到了工作。谢谢” 收件人“区澈”。 黑暗中的你，用眼泪微我筑一座碉堡。你在上面信誓旦旦地为我写下“i miss you ，my dear。” 第二十一章 接到区澈的电话，已经是四个月后。 小情坐在阅览室里往日记本上写字。米絮生病了，没有来。硕大的阅览室里，只有小情一人。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小情拿了出来，放在耳边。 “喂。”小情没有放下笔，她用左手拿着手机。 那边的声音有些哽咽了，没有说话。小情似乎明白了什么，放下笔。把手机拿下来看看，屏幕上显示的昰“区澈。” “区澈，你在那边，还好吗？”小情深吸一口气，问。 “小情，我很好。你的病有没有再犯？有没有按规矩吃药？”区澈有些疏离的声音响起。 “我很好。我的病没有再犯了。一切都很好。”小情放下笔。 “小情。我好想你。” 小情抬起头，看看外面。现在差不多3点了，那区澈那儿，应该昰半夜吧。 “区澈。你们那儿很晚了吧。你快睡吧，再见。”小情微微听到那边的啜泣声，按下了“挂断”键。 小情忽然“猛”地站起身，冲到外面的水池边，剧烈呕吐起来。她的病好像又严重起来了。最近都没有吃药。几乎，隔三岔五就会呕吐，还有胃痛。她无奈地摇摇头，拿出餐巾纸擦嘴巴。 小情已经很久没有离开这个学校，去外面逛了。她每天都沉溺在阅读和写字里，仿佛那些是她无法舍弃的东西。也是，阅读和写字就昰小情身体里的那个核心，正爆发着所有的力量。小情觉得，她可以依赖着她们。至少她们不会像爸爸妈妈还有小哲一样，都离开她。 这天晚上，米絮硬是把小情，拖出了学校。她说。 “马上要期末考了。我有些紧张，你就陪我逛逛吧，减少点我的压力。” 小情也就答应了。 她们去了最繁华的街道。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却没有那么多的人来。她们穿梭在一条条的街道旁。偶尔进进出出一些小店。 她们在一家服装店里停住了。小情久久地站在一条裙子的柜台前，她慢慢走过去。摸着那条玫瑰色长裙的裙摆，柔软的质感。米絮走了过来，看了看有些僵硬的小情。 “阿姨。拿个这个裙子的小号给这位小姐试一试。”米絮指指小情。 米絮把小号的裙子，塞到小情的手里。 “小情。你去试一试吧，你穿了一定会很好看的。” 小情被米絮推到了试衣间里。她慢慢的换下那条洗的变了色的长裤。穿上裙子。她穿好裙子。然后，她就蹲下去哭了。她用手掌捂住脸。 小情缓缓走了出来，店里仅剩的几位顾客，看见小情的时候，都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女孩是那样的耀眼。淡黄的t恤，玫瑰色的长裙。把她的身材衬托的刚刚好。女孩脸很白，眼睛有些红，头发很短，有些乱。 米絮看见走出来的小情，也呆住了。她赶紧跑过去，用手撩撩小情的头发。再把小情领到镜子前。 小情看着镜子里的女孩，有小小的吃惊。她很少穿裙子，以前妈妈也会跟她买很多裙子。但自从妈妈去世后，她仅有妈妈那条土黄色的长裙。 “小情，你真好看，买下这条裙子吧。” 小情微微点了点头。 她们出店的时候已经很晚了，路上的行人很少了。她们准备回学校。 回到寝室的时候，同寝的几位女生已经关上了灯。她们摸索着来到各自的床位，便睡着了。 那晚，小情睡的很安稳。蜷着身体，静静的睡着了。就连，上铺米絮的辗转反侧，她都没有听见。平时，只要米絮一转身，便能把睡着的小情吵醒。米絮的床铺不断的发出小声的“嘎吱”。女孩们都只是转个身，又睡着了。 米絮偷偷下了床，凌乱的头发下苍白的脸，她紧紧的咬紧嘴巴。冲到门外，往垃圾桶里干呕起来。然后，她又回到寝室里。从自己的书包里拿出一大包话梅。 爬上床。开始，一颗一颗的把话梅往嘴里塞。 第二十二章 “小情，我想，我有了。” 寒假来临的时候，穿着厚厚冬衣的两个人站在小树林里。 “米絮，是谁的。”小情有些惊慌失措的问。 “一个混混的，他走了。小情，我该怎么办。”米絮软软地抱住小情。 “米絮，证实了吗。” 米絮微微点点头。她的脸又瘦了一圈。眼睛深深的凹下去。 “小情，小情。我不敢回家，我爸知道了会打死我的，小情。” “那你就在这儿吧，和我在一起。”小情摸摸米絮柔顺的头发。 那个新年过的是有些凄凉的，硕大的校园的里，只有她们两个。她们每天蜷在阅览室里，看完了所有的书。米絮的肚子也越来越大，到了4个月的时候。她拿着赚的钱和小情一起去做了人流。 她们去了一家私人诊所，牌子被挂在外面风吹雨打。她们进去。米絮的手被小情握着，一直不停的颤抖。小情不断的安慰米絮，米絮的一声尖叫划破了诊所外的天空。 “不好了。大出血，要赶紧送大医院。会出人命的。”诊所的女医生冲的出来。 小情赶紧拨打了120。把米絮送到了大医院里。 “还好抢救的及时，不然就没命了。”医生边做记录边跟小情说。 米絮的爸爸不知道怎么赶来了医院。他张望着每一间病房。终于在小情面前的病房前停了下来。他冲了进去，看见躺在床上，苍白的米絮。 小情也赶紧冲了进去。 “你说，你像个女孩子吗？从今天起，就当我没你这个女儿。”米絮的爸爸破口大骂，冲出了病房。 “爸爸，爸爸，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你不要扔下絮儿，不要。”米絮扯着爸爸的袖子滚到了床下。米絮的爸爸回过头来，狠狠的瞪了米絮一眼。厌恶的甩开了袖子。 摔下的米絮，无力地倒在地上。眼泪一滴一滴的落下来。小情赶紧跑过去，想把米絮抱回了床上。 “滚，解小情。你滚，是你把我爸找来的吧。你滚。”米絮歇斯底里地叫着。 “米絮，我”还没说完，米絮狠狠地扇了小情一个耳光。那个耳光是那样的响，病房外的人的眼光都聚集了进来。 “你走不走，你不走我走。”米絮拔掉了输液头，准备走出去。 “我走，我走。”小情转身走了出去。 后来。米絮转出了辛羽学校。小情看着空空的铺位，心里一阵难过。小情辞去了阅览室的工作，没了米絮，她才感觉生活是那样的平静。 不久，米絮的铺位搬来了另外一个女生。她是个很热情的女孩，刚来那天，就拿了许多糖，请大家吃。当她递糖给小情的时候，小情有些冷漠地摇摇头。女孩有些尴尬。 后来才知道，女孩叫陆丝。 陆丝就这样闯进了大家的生活。她是一个开朗的人，寝室里常常充满了欢声笑语。陆丝有各种各样的好吃的，和大家都相处的好好的。 陆丝和小情说的第一句话，是在一个有些深的夜晚。 那晚，小情久久的伏在水池旁。她不断的呕水。她做了一个梦，她梦见了米絮。她梦见米絮变成了一个不堪女孩，天天和那些小混混们呆在一起。 她的心里难受极了，她一直呕吐。呕吐完，她的脸已经肿起来了，陆丝在旁边一直看着小情，陆丝递给小情一张纸巾。 “你没事吧？”陆丝小声的说。 小情摇摇头。转身边开始大步的朝前走。 “你就不能和我说句话吗？”陆丝稍稍提高了语调。 小情停下来，小声地说。 “对不起，陆丝。我的第一个朋友伤我太深，我没那么快接受，第二个。” 第二十三章 每天就这样乐此不疲的重复着。 小情很快就上了初二。米絮送的那个浅灰日记本，也早用完了。现在，小情买了一个深紫色和黑色纵横交错的日记本。小情不停的在日记本上写自己和别人的故事，她总是喜欢在室友们都睡着了的时候，开始写。然后，撕开，扔掉。 有几次，陆丝都醒来了。她看见昏黄的灯光，还有小情沉默的背影。她不想去打扰她。于是，翻个身，缓缓闭上眼睛。 陆丝的身世，小情是后来才知道的。陆丝并不是有钱人家的儿女，是从一个不知名的小县城靠着成绩考来的普通女孩。12岁时，父母双双身亡，后以做服务员、售货员养活自己。那天刚来时，分给大家吃的糖果，就是靠赚来的钱买的。 有一个黄昏的下午，已经放学了。小情和陆丝都没有走。 坐在小情后面的陆丝，忽然递给小情一个厚本子。是深绿色的日记本。 “这是什么？”小情对陆丝说的第一句话，是冷的没有温度的。 “我写的几个小故事，你能帮我看看吗？”陆丝有些害羞的说。 陆丝坐到小情旁边的位置上。小情接过本子，开始一页一页地看。陆丝也就一直坐在旁边。 “写的真好。陆丝，你也喜欢长裙？”小情微微笑着说。 “是啊，小情。” 小情和陆丝就这样慢慢走近了。她们一直坐在一起，讨论着故事里面的主人公。 小情没想到找到了一个和她一样，爱写作爱长裙的女孩。陆丝也渐渐觉得，小情也不是其他人说的那样冷冰冰。 陆丝一直都没有问起，小情在深夜里写的故事。 直到，陆丝在一个苍茫的夜里。又看见小情在桌子前写作。她轻轻地离开床，站到小情的身后。她看见小情拿着几张撕下来的纸，重复的看了几遍。然后，闭上眼睛。把几张纸撕成了碎片。睁开眼睛，站起身，把纸片扔在外面的垃圾桶里。她回来的时候，看见了呆呆站在原地的陆丝。 “陆丝。” “小情，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要亲手毁掉你自己的文字？”陆丝走过去，握住小情的肩膀。 “陆丝。你不会懂的。”小情有些痛苦地别过头。 陆丝把小情推搡到床边，把她推上床。 “你先睡吧，很晚了。”陆丝帮小情把被子拉拉好。 小情就这样进入了梦乡。 那晚，她梦见了一大片的夹竹桃还有蔷薇，布满了整个山坡。她和陆丝穿着各自喜欢的长裙，携手奔跑在山坡上。她们的短发被风尽情的蹂躏着。小情从来没有这样的感觉，像飞起来一样。 小情睡得很沉，很沉。甚至都分不清那究竟是梦境，还是现实。 第二天，陆丝特意出了学校。买了一个深紫色的日记本送给了小情。她把小情那个因撕过而有些破旧的日记本，换了下来。她在新买的日记本上，写了一行字。 “小情，我相信你写出的故事会比我的更加精彩。希望，你不要再那样的惧怕。每一个文字都像我们自己的孩子，你怎么忍心毁掉它呢。” 小情看到那个日记本，是在夜晚的时候。 那天，小情被老师叫去做一个黑板报。很晚的时候，她才回到了寝室。回到寝室的时候，室友们都已经安稳地进入了梦乡，有着轻微的鼾声。 她坐到自己的床上，便看见了那个日记本。深深的颜色，仿佛是一个有着巨大磁性的磁场，吸引着她。 她像第一次写作时，把本子摊在桌子上。一页一页地慢慢翻看。然后找出了一种浅蓝色水笔，在上面又一次地写下了自己的故事。 除了厌食症，她从没有感觉，自己和别人有太大的区别。 直到，她一遍一遍地读自己的故事。她才发现，自己从小小的年纪起，就承受了太多的悲伤和眼泪。 第二十四章 大约5、6点，陆丝早晨醒来的时候。发现枕边有一个硬硬地东西。睁开眼一看，才发现是自己送给小情的深紫色日记本。 她抬头看看还沉溺在梦里的小情。伸出手，翻了翻日记本。她惊奇的发现本子已经写了很多。于是，她坐起来。把本子放在两腿之间。开始看起来。 后来，陆丝回忆起那次，都已经想不起来。那个本子里藏着的故事，赚了她多少眼泪。 从小情细腻、敏感的字里行间，陆丝感受到了小情的悲楚。她不知道为什么上天对这个女孩总是这样的不公平，频繁的打击宛如闪电般一次次落在她小情的身上，小情忍住泪水，忍住痛苦，继续前进。 或许，小情没有被老天打到，已经是个奇迹了。 太多的磨难使小情变得像一个巨人，外面有着坚硬的躯壳，一般人是伤害不到的，也是接触不到的。 小情很快也醒了，她看到了一遍流泪一遍翻看日记本的陆丝。她走过去，坐在陆丝的旁边，把头靠在陆丝厚实的肩膀上。 “小情。你写的真好，你以后一定是一个作家，我好喜欢你的文字。”陆丝啜泣着说。 小情靠在肩膀上的脸，微微笑笑。 作家，那个梦想对于小情来说是遥远的，又是能闻到香气的。 “别哭了，大家都快醒了。”小情侧过头对陆丝说。 “嗯。小情，我们以后都要成为作家。写出跳动的文字。答应我，不要在毁掉他了。” “嗯。”小情点点头说。 那段时间，文字就是小情和陆丝之间最好的交流，她们讨论一些故事情节。甚至为故事里的人物起争执。 小情和陆丝，后来回忆那段时间时。才觉得文字的魅力真的是无可估量的，让她们欢乐，让她们悲伤。让她们在青春里，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记。 她们经常交换日记本看。其实陆丝也是一个能将文字阐述得淋漓尽致的人，她的文字昰跳跃的，能够给人欢快的感觉。而小情，她的文字带着哀愁，带着淡淡的苦楚。是让人可以无穷回味的。 总而言之。她们的文字，就是一杯宁静的绿茶，让人愈品愈香。 两个因文学而欢乐的女孩，就这样如蜘蛛吐出的丝一般，紧紧连在了一起。 到了初三的时候，小情和陆丝的文章开始陆陆续续地登在一些杂志、报纸上。她们赚一些稿费，买自己喜欢的长裙和书籍。 她们俩就像新生的太阳，散发着巨大的光芒。 她们俩开始不断收到一些情书，高年级的，低年级的。折的整整齐齐的粉色信封，清秀的字迹，偶尔还有一些小饰品。无论谁收到，都会拿给另一个人分享，而不是炫耀。 小情的厌食症在陆丝的控制下，也渐渐康复了许多。只是，偶尔也会犯。 两人一起参加了中考，在一个炎热的夏天。两个人握在一起的手不断颤抖，一起走进同一个考场。考试期间，不断抬起头望着对方。 监考老师以为，两个人要作弊。不断用锐利的眼光瞪着她们。 终于考完了。两人报的都是原来这一所学校——辛羽全封闭学校。 两个人一起找了一份在点心店做服务员的工作。 暑假到来的时候，学校里的学生几乎都回家找爸爸妈妈去了。空荡荡的学生寝室里住着零零散散的几个人。 每天早晨，两人就要一起坐早班公车去上班。晚上，又要坐最晚的那班公车回学校。 隔壁的茹柒好像也没有回家，偶尔小情和陆丝两人洗完澡回寝室的时候。看见满脸浓妆，满身酒味的茹柒摇摇晃晃的站在门口，拿着钥匙开寝室门。然后“砰”地一声关上。 好久没见到茹厢了。每当看见茹柒时，小情总会挂念起这个乖巧的小女孩。 在点心店里的工作对陆丝和小情来说，是有些悠闲的。来点心店喝茶的人比较少，买点心的人较多。空闲的时候，小情和陆丝就会坐在椅子上，看自己从书店买来的书和杂志。或者，在日记本上写一些小故事。 这样的生活，对小情来说。是有些奢侈的。然后，小情却很喜欢这样的生活。 第二十五章 时间就这样匆匆滑过了每个人的脚尖。 高一学期刚刚开学的时候，茹厢找到了小情。 “小情姐姐，我就要走了。”茹厢轻轻地拉住小情的手。 “茹厢，你要到哪儿去啊？”这时的小情，已不是两年前那个冷的没有温度的女孩了。 “小情姐姐，我和姐姐要转走了。我们要去另一个地方，爸爸妈妈都调到那里工作了。” “噢，茹厢，乖啊。以后还可以回来的。”小情摸摸茹厢难过的脸蛋。 茹厢稚嫩的小脸蛋就这样印在了小情的脑海里。 第二天，小情看见茹柒和几个工人在寝室里搬行李。茹柒看来有许多东西，大多数都是一些女生喜欢的小玩意儿。但很快就搬完了，小情站在窗台上，看见载着茹柒和茹厢的轿车远去。 很久都没有接到区澈打来的电话了。小情在夜晚时，躺在床上的时候，总会这样想。一晃眼，就过了三年。几乎很少接到区澈打来的电话。也不知道他过得好不好？ 小情的日记本换了又换，每一个她都保存的好好的。深紫色的，墨绿色的，深红色的。一个个深色的本子躺在了一个有点旧的小箱子里。 小情的初潮是在暑假时来的。对于那些，她是有些羞愧的。不能和寝室的女孩一样，坦荡荡的去谈论那些东西。那天，她和陆丝在点心店里上班。陆丝突然冒出一句“你裤子怎么了。”那时的小情是敏感的，她急忙躲进厕所。当她发现确实是初潮的时候。门外响起了敲门声。“小情，我把东西从门下塞进去了啊，我刚还买了一条裙子。你快换上吧。”昰陆丝的声音。 小情换好后，有些脸红的走了出来。陆丝凑了过去，刮刮小情的脸蛋。“大孩子了啊。”两人便是一阵“哈哈”的笑声。 离开的时间越长，就会更加思念彼此。小情莫名的写下这一句话。她是想区澈了吗？ 现在是凌晨一点了，小情还愣愣的坐在书桌旁。她感到有些凉风吹了进来，已经是初秋了。她用一只手紧紧地捂紧胃。她的胃痛又发作了，肚里仿佛有东西在翻腾着，不肯停下。 她慢慢关上灯，爬到床边。从枕头下拿出手机，拨通了那个思念的电话。 “喂，小情。”区澈的声音响起，那样的温柔。 小情听到区澈日渐成熟的声音，低下头，慢慢啜泣起来。胃痛让她无法安宁，厌食症刚刚挪动离开她的脚步，胃痛却进入了她的身体，为什么总是这样？ 区澈听见小情的啜泣声，也没有说话了。捧着手机的小情，仿佛听见区澈轻微的呼吸声。小情慢慢爬上床，把脸朝向墙壁。手机里忽然传来轻轻的《摇篮曲》。 “安睡安睡，乖乖在这里睡，小床插满玫瑰，香风吹入萝里，蚊蝇寂无声，宝宝睡得甜蜜，愿你舒舒服服睡到太阳升起。” 声音是那样的轻，语调是那样温柔。 小情捂紧胃的手渐渐放松了，胃里翻腾的东西终于停了下来。她开始安睡，在区澈的摇篮曲里，在区澈的温柔里。 那晚，她睡得很甜。她梦见了区澈，她们奔跑在铺满向日葵的小路上。阳光照下来，照在他们青春焕发的脸上。两个人都没有穿鞋，赤裸裸的双脚踏在泥土上、散落的花瓣上。她们笑着，一朵朵灿烂的笑容开在她们的脸上。 后来，小情回忆这段梦的时候。在日记本上写下这样一段字。 我从不会一味的沉溺在梦里，它昰那样的虚幻，使不得我一直去品味。我总是在惊恐的夜晚，去到那些美轮美奂的梦里。它只是一个安慰，安慰我那有些惧怕的心灵。我以为所有的梦都是梦魇，都会吞噬我。 后来的生活，开始平淡无奇。各式各样的学生转进来，一次次的高考，又把学生送出去。 小情和陆丝还是和原来一样要好，成绩也保持的很平稳。两人不开心时，总是把自己埋在习题里，那些习题仿佛昰镇定剂般，把头脑里躁动不安的东西都压了下去。 高一，高二，高三。时间腐蚀了一切，但终究没有打倒最坚定的东西。 第二十六章 “你说，我们填什么大学好？”陆丝和小情拿着志愿表走在回寝室的走廊上。 “我想去希城的中文大学，你呢？”小情看看手中的志愿表。 “我想和你一起。呵呵。”陆丝笑笑说。 “那所大学蛮有名的，依我们的成绩，应该考得上。” “嗯，那就填那所吧。” 两个人的18岁。在每个地方，都洒满了阳光的气息。 陆丝就这样一直陪伴着小情走过来。搀扶着小情，安抚着小情。 两个人顺利考上希城的中文大学，已经是两个月后的事了。她们开心地参加了毕业典礼，两人穿了长裙。犹公主般，穿梭在校园的每个角落里。 小情穿的是妈妈那条土黄色的，陆丝穿的是新买的深紫色的。上面都穿了简单的白色t恤。从她们身边经过的人，都不禁回头凝望她们几秒钟。 那是多么美的两个女孩子啊，她们看起来如骄傲的公主般艳丽。 只是，所有人没想过的是。小情在多少个夜里被胃痛惊醒，被厌食折磨得几乎虚脱。陆丝心里的丝丝恐惧，看见其他完美家庭时，偷偷哭泣的样子。值得庆幸的是，两个女孩都挺过来了，都将获得新的生活了。 参加完毕业典礼后，小情和陆丝携手来到了学校后面的田野里。那里散发着清香的味道，她们闻到淡淡的味道，沿着清香走去。没想到，发现了一大片向日葵。 在阳光的照射下，仿佛一个个探头安静的孩子。 她们惊奇的跑过去。曾在梦中出现过的场景，现在就摆在眼前。小情忽然想起了区澈。这个近1年都没有联系，但一直刻在心中的人。小情掏出手机，拨通了电话。 “喂，区澈。是你吗？”小情有些气喘的说。 “小情。是我。”区澈淡淡的声音响起。 “区澈，我毕业了。我考上了大学。是希城的中文大学。我好开心。”小情兴奋的说。 “小情，你变了好多。你变得开朗了。”区澈的声音渐渐清晰。 小情看看手机上的时间，现在是下午3点。区澈那边应该昰早晨8点，他应该要上课吧。 “区澈，你现在应该要上课吧。我不打扰你了，再见了。”小情还没等区澈说完，便挂了电话。 小情和陆丝就这洋在向日葵田野里呆了很久。她们俯下身，闻一朵朵向日葵淡淡的香气。每一朵向日葵的香气是那样的淡，慢慢冲击着她们的嗅觉。 小情和陆丝慢慢回到了学校。她们应该要收拾行李了，明天就应该去新的学校了。她们要在那里找工作，筹到大学的学费。 深夜，她们走在学校的操场上，用手去触摸那些有些凹凸不平的栏杆。有的地方已经生锈了。她们走遍了整个学校，低年级的教室，操场。 忽然一个黑影站了起来，他轻轻地叫了一声“小情”。 小情缓缓转过头。那是一个高大的男子，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表情和面容。但，从那个熟悉的声音中，她已经知道了。他是谁。 “陆丝，你先回寝室去吧。”小情对旁边眼里积蓄着少许泪水的陆丝说。 陆丝微微点了点头，便走向了寝室。 然后，小情开始奔向那个黑影。她的速度是如此之快。她站到那个黑影前，开始抱住他。像抱着自己的洋娃娃一般。 男孩长高了许多，黑暗中脸上尽是疼惜的表情。他看着怀里的小情，闻到一种芳香。他也轻轻抱住小情。她的身体是那样的柔软，就像玻璃做的娃娃，轻轻一碰就会碎掉。 黑暗是疯狂滋生的蔷薇，让人触摸到的激情。 她们的嘴唇贴在一起。 没有了儿时的稚嫩，有的只是长大的苦涩。 说不出的涩，是小情后来用来形容这段青春流过的日子。 第二十七章 小情抬起头看看男孩的脸，已经没有了年少轻狂。取而代之的是成熟，清澈，不染一丝尘埃。 “区澈，你长大了。”小情微微笑着说。 “我们都长大了。”区澈也笑笑说。 她们坐到如孩子般的坐在树下，一直不停的说话。 两人似乎都在避开什么，都把自己的生活形容的幸福无比。尽管对方都知道是口是心非的话，但谁都没有说，都认真的听着另一方诉说。 小情后来回忆起那段对话时，用了这样一个比喻。 就像是穿越了一个世纪的两只蜗牛，拼命的爬寻，想拥抱彼此。却始终找不回原来的那种感觉。 “我明天就要去学校了。”小情忽然站起来，对视着区澈说。 “我也会去。” 区澈看看这个女孩，曾是自己六年里无数次梦到的女孩。现在，她真的像六年前她所说的那样，无坚不摧了。 “再见。我回寝室了。” “嗯，再见。” 小情慢慢朝自己的寝室楼走去。风微微撩起她的裙角，她忽然感觉有点冷。然后低头向寝室楼跑去。 回到寝室的时候，小情微微听到室友们高低起伏的呼吸声。她看了看手机，“凌晨四点”。 她拿了抽屉里的日记本，坐到书桌前。开了台灯，懒懒的灯光下，小情在日记本上写下了这样一段文字。 区澈真的变成熟了，变得更加优秀了。多年前的那场车祸，夺取了爸爸和小哲的生命。也让区澈和我彼此一样的生命，发出极端的不同。朝两个不相交的地方射去。 第二天，三人一起坐上了前往希城的长途班车。 大约过了5、6个小时，她们便安全地到达了希城。 希城是个很美丽，很沉默的小城市。所以的人都有着一副温顺、安静的面孔，可以看出这里的人都是很理智的。区澈爸爸的公司在这里也有分公司，一下车。就有一辆很奢侈的轿车停在汽车站里。 “区公子，怎么没叫公司送你来啊。这样多不好啊。”一个中年人堆满笑意地拉着区澈的手。 “没什么。走吧。”区澈看看旁边的小情和陆丝。 三人就这样上了车。车内有着淡淡的香水味。区澈慢慢打下车窗，让风在车里似无禁忌的闯荡。 陆丝静静地看着窗外。她刚踏进这辆车的时候，就捂住嘴哭了。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奢华的东西。她更没有坐过。这辆车或许可以是她几十年的生活费。她总是很努力的去赚钱，让自己看起来和别人一样。可是，当别人还是爸妈怀里撒娇的时候，她都是在餐馆端盘子、擦桌子。或者，为自己的学费、生活费发愁。 小情没有注意到陆丝的眼泪。她也静静地看着窗外。她有种预感，这里存在着什么。 很快就到了那所中文大学。小情远远地望见，校门口站着一大片穿着制服的人。 小情和陆丝拿着大大的箱子下车，箱子里几乎都是这几年来用的日记本，还有一些认为很好的书籍。以及少数的衣服。区澈则潇洒极了，他只是背了一个简单的耐克单肩包。 小情这才渐渐看清，原来都是一些穿着干净制服的老师。由一个中年男人带领，站在学校门口。 “这位就是区家的公子吧，很荣幸能来本学校学习。”一个脑袋光溜溜的中年男人说。 “嗯。萧伯伯你好。”区澈握着那个男人的手说。 她们在那个男人的带领下，办理了入学手续。小情和陆丝把几个暑假打工的钱交到了老师的手里。 学校有寝室、普通公寓和高级公寓。小情和陆丝都一齐选了寝室。可区澈硬要帮小情和陆丝选高级公寓。最后，区澈帮她们暂时先付了普通公寓的费用。 普通公寓是两人一间的，里面有一些日常必备用品。还有一个小厨房和小客厅，客厅里有一个有些古老的小电视。区澈就住在小情和陆丝的隔壁。 区澈帮小情和陆丝帮行李搬上了楼。区澈一个人住了一间普通公寓，这可能是特别待遇吧。 小情把门关上。陆丝在房间里收拾东西。 “这里环境蛮好的，陆丝。”小情在公寓里走了走。 “是啊，明天我们要去找工作了。要把钱尽快还给区澈。” 第二十八章 生活就这样渐渐拉开了帷幕。 因为才是放暑假不久，没有太多的学生来到学校报道。 小情和陆丝在学校里的一个名叫“虚怀”的书吧找到了工作。书吧和小情曾经工作过的阅览室完全不同。书吧有大大的土黄色落地窗帘，黄昏的余光照进来的时候，有种媲美的感觉。每一张桌子和椅子都是用木头打造而成的，坐在上面会感觉到丝丝的粗糙感。 书吧的书很多，古今外名著，最新的杂志。书吧里有一个小餐厅，饿了可以在里边吃饭。小情和陆丝来了两个星期后，都没有见着书吧的吧主。有些人告诉她们老板是一个女人，尽管已经30多岁了，可仍然十分漂亮。她在希城的许多学校旁边都开了“虚怀”书吧，她很少来，没有人知道她的踪迹。 小情和陆丝是负责把书吧里没有按类别放好的书，重新放到位置上。因此，她们有许多空余时间，她们也会经常翻看这里的书。这里的书都昰很厚很厚的那种，也有许多藏书。小情和陆丝在这里找到了许多以前没有读过的书，于是她们有一点空余的时间，便会去看这里的书。 区澈经常和一些朋友去郊外写生，他画的每一幅画都十分好看。淡淡的水彩，炭黑的素描。无论昰什么，他都能描绘到极致。他也经常来书吧。他来的时候，书吧里的其他女生都会小声地尖叫一下。然后羞红了脸，那样子，就像一只青春期的小猫咪。他来书吧很少看书。更多的时候，都是拿出画板，画笔。看着工作的小情，描绘下她的脸庞。她画了许多小情，每一个小情，都是那样的美丽。无论是发呆的，工作的，还是微笑的。 小情渐渐发现，陆丝有了一些转变。 陆丝会在工作的时候，不时地拿出手机，看闪光的屏幕。在看书的时候，会经常发愣。有时，接电话时，还会羞红了脸。 “陆丝，你说，你是不是谈恋爱了？”小情拿着一些蔬菜和陆丝走在回寝室的路上。 “小情，我。嗯。”陆丝微微笑着，低下头说。 “呵呵，真为你开心。那个男的还好吗？” “嗯，他很好。他是很安静的人，对我很好。小情，你说我会不会一直幸福？”陆丝看着小情说。 “会的，陆丝。一定会的。”小情用力地点点头。 陆丝开始有些不频繁的出现在书吧了，她有时会请假出去陪她的男友。 区澈买了一辆山地车，他开始在陆丝没有去书吧上班的时候去接小情。小情坐在他的 身后，他斜斜地背着画板，身上散发着淡淡的青草味。 “陆丝交男朋友了啊！” “是啊。听她说，那个男的蛮好的。”小情低下头拨弄自己的手指。 “你什么时候答应我，做我的女朋友啊？” “载我去菜市场吧，我想去买些青菜。”小情想没听到一般 “嗯。” 突然，小情的手机响了起来。 “小情啊，你和陆丝赶快过来。老板马上就要来了，快。” “好，我马上回来。”小情有些急促的说。 “区澈赶快回书吧，我们老板现在来了。”说完就拨通了陆丝的电话。 陆丝听完电话后，也说马上赶过来。 区澈载着小情赶回书吧时，已是十五分钟后。老板还没有来。小情看见坐在椅子上气喘吁吁喝水的陆丝。 “真是赶死我了。”陆丝嘟囔着说。 “区澈，你也进来坐下吧。”小情向站在门外停车的区澈招招手。 区澈也走了进来，有些女生不停地用余光瞄着区澈。区澈拿了一本厚厚的书，坐在角落的一个位置里。 “老板来了，老板来了，老板来了。”一个胖嘟嘟的服务员赶忙跑进来说。 转眼间，一辆豪华的宝马停在了书吧前。从驾驶员的位置上，走下来一个婀娜多姿的女人，涂着鲜艳的口红，穿着昂贵的裙子，蹬着尖尖的高跟皮鞋，还戴着大大的墨镜，使人无法看清她的脸。 第二十九章 “老板好。”员工们齐刷刷的站成几行，大声叫道。 小情和陆丝也在其中。 女人的高跟皮鞋蹬蹬地踩在书吧的木质地板上。女人忽然走在最后一排的小情面前。她的表情有些呆滞。随之大声的叫道。 “这个是怎么进来的？”叫声划破了书吧安静的气氛。 “老板，这个是我放进来的。因为……。”刚刚那个胖胖的服务员站了出来。 还没说完，女人涂着黑色指甲油的手指就滑过了她的脸。她的脸被打的歪了过去，嘴角渗出一点儿血丝。 “你是老板，还是我是老板？滚。”女人显然很愤怒。 小情对这个女人的行为感到莫名其妙。可她还是安静的看着那个女人。 “我解雇你了，你不要再到这里来上班了。你和她一起走。”那个女人看看小情，在看看那个胖胖的服务员。 “能给我一个理由吗？我为什么被解雇了？”小情很镇定的看着这个浑身香艳的女人。 “没有理由，你给我滚。”女人的脸微微发红，指指门口。 书吧里有许多看书的人，看到这个场景，都把书放好，就赶忙走了出去。 空空的座位上，区澈还坐在那里，细细端详着那个女人。直到这时，他好像发现了什么，冲了过来。他走到小情的旁边。一把夺下女人的墨镜，一张熟悉的脸展现在小情的面前。 女人看着这个夺下自己墨镜的小伙子，脸上显出恨意。 “顾薰……”小情微微扯动了嘴角，叫出了这个六年间没有出现过的名字。 “顾薰，小槐呢？小槐现在在哪里？”区澈直直地盯着顾薰说。 “小槐用的着你们来管吗？我解雇你了，解小情。”说完，女人气势汹汹的蹬着高跟鞋走出了书吧。 小情忽然双脚一软，瘫坐在地板上。她没有想到会和顾薰这样会面。以前那些溃烂的记忆，又重新冲上了小情的脑子。小情忽然爬到垃圾桶旁，用手伸进嘴巴里，去抠自己的喉咙。 所有人看见小情那副样子都吓了一大跳。陆丝急忙跑过去，把小情的手使劲拉了出来，不让她再去催吐。小情慢慢的晕倒在地板上。区澈也连忙跑过去，把小情横抱起来，冲出了书吧。 “陆丝，你等下帮我把车子骑回来。我先带小情回去了。”区澈冲出书吧时，转身对陆丝说的话。 区澈冲到街道上，拦着出租车。远处一个浓艳的女孩看见区澈抱着小情的样子，忽然停下了行走。她有些愣愣的看着区澈抱着小情钻进出租车。她的眼泪就这样落了下来，落在有些尘土的街道上。她奋力奔跑，试图追上出租车。可是，高跟鞋一扭，她跌坐在地上。她把那恼人的高跟鞋扔了了。也钻进了一辆出租车。 “追上前面那辆蓝色的出租车。”浓艳的女孩子对司机说。 “去中文大学，就前面那个。”区澈把小情抱上出租车。 区澈看着怀里那个已经晕过去的小情，他把小情的头伏在自己的胸口上。似乎想让她听见自己为她加快的心跳声，让她不要在折磨自己。 女孩那辆出租车很快就追上了蓝色的出租车。女孩坐在窗口旁。看见出租车里的区澈把小情的头伏在自己的胸口上。女孩忽然捂住嘴，哭了。脸上的浓妆被眼泪弄成了一个大花脸。 蓝色出租车忽然停了下来，区澈冲了出来。赶往自己的公寓。他跑的是那样的快，怀里的小情像个被抱在怀里沉睡的洋娃娃般。 女孩的出租车也停了下来。她看着男孩消失的背影，望了望那个大门上的名字“希城中文大学”。她把自己的眼泪擦掉。 “开吧，师傅。去草色公寓。” 区澈把小情放在自己公寓的床上，他掐了掐小情的人中。小情猛地一下睁开了眼睛。区澈微微笑了笑。 “区澈，我这是在哪里？” “我的公寓，你先睡会儿吧。我去帮你倒杯水。” “不了，我要去买菜。不然，我们晚上吃什么？”小情马上站起来。 “你先躺会，等下我们去外面吃。你这样的体力，让我怎么放心。”区澈扶着小情的一只手说。 第三十章 “小情，我们不要去那里干了。我也把那里的活辞了。”陆丝边给小情夹菜，边说。 “陆丝，不要这样。真的，你不是很喜欢那里吗？” “我还是更喜欢你啊。呵呵。”陆丝嘻嘻哈哈的说。 “陆丝，这话被你男朋友听到了可不好。”区澈也笑笑说。 三人都“哈哈”的大笑起来。他们坐在饭店的包厢里吃饭。 吃完饭，她们三人走在街道里。 小情这才发现，她们在书吧工作也有一个多月了。马上也要开学了，这座小城也渐渐热闹起来了。家长们都送着自己的宝贝孩子来上大学来了。 她们走到校园里的时候，突然发现了一张通知。上面写着“两个星期后，大一学生开始为其一月的军训。” “就开学了，怪不得看见那么多的学生和家长。” “是啊。” 回到公寓的时候，已经比较晚了。 陆丝拿出了两个棕色的日记本放在小情的面前。 “本子用完了，对吧？看咱多了解你啊。”陆丝拿了其中一个纯色的给小情，自己拿了棕色上有几朵暗花的。 “是啊。陆丝最懂我了。”小情接过本子。 “早点睡吧。”陆丝拍拍小情的肩膀，走进了浴室。 小情摊开日记本，发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写东西了。她宛如找到了一个可以倾诉的东西。她拿出一只黑漆漆的水笔。开始在纸上写字，一刻也停不下来了。她像一只濒临死亡的动物，抓住了类似与救命草的东西，就不舍得放开。 小情整整写了一夜。她有那么多想要倾诉的东西。 到了早晨四五点的样子，她才放下笔。爬上床，开始睡过去。她似乎穿越了一个世纪的旅程，累的倒在了床上。她从没有睡的那样沉，什么梦都没有做，只是头脑空白的一直睡一直睡。 “小情，小情。你没事吧？” 小情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在叫她，于是慢慢睁开了眼睛。 区澈焦急的脸庞迅速扩大在小情的眼睛里。 “区澈，区澈。扶我起来。我想吐。”小情急忙捂住嘴巴。 区澈把小情抱起来，冲进了卫生间。小情伏在水池边，不停地呕吐。区澈扶住她的肩膀，她看起来面容苍白。整个人因不停的呕吐而颤抖不已。 小情吐完，拿冰冷的水冲了冲自己的脸。刚想转过身，却被旁边的区澈楼在了怀里。 “区澈。”小情慢慢抱住区澈。 “小情，你不要再这样了。你知道我有多么难过吗？”区澈带着哭腔说。小情有些沉默，把脸伏在区澈的肩膀上。感受到了一种温暖。 听到开门的声音，小情和区澈才慢慢放开了彼此。走了出去。 “小情，小情。”小情慢慢走了出去。 “陆丝，我在这儿。”小情的声音有些嘶哑。 “来，小情。我在区澈那边煮了一点儿稀粥。你快趁热喝下吧。”陆丝把用饭盒装的东西递到小情面前。 “嗯。”小情坐到一张桌子前，慢慢喝粥。 “你们别总看着我啊，我怎么喝得下去啊。”小情突然抬起头，对目不转睛望着她的区澈和陆丝说。 三个人“扑哧”一声的笑了。 “你快喝吧。马上不是要军训了吗？你这样的身体，怎么熬的过去啊。”陆丝笑着对小情说。 “是啊，你不是一般的让人担心。”区澈也点点头说。 小情微微笑了笑。 世界你是个大漩涡，把各种不同的血液注射进每个人的身体。为什么。你要让我在痛苦后才感到丝丝甜蜜？ 第三十一章 陆丝和小情开始为自己找工作。 不久，她们就在离学校比较远的地方找到了一家咖啡厅。每天工作半天。 小情和陆丝在刚开始时，工作的比较轻松。不过，到了军训的那一个月里，小情和陆丝每天都要早起晚归。紧凑的生活占据了她们的头脑，使她们没有一点儿时间去想别的事情。 一个初秋的下午，艰苦的军训生活刚刚被划去。小情和陆丝坐着普通的公交车来到咖啡店。两人快速的换上制服，便站在了咖啡店里。 两人手里拿着一个草绿色的点心单，一只粉红色的圆珠笔。不停的穿梭于不同的客人当中。 “小姐，请问你想要点什么？”小情拿出圆珠笔，准备在点心单上写字。 那个女孩却一直都没有说话。 “小姐。请问你想要点什么？”小情耐心的重复了一遍，说完抬起头看了看那个女孩。 “解小情。”女孩挑衅般的转过头来看小情。 “小槐……。”小情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看那个女孩，她真的不敢相信能在这里遇见小槐。 “我们能谈一谈吗？” 5分钟后，小情和小槐坐在了咖啡店隔壁的一家点心店里。 “你能不能把区澈让给我？不要再缠着他。”小槐紫色眼影下覆盖的眼睛亮堂堂的闪着。 小情有些沉默，不停地拿着搅拌咖啡的勺子。 “我说过，区澈一定会是我解小槐的。你也不要太自不量力了。” 小槐狠狠的看着有些呆滞的小情，以为她没有在听自己讲话。扬起修长的手指，就往小情的脸上扇去。小情轻轻地抬起头，看见小槐的手往自己脸上扇来。 突然一只有些创伤的手抓住了小槐光溜溜的手。 “姐，不要这样。”一个眉清目秀的男孩站在桌子旁，他的手上带着创口贴，脸上带着少许无奈的神情。 小槐的手挣脱着那个男孩的手。她有些摇晃的站了起来。扬起手，飞快的往男孩脸上扇去。男孩的神黯淡，头微微倾斜。 “顾皓，我解小槐还用不着你来管。”小槐朝着那个叫顾皓的男孩吼着。 然后，小槐就蹬着高跟鞋歪歪扭扭地走了出去。 店里所有的顾客眼光都悄悄的朝这边瞄着，像一个个看戏的人。 小情看见那个男孩的时候，脑子忽然“哄”的一下。那个男孩身上挎着一个包，穿着t恤仔裤。显得清爽极了。小情忽然冲到了店里的水池边，剧烈呕吐起来。 顾皓也急忙跑了过来，他的脸被小槐打得肿了起来。顾皓温柔的拍着小情的后背。 “你没事吧？”他的声音是多么像小情魂牵梦绕的那个人。 小情忽然抬起了头，她的脸离顾皓的脸那么近，甚至可以看见对方透明的皮肤下，细小的毛细血管。 “小哲，小哲。”小情忽然紧紧的抱住顾皓，然后身体迅速往下滑。 顾皓看见晕倒的女孩。她的面容苍白，身体娇小，仿佛扯动了他脑里的某根神经。他抱起女孩，就往外冲。他拦下出租车，抱着小情坐了上去。 “师傅，去草色公寓。”顾皓焦急的对司机说。 顾皓看着怀里的女孩，他的心一阵绞痛。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感觉和这个女孩似曾相识。 到了家门口，顾皓看看旁边姐姐的那间公寓，门紧闭着。 拿出钥匙，进了家门。 他把小情放在床上，盖上被子。凝望了小情几分钟后，走到厨房，开始做饭。 小情醒来的时候，已是黄昏落下的时候。她有些艰难的直起身，注意到在床的边沿上睡着的顾皓，旁边还有一碗微微冒着热气的白米粥。 小情不禁伸出手，摸了摸顾皓的脸。刚一碰上，顾皓就睁大了眼睛。小情赶忙收回了手。 夕阳下，你的手触上我的脸庞。那么的灼热，带着浓烈思念的味道。就这样，不可磨灭的印在了我的心里。 第三十二章 “你喝点粥吧。”顾皓把装着白米粥的碗端了过来。 “谢谢，这是你家吗？”小情准备下床。 “嗯，我一个人住的小公寓。” “小槐是你姐姐，那你能告诉我你的妈妈是谁吗？”小情坐到一张小桌子前，突然很急促的转过头问顾皓。 “顾薰啊。不过我不知道我的爸爸是谁。”顾皓低下头，脸上忽然泛起一层难过。 “噢。你一直住在这里吗？我的名字叫解小情。”小情仍旧不死心。 有种冥冥之中的感觉，提醒着她。小哲就在她的身边，没有死。 “是啊。你快喝粥吧。”顾皓重新抬起头，冲着小情亮出温暖的笑容。 小情低下头，开始喝粥。粥里好像有咸咸的味道。 “我该走了。”小情看看窗外逐渐暗下的天空，站起身来。 “我送你吧。我有山地车。”顾皓也站起身来。 两人一起走出了公寓，不料却在电梯口遇到了小槐。小槐在一楼等电梯，电梯到的时候。门打开了，却看见里面的顾皓和小情。 看得出小槐刚喝了酒，脸红红的，显得更加美丽了。她穿着高跟鞋的身体摇摇晃晃的，好像就要倒下。 “你什么都要是吗？贱女人。” 小槐狠狠的打了小情一个耳光，小情的脸高高的肿了起来。面容更加苍白，宛如随时都可能消失的魂魄。 “姐，请你不要这样。”顾皓急忙站在小情的面前。 “你也被这个女人迷住了吗？那你滚，有种就不会回来。”小槐推开两人，独自走进电梯。 电梯上的数字，跳跃般的上升。 顾皓抓住小情的肩膀，她的全身冰冷。 “放开我。”小情大吼一声。小情的手机忽然响了。她把手机拿出来，按下了关机。 小情奋力地把脚上的鞋子甩开，赤脚跑出了电梯房。顾皓一直在后面追赶，不停的叫着她的名字。 可小情好像疯了一般，她不停的跑。穿过一条条街道，撞到一个个人。顾皓一直在后面跟那些人说“对不起”。 周围有的人甚至在笑，她们以为这是恋爱中男女玩的无聊游戏而已。 小情的脸被有些凛冽的寒风吹的很疼很疼。她的脚好像又破了，好像破成了一个个小洞，要抽走她身体里所以的空气。 顾皓一直没有追上小情，小情是那样的盲目。终于，顾皓抬起疲惫的双腿，往前冲去。 他站在了小情的面前。小情像一个泄气的娃娃般，一下子抱住了他。 “小哲，小哲，小哲。你不要离开我，不要扔下小情。”她嘤嘤的哭着，沾湿了顾皓胸前的一大片。 周围的人忽然爆发了一阵热烈的掌声。笑声一阵漫过一阵。 顾皓有些厌恶周围的人那种有些暧昧的笑声，他抱起哭泣小情进了一辆出租车。 “小情，你要去哪？”顾皓看看揉着眼睛的小情。 “中文大学。” “你看你的脚，都成这样了。”顾皓有些心疼的看着小情血迹斑斑的脚。 那些血都已经凝固了，以不好看的姿势躺在小情的脚上。 “你已经读大学了？” “嗯。”小情看着窗外懒懒的回答着。刚刚哭过的双眼，配合着脸。肿了起来 “我现在才高一，我以后也想读中文大学。” “你高一？”小情有些惊讶的转过头来，她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是啊。”顾皓看看惊讶的小情。“有必要那么惊讶吗？” 出租车很快就驶到了学校门口。顾皓把小情横抱起来。 小情突然抬起头看了看在自己眼前的那张脸，小声地说了一句话。“我感觉，世界在玩我。” 第三十三章 区澈和陆丝正在公寓里拼命的打小情的手机。忽然看见，一个男孩抱着小情走进了公寓。 “小情，小情，你怎么了？”陆丝赶忙跑了过来，看见满身是伤的小情，心疼的说。 “没事，没事。”小情摆摆手说。 区澈直径的走了过来，从顾皓手里抱过小情。把小情抱到了床上，他的眉头皱得很厉害。看起来很生气。 “谢谢你把小情送回来。请问，你是。”区澈重复走到了顾皓面前。 “我是解小槐的弟弟，顾皓。”顾皓看看躺在床上虚弱的小情。 “小槐的弟弟？”区澈有些疑问的说。“哦，还是谢谢你把小情送回来。” “那我先走了。”小哲透过区澈，看了看躺在床上的小情。便走出了房门。 陆丝看看床上的小情，心痛的摇摇头。 “我去你那边煮点粥，你帮小情报扎下伤口吧。”陆丝拿着保温盒走出了房门。 陆丝走后，区澈拿起医疗箱，坐到了小情的脚边。从被窝里，把小情冰冷的脚拿了出来。开始涂药。 “是不是小槐？”区澈有些严肃的问，又接着说。“我今天见过她了。” 小情没有说话，她把头埋进了被子里。脚上的疼痛一阵漫过一阵。 “你为什么不叫，明明很疼。”区澈缓和了一下语气说。 “可是叫了还是会疼，我累了。没有力气去叫。”小情有些难过的闭上眼睛说。 “你能不能不要这样，好好照顾你自己。不要让所有人都去担心你。”区澈有些气愤地说。 小情的心突然狠狠的抽了一下。她紧紧地捂紧胸口，沉重的喘气。 小情就这样沉沉的睡着了。她隐约感觉到，有人帮她盖好了被子，有人帮她把脚放进了被窝。只是，她一直都没有睁开眼睛。 午夜的钟声敲响了十二点，陆丝把熬了很久的粥和鸡汤用保温盒装好，放在了小情的床头上。 区澈还坐在小情的床边，他有些失神的望着小情肿起的脸庞。 陆丝无奈的摇摇头，走了出去。 区澈的手机忽然在口袋里震动了起来，他拿了出来。放在耳边。 “区澈，能来陪陪我吗？”小槐有些娇媚的声音响起。 区澈看看床上睡着的小情，转身走了出去。 “师傅，去草色公寓。” 区澈很快就来到了草色公寓，他敲了敲门。 门很快就开了。小槐还是穿着白天的衣服，脸颊红红的，头发松散的披在肩上。显得更加妩媚动人了。她冲区澈笑了笑。两人坐在了小圆桌的两边，开始一杯接着一杯的喝酒。红色的葡萄酒荡漾在透明的酒杯里，就和眼前昏昏沉沉的小槐一样充满诱惑。 直到两瓶葡萄酒瓶齐刷刷的倒在了地上，两人放下酒杯。开始大笑，一直笑一直笑，笑得两人眼泪都溢了出来。 愈来愈深的夜，像一朵朵含苞欲放的蔷薇，带着危险的气息。 两人的身影终于叠在了一起，情欲的种子撒在了这个房间里，迅速滋长艳丽的花朵。 沉重的喘气声，晕黄的台灯。让两只沉醉其中的老鼠，吸上了毒品般，不肯罢休。 沉睡的小情突然惊醒过来，她看见漆黑的天花板。突然意识到区澈已经走了。于是，找到手机。不停的拨打区澈的手机。可，一次又一次的转到了语音信箱。 语音信箱里，她的声音开始哽咽，开始啜泣。 小情又尝试着发短信。 区澈，你到哪里去了。为什么我打你的电话你都不接。你不要离开小情好不好。你要是离开小情了，小情就什么都没有了。 黑夜总是让人变得这样不堪一击。 第三十四章 区澈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早晨8点了。 他摇摇疼痛的头颅，转过头。看见了熟睡中的小槐，他一下子蹿了起来。 小槐被他惊醒了，睁着迷糊的眼睛。 区澈赶紧穿上衣服，他的头发乱糟糟的，脑袋也轰轰的响。他手忙脚乱的穿好衣服。 “我走了啊。”区澈极不自然的对小槐说完了这句话，便冲出了家门。 “诶，诶。”小槐没来得及穿好衣服，罩着外套便跟着区澈冲了出去。 正要出门的顾皓，看到了这一切。 他看见自己的姐姐穿着睡衣追着一个男孩子跑下楼去，而那个男孩子昰那样的眼熟。 顾皓走到电梯房的时候，看见了那个男孩子和姐姐站在楼梯房里说话。楼梯房的们虚掩着，看得见里面。那个男孩子，正是昨天他送小情回家时，那个有些愤怒的人。 顾皓走进了电梯房。电梯缓缓下降，顾皓感到一阵眩晕。 “叮”，电梯停了下来。 顾皓走出电梯，看见衣衫不整的区澈快速的跑出大门。 小槐走进自己的公寓里。她看见摆在床头的一个东西在闪着蓝色的光。 走近一看，才看见是区澈的手机。她打开一看，10个未接电话，20条未读短信。 她一个个语音信箱听了过去，一条条短信看过去。 她冷笑了一声，回了一条短信过去。 昨晚，我喝醉了。在小槐家过了一夜。你不要担心。 小情手里紧握着的手机震动起来，小情被惊醒了。她一看昰来自区澈的，便焦急的打了开来。 当她看到短信内容的时候，手里的手机振落下去。 她突然感到一阵恶心冲了上来，她想去卫生间。可是她的脚缠满了绷带。她从床上摔了下来。秽物从她的嘴里吐了出来，吐得一地都是。 陆丝听到一阵声响，从厨房冲了出来。 她看见摔在地上的小情，还有吐出的脏东西。她把小情慢慢扶起，把她的头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小情，怎么了？”陆丝抚摸着小情柔顺的头发说。 小情开始哭，她的眼泪沾湿了陆丝的领口。 这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传来。陆丝把小情扶到床上，便急急忙忙跑去开门。 面容同样苍白的区澈冲了进来。他蹲在脸上沾满泪珠小情的面前。 小情看着这个在眼前逐渐放大的面孔，她擦干自己的眼泪。扬起手，扇了区澈一个耳光。 区澈的脸被删过去。 “你走吧，我不想再看到你。”小情有些难过的撇过头去。 区澈转过头来，凝望着小情。然后，便走出了房门。 “小情，发生什么事了？”陆丝看见区澈远去的背影，坐到小情的旁边。 “陆丝。我该怎么办，我什么都没有了。”小情紧紧的抱住陆丝。 陆丝拍拍小情的后背，想在安慰一个爱哭的小女孩一般。 之后的十几天，小情一直坐在房间里看书写字。陆丝帮她请了2个星期的假。 小情的脚在陆丝的细心照顾下慢慢好了。 三个月后的一天，街上的人几乎都换上了厚厚的棉袄 小槐到小情工作的那家咖啡店里，找到了小情。 “你有什么事吗？”小情有些冷淡的对小槐说。 “我怀孕了。两个月了，是区澈的。”小槐摸着自己的肚子，微微对着小情说。 “你准备生下来吗？你现在才读高三。”小情搅拌着热气慢慢消失的咖啡，渐渐抬起头看微笑的小槐。 “如果不生下来。我拿什么绑住区澈。” 第三十五章 “你该为你以后的前途着想。你的世界里不是只有区澈。而且顾薰阿姨也会生气的。”小情有些愤怒的说，她不能看着自己的妹妹堕落下去。 “顾薰阿姨？呵，你还叫她阿姨。她把你们家的房子卖掉，和我们躲在这里。你知道顾皓是谁吗？他就是小哲，是你的弟弟。他并没有死，只是失去了记忆而已。”小槐冷笑着说。 小情听完小槐说完这句话，整个人仿佛瘫掉了一般。她不断留着冷汗，目光呆滞，嘴里不断念叨着“小哲”。 “呵。我告诉你，顾薰不是一个好人。她一开始把我和顾皓安置在草色公寓里，就再也没来看过我们。”小槐嚼着口香糖的嘴巴不断张开，又合上。然后，走出了店门。 陆丝看见小情这个样子，急忙过去把小情扶进休息室里。拿出纸，去擦小情头上的汗。 小情突然把身上的制服脱了，跑出了咖啡店。她来到以前小槐约她的那家点心店里。 “这里是不是有一个叫顾皓的人？”她平静的询问服务员。 “嗯，请你稍等一下。”服务员走进一个小房间。 随之，顾皓就跟着服务员走了出来。 小情看见顾皓，一把就扑了上去，紧紧地抱住了他。 顾皓身上有着和区澈一样淡淡的青草味，让人舍不得离开的感觉。小情把头贴在他的胸口旁，听见了顾皓加快的心跳声。 她抬起头，拉着微微脸红的顾皓跑到了长途汽车站。 “你要干什么？”顾皓看着在售票处买票的小情说。 “你跟着我就是了。”小情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她们就这样坐上了长途汽车。长途汽车的去向，正是那个给小情太多悲伤回忆的小城。 “顾皓，我想告诉你一个事实。你其实不叫顾皓，你叫解小哲，是我的弟弟。很久以前，你出了一场严重的车祸，丧失了全部的记忆。顾薰就把你和小槐带到了希城，说你叫顾皓。顾薰昰骗你的，你不是顾皓，你是小哲。到了那儿，你就会知道了。”小情带着一点儿哭腔的对顾皓说。 顾皓没有说什么，他沉默的望着窗外。 过了很久，熟悉的一片景象出现在小情的面前。 “你看，那儿是爸爸原来的公司。” “那儿是以前妈妈经常带我们来玩的地方。”小情不断指着建筑物给顾皓看。 下了车。小情和顾皓又上了出租车。 “师傅，去蓝树别墅区。”小情对司机说。 很快，一栋栋独院的小别墅出现在她们的面前。 “好像翻新过了，原来这里不是这样的。”小情拉着顾皓的手，走在小花园里。 “你说，我的名字叫解小哲，对吗？”顾皓一把把小情拉了过来。 “嗯。解小哲。”小情笑着点点头。 顾皓突然俯下身来，吻上小情微微湿润的双唇。他的动作似乎比区澈的还要小心，还要轻。 小情没有害怕地闭上眼，反而睁大了眼睛。她看见小哲的眼睛闪烁着。 她们没有注意到的是。躲在树林里抽烟的一个女孩子，看到了她们。那就是米絮。 米絮看见小情和另一个男孩子在花园里亲吻，两人像调皮的情侣般，亲吻时还挑衅的睁大了双眼。米絮看看那个男孩，白皙的皮肤，浓密的黑发，像是从少女漫画里走出的公主和王子。 米絮狠狠的掐灭了闪烁着火星的烟头。 解小情，你为什么总是拥有女孩子最想要的东西？ 顾皓渐渐离开了小情。两人就这样面对面站着，互相微笑着。就像绽放在夕阳下，一段美好的恋情。 “我们走吧。天马上就要黑了。”小情微微点点头。 两人肩并肩的走向了大门。米絮也跟着两人的脚步，走向了大门。 夕阳下，那个无法磨灭的吻。 她不是灼热的，也不属于爱情。她是沉静而带着芳香的，是两个人调皮的孩子对思念的倾诉。 第三十六章 小情和顾皓来到了一家普通的旅社里，办好了住宿手续后。便坐电梯上楼了。 电梯叮的一声，到了4楼。两人直径的走了出去。 “小情。”一个头发乱蓬蓬的女孩爬来了过来，抱住小情的脚。 小情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就算不去看那张面孔。她也知道是那个曾把她的生活，填的充实无比的女孩。 “小情，你救救我吧。我爸妈都不要我了，你救救我吧。”女孩的脸脏脏的，眼泪鼻涕一齐涌了出来。 “米絮，你怎么了。先跟我去房间再说吧。”小情把米絮扶起来，走向走廊的尽头。 “顾皓，你睡那间吧。你再去楼下在开一间。”小情把米絮扶进自己的房间。 顾皓点了点头，快速的消失在了走廊里。 “小情，那件事是我对不起你。后来我才知道不是你叫我爸来的，对不起啊，对不起。”米絮大声的哭了起来。 “你别哭了，你先去洗个脸吧。”小情把米絮推到卫生间。 卫生间里的米絮，用随身的高级洗面乳把脸洗的干干净净。随之，又死命的擦眼药水，让眼睛不停的流眼泪。她对着镜子里那个有少许狼狈的女孩，狡黠的笑了笑。 米絮一幅无助的表情走到了小情的身边，她轻轻的挽住小情的手。 “小情，你现在在读大学吗？” “嗯，希城中文大学。我明天就要回去了。”小情撩撩米絮耳边的头发。 “小情，开开门。”门外顾皓的叫声忽然传了进来。 小情走到门口，拿过顾皓手中的钥匙。跟顾皓嘀咕了几句，便让他回自己的房间去。 “小情，你能带我一起走吗？”米絮突然走到正在关门的小情身后，拉住了她的手。 “那，你去干什么呢？”小情有些为难的说。 “我可以去那边打工，赚钱。我不会拖累你的，我可以在外面租房子住。我可以自己办好一切的。”米絮激动的说，变得手舞足蹈起来。 “你先回房去吧，明天再说。”小情把米絮抓住自己的手松开，把钥匙放在她的手心里。 米絮突然“蹬”的一声，跪了下去。 “小情，你就带我走吧。我真的好想离开这里，你就带我走吧。我妈和别的男人走了，她不要我们了，我爸把我赶了出来，你就救救我吧。小情。”米絮满脸眼泪的拉住小情的手说。 “米絮，你不要这样，你不要这样。”小情扶起米絮说。 小情把情绪不稳定的米絮送回了房间，自己却走出了旅社。 她就一直盲目的走着，看着这个小城的美景。她走到了最繁华的街道，想起来几年前和米絮在这里买东西的模样，还有后来和陆丝在这里血拼的模样，那时的她们还是懵懂的。 现在，小情已经长大了。她甚至找到了自己的弟弟，小哲。她是多么开心，以至于找到小哲后，就迫不及待的带他来这里。 这个的每一个建筑，对于以前的小情来说，似乎都是一个沉睡而灼痛的记忆。不过，现在找到了小哲，那些以前的记忆覆盖了她，她也当作昰一种好的享受。 小情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小情，你在哪儿去了。我是陆丝啊。”陆丝焦急的声音响起。 “陆丝啊，你不用担心了。我知道顾皓是我的弟弟了，所以我带着他到深城来了。你不担心，我明天就回去。跟我跟点心店老板说说啊。不好意思，又让你担心了。”小情有些抱歉的说。 “下次记得到哪里都跟我打个电话，或发条短信啊。对了，今天区澈到找你。” “噢。好的，谢谢你陆丝。我挂了，拜拜。”小情有些简单的说。 “嗯，拜拜。” 当小情听到区澈这个名字时，身体震了一下。她想起今天，小槐找到自己时说的话。她开始拼命的摇头。 我们的曾经化作一条美好的弧线，我在原地等待着你的归来。你却绕开我，远远的跑开了。 第三十七章 第二天，小情带着顾皓来到了爸妈的墓地里。米絮没有跟来，她说想要到旅社里休息。 她们走了不到10分钟，就到了。 爸妈的墓地是在很高级的墓园里。照片上的两人是那样的年轻，同样清秀的脸庞上没有一丝鱼尾纹的渲染。 “爸妈，我没有把小哲弄丢。我又找到了他，他很乖。是个很好的孩子。”小情略带哭腔的说。 顾皓把一束大大的白玫瑰花放在墓碑前。他轻轻地蹲下来，拿出纸巾，把爸妈墓碑上的灰尘轻轻的擦掉。那么一丝不苟的。 小情跪了下来，双手合并。嘴里不停的说着些什么。 两人离开墓地的时候，已经临近中午了。两人肩并肩的走出了墓园。 “你刚刚说了些什么？”顾皓轻轻地问小情。 “我说啊。我想要我的小哲能够一直好好的，陪在小情身边。还有，也希望陆丝能够很幸福。”小情很自然的说。 “那，那个男孩呢？”顾皓有些意外的说。 “小情只要小哲就够了，我是不是很自私啊。陆丝以后总要嫁人，而小哲以后也会属于别人。”小情忽然笑起来说。 她的眼泪忽然涌出了眼泪。她像小时候一样，紧紧的抱住了顾皓。 顾皓轻轻的拍着小情的肩膀。他们之间肯定发生了什么，但是这不是他应该去多嘴的。 两人很快就回了旅社。 “米絮，我可以带你去希城。”小情拉起米絮说。 “是吗，谢谢你，小情，真的谢谢你。”米絮开心的抱住了小情。 三人坐上了长途汽车。很快，就到了希城，她们有打的去了中文大学。 “陆丝，我到了希城，就在学校旁边。你能出来下吗？”小情拨通了陆丝的电话。 “好，你等等。我马上下来。” 陆丝很快帮米絮找到了工作，就在咖啡厅旁边的那个点心店里。包住不包吃，当服务员。 把米絮安排好后，三人走出了点心店，走在了一家火锅店里。由于天气越来越冷，火锅店里的生意也越来越好，到处都是大声的讲话声，甚至夹杂着喝酒的划拳声。 “姐，我想搬出来住。”顾皓边捣鼓着碗里的菜，边说。 “那你搬到哪里去住？”小情夹菜给顾皓。 “就在刚刚米絮的那个店里。我一直在那里给一些客人做雕刻。那里的店主说，如果我可以在那儿长期工作，可以比别人多两百元一个月。也包住。”顾皓抬起头说。 “那你自己决定吧。你要跟顾薰说一声。”小情没有什么表情的说。 顾皓点点头。他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是那种特别好听的和弦。 “喂。妈啊。好，我马上回来。”顾皓斜斜的用眼睛看小，没多久便挂了电话。 “我妈叫我回去。好像有什么急事。”顾皓小声的说。 “我跟你一起去。陆丝，这餐我来买单。你等下到公寓等等我噢。呵呵。”小情不好意思的刮刮陆丝的小脸蛋。 “嗯。”陆丝有些不开心的点点头。 小情很快就和顾皓来到了草色公寓。 开门的顾薰，明显是被吓到了。 “解小情，你来干什么？”顾薰变色发青的说。 “我想问你一件事。”小情有些冷淡的说。 屋里忽然爆发出小槐的狂笑声。顾薰冲进了屋里，扇了小槐一把巴掌。小槐的嘴角微微渗出血丝。 “你给我记着。顾薰，你没资格打我。这多么年来，你管过我什么。”小槐大声的吼了回去。 顾薰脸色渐渐发紫，牙齿紧紧的咬着发紫的嘴唇。她光鲜亮丽的身体，忽然重重的倒了下去。 第三十八章 “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一位冷冰冰的女医生对小情和顾皓说。 两人缓缓走到了顾薰的病床前，看着她因死的太过急促而没有来得及闭上的眼睛。那眼睛里充满了恐慌。就像一只被大灰狼追逐已久的小白兔，然而却没有逃过大灰狼的魔掌，在被要吃掉的时候，露出的神情。 顾皓的眼睛红红的。他突然伸出手，颤抖不已的双手把顾薰的眼睛闭上了。 小情看着顾薰苍白的脸孔，害怕的捂住了嘴。可是她不能懦弱，她还要照顾好她的小哲。 两人在悲痛的情绪里，把顾薰的尸体领走了。送到了火葬场，然后她就永远沉睡在了坟墓里。 这期间，小槐一直都没有出现过。似乎消失了一般。 “顾皓，我们走吧。”小情拉住顾皓的手，把他扯回了自己的公寓里。 顾皓的脸色铁青，面容憔悴。但他穿着干净的藏青羽绒服，看起来还是那么英俊。 “顾皓，你喝点粥吧。” 陆丝把小情煮好的粥放到桌子旁。发现顾皓已经昏睡过去。她走过去。把手轻轻的伏在顾皓的头上。又“猛”地伸了回来。 “小情，小情，怎么办。顾皓发高烧了。”陆丝手足无措的跑到小情面前。 “啊。你先去买些感冒药来吧。”小情赶忙放下手中的碗筷。 陆丝点了点头，便冲出了公寓，甚至连门都忘记了关上。 小情跑到顾皓的身边。把顾皓架起来。小情似乎有些吃力，在大冬天脸上也不停的冒汗珠。她把顾皓扶到自己的床上，准备把他躺下去的时候。突然传来了声响。 “陆丝啊，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啊。门都不要关吗。”区澈的声音突然飘到了半空中，砸了下来。 区澈看着小情呆住的姿势，愣在了原地。 小情听见区澈的声音，扶着顾皓头的手重重的颤了一下，顾皓的头顺势的滑了下去。小情赶忙把被子铺开，平平的盖在顾皓的身上。边边角角都折的好好的，一点都不透风。 “消失两天，就为这个不知名的人？”区澈充满讽刺的声音忽然在小情的耳边响起。 “我不想和你争论什么。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他叫顾皓，是我的弟弟解小哲。不是你所说的那个不知名的人。”小情有些冷淡的说。 “能告诉我，你为什么对我越来越冷漠吗？”区澈突然抓住了小情的手。 小槐轻轻的甩开区澈的手，眼睛红红的看着区澈。 “小槐她，已经怀上了你的孩子。我还该缠着你吗？”小情的眼泪含在眼里，怎么也不肯流出来。 区澈的身体重重的一抖。 “对不起。”区澈说完，便跑出了公寓。 小情的眼泪重重的砸在了地板上。 “哎呀，该死的。刚刚那个区澈真是不长眼的。”陆丝骂骂咧咧的走进了公寓。 小情把药慢慢喂着顾皓喝下，然后顾皓沉沉的睡着了。 “陆丝，我好累，我感觉我快要倒下了。”两人坐在窗子边看星星，小情把头倒在陆丝的肩膀上。 “小情，不可以倒下的。我们这么多年都撑过来了。坚强一点，陆丝不是还陪着你吗？”陆丝摸摸小情的脸蛋说。 “小槐是我继母的女儿，也就是我的妹妹，她才17岁。她居然怀上了区澈的孩子。呵。这个世界是不是总喜欢把我玩的团团转。”小情的眼泪落在陆丝的领口上。 “什么？怎么会是这样。她为什么不去把孩子打掉呢。那，区澈昰什么态度呢？”陆丝有些焦急的问。 “我也不知道。小槐那天来找我，跟我说她怀上了孩子。我叫她去打掉，不要误了她的前途。她却说，没有孩子，她怎么绑住区澈。”小情轻轻的握住陆丝的手，大大的泪珠不断从眼眶里流出来。 “不要紧的，你要相信区澈。区澈会处理好的。”陆丝安慰着小情。 小情不再说话。 两人呆呆的坐在窗子旁。看着星星一颗消失，又冒出一颗。就像青春女孩脸上的青春痘，只不过两样的性质不同罢了。 第三十九章 区澈来到草色公寓的时候，已经是深夜3点。他粗暴的捶着门。 小槐从暖烘烘的床边爬起，穿上厚厚的睡袍。走到门边。 区澈环视着小槐，眼光停留在她微微隆起的小腹上。他慢慢抬起头，看着头发凌乱的小槐。小槐对着门外的区澈笑了笑，有些暧昧地把区澈拉了进来。 “你怀孕了？”区澈有些笨拙的问。 “嗯。是你的。”小槐羞涩的拉起区澈的手，解开外面厚厚的浴袍。隔着一层睡衣，放在自己的小腹上。 区澈的手心立刻传来了热度，滚烫的那种。他赶紧把手抽了出来。 “你去把他打掉吧，求你了。小槐。” “为什么，他是我们的骨肉。”小槐脸上的红晕很快就消失了。 区澈沉默了好一阵子。 “不要这么固执，小槐，我们都还会未来。”区澈握住小槐的双肩。 “你说的未来。只是解小情，对吗。”小槐尖锐的盯着区澈躲躲闪闪的眼睛。 区澈突然说不出话来。 第二天. 顾皓在慢慢睁开眼睛，刺眼的光线迎了过来。他慢慢起身，看见睡在对面的小情。 苍白的脸庞，清晰的五官轮廓，迎着阳光，成了一幅让人无法抹去记忆的美景。 陆丝看见睁开眼睛的顾皓，马上走了过来。 “没事吧。昨晚小情照顾了你一夜，现在让她睡会儿吧。你起来，把这碗粥喝了吧。”陆丝把一碗有着热气的粥放在校园桌上。 忽然，手机响了。 “喂，顾皓，你还好吗。昨天怎么没回来住？”米絮娇嫩的声音响起。 “嗯，我在姐的公寓里住了一晚。马上回去。” 小情听到微微的响声，便睁开了双眼。马上爬了起来。 “姐，我先回去了啊。米絮在找我。”顾皓穿好羽绒服。 “先把粥喝了吧，外面冷，回去多加件衣服。”小情帮顾皓理了理衣领。 “嗯。”顾皓端起碗，慢慢地把粥喝了下去。便走了出去。 待到顾皓走出去后，才想起今天是顾皓的生日。她歪着头微微笑着。 米絮，今天是顾皓的生日。你晚上别让他出去啊。我要给他一个惊喜。 下午时分，工作的米絮接到这样一条短信。 发件人昰“解小情”。 米絮随手回了一个“嗯”字。她想要把握住这次机会。 “顾皓，今天是你的生日。我们下午出去玩吧。”米絮走到顾皓正在雕刻的房间里。 “好啊，要不叫上姐吧。”顾皓点头笑笑。 “哦，刚刚小情打电话来说，她今天晚上再回来看你，她说今天有事。” 两人肩并肩的散步在公园里。公园里有法国的梧桐，在黄昏的映照下，显得昰那样的美好。有亲昵的情侣，穿着情侣衫，带着情侣戒，她们是那样的美好。还有一家人在这里野餐，孩子永远是大人之间的调味剂，一家人的温馨，似乎混合在了空气里。 “顾皓，你知道吗？我爸为了一个有钱的女人，丢下了我和我妈。我看着他上另外一个女人的跑车，我把他拉出来，他却反手给了我一个耳光。而我妈，却什么话都不肯说。我真的好痛。”米絮哭着说。 “米絮，你别这样。”顾皓把米絮扯进了自己的怀里。他把她当小情般安慰。 夜晚8点。 小情提着早晨预定的蛋糕，坐上一辆出租车。手机忽然响了。 “解小情，解小情。你赶快来，出事了。区澈出事了。在协中医院。”小槐慌乱的声音响起。 “好，我马上来。” 第四十章 待到小情急匆匆的赶到医院时，已是晚上9点了。 小情看到一张张毫无生气的脸，一双双冷漠的眼睛。还有一个个穿着白大褂冰冷的人。她开始有些混乱了。 穿过一个个走廊，她终于看到小槐。 小槐穿着艳丽的衣服，袖子少了一只，另外一只零碎不堪的耷在她雪白的手臂上。 “小槐，怎么了？区澈出什么事了？”小情走到小槐的跟前。 “区澈他……。” 一位女医生从病房里走了出来，她向四周环视。最后将眼光停留在小槐和小情的身上。 “请问，哪位是区澈的家人？” “我是，我是。我是他的……”小情顿时语塞。 “我是，我是他的女朋友。”小槐突然站起来说。 “他的眼部受到重创，需要手术。这个是手术同意书。”女医生递给小槐几张薄薄的纸。 小槐甚至没有多想，就在“签名档”的地方，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两人默默的坐在手术室的外面，椅子似乎不能成为小情的依靠。她面容苍白，突如其来的一切，她似乎比小时候更怕失去。 小槐坐在小情的身边，她把手放在自己的肚皮上。 “宝贝，你要保佑爸爸。他为了你，才进了医院。你要保佑他。”小槐似乎自言自语的说。 旁边的小情，转过头看小槐。 小槐的脸上似乎没有了以前的容色，她的脸上充满母爱。微微抿起的嘴角，更是迷人。 手术室的灯一直亮着，似乎没有要暗下的意思。 顾皓和米絮一直坐在有些阴暗的屋子里。 两人一直没有说话，顾皓不停的去看挂在墙上的钟。 已经11点了，姐为什么都没有来，难道她忘记了我的生日吗？ 顾皓感觉自己的心正在一点点收紧，呼吸都变得困难。 米絮一直坐在顾皓的身边，不停的拨打着小情的手机。但一次次传来的都是那个女声。 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米絮看着失望的顾皓。 “顾皓，我先去洗澡了。你在这里等我，等下我们一起去找小情。”米絮看看脏兮兮的自己。 顾皓点点头。 米絮看着难过的顾皓，突然俯下身。在顾皓的眼皮上，很轻的触了一下。然后，就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顾皓抬起头看米絮离去的背影。他似乎还嗅到属于米絮身上芳香的气味。 米絮是穿着浴袍出来的，纤细的带子安静的附在她雪白的肩膀上。 漆黑的屋子里蹿过一个人影。 两人紧紧的簇拥在一起，宛如两朵危险的罂粟花。 米絮略带害羞的低下头，顾皓就这样毫无预兆的走进了她的身体。 手术室的灯终于熄灭了，两人迅速的围了上去。 “不好意思。我们已经尽力了，伤者的眼睛伤势严重，可能无法复明了。现在已无生命危险。” 小情感觉天旋地转。但她还是竭力安静自己，找到自己的重心。 小槐面容苍白，整个人失去重心的倒在冰冷的瓷板上。 小情赶快把小槐抱起，在女医生的协助下，把小槐送进了病房。 病房里很安静，输液管将一瓶瓶营养液输进小槐的身体里。 小情看了看沉睡的小槐，走出了病房。她顺势来到区澈的病房。 她从窗户里望去，看见里面躺在床上，多处缠满纱布的区澈。她忽然感到很心痛。 第四十一章 她知道，他要离开她的世界了。 小情推开门，走了进去。 病房里很冷，又很暗，宛如一个永远看不见光明的无底洞。 她慢慢的坐在病床旁边的椅子上。她深深的凝望着沉睡的区澈。 区澈的眼睛上缠着厚厚的纱布。 小情忽然捂住嘴，哭了。眼泪从她的眼里溢出，落在雪白的床单上。 她伸出手，用手去摸区澈的脸。他的脸很凉。 小情忽然冲出了病房，她倚着墙，蹲下来。把头埋在膝盖里，啜泣着。 转角处，突然出现了一对挽着手行走的男女。女孩看见埋头哭泣的女孩，忽然跑了过来。 “小情，小情。你怎么了，你怎么在这里？” “陆丝，陆丝。”小情忽然抱住眼前这个清澈的女孩，眼泪不断的溢了出来。 “别哭，别哭。”陆丝轻轻的拍着小情的后背。能让小情哭的事，肯定不简单。 陆丝放开小情，冲进了病房。 当她看见躺在床上，蒙着眼睛的人时。她呆住了。 那个是区澈吗？小情之所以哭得那么伤心，是因为他吗？他怎么了？ “小情，小情。区澈怎么了？他怎么了？”陆丝近乎疯狂的说。 “陆丝，别这样。陆丝，别这样。”一个身穿白衬衫的男生把陆丝搂进了怀里。 “陆丝，对不起。区澈他手受伤了，他的眼睛……。” 陆丝挣脱开那个男生的怀抱，她抱住了小情。 她能感受得到，现在的小情比谁都更加难受。 小情突然想起来什么，挣脱开陆丝的怀抱，冲出了医院。 陆丝就一直在后面追着小情。 直到跑到了医院门口。陆丝抓住了小情 “陆丝，我要回家，今天是顾皓的生日。我的生日蛋糕都忘记在出租车上了。我要赶快回去。还好，顾皓把店里的钥匙给了我。你帮我照顾下区澈和小槐好吗？” “小槐？小槐也在医院里？” “嗯，她营养不良。在1189病房。谢谢了，陆丝，我先走了。”小情就这样匆匆忙忙的上了一辆出租车。 到点心店的时候，已经是深夜12点了。路上稀稀疏疏的行人。 小情无意中想起多年前，也是这样一个很深的夜晚。她独自一人赤脚跑到街道上，是区澈抱着她睡了一夜。 小情想到这里，看着漆黑的天空。愣了愣。 她看见店里米絮的房间还亮着晕黄的灯光。马上把店门的锁打开了，走到米絮的房门前。 她刚想抬手敲敲门。门便自己开了。 小情看见站在自己对面的两人，缠绵的拥吻，紧闭的眼睛。他们互相亲吻对方，赤裸裸的身体。 当两人抬起头，看见站在门前的小情时。已是3分钟之后。 小情转身冲了出去。 这时的她，居然流不出泪来。她盲目的跑着。 一家灯火通明的酒吧忽然出现在她的面前，她想也没想，就走了进去。 这里似乎不是酒吧。里面没有染着各种颜色头发的男子，也没有穿的露骨的女子。这里放的歌不是吵闹的dj舞曲，而是一段很悲伤的纯音乐。有着委婉的调子。 “给我两杯啤酒。谢谢。”小情坐在一张木头桌旁。 她仔细的打量着这里，木质的桌子和椅子，瓷砖的吧台，颜色的嫩绿色的。这儿的老板好像特别钟爱绿色，这儿的一切颜色基本都与绿色有染。 小情喝下一大杯啤酒，冰冷的酒进入她的身体。 她似乎挺不住了，她真的很累了。所以，她选择酒来放纵自己。 第四十二章 一位穿着墨绿外衣的男子在小情的对面坐了下来，他戴着一顶鸭舌帽，帽檐压得很低。 他叫了一杯黑咖啡，没有加任何奶精，便慢慢喝了起来。 小情似乎都闻到了咖啡里的苦味，她微微皱眉。然后，便继续喝自己的啤酒。 小小的木质唱台上走上一个穿着黑色长裙的女孩，微卷的长发，化着烟熏妆。她坐上高高的吧椅，把麦克风压低，手握着麦克风，低低的唱着。 如果不是真的爱过 我又何必太执着 为何你从不懂我想些什么 你只是太爱闪躲 我要的其实不多 但最近我总觉得不快乐 我很不快乐 有一种想哭的念头 却又说不出那是什么 我就是觉得不快乐 我很不快乐 寂寞好像有填不完的缺口 你说你爱我 却只是很少过问我的感受 女孩眉宇之间透着淡淡的哀愁，烟熏妆把她的脸衬托的更加完美。 小情一直静静的听着这首歌。她一口一口的喝着啤酒。对面的男子一杯一杯的喝着黑咖啡，而且一杯比一杯苦涩。 那个女孩一遍一遍的唱着那首歌，酒吧里的人也都不厌其烦的听着。酒吧里很安静，微微能听见女孩压低的嗓音。 直到后来，小情才知道那首歌叫《我不快乐》。 小情摸摸自己的口袋，发现手机不知何时掉了。 她看看对面那个男子，他的手上带着一只英式手表。小情看了看男子。 “先生，请问现在几点了？” 男子没有抬头，压低的鸭舌帽挡去了他面容的四分之三。 “三点。” “谢谢。” 小情走出了酒吧。她回头望了望这个酒吧的名字。 “南囍” 小情看了这个名字很久，才转身离开了。 她在街道上晃晃悠悠的走着，她似乎有些醉了。天还很暗，几乎没有什么行人和汽车。 已经进入初春了，有些小草吐出了新芽。男孩女孩也换上了好看的春装。所有人都陶醉在春天的美景里了。 她走进了协和医院，一股药水味冲进她的鼻腔，她马上又跑了出来。伏在树边，剧烈呕吐起来。她感到胃正在将一切的东西都驱赶出来，拒绝任何东西侵犯。 一只手出现在她的眼前，手里拿着一张餐巾纸。 小情固执的摇摇头，然后直径走进了医院。她甚至没看到那人的模样，她也根本不想看到。她左拐右拐的来到了小槐的病房，发现里面已经没有人了。 她找到护士，询问护士。护士说，很久前就已经出去了。 小情急匆匆的走到区澈的病房，陆丝一人倚在墙上，有些疲倦的闭上了眼睛。 第四十三章 小情扶起倚在墙上的陆丝，准备走进病房。陆丝刚想拦住小情的手僵在半空中。 小槐坐在区澈的床头，把区澈的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一边呓语着。 “区澈，你快醒醒好不好。我和孩子都想见你，我们都很想你。你不要丢下我们好不好。” 小情看着小槐温柔的样子，突然想起顾皓和米絮缠绵的样子。心里突然狠狠的抽了一下，似乎自己身体里最重要的东西在一瞬间和自己的身体分离了。她紧紧的捂住心脏。 “小情，你没事吧。”陆丝担心的问。 小槐听到声响，把头扭转过来，看着站在门口的小情。 “你为什么还要在这儿，现在我的身体里有着他的骨肉，难道你还不死心吗？” 就在小情转身要走的时候，病房里突然传来一声呻吟。 “小情……” “陆丝，陆丝，你赶快去叫医生来，快。”小情手足无措起来。 小槐看着病床上不断呻吟的区澈，心里有着说不出的苦涩。 待到医生急匆匆赶来的时候，区澈似乎已经渐渐苏醒过来了。 经过一番检查之后，医生告诉小槐，区澈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 “小情，小情你在哪儿？”区澈突然大叫一声。 “区澈。” “为什么我的眼睛看不见了。你告诉我啊。” “区澈，你不要这样。”小情有些难过的说。说完便消失在了走廊里。 区澈，再见了。 小情在心里说着。她的眼泪溢出了眼眶。 她忽然之间感到了自己的渺小，所有人都这么快就离开她了。曾经，她的小哲，她的区澈。还说要和她一辈子在一起。可，世界终究不是谁能够去预测的。在强大的现实面前，誓言显得那么软弱 她走在空荡荡的街道上，她把鞋子甩了。赤脚走在凹凸不平的土地上。 她忽然想起，多年前区澈曾给她的那句话。 下次赤脚跑的时候，叫上我，我背你，让我代替你来接触世界的美好。 让我代替你 让我代替你接触 让我代替你接触世界的美好 誓言飞到哪去了。 现在回想起来，小情觉得那就像一把血淋淋的刀刺进自己的身体，又抽出，又刺进去。可她，竟不觉得痛，也没有丝毫的挣扎。 小情越走越快。光溜溜的脚走到灰尘飞起的街道上。 一个人影从她面前闪过，然后小情感觉自己脱离了地面。她昏昏沉沉的倒在一个怀抱里。 她隐隐约约的听到几个字。 我代替你。 小情忽然哭了，她的眼泪留在那人的衣服上。 她闻到如水仙花般清新的香味，渐渐昏睡过去。 小情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2点了。 她看见自己处在一个奢华的房间里。有着淡淡的花香，但不知来自何处。柔软的鸭绒被，舒适的大床。 她爬了起来，看见客厅里有着一个穿着浅灰的男人，优雅的喝着咖啡。男人坐在轮椅上，双脚缠满了绷带。 “你脚没事吧？”小情小心翼翼的问。 “没事。”男人头都没有抬一下。 “你饿吗，那里有食物。”男人突然开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