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绝天下》 第一卷 邪剑一出 锋芒傲世 第一回 混混入江湖 阳春三月,草长莺飞。 江南自刘裕建都健康以来,数年间以无战乱。城镇较中原一带更为繁荣,朱家镇地处长江边,水路四通八达,故一大早以繁忙异常。到中午时分,大街上更是人来人往,热闹以极。却见一少年穿梭于人群间,不多时,手中已多了个沉甸甸的钱袋,他衣着还算整齐,但决不是个有钱人。要不也不会干这等扒人钱袋的事了,他将钱袋纳入怀中,满意一笑,向朱家镇最是有名的醉仙楼走去,他平时不怎么饮酒,但看今日收入颇丰,就有了于醉仙楼大醉一场之想。 此人是朱家镇上的小混混。当今世道,什么人都有,像他这般不想于乡下务农,又无商可经,无官可做,混迹街头的的人,更是不计其数,其中大都是些不成大器,虚度光阴,无药可救的人。 古人云“不怕生错命,就怕取错名”这人有个不伦不类,却他自认风流潇洒的名字——水若冰,可惜的是他从未风流潇洒过,只因为他常是身无分文,他虽然不满足于混迹街头,却也不知道如何出人头地。 眼看醉仙楼近在眼前,水若冰耳边却传来说书声,闻声望去,离醉仙楼不远处的说书坊里,一群人围着一个说书先生,说书先生说到精彩处,众人都宁下声息,静待下文。说书先生取过身前桌上的茶咽了一口,继续说道:“只听得千手活佛呤道‘虎魄离鞘力惊天,九州一定只轩辕’”水若冰混迹街头,对于一些武林大事件也略有耳闻,而说书坊中的说书人,不过是想靠一张嘴巴混口饭吃,这句诗说的大概是江湖中的两把神兵利器,他似曾听说过,想想自己两手空空,要是有神兵在手,以后在朱家镇也好混多了,这样一来,对说书先生的话也来了兴趣。转身朝说书坊走去。 说书人继续说书“感情龙人傲天手中的兵器真是足以颠倒乾坤,令风云变色的虎魄天刀,刀光如雪,光芒四射,人却气势凌云,有道是宝刃英雄,少年得意——” 水若冰走过去,看了说书先生一眼,道“先生换个地方如何,我想一个人听先生说说!” 众人心想何人如此霸道,举目望来,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面目英灵俊俏,一头乱发,让他形象大打折扣。认识他的人谁也不愿得罪他,识趣的闪了——他们都晓得这人是朱秒镇有名的流氓地痞,听说还会两手,击倒三五个大汉不在话下,这样的人当然不好惹了。不认识的看有人闪了,想也不想也跟着闪,谁也不愿为饱耳福去惹麻烦。 人走尽后,水若冰塞给说书先生一锭刚“借”过来的银子,笑道“这比他们给的都多吧!”说书先生收起银子,笑问道“小兄弟要听些什么,只管问,老生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看在老天爷的份上,他当然不会跟银子过不去。 水若冰一改往日语气,客气地道:“以值午时,先生想必以是腹中饥饿,不如由小生做个东,上醉仙楼边喝边聊如何?” 说书先生看他突然变得斯文有理,无丝毫恶意,而自己整日在此说书,闻得醉仙楼的酒香,早就向往不已,今天有人请客,不去倒是跟自己的良心有些过不去了,当下笑道:“老生这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醉仙楼上以是座无虚席,水若冰却找了个靠窗的桌子,要了两壶酒,几碟菜,一老一少边吃边说,相谈甚欢,醉仙楼临江而建,窗外长江波光粼粼,帆影点点,江水一泻千里,奔流天际,让人胸襟顿开,豪气并涌,正值提壶说天下,把酒问英雄。 酒过三旬,水若冰问道:“十大神兵除了那什么轩辕,虎魄的还有别的呢?” “关于十大神兵,小兄弟可是找对人了,据老生所知,排名第一的虎魄八年前现身武林,而他的主人就是五年前击败西域第一高手的西域龙城城主龙人傲天,致于与之并列的轩辕剑,据说深藏于鄱阳湖畔,天下第一庄,凌云山庄内。自从十八年前武林至尊付东楼以一柄轩辕剑自创凌云十三式,横扫天下,连败黑白两道数十顶尖高手,于黄鹤楼一战连斩阴月会第一高手,两大长老,四大护法,便稳坐中原第一高手之位,数十年来非但阴月会消声匿迹,亦无人敢前去挑战付东楼,轩辕剑数十年未现江湖,只因无人敢逞起锋” 水若冰听的这二人惊心动魄的成名之路,但觉热血沸腾,不能自已,回想以前所听到所谓的武林传闻,简直不堪与之相提并论,不禁叹道:“这两把神兵以是各有所属,那其他的又如何呢?”“据言武林所传的十大神兵纷纷现世,神器现,天下乱,这不是什么好兆头啊”说书先生叹了口气“天玑为当今玄门第一高手吕布衣所持,而盘古斧是神斧门的镇山之宝。”哎,说书先生又叹了口气,水若冰不忍问道:“先生因何叹气。” “神兵若非以有主,又何以传天下,小兄弟是练武之人,但想打神兵的主意,只怕很难如愿”水若冰被对方说出心事,非但不怒,反而虚心问道:“除了武林传说的十大神兵,天下尚有利器。” 说书先生缓缓道:“除了排名的,世间尚有如干将、莫邪、鱼肠等却不能与十大神兵相比较” “如此说来,十大神兵真是天下利器之首了” “那也不见得,能与十大神冰匹敌的还有数许,如伏曦、落日、堰月、等,只是流落八方,无迹可寻,故排不上名” “落日可是后羿射日所用。” “不错,遗憾的是此神兵始终未现人间,而后羿射日不过是上古传说,是真是假,没人知道。” “如此说来,堰月当是蜀国第一猛将关羽所用了” “此刀致关羽死后便下落不明,但现世只是迟早的事。” 水若冰望着天际流水,心情叫方才大为不同,说书先生说十大神兵以有主,自己想拿把做个秀只是做梦了,不过他也不怎么在乎,自己胸无大志,即使神兵在手又有何用,说不定还会招来杀生之祸,于是道:“此情此景,当谈风月,杀伐之事,与我等何干,小生不过一时好奇,特向先生讨教罢了。”道是一老一少,美酒满樽,把酒临风,不知不觉,壶以见底,说书先生饭饱酒足,欲想离去。问道:“小兄弟若无问题,老生便要告辞了。” 水若冰想想实在不甘心,又问道:“难道世间真没有利器与十大神兵争锋”说书先生已举步下楼,听他的话,并没转身,却听得一袅袅声音传来“遥闻天外虚空剑,本在虚无飘渺间”声音以传音入密之术发出,全楼唯水若冰一人听见。他才知道遇上了高人,赶紧追下楼去,可大街之上人来人往,喧声不绝,哪有说书先生的影子。 水若冰不见说书先生,失望之余,回到楼上,又叫了壶酒,自堪自饮,不知是酒性发作,还是说书先生所言之故,心中一片茫然,正当不知所为时,四个华衣少年拥着一个女子上楼来,水若冰看见那女子,不禁双眼放光,但见此女莲步轻移,面如桃花,略施脂粉,却艳光照人,千娇百媚,头戴以珠玉,身着玲珑绿水装,回眸颦笑间自露三分骨子里的媚态,叫任何男人见了,不想入非非都很难。至于水若冰嘛!此刻心中唯一的想法就是——呵呵!我不说大家也知道了。 绿衣女子见水若冰呆呆地看着自己,忍不住朝他一鼙,水若冰的头更晕了,顿时六神无主,魂都似被那双瞳剪水钩了去,却引来了那四个少年凌厉的目光。看对方不是什么成气候的小混混,陪那绿衣女子一道坐下,便滔滔不绝,大谈特谈自己的所见所闻,看似相言甚欢,暗地里却是相互较劲,向佳人献媚讨好,偶得美人一笑,便得意不已;绿衣女子对面一个踞傲的少年故作神秘道:“据弊庄探子回报,西域龙城的人以化着各色人物混入中原,虽未挑起事端,但其居心叵测,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另一佩剑少年接口道:“凌云山庄乃天下第一大庄,江湖中任何风吹草动,自是逃不过贵庄法眼,其实小弟也想见识见识威震西域的魔域龙城中都是何等人物。” 倨傲少年笑道:“他们若是遇上唐兄,只有自认倒霉了,若是遇上小弟,也准叫他们来得去不得” 一个手持纸扇的少年悠然道:“魔域龙城视我中原无人,说实在的,小弟手痒得很,他们若真的来了,小弟决不会让他们失望。”一个个端是年少无知,轻狂无比,你一言,我一语,都想证明自己绝不输于任何一人,以求博得美人青睐。 绿衣女子倒也发话了:“各位少侠皆是武林中的后起之秀,武林有此俊颜,自不会让前辈们失望了”她的声音悦耳动听,让人受用不已,四个少年却听得谁也然不服谁。一直不发话的少年道:“天字高手榜上凌云山庄庄主付东楼排名第一。那魔域龙城城主排名第二,倘若此人当真东来,轩辕剑与虎魄刀一战难免,不知贵庄有几分胜算。”这话有奉承之意,也有别的意思。倨傲少年即凌云山庄的弟子笑道:“这个小弟无法回答,但我中原武林岂会败给一座小小的龙城,王兄不觉这一问有点多余吗?”那少年正待反唇相讥,“什么轩辕剑,虎魄刀,全都是破铜烂铁,垃圾一堆!”不知酒能壮胆,还是算乱性,水若冰听说书先生说神兵有主,心中本就有些失望,听他们还在说这档事,心中哪不窝火,不管对方何人,借着酒气一泻心中之气,这句话却让他惹了麻烦,倨傲少年听得有人说轩辕剑是垃圾,就是公然侮辱凌云山庄,心头当然容他不下,两道凌厉的目光射向水若冰,厉喝道:“阁下何人!”水若冰一听对方语气,心里更是不爽,想你不过是凌云山庄的弟子,有什么了不起,冷冷道:“你过来看看,不就知道我是谁了。” 凌云山庄为天下第一大庄,庄下弟子行走江湖,无人不以理相待,几时见过这般狂妄嚣张,目中无人的人,这又教他如何受得了,当下离坐而起,朝水若冰走来,冷笑道:“原来是个楞小子,看你无知,认个错也就罢了。”感情绿衣女子也举目望来,他不想给绿衣女子仗势欺人的印象,不好发作,只得忍下怒气,水若冰看也不看他一眼,“我既没说错话,也没做错事,为什么要向你认错。” 倨傲少年看他不给自己面子,忍无可忍,冷笑道:“你既然这般无礼,也休怪我不客气了。”他此时动手,别人当然不会说什么了,再说与他同来的三男一女也想看看凌云山庄有何本事,能久坐天下第一庄之位。 倨傲少年话语间伸手朝水若冰右肩平平一抓,水若冰本想闪避,却避不了,被抓个正着,一阵疼痛由右肩传来,马上后悔自己不应该来醉仙楼喝酒,更不该贪杯多嘴,但他脑子一转,来了主意,强忍疼痛,故作没事道:“在这里动武,有伤风雅,我倒无所谓,可若传出凌云山庄弟子当街打架闹事,只怕对贵庄的声誉会有所影响吧!不如你我换个地方如何。”绿衣女子听得这话忍不住又看了水若冰一眼,这一眼看得倨傲少年心底更是不舒服,本来不会答应水若冰。现在也只有答应了。“你选个地方”他话虽这样说,手下却不肯收力,反而加劲,水若冰右手动不了,左手取过酒壶倒了一杯酒,作欲饮之样,到了嘴边,突然猛向身后的倨傲少年脸上泼去,倨傲少年料不到他有此一着,一杯酒全泼到了他脸上,手自然一松,水若冰乘机挣脱,闪过一排桌子,一个纵身,从二楼一跃而下。 第一卷 邪剑一出 锋芒傲世 第二回 天下第一庄 水若冰展开身形,向前飞掠,他在朱家镇厮混,对朱家镇倒也熟悉,自信能甩掉对方,遗憾的是他太贪杯,对方更不是省油的灯,一直尾随他身后。他七弯八拐却进了个死胡同,待他转过身,倨傲少年正持剑对他冷笑。“就你这雕虫小技也想跑掉,真是自不量力,看剑。” 长剑出鞘,直刺而来,迅疾沉稳,不失大家之风。水若冰毕竟学过点皮毛功夫,一个侧身,避过第一剑,,倨傲少年剑力未尽,不用收招,剑锋一变,平平削来,水若冰提气疾退,虽然没有伤及肌肤,胸前衣服却被削去一片,惊的一身冷汗。 倨傲少年又冷冷一笑,“你就这点本事”不等招式用老,右足向前半步,转身剑尖上抬,直取水若冰咽喉,水若冰以前觉得自己会两手已经很不错了,今天遇上真正的江湖中人,才知道自己所谓的“两手”较街头卖艺的还不如。此刻容不的他多想,身子向右一歪,长剑刺到了肩头上方,水若冰以为他会平削自己颈项,以作好避让之策,他能想到,倨傲少年也想的到,改平削为下划。 第一剑水若冰被削去一片衣服,以属侥幸。这一剑划得他鲜血直流,感情倨傲少年愤怒异常,下手较重,伤口不浅,他左手一阵麻木。一时间抬不起来,倨傲少年这两剑一气诃成,招如行云流水,变化巧妙,端是一流好手,他长剑一收,笑道:“跪下认错,饶你不死!”话语中有一种盛气凌人的架势,“有本事使出来就是,不要罗罗嗦嗦”水若并自知不是对手,依然不曲不饶,大有士可杀,不可辱的骨气。两人动手间,其余四人陆续赶到,可见他们的身法不比倨傲少年差,他们赶来不过是想看看热闹,但看到水若冰还过不了倨傲少年两剑就挂了彩,不禁大失所望,他们都希望倨傲少年被打得灰头土脸,让自己出手打败水若冰,岂不出尽风头。 水若冰退到一户人家墙边,抽出靠在墙上干柴中的一根枯枝,放在手中量了量,“刚好合手”他暗叹一声,知道今日难逃毒手,以其求全受辱,不如奋力一博,也算对得起天地良心了。 倨傲少年再出剑,水若冰手中多了段枯枝,情形较刚才好了许多,可惜几招下来,非但他手中枯枝短了半截,身上还又多了几道伤口,每一道伤口都不比第一道伤口浅,满身是血,他幸庆自己没死,要自己手中也有一柄精钢长剑,就算败得这么惨,却不会败得这么快,心想这次不死,一定会少喝几滴美酒,少说几句话,去铁匠铺打把剑,但好象没有这机会了,这样一来,铸剑又好象没有喝酒重要了,于是突然很想喝酒,做醉死鬼至少比做剑下亡魂好多了!眼看对方剑光连闪,迎面攻来,凄然一笑,用尽全力提起墙角的成捆干柴抛向倨傲少年,以树枝作剑,迎上对方的剑尖,闻得“嘶、嘶、嘶、”几声利刃破衣之声,长剑在水若冰身上留下了几道更深的伤口,就在倨傲少年发出欲取他性命的一剑时,绿衣女子冷冷道:“这种不懂事的小毛孩教训教训也就罢了,何必取他性命。”看绿衣女子在看着自己,倨傲少年不情愿的收剑回鞘,绿衣女子说完话,转身举步前行,,倨傲少年恨恨的看了水若冰一眼,跟了上去。水若冰看着绿衣女子靓丽的身影与四位华服少年走远,视线愈来愈模糊,那十来道伤口,要了他半条小命,他觉得很困,终于合上双眼,什么都看不见了—— 是夜,凌云山庄凌云堂大厅灯火通明,大厅中央一排站满了十二人,有老有少,都身着蓝袍,手持长剑,腰板笔直,神色凝重,双目皆是精光内俭,认识他们的人都知道这十二人中任何一人都不在一流高手之下;厅中靠北,,有一人高坐华椅,此人年在四十左右,身材高大,肌肉匀称,线条完美,面色如玉,颌下蓄须,双目神光电闪,自有睨眸天下,威震宇内的气势;一身紫衣,透出一种无人可及,唯千古帝王方可比拟的高贵之气,这般人物从古到今,唯他一个——天下第一庄,凌云山庄庄主,付东楼! 听他充满威信而富有磁力的声音道:“据庄中弟子回报,魔域龙城以派人潜入中原,这是中原武林陷入空前劫难之先兆!”他非但知道魔域龙城城主龙人傲天神功盖世,足以与自己匹敌,还知道龙城的实力足以颠覆中原武林,制造无边杀戮。是以话说得斩钉截铁,庄下弟子都知道庄主从不轻易出口,而将话说得这般肯定,更绝非夸大之言。是以都宁屏静气,待听下文。 “龙人傲天此人武功高强,野心勃勃,对中原虎视耽耽;又有第一神兵相助,更是如虎添翼,若非五年前与千手活佛一战身受重伤,只怕早以东来,而他自建龙城,招兵买马,有数万之众,其志不止中原武林,而在一统天下,我凌云山庄身为天下第一大庄,绝不可让他得逞,但孤木难支;为武林正义,天下苍生,唯有联合各大帮派,共抗强敌。”他的话抑扬顿挫,铿锵有力,有着强大的感染力。 “那弟子等人该如何作为,请庄主吩咐”年龄最小,站在最东边的蓝衣弟子应道,此子楠鹰,在“凌云八俊”中最为年少,但此子天生聪慧,根骨奇佳,虽入门最晚,却进步神速,剑法不在“凌云八俊”中任何人之下,是凌云山庄最得意的弟子,是以才会回应。 付东楼面色不变,沉声道:“楠鹰、何笛、炳英、吴斐,你们四人负责搜集各路弟子消息,一有异常,马上回报。” 东面四人齐声应道:“是”转身走出大厅。 “沈玉飞、陈风元、道红云、陆中乾,你等四人与剑阁四贤加强山庄防卫,绝不可有不速之客进入山庄”余下的八人也齐应了声“是”便转身走出大厅。付东楼方松了口气,一蓝衣佩剑弟子匆匆而入,双手一抱拳,道:“庄主,有新消息。”凌云山庄与别的门派不同,晋见帮主不用行下跪之礼,一切从简! “何事?”付东楼不急不缓,那弟子上前几步,向付东楼说了一番,付东楼神色微变,面容上兴起一丝激动之色,双目掠过一缕杀机,淡然道:“本座早就想会会他了。”蓝衣弟子报信完毕,匆匆离去,偌大的大厅,只剩付东楼一人,他还是稳重坐华椅之上,面色平静无波,目无异样,有种平淡自然而又高深莫测的神秘。 华椅背后的屏风闪出一人,身材修长,外着麻衣,面目与付东楼有几分相似,年纪轻了许多,少了付东楼那种举世无双的霸气,多了几分亲近平和,举手投足间有种华贵之气,令人不可轻视,虽然身着麻衣,但潇洒好看,气度不凡,身后背一个长形包袱。 付东楼走过去,舒了口气“东来,你回来的正好,为兄有件事托你去办。”此人正是付东楼同父异母的弟弟付东来,付东楼并不因此而疏远他,待他过亲生弟弟,让他一道打理凌云山庄。 “你替为兄广发英雄帖,邀请各大门派于五月初五齐聚凌云山庄,共商抗敌大事,,亦叫他们加强防范,切莫让魔域龙城有机可乘。” “东来这就去办。”说完欲抱拳离去,“慢着。”付东楼道:“你刚回来,先休息一两日再去不迟。”付东楼对他总是那样关心,他现在以是绝顶高手,但付东楼对他的关心始终未变。 付东楼又道:“近来我们各自忙碌,好久没一起喝酒了?” “两个月零七天。” “不对,是两个月零七天又两个时辰。” 酒菜上来,副东楼道:“就当是给你洗洗风尘。看你兴致勃勃的样子,事情还顺利吧!” “虽然这次较以往都棘手,但还是摆平了!” 付东楼举起酒杯叹道:“能在这里喝酒可不是那么容易啊!”这一世之雄,竟也会叹气! 付东来悠然道:“是啊,当年若没有走出这里,现在也进不来了!” “呵呵!还记得太湖十八寇吗?若非你一刀杀了司马恶,你我兄弟二人也不能把酒言欢了。” “如烟往事,不提也罢。武林平静了数十年,龙城东来,又将搅起腥风血雨,现在看似平静无波,倒像大乱前的平静。”中原武林这个千斤重担不是谁都能担得起的,付东楼身为武林第一人,这重担正压在他肩上。 “古人说久治必乱,久乱必治。武林平静数十年,就算龙城不来,也会大乱,当朝者昏庸无能,朝政腐败,贪官污吏诛之不尽,斩之不绝,武林再起杀戮,只怕民不聊生,哀鸿遍野。”付东来虽是武林中人,但从小四处流浪,看尽世间百态,了解民间疾苦,是以心情沉重。 付东楼听他一番话,心中暗想当年拼命救他也算值得,问道:“为兄一直觉得奇怪,你背后的包袱不肯解下,其中定是什么珍贵之物吧!” 付东来面露喜色,欣然道:“这是我这一趟最大的收获。”当下解开包袱,包袱中一柄长剑,剑长三尺九寸,铸工精美细致,堪称极品。付东楼取过长剑,“呛”一声龙呤,利剑出鞘,剑身谌蓝,傲视苍穹,剑光流动,隐隐有股正义仁慈之光,付东楼轻弹剑身,“嗡嗡”之声久久不绝,不禁缓缓呤道:“烈焰燎原众身苦,自有青冥照人间。这想必就是传说中的青冥了。” 接下来呵呵笑道:“不愧我付东楼的弟弟,有此神兵助你纵横江湖,斩奸除恶,我这个做大哥的也好过多了。”遂将剑向付东来抛去,身形随剑而动,右掌向付东来功去,虽然简简单单的一掌,整个大厅却为之一暗,其威力不在任何奇招妙着之下,付东来接剑封招,身形向后疾退两丈,才避过这一掌,持剑而立,付东楼不过想试试他的武功,高手过招,一招便知高下,当下不再出手,反哈哈大笑道:“武功进步不少,勉强配得上青冥。”话虽这样,但字里行间却透出得意之情,对他这弟弟甚是欣赏。 “近段时间为兄要出趟远门,凌云山庄就交给你了,一你的才能,应该是绰绰有余。” “大哥可是为龙城的事。” “不错,龙城城主龙人傲天乃西域第一高手,连千手活佛那样的人物也败于他手,武功不在为兄之下,此人不除,终是大患。” “大哥不是要到龙城寻他,与他决一死战吧!” “那倒不用,以他的身份地位,约他前来他必定会来,只因非但为兄想会会他,他又何尝不是。但为兄却不想与他这般公然决斗,为兄身为中原第一高手,与他决斗胜负只是五五之数,倘若败了,个人生死荣辱算不了什么,可中原武林却将遭遇末日浩劫,叫我于心何安,再说为兄也不想重韬爹他老人家的复辙。” “那大哥打算怎么做?” 付东楼傲然道:“至黄鹤楼一战后,为兄十八年来未逢敌手,像龙人傲天这等世间难逢的对手,若不能与他一决高下,我心何甘。” “那大哥的意思是。” 付东楼笑道:“为兄与他一战在所难免,不论胜负如何,此人必须除去。” “唉”付东来长长叹了口气,再也说不下去,风雨欲来,他仿佛看见了龙城东来,尸骨成山,血流成河的惨烈场面,,他从小几经磨难,九死一生,知道人活下来多么不容易;但死去却如秋风扫落叶一样简单。他年纪不大,却双手血腥,虽然那大多是恶人的血,但看到对方鲜血狂溅,临死前绝望的目光,还是有些于心不忍,奈何这些人不除,却会有更多无辜之人死得更惨,这大概就是所谓的人生在世,身不由己吧! 第一卷 邪剑一出 锋芒傲世 第三回 与君离别意 水若冰醒来时,已是第三天早晨。温暖的阳光从窗口洒入,自己躺在一张简陋的木床上,被单洗得发白,还打了几处补丁,但是干净整洁,丝毫不影响它的舒适性。房间一面是墙,三面是木板装成,江南多雨水,木板为防潮所用,墙壁上空无一物,这是一间普通的民房,不知是何人这般好心,将自己救起,伤口作了简单包扎,还隐隐作痛。他翻身下床拉开窗帘,只觉腹中饥渴,准备去哪里弄点吃喝。房门“吱呀”一声开了,“小哥哥,你醒了。”一个清脆动听的声音喊道,水若冰回头一看,是一个较自己略小的小女孩,一头乌黑的头发披过肩膀,一双清亮的眼睛在看着他,想想自己的模样,不住有些尴尬,再仔细看小女孩,想到了一件自己以前做的事。 话说半年前的一天,他在朱家镇大街上施展空空妙手,抄走了一中年妇女的银子,后来看到那中年妇女在大街上嘶声痛哭,开始还有点得意,但后来看那妇女哭的伤心欲绝,有点于心不忍了,原来中年妇女好不容易凑足银子为生病的可爱女儿请大夫。却不想半路丢了钱,眼看自己仅有的一个孩子没救,叫她如何不急,但有无能为力,却叫她如何不伤心,水若冰不知原委,却动了隐恻之心,刚好借来的银子没花掉,还不如还给她算了,心中一想,就把银子给了中年妇人,那中年妇救人心切,也没顾及许多,说了声“谢恩公”就匆匆走了,后来他得知原由,暗叹自己还好将银子退还,要不岂不是害了别人一条命。所以他知道眼前的小女孩有个好听的名字——方灵儿。 他除了尴尬,还有几分愧疚,脸皮比城墙还厚的他也有点脸红了,结结巴巴的道:“你是灵儿?” “是啊!我每天都来看你醒了没。你都睡了三天了,我爹和我娘都担心你腥不过来呢!”她声如出谷新莺,天真无邪,让人听了舒服畅快。 “你饿了吧!”灵儿问道。 水若冰点了点头,粥端上来,他一连喝了三碗。灵儿手托香腮,双眼静静的看着水若冰狼吞虎咽,水若冰才感到失态,停下嘴道:“我——太饿了!”话哟出口,才觉得多余,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灵儿看他困窘的样子,忍不住笑道:“我知道呢,一天不吃饭都饿得慌,何况是三天。”又问道:“你还要不?”水若冰摆摆手,“不用了,我已经很饱了”其实就算他没饱也不好意思吃了,看灵儿迟迟不离去,于是道:“你有事的话只管去做,我没事的。”灵儿没说话,收拾碗筷,进厨房去了,水若冰走出房间,伸伸懒腰,晒晒太阳,看看落花,初次感受到生命的美好。灵儿忙完活,搬了两条小板凳陪水若冰坐在一起,水若冰平时自认能说会道,此刻却屁也放不出半个,灵儿开始有些小女孩的扭捏,但还是先开口了“你怎么会被别人打伤呢,娘叫爹把你背回来时你已经奄奄一息了。” “不小心惹了人,打不过他们,自然就被别人打伤了!” “你为什么整天混迹街头,打打杀杀的,你爹娘不管你吗?”灵儿等了三天水若冰才醒来,忍不住好奇,问这问那。其实从她病好的那刻起,心中就有了水若冰的影子,她娘告诉她,她的性命就是这叫水若冰的小混混救的,她开始当然不相信,但又想她娘不会骗她,是以,她曾经站得远远的看着水若冰打倒三个凶神恶煞的大汉。她知道那三个大汉是横行市里的流氓地痞,不知道那是水若冰跟他们争“地盘。”是以在别人眼里,水若冰是个小混混,但在幼小的心灵里,却是不折不扣的英雄好汉。很多次她都想跟水若冰说上几句话,又没有勇气,就在她犹豫不决之中,水若冰已不知身向何处了。对感情似懂非懂的她,对水若冰的感觉只有两个字——喜欢! 水若冰苦笑道:“我不听我爹娘的话,他们很生气,就不管我了。” “你爹娘一定是误会你了!你本来是个好人” “你怎么知道?” “因为你本来就是嘛!”灵儿天真的说。 水若冰忍不住一笑,不再说话,灵儿又问道:“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水若冰道:“我见过你还几次,巧的是每一次看见你时都是在和别人打架。”言者无心,听者有意。灵儿不想水若冰会在拳来脚往中注意到自己,脸有些红了,“那是我听别人说又有热闹看了,过去看热闹的。” “大概是你听说我又跟别人打架,才过去看我有没被别人打败吧!” 灵儿笑道:“是啊!可每一次你都打赢了,他们几个都打不过你呢!” 水若冰再苦笑“还好你没看到我这次败得一塌糊涂,要不然你一定失望得很。” 灵儿歪着头,双眼连转,不解地问道:“你这次惹了什么人,他们居然要了你半条命?”她小小年纪,未见世面。并不知道世间有数之不尽的武林高手,水若冰与这些人简直不堪相提并论,她还以为水若冰能随手击败三五不识武功的大汉已经是很不错了! “他们是武林中人”水若冰随便应了一句,他对所谓的“武林”认识不多,也不想让灵儿再追问下去,却不经意说漏了口,这下还得了,灵儿已追问道:“什么是武林中人?” “这个我也不是很了解,听别人说的。”灵儿倒是很懂事,知道他不愿说下去,转口问道:“你的伤怎么样了?” “我身强力壮,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他心不在焉的应道。 灵儿若有所思的沉默了半天,“你从醒来的那一刻起,就打算离开了,是吗?” 水若冰正想离开朱家镇的事,闻言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 灵儿幽幽道:“你一醒来就心不在焉,时时口不应心,一个人若不是在想什么事只能会这样?” 水若冰想灵儿还小女孩一个,察言观色以是至甚入微,自己混街头多年,竟染连一个小女孩还不如,被人打一顿也是活该,故作轻松道:“我混街头的被人打不是什么怪事,若因为这样就走,那只怕早就离开朱家镇了!” “这次不一样,你得罪的是武林中人,听我爹说被这些人缠上便是不死不休,他们不会放过你,也不会放过救你的人,你留下怕连累我们一家人,所以在想怎么离开朱家镇的事,你整天混迹街头,不会不知道武林中人是怎么回事,你刚才的话,只是在敷衍灵儿,是吗?”此刻的灵儿与方才天真无邪的小女孩判若两人,水若冰心中除了惊异,尚有一份怜惜——一个人知道得太多,是否也是一种悲哀! 水若冰心中一阵不是滋味,强笑道:“好男儿志在四方,我也该走出朱家镇去见见世面了。” 三月本不该有落花的,但今年的春天来得很早,院中的花树已经是落花瓣瓣,灵儿看着岁风起舞的花瓣,悠悠道:“我叫方灵儿,是爹替我取的,他希望我聪明灵动,你的名字,是你爹给你取的吗?”水若冰奇怪她会问些莫名其妙的问题,让人摸不着头脑,像是想到什么就问什么,但又似乎有某种联系,只是一时间会意不来,只得答道:“是我爷爷替我取的。” “遇热化水,着冷凝冰。听你的名字就知道你爷爷希望你性情随和,随遇而安,你迟早都会离开朱家镇的,灵儿又何尝不想到处走走,游遍天下,看尽世间万物,却不知道何时放能如愿。”她话中满是幽怨之意,很显然不甘心呆在锅瓢碗筷的这一片天地!她之所以鼓起勇气跟水若冰说这些,是因为他知道水若冰不走则已,走了就不可能再回来! 水若冰不管她想些什么,站起身来道:“时候不早,我也该走了!” 待他走出灵儿家的家门口,灵儿追了上来,低着头,声音蚊蚁般的道:“你离开朱家镇后,还会记得灵儿吗?”水若冰脚步一顿,却没有开口,又自顾前行,灵儿抬起头,痴痴看他渐渐远去,心中满是离别的失落与惆怅,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何水若冰在她心中会如此重要。这一刻她觉得自己长大了许多,平静的心也因水若冰的离去生起了漪涟,她知道她这一生都忘不了他! 第一卷 邪剑一出 锋芒傲世 第四回 朝阳湖惊艳 水若冰走在向北的官道上,想着隐藏于背后的长剑和腰间的霹雳弹,觉得自己神气多了,恨不得冲上凌云山庄将那倨傲少年刺他十个八个窟窿,以泻心中之气,但他知道以他这点三脚毛功夫根本不可能,故意向北,想由长江入川,寻到武林中除凌云山庄外用剑的第一大派蜀山剑派学剑,待他日有成,必定南下,一洗剑上之辱。 晌午时分,道上行人稀少,他低头而行,也不怕会撞到人。可偏偏撞到了一人身上,抬头一看,眼前之人满脸横肉,身着青衣,腰佩长刀,比自己高出一个头,端是一条威风凛凛的大汉。惊慌之余,大汉破锣般声音厉喝道:“小子找死么!”与他同行的青大汉道:“不要跟他一般见识,朝阳湖的事要紧。”青衣大汉怒瞪了水若冰一眼,一手掀开他,又匆匆南去了,水若冰看二人似武林中人,又行色匆匆,定是发生了什么事,反正自己没事,先看看热闹有何不可,当下转个身,朝情衣大汉走的方向赶去,不多时就追上了二人,青衣大汉向南行不久就走离官道,转上一条向西小径,见周围没人,施展轻功,向前飞奔。他们的所谓轻功虽然有点见不得人,但水若冰也尽了全力才跟得上,好几次还差点跟丢了。本想不跟了,但又想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行至日暮时分,小径尽头,一片芦苇伸至天际,微风拂来,芦海随风舞动,煞是壮观,青衣大汉四处观望。向他同伴问道:“暗号都记得了。”他同伴漫不经意的道:“不就是朝阳东升,暮日西沉嘛,这么简单我怎会记不得!”水若冰听的有些莫名其妙,但暗中已经将这两句话记下,心想应该用应得着的地方,要不青衣大汉也不会这般重视。 两名大汉待天已尽黑才潜入芦苇丛中,水若冰尾随青衣大汉,跟了进去,他始终与青衣大汉保持一段距离,不至于被青衣大汉察觉。芦苇长在浅水处,水只及膝,水若冰剑伤多在上身,不怕水感染伤口,也不知走了多久,水以淹过大腿,水若冰为看热闹哪还顾及这些,前面的大汉前行,他也前行,大汉停下,他也停下,为安全起见,他拔出身后长剑握在手中以备不时之需。这样走走停停了大半天,水若冰才发现身前身后皆是沙沙之声,芦苇丛中不知潜入了多少人,一走全都走,一停也全都停下来,只是没人开口,显然潜入芦苇丛的最少也是两帮人以上,但各有默契,只前来待命! 水若冰正想这定是场不小的热闹,一把大刀已经架上他脖子,一低沉的声音问道:“朝阳东升。”水若冰想也不想应道:“暮日西沉。”大刀收回,问话人向前潜去,水若冰暗道侥幸,松了口气,继续前行。当水及腰部,所有人都停了下来,不在前进,水若冰小心翼翼拔开眼前的芦苇,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方圆数里的湖,这就是那青衣大汉所说的朝阳湖了。 他的侧面十余丈处,灯火闪动,照得湖面红黄相间,恐惧莫名。 但见水中支起数根木头做柱子,上面搭以横梁,再铺上木板,一直延伸到湖边的陆地上,宛如码头。临湖的一端柱子高出木板一丈,柱子贱圆木相搭,圆木之上,挂满风灯,另有两支火把高烧,火焰随风而动。湖面上一艘大船与木柱用粗绳相连,大船上架出一个高约三丈的高台,若要白昼登上高台,就可览尽全湖,任何风吹草动,皆逃不过它法眼。此时满天繁星,月亮尚未升起,高台自然派不上用场了。 码头上并排走出十余名大汉,个个都是身着短袖,裤脚短及膝盖,已做好下水而战的准备。 湖面水波不惊,谁都知道血战即将开始,空气变得格外沉闷。 一条靓丽身影,掠过十余名大汉,飘上高台。感情来的是一个绝色美女,芳龄在二十余间,身材阿娜,绰约多姿,立于高台上衣襟无风飘起,宛若临风仙子。 水若冰一拍脑袋,弄不懂是自己眼福不浅,还是天下美女太多,竟然又见到一个美女,她的容貌气质,都不在酒楼上遇见的绿衣女子之下,心中又是好奇,她一个大美女跑到这杀戮之地作甚?难道还有人施美人计不成? “朝阳帮主果真貌比天仙,不同凡人,难怪帮下兄弟都忠心耿耿。”一阵阴阳怪气的声音传来,一道人影掠出,此人身着儒服,头戴儒冠,落在湖面小舟上,身法一流,潇洒好看。光这一手,已叫人不可轻视。 绝色美女即朝阳帮帮主朝阳公主却没把他放在眼里,淡然道:“玉面书生,你前来不是为了夸我两句吧!”玉面书生的讥讽之言并没有激怒她,她双目利刃般监视着玉面书生的一举一动,不让对方有可乘之机。 玉面书生头也不抬,只管道:“在下前来也不是为了什么大事,只是给公主问声好罢了,你我邻里之间,打声招呼也不行吗?” 两人明明是土匪头子,还称什么“书生”“公主”让人听来有些好笑,而这玉面书生正是离朝阳帮不远的离水塘离水帮帮主欧阳宁,显然这对邻居相处不甚愉快,而欧阳宁前来也不是“打招呼”这么简单。原来一个月前离水塘看上一笔生意,但在货主过朝阳帮的地盘时被朝阳帮给做了,由于下手干净利落,没留下什么把柄,因为离水帮盯上这笔生意的事早被道上人物所知晓,导致道上人物都以为是离水帮所为。离水帮吃了哑巴亏,替朝阳帮背了黑锅,自然咽不下这口气,是以今夜找上门来欲讨个说法。 “欧阳帮主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只怕是有心来为难于我吧!” “话说到这份上,在下也明话明说了,听说贵帮近日做了一票,收获颇丰,小弟前来,只想向贵帮讨个说法。” “喔”朝阳公主神色间漫不经意,简直不把这离水帮帮主放在心上。 “朝阳公主既是道上混的,就应该遵守道上的规矩,既然蔽帮先盯上这一单买卖,贵帮就不该插手,可贵帮非但捷足先登,还将黑锅罩到了蔽帮身上,让蔽帮蒙受不白之冤,更让同道兄弟看不起,公主对此事可作何解释?”玉面书生理直气壮,言辞咄咄逼人。 “江湖买卖,各凭本事,贵帮若是有能耐,这一票早让贵帮做了,欧阳帮主也不用前来朝阳湖,帮主既然已经前来,不知要叫小女子如何做法?” “很简单,只要贵帮交出所得财物,再还蔽帮一个清白就行,这对公主来说并非难事吧!” 朝阳公主笑呤呤的道:“欧阳帮主说得倒容易,那可是帮中兄弟用性命换来的,小女子答应不算,还的问朝阳帮中的兄弟,至于还贵帮清白,我朝阳帮敢做敢当,并未将罪名加诸于你,可江湖朋友的想法,小女子莫可奈何!” “公主这般说来,看来在下非但愿望无法达成,也不能对江湖朋友交代,在下唯有拼死一战了。” “呵呵!要拼命,我朝阳帮不见得怕了你离水帮。” “公主难道没听说过来者不善吗?”欧阳宁一个旱地拨葱,直射而上,竟高出高台数尺,双手化爪,一招“老鹰博兔”凌空击下,抓向朝阳公主面门,朝阳公主面笑春花,右手双指一并,一缕指气点向欧阳宁掌心。欧阳宁看指气凌厉,正是破掌之着,不敢大意,身形硬生生一偏,指风扫过肋下,从平整的儒服透穿而过。欧阳宁身子往下一翻,头下脚上,右足在横木上一点,借力旋身,人以到了高台下,化爪为掌,一掌击断朝阳公主立足的圆木,他这一偏一翻一旋一击,潇洒自然,丝毫没有勉强之意。 朝阳公主双足不离圆木,任圆木将她带出丈余高,待上升之势稍减,左脚一提一挑,半截圆木竖立而起,她右角一换,以千斤坠的功力踏圆木直击而下,取欧阳宁头顶。其衣襟翻飞,临风直下,足下致命杀着,端是令人喝彩。欧阳宁不是呆子,岂会硬接这一招,,身形在台下一旋,以立身台上,朝阳公主身子下落,立足未定,欧阳宁已骤然攻到,右取面门,左取前胸,一上一下,一前一后,防不胜防。朝阳公主还击不及,身子后仰,齐腰弯下,堪堪避过一击,左足勾住圆木间缝隙,右足足尖由左至右,逞横扫之势,连点欧阳宁双手。迫得欧阳宁收招身退,两人皆以身法见长,鹤起鸠落,咋是好看。水若冰看朝阳公主身姿曼妙,心想有这样有个女子陪在身边一定是福气,可这玉面书生一点怜香惜玉之心都没有,招招狠辣,欲杀佳人而后快。为一点点财物杀掉这样一个美人,水若冰打死都不会做。可惜这只是他一厢情愿,殊不知江湖恩怨错综复杂,岂是他能想象得到。 第一卷 邪剑一出 锋芒傲世 第五回 道门五把剑 话说欧阳宁与朝阳公主上下翻飞,奇招妙着在高台上发挥的淋漓尽致,一时难分高下,芦苇丛中喊杀声,惨叫声此起彼伏。不知多少大汉已经枉送性命,水若冰犯不着像他们一样嘶杀拼命,静静注视高台上的决战,心想若我也有这般身手,那日在朱家镇就不会一败涂地,看来行走江湖得先学好本领才行,否则只有像芦苇丛中的大汉为别人的一句话去拼命了。 朝阳公主与欧阳宁力战百余招,体力似有所不支,不住左顾右盼,神色焦急,败落下风。欧阳宁右掌直取她心口,她两指直插欧阳宁掌心,想要破掉欧阳宁这威力强劲的一掌,欧阳宁冷静沉着,临危变招,手心微微上扬,变掌为爪,闪电扣住朝阳公主手腕,五指一紧,朝阳公主指力尽失,欧阳宁右手一带,朝阳公主一个蹭呛,向前跌倒,欧阳宁左掌聚起功力,向朝阳公主后心拍下,眼看红颜即将丧命;一道弧形刀光横削而来,直取欧阳拧咽喉,他若是一掌拍下,朝阳公主自然活不成,但他自己也会丧命刀下。当下自保要紧,回力收掌,身形疾退,竟不顾及高台只有六尺长宽,两脚踏空,摔下台去,心慌意乱,掉进湖中,不顾儒服尽湿,冲出水面,掠向小舟,狼狈不已。 朝阳公主身旁已多了一麻衣少年,头顶玉束,面容英俊,目若朗星,说不尽的儒雅风流,手中一柄刀银光流动,宛若一弯新月,外带几分森寒杀气,让人心忖若以此刀割下人头并非难事。他欧阳宁没死是因为麻衣少年未出第二刀。 玉面书生也是见过世面的人,见到这少年神色惊变“新月公子罗松” 江湖十大公子除了都有一张俊俏的脸外,武功也不在任何一流高手之下,否则休想排上名。麻衣少年正是武林十大公子之一“新月公子”罗松。 罗松深情而怜惜的目光投向朝阳公主,柔声道:“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朝阳公主惊喜交集,目光变得格外温柔,应道:“没关系。我知道你一定会来的。”话语中自有说不尽的情意。水若冰虽看得不是滋味。但自己不过混混一个,较之罗松不论武功、长相、气质、名声都是天差地别。高台上金童玉女,英雄佳丽,相互辉映,堪称天设地造,更自觉污秽。 罗松看了欧阳宁一眼,“你就这点能耐,只会欺负弱辈女流,我看你回家抱孩子算了。”若说恶语可以伤人,他这句话就可以伤尽天下男人。欧阳宁的脸阵红阵白,一双恶毒的眼睛看着罗松,冷冷道:“你也不会好多少”朝阳公主看自己的男人一招击败劲敌,心中甚是欣喜面目间流露着对罗松的爱慕与感激,没想过他的话,他明明被罗松一刀击败,却说出这句话,令水若冰大为不解,但他又很快明白了,“你朝阳公主有帮手,我欧阳宁就没有。”欧阳宁不但有帮手,他的帮手的实力决不下于罗松,是以才会这样说。 湖面荡来一条小舟,舟上站着三个手持长剑,颌下蓄须,飘逸出尘的道人,道衣样式一模一样,颜色却各不相同。罗松方才在伊人面前露了一手,心中甚是得意,此刻俊脸一变,乘舟而来的三个道人乃是当年纵横江湖,斩妖除魔的道门高手“道门五形剑”中的三把剑。中间一人铁未寒,面色坚硬,冰冷如铁,衣如玄铁,属五行中的金,手上的剑是“柔指”;左边一人无心流,目光缓和,面沉如水,衣色水绿,属水,手中的剑是“若水”;右边一人孙烈,神色焦燥,满脸怒容,衣似蓝焰,属火,手中的剑是“离火”。他们手中的长剑与衣服一般颜色,三中不同的颜色自成一种和谐,却不够完美,似乎缺少点什么。 “道门五形剑”在二十年前的武林可以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其声名之盛不在任何一人之下,但自从二十年前与猖獗一时的阴月会一战后便不知所终,二十年来从未踏足江湖。 手执“离火”的孙烈最是急噪,虽修道多年,仍不改火暴脾气,看见罗松手上的弯刀便忍不住喝道:“阴月会余孽,速速纳命来。”足尖一点船头,斜飞而起,“呛”一声龙呤,“离火”出鞘,剑闪蓝芒,一剑劈向罗松,落松全神贯注,弯刀出手,硬接他一招,“叮”一声,火花四溅,只觉一股灼热的真气由“离火”窜来,若让这股真气入侵经脉,定会火焚五内,休有活命。 对方真气如此霸道,罗松运足看家本领“寒月真气”与之抗衡,朝阳公主顿感寒热交织,难受至极,还好这不过是一个照面的事。孙烈撒剑狂笑,“阴月会就有你这样不成气候的弟子。”他与阴月会仇怨甚深,这样与罗松说话已经是相当客气,罗松被他一剑击得血气翻腾,知道自己非这老匹夫对手,但他临危不乱,故作轻松道:“道门五形剑横行天下,自称所向无敌,为何区区只看到三把,难道另外两把已经——”他话不说完,任何人皆知晓他话中之意,是想激起孙烈怒火,让他怒令智昏,让自己有利可图。 孙烈没有像他想象中的火气冲天,只是冷冷道:“你阴月会余孽还能有何作为,老夫一人就以足够。” 罗松摇摇头,道:“你错了,我不是一个人来的。” 他话刚说完,一朗朗之声远远传来,“道兄,你我多年不见,道兄的脾气还是改不了”湖中不知何时又多了一条小舟,说话之人明明离此处甚远,一句话说完,他人以飘落舟上,来人面如白玉,颌下几缕长须随风飘动,虽然已是人过中年,但不减他少年风流,英挺不群之气。他依然身材修长,腰板笔直,身着碎梅花衫,手摇梅花扇,面含微笑。若不是那几缕长须,端是世少得的美男子,正是数十年前名动江湖,令无数红颜佳丽为之倾倒的“月下一枝梅”弄梅公子江原。 “江老弟逢人都这般客气,老哥我可是个粗人,不懂礼数,只争胜负!”闷雷般的话声中又一个人迅疾掠上江原所乘的小舟上,此人却是个高大威猛的老者,须发尽白,手中一根长达六尺的木杖,乃世间罕有的木质制成,坚硬无比,饶是任何利刃也休想轻易将它削断。杖上密密麻麻的砍割痕迹,证实了它以追随它的主人走南闯北,纵横江湖多年,它的主人就是“霹雳杖”雷霆远,原本是江湖独行大盗,性格偏执,为人处世任性而行,最终结下无数仇家,不得已加入阴月会,对阴月会忠心耿耿,立下不少汗马功劳,晋升为阴月会六大长老之一,江原本是阴月会高手之一,在会中没有任何职位,身份地位武功都不在六大长老之下,是以雷霆远与他兄弟相称。二十年前六大长老得他之助,击败纵横江湖的“道门五行剑”使得“五形剑”一死三伤,另一人下落不明,此次罗松邀他前来助阵,却不想遇上了宿敌,情势并不乐观,他自信能与对方任何一人一争长短,“霹雳杖”雷霆远也应付得下对方任何一人,罗松虽是阴月会后一辈弟子中的佼佼者,但和“五形剑”里的人相比终有一段差距。 孙烈冷哼一声,不回应江原的话,他生平最讨厌文邹邹的人。 无心流看着江原微笑的神情,心中虽是恨意难当,依然面沉如水,淡然道:“你我只要不死,总有相会之时,二十年前的恩怨,今夜也该作个了断了。” 朝阳公主没想到会来了两帮原本就仇恨难解的人,心中一阵莫名,自己约的人与对方约的人恰好是不死不休的仇人,若非有人精心安排,哪有这般巧事。事情的变化更是大出她预料之外,原本朝阳帮与离水帮的财物之争变成了五形剑与阴月会的恩怨对决,朝阳帮与离水帮拜变成了戏外花絮——无关痛痒。 欧阳宁未肯退去,大有与五行剑共生死,同进退的决心,铁未寒却说道:“离水塘与朝阳湖的事还须帮主亲自解决,阴月会的人我兄弟三人应付得来,铁某谢过帮主千里传音,让我兄弟三人寻的得仇敌,不论今夜结果如何,铁某对帮主只有感激之心,别无他想。”这番话说得客气,却是句句出自真心,从“柔指剑”铁未寒口中说出更是难得,给足了欧阳宁面子。欧阳宁自然也知道其中缘由——十八年前阴月会于黄鹤楼一战精锐尽失,从此由明转暗,道门三剑苦苦寻仇一直未果,姑且不论欧阳宁居心何在,但还是感谢欧阳宁让他们有手刃仇敌的机会。欧阳宁抱拳道:“铁兄当心,小弟去照顾帮中兄弟了。” 罗松看了身边的朝阳公主一眼,微笑道:“你也去看看朝阳帮中的兄弟吧!”朝阳公主知道不走也帮不上忙,自个去了,罗松道:“罗某人想见识见识五形剑是否名不虚传,你只管出招吧!” “好个狂妄的小子。”健腕一抖,气运剑锋,剑芒暴长,焰光大盛,心忖铁未寒与无心流对雷霆远与江原至多只是平分秋色,而罗松较自己却差上一两筹,若能以最快的速度打败罗松,再以三对二,何愁大仇不报。心念间一招“蓝焰离天”攻向罗松,他含怒出手,决不留情,但见剑光遍布六尺长宽的高台,幸好罗松有“寒月真气”否则只怕在孙烈手下走不过十招,,有就是另回事了,他弯刀一闪,一招“众星拱月’反击孙烈,星形刀花护着弧形刀光,迎上孙烈的“离火”。 直线最快,弧线最险,以直线攻出的刀法,所用的刀都是刀身厚重,弧度不大,多以刚猛威烈为主,重力而轻招,是以这类刀法招式简单有效,而阴月会的残月刀法是专为阴月会的弯刀所用,阴月会用刀弧度过大,直劈而下并不受力,弧线攻出非但填补了出刀无力的缺陷,还增加了对手的防守难度,使得攻击更俱威力,是以能另僻蹊跷,独俱一格。罗松乃此道高手,可惜遇上了孙烈,唯有另当别论了。 罗松的刀快,孙烈的剑比他更快,他不等招式用老,一招“火树银花”又已出手,朵朵剑花,横空而下,直击罗松,罗松身形疾退,眼看就要退出高台,身后却有弹簧般反弹回来,“雾中隐月”削向孙烈,仍是以攻应攻,这一招故名思意,刀光若隐若现,刀风若有若无,斜斜削来,却是杀气逼人,诡异绝伦,比之孙烈的“火树银花”毫不逊色。不愧为十大公子榜上的人物。 第一卷 邪剑一出 锋芒傲世 第六回 摄魂死亡曲 高台上难分难解,舟上的人也未闲着。“霹雳杖”雷霆远大吼一声,当头一杖击向铁未寒与无心流同乘的小舟,两人知道雷霆远这一杖不下千斤之力,哪会硬撑,两边掠出,小舟四分五裂,雷霆万钧之劲气激起数丈高的水花。 无心流出手,若水剑出鞘,对着水花划了个八卦,本来四溅的水花突然变了方向,挟带暗劲以八卦形状攻向江原,江原微微一笑,梅花扇一收,身形后退,手中梅花扇对着水八卦画圈后引,他画圈比水八卦小了甚多,将水八卦收如扇子一般大小的水柱,真气一换,化收为放,利箭般的水柱朝无心流直射去,势不下强弓硬弩。正是他仗以成名的“折枝弄梅”。 无心流催动剑气,遥指湖面,柔和的剑气透尖而出,掀起一股冲天水柱,刚好抵消江原的水箭。以柔和之气敌锐利之锋,正是若水剑之精髓——上善若水,水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近于道。 江原身如飞花,“寒梅八弄”第一招“独梅映雪”出手,收起的梅花扇一展,扇影铺天盖地,纵横交割,无心流心静若水,剑气如波,左右流动,化去梅花扇的道道劲气;若说梅花扇如瓣瓣落梅,若水剑便是不息江水,将水中落花一一冲走;是以江原攻势虽漫天花雨,风雪交击,无心流守势却如活水长流,风雨不惧;饶是江原如何锐不可当,无心流却是柔不可伤。 这些笔下写来虽慢,却是电光火时间的事。 铁未寒与雷霆远早以作生死之争。 铁未寒剑光眩丽,剑气凌厉,锋芒毕露,灼灼逼人;雷霆远杖影如山,夺人心志,刚猛霸道,凶悍绝伦。一动上手,皆是以硬碰硬的招式,劲气激得湖水冲霄而起,如雨点般四下洒落。两人以快打快,短短时间以拆了十余招之多,但见劲气四射,水雾漫天,两条人影回旋于湖面之上,如覆足大道一般,哪还看清所用的是哪招哪式。 水若冰早以头晕目旋,只觉喊杀声,惨叫声,劲气交织声,声声震人耳鼓;亡命处,横尸处,剑光纵横处,处处触目惊心。他有声以来第一次看到这样惨烈的搏杀,终于明白江湖险恶的道理,更被这些武林高手的骇人武功所震撼——他最初败在凌云山庄弟子手里,觉得倨傲少年的武功已是一流;后来看见朝阳公主决战欧阳宁,心想这才是真正的一流身手;待此刻看到道门三剑与阴月会一决生死,才知道什么是武林高手,什么叫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自己只怕穷尽一生也未必能有此身手,学好武功,行走江湖的天真想法固然好笑,上凌云山庄报仇却是异想天开了——交手不过两刻钟光景,罗松败象以露,原本灵活异常的身法竟有一丝疲态,刀中也少了几分诡异萧杀之气。只觉对方的灼热剑气,一丝丝窜进体内。丹田之气被这一缕缕真气分分化掉,提将不起;他毕竟年轻,内力修为上远逊于孙烈,一开始还能斗个不相上下,可时间稍长,就难免内力不济了。而孙烈似有用不尽的真气,一剑快过一剑,一招强过一招。眼看对方剑光铺面而来,若换着方才便无须逞其锋,闪身避让,此时却是真气不盈,就算挪动身形,也无法避开这一剑,只得挥刀格挡,刀剑相击,火星四溅,一道炙热真力有如长江大河,绵绵不绝至离火剑传出,摧枯拉朽般突破罗松体内层层设防,令他血气翻腾,心若火焚,全身忍不住一震,本被冷热劲气破坏得不成形的高台在他一震之下哗声垮下,罗松张口吐出胸中淤血,才觉闷气稍减,一口气提了上来,飞身掠上湖面浮木。 孙烈并没乘虚出剑,冷冷道:“可要再接老夫一剑试试!”罗松虽是阴月会中人,但二十年前一战没有他的份,孙烈虽然性烈如火,却恩怨分明,是以有打伤罗松之意,没有杀他之心。 罗松冷笑道:“我阴月会没有贪生怕死之人,你取得了我性命只管出手!” “老夫若真想取你性命,你此刻焉有命在?” “我罗某人若是怕死,此刻还会跟你说话?” 孙烈脸色一变,杀机顿现,心忖,“我本想饶你一命,你自己却不想活了,既然这样我何必与你客气!”罗松反唇相讥,动了孙烈真火,他含怒出手,真有了取罗松性命之心,“燋金烁石”全力出手,罗松自知躲不过这足使自己化骨扬灰的一剑,但他也不会让孙烈白白杀死自己,他有把握在孙烈取他性命的那一刻让对方身受重伤,纵死也不枉然。“离火”尖吐蓝芒,直刺罗松心口,正当只有一寸之差时,孙烈身后劲风袭到,力道强横,足以取他性命;他想也不想,长剑反挑,迎向身后,罗松在这一刹那间出手,银色刀光直取孙烈咽喉,威力不在方才任何一招之下。 孙烈腹背受敌,命悬一线,却闻得袭击自己之人一声惊叫,后背压力顿消。 原来袭击他孙烈的人乃是与铁未寒作生死较量的雷霆远,他眼看罗松即将丧命离火剑下,一心只想保住这阴月会出类拔萃的后一代高手,心念电闪间运足十成功力,一招“横扫千军”扫向铁未寒,他这一杖志不在伤敌,意在乘对方不敢硬接而避让之时救援罗松,铁未寒果然如他所想,未接他这惊天动地的一杖,身形飘开去,他一计得手,不再他想,随手一杖砸向孙烈后心;铁未寒何等人物,岂会让他如意,飘开的身形电射回来,柔指剑横削“霹雳杖”,铁未寒也是救人心切,这一削端是用尽全力,切金断玉的柔指剑在他惊世功力之下非但一剑削断曾让雷霆远横行天下的独门兵器“霹雳杖”还在他右肩上带下一条深入数寸的伤口,雷霆远看孙烈这一慢,罗松以乘机出手,当下接住被削断的杖头,应付铁未寒狂风骤雨般的狂攻。 孙烈后背威胁解除,正面却是足以致命的一刀,本向后撩的长剑撤回已是不及,刀光迎面攻来,杀气逼人,眼看就要及上咽喉,他作了个奇怪而明智的决定,左手伸出,迎上刀光,只见刀光一闪,这陪他纵横江湖几十年的手就和身体分了家,倒是救了他一条命,他虽然有点舍不得,但一只手换回一条命,绝对值得,巨痛几乎让他晕厥,但多年的磨练让他学会了接受痛苦,竟能忍住不出声响,将离火剑抛向半空,右手并指点穴止血,若非江湖老手,谁有这等能耐? 离火剑下落,孙烈腾空而起,右手伸出接剑,罗松方才一招得手,斗志大增,旧力未歇,新力已生。第二刀与第一刀几乎同时出手,一抹刀光,斜削孙烈腕口,哪想孙烈这一伸手不过是虚招,见寒芒袭来,立刻又缩了回去。罗松只当必定得手,只顾进攻,中、下盘却忘了防守,孙烈缩回右手,他方有惊觉,但为时以晚,孙烈右脚已无声无息踢中他小腹,直将他踢出三丈开外,“嘭”一声摔落湖中,无力掠起。 孙烈离火剑在手,举目望去,但见雷霆远一根木杖成了两截,双手各持一截,舞得风雨不透,招架铁未寒的攻击,身上几处剑伤,血染青袍。雷霆远与铁未寒实力在仲伯之间,方才为助罗松一臂之力,先机尽失,身上的伤口,又让他武功大打折扣,全凭一股勇猛彪悍之气,才苦苦坚持下来,但以是精竭力尽,不出十招准会丧命柔指剑下,看无心流与江原还只斗个平分秋色,挥剑向江原攻去,他虽然失去一条手臂,但眼看报仇在望,斗志昂扬,每出一剑威力有增无减,江原较之两人中任何一人也不过半斤八两,现在以一敌二,又看此战胜败以定,不免分神,未拆三招,败像毕露。 孙烈踢落罗松便前去助无心流,没在意这边的情况,一道身影,惊鸿般掠向罗松,竟是去而复返的朝阳公主,原来她知道罗松比敌孙烈,而自己又帮不上忙,表面答应罗松离去,暗中注视罗松与孙烈决斗,看到罗松砍掉孙烈一条手臂还来不及高兴,罗松已被孙烈踢落湖中,又看孙烈已去助无心流,便从暗中掠出,看罗松是否还活着。不想罗松浮于湖面,竟没死去,心中甚是惊喜,抱起罗松,欲将离去。一道掌风,当胸击来,她双手不闲,又身在浮木之上,即不能反击,亦来不及回避。被这一掌打出一丈多远,落了个与罗松同样的命运。出手伤他的人正是离水帮帮主欧阳宁,感情他也是去而复返,或根本没有走开,也像她一样在注意罗松与孙烈的决斗,找机会对罗松下手,他欧阳宁是百分之百的男人,更是个识时务之俊杰,方才他不是罗松对手,此时却不一样,有道是风水轮流转。 他一双恶毒的眼睛看着罗松,嘴角露出一丝胜利的微笑,一掌朝这说话不留口德的家伙劈下,他掌未劈到,原本一动不动的罗松突然动了,他只见刀光一闪,然后什么都看不见了,他的身体倒下,沉入湖底。 第一卷 邪剑一出 锋芒傲世 第七回 恩怨情未了 水若冰暗藏芦苇丛中,见朝阳公主的身子以不自然的方式向自己飞来,心中还想她美妙的身法怎变的如此难看;人以当头砸到,情急之下双手摊出,一把将她抱住,顿觉软玉满怀,温香扑鼻,一时竟有些手足无措,看她唇沾血迹,面色苍白,长长的睫毛盖住黑白分明的眸子,双眼微张,娇气轻喘,已经身受重伤,只说了句“救我”便晕了过去。 话说罗松杀死欧阳宁,举目朝这边望来,水若冰心忖,“若让他看到我抱他的女人,不一刀抹了我才怪。”急中生智,整个人轻轻沉下水去,竟忘了身上的伤口,罗松看不见朝阳公主的身影,一时也无力掠过来,水若冰潜入水中便向后移动,他在江南长大,水性一流,在水中憋一时半刻倒也无碍。朝阳公主身为水寨寨主,水性也不在他之下,但重伤晕厥,一身本事派不上用场,一入水,水就顺着她的呼吸注入喉咙,人被呛醒,发现自己被人抱着沉在水中,用力挣扎,可惜他哪有力气挣脱水若冰的手。 水若冰察觉她以醒来,心忖这也好,自己少了件麻烦事,转身便要走,却被朝阳公主一把拉住,她急病乱投医,一心想离开这是非之地,也不管认不认识眼前这落魄少年,恳求道:“你能带我离开这里吗?” “我与你非亲非故,为什么要带你离开,况且我自己能否离开还是回事,带着你也是枉然”他心中这般想,口头应道:“以我这点能耐,自顾尚且不及,哪有能力带帮主离开,罗公子非但未死,还杀了欧阳宁,帮主若前去与他一道离开,或许还有一分希望。” 朝阳公主想想也有道理,眼前这小子看来也不是什么武林高手,能走早就走了,又怎么会在这里等死,既然罗松没死,自己何不去找他,于是向方才寻得罗松的方向走去,她受伤不轻,行走水中摇摇欲坠,看的美人如此下场,任何男人皆是于心不忍,只是水若冰太有自知之明,似根本未将她放在心上,心中也曾想带她远离这杀伐之地,但却是真正的心有余而力不足。 罗松气力尽失,无法立足湖面,费了好大劲游到码头上,但见满地死尸,血水横流,没一活口,一时也没人打搅他,便盘坐调息数许,待内力稍有恢复,就迫不及待的跃入水中,他不敢大声呼叫,怕引来强敌,只得朝朝阳公主被打落的地方寻来,两人一见便紧紧相拥,朝阳公主悲喜交集,悲的是怕难逃一劫,喜的是罗松并未在危难时刻忘记她,水若冰没有看见这一幕,也不想看到这一幕,他觉得自己连看一眼朝阳公主的资格都没有。 江原在两大高手夹击之下左右支拙,只有招架之功,哪有还手之力,无心流的剑招如细水长流,不疾不缓,一招一式,波澜不惊,孙烈却是气如长虹,热浪几乎将他逼得透不出气来,心忖这次只有葬身朝阳湖了。 雷霆远的险状比之他来有过之而无不及,在锋利的柔指剑下,他断为两截的霹雳杖就像压在巨石下的蚯蚓,他自己也唯有任人宰割的份,铁未寒一剑刺出,毫无花俏却疾若闪电,大有所向披摩之威,雷霆远无力扫开这一剑,直将杖头迎上剑尖,嘶嘶声中,半截木杖被剑气催得木屑纷飞,片片碎落。剑尖离他咽喉已经不到三寸,铁未寒眼看就要斩仇人于剑下,身后却嗖嗖之声破空袭到,力道强劲逼人,非强弓硬弩加以善射之人,休有这般作为,铁未寒自保为上,收剑反撩,荡开身后数十支劲箭,饶是他内力深厚,一时也无力攻击雷霆远,可想放箭之人必是一流箭手,心忖阴月会哪有这般人物,就算有也不会胡乱放箭,不顾雷霆远安危,他这一想果然不错,且听得芦苇丛中惨叫之声连片响起,定是另一帮人马看他们元气大伤,乘虚而入,对在场的人不辩黑白加以屠杀。芦苇丛中有人冲出芦苇,跃进湖水,却无一人能逃过屠杀者的劲箭,只听的一声尖叫“金箭队”接下来便是恐惧欲绝的惨叫声,显然又多了个箭下亡魂。 铁未寒听得着三个字,面色不禁一变,能让他这种武林老手惊变的事实在不多,但“金箭队”三个字却绝对够得上分量。行走江湖的人若说不晓得长江盟就不算是江湖人,若说没听说过金箭队,那便不算认识长江盟。 江南武林白道至尊非凌云山庄莫属,黑道之首则当数一时无两,势力遍布长江流域的长江盟,这两大势力掌控着江南武林的命运,是以虽道不同却也不会轻易交战,多年来井水不犯河水,相安无事。 长江盟旗下有三大劲旅,“金箭队”、“杀手组”另一支却颇为神秘,历来不为武林人士所知晓。有人怀疑根本就没这回事,不过是长江盟故意夸大实力,用来吓唬人而已;也有人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猜测那才是三支劲旅中最最厉害的一支,一直不肯现于众眼,必是留作惊人之举。 且不论它有与否,但金箭队与杀手组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据说杀手组的人个个武功高强,绝不在一流高手之下,多用于刺杀江南一带与长江盟并存的帮会中的首脑级人物。使其群龙无首,冰崩瓦解,以达不战而屈人之兵,历来都是百发百中,从未失手。若有不自量力者仍附隅顽抗,金箭队就会出动杀个片甲不留,长江盟靠这两股势力在短短的数年内吞并平分江南黑道的八帮十六会,其他小帮会也纷纷附和并入长江盟旗下,是以长江盟帮众有数十万之多,雄踞长江,所向无敌,连当朝皇帝都回避三舍,不敢轻易招惹。 长江盟势力遍布江南,朝阳帮与离水塘此次火拼,自然逃不过长江盟的耳目,只是让人想不到的是长江盟会派出帮中精锐之一的金箭队来对付两个小帮会,大材小用不说,且极不合情理,显然长江盟不但一心灭掉这夹缝求生的小帮会,还另有用意,只怕是与朝阳帮干这一票有关。 以当前情势。没有一人有把握离开,道门三剑只怕报仇不成,却枉死箭下,阴月会的三大高手也难逃毒手,离水塘为此事倾巢而出,但强龙不压地头蛇,几尽全军覆没。朝阳帮引来这一战,让自己落的个无立足之地,更是毁帮灭会。 雷霆远拼尽全力扫开了三支箭,但第四支却是无力应付,心忖自己英雄一世,纵横江湖,到头来落过丧身暗箭之下,死得不明不白,心有不甘又无可奈何,简直就是两个字——悲哀! 铁未寒临危不惧,扫开射来的数支利箭,长剑横开,劈掉直取雷霆远性命的一箭。沉声道:“雷霆远,你我的恩怨当自己解决,不论任何一人都不应该枉死于金箭队的利箭之下!” 雷霆远捡回一条小命,不置可否的应道:“你想怎么做?” “你我个人恩怨先放一边,合力应敌,冲出朝阳湖待议后事,你意下如何!”铁未寒不得已出此下策,是因为金箭队已对朝阳湖呈包围之势,若再缠斗下去,谁也走不出朝阳湖。 雷霆远不住狂笑道:“你的如意算盘倒是打得响,老夫已经身受重伤,哪有力可合,就算逃得过金箭队的利箭又怎样,老夫早以是不堪一击,到时你铁未寒会放过老夫吗?!你若想借老夫相助求得生天,那更是枉做小人了!” 铁未寒听他这般语言,不怒不气,依然沉声道:“你也太小看我铁某人了,我铁某人虽非道貌岸然的君子,也非乘人之危的小人,若是逃过一劫,我铁某人保证不会乘机对你下手,待你养伤复原,再相约一战,杀得了你便报仇雪恨,死在你杖下只怪我技不如人,铁某人言尽于此,你信与不信,悉从尊便。” 雷霆远沉吟片刻,铁未寒又替他挑开数支利箭,终于道:“好,老夫就信你一回!”原来他心中暗想“以其死于金箭队的乱箭之下,不如死在铁未寒剑下,至少死在一个名震江湖的剑客手中远比死在乱箭之下值得。”也不顾铁未寒是否会出尔反尔,合力挡开袭来劲箭,向江原掠去。 江原既要应付孙烈与无心流的强攻,又须防金箭队的的利箭,全身上下汗水涔涔,华衣尽透,看见铁未寒与雷霆远并肩掠来,心中甚是奇怪,我在这里拼命,你到是交起朋友来了。 铁未寒低声道:“大家住手!” 孙烈与无心流听得话声,剑势一变,横削直劈连连而来的羽箭,江原松了口气,梅花扇荡开迎面而来的三支箭,暗中仍不忘对孙烈与无心流作防守之势,却没有进攻的意思,只因他已经无力再攻。 铁未寒又发话“我等若还缠斗不休,任何人都休想生离朝阳湖,唯有齐心协力,拼力冲出金箭队的合围之势,方有一丝生望,铁某人已经保证在雷长老伤势未愈之前绝不为难三位!”他这话是对讲原说的,孙烈与无心流尚在思虑中,江原纸扇一收,又恢复了潇洒风流的样子,从容道:“道兄提议甚好,小弟毫无异言,只是该如何作为,还请道兄快作决定!” 第一卷 邪剑一出 锋芒傲世 第八回 深山突变时 铁未寒镇定道:“我等五人加上罗公子,欧阳帮主,朝阳公主一共八人,以四人一组,应付劲箭,可以轮番变换,朝阳帮和离水塘的兄弟所剩无几,召集前来只是作敌人箭靶,并非良策,是以先寻得罗松公子他们三人,欧阳帮主和朝阳公主身为一帮之首,一呼百应,待我等冲破缺口,再呼应他们,尽量避免他们丧身箭下。” “雷长老受伤颇重,一时无力与强弩抗衡,由我们四人各当一面,去寻他们三人。” “眼前情势,也唯有此举了!”江原似乎没什么话说,一直都对道门三剑言听计从,道门三剑虽有察觉他有些口不应心,也未去计较许多,包围圈在缩小,劲箭更密。五人飞掠速度不减,不多时就寻得罗松与朝阳公主,却不见欧阳宁身影,罗松二人已是油尽灯枯,全凭一丝求生希望苦苦支撑,幸好铁未寒等五人及时赶到,铁未寒长剑破空,劲气四溢,助他们扫开一片箭雨,二人才幸免于难。 铁未寒发声问道:“欧阳帮主呢?” 罗松实话实说:“已经丧命罗某人刀下!”他语气不卑不亢,既不因此而感到骄傲,也不怕因此得罪道门三剑,铁未寒果然没有生气也没愤怒,不再问下去,另言道:“你和朝阳公主是否还有战斗之力?” 罗松苦笑道:“休息片刻或许还成,现在却是一支箭也挡不了了。” “那就由我三兄弟与江兄先捱一阵,你们三人调息回力,然后逐一替换,突围出去!” 铁未寒、孙烈、无心流、江原四人组成一个四角阵。雷霆远等三人居于阵中,四角阵缓缓向湖岸移动,铁未寒前锋开路,劈荆斩刺,所向披摩;孙烈与江原负责左右两方,剑扇连挥,绰绰有余;无心流断后,心中古井不波,随心所欲。 湖面不知何时多了几条冲锋舟,飞速划来,每条船上约莫有数十名背插箭鞘,手持强弓,身着金甲的金箭队员,一阵阵箭雨,至他们手上发出,随时有可能取他们七人性命。无心流看冲锋舟来速有增无减,离自己愈来愈近,箭雨更密,箭劲更强,已经显得难以应付,若水剑划向湖面,一波巨浪迎面扑去,冲锋舟虽是水中冲锋陷阵的绝佳工具,不惧风浪,但巨浪系真力发出,暗藏内劲,首先掀翻最前面的一艘,舟上之人纷纷落水,巨浪未停,劲力不歇,又将后面的几艘撞得左右摇摆,金箭队员为保持舟身平衡,不至被水浪掀翻,力都用到了下盘,射出的箭大失准头,无心流压力为之一松,总算有了口喘气的机会。 不多时,四角阵已经离岸不远,但孙烈因为断掉一臂,又用力过度,以是体力不支,换上了罗松和朝阳公主,雷霆远也不甘闲着,参了进来,三人合力勉强抵挡一面。 铁未寒低声道:“前面敌人且战且退,后面却穷追不舍,照这样下去,我们耗尽气力也冲不出敌方的包围圈,不如由我冲上前去斩杀他几个,破出缺口,你们再迅速跟上!” 雷霆远应声道:“让老夫掩护你身后,四角阵换成三角阵,江老弟作前锋,无心流、朝阳公主与罗松各守一角,孙烈稍作调息便可换下任何人,想必不至于被敌人破阵。” 铁未寒道:“此计甚好,你我前去杀他个痛快!”当下二人一前一后,一正一反疾速掠上岸,一排箭雨,当头袭来,雷霆远防守;铁未寒进攻,柔指剑化长虹,寒光四溅,一招“紫电青锋”震碎簇拥而来的箭支,余力不歇之下,一剑斩杀身前的三名金箭手,左臂冷不防中了一箭,端是疼痛难当。他却似忘了疼痛,如虎入羊群,剑光交错中又有两名箭士倒下,一是突围在望,斗志陡涨,二是近身攻击,弓箭便失去了效用。感情这金箭队员非但箭法了得,武功亦不在任何二流高手之下,看有人近身来攻,弃强弩以弄刀剑,一拥而上,看似杂乱无章,却是配合得缜密无间,先是一根狼牙棒当头砸下,攻取上盘,两把缅刀左右齐出,挟带虎虎风声,拦腰削到,再是一条九截鞭及膝席卷而至,直取双足,真正致命的却是无声无息,当胸刺来的一剑,饶是铁未寒一击得手,也讨不到多少便宜,但也难不倒他,身子往后一退,棒、刀、鞭攻击便落空,只有刺来的剑剑势不变,铁未寒剑气一收,化攻为引,持剑之人连人带剑都被吸了过来,他在这一瞬间又改吸为削,长剑削出,持剑之人人头落地,他这一收、一引、一削堪称精妙绝伦,能将内力如此应用自如,纵观武林,并不多见,可见他在内力上的造诣之深,以达炉火纯青之境。雷霆远比之他毫不逊色,手中残杖迎上狼牙棒,以硬碰硬,将用狼牙棒之人震得五脏俱裂,飞出三丈多远,休有活命! 水若冰一路狂奔,汗透衣衬。背上的人气息时有时无,命悬一线,若没有僻静处供她养伤,再难撑过一天,“我既然把她救出来,就决不让她死去!”水若冰心中暗忖,第一次没答应的事,到头来还是扛上了,他背上之人正是朝阳公主,一路上他不知用了多少伎俩,好几次甩掉长江盟的人,但是他轻功毕竟太差,江湖经验毕竟太少,最后还是被他们追踪而来,他想不通为什么长江盟死也不放过这不起眼的小人物,难道看上了她的美色——那不可能,但又是为了什么? 水若冰只顾奔走,气力不支之下脚步逐渐变慢,身后的敌人就是愈来愈近。三天了,他粒米不进,滴水不沾,三天不吃饭不会饿死,三天不喝水却会渴死人,他自己也奇怪为什么自己没有渴死。朝阳公主却是三天未醒过一次,呼吸总是若有若无,她当然不知道带她逃命的是那个被自己看不起的落魄少年,要是知道了不知道是个什么表情。 眼前平路走尽,取而代之的是崎岖的山间小道,荆棘弥布,荒草丛生,感情已经走进了山区,举目望去,山峦连绵起伏,伸向远方,无穷无尽,崇山峻岭间只有这条小径伸进山腹,退后唯有死路一条,水若冰毫不犹豫,快步步入山中,山里地形复杂,大大减慢了奔走的速度,但对水若冰并没有太大的影响,反而较为有利——他可以利用复杂的地形故布疑阵,让对方踪迹难寻。 他刚入山片刻,金箭队的人已经到了山前,竟有十来个之多,显然对朝阳公主的事很是重视,一个个除了身批披金甲外,还用金色绸布蒙面裹头,让人看不清真面目,带头的人目光急噪,很是心烦,显然来连追三天还追不上一个小混混是他杜三箭生平仅有的事,内心更是恨透了水若冰,心想抓到他准让他吃不完兜着走,心念间二话不说跟了进去。看见水若冰就在不远的山路上挪动,再也忍不住心中恨意,搭箭拉弓,他一发就是三箭,三支箭呈“品”字形朝水若冰射去,果然是名副其实,他一向对自己很有信心,水若冰离他不过一、二里之遥,这么近的距离,以水若冰的能力,休想躲过他百发百中的箭技,他焦躁的目光露出了胜利而残忍的快意,在他眼里,水若冰已经是个死人,他停下脚步,静待水若冰中箭倒地的那一刻,水若冰果然如他所料,身子倒了下去,三支箭却从头顶飞了过去,箭劲带得他发丝上扬,却没有伤到他分毫,杜三箭忍不住骂了句粗话“他娘的!”又举步追来。他这次学乖了,边追边放箭,他带领的人也有样学样,利箭雨点般落向水若冰,好几次都擦身而过,水若冰只有暗叹侥幸的份!这样一来杜三箭等人的速度自然慢了点,可水若冰的速度就更慢了。 山中春色较晚,正值山花烂漫的时节,微风拂来,花树随风起舞,摇曳多姿,隐隐有花香传来,端是令人沉醉。如果身后没有要命的追兵,如果朝阳公主没有受伤而且神志清醒,当是漫步而行,指点花草,乐在其中。当然陪朝阳公主的就不是他水若冰了! 水若冰哪还有布疑阵的时间,只有一味前奔,不经意间一头扎进浓雾之中,肉眼依稀可辩雾中景物,偶尔有一两棵花草,却也看得不甚清楚,他认定一个方向,径直走去,完全没有停下的意思,也不管这雾中去得去不得!杜三箭江湖老手,追至雾边已经看出此处的雾大不寻常,正值午时时分,烈阳高悬于顶,却驱不散浓浓雾气,而且这雾气还有他处烟雾所未有的特点,一般的雾气多是飘飘散散,向外溢出,缭绕不绝,愈往深处,雾气愈浓,此雾却始终一般浓淡,若似凝固,如一堵墙般不溢不散,亦无流动迹象,硬生生挡住去路,仿佛亘古以来便是如此,杜三箭一时不明蹊跷,不敢贸然踏入,又重施故技,朝雾中放箭,可惜如牛泥入海般,悄无声息,踌躇了半刻终于狠下心喝道:“一起进去,找不到人就别想出来!” 浓雾中人人系好弓,抽出近身搏击的兵刃全身戒备,主要倒不是为了防水若冰,只是不熟悉雾中环境,怕有不明事物袭击,是以作好防身之道。唯杜三箭没这样做,对于他来说,弓既可射箭远攻,又可近身迎敌,他一向都很自信! 要在这浓雾中寻得两个人,与大海捞针无异,杜三箭虽然心急如焚,也只有慢先脚步,静听四面八方动静,他还察觉到这浓雾中各处地形皆是相差无几,很难辨别方向,一个不小心便迷途于雾中,找不找到人自己都很难出去了,可惜他知道得晚了一步——他已经辩不清来路。! 水若冰一心想早点救醒朝阳公主,为争取时间狂奔疾走,早将来路忘了,于他来说,只要前面有路就行,反之也未打算退回去,也不知奔行了多久,闻得前面有淙淙流水声方上前停下,一蜿溪流横挡去路,水若冰一看见水更是难忍饥渴,将朝阳公主放下平躺,一双手在朝阳公主身上摸索,由青丝及耳垂,玉颈到胸前,再由腰间至大腿全摸了个遍。 山路颠簸早让朝阳公主清醒了几分,只是无力睁开双眼,但觉一双手游动于全身上下,心想这罗松怎地如此卑鄙下流,平日安份守己,现在却乘人之危,对自己动手动脚,真是睁眼看错人,心中悔恨难当,又莫可奈何,一气之下,一口气再接不上来,若换着平日罗松这样对她,她当然不会有此想发,不想她不水若冰当成了罗松! 水若冰终于在朝阳公主腰间寻得他想要的东西——一枚细长的银针,幸好通体银白,并未淬毒,也不知朝阳公主带着用于何处,此刻却刚好派上用场,水若冰将银针放进水中寸许,再拿到眼前仔细观看,银针没有变色,依然是通体银白——他也不知道这方法用在流水上是否凑效,也不管他是否凑效了,双手捧水洗尽脸上汗水,再喝声两口,只觉入口清凉,直透心肺,精神为之一振——纵是喝下了穿肠毒药也是心甘情愿! 在他为朝阳公主洗脸时才发现朝阳公主呼吸以断,一时慌了神,方才还在暗叹自己第一次帮美人洗脸一定要小心翼翼,不要弄坏她吹弹得破的脸蛋才好。此时却是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是好! 第一卷 邪剑一出 锋芒傲世 第九回 荒谷缠绵夜(上) 无奈之下,水若冰口对上朝阳公主的樱唇,口对口吹气,又在她胸口上施压,折腾了数次,朝阳公主非但呼吸顺畅,还悠悠醒来。水若冰第一次碰到女人的嘴唇却是为了救人,暗自苦笑,他不想让朝阳公主知道自己对她这般无礼,故意背着她,不看她一眼。 朝阳公主睁眼看到的是一个落魄少年的背影,惊叫道:“你——” 她一眼就看出眼前的人不是罗松,想想罗松也不是那等乘人之危的人,而摸遍自己全身的人当是这少年了,想及自己被对方摸遍全身,不禁粉脸通红,羞怒交加,娇声厉喝道:“你胆敢——”胆敢了半天,胆敢不出个所以然来,她虽是江湖中人,终究是女儿之身。 水若冰转过身来,看到朝阳公主粉脸嫣红,想不到她也有女儿娇羞的一面,当下谦声道:“小弟所为,实是情势所逼,冒犯之处,还请公主见谅。” 朝阳公主听她声有谦意,反而较劲起来,“你这般作为,叫我如何原谅你!”感情她与罗松相交甚久,却依然是处子之身,今天被这不起眼的角色占了便宜,更是气上头来。 水若冰看她不依不饶,心忖女人就是这副德性,她一但认定一件事,其他的都无关要紧了。自己与她非亲非故,又未对她有非份之想,拼命将她救出却招得这般待遇,只有自认活该了,淡然道:“小弟既然将公主从金箭队手中救出,自然要不择手段让公主活下来,否则岂非徒劳一场。”他倒好真有些“不择手段”。 朝阳公主听得这话微微一怔,才正眼朝水若冰看来,但见他虽然洗过脸,却未洗去连日奔波方有的风尘之色,双瞳深馅,眼圈发黑,灵光涣散,显然是数日不眠,疲惫不堪,换着自己也难以承受,何况是这武功卑微,毫不起眼的小混混。于是不冷不热地问道:“现在是什么时候?” 水若冰略一计算,应道:“当是朝阳湖之战三日后的下午。” 朝阳公主又是一怔“你说我昏迷了三天。” 水若冰苦笑道:“应该是吧!我也记得不甚清楚。” 朝阳公主举目四望,只见浓雾弥漫,既不能分辨方向,也听不得一丝声响,天地之间,除了他自己还有水若冰外,只有浓浓的雾气。心中暗忖,他将我带来此处,不知是何居心。当下暗中戒备,看水若冰声色行事。口中试探问道:“这是什么地方。我怎么没来过?” 水若冰看她竟不知身后还有追兵,悠悠道:“或许是你我的重生之地,或许是你我的埋骨之所,” 朝阳公主想不到套了这样一句废话,更不甘心,又问道:“为什么???”“公主有所不知,这三天来金箭队对你我穷追不舍,欲杀而后快,小弟也不想知道为什么,只顾逃命。”他停了停。又道:“但有一点小弟可以肯定,金箭队既然肯连追数天,定然也进了浓雾里,他们人数甚多,且不乏追踪高手,若是遇上溪流,不难猜出你我会在水边,因为他们知道我数天未进食水,遇水没有不停下的道理,而我们在这里停留已经不下半个时辰,以金箭队的速度,应该离我们不远了。” 朝阳公主听他分析的得头头是道,却认为说错了一点,“以金箭队的速度,要追上我们并不用半个时辰,之所以迟迟不肯现身,应该是于浓雾中不辩方向,追错了头。” “不错,正因为错了头。才花了这么长时间,依小弟看法,他们遇上溪流后定会兵分两路,一路顺流而下,一路逆流而上,不管哪一路,都是时候遇上我们了。” “你怎么就那么肯定他们会遇上溪流呢!” “小弟不得不这样想,我进入烟雾时正值午时时分,雾却较现在更浓,那时他们或许还集中寻找,不敢分散,但雾愈来愈稀,又未寻着人,就会分开搜寻,追踪而来者不下十人,就算以谨慎起见,二人一组,也有五组,只要其中一组寻得溪水,就会呼应另一组,他们只须两组人顺流逆流寻找,就不难找到我们。”他顿了顿又道:“就算小弟饭饱酒足,精力旺盛之时单挑任何一个金箭队员且无胜算,何况是现在,金箭队能在江湖中享有盛名,其实力自是不在话下,这一点他们又怎会算不到。” 他的一番分析让朝阳公主对他刮目相看,能让金箭队连追三天而追不上传出江湖足以自豪矣。没有一点能耐岂能办到,但话又说回来,若真的是了得人物,就不会让对方有迹可寻,千里追踪,但换成水若冰的情况又另当别论了。心里竟有了一丝对水若冰的依赖,她心理变化之迅速微妙,水若冰自是察觉不到,他想到的是另一件事——朝阳公主一直是躺着和他说话,不是没有站起来的意思,是她重伤之下又几天食水不进,身体过度虚脱,无力站起,和声道:“你既然知道他们快来了。还不扶我起来。”她语气和善,较方才变了许多,水若并虽然不知道是乍回事,但也正想扶她起来,和下身去将朝阳公主扶起,谁知朝阳公主竟站立不稳,整个人倒在水若冰怀里,娇气微喘,水若冰只觉芬芳扑鼻,温香软玉,心神为之一荡,身体也突然燥热起来,好好他劳累过度。面色无光,既有脸红心跳之嫌,也不怎的看出来,但朝阳公主就靠在他心口上,自是察觉到了,抬头向水若冰面目瞧来,水若冰有意避开,又忍不住看一眼,刚好迎上朝阳公主的双目,但见朝阳公主眉如翠羽,睫似叶柳,朱唇皓齿,吐气如兰,又娇弱无力,楚楚可怜,目光再难收回。待心神醒来才尴尬万分,找话说来“公主还能不能行走?”朝阳公主摇了摇头,水若冰看她一副似委屈,似无奈的神色,叹道:“我再背你一段吧!“遂扶她上背,顺溪流方向斜斜而行,朝阳公主心有不解,问道:“你为什么要往下走?”水若冰应道:“往上走遇到悬崖怎么办,又爬不上去,往下就好多了,遇到的话往下跳就是。“这本是句玩笑话,可在现在说却有几丝凄凉与伤感。 水若冰搞不懂为什么休息了一阵脚步反而慢了许多,每走一步较方才难了几倍,老天似乎明白他的心思,不让他再向前一步——他身前便是一道断崖,纵深百丈,黑不见底,摔下去定是粉身碎骨。他抬头看看天色,已经是月明星稀。原来这里阳光愈浓烈,雾气愈浓;到了夜晚全数散去,堪称奇景,可惜水若冰无心去赏! 朝阳公主轻声道:“放我下来。“水若冰将朝阳公主放下来,这一回朝阳公主倒是站稳了,见水若冰毫无动静,又道:“我们转头走吧!“水若冰苦笑道:“只怕是来不及了。““是来不及了!“一把奸诈的话声传来,二人身后不及十丈处,多了四个人,当先一人正是领头追杀他两人的杜三箭,两人转过身来,杜三箭一双贼眼落到了朝阳公主身上,淫光大盛,喉结上下挪动,显然是吞了吞口水,淫笑道:“呵呵,好个美人儿,乖乖跟我走,绝不亏待你。“他对朝阳公主起了淫亵之心,似乎将上头的命令给忘了,说出这等话来。 朝阳公主看他那副德行就恶心,哪还说得出话来! 水若冰倒似不放在心上,沉声道:“想带她走,先过我这一关!“杜三箭不屑的朝水若冰看来,鄙夷道:“就你!“水若冰道:“你可敢与我斗上一场,你输了就滚回去,我输了,那就随你便!“朝阳公主不知道他是下决心与杜三箭决一死战,还是另有他图。 杜三箭已经发话,“好!我杜某人就给你个痛快!“他话虽此讲,却迟迟不肯动手,他怕自己会一拳将水若冰连同朝阳公主轰下崖去——水若冰一定要死,朝阳公主却不能死! 水若冰拔出身后长剑,却被朝阳公主玉手轻轻按下,“你不是说遇到了悬崖就往下跳吗?”水若冰一时答不上来,朝阳公主又道:“你不是他对手,跟他决斗必死无疑,若让他们擒住我,你想过我的处境吗?”水若冰无话可说,他本打算真与杜三箭决一死战,他明知不是对手,但逃无可逃之下,除了舍命一博,还能如何!朝阳公主突然双手抱紧水若冰,凄然道:“若不是你,我早已落入他们手中,如果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今日枉送性命,以其死在他们手里,不如跳下去,我欠你的,此生无望相报,只有以身相陪了“水若冰纵声狂笑“小弟能与公主一同生死,死亦何憾!“杜三箭看情势不对,乱了手脚,正待前来相阻,但晚了一步,二人纵身跃下,落向深不见低的深谷——水若冰身体下坠,听得耳边呼呼风声,犹想起一件事来——百年前,一个武功平平的少年被仇家追杀,不慎跌落深谷,巧的是这深谷乃一绝世奇人隐居之所,少年非但未死,还寻得奇人遗留下的武功秘籍,耗时数年终于连成绝世奇功,走出荒谷,不但报了家仇,还成了名满江湖的侠之大者,可惜这大侠何人,水若冰记得不甚清楚了,他不敢奢望自己能有这番奇遇,只求不要摔个粉身碎骨,弄个尸首不全,当然有条命在最好! 他想完这事才想起手中还握着剑,本能地将长剑朝石壁上插去,这一剑直没至柄,并不是他武功如何了得,能将一把普通长剑插进坚硬的岩石,,而是恰好插中石缝,水若冰暗叹侥幸。却不想长剑不堪承受二人的重量,竟折断了,两人又复落下,只得眨眼时间,脚便触地,唯觉脚踏之处软软粘粘,既不是水,也非岩石干土,只不知为何物,身子陷了下去。 原来水若冰既不像那些摔死的人一样倒霉,也不如那大侠般幸运,他掉进一堆稀泥,又身陷甚深,已经到了朝阳公主玉颈处,一时无里挣扎出去,谁又知道这稀泥中是否有什么要命的东西,心忖只待有了气力,便想法走出这见鬼的泥潭。 第一卷 邪剑一出 锋芒傲世 第十回 荒谷缠绵夜(下) 待到正午时分,烈日罩于头顶,水若冰觉暖意着身,方才醒来。朝阳公主竟未苏醒,水若冰动了动,算是惊醒了她,兀自眨眨眼,抬头还能看见太阳,喜道:“我们还没死呢!” 水若冰道:“走不出这泥潭,还是活不了。” “可我们怎么出去,好象被人活埋了一样。”朝阳公主看自己只有一个头露在外面,感觉又滑稽又好笑。 水若冰叹道:“全身暖洋洋的,奇怪的是稀泥也是暖的,这谷底居然没有雾!” “我倒觉得全身是力,伤势也好了九成,哪有这么快的?” 水若冰看看深谷四壁,叹道:“我知道了,这崖壁上遍长百药,天长日久,药草落入谷底,与稀泥混合,经过成千上万年的发酵酝酿形成药泥,堪与神丹妙药媲美了!” 朝阳公主本就与水若冰拥在一起,现被四周稀泥挤压,贴得更紧,能感觉到彼此的心跳,说话就像在对方耳朵边吹气,弄的一身痒痒的,水若冰感觉颇不自在,挣扎一下,却摩擦到了对方最不应该碰的地方,非但心跳加快,下面还有了不正常的反应,朝阳公主感觉到他的变化,一时羞红了脸,低下头去,不敢与水若冰对视,可她一低头,下巴就着了稀泥,不得不抬起头来,却看到了件让她吃惊的事——泥潭岸上站着个高大的人猿,后面还跟着两个小的,六只眼睛一齐看着他们两人,眼神甚是奇怪。 水若冰转过头也看到了,竟对那人猿裂齿一笑,大人猿带上那两个小的径直去了,弄得水若冰一头雾水,不知道它还会不会回来。 不多时,一大二小的三个人猿不但去而复反,每人肩上还扛着两根木头,长有一丈许,比大腿还粗,朝阳公主暗想必不是什么好事! 大人猿将肩上的木头往稀泥中一放,又接过另外四根木头,足踏原木向水若冰二人走来,六根原木铺完,大人猿已经到了他们面前,老鹰提小鸡一般将两人提起,扔在泥潭岸边,它自己似做了件得意的事,大手在胸膛上捶打几下,带着两个小的又走了,水若冰知道这一次它再也不会回来了,虽然被它摔得全身散了架的疼痛,还是叹道:“我们被同类追杀,却被它给救了,看来它比人类好多了!” 二人一身狼狈相。水若冰倒是无所谓,可朝阳公主一个女儿之身,哪里受得了,一时间也不知道做什么,水若冰懒懒的站起来道:“我去寻柴生火,你去把衣服洗一下。” 朝阳公主对这陌生的深谷居然有一丝惧怕,婉言道:“不如你和我先去寻找水源吧!我们体力还没恢复,遇到什么情况也有个照应。”再坚强的女人,若是遇上了毁灭性的打击,也会变得脆弱,或许朝阳公主以前是个深谋远虑的一帮之主,但现在却是个如假包换的女人,在她心里,少不了对眼前这唯一男孩的依靠,水若冰想想也是,便应了。 可两人走遍了整个山谷,除了了长有十丈,宽约两丈的的泥潭外,并没发现什么水源,水若冰坐在一块大石头上苦想,山谷是一条狭长的裂缝,两边崖上竟没有水注入谷中,那是不可能的事,朝阳公主在他对面坐下来,似若有所思,启口道:“那条溪水没流到这里,会流到哪里去呢?” 又道:“你一路寻来可有发现崖边有岩洞?” “公主是说溪水流到崖边的岩洞里去了” “应该是这样的啊!” “那我们再去找找吧!说不定还真有这回事!” 这次两人搜寻得更仔细,终于在一藤蔓密布之处寻得一洞口,可容二人并肩通过,水若冰当先而行,嘀咕道:“这莫不是什么奇人异士隐居之所吧!” 他说得含糊不清,朝阳公主特不去理会,二人行的十步之遥,洞内漆黑一片,水若冰打开火折子,继续前行,但觉得一路上干燥异常,两边石壁已磨得有些光滑,显然常有动物出入,不似有水源之处,倒有点像山谷出口。不知走了多久,岩洞空间逐渐开阔,但见无数石钟乳石笋,或倒挂石壁,或拨地而起,借微弱的火光望去,端是五光十色,千姿百态。让人目不暇接,朝阳公主叹道:“人类的手足之力较之自然的神工鬼斧端是拙劣至极,任人类拥有千百万时日,也不可铸成此奇观!” 水若冰开玩笑道:“你是不是喜欢上这里了。” 朝阳公主不然“良辰美景,皆因世人见之甚少,方咋咋称奇,见得多了,也就习惯为常了,若要我整天面对这些石头,倒不如居于闹市街头,瞧得世间百态,比这深山大泽好多了。” “若是山谷无路通向外面,你还不是要在这深谷中过上一辈子。”、“那不然,你不曾见过救你我于泥潭中的人猿,此处若与外界无路可通,那人猿从何而来,再说谷中无可食之物,那人猿的食物自是从谷外寻得,山谷四壁高愈百丈,鸟兽不可攀越,那猿猴进出山谷的唯一路径想必就是这个山洞了!” “道得一番理,可你未想过猿猴天生于深山大泽中,自有一套求生的本领,人类过惯世俗生活,在深山中活命的本事就远逊于他们了。” “等我功力全复,还不如一只人猿?”两人故意找些话说,以解洞中沉闷之气。 水若冰笑笑道:“你忘了我们几天未进食水,你功力恢复少说也要几天,那时我们早就饿死了。” 朝阳公主悠悠道:“洞中的石笋等物,非水力不可形成,这就是说洞里有水,有水就应该有鱼,有鱼还怕饿死吗?” 这个水若冰自然也知道,只不过他想逗朝阳公主说话,故意装不懂,朝阳公主现在已经恢复了少女天真聪慧的本性,已经不是从前那个高高在上,根本就不把他放在眼里的朝阳帮主了。水若冰也乐得和她闲聊。 再走一段,水若冰突将火折子给灭了,洞中天地,伸手不见五指,朝阳公主武功虽较水若冰高了许多,胆量却小了不少,身体向水若冰靠来,没好气的道:“你这算什么?” “火折燃之将尽,你身上可有照明之物。”水若冰不急不缓,似早知道朝阳公主身上一定有。 “你不说我还想不起了。”朝阳公主言间自腰间取出颗拇指大的夜明珠,在黑暗中耀耀生辉,比火光不知好了多少,水若冰道:“你早点拿出来,我就不用浪费了。” “那本就是做照明探路所用,何来浪费可言。”朝阳公主弄不懂水若冰这奇怪的话,问道。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于洞中寻路,火烛不明时便不可再向前行,因为那是空气不足的缘故,若执意往前,难免是自取灭亡了。”朝阳公主从小到大哪有时间去山洞里乱逛,自然不懂这道理。 话说二人言谈间已行得数里,已经闻得耳边有淙淙流水。朝阳公主欢呼雀跃,向流水奔去,水若冰看得她欣喜异常的背影,心中暗想,她如果永远这样开心有多好! 朝阳公主行至水边,宽衣解带于水中沐浴,不知道为什么,她对水若冰有中打心底的信任,所以也不怕水若冰会有非份之为。待她更衣以毕,又将外裳洗了,水若冰已经提着一串鱼,长剑挑起他喝过水的外衣走过来,看得美人出浴,最是妩媚动人,满头青丝似还有水珠滴落于凝香玉脂间,又只身着内裳,但见细腰惊风,窈窕尽显,娇丽尤绝,看得水若冰双目神迷,不知所谓。 朝阳公主被一个男人这样看着,亦是面露羞态,不知如何是好,还好水若冰总算清醒过来,故做正色道:“小弟看这水边有野兽足迹,定是出谷之道不假了,你我继续前行,当可出谷了。” 朝阳公主应了一声,两人又行了数许,一片霞光,照进洞来,感情已经到了出口,两人出来一看,竟已经是傍晚十分,眼前一片广阔的谷地,遍地山花迎风招展,与漫天流霞相互辉映。流光溢彩于天地间;倾尽芳华于山野之地。端如七彩瑶池,人间仙景,让人心灵久驻,流连往返。水若冰叹道:“古人云山穷水尽处,必是柳暗花明时,此言之不谬也!” 朝阳公主道:“我看还是快些去找柴生火做饭吧!难道你还不饿吗?” 于是水若冰寻柴火烤鱼,朝阳公主坐下看夕阳美景,想及江湖中的血雨腥风,尔虞我诈,感慨不已。 话说二人食过一顿“美味”的晚餐,已经夜黑星起,连日来劳累奔波,睡意上涌,各自倒头睡去,苍天为被,大地为席,较之牙床玉幔,锦绣流苏,不知强了多少倍,话虽如此,但夜半十分,篝火将灭,虽时至三月,山中尚有寒气袭来,二人衣着单薄,有点无法消受,半睡半醒间拥到一处相互取暖,待水若冰感觉不对,完全醒来时,只瞧得朝阳公主挤在自己怀中,竟已经醒过来,面色潮红,双眼意乱情迷,青丝披散于玉颈香肩之间,口中兰馨之气撩人心智,香唇微微颤动,柔荑双手还搂至水若冰后背,水若冰禁不住吻上朝阳公主香唇,原本抱住朝阳公主细腰的双手向她腰下的衣带解去,朝阳公主脸更红,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水若冰嘴唇滑下她的香唇,落到玉颈上,他双手已经解开朝阳公主的衣带,朝阳公主于拒还休,娇弱无力,待水若冰吻遍她全身,她整个人已经像泥一般融化在水若冰身下,全身没有一丝力气抗拒他,只是轻身道:“轻一点,人家是第一次。”只觉一阵痛楚至下身传来,她虽然忍住没作出声来,但眼泪还是流了下来,只是后来痛楚渐轻,却有种空虚被填满的感觉,下身摩擦之间的阵阵快感让她忍不住呼出声来。 二人皆是初涉云雨,无甚经验,但一夜缠绵下来,合欢的体液渗透她垫地的后裳,将草地湿了一片,她人依在水若冰怀里,满足的睡去。 次日,二人走出深山,一路荆棘满地,二人衣衬破烂,入夜时分才遇得一村,约莫百户人家,叫人一打听,才知村中居民大半姓赵,村名亦叫赵家村,两人投宿于一户人家,唯一七旬老妇在堂,儿女皆出外经营去了,看二人虽衣衬破旧但长相不俗,兼又言词文雅,举动得体,心中甚是喜欢,留宿二人,次日又各送粗衣一套,二人谢过,朝离此处最近的乌镇赶去! 话说二人在乌镇住了一宿,待到天明,水若冰醒来,去看朝阳公主房间,不闻得丝毫动静,只当她还在熟睡,未去打搅,自顾去买了些吃的来,这才去叫朝阳公主,哪想叩门不开,门乃是虚掩着,水若冰方觉不对劲,推门而入,但见室中空空,还似留有一丝淡淡香气,朝阳公主已不知去何处,只言片语皆未留下,水若冰步出客栈,大街之上,哪有朝阳公主身影,想想方才他已经将房间仔细看了一遍,朝阳公主并非被人掳去,是自己离开的,但何以不留一言一语便不辞而别,她既有心不自己她身在何处,自己找也无用——在深谷中或许她尚有不如自己的地方,但在外面,那就大不一样!水若冰想及此,心中甚是难过,想想自己在南方得罪了江南第一大帮长江盟,虽然长江盟当他已经死了,但长江盟耳目众多,不免会遇上,看来是在南方是混不下去了,不如往北一行,说不定朝阳公主也是一路向北,暂避长江盟爪牙也说不定,便打定主意北行! 第一卷 邪剑一出 锋芒傲世 第十一回 镇西候归西(上) 三危山下,月牙泉边。 镇西侯俯广厦千间,雕梁画栋,气势不压敦隍俯衙,三天前,三危山顶高站一个身材高大,内着黑衣,外罩红色披风,头戴斗笠的男人,他只看了一眼山下鳞萃比栉,气势恢弘的镇西候俯。嘴角掠过一丝残酷的笑意。慢慢走下山来。 今天站在山顶的不再是他,衣着却是大同小异,也是内着黑衣,头顶斗笠,不过披风换成了黑色,他没有三日前那男人的气势,但天下间如他这般的人物已经不多,他就是魔域龙城神刀堂堂主万里云,看看东方的天空出现了鱼肚白,他的手不禁伸向腰间的刀柄,今天是他进军中原,一统天下的第一步,他虽然沉着冷静,也忍不住热血沸腾。 他也向山下的镇西候俯看去,看到的却是另一种景象,气势恢弘的房屋间浓烟四起,杀声一片,密如雨点的箭石投进侯俯,一群身着黑色精甲,跨下却是通体雪白,没有一丝杂毛的骏骑,以摧枯拉朽之势横扫出击。 这群骑士虽只有一千余人,却无异是训练有素,骁勇善战的精兵强将,饶是镇西侯俯中并不下万余俯丁,且是周帝拨与镇西侯的朝廷士兵,用着镇边关之用,平时化着俯丁屯于镇西俯内,一有战事便迅速出征,现在却有人已经攻到俯上来,镇西侯昨夜与新宠田氏一夜欢愉,此时尚在美人怀中,闻得有人胆敢来攻镇西侯俯,心中大惊,披衣出门,闻得下属报告俯门已被攻破,一袭黑色精甲,杀将进来,心中又惊又怒,遂怒喝来报者“来者何人,竟令尔等万余人抵挡不得!”他镇西侯姓刘名志,本是大漠流寇,横行于敦隍一带,党羽上千,道是山高皇帝远,周帝顾不及他,敦隍俯几次围剿皆被他杀得大败,不得已之下,上报朝廷,周帝闻之,当他是个人才,封他镇西侯,又拨兵五千,助他守西关。刘志得朝廷封赏,也乐于接受,又得大周西陲之地,遂将原有部下编制成队,加上朝廷的五千兵马,人数不下万人,他土匪头子一个,本就生得体形高大,满脸胡须,不怒自威,此番一发火来,更是声如雷霆,势如凶神,吓得来报士兵身如秋叶般簌簌作抖,有口不敢言,刘志回屋中穿着衣甲,手执九环大砍刀,奔出屋来,要见识见识何方神圣如此大胆,敢在老虎头上拔毛! 话说精甲骑兵分成三队,每队三百余人,中间一队为前锋,左右两队稍居于后,如铁锥一般前锐后钝,端是锐不可当,牢不可破,一个个又武功高强,以一敌百,俯丁们匆忙应敌,大部分兵甲尚未穿戴,虽人多于对方十倍,但已经是自乱阵脚,哪是精甲骑士的对手,幸得这万余军队的领军将军赵无常常年行军打仗,忙而不乱,此时骑于马上,指挥有素,但侯俯内多为房屋,地势狭小,人多反而易乱,似敌人早算到此点,是以只千余人前来,就逼得他们只能且战且退,毫无还手之力,更甚者,这千余精骑每人手中两把弯刀,右手弯刀横飞而出,便有数十个俯丁尸首分家,这弯刀甚是巧妙,转一个大圈又飞回去,精甲骑士左手接刀,右手所执的另一把弯刀又横飞削来,左手的刀换到右手上,近砍身边敌人,如此远交进攻,娴熟自如,看在俯丁眼里简直如戏法一般,但见满天刀光纵横交割,地上尸首遍布,血流成河,一个个心惊胆战,不寒而栗。若非俯第背山而建,四面又有高墙所围,唯一的出口大门又有强敌伺候,早四下散去,哪肯留下来等死。 他们若是拼死一战,也不是没有生望,却早被强敌诡异莫名的飞刀吓破了胆,自是无心恋战。精甲骑士一路杀来已经到了房屋间的空地上。 一把弯刀飞到赵无常身前,他大喝一声,铁矛一挡,“叮”一声坠下地去,赵无常怒喝道:“吾当是什么了不起的武功,不过是雕虫小技耳耳!兄弟们勿须惧怕!”话声中一人当先,由且战且退的阵势中冲向精甲骑兵,逞上前锋,丈八铁矛夹带虎虎风声,向位居最前的精甲骑兵扫到,精甲骑兵再强,终不敌他久经沙场的一军之将,被一矛扫下马来,眼看是活不成了,但另一个又迅速补上他的位置,一刀飞向赵无常脑后,抓起置于身后的长矛,一矛刺来,赵无常哈哈一笑,偏身避过,复一矛向对方刺去,那精甲骑士竟被他一矛刺穿胸膛,倒下马来,赵无常杀得两人,又挥动长矛,向对方阵势冲击,他部下士兵看得主帅这般英勇,也跟上前来,拼里斩杀,一时精甲骑士也前进不得!此处是一片场地,虽然不甚宽,却对侯俯的人反扑较有利,虽然又有两个被赵无常刺下马来,可精甲骑兵却是一步未退,赵无常杀死对方四人,但受到了数十人围攻,也觉得颇为吃力,当下大喝道:“乃何方小儿领军前来,可敢与老夫一战!” 喝声中又扫两人下马,突然一个斗笠当头飞来,其疾绝伦,赵无常知必是敌方将领现身,不敢小嘘,挥矛挡住,这一挡之下,才觉区区一个斗笠中暗劲汹涌,周身一震,五脏六腑血气翻腾,暗忖好个高手!那围攻他的十来人有机可乘,长矛一齐朝他身上招呼,他一时招架不过来,退了回去。精甲骑兵停止了攻击,俯兵们也停了下来! 原来万里云在山颠看得对方军中一人杀进精甲骑兵队中,有如入无人之境,心忖总算等到该自己亲自动手的人物了,从百丈颠峰上直扑而下,在空中发力,将斗笠朝赵无常抛去,他人却紧随斗笠飘落精甲骑兵队前,赵无常正眼看来,只见对方生得身材匀称,容貌俊伟,年龄只在三十以下,腰间一把长刀不及五尺,露出一截火红的刀柄,刀身全被刀鞘隐去,这一来,却有种君临天下的气概,叫人望之生畏。他一手惊人的内功,更是他赵无常身平仅见,但他并非怯敌之人,话既以出口,岂有回旋的余地,当下大笑道:“老夫可要看看,你到底有几个胆,敢前来攻打我镇西侯俯!。” 万里云笑到:“你可是要和我单打独斗?” 赵无常道:“就让兄弟们去打没意思,只是多死几个人而已,还不如你我打上一场。” “你是说你我一战决胜负?” “正是,老夫若败了,你也就不用为难这些兄弟了。”他手指他的一群部下。 “你可知道,你并非我敌手,徒战何用。” “或许你武功胜老夫一筹,乃老夫生平仅见的强敌,但老夫从小行军,到了这把年龄,马革裹尸也当是时候了,老夫还会怕了你不成!” “不过可要先说好,你败了,你,还有你部下就不得插手我与镇西侯俯的事,我可免你部下不死!” “哈哈!老夫战败必身死,他们欲何作为,老夫也管不着了” 赵无常说完,又道:“且报上名来,老夫矛下不杀无名之辈。” “魔域龙城万里云。” “原来是龙城匪类,那老夫就不客气了。” 话声中净重八十二斤的长矛当胸刺到,待矛头已到胸前,万里云才侧身避过,腰间长刀无声无息的出手,一刀削向赵无常手腕,赵无常回枪,身子疾退,避过一刀,又复攻上,在万里云面前,他长矛应有的长处完全用不上,他一生都使长矛,对他这特制的长矛更是颇有造诣,但他现在却宁愿用一把短刀对敌,脚手不过十来回合,万里云已经有几次取他性命的机会,却一直没下手,赵无常也是个明白人,知道是对方故意手下留情,当下叹道:“老夫不是你对手,你何不一刀取老夫性命,给老夫一个痛快!” 万里云收刀笑道:“我留下你性命,只想让你管住自己的兄弟,不要让他们白白送死,想必你一定做得到。” “你想老夫不管侯俯之事那是休想,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老夫既是大周一军之将,只要一口气在,就不容你这等匪类在我大周胡作非为。” “在下就是看在赵将军这份忠心,才留将军一命,其实镇西侯刘志待将军如何,将军自己清楚。远的不说,只看将军在这里拼命,刘志却在温柔之乡享受齐天之乐,就此可见一斑了,这样的人将军犯得着为他卖命吗?” 赵无常狂笑道:“老夫是为我大周尽力,不是为谁卖命,你无须罗嗦,想老夫不管这侯俯之事,那不可能!”他说得斩钉截铁,心中虽有种种对刘志的不满,但不露于脸,誓要血战到底。 万里云无奈叹道:“将军尽心尽力的大周王朝,待将军也不过如此,换着别人如将军一般出生入死,征战南北,早以划地封侯,官高俸足了,刘志不过也就是匪类一个,对大周有何做为?却封为镇西侯,还让将军听命于他,将军尚可委屈求全,可将军可为手下兄弟们想过,当年带领他们南征北讨的将军成了别人手中个工具,他们自然也没什么好混了,所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将军是否察觉,你手下兄弟为自己打算的人可是越来越多了,为国为民,战死沙场,是男儿者所为也,然为庸碌无道之人而亡,何人愿从?” 第一卷 邪剑一出 锋芒傲世 第十二回 镇西侯归西(下) 刘志赶上前来,大喝道。 “这名为镇西侯俯,实则是周皇屯兵西陲所在,只不过多加了道门,虽然是门廷广阔,但万某还是嫌它碍手碍脚,将它拆了。”万里云笑道。 “好狂妄的小子,待本侯会会你!”语间九环大砍刀直劈而来,万里云不闪不避,抽刀迎上,轰一声闷响,周围的士兵被这至刚至烈的劲气扫倒一片,皆是受伤不轻,各自站起向后退去,万里云面带微笑,脚下一步不移,刘志本是全力攻来,此刻却倒飞回去,一个翻身,才站稳脚跟,举刀狂笑“好!好!总算是遇到了用刀好手,不与本侯大战三百回合你休走!”感情他封侯数年,已经很少与人动手,此番骤遇劲敌,激发了他当年刀尖舔血的豪气,似乎又回到了带领一帮兄弟出生入死的岁月,那虽然是朝夕间或性命不保,倒也是刺激过瘾,大块吃肉,大晚喝酒,较之现在,不知有多少潇洒痛快,当下心无他念,又翻刀砍来。 “就候爷这番豪气,足有资格死在万某人刀下。” 万里云也为他豪气所动,话声中一刀砍向刘志砍来的大刀,两刀相撞,火星四溅!罡七四射,饶是四周士兵虽隔有数十丈远,衣甲也反掀而起,被逼得双目不敢正视!两人一动上手就是以硬碰硬,铺地石砖皆被掀起,破为碎石,四下飞散,兵卒们自顾躲闪,都怕伤及自身,万里云本远胜刘志,但他故意不尽全力,好看刘志到底有多少能耐。刘志竟也不是徒有虚名,刀刀刚烈威猛,气势雄浑,且在刀招上造诣亦是不俗,也难怪周朝皇帝看得起他,封他镇西侯,固然是有真才实学,所以至他统管敦隍后,就没人敢再犯西关了。 但比之万里云却差上一大截,只是那种不畏强敌的勇气倒是可嘉可奖,两人过了十来招,万里云似不想再缠斗下去,一招“烈焰燎天”以七成功力攻出,攻势如天火坠地,杀气似烈焰焚林,刘志虽知万里云方才未尽力施为,却不想他会这般强横,大喝一声,一招“青龙入海”以攻应攻,当头迎至,刹时间热浪狂涌,焰光四溢,轰响声中,刘志身退丈余,口吐鲜血,以刀撑地,方可勉强站起,精甲骑兵欢声雷动,那侯俯兵士却是心神不安,看刘志被对方一招杀的身受重伤,又及方才被精甲骑兵一路攻败,知道今日已无胜算,端是军心涣散,只等刘志一声令下便各自奔命,哪想刘志手指万里云,大声道:“谁可擒得此人,赏黄金万两,上报朝廷,封定西大将军!” 他话出口许久,却没人敢前去与万里云厮杀,都被万里云方才那一招给吓破了胆,谁还愿去自送性命? 赵无常与刘志耳语道:“今日敌人过于强横,万余俯兵已损之三、四,看来硬拼不得,且让老夫来断后。侯爷带妻小由后先走,再做后计。” “那怎行,今日强敌当前,你我同为守关兵将,叫我刘某弃将军逃命,我刘某人宁死不从,况且只要你我齐心协力,也不见得怕了这后辈小生!而且,刘某早已另有布置,别看他一时得胜,那不过是先给他点甜头尝尝罢了,所以赵将军大可不必担忧,现在只管拖延它一时半刻,到时就是你我反败为胜的时候了!” 赵无常似信似疑,问道:“侯爷所言当真?”他知道这刘志平时看来虽然只是江湖草莽一个,无甚心机计谋,但其实心思极是慎密,远在自己之上,那一副庸碌无为的样子不过是摆出来让别人看的,否则早就被敦湟俯给剿了,还会封上什么镇西侯。 刘志看赵无常不相信自己,心中有一丝不快,沉声道:“军中无戏言,我刘某什么时候跟赵将军开过玩笑?” 赵无常看他说得这样肯定,想必是假不了了,又问道:“要不要叫兄弟们反击。” “暂时不要,敌不动,我亦不动,敌若动,我先动,只叫他们做好决一死战的准备就行。” 赵无常大声道:“兄弟们听好了,侯爷已作好应敌之策,任敌人有三头六臂,也叫他们来的去不得!”众将士虽然不信,也只得做决一死战的准备——反正也逃不了,何不如拼杀它一场!一时间兵戈齐振,铿锵之声不绝,血战一触即发! 可让刘志大为不解的是为何万里云一直神定气闲,任他们商量对策,也没有挥军进攻的意思,两军相隔不过十步之遥,按照常例,没有人会像万里云这般不思进退,还似乎置身世外,对身边的事毫不关心,这就更让人费解了!当下对万里云笑道:“我等在商议如何置你于死地,你却不闻不问,难道你就不怕葬身于此!” “我若是怕,还会举军前来吗?” “你心想吃定我镇西侯俯,哈哈!这只怕是由不得你了!” “喔!” “你可知道,你已中我圈套,但现在想走,只怕是走不了了!”“侯爷若真有什么诡计,岂会说出这番话来!看来侯爷不过是虚言恐吓而已,好叫万某就这么退去,万某可不是吓大的,侯爷还是省省吧!” 刘志冷笑道:“我刘志草莽出生,终是有些坏习惯忘不掉,才会告知于你,不想让你死得不明不白。” 万里云依然沉声道:“侯爷若真有什么好计,应该也使将出来了,万某不急于进攻,就是想看看侯爷有何妙计能置万某于死地!万某对侯爷商议之事不闻不问,只是想侯爷武功不及万某,且看侯爷计谋如何,让候爷想出妙计,万某才破之,方让侯爷败得心服口服。” “也是该让你知道的时候了,三天前你前来叫刘某降服,刘某知若不降服你就会领兵来攻,是以即拨三千兵马前去敦湟,叫他们看侯俯信号行事,在你行军前来时便以得我侯俯信号,此时也该赶到了,你等虽然武功高强,但我万余兵马前后夹击,准叫你等插翅难逃,呵呵!行军打丈可不是江湖比武,你空有一身武功却无甚计谋,败于我手也是情理之中!”话说到此,刘志也忍不住得意起来。他手下部将也军心一振。现在是只等他一声令下便全力杀敌了! 可万里云像没听到他的话,兀自悠悠道:“是该赶到了!”他话没说完,身后已是一片马蹄轰鸣之声,蹄声整齐有序,队形编整有素,到了精甲骑兵队后一齐停下,严阵以待,好一队精兵强将!却看得刘志几乎晕厥——来的不是他埋伏在敦湟的三千兵马,却是万里云的后援,清一色的黑色精甲,通体全黑的战马,与攻侯俯的兵马一黑一白,总共也就两千有余,但已经毁了他反败为胜的希望,他忍不住怒气上涌,又吐了口鲜血,几乎战立不稳,当下军心大乱,手下部将们更不知如何是好! 万里云笑道:“侯爷一定很奇怪那三千兵马哪里去了,其实不用想也知道,当然是被万某的人消灭了,是以万某的另一队兵马现在才来!侯爷是战是合,一言可决!” “想要我降于你,简直就是妄想,兄弟们,杀寇卫国!”不等刘志出口,赵无常已率军杀出,唰唰声中,只见漫天刀影,扑天盖地,由精甲骑士手中飞出,俯兵群中人头翻滚,鲜血狂喷,端是惨烈至极,现在精甲骑兵多了一倍,那侯俯兵哪有还手之力,战场成了一面倒的屠杀,万里运与赵无常交上手,不到十招便被万里云擒下,喝声道:“赵将军已经败在万某人手下,此事与各位无关,束手就降,万某绝不追究!”他话用内力发出,盖过所有的杀伐使声,全场逐渐停了下来,听他训话。 万里云又对侯俯兵将道:“你等乃被别人所指使,本身无罪,若弃械投降,想留下的即随万某一起打天下,不想留的,万某绝不勉强,欲何去何从,尔等自便!”闻得一片倒戈之声,侯俯兵将全部投降,万里云放开赵无常,以礼道:“将军身经百战,每战必克,更重忠义,万某本想留下将军,共图大业,倘若将军不愿,万某也不便挽留,将军可带领部下兄弟,自行离去,万某绝不为难!” 赵无常道:“如果赵某既不降你,也不离去呢!” 万里运道:“那就带领将军部下兄弟守好敦湟罢了,万某尚有他事,就此告辞,将军保重!”话声中跃上坐骑,带两千精甲自顾去了,赵无常叫部下收拾残局,俯中一片狼藉,一直忙到正午时分还未处理完全。 话说万里云带两千精甲出俯后绕了个圈,向俯院后方进发,行得不远,便看得道上有蹄印,于是带上百来骑加速前行,不出数十里,便看得前面一队人马,骑数十余,向前狂奔,万里云不慌不忙,远远跟着,原来前面的数十骑就是刘志及其亲信,眼看无胜望,乘乱由俯后逃奔了,看万里云身后追来,催马疾行,待过得离侯俯四十里的喀拉什沟,总算松了口气,喀拉什沟是条横于大漠的地缝,宽不过十余丈却长愈百余里,深在百丈之下,沟中风沙吹来又吹走,是以千百年来填之不满,有人用长过十余丈巨木(胡杨木)作梁,铺以木板成桥,可行车马,刘志过得桥后,命亲信毁木桥,待万里云赶到,木桥已毁,看刘志就在对面,可望不可及,唯望桥兴叹,却说刘志正欲催马继续前行,突前面沙尘尽起,千余铁骑作包围之状,旭日之下一片刀光纵横削来,来者乃万里云部下,原来万里云早料到刘志若是不敌便会于此路逃命,是以早在喀拉什沟对面设下埋伏,叫刘志自投进去,却说刘志及其亲信等不过十余人,哪敌千余铁骑,刀光中尽数伏诛!万里云汇合三千精甲,便自去了! 此事传及京都,曰龙城匪寇袭镇西侯俯,欲占敦湟,镇西侯刘志战死,赵无常奋力抵抗,击退群寇,保住瓜州,周帝震怒,遂令赵无常厚葬刘志,赵无常顶替刘志,封镇西侯,统管西陲兵马。 第一卷 邪剑一出 锋芒傲世 第十三章 伏俟城风云 周主宇文邕东征伐齐,亲自进攻金墉,金墉守将孤独永业防御甚严,端是无懈可击,宇文邕连攻经数旬,不觉过劳,竟至生疾,乃按兵罢攻。时齐廷宿将多半丧亡,连司空赵彦深都已逝世。只好推那高阿肱前去拒敌,时那高阿肱已为右丞相,因朝中无人督师,没奈何出兵晋阳,进援河阳,宇文邕闻齐军将至,自己又身患不豫,不如从孝宽之言,暂且退兵,再图后举。因趁夜班师,话传至齐军,齐都督傅伏对行台乞伏贵和道:“周师疲敝,愿领精骑三千追击,定可得功。”不料乞伏贵和怒道:“周师退去,我大齐可保,大善也!汝不顾大局,欲前去招惹,自去寻死吾尚不痛惜,焉可拿社稷江山之生存危亡作戏耳?”遂不从傅伏言,任周军退去,周齐王宇文宪、于翼、李穆等连下三十余城,闻周主旋师,亦弃城归西,高阿那肱东还京都,还道周军畏惧,所以退去,越觉趾高气扬,睥睨一切。 宇文邕还至长安,,闻魔域龙城袭击敦煌,斩镇西侯刘志,杀周兵六千,龙颜大怒。遂命太子宇文赟抚巡西土,顺道讨伐土谷浑,土谷浑素为魏属,受魏封册,时夸吕在位,称可汗,居伏俟城,据青海西,有地长三千里,宽千余里,所置官属仿魏制,风俗与突厥相同,以畜牧为生,曾经多次侵魏,及宇文氏篡魏称周,夸吕复寇周境,两国各有胜败。 周主令太子宇文赟西略,令大将军王轨,宫正宇文孝伯从行,宇文赟不谙兵略,但好戏狎,宫尹郑译、王端等又持太子宠幸,不服军法,好不容易到了伏俟城,在作东西向城外扎营,王轨占东,宇文孝伯据西,宇文赟居中,待时攻城。 夸吕闻周军大举来攻,乃招群臣共商拒敌之事。夸吕年在五十间,身材高大,体态威猛,颇有王者气势,此时坐于龙椅之上,任群臣先议对策。待厅中群臣细语多时,方问道:“周军东来,尔等有何看法?” 尚书司马文排众而出语道:“臣以为,周军有备而来,其势鼎盛,不宜出城迎战,当坚壁清野,故布疑阵,教他摸不着底,不敢轻易攻城,据城外眼线言,周军千里行军,粮草不多,不出数日,必粮草有缺,自会退去,则伏俟城可保也!” 一满脸须髯,肌肉强健,身着将军服之人亦排众而出,不然道:“末将认为,周军远道而来,必不肯空手而归,周军行军千里,现已是疲惫之师,何不乘周军初到此地,立足未稳之际,骤然击之,必然得胜,”遂向夸吕请道:“末将愿得精兵五千,杀敌于城外,挫挫那宇文赟的威风,叫周军以后不敢轻易进犯我朝。”此人乃仆射耶律崇明,勇力过人,善使双斧,他自视有万夫不敌之勇,不甚将周军放在眼里。 郎中将军斛律顾及行事缜密,骁勇善战,为土谷浑不可多得之将才,一向为夸吕器重,当下言道:“末将认为司马尚书之言甚是可取,周朝太子宇文赟虽不谙兵略,但伺行者王轨、宇文孝伯等人皆非易以之辈,若是贸然出战,只怕取胜不易!” 夸吕自也是知道周军强盛,不易抵挡,遂从斛律顾及之言,道:“本王赞同斛律将军之言,防守一事,便交由斛律将军办妥!” 夸吕既出言于此,耶律崇明虽心有不情也无可奈何,斛律顾及且领军去操办防守之事,他撤去守城兵卫,广闭城门,有日在城墙上左右行走,神态悠闲至极,王轨虽是善战之人,但敌情难料,不宜出战,久留亦非良策,乃命太子从速还军。 这日清晨,太子宇文赟来到东营王轨帐前,看见王轨在思虑行军之事,出声问道:“将军在想何事?” 王轨走出帐来,作辑道:“末将在想归军之事,太子殿下前来找末将,不知所为何事?” 宇文赟又问道:“将军不是叫我搬师回朝吗?” “夸吕闭门不战,又似不惧我军,定是必有所持,末将暂且留守一阵,太子殿下速回,也叫圣上放得下心。”他话虽如此,却暗中嫌宇文赟等不守军法,倘若两军交战,只会坏事,当然他也知道这一仗是不会打了,但与宇文赟同行如伴虎侧,分开来走,倒也自在得多。 宇文赟悠悠道:“西陲贼寇猖狂,此回长安,不下千里,将军让我单身回都,要是路上遇上什么差错,却叫父皇大大的放不下心了,将军也不好交代啊!” 王轨看他语气不对,问道:“末将对此事已有安排,末将在军中挑得三百精锐随太子回京,且说途中有各州县接应,当不会有何差错。” 宇文赟不然道:“将军难道没听说过魔域龙城吗?,他三千铁骑尽杀我大周六千兵马,如果是我遇上了龙城贼寇,三百精兵当什么用?” 王轨面有难色,问道:“太子的意思是?” 宇文赟笑道:“我只想与将军借兵五千,归京途上若是遇上龙城贼寇,也无须惧怕,还可以顺势歼灭,见着父皇也好交代啊!” 王轨低声道:“此事末将不能作主,须与宫正大人商议作决。” 宇文赟面有怒色,不悦道:“将军莫非忘了此次行军主帅何人?且说千里行军,空手而反,遭人笑话不说,父皇定会降罪,我再有何闪失,将军可担当得起?” 王轨亦道:“借兵五千不是小事,末将真的作不了主,还请太子不要为难末将。”二人各执一词,争执不下,恰好宇文孝伯前来寻王轨议事,看得二人相争不下,问之何事,王轨实情告之,宇文孝伯沉吟一阵,心中暗忖,如果宇文赟真遇上麻烦,三百士兵的确派不上什么用常,不若遂他心愿,就算真有什么差错,也好推脱过去。当下言道:“此次西征,太子殿下为正,臣等皆为副,臣等之言,只作参考,军权之事,当是太子自己做主。” 宇文赟得意一笑,“还是宫正大人通情理,我欲领弓骑两千,枪骑三千,径直回京,不知大人与将军打算何日回都?” 宇文孝伯道:“多则十天半月,少则三五天,太子只管回朝,臣等自有主张。” 宇文赟得领五千精骑回京,心中大喜,不暇问及许多,自去点兵马去了,宇文孝伯只是摇头叹息,王轨亦无话可说,引语文孝伯进帐饮酒议事。 夜半时分,宇文孝伯于帐中辗转难眠,想及宇文赟清晨所行之事甚有不妥之处,五千精兵用于打仗尚可言理,用于护送他一人回京未免有点不着实际,以他的贪生怕死,倒也有这必要,可为什么自己老感觉不对劲?当下披衣出帐,欲前去找王轨,行得不远刚好遇个正着,遂问道:“将军夜半不眠,不知所为何事?” 王轨缓缓道:“末将总是觉得太子所做所为有些蹊跷!” 宇文孝伯看他与自己想到了一处,不觉问道:“有何蹊跷之处?” “末将查得太子带走的全是营中精兵,且太子与末将争论时提及魔域龙城一事,想太子定不愿就这般回京。” 宇文孝伯变色道:“大事不妙!太子定是亲摔精兵去讨伐魔域龙城,龙城贼寇凶悍无匹,太子不谙兵略,郑译王端又非将才,此去只会有败无胜,弄不好太子他本人性命不保。” 王轨也显得有些担忧,道:“兵贵神速,末将即号令全军,即起程。” 周军特来镇定西陲,早探得魔域龙城深居大漠,于西域诸省境内,诸事俱备,,王轨、宇文孝伯领军西行,只望在宇文赟未达龙城时截住他。 且说宇文赟领得五千精锐,真是志在龙城,料到宇文孝伯等定会料得他这一着,一出大营,加速行军,王轨等领军愈万,且有步兵,哪及他五千精骑速度,又是半夜方启程,更是相距甚远了! 宇文赟领军疾行至午时,烈阳高照,人困马乏,才放慢而行,郑译,王端分骑宇文赟左右两侧,二人本就不是什么行军打仗之人,当是汗流浃背,郑译擦了擦汗,抬头望天,言道:“不知王将军他们追来了没?” 宇文赟笑道:“这你放心就是,他若要追来,定是全军出动,我等仗马疾行,不知几百里也,岂是他能追得上!” 王端接口道:“臣一直不明白殿下为何这般疾走,待得知向西而行,才算明白了。” 伏俟城声道:“父皇叫他二人随军巡抚西土,他二人竟不战回都,夸吕匹夫连败于我大周,有何可惧,攻下伏俟城,活捉老匹夫,乃我西巡之望也,然他二人竟不肯出兵攻城,还叫我速速回京,叫我以何颜面见父皇,而他二人又不肯与我一道回京,不知在打什么如意算盘。” 他说完自顾一笑,有续道:“他二人只当我这个太子是吃素的,哼!他不攻城也罢,我自领兵西去大破龙城,杀尽贼寇,看二人有何话好说。” 王端刚才只是随便说说懂他的意思,听他真要去攻打魔域龙城,心中不免惧怕起来,变色道:“悍匪凶恶,五千兵马只怕敌他不过。” 宇文赟不屑道:“你可是被镇西侯俯一役吓破了胆,其实龙城毛贼有什么好怕,刘志敌他不过,只因刘志本是山野流寇,父皇不想看他整日为寇,侵扰百姓,就封个镇西侯给他当当,可他一介武夫,哪懂什么行军打仗,他部下更是一群乌合之众,不敌龙城悍匪有什么奇怪,可我尽得西征军精锐,焉不敌他三千草寇?” 他又自顾得意道:“父皇等皆以为我不识世事,不谙兵略,可我偏要让他们看看,我是怎么击败魔域龙城,凯旋回师的。” 郑译道:“我军兵强马壮,当然不须惧怕于他,却不知离那该死的龙城还有多远!” 宇文赟掐指一算,应道:“明日午时该可以到了” 郑译道:“闻得贼首万里云武功高强,有万夫不敌之勇,我军虽是精兵强将,只怕没有他一回合之人。” “匹夫之勇,何足惧哉,且江湖流言,岂可尽信,我上千精兵,累都累死他,他再英勇,也不是什么三头六臂,怕他作甚?” 王端称善,郑译亦随声附和道:“太子有勇有谋,胆识皆备,此行定可尽斩敌寇,大胜而归。” 宇文赟更是踌躇满志,信心十足,一心要击败龙城作西巡之功! 第一卷 邪剑一出 锋芒傲世 第十四回 魔龙十八骑 王轨行至东方发白。离伏俟城已有百里之遥,他与宇文赟行军差时一天又半夜,速度又不及宇文赟,当然是愈差愈远,此是土谷浑与周朝地界,叫人途中拦截只是失策之举,只会徒添更多麻烦,当下与宇文孝伯语,叫他先领军中仅剩的两千骑兵先行,自己领一万步兵断后,宇文孝伯也觉唯有此举,自领两千骑兵先去了,王轨命缓速行军,叫遇上敌军,也不至于人困兵乏,自乱阵脚。 此时宇文赟已出土谷浑及周境,进入大漠深处,达魔域龙城地界了,魔域龙城虽号为城,但实际上已是一国,其境地非征战所有,乃西域数省各自相赠送所得,魔域龙城有地长五百里,宽四百余。在西域诸省中地域虽不是最广,却是诸省中最富饶,最强大之帝国,近年来西域诸省唯其首马是瞻,可想若魔域龙城没有有益于诸省的作为,诸省也不会割地相送,魔域龙城得此广地,似乎没有称霸诸省之心,也没有一统西域之望,却联盟诸省与南边土谷浑、北方突厥、东邻周室互相抗衡,原本互相征战,互相讨伐的西域各部,皆非突厥等强国敌手,屡被侵略,至魔域龙城崛起,诸省首领竟被龙城城主龙人傲天拉拢一起,放下前隙,同仇敌恹,使得即使强如周室,也不敢轻易略境,可想龙人傲天何等人物,宇文赟居然想去破龙城,岂不是天大的笑话。 魔域龙城地域处诸省之东,与土谷浑、突厥、周室皆比邻,而城却建在地域之西,几在大漠深处。宇文赟领军进入龙城地境,但见万里黄沙,伸至天际,稀无人烟,荒凉贫瘠,中无城镇,更不说鸡鸣狗吠。不禁叹道:“如此恶劣境地,难怪会有强寇了!” 郑译道:“此虽已到龙城地界,可离其城还甚远,只怕不下三五天路程。” “不用我等到他巢穴,他定会自动前来,所以即时放慢行军,尽保兵马战斗之力。” 想直掏龙城,但看得万里黄沙,心里有惧怕,又不宜出口,只得缓行,若是龙城真来了兵马,便与他打上一场,赢了可凯旋回师,败了退回也容易得多,此刻他倒希望王轨、宇文孝伯速速带兵前来,又不想二人在他与龙城人交战前便赶来坏他好事,最善者莫过于他先胜龙城匪寇一战后恰好赶来,作他后援,但世间哪有这般好事。 前方突然掀起一片烟尘,烟尘中忽现十八道身影,待沙尘平息,却看到的是十八个幽灵般的骑士,斗笠、罩面、披风、衣服、还有胯下骏骑,全是黑色,此时旭日东升,在万丈晨光之下,更多了一种莫名神秘诡异,仿若至魔宫而出,特来世间索命,宇文赟与十八人相距不下二十余丈,但十八骑所发出的杀气,却让他宇文赟不战而惧,不寒而栗,宇文赟只当龙城贼寇必是不入流的角色,才轻敌妄进,这一看之下,才知道非自己所想,光是十八人胯下之坐骑,每一皆是万里挑一,世间难得,更不说一连十八骏,毛色如一,就连他自认为当代最强的大周王朝,一时只怕也难以办到。 王端此时也心存畏惧,遂问道:“太子殿下,只战还是走。”他活到今日,还从未看过如此慑人心魂的阵势,即便是以往随军打仗,千军万马交锋,气势犹过之,杀气却不足,知道是遇上了武林高手,只有在武艺上造诣很深的人,才会有这种惊人的杀气。他本人在武功上的修为,也是个一流好手,自然知道对手的厉害——要他在这十八人中挑一个作对手,他知道自己过不了五十招,宇文赟虽也修练武功,但比之自己不过在伯仲间,自然也非敌人对手。 哪想宇文赟与大笑道:“贼寇虽然凶悍,却人数太少,却不知何人是那贼首万里云。” 郑译道:“以臣看来,没一人是万贼。却不知这十八人是否龙城贼寇。” 宇文赟对十八骑喝声道:“尔等何人,胆敢拦路我大周兵马。”他自以为道出周室大名,定可吓退十八骑,哪知那十八骑听得他这话,双手微微一动,十八片刀光迎面削来,宇文赟、王端、郑译看刀光迅疾如电,纷纷离鞍而起,刀光至足下飞过,身后传来一片惨叫之声。 宇文赟大声道:“弓骑伺候”周军虽然先受攻击,但这一队兵马乃西征军精锐,岂是轻易就乱,当下枪骑后退,弓骑上前,一阵阵箭雨,向十八迎头骑洒下——不愧乃军中精锐,只在宇文赟的四字之间已经成功变阵,宇文赟三人下落入群,郑译重归坐骑,向前张望,脸色大变,惊呼道:“那十八骑那里去了?”他呼声才起,身后便又传一片惨叫之身,十八骑不知什么时候已冲进周军阵中,左右冲杀,刀光盘旋削割,但见人头落地,惊马乱奔,哪幽灵般的十八骑如虎入羊群,在周军中闪动不定,每到之处,唯有鲜血狂喷,头颅翻滚,较之镇西侯俯一役,更显惊心动魄,此时弓箭已经派不上用场,二千弓骑唯有任人宰割,周军阵势大乱,宇文赟等人更是被这种惨烈的屠杀给吓破了胆,头顶,腰间,尽是那十八骑所发出的弯刀,作弧形状上下飞舞,刀光所及,除了鲜血,还是鲜血,除了惨叫,还是惨叫,只有那周军鬼哭狼嚎的惨呼声,在大漠深处向四下传出,宇文赟惊惧之中闪避不及,竟被一片刀光削过手臂,端是鲜血直流,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流血,也第一次受刀伤,痛得他牙关咬紧,郑译身上也被刀光划破几道口子,不过刻钟光景便难以支撑。 周军五千精骑,本来在这广阔之地占尽地利,只怪宇文赟、郑译、王端等人俱非将才,空有精兵无强将,哪有甚士气可言,行军打仗连士气都没了就唯败北一途了! 王端大声喝道:“保护太子撤退!” 毕竟是精锐,众军士听令,皆向台子移去,本来如一盘散沙,此刻逐渐聚拢来,虽被十八骑杀得一片一片倒地,却也是有条不絮的聚成阵势,向后撤走。但十八骑攻势过于强劲残忍,意在赶尽杀绝,阵势刚聚好又被杀散开去,此时此刻人命是何等卑贱,在下不说大家也知道。血,在黄沙中流如溪水,头颅,如瓜地中的哈密瓜,尸体,如屠宰后的牛羊。十八骑黑衣滴血不染,刀锋在鲜血的洗礼下更显雪白锋利,他们的杀戮却没有停止,正有无数周军将士在他们刀光中倒下,他们的眼里没有同情,没有仇恨,只有无限的杀戮,他们带来的,也只有杀戮,他们就是——魔龙十八骑! 魔龙十八骑似有无穷之力,不过半个时辰已将五千精兵杀去大半,他们虽只有十八人,但力量不下千军万马,饶是上千人抵挡,他们也只有进无退,刀光飞出、他们手中的刀也在飞舞,如砍瓜切菜一般,周军兵士枪折矛断,盔甲破碎,哪有他们一回合之将,刀风过处皆无活口,任枪长及丈余,却总是刺到空处,饶刀长不及四尺,刀锋之下尽是亡魂。端是一场天惨地仇的荼毒,一次鬼哭神泣的杀戮!不到一个时辰,西征军五千精锐尽死魔龙十八骑寒芒之下,犹存太子宇文赟、王端、郑译三人靠在一处,身子簌簌作颤,一言也发不出。十八片刀光华在朝阳下划着的弧线,带着致命的美丽项向三人,三人避无可避,唯有等刀锋过吼,图个痛快! 却在这电光火石间,一条人影自三人身后掠出,其身手较闪电还快三分,一手接下这十八片弯刀,又在一瞬间送回十八骑的手里,端可称上翩若惊鸿,矫若游龙,魔龙十八骑看得此人,转眼间便隐去。 宇文赟三人看得目瞪口呆,知道一条小命总算保住了! 来者何人?! 一身黑色着装外加红色披风,除了威震大漠,西域第一高手龙人傲天外,还有何人!!!! 第一卷 邪剑一出 锋芒傲世 第十五回 逐鹿志中原 龙人傲天向三人挥了挥手,作逐客之意。三人如获大赦,各自寻得马匹,朝原路飞奔而去。 三人刚走,又来一人,一身装着尽黑,连披风也不例外,正是魔域龙城神刀堂堂主万里云,龙人傲天笑道:“万老弟可是晚了一步啊!” 万里云亦道:“城主何尝不也晚了一步,让那几个小子拣了个便宜。” “不可能我们事事争头功吧!让他们练练也是好事啊!” “五千精甲,一个不留,下手可够狠的,换着是我,只怕是要差上一截了,后生可畏,看来我是老了!” 龙人傲天摸摸满是胡渣的下吧,道:“我才是真的老了!” “那是,要不怎会放走那三人”万里云作不解道。 “万老弟倒也知道我的想法!”龙人傲天笑道。 “周室若亡,必是此人”他说的此人乃是大周王朝太子宇文赟! 龙人傲天微笑不语,又似想起了什么,道:“那几个小子不会把五千骏骑也宰了吧!” “是宰了几百匹,不过剩下的全被赵某截住,送回龙城了。”另一把声音说道,两人循声望去,但见一身材中等,身着儒袍,颌下几缕长须,双目精光闪动,显得精明强干的中年儒生想二人走来。此人系魔域龙城财务总管赵衡,数年前本是周国边远之地之驿丞,端是有才无处施,龙人傲天少年浪迹江湖,幸得知遇,相见投缘,看他颇俱才华却郁郁不得志,酒后狂言曰“他日我若有成,必来请先生相助!”后龙人傲天建龙城果真前往邀请,赵衡也乐来相助,主管龙城财物之事,果然是井井有条,丝毫不絮。 “总管不在城里好好呆着,来凑什么热闹?”万里云笑道。 “城主和堂主都来了,岂能少我赵某一份?!”赵衡道:“万堂主杀几个人倒用不着数,可赵某却是帐目算得头皮麻,算盘拨到手抽筋啊!”他又大声诉苦。 “赵总管未免夸大其辞了,据万某所知,赵总管可是龙城最悠闲的人了。” “我悠闲,你当这是来游玩的?” 语声声中身后走近四个英姿勃勃的白衣少年,一个个端是气宇轩昂,气度不凡,手中或枪或剑,或萧或扇。万里云一眼便知这四人皆非等闲角色,当可数一流高手,当下问道:“这四个少年怎会在赵总管身边,可我却一个也没见过。” “万堂主自然没见过,他们四人入龙城时,万堂主应该是在镇西侯俯吧!”听万里云与赵衡说话的口气,好似赵衡根本不把他这神刀堂堂主放在眼里,而他万里云也未将他这总管当回事,但龙人傲天知道,两人就是为对方两肋插刀也在所不辞,也许这就叫朋友,这就叫兄弟! 四人一一礼见龙人傲天及万里云,万里云才得知持枪者李拽、持长剑者薛冷、持蓝玉长萧者秦香亭、持扇者飘逸。 龙人傲天对万里云道:“这四人皆是武林中的后起之秀,亦是一带将才,却不俱声名。闲着无事,我带他们到处走走,龙城的事就交以你和赵总管处理,还望万老弟不要推辞。” 话说到这份上,万里云还有什么好说,只有自认倒霉的份,当下走到赵衡身边,语道:“你我都没戏唱了,还是快快回龙城去,免得自讨没趣。” 赵衡笑道:“我早料到了。”话完呼哨声响,两匹骏骑疾奔而来,二人翻身上马,扬鞭欲行,龙人傲天呼道:“我一城之主连马也没一匹,你这总管怎么当的?” 赵衡听得这话扬鞭而起,大笑道:“以城主的本事还怕没马骑吗?”万里云亦附声大笑,一转眼便去得远了。 龙人傲天无奈的看着马蹄踢起的烟尘,叹息着带头东行,四人得城主亲自带去游历,心中早已兴奋激动不已,哪还管有没马骑。 艳阳齐天,光流万丈,正是群雄逐鹿,问鼎中原的时日,怎能不让心怀大志的男儿们热血沸腾?! 衡州地处周、齐、陈三国之间,商贾繁忙,行人不绝,周主伐齐,至洛州而进,所以衡州未逢战火之乱,得以保齐。 要说衡州城最出名的丝绸商,当数十字大街处的七色坊。由于地处闹市,兼之七色坊老板王关精明干练,八面玲珑,处世得道,货是物美价廉,王关更重呈信,向来是货真价实,童叟无欺。当然乱世经营不是这样就可以做好生意,想做的好,还须有很硬的靠山才行,也要有十足的武力护店。且不说七色坊靠山如何,就它那些护院们,一个个可都是扎手货,别店的护院大都是身强力壮的大汉,七色坊的护院不仅如此,还一个个都是练家子,一个挑十来个壮汉准没事,所以别人看他生意兴隆,大赚银两,只有干瞪眼的份,更不提有吃了熊心豹子胆的人敢去砸店了!当然,像王关这样的角色显然不满足于一个小小的衡州,齐国有他数十家丝绸店不说,几连周、陈两国也有几处大的丝绸店,他的丝绸店做到哪里就红到哪里,他的靠山自然是来头不小了!你当这王关乃发福富态的老头,那就错了,他不过年在二十四、五的年轻人,长得有几分俊俏不说,那气度更像个公子哥儿,叫人怎么也想不及他乃是天下最有名的丝绸商! 好好的晴天突然下起雨来,街上人流渐稀,王关今天特来店中看察,他可是个忙人,平时东奔西跑,今日总算跑到衡州来了,他看看天色,想想今天的收入必有所减了。 雨中有一头戴斗笠,身批蓑衣之人径直向七色坊走来,看他龙行虎步,不似来光顾生意的,砸店的还说得过去,以他那势头,砸点似乎只是小儿科!他走进店中,向掌柜的中年人问道:“贵坊可有七色布卖!?” 掌柜的中年人干了两年多,还未遇上买七色布的客人,当下一楞,随即反映过来,道:“七色布小店倒是没有,可巧的是今日七色坊的店主就在蔽店内,客官若真想要,可与店主做商议。”他话说完也不那客人答不答应,叫一名伙计看店,自引那客人到店后去了! 王关看掌柜引人而来,透过斗笠望去,心中一惊,脸色亦变,抱拳行礼道:“城主光临,所为何事!” 王关叫走掌柜,来人脱去斗笠,正是那威镇天下的龙城之主龙人傲天,王关引他到房里坐下,方问道:“城主亲自前来,难道有什么急事?” 龙人傲天笑道:“哪有什么急事,无聊了出来走走,顺道来看看你生意做得如何!” “过得去了,这年头经营比打仗还难,都五年了总算混得像样了!”王关应道。 “早就知道你是经营的料,如今七色坊名满中原,证明我当年没看错你!” “不论是中原还是江南,大宗的丝绸生意几乎都是七色坊一手包揽,当然也包括周国、齐国及陈国皇室的生意。”王关言及此,心中也不免有些得意!毕竟能将丝绸生意在短短的五年内做得如此辉煌,当今天下也找不出几人来! “这些可曾娶妻生子?”龙人傲天漫不经意地问道。 “那倒没有,青楼倒是有所光顾。”王端实话实说。 “呵呵!人不风流枉年少,这不是什么希奇的事,你倒是很老实!”龙人傲天自己忍不住笑道。“不知周国、齐国及陈国皇室的生意如何?” “历来周室所需不多,甚至不及富商巨贾,陈室却刚好相反,近来就做了几笔大的,齐国更甚,动乍数十万匹,多有供不应求之时。” “喔!”龙人傲天应了声,方缓缓道:“看来陈顼、高纬比宇文邕会享受多了,忧劳可兴国,安逸可亡生,看来陈齐亡国之期不远矣!” “陈国的立国之本已不是陈氏所有的军团,而是江南的两大武林势力——雄倨长江的长江盟,还有鄱阳湖畔的凌云山庄。陈军虽数十万之众,但军纪全无,将之不将,兵之不兵,一战下来,只怕便是亡国之灾,幸得周室急于定西北边陲,无暇南顾,陈室才得以苟且求存!齐国至高纬当政以来,端是穷极奢华,若非宇文邕北伐途中生疾,高纬已作亡国之君了!” 龙人傲天听他一番描述,与自己所知无异,且说此乃天下大事,无人不知,自是不假,遂又问道:“凌云山庄庄主付东楼联合各武林门派,扬言抵我龙城南下,不知有何作为!” “付东楼乃武林至尊,他话既已出口,各大门派都积极响应,愿任他调遣,只是有少数者仍不从言,当中以北方武林门派居多,其中神斧门掌门斩无神曾言付东楼自予武林自尊,随心所欲。其实他远居鲁东渤海之滨,自是不想卷进来,付东楼乃是召群雄共议良策,此本是武林盟主必经之事,何来随心所欲。” 龙人傲天又问道:“斩无神之言可流于江湖?” “那是,否则我如何探得!” 龙人傲天笑道:“这番说来,斩无神有难了!” 第一卷 邪剑一出 锋芒傲世 第十六回 江湖起波澜 渤海之滨,惊滔拍岸,云层翻涌,狂风怒吼,山雨欲来。 一道闪电凌空击下,照得天地间一片亮白,在这一瞬间,犹见海边巨崖之上有两条身影犹如山岳一般对峙,闪电一刹那被黑暗淹没,霹雳之声撼山震岳,狂风横扫而来,豆大的雨点倾盆而下,二人衣襟随风扬起,感情暴雨竟近不得二人身体。又一道闪电击下,如漆之夜顿时亮若白昼。在这耀目电光之中,两人同时出手,速度较闪电还快上三分,电光未逝,两人已交换了位置。只见石崖崩塌而下,乱石滚落,惊起滔天巨浪,扑上崖来,二人早已催动真气,化着圆行护罩,护住全身,雨水海浪顺着护罩滑落,哪能湿着二人。电光之中才见二人皆着黑衣,其中一人生相勇猛,满脸横肉,手执巨斧,斧阔二尺余,斧柄长及一丈,通体黝黑,量不在百斤以下,若非天生神力,强横过人之人,别说使它作兵器,就是扛起它,也是难事,而在这人手中却轻若鸿羽,灵动自如。另一人却将面目蒙去,手中不执任何兵器,最瞩目之处乃是身后的红色披风,那似乎代表当今武林的最高成就——实力与付东楼在伯仲之间,年龄却相差上一截的西域第一高手——龙人傲天! “阁下一城之主,何作遮掩之态,不敢以真面目示人?”手执巨斧之人声色俱历,语声有霹雳之威,将隆隆雷声也盖了去。红色披风之人不答话,挥掌攻上,掌风所到之处,雨水竟化着利器一般,随掌攻向手执巨斧之人,感情有若天助之威,执斧之人面上尽是暴戾之气,一招“力劈华山”迎面劈向蒙面之人,蒙面人身后抽刀,一刀砍向巨斧,一道闪电刚好击中斧刀相交之处,嗤嗤声响中,电光四下发散,电光着地,激起阵阵火花,整片石崖轰然塌下。二人并未随下塌的石崖掉落海中,却似凝聚于空中,履不覆地亦不曾下落,两把兵器更是粘合一处,引得天火之电频频击来,再四散开,电光久久不灭,端是乱石崩落,巨浪如山。蒙面人冷冷笑道:“盘古斧在阁下手中,简直就是浪费!”这手执巨斧之人正是鲁东第一大派——神斧门之掌门人斩无神!乃天下第一用斧名家,手中所持的就是十大神兵中排名第三之盘古斧。应当说斧这门兵器是不易大成之属,是以这用斧第一名家之斩无神,虽有神兵在手,却与天榜高手有一步之遥,只能在地榜中名列前矛!他以后或许可挤进天榜高手之列,但他好像已经没有这机会! 斩无神亦不甘示弱,狂喝道:“虎魄在城主手中,又何尝不是浪费!” “呵呵!是不是浪费,即刻便见分晓!”蒙面人再吐内劲,斩无神把持不住,当空下落,坠于浪峰之上,身体随巨浪时起时落,蒙面人扔悬于半空之中,他似胜券在握,并不急于出手。斩无神却是性情暴燥之人,当下大喝道:“神斧诀第一诀,一斧开天地!”语声中巨斧拦腰砍来,海浪亦被劲气所引,向蒙面人袭到,蒙面人冷笑一声,身子凌空提起,斜斜一刀削下,由左肩至右腰,将斩无神一身致命之处全罩住,斩无神收招不及,挥柄格当,“当”一声闷响,斩无神借力后遁,蒙面人亦借力向上飘起,身体正待下落,斩无神足及海浪,再借力升起,神斧诀第二诀“二斧断江河”朝蒙面人当头劈下,劲气如虹,将蒙面人身后的石崖劈出一道宽余丈许长在十丈开外的深沟,海水猛灌而入,蒙面人竟不避不闪,双手举刀,迎向巨斧,锋刃相击,沉雷暴响,劲气催塌蒙面人身后的石崖,亦催开斩无神身下的巨浪,十余丈方圆,几如平地。 “三斧碎川岳。”斩无神再出招,神斧脱手而出,围蒙面人于中心,纵削横劈,蒙面人刀光左右翻动,叮叮之声不绝于耳,斩无神飞身赶上,神斧劲力未歇,已被他操在手中,神斧诀第四诀出手“四斧乾坤挪”只是一把神斧,斧影却若千若万,叫人分不清哪个是假,哪个是真,然蒙面人却一刀正点中斧头,斩无神只觉一股强劲无匹的真力由斧头传来,虎口震裂,神斧几乎脱手,蒙面人一招得手,刀光如虹,如狂风骤雨攻向斩无神,斩无神举斧应敌,只觉对方刀法与众不同,究竟有哪点不同,他一时也无法去想,蒙面人疾若狂风,密如骤雨的攻势,已经让他应付得很吃力,一时神斧诀竟施展不来,蒙面人当然不给他发招的机会,攻势更疾更猛,如此过了十余招,斩无神的巨斧不再灵活自如,只感觉对方攻势一波强过一波,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勉强施展出神斧诀地五诀“五斧日色变”亦不如前四诀得心应手,蒙面人道:“神斧诀也不过如此!剩下的五诀,阁下只怕是没机会施展了!” “不然!”斩无神狂喝道,他拼尽全力,第六诀终于出手“六斧月萧索”但他的神斧却被对方的刀锋磕开,神斧亦脱手飞出,落进那深不见底的万丈波涛之中,对方的长刀,一刀刺进他的心脏,他怒瞪双目,临死前只说了“你———”他究竟想说什么,没人知道。 蒙面人身形在暴雨中一闪,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鲁东第一大派神斧门的掌门人死了。”这消息是三天后传到龙人傲天耳朵里的,他此时正坐在七色坊的后院喝茶,神态悠闲无比,王关就坐在他对面,正与他细说此事。“据神斧门大弟子萧霸验尸结果所言,斩无神致命的一刀在左胸,只是一刀就了结他的性命,当今天下,除了城主外,还有谁能做到!” 龙人傲天微笑不语,王关又道:“据江湖传言,中原武林的探子在齐鲁一代发现了魔域龙城之人的行踪,而斩无神又刚好在这时被人杀死,这笔帐自然要算到我们龙城的头上来了!” 龙人傲天道:“我想这不过是付东楼玩的把戏!斩无神不从他,他自然容不得斩无神,这有什么奇怪,但他不能让天下皆知斩无神是他杀的,故意发放谣言说在齐鲁之地探得我龙城之人,这样就顺理成章把斩无神之死推到我龙城头上。” 王关若有所思地道:“城主是说斩无神是付东楼所杀,这不可能,斩无神致命之处是刀伤,而付东楼却使的是剑,再说中原武林本一脉相承,付东楼行事一向光明磊落,就算斩无神不从他,他光明正大加以讨伐便可,何来这般作为。” 王关又道:“且说三日前城主到这里停留不到一个时辰就匆匆离去,三日来音讯全无,以城主的脚程,三日间来回鲁东不是难事,看来斩无神之死,还真跟城主有莫大的关系!” 龙人傲天泯了口茶,微笑不语,王关亦只笑不语,似是心照不宣。 “听说城主这次下中原带来了四个年轻高手,为何不带来与小的相见呢?”王关忍不住问道。 “我这次下中原是带他们游历游历,也顺道解决些事情,有些事要叫予他们去办,至于不带他们与你相见,呵呵!不说你也知道吧!” 王关当然知道,遂笑道:“能跟城主一道办事之人,定是人中英杰,可惜我虽然心急,却无一见之缘,甚是遗憾!” “看你那副德性,这四人又不是什么绝世美人,什么一见之缘,甚是遗憾,简直是狗屁不通!”龙人傲天笑道。王关亦是大笑。 龙人傲天正容道:“这几日我又得出走,但不会再来这里,若江湖再有什么传言,最好是与我无关才好!” 王关慎重道:“这几日风声正紧,城主还须万事小心!” “哈哈,怎么说我也是一城之主,天下间难倒我的事还不多,你是不是青楼进得多了,变得这般儿女情长,看来该去找个人来管管了!” “哪里哪里,一个月也就三四次而已,大都是与客人谈生意才去的。”这一点,他觉得应该跟龙人傲天说清楚,要不有一天真有一个人(女人)来管他,那日子才叫真的难过! 第一卷 邪剑一出 锋芒傲世 第十七回 修身五百年 夜,寂静的夜! 除了路旁啾啾虫声,河中缓缓的流水声,天地间一片肃静!江南的夜色的确很美,怪不得五胡亦南下,当然他们看上的不是江南月夜,是月下多姿多彩的美人和富足的土地,对强悍的他们来说,这一切意味着富强和荣耀,对文采风流的南方汉人来说,这些却是灾难与屈辱的根源! 龙人傲天慢慢地走着,他总觉得有人在跟踪他,甩了几次都甩不掉,证明此人不单是追踪高手,身手亦与自己在伯仲之间,这样的人天下毕竟不多,算一算也不过七、八个而已,究竟何人!龙人傲天真想会会他! 待到一片空旷之地,龙人傲天转过身来,终于看到了跟踪自己的人,此人身着青衣,须发尽白,脸色却似婴儿般娇嫩,叫人看不清他多大岁数,用四个字来形容,那就是童颜鹤发。龙人傲天道:“前辈跟踪晚辈至此,不知有何指教!” 青衣人缓缓道:“当今天下,能称高手者有几人?” “晚辈不才,不得而知,但幸得江湖朋友抬爱,晚辈勉强算上一个!”他话说得谦虚,却是傲气冲天,有种天下高手,舍我其谁的霸气! 青衣人道:“少年人轻狂,倒也挺老实,老夫至秦末出生,勤修武学五百余载,不知配不配做阁下对手。”龙人傲天听他说自己活了五百多年,心中将信将疑,不解道:“前辈既然可长生于世,当然也可以破空而去,留在这世上看众生苦相,推人及己,自己不也很痛苦吗?” “老夫身在凡间,心在物外,岂有痛苦之理,且说破空而去若可以再回来,老夫倒也乐意一试,唉!只是自古以来破空而去之人皆无一返还,老夫对化仙飞生之事已经不感兴趣,只想留在凡界以一身武力会遍各代武林高手,岂不快哉!” 龙人傲天听他这番话心里就来气,冷冷道:“你以数百年功力对别人数十年的微薄之技,自然是有胜无败,可你这么做,无异抹杀无数江湖新秀,难怪东汉末年中原武力不敌四夷,晚辈闻得桓帝在位时,中原武林顶尖高手数悉尽亡,从此华夏不振,天下三分,后司马氏一统三国,坐镇中原,中原武林再经灭顶之灾,中原再无武力抗击四夷,使得五胡南下,外夷铁骑蹂趄中原,至今愈两百年,就算前辈非中原之人,岂能使得天下不合,诸侯间连年征战,陷万民于水深火热之中!哼!前辈有此功绩,当真是震古烁今,无人可匹及!” “说得不错,此两次武林浩劫确是老夫所为,但改朝换代,天下兴亡之事,岂是一身武力能左右,阁下这般说来,岂不抹煞老夫!” “前辈已经做了,自是不管别人如何相看,与前辈逞口舌之利何益,前辈不妨划下道来,晚辈在前辈跟踪之时手就痒得很,晚辈也想见识见识前辈五百余年来有何作为!”龙人傲天话虽如此,还是暗叹自己倒霉,上一次一个百余岁的千手活佛就要了他半条命,这一次不知道会不会丢了整条命。 “阁下出手就是,老夫身为前辈,不敢与后辈真先。” 龙人傲天不再说话,至身后拨出刀来,雪白的刀身一尘不染,龙人傲天不去看青衣人,左手抚摩着刀锋,只希望它能给自己带来好运,他手指滑过刀尖,挥刀直劈而出,这一刀平平无奇,只是很快很快,快到令人难以想象,青衣人右手伸出,迎向刀锋,这一刀实实的劈中他手心,但他的手却完好无损,修长的指头捏向刀身,龙人傲天被反震之力震退,又回到原来的位置,青衣人不再给他机会,右掌直直攻来,他这一掌却很慢,慢到令人难以想象,但这一掌之威,却将龙人傲天全身穴道罩住,叫他如何也闪避不了。 龙人傲天不闪不避,右手执刀迎向掌心,左手暗中蓄力,青衣人化掌为爪,直抓刀尖,他在内力的造诣上已是随心所欲,将内力尽聚五指,刀尖撞上指头,他身后的平地下塌大片,乃龙人傲天刀气所创,龙人傲天身后却无异样,只因他的内力只攻龙人傲天,对周围事物却无甚影响,龙人傲天右手虽有不敌之势,但他左手已经攻出,青衣人微微一笑,左掌亦迎上来,刚好与右手呈交叉状,龙人傲天出掌进攻,他亦出掌来迎,哪想就两掌即将对上之时,龙人傲天变掌为指,一指刚好戳中他掌心,他五百年修为,身体早坚如金石,这一指自是奈何他掌心不得,但指头所带的强劲真力,却随经脉窜走五脏六腑,若他经脉受真气所伤,那武功就会大打折扣,青衣人何等人物,应敌之老练堪称天下无双,当下右手真力回收,护住全身经脉,右手亦收招,龙人傲天刀锋一变,平削青衣人颈项,青衣人竟不闪避,右手食、中两指伸出接刀,龙人傲天暗道:“我的刀若还被你两指夹住,以后怎么见人。”当下猛然收刀,青衣人哪料到他能收刀,两指夹在空处,龙人傲天刀已至他左肩斜削而下,这一次他再无力接招,身形疾退。龙人傲天自然也不会给他出招的机会,又扬刀攻上,龙人傲天出刀很快,他出掌却很慢,但每一掌都恰好接住龙人傲天的刀锋。若说龙人傲天擅攻,他却是攻守兼备,五分攻势,五分守势,龙人傲天会过无数高手,却从未看过这等打法,看来活几百年的人和活几十年的人就是不一样! 两人缠斗了数十招,平地早已不是平地,月夜也不再是月夜,龙人傲天雪白的刀光碰上青衣人那富有金属光泽的手,有如两大神兵一决高下,青衣人真气收放自如,当然伤不及地表,可龙人傲天不一样,他在内力的修为上远不及青衣人,所以他每出一刀,余力都会四下射开,这就难免好好的一块平地变得沟壑纵横,漫天尘土飞扬了!青衣看过了几十招在龙人傲天身上讨不到一点便宜心中暗忖“此人武功不在他之下,若不除他,必成大患!”他心有所想,手上劲力更加一成,龙人傲天心中亦想,还好这几年武功没落下,否则败像立现了! 青衣人看对方没有丝毫败象,心忖不出点真本事只怕是降伏不了他了,当下沉声喝道:“就让你见识见识老夫的九象大法!” 龙人傲天笑道:“前辈可是连看家本领也使出来了?” “万象归流”青衣人双掌收至胸前,龙人傲天只觉对方有股强大的吸引之力,将自己吸引过去,但见天上黑云顿涌,翻滚而来,在青衣人上空形成一巨大涡旋,源源不断的引力,便由涡旋直下及青衣人全身,再由青衣人施放而出,青衣人脚下的泥土亦缓缓上升,将他身体不断向上托起,龙人傲天感觉内力竟被这吸力几乎吸出体外,若真如此,那他以后就只是个废人,任人宰割了!“经天纬地”他也不得不施展出自己的看家本领——天刀斩,犹见刀芒化着一张大网,罩向青衣人,而他始终在这张网之外,他若要吸得龙人傲天内力,首先便是破网,但他此时却如何破网,当下两相抗衡,一时难分胜负。突地青衣人身后一道金光闪出,青衣人头顶上方的黑云都似不抵这道强光,全散开去,刹那间万丈金光,照耀天地。龙人傲天对敌正紧,哪想金光中一道金色剑芒直袭他心口,眼看就要丧身剑芒之下,龙人傲天只得收刀格当,总算来得及挡住这一剑,但仓促应敌,这一剑之威直震得他手臂发麻,血气翻腾。他刚挡住一剑,青衣人又是一掌击到,他再挥刀,可惜他旧力已歇,新力未生,一时竟提不起真气,刀身是挡住了手掌,却被掌力轰出三丈开外,他尽量让自己双足着地,亦将地上踩出一个丈余深的大坑!血气上涌,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看得出后来之人武功不在青衣人之下,与自己应在伯仲间,这样的高手又是用剑的,当是天下第一庄庄主——付东楼!在他思忖间,一掌一剑又攻到,龙人傲天歇最后之力,施出天刀斩的最后一招“惊天动地”一时天崩地裂,天地间一片蒙蒙之色,似天地未开,混沌不化之时,青衣人的掌,后来人的剑,皆被这强大无匹的劲气给震回去,二人亦被震出数丈,虽未伤及经脉,也觉血气翻腾! 第一卷 邪剑一出 锋芒傲世 第十八回 欲血出重围 待那冥冥之色散开,睁眼看去,哪有龙人傲天身影,后来之人冷笑道:“弟子早已在四周埋伏百余名弟子,叫他插翅难飞!” 青衣人不悦道:“这样的人,应该死在你我师徒二人手里,其他的人,都没资格取他性命。” “徒儿这么做,也是迫不得已。”后来之人恭声道。 “什么叫迫不得已,本来为师想试试他有多少能耐!却不想被你坏事,若再让他死在你那些不成才弟子的手里,那才真是可惜!”青衣人更是不悦。 “他身受重伤,必逃得不快,现在追,还来得及!” 青衣人不等他把话说玩,已闪身不见,后来之人叹道:“师傅他嗜武成狂,会不会有一天也会拿我一试身手!”他虽是这样想,还是跟了上去。 龙人傲天轰退二人,一路狂奔,他本身带重伤,现在又催力疾行,伤势不免加重,也许是临危触发了他求生的灵感,奔行时极尽思虑,刻钟许便不觉身后有人跟踪,但前面的草地中却浮起一团杀气,龙人傲天才不顾那么多,照样向前冲去,右手紧捏刀柄,草地中果有埋伏,数十人离地而气,十余柄长剑全往他身上招呼,此次来的都是凌云山庄精锐,那后来人不说也知道——就是庄主付东楼! 龙人傲天想冲过去岂是易事,剑光缭绕中,一人已排众而出,欺身而近,剑尖直取龙人傲天眉心,龙人傲天心中愤怒不已,心忖你付东楼暗算我也就罢了,还叫部下弟子围追堵截,心念间一刀向当先之人磕去,他虽受伤,仍然是出手不凡,饶是对方乃凌云山庄精锐,也被他一刀磕飞三丈开外,经脉尽断,但后面的十余柄长剑已到他胸前,龙人傲天冷笑一声,竖刀格当,刀锋由右到左,斜削而出,那剑不过是精钢所铸,哪敌他手中的神兵利器,持剑之人的武功更是与他天差地别,十余柄长剑被他一并削断,那十余持剑者(凌云山庄弟子)先是一楞,还不等反应过来,只见眼前寒芒一闪,顿时鲜血四溅,尸首分家,龙人傲天一刀杀了凌云山庄十多名精锐,端是含怒出手,用尽全力,一时也觉得头晕力歇,但他强行提气,又狂奔而出。他知道付东楼行事向来周密,这次既然一心要取他性命,不会只派十来人拦截他,他奔走耗力并非良策,但又不能歇下让付东楼和青衣人追上,只有那两个人,才是能真正取他性命的人,至于凌云山庄的弟子,要取他性命还不是那么容易! 方才的打斗已惊动了四下埋伏的凌云山庄弟子,青衣人及付东楼不时便会追来,龙人傲天一身尽染鲜血,他可是从来没这么狼狈过!只是那虎魄刀刀身依旧洁白如雪,它似乎饮多少鲜血都不会满足。 杀气四伏! 任龙人傲天如何走法,还是进了凌云山庄的埋伏之地。看来凌云山庄能有天下第一庄的荣耀并非浪得虚名,至于天下第一高手的付东楼,作为却让人不齿。但世界上的事就这么奇怪,若他龙人傲天今天不幸挂了,付东楼依然是光明磊落的武林至尊,天下第一,就算他龙人傲天不死,付东楼依然还是光明磊落的武林至尊,天下第一!只是以后会很麻烦,他付东楼既然敢做天下第一,自然不会怕任何麻烦!因为身为天下第一,本身就是一个天大的麻烦! 龙人傲天再出刀! 刀光闪动,血花四溅,残肢乱舞! 约有五、六十人组成一个剑阵,将他团团围住,这些精锐可以说都是一流身手,更是训练有数,配合严密,且是多次联手,相互之间各有默契,攻如决堤之水,守似铜墙铁壁。龙人傲天左劈右削,身形在逐渐缩小的包围圈中游动,剑光密如蛛网,死死将他罩住,雪白的刀光、雪白的剑光,鲜红的血光,交织成一幅唯美惨烈的画面。 但见包围圈外有一人持剑不攻,却至腰间取出烟火,正欲施放,显然是求援信号。龙人傲天岂能让他如愿,正欲冲天而起,跃过敌众,一刀了结他性命,头顶上方却有一道剑光直击而下,取他头顶,这一剑,较围攻他的所有剑气都强得多,显然此人较围攻之人在武功上要高上几筹,在江湖中,亦可算上个一流高手!直击他头顶之人并不参与围攻,却在一旁伺机而行,在最恰当的时机给敌手致命一击,方才龙人傲天急于冲出重围,又是向上跃起,正好给他机会,然他却不知,这一切尽在龙人傲天预料之中。龙人傲天何等人物,岂会被他这种小把戏给骗倒! 龙人傲天向上冲起,迫于顶上致命一剑,他上升的体形不得不下落,围攻之人看当然料得,手中长剑尽攻他中、下盘,发起剑阵的第一波攻击,饶是他躲过头上一剑,却避不开齐胸齐腰而来的十几柄长剑,任他如何强横,终究是血肉之躯,十多把长剑贯胸而入,便只有死字一途!哪想龙人傲天竖直上升的身形突然平躺下来,刚好躺上四周平刺而来的十多把剑身之上,头顶上的一剑落空!十多柄长剑剑尖相触之时,直击而下的剑尖亦刚好触上平刺的剑尖,剑尖一触即分,攻他头顶的人借平刺剑尖之力,向上拨起,但他剑未收招,已经被龙人傲天双足夹住,他上拨之力已起,一时难以收回,龙人傲天借他上升之力拨起,他却被龙人傲天下拉之力给拖下地去,坠落阵中!阵中之人只当龙人傲天虽取巧躲过第一波进攻,却于空中再无处借力,到底还是无法改变下落之势,第二波又攻到,刚好攻向被龙人傲天拖下地去的剑手,此人看将死在自己人的乱剑之下,大喝道:“收剑!”刺出的剑慌乱收回,但还是有不及收回剑势的,在他身上划下了几道口子。他这一声大喝,遂让发射烟火之人稍稍一怔,本已打燃的火折竟未点着,龙人傲天方才借力时已算好下落方位,正好落到施发信号的剑手身前,不待他有任何反应,刀光闪出,一刀将他劈成两半,身体猛向前疾窜数丈,就在这一转眼间,身后的剑手又围上来。龙人傲天刀势先发,人随刀转,刀芒划地,一道泥墙揭地而起,翻卷而出,围攻剑手看泥墙来势凶猛,各自闪避,待泥墙来势已绝,沙石平息,龙人傲天已不见踪影! 这是一个荆楚边境的小镇,今夜的月色特别好,老张的流动夜宵店关门也晚些,老张的流动夜宵店开了多少年,他自己都记不起了,这小镇叫什么名字,他也没去记过,他只知道是这个小镇,这个大街小巷都走遍的流动夜宵店让他活了下来,他是个老实人,夜宵味道很好,分量也很足,所以很受人欢迎,他也记不起,什么时候成了这小镇的名人,提起夜宵,人们就会想起他老张,提起他的夜宵,然后是赞不绝口,曾经有人问他“你手艺这么好,怎么不干脆开家夜宵店,那不赚得更多吗!”他憨厚的回答“我上无父母,下无妻儿,大街小巷转一转,也就够生活费了,何必去操那门子心!”所以他依然推着他的夜宵车,大街小巷卖夜宵。有人说生逢乱世,平安是福,老张是个聪明人,也有人说老张这人不思上进,不懂赚钱,白白浪费了他的好手艺。不论别人怎么说,老张的生意一向很好,一张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桌子,几张小板凳,这就是老张的待客之物,所以跟他买夜宵的人大都打包回家享受,但今天晚上却有两个客人跟别的客人不一样。他们在这里坐了几乎有两个时辰,看来不是来吃馄饨的,倒像来等人的,桌上放着一把长不过四尺的银枪,好象在说明他主人的身份————不是老张这种人惹得起的!老张果然不敢去招惹这两个公子哥儿一般的人物,任他们坐着。像他这样的老人,有的是耐性,几十年都熬过了,何况是短短的几个时辰!看这两人的穿着不应该来这里吃馄饨的,但大千世界,各色各样的人都有,老张混迹市井,什么样的人没见过,所以他也不觉得有什么奇怪!只是淡淡地看了几眼。 倒是其中一个方面阔耳、浓眉大眼的少年自己耐不住性子,坐立不安,左右踱步,口中言道:“城主明明约我们在这里见面的,都过了一个时辰了,怎么身影都不见半个!”另一个长得有几分英俊,几分潇洒少年倒是挺沉得住气,他好象一坐下就没有动过,当下不急不缓道:“等人自然觉得时间过的慢点,城主不会失信于我们。”他手上的扇子轻轻挥动,天气不是很热,他也不是在煽风,那只是用扇之人的一种习惯!这两人正是随龙人傲天下江南的四个少年中的两个,那浓眉大眼的是李拽,拿扇者是飘逸。二人与龙人傲天约好子时于此镇想见,丑时将过却不见人影,怎叫李拽不急!飘逸心中也在着急,只不过他比李拽沉得住起,不露于表罢了。 “不如我们到处找找!”李再拽更着急。 “城主没告诉我们他去了哪里,怎么去找?” “那也总比在这里死等好啊!” “都等了两个多时辰了,再多等个一时半刻吧,若我们刚走,城主就来,那岂不错过了。” 李拽坐下来,向飘逸低语道:“城主一向很守时,这次却无故迟了个多时辰,只怕是半路上遇到了什么麻烦,你想想,这可是凌云山庄的地头,换着别的地方或许没人能奈何得了城主,但这里就不一样,我担心城主遇上了凌云山庄的人,那就很难缠了!”凌云山庄虽建庄鄱阳湖畔,但势力却遍布长江一带,与长江盟持平,是以此地虽近川蜀,但这一带仍在凌云山庄的严密控制之下,眼线遍布其中。 第一卷 邪剑一出 锋芒傲世 第十九回 镇中遇强敌 “那好!”飘逸起身付帐,李拽操起银枪便要离去,他枪柄还未拿起,枪头已被一把还未出鞘的长剑压下,李拽心中动怒,看也不看来者何人,暗施五成真力再举。银枪在剑鞘之下还是一动不动,这一次他不再用劲,抬头看去,端是一个蓝衣少年,他长得并不难看,但让人一看之下便有种不舒服的感觉,李拽本想发作,但飘逸刚好对上他的眼神,对他稍稍示意。李拽虽然行事时有鲁莽冲动,但也是聪明之人,得飘逸示意,强压下心中怒火,问道:“阁下可有什么事指教小弟?” 蓝衣少年看了老张一眼,缓缓坐下,应道:“小弟看兄台也是江湖中人,特向兄台打听点消息,得罪之处,还请兄台谅解。”李拽听他话说得有礼,但想及他方才无礼的举动,心中甚是不满,不悦道:“兄台话说得好听,可兄台方才作为,不像打听,倒像是逼供!” 蓝衣少年抱拳施礼道:“方才小弟看兄台急于离去,不施此下策,只怕是留不住兄台,是以冒犯兄台,只是小弟急于得知一件事,而近日遇不得江湖中人,所以不论如何,也想留住兄台,或可解小弟心中之惑!” 李拽坦然道:“小弟粗人一个,只怕让兄台失望,兄台所求,我这位兄弟当可勉力为之。”他话间朝飘逸看去,蓝衣少年亦朝飘逸看去,只觉此人潇洒不群,确有几分才气,但又觉得这样的人往往城府颇深,口中说出的话,也不知是真是假,但李拽既然话已出口,他也不便再问李拽,飘逸却暗叹李拽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是急行子,怕不慎说漏嘴,所以将话题转给飘逸,飘逸接口道:“兄台有什么问题,只管问就是,小弟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但我二人的确有要事在身,不宜久留此地。望兄台海涵。” “小弟只有一件事问兄台,还望兄台能解答!” “兄台请讲。” “小弟闻魔域龙城难下,侵我华夏,数日前斩杀神斧门掌门人斩无神于渤海之滨,不知是真是假。” 飘逸笑道:“此事早已传得沸沸扬扬,自然是假不了了,这还用问吗?” “小弟想此事也假不了,但心中尚有疑惑,魔域龙城第一个下手的怎么会是斩无神掌门呢!” 飘逸依然笑道:“小弟也百思不得其解,凌云山庄聚中原武林同道光抗魔域龙城,闻斩无神掌门颇有微词,也许是魔域龙城看他孤力无支,先对他下手也说不定,只是江湖之事,诡谲难测,此事恕小弟也不知其究竟。” 蓝衣少年竟也很爽快,道:“既然如此,小弟也没什么可问了,两位身有急事,小弟也不便挽留,小弟这厢谢过了!” 飘逸握扇抱拳道:“我兄弟二人就此告辞了!” 话完二人转身便走,一向老实的老张突然发难,喝道:“两位夜宵钱还没给呢!” 李拽知道他是故意为难,故作不知道:“我这位兄弟不是给过了吗?” 老张的憨厚的嘴脸在这一刻间变得丑陋,怒声道:“我何时收得二人的夜宵钱?” “这位兄台可以做证!”李拽亦怒道。 蓝衣少年脸色不变,对老张道:“看二人也似江湖好汉,必非是欺行霸市之徒,结帐之事,小弟也是亲眼所见。老丈只怕是弄错了吧!”老张才没了动静。 飘逸执扇握拳,谢道:“谢兄台言,看兄台与他该是熟人,否则何以轻轻一言,便解小弟之难。”人家替他说话,他倒不知好歹,话中颇有冷嘲热讽的味道,蓝衣少年面色不悦道:“兄台此话怎讲?”江湖中人最重言语得体,动辄一言不合就可能动刀动枪,何况是热血方刚,意气行事的少年男儿! 飘逸道:“小弟就这意思,难道兄台还听不明白?” 蓝衣少年愠道:“小弟好心相助,兄台却语中带刺,中伤小弟,兄台若不将话说明白,今夜休离此地!” 飘逸脸色不变,沉声道:“兄台带了多少人来!看来是吃定我二人了!” 蓝衣少年大笑道:“还是阁下聪明,竟识破小弟来由,小弟也不相瞒,小弟乃凌云山庄凌云八俊之沈玉飞,奉庄主之命特来缉拿龙城贼犯,两位的身份,早被小弟识破,两位方入此地,小弟部下已将两位重重围困,小弟也不想妄动干戈,还望两位与小弟合作,到凌云山庄走一趟!”他话声中充满了无比的骄傲和狂妄,仿佛一朝入凌云山庄,便是付东楼! 李拽怒声道:“我等堂堂丈夫,岂任听你使唤!想让我跟你去凌云山庄,先问问我这杆枪可同意!” 蓝衣少年目光看向飘逸,飘逸笑道:“我兄弟的话,就是我的话,兄台有何能耐,只管施出来,我兄弟二人行走江湖,还没怕过谁来。” 沈玉飞道:“其实小弟本不愿亲自动手,但两位实在高明,小弟也不忍会上一会了!” 飘逸笑道:“不是我二人高明,只是这老张装得太假,被小弟一眼识破,呵呵,要不然现在应该是不省人事,任兄台摆布了。” 老张脸色一变,遂言道:“不知道二位是如何识破在下的?” 李拽答道:“很简单,其实你在言行上倒是学的惟妙惟肖,像个地道的做小生意的人,只是你本身的杀气却无法掩盖,只有想杀人的人,身上才会有杀气,试问一个老实本分的生意人,身上怎么会有武林高手才应有的杀气了?所以对于桌上的夜宵我兄弟二人只口未尝,杯中的酒也是一滴不粘,要不然也不会让沈兄抛头露脸了。” 他话说完,目光投向沈玉飞,反怒为笑,道:“沈兄认为小弟所言是否正确?” 沈玉飞亦笑道:“兄台所言不错,是小弟低估了二位,所以小弟才作万全之策,务必叫二位插翼难飞,庄主是个爱才之人,二位武功才智,俱不在小弟之下,若陪小弟上凌云山庄,庄主绝不亏待二位。” 飘逸道:“其实小弟也想去看看凌云山庄的湖光山色,怎奈龙城主更待我兄弟二人不薄,所以兄台之言,还请收回,若没别的事,我兄弟二人也该走了!” 沈玉飞冷笑道:“二位自认为走得了吗?” 飘逸笑道:“说实在的,小弟也没把握,但试试不妨!”他话音未了身形已向假冒的老张欺去,他所用的乃是短兵器,欺近身去,务求抢得先机,老张冷哼一声,顺手提起烧开的水壶当头砸来,飘逸一扇扫回,水壶刚好砸中那手推二轮式的夜宵摊,一时锅勺碗筷满天飞,那场景煞是好看。老张手中已多了一柄长剑,反手攻来。 李拽手举银枪,冷冷的看着缓缓拔剑的沈玉飞,一改往常心浮气燥的作风,这一举动让沈玉飞暗吃一惊,龙城之人,当然非同一般! 就在他剑尖脱离剑鞘的一刻,李拽手中银枪如白蛇吐信,银灰色的枪尖恍惚不定,迅如惊雷,地上沙尘皆被枪风带起,当胸击来。李拽这一静一动,端是静如处子,动如脱兔! 沈玉飞举剑斜砍,剑刃砍中枪杆,带起一溜火星,他持剑的右手被这一枪之力震得一酸,但枪尖却被他砍得向左斜出,至肋旁刺过,李拽亦被他一剑之力震得手臂发麻,无法再施真力横扫沈玉飞腰部,沈玉飞剑势一变,削向李拽执枪的右手手腕,李拽枪长不过四尺有余,长度与他长剑相差不多,且枪头已到他身后,这一剑自然是够得着,但李拽却收枪而回,不等他剑尖及手,前倾的上身向后收起,枪尖直取沈玉飞胸腹,沈玉飞齐腰后仰,举剑过腰,平削而出,李拽只得退一步,避过这一剑,这一剑简直就不是男人用的招式,但在沈玉飞用来,自有别番风味,可以说是赏心悦目了!李拽两次平刺,无法让沈玉飞退上一步,自己反被逼退一步,心中亦想不愧是凌云八俊之一,可是个扎手货! 李拽再收枪,连环刺出,沈玉飞步法换来换去,左格右挡,枪尖只是擦衣而过,就伤不了他! 飘逸那边情况大为不同,老张的剑左穿右刺,却无法伤得飘逸,飘逸人如其名,潇洒的身形飘飞于剑光之中,游刃有余。倒是那老张频频发招,年事又高,像是有点乏力了,这当然难逃出飘逸眼光,他的身形变得更潇洒,中还带着逼人的杀气,这公子哥儿般的人物锋芒毕露,老张一剑刺来,正中他扇心,却不想飘逸此扇非但是百年精铁所制的扇骨,扇面亦是天山冰蚕所吐奇丝织成,柔软坚韧,水火不侵,刀枪不入,他本来展开的扇收起,夹住老张剑尖,扇子一转,变戏法般把扇换到左手,身形一换,左手往后一引,右掌伸出,一掌击中老张胸膛,老张着这一击,真力尽散,长剑脱手,飘逸亦弃扇而起,左手变爪,左脚向前迈一步,右掌刚离老张胸膛,左手便已抓到,右手接住老张下落长剑,反手刺进老张咽喉,待扇子下落,则刚好接在手中,他这一手如行云流水,潇洒出尘,只是残酷了点!但让人觉得杀人之事,有时不得不说是一门艺术! 第一卷 邪剑一出 锋芒傲世 第二十回 双英战群剑 沈玉飞看老张与飘逸交手不俞百招就被击毙,心中不免一惊,他一惊之下脚步稍乱,让李拽有了可乘之机,聚力一枪向他咽喉刺去,沈玉飞惊慌之下,闪身避让,但慢了一步,被有枪刺中右肩,长剑几乎脱手,剧痛之下忍不住叫了一声,一时间街边房屋之上,掠下十余名剑手。李拽侥幸得手,看对方人多势众,不敢恋战,收枪而退,飘逸亦飘身过来,作了个三十六计,走为上计的手势。二人心照不宣,一齐掠向方才十余名剑手掠下的屋顶,那十余名剑手本作下掠之势,回头拦截,为时已晚,二人飞身上屋,双足踏及屋瓦,还立身未稳,屋脊后又杀出十余名剑手,银辉之下剑化寒芒,当头击下。两人毕竟非泛泛之辈,仓促使下应敌,并无慌乱之态,但屋下的十余名剑手及沈玉飞已飞掠而上,前后夹击,只留三四个在屋下守侯,要两人脚阵一直不乱那就是难事了,原本二人算好这屋顶上已经掠下十余名剑手,该不会再有埋伏,哪想刚好中了圈套,这连环之计,任是江湖老手也难免中计,何况是两个初入江湖的小子! 两人背靠着背,在斜斜的屋瓦上抵御近二十名剑手的攻击,上、中、下盘皆在对方攻击之内,一时难以脱身。虽然已经有三名剑手被摔下屋去,但攻势不减反增,因为这二十余名剑手在极短的时间内已经联成一个剑阵,屋脊上攻来的十名剑手有五名绕到二人左侧,屋下飞掠而上的十三名剑手除了摔下楼的三人,又分作两组,一组五人原地攻二人下盘,另五人掠到两人右侧,这样一来十人攻中盘,还有五人攻上盘,剑芒化着一阵光网,二人左冲右突,皆是无功而返。瓦片被剑气削得满天飞舞,屋内一片惊叫之声,但见有老少数十人夺门而出,作为普通百姓人家,能有这般作为显然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但他们似乎错了,刚迈出门槛,就被守在屋下的四名剑手乱剑刺死,这一切都看在李拽、飘逸二人眼里,看得两人心中一颤,这些剑手竟如此毫无人性,居然连无辜的平民百姓也不放过,这一颤之下,两名剑手已经欺身而近,感情这是对方有心之作,杀掉这老少十余人,正是让二人分心,为了取胜,对方可以说是不择手段,无所不用其极,李拽明知是对方诡计,但还是不免中计,他心中愤怒非常,拼着挨对方一剑,待对方的剑刺中他左肩,右手举枪朝对方当头击下,刺中他的剑手防不胜防,被一枪击中,劲力透过他全身注入脚下瓦片,瓦房橼木不堪受力,喀嚓一声断开,他人也坠落屋内,将屋面冲出一个大洞,李拽付出肩头流血的代价,总算出了口气! 飘逸当先跃起,举扇格挡,李拽银枪下横,压向斜削而来的剑身,由下而上的剑手被李拽压下屋去,他用力过猛,自己也顺势落了下去。飘逸忙中应敌,未能全力,情势上也处在劣处,哪敌对方全力施为的一剑,幸得他乃是聪明绝顶之人,将剑劲顺经脉下流,注入脚下,他脚下瓦片自是不能承受,屋橼亦断,他人也被压进屋中,他子下落之时暗聚力于左掌,待对方脚即着地,他已站稳脚跟,左掌照面轰去,那全力下击之人正是凌云八俊之一的沈玉飞,他右肩被李拽所伤,自然不堪飘逸掌力,身体硬生生向右移一尺,举左掌迎上,两掌相击,轰然一声大震,墙崩屋塌,瓦砾梁柱,皆被劲气震得漫天飞散,四下掉落,两人各退三丈,沈玉飞口吐鲜血,一时不敢妄动真力,飘逸显然受伤轻些,虽然亦是口泛血丝,却无甚狼狈,当有再战之力,他后边欺近飘逸身边的剑手也被飘逸一扇削中咽喉,鲜血喷了飘逸一身。两人战死,剑阵微乱,二人的压力也为之一轻!但却有一人由李拽头顶之上之击而下,他的剑不是刺、是砍,这一砍之下,李拽、飘逸二人都在这一剑的攻击之下,端是一剑双雕。二人在剑阵围攻之下,避无可避,李拽正欲举枪过顶,横挡这一剑,哪想他身前的破洞中亦有一道剑光闪出,斜刺他双足。威力竟不在头顶一剑之下,电光火石间,飘逸疾声道:“我上你下。”上下两剑,同时攻到之力。 话说瓦砾纷飞中先有两条人影冲天而起,还不时向对方攻个一招半式,这两人不说也知道,就是李拽和袭击他的剑手!两人落地,立足未稳,便迫不及待的全力发招,感情两个都是急性子,这一招中更是用尽全力,那剑手举刀斜砍,由左至右;李拽亦不示弱,持枪斜挡,由右到左,枪剑相击。真气如水波一般四散,残垣断壁全被扫开,沙石四射,这一击之下谁也不能撤手,因为已经由对招变成比拼内力,两人内力在伯仲之间,谁先撤手就会被对方真气注入体内,经脉尽断。是以两人皆是全力以赴,互不相让。沈玉飞自顾盘坐调息,其他的剑手向飘逸围去,飘逸本有时间遁逃,但他怎会丢下李拽!当下还不等那群剑手呈合围之势,已先疾冲过来,那群剑手料不及他会先行发难,一时乱了阵脚,飘逸冲近与李拽比拼内力的剑手,扇子疾收,一扇点向那剑手后心。一道剑光却迫眉横来,几乎削下他高挺的鼻梁,使剑的是个没赶上那群剑手的剑手,看飘逸冲来,他侍机待发,刚好拣了个便宜,但天上没有白掉的馅饼!他却为这便宜付出了代价,飘逸从容不迫,身子一顿,扇子离手,挟带真力,直射向那与李拽比拼内力剑手的后心,左手横抓,一把抓住袭击他剑手的手腕,一扭一折,一声惨叫,长剑就此脱手,飘逸得势不让,右手接剑,直抓住剑身,反手一剑削掉对方的脑袋,左手执剑柄,顺势向后抛去,闻得身后一声惨叫,当先的一名剑手被这一剑透胸穿出,余势未绝之下,再飞退丈余,被出背的长剑斜斜钉在地上。这一手将众剑手皆唬住,一时不敢再围过来! 飘逸接过被李拽对手真气震回的扇子,又待扑上,但他方才一扇之力,已经震动对方的体内真力,李拽乘时再发真力,“扑”一声,那剑手被李拽的真气灌入,张口喷出一股血箭,身子向后仰倒,飘逸此时杀疯了眼,焉给他活命!他人还未到下,飘逸一拳击断他的脊椎骨,当场毙命!至此,二人总算是占了上风,但也各有受伤,不宜再战,况且当街打架,早惊动官府,荆楚之地本是周室室重地,派有重兵把守,就是这样一个小镇,兵力也不可小觑,以两人之力自是无法与之抗衡。二人心中只有一个走字!遂飞掠而起,几个起落,不见人影!沈玉飞也只得领部下速速离开! 飘逸李拽二人奔出几十里外,料凌云山庄剑手不再跟来,一屁股坐地上休息,李拽苦笑道:“看你平时挺文雅的,下手怎么比我还狠!” 飘逸亦苦笑道:“他们连小孩老人都不放过,对付这种人不狠哪行,再说不狠点我们也不用活了!” 李拽道:“亏他们还是什么天下第一庄,自称名门正派,比起我们龙城行事,真是差得太远了,可我们龙城却成了他们口中的歪门邪派!世间善恶是非竟是如此,真是可笑!” 飘逸道:“你肩上的伤应该不碍事吧!” 李拽哈哈笑道:“我没你那么狠,伤也没你那么重!不过皮肉之伤而已。” 飘逸道:“没事就慢慢走吧!我想城主八成是遇上了凌云山庄的人,凌云山庄可是个狠角色,连我英俊潇洒的飘逸都差点着了道!” 李拽看他满身血花,笑道:“你英俊潇洒,我还高大威猛了!” 当下二人起身缓行,李拽说道:“城主第一次带我们出行就遇上了这种角色,以后的日子更难过了。” “错,天下第一庄也留不下我们,更别提别的门派了,原本我对自己毫我信心,现在却有了,呵呵,以后再让我遇上凌云山庄的人,杀得过便杀他个片甲不留——” “杀不过呢?” “那就逃啊,难不成让他们乱剑刺死!” “我以为你会说,男子汉大丈夫宁作战死之鬼,亦不屑作鼠窜之人!” “我们这也算是鼠窜之人,唉!叫你多读点书你不听,说句话都那么难听,不登大雅之堂!”飘逸笑道。 “大雅之堂我就不用登了,我只是想,长江一带还有个与凌云山庄势力相当的长江盟,会不会又叫我们去他长江盟总舵走一趟!”李拽正色道。 “我想我们很快就会出名,说真的,我倒想在武林公子榜上排个名,到那时就会有很多人叫我们走一趟!”飘逸还是那副德性。 “嘿嘿!最好是百花宫叫我们去一趟!”李拽笑道:“我都快二十的人了,女人的手都没碰过,这说出来是不是很丢脸!?” “听说百花宫的女人个个美貌如花,又善解人意,且有取悦男人的不传之道,若能弄上一两个,倒真是艳福不浅了。”提到女人,所有的男人都会感兴趣,说到男人,大概也是所有的女人都会来劲吧!所以男人聚在一起聊天,话题离不开女人,至于女人聚在一起嘛!那情况只怕也好不到哪里去! 飘逸说到百花宫,脸上不禁泛起向往的微笑,李拽道:“看你这样的好色之徒,提到女人就笑得那么贱!” “说真的,若在公子榜上排名,还怕没女人吗!只是想排上名只怕很难。”李拽又自顾叹道。 飘逸笑道:“如果想碰女人都得排公子榜,那世界上不是有很多光棍。” 李拽道:“那又如何,找女人总得找个过得去的吧!要不我宁愿做一辈子处男!” 飘逸道:“大漠那些异族女子其实也有貌美聪慧的,但是不多,且都被他们族中的勇士给占了,可难道你没听说过,秦淮风月,冠绝天下,扬州城中,美女如流吗?” “这倒是听说过,但待到何时方能睹尽芳华呢?” “看,一提女人,你说话都高雅得多,所以说男人的高贵必须由女人来塑造,女人的气质还须男人来成形,看来你不找个女人是不行了,我们现在就去扬州,让你见识见识江南美女独有的风韵吧!” 李拽看他谈女人谈到忘了正事的境界,提醒道:“你不去找城主了?” 飘逸笑道:“我这不就是找城主吗?城主领我们四人东来,必有要事在身,不可能这么快就回龙城,我们若向西行,只怕到了龙城也找不到他,城主既带我们出来,必有一番考验,不闯出一番天地,怎可轻易回城!”李拽道:“你倒是说得好听,可若东行依然找不到城主,那又如何?” 飘逸道:“那我们就靠自己!”其实李拽又何尝不想到那美女如云的扬州城去见见世面,当下两人折道东行,一路上不忘打听龙人傲天的消息,可龙人傲天始终音讯全无,二人亦愈担心,他们的城主龙人傲天到底去了哪里!? 第一卷 邪剑一出 锋芒傲世 第二十一回 伤重成奇功 话说那日龙人傲天伤在付东楼师徒二人手上,后又动真气杀出重围,伤势加重,幸得他聪明绝顶,甩开了凌云山庄部众的围追堵截,奔进深山,无力可使之下,晕倒于路旁,幸好这山间小路,十天半月也难有人走一次,要不他那一身耀目的装束不被人拔光才怪! 可世上没有绝对的事,就像有的穷人人一夜间成爆发富,却有巨富在一夕之中倾家荡产,沦为乞丐!路是人走出来的,所以只要是路,就会有人走。这条深山小路荒草丛生,倒真是十天半月没人行走了,可此时旭阳使下,却有一个落魄少年,背阳走来,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他身上的衣服比破布还破,他的头发比乞丐还乞丐,却遮盖不了他的英灵之气,他稍一打扮定可是个英挺不群的少年,但他这副样子,却可是乞丐中的乞丐!让人不可正眼相看!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北上寻找朝阳公主的水若冰,他肚子并不饿,他口袋中还有银子,但却无处花。连买件好点的衣服也不行,自从他看到长江盟贴出的追杀令,就注定他只能以乞丐的方式掩人耳目,就注定他只恩能够过风餐露营的生活,他不知道长江盟为何一定要和他这不入流的小角色计较,他救走朝阳公主,却没有朝阳公主的追杀令。更让他想不明白,是否朝阳公主已经落在长江盟手里,才知道他水若冰没死,发起了追杀令。想想极有这种可能,但他想到也没用,他实在无法面对长江盟的数十万帮众!在实力过于悬殊之下,最英明的办法就是——暂且回避,再图他计!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水若冰乍说也是喝过几口墨水的人,这道理怎会不明白! 他目不斜视,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脚下的东西却几乎将他拌倒,正眼一看,是人的一条腿,再往枯草丛中一瞧,嘿!好个铁铮铮的汉子,一身黑衣,换着平时定叱咤风云、不可一世的人物。是此时却像重病的猛虎,口渴的蛟龙,看似一口气都没了,哪里威风得起来!他手中雪白光亮的刀插入地面几至没柄,那露出的一小截在柔和的阳光下却发出奇幻逼人的光芒,水若冰眼触及刀光,心跳竟为之一停,差不多喘不过气来——好强的霸气!但他却目幻异彩,若非神兵利器,哪有如此慑人的光芒!看来今天是发了,当下不管三七二十一,俯下地去就拔刀,可他使出了吃奶的力气,那刀非但动都未动一下,周围的泥土连松都未松一下,心中好生奇怪!这不过是很平常的泥土,怎会松都不松一下呢,不由得双手去摸一下泥土,不摸不打紧,一摸之下心中大异,感情这泥土竟比岩石还坚硬,在四下一看,方圆十丈内的草木皆以枯萎,其他地方却是树阴草密,这暮春处夏之际草木是不会枯萎的,唯一的原因,那就是这把刀的萧杀之气让方圆十丈内的泥土变成了岩石,草木自然就枯萎了!想通此点,水若冰心生一计,双手去掰那汉子握刀的手指,可他又一次失败了,那手指就像地上的泥土一般,坚硬如铁。 水若冰再生一计,手指去探他的鼻息,才发现此人气脉悠长,呼吸匀称,并没死去。倒是像睡着了,他再仔细看了看,仿佛看到此人经脉似与天地之气相互融为一体,先天真气游走于他的奇经八脉之中,又与天地相连,如此生生不息,循环不止,天地之灵气不断注入他体内,宽经阔脉,任多少真气皆可在他体内通行无阻。难怪周围的草木枯萎,原来此处的灵气全被他吸入体内。感情此人已经达到上窥天道,天地合一的境界!水若冰不知道自己怎会想及于此,这一切似乎只是幻像,他自己也只觉做梦一般,待清醒过来,看这人还作沉沉睡态。这人就是龙人傲天,可惜水若冰竟认不得这武林中大名鼎鼎的魔域龙城城主。 他拿不到龙人傲天手中的刀,本来想一走了之,但想及自己横尸街头时被人救起,才捡回一条小命,此人虽没断气,但在这山野之中人迹罕至,野兽成群,若自己不把他救起来,说不定成群兽口中之物,见死不救,非为人之道也!水若冰无奈之下,将龙人傲天身子往上拉,龙人傲天的身体却似粘在地上一般,任他如何拉,还是是一动不动,水若冰折腾了半天,用了数十种方法,可龙人傲天的身体就如纹石一般丝毫不动!依然气脉悠长,就是没醒来。水若冰一身力气用尽,太阳已经升得老高,他坐下举手擦汗,就是想不出好方法。心想,我就等你到午时,若还是不醒来,我可是爱莫能助了心念间也是一动不动,就等日光渐烈,看能不能将这怪人晒醒! 时间过得很慢,但水若冰还是耐心的等到午时,看龙人傲天还是毫无反应,正待举步前行,不再管了,可转念一想,我既然有心救他,岂可半途而废,就算他这样沉睡着死去,也等他断气后将他埋葬了再走,救不了他却不让他抛尸荒野,也算是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了!在他看来,这样一条汉子就那么白白死了,实在不是一件好事! 水若冰就这样等着,从中午到日暮,西边的山峰隐没夕阳的最后一道光辉,转眼间黑云四合,电闪雷鸣,狂风刮过,豆大雨点倾盆而下,春夏之交,雷雨频繁。水若冰身无遮雨之物,又移不动龙人傲天的身子,只有任他风吹雨淋了,但他又看到了自己不敢相信的奇异之象,只见方圆十丈内被一片光华如帷幕一般罩住,滴雨不进,滴水不透。水若冰暗想,我原本想救他现在却享了他的福,看来人安善心,必有善报! 都说雷雨来得快也去得快,可这场雨下了足足一个时辰,还没有停的意思,光华之外雨声不停,污水横流,对于水若冰这种长年流浪,无家可归的人来说,下雨是件很烦的事。他解开身后的长剑,才发现原本有几分光泽的剑身已经生锈,水若冰暗骂那铁匠铺的老铁匠,都要进棺材还忘不了坑人! 这样一把破剑收了自己十两银子。 实在是无聊,他手握剑,剑尖在地上乱戳。坚若铁石的地面自然是戳不动,突然心发奇想,这人是不是也和地面一样变得坚硬呢!举剑朝龙人傲天走来,心想,我不把他弄死、或断手断脚就行,又看中了龙人傲天握刀的手掌,当下更是得意,“我就先割他手指看看”举剑朝龙人傲天握刀的右手割去,剑尖划过手背,血水顺着手指流到刀上,再随刀身流进泥土。水若冰笑道:“也不过是血肉之躯!”好奇之心大减,当下更加无聊! 龙人傲天的血流入泥土,却发生了奇异的变化,先是一缕缕若有若无的光华自刀插入地之处袅袅升起,遍布于光华帷幕之内,继而原本坚硬如铁的泥土开始松动,已经枯萎的草木在这一缕缕光华之下再现生机,树发新芽,枯草从中新草慢慢长起,水若冰看得目瞪口呆,一时怔住!若非亲眼所见,打死他也不相信天下有这样神奇的事!等到树木枝繁叶茂,芳草遍地如茵,地下的光华还在冉冉生起,光华帷幕却逐渐散去,雨点敲打在水若冰身上,将他淋的全身湿透,他才醒悟过来,再向龙人傲天看去,龙人傲天被雨水一淋,竟悠悠醒来!借刀光四下望去,只见身旁盘膝坐着一个乞丐,却不知道他为何在这大雨之中打坐,水若冰看他醒来,心中亦喜,心想我这一天总算没白等。龙人傲天立身站起,看见自己握刀的右手留下一道剑伤,伤口不深,流血已止。刀光却更是逼人,在黑暗中亦是耀耀生辉,光芒四射。再看看水若冰身旁生锈的长剑,便知道是怎么回事。第一,这少年不是乞丐,只是他的模样比乞丐还不如,乞丐是从不带刀剑的;第二,这少年并无害己之心,否则不只会在自己的手上留下一道小伤;第三,自己的武功已再上一层;第四,自己武功大成定与这少年有关。当下向水若冰问道:“敢问兄弟何人?” 第一卷 邪剑一出 锋芒傲世 第二十二回 朋友勿多言 水若冰看他不但醒了,还能站起来,心忖果然非常之人,从容答道:“小子只是个无名小卒,阁下既然醒了,小子也该告辞了!”对于这样的人物,他不想招惹,也不敢结交。一个朝阳公主已经把他害得够惨了——虽然他并不后悔!朝阳公主较眼前这人当是荧火之光比之日月之明,再加上刚才看到的神气幻境,跟这样的人拉上关系,那就真要人命了,还不如避鬼神而远之。一心只想走得越远越好!但他步子未迈,龙人傲天又道:“在下手上的剑伤,定是兄弟所为了。” 麻烦来了!这是水若冰的第一的念头,既然逃不掉,还不如坦然面对,当下拾起长剑道:“不错,正是小子所为!”这荒山野岭之地,他不承认都不行,何况手上还握着一把生锈的破剑。他话说出口,只看龙人傲天如何对付他,龙人傲天却没有杀他的意思,问道:“兄弟只身一人,怎么雨夜跑到这深山中来!” 水若冰看他言行间并无敌意,却不代表他无害己之心,当防上一防,但又想他若真想取自己性命,防也徒劳。这样一想,心中再无顾忌。如实答道:“小子大早赶路及此地,看阁下沉睡于荒草之中,又呼叫不应,推也不动,便知大有蹊跷,再看阁下手中兵刃亦非凡品,本想据为己有,怎奈想尽办法,却无力至阁下手中夺来,便打消念头,又想及这深山野地,猛兽成群,阁下又长睡不醒,小子曾打过阁下手中兵刃的主意,乘人之危,小子已是心中不安,若是任阁下葬身兽腹,良心上也过不去!惟有等英雄醒来。小子便可继续赶路了。”他心中一片空明,实话实说,也不怕龙人傲天加害于他,他哪知道,龙人傲天虽沉沉若睡,但知觉未失,他的所做所为,龙人傲天尽记于心,方才龙人傲天所问,只是看他是否口出真言,若非他坦诚相告,那倒真是性命甚忧了! 龙人傲天看他句句实言,笑道:“其实你并未想尽办法夺我手中兵刃!” 水若冰道:“阁下的意思是,小子并未想到砍下阁下右手,削尽指头,便可拿到阁下手中的利器!” 龙人傲天道:“你是想到了,并没那样做,是吗?” 两人说的话都应该是对方说的话,可却换过来说了,水若冰道:“阁下并未气绝,小子自然不会那样做,因为小子尚有自知之明,这般利器在阁下手中大有作为,在小子手中却是一种浪费;但话说回来,若阁下气绝多时,小子不得以只有那样做了,毕竟,如此利器在小子手中虽无甚作为,但也比长埋于荒山野地中好得多。”多少人见了龙人傲天,不是敬若神就是惧若鬼,可眼前这不起眼的少年却倪倪而谈,信口说来,无拘无束,洒脱自然。 二人话间,阴云尽散,一片月华,挥洒山野,雨后晴空,气息芬芳,龙人傲天对这种空气很享受,对眼前的少年也有几分欣赏,问道:“兄弟出口不凡,但以在下看来,兄弟武功却不尽人意!不知在下所言如何?” “阁下法眼无差,小子的确不谙武技。” 龙人傲天沉声道:“生逢乱世,不谙武技,何与求存,看兄弟英灵之气通天入地,达于宇宙,非凡人之象,我龙人傲天阅人无数,从未见得此属,兄弟若得良师教诲,他日在武功上的成就,端是不可限量。” 水若冰第一次听别人把自己说得那么夸张,心中自是不相信,听他自称龙人傲天,形骇之色不住露于面上,他只当对方必非等闲人物,却没想过竟是威震武林的魔域龙城城主龙人傲天,对方一城之主自报姓名,他也不得不说出自己姓名,当下道:“原来阁下就是龙城城主龙人傲天,小子幸得相识,小子水若冰,在江湖中毫无身份可言,不足为道!” 龙人傲天看他言带自卑之意,且对自己所言并不相信,想他助自己练成神功,又乃天纵之才,只是自己并不知晓,岂可让他蹉跎岁月,埋没红尘,历声道:“我龙人傲天所言,句句俱实,若非兄弟乃不世之才,我龙人傲天何来那么多废话!兄弟在武功上已颇俱根基,又年纪轻轻,此时作来,亦为时未晚。日后只须勤加苦练,必有大成!” 水若冰看他声色俱历,倒也相信几分,心中窃喜,亦对自己添加几分信心“嘿嘿!想不到我水若冰大不简单!”抱拳作礼道:“城主之言,小子铭记于心,日后有成,必不忘城主大恩!” 龙人傲天又道:“武林诸人皆视我如凶神恶鬼一般,可你知我姓名,虽然色变,却不似惧怕之意,这是为何?” 水若并正色道:“龙城主若要为难小子,小子自然无力可敌,既是如此,徒生惧怕于何用?” 龙人傲天缓缓道:“我龙人傲天出道至今,杀人不知凡几,早视人命如草芥。你可知道,我为什么不杀你?” 水若冰道:“其实城主并非好杀之人,但一朝成名,万骨僻野乃必然之事,小子他日登峰,也必有无数人垫于脚下!” 龙人傲天道:“你只说对了一半,另一半是,你不但救我性命,还助我武功大成,你虽有夺我利器之意,却无残害我之心;神兵利器,凡是练武之人无不相求,此乃人之常情,你不得神兵却不弃我而去,这也是我不杀你的原因。” 水若冰不解道:“小子不明白,小子何时助城主神功大成,又何来救城主性命?” 龙人傲天道:“你可知道我在沉睡之时知觉并未失去,其实那并不是沉睡,是天地交感,身体精气,俱已回到天地未开的混沌世界,虽有知觉,却无法醒来,人体乃气血相行,方可新生,气为虚,血为实,气为清、血为浊,清虚为天,浊实为地。气无处不在,血无隙不出。气入混沌,血不相行,致使我长眠不醒。若不是你那一剑,我便会长眠于此,身如土石,永不腐烂,心跳不止,元神不灭,亦不能破窍而出,破空而去。尽受千年风雨,你可知道那有多痛苦!可你一剑让血破隙而出,随真气游走于混沌宇宙之中,顺于阴阳之道,虚实相生,清浊相辅。二者合二为一,即生命之本,万物之源。所以我方得重生,冲破此关,我亦是武功大成,即可神游天外,又可身在凡尘。这样说来,你可明白!” 水若冰听得一知半解,答道:“小子虽不明其中之理,却有会于心。” 龙人傲天道:“从我醒来的那一刻起,你就已经是我的朋友,不知道你认我这朋友不?” 水若冰狂喜道:“城主不嫌弃小子身份卑微,视小子为友人,小子高兴尚且不及,何来不认之理!” 龙人傲天笑道:“中原人人与我为敌,却不想你竟愿与我为友,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边走边叹如何!” 水若冰好奇问道:“城主在此地睡了多少天?” “没有十天也有八天了!” 水若冰又问道:“十天八天城主不饿吗?” 龙人傲天道:“你不说还好,一说我就觉得饿了。” “你我初识,不如找个有酒有肉的地方庆祝一番,城主认为如何?” “好计,你我行至天明,也该走到镇上了!” 第一卷 邪剑一出 锋芒傲世 第二十三回 古今谈笑中 水若冰莫名其妙的就和这威震天下的龙城城主交了朋友,心中喜忧掺半,喜的是像这样的人物当不是食言之辈,忧的是跟这样的人在一起,动轧会丢了性命,那真是死得不明不白,龙人傲天哪管他怎么想,当先大步而行。水若冰心想,他说是说我是天纵之才,可我要等到哪天才有他这样的成就! 行至月薄星稀,天将大亮。远远看到的是个很大的县城,水若冰道:“我们光天化日之下走在大街上,只怕是麻烦不断,要不要换个身份入城。” 龙人傲天道:“那就免了,我且这样入城,看凌云山庄的人能奈我何?” 水若冰又一惊,道:“城主是伤在凌云山庄之人的手下?” 龙人傲天道:“不错,那付东楼枉称什么天下第一,其实若论单打独斗,我龙人傲天绝不输于他。” 水若冰道:“武林风云榜乃是一代奇人无知先生所创,至今已有两百余年,现今是第三代弟子不晓先生执榜,两百年来,榜中排名皆受天下群雄认可,城主所言武功不下付东楼,而天字榜中付东楼名列第一,城主位居第二。究其原因,当是城主远居西域,不为中原所重吧!” “说得不错,不论风云榜其创始人无知先生,还是当今执榜的不晓先生,皆生在中原,长在中原,自认外番之人不足以列入榜内,是以榜中诸人,多为中原及江南人士。” 水若冰又道:“看城主不似外番民族,却又为何于大漠建魔域龙城?” 龙人傲天叹道:“此事说来话长,唉!若非兄弟今日提及,我也很少想起自己的身世,兄弟说得不错,我的确非外番诸族之人,不知兄弟如何识得?” 水若冰忽悠道:“小子不过是胡乱猜测,只觉城主言行间虽有外番人特有的强横彪悍,但并不失中原独有的儒雅风流,那并非外在所现,乃是千年历史沉淀淤积所成,任你如何改变,仍会在不意间流露于表,只是很多人觉察不到而已。是以小子才妄出此言。” 龙人傲天笑道:“想不到你武功平庸,观颜察色却是入祭入微,眼光独到,令当近武林诸多高手亦有所不及,交你这样的朋友,绝失我龙人傲天颜面,你也不用小子小子的自称,好象我已经很老了,其实你我年龄相差并没那么大,何不兄弟相称,听来也舒服点!” 水若冰亦笑道:“呵呵,与城主称兄道弟,小弟自然也乐意相从。只是让你的对手看到你有个这样的兄弟,只怕让你颜面上过不去吧!” 不想龙人傲天哈哈笑道:“这可是你自己说的,不论资历年纪,我都比你高出许多,看在你是我进中原的第一个朋友,叫我一声大哥就罢了!入城的饭局,就由我这个做大哥的人作东!以后有何难事,也尽管包在大哥身上,天下能难倒我龙人傲天的事还不多!”他不等水若冰同不同意,就自称起大哥来,好象他知道水若冰一定会同意。水若冰心想“我暂且认他这个大哥就是,他神功盖世,和他一起总比自己孤身一人要好得多,至于以后嘛!当是另有主张。”当下道:“大哥言已至此,小弟只怕不从都不行了。” 龙人傲天自然也不是笨蛋,目光之明锐更是无人能及,一眼就看出水若冰是个可造之才,又助过自己,心有拉拢之意,否则哪肯与他称兄道弟。而水若冰心中也有借龙人傲天之力助自己走出江南的想法,二人面上是有说有笑,其实是各怀鬼胎,居心叵测! 二人纳了钱,进了县城,才知道这县城叫青洲县,乃周国江南重镇。县城地处周陈两国边界,是两国商贾云集之地,繁荣异常。这日正逢赶集,一大早已经是人流涌动,喧声此起彼伏。龙人傲天有感而发“看这青洲县之繁华,该是多年未经战事了吧!” 水若冰道:“陈国地少兵弱,隅居东南一角,齐主高纬荒淫无道,虽有河北千里沃土,亦无力东征,周室时有突厥、吐谷浑等外番掠犯西北边陲,致使周国无暇南顾,陈主才没将其先主留下的基业全部葬送,可这些皇族子孙一代不如一代,改朝换代是难免的事!” “兄弟说得不错,他们一出生即是尊贵之身,整日锦衣玉食,前呼后拥,哪能体会到祖先创业之艰辛。其实物极必反,盛极必衰,盛衰更替,新陈代谢,这是自古不变之理,改朝换代,当是必然之事。只是每一次改朝换代,无不灾荒四起,战祸绵绵,平民百姓无不流离失所,让人有些不忍罢了。” 水若冰道:“但以此换来数百年的繁荣昌盛,安居乐业,倒也是值得的!” “以兄弟看来,若今日能有武功强横,圣明英伟之辈一统天下,数年的战乱可否换来百年盛世。” 水若冰沉呤道:“东汉末年,群雄并起至今两百余年,仍无人能一统华夏,创百年基业,这百余年诸侯之间连年征战,于东周末年颇有相似之处,更甚者五胡南下,外族入主中原,外族习俗与中原汉族文化相互融合,渐成诸多流派,但却不似春秋战国时的百家争鸣,诸子百家重文晦,当今流派多重武略,多不受国家命令,想于武力一统天下,并非难于战国之时,只是华夏一统后,只怕会重韬秦汉之覆。想想两百余年战乱,人民生产力遭到极度破坏,匪寇成群,百业待兴。要想恢复,必派重臣镇定四方,九州一统。可没有几十年难以办到,却有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兴华夏大业不离有为之士。待到国泰民安,着重用之臣就难免位高权重,君主以武力一统两百年战乱,难免有功高盖世的骄逸之气。更难改以武功侵略四夷之心。试问天下何人不想作强国之君,朝廷稍有异变,就可引得乱臣作反,那时各俱是兵强粮足,胜败之数,犹难定决。只怕是当朝天子,只作后人鸿图大业的垫脚之石。”他这一番话凭空想象,未免有点荒谬不经。无非是借秦末而喻。话中多有不当之处! 龙人傲天笑道:“兄弟之言,倒也有理,这百余年正因为骄逸荒淫之风难改,所以每朝俱不长久,想要改变,非朝夕间的事。” 水若冰道:“小弟一番胡言乱语,大哥不要见怪才是!”因为他知道,龙人傲天有一统天下的决心! 龙人傲天道:“前车之鉴,后事之师。兄弟的话虽然迁强,却不失远见。” 水若冰笑道:“哪有什么远见,不过是肚子饿了,在等大哥请吃饭呢!” “好我兄弟两就到青洲县最好的酒楼大吃一顿!” 青洲档次最高的酒楼,当属东大街的楼外楼,楼高三层四仗,气势恢弘精致,一家酒楼占了半条街,楼呈中空,有四道木梯呈放射形连接东、南、西、北四方楼面,每一道楼面都长而不宽,容得下一桌人,且容得旁人通过。桌子与桌子、过道间用香木隔起,这样一来,每张桌子都临窗而置,又不会影响到别的顾客,端是别俱一格! 这样的酒楼只有王公贵族,大贾巨富才能光临,普通平民连看都不看一眼。水若冰从未进过这样气派的酒楼喝酒,龙人傲天却早已习惯为常,一直爬到三楼才找个位置坐下。水若冰不解道:“喝酒也不用爬怎么高啊,万一有什么麻烦,跳下去可是会摔断腿的。”龙人傲天道:“你也未免太多心了,这里桌桌相格,就算有找麻烦的人,也未必能找到我们。” 第一卷 邪剑一出 锋芒傲世 第二十四回 楼外楼生事 酒菜上桌,两人毫不客气的狼吞虎咽,不多时便壶中空空。这上好的竹叶青本该慢慢品尝,但两人却将它当水一般喝了,龙人傲天兴犹未尽,大喝道:“再上两壶好酒!”包厢外时有侍女往来,听得龙人傲天叫酒,便娇应一声,走下楼去。龙人傲天笑道:“你我即是饭饱酒足,还想豪饮百杯,是否有点贪得无厌!” 水若冰换了个位置,坐到临窗一边,转头往窗外看了看,道:“也许是有点吧!不过大哥有的是钱,小弟也乐得贪杯。” 龙人傲天道:“其实喝酒没有什么不好,只要不坏大事就可以!” 水若冰道:“可我觉得醉意上涌,有点头晕晕的,没想到这酒的后劲这么足,看来是要坏大事了。” 他话刚完,包厢门开,走进一个侍女打扮的女人,两手端着一个木盘,盘上正是龙人傲天叫的楼外楼最好的酒!龙人傲天道:“楼外楼的酒菜总是这么及时,难怪生意如此兴隆。” 这次水若冰没有说话,两眼直直瞪着刚好与他对面,姿色缭人的端酒侍女,倒像是酒后乱了性,看他色迷迷的眼神,傻瓜都知道他想干什么。龙人傲天不想他竟醉成这副德性,也懒得去理他,任侍女把酒从木盘中提起,放到桌上。水若冰目光由侍女的脸移到她一双细腻白皙的手上,侍女正待收手转身出门,她左手端盘,右手刚离她放好在桌上的酒壶,就被水若冰一手抓住,不怀好意地笑道:“靓妹,陪大爷喝一杯!”龙人傲天看得直摇头,水若冰哪里顾及龙人傲天的反应,不等侍女挣脱,顺势一拉,将那侍女拉了过去,那侍女反抗不得,被拉得整个人倒在水若冰怀中,水若冰哈哈大笑,得意道:“真识情趣。”转头向龙人傲天道:“这才是是楼外楼生意兴隆的真正原因,大哥远居塞外,那懂其中乐趣!”话声中对侍女动手动脚,完全一副登徒子的模样。那侍女无力抗争,在这种地方又不可能大呼小叫,只得半推半就,任水若冰胡来,龙人傲天苦笑道:“你就不能安分点!” 水若冰笑道:“自古酒色不分家,有酒无色,岂能尽兴!”龙人傲天美酒满樽,却不去饮。好象水若冰的所做所为,让他有点看不过去,连喝酒的兴致也没了。水若冰却肆无忌惮,右手伸进侍女那半透明的侍服内,在她高挺的双峰上搓揉,一副陶醉享受的模样,侍女被他弄得性起,娇声呻吟,身子轻轻擅动,双手不自觉的伸向腰间,像是去解开衣带,水若冰更加放纵,双手就要解下侍女上半身的侍服。却见侍女腰间寒光一闪,匕首反手向水若冰胸膛刺下,水若冰淡淡一笑,解她衣衬的右手一把握住她执匕首的右手,笑道:“姑娘还当小弟是个贪杯好色之徒!” 侍女的右手无法挣脱,左手五指,轻轻划向水若冰咽喉,她修长细腻的五根指头上留着长长的指甲,指甲上涂满了粉红色的凤仙花汁。谁也不会相信,被这漂亮的指甲划开一道小口就会丢掉性命!但水若冰相信,所以她的左手虽然轻而快,毫无声息,但还是被水若冰一手抓住,水若冰就当没事发生一般,缓缓道:“小弟就觉得奇怪,楼外楼怎么会有这样迷人的女子,连小弟也经不起诱惑。” 龙人傲天神色不变,仿佛眼前的一切都很正常,他把杯中的酒倒到桌上,坚硬的桃木桌立刻被他倒下的酒腐蚀了大片,龙人傲天也缓缓道:“我也觉得奇怪,楼外楼怎会有这么烈的酒,连桃木也经受不了。”话间发出几缕指风,一连点了那侍女胸前数大要穴,水若冰道:“大哥也动了怜香惜玉之心!” “那倒不是,在这里杀人,实在是大煞风景的事,既然酒没得喝了,我们也该走了。”他话还未完,包厢的木壁突然插进十几件东西,一眼看去,全是箭头淬毒的羽箭,在窗口照进的阳光下泛起蓝光,端是见血封喉。箭经强弓射入,破壁后劲头不减,这包厢本就不大,十几枝箭几尽把空间占满,水若冰呼道:“金箭队!”身子跃到窗台之上,堪堪避过横来的一箭。龙人傲天眼看便要惨死于乱箭之下,却不知他用什么手法,右掌一引一挥,这十多枝箭长了眼睛似的调头朝破洞飞回,两边的包厢内响起一片惨叫声。包厢门破,一把鬼头刀,一根狼牙棒,一柄飞鱼叉,一杆红缨枪,外带数十枚梅花针,一齐向龙人傲天袭到,梅花针后发先至,细如牛毛,肉眼难辨,龙人傲天挥刀挡回,攻来的四人不料他手法如此高超,一齐作了同伙的针下亡魂,发针之人身形下坠,躲过一劫! 龙人傲天挥刀挡针,但针势范围甚大,竟未全部挡回,一根针漏网而出,向那假冒的侍女射去,水若冰看得蓝光闪闪,直取侍女,拔出他那生锈的铁剑,迎向蓝光,叮一声轻响,细如牛芒的银针透剑而入,钉在剑身之上,犹在颤动不停。那侍女惊得一身冷汗,水若冰提起她,朝窗口跃下,哪想身下几十枝毒箭,直向二人招呼。水若冰作下落之势,再无力提升,且说就以他那点轻功,那及得上强弓劲弩,正暗呼小命不保,身后一道劲气席卷而出,将他身下几十枝利箭悉数卷开,龙人傲天凌空而下,电射劲箭所来之处。龙人傲天大发神威,还不等第二阵劲箭射出,弯弓搭箭的人以被他凌空所发的劲气掀翻在地,水若冰双足及地,放开侍女,随龙人傲天掠起,两人顾不得惊世骇俗,施展轻功,奔行于屋脊之间,几个起落,过墙出城! 两人光天化日之下当街闹事,斗欧杀人,又急于摆脱金箭队,不宜行走官道,只得向野外奔走,不到半个时辰,离青洲县已有百余里地。水若冰实在累得不行,坐下来休息,他知道龙人傲天并不惧怕于什么金箭队,只是不想把事闹大,而这般急急奔走,却是在试试他水若冰轻功如何!龙人傲天道:“这长江盟的金箭队好象不是冲我来的吧!”水若冰上气不接下气,应道:“是冲小弟来的。” 龙人傲天不解道:“你是怎么招惹上长江盟的,我看大街小巷都张贴长江盟对你的追杀令,看来你犯事不小啊!”龙人傲天也搞不懂长江盟这样一个雄据一方的大帮派怎会跟水若冰这样一个人过不去。 “什么犯事不小,我都不知哪里得罪了他们,硬要把我逼得无路可走!” “呵呵!你若非犯了什么大事,长江盟怎会不择手段置你于死地。”龙人傲天笑道。 水若冰叹道:“既然大哥问起,小弟也就实言相告了,不知大哥有没听说过一个月前朝阳湖一战之事。” 龙人傲天道:“倒是略有耳闻,却不知这一战和你有何关系?” 水若冰道:“都是小弟好奇心惹的祸,要不是小弟好奇之下混入离水塘的帮众中,莫名其妙的进了朝阳湖,也不会混到今天这步田地。” 龙人傲天道:“据说此战是因为争夺一批无价之宝,可却有其事?” 水若冰道:“说是这么说,可到底有没有,我也不清楚,反正那一战朝阳湖和离水塘约来助阵的都是江湖中鼎鼎有名的人物,若非真有其事,只怕也请不动这些人。” 龙人傲天道:“你是说道门五行剑和阴月教的人。” “不错,道门五行剑与阴月教本就势不两立,请他们来助阵,显然是早有安排,所以到底有没有那批无价之宝,倒也难说。” 龙人傲天道:“你说了这么多,还是和我问你的事拉不上半点关系。” 水若冰道:“那一战是以长江盟前来袭击收场的,大哥应该知道,那批珍宝是朝阳帮夺得的,知道珍宝下落的只有朝阳帮帮主朝阳公主一人。” 龙人傲天哈哈笑道:“而你却与这朝阳公主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所以长江盟就不放过你?” 水若冰道:“事实不是大哥所想象的那回事,我与朝阳公主本来是扯不到一起的,可在最后关头朝阳公主的帮手却弃她而逃,小弟心中不忍她就此葬身湖底,救了她一命,这才和长江盟结下不解之缘。” 龙人傲天道:“这朝阳公主定非等闲女子,要不怎会让你这与她素不相识的人不顾生死,舍命相救,试问她帮手都已经弃她而逃,当时情形何等危急,而你却能救她一命,却不知道你是如何做到的。” “其实很简单,当长江盟心力俱放在道门五行剑等高人身上,哪会注意到小弟这藏身水下的小角色,所以我稍加利用当时混乱的情势,与朝阳公主逃出生天,并不是很难的事。”龙人傲天知道他是故意把话说得轻松,就凭他这样微薄的武功要在金箭队的箭雨中救起一个重伤垂危的人,那简直就是一件令人难以相信的事。水若冰做到了,当然也付出很大的代价。 龙人傲天问道:“在你救起她的那一刻,你应该想到了今天的下场,可是你并没有有后悔,是什么让你下的决心,又假如朝阳公主并非朝阳公主,而是一个男人,你会不会也这样做?” 水若冰笑了笑,道:“那就很难说了,毕竟谁都不忍心看着那样一个女子在自己眼前死去!” 龙人傲天回望身后,沉声道:“金箭队不时会追来,我们还是走远点为妙。”他可不想再惹麻烦,能避免的,当然尽量回避,水若冰无奈,站起身来,两人又向前飞掠,也不知行得多久,直到眼前一片巨崖连绵数十里,挡住去路,二人才停下来,两人至树巅降下地面,看清楚这是一片茂密的森林,阳光至数叶间点点投入,给地面一片班驳的烙印。龙人傲天道:“你有没觉得有异常之处!” 水若冰沉呤一阵,道:“崖下有股很浓的腥味,要不要过去看看。” 龙人傲天点头示意,二人再跃上树,朝崖下赶去! 第一卷 邪剑一出 锋芒傲世 第二十五回 崖下群蛇乱 二人掠到崖边,听得地上嘶嘶之声不绝于耳,循声下看,只见无数毒蛇,一齐奔向崖下,水若冰看得浑身鸡皮疙瘩,崖下破出一个岩洞,洞中黑幽幽的一片,岩壁上长满草木,一个荒山野洞,当然无人探访。但腥血之味,却至洞中发出,龙人傲天仔细看得不知何人在洞边用白色粉末画了个奇怪的圆圈,任他龙人傲天见多识广,却不明白作何用处,遂向水若冰问道:“你看那个圈。”水若冰顺他手势看去,勉强可以看到一点白色物体,随口道:“群蛇奔来,肯定是那东西在作怪。”经他这么一说,龙人傲天想起了什么,缓缓道:“你说那是湘西谭家的蛇咒。” 水若冰不解道:“什么蛇咒?” 龙人傲天道:“湘西谭家,最擅长驱使毒蛇,只是一向不张扬,又不称门道派,因此江湖中人多不识得有此一家,我少年游荡时曾在湘潭一带驻留半年,闻得当地百姓提起,才有幸得知。” 水若冰还是不解,疑惑道:“湘西离这里不下千里,却不知为何要到这里招惹这些恶心的家伙。” 龙人傲天道:“崖下洞中腥味甚浓,洞中定有巨兽,可洞口草木茂密,这巨兽像是潜伏洞内很多时日,不曾出洞。” 水若冰道:“以小弟看来,洞中必有多年不出世的大蛇,姓谭的人在洞口施放蛇咒,想是引它出来,可这蛇咒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大哥可知道!” 龙人傲天道:“据说上古斩蛇之神布泣斩尽天下侵害万物的蛇精,唯十大魔兽中的九头巨蟒幻龙深居常山蛇王洞中不出,布泣不得已念出天神印封的引蛇之言,唤出幻龙,与幻龙连战七日,斩幻龙于常山之巅,布泣妄启印封之言,又被幻龙千年毒气所伤,自知不可存活于世,遂将引蛇之言篆刻在常山之巅,取幻龙脊骨,制成长鞭,易名幻化,可他来不及取幻化离去,便命毙常山,至周文王二十三年,有戚氏人在常山之巅取走幻化,却无法看懂引蛇之言,便引其好友谭宇前来专研,谭宇博学多才,识得上古语言。只是布泣所刻的引蛇之言经千年风雨侵蚀,所剩无几。谭宇将引蛇之言残篇译成篆文,取名五蛇秘经,被当时世人引为奇书,时商纣王在位,听得此言,便令谭宇上交此书,为己所用。谭宇可算是个仁义之人,早闻商纣王暴戾凶残,得此书必定以此为祸天下,遂不从言,却给谭家带来了灭顶之灾,谭宇九族尽诛,幸有谭宇书童谭混聪灵异常,带五蛇秘经逃出商纣王魔掌,隐于三苗邻里,湘西之地,不为纣王所知,五蛇秘经经谭混之后代代相传,至今不遗。至于幻化,数易其主,今在天下第一用鞭高手风舞秀手中。”水若冰道:“这样说来,小弟对这蛇咒又多了几份好奇,只有前去看下究竟了。”言间又像前掠,龙人傲天也跟了过去,两人离那奇怪的圆圈更近,水若冰才看清是怎么回事,圆圈似圆不圆,似方不方,圈中的图案形如上古时期的甲骨文,歪歪扭扭。水若冰自然是一窍不通,向龙人傲天问道:“他圆中的图案大哥可懂?” 龙人傲天道:“这个嘛!你等会问姓谭的,他也许知道。” 两人话间,地上的毒蛇越聚越多,相互间并不吞噬,只是围着那奇形图案打转,摩擦间的嘶嘶声响让龙人傲天这样的高手听了也浑身不舒服,扑鼻而来的阵阵腥味更让二人几欲呕吐,但二人铁了心要看个究竟,只得一忍再忍,其实水若冰有好奇心,龙人傲天又何尝没有! 水若冰打趣道:“蛇这东西既恶心又狠毒,可把它放到锅里一煮,肉质细嫩,汤色透亮,那可是人间美味。” 龙人傲天道:“其实蛇是汤香于肉,气浓于汤。” “听说越毒的蛇肉越香,就好象越漂亮的女人心肠就越毒一样。所以有了面如桃花,心如蛇蝎这句话。” 水若冰刚说完这句话,突然感觉树身开始颤动,往下看去,地面亦抖动起来。崖上片片石块往下掉落,几是地动山摇,水若冰惊道:“地震了。” 龙人傲天看他大惊小怪,神色不变,道:“不是什么地震,是大角色出场了!” 水若冰吁了口气,道:“刚出场就这等阵势,只怕是那幻龙之后。” 龙人傲天道:“什么幻龙之后,尽是信口开河,不过话说回来,若洞中真是巨蟒,必定是修炼千年,老得成精,否则难有这样的气势。” 水若冰道:“据说不论任何事物修炼成精后,都俱灵性,这谭家后人如果没有布泣之勇,只怕敌他不过。他想除此大害,只怕是有心无力。” 龙人傲天道:“你当他是替天行道,除害为民吗?这洪荒巨兽,深居深山大泽,何来害民。姓谭的将它招出,显然是另有居心,就算他有所不敌,我等也无须助他。” 水若冰又惊道:“大哥快看!” 龙人傲天向洞口看去,只见洞口两边岩石崩裂,露出三个蛇头,每个头皆有七尺大小,口如巨匾,舌若巨索,目赛龙眼,磷似金铁,看得龙人傲天亦是心惊,这样的角色自己当是应付得来,可那姓谭的当然不及自己,且看他如何招呼! 水若冰道:“这样的巨兽平时难见一个,现在却一下冒出三个来,等下小弟可要去找个大锅来将它三个全煮了。” 龙人傲天道:“不是三个,是一个!” 水若冰不信道:“你说一条蛇长三个头!世界上哪有这种事。” 龙人傲天见怪不怪,道:“九个头的都有,长三个头有什么奇怪!” 龙人傲天果然没有说错,这三个头果然长在一条蛇身上,这条蛇有多大,端是可想而知,还好二人俱是胆大包天之人,否则早吓得魂飞天外,哪里还顾看什么热闹。 水若冰道:“连群蛇之王亦被召唤出来,谭家的很人不简单!” 龙人傲天不再言语,亦作手势叫水若冰别再说话,二人屏下声息,静观其变,只见崖下走出一人,身着灰衣,面目亦用一种不知名的布料蒙去,只留出一双精光烁烁的眸子,口中念念有词,两人离此人不过四五丈,却听不清他在念什么。三头蛇似乎不受那奇形图案的影响,挥舞蛇头,三张大口伸向群蛇,将他们一一吞噬,地上污血横溅,腥臭冲天,水若冰几想一手蒙眼,一手捂鼻。这样的场面确实有点让人受不了。龙人傲天全副心神都放在灰衣人身上,一心只想看他如何对付三头蛇。 灰衣人看三头蛇吞噬蛇群,仍然毫无动静,只在念念不休,赶来的蛇爬行更急,如潮水般聚向那奇形图案,任三头蛇吞噬,却没一条爬近灰衣人的身体。蛇群更密,图案渐模糊不清,中有体形较大的,便吞噬较小的,但最后还只作了三头蛇的口头美食,水若冰前后观望,想看看有没如三头蛇一般的巨蟒前来与它一决高下,不出片刻,便听到不远处呼啸声起,一个蛇头昂然高抬,与三头蛇的头不相大小,向这边撞来,树木一片一片向两边倾倒,枝叶横飞,土石翻动,声势骇人以极。水若冰暗忖,来的想必可以跟三头蛇一较长短了,他尚在思虑中,已被龙人傲天提肩而起,飞身掠向另一棵大树巅上,二人原来立身的大树,竟被前来的巨蟒横身撞断。那巨蟒头冲向三头蛇,后尾亦狂扫过去,三头蛇目中绿光大盛,蛇身暴出,向巨蟒迎来,两条蛇交缠厮咬,挤压得群蛇皮绽肉裂,五脏俱出,红、黄、绿的流了一片,用水若冰的话来说,就是——不堪入目! 龙人傲天道:“你注意到了没有,来的这条巨蟒居然两头一样大,而且两端都是头。” 水若冰叹道:“今天总算大开眼界了。这可就是常山的率然蛇?” 前来的巨蟒——双头蛇首尾并用,一个头去应付三头蛇的蛇头,另一个头却借相互交缠的身体去咬三头蛇的身体,三头蛇虽然有三个头,但都长在一端,无法去敌率然蛇的另一个头,蛇尾破崖而出,石崖崩塌而下,乱石飞溅,灰衣人闪身后退,蛇尾直如铁棒一般,拍向率然蛇的蛇头,这一拍何止万斤之力!率然蛇本已经咬住三头蛇的大口被一拍打开,带起一片皮肉,三头蛇痛得凄啸一声,率然蛇的口刚被搁开,又复咬去。 第一卷 邪剑一出 锋芒傲世 第二十六回 利中轻别离 水若冰道:“大哥认为哪条蛇能取胜?” 龙人傲天道:“这个很难说,但三头蛇的胜率高些,只看他是不是真有灵性,像人一样懂得善于运用战术。” 水若冰道:“大哥是说它应该去咬率然的腰部!” “不错,率然这种蛇,打它的一头,他另一头就会支援,打它中间,它两头都会来帮忙,换着其他的蛇自然斗不过他,可三头蛇不一样,它有三个头,一个头咬住率然蛇的腰部,两个头应付率然蛇的两端,在力量上这条率然蛇本就比三头蛇差上一筹,这样下来,三头蛇就有胜无败了!”龙人傲天分析道。 那三头蛇还像真有灵性,中间的头竟向率然蛇腰部咬去,率然蛇本已经再咬住三头蛇身体的口不得不调过来救援腰部,因为他的这一端被三头蛇的另一个头厮咬不放,它那个头刚伸过来,马上被三头蛇的第三个头给截住,三头蛇咬进它的腰,毒液随牙齿注入它的体内,率然蛇此时可以说是先机尽失了!可困兽之斗,犹是可惧,它翻滚的身体带得三头蛇蛇身四处乱撞,三头蛇蛇身亦是遍体“鳞” 伤,但它死咬住率然腰身不放,血水不断喷出。过了刻钟光景,率然蛇受它毒液侵蚀,又流血过多,终于敌它不过,被它拦腰咬断! 三头蛇不知刚才吃了太多,吃得太饱;还是一战下来太累,没了胃口;或是对这仅有的对手的一种尊重,竟不食率然蛇,任它横尸眼前,三双绿眼左右观望。群蛇中不死之数,仍在相互厮咬吞噬,它也懒得去理。水若冰看去,只见三头蛇举目四望,灰衣人却不见了。心中不解,道:“姓谭的引群蛇来送命,现在却一走了之,无所图却让生灵相残,这算什么意思?”他话声很轻,生怕被那三头蛇听到,给它拦腰一口,自己还焉有命在? 龙人傲天肯定道:“他没有走,还在附近,他定是心有所图。你看!” 水若冰顺他的指头望去,却见灰衣人藏身率然蛇尸体后面,手中多了一把锋利的短刀,刀锋划开率然蛇坚硬的鳞皮,没有一点声响发出。水若冰道:“原来姓谭的是想在率然蛇身上捞油水,但又恐敌他不过,只得将它引来此处,与三头蛇一战,好让他们两败俱伤,坐收鱼翁之利,可他却错估了三头蛇的力量,此时三头蛇虽然受伤,但力量仍不在那率然蛇之下,他只得小心行事了!” 龙人傲天道:“你脑子倒是转得挺快,我刚想到,你已经说出来了,看来这里没我们的事了!” 二人正欲飞身离去,灰衣人却不意发出一声轻响,那三头蛇眼露凶光,向灰衣人的方向扑去,龙人傲天不容多想,亦向灰衣人掠去,看饶是他轻功绝顶,还是比下面的三头蛇晚了一步,三头蛇撞开率然蛇的尸身,毒液喷向灰衣人,灰衣人被攻个措手不及,收手遮面,不让毒液入眼,他人却被三头蛇撞出数丈,喷在手套上的毒液,顺露眼处流了进去,虽伤不及眼睛,却流到脸上,灰衣人一手慌忙扯下蒙面罩,另一只手到腰间取药。三头蛇再扑,龙人傲天双足及地,朝他那高高抬起的头一掌轰去,整条蛇被龙人傲天一掌轰出,嵌进那坚硬的石崖中去,一时动弹不得。龙人傲天掠向灰衣人,问道:“阁下没事吧!” 灰衣人举手将药敷在毒液流经的面部,谢声道:“多谢兄台相救!在下已将蛇药敷面,不碍事了!” 龙人傲天道:“阁下可是湘西谭家庄的人。” 灰衣人呤思了半刻,方道:“在下正是谭家庄庄主谭应,因犬子身患重疾,需双头蛇蛇胆作药引,前来此地,只是为取得双头蛇蛇胆。请恕在下冒昧相问,兄台亦早到此地,却不知是为何?” 龙人傲天道:“在下兄弟二人游山玩水,行及此地,看得群蛇相聚,一时好奇,特驻足观看罢了,还请谭庄主不要见怪!” 谭应道:“兄台救在下一命,在下感激尚且不及,何来见怪,却不知兄台尊姓大名。” 龙人傲天道:“在下龙人傲天,同行之人乃在下义弟水若冰。”谭应脸色一变,久久回复不过来。凡是江湖中人谁不闻龙人傲天的名而色变;龙人傲天更是早已习惯为常,见怪不怪了。 刚好水若冰亦走过来,对龙人傲天道:“大哥,那三头蛇躲进洞里去了。” 谭应才借机答道:“无妨,在下引它出来,只想叫它助在下一臂之力,却不想被它反噬一口。”谭应话间忍不住摸摸被毒液流过的脸,水若冰才看得这谭家庄的庄主是一个中等身才,相貌不扬而双目精光闪动的一流高手,刚才却是不堪一击。谭应割开率然蛇的皮肉,取得其胆,抱拳道:“人命关天,在下急于回庄,不得与二位相聚把酒,他日若二位足迹湘西,定要来蔽庄聚聚,也好让在下尽尽地主之宜。” 龙人傲天亦抱拳作礼道:“承蒙庄主看得起我兄弟二人,他日在下若到湘西,必会光临贵庄,时间紧迫,我兄弟二人也不耽误庄主了。”谭应别过二人,匆匆离去。待他行远,水若冰才道:“以他的脚程,应该可以到谭家庄。” 龙人傲天问道:“你也看出来了?” 水若冰道:“三头蛇之毒无药可解,幸好他谭家世代与蛇打交道,方可用药压下毒性,否则此时已经毙命。” 龙人傲天道:“以他一命,救他儿子一命,也算是值得吧!” 水若冰道:“古人云,善泳者溺于水,玩火者必自焚,谭应一代使唤毒蛇高手,最后却死于蛇毒之下,可见世间一切,冥冥中自有定数。” 龙人傲天看看天色,道:“我欲向东而行,去与部下汇合,十日前与他们约好在荆楚之地的一个小镇汇合,可我一躺就是十几天,只怕他们早等不及,日久恐生变化。” 水若冰道:“这里是荆楚之东,大哥若要找他们,也应该向西而行啊!” 龙人傲天道:“可我又跟他们说,若是我赶不及前去,叫他们只管东行便罢,我自然有方法找到他们,你若是没什么要事,何不与我一道东行!” 水若冰道:“看来小弟是不能陪大哥去了,小弟向西北而行,一是避开长江盟,一是在找一个人。” 龙人傲天道:“你要找的可是朝阳公主?” “正是,她走时只言片语并未留下,这般音训全无,实在叫人心里不是滋味。” “你和她不过萍水相逢,有什么心里不是滋味,难道是喜欢上她了?” 水若冰苦笑道:“我不过是救过她一命而已,要说喜欢,我也不知道,其实只要她平安无事,我心里也就塌实了。” 龙人傲天道:“你认为她会为避开长江盟而北行?” “我想会吧!” 龙人傲天道:“你要北上,我却是南下,看来我兄弟二人该是分道扬镳的时候了,只是此地分别,太过寒酸,不如找个有酒有菜的地方,大醉一场,岂不痛快。” 水若冰道:“大哥既然这样说,小弟当然是没意见,不如再到青洲城去喝个痛快,大哥认为如何?” “好主义!”龙人傲天话声中声形掠起,直朝来路赶回。此地离青洲城甚远,水若冰轻功不佳,待到傍晚时分,才纳钱入城。 这次二人没有去那全城知名的楼外楼,只找了一家僻静的小酒馆,小酒馆的酒虽然不是陈年佳酿,却很香醇;小酒馆的菜固然不是山珍海味,但却很爽口。 夜已经很深了,龙人傲天站起身来,道:“你一个人行走江湖,武功卑微,终非良策,我这个做大哥的本想亲自指点你一些,怎奈时不假人。” 水若冰道:“大哥待小弟如亲兄弟,小弟已经感激不尽,大哥只管去办自己的事,你我必有再会之日。” 龙人傲天自怀中掏出本发黄的书,道:“此乃邪剑门的镇派武功邪剑决,分剑法和内功两篇,你且拿去找个无人打扰的地方,勤加修炼,将它练成后,你的武功便不下公子榜中的任何一人。”他拿邪剑决让水若冰修炼,当然自有他的目的。邪剑门是中原武林公认的武林邪派,只因为邪剑门的剑法虽不失大家之风范,却过于辛辣狠毒,多为武林门派所不容,而邪剑门的至高功法邪剑决乃邪剑门创始人向易轩所写,向易轩当年仗此剑法横扫天下,成为当代第一剑客,可除他本人大成外,后辈弟子中大都只得其三、四,却已经威力无穷。但终是一代不如一代,传到了第七代传人向血雨手里,门中弟子几乎被各大派围剿殆尽,向血雨也被凌云山庄庄主付东楼打成重伤远走塞外,时龙人傲天进入西域,挑战西域群雄,二人幸得相识。向血雨自知重伤不治,遂将邪剑决授与龙人傲天,只吩咐他日后寻得剑中奇才,便与此剑法相传,令此剑法不会失传于世。时龙人傲天已有虎魄在手,刀法亦已是登峰造极,未曾打过这邪剑决的主义,只是随身携带,以便相传于人。他早看出水若冰的不世之才,故以之相赠,他相信水若冰这邪剑决上必有大成,到时不为中原武林所容,就会想及投奔他魔域龙城。水若冰何尝不知道他的想法,可心中暗忖“你以此计算我,我何妨将计就计,先将它练成便是,到时我仗此横扫中原,让你刮目相看。”二人心中各有所想,面上却神色不变,水若冰接过邪剑决,问道:“大哥怎会得到邪剑门的镇派秘籍?” 龙人傲天道:“此事待以后再与你细说,你练成邪剑决后,与人动手难免被人识得,到时整个武林都容不下你,你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水若冰道:“小弟何须惧怕于人,再说若小弟在中原无立足之地,还有大哥在,小弟可以去大漠找大哥喝酒。” 龙人傲天大笑道:“好,不愧是我龙人傲天的兄弟!”话间至腰间拿出块金光闪闪的牌子,牌子上凸出魔域龙城四个字,遂道:“此是我龙城令牌,见牌如见我龙人傲天。他日你到龙城示出此牌,便可在城中来去自如,所有的龙城兄弟都会给你面子!” 水若冰道:“剑决倒是小弟所好,可龙城令牌这么贵重的东西,大哥还是留在身上的好!” 龙人傲天道:“你这话就不对了,这令牌在我身上并没什么用,这就当是大哥给你的见面礼,可千万不要推辞!” 水若冰接过令牌放好,道:“那就谢大哥了。” 龙人傲天又道:“记住,练不好邪剑决,最好不要在江湖上走动,以免招来杀身之祸却无力保命。” 水若冰道:“大哥所言,小弟自然遵从!” “好,我现在就起程东行,后会有期!”话声中步出门外,水若冰看他一闪即逝的身影,他自己也飘身离去。 第一卷 邪剑一出 锋芒傲世 第二十七回 风花雪月夜 梁殷芸《小说。吴蜀人》:有客相从,各言所志,或愿为扬州刺史,或愿多赀财,或愿骑鹤上升。其一人曰:腰缠十万贯,骑鹤下扬州,扬州,作为地域称谓、《尚书》等古籍均有记载,为华夏九州之一。 春秋时期,扬州称邗。吴灭邗,筑邗城,开邗沟,连接长江,淮河。越灭吴,地属越:楚灭越,地归楚。,楚在邗城旧址上建城,名广陵。秦统一华夏,设广陵县,属九江郡。汉代,扬州称广陵、江都,长期为王侯封地。吴王刘濞“即山铸钱、煮海为盐”,开盐河(通扬运河前身),景观盛极一时,促进扬州发展,开始了扬州历史上的第一次繁华时期。 扬州千古繁华胜地,至五胡南下,北方重镇诸如长安、洛阳之地几受胡蹄摧残,几经篡改,远不复刘汉时日之繁华昌茂,而汉族文化溃流东南,成就了闻名天下的秦淮风月及扬州风流之都!虽扬州为军事重地,南北战事于此连绵不绝,以致扬州数为“芜城”,但江东之地,地富物丰,人民勤劳,又近陈国都城健康,是以亦逐显繁荣,无数文人骚客,莫不以游扬州为兴,当然更是江湖好汉,热血男儿的神往之地! 扬州城中最引人之处并非天下一绝的瘦西湖,亦不是南方佛门禅宗圣地大明寺,而是城中温柔可人,软玉温香的青楼佳丽,飘逸二人进得了城,已经是日落时分,城南十里长街,为扬州风月之最,亦名明月街,二人由西门进城,在店中草草足了酒食,李拽便叫飘逸出店去,见识见识他口中所说的扬州美女,飘逸又何不神往。两人志同道合,速速行过十字大街,转南而行,步入明月街,街道两边,尽是青楼妓院,一路望去,街边楼前聚满了花枝招展,环肥燕瘦,轻腰细足的俏明女子。浓装艳抹、衣香鬓影者有之;馨若秋菊、秀如春水者有之;风韵撩人、艳赛牡丹者多也!皆是衣薄如蝉,胴体隐现;身轻如燕,支影摇曳;面若春花,眉目含笑;素素纤手,绮扇轻摇;樱樱其口,言语娇翠。看得李拽心猿意马,想入非非! 当中最有名的,要数霞映楼、碧台阁、红月楼、维扬院这四家,可最最有名的却是矗立于街头的明月楼,楼高六丈,精雕细琢,布局因势而成,巧夺天工,楼中院内,多置假山花木,与楼中丽人相映成趣,令人不知是花比人丽,或是情比花浓。步入其中,有如置身奇山妙水、树阴花从之中,且说有佳人相畔,或细语,或言笑,耳鬓摩厮间,更有丝竹礼乐、美人娇声隐隐传来,端是消魂蚀骨。任何功名利禄,到了这里都一文不值,唯怀中佳人,方可兴情怡兴。“温柔乡即是英雄冢。”可见古人之远见!李拽、飘逸二人才上楼,便瞧见一个徐娘半老,风韵犹存,全身上下自有一股缭人心志的媚气的女人,她是个年华老去,但人们却通常会忘了她的年龄的女人,她婉声道:“好俊的哥儿,以前怎么没见过啊!是刚来的吧。” 李拽刚才很想来,现在却急得不知如何作答,还好飘逸处世不惊,应道:“我两兄弟是丝绸商王关胞弟,负责蜀中一切业务,他是弟弟,我是大哥,我兄弟二人好不容易下江南走一遭,明月楼可不能亏待我兄弟二人喔!“那中年女人就是明月楼的老板,认得的人都叫他苏娘,她姓甚名谁没人知道,但都知道她是个不简单的女人,连这明月楼的气氛,还有她对客人的态度,都于别的青楼妓院有很大的不同,当下道:“两位公子远道而来,我明月楼怎会亏待二人,我这就叫明月楼的明月双秀来陪二位。” 话声中引两人进了个极为精致的包厢,转身出去,不多时带来两的年纪尚在十七\八间的女孩。左边一个眼横秋水,眉扫春山,杨柳为腰,桃花为面,容貌亮丽以极;右边一个冲李拽微微一笑,梨窝浅现,秋眸微弯,如桃盛李绽,满屋春色,说不出的美艳。蝉衣下的绝美胴体,更让人砰然心动! 中年女人道:“这就是明月双秀,右边的是风花,左边的是雪月,两位公子可满意!“飘逸抚扇道:“早闻江南佳丽,冠绝天下,今得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且不说风花雪月绝色无双,苏娘出尘之风韵,更叫小弟倾倒,小弟倒真有些乐不思蜀了!“飘逸口才本就不差,这句话更是精妙异常,端是令苏娘刮目相看,当下道:“两位公子玩得尽兴就好。” 话完走出包厢去,桌上早已备上美酒佳肴,二人刚坐下,风花雪月即娇身向二人靠来,飘逸似花从老手一般,逗得怀中美人眉开眼笑;李拽初经事故,不免有些慌乱,可两杯黄汤下肚,也变得不老实起来,再经不起风花软语相求,给她说起一些惊心动魄的往事来,他不喝酒前什么都说不出口,可酒后大不一样,滔滔不绝,口若悬河,大说特说。 言中不乏豪言壮语,居然有着很强的感染力,风花面色亦随他的话不断变化,时而叫好,时而叹息。飘逸暗笑道:“酒前他不如我,现在比我还会吹牛,真是了不起!“李拽道:“你可知道我为什么要用银制枪杆?”风花道:“我一介女流,哪懂什么舞枪弄剑的事!“李拽得意笑道:“就知道你不会懂的!告诉你你也不明白。” 话声中取过风花给他倒的酒一饮而尽,不再说话,风花听他讲故事听得兴起,软语相求道:“那就说来听听嘛!”李拽还是不说,风花又将杯子倒满酒,道:“你就说说嘛!不要那么小气好不好!” 话声中挤得更紧,双峰直贴到李拽宽阔的胸膛上,李拽喝酒喝得全身发热,早将衣服敞开,风花这么一紧,两人之间只隔了层薄薄的蝉衣,李拽那里还消受得了,他怕英雄会变成禽兽,只有再说话不去想那方面的事,道:“这可要说到太行山的一战,五年前我才十五岁,可已经以一杆长枪出道闯天下,太行山黑风寨横行乡里,杀人放火,打家劫舍,采花伤命,无恶不作,这什么叫人看得过去,我当时就想着去把黑风寨给端了,可太行山还没走到,这群强盗居然欺到我头上来,我哪还肯放过他们,将黑风寨的部众杀得落荒而逃,当是给他们一个教训,可谁知打了小孩引来了大人,黑风寨寨主竟约我在太行山下一战--”他话间又喝了一杯酒,续道:“我那时年少气盛,他公然挑战我,我自然就去了,可黑风寨也不是徒有虚名,大寨主梁昆的狼牙棒可是个扎手货,二寨主的刀也不好对付。” 约好的一对一,梁昆在武功上差我一截,当然不是我敌手,可在我就将击败梁昆,一枪了结他性命之时,那二寨主却横刀杀来,一刀砍断我木质的枪杆,我只得拿着半截木棍,杀出重围了!“他说完叹了口气,道:“你现在知道我为什么要用银质的枪杆了吧!“风花拿起他放在桌上的枪,道:“重是很重,可这么短,这么算是枪呢,我看别人的枪都有一丈多长啊!” 李拽道:“这你就更不懂了,可长可短那才是好枪,用的时候就伸长,不用时就缩短,这才方便!“飘逸看他有点像是胡言乱语,说了半天却没提及龙城之事,心想他脑子应该还清醒,当下对雪月道:“我想到外边走走,不知姑娘是否愿意!”雪月道:“既然公子喜欢,奴家就陪公子到处走走也好,我们明月楼与别的地方不同,公子一定早有耳闻。” 飘逸道:“雪月姑娘果然外秀慧中,甚知我心。“当下拥在雪月出门去了,包厢里只剩下李拽\风花二人,李拽嘴不停,手在风花娇躯的摩擦下也开始不老实起来,风花半推半就,更让李拽心动不已,李拽生怕真会忍不住,遂大笑道:“看来,我们也得出去走走了。”他拉起风花的手也走出门去,但他们没有到处走走,却进了风花的闺房,李拽奇道:“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风花背对着他,没有说话,只是上衣却轻轻的飘到了地上,她转过身来,道:“我只是个青楼女子,虽还是处子之身,可早晚有一天,我也会像别人一样,那不过是迟早的事,我在明月楼已经三年,什么样的男人没见过,可你是第一个让我心动的男人,我将第一次给你,并不奢求什么。”她话说完,双手将李拽紧紧抱住,李拽没想到会这么快,他想推开这美丽但可怜的女孩的手,可偏偏就是推不开,他想说点什么,可风花的双唇却堵住了他的嘴。在酒力兼人性的诱惑下,他最后的防线彻底崩溃! 春天早已过去,房中却是春色无边! 第一卷 邪剑一出 锋芒傲世 第二十八回 禅门第一人 龙人傲天脚程疾快,李拽、飘逸二人一路留意他的消息,虽然启程比他多了十来天,可又流连于扬州这烟花胜地,逗留了三五日,刚好被龙人傲天追上,此时三人正坐在一家客栈房内,李拽、飘逸想起天天到扬州南街鬼混,心中有些忐忑不安,龙人傲天却视而不见,沉声道:“扬州近海,故有海西头之称,你们在这里等我也有个三五日了吧!” 李拽应道:“刚好是五天,本来我说到处去寻找城主,可飘逸却说城主一定会来扬州城与我兄弟两汇合,叫我等个三五天,想不到城主真的来了。” 龙人傲天道:“飘逸果然明智,呵呵!这扬州城烟花胜地,倒是逗留的好地方!” 飘逸慎重道:“城主明鉴,我们二人虽然在初进城时忍不住到明月楼走了一遭,可接下来几天都安分得很,一直呆在这家客栈内!” 李拽也急道:“是啊,飘逸说的全是实话,不是我们不想,只是不愿去了。”他显然对风花的事还没忘却。 龙人傲天笑道:“连风月场都未曾进,那就不算男人了!” 龙人傲天这话出口,二人如赫大赦,一颗心才塌实了,两人对望一眼,不再说话。 龙人傲天道:“你们可知道我这次叫你们辗转中原,再下江南为的是什么?” 飘逸道:“不知道城主还要继续东行吗?” 龙人傲天道:“正要继续东行,让你们去看看海天一色的美景!” 二人听得心里高兴,李拽道:“其实那海也跟一望无边的大漠差不多,在海上航行,就跟在大漠上行走一样,没水都得死!”飘逸却没到过海边,关于海的事也只在书上看得,这次能亲眼目睹,难免兴奋之色尽现于表。 龙人傲天道:“却不知道薛冷、秦香亭那两个小子跑哪里去了。” 飘逸突然问道:“城主耽搁了十来天,莫不是遇上了凌云山庄的人吧?” “正是,付东楼不愧是天下第一高手,在武功修为上与我在伯仲之间。” 李拽道:“是付东楼伤了城主?” 龙人傲天傲然道:“就凭他付东楼,还伤不了我,可凌云山庄还有个更厉害的角色,武功修为皆在付东楼之上,此人在江湖上无甚名声,连我也未听说过,就是他精修五百年的内力,几乎要了我的命!” 李拽惊道:“一个人怎么可能有五百年的内力,除非他活了五百多年!” 龙人傲天道:“不错,他就是活了五百多年,这五百多年里,不知多少武林高手做了他的掌下亡魂,可这人好武成痴,若不把他除去,也不知道他会在世间再为祸多少年。” 飘逸道:“按这样说来,他大可破空遁去,为何不肯离去,却留于凡间为害苍生了?” 龙人傲天缓缓道:“他想找个能做他对手的人,可五百多年里,却始终没找到。” 李拽听得又好气又好笑,道:“那肯定找不到,他用他几百年的功力对别人几十年的修为,别人肯定不是他对手了,这样的人我看不是好武,是嗜杀!” 龙人傲天不然道:“也不见得别人几十年的修为就不敌他数百年的功力。十余天前也许我尚差他一筹,可现在,我却有十足的信心击败他!” 他顿了顿,又道:“日后你们若识得一个叫水若冰的人,必将与他成为朋友,此人颇有过人之处,值得一交。” 李拽道:“这人大街小巷都有长江盟对他的追杀令,想必大不简单,我倒想看看他是个怎样的人。” 龙人傲天道:“待你见着他,保证不会让你失望!” 李拽问道:“城主直奔东海,不是看海这么简单吧!能不能透露那么一点点?”他话声中满是恭维之意,叫龙人傲天不便发作,本来龙人傲天便待他们如兄弟一般,平时言语间无甚顾忌,他也才敢这样大胆相问。 龙人傲天道:“到时你就知道了,现在知道了也没用,不如我们出去逛逛,我已经多年不曾来扬州了,想必扬州城已变了许多,不似当年了!” 扬州的夜市很热闹,与几天前没什么两样,可李拽、飘逸二人的心情却较前几天大不相同,除了身边有个高高在上而又平易近人的城主外,还感到繁华的闹市中竟有股逼人的杀气,隐去时悄无声息,袭来时迫于眉睫。龙人傲天好象感觉不道一般,仍然神色自若,与二人谈古论今,指点江山,三人本就长得格外抢眼,神色气质更与众人大不相同,引得旁人侧目相看,指指点点,有无数情窦初开的少女暗送秋波;有无数情场老手大抛媚眼;更有无数男人射出七分羡慕倾佩、三分嫉妒无奈的眼光。 三人转过十字路口,向北而行,不等多久,那若有若无却逼人异常的杀气竟全然消去,两人搞不懂龙人傲天领他们来北街所为何事,也不便相问,只得随他漫步而行。 龙人傲天突然道:“听说扬州的菜选料严格、刀工精细、主料突出、注意本味,是否是这样?” 李拽道:“非但如此,还有讲究火工、擅长炖焖、汤清味醇、浓而不腻的特点。” 飘逸亦补充道:“除了这些,还清淡鲜嫩、造型别致、咸中微甜。所以南北皆宜。其实扬州厨师最精于瓜果食品雕刻,水果拼盘尤是一绝!”龙人傲天道:“扬州这地方吃喝嫖赌样样俱全,可真让人流连忘返。” 李拽、飘逸二人听龙人傲天这么一说,想及自己在扬州呆了三五天,皆县得有点尴尬,不知说什么好。正当三人沉没不语时,一袅袅佛声至蜀冈中峰遥遥传来“龙城主即下江南,何不到敝寺一游,贫僧自有话与城主相叙。”此话远远传来,在闹市中却柔和清晰,叫人听了心平气和,受用不已!龙人傲天心中暗忖“扬州城西北蜀冈中峰之地乃大明寺所在,大明寺乃南方佛家禅宗圣地,南方禅宗第一高手慧能即修禅于此,摸不是他有请不成?”当下回声道:“在下凡夫俗子,江湖草莽,现身贵寺,只怕会打扰大师清静!”他的声音也至闹市中远远传出,飘乎于山岳之间,直入对方耳鼓,他二人相隔数十里,却对言无碍,却也只有他二人听得对方所言。 佛音再传来:“众生平等,人何分贵贱,老僧枯灯黄卷,光阴虚度,一事无成,哪及城主年少有成,叱咤风云,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视天下为囊中物!”他话中之意,是晓得龙人傲天有一统天下之心,故先出言道出,却不知道他用意何在。 龙人傲天应道:“大师淡泊明志,无心功利,礼事青灯,超脱红尘,哪是我一介武夫所能及;大师禅理精深,明辩是非却不以勉强计较,深究黑白而顺其自然,心量广大,犹如虚空,更非在下所能企及!”龙人傲天的话却是说要他龙人傲天如此人一般超脱红尘,不去计较世间的黑百是非,心无所欲,他龙人傲天绝做不到,也不会去做! 佛音续道:“菩提无树,明镜无台,本无一物,既无尘埃,城主何尝不如老僧?”这话却说心性本净,本来是佛,要进入佛的境界并非难事,言下之意即是让龙人傲天放弃争霸天下的野心,这样就已经成佛! 龙人傲天道:“三界所有,皆心所作,心有其弊则尘埃蒙世,镜心通明则于污不染。大师以鉴明而万象生,在下却视治大国若烹小鲜,大师心若垂天之云,远出凡尘,世外逍遥,在下行道如斥燕翱翔,于蓬蒿之间,却也乐在其中!”他这话是说于你佛门来说,三界的所有事物,皆是心中所想而呈现出他的样子,心中有尘埃遮蔽则使得自己的心灵世界灰暗,心中一片光明则处于污垢中也不会受到感染,你以心镜通明看到的世间万象生存的真相,我却看治理大国像蒸小鱼,想法自然流凡落俗,你心境像晴天之上的云彩,远远超脱凡尘俗事,于世外逍遥自在,我行事若池泽中的小鸟,飞翔在蓬蒿之间,却也有其中的乐趣。这就说明了自己的志向,也道出二人非同道中人。必不从他言中之意。 “城主执言不讳,颇有见地,老僧只有会会城主了!” 龙人傲天道:“大师执意一见,在下也想想亲自聆听大师教诲,明日午时,在下必亲身登临贵寺。” 佛音不再传来,龙人傲天心中却荡起一阵波澜,看来明日一战是免不了了! 第一卷 邪剑一出 锋芒傲世 第二十九回 六道何轮回 龙人傲天还领两人继续北行,那迫人的杀气再逼面而来,龙人傲天笑道:“看来是有人不想让我去赴明天之约了!”飘逸道:“却不知道这人是谁?”龙人傲天道:“扬州城附近,哪个帮派势力最强!”飘逸道:“在扬州,势力最强的当数维扬帮,可这样的帮派充其量也只是二流帮派,帮中难有武功高强之辈。“他的话自然是说这逼人的杀气乃是高手所发,维扬帮中并没有这样的高手! 龙人傲天道:“维扬院是不是维扬帮的产业?”李拽道:“这个,我们也不太清楚!”龙人傲天突然转面向南而行,二人且不管他心中所想,只顾跟随。 龙人傲天径直走入南街,踏入维扬院,维扬院不论在气势及布局上,都稍逊明月楼一筹,只是院中佳丽,却也不输明月楼。龙人傲天进维扬院,另有目的,对满楼俏丽佳人,看也不看一眼,只领着飘逸、李拽二人到处乱走,几尽走完维扬院的寸土之地,竟翻墙而出,朝投宿的客栈赶去,他们投宿的客栈叫悦来,客栈不大,位居扬州城西南。一条不大不小的巷子,整条巷子俱用水磨方砖铺成,多被行人木屐磨得光滑异常,行人脚踩不及的之处,满长青苔,端是饱经风雨,几度沧桑,也许它已经很古老,所以再没人去叫它的名字! 龙人傲天才入巷,便觉颇有异常之处,这样的巷子入夜即静,微有灯火至窗隙射出,此乃平常之象,可龙人傲天所见的景象却非如此,整条巷子黑灯瞎火,不见丁点火烛之光。连一向熄灯最晚的悦来亦不燃灯火,李拽悄声道:“想不到敌人竟领先了一步!“飘逸看向龙人傲天,只见他面色自若,从容迈步,直入悦来,等三人已经全走进去,刺眼的火光这才亮起,顺火光看去,但见火光之下,站着六个高矮不一\胖瘦不均\衣色不一\有老有少的怪人。这六人并非十分丑陋,分开来看当属于过得去之列,可站在一起,却有种丑陋的摄人压力,让人几乎要尖叫! 飘逸\李拽二人只觉得头晕脑胀,肠胃翻涌,几将呕吐,龙人傲天却视而不见,走到桌边坐下,也叫飘逸二人坐下,飘逸只觉得奇怪,这六人并不十分丑陋,为何自己偏有想呕吐的感觉,耳边传来龙人傲天的话声:“这就是阴山鬼谷的阴鬼六怪,最擅长的是自许美名的六道轮回!杀人于无形。你二人可要小心了!“二人听得此言,呕吐之意大减。阴鬼六怪方才施展的正是六道轮回,回合之间几置李拽\飘逸二人于死地,心中甚欢,李拽\飘逸二人也是江湖经验不足,这才着了道。 可龙人傲天话声一出,阴鬼六怪却觉劲力随声直压而来,再看二人面色变得缓和,原本低下的头微微一抬,李拽\飘逸又开始头晕目旋起来。只觉全身经脉有逆流之势,丹田之气隐隐散去,赶紧运功压下扩散真气,排除杂念,这才好了少许。 两人想都没想世上居然有这等诡异至极的邪术,一时也不敢多想。龙人傲天还是神色不变,沉声道:“告诉本座是何人指使尔等前来,本座可以放尔等一条生路!“他这话是对阴鬼六怪说的,话中自有让人不得不顺从的威严之气,话声中真力汹涌而出,阴鬼六怪这让人闻风丧胆的邪道高手亦为之一颤,几乎把持不住。当中一个鬼里鬼气的声音道:“等到地狱里去问吧!”龙人傲天顺声望去,由左至右,一并的六个人中,正是排在右边第二人说话,龙人傲天笑道:“你就是招魂使者!“那人不再答话,只在暗中加力,其余五人的身形,也开始以一种奇怪的方式缓缓移动,飘逸\李拽二人经运功紧守,不再似方才一般吃力,龙人傲天似乎是故意考验他二人,若置他二人于不顾一般。 看对方不说话,他也懒得说了,欺身向左边当头一人袭去,那人身着一身天蓝色的袍子,看龙人傲天直袭而来,宽大的袍袖伸展而出,迎向龙人傲天的拳,龙人傲天冷冷一笑,五指张开,朝袍袖抓下,体内真气一换,向后掠出,蓝衣人在龙人傲天一拖之下,飞身店外。龙人傲天亦飞身出店,冷笑到:“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了,本座就给你个痛快!” 话声中掌若疾电,照蓝衣人头顶一掌劈下,他这一掌很简单,很平常,没有什么独到之处,可出奇的快,快到不可思意,快到非人力可以闪避,对方虽然自称阴鬼六怪,却不过是个人,他也闪避不了,双手高举过顶,架住这一掌,这一掌竟被他架住,劈不中他头顶,但他双足却透水磨石砖而下,整个人齐胸馅进地下,口中血箭喷出,直射龙人傲天胸腹,龙人傲天一个旱地拨葱,身形疾升一丈,避开血箭,斜斜掠进店内,店中已经是面目全非,桌椅俱被劲气震得粉碎,撒满一地,蓝衣人被他拖出店外打成重伤,六道轮回不能再施展,可阴鬼六怪的异功邪术何止六道轮回一种,李拽\飘逸二人在对方五人围攻下不到三招便败像毕露,五人用的俱是他二人从未见过的外门兵刃,招架尚且无力,更别说还手之力了! 飘逸上次对付凌云山庄弟子可以说是风头出尽,此时却狼狈不堪,被身着黄衣的对手手中似刀非刀,似剑非剑的奇门兵器逼得连连后退,始终无法欺近身去,对方却是劈\砍\削\刺\斩\尽在一把兵器中施展出来!其气势绝不在任何一个名家之下。况且还要对付另外两个人的进攻,飘逸连遇险招,身上挂彩,一不小心,便会丧命于对方奇门兵器之下。李拽也比他好不了多少!俩人从未见此一端!是以应付得格外吃力! 龙人傲天掠进店内,先发一道掌风,逼开围攻李拽\飘逸的五怪,遂对李拽、飘逸道:“想出出气的话就各去挑一个,剩下的全留给我好了!“飘逸当先闪身而出,攻向那手执怪剑的黄衣人,此人在六道--天、地、人、法、鬼、畜中属地字号,自号为地藏王,飘逸方才被他的剑划了几道口,心中很是不爽,此时自然要找他麻烦;李拽却看那人模人样的人不爽,只因为此人也是用枪,但一把枪却奇形怪状,怪到用枪之人难已容忍,李拽哪还容得下他!挥枪扫去,一心想除掉这枪中败类! 龙人傲天一来,情势大变,龙人傲天以一敌三,显得游刃有余,李拽\飘逸二人以一对一,于对方几在伯仲之间,况且有龙人傲天在场,心中斗志大增,渐得优势,却闻得店外一声厉喝,一条身影拨地而起,带起无数土石,此人正是被龙人傲天一掌劈进地下的蓝衣人,他属六道中的天字号,有名天道神君,乃阴鬼六怪中武功最强之人,却连龙人傲天一掌也接不下,大大打击了其余五怪的斗志,此时再不顾身受重伤,尽聚全身功力,击向游走于三人之间的龙人傲天,心想龙人傲天全副精力都放在另三怪身上,自己这全力一击焉有不得手之理! 可他却忘了方才被龙人傲天三两下便打成重伤,他大概是做老大做得久了,总以为自己是第一,所以他犯了个错,这个错要了他的命!他的兵器没碰上龙人傲天的衣角,他人却撞断屋梁而出,本来这还不足致命,龙人傲天不是嗜杀之人,他没想过要天道神君的性命,否则方才一掌就让他命丧黄泉了,却有个黑衣少年至屋脊后掠出,天道神君只觉眼前剑光一闪,他人就被这道剑光拦腰斩成两半,摔下地去,这一切刚好看在被飘逸逼得后退的地藏王眼里,遂惊叫道:“老大死了!我们快走!” 话声中猛发一招击退飘逸,当先逃出,飘逸也不去追赶,转过身来帮李拽,地藏王仓皇逃走,却见一杆玉萧当头击下,一声音喝道:“哪里逃!“来者何人,秦香亭是也!方才挥剑斩天道神君之人正是与他一道的薛冷,二人合围地藏王,但地藏王在逃跑方面可谓是出类拔萃,竟突围而出,径自逃了!两人没去追,掠进店中,也不出手,看李拽\飘逸二人将使枪的人逼进角落之中,不出十招准丧命二人手下。而围攻龙人傲天的三个人,龙人傲天不过是陪他们玩玩,要不他们已经不知道死了多少次! 龙人傲天竟停下手来,道:“告诉本座你等受何人指使,本座放你们走!”招魂使者道:“老大已死,我等苟且求活着有何意义!城主勿须多言,给我们一个痛快就是!受人钱财,为人消灾,城主想知道雇主何人只怕是多心了!”龙人傲天道:“此话当真!”遂对李拽道:“卸他一支手臂。“李拽\飘逸二人尚在围攻那使枪之人,听得这一言,长枪下挑,原本取对方头部的枪尖下扬,刺进对方胳膊之中,抽枪带起一片血肉,此人在六道中属人字号,绰号不死尸人,此时痛得大叫一声,龙人傲天再对招魂使者道:“你若再不说,不死尸人就快变成不死血人了!”招魂使者听得不死尸人的惨叫之声,面色剧变,却仍不肯说出受何人所雇,龙人傲天将飘逸\李拽二人叫上前来,他五人站在一处。 龙人傲天对招魂使者道:“你等完成不了任务,回去焉有活命?”招魂使者听他这一说,一时哑口无言,龙人傲天道:“不如与本座合作,将雇主道出,我龙人傲天必取他性命!到时你等俱是性命无忧,何乐不为!“招魂使者狂笑道:“你倒是说得好听,可咱们老大被你部下杀死,这笔帐怎么算!“龙人傲天道:“想为你们老大报仇,以后只管来找本座,可若你等性命已经不保,何谈报仇!“招魂使者凄然笑道:“我等再练几十年的武功也不敌城主,报仇之事从何谈起,既不可为兄弟报仇,又何必将雇主之名相告,作无诚信之人!“言间一掌向自己天灵拍下,整个人缓缓倒下,龙人傲天想不到在万恶之徒竟如此重诚信,轻生死!遂挥手道:“你等都走吧!以后别再让本座看到!”自领李拽\飘逸\及后赶来的薛冷、秦香亭四人走离悦来客栈,向城外掠去! 第一卷 邪剑一出 锋芒傲世 第三十回 寺中说禅言 大明寺初建于南朝宋大明年间,故称“大明寺”。地处扬州城北蜀岗中峰,蜀冈连绵起伏,万松苍翠。大明寺依山面水,环境清幽,寺庙规模甚大,近于扬州,故香火鼎盛,享有“淮东第一胜境”的盛名。古往今来高僧辈出,君王贤圣,骚人墨客,风雅名流,曾云集于此,游览观光者无不流连忘返,虔诚祈求者,无不吉祥如意,福寿无量。 龙人傲天午时正进得寺门,好好的晴天却突然狂风大作,电闪雷鸣,大雨倾盆而下,将万物罩在一片蒙蒙之色中,一切皆似遥不可及,面对此佛门之地,龙人傲天心中竟有些迷茫,大雄宝店殿堂正北,高塑铜黄慈面大耳的勒弥佛像,乃是佛家之主释迦迤尼。佛像之下只备两个蒲团,其中一个,已经被一身着袈裟,童面白须,双目智慧充盈,身长体瘦的老僧盘坐于上,他心无异念,神色如水,镇坐入禅。此人正是南方禅门第一高手——慧能大师。禅理之精深微妙,唯北方禅门第一高手神秀方可比拟。 禅宗主张修习禅定,因以参究的方法,彻见心性的本源为主旨,亦称佛心宗。创始人为菩提达摩,下传慧可、僧璨、道信,至五祖弘忍下分为南宗惠能,北宗神秀,时称“南能北秀”。 禅宗何有南北之分? 话说弘忍为选嗣法弟子,命大家各作一偈,时神秀作偈:“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勿使惹尘埃。”弘忍认为“未见本性”。慧能也作一偈:“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弘忍认可,并秘密传以衣法,为第六代祖。慧能得法后南归,隐居十五年,继至曹溪住宝林寺。后应请在韶关大梵寺说摩诃般若波罗蜜法,并传授无相戒。嗣法弟子法海集其言行为《六祖坛经》,是为南宗。神秀于弘忍寂后至荆州当阳山玉泉寺弘禅,二十余年中门人云集,是为北宗。 所以说推慧能为禅宗第一人,亦不为过! 龙人傲天缓行至大雄宝殿门前,身后雨声不断,雨滴下落,激起无数水泡,他未曾进入,慧能亦不相请,只在蒲团上盘坐不起,口中语道:“城主可见身后之物吗?” 龙人傲天头也不回,也不作答,径直入堂,在另一蒲团上盘坐下,方应道:“在下眼拙,且心有妄念,除耳闻雨声,目见雨滴外,就好像没别的了,还请大师指点!” 慧能道:“世间诸多事物,往往让人视而不见,非是红尘蔽眼,亦非目所不及,是用心不属之故,就如城主可闻雨声而见雨滴,却心不在雨滴之下,尘土之上的水泡!” 龙人傲天道:“在下倒不觉得这水泡有何值得留意之处!” 慧能道:“世间万物,因有其根,自有其理,只是城主用心不及,所以视水泡为常物,视而不见!” 慧能自续道:“城主可要听老僧说一个故事?” 龙人傲天道:“大师之言端是可遇而不可求,在下焉有不听之理?” 慧能微微一笑:“谢城主予老僧薄面!”当下语道:“昔有国王女,为王所爱,未尝离目。时天降雨,水上有泡,女见水泡,意甚爱重。白父王曰:“我欲得水上泡,以为饰头华鬘?”王曰:“水上泡不可执持,云何得取以为华鬘?”女言:“若不得者,我当自杀。”王闻女语,心生恐惶,召国中诸巧师告之曰:“汝等奇巧,无事不通,速取水泡,与我女作鬘,若不得者,当斩汝等。”皆答曰:“我等不堪取泡作鬘.”有一老匠言:“我能取泡。”王大欢喜,即告女曰:“今有一人,堪任取泡作鬘,汝可自往,躬自临视。”女从王言,出外瞻视。时彼老匠白王女言:“我于水泡好丑,素无拣别,伏愿王女躬自取泡,我当作鬘”。女即取泡,随手破坏,不能得之。如是终日,竟不得泡,女自疲厌,即舍之去。白父王言:“水泡虚伪,不可久停,愿王与我作紫磨金鬘,终日竟夜,无有枯萎。” 这《水泡不实》的故事,出自《出曜经》一书。慧能说完,向龙人傲天问道:“城主可明白其中之理?” 龙人傲天道:“请恕在下愚昧,实不知大师之意,还请大师讲解!” 慧能悠悠道:“水上泡者,诳惑人目,虽有形质,暂生便灭,阳焰野马,亦复如是。人生虚伪,乐少苦多,贪爱疲劳,而丧其命,磨灭之法,不得久住。迁转变易,在世无几,亦如水上泡也!” 按佛家所言,人身肉体,称为色身,在人世上的一切盛衰荣辱,离合悲欢,总称尘境。色身和尘境,都是从一念无明而生妄执(虚妄的意见固执),幻化所成。假使用正智慧仔细推究,那连无明也都是虚妄的,没有自性的。何况因无明所产生的色身和尘境,那更是虚妄之虚妄。凡夫妄认色身为我,妄认尘境为真有得失荣辱,于是以妄逐妄,流转不了,浮沉于六道轮回,历劫不得解脱。如果能看破虚妄,依法证菩提果,那么如王女之舍水泡而取紫磨金,历久不变,可以永享涅槃极乐。慧能所言,当然不会是说让龙人傲天皈依佛门这样牵强的事,但却有叫他放弃真霸天下的野心。不用为此等虚如水泡之事而劳心明劳力,自可以享尽极乐! 龙人傲天叹道:“大师禅理精深,人所难及,在下亦是衷心佩服,也让在下说个故事!” 慧能一双充满智慧的眼神看着龙人傲天,言中颇有几分欣赏地道:“城主请讲。” 龙人傲天道:“蜀冈之上,苍松荆棘同生一处,苍松树身笔直,木枝俱良,终作修屋建宇之用,虽也可成寺殿之栋梁,却是斧锯加身,痛不堪言;荆棘其貌不扬,不为人所用,默默无闻,自由自在别有一番乐趣,孰优孰劣、孰是孰非,如何定论?” 慧能道:“城主说得好!世间之人有庸庸碌碌,虽有所辛苦,但无大作为之列;有个性怪僻,独自孤高,心嫉言刺,所谓“世外隐士”之类,佛门中亦有胸无大志,不学佛法,不断烦恼,不乐证果,不求佛道;或求人天福报,或以唱念虚度时光,不知逃东往西,烦恼随身;不知心不净则土不净,心怀贪瞋痴,亦无极乐可登;贪图五欲乐,执着世俗情,难免三涂苦;愚昧无知,邪见造业,忙碌一生,亦伤自身法身慧命之人,或盲修瞎练,独鸣孤高,不能合群,不愿深入经藏,亦不树立法幢,把度众生之事看成非解脱之道,笑人讲经说法为瞎凑热闹之徒。城主心有大志,非此二流之人,又何出此言?” 龙人傲天笑道:“大师所言不错,在下确非此二流之人,大师亦不是,大师为求众生成佛道,亦为自身圆满菩提功德,并非随世俗流而毁大志,亦非自我潇洒而始终不能成才。在下也一样,在下有心一统华夏,成就千古霸业,亦是想天下百姓安居乐业,不受连年站乱之苦,成佛尚须苦修而就,太平盛世亦须无数征战杀戮筑成,在下征战中原,并非妄增杀孽。” 慧能道:“城主所言,甚得真理,城主用心,亦为善念。而治国平天下之事,非一言一语便成定数,在老僧看来,城主有一统天下之力,却无强国富民之能,不知老僧可否看错!” 龙人傲天苦笑道:“大师所言不错,在下的确对治国之事多有不知,但世间多能人圣贤之辈,在下也非贪图荣华富贵之人,什么九五之尊,皇帝之位,在下也没什么兴趣,在下一统天下却交给别人去治理,这有何不可?” 慧能道:“若城主能做到此点,倒是让老僧也自叹不如了!” 门外大雨不停,雨声中传来飘渺的语声“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勿使惹尘埃。城主所言不错,成佛当须苦修,可师弟却为何不明此意。” 龙人傲天向慧能问道:“来人可是神秀大师?” 慧能应道:“不错,正是老僧师兄神秀。”他这话刚说完,神秀已穿堂而入,地上不知何时竟多了两个蒲团,神秀在其中一个上面盘腿坐下,开口道:“可容老僧说一事!” 慧能道:“师兄只管开口就是!”龙人傲天亦道:“大师请讲!” 神秀问道:“师弟及城主可知周室柱国随公杨坚此人?” 龙人傲天道:“在下曾得耳闻此人武功谋略,超群出终,人所难及,为周室不可多得之才!” 神秀道:“此人出生成长,颇为神奇,城主可要老僧一一道来?” 龙人傲天也想知道到底有何神奇之处,当下道:“愿闻其祥。” “杨忠妻吕氏生坚之时,紫气充庭,芳华尽放,河东女尼智仙语吕氏道‘此儿骨相非凡,不宜留居俗处。’吕氏生坚本有异象,闻得此言,当是深信智仙之言,托智仙择一别馆,移坚居养,此别馆乃十里外之般若寺,智仙尝来往省视。一日,吕氏抱坚在怀,忽见坚头上出角,遍体鳞起,不禁大骇,将坚置地,智仙从外趋入,忙抱坚而起,道‘已惊我儿,致令晚得天下。’吕氏再为复视,并无鳞角,依然形象如常。及坚长成,智仙他去,不知下落。坚果然龙颜凤表,额上有五柱如顶,手中有‘王’字纹,非常之相也!” 龙人傲天道:“依大师之言,杨坚有得天下之嫌。” 神秀道:“依当前情势而言,极有可能。龙城主可否听老僧一言,无须做无妄之争,以致生灵涂炭!” “在下怎凭大师一言便放弃一统天下之心,且说在下并未与杨坚一较长短,鹿死谁手尚不可下断论,在下岂会不战而退!” 第一卷 邪剑一出 锋芒傲世 第三十一回 茶中自有禅 “说得好,佛门尚有南北之争,况且是世俗之事,哪有不争之理!”这话不是慧能说的,也非龙人傲天所说,却是另一个人说的,话声刚了,大堂上多了一个人,竟是个身着儒服的中年人,他修长的身材加上英挺不群的面容,说不出的潇洒从容,浑身上下,又有一种慑人的魔力,他是那种让男人见了倾倒,女人见了着迷的男人,双目魔光闪动,气势不下在场的三大高手。 慧能开口道:“原来是任施主,若换着别人,老僧早把他给踢出大明寺!”此人正是天字高手榜上名列第三的魔门第一高手任逍遥,他在这里出现,倒是龙人傲天始料不及之事,遂笑道:“大师不怕人多手杂,将你这大明寺给拆了吗?” 慧能道:“寺乃是人所建,若被人拆了,也在情理之中,何来怕字?” 任逍遥接口道:“大师这就不对了,聚沙成塔,且要尽心尽力,积木成寺,岂无寸功,这么好好的一座佛寺被拆了,我魔门之人都觉得可惜,大师怎会毫不在乎?” 龙人傲天看他一个魔门中人,却跟敌对的佛门高手相处得来,又于此时凑巧来到大明寺,很是奇怪,当下道:“任兄可是来看小弟死了没?” 任逍遥不怒反笑:“龙城主昨夜遭袭一事,在下也有耳闻,阴鬼六怪那几个魔门败类,真丢了我魔门的脸,虽然我魔门行事向来是只求成功,不择手段,可阴鬼六怪所作所为,实为魔门所不齿,像城主这样的人物,我任某早就想会上一会,又怎会叫那几个不成才的鼠辈去丢人现眼!” 龙人傲天道:“不如你我到外面热热身如何!?” 慧能制止道:“城主这就不必了,任施主一向不打诳语,他说没有,就是没有!”他倒真怕龙人傲天会真跟任逍遥打起来!是以出言相劝。 任逍遥还是不生气,道:“龙城主不过开开玩笑罢了,这佛门清净地,哪能容得我等俗人乱来!大师又何必当真!”这任逍遥倒是特别洒脱,心胸之广阔,也非常人能及,果然有魔门不拘一格,任意行事之风,若非这样的人,只怕也练不成魔门至高心法“道心种魔”。成为魔门第一人!他虽是让人闻风丧胆的大魔头,但言行之间,不输于任何谦谦君子,也许正因为这种原因,才使得魔门生生不息,高人辈出。成为武林中唯一能与名门正派相互抗衡的“歪门邪派”。 龙人傲天亦笑道:“任兄倒知我心意。却不知两位大师还有何指教!?”他知道慧能约他来大明寺,绝非说说禅那么简单,他可不想那么干耗下去,只想叫他们来点痛快的。慧能开口道:“一切随缘,城主既一心争天下,也自有其中之理,我佛讲究顺其自然,成王败寇,就看城主行事如何了,不论何人得天下,只要勤政爱民,使得国泰民安,华夏鼎盛,救众生于苦海,即是大善,古已有云,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我等佛门中人,自是不会为难城主!”他言出于此,龙人傲天还有什么话说,当下道:“大师不愧世外高人,智慧见解,皆不同凡人,在下衷心感激!” 慧能道:“城主见识,亦是非同一般,难得难得!” 龙人傲天对任逍遥道:“任兄是留下与二位大师说禅,还是陪在下到城中喝上一杯!”很显然,不但任逍遥对他很感兴趣,他对这魔门第一高手也很感兴趣,是以才这般说。 任逍遥道:“既是城主相请,在下焉有不去之理!” 哪知慧能道:“两人都无须走,老僧有一物,必可让我等四人尽兴。”他这样一说,任逍遥、龙人傲天二人也想看看这佛门之地有何可尽兴之物。不多时,寺中弟子竟传上一个火炉及一个方形盒子,外带一副茶具,感情要在佛主像下煮起茶来,任逍遥笑道:“在这殿中煮茶,也不怕冒犯了佛主!”他这话是对慧能说的。 慧能道:“即是修心,自不拘泥于形式,佛前煮茶,只要心中有佛,又何来冒犯!” 龙人傲天却看着盒子,道:“此茶必非凡品,茶虽未煮,在下却已闻得茶香。” 慧能道:“看来龙城主亦是识茶之人,城主可知此茶为何?” 龙人傲天想了想,道:“香如幽兰,昧浓醇鲜爽,此当是匡庐之云雾!不知在下所言如何?” 任逍遥接口道:“城主所言必是错不了,匡庐之云雾茶色泽翠绿,芽叶肥嫩显白亮,只此一家,为世间不可多得之物。” 龙人傲天道:“这想必跟匡庐秀甲天下有关吧!所谓奇山妙水,必有佳物。” 慧能道:“任施主和龙城主皆是此道高手,可否知晓茶从何而来?” 龙人傲天道:“这在下就不知道了,可用佛门的话来说,当是从来的地方来!”慧能听他这话,面色也禁不住一变,当下笑道:“龙城主倒是颇有慧根。”一直不说话的神秀亦道:“有关茶的传说可追至神农氏,可年代久远,无可考究!” 任逍遥道:“《桐君录》记:“巴东别有真香茗,煎饮令人不眠”。茶物当始于巴蜀之地,晋杜育作《荈赋》赋中有云,灵山惟岳,奇产所钟。厥生荈草,弥谷被岗。承丰壤之滋润,受甘霖之霄降。月惟初秋,农功少休,结偶同旅,是采是求。水则岷方之注,挹彼清流;器择陶简,出自东隅;酌之以匏,取式公刘。惟兹初成,沫成华浮,焕如积雪,晔若春敷。此文当是写茶之最,而匡庐云雾,也产至晋朝,可见二者必有些联系。” “又有三国魏张揖所著:“《广雅》云‘荆巴间采叶作饼,叶老者,饼成以米膏出这。欲煮茗饮,先炙令赤色,捣末,置瓷器中,以汤浇覆之,用葱、姜、橘子和之,其饮醒酒,令人不眠。’”任逍遥续道。龙人傲天再次对这魔门第一高手刮目相看,魔门中人,果然是博古通今,人所难及! 神秀道:“《广雅》之云为煎茶之道,老僧近日新得一法,曰泡茶,慧能师弟竟得茶中极品,邀我前来一试,故壶中有水而无茶!” 慧能问神秀道:“这煎茶与泡茶之道,有何区别?” 神秀道:“煎茶一法,茶味尽出,且溢于壶,茶水煮成却未得其真味,又过浓过粘,泡茶却是将滚水倾于叶上,水温恰好而叶落底,汤色清凉,味清淡悠远,非煎茶可比!” 龙人傲天道:“此饮茶之道,可否称之为茶道!” 慧能道:“古来虽没此称道。可以之相称,却最恰当不过。” 任逍遥道:“茶苦而寒,阴中之阴,最能降火,火为百病,火情则上清矣!苦后回甘,苦中有甘,修习佛法而品茗,可对参破‘苦谛’有所帮助?” 神秀道:“佛主成道后,第一次在鹿野苑说法,谈及“四谛”之理。而“苦、集、灭、道”四第以苦为首,修禅即是要看破生死观、达到大彻大悟,求得对“苦”的解脱。茶性也苦,对修禅自是大有裨益。” “茶道讲究‘和静怡真’,把“静”作为达到心斋座忘,涤除玄鉴、澄怀味道的必由之路,坐禅的无调及佛中‘戒、定、慧’三学皆以静为本。禅宗便是由‘静’出。”慧能补充道。 龙人傲天道:“在下倒觉得茶之本不过是烧水点茶,茶道的本质该是从微不足道的日常生活琐碎的平凡生活中感悟宇宙的奥秘和人生的哲理。” 慧能道:“龙城主见的不凡,一语中的,正说中我佛中的凡字,禅即是要求通过静虑,由平凡直事而契悟大道。” 神秀亦道:“人生苦恼,归根结底是因为“放不下”,佛门修行,特别强调“放下”。内六根,外六尘,中六识,十八界皆可放下,自然轻松无比,逍遥自在。品茶亦说‘放’,放下红尘凡事,偷得浮生半日闲,放其神而轻其行,方可得茶中美妙。“四人言语间,炉上壶水已开,神秀取出四个瓷杯,打开盒子,每个杯子中放下一小撮茶叶,提壶将开水倒入,又道:“这水,可非寺边泉水,乃长江三峡中峡之水!” 任逍遥不解道:“寺边泉水本是泡茶之上品,又何必取三峡中巫峡之水?” 神秀道:“长江三峡,瞿塘雄奇俊伟,水流过急,以其泡茶,茶味太足,西陵地势险峻,水流亦是过急,且在三峡中居后,以之泡茶,茶性不出,淡索无味,不尽其芳,唯居中之巫峡,秀丽缓和,峡中之水泡茶,茶性不疾不缓,浓淡相宜,颇有回味!” 第一卷 邪剑一出 锋芒傲世 第三十二回 江上遇故知 龙人傲天本想恶战难免,哪知道慧能却是请他品茗论道,四人俱对这匡庐云雾赞不绝口,谈古论今,哪有一丝敌意。 任逍遥还在与慧能、神秀二人谈天说地,言经说佛,龙人傲天却先辞退下山来,李拽等四人早在山下等候多时,看见龙人傲天毫发无伤,神色从容,自知大事已定,皆是面露喜色,龙人傲天看四人中规中矩的等候他,问道:“你们怎会在这里?” 薛冷道:“我们怕又跟城主走散,故来此相侯。”龙人傲天当然知道他话中之意,其实是怕自己出事,禅门之事已定,又看得对自己忠心耿耿的部下,龙人傲天心中何尝不喜,遂笑道:“你们当我这城主是何人?岂是那么容易就落荒而逃的!” 李拽道:“我们是走水路,还是陆路?” 龙人傲天道:“此处离海口不远,不如买舟东下,也过下坐船的瘾!” 飘逸道:“城主没搞错吧!龙城中也不有湖有船吗?” 龙人傲天道:“那驾船游湖之事哪及行舟于长江之上,看万倾绿波写意!” 这是艘不大的船,此时已扬帆江上,本来船夫没有东下之意,可龙人傲天付的船费却足够买下他两条这样的船,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金钱之力何其大,重金之下,船夫自然是唯命是从。五人都不愿呆在船舱中,皆站立船头,近海之地,水势平稳缓和,只看得长江之上帆影点点,江水一泻千里,气势磅礴,江风徐徐吹来,让人心胸不禁为之一开。秦香亭叹道:“闻黄河之水来自天上,可跟长江的万丈青波一比,顿有小巫见大巫之觉!” 李拽道:“这江上人家,整日在江上操劳,却不知心中是苦是甜!”秦香亭、飘逸、薛冷三人以奇怪的眼神向他瞧来,谁也想不到他会想这事,李拽被三人看得莫名其妙,回过神来,道:“你们这是?” 飘逸笑道:“我只是不解李兄这豪爽男儿何时变得像娘们多愁善感了!” 李拽道:“我不过是想体验下江上生活罢了,这有什么奇怪?” 飘逸不怀好意的道:“你莫不是喜欢上江南这鱼米之乡了。” 李拽听他口气不对,却不知道他想说什么,遂道:“这样的地方,谁不喜欢!五胡南下,不也就是为了中原、江南等富庶之地吗?” 龙人傲天突然问道:“现在离宇文邕伐齐有多长时间了?” 秦中亭道:“宇文邕去年入冬伐齐,到现在也差不多有半年了。” 龙人傲天又到:“周室多有猛将,你们知道多少?” 飘逸道:“周室大将多为宇文氏族之人,当中数宇文宪,宇文孝伯、宇文纯、宇文招、宇文盛、宇文神举等人最为骁勇善战,外姓者如杨坚、王轨、莫陈琼、司马消难、李穆、薛迥、于翼等亦是武艺强横,通晓兵法,文韬武略,不下于宇文氏族人,当然周主宇文邕更是沉毅有智,深自韬晦,亲理万机,治事愈勤,持身节俭,为不可多得之明主。” 龙人傲天又道:“据说宇文氏第一高手乃是齐王宇文宪,此言可否当真?” 薛冷道:“据言宇文宪是第一个将祖传秘技无心决练自大成之人,齐国第一猛将赵彦深便折在他手里。”赵彦深虽不屑于武林高手中排名,可硬要排他进去,绝不在任何一地字榜中的高手之下,连他也败在宇文宪手里,可知宇文宪修为如何! 薛冷续道:“除宇文宪外,宇文氏族人中就数周主宇文邕了,此人在无心决上的修为,只在宇文宪之下。” 龙人傲天道:“却不知杨坚武功如何?” 薛冷道:“此人系将门之后,杨忠之子,十五岁袭父职,后封随公,武功与宇文宪只在伯仲之间。攻齐时一马当先,万夫莫敌,连下齐境数十城,齐朝兵将,无不闻风丧胆。” 龙人傲天道:“周室正值盛世,兵强马壮,取之不易。只得待时而行了!”其实他早知周室强大,如此问来,便让他这话多有几分服人之理。薛冷等人自是不知内情。 龙人傲天道:“以宇文邕的性情,怎甘心伐齐大业半途而折,周国本军力强盛,经得一年修养,更胜从前,不出半载,周室定会再起兵伐齐。到时可是我龙城大好时机!”四人早知龙人傲天有一统天下之雄心,皆是欲建功立业的热血少年,听龙人傲天会在宇文邕北伐时攻周,到时尽启龙城铁骑,横扫大江南北,定下华夏万里锦绣河山,成就千古盛名,怎不叫人热血沸腾! 大概四人有得亲眼目睹龙城铁骑之鼎盛雄风,亲眼所见龙人傲天的雄才伟略及盖世无双的武功,是以认定龙人傲天必为天下之主! 龙人傲天自己有何尝不是踌躇满志,视天下为囊中物! 龙人傲天渡船出海,当然有他的目的,但这艘船是否能将他送出长江,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傍晚时分,江水在残阳映射之下,碧水化着金波,整个江面如镀金玉带,直伸至天地交界,与天上云霞相互辉映,身置其中,如临琼瑶仙界,江上船只渐少,劳作了一天人们,也到了收工作息,坐下来偷闲的时候了,且不管收入多少,够维持生计也就行了!钱财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少之亦足,多之莫守——江上的人,心胸也如大江一般豁达! 李拽等四人看得夕阳晚景,当是沉醉不已,然而警惕之心并未放下,这是长江盟的地盘,没有人敢在长江盟的地盘放松警惕,尤其魔域龙城之人更不可以! 平静的江面果然巨变!!! 但见前方平静的江面,忽地腾起一股巨形水柱,向他们乘的船呼啸扫来,几乎同时,数十条人影至船四周冲天而起,船身亦有人影冲起,待闻得船板破碎之声,冲起之人身形已在半空转动,朝龙人傲天等五人俯冲而下,手中兵器寒芒闪闪,映得夕阳流霞,俱已失去光彩!杀气弥罩整个江面。这等阵势,古往今来,亦不多见! 身下船身破碎,龙人傲天等五人早已飞离船头,龙人傲天当先一掌,向袭来的水柱压下,这一压之下,他自己也沉下江面,李拽等四人早作好御敌之策,四人背对着背,组成一个方阵,李拽的枪远攻、飘逸的扇近守、薛冷长剑脱手,来回盘旋,远交近攻,势如长江大何,又玄奥无方,感情他年纪轻轻,已经初窥剑道,到了“以气驭剑”的境界,四人之中,就数他武功最强!秦香亭玉萧攻出,竟隐有奇声,正是“其声铮铮,慑魂夺心,其音洋洋,噬骨断肠。”施展的正是看家本领“断肠之音”。 再有水柱腾起,却不见龙人傲天的人影,原来二人竟在水底动起手来,劲气冲击,江水翻腾,水柱冲天,巨浪翻滚!对方虽非龙人傲天对手,但一时半刻龙人傲天也伤不及他!此是何人?乃是长江盟二号人物——步归流,为长江盟一号人物步海流之胞弟,武功修为只逊其兄一筹,乃是地字榜中排名第八的高手,端是个扎手人物! 水上情形却趋相反之势,步归流带来的,是长江盟最得意的势力之一——杀手组!一个个武功不俗,人数上又大占优势,虽有一人被薛冷的剑劈落江中,攻势不减反增!李拽手中的枪一经伸展,竟有一丈余,他攻即是守,守即是攻,将长枪的优势发挥得淋漓尽致,尽显他在这杆枪上的造诣,四方阵全在他枪花围绕之下,敌人一时也近不了身;飘逸手中铁骨扇或收或展,或盘旋飞舞,与薛冷的剑颇有几分相似,虽是以命相拼,却不失优雅从容;秦香亭的“断肠之音”颇有削弱敌人斗志,扰乱敌人思虑的功效!多次将对方的攻势引得大变,威力大减。如此一来,又一人被薛冷削下水去。 步归流的“魔影神拳”以达登峰造极之境,一招一式间,拳风凄凄,将龙人傲天笼罩在一片愁云惨雾之中,龙人傲天双掌左格右封,将他一招一式尽封住,他只得再出招!但不论他任何奇招妙着,都被龙人傲天平平无奇的双掌给封住,任他如何扑、腾、挪、闪,却逃不出龙人傲天的攻击范围。水下过招,本就费力得多,可两人脸不红,气不喘,如在平地上一般,招式间亦不为水流所影响,一样刚猛异常,一样从容好看!只是有无数死鱼向下漂去,原来竟是被二人劲气所伤! 可时间一长,步归流渐把持不住,身手见拙,身形拨起,一招“魔影招魂”向龙人傲天面目击来,龙人傲天手掌变拳,以拳对拳,两拳相抵,龙人傲天脚下河沙被劲气扫开一片,水流亦被震得一顿,几乎不流!步归流却被这一拳震出江面,带起一阵水雾,龙人傲天得势不让,自江底冲出,追上步归流,一拳照面轰去,来个以牙还牙,他拳头未到,拳风逼得步归流双眼难睁,情急之下,右足弹起,毫无声息向龙人傲天腹部踢来,居然是失传以久的“无影穿心腿”换着别人,这一脚之下准着了道,可龙人傲天只冷笑一声,袭击他面目的拳头收回,一拳击向踢来的脚尖,步归流哪敢跟他硬碰硬,再说这一脚虚实相间,乃两败俱伤的招式,若龙人傲天硬要击他面目,则要挨他这一脚,若龙人傲天收拳,他亦收足,他出这一脚意不在伤敌,只求自保。此时果然凑效,他右足收回,一招“魔力封天”向龙人傲天头顶罩下,龙人傲天身体却突然下落,双足触及江面,他这一招发尽全力,本想龙人傲天会抬掌封招,哪想龙人傲天会有此一着,竟被自己施展之力拉下江面,恰好龙人傲天含蓄待发,双掌齐出,将他震上半空! 李拽四人渐有不敌之势,龙人傲天与步归流缠斗,一时也分不开身,却遥闻江边一声清萧,一条身影踏波而近,但见青芒一闪,杀手组中一人被来人劈成两块! 第一卷 邪剑一出 锋芒傲世 第三十三回 名门之狂少 来者青芒再闪,又劈得一人下水,李拽等人皆不知乃何方高人,竟来相助,激战间侧目看去,却只是个少年,剑芒中锋芒毕露,狂气冲天。剑法大都潇洒写意,但他的剑法却较刀法愈狂颠,且剑法不在薛冷之下。龙人傲天看此人来助,心中甚是喜欢,显然二人早已相识,事来突然,长江盟之人难免一乱,李拽四人压力稍减,全力反功。 步归流并不显慌乱,一招“群魔乱舞”攻向龙人傲天,拳影如山,将龙人傲天围在拳影中,龙人傲天双掌微展,从容不迫的封拳架招,步归流满天拳影竟沾不着他半点衣角,龙人傲天笑道:“步兄非本座敌手,又何苦死死缠斗!”他这话虽是事实,却有怯敌之威,步归流也自知非龙人傲天敌手,好不容易喘得一口气,冷哼道:“步某斗与不斗,城主俱不会放过步某,步某以其会坐以待毙,不如舍命一博,死亦无撼。”他心想龙人傲天不会放过他,是以一味拼命,哪想龙人傲天一掌迫退他却收掌不攻,笑道:“步兄此言差也,你我较技,乃是步兄抢先发难,并非本座想取步兄性命,步兄若停手,本座又何必非取步兄性命不可?” 步归流脸色连变,此事的确是他不对,他若非袭击龙人傲天等人,龙人傲天自是不会为难于他,而此时于他一方的确大大不利,因为李拽等四人渐扭转劣势,再战下去,于己一方只是有败无胜,此虽是长江盟地盘,但待到援军来,只怕他带来的杀手组已是全军覆没,而他也是身首异处。且说龙人傲天如此强横,纵然步海流亲自前来,也敌他不过,那如何是好,龙人傲天收手不攻,显有停战之意,久战下去对他龙人傲天也没有好处,步归流想通此点,遂道:“城主的意思是!?” 龙人傲天道:“冤家宜解不宜结,你我俱是江湖中人,战至此时,双方亦无甚大伤亡,何不当是一场比武较技便罢了,你我来日方长,何急于一时争胜负?” 步归流脸色阴晴不定,不知如何言语,一时难以主意,若不战,日后传出江湖,岂不让人笑话他长江盟;若再战下去,又是有败无胜,白白陪掉自己性命,那岂不是更不合算,左思右想之下,始终难作定决。龙人傲天看穿他心中所想,沉声道:“步兄不可再犹豫不决,步兄迟些时作决定,步兄部下只怕又少一个,是战是和,还请步兄早下决定,其实我龙城与贵盟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何必苦苦相争,这般争斗,于我龙城,于贵盟都没好处!” 步归流终于喝道:“停手!” 杀手组的人听得步归留命令,俱停手不攻,向岸上掠去,李拽等人亦掠上岸去,各自归队,龙人傲天一方五人,加上后来助战之人,共是六人,俱看步归流如何说法。 步归流看得只死了几个部下,心里亦好受些,道:“龙城主即言出于此,我步归流岂是不识好歹之人,城主今日对步某手下留情,他日步某却未必如城主一样手下留情,亦是情非得已。” 龙人傲天道:“日后之事,日后再言,我龙城与贵盟难免一战,战场之上,岂有情份可言,到时步兄只管尽力出手,本座折在步兄手里,亦是无话可说!” 步归流叹道:“倘若换个立场,步某必交城主这般朋友,可惜你我注定是敌对之人。” 龙人傲天笑道:“世间之事,岂能尽如人意,步兄有这份心俱足也!” 步归流遂道:“步某即回蔽盟复命,若再有蔽盟为难城主之事,必非步某所为!”当下带领杀手组径直去了。 李拽道:“此人欲取城主性命,城主却随他归去,岂不便宜了这家伙。” 龙人傲天微笑道:“我等俱无损伤,不必取他性命,闻得长江盟杀手组如何了得,原来不过如此!” 飘逸心道:“城主到了中原,变了个人似的。”他心里这样想,却没说出来,却看得一向沉默寡言的薛冷对后来助战的少年道:“兄台手中的剑可是青釭.” 只见那少年身长八尺,面目俊俏,身着麻衬,装着普普通通,却掩饰不了那天生的狂气,薛冷主动打招呼,他倒是甚也随和,应道:“兄台乃识剑之人,小弟手中所持正是青釭.”都说文人相轻,却是武夫相投,二人俱是学剑之人,自然有得话说,薛冷对少年的狂剑甚是欣赏,少年亦是对薛冷的御剑之术有几分崇慕,当下道:“兄台的御剑之术甚是高明,比之小弟虽是狂气不足,却是灵气有余。” 薛冷道:“兄台狂剑自成一格,小弟倒没想过剑法也可练至这般境界!”两人一见如故,姓名也不通,倒论起剑来,龙人傲天也向二人看来,遂对李拽等四人介绍道:“这位便是公子榜中的颠狂公子赵狂。” 五个少年俱抱拳行礼,各通姓名,只是让李拽等四人想不明白,这公子榜上的人物为何拼着得罪长江盟也来相助于龙人傲天,癫狂公子赵狂道:“小弟三年前识得龙城主,结交为友,今又见得四位兄台,小弟深感荣幸。” 他这一语顿解了四人之惑,李拽道:“赵兄挤身公子榜,我等得以相识,应该是我们荣幸才是!” 薛冷却不言这些客套话,道:“当年赵子龙单身救主,于曹军中七进七出,非但救得后主刘禅,还斩曹操背剑之将夏侯恩,夺得曹操两口宝剑之一,即青釭,不知赵兄如何得到?” 赵狂脸有悲容,叹道:“不瞒薛兄,小弟乃赵子龙之后,这柄青釭宝剑,乃是家传之物。只是在小弟手里却是浪费了。” 四人心中又是一惊,感情这癫狂公子,竟是赵云之后! 龙人傲天向赵狂问道:“赵兄弟下江南,可是有事要办?”显然他看出赵云并非特意前来相助,只是凑巧碰上而已。 赵狂道:“也没什么事,小弟听说川中有毒尸伤人,且有顺江而下之疑,闹得人心惶惶,所以特意绕道江南打听些事,若是遇着了便斩杀了事,然后到川中看看。” 飘逸奇道:“小弟从未听说毒尸伤人这种怪事。却不知这毒尸已是死去之物,怎还能去伤人?” 赵狂道:“小弟也觉好奇,故前去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小弟还听说被毒尸所伤之人并不死去,却化作毒尸,继续伤人,如此一传十,十传百,还如何得了。” 李拽道:“难道没人将他们全数杀死吗?” “这毒尸平日与常人无异,只在毒发之时伤人,一般平民,哪能觉察得到,何况毒尸毒发后力大无穷,身材容貌俱是大变。一般人见了就怕,哪有力抵抗。”赵狂道。 秦中亭不解道:“可这毒尸从何而来呢?” 赵狂道:“小弟就是想弄个明白,才打算往川中走一趟!” 这简直就是恐怖而不可思议之事,也只有赵狂这样闲得无聊的艺高胆大之人,才会去一探究竟,一直不说话的薛冷道:“此中必大有蹊跷,川蜀之地离苗荒不远,西南苗荒之地,穷山恶水,多有恶瘴毒物,苗人中多擅用毒,苗荒的天蚕教更是令人闻之色变,川中唐门亦以用毒称著,毒尸之事,只怕与这两个门派多有牵连。” 赵狂道:“想必如此!” 遂作辑道:“小弟这就西去,就与诸位别过!” 看着赵狂身影消失,龙人傲天道:“好个狂人,却是个关注平民百姓疾苦的人。” 第一卷 邪剑一出 锋芒傲世 第三十四回 万里我扬帆 经步归流这般胡闹一番,龙人傲天等人虽然坐船的兴致不减,可这夜暮时分,哪有什么船,龙人傲天道:“看来我们只有走到海边了!也正好练练轻功。” 各人俱是无奈,秦香亭道:“这人打坏我们的船道歉也没一声就扬长而去,倒是狂妄得紧。” 李拽却指着江心道:“谁说没船!”飘逸等随他手指看去,上游真有一艘小船,顺水漂来,船上一枝丈高的旗杆,飘扬黄旗,黄旗上隐约可见“长江盟”三个大字,龙人傲天笑道:“长江盟行事果然大不一般。” 船斜斜向五人漂近,船上走出一人,竟是方才那艘船的船夫,他衣衬尽湿,却没有一丝狼狈之像,看得五人立于岸上,走上岸道:“各位客官请上船。”言语之间并没恭维之意,不似一般生意人。飘逸问道:“天色已晚,大叔从何处弄来的船只?” 船夫应道:“江上人家,往来频繁,这一带小的都有熟人,是以方才借船去了,几位客官没事吧!” 飘逸不解问道:“我等武人不须大叔担心,我等倒是以为大叔方才已遭歹人毒手。”他这话表面上是关心别人,其实是在怀疑他一介船夫,又似不谙武技,竟能躲过方才一劫,其中大有文章,是以此言之下,船夫必有所言语,若有何不当之处,非但他等五人不会上得小船,也不会让这船夫生离此地。 船夫应道:“诸位客官有所不知,长江盟盟主已经下令不得伤沿江一带江上讨生的百姓,否则小的哪还能见着各位客官,小的既然答应了送各位客官到东海之滨,自是不论如何也要将各位送到。”龙人傲天等人听得他这番话,心中皆想到一处,这长江盟不择手段尽得长江一带,却不想颇会收买民心,竟不伤沿江百姓,这步海流端是个大不简单的人物,令人不可轻觑!却不知船夫所言是真是假。 飘逸等四人犹在犹豫,龙人傲天却道:“大叔即有这番心意,我等又何必用双腿跑路,只是夜黑星稀,大叔年事已高,还能否于夜里操舟?”他龙人傲天倒要看看,长江盟会玩出什么把戏——他龙人傲天怕过谁来? 船夫听他这话,突然腰板挺直,朗声道:“小的在这大江之上混了几十年,别的不说,这夜里操舟一事,还难不倒小的,再说这一段水势平缓,不会出什么问题。”他这一刻整个人大变,尽显江上之人的精悍之气,不再是那个看若无力的老头,但他面色中却有几分回味往事的悲戚之容,龙人傲天看在眼里,也不作声,当先跃上小船,飘逸等人看龙人傲天已上船,俱飞掠上船,有龙人傲天在,他们怕过谁来? 船夫长篙在浅处一点,小船缓缓顺流行去。 飘逸等人依旧立足船头,看江上夜景,徐徐凉风中,天上群星方出,明月未升,两岸人家密布,灯火星光,全映入江面,让飘逸等人瞧得一番奇景,龙人傲天却走向船尾,到船夫身边,眼神稍一打量船夫,却见他双足以种难得的姿势战立,他上身不动,支船之力全由双臂使出,在这夜里行舟,却是无甚费力,龙人傲天道:“大叔方才可说过长江盟始终维护沿江一带的居民?” 船夫闻言不惊,应道:“是啊!要不然小的日子还不知道怎么过。” 龙人傲天道:“大叔可是对长江盟有知恩之心?” 船夫并不回头看龙人傲天傲天,自顾道:“长江盟于大江上讨生的人俱有恩惠,当今世道,这样的帮派已经不多了!” 龙人傲天道:“大叔既对长江盟有知恩之心,就不该再做我们的生生意了。大叔刚才也看到了,我们与长江盟乃是势不两立,却为何还要做我们的生意。” 船夫这才回头看了龙人傲天一眼,看得战在身边的人竟有种君临天下的霸气,不禁低下头去不敢正视,却应声道:“小的不过是个江上混饭吃的船夫,有生意自然要做的,再说客官在扬州上船时小的也不知道客官是长江盟对头。江上的人都讲究信誉二字,知恩之心故不可忘,可诚信之意也不可违。现在纵是知情,也不可失信于客人。” 龙人傲天道:“你可知道,我等取你性命易如反掌,你何还敢载我们出江。” 船夫道:“小的都活得一把年纪了,世上的事也见得多了,客官若想要小的性命,小的且自叹倒霉罢了,还有什么话说。” 龙人傲天道:“以我看来,大叔的确是撑舟之人,却不像江上讨生活之人,且出言不俗,身手之矫健,更非常人这把年纪应有之象,否则就算长江盟有不杀大叔之心,也难免误伤着大叔,但如今大叔却甘愿为人操舟以作生计,其中必有什么难言之隐,大叔若不便说,我也不想过问。” 船夫听得这话,脸色大变,遂沉默下来,龙人傲天也不再问他,两人就这样默然不语了半天,龙人傲天正欲转身回舱,船夫突然道:“城主慢走,城主识破小人面目却无加害之心,小人便是让城主知道晓,又有何不可!” 叹了口气,船夫续道:“在长江盟未得长江之流时,小人也算是长江之上有头有脸的人物!” 龙人傲天道:“大叔识得在下?” 船夫道:“像城主这样的人,当今武林有得几人,小的又怎会不认识!” “唉!”船夫再叹口气,道:“都怪那劣子!否则也不会落到今天这步田地。”话间,少年英雄,老来落魄之意尽露于脸。 龙人傲天听他说起往日之事,遂道:“大叔可是昔日‘天下第一江,万里我扬帆’大江帮帮主‘拳掌双绝’钟长鸣。” 船夫道:“不错,老夫正是钟长鸣。”他昔日本是叱咤风云的人物,如今听得有人提及自己姓名,忆得往日威风,不觉间以老夫自称,龙人傲天也不在意,怎么说钟长鸣论辈分也比他高出一辈,在他面前自称老夫亦不为过。 龙人傲天道:“当年钟帮主之事,在下也略有耳闻,江湖之事风云变幻,也不能全怪令儿。” 钟长鸣道:“日新当时不该与长江盟往来过密,以至竟让长江盟探得我帮虚实,一夜之间荡平大江帮,帮中千余弟兄,尽死长江盟利刃强弩之下,日新亦是乱箭穿心而亡,可最让老夫放不下心的是幼女月异,君山一战,老夫拼死杀出重围,却看不得她,后来却也不见月异尸首,但愿她还活着,算一算,现在也该是双十之年了。”他整个人侵沉在不堪回首的往事之中,端是楚酸悲愤,老泪纵横。 龙人傲天也不说话,静听他说下去,钟长鸣续道:“老夫这些年来苟且偷生,就是希望月异这可怜的孩子还活着,只希望有一天寻得她,她长得很像他娘,唉!想起她就会想起她娘,她娘临终前曾叫我退出江湖,带他兄妹二人找个无人识得的地方安安静静过上一辈子,不要让下一代再过血雨腥风,刀尖舔血的生活,其实老夫何尝不想,只是大江帮的弟兄们跟随老夫数十年,无数弟兄的生命鲜血,才换得出头之日,叫老夫弃之不顾,一走了之,如何对得起死去的弟兄们,又如何向活着的弟兄们交代!”他多年将此事长埋心中,此时找到个泻口,心中多年的忧郁如决堤之水,狂涌而出,不能自已! 不知什么时候,李拽等四人也到了船尾来,却也是一言不发,钟长鸣举袖拭泪,久久心情才平静下来,他虽然没有太多语言,可在场的人都仿佛亲眼所见当日君山一战的惨烈和钟长鸣失去所有的萧索凄冷之意,一代水上大豪,从此泛舟江上,只希望有朝一日可以见得自己唯一的至爱,可光阴似箭,豪侠之气去,唯留两鬓白,而茫茫人海,又如何寻得!? 李拽等人亦是心潮起伏,想想日后征战南北,不知有多少人死于自己手下,而这些人也如钟长鸣一般家破人亡,妻离子散。是世人已被名利熏心,还是人命已经一文不值。 五人自前到船头,看这夜色中滔滔流水,淘尽多少风流人物,而任是帝王乞丐,死后也不过黄土一堆,但只要为自己的理想奋斗过,也就不白活一世了! 龙人傲天道:“想不道会在这江上遇着他,我少年时曾见过他一面,昔日叱咤风云的人物,现在却只是渡江之人,世事变换,真是让人难以预料,显然他虽与这昔日的大江帮帮主钟长鸣无甚交情,可看得一代大豪沦落至此,也难免动隐恻之心。但这并不会改变龙人傲天一统天下,血染中原之心!钟长鸣的话只让他下了个决心,那就是——只能胜,不能败! 夜色中的小舟顺流远去,江湖中的腥风血雨,永远没有停歇之日。 第一卷 邪剑一出 锋芒傲世 第三十五回 江海盟之约 源远流长是江,浩瀚无边是海。 五人出江入海,正值旭日东生,万丈金光,海天一色,海边日出,那景色自是美妙异常,却钩起钟长鸣那悲惨的回忆,入海后,龙人傲天让钟长鸣再往北行几十里,到了东海边上的海鲨镇,,这海鲨镇乃是海鲨帮的老巢,海鲨帮专营海鲜贝类,帮主正是“东海狂鲨”洪霸先,一柄飞鱼叉使得出神入化,据说从没一人能将这简陋的兵器修到他的境界,可想洪霸先的武功自是不弱!龙人傲天进了海鲨镇,在镇上胡乱逛了一圈,便向海鲨帮驻地赶去,海鲨帮帮院设在海鲨镇东海边一处高地之上,离海鲨镇约有三、五里的距离,这片高地高出海鲨镇数许,阔及百丈,海鲨帮帮院居于正中,只有十余栋房舍,房舍在外看来坚固实用,简单平常,龙人傲天等人刚上高地,迎面走来个短衣短裤、长相威猛、满脸风霜、高大硕壮的汉子,看到龙人傲天,欣喜激动之色尽显于表,大笑道:“是什么风把城主给吹来了!”声若洪钟,震人耳鼓,端是的一流高手!汉子话中向龙人傲天大步行来,龙人傲天亦离众而出,赶上前去,回道:“海鲨帮这些年来可是愈发强大了,却不知帮主可把龙某给忘了?” 这汉子正是海鲨帮帮主“东海狂鲨”洪霸先,与龙人傲天乃是多年之交,李拽等人哪里知道,心里倒是想龙人傲天早有一统天下之心,是以结交四方豪杰,到现在才明白龙人傲天是为何而来。当下也跟了上去,洪霸先已引龙人傲天往回走,洪霸先道:“城主开什么玩笑,洪某日思夜想与城主一决高下,十年前你我拼了三天的酒还未分胜负,洪某一直耿耿于怀呢!” 龙人傲天听他说起十年前之事,心中亦是颇有回味,那时二俱是年少气胜,洪霸先初为海鲨帮帮主,而龙人傲天还不是什么龙城城主,只是个武林新秀,龙人傲天云游四海,在这海鲨镇上遇到了海鲨帮帮众,也不过小事耳耳,双方动上了手,海鲨帮帮众哪是龙人傲天敌手,被龙人傲天杀得落花流水,可此乃海鲨帮地头,自然引来了当年的年少帮主洪霸先,这洪霸先虽是年岁不大,却是非分明,自知武功不敌龙人傲天,而又是部下有错,便没有与龙人傲天动上手,却在言语间喝起酒来,二人俱是豁达之人,又谈得投机,几杯酒下肚,早将那事忘到九宵云外,后龙人傲天得知是海鲨帮正与另个东海上的帮派巨鲸帮火拼,双方各有胜负,却难分高下,是以不想节外生枝,再树强敌,龙人傲天看洪霸天是个值得结交之人,便答应洪霸天助他灭掉巨鲸帮,斩巨鲸帮帮主“拳掌双绝”铁铮于刀下,巨鲸帮从此在江湖上消失!海鲨帮却迅速壮大,成为东海六帮之一。 龙人傲天笑道:“论武功你不如我,论酒量我却远不如你了。” 洪霸先道:“城主的酒量是越来越小了!” 龙人傲天道:“我整天忙得不可开交,哪像帮主一样悠闲,有时间喝酒,酒这东西长时间不喝酒量就难免差一点了。” “唉”洪霸先道:“看来我悠闲的时间也要结束了!” 龙人傲天道:“帮主在为何事忧心?” 洪霸先道:“东海六帮帮主都收到长江盟联合之约。” 龙人傲天问道:“什么联合之约?” “长江盟已经不满足于长江之地,来打东海的主义了。”洪霸先话声中自怀中拿出张镀金红皮请柬,龙人接过翻开,只见请柬内云“源远流长是江,浩瀚无边是海,顺风顺水昌平,江海天下一家。步某自不量力,但为我江海之人繁荣昌盛,特邀洪帮主七月十五于洞庭君山,共商江海联盟之事。还望洪帮主施予薄面,准时赴约!”下面落款是“长江盟,步海流” 龙人傲天将请柬递给洪霸先,道:“洪帮主可有对应之策?” 洪霸先道:“我们东海六帮向来团结一致,皆知长江盟玩的什么把戏,他不过是想吞并我东海六帮而已,所以他这江海联盟一事,东海六帮俱是反对。只是长江盟实力远超我们东海六帮,两相交战之下,东海六帮胜算不大。” 龙人傲天道:“倘若真的交战,东海六帮是主动出击,还是以逸待劳?” “在这一反面意见不大一致,可以我看来,江与海完全是两回事,海水似不流而多风浪,江有急缓之流,风浪却不如海上。东海六帮长年生活在海上,于海上作战自然远胜长江盟,可于江河中就不一样了,不识江水性质变化,不谙流水之上作战兵略,哪是长江盟这江上称雄的帮派的对手,所以在江中作战就远逊长江盟了。” 龙人傲天道:“帮主的意思是主守不主攻!” “不错,是他长江盟有连并东海之心,非我东海六帮要去为难他,他若不攻来,我们又何必去招惹他。” “可君山之约,你等有没打算前去?” 洪霸先想了想道:“既然不答应联盟,我倒觉得可以不去,回信一封,把话说明就可以了“龙人傲天笑道:“这可是太不给人家面子了,那这一战就非打不可了。” 洪霸先豁然道:“这有什么,人在江湖,不就是打打杀杀的过日子吗,他长江盟真敢出海来,我东海六帮未必怕了他!” 二人话间进得帮院大门,门楣上有“海鲨帮”三个褐色黄底、苍劲古朴的大字,龙人傲天看了一眼,道:“好手笔!可是帮主亲笔所提?” 洪霸先道:“城主可别取笑洪某,我山野粗人,江湖莽汉,可以说是目不识丁,哪里写得出这样的好字!”说完他自己忍不住笑。 龙人傲天也笑道:“说得也是,我也跟你一样。” 帮院从外看没平常以极,可进去后却让人耳目一新,假山草木,亭台楼阁,样有尽有,且是工艺不凡,不输任何豪门府第。洪霸先道:“城主一定是在想我在生活难免有点浪费吧!” 龙人傲天道:“这不是浪费,是品位!” 洪霸先道:“我这样的人还有什么品位可言,这些都不是为我自己弄的!” 龙人傲天不再说话,只是细看周围的事物。 洪霸先道:“城主带来的四个少年一个个眼精光流动,举手投足亦是不俗,定是江湖后一代出类拨萃的人物,为何不介绍我认识认识!” 李拽等五人方才看得龙人傲天与洪霸先交谈,不便打扰,只是紧随其后,听得洪霸先此一说,遂各自抱上姓名,洪霸先遂领众人,穿过庭院,进入大堂。 五人进得海鲨帮大堂,见堂高三丈余,当中靠北一面置一高大的虎皮交椅,宽阔的大厅中并排两列桃木椅,端是气势不俗,此大堂供海鲨帮平日接见江湖朋友、议会之用,是以陈设不可太寒酸!龙人傲天心想海鲨帮近年来必有成就,否则哪有心思来做这些,再看看外面园林般的布置,这“东海狂鲨”倒是享起福来了。 他想得没错,洪霸先的确是享起福来了,只因堂外走进个绝色美人,她不是很年轻,只是略施脂粉,淡眉轻描,却是玉貌花容、齿白唇红、绰约多姿,当中有股燎人心扉的气质,令人为之砰然心动,她目光首先看到洪霸先身上,有种说不出的温柔之意。龙人傲天这才想起洪霸先方才说过的话“这些,都不是为我弄的!”任谁有一个这样的女人,都绝不会拂她心意,亭台楼阁,就是为她而作!当她看见有龙人傲天等一群人,自回避回房去了。 龙人傲天在洪霸先耳边低语“洪帮主果是今非昔比了!” 洪霸先叹道:“晓文她千金之躯,却跟了我这海边的土匪,呵呵!也算是为难她了!”他说的晓文即是方才惊鸿一现的丽人。 龙人傲天可不想多说这些儿女之情的事,他知道洪霸先也不想说,当下改变话题,道:“近年可有东瀛人往返于东海?”龙人傲天这么一说,洪霸先脸色微变,道:“城主远居塞外,竟知道东瀛一族?!” 龙人傲天只问了一句,下面却没话说了。又问了另一个问题“硫球可有人达东海之滨贩卖兵器甲胄?” 洪霸先道:“这倒有,硫球的兵器虽不如中土,可在甲胄的制造上不在中土之下。” 龙人傲天又问道:“海鲨帮中的兄弟可有硫球人所制的甲胄?” 洪霸先道:“洪某看硫球人的甲胄做工精良,远胜中土,购得一批,只是数量不多,兄弟们也都懒得穿。” 龙人傲天道:“硫球地狭人少,数量自然多不到哪里去,可若是换成在中原生产,那就大不一样!” 洪霸先道:“城主倒是对硫球的甲胄很感兴趣!” 龙人傲天笑道:“说到衣甲之事,我龙城玄铁精甲绝不在任何一种甲胄之下,我只想看看这硫球的甲胄却有何独特之处!” 洪霸先呼来一个部下,吩咐他去取硫球甲胄来让龙人傲天一看,那部下听令去了。 第一卷 邪剑一出 锋芒傲世 第三十六回 东瀛人的刀 洪霸先手下取来衣甲。洪霸先接过转给龙人傲天,龙人傲天放在手中细细观赏,发现这产自硫球的甲胄与中土的甲胄并没太大区别,而且在工艺与形式上远不如中土,但制成衣甲的深褐色材料,却远比中土所用的材料坚韧结实得多,任他龙人傲天见多识广,也不知道是哪种材料。龙人傲天手执甲胄,笑道:“硫球的兵器那么垃圾,这么好的衣甲看来是派不上用场了!” 洪霸先道:“这就是城主有所不知了,硫球这地方民风朴实,战乱不多,再说他们用的都不是本地所铸的刀剑——”他说到这里,故意不再说下去,像是在吊龙人傲天胃口。 龙人傲天虽为一城之主,威震天下,却颇有“不耻下问”之风,当下问道:“那他们用的是何处铸造的兵器?” 洪霸先面露忧色,应道:“他们用的,是产至东瀛的兵器!”硫球人时常会到东海边兜售衣甲,不在中土购置兵器,却不惜冒生命危险,远渡东瀛购买兵器,在于中土所铸造的兵器不如东瀛兵器锋利实用,东瀛能铸造出比中原更好的兵器,在炼金冶铁的技术上当是胜过中原,而东瀛人随硫球与中土的联系,渐有人往来于中土与东瀛之间,中虽也有奉命前来学习博大精深的中土文化之人,但到中原来的东瀛人,多是在东瀛政权之争中的工具——幕府刀客,一旦他们效忠的主人在政权之争中落败,多是被敌手赶尽杀绝,身为幕府刀客的他们自然也难免一死,到整个东瀛也没了他们的立足之地时,他们就会舍命一渡,到这地饶物丰,民心善良的泱泱大国中来。可这些人大都是为非作歹,行凶作恶之人,到了中土仍是恶性难除,往往多人聚在一处,干些残害百姓,滥杀无辜,打家劫舍,采花伤命的龌龊勾当。可华夏之地,人杰地灵,英才辈出,就凭他几个东瀛浪人,哪能走进中原,大多只到东海海滨就海被扔回海里喂鱼了,这当然与东海六帮大有关系。鲨帮位居东海之滨,虽非东瀛人入中原之要道,可对中个情况也有所了解,他洪霸天虽然从未亲身与东瀛人对阵,但他的部下却不只一次与东瀛浪人交锋,据海鲨帮兄弟所言,东瀛浪人碰上他们虽然都是有败无胜,可东瀛人的凶悍狠毒,其刀法之歹毒残忍,较天蚕教的毒、阴月教的刀、邪剑门的剑皆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当然他刀法歹毒归歹毒,残忍归残忍,可以实力、境界而论,那东瀛刀法就远不及以上这几个武林中公认的邪派武功了! 龙人傲天看洪霸先提及东瀛人,两度为之色变,心中暗想他必有什么事在瞒着自己,他不想说,自己也不宜相问,当下将衣甲还给洪霸先,悠悠道:“东瀛炼金冶铁之术,主要传自中原,另有一部分传自高丽,东瀛人取两家之长,超越于中原和高丽之上,果然有其独到之处!” 洪霸先道:“东瀛人在铸造兵器上固然高出中原一筹,其武功的风格也与中原大不相同!这大概与东瀛的风土人情有关。” 龙人傲天缓缓道:“听说东瀛的武功虽远不如中原的武功博大精深,却较中原的武功简单有效得多,洪帮主久居东海之滨,与东瀛人必有往来,东瀛的武功可否真如江湖传言所说?” 洪霸先笑道:“城主远居塞外,对这东海边上的事倒是了如指掌,东瀛人的武功的确是简单有效,加上略胜中土的兵器,厮杀中倒是稍占便宜。” 龙人傲天看洪霸先对东瀛人远比自己了解得多,又问道:“怎么个占便宜?” 洪霸先道:“帮中兄弟与东瀛浪人交手时,常是折损兵器,其中与他们所用的武功有关。” 他顿了顿续道:“东瀛浪人中用得最多的是叫‘无刀流’的剑术,可这剑术与中土的剑法大不相同,却有点像是剑法与刀法的混合体,这当然是应他们所用的兵器所创。” 龙人傲天笑道:“我到很想见识见识东瀛人的‘无刀流’,却不知道有没这机会。” “那些东瀛浪人连帮中兄弟都敌不过,哪是城主对手,城主想在他们身上看到所谓的‘无刀流’,只怕难以如愿,城主若想真正见识‘无刀流’的精髓,得找个绝顶高手才行,可能在东瀛站稳脚跟的剑术高手却很少涉足中原。” 龙人傲天道:“你说的很少,但还是有的,是吗?” “不错,中原人只能在一个地方见到东瀛高手,而且三年只有一次,城主运气还可以,有机会会会东瀛高手!” 龙人傲天道:“却不知道能在什么地方见得东瀛高手?” “东瀛人有一艘名叫‘凇潆’的大船每三年会来一次中原,‘凇潆’号的主人乃是东瀛铸造兵器的第一大家,历代都是女人当家,其真实姓名无人识得,都只管叫她‘凇潆夫人’,‘凇潆’号前来中原,主要销售东瀛所铸造的兵器。” “中原人多有与‘凇潆’号购买兵器的买家,每三年交易一次,春夏之交海面多刮东风,‘凇潆’号多在这个时候渡海西来,一般会在海滨停留一个月左右,它在中土高价销售兵器,又从中土廉价购买铜铁,但多是做回航镇压风浪之用,是以数量并不多。” 龙人傲天道:“中土人士并不用他东瀛的倭刀,怎么会跟他们购买兵器?” 洪霸先笑道:“城主其实应该料到,中土人向‘凇潆’号所购买的兵器,在形状性质上都是自己设计的,只须将图纸与定单、定金交付给‘凇潆’号,‘凇潆’号就照单交货。” “离此三十里外,有一深水港湾极为隐秘,岸上沙滩一片金黄,人们都叫它金沙湾,据帮中兄弟探得‘凇潆’号两天前就在金沙湾搁浅,作与中土买家交易之地,城主若今夜赶去,或许可一睹‘凇潆夫人’绝世容颜,又可见识东瀛人引以为傲的‘无刀流’剑术。却不知城主是否有兴趣?” 龙人傲天道:“那还用说。” 他停了下,续道:“按帮主所言,‘凇潆’号与中土买家做生意都是暗中交易,所以才交易地点极为隐秘?若没‘凇潆’号的请贴,只怕也上不了‘凇潆’号吧!” 洪霸先道:“不错,凇潆号远渡而来,行踪一向不为中土人士所识,而向凇潆号购买兵器的买家多是各朝中权贵之士,当前各国法令均不许朝中大臣私下购买兵器甲胄,凇潆号乃是外族船只,船上又都是兵器甲胄,被朝廷截住,怕是在劫难逃,所以行事谨慎严密,一般人自然难近凇潆号半步,可城主就不一样了,洪某这般说,城主可明白?” 龙人傲天笑道:“你是说让我去大闹凇潆号,这可有点行不通!” “不会,换着别人也许有这样的机会,可以城主的身份,就算没凇潆号的请贴,只要报上城主的大名,就容不得凇潆夫人作主,凇潆夫人也不会让城主大闹凇潆号了。”洪霸先语声又道:“凇潆夫人是个聪明人,当然知道凇潆号无法与龙城抗衡,她岂会自讨苦吃!”他这话看似奉承,说的却是实话,凇潆号的确非龙城敌手!而凇潆夫人能与中土各国重臣有所往来,自然也非等闲角色! 龙人傲天道:“凇潆号来中土只为做生意,并非会见中原武林人士,就算我报上自己的名字,但若没有一个堂而皇之的理由,也于理不和吧!” 洪霸先叹道:“说得也是,无理胡闹,的确有点说不过去,可洪某也想不出什么好的理由,可城主若想见识东瀛秘技,唯此一途,所以嘛!洪某也爱莫能助!” 龙人傲天一时倒也想不出什么好理由,只得晒道:“反正我龙某人并非什么侠义之辈,无奈之下,也只好来个以强欺弱了,反正这样的事也不止一次了!” 洪霸先笑道:“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让东瀛人见识见识我中原人的厉害,想必也没人会指着你的鼻子骂人吧!” 龙人傲天道:“其实要个理由也不是难事,只须说有心于它凇潆号铸造的兵器,不就可以上船了吗!这理由是有点牵强,可还是足够了!”他这显然是在替自己找说词,李拽等人听了也觉得好笑,想不到他堂堂一城之主,也有不讲理的时候。 第一卷 邪剑一出 锋芒傲世 第三十七回 伊人之心结 洪霸先不知道龙人傲天为何一心想到凇潆号上去,龙人傲天也不知道洪霸先为何那般支持他上凇潆号走一遭。但他龙人傲天倒真想到凇潆号上去看看东瀛的倭刀和无刀流是个怎么样的货色。 当下龙人傲天道:“我等今晚就过去?” 洪霸先道:“晚一两天的话只怕赶不上了!” 龙人傲天不再问话,却转过头去看李拽四人,四人听得龙人傲天要他们四人一起上凇潆号,心中自然高兴,龙人傲天道:“既然要夜访凇潆号,我等也该先睡的好觉,免得在凇潆号上丢人现眼。” 洪霸先叫下人安排李拽等四人先去休息,却把龙人傲天带出海鲨帮驻地,二人行及海边,洪霸先凝望一波一波卷上海滩的海浪,心中似有所感怀,叹道:“洪某在海边出生成长,一晃就是几十年,这几十年固然过得不容易,可以后的日子却好象更难过。” 龙人傲天看他唉声叹气,道:“你可是遇上了什么难事?” 洪霸先道:“有些事,的确让人烦心,想一吐为快,却不知道怎么说!” 龙人傲天笑道:“你当年的豪气哪里去了,怎么变得这般柔弱了!” 洪霸先不答反问“你上了凇潆号,会不会一怒之下大开杀戒?” 龙人傲天答道:“帮主看我是那种人吗?” 洪霸先道:“城主不是就好,其实洪某本不必怀疑城主会那样做。” 龙人傲天看他出言几有无奈之意,却不知道他在想什么,问道:“倘若我大开杀戒,帮主是不是觉得是自己给凇潆号带去灾难,心里过意不去?” 洪霸先道:“若只是杀几个人,洪某倒觉得没什么,可实际上并非城主所想。” 龙人傲天道:“其中难道还有什么难言之隐?” 洪霸先似经过一番思虑,下了极大的决心,方缓缓道:“城主与洪某相交多年,亦有恩于海鲨帮,洪某心中有一疑惑,只想向城主讲明。” 龙人傲天道:“你只管说就是!” 洪霸先道:“城主觉得晓文如何?” 龙人傲天半开玩笑的道:“她是个好女子,却不知道怎么会看上你这粗人!” “城主说得不错,刚开始我也觉得奇怪,以她的人品容貌,怎么会想到和我这江湖莽汉扯到一处。” “或许她看上了你豪爽耿直的性格,或许别的,呵呵!这种女儿家的心事,岂是我等男儿所能猜到。” 洪霸先苦笑道:“我也这样想过,却觉得有些不对劲,到底为什么,我也不知道。” 龙人傲天道:“你曾经说她乃是千金之躯,想必不假,这有什么不对劲?” “她确实有大家闺秀的气质,可在言行间,却不似中土人士,虽然我早已觉察到,可看到她曾经四处漂泊,孤苦无依的样子,心中就没再去计较,偏偏在这时候爱上了她,那是海鲨帮挤身东海六帮没多久的事。” 龙人傲天道:“以你看来,她像是哪一族的女子?” 洪霸先答非所问道:“我第一眼看见她是在海边的沙滩上,那时她衣衬破碎,面容憔悴,奄奄一息,像是在海上漂流了很久,被浪花送上岸边的。” “后来她告诉你她是随亲人出海遇上了风浪,舟毁人亡,她只是侥幸活了下来!” 洪霸先道:“她这说法的确令人难以相信,但她一个单身女子,无依无靠,我虽然不相信,救起她后,看她无处可去,想必她所说的随亲人出海是假,举目无亲是真,否则一个女子,怎会呆在群寇中,什么地方也不肯去!” “所以你就把她留了下来。” “是的,我开始对她始终有防范之心,可日久之下,看她并无异常举动,也就不再去防范她,她正值妙龄,我也是年少,回驻地之时多与她相处,日久难免生情,我看得出她对我的感情应该是真的。”这本是他的私事,可他毫不隐瞒的向龙人傲天说出,显然其中必大有文章。龙人傲天不作声,只静待下文。 洪霸先又续道:“若我是单身一人,自然不必要去探访她的身份,可身为一帮之主,却不得不将此事弄个明白。” “自我和她成婚后,她才将自己的身份坦然相告,原来她是凇潆夫人的女儿,原本的凇潆公主,她不甘心凇潆夫人的逼婚,去嫁给一个自己跟本就不爱的男人,便只身孤舟,东渡而来,途中确实遇上了风浪,大概是吉人天相,在海上昏迷漂泊了数日,竟大难不死,被浪花送上沙滩,遇上了我。”他似乎侵沉在回忆中,身旁的龙人傲天仿佛已经不存在。 龙人傲天道:“你是怕我伤了你的丈母娘!” 洪霸先道:“凇潆夫人若知道她女儿已成了我妻子,只怕他不会放过我,可她却是我妻子的母亲,自然不想让她受到伤害。” 龙人傲天道:“这你就放心好了,就算你不说,我也不会置凇潆夫人于死地,至于她,想必也伤不了我。” “只是我觉得奇怪,你既然不想凇潆夫人受伤害,却为何告诉我凇潆号的停泊地点,还不反对我上凇潆号!” 洪霸先道:“这是为晓文安排的,她虽然怪她母亲逼婚之事,可毕竟血浓于水,又事隔多年,心中的怨恨早以消去,母女之间多年不见,竟也生出思念之情,想乘凇潆号前来中土之时见得凇潆夫人一面,我自认不能带着她在凇潆号上自由出入,只有让城主助上一臂之力了。” 龙人傲天道:“这样说来,我是不能跟凇潆夫人动手了。” “其实凇潆号上武功最高的并不是凇潆夫人,而是她的左右侍卫,所以不管怎样,你都没必要跟凇潆夫人交手!” “这就好办多了,却不知她会不会武功!”龙人傲天所说的她,自然指的是洪霸天的娇妻晓文。 洪霸先道:“作为凇潆夫人的女儿,哪有不识武技的道理,城主前去只是为了分散凇潆夫人的注意力,好让晓文她潜上凇潆号。” 龙人傲天叹道:“既然是这样,我也只好帮你这个忙了,谁叫我们是朋友!” 洪霸先全力引龙人傲天上凇潆号,竟是为了自己的私事,心中也有几分歉意,当下歉声道:“洪某这样做,也是情非得已,城主肯帮忙,洪某感激不尽!” 龙人傲天道:“想上凇潆号,这是我个人的事,既然能成人之美,又何乐不为。” 洪霸先看龙人傲天一口答应,心想总算没白交这个朋友,既能成娇妻心愿,心情也开朗了许多,随口道:“城主上凇潆号,自然要有所准备,有什么需要,只管说出来,洪某自当尽力办理。” 龙人傲天道:“我既然要大大咧咧的上凇潆号,还要什么准备,只是不知道应该在什么时候上船最好。” 洪霸先想了想,道:“据晓文说,凇潆号与买主交易多在黄昏之后,夜晚初临之时,待买家全部上船,城主再登船,凇潆号上买家齐聚,凇潆夫人自然不好发作,却不得不将注意力放在城主身上,这就算成功了!” 龙人傲天道:“就这么说定了,你去叫晓文她做好准备,黄昏时出发!” 洪霸先进得别院,晓文早已坐在石桌边等候多时,看洪霸先回来,轻声道:“你可是要他带我上凇潆号?” 洪霸先道:“不错,能自由出入凇潆号的人虽然不少,却唯有他值得信任。” 晓文道:“我看他浑身充满霸气,而且武功远胜母亲,只怕他上了船会伤及母亲,既然他肯答应带我上凇潆号,想必也答应你不会伤害母亲。”她没问洪霸先是如何与龙人傲天交谈,却知道洪霸先会说什么,因为她知道一个爱她的人,永远会为她作想。 洪霸先道:“他本不是嗜杀之人,可那种有生以来君临天下的气概却如何也遮掩不去,也难怪让你担心!” 晓文叹道:“我已经很多年没见到家乡的樱花了,不知母亲这次来,有没有在船上放置一些樱花,哪怕是已经凋谢的。” 洪霸先也道:“我也很想看看樱花是怎么样的,可惜我永远不可能渡船过海,其实有些东西,没看到反而比看到要好。” 晓文倒没料到洪霸先会说出这样一句话来,一时愣住不能言语。洪霸先也没再说话,只叫晓文有所准备,好在黄昏时随龙人傲天一行五人登船。 第一卷 邪剑一出 锋芒傲世 第三十八回 夜入金沙湾 凇潆号与买家接头,为机密起见,通常每接一个买家就会换个地方,但每个买家前来接头,多有随行之人以防生变。 凇潆的买家与买家之间多不相识,凇潆中土到底有多少凇潆号的买家,以及买家的各种档案资料、器械数量,皆在凇潆夫人手中的帐薄上记得一清二楚,可以说凇潆号对买家的底细倒是摸得透透彻彻,可买家对凇潆号却不甚了解。凇潆号能做到此点,当然有强大的武力作后盾,而信息之灵通,自不在话下,如此一来,自然给龙人傲天等人登船增加了难度,可事实就如龙人傲天所说,“这世界上能难倒他龙人傲天的事还不多!”所以夕阳的最后一道余晖在天边消去之时,他一行六人已到金沙湾畔,找个极为隐蔽且视线极佳之处驻足作望台,凇潆号上的一举一动,皆逃不过龙人傲天犀利的目光。 洪霸先之娇妻晓文黑衣蒙面,就站在龙人傲天身畔,龙人傲天甚至感觉到她剧烈的心跳。是即将见到亲人的激动和喜悦;是因为在想面对面的见上一面还是躲在暗处偷偷憋上一眼的犹豫不绝;还是想不着见面后的对策而烦躁不安;还是————————。 女人的心思,自然是难以猜测的。 龙人傲天细看这自己原先视为异物的凇潆号,发现其中果然有独特之处,整艘巨船,几乎没有丁点灯火,只在登船的搭梯上设有一盏风灯,在夜风中随风轻轻舞动,给人一中神秘莫测之感,这当然不是交易在黑暗中进行,只是凇潆号本身乃精心设计而成,在灯光上更是下足工夫,务必要求达到灯明而光不外泻,否则还谈何隐秘,而搭梯上的风灯,是作辨认买家容貌之用,是以光有请柬,若言行举止间若与买家档案资料有所不符,仍上不得凇潆号,而立于搭梯上接待之人,目光之敏锐犀利,自是常人难及,武功之强,亦是凇潆号上数一数二的人物。凇潆浩若非行事如此谨密细心,只怕难在中土作那么多年经营!这些都是晓文说以龙人傲天,龙人傲天虽自猜到其中八、九,可远不及晓文这凇潆公主知道得多,所以一路上虚心受教,将晓文之言一一在脑中转了一遍,对凇潆号已经有个大概了解,他虽没必要了解这么多,可多知道一些,也不是什么坏事。 晓文对即将见到亲人的事自然有几分高兴激动,可想及多年不见,又有几分无奈和酸楚。还有令她大惑不解的是龙人傲天为何会带上李拽等四人。这等行事,人愈多愈是不便,以龙人傲天的才智,不可能想不及此点,由此看来,他是另有打算,但既然洪霸先肯相信龙人傲天,她晓文也不用去想那么多,当然也不代表她就对龙人傲天绝对无防范之心——她心中也自有打算。世界上没任何事是绝对的,所以有了“防人之心不可无”这句话。虎母无犬女,晓文身为凇潆夫人的女儿,才智武功皆是上上之选,她固然会感谢龙人傲天让她见着多年不见的母亲,可若有生变,那又是另外一会事了! 晓文心潮起伏间,已有一艘小舟至北面缓缓划来,船上站立有五、六人,一个个俱是气宇不俗,尤其当先卓立船头之人,气势愈是不凡,龙人傲天从心底感应到此人必是不世高手,虽较天榜之高手稍逊,可在地字榜上却完全有资格排上名,心中已隐隐想起一个人来,周室重臣——齐王宇文宪!当下手指小舟,向薛冷问道:“此人倒有几分如你所说的,宇文氏第一高手宇文宪!” 薛冷早已经注意到缓缓行来的小舟,遂答道:“看有几分相似,只是在夜色中瞧不清他面容。”他口中这般说,心中却甚是奇怪,这宇文宪在周朝官至极品,却又为何背周室王法而行,私下前来凇潆号购买兵戍器械,难道有谋反之心!?他只是随便想想,毕竟宇文宪是否有谋反之心与他薛冷没半点关系。 那小舟驶近凇潆号还有十余丈距离,便停止不前,当先一人足尖轻点船头,身形电射而起,一掠十丈,飘然落在搭梯之上,举步走上凇潆号,他动作间没有丝毫勉强,自然从容,似乎一掠十丈乃是件不足为怪的事,可他轻描淡素的露上一手,却引得凇潆号上接待领头之人侧目,亦令龙人傲天等人刮目相看——果然是个武林高手!他步近接待侍者,递上请柬,接待侍者细细看研他呈上的请柬,二人并无言语。 风灯之下,方见此人年在三十许间,生得昂藏七尺、仪表不凡、风度翩翩,一身华服之下尽显王侯之风,再加上方才那惊人的一掠,显示出他不凡武功修为,当今世上,这般人物的确不多见。薛冷暗语龙人傲天道:“正是宇文宪!”龙人傲天沉呤不语,看得接待侍者作了个“请”的手势,宇文宪走过搭梯,登入船仓。 龙人傲天这才道:“今夜的买家就宇文宪一人!”他这话乃是问身旁的晓文,晓文应道:“应该是!” 龙人傲天这才想及洪霸先对凇潆号行事作风也只是一知半解,否则就不会说那句“据晓文说,凇潆号与买主交易多在黄昏之后,夜晚初临之时,待买家全部上船,城主再登船,凇潆号上买家齐聚,凇潆夫人自然不好发作,却不得不将注意力放在城主身上,这就算成功了!”的话了。难道晓文并没告诉他凇潆号一向是与买家单独交易!?想想没有必要让他知道那么多吧!龙人傲天心中暗忖。 待宇文宪进仓不久,龙人傲天正欲起身登船,却又见凇潆号的南边驶来一叶小舟,船头却也有一盏风灯,舟上之人竟有十来个之多,当先一人须法斑白,身着将服,满脸俱是威霸之气,乃是一不输少年的强悍老将,飘逸惊道:“怎么是他?” 龙人傲天问道:“你认得这人?” 飘逸道:“这人乃是陈国大将吴明彻,是陈室中最为骁勇善战的老将,为陈朝立下无数赫赫战功,怎么会与凇潆号有所往来?” 龙人傲天看得前来的两个买家,无一不是国中举足轻重、有着栋梁之才的人物,心中亦是想不明白。 话说吴明彻船及搭梯,举步上梯,面目中的冷静沉着、处世不惊的气概;脚步间那种久经沙场、身经百战的气度,那可不是学得来的!这样一个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老将,端是令人不觉生出敬畏之心。但他和宇文宪不同,他不是只身一人上船,后面还带上了三个随从,接待侍者看过他的请柬,并未留下他的三个亲信,四人一道,进了船仓! 龙人傲天向晓文问道:“今夜怎会有两个买家?” 晓文也不解的应道:“这我也不知道,或许是凇潆号改了规矩。之前都是每次只接待一个买家的!” 龙人傲天想也问不出什么来,不再问话,秦香亭道:“近年陈国与周国交恶,现在两国重臣碰到一处,凇潆号今夜只怕多有变故。” 晓文道:“他二人皆行不可告人之事,想必他们在凇潆号上不至于乱来。” 龙人傲天不说话,心中暗忖,“宇文宪与吴明彻同时与凇潆号接头,是否是凇潆夫人故意安排?但她这样安排,又有何居心?”宇文宪与吴明彻都是凇潆号的买家,若是事情闹大,对凇潆号也没任何好处,说不定还会失去这两大主顾。若说凇潆夫人并不知道陈国与周国交恶,但也不会轻易改掉每次只与一个买家接头的规矩;换句话说,若凇潆夫人知道陈、周两国恶交,更不应该同时与这相互敌对的两个买家接头,可这显然是凇潆夫人故意让二人碰头,其中必是大有文章。 飘逸道:“其实宇文宪与吴明彻二人都是背国家法律而行,冒诛九族之罪与凇潆号交易,就算碰到一处,也该是装着各不认识,因为这事一但说开来,对两人都没好处,彼此心招不宣,才是智者所为。”他这话也有道理,若凇潆夫人想及此点,自然对二人碰头之事再没有任何顾忌,关键是有没这必要?当中内情,龙人傲天等人知之甚少,是以一时也想不出凇潆夫人会这样做。 龙人傲天对李拽等五人道:“我这就上船去,你等只须跟来就是!晓文原地不动,等我们引开凇潆号众护卫的注意力,便设法登船。” 他说完,绕了个大圈,这才走上金沙湾的沙地上,大摇大摆地走上搭梯,他那副德性一看就知道来意不善,他身后的四人看起来也非善类,一个个煞气冲天,这当然是装出来的,可众侍卫哪里看得出来,接待侍者领头之人向众侍卫微一示意,显然是叫他们暗中戒备。龙人傲天走得不快,但搭梯不长,他很快就走到领头接待侍者身旁,也不出示任何请柬之物,就想这样走进船仓,领头接待侍者也不说话,只伸出手来阻止他前行。他却似看不到,脚步依然不停,可他再迈一步,众侍者立刻围了上来,龙人傲天这才仔细打量这凇潆号上的接待侍者兼护船侍卫,一个个黑衣黑纱,让人看不清面容,可那惊风的细腰,修长的大腿,高挺的胸脯,加上腰间的东瀛刀还有从他们身上散发出的浓浓杀气,在告诉龙人傲天这一个个英姿飒爽的美女侍卫已经被龙人傲天眼高于顶、目中无人的态度给激怒。 第一卷 邪剑一出 锋芒傲世 第三十九回 搭梯之激战 龙人傲天却似没觉察到一般,倒像是对他们的气势十分欣赏。 龙人再向前迈了一步,一片刀光迎面洒下,然后才听到整齐的拔刀之声,可见凇潆号的护船侍卫在倭刀上的修为端是不俗,未闻刀声而刀光先现,做到了“快”;这一片刀光似欲将龙人傲天面部削下,端是手下毫不留情,做到了“狠”;刀光平直而下,刀尖丝毫不颤,做到了“准”。在倭刀的修行上做到“快、狠、准”这三字,便可算是一流好手,凇潆号果然非等闲角色,连一个小小的护船侍卫都是一流好手,侍卫队长(众侍卫领头)自然要技高一筹了,可她没有出手,除非众侍卫都已经倒下,否则她不会轻易出手! 眼看刀光就要划过龙人傲天面目,龙人傲天不避不让,不招不架。一道比刀光还快的剑光在龙人傲天眼前一闪而过,那一片刀光即在这一道剑光之下消没不见,但见剑光不绝,绕到龙人傲天身后,又挡下辟向龙人傲天后脑的一刀,这一剑乃薛冷所发,他一剑连挡两刀,剑势几绝,犹向他掌上飞回,却有一侍卫身形随剑而起,双手举刀,一刀向发剑的薛冷劈下,但薛冷的剑却比她快了许多,她刀还未劈下,薛冷长剑已着手,身形疾退,避过她这蓄力尽发的一刀,她刀势未变,刀力收回,余力还将搭梯的木块削去一片,她刀气催动这被击碎的木片,帷幕一般向薛冷横扫过去,她自己却举刀过顶,身体下扑,人刀合一,贴搭梯而进,势如箭发,攻薛冷下盘。薛冷一个旱地拔葱,身形向上冲起,长剑下划,薛冷这一剑本取对方颈项,取其性命,但他想及龙人傲天的话,手下未尽全力,剑势稍移,只将对方背后的黑衣齐肩划破一道裂口,香肩玉背,尽现眼低,倒让他一饱了眼福。另外的侍卫却一起举刀,当头向龙人傲天劈下,龙人傲天还是没有招架,因为一杆银枪横飞而上,一齐接下对方五、六把倭刀,龙人傲天头顶上方端是火花撕溅,可他神色却还是安逸从容,脚步依然想前迈出。李拽身行随枪而起,掠近龙人傲天,他一枪接下对方五、六把刀,手臂也被对方劲气震得隐隐发麻,当下不敢轻敌,随身舞起一道枪花,将他自己及龙人傲天护在枪花之内(龙人傲天当然是不需要他保护),可龙人傲天不出手,就是想他们锻炼锻炼,多点临阵对敌的经验,他当然不能辜负龙人傲天的一番“好意”,是以尽力施为。 飘逸跟秦香亭总是最后出手,他两人不顾众侍卫对李拽的围攻,却掠上前去,一齐向侍卫队长出手,两人所用的都是短兵器,还不等侍卫队长反应过来,已经欺近身去,双方还未正式出手,已经把对方逼在下风,飘逸铁骨扇展开,轻削对方面目,秦香亭玉萧点向对方心口,这才是致命一击!侍卫队长抽刀已不及,当下刀柄抽到心口,刚好抵住秦香亭的玉萧,她面目后仰,总算躲过破相之苦,但蒙面的黑纱却被飘逸的铁骨扇刮下,露出她天生丽质、秀色可餐的绝美容颜,倒让秦乡亭、飘逸这两个阅人无数的少年英杰为之一怔,心中皆忖“不想彼邦竟有如次佳人!”侍卫队长却乘两人一怔之时出手,她右手拨刀,向二人拦腰削到,二人虽惊于她的美色,可还没到色迷心窍的地步,就她区区一刀,哪能伤及两人,秦香亭二尺玉萧格向长刀,但闻得一种奇异的声音响起,却非兵戎相接的铮铮只声,只是缭人心志,让人斗志消减。 萧长刀一合即分,余音却袅袅不绝,久久不散,引得众人心神一乱,但秦香亭的“断肠之音”毕竟还不够火候,这一乱只有片刻,战况愈显激烈。 一个护船侍卫,当然非薛冷对手,可别的侍卫哪能置自己姐妹的生死不顾,不知又从何处冒出一班侍卫,看与薛冷交手的侍卫随时有丧命薛冷剑下之危,分出大半前来助战,另一半却向飘逸二人掠去,搭梯上混战成一片,已惊动了整艘凇潆号,更多护船侍卫涌向搭梯,有观战的,也有助战的,显然凇潆号久经此等乱事,是以还不至于乱成一团!就在此时,一条人影从沙地上掠过,向海水中投去。这人就是随龙人傲天前来的晓文,她看得全船的注意力都放在龙人傲天等人的身上,乘机遁水上船。可这一切,早被别人看在眼里,在她入水不久,又见数条人影投进水去,龙人傲天身在战局内,心却在战局之外,先听得一声轻微的投水之声,遂又陆续听得相同在声音,知道局势有变,身形向前急窜,几进仓门,冷不防观战的侍卫中竟有人一刀向他砍来,威震宇内的龙城城主在这一刀之下竟头脑不灵、身法笨拙,被逼得向后退出,他却忘了身后已经不是搭梯,就被这一刀轻易地打下水去,“扑通”一声响,水花溅得老高,显然是仓促之下,重重摔下水去。将他打下水的侍卫忍不住轻笑出声,心想难怪他方才一直不出手,原来武功如此差劲!可还要装出个不可一世的模样,怎不叫人发笑。可她身旁一个杀气充盈的侍卫队长却不这样想,她看得方才龙人傲天在战乱中的神色,只有绝顶高手才能显得如此镇定,跟他刚才被打下水的窝囊相及不相符,目光向另外数人稍一示意,十余人一齐脱掉外袍,露出窈窕诱人的身材,却是拨刀在手,杀气腾腾,向海水中投下。 李拽等人与众侍卫激战半天,只持个平局,谁都没占到半点便宜,他四人虽然在人数上远不及对方,可还是稳操胜券,只是不想伤到对方,可众侍卫却是不要命的围攻四人,幸得四人俱是武功不俗,是以支持个一时半刻还不是问题。 却说龙人傲天掉进水中,却真是矫龙得水,立刻换了个人似的,海水的阻力对他的身法没有丝毫影响,他身形如箭,在水中乱窜,暗中拘功力于双眼,在黑暗的海水中视物有如白昼,将水中诸人看得清清楚楚,只见一条身影已及着凇潆号底板,随水下船舷向上游动,龙人傲天一眼就看出她就是急于见到凇潆夫人的晓文,只在一旁静观。却不想一把短刀,一双短剑,不分青红皂白向他袭来,纵是在水中也是劲力不小,可这难不倒龙人傲天,他很轻易就抓住两人的手,然后短刀插进执剑者的小腹,一双短剑没进执刀之人的胸膛,他双手向上一送,两人就飞出水面,重重落到凇潆号的甲板上,甲板上观战的侍卫不免一阵慌乱,事发突然兼之变化太快,凇潆号上一众人皆是反应不来,不知道究竟出了什么事。 龙人傲天先看得一个个身材强健、手执兵器的男人游向凇潆号,后面却跟来了一群长腿细腰的女子,手中的东瀛刀在水中划出道道弧线,削向前面的一众武夫,而游向凇潆号的人感觉到身后杀气逼来,亦掉头对敌,他们目不能视,只凭水声进攻,刀剑大失准头,可双方也不免有损伤,不过片刻间双方竟也有五、六人被对方利刃刺中,丢了性命。龙人傲天看晓文人已经脱离水下,想是已经攀上了凇潆号船舷边上的甲板,当下游向水中混战之处,只闻得一阵掌风响起,一并二十来人的穴道全被他掌风拍中,又被他掌风全送上水面来!那下水的凇潆号美女护卫皆被甲板上观战的侍卫救起,可怜那十余名大汉穴道被点,虽然被送出水面,可凇潆号甲板上的人置之不理,亦无人来救,又复沉下水去,只怕是活不成了。 龙人傲天本可以将他们一并杀了,可他觉得妄杀几个人没什么作用,何况他将他们一齐送上水面,只想看看会有何人前来相救那欲上凇潆号的大汉,可遗憾的是只见凇潆号的人被救起,其余的大汉又复落下水来,龙人傲天只得又将这十余人送上沙滩,心想“这下该可引出这十余名大汉的幕后主使了吧!”其实幕后主使何人,与他龙人傲天并没太大关系,他不过是想看看到底有什么人在打凇潆号的主意。 搭梯上的激战未绝,龙人傲天冲天而起,飘身落到甲板之上,他只是简简单单的一落,没有任何做作,但那君临天下、傲世无双的气势,却使得凇潆号上诸人皆失神怔立,叹为观止!激战立停,众人皆是惊叹世间竟有如此人物! 龙人傲天发话道:“本座魔域龙城城主龙人傲天久闻夫人之名,特来拜访!” 他话声平缓柔和,却掩饰不了那种有生以来、无可比拟霸气,凇潆夫人听得话声,心中亦是一怔,她早闻这中土人士谈之色变的大魔头,却不知道何处得罪着他,竟找上门来。既然拦他不住,也只好放他进仓,见机行事了!当下道:“本宫亦久闻城主大名,来者是客,城主何不进仓一见!”凇潆夫人话以至此,诸侍卫只得放行,龙人傲天一行五人,信步进入船仓! 第一卷 邪剑一出 锋芒傲世 第四十回 安不轨之心 此舱乃是接见买家与议事之用,所以简单的叫议事舱。 凇潆号议事舱极其宽阔,舱内灯光柔和悦目,陈设精致淡雅,且与中土大不相同,自有一番异域风情,龙人傲天刚走进船舱,便转身拿出四粒药丸,暗示李拽等四人吞下。 舱内,宇文宪与吴明彻相对而坐,两人俱是神定气闲,悠然自得,似乎并不知道舱外战事,闻得龙人傲天进舱,亦是面无异色,目不斜视。龙人傲天暗忖“这两人无一不是久经沙场、身经百战的人,这份镇定的工夫果然是常人难及。”他心里想着,也不开口,自寻一张椅子坐下,李拽在站到他身后之时,顺势瞧了吴明彻身后的三个亲信护卫一眼,那三人晓得李拽在看他,也不理会,仍是目观鼻,鼻观心,一副老僧入禅的模样,其中居右侧的是一个高瘦老者,太阳穴高高隆起,细长的双目异光流动,显然是个内外兼修的邪道高手,年龄与吴明彻相间,只是脸上化了装,看起来年轻些;居中的是个魁梧的中年汉子,面目丑陋,面色微紫,一双外露的手掌五指粗短、掌心暗紫,还上磨了层厚厚的老茧,想必是修炼紫砂掌一类霸道的外门功夫,而且极备火候,实力不下高瘦老者;右边一人是个身材臃肿的胖子,面上带着三分笑意,倒像寺庙中的勒弥佛,可一双眼的十之六、七被一种妖异的赤褐色占据,叫人看了不寒而栗。 这三人显然并非吴明彻的什么亲信,倒像是他邀来助战的江湖朋友。吴明彻是个聪明人,也知道江湖中人虽有以朝廷势力为靠山之人,却多愿搅进朝廷的恩怨是非,况且江湖中多反复无常之辈,纵是极为信任的江湖好友,也不宜参与这等机密之事,若说这三人乃是吴明彻的生死之交,那吴明彻更加不该拖三人下水,做这种罪诛九族的事。如此说来,当是吴明彻另有居心,这三人或毫不知情,被吴明彻所利用,或真乃吴明彻的八拜之交,自愿前来助吴明彻。若说吴明彻不过是前来购兵戎器械,自然不用请他们来! 李拽只看了这三人一眼,龙人傲天的目光已经在若大船舱中过了一遍。 诸人与凇潆夫人之间相距约在两丈有余,在议事舱尽头处另有一舱,阔度不及议事舱,却高出议事舱许多,此便是凇潆夫人与众买家交谈诸事的专用舱,舱与舱之间一道珠帘隔开,凇潆夫人与买家接头,都是黑纱蒙面,静坐此舱,让人看不清她真面目。可任何人只要听得她风情独具的的语声,莫不心中暗想她必是风华绝代的异邦美人。两舱高下相差,她高坐舱中,给人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似乎众多买家,都较她低上一等,中土在铸造兵器这一事上的确差上东瀛一截,但这只是局面性的,总体说来,东瀛铸造兵器的技术并不比中土高明。 这种高下相差的布局让龙人傲天感到一丝不快,若非凇潆夫人是他龙人傲天的朋友的老婆的老娘,今夜便休想活着离开凇潆号——以此为由杀人固然勉强,可他龙人傲天即便做了,也没人会说他不是! 宇文宪自龙人傲天登船的那一刻起,就知道他不是为凇潆号的兵器而来,至于为何而来,只怕只有坏事没好事,他早知晓龙人傲天此人每到一处无不闹得天翻地覆、弄得人心惶惶。是以他静坐不语,等待好戏开场,他好象对购置兵器一事已经全部忘记,或是已经交易完毕,所以他一点不急,也不怕龙人傲天闹起来会坏他好事。 龙人傲天此时的确手痒得很,他虽与宇文宪及吴明彻二人亦是敌对之数,可他一点也不担心二人会算计于他,这是一种说不出的心灵感应。而且他感觉到,宇文宪此来,也不是为了购置兵器,亦与吴明彻一般——另有目的! 却说“高高在上”的凇潆夫人身后盘坐的两个执剑武士,一身铁甲将面目都遮盖住,双手拇指与其余四指分开,拇指朝内,叉放到盘起的大腿上,所用的兵器东瀛刀一长一短,插在腰间,浑身散发着冷酷无情的杀气。龙人傲天没有说话,他知道凇潆夫人一定会忍不住先发话,凇潆夫人果然发话,她毫无感情的语声道:“城主远居塞外,也应该知道凇潆号的规矩,若非跟凇潆号有生意上的往来,否则凇潆号是不接待的,城主不请自来,可否表明来意,以免你我之间有误会之嫌。”她显然对龙人傲天了解不多,不知道这魔域龙城城主的厉害,再说她来往中土多年,并未曾怕过何人来,她只想这龙人傲天不会比她遇上的人强到哪里去,是以竟有几分凌人之气,话语间不是很给龙人傲天面子。 龙人傲天看她还自持高人一等的架势,心忖“居然敢在我面前卖弄雌威,等会有你好看的!”他心里这么想,口中却道:“本座以前是跟凇潆号没得生意做,可将来有没有,就要看看凇潆号上的兵器是否名副其实,是否真若传言所说,比我中土的兵器精良得多!”凇潆夫人语气强硬逼人,龙人傲天当然不甘示弱,言语间也是毫不客气。 凇潆夫人听得他的话,已经将他的来意猜到八、九分,遂道:“城主若真对我东瀛的兵器感兴趣,城主硬闯上船的事便罢了,我们仍然可以做生意上的朋友。”两人一对说上话便争锋相对,各不相让,这“生意上的朋友”只怕是很难做了。 龙人傲天道:“本座若非对凇潆号的兵器感兴趣,也不会大老远从塞外跑到这东海边来,可感兴趣归感兴趣,是否满意却是另一回事,所以本座想先验证一下。” 龙人傲天这话一出,傻瓜都知道他是来找麻烦的,宇文宪与吴明彻脸上都露出一种奇怪的表情,龙人傲天看在眼里,更加断定这两人此次前来定是另有居心,只是到到目前为止,还不知道二人到底欲在何为,但八成不是什么好事,龙人傲天抢先发难,该是对二人只有好处没坏处,是以二人才不显动静,或是事情太过于突然,本来两人在同一时登船就感到意外,心想其中必有蹊跷,哪里想到还冒出个龙人傲天来,二人一时想不起任何对策,只有仍龙人傲天作为了。 凇潆夫人看龙人傲天话语愈是逼人,心中反而谨慎起来,所谓来者不善,龙人傲天本非善类,何况还有同时登船的宇文宪和吴明彻,她会同时与这两大买家接头,中个究竟,只有她一人清楚,当下问道:“不知城主要如何验证?” 龙人傲天缓缓道:“验证的方法其实很简单,只是看夫人肯不肯。” 他停了下,又续道:“夫人只需将东瀛的兵器让本座过目,本座虽然眼拙,可分辨兵器优劣的信心,本座还是有的。” 凇潆夫人想不到他会说出怎么简单的验证方法来,怔了怔,遂道:“这有何难,本宫这就让下人到兵器舱里拿来。” 龙人傲天道:“这就不用了,兵器舱里的东西都是卖给中土买家的,并不是东瀛最精良的兵器,本座想看到的,是东瀛最为精良的兵器,不知道夫人可否能让本座如愿。” 凇潆夫人身子有些不自在的动了动,显然她下了很大的决心来控制自己的情绪。龙人傲天的话让她很生气,若非有宇文宪、吴明彻二人在场,又对龙人傲天多了些顾忌,早就让身后的侍卫把龙人傲天赶下船了。她强忍住气道:“东瀛最精良的兵器,并不在凇潆号上,本宫只怕难全城主心愿!” 龙人傲天道:“本座感觉到夫人身后侍卫所持的刀自有一股凌厉的杀气,那不是人为因素,是刀本身所发,这样的刀,应该算上东瀛的利器,不如就将他二人的配刀让本座看看,当然本座也不会让夫人吃亏,本座所持的刀,夫人尽管拿去看看。” 话声中不知他手中何时多了一把刀,刀长四尺,造型古朴拙劣,刀柄漆黑,状如虎头,刀身通体雪白,没有一点瘛瑕,似刀非刀,他将刀放到舱中央的木桌上,舱中诸人见到此刀无不色变,皆知道这外貌不扬的兵器便是天下第一神兵虎魄天刀,目光齐齐向刀看来,但目光触及刀身,无与伦比的霸气却袭面而来,给人一种沉重的压迫感,功力稍逊的人无不呼吸困难,心跳加剧,刀的本身,就有这等威力,若在龙人傲天手中施展开来,那毁天灭地力量可想而知;整个议事舱,也因刀光而弥漫着一种神圣的光辉;光辉穿透舱顶,直通天际,场面旖旎壮观不已,凇潆夫人一时也看得呆了,久久回不过神来,她早闻得中土有关神兵利器的传说,即便是在东瀛,也有她大和族的神器传说:传说很久很久以前,天地间有三件宝物—八尺镜、八尺勾玉和天丛云剑,天照大御神把它们交给了东瀛的第一位人皇—神武天皇,神武天皇从此横扫千军,建立了大和王朝,从此这三件神器成为东瀛的国宝,护卫着大和民族。 这三件神兵并有虎魄如此匪夷所思的力量!但在东瀛一地除神武天皇外,便无人可驾御。一直陈放在皇宫内一处极为隐秘之地。龙人傲天能轻松将如此强大的力量操控自若,其本身的力量,也就可想而知,凇潆夫人突然很后悔,她不该得罪龙人傲天,她现在才明白,为何中土人士听得龙人傲天的名字会双腿发软! 第一卷 邪剑一出 锋芒傲世 第四十一回 重韬旧人辙 话说晓文从船舷攀上甲板,并没直向议事厅潜去。却向凇潆号船尾绕去,数年不在船上,船身表面依然如故,只多了些风雨侵蚀的痕迹,想及自己当年随母亲在凇潆号上往来于中土与东瀛之间,曾经从容自信的走遍凇潆号的每个角落,当时觉得,自己是身份尊贵的凇潆公主,就是凇潆号将来的主人!心想自己一定可以找到个如意郎君,将凇潆号打理得更出色,可自从凇潆夫人逼婚那天起,她美好的梦想就随之破灭。可今日重临旧地,她已经不再是那高贵的凇潆公主,而且已经嫁为人妇,她现在心中除了忐忑不安,还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她非但不是凇潆号将来的主人,而且不算是凇潆号的客人,只勉强算个不速之客,一个偷偷上船的贼! 她更担心,见到凇潆夫人会不会忍不住叫出来,她不敢去想,却不得不去想。女儿与母亲见面,这平常至极而充满喜悦幸福的事,可对她来说,却是件后果无法预料的事,一件让她痛苦的事。 她心中想着从前的种种,不觉间已走到那原本只属于自己的房间,于是她不自觉的轻轻推开房门,走了进去,她房间的门设计得很好,推拉之间没有一丝声响;她的脚步很轻,若你不注意去听,根本就听不到,她以前也是这样走进自己的房间,她觉得偌大的凇潆号上,只有自己的闺房,才是最清净的地方,是连她自己都不忍心搅乱的宁静。人去房空、数年隔离,这房间陈设依旧、一尘不染,比以前更安静。想必是天天有人打扫。是不是一个仁慈的母亲,在期待她音讯全无的女儿的归来,或是为自己所犯下的错而赎罪!或是,这房间已经有了另外的主人,她在榻前坐下,竟忘了潜上凇潆号的目的。也不知过了多久,却听得隔壁隐隐传来语声,她小心翼翼走近传来话声的木壁,听得话声断断续续,而且是两个声音,一男一女,男的汉语纯正,是标准的中土人士,女声虽也说的是汉语,可话声中多了一分生硬勉强,这一分生硬勉强,与自己初学汉语时的情况极为相似,直到今天,自己还保持着这一份生硬,由此可见,此女非东瀛人莫属。这倒没什么奇怪。奇怪的是那中土的男人,怎能混上这守卫森严的凇潆号,找到这隔壁来,而此人又非龙人傲天一般的人物。当下对这隔壁的一对男女来了兴趣,干脆运足功力去听二人说话。 只听得女人幽怨的声音道:“你不愿跟我到东瀛,三年前就不该闯上船来,你知道我母亲也很欣赏你,要不你是上不了凇潆号的。”听她若出谷新莺的语声,当知道她不过是个双十年华的少女,而凭她这一句话,便知道这女孩三年前就认识了那个男人。 那男人话声无奈的应道:“你知道我根本不可能跟你去东瀛,况且我有师命在身,不能一走了事。”听他的语声,也不过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晓文只听得这两句话,已经将这一对男女的情况有所了解,年轻之人,最是容易被情所困,这两人也不例外,也许是上天喜欢捉弄人,偏偏让两个不能在一起的人相爱,然后再硬生生的拆散。而上天再赐给他们记忆,让双方都活在昔日痛苦而甜蜜的回忆中——情海即是苦海,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可既已入苦海,回头又谈何容易! 女孩又道:“你也知道,我是凇潆夫人的女儿,是凇潆号将来的主人,不能长留中土。” 那男的许久没出声,女的又道:“若姐姐她不莫名失踪,这凇潆公主也轮不到我来当,可是她,她真的很勇敢,——”她似乎情绪波动过大,有点语无伦次。 晓文听得几乎叫出声来,她为不嫁给自己不爱的男人而爱上一个中土的男人,而她的妹妹却也爱上了一个不会跟她远走东瀛的中土男人,重覆她的旧辙,岂不是造化弄人? 男的终于出声“其实一开始我们都知道不可能在一起,可还是忍不住爱上对方——” 女孩忍不住道:“从三年前到现在,我对你的真实身份还没有一丝了解,只知道你是中土赫赫有名的人物,我现在也不想去知道,爱上一个人爱自己的人,那么他的身份,已经不重要了。”她这话像是对自己说的,可男青年听在耳里,似乎已经觉察到了什么,他想说,却没有说,只是换了种语气道:“你我俱是身不由己,各有重任在身,何来这等儿女情长,能够与你相识,上天已是待我不薄,我还有何奢求?”他能把这话说出来,需要很大的勇气,可他还是说了。 女孩凄然笑道:“你说得不错,你我相识已经足够,你我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等我回到东瀛,我就会接手母亲的凇潆号,从此我就是凇潆夫人。”她话说到这里,突然透出无比的自信,顿了顿又道:“我不会像姐姐一样,为了儿女私情而于大局不顾,现在母亲她就我一个女儿,我不会让她用一生心血经营的凇潆号败在我手里!” 既然不能在一起,她也只有痛下决心,说出狠话,一是气男青年,二是对陷她于如此境地的姐姐有几分恨意,若非她姐姐晓文逃婚而离开凇潆号,她也不会和自己爱的人分开,若非男青年总说自己有师命在身而不肯与她回东瀛,她二人也不会就此分手! 晓文听得浑身不是滋味,难道追求自己的幸福也有错? 男青年苦笑道:“我也会在中原履行师门的责任。” 晓文听两人的谈话已近尾声,本想离去,看想到女孩是自己的亲妹妹,又想看看她是如何模样,更想看看男青年是何许人物,居然迎得妹妹的芳心。 当下轻声出门,向隔壁的舱门走去,她走到舱门前,却也无法见得舱中的景物,正不知如何是好,身后却传来男青年的声音“阁下何人,偷听完我二人的话还不走?” 晓文先是惊得怔住,等她回过神来,才看的眼前的青年身着玄衬,手执长剑,生得清新俊逸、气宇绝世,端是翩翩少年、逸群之才,真是世间数一数二的美男子,加上他的身法武功,端是才貌双绝、世间少有,这样的男人想不让女孩着迷都难! 男青年的话刚问完,舱门打开,舱房中走出一个冰肌玉骨、仙姿佚貌的少女来,容貌竟与她有几分相似,但看到她,面色却阴暗下来,冷冷道:“你还有脸回来!”话声中尽是幽怨与恨意。 晓文只得叹道:“妹妹——” 少女冷冷道:“你还认得我这妹妹吗?你知不知道你逃婚一事,让母亲受尽冤屈,你知道母亲这数年来是怎么过的吗?你想过吗?” 晓文知道她与柳生家族的婚约乃天皇所赐,这就与中土天子赐婚一般——背旨逃婚,欺君大罪,诛九族!凇潆夫人虽逃过死刑,但也付出了难以想象的沉重的代价! 晓文一时说不出话来,少女又道:“你没话说了吧!你为了自己私欲而置整个凇潆号不顾,你有什么资格再上凇潆号,你有什么资格叫我一声妹妹!你不配!你不配做我姐姐!” “我、我、我——”晓文我了半天,还是找不到话说,她没想到当年一念之差,带来了自己亲妹妹的嫉恨!这到底是她的错还是凇潆夫人的错,她自己也说不清。 男青年看两人扯到家事,很识趣的离开了! 少女的胸膛因为激动而剧烈起伏“你走!你给我走!不要让我再见到你!” 晓文委屈道:“我是你亲姐姐啊!” 少女听她这话更气上心头,咬牙道:“你以前是我亲姐姐!可自从你逃婚那天起,你就不是了!” 晓文道:“我知道,我不应该只顾自己,不应该逃婚,可作为一个女孩,要让你和一个你不爱的男人过一辈子,那有多痛苦,你知道吗?”她看少女对自己恨之入骨,也忍不住为自己辩解! “不知道的是你!我眼睁睁地看着爱人离我而去,却要和一个不爱的人过一辈子,这一切都拜你所赐。”她越说越激动,声音越来越大“你还来凇潆号做什么?你还嫌我和母亲被你害得不够惨吗?” 晓文只得底语道:“我只来看你和母亲一眼就走。” 少女冷笑道:“你还有脸去见母亲,知不知道孝字怎么写。?” 晓文低着头,任少女训话,少女的冷笑突然变成低泣“柳生次朗是怎么样的人你应该知道,若不是你逃避与柳生一朗的婚约,我怎么会嫁给他!”她话声中蹲下身子抱着头抽泣,晓文看她伤心欲绝的样子,想说句什么话安慰她,却说不出什么来。 “凇潆号已经不再是千叶家族的财产,只是天皇朝廷的一件工具,凇潆号上的所有人,只是天皇朝廷的奴隶!”少女现在越说越伤心,将结郁多年的闷气全发泄出来!晓文其实早该料到逃婚带来的严重后果,可年少的冲动,却毁掉了一个庞大显赫的家族,她心中又何尝不悔恨难当! 第一卷 邪剑一出 锋芒傲世 第四十二回 东瀛无刀流 少女突然抬起头,露出满是泪痕的脸,正准备对晓文说什么,但她嘴张开,却在发愣,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充满灵气的双眼也在这一刹那失去了灵光而显得呆溃,晓文看她奇异的变化,也随她呆溃目光看去,这一看看得她自己也怔住,只见得议事舱内一柱奇幻的光华直通霄汉,与天宇相接,形成一个巨大的旋涡!光华随旋涡四旋,徐徐洒下,数十里的海面,全被这洒下感到光华罩住,旖旎无比。 少女许久才说道:“凇潆号出事了!”她看得这等奇异之事,早已将身边的晓文忘记,她自言自语,匆匆往船头的议事舱赶去,晓文看她赶往议事舱,感觉到事态严重,也想起自己上凇潆号的目的,随少女身后赶去! 却说此时刚好是龙人傲天将十大神兵之首的虎魄放到议事舱中央的木桌上,一副目中无人的架势,根本不把凇潆夫人放在眼里,凇潆夫人到了此时当然知道了他龙人傲天的实力,端是不赶轻举妄动,但她身后的左右护卫却似忍不下去了,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二人俱是名满东潆的人物,见识过无数东潆高手,从未见过如此异象,只当这是中土邪术,二人当然是不信邪级的人物,所以心中皆无惧意,想见识见识龙人傲天“真正”的本领!当中居右的一位已经离案而起,以一种奇异的步伐向龙人傲天走来,凇潆夫人本想出手阻止,可伸出的手又放下,任她的右护卫向龙人傲天走来。龙人傲天何等聪明,一看便知她的用意:“龙人傲天纵然武功盖世,可他乃是一城之主,地位之显赫不下中土任何一人,更是中土天字榜上仅次于付东楼的绝世高手,当然不会出手去对付一个凇潆号的护卫,否则面子往哪儿搁!再看龙人傲天身旁的四个少年,年龄最大的也不过二十出头,武功再强也强不到哪里去。再说龙人傲天不可能让自己的部下群欧对手,这个脸他更丢不起!可自己的右护卫却是东瀛数一数二的高手,还怕对付不了个乳臭未干的黄毛小子!”想及此点,凇潆夫人当然对自己的护卫放得下心。 那护卫走到龙人傲天身旁,乃是个四十出头的中年人,也不作抱拳做辑,身子站得笔直,以一口生硬的汉语道:“我,木村常树,我们东瀛人一向刀不离身,城主胜得了我,我的兵器任由城主拿去!” 龙人傲天看他这副德性,不温不火的道:“那不如你先把我的刀拿去看看好了!” 木村常树面无表情,一双冷酷的眸子盯着桌上的虎魄,应声道:“那我就不客气了。”话间暗聚功力,伸手向虎魄拿去,他素闻中土人士诡计百出,怕龙人傲天暗中下手,虽对眼前的异象不在乎,可防人之心不可无,当然得暗中防龙人傲天一手,他防范之心难免露于行色,龙人傲天看得好笑,心忖:“对付你这样的角色还用暗中下手?” 木村常树手已经触及刀柄,龙人傲天依然没有下手之意,他自己却隐隐觉得一股强大而霸道反抗之力直透经脉,禁不住向龙人傲天看来,却看得龙人傲天一副悠闲自得的样子,根本就未对他暗施什么手脚,可反抗的劲道却愈是强劲,几乎将他的手弹开,木村常树此时已是骑虎难下,只得再出真力,强压刀柄传来的反抗之力,可他真气愈强,反抗之力愈强,当中还带着一股长鲸引用般的回吸之力,两种力量冲得他体内经脉阵阵絮乱,他却是欲罢不能,直到额头上隐现汗珠,手掌依然粘在刀柄上,这一异象再使得在常的人目瞪口呆,就连宇文宪这样的高手也弄不明白区区一把刀,竟有此等惊人的异能,难怪能在十大神兵谱上排名第一!凇潆夫人看木村常树提不起虎魄,也觉得势头不对,可已经太晚,她此时也是无能为力,又是后悔自己的决定。 龙人傲天也不想让木村常树太难堪,随手操起虎魄,光华亦随之收敛,遂笑道:“你既然不想看,就不看也罢!难道你没听说神兵择主的事?”他的话是说木村常树连拿下虎魄的资格都没有,这让凶残好斗的东瀛武士如何忍受得了,是以木村常树明知不敌龙人傲天,也要拨刀死战!他冷酷的面目由于恼怒交加而扭曲,右手紧握住腰间的倭刀,口中道:“就让我领教领教城主的刀法!” 龙人傲天当然不会跟他交手,向薛冷道:“把他的刀拿过来看看!” 龙人傲天此话一出,整个议事舱显得格外宁静,落针亦可闻!人人都静待战事开始,都想看看是凇潆号的护卫武功高强,还是龙城少年技高一筹! 龙人傲天道:“刀剑无眼,比武较技,死伤难免,为不伤和气,不如两人就在桌上比试比试便罢,点到为止,先下桌者为败论。” 顿了顿又道:“夫人意下如何?”他这话是向凇潆夫人问的,凇潆夫人应道:“就依城主的意思!” 当下各人退开去,宇文宪、吴明彻二人看龙人傲天正式向凇潆号宣战,面目上又起了一丝涟漪,两人不禁对望了一眼,两人本是面对坐的,可却退到了一处去,是以两人的目光一闪即逝,根本让人觉察不到。 木村常树轻跃上桌,冷冷的看着被龙人傲天叫出的薛冷,薛冷慢慢“走”上木桌,他每走一步,都在原来的基础上高出一点,便这样斜斜的走上木桌。看得木村冷冷的目光中出现了一种异常的狂热,像是猎人找到了难以捕获的猎物!宇文宪亦忍不住低声叹到:“看不出他轻功已经到了踏空而行的境界。” 吴明彻接口道:“剑法很好的人,轻功自然不会差!就他这份轻功,足以在公子榜中排名,却从未听说个有这样一个人。”两人本互不言语,此时却一齐对薛冷评头论足起来,而且还谈得挺投机,二人俱是将相之才,在对武艺高强的少年的看法上当然颇有相同之处。 待薛冷走上木桌,木村常树缓缓拨刀,他双手握刀,举至身体正中,身子与刀一齐缓缓转了个圆,待再面对薛冷时,他人与刀,已经合为一体,整个议事厅更静,静得每人只听到自己的心跳! 柔和的灯光中,一道白光凌空劈向薛冷,这一刀只能用一个字形容“快!” 周围的气流亦被这一刀带起,原本竖直向上烛火火焰齐齐被这一刀引偏,劲力之强,亦是让人大开眼界! 薛冷不去看他的表情,也不看他如何出刀,直到刀风迫上额头,才侧身一闪,这一刀贴他胸前划下,却没伤及半点衣襟,他的剑早已离鞘而出,绕到木村常树身后,向木村常树拦腰斩来。木村常树不转身,反手收刀绕到身后,齐腰格挡! 吴明彻看木村常树出手的第一招,嘘道:“好个迎风一斩,果然残忍霸道!若是武功稍弱岂不是被他一刀就劈成两半!” 宇文宪道:“东瀛的武功果然与中土风格迥异,中土虽不乏残忍霸道的武功,可却很少像这般第一刀就要人命的。” 吴明彻又道:“这龙城少年的武功并不下于他,他的剑法像是传说御剑术,而且极备火候!” 宇文宪应道:“不错,他用的的确是御剑术,那是一门很精深的剑法,御剑术的传人,果然出手不凡!” 两人尚在议论,龙人傲天这边李拽等人亦在低声谈话,李拽道:“怎么每次都是他占便宜,我们只有干瞪眼的份。” 飘逸低笑道:“你也看到了,木村常树那一刀足将你的银枪砍成两截,如果你连银枪竿都被人砍断了,你这辈子也别提用枪了。” “这样说来,我的玉萧想必也不顶用了,其实他这一刀会有谁会去硬挡,当然该像小薛一样闪开再还击!”秦香亭接楼道。 飘逸笑道:“若是遇上他们东瀛人,该是硬接这一刀的,接得下就会反过来一刀把他劈了,接不下就只有被他劈死了。” “应该是这样的,他们东瀛人的武功讲究简单有效,虽然也有诡异残忍的一面,但不像中土的武功一样花俏。”李拽道。 秦香亭道:“看来现实和传说还是有几分相同的,木村常树的武功果然是狠劲十足,可惜遇上了小薛,他这股狠劲算是白费了。” 第一卷 邪剑一出 锋芒傲世 第四十三回 奋战出胜迹 薛冷果然很少硬接木村常树的刀招,只是以灵活的身法跃腾闪避,像是只有挨打的份,木村常树的刀刃总是贴身而过,只是没伤到他,可他知道若慢上一分就会被对方劈成两半,竟也闪得十分吃力,可他面上却显得轻松无比,像是避过对方的刀锋不过轻而易举的事,所以连李拽等三人也被他骗过,龙人傲天看得暗暗欣喜,论实力或许薛冷较木村常树有所不及,可在战术上却胜对方一筹。木村常树当然是刀刀致命,霸道绝伦,可他如此用劲,多少力气都会用完,相反薛冷虽然也很吃力,可比起他来就好得多,这当然也不是说薛冷定能取胜,须知木村常树年岁大薛冷许多,却又未到年老气衰的境地;换句话说,木村常树正值年壮气盛,且又是东瀛为数不多的高手,必会过不少东瀛好手,不论临敌经验或是自身功力方面都胜薛冷一筹,所以胜负之数,犹是不可断言。是以龙人傲天以传音入密之术对李拽等三人道:“等会薛冷若有不敌,你们只管冲上桌将他救起,万万不可让他丧身倭刀之下。”李拽等三人暗中回应,其实就算他不说,李拽等三也不会让自己的兄弟惨死他人之手,除非对方能将他们四人一起杀掉,不过这得看龙人傲天同不同意! 薛冷也知道这一战关系到龙城的声誉,对手之强,早在他预料之中,是以他只有全力以赴,将对手击败,才不会丢龙城的脸,可迫体而过的劲风让他知道,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但想及龙人傲天既然叫他出场,可想龙人傲天看好他必定能胜过对方,否则以龙人傲天的为人,绝不会让他以身试险,想及此点,薛冷信心倍增,一直作守势的他突然剑闪寒光,反守为攻,以攻为守,他方才面色的从容自然让木村常树对他能反守为攻并不惊异,是以他自己也加强攻势,意在气势上压倒对手。 一寸长,一寸强! 木村常树本是无刀流中的佼佼者,倭刀光是刀柄就长达一尺,刀身更长愈四尺以上,整把刀长在五尺开外,奇长而略窄的倭刀刀刃锋利,刀背稍厚,加上木村常树手中的倭刀可算是刀中极品,虽然称不上神兵,可用利器二字来形容一点都不为过,他双手握刀,挥舞起来端是劲力倍增。在这还够宽敞的议事厅占尽了便宜,可薛冷的驭剑术变化莫测,也不让他捞到什么好处,时不时与他硬拼一招,比之他全力施为的刀招毫不逊色,且并非如流言一般,薛冷的剑并没被他的刀砍成两截,相反口刃都不卷一分,要知道薛冷所用的只是普通的精钢剑,他内力又不及对方,按理说没有不断的道理,可他薛冷既然能驭剑,亦能御力,砍在剑上的劲力,大部分被他用内力御走,所以纵然旁人看得刀剑相交,火星四溅,可薛冷的剑却没有丝毫折损。 李拽看得心中着急,薛冷这样打下去并不是办法,木村常树在功力上本就胜薛冷,若论耐力,只怕薛冷也及不上木村常树,如此打法岂不是有败无胜,薛冷果然已经略显败像,木村常树将他逼到桌沿上,举刀直刺而出,他虽有踏空而行的能耐,可若是双足踏空后退,可速度就远不及对方的刀尖,长刀透衣而入,临危之下,他侧身避让,躲过这致命一击,长刀又左致右,穿透他胸前的衣襟,木村常树一刀力尽,向下的刀锋改成横削收回,薛冷弓背收胸,却没避开这一削,锋利的刀刃在他胸膛上划出一道血口,幸得乃是余力所伤,伤口不是很深。他人却随木村常树收回的刀向木村常树移去,速度刚好赶上木村常树收刀的速度,木村常树刀锋尚未离开他的胸膛,他手中的剑已经脱手飞出,刺向木村常树的左腰,木村常树右手脱离刀柄,拔向腰间的另一把倭刀,刀身并未全部里鞘,却刚好磕上剑尖,这一磕之下,长剑劲力不绝,剑尖在撞上刀身那一刹那不动,剑身却画出个半圆,转向木村常树身后,木村常树知道这一剑已经伤不了他,心中暗喜,哪知长剑从他身后转回来,剑柄刚好朝着薛冷,薛冷左手握到剑柄,剑尖尚在木村长树腰后,薛冷来个以牙还牙,剑刃平削木村常树右腰,木村常树长刀未收回,短刀未出鞘,这一剑实实在在的削中他的右腰,留下的伤口,远比薛冷胸膛的伤口深得多。 从木村常树的长刀刺出到他右腰受伤,不过是电光火石间的事,在场的人心中却是大起大落,先为薛冷中招而叹息,又为薛冷奇妙的剑招惊叹。 两人虽然都已经受伤,却不致命,对战斗力也没多大影响,且说两人都未下桌,只得再出手,木村常树长刀收回,右手再握上刀柄,他原本向前的左脚不动,身形随长刀横削之势转了个圆,右脚向前刚好踏上一步,刀身上提,齐肩向薛冷斜砍而下,薛冷右手也握上剑柄,双手持剑,长剑竖立而起,他身体随剑旋风般转起,移向木村常树,众人只听得数声兵刃相击之声,薛冷的剑已经从木村常树左肩上划下,原来薛冷知道一剑不足以架住木村常树的刀,便占速度上的优势,分成数次架住木村常树的刀,他每旋转一圈,长剑就与木村长树的刀相击一次,如此相击五、六次,木村长树的刀劲已悉数被他御尽,他手中的长剑御尽对方刀劲,左手离柄,右手执剑,一剑划向木村常树左肩,但他旋转速度太快,是以众人只听得兵刃相击之声,看得木村常树左肩中剑。 他这一剑用尽全力,本可将木村常树整条手臂齐肩削下,可在架木村常树的倭刀时已用上九成真力,只余下一分劲力削木村常树左肩,是以只划上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木村常树左手却已经不能再握刀,战斗力大受影响;薛冷亦被他方才的劲气震伤经脉,但觉胸中一闷,喉头一甜,随口吐出一口鲜血。看着木村常树鲜血直流的左肩,心中燃起了必胜的火焰,长剑直刺而出,木村常树单手竖刀由右向左格挡,薛冷故技重施,长剑随他这一挡之下脱手,长剑依然如方才一般在木村常树腰间转了个圈,剑柄又回到薛冷的左掌之上,薛冷连收带削,再削木村常树右腰,木村常树岂能让他如愿?原本向上竖力的刀势不变,脚下用劲,木桌立刻破出两个足形破洞,他双腿插进桌面一截,刀身又挡住这一削,薛冷剑换回右手,长剑划过倭刀刀锋,真力已尽,只得收身后退,木村常树腾空而起,倭刀下劈。薛冷这次不再闪避,举剑迎上,就在刀剑即将撞在一起之时,薛冷改挡为拨,木村常树这一刀劲力较他方才的“迎风一斩”远远不及,被薛冷一剑拨开,薛冷的剑尖离他的咽喉已经不及一寸,他足跟在桌面向前用力,身子后倾斜,向后疾退,薛冷的剑尖离他咽喉虽只有一寸,可就刺不着,只迫得他只有向后疾退,不敢慢上一分,眼看已经退到桌沿,他双足已经不能再后退,却粘在桌沿上,身体再下倾,几乎已经跟桌子齐平。 这一战虽然不是绝顶高手之战,可两人的奇异武功,却看得在场的人惊心动魄,先是残忍霸道的东瀛武学让宇文宪、吴明彻等大开眼界,继而惊于这龙城少年绝妙的驭剑术与超群的智慧,居然能在如此强敌手下险中求胜,龙城的一个少年尚且如此,众余高手可想而知,龙城实力这般强大,难怪龙人傲天有一统天下之心! 吴明彻叹道:“这少年真不简单,谁都没想过他会赢。” 宇文宪道:“龙人傲天的眼光更不简单,他若知道这少年赢不了对方,必不会叫他出战。” 吴明彻看着桌上还在激战的两人,摇头道:“这哪是什么比武较技,说是拼命倒是真的,两人谁不断气,只怕都下不了桌子,龙人傲天此举,只怕是想杀掉凇潆夫人的贴身侍卫来耍耍威风。”他现在就像跟老友说闲话,哪有一点老将的样子。 宇文宪听得他的话,微微一笑,道:“龙人傲天这人行事向来古怪,可要说他想杀掉对方一个侍卫耍威风,又有点不像。” 他顿了顿又道:“看来今夜凇潆夫人只怕保不住她辛辛苦苦经营的凇潆号了!” 他两人明明在说话,可对面的龙人傲天等人却听不到他二人说些什么,他二人也看到龙人傲天身后的三个少年在说话,可两人也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不过隔了张桌子,可就听不到对面的人说话,在他们看来,这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因为桌上的刀风劲气,已经扰乱对面的人话声的方向,就算一句本来可以听清楚的话,都已经被劲气卷得散开,且说说话人的声音小得只让应该听到的人听到,这就更加不知道对面的人再说什么了。 第一卷 邪剑一出 锋芒傲世 第四十四回 高丽逆剑流(上) 若说薛冷暂得优势不假,可说他已反败为胜尚言之过早! 木村常树强忍左肩伤痛,待身子下倾与桌面齐平,左手已经拨出他腰间的刀,刀尖抵及舱板,托起身子,右手的刀向上格开薛冷的剑,借力而起,凌空反击。刀光左右斜砍而出,薛冷只得一度招架,可他不能与对方硬拼内力,是以被迫得连连后退,闻得数十声金铁交鸣之声,薛冷反被木村常树逼到桌沿上,一时竟无还手之力,木村常树看得此景,一直冷酷的脸突然间变得狞狰残忍,杀戾之气剧增,左右斜砍的刀势一变,由上而下,当头向薛冷辟下,这一次,薛冷既无力举剑封刀,亦无时侧身闪避,眼看即将丧命木村常树这歇尽全力的一刀之下,情急之下外袍作缠绕状向上扬起,迎上木村常树直辟而来的刀光,身形后倾、双腿弹起,踢向木村常树执刀的右手。外袍缠上刀身,他双足也踢中了木村常树的的手腕,木村常树本算准这一刀足以了结薛冷的性命,是以强攻之下并未留力防守,哪想薛冷竟敢用外袍去缠他的刀,而且还能空出双足攻他手腕,毫无防备之下被薛冷一脚踢中,刀上的劲力大减。 可薛冷这一缠一踢,并不能阻止他下劈的刀势,锋利的刀刃将薛冷的外袍削开,依然向下辟去,薛冷早料到上扬的外袍缠不住他的倭刀,只不过以此减去几分力,他双手握剑离额三分格住刀身,身体随他下劈的刀身向桌面倒下,待后背贴住桌面,木村常树刀劲已经只剩下三成,薛冷却运足十成的功力抵挡,再加上他踢出的那一脚,刀身被他的劲力激得高高仰起。他长剑格开木村常树的刀身,立即脱手,在他头上舞出一片剑花,身体旋转而起,接住长剑,身剑合一,向木村常树小腹直刺而出,木村常树亦被他这一剑逼得无处闪躲,收回的长刀刀尖支向桌面,整个人倒立而起,薛冷的剑尖刺中刀身,刀身随之一闪,木村常树即借这一闪拨刀而起,身子前翻,以千斤坠之力向薛冷后背踩下,可惜他慢了一步,薛冷的身体早已滑过,左手撑向桌面,身形在这一撑之下转了个圈,举剑回头扫来,木村常树只看得一片剑光,迎胸洒来,木村常树冷笑一声,举刀迎上,薛冷这一着却是虚招,剑光未尽,他手中的长剑已经高举过顶,一剑劈下,招式便是木村常树所用的“迎风一斩”。木村常树此时才知道他这一剑才是真正的攻着。慌忙之下举刀过顶,意图挡下这一剑,可他慌乱举刀哪里挡得住薛冷全力施为的一剑! 只听得一声兵器折断的脆响,桌上的刀风剑气顿消,犹在交头接耳、低声细语的众人全都静下声来——这一战已经结束!可众人却看到的是难以置信的战局——折断的不是薛冷手中极为普通的精钢长剑,而是木村常树手中的倭刀,薛冷以他东瀛的招式,砍断了他东瀛的利器!这一战局端是极为讽刺——都说东瀛的兵器远胜中土,但东瀛的利器却折在中土一把普通的兵器上! 凇潆夫人失神怔住! 宇文宪、吴明彻失声惊叹! 李拽等三人一颗高高悬起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龙人傲天似乎早料到战局,依然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 再看桌上,木村常树神色黯然,面如死灰,喃喃道:“我输了。”随即跃离桌面,缓缓向珠帘后走去,那不过是几步的距离,可他却花了很大的劲才走完——走完他人生中最艰难的路!也是他人生最后的几步路,一个真正东瀛武人,与外邦人交手,输!就等于死,不死在对手的手上,他也会了结自己的生命!这是一种可悲的规矩!一种可悲的思想! 没有人会去可怜失败者!他们不值得可怜,也不需要可怜! 更多的人会去祝贺成功者,因为他们的确值得起祝贺,不论怎么说,成功毕竟是件值得高兴的事! 这就是万物生存的原则! 薛冷面向李拽等人,露出他一生中难得的笑容,可他还没笑完,一道逼人的杀气已迫身而来,一个爽朗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早闻中原武学博大精深,兄台的剑法让小弟大开眼界,不知道是否有兴趣陪小弟过几招!”此人的汉语倒是比木村常树的流利得多,语气也比木村常树客气得多,他的气势,也比木村常树强得多!也就是说,他在武功上的修为,要比木村常树高上一筹。 薛冷心里清楚,就算自己在最佳状态也难以将此人击败,何况他此时已经是精尽力歇,还受伤不轻,哪还是这人对手,随龙人傲天上船的四人,数他武功最强,连他也击不败的对手,其余三人几乎没有胜算。此时他与这人过招,只有寻死一途,可龙人傲天不能出手,让李拽等三人的其中一人应战,也是有败无胜,如此一来,龙城挑战凇潆号便成了一胜一败之平局,这对凇潆号倒没什么,可对于龙城来说却是难以接受,要知道若挑战方不能全胜实在是件丢人的事,更何况是魔域龙城这让人闻之色变的挑战者! 薛冷心里盘算着,转过身去看上桌的人。 这人衣着与木村常树一模一样,年纪轻上一截,武功却高上一筹! 薛冷心中暗忖,不如就让我先接他几招,就算不敌也不会死在他手上,就算死在他手上也可以让他身受重伤,也就是说,薛冷虽然不敌对方,仍有一拼之力,为了龙城的声誉,他不得不牺牲自己! 可龙人傲天却不这样想,他以传音入密之法对李拽等三人道:“此人武功远在木村常树之上,你们三人虽武功稍不如薛冷,但只要与他对决时听我暗中传话,任何一人上场都可以将他击败!”李拽三人看薛冷已经无再战之力,本就跃跃欲试,都想自己上桌将薛冷换下,听龙人傲天这么一说,又增加了击败此人的信心,龙人傲天又道:“你们三人都想上桌,可只能有一人上去,你们可要自己想办法!”他若不是胜券在握,必不会置自己部下的生死不顾,将桌上的生死决战看着儿戏一般。 李拽道对秦香亭、飘逸二人道:“不如我们剪刀、石头、布,谁赢了就上桌!” 飘逸笑道:“三个人来什么剪刀、石头、布,来手掌反正面才是。” 宇文宪、吴明彻二人看凇潆夫人的左护卫上桌,话题亦转过来,吴明彻道:“凇潆夫人的左护卫乘这龙城的少年筋疲力尽,身受重伤出手,就算打赢了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宇文宪道:“大概他已经算准龙人傲天不会再让重伤少年与他决斗,一定会换个人上台,他若能打败换上来的人,那么凇潆号的面子就挽回来了。” 吴明彻双目不离凇潆夫人的左护卫,应声道:“以老夫看来,这左护卫的武功远胜右护卫,而随龙人傲天的四个少年武功只在伯仲之间,这左护卫的胜算应该大些。” 宇文宪道:“本王亦是如此认为,可龙人傲天不此人想必不会做没把握的事,说不准另有取之道!” 吴明彻不禁向龙人傲天这边看来,却见得李拽三人在玩反正面以赢得上桌的机会,——三人明知不敌仍然抢着上桌丢人损命!当然不会有这样的事——年轻不知生命可贵,在他们看来丢了性命只是小事,丢人现眼却是大事!龙人傲天若没有必胜的把握,当然也不会让他们这般做法——可见龙人傲天心中早有制胜之法,而且已经向三人说出,三人才在生死决战前能如此轻松,当下叹道:“那三个少年还有心情玩小孩子玩的游戏,齐王的话不错,看来龙人傲天果然已有制胜之道。齐王可能看出点端倪来?” 宇文宪道:“暂时看不出什么来,龙人傲天好惊人之举,这次想必也不例外。” 吴明彻笑道:“一时看来凇潆号胜算较大,可打心里说话,齐王是希望龙城少年得胜,还是凇潆夫人左护卫打赢这一场?” 宇文宪亦笑问吴明彻“将军呢!” 吴明彻略一沉思,答道:“其实双方的输赢,对于老夫没什么影响,齐王说呢?” 宇文宪付之一笑,道:“本王的情况与将军相当,当中细节,就不用细说了吧!” 手掌反正面只两下已经定局,秦香亭幸运出局,李拽、飘逸二人又只有干瞪眼的份,秦香亭抚摩这两尺多长的玉萧,笑道:“我就知道上天会对我特别眷顾。”话声中跃上桌去。薛冷看秦香亭已经上桌,知道是来替换自己的,秦香亭向使了个必胜的眼神,这比千言万语更有用,薛冷退下,秦香亭缓缓走向对手! 第一卷 邪剑一出 锋芒傲世 第四十五回 高丽逆剑流(下) 凇潆夫人的左侍卫已拔剑在手,口中说道:“在下金正贤,愿意领教阁下的绝妙武学。” 秦香亭以礼答道:“在下秦香亭,幸得与阁下一较高下。”他长萧后背,面上没有丝毫与人动手的意思,但劲气已如水波一般向对方压去,他的“断肠之音”本就是以奇异的内力取胜,是以他与别人动手,都是招式不出,内力先法。金正贤看对方以二尺长萧作兵器,知道其武功必与常人大不相同,是以秦香亭暗劲袭去,他也暗发真力相抗,以保不失先机,他内力胜秦香亭不止一筹,是以虽然秦香亭内功怪异,他应付得不是很吃力,秦项亭目光不离他握剑的右手,才发现他握剑的方法竟与别人大不相同,别人握剑都是剑身朝从食指、拇指间伸出,可他握剑的方法却是柄末在食指、拇指间,剑身向小指下冲出,这本是用匕首等超短兵器的握法,可他用在三尺开外的长剑上非但没有丝毫勉强,还让人看得有几分怪异的完美。当然他所施展出来的剑招也必定与众不同,秦香亭暗忖凇潆夫人的侍卫果然是难缠角色! 金正贤握剑的右掌缓移到心口处,剑尖斜斜指向秦香亭,秦香亭握萧的右手也缓缓从背后伸出——议事舱又宁静得落针可闻,谁都知道,二人即将出手! 却闻得舱门口语声响起,“金兄是用剑的,何不先来领教领教小弟的剑法!”众人听得语声,齐齐向舱门口望去,但见一个俊容绝世的玄衬少年翩翩而入,那独一无二的风采,端是让众人惊于世间竟有如此俊颜,当然他手底下有多少能耐,只要混过一天江湖的人都知道!他竟视众多高手如无物一般,径直走向木桌,向秦香亭抱拳作礼道:“秦兄是否可以给小弟个面子,把这一战让给小弟。” 秦香亭笑道:“不是小弟不让,只是凌兄来得不是时候,这一战小弟是不论如何也不能相让的。” 这被他称为凌兄的少年看他话以说绝,依然不肯道:“秦兄难道就不能够通融通融,就当小弟欠秦兄一个人情好不?” 秦香亭看他如此固执,苦笑道:“就算小弟肯让凌兄,城主他也未必答应,更何况小弟也想见识见识金兄的剑法,所以还请凌兄不要为难小弟!” 玄衬少年道:“如此说来,只要小弟能说服龙城主,秦兄便可以让出这一战?!” 秦香亭道:“那就要看凌兄的嘴上工夫如何了!” 玄衬少年遂转身走到龙人傲天身旁,言道:“龙城主是否可将这一战让给小子!” 龙人傲天看了看他,道:“这是你们年轻人的事,何必来问本座!” 玄衬少年似乎对龙人傲天的话很满意,谢道:“多谢城主!”显然龙人傲天置此事于不顾,让他是找到了让秦香亭下“台”的方法,当下满怀信心的走上桌,对秦香亭道:“不若小弟与秦兄打个赌,谁输了就下桌,秦兄认为如何?” 秦香亭笑道:“凌兄真会占人便宜,此战让不让给凌兄小弟一言可决,若是与凌兄打赌,便是凭运气定输赢,小弟岂不是很吃亏?” 玄衬少年亦笑道:“小弟岂是肯占别人便宜之人,小弟保证绝不让秦兄吃亏!”可究竟怎么个不吃亏他却没说,哪知秦香亭竟答应道:“凌胸既然这样说,小弟不答应凌兄都不行了。却不知道凌兄想怎么个赌法?” 玄衬少年道:“不如你我就看看金兄愿与谁交手,被他选中的人就算赢,选不中的嘛!就只有下桌,秦兄认为如何?” 秦香亭暗想,金正贤之所以出手,无非是想替凇潆号挽回颜面,他想挑战的对手当然是龙城的人,这玄衬少年半路冒出,为何会与他打这样的赌,除非他有必赢的信心,可他凭什么有必赢的信心呢?秦香亭当然也想知道,于是应道:“小弟既然答应与凌兄打赌,凌兄的提议小弟当然没意见。” 他与玄衬少年说话,却没忘记身后的金正贤,此时他侧目向金正贤看去,只见金正贤面无表情,以一种冷酷中又带有几分嫉愤的眼神看着玄衬少年,难道两人本就有着未解决的恩怨?秦香亭真后悔与玄衬少年打赌——他上了玄衬少年的当! 金正贤沉默了那么久,终于对玄衬少年发话道“在下的确想跟阁下好好打一场,此时乃非常时刻,阁下又非龙城之人,在下又不想痛失与阁下交手的良机,阁下想与在下一决高下,还得找个好的理由才行!”金正贤竟真想与玄衬少年交手,这让秦香亭怎么不失望,将大好良机拱手让人,秦香亭有点哭笑不得!可堂堂男儿、愿赌服输!他还有什么话是说! 玄衬少年对金正贤道:“阁下说在下非龙城之人,可看阁下手中的兵器,阁下也非东瀛人。不知在下所言如何!” 金正贤脸色一变,冷笑道:“不错,在下确非东瀛人,但却是凇潆号的人!所以有资格与在下一战的,仍然只有龙城的人!” 玄衬少年神色不变,道:“阁下此言差矣!在下虽非龙城之人,可却是中原人,阁下不是想见识博大精深的中原武学吗?在下保证可让阁下大开眼界!再说阁下若连在下都赢不了,就别再去招惹魔域龙城,免得像木村常树一样丢人!”他的话毫不客气,金正贤听了更是火上浇油,声音变得更冷“你既然口出狂言,就让你见识见识逆剑流的厉害!”秦香亭看玄衬少年宁可自降身份也要与金正贤一战,而金正贤也正有与玄衬少年一决高下的意思,否则他不会让玄衬少年“找个好的理由”与他一战;若非碍于自己是凇潆号的人,早与玄衬少年动上手,哪还来那么多废话。 秦香亭下桌,龙人傲天非但没有责怪的意思,反而有几分赞赏之意,这才让他心里塌实些,乖乖的站到龙人傲天身后,却引来了李拽、飘逸二人的嘲笑,“你不是说上天对你特别眷顾吗?看来不是!”当然这嘲笑中也有对自己的兄弟脱离“险境”感到高兴——谁也不想自己的拜把兄弟去拼死拼活! 宇文宪道:“龙人傲天不愧是龙人傲天,知道保存实力才是最重要的,而凌雁羽的一句话,又让他不战也不至于丢掉面子。” 吴明彻叹道:“第一公子凌雁羽虽然是公子榜上的人,可他的武功已经不下人榜高手中的任何一人,但他年纪太轻,所以只排在公子榜上,由他出手,这左侍卫便是难以取胜了。” 宇文宪亦是同感,“长江后浪推前浪,后生可畏啊!” 吴明彻道:“不出三年,他必定可以排上高手榜中的地字榜!”武林高手榜分天、地、人三榜,每榜十人,榜中不分男女,亦不重人品性格,全凭武功和对武林的影响力说了算,所以榜中有义盖云天之人,亦有凶残邪恶之人;有为国为民的侠之大者,亦有杀人放火的强盗!而武林中出类拨萃的后起之秀,大都排进公子榜和群芳谱中,每榜亦排十人,只是与天、地、人三榜不同的是,公子榜中全是英俊潇洒,武功高强的少年;群芳谱中全是琴棋书画样样皆精、武艺出众、容颜绝世的少女。玄衬少年正是公子榜中排名第一的“一剑知心”凌雁羽! 像他这样的人,喜欢他女人可以从扬州的南门排到北门!当然能让他喜欢的女人却不多! 凌雁羽一出手就是“知心决”第一决:“心有灵犀”剑尖飘忽不定,向金正贤心口刺出,金正贤连施展了三招,才破掉他这一招,反持的长剑连肘向凌雁羽扫来,凌雁羽不价反攻,一招“旋目惊心”由上而下,向金正贤扫来的长剑砍下,金正贤剑上升,护住手臂,肘向凌雁羽当胸击到,凌雁羽却借那一砍之力腾起,身子跃向金正贤上方,一招“心往神驰”长剑直刺金正贤头顶,剑光将金正贤整个人罩下,金正贤身子闪电般一旋,已经旋离原来的位置,他剑势不变,剑随身转,击开凌雁羽这威势骇人的一剑,顿觉手臂被对方的劲气震得隐隐发麻。 可这也让他赢得反攻的机会,他人与剑几为一体,剑光如虹,攻向凌雁羽!凌雁羽以攻应攻,知心妙决让他应付得游刃有余,两人以快打快,两把长剑的交击之声如珠落玉盘,剑气四射,好不精彩! 第一卷 邪剑一出 锋芒傲世 第四十六回 战后起余波 不知何时,凇潆公主已走到凇潆夫人身旁,凇潆夫人心思全放到桌上的决斗,并未觉察到。 凇潆公主看到与金正贤交手的竟然是凌雁羽,忍不住出声“怎么会是他?” 凇潆夫人才发现自己的女儿站在身旁,转过头道:“我也觉得奇怪,他怎么会这样做。” 凇潆公主幽幽叹道:“以前他是不会,可从今以后,他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凇潆夫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以怜爱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宝贝女儿,可口中依然是不冷不热地道:“你和他——?” 凇潆公主道:“女儿已经下决心随母亲打理凇潆号,他既然不答应陪女儿到东瀛,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可说的!” 凇潆夫人看她坚定的眼神,竟叹道:“真如,你这决定只怕是错了!”她说完这句话,竟像全身失去了气力,千叶真如(即凇潆公主)看到凇潆夫人言语不对劲,脸色剧变,慌忙问道:“母亲怎么这样说?” “刚才那一场,木村侍卫败给了魔域龙城的少年,这一场金正侍卫本来有机会赢,可他的对手却一下换成了‘一剑知心’凌雁羽,看来取胜的机会不大。” 千叶真如不解道:“这与女儿的决定有什么关系?” 凇潆夫人缓缓道:“你一定很奇怪今晚母亲为什么会同时与两个买家接头吧。” “女儿是觉得有点奇怪。” “只因为这两人前来,并不是真来购买兵器,而他两人一人是陈国老将,一是周国重臣,显然是为国事而来;近年周、陈两国关系每日愈下,这两人在国事上必有争执,如此一来,对我凇潆号就有利得多。” 她这话一出,千叶真如又有了不解之处。遂问道:“母亲既然知道他两人心存歹心,何不一避了之?” “母亲何尝没想过,可若真一避了之,回到东瀛如何向天皇交代。”凇潆夫人顿了顿,又无奈接着道:“现在的凇潆号只是天皇刺探中原消息的工具,唉!都记不得多少年了,至从真怡逃婚那天起,我就对凇潆号感到厌倦了。”她话说完,又长长的叹了口气。显然这些年来,她已经心身疲惫了。 千叶真如听得凇潆夫人提起她的姐姐千叶真怡,眼神中掠过几死恨意,恨声道:“刚才我看到她了。” “你说真怡?她今晚也上了凇潆号?”这的消息端是让凇潆夫人震惊不已,她身子一阵颤抖,几乎把持不住,心中更是一片杂乱,失散多年的女儿,却在这不该回来的时候来。“她今晚不该来的——”凇潆夫人显然受到很大的刺激,喃喃自语起来! 千叶真如看凇潆夫人听到千叶真怡的消息,反映如此强烈,才感到自己说错话了,可已经说了,只得再说下去“是的。”千叶真如低声应道。 “今夜若凇潆号不保,凇潆号上只怕没有一个人能回东瀛,她这一来,不是把自己往死里送吗?”凇潆夫人像是忘了女儿逃婚带给她整个家族的灾难,心思全放到女儿的生死上。 千叶真如却听得心里极不舒服,愤然道:“数年前,她想过千叶家族的生死吗?若不是她逃婚,凇潆号也不会是今天的样子!” “那也不能全怪她,其实天皇早就看上了凇潆号,只是苦于找不到借口,你姐姐逃婚,刚好给了他可乘之机!” “母亲不想再作天皇的工具,所以凇潆号的存亡,我自己的生死,母亲并不在乎,我只想你们两姐妹能逃过这一劫,过上自己想过的生活!”凇潆夫人已经预感到凇潆号的命运,是以变得十分消沉。 母女话间,桌上的决战已分出胜负,金正贤绕到凌雁羽身后,原本前刺的剑在手上转了个圈,向凌雁羽后心插到,此招乃逆剑流之精髓“倒行逆施”,平时金正贤与别人交手极少用到,因为没有多少人能避过这一招;连凌雁羽也避不开,可他却接得下,凌雁羽以一种令人难以置信的招式接下了这一剑,那就是“知心决”中的妙着“将心比心”他身子半转,执剑鞘的左手伸出,剑鞘迎上金正贤刺来的长剑,金正贤的剑刚好刺进他的剑鞘,待他身子全转过来,手中的长剑已经架上金正贤的脖子。 遂淡淡的语声传出:“你输了!”凌雁羽说完这三个字,收剑下桌,径直走出舱门,不再回头看金正贤一眼,他怕不经意间,忍不住去看珠帘后的人! 金正贤亦收剑下桌,可他的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要多无奈有多无奈——他在最不该输的时候,却输了! 凇潆夫人尽力收起杂乱的情绪,发话道:“诸位若没事,也该下船了。”她似乎对桌上决战的输赢毫不在意,是以下起了逐客令,可在场的“诸位”岂是她呼之即来,喝之即走的! 吴明彻姜老弥辣,最受不了别人这种高傲的态度,当下发作道:“老夫不远千里赶来,岂是夫人三言两语就能打发走的!”他与凇潆夫人购买兵器之事早已谈妥,本已经没什么事,可从他理直气状的话中听来,却向是凇潆夫人还欠他什么没给似的。 凇潆夫人心中暗叹:“该来的,终究来了!”她早料到对方会发难,是以淡然自如地应道:“将军还有什么事?” 吴明彻还来不及回答,宇文宪已抢声道:“本王亦有一事相求于夫人,还望夫人不要拒绝才好!” 凇潆夫人看两人已经一齐上阵,遂道:“你们有什么事,不妨全说出来。” 宇文宪道:“我中土人士与凇潆号做生意,凇潆号将我们的底摸得一清二楚,凇潆号在中土有多少买家,想必夫人最清楚了!” “不错,所有买家的资料全记在一本帐薄上,这又如何?” 宇文宪站起身来,悠悠道:“不但本王对这帐薄很感兴趣,当今圣上亦是对这帐薄很感兴趣,如此说来,夫人可明白?” 凇潆夫人冷笑道:“齐王可是忘了我们之间的规矩?”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规矩是人定的,当然可以由人来修改,再说这帐薄是本王挽回性命的唯一办法,所以本王此来志在必得,还请夫人不要为难本王!”他话中自有一种王侯特有的威霸慑人之气,让人听了不免心存惧意。可凇潆夫人却不然,闻得她冷笑道:“你的话如果说完了,该论到吴将军了,本宫也想听听吴将军还有何事未了!” 吴明彻冷冷道:“老夫的要求,与齐王的一样,夫人也最好不要为难老夫!” 凇潆夫人笑道:“两位都想要帐薄,可帐薄只有一本,叫本宫给谁好呢?” 宇文宪沉声道:“夫人只须将帐薄交出就行,至于帐薄归谁,这只是本王与吴将军的事,不用夫人操心!”话声中食指不经意地在桌上轻轻一点,坚硬的桃木桌在他这一指之下无声无息沉了下去,细眼看去,桌脚已全化着木粉,可见他这一指的劲力是何等强劲阴柔!引得原本坐着的吴明彻站起身来,他身后的三人亦趋步上前,若势头不对,他们就会立刻出手,以最快的速度击毙敌手! 凇潆夫人看自己的目以达,遂对千叶真如道:“去将帐薄取来!”千叶真如转身去了,不多久便走回来,手上多了本发黄的帐薄,她小心翼翼走出珠帘,将帐薄放到宇文宪与吴明彻之间,正待走回,哪想吴明彻身后的瘦高老者突然伸手向她后肩抓去,用的竟是佛门中的绝学“七十二路擒拿手”中的一招——佛手制毒龙,千叶真如虽是早有准备,但这一招连一条龙也制得住,何况她只是个人,这一抓着着实实的抓中她的肩胛骨,令她一时全身劲力全无,只有任人摆布的份。 宇文宪笑道:“姜是老的辣,吴将军这一手果然高明以极,如此一来,便不怕她不把真帐薄交给吴将军你了!”原来两人心中皆想凇潆夫人不会那么轻易将真的帐薄交出,是以认定眼前的帐薄必是假的! 吴明彻亦笑道:“老夫出此下策亦是情势所逼,单凭武功而论,老夫一行四人也未必是齐王对手,何况——”他想说的是“旁边还有个喜欢捣乱的龙人傲天。” 话声中,他人缓缓走向珠帘,向凇潆夫人发话道:“夫人若不想令爱有事,就请快快交出帐薄,否则老夫这朋友一不高兴。令爱只怕是活不成了。” 凇潆夫人冷笑道:“我凇潆号就这一本帐薄,将军想认其真假,翻开看看不就知道了,否则就算将军的朋友取了本宫爱女的性命又何济于事!” 吴明彻笑道:“这话倒不错!”话声中向高瘦老者微一示意,高瘦老者再加力,千叶真如痛得额上香汗泠泠,可她却没有发出声,凇潆夫人何尝不知道自己的女儿在受苦,可她此时要交出真的帐薄,她的女儿就真的活不成了;可就这样持续下去,千叶真如一样会没命。正当她无技可施之时,舱门却走进一个人来,正是偷偷上船的晓文,即千叶真怡,她走到舱中,开口道:“放了我妹妹,我做你的人质!” 高瘦老者阴笑道:“你说放就放?” 第一卷 邪剑一出 锋芒傲世 第四十七回 帐薄之归处 千叶真怡脚步不停,口中说道:“不论你放不放我妹妹!我还是要做你的人质。” 高瘦老者依然冷冷道:“你最好别再向前走,你多走一步,你妹妹就多受一分苦,看她这副德性,只怕你还没走到我面前她就撑不下了!”他话中果然又施一成力,千叶真如面色更显痛苦,凇瀛夫人忍不住发话“真怡,你别过来,否则你们都会没命的!” 千叶真怡看凇瀛夫人并未忘记她这做女儿的生死,却又是无可奈何,心中又是惭愧又是酸楚,泪水忍不住流下脸颊,凄然道:“十年前我想过逃避,可今天我不会了!” 凇瀛夫人想说什么,可最终却没说出口,千叶真如转过头来看看向自己走近的千叶真怡,目中仍是恨意不减,冷笑道:“你今天上船是你自己倒霉,何必说得那么好听!” 千叶真怡不顾她的冷嘲热讽,她离千叶真如更近了一步,千叶真如的脸也多了一分痛苦的表情,高瘦老者看她两手空空,就算她要攻击自己也够不着,心中并未如何在意;但是,高瘦老者已经在她的攻击范围之内,因为她手中不知何时已多了一把精钢软剑,软剑抖得笔直,直刺高瘦老者面目;原来她来中原这么多年,非但武功并没搁下,反而凭她的聪明才智,将她在中原所学到的武功与东瀛的武功溶为一炉,武功较千叶真如又何止高上一筹?剑尖未及,劲风已将高瘦老者的脸迫得丝丝生疼,高瘦老者被攻个措手不及,暗暗惊于对方的武功,他虽然是老江湖,可千叶真怡这一剑实在太强,若他用劲置千叶真如于死地,这一剑便会刺穿他的头颅,如此一来他自己也活不成,情急之下,当然是保命要紧,抓住千叶真如的右手竟撤回,向剑尖抓来,他这一着看得众人大是不解。 这高瘦老者有个绰号叫“独臂狂叟”,他明明有两只手,可为何却有此绰号呢?原来此人为人一向自负,每每与人动手极少会两手齐出,偷习七十二路擒拿手大成后,更加狂妄自大,与人动手干脆不再用左手,只用一只右手,可他毕竟还有点狂妄的理由,那就是从未败过,这当然与他的狡猾大有关系——他一只手摆不平的人,他尽量不与对方交手!这为他赢得了“独臂狂叟”的美誉。 他自持身份,当然不能出双手来对付两个女子,是以才有此一着,可他一松手,千叶真如立刻逃出,奔向珠帘后,更奇怪的事发生了,吴明彻等三人眼睁睁看她身形掠过珠帘,竟没一人上前阻止。原来三人的心力全放到对面的宇文宪身上,三人心里清楚,自己若稍有异动,便会引来宇文宪致命的一击,而三人中没人能躲过这一击,甚至有丧身宇文宪掌下的份!且他三人只要折损一人,那就不能再与宇文宪抗衡,是以只有眼睁睁看千叶真如逃走,同时心中亦怨“独臂狂叟”也不看看什么场合,一副臭架子还不肯放下。但“独臂狂叟”也非浪得虚名之辈,他一只铁爪竟将千叶真怡的精钢软剑折成十几节,几乎在千叶真怡出剑的同时,他的铁爪已经抓上千叶真怡柔弱的右腕。在别人看来,他放走一个人质,却几乎毫不费力地得到了另一个人质,可只有他心力清楚,他若非几十年将一双手练得如金铁一般坚硬,又施出十成真力,他这手就报销在千叶真怡的软剑之下。 话说吴明彻右手如电,疾伸向帐薄,可宇文宪的手比他的更快,但目标并不是帐薄,吴明彻手还没拿到帐薄,已被宇文宪制住他右腕脉门,强大的劲力透指而出,沿手少阴心经、手太阳小肠经、手厥阴心包经、手少阳三焦经四脉而入,吴明彻想不到对方的劲气如此奇怪,竟以两阴两阳之势逼进,当下运气相抗,可他哪是宇文宪对手,不过片刻便额上隐现汗珠,中年汉子与臃肿胖子岂是吃白饭的? 看见自己的主子受制,双双挥掌攻到,宇文宪当然不会傻到硬接招,另一只手伸出,至吴明彻掌下扫过,操起帐薄,闪身后退,避过中年汉子与臃肿胖子的联手一击,拍了拍刚抢到手的帐薄,微笑道:“将军既然能拿到真的帐薄,这假的就留给本王好了。” 吴明彻脸色不变,冷冷道:“齐王只管拿去好了。”竟不再去看宇文宪一眼,宇文宪面色有几分得意,随手将帐薄打开,却看得一阵青烟至帐薄中冲出,其势迅急无比,喷得宇文宪一脸都是。宇文宪终于变色,面目因为痛苦而变得扭曲,整个人也缓缓倒下。 吴明彻狂笑道:“人道齐王如何精明,原来是徒有虚明,连这一点也看不透。” 宇文宪一时得意忘形,的确没想到凇潆夫人竟有此一手,但他现在连说一句话的力气都没了。 吴明彻又笑道:“老夫明知在身手上不及齐王,却故意伸手去拿帐薄,好让齐王抢过,齐王倒也一点都不客气,却不知齐王此时可有与老夫一战之力!” 宇文宪躺在船板上,浑身没有一丝气力,只得任吴明彻冷嘲热讽。 飘逸不解道:“宇文宪怎么这么轻易就中招了,看来一个人可以得意,却不能忘形。” 秦香亭亦道:“这有点让人不敢相信,只怕宇文宪中毒是假,施计是真。” 李拽也说道:“我倒是同意秦小子的说法,可看他中毒的样子不像是假的,说不定他真中毒了,可没有别人想象中那么严重。” 薛冷道:“凇潆夫人既然想到用毒,这毒定是见血封吼的剧毒,可宇文宪并没死掉,可见他并没有中毒,他中毒的样子也是装出来的,当然他必须装得很像,否则怎么瞒过吴明彻这只老狐狸。”龙人傲天对四人的哈不置可否,他还是一副悠闲的样子,宇文宪与吴明彻两人的争斗他可以不放在心上,可置千叶真怡的生死于不顾,这就有点说不过去。 吴明彻不用再去防范宇文宪,对凇潆夫人步步逼近,他人已走到珠帘边,发话道:“不知夫人想好了没?令爱好象支持不住了。夫人若不想后悔,可要快下决定。” 千叶真怡在对方手中,凇潆夫人只得妥协让步,随手拿起身边的本子,冷笑道:“有本事就过来拿!。”话声中把本子往空中一抛,吴明彻身形拨起,伸手去接本子,他相信这一次凇潆夫人不敢再做假,可他没想到的是凇潆夫人后发先至,挥动纤纤十指,向他面门袭来,吴明彻冷笑一声,临时变招,一掌向迎面而来的手指罩去,凇潆夫人亦临时变招,化指为掌,“砰”一声闷响,整个议事舱为之一震,两人硬对了一掌,本子随劲气再上扬,两人一招之下即看出对方武功与自己尚在伯仲之间,可这一掌对下来,两人身形皆已不能再向上腾起,却有一条身影闪电般掠过两人头顶,也不见他如何施为,整个人又电射回去。 凇潆夫人退回珠帘后,吴明彻亦退到自己方才所站的位置,可两人的心情却大不相同,凇潆夫人面色亦如方才一般平静,可吴明彻却是面色剧变,因为有人抢走了“他的”帐薄。 宇文宪依然躺着不动,帐薄已经到了龙人傲天手中,吴明彻有种彻底失望的感觉,当今天下,没有人能从龙人傲天手中抢走他的东西,除非他送给你——可吴明彻知道,龙人傲天绝不会把帐薄送给他。 龙人傲天随便翻了下帐薄,微笑道:“本座对这帐薄一点兴趣都没有,可吴将军朋友手中的女子却是本座带上船的,所以还请吴将军通融一下,将她放了,这帐薄就是吴将军的,吴将军认为如何?” 吴明彻道:“叫老夫如何相信你。” 龙人傲天道:“不为什么,只因为你必须相信本座,将军想必知道本座的为人,就算你朋友将他手中的女子杀死,本座眉头也不会皱一下,可将军今夜却休想逃过本座手心,更何况,你的朋友也未必有将那女子杀死的机会。这样说来,将军可否相信本座!” 吴明彻左思右想,还是想不出任何办法来要挟龙人傲天。 龙人傲天又道:“将军带兵打仗的本领在陈国可以说是数一数二,本座只想与将军在战场上一决生死,所以只要将军叫你的朋友放了他手中的女子,本座保证不会为难将军,若将军不信本座的话,可就别怪本座心狠手辣了!” 吴明彻终于对独臂狂叟道:“放了她!” 独臂狂叟缓缓送开手,千叶真怡脱身后不向龙人傲天这边来,却掠进珠帘内,龙人傲天似乎早已料到,沉声道:“吴将军可想过,就算拿到帐薄,也未必能走出这议事舱?”话间将帐薄朝吴明彻抛去,吴明彻身形向前掠起,这一次,他有十足的信心拿到帐薄,因为龙人傲天说给他就一定会给他,这是一种奇怪的、对敌人的信任。 一直不动的宇文宪突然动了,他人未站起,已举掌向吴明彻腰眼攻到,吴明彻若伸手接帐薄,那他必然死在宇文宪这一掌只下,当下不容多想,身体后转,双掌齐出,迎向宇文宪,独臂狂叟的一双铁爪,抓向宇文宪侧胸,非常时刻,当然要用非常手段,他以双手对付宇文宪,传出去并不是什么丢人的事!中年汉字、身形跃起,手掌向宇文宪头顶劈下,臃肿胖子双木赤焰剧盛,人如球一般向宇文宪旋来,一双洁白的手掌罩向宇文宪身后几处大穴,宇文宪腹背受敌,可他直觉到真正致命的不是吴明彻的双掌,亦不是独臂狂叟的一双铁爪,而是中年汉字当头的一掌和臃肿胖子直击后心的手掌! 第一卷 邪剑一出 锋芒傲世 第四十八回 沉船了恩怨 宇文宪冲宵而起,身子一翻,双掌像身下的八只手掌压下,都说双拳不敌四手,何况是八只手。吴明彻等四人手掌一和即分,可就在这未分之际,宇文宪的劲力已压下,四人进攻的七分劲力已尽,眼看无力接下宇文宪这施足十成真力的一击!但若一收手,便会被宇文宪的内力震伤,无奈之下,只得再催真力接招,四人心中皆想:“合我四人之力,还怕敌不过你!”是于施尽三成余力,接住宇文宪这一招。原来宇文宪早知自己不敌对方四人联手攻击,是以在时间和速度上算好对方撤力收掌的一刹那,尽力出手!可吴明彻等人亦不是省油的灯,这三分力施展出来,威力竟与宇文宪的全力一击相当,双方所用的皆是刚猛的招数,只听得“蓬”一声暴响,四射的劲力顿时将四面舱壁震得粉碎!宇文宪也被震得向上冲出,大有冲出议事舱之嫌,可他后背撞上舱顶,将舱顶的木板撞得支离破碎,他人却反弹回落! 吴明彻等四人的情况并不比他好,四人身体下陷,脚下的木板亦是震得粉碎,可四人并没馅下海水中去,因为他们脚下竟有无数条手臂粗的钢栅给抵住!原来宇文宪也是被舱顶的钢栅给弹回。也就是说,这议事舱舱壁的夹层中全是手臂般粗的钢条,整个议事舱,竟是个大铁笼!而舱中诸人,已成笼中之鸟,因为就在劲气震碎所以的舱壁之时,舱门和珠帘处这两个出口已经滑下两道钢栅,其牢固不下舱壁上的钢条! 一阵浓烟,由珠帘处的钢栅外窜入,幸得宇文宪眼疾手快,挥掌扫出,又将那浓烟扫了回去,露出了凇潆夫人等三人的身影,薄纱掩面的凇潆夫人,发出阴毒残忍的笑声,“本宫此举,实在是情势所逼,若非诸位逼人太甚,本宫也不会做这等赶尽杀绝之事。” 宇文宪哈哈笑道:“区区一道钢栅,岂能奈何得了本王!” 凇潆夫人依然笑道:“齐王未免有点自视过高了吧!这钢栅乃是百炼金钢所铸,任齐王是天生神力,武功盖世,也休想以内力震断钢栅逃出,齐王若不信,大可试试!” 宇文宪并不用掌去劈钢栅,只是缓缓道:“夫人只怕也是自视过高了吧!本王逃不出这议事厅,难道夫人就能逃出凇潆号!?” 凇潆夫人道:“本宫却不这么想。” 她顿了顿,又道:“本宫差点忘了告诉各位,这凇潆好船底早备有上千斤硫磺火硝,而引燃的导线已点燃,不过各位仍有半个时辰的时间来破开钢栅逃生,至于各位能否做到,就要看各位的能耐了!”话声中拉过千叶真如两姐妹向后赶去,听得千叶真怡的话声传来“母亲,你不能这样对龙城主——”声音渐远至不可闻。料想凇潆夫人早预备好救生小艇,此时正赶去乘小艇离船,半个时辰的时间,救生小艇早在凇潆号爆炸范围之外,这一着果然是狠辣至及,防不胜防,只因谁也不知道这议事舱壁夹层中全是钢栅,而且与木板相嵌和,就算敲打舱壁,也听不出异常,是以才让宇文宪等经验丰富的江湖老手也着了道儿。 龙人傲天的虎魄不知道已经到了手中,这天下第一的神兵在龙人傲天手中,若说连一道钢栅也砍不断,那简直就是个笑话,可他慢条斯理地玩弄着手中的虎魄,竟没有用虎魄去砍断钢栅的意思,他好象在等人去求他!或是“商量商量”! 帐薄早不知被震到何处,那本吴明彻、宇文宪争得死去活来的物件,可此时两人却对它只口不提——若连命都没了,要它何用? 凇潆夫人领着两个女儿匆匆走出凇潆号船舱,凇潆夫人顺手推出早作准备的救生小艇,小艇落水还为待平稳,凇潆夫人一行三人身形已掠出,却闻得议事舱中一声长啸响彻海天,啸声中,三枝利箭,朝三人疾射而来,凇潆夫人早料到宇文宪、吴明彻会在船外布置人手,是以并不觉奇怪,三人凌空改变身形,避过三枝劲箭,可三人上救生艇的速度为之一缓,一片箭雨,又罩面洒来,三人避过那三枝箭,气力犹绝,又身在空中,无处着力,如何应付得来这密如蛛网的箭雨! 三人被逼回凇潆号甲板上,隐隐看得数十艘冲锋舟围近凇潆号,冲锋舟上的弓箭手箭如雨发,箭势愈增,救生艇却随冲锋舟带起的轻微波浪漂入凇潆号舷下,让三人登艇再加难度,超强的箭势,几让三人在甲板上无立足之地,可见这次宇文宪是吃定凇潆号,一切皆是精密部署,这冲锋舟上的弓箭手,无一不是周军中百里挑一、百步穿杨的好手,否则何以逼得凇潆夫人毫无还手之力? 数十艘冲锋舟中突有一艘急划出队,舟上站起一个八尺开外的锦衣大汉,一张巨弓已经拉满,三枝犹如长枪一般的长箭疾电般离弦而出,箭劲带起大片海水,扑天盖地向三人压来,闻得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哼!箭雨之下,但见凇潆夫人身带三枝长箭,撞破层层舱壁,整个人被硬生生钉在桅杆上! 原来这三枝箭本有取三人性命的威力,可凇潆夫人为保她两个女儿的性命,非但未避开当胸的一箭,还两手展开,为千叶真怡、千叶真如当住另外两箭,这两姐妹才算保住性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母亲为自己惨死,姐妹两人心如刀绞一般,神志也几尽麻木,无法再生抵抗之力,眼看便要乱箭穿心而死,两人却同时想到将母亲性命换来的生命这般轻易送人岂非太不值?岂不枉负母亲的一番心意?若是留得此身为母亲报仇只怕才是母亲所希望的!想通此点,两人求生之力再起,在他二人手臂中箭之下终于抵挡不住,退进船舱。 现在他们唯一能做的,唯一能保住性命的,只得看议事舱中的龙人傲天心情如何了。只因为两人都相信,区区一个铁笼,是困不住龙人傲天的! 龙人傲天还没去砍钢栅,谁也不知道他在等什么,李拽四人看他一副不紧不慢的模样,心中着急万分,他们知道上千斤的火硝硫磺爆炸开来,足以让任何血肉之躯粉身碎骨,可苦于不敢说出口,只得任龙人傲天耗下去。 一直端坐不动的龙人傲天终于抬头像原本只珠帘,现在却是钢栅的“门”看去,他看到是两个浑身欲血的女子,两人刚走到钢栅旁边,正想说什么,可话还未说出口,身子已经软软倒下,半个时辰不算很长,对等死的人来说觉得更短! 吴明彻终于忍不住对龙人傲天道:“城主必定可以破牢而出,若是这般耗下去,待到导火索引暴船底的硫磺火硝,谁都活不成,城主若有什么条件只管提出来。” 龙人傲天没有回答他的话,反向宇文宪问道:“齐王的意思呢?” 宇文宪道:“本王亦同吴将军的话!” 龙人傲天又问道:“若本座的条件是两位不能答应的,两位又将如何!” 宇文宪豁然长笑道:“人生总有一死,城主若提的是本王不能答应的条件,本王自然是拼这这条命不要,也不会答应的!” 龙人傲天道:“我的条件很简单,只想两人放凇潆夫人两个女儿一条生路,不要赶尽杀绝,不知两位意下如何?” 吴明彻笑道:“城主也太小看老夫了,这两个女娃儿能成什么气候,老夫保证从今以后绝不伤他们一根头发。”一个沙场老将,当然是说一不二,自然值得龙人傲天相信。 宇文宪亦道:“本王志在凇潆号与凇潆夫人,如今凇潆夫人已死,凇潆号亦将炸毁,本王哪有闲情去追究两个弱女子,城主就只管放心好了!”两人都料定龙人傲天不会以此要挟两人,而龙人傲天的条件也太容易,是以两人都答应得十分爽快。龙人傲天看两人已经答应,手中的虎魄挥了挥,这所谓的精钢所铸的钢栅在刀光下截截断开,宇文宪、吴明彻当先掠出。李拽、飘逸两掠出,抱起奄奄一息的千叶真怡、千叶真如,秦香亭欲去取凇潆夫人的尸体,龙人傲天出手阻止道:“就让她与凇潆号一起永沉海底!” 待龙人傲天等人掠出凇潆号,宇文宪、吴明彻已经撤走部署在凇潆号周围的部下。 惊天动地的爆炸声中,曾经辉煌一时凇潆号化着无数碎片,沉下海底! 第一卷 邪剑一出 锋芒傲世 第四十九回 武林群英会 崇岩吐清气,幽岫栖神迹。 希声奏群籁,响出山溜滴。 有客独冥游,径然忘所适。 挥手抚云门,灵关安足辟。 流心叩玄扃,感至理弗隔。 熟是腾飞霄,不奋冲天翮。 妙同趣自均,一悟超三益。 佛门净土宗(即莲宗)一代高僧慧远于晋武帝太元六年奉道安之命,沿襄阳、荆州东下,于庐山宣扬佛法,时年四十有七。见得匡庐沟壑纵横,云雾缭绕,绿树掩映,曲径通幽。遂在心中成奇幻之境。太元九年,慧远得江州刺史桓伊之助,就庐山建造东林寺,自此一住三十余载,直到佛法大成,脱离尘世!慧远善诗会文,以上此五言诗《游庐山》为历代文人所推崇! 东晋以前无言庐山者,白莲社盛开,高贤胜流,时时萃止。庐山之胜,始闻天下,而山亦遂为释子所有,迄于今梵宫禅字,弥满山谷,望东林皆鼻祖也。如此说来,庐山得以闻名天下,与慧远及东林寺端是密不可分。 鄱阳湖! 古有“彭蠡泽”之称,传言黄帝时期,“彭蠢泽”向南扩展,湖水进抵鄱阳湖。在彭蠢泽大举南侵之前,低洼的鄱阳盆地原本是人烟稠密的城镇,湖水的不断南侵,鄱阳湖盆地内的鄱阳县城和海昏县治先后被淹人湖中,而位于海昏县邻近较高处的吴城却日趋繁荣,因此,有“淹了海昏县,出了吴城镇”之说。 鄱阳湖湖光山色、浩瀚秀丽,观之烟波浩渺、无边无涯,当数江南之胜景,是以有“四百里鄱湖八百里岸”之称,三国之时东吴明将周瑜在此操练水师,遂鄱阳湖名声更起。 当今天下,你可以不识匡庐之秀,不解鄱阳之美,却不能不知晓凌云山庄! 匡庐山下,鄱阳湖边! 万倾碧波之际,隐看得房屋重峦叠嶂、鳞次栉比,虽是青瓦白墙,气势却不下任何帝王宫殿,这就是武林中声名最盛的天下第一庄——凌云山庄! 五月初五! 正是凌云山庄庄主付东楼力邀中原武林同道齐聚凌云山庄,商议共抗魔域龙城东下的武林盛事的大好时日。 时至正午,凌云堂内已聚齐所以应邀而来的各派人物,这些人大都是一门之长,可在没经过付东楼的邀坐,谁也没坐到身后桃木椅上的意思,震慑天下的付东楼已现身靠北的华椅前,抱拳歉声道:“多谢各位武林同道给付某薄面,不辞劳苦赶来敝庄,付某招待不周,让诸位久等了!” 话声末双手扬起邀群豪就坐,待众人分坐于凌云堂两侧的桃木椅上,付东楼这才坐上身后的华椅之上,他充满磁性的语声又起“魔域龙城东来之事,想必诸为早有所闻,付某就开门见山了。” 顿了顿,又道:“付某人单力薄,始终找不到对付魔域龙城的万全之策,付某不自量力,今日邀诸位前来,还望诸位不吝金口,进献良策!” 两侧桃木椅当先坐的是个身披袈裟、年在百岁的高僧及一左手执长剑,身着道衣、面容清瘦的老道,这两人当先而坐,其声名威望,自然当居群雄之首。 先是那高僧缓缓道:“老僧认为,魔域龙城实力无法估计,堪称中原武林百年第一强敌,是以对付龙城之事,当谨慎行事!”他这话说了当没说,也不像修炼百年高僧说出来的话,可话中却显示了此人已觉察到龙城的可怕,也让人感到此人对中原武林的忧虑之心,并不下天下第一庄庄主付东楼!一个佛门中人说出“龙城乃中原武林百年第一强敌”这样的话,那自是假不了,方才犹在擦拳磨掌的人全都冷静下来,敬听别人高论。 群雄中一须发斑白、体形偏矮、却是精神烁烁、双目精光流动的老者接口道:“在老夫看来,对付龙城这样的势力,不必跟他们讲什么江湖规矩,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绝不可以手下留情!” 此人乃河南李家拳当家人“百步神拳”李百步,李家世代居于河北,汉室兴盛之下安居百年,可至汉末三国之乱、胡骑南下却使李家几遭家破人亡之灾,无奈之下一改祖上规矩,与外邦之人言和交往,才幸得生存下来,数十年经营,遂成河北武林之首,可心中对外邦人的怨恨却日益加深,是以李家虽处齐国之境,亦是应邀而来,当然心他心中更希望付东楼是个雄才大略之人,可以结合武林中人驱走胡人,重还汉室河山!是以他对龙城东下之事端是愤恨至极。 要知道付东楼此次所邀的九成为南方武林门派中人,至于北方的武林门派,已大部分为五胡或灭或制,已经成了胡人的天下。 李百步对面一高瘦的中年人应声道:“百步兄所言甚是,魔域龙城为塞外之雄,中虽有部分中原人为之效力,可如此之人杀之不愧,也好有杀一儆百的效果!” 此人乃是岭南无影剑派掌门“神剑无影”谢无痕,七七四十九路无影剑使得出神入化,堪为当世用剑高手之一,是在地字榜上排名第四的人物!无影剑派本是中原武林颇俱名望的门派,却因五胡南下迁居岭南,名声亦因此大跌!所以他对外邦人的怨恨之心,不下李百步! 他二人说话,俱是坐于椅上,却有一人站出反驳道:“我中原武林一脉相承,当是众人齐心,力抗魔域龙城,可照李当家和谢掌门所说,对龙城之人不择手段,赶尽杀绝,只怕有失人心,极是不妥!”这本是武林中的事,当说的该是“招来武林同道的异视”。可他却将“人心”也提了上来,付东楼脸色不经意的微微一变,遂向他投来“知我者,阁下也”的目光!细看这人,一张本来极为英俊的脸却满是刀疤,但这些纵横交错的刀疤虽末去他英俊的面容,却添加了几分他本有的沉猛之气,强健的肌肉加上他身后长包袱的双锏,告诉别人他蕴藏惊人的爆发力,只一出手必定是石破天惊!他招牌式的脸让人一眼就看出他是广州长兴帮的新当家,“小吕布”吕光。 长兴帮纵横两广,一声令下,两广群雄无不听命,所以他有足够的分量站出来说话。而李百步和谢无痕亦不宜出言反驳。 付东楼看意见出现分歧,并没有任何举动,这本就在预料之中,只有在分歧的意见中,才能想到真正的良策,他在等待下一个人的意见! 百岁老僧开口道:“我佛门讲究慈悲为怀,但情势所逼之下,也要降妖除魔,魔域龙城之人若真是万恶不赦之人,我佛门自是容不得它残害众生。”他的话将两个不同的意见集为一个完美的整体,佛门高僧,果然出口不凡,付东楼听得暗暗点头。显然若龙城东来,他佛门自然不会置之不理,这样一来,正中付东楼下怀,他等的,就是这句话! 可百岁老僧又道:“倘若龙城中人尚有陷足未深,及时回头的,当是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否则只会让世人殆笑我中原武林无容人之量,也非善者所为!” 付东楼沉声道:“大师之言,甚是中肯,付某本也同意李当家与谢掌门之言,可听及大师之言,付某不禁羞愧万分。” 百岁老僧应道:“付庄主过谦了,付庄主肩负维护中原武林生死存亡的重任,当然不敢有丝毫大意,换着是老僧,老僧只怕也像付庄主一般想法!” 付东楼歉声道:“大师不怪付某心有杀戮之心,将心比心,付某真是愧为中原武林盟主。付某在此虚心受教了。” 他顿了顿,面向众人道:“诸位若有良策,当是不啬言出,付某感激不尽。” 吕光刚坐回木椅,一人又站出,朗声道:“在王某看来,龙城不发则已,一发必以雷霆万均之势横扫中原武林,到时只怕难以抵御,何不来个反守为攻,联合我中原武林有志之士,西出塞外,围剿龙城,让它进不得中原半步!”这长得高大威猛,一把厚背刀总不离手,正是人称“南通州,北通州,南北通州通南北”的通州大侠王通州,他疾恶如仇、义盖云天之名,早已为武林人士所称道!付东楼像是心力佼碎,缓缓站起来,道:“此点付某也想过,可中原武林能联合之人并不多,除了江南一隅,长江以北已经是胡人的天下,大多江北门派与胡人交往过密,已是胡汉难分,如何联合?” 当下叹道:“江北能如百当家一般清洁自重的人士以是寥寥可数,倘若前去围剿龙城,须得经过周室国界,可周室乃是胡人宇文氏所持,对我江南武林群雄定是不肯放行。” 王通州道:“至于周室一事,王某倒认为不是什么难事,众位想想,龙城东下中原,首当其冲的便是周国,镇西侯俯与周室太子剿龙城两役,周国折损不下万余人,连周国太子亦险些丧生,可想周室与龙城已结下不解之怨,周室也必有灭龙城之心,以此看来,我中原群雄与周室携手对双方皆有益无害!周室自是知其中利害,到时岂有周室放行与否之忧?” 清瘦老道发话道:“照王当家所言,与周室携手,此点尚可行得通,可我等若真不远千里,西出塞外,与龙城相拼,只怕是个两败伤之局,若是此时周室食言反噬,而我中原群雄已无反击之力!那当如何是好?”他一句话,使得群雄都陷如沉思中,其实这一点谁都想得到,王通州也知道,可龙城的实力实在让人感到可怕,更不甘于坐以待毙! 第一卷 邪剑一出 锋芒傲世 第五十回 湖上舫中人 付东楼亦道:“与周室联手并不是不可能,可得对它有所提防,当然周室亦对我江南武林有所警惕,两相提防之下,在信息与策略方面难免会失误,如此一来剿灭龙城的大计只怕难于成功,而武林群雄所付出的代价,只怕是难以估计!”他的每一句话,皆把武林同道的生命利益放到第一位,叫中原群雄去冒这样的险,他当然不会同意! “这样说来,西出围剿城之事只得作罢!可龙城防不胜防,防守之计,亦是难有对策!”王通州轻叹一声,缓缓坐下。 众人沉默数许,始终无人说出条好计来。正当此时,匆匆进堂来一个身着蓝衣的凌云山庄弟子,先抹抹额上的汗珠,方向付东楼微一抱拳作礼,遂道:“庄主,庄外有人求见!” 付东楼缓缓道:“来的是什么人,你们可认得?” 蓝衣弟子应道:“此人年岁不大,却生得高大威武,手持巨斧,且斧底下的工夫极备火候,弟子们十多人都挡不住他!幸得他只想求见庄主,并没伤人之意,否则弟子们只怕已折在他手里!”听他说来,众人亦是暗暗吃惊,凌云山庄的看门弟子个个端是一流身手,颇不容易对付,可此人在十余看门弟子的围攻之下竟然能做到手下不伤人,武功之高,大出众人所料。本有人听他前面的话就想说出“何人如此大胆”云云之类的话,可听他把话说完,这样的话却说不出口了,只得看付东楼如何表态。 付东楼并不因为蓝衣弟子直言不讳而感到丢了凌云山庄脸面,反而叹道:“武林中有此俊颜你等竟识不得,还不快请到堂上来!”其实蓝衣弟子故意嘴上说得轻松,群雄早听出他话中之意,来人显然是强闯凌云山庄,还折了凌云山庄的颜面,可付东楼非但不怒,还以礼相待,可见他心胸之宽广豁达,远胜于他天下第一之威名,也难怪中原武林唯它凌云山庄首马是瞻。 经此一折,群雄以被来人给吸引住,早将应付龙城之事抛到九宵云外,一心只想看看来折到底何等人物! 蓝衣弟子匆匆离堂,不多久,一条大汉昂然而入,看得他身长九尺,雄健的肌肉几乎撑破那宽大的外袍,手中一把巨斧比蓝衣弟子所言更为夸张!他满脸悲愤之色,恨不得将某人一斧劈成两半,神态可怖至极! 可这样一个人见人畏的凶神恶煞一般的人物,走到付东楼面前却“扑哧”一声单膝跪下,虎目泪光闪动,悲声道:“晚辈鲁东神斧门门下弟子孙巨,家师月前突逢劫难,晚辈虽知是龙城之人所为,可晚辈学艺不精,武功卑微,虽有为家师报仇之心,却无敌龙城之力,晚辈前来,只想庄主看在中原武林一脉的分上,为家师讨回公道。”众人方才看他走进堂来,就看出他正是神斧门大弟子孙巨,心中皆到想付东楼广发英雄帖联盟中原武林群雄共抗魔域龙城东下之时,斩无神并没给他面子,还扬言绝不与他凌云山庄结盟一事,只想看孙巨会有什么举动,哪想孙巨竟出这等令人无法接受的惊人之语!是熟可忍,熟不可忍? 可付东楼沉声道:“贤侄请起!” 孙巨跪地不起,低头应道:“庄主若不答应,晚辈便长跪不起!”他这倒有几分耍赖和要挟之意,群雄中已有人忍不住要发出声来,皆想此人真是肉多皮厚,也不想想斩无神当日对付东楼的邀请一口拒绝,根本不把凌云山庄当回事,可现在他徒弟居然做出如此厚颜无耻的行径,怎叫人不齿冷! 付东楼依然沉声道:“令师的事,付某深感遗憾,魔域龙城视我中原武林无人,付某早有剿灭龙城之心,为我中原武林安危,铲除龙城付某亦是责无旁贷,就算贤侄无此请求,付某亦不会放过龙城之人。” 孙巨起身感激道:“庄主能不计前嫌,为神斧门主持公道,庄主有何吩咐,晚辈肝脑涂地亦在所不辞。” 付东楼不缓不急的道:“贤侄何出此言,我中原武林同出一脉,本该互助,令师当日不答应与敝庄结盟,必有其难言之隐,付某如何去怪他!” 群雄中站出一人,道:“昔日谷某听及武林中对付庄主之言,心中甚是不服,可今日谷某是真的服了。”原来这人乃无量山,无忧谷谷主谷支山,无量山远在滇边,无忧谷便在风光迤俪的无量山深处,谷主谷支山本是中原人,却在年少时云游黔滇之地误入无量山深处,看得中原人称瘴疠之地的黔滇之境竟有此佳景,心想中原动荡局势不知何时方得好转,便远走滇边,在那世外桃园中定居下来,可他回中原之心不灭,是以虽身在世外,也过得不安分,他隐居只是养精蓄锐,为日后立足中原作准备,可为了发展势力,便与当地蛮夷相处甚善,日久之下便名扬滇边,也为中原人所识得,可此人为人极是自负,早听得付东楼之威名,总想付东楼只不过是个浪得虚名之人,此次赴约而来便是想看看付东楼到底是如何了得之人,能居中原群雄之首,今日见得付东楼那举世无双的气势及世人难及的气度,是以衷心折服! 付东楼邀孙巨就坐,众人的心思,又回到如何应付龙城入侵的事上来! 鄱阳湖上鱼船穿梭,帆影片片,渔民船夫们为每日生计忙得不亦乐乎;亦有王公贵族、纨绔子弟抱拥丽人,乘坐着精致华丽的画舫游湖于碧波之上,享受乱世中难得的安逸。 “淡装素抹、诗情画意、脉脉含情,该怎么说鄱阳湖呢!”一艘极为精致的画舫之上,一个公子哥儿般的少年手摇折扇,摇头晃脑地说些什么,不像纨绔子弟,倒像个腐儒书生,显然已经陶醉于这湖光山色之中;他身后另一边船舷边上,站着一个手拿长剑的少年,面色冷酷,情况刚好跟他相反,徐徐的凉风吹动他的衣襟,可对眼前的良辰美景却是无心欣赏,一双冷酷的眸子看向远方,他的心,也飞到了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画舫中精巧的木桌上,两个少年在陪一个中年汉子喝酒,桌上横放着一杆银枪。 这画舫上的五人不用说就知道是龙人傲天和他的四个手下,“落星石纵横各数丈,状如星斗,鄱阳湖水有涨有落,而此石从不没于水,相传此石为坠落的天星。不知道是真是假”飘逸转过身,饶有滋味地向李拽、秦香亭言道。 “那你说‘独石’大孤山的传说又是真是假呢?”李拽反问道。 “周瑜点将台肯定假不了吧!”秦香亭道。 “那还用说,傻瓜都知道它是真的!”李拽应道。 感情龙人傲天别有闲情,竟带他四人游起湖来。龙人傲天看着手中的酒杯,自言自语道:“该来的东西应该来了吧!”果然一艘画舫向他五人所乘的画舫划来,奇怪的是画舫上一个客人都没有,只有个年在四十开外、短衣短袖的船老大,待两艘画舫靠近,龙人傲天突然发话道:“这位老哥船上可还有酒!” 那船老大皮笑肉不笑地道:“这位客官怕是找错人了吧!这船可不是卖酒的!” 龙人傲天道:“可你船上却有坛上好的女儿红,我这里刚好有坛极品竹叶青,不如我们换着喝好不?” 船老大看龙人傲天将陈旧的酒坛提出来,他眼贼尖,一看就知道价值是自己画舫上那坛女儿红的数倍,当下作出极不情愿的样子,叹道:“客官好眼力,换就换吧!”说完酒坛向龙人傲天抛来!龙人傲天也将手中的陈年竹叶青抛过去,船老大可是个酒鬼,别的工夫没有,握酒坛的本领倒是出神入化,他接过酒坛,还怕龙人傲天反悔,转头便划着画舫远去了。 “三春竹叶酒,一曲昆鸡弦。真是可惜了!”龙人傲天叹道,他在为方才自己所做的买卖吃了大亏而叹息!但他还是拍开手中酒坛的泥封,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但见琥珀色的酒液透明澄澈,端是让人赏心悦目;其味更是馥郁芳香,让人不想喝都难!可龙人傲天却没喝,因为在他倒酒时发现这未开封的酒坛中竟有一个蜡团! 他拆开蜡团,面上露出满意的微笑,究竟蜡中为何物,让他路出满意的笑容? 第一卷 邪剑一出 锋芒傲世 第五十一回 计将安出 李拽凑过来,问道:“是不是我们可以去凌云山庄观光了?” 龙人傲天的话却让他很失望,“凌云山庄就不用去了,湖也不用游了。” 他话声中把从蜡团中拆出的字条递给李拽,这次飘逸也来了兴趣,凑过去看字条上究竟写了什么,一看之下喃喃念道:“蜀山剑派掌门,‘四海游龙’仇云鹤,焚音寺主持镜心大师,无影剑派掌门‘神剑无影’谢无痕,河北李家‘百步神拳’李百步,广州长兴帮新当家‘小吕布’吕光,无量山无忧谷主谷支山——”字条中竟是一连窜武林群豪的名单。 龙人傲天道:“这次应邀前来凌云山庄的人,全在这一张名单上,我们还有必要上凌云山庄吗?” 李拽前去凌云山庄之心不死,又道:“我们可以去看看他们可想出了什么好办法!” 龙人傲天道:“名单上的任何一人,都叫你吃不完兜着走,只怕你进得去,却出不来,再说他们无非是想出些明枪暗箭的勾当来,有什么好打听的!” 李拽只得泄气的站到一边去,飘逸却道:“难道在凌云山庄中有魔域龙城的人,要不情报怎么可以这么精确而迅速?” 龙人傲天道:“若靠凌云山庄中的线人,情报就不会这么快了,其实这名单早就拟好了,只是现在才送到这里。” 飘逸听得似懂非懂,却未再加过问。 龙人傲天又道:“在敌方卧底是件极为危险的事,动不动便会死于非命,只有傻子,才会让自己的兄弟去干这种蠢事,我龙人傲天还不至于用这种方法来获取情报。” “那用的是什么方法?”飘逸心中想着,却没说出口。李拽也没问,去不成凌云山庄,他什么兴趣都没了,哪还有闲情问三问四! 秦香亭道:“湖也不游了,那去哪里?” 龙人傲天缓缓道:“昨天王干那小子飞鸽传书,说几家经营生意的龙头在筹备一次规模空前商会,意在建立一个前所未有的商业圈,扩展经商者的利益及提高经商者的地位,他也在应邀之列,可他在信中说人手紧缺,你们正好去做帮手,也可以乘此良机学学经商!” 李拽听得跳起来“要我去学经商,城主还是放过我吧!经商的事大概只有王兄弟干得来,我去做什么?” 龙人傲天笑道:“凡此盛会,必会生乱,且说历代君王皆是重农抑商,逢此乱世,战乱绵绵,于富国强兵而言,农耕愈显重要,此次众富商巨贾大张旗鼓举办盛会,必招至抑商派的全力攻击,生乱避无可避,到时王干那小子一人孤力难撑,我是叫你去操家伙动刀子的,这对你有什么不好!” 李拽忍不住拿起放在桌上的银枪,用衣袖擦了擦枪头,似乎几天不用,就生了锈,飘逸微笑道:“其实好处远远不止这一点。” 李拽问道:“什么好处?” 飘逸附耳道:“你可还记得扬州城中明月楼的事?” 李拽不解道:“记得啊!那又怎样。” 飘逸一副陶醉不已的模样,悠悠道:“你想想,那些福商巨贾一向讲究排场,既然他们大张旗鼓的举办商会,当然要办得有声有色,这声色两字,对他们来说,只有美人名妓方可办到!而他们有的是银子,所请到的,自然都是各方佳丽,到时!呵呵——” 李拽兴奋道:“我怎么没想到!” 龙人傲天这时也来了兴趣,道:“不知他们请不请得动天下第一名妓尚芊芊。” 李拽不然道:“肯定请不动,尚芊芊何等人物,怎会前来参加他们这充满铜臭味的商会!” 飘逸却笑道:“城主对尚芊芊很有兴趣?” “那是当然,能一睹她的绝世容颜和倾城倾国的风采乃是天下所有男人的梦想,我龙人傲天又怎能例外。” 飘逸又笑道:“可若让夫人知道了!呵呵。” 他说得李拽也忍不住笑出声来,只想看看龙人傲天如何说法,龙人傲天摸摸下巴的胡渣,“这我得好好想想。”可他想了大半天,却好象什么都没想出来。 凌云堂中,付东楼心里荡起阵阵涟漪,他已经感应到龙人傲天必在数十里方圆内,具体位置也有个大概,可他没说出口,他知道自己拦不下龙人傲天,他不想再像上次一样,让龙人傲天从他眼皮下溜走而令凌云山庄蒙羞。 可偏偏有一人是暗壶不开提哪壶,开口问道:“听说庄主曾与龙人傲天交过手,不知此人武功如何?” 付东楼脸色微变,目光向龙人傲天所乘的画舫的方向看去,沉声道:“此人强横异常,虽重伤在付某剑下,仍得以逃脱。” 付东楼的武功天下第一毋无质疑,他若想取任何性命,对方绝无在他剑下生还之理,就连天字高手榜上的人也不例外,可龙人傲天重伤之下仍得逃脱,可见其武功修为,不下付东楼何几,如此人物,中原群雄何人堪与匹敌? 这问话之人,只得缄口不语了。 龙人傲天对李拽等四人言道:“我感应到了付东楼,他也感应到了我。看来这湖真的游不下去了。” 画舫划开,离凌云山庄愈来愈远,付东楼双目始终不离画舫远去的方向,轻轻叹了口气。群雄自是不知道他为何叹气,亦无人出言相问。商议抵御龙城之事尚无结果,要知道个大门派中,没有任何一派能单独抵御龙城横扫天下的势力,可各大派各居东西,若为防守之策,魔域龙城各个击破不是难事,若是西出围剿魔域龙城,则也是败多胜少之计!最好是一举击毙龙人傲天,则龙城余党便不足为患了,可除了他付东楼外,谁还有这实力?他付东楼,注定要与龙人傲天一决生死! 付东楼缓缓道:“其实我中原武林实力并不输他魔域龙城,关键在于我们在明而他在暗,若能反明为暗,要胜他并非难事!” 李百步道:“庄主的意思是——?” 付东楼语气加重,言道:“对付龙城,到迫不得已时,有些手段不得不用,付某就算因此而遭人非议,亦是在所不惜!” 其中一人语道:“庄主数十年来为中原武林劳心劳力,方使得我中原武林在这乱世中据有一席之地,令胡蹄无法逾越长江,踏足江南之地,保得一隅安宁,庄主所作所为,天人可鉴,何人敢来非议?”这人乃是长江一带排帮帮主关大鹏,数年来长江盟坐大,使得排帮在长江几无立足之地,若非凌云山庄一直暗中相助,世上已经没有了排帮这帮会。 付东楼发话道:“镇西侯俯一役,魔域龙城动用了三千铁骑,诸位对此有何看法?”他突然问出这话,众人一时不知他心中所想,皆是答不上来。 付东楼道:“据付某所知,三千铁骑还不足龙城兵力的十分之一。”众人只当他一再形容龙城的强大势力,是以仍然没人答话。 付东楼看众人仍不明白他的意思,只得再言道:“西北之地贫瘠荒凉,苦寒交迫,龙城远居大漠深处,地狭物稀,它靠什么来供养如此庞大强盛的兵力?” 话到此点,关大鹏隐隐知道付东楼想说什么,开口道:“庄主的意思是,魔域龙城的军资费用大部分来自中原?” 付东楼道:“不错,魔域龙城志在中原,自建城以来,一直暗中于中原广揽人才,遍插党羽,势力已渗透中原各处,中原地广物丰,远盖四夷,龙城军资费用的来源,该出自经于中原经商一途。” “如此说来,魔域龙城在中原当有个极其庞大的商圈,我等若从这商圈着手,把魔域龙城的庞大商圈荡平,魔域龙城则会粮草不继,到时龙城便无力东下了!”王通州语道。 付东楼继续道:“本庄收到消息,近日各地富商巨贾应洛阳古玩行巨富盛锦鸿之邀,在联合筹办一起前所未有的盛世商会,就连武林中财力雄霸一方的四大家族也应邀而来,这当中自然少不了所属龙城的商家,我等在明可以以商人的身份参加商事盛会,暗里却渗入商会调查所属龙城的商家,其中必大有收获!” 谢无痕言道:“中原武林各派,多无经商聚财之道,亦在商界豪无名声,暗中调查不是难事,可明里以商人的身份参加商会,这有些难度!” “小吕布”吕光接口道:“要伪装成商人不难,关键是要有一笔巨款在商会中有所作为,令所有商家刮目相看,若是商会中突然冒出一个闻所未闻而又富甲天下的巨贾,众商家难免惊异之下,让此人成为商会的焦点,待众商家的心思全放到此人身上,其余事例难免松懈,这样以来对我等暗中调查之事便大有帮助。” “其实所有参加商会的商贾都知道,此次商会表面上是风光无限,其实却是危机四伏,凭空出了这样一人,商会生乱在所难免,俗话说无奸不商,说不定会有人盯上这籍籍无明却富甲天下的商家,这样大乱必出,到时局势失去控制,而商会愈乱,对我等就愈有利。”说话的人乃是神算山庄庄主“铁算盘”铁神算,他既有“铁算盘”之称,当然是精于算计之人,而他这一番话亦是不无道理,说得群雄连连点头称是! 应付魔域龙城之事,总算于僵局中开出个缺口! 第一卷 邪剑一出 锋芒傲世 第五十二回 波斯之约 龙人傲天看着手中的字条,缓缓道:“北魏分裂为东魏、西魏,突厥首领阿史那土门率领部众,打败且合并了铁勒各部五万余落,且与柔然断绝关系,耳后五年向西魏求婚,西魏把长乐公主嫁给土门首领。再一年,土门发兵大败柔然,土门遂以漠北为中心,建立起突厥政权——突厥汗国。此后不久,土门弟点密,统领大军十万人,攻占了西域各地,自立为可汗,建汗庭于鹰娑川。” “再后一年,土门死,土门弟木杆可汗即位。突厥灭柔然,东走契丹及奚,北并契骨,势力日渐强盛。突厥政权辖境辽阔,东自辽水,西至里海,设汗庭于都斤山——” “十年后,即陈文帝天嘉三年,突厥人先与波斯萨珊王朝结盟,灭掉了突厥西部的劲敌哒王国并瓜分其地。但突厥人立即撕毁与波斯的议约,占据了哒故地全部,与拜占庭帝国在西亚的边境直接建立了连接,控制了丝绸之路。将在与中原王朝作战时获得的丝绸等财物转手卖到西域之外,获利甚丰。” “陈文帝九年,突厥与拜占庭皇帝查士丁尼二世结成同盟,双方联手进攻波斯。” 再而叹道:“突厥人与波斯人开战至今已达十余年,可仍是个不胜不败之局,你们怎么看?” 这是一处荒落的小镇,这里看不到一个人影,听不到一声鸡鸣,就连盛夏的风吹在身上,也似有点冷飕飕的感觉,一条杂草丛生的驿道横穿而过,原本还算宽阔的街道已是蒿菜满地,残破的屋墙几经风雨的侵蚀依然安静的屹立着,只是多了几分摇摇欲碎的沧桑,像是在诉说着历史的无奈和战争的残酷! 龙人傲天的话说完,他五人已步入镇内,这样的事他们早就习惯为常,所以没人去在乎! 只是飘逸依然忍不住呤道:“关东有义士,兴兵讨群凶——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生民百遗一,念之断人肠。” 龙人傲天一连串说了有关突厥之事,这才向李拽等五人问话,飘逸听后缓缓道:“难道说他们其中一方已经不满足于当前的局面?” 龙人傲天道:“不是其中一方,而是双方都不满足!兵法有云:凡用兵之法,驰车千驷,革车千乘,带甲十万,千里馈粮。则内外之费,宾客之用,胶漆之材,车甲之奉,日费千金,然后十万之师举矣!兵闻拙速,未睹巧之久,兵久而国利者,未之有也!试想如此长年征战,正可谓:钝兵挫锐,屈力殚货,则诸侯乘其弊而起,虽有智者不能善其后,这对任何一方皆是有害无益。又何来满足二字?” “善用兵者,役不再籍,粮不三载,取用于国,因粮于敌,故军食可足,突厥人之所以能连战十余年不败,就因为他们深知此点,且突厥人最擅长的便在别的国家掠夺粮草,以此供养入侵别国的军队,可征战十年毫无结果,毕竟不是一件好事,突厥人虽好战,但这样的丈有谁想打?”龙人傲天又言道。 “双方不愿收兵谈和,又不想持续下去,却不知会有何举动?”李拽问道。 “突厥与波斯两国之争,突厥主攻,波斯主守,可如今波斯已不愿再作防守之策,打算取道西域诸省,直攻突厥腹地,据龙城来信所说,波斯已经派出使节会见西域各部首领,商议取道西域之事!”秦香亭回答道。 “却不知道西域各部首领如何回应此事?”李拽又问道,他似乎总是比别人知道得少,别人早就弄得一清二楚的事,他却是一无所知。所以他的问题难免比谁的都多。 “近年来西域各部多得龙城之助,龙城已成西域各部之首,在我龙城未有回应之前,谁也不愿自作主张。”龙人傲天道。 薛冷问道:“城主打算亲自回龙城?” “不错,反正我在中原也无事可做,还不如亲自回去一趟的好。”他说完顿了顿,沉声道:“我龙人傲天绝不会让波斯人取道西域,让西域各部平民百姓遭受战乱之苦!他波斯人自然不好惹,可我龙城人怕过谁来?”他知道若不答应波斯国之约,波斯自然会发兵攻打西域各部,所以他不得不回龙城,作好备战部署。 “不知道波斯第一高手拜火教教主焚天是否人如其名,我龙人傲天真想会会他!”龙人傲天犹自叹道。 “波斯国有所行动,突厥有何反映?”龙人傲天向他四个手下问道。 “西域各部原本控制在突厥的铁蹄之下,可龙城的崛起,却让西域各部逐渐脱离突厥人的魔掌,重返自由,所以自城主建龙城的那日起,突厥与龙城便是势不两立之局,而近年来龙城商业势力发展迅速,大有取代突厥成为掌控丝绸之路的主人之嫌。至使突厥人对龙城恨意更深,早有发兵攻打龙城之意,只苦于一直找不到借口,而如今的波斯之约,刚好让突厥乘机发难!”李拽回答道,现在总算有他知道而别人不知道的事了! “具体行动如何?”龙人傲天再问。“突厥他钵可汗亲自领兵十万,不西去却向龙城赶来,据军中流言,他钵可汗扬言要为突厥当年的第一勇士木杆可汗报仇雪耻!城主当年与突厥夺取西域各部时怎么会把人家的大可汗给杀了,现在麻烦来了啊!”李拽叹道。 龙人傲天笑道:“那是他不服气我在天字榜上的排名,这与争夺西域诸省没什么关系。”忆起往事,龙人傲天缓缓道来:“争夺西域诸省以龙城获胜,突厥惨败收场,战后,木杆可汗与我私下约定于天山一战,他口中说:“我在战场上败给你,却未必在武功上输你。’我身为一城之主,自然不能示弱。所以我答应与他于天山之颠一决高下!” “后来呢!?”龙城之主与突厥第一勇士决一高下,那自然是震古烁今、天地变色,李拽等全被他的话吸引,忍不住一齐问道。 “我既然答应他,当然是去了!” “你就不怕他使诈?” “他不会,所谓兵者,诡诈之道,他在战场上已经败给我,他知道使诈奈何不了我,所以才约我各凭武功硬拼一场!” “结果如何?” “当然是他败了!可却不是死在我的刀下。”龙人傲天说到此处,忍不住叹了口气。似乎对木杆可汗的死感到惋惜。 “那他是怎么死的?”李拽追问道。 “我看他是个值得尊敬的对手,所以手下留情,并未取他性命,这样一来,我二人都受了点伤。天山绝顶,天寒地冻,乃练功习武的绝佳之地,我本劝他运功调息后才下山,可他说待他功力恢复了又忍不住要再跟我决斗,便抢前掠下天山,等我到了山下,看到的,只是他的尸体。” “那他是被别人杀死的?”李拽惊异道。 “不错,可有一点我想不明白,以木杆的武功,于西域一带来说几无敌手,与我决战也不过受了点轻伤,并不影响武功的正常发挥,他抢先于我掠下天山,也不过提前了半个时辰,有谁会这么巧在这半个时辰中赶到山下?” “而且现场无打斗的痕迹,可见他是在毫无防范之下被别人一招击毙。”龙人傲天道。 “袭击他的人必定是他极为信任的人,而且武功亦与他在伯仲之间,否则绝不能一招之间将他杀死!”飘逸说道。 “直到现在,我还是想不出杀木杆者到底何人!”龙人傲天补充道。 李拽道:“可所有的突厥人都认定他们的大可汗是你杀的,这次波斯、突厥同时发难,对龙城可是大大的不利。”李拽话中亦有担忧之意,只因不论波斯或是突厥,只其中一方,便叫人吃不完兜着走,现在却是双方两面夹攻,虽非联手,但不论波斯或突厥,其雷霆万均之势都是挡无可挡的。 龙人傲天道:“那是他们中了波斯人凋虎离山、借刀杀人之计!” 要知道波斯人若真想直掏突厥腹地,只需由丝绸之路直进便可,西域诸省西部全在昆仑山的分支喀拉昆仑山的的包围之内,波斯军队何来借道之理。 而波斯出言借道西域各部之地是假,波斯人亦知道打败突厥并非一朝一夕之事,欲以西域各部为行军驻地是真,如此一样,波斯军队驻扎于西域各部之下,对深入突厥自是大大有利,波斯借道西域各部之言好处有二:一、引突厥大军南下与龙城决战,以以往突厥与龙城的战例而言,突厥绝无打败龙城之理,可战事一起,突厥又欲洗昔日兵败之辱,主力难免放到与龙城决战上来,而波斯便可乘突厥内部空虚将其进攻主力由丝绸之路长掏直入,攻入突厥内地,叫突厥如何抵挡? 二、突厥与龙城决战,不论任何一方胜败,皆是元气大伤,波斯乘虚而入,突厥焉有不败之理?波斯军队打败突厥后挥军南来,而龙城却是元气大伤,当然敌不过波斯新胜的强盛兵力;波斯假突厥人之手让龙城元气大伤,自己便可坐收鱼翁之利,一鼓作气之下击败龙城,西域之地,便尽归波斯所有了! 第一卷 邪剑一出 锋芒傲世 第五十三回 第一杀手 龙人傲天五人眼看即将走完那本来就不长的街,可身后短暂的“嗖嗖”数声后,飙风劲起,整个小镇的残埂断壁、残屋破瓦,连带铺街盖地的方砖碎石连成一道齐天墙幕,以倾天覆地之势向五人身后呼啸卷来,日色之下,龙人傲天等人只看得一道巨形暗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扫到身后,竟连转身亦已经来不及。 但龙人傲天不需要转身,他内力迫出体外,电光火石间已迎上敌方雷霆万均的攻势,那道惊世骇俗的墙幕在他的绝世功力反击之下上下冲击,“轰”一声闷响,那已破碎无比的街道在墙幕的猛烈冲击下一分为二,裂开了条宽及十丈的深沟,冲宵而起的沙石遮天敝日,四下激射,方圆十里内的山石土丘,在这一瞬间被双方强大的劲气夷为平地! 龙人傲天待沙尘平息,方转过身来,举目看去,身后已经多了十余个幽灵一般的黑衣人,十多双来自修罗地狱一般的眸子冥光大盛,叫人看得不寒而栗。 龙人傲天像是很累,懒懒道:“十二位就是人称天下第一杀手的‘修罗十二煞’。” 那十二人却像没听到他的话,只是目中冥光更盛,显然在准备发出第二波攻击。 龙人傲天却像没看到一般,问道:“不知本座值几两银子,诸位能否在本座临死之前坦然相告!”别人来取他性命,可他根本没当回事,倒关心起自己的身价来。 十二人中当先一人以令人毛骨悚然的语声道:“你既然想知道,就告诉你无妨,你值六十万两黄金!当今天下能值这么多钱的人不多,出得起这么多钱的人也不多!当然,能让我兄弟十二人一齐出手的人就更少了。” “六十万两黄金兑成白银就是九百六十万两,得者便是富可敌国了,诸位是否打算干完这一票就金盆洗手了?”龙人傲天倒真有闲情,生死关头还在说些毫不相干的话。 “我兄弟十二人从不嫌银子多,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能让我兄弟十二人一齐出手,城主虽死犹荣,到了幽冥地府该感激我们兄弟才对!” 龙人傲天沉声道:“当今天下能有资格死在本座刀下的人亦是不多,诸位能死于本座刀下,也该深感荣幸才是!”异芒流动的虎魄不知何时已到他手中,龙人傲天轻抚刀锋,原本纯白无瑕的刀身紫芒暴长,刹时间风起云聚,紫气遍布九宵宇内,蒙蒙混沌中紫雨狂降,龙人傲天整个人亦化着一道紫影,在紫气中若有若无。 “修罗十二煞”杀人无数,会过的高手不知凡几,却从未见过任何人施展起武功来有如此席卷天宇的力量,当下不得不施出看家本领——十二人联手方能使出的绝活“幽冥魔现”。 十二人身形暴涨,带起一片黑云,激起阵阵闪电,织成一片黑幕,旋风般围住龙人傲天,道道闪电,直击龙人傲天,李拽四人飞掠而出,李拽的枪、薛冷的剑、飘逸的扇、秦香亭的萧齐齐出手,四道劲气连成一线,向黑幕击去,但四人的表现却让人大失所望,四人竟被对方超强的反震之力给震回原处,四人皆觉得血气翻腾,待四人再攻,黑幕已朝龙人傲天当头罩下,刺耳的岩石断裂声中,修罗十二煞所交织成的黑幕直将龙人傲天罩下地底深处,李拽等人看得惊心动魄,亦是无能为力! 龙人傲天只觉耳边全是岩石破碎的声音,坚硬的岩石在他脚下如稀泥一般,任他的身体如流星一般下坠,也不知道坠到多深,龙人傲天冷笑道:“这该到地府了吧!” 幽冥十二煞先是一惊,不想龙人傲天此时还可以开口说话,就在十二人这一惊之下,龙人傲天“天刀斩”第二决“经天纬地”出手,白色刀光有如灵性一般纵横交错,击向黑幕,幽冥十二煞虽一再施力,可终究无法抵挡龙人傲天神工鬼力的攻击,十二人联手所交织成的黑幕在刀光下片片碎开! 李拽等却看到方圆数十里内的地面白色刀光迸出,正是龙人傲天手中的虎魄所发,一时端是天旋地转、山崩地裂,四人无奈之下只得避开迸发而出的道道白光,电射而起,以免被龙人傲天的刀劲伤及性命! 四人掠出不远,听得地底“轰隆”一声沉闷的巨响,天地间紫气顿散,一道沙柱由龙人傲天所沉下的地方激冲而出,直达天宇!数十里之地深馅而下,地下之水狂喷而出,片刻间好好的小镇成了汪洋一片,水中却有一人缓缓升起,他似乎全身都在发光,让人看不清他面目,可那睥睨天下的气势,直如举世无双的战神,藐视世间一切自不量力的对手! 十二道水柱冲天而起,龙人傲天周围又多了十二条幽灵般的人影,正是方才与他于地低厮杀的幽冥十二煞,龙人傲天一刀之下并未了结十二人的性命,而观十二人的气势,当还有一战之力,可十三人悬在半空许久,却没人抢先动手,龙人傲天环视众敌。冷冷道:“幽冥王就教出你们这些不成才的弟子!” 幽冥十二煞没一人回话,只因为龙人傲天的气场已紧紧将他十二人锁住,不论任何一人出点微小的差错,所有人便会丧身龙人傲天刀下,而龙人傲天迟迟不肯出手,只因为十二煞方才在他那一刀之下已是身受重伤,他此时只须将虎魄轻轻一挥,这人见人畏的十二煞便真要到幽冥地府报道去了!他在等,他似乎感觉到还有人会来!果然有人来了!因为十二煞每人身后至少插足了十余支劲箭,换着平时这些箭连他们衣角也沾不上,可现在,他们却没一人能避开,他们一生杀人无数,而且都是武林中赫赫有名的人物,可最后却死在那些毫不起眼的弓箭手的箭下,这不得不说是一种悲哀,连龙人傲天亦为他们感到惋惜,为六十万两黄金而死的确值得,可死了就拿不到那六十万两黄金,这是否值得?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玩火者自焚,杀人者人亦杀之,这也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十二煞的身体急速下落,沉入水中,龙人傲天叹息,却闻得水下响起夜枭一般的话声!“你杀死我们,那六十万两黄金你也拿不回去!”话身回荡于山野之间,久久不绝,让人听得毛骨悚然。 龙人傲天随李拽四人掠上“湖”边,向站在“湖”对面的人道:“本座前脚刚走,将军后脚就跟来,兵贵神速啊!” 来者正是凇潆号上龙人傲天曾经放他一马的陈国老将吴明彻!吴明彻并不因为幽冥十二煞失手而影响他的心情,笑道:“幽冥十二煞老夫早有诛杀之意,所以老夫明知道请他十二人刺杀城主绝对不能得手,却故意不惜重金雇他十二人前来送死,也怪他们贪心太甚,利令智昏,是以才中老夫这借刀杀人之计,城主果然没让老夫失望,否则要老夫亲自出马可要费些手脚!”他已看出龙人傲天虽然击败幽冥十二煞,可也大耗功力,一时半刻难以恢复,是以对这结果感到非常满意! “弱而诡者,未闻之胜也!将军失算之处有两点:一、本座虽然替将军除掉十二煞,可将军却拿不回那六十万两黄金;二、十二煞虽然消耗了本座的部分功力,可就凭将军仗以纵横沙场的那点本事,未必留得下本座。”龙人傲天冷冷地看着吴明彻,一字一句,都迸发出浓浓的杀机,他已经不想留下这麻烦! 吴明彻笑意不减,悠悠道:“城主错了,那六十万两黄金谁都休想拿走,至于留不留得下城主,老夫自有好计,保证城主今天不能生离此地!” “哦”龙人傲天不然道。 吴明彻身后缓缓出现了十余人,其中随他上凇潆号的“独臂狂叟”、丑面汉子、臃肿胖子也在其中,龙人傲天冷笑道:“就凭你们!” “城主再看看身后!”吴明彻神色从容的答道。 龙人傲天等五人身后山边出现的不是十余人,而是上千的弓箭手,乍一出现,引得满山树木残枝乱舞,端是草木皆兵,大有慑人心魄之威;再看人人皆是劲弩在手,箭泛蓝光,只要吴明彻一声令下,那淬毒的羽箭便毫不留情的往龙人傲天五人身上招呼! 吴明彻道:“对付非常之人,就得用非常之手段,老夫此举,实在是情非得已。” 他顿了顿又道:“区区竹箭,当然奈何不了城主,可箭上的毒却是见血封喉,它有个很好听的名字,‘蓝魔之泪’城主想必听过!”这驰骋疆场多年的老将发则雷霆万均、势不可挡;静则如古井之波、遇风不惊!疾如劲风过殿,无声无影;缓如老牛拉车、半天走不了一步!所谓来者不善,一切变化,早在他计算之中。是以他一点也不担心龙人傲天功力恢复后会有何作为,他此时算是跟龙人傲天耗上了! 龙人傲天道:“‘蓝魔之泪’,还可以!可对本座而言,这好像也算不了什么!” “对城主是算不了什么。可不知对城主的四个手下如何?”吴明彻缓缓言道。 第一卷 邪剑一出 锋芒傲世 第五十四回 荒村惨败 “将军有兴趣的话可以试试!”龙人傲天根本不把什么蓝魔之泪放在眼里,吴明彻志在必得,却不急于一时,仍不紧不慢地说道:“听说城主急于赶回龙城去?” “不错,可对付将军并不需要多少时间,所以还来得及!”龙人傲天似乎也不急,缓缓道。 吴明彻突然冷笑一声,喝道:“放箭!”日色下一道蓝色箭墙向龙人傲天五人挥洒而下,那场面自然是壮丽眩目、美丽而致命!可龙人傲天看在眼里,那就像小孩子的玩具,好是好看,可完全没了致命的威力!他手掌向后伸出,内力劲吐,形成一个强大而斡旋般的气场。而他手掌却因为内力的关系化着晶莹剔透的淡紫色,他全身穴道亦是紫光迸发,较之当头洒下的箭墙更为耀目。 连连而来的劲箭如蜜蜂归巢一般悉数被气场吸到一处,跟本伤不得五人。龙人傲天双眸杀机大盛,冷笑道:“本座说过,将军奈何不了本座!可将军居然拿自己兄弟的性命开玩笑,这可怪不了本座了!”话声中内劲改吸为放,吴明彻脸色惊变,张口正待说什么,可已经来不及,只闻得山头上一片天惨地愁的惨叫声,吴明彻带来的千余弓箭手,全作了自己毒箭下的亡魂!不多时全化成血水顺山势流入水中,染红了整个“湖”面,吴明彻眼睁睁看着千余兄弟瞬间毙命于龙人傲天掌下,失神怔立当场!他身后数十人亦是目瞪口呆,不敢相信双眼所见! 龙人傲天双眸血红,杀机更盛,冷冷道:“下面该轮到将军了!”话间足以毁天灭地的刀光划出,绚丽无匹的刀光滑过水面,带起整湖血水,弥天盖地般向吴明彻攻到,吴明彻等人这才回过神来,身形向上冲起,总算躲过携带强大劲力的血水,可却没躲过龙人傲天这招“经天纬地”,齐天的寒芒刀光中,吴明彻听得身后传来数声闷哼,心中全凉了下去。 十余人中,能站着的只有五个! 除了独臂狂叟、丑面汉子、臃肿胖子、吴明彻及一个白发无须的老太监,其余躺下地去的人在血水的腐蚀下已是血肉模糊,显然是受了刀伤后无力站起而被剧毒的血水侵蚀于瞬间毙命!这些人都是陈廷中数一数二的高手,可在龙人傲天刀下,连一招也走不过! 龙人傲天收刀转身,对李拽等四人道:“还剩四个,你们有没兴趣?”他杀了那么多人还兴忧未尽,显然是吴明彻已让他狂性大发,不赶尽杀绝,他誓不罢休! 他话声刚完,四条人影已飞掠过湖,龙人傲天发话,李拽等人自然的听令。哪想独臂狂叟、丑面汉子、臃肿胖子及白发无须的老太监早被龙人傲天方才那一刀吓破了胆,李拽等人身形刚起,四人亦是身形腾起,几个起落,远遁而逃!关键时刻,四人竟置吴明彻于不顾,跑得比兔子还快,弄得李拽等四人哭笑不得,只得硬生生折转身形回掠。因为龙人傲天说还剩四人,其中当然不包括吴明彻,所以李拽等四人并不想对吴明彻发难,可就在四人折回身形之时,吴明彻却杀机暴现,双掌发出两道劲气,击向水面,八股血箭,直击四人身后,他方才看得自己带来的人在血水侵蚀之下瞬间毙命,又想今日自己难以生离此地,既然杀不了龙人傲天,何不杀掉他四个手下,也让他龙人傲天尝尝亲信毙命眼前的滋味! 可他低估了这四个少年,李拽等四人凌空硬生生将身形拨高五尺,四支血箭擦覆而过,可又有四道血箭直指后心而来,悟明彻并非连发两波攻击,而是用劲极为巧妙,先出的四道支血箭速度较慢,后发的四支血箭速度却较先发的快了许多,是以后发先至,可这难不倒这经验丰富的四个少年,四人方才那一拨之中早暗聚功力,此时四人竟学起龙人傲天来,只是还学得不够好;四人的劲力连成一道强大的气流,引得四支血箭擦身而过! 吴明彻的暗算也惹怒了这血气方刚的少年,四人在未经龙人傲天的同意之下凌空发招,击向吴明彻!但四人的攻击全部落空,因为吴明彻在四人发招时已被龙人傲天飞身而出,掐住脖子,迫得倒退三丈,龙人傲天冷冷道:“本座今日已尽兴,不想再杀人,将军若今日败得不服,日后只管去找本座!”话完领李拽等四人扬长而去,吴明彻看着满地血水,钢牙咬碎,这些都是他部下的鲜血,却在他失策之下流满山野,龙人傲天的身影在他眼里越来越大,似乎从此不会再消失! 吴明彻荒村一役惨败,不出数天便传遍大江南北,陈室为此大为震动。 陈主孝宣帝陈顼本为陈废帝陈伯宗辅佐大臣,后废陈伯宗自立为帝,他称帝十余载,当中兴修水利,开垦荒地,鼓励农耕,陈国国力得以恢复发展,使得陈国国邦安定,政治清明,当为清明之主,是以吴明彻虽惨败于龙人傲天手下,却也保住了项上人头。可经此一役,却使得陈室朝野蒙上一道阴影——倘若龙城当真南下,以何应敌?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时运不转,灾祸之事便会接踵而来,吴明彻荒村惨败,至使陈室上千精兵毙命荒野,几与此同时陈室又传出件轰动天下之奇事,虽谣言被陈廷极力封锁,可如此重事,世人焉有不知之理,是以吴明彻入京不及三日,此事以传遍健康大街小巷,究竟此为何事? 原来此事正与吴明彻有关,经陈廷商议下吴明彻狠下重金请出有“天下第一杀手”之称的幽冥十二煞取龙人傲天项上人头,而用于支付幽冥十二煞的六十万两黄金一直存放于戒备森严的陈廷国库中,国库乃国家社稷重地,陈廷的财宝银两,全蓄存其中,平时飞蝇难进,至吴明彻与身为武林草莽的幽冥十二煞达成交易,国库守卫已较原来强了数倍,只因廷中大臣皆认为武林中人多是目无王法、反复无常的亡命之徒,逢此乱世凭其神通广大、能常人所不能而飞扬跋扈、目中无人之辈更是难以数计,魔域龙城城主龙人傲天江南一行将这胡人铁踢尚不能过的一分净土搅得血雨腥风,竟无人能奈何得他,堪称此类人物之典范! 是以全廷决议加强守卫以求万无一失,可就在幽冥十二煞刺杀龙人傲天的当天夜晚,国库中却少了整整六十万黄金,而国库中更多价值连城之物却一分不损!由此可见带走这六十万两黄金之人与幽冥十二煞必是同路人,且是早有预谋,是以一举得手,在陈廷数十万京师护卫军眼底下盗走黄金! 六十万两之巨数,动用车马亦得百十乘,可观之各种迹象,并无车马行驶痕迹,如此说来,六十万两黄金悉数由人力带出健康城;所有守卫国库的廷中好手全系于一种极为阴柔霸道的内功震碎内脏而死,当竟中无一活口,可见取走黄金之人的武功修为必是登峰造极,猝然出手间亦有所向披靡之威,令众护卫毫无还手之力,顷刻间便毙命于对方强大的劲力之下! 因吴明彻与此事有莫大的牵连,陈主遂下旨令吴明彻查清此事,以求寻回那六十万两黄金,令他将功补过! 古往今来天生神力者不计其数,上至远古时的盘古、共工,有开天僻地、天倾地陷之威;中有霸王举鼎之项羽、三英难敌之吕布之勇者。可若说有人能以一人之力带走六十万两黄金,那几是神话之事!可吴明彻多日察视之下,犹是觉得来者只是一人。至于带走黄金的是否只是一人,他这精明一世的老将却未想到。 以往走出健康都城墙门,吴明彻无不踌躇满志,更有无数军民夹道相送,皆因陈国上至王公贵族,下至平民百姓,都知道吴明彻每次出征,都不会让他们失望! 可今天傍晚不一样,街道两旁的树木在狂风暴雨中枝叶飘摇,黑夜将临,几乎所有人家都关门闭户,躲进温暖的家中,没人会看到大街上渐行至城门的吴明彻,既然城中已是查无可查,他当然要出城,人的成败,往往叫他看清世间的人情冷暖,他已经很老,笔挺的腰掩盖不住他微驼的背,他早已看透世情,他现在不是一个威风八面的沙场老将,只是一个负罪出行的罪人,他身后,少了以往随他征战南北的亲信,这是他自己的意思,自种其因,自食其果! 雨雾中吴明彻的身影消失在门外! 孤单!凄凉!无助! 第一卷 邪剑一出 锋芒傲世 第五十五回 魔门之争 “师兄约小弟到此,不知有何指教?” “三十年前一战,为兄不慎惨败,以至错失魔门宗主之位,心中的远大抱负,亦随时光化着流水,想将起来,怎不叫人嘘嚱嗟叹!” “那师兄今日约小弟来,就是想夺得宗主之位?” “人生苦短,为兄在这谷低虚度光阴三十载,已经失去了太多,今天只想把过去所有失去的都拿回来!” 齐天魔境双剑峰,三十年后一争雄! 两座山峰相对而立、壁高千韧,随两山间深谷中奔腾流动的黑雾拨地而起、剑插天宇,危峰之颠全隐进天际变幻默测的黑色云层,令人望之生叹! 可此时云层之上,双峰之巅,却高站着两个面色从容,气度出尘的中年人,他们仿佛亘古以来就站在那里,从来没移动过半分,他们外着玄色儒衫的身体,似已经跟黑色峰巅连成一体!若非他们的口中还能说出话来,别人只当是屹立于双峰之巅的两尊雕塑! 幽冥谷中,一天万年! 位于左峰的中年人俯身下看,但见两山间的谷中黑雾汹涌,深不见低,正是魔门三大禁地中的幽冥谷,而他自己却是这地府冥界一般、深不可策的幽冥谷的谷主幽冥王轩辕震宇! 他看看与自己对面而立、天字榜上排名第三、三十年来被尊为魔门宗主的魔门第一高手、道心宗的传人任逍遥,忍不主昂天长叹“师弟,你可知道为兄的这三十年是怎么过的吗?” 任逍遥静静道:“不知道,我也没必要知道,你今天若能打败我,魔门宗主的位置就是你的!” 轩辕震宇道:“师弟还是像三十年前一样镇定,不同的是,三十年前为兄不得师傅器重,武功不如师弟,可自从那一败,为兄将自己关在这不见天日的幽冥谷中,花了三十年将幽冥七式修炼至大成,想必这一战必不输于师弟了吧!” 轩辕震宇、任逍遥二人同为一代魔门高手“魔皇”道玄宗的弟子,可轩辕震宇生性过于暴戾恶劣,非成大业之才。是以魔皇道玄宗便将将道心宗的最高功法“道心种魔”传予任逍遥,而任逍遥凭其略胜轩辕震天一筹的武功败轩辕震天于三十年前,一举成为统领魔门的宗主“魔帝”! 轩辕震宇既恨道玄宗偏心于任逍遥,更视三十年前战败一事为奇耻大辱,是以三十年来隐身于幽谷,苦练幽冥宗绝学“幽冥七式”,更是调教出了“天下第一杀手”幽冥十二煞,可惜全折损在龙人傲天刀下。 任逍遥听他幽冥七式已经大成,面色依然不变,“师兄选得真是时候,师兄最得意的十二个弟子虽败于龙人傲天刀下,却为师兄换回了六十万两黄金,师兄今日若挫败小弟,倒真可以施展多年的抱负了!” “龙人傲天!”轩辕震宇沉呤一声,冷笑道:“别人怕他!我轩辕震宇却未必怕他!” “师兄自信今日能胜过小弟?”任逍遥淡淡的问道。 “为兄知道不论天葵宗的天葵三式还是幽冥宗的幽冥七式都不堪与道心宗的道心种魔相提并论,可那也得看个人的修为如何,师弟若自持是道心种魔的传人就是魔门第一高手,那就错了!” “小弟从来没自认是魔门第一高手,但师兄若想做魔门第一高手,却非得胜过小弟不可。”任逍遥淡淡笑道。 轩辕镇宇看着这让自己蒙羞三十年的师弟,眼中恨意足以焚毁天地,他头顶上空的云层,也因为他齐天的恨意而变得暗流涌起,直如张牙舞爪、择人而食的怪兽。 任逍遥叹道:“师兄难道就真的这样恨小弟吗?” 顿了顿,又叹道:“胜败乃兵家常事,师兄只因三十年前一败,却对小弟怀恨至今,更凭一番恨意苦修幽冥七式,虽师兄出言以是大成,只怕也是得其形而不得其神,小弟三十年来心无旁骛,只想功成志了,破空而去,如今以是不死之躯,不知师兄靠什么来赢小弟?” “就凭为兄这双手!”轩辕震宇话声中阴气剧盛,谷中黑雾,竟随劲气冲天而起,围着轩辕震宇缭绕不绝,他已经准备出手! “腾”一道血色光华至任逍遥头顶冲起,刹时间黑云顿散,一片血光顷刻间挥洒天地,任逍遥的手,出现了一种很奇异的变化,那不再是人类的手,只是鲜血铸成的血影! 双方运功对峙! 静!这天外之地只是一片肃静!亘古不变,徐徐而吹的风也在那一刻静止! “阴冥初现”轩辕震宇低喝一声,幽冥七式第一式出手! 手完全没了方才的气势,缭绕于他身边的黑雾也全散开去,他的掌影清晰的出现在任逍遥眼前,可任逍遥却无法避开他这一掌,任逍遥一双血手伸出,硬接他这由平凡中自见威力的一击,两股劲气撞在一处,却如牛泥入海一般无声无息,似乎少了那种应有的、撼山震狱的威力,可两人脚下的岩石却塌下大片,乱石毫无声息地崩落下黑雾翻涌的深谷,激得谷中雾气升腾而起,笼罩住整个双剑峰。二人相隔不过丈余,却无法看清对方面目。 原来二人一齐施出道心宗的绝活“移形换位”之术,同时将对方的劲力全移到自己脚下,区区岩层,自是经受不起。 轩辕震宇收招冷笑道:“为兄在幽冥谷中整整呆了三十年,早习惯黑气环身,目不见光,不知师弟如何?” 任逍淡淡道:“小弟既然敢来,早料到此着,目不能视,对小弟无甚影响,有劳师兄多心了。” “哦”轩辕震宇冷笑一声,“冥河贯世”幽冥七式第二式出手,这一式较第一式大为不同,谷低雾气及天际黑云全被劲气扯动,任逍遥眼前景象突变,见得黑浪翻滚的江流跃过峰巅,在惊雷般的闷响中,滔天巨浪轰然向他袭来,看来轩辕震宇并非口出狂言,柔弱至极的云雾到了他手中,较世间任何神兵利器亦毫不逊色! 任逍遥双目魔光闪动,头顶血光更盛,全身血光流动,身势如箭,穿浪而入,到了他这等修为,与别人动手已不再是眼明手快那回事!身在“冥河”中,他头脑中却出现不应有的幻像,原本目无所视的双眼却于黑暗中大放光明,看得身子周围全是死于他掌下之人,或脑浆迸裂、或残手断脚、或胸腰不整,更有甚者肠肚齐流、肝胆皆碎、内脏露体,手上捧着犹在微微跳动的血红心脏,嚼食着别人的内脏残肢,成百上千,齐齐追上前来索命! 任逍遥知道这才是“冥河贯世”的真正威力,意在制造幻像,麻痹搅乱对手心志,身在“冥河”中之人若被幻像所惑,神志稍乱,便无法躲过下一式的攻击,自然是败多胜少了!可惜遇上了任逍遥,这杀人不眨眼的魔帝,对方存活人世他尚且不怕,又怎会惧怕于对方死后的冤魂野鬼?且说他早有所准备,知道眼前所见只是假像,是以心静如水,只待欲真正取他性命的轩辕震宇自“冥河”中现身!任逍遥能处此情景而不乱,正应证了“恶人不怕死鬼”这句古话! “冥河”中果然飙风狂起,一股强大的气流,至任逍遥足底攻到,任逍遥此时翻身挥掌下击已是来不及,只得将全身劲力聚向足底相抗,“轰”一声冲天暴响,两道劲气如利刃一般射出,原本高耸的山巅在狂飙的劲气之下被削去一截,向上冲起的余力迫得血光乌云裂出一丝缝隙,一丝日色,直射而下,照耀着这百年不见光的深谷。被削平的山巅之上,轩辕震宇与任逍遥各据一方,这才看清轩辕震宇的面目,竟是个面容俊伟,丝毫不显沧老的中年人,叫人如何也不相信他是在幽冥谷中三十余载不见天日的幽冥王! “师弟的武功果然进步神速,可与为兄的比起来,师弟还是差上一截,师弟有信心接下后面的五式?”轩辕震宇出手间还不忘出言相激,以消减任逍遥的斗志。 任逍遥应道:“幽冥七式也不过如此,师兄今日胜望甚微啊!” 第一卷 邪剑一出 锋芒傲世 第五十六回 天葵魔影 “师弟能接下这招‘劲驭血池’再出此言不迟!”轩辕震宇双手挥过头顶,任逍遥所发的血色全被他一双手掌吸将过去,随他双掌上下舞动,他身后的黑气却早硬如铁石,且被他内力切割成无数气剑,四下纷飞,整个双剑峰,全在他气剑包围之下,逍遥虽神色不变,可心中却暗暗吃惊,轩辕震宇果然今非昔比,在幽冥七式上的修为虽不敢称后无来者,但绝对说得上前无古人。 血气渐浓,直化着血池一般将任逍遥陷进去,轩辕震宇狂笑道:“师弟没想道吧!这‘劲驭血池’可是专为克制道心宗所创,否则幽宗何能立足于魔门三宗。” 任逍遥看轩辕震宇借自己所发的血光所化的血池即将齐颈,一时竟找不出破解之法,他知道若任血池过顶,他任逍遥会就此败阵下来,以轩辕震宇对他的恨意,绝无让他有生还之理,可任逍遥就是任逍遥,能排上天榜第三并非虚名! “天地阴阳,相生相刻,正邪善恶,相辅相成,正可生邪,亦能胜邪,善由恶起,恶因善成,有无相生,难易相成;盛极而衰,物极必反,道以神,魔以形,形神两聚,智珠于心,无往不利;道魔两分,神明在心!”任逍遥在这生死一线间,领悟到了道心种魔之精髓,双掌劲力一正一邪、一魔一道,魔以互敌,道以相吸,道魔齐施,无所不易!被任逍遥魔功抵住的劲力全被道劲引来,流经奇经八脉,再以魔功发送而出,如此一来,轩辕震宇每增一分力,反震之力亦强上一分,可他全身功力已是离弦之箭,再无力收回,若是强力回扯,劲气倒灌经脉,当是重伤难免。 正当轩辕震宇想忖必死于对方这“魔道两分”的内力之下时,任逍遥却也无法再施为下去,只因人体经脉的局限容不得任逍遥再引进对方的内力,任逍遥若再施为,便会经脉尽暴而亡!他魔功不减,道劲全收,轩辕震宇正欲收力,经此一着,身如飞石一般倒退三丈,一个跄踉,方站稳脚跟,血池尽消,任逍遥缓缓收掌,血气聚顶,他长长的舒了口气!叹道:“这一招还可以!” 轩辕震宇连发三招,竟伤不了任逍遥,心中亦是大骇,若后四招再伤不得他,那自己三十年来的努力岂不是付诸东流!他心中一急,再无心出口相激,第四式“仇云惨雾”骤然出手,若说幽冥七式前三式为攻心之着,而后四式则是攻身之法!这“仇云惨舞”在轩辕震宇的恨意相激之下愈显威力,掌影如烟如雾,无孔不入,将任逍遥全身要穴全罩住,任逍遥魔道齐施,两种劲道相辅相成,漫天掌影全被化开去;轩辕震宇攻势不减,不予任逍遥喘息之机,第五式“血雨腥风”全力出手,半天乌云,血光顿现,整个双剑峰上空血云密布,带起一阵狂飙,横空扫出,任逍遥双手画圆,圆形气阵护住身体,一柱劲气直击轩辕震宇胸腹,轩辕震宇冷冷一笑,这正是他所等待的,第六式“阴凝坚冰”劲力一发,寒气冲天入地,双剑峰岩石冻裂,雾化坚冰;直袭而来的气柱全被这至阴至寒的内劲给冻住,阴寒内劲附气柱直入任逍遥经脉,任逍遥虽修为超尘出世,却也消受不起,袭入经脉的寒气已使得经脉欲僵,内力不出,当下唯有运起全身功力抗衡。轩辕震宇寒劲不减,冷笑道:“师弟可否有还手之力?” 任逍遥全凭借其深厚的内力与源源而来的寒气相抗,可以说是苦苦支撑了,哪还有说话的闲情,虽不动神色,可哪能瞒过轩辕震宇,轩辕震宇脸上浮过一死得意之色,沉吼一声,天应地感、坚冰尽散;不等任逍遥自寒气中恢复过来,幽冥七式最后一式“鬼哭神泣”闪电般攻出,刺耳的啸声回荡于天地间,呼啸声中地动山摇,双剑峰巨岩崩塌而下,一条人影随崩落而下的岩石如流星一般向谷底坠下。 任逍遥立于山巅,头顶血光散尽,一股血箭喷口而出,原来方才轩辕震宇施出“鬼哭神泣”,任逍遥虽被“阴凝坚冰”的寒气冻伤经脉,可仍有出手之力,是以以“魔道归一”之法反击,轩辕震宇在修为稍逊一筹之下被击成重伤,以至身体不能自持,坠下谷去! 任逍遥轻舒了口气,就地运功调息,他知道轩辕震宇已经不能来找他麻烦了! 可他刚盘膝而下,正待闭目调息,耳边却响起了无限温柔而消魂的声音。“‘道心种魔’”果然不愧是魔门至高无上的武功,在任师兄手上使来,更是化腐朽为神奇,令小妹大开眼界!” 来者双瞳剪水,修眉镂月,发髻裁云,朱唇皓齿,鸿衣羽裳,荣曜秋菊,华茂春松,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如此风华绝代之丽人,但得说一声,情愿为她死一万次的男人可以从长安的南门排到北门,却是不知道她是否脑中有疾,竟跑到这凶险万分的双剑峰来,若早来一时,岂不弄个粉身碎骨,红颜薄命!? 可事实并非如此,她既能攀上这壁高千韧、鸟兽难以攀越的双剑峰,可想武功修为亦是远超世俗,而她若是命损今日,亦不算红颜薄命,因为她已是古稀之年,却因为驻颜有术而青春不老,她声名之盛,不下任逍遥,可识得她真面目的人却是寥寥可数!她既与任逍遥师兄妹相称,任逍遥自然识得她。 来者正是魔门二号人物——天葵宗宗主伊秋容! 任逍遥淡淡的看着她,没有发话。 伊秋容又道:“任宗主这些年来一直牢牢据住圣门宗主之位,可只顾及游山玩水,修炼武功,使得圣门每日愈下,实力远不及当年——” 任逍遥终于应道:“伊宗主的意思是要本座放弃圣门宗主之位?” 伊秋容淡淡道:“我伊秋容自是不敢有此妄想,今日前来!只有一事相求。” 任逍遥不回话,伊秋容又道:“任宗主武功于圣门中无人能敌,轩辕震宇苦心修炼三十年,可到头来还是败在宗主手下,小妹在想,任宗主能否在击败幽冥宗的幽冥七式后,接下我天葵宗的天葵三式。” 任逍遥心中暗忖,换着平时,他自然无虚惧怕伊秋容,以他此时的状态,自然接不下魔门三大绝学之一的“天葵三式”,显然伊秋容早料到任逍遥与轩辕震宇一战必是两败俱伤,是以暗中跟踪而来,她此时确有击败任逍遥的实力,若击杀了任逍遥,魔门宗主的位置,当归她莫属了! 而她身后,不知何时已经多了两人,其中一人身材瘦长,身着儒服,面色白净,颌下蓄着几缕长须,年愈半百却一副故作潇洒的模样,另一人却人不人鬼不鬼,一头乱发遮去了半边脸,身上所穿衣服质料上乘,做工精致,只是不知多少年没洗过! 任逍遥笑道:“廖阁主和席宗主也来凑热闹?” 身着儒服着乃魔门云雨阁阁主“未雨绸缪”廖知雨,云雨阁主修男女之道,故以云雨阁相称!那半人半鬼者乃是阴鬼宗宗主席旷,此次随伊秋容前来!倒真是凑热闹的。 伊秋容出手,他二人当然只有靠边站的份! 任逍遥淡淡笑道:“伊宗主真会挑时间,任某现在举步维艰,如何接得下天葵绝技,伊宗主若真想一较高下,何不等任某伤势复原再约期一战。” 伊秋容盈盈笑道:“任宗主何出此言,我伊秋容自知在武功修为上远不及任宗主,可任宗主此时亦受伤不轻,算将下来,你我二人此时的实力当不相上下,所以你我此时一决胜负,谁都不吃亏,任宗主说呢?” “呵呵!伊秋容堂堂一宗之主,能作出这等乘人之危、落井下石之事,也算不容易,任某若不答应,倒显得任某小气了!”任逍遥这话当是讽刺至极。可伊秋容既然能这样做,当然不会将他的话放在心上,当下依然盈盈笑道:“我圣门的宗旨是只求目的,不择手段,任宗主最清楚不过了,所以我伊秋容这样做,并不违反圣门的规矩,而我有此作为,也是情非得已,只因为圣门众人皆以为任宗主近年来的所作所为实在令人失望!” “哦” “逢此乱世,正是我圣门大展拳脚的好时机,任宗主身为圣门至高无上的领袖,亦是圣门中百年不遇之才,当承圣门先祖遗志,引领圣门各部于此飘摇乱世中创前无古人之霸业、展天下一统之鸿图,可任宗主却将心思全放到个人的武功修为之上,试问圣门中人何人能服?”伊秋容缓缓道来,端是整整有词,令任逍遥无话可说。 任逍遥叹道:“任某据圣门宗主之位三十余载,的确无所作为,任某愈觉愧对圣门,伊宗主于圣门的地位之在任某之下,这圣门宗主之位,自是非伊宗主莫属,伊宗主何必急于一时?” 伊秋容亦叹道:“时光飞逝,人生易老,虽然我青春永驻,可已是古稀之年,而以我的修为只怕难以修成不死之身,人生百年,我即将走到尽头,若不以此余身一展抱负,当是白来世间走一遭了?” 任逍遥看她说及此事,叹息之声当是由心而发,亦心有感触,想想自己身为魔门宗主,却未能一展先祖之志,确是无颜相对魔门众人,当下双眼闭上!淡淡道:“任某就算不敌伊宗主,也不会坐以待毙,伊宗主只管出手就是。”他心有感触是回事,不甘命丧伊秋容掌下又是另一回事!既是避无可避,还不如坦然相对的好! 第一卷 邪剑一出 锋芒傲世 第五十七回 天外之音 伊秋容却似不急于出手,缓缓问道:“我还想知道一件事,宗主可知道轩辕震宇以他十二个徒弟换来的六十万两黄金的下落?” 任逍遥笑道:“伊宗主认为任某会对那六十万两黄金感兴趣?” 伊秋容叹息道:“我就知道问也是白问!”叹息声中她衣裙无风轻轻扬起,袖口中露出一双洁白无瑕的手掌,她双掌轻轻挥动,洁白的双掌随挥动之势变得晶莹剔透,她的面色亦随双掌的变化而变成一种奇异的透明色,发丝亦向后扬出,直如广寒仙子之下凡,姑射神人之出世。廖知雨看得此情此景早以情乱神迷,失神怔立,就连半人半鬼、不解人情世故的席旷亦忍不住感叹世间有此绝色,正所谓铁石之人亦心动,可任逍遥双眼又复闭起,不去看伊秋容。只凭超乎常人异力去感觉伊秋容双掌挥动带动的气流,只因为伊秋容施展出天葵宗的至高秘计“天葵三式”,还没有人能睁着眼将她击败,没人能睁着双眼抵挡“天葵三式”的起手式,男人不能,女人也不能;老叟不能,幼童亦不能;付东楼不能、龙人傲天不能、他任逍遥也不能,那简直就是迷心术中的及至,摄魂术中的巅峰,由古到今,无人能敌! 细微的空气波动若有若无,让重伤之下的任逍遥无法捉摸,他的心也凉了下去——他已经接不下伊秋容的天葵三式,甚至连丁点的反击之力都没有,伊秋容只要一出手,他任逍遥必死无疑!任逍遥心中苦笑,自己一生纵横天下,几无敌手,可最后却死在一个根本不是自己对手的女人的暗算之下! 正当伊秋容右掌缓缓移向任逍遥时,遥遥天际,隐隐传来一记袅袅琴音,琴音充盈于天地间,缭绕于双剑峰之巅,直如世尘绝无的天外之音,引得伊人秋容手掌为之一顿,廖知雨与席旷亦在这一记琴音之下恍然醒来,面色大变。 “身出红尘外,心于情更伤。有心枉费神,无意断人肠。绝尘天外寒,无恨远群芳。朝如青丝露,暮化白雪霜。宫商皆不易,持筝走八荒。”不食人间烟火的音调呤唱而出,伴随琴音向峰际飘忽而来,却又似一刹那间即要远去! 伊秋容听完,手掌再不能前移半分,不禁变色道:“天簌之音!” “我们走!”伊秋容撤掌收身,同廖知雨、席旷二人身如疾电般消失于茫茫雾海中。任逍遥叹了口气,道:“暮宗主难道也是为了任某而来?” 那不食人间烟火的声音答非所问的回应道:“你我总有联手的一日!”只一句话久久回荡于山岳之间,也不知道来者何人,竟使得得伊秋容这样的魔门高手知难而退! 任逍遥没有开口,身形却拨地而起,疾射而出,哪似重伤不支之人? 任逍遥方离数许,又有三条人影穿云破雾而来,其迅如电,三条身影并不停留于峰顶之上,而是分头而出,游走回绕于双剑峰的悬崖峭壁之间,似在寻找什么,不过刻钟光景,三条人影已寻遍整个双剑峰,齐齐掠上峰顶,这才看清这三人竟是去而复还的伊秋容、廖知雨和席旷,看三人皆是一脸失望遗憾的神色,可见欲寻之物并未寻着,伊秋容怔怔的站立在峰顶,失望遗憾的容颜中出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担忧和恐惧,但她还是强作镇定道:“他已经身受重伤,这应该假不了!” 廖知雨听她这话出口,面色亦变了变,但他亦是故作笑容,“若要他自己走,就一时半刻自然走不出双剑峰,可若是暮成雪将他带走,那此时早已去远了。” 哪知他这话说出口,伊秋容却中邪一般,双眼隐现迷茫之色,喃喃道:“不可能,暮成雪不可能会救走他,不可能的——” 廖知雨、席旷二人自是想不到伊秋容会有此变化,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得静静站着,看伊秋容会有何作为。许久,伊秋容双目中的迷茫之色泛出冷冷杀机,冷冷道:“他所受的伤,没有一年半载休想复原,在这段时间内最好别让我碰上他!”原来三人竟又是为了任逍遥而回来,也不知道任逍遥何处得罪了伊秋容,引得伊秋容欲除他而后快。其实伊秋容与任逍遥各为魔门一宗之主,并无任何恩怨,只是伊秋容想乘此良机除掉任逍遥,可现在却让任逍遥逃了,待他日他复原归来,这有仇必报的魔帝自然不会放过伊秋容,廖知雨、席旷二人也脱不了干系。他二人心中对任逍遥的惧怕,更远胜伊秋容。是以三人一再折回,希望任逍遥一时不能走远,可任逍遥的确走了,而且已远离双剑峰,这让三人心中极为不安,要知道,任逍遥绝对是当今天下最不好惹的人物之一! 席旷不解道:“伊宗主方才只要一出手,他必死无疑,可伊宗主闻得琴音却速速离去,白白错失大好良机!”他这话显然是埋怨伊秋容惧怕于操琴者(即暮成雪),以至让任逍遥逃掉。 伊秋容听他还在说风凉话,冷笑道:“你为何不单独留下来取他性命?” 席旷亦冷笑道:“席某一人非那暮成雪的对手,为何单独留下等死?但若我三人联手,就不须惧怕于她了,席某就不明白伊宗主何以听得她的琴音便匆匆而走。” 伊秋容面若寒霜,双目杀机暴长,怒颜道:“如此说来,倒是我伊秋容的错了!”席旷的话已经激怒了她,若再是话不对头,她便会不惜痛下杀手,将这令人感到厌烦的阴鬼宗宗主送上西天! 廖知雨看势头不对,立刻劝解道:“现在说什么都没用,应该做的是乘他伤势未愈前找到他,否则我三人日后都得做他的掌下亡魂。”伊秋容冷冷看了席旷一眼,杀气渐消,却听得一声音自峰下传来“任小子,你死了没?”短短的七字说完,三人对面的峰顶上已闪现出一个身着僧衣,须发全白的瘦高和尚。 “不悔”伊秋容话冲口而出,杀机再起。 被她称着不悔的瘦高和尚似感觉不到她的杀气,神色自如地应道:“身出空门终不悔,青灯黄卷了残生。正是贫僧不悔,伊宗主可见到任小子!” 伊秋容没好气地应道:“本宫也在找他!” “任小子也太不像话了,答应了贫僧与贫僧下三天的棋,可一盘还没下完,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走了,还好贫僧聪明,知道他除了来这里,是不会这般匆忙的,可还是晚了一步。”他居然称一代魔门宗主为小子,可见他的辈分只在任逍遥之上,其实这和尚便是任逍遥之师魔皇道玄宗生前的唯一知已,他由衷感激道玄宗收了个与自己志趣相投的徒弟,是以视任逍遥为知己,完全忘了辈分之分,平日更让任逍遥陪自己游山玩水,品茗下棋,任逍遥本性不恶,倒也乐意奉陪,可几十年下来魔性大减,无心魔门大业了! 是以伊秋容看得此人心中更是不快,若任逍遥不受此人感化,也不至于弄到今日这般田地,伊秋容早有除他之心,只是一直碍于任逍遥之威,不敢出手,如今任逍遥身着重伤,不知下落,伊秋容实力不逊不悔,再联廖知雨、席旷二人之力,不悔今日想不死都不行,可不悔还是不急,犹在自言自语道:“任小子会去哪里呢?” 伊秋容本有除他之心,可听得此言转念一想,不悔与任逍遥相交数十年,必定知道任逍遥去处,若跟踪不悔找到伤势未愈的任逍遥,岂不是更和算?心念间应道:“任宗主与他的同门师兄拼得两败俱伤,只剩下半条命了,真是可笑。” 不悔惊道:“任小子受伤了?” “任宗主的武功虽魔门第一,可他师兄轩辕震宇亦不是省油的灯,他二人一决高下,两败俱伤在所难免。” 不悔喃喃道:“他受伤了,他受伤了,我知道他去哪里了!”话声中身形急急掠起,伊秋容冷冷地看着不悔离去的方向,笑道:“我看你还能逃到哪里去!” 席旷已经忘了方才与伊秋容的不和,问道:“要不要跟上?” 伊秋容不紧不慢地道:“不用,不悔这人虽然表面疯疯癫癫,可内心极是精明,他不会傻到真去寻找任逍遥,让我们跟踪而去。” “他最了解任逍遥了,他知道任逍遥只要逃得掉就死不了,他自然放得下心了!”廖知雨叹道。 席旷看他二人都不急,自己反而急起来,又道:“伊宗主有何妙计?” 伊秋容冷笑道:“他不悔能找到任逍遥,我伊秋容自然也能找到。 她想了想,续道:“就算任逍遥伤愈后也不会取我等三人的性命,所以找不找到他都无所谓,当前我们还有件更重要的事要办。” “洛阳商会?”席旷听得性命无忧,心思又放到别的事上。 伊秋容笑道:“魔域龙城、中原武林、抑商派、各地巨富,洛阳商会一定很热闹!” 第一卷 邪剑一出 锋芒傲世 第五十八回 南宫无情 八月,洛阳,秋风渐冷,落叶满道。 洛阳居天下之中,乃九州之腹地,有“四面环山六水并流、八关都邑、十省通衢”之称。为华夏文化发源之地,伏羲、女娲、黄帝之传;唐尧、虞舜、夏禹之说,多源于此。夏太康迁都斟,商汤定都西毫;武王伐纣,八百诸侯会孟津;周公辅政,迁九鼎于洛邑;更有周公“制礼作乐”,老聃著术文章,孔子入周问礼!可见洛阳曾数度繁盛至极。可至北魏后,数年战乱之下,北齐都城在邺,北周国都于长安,陈室国都偏南于健康,此历代名都终盛极而衰。 但洛阳以其河山拱戴,形势甲于天下之势仍聚集不少巨富之家。 世道物欲横流,奢靡之风堪称空前之盛,是以以财力而论,洛阳古玩行之首盛锦鸿高居榜首,盛家庄院处洛阳城东十里之地。 园随地势高低筑台凿池。园内清溪萦回,水声潺潺。盛锦鸿邀一代土木大师东郭先生因山形水势,筑园建馆,挖湖开塘,方圆数十里内,楼榭亭阁,高下错落,绿水萦绕穿流其间,鸟鸣幽村,鱼跃荷塘。是以有“盛世(氏)洛邑城外城,金谷晴春比不及。”之说。当中之“金谷晴春”所指乃是当年西晋大富石崇为爱妾绿珠所筑的金谷园,若时逢阳春三月,风和日暖,金谷园中桃花灼灼、柳丝袅袅,楼阁亭树交辉掩映,蝴蝶翩跃飞舞于花间;小鸟啁啾,对语枝头。以春景为胜的金谷园繁荣华丽,极一时之盛。可怜金谷园的繁华,石崇的豪富,绿珠的香消玉殒亦如春色一般匆匆而过,其人其事早如香尘飘逝,云烟过眼。此时的金谷园以是南雁悲鸣,秋风瑟瑟,落叶纷纷! 而盛家庄园却是层林尽染,爽天红叶,叠翠流金。 园外一片广阔的空地之上,不知何时以搭建起一长宽犹在百余丈外的巨屋,屋中数十行摊位一字排开,摊上尽是来自各地的古玩字画、奇珍异宝,屋中灯火通明,而前来买卖交易之人更是不分昼夜穿梭于摊位之间,若非屋子四壁开空,只怕早已挤暴棚!而所来之人,无一不是出手大方、一掷千金的各方富豪、社会名流;当然也有居心不良、图谋不轨的江湖强盗;财胆包天、无法无天的绿林好汉。但真正入流的人物却全被盛锦鸿请进了盛家庄园。所以说园外的珍玩交易市场只是盛锦鸿举办此次商会附加的生财之道! 珍玩交易已进行三天,并未有何乱事。 正所谓无奸不商,盛世商会推迟两月举行,将抑商派原先的部署全部打乱,此时的抑商派早成疲惫之师,使得商会一时倒也平静无波。 盛家庄园内,装饰得金碧辉煌,宛如宫殿般的屋宇内,一身材高大、略显发福、一脸富相的中年人在来回踱步,收到请柬的各方巨富以全赶到洛阳,虽然一切都在他的布局之下,并未出现丝毫差错,可他心中如何也难以平静,只觉得数日之内,必有乱事发生。能于乱世中树经营之道而不衰,他盛锦鸿自是见过大场面的人,而他此时心中却有种难言的焦虑,预感到一但出乱,将远在他控制之外!此人正是盛家庄园的主人、也就是此次商会的举办人盛锦鸿! 恰是他不知想及何事时,一庄丁推门而入,一膝跪地,言道:“太湖之滨、南宫世家的公子南宫无情现身园外的珍玩市场!” 盛锦鸿数许方回过神来,责备道:“那还不请他进园!” 庄丁看盛锦鸿口气不和,变色道:“小的有请过,可他说园外热闹些,暂时还不想进园。” 盛锦鸿轻轻“哦”了一声,遂问道:“就他一人?” “不,他身边还陪着个女子。”庄丁小心谨慎地答道。 “可是个绝色佳丽?”盛锦鸿复问道。 “正是,小的从未见过如此漂亮的女子。”庄丁虽故作平静,可还是掩饰不了他心中对那女子惊艳和对南宫无情的羡慕之意。 盛锦鸿听庄丁说了一句不必要的话,心烦意乱之下本想发作,可转念一想庄丁也是男人,哪有男人见到漂亮的女人不动心的道理,想到此点,他心情突然好了很多,捻捻颌下廖廖可数的胡须,笑道:“你当然没见过!” 庄丁又道:“要不要派人跟着他们?” 盛锦鸿道:“南宫无情乃是公子榜上的人物,一般人轻易还伤不了他,这就不必了!你下去吧!” 庄丁退出门外,盛锦鸿自顾叹道:“一把多情扇,醉尽天下红颜,现在的年轻人真厉害。” 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玉树临风——? 任何字眼,尚不能形容南宫无情其独一无二、绝无仅有的非凡品貌,他身边的佳人虽是玉貌花容、粉妆玉琢,万中无一,可跟他搭配起来,仍是相形见拙。 这般俊男靓女,不论走到何处,必带来不小的轰动,就连此时的古玩交易市场亦是如此,也许珍宝的确有其吸引眼球的价值,可远远不堪与俊颜佳丽相提并论!所以二人在市场内兜圈子,每到一处,那里摊上的珍宝都似变长了垃圾!身着蓝衬,头顶玉束的南宫无情天生就是焦点人物,见得自己身上各种目光聚集,神色愈显从容自信,若非如此,也许他反会不习惯!而他身畔的丽人也习惯了那向她投来的无数艳羡的目光,在她看来,这已经是件正常得不能再正常的事! 全天下的女人,一千个就有九百九十九个会对珠宝感兴趣,可她却对摊上的珠宝不屑一顾,不因为什么,只因为她身边多了个南宫无情。太湖珍珠,天下之冠!南宫无情能给他的也许不是太湖最好的珍珠,但绝对是世所罕见之物!像她这样的女人,天生就是识别珠宝的行家!她当然不会不知道!所以她在珍玩市场逛逛,并不是因为摊上那充满俗气的东西!她只是图个好玩。她喜欢人多的地方,她更喜欢别人看她的眼神;男人的倾慕、女人的嫉妒,都在证明她比别人活得更好;比别人活得更有价值!虽然她知道他身边的男人随时都会离她而去,但她依然觉得值得,毕竟全天下那么多女人,不是谁都可以拥有眼前这优秀的男人,哪怕是短暂的拥有,但那开心的日子,却足够她用一生去回忆! 南宫无情,最是多情! 这句话混过一天江湖的人都知道,他的多情让无数红颜自甘投送怀抱,而离去却不会有任何悔恨,玩女人能玩到如此境界,纵观整个武林,只有他南宫无情一人,所以他成了很多少年极度崇拜的偶像,更有无数人想在他身上偷上一两招,欲借此纵横情场,可遗憾的是至今无人能成,所以说有些人注定是独一无二的! 当然南宫无情纵横情场永不言败,自也招来无数男人的嫉恨——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可至今还没人做到,南宫家族的富有自不在话下,而贵为武林四大家族的南宫世家,族中任何一人在武功上的修为皆是不俗,南宫无情的武功更是家族中仅次于南宫家族的当家人、其父亲南宫长恨的顶尖高手,一把多情扇会过无数武林好手却从未言败!否则他何以能在武林公子榜上排名? 南宫长恨虽有此虎子,可他并不喜欢,因为南宫无情无心经营一道,这对他南宫世家而言可是个灾难,可他也不担心,正所谓知子莫若父,他知道南宫无情看虽玩世不恭,可重担一旦落到他身上,他必定扛得下,到时以他玩女人的智慧用于经营之道,何愁家族不兴?! 因此南宫无情依然继续他的风流本性,直到他觉醒的一天,可他不知道,那一天很快就要来到! 南宫长恨已走进盛家庄园的大门,看看盛家庄园如此气势磅礴,与江南水乡建筑的娟丽秀气相比,更多了一分庄重尊严的王者之气,顿感江南之秀,终不敌中原之威!南宫长恨尚在思索间,盛锦鸿已抱拳迎上,“长恨兄可是来了,你我自太湖一醉后便分道而行,已是多年不见,可想煞小弟了!” 南宫长恨与盛锦鸿交情一向不错,却是一人在北,一人在南,又各自忙于经营生意,多年不得相见,是以盛锦鸿才有此一说!南宫长恨见得老友,自也有几分欣喜,笑道:“盛兄想着小弟,小弟何尝不想再与盛兄再醉一场,江南女儿红醇和有余,酒劲不足,小弟此来可要见识见识名震北方的烧刀子!” “小弟定不会让长恨兄失望!” “小弟在江南之地早闻得盛兄事业每日必上,而盛家庄园更是驰名中原,成了商界的一块金字招牌,今日一见,果然此言不虚啊!” “长恨兄过奖了。” “请” 南宫长恨与盛锦鸿一道进园,一道魅影至大门前闪出,其快绝伦,竟连南宫长恨这样的顶尖高手也未察觉到! 第一卷 邪剑一出 锋芒傲世 第五十九回 一珠惊人 珍宝交易市场旁边留出大片空地,空地边上搭起一座戏台,逢得夜幕降临,应盛锦鸿所请的戏团便在此大显身手,前来看戏的邻居街坊多不胜数,喧声四起,其热闹程度自是远胜屋内,其实屋内人虽多,却是及其安静的!因为前来交易的大都是各地大客商,当然没人像当街小贩一般哟喝叫卖,亦没人如市井小民一般高声讨价还价。 南宫无情拥着佳人逛过一列货摊,正欲往戏台前一看,也好到晚上与她一道看看这他这种世家公子难得一见的民俗之乐,可身后一阵惊呼声,却将他心思从戏台上拉了过来,忍不住回头看来,不看还好,一看之下,才知道为何这些处世不惊的大客商为何不合适宜的惊叫! 只因一个长相普通,穿着也普通的客商的随从携带的袋子已经打翻,大半袋的珠子以有数十粒较拇指还大的珍珠滚动而出,每颗一般大小,直如一个模子铸出来的,颗颗颗粒圆整、光泽透明、宝气烁人,南宫无情可是此道高手,一看之下便知道此珠乃是产至海南一带的海水珍珠,天下间唯太湖珍珠足与其相提并论,这般大小的珍珠平日见得一颗以是极为不易,此刻却见得了大半袋,怎不叫人吃惊?! 非但南宫无情身边的女人心思全被这大半袋珍珠吸引,南宫无情亦对这穿着简单的中年客商提起兴趣来——他袋子中只要一颗珠子便是万两之数,为何打扮得这般寒酸?莫非此人手中携有价值连城之物,不想过于招摇,可能受此重任的人又为何这般不小心,将钱财外露? 南宫无情将天下间能有此财力的人全想了一遍,可就想不起有这样一号人物,难道此人只是一夜暴富之人?特来珍宝交易市场显示自己的财力?通常暴发户都有这种毛病,那就是将自己轻易而迅速得来的财富四处炫耀,显示自己运气实在比很多人好很多!否则别人也不知道他是暴发富! 但南宫无情看此人并非暴发户型人物!暴发户者当是鲜衣怒马,尽显奢华,若此人是暴发户,不会忘形到连衣服都忘了买! 既非华夏九州内的成名富商,亦非暴发户型人物,其身份、行径、目的当是大不简单,还好这不是南宫无情当管之事,因为这事已经有人在管了,任伊人目不离珠,南宫无情竟不再多看一眼,带着他的女人往别处逛去,他可以看热闹,但不想惹麻烦——中年客商身边一个长相丑陋、个头不高的少年随从看得众客商皆以贪婪的目光看着打翻的袋子,神色略显慌乱,中年客商面色不善的对少年喝道:“真没用,拿个袋子都拿不好,还不快拣起来!”少年俯下身去将滚出的珠子拣回将袋子系好。中年人一把抢过,将袋子左看右看,自叹道:“有没少?有没少?——”少年不安地低着头,不敢回话。 中年客商提起袋子就要走,却有一人将他拦了下来,众人虽惊异于他袋中之物,可看他方才的作为,心中以有几分底,知道此人身怀异宝,脾气亦是有几分怪异,皆无意思招惹他,现在却想看看是谁吃饱饭没得撑,硬要去惹惹这难缠的角色! 众人举目看去,拦路者乃是居于健康、颇有几分财力的丝绸商安常乐,此人原先的确安乐,可自从另一丝绸商王关崛起,他所经营的丝绸店生意已大不如前,财力亦随之而下,以至连被盛锦鸿请进盛家庄园的资格都没有,他闲得无聊只得在这珍玩市场上瞎逛。中年客商露底,以被他看在眼里,对袋子里的南海珍珠,他安常乐可是非常的中意,虽然他不会贪得将大半袋全买下,可买下其中的几颗,他相信自己还出得起价钱。 中年客商以怪异的眼神看着安常乐的举动,不解道:“兄台这是想干什么?” 安常乐不答反问道:“兄弟袋中之物可是用于买卖的?” “不用于买卖带来这里做甚?”中年客商语气变得怪异,似乎不明白这世上怎会有这种不明世理的人! 安常乐也不去跟中年客商计较,笑道:“那兄弟就开个价吧!安某要十颗!” 中年客商更为不解地摇头自语道:“还没摆摊谈什么买卖,真是脑子出了问题。”说罢不再理会安常乐,径直去了,安常乐转身来欲追上前去,可中年客商方与他擦肩而过便没了踪影,叫他如何去追? 中年客商之事已经传到盛锦鸿耳里,而此时他正与南宫长恨坐在屋中品茶,听及此事,自思索了半刻,方向南宫长恨语道:“南宫老弟,能与太湖珍珠一论高下的珍珠产自何地?” 南宫长恨轻泯了口茶,笑道:“盛兄这可是问对人了,能与太湖珍珠一论高下的唯有产自南海的海水珍珠,可南海偏南之地,南海珍珠进入中原并不多,才让太湖珍珠得了个天下第一的名头。” 盛锦鸿也笑道:“可敝庄庄丁方才在珍宝交易市场见了着怪事!?” “可是与南海珍珠有关的。” 盛锦鸿笑容不变,缓缓道:“正是,据他所说,市场上出现了个客商,他袋中全是产自南海的珍珠!” 南宫长恨道:“此次商会盛世空前,会聚了天难地北的客商,南海珍珠的出现,也不是什么怪事啊!只怕是盛兄近日操劳过度,心里想得多了。” “如果有人告诉南宫老弟,他见了大半袋大拇指般大的南海珍珠,南宫老弟只怕不多想点都不行哦!”盛锦鸿故作轻松道。 南宫长恨的脸色果然变了变,道:“有这样的事?” “千真万确,盛家庄园的人在我面前道不得半句假话,我也相信来报的庄丁所言决非夸大其辞。” 南宫长恨道:“如此身怀异宝之人必大有来头,可小弟却未听说过商界有此人物。” 盛锦鸿也道:“我也没听说过,否则就凭他那大半袋南海珍珠,早被我请进园来了。” 南宫长恨问道:“他除了大半袋珍珠,还有何特别之处?” 盛锦鸿似想了想,方道:“此人相貌不扬,年在四十许,身边只有一个随从,据庄丁所言,此人脾气颇为怪异,健康‘安乐先生’安常乐出言要购买他的珠子,好笑的是此人竟以未摆摊为由拒绝了。” “小弟也算是个武林中人,武林中多有性格怪癖之人,照盛兄说来,此人必定是武林中人,而前来参加商会,心中必有所图。”南宫长恨说中年客商必有所图,却未提醒盛锦鸿多加防范,因为他知道,这根本不需要他来提醒! “这只怕是乱事的开始了,这几天也太过于平静了。”盛锦鸿叹道。 “如此盛会,生乱避不可避,其实盛兄也无须想得太多,任何人都知道,任何富商巨贾背后必定有个难以撼动的靠山,否则他如何经营得起来!”南宫长恨此言倒也不假,他南宫世家虽与宫廷官府没有半点关系,可就凭他南宫世家在武林中的地位,有谁敢硬撼他南宫长恨的太湖山庄? “话虽如此,可在此乱世之下,抑商派最是被官府看重,抑商派的袭击是早晚的事,此次商会推迟两个月,虽避得抑商派之锋芒,可抑商派有官府之助,再现锋芒并非难事。” 盛锦鸿顿了顿又笑道:“他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我盛锦敢举办这次商会,就不会怕他!” 南宫长恨亦笑道:“有盛兄这句话,小弟倒是可以放下心来痛快一场了!” 盛锦鸿心思又回到中年客商身上,缓缓道:“南宫老弟的公子也在珍宝交易市场,中年客商之事想必他也看到了,却不知道他有何高见?” 南宫长恨道:“那不成才的小子会有什么高见,还是别提他的好!”南宫长恨想起自己那不成才的儿子就气,可盛锦鸿却是哪壶不开便提哪壶,说起他儿子来。且说盛锦鸿此话话中有话,南宫长恨虽一时想不出他想说什么,但以猜到十之八九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盛锦鸿笑道:“世间珍玩,无情他看得多了,自是不屑一顾,可他身边的女子却不然,要是招惹到那中年汉子,只怕是个麻烦。”盛锦鸿把南宫长恨当兄弟,才说出这番话来,南宫长恨怎会不知,当下言道:“那不孝子为了女人不知惹下了多少麻烦,只怪小弟教子无方。唉!”他这话有几分是敷衍盛锦鸿,倒也有几分真,因为当年南宫世家也曾有人因为女人惹下很多麻烦。为女人惹下的麻烦可是天底下最大的麻烦了!但这种麻烦对一个年少多金、风流多情的公子哥儿来说,不想惹上都难! 南宫无情在武林中的地位名声远胜当年的南宫长恨,这是南宫长恨最担心的原因,一个人有名气固然是件好事,可名声太响却是件坏事! 南宫长恨叹声未了,又有庄丁前来汇报消息,庄丁看有南宫长恨在场,一时并不出声,盛锦鸿道:“都是自己人,是管说出来就是!” 庄丁才应道:“属下数人一直在注视中年客商,此人在交易市场转了一圈,竟说没有适合他的摊位,自顾往城中赶去了!” “你等有没被他发现?”盛锦鸿加重语气问道。 “以属下看来,此人端是个高手,属下等虽一再小心,可还是像是被他发现了。”庄丁嗫声嗫口地应道。 盛锦鸿并没有生气,淡淡道:“这不能怪你,他还会再来的!” 第一卷 邪剑一出 锋芒傲世 第六十回 异人奇宝 八月初十,洛阳,晴,辰时。 一顶溜金镶玉精、致得令人难以接受的轿子疾疾冲出东门,那轿子如一间房般大小,普通壮汉数十人也休想抬得动,可这轿下的八个壮汉却若肩上无物一般快步如飞,直如赶去投胎转世。但轿中人犹是不尽意,轿中极为不快的喝声传出,“再不快点,就抢不到好摊位了!” 那声音竟与昨日在珍玩交易市场现身的中年客商如出一辙,感情他大费周章出门,只为抢个好摊位,他似早料到以他这般气势,别人岂能不将好摊位让予他? 非常之物自得以非常之地作非常之买卖,轿后除了数十名排成两行“非同寻常”的护卫,护卫间尚有随从数十人,每人手上皆平捧起一株高在六尺开外、头角峥嵘的血珊瑚,这高在六尺外的血珊瑚本是极为罕见之物,得之其一便是稀世之宝,数十株便可称价值连城了,这大内皇宫也难得一见的宝物在轿中人看来似极为平常之物,只叫随从双手捧着。 这一行人自然引得路人目光尽投,众随从手中的血珊瑚更是让人啧啧称奇,这百年难得一见的奇宝现身洛阳,一大早已在这千年古都闹得沸沸扬扬,童叟皆闻。 盛锦鸿知道来者必定是又是昨日的中年客商,是以大队人马还未进得珍玩交易市场,盛家庄园早派人迎接,当先一人乃是盛家庄园总教头,在江湖中颇有名气的“霹雳开碑手”诸万城,身后六人亦是从庄丁中精挑出来的好手,一个个体型剽悍,身手不凡,如此阵势算是给足了面子。 可轿中人并未掀帘而出,只冷笑了一声“‘霹雳开碑手’诸万城!在江湖上还有几分名气。” 诸万城听得对方一口叫出自己名字,心中一惊,忖道:“隔着布帘也能认出我,看来果真等闲人物。”当下不得不客气应道:“小人正是诸万城,尊驾未见面而识人,小人佩服。” “哼!”轿中人冷哼一声,仍未出轿。 诸万城奉盛锦鸿之命而来,自然不得发作,若非此人难以应付,盛锦鸿自不用他诸万城出面! 诸万城又只得不温不火、不卑不亢地应道:“昨日敝庄对尊驾招待多有不周,是以庄主特请小人前来向尊驾赔个不是,庄主他虽然只是一介生意人,但广交天下好友,是以特邀尊驾到庄中一叙。” 轿中人这才掀帘而出,诸万城看得心底直摇头,昨日的中年客商他虽未谋面,但可想其寒酸像,哪能与眼前这人扯上半点关系?!这人所乘的轿子价值不菲自不用说,可跟他身上的衣服一比,立刻变得一文不值了,诸万城能做上盛家庄园的总教头,能在江湖上混出个“霹雳开碑手”的名号,自然只个见过世面的人物,在他看来,眼前这人一身装着用万两之数来说尚不能言其一,是以此人虽没有皇帝老儿那龙袍加身的华贵及君临天下的王者之气,却有着披金带银的暴富相和富甲天下的铜臭味,朝阳之下一身装着金光四射,直逼得人睁不开眼。任在场的所有人皆无人能及其万一! 诸万城第一眼看下来,已经无法再看上第二眼,他只得递上大红溜金的请柬,华服中年接过扫了两眼,便立刻扔还诸万城,冷冷道:“某人无名小辈一个,不敢有劳盛大庄主,也不敢坏了盛家庄园的规矩!” 诸万城听此人言语间像极武林中人,心忖盛锦鸿所言果然不差,但盛锦鸿已向他交代,不论此人是冲着他盛家庄园来的也好,或是别有所图,迫不得已之下便来个先下手为强,绝不容许任何人扰乱此次商会!他盛锦鸿敢做生意就不怕得罪人!当然能不得罪最好,所以当前之计便是先将此人稳住,再图后计! 诸万城面有难色,婉言道:“庄主特别叮嘱小人一定要请到尊驾,食人之禄,忠人之事,还请尊驾不要为难小人!” 华服中年有些不耐烦道:“某人不进园要为难你的是你的盛大庄主,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他这话听得诸万城哭笑不得,诸万城退让一步道:“既然尊驾执意不肯进园,小人只有如实禀报庄主,尊驾在庄外若有什么需求,只管吩咐小人就是,小人必如实回报庄主,尽敝庄所能全尊驾所需。” 华服中年随口道:“给某人一个好摊位就行,某人可不想侮辱这些好东西!”他话中忍不住伸出双手在那血珊瑚上轻抚,像是爱惜以极,有点舍不得卖又不得不卖! 诸万城应道:“此事好办,庄主特意将交易市场最好的摊位留了下来!庄主他虽想交尊驾这个朋友,但也不宜强人所难,是以留下摊位,如此一来,就算尊驾执意不肯进庄,也不会怠慢尊驾。”他连说两次执意,就想让对方明白,“不是我没诚意,是你自己的问题!” 华服中年道:“他为何准备得这么周到?” 诸万城面露微笑,应道:“因为庄主知道尊驾一定会再来!” “哦” “望眼整个洛城,尊驾所携之物,除了盛家庄园的珍玩交易市场能寻得买主,何处还能寻得,尊驾来洛阳是做生意的,没了买主还有何生意可做?” 华服中年冷冷看了诸万城一眼,终是无话可说,心中却暗忖“这盛家庄园能在生意场上呼风唤雨,果然有几分实力,光这总教头诸万城,武功便不在武林中任何一个一流高手之下,其处世之圆滑,更非常人能及!”当下冷哼一声,不再理会诸万城,可诸万城却不得不理会他,将他引到交易市场中一个绝佳的摊位上,等华服中年的随从将那十余株血珊瑚全摆到了摊上,方言道:“尊驾可还满意?” 华服中年斜眼看了诸万城一眼,没好气道:“不满意某人还会把货物摆上去吗?” 诸万城并不反感华服中年对他的态度,他反倒觉得有些有趣。 华服中年的血珊瑚刚摆好,马上就来了个客人,来者身材高大、略显发福、一脸富贵相,正是盛家庄园的主人盛锦鸿,可诸万城等人竟视而不见,连招呼也不打一声,盛锦鸿也是对他们视而不见,眼神全放到摊上那数十株血珊瑚上,他跨步上前,随意地提起一株,左右看了看,张口问道:“价钱怎么说?”这可是最直接的问价语气了。 可华服中年并没有回答价格,反问道:“你要多少?”他觉得直接回答对方就输掉了气势,那只会对自己不利。 盛锦鸿笑道:“摊上的全要了,开口价?” 华服中年道:“早闻洛阳盛庄主财大气粗,倒真是闻名不如见面。!” 他顿了顿道:“某人做买卖有个规矩,盛庄主若能遵守这规矩,生意还是不愁做不成的。” “阁下不坊直说!” “盛庄主若是单买则是五十万两一株,若是全买则得用另一种算法。” 盛锦鸿生意场上打滚多年,哪种怪异的交易方法没见过?他此时只想看华服中年要如何算法。 “全买第一株只要十万两,可第二株就得加倍,也就是二十万两,第三株就是四十万两,如此每株得番一倍,盛庄主认为如何?”华服中年终于说出他的全买算法。 盛锦鸿倒从未听说过有这样的算法,他先是一愣,继而笑道:“经营之道,向来是量大从优,这是千古不变的道理,可依阁下的算法算来,全买倒没单买划得来了。可盛某不全买下来,又不甘心!” 一直没笑的华服中年终于露出笑容,那是经商者特有的奸笑,他凑近盛锦鸿道:“我若便宜的全卖给你,到时你在交易市场高价倒卖,你倒是赚了,可我大老远跑洛阳却来却是帮别人赚钱,呵呵!” 盛锦鸿也笑道:“阁下的算盘果然打得响,看来盛某想全买的生意是做不成了,可俗话说得好,生意不成人情在,盛某不妨向阁下透露个消息,阁下真正的买家不在这交易市场,而是在敝庄内,不知阁下是否有兴趣?” 第一卷 邪剑一出 锋芒傲世 第六十一回 四大家族 华服中年缓缓道:“这兴趣自然是有的,某家也是个生意人,哪有钱不赚的道理,可某家就这般贸然进庄,是否显得太过唐突?” “那怎么会,众买家看到阁下高兴还来不及,又何来唐突之言?阁下若不肯进庄,不给盛某面子不打紧,可盛某难以向被邀请入庄的各位同道交代”盛锦鸿爽声应道。 华服中年问道:“为什么?” “因为盛某答应众人必将请阁下入庄一叙。” 华服中年想了想,道:“既然有生意可做,某家也不想令盛庄主食言,这就进庄去看看真正的买家。” 盛锦鸿与华服中年并肩而行,华服中年的护卫却没跟上来,盛锦鸿正欲提及此事,华服中年却已看穿盛锦鸿的心思,当下道:“就让他们在市场上逛逛也好!” 华服中年进得庄园,才发现此园暗含九宫八卦之妙,若没人带路,根本不知道如何走法,心中暗想,“难怪盛锦鸿敢邀众富商巨贾进园,他早料到没人能在盛家庄园内捣乱!”当下言道:“此园布局极是精妙,想必必是东郭先生之手笔!” 盛锦鸿面色不惊,从容应道:“阁下好眼力,盛某有幸请得东郭先生规划布局此园,可自从庄园建成后,盛某就从未见过先生他了。”话声中颇有几分遗憾之意,华服中年自然知道中个原因,东郭先生可不是有钱就请得动的人物,若盛锦鸿与他交情不深,他自不会亲自为盛锦鸿规划建造庄园,是以盛锦鸿话中的遗憾之意,尚在情理中,但想及盛锦鸿能与东郭先生这样的人交上朋友,其过人之处也就可想而知道了。 也不知道走了多少时间,眼前出现了一幢毫不起眼的屋子,与一路来所见的黄墙碧瓦、宫殿般的屋宇极不相称,可进了屋子华服中年才知道什么叫巨富之家,地上铺着来自波斯的地毯,色彩淡雅而高贵、墙上挂满价值连城的稀有字画,与淡雅的地毯和谐相宜,屋中桌椅全是红木所制,雕工之精细,只怕惟有皇宫中的所能比及。 当中一张大圆桌上围坐着十余人,当中空下两张椅子,刚好是留给盛锦鸿和华服中年的,众人看到华服中年一身装着,无不自叹不如,只因在场的人虽无不是富甲一方之人,可从来没人想过衣服也可以像华服中年那样穿,待华服中年的随从将那十余株血珊瑚摆上圆桌,众人的目光才从他一身华丽至极的服装上移到桌上,在场的众人见过的稀世珍宝不知凡几,可十余株高在六尺开外的血珊瑚还是头次见到,当中已有人忍不住叹道:“忆当年石崇与王恺斗富,晋武帝曾将宫中收藏的一株两尺多高的珊瑚树赐给王恺,岂料石崇看了便用铁如意把珊瑚树打碎,王恺气极,石崇便言道:“不足多恨,今还卿。’乃命左右悉取珊瑚树,有高三四尺者六七株,每株都大于王恺的珊瑚树,看得王恺心乱如麻。倘若那王恺见得今日光景,不知心情如何,想那石崇见得这十余株血珊瑚,只怕也没了当日的傲气了吧!”言者乃是长安首富金生辉,生的臃肿肥胖,长相很是不耐看,可言辞之犀利风趣,通常会让人忘了他“不俗”的长相,他的话难免有些夸大其实,可又不得不承认言之有理。 有人接语道:“金兄之言甚是中肯,小弟珊瑚树见过不少,可这高在六尺外的血珊瑚还是头次看到,杂色珊瑚树并不希奇,可这没有一丝杂色的血珊瑚却是极为少见,更别说长到六尺多高了。”接语者是个四十出头、个头不高、身子瘦弱、颌下护着几缕长须、一身青色儒装的文弱书生,可认识他的人,都知道他并非真有如此文弱,他一双手会过的高手,比他摸过的珍宝要多得多,这人正是武林中四大家族之一的东方世家的当家人,以轻功名扬天下的东方神翼,东方世家世代居于渤海之滨,牢牢掌控中原最大的海盐生产地,数代经营下来,不论武力财力,堪称雄霸一方! 坐在东方神翼右侧的是个金发金须的老者,连同他金色的服饰,整个人就像快巨大的金砖!此人乃武林中四大家族之一欧阳世家的当家人欧阳豪,西北之地多金铁,欧阳世家主营金沙铁矿及兵器铸造,数年来战乱连绵,各朝州县所需的兵器有增无减,欧阳世家财力亦因此涨势迅猛! 欧阳豪叹道:“这血珊瑚色彩艳丽、峥嵘多姿,可比那金沙铁矿好看多了,老夫也顾不得嫌让之理,只得抢先定下一株了。” 欧阳豪身侧坐的是衣料裁剪精致、穿着得体、英气焕发的美男子南宫长恨,听他如此一说,也来了劲,言道:“这血珊瑚比之珍珠,正如松柏比之秋菊,各俱神韵,而其色之冷艳,其骨之神傲,正是我男人所好,既然有欧阳兄打前锋,小弟怎甘落后?” 比起其他的富商,这三人倒真多了几分武林人士的豪爽和痛快,可有个气宇轩昂、身着灰褐色长袍、身材偏高、却被他一身线条优美的肌肉所美化得完美无暇、最应该豪爽的中年人却没开口,难道他并非武林中人? 非也,他也是武林中人——四大世家中慕容世家之主慕容直,也是四大世家中唯一在天字榜上排名的高手。他身后靠在墙上的裂云枪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枪神”慕容直的大名早在二十多年前就已天下皆知了!很多人知道,他的话跟他的枪一般,绝不会浪费,他当然不会说废话!一句都不可以!他忘不了惨痛的家史。 ——当年燕魏争夺北方霸主,后燕主慕容垂惨败于北魏王拓跋珪,国土全踩在北魏的铁踢之下,论武功,慕容垂亦为北方第一高手,在枪法的造诣上,他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论谋略,慕容垂亦不输于拓跋珪,本可称霸北方,可就生错了个不成才的儿子——慕容宝,率军攻魏时大败于参合陂,十万精甲惨遭活埋,而慕容垂并未修成不死之身,次年在病痛中逝去!身为慕容鲜卑、大燕国皇族之后的慕容直,早没了争霸天下的雄心,能保持住武林四大家族之一的地位,对于他来说就已经足够——自古君皇王侯事,皆是善始不善终! 他不想让自己的后代去承受他的耻辱!他不想说废话,是因为他忘不了过去,虽然不是他的过去!一个人心中若有太多的痛,他通常连说话都会失去勇气! “这血珊瑚的确是难得之物,可温某对昨日现身交易市场的珠子更感兴趣,温家世代居于岭南,虽偶得南海珍珠,拇指大的也见过,若说是大半袋,倒还真没见过!”言者乃两广巨富温如玉,人如其名,其怕老婆之事早以广为人知,以其说他对珍珠感兴趣,倒不如说他的老婆对珍珠感兴趣更为贴确! 是以他此话一出,众人皆是暗中偷笑,可华服中年却在笑间将注意力却放到了在座中一个面容俊俏、从容潇洒的年轻人身上,此人看来不过二十五六,十足的公子哥儿味,却能与众多名扬天下、富甲一方的人物平起平坐,来头自是大不简单,不用盛锦鸿介绍,华服中年便料到此人必是近年来异军突起、问鼎丝绸业霸主地位的王干,看众商贾对桌上的血珊瑚津津乐道,而此人却如慕容直一般从头到尾没开过口。 “某家的货不多,卖不完某家是不会离开洛阳的,至于那珠子,在座的各位都有机会。当前还是先谈谈这血珊瑚吧”华服中年回应道。他倒也有几分武林人士的干脆,只是和他那一身华服显得及不相称! “阁下就开个价吧!”欧阳豪倒真是急不可待。 “某家先将价格开高点,也让各位有个杀价的余地。”华服中年顿了顿,开口道:“五十万一株!随挑随选。” “老夫虽然早预定一株,可这价钱还是不得不杀了。”欧阳豪言道。 “这五十万一株的确贵了点,以金某看来,二十万一株还可以接受。”金生辉回出价格,商人一向以精明称著,长安首富回出的价格,自然不会让自己吃亏。 “既然金兄出言在先,小弟只好依着金兄了。”南宫长恨应道,这武林大豪,自然不是等闲角色,在此情况下来个顺水推舟;何况金生辉回出的价格,的确不会吃亏。 “兄台不愧是长安首富,果然是会做生意的人,可这价格也未免杀得太低了,照此价格卖给各位,某家是有亏无赚了。” 华服中年笑道。 “做生意讲究两相情愿,童叟无欺,说实话,如此稀世宝物,除了皇帝老儿外,有实力的买家只怕也只有在座的诸位了,阁下若是将价格抬得太高,岂不是白到洛阳走一遭,不如双方各让一步。”盛锦鸿在一旁充起和事老。 “如此说来,某家就先让一步,三十五万两,各位意下如何?”华服中年果然作出让步。 “在下愿将价格提到二十五万两,以此价格售出,兄台是保赚不亏的。”一直不发话的王干看没人开口,终于开口道。华服中年心中暗忖,“此人回出的价格的确是两不亏之势,眼光之准,真所谓天下少有,难怪生意发展得如此迅猛!” 王干将价格提到二十五万,众人皆是无异意,但却得看华服中年意见如何。 第一卷 邪剑一出 锋芒傲世 第六十二回 来者不善 “二十五万一株某家可是分文不赚,不赚钱的生意一向都没人做,不如诸位把价位提升五万两,如此一来某家可微获薄利,诸位亦可得心头之好,岂不是皆大欢喜?”华服中年笑道,他知道众人一定不会拒绝他的要求,他满怀信心地等众人的回话。 可回答他的不是富豪们的朗朗之声,却是门外短促刺耳、凄厉幽怨的清啸,啸声刺激着在场人的耳鼓,人人皆是面色微变,目光有意无意投向此间主人盛锦鸿,盛锦鸿变色较众人稍盛,手指渐握。他知道来者不善,可商场上的多年磨练,已经让他学会沉住气,至于在座的各位,当然也是沉住气息,静观其变! 啸声回荡,久久不绝! 热烈的气氛转瞬即消,高朋满座的木屋在啸声中鸦雀无声,呈现出一种前所未有、让人忐忑不安的沉寂! 盛锦鸿忍不住打破这种令人窒息的死寂,缓缓言道:“自盛某建庄以来,若非盛某亲自带路,绝无人能寻得此间——” 他语气略一顿,又续道:“可此人已达屋外,竟无一人察觉!” 他话中之意不言自明,就盛家庄园的护庄武夫在武功的修为上简直就谈不上成就二字,他盛锦鸿本人的武功也是差强人意,可在座的人就不一样。“长安首富”金生辉擅长经营之道,但于武道一途而言只能算个门外汉;温如玉亦如是!那公子哥儿般的王干就更不用说—— 可四大家族的家主却无一不是享誉武林的顶尖高手,慕容直更是天下间数有的高手之一。所以他盛家庄园的庄丁不能发现强敌入庄端是情有可言,因为那是他们力所不能及之事,可来人已到了屋外,慕容直这样的人物竟然也未察觉,未免有点说不过去。唯一的解释便是所来之人的修为远在在场的每一人! 慕容直天字榜上排名第十,天下间武功修为胜于他的人并不多!敢惹这些人人敬鬼神而远之的的人物的不识好歹之徒就更少,盛锦鸿自认自己决非不知好歹,也自认绝没招惹过这类人物。就在场的诸人而言,他盛锦鸿可不知道那么多,但不论对方是冲何人而来,他都绝不让对方在自己庄园中闹事,哪怕是力不能及! 啸声又起,还是那样短促刺耳、凄厉幽怨! 盛锦鸿双拳握紧,指节泛白,嗒嗒作响,对方的啸声对他这地主之人而言,是一种极不尊重的挑衅,更是一种莫大的羞辱,但他愤怒之火却没直通头顶,他缓缓站起,向门边飘去,于他而言,能将轻功练到这等层次并不是件容易事! 他飘到门后,却未去开门,众富豪依旧端坐椅上,没人开口,亦无人擦拳摩掌,屋中依旧是窒息的沉寂! 啸声再起,盛锦鸿依然未开门,他的身形已经穿门而出,这是他的屋子的门,他当然可以这样做,屋中也没人会反对,相反人人都认为这是一种不错的选择! 啸声未了,他人已到屋外! 屋外数丈内任何细小的异动都不能逃过他的耳目,可他什么也没发现,他感觉自己的背脊已经变得冰凉!他内心暗忖对方是他前所未见之高手,身手绝对是登峰造极。 “你这庄园是出至东郭先生之手。”话声中一条人影款款而落,来者竟是个女人,但见得身姿绰约,黑衣覆体,黑纱遮面,却也不知道她面目如何。 盛锦鸿虽然讲究和气生财的道理,可对这不速之客却客气不起,冷冷应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没人带路,确实很难找到这里。”黑衣女人叹道。 “却不知这东郭先生姓甚名谁,盛庄主可知道?”黑衣女人似乎对盛锦鸿一点兴趣也没有。 “阁下还是先报自身姓名吧!”盛锦鸿应道。 “据说这东郭先生本姓墨,名规池,自认是墨家后人,看得他在土木机关学的造诣上偏重于防守御敌,倒也有几分墨家思想的韵味。”黑衣女人悠悠道。 东郭先生真实姓名天下间所知之人甚少,对方开口道来,盛锦鸿忍不住变色道:“你是如何进来的?” “因为有一个人帮了我的大忙,这人本来不肯帮我,可我跟说了墨规池这个人,他立刻就帮了。”黑衣女人应道。 “世间竟有这样的人?” “不错,此人复姓公输,单名一个成字!” “公输成,公输成——”盛锦鸿叹道:“原来是公输家的人,难怪,难怪——”公输家族与墨家的斗争要上溯到战国时代,这两大家族都以土木机关学著名于世,但不同在于公输家主攻,墨家偏重防守,这当然与墨家“兼爱”,“非攻”的核心思想大有关联,在那群雄争霸,战乱纷纷的春秋战国时代公输家族和墨家各诞生本族中最为杰出的代表人物,即鲁班(公输盘)、墨翟,鲁班在机关土木学上略胜一筹;墨翟的思想学术却盖过了他在机关土木学上的成就。 “南宫长恨算是盛庄主的朋友吗?” “是!” “如果我想将他从这里带走,盛庄主是否同意?” “哼!”盛锦鸿冷哼不语。 “是谁要将在下带走”南宫长恨从容而出。 “我想带你去看看你儿子”黑衣女人不紧不慢的应道。 这一回南宫长恨与盛锦鸿二人齐齐变色,因为他们知道事实绝不会像黑衣女人的语气那么轻松。 “你想怎样?”南宫长恨一字一句地问道。 “我不想怎样,你想见他就得跟我走,否则你以后都见不着他了。” “好!”南宫长恨没有丝毫犹豫,他觉得对方一定是说到做到的类型,尤其是做这等阴谋伎俩的“好事”。 盛锦鸿见南宫长恨一口答应,劝言道:“南宫兄——” “盛兄不用多言。”南宫长恨出口打断盛锦鸿的话,转向黑衣女人道:“走!” 黑衣女人当先掠起,应道:“你可别跟丢了!” 南宫长恨随黑衣女人掠出盛家庄园,向北而行,不多时已掠上离城数十里的邙山深处,他知道这是个陷阱,可他却不得不踏进去,就只因为“儿子”两个字,身为人父的他就算上刀山,下油锅亦不会皱一下眉头,这就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俗语有云“生于苏杭,葬在北邙”,可见自古以来,人们一直将这土层肥厚、风景秀美的邙山当着死后的最佳归宿,当然处处令人赏心悦目的北邙亦是活人们的好去处!黑衣女人在一片竹林中停了下来!此处修竹万杆,拨地而立,虽时至中秋,仍是郁郁青青,一片翠绿。如此秀色可餐的景色在南宫长恨看来却是恐怖而神秘。 “能死在这里,是一种很难得的福气。”黑衣女人语声中直入竹林深处,南宫长恨此时可无法消受这句话,他面色从容,步伐潇洒,直如游山玩乐的风流名士,可他心中却是一片茫然。 刻钟许,黑衣女人的脚步停了下来,她转过身,揭开面纱,但见此人双瞳剪水,修眉镂月,发髻裁云,朱唇皓齿,鸿衣羽裳,荣曜秋菊,华茂春松,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南宫长恨整个人就怔住了,他完全没想到对方竟然是这样的一个女人——她尊贵而高高在上,让人不可仰视。她略带妖艳的气质不会勾起男人肉欲上的妄想,却让人打心底生出拜膜之意。 他不是没见过女人,也不是没见过美女。相反,他所见过的红颜佳丽可以说难计其数,可较眼前人来,全都成了丑八怪,看到她的容貌,你就会想到她的声音,那声音绝对可以让人为她死十次也不后悔,他心中暗忖世间绝没有人会得罪这样的人,更没人敢得罪这样的人。 这般人物,如果你得罪了她,那你的一生就算完了。 “你认得我吗?你小的时候我还抱过你。”天籁般的嗓音温柔、消魂、忘乎所以——,那又岂是语言所能形容?领略了她的容貌,气质,声音。南宫长恨努力让自己清醒,可还是不可自拔地陷入那无限的温柔之中,当下糊涂道:“我怎么不记得了呢?” “你当然不记得了。” “南宫长情在哪里,他为什么不肯来见我?” “我大哥?”南宫长恨惊醒语道。 “你还知道他是你大哥,就应知道我是谁。”黑衣女人语道。 南宫长恨沉思数许,问道:“你就是伊秋容?” 黑衣女人应道:“正是,我抱着你让你叫我一声大嫂,可你却没有。” “后来我才知道你为什么不肯叫,从那天起,我就发誓要让他死在我手里!”伊秋容所说的他自然边是南宫长恨的兄长南宫长情。想及往事,伊秋容的情绪并没有太大的波动,这些年来,她的心已经不会再被感情之事左右!在她现在看来,杀死南宫长情只是件应该做的事! 南宫长恨冷冷回应道:“他已经死了,但没死在你手里!” 伊秋容悠悠道:“他有没死我岂会不知,我想你还是将他交出来,否则太湖山庄的百年基业就会瓦砾无存。”她的话仿佛来自地狱的诅咒,一字一句都有着不可抗拒的魔力,悠悠的话声中带着那无穷无尽的怨毒,任何事物在怨恨而失去理智面前,都会不堪一击! 南宫长恨被伊秋容说得心中一颤,以她的实力,毁掉太湖山庄并非难事。 “我会拿自己兄长的生死来开玩笑?”南宫长恨依然冷冷应道。 “他这样的人早就该死了,你却一味的想救他,就不看看自己有多少斤两。”伊秋容杀气暴出,但她的语气还是那样温柔、消魂、令人忘乎所以。 “我儿子了?” “我怎么知道?”伊秋容说道“他根本就没在这里。” “那告辞了。”南宫长恨嘴上这样说,暗中却在提升功力,伊求容既然将他引来,岂会这般轻易容他离去? 伊秋容缓缓道:“你走得了吗?” 第一卷 邪剑一出 锋芒傲世 第六十三回 傲世锋芒 萧萧秋风零,叶黄恋故情。 飘兮不着泥,轻兮岂无心。 道上有少年,翩翩着白衬。 本是天外客,仗剑落红尘。 口中不多语,刃下寒光冷。 事成拂衣去,无心世与争。 华服商人生意很好,十来株血珊瑚已销售一空,那迷境木屋中的人果然都是真正的买家。中午的太阳仍有几分威烈,他在一队护卫的保护下赶回城内,他坐的仍是那顶奢华得让人难以接受的大轿,他的轿夫们依然轻快有力,只是轿前轿后的护卫人员显得有些杂乱。不一样的身材;相差甚大的年龄;各不相同的服饰;各式各样的兵器。乍一看就是一伙东拼西凑的杂牌军,可华服商人却相当满意,他说:“整齐的服饰和动作,只是拿来吓唬别人,耀武扬威的。” 华服商人所言自有他的道理——护卫队长是个身强里力壮、五十出头的汉子,他饱经风霜的脸在告诉人们他是个从大风大浪中闯过来的人;如鹰眼般犀利敏锐的双眸说明他绝对是个精明的主儿;磨了一层厚茧的双手证明了他握刀已经握了几十年,就最没想象力的人也会想到他背上的大刀被握到长满老茧的手掌中劈开来一定有着开山裂石的威力,若被这手掌掴上一巴掌那保证你要一辈子歪在嘴吃饭! 护卫队长是个狠角色,其余的护卫队员亦是不若,这样的护卫队找遍洛阳也未必能找出第二支。 这一队人马速度很快,不觉间已到了洛阳东门外的笔直大道,道长三里,宽四乘,大道两旁是高大的白杨树,洛阳曾因孝文帝迁都于此而繁盛一时,但至北魏一分为二之后便失去了当年的繁华,是以道虽宽行人却不多。落在大道上的黄叶也无人打扫,秋风刮起,黄叶飞舞,像是洒出的冥币;光秃秃的枝干在风中呜呜直响,中秋的洛阳城外,竟有几分凄凉! 轿中的华服中年似乎也感觉到丝丝凉意,出声道:“怎么会有点冷冷的?” “那大概是你坐在轿中晒不到太阳的缘故吧!”一个轿夫随口说道,奢华的大轿密不透风,有着极好的保暖性能,大雪天坐在轿内也不会觉得冷,轿夫说的是一句很好笑的话,可没有一个人笑,他自己也没有。 “我不应该有这么多钱的!”华服商人的语声很愉快,他和世界上大多数的人一样,很享受富有的生活,不同的是他比世界上大多数人都富有,而且还是暴发户。这样的人不一定懂享受,却一定很喜欢享受。 “怎么会有一丝凉意”护卫队长嘀咕道,像他这样的人应该在冰天雪地里脱光衣服都不会冷才对,他感到这一丝凉意却跟那种外侵而入的凉意完全不一样,这是发自心底的凉! 这如一间房大小的轿子在道上移动迅速,三里路很快就要走完。 风起,叶舞! 飞起的落叶遮住轿夫的视线,八个轿夫巨痛之下纷纷倒地!“轰”溜金大轿搁下地面,华服商人惊慌出轿,但见八个强壮的轿夫的心口,开了个半寸的细口,鲜血从伤口中涓涓流出。 “好诡异的剑法!”护卫队长变色道。 华服商人亦是变色,他看着手中金关闪闪的算盘,沉声道:“他们来了!” 护卫队长一眼便看清八个已经断气的轿夫的伤口,却是一脸迷惑,喃喃道:“这不可能,这样的剑法。不可能。” 秋风,落叶,萧瑟,凄凉!血腥!杀气! 浓浓的杀气淹没中秋的余温,一朵漂浮的云遮住刺眼的阳光,天地间微微一暗,杀气!更浓! 护卫队长宽厚有力的手掌紧紧握住那沉重的大刀的刀柄!华服商人紧握的算盘,也变成了一件非同寻常的武器! 一块火星四溅的石碑流星般砸向护卫队长,他反手紧握的大刀朝迎面飞来的石碑劈下!可刀势只劈出一半,刀身便硬生生地一停,继而回收,当立前胸——— 浮云飘过,阳光再现! 杀机聚顶,剑气冲宵!日色黯然! 叮!一声轻响,生锈的剑尖刺中了厚实的刀身!锈迹斑斑的铁剑一闪而逝,护卫队长心中的那丝凉意化着撕心裂肺的冰冷和刺痛! “砰”护卫队长跟前的路面被砸开,挟带劲风的石碑稳稳插进路面方砖的裂缝中,但见石碑正中有“通州大侠王通州之灵位”十字,其笔法苍劲、龙飞凤舞,颇似名家手笔!护卫队长面若死灰,双膝软软跪下于石碑前,头也软软垂下! 一道白衣人影在众人眼前一闪,带起漫天落叶消逝而去。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也变化得太快。众人听得“叮”的声响,只当护卫队长已挡住敌手的致命一击,却不想他一挡之下非但握刀不稳,人也跪了下去。待众人回过神来看得石碑上的字,惊骇之色尽现于表! 华服商人蹲下身来,看得护卫队长的身上竟开出了个寸余宽的口子,口子由左胸而过,穿背而出,鲜血由这一前一后的两道口喷射而出,显然他是被敌手一剑穿心,顷刻间便要毙命!华服商人扶起他,见他的嘴微微张开,却无力发声,华服商人面色焦急慌乱,破口叫道:“王兄,王兄——”他叫归叫,护卫队长还是欲言不能,且双眼灵光逝尽,就这么断了气!这让众人弄更是糊涂,他明明已经挡住对方的剑,为何又会中招身亡? 这护卫队长何许人也?为何华服商人对他的死如此在意?原来他不是别人,正是石碑上所刻写的人“通州大侠”王通州!谁都想不到这侠名满天下,情义盖云天、人人称颂的大侠会来给别人做护卫;也没想到这武功高强、人字榜上排名第一的高手竟然让敌手一击成功,一招致命,更没想到这以德服人、性情和蔼的武林长者会有如此仇恨于他的仇家,竟把他的墓碑也给准备好了,就只差棺材和墓地没有准备! “劳烦各位将王大侠送回城中。”华服商人悲愤满容,他费了很大的力气说完这句话,向白衣人影消失的方向掠去!本有人想劝止于他,可话到嘴边,他的身影已经去远,唯得叹息不已,因为在场的人都知道,被刺杀身亡的王通州并非他的护卫,而是与他结交数十年的拜把兄弟,他要为兄弟报仇,哪怕粉身碎骨亦在所不惜! 他,就是神算山庄的主人铁神算! 洛阳城北! 铁神算(即华服商人)已经追上了白衣人,白衣人在荒道上漫步而行,他虽然刚杀了会给他带来灭顶之灾的人,可他若无其事,没有丝毫惊惶之态。铁神算快步上前,终于看清这杀死自己拜把兄弟的剑手竟是个英灵俊秀、仪表非凡的少年,年龄只在十六、七岁左右,可全身却散发着冰冷的杀气,就连他手上那锈迹斑斑的铁剑,也迸发出慑人心魄的锋芒! 看到铁神算,他并没有有丝毫奇异之色,好似他早知道铁神算一定会跟踪而来!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白衣少年淡淡道。 铁神算愤然道:“不错,我已经来了!” 白衣少年淡淡问道:“你想怎么样?” 铁神算看他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双眼几乎要喷出火来,“杀了你!” “你杀得了我?” “我可以试试!”按理说铁神算追上白衣少年应该二话不说就出手才是,可铁神算话虽如此,却迟迟不肯出手,他不是那种会被愤怒淹没理智的人,他得先摸清对方的底细和实力,权衡是否有动手的必要,有些事不一定要靠武力来解决!何况对方能一剑杀死王通州这样的高手,动用武力未必对自己有好处! “那你怎么还不动手?” “因为我想让你多活一会!”铁神算满面怒容,心里却很冷静。 “哦!” 铁神算冷冷道:“我想让你再说几句话!” “你想听什么话?” “我想知道你的剑法是从哪里学到的!” 白衣少年淡淡道:“这很重要吗?” “很重要,因为我不想看到这世界上再有人学会和使用这样的剑法!” 白衣少年听得此言忍不住冷笑道:“我告诉你也没用,你还是不听也罢!” 铁神算并不在意他的冷笑,又言道:“我更想知道你姓甚名谁!” “这也很重要吗?” 铁神算一字一句的说道:“因为我想在杀死你以后,也为你立块墓碑!” “铁庄主太有心了,我还想多活几年呢!” “但你最好还是告诉我,因为我可怜你!” “哦!” “你注定要被武林群雄乱刀分尸!”铁身算冷冷道“我不想让你做他们乱刀下的无名之鬼。” “看来我是非告诉你不可了。” “不错!” “在下水若冰,铁庄主若真有心,就一定要记好了!” 原来他就是接受龙人傲天的《邪剑诀》的小混混水若冰,想不到数月的时间,他已经成了能一剑杀死地字榜上第一人的顶尖高手,看来龙人傲天果然没看走眼! “水若冰!” 第一卷 邪剑一出 锋芒傲世 第六十四回 了断恩怨 南宫长恨当然走不了,他也不打算走!因为一条修长的身影正向这边掠来,来者与南宫长恨有七分相似,却比南宫长恨老了很多,不知情的人一定认为是他的父亲或叔伯之类的长者,其实此人正是他的兄长南宫长情!他破旧的布衣和蓬乱的头发无法掩盖他那超群出众的风度,可想其年轻时必定是天下间少有的美男子,难怪连伊秋容这样的人亦会爱极生恨! “你终于肯出现了!”伊秋容笑道。 “大哥。”南宫长恨失声呼道,兄弟二人多年不见,不想会在这种时候碰面。 “你要找的人是我,放他走!”南宫长情一点也没了往日的情分。语声分外冷漠。 伊秋容不屑道:“放不放他走,我说了算!”面对眼前这曾经深爱过的男人,伊秋容语气出奇的强硬,只因为那付出的爱,在收回时全都变成了恨!恨,往往比爱来得更猛烈! 伊秋容双眸中布满杀机,那一双眼眸原本是多么纯洁和善良,可现在却只有暴戾和怨恨。 南宫长情开口道:“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可这跟他没有关系!他是无辜的,我希望你能放过他”南宫长恨身在伊秋容击杀的范围内,只要伊秋容全力出手,南宫长恨绝无生还之理,南宫长情的话,似乎是一种乞求! “海誓山盟、天荒地老比不上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所谓的真爱只是一片谎言,谁更无辜?” 伊秋容的话让南宫长情失神无语! “我想看看你手底下的功夫,是否比得上你欺骗女人的手段!”伊秋容轻蔑的笑道。 “想取我性命只管来拿。只希望能以我的一死来解消你的恨意。”南宫长情无奈应道,他知道今日难逃毒手,可这一切,都是自己自做自受。让他心中难安的是,只怕会把南宫长恨的性命也搭了进去! 伊秋容盈盈笑道:“请出手!”这本来是很迷人的笑容,可看在南宫长情眼里,却成了死亡的前奏。 过了数许,伊秋容看南宫长情完全没有出手的意思,问道:“你不肯出手?” 南宫长情还是不说话,不说话就是默认! “那我就先杀了他,再杀了你!”伊秋容看着南宫长恨,笑容更迷人! “你敢!”南宫长情历喝道,他的表情充满痛苦和懊悔! “我为什么不敢,杀一两个人,对我来说只是小菜一碟。毁掉太湖山庄,也不是什么难事!” “如果你能拿出当年抛弃我的勇气来出战,我就不用那么麻烦!”伊秋容缓缓说道。 “你可以不杀他!?” “当然!”南宫长情钢牙紧咬,“希望你说话算话!” 伊秋容冷笑:“|我说话自然是算话的。”“绝不会像你一样失言!”这话她没说出口,可南宫长情却感觉得到,他的表情更加痛苦。站在他身侧的南宫长恨一言不发,可他心中早有准备,只待南宫长情与伊秋容动上手,他便会全力出手相助。因为南宫长情与伊求容的差距太大,他不得不这样做。 伊秋容已经出手!她那几尽完美的双手轻轻舞起,如蝴蝶翩翩于万花丛中,梦幻般绮丽怡人,南宫长情不敢去看他舞起的双手,却至怀中掏出一黑色布条,将双眼蒙上,原来伊求容所施展的乃是天葵三式中的起手式,他若看到了伊秋容的双手,那心神也会被伊秋容所引导,便不战自败了。 伊秋容看他将双眼蒙上,冷笑道:“这些年你都在黑暗中度过,为的就是这一刻?” 南宫长情闻言一怔,冷汗涔涔而落。 南宫长恨这才明白为何数年来全然不知兄长所宗,原来是他自己把自己关在了黑暗之处,而原因便是应付伊秋容的天葵三式,南宫长情多年来苦心积虑,以练就了超凡的听声辩位的能力,可他却没想过,若是瞎子就能破解天葵三式,那天葵三式就不能称为魔门秘技了。 “你现在所想到的,是不是一个温柔可人,美丽善良的女孩在百花丛中翩翩起舞。”伊秋容的话音就和她的手舞一样,能把人带入虚幻的梦境!南宫长情脑子中的幻象,竟跟伊秋容所言完全一样,南宫长情这才领教到天葵三式起手式的威力,也明白自己数年的努力不过是白忙一场,现实与想象的致命反差几乎击溃了他的斗志! “南宫长恨,我知道你很想出手,不知道你准备好了没?”伊秋容的话就像一个尖锐的锥子,直接插进南宫长恨的心底,他已经迷茫于对方的手舞和话音,几乎失去了抵抗的力量,他从来都没想过自己会有如此不堪一击的时候! “你兄弟二人若是投降认输,或许我伊秋容会另加考虑。”对于心理防线几尽崩溃的南宫兄弟二人而言,这无疑是个致命的诱惑,他们的心智已经模糊,他们就要俯首称臣—— “休想伤我爹!”长啸声中,一柄纸扇挟带劲力,以龙卷之势扭起成股的竹叶直击伊秋容后心!来者正是南宫长恨之子南宫无情,他因为无意寻得南宫长情踪迹,是以跟踪而来,远远便听得看得伊秋容的话声,掠近更看的南宫长情和南宫长恨皆是一动不动,心知情况不妙,是以情急之下将手中纸扇击出,他右拳聚力扬起,身体如离弦的箭一般冲向伊秋容。 伊秋容头也不回,冷笑道:“雕虫小技。”她身形不动,左掌后扬,轻而易举的将纸扇抄到手里。顺势化解南宫无情的拳劲。南宫无情这一击本不求伤到伊秋容,是希望能分散她的部分功力,好让南宫长恨二人有喘息反击的机会。他这一计果然凑效,因为他南宫无情武功修为亦是不赖,伊秋容不得不分出几成真力来应付他的进攻,如此一来,南宫长恨二人顿觉压力一轻,心智便趋于清醒,立刻出手反攻。南宫长恨未置任何兵器,但虎虎的拳风却在印证他身为南宫世家家主不凡的武功造诣;南宫长情至腰间抽出一柄精钢软剑,软剑攻出,剑光缭绕,剑气四射。 这柄软剑乃是南宫长情年少时仗以成名的“柔情剑”,男人说这把剑就像热恋中的柔情蜜语,它已经刺穿你的胸膛,你却感觉不到痛;女人却说剑如其名,人如其剑!这样的传说伊秋容当然也听说过,很多年前她看这柄剑的目光就像这柄的名字一样温柔;可现在她看这柄剑的目光却和这柄剑的本身一样冰冷!她要毁了它的主人,也要毁了它!剑锋刺来,她没有闪避,纤纤玉指迎上剑尖! 柔嫩细腻的肌肤撞上冰冷锋利的剑锋是怎样的结果?结果早在伊秋容的预料之中,这百炼金钢、可刚可柔的“柔情剑”无声无息的断成了十几节,剩在南宫长情手中的,只是一截剑柄。南宫长情折了隐退江湖都未离身的柔情剑,心头自是痛惜万分,当下把心一横,疯狂地使出不要命的招式。 南宫无情的到来使得他二人有得反攻的机会,三人力战伊秋容,一时勉强打成平手,这酣战中的四人不论武功身法皆是有刚有柔的路数,两下对决端是精彩绝伦。 南宫无情虽然年轻,但武功博杂,拳、掌、指功都算略有小成,施展出来华丽花俏,攻击力上甚是逊色;而这一点刚好被南宫长情兄弟二人补足,南宫长情内力走阴柔一路,但又摆脱不了南宫世家家传内力“秋水横空”的影响,是以练得有刚有柔,施展起来兼顾二者之长;南宫长恨却将“秋水横空”里的“横”字发挥得淋漓尽致,拳风扫得杆杆修竹支离破碎。 三人同出一家,联手起来端是无懈可击,可惜碰上了魔门中的二号人物,在这个足以在天字榜上排名的绝顶高手眼中看来,南宫无情不过是花拳秀腿,南宫长恨兄弟武功二人还算扎实,可跟她伊秋容一比,还是差得太远!她双手若指若掌,指风犀利劲锐,掌力汹涌澎湃;真力若重若轻,重若泰山压顶,轻似鸿羽纷飞。她身旁竹叶竹屑都被她的劲力带起,有灵性般顺着她的攻势轮番向敌手攻击!是以她以一敌三,却是潇洒从容。 双方激战半个时辰,仍是胜负难分,伊秋容不愿再耗下去,双掌聚劲暴发!“轰”一声巨响,轰击而出的真力被对方的真力反击,在双方脚下爆炸开来!激得沙石腾飞,掀起漫天沉雾!南宫世家三人全被她这一击轰退。她得势不让,劲力引动身后成千上万的竹屑以千军万马、万箭齐发之势向对手压下,南宫世家三人合力发出真力,亦引得身后数万计的竹杆碎片横扫而来,这是双方颠峰力量的对决! 爆炸!巨响!地动!山摇! 方圆百丈,地陷三尺!万杆修竹,皆化灰粉! 大好的一片竹林,就在瞬间被夷为平地,南宫家族三人皆被巨大的气浪掀翻在地,血气翻腾,狼狈不已;伊秋容却借气力飘出,神色逸然。 很显然!她占了上风! 第一卷 邪剑一出 锋芒傲世 第六十五回 绝世丽人 伊秋容飘落到三人面前,轻笑道:“南宫世家的高手,不过如此!” 南宫无情冷语应道:“伊宗主住手不攻,是否是黔驴技穷了?” 伊秋容不屑道:“要取你等性命,用不着本座亲自动手,本座之所以会出手,只是想看看南宫世家到底有何能耐,能享誉武林而百年不衰,但三位的表现却让本座失望得很。”她方才全力发招,气力虽然有所损耗,但还是有足够的实力一击击毙对手,但她却不愿那样做,她不想南宫长情死得那么痛快!她要把这些年所忍受的痛苦和煎熬一点一点的还给他!所以她看了看南宫长恨父子二人,言道:“你们可以走了!” 南宫长恨冷笑道:“不走又怎样?” 伊秋容轻笑道:“我这可是为你们好,你二人都是他的亲人,若没亲眼看到他是如何惨死的,心里也会少痛苦一些。” 南宫长恨父子儿人气愤异常,却又无话可说。面对如此丧心病狂的人,任何语言都会显得多余。 “你们只管放心好了,其实能死在这北邙之上也是一种福气,这种福气可不是人人都能有的。”伊秋容的语气更得意。 “疯子,你最好把我们全杀了!”南宫无情年纪虽轻,却非贪生怕死之徒! 伊秋容目光转向南宫长情,叹道:“本座从来都是说一不二,既然答应他不杀你二人,就绝对不会食言,若你二人还想纠缠不休,本座自有应对之道!” 南宫无情冷笑道:“我倒想见识见识。”他说这话的意思自然是要纠缠到底了。 伊秋容盈盈笑道:“绝不会让你失望的!” 南宫无情果然没有失望,伊秋容身旁不知何时幽灵般的多了个女孩,那是一个绝无仅有的绝世丽人,她的眼神清澈明亮,有着少女特有的天真烂漫;但又深邃睿智,蕴藏着无限的智慧之光。她有如邻家女孩般的亲切和善良,善意可人;但更有着女神般至高无上的尊崇与高贵,让人望尘莫及。 在她面前,任何风雅名士都会自觉污秽,任何智者都会麻木不仁;她如仙子般的出尘,让人生出虔诚的膜拜之心,她如魔鬼般的魅力,即便是为她倾天覆地亦是情愿甘心。 她衣着朴素,荆钗布裙,因为她绝世无双的容颜和气质,已经不需要刻意的装饰,她的人已经和自然融为一体,成为一种鬼斧神工的美! 南宫无情,最是多情,他会过的名媛佳人多不胜数,但从来没有一个能给他的心理造成颠覆性的震撼,但眼前的女孩——他早以失神怔立! 当然,失神怔立的不是他南宫无情一个人,南宫长情兄弟二人亦是久怔不醒! 伊秋容轻笑,她右足踢出,南宫长情就向落叶一般飘飞而出,她这看似简单的一脚,已经逆反了南宫长情全身的血脉精气,南宫长情只觉经脉中似有万计虫蚁噬吸叮咬;痛痒齐发,痛苦万分之下身子在地上翻转滚动,双手于身上狂抓乱挠,双手之下衣衬碎落,皮开肉裂,鲜血直流。饶是如此,痛苦仍是不减一分——“大哥”南宫长恨惊醒,愤怒冲婚头脑之下挥拳攻向伊秋容,双方实力差天共地,伊秋容玉手轻挥,南宫长恨也像落叶一般飘了出去,几乎撞上了翻滚在地的南宫长情,胸口剧闷之下张嘴吐出大口鲜血,一时竟无力爬起,经他一呼,南宫无情也清醒过来,向二人掠来—— 南宫长恨父子不知道伊秋容是何是离去的,他们只看到眼前的南宫长情体无完肤、鲜血满地、五脏俱出、肠肚齐流,端是惨绝人寰,不忍目睹! 北邙山上,又多了座新坟! 南宫无情已经走了,南宫长恨没有,他想多陪一下自己的兄长! 半个时辰后,在他运功调息之下,功力以稍有恢复,他这才慢慢往山下走,可他刚刚走出这一片被毁坏的竹林,却听得衣袂之声自山下传来,眨眼的工夫以到数十丈外,南宫长恨不想会来得如此迅速,想掠走以是不及,情急之下看得身侧巨石林立,便翻身而入,藏匿于乱石当中。 他刚藏匿好,那衣袂之声就在他刚才所站的位置停了下来,听那一前一后的着地声,可以断定来的是两个人。 “你怎么老是缠着我不放?”这是个少年人的声音。 “哼!你可知道自己杀的是什么人!”这却是个上了年纪的男人的声音,这声音南宫长恨好象在哪里听过,一时却又想不起来。 感情这一老一少乃是追逐而来,却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是我该杀的人!”少年人语气出奇的冰冷。 “水若冰,你所杀的人乃是名满天下的通州大侠,亦是铁某的生死之交。” 原来这二人便是杀死王通州的水若冰和前来为王通州报仇的铁神算,南宫长恨听得铁神算之言心头暗暗惊异,武林中从未有人提过水若冰这人,但依铁神算所言,他居然能杀死王通州这个人榜第一高手,武功之强,自是不在话下,一个少年人能有如此成就,未必就是件好事!南宫长恨心中暗忖。 铁神算武功稍逊王通州,但在南宫长恨之上,这样说来,这两人中任何一人都足以击杀最佳状态下的南宫长恨,这使他只得屏住气息,不敢稍有妄动! “他把你当成是生死之交,可你却没把他当生死之交!”水若冰这句没头没脑的话让铁神算失神一怔,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笑道:“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知道我在为他做什么!” “你想替他报仇?” “是,王大侠这样的人,换做别人,也一样会为他报仇。” “那你在等什么?” “有一样东西,我希望你能乖乖交出来,好让它不在为祸苍生!”铁神算说的大义凛然。 “不劳铁庄主费心,庄主所言之物早被在下毁了!”水若冰冷冷笑道。 “你!怎么可以这样?”铁神算听得水若冰已将那“为祸苍生”之物给毁了,脸色变得异常难看,语气与他方才言语大有反差,听在南宫长恨耳里更觉奇怪,他心中暗忖,铁神算听得“为祸苍生”之物已毁应该高兴才是,可怎么听起来他非但不高兴,反而是恼怒和惋惜,他为何要惋惜? 难道所谓的“为祸苍生”之物很容易唤醒人类心底的私欲与占有?而铁神算也抵不过这种诱惑?南宫长恨决定继续听下去! 水若冰冷冷一笑,对眼前的铁神算已经不屑一顾! 铁身算发现自己失态,倒也不惊慌,他整了整衣服,豁然笑道:“你毁掉了为祸苍生的东西,自己却来为祸武林,今日我只需除掉你便可,倒省了我不少气力。” 水若冰冷冷道:“铁庄主的武功较王通州的如何?” “稍逊一筹。”铁神算说完意味深长的一笑,“不是什么都靠武功来决定的!”他看水若冰还是不说话,又续道:“铁某既然与王大侠是生死之交,当然彼此都很了解,这些年来,经过王大侠的不懈努力,终于修成‘反震护体波’这门只属于他的独门秘技,这种武功的特点就是自行对外来攻击予以反击,攻击越强,反击亦愈强!” “王大侠虽是以德服人,可世上难免有些怙恶不悛,恶性不改之徒,这就难免结下仇家,可从没有人来找他报仇,‘反震护体波’就是仇家惧怕的主要原因,虽然很多人为了报仇可以不要命,可没人会蠢到拿自己的命去送给仇人。很多人穷极心血修练武功,意在手刃仇人;也有人挖空心思拼命赚钱,用以收买别人替他卖命,可几十年的腥风血雨,这两种人都奈何不了王大侠,你能一剑杀死他,对你来说只是件很幸运的事。”铁神算说完,脸上禁不住流露出得意之色! “可不幸的是你虽然侥幸得手,却被他的‘反震护体波’给震伤,又被我追上,你想你现在能敌过我吗?”铁神算得意的笑道。 “就算你能为好友报仇,最多是感到欣慰而已,何以如此得意?” 南宫长恨本是绝顶聪明之人,此时却听得一塌糊涂,只因为水若冰和铁神算之间的对话实在令人难解,他隐隐觉得其中另有玄机。 “我的确不应该得意,失去一个好友应该悲痛才是!”铁神算冷笑道。 “为什么你该说的不说出来?” “因为你应该知道的已经不用知道了!” “哦” “一个要死的人,已经没必要再知道那么多了!”铁神算叹息!“水若冰,你眼光真不错,这是个好地方!” “这是为你选的,虽然你这样的人死在这里是浪费土地,但这里像你这样的人却不少,这刚好给你做伴,不至于让你太寂寞!”水若冰也在叹息,叹息声中突地杀气暴长,信心十足的铁神算被他这暴涨的杀气骇得心中一颤,他早以算定水若冰必定受伤不轻,但此时他所能感受到的杀气,却不像是一个受伤之人所发! 水若冰冷笑:“你在山下迟迟不肯动手,是因为没信心击败我,上山的过程中你知道我受伤不轻于是就有了信心,可现在,你却更没信心了!” 铁神算并不在乎水若冰的话,他的目光转移到了水若冰身后—— 木林深处,款款走出一个黑衣紧身,黑巾蒙面,身材窈窕的女人。 水若冰侧身,他看着黑衣女人那双令人捉摸不透的眸子,嘴角闪过一丝冷傲的微笑。 第一卷 邪剑一出 锋芒傲世 第六十六回 邪剑风云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黑衣女子好象跟两人都很熟。 铁神算笑道:“这可是他的意思!”他说的“他”自然指的是水若冰。 黑衣女子也似感觉到水若冰的杀气,笑问道:“你现在还想杀人?” “我不想杀人,可有人想杀我!” “你说他?”黑衣女子指了指铁神算。 “还有你。” 黑衣女子语气一变。深情款款地低语道:“我怎么会杀你呢?”话声中竟伸出手去挽住水若冰握剑的右手,一副很亲昵的样子,倒真像一对热恋中的情侣。铁神算的脸色就在这一刻出现了奇怪的变化——仇恨、恼怒、嫉妒——,难道他和黑衣女子,有着不同寻常的关系? 水若冰并不享受黑衣女子的款款深情,他轻轻推开她的手,对铁神算说道:“铁庄主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铁某以后有的是好脸色,只可惜你再也没机会看了。” 水若冰没有说话,因为他突然吐了口鲜血,,难道果真如铁神算所说?他以后真没机会去做任何事,包括看铁神算的好脸色? “你做了你该做的事,也让他做他该做的事。”黑衣女子轻声对水若冰说完这句话,就小心谨慎地从他身边退开去,水若冰并不理会她,他随手擦了擦唇边的血迹,洁白如雪的袖口上就出现了光鲜艳丽的红!他的右手,把剑握的更紧,一柄生锈的铁剑,有时远比一个漂亮的女人好得多,至少它不会在你危难之时离你而去!只要你不抛弃它,他就会你劈荆斩刺,永不厌倦的跟随你一辈子! 黑衣女子渐渐行远,开口道:“你们二人的恩怨,自己去解决!” 水若冰叹息!这已经比他想象的要好得多。 铁神算又恢复了自信,黑衣女子不插手他已经不在意,因为这已经不需要,他笑!阴笑!然后出手! 一粒金黄的算盘珠离架而出,就像射进林中的一抹朝阳,而他给水若冰带来的,也正如朝阳给薤露所带来的——死亡!水若冰岂不也像薤露一般!耀眼,年轻! 但,铁神算所发的算盘珠远远没有阳光的威力,而水若冰也不像薤露一样短命! 水若冰身形偏开,算盘珠至水若冰颈项边射过,撞上他身后的树干上,“嗒”一声轻响,以一种奇特的劲道反弹而回,划着弧线击向水若冰后脑,其劲道较方才竟增强了数倍!水若冰右足后错,左足微屈,身形变矮了一截,刚好避过后脑的一击。 “邪气横空”水若冰铁剑横空划出,他离铁神算有三丈之遥,要换着别人这一剑根本伤不到铁神算,可他不一样,他所练的《邪剑诀》以剑气杀人为主,以他现在的成就,伤人性命于百丈内以不在话下,且是挡无可挡,惟有闪避一途! 铁神算当然也知道这回事,他身形如灰鹤一般冲天而起,亦向水若冰发了三颗珠子,三颗珠子呈“品”字形直击水若冰前胸,反弹而回的珠子以被他收回手中。 这帐房先生所用的算盘,到了他手里就变成了一把杀人的利器! 水若冰冷笑挥剑,三颗珠子被他一剑全劈成两半,沉落下地,可奇怪的是这六瓣算盘珠竟在下落过程中自动沾合,还原为三颗完好的珠子!水若冰早料到他所用的算盘必有其独到之处,此刻总算是一开眼界了。 铁神算金珠连发,金石之光化着一片帷幕,向水若冰当头罩来!水若冰剑气再起,又是一剑将所有的金珠刺成两半,可金珠所携带的强劲真力却非他所能抗衡,当下只得身形后移,直退了丈余才将对方的劲力完全化解。 九十一颗算盘珠在铁神算手里成了取之不竭、用之不尽的暗器,谁也不知道,他的珠子是如何发出来的,光说那金珠之玄妙、劲力之巧妙,就已是令人拍案叫绝。 不论铁神算一次发多少颗珠子,总被水若冰一剑抵消,而他却在水若冰纵横交错的剑气中左挪右腾,初看之下端是胜负难分,可情势却对水若冰大为不利,论气力,他不及铁神算;论状态,他依然不及铁神算;论经验,他也不及铁神算;论功力,他就更差得远了! 长时间的消耗战绝不适宜于他,唯一的取胜之道便是速战速捷! 铁神算看水若冰无力占得上风,开口笑道:“宛如早就成了我的女人,哈哈!”他拿出心理战术,有意让水若冰分神,好让水若冰败得更快,更彻底。水若冰听得他的话,果然心中一怔,就在水若冰这一怔之时,铁神算手中一颗聚满真力的金珠在其他珠子缭乱掩目之下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攻向水若冰!这是致命的一击,正是铁神算的得意之着“风沙迷眼,珠落玉盘。” 下午,晴,回乡客栈! 宽广的庭院种着一些悦目而不名贵的花木,大多数已是花枯叶落,只有几株开得正艳的桂花和菊花散发着一浓一淡的花香! 庭院四周都是客房,却听不见客人的喧闹和吵嚷,在客栈南房的一个大房间内,聚集了十来个人,这些人有僧有俗、有老有少、有高有矮、有胖有瘦,正是那名动洛阳、暴富齐天的华服商人的护卫队,一个个面色都各不相同。 房间内的大床上平躺着一个须发花白、面目轮廓硬朗干脆、身材健壮结实的汉子,一看之下便会想及此人定是一身正气、大义凛然。他生茧的手掌还在紧紧握住一把大刀,正是被水若冰一剑杀死的通州大侠王通州! “来人一剑杀死八名轿夫,又一剑击杀王大侠,这样的剑法,这样的人物怎么从未听说过?”一个身长八尺,肌肉发达,满脸刀疤的青年人沉不住气,当先开口说道,此人乃是广州长兴帮新帮主“小吕布”吕光,长得像他这样的人大都是脾气火暴、鲁莽冲动,沉不住气,他也不例外! “天下间隐姓埋名的高手不少,但他们不图名利,寄情于名山大川,乐得逍遥自在,而这刺客显然不属于这一类人物!”河南李家拳家主李百步沉呤道,原来华服商人,即铁神算的所谓护卫队员竟都有头有脸、名动一方的武林高手!这一行人假冒商人前来洛阳参与商会,其目的自为了查出兼毁坏魔域龙城运作于中原的商业圈! 少室山的枯灯大师言道:“李施主的话不错,这刺客确实大有来头!” 吕光抢先问道:“大师可知道?” “刺客刺杀王施主时在场的人想必都看清楚了,王施主明明挡住了对方一剑,可还是重伤身亡了。”他没在现场,但说起来却似本人亲眼所见一般,不得不令亲眼目睹的人大为吃惊。 无忧谷谷主谷支山言道:“当时的情形与大师所言分毫不差,却不知大师如何知道的?” “王施主的伤口和剑伤相差无几,可见是行刺之人的剑气穿透了他的大刀和护体真气,刺穿心脏,通背而出。”话声中枯灯大师古井不波的面上开始有着微妙的变化。 “当今天下修行剑术的门派以凌云山庄和蜀山剑派最副盛名,用剑高手也也多是这两大派的弟子,可依谢某愚见,这两大派的剑法皆不重‘隔空透物’这样的境界,更多是凭借深厚的内力和精妙的剑招御敌制胜。”谢无痕身为岭南无影剑派的掌门人,亦是以高深莫测的剑法扬名天下、地字榜上排名第四的人物,他的话自是无可非议。 “除了凌云山庄和蜀山剑派,诸如无影剑、驭剑城等闻名天下的用剑名家亦是不少,可能‘隔空透物’的剑气都非这些名家所长!”谷支山补充道。 枯灯大师看众人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缓缓道:“各位施主难道不记得很多年前,有个用剑的门派盛名百年不衰,却在十年前遭武林群雄围剿而死伤殆尽。” “邪剑门!”谢无痕脱口而出,一言惊醒梦中人,谢无痕听得枯灯大师之言,立刻想起了十年前在群雄的围剿之下而销声匿迹的邪剑门! 李百步面色沉重“十年前做得不够彻底,留下了祸根,不想邪剑门余孽会在十年后重出武林,前来复仇。” “谢某惟独不解的是,邪剑门除了其创派祖师向易轩能将邪剑练至颠峰外,其后来的弟子便一代不如一代,十年前的邪剑门掌门人向血雨的剑法更是历代掌门人中最差的一个,其实力只与当年的王大侠在伯仲之间,王大侠十年来武功精进不少,可行刺之人竟可一击成功,可见其武功剑法,远远在向血雨之上。为何邪剑门世世代代都练不好的剑法,却在灭门十年后出现一个出类拔萃的高手?”谢无痕琢磨道。 “当年围剿邪剑门一再说不可留下祸根,可还是让向血雨远逃大漠,也在那个时候,年纪尚轻的龙人傲天正在西域挑战西域的诸多高手,若说向血雨碰巧之下结识了龙人傲天,那今日有如此高手,也不是什么怪事了。”谷支山的推测极其合理,当今天下,龙人傲天的名声以盖过了武林第一高手付东楼,成为武林中神话般的人物。 第一卷 邪剑一出 锋芒傲世 第六十七回 兵不厌诈 “当年向血雨重伤垂危,应该活不过一个月。若说他能在一个月内遇上龙人傲天,,这也未免太巧了吧!”吕光年纪虽轻,倒也听说过十年前邪剑门灭门惨案,他对谷支山的推测似乎不认同,其实不光他一个这样想,其他人也觉得不太可能。 枯灯大师听过谷支山的推测,心中另有所想,只是不便言出。 “大师博学,李某冒昧请教,照大师看来,刺客以将邪剑诀修练到了怎样的层次?”李百步更关心的是刺客的武功高低,而刺客是否由龙城而来,倒显得次要了。 “刺客已练成了‘邪元剑气’,可轻而易举的杀人于百丈内”枯灯大师说完这句话,面色更加沉重,因为“邪元剑气”距离《邪剑诀》的最高境界“邪芒傲世”只差一级,也就是说武林中将再次出现如向易轩一样的邪剑高手,这样的高手为报灭门之仇必将血洗武林! “如此说来,铁庄主岂不是凶多吉少?”李百步的面色很难看,因为他也是剿灭邪剑门的参与者,铁神算若真被对方杀死,那己方力量岂不是又减了一分? 枯灯大师言道:“这不太可能,铁施主就算不敌对方,对方也未必可以取他性命。” “这又是为何?” “次客在刺杀王施主时应该也被王施主深厚的内力震伤,所以刺客在武功修为上虽胜铁神算一筹,可带伤之身却未必是铁施主对手。”枯灯大师平时饭吃得少,话就更少,可今日却一反常态,滔滔不绝。 “若对方不止一人,那又如何?”谢无痕一句话让说有人都沉默下来,因为这是极有可能的事,若真如此,铁神算必死无疑。 可必死无疑的不是铁神算,而是水若冰,他雪白的衣衬已被金黄的珠子洞穿了数十个小孔,只要这些孔再偏一两寸,水若冰就会倒下地去。 铁神算手上只剩下一个空架,部分金珠往来与他和水若冰之间,像是道绚丽的金色长虹,部分却化着方圆丈余的圆圈,将水若冰围困其中,而水若冰周围的树木山石,皆被携带真力的金珠弹得粉碎!铁神算身后的一切亦被水若冰的剑气削得寸寸断落,残枝败叶随劲狂舞,噼噼啪啪的爆炸声响彻山林,带起一片片灰蒙蒙的尘雾。 南宫长情为免二人的劲气伤及自己,只得趁二人激战正紧,无暇他顾而悄声后移,就在他重新藏好之时,挡在他原先所藏之处那重愈万斤的巨石即刻被铁神算所发出的一颗金珠击得支离破碎,端是尘灰劲起、碎石横空。 铁神算故技重施“风沙迷眼,珠落玉盘。”这一次,水若冰已是不堪抵挡,虽然铁剑挡住了珠子,但珠子所带劲力势如狂风飙起,将方圆数十丈内的土木山石全部掀翻而起,水若冰亦被劲气扫出,像被人扔出去的泥块,后背狠很地撞上身后十余丈外的一棵大树,这两人方能合围的大树被他硬生生地撞断成十几节,鲜血便从他口里喷了出来,他靠在树桩上一动不动,握剑的右掌无力的松开,任它滑落在地。 铁神算先听到的是大树折断的脆响,继而听到的是铁剑落地的轻响;再而他看见水若冰毫无生气的脸和他嘴角不断溢出的鲜血;然后他就开心而得意的笑了,最后他轻声叹息,“看来上天对你不错,对我也不错。” 水若冰本想反唇相讥,可不断溢出的鲜血却让他不能言语,王通州的反震之力本就让他受伤不轻,再加上铁神算的全力一击,其伤势之严重可想而知。 铁神算看着水若冰,就像在看一个死人,他离水若冰只有一尺的距离——一个剑手连剑都握不稳了,那么这个剑手也就不可怕了。 “上天让你死在这景色秀丽怿人的风水宝地,也让我可以向九泉之下的好友有个交代,这样的安排确实很不错。” 只有断了气的人,才算是死人,铁神算一向都是这样认为的,但水若冰还有气,他必须再出手! 他的右掌高高举起,目标是水若冰的那颗大好头颅,他知道自己这一掌拍下,水若冰的脑袋就会稀巴烂。 水若冰的眼前出现了一道掌影,掌风已向他的天灵盖压下—— 手掌离他的天灵盖已经只有一寸! 却突然停了,软软的收了回去。 铁神算就像刚从水中出来一样,面上豆大的汗珠涔涔而落,身上的锦衣全被汗水湿透,身体虚脱一般簌簌作抖。 水若冰左手并起的食指和中指慢慢的从铁神算右胸收回来,铁神算右胸和后背一前一后出先了两道口子,血箭喷射而出,洒了水若冰一身! “不可能,这不可能。”铁神算踉跄后退,他脸色惨白,精神恍惚,目光涣散,他的心中,是恐怖和死亡! 原来水若冰的伤没表面看来的严重,他之所以装出重伤垂危、即将毙命的样子,全是因伤作势,将计就计,引铁神算上钩。 铁神算虽是个狡猾成精的老狐狸,但他对王通州的“十分了解”和过分自信,几乎要了他的小命。 水若冰没力气来要他的命,他也没勇气再去取水若冰的命,他想到的是——逃!他出手点穴止血,然后疯一般的逃了! 水若冰看着铁神算逃跑的狼狈相,嘴角泛起一丝微笑。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水若冰的苦苦支撑才让就要晕厥的脑袋清醒些,他拾起铁剑,勉强的站起来,这才感觉到五脏六腑撕裂般的疼痛。 他努力的抬起头,就看到一个潇洒不群的中年人正向他走来。 此人头发有些乱,没梳过却整理过;脸有点花,没洗过却擦过;衣服有点脏,没洗过却拍打过;中气严重不足,武功没废却筋疲力尽;胸前有几丝血迹,虽然没死却受伤不轻—— 这人正是藏匿于巨石后的南宫长恨,他摸清状况后,就走了出来。 水若冰不去理他,索性盘腿坐下,闭目养神,南宫长恨觉得很有趣,他忘了自己身受重伤,竟管起闲事来。 “你就是水若冰?” 水若冰不理不睬。 “你是邪剑门的弟子?” “我只是邪剑诀的传人!” “你的武功剑法很不错,居然能连败两大高手,当今天下,一个少年人能这样的成就并不多见!”南宫长恨意味深长的叹道。 “但你杀错了人。” 水若冰冷笑,还是不开口。 “你杀错了人,也用错了方式,邪剑门人自作自受,咎由自取,你想为他们报仇,也就是甘愿与全天下为敌,就以此薄技挑战整个武林,无异于飞蛾扑火,以卵击石。”南宫长恨大摆前辈的架子,端是声色俱厉。 “你年纪轻轻,前程似锦,却在仇恨之火中犯下大错,让自己无路可行!”感情他这“渔池”刚刚被“城门之火”所殃及,看水若冰也溏上了仇恨这潭浑水,是以有感而发。 “老夫记得你是长江盟所通缉的人物之一,不出三天,抓捕你的另一通缉令必将贴满洛阳城的大街小巷,到时天下虽大,却已没有你的容身之处!”南宫长恨叹息,不论如何,像水若冰这样本该光芒万丈的武林新星还没发光就将陨落,实在令人惋惜痛心! “这是晚辈的事,不劳阁下费心。” “你唯一能活下去的办法,就是跟我走!”南宫长恨说了那么多,就是为了让水若冰跟他走?就是为了救水若冰一鸣命? “难道不跟你走就活不成。”水若冰的话尖锐而直接。 “你受此重伤,普通人亦可轻易取你性命,你若不肯跟我走,活下来的机会只怕不多。”他顿了顿,嘀咕道:“就搞不懂铁神算怎么会想到离开。”他说离开而不说逃走,自然是为了好听点。 却不想水若冰听后冷冷笑道:“这些所谓的名门正派平时仗着人多势众,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德性,说起话来更是满口圣贤之理、仁义道德,其真正的品德行经,却多为世人所不耻。”他这话当然连南宫长很一起骂了,因为南宫长恨也是名门正派,而且满口道理。嘴上说要将水若并带走,让水若冰有活下来的机会,可谁知道他心中是如何想想法? 南宫长恨听得很不舒服,厉声问道:“你是决意不跟我走了?!” “那又怎样?” “你若执意不跟我走,就是死路一条!” “你要杀了我?” “不错,我绝不会留下你再为祸武林!” “那你应该早点出现和铁神算联手才对,为何要等他逃了才来做这种乘人之危的好事?” 南宫长恨被他问得无话可说、面泛杀机! “我知道你叫南宫长恨,是太湖山庄的主人,可惜你生意虽然做得还可以,武功却不怎么样,跟王通州铁神算相比就差上一截,更别说跟我比较了。”南宫长恨的确算得上武林高手,可和练成“邪元剑气”的水若冰比起来,着实差了一大截。 “我若真的跟你走,以图保住小命,你一定会开出‘自毁武功、与全武林修好‘云云——武功于我而言,虽不如你苦修几十年且成之不易,但我还是舍不得毁的。”水若冰侃侃而言,根本不把南宫长很当回事。 “再说就你那点微薄之技连自己都保护不好,还要我自废武功,岂不是让我作茧自缚以便任人宰割,到头来不过是徒让你增添几分名气而已。”这句话似乎说到了南宫长恨的痛处,他的一张俊脸变的生硬——几乎可以拧出水来! “你说够了吗?” 水若冰沉默! “既是你如此冥顽不灵、执迷不悟,我也只有成全你了!” 第一卷 邪剑一出 锋芒傲世 第六十八回 高人来助 “怎么说你也是前辈,且有伤在身,不过是比我伤得轻罢了,你可以杀了我,不过得加重伤势,倘若不幸被龙城的人遇上,你可是枉作小人了!” 南宫长恨听得“龙城”二子,心头禁不住一颤,双目四顾,脱口言道:“哪里有龙城的人?”他倒真怕龙城高手突然出现,凶残的取他性命。 水若冰看他那副恐慌不可终日的模样,忍不住笑道:“我不过是跟你开个玩笑,你又何必当真,再说龙城的人其实一点也不可怕,我还曾跟龙城的人喝过几顿美酒呢!” 南宫长恨被他的话吓得颜面大失,恼怒异常,他气极反笑,“还有人会来救你?!” “其实落井下石的事做起来没什么意思,我是想等你我伤势全愈后,再公平的决战一场岂不过瘾,说不定我会看在你一把年纪的分上让你个一招半式。” 水若冰有意的激怒南宫长恨,因为他知道一个身受重伤的人若还怒火冲天,非但必然会加重伤势,说不定还会折损性命。南宫长恨能怒极而亡自然最好不过,伤势加重至无力出手当然也好! 但南宫长恨这样的老江湖岂会因为几句话就气翻头? 他虽然气得脸上阵红阵白,但右拳却已握紧,他对拳头可谓是情有独钟,他觉得用其他的方式来杀人永远不如用拳头打断对方的骨头过瘾,他现在想做的,就是一拳砸碎水若冰的鼻梁,因为那高挺俏直的鼻梁也似在讥笑他此刻的尊容。 拳头狠狠砸下,水若冰肤浅的计谋没有得逞,虎虎的拳风下,他认命了,缓缓闭上双目! 眼皮之间只剩下一条线的距离,拳头离他的鼻梁也只剩下一条线的距离,他似乎已经听到鼻梁破碎的声响! 拳头停了下来!在离他鼻梁一条线的距离里停了下来! 情况和方才一模一样,只是比方才更险,因为这次水若冰什么都做不了! 当然是别人在帮忙! 洁白!柔嫩!修长!纤细!完美!无瑕—— 这样的两根手指轻轻的拈住了南宫长恨的手腕,他拳头上的真气在这一拈之下全倒了回去!真气逆流,血气翻涌!他张口吐血,全身疲软! 一阵幽幽的体香,瞬间传遍水若冰全身,说不出的受用。水若冰突然觉得能在临死之前受到这样的香味实在是不枉此生;若是快要死却因为遇上这样的香味而活了下来,那更是三生有幸!南宫长恨似乎属于前者,而水若冰很显然应该属于后者! “你不可以杀他。”体香主人的语声有着浑然天成的悦耳动听,就算世上最恶毒的话从她口中说来,那也必定是一阙世间少有的仙曲;其中更有着无与伦比、人力所不能抗拒的魔力,就算她要身居天堂的你去下地狱,你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为——什么?”南宫长恨面容扭曲——恼怒?悲愤?惊惶?恐惧? “因为我在这里。”轻松的语气说出一句很招打的话,可南宫长恨连举起手的勇气都没有! 水若冰看到这个离自己很近的人,他的脑袋就“轰”的一下——傻了! 你道来者何人?——竹林激战时现身伊秋容身侧、荆钗布裙的素衣女孩! 难怪!难怪南宫长恨如此失措! “你有两个选择,要什么留下,要么走开,但不能打他的主意。”素衣女孩的话永远是那样天真而动人。 南宫长恨就像被人反反正正抽了二十个耳光,素衣女孩用他的话来说他,这证明他所说的一切,都以听在素衣女孩耳中,他已经注意到周围没人,这才大胆的走出来管闲事,可事实上并非如此,因为素衣女孩的武功修为,已达到他这种层次的高手所不能觉察到的境界。 素衣女孩能瞬间置南宫长恨于死地!可她没有,她开口道:“你若想走就把武功留下来,你若连人也一起留下来,我也不介意。” “姑娘就不可以放他走?”水若冰方才差点死在南宫长恨掌下,一清醒过来反而替他求情。 素衣女孩不解的看着水若冰,“放他走?”他想不出水若冰为何说出这样的话。 “他身有重伤,你杀也没什么意思。” “他出手杀你可没想过你是只剩一口气、毫无抵抗力的伤者。” “他想杀的人是我而不是你,但我还活着,你没有必要非杀他不可。” “就这样放他走?”素衣女孩不甘罢休。 “我现在可没力气杀他,不放他走留他作甚?”水若冰的话端是“理所当然”。 “好吧!不为难他就是。”从素衣女孩的语声听来,就好像南宫长恨已经在这个世界上消失! 水若冰和素衣女孩的态度让南宫长恨颜面尽失,尴尬至极,恨不得找个地洞专进去!水若冰看他尚在犹豫不定,催促道:“你若不快点走,就想走都走不了啦!” 南宫长恨想了想,狠狠一跺脚,转身便走。 待得南宫长恨已走远,水若冰才看清眼前的女孩。普普通通的衣裙穿在她身上,便有了生命,有了灵性,与她的人形成了一种绝对完美的搭配,任何一个吹毛求疵的人,也不能找到任何一点美中不足之处。 素衣女孩看水若冰呆呆的看着她,开口道:“你是不是脑子被打坏了?”很显然水若冰的目光让她有点难以接受。这点难以接受或许是不习惯,或许是不理解;但绝不是厌恶和憎恨! “哦!没有。”水若冰回过神来,心中暗忖,用眼不用口只会一而再、再而三的被对方迷住,当下故意找话说:“多谢姑娘相救,小弟感激不尽。”本来他还想说些什么什么之类云云的话,可嘴角动了动,就是说不出来。 素衣女孩看他一副笨嘴拙舌的样子,觉得很有趣,当下问道:“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要救你?” “为什么?” “因为我喜欢,凡是跟那些名门正派作对的人,我都应该救。” 水若冰努力定住心神,他的思路开始清晰,“姑娘怎会有这样的想法?” “不喜欢他们的所作所为。”素衣女孩的原因直接而简单。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这种想法的?” 水若冰似刨根问底,素衣女孩却不生气,“从我出手救你的那一刻开始的。!” 水若冰沉默! “你故意放走他是不是想亲手击败他?”水若冰沉默,素衣女孩便开口问话。 “只要我伤势全愈,击败他不是难事。”水若冰当然有信心击败南宫长恨! “可那至少也是十天半个月以后的事了!”水若冰叹道。 “只怕你很难活过三天。”素衣女孩的话残酷而现实,水若冰重伤之下举步维艰,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如何抵御得众多武林高手的追杀? 水若冰苦笑道:“如此说来,只得来生再与他一决高下了。”话声中他身形站起,很费力的走了一步,“小弟在临走之前,还想请教姑娘芳名。” “你叫我藿儿就可以了。” “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小弟水若冰这就告辞了。” “你就这样下山,就算没人伤你,你也会伤势加重,不治而亡的!”藿儿知道水若冰伤经断脉,五脏六腑亦损伤甚剧,稍稍动用一分力气,都会因为脏腑无力承受而毙命,他是她手底下救过来的人,她当然不能让他那么轻易死去! “铁神算逃往城中,不多时必有众多高手前来搜寻,我若不走,岂不是坐以待毙。”其实他走也得死,不走也得死,他的伤势,几可说是无药可救了! 藿儿走到他身侧,说道:“跟我去一个地方!”话声中带起水若冰飞掠而出。 水若冰先是听到呼呼风声,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只觉隐隐约约间一对轻柔的手掌贴上自己的背心,一阵暖流随手掌源源送入体内,流入奇经八脉之中。 待他醒来,那已经是两个时辰后了,他睁开眼所看到的世界,竟和以前所看到的大不一样,眼前的一切,他都能看得更深层、更透彻,原来藿儿在为他疗伤的过程中无意增强了他的功力。 他转过身,看到藿儿犹在运功调息,心忖,她一定是为我疗伤损耗了不少内力。 如今不明不白的被一个陌生人救起,再看对方为他大耗精力,心中不禁有几分不安和过意不去。 藿儿至调息中悠悠醒来,水若冰在她对面席地而坐,他双目闭拢,像是太累而睡着了。 “原来你还没走。”藿儿知道水若冰不等她醒来是不会离开的,这是一种直觉,女孩的这种直觉往往都很准! “我大概是太累了吧!”水若冰揉了揉眼睛,像是刚睡醒,他不是太累,而是伤得太重,但他醒来时伤却已经好了很多,他虽然双目闭拢,却不是睡觉,因为方圆数十丈内任何细微的响动,都逃不过他耳目,因为运功调息是容不得外界干扰的! 藿儿知道他在撒谎,笑问道:“真的吗?” “应该——是真的!”水若冰搪塞道。 夕阳西下,暮色降临,洛阳城中,灯火争明,炊烟袅袅,一片祥和! 第一卷 邪剑一出 锋芒傲世 第六十九回 不速之客 回乡客栈对面是一家规模一般,档次一般,生意也一般的客栈。客栈名曰“云来”,取“客似云来”之意。 傍晚时分,客栈来了三个气度不凡的年轻人,这样的客人往往容易得罪却不能得罪,大掌柜亲自上前热情招呼,可当先一人只说了“找人”两个字,三人便走上了通往众客房的楼梯。对大掌柜的过分热情全然不受。大掌柜浪费了表情却暗叹侥幸,若对方故意找些难事让他做,那才真是遇上了贵客! 大掌柜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应付那些已经应付了几十年,闭着眼也可以做得来的事,这使得他很悠闲,有时间去注意一些常人不易发现的现象,所以他发现一个黑衣少年进店后径直向天字号房走去,这少年住店好些天了,一直住的是当街的天字一号房,前些天、包括今天早上出去时,他都是穿着一身雪白的衣衬,格外的引人注目,所以大掌柜对他的印象特别深刻。大掌柜纳闷那么喜欢白色的他怎么会换了跟白色恰好相反的黑色衣服。 一袭黑衣的水若冰走进房间,第一眼就看到三个围桌而坐的华服青年,他们的表情和姿势都写意而自然,好象这里是他们的地盘,他们坐在这里是件理所当然的事! 桌是方桌,配有四把椅子,水若冰一言不发,坐到那唯一的空位上去,空位对面坐的,是三人中年纪最大的一个。 “冒昧来访,还请若冰兄见谅。”坐在水若冰右侧、浓眉大眼的少年客气道,此人便是龙人傲天派来洛阳助王干的李拽,他对面的是他最好的搭档飘逸,水若冰对面的人不说也知道,他就是近年来名扬天下的丝绸巨头、年轻有为的王干! “三位认识在下?”双方素未谋面,对方一言道出他的名字,水若冰甚是不解。 “在下飘逸,方才开口的是在下的同行李拽,至于另一位,便是大名鼎鼎的七色坊的东家王干。”飘逸一一介绍道,他与李拽都听龙人傲天提到过水若冰,是以通过魔域龙城强大的信息网找到了住云来客栈天字一号房的水若冰,龙城信息网的信息一向准确无误,是以他二人都断定眼前这黑衣少年正是龙人傲天口中的水若冰,事实也证明他二人的判断没错。 “在下是水若冰没错,却不知三位——?” 水若冰的话还没说完,李拽已抢声道:“若冰兄可认识魔域龙城城主龙人傲天?” 水若冰没有回答他的话,反问道:“三位都是龙城的人?” “不错,若非龙城之人,哪能这般轻易找到你?”王干应道。 “原来龙城的人早就盯上我了。”水若冰叹道。他这一叹,即刻激活了气氛。 王干笑道:“其实你已经在洛阳待有数日,我等能找到你,也不是什么怪事。” 水若冰想了想,也笑道:“其实三位能找到我,也只能算是意外的收获。” “哦!”王干对水若冰这句话很感兴趣。 水若冰看了看街对面的回乡客栈,“回乡客栈中住有什么人,三位想必很清楚。” 王干爽声道:“当然清楚,一个死人,一个半死人,还有一帮很想你的人。” “怎么会有一个死人,一个半死的人?”李拽想不通王干说的话。 水若冰悠然道:“一个是被我杀死的人,一个是被我伤去半条命的人,所以这两人的一帮朋友才很想我。” “通州大侠南门外遇刺,原来是若冰兄所为。”李拽听龙人傲天说水若冰颇有过人之处,难道这就是所谓的过人之处? “铁神算负重伤回城,想必也是折在若冰兄手上了。”飘逸续道。 “在下能一连挫伤他二人,实属侥幸得手。”龙人傲天既是他水若冰的结拜大哥,他水若冰当然不能在龙人傲天下属面前称小弟,是以对方三人年纪虽然都在他之上,却以若冰兄相称,他却只得以“在下”自称。 “王通州、铁神算二人不论武功人品,皆是上上之选,若冰兄弟一连挫败两大高手,本是可喜可贺之事,不过因此而开罪中原武林,实在有所不值。”王干叹道。 “王兄弟所言甚是,但在下所做的,只是应该做的事。” 飘逸看水若冰毫发无损的样子,叹道:“若冰兄一连击败两大高手,却是精神焕发,毫无疲惫之态,若冰兄的武功修为,当可称卓越不凡了。”飘逸这话并非故意抬高水若冰,只因为他觉得若是换着自己,摆平这两人(王通州和铁神算)中的任何一人都已经是件难事,更别说让他二人一死一伤还若无其事,他当然不知道水若冰连战之下来险些送命! 水若冰只有苦笑:“在下若真是卓越不凡,对面就应该有两个死人了。” “可若冰兄不像有伤在身的样子啊?”李拽脱口而言。 水若冰干脆实话实说,“那是因为有高人相助。”话声中,水若冰禁不住想起藿儿,那个把自己从地府边上拉回人间的善良女孩,他整个人便因此神游物外。 李拽看他那痴迷的样子,向王干使了个眼色,王干先干咳一声,继而言道:“若冰兄可是痴迷于武道的修行?” 咳声让水若冰醒过神来,“世外高人的风采,着实令人称羡!” “众多武林高手齐聚洛阳,本是冲龙城而来,可他们万万没想到还未有所进展便损兵折将,如此一来他们难免士气低落,军心动摇;若冰兄这一着无异于帮了龙城一个大忙,若冰兄有何需要,尽管提出来就是!”王干话中意思很简单,水若冰杀死王通州,重创铁神算,已经和中原武林结下梁子,无形中与他是同一条船上的人,船翻了对谁都没好处! 他知道水若冰不会把他是龙城之人的秘密公诸于众,他相信龙人傲天不会看错人! “帮忙倒也说不上,至于需要,暂时也没有!” “既是如此,我等三人便告辞了,若冰兄弟要寻我三人只须前往西街口风云客栈便可!”王干抱拳,三人辞别而去,水若冰心头清楚,他一行三人前来,当然不是为了随口说几句无关紧要的话。 如果说王干一行三个男人还算受欢迎,那么此时走进来的女人,就应该不那么受欢迎! 来的是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 “你来做什么?”水若冰看着这靓丽迷人的女子,这是曾让他在“醉仙楼”上大为惊艳,后来却让他大为失望的女人——向宛如! 看到她,他的心中却不是愤怒和仇恨;而是无奈和悲哀,是一种对她的怜悯和同情。 这就是水若冰对向宛如的感觉——她只是个可怜的孩子! “我来看你。”向宛如幽幽的话声中,怯生生的在水若冰对面坐下。 有人来探望本是件好事,何况是个美女!“你是来看我死了没?” 水若冰的却话相当的不客气! 向宛如原本低着的头垂得更低,“我知道你怪我不帮你,可你也知道我帮不了你的!”她的话说的小心翼翼,生怕用错一个字惹起水若冰的怒火。 “那样的场合我知道你帮不了我,我也没怪你。”水若冰说完顿了顿,又道:“可他为何能轻易找到我?”他以自以为很正常的目光看向向宛如,可向宛如感觉他的目光尖锐,锋利,似乎还闪动着邪异的光芒! “我——我——”向宛如“我”了半天,“我”不出个所以然来! 水若冰道:“我知道你在我身上做了手脚。”他的语气淡得像白开水,他似乎一点也不在意! “我没想他会杀你。”向宛如的借口未免太过牵强,水若冰似乎也不在意,他给自己倒了杯水,缓缓说道:“如果有人杀了你最好的朋友!你会不会杀了这个人?” “可——可——这不一样!”向宛如急道。 “没什么不一样,铁神算是武林中响当当的人物,他的好友被杀,他更应该为朋友报仇。” 原来水若冰身上被向宛如动了手脚,才让铁神算给追踪到,这就是她让水若冰大失所望的原因! 而在水若冰和铁神算两人出手前现身的黑衣女子,便是坐在水若冰眼前的向宛如! “怎么会是这样?”向宛如像是明白了水若冰的话中之意,急剧变色! 水若冰悠悠道:“如今你大仇得报,还有什么放不下。” “从今以后,你应该以一种令人想不到、找不到的生活方式去生活,一个女孩子在江湖中漂来漂去有什么好。”水若冰又道。 “可我的仇人,并非就王通州一个。”向宛如突改方才的柔弱语气,话中充数着无尽的仇恨和怨毒,那是尽黄河之流、长江之水也洗不清的血泪和耻辱! 水若冰喝干杯中的水,又倒满。 他举杯叹道:“你斗不过他们的!” “其实有很多事,我都没让你失望。”水若冰始终没忘记朱家镇的死巷子中,向宛如冰冷的一句保全了他的性命,就因为这一点,他原谅了向宛如置他于死地的愚蠢作法——在他身上留下标记使铁神算轻而易举的跟踪到他! 向宛如抬起头来,她的表情很复杂,因为她的心已经乱的难已控制! 水若冰的确没让她失望!可她呢? “从我看到你第一眼起,就知道我没看错人!”她很想这样说,可她没有说。 “你什么都没得到,却付出那么多,其实很多事不该让你来做,我是《邪剑诀》的继承者,也算是邪剑门的人,邪剑门与武林各派的恩怨,应该让我来做个了断,所以你最好能退出这场纷争,去过自己想要过的生活!”他这是劝说,也是警告! 没有一个女人愿意在恩怨仇杀中度过一生,就算男人也不愿意。水若冰的话很有说服力,而向宛如,她已经很累! 她离座转身,走出门外。 第一卷 邪剑一出 锋芒傲世 第七十回 洛城劫案 华服商人商队回城遇刺,九死一伤! 短短的一个下午,这消息已传遍洛阳城,弄的前来参加商会的众商家人人自危、人心惶惶! 盛锦鸿心如乱麻,公输成的出现无疑给他引以为傲的盛家庄园带来致命的威胁!而刺杀商队的神秘刺客更让他惊恐莫名! 他已经摸清华服商人商队的底细——一帮武林高手组成的商队!这样的阵容尚且无法抵挡刺客的进攻,真正的商队就更不行! 他所购买的血珊瑚还放在桌上,耀眼明目的灯光下,这艳丽不可方物的珍宝却如人血渲染般的的触目惊心! 盛锦鸿在焦虑中度过了一晚,第二天一早,他决定到古玩交易市场上去看看。 爱财如命却又贪生怕死的商家已撤走! 要钱不要命,甘愿为财死的商家还在摆摊! 撤走的商家占了九成,古玩交易市场已是冷冷清清。盛锦鸿暗中叹气,“这么多人自动撤走,未尝不是件好事。” “大批武林中人正赶往城内。”这是盛锦鸿昨夜得知的消息! “商人撤走,武林人士群聚!”这其中会有什么阴谋? 风云客栈,正午时分,客似云来,生意兴旺! 吃饭喝酒的,歇脚住店的,几乎挤破这洛阳城中规模数一数二的客栈! 王干一行三人悠闲的在客栈二楼靠边的雅座上喝酒! “原来只是个武功练得还可以,年纪只有十六、七岁的黄毛小子。”李拽很不服气龙人傲天那句“过人之处”。 “他很骄傲!”这是飘逸对水若冰的看法。 “城主叫你们拉拢他,自有城主用意。”王干年纪比他二人大些,见过的世面也多些,说起话来,也更沉稳些。 “他现在已经帮了我们的忙,所以我们得尽量迁就于他!”王干言道。 “那我们该怎么做?” “按兵不动,就让他跟他们继续斗下去,必要的时候,我们可以出手帮他。”王干话中的他,当然是指水若冰。 “他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子能斗得过那么多江湖老手?”李拽不信水若冰有那么大的能耐。 王干思虑道:“千万不可以轻视他,当今天下能受城主赞言的人还不多!” “不错,城主数月前曾说他不过是个小混混,可短短几个月后的今天却已是剑法精深的顶尖高手。”飘逸缓缓道。 “现在有他来牵制众高手的部分精力,我们应对起来,就更加得心应手。”王干对水若冰的做法很是满意!他很痛快的喝掉手中那满满的一杯酒。 楼下一声桌响,引起了颇俱好奇心的李拽的兴趣。 “他娘的,赵老二这笔买卖做得真他妈的好!”靠门的一张桌上酒菜林立,鸡鸭鱼肉样有尽有,围桌而坐的五条大汉一个个身长九尺,虎背熊腰,他们似酒喝得多了,全然不顾形象的将上衣脱下放到长凳上,露出了铁块一般扎实的肌肉。其中一个满脸横肉中镶嵌了一横一斜两竖共计四条刀疤的大汉击桌而言,引得周围的客人都像他这边看来,可目光触及五人凶神恶煞的面目,全都以最快的速度收了回去! “这不,稳赚双份的活儿十年也难得碰上一遭。”刀疤脸对面面目阴狠的大汉掩不住得意之色,速速接口,想必他就是刀疤脸所说的赵老二了,否则哪来这般得意? “其实这趟活最大的好处还是百发百中、稳赚不亏。“其中一个面目稍现精细的大汉说道。 “都别说那么多,快点吃饱喝足,睡个好觉,这几天有的是活干。”最为老练精壮的大汉终于发话,他是这五人中的大哥,所以他的话往往是命令的口气! “吃饱喝足就去睡觉,是不是有点浪费?”此君在五个大汉中最为清瘦,就连脸色也比另外四人差些,那是色欲过度的缘故。 “老四的男儿本色又来了,口袋里有了银子就坐不住了。”刀疤脸大笑道。 “万恶淫为首,老四可得省点力干活才行。”阴狠大汉亦是大笑。 “他要去就让他去,不花完兜里几个子儿他就睡不着觉的。”最为老练精壮的大哥发话。 “今晚这一趟活很棘手,当然也很有搞头,一定要养足精力才行!”面目精细的大汉长于算计,是以出口要各人谨慎为好! 李拽看着大块吃肉,大碗喝酒,大声喧哗的五个大汉,向王干询问道:“这五人什么来头?” 王干回答道:“是横行关中的强盗,有个‘关中五虎’的绰号,向来以智勇双全、心狠手辣而著称,所以过往商贾旅客一但被他们盯上,就难逃毒手!” 飘逸微笑道:“却不知他们做了什么赚钱的买卖,落得如此得意忘形。” “想知道今晚跟他们去一趟不就得了?”李拽此时显得很聪明! “拦路抢劫的事有什么好看的?”王干晒道。 飘逸说道:“看他们得意的样子,他们的买卖一定很好做,我想知道买卖好做的原因。” 王干笑道:“从这一点来说,你二人想跟去自然是可以的,不过千万不可暴露行踪。” 秋高气爽,月明星稀! 银辉之下,二十辆大车,四十匹好马! 二十个车夫卖力挥鞭,将马儿赶得飞快,长龙般的车队由西门而出,不多时以出城西二十里以外!平路走完,车队前面是一片斜斜而上的山坡,山坡上长满树木,密密麻麻,一望无边! 密林路段,事故多发,夜路不通,绕道而行! 林边道旁竖立着一块官方标牌!表面上看这是官府的一片好心,实际上是说这里离洛阳城较远,官府管不着!遇上强盗只怪你倒霉兼瞎了眼! 所有经洛阳而出的车马到了这里都因为前面的上坡路而放慢速度,而山坡上茂密的树林恰恰是拦路打劫的强盗们最好的下手场所。 车队在上坡路段缓缓前进,道路两旁都是高低不一的低矮灌木丛,很显然历代大兴洛阳宫室之下,十余丈外的参天大树已被砍伐殆尽,偶有几棵百年以上的松柏,也都是不成材的料子,才侥幸存活! 密林中危机四伏,车夫们都提高警惕,以应付突如其来的变化。 风吹!林动!虎啸!响彻山林! 一对虎头钩在激得树木枝叶抖动的虎啸声中掀开了十九辆大车的车盖,就在掀开最后一辆车的车盖时,精光闪闪的虎头钩忽地硬生生折断,一柄六寸长的尖刀全部没进它主人的胸膛。它的主人——一个九尺大汉从车顶摔下地去,血水顺着刀柄流了出来。大汉口中只道出四个字“情报有误”,血水和泡沫就充满了他的那张大嘴,他的心跳和呼吸,慢慢的停了下来。 咆哮之声响起,但闻得霹雳啪啦一阵脆响,一条虎尾梢子顷刻间将二十两大车击得粉碎,二十个车夫跃离马车,既没被伤着,也不惊惶受怕。手持虎尾梢的,竟也是个身高九尺的状汉! 但看得他身形方落定,他身旁又多了个手拿虎脊鞭的大汉,执鞭大汉长鞭一抖,毒蛇般卷向离他最近的一名车夫,长鞭卷上脖子,那车夫却神色不变,双手本能的握上长鞭。 执鞭大汉冷笑,自他出道以来,还没人敢空手强握他的长鞭!他用力一收,车夫就被他扯了过来,可车夫的手,却还在紧紧握住鞭身,身体却借他收鞭之势向他撞来,这对执鞭大汉而言可是前所未有的事,他大喝一声,改收为甩,就鞭连人,砸向身旁的松树,车夫这才心头一慌,想到松手而逃,怎奈他双手一松,长鞭却将他颈项卷得更紧,这叫他如何逃得? “啪”一声爆响,“喀嚓”,两人方能合抱得来的树干被长鞭拦腰截成两段,上段连枝带叶哗然砸向一众车夫,就车夫中有一人排众而出,双手抓向倒去的树干,“嗨”一声大喝,这长达十余丈,重愈千斤的断树就被他抛出三丈开外。 执鞭大汉惊于此人神力,细看之下,见得此人身长九尺,却奇瘦无比,一张马脸上嵌了一对阴鸷浑暗的眸子,端是丑陋无比。 “好,好,关中五虎果然是好胆识,好武功。”马车碎屑中竟走出一个人来,他边走边拍巴掌;边拍巴掌边说话;脚步声、巴掌声、说话声,三种不同的声音形成一种奇异的节奏,令人禁不住会为之而舞! 他看看撞上大树而稀烂的车夫,叹道:“素闻关中五虎个个武艺强横,有勇有谋,今日一见,却让本官失望得很。”他生高大伟岸,气势不俗,强横的身形中似乎蕴藏着无限的爆发力,精光流动的双目咄咄逼人,这一切都在向别人说明他绝非等闲之辈! “虎威将军宇文常胜!”“关中五虎”之一,精明强悍,手拿虎齿刀的丁老大至林中缓缓步出。 “还是丁老大长见识,居然识得本官。”原来这气势不俗的汉子竟是周室重将“虎威将军”宇文常胜,却不知他为何目的,居然扮成生意人,而且还遇上了“关中五虎”。 “不知我兄弟何处得罪了将军,将军有仗不打却来找我几兄弟的麻烦。”眼看手持虎头钩的赵老二折在对方手上,当下也顾不得对方是天王老子还是神仙菩萨,丁老大话中全是浓浓的敌意。 “你们是贼,我是官,官抓贼,还有得话说?”宇文常胜晒道。 “如此说来,将军是不肯放过我们了。”拿虎爪锄的钱老三也走出树林,站到丁老大身侧。 第一卷 邪剑一出 锋芒傲世 第七十一回 一剑倾城 “你等劫财伤命,无恶不作,今日给本官碰上,还是乖乖伏法的好。”宇文常胜不慌不忙的应道。 手持虎爪锄的钱老三在五人中最精于算计,他缓缓问道:“前三单买卖的信息也是所发?” “不错!”宇文常胜得意笑道,“都说关中五虎中钱老三最精明。今天看来果然没错,却不知对本官的安排是否满意?” 手拿虎齿刀的丁老大,持虎爪锄的钱老三,用虎脊鞭的李老四,执虎尾梢的王老五全都站到一处来,他们决定不惜任何代价,也要为倒在地上的赵老二报仇! “本官觉得很奇怪,关中五虎的名号那么响亮,可为何你五人连个像样的人名也没有?”宇文常胜身为朝上官仕,无情的讥讽着流落于野的草寇。 “祖宗给的姓,父母给的名,我等至幼父母双亡,何来名号?”丁老大愤声而起。 “哦,原来无人教养,难怪会落草为寇。” “将军生在帝王家,怎识庶民饥无可食,寒无可衣之苦,将军征战南北,功成名就,哪知战乱之下百姓妻离子散,流离失所,无家可归之痛。”“我本良民,奈何作贼?!”做了数十年的强盗的丁老大何尝想过刀尖舔血的日子? 宇文长胜变色道:“好,不想你一介草寇,也能道得一番理,可惜贼毕竟还是贼,今夜休想逃过本官手下。” “我等卖命求生几十年,根本未将这条命当回事,将军若有本事,只管来拿便是!”钱老三早就豁了出去,感情他“关中五虎”从小结拜,在战乱中长大,迫于生计而无奈作贼。是以苦难之下的兄弟情义更是坚渝金玉! “那本官只得照单全收了!” 十七个车夫,十七根长鞭同时攻向剩下的“关中四虎”。 关中四虎还来不及出手,十七跟长鞭已紧紧缠上他们的双手双足! 但这难不倒关中四虎,他四人的骨节“嗒嗒”作响,身形亦随之暴长,缠在手足间的长鞭也随之寸寸断落,这是关中四虎最快的取胜之道,他们手中的兵器挥向敌人!可兵器才攻出去一半,他们就软软的倒下地去,断裂的长鞭同时喷出团团五颜六色的烟雾,烟雾当然是有毒的,这也是对方最快的取胜之道! “这关中五虎不像十恶不赦之徒啊!”十余丈外一棵长相怪异的古松上,有两人在偷看着所发生的一切。这两人正是跟来看关中五虎做买卖的李拽和飘逸。 “有道是一山不容二虎,关中五虎遇上了虎威将军,自然有得好戏看,只是没想到关中四虎会败得那么快。”两人以“传音入密”之术交谈着,生怕被宇文常胜察觉到。 “宇文常胜有备而来,关中五虎遭他算计,当然败得快了。”李拽为关中五虎大抱不平。 十七名车夫,准确的说应该是十七名好手的手中已经多了十七把明晃晃的短刀,短刀捅向被毒烟毒倒在地的“关中四虎”,他们的短刀还未碰上对手的衣角,就由突然变的无力的手掌中滑落在地!他们每人的身上至少插入了三棵长有五寸、淬有剧毒的钢钉,正是关中五虎的独门暗器“五虎透骨钉”! 十七名好手的四肢和身体都迅速便得僵硬,然后直挺挺的倒下去!躺在地上的“关中四虎”站了起来——方才的毒烟,并没毒倒他四人! “关中五虎果然有些手段!”宇文常胜看看两根手指间的三棵五虎透骨钉,脸上露出了残酷的笑意,关中四虎在对付十七名好手的同时并没有忘了招呼宇文常胜和他身旁那高瘦的汉子,是以他二人分别接住了三根五虎透骨钉;因为他们接住了,所以没有倒下! 关中五虎自有几分实力,宇文常胜不是不知道,可这样的实力却超出了他的估计。 “宇文神举!”丁老大看着高瘦汉子,从牙缝中迸出四个字。 “大爷正是。”高瘦汉子扔掉手上的三根透骨钉,傲然道,“这玩艺只能拿来吓唬小孩子,对大爷我一点用也没有。” “打铁还得本身硬,这话一点没错,本官真是白白养了一群废物,连几个不成气候的盗贼也收拾不了,到头来还得本官亲自动手。”他一点也不在乎十七个好手的性命,因为他已经习惯为常! “你看我们应该出手不?”李拽的手有些痒痒。 “你觉得我们两人能敌得过宇文常胜和宇文神举?”飘逸反问。 “一对一有点难度,二对一想不赢都难!” “那另外一个了!” “让关中四虎应付不就得了?” “关中四虎好象没有再战之力了。”飘逸思索道。 李拽奇道:“你怎么知道?” 飘逸道:“你注意看看关中四虎的脚步!” 李拽聚足目力看去,斑斑点点的月光之下,关中四虎果真是头重脚轻,步伐不稳。 “原来他们还是中毒了,既然这样,我们还是走为上策,反正我们跟关中四虎又不是很熟!”李拽一下子竟学乖了,准备起身掠走。 飘逸却阻止他道:“不可力敌,也可智取。不要这么快想走。” 李拽不屑道:“还什么智取,不干脆说偷袭得了。” 飘逸道:“不错,我们就乘宇文常胜向关中四虎下手时给他意想不到的致命一击。” “我们两个人都攻击他?”李拽问道。 “敌强我弱,当各个击破。”飘逸笑道。 两人言语之间,宇文常胜已经出手,他的掌风,有着排山倒海之威,强大的劲气把空气扯出一个巨大的旋涡,以摧枯拉朽之势击向站在一处的关中四虎!这是他们无法抵御的力量,他们知道自己会在这猛烈的掌力下粉身碎骨,但他们无所畏惧! 真正的死亡来临的时候,你就会觉得它一点也不可怕,因为你已经没有必要去惧怕! 两股足以致命的强劲真力就在宇文常胜出手的同时由身后袭来,发力之人正是算计袭击他、他身后十余丈外怪松之上了李拽和飘逸!他二人这一击堪称是速度、力量、诡计三者的完美结合。宇文常胜已是避无可避,情急之下只得将双掌上的部分真力回撤到肩部和背部,形成一道强大的气墙护住全身! “波”相互撞击的真劲四下散射而出,锅底般向四面八方扩张十余丈,树木杂草全被抛上天去。 沙尘暴起,沙柱冲天! 宇文常胜虽然真力及时回撤,可仓促之下的防守那能敌过蓄谋以久的进攻? 他吐出一口鲜血,才让血气上冲而晕乎乎的大脑变得清醒些。 他算计别人,却遭人暗算,这叫他如何不气,当下厉声喝道:“来者何人?” 黑衣蒙面的李拽和飘逸一击得手,足尖点地,身形飘起,飘逸还不忘随口应道:“洛阳双煞是也!” “让大爷来会会什么狗屁双煞。”宇文神举怒喝声中身形拨起,追向李拽,飘逸二人,宇文常胜虽然被打得吐血,可伤势并无大碍,当下也振动身形,向二人追来。 宇文神举身高腿长,脚步特大,三两步就到了飘逸和李拽身后,尖长的十指顺势抓向两人后心,两人闻得身后劲风袭来,迫得转身应敌,拳头挥出。拳头砸中指尖,指尖一收一弹,强大的劲气破指而出,直将两人弹退三丈开外! 其实宇文神举并没有如此惊人的指力,只是李拽,飘逸二人无心恋战,是以巧借那一弹之力向后飞出,宇文神举冷哼一声“逆贼休逃”,又复追上。 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宇文常胜已跟了过来,不甘示弱的与宇文神举齐肩并进。扑向掠往怪异古松的李拽和飘逸。 李拽和飘逸已掠上古松,在延伸出来的树枝上借力冲起,有意越过树巅而遁,就在二人身形上冲之际,一条人影闪现树巅,凌厉的掌风在人影闪现的同时迎面压下,而二人身后掠来的宇文神举和宇文常胜似早料到此着,聚力发招攻来! 李拽和飘逸怎么也想不到他二人藏身的古松上竟然还会有另一个非同一般的高手,但很显然这人是两人掠离古松,攻击宇文常胜后才上树的,也就是说他两人能袭击成功完全在对方的预计之中,而宇文常胜受伤只是引他二人出现的代价,这也是为何宇文常胜伧猝之下遭他二人一击却伤得不重的原因——并不是他武功实在太强,而是他心里早有准备! 其实隐身在古松上的高手本意并非针对李拽、飘逸二人,他只是宇文常胜的备用奇兵,作情势于宇文常胜大为不利之时扭转乾坤之用。宇文常胜乃是沙场老将,自是小心谨慎,任何时候都不会轻敌大意,处处都会留有一手!现在他这一手果然用上了用途。 李拽和飘逸二人袭击宇文常胜得逞,又如何能敌得他三人的前后夹击? 眼看两人就要伤在宇文常胜精妙的布局之下,忽闻得丈余外一声轻喝“一剑倾城”,喝声未了,迎面压下的凌厉掌风伴随一声惨哼顿然消逝,闪现树巅的人影直坠而下,一连撞断了几支树枝,重重的摔在地上。 第一卷 邪剑一出 锋芒傲世 第七十二回 联合之计 正可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一山还有一山高。 这“一剑倾城”一出手就扭转局势,坏了他宇文常胜的妙计!更是气得他破口大骂,“他娘的!” 恼怒之下,出手间更多了几分劲力。 李拽和飘逸少了前方劲敌,情势大为好转,但唯一不够好的是两人已经来不及转身应敌,若是让宇文常胜二人的手掌击中背心,于他二人而言可不是件好事! 情急之下,真气尽聚于背,后背弓起,弧形的气墙果然抵消了宇文常胜和宇文神举的大部分真力,那剩下的少许真力,自然无法再重创二人。 但宇文神举和宇文常胜旧力未了,新招又出,李拽和飘逸虽然已经赢得转身的机会,却不能全力应敌,是以又被对方强大的攻势迫退,一时竟无还手之力,身体同时撞上了身后的古松。宇文神举和宇文常胜又待全力发招,却不想两道剑气透古松树干而出,穿过李拽和飘逸二人间的空隙,分袭两人,两人纵然是身法高绝,也难避这预先不明的剑气,何况一门心思全放在李拽和飘逸二人身上。 但出剑之人似乎只想吓吓他二人,剑气至胁下而过,身后响起了一阵穿裂树木的响声! 宇文常胜和宇文神举二人不由得惊出一身冷汗,若这两道剑气不是至胁下而是穿胸而过,他两人还焉有命在!? 二人这一惊之下,眼前的“洛阳双煞”没了踪影! 那神秘的“一剑倾城”也似消失了! 两人身形着地,转过头去看“关中四虎”——当然也不见了! 宇文常胜气得直跺脚,他这驰骋沙场数十年的虎威将军哪里受过这般窝囊气? 宇文神举走到古松下,被“一剑倾城”一招击败的“奇兵”正缓缓走出来! 但见得此人年有四十许,,身长七尺,广额阔目,燕颌虎须,端是条汉子,但“一剑倾城”下手太狠,几乎把他的右肩给卸了下来,他虽以点穴止血,仍是鲜血直流,痛得他面容扭曲。 “杞先生伤势如何?”宇文常胜问道。 宇文神举应道:“得速速回城治疗,否则右臂难保。” 三条黑影齐齐落到洛阳城高大的城垛上。 “洛阳双煞大发神威,小弟极是佩服!” “一剑倾城气势不凡,我等更是大开眼界!” 洛阳双煞自然就是李拽和飘逸,但“一剑倾城”是谁呢?他没有自报姓名,说完那一句话便飞掠而去。 “你不问问他是谁?”飘逸说道。 李拽笑道:“我已经知道他是谁了!” 宇文常胜走进铁神算的房间,看到了神色黯然的铁神算,“宇文将军总算来了。” “其实本将早就来了!”宇文常胜在桌边坐下,缓缓道:“铁庄主所认识的武林中人总比本将所认识的要多些,所以特意前来向庄主打听几个人。” “不知道将军想打听哪些人?” 宇文常胜问道:“铁庄主是否听说过洛阳双煞和一剑倾城这两号人物?” “这样的名号铁某从未听过,却不知将军。” 宇文常胜打断他的话,应道:“说来惭愧,本将在洛阳城外遇上了三名逆贼,先是被自称‘洛阳双煞’的两个贼人暗算,而后杞先生又遭那‘一剑倾城’击伤。宇文常胜与铁神算相交多年,是以话中毫无隐瞒。 “却不知道‘洛阳双煞’武功如何?” “这二人的武功很是强横,虽然本将及时应付,可还是受伤不轻。”宇文常胜叹道。 铁神算又问道:“一剑倾城又如何?” “此贼剑法极高,只出一剑,便险些要了杞先生的命!”宇文常胜想及此事仍是心有余悸。 铁神算惊道:“杞先生武功如此高明之人,亦避不过此贼的剑锋?” 宇文常胜沉呤道:“据杞先生所言,他并非被此贼的剑锋所伤,而是被剑气所伤,当时我等亦是觉得此贼发招之时远在数丈外,谁也没料到能伤及杞先生。” 铁神算听及此言不禁面现怒色,“难道是他?” “铁庄主识得此人?” “一剑倾城便是刺杀王大侠的凶手,水若冰!”铁神算语音如铁。 “竟然是他?”宇文常胜亦是变色,“本将此行正是应王大侠家眷之请,以官府之力捉拿此贼,想不到此贼竟抢先一步,来个先下手为强。” “要说此贼能抢先将军一步完全不太可能,在铁某看来,此贼性情狡诈多变,行事无常,只怕是将军碰巧遇上罢了。”铁神算料想水若冰绝无未仆先知之能,是以语气极为肯定。 “可此贼与自称‘洛阳双煞’的二人联手之势,似早有预谋!” “此贼诡计多端,心黑手辣,铁某认为将军还得小心提防。”好不容易添了份力量,铁神算可不想宇文常胜过早折在水若冰手下。 宇文常胜看铁神算如此重视水若冰,当下问道:“据言铁庄主也曾伤在此贼手下,不知此言是否属实?” “实不相瞒,三日前铁某曾与此贼交过手,铁某一时大意,险些丢了性命。”铁神算也是实话实说。 宇文常胜叹道:“一招一式间便置敌手于死地,这般出手也未免太过狠辣。”铁神算亦叹道:“少室山枯灯大师且言此贼已练成《邪剑诀》中的邪元剑气,剑气可杀人于百丈内,且是无法抵挡,唯得闪避一途。” 宇文常胜冷哼道:“不想竟是邪剑门余孽,本将更是容他不得!” “王大侠名满天下,此贼妄行不仁不义之举,武林公愤,众所矢之,誓要斩杀此狂妄嚣张之恶徒。”铁神算说到此处,面上的恨意渐成了得意! 宇文常胜也闻言笑道:“如此甚好,本将要叫他插翅难飞,身死洛阳。” “依将军之言,洛阳城中全是他的悬赏通告,他还敢呆在城中?”铁神算似对宇文常胜之言有所不解。 宇文常胜看铁神算吃不透他的话中之意,心中暗自得意,嘴上却微笑道:“庄主可听说过纵火之人最喜杂于救火人群之中,无异于兵家置之死地而后生之言,当下的洛阳于水若冰而言便是一方死地。” 铁神算似有所悟,言道:“将军所言极是,可怜此贼置身于死地,却再无后生之能!” “一方恶贼,竟狂嚣至斯,本将非得让他见识见识本将的手段。”宇文常胜冷笑道。 铁神算知道宇文常胜已下定决心全力对付水若冰,心头暗暗狂喜,面上不露声色的言道:“以将军之力,何愁恶贼不除,将军可否与众武林高手趋于同道,集广思益。” “那众多武林高手中,大都是些食古不化的南人,本将行事自有本将的一套规矩,所以还是各行其事的好!”宇文常胜一口拒绝。 “铁庄主的建议不错,将军为何不考虑考虑?”房门中走进一人,宽额阔目,燕颌虎须,身长七尺,正是宇文常胜口中的杞先生、车骑将军杞公亮之亲弟杞公明,杞公明博古通今,聪慧善辩,文韬武略,无所不能,深得周主宇文邕赏识,周主偿欲委以高官厚禄,但杞公明坚决辞谢,自以宾客身份出谋献策,他身无官号,是以宇文常胜以先生称之! “杞先生有何高见?”宇文常胜深知杞公明之能,是以谦虚问道。 “当今天下三分,南陈最弱,齐次之,周室最强,照此说来,南陈理当先亡,可事实却非如此,何也?南陈国力虽弱,却是卧虎藏龙之地,毋庸质疑,正是江南无数武林高手,令江北百万雄师无法逾越长江一步,苻坚雄兵百万,投鞭断流,却在淝水一败涂地,弄得兵败国亡;拓跋宏雄心盖世,驭驾南征,却久战不下病逝军途,至使国力歇衰,疆土东分西裂;凡此种种,江南武林群雄之力可见一斑。” 宇文常胜由衷赞道:“杞先生言之有理。” 铁神算亦言道:“杞先生果然高见。” 杞公明微笑道:“这乃是人人皆知的事,只是没人肯道出来罢了。” 宇文常胜问道:“杞先生的意思是?” 杞公明笑道:“将军是朝廷重将,而众高手却是武林中人,双方各有所长,若能强强联手,长短互补,当会有事半功倍之效!” 宇文常胜叹道:“话是不错,其实本将早有联合武林群雄,共谋剿灭龙城悍匪之大举,只是怕众武林群豪难以抛下南北有别之成见,不肯共商计议,是以从未出言相邀。” 他顿了顿,面色颇为难地续道:“当然这是怪本将优柔寡断之故。”宇文常胜战场之上无往不利,绝非优柔寡断之人,他之所以不肯先出口,是怕被武林群豪拒绝之下有损大周国威! 杞公明道:“将军若与群豪对面直言,群豪当然难以接受,铁庄主于武林中也是鼎鼎有名的人物,若通过铁庄主来联合一众武林高手,不是不可能的事。” 宇文常胜赞叹道:“杞先生说言甚是,不知铁庄主意下如何?” 铁神算应道:“将军所托,铁某自是尽力而为,可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能否事成,铁某却不能保证。” 宇文常胜笑道:“铁庄主真是快言快语,任何事在做成之前,都难以保证,若非此事难成,何劳铁庄主费心,所以不论事成与否,本将都不会怪铁庄主。”宇文常胜知道字话说到这份上,铁神算一定会尽力而为! 第一卷 邪剑一出 锋芒傲世 第七十三回 洛河之畔 宇文常胜所言不差,水若冰不但还在洛阳,而且还饶有兴致地漫步于洛河之畔! 洛阳并没有因为衰落而失去它应有的美,反而愈显庄重和苍凉。 明月高挂,夜凉若水! 柔媚的月色下,洛河静静的流淌,像是一阙幽幽的夜曲,在述说着这千年古都繁荣衰败后的宁静和清幽! 洛河!洛阳城的最好去处,就算不值得留恋,也值得游览一番。! 子时,洛河畔人影尽散! 白天喧嚣的洛阳到了深夜便萧索冷清,散发出让人惊恐莫名的气息;这就是水若冰的功劳——“一剑倾城”,剑锋一出,洛城冷清! 很多人走在洛河畔都会想到生错于帝王之家的“建安之杰”——曹植!他的洛神赋,赋中洛河之神!曾令无数文人骚客、风流名士魂牵梦萦,在洛河之畔流连往返! 就在水若冰也深感曹植之不幸、心头想及洛河之神时,他眼前一亮——一个百分之百的女人走进他的视线!男人对女人的一切梦想,都在她身上得到最好的体现!所以她不像洛河之神,倒像从河底冒出来的河妖! 她容貌绝丽,身材优美!正可谓增一分则肥,减一分则瘦! 她的衣着,更是令所有的男人满意而叫绝! 她拦住了水若冰,水若冰就随她在河边的凉亭中石凳上坐下。 她和水若冰相对而坐,她欠了欠身,理了理已经很开阔的底胸衣领,于是她的衣领变得更加开阔,她理所当然的更有诱惑力!可水若冰的眼神不冷不热,没什么变化。 “你就是水若冰,听说你是个很有本事的男人。”她的声音柔而不弱,甜而不腻,就算她将一句很乏味的话在你耳边说上一万遍,你也不会厌烦! 水若冰不开口,依然不冷不热的看着她。 “聪明的女人都喜欢有本事的男人。”她接着说,她是在说她不但美丽,而且聪明。事实上女人的容貌与智商大都成正比,世上美丽而不聪明的女人实在少得可怜! “姑娘可是文清儿?”水若冰终于开口! “原来若冰公子认识奴家。” 水若冰笑道:“洛阳城佳丽众多,文清儿却只有一个。” 文清儿盈盈一笑“公子对洛阳的女人倒是很清楚。” “有本事的男人都喜欢聪明而美貌的女人。”水若冰叹息,“很可惜小弟不是有本事的男人,而洛阳城中有本事的男人却很多。” 文清儿笑道:“并非人人都能像若冰公子这般年纪轻轻却有所作为,洛阳城的确不乏大好男儿,可水若冰却只有一个。”水若冰不得不承认她这句话很有水准,当下悠悠道:“所以半夜欣赏洛阳美景的只有你我二人!” “但愿如此。”文清儿的语气很暧昧,也很诱人,但她没看到水若冰眼神中应有的变化,她也没有失望,若水若冰有了应有的变化,那才让她失望得很! “如此良辰美景,当有更多人欣赏才好。”水若冰话说到此,突然觉得手中当有一樽美酒才是。 “良辰美景,岂能让凡夫俗子见得?” “名媛佳人的动人风情,却让小弟领略到了。” “若冰公子此言岂不折煞奴家?”文青儿话声中有些不自然,她腆腆的面上抹过一丝异样的潮红,无意的摆动一下身姿,显得更是诱人。 水若冰似有些意乱情迷,言道:“小弟绝无抹煞文小姐的意思,只是——” “只是什么?”文清儿的语声中有种难以琢磨而又显而易见的期待。 水若冰道:“是小弟运气太好,还是文小姐行得太巧。”他似有些迷糊不清。 “这并不重要!”温柔细腻的话语中,一只同样温柔细腻的手轻琼的握住水若冰的手。不论任何人,都无法拒绝这样温柔的手掌,水若冰也不例外。 在那柔弱而不可抗拒的力量牵引下,水若冰随文清儿站起来,然后他整个人就坠入了一个粉红色的世界,粉红的灯光、粉红的窗帘、粉红的桌椅、粉红的梳妆台、粉红的牙床云帐、粉红的被褥床幔、还有站在他身边,身上那蝉翼般半透明的外衣,也是粉红色的。这一切似乎是一个梦,一个暧昧、感性、妖艳、迷蒙的梦,水若冰已完全迷失在这粉红色的梦中! 粉红而薄如蝉翼的外衣从文清儿身上脱落,映入水若冰眼帘的,是跟白皙的皮肤截然相反的黑色抹胸,强而有力的反差效果冲击着水若冰的决心,他的目光无法再离开文清儿的身体,这是个世间难得的美人,她的身材是如此完美而眩目! 下裳、抹胸——一一脱落!一具完美的胴体完全呈现在水若冰眼前,没有什么比这更让男人头脑冲动、血液沸腾! 一个女人若肯一丝不挂的出现在一个男人面前,那就表示这个男人可以对她做任何事,而通常情况下男人都会做他应该做的事,水若冰也是男人,他的手已经触上文清儿光滑若绸缎的肌肤,文清儿的身子刹那间触电般的轻颤,她迷乱而火热的情欲也在这一颤之下趋于冷静和沉寂,取而代之的是满心羞恼和难以置信! 水若冰抽回触及她前胸的手。无奈叹道:“这房间要是关好门窗,还是很温暖的。文小姐只得先忍耐十二个时辰后再穿衣服。”话间他不忘环顾房间四面,似在检查门窗是否全都关好,窗户当然早已关好!水若冰便举步向门外走去 光着身子被水若冰怪异的手法制住穴道,文清儿身不能动,口不能言,一个头倒是可以转来转去! 眼看水若冰就将扬长而去,她端是又气又急,但走到门边的水若冰突然转回来,随手将她抱起放到床上,再给她盖上那粉红色的被子,这才满意的拍拍手,向她微笑道:“小弟这就失陪了。”文清儿气得把头转向里边,不再看水若冰一眼。 水若冰走出房间,全身一松,暗叹自己侥幸,走出了那粉红色个美梦! 凉风席席,他悠然醒来,发现自己还是坐在凉亭里的石凳上,只是汉透重衣,而与他对面而坐的文清儿也没了踪影! 难道说粉红色的梦是真实的?文清儿此时正睡在那粉红色的房间里?但粉红房间与凉亭间的路为何自己全然记不得?自己又怎么会走回这凉亭来? 难道说自己中了文清儿的迷心术? 就在水若冰疑惑难解之下,他的眼前又是一亮,这一次他忍不住揉了揉眼睛,以确定自己不是做梦或是心智被人所迷。 出现在他眼前的不是洛神,也不是河妖,是邙上上出手救他的女孩——藿儿! “怎么会是你?”水若冰还是不大相信自己的眼睛。 “怎么不能是我?”藿儿很大方的在水若冰对面坐下,以一种奇异的眼光看着水若冰,似乎难以理解水若冰的话,水若冰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当下说道:“半夜三更的,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呢?”藿儿反问道。 “我现在是众所矢之的,白天没机会出来,只好晚上出来透透气了。” “这就对了,我知道你会来这里,所以我也来了。”藿儿说道。 “你跟踪我?”水若冰想到方才那如梦似真的怪事,禁不住脸红心跳,还好是夜间不容易察觉,他才稍稍放一下心。 但藿儿已听出他话音中有几分紧张之意,当下言道:“我才没那兴趣。”水若冰总算松了口气,他知道藿儿不会对他说谎! “藿儿在来的时候有没看到一个人恰好从这里走出去!”水若冰心忖若自己真是中了文清儿的迷心术,那文清儿一定没离开多久,在他一醒来就走进凉亭的藿儿应该会看到文清儿,当下顾不得许多,开口问道。 藿儿奇道:“你自己不知道?” 水若冰为难道:“我知道就不用问你了。” 藿儿更觉得奇怪,“你就在这里都不知道,我刚来又怎会知道?”水若冰发现自己不能再问下去了,失神怔然,“说得也是。” 藿儿看他莫名其妙的迷惘发愣,嗔声道:“看你稀里糊涂的样子,呆得像根木头似的,真不知道怎么练成《邪剑诀》的。” 水若冰缓过神来,随声应道:“《邪剑诀》不是很难练啊!” “那就是很容易啦!”藿儿看水若冰心不在焉,面色颇为不悦。 这一切都瞧在水若冰眼里,当下认真道:“当然也没那么容易,我苦练了几个月才有那么一点点成就!” “没有师傅教你?” “你怎么知道?”水若冰奇道。 “若有师傅教你的话,你就会连那一点点成就都没有。”藿儿的话充满自信,这当然有她的道理,邪剑门历代有师傅的弟子中,谁能有水若冰的成就?很显然水若冰在没有师傅这重束缚之下瞎摸乱撞,找到了速成的窍门,水若冰的成就,正是幸运、天赋、智慧的结合! “没有师傅练武功是件很危险的事,不过我比较幸运。”水若冰悠然语道。 “你想不想找个师傅?” 水若冰自嘲道:“我这样的人还有师傅肯收?” “我肯收啊!”藿儿的话天真而可爱。 水若冰失声道:“你肯收?你才多大啊!” 第一卷 邪剑一出 锋芒傲世 第七十四回 荒唐赌局 “你别管我多大,至少我的武功要比你强些。”藿儿显得认真而严肃,没有一点开玩笑的意思。 水若冰苦笑道:“你总不能凭这一点就做我师傅吧!” 藿儿没好气道:“很多人想拜我为师我还不肯呢!” 水若冰看她较起真来,心头暗忖,女孩子横起来,真是蛮不讲理,当下急道:“你知道,你这师傅我是不能拜的!” 藿儿看他着急了,才嫣然笑道:“真是个傻小子,我是骗着你玩的。” 水若冰舒了口气,也笑道:“我还真以为你是为收徒弟而来。” 藿儿道:“才不是呢,我是在和一个人打赌!” 这话让水若冰愈觉奇怪,言道:“和人打赌要跑到这里来?” 藿儿道:“因为和我打赌的人是我师姐。” “师姐”水若冰听得这二字,再想想方才遇上的文清儿,失声问道:“你师姐是不是叫文清儿?” “你怎么会知道?”藿儿不答反问。 水若冰呆了半晌才发话,“你们打的什么赌?”他怎么也想不出文清儿在跟藿儿打赌的同时还去迷惑男人,而她所迷惑的男人正是自己,想到此点,水若冰浑身不舒服! 藿儿问道:“你很想知道吗?” “也不是,如果你不想说那就算了。”女人们的事,水若冰可没兴趣去知道。 “你有权知道,因为我和师姐这场赌局跟你有莫大的关系。” “你们二人打赌,会跟我有什么关系?”水若冰觉得藿儿的话越来越不对劲。 “我是否能赢师姐,全都由你来决定。”藿儿话中竟有无法掩饰的兴奋之意。 却叫水若冰看得惊异难测,“这——这——”水若冰“这”了半天,也这不出个所以然来! “你是输了还是赢了?”水若冰终于让自己静下心来,平静的问道。 “师姐赢了我那么多次,这次她总算输给我了。”藿儿兴奋欣喜之情洋溢于表。 “你们赌的是什么?你又是怎么赢的?”藿儿说赌局跟水若冰有莫大的关联,水若冰忍不住追问。 藿儿听得他的问话,欣喜之色逐渐褪去,话声也变得细了。“我可以说出来,但你先要保证不生我的气。” “你只管说出来,我绝不生气。”水若冰急于知道究竟,答应得非常爽快。 藿儿偷偷看了水若冰一眼,怯声道:“师姐总在我面前说她手段如何厉害,没有任何男人能逃出他的手心——”话中有意无意的瞟了水若冰一眼,看他面色毫无异常,接着说道:“可我总觉得她夸大其辞,不相信她真有那么大的能耐,她知道我不信她,就问我是否有胆量跟她赌一赌,若是她赢了,我就得为她做一件事,若是我赢了,她亦得为我做一件事,——” “我跟她赌了那么多次,却从来没赢过,虽然她要我做的都是些微不足道的小事,但她每次赌赢后的得意的样子,让我看了很不服气。” “虽然那些男人没一个能敌过她的手段,可我还是不甘心,所以——所以——”下面的话已经不需要再说下去,水若冰听得气恼交加,哭笑不得,文清儿前来迷惑他,不过是她师姐妹二人之间的一场赌局,而水若冰却成了这场赌局中的赌具。 水若冰很想发作,但自己又答应了藿儿绝不生气,当下唯有苦笑道:“这种荒唐的事你们也拿来赌?” “我也不想,只是看不惯师姐那洋洋得意的样子。”藿儿说得小心翼翼,像是个犯错的孩子,她知道水若冰虽然没有生气,但随时都有可能板起脸来教训人!她自己也弄不明白为何会去在乎水若冰的感受。 “你以后还要跟她赌?” “我虽然输了那么多次,但只要赢一次就全赢回来了!”其实她二人赌局的最终胜负早以分明,藿儿虽然老是输,却总会有赢的一天,文清儿虽然总是赢,可终会有输的时候。因为世事总无绝对,而文清儿却把话说得太满。 “我知道这是我不对,可人家对你有信心,这才——”藿儿歉声说道。 水若冰一面大叹自己意志坚定,一面装着没那回事一般,言道:“没关系。反正我又没你失望!” 水若冰想了想,问道:“我不大不明白,我方才所经历的事是真实的还是幻觉?” “那当然是幻觉,是我师姐最拿手的绝活。” “那一定有一个很诡异的名字吧!” 藿儿叹道:“告诉你也无妨,那叫‘摄魂迷心’。” 水若冰道:“她是你师姐,怎么所练的武功大庭相径!” “我们之间心性不同,所选练的武功也大不相同,况且我和她同门不同师,有所差别并不奇怪啊!”藿儿应道。 水若冰说道:“原来你叫她师姐,是因为你们二人皆是魔门中人。” 藿儿幽幽道:“你不喜欢魔门中人?” 水若冰绽容晒笑道:“我是《邪剑诀》的传人,在正道中人看来亦是歪门邪派,魔门中人行事多是任性而为,虽有其不值称道之处,但比满口仁义道德却一肚子坏水的所谓正人君子强多了。” 水若冰虽非肚子能撑船之辈,却也是心胸豁达之人,他既然笑得出来,显然已不再计较方才的事,藿儿惊喜道:“这样说来,你是真的不生我的气了。” 水若冰笑道:“想想也没什么好生气的。” 谁知他这一笑一语,藿儿那吹弹得破的两颊竟浮起一抹红云,支支吾吾的言道:“我师姐说我不解风情,其实我只是——只是没她那么随便。”一句话说完,她脸上红晕更盛,浑身散发出一种绝无仅有的魅力,此情此景,水若冰几乎有些失控,他险些不由自主的靠向藿儿,幸得他内心不断的警告自己,若让自己的嘴碰上对方的唇,那后果将不堪设想,当下收回心神,语道:“你怎能听她乱说,我看你一点也不像魔门中人。” 藿儿知道他乱了方寸,话说得前言不对后语,心中暗暗高兴,嘴上却说道:“是不是因为我救过你,你就把我当成好人。” 水若冰摇头叹道:“你是一个好女孩,只是拜错了师,入错了门。” 藿儿站起来,对他嫣然一笑,“多谢美言!” 这一笑有若阳春白雪,鲜妍绝世;云霞交辉,光艳万物。水若冰不禁为之一愣,藿儿在他这一愣之间俯下身来,樱唇在他略显消瘦的面颊上轻轻一吻。 水若冰看着月下渐稀的背影,久久不能回过神来! “步登北邙阪,遥望洛阳山。洛阳何寂寞,宫室尽烧焚。 垣墙皆顿擗,荆棘上参天。不见旧耆老,但睹新少年。 侧足无行径,荒畴不复田。游子久不归,不识陌与阡。 中野何萧条,千里无人烟。念我平常居,气结不能言。” 日过中天,水若冰饶有兴致的呤着诗,缓缓走上北邙的山坡。 斜斜的山坡走完,前面是一块绿树葱郁的平地,树林深处,站着一个身材修长的中年人,衣着精细而考究,头发整齐而油亮,面容整洁而自信,像是为了跟情人约会而经过精心的打扮! 他精瘦的右手紧紧握住一把框架红棕、珠子漆黑、长有一尺、宽有五寸的算盘,当今天下能将算盘握得这么紧的不是各大帐房的帐房先生,而是神算山庄庄主铁神算,他前来此处,的确是在等一个人! 提着锈迹斑斑的铁剑、满身雪白的水若冰正走向等待中的铁神算,难道铁神算所等的人,就是水若冰? 听到渐渐逼近的脚步声,铁神算先是微笑,继而变色。因为这不是他所期待的脚步声,他转过头来,看到了自己最不愿看到的人——水若冰! 他整个人,就像光着身子坠进了冰窖! “你的话不错,我应该找一种谁也想不到的生活方式去生活。”昨天晚上,向宛如在云来客栈等了水若冰两个时辰,这是水若冰回客栈后向宛如说的第一句话。水若冰还很清楚的记得他当时的样子——面如桃花,略施脂粉,头带珠玉,身着玲珑绿水装! 这是水若冰在朱家镇的醉仙楼上第一次看到她时,被她迷得灵魂出窍的着装,水若冰再次看到她如此装扮,却是她前来与他作别!“过了今夜,你我或许再无相见之期。”向宛如很无奈,水若冰也很无奈,他知道向宛如刻意打扮,是希望他能永远记得她! “我本来约好铁神算于明日午时在邙山翠玉坪见面,将你的行踪告诉他,但我既然来了这里,就不打算赴约。”昨夜向宛如说出这句话时,水若冰没有开口,亦不怪她。 “那是你斩杀他的最好机会,希望你不要错过。”向宛如的意思很简单,她希望水若冰替她赴约!这片一年四季,葱葱郁郁的树林,就是翠玉坪。水若冰已身在其中。 水若冰说的没错,向宛如的确斗不过铁神算,她更不能前来赴约,因为不论她是否将水若冰的行踪告诉铁神算,铁神算都不会让她活着离开,“无毒不丈夫”这句话从古到今都是真理! 换着水若冰前来,那就完全是另外一回事! 第一卷 邪剑一出 锋芒傲世 第七十五回 陈年旧事 “很奇怪为什么来的人是我吧!”水若冰笑道,“向宛如不想来,所以我来了。” 铁神算冷声问道:“她去找过你?” “她时常去找我,否则怎会知道我的行踪。”这是一想就通的事,可铁神算偏偏没去想,因为向宛如合作的对象是素有计谋的铁神算,而不是刚刚出道的水若冰,这是明智的选择,铁神算相信向宛如会将自己的选择坚持下去,可他没想过女人是世界上最容易变卦的动物。 水若冰看着铁神算懊悔的表情,又续道:“那三千两黄金的汇票已经兑换成了黄澄澄的黄金,铁庄主可别说不知道!” 铁神算惊声失言,“我给她的汇票明明是假的,怎能在神算山庄兑换?”神算山庄开出的汇票极少,而且汇票都是由铁神算亲自开出,独特的笔迹及标记,想要作假当是难上加难! 水若冰知道铁神算对他所言难以置信,当下微笑道:“那三千两黄金的汇票的确是假的,可庄主别忘了,庄主曾经给过她真的汇票。“ “那又怎样?” “天下间的女人都特别细心,向宛如也不例外。”水若冰还在微笑,“当她发现那三千两黄金的汇票是假的,庄主不妨想一下,她会怎么想,又会怎么做。一个女人若发现自己被欺骗,那可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女人确实如此,只允许自己去欺骗男人,却容不得男人来欺骗她!”铁神算很赞同水若冰的话。 “以假乱真,无中生有的事亘古有之,因为世上有一种人,让他做一点属于自己的真实他做不来,叫他去假冒别人的真实却能做成真的一样,叫人难辩真伪。她找到了这样的人,而且只花了五十两银子” 铁神算总算明白了怎么回事,可他心头还有一事不明,那就是神算山庄远在山西,离洛阳有数百里之遥,向宛如有何能耐能在短短的时间里来回于神算山庄与洛阳之间。 水若冰似看出了他心中疑惑,开口道:“向宛如确实不能在三天内往来于神算山庄之间,就算她能,庄主夫人也不可能将黄金兑换给她,因为庄主夫人早有耳闻她与庄主的关系!可我不一样,所以那三千两黄金在我手里。” “是你!”铁神算咬牙切齿,恨不得将水若冰生吞活剥,他口口声声要除掉水若冰,可水若冰从他家里取走了黄澄澄的金子他却全然不知,岂不是天大的笑话! “铁庄主不必生气!”水若冰仍然保持他的微笑,“王通州以死,那三千两黄金落在我手中也是合情合理,当初我还想不明白,一代大侠就值那么一点,后来才知道在与他称兄道弟几十年的铁神算眼里,只能值那么多。” 铁神算毕竟是铁神算,在水若冰数有惊人之语之下,反而冷静下来,冷冷道:“出三千两取他项上人头的是铁某没错!铁某之所以肯出价钱,是希望有人能做这笔买卖,其实在铁某眼中看来,他根本一文不值!” “哦”水若冰倒想听听为何王通州一代侠者在铁神算眼中连一文钱也值不了! 铁神算不屑道:“若没有剿灭邪剑门一役的功劳,王通州何有今日之名声!” “剿灭邪剑门,王通州居功至伟,以此博得声名也是常例,铁庄主何以愤愤不平?” 铁神算冷哼道:“王通州他算个什么东西,他能居功至伟,只能怪向血雨交错了朋友!” 水若冰只知道邪剑门与王通州之间有着不共戴天之仇,至于其中原委,水若冰可是全然不知,是以听得铁神算说起,心中便来了兴趣,遂开口问道:“这又是为何?” “话说当年有三个名动武林的少年英杰,他们分别是王通州、铁神算和向血雨,这三人志同道合,都想早日建取功名,是以惺惺相惜之下成了很好的朋友,他们时常聚在一起把酒言欢、谈论志向,有时亦切磋武功,交流心得。” “这样的日子当然过得很舒心,可天意难料,在一次公开比武较技中,向血雨不幸赢了王通州半招,他这一赢虽博得了不少的掌声,却为他日后遭灭门之灾埋下了祸根。” 铁神算略顿一下,又自续道:“王通周当时输给向血雨,做足了表面工夫,装出心服口服的嘴脸,是以人人都认为他乃是豁达爽朗之男儿,向血雨更是没想过提防他。” “其实与众人所想象的恰好相反,王通州是个心地不正、心胸狭隘、阴险诡诈之人,他不露声色的将那半招之辱记在心头,因此嫉恨于向血雨,总觉得向血雨一日不除,自己始终被他压制,永远没有出头之日。” “那次较技后,王通州嘴上仍与向血雨兄弟相称,面上看来二人仍是亲密无间的好友,其实王通州骨子里全是算计向血雨的阴谋伎俩,终于在一次武林同道聚会、众多好手论及邪剑门时,让王通州抓住了机会,他力陈邪剑门之数恶,邪剑门向来声誉不佳,再经他三寸之舌吹鼓煽动,众人便有了剿灭邪剑门的决心。” “于是在一个风雪之夜,众武林好手在他引领下闯入沉睡中的邪剑门,惨绝人寰的屠杀包括家属女眷等邪剑门人共计二百三十六口,就连尚在襁褓中的婴儿亦没放过!” 铁神算说到这里怒容满面,“王通州因此功成名就,成了斩奸除恶的侠之大者,从此人们几乎忘了向血雨和铁神算,只晓得一个王通州,这般心胸狭窄、卑鄙无耻、卖友求容伪君子,即使侠名再盛,在知晓内情的人看来,他能值多少?!” “这样的人确实一文不值,但铁庄主既有言在先愿出三千两黄金取他性命,就当言而有信,可庄主却因为痛惜钱财而作不智之举,弄得你我二人干戈相向,说来岂不叫人痛心?” 铁神算冷哼!“你等二人若是死在铁某手中,铁某不但帮好友报得杀身之仇,王通州遇刺之迷亦因你二人之死而无人知晓、永没尘埃;武林中没了王通州,人们就会想到我铁神算,如此一举两得之事,铁某何乐而不为?!” 水若冰叹道:“我以为铁庄主肯花钱雇杀手刺杀王通州是为邪剑门抱不平,原来竟是为了自身名利着想,但遗憾的是铁神算就是铁神算,永远不可能变成王通州。” “王通州本就该死,铁某为武林除掉一个败类,亦成就自身,这有何不对?” 水若冰悠然呤道:“曹瞒相汉时,欺他寡与孤。四十余年后,孤寡亦遭辱!王通州有今天的下场,只是因果报应!” “铁庄主与王通州称兄道弟几十年,这般作法,与除掉向血雨的王通州倒是同出一气!可惜踩着别人的影子走,跟在别人的后头办事,只是一种愚蠢的做法。” 铁神算心料水若冰重伤难逾,冷冷道:“铁某原先也没想过这样做,直到有一天向血雨的私生女向宛如找到铁某,与铁某陈述利害,铁某才有此一着!事实将证明,铁某的决定不会有错!” “铁庄主想杀王通州不是什么坏事,就算铁庄主不肯出三千两黄金,不来找我,我也不会放过他,这样一来,向宛如大仇得报,庄主名声更盛,我也能完成使命,落的皆大欢喜岂不很好,可铁庄主利令智昏,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是以铁庄主想证明自己没错,得先胜过我手中的剑才行。”水若冰淡淡言道。 “铁神算不容易应付,你若杀不了他,就要保全身而退!”这是向宛如昨夜对水若冰的叮嘱,她的仇人太多,倘若水若冰折在铁神算手中,她杀尽仇人的梦想就会落空,她不想!她为报仇已经付出太多! 只要水若冰不死,她所有的仇人不等水若冰找上门去,自然会抢先找到水若冰来个先下手为强! 铁神算冷眼看向水若冰生锈的铁剑,冷笑道:“你要杀了我?” 水若冰邪芒剧盛的双目中闪过一抹杀机,“我答应过向宛如,有些事不会让她失望,我也很了解铁庄主的一贯作风,铁庄主不死,我和向宛如都不会有好日子过。” “所以不论是为了我自己还是向宛如,铁庄主今天必须得死!” “你杀得了我?”铁神算的手将算盘握得更紧,双目亦是杀机大盛! “短短的几天你的伤势就已经痊愈?”铁神算冷笑中有几分得意!水若冰若是重伤未愈,自然不是他的对手,而他已经吸取三天前的教训,不会再给水若冰耍诈的机会! “少室山枯灯大师的伤药几尽神效,有起死回生之能,铁庄主得此神药治伤,伤势想必大有好转。” “已经痊愈!”铁神算冷笑。 “也好,三天前庄主乘人之危,我以诡计取胜,说来就没趣,今日你我皆是伤势初愈,正好公平的一决生死。”水若冰说的轻松自信。 “好!”铁神算话声中已出手,算盘架上的珠子全离框而起,形如棋盘,珠似棋子,铺天盖地洒向水若冰,水若冰长剑一抖,剑气迸发,一道剑气,击中九九八十一颗携带刚猛真气的算盘珠。 连声暴响中,剑气珠子在树林中炸成一片云雾,大片树木随腾升而起的蘑菇形云雾顿化碎片木屑,有如龙卷之势四下冲击,尚未爆裂的周边树木在强如飙风的真劲冲击之下连根拔起,向四面八方倾出! 水若冰不等铁神算收招,身形拨起,抢先攻出,剑气纵横百丈方圆,剑气击中之物无不化着碎屑! 铁神算挡无可挡,惟有腾挪闪避,“星落棋布”铁神算轻喝声中,聚力收回的珠子又倾尽而出,他这一着与方才所施展的“弈则不舍”看似大同小异,实则凶险得多,只因“弈则不舍”刚猛平直,规则有序;而“星落棋布”则是飘忽不定,杂乱无章!是以威力倍增、更难招架! 水若冰自有对应之道,原先成道的剑气突然破碎,化着一片剑气云芒,盖向斜斜上冲的算盘珠!“邪云蔽日”铁神算心头一惊,飞掠后退! “嘭”一声闷响,铁神算发出的算盘珠全被水若冰雾霭一般的剑气压下地去,在二人之间爆出丈余深的大坑,尘土如喷泉般冲天射出! “邪虹出岫”水若冰乘势出击,剑气如长虹破空,劈开尘雾,袭向正在向后掠出的铁神算,铁神算没想到水若冰出招竟如此之快,惊骇中硬是改变方向以避锋芒,可他偌大的身体哪能快过发出的剑气!“嗤”一声轻响,剑气轻易的洞穿他的右臂,无分毫之力的手掌再也握不住算盘架,任它脱落而下! 可算盘架尚未着地,已被他的左掌握回! 铁神算伤了右臂,自知不可能敌过水若冰,于是尽聚全身功力孤注一掷,算盘架脱手击向水若冰,完整的算盘架脱离手掌后竟化着千根银芒,快若电闪、密集如雨般令人避无可避、闪无可闪,威力较水若冰所发的剑气犹过之而无不及! 既是无法抵挡闪避,水若冰便不避不闪,施展出邪剑诀中极为玄奥的“邪光逆影”。 他人剑并成一线,不退反进,向铁神算俯冲而来,那迎面而至的漫天银芒竟被当先的剑尖引得逆转方向,纷纷聚向剑尖,成形如尖锥般倒射而回。 铁神算在被这奇异眩目的功法所吸引的同时,知道自己最后能看到的就只有这些了! 第一卷 邪剑一出 锋芒傲世 第七十六回 杀机四伏 “王大侠死了,铁庄主也死了!” 大街,小巷,客栈,酒馆——人们说得最多的就是这句话! 风云客栈内,几个颇像江湖人物的客人在悄悄议论。 “听说他两人生前是拜把兄弟!”其中一个这样说。 “听说他两人都是被同一个人杀死的!”另一个则这样说。 “王大侠一世侠义,想不到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了!” “铁庄主是为了帮王大侠报仇才死的,如此有情有义的人死得太可惜了” “刺客的画像贴得满街都是,怎么就没人看见过他?!” “就算看见了刺客也不敢说啊,你想想王大侠、铁庄主是何等厉害,那可是跺跺脚整座城都会动的人物,他们两人都不是他的对手,一般人哪敢去招惹他。” “说的是,不过惹不起,还怕躲不起吗?” “我说你这句话就不对了!” “有什么不对?”一桌的人都想听此人高见! “要我说啊!这刺客所杀的都是大人物,像我们这样的人他肯定没兴趣。” “不错!我们根本不用担心,只管吃饱喝足睡好就是!” 这些平时自以为了不起的人在关键时刻倒挺有自知之明,说话的声音不但小很多,话中亦不敢带有得罪刺客的词句,生怕不小心惹那刺客不高兴,一剑要了自己的命! “听说官府已介入此事,看来整件事牵连甚大!”男人们如是说! “刺客叫水若冰,好有诗意的名字。” “更有个让人沉醉的外号,叫‘一剑倾城’”。女人们如是说! “水若冰”这三个字在洛阳城中竟有着一种奇异的魔力,江湖前辈、武林高手们惊异于他的武功和胆量而又叹息他的不智与作为;市井小民们则将他当作热门话题,既喜欢谈论又害怕提起! 杀死名人无疑是成名的最好方式,水若冰并不想成名,可惜他已是恶名远播! 他的恶名搅得洛阳满城风雨,人人自危,他决定离开这个无处容身的城市! 出城的路险阻重重,想出城得先养好精神才行! 水若冰不是很困,但他很快就睡着了。 他醒来时发现紧闭的窗户已经打开,略带寒意的凉风徐徐吹进屋里,一片月华挥洒在床前的方桌上,桌边静坐一人,身着柔黄色衣裙。衣袂和发丝随风轻轻舞动,她整个人也似欲乘风而起! “藿儿,你什么时候进来的?”水若冰竟有些迷茫,藿儿就像一个精灵,可以在他意想不到的任何地方出现。 “半个时辰前就来了。”藿儿随口应道“你要离开洛阳?” 水若冰走到桌前坐下,给自己倒了杯水,问道:“你怎么知道?” “你该做的事都已经做完,也是离开的时候了!” “做是没做完,只是待不下去了!”水若冰叹道:“你是特意来为我送行的?” 藿儿淡然一笑,“也算是吧,离去时若一个送行的人也没有,岂不是太酸楚?” 水若冰也笑道:“有你这样的朋友为我送行,离开洛阳也没什么遗憾了。” 藿儿问道:“你是不是打算从南门出城?” 水若冰奇道:“这你也知道?” 藿儿应道:“从南门出城多有得益之处,这一点你怎会想不到?” 水若冰吁了口气,说道:“从南门出城确实大有益处,首先,从南门出城的人太多,龙蛇混杂之下更容易隐秘身份!” 藿儿笑道:“隐秘身份的最好方法是改头换面,至于是否处于群人里间,那并不重要;再说伊水岸上石窟宝藏所吸引的大都是身手不赖的武林好手及甘为财死的亡命之徒,公义者志于讨还公道;好利者贪图高额赏金;好名者想扬名利万;含恨者欲报仇雪恨,总而言之,出城人中欲取你性命者十有八、九,你和他们一起出城,不见得是件好事!” 水若冰徐徐道来,“正因为想取我性命的人太多,所以才要跟这些欲灭我而后快的人一起出城,一来敌方料定我不敢从南门出城,他们在南门所布置的陷阱圈套自然就少得多;二来我突然现身于敌群中,自有出其不预之效,这让敌群会有措手不及之嫌。” “综合以上两点,双方敌斗中我便有了部分主动权,使得敌方消耗大量精力精心策划的局势派不上用场。” 藿儿听他把话说完,开口说道:“你能想得到的,别人也想得到!对方若在南门埋伏重兵,南门岂不是较东、西、北三门更为凶险?” “雄兵多骄,骄兵必败,对方自诩南门布局的实力远胜于我,且我的行动都在对方的预料之中,难免会有所松懈,于我而言当是大有益处。” 水若冰想了想,又说道:“最重要的一点是我在敌人预料之中行动,他们知道我寡难敌众,大都会真刀真枪的跟我硬拼一场,省得再花心思耍阴谋诡计。”这是人类的劣根性,在可以不动脑子的时候,谁都不愿去多动脑子,是以人类虽然有比其他动物更聪明的脑子及聪明的脑子创造出自然界中绝无仅有的文明成就,皆是情势所需、生计所逼、迫不得已之下的产物! “真刀真枪我自然也敌不过一众人,但就谋略计策而言,我就更不如敌方了,正所谓三个臭皮匠尚能比及一个诸葛孔明,何况敌人中大都是些老谋深算的厉害角色,而从古到今,诸葛孔明也就只有那么一个而已!更想不出什么理由来把我和他扯到一起。” 藿儿叹道:“不错,以其苦苦去猜防敌人的阴谋伎俩,不如引敌前来痛快一战。” 水若冰笑道:“人类最可怕的不是盖世无双的武功,而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智慧,空有一身武功的人只能算可用之人,而智慧通达者,举手透足间莫不令人由衷折服,只言片语之下便可让人誓死效忠,这才算是可用人之人。” “我可不想把一众敌人都变成可用人之人,而自己还只是可怜的可用之人。” 藿儿轻笑道:“就那些人也能变成可用人之人?” 水若冰道:“那可不一定,秦末沛县一个小小的亭长、贪财好色的刘邦不就是可用人之人?可笑的是出生将门,勇武盖世的项羽,到底只是一介武夫。楚汉之争恰好是可用人之人与可用之人间的较量,其胜负自是可想而知!” 藿儿认真道:“我看你是想得太多了,真正有可能成为可用人之人的应该是你,而不是你的对手!” 藿儿绝不是随便说说,她是经过认真思虑下才说出口的。 水若冰突然想起龙人傲天对他说的话,两人所说的内容虽各不相同,但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说水若冰将来的成就绝对是无可限量!但水若冰自己却没有一点预感!这又是为什么? 是以水若冰对藿儿的话只有报以苦笑,“但愿你没说错才好!” 藿儿道:“有很多事,比如人的命运,你永远也想不到它会如何变化。” 水若冰提起放在桌上的铁剑,笑道:“但还是可以预知一些不想知道的事。” 藿儿道:“你的敌人已经发现你了?” 水若冰晒然笑道:“发现了又如何,还不是得等到了城外才能动手!” 藿儿也笑道:“我倒是很想领教领教这些名门正派的高招。” 水若冰道:“这是我的麻烦,你想领教的话,不妨也去找个麻烦来解决!” “你赶我走?” “因为我自己也得走了!”水若冰话声未了,人已穿窗而出! 洛阳城上空阴云弥布,厚重得让人喘不过气。铺天卷地的杀气笼罩着这失落衰败的古城!月色逝尽,街上行人渐稀。 一条白衣人影,从容纵步,由南门而出! “呼”狂风呼啸,卷起黑暗中的沉沙,光秃秃的树枝亦为之颤抖! 水若冰似乎看到了前所未有的血腥杀戮! “一剑倾城”话音响起,若有若无,飘渺不定,水若冰目不斜视,依旧从容的迈着步伐,他无所畏惧! 他的身前身后,全都是拿刀带剑的武林豪客,说不准会有人挥刀砍来!也说不准会有无声无息的暗器不知不觉的击中他的身体。 但都没有,他走了长长的一段路,依然没人对他如何,就算斜眼看上一眼也没有!这,才是最可怕的! 杀气愈浓,空气似为之凝结! “一剑倾城!”朗朗之声中,水若冰面前多了一人,高大伟岸、气势不俗!正是西门外遭“洛阳双煞”暗算之人——虎威将军宇文常胜!与他并肩而立的是身高九尺却枯瘦如柴的宇文神举和宽额阔目、颇俱智谋的杞公明,这两人一左一右,分据两侧。 在他三人身后,还站立着两个年约半百、鹰目钩鼻、身穿长袍的老者,气势丝毫不逊宇文长胜等三人,可想其武功修为只怕也在宇文常胜、宇文神举、杞公明三人之上! 水若冰不说话,他想不出该说什么好,如此强大的阵容已远远超出对付他的需要! 杞公明摸了摸犹有痛意的右肩,朗声笑道:“阁下剑法很好,虽杀死了王大侠,却也吓跑了前来洛阳聚会的商家,给我等省下了不少麻烦,倒也配得上一剑倾城这名号!但暗处伤人,却似乎与名号极不相称了!” 宇文常胜续道:“偷袭暗算皆非男儿所为,本将军今夜特来领教阁下高招。” 水若冰淡然应道:“各位是一起上,还是——?” 不待他把话说完,宇文常胜身后两个生有九分相似的老者站上前来,其中一人向宇文常胜请命道:“先让我兄弟二人去会会这年少无知的狂徒!” 宇文常胜似想了想,答应道:“也好,不过两位得多加小心,此人所练乃是邪剑门之剑法《邪剑诀》。” 那请命老者冷冷看了水若冰一眼,回应道:“多谢将军指点,不过以老夫看来,此人如此年轻,哪能长什么气候!” 两个长袍老者站到了水若冰面前,可他没有一点惊慌之色,他似乎已经习惯了在对敌时的冷静! “太行双鹰特来领教,阁下请出招!”请命于宇文常胜的老者开口言道。 水若冰冷冷一笑,“那在下就不客气了!”话声中他身形疾退,使得“太行双鹰”先是一愣,他二人只当水若冰一出手必向前攻来,哪想他竟抽身后退。水若冰心头自有算计,他即使身在十丈外出招,也能威力不减,重创对手,可太行双鹰不一样,他们赖以成名的不是任何兵器,而是任何兵器也难以损伤、铁爪一般坚硬锋利的五指! 第一卷 邪剑一出 锋芒傲世 第七十七回 力战群雄 太行双鹰一愣之下,水若冰已退出自己想要的距离!邪芒横空,他已经出手! 太行双鹰不慌不忙,轻易避过了迎面而来的剑气,可二人细看之下才发现长袍已被削掉了一片!二人才算领教到了邪剑剑气的厉害,盛怒之下身形拨动,出手向水若冰攻去!二人此刻才明白,水若冰可以远距离伤他二人,他二人却非得靠近才能伤及水若冰。 这是一场很有趣的决斗!太行双鹰拼命靠近水若冰,却总是被纵横削割的剑气迫退,一时竟处于招架之势,水若冰暂时虽占得上风,可他清楚这样耗下去自己必败无疑,就说太行双鹰几十年的功力,已足够他受了!况且还有站立观战的宇文常胜等三人;另外水若冰还发现其他的观战之人开始聚集,而这些观战的人当中,十个有九个半都像是武林中人——平民百姓哪敢来凑这种热闹?! 观战之人渐多,太行双鹰倒先着急起来,他二人在武林中也算有几分名气,可现在两人联手对付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却久战不下,传出去岂不落为天下人的笑柄? 双方交战百余招后仍是胜负未分,水若冰也没有败落下风的迹象,急于求胜的心理使太行双鹰不惜施展出看家本领《鹰扬诀》! “鹰扬诀第一诀,双翼齐临。”轻喝声中,太行双鹰双手齐肩处聚起羽翼般的真气,真气聚过五指,形如伸展张开的鹰翼!这真气聚成的鹰翼从太行双鹰身上飞扑而起。击向水若冰! “邪云蔽日!”水若冰剑招大变,发出形若浮云的剑气,抵向形若巨鹰的真力! “砰”暴响声把观战圈扩大了丈余,也让太行双鹰找到了靠近水若冰的机会,二人不顾沙沉蔽目,朝水若冰飞掠而来!水若冰知道对方不肯放过这难得的机会,是以他频发剑招,无声无色的剑气穿梭于尘雾中,带起一条条飞射的尘线! 满天尘雾对太行双鹰而言大为不利,就在两人都分别被剑气又划破长袍后,不得不冲霄而起,至上而下,发出鹰扬诀第二诀“鹰镇群灵”但见满天鹰影,一举压下所以尘雾,水若冰便清晰的出现在二人眼前! 但一道剑气也随之而来!剑气破碎鹰影,直指太行双鹰,二人一惊之下只得施出“投石沉沙”之法降落下地,双足全没入沙石中! 水若冰不等招式用老,又举剑发招!这一次太行双鹰没了上次的幸运,剑气划体而过,二人虽未遭重创,却也是皮破血流,平添几分狼狈! 宇文常胜一切都看在眼中,双目示意太行双鹰退回阵营,太行双鹰虽心有不忿,却不得不照宇文常胜的意思去做。太行双鹰受创,观众缓缓向水若冰聚近,很多人特意握紧了手中的兵器,很显然他们不是来向水若冰道贺,而是来找水若冰麻烦! 水若冰目光直指宇文常胜,冷笑道:“将军是否要亲自出场?” 宇文常胜亦冷笑道:“就你这样的小毛贼,何需本将动手!”他这是面子话,虽然水若冰与太行双鹰一战胜负未分,但水若冰能力敌太行双鹰近百余招而不败,其实力显而易见!这样的实力宇文常胜没有必胜的把握,他更丢不起众目睽睽之下被一个少年击败的嘴脸!慎重起见,他决定不出手! 宇文神举道:“他方才与太行双鹰激战近半个时辰,想必耗尽精力之下已是强弩之没!待我前去将他擒来!” 宇文常胜笑道:“你放心,今天他是跑不掉了,我们不妨看看围在他周围的武林人士会有何作为!” “各位意在何为?”水若冰对向他围紧的一众人问道。 “杀了你!替王大侠报仇!”其中一已经拔剑在手的年轻人呼道。 水若冰看看他,笑道:“你也是用剑的?” 年轻人应道:“那当然。” 水若冰叹道:“我看你不配!”话声中,年轻人握剑的手齐腕离身落地! 年轻人惨呼声中痛得晕厥过去,也许他以后都不能再用剑了! 水若冰环顾一周,遂问道:“还有谁要替王通州报仇?” 这一问让很多高昂着的头顿时底了不少,激昂的热情冷却了不少,握紧兵器的手也放松了不少!水若冰笑道:“若没有的话,在下就告辞了!” 人群中走出一个清瘦的中年汉子,开口说道:“谁说没有?”听到他阴森森的口气和浑身散发出的腐朽气,就像是刚刚从棺材里爬出的死人!他招牌式的话声和气味让众人想起一个人来——当代最出名的杀手之一“阴尸杀手活僵尸”阴七!他狠毒残暴,阴险毒辣早为世人所知晓! 水若冰对他那招牌式的气味很是无法恭维,他却很自我陶醉,缓缓走向水若冰,水若冰只得问道:“你也是为王通州报仇的。” 阴七阴声笑道:“王通州算老几,岂能让我为他报仇?” 人群中有人悄声议论,“想不到阴尸杀手活僵尸也来了,此人杀人常常都是漫天要价的,不想竟有人请他前来为王大侠报仇!” 这句话刚好被水若冰听在耳里,当下对阴七说道:“你可是为了他的钱来为他报仇。” 阴七听到这句话,阴笑声变得异常开朗,哈哈大笑道:“同道中人,果然是同道中人,干我们这一行,没钱是万万使不得的!”他不等水若冰是否同意,便以“我们”二字道来! 水若冰道:“你杀过的人不少吧!” 阴七笑道:“如果不杀那么多人我早就进棺材成死僵尸了,又哪来活僵尸的名号!” 水若冰也笑道:“你杀了那么多人,就不怕人群中有人为他们的亲人报仇?” 阴七不然道:“你这就错了,你杀王通州时可想过他的亲人会来为他报仇?” “当时我只想到杀人,其他的可没想过那么多!因为还想那么多的话,就不用他的亲人来报仇了!”水若冰笑言道。 阴七道:“看你出道不久,便深得此道真传,将来前途无可限量啊!” 水若冰道:“阴先生似乎忘了是为杀我而来了。” “没忘记,我只想在你临死之前夸你几句,让你觉得死而无憾!” 水若冰问道:“他给了阴先生多少钱,让阴先生来杀我这个后起之秀?” 阴七道:“也不算多,但我看在他家人变卖了老宅才凑齐一万两黄金的份上,竟然生出了前所未有的同情心,勉强答应了他的家人!” 水若冰笑道:“想不到我的身价能高出王通州三倍多,这话说出去应该没人相信!” 阴七道:“只要你一死,就能让我拥有一万两黄金,这可是件好事!你自己了断还是要我动手?” 水若冰道:“自己了断倒是不必,你想动手的话是管来吧!” 阴七笑道:“其实王通州的家人待你还是不错的!”话中他变戏法似的拿出一块石碑,上边以苍劲透背的笔法书有“一剑倾城水若冰之灵位”十字! 水若冰哈哈笑道:“不错啊!做工精细又不失庄严大方。” “较你送他的那块碑如何?” 水若冰笑道:“还过得去!” 阴七笑道:“你还有什么要交代的?” “没什么可交代的,你可以出手了!” 阴七将石碑往地上一插,伸手便向水若冰抓来,水若冰剑指向他伸来的手! 阴七的手被剑气洞穿,但攻势不绝,几乎在剑气洞穿的同时抓住了水若冰的颈项,水若冰看着流着黑血的手卡住自己的脖子,强大的劲力竟还源源不断的压来,压得他的气管几乎扁到了一处,他呛了几声,勉强开口问道:“你的手不痛?” 阴七应道:“痛得要死!” “那——那你不让它休息休息?” 阴七痛得冷汗直流,嘴上却大笑道:“手在抓住你的时候我眼前所见的是一万两黄澄澄的金子,所以忘记了痛,现在虽然感觉到了痛,但我害怕一万两黄金一下子长翅膀飞走了,所以再痛也得暂时忍耐下!” 水若冰看着阴七身后,也开口笑道:“你再不放手,你的小命也要长翅膀飞了!” “有这样的事?”阴七不信水若冰的话,他只看见水若冰的手动了动,他卡住水若冰的手收得更紧,笑道:“你最好别耍花样!”他刚说完这句话,就觉得背后喷上了一种粘合温暖的液体,然后一具软软的东西靠上了他的后背,再而是金铁之物落地的声音,他总算感觉到不对劲了,转头后看,靠在他后背的竟是一具死尸——一个刚死的人,体温犹存! 他一转头!尸体就倒下地,阴七看到尸体致命的伤口是心口处一个寸余长的狭窄剑伤,洒在他后背的鲜血便是从此喷射而出!“居然有人暗算我”阴七心中暗忖,他稍稍一走神,竟让水若冰挣脱。 水若冰蹲在地上大口喘气!一点也不理会身旁随时会取他性命的阴七!阴七也像忘了要取他性命,鬼气阴森的目光四下搜索,他想看看这暗算他的自不量力之徒是否还有同党,同时他也想起水若冰方才对他说的那句话“你再不放手,你的小命也要长翅膀飞了!”再想起水若冰的手那微微一动,心思转到水若冰身上来, 看水若冰没有任何防范,又一把抓住水若冰的衣襟,狂笑道:“傻小子,这回我看你还想逃!”观众都奇怪这两人的变化。水若冰被阴七再次抓住,只好自认倒霉,干脆话也不说了。 阴七看看四下的观众,心头更得意,当下言道:“阴某折磨人的手段共有九九八十一种,若全用在此人身上,实在是惨绝人寰,各位还是不看的好!”话声中提起水若冰举步就走! 哪想宇文常胜出言道:“本将出生至今,还没见过心理无法承受的酷刑,阴兄弟不如就地用刑,也让本将倒想开开眼界!” 按理说阴七会答应他的要求,可阴七却没有,他随口答道:“我也想就地用刑以令众人大饱眼福,可惜的是刑具没带上,阴某只得说声对不起了!” 宇文常胜面色一变,“说一声对不起就想走?” 阴七不解道:“那还得乍的?” 宇文常胜笑道:“放下水若冰,阴先生想走也没关系!” 第一卷 邪剑一出 锋芒傲世 第七十八回 奇功异术 阴七阴笑道:“阴某好不容易才抓到的人,岂是将军说放就放的?” 宇文常胜面显愠色,嘴上却还是轻松平常的语气,“如此说来,阴先生是决意不肯放人了!” 阴七道:“放了他不就等于把一万两黄金给扔掉了吗?阴某可从未做过这样的生意!” “阴先生能带着他走出这里?” 阴七突然松手,把水若冰放开,说道:“那我就不带着他了!” 宇文常胜绽容笑道:“这就对了,不过阴先生目无王法,以武犯禁,当着本将的面杀人,按我大周律法该作如何处理,阴先生不会不知道吧!” “将军可别用官腔来吓唬阴某,若阴某顾及那么多律法,还敢杀那么多人?” 水若冰也说道:“做官之人皆是如此,阴先生何必跟他多费唇舌,不若你我二人合力杀出此地,至于其他事,以后再做商量!” 阴七思虑道:“话是不错,但我为什么要和你联手?” “你我联手,才有逃生的机会,否则你我二人今夜不消生离此地!” 阴七笑道:“就算你能逃离此地,还不是得死在我手上,那有什么意义?” “就算能多活一刻钟也是件很了不起的事,阴先生对此应该是深有体会!” 宇文常胜看得两人在交谈,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主意,大声说道:“阴七、水若冰,你二人荼毒众生、歹毒残忍,所作所为人神共愤、天理难容,今日本将就来替天行道,为民除害!铲除你这为害武林的败类。” 宇文常胜的话说完,方才退开的包围圈又收拢来,众人中有人高呼,“如此恶贼人人得而诛之,大家无须在等待!”此时此刻!就那么简单的一句话,唤起了众人身上的热血,增添了他们的勇气,刀、枪、棍、棒数十种武器同时向水若冰和阴七招呼! 水若冰苦笑道:“这次阴先生可要免费杀人了!” 进攻阴七的,是两把厚背刀、一把九齿环大砍刀、一条霸王鞭、两根狼牙棒,阴七阴笑声中,最长的两样兵器——九齿环大砍刀、霸王鞭首先攻到,阴七抓住霸王鞭,朝砍来的九齿环大砍刀缠去,眼看就要砍中阴七的大刀却被缠上的鞭子带变了方向,使刀的人和用鞭的人的身子亦为之倾斜!两人还没来得及调整身形,阴七人已到了两人跟前,双手抓住了二人的脑袋一碰,两颗大好头颅即刻脑浆迸裂,红白齐出! 进攻水若冰的则是两柄越女剑,两根长矛、一把刀斧、两对分水刺,水若冰狂性大发,剑气长虹般交割劈削,凌厉的攻势所向披靡,进攻他的兵器一下就少了三把——一把刀斧,一对分水刺,还有一根长矛,这三样兵器的主人齐腰断成两截,做了水若冰的剑下之鬼! 进攻水若冰的兵器少了三把,立刻又补上三把,分别是两把长剑和一把关刀,一根长矛一把关刀主攻下盘,两把长剑和两柄越女剑攻中盘,那剩下的一对分水刺却不见了!难道它已退出战圈?直到水若冰觉得头顶上方劲风袭来,才知道持分水刺发人居高临下,双足微屈,双手张开,一左一右,分取水若冰太阳双穴! 长矛关刀攻到,水若冰双足离地向前飘出,整个人似要平躺地上,却见他长剑在还未收回的关刀刀身上轻轻一点,身形平直上升,待进攻中盘的长剑攻到,他人已升出长剑攻击的高度,攻击他头部落空,手持分水刺的人欲抽身而退,却被他所发的一道剑气劈成两半,他在出招的同时身形旋转,变成了面朝黄土背朝天,不握剑的左掌在一出即收的长剑剑脊上借力,人升腾而上,发出《邪剑诀》的致命杀招“邪临天下”。 “哗!”攻击他的六人在这一剑的威力下骨肉分离、支离破碎!鲜血碎尸体流落满地。吓得一众观看的人纷纷后退。 对付阴七的的七人中除了先前脑浆迸裂的两人外,一人被扭断了脖子,一个断了两只脚,还有一个断了五根肋骨,另外两个的脊椎断成了十几节,倒在地上一动不动。阴七摆平了这七人,心里一点也不爽,没有钱的活他十万分不愿做! 恰好水若冰呼道:“阴先生若有兴趣就多杀几个!在下可得走了!” 阴七应道:“阴某早就厌烦。”话声中向水若冰掠来,他的身后,有两人亦同时掠起,正是宇文常胜身侧的宇文神举和杞公明,几尽神效的皇室伤药已让杞公明伤势痊愈,他自是不肯放过差点要了自己小命的水若冰! 水若冰回头扫了一眼,发现跟在阴七身后的不只是宇文神举和杞公明,就连宇文常胜也跟了过来,加上一部分不安份的观众,追击他二人的不下三十人。 细小的金石之声破空响成一片,追赶而来的人猛发暗器,暗器织成一张巨网,网向水若冰和阴七,水若冰不得不转身施展出“邪光逆影”让所有暗气逆转而回! 气聚剑尖,气流突变,所有的暗器到了他剑尖的位置都被翻转的气流迫回,但听得数十声惨叫,追掠来的人落了大半。这些人只顾发暗器,没想过水若冰竟有此玄奥的奇招妙着!毫无防范之下端是伤亡惨重。“邪光逆影”于对付暗器而言可算世间难得的奇招,缺陷在于招式本身并没有攻击力,是以暗器虽然被水若冰全部荡回,且伤了不少人,遗憾的是没有伤到位居最前的宇文神举!他一招施展下来,又落在了阴七身后,宇文神举沙锅大的拳头便罩面轰来! 这一拳来势太快,水若冰不论接招或是闪避都已来不及!但这一拳没打在他面门上,而是打中了他肩后伸出的另一个拳头!宇文神举击中的拳头无反震之力,他注入拳头的真力便牛泥入海般消逝,这一着让他吃惊不小!对方阴柔内力已练到了“飘絮化劲”的境界,而与他对敌的人就是“阴尸杀手活僵尸”阴七!原来阴七在水若冰发招击退所以暗器时,已掠过了水若冰,但眼看水若冰要折在宇文神举手中,又调转头来替他接了一拳! 阴七虽然未能迫退宇文神举,但至少救了水若冰,也让水若冰有了逃脱的机会。两人向前掠出,本以为可以逃之夭夭,却不想才掠出数丈,前边利箭破空之声连连而起,密如蛛网的羽箭势若群蜂疯狂而至!水若冰挥动长剑,剑气在摧折羽箭的同时也让手持强弓的弓箭手尝到了厉害,一个个中剑倒地! 阴七避开羽箭,冲向足足有两百名余名、身着周国军服的弓箭手弯弓射箭之处,顿时箭阵被他冲得大乱,他便开始了一阵疯狂的血腥屠杀,箭阵一乱,也就威胁不到水若冰,水若冰也前来帮忙,片刻间两百余名弓箭手死伤大半! 两人不敢恋战,只求能飞掠逃逸,但已经有人挡在了他二人身前,一个是紧跟二人身后的宇文神举,另外两人则是宇文常胜和杞公明。 水若冰对杞公明笑道:“杞先生看起来很不服气,是不是想亲自跟在下一决高低?” 杞公明不是想跟他一决高低,是想亲手杀了他,但又怕杀不了他,是以迟迟不出手,经水若冰这么一说,杞公明倒真是跃跃欲试!不过他不露声色,冷笑道:“你以为你现在还是我的对手吗?” 水若冰道:“试一试不就知道了?” 阴七嘲弄道:“杞先生谦谦君子,从来都是动口不动手,你叫他与你动武岂不是强人所难,大失风雅!” 杞公明哪能受得嘲讽,当下反唇相讥,“不知道阴先生是为杀他而来,还是为救他而来?”他口中的他自是指水若冰。 阴七道:“这好象不关杞先生的事吧!” 宇文神举不耐烦道:“杞先生,与此等贼人多说无益,乍一遇上,动手便是!” “让阴某人来会会你!”阴七话声中挥掌攻向宇文神举! 水若冰看着杞公明,冷笑道:“试不试只怕由不得杞先生了!” 他话还没说完,杞公明已经出手! 但见他掌心处聚着一团飘忽不定绿气,他每攻出一掌,绿气就随掌风疾速击向对方,随后四下扩散,正是他独有所成的《化毒玄功》,这《化毒玄功》本是玄门之物,与玄门另一秘技《化石玄功》同称“玄门双瑰”。 掌心那团飘忽不定的绿气乃由练功之人遍食百毒,再经体内炼化而成的百毒真气,此气遍聚百毒,其毒性剧烈无比,偶吸得一丝入体,便休想活成!若是换着别人,就算武功比他高出很多,也未必是他对手。还好水若冰所练的《邪剑诀》能伤人性命于百丈之遥,两人之间拉远距离,就不用太担心会被他的百毒真气毒倒! 看到杞公明掌下恐怖而离奇的真气,赶过来围观的人皆纷纷避让。 杞公明的武功诡异歹毒,所施的招式无不刁难古怪且又阴狠毒辣,这样的武功遇上邪剑诀,倒真是令人眼界大开。两人一招一式间都欲置对方于死地,端是凶险万分,更别说飞射八方的剑气和四下扩散的百度真气! 水若冰从未见过如此邪异的毒功,当下不敢大意,全力应敌。 杞公明又何尝不是全力应敌?但见只聚在掌心处的绿气不断扩散,先是扩散到他的手腕、手臂,继而肩膀、胸部、腹部、双足。最后冲上头部,使他英俊健康的脸也变成了恐怖的绿色!很显然他再不断提升功力,一但提升到颠峰状态,他就会使出《化毒玄功》的致命杀招! 阴七不愧是当世最出名的杀手之一,虽然被水若冰暂时废掉了一只手,还是能与宇文神举战个平分秋色!他二人一柔一刚,一阴一阳,两人虽是作生死之争,可表面看来倒像切磋武功,没有半点你死我活的味道!只有他二人心里清楚,他二人决斗之凶险程度绝不压于水若冰和杞公明的决斗! 四人斗了半个多时辰,所施展的武功大不相同,沉猛刚烈数宇文神举家传的“无心诀”,真气所及,皆无完物;阴柔霸道首推阴七的“飘絮化劲”,若有若无,与他对决一不小心便会死得不明不白;简单直接则是水若冰的“邪剑诀”,剑诀招试不多,但剑气几乎无法抵挡;最歹毒奇异的自属杞公明的“化毒玄功”,一毒入口,神医难救! 第一卷 邪剑一出 锋芒傲世 第七十九回 后生可畏 就在水若冰以不厌其烦之时,突闻得跟宇文神举决斗的阴七哈哈大笑道:“你以为我的右手伤了就没力气了,你没看见我还能把他(水若冰)的脖子卡得那么紧!” 原来宇文神举一心应付阴七的左手,却没防备他被剑气洞穿后一动不动的右手,被他暗聚真力的右手狠狠打飞出去,在坚硬的土层上砸了个大坑,一时无力再战!杞公明闻得阴七哈哈大笑,心中也猜出了个十之八九,他的功力正值提升至颠峰状态,心中便有速战速捷之想! 他全身上下一丈方圆所聚的百毒真气全被收到掌心来,在掌上幻化成九条形如蜿蜒环绕的腹蛇,头如笆斗的蛇形真气电闪般袭向水若冰,正是《化毒玄功》中的致命杀着,“荼毒生灵” 水若冰似乎等他这一招已经等的太久了,施出他一惯用于对付暗器的招式,“邪光逆影”。剑气扭曲空间,九条劲厉无匹的蛇形真气虽被剑气扭曲的空间所阻,却没有倒回头去,而是剧暴开来! 爆炸声响起,场面陷入极度混乱,众人惧于杞公明的百毒真气,各自争相逃离,但爆炸所产生的冲击波速度太快,而冲击波所携带的百毒真气已迅速布满方圆一里之地,想要逃生者岂能如愿? 哀嚎声、惨呼声、惊叫声随人的不断倒下渐渐微弱、减少,直至最耳不可闻!绿雾散去,地上除了土尘沙石,未留下任何东西,百毒真气毒性太烈,中毒之人不但倾刻毕命,且是尸无存! 水若冰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他只知道自己没中毒,他突然想到阴七,那个被传说说成十恶不赦的杀手,不知道他有没逃过百毒真气的攻击!水若冰在想,突然有一个人掠到了他身旁,还在大口的喘气! 水若冰侧过头去,此人正是接受王通州家属一万两欲来取他性命的阴七! 阴七看到身边的水若冰,奇道:“你怎么比我还快?我还以为你被毒气给毒死了。” 水若冰笑道:“那样阴先生就可以省下不少麻烦了!” 阴七也不屑道:“我若真不想麻烦还用等到那时候?” 水若冰道:“其实阴先生在卡住我的时候就可以杀了我,这我怎么会不知道!看来要先生是有点老了,有钱都不赚。” 阴七豁然道:“哦!那时候你就已经知道我不会杀你,怪不得你杀了那暗算我的小人。你既然还有力气杀死暗算我的人,应该也有余力杀死我,你怎么没想到杀了我?” 水若冰道:“阴先生说我们是同道中人,同道中人该互相帮忙才是。再说我真想要阴先生的命,只要不杀掉暗算阴先生的人便可!何需我亲自动手?” 阴七叹道:“话是说得不错,但你出手也未免太狠辣了吧!只一剑就废了我一只手,看来我是真的老了,以后只怕不能再干这一行了!” 水若冰问道:“你的右手无法医治?” 阴七笑道:“也不太清楚,就算治不好也没关系,我做杀手能做得这么好,做其他事也不会差到哪里去,还怕以后活不下去!” 水若冰又问道:“那一万两黄金阴先生不打算要了?” 阴七找了根枯草放到嘴里细细的嚼着,他想了想才应道:“我现在的样子就算提起你的人头去要,他们也不给了!” 阴七的话自有他的道理,一个刚废了一只手的人谁还会跟他讲信誉,尤其是他这样曾经刺杀过无数人的杀手,成了残废还想去领赏金,岂不是送羊(自己)入虎口! “所以在你的剑洞穿我的右手那一瞬间,我就没打算再取你性命了!” 水若冰说道:“那种场合,不论阴先生还是我,能合作的对象都只有一个,其余的全是对手,不论是阴先生卡死我也好,还是我杀死阴先生也罢,到最后谁都休想活着。” 阴七心中暗忖,这小子倒是颇俱心计! 当下站起身来,叹道:“我这就走了,你多保重!” 水若冰道:“阴先生打算到哪里去?” 阴七笑道:“从新去找件事做。”笑声中竟也有几分垂暮英雄的落魄之意! 阴七走了,水若冰找了个隐秘之处休息打坐,连战太行双鹰和杞公明,着实让他损耗了不少真力! 天色渐亮,水若冰在晨风中醒来,感觉全身充满了活力,只是肠胃有点不争气,于是打算到附近的城镇找点吃的,离他最近的该是洛阳城,可他除非快要饿死,否则绝不会为填饱肚子再去跟众多武林高手斯杀一场! 水若冰空着肚子,漫无目标的瞎逛,在他觉得已经没有必要再逛时终于发现离自己不到三里的地方有有个小镇,稀稀落落的有几十户人家。水若冰走进这无名的小镇才知道这个小镇只有一条街,两家杂货店、一家客栈,他的目标是街心处的杜康酒家! 水若冰走到酒家门坎时,抬头望去,发现那摇摇欲坠招牌随时会掉下来,他刚这么想,招牌就真的往他头上砸来,吓得水若冰赶忙往里跑,掌柜的叹息一声,捻指算来,“金克木行,主宅凶危,落木自下,不祥之兆啊!” 水若冰走到一张空桌边坐下,叫了一斤牛肉、一碟花生米、两斤好酒,他在为自己倒了第一杯酒时,习惯地将目光四下扫视一周,他发现店中其他客人虽然都叫了酒,但下酒菜不外一碟干豆、一碟花生米、或几个卤鸡蛋,要说最丰盛的,当数他自己这一桌好菜莫属!看起他无疑是店里最富有的款爷。 水若冰酒喝得很快,肉也吃得很快,不多时一斤牛肉就消失了一半,而那碟花生米也所剩无几,就在这时,他看到一个大约六、七岁,有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却因营养不良而头发略带灰黄、脸色消瘦、身子孱弱;因贫穷而衣服破烂、光着脚丫的小男孩走进店来。小男孩贼尖的大眼睛一眼就盯上了水若冰这难得一见的款爷,是以走到水若冰桌边,伸出舌头舔了舔被干凉的秋风吹地快要裂缝的嘴唇,暗地里已忍不住吞下了几口口水,样子滑稽而可怜。 水若冰还在喝酒,他似乎什么都没看到,小男孩看水若冰不理他,强压的胆子在饥饿的驱使下变大起来,他掂起脚伸手想要去抓少得可怜花生米,花生米摆放在桌中央,他差那么一点点,可就是够不着! 水若冰想了想,还是把小男孩抱起来,放到他身侧的另一张长凳上——水若冰就只有喝酒的份!小男孩势如风卷残云,以比水若冰更为迅速的速度消灭了剩下的牛肉和花生米,然后他犹位尽兴的拍了拍胀鼓鼓的肚皮,开口说道:“谢谢大哥哥,大哥哥抱我下去!”稚嫩的语气充满了小孩子特有的童真! 水若冰看了看小男孩,又把他从长凳上抱下来,就在他将小男孩抱起时,小男孩高兴而狡猾的冲水若冰一笑,笑容倒也可爱迷人,水若冰也冲他微微一笑,但水若冰的微笑很快变得僵硬,因为在他微笑的同时,一把锋利的短剑完全没入他的胸膛,只留下一截漆黑的剑柄,闪耀着死亡的光芒! 水若冰难以置信的放开小男孩,他还有余力杀死小男孩,但要他对一个小孩痛下杀手,他实在做不到,再看小男孩天真无邪的目光已被仇恨和畏惧所代替,他的身子开始颤抖,“你杀死我爹爹!”小男孩颤声说完这六个字,即被一条破门而入的飞索卷出门去。 水若冰坐在长凳上,想站起来都难!他四下看去,所有客人及掌柜的带伙计不知何时已全部散去,没了踪影!这是个早就布好的陷阱,随时等水若冰撞进来,水若冰竟真的撞了进来! 杜康酒家的老板昨夜就已经离去,因为有人给了他一笔数目可观的银子,那些银子足够他盖三所新杜康酒家! 正如掌柜所算:“金克木行,主宅凶危,落木自下,不祥之兆”杜康酒家只怕今日难逃一劫!但“福之祸所伏,祸之福所倚!”杜康酒家的老板却是因祸得福! 门外站着两个人,一个是姿色不赖、满面悲怜之容的少妇,一个就是嘴里还嚼着水若冰花银子买的牛肉,手却拿起短剑捅向水若冰胸膛的小男孩。这两人一人是王通州的娇妾,一人则是王通州的娇妾所生的儿子。谁说女人和小孩是弱者?水若冰恨不在说这句话的人的脸上狠狠的掴上二十个耳光,叫他以后别在蛊惑误导世人! 短剑还插在水若冰的心口上,小男孩似乎经过专业的训练,下手之快、狠、准已不输任何武林好手,也可能因为他是王通州的儿子,传承了一代大侠的“优良血统”! 身披孝麻白素,姿色尤显缭人的少妇看着水若冰被短剑刺穿的胸膛,面色开始急剧变化,因为她没看到鲜血随插入的短剑流出,难道说—— 水若冰看出了她心中的疑惑,当下将短剑拔出,锋利的剑刃银芒犹闪,那有染上一点血迹?小男孩的手法的确专业,但水若冰岂是简单人物?他对身边的任何事都早有防范,是以小男孩那一剑插下时,水若冰身子稍一偏,剑锋便贴肉从胁下穿过,根本未伤着毫发! “玉儿,我们走”少妇拉起小男孩,匆匆转身而行,母子二人没走几步,迎面走来十余个提刀带剑、杀起腾腾的武林人物,当中带头的老者对那少妇言道:“王夫人无需担心,老夫今日必叫此贼插翼难逃!”这老者长相威猛,头发花白,精明强悍,正是河南李家拳馆的当家“百步神拳”李百步!感情杜康酒家这一陷阱,便是他等一众武林高手所设置! 被称着王夫人的少妇忧虑道:“玉儿失手,贼人尚完好无损的端坐屋中,贼人武功高强,妾身实在帮不上忙。“ 李百步道:“王夫人只管带王公子速离此地,余下的事交由老夫解决!” 王夫人对着李百步轻轻一辑,言道:“那妾身就替老爷他谢过李师傅了” 李百步面色坚毅,目光坚定,心头充满了必胜的信心,是什么让他能有如此自信? 第一卷 邪剑一出 锋芒傲世 第八十回 兵败唐门 水若冰走到门边,细细的数了数,呈现在他眼前的武林好手数量竟有十一人之多!如果他没猜错,杜康酒家的后、左、右三方也应该布置有人手,假如每个方向有十一人,四个方向就是四十四人,“四十四”这可是个字面解释、读音都不吉利的数字!不吉利之意其一体现为杜康酒家即将毁灭的厄运;其二体现为身在杜康酒家中的水若冰难逃与杜康酒家一样的命运——毁灭,死亡! 李百步声色俱厉,“水若冰,你年纪轻轻居然一而再,再而三伤人性命,恶性不改,可想过会有今日!” 水若冰听他这副老气横秋的口气不禁哑然失笑,“这还用想?”当下又叹道:“想不到你等竟然把一个小孩当马前卒,而一帮高手跟在后面等着拣便宜,说出去也未免太惊世骇俗了!” 李百步被他说的羞愧满容,一时竟想不出言语来反驳,幸得除他而外的十人中,一最为年轻英俊且矫揉造作麻衣青年上前一步,离众站出,嘴上笑道:“阁下自言差矣,那只是王大侠的儿子想亲手修理他的杀父仇人罢了!跟我等人一点关系都没有!” 水若冰道:“力不敌而智取,他的确差点成功了,也只有他那样的无知小儿,才会把事情想得那么简单!” 水若冰说的是王通州的儿子,但李百步脸色却变得更加难看,麻衣青年的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但他还是强颜作声道:“阁下所想,何不如小儿一般?” “哦” 麻衣青年整整衣,又恢复了他矫揉造作的模样,轻笑道:“阁下从进入酒馆起,碰过几样东西?” 水若冰流水帐似的一一说出来,“桌、凳、筷、盘、杯、壶,还有盘中的花生和牛肉及壶中的酒,外加那男孩的衣服和短剑,共计十样!” 麻衣青年笑道:“你倒是记得挺清楚的。” 水若冰叹道:“我想不记得都难!” 麻衣青年也叹道:“可你就算记住了又有什么用?” “至少可以回答你方才的问题!” 麻衣青年似乎对他这句话很反感,冷冷道:“你可知道你所碰过的东西上都有些什么?” 水若冰笑问道:“我就算知道了又有什么用?” 麻衣青年得意笑道:“你若知道了,就不会在这里待这么长时间,也不会再去碰那些东西了!所以说用处当然大得很!” 水若冰发现麻衣青年在说这句话时,非但他本人有得意之色,就连其余的所有人也面露喜色,这,又是为何? 水若冰说道:“难道碰不得?” 麻衣青年笑道:“当然不是。”“那就是说这些东西上有不能碰的东西?” 麻衣青年道:“那也不尽然!” 水若冰不耐烦道:“你直接说出来算了!” 麻衣青年依然慢条斯理的说道:“其实什么你都可以碰,相对而言,酒馆中的东西以被分成两大类,而你只可以碰其中一类!” “哦” “酒馆的东西分别粘有两种奇怪的药物,任何一种药物对人体都没有危害。若是让两种药物混在一起,那就很难说了。”麻衣青年缓缓道来,他想看到水若冰急剧变化的尊容,可水若冰没有,水若冰依然神色镇定,笑道:“若真如此,我早该被药所伤了,又何需一个七岁小儿冒险行刺,退一步讲,就算他真的想手刃杀父仇人,大可等我毒伤五脏,四肢难动时再补上一剑,岂不安全可靠得多!唯一的解释就是你所说的毒药根本就没伤着我,是以一计不成,再施一计。” “若说他身上和剑上都有毒,倒还说得过去,至于被我吃喝下肚的酒肉,我的肠胃感激还来不及,哪里会认为它有毒?!” 麻衣青年笑道:“你信也罢,不信也罢,总之你想多活几天的话就乖乖跟李前辈走,千万不可妄动真气,否则保证你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水若冰笑道:“说了这么多,还不知阁下高姓大名呢!” 麻衣青年傲然道:“告诉你也无妨,在下姓唐,名三少。” 水若冰沉呤道:“你既姓唐,又擅长用毒,可是川中唐家堡的人?” “不错!”唐三少回答得干脆直接。 话说到这里,李百步已经不耐烦,开口道:“你既然知道自己折在谁的手里,死也可以瞑目了。”话声中拳头握紧,罡风四溢,端是老当益壮,威风凛凛。 他已做好打算,一开战便痛下杀手,以免遭人员伤亡之失!他身后诸人亦是利器出鞘,蓄力以待! 水若冰却没有动手的意思,对唐三少言道:“看来你不过是唐家堡中郁郁不得志之人!” 水若冰一语惊人,唐三少拮舌道:“你——你。” 水若冰笑道:“很奇怪我为什么能一语中的?” 水若冰故意稍作停顿,继而道:“川中唐门亦正亦邪,既不屑与邪道为伍,又不能与正道合群,是以唐门中人行走天下皆是独来独往,你既肯与这么多人混在一起,可见没成什么气候!” 这话说到了唐三少的痛处,一团怒火冲上头顶,他再顾不及许多,飞身扑向水若冰,洒出一片色彩斑斓的烟雾,水若冰淡淡一笑,抽身后退,弓背撞开酒馆那腐朽的后壁,他后退中并无任何阻扰,事实证明酒馆的后、左、右三方并无人手,水若冰的猜测完全错误!是以他长剑划出,出招反攻! 酒馆在剑气下一分为二,上半部分倾塌而下,却闻得一声劲喝,倾塌下的屋面四下分开,身在屋中的唐三少冲天而起,看得身着白衣的水若冰正举剑垂直划下,待他想得及躲避,已连头带身体被剑气削成两半,余尽未竭的剑气削下地面,带起一线长达数十丈的烟尘。 水若冰一剑得手,吓得其余的人不敢前来应战,唯李百步狂叫道:“雕虫小计!”话声中掠近水若冰,穿透而出的拳形真气巨有丈余、势若飚风,将未及再出剑的水若冰轰出丈外,另一拳又照势轰出,他拳劲攻击范围太广,水若冰想避过颇为不易,当下长剑挥出,以攻应攻。 水若冰在李百步的拳劲轰击下端是血气翻腾,但李百步却被剑气迫得身形大变,一时再无力向水若冰发招,这就让水若冰有了出招的机会! 剑光行云般变幻无方,剑气流水般无所不易,招架中的李百步只能频频中招,但李百步毕竟是经验老成的武林高手,虽然十几道剑气在他身上开出十几道口子、鲜血直流,可在他的努力下,全身没有一道致命的伤口。 加之随后赶来的九人一齐向水若冰出手。水若冰以一敌十,即刻失去了优势,不出十招便败落下风,轮到李百步反守为攻!李百步急欲洗清剑气在他身上留下的耻辱,出手丝毫不留余地。 实力过于悬殊,打下去当然没戏唱,水若冰一招“邪临天下”杀死三人,也将所以人击退,他便脚底抹油——溜了! 李百步怒声道:“追!” 一行七人朝水若冰掠走的方向追去! 水若冰飞掠不久,发现真气竟有些提不起来,心头暗忖,看来是毒发了! 他知道唐三少说言不虚,也知道自己中了毒,但还是硬拼突围以求逃逸,可现在看来,终究还是逃不掉,真气不足,他身形就慢了下来,可山后追来的李百步等人却是速度不减,离他越来越近,而在他面前的是一道突兀高耸的山脉,既然提不起气,还不如贴地而行,水若冰心中暗想,降低身形,随山脉斜坡缓缓而上。 等他凳上山脉脊梁之上,才发现山脉的另一面是直如刀削的百丈悬崖,悬崖对面亦是悬崖,两边高耸的山脉中夹着一支河流,宛若长龙般向北流去,水若冰待在洛阳许多天,自是知晓两山间的河流便是伊水,而自己所站的位置便是被人们称为“伊阙”的西山。 衣袂声中,李百步一行七人也到了他身后,李百步厉声道:“倘若你能动用真力,从这里飞身而下或许尚行得通,但你中毒之下仍强提功力与老夫拼斗,以至功尽里歇,老夫倒想看看你还能使出什么手段来。” 水若冰不说话,暗将能聚集的少许功力尽力聚起,不断后退,他宁愿摔下悬崖,也不要死在李百步等人的手里,李百步也似看出他的心思,笑道:“看来你有从这里摔下去的意思!” 水若冰后退着,终于一步踩空,摔了下去! 李百步走到悬崖边上探望,崖下视线清晰,何以不见水若冰坠落的身影,李百步心头百思不得其解,难道水若冰并没掉下去,而是在崖边上找到了可落脚的地方?他心中这样想,却不敢下去一探究竟,他对水若冰的剑气也有几分畏惧,若悬身于崖边遭藏于崖内的水若冰偷袭得手,他焉有命在? 无奈之下,李百步只得与其余六人自来路而还! 且说水若冰自知直接摔下伊河必引得李百步随来取他性命,是以身体方离崖上,手中长剑便插入崖壁,铁剑在他的少许功力之下总算插进石壁一尺有余,暂时承受起他身体的重量,水若冰身体吊在悬崖上,突然想起了朝阳公主,记得他和朝阳公主一齐跳下悬崖时,他也用这一招减轻大部分下坠的速度和力量,才得以保全性命,却不知朝阳公主此刻身在何处? 他这一分神,生锈的铁剑折断,他人又复下落! 第一卷 邪剑一出 锋芒傲世 第八十一回 石窟深处 水若冰觉得自己落进了一个朝天洞中,周围已是一片黑暗,他虽保持了双足着地,却有如一把大锤从头顶敲下,再将重力从头向脚强移了一次,他全身都似在这重压之下骨肉散离,再也使不出一分力,毒性发作更让他昏昏欲睡,他知道这一睡之下便不会再醒来,是以为克制睡意,他双手在黑暗中摸索,他人随双手在黑暗中缓慢移动,不多时他的手就摸到了一面石壁上去,石壁不是很光滑,上面似乎还有些弯曲无规则的细小凹槽,水若冰顺凹槽逐磨下去,惊奇的发现了竟是“断肠草、迷魂花——”等奇毒无比的药名,很显然这些凹槽是人工刻意雕刻于石壁之上,他转念一想,既刻有毒药名,是否也有解毒药方?这一想使得水若冰兴致大起,顺石壁继续摸索,希望能找到解毒之法以供一试。 可摸索许久,除了一些药名和药方外,并没有他想要的解毒功法,他若是此时气馁,说不定会马上睡着,所以他想多活会的话就不能放弃! 就在水若冰彻底失望之余,他脚下猛的一陷,他人就掉到了另一处!此处较方才所处的石洞光亮得多,因为在石洞的一侧墙壁上有一细孔,光亮透孔而入!在这石洞中水若冰看到了更多刻在石壁上的汉字,水若冰很奇怪这山中何以有如此多的石刻,再看自己身处的石洞略有几分人工打造的痕迹,并非自然而成的石洞,人工打造——石窟! 水若冰总算明白过来,孝文帝迁都洛阳,也将他笃信的佛教搬到了这九州腹地来,于是便在伊阙西山大兴土石,开凿石窟,而他所处之处极有可能便是四大名窟之一的药方洞,传闻药方洞中有上千失传药方,是以得药方洞之名,集诸多药方于一体的药方洞岂连一解毒之方也没有? 水若冰想通此点,信心更为坚定,他决心寻找到断气的那一刻! 这一层石窟中十之八九皆为解毒奇方,可药方对水若冰毫无作用,他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小片石刻的解毒功法,可惜字迹大多都已模糊不清,但水若冰决定一试! 在迷茫的神智里,水若冰开始照石壁上残留及自己所想象连接起来的“完整”功法运功解毒,这是件凶险异常的事,稍有差错便会功败人亡,是以绝对需要破釜沉舟的勇气和孤注一掷的胆量,快被毒死的水若并完全具备这两大条件!他毫不犹豫的做了,且做得有模有样,正常的人看到他此时的模样只当他在循规蹈矩的练功或是调息,绝不会想到他正拿自己的生命豪赌! 他醒来时石窟中已是一片漆黑,但他知道不是地狱,他体内的毒素似乎已经排尽,丝毫不影响他聚发真力。能拣回一条命并非全是幸运的份,不是谁都能将残缺的功法正确的修正完全,那可是一件没有天马行空的想象力和严密的逻辑思维休想做成的了不起的大事! 水若冰正陶醉于自己非人能及的聪明才智和超凡出众的胆量时,感觉脚下竟传来细微的声响,他正待俯下身看个究竟,一股超强的能量透石而出,吸得他撞破石地往下急坠,他还未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就被眼前的人深深吸引,此人年在中年、身材修长,面容清越,虽盘坐不动,如老僧如定,水若冰却似看到了他睥睨天下、宇内无双的绝世气魄,竟与他初见龙人傲天的感觉有异曲同工之妙。 此人将水若冰吸将下来,却对水若冰不理不睬,自顾冥思打坐! 水若冰也懒得去答理他,在偌大的石窟中走走停停,左右观望。他对刻在石壁上的药方可没多大兴趣,他在寻找这石窟的出口!但他找了很久却是白费心机,这石窟似乎没有出口,盘坐之人开口道:“你别再枉费心机,出口已被本座封死,你就算找到也没用!” 此人自称本座,口气端是不小,但就凭他方才将水若冰弄下来那一手,以此自称毫不为过!水若冰因此并不怀疑他的话,竟真的不找了。 “你体内余毒未尽,不若静心给本坐护法。”盘坐中年人又道。 “前辈还需晚辈护法?” “别再出声,有人朝我们来了!”中年人说完即闭口不言,水若冰虽未听到任何响动,却也没有开口,他可不想做个罗哩八嗦、令人讨厌的人! 过了许久,水若冰听得混乱的脚步声,果然是朝他二人所在的石窟行来,原来这层石窟已经和外边的路面齐平,是以听的很清楚,可那么多人匆匆前来却是为何? 脚步声伴随吆喝声、石头的破裂声愈近,水若冰心想,难道有人发现了我的踪迹?但很快这些声音经过石窟外逐渐向山腹中深入,但很快又有另一批从另一个方向赶来,竟也深入山腹中去。 其实这些人为何而来,藿儿已向水若冰提起过——伊水西山石窟中有一笔数目惊人的宝藏! 事之原委,得从孝文帝迁都洛阳说起,据言孝文帝拓跋宏迁都洛阳,在大兴宫室,开凿佛窟的同时亦在西山深处埋藏下相当于当时国库三分之一的财宝,孝文帝当政时乃是拓跋氏大魏国的鼎盛时期,何以他竟有此一着? 且说拓跋宏迁都中原,变夷为夏,主各民族大融合之风,倒也是个有道明君,可毕竟所行之事差强人意,难以达成,正因拓拔宏志向高远,欲行千古帝王皆不能行之事,但虽是帝王之身,却是人力限,他致力大统,费心劳力,尽其所能。却是偏离正轨,顾此失彼,余其之事难免作得力不从心——宫闱里面,偏听不明;六七嗣子,义方未教。 古人云,尚不能修身齐家,何以能治国?何以平天下? 其时便有一游僧于拓跋宏曰:“鸿志不成,社稷安存?”话完便消失无影,拓跋宏虔诚信佛,对游僧之言深信不疑,有感自己而后国家必有变故,是以取出国库中三分有一的巨额财宝藏于西山,只望后有明主寻得其宝,东山再起! 拓跋宏所料不差,自其而后,大魏君臣及后宫迷信佛说,佛说本是普度众生之善语,并无恶诱,可皇室一众人却是走火入魔,以数巨财力广修庙宇,广造佛窟,落得国库空虚,军费难出,这便是大违佛理教义了!其结果是一代不如一代,最后东西两分,皆被他族所篡。 而今不知是何人大传此言,以引得无数武林人物前来探视,都望自己能独获其宝或是分而得之。 水若冰想及此点,放下心来,只想待中年人起身开通出口。 话说石窟外的武林好手们大都三五成群、黑灯瞎火,悄身而来,行此密事,皆不宜容外人认出身份,那等拦路劫财的绿林好汉倒也无所谓,但于名门正派而言,此点尤显重要。 水若冰心头暗忖,若众多誓死斩杀他水若冰的武林高手同时看到了他和宝藏,不知在利和义之间会如何选择? 石窟外的脚步声渐稀,算一下,此时也该是夜半时分,该来的人都来得差不多了, “看来传言有假,那里面哪有什么财宝?”由山腹而出的脚步声中,有话声响起,听话中所来,这帮人并未寻得传说中的宝藏。 “找不到宝藏我们不如找另一样东西!既然来了总不能空手而归。”另一人说道。 “什么东西?”方才发话的人问道。 “一颗人头!” “谁的人头?” “水若冰的人头!” “他怎么会在这里?” “呵呵,各位兄弟有所不知,昨日为兄的与李前辈一齐追杀此人,追到这西山顶上,此人走投无路便自投下崖,依他投崖所处的位置算来,只能落在这附近。” “大哥当时为何不下崖寻找呢?” “哼!当时是那李老头带队,他说不用找了,我们也只好随他回城!”他方才还尊称李百步为前辈,可此时口气一变,毫不客气以“老头”称之,可见他对李百步的决策大为不满! “李老头向来都小心谨慎,做起事来未免有点畏首畏尾的!” “他那是疑神疑鬼,水若冰那恶贼已中了唐三少的‘双花散’,不敌之下夹尾而逃,这样的人还能耍出什么花招,可偏偏这个时候李老头却放弃了,白白错失了一个大好机会。”被称为大哥的人越说越气。 “这说不定是他故意支开别人,想独占功劳。” “也这可能,所以我干脆不管那么多,自顾寻宝来了。” “到处找找也好,西山宽阔几十里,谁规定宝藏就一定在那里,埋藏在其他地方也说不定,再说那水若冰中了‘双花散’,现在应该是一具尸体了,我们也不用害怕他。” 水若冰听得这几人寻宝不得,居然想到来取自己的人头,心头暗忖,但愿这几人快些到处去找才好,若让他等人发现有一面石壁之后是空的,那岂不是麻烦。 被称作大哥的人拳头在隔开水若冰所在石窟与他所在之处的石壁上重重一击,不悦道:“诸事不顺,真是气煞人!” 他这一敲果然给水若冰敲来了麻烦,随他而行的人中一人奇道:“大哥这一敲之下可觉得有什么异常之处?” 敲石壁的大哥说道:“没什么异常啊!” “大哥不妨再敲一下!” 被称着大哥的人想了想,又敲了一下,这次他自己也在注意是否有异常之处,听完敲击的声响,他自己也说道:“声音确实有些异常!”话声中他的拳头又在石壁上敲打了几下,遂言道:“这石壁虽厚,可石壁后有空洞。” 方才提醒他的人接口道:“要不要过去看看,说不定―――!” 那大哥毅然道:“肯定要过去看看,熊彪,你来开路!” 水若冰听到要“熊彪”来开路,暗想此人定是天生神力,所持的该是些扎实厚重,诸如阔斧之类的兵器,只有此类兵器,最适宜开山碎石! 几十声金石交响,厚达一丈的天然石墙就被熊彪手中的阔斧砍穿,露出了个可供人出入的门户,他手持阔斧昂然而入,熊彪果如水若冰所料,身高八尺,健壮如牛,犹如半截铁塔定在地上! 第一卷 邪剑一出 锋芒傲世 第八十二回 逍遥魔帝 “哈哈,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那斯就在这里!”雄彪手持火把,大声呼道。 他的大哥年纪较他稍长,长得獐头鼠目,颌下蓄有一小撮山羊胡须,身穿灰色长袍,手中那着一截四尺长的短木杖,给人阴险狡猾之感,他随声走进来,看到站着的水若冰,可没那么兴奋——水若冰为什么还能站着? 水若冰微笑道:“你们不是取我的人头吗?有胆量过来取就是!” 水若冰的微笑似嘲弄,似讥讽,这可惹怒了熊彪,他双目一瞪,活像个怒目金刚,喝声如晴天霹雳,“我日你奶奶个熊,先吃大爷一斧!” “彪老弟,小心!”灰衣人呼道,但他的呼声无法挽回熊彪的命运。 熊彪斧头刚举起,一股血箭就从他胸膛处射出,阔斧掉落,他难以置信的看着心口标出的鲜血,铁塔般的身体推金山倒玉柱般的倒下地去,火把也掉到了地上。 水若冰并不想要他的命,可他想要水若冰的命! 灰衣人面有惧色,却硬着皮头说道:“岳某领教!”话声中举杖拦腰向水若冰击来,呼呼杖风中倒也有几分威力,但这几分威力对水若冰而言未免过于逊色,水若冰右掌伸出,轻易的将那杖头抄到手里来。 “请问高姓大名!”水若冰手持杖头,不慌不忙的问道。 “哼!”灰衣人冷哼声中重力施出,竟将水若冰的右掌弹离木杖,木杖划出个半圆,砸向水若冰额头,水若冰方才自持高明,还好对方实在差劲,否则便吃了大亏,当下不敢大意,右手划了个弧线,绕到左面,反掌又将木杖抄到手里。 “你还是快点走吧!”水若冰不想杀太多的人,哪想灰衣人的木杖再次被他的手制住依然杀他之心不死,并不理会水若冰的好意,执杖的右手顺木杖滑向水若冰,尖尖五指抓向水若冰紧握木杖的右手! 一个男人没理由把指甲留那么长,唯一的解释是他把柔弱的指甲练成武器!通常以指甲为武器都会在指甲上涂上另外一种武器——毒药! 水若冰只得放开木杖,抽身后退,灰衣人调转杖头,发招击向水若冰腹部,即是他不识好歹,水若冰又何必客气?双指一并,剑气迸发,“嗤”攻来的木杖即刻分成两片,但木杖攻势不绝,因为分成两片的木杖之中,藏有一把笔直的单刃刀身,笔直的刀身在微弱火光下蓝芒闪耀,刀身竟也淬有见血封喉的剧毒,看来这些人为对付水若冰,颇费一番心力! 普通的长刀容易应付,淬有剧毒的刀就很麻烦,水若冰大为后悔为何没一出手就毙了这脸比墙厚的卑鄙家伙。 手中没剑的水若冰虽也能发剑气伤人,却远没有用剑所发的威力,否则方才不但木杖分成两半,就连灰衣人也成了两半。 灰衣人木杖变成了长刀,招式更为凌厉狠辣,感情他的刀法远比杖法要好得多,水若冰在他强劲的攻势下连连后退,竟似落了下风,就在灰衣人自以为凭着一把淬毒的长刀足以挫败水若冰时,他的刀刃已被水若冰的大拇指与食指捏住,水若冰暗劲突发,三尺多长的刀身断成了十几节,水若冰随断裂的刀身欺身而进,一掌拍中灰衣人的右肩,灰衣人的右手便软垂下来,水若冰一掌废了他的右臂,便不打算再取他性命! 水若冰得手身退,才发现火光明亮了很多,火光之下人影憧憧,少说也有二十个,人人对他怒目而望,看们得他心底一下没了气,如此强盛的阵容用来对付一个初入江湖的少年,可是前所未有的事。 “各位同道,能否借柄剑给在下用用!”水若冰已经想不出该说什么才好。 “我可以借给你,得看你有没那能耐来用!” 人群中,一持剑道人缓缓走向水若冰,举起了手中的长剑,“善用剑者,折于剑下!”持剑道人面目中有种饱经风雨老练和迷茫,几十年的剑客生涯,使他看清了身为剑客必有的作为和建树,却让人生的路更迷茫。 “剑在人在,剑亡人亡!”很少有人有勇气把这句话刻在自己的剑上,他有这样的勇气,却不能将这八个字刻在手中的剑上!他就是“落日剑客”萧瑟!他手中的“落日剑”似乎并不属于他,因为落日剑在他萧瑟的手中,不能绽放出应有的光芒! “只有剑不离身,才能算真正的剑客!”萧瑟缓慢言道,众人都很配合他的缓慢,没有人表现出急噪的样子,“落日剑客”出手,你急也没用!“落日剑客”出手,你根本用不着急! 水若冰笑道:“我还称不上剑客!” “的确!因为你做了很多不该做的事!” 水若冰道:“你现在杀了我,就算是个剑客?”水若冰话意很明显,手持利器(落日剑)的强者对付手无寸铁的弱者,又岂是剑客所为? “萧前辈,不要听此人胡说八道,此人恶贯满盈,死有余辜!”人群中有人高呼道,萧瑟缓缓转过头去,冷脸问道:“还有什么要说?” 发话的人突然沉没了,萧瑟看了看水若冰,叹道:“剑客的剑是自己争取来的,不是跟别人借来的!” “既然你还不是剑客,手上有没有剑又有什么关系?”萧瑟的话慢得像老牛拉车。 水若冰看他那么喜欢说大道理,而且摆着架子,慢条斯理。心头暗叹受不了,当下也故作高深的言道:“真正的剑客只求心中有剑,焉在于手中有剑否?剑在心中,又何求剑不离身?” 不想他这话说得萧瑟心头一动,如此简单透彻的道理,为何自己一把年纪还参不透,自己穷极一生修行剑道,却终被外在的虚幻迷惑,只在虚伪的规则中游荡! 萧瑟长剑出鞘,剑气缭绕的剑身就像一片黑云,变幻无穷、流动翻腾!所有的火焰被这片剑气压得黯然失色,将水若冰笼罩在击杀的气流中,光这一剑,就足以取水若冰性命,但萧瑟攻击的对象——水若冰却不见了! 水若冰不知何时已到了人群中,手中已多了柄长剑,长剑在手,他多了份写意的从容自如,长剑划出的完美弧线,那岂是任何语言能形容?就连身为他的对手的萧瑟,心头亦是暗加赞赏! 赞赏归赞赏,萧瑟剑下毫不留情,剑影如狂飙撕裂的黑云,幻化数万记玄芒,连绵不绝攻向水若冰,化解了他凌厉无匹、锋芒尽显的“邪元剑气”,谁说不能逞其锋芒? 众人围追堵截水若冰那么多天,总算出现了一个能克制“邪元剑气”的高人,而高人所用的兵器,也是——剑! 以往水若冰以寡敌众最终皆是寡不敌众,但也折败对方不少人,感觉蛮好,此时以一对一,却被对方压着打,滋味不一般的难受! 萧瑟则暗惊于水若冰对剑道的悟解之能,已远远超出他应能解悟的范畴,萧瑟能看到此点并非是水若冰口中所说的那两句话,而是两人对敌之下水若冰不拘一格的出手、信手捻来皆成之妙着! 一旁观战的二十余名好手看水若冰与萧瑟激战正紧,无法抽身,竟有三人轻声向水若冰身后盘坐不动的中年人潜去,此人既与水若冰同处一窟,就算不是同党也不会是什么好人,水若冰奋力死战他尚且不闻不问,多半不是受了重伤就是中了剧毒,或是染上了重病。这样的人不乘机铲除岂不成了愚不可及之辈? 水若冰虽未答应此人作护法,但还是不容人去伤他,他拼力欲迫退萧瑟,可萧瑟武功剑法皆胜于他,岂能让他轻易迫退?水若冰心急如焚,毕竟众多高手皆是为他而来,现在却去伤害一个跟他毫无关连的人,再而言盘坐之人也算待他不差,虽将他从上边层拉了下来,可没伤他分毫。 水若冰心头一急,剑招大乱,双目中过盛的邪芒在慌乱的剑招下忽闪不定,《邪剑诀》本是一门颇为邪异的武功,再而水若冰走的是速成捷径,其中隐匿的缺陷便在激战中暴露无余,忽闪不定的邪芒便是他走火入魔的前兆,只待邪芒透眼而出,“邪元真力”便会提升至身体无法承受的颠峰,此时发招击出的威力较常时会高出数倍,但力歇后轻则伤经折脉,重则暴毙而亡! 水若冰此刻难以制止迅速提升的功力,亦不能分身阻止前去对付盘坐中年的三个无耻之徒,他心越是惊惶,功力就提升更快! 对付盘坐中年的三人已到了盘坐中年人身旁,水若冰的功力也提升至颠峰!就要发出他尚未学会此时却能施展出的“邪芒傲世”! 三人手中的兵器一齐朝中年人发出致命的一击,水若冰迅速提升的功力让他有了击退萧瑟的余力,萧瑟并不知情,攻势仍是沉稳而强劲,不想忽然间被水若冰一剑压下,但水若冰并未乘胜出击,剑锋撩向出手攻击盘坐中年的三人,三声惨呼同时响彻石窟! 萧瑟久战不下,水若冰生死决战下仍有余力击杀其他人,且又年纪轻轻,杀人如麻,这让萧瑟心中生起了莫名的耻辱,他聚尽十层功力暴发出招,欲一招之下置水若冰于死地!但功力提至颠峰的水若冰也发出《邪剑诀》的最高剑招! 邪芒傲世! 隆隆巨响!山塌地陷! 巨石滚落中人影闪动,纷纷飞射而出! 水若冰没有飞身出洞,身旁脚下全是劲力震落的巨石! 他完好无损,没有伤经折脉,更别说暴毙而亡了! 他身旁肃然站着一个傲视寰宇、气势超尘的中年人,正是此人适时出手,不但将二十多名武林好手全部轰出洞窟,还将水若冰发出的全部功力给御回体内,使他免遭劲爆身亡之灾! 水若冰对中年人开口道:“大恩不言谢,晚辈敢问前辈如何称呼?” 中年人淡然笑道:“本座任逍遥!” 第一卷 邪剑一出 锋芒傲世 第八十三回 老而不死 魔门第一高手任逍遥! 难怪能将水若冰发出的劲力全御回去,除了魔门高深难解的奇功绝艺,除了魔门第一高手!谁能做到? 令人闻名丧胆的龙人傲天;出类拔萃的魔门弟子藿儿;现在再来个魔门第一高手任逍遥,水若冰搞不懂自己怎么老是跟这些人扯上关系,而且关系大不一般! 水若冰道:“原来是任前辈。晚辈水若冰。” 任逍遥道:“走!出去看看!” 水若冰随任逍遥走出已经坍塌的石窟,外面不知何时又聚集了一大帮人,极有可能是方才那阵地动山摇,引出了更多前来探宝的武林人物,这些人中十之有九皆对水若冰不怀好意,众多咄咄逼人的眼神的看得水若冰几乎睁开眼,水若冰终于体会到众口炼金,积毁消骨、千夫所指,无病而死这两大至理名言的真谛! 任逍遥叹道:“你可比本座年轻时厉害,居然得罪了那么多人!” 水若冰窘道:“多谢前辈夸奖!” 任逍遥看一众人盯着水若冰不肯离去,当下言道:“看在这位小兄弟方才不顾生死对本座出手相援,本座也乐意为他解决些麻烦。” 有不识所谓的狂妄之徒呼道:“你算老几,敢口出狂言!” 任逍遥笑道:“本坐行不改名,坐不改姓,任逍遥是也!” 他这话就像平地冒出了个恶魔,有人恭维的打招呼。“不知任宗主在此,多有得罪——” “小的这就走——”诸如此类云云! 打招呼的人话说完就走,头也不敢回。有更甚者,听得任逍遥三字,远远便开溜,哪还有胆量打什么招呼? 不过片刻,除任逍遥本人及水若冰外,余众走得精光! 任逍遥很满意那句话的威力,笑道:“现在该去看看宝藏了!” 水若冰道:“真有宝藏?” 任逍遥道:“宝藏当然有的,不过不是人人都能寻到,你要不要与本座一同前去?” 水若冰道:“前辈所邀,晚辈哪有不去之理!” 两人手持火把,朝着众人寻宝的路线深入山腹,水若冰得知任逍遥非但将他所发的真力全御回体内,亦将他体内的余毒悉数逼出体外,换着别人自然做不到,说出来水若冰也不相信,但任逍遥不一样,或许正印证龙人傲天的那句话——修炼到他那等境界的人,天下间已经没有多少事能难倒他! 当然水若冰能有此等回报要归功于他不要命地杀了攻击犹在盘坐入定的任逍遥的三人,否则结局就是另一回事了! 任逍遥怎会居于此地打坐入定,水若冰不知道,也不用去问,有些事情,不需要知道!水若冰随任逍遥由曲折向下的通道走了很久,终于到了一广一里有余的大石室,石室本系天成,但人经人工开凿后才变得如此宽裕。 水若冰叹道:“寻宝的想必走到这里就无路再进了。” 任逍遥道:“不错,大部分人到了这里就折反而回。” “那宝藏在哪里?” 任逍遥道:“在更深处!” 任逍遥话声中目光四下搜寻,水若冰四下观望,这宽广的石室除来路而外,并没有其他出口。 任逍遥道:“宝藏的入口被高人熔岩石所堵,难怪那么多人都无法找到。” 水若冰惊道:“世间竟有如此奇功。” 任逍遥不惊不奇的应道:“不就是熔岩堵道,且看本坐如何破解他!”他话声中举步走向那坚硬的岩壁,这就是他的破解之法,水若冰看得莫名其妙。他相信任逍遥或许真有破解之道,但绝非此着。 哪想此着竟真是任逍遥的破解之道,他人居然嵌进岩石中去,他非但能在坚硬无比的岩石中行走,且如覆康庄大道一般,走得轻松自然,不多时已走出好远,水若冰做梦般追上! 任逍遥道:“这是天然而成的洞窟,孝文帝便借此将宝藏深藏地下! 水若冰道:“也是,要让他修出这样的地方来,他掏空国库也不够,哪还有多余的珍宝收藏!” 任逍遥用身体开出的大道渐走渐下,走出二、三里之遥,两人已步入地底深处,水若冰感觉空气闷热,呼吸不畅,但任逍遥身前还没出现空间,水若冰想不通当年孝文帝怎会把财宝埋藏在地底深处,且是深得离谱! 再走了三里有余,任逍遥身前的岩石总算有了尽头,前边露出了个比方才那石室还要广阔的地下广场,珠光宝气洒满所以的空间,五颜六色、光怪陆离——没有任何语言能形容它们的瑰丽! 这是一片梦幻般的世界,再贪得无厌烦的人看到这堆积如山的珍宝,贪心也会变成膜拜之心,它们不再具有俗不可奈的铜愁气,而是有着绝世伟大的气魄,它能让人生出“身在此间,贪有何用?”的反面心理! 任逍遥淡淡道:“你最好别被它迷住,否则你只有在此终老一身!” 水若冰笑道:“人不能只为金钱而活,对于男人而言,还有比金钱更重要的东西!” 任逍遥问道:“都有哪些?” 水若冰笑道:“很多啊!比如一只烤黄的肥鸡,又比如一坛美酒,再比如一个美女!” 他说的全是俗不可奈的东西,哪想任逍遥竟大加赞赏,笑道:“正常人想的应该就是这些,不想这些就不正常了!” 水若冰又笑道:“就算晚辈把金钱看得很重要,那也是因为晚辈想花掉它!要晚辈躲在保险箱里数铜板晚辈可做不到!” 任逍遥道:“像你这般坦白的人实在不多!” “能来到这里的人也不多!”珠宝堆中的两只箱子上,静坐着两人,他们全身被金玉之光所笼罩,也变得金光耀眼,生像两尊黄金铸成的塑像。是以水若冰并未瞧见二人,任逍遥知道有人在,切确位置也知道,但耀眼夺目的光彩下,他也不能将此二人看清楚! 任逍遥穿过一箱箱珠宝,向发声之处走去,走得近了,终于看清两人身上的衣服一黄一青,一男一女,黄衣男人面容三份粗犷中夹杂着七分精细,面容清越、剑眉星目,集坚毅硬朗和温文儒雅为一体,青衣女人七分清丽脱俗中带有三分风流消魂的柔媚,端是靓丽绝伦! 二人的相同之处便是童颜鹤发却非风仙道骨、全身透散出邪恶阴幽的煞气,让人看了打心底生出一股寒意! 任逍遥抱拳道:“原来是二位前辈!” 连任逍遥也叫前辈的人物自是大不简单,不知对方是敌是友,水若冰在未经任逍遥的允许下可不愿前去一睹风采,是以他只能暗想这两人必定如何如何,他哪想过此时的任逍遥在暗暗叫苦,对着这两人,想不叫苦的人实在太少! 这二人可比任逍遥的师傅“魔皇”道玄宗还要高上一辈、是魔门中现存资格最老的人物、乃云雨阁有史以来绝无仅有的两大高手,“翻云魔君”燕行云和“覆雨神剑”萧湘雨!两人的年纪加起来绝少不于三百岁,可他们看起来却比任逍遥还年轻! 燕行云对任逍遥笑道:“你还带得有人来?”他的声音和他的外表一样年轻、劲朗! 萧湘雨也说道:“那可是你的徒儿?”她的声音也如她的外表一般温柔、消魂! 任逍遥道:“两位前辈误会了,他只是晚辈的朋友?随便来参观参观。” 萧湘雨问道:“他真的只是参观参观?” 任逍遥笑道:“那是当然!” 燕行云也笑道:“就算他不只是参观,想将所以的东西拿走也没关系。” 任逍遥道:“可他觉得这些东西都比不上美酒佳酿、名媛佳人。” 燕行云道:“他确实不需要这些,他说的话也不是表面文章,我可以感受到他话中的真诚。” 水若冰虽站在原处,但三人的话他听得清清楚楚。 萧湘雨双眼向水若冰这边看来,对任逍遥说道:“他可是个好孩子,没什么事的话,你还是叫他快点走吧!” 任逍遥道:“难道就不能多待一会?” 燕行云淡淡道:“我夫妻二人等的人是你而不是他,所以他没有必要再作逗留!” 任逍遥心忖“他二人专来此处等我,想必不会有什么好事!”面上却不动声色,笑言道:“那可得看他是否愿意,别人强迫的事他可是宁死不从。” 燕行云笑道:“你倒是很了解他!” 任逍遥叹道:“否则我怎会带他来到处看看。” 萧湘雨嫣然一笑:“那就是说不用我们强迫他,他也会自己走啦!” “因为他留下只会成为你的累债,让你分心,根本帮不上什么忙。”燕行云与萧湘雨相处百余年,早已心意相通,不论何事,两人皆可心神意会!就连说话,也配合得完美无隙! 任逍遥笑道:“两位前辈的话中之意?” 燕行云缓缓道:“你可能有所不知,我夫妻二人当年曾答应‘魔皇’道玄宗一件事。” “什么事?” “当年道玄宗破空而去之际,曾跟我提出一个请求,那就是若他道玄宗的弟子有事特来相求,希望我夫妻二人能伸以援手,但只限于一名弟子的一次请援!” 任逍遥道:“师傅他老人家一生只收了两个弟子,一个是晚辈,一个便是晚辈的师兄轩辕震宇,晚辈从未对两位前辈有过任何请援,求助两位前辈的便只有晚辈的师兄轩辕震宇了。” 燕行云道:“不错,就是他,你想不想知道他所求何事?” 任逍遥苦笑道:“不想知道也不行了!” 燕行云叹道:“对他的求助,我夫妻二人本也不愿出手相援,但无奈答应了道玄宗,才不得不有此作为。” “两位前辈言而有信,晚辈还有什么话好说?” “轩辕镇宇那小子求助于我夫妻二人,所为之事竟是——”萧湘雨后面说些什么,水若冰已经听不到,燕行云的话没错,他已经不能再待下去了! 第一卷 邪剑一出 锋芒傲世 第八十四回 伊水风云 魔门高人辈出,高手众多,论实力,魔门远胜于其他三门——佛门、道门、玄门!是以百年争斗中以一敌三,亦是斗个平分秋色! 水若冰走出坍塌的石窟,天色微晓,曙光微现,晨风中凉意渐浓! 寻宝的人早就没了踪影,一些燃烧未尽的火把扔得到处是,水若冰也扔掉手中“借”来的长剑,打算自己去铁匠铺买一把,哪怕是会生锈的也行! 但他的目光很快被晨雾迷离的伊水之上的一艘桅杆船给吸引住,伊水流势平缓,船便停在河中央一动不动,虽是晨晓,船中还似有灯光透出,江上的船家偶有早起也不是什么怪事,但此船造型庄重别致,不像是江上营生所用的船只,再说没有多少人在伊水上以渡船为生! 若有若无的灯光更平添了几分船身与众不同的独特设计理念!这让水若冰很想去看个究竟,虽这艘船跟他一点关系也没有! 心动不如行动,水若冰心头突然生出了个大胆的想法!他心头想着,脚下也开始移动,潜过冰凉的河水,爬上甲板,想找个舒适的地方好好睡上一觉,这个地方最好透气向阳而又很少有人打搅! 他轻手轻脚的寻找自己容身的理想场所,找去找来就找到了灯光透出的舱房隔壁!他在并非有意偷听的情况下听到舱房中的议论声。 “按地图所指,宝藏就在这位置,可这下面是滚滚流动的河水,这不太可能!”一略显苍老却亮若洪钟的语声言道,他故意把话声说得很低,但水若冰还是听得很清楚, “原来也是为宝藏而来的财迷!”水若冰心中暗忖。 “是不是地图有误,或是根本就没有什么宝藏?”另一个干涩阴沉的声音说道。 “我想宝藏或许真在河水之下,但另有秘道通入也不一定啊!”一个阴阳怪气、尖细锐利的声音让水若冰听得像是一根根钢针扎进了自己的耳朵,出奇的难受,通常能发出这种话音的人都是极度肥胖型人物,过多的肥肉挤小了他的嗓门,发出的声音就难免尖细难听了! “那么多武林人物在岸边石窟里进进出出,最后还不都是无功而返!”干涩阴沉的声音冷冷道。 “或许是他们不得其道,金先生的话没错,入口不可能在河上,那就应该在附近的河岸上!”苍老的声音说道。 “看来我们虽然来得晚点,仍然还是有机会的!”阴阳怪气的金先生说道。“不若乘现在岸上人已走光,去岸上找找。” 水若冰暗笑,“你们最好全都上岸去找到宝藏入口,那样我就能在船上好好睡上一觉了。” “也好,我们都去看看!”苍老声音的主人显然是领头人的身份,他的话决定着所有人的行动! “但愿真能寻到宝藏!”苍老的声音叹息! “吴将军不必过滤,俗话说合则势强,分割必败,那些人之所以不得其道,是因为人人皆为一己私利,不肯虔诚合作,只要真有宝藏,我等自会歇尽全力以助将军。”声音干涩阴沉,说的话却相当受听! 一年轻的声音道:“小子早想上岸去看个明白!”话声中步出舱室,先身向岸上掠出。这年轻悦耳的声音水若冰好似听过,却想不出是何时何地听得! 船上的人真如水若冰所想,竟全都掠到河岸上去,水若冰的睡意开始涌上头顶,眼睛就要眯上,耳朵却听到隔壁一声异样的响动!难道说船上另有不速度之客?水若冰睡意马上没了,他要探访探访勉强算上“同道中人”的“邻居”! 还未等他前去探访,他这不安份的“邻居”已闪身进入方才数人议事的舱房,见对方如此,水若冰也大方起来,伸出指尖点向舱壁,剑气透指尖而出,舱壁无声出了个破洞,水若冰近眼瞧去,那闪身进入的“邻居”竟是个身着儒服年,年过半百的老书生,一个书生有何能耐潜上船来不被人发现,又怎会来偷听别人谈话?显然书生不过是他掩饰真实身份的另一种身份! 水若冰倒想看看,这假书生会有何作为! 那书生像是随便看看有没他想要的东西,但他目光遍及整个房间,却未瞧见任何可取之物。兴意索然之际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向水若冰所在的方位走来! 走向水若冰的老书生让水若冰想起了一句话,“虎魄离鞘力惊天,九州一定只轩辕。”当初在朱家镇醉仙楼附近,就是此刻向他走来的老书生一句话改变了他的命运,让他的人生从新定位,扮演了与从前截然不同的角色! 闹市说书!偷潜上船!他心中到底如何想法? 水若冰只当那书生已经发现了自己,干脆绕道而入,老书生先是一惊,继而问道:“你是何人,竟擅自上船来?” 老书生变客为主,意在吓唬一下水若冰。 水若冰道:“老先生不记得在下了?” 老书生愠道:“你我素不相识,何来记得记不得?” 水若冰看他还在装,笑道:“老先生可曾忘了在醉仙楼上喝过一顿美酒。在下没记错的话,那顿酒可是在下掏的腰包!” 老书生冷笑道:“岂有此理,你是不是脑子有病?” 水若冰道:“有一句话:遥闻天外虚空剑,本在虚无飘渺间。先生是否还记得?” 老书生面色一变,继而叹道:“都记得,你该做什么事去做什么事,别再来烦老生,行不?” 水若冰道:“我可不是来烦老先生,等会那一帮厉害人物回来,老先生日子就难过了!” 老先生故作玄虚道:“老生所做何事你全然不知,休得在此胡言乱语。” “老先生在外边等了那么久,等的就是这一刻?” 老书生看水若冰是熟人,说道:“换个地方告诉你!”话声中走出舱房,水若冰也跟他走出来,两人走到了一处勉强算得上隐秘的甲板上,老书生才开口道:“知道我为什么要选择这里?” 水若冰问道:“为什么?” “这里方便逃跑!”老书生说道。 水若冰琢磨道:“很有道理,不知老先生偷偷上船,是为什么?” 老书生看看水若冰,“你也是偷偷上来的吧!” “是!” 老书生想了想,“那我不妨告诉你,我上船是为了找一个人!” 水若冰道:“船上的人应该不多,老先生想找的人也应该找到了吧!” 老书生想了想,说道:“人是找到了,可不能确定!” 水若冰笑道:“不知老先生找的是什么人,方便的话,在下可以帮老先生确认一下。”水若冰半天没被人追杀就闷得慌,竟想找点闲事来管一管。 老书生说道:“是一个年轻人。” “年轻人,老先生说的可是方才急不可待要上岸的年轻人?” “正是,但我不敢确认他是否就是我要找的人!” 水若冰说道:“这个人我应该在哪里见过,但一时想不起来!” 老书生听得水若冰这句话,面色略显激动,急急问道:“你见过他?” “见没见过倒是难说,但肯定听过他说话,我记得他的声音!” 老书生叹道:“这样说来,你也不能帮我确认他了。” 水若冰想了想,说道:“请恕在下直言,老先生应该是个游戏风尘的世外高人,而老先生苦苦追寻此人必有缘由,若老先生所行之事不违公明义理,在下倒也乐意相助。” 老书生叹道:“老生在武功未失之前倒可算个武林高手,可如今武功废失几十年,哪还能称什么高人!” “老先生武功废失可与老先生所寻找的人有关系?” “唉!那么多年的事了,怎么会跟一个年轻人有关系!”老书生叹息,“再说老生武功尽失,只怕心中所想很难如愿了。” 水若冰问道:“老先生可知船上都是些什么人?” 这是个至关重要的问题,老书生虽不想回答,还是回答道:“是陈室大将吴明彻和他的几个亲信!” “他们对宝藏很感兴趣?” 老书生道:“吴明彻想不感兴趣都不行!” “这又是为何?” “吴明彻要皇室出六十万两黄金请出幽冥十二煞刺杀龙人傲天,可最后龙人傲天没杀掉,皇室却白白丢了六十万两黄金,责任自然推到了吴明彻身上,要他找回黄金将功赎罪,失去的东西哪能找回来?吴明彻无奈之下,便前来洛阳一碰运气。” “什么人才会跟吴明彻混到了一处呢?”水若冰心头想着,他当然不是全为了帮老书生,他自己也想知道那曾相识的年轻人到底是谁!隐隐约约中,他觉得这对他很重要! 老书生看水若冰苦想不出,说道,“你一时想不起就算了,大不了多在船上等一会,等他们回来了再听听不就可以想起了!” 水若冰叹道:“那好,我找个地方睡觉去,他们回来的话,有烦老先生叫我一声!”水若冰倒真打算找个地方睡觉! “地震了,地震了!”老书生忽然悸声呼道! 船身在老书生的话中突然剧烈摇晃起来,顷刻间险些颠覆河中,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已容不得水若冰多想,他一手抓向老书声,说道:“船上不能再待下去了!”话声中带起老书生飞离桅杆船,向岸上掠去,恰值此时一并进入山中的吴将军等人由坍塌石窟下的洞口电射而出! 地底隆隆之声闷响之声传来! 地动山摇!乱石崩裂! “嗒!”河水下宛若雷击! 河床断裂!电光透水而出,交击伊水两岸山壁! 声闻宇内,光耀十里! “洪!”倾尽伊河之水的百丈巨浪冲上云宵,将桅杆船掀上半空! 第一卷 邪剑一出 锋芒傲世 第八十五回 四剑齐鸣 老书生坐在仍有颤动的地上,吁吁的喘着气,他好似比水若冰还累! 喘气的同时老书生仍不忘问道:“方才是怎么回事?” 水若冰笑道:“那是宝藏的力量!” 老书生不解道:“宝藏,那里真的有宝藏?” 水若冰想及方才惊险万分的场景,叹道:“从前是有,可以后就没有了!”虽说真金不怕火炼,但遇上方才那足以毁灭万物的力量,,什么真金白银都是白搭。水若冰关心的不是宝藏,是与燕行云、萧湘雨决斗的任逍遥,但愿他这魔门第一高手不要像宝藏一样承受不了那么巨大的力量才好! 老书生关心的也不是宝藏,而是与吴明彻一道寻宝的青年。那青年一死,他所有的线索就会中断,他多年的努力就是满地播种,颗粒无收! 老书生看看余震未绝的地面,惊叹道:“谁能拥有这样的功力?” 水若冰笑道:“老先生博古通今,对武林之事所知甚多,怎么会不知道?” 老书生站起来,说道:“没闲情去理会了,我得继续跟踪目标!” 水若冰心中暗想,反正我也无处可去,倒不如随他一道去看看那青年人到底是谁!当下言道:“老先生可否容在下一路同行?” 老书生略一思索,说道:“你想跟我一起也行,不过得改头换面。否则我横死剑下亦不知其缘由!” 水若冰苦笑道:“那得有人皮面具才好使!” 老书生微微一笑,身手至怀中掏出一片轻薄如纸的面具来,他在面具上涂了一层透明的液体,再把面具递给水若冰,说道:“这本来打算留为自己所用,现在先借予你,等你不用了须得还我!” 水若冰道:“就这样一张面具也要还?” 老书生道:“这可是百分之百的人皮,透气清凉,亦可清洗,这样的上等货色可不易寻得。” 水若冰把人皮面具敷到脸上,不然道:“战场之上兵士每日伤亡甚众,死后无人打理埋葬,叫精于此道者前去制造,何愁无人皮面具?” 老书生叹道:“真是年轻不知世事,人皮面具难以制成,且言天下间用及人皮面具者亦为数不多,多多制成有何用?” 水若冰面上敷有人皮面具,麻烦自然就会少很多,两人行于道间遇上不少武林人士,皆是认不出水若冰来,老书生要跟踪与吴明彻一道的年轻人,自是向东南而行,他料定宝藏以毁,吴明彻该是南回了。 两人向东南方向走得数日,并未遇上吴明彻一行人。 这一日两人行到一处叫巴望的小镇,二人步入镇中已是夜暮十分,除了小镇唯一的一家客栈还打着一盏灯笼,其余全是一片漆黑,二人走入客栈定房,不料掌柜的说客栈已满,无奈之下二人只得露宿! 秋色渐深,风吹到身上已觉冰冷,两人在镇外的树林中燃了一堆火,水若冰靠在火边的树干上便睡着了,老书生武功全失,数日的奔波劳累更他沉沉入寂! 待到半夜篝火渐微,水若冰被冷将醒来,四下一看,躺在火堆对面的老书生已不见踪影,水若冰惊奇之下并未高声呼喊,老书生若是被高人所掳走,水若冰自是无能为力,若老书生是自己要走,水若冰更是无能为力了! 水若冰先是在火堆周围细耳倾听,以图闻得异常的响动,但遗憾的是什么都没听到,正当他欲走得远些搜寻时,数丈高的树木上突然扑下一人,这人长袖一挥,将地上的火堆全部打灭,随即脚尖点地,弹身而起,掠向树林深处,转瞬消失不见,就在水若冰起身欲追时,那人竟又掠了回来,这次被水若冰看到了他的容貌,惊得水若冰一时说不出话来,这身法超好的夜行者竟是口口声声说武功尽失、装得有模有样,一路与水若冰同行的老书生! 老书生不进树林深处,折转向巴望镇上掠去,水若冰毫不迟疑的追了上来,老书生掠向镇上,远远看到镇口一个一手持剑,一手举起火把的人在等他,他心中似有所知,身形飘落着地,却又迅速点地而起,折转掠起,手举火把的人道衣水绿,手中长剑的颜色也似道衣一般,绿如一线秋水,豁然是“五行剑”中的“若水剑”无心流! 水若冰看远远有人等着老书生,身形降到了街旁的屋顶上,离老书生有数十丈之遥。 老书生折转掠回,无心流并不在意,只平静言道:“段二哥还想去哪里?” 老书生闻言身形一顿,生硬落下地来,与此同时,老书生身后追来的两人也降落在地,两人中一人衣烈如火,一人衣玄如铁,正是“五行剑”中的“离火剑”孙烈和“柔指剑”铁未寒! “柔指剑”铁未寒是五人中的大哥,他注视着老书生,开口说道:“‘青木剑’段青田,你是二弟!” 老书生被三人围在中间,自知逃不出去,他呆立很久,终于将面具撕下,撕掉面具的他不再是充满酸腐气的老书生,他腰板笔直,双目精芒闪动,面容坚毅自信,散发出一个剑客所独有的气魄! “你的剑呢?”铁未寒的话像铁一样生硬。 “青木剑”段青田右掌张开,劲力透出,数十丈外一处土层断裂,一柄连带剑鞘、青光缭绕的长剑破土而出,遂被段青田收于掌中! “原来二哥埋剑于此!”朝阳湖一战,失了一只手的“烈火剑”孙烈叹道。 无心流说道:“我就知道二哥总有一天会回来!” 段青田拔剑出鞘,但见剑身仍是青光流动,不减当年,当下有感而发,“隔了二十年,最终还是要用到它!” 铁未寒朝水若冰所在的屋顶望了一眼,对段青田说道:“你那位朋友为何不现身一见?” 他在说这句话时,水若冰就朝三人走了过来,火光下,无心流细细的审了水若冰一眼,开口说道:“这位朋友可有难言之隐,是以敷戴面膜?” 水若冰所敷的人皮面具是段青田给的,无心流自然一眼就看出来,水若冰闻言答道:“在下确是面膜敷面。也确实有难言之隐!” 无心流转向段青田,段青田微微点头以示水若冰所言不虚,无心流向水若冰说道:“在下冒昧,还请见谅!” 水若冰却伸手将人皮面具轻轻撕下来,脸上没了面具,他顿感轻松异常,却不想铁未寒看他的眼神也因为脱掉面具而变的凌厉,他冰冷似铁的语气说道:“水若冰!” 孙烈的目光也变得凌厉,“你就是半个月来在洛阳城杀死众多武林好手的‘一剑倾城’水若冰?!!!” 水若冰面无惧色,从容应道:“在下正是!” 孙烈看他杀了那么多人言语间面上毫无愧疚之心,声色更厉,“你可知道你作恶半月比别人一生所造的罪孽还多吗!?” 水若冰淡然道:“在下所作所为,皆是情非得已,亦是无愧于心,至于旁人如何看法,在下可管不了那么多。” 孙烈看他仍在出言袒护自己的作为,丝毫没有悔过之心,终于面显怒容,“你是说你杀的人都该杀!”对如此怙恶不悛之徒,孙烈可是毫不客气。 水若冰看他变颜至此,淡淡笑道:“难道他们不该杀我就该死!” 孙烈看他还敢说这样的话,不禁气极反笑,“你不该死怎么会有那么多人追杀你?” 水若冰笑道:“那只是他们觉得我该死而已!一个人总不能别人认为你该死你自己也认为该死吧!” 不等孙烈出口,无心流抢言道:“不妨让二哥说句公道话!” 段青田缓缓道:“这位小兄弟虽然应对武林同道的方式有些偏激,但本性不恶,绝非凶残成性的侩子手!” 他停了停,继续道:“众武林好手围剿他原因有两个,一,他杀了王通州,二,他是邪剑门的传人!不知你们对王通州此人有何看法,对邪剑门又有何看法!” 铁未寒冷冷道:“王通州虽然侠名满天下,可此人给我的印象并不怎么好!至于邪剑门,说到底不过是剑法太过邪异,但善恶自在人心,任何事物皆是用善为善,用恶为恶。若将邪剑诀用于斩奸除魔,亦是大快人心之事!” 无心流说道:“大哥所言不差,我没什么好说。” 孙烈也说道:“大哥这样说,自然是错不了!” 段青田又缓缓道:“正因为这位小兄弟是邪剑门的传人,所以他才杀了王通州。” 孙烈奇道:“这又是为何?” 无心流和铁未寒虽然不问话,但都在等段青田回答,段青田笑道:“王通州只是个沽名钓誉之人,对于此事少室山的枯灯大师看得极为透彻!我也是跟枯灯大师一席长谈才得知其因” 铁未寒说道:“既是如此,此事就此作罢。” 转而对水若冰说道:“我四弟粗鲁之人,方才有所冒犯,还望小兄弟不要见怪,在此我亦得说上四个字,杀孽少犯!” 水若冰诚然道:“在下谨记名训!” 水若冰已经再没待下去的理由,他话说完,转身离去! 铁未寒目光在段青田、无心流、孙烈三身上扫视一圈,三人的心神都被他收拢来,铁未寒这才朗声道:“二十年前,我兄弟五人就在此地,与阴月会之恶徒作一场惊天动地的正邪之战,怎奈魔道猖獗,恶徒阴险狡诈,使得五弟不幸遭难,但朗朗乾坤,正义不改,如今阴月会余孽未尽,犹是死灰复燃、为祸天下,公为天下苍生,私则为报五弟杀身之仇,我铁未寒以五行剑之名在此起誓——‘清除魔障,还我太清!’” 话声震动山野,响彻寰宇! 四柄长剑灵性相通,嗡嗡争鸣! 第一卷 邪剑一出 锋芒傲世 第八十六回 幽谷秘言 一个静谧清幽的山谷,轻柔的月色下,乳白色的雾霭随山谷中的轻风缓缓流动,飘逸出一缕缕白色丝带冉冉向上浮起,在空旷的的谷地上空精灵般四处飘然游荡。 湮没于雾霭下的谷地草木苍翠,奇花竟放,在这深秋时节中尽显春日之俏丽!花木丛中偶见三五栋青竹为壁,茅草为顶的精致小屋,小屋前后拦以篾片编成的篱笆,把小屋从花草中分割成一个完美的整体。 争芳斗艳的奇花异草;苍劲翠绿的青柏修竹;神韵别致的小桥流水,与简雅朴质的竹屋构建出一个平和自然、宁静致远的世外桃园! 这片不被世俗所染指的世界似乎永远那么静谧而美好,但一条人影却在花草中穿梭前进,向深夜里唯一还有灯光透出的竹屋靠近,人影轻若无物,已经贴到了青竹所编的屋壁上,可屋内的两人尚未察觉,他们犹在娓娓长谈! 屋内两人中,一人年轻俊俏,气宇非凡,乃属世间难数的美男子,手中握着一把连鞘的弯刀,另一人论容貌气宇并不输于他,只不过已是年近半百,但仍属能迷倒千万女子的风流人物!他手中所持则是一把扇面精工细描有一枝梅花的纸扇,两人衣色一素一黄,皆是衣料上乘,做工精致,裁剪合身。 但闻得素衣青年说道:“朝阳帮所做的那笔买卖在价钱上而言并没有什么价值连城之物,也没有多少真金白银。” 黄衣人纸扇轻摇,沉呤道:“这便是我心头所惑,既是价值不高,何以你却说动我和雷兄前去助战,说实话,那点东西不值得我和雷兄出手!” 素衣青年说道:“这其中当然另有原因,就那点货物,晚辈从没放在心上,亦不会全力去助朝阳帮拼力夺回,更别说要先生和雷大伯出手相助。” 原来这手握弯刀之人便是阴月会的后起之秀、朝阳湖一战全力相助朝阳公主、武林公子榜上排名第八的新月公子罗松!而被他称作先生的正是数十年前,武林公子榜上的“月下一枝梅”,弄梅公子江原! 身着黄色碎梅衬的江原问道:“难道说你是为了朝阳那丫头?” 罗松笑了笑,“天下佳人何其多,晚辈是怎样的人先生应该很清楚,晚辈怎会为了那样一个野丫头而置性命于不顾,还让先生和雷大伯以身试险!”他口中所说的雷大伯,指的便是“霹雳杖”雷霆远! 江原不解道:“你一不为财宝,二不为女人,该不是想灭了那三个牛鼻子道人吧!” 罗松弯刀出鞘,手指在银光流动、宛若新月的刀身上轻轻一弹,双目杀机一现而消,淡然应道:“灭了道门五行剑只是早晚的事,朝阳湖一战,晚辈也没想到欧阳宁会请出五行剑来对付我们。” 江原断然道:“朝阳湖一役,五行剑对上我们阴月教绝非巧合,乃是有心者精心策划的布局,而这有心人很显然知道你和朝阳丫头的关系,还很懂得利用男人的心理!” “除了利用阴月教与五行剑的仇恨让双方自相残杀以达坐收鱼翁之利外,这布局之人似乎还别有所图,而他心中,更有不为人知的秘密!” 罗松问道:“以先生看来,看似坐收鱼翁之利的长江盟也不过是布局者手中的一颗棋子?” 江原缓缓答道:“不错,布局者的野心绝不止于一批财物和灭掉五行剑、阴月教。其引长江盟出手,多半的原因是想印证长江盟的实力。” “若说布局者印证长江盟的实力是为了对付长江盟,那当今天下能有此野心和实力的布局者便是寥寥可数了!” 江原一一数道:“有此野心和实力者首推西域魔域龙城的龙人傲天,尔后则当为鄱阳湖畔凌云山庄的付东楼,再为大周皇室宇文氏,至于东海六帮之类者,有心而无力,当不会有此一着!” 罗松叹道:“其实不论是何人布局,何等凶险,晚辈都会拼力夺得那批货物!” 江原也叹道:“现在的年轻人真是很难理解,既不为财物,也不为女人,何以连命也不要却要将货物夺到手,难道只是心里喜欢这样做。或是真一时之气?!” 罗松镇重说道:“因为那批货物中有一件无价之宝,此物于常人而言一文不值,但放在能尽其用的人手中,足有倾国之威!” 江原被他这话引得好奇心起,但又不大相信,只得问道:“你说的可是真话?” 罗松应道:“晚辈怎会在先生面前道假!先生可听说过赤宵剑?” 江原沉呤道:“赤宵剑?可是汉高祖刘邦用于斩杀白蛇起义,尔后奠定四百年基业的赤宵剑?” “不错!据说赤宵剑未成形时只是一根很普通的铁棒,被人扔于道外草边,可后来到了刘邦手里,虽未有任何惊人的表现,但却改变了刘邦的命运,它屡屡于危难之时助刘邦化险为夷,使他逃得生天!饶是如此,他依然只是一根普通的铁棒!” 罗松语气顿了顿才续道:“直到刘邦山穷水尽,无路可走,身处存亡一线,不得已与白蛇对峙,用它来杀死白蛇。” 他说到这里不禁一笑,继而说道:“据说白蛇非蛇,乃是修炼千年白帝子之化形,铁棒吸取了白帝子千年修行之精气,才化身为剑,就在化为剑身之时,方圆数里祥云笼罩,赤芒腾宵,而散发异采的宝剑握在刘邦手中,这一暮被跟随他的一众人看在眼里,无不跪拜臣服,再经舌如巧簧的吕氏一番妙言,使刘邦化身成了赤帝子,而他手中的宝剑也得了个赤宵的雅名。” “后世传言,多由此出,是以众口皆言赤宵剑为王道之剑,得之者便可一统天下,称皇于世。” “而这把剑,就夹杂在那批货物中!”罗松说完,轻轻吁了口气。 江原恍然而悟,“这就是你费尽周折,不择手段将货物弄到手的原因?” 罗松笑道:“不错,为了这个虚无的传说,晚辈暗地找人说服朝阳公主先下手,随后让离水塘前来生事,本想在两帮人斗得元气大伤之下暗渡陈仓将货物弄到手,找出赤宵剑,再将货物原封不动的送给朝阳公主,也好做个顺水人情,像朝阳帮,离水堂这样不成气候的江湖小帮派,哪知道货物中有此奇物!” “可没想到竟另有高人布上一局,险些让晚辈功败垂成,好梦成空,但毕竟天意佑人,晚辈赤宵剑与财物并得,朝阳帮和离水帮却在长江盟金箭队的利箭下帮毁人灭,而朝阳公主只怕也作了箭下冤魂!”说到此处,他忍不住失声叹息! 江原听得他的叹息声,开口道:“你既是心愿达成,赤宵剑在手,还有何可叹?!” 罗松笑道:“晚辈阅历佳人无数,何人不是人、心两得,可朝阳公主,晚辈虽暂得其心,却未能亲历其人,心中实有几分遗憾!” 江原也笑道:“为大事者不拘小节,成大事更须有所牺牲,一个朝阳公主算什么!若真如传言所说,世间胜朝阳公主者无数,何愁佳人难寻?” 他想了想,又问道:“赤宵剑可否有如传说般的神奇?” 罗松看着手中的弯刀,笑道:“传说毕竟只是传说,经不起现实的考验,事实证明那赤宵剑不过是柄普通的剑而已,跟铁匠铺里打铸出来的铁剑一样,并没有任何神奇独到的威力。” 江原道:“任何一个传说必有根据,也许赤宵剑的真正威力并不在于持之与人厮杀拼斗,真正的王道并不是靠武力取得天下,这正是赤宵剑作为王道之剑的诠释?” “先生所言正是,且不说赤宵剑成形是真是假,但剑中确有不为世人所知的秘密,其中之一便是少有耳闻的王道之论!” 江原由衷叹道:“不想你年纪轻轻,却有此鸿皓之志!” 罗松叹道:“个人之力有限,晚辈一人何能完成大志,晚辈今夜要先生前来,就是希望先生能看在同出阴月教的份上,助晚辈一臂之力!” 江原朗声应道:“我一直以来沉纶于情感纠葛、男女之事,蹉跎半生,也该好好做件有意义的事,你能有此志向,我当然是乐意尽力相辅!” 罗松慨然道:“想当年阴月教历经数代经营之下,独为武林第一大派,却不想终被凌云山庄所败,当今武林各派更是对凌云山庄尊崇有加,我罗松机缘之下既得王道之奇论,当是义不容辞再兴圣教,重振教威!”以王道而振教威未免大材小用,罗松心中所想自是不止于此! 江原并没有罗松一样的野心,但身为阴月教中之人,罗松的长辈,他当然也想看到盛极一时的阴月教再度兴盛!但想到凌云山庄,想到付东楼,他便觉得罗松的志向只怕是难以施展,他当然不能将忧虑放到脸上,当下言道:“当年圣教与凌云山庄一战,圣教高手几尽战死,镇教之宝《阴月圣经》也随之下落不明,只有找回圣经练成圣教至高无上的绝学幻月神功,才有可能堪与付东楼,龙人傲天等人匹敌!” 罗松道:“付东楼,龙人傲天等人确实难以应付,但晚辈认为并不是非得在武功上超过他们,其实只要是人就会有致命的弱点,付东楼、龙人傲天也不例外,若是寻得他们的致命弱点,那击败他们也不是不可能!” 江原叹道:“找这中人的弱点只怕比练成幻月神功还要难!” 第一卷 邪剑一出 锋芒傲世 第八十七回 小镇奇遇 朝阳公主走在小镇唯一的一条街上,她脑子麻木,心头茫然,眼神呆滞。她已经完全迷失自我,像一具行尸走肉,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这镇上的,她只记得她历尽千心万苦,去找她想要的,但等她找到的时候,她想要的已经变成她最不想要的了! 于是她失落、伤心、绝望,然后就到小镇上! 街边有家小酒馆,取名“快意”,本地人开的,店主自己做掌柜,只请了两名帮工,一个炒菜,一个打杂,小镇很穷,能来酒馆喝酒的人就更少!除了几个老主顾,平时的生意就是匆忙而行,不愿在这种穷地方待上一时半刻的过客,所以店里的菜式不多,要现炒菜的客人就更少,镇上常来喝酒的款爷们,都喜欢点上一两盘干冷的卤菜和着酒细嚼慢咽,他们觉得这样才叫真正的懂得享受! 一阵风吹来,朝阳公主闻到酒馆里飘出的酒味,那是一种劣质玉米酒掺和着冷水散发出的香味! 朝阳公主走进快意酒馆,她找到了麻醉心灵的最好方式! 不管是好酒劣酒,能醉人就行,桌上摆着一个酒壶,能装六、七斤酒的大酒壶,果真不愧快意之名,就连酒壶也异常的豪爽! 朝阳公主叫那唯一的店小二用酒把壶灌满,店小二磨磨蹭蹭、面现难色,不是店里没有酒,是他觉得朝阳公主缺少点什么! 朝阳公主掏出一锭银子放到桌上,银子不会说话,但店小二马上和颜悦色、快手快脚,六、七斤的酒壶很快就灌满! 朝阳公主随手拿起个大碗,满满的倒了一碗,一口灌下肚去,一阵辛辣之气冲上来,刺激着她的喉咙,她不停的咳嗽!苍白的脸上出现了病态的嫣红! 很少有人会这样喝酒,就连男人也很少,何况是个大美人! 店小二看得有点于心不忍,掌柜看得直摇头,几个单身男人看得直流口水! “啪!” 三个眼睛长在额头上的青年走进店!长剑往桌上一搁,随口呼出,“店小二!” 那几个单身男人转过头,目光回避,掌柜不再摇头,店小二“诶!”一声! 快步走过来打出招牌式的笑容,亲切而讨好的说道:“三位客官要点什么?” “炒最拿手的菜,要最好的酒!” “是!” 店里最好的酒马上上桌,凉菜也上了一个,三个用剑的喝酒很有君子之风——小杯细饮!他们的目光接触到朝阳公主时,立刻变成了一个字——色! 君子好色,取之有道,他们可不想强人所难! 朝阳公主的眼里只有酒,至于其他的,她什么都看不到! “小姐,你不能喝这么多酒!”三人之中,带头的人首先走向朝阳公主,他的手,轻轻按住朝阳公主抬起的碗! “为什么不可以?”朝阳公主的话声含糊不清! “女孩子不能随便在外边喝酒!”“喝醉了怎么办!”后面半句他没有说。他的手开始向朝阳公主抬起碗的手——白皙!细腻!纤弱! 多么有吸引力的手! 剩下的两人目光在朝阳公主身上游走!多么迷人的脸蛋,多么醉人的身材!这样的美人儿一定是遇上了超级伤心事,否则不会在这种鬼地方喝酒! 话句话说,乘人之危,非此刻莫属! 醉翁之意不在酒! 酒不醉人,人自醉! 他的手很快触到了朝阳公主的手!那绝对是一种奇妙的感觉!他心里想! 感觉果然奇妙! 一种奇妙的疼痛!朝阳公主手背一翻,纤纤五指就筘住了他的手腕,痛!要命的痛!他忍不住惨叫! “唰!”两把长剑同时出鞘,刺向朝阳公主!一把长剑飞向惨叫的青年! 朝阳公主松手后退,撞上身后的桌子! 她已经喝醉!但三个用剑的青年没有! 没有谁一出手就想要人命,何况是个醉美人! 三个青年随时可以杀死朝阳公主,但他们没有,并不是他们有怜香惜玉之心,而是他们心中另有所想! 那几个流口水的单身男人从门跑了出去,店小二缩在角落里,掌柜的躲在柜台下。 “哗啦!”之声不时响起!桌椅碗筷,乱七八糟撒满店里! “砰!”一个装花生米的碟子砸中了其中一个青年原本有些塌的鼻头,他一下子忘了出剑,袖子在鼻口处一擦,血! 他火了!“他娘的,这婊子来真的,戏不得!” “给她点颜色看看!” 君子风范全没了! “啪!”朝阳公主纤弱的身体撞破木板装成的墙壁!向店外坠落! 她落到了一个人怀里! 这个人衣白如雪,手上也提着剑,不过他的衣服虽比那三人的好看,剑的质量却大为不如! 虽然长剑是新的,但剑身上已经锈出几个斑点! “哈哈!怎么会是你!” 眼睛长在额头上,骄傲、狂妄! 三人中带头的人大声笑道:“别以为多了一把破剑就可以英雄救美!”白衣人曾经是他的手下败将,那是在一个死胡同里发生的事! 白衣人就是昔日朱家镇死胡同中险些丧命他剑下的小混混,现在却是恶名播于天下的“一剑倾城”水若冰! 从君子变成小人的三人则是凌云山庄的弟子!带头的就是昔日欲置水若冰于死地,缠在向宛如身边的倔傲少年! 水若冰淡淡的看着他! “居然为一个臭婊子来惹我,我看今天还有谁能救你!” 他的话没有激怒水若冰,难道说水若冰不在乎他这样骂朝阳公主? 水若冰面色冷静,嘴上不出任何语言! 开口骂人的人只见水若冰向他冲过去,“噼噼啪啪!”二十声脆响,他的脸肿得像猪肝! 什么叫奇耻大辱?孰可忍?孰不可忍? 他凌云山庄的弟子行走江湖,有谁敢这样对待?脸肿得像猪肝的带头青年口不能言,手却能动!他歇斯底里,举起剑向水若冰砍来。 水若冰无奈的摇摇头,他可不想跟这样的人动手,但没办法,除了肿了脸的青年,另外二人也一拥而上,他们剑法没练好,脸皮倒练得比城墙还厚! 水若冰身形如柳絮一般在三人的剑锋下游走,不多时,三人已累得气喘呼呼!可他们还是不甘心,这是自不量力,还是——,水若冰不知道说什么好,他从未想过天下第一高手付东楼的凌云山庄会有这样的弟子! 在他不想再让对方纠缠自己时,他的生锈的铁剑就出手! 绚丽耀眼的剑气中,三个年轻人的衣裤就化着了碎片,随吹来的一阵风飞了起来! 赤裸着身体的三人长剑也忘了握,先是一惊,继而一怔,然后双手往下身一遮,速度竟比吹来的风还快! 这时候水若冰才发现小镇唯一的街上已聚集了不少人,趾高气扬的三人落荒而逃,引得众人一片暴笑! 水若冰双手抱起朝阳公主,转身离去! 他心中暗暗起誓,在自己的有生之年,绝不让任何人伤害她! 清晨,客栈! 水若冰轻轻推开门,跟上次不一样,朝阳公主静静的躺在床上,她睡得很香 她已经很疲惫! 水若冰关好门,走下客栈的楼梯! 清晨? 水若冰走完楼梯,他看到客栈一楼已有五个人!只有五人,衣着一模一样年纪也一般大小的五个人年轻人,这五人坐长一桌,圆桌中央的大盘中有一个酒壶,八个酒杯,还有一个筷筒,数双竹筷子! 另外多了五把同一个炉子里铸出的长剑! 水若冰就要走出客栈的大门,一支竹筷携带劲风,击向他的后脑!水若冰身子很自然的一偏,竹筷全没到门边的木壁里。水若冰依然继续举步,这次袭来的不是一根竹筷,是一整筒,水若冰人就到了门外,然后一筒竹筷劲力不减的反射回它所来之处——五个剑手所为坐的桌上,竹筷插满整个桌面,五把剑也握到了人手中! 水若冰从门外走进来,问道:“各位认得在下?” “一剑倾城水若冰的大名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五人中,长相最耐看,气势最逼人的年轻人说道,看他镇定自若,处变不惊,似乎是吃定了水若冰!方才的一筒竹筷,想必也是他的得意之作! 水若冰笑道:“各位可是闻得在下的鼎鼎大名,想请在下喝酒?” 发话的年轻人也笑道:“一顿酒在下是请得起,却不知阁下有没福气喝!” 水若冰叹道:“早晨喝酒,有伤身体,就算在下有福气喝,在下也不喝。” 年轻人面色一沉,冷冷道:“阁下说的没错,早晨喝酒,确实有伤身体,却不知早晨动刀动枪,会不会伤筋动骨?” 水若冰淡淡说道:“我不喜欢刀枪这些玩艺,因为我不想杀人!” “可我想!”年轻走到水若冰面前,恨恨的看着水若冰。 水若冰没有看他,只淡然说道:“杀人不是件好玩的事!” “但我的师兄弟受人欺辱,生不如死,我也只能偶尔为之了!” 水若冰道:“你想杀人时最好先报上姓名,免得你杀不了别人反被别人所杀,坟上连块墓碑也没有!” “在下陆中乾,若还有人替你报仇,你不妨把我的名字写到遗书里!” “陆中乾!凌云八俊之一,难怪有此信心。”水若冰淡淡道。 陆中乾从容道:“你没有什么要说?” 水若冰笑道:“没有必要说!” 陆中乾道:“你想死在什么地方?” 水若冰的剑不知道什么时候已到了手中,“总之不会在这里就是!” 陆中乾笑道:“我也不想,打烂了客栈我可陪不起!” 第一卷 邪剑一出 锋芒傲世 第八十八回 真情宣言 这是一片空地!就连草都没长! 陆中乾四下看了看,笑道:“这里挺好,坟上几十年都不会长草! 水若冰看看他身后一并而立的四人,笑道:“连你身后的四人也一起算吗?” 陆中乾冷笑道:“对付你,我一个就够了。” 水若冰淡然道:“出手吧!我还有别的事做。” 陆中乾长剑出鞘,“只怕你什么事都不能做了!” 呼!剑风狂飙,尘云浮起! 一道剑气,穿破浮尘,直逼陆中乾! “好!”陆中乾身形闪动,逼近水若冰,身为凌云八俊之一,陆中乾剑术之精纯透炼自非凌云山庄普通弟子所能比及! 寒芒闪动的长剑风云变幻般肆意游走,完全打破常规剑招,狂风暴雨般的攻击迫得水若冰左右支拙! 这是水若冰练成邪剑诀,继“落日剑客”萧瑟后又对敌的第二个用剑高手!一个辈分最底的弟子尚能有如此成就,凌云山庄的实力可想而知! 陆中乾抢得先机,剑锋不离水若冰全身各大要穴,只要水若冰稍有不慎,他的剑尖就会毫不客气的刺入水若冰的身体。 观战的四人心神也全放在水若冰身上,只要水若冰有何异常的举动,他们就不管什么以多欺少,力斩水若冰于剑下! 陆中乾逼近水若冰,使得他优势尽失,他必须把距离拉开,才能让他杀人于百丈的剑气有用武之地! 是以水若冰每被迫退一次总比陆中乾所预料的要退得远一些,陆中乾听得武林中人对水若冰的描述本觉有夸大其辞的成分,今日亲手领教,果然印证了他心头的想法——不过如此! 水若冰与陆中乾的距离越拉越远,待陆中乾的长剑已经够不着水若冰,他想起武林中人所说的话——“邪元剑气”的威力!他惊醒过来,想再度逼近水若冰。但水若冰岂容他来补救水若冰故意拉出的缺陷! 水若冰目露杀机!陆中乾目光惊变!他身后四人中竟有一人飞身挡到陆中乾身前! 血光飞溅! 陆中乾身前的同门弟子身体分成两半,左右迸飞! 陆中乾在这一刻立即改变他以往对水若冰的看法! 水若冰的攻势,并未在陆中乾的惊异下停止! 数十道剑气破空而去,其速度之快,宛若透云而出的阳光,远在天际却瞬息迫在眉睫!陆中乾身前的人已是分身迸飞,哪还有何替他抵挡之物? 剑气穿过,陆中乾闭上了双眼! 待他睁开眼时,发现头发被剑气削去一束,衣服也被剑气洞穿了十几道口,但身子却一点也没伤着。 水若冰就站在他眼前,离他只有十步的距离! 他怔立着,没有勇气再出手,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水若冰淡淡道:“我随时都可以杀了你。” 陆中乾冷声道:“那你怎么还不动手!” 水若冰道:“我有心杀你还用再动手?!” 陆中乾恨恨的看着水若冰,他倒希望水若冰一剑把他杀了!那样至少来得痛快! 水若冰转身,“我希望你能知道你师兄弟受辱的真正原因,到那时候我再杀你也不迟!” 客栈逐渐热闹来。 水若冰回到客栈时,真有了几桌客人在客栈一楼吃早点,这些大都是住店的客人,懒到别处去吃,就在店里将就将就! 房门虚掩,水若冰走进去,就看到朝阳公主站在窗边,呆呆的看着窗外出神。 水若冰在桌边坐下很久,朝阳公主才回过神来,她转过头来看水若冰, “在我危难失落的时候,你总会在我身边。”她微微颤抖的话声轻柔文静,那是在脆弱而破碎的心灵独有的痛楚和难以抑制的情感下所发出的无限感激,这种感激往往让人为之心碎! 水若冰说道:“这只是我该做的。” 朝阳公主缓缓走到水若冰身旁坐下,从新焕发出一丝神采的双眸复杂而温柔的注视着水若冰。”没想到会在这里碰上你,而且你改变了这么多!”她的话充满无奈和痛苦。 她的面容消瘦!憔悴! 对于她的不辞而别,水若冰并不怪她,他知道她心中的人是罗松而不是他水若冰,而当时的水若冰,又如何能跟罗松相提并论? 现在看到她饱受心灵创伤的痛苦,水若冰除了心中那份怜惜,他还能说什么? “我也想不到会变成这样。”水若冰勉强笑道。他很想问朝阳公主这段时间都去了哪里,但他没有问,因为那些事对朝阳公主而言应该只是痛苦的回忆,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没有必要拿过去的痛苦来让别人再痛苦一遍! “你一直都过得好吗?”朝阳公主轻声问道。 水若冰故作轻松道:“还可以,练了些武功就开始惹麻烦,结果是篓子越捅越大,一发不可收拾。” 水若冰轻松的语气当然是希望把悲怨气氛带动得活跃起来,朝阳公主也尽量释放自己,为了不让心灵浸泡在痛苦而迷离的悲伤与痛苦之中,当下言道:“不如我们出去走走吧!” 她本是个乐观积极的女孩,虽然还未能在失落与挫败中再次新生,但也不希望自己总是活在过去不尽人意之事的阴影中! 今天的阳光不烈,在深秋的寒意下倒有几分暖和宜人。 田野里,庄稼早以收割完毕,辛勤的农民们把田地又翻了一遍,种下冬小麦和油菜,待到冬去春来,田地中又是绿油油的一片。 这是多么美好的生活,为什么偏偏有那么多人要为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功禄名利苦苦争杀,以至铸成无穷无尽的恩怨情仇,使天下苍生蒙受痛苦和灾难! 水若冰和朝阳公主并肩缓缓走在田间小路上,俊男俏女好似仙露明珠般光彩逼人,偶有犹在田中作活的农夫,看了还以为是仙人下凡,心中亦是为这极为般配的金童玉女暗暗祝福! “你以后有什么打算?!”风和日丽之下,朝阳公主的心情开朗了许多,她面上也绽显出数日来从未有过笑容。 “继续逃命,逃到有一天不用再逃为止。”水若冰笑道。 “不用再逃是什么意思?” “不用再逃的意思就是没人敢追杀,或是就算有自不量力之徒胆敢送上门来,也完全不用害怕。” 朝阳公主轻笑道:“你说话的口气还是没改变。” “有些事,是不论如何也改变不了的。” 朝阳公主说道:“那也得看是什么人。” 水若冰笑道:“其实什么人都一样,如果你觉得他有所改变,那也只能证明你根本没看透他。” 朝阳公主无意的理了理一束垂下脸颊的发丝,叹道:“也许是这样吧!” 水若冰突然笑问道:“你以后又有什么打算?” 朝阳公主道:“想找个地方好好的静一静。” 水若冰想了想,说道:“能静一静也好,若让我再选择一次,我也不知道选择继续做朱家镇浑浑噩噩、不知世事的小混混,还是做今天这样到处被人追杀的恶人。” 朝阳公主道:“你也认为自己是恶人?” 水若冰苦笑道:“我自己倒不这么想,可别人都这么认为。” “你怎么会去杀那么多人?”这的确是个令人难于理解的问题,若是你不知其中缘由,你也会认为水若冰所作所为过于偏激。因为很多上了年纪的武林高手,一生所杀的人也没有水若冰半个月杀的人多! 水若冰叹道:“那都是不得已而为之,说句实话,在杀王通州以前我从没杀过人,只有被人追杀的份,在举剑杀他的前一刻,我的手还是抖的。” 朝阳公主道:“你和我一起跳下悬崖的时候,为什么能那么镇定?” 水若冰笑道:“或许是因为被人追杀、投身一死并不需要第一次动手杀人所要具备的勇气和信心。或许是因为能和你一起死,觉得死而无憾。” “你说的,是真的?”朝阳公主轻声问道。 水若冰转过头,接触到朝阳公主的目光,四目相投,两人都看进了对方心里,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很久很久,水若冰总算收回目光,开口道:“你要找一处安静的地方住下来,我却要四处游荡——” 朝阳公主说道:“你有没有想过,你所做的事,到底是为了什么?” “我也不知道,于我而言,现在还只是开始,以后会如何,谁也无法预料,只知道放眼未来的同时,更要珍惜眼前的一切。” 朝阳公主看着水若冰飘忽不定的眼神,心中默默言道:“若是那荒谷没有出口,那有多好,至少有他与我相伴,终老一生,可是现在。” 很久,水若冰又说道:“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朝阳公主问道。 “我不在的时候,你一定要学会珍惜自己。” 朝阳公主道:“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吧!” “你一定要来看我!” 水若冰笑道:“就算我被人打断腿,爬也要爬来看你的。” 朝阳公主也笑道:“我会用一辈子等你来。” 两人依旧在田间小路上漫步而行,只是两颗心,却贴得更紧。 第二卷 万源归宗 谁与争锋 第一回 君山之会 水若冰别了朝阳公主,便沿长江而上,冬日降水不多,江水平稳,不多日就到了岳阳! 烟波浩淼的八百里洞庭,滔滔东去的万里长江,把岳阳城拱卫得形势壮阔、风景迷人,闻名天下的岳阳楼更是不得不去之地! 水若冰早早在岳阳城中找了家客栈落脚,吃饱喝足的他正有心前往岳阳楼一游,但他最后一口多余的酒还没喝下,门口马上出现了一个信使,信使贼尖的眼先在客栈扫视一遍,然后走向掌柜,掌柜的接过他手中的请贴一看,再往帐本上一瞧,立即拿着信向水若冰走来。 掌柜走到水若冰身边,对他这个衣着光鲜、年少多金的上帝型顾客恭恭敬敬的说道:“少爷,这里有你的一封请贴。” 水若冰第一次被人称作少爷,他也拿出少爷的德性,看也不看掌柜一眼,也不说声谢谢,拿过请贴,有模有样的看起来,看完了造作的一笑,结帐走人! 洞庭湖南,一处青山四面环水,与岳阳楼隔水相望,在一望无际的湖水上显得清幽神秘,这就是充满神话传说的君山。 请贴所请的人是水若冰没错,而请贴上所写的相约之地,便是这四周环水,景色旖旎,流传众多神话典故的君山。 君山原名洞庭山,取神仙洞府之意。相传舜帝南巡,他的两个妃子娥皇、女英追之不及,攀竹痛哭,眼泪滴在竹上,变成斑竹。后来两妃死于山上,后人建成有二妃墓。二人也叫湘妃、湘君,为了纪念湘君,就把洞庭山改为君山。 水若冰花了十两银子,请了个老实厚道的船家载他过湖,待船靠岸,水若冰弃舟登岸,才知道这君上上的竹子实在太多——罗汉竹、斑竹、方竹、实心竹、紫竹、龙竹、梅花竹、连理竹——,因为舜帝二妃的传说,君上上的竹子远比其他地方的竹子有名,但它们也不负盛名,长得比大多数地方的竹子要修直青翠! 竹子长得好的原因不是因为人们的赞赏,而是因为君山四面环水,气候温和;雨量充沛,土地肥沃,宜于竹类生长。 竹林深处,一缕炊烟冉冉升起,炊烟之下,一座凉亭处于危崖之上,使得其视线开阔明朗,凉亭之中,端坐着一妖冶绝伦的天生尤物,但见其体态风流,如雨后梨云冉冉;腰肢柔媚,似风前柳带纤纤;一双秋水低横,两道眉春山长画,肤成白雪,异样鲜妍,发等乌云,倍增光泽! 水若冰走近,此女轻启樱唇,对身后的丫鬟语道:“快请客人入坐!” 水若冰不等对方来请,大大方方知道走入亭中,在石凳上坐下。 “若冰公子果然胆识过人,守信守时。”此女声若出谷新莺,叫人听了一点也不觉甜腻! 水若冰道:“佳人有请,若不赴约岂不遗憾终身,又何来胆识过人和守信守时?” 此女轻轻一笑,说道:“有约必赴,此乃信也,赴而不迟,此便时也,初到此地,心无所忌,不惊不疑,此为胆也,知于人情,风流自若,此为识也,这样说来,公子可否认同?” 水若冰笑道:“叶小姐才貌双绝,聪慧善辩,口齿伶俐,在下自问大为不如,想不认同都不行了。” 此女乃是湘地第一名妓,亦为岳阳第一才女,姓叶名无双!水若冰虽不知道为何初到岳阳就被她约上君山,但还是心无所惧,断然奔约! 二人间的石桌上摆着一个精细的竹篮,还有一个釉色葱翠,光泽柔和,饰以浮雕花纹的瓷碗,此碗无彩绘贴花,镶金画银。是以浓淡清晰,层次分明,给人以古朴高雅,气质非凡之感。 碗中齐半盛着粒大饱满,洁白圆润的莲子。 叶无双纤指捻起一颗,问道:“若冰公子可识得此莲?” 水若冰自己拿了颗放进嘴里,随便嚼几下便吞下肚去,这才叹道:“此莲颗粒显大,形状椭圆,肉色洁白,细嫩柔软,吃起来真是清香鲜甜,爽口不已!” 从未有人在叶无双面前有此粗鲁的举动,因为那些人都怕有失风度,水若冰吞莲子的速度,有模有样的评说——大不一样的行为让叶无双颇有耳目一新之感! 叶无双又是轻轻一笑:“若冰公子真是心直口快。” 水若冰说道:“洞庭湖区水域辽阔,土质肥沃,气候温和,适合莲花生长,这当是岳阳名产之一的湘莲莲子!不过在下只知道这莲子色味俱佳,至于有何功效,在下可不得而知。” 叶无双再次注意这外表儒雅,作为却会有点粗鲁,但又颇具见识的少年。 当下言道:“莲子具有交心肾、厚肠胃、固精气、强筋骨、补虚损、利耳目的作用,适而食之,于人体大有脾益!” 水若冰笑道:“莲子有如此功效,在下以后可得多吃才是。” 他话声中,亭外碳炉上的陶质壶中水已烧开,叶无双身后的丫鬟拿出桌上竹篮中的两个透明长体的瓷杯,再拿出一个精致的圆桶,圆桶打开,丫鬟用一竹匙在每个杯中放如一小攥茶叶,此茶就产于洞庭湖君山,色泽金黄,芽壮匀齐,银茸密附。 丫鬟提过陶壶,将开水冲入瓷杯,但见茶叶芽尖朝天,直挺竖立,悬浮杯中,每一茶叶含一小珠,宛如舌含珠,又如万笔书天,继而缓缓下沉杯底,三起三落,堪称茶中奇观。嗅得其香甘醇清爽,水若冰说道:“茶叶如此之奇,当也有个雅名吧!” 叶无双说道:“此茶名为君山银针,又名金镶玉,产于君山,乃是茶中上品。小女子就地取材以待公子,公子不会介意吧!” “美酒佳酿自有罪人之妙,但清茶香茗之爽心宜人,又岂是酒肉之羹所能比及。叶小姐如此厚待在下,心头深感荣幸,哪有介意之理!”水若冰不想故作文雅,但因为茶水太烫,不能猛喝一口的缘故,他只能轻抿一口。 叶无双轻叹道:“若冰公子可知八百里洞庭、冠名天下的君山除了其绝异瑰丽的风光,神秘蕴厚的文化外,还有多少令人称绝之处?” 水若冰笑道:“请恕在下见识浅薄,依在下看来,不论洞庭还是君山都以其迷人的风光和传说名扬天下,但在平民百姓们看来,再艳丽的风光,再动人传说,都敌不上湖水给他们带来鱼米丰盛、众多产物生成的富饶,毕竟不论什么人要是饿得肠子贴背,再美丽的风景他也无心欣赏。” 叶无双嫣然道:“若冰公子见地真是与众不同,昔日有望梅止渴、画饼充饥之作,但都只是暂而为之,赏心悦目、秀色可餐又岂能果腹暖身?!若冰公子所言,正如小女子心中所想。” 水若冰道:“叶小姐高在物外却心系平民,远非那些自命为百姓父母官的官吏可比。可在下不明白叶小姐为何会突然提起。” 叶无双道:“品茗论道,当是畅所欲言,无所不谈,谈及于此又有何奇怪?” 水若冰苦笑道:“要说品茗论道,在下自问身无此长,只怕有负叶小姐心意。” 叶无双笑道:“若冰公子又何必自谦,公子所言无不中肯着实,较那些空有的华丽辞藻,虚玄之理不知强多少,若非真正通达于理之人,岂能出得真言!” “叶小姐就别在取笑在下了,在下一介凡夫俗子,凡事都会往现实去想,哪能有什么真言至理!”水若冰知道叶无双请他前来君山一会,绝非只为吃吃莲子,品品香茗,以及说些无关痛痒的话! 叶无双道:“至理臻于平凡,真言致于俗事,能做些有利于民的平凡之事,并不输于建功扬名,若冰公子认为呢?” 水若冰叹道:“在下心无大志,不知道什么建功扬名之道,至于利民之为,在下也是有心无力。” 叶无双笑道:“若冰公子又何必贬低自己,若冰公子在武林中的所作所为令人刮目相看,小女子也略有耳闻,否则小女子怎会约公子于君山。” 水若冰说道:“其实约于别处亦可,为何非得在君山?”叶无双笑道:“其中的原因很简单,因为若冰公子今日不上这君山,日后便难有机会了。” 水若冰听她这句话,心头暗忖,一个素不相识的美人大费周张的约我到君山上来,总算要说出原因来了,当下问道:“叶小姐可不可以把话说得明白些?” 叶无双道:“公子不要太心急,小女子约公子来君山,其实也是为了我自己。” “哦!” 叶无双站起身来,目光转向烟波浩淼的湖面,悠悠道:“因为从今而后,小女子能来这君山的时日也不多了。” 水若冰开玩笑道:“难道有人要封山?” 他这本是无心之言,不料叶无双肃然道:“不错。” 水若冰道:“还真有人要封山,这也未免太霸道了吧!” 叶无双轻叹道:“洞庭湖和君山,自古天然而成,以供世人共赏,本不属于任何人,但时光流逝、时代变迁之中,总有些愚昧无知之人喜逞一时之勇,想把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占为己有,虽人人皆以失败而不得善终,但后继者总认为自己定能雪前人之辱,获得成功,是以乐此不彼,重蹈旧覆!” 第二卷 万源归宗 谁与争锋 第二回 封山之人 水若冰笑道:“将要封山的是什么人?” 叶无双没有回答他,反问道:“公子认为封山之举,是善是恶?” 水若冰说道:“那得看封山之人是何居心。” 叶无双又问道:“何居心为善,何居心又为恶呢?” 水若冰想了想,“湖中山上,皆特产稀有之物,人类贪婪成性,过度索取只会使之灭绝于世,遗祸于子孙后代,若基于此点封湖封山加以维护,使其中的生命得以延续繁衍,就长远而言,可算善意之举,但若是为了一己之利,夺众人之所好,那便是人所不齿的恶行!” 叶无双对他的话不置可否,自顾娓娓道来,“记得我很小的时候,有人连湖带山封起,不让渔人船家在湖上营生,更别说进山一步。” “我家就住在湖边,一家人全靠父亲在湖上打鱼为生,,父亲是个老实巴交的渔民,并没有其他生计,但有得鱼捕,也算过得温饱,至从封湖后,一家人的生活没了着落,家境变得一贫如洗,封湖没多久,父亲有一次偷进湖中打鱼,不慎被封湖的守卫看到,他们什么也没说就杀害了父亲,还将尸身沉入湖底,母亲伤心欲绝之下得了重病,没多久也不治而逝,而那时候我只有五岁。” “封湖的人害死了我父母,但他也很快遭到了报应,在一个晚上,他的敌人杀进洞庭湖,攻上君山,将他的所有人马和亲属家眷杀得一个不留,他自己也死在敌人的利刃之下,我清楚的记得那一站以后的三天,岳阳城城门紧闭,家家户户也都闭门不出。” “胆子稍大一点的人去到湖边回来说,远远见君山上的草木全被摧毁,湖水全被鲜血染红,湖面上到处漂浮着尸体,生机勃勃的洞庭湖在那一战之下变得死气沉沉,直到数年以后,又再慢慢恢复过来。” “现今又有人欲据君山为匪巢,劫难又将重临!” 水若冰道:“照叶小姐所说,十余年前封湖的乃是长江第一大帮大江帮?” “正是,十几年前,钟长鸣一手建立的大江帮独霸长江,设总舵于君山,便有了封湖之举,但却被他的敌人步海流所创的长江盟杀得鸡犬不留。” 水若冰疑惑道:“难道现在要封山封湖的人就是长江盟的盟主步海流?!” 叶无双道:“是的。” 水若冰很勉强的笑道:“他怎么也想到要在君山设总舵,封洞庭湖?” “长江盟早把君山作为根据地,只是一直都没有明显的举动,但长江盟欲合并东海六帮之事不成,双方难免会有一场你死我活的决战,长江盟必须得巩固自己的大后方以立不败之地!” 水若冰问道:“叶小姐可是不想看到湖再度被人封起?” 叶无双叹道:“湖面若再封起,多少家破人亡之事又将重新上演,我身受其害,当然不希望它再次发生。” 水若冰叹道:“长江盟的实力远胜昔日的大江帮,叶小姐有此心意虽然不错,但长江盟真要封下洞庭湖,全天下能阻止的人也不算太多,却不知叶小姐有何打算。” “我一介女流,能有什么打算!”她话声中轻轻的吁了口气,往事的沉痛,还在重击着她的心灵。她虽然不想重新看到那一幕,但她又能做什么? 水若冰问道:“叶小姐约在下前来,就只为了让在下来看看君山美景?” 叶无双道:“当然不是,我希望若冰公子能为几千以八百里洞庭为生计的渔民船夫们做点事。” 水若冰苦笑道:“捉拿在下的通缉令被长江盟从长江上游贴到入海口,叶小姐倒真会选人。只可惜在下人单力薄,只怕什么都做不了。” 叶无双说道:“就若冰公子一人自是难跟有十几万之众的长江盟敌对,但长江盟也不会因为封湖之事倾尽全帮之力。所以若冰兄若肯努力,不是没有机会。” 水若冰道:“天下间能人无数,叶小姐为何偏偏选中不能的在下?” 叶无双笑道:“因为我觉得若冰公子会答应。” “就因为长江盟不肯放过我?” 叶无双道:“这只是其中之一。” 水若冰一口喝完杯里的茶,笑道:“另外还有什么原因?” “因为你总会做些别人不愿做的事。” 水若冰真没想过叶无双会对他“如此之好!”他心头颇不是滋味,若叶无双所言当真,那他不是他不想帮叶无双的忙,是没那个本事。若叶无双只是引他前来以言欺骗,那叶无双背后定有着一个极为可怕的人物,首先能请动叶无双的人物就绝不简单,再而此人对水若冰的行踪掌握得分毫不差,能做到此点足以证明他的眼线遍布湘中,其势力当然不容小觑! “那是迫不得已!” 叶无双说道:“若冰公子这样说来是答应了。” 水若冰回到石凳上坐下,叹道:“我除了答应还能不能有别的选择!” 叶无双想了想,笑道:“选择倒是有的,但我想若冰公子对此事应该很有兴趣才是。” “哦!” 叶无双坐到他对面,说道:“长江盟与东海六帮开战在即,若冰公子若不想一生都被人追杀,现在就是最好的机会。” 水若冰看了看叶无双,说道:“就算我答应了,但叶小姐也别抱什么希望,我想问叶小姐一个问题,在叶小姐看来,东海六帮跟长江盟相比实力如何?” 叶无双说道:“东海六帮的实力稍逊于长江盟,但长江盟主攻,东海六帮却是防守,这样一来双方的实力不是太悬殊,且说长江盟攻打东海六帮,主力会放到长江下游,洞庭湖一带的势力就会减弱很多。” 她说自己女流之辈,身份也是青楼中卖艺不卖身的才女,但此时与水若冰之间的言语,倒像是个武林中人,哪有一丝文弱和娴静?! 水若冰问道:“叶小姐知不知道长江盟封湖的具体时间?” 叶无双说道:“目前还不知道,但我们可以给对方感觉到封湖的压力。” “这样做岂不是打草惊蛇?” 叶无双否定的摇摇头,“这不是打草惊蛇,这叫敲山震虎。” 水若冰问道:“所谓的我们,是否就指在下和文小姐!” 叶无双没有说话,她的心里也在想,难道“我们”就只是她叶无双和与她素不相识却一口答应助她的水若冰?对付长江盟这种事,很少有人会去做。如果水若冰以前没有开罪过长江盟,也许他也不会答应! 水若冰看叶无双在他的一问之下沉默,眼中泛现出忧虑与迷惘,觉得自己就是个大傻瓜,动不动就找个担子放在肩上,也没仔细想过自己是否挑得起。 叶无双笑道:“希望不是!” 水若冰心中暗想,要是他的结拜大哥龙人傲天在,说不定一句话就能摆平,或是那魔门第一高手任逍遥在,说不定也能轻易解决,可偏偏现在就只有他水若冰一个! 叶无双看水若冰神游物外,问道:“若冰公子在想什么?” 水若冰笑道:“在下想在下于武林中的名声太过恶劣,若不改头换面,只怕会节外生枝。到时事做不成,反会连累叶小姐。” 叶无双恢复她应有的状态,淡然道:“没关系,这很容易办,” 水若冰心看她神色恢复得那么快,心头暗想,原来她的忧虑和迷惘都是装出来的,不想我一时竟被骗倒,她心中该是早有算计,否则真的只有我和她二人,何以能成事?这样一想,水若冰觉得倒没什么可担心的。 当下笑道:“立于此处,难尽山色之美,在下可要抓紧时间,尽览君山之胜景。” 话声中站起身来,举步走出凉亭。 叶无双对她身后的丫鬟低声吩咐道:“小月,你先回去。” 被称作小月的丫鬟怯声道:“小姐!” 叶无双没有说话,却以目光示意她,要她不用担心,小月只得低头收拾桌上的茶具,往崖下走去。 叶无双上前几步,跟上水若冰,柔声道:“我也想到处走走。” 游山玩水,佳人相伴,本是人生一大快事,但水若冰似乎不识情趣,开口问道:“叶小姐难道对君山也有不识之处?” 叶无双轻叹道:“其实我从小到大,未上过君山。” 水若冰奇道:“你从没上过君山?!” 叶无双幽幽道:“父母还未去世之前,我总是缠着他们要上君山上来玩,父母亲都说会带我来,但直到父母亲都逝世了,还没带我上来过,大江帮与长江盟一战后,人们都说山上到处是无家可归的冤魂,女人的胆子难免会小一点,再说父亲他沉尸湖中,每次到了湖边,我就会想到父亲,也就没有勇气再上山了!” 水若冰道:“那今天为什么有勇气上来?” 叶无双说道:“我不想有更多的人像我一样。” 对一个女人来说,能有这样的勇气确实了不起!用这样的决心去做事,就很少有不成功的! 水若冰沉默了!他已经无话可说,叶无双的身子无形间靠紧水若冰,似乎真怕山间的孤魂野鬼将她抓了去! 第二卷 万源归宗 谁与争锋 第三回 意外发现 水若冰、叶无双两人明言游山,真正目的却是为了探解君山地形,离天黑只有一个时辰,两人才走下山来,二人行至水边,叶无双看看平静无波的水面,惊声道:“我的船不见了!” 水若冰问道:“你留有船在这里!” 叶无双说道:“船是我租的,我吩咐过船夫,在我没下山之前不得把船开走。” 水若冰目光在水面上横掠一遍,言道:“会不会小月叫船夫把船开走了?” 叶无双肯定道:“不可能,小月不会这样做!” “会不会是船夫自己把船开走了?” 叶无双摇头道:“不可能,水上讨生活的船家们都很守信用,他若不想等,就绝不会答应。”她说得没错,水上讨生的人都遵守一个不成问的规定——诈而不骗! 水若冰说道:“难道长江盟的人已经来了?” 他话没说完,人就朝湖水中走去,只走了十来步,湖水便深齐了腰部,水若冰还想往前走,不料脚下被水中一具稍显柔软而不光滑的物体拌了一下,整个人差点倒栽入水中,叶无双怯生生的站在水边,看水若冰差点栽倒水中,忍不住关切的问道,“你没事吧!” 水若冰回过头一笑,弯下腰去,双手把要拌倒他的东西往岸上拖,待他把这沉重的不明物拖出水面,竟是一具死了没多久,犹未变硬的尸体! 尸体拖到叶无双脚下,水若冰满意的才拍拍手,站起身来! 哪想叶无双吓得花容失色,娇躯挤进水若冰怀里,一手紧紧抓住水若冰的手臂,背过身去,不敢去看脚下的死尸。 水若冰早将死尸看清楚——装短衣短袖,十足的船夫打扮,当下言道:“叶小姐,是个船夫!” 叶无双听说死者是个船夫,才勉强转过头来,轻轻睁开眼,一看之下,正是她所雇佣之人,“就是他!”叶无双面色苍白,声音颤抖,她对死人的恐惧,早已是刻骨铭心! 水若冰看她如此惧怕,当下言道:“我立刻就送你回去。” 叶无双抬起差不多埋进水若冰怀里的头,她充满怯意的脸因为惊惧而苍白,迟迟没恢复过来,她的身子犹在轻轻颤抖,但她的语气很坚定,“若真是长江盟的人来了,我们得先弄清楚情况,然后再回城!” 不论他二人是否回城,都不能再待水边,水若冰再将死尸沉入水中,拉着她往山里退去,叶无双所雇的船夫被杀,不论是否长江盟之人所为,但可想来者绝非善类。 两人退到一处视线开阔却极为隐秘之处,水若冰问道:“湖上的船夫们是否都是早早收工?”叶无双应道:“你怎么知道?” 水若冰说道:“按你所说,长江盟早就在君山上有所活动,船夫们谁不惧怕带刀带枪,杀人不眨眼的土匪强盗,所以他们不可能每天在湖上作业得很晚。” “你是说我所雇的船夫是因为在山边停留得太晚而招来杀身之祸?” 水若冰双目留意着湖面,回应道:“平日也许不会,可长江盟封湖在即,自是容不得晚间仍有船泊于山下,同时他们杀掉你雇用的船夫,也起到杀一儆百的效果,让其他船夫都知道不能在湖上停留得太晚,或有胆小者干脆不在湖上营生,岂不对封湖大为有利?!” 叶无双有意无意的靠近水若冰,两个人紧紧挤在一起,阵阵全无胭脂花粉味的体香缭得水若冰大不自在,但一时又不知道该怎么说。正当他有些灵魂出窍的时候,湖面出现了一点船影,船影由远而近,迅速变大,水若冰才看清此舟乃是自己在朝阳湖见过,尖头狭身,船体不大,速度极快的冲锋舟。 舟上四人清一色的黑衣,皆操桨快速划水,冲锋舟不多时就驶进湖边的浅水区,四人一跃而下,其中一人把船索系在水边的木桩上,跟上往山里走的另外三人。 叶无双见了死人害怕,此时见了活人似乎更害怕,指甲掐得水若冰的手臂隐隐生疼,不过一点疼痛并不影响水若冰对上山四人的监视,反而让他变得更清醒! 待到那四人已走过了两人藏身的位置,水若冰轻身站起,尾随而去,那四人走得不是很快,不时说些低级笑话,是以一路上笑声不断,虽然四人都没有放声大笑,但都浸沉在笑话中,对水若冰大为有利。 水若冰已经跟了四人一段路,才想起跟自己在一起的叶无双,心头暗叹糟糕,但他回头一看,叶无双却是毫无声息的跟在他身后,一时间不是放下心来,而是暗吃一惊。 既然叶无双自己能跟上来,他也就全神注意走在前边的四个长江盟帮众! 四个长江盟帮众弯弯转转的走了半个多时辰,直到暮色降临才在一片断崖下停下来,其中一人警觉的四下探视,直到他自以为周围没人才伸手去拉一拉崖边长出的蔓藤! 断崖上立刻出现了一道门户,四人闪身而入,断崖又恢复了原貌,水若冰叹道:“想不到长江盟还弄这种老掉牙的玩意。” 话声中他走到断崖边,伸手拉一下方才那长江盟帮众所拉的蔓藤,断崖上便出现了一道门户,叶无双也紧跟上来,两人齐齐走进门户去! 门户内是一个天然而成,再经人工稍作修整的甬道,甬道略显宽敞,可容两人并肩通过,水若冰和叶无双轻手轻脚行走其中,但见甬道顶每隔十余丈便有一颗夜明珠以作照明之用,水若冰心中暗想,长江盟还真是财大气粗。 叶无双樱唇附到水若冰耳边,悄声道:“我很害怕。” 撩人的气息让水若冰有些无法消受,他只得悄声说道:“那你干吗不在外边等我?” “我一个人在外边更害怕。”叶无双话声中紧紧依着水若冰,看上去两人甚是亲密,哪似身处险境之中? 叶无双时而有所造作,但只会平添几分情趣,不会牵连大局! 甬道不长,只在一里左右,两人很快就走完,甬道尽头是个两丈见方的石室,石室中除了在水若冰、叶无双两人前边走进来站立的四个黑衣人,还端坐两个身份地位比四人稍高的中年汉子,其中一个发话问道:“巡逻可有什么发现?” 四人中一人站出,答道:“只发现了一个仍未归船的船夫。” 厅中灯火通明,水若冰和叶无双躲在甬道的背光处,将厅中人的话听得清清楚楚! “你们把他怎么啦!” “一刀杀死,沉入水底!” “一刀杀死,沉入水底!”叶无双听到这句话,一幕逼真的画面闪现在她脑海中!她纤柔的身子忍不住剧烈一颤!她的父亲也是被人一刀杀死,沉尸水底! 水若冰怜爱的轻抚她的香肩,许久,她剧烈颤动的身体才平静少许。 “做得很好,我要看看以后还有谁敢不早点收工!” “盟主即将择日封山,你们可要把自己的事做好,若事做得不合盟主的心意,那可是要掉脑袋的!” “属下定会歇尽全力,确保盟主顺利封山!” 再听了半天,长江盟帮众说的全是些废话,根本听不出个所以然来,水若冰和叶无双觉得已经没有听下去的必要,两人悄声走出断崖。 待行得远了,叶无双才叹道:“他们竟然全说些废话,白白听了半天。” 水若冰道:“他们或是想到山上还有人,是以虽身在地下,话却说得小心谨慎。” 叶无双说道:“他们知道船夫再等人,而所等的人还没下山,所以不打算让山上的人活着回去?” 水若冰笑道:“但君山不小,搜山不太可能,所以他们布置人手于湖上巡逻,希望能发现上山未归的游客。” “我们船已被毁,如何回去?” 水若冰说道:“这一招只能难倒普通平民,对我而言起不了什么作用。” 叶无双绽容道:“我忘了会武功的人都会轻功,你可以不用渡船也能过河。”水若冰说道:“明天晚上我们得有所行动!” 叶无双问道:“你想荡平崖下的据点?!” “正是!” “那方才为何不动手?!” “长江盟行事严密谨慎,我若今夜出手荡平崖下的据点,他们便会着手调查所毁的船,所杀的人,以及与其有关联的人或事,就会查到你身上来!” 叶无双蕙质兰心,天生聪慧,她能猜中水若冰欲在何为,但欠缺江湖经验,考虑事情不够周全,是以才会有此一问。 “你明天动手要不要换个身份?” 水若冰道:“不用,就当是我来雪追杀之辱得了!” 水若冰带起叶无双飞掠而出,叶无双从来都跟男人保持着一段距离,这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和一个男人接触得这么近,甚至能听到对方的心跳声! 第二卷 万源归宗 谁与争锋 第四回 奇毒来袭 岳州知府大人赵光意是个面容沉稳着实、身体健康、身材修长的中年人,他有个习惯,那就是每天早晨会由官邸步行至巴陵城楼! 东汉末年,孙权的手下大将鲁肃奉命镇守巴丘,操练水军,在洞庭湖接长江的险要地段建筑了巴丘古城。建安二十年,鲁肃在巴陵山上修筑了阅军楼,用以训练和指挥水师。至两晋以来,人们都习惯称之为巴陵城楼! 巴陵城楼临岸而立,登临可观望洞庭全景,湖中一帆一波皆可尽收眼底,气势非同凡响!至从赵光意上任岳州知府以来,他一直都很喜欢这地方!是以他索性将吃早点的地点设在这巴陵城楼中! 他所吃的早点不多,只是一小块长寿五香酱干和一小碗银鱼素肉汤! 别看就那么简单的两样食物,两样食物可都是大有来头! 长寿五香酱干以黄豆为原料,佐以鸡汤、味素、香油、香料等精制而成。其色泽乌亮、质地松软、味鲜可口、酱香扑鼻、入口细嚼,回味无穷! 银鱼素肉汤就更不用说,《岳州地理志》有言:“银鱼产洞庭湖岳州君山水域,中外名产矣!” 银鱼体态呈圆条状,长约一至三寸,眼露黑点,没有鳞片,银白透明,堪称淡水鱼中的上品,其肉质细嫩,营养丰富,每日为赵光意桌上之佳品! 银鱼素肉汤取渔夫凌晨所捕的新鲜之活鱼,屠夫每日新杀牲口之精肉,经岳州第一名厨陈知味精心烹制而成,其色之赏心悦目,其位之鲜美香郁,堪有“余味绕楼,三日不绝。”之说! 望大好之河山,品特色之美味,无疑是件大快人心之事!是以赵光意曾有言:“余之一生,不悔于岳州为官也!” 每天的早点都没有任何变化,赵光意不是个喜新厌旧之人,岳州不乏美味,但他却对长寿五香酱干和银鱼素肉汤情有独钟! 他拌下一小半长寿五香酱干放到口中细嚼,再和上一银鱼素肉汤,全身便清爽而舒服! 今天送早点的是一个二十来岁、面目清秀的年轻,是陈知味新收的徒弟,名叫陈显才,赵光意从未见过他,当下边吃边问道:“你是新来的?” “是!”陈显才低声答应。 赵光意没有再问话,他不是个没完没了的人;早点很快吃完,赵光意站起身,举目远眺! 天气很好,本来可以看得很远,赵光意却觉得视线有些模糊,他用手擦了擦眼,可视线却变得更模糊,清醒的头脑也开始有些晕乎! 怎么回事?赵光意想不明白,很快他脑子变得一片混乱,什么都不能想! “中毒!”这是赵光意脑子里最后崩出的两个字! 赵光意的府邸庄重、简朴、大气! 中毒昏迷的赵光意由陈显才背回府邸! 岳州城的名医石药灵听得知府大人身中奇毒,不等有人来请,便迅速赶往府上! 赵府虽在惊慌之下,却未乱阵脚,一众人焦急等待中看得匆然而来的石药灵,各自心中都舒下一口气! 石药灵高明的医术在岳州乃至整个湘鄂之地端是家喻户晓、有口皆碑! 静静躺在床上的赵光意气息微弱,面色青灰,石药灵替他把过脉,一直守在床边的赵夫人戚氏急急问道:“石大夫,老爷他怎么样?” 石药灵沉声应道:“夫人不必担心,知府大人他中了一种很奇怪的毒,不过这难不倒石某。”话声中,自怀中拿出个晶莹润泽,清淡雅致的瓷瓶,拨开瓶塞,从中倒出一粒蓝色的小药丸,撑开赵光意的嘴,让他吞下肚去。 作为大夫,行医所用的针药大都在随身携带的药箱中,但此药丸被石药灵置于瓶中贴身安放,可见此药之珍贵! 戚氏嫁与赵光意,有二男一女,二人妻贤夫正、甚是恩爱,当下戚氏又问道:“大夫给老爷服食的可是能解奇毒的丹药?” 石药灵道:“不错,此乃石某精心所炼的解毒灵丹,能解百毒,只待知府大人他清醒过来即安然无恙了!” 戚氏鞠声谢道:“石大夫不请自来,保老爷他性命无忧,妾身替老爷先谢过石大夫。” 石药灵起身应道:“石某不请而来自有原因,却不方便与夫人言,石某愿在客厅等候知府大人,半个时辰后知府大人醒来,石某有重要事宜与他相商,还请夫人不要拒绝!” 戚氏应道:“老爷性命为石大夫所救,妾身必将石大夫之言如实告之老爷,妾身这就命下人略备薄酒,以待石大夫!” 石药灵说道:“石某只须等候便是,至于席宴酒菜,夫人不必费心!” 戚氏道:“妾身便只依大夫之言,有所怠慢大夫了!” 半个时辰很快过去,赵府宽敞明亮的客厅里坐着一身形清瘦、精神矍铄的老者,正是湘地名医石药灵。 半个时辰前还昏迷不醒的知府大人赵光意目有忧色,健步入厅,对石药灵谦声道:“有劳石大夫久等了!” 他身为岳州知府,对石药灵很是尊敬,并不是因为石药灵年龄比他大,也不只因为他赵光意本只个知书答礼之人,更因为石药医术高明,医德流芳! 石药灵言道:“大人何出此言,石某在此等候大人,实是有事相求于大人。” 赵光意朗声道:“石大夫有何需要帮忙的不妨直言,本官能力所及,必尽力为石大夫办成! 石药灵言道:“大人慷慨,石某也直说了,大人可知道君山独产一种异于常种的蹑龟?” 赵光意呤道:“君山产蹑电,其板中断摺之如蚌。此龟平时藏身于岩石之中,每到黎明或傍晚才像畏惧生人的孩童一般蹑足而出,是以被称为蹑龟。石大夫为何会对此龟感兴趣?” 石药灵道:“石某行医之人,自晓得此龟龟甲有治虚脱、虚喘、崩漏失血、惊悸以及元气虚弱、气虚、津少等症,再有补血、止血、补心肾、滋阳降火、潜阴退蒸、强壮身体之功效。实不相瞒,石某有一友人适得隐疾,非此龟甲不能医治,是以石某要大人网开一面,恩准石某上山,石某只须得一龟便可!” 赵光意听言奇道:“石大夫需要只管上山捉就是,何须来请言于本官?” 石药灵面显难色,叹道:“大人可是装糊涂?” 赵光意更是奇怪,问道:“石大夫何出此言?” 石药灵看他不似装着,当下言道:“石某本打算昨日渡水过湖,上那君山去捉一只来,无奈去得晚了些,竟被人拦着不让过湖去,石某只当是朝廷派人封湖,但友人病苦,是以今日石某特来请言大人!” 赵光意沉思道:“本官为何不知此事?!” 石药灵叹道:“大人既是不知情,想必封湖之举非朝廷所为了。” “本官可以肯定绝非朝廷所为!否则本官怎会一无所知!”赵光意断然道。 “可封山封湖此等大事,除了朝廷,还有谁会去做?”石药灵说道。 赵光意言道:“本官也想不通何人能如此胆大妄为!” 他想了想,问了个毫无关联的问题,“本官所中之毒出于何处?!” 石药灵答道:“知府大人系食物中毒,石某查过大人所食用的长寿五香酱干和银鱼素肉汤,发现毒素来源于银鱼素肉汤中的银鱼身上。” 赵光意想了想,言道:“是银鱼本身有毒,还是鱼做好了再被人下毒?” 石药灵道:“大人可认为食用的银鱼汤皆用新鲜活鱼做成,银鱼活着的时候应该没毒,施毒的人是杀死银鱼后再将毒药施放到鱼身上?” 赵光意叹道:“本官愚见,还请大夫指正!” 石药灵慎重言道:“大人所言虽然有理,却是错了,施毒者手段极其高明,所施毒药无法伤着银鱼,却能伤着食鱼之人,可以说,银鱼本身就有毒,大人中毒跟做鱼汤的人完全没有关系,因为他也毫不知情!” 赵光意说道:“石大夫医道精深,本官信得过石大夫,但本官还得问一句,石大夫为何说得如此肯定!?” “因为中毒的人不止大人一人。” 赵光意面色剧变,问道:“石大夫的意思是——?” “若石某猜得不错,所有食用渔民今日凌晨从湖中捕捞的鲜活鱼虾者,应该都中了毒!”石药灵的话相当肯定! 赵光意正待开口,却有下属来报,所报的内容正如石药灵所言——岳州城中不少人中毒!情形与赵光意一模一样,都是吃了凌晨捕捞的鲜活鱼虾所致! 赵光意疑声道:“难道有人知道湖中鱼虾已经染上剧毒,是以封湖!” 石药灵摇头道:“事情只怕没那么简单,不是石某妄出狂言,剧毒之奇,岳州城中难有能解之人。当务之急是为了防止更多人再去食用染有剧毒的鱼虾,否则岳州城民必遭毒难!” 赵光意恍然道:“多谢石大夫提点,本官这就去办!” 岳州每日食鲜鱼者甚多,所食的鱼多是洞庭湖中所产,今日所有食用鲜鱼之人无不身中奇毒,多有救治不及者毒发身亡! 于是岳州城中流言四出,都说洞庭湖中的鱼被冤鬼上身,作祟害人!时过中午,官府切断岳阳城水陆通道,封路抽查,不让毒鱼虾外流! 渔民们辛辛苦苦捕捞入城的活鱼不能食用,亦无法卖出,不得不扔还水中,湖上捕鱼者廖廖可数! 死亡的阴影,笼罩着岳州城!!!! 第二卷 万源归宗 谁与争锋 第五回 恶人之用 一把扇骨以竹制成,光亮轻巧,镂刻精美的纸扇,扇面廖廖几笔,勾画出一幅意境空灵的山水,山势突兀而起,高耸如云,中有一条蜿蜒盘旋而上的的山路,穿险滩、越激流、在悬崖峭壁中,伸向没于云雾中的山顶! 画外留空之处,题有一言: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执扇者是个俊美的少年,白衣如雪,气宇出尘! 伴在他身旁的,是个天下间为数不多的绝世佳人——湘地第一美女,叶无双! 她看着俊美少年轻摇的纸扇,启口言道:“这扇上的两句话题得甚好,可从扇面的布局而言,位置上有所缺欠。” 执扇的少年何人?水若冰是也,听得叶无双之言,言道:“因为这是个外行人题上去的!” “你自己题的?” 水若冰笑道:“看得扇面山水,小弟也来了雅兴,便随手题上。” 叶无双叹道:“不是谁都能将这句话题到自己的扇面上的!除非他本来是个做纸扇的工匠。” 水若冰笑道:“叶小姐这样说来,小弟若去做纸扇,必定是个好手!” 叶无双轻笑道:“有些人不论去做什么,都能出类拔萃!” 城陵矶,三江口! 从此处远眺洞庭,但见湘江滔滔北去,长江滚滚东逝,水鸟翱翔,百舸争流,水天一色,景色雄伟壮观! 叶无双也说不清,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这里,虽然眼看着洞庭湖不敢入湖,可她还是百看不厌,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她对洞庭湖的感情,也许常人不能体会,但却真实的存在她心里! 赵光意有个习惯,每当遇到烦心事,他总喜欢找一个人诉说,这个人不是他的妻室戚氏、也不是岳州府上的武师爷,而是岳州第一才女——才貌双绝的叶无双!这个女人的三言两语,就会让他烦躁的心情变得平静!让他烦乱的脑子变的冷静! 他现在已经找到叶无双,叶无双身旁却伴着一位俊俏出尘的绝美少年,两人看上去很般配,也很惹眼! 赵光意是个有妻室的人,他的妻子戚氏非但容貌娇好、还很贤惠,这让他没什么遗憾!但男人三妻四妾乃平常之事,在他内心深处,也有把叶无双变成自己的女人的想法,但长时间的交往,他知道梦想无法变成现实,只有把叶无双当着难得的知己! 此时看到从来都是单身一人,只带着她的丫鬟月儿的叶无双身边多了个男人,心头很不是滋味,但他内心的想法,从不会表现到面上来! 叶无双对他的态度一点都没有改变,那是对老朋友的热情和君子之交的平淡如水! 水若冰第一眼看到赵光意,就觉得他是个很不一般的男人,至于他正是岳州的知府大人,水若冰却还未知晓! 月儿引赵光意入坐,叶无双问道:“赵大人来找小女子,是否又有事令大人心中不快。” 赵光意叹道:“叶小姐想必也知道湖中鱼虾染上奇毒的事!” 叶无双道:“赵大人心系万民,急民之急,心中只怕早有决策了吧!” 赵光意叹道:“本官除了封锁出路,不让鱼虾外流,下令不得于湖中捕捞,还能做什么?” 叶无双道:“那食用鱼虾而中毒的城民如何救治?” 赵光意面上抹过一丝愧色,黯然应道:“多数人以是不治身亡!” 叶无双轻叹一声,“湖中鱼虾都染上剧毒,封湖的确是唯一办法,但上千人以湖为生,封了湖,叫他们如何生存?” 赵光意道:“湖中鱼虾染毒而不死,上千人失去生计不说,若是鱼虾出湖沿江而下,所灾及的范围将是难以估计。” 叶无双问道:“大人可查出此事是人所为,或是——?” 赵光意肯定道:“此事必是人为,但到底是何人所为,本官却不得而知!” 他两人只顾说话,似乎忘了水若冰的存在,水若冰也毫无介意,依旧轻摇纸扇,乐得逍遥,似乎他也忘了有叶无双和赵光意的存在! 叶无双问道:“大人可知封了湖,对何人最为有益?” 赵光意沉思许久,才缓缓言道:“沿江而下,受灾之地皆在陈国,周室宇文氏狼虎之心,此着是否为周室所为?” 叶无双娓娓说道:“想要攻占一个国家,伤其民身,乱其民心,比出动精兵强将攻城掠地更为有效。” 赵光意感慨道:“民间多有乱世不兴、妖魔气盛之说,这用毒一着,更容易让无所知晓的凡子愚夫想及鬼怪作祟,为祸苍生,待时谣言四起,民心大乱,政事不稳、便难有军力以御外敌!” 叶无双笑道:“百姓更多相信治世者昏庸无道,天道谴罚,于是民间天灾连连,瘟疫弥布,中毒一事,倒跟瘟疫有几分相似之处!” 赵光意面色惭愧,叹道:“都怪本官糊涂,不尽责任,否则必能阻止此祸事发生!” 一直没说话的水若冰淡淡道:“墨子《七患》有云:“上世之圣王,亦不能使五谷常收而旱水不至,然无冻饿之民,因其力时急而自养俭也,《夏书》曰:禹七年水,《殷书》曰:汤五年旱。此其离凶饿甚矣,然民不冻饿者,何也?其生财密,其用之节也!’” 赵光意一时不明白他话中之意,心中暗忖,他口中所言与毒鱼一事有何关联? 其实水若冰的话很好理解,就算圣王明君,也难保天灾人祸不会发生,但他们却能使百姓处灾祸中不受苦难,为何?”其生财密,其用之节”——早有准备应付灾祸!所以,有时候当政者能做的不是阻止灾祸发生,而是在灾祸发生后确保民众少受灾祸的危害! 也就是说湖中鱼虾染毒之事虽是人为,但要防人于八百里洞庭湖施毒,却如天灾般人力所难阻及,赵光意错在居安而不思危,未防患于未然:洞庭湖于岳州城而言犹显重要,对湖中鱼虾可能会出现的任何情况都该有所准备!而不是错在没能阻止此事的发生! 叶无双自是知道水若冰所言之意,当下言道:“若冰公子所言甚是中肯,世间多有算及却无力阻及的灾难,对此人力难及之事善后最为重要,然如何能善后,事前当有所预备,方不致手慌脚乱,力不从心!” 赵光意恍然道:“养兵千日,用在一时,本官为何想不及此点,以令岳州城民饱受毒难?!” 叶无双轻声言道:“岳州城民所受苦难,只怕还不止湖中毒鱼一着。” 水若冰一言惊人,赵光意暗中对他另眼相看,嘴上却向叶无双问道:“叶小姐何出此言?!” 不等叶无双开口! 水若冰又缓缓道:“长江盟为了封湖,居然置岳州上万居民的生死不顾,拿出如此歹毒的手段!” 水若冰就一句话,赵光意面色又是一变,忍不住问道:“这位是——!?” 叶无双道:“若冰公子是小女子新交的朋友。” 水若冰不卑不亢,言道:“在下水若冰!” “水若冰”赵光意当然听说过,那是一个恶贯满盈、臭名远扬的恶人!他想不通叶无双怎么会和这种人在一起!但他却想得通水若冰为何能出得一番妙言,只有很有才能的人,才能做恶贯满盈的恶人,因为没本事的人自己还来不及行凶作恶,就已经成了别人行凶作恶的对象! 他的想法存在于心中,面上神色不变,沉声道:“本官赵光意,系岳州知府,敢问阁下方才所言可当真?” 水若冰道:“在下是否当真,知府大人可以问问叶小姐!”水若冰早看出赵光意眼中对他的不满和妒忌,但他一点也不在乎,一个人若没有人妒忌,那才是件可悲的事! 赵光意的目光随水若冰的话声转向叶无双,叶无双应道:“若冰公子所言不假,欲封湖者正是雄霸长江的长江盟盟主步海流!” 赵光意不解道:“长江盟雄霸长江,为何还来封我岳州赖以生存的洞庭湖?!” 叶无双道:“因为长江盟想把总舵设在湖中的君山之上!” 赵光意忍不住怒言道:“岂有此理,长江盟如此作为未免欺人太甚!” 水若冰叹道:“长江盟实力犹盖陈廷兵马,帮众十万有余,陈廷尚以其据守江南,而今长江盟欲封洞庭,设总舵于君山,于陈廷而言有益无害,陈廷皇室自没有反对之理!” 水若冰虽言而有理,但赵光意听得水若冰言中有贬低陈廷之意,心下颇为不快,他身为陈廷下的地方官,贬低陈廷岂不也等于贬低他?! 当下赵光意问道:“阁下所言何解?” 叶无双也似感到了赵光意话中的不满之意,但她却装着不晓得,她也想听听水若冰有何高见! 水若冰言道:“‘侯景之乱’武帝饿死,梁武帝七子萧绎镇守江陵,自立为帝,承圣三年,西魏攻下江陵,杀梁元帝,立萧詧为帝,西魏所立的梁帝萧詧,占据荆州一带的三百里区域,为西魏藩属,人称后梁,宇文氏篡西魏,改国号周,后梁亦附属周室,这岂不是陈室的心腹之痛?!” “洞庭湖北就是后梁领地,长江盟设总舵于洞庭湖,对后梁颇有威慑之用,陈廷何不乐意接受?!”水若冰笑道。 赵光意看到水若冰伴在叶无双身旁心头本就不是滋味,听得他真实而逆耳之言更是不快,但想及洞庭湖若真被长江盟封掉,那整座岳州城就会瘫痪,到时岳州城民如何过活? 赵光意任岳州知府多年,已经融入岳州的每一分土地中,他不允许任何人在岳州地头上胡作非为,以致伤害到岳州城民! 叶无双既然能将水若冰留在身边,自己何尝不说动叶无双助自己解洞庭湖之封,而水若冰,或许正是可用之人! 第二卷 万源归宗 谁与争锋 第六回 吃毒的人 当下言道:“阁下所言句句属实,言语中对长江盟好像颇有陈见,这是为何?” 水若冰听他故意把话扯到自己和长江盟的关系上来,心中岂会不知他所想?是以淡淡应道:“很简单,在下并没什么地方得罪过长江盟,可长江盟非要取在下的性命,说来岂不可气?!” 赵光意叹道:“长江盟势力不断扩大,竟有些飞扬跋扈、得意忘形起来,长江盟盟主似乎忘了他能发展如此迅速,他对沿江百姓所许下的诺言功不可没!” “什么诺言?”水若冰问道。 赵光意铿声道:“步海流击败大江帮后曾公开发下话绝不扰民,可如今的封湖之举,焉不是自食其言!” 叶无双言道:“可他的手段隐秘歹毒,有谁会想到是他做的?” 赵光意叹道:“就算民众得知鱼虾是被染上剧毒,但也不会怀疑到长江盟,如长江盟这等大帮派,虽然是龙蛇混杂,各行各业的人都充数其中,但以往长江盟与其他帮派拼抢地盘时,并未用过施毒这一着,是以人们都习惯了用毒非长江盟所长的说法!” 水若冰问道:“不知知府大人对长江盟封湖一事如何看法?” 赵光意断然应道:“洞庭乃我岳州之命脉,封湖岂不是要岳州城民的性命?不论朝廷有何旨意,湖是万万不让他长江盟封的,本官身为岳州知府,自会对岳州城民负责!就算拼尽最后一分力,也绝不让长江盟诡计得逞!” 叶无双道:“可湖中之毒不除,却不得不封!” 赵光意言道:“善施毒者也善解毒,由长江逆流而上,进入蜀中,有一以施毒而闻名的武林世家唐家堡,本官已飞鸽传书至唐家堡,要唐家的人来解出湖中鱼虾所携带的剧毒,以唐家用毒数一数二的名声,必定会及时赶来,也必定能解除!” 他倒也了解武林中人的性情,他有此一请,若唐堡不派人来,传出去只会说唐家堡虚有其名,连一味毒药也解不了,对唐家堡声誉的打击可想而知! 水若冰笑道:“岳州能归由知府大人治理,是岳州百姓的福气。只可惜像知府大人这样的为官者,于当今世道可不是混得很开,不知在下所言如何?” 叶无双听得暗中直摇头,她想不到水若冰会说出这种大煞风景的话,怎么说赵光意也是个官,哪有当官的能容忍一介平民来抹损自己! 她料定赵光意一定会面出愠怒之色,哪知赵光意听完水若冰所言竟朗声笑道:“混得不好有什么不好,至少本官不用每日上早朝,整天与别人争权夺利,只需静守岳州之地,寄情于奇山妙水间,沉醉于美食佳酿之下,人生如此,夫复何求?!” 赵光意的笑声没有丝毫造作,竟是出自真心,水若冰似早已料到,当下笑道:“岳州东倚幕阜山,西临洞庭湖,湖光山色,美不胜言,加之气候宜人,地饶物丰,常住于此,确实不枉此生!” 赵光意道:“阁下倒是同道中人,初来乍到便深得其中之妙,其实廷中多次要本官回健康,可都被本官婉言拒绝。” 水若冰道:“以知府大人之才,于健康之地当会有所作为,难道知府大人从没想过一展抱负?!” 赵光意叹道:“有过,或许正如阁下所言,不是混得很开!而今本官能长安此地,便知足矣!” 他二人看似投缘,且是交浅言深,其实完全不是那回事,赵光意有心拉拢水若冰,当然得拿出几分“诚意”来,而水若冰早已答应叶无双帮她一把,赵光意身为岳州知府,水若冰也乐得和他搞好关系! 这一切都看在叶无双眼里,心头暗叹两人城府太深,心机太重,都不是等闲角色! 岳州第一楼! 几乎所有来过岳州社会上层名流、巨贾富商都会光临岳州第一楼,亲尝岳州第一名厨陈知味亲手精制的岳州名菜! 水若冰不是上层名流、不是巨贾富商,更来不起岳州第一楼! 但有社会上层名流请他,他就理所当然的来了! 请他的名流是一个女人,不用想也知道,正是叶无双。 岳州第一楼中,吃客们吃态百出,有的手里端着酒杯,有的口里嚼着菜肴,有的酒菜只咽下一半,有的在擦嘴边流出的油,有的在用勺子取碗里的汤。 水若冰与叶无双并肩走上岳州第一楼,整座楼为之沸腾! 所有吃喝的动作都停顿了!! 不只是叶无双第一次在大庭广众之下露面,更因为她身边多了个男人,很不一般的男人! 甚至有人已认出跟她在一起的男人是个大恶人——水若冰! 他两人都习惯了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若无其事走进二楼的包间雅室,雅室门关上,这里就成了一个与世隔绝的二人世界! 水若冰和叶无双已经不是第一次单独相处,所以都表现得大方从容! 菜谱送到,水若冰看着琳琅满目的菜名,不知点什么好,只得让叶无双点了几道菜。 就在水若冰想象岳州第一楼的菜有多香、酒有多醇时,楼下传来了争吵声,虽说是争吵声,但却十分细小。若非水若冰几个月来武功在藿儿和任逍遥不经意的帮助下又有精进,他也休想听得! “我们就要粉丝鱼汤和干鱼煎炒,少一样都不行!”这是顾客说的话。 “都跟两位客官说了,今天店里没进货,那湖中的银鱼有毒,吃不得的。”这是掌柜的话。 “店里没有可以马上去捕捞,有毒的也没关系,我兄弟二人好不容易来到岳州,吃不到洞庭湖的银鱼岂不是很遗憾!”客人不依不饶。 “都说银鱼有毒了,岳州城中因为吃湖中的鱼虾已经死了不少人,店里真的没有,也不能卖!” “谁说不能卖,有人买就要卖,没有就到湖里去捞,今天我兄弟二人就吃定岳州第一楼的银鱼了!”这两个客人还真铁了心! 掌柜无奈道:“鱼是有毒的!!!”这简直就是哀求! “有毒的也要吃!”客人态度坚定,九条牛也拉不回他们吃银鱼的心! 水若冰很想看看这两个连毒鱼也不肯放过的固执客人,他对叶无双微一示意,离坐走出包间,靠在走廊上往下看去,那两个固执的客人一身怪异的打扮,棕红的外衣,棕红的头饰,棕红的面纱,让人看不清面目! 水若冰看到鲜艳的棕红色,心中总觉得像些什么,可又不那么确定。 “吃了会死人的,你若一定要吃,那就换家店好了!”岳州第一楼地位非凡,当然不能做出有毒的食物供顾客食用,哪怕是顾客自己要求的也不可以——让顾客吃有毒的食物,第一楼还是第一楼吗?! “能换我早就换了,还赖在这里做什么!快上菜,否则第一楼以后就干脆不用做生意了!”说话的棕衣人拿出几锭黄澄澄的金子,看样子每锭都足有十两重!金锭放到柜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两人找张桌子坐下,真是赖上了! 掌柜的还有什么话说??!!! 带着剧毒、经岳州第一名厨陈知味烧制的银鱼系列菜肴终于上桌,两个棕红着装的客人吃得大呼过瘾,看得周围的客人暗吞口水! 叶无双不知什么时候也出了包间,站在水若冰身旁,全副心神都放在吃毒宴吃得津津有味的两个客人身上。 其中一人的筷子从汤中夹出一条长有三寸的银鱼,他微微抬头,似有意、似无意,向水若冰、叶无双二人所站的位置扫了一眼,再把银鱼放到口中细嚼,然后不吐骨头的吞下肚去。 两个客人吃得很慢,已经到了毒发身亡的时候,可两人还在吃着带毒的银鱼宴,并没有任何毒发的迹象。 看到这里已经没必要再看下去! 水若冰岳州第一楼之行没做成第一名厨的吃客,却作了看客! “不等赵大人飞鸽传书,就有高人来岳州城了!”水若冰和叶无双已经离开岳州第一楼。 “呵呵!吃毒的人和下毒的应该人大有关联。”水若冰说道。 叶无双言道:“但吃毒的人却不是来解毒的?” 水若冰略一寻思,言道:“或许是来找下毒的人!” 叶无双轻言道:“若冰公子看赵大人是否真有意阻止封湖?!”她不是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要去问别人,但她习惯听听别人的见解,和自己的想法作对比,她觉得这是一种很好的思考方式! “确有其心!另外,他似乎很看得起我!”水若冰笑道,叶无双听得懂他的意思,所谓的“看得起”只不过是“有利用价值”的别称! 叶无双的声音仍然很轻,“我知道,但我和他不一样。” 第二卷 万源归宗 谁与争锋 第七回 青衣使者 黑暗中,两条人影在山上缓缓移动。 “怎么山上都是药?”其中一人言道。 “管他什么药,反正毒不倒我们!”另一个人接口道,他们口中所谓的药,指的是毒药。 “今天在第一楼吃得真爽,真不知道谁那么小儿科,那样的药居然洒遍整个湖,连山上也要洒!” 这二人就是第一楼中吃毒的人,银鱼中的奇毒,于他们而言竟只是小儿科,也难怪他们能边吃边解(毒),根本不把它(毒)当回事! “我说兄弟,你就别在用这种口气说话好不好,师傅他老人家用毒天下第一,我们是他的徒弟,当然觉得小儿科,但换着常人,光凭毒在鱼身上毒不死鱼却可以毒死吃鱼的人,就已经是很了不起的下毒手段了!” “天一黑,什么美景都没了,我就搞不懂云大少爷你来在山上干嘛!还把我也请了来!” “这就是我云谦的高明之处!” “黑灯瞎火的上山来就叫高明?!” “张大少爷可是认为云某请你夜临君山是亏待你了?!” “我张遥最不喜欢摸黑路,亏你我从小玩到大,居然对我一点也不理解!” 这两人一名云谦,一名张遥,听其口音,二人至多只是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且不说他们的师傅——天下第一用毒高手如何如何,就他二人,在毒功的修为已是不俗。 那自称云谦的说道:“今天我们在第一楼吃毒鱼宴时,你有没发现二楼上有个少年很‘关心’我们?!” 称张遥的说道:“少年我倒没注意,我看到的是个绝色美女。” “看你那副德性,你知道那美人儿什么来头?” “还不清楚,不过那妞也长得太标致了。” “告诉你吧!那美人是湘地第一名妓,岳州第一才女叶无双,可不是个好惹的人儿!” 张遥叹道:“真是大有来头,我觉得她好象也很‘关心’我兄弟二人。” 云谦失笑道:“她和她身边的少年是一伙的,当然也得‘关心关心’我们。” “晕,他们居然是同伙!”张遥心理很不平衡。 云谦道:“那少年对毒鱼很感兴趣,对我们也很感兴趣!” 张遥问道:“我知道,但你说了半天跟我们上山有什么关系?” 云谦叹道:“那少年虽然对我们感兴趣,但想找我们却很难,他对毒鱼也感兴趣,想找毒鱼就容易得多!” “这也跟我们上山没什么关系!” “我对他也很感兴趣,所以来这山上找他!” 张遥也叹道:“这就对了,既然他找毒鱼很容易,你认为他还会晚上跑到这山上来!” “因为确切的说,他感兴趣的不是毒鱼,而是把鱼变成毒鱼的人!” “那又怎样,难道把鱼便得有毒的人还会在山上等他?!” 云谦叹气道:“都说你脑子不开化你还不服气,你想想,水中的鱼虾有毒,山上的东西也有毒,如果他想找出下毒的人,那他应该在水里找线索还是来是山上找证据?!” “应该来山上吧!”张遥的脑子总算开了窍,时常流动的水难以留下任何痕迹,但山上就大不一样!这本来是个一想就通的道理! 再次上君山,以是天色察黑,水若冰身上多了把剑,身边少了个人,水若冰今夜所要扮演的是侩子手的角色,叶无双不谙武技,自没跟来。 水若冰轻车路熟,很快到了那片断崖下,他打开崖门,闪身进入! 他大摇大摆的走进去,直到了那二丈石室,才有人惊觉他这不速之客。 水若冰大马金刀的在一个空着的交椅上坐下,七八样兵器立刻朝向他围来。 “你什么人?!” 水若冰傲然道:“大爷我是来杀人的,叫能说话的头来见我,要不你们这群混蛋一个也别想活!” “他娘的,老子要看看谁才是混蛋!”一个手拿长杆铁叉,肌肉结实的汉子话声中首先攻向水若冰。 “你就是!”水若冰三个字说完,攻击来的铁叉立刻变了方向,没进了手中只剩一截木柄的汉子体内! 水若冰说道:“还有谁不服的?” 他露一手震慑了在场所有人,没有人回答他的话。 “都不想死就全滚出去,这地方就快没了!”水若冰长剑划空,闻得几声“嗤嗤”声响,几块巨石随剑气掉落,砸得整个石室一阵抖动! “还可以!”安坐另一张交椅的中年人精明干练,处变不惊,对水若冰所作所为不以为然,就连话声也是平淡无奇,似乎这样的事他见得太多,已经失去了新鲜感! 水若冰道:“你是不是他们的头?” 中年人细细审视水若冰,冷笑道:“我是不是他们的头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到了这里。” 水若冰对他的态度很不欣赏,微笑道:“你不用再摆架子,威震天下的长江盟连个无名小卒也奈何不了,就连你们盟主也没什么好骄傲,何况你一个小小的君山分舵舵主!” 中年人很认真的看着自己身上那件青灰色的外袍,笑道:“你可知道这件外袍的来历?” 水若冰看他身上的青灰色外袍并没有任何奇特之处,不解道:“你那件外袍很普通啊,随便都能买到。” 中年人笑道:“你可听说过‘奇装异服谱’” 水若冰说道:“‘奇功绝艺谱’倒是听过,至于‘奇装异服谱’,我可从没听过!” 中年人淡淡道:“天蚕甲和青灰袍并称‘奇装异服谱’中的‘奇毒双衣’。天蚕甲为天下第一用毒大派,苗荒天蚕教之物,世代穿在天蚕教教主身上,而这青灰袍则是与天蚕教齐名、以用毒而闻名天下的蜀中唐门所制,专供派出行走天下的青衣使者使用。” 水若冰看他话中掩饰不住得意之色,笑道:“难道你身上的袍子就是所谓的青灰袍?” 中年人不答反问,“你认为了?” 水若冰道:“这样说来,你本来是唐家堡的人?!” 中年人面色一变,冷喝道:“你的废话也太多了!!” 水若冰笑道:“其实如果你在唐门混得不好,走出家门开创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也是不二之选,你的做法并没有错,怎么就不愿让人提起?!” 中年人想了想,突然道:“我的确是唐家堡的人,我还可以告诉你我就是唐门派出行走天下的青衣使者唐琼!” 水若冰神色也变得郑重,认真道:“唐门青衣使者地位不底,至少远比长江盟的分舵主要高得多,你这样做,值得吗?” 唐琼冷笑道:“并非决定什么事,都要拿值与不值来作标准,就像长江盟没找到你,你却自动送上门来,你有没想过这样做是否值得?” 水若冰道:“我认为值得才来!”此刻,他心中想到的是岳州城中中毒身亡的城民,还有失去生计的湖上渔民船夫,这一切,都由眼前的人一手造成!他只要杀了这个人,就太值了! 唐琼笑道:“希望你不会后悔!” 水若冰笑道:“你还让我有后悔的机会?” 唐琼道:“应该是不会了!!” 水若冰道:“看来我是来错地方了。” “好像是!” 唐琼向众人微一示意,两丈石室顷刻充满了杀机,三把砍刀加两根铁叉第一轮向水若冰攻击! 水若冰铁剑一挥,听不到任何金属交鸣,钢刀铁叉全都成了两截! 唐琼冷声道:“邪剑诀!” 攻击水若冰的五个大汉折了兵器,既不能上前攻击,又不敢抽身后退,怔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水若冰的剑放回原来的地方,笑道:“你用不着叫他们枉送性命,若长江盟真有心抓我,你就该尽力才是。” 水若冰知晓对方乃是唐门的青衣使者,自知石室中不能久留,当下身形电闪,由甬道掠出,唐琼看他掠走,只吩咐他的一众属下去追,自己却不慌不急的跟在后头!他知道水若冰一定会等他! 唐琼走出断崖,水若冰果然在断崖不远处等他,他的那群下属全都怔立当场,水若冰不想杀人,但又不想他们纠缠不休,只得暂时让他们站立不动! 唐琼走到水若冰面前,微笑道:“你并没有传说中的嗜杀!” 水若冰笑道:“他们不值得我出手!” “你所杀的人都比他们强很多?” “可以这样说!” 唐琼叹道:“以你的武功,若说他们不值得你出手,那值得你出手的人,你能敌得过的并不多!” 水若冰道:“你说得不错,不过奇怪的是我能敌过的人不多,死在我剑下的人却不少!” 唐琼道:“所以你认为你的运气一向很好,能做到很多力所不及的事,而你也乐意去尝试,但可惜上天不可能永远去眷顾一个人,所以运气再好的人也有运气背的的时候,通常一个运气一直很好的人一但倒霉,那就预示着他再也没有机会行好运了!” 水若冰苦笑道:“很有道理。但我一向都注重现实,至于道理,随便放在嘴上说说还可以,要我将其付诸现实,我一般都办不到。” “如此说来,你只是个蛮不讲理的人!” 水若冰叹道:“不是我蛮不讲理,是这世道没道理可讲!” 唐琼像是对他的话大有感触,感叹道:“这世道的确没道理可讲,否则也不会有那么多不平事。” 水若冰笑道:“你我二人甚是投缘,若不是等下就要斗个你死我活,还真想坐下来喝顿酒!” 唐琼也笑道:“若在别的地方看见你,我大可让你请我喝一顿酒,然后就当没看见,可你自己找上门来,也怪不得我了!” 水若冰叹道:“我怎么会怪你!” 第二卷 万源归宗 谁与争锋 第八回 湖中劲敌 “沙!”竹木间响起一阵奇怪的声音! 水若冰身形如着魔一般闪电游走,在他身形游走过的地方,不论石土竹木都开始溶化,一条似雾非雾,似烟非烟的青灰色带子势如恶龙,张牙舞爪,总是追在水若冰身后,离他的后背距离已不到一尺! 唐琼所施展的正是所有唐门青衣使者皆为精通的“毒云流龙”,流毒可如轻风一般四下飘散以御群众,亦可化形为龙,劲势迅猛以对强敌! 唐琼攻势强劲,人体却站立不动,水若冰御敌防守,身形却上下翻飞,如此决斗场景倒真是前所未有! 唐琼双掌当空发力,毒龙亦随他手掌所发的劲气形体舞动,水若冰被身后的龙形流毒逼得身法频换,没法出剑,只感觉身后的巨龙形流毒离自己愈近,一时却想不出应敌之道,唐门的青衣使者,不论武功毒功皆为上上之选,岂是那般容易应付? 别说水若冰被逼得不能出招,就算他有机会出招,亦是难逃被身后流毒所伤,至多也只是个两败俱伤之局,想要全盘赢来,那简直是难如登天! “丝丝”声下,流毒所浸蚀范围不断扩张,方圆数十丈内,一切皆化乌有!流毒性质剧烈,稍被沾一点便难逃被其蚀化之灾。水若冰连借力之处亦难寻得,身形已不如初战时迅快灵活,如此一来,流毒便离他后背又近一分! 直如水若冰所说,世界上真没有什么道理可讲,此时他只要被身后流毒击中一点点,就会立刻毒发身溃,这确实毫无道理! 龙头昂然而起,如盆大口直向水若冰盖下,水若冰知道自己若被龙口含下,那就绝无生还之理,而他此时完全没有施展“邪光逆影”的机会,无奈之下他聚尽功力,转变真气流向,将流向双腿的真力全部逆转到后背,经后背各大穴道发出,以图化着气墙抵挡! 毒龙巨口离水若冰后背已不到三寸! 水若冰情急之下的大胆想法果然凑效! 真气迸出,强劲的气墙反震龙口,竟将龙形流毒迫退数尺,原来唐琼虽自有一套隔空驾御龙形流毒,但他与龙形流毒毕竟有一段距离,而水若冰跟流毒的距离较他近了几十倍,所发真力虽不是专御流毒之法,作用于流毒上的劲力远胜于他,是以能将流毒御开! 迫退流毒,水若冰即刻有了发招的机会,一招“邪云蔽日”毫不留情的对唐琼还以颜色,唐琼看得流毒便要击中水若冰,只当胜负已分,却没想到水若冰能在生死一线中博得生机,竟然还反守为攻,无影无形的剑气横扫几十丈,激得地上被流毒所溶的毒液如巨浪掀起,将唐琼迫飞数十丈!毒液洒出几十丈外,阵阵刺鼻的气味随着腐化万物的丝丝声传遍山里林间。 水若冰凌空定身,道道剑气由高而下攻得唐琼左右支拙,水若冰总算一雪方才被流毒追得狼狈不堪之辱! 由于水若冰和唐琼二人所施展的剑法和毒功皆是怪异之作,是以若被对方抢得先机,就很难有出招致胜的机会,水若冰好不容易扳转局势,一味猛攻,凌厉的剑气泛带剧烈的毒液逼得唐琼连连败退,幸得他所穿的青灰衣虽是剧毒无比,防毒功能却也超于普通衣物,是以虽被毒液渐着,却也完好无损! 唐琼知道自己若还不能出手,不出十招必败在水若冰剑下,但他想赢得出手的机会必须有所牺牲,至于有所牺牲是否能换得出手的机会,却是难言之数,就像你肯赌却未必就能赢! 但唐琼还是不惜一赌! 他拼着让剑气洞穿青灰袍的代价! 真力灌注下的青灰袍无风鼓起,他人却瞬间退出青灰袍外,立身在交错杂乱的剑气中发招,水若冰一时没料到他身体会如此急迅退出青灰袍,剑招所指仍是青灰袍。嗤嗤声中,“奇装异服谱”榜上有名的青灰袍化着无数碎片,被离它不远的主人唐琼施展的“流毒八方”带起,与本身所发的流毒掺混交杂,八条形如长龙,势如流云的流毒幻化而出! 六条龙形流毒分从前、后、左、右、上、下六个方向围向身凌半空的水若冰,但见青灰色的“龙”身蜿蜒游转,龙头旋摇舞动,张牙咧齿,欲将水若冰吞噬口中! 六条毒龙!六个方向!水若冰身在空中,如何能闪避得过? 眼看水若冰便要葬身“龙”口之中!唐琼暗叹牺牲青灰袍换来的致命一击正所谓物超所值,扭转局势,反败为胜,性命得以保全! 但他也太低估了水若冰,他不知道邪剑诀中有一招“邪光逆影”! 水若冰不闪不避,剑气流转变换方位,六条毒龙在他手中长剑的牵引下,龙头全向剑气汇流的剑尖聚集靠近! 方才水若冰能击退毒龙已让唐琼吃惊不小,此刻水若冰剑驭群龙,使得群龙聚首,御使毒龙的方法比他唐琼更显高明,这叫他如何不惊变失色? 唐琼眼看先发的六条龙形流毒已经无法伤到水若冰,情急之下仍蠕动于掌中的两条龙形流毒势如飞索般径直袭向水若冰,水若冰带起六条毒龙的剑尖向前指出,人亦随剑一道射向唐琼!剑尖穿过后来两条龙形流毒间的缝隙,引得两条龙形流毒龙头转回,身形弯曲,首尾相接! 唐门的毒,唐门中自有人能解,唐琼已经没有活着的必要!八条毒龙在水若冰奇的真力下扭曲空间,扯得气流突变,龙卷飙起,唐琼身处狂飙中身形难稳,八条毒龙对他竟相吞噬,不多时便被流毒蚀化殆尽,哪还剩一点尸骨?! 至于被水若冰点穴站立不能动的长江盟帮众,都作了毒下亡魂! 狂飙所至,万物化毁! 水若冰杀了唐琼,荡平了长江盟的君山分舵,心中颇有几分快意,唯一的遗憾是剑下又多了十几个亡魂! 君山上本是草木皆毒,加之唐琼所发的流毒四下溃散,君山上还能容得水若冰再待下去?! 水若冰振衣而起,飞掠出山! 君山不广,只消片刻,脚下便是洞庭湖的万倾碧波,平静无风的湖面在水若冰飞身临空而来之时却暗流涌动,黑浪骤起! 长江盟早有预谋,是以在水若冰回路上埋布伏兵! 洪!一柱巨浪以倾江倒湖之势冲天而起,直向踏空而行的水若冰袭到,水若冰凌空翻身,长剑下划! 哗!巨浪被水若冰一分为二,势如珍珠倒洒!水若冰脚上头下,人随举过头顶的长剑划出的缝隙直插而下! 他快如电闪的身形只下插不过丈许,一道水柱消散被他划开的巨浪,至他划开的缝隙中狂射而上!水柱的体形较巨浪小了数十倍,所夹带的劲力也强增了数十倍! 水若冰与唐琼一战耗力甚巨,应付方才的巨浪以属勉强,这几尽无坚不摧的水柱叫他如何敌得?! 不能硬接,只得退让,水若冰御力于剑,剑尖搭上水柱顶,身形被冲宵而出的水柱冲向半空! 水柱势力未绝,一道人影冲出湖面,挟带起大片湖水,铺天盖地的卷向水若冰! “邪云蔽日”!攻出的道道剑气化着气云,扫向被真气化成墙幕般成片的湖水! 唰!湖水破碎!万珠洒落! 水下冲出的人影手掌挥动!真力继出,水珠下落之势一顿,又浮然而起,万粒水珠汇成一道长虹,伴随强横的劲道砸向水若冰! 水若冰猛提真气,强力发招! “邪虹出岫”,数十道剑气归为一路,摧向势若长虹般的万粒水珠! 水珠碎裂,化作一道道圆环,圆环之外,细如牛芒的水雾飘洒飞舞! 水若冰真力不继,剑气已尽,水珠长虹之势却未绝! 水珠所携带的强劲真力,足有洞穿水若冰躯体之威!水若冰无力再施,身形下落,以避其锋! 却在此时,水若冰身前,多了个黑衣人,脚上头下,举拳砸向水珠长虹! 蓬!长虹尽消,圆环暴胀,水雾四散!水若冰本要下落的身形被暴起的劲气弹起横飞! 黑衣人下击的拳头对上了水珠长虹后方上击的拳头!由于位置上的优势,黑衣人将至下而上的对手击落湖面,下冲的拳劲压得湖面凹下去一大片! 黑衣人击落攻击水若冰的强敌,却未乘胜追击,他身形掠向水若冰,口中喝道:“快走!” “哪里去!”被击落的人影足尖在水面上轻轻一点,宛如大力神投出的标枪,直向水若冰飞射而去! 黑衣人冷喝,“无知狂徒,自不量力!”八个字说完,他人已到了水若冰身后,回头转身,攻击水若冰的人影正举手击出! 黑衣人冷笑一声,击向他面门的拳头已经被他反掌接住,就在接拳的一刹那,手掌由内到外一旋,对方的身形也随之旋转起来,他松指放开,变掌为拳,击向对方犹在旋转的拳头,“波!”清脆的真气交响声中,对方再次被击退! 攻击水若冰的人影两度被黑衣人击退,仍是不甘心,再度追上来,黑衣人冷笑道:“都叫你不要烦了!” 他手掌中不知何时已多了一把棕红色的粉末,向攻来的人照面洒去,此人看得棕红色的粉末洒来,见了鬼似的急闪而退,亦不敢再追上,任水若冰与黑衣人扬长而去! 第二卷 万源归宗 谁与争锋 第九回 苗荒高人 水若冰和黑衣人没掠回城中,却向一片荒山上掠去,待掠到长草尽枯的山腰,黑衣人才在一块残碑前停下来,在此可偶尔见得岳州城内的灯火,但水若冰知道此地距岳州不下几十里之遥,他本无意来这里,但既然黑衣人来了,也不反对他来,他想知道黑衣人为什么会选择来这里,所以也来了! 黑衣人的手掌轻抚着残碑,心潮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两个从小玩到大的孤儿第一次出远门,尽情游岳州,就在这山坡上,遇上了一个不该遇上的人,两个人只活下来一个,另一个就长眠在这片荒地之中! 连石碑也经不起风雨的摧残而破损,何况墓中枯骨? 他的心,仇恨,痛苦! 他面巾下的脸,也必定扭曲,变形! 仇恨不会因为时间的流逝而淡忘,只会在心里越积越深! 水若冰可以理解,但无法体会,因为他不知道去仇恨谁? 许久,黑衣人才向水若冰问道:“你知道我为什么选择来这里?” 水若冰没有回答。 “活人都喜欢住在城中,死的人却都喜欢住在这山上!我有一个朋友,也住在这山上。我特意来看看他,兑现一个承诺。” 水若冰没有立刻开口,在他上山时就已经发现,此山视线开阔,山势雄劲,很和符人们葬墓的标准,是块难得的风水宝地!是以山间坟墓遍布,墓碑林立! 夜风席席,寒意袭身,黑衣人说话的语气似乎变得阴森森的充满鬼气! “死人是不是什么都不知道?”水若冰问道。 黑衣人答道:“不!他很在乎生前朋友对他许下的诺言。他只是不知道活人所知道的东西。也不会来管活人的闲事。” 水若冰说道:“所以阁下不论在这里做什么,他不会怪你,也应该没活人知道!” 黑衣人看着遥不可及的岳州城,笑道:“不错,至少岳州城里的人不知道!” 水若冰问道:“阁下想做些不为人知的事?” 黑衣人冷笑道:“通常黑衣蒙面的人是不是都喜欢做些不为人之的事?” “那可不一定,黑衣蒙面的人都喜欢做些众所周知的事,却不喜欢做人人皆知的人!” 黑衣人眼中抹过一丝冷冷的杀机,笑道:“怎么说都一样,你可知道我想做的是什么?” “不知道,但想知道!” “杀了你。” “那你干嘛还救我?”水若冰似乎不理解黑衣人的作为。 黑衣人没有回答,又问道“你为什么要跟着我?” 水若冰说道:“方才时间紧迫,没来得及说声谢,所以就跟来了。” 黑衣人问道:“你跟着来就是为了说声多谢?” 水若冰应道:“应该是吧。” 黑衣人说道:“如果我一直不给你说声多谢的时间,而且走很远才停下来,你也会跟上去说声多谢?” “不会。” “那你何必要跟来?” “因为我知道你不会走那么远!” 水若冰的话让黑衣人一时无语,一双异芒闪动的眸子看了看水若冰,遂冷言道:“你不用谢我,我只是觉得你杀了唐琼是件大快人心的事,所以不想让你死在他的帮凶手上。” “我跟唐琼交手时他也在场?”水若冰心头暗想,嘴上却淡然道:“持一技以荼毒众生,这样的人活着是浪费粮食!” 黑衣人听了此言嘿嘿冷笑,“你一张嘴只顾说别人,你又好到哪里去?” 水若冰笑道:“被我所杀的人,不是我想杀他们,是他们想杀我,想杀人的人被杀,是不是死有余辜。” 黑衣人道:“方才你若被湖中的人杀死,也算死有余辜?” “有心杀贼,无力回天,那只能算我倒霉。” “你倒是很看得开。” 水若冰看看这山坡上荒坟满地,在初冬时节的夜里看来,显得凄凉可怖,似乎在诉说人之生死无常,看不看得开又如何?! 当下言道:“想活得快乐点,就该想开些,‘开心’二字说白了不就是心里想得开的意思?” 黑衣人不得不承认这是很合理的解释,叹道:“可惜真正看得开的人却不多。” 水若冰笑道:“人总喜欢心存妄念,作茧自缚,以至烦恼缠身,不得开心颜,是以佛说众生皆苦。” 黑衣人突然觉得跟水若冰聊天是件很愉快的事,但口气依然冷漠,“年轻人不知道生命的可贵,妄谈生死,是以往往做出些蠢事来!” 水若冰言道:“就像我!?” “不错,我帮你只为亲手杀死你。” “我们之间有仇?” “没有。” “想亲手杀死一个人,除了深仇大恨外,实在很难想出其他理由。”水若冰苦笑,黑衣人确有杀死他的能力,也许,他不该跟来,但,他不得不跟来,或者,他跟不跟来结果都一样! 黑衣人冷冷道:“那只是你的想法,我想亲手杀死你,是因为你做错了一件事。你杀了我的仇人。” 水若冰无语! 黑衣人自续道:“我虽然很欣赏你杀死唐琼的勇气和行为,但我也是用毒之人,唐琼这样的毒门败类应该交由我来处置,而不是让你断生死。” 水若冰无奈道:“阁下怎么不早说,好让我省点力对付湖中伏击我的人,说句实话,我最不喜欢等着拣便宜的人!” 黑衣人冷笑,“若没有与唐琼一战,你确实可以敌过湖中伏击之人,可惜你太喜欢管闲事。你知不知道,我答应让他来陪陪我的朋友,可你却让他尸骨无存。”黑衣人的话充满仇恨和煞气。 “现在,我只有让你留下来陪陪我的朋友了。” 世上竟有这样奇怪的人,水若冰帮他杀了他想杀的人,他反过来却要杀掉水若冰! 水若冰笑道:“你想杀我就快点动手,免得我气力恢复过来,你想杀我就难了。” “我要杀的人,都要让他败得心服口服,才让他痛快的死去。”黑衣人好大的口气。 “既然你不喜欢乘人之危的对手,我就等你功力恢复后再杀了你!”不但水若冰不喜欢乘人之危的人,黑衣人也不喜欢!所以他不想做连自己都不喜欢的人! “想要别人败得心服口服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尤其是像我这样爱管闲事的人。”水若冰笑道。 黑衣人冷笑道:“我自有手段让你心服口服。” “那我就告辞了。”水若冰抱拳欲离。 “你想走!” “我想在死之前多管点闲事,或是多享受点人间之乐,你不会不答应吧!” 黑衣人想了想,若我不答应他,他岂能败得痛快?当下答应道:“你想做什么事尽管去做,等你闲得无聊的时候我自然会来取你性命。” 黑衣人的话说的轻松,但无异是对水若冰判了死刑,话似不经意,可都会付诸实际,这就是武林中人的特性——虽不惜字如金,但绝无虚言! 水若冰说道:“你不妨告诉我你的尊姓大名,就算你找不到我我也会去找你!” 他话面上好似自己前去寻死,其中之意却是:话说到这份上,你不肯放过我,我也不会放过你!毕竟没人会傻到等人来杀,水若冰更不会,他知道以黑衣人的骄傲的性格,一定会如实相告,否则便是大折威风了! 黑衣人果然如他所料,说道:“你听好了,天蚕教右护法裴忌!” 水若冰听到天蚕教三个字已经头痛,右护法三个字更像把锤子一下敲到他头上! 他搞不懂就杀了一个唐琼,怎么会连天蚕教也得罪了? 看到水若冰离去的身影,黑衣人眸中闪过一丝诡秘的异芒,继而口中喝道:“都给我出来。” 一阵短暂的沉寂!只有风吹枯草的沙沙声,难道有人藏匿在这种地方? 夜色下犹可辨识的棕红色,两条人影,正是上君上找水若冰的云谦和张遥,他二人显然有些禁忌于这天蚕教的右护法裴忌,现身的步伐都走得异常小心! “你二人还不错,这么快就找到这里来。” 张遥恭声应道:“那及得上裴护法!”他恭维的语声中多有几分造作——他二人并无惧怕裴忌之意! 裴忌毫不介意,言道:“废话少说,把该做的事做好!” 云谦回应道:“岳州地境内没有任何发现,是不是还要沿江而下继续搜寻。” 裴忌呵呵笑道:“你倒是想得美,你二人最好在岳州再待上几天,若还没任何发现,就该逆流而上,见一个灭一个!” 先是呵呵的笑声,云谦无语,再是充满杀机的话声,云谦才来了兴趣,“真希望快点逆流而上,痛快的杀他几个过过瘾,这岳州城实在没什么好玩的。” 裴忌言道:“岳州没什么不好啊,美景,美食,美酒,美女样有尽有。还求什么?” “美食有毒,美女有伴,美景被封,美酒坏事,有什么好。”张遥没趣道。 裴忌笑道:“我道你为何闷闷不乐,原来是这样,美酒坏事就少喝点,美景被封照样欣赏,美女有伴就横刀夺爱,至于美食有毒,你们不一样照吃不误吗?!” 他笑!张遥和云谦却沉默! 吃毒鱼宴的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被裴忌知晓,可不是一见好事! 第二卷 万源归宗 谁与争锋 第十回 情势剧变 巴陵城楼。 知府大人的邀请,想不赴会都不行。水若冰登上巴陵山,城楼已在眼前,楼中有两人,一个是约水若冰前来的知府大人赵光意,一个是水若冰的老朋友叶无双! 水若冰上前,入座。 看到的是桌上一副双轴卷,其色泽金黄,制作精良,还绘有两条张牙舞爪的蟠龙,这东西只有一种人用——称孤道寡却三宫六院、高称万岁却难活百年的皇帝老儿。 一道令人格外反感的谕旨!谕旨上的内容更让在座的三人反感。 “奉圣上旨谕,长江盟安民有序,平匪功高——特赐洞庭一湖,君山之地。” 水若冰看完谕旨,言道:“真是个昏君。” 谕旨放回桌上,水若冰问道:“大人找在下来就为了这个?” 赵光意叹道:“如今皇上不顾岳州百姓的生死,御赐封湖,想要阻止,简直是难上加难。” “大人的意思是——?” 赵光意断然言道:“本官虽接下谕旨,但湖是不能让长江盟封的。” 叶无双言道:“朝廷是否下旨封湖并不重要,只要让长江盟知道封湖会付出很惨重的代价,打消封湖的计划,那朝廷的一纸文书能起到什么作用。” 若陈国是一个兴盛的王朝,叶无双的话就是幼稚加无知的结合体,就陈国的实境而言,她的话却一点没错,长江盟凭本身的实力都不能封湖,陈廷动全廷之力来助也是白搭——根本就帮不上忙!再说陈廷是迫于长江盟施压才下旨恩准,封湖一事当然是交由长江盟自行全盘代理,它犯得着来帮忙以至惹民生怨?! 赵光意叹道:“岳州城居陈廷境边,与后梁、北周接壤,但守城兵士只有五千,且不能尽取之公然相抗长江盟的封湖之举,如何能使长江盟知难而退?” “兵贵在精不在多,以正取势,以奇制胜,长江盟封湖为明,我们抵制在暗,我们要做的不是与长江盟摆开阵势,明刀明枪的决一胜负,而是集中力量做出一些惊人之举,给长江盟造成致命的心理打击,以致长江盟产生心愿难成的错觉,正所谓死亡、亡利、刑戮、诛罚诸阴之类者,言恶以终其谋。这样一来,我们就算成功了!”水若冰不是带兵打仗的大将,亦不是出谋划策的军师,但他对“心战为上”四字很是推崇,也颇知其中之妙。 赵光意任岳州知府,也算是镇守边关多年,但想到自己心计谋略竟连一个弱冠少年也不如,不禁面有愧色,难道是这些年来过得太安逸,过于纵情于灵山秀水之魅,好酒陈酿之醇,妻贤子孝之乐,是以勾心斗角、阴谋诡计的灵感已经退化? 叶无双言道:“君山分舵舵主唐琼被斩杀于君山之上,长江盟虽未查出凶手,但已加强戒备,在洞庭湖上增添了不少人手。”她说到凶手二字故意对水若冰轻瞄一眼,看水若冰会有何反应,水若冰不以为然的耸耸肩,好像叶无双说的话跟他一点关系也没有。 赵光意当然知道唐琼之死正是他水若冰的杰作,心头暗想,年轻人行事就是直接干脆,自己年少时何尝不是,为何随着年龄的增长,是考虑事情变得精细和慎重,还是胆量和勇气都逐渐消退?!一点小事也会左思右想,难以决策,做起来更是怕痒怕痛,畏首畏尾! 可自己还不是很老啊! 为了不在叶无双面前表现得太逊色,当下言道:“若冰公子斩杀唐琼一事确有震慑敌胆之威,此举也是让长江盟知难而退的最好方法,本官很佩服若冰公子的胆识和勇气,但本官认为拉拢民心尤其重要,倘若使长江沿岸百姓都深信长江盟于洞庭湖投毒一事,长江盟必会大失民心,正如当年大江帮封湖一举失去民心,败亡之期亦随之而来。” 水若冰笑道:“赵大人居岳州多年,尽晓岳州风土人情,于民众之中声望亦佳,拉拢人心一事由赵大人施来定是事半功倍,至于在下,只能做些力气活,其他的可是什么都做不了。” 赵光意言道:“湖中鱼虾之毒未解,求解毒的信已经送出三天,唐门迟迟未有回音,亦无人前来,据叶小姐所言,你二人曾在岳州第一楼中看得两人食毒而不死,想必二人也是出自武林中用毒名门,否则何能轻易的解得奇毒。” “本官听过叶小姐之言,多派人手化着平民百姓暗中注意二人的行踪,以图请得二人解除湖中鱼虾之毒,可遗憾的是出动那么多人,连个人影也未瞧得。”赵光意独居岳州数十年,手下岂会连一个能人也没有? 岳州是他的地头,他想找一个人不会太难,再说第一楼中吃毒鱼宴的两人棕红色的着装明耀惹眼,想找也很容易,唯一的可能是两人欲行“不为人知”的事,是以随时变换身份! 水若冰听他谈及第一楼中大吃毒鱼的两人,心头一动,遂问道:“赵大人处岳州之地甚久,可知岳州以西,苗荒之地的天蚕教?” 苗荒,天下第一毒域,魑魅之境,瘴毒之地,怪草奇药遍地丛生,毒虫异兽多不胜数,连近临的蜀、滇二地,为天下三大毒域,人人谈之色变的毒域,是毒门中人心中的圣地,是以天下间所用之奇毒,多出于这三处。 天下间毒功之强亦以立于这三域的三大门派居首,其中名列桂冠、经久不衰的天蚕教除了天下第一的毒功,其出神入化、神秘诡异的蛊术更是早以名扬天下;蜀中唐门于用毒一行略胜滇边之地的千毒门,名号也响亮得多,是以排在第二;滇边之地的千毒门除了毒功,蛊术亦堪称一绝! 赵光意久居岳州,也稍知其中一二,当下言道:“毒蛊双绝,天下第一的天蚕教虽定能解鱼虾之毒,但只怕比唐门更难请。” 水若冰言道:“虽说天蚕教的人难请,但不一定非要请他们才来!” 赵光意恍然道:“难道有不请自来的?” 水若冰悠悠答道:“第一楼中吃毒鱼宴的两人很有可能就是天蚕教的人。” 赵光意听言似落水的公鸡找到了一跟救命的稻草,面上才露欣喜之色,马上想起寻不得那二人之事,再说就算寻得着也未必请得动,心头又消沉下去,觉得水若冰说了半天全是废话,害得自己白白高兴了一瞬间。 水若冰笑言道:“只有搬不动的山,没有请不动的人,想请出天蚕教的人解毒并不是太难的事,关键要看事情交由谁来办。” 赵光意道:“天蚕教的人不请而来,能让他们解毒当然最好不过,但该让谁来办了?”他的话是问水若冰,因为水若冰方才的话中似乎已经有了相请之法。 水若冰不缓不疾的言道:“想请动一个人,首先得知道这人是男是女、有何嗜好、还有对人格多样性的揣摩认识,再借富贵、尊荣、财利、喜欲之诸阳之类者,言善以始其事!” 赵光意觉得水若冰是故意卖弄学问,以博得叶无双好感,因为叶无双在认真听着水若冰的话。 “先确定食毒二人是男人,男人都有什么特点?” 赵光意答不上来,也懒得答,他觉得这是个很无聊的问题;叶无双知道水若冰不会说废话,但一时也答不出的所以然来。 水若冰自顾道:“通常男人请男人都有些难度,换着女人来请就容易得多,这或许就是所谓的同性排斥,异性相吸。” 很有道理的话!赵光意暗自承认,叶无双也承认,也认命——很有道理的话是针对她而言的,因为三人中,她是女人! 为了不让长江盟封湖,她可以牺牲! 水若冰话后一直注意她神色的变化,她复杂奇怪的眼神扫了水若冰一眼,很快又收回去。 赵光意言道:“这——?” 叶无双应道:“没关系,交给我好了。” 水若冰淡然一笑:“那就有劳叶小姐了。” 赵光意言道:“还是要找到了人才好说,我这就赶回去,看有没新发现。” 赵光意已走,水若冰和叶无双却没走。 叶无双看了看水若冰,觉得水若冰方才的话中还有不明处,是以问道:“你是不是还有什么话没说?” 水若冰故作不知,反问道:“什么话?” 叶无双说道:“你怎么那么肯定第一楼中看到的两人就是天蚕教的人。” 水若冰不想瞒她,笑道:“因为我遇到了天蚕教的人。” 叶无双更奇怪,又问道:“你怎么知道自己遇上了天蚕教的人?” 水若冰站起身,目光扫过这一片大好河山,想起裴忌的话:等你闲得无聊的时候,我再来取你性命,——这句话像判下的死刑,绝不是开玩笑。作为天蚕教的护法,说出的话不会不算数,他想取水若冰性命,也只是轻而易举的事,水若冰只希望他不要那么快。 谁想死?! “他自己告诉我的,天蚕教右护法裴忌。” 跟天蚕教的人碰上,似乎不是什么好兆头,叶无双感到水若冰心中仍有隐言,当下也站起身,走到水若冰身旁,问道:“他就说了那么多?” 话声很温柔,水若冰想不回答都难! “当然还有别的,我会尽量让他来解掉所有的剧毒。” “能吗?”这不仅是温柔,已经是关切,水若冰若真能让天蚕教的右护法来解毒,当然有条件!不用想也知道,条件肯定难以令人接受! “应该可以。”水若冰淡淡道。 水若冰释然,言道:“如果不行,那就只有靠你了。” 叶无双想说什么,但她终究没说出来! 第二卷 万源归宗 谁与争锋 第十一回 后梁使者 水若冰、赵光意,二人正待于厅中议事,下人来报有人求见,赵光意想都不想,言道:“请他近来!” 来者一身锦衣,面容端正刚劲,轮廓分明,神色镇定。 此君走进客厅,赵光意招呼道:“陆博士光临寒舍,真是篷壁生辉。” 赵光意知道他是谁,此君是后梁皇帝萧岿的得力手下陆腾会,此君晓古通今,学识渊博,对当世之事更是无所不知,是以众人都叫他陆博士——博学多才之士。 无事不登三宝殿,他之所以前来拜访,当然有重要事要与赵光意商量。 “赵大人客气了。”陆腾会礼言道。 “是什么风把陆博士给吹来了?”官场之上,客套话、闲话一样不能少,只有客套话和闲话提升了气氛,谈起正事来才融洽。赵光意当然得先是客气一番,草草说事只会让双方兴致全无,事情当然就不好谈了。 陆腾会看看了这宽敞、庄重、大气的厅堂,言道:“赵大人深谙官道,居于岳州,使得岳州兴旺发达,赵大人亦是民望声高,为官者如此,可真是难得。” 赵光意笑道:“博士过奖了,博士身为梁室重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地位显赫,博士出此言岂不折煞赵某。” 陆腾会不然道:“一个人如何,凭其饮食起居便可知晓,赵大人府邸简洁实用,可见赵大人乃是勤于务实,绝非浮夸之人。” 赵光意笑道:“陆博士何尝不是,若非有要事,陆博士哪有时间来到府上。” 陆腾会言道:“赵大人真是快人快语,陆某此来确有要事与赵大人相商。” “只是。”陆腾会看了看水若冰。 赵光意说道:“但说无妨。” 陆腾会略一思寻,说道:“两位可有兴趣听陆某说一段周室讨伐齐国的时事?” 赵光意笑道:“既是时事,想必是陆博士独家最新消息,不听一听岂不是太可惜。” 陆腾会没有征求水若冰的意见,他知道水若冰也想听听他口中道出的最新消息! 当下开口言道:“周建德四年秋,周主邕初次伐齐,却因途中染疾而未成,但进齐境见其行兵毫无纲纪,几同儿戏,又闻他朝政日益腐败,群小益横,百姓嗷嗷,朝不保夕,但觉天与不取,反待后悔,是以休养整顿一年,于建德五年冬再次领兵东征伐齐,也就是现在。” 赵光意当然来兴趣,遂问道:“那又如何?” “周军去年伐齐出军河外,徒足附岸,未足致喉,晋州为高氏根本地,常为重镇,周主但言:若攻晋州,齐必来援,周军只需严阵以待,定足至胜,乘势杀入,直掏邺城,灭齐不难了!” 赵光意问道:“具体情况陆博士可否知晓?” 陆腾会言道:“周主命越宇文胜、车骑将军杞公亮、随公杨坚分率右三军,谯王宇文俭、大将军宇文宝、广化公邱崇分分率左三军,齐王宇文宪、陈王宇文纯为前军,依次出发,留太子居守长安,自督各军趋晋州,或守或攻,部署妥当,自己由汾曲至晋州城下,围城攻了数日,城中迫急。齐行台左丞侯子钦及晋州刺史崔景嵩皆暗地通款,乞降周军,大将军王轨率同偏将段文振乘夜凳城,城中有内应,顿时哗溃。周军一拥而入,遂克锦州,擒了齐大行台尉相贵及甲士八千人,别遣内史王谊监领诸军攻克平阳城。” 他的口才很好,说起来有如亲临其境一般,更是让人听了大呼过瘾。 “时齐主高纬方挚冯淑妃出猎天池,晋州及平阳警报自辰时至午时已连到三次,哪知右丞相高阿那肱竟言道:“大家正游猎为乐,边鄙稍有战争,乃是常事,何必急急奏闻?’延至日墓,平阳报称失守,齐主高纬也未免吃惊,便欲还集将卒,偏冯淑妃犹为尽兴,请再杀一围,高纬从之,又猎了好多时,获得几头野兽,方才还宫。” 赵光意问道:“冯淑妃是何人物,高纬为了她可以江山也不要?” 陆腾会言道:“高纬此君生性极好淫欲,有穆黄花为后、选李氏、裴氏封左右娥英,仍是不满足,后宫佳丽还逐渐增多,其中有乐人曹僧奴二女也被纳入,大女不善淫媚,被高纬剥碎面皮,逐出后宫,小女善弹琵琶,又能得高纬欢心,得册封为昭仪,高纬为其别筑隆基堂,自身整日流连堂中,竟将穆黄花疏淡下去,穆黄花含酸生怨,密托养母设法除去曹氏,其养母遂诬曹氏有蛊术,平白将曹氏赐死,哪知高纬失去曹昭仪,复得一董昭仪,再广选杂户少女,一并封为夫人,恣情淫欲,通宵达旦,穆后弄得没法,每日与女婢冯小怜相对欷嘘。” 水若冰问道:“这冯小怜就是高纬宠爱的冯淑妃?” 陆藤会应道:“正是,此女伶俐非常,容貌绝丽可人,能弹琵琶,又工歌舞,替穆黄花想出一计,情愿以身为饵,离间诸宠。穆黄化想试试也好,便赞成冯小怜此举,于是令冯小怜盛装入伺,高纬见她冰肌玉骨,雾觳轻绔,不由得神魂颠倒,巫山一梦,爱不胜言,从此坐必同席,出必同马。自作《无愁曲》,谱入琵琶,与冯小怜对弹,声达宫外,高纬幸得冯美人,册为淑妃,高纬色迷心窍,把内外国政,都交由穆提婆、高阿那肱等人处理。” 赵光意叹道:“一国之君淫昏至斯,弄得民不聊生,国多乞丐,难怪引得周国前去讨伐。” 水若冰问道:“那后来又是如何?” “越日高纬大集各军,出拘周师,使高阿那肱率前军先进,自挚冯淑妃后行,周主命开府大将军梁士彦统兵万人镇守晋州,自己赶至平阳督师,途中多次接得线报,谓齐军大举来援,周主因而欲西回长安,暂避锋芒,周军数悉引归。” “高纬遂围平阳,昼夜猛攻,毁堞摧墙,气焰甚盛、开府大将军、晋州刺史者梁士彦守御平阳,乃令军士修城,男女老少皆搬运土石,补修城堞,三日便以告成,齐军却掘通地道,轰陷城墙十余丈,将士欲乘时而入,偏偏高纬不许,。” “原来相传城西石上有圣人迹,高纬欲招冯淑妃一道同观,可那冯淑妃画眉刷鬓,抹脂搽粉,好多时才赶到,那城墙缺处,已由守兵用木栅堵塞坚固。齐兵失了时机,无从冲入,个个怨气吞声,暗骂这昏庸之主。” “可笑的是高纬观圣人迹之心不死,特抽出攻城木具,筑造远桥,挚冯淑妃登桥远视,哪知桥脚未定,禁不起马足往来往来,啪嗒一声坍坏数尺,二人虽立身于坏墙之上,还是一惊之下落到水里,全身湿透,幸得众人速速从水中救起,免做了一对水底鸳鸯。” 赵光意笑言道:“这样说来,齐国必定要亡了。” 陆腾会说道:“周、齐、陈三国中,首先灭亡的必是齐国,周室之强,足有一统天下之力。” 水若冰说道:“梁室附于周室,倒是没选错。” 这句说得陆腾会心头很不舒服,但还是强忍下去,言道:“听说长江盟要封洞庭湖,而陈廷以下旨恩准,可真有其事?!” 赵光意言道:“确有其事。” 陆腾会又说道:“又闻赵大人心系平民百姓,力阻封湖,可真如此?” “陆博士的消息倒是灵通的很。”赵光意笑道。 陆腾会言道:“若消息不灵通,陆某怎会来找赵大人。” “陆博士是为封湖之事而来,却不知陆博士有何高见?”赵光意问道。 陆腾会缓缓说道:“抗旨者诛九族,既然陈廷已下旨封湖,赵大人还能阻止,又如何阻止?” 赵光意言道:“博士言之有理,但不试一下,怎么知道能不能。” “说实话,陈廷自作此祸国殃民之事,实在叫人心寒。” 赵光意叹道:“心寒又当如何?”他知道陆腾会一定会说出“好建议”是以不妄发议论,先听听陆腾会说什么。 陆腾会干脆直说道:“以其在这样的昏君手下消磨时光,还不如另寻明主,一展抱负。” 赵光意笑道:“陆博士的话固然不错,但岳州城中的人还等我这个知府为他们排忧解难,我若真去另寻明主了,他们怎么办。再说赵某已是年近半百,年少时的雄心壮志早风消云散,能安心度过下半辈子就已经心满意足,还施展什么抱负?!” 陆腾会笑道:“赵大人只是心中放不下岳州的百姓,其实要寻明主,施展抱负,不一定要离开岳州。” “哦!” 陆腾会言道:“抗谕旨,阻封湖,陈廷会如何对看待赵大人?” 赵光意笑道:“不论如何看待,赵某都无所谓。” “赵大人固然可以无所谓,但大人的妻儿、亲戚朋友将会因为大人抗旨而遭难,这样一来有什么好?”陆腾会没有说出什么建议,只是不断的对赵光意施加压力,待到赵光意几乎没法承受之时,赵光意就会主动问起,他才说出条件来,赵光意同意的机率就会高很多。 “那陆博士有什么好的建议?”赵光意果然主动问起。 “如果赵大人已经不是陈廷的人,但岳州依然是大人的,大人认为这样的结局是不是很好?” 赵光意笑道:“陆博士的意思是叫赵某连同岳州,一齐脱离陈廷?” “有何不可,若没有陈廷赐湖予长江盟的荒唐之举,赵大人怎么会有此一着,再言赵大人所以这样做全是为了岳州百姓,平民百姓要的只是有饭可吃、有衣可穿,生活温饱,至于身处什么国家,对他们来说并不重要,他们也不会太去计较。!” 赵光意沉思许久,说道:“赵某可以不顾自身名节,也可以照博士的话去做,但问题是天下间哪有明主?” 陆腾会应道:“强盛的王朝,必定由明主所成!” 水若冰和赵光意终于明白陆腾会为何会谈及周国讨伐齐国之事。 第二卷 万源归宗 谁与争锋 第十二回 解毒之道 夜,荒坡,墓群,碑林! 半山腰,一处极为偏僻的地方,一冢黄土,一块残碑! 残碑旁,站着一个一动不动,宛如一尊雕塑的黑衣人。 待水若冰走近,黑衣人才开口,“你的闲事管完了?” “没有。”水若冰看着残碑上已经模糊的字迹,心想,是不是有一天,我的墓碑会立在这残碑旁边。 “你厌倦了人间之乐?” “没有。” “那你还敢来?” 黑衣人正是要取水若冰性命的天蚕教右护法裴忌,他没去找水若冰,水若冰倒自己找来了。 “正因为我既没管完闲事,也没厌倦人间之乐,所以才要来。” 裴忌心中暗忖,这小子料定说了这句话,我就不会杀他?是以嘴上阴笑道:“你以为我不会杀了你。” 水若冰笑道:“你想杀我易如反掌,你又怎会急在一时,再说你现在杀了我,我非但心不服,口也不服,这可是你杀人的禁忌。” “你既然不是来送死,那来做什么?” “我管的闲事有点难度,所以想请你帮个忙。”水若冰居然来请一个要取他性命的人帮忙,想法之怪、脸皮之厚,端是天下少有! “你认为我会帮你吗?” 水若冰叹道:“叫你帮一个忙都不肯,岂不是叫我死不瞑目。” 死不瞑目就是心不服口不服的意思,裴忌暗想,你还真会转空子,我就问问你要帮的忙是什么,帮得了就帮一把,帮不了就。 “你的意思是我要杀你,就非得帮你的忙。” “不一定,你想食言的话我也没办法。” 哼!裴忌暗哼一声,早点晚点杀你都没关系,想要我自食其言,休想! “我堂堂天蚕教的右护法岂能说话不算话。”裴忌傲然言道。 “那就是说你肯帮我的忙?”水若冰心里想,只要他解除湖里的毒,我就想办法——逃! 裴忌口气大却不笨,“你有什么忙要帮的不妨说出来,不过别走极端的路子,譬如说让我去对付付东楼或龙人傲天一流,那我可帮不起!” “要我结拜大哥龙人傲天在,岂能容你如此狂傲嚣张?!”水若冰心头暗骂,嘴上却说道:“那是件很简单的事,对你来说只不过是举手之劳。” “什么事?” 水若冰一字一句的说道:“解除洞庭湖和君山上所以的剧毒。” “要找我帮忙也该找个大忙才是,怎么会想到让我去解如同儿戏的毒。”裴忌心里想着,口中说道:“那点不成气候的毒药还难不倒我,我保证明天就能让岳州城的人吃上湖中的鱼虾。” 水若冰说道:“口说无凭,除非你现在就去解毒,否则你说的天花地坠也没用。” 他话声刚了,裴忌的手就掐住了他的脖子,冷笑道:“你这人未免太麻烦了吧。” “有——有——一点,麻烦你的手少——少用点力。” 裴忌想了想自己说过的话,终于松开手,“好!现在就去!” 两人掠至湖边,湖上没有船,什么都没有,夜色中湖面一片安静。 裴忌没有任何动作,一条长约三寸的鱼已到了他的掌心上,他随便看了看,言道:“易体散。” 水若冰问道:“鱼虾中的毒叫‘易体散’。 裴忌答道:“由于施毒容易,毒性剧烈,染上易体散的动植物本身不会有事,但经毒药和动植物体内的毒素结合,合成了致命的毒药,因此隐蔽性极强,是为唐门惯用的毒药。” 水若冰说道:“八百里洞庭都染上了毒,你能在一夜间将毒素全部解除?” 裴忌冷笑道:“就这点简单的事都摆不平,你也太小看天蚕教的人了吧!不是我夸口,天下间没有我天蚕教解不了的毒。” “不过我看你不是小看我,而是希望我一时解不了毒,你就可以多活几天。”裴忌又说。 水若冰淡然道:“我是希望你能在最短的时间里把毒全解了,且我又能多活几天。” 裴忌笑道:“年轻人,鱼和熊掌不可兼得!” 话声中,他至怀中拿出一小包棕红色的粉末,他手一松,红色粉末全升上天去,这算哪门子解毒法?! 裴忌看水若冰不明白,笑道:“夜静无风,解药就不会被吹到别处去,待到后半夜气温变低,药粉就会结合空气中的水珠,落满整个岳州之地,那时什么毒都解了。” 水若冰言道:“可以理解,不过你洒出的解药也太少了吧!” 裴忌不然道:“好药不用多,若是毒药、解药要用担子挑,那还有什么意思?” “唐琼在湖中洒出的毒药比我洒出的解药不会多多少,很早的时候,毒门中人就发现一滴毒液混到一盆血水中,就会成了一盆毒液,而且这一盆毒液的毒性较放进去的那一滴毒液只会有增无减,那是因为血液中也有大量的毒素,单单血液中的毒素很少会毒倒人,但和外来的毒素结合,就能化作烈毒!” 用毒无疑是一门高深的学问,甚至比一些绝世武功还高深得多,是以水若冰问道:“你洒出的解毒粉也有这样的特性。” 裴忌言道:“一般的毒药洒到水中都不能激出水本身含有的毒素与之结合,生成足以致命的毒素,但经过毒门中人世世代代的努力,能激发其他事物、包括清水等不易引发出毒素的毒药问世,这个缺陷渐渐的消失。” “所谓有矛必有盾,有毒药就会有解药,所以世界上只有没制成的毒,没有解不了的毒。” 水若冰笑道:“我得回去睡个好觉了。” “你想睡觉也不用回去了。”裴忌说道。 水若冰说道:“我还想吃一顿银鱼宴,你不会不许吧!” 裴忌冷笑,“我当初可没答应你。” 水若冰不然道:“我是想等到明天,看毒是否真的解了。” 裴忌笑道:“你一个快死的人,还有心情管这事。” “我已经决定把它管下去,而且不小心说漏了嘴,一个人说话可得讲信誉,再说我就快死了,想在死后给人们留个好名声,所以更是不得不管。” “死人就什么都管不了。” 话不是水若冰说的,也不是裴忌说的,他二人身后来了一帮人,足有五、六十人之多,话是领头的人所说。 水若冰笑道:“你已经是我的同伙了。” 裴忌恍然而悟,“你明知道会被长江盟的人盯上,还故意引我到湖边来?” 水若冰一脸无辜,仿佛在说,是你自己要来的,我没用甜言蜜语欺哄诈骗,也没用刀斧架上你的脖子对你威逼利诱! 裴忌想了想,无奈言道:“我只有大开杀戒了。” 水若冰被长江盟的人团团围住,他却一点都不担心,反而有几分欣喜,口中说道:“你想杀人还不简单?” 裴忌气恼交加,喝道:“你最好给我闭嘴,要是说错了话我即刻取你性命。”他显然不想让长江盟的人知晓他的身份,更怕水若冰说出来! 水若冰笑道:“那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等我想好了再说。” 裴忌还想说话,那一大帮的带领者已经口出狂言,“别那么多废话,今夜你二人谁也不许走。” 这种话水若冰已经听得太多,可说话的人都变成白嘴,因为还没有谁能将水若冰拦下,今天晚上说话的人是否也是个“白嘴”。(作者按:白嘴为地方方言,意为说话不算数。) 裴忌身为天蚕教的护法之一,他自己狂妄一点不打紧,若是别人在他面前口吐狂言,那无疑于自寻死路! 当下冷笑道:“太差劲的人快点走,我可不想做不费吹灰之力的事。” 水若冰笑道:“我虽然不怎么介意杀人,但还是不想杀连我一招也接不下的庸手。” 一帮人中,最强的人不是领头的、鹰眼勾鼻的老者,而是隐于群中三个人,一个老者,两个中年人,强烈的杀气从他们身上散发而出,无风的湖面更显寂静! 水若冰言道:“今夜恶战难免,你真想亲手杀死我,可要加把劲才行。” 裴忌不说话,他尖锐的目光直指隐在人群中的三大高手。 带头老者的目光始终不离水若冰,“你屡屡作不利我长江盟之事,却是何故?” 水若冰应道:“我水若冰自问从未冒犯过你长江盟,可你长江盟把抓捕我的通缉令贴满长江沿岸,却又是为何?” 带头老者阴笑道:“我长江盟想取人性命通常不需要理由。” “我水若冰想做一件事也不需要理由。” 都说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如今悍徒遇上横人,更没什么道理可讲了! 武力不能解决所有问题,也不是解决问题的最好方式,但却是最常用的方式,也是最有效的方式。 第二卷 万源归宗 谁与争锋 第十三回 惊人之举(上) 带头老者喝令声中,一帮人没一人退开,除了有十余人原地不动,其余的全朝水若冰和裴忌围来,渐渐围紧的包围圈以一种奇妙的方式变动,再看形成包围圈的长江盟帮众,统一的服饰,统一的兵器,再也不是两把飞鱼叉、三把鬼头刀那回事! 循环有序的变动让人眼花缭乱,头晕目眩,定力稍逊者只会被激得心浮气燥,神志错乱。 不是什么时候都一群乌合之众乱七八糟打一阵了事,长江盟能雄霸长江自有其超乎预料的实力,眼前的阵法就是证例。组成阵法的一众人分散来对付水若冰和裴忌,或许逃不了被二人砍瓜切菜般任意宰割的命运,但组成了阵法,却让二人一时间没法下手。 领头老者站在阵外,看裴忌和水若冰一时困在阵中没时机出手,很是满意于阵法的表现,因为这阵法是他的精心之作,四方大阵中的首发阵容——青龙阵! 青龙阵的最大优点就是困敌于心,使敌手毫无遁走的机会,作为首发阵容来用,当是最合适不过! 但见整个阵其形如龙,盘旋围绕的龙身将水若冰、裴忌二人围困于阵中央,龙头则招摇不定,随龙身变换方位,蓄力以待,伺机出击,此阵取源于二十八宿中的东方七宿——角、亢、氐、房、心、尾、箕,七宿化着龙形,称青龙。 阵中每宿七人,共计七七四十九人。这四十九人本身便是长江盟的一流好手,此时合成阵法,端是威力倍增。组成龙头的七人为攻击的主力,实力在整个阵里最为强大,而余下组成龙身的七人、组成龙爪的二十八人、组成龙尾的七人,共计四十二人,这四十二人主辅助防守之能,对龙头能否发出致命的攻击起到关键作用。 水若冰嘴上不说,心头却暗想,此阵以头为核心,其余诸如身、爪、尾等皆为配合头之用,整个阵法的变化,完全取决于龙头。若能一击破之,那整个阵不也就破了? 哗!夜色中一道白光亮起,阵法中主攻的七人同时出刀,砍向水若冰和裴忌! 水若冰暗叹破阵的时机来临,生锈的铁剑正欲挥出,那想竟被三把长刀给压了下来,而裴忌方一出手,亦被攻来的四把长刀制住。 七把长刀一出即收,但继之而来的却是少说也有二、三十片刀身连成的一片白色刀影,刺耳的金石交鸣声中,水若冰执剑的右手一阵酸麻,唐琼之死,让长江盟想出了对付水若冰的方法,那就是在对决中千方百计不让水若冰出剑,因为水若冰但得出剑,很多东西都会失去效用! 若说裴忌真正的实力,区区一个青龙阵自是难不倒他,可他最擅长的是毒功而不是武功,但他又不想施展毒功以让长江盟知晓他的身份来历,是以只用武功来对抗阵法。饶是如此,身为天蚕教右护法的他丝毫不逊色于水若冰,其实就武功而言,他亦较水若冰高上一筹。 被青龙阵围困,水若冰、裴忌二人打得颇不顺手,一时也逃不出阵,只能招架阵法一波又一波的攻击,一时虽也应付得来,可持久下去终是不利。 想扭转局势,主要还得靠裴忌,水若冰寻思半晌,终于对裴忌言道:“亮出你的拿手绝活,给他们一点厉害尝尝。” 裴忌早有施展毒功,一举破掉这什么狗屁青龙阵的想法,但他不想给天蚕教添上不必要的麻烦,虽说天蚕教根本就不会惧怕长江盟。但俗话说得好,多解冤家少结仇,惹麻烦不是什么好事,能不惹的麻烦还是尽量不惹为妙! 水若冰的话虽然让他施展毒功之心更切,欲露他一手,大显神威,但还是强忍下来。所谓忍一时风平浪静,还没到他非得施展毒功的时机,他绝不会轻易施毒! 他真力灌注的双掌空手入白刃,攻击他的刀刃上全是一个个指头大缺口,水若冰的表现却是大为失色,虽然击上他手中铁剑的刀刃也是缺口不断,但他的铁剑也好不到哪里去,两面剑刃都有所残缺,只是远比对方刀刃上的缺口小得多。 双方战了近半个时辰,仍是平分秋色的局面,领头老者开始面露得意之色,仅仅一个青龙阵就能战出如此佳绩,今夜之战焉有不胜之理? 但他忘了自己犯了个错误,那就是不知道裴忌的真正实力,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他知己而不知彼,焉有胜算可言? 平分秋色的战局让领头老者很是享受,却让水若冰和裴忌心中大为不快,尤其是心高气傲的裴忌,他哪能受此窝囊气?加之水若冰催道:“你再不亮出来,等你我二人累得快没了力气,而敌方调来的援手到齐,你想威风都威风不了!” 裴忌沉声道:“看来我还是不要客气的好。” 话声中他捻住攻来刀身的五指突然闪出一道棕红的的烟雾,烟雾在他真力的驱动下随刀身而走,闪电般注入握刀人的手掌,惨叫声中,握刀人——组成龙头的一员身形飞起,率出阵外,还没着地就断了气。 折了一人,阵外站立不动的人立刻加进一个,阵法又复其完好,威力亦是不减! 但一减一加之下阵法还是产生了刹那间的不足与缺陷,水若冰岂能放过机会? 他身形拨起,冲出阵中,凌空定形,长剑下划,却不想头顶上方劲风袭来,却是一翼长两丈、两翼张开的巨鸟阵形,当头扑向水若冰,其双爪勾起,两翼向内拍到,势如雄鹰搏兔,风声劲响,吓人以极! 水若冰下划的剑从右到左画了个半圆,长剑便高举过顶,接住砍向头颅的几十片刀刃,他人也在几十片刀刃的压力下落回青龙阵中,头上的巨鸟阵形攻击不减,随他下落的身形压下! 巨鸟阵形亦为四十九人组成,为四方大阵中的朱雀阵,取源于二十八星宿中的南方七宿,即井、鬼、柳、星、张、翼、轸。其形如鸟,故称朱雀;而巨鸟阵形亦以朱雀之名命之,谓朱雀阵。 朱雀阵的最大优点是攻击力强,居四方大阵之首。但它有个缺点,那就是防守之力远逊其余三阵! 青龙、朱雀,两阵共计九十八人,精妙的阵势兼占有绝对优势的人数,再加上阵外的领头老者和观战的三大高手,水若冰、裴忌二人胜机渺茫! 水若冰一直都在领教长江盟的实力,先是朝阳湖一战中追击他的金箭队,继而是君山分舵的舵主唐琼,现在是不知名老者的四方大阵。前两次他不算赢,也不算输,却不知今夜结果如何。 朱雀阵加入,攻击力以数倍提升,裴忌和水若冰背对背各应付一方,前、左、右、上四个方向攻势连绵不绝,真所谓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还好两人都是见过大世面的人,虽是情势颇为不利,可二人非但斗志不减,还激发了必胜之心。 裴忌再顾不及许多,冠绝天下的天蚕毒功施展开来,棕红色的迷雾随真力撒出,端是无孔不入,无所不催,不多时就有十余人倒地身亡。 阵中折人,阵法渐乱,给水若并提供了出剑的大好机会,“放辟邪侈”剑招发出,剑气紊乱无章,肆意出击,防无可防之下,剑气将前来攻击的六人一齐扫倒。 裴忌看阵法已乱,局势有转,大笑道:“不多杀几个人就太对不起自己了!” 他的笑声夹杂着对手的惨叫声响彻湖畔,仿佛十余年前湖上那鬼哭神嚎的一战又在重演! 水若冰可以说是杀人如麻,对敌之下毫不手软,一招“盛紫夺朱”将朱雀阵的两翼共计十四人全削成两瓣! 得藿儿跟任逍遥的无意之助,水若冰的功力有所提升,是以能施出原本无法施展出,但威力犹强的剑招! 局势变换得如此之快,鹰眼勾鼻的带头老者始料不及,眼中竟泛出惊惶之色,四方大阵乃是他倾力之作,轻易的损毁在水若冰和一个不知名人的手上,叫他如何接受? 水若冰和裴忌全然不顾及他的感受,剑气和毒烟下不断有人倒地,当然是倒下地去就不能再站起来! 两阵的人加起来已不足四十人,沙滩上尸体陈横,血污遍地,水若冰和裴忌却似不知疲惫,愈战愈勇。或许是扭转的局势让他二人信心倍增;或许是二人方才受够了窝囊气,现在要全都发泄出来;或者是二人杀红了眼,不想留下一个活口! 鹰眼勾鼻的带头老者眼看青龙、朱雀二阵的人就快死亡殆尽,居然歇斯底里的厉声喝道:“都给我住手!” 有谁会听他的??! 裴忌既然已经施展毒功,就没打算留下一个活口,棕红色的烟雾翻滚涌动,向他身前的十多人盖下。 水若冰既然要作惊人之举,何忌多杀几个人? “邪临天下”上百道剑气狂飙而出,激得上空云层幻变,脚下湖水翻腾,四方大阵的青龙、朱雀,就在他这一剑下完结! 第二卷 万源归宗 谁与争锋 第十四回 惊人之举(下) 鹰眼勾鼻的老者已被水若冰和裴忌狠毒残忍、赶尽杀绝的行为激怒,他决定不放过他两人,水若冰和裴忌又何尝放过他!? 同一时间,六人一齐出手! 鹰眼勾鼻的老者和一个中年人攻向水若冰,另一个老者和另一中年人却出手招呼裴忌。 鹰眼勾鼻的老者系长江盟江州分舵舵主,名魏南阳,本是茅山上清派修道之人,可因其品行不正,为道门中人所不齿,再加之武功也修炼得不乍的,遂被道门中人以清理门户之名追杀,使其不得不隐身于长江盟。 随他而来的老者和两个中年人与他臭味相投,经他引入长江盟,齐聚江州,为他所用,遂成心腹,老者姓关名长卿。是个贪得无厌,好色成痴的角色。 随魏南阳攻击水若冰者姓范名文正,可人不如其名,乃是个品行不端之人,看他黑巾包头,不露出一根头发,原是年少时明言入少室山剃度修佛,实则是觊觎佛门精深神妙的武学,终于在偷得一本《金刚指力》后,惟恐被少室山主持知晓,惶惶逃下山来,他虽一心习武,怎奈天赋不足,虽得佛门秘典〈金刚指力〉却无法大成,否则也不用在长江盟一个分舵主手下混饭吃。 与关长卿力战裴忌的中年人姓郭名景纯,是个变态好淫之人,与一并劣徒处于一地,正合其心意。 魏南阳为茅山上清派弟子,所修行的乃是被称着派中三奇之一的〈太洞真经〉,〈太洞真经〉除武学而外,尚有遁甲隐景,踏罡布斗之术,是以他能布成四方大阵。 这两人一佛一道,一刚一柔,联手之下端是威力剧增,水若冰以一敌二,未免有些力不从心。 裴忌那边的情况恰好相反,关长卿和郭景纯实力虽不输魏南阳和范文正,但裴忌武功本就胜水若冰一筹,再加上他不俗的毒功修为,虽也是以一敌二,却是游刃有余。 范文正虽不能将〈金刚指力〉修至大成,但也算得一流高手,动起手来指风刚劲霸道,无法击中水若冰的指力激的四下沙尘飞舞,沙地上的死尸更是惨遭戮尸之刑。 魏南阳的内力阴柔,发招之力只如轻风微拂,其劲力却足以致命! 他料想水若冰和裴忌与青龙、朱雀两阵激战不下一个时辰,必定大耗精力,此时焉还能敌他四大高手联攻? 他却不想水若冰和裴忌真正的实力如何,是以他和范文正虽有可能赢得了水若冰,但关长卿和郭景纯却非裴忌的对手! 裴忌毒功狂发,每一招攻出,都有着伤经断脉的劲力和见血封喉的毒力,数丈内红雾弥漫,毒气冲天,关长卿和郭景纯想近身都难,更别说出手伤他,是以才刻钟光景,二人已被逼得连番后退,难以招架! 水若冰想方设法拉远自己与魏南阳、范文正二人之间的距离,只有距离拉开,他才有获胜的机会,但魏南阳早想到此点,是以稳扎稳打,步步逼近,始终让水若冰留在自己的攻击范围之内,如此一来,水若冰好似被他二人迫得连连后退! 地上的尸体或被毒性所化,或被劲风扫走,已是全无踪影,但见得真气狂飙,沙尘暴起,湖水翻动,六条身影腾越其中,快若电闪,都欲置对方于死地! “叮!”范文正的手指点到水若冰的长剑上,竟发出金石之鸣,可见他已经把一双手练得坚若金石,真力灌注之下并不惧于普通兵刃,这一点之下,水若冰但觉刚劲锐利的劲气从剑身上窜入体内,激得他血气翻腾! 范文正一点刚了,不待水若冰体内经脉调整过来,魏南阳的手掌又拍到他的长剑上,这一拍毫无声息,但窜来的劲力却更为伤人,水若冰修炼武功的时日太短,内力浅薄,哪能抗得过二人全力连击,当下禁不住全身一软,心口一闷,血气上冲,张嘴吐出一口鲜血。 魏南阳看水若冰受伤吐血,总算稍出心中恶气,但只是如此犹不解恨,水若冰毁掉了他四方大阵中的两阵,就算将水若冰大卸八块,也难解他心头之怨!是以他出手更为狠毒,阴阴的掌风若有若无,犹像幽冥游动、饿鬼轻行,随时要害人性命。 范文正也加强攻势,指风变得更为凌劲的同时竟多了几分怪异,叫水若冰更难应付。 他二人之所以尽全力以急急想杀死水若冰,是因为裴忌那边胜负以分,关长卿、郭景纯二人自知难敌裴忌,竟掠起逃逸,但裴忌却不打算放过二人,振衣穷追上去,两人惊惶之下真力不畅,身法减慢,让裴忌有了飞身法招的机会,两手直击向二人后心。 两人都知晓裴忌毒功的厉害,若是任他双掌拍中自己的后心,还焉有命在? 避无可避之下,二人不假思索,转过身来挥拳轰出,欲凭借其强劲的拳劲轰退裴忌,以赚得逃跑的机会,但慌乱之下发招威力大减,如何能逼退志在必得的裴忌? 轰出的拳头被裴忌一左一右握在掌里,棕红色的毒雾从裴忌的手掌散出,流向关长卿、郭景纯二人的手臂上去,随后他二人就被裴忌远远的抛出,滚落在沙地上气绝身亡! 裴忌杀死两人,转过身来看水若冰险象换生,二话不说举手攻向范文正,方才范文正以真力伤水若冰颇见成效,他知道水若冰已是强弩之末,就算故计重施水若冰亦无法避免,是以真力全聚于指上,正待点向水若冰的长剑,欲一指之下分胜负,却不想身后强敌袭来,不过这难不倒他,他收力转身,手指直插进对方的手掌中,他看到袭击而来的人是裴忌,他才知道自己犯了个大错! 毒雾迅速扩散到他的手臂,他人就缓缓倒下地去。 魏南阳看一行人已死光,只胜下自己一人,心头犹是惊恐不已,竟忘了自己在和水若冰作生死决斗,一不留神之下整个人被水若冰的剑气划成了碎片,稀里糊涂洒了一地! 裴忌的黑衣还是黑衣,水若冰雪百的衣衬却变做了血红! 裴忌杀了这么多人,感觉一股倦意袭上头顶,他走到水若冰身旁,笑道:“我可是帮了你一个大忙。” 激战了近两个时辰,叫水若冰如何经受得起,他把生锈而卷口残缺的铁剑插进沙里,用来支撑很想躺下的身子。 “虽然不能说是你救了我,可毕竟是并肩作战的战友,真是太感谢了!”水若冰笑道。 裴忌不然,冷笑道:“不要想着跟我套近乎,那样只会让你死得更痛苦。” 水若冰不去看他,却拔出铁剑,自顾往岳州城的方向走。 裴忌厉声道:“你想去哪里?” “我想先去洗个澡,然后睡个好觉,明天一大早起来再去第一楼品尝陈知味亲手精制的银鱼大宴。”水若冰还在笑。 裴忌想了想,说道:“我也想去好好品尝。” “可否要跟我一道?” “那当然,我也想好好洗个澡,好好睡个觉,再好好吃一顿。” 两人走近城边,但见城门紧闭,没有半点人影,其时至夜半,劳累一天的人们也都睡了,另一个重要的原因是他两人于湖畔力战长江盟帮众,杀得天昏地暗,似要把那洞庭湖也翻过来,引得岳州城中人人心生惧意。 两人翻墙入城,果然瞧得城中家家关门闭户,不见一点灯火,水若冰说道:“到哪里可以洗个澡?!” 白衣变成血衣,那股浓浓的血腥味让水若冰难以消受,好好洗上一个澡,就成了当务之急,裴忌虽是用毒之人,却也有洁僻之好,他也不想一身血腥味,是以把洗澡当成重中之重。 已经打佯关门的澡堂不会因为他二人想洗澡半夜开张! “看来只有去洗个冷水澡了。”裴忌言道。 水若冰想了想,说道:“或许还有个澡堂没关门,不如去看看。” 裴忌并不介意洗冷水澡,但能在一大桶热水中泡上一泡,那是再好不过,当下不加考虑的言道:“那就去看看。” 水若冰上前引路,两人走到一道坚固厚实的围墙边停了下来,裴忌问道:“就这里?” “正是!” “怎么不走大门?” 水若冰不然道:“不就是进去洗个澡,干嘛非走大门?”、 裴忌言道:“我怕的是正在光着身子洗澡被人当作贼打,那就相当麻烦。” “这个问题你完全不用担心,怎么说我跟这澡堂的老板也算有点交情,他若是看到我半夜在他澡堂你洗澡,最多也只是略感惊讶而已!”水若冰信心十足的说来,让抵制不住热水诱惑的裴忌宁可信其有,不愿信其无。 当下言道:“你怎么就喜欢做这种偷偷摸摸的事?” 水若冰不解道:“你整天黑衣蒙面,比我好到哪里去?” 话声中二人飞身过墙,但见夜色中墙内的房屋庄重肃穆,布局精巧,哪里是澡堂的样子? 裴忌知道这并不是水若冰口中所谓的澡堂,倒像某个有权有势之人的府邸,但水若冰既然引他进来,他就干脆不作任何意见,看水若冰会能耍出什么花样来! 第二卷 万源归宗 谁与争锋 第十五回 惊人之语 由水若冰带路,两人在庭院之间游走穿梭,偌大的宅子不见丁点灯火,看来宅子中的人也是早早作息。 裴忌知道水若冰绝不是带他来洗热水澡,却还故意问道:“澡堂在哪里?” 水若冰胡乱指了个方向,言道:“就在那边。” 裴忌愉快的说道:“那还不过去?” “好!”水若冰应了一声,也不管手所指的方向是何处,就领裴忌妒行去,行得数丈,眼前便是一小栋房屋,屋中似隐隐有光透出。 裴忌问道:“那就是澡堂?” 水若冰随口应了声,“或许是吧!”人遂向小屋潜去,裴忌既然跟着来了,也想知道水若冰进此宅第有何贵干,也跟在水若冰身后潜近小屋。 有灯光就应该有人,水若冰和裴忌贴近屋墙,果然听得屋中传出细微的语声,这并不是屋中说话的人声音太小,而是墙壁有很好的隔音效果,是以两人听来很是轻细,也正因为墙壁良好的隔音效果,使得屋内的人不察觉已有外人于屋外悄然偷听。 “赵大人可知那水若冰什么来头?”水若冰听得话声,就知道说话之人正是那后梁使者,大言周军如何如何厉害,素有博士之称的陆腾会。 这一片宅子乃是岳州知府赵光意的官邸,陆腾会口中的赵大人,除了赵光意,还能是何人? “赵某对他的身世来历并不是很清楚。”听其话音,果真是赵光意。 陆腾会言道:“此人的所作所为,赵大人应该略有耳闻吧!” 水若冰听他二人单独于此地交谈,必有不可告人之秘,且话中言及自己,更应该继续听下去。 “赵某只听说此人残忍嗜杀,以致弄得名声狼籍,除此之外,似乎也没什么别的传言。”赵光意的话不褒不贬,观点倒也中肯。 “此人为祸武林,残杀不少仁义之士,天下人欲除之而后快,赵大人引其为己用,就不怕会惹上麻烦。”陆腾会是对水若全无好感,还是故意离间赵光意和水若冰,让两人的合作关系破裂,使赵光意转为与他合作,从而使他在合作中捞到好处? 赵光意言道:“赵某不管他名声如何,只要他能作出有益岳州百姓的事,赵某就乐意与他合作,至于引为己用,赵某尚不敢有此妄想。”听他的话倒像句人话,可水若冰总觉得赵光意此人城府太深,居心叵测,他心头所想,决非嘴上说的那么简单。 “赵大人唯才是举,用心可佳,但赵大人可否做到用人不疑。” “陆博士甚是解人心意,用人不疑可不是人人都能做到,赵某也自认难以做到,但赵某与水若冰只是合作关系。是以谈不上什么唯才是举,用人不疑。” 陆腾会顿了顿,问道:“赵大人可是看中此人与长江盟互有仇隙,利于大人阻止封湖之为,才肯与之合作。” “算是吧,不过先找上他的不是赵某,而是岳州第一才女叶无双,不知此人是迷恋叶无双的美色还是别有缘故,竟然答应叶无双助赵某力阻长江盟封湖。”赵光意淡淡笑言,似乎水若冰的决定实在可笑。 陆腾会也笑道:“年青人血气方刚,大都会被美色所迷惑,以致作出些可笑之事。其实就以他那点能耐,叶无双如何会看上他?” 这句话说得赵光意心头大为舒畅,话声也变得愉快起来,“叶无双是否看上他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确实做了些实事。” “呵呵!都说男人如何有本事,其实真正有能耐的是女人,只言片语间便可让男人为她出生入死,且是心甘情愿,毫无怨言。” 赵光意叹道:“确实如此,男人通过征服天下来征服女人。女人却通过征服男人来征服天下,智愚之别浅而可见。” 他的话太有道理,水若冰心头暗暗佩服。听他的话中之意,证明水若冰心中的想法,他不过是利用水若冰而已! 陆腾会笑道:“赵大人力阻封湖一事除了为岳州百姓作想,是否还有点别的。” “若真要说还有别的,那就是长江盟与赵某的一纸之约。”赵光明说出此言,陆腾会一下感到事态的严重,这可是不能轻易告人之事,若赵光意告之于他,那无疑让他这博士更博士,也让他增加一分性命之忧——知道得太多,往往死得太早。 他不想知道,但赵光意已经说了出来,“当年长江盟于洞庭湖一战大败大江帮,曾与赵某有一纸之言,那就是答应赵某绝不封湖。” 这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但为何长江盟要答应赵光意绝不封湖?而不仅仅如赵光意对水若冰所说的——对长江沿岸的百姓许下承诺,绝不扰民? 难道长江盟与大江帮决战之事亦与身为岳州知府的赵光意有莫大的关系?其实很容易想到,两帮人在他的地头上厮杀,若说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实在很难说得过去。 水若冰愈觉赵光意此人深藏不露,那日三人(水若冰、赵光意、叶无双)于巴陵城楼上议事,赵光意表现得很是逊色全是故意造作。 但他故意造作又是为何? “原来是长江盟自毁契约,妄要封湖,赵大人才全力阻止。” 赵光意缓缓言道:“陆博士可知当年君山一战长江盟何能大获全胜?” 陆腾会只得应道:“陆某无从得知,愿听赵大人高论。” “就因为它答应了赵某的条件!”赵光意说的很简单,也很明白,其中缘由已经不用再去猜想。 “长江盟言而无信,欺人太甚,赵某当然要抗争到底,否则这岳州知府也未免当得太没趣了。”赵光意铿声言出,听其言便可知其必有力争到底的决心,不论他对水若冰如何,但一份对平民的责任之心却为当世为官者绝无仅有! 或许他为的是一己之私,但抗争下来得利的,更多是岳州的平民百姓。 “大人若是赢得了封湖之争,却不知会对水若冰作如何处理?” 陆腾会一而再,再而三的说到水若冰,赵光意听得很是不悦,言道:“陆博士是前来帮助赵某,还是为水若冰而来?” 陆腾会奸笑道:“赵大人可得先有对应之策,此人绝非善类,否则也不会生出许多事端,是以不论胜负如何,如此之人还是除之为快。赵大人再想想那么多武林好手都奈何不了他,赵大人还是心中另有打算的好。” 赵光意言道:“陆博士应该知道赵某并非愚鲁之辈。陆博士所言,赵某不会想不到,且说赵某既能想及,也自有应对之道,陆博士一再出言提醒赵某,只怕非陆博士心头本意吧!” 赵光意把话挑明,陆腾会也不再绕圈子,干笑道:“陆某有意出力以助赵大人,只望事成后赵大人能答应陆某一个小小的要求。” “你说吧!” “水若冰为周国通缉之人,亦是我梁国之敌人,陆某只希望事成后赵大人能将他交由陆某带回梁国。” 赵光意笑道:“这还不简单,事后你只管去捉拿他便是,但赵某有言在先,正值行事之时,陆博士可得手下留情,暂时放他一马。” “这个自然,其实事成后,他倘若还存活于世,对赵大人的声誉必有所折损,所以到时若陆某有何需要大人帮忙的地方,还望大人不要推辞。” 水若冰暗叹,真是老不死的狐狸,一个比一个精,竟然都千方百计家害于我。 “赵某能帮的自然会帮,只要陆博士能助赵某成事,牺牲一个水若冰算的了什么?!”赵光意当然不会去在乎水若冰的生死,其实水若冰之死,对他而言何尝不是件好事,但既然是对方提出的条件,他自是不肯轻易答应,他要以价值相同的条件做交换。 居然想到抓一的逃犯去讨好周国,还是美名其曰博士之人所想及,水若冰真搞不懂世界上竟有如此之人!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和赵大人合作,真是件愉快的事,陆某在此先谢过了。”赵光意笑道:“湖边的激战应该已经结束,不知道他有没命活着回来。” 许久,陆腾会笑道:“胜负该在赵大人预料之内,大人又怎会不知道?” “呵呵,凡事皆有变数,听湖岸观战者所言,与长江盟一众人决战的不只他一人,还有个武功比他更为强横的黑衣人!但以观战者的能耐,根本看不出黑衣人的来路。” 陆腾会问道:“原来一切都在赵大人的掌握之中,赵大人手下不缺能人,为何不换一个能看出黑衣人门路的高手前去?” 赵光意笑道:“那样的事派一个平常人去就可以了,万万不能派高手去做,因为就算被察觉,一个平常人不会像一个高手一样被猜疑,麻烦岂不少得多。” 陆腾会笑道:“赵大人深思熟虑,陆某大为佩服。” 赵光意笑道:“要说到深思熟虑,赵某哪能及得上陆博士?!” 两人会意一笑,其中又会有多少阴谋诡计——?! 第二卷 万源归宗 谁与争锋 第十六回 错综复杂 裴忌和水若冰没有逃脱洗冷水澡的命运,。 此刻他两人在岳州城外一条河边的一块大石上坐着,水若冰已经换了一身雪白的衣衬,裴忌依然换一身漆黑的衣服。 “那就是跟你有交情的澡堂老板?”裴忌问水若冰,他说的那人指的便是赵光意。 水若冰苦笑道:“算是吧。” 裴忌面露不平之色,言道:“亏你为他做了那么多事,他竟然这样对你。换着是我,我必定不让他好活。” 水若冰道:“我是为了岳州百姓才做的那些事,为他,我没兴趣。” “怎么说你这样做也算帮了他的大忙,他除了一天夸夸其谈,坐享其成,做过什么事!?”裴忌为水若冰大抱不平。 “我该去睡觉了。”水若冰话声中举步向投宿的客栈走去! 裴忌笑道:“明天第一楼见!” “湖中的鱼虾已经没毒了!!”整个岳州城一片欢腾,人们争相传诵这句话,竟相购买刚刚从湖里打捞出的鲜鱼活虾,虽只隔了几天没吃到,但就好象几辈人没吃过一样,鱼民们看自己的打捞的鱼虾卖得那么好,可谓是欣喜若狂。 岳州第一楼! “消息是赵光意发布的?”水若冰和裴忌同坐一桌,津津有味的吃着银鱼宴。 “除了他还有谁?”裴忌谈及赵光意就不舒服,总觉得此人太不顺眼。 水若冰举杯而饮,笑道:“管他谁来发布,毒真正的解了就行。” 裴忌不屑道:“毒门虽被常人视为妖邪门派,可我毒门中人向来说一不二,更不会口出诳语。” “这我知道,否则我也不用死在你朋友的坟墓旁了。”水若冰对他的话并不欣赏,狠狠回敬道。 裴忌叹道:“不要提那些扫兴的事好不好?!你就不能全心全意的投入到吃喝当中?” 水若冰笑道:“我倒是想。”他又喝下满满的一杯酒,“做醉死鬼总比饿死鬼要好得多!” 酒!是取君山井水,配上香糯米酝酿出的美酒,清冽透明,甘润醇和,味美香冽! 水若冰真想一醉不醒,可他已经喝了很多,却还没一点醉意。 裴忌也想不通为何自己非要杀了水若冰不可,难道这样做就算对得起他死去的朋友? 他的脑子很清醒,只是有些紊乱! 水若冰还在喝,也不知道他喝了多少,他才真的醉了,踉踉跄踉的走出第一楼,温暖的阳光洒在身上,这种感觉一定比被埋在冰冷的泥土下要好得多,凡是活着的人,都应该珍惜! 水若冰不知道自己该去做什么,也什么都不想去做。 一样的街道,一样的人群! 水若冰和叶无双走在街上。 “你的计策没有用上。”叶无双的话声中似有一丝欣喜。 水若冰不解道:“什么计策?” 叶无双嫣然道:“用女人请男人的计策。” 水若冰笑道:“那种计策能不用最好不用。” “为什么?” “因为——我不喜欢。”水若冰有搪口结舌之嫌。 “真正的男人,一向都不屑于用此机谋,我就知道你不会。”叶无双的话温柔而亲切。 “那是我想到了更直接有效的方法。” 叶无双沉思数许,问道:“你会离开岳州吗?” 水若冰随口应道:“岳州确实很不错,不过就算我想在岳州待上一辈子,也没有人会答应。” 叶无双拿出名媛佳人特有的手腕,笑言道:“就算所以人都不答应,我叶无双却不会反对。” “叶小姐的心意,在下可消受不起!”水若冰朗声应道,似听得叶无双此言,心情开朗不少。 哪想叶无双突然间语气一变,幽声言道:“那还是快离开岳州吧。” 水若冰看她变化如此之快,奇道:“长江盟不封湖了?” “没——没有!”叶无双答道,封湖之争未出胜负,她为何要水若冰离开? “那叶小姐为何要在下离开?”水若冰不明白,难道说封湖之争已不需要他水若冰,是以过河拆桥,对他下逐客令? 叶无双想了想,“因为——因为,我怕赵大人会对你不利。” “他能奈我何?”水若冰话中带着一丝残酷的笑意,那是一种遇神杀神、遇佛杀佛,无所畏惧的笑。 叶无双道:“怎么说他也在岳州待了数十年,强龙不压地头蛇,其实你已经为岳州百姓做了很多,乘他还没下手,你还是离开为好。” 水若冰叹道:“多谢叶小姐关心,在下早就知道赵大人的心意,不过长江盟不撤消封湖之举,在下是不会离开的。” 叶无双觉得男人真是一种奇怪的动物,有时随口说句话也拿来当真,有时候为了一句话就可以置生死于不顾。 “赵大人对你确有不当之处,但于岳州人民而言,却是当之无愧的父母官,你留在岳州,与他两相争斗之下必有一伤,最大的得益就是我们共同的敌人长江盟。” “叶小姐说得没错,在下的确没必要留下来跟赵大人争斗。”水若冰叹息,自己的所作所为虽多凭一己之好,但自问无亏义理,何以会招来诸多敌视? 叶无双能理解水若冰的痛苦,诛杀长江盟两大分舵舵主,请动天蚕教护法解除湖中鱼虾之毒,诸多事宜,本与他毫无关联,就因为自己的一言之请,他倾力而为,数作生死之争,终有撼动长江盟封湖之意的成就,但他换来的,却是赵光意的嫉恨,综观全局而言,岳州不能没有赵光意,就岳州人民利益而言,他除了离开岳州,还能这样? 长街的尽头是一片广场,每值隆重节日,岳州城民就会在此载歌载舞,欢度佳节,此时广场上聚满人群,却无喧哗之声,但见广场正面的高台上站着一人——岳州知府赵光意,他正高声演讲,阐述有关长江盟封湖的对应之道,其声铿锵有力、抑扬顿挫,极强的煽动力感染着在场的每一位听众。 “他致力兴盛岳州,以使民众丰衣足食,舒逸安乐,在岳州城民心中的地位果然非同一般。”水若冰心中暗忖,有他这样的知府坐镇岳州,何愁封湖之事不解?看来我真的应该离开了! 叶无双心头暗想,两个都是大有作为的男人,为什么就不能惺惺相惜? 两人无心去听赵光意的演讲会,赵光意站在台上居高临下,却已经注意到了他二人。 “只要你答应离开岳州,我宁愿跟你一起走。”叶无双在两人转身的一刹那牵住水若冰的手,话声真确而执着。 这不是叶无双为了让水若冰离开岳州而开出的条件,是她数日来心中萌发的信念,她从来没想过要离开岳州,可是她现在却可以随水若冰去任何地方!一个人一但有了心灵的归宿,其他的一切就已经不重要。 对一个女人而言,能付出的只止于此!叶无双的话让水若冰始料不及,他怎么也没想到,叶无双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这样的话从叶无双口中说出来,天下间很少有人能够拒绝!叶无双知道水若冰也不能,因为她知道水若冰外表虽然有如寒冰一样毫无感情,可内心却是水一般柔顺,火一般灼热。 哪想水若冰的反应大出她的预料,他先是一怔,继而冷笑道:“我水若冰独行天下,为所欲为,岂会容得一个女人伴在身旁碍手碍脚?叶小姐还是不要乱开玩笑的好!”话声中甩开叶无双的手,头也不回的消没在欢声不断的人潮中! 叶无双怔怔的看着,心中是疑惑,不解,伤心,失望! 第二卷 万源归宗 谁与争锋 第十七回 万毒始祖 白天登上坟冢遍地的山坡,才发现这荒草枯萎的山坡确实很美! 水若冰站立坡顶,尽览岳州的秀丽山水,顿觉生死之数,是那样截然不同。 裴忌一身黑衣,缓缓走至半山腰。 一冢荒坟!一截残碑! “动手吧!”水若冰站到裴忌面前,面色从容自若。 裴忌看了看他,冷冷道:“你真不怕死?!” 水若冰淡然道:“怕得要死。” “那还来送死?” “反正难逃一死,还不如送上门来,省点逃跑的力气。”水若冰话是如此,但他绝非真傻到前来送死,他心中当然另有打算,他前来,只是想赌上一场!赢了,赢一条命,输了,输的也是命! 裴忌来回踱步,迟迟不肯下手,他又何尝不知水若冰必另有奇谋,且必定是一击必杀之技! 他要有十成的把握一击击毙水若冰,他才会出手,否则死的很可能是他自己! 水若冰笑道:“你还等什么?” 裴忌亦笑道:“多让你活一会还不好?!” 他二人都是很有趣的类型,生死大事谈来有如浮云飞烟般清淡。 “既然非死不可,多活一下有什么用?” “没什么用,但你也不用太急。” 水若冰在坟边找块石头坐下来,叹道:“你什么时候动手叫我一声,我想看看自己是怎么死的。” 裴忌竟有样学样,也找了块石板坐下,“等我想好了自然会告诉你。” 他的毒功已经施展,棕红色的毒雾在阳光下若有若无,轻轻向水若冰流动。 水若冰真力布满全身,不让毒雾迫体! 两人对峙了近半个时辰,裴忌源源施出的毒雾始终无法伤着水若冰,而水若冰亦无余力反击裴忌。 “你这样做,小心伤了你好友的脸!”水若冰笑道。 “什么脸?”裴忌言道。 “呵呵,看看那块墓碑。”水若冰话声中,裴忌不由得一惊,向那块残碑看去,一看之下失神一怔,墓碑果然在他毒雾的侵蚀下化掉了一半。 裴忌一愣之下水若冰压力一松,当下哈哈笑道:“你中计了!” 裴忌闻言又是一惊! 和煦的阳光下,千百道剑气疾风迅雷般向犹坐地未起的裴忌袭来,裴忌早知水若冰不会坐以待毙,却想不及他会有何妙计。 利用他和他好友间的感情无疑是一妙着,轰然巨响中,剑气轰暴大片岩石,巨石滚落、碎石纷飞中,就连那冢荒坟也被荡得没了踪影! 裴忌本能避开剑气的轰击,却在坟墓被剑气轰飞的一刹那顿了顿身形,一道剑气穿腿而过,虽没伤及腿骨,却恰好穿破腿上的大动脉,鲜血箭般喷射而出! 腿上大动脉为全身血压最强的血管,若一穿破,极易因为流血过多而死亡,是以裴忌虽点穴止血,可效用不大,鲜血仍是狂流不止,若没有更为有效的止血方式,裴忌别说动手杀死水若冰,就算水若冰不再出手伤他,他也可能会因为失血过多而亡! 卑鄙!阴险!狠毒!残忍! 水若冰居然想到用死人来对付活人! 他看中裴忌与长埋此处之人过命的交情,料想墓中之人虽是枯骨一堆,但裴忌一定不容他人作毁坟之为,是以先用墓碑来分散裴忌的心力,再毫不留情的全力一击,且针对行的攻击坟墓,这一击之下果然大为凑效! 水若冰为保性命真可谓无所不用其极! 裴忌撕下一片衣服,把被剑气洞穿的右腿扎起,流血才稍稍停止。 水若冰没有乘机出手,嘴上却不屑道:“为了一个死人要来杀一个跟他毫不相干的活人,如此行径也未免太不和情理。所以我只有先将死人给清理掉。” 裴忌冷声道:“想不到你——!” 水若冰肃然道:“这怪不得我,天下间没有甘愿受死的傻子,为了活命偶尔有些卑鄙的行径并不为过,再说我水若冰名声又不是很好,有此一举也是人之常情。” 裴忌妒气恼以极,却又对水若冰莫可奈何。 “你的好友死了那么多年,杀死他的仇人也以伏诛,你何必让自己活在过去的痛苦中,又何必再为他杀人!” 换着别人,早出手要了裴忌的命 但水若冰无心取他性命,遂出声道:“你最好别妄动真力以图伤我,那样只会让你血脉贲张,血尽人亡。” 水若冰善意的劝解,听到他耳里却成了恶意的嘲讽! 胜负以分,裴忌无力再伤他,他也不想杀了裴忌,当下不想再作停留,正举步下山,却闻得一夜枭般的声音响起,“你这样就想走?” 出现在水若冰眼前的是一个装着与裴忌一模一样的黑衣人,闻其声音,却晓得此人要比裴忌老得很多。 “阁下意欲何为?”水若冰迈开的脚步顿下来,淡然问道。 “你的话是不错,裴护法确实不应该再活在过去的痛苦中,也不该为死去的人而杀掉一个与死人毫不相干的活人,不过伤了我天蚕教的人就想一走了之,只怕还没那么容易。”黑衣老者语气咄咄逼人,凭他的口气,可想他在天蚕教中的地位必定高于身为右护法的裴忌,属天蚕教中的精英人物,其武艺毒功,只怕也不在裴忌之下。 水若冰计谋得逞,侥幸伤了裴忌,但要想击败此人,却无异于痴心妄想,看来天道不爽,他水若冰注定今日难逃一死! 裴忌看得此人驾临,面上虽有惧意,却也有欣喜之色,当下作辑以礼,言道:“官长老驾临,晚辈有伤在身,不能礼迎,还请见谅。” 黑衣老者言道:“你堂堂天蚕教右护法,居然折在一个乳臭为干的小子手上,这脸也丢得太大了吧!” 裴忌低头不语,恭听黑衣老者训话。 姓官的老者全名官彦龙,乃是天蚕教现存年纪最大、资格最老的长老,是天蚕教数一数二的绝顶高手,其毒功及武功的修为仅次于天蚕教教主,其实力之强不问自知。 水若冰别说想击败他,就连逃跑的门儿也没有! 官彦龙训了裴忌一句,转而向水若冰问道:“你伤了我教中人,你觉得应该怎么处理?” 水若冰应道:“阁下身为天蚕教长老,还是由阁下来决定。”其实怎么处理,都是强者说了算,但不论如何处理,水若冰都不会束手待毙! 官彦龙冷冷向裴忌问道:“你说怎么着吧!” 裴忌本是激忿填膺,欲置水若冰于死地,但想及水若冰本有机会取他性命,却放了他一马,当下言道:“晚辈不防被伤,败得无话可说,待晚辈伤痊愈再找他一决高下便可。” 官彦龙不悦道:“你的意思就这样放了他?” 裴忌点了点头,他自己能有机会去解决的事,他绝不会劳烦别人! 官彦龙笑道:“你肯放过他,老夫可不同意,伤我天蚕教弟子任其离去,传出去叫我天蚕教如何立足于天下?!” 裴忌欲言又止,官彦龙开口,哪有他说话的份? “不过你放心,我保证不伤他性命就是,要不天下人会说我天蚕教太小气。”官彦龙看这裴忌从小长大,他心中所想,官彦龙定能猜中十之七、八。 水若冰言道:“那快点动手好了!” 官彦龙笑道:“年轻人就是沉不住气,既然你那么急,老夫成全你就是! 他嘴上说得快,手却动得很慢,他伸出右掌,将紧握的手指松开,但见掌心之上有一条颜色鲜红艳丽、长约一寸,大如豆芽一般的东西,像是种子发的芽,又像某种奇怪的虫子。但不论它是种子的芽或是虫子,都必定是一中奇毒之物。 难道他就用这中东西来对付水若冰? 奇怪的是裴忌身为天蚕教护法,竟也不晓得此物,看官彦龙现出来,忍不住问道:“官长老,此为何物?” 官彦龙傲然道:“天下间能见得此物的人至今为止不会超过五人,今天算是让你大饱眼福了。” 水若冰不屑道:“有这样稀奇的东西?” 官彦龙斜了他一眼,笑言道:“既然你想知道,我就告诉你也行,免得它专进了你的脑子你却不知道它是什么!” “专进脑子!”水若冰纵然胆大,也听得心中一颤,也许到那时候,他才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 官彦龙一点也不担心水若冰会逃跑,因为水若冰逃不掉! “此物为天蚕教建教以来从未有所成之物,乃是天蚕教圣地千年洞中的千年毒精身上提炼出的毒种,为天下间绝无仅有的一条。” 水若冰听他说得那么夸张,但知道他绝非虚言,当下苦笑道:“这样的好东西用在我身上岂不是浪费?” 官彦龙言道:“一点都不浪费。” “看你颇有几分能耐,我天蚕教想托你找一样失传已久的宝贝,只好把它借给你用用了。”官彦龙看着手掌上的一动不动的红色虫子,像是充满了信心,不知道他是对虫子有信心,还是对水若冰有信心。 水若冰言道:“既然是宝贝,你干嘛不请教中之人去找,倘若真被我找着了,你想我会拱手奉献给你天蚕教?” 官彦龙笑道:“那时只怕由不得你了。” “那我干脆不去找了。”水若冰言道。 “你想活命的话就应该去找,你若真不去找,我自然会找到你,把它拿回来。” 水若冰再看看他手掌中那鲜红的虫子,言道:“究竟是什么东西,有这么珍贵?” 官彦龙应道:“他叫万毒始祖。听它的大名,就知道它弥足珍贵了吧!” 第二卷 万源归宗 谁与争锋 第十八回 以计图之 水若冰不屑道:“就算它是群毒之王,也不着用取这样的名字。” 官彦龙冷笑道:“等它进了你脑子,你就知道为何有此名字了!” 话声中,水若冰和官彦龙同时出手,但水若冰的长剑还未挥出,官彦龙有虫的右掌已经拍中他头顶的百会穴,然后水若冰就感觉到虫子专向内脑的感觉,但却没有丝毫痛苦。 官彦龙得手身退,笑道:“你可是感觉到有不对劲的地方?” 水若冰言道:“没什么啊,感觉不错,这万毒始祖的威力好象没你说的那么夸张。” “物极必反,天地万物都遵循这条规律,太毒的东西反而不会让人感到痛苦,万毒始祖就是这样。”官彦龙言道。 水若冰说道:“你想找什么宝贝干脆直接说出来好了,免得我找到了也不知道。” 官彦龙缓缓言道:“天下毒门同出一家,上古之时,神农氏遍尝百毒,将天地万物分为有毒和无毒两大类,后来文字产生,这两大类被分著成文,无毒类人们很容易记住,其书也就广为流传,为世人所知,但有毒类的文书若为歹人所得,必定荼毒众生,是以一直隐秘不宣,后经毒门始祖旷魁整理成书,名为《万毒源》,其中除了各种世所不知的毒虫药草及制毒之法外,尚有一篇毒门中最为精奥的功法,若能练成此功法,便可解天下之毒。” 水若冰问道:“你就是让我去找这本《万毒源》?” “不错,我天蚕教、唐门、千毒门的创派祖师当年于西南黔、蜀、滇三地有幸拿到《万毒源》的残片,又看此三地甚多琪花瑶草,取材极易,是以各据一地开帮立派。” “而三派当中,又以我天残教祖师得到的残片最多,虽只有寥寥三十余字,却极尽毒功之妙,使我天蚕教千余年来独尊毒门,你倘若能寻得《万毒源》全本,何愁你脑中的万毒始祖不解。” “哦!” “因为万毒始祖才炼制成功,其解药只怕要等到几十年后才有,所以当今天下根本没有解药,但你却等不了几十年。你好自为之吧!” 官彦龙话声中对裴忌微一示意,两人齐齐飞掠而去。 被天蚕教下了千年毒种! “《万毒源》,叫我到哪里去找?!!”不等那万毒始祖发作,水若冰已经头痛,现在只怕不离开岳州都不行了! 虽然说想他离开的人很多,但不是谁都像叶无双一样,希望他能平平安安的离去! 有人想把他五花大绑,然后用马车拉走! 此刻有此想法的人已经走上山坡来。 来者年在四十许间,一身锦衣,面容端正刚劲,轮廓分明,神色镇定,正是与赵光意夜间秘谈的陆腾会。 水若冰既然知道那天夜里他和赵光意所谈之事,当然也知道他今日前来欲在何为,再说随他而来者不下十人,而且一个个身材古板,气势逼人,直可算上一流好手,通常想找一个人麻烦,都会摆上这样的阵势! “陆博士怎会有如此雅兴,也来这荒坡上游玩?”水若冰暗中聚力,面上却装地什么也不知道,只当陆腾会真是上山游玩,是以开口发问。 陆腾会哪晓得自己与赵光意在秘谈之时,恰好水若冰就在屋外,将他二人的话听了个清清楚楚,他还当水若冰真是什么也不知晓。当下笑道:“阁下能来,陆某就不能来了?” 水若冰也笑道:“既然陆博士携众而来,在下不便打搅陆博士之雅趣,且言在下已是尽兴,也该是回城的时候了。” 陆腾会笑言道:“阁下所言差也,阁下既是先陆某而来,不妨与陆某走一遭,随便指点指点,也好让陆某不必迷途于斯。”他虽然在笑,可一点笑的意思都没有,他身后的十余人更是杀气腾腾,目光始终不离水若冰。 水若冰面色淡然,“山水之乐,须亲自探索方知其中妙处,陆博士焉会不明此理?” 陆腾会笑道:“阁下若能为陆某作此导游,于阁下而言可是大有益处。” “在下怎么就想不出有何得益之处?” 陆腾会言道:“他日阁下到我梁国,陆某亦可为阁下作一导游,梁国虽不广,但荆楚之地,景观之宏伟壮阔,却也是世间少有。” 水若冰淡然道:“博士可是想游玩此地后让在下也跟着到梁国去?” 陆腾会闻言心中暗忖,难道他已经知道我是为何而来? “陆某正有此想法,阁下以为如何?” 水若冰双目中的邪芒随不断提升的功力剧涨,“那得看在下想不想去,博士通情达理之人,不至于强人所难吧!” 陆腾会的微笑变成了冷笑,“那也的看面对什么人,阁下反正要离开岳州,到我梁国走一趟有何不可?!” “枉费博士一番美意,在下可没兴趣于梁国一行。” “陆某却认为很有必要。”陆腾会学识渊博,武功却练得不好,加上他身后的十来人,也未必敌过水若冰,但以他的为人,没把握的事从未做过,他今天来请水若冰,当是另有高招,通常武功不好的人总喜欢削尖脑袋去挖掘阴谋诡计,陆腾会又岂能例外? 水若冰倒想看看,他会使出什么手段,让自己甘愿被他拿去与周国请功。陆腾会轻喝道:“带上来让他看看。” 喝声中,十余人身后,走上前来一个面白无须、皮娇肉嫩的彩衣太监,手上牵着一个身着嫩绿色流云装的女人,赫然是湘中第一美女叶无双! 陆腾会早有防备,叶无双虽然不谙武技,但一个真正的男人难以应付得了,找一个太监来看住她,无疑是最佳之策! 她看到水若冰,嘴唇动了动,可就是说不出话来,显然是被制住了哑穴。 水若冰看也不看叶无双一眼,他不惊不奇,神色不改,遂言道:“陆博士是携美游山,还是想把叶小姐也带回梁国?” 叶无双的出现,水若冰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难道说——,或者他不过是故作镇定,陆腾会心中盘算着,嘴上说道:“把叶小姐带回梁国,陆某可没那个胆,也没那个必要,陆某只想带阁下回梁国,想及阁下必定不肯,是以看在叶小姐与阁下略有交情,只好请她来帮帮忙了。” 水若冰不解道:“她一个弱女子能帮上什么忙?” 陆腾会奸笑道:“正因为她只是个弱女子,陆某才请动帮忙,否则别说帮忙,就是请,也请不来。” 他口中说个“请”字,是他已经习惯了高雅的说法!水若冰虽然没看到他是如何请动叶无双,却能想象得到。 “你们几个大男人怎么连一个女人还不如?”这样的话水若冰已经说了两次,头一次说的是李百步等一帮人连一个小孩不如,想不到时隔不久,又把话重新说了一遍,连他自己也感到心烦。 为什么有些人连路都走不成,却要强加上一双假脚来奔跑! 其实不如女人的男人从古到今多得无数,并不只陆腾会一人,是以饱读诗书,博古遍今的他并没有因为水若冰的话而面有愧色——男子不如女者亘古有之,我不过是其中之一,有什么好惭愧?! “阁下说什么都好,现在陆某只问一句,你跟不跟陆某回梁国。”陆腾会心想,素不相识之下叶无双尚能请动水若冰抗击长江盟,可见叶无双的魅力所在,且说水若冰和叶无双二人有数十日的相处之期,俊男靓女朝夕相处,如果说没有那么一点关系,实在让人难于置信! 陆腾会算准此点,以叶无双来要挟水若冰,还怕他不乖乖就范? 水若冰淡然道:“博士带了叶小姐来。在下就会跟博士去梁国?” 陆腾会笑道:“只怕阁下想不去都不成!” “叶小姐与在下非亲非故,你陆腾会枉称博士,居然想到用她来要挟在下,岂不是白费心机。” “若陆某真是白费心机,阁下也不会说出这番话来了!阁下若还是执迷不悟,叶小姐可就性命甚忧了。”的确,若水若冰真的不在乎叶无双,又何必说什么“非亲非故——”之类的废话? “这样的方法未免太老套了。”水若冰叹道,他说“老套”而不说“对我没用”,无异承认自己确实在乎叶无双! 陆腾会奸计得逞,得意笑道:“愈老套的方法愈有效,否则何以经久不衰,屡试不爽?” 水若冰目光慢慢变冷,言道:“再有效的方法也有失效的时候。” 陆腾会笑道:“但这一次一定不会。” “为什么?” 陆腾会悠然言来,“像阁下甘与天下人为敌的人,能让阁下珍惜的人不多,但话说回来,倘若真有的话,阁下一定会不顾一切去维护,哪怕是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 “哦!” “其实不惜与天下人为敌的,大都是性情中人,他们外表冷漠,看似只爱自己,对其他人或事都漠不关心;其实内心火热,很想去爱别人,但不是谁都会接受他们的爱,是以他们显得与常人是那么格格不入。” “试想一下,一个真正只爱自己的人,与别人拉好关系以保护自己尚且不暇,又怎会傻到与全天下为敌?” 陆腾会的话端是一番道理,保护自己,爱自己的最好方式莫过于与人修好,多解怨,少结仇,弄得与全天下为敌,岂不是与爱自己的宗旨背道而驰? 水若冰想了想,问道:“你想要活的还是死的?” 陆腾会笑道:“像阁下这等人物,当然要死的方便点,梁国离此地不远,寒冬时节,不等尸体发臭就该到了,阁下既然已经想好,是劳陆某动手,还是自行了断。” 第二卷 万源归宗 谁与争锋 第十九回 将计就计 他话声中,面白无须、皮娇肉嫩的太监的手掌已罩上叶无双的天灵盖,只须轻轻用力,叶无双那聪慧异常的脑袋就会脑浆迸裂! 水若冰看了叶无双一眼,叹道:“还是我自己动手算了。至少可以给自己来个痛快。”他话声刚了,那生锈的铁剑已没入腹中,血水顺着剑身流下,染红了他脚下的石块,叶无双怔住,泪水如断线的珍珠离眶而落! “好!好!果然是个多情种子。”陆腾会放声大笑,那么多了得人物都制不了的恶人终于败在他手下,且是不费一兵一卒,这叫他如何不得意? 水若冰因为疼痛而面容扭曲,双手紧紧捂住伤口,血水还是细流不止,刺穿腹部不会像刺穿胸部一样鲜血狂涌而出,但其痛苦程度,却远胜于刺穿胸部。 “放了她!”陆腾会看水若冰已是性命垂危,命令彩衣太监放开叶无双,彩衣太监解开叶无双的穴道,任她向水若冰奔来! 叶无双奔到水若冰身旁,泣声言道:“你——你怎么能这么傻?”她还想说什么,可她已经泣不成声。 她心中本来有些欣喜,因为她没看错人,但更多的是伤心和悲痛。 水若冰气若游丝,还是勉强露出一丝笑容,言道:“你不要哭好不好,我还没——!”话还没说完,他人就倒下地去,只剩下喘气的份。 陆腾会笑道:“若非陆某从赵大人那里得到消息,还想不到会用这一招,呵呵!真没想到一试见效,大出陆某预料!” 水若冰叫叶无双不要哭,但她的眼泪就是不争气。 她整人伏在水若冰身上,没有哭声,只有簌簌滑落的泪珠。泪水落到水若冰洁白的衣衬上,和血水融在一起,染红了大片衣襟。 哪知水若冰竟在他耳边细语道:“你不要再哭了,我是骗他们的。” 但叶无双又怎会相信? 陆腾会干咳两声,大声说道:“陆某能诛此恶贼,全凭叶小姐相助,不如陆某让属下送叶小姐回城。” 他话说得客气,他的两个属下却一点都不客气,走上前来就要把伏在水若冰胸前的叶无双拉起,哪想他二人手掌刚要够着,叶无双竟突然前移丈许,就连倒地不动的水若冰也跟着前移,两人悚然一惊,“野鬼作祟”两人中嘴皮不紧的人忍不住呼出口。 两人不敢跟上前去,竟同时回头来看陆腾会。 水若冰毙命在即,叶无双又不会武功,两人平白无故的向前移动,陆腾会心中又何尝不惊,但他身为头儿,只得强作镇定,厉声喝道:“大白日天,哪有什么鬼怪,还不快去将叶小姐请来。”主人有令,做下属的哪敢不从,两人心中虽然怕得要死,还是硬起皮头的向前走几步,再度伸手去拉叶无双。 这次叶无双和水若冰没有再移动,但却站了起来! 这一次更把一众人吓傻了,陆腾会支支吾吾的言道:“怎么——怎么——?” 水若冰面上的痛苦之色全消,衣衬虽然被铁剑破了一道口子,腹上却没有任何伤口,那血从何来?从他紧握剑身的手掌上流出来! 在他反手执剑插进腹部时,长剑只穿过衣衬,并没真正插进腹腔,与此同时,他故意握住剑身的手掌被剑刃划破,他将手掌紧贴于腹部,在于制造出腹中被刺穿流出鲜血的假象,一时竟蒙过了陆腾会等一众人。 叶无双看清水若冰并无大碍,只是掌中划出道伤口,端是又惊又喜,她刚哭过,眼圈红红的,一张秀脸上仍可见泪痕,怯生生的像个受尽委屈的孩子,紧紧的依在水若冰身旁,生怕他突然会跑掉。 水若冰伸了伸被剑刃划破的右掌,笑言道:“我都说以人质要挟的方式太古老,陆博士为何不听?” 陆腾会一时不知说什么好,言道:“你——你使诈。” 水若冰听得哑然失笑,“陆博士这算什么话?莫不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陆腾会计谋已败,自知以武力难敌水若冰,方才尚有一个叶无双“帮他一把”,但现在叶无双已被放到了水若冰身边,还有谁能帮他? 水若冰看陆腾会目光游离不定,问道:“陆博士想逃?” 陆腾会不回答他的问话,眼神犹在四处游走! 方才他不肯放过水若冰,水若冰此时焉能饶过他,乘他心神难定,水若冰疾风迅雷般的手掌已拍向他的右肩! 陆腾会想要闪避,但在武功修为上他本就差水若冰一截,且说水若冰是在他不经意之下出手,他如何能避得了? 水若冰拍中他右肩的手掌五指俱张,变掌为抓,劲力后扯,水若冰身形退回叶无双身旁,亦将陆腾会拖了过来。 陆腾会带来的一并下属只算一流武夫,待水若冰将他拖出才反应过来,亦没一人敢冲上前来攻击水若冰。 真气强入,陆腾会肩井、中付、肩前、肩禺四大穴道同时被封,动弹不得。 水若冰冷笑道:“你既然喜欢以计制人,留一点微薄之技来作甚?” 陆腾会面色剧变,“你想做什么?” “武功于你而言完全没用,不如废了的好!”水若冰再施劲,真气强灌陆腾会周身经脉,根本无法流通那么多真气的经脉在强劲的真气流窜下张缩不定,或损或堵,待水若冰收回真气,已是百脉俱塞,经脉中原有的真气被截为数段,再也无法提起。 陆腾会软软倒地。 水若冰环顾一圈,出言道:“你们都走吧,随便把他也带走。” 他一脚把陆腾会踢向陆腾会领来的一并下属,自己却拥住叶无双飞掠而出。 湘江如一条玉龙,蜿蜒而来,一头扎进洞庭湖中! 叶无双站在水若冰身旁,心神全系到微风中波光鳞鳞的湖面上。 湖中除了渔船、客船,还有用于戒备巡逻的快艇,艇上竖着岳州俯的旗号,使得湖上交通井然有序,波澜不惊。 叶无双悠悠言道:“赵大人已经和长江盟公然对抗。” 水若冰言道:“他有了得力的帮手,当然可以公然对抗长江盟。” “他的帮手可是后梁使者陆腾会?” “应该是。” 她知道陆腾会答应助赵光意,是以取水若冰性命讨好周室为代价,水若冰本可一剑杀死陆腾会,却不想让他死在岳州的地头上。 水若冰既然所作所为皆以为岳州百姓利益为出发点,就当下云谲波诡的局势,水若冰当然不能逞一时之快,让周室及后梁以陆腾会之死为借口出兵,让岳州百姓受战火之苦。 他废掉陆腾会的武功,料定陆腾会不会因一时想不开自杀,他那样深知“好死不如赖活“的道理的人岂会轻易言死! 叶无双看水若冰三分无奈,七分不以为然的神色,不再问那天大街之上,他为何态度大变、拂袖而去,因为已经没有必要,在水若冰舍己(实为使诈)救她的那一刻,她已经知道在水若冰的心中,她据有一席之地,这样就已经足够。 水若冰不是多愁善感之人,亦非不识愁滋味,为赋诗书强作愁的少年,他转过头去瞧叶无双,见她脸上泪痕犹在,笑言道:“叶小姐洗个脸,也该回城了。” 叶无双一时记不起自己还是个大花脸,经水若冰提及,这才举步走近水边,至怀中拿出一方丝巾,着水拧干,轻轻擦着被泪水丑化的脸。 水若冰静静的看,但觉她的一举一动,都有着一种与生俱来的优雅与轻逸,容不得半分造作,观其姱容修态,心头暗忖,西施浣纱亦不过如此也! 叶无双已经洗净脸,朝水若冰走来,可水若冰的目光还是不能从她身上收回,只觉刚洗完脸的她又自有另一番艳丽动人。 “为什么要我回城?”叶无双问道。 水若冰言道:“岳州城是你的根,能选择留下,你为什么要选择离开?” 叶无双又问道:“那你了,你的根在哪里?” 水若冰淡然笑道:“有些人注定如浮萍般无处扎根,只能漂泊一生,我已经习惯了。” “你走了还会回来吗?” 水若冰无意折了一枝长在河边上已经干枯的栀子花,言道:“说不定等到栀子花开的时节,我就来了。” 栀子花开的时节! 水若冰无意的一句话,却让叶无双的思绪飘到了很远的地方——五月端阳、栀子花开;银花满市,胜似玉荷,美丽动人,芳香馥郁,香醉巴陵。 能在最好的时节跟自己心爱的人在一起,还有什么能比这更幸福? 但这只是一个梦,一个遥远的梦! 叶无双从梦中醒来,水若冰依然在他身旁。 只要能跟心爱的人在一起,在什么时节又什么关系? 她突然有了个大胆的举动,她转过身,双手搭上水若冰双肩,一对红唇,堵住了水若冰正欲出言的口,她沉寂多年的激情第一次爆发,岂是水若冰所能抵挡,双舌交缠,四唇相击,两个人也紧紧贴在一起。 有道是无声胜有声,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第二卷 万源归宗 谁与争锋 第二十回 武州奇遇 沅水呈东北流向,入注洞庭湖,逆沅水而上只有百余里,就到了沅水流域最繁盛的城镇——武州! 天下毒门以黔、蜀、滇三地的天蚕教、唐家堡和千毒门三家为尊,而据天蚕教长老官彦龙所言,这三家之所以能尊于毒门,皆因有幸在黔、蜀、滇三地得到《万毒源》一书的残片,水若冰为救自己性命,打定由岳州向西而行,直行可入黔,偏西南行可进滇,倚西北可上蜀地。 水若冰到了武州,正逢六日一次的赶集天。见其城池虽不广阔,城中大街小巷却是人潮攒动,熙熙攘攘,端是繁闹异常! 挤身人流中,水若冰发现城中虽身着汉服者居多,却也有不少西南各族之人身着本族服饰夹杂其中,自成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水若冰一边欣赏色彩缤纷的各族衣饰,一边寻找一个适合自己填饱肚子的地方。 湘阁里辣! 水若冰瞄准这张招牌,举步进店。 赶集天,店中一楼普通席已是人满为患,二楼雅座却人却不多,赶集的人大都从乡下来,能在普通席上一尝湘阁里辣的菜,已经算是顿奢侈的享受,水若冰点了店中的几道招牌菜,就坐于各自隔开的雅座等酒菜上桌。 酒菜很快上来,水若冰吃相不丑,但速度极快,不多时已是饭饱酒足。 吃饱喝足当然就要结帐走人,负责收钱的侍员是个年轻的小伙子,倒也算上眉目清秀,他不等水若冰掏银子,已抢先开口道:“大爷的饭钱已经有人付过了。” 水若冰奇道:“怎么有人会请我吃饭?” “他不是你朋友?”侍员以奇怪的眼神瞄了水若冰一眼,有人请他吃饭,他居然连请他吃饭的人都不知道,天下间哪有这样糊涂的人? 水若冰又问道:“那付钱的款爷长相如何?” 无凭无故请人吃饭,是只有真正的款爷才会做的事。 “小的不方便说。” “怎么个不方便?”水若冰倒要问个明白,就算真正的款爷,也不会不明不百的请人吃饭,否则他的家产早就糟光了,还称得上什么款爷? “因为那位爷给了小的十两银子,叫小的不能与大爷您说任何关于他的事。” “看你蛮机灵的,怎么能把这种事也说出来。”水若冰说的“这种事”,当然是指侍员贪了那款爷十两银子的事。 哪知侍员答道:“那位爷说不论大爷您不论问任何事,小的都得如实相告。” 水若冰可从来没见过这么有趣的侍员,当下又笑问道:“你一个月能从老板那里拿多少工钱?” “也就几两银子。” “那你敢一下就贪上十两?” “这个,敝店有个规矩,侍员收到客人小费不用上交,所以,那位大爷就算多给几两,小的也敢收的。” 这样的规矩,这样的侍员,水若冰还能有什么话说,“好,没你的事了。”水若冰既然不能对他严刑逼供,只有撵他走。 但侍员方欲转身,却又停下来,自腰间抽出一张白底黑字的纸条,以职业性的手势递与水若冰,口上说道:“天将快黑,那位爷知道大爷您还没落脚之处,是以特意为大爷您订了武州客栈最好的房间。” 既赠来,则受之。 水若冰毫不客气的接过定单,问道:“武州客栈可是武州最好的客栈?” 侍员又以职业性的口气言道:“正是,否则也不能冠‘武州’二字的名号了。” 武州客栈的确是武州最好的客栈,而那“好心”的款爷给水若冰订的房间也的确是武州客栈最好的房间。 水若冰心安理得的躺在豪华、干净、舒适的大床上,只觉得一个人睡这样的大床未免有点浪费,如果多一个人,那再合适不过。 他刚刚这样想,立刻就有一个人推门而入。 虽然是个大冷天,款款步入的来者却穿得很少,因为像她这样的人穿得再多最后还是要脱个精光,所以穿少些反而更省时省力,再说她躺在床上的时间多,站着干冷的时间少,也没必要去穿那么厚。 水若冰站起身来,首先看到的是露出超短裙外、跨入门槛的长腿,长腿细腻,白皙,正是男人梦寐难求的理想类型。 水若冰的目光由小腿不断上移,先经过光滑细嫩的大腿,然后是被超短裙遮住却最为诱人的部分,再到她盈盈一握的细腰上。 等到水若冰的目光再往上移,她已经走到水若冰身前,薄纱下高耸的双乳已经呈现在水若冰眼前,她像是很冷,穿得很少的身子有意向水若冰靠来,下身更是紧贴得几乎想让水若冰挤进她的身体里去。 水若冰明明知道对方为何而来,偏偏问道:“你来做什么。” “怕你冷,所以来陪你。” 感受到她柔软的身体富有节奏的扭动,水若冰言道:“刚才是有点冷,现在却是浑身燥热。” “这不就证明我来得没错吗?”她扭动的身体更加贴紧水若冰,水若冰已经感觉到她浑身散发出的热情。 自然而直接的方式,往往让人难以拒绝。 能真正坐怀不乱的男人只有两种,一种是真正的正人君子,一种是没用的太监,可惜水若冰不是这两种人,他的下面已经有了正常的反应,手也开始不老实的在她大腿上游动,慢慢伸向短裙遮盖的深处。 所谓美人,就是该有的不会少,不该有的绝不会多,水若冰眼前的女人就是这样。 水若冰的手没解开她的超短裙,而是游过腰际,登上她高挺的双乳上隔衣搓揉,隔着一层薄如蝉翼的纱衣,反而是另一番更让人消魂的滋味。 她似乎很享受随掌而动的纱衣摩擦着双乳的滋味,本来轻声的呼吸变成了轻声的喘息! 她胸前轻纱随水若冰轻抚的手掌渐渐褪去,洁白的胸膛完全裸露在水若冰眼前,她努力控制的喘息声逐渐变成了呻吟。 水若冰的手随她脱落的纱衣下移,伸向她平坦的小腹。 她情欲已被挑起,双手再也闲不住,修长的五指就要去解开水若冰的衣衬,哪想竟被水若冰收回的手给抓住。 水若冰笑道:“你说会不会有人偷看。” 她扯开水若冰抓她的手,言辞不清的说道:“你还怕被人偷看?” 水若冰的热情似在一瞬间冷却下来,认真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她已经扯开水若冰的衣衬,含糊言道:“我叫琪艳。” 水若冰两只手都收回来,理理被琪艳扯开的衣衬,若无其事的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杯水,笑道:“你是个很迷人的女人。” 对水若冰的赞语,琪艳媚然一笑,伸手去整理差点被水若冰脱离身体的纱衣,她把纱衣随便往身上一披,向坐在桌边的水若冰走过来。 水若冰看着窗外,自顾言道:“面面俱到,谁能想得如此周全。” “人生得意须尽欢,你何必去想那么多。”琪艳阅人无数,故作矜持的人更是见得多了。她方才只是牛刀小试,她料水若冰不过是故作清高,绝经不起她再次引诱。 “你来了就一定要做吗?” 琪艳笑道:“本来也不是一定要做,但进门看见你的那一刻,就有想要的冲动。” 水若冰笑道:“有这样的事?” 琪艳言道:“不是谁,都能得到这样的待遇。” 水若冰斜坐在桌旁,她话声中走向水若冰,坐到水若冰膝上,披立不稳是纱衣又随滑如绸缎的皮肤落下。 水若冰看着她,“你今夜是志在必得了。” 琪艳媚然道:“我看上的男人,我可不想放跑,希望你不要拒绝我。” 水若冰不解道:“我有什么让你看得上的地方?” “自然有的,试一试不就知道了吗?”她暧昧的话语中,双手穿过水若冰的双肩,套到水若冰颈项上,她整个人却没有跟水若冰沾在了一起。仅留下的那点空隙,恰好让水若冰能有所举动。 这样的诱惑于水若冰而言,虽然不多,却也不少,况且有更甚者,水若冰尚能摆脱,琪艳的手段又何能摆平水若冰。 话是如此,却不等于水若冰久经色场,能于狂风大浪中不惊不变,而是琪艳的手段,远远达不到令水若冰失控的境界。 水若冰可不想主动拒绝对方的好意,他要让琪艳知难之间退,是以并未出手推开她,嘴上言道:“你就不能下去。” 琪艳看得水若冰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心中暗忖今夜可遇上了强人,她之所以会这样想,是因为坐水若冰膝上的她感觉到水若冰那应有的变化,甚至在轻轻触动着她裙下的敏感部位,有反应是一回事,能控制住却又是另一回事。 但能不能坚持到底,那就更是另外一回事了,琪艳决定尽力一试,想要做的好事做不成,那可是遗憾得很。 她挪动着下身,面色抹上一片潮红,极俱诱惑力的双乳在挪动中变得更高更挺,她感到下身已经湿润,水若冰那应有的变化,也随她的挪动越来越明显,她面上露兴奋之色,她的手,又伸出去,去解水若冰的衣服! 第二卷 万源归宗 谁与争锋 第二十一回 江中奇物 出钱让别人去吃喝嫖赌,这样做的人往往都不是傻子。 水若冰不知道把他照顾得面面俱到的人心中有何打算,是想请他帮个大忙,还是设个深不见底的陷阱等他? 想一想,后者的可能性不大,想害他还不容易,直接布陷阱就是,何必大费周折请他从武州一路吃喝到四百多里外的沅州? 进入沅州城,仍然有人帮他安排好了一切——在全城最好的酒店用餐,最好的客栈投宿。一路上水若冰有过探知幕后人物的举动,但均以失败而告终,要来的怎么挡也挡不住,水若冰已经习惯幕后款爷细致入微的照顾,他懒得去理会对方到底安的什么心,因为总有一天,对方会浮出水面! 经岳州达沅州的数日,水若冰并未觉得脑中有何异常,可到了沅州第二天深夜,熟睡中的水若冰却感到脑中似有虫子蠕动,虽没有任何疼痛,但那种蠕虫在体内游走爬动的酥麻却让人毛骨悚然,使得水若冰极度烦躁不安地醒来。 也许万毒始祖带给被种毒者不是肉体上的痛苦,而是精神上的折磨,心灵上的痛苦,往往比肉体上的痛苦更让人难以承受! 水若冰夜不能寐,以其待在房间里闲得无聊而想及脑中的万毒始祖,不如到屋外的大街上去走走。 冬天的月夜一派安详寂静,清冷的月光挥洒于沉沉入睡的万事万物,轻薄如丝的冷雾静静的浮在屋脊的上方,似不忍心搅乱这一片安宁。 大街上没有人影。 冬天的深夜,男人女人、大人小孩,都已经窝在温暖的被子里,有老婆的抱老婆,有情人的拥情人,谁还会跑到干冷干冷的大街上来喝冷风? 身处冰冷的空气中,脑中蠕虫爬动的感觉略有减退。 长街走完,水若冰还是没有回客栈的意思,他掠过城墙,离城而出,走了没多远,竟到了沅水边,冬天枯水,水面平和缓慢,水若冰在水边找一块大石坐下,本来什么都不愿去想的他,脑中却闪过一幕幕幻像,朱家镇的死巷子,倔傲少年的刺出的剑,方灵儿的笑容和幽怨,朝阳湖血流成河的争杀,背着朝阳公主没命的逃,紧追在身后的金箭队,杜三箭—— 幻像突然被打断!因为江中溅出的一片水花刚好打在他的面上。 无风不起浪! 水若冰坐的地方乃是江边的岩石上,离江水尚有丈余高的距离,就算大风浪也难以够及,无风无浪何来的水花? 水若冰用袖口擦了擦脸,注视着方才没在意的江面,沉闷的响声中,但见平静无波的江面竟多了个巨大的旋涡,鲸吸般扯得平缓的水面旋转向下深陷。在旋涡周围,原本往下流去和源源而来的江水全被旋涡吸住,整个江面的水位亦随旋涡急速下降,旋涡持续了刻钟许,以旋涡为界的下游再无江水流出,声势端是骇人听闻! 究竟何物,能有断流之威? 不等水若冰多想,旋涡旋转的方向突然反过来。 洪! 一道水柱由旋涡中央呈龙卷之势直拨云霄! 蓬! 江水似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所控制,先是在旋涡逆转、龙卷升空的那一刻膨胀,强大的撞击力撞得四下一阵颤动,继而被升空的水龙卷吸回,水龙卷吸尽一切可吸之物。 水若冰将铁剑全插进岩石中,以免被龙卷吸上天去,他之所以不离开,是想看看江底到底有何物,能发出翻江倒海的力量。 待江水被龙卷吸尽,依稀可见一宽有丈余、长在十余丈外的庞然之物贴在河床上,像是从河床上生出的一块长条型黑色岩石。 冲入天际的水龙卷被未持续多长时间,其势一断,被吸上半空的江水倾天砸下! 水位在一刹那间陡然抬高!水势狂暴飙动,扫过水若冰所立足之地。水若冰抽剑升起,飘身后退。 风高浪起,江面汹涌呼啸,洪水横流,肆意泛滥。 但见江底带起一股暗流,逆水而上,水若冰既依稀瞧得水底之物,焉会就此罢休,当下顾不得全身湿透,随那水面犹可察觉的暗流跟去。 跟了约十余里,却见河岸上有一人,一副心神也全放到逆流而来的暗流上,丝毫未察觉到有水若冰随之跟来。 江中有此怪事,附近的居民当是早已知晓,而普通人绝没那么大胆,一个人半夜跑来江边看个究竟。此人面对逆流而来的暗流显得格外镇定,不像是瞎摸乱撞偶得观之,倒像是早预料得到,期待以久。 河岸上的人什么来头?他怎么会料得到江中怪物何时何地作乱? 水若冰走得近了,才看清此人乃是个年过半百的老者,满脸皱纹,胡须花白,双目却是炯炯有神,胸膛挺起,腰板挺得笔直,他戴了个有遮耳的毛帽,穿了一身厚厚的棉袄,脚上蹬着一双皮靴,双手亦戴有手套。 大冷天有这样的打扮并不奇怪,何况是个老人,且是夜半时分,但奇怪的是他一个老人半夜跑到江边来看怪物兴风作浪,非但太危险,情理上也说不过去。 水若冰本不想去打搅他,但转念一想,他一把年纪,且是常来此地,应该知道一些自己想知道的东西,去问一问有何不可?心念间就想走过去,却又看到手中的长剑,它虽然已经生锈,但那老者看了必定会有所想法,那自己想打听些消息的想法还能如愿? 他收好长剑,装出一个自我感觉像书生的模样,才向老者走去 水若冰已经走得很近,那老者才侧过头,看到月光下一个像是刚从水里捞出的少年,惊声言道:“你——?” 水若冰作辑道:“刚才那边下了场雨,把小生给淋湿了,小生想不明白,皓月当空怎会云雨突至,寒冬时节还暴雨绵绵,真是奇怪哉也。” 老者看他摇头晃脑,咬文嚼字,料定他只是个腐儒书生,心头暗想,看来你是命好,只被抽上天的江水给淋着罢了,要不还能站在这里说话? 当下言道:“半夜三更的,你跑到江边来做什么?” “唉!”水若冰叹道:“老丈有所不知,小生十年寒窗苦读,只当学问有成,是以于年初不顾父母双亲苦苦相劝,一心要离家出走,博取功名,怎奈世道不假,处处兵荒马乱,人人置圣贤书不取,却去求那一点蛮横武技,早知如此,小生亦是投笔从戎,难说还能建得一番功业呢。” “而今年关将至,小生一事无成,无颜以对乡亲父老,且言归途遥远,小生盘缠用尽,只得露宿城外,奈何冬夜寒气甚重,加之想及无以为生,前程渺茫,以致夜难入眠,无奈之下惟有四处走动走动,不知觉间便到了江岸上来。” 水若冰把一个穷酸书生特有的样式学得惟妙惟肖,叫人想不相信都难。 老者听他言辞碎琐繁杂,心想,果然是个“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苦读圣贤书”的白痴型酸腐儒生,除了会死死的专书本,其他的狗屁不通。 当下言道:“年轻人有的是时间去博取功名,偶有挫败算不得什么,万万不可逞一时之气,老夫劝你还是快快回去,一家人团团圆圆过个好年,在家千日好,出门处处难,在外谋生不易,没有谁能保证锦衣还乡,看到你平平安安回家,你的父母也就满足了。” 水若冰作辑谢道:“今夜闻老丈一言,胜读十年书矣,小生就依老丈之言快些回家,日后再图他计。” 老者巴不得水若冰快走,不要打扰他。 但水若冰嘴上说走,脚下却不动,老者冷了他一眼,问道:“你怎么还不走?”老者是个务实之人,最看不起自以为喝了几口墨水就说扛不起锄头把,考不上功名就要死要活、自甘堕落的书生。 水若冰完全不在意他对自己看法,反正自己又不是他心中所想象的类型,遂开口道:“小生想知道方才那阵雨是怎么回事。” 老者不耐烦道:“知道那么多干什么?” 水若冰认真道:“古人云: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家师亦尝言道:每及一地,必解其风土人情,民俗民乐,是谓学无止竟,知之甚众,自能从中获益;是以小生斗胆请教老丈,还望老丈不啬赐教。” 老者心想,这样的穷酸秀才缠起人来真是没完没了,还不如三言两语把他打发了事,当下言道:“你既然有求知之心,老夫我也不拂你心意,实话告诉你,淋湿你的那场雨乃是江中怪物所作。” 水若冰又问道:“此物有兴云布雨之能,老丈可知是个什么怪兽?” 老者笑道:“老夫乡下种田人,大字不识一个,哪会知道是个什么怪兽,你十年寒窗,苦读圣贤书,所知必然不少,这句话该老夫问你才对。” 此言本有讽刺之意,水若冰却故作不知,略一思索之下言道:“老丈过奖了,据小生所知,书中有言,蛟龙得水即能兴云作雾,腾踔太空,那生在江中之物,想必是蛟之类属。” 老者问道:“那蛟龙形状如何?” 水若冰答道:“书中之言,其体修如长蛇,遥有数丈。” 老者听了水若冰之言,断然言道:“像,确实像。” 水若冰故意又出言道:“其实那所谓的圣贤书多有谬语,并非完全可信,小生只是顺道说说而已。” 老者听了心头又想,想不到你这书生倒还有些觉悟了。 哪想水若冰下一句却让他大失所望! “若非如此,小生也不会苦读十年而一无所成了。” 第二卷 万源归宗 谁与争锋 第二十二回 河蛟作乱 河蛟作祟,必有人亡! 沅州人都知道这句话,也知道话中的意思。 一大早,人们都在议论这句话,昨夜那种地动山摇的震撼,就算是一头死猪也会惊醒过来,沅州城的人早已尝试过,是以对其不闻不问,等漫漫长夜过了,才从温暖的被窝中爬起来,说说河蛟作祟,又是谁遭殃了。 死人的消息从城东的大富之家曹府传开,曹府的当家人曹老爷昨夜在沅州城中最有名的怡心楼喝花酒,半夜暴毙,死因不明。 沅州城一片哗然,“河蛟作祟,必有人亡。”这句话果然一点不错,但为什么死的人是曹家的曹老爷? 如果你认为曹老爷是个吝啬好色的糟老头子,那就大错特错了。 往往越富有的人越小气,所以他们只顾把自己养得肥肥胖胖,却不管别人饿得皮包骨头,曹老爷却跟那些小气的富豪大不一样! 城东曹老爷不老,只能算上人到中年,他本名曹大方,他不是沅州最富有的人,但人如其名,他是沅州最慷慨的人,他热情大方,乐善好施的大名早已享誉湘西。 他不像大多数富有的男人一样肥得像头猪,他觉得那样会让一个男人失去他最大的快乐,失去征服女人的力量;相反,他将自己的根本锻炼得壮若公牛,使跟他来过的女人都被他制得服服帖帖,他觉得那才是男人最应该享受的快感。 有钱有劲的男人才是女人最中意的对象,曹大方理所当然的成了怡心楼最受欢迎的客人,怡心楼中多有年轻貌美的姑娘,让他三天两头总泡在怡心楼,昨夜终于泡出了问题! 色字头上一把刀,正所谓好色者死于床第。 但把他抬回曹府的人都说,曹大方不是死美人床头,而是死在酒席之上。 一个大善人死了,当然会让很多人叹息。但应天劫(沅州人把河蛟视为上天用于惩罚世人的工具,是以视蛟龙作祟,必有人亡为天劫)而死,人们除了惋惜,还能说什么? 种种上天惩罚人间的故事多不胜数,在民间广为流传,水若冰也听过不少,而且一则则故事都是玄之又玄,听起来似有这么回事,但仔细推敲却又发现多是前人胡编瞎说,纯属无稽之谈。 大多故事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人间有恶,天道罚之,但又难免伤及无辜,这就告诉人们一个道理,你自己不干坏事还不够,必须得阻止身边的人不得为恶,否则上天惩罚下来,说不定会连你一起遭殃。 这倒跟律法中一人犯刑、罪诛九族有异曲同工之妙。 天地不仁,视万物为刍狗! 水若冰只相信有人替天行道,至于天道罚人,那不过是天地无事、庸人自扰的代名词。所谓的天灾,也不过是种自然现象而已。 如果说东海边刮大风沉船毁屋,你跑到西域去大风还紧跟你不放,那就真是天道罚人了! 曹大方的死,绝非如人们所说:蛟龙作祟,必有人亡! “还好应该跟自己没什么关系。”水若冰心中正暗叹侥幸。 无意间的一句话却改变了他的看法,“这么多年河蛟都只在春夏雨水多的季节作怪,怎么今年一个大干冬却也要兴风作浪?” “天道自有变数,岂是你这等俗人所能猜到!” 朝由四条大街的中心交叉口向东门而走,行得不远,便可看到街旁鹤立鸡群的冲出一幢气派不凡的楼宇,大门左右边各塑一尊石雕神兽,门楣上横着“曹府”二字,想必就是那曹大方的府邸了。 但见门框上已着缟素,门前亦聚了不少人,皆是悄声细语,不敢大声喧嚷。 水若冰可没心肠再去管那什么河蛟作祟害人,他脑中的万毒始祖已经开始作祟害他,他可得先保住自己的小命。 再往西行,他可得游山玩水一般,一点都不能急,且要离开喧嚣的城镇,去那深山大泽中探访毒门先贤的遗迹了。 至夜半万毒始祖始有发作,便一直没有停止,水若冰一夜没睡,再加上脑中蠕虫尚在游动,端是头昏脑胀,心烦至极,面上尽显不适之色。 昏昏噩噩之下,水若冰变得头重脚轻,步伐不稳,双眼视线也趋于模糊,然后整个人就倒在了大街上。 待他醒来,却发现身处一装饰精致的房间内,自己躺在房间里一张舒适温暖的大床上。 自己明明倒在大街上,怎么会从床上醒来? 当然是有好心人把他从街上抬到了床上,将他从街上抬到床上的是否就是那管吃管喝管嫖管赌的幕后款爷?应该是他没错,否则湘西之地,水若冰一无亲戚二无好友,有谁会对他那么好? 水若冰将房间扫视一遍,确定了自己身处之地并非客栈,这房间该是私家待客的客房,此点从房间极俱个性化的装饰和布置以及倾注情感的理性摆设可以看出来! 而从细腻尊贵却不奢侈豪华的角度上说,此间的主人当为富而不骄、颇俱生活品位、深谙享受之道的雅士。 “吱”一丝轻响,房门打开,走进一个身段窈窕、面容娟秀,衣着明洁朴素,手上端着木盆的女孩,木盆中盛有半盆热水,浸着一条崭新的毛巾,显然是送来供水若冰擦脸所用,女孩娴熟的把木盆往房中特意用于放置脸盆的木架上放下,才转身向水若冰轻身一鞠,言道:“公子请用。”言罢退身。 水若冰擦完脸,女孩走过来就要收拾出屋,水若冰却问道:“请问姑娘,此间主人是谁?” 女孩听言秀脸一变,支吾不语,只顾收拾完毕,便急然出屋去了。 水若冰瞧她出人预料的变化,心头暗想,是她的主人家规太严,还是她的主人本身是个大恶人,让她话都不敢多说一句?我倒要去看看! 先是心动,再是行动! 水若冰走出房间,才知道以是日落西山,夜幕将临,自己竟整整睡了六个时辰,水若冰犹在暗想之际,不忘举目四顾。 还见得院落间拐角处,那女孩的背影一闪,当下轻手轻脚跟了上去,穿过落院,走完一道长有三丈的走廊,再通过一道门,前面就有了好几栋房屋,什么厢房、柴房、火房都有,女孩没发现水若冰跟在身后,自顾朝火房走去。 水若冰的目标当然不是跟她一起进火房,他的目标是正前方高出其他房屋很多、也气派得多的楼宇。 那肯定属于客厅一类的聚众场所,因为水若冰已经听到从楼中传出的声音,声音嘈杂多变,有低泣声、大哭声;有低语声、有喝令声——繁杂的声音交织延续,简直乱得一塌糊涂。 此间定有重大变故,才会杂嘈如此,方才那女孩不愿回答问题,是不是和这大有关系? 水若冰可不希望救起他的是个恶得让丫鬟话都不敢说的恶人! 水若冰与楼房相隔有一个丈余见方的花园,他本可拿出凌空而行的本领直接掠过花圆,但别人好心(也不知道是否真是好心)将他救起,他岂能在别人的家里乱来,再说乍一出现就露了底,绝非智者所为! 如此一来,他想进那楼房中去,还须得从火房边的走廊绕过去才行。 这难不倒水若冰,他心忖,那女孩不过是个普通丫鬟,就算我到了她身后她都不会察觉,何况隔着一道门(虽然门板不厚),她更加休想发现我了。 他虽是那样想,但走起路来还是轻手轻脚,连他自己都觉得颇有几分作贼的感觉,作贼者必心虚也!他走到火房门边,刚好有人开门而出,虽然他一眼就看清楚是方才替他抬擦脸水的女孩,心中还是不免一惊,女孩也是一惊,张嘴便要呼出! 这种紧要关头可不能顾忌什么男女授授不亲,再说水若冰所行乃是小人之事,坏事要做尽,小人做到底!眼疾手快之下手掌捂住女孩张开的嘴,另一只手顺势抱起女孩的腰,角下施出暗劲,使两人一齐平移进火房去,水若冰早已算好,火房中就算另外有人,也不会冒出个武林高手来,以他的速度,足以在其他人发声惊呼之前将其完全制服。 火房中果真有其他人,但不多,就两个,一个长相普通,身材一般的女人在用一把大瓢,从屋边那足有一人多高的大水缸里往灶上的大锅里参水,另一个二十多岁的男人却在灶前挥舞着柴刀劈柴,他一边劈,一边把劈出的柴往燃出熊熊烈火的灶里塞,嘴上还不忘取悦女同事。 但听他口中说道:“俗话说武功再高,也怕柴刀,我一刀在手,还怕什么?” 女人笑道:“你什么都不怕,就怕——” 就怕什么?她没再说下去,因为他们怕的已经来了,在他们看来,那是一阵风,或是一道闪电之类的事,刚开门走出去的女孩飞了回来,他们惊呼出的声音自己却听不到! 水若冰将四肢不能动,口不能言的三人排放在水缸脚下,然后关上火房的大门,向自己的目标潜去。 隔得更近,水若冰才听得真切,屋中悲戚之声响成一片,通常只有生离死别之类的巨变,人才会如此伤心! 第二卷 万源归宗 谁与争锋 第二十三回 祸不单行 人多嘈杂,天色以晚,水若冰轻易的混到人群中去。 进了大堂,见得大堂上灵柩高置,堂中多人披麻带孝,哭泣声此起彼伏,就不披麻、带孝者,也都满面悲切(当中不乏矫揉作态者),整个大厅愁云惨雾。 除了哭声,不外乎问候、安慰——“节哀顺便”“身体要紧”诸如此类云云。 水若冰心想不就是死了个人,有什么好看的,睡了一天,肚子又有些空了,不如先找点东西填饱肚子再说,应付悼丧者的酒席得等到第二、第三天人到齐了才开摆,用来勉强敷衍的酒菜却早就吃过,水若冰想混点吃的都不行! 可他口袋里有的是银子,他一点也不稀罕,自己去外面酒店里吃还不痛快些?!他就要走出人群去酒店山吃海喝,却又转念一想,此府府中有人去世,又是伤心又是繁忙,怎么还有心情把我救回他家里来? 不如看看死的是谁也好弄明白这是什么地方。 他转身挤近灵柩,昏暗的烛光下终于看清死者的姓名——曹大方! 我明明走到了城西,怎么会被抬到城东曹府来? 曹府的当家人死了,曹府中还会有人去把外人救回府里来?!不可能有人这样做,除非他脑子有病! 既然不是曹府的人把他抬来的,又会是谁?那人把他抬到曹府,又是为了什么?给自己端擦脸水的女孩为什么一点也不显得惊异?难道她根本不是曹府的人?或是——? 水若冰把事从头到尾想了一遍,从武州到沅州一路白吃白喝,大冬天沅江中蛟龙作恶,自己早上听到的话——“这么多年河蛟都只在春夏雨水多的季节作怪,怎么今年一个大干冬却也要兴风作浪?” “天道自有变数,岂是你这等俗人所能猜到!” 半个晚上的折腾以致不能入睡就晕倒在大街上!那可不是自己的一贯作风。 天道,替天行道,庸人自扰,幕后款爷。 自己会在曹大方死去的当天躺在曹家的床上显然是有心人的特意安排!”还想着跟自己没什么干系,看情况不太像!”水若冰暗叹。 “他既然把我送到曹府来,应该会派个人来关照关照吧!”水若冰挤身在人群中,随移动的人群不断改变位置,一方面是主动了寻找那位“关照”自己的人;另外也想以此引出“关照”自己的人,其实有没那人,他心头也没底,只不过是试试而已。 很快水若冰看到了一个人,昨夜站在江边等河蛟出现的老者,他一身行头没变,依然是戴个有遮耳的毛帽,穿着一身厚厚的棉袄,脚上蹬着一双皮靴。唯一差别是双手却没带手套,他走到灵柩边,那本来炯炯有神的双眼黯然失去光彩,挺起的胸膛收缩了很多,腰板也似随时间的流逝而弯下去,无力再挺直——他不在是水若冰昨夜在江边所看到健壮得与其年龄不相称的老者,只是个名副其实的糟老头。 不过是六七个时辰的时间,他怎会变那么多? 他的手轻轻颤抖,想去触摸那灵柩,可最后还是没有,他收回手,默默的走开,没有引起谁的注意。 他是谁?好象对棺材中的曹大方有着特别、秘而不宣的感情,他当然不是他口中自述的乡下种田人,就像水若冰也不是自己口中的落魄书生。 水若冰再去看他,却不见踪影,水若冰也不在意,继续在人群中寻找有可能“关注”自己的人。 但很遗憾,他寻找了近一个时辰,转遍了整个大厅,看尽了厅中可能隐藏人的暗角。除了曹府带孝者和前来悼丧的亲朋好友,并没有他想找的人,难道说一切都在对方掌握之中,对方根本无须多此一举? 就在水若冰觉得纳闷之际,却有惊呼声从后院传来,“着火了,着火了,快救火!” 原来水若冰进了大厅一心想自己的事,却忘了被关在火房中的两女一男,那一半在灶里燃烧,一半却在灶口的柴草被烧断一截,剩下的一截失重,从高出地面的灶口滚下来,落到灶前、负责添柴加火的男人所劈的柴块上。 寒冬时节,天干物燥,干柴碰上烈火,那还得了?! 不多时堆在灶前的柴块就燃了起来,开始烧着的柴块不多,但三人被水若冰制住,不能动也不能言,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柴块燃烧成蔓延之势。 众人的心思都放到大堂上,没有谁去注意火房中的情况,直到火势愈来愈大,浓烟冒出,才让曹府中的下人知晓,待得大堂中一众人听得救火的声音,火房中已是一片火海,强盛的火力烧断椽子,梁折瓦落,火苗窜出屋顶,耀武扬威的呼呼直响! 大堂中的人听说后院起火,一个个慌了手脚,纷纷向后跑来,有稍微沉着冷静的人呼喊着,“去找什么什么打水来淋。”“把连着火房的屋子给拆了!”—— 一时间府中呼喝声、叫喊声、救援声、尖叫声,叹息声响个不停;热闹、慌乱、惊恐、——一举打破了方才凄惨冷清的气氛。 水若冰也紧跟随众人往后院赶,他并非是作作样子,火房失火一事,可以说是他一手造成,若非他逞一时之好,将三人制得手不能动,口不能言,有三个活蹦乱跳的大活人在,又火又怎会烧得起来?! 若说在人家床上睡了一天,不小心之下烧了人家一栋房子,还害死了三个无辜的人,心头还没有一点愧疚的话,那简直不是冷血的人,而是冷血的动物了! 水火无情,火烛之事岂能开得玩笑?水若冰早该想到火房所具有的隐患,自己怎会大意至斯?——平白无辜害死了三个人,水若冰心中极为不安,这种不安在他举剑杀人的时候从未有过! 盆、桶——一切能用于盛水的器皿都全用上,众人自觉编成几队,接力将水送到高高扬起的火苗上。 人多好办事、人多势众、团结就是力量等至理名言在此时得到最好的体现,没用多久,火势果然被稍稍压了下去,可新的问题又出来了。 冬天是枯水期,曹府内自用的三口井水水位在众人连连取水之下水位下沉,一时涨不起来,这该怎么办? 有的是办法! 人群中一人大叫,“把粪坑的盖打开,取粪水来浇。” 好多人听到他蛮有道理的建议都皱起了眉头,有的人甚至用手去捂住了鼻子,不知道是粪水本身味道不正,还是人们都对粪水很敏感,那人叫了几遍,可就是没人去锹那粪坑盖。 所谓粪坑盖开,香飘十里,没有谁愿做那罪魁祸首! 众人这一顿,火势又复起,烧得劈啪直响,像是新年放鞭炮! 出此建议的人看没人动,似乎都认为粪水猛于火,宁愿让火把房子烧掉,也不愿惹得一生臭。无奈之下他排众而出,奔向他刚上过的厕所,厕所下的粪坑口开在厕所外,他大喝声中,有几个年轻有力的小伙子趋于大义,也冲上去帮忙,这一来,几人合力,盖子刚打开,立刻有了盆、桶等着了。 散发出阵阵恶愁的粪水一桶桶被提起,传输,送到燃烧的火苗头上。 火势再强,也怕粪水! 用粪水灭火的效果,远比用清水的效果要好得多,大家看到了粪水的威力,哪还想到它的缺点?有的人脚上沾了,有的人身上沾了,有的人胸前沾了,有的人甚至脸上也沾了,可没有一人说臭! 平常人们闻到粪水的气味大都掩鼻而呕,但现在没有,他们都已经忘了! 就在粪水要干的时候,火也被扑灭了,看着化着一方焦碳、犹有余烟冒出的火房,人们都松了口气,有方才忘了累的人干脆坐到粪水遍洒的地上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 更多人忘了是来奔丧的,都在为扑灭大火而高兴,偶尔还可听得笑声传出。 人群中走出一个披麻的妇人,但见其双鬟高髻、丰神绰约、妍姿艳质,倒也是个大美人,她稍一理鬓边垂下的一缕发丝,向众人鞠身以礼,随发话道:“妾身谢过各位全力相助,使火害得以减灭,妾身无以为谢,只得略备薄酒以待各位,还望各位不要嫌府中寒酸,自顾离去,让妾身心中羞愧。” 她刚才哭过,眼睛微微发红肿起,话声犹有一丝颤抖,身体更像不敌寒意,有些把持不稳,她这样的人说出来的话,谁能忍心拒绝? 众人累了半天,一身又臭又冷,当然也想酒食暖腹。 但穿着一身臭衣服怎么吃得下? 妇人看出了众人心头之难,又言道:“妾身立刻安排下属去联系各大澡堂,请大家不必担心。” 她这一说,倒让很多人不好意思起来,有人已经说道:“夫人只管备好酒菜戴我等便罢了,其他的都不碍事。” 那人一说,果然有很多人站起身,要出曹府去好好洗个澡! 就在少数人已经动身朝前门而去,走近停着曹大方灵柩的大屋时,突然一声惊天动地的暴响从中响起,地动山摇间,屋顶被巨大的气浪掀上半空,四激的气浪带动暴起的沙石,以燎发摧枯之势向众人席卷而至! 狂飙瞬息即过,偌大的曹府却已被夷为平地,哀嚎惨呼声渐渐响起! 第二卷 万源归宗 谁与争锋 第二十四章 技惊群小 硝烟弥漫,空气中散发出浓浓的火硝硫磺味道,废墟中多处着火,火势虽不如方才动人心魄,却平添几分惨烈的味道。 到底何人?害死曹大方犹觉不够,还要把他的府邸及一并亲朋好友统统炸了,还好第一天所来的宾客不算太多,否则将会炸死更多人。 现场并非侥幸而活下来的,大概只有水若冰一个,一点火硝硫磺的威力,自是难以伤着他。 一众人因为方才那一炸已死了十之六七,幸存者也都身上带伤,重伤者从废墟中爬出来后,都往一处聚去,他们的心里、眼里、面上,都充满对死亡的恐惧,轻伤者犹在废墟上来回搜寻其他伤者。 遇得如此惨变,水若冰实在不能撒手不管,他也在废墟中搜寻着幸存者,希望能找出个能解开此阴谋的关键人物,首选者当是方才发话的妇人,水若冰暗暗祈祷她不要被炸死才好。 他不断将一些被土石压住的人救出,就是找不到那妇人,心中犹是焦虑,方才在一炸很多人尸骨无存,难保那妇人能活下来! 水若冰几乎将废墟翻个遍,雪白的衣服变成了漆黑色,还是没找到那妇人,他脑中的万毒始祖又在蠢蠢欲动,他必须得休息少许,否则只怕又得像早晨一样晕头倒地。 他随便找个地方坐下,脑中还在想这下手之人全无人性,所行之事竟惨绝人寰至斯。倘若让自己遇上他,准将他凌迟而死。 方才的爆炸几乎毁了半条街,邻近曹府的人家全都遭殃,大多房屋屋顶已被气浪掀翻,墙崩地陷。 就在水若冰脚下,倾塌堆积的残砖碎瓦足有数尺之厚,在这厚厚的碎片之下,埋藏了多少枉死的冤魂?水若冰无法想象,如此惨无人性的屠杀到底是为了什么? 他心头犹在想,突觉得脚下似有轻微的响动,难道脚下尚有存活者?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水若冰虽然不是菩萨心肠,心头总觉得这场灾祸跟自己大有关联,连累到那么多无辜平民,叫他心中何安? 扒开废墟,首先看到的是一只洁白而细腻的手——女人的手!水若冰一下子来了兴趣,三两下就把埋在土石下的她弄了出来,细看之下,正是水若冰苦苦寻找的妇人,当下忍不住出口言道:“总算找到夫人了。” 妇人虽不认识水若冰,但水若冰将她救出,她哪还顾及那么多,言道:“谢谢公子。”话一说完人就软了下去,还好有水若冰扶着,不至于摔下地去。 散成几堆的伤者中,伤势不是太重的看到披麻带孝的她(妇人)并未死去,一个个面露怒色,一齐围了上来。其中已经有人毫不客气的说道:“曹老爷为人豪爽,重情重义,我等深知其德,是以闻得音讯,便即刻赶来,却没想到这一来却差点有来无回,到底是何原因,夫人可得说清楚些!” 有一人带头,其他人也跟着起哄,“就是啊!”“一定要说清楚。”“我的兄弟都被炸死了,说不清楚今天别想离开!” 来人中有亲人被炸死之事绝对不假,这些人本是前来奔丧,如今在死者家里折了自己的亲人,一时哪还顾什么以往的交情,都向水若冰扶起的妇人问罪。 这妇人乃是曹大方的妻室李二娘,她方有丧夫之痛,现又经家破屋毁之难,已是心力交瘁,精神意志也几尽崩溃,再经众怒咄咄相逼,终于支撑不住,整个人晕了过去。 “放下她,你什么人?”李二娘晕厥,众人又把怨气朝扶起她的水若冰发来,这种场面水若冰倒是见多了,当下悠然道:“我是什么人不重要,重要的是要让她快点醒来,否则各位问什么她都不会回答。” “废话少说,那么多人多多少少都受了点伤,就你一副没事的样子,说不准跟炸房子的人是一伙的。”人群中一个年轻人大声嚷嚷 好聪明的人,居然会想到这一点! 水若冰笑道:“看这位老兄身上也没什么伤,听你声音响亮高亢,中气十足,方才应该没去救援其他人吧。” “你说什么?”年轻人怒目相对。 水若冰肃然说道:“我是说现在别人都累得快瘫到地上,唯独你一人精力充足,肯定是方才看见别人埋在废墟下也不去救,却不知你安的什么心?” 见死不救多为人所不齿,更何况在方才情势之下尚对受难者不施以援手。水若冰一句话把众人的眼光都引向那大声嚷嚷的青年。 水若冰声色俱厉,“你人在现场见死不救,唯一的理由就是你就是炸楼的人,多死些人正合你心意!” 经水若冰一说,群人愈看那青年愈觉得此人确实没有一丝劳累疲惫之色,像是别人累死累活的时候他却在休息。 那青年看自己渐成众人的焦点,遂急口辩道:“大家不要听他乱讲,他——他胡说八道。” 水若冰邪芒闪动的双眼冷冷看着他,冷笑道:“别人是胡说八道,那你了!?” 那青年从未受过如此凌厉的眼神,当下支吾道:“我——我——!” 其实一众人此刻都没个主义,看到青年骤然变色,急得话也说不出,心道那年轻人必定心中有鬼,否则何以变颜至斯? 水若冰不再看他,自提高语声说道:“各位,此刻需要的是静下心来好好想一想,妄发言论,只会徒增矛盾,添加麻烦,如此一来正合凶手心意。” 人群中还是有人说道:“你话说得好听,谁敢保证你不是凶手!” 真是莫名其妙,这些人可是怎么说都说不听,看来得来点实在的了! 水若冰伸出手掌,劲力一出,他身前一道龙卷应力飙出,吸动周围的破砖碎瓦冲上天去,龙卷于半空扯出一个个旋涡,空中漂动的烟雾浮尘也被吸进龙卷中,他嘴上冷冷一笑,“如果我是凶手,你等还有命在!” 强风刮体,众人努力把持住身体,不让龙卷把自己吸去。 看众人都蒙住双眼恨不得趴到地上去,水若冰才收回劲力,龙卷渐消,众人睁开眼,看到水若冰还未离去,心中又惧又怕。 水若冰再重复一次他的话,“如果我是凶手,还用得着搬火硝硫磺来炸房子?” 当然不用,众人被他所露出的一手绝活给震慑住,马上就认定如果他是凶手,直接杀人就得了,根本不用麻烦到借火硝的力量来伤人。 水若冰看一众人都给那阵龙卷封给吓傻了,心头暗忖,我看你们还有什么话说。 那么多人岂会没有话说,一个老者带头先跪下,一众人都跟着跪了下来,带头老者向水若冰恳求道:“大仙法力高深,无所不能,还望大仙可怜可怜无辜枉死的那么多人,找出杀人凶手,以正天地之浩气。” 湘西不乏武林高手,沅州城也不小,曹大方身为沅州颇俱名望的富豪,又乃广交朋友之人,以他的身份,所交的朋友都应该是些见过世面的人物,而其中该不乏武林好手,若说他好友中无人精于武技,肯定说不过去。说不定人群中就有武艺高强之辈,这些人都不是乡巴佬,多数人都该知道水若冰不过是个武林高手,并非什么大仙,虽然他方才露那一手确实有些仙法的味道。 但他们为什么也一齐跪下来,任那老者一张嘴说呢? 显然他们都在装糊涂,若老者求得动水若冰,有此高人相助岂不善哉? 居然被人称作大仙,水若冰听了就想笑,但此刻却不是笑的时候,他忍住笑,说道:“我可不是什么大仙,也帮不了各位什么忙,再说凶杀害命之案,捉拿凶手之事自有官府处理,我可没闲情去管。” 他话一出口,老者面上沟壑般的皱纹皱得更深,原本凹陷的嘴陷得更深,“大仙不答应,我等就长跪不起。” 怪了!其他人真如他言,竟没有一人起身。 水若冰叹道:“我真的帮不了什么忙,曹老板有那么多朋友,他们看到曹家家毁人亡,一定会前来调查清楚。” 水若冰不答应那老者,当然自有他的打算,看一众人还在长跪不起,水若冰突然向那带头的老者掠去,那老者面上先是一惊,继而欣喜道:“大仙可是答应了。” 水若冰不说话,他目光游离在众人之间,不去看跪在自己脚下的老者,老者底下头,静静的跪着,也没什么响动,水若冰站了半晌,还是不作任何表态。 就在他转身欲走之际,却电闪般俯下身去扶长跪脚下的老者。 啊!老者一惊之下已被水若冰扶起,水若冰微微一笑,“老人家不要跪晚辈,这样晚辈会折寿的。” 老者惊恐道:“你是大仙,我凡人哪有不跪之理。” 水若冰笑道:“老丈说笑了,我哪里像大仙的样子。” 他的笑一点都不吓人,老者却更是惊恐,浑身打颤得说不出话。 水若冰又是对他一笑,然后对他身后的一众人说道:“大家都起来,该去哪里的去哪里,我先找个地方把夫人救醒再说。” 第二卷 万源归宗 谁与争锋 第二十五回 事在人为 他不负责的话立刻引起了众怒。 “抱了女人就想跑?”一声暴喝,人群中走出一个手执大刀,头大眼睛小,鼻高耳朵肥、身体强健的壮汉,他眼睛不正看水若冰,倒是对水若冰扶起的李二娘很有兴趣,一双贼眼在李二娘身上溜达。 水若冰一眼就看出他安什么心,当下笑道:“你也算曹大方的朋友!” 壮汉大笑道:“不错,老子城东三十里外姚家坪姚定军,你小子以为老子是吓大的,一点妖法就想把老子镇住。”他姚定军苦练姚家刀法三十年,自认已将手中的大刀使得出神入化,但较水若冰方才的出手的威力,还差之甚远,心头只道水若冰所施乃是一方妖术,再看水若冰年纪甚轻,其妖法必不高深,自己练刀三十载,两下相较,何足惧耳? 且言色胆包天,他本对李二娘有非分之想,水若冰却要带李二娘走,可谓万恶淫为首,胆从恶边生。姚定军心中有意,岂容他人纷扰? 水若冰笑道:“早知有高人在此,何劳我费神耗力。”他话声中举步而出,就想离去,手中却不放李二娘,姚定军安能容得他?当下喝道:“想走可以,把曹夫人留下!” 水若冰也不应他,自顾举步而行,姚定军怒从心起,刀由鞘出,唰!刀光雪亮,成片向水若冰洒来,水若冰一手扶有李二娘,一手直入那凶狠的刀光中去,他手方一伸出,刀光便已逝尽,他嘴上便言道:“阁下难道嫌此地亡魂不够多,妄再造杀孽?” 姚定军出此一刀用力七分,看得水若冰轻易御过,心头暗忖水若冰果然有些手段,第二刀倾九成真力复劈而出,杂实之下可见威力,此刀一出,当是刀光迷眼、隐有雷闷之声,犹是如此,亦是难不倒水若冰,他手又敌来,弹指之间,正中刀锋,叮!一声轻鸣,指力刀劲击在一处,劲气暴裂,碎尘横飞。 待姚定军收刀而望,见得刀刃上竟多了个指头大小的缺口,他念头虽是惊愕,但方才出了两刀,以是骑虎难下之势,不得已之间用上十成真力,刀芒划空,嗤声随来,他全力一刀,竟有电闪之威,水若冰前两刀能轻易接住,却不知这一刀之下,他又如何招呼? 喀!刀刃锋利,刀背厚达一寸的钢刀从中裂开,断为两截,而水若冰所用的是什么手法,姚定军却丝毫不知,对敌之下,谁胜谁败?折了兵刃的姚定军此刻信心全无。 姚定军所出的三刀一刀快过一刀,每刀皆是快若疾风,三刀尽出,也只是电光石火间的事,是以众人只觉眼前一闪,姚定军的大刀已成两截。 水若冰接姚定军的刀招,脚步并未停下,但三刀已尽,他才走出两步,姚定军在刀上的造诣足以称作不俗!换着水若冰学剑初成时的功力,未必能轻易接下他这三招,但水若冰的功力每日必有所提升,到底是何原因,他自己也不知道。 姚定军进退两难,尴尬至极,在沅州地界,他可是未逢敌手、很有名望的高手,今日败在一个来历不明的少年手里,算了丢尽了脸。 水若冰笑道:“阁下的刀法缺陷是过于刚猛,失之柔韧,若能刚柔并济,也不至一败如此。” 姚定军先低下头,尔后抬头言道:“姚某技不如人,今日败得心服口服,日后若是刀法有成,必再来领教。” 水若冰一时想不出他何以变化如此迅速,但有勇气说出那一番话,也算是个真正的武者,当下转过面来,肃然道:“在下一定奉陪。” 他说完转身就走,像姚定军一样的人物也败在他手下,还会有人自讨苦吃? 曹府已是一片废墟,姚定军挑战水若冰战败,唯一存活的主人——李二娘也被水若冰带走,还有什么理由让众人留下,水若冰的背影渐远,众人也开始散去。 沅州府的城卫早知道城东半条街成了一片废墟,不过却在众人散尽后,再慢条斯理,前来收拾残局。 事情好似到此为止! 夜色迷离,水若冰双手托着昏迷的李二娘,不知该去何处。 他已不愿呆在沅州城中,他掠过城墙,走向荒野。 一间破屋,立在一块荒地边上! 地荒,屋破,人已经般走多时,屋中蛛网封尘,凌乱不堪,水若冰不介意,他先让李二娘倚于木柱,将满地茅草全收到一处铺平,再取些较柔软的铺在面上,让李二娘躺下,他又在旁边生起一堆火,自己盘坐于火边,不时加些干柴,漫漫长夜,就此而过。 待到第二日,昏迷的李二娘已经醒来,水若冰却睡着了,看到横躺在自己对面的人是昨夜把自己从废墟中救出的少年,李二娘生怕惊醒他,轻手轻脚的走出破屋,屋外朝阳初升,寂静的荒野在阳光的照耀下,竟也分外迷人,李二娘痴痴的看着,她此时方知,自己所争取的,并非是想得到的,自己失去的,却是应该珍惜的! 隔破屋不远,有口年久失修,长满水藻的井,井不大,只有半尺见方,井边未用石块砌起,已是残缺不堪。 李二娘走到井边,看到水面已经冻上一层薄冰,她伸出柔嫩的手,敲碎冰块,她心中直想,冰冷刺骨的寒意,当足以让自己从昨日的噩梦中惊醒。 现实并非如她所愿,冰块下的水温和适手,还冒起阵阵白雾。水泼在脸上,犹像曹府中下人为她所准备的热水——舒适,合意!只有晨风吹过的一刹那,她才惊觉自己已经不是不受风吹日晒雨淋的曹夫人了! 水若冰走出破屋,她已梳洗完毕,只还稍不满意的去理下鬓边下垂的发丝,看她坦然自若,似乎已没有了昨日的丧夫之痛、家破之苦。 极端痛苦,令人形如槁木、心如死灰,李二娘正是如此。 水若冰走到井边,井中已被清理了一遍,井中新积的水更清、更亮。 “我怎么不认识你?”李二娘像水若冰问起。 水若冰甩了甩刚从井中取出的双手,应道:“你当然不认识我,我也不认识你,我只知道你是曹夫人。” 李二娘的声音略带幽怨,“我叫李二娘,从今以后,不再是曹夫人。”丈夫新逝,妇道人家何能出此诳语?李二娘却说的心安理得,没有一丝愧色。 水若冰不想她为何出得此言,只看到她身上的孝麻缟素已经没有,已经没了曹家,哪还会有曹家人? 李二娘又开口,“你是怎么进去的?” “我是被人抬进去的。”水若冰一向都不撒谎。 “有谁会把你抬进曹府去?!”李二娘这一问是问她自己,但水若冰依然回答,“炸掉曹府的人。” 李二娘静静思索半刻,又言道:“你像个武林高手,怎么会被人抬进去?” 水若冰苦笑,“一个晕倒在地的武林高手,别人想对他怎么样就怎么样,何况只是把他抬到床上去睡觉。” 李二娘不怀疑他的话,因为他说的都是实话,“你什么时候进府?” “应该是早上。” “但府中的下人并没有告诉我。” 水若冰悠然说道:“府中忙乱,她怎么来得及告诉你。” 水若冰话面如此,话中之意却是:那抬我进曹府的人就是冲着曹府有丧事,府中杂乱繁忙,无人顾及我这不速之客。 李二娘听得懂水若冰的话,但为何凶手想要将水若冰和曹大方一一清除?却不在水若冰昏迷之时直接下手,非要把他抬到曹府一并炸毁? “请问夫人,河蛟是否从未在冬天做乱害人?”水若冰问李二娘。 “一直都没有过。”李二娘回答肯定。 水若冰又问,“为何今年会一反常态?” 李二娘没有直接回答,她想了想,才开口道:“世间上有没有能驱动召唤蛟龙之类猛兽的高人。” 水若冰侃侃言道:“人为万物之灵,只要想做的事,很少有做不到的,要说能召唤驱使诸如蛟龙等洪荒异种的奇人异士也不是没有,不过不多,再言能有此高超绝艺之人,通常不屑做些暗地伤人的勾当。” “夫人认为此次了龙作祟乃是人为所致?” “不错,如果世间真有如此技艺高绝之人,应该就有可能。”李二娘似乎真忘了所有悲痛,心思全放到别的事上来。 也许世间有一种怪人,在他们看来,不论任何事,都比伤心流泪更为重要,李二娘无疑正为此属。 其实这种人的人生观完全正确,须知世间多少伤心流泪,都只是浪费! 水若冰看李二娘竟也想到“事在人为”的思路上来,心忖,女人果然都大不简单,他们之所以装出弱者的姿态,是为了满足很多男人自以为是强者的虚荣,也让自己过得轻松一些。 “他被人谋杀而死,我一定要查明真相。”李二娘说的斩钉截铁。 她转过头看着水若冰,说道:“希望你能帮我。” 水若冰不置可否,“那得看我帮不帮得上忙。” 他自己的事已经够烦,如果能挣脱出来,他当然不想牵扯进去! 第二卷 万源归宗 谁与争锋 第二十六回 凌云双英 李二娘言道:“我现在就回城去。” 她一刻都不能再等,她嫁与曹大方本为一生之败笔,如今更是败得一无所有,她不甘心,她恨,恨将曹府夷为平地的人!她要以牙还牙! 李二娘这般回沅州城,休说有命能于城中走出,就活命进城也是未知之数,曹府爆炸一案牵涉太广,受害者亦为数众多,一众愚民俗子,市侩之人,大都是些自私自利的小人,受了害只会想及祸从何来,大都不会想及祸因所在,一并牵连皆由曹府所发,她乃曹大方妻室,一众人安能放得过她?! 水若冰言道:“夫人如此进城,还能有命回来?” 李二娘想想也是,遂道:“那当如何?” 水若冰言道:“先及城边,夜里入城。” 二人说罢,拣了个沅州城的方向走来,行得不久,山间小路便通入驿道,却闻得前方喝骂声、喊打声、追赶声响成一遍,水若冰牵过李二娘,侧入道边枯草丛树中去,声音愈响,那你追我赶之势已到了二人目能所及之处,犹见的一青年当前而逃,身上衣衬已经破烂,面上亦被从额头流下的鲜血染上,叫人看不清他面目,他身后有数十人,人人手提砍刀、木棒、铁棒一类凶器,犹是紧追不弃,那场面不下武林高手之追逐激战。 李二娘双目死死盯在那青年身上,也不知是同情他,或是想及众人也会这般招待自己,是以身有所感,或是尚有其他原由。 年轻人奔跑过疾,也不瞧瞧脚下,被道上凸出的一块石头绊倒在地,慌急之下就要爬起再跑,却被身后一条大汉冲上来飞起一脚,踢滚地上去。 一帮人迅速跟上,虽未将他围起,但他自知此时已难快过一帮人的脚,索性不逃了,开口言道:“各位大哥,真的不关小弟的事。” 踢翻他的大汉嘿嘿笑道:“不关你的事关谁的事?曹府中的人都死绝了,为何那婆娘却能活着?!” 水若冰看到李二娘听那年轻人开口,已是剧然变色,此刻听那大汉提及她,面色又是一变,似急燥不安、难以静身以待,身形亦有了变动,想要冲上前去,却被水若冰拉住,那一帮人冲她而来,且言语中显然对她不怀好意,她贸然出去岂不是自寻死路? 年轻人自知如何解释也是枉然,说道:“你们不论如何也不肯相信我,干脆给我个痛快算了。”他逃不掉,干脆坐在道中央,闭上双眼,任对方处置。 对方又岂会给他个痛快了事,踢他的大汉抽身而出,啪!蒲扇大的手掌顺手就是一巴掌,“他娘的给老子耍倔!”话声一了又是一巴掌,“你最好如实招来,否则老子挖了你的眼睛!” 看他那副德性,可是任何事都做得出来的强人! 水若冰不让李二娘冲出去,李二娘轻声说道:“你能不能把那青年救出来?” 水若冰应道:“现在还不是时候,再等一等。” “他娘的,鬼鬼祟祟的出城,还以为大爷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那大汉伸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天气不热,他却心烦气燥。 “你是不是知道那贱婆娘在哪里,想偷偷的去找她!”大汉的话直来直去,说得身在暗处的李二娘心头颇不自在,还好水若冰当没听见一样,也不回头来看一下面露窘态的李二娘。 “说!”大汉大吼! 年轻人虽在他吼声之下身体轻轻一颤,还是紧闭双眼,不去理会他。 “拿刀来!”五大三粗的人通常都没耐性,他可不想再耗下去,尖刀应声到手,他斜斜眼看那锋利的刀锋,一刀向年轻人面部插下! 叮!他手中下插的尖刀随声响折为两段! “什么人?!”尖刀突然断开,大汉心头一惊,拿起一截刀柄厉声喝道。 除了他身后的一帮小弟,空空旷野中哪有别人。 大汉四下望了望,又复喝道:“什么破刀,再拿一把来。” 又一把尖刀应声而至,大汉的手紧紧握住刀柄,又是一刀插下。 刀尖插下,即刻就被两根修长整齐的手指夹起,那手指就如铁嵌一般,死死将刀势定住,任他如何使劲,却也纹丝不动。 大汉终于感到情况不对,疾力收刀,恰好此时定住刀势的双指一松,他人就倒仰而起,向身后的一帮小弟倾下。 制住刀势的人自是躲暗处的水若冰,他一手提过刀下的年轻人,另一只手抓住李二娘,身形飘闪远去,留下一帮人望尘而叹! 沅水岸上,洗净血污的年轻人高大、雄健,目朗鬓丰,神采奕奕,再配上古铜色的皮肤,端是条硬朗扎实的汉子。 李二娘站隔他不远,不时转过目光来看他,她似有话要对他说,却是欲言又止。 年轻人也看了看她,终于还是未开口,直向水若冰走去,水若冰看他向自己走来,心头已经想到他要说什么,当下先开口道:“你不要谢我,要谢的话该谢她。 他口中的她自是指李二娘,年轻人也不介意他的话,依然开口道:“可还是多谢阁下出手相救。” 水若冰借机问道:“他们怎么会追杀你?” 年轻人一下没了撤,应道:“因为——因为。” 李二娘走过来,替他说道:“因为他和我的关系非同一般” “他叫何从,是我最要好的朋友。”李二娘补充道。 年轻人向水若冰言道:“不知阁下该如何称呼?” “叫我水若冰就行。” “此地离城不远,我到处去看看,以便夜里入城。”水若冰话声中自顾走开,只留下何从和李二娘。 李二娘看水若冰走得远了,才向何从问道:“他们是怎么找上你的?” 何从言道:“昨夜我听说曹府被炸成平地,我担心你——所以就赶了过去,可等我赶到,官府已经封锁清理现场,我只好在城里到处寻找,可什么都没找着,本打算在城中住一夜,等天亮了再找,可没想到天亮从客栈出来,就被他们盯上了,我荒不择路,跑出城来,就遇上了你和他。” 李二娘叹道:“若不是他,我就被埋在砖瓦之下了。” 何从问道:“他是什么来头?” 李二娘言道:“我也不知道,不过看起来不像是什么奸诈之徒。” 何从走近李二娘,低声说道:“可我觉得他一身邪气——” 李二娘柔和的目光看了看他,说道:“他应该不是那种人,要不昨夜他就不用把我带离失去理智的一众人。” 何从惊言道:“你和他单独相处了一夜?” “应该是吧,我醒过来的时候,身旁只有他一个人。”李二娘看何从惊言相问,故意把话说得含糊不清。 何从听了面色剧变,“你和他。” 李二娘说道:“他救起我的时候我昏迷不清,没办法。” 何从的面色显得不可思意,“这——这。”事以至此,他已是无话可说。 李二娘看他竟然当真了,柔声道:“傻子,我不会的,再说他也不是那种人。” 何从这才松了口气! 沅州城,东街。 两个青年并肩而行,其中一人英俊出众、仪表不凡,另一个却恰好相反,虽不是尖嘴猴腮、或者肥头大耳之属,却是丑陋粗俗、不容多看。 两人差不多高,所着的衣衬颜色、用料、剪裁皆为相同,手中所执长剑亦是大同小异,可见两人必是同出一门。 英俊者回应道:“庄主叫我兄弟二人去蜀中打听消息,也顺道出手相助蜀山派,却为何要绕黔地而行?” 丑陋者言道:“庄主自有想法,反正我兄弟二人照他吩咐起做准没错,其实一游湘西山水,领略苗荒之地亦是件好事,至少可以增长见闻。” 英俊者苦笑道:“吴师兄倒很会苦中作乐,绕黔地一行,其难度较直接搭船入蜀不知要难上几倍,这样的见识我倒是宁愿不增长的好。” 丑陋者言道:“去得苗荒有何不好,说不定还可见得天下用毒第一大派天蚕教的高人,那岂不是划算得很。” 英俊者叹道:“不知他用毒第一大派的人遇上我天下第一庄的弟子,会如何招待。” 丑陋者言道:“天蚕教与武林正派一向没什么交情,再说它远在毒瘴魑魅之地,根本不用畏惧中原武林的势力,也用不着买中原武林人士的帐,所以能得他们不冷不淡的对待就算很不错了。” 其实凌云山庄虽是天下第一庄,肯买它帐的武林门派当然不少,可就偏偏有那么几个帮、会之类的帮派不把它当回事,比如说魔域龙城、长江盟、大河帮等一时崛起、兵强马壮的大帮会,还有一些武林公认的邪派,就如丑陋者所说的天蚕教,或是千毒门、附属魔门的几大流派等等! 英俊者似乎不愿再谈提及本门权威的事,他看了看半条街的残房破屋,言道:“想不到这边荒之处,竟也有如此惨烈的争斗。莫非近日这沅州城中发生过大事。” 丑陋者笑道:“世上有一种人,不论他走到哪里,都会给当地带去痛苦和灾难。”他不笑还好,一笑之下容貌变得更为丑陋,若非英俊者跟他师出同门,相处以久,只怕也惊于他的尊容。 “吴师兄说的可是近日恶名大震的水若冰之类的恶人?” 丑陋者说道:“据长江盟的消息,那一剑倾城水若冰曾在岳州出现过,却不知又往哪里去了,陆师弟曾与他交过手,此人武功如何?” 原来英俊者乃“凌云八俊”中的陆中乾,而被他称作师兄的丑陋者亦是“凌云八俊”之一——吴斐! 第二卷 万源归宗 谁与争锋 第二十七回 各逞其能 一处普普通通的房间,被当中垂下的黑色布帘隔成两半,无形中生出几分诡异与神秘,布帘严密无缝,叫人无法知晓布帘后是什么,布帘前的半格房间虽然有门通入,但房门不开,屋中却是一片漆黑。 布帘前的空间突然变得明亮起来,两条人影,随应声而开的房门直直走入,光亮之下可瞧得二人面目,正是曹府废墟上挑战水若冰的姚定军和带头给水若冰下跪、且称之为大仙的糟老头。 这两人怎会走到一起,来这诡秘之处又是为何? 两人走进房间,立即把门关上,神色也变得格外虔诚与谨慎,那糟老头有此神色并不奇怪,尤其是姚定军能有如此变化,可见帘后必有极不寻常之物! “姚师傅,那水若冰的武功你可试出来了?”帘后一尚是年轻的声音说道,原来帘后竟有一个能让两人臣服之人,是以此人虽称姚定军为姚师傅,但听他高人一等的语气,完全没有一点叫师傅的意思,倒像是领导者对下属问话。 姚定军折腰抱拳,口中言道:“属下已经试过了,此人功力甚是精深,属下自认远远不如。” “哦!他用的什么兵器?”帘后之人不以为意的问道。 姚定军如实言道:“属下与他交手时,他并未使用任何兵器,属下出了三刀,都被他空手轻易化去,属下最后全力一击之下非但没伤到他,还被他折了端了长刀。” 帘后之人不厌其烦的问道:“他空手折了你那厚达一寸的大刀?” “正是,属下愚昧,看不出他所使的是任何手法,但绝对是空手,而且只是一只手。” “哦!” “因为他另一只手在抱着曹大方的妻室李二娘。”姚定军此话一出,帘后没有立即出声。 许久,帘后之人又才说道:“武功还可以,勉强达到我预想的境界,崔伯,你的事办得怎么样?” 开门进来的就姚定军和那糟老头两人,他口中的崔伯,当然是问那糟老头。 那糟老头被问及,立刻如姚定军一般折腰抱拳言道:“属下领当场所有人跪求那斯为我等主持公道,那斯虽口上没有答应,可观其言行举动,必不会就此撒手不管,否则也不会将那李二娘救走。” “很好,只要把他引进局中来,我就可以好好的玩一玩了。” 屋中沉寂数许,帘后之人又问道:“你二人于城中可有什么新发现?” 姚定军应道:“沅州城来了两个使剑的外地年轻人。” “使剑的年轻人多的是,沅州城中也不少,来了两个外地的有什么奇怪?” 姚定军当然不会在帘后之人的耳边说废话,当下接着说道:“这两个使剑的年轻人是江南口音,而且气势风度都大不一般,看两人明明是走了很远的路,却是面无风霜,屐不覆尘,以属下看来,此二人必定是剑道高手。” 有高手入城,帘后人也来了兴趣,问道:“你可听得他二人言谈间的只言片语?” 既是注意到了那两人,偷听其言谈之事姚定军又岂会会错失,当下应道:“以属下的能耐,还不能特意留意如此高手,只故作擦肩而过去听得一些,恰好听得两人自称什么凌云山庄弟子,也不知是真是假。” “以姚师傅看来,这两人的武功跟那水若冰相互比较,谁要高一些?” 姚定军沉容思量片刻,才出口说道:“就在属下与此二人擦肩而过时,感其浑然所发威慑之气,当可断定此二人就算不敌那水若冰,也应该差不了多少。” 帘后之人缓缓言道:“也就是说这两人若是联手对付水若冰,水若冰就完全没有取胜的机会?” 姚定军言道:“该是如此!” 帘后之人得意一笑,“如果能让他们相互争杀起来,倒可以看上一场好戏。” 姚定军进言道:“凌云山庄一向自认是名门正派之首,若将水若冰在沅州的消息透露给那自称凌云山庄的弟子,还怕他们不拨剑相向!?” “这主意确实不错,不过还不够好,我已经有了一个绝佳的计策,倘若那使剑的两个青年真是凌云山庄的人,叫他们不去追杀水若冰都不行。” “什么计策?” 帘后之人笑道:“待会你只管照我的话去做就行。” 是夜! 三个公子哥儿一般的人物优哉游哉现身于沅州城中,这三人高矮不一,但都差得不多,皆是为数不多的俊美男人。最高的一个身材稍显魁梧、多有几分粗犷豪放之气,乃属猛男型人物,为淫娃荡妇之最爱;比他稍稍矮上一点的少年却是气质儒雅、流线型的身材修长健美,属于男人崇慕、女人倾倒的类型;三人中身高最矮的一位生得眉青目秀、面色白皙,当是三人中最养尊处优之人! 三人在沅州城内游荡了半天,差不多让所以人都看过了,才向城中最合适去的地方——城南,怡心楼走去! 站在怡心楼门口拉客的,是个年已半老,却犹俱风韵、浓装艳抹的妇人,看得有三位衣色光鲜,风流出众的少年光临,绽放出她那招牌式的笑脸,亲热的过来打招呼,“哎哟,三位公子哪里来的,生得这么俊哦。” 三人中,那不高不矮的少年似乎已是此道老手,立刻回应道:“大婶你人长得甜,说话也甜,我等想要玩得开心,还得靠大婶你了。” 他这话一出口,那妇人的笑脸马上就没了,像她这把年纪的女人,都希望别人把她叫得年轻些(虽然她本身已经不再年轻),更何况她还是混妓院的! 少年的话显然大煞情趣,妇人白了他一眼,怏怏不乐的扭起腰肢、摆动肥臀去招呼别的客人,三人走进怡心院,一下就成了众人的焦点,那些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姑娘们更是想一亲“佳人”! 须知那些烟花女子虽然每天都少不了男人,但大都是些让他们恶心的龌龊丑陋之徒,也只因为他们身上的几个钱才肯作作戏,想要说尽情尽兴,那已经是遥不可及之事。 但眼前的三个少年不一样,金钱、容貌、气质、品位——女人想要的一切,他们都有! 若能跟此时走进来的这三位少年中任何一人销魂一度,那真是不枉此身为妓了! 但如此人物岂能轻易高攀得上?三人眼高于顶,径直走上二楼,对身旁大抛媚眼的所有姑娘不屑一顾。 曹大方瘁死的包间已经做了法事,祛除冤魂野鬼,也重新装修打扫,接待客人,可此间乃曹大方身前专用,知情者皆想此乃不祥之地,是以其他包间已满,仍是没人肯花钱进来此间。 那三个少年不知是不知情,或是年轻气傲、根本不信什么鬼神之说,硬是作了此间至曹大方死后的第一拨客人。三人点酒叫人,选了三个漂亮的少女就往包间里拉,感情三人方才只是故作矜持,此时却是大显男儿本色! 既是被这三个少年看上,被选上的少女也豁出去了,都情愿地坐到三人身旁,任三人为所欲为,可三人却似对自己选中的少女不感兴趣,任凭三个少女欢言相加,除了当中最迷人的少年肯喝了点酒外,余下的两个少年东望一眼,西看一下,口不动,手也不动。 已经过了段时间,三个少年并没有做出任何让少女们期待的事来。 就在三个少女感到无聊沉闷时,最迷人的少年可能是喜欢喝酒却不胜酒量,几杯酒下肚,他该是有点酒昏了,对陪在身旁的少女有了应有的举动,他一把将她拥到面前,略有醉意的眼光开始在她身上游动。 嘴上也说起话来,“这房间这么新,这么好,房间里的姑娘又这么漂亮,怎么没人肯进来。”他竟似真的醉了,房里的少女乃是他三人选进来的,他却忘了。 被他拥到胸前的少女嗲声道:“你这人一点都不好玩,不告诉你。” 少年问道:“那要怎么才算好玩。”他嘴上说着话,手却在那少女身上不老实地动起来,也不知是碰上了敏感部位,那少女被弄得格格直笑,笑声中夹杂着一种嗲气和放荡,“你真坏。”她笑声中说道。 少年笑道:“你再不告诉我还有更坏的。” 那少女故意逗他,“我就不告诉你。” 少年看她还不肯说,出手愈是大胆,弄得她的笑声愈是连连不止,她气息似接不上来,颇有几分喘息呻吟的味道,端是放浪形骇。 两人无视旁人瞎摸乱搞,引得陪另外两个少年的少女暗暗羡慕,那两个少年好似年轻面薄,有些看不下去,那长相最为秀气的少年面上竟还有了一丝红晕。 没过多久,那少女完全倒在少年怀里,再也笑不出声,只剩下喘气的份,当下嗲声央求道:“我——我告诉你还不行吗?” 少年停下手,说道:“那可得快点讲。” “这里以前是曹大爷专包的房间。” 少年问道:“他喜欢坐哪个位置?” 他怀中的少女应道:“就你坐的这里。” 少年说道:“那他今天为什么不来?” “因为你在啊。” 少年坏笑道:“你敢骗我!” 话声未了,他怀中少女的喘息声又起,她挣起身来,在少年耳边轻轻说了一句,少年面色大变,说道:“风水方位不好,居然没有拆墙拆瓦的改过?” 第二卷 万源归宗 谁与争锋 第二十八回 怕蛇之人 “哪里用得着那么麻烦?”少年怀中的少女不依道。 少年肃然道:“这怎么行,女的都给我出去。” 他方才还玩得那么开心,一下子态度大变,他怀中的少女也不惧怕,娇声道:“你这是怎么了嘛,不是玩得好好的吗?” 少年一改方才那登徒子的姿态,一本正经的说道:“那好色的风流鬼最是麻烦,你们不怕被缠上!?” “有你在我不怕。”他怀中的少女撒娇道。 “不怕也得出去。”少年语气出奇发坚定,一点也不像开玩笑的样子。 除了他怀中的少女,其余两个被选进房来的少女遇上了木头人,都巴不得快点走,刚好他现在发话,不乘机会走还待何时,当下离座而出,少年把怀中的少女拉起来,说道:“咱们下次换个地方玩。”话声毫不留情的把她推出门外,关死房门。 最为秀气的少年红晕褪尽,看看关了门静坐下来的少年,笑道:“若冰公子真是行家里手。” 原来方才对怀中少女瞎摸乱搞的人竟是水若冰,只是他稍稍易了容,别人不怎么能看出来,但秀气少年和他一路人,是以叫出了他姓名。 水若冰受了此等称赞,并未感到风光无限,只苦笑以报,“逢场作戏罢了。” 称赞水若冰的少年乃是李二娘易容而成,她虽已为人妇,是过来人,不过方才水若冰的超常表现还是让她有些无法消受,是以才会红晕现于面上。 而那身子最高的,便是李二娘的朋友何从! 水若冰也觉得自己的作为未免有点过火,但来妓院不就是找姑娘的?不做做样子成吗?! 再说他又不是白整,至少在胡来的过程中他已知晓两件事,第一,曹大方在此间喜欢坐的位置;第二,房间并未拆过重新装修,只是清理了一遍。 水若冰根据怀中少女所说,坐回曹大方生前所坐、也就是他方才所坐的位置,他坐下来,把周围细细的看了一遍,待到他觉得自己什么都未发现之时,才开口向李二娘问道:“请问夫人,曹老板死因何在?” 李二娘言道:“根据长驻在曹家的田医师所言,老爷他系心血管爆裂而死,是以那夜老爷断了气后仍有鲜血从口中溢出。” 水若冰又问道:“曹老板平日有没任何因为心脏引发的病症?” 李二娘缓了缓,应道:“平时好像都没有,每半个月田医师都会为他检测一次,他心脏完好,并没有任何病变。” 水若冰分析道:“心脏并无病变,何以会突然心血管爆裂?除非他受到过度惊吓,或是遇上某种常人无法承受的极限。” 心脏是人体最脆弱的脏腑,因此大多数人的心脏或多或少、或轻或重,都会有些问题,遇上水若冰所说的两种情况,轻微的病变并不足以致命,反之,人则容易暴毙身亡。 这就是为什么遇上极端恐怖之事,大多数人会被吓晕,而部分人却会被吓死! 但衣李二娘所说,曹大方应该只是晕倒才对,为何却是瘁死?! 水若冰又想了想,问道:“曹老板生前有没精神上的致命缺陷?” 李二娘不解道:“什么致命缺陷?” 水若冰言道:“譬如说他会对某种事物特别敏感,眼见或耳闻之,脑中便会生出超乎常人的反应,比如说极度的恐怖或是激动,如此一来,再坚固的心脏也无法承受大脑所施加给它的极端压力,受损受伤就在所难免。” 能让一个男人极度兴奋的事当然不少,尤其如曹大方一般贪杯好色之徒,那床地之悦、云雨之欢,岂不最令他振奋极乐!? 一个人因何而死,稍微高明的医师一眼就能看出来,依长驻曹家的田医师所言,李二娘心里清楚曹大方之死绝非是因为色欲之故,换而言之,曹大方并非因为淫乐过极而折了性命。 既非极乐而死,死因就该是看到、或是听到某种对常人而言只是平常不过、对他却足以造成致命的极端恐怖之事。 “你是说他会很害怕某些常人并不害怕的东西?”李二娘问道。 水若冰言道:“不错,每个人的精神上都会有致命的缺陷,就像每个人的肉体都有致命弱点一样。” “这个。”李二娘虽嫁与曹大方,可两人之间的关系似乎还是那么陌生,曹大方心理上有什么弱点,她这个身为夫人的也不太清楚。 水若冰给自己倒了杯酒,静静的等着李二娘的回答。 房间内灯光柔和明亮,水若冰正对面新粉刷的壁面崭新油亮,光线最是强烈!壁面清晰的映如水若冰眼前装满美酒的酒杯。 水若冰双眼凝视着酒杯,不意间的注意力让他发现映入酒杯的粉色壁影中竟然有一个黑点。 世间诸事,往往在无意间闪过你的脑海,在你最需要想到的时候却想不到。李二娘想了半天,还是想不出曹大方心理上的缺陷何在。 在坐的三人中,连她都想不到,何从和水若冰就更不知道了! 闷得发慌,水若冰索性站起身来,走到他正对面的墙壁下,对这道木壁细细查看,一道光滑的木壁能看出什么来? 除了他在杯中已经看到的黑点,这道木壁就和大多数的木壁一样平常!那木壁上的黑点其实是木板上开出的一个细孔,像是有人在那里钉了颗铁丁,可后来觉得钉上去的铁丁不太雅观,又将它拨了出来,所以留下了个也不太雅观却也不会引人注意的缺口。 房间隔壁莺声燕语不断,那放荡淫意、富有挑逗性的声音在这特定的场合中,真所谓动人心弦,静下来好好去想一件事,那可不是平常人能做的事! 何从该是第一次来,也似不太适应此种场合,当下言道:“既然没什么发现,不如换个地方看看。” 若非为了心中一口气,想要查出将她害得一无所有的幕后黑手,李二娘也不想来此让自己心里感到耻辱的地方,更不愿在此久留,听何从这一说,也附和道:“换个地方也好,说不定能想出来。” 三人离开怡心院,并未在城中停留,三人步出城门,又行有十余里,眼前便是东流而去的沅水,望着平静的江面,何从无意叹道:“蛟龙在河中作乱,怎么会殃及城中的人?” 转而向水若冰问道:“沅江沿岸、人人皆知江中有蛟,至于那蛟生得怎样。却没人能说出个大概来,若冰兄可知蛟龙是长得什么样子?” 水若冰笑道:“书中多言蛟龙者虎头蛇身,修长数丈,其实就该是跟蛇差不多一样的动物,不过应该比蛇大了许多,也长了许多。” 李二娘听到两人的谈及蛟、蛇,自顾沉呤半晌,才恍然言道:“终于让我想起来了,老爷他生前最害怕的东西,就是蛇。” 水若冰言道:“夫人所言当真?”他不是不相信李二娘,只觉得关键时刻,话不能讲错,否则就是失之毫厘,谬之千里。 李二娘缓缓道:“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记得那时我刚和他在一起,开春的时节,他陪我到野外踏青,春暖宜人,万物复苏,沉睡一季的冬蛇也偶有出洞——咬中他的蛇虽没有毒,却把他他吓晕了一整天,我也整整守了他一整天,直到日落西山,我们才迟迟归来。” 如烟往事,追忆起怎不令人嘘唏嗟叹?!更何况那是难得且仅有的美好。 “我问他为什么那么怕蛇,他才说出心低的秘密,原来在他很小的时候,曾经被人丢进蛇窝之中,后来虽被奇人救起,拣回一条性命,却因此对蛇有了一种莫名的恐惧。” 看李二娘完全沉湎于往事,何从面上露出一种失落而萧索的神色,虽在夜色中谁都没有注意,可他心中自有不适,当下找话说道:“会不会是河蛟作乱,曹老板虽不亲眼所见,亲耳所闻,可心中想及河蛟与蛇的相似之处,却也——?!” 水若冰言道:“这样的可能不是没有,不过可能性不大,对方欲置曹老板于死地,于是借河蛟作祟,必有人亡之言,唤醒蛟龙兴风作浪作为掩饰。” 下面的话他不说也知道,曹大方正浸淫于酒色之事,怎会想及其他?所以他不可能被自己心中所想之幻象惊吓而死! 这当然是对方暗中动了手脚,直接把蛇送到了曹大方眼前! 欢乐之下陡现心头极恶之物,那种巨大的心理反差足以夺他性命! 李二娘言道:“蛇类毒物,常人惧者居多,世间能御蛇者亦为数不多,但湘西之地却刚好有一姓最擅长御使毒蛇。” 湘西之地,御使毒蛇! 水若冰突然想起那日与龙人傲天在石崖下所见到的群蛇大战,以及现身于群蛇中的谭应,依龙人傲天及谭应自己所言,擅长御使毒蛇的谭家岂不就在湘西之地? 但听何从应道:“二姐所说的,可是沿沅江而上,距沅州只有四十里的谭家堡。” 李二娘点了点头! 第二卷 万源归宗 谁与争锋 第二十九回 御蛇世家 “龙城党羽,边荒匪类,一剑倾城水若冰,邪影现于沅州,恶流遍布于城,作弥天之惨祸,引恶蛟之惊醒,化曹院为平地,夷东街为废殷,举邪灵之妖技,荼万灵之众生!” 沅州城中,大街小巷,道左门旁,随处可见以上标语,没人知道标语源出何处,也无人知晓何人在一夜之间将此标语贴满全城,人们只知道争相诵言,恶语纷纷,沸腾全城! 愈是幽秘不可轻信之事,群众愈是深信不疑。 四海之内,九州之地,水若冰之恶名万里扬播,早为世人所知晓,他会作出此等恶事,已早为天下人所能接受,若说他作了大善事,那才是天外奇谈了! 陆中乾与吴斐就要离开沅州,可见得此语,却决定在沅州多留几日,陆中乾败在水若冰手下,心中很是不甘,他只当水若冰乃是以诈胜他,若论及剑术,水若冰何能及他? 他要找到水若冰,一洗剑上之辱,否则,他颜面何存? 然吴斐心头却另是一计,陆中乾败在水若冰剑下让他有了击败水若冰的念头。若他能击败水若冰,岂不是就证明他的剑术的修行上要高出陆中乾一截? 虽然从未有人将他师兄弟二人作比较,可在他吴斐心头想来,他吴斐的剑术始终要高过陆中乾,他一直很想找个机会来证明,但又不宜直接与陆中乾一较高下。 时机已经来临,只要找到水若冰,击败水若冰,他心头所想就会变成现实!只要斩杀水若冰,人们提到凌云八俊,首先一定会提到他吴斐! 荣耀!他吴斐从小兢兢业业、刻苦努力,为的是什么?!就是荣耀!只有荣耀,才能弥补他先天的缺陷,才能让他在众人面前抬头挺胸! 一个要雪清耻辱,一个想建功扬名;心想各异,殊途同归——找到水若冰,从他身上拿到自己想要的! 曹大方既是极有可能死于毒蛇之祸,那就不得不上世世代代与毒蛇打交道的谭家堡走一趟。 沅州城的流言三人早有耳闻,李二娘和何从不得不与水若冰分道而行。那是水若冰的决定,跟水若冰这种天地难容、人神共愤的恶魔混在一起,多少条命都不够赔。 世间的忠奸善恶,总是那样混淆不清! 水若冰不想因为自己的“名声”而累及别人! 谭家堡不是谁都能去,李二娘和何从寻了栖身之处,好叫水若冰谭家堡之行无后顾之忧。 四十里的路程于水若冰而言算不了什么,但他却没走得那么快,他沿着河岸不疾不缓的走,直行到日薄西山,才到了谭家堡外两里处的河岸边! 一片高地随山势突兀伸出,迫得江水绕弯而流,谭家堡就建在那片突出的高地之上,呈三面环水,一面靠山之势! 余晖之下,这处于湘西之地,颇有几分传奇色彩的城堡更显它的悠久和苍老! 虽说是城堡,却不过是一道围墙里,十来幢青石墙、黄泥瓦的房屋! 围墙和房屋都已经很古老,砌墙的青石很多都长了青苔,看上去更像一处没落与消沉的古迹,似乎已经隔绝了俗世的尘埃,远离了凡人的视线,就要在这沅水之畔,作那永恒的封藏! 水若冰很难想象这样的地方会跟尘世间的勾心斗角扯上关系,他甚至在想是不是走错了地方。 走近了,水若冰细细看着,砌墙的每一块青石砖都是那么完美,盖在墙上的每一片陶瓦都是那样精致,围墙已经不再是围墙,而是一件完美的艺术品,它的作用,也不仅仅是把里面的十几幢房屋围住。 进入城堡的大门还没关上,门楣上“谭家堡”三个字映在他眼里,那蜿蜒流转的笔锋,像是爬行蠕动的长蛇,似要择人而噬! 门边站着一个人,一个俊美少年,身上青色的衣服精致朴素得就像砌墙的青石、盖房的陶瓦,那是一种历史的积累和沉淀,不是有钱的暴发户所能表现得出来! 少年像是知道今天会有客人来,所以在门边静静站着,不过他等的不是水若冰,因为他的目光,所看之处是水若冰的身后。 风声响起,水若冰身后果然又来了人! 两个年轻人,身上一模一样的衣饰,手中大同小异的长剑,只是两人一俊一丑,强烈的反差之下另有一种对比的和谐! 陆中乾,吴斐! 两个最想找水若冰的人,此刻他们想找的人就在眼前! 水若冰没有在意身后的两人、甚至他们散发出的强烈杀气,他还是举步进门。 “站住!” 陆中乾已经开口,吴斐没有开口,他已经打算出剑,水若冰还是没停下,他的脚又向前迈出一步。 他再迈出一步,就算进了谭家堡,但吴斐已经不容他再迈这一步! 呛!剑号龙呤,剑光一闪,耀眼夺目,空气扭转,劲风陡涨,夕阳失色! 剑尖忽闪不定,照在剑尖上的夕阳被带成一片,幻化五彩流转于天地间,一片光圈洒过石墙,斜扫向水若冰后心! 卓越不凡的一剑,疾如翩鸿之势,势如银河倒泻! 水若冰身形疾速前掠,剑尖还是触到了他的背心,剑尖暴涨!嗤!衣衬破裂!剑尖暴涨之势犹是不停,就要刺穿水若冰的皮肉! 水若冰前掠的身形却飘了起来,面上背下,剑势不止,贴肉刺出! 贴在剑身上的水若冰迅速接近吴斐,他手上没有任何兵刃,吴斐心头惊变,若让水若冰徒手接近自己,那手是行的长剑还有用武之地? 当下真力回撤,收剑身退,水若冰也就在这一刹那间飞身而出,飘落三丈开外,落入谭家堡房前的空场上。 站在门前,像是什么都没看见的青衣少年终于发话,“都是敝堡的客人,何不入内一叙?” 吴斐冷冷的看了看退进谭家堡内的水若冰,方对青衣少年施礼道:“多谢兄台好意,我兄弟二人为诛恶斩邪而来,兄台深明大义之人,当知罪恶滔天之徒理所当诛,而此时恶徒犹乘我兄弟二人不宜出手之势,意图逃逸,还望兄台以地主之利,将此恶徒交由我兄弟二人处理。”他话说得简单,话中之意却是要青衣少年把水若冰撵出谭家堡,任他师兄弟两人处置。 行走江湖最讳忌狂傲自大,不顾场合为所欲为,吴斐深明此理,是以婉言相求。 青衣少年岂不知他话中之意,却不甘示弱的应道:“小弟久居于此,不闻世事,各位亦是初访敝堡,谁为善谁为恶小弟也无从知晓,亦不敢妄加猜测,小弟只知道来者是客,是客就当以礼相待,小弟如何待两位,也必会如何待那位兄弟。否则便大违敝堡的待客之道了。” 这是他的地头,岂容得来者喧宾夺主? 他不放口,吴斐仍是不甘放弃,言道:“此人乃是武林中恶名诏著的水若冰,兄台若知其令人发指之行经,当是容不得他在贵府中,怎奈兄台还未识得其真面目,以至受其表面所蒙蔽,是以出言庇护,小弟方才有失礼之处,也是情势所逼。还请兄台见谅。” 青衣少年笑道:“兄台太客气了,方才兄台那一剑势如惊虹贯日,乃有集天下剑法之大成之势,有如此精绝剑术令小弟大开眼界,小弟狂喜尚不及,何能生怪罪之心焉,却不知兄台师承何人?” 吴斐谦逊道:“小弟乃凌云山庄弟子,特奉师命缉拿武林不屑之徒,眼看即将得手,怎奈入乡须得随俗,既然在兄台的地界,我兄弟二人也只有遵守兄台的规矩办事,不过话说回来,兄台此为无异于放辟邪侈,日后若被武林同道问起,只怕是难辞其咎,我兄弟二人一点得失算不了什么,善恶到头终有报,恶贯满盈必遭其罪,如此恶人,又如何能保其长久,兄台好自为之,我兄弟二人这就告辞了!” 他极度不满青衣少年仗着地主之宜,袒护水若冰,是以态度虽是谦逊,词锋却是咄咄逼人,还抬出天下第一庄来施压于人,正所谓柔中带刚,弱中示强。 吴斐话声一了,师兄弟两人拂袖而去。 青衣少年软硬不吃,也不作任何表示,任他二人离去,转过身来对水若冰言道:“若冰兄亲临敝庄,不知所为何事?” 水若冰笑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小弟前来,只因为心中有所疑惑,特需兄台点明,兄台在凌云山庄弟子面前护全小弟,小弟在此先行谢过。” 青衣少年笑道:“有朋至远方来,小弟当尽地主之宜,此乃小弟当为之事,若冰兄何来谢字。” 青衣少年顿了顿又言道:“此旷地无桌无椅,非言谈之所,你我进屋再谈如何?” 水若冰应道:“如此甚好,还敢请教兄台尊姓大名。” 青衣少年应道:“小弟姓谭,单名一个混字。” 进了屋,见得屋中统一色水磨方砖铺地,那砌成屋墙的青石砖,也是精挑细选、精雕细琢之作,砌合得完美无缺,就连一个薄刃插进的缝隙也没有,屋中的桌椅摆设,也都以实用为主,暗中却又不失雅韵。 这一切看来简单朴实、牢固实用,但其中所体现的财力人力,却也不下任何金碧辉煌的琼楼玉宇,谭家堡实力之深沉厚蕴可见一斑! 第二卷 万源归宗 谁与争锋 第三十回 所见略同 空旷的客厅中,就只有水若冰和谭混两人。 两人刚一入坐,谭混就开门见山的问道:“若冰兄心头有何不明之处只管问来,小弟力所能及,必为若冰兄解答。” 他话已至此,水若冰也罗嗦,直接问道:“谭兄可知沅州城曹府灭门惨案?” 谭混俊脸不变,淡然言道:“此事闹得沸沸扬扬,小弟哪有不知之理。” 水若冰又问道:“谭兄想必也知道曹大方为何会暴毙身亡。” 谭混释然笑道:“沅州城中盛传他乃被蛟龙作祟害死,可小弟却觉得此说不过是市侩谣言、无稽之谈,想想那蛟龙于江中兴风作浪而已,又怎会害到城中之人?” 水若冰看谭混并没有任何异常的变化,心忖此人年纪虽轻,却是相当老练,想从他口中问出个什么来,只怕没那么容易。 不过水若冰一点也不担心,所谓言多必失,让他多说上几句话,还怕他不说漏嘴,当下言道:“若说此事与小弟毫无干系,谭兄可相信?” 谭混想了想,笑道:“城中流言四起,皆言此事乃若冰兄所为,若说此事跟若冰兄一点关系也没有,只怕没人会信,不过小弟认为此事虽与若冰兄大有关联,但曹大方之死,曹府被毁诸事,却非若冰兄所为。” 水若冰笑道:“小弟的名声恶得不能再恶,谭兄何以说得如此肯定?” 谭混笑道:“若诸多事宜皆是若冰兄所为,若冰兄还会来找小弟?” 他的话不错,若曹大方真是水若冰所害,曹府乃是水若冰所毁,水若冰大可一走了之,何必要来找谭混“指点心中不明。” 很显然城中标语纯属栽赃嫁祸,水若冰名声虽然够恶,却也不能平白无辜任别人嫁祸于身,他来找谭混弄清曹府惨案一事,并非为了洗清自己的罪名,因为他的罪名已经洗不清,他的目的是找到幕后黑手,来个快刀斩乱麻——杀死了事! 谭混自是晓得他心中所想,当下又言道:“若冰兄所作所为小弟也略知一二,以若冰兄的性情,绝不会向曹大方那样的角色下手,就算若冰兄非要下手不可,也不用那么麻烦。” 水若冰言道:“谭兄对小弟倒是挺了解,谭兄所言不错,小弟若真要取他性命,一剑杀了岂不痛快,哪会做出那么多麻烦事来,再说那么多事,小弟也未必做得出来。可叹的是那加害小弟之人手段也未免太绝,对准了小弟恶名满天下的缺点散布谣言,谣言虽不可信,却偏偏有人信,小弟现在真可谓是千夫所指,百口莫辩。” 说道此处,他无奈的轻叹一口气,随后却口气一变,冷酷的笑道:“不过若让小弟查出加害小弟之人,保准让他日子比小弟还难过。” 谭混看他神色变换得如此之快,恰似心中恼怒异常,已失了理智,当下言道:“若冰兄前来拜访小弟,想必其中原委已得知十之八、九,却不知若冰兄想要向小弟请教什么?” 水若冰没有马上开口,他让自己静了一会,才说道:“小弟已经查出曹大方的真正死因。” 谭混似对此事也很感兴趣,迫不及待的问道:“是什么?” 水若冰言道:“曹大方是因为受惊吓过度,心脏无法承受脑中所产生的压力,以至心血管暴裂而亡。” 谭混面容微微一变,遂轻叹道:“贪杯好色,最伤心脏,曹大方此人酒色过度,心脏之损伤必不可免,也难怪会被活活吓死。” 听他的话,显然不得知曹大方的心脏非但没有损伤,而且比大多数人的都要好。 水若冰摇了摇头,不同意谭混的说法,“贪酒好色并不是曹大方被活活吓死的真正原因。” “那是什么?” 水若冰缓缓言道:“曹大方之所以被活活吓死,那是因为他有一个致命的弱点——怕蛇!他是被蛇吓死的。” 谭混听言面色剧变,难以置信的失声道:“他一个大男人居然怕蛇怕得要死?!” 水若冰淡然笑道:“不是怕得要死,而是已经怕死了!” 十个人中至少有九个人怕蛇;但一百个人中却最多只有一个人会被蛇吓死。所以说怕蛇的人多,被蛇吓死的人却很少,曹大方只是个例外而已! 谭混有感而发,“天下间不怕蛇的人并不多,是以谭家虽为御蛇世家,可敝堡中怕蛇的人还是不少!” 水若冰叹道:“正因为大部分人都对毒蛇敬而远之,所以能御使毒蛇的人就更少,曹大方在怡心院中被蛇吓死,显然是善于御使毒蛇的人让毒蛇爬进院中曹大方所在的包房。” 谭混现在总算知道水若冰为何而来了,有关于蛇的事,当然得请教世世代代跟毒蛇打交道的谭家。而水若冰的所谓“请教”,也不只是请教请教那么简单! 但谭混并未有任何不悦之色,只淡然问道:“若冰公子的意思是?” 水若冰说道:“我的意思有两个,一,御蛇进院之事很可能就是贵堡之人所为;二,就算非贵堡之人所为,也当与贵堡大有关联。” 谭混莫可奈何的笑了笑,言道:“只要有关毒蛇之事,人们就会首先想到敝堡,就像一出了凶杀命案,人们首先会想到若冰兄一样。” 水若冰也无奈的笑了笑,“但谭兄信得过小弟,小弟却信不过谭兄,这让小弟于心难安。” 谭混看了水若冰一眼,不然道:“若冰兄不是信不过小弟,只是有些信不过谭家堡中的其他人,不过准确的来说,若冰兄还是信得过谭家堡的,否则也不用亲自来一趟了。” 水若冰道:“事实只怕不如谭兄所言。” 谭混言道:“若冰兄若真信不过敝堡,大可如那幕后黑手一般广贴标语,如此一来,众人不就都相信曹大方之死乃是敝堡所为?!” 水若冰笑道:“此言出自小弟之口,焉有人能信?” “若冰兄如果非在标语后加上水若冰三字,当然没人相信,可若是匿名发出,那就容不得别人不信了!” 水若冰问道:“如此说来,谭兄也对此事很有兴趣?” 他这一问与两人所谈之事完全沾不上边,但谭混却回答得很爽口,“想没兴趣都不行!” 要知道水若冰继续调查此案,不免要接触到一些人,也非得把曹大方身死的原因透露与别人,就算水若冰不将曹大方被蛇吓死,怀疑为谭家堡之人所为之言流布于众,却难免他接触的人不会说出口,到时谭家堡御蛇害死曹大方之谣言一传十,十传百的传开去,正如水若冰所言,谣言不可信,却偏偏有人信,待到众人都深信曹大方之死、沅州东街乃他谭家堡所为,哪还有得他谭家堡出言辩解的份? 所以为避免此流言惑众的最好方法,就是助水若冰速破此案,迅速将幕后黑手斩杀刀下。 谭混深明此理,遂出言道:“想扼杀流言于未播之前,最好的方法不是杀掉编造流言的小人,而是断绝小人编造流言的依据。为了避免有朝一日那匿名的标语贴上大街小巷,小弟只得全力以助若冰兄了。” 水若冰笑道:“谭兄肯全力以助,小弟必可速然手刃那坏事做绝、诬蔑旁人的卑劣之徒。” 谭混向屋外看了看,言道:“就算若冰兄有时间等,小弟可没耐心等了,小弟这就开始行动。” 天色已晚,夜幕降临,正是他这等人物行事的时机。 两人步出客厅,正要朝大门出去,谭混却似想到了什么,出言道:“我们话个地方出去。” 水若冰也似晓得他心头所想,便依他所言,随他向后走去。 用作客厅的大屋居于整个城堡的最前面,绕过它往后走,但见得其余的十余幢房屋依地势而建,或高或底,错落有致,房屋内可见灯光透出,却无甚声响,处处透散着清幽和神秘,端是令人琢磨不透——夜色中的谭家堡,安静得让人害怕! 水若冰从进堡到离开,共计不得半个时辰,虽说停留的时间很短,也算是谭家堡的客人,谭混话说得好听,嘴上左一句待客之道,右一句地主之宜,可两人在客厅中也算坐了段时间,却不见一个下人前来端水倒茶,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待客之道、地主之宜? 再说水若并在堡中除了谭混,其他人一个没见,难道说谭家堡的人多数不跟外界打交道,是以都特别忌生? 水若冰边走边想,他在意的当然不是那一杯水或是一杯茶,或是因为没得到秀丽可人的丫鬟侍侯之类的事,而是觉得这古老的城堡始终有那么一丝奇异与古怪,就连两人走在青石板路上,也是静悄悄的,没有一点脚步声响! 这种宁静并不让人喜欢,却又叫人不忍心打破! 直到走出城堡,水若冰才问道:“谭兄打算从哪里着手?” 谭混应道:“曹大方是在怡心院死的,当然也去那里瞧瞧。” 水若冰虽然去过一趟怡心院,而且也没什么发现,不过他却不介意再去一次! 第二卷 万源归宗 谁与争锋 第三十一回 借恶制恶 沅水之畔,谭家堡! 统一色水磨方砖铺地、青石墙砌得完整无隙的迎宾大厅中,迎来年末第三拨客人,前两拨分别为水若冰、陆中乾和吴斐。 第三拨客人只有一个。 是个长相还算英俊、面色惨白、身才偏瘦、衣色碧绿、浑身散发阴煞之气的少年,这大冷天的,他手中的折骨扇依然轻轻扇动。 扇页十之六七被片片绿页占据,千张绿叶当中描绘出一支独具风韵、颜色鲜红的山茶花。 汉白玉石制成的屏风后,走出一个比惨绿少年要英俊得多的少年,正是谭家堡的少主谭混,他在铺满温暖厚实的毛皮的交骑上坐下,审了惨绿少年一眼,平淡无奇的言道:“万绿丛中一点红——玉惜香。” 惨绿少年应道:“小弟正是玉惜香,东宁一别,数月不见,谭公子身疾可有转势?” 谭混面上闪过一丝哀伤,叹道:“病是好了,可是——” 惨绿少年,即玉惜香,不等谭混把话完,便开口道:“令尊仙逝,小弟亦有闻得,却不得抽身赶来,小弟心头端是悔愧难当。” 谭混缓言道:“这怪不得玉兄,国有国法,门有门规,玉兄身在千毒门下,亦是身不由己。” 玉惜香问道:“谭兄既然身体趋于康复,却不知还有何令谭兄为难之事?” 谭混叹道:“玉兄该知道沅州东街曹府之难。” “本来此事跟敝堡无甚关联,可此事将一个叫水若冰的人牵扯进来,水若冰竟找出了曹大方的死因,顺势将曹府惨案跟敝堡搭上了关系。” 玉惜香问道:“那水若冰可是认定曹府惨案为贵堡所作?!” 谭混答道:“他找出了曹大方真正的死因后,本以为曹大方乃敝堡之人所害,可在小弟陪同他一道将案底揭迷之后,他就否定了自己先前的看法,知道害死曹大方、炸毁曹府另有其人,并非敝堡所为。” 玉惜香奇道:“真相既出,大白天下,谭兄有什么为难的?” “问题就在于真相虽出,却未能大白于天下,曹府惨案与敝庄毫无关联之事,除小弟和同小弟一道破解案底的水若冰外,知道真相的人还很少。” 玉惜香言道:“知道真相的人少,知道假象的人就多!” 谭混说道:“正是,有真相就必有假象,真相是敝堡并非炸毁曹府的凶手,假象却是因为水若冰对敝堡的怀疑所起。” “曹大方系惊吓而死,吓死他的东西就是敝庄擅长驱使的毒蛇,所以水若冰才会怀疑到敝堡,其实换着常人,也会像水若冰一般想法,所以知道真相的人不多,相信真相的人就会更少;大多数人会像水若冰有一样错入误区,被假象蒙蔽的人就会很多;被假象蒙蔽的人远远多过知道真相的人,对敝堡的声誉就会大为不利。” 听完谭混的叙说,玉惜香才知道谭混担忧的是什么,勉强来说,谭家堡只算得上湘西之地一方非正非邪的势力,甚至不能算上一门一派;但就因为它非正非邪而处事底调、非门非派却又颇俱实力,才得以立千年而不败。 如今若是传出谭家堡妄杀生灵,那它就不再非正非邪,而是成了歪门邪道,自古正邪不两立,诛邪卫道向来是名门正派的天职,盛邪灭正也一直是邪恶门派的最大心愿。是以谭家堡非正非邪之本质一但有变,不论趋于正道或是沦为邪道,其千年不衰之势必将受到影响。 “能知道真相的人固然不多,可能想到假象的人应也不多才是。”玉惜香话中之意很简单,如果因水若冰而起的假象知者甚多,那也就不会因为水若冰而起了;也就是说,如果人们那么轻易想到假象,这个假像就没有必要经过水若冰的怀疑才能形成,应该早在水若冰怀疑之前就流布天下了! “小弟担心的就是假象迅速散布,真相却愈埋愈深。其中有两个原因:一,小弟还未查出炸毁曹府的凶手;二,作此灭门惨案之人大可换个方法杀死曹大方,为何却偏偏用让人会怀疑到敝堡的方法?!由此肯定,凶手必有不利敝堡之心!” 谭混说完稍微一顿,又言道:“家父不幸逝世,时又有劲敌暗伏,伺机而动;小弟年轻力薄,只怕难支重压;敝堡向来与武林各派无甚交往,势单力孤。唯今之计,小弟只得求助玉兄,还望玉兄不吝出手相援。” 玉惜香凛然应道:“谭兄哪里的话。谭兄既然看得起小弟、小弟既然肯前来,小弟自会全力以助谭兄。” 谭混听言不禁面露感激之色,口中说道:“有玉兄这句话,小弟知足矣!” “请恕小弟直言,水若冰是什么人,谭兄应该很清楚,谭兄怎肯与如此之人合作?” 谭混叹道:“曹府惨案发生后几天,沅州城中贴满来历不名的标语,标语上直言水若冰水若乃是制造凶案之人。那时水若冰大概已查出曹大方的死因,是以找上门来,要小弟帮他一个忙。” “谭兄就答应了他!” “不错,他既然是为了查明真相而来,小弟也有查明真相的必要,暂与他联手又何妨?” 玉惜香问道:“那他为何不与谭兄合作到底,直至幕后黑手现身,再擒而斩之?” 谭混淡然笑道:“水若冰此人到处得罪人,仇家遍天下,哪有一时半刻能坐得安稳?大概是他在中原、江南一带惹的麻烦太多,才逃到湘西来,可他江南的仇敌还是跟了来,前两天他与小弟携手解开曹大方身死之迷,就不知去了哪里,说不定他此时已丧命仇敌掌下。” 玉惜香言道:“他岂是轻易就会死掉的?” 谭混应道:“当然不是,但玉兄可知道追到这里的的仇敌是什么来头?” “什么来头?” “凌云山庄的精英弟子,凌云八俊中的两个。” 玉惜香叹道:“那他应该是没命可逃了,不知谭兄希望他还活着,还是希望他已经死了?” 谭混言道:“这不是小弟希不希望的问题,而是他水若冰实力的问题。” “如此说来,谭兄是希望他已经死了?!” 谭混摇了摇头,不同意玉惜香的话。“小弟希望他还能活着。” “为什么?” “小弟希望他能帮小弟一个忙。”话声中,一丝奇异之色掠过谭混的脸,他整个人,似突然间衰弱了很多。 玉惜香留意到他奇异的变化,遂问道:“谭兄认为他会帮忙?” 谭混言道:“只要他还活着,我就有办法让他帮忙。” 玉惜香又问道:“谭兄想要他帮什么忙?” “斩杀沅江中的蛟龙。” “他有这样的实力?”斩杀一条上千年的蛟龙可不是儿戏,就算是武学奇才,没有几十年的修为也休想办到,玉惜香当然不相信水若冰会有此能耐。 谭混站起身来,笑道:“他有没有斩杀蛟龙的实力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肯出手就行。” 玉惜香笑问道:“谭兄怎会有屠龙之想?是否是慈悲之心大发,突有了为民除害之心?” 谭混笑答道:“小弟是什么人玉兄再明白不过,小弟完全没有兴趣生出什么慈悲之心。但江中的蛟龙终是害人之物,害着别人倒也无所谓,倘若自己有一日被它伤着,岂非冤枉得很?!” 玉惜香言道:“依谭兄之言,斩杀蛟龙一事只宜早,不宜迟?” “太迟的话,斩杀蛟龙的武器只怕就没有了;且说能在近日斩除蛟龙,必可成为超越曹府惨案的热门话题。世人大都喜新厌旧,有了新的,很快就会忘了旧的;待到沅州城中人人惊于蛟龙被斩之喜,还有谁会提到曹府惨案。曹府惨案一但被冷落,幕后黑手就会再有所行动,那样事情就会好办很多。”谭混口中的“武器”指的就是水若冰,斩杀蛟龙当然只是利用水若冰之力,难道还要他谭混去拼命?! 玉惜香闻弦识雅意,出言道:“想要知道他水若冰的生死,可先得找到他才行。” 谭混补充道:“只找到他还不够,还要让他心甘情愿的回来帮忙才行!” 玉惜香叹道:“这可有点难度。” 谭混言道:“此事对小弟而言确实有难度,可玉兄乃千毒门之高徒,要让一个人乖乖的听话,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谭兄过奖,不过此等事宜,应该难不倒小弟。”玉惜香对自己充满自信,因为他想让一个人听话,那个人就从来没能反抗过! 第二卷 万源归宗 谁与争锋 第三十二回 杯弓蛇影 山脚下,沅江边,零零散散的住着几十户人家,就算是一个小村庄,村名叫河蓬,相传此村以前只有一户人家,那户人家只一个单身汉,单身一个习(惯)懒了,随便在村前流入沅江的小河边搭了个草蓬作栖身之所,河蓬村之名就由此而来! 村子最尾上的一栋房屋,石墙黑瓦,房宽一丈二、长三丈六,刚好分着三间,建房者王大叔因为在沅州城里做小买卖发了点财,举家般到城里住去了,就只留下一栋空房占个地头! 前一两天,有人联系到了王大叔,重金租下了他这幢乡下的老屋,说是要住上一段时间,王大叔是个生意人,对方要租又不是买,他看到白花花的银子二话没说就应了,租房的两人就搬了进来。 租房的二人一男一女像是一对夫妻,男的是个高大强健的年轻小伙,二十来岁的年纪,女的似要比那男的大上几岁,但却生得妍姿艳质,虽作荆钗布裙的村妇扮相,但明眼的人一眼就能认出她是个乡下难见的美人胚子。 这两人初来乍到,还没来得及跟乡亲们打声招呼,这日就来了客人,一个比他二人年少的少年!手上还拿着一个长形包袱,也不知道包袱中装有什么。 屋门关上,屋中就是有三个人。 那夫妻一样的一男一女同坐一侧,少年却站起身,将手中的长形包袱放到屋中的方桌上,看了看屋中简单的摆设,笑言道:“倒真有家的感觉。” 村妇扮相的美人向少年问道:“查出什么来没有?” 少年收起笑容,肃然道:“总算是弄清楚了一件事!” “什么事?” “曹老板不是被蛇吓死的。” 说到这里,这屋中三人姓甚名谁该是知晓了!那租下屋子的二人是何从和李二娘,他们的客人,少年,自然就是水若冰。 村妇扮相的是李二娘,听了水若冰的话,奇道:“什么,老爷不是被蛇吓死的,那是——?” 水若冰答道:“他是被一张弓给吓死的。” “一张弓!”李二娘一时想不明白,何从一时也想不明白,一个怕蛇的人怎么会被一张弓吓死。 水若冰找了张凳子坐下,言道:“夫人和何兄弟都该听说过杯弓蛇影这四个字吧!” 何从还是不明白,问道:“什么杯弓蛇影?” 水若冰不急于回答他,不疾不缓的说来,“谭家堡的少堡主谭混听小弟说曹大方之死与蛇有关,他立刻便随小弟前往怡心院,又在那房间里看了一遍。” “上次我等三人前去时,小弟就从酒杯倒影中,发现座位的对面墙上有一道细孔,像是拔出钉在木板内的铁钉所留下的痕迹,小弟当时还奇怪会有谁在那木壁上钉上一颗铁钉,原来是大有用途。” 水若冰说到此处微微一顿。 何从已经忍不住问道:“什么用途?” 水若冰接着说道:“在墙上钉铁钉通常都用来挂有带子的物件,而弓上的弦,亦可稳挂在铁钉上。害死曹老板的凶手就是把一张弓,挂到曹老板座位对面的墙上,再借助房间内明暗不一、墙边最亮的光线,待曹老板酒杯倒满,墙上弓的倒影就会现于杯中,一个人若是举杯待饮时,却见杯中有蛇,必定会惊异万分,惊骇以极,又何况是对蛇极端讳忌的曹老板?” 杯弓蛇影! 的确是杀死曹大方的绝妙方法! 李二娘听完水若冰的话,开口道:“这样说来,老爷的死和谭家堡并没有任何关系?” 何从不然道:“我不这样认为,杀死曹老板的人不愿为世人所知,假如下手者真是谭家的人,他当然不会苯到真御蛇而来,那岂不是摆明告诉大家是他谭家所为,而他故意用杯弓蛇影之法杀死曹老板,正好可以为他谭家洗脱嫌疑。” 水若冰言道:“何兄弟之言不错,湘西御蛇者独他一家,一张弓却是人人都能有,谭家是否与曹老板之死有关联当前还难下定论,不过调查之举也只能止于此了。” 水若冰要中断对曹府惨案的调查,其中必有隐情,李二娘心头清楚,嘴上还是任不住问道:“为什么?” 水若冰苦笑道:“请恕小弟自私,因为小弟有了更大的麻烦,不得不放弃查案,还请夫人和何兄弟见谅。” 李二娘叹道:“承蒙公子仗义出手,我和从弟才得以活到今天,公子既另有要事在身,当速去办理才是,我和从弟哪会生出怪罪公子之心。” 水若冰当然另有要事(要命的事)在身,首先是他脑中的万年始祖,其次是凌云山庄的两大年轻高手,这两件中的任何一件就足够要他的命,再加上一路供他吃喝嫖赌的款爷,就像是暗中看不见的黑手,随时都会伸出扼住他的脖子! 何从一个大男子汉,也不用说任何感谢话,只问道:“若冰兄弟要走?” 水若冰笑道:“希望能走得了。”他话声中打开桌上的长形包袱,抽出一把长有三尺,宽刃厚背,扎实粗重的长刀,顺手递给何从。 何从先伸手接过,方开口问道:“若冰兄弟这是——?” 水若冰笑道:“你扎实的身体,最适合练刀。” 何从苦笑道:“不是我卖老,我都二十老几的人了,筋骨都已经长硬定形,还能练什么刀,若冰兄弟莫不是开玩笑吧。” 水若冰道:“没有什么是无法改变的,就看你愿不愿去改变。”他话声中又至怀中取出一本发黄的册子递给何从。 何从又只得接过,看得册子上题有四个字,“开山刀谱”! 水若冰问道:“长刀握在手里和不和手?” 他不说还好,一说之下,何从倒真觉得那厚重的长刀握在手中十分着力,用劲紧握之下,大有长刀已经与身体熔为一体的感觉,心中说不出的满意! 水若冰看他不经意间露出的快意神色,肃然言道:“其实何兄弟根骨奇佳,也很有练刀的天赋,所以从现在开始练刀虽然晚了点,不过只要肯用功,也有刀法大成之日。” 水若冰又言道:“这开山刀谱招式简单直接,却有开山裂石之威,最是实用,何兄弟只要参照刀谱去练习,不愁练不成!” 何从问道:“这开山刀谱若冰兄弟从何得来的?” 水若冰言道:“沅州城东三十里地方姚家坪。” 水若冰去姚家坪做什么?李二娘心中充满疑惑,她本不想问,但想及再不问就没时间问了,当下问道:“公子怎么会到姚家坪去?” 水若冰应道:“去找姚定军。” 李二娘看了看何从手中的《开山刀谱》,遂言道:“这《开山刀谱》可就是姚定军贴身之物?” 水若冰道:“刀谱的确是姚定军的,虽然他已经死了好几天了,可我还是不介意从他身上拿东西。” 这样的事只有水若冰做得出来,也只有水若冰淡然谈之,面无愧色。 李二娘惊道:“他已经死了几天,而且死在家里?!” 水若冰应道:“不错,冬日严寒,所以死了几天还是没发臭,也未被邻里乡亲发现。” 李二娘又问道:“你怎么会想到去找他?” 水若冰言道:“因为曹府被炸毁那夜,他曾跟我交过手,我看他算是个武者,又跟曹老板有点关系,想去找他问点事。” “但等我和谭家堡少主赶到姚家坪,令人想不到的是他在跟我交手之前就已经死了。” 何从听他这自相矛盾的话,问道:“那他还如何能与交手?” 水若冰言道:“真正的姚定军在炸毁曹府的前一天就已经被杀死,跟我交手的姚定军乃是受人指点,冒充而成。幕后凶手料定我初来乍到,根本不知晓姚定军为何人,更别提辩明真假。” 李二娘缓缓言道:“姚定军乃是老爷的拜把之交,两人一人仗义疏财,一人压强扶弱,在沅州也算小有名气,怎奈却在一夜间尽逝去?” 水若冰言道:“沅州所发生一切,尽在幕后之人精心策划之中,也不知此人连环施计,目的何在。” 何从心头暗想,有如此心计之人,必是非常人物,沅州之地无甚可图,他制造一连番惨案,又能得到什么好处?他心中虽想,嘴上却不说,因为沅州在他眼里的确无甚可图,换在别人眼里看来却未必是同一回事。 李二娘叹道:“如此人物岂是我等应付得来,曹府惨案也非我等力所能及,能否破解,都已经不重要了。” 她话虽如此,但以她的为人,一有机会,她肯定不会放过! 拿得起,放得下,不以卵击石,不螳臂挡车,才是智者之选,李二娘无疑可算其一,自不量力、以弱敌强之举乃愚夫之为,水若冰好象可算其中之一,不过情势所逼之下,岂容得他多加考虑?! 李二娘能有此想法当然最好,水若冰就要离开,只差一件事没做,他的手掌伸向何从,劲力狂吐! 何从顿觉天旋地转,浑身筋骨折断般疼痛,但水若冰奇异的手法却让他有痛呼不出声! 什么叫生不如死,什么叫痛不欲生? 以后有人问起何从,他还有命的话,他一定说得出来! 李二娘想不通水若冰为何会突然向何从出手,想阻止已是不及,待要惊呼出声,却被水若冰另一只手并出的两指给制住了哑穴,眼睁睁的看着何从在水若冰掌下挣扎,一颗心就要化成碎片—— 似被水若冰劲力所折断的全身筋骨又重新愈合,何从已是汗透重衣! 水若冰劲力不减,何从的痛苦却渐渐减轻,就在何从觉得自己全身轻松,有如沐火重生般的舒爽时,水若冰的劲力全数收回,也解开了李二娘的穴道。 水若冰轻吁一口气,言道:“我已经用易筋换骨之力让你的筋骨重生一次,你在练功时,再不用担心手脚不够灵活。” “我该走了,两位保重!” 第二卷 万源归宗 谁与争锋 第三十三回 密林之战 “你是该走了!” 门外传来干涩难耐的声音,水若冰面色微变,从那长形包袱中抽出买给自己、长三尺九寸的铁剑,缓步走出屋来。 站在他面前的是两个年轻人,一俊一丑,正是一心想要取他性命,凌云八俊中的两俊——陆中乾和吴斐,骇人的杀气,正从二人身上弥漫开来。 水若冰握剑的手掌暗暗加紧,面上却泰然自若,从容言道:“两位就算对在下放心不下,也不用跟到这里来!” 陆中乾对水若冰全无好感,乍一相见便疾言厉色以对,“屋中之人可是你朋友?” 水若冰心忖,如此之人虽大言不愧为名门正派,可行事远不如其声名,否则何有此一问?但他既有此一问,自己若还故作隐匿,就未免有失气度了! 当下随口应道:“确实是在下的朋友。” 吴斐毫不在意的言道:“是不是都没关系,我兄弟二人并非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之流。再说就对付你一个人,完全不需要其他人帮忙。” 江湖中不乏卑鄙无耻之辈,却少有言而无信之徒,吴斐既然话出于此,他二人必然不会公然放手对付何从和李二娘二人,可是否会暗中叫人动手,那就是难言之数了! 不过就何从、李二娘这样的人,陆中乾和吴斐又怎会放在眼里,是以他二人当没有加害何从、李二娘的必要。 水若冰将情势从头到尾想了一通,料到何从、李二娘一时无性命之忧,遂漫不经心的言道:“我等三人想做什么事都该换个地方,这里好像不合适。” 陆中乾想及前次与水若冰对决的事,笑言道:“阁下考虑事情总是那么周全,难怪做了那么多恶事仍能活得比大多数人都要好。” 对他的称赞之言,水若冰不以为然,只淡淡言道:“那我们走吧!” 他话声一出,三人真就飞掠而出。 三人速度极快,就刻钟许,距离河蓬村已经很远,陆中乾和吴斐仍然没有动手,既然水若冰无力逃出他二人的掌心,他二人又何必急于一时? “很奇怪我们为什么总能找到你吧!?”水若冰尽在他师兄弟的掌控之中,陆中乾的心情变得很好,话声轻快欢悦。 “没什么奇怪,想取在下性命的人多不胜数,相互合作的话,要找到在下并非难事。” 水若冰完全没有陆中乾想象中诚惶诚恐,他面色平静如水,目光也宁静平和,似乎自己并非身处险境,而跟在他身旁的两人也不是欲置他于死地的强敌,只是一道出行的同道好友。 陆中乾应道:“你倒是很聪明,我兄弟二人能寻得你,的确另有高人相助,不过,你永远也想不到将你行踪告知我兄弟二人的人是谁!” 水若冰道:“就算我知道了,你师兄弟二人还容得我去把他解决掉?” 陆中乾笑道:“当然不会。” 水若冰笑道:“所以我现在是否知道,都已经不重要了。” 吴斐冷声道:“确实不重要。” 吴斐一开口,也就等于说他没了耐性,动口尔后,就是动手! 三人远离了沅江沿岸的冲积平原区,远在草蓬村百余里外!就进入深山区域,但见得眼前峰峦叠嶂,溪河纵横,虽是深冬季节,古木参天的密林依旧如秋天般的绚丽多彩。 于水若冰而言,眼前的密林非但爽心悦目,且对自己大有利处,当下心头不用多想,身形疾起,向密林中扑进。 陆中乾心头暗忖不好,恰好吴斐也有此想法,两人对望一眼,手中长剑同时出手,两道矫龙般的剑光交剪而起,一左一右,以劲电疾风之势袭向水若冰! 水若冰长剑反撩,看似要硬接两人联手一击,其实他心头却另有打算,长剑几乎在同一时间以肉眼难见的速度撞上一左一右横刺而来的剑尖。 刺耳的金质交击声响彻空山旷谷,三柄长剑一击即分,水若冰揣情度势,巧劲暗施,借陆中乾和吴斐所发之力抽身加速前掠,眼看与密林的距离,已只有数丈之遥。 陆中乾和吴斐却盘算在这数丈内击伤水若冰,务必叫他进了密林也无力逃遁,当下旧力未尽,新招又出,倾尽真力灌注剑身,长剑不收反扬,剑芒剧盛之下剑尖暴长数尺,刚好补足水若冰方才借力拉出来的距离,暴长的剑芒足以将水若冰当空斩杀! 但水若冰不是死人,他当然不会就此任两人怒剑相戳,他反转身形,长剑横起! 叮!两道声响同时发出,本该刺进水若冰身体的剑尖同时刺中水若冰横来的剑脊上,呼呼声中,劲力掀动水若冰身后的密林,密林中色彩斑斓的叶片狂舞飞动。 水若冰一人之勇何能敌过二人联手之力? 强大的劲力迫得他身形疾退,陷入身后狂澜波动的气流中,猛烈搅动的气流切肤生疼, 携带劲力的叶片锐利如刀,相互削割之下密林上空碎片横飞,残枝箭射! 若非水若冰真力遍布周身,散发成一个圆形气球加以抗击,大好身体早被分散成了碎片。 陆中乾手掌下压,长剑上挑,剑尖滑离水若冰横起的剑脊,改变剑势,削向水若冰的咽喉,吴斐攻击的变化刚好相反,他长剑下移,取水若冰胸腹。 这看似简单的变化实则凶险无比,两柄利剑离水若冰的身体已经不及一寸,水若冰要躲开陆中乾削向咽喉的剑锋;就避不了吴斐刺向胸腹的剑尖,而这两剑都足以取他性命。 一上一下、似分而合的攻势让水若冰不能同时招架,亦无力闪避,想不出应对之策的他只得尽力提身后退,撞入密林中去。 但他后退之势那及得上对方前行的速度?一寸的距离转瞬即无,剑尖已经刺到他的皮肤,陆中乾和吴斐只要再加真力,令剑芒暴长,水若冰就必死无疑,可两人乃是借势发招,正值旧力已竭、新力未生之际,一时竟也无力可施。 犹说电光火石间,水若冰脑内灵光一闪,立刻有了主意——想要同时避开两人的攻击,只有两种方法,一是真力上提,身形上升,使竖立的身形凌空扑倒,让剑贴身下而过;二是身形凌空仰倒,让长剑贴身之上而出。 想要再施真力提升身形已是力所不及之事,唯一可行之计便只有仰倒下降,水若冰心念间真力横施,身形陡变,整个人倒仰而下,身形降落。 陆中乾和吴斐双剑落空,却是点到即收,横削前刺之势一变,剑刃全力下削。 水若冰下落之势虽疾,却远远快不过陆中乾和吴斐下划的长剑,无奈之下他只得举剑封架。 铿!两下相击,不论在空间还是实力上都处于劣势的水若冰,在双剑强压之下身如流星般向地上砸去! 陆中乾压势不变,吴斐却乘机收剑,再聚力砍下。 吴斐力求斩水若冰于剑下,有陆中乾压制住水若冰,他再不惧水若冰会有反击之力,是以全身功力,尽用在此一击之中! 隆!被扭曲的空气发出可怕的轰鸣,漂浮半空的云层也被他这一剑之力撕裂破碎、牵扯下坠,随他海啸巨浪般的攻势向水若冰罩下! 天摧地塌的暴响中,水若冰扎扎实实的砸进密林中的地面! 攻势未尽的余力撞击地面,气浪水波般四下扩散,先见得密林中的地形树木先扭曲变形,继而破裂粉碎,爆鸣声响彻九宵。 以水若冰为中心,气浪掀翻地表一切,腾出一片方圆过里、岩石裸露的真空地带。 猛烈强大的压力下,水若冰支起身体、撑在岩石上的左掌已是鲜血直流,但他却未让身体贴到地上。 他双足着地向前蹬出,人如风絮般斜退飘起! 陆中乾和吴斐身形着地,并没有即刻进攻水若冰,却任他飘身而出数丈外,因为他二人都相信,水若冰受了吴斐方才那一剑,即便不死,也必定身受重伤,还怕他会逃掉不成? 水若冰果然受伤,不过伤势远比陆中乾、吴斐心中所想的要轻得多,他张口吐出一口鲜血,一除胸中的沉闷之气,头脑依然清醒、真力依然充盈、手足依然灵活。 短短几个月的时间里,连连不断的生死对决、无数战事的磨练洗礼,已经让水若冰知道如何在劣势中尽量减轻敌方对自己的伤害! 他方才并未硬接吴斐那全力施为的一剑,而是在左掌撑地的那一刻,将对方强击于剑身、由执剑的右掌灌注入体内的劲气通过经脉传输,送达左掌,传入地面。 水若冰以前从未有此一着,也不敢轻易尝试,但他方才若硬接吴斐那一剑,当是必死无疑,为了保命,舍命一博有何不可?情急之下,他也只得强而为之,却不想如此一来,非但保全了性命,还只受了点轻伤。 陆中乾、吴斐两人看他不过是吐了口鲜血,除此之外并无任何异常,面上都露出半信半疑的是神色,信是因为水若冰确实没有身受重伤的迹象;疑是陆中乾曾领教过水若冰的实力,就以水若冰那点功力,能受吴斐全力一击而只受点轻伤?! 水若冰看二人狐疑不定的表情,淡淡言道:“两位是不是很奇怪在下非但未倒下地去,而且还能好好的站着?” 陆中乾、吴斐心头是有如此想法,可嘴上却不承认。 陆中乾故作平常的言道:“那么多武林高手都奈何不了的人物,当然必有其独到之处,你能受我师兄一剑不死,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吴斐冷声道:“能接我全力一剑不死,果然有点真本事,这样的对手才不会让我失望。” 第二卷 万源归宗 谁与争锋 第三十四回 胜负之数 水若冰不屑道:“你话是说得好听,换着一对一,你自以为伤得了我?” 吴斐冷笑道:“你也未免太高估自己了。” 水若冰不然道:“如果一对一,我非但不会让你失望,还会让你感到恐惧。” 他早看透了所谓名门正派的嘴脸,赢了话说得好听,输了话说得更好听,正因为他们说的都是好听的话,所以他们是名门正派,是仁人义士,是大好人! 吴斐依然冷笑,“你想激我和你一对一的决斗?” 水若冰叹道:“没有这意思,就算有的话也该在我受伤之前,现在激你跟我一对一,于我而言有什么好处?” 吴斐也叹道:“我倒想给你个跟我单独决斗的机会,可惜情势不容我有此做法。” 水若冰一反常态,言语便得尖酸刻薄起来,他不屑一笑,“你敢吗?还情势不允许?!” 听了水若冰的话,吴斐的脸色变了,他容不得别人这样讽刺他,陆中乾都能跟他单挑,我为什么不能?吴斐心头想着,转过脸去看陆中乾。 陆中乾哪里知道吴斐一直都在拿自己和他比较,是以对吴斐投过来的目光不置可否,吴斐暗暗冷笑,那是一种因为自卑而几尽疯狂的冷笑,他的面容,开始扭曲,他一字一句地说道:“既然你话出于此,我就跟你单独斗一斗又何妨?” 水若冰笑道:“你师弟会同意吗?” 吴斐阴沉的目光又望向陆中乾,陆中乾第一次感觉到吴斐眼神中所包含的欲望、愤怒、嫉妒、自卑、疯狂! 那是一种常人很难理解的心理,陆中乾从未想过吴斐本性竟是如此,他心里,竟也因为吴斐展露出的本性,生出了一个从未有过的想法,既然他那么想击败水若冰,我就让给他又何妨——? 陆中乾下定主意,向水若冰言道:“只要你不在意,我又怎么会不同意?” 水若冰道:“我在意?对付一个人比对付两个人要容易得多,我又怎么会在意?” 吴斐不说话了,他的面色激动不已,握剑的手竟在微微颤抖! 陆中乾暗地叹息,就算他(吴斐)击败了水若冰又能怎么样?他凭着对剑道艰苦努力的修行,已经挤身凌云八俊之一,难道这远远比不上杀死一个水若冰? 难道,他只想证明——? 吴斐举剑,银光流动的长剑在他真力灌注下嗡嗡之声连响不绝,剑没有感情,但剑在他手中,就体现出他的感情——激动、兴奋、狂热、决心! 水若冰也无法理解吴斐的心理,吴斐也不给他去理解的机会,嗡!龙呤声响,长剑颤动无方,势如灵蛇般飘忽不定,带起漫天剑花攻向水若冰。 水若冰冷然一笑,在吴斐出剑的同时,他也出剑! 放射状的剑气化破空间,吴斐的剑还未够及他,他所发的剑气已经扫中吴斐。 嗤!吴斐身形疾速变动,还是被剑气洞穿了衣角。 但他已经到了水若冰身前,长剑毫不客气的朝他的颈项削下,水若冰身体后仰,剑锋堪堪扫过他面目,撩下了他一缕不听使唤的头发! 吴斐神色更为兴奋,长剑劲力猛增,由下至上斜撩而出! 沙!容不得水若冰身形提起,身形便要后退,他双足强磨地面,带起一溜火花,劲灌真力的鞋子竟被磨穿了底! 不过他又闪过了对方一剑。 吴斐上撩的剑势硬生生一顿,直砍而下,他此时的剑招已大出常规,一招比一招简单,却一招比一招有效,那简直就只一种疯狂的打法,完全有损凌云山庄的威名。 水若冰被他狠辣异常的长剑迫得连连后退,突然想起那日在淞潆号上的东瀛刀客木村常树,吴斐疯狂的攻击阵势,倒和木村常树颇有几分相似! 决战中攻势过于猛烈,往往会暴露出很多缺陷,吴斐也不例外,水若冰似乎很擅长发现对手的缺陷,所以他能战胜很多强过自己的对手! 吴斐的武功至少要比水若冰高一筹,不论是功力或是剑术,水若冰都及不上他,何况水若冰还受了伤! 但吴斐也有缺陷,失去理智就是他最大的缺陷,一味的猛攻几乎没有防守让他不堪对手一击,虽然水若冰被他逼得左右支拙,全无还手之力,但若能让水若冰寻到一丝可乘之机,他就会立即丧身水若冰剑下! 话说回来,在他的强劲绝伦的攻势下,水若冰未必能撑到寻得机会出手的时候。 静站一旁的陆中乾也看出其中端倪,知道此时若前去助阵,水若冰就会即刻败下来,若让水若冰有机可乘,吴斐却是必死无疑,邪元剑气的威力,他已经见识过! 以吴斐的个性,岂容得他去助阵,但他若不前去助战,吴斐却是败多胜少! 闪无可闪,避无可避! 江湖传言,不能尽信,亦不可尽不信! 尤其是像他这一类武功说好不算最好、说差却又不差的一流高手。 陆中乾不想吴斐丧身水若冰剑下,一时却又无计可施。 从决斗开始,水若冰一直是尚有招架之功,却无还手之力。 吴斐的剑劲撕气裂空,绞起一道道气芒,随悬河泻水般的剑势狂风巨浪的攻向水若冰,在沉闷的空气扭曲破碎声中,水若冰宛如怒海孤舟,游离于浪峰巨澜之中,似沉似浮。 密林已经被夷成平地,吴斐的劲力也在发生改变,在极度的疯狂中,反使得他操纵真力之功更上一层,到了收发自如、随心所欲的境界。 他每出一剑,真力高度集中一处,而收招之时亦能将未发生效用的真力收回,是以除了长剑挥出时扭动的空间,破坏力便全聚到攻向水若冰的剑尖或是剑刃之上! 水若冰苦于全力封挡、无力出招,亦无剑气发出,是以两人之间的决斗便少了烟尘暴动、闷雷声响的慑人之力。 观战的陆中乾知晓吴斐已进入了更高一层的境界,决斗场地较方才更俱凶险,他悄然身退十余丈外,不敢过于接近这疯狂的决斗。 吴斐先前每一剑都像锥子,刺得水若冰浑身隐隐生疼,可现在吴斐的每一击都像大锤重重的一敲,每一敲都震得水若冰头脑发胀、四肢麻木、血气翻涌! 吴斐一剑猛过一剑,他似乎有着无穷无尽的力量,而且积蓄太久,就像积水多年的湖终于等得决堤之时,于是便倾尽宣泄而出! 只要水若冰稍有不慎,就会被他一“锤”震得经脉尽断、气绝身亡,就算水若冰谨慎应付,也难逃此难——因为他气力就要用尽! 蓬! 水若冰张口暴出一支血箭,身如劲箭般倒射而出,感情他竟真被吴斐一剑磕飞! 吴斐面上,露出了残酷而痛快的笑意,水若冰被硬生生磕飞,当是离死不远矣,不过他还是不敢大意,紧跟上水若冰倒射的身形,想要再补上一剑,给水若冰一个痛快! 远在十余丈外的陆中乾见此情景,面色陡变,不过那不是得意或者欣喜,却是无奈和叹息。 前掠追击水若冰的吴斐身形突然顿住,他残酷、痛快的面色也突然僵住! 千百道剑气横空而来,一心只想取水若冰性命的吾斐哪想及被磕飞的水若冰还有能力反击?! 嗤!一道剑气穿胸而过,血箭暴洒! 吴斐全身劲力全失,昂天倒下,瞪圆的双眼恨很的看着飘有几朵白云的蓝天,气息断绝,他双眼依然睁得老大,上天对他太不公平,他死不瞑目! 胜负之别,往往只在一线之间,这是相对水若冰和吴斐的决战而言。 败局已定! 这是争对水若冰而言,他杀死了吴斐,却再没有能力挫败陆中乾,因为方才被磕飞虽是他有意而为,却也受伤不轻。 水若冰方才虽说有意,却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他不得不采取两败俱伤的战术,因为任凭吴斐疯狂的进攻,不等吴斐累死,他已经无力支撑下去——他是个正常人,吴斐却是个疯子,正常人岂能与疯子相提并论?! 陆中乾没有死了师兄弟的悲戚之容,相反,他微笑的看着水若冰,他本希望是个两败俱伤、无人身亡的战局,但那只是他心头所想,毕竟刀剑无眼、敌对的两人更是水火不容、不死不休,是以战局跟他心头所想虽略有偏差,并不影响他的心情,死了一个师兄,于他而言似乎也无足轻重,因为杀死他师兄的人很快就会死在他剑下! “看来上天注定,你要死在我的剑下。”陆中乾开口。 水若冰擦干唇边的血迹,笑道:“因为你比你师兄聪明得多,也狡猾得多。” 陆中乾笑了笑,“我只想满足他的心愿,但他自己做不到,这怪不了我。现在,该是我满足自己心愿的时候了。” 话声、剑鸣同时响起,比之吴斐,陆中乾毫不逊色,但他的出手,多了一分冷静和从容。、 匹练的剑光有如矫龙剪水,向水若冰当头罩下! 水若冰自知无力敌他,可面上全无畏惧之色,打不过可以逃,逃不了——?!水若冰逃跑的本事,并不比他的剑法差。 第二卷 万源归宗 谁与争锋 第三十五回 奇峰丽人 水若冰没敢想把吴斐、陆中乾两人一并杀死,他激吴斐与他单独决斗,所看中的就是吴斐因为自卑而生出的骄傲,且说吴斐从未与他交过手,对他的武功剑法无甚了解,但他却跟陆中乾有过生死决战,也算见识过凌云山庄的的剑法。 他好计险中得逞,虽然受了内伤,却杀了吴斐,两大高手中折了一个,他想逃跑就容易得多! 从他一剑杀了吴斐那一刻起,就没想过再接陆中乾的剑招,而是如何逃逸,就连方才与吴斐决斗时所退后的方向都已经算好,次刻他身后,就是未被破坏掉的密林!只要他闯入密林中去,陆中乾想取他性命无疑又加了难度。 是以陆中乾攻来,他却无拒敌之意,长剑袭来,他双足点地,身形转动,电射而出,遁入身后的密林中去。 密林中黄叶多落,于隐匿行踪并没有多大帮助,不过总比在旷野下被对方追杀要好,水若冰选择进林,当然是此刻最明智的决策。 陆中乾早料到水若冰必会不战而逃,施出的剑招变实为虚,真力移向双足,疾疾追进密林中去,但见眼前十余丈外风声犹未绝,还可看得水若冰的一片衣角。 林中树木繁密,虽黄叶几尽落光,却也严重阻碍了陆中乾的视线,但他进林后聚起真力,耳目齐用,感官灵敏度陡然提升,水若冰想要逃过他的追踪,除非真会飞天遁地。 追逐了几个时辰,陆中乾虽能紧跟上水若冰,却无力出剑伤他,身受内伤还强提真气,饶是水若冰汗流浃背,亦只能跟陆中乾保持着一段距离,无力摆脱。 荒不择路,水若冰眼前的山脉越来越高,加之寒风突起,万里晴空很快彤云密布,气温骤降,一丝丝凉意透体而入,全身燥热疲惫的水若冰才觉精神一振,加速掠上高挺的山脉延伸出来的缓坡。 陆中乾心头暗想,你身有内伤还要费劲往高处爬,岂不是自讨苦吃?信念间他亦是精神大振,真力剧增,拨高身形,陡然加速接近水若冰。 水若冰苦苦支撑了几个时辰,此时已是强弩之末,眼看和陆中乾之间的距离不断缩短,身形就是不能增快一分。 掠过缓坡,拦在前方的是一座高锋,山势巍峨屹立,山间云雾缭绕,银瀑飞泻,雄伟壮丽;近了山体,山上随处可见形状独特的奇岩怪石,令人目不暇接,浮想联翩;山中遍是是苍松翠柏,深冬时节犹是绿色郁然。 水若冰此时需要的就是这样一处可藏匿隐身之地,他上提的身形悠然一变,投进一片古松茂密的林地,惊起林中尚能耐寒、仅有的几只宿鸟! 松树林茂密的树叶之下,空空的立着一棵棵树干,相对而言是比较空旷,不过随寒风而来的厚重云层将天地间的亮光全数遮尽,就连野旷之地亦是天黑地暗,原本光线浑暗的松林下更是几如黑夜。 只闻得水若冰投身进林带起的一声呼响,再有几声惊雀之鸣,随后就什么也没有了。陆中乾心头暗笑,筋疲力尽之下故作诡诈就能难倒我? 他没有立即跟进林去,长剑出鞘,银色的剑光在混暗中有如一道闪电劈向水若冰投进松林的方位,攻击范围罩及数十丈方圆,劲力将松林扫平了大片。 清脆的断裂声中,一条人影白鹤般至连连横倒的林木中冲起,又扑进旁边未被劲力破坏的树林中,不是水若冰会是谁? 陆中乾冷笑一声,“你已是穷途末路,还有什么好逃?”他口上说话,身形更疾,手中长剑不收,人剑合一,直直射向水若冰。 水若冰掠过一块凸起的岩石,藏身岩石之下,暗暗将真力聚到握剑的右掌上来,只要陆中乾稍有接近,他便会毫不留情的出手。 陆中乾料想水若冰定会藏于岩下待机偷袭赶过去的自己,是以剑势一变,改前刺为横削,砰!陆中乾一剑从中间削开凸起的岩石,岩石上半部分断然倒下,压向藏身岩后的水若冰,他欲借削断岩石之势以求伤及水若冰,可水若冰岂会任那万斤巨石砸到自己头上,巨石还未砸下,他人已贴地而走,聚力发出的剑气斜斜向上,刚好洞穿砸下的岩石,带起一束石粉,袭向掠到断岩上空的陆中乾。 这一着早在陆中乾预料之中,当下正欲下落的身形猛然拨高,避过当先而来的剑气,可经此一阻,水若冰身体已贴地速移十余丈,陆中想出剑伤他,又得再费一番心力。 朔风凛冽,寒气逼人,待山间树木枝叶劲舞渐止,漫天雪花已飘落而下,天地间一片昏黄。 水若冰似不惧寒意,身形犹向峰顶攀去,其实他正需要寒冷驱走因为疲劳而衍生的昏迷,保持头脑的清醒。 陆中乾追了水若冰将近五六个时辰,眼看就要得手,当是穷追而上! 两人的距离又在不断缩短,即将抵达峰顶,陆中乾离水若冰已不足一丈,总算磨到了出手之时,陆中乾心头暗忖,长剑又待离鞘而出,却不想握上剑柄的手掌中竟有一条形是物体蠕动,惊异之下忍不住扫上一眼。 不看还好,一看之下心中更是惊异,摊开的掌心已被一条头呈三角形、长有三寸、浑身碧绿色的细蛇叮上! 寒冬腊月哪来的蛇? 陆中乾面色剧变,急急甩开掌心上的蛇,另一只手握上长剑,剑刃在掌心划出一道口,从破口中挤出掺有毒液的黑血来。 好毒的蛇! 陆中乾另一只手不停,迅速至怀中掏出一个青色的瓷瓶,拔开瓶塞,倒出一颗药丸吞下,凌云山庄能有天下第一庄的声誉,被推为正道之首,除了以德服人,更多是靠武力拼杀而来,是以得罪不少邪门歪道,凌云山庄弟子行走江湖,大都备解毒药剂,陆中乾服食的,正是凌云山庄自制的解毒良药、能解百毒的“清心散”! 他虽然及时止住毒势使其不能蔓延,性命得保,可蛇毒太剧,他一时竟无法提起真气,他心头暗暗担心,禁不住举目四顾。 幸好水若冰一心只顾奔逃,瞬间就没了踪影,否则让水若冰知道他一时无法提起真气,只有任人宰割的份,水若冰岂会放过他?! 水若冰完全不知陆中乾大冷天被蛇咬的事,他已经登上峰顶,这顶峰竟是个方圆近百亩的天池,天池当是由古火山口形成,冰冷透骨的湖中泉水喷涌,碧波荡漾,白雾缭绕升腾,连带纷纷扬扬飘洒的雪花,风光之旖旎,景色之秀美,梦幻般的美伦绝伦! 水若冰身处其中,还真似进了另一个世界,非但一直在他身后响起的衣袂之声以消然不闻,而且湖岸上,还站立着一飘逸出尘的黑衣女子,在飘飞的雪花之下是那样冰清玉洁、醒目动人! 待她侧过身,水若冰才见她生得明眸皓齿、靡颜腻理、风姿绰约、瑰丽飘逸,正所谓秀如出水之芙蓉、丽有清华之水月! 崇山峻岭中竟有此美人,水若冰一时竟未觉得奇怪,因为他又犯了个毛病,那就是看见美女就只会动眼,不会动口。 但奇怪在他所见那么多的美女中,还没有谁会拒绝和憎恶他的态度,因为他的眼神,自然而然的流露出一种对美好事物欣赏、崇慕而非欲望、占有的情感,这种情感虚荣浮华之人乐意接受;逸群雅致之人亦能读懂! 眼前的绝色美女也不介意他他久久不能收回的目光,冲他盈盈一笑,言道:“公子很奇怪小女子怎会在这里吧!” 柔美怡人的话声响起,水若冰才醒过神来,不好意思地笑道:“是很奇怪,可方才忘了问。” 黑衣美女吹弹得破的秀脸上没有丝毫责怪之意,笑问道:“更奇怪的是方才紧追公子不放的人为什么没跟来?” 水若冰苦笑道:“他不追来最好,姑娘怎么知道有人追杀小弟?” 黑衣美女悠然自得的言道:“因为小女子在山下见过你,也见过紧追在你身后的人。” 水若冰想了想,笑道:“如此说来,此人不再追来,该是姑娘所阻了。”黑衣美女应道:“他是被小女子阻在了山下,不过小女子能力有限,几个时辰以后,他还是会上山来,所以公子现在走,还来得及。” 水若冰淡淡一笑,“如果他几个时辰后再上山来,小弟正好可以在这里等他。” 黑衣美女奇道:“公子此时既要等他,方才为何要逃?” 水若冰盘坐下来,言道:“因为小弟方才被他一个兄弟给打伤了。” “他的兄弟怎么没一道追来?” “因为他的兄弟已经死在我剑下。” 黑衣美女一时不再问话,水若冰寻一隐秘之处盘腿而坐,口中才言道:“姑娘出手相助之恩,小弟感激不尽,小弟唐突,还想一问姑娘芳名。” 黑衣美女并非扭捏作态之人,他既然问起,她也爽声做答:“小女子姓谭单名一个馨字。” 她报了姓名,语气稍顿,遂问道:“却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水若冰答道:“小弟水若冰。” “水若冰”黑衣美女心头细细的玩味这三个字。 第二卷 万源归宗 谁与争锋 第三十六回 承影剑客 水若冰不再言语、闭上双目,很快进入空灵无为的境界,只觉身体已完全融入天地万物之中,无形的灵气以自己的身体为媒介,流走循环于天地之间,自己的身体和宇宙万物,形成了一种既相对又和谐的整体。 灵气不断修复他受损的经脉、填充于几尽衰歇真气的经脉内,以求达到一种完美的平衡。 源源不绝的灵气被收进奇经八脉中,水若冰体内损耗过巨的真气迅速恢复过来,待到体内经脉已是真气充盈,他的身体便与宇宙万物达到和谐、完美的平衡。 平衡的境界没有持续多久。 灵气依然源源不断流入水若冰体内,未能宽阔的经脉无法容下过多的灵气,体内冲击回荡的灵气让水若冰悠悠醒来,他和天地万物之间的链接,也因此而断,来往的灵气也顿然而逝。 他睁开眼,首先听到积雪滑落的响声,感情大雪直下不停,雪片堆积到他身上,把他变成了一个雪人,他站起身来,握起长剑,抖了抖身上的积雪。 这峰巅之上风雪茫茫、银装素裹,端是天寒地冻,寒意袭人,水若冰衣衬单薄,却感觉不到一丝寒意,唯觉清凉透爽、舒适受用,他知道自己非但伤势痊愈,功力也略有提升,是以耳目感官之灵犀敏锐又略高了一层。 有此成就本是件好事,可他心头却迷惑不解——内伤怎会痊愈得如此之快?再言能与天地融为一体、借万物之灵气为己用一法,他想都不敢想,更别说学有所成了。 但为何却能轻易而为之? 想不出来就懒得去想,水若冰不再去想那些深奥难懂的事,当前要做的,应该是去找方才出手阻住陆中乾的黑衣美女。 他很快在湖岸边找出一串几乎被雪片填满的脚印,随着此围湖而行脚印赶去,不多久就看到了他要找的人! 一身黑衣、俊秀出尘的丽人——谭馨,此刻她一双美目正凝望着开始结冰的湖面。 听得身后脚步声响起,谭馨缓缓转过身来,看得水若冰一洗逃上峰顶的狼狈相,变得气宇轩昂、英姿飒爽,遂开口问道:“公子的伤已经好了?” 水若冰应道:“小弟伤势痊愈,全赖谭小姐相助,敢问谭小姐留连于此冰封雪盖之地,却是为何?” 谭馨微微一笑,言道:“每年的第一场雪,小女子都会攀上这乌岽山天池赏雪,因为在小女子看来,这里的雪景,是方圆五百里内最美的。” 水若冰言道:“此天池雪景虽不能说天下第一,肯定也是世间少有,小弟可是第一次目睹如此瑰丽绝美之色。” 谭馨言道:“每年小女子都来,每一次来了总是留恋往返,不知离去,这世间,竟还真有百观不厌之物。” 水若冰笑道:“良辰美景,不可多得,焉会令人生出厌烦之心?” 他看看天色,却是昏黄中夹带着白雪的光亮,也看不出几时几刻,遂开口问道:“请问谭小姐,此刻当是几时了?” 谭馨心头略一算计,应道:“当是子时了。” 竟然离他逃上峰来已有三个多时辰,依谭馨所说,陆中乾也该找上峰来了,为何却没看到? 水若冰乃是一不做,而不休的性格,既然杀了吴斐,多杀一个陆中乾又何妨? 此时他伤势痊愈,功力犹进,巴不得陆中乾快快攀上峰顶来,让他一消被追杀得无路可逃的晦气。 谭馨瞧见他眼中无意闪过一丝冷酷的邪芒,已料得他心头之意,遂问道:“公子是否在想追杀公子的人为何还不上山来?” 水若冰笑道:“正是,小弟想他凳上峰来,痛快的作个了断,好让他以后不要再苦苦纠缠。” 话说到此,谭馨对水若冰被追杀之事已经猜出个大概。 别人的私人恩怨,不必多问也不该多管,谭馨虽没多问,她口中所言,却让水若冰吃惊不小,“他不会追上来了!” “为什么?” “因为他已经来过。” “却又走了?” 谭馨笑言道:“说来奇怪,他本一心要取公子性命,可他找上山来没找到公子,却先遇到了小女子,小女子告诉他,公子的伤已痊愈,而且已经走了,他听完话竟信以为真,调头下山去了。” 水若冰不解道:“他怎么会那么听话?” 谭馨暗忖,你敢等他,实力只会在他之上,他自己当然也知道?既是如此,他岂会傻到自己送上性命。 谭馨心头虽有此想法,口上却说道:“或许他到别处去找公子了。” 水若冰叹道:“也许他根本就没走,他只想证明谭小姐的话是真是假。” “公子的意思,他故意作出下山的样子,实则留了下来。” 水若冰淡然道:“他那样的人岂会说走就走?” 谭馨一时无语,对方对水若冰穷追不舍。怎会轻易放弃? 水若冰看谭馨不语,开口问道:“谭小姐可让他见得谭小姐的仙姿玉容?” 谭馨一时难明水若冰话中之意,随口应道:“这有什么关系?” 水若冰言道:“谭小姐可知追杀小弟的是什么人?” 谭馨没有作答,水若冰自言道:“追杀小弟之人乃是凌云山庄年轻一代,最负盛名的弟子之一,陆中乾。” 谭馨秀脸微一变色,言道:“他是凌云八俊之一?” “难怪能有那般气势。”谭馨心头暗忖。 “那他被你杀死的兄弟——?” 水若冰淡然道:“是他的师兄,吴斐。” 胆敢杀死凌云山庄的精英人物,那可是冒天下之大不讳,与天下人为敌!当今天下能这样做的人不少,敢、会这样做的人却不多! 谭馨的一举一动尽归水若冰眼底,谭馨有此变化不足为奇,毕竟不是谁都能像他水若冰一样任性而为,连凌云山庄也去得罪。 当下水若冰叹道:“所以让他见得谭小姐的玉容,谭小姐就等于惹了个大麻烦,谭小姐是不是很后悔。” 谭馨想了想,豁然道:“既然已经惹上了麻烦,还有什么后悔可言?” “其实谭小姐的麻烦可以就此而止。” 谭馨惑然不解道:“得罪了凌云山庄,只会没完没了,怎会就此而止?” 水若冰淡淡一笑,言道:“得罪凌云山庄的人是小弟而非谭小姐,只要能及时封住陆中乾的口,跟谭小姐有关联的这段小插曲就会永没尘埃,无人知晓!” “封住他的嘴?!” 水若冰嘴角还是那丝淡淡的微笑,“想封住一个人的嘴,最好的方法就是让他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水若冰在笑,可他眼中闪动的邪芒和不觉中散发出的杀气,却让谭馨知道他要做什么,当下问道:“公子要杀了他?” 水若冰释然道:“反正小弟不杀他,他也会引来更多同门来追杀小弟,而且还会拖累谭小姐,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小弟若能及时杀了他,岂不是好事一件。” “不错,及时杀了我的确是件好事,可惜你应该没有这机会了。”衣袂声连带话声,在水若冰身后响起。 谭馨变色! 水若冰转身。 话是陆中乾所发,但他不是孤身而来,他身旁站有一人。 此人年轻英俊,面色如玉、剑眉虎目;昂藏七尺的身躯雄姿英发,配合剪裁得体的淡蓝色衣衬,端是俊伟非常、超群出众。 水若冰所留意的不是他令女人倾倒的仪容,而是他看似随便的站姿,实则是进可攻、退可守,几尽无懈可击的应敌之势。 一阵阵无形的压力,从他身上发出,强压向水若冰,水若冰暗施真力相抗,但觉压力之中竟没有丝毫杀气,心无杀意尚能有此威势,可见此人的武功修为之卓越不凡,已达深不可测、出神入化之境! 如此才貌双绝的美男子世间真可谓少之又少,相较之下,陆中乾不论在武功气势上,都远逊于他。 若说水若冰运气不错,陆中乾的运就乎比他更好,他能在几个时辰内找到如此强横之辈以作帮手,端令水若冰料想不及,看来想杀人灭口的勾当只得泡汤了! 蓝衣青年冷冷看了水若冰一眼,开口问道:“你就是水若冰?” 水若冰奇怪很多人第一次见他都会问这句话,不过还没有任何一个男人的声音,能有如此吸引人的磁力,此人若有心去追求一个女人,只凭其充魅力无限的话音,就足以打动对方的芳心。 这样年轻有为的男人不排进武林公子榜,简直就是浪费! 水若冰淡然应道:“在下正是。” 蓝衣青年冷冷道:“你的剑法并不怎样。” “是不怎样。”水若冰承认,在他面前,自己的剑法确实不能算很好。 “武功不好就别惹是生非,否则很难保住性命。”蓝衣青年的话像是善意告戒。 水若冰淡然笑道:“阁下何不早出此言,现在说来岂不是晚了些。” 谭馨静站在水若冰身后,不言不语,陆中乾充满煞气的眼神扫了她一眼,竟全无怜香惜玉之意,显然他恨极了谭馨——若非谭馨从中作梗,水若冰已折在他剑下,又何须外人来助? 蓝衣青年握剑在手,向水若冰言道:“你还有什么话说?” 水若冰没有回答,谭馨却向蓝衣青年问道:“请教阁下尊姓大名!” 蓝衣青年正视了她一眼,答道:“在下燕锋芒!” 谭馨听言心头暗惊—— 燕锋芒!公子榜上仅次于“一剑知心”凌雁羽、排名第二的“承影剑客”燕锋芒! 第二卷 万源归宗 谁与争锋 第三十七回 松枝挂剑 远古的一个黎明,天色黑白交际的一瞬间,一双手缓缓扬起—— 扬起的双手划出一条优雅的弧线,挥向旁边一棵挺拔的古松——天色愈暗,长剑又归于无形,远古的暮色无声合拢,天地之间一片静穆。 有影无形的长剑! 就是在《列子。汤问》之中被列子激赏的铸于商朝后来被春秋时卫国人孔周所藏的名剑:承影。 承影剑的传说虽是神乎其神,却多为世人接受! 如今,这把精致优雅之剑就握在“承影剑客”燕锋芒手中,燕锋芒年纪二十有五,如此年轻能闯出个“剑客”的称号,可见其实力之强,足以匹配手中的承影剑! 燕锋芒系岭南无影剑派弟子,为无影剑派掌门谢无痕师弟,在剑术的造诣上稍逊于谢无痕,为当世为数不多的年轻高手! 有如此高人相助,陆中乾想不赢都难! 出其不预的是,谭馨竟抢先出手,而且攻击的人并非他陆中乾,而是他身旁的燕锋芒,她怎会如此糊涂?以她之力,如何能敌名扬天下的燕锋芒? 纤纤十指,在雪光下闪出十道优美的弧线,划向尚未拨剑的燕锋芒,十指近前,燕锋芒并没有拨剑的意思,脸上浮过一丝动人的微笑,像是对谭馨的出手很是欣赏! 陆中乾看得谭馨出手,水若冰变色,心头暗暗高兴,谭馨难赢燕锋芒,只比自己稍高一筹的水若冰因她分心,能否敌过自己便成了未知之数,这岂不是他最想见到的局面? 没有丝毫顾忌,陆中乾的心境迅速提高,握住剑柄的手,从未如此沉稳,挥出的长剑,从未如此潇洒! 闪亮的剑光划破雪夜,激电般袭向水若冰,水若冰未一概如往的抽身后退,而是当头迎上,叮!两柄长剑交击,陆中乾竟被水若冰生硬的真力迫退开去,面色惊变。 水若冰对敌,向来都是以柔弱之力巧御敌手的强劲之气,那是因为水若冰功力太弱,不宜以硬碰硬。 前次陆中乾与水若冰交手,水若冰真力所走亦是柔弱一路,可此次怎会一反常规?难道他已经弥补了功力不足的缺陷? 陆中乾心中迟疑,剑招难免慢上一步,水若冰剑气暴发,织成一片无形的气网,遍洒湖畔。陆中乾料不到水若冰方才只以硬碰硬接上一剑,便抢得先机,攻势变得如此强劲,犹见暴起的雪片利刃般狂飙乱射,簌簌之声连响不绝! 抢得先机的水若冰以其奇异绝伦的剑术逼得陆中乾招架无力,极力闪避之下衣襟仍被剑气洞穿几道口子,他本就不敌水若冰,方才料敌有误,更是加快了他的败绩!且说燕锋芒那边的战绩似乎也没他想象中的好,谭馨的实力是远远不敌燕锋芒,但燕锋芒并不想即刻斩她于剑下,他利剑虽出,却只是悠然游斗,是以两人不像是生死决斗,倒像是切磋武艺、相互给对方喂招。 其实他二人本没什么深仇大恨,在水若冰和陆中乾胜败之数未显之前,大可不会拼力博命,陆中乾不时转头去看一眼,看得此情此景,心头只当燕锋芒见了美女、风流之性大发,对谭馨生出了怜惜之心,他心头又气又急,却又无能为力! 他现在才知道谭馨为什么会像向燕锋芒出手。 女人一向以心细而著称,谭馨就是抓住了燕锋芒名满天下,就算他不自持身份,可也得顾及自己的名誉,不到迫不得已,定不会对一个根本不敌他的弱女子下手。 而真正的迫不得已,就该是陆中乾丧身水若冰剑下之时,水若冰杀了陆中乾再来助阵,燕锋芒再强,也难敌他二人之力了! 算好这一着,情势果然如谭馨所想发展开来,水若冰稍有提升的功力在他奇妙的操纵下威力大增,大大震慑了陆中乾,败退之下的陆中乾狼狈异常。 邪临天下! 水若冰杀机暴涨,杀招全力出手,倾天覆地的剑光环盖八方,异芒充满整个空间,将飘落而下的雪花尽数弹飞,真空之下剑气拨云散雾,激开水若冰头顶上方厚重的阴云,一片月华浑然洒下,剑气亦如日月重明般光耀万丈,辐射而出,剑气月色交辉相映,刹时天地间一片亮白! 陆中乾虽将长剑舞得风雨不透,化成一道剑墙挡在身前,但跟水若冰这全力施为的一剑相比,仍是大为逊色! 逊色就只有死路一条! 燕锋芒感到事态不妙,欲击退谭馨以赶过来救助陆中乾,承影剑寒芒剧增,雪光下有影无形的长剑劲气冲霄,扫向全力攻来的谭馨。 眼看燕锋芒欲救陆中乾已是不及,谭心也乐意如燕锋芒所愿,识趣的收招疾退,不去吃燕锋芒情急之下的全力一剑,饶是她退得及时,剑风依然扫得她微居身前的左手隐隐发麻,刮得她秀生疼! 若她硬吃这一招,不死也要去半条命! 剑气瞬发即至,就在燕锋芒救助不及、陆中乾暗叹苍天不公、吾命休矣之际,但闻得身后一声清啸,劲气过体之下一道快若光速、后发先成的褐红色剑墙挡到了他所发剑墙之前,迎上了狂飙电至的剑气。 剑墙上火星四射,脆响之声如珠连炮般炸开,冲起道道雪幕! 雪幕扭曲、断裂、掉落、飞射,激散的雪花遮住陆中乾的视线,让他瞧不清攻来的水若冰和骤然出手解救自己的高人,他只知道此高人施出的剑墙抵挡住了水若冰的剑气,自己侥幸从阎王殿前拣回了一条小命! 且说水若冰一招未歇,一招又出,可前来助陆中乾之人速度比他更快,他第二剑还没出手,那道褐红的的剑墙还未消去,一道褐红色的剑芒已抵他胸前。 水若冰侧身避开,褐红的的剑芒不消反涨,连收带削,在他胸前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剑芒携带的劲力震得他全身发麻,血气翻涌,刚刚痊愈的他被这一剑击得外、内伤齐发。 张口而出的鲜血飘洒降落,染红了一小片雪地,水若冰如激起的雪花般倒射十余丈,方才站定脚跟、稳住身形。 燕锋芒那头没戏唱,陆中乾这边也因为水若冰受伤而结束,谭馨身退到水若冰身旁,才看清前来救助陆中乾之人。 拥有神话般的武功剑法、出手快逾光电、一剑杀败水若冰的来者苍颜古貌、精明干练,其身材枯瘦颀长、挺拔俊朗,他直站而立,势如一棵顶天立地、冷傲风雪的劲秀苍松。 他手中的松纹剑剑身呈褐红色,剑柄却是深赫色,与他身上的褐色衣衬全然融为一体。 此人很少于江湖中露面,加之水若冰见闻浅薄,当然不晓得此人何姓何名,但他威慑人心之气魄,惊世骇俗的身手,无不令人倍加敬畏之意,如此卓绝超群之人,必是武林中少有的绝世高手! 燕锋芒跟水若冰不一样,他一生游历江湖,显然晓得此人,是以他一看得此人,面容便悠然一变,狂傲的神色一敛而没,取而代之的是崇拜敬仰之色。 他一显彬彬有礼的君子之风,走近褐人人,抱拳道:“晚辈燕锋芒,见过屈前辈。” 陆中乾却是对此人敬畏有加,亦抱拳道:“弟子陆中乾,见过屈前辈。” 他两人都叫褐衣人屈前辈,但燕锋芒自称晚辈,陆中乾却自称弟子,可见此人当属凌云山庄。 水若冰心头暗忖,如此高手就算是在凌云山庄,身份也不会底到哪里去,也难怪燕锋芒和陆中乾会如此敬重他! 褐衣人对燕锋芒稍一点头,算作是回话。 刚才来了个强人,现在却来了个超人,双方实力急剧拉伸、直有差天共地之别,褐衣人的到来,使水若冰生死之数霍然而定。在褐衣人面前,以水若冰之力,想要逃逸只是白日做梦! 褐衣人目光缓移向陆中乾,开口问道“吴斐怎么死的?”他声音不大,却如古钟鸣动、清越澄亮,闻之震人耳鼓、拨人心弦,由此可断其内力之造化,已是超凡入圣、登峰造极! 陆中乾低声应道:“正是水若冰所为。” 褐衣人打量着水若冰,言道:“他一人之力,可以胜得过你师兄弟二人?” 陆中乾声音更底,“胜不过。” 褐衣人不去看陆中乾,目光停留在水若冰身上,冷漠的语声不疾不缓的言道:“果然英雄出少年,想不到我凌云山庄的精英弟子,会折在你手下。” 水若冰淡然道:“前辈过奖了,晚辈不过是侥幸得胜而已。” 褐衣人言道:“你的剑术练得还不错,已经超过了邪剑门的末代掌门向血雨。” “前辈如此看得起晚辈。晚辈还真承受不起?” 褐衣人言道:“如果不是你做了那么多错事,老夫并不想杀你。” 水若冰言道:“前辈要取晚辈性命只须动手便是,何需多言?” 褐衣人冷漠的声音依旧不疾不缓,“当今天下,能有资格死在老夫剑下的人还不多,老夫说那么多,只想让你知道,你还有资格死在老夫手里。” “当今天下,能有资格死在老夫剑下的人还不多!” 能出此言者武林中当是寥寥可数,可褐衣人却绝对有资格说这句话,因为他是凌云山庄,剑阁四贤之一,公、明、正、义中的义——“松枝挂剑”屈展! 第二卷 万源归宗 谁与争锋 第三十八回 魑魅灵狐 剑阁四贤,在凌云山庄乃至整个武林,都有着极高的声誉。 一个人想有很高的声誉,光凭仁义道德远远不够,更重要的,要有足够的武力来施恩布德,所以剑阁四贤的武功剑法,于天下而言,亦是不可多得之数! 义字号——“松枝挂剑”屈展排在四贤中的最后一位,武功也稍逊排在前三为位的公、明、正,但想要斩水若冰于剑下,也只是易如反掌之事。 但听他言道:“老夫可要出手了。” 世界上没有人会傻到连出手伤敌的事也先说给敌手听,好让对方作好防守之策,屈展不是傻子,他之所以会说出来,只是一尽武林前辈之风,不至让自己落个抢先欺人的坏名声,反正水若冰不论施出任何防御之法,在他剑下都不会起任何作用,他说出来又何妨? 水若冰没有做任何对应之策,所谓的智慧计谋在一般人身上可以行得通,但在屈展这般超凡入圣的高手面前,绞尽脑子也是徒然,再说他水若冰也非智计过人之辈,又何必丢人现眼。 屈展话完,手中的松纹剑清鸣劲发,其音震鸣山野、响彻九宵、连绵回绕。一团剑花随袅袅不绝之剑鸣激扬暴洒,在天地间破开一片真空,轻灵揉动,飘忽袭向水若冰。 此乃义字第一诀:向风慕义,字面取向往其风度,仰慕其义行之意,可换成剑招使来,那就成了向往其要害,欲取其性命之意了! 饶是欲取人性命,剑招施展来仍不失语中原意。 长剑攻出,完全没有方才出手救援陆中乾那般迅疾若电、亦没有方才击败水若冰那一剑的骇人声势。 但水若冰却知道,屈展于神清志静之境,发出返朴还淳的一剑,其威力之盛,远远胜过他方才的两招! 剑芒未及,直若将千山万岳相加一处的重压之力已压得水若冰喘不过气,体内真力被强压于丹田之内,提之不出,头脑也在瞬间高压下昏混迷茫,全身四脂亦如槁木般麻木不灵。 水若冰从练成邪剑诀,一直与各不不同的高手作生死决战,数月来从未停止,端是心身疲惫。 他所遇上的高手均是一个胜过一个,但他的功力也在不断提升,是以战事皆得胜而终,如今遇上强得离谱的高人屈展,他却一招也接不下! 屈展的剑锋穿透剑花破开的真空、缓缓袭向水若冰胸前,水若冰招架无能,退让无力,唯有束手待毙! 陆中乾的面上,呈现出痛快的笑意! 燕锋芒面上又恢复冷漠狂傲之色,冷目而视眼前所发生的一切。 谭馨站在水若冰身旁,亦被屈展所发之力制住,全身动弹不得,但她明亮的眸子里,却包含着一丝对水若冰的同情和惋惜。 看着无力躲避、迎面而来的剑锋,水若冰的目光,没有绝望和恐惧,反而出奇的平静和从容,从选择《邪剑诀》的那天起,他就踏上了不归之途,连续数月来,他在这条路上愈走愈远,今天,他似乎走到了尽头。 雪虐风饕,寒意袭人! 这风雪漫天的群峰之巅,将要刺进胸膛的剑锋是不是更加冰冷?! 生命何其可贵!水若冰奇怪自己面对死亡,怎会如此平淡自若。 褐红色剑尖离水若冰已不及一尺,于屈展此等高手而言,一尺,已经不再是距离,水若冰淡然视之,依然心平静气、清净如水。 屈展看他坦然自若的样子,心头暗忖,当今世道,如此之人已是少之又少! 就在他心念间,这片银装素裹的世界却旋风突起,暴起的旋风天工神力般掀开天地间的阴霾,扯开一个光明透亮、连天接地的巨大的斡旋,拥有绝强吸附力的斡旋迅速罩向平和寂静的天池湖面。 哗!湖中一声海啸山崩的震天巨响,湖面凝结、厚有数寸的冰块伴随响声被旋涡掀起,支离破碎之下化着万道冰凌,有如透明的寒光利刃。 在旋涡的强力引导下,如刀似剑、光影陆离的冰凌密聚一路,以穿云裂石之威,飙举电至之速,袭向出剑斩杀水若冰的屈展! 屈展所施的剑招缓慢平和,袭来的冰凌却较他方才的出手还快上几分,冰凌中所蕴含的劲力亦不逊于他全力施为之威,简而言之,御动冰凌、陡然袭击的来者在武功修为上,只怕要高他屈展一筹! 劲敌袭来,保命要紧,由古至今,此语素为武林中人之至理名言,亦是天下人必行之道,屈展虽为武功高绝之辈,毕竟还是世俗之人,亦为精明之辈,焉会有舍命杀敌之愚? 但见得他攻势一收,真力回流,以肉眼难见的速度转手举剑回撩,唰!全力施为的一剑扫向轰击而来的冰凌,蓬然巨响中,冰凌倒飞回转,撞上宛如擎天巨柱、中心明亮、周围彤云冰雪混合,疾速旋绕飞射的旋涡,随后再激散开去,有如天女散花般绚烂诡丽、摄魂夺魄。 屈展接下袭击者惊天地、泣鬼神的一击,身形飘然后退。 竟有绝世高人来助?水若冰几乎不敢相信——天底下还会有人来救自己? 不过他想归想,手脚可不能闲着,乘屈展反手挥剑击挡冰凌、无暇顾及他的瞬间起身飞掠,逃出屈展的攻击范围。 情势变数过于突然,加之方才的声势太过骇人,陆中乾、燕锋芒、谭馨三人皆是失神怔立,待到冰凌散尽,屈展和来者对峙而立,他三人才觉醒过来,着眼足与屈展匹敌的绝世强者,无不惊颜失色。 从屈展剑下救出水若冰之强者乃一尽态极妍之佳人,明眸皓齿、唇若丹霞之容颜,未经任何庸脂俗粉所渲染,尽显其金相玉质,绝艳殊色;窈窕纤细的身材经极具流线动感、银灰色流云装的精致勾勒,端是袅娜多姿、完美无暇;轻盈柔顺、披肩而下的发丝经历奇迹梦幻般的蜕变,犹是蓝芒耀眼、邪丽逼人。 ——姑射神人之容颜;绝代倾城之风华;超尘绝异之神韵,令在场年少之人无不倾醉沉迷。 屈展功力深厚、定力甚强,加之岁高人老、见识广博,并不像其余的四个年轻人一样沉迷不醒,他只看了此佳人一眼,冷漠的口气言道:“‘魑魅灵狐’姬冰媛!” 此绝代佳人嫣然一笑,柔媚消魂的嗓音应道:“奴家正是,阁下可是‘松枝挂剑’屈展?” 她此话一出,燕锋芒总算清醒过来,“魑魅灵狐”姬冰媛的大名,他儿时便听说过,今日一见,果然佳名无虚,不过让他没想到的是,她居然还如此年轻。 水若冰、谭馨,还有站在燕锋芒身旁的陆中乾也相继清醒过来,但听得屈展冷言道:“正是屈某,阁下此来,就是为了给屈某添麻烦?” 姬冰媛看了水若冰一眼,才应道:“奴家可不想给阁下添什么麻烦,奴家此来,只有个不情之请,还望阁下成全。” 屈展变容问道:“什么不情之请?” 姬冰媛笑言道:“还请阁下高抬贵手,不要为难奴家救起的这位公子,还有跟他一起的那位小姑娘。” 她说的公子指的是水若冰,而“那位姑娘”当然就是谭馨。 屈展冷笑道:“屈某行事,向来泾渭分明,不用阁下开口,屈某亦不会为难那位姑娘,至于水若冰,屈某不论如何也放他不得。” 姬冰媛问道:“这又是为何?” “阁下救起之人乃是当今武林少有之恶徒,残杀众多武林人物的侩子手,屈某岂能任他存活于世,续行凶恶、为祸苍生!” 姬冰媛不然道:“武林中有如此恶人,奴家怎会一无所知?” 屈展可不想多废话,生冷清瘦的面容浮起一丝愠色,言道:“阁下到底想怎么样?” 姬冰媛言道:“只要阁下肯放过水若冰和那位姑娘,其他的什么都好商量。” “想要屈某放过水若冰,得看屈某的剑是否同意!” 姬冰媛盈盈笑道:“如此说来,是没有商量的余地了。” 她笑着说完这句话,缓和不到半刻的气氛又变得紧张起来,群欧之战一触即发! 细算一下,水若冰这一方虽有姬冰媛加入,仍是胜算甚微——就方才姬冰媛惊骇至极的一击而言,她的实力绝不会在屈展之下,但也不会高出太多。 不论比武较技,或是生死决战,武功修为都是决定胜负成败最为重要的因素,但战术策略的灵活应用,却是必不可少、尤显重要的致胜手段。 尤其是像姬冰媛、屈展这等绝世高手对敌,所拼斗的已不再是一身蛮力,更多的是智慧和计谋。 且言他二人实力相差不大,能否成功的应用智计和谋略,更成了取胜的必然之道,是以二他人争斗的胜负之数,犹是难以预料。 话说水若冰、谭馨二人的对手仍是燕锋芒和陆中乾,但实力差距很是明显,水若冰不敌燕锋芒、谭馨亦难敌陆中乾。 有了方才的教训,陆中乾当然不会再让谭馨去与燕锋芒对敌,退一步说,就算谭馨仍然与燕锋芒对敌,燕锋芒该不至如方才一般大意,应该会迅速击败谭馨。 以实力的差距而言,陆中乾与水若冰之间的差距大大不如谭馨比之燕锋芒,是以在燕锋芒击败谭馨之时,水若冰犹不能击败陆中乾! 燕锋芒正道中人,斩邪除妖责无旁贷,且言己方颇俱胜算,他当然会全力以赴,屈展一为凌云山庄声誉着想,二是心头早打好了如意算盘,是以他武功虽稍逊姬冰媛,却也不惧与姬冰媛一行三人决一高下。 第二卷 万源归宗 谁与争锋 第三十九回 酣战正激 燕锋芒果如屈展所料,屈展和陆中乾尚未有任何行动,他却已经出手,体内爆发的劲力激飞飘落到身上的雪片,手中有影无形的承影剑带起一片破空之声,削向水若冰面目。 他选水若冰为对手,无疑是明智之举,斩杀水若冰的最佳人选本该是屈展,但姬冰媛的到来,让屈展不得不放弃水若冰,全力应付这武功修为盖过自己的绝代丽人。 方才的战况证明,陆中乾根本就敌不过水若冰,虽然水若冰已被屈展打伤,陆中乾对水若冰,胜负仍是难以预料,若将对手换成谭馨,陆中乾取胜的机会就大得多,如此一来,斩杀水若冰的唯一人选,便是他燕锋芒了。 燕锋芒的名声已经够响亮,杀了水若冰并不会给自己增加多少名气,但他却也想见识见识《邪剑诀》的威力。 两人同时出手,但水若冰的气势显然逊燕锋芒一截,他发出的剑气,已经没有了方才那招“邪临天下”的威力。 燕锋芒却拿出了自己真正的实力以求速战速捷,精妙无方的无影剑法,让有影无形的承影剑趋于无影之境,燕锋芒矫若游龙、翩若惊鸿的身形左冲右突,闪过水若冰发出的数十道剑气,刹那间移至水若冰身前数尺外,无形无影的长剑刺出,唯听得其破空的嗤嗤之声,倒和水若冰所发的剑气颇有几分相似——声势低调,杀伤力强! 水若冰只觉剑劲迫体,罡风透骨,挥剑格挡,手中的铁剑碰上对方的承影,只觉一股刚猛凌厉的真气透剑冲击而来。 水若冰暗叫不好,正待回力收招,哪想手中铁剑竟撤不回来,原来是被燕锋芒施在承影剑上的强大引力吸住。 真力袭来,水若冰只得运足真力反击而出。 燕锋芒大概料不到水若冰会全力反击,只施出七分力的攻势在水若冰全力施为之下冰崩瓦解。 燕锋芒冷笑一声,心头暗忖,如此伎俩岂能伤得我?新念间,劲力如长江大河般倾出,刚好跟水若冰的反攻真力、随铁剑剑身击向承影剑的力道在两剑交接处撞上。 一声脆响,水若冰所施的真力虽未能撼动燕锋芒手中的承影剑,他手中的铁剑却借双方力道撞击的外弹之力脱离承影剑的牵引之力,顺势弹开。 燕锋芒此时才知道水若冰全力反击的意图并非想伤及他,而是诱他强出真力,劲力硬接之下迫使两剑分开。 看得水若冰的出手,燕锋芒才知道《邪剑诀》并不和大多数的剑术一样、讲究内力剑招,而是偏重于以剑御气,以气伤人,是以剑法并无任何外在的花俏招式,只有对体内真气修炼、控制的玄奥妙方,如此剑法有何奇招妙着以供燕锋芒增长见识? 燕锋芒既打消见识奇招妙着之想,接下来所想当然是如何才能在最短的时间里去击败水若冰。 他临敌无数,经验老道,看准水若冰功力浅薄的软肋,施力吸住水若冰招架的长剑,想由比剑招变成拼内力。 邪剑诀的长处在于剑气能远距离伤人,于群战中可谓占尽便宜,换着两人单挑,两人间的距离亦是宜远不宜近,两把剑架在一起,水若冰岂不是优势尽无?! 且说水若冰的内力大逊于他,跟他拼内力,不消半刻就会败阵下来。 燕锋芒以己之长,攻敌之短,焉有不速胜之理? 他应敌之道固然不错,但水若冰似乎更高一筹,是以轻而易举的破了他的心头好计,弹开的长剑随飘动的身形后撤,无形无声的剑气随后撤的剑尖透射而出,袭向举剑欲攻的燕锋芒。 燕锋芒料不到邪剑诀竟有此大反常规之着,居然在收剑之时也能发出剑气,身形急变之下,即将攻出的剑招也随之消逝,他这一剑发之不出,水若冰压力顿然减轻,身形随密集如雨、倾泻洒出的剑气后退。 如此密集的剑气燕锋芒还是头次见到,高速击来的剑气已经容不得他腾挪躲闪,无奈之下真力全灌注周身,使出千斤坠之力强压下地去。 咔嚓!积雪下的岩石破碎,他人在剑气击到的一刹那全没进地下,水若冰平地发招,剑气全是平地而过,竟未伤到没进地下的燕锋芒。 燕锋芒没入地下并未闲着,罡气劲灌全身的他干脆不跃出地面,免了做对方剑气靶子的麻烦,承影剑在前,身形在后,划地攻向水若冰。 刹时湖边一如遭电击般土石翻飞的条形地带直标向水若冰脚下,水若冰身形拨地冲起,剑气斜发而下,遗憾的是剑气全击在翻腾起来的土石之上,伤不着身的地底下的燕锋芒,水若冰离地才不过十余丈高,燕锋芒已到了他方才的立足之地,长剑至水若冰足底斜刺上来。 水若冰和燕锋芒拼死拼活,其余四人也闲不到哪里去,屈展未知谭馨以蛇毒杀陆中乾之事,是以放才才有不伤谭馨之言;但身为受害者,险些被毒蛇毒死的陆中乾却不会放过谭馨,让他来对付谭馨,岂不正合他心意? 谭馨确实是个美人,要亲手杀了他,陆中乾心头还真有一丝不忍,但想及谭馨对他的款待,“面如桃花,心如蛇蝎”这句话就盖过了他心头仅有的怜香惜玉之心,辛辣狠毒的剑招下,长剑毒蛇般的左穿右刺,专拣刁专难防的的角度进攻。 陆中乾的剑招有如长河泻水、连绵不绝,死死的缠住谭馨;谭馨手上未置任何兵器,仅凭一双玉手游走于惨白色的剑光之中,朵朵剑花,在她纤纤十指之下形消影散。看她面不红,气不喘,动作轻巧灵动、优雅耐看。 表面看来,她似乎应付得游刃有余,其实则是有苦自知,她武功本不及陆中乾,且说陆中乾此时怨气难当,只想一泄而快,交杂着暴戾之气的攻势便有如疾风骤雨、肆掳一切;她在此强功之下有如水上浮萍一般,端是站立不定、身形难稳,可想她败阵之期不远矣! 当先对峙的屈展和姬冰媛,但他二人却最后出手,以他二人的武功境界,与人对敌已经不在是怒剑在握,便急然出手;但倘若一动上手,就必定千招万招、难分高下?——错! 武功修炼到他二人的境界,冒然出手固然必败无疑;繁琐的招式更显多余,是以每出一招之前,都必定经过深思熟虑,让自己立于不败之地。 屈展静立不动,手中的松纹剑也静然不动,他整个人,就像一株挺立山巅的古松,已经和自然融为一体。 姬冰媛唇边依然带着销魄蚀魂的微笑,她静静的站着,任飘落的雪花洒到身上,狂怒的寒风中,她衣袂飘扬,宛若天界之上、乘风而来的女神。 任何一战,都会有开始的时候,屈展和姬冰媛的一战也不例外! 离他二人不远的四个年轻人酣战正烈,但他二人什么都没看到。 屈展的眼中,只有一柄剑,但不是他掌中紧握的松纹剑,而是内心深处的那把无形之剑,很多剑客之所以会败,就是因为他们在决战之时,把手中的剑看得太重要,而忽略了心中的那把剑。 姬冰媛一双深邃难测、明赛朗星的眸子中似乎什么也没有,却又似包容涵盖了世间万物,天地间的任何变化,都难逃她的眼里。 风雪怒吼,剑鸣穿宵! 屈展身形未动,长剑先扬,义字第二诀“苌弘碧血”出手 剑光耀动,天地变色! 白雪皑皑的世界在他出剑的一瞬间陡然被耀眼夺目的褐红色剑光代替,亘古流逝不息的时光,也似在那一刻停止。 漫天褐红之色一展即收,全聚回那三尺九寸的剑芒之上,流光般射向面含微笑的姬冰媛。 他这一剑一改方才发剑的平和之气,似不惜以一己之身付诸正义,大有借天地之力以扶正黜邪、义凛天下之威! 姬冰媛笑容不改,就在屈展出剑的瞬间,她身后竟生出一片幻像! 但见天池湖水固形定体,尽数离底而起,幻化成一个无波无浪的巨形水球,水球猛然腾上半空,一股强大的力量至水球中传向姬冰媛—— 她蓝光耀目的长发顿时暴长数丈,由身后狂转至前,有如将碧海长空聚作蓝芒异闪,迎上流光般袭来的剑锋。 洪! 湖水回落,山体强震,积雪崩落! 拥有如此摄魂破胆之威的功法,正是姬冰媛的拿手绝活“魑魅噬魂”第一诀:弛魂宕魄。 长有数丈蓝发后发先至,横扫向屈展面目,不等他长剑刺中姬冰媛,他就会丧身姬冰媛利过任何刀剑的长发之下! 流光般的剑芒回转,削向迎面击来,一束蓝光般的秀发。 但屈展剑芒刚一转回,姬冰媛的长发亦收了回去,斩向长发的一剑落空,就在他一剑落空之下,姬冰媛收回长发又恢复原本的长度,谁也想不到,她一头蓝发,竟能有此不可思议的变化和神话般惊人的威力。 她的对手屈展却丝毫不惊,但闻得他冷笑一声,落空的剑势一化,剑芒又复闪向姬冰媛,较之方才毫不逊色,姬冰媛起身迎上,右手伸出,纤细修长的中指微微一曲,灵巧的穿过外围的剑芒,再弹上锋利绝伦的剑锋。 第二卷 万源归宗 谁与争锋 第四十回 逃得生天 对燕锋芒如此强敌,水若冰不敢有丝毫大意,以足底而应利刃之事更是不可妄为,况且他的鞋底在对吴斐之时已被磨穿! 剑尖刺足心而来,水若冰身形后翻,提剑往下直击,但不等他剑气发出,承影剑无形无影的剑尖已经撞上他下击的长剑,两柄剑的剑尖不不偏不倚,抵在一起。 真气相互牵引撞击,使得两人一高一下,凝结半空。 水纹般散开的剑气扫开一波又一波下落的雪花,携带劲力的雪花激得周围的积雪团团暴起,似在彰显这两大年轻高手的不凡修为。 但一高一下、平分秋色的状况并未持续多久——燕锋芒虽在空间上处于劣势,可在实力上却大胜水若冰,只须刻钟之时,便打破了二人凝结不动的平衡,将水若冰顶上天去。 倘若二人间的平衡不被打破,两人一拼内力之争,对燕锋芒有益无害,须知他二人俱为武林高手之列,修达此等境界,空间地势于能力的发挥已是无甚影响,是以水若冰虽在空间上占据优势,却不能弥补内力上的缺陷。 此点燕锋芒不会不知,是以他的施为似乎颇显失策。 实则不然,比拼内力他虽稳胜水若冰,但比拼内力乃是对敌交手中最为凶险之着,一拼只下便难从中抽身,变成不死不休之局,且说比拼之时,双方外在的肉身皆是弱不堪击,倘若另有外力来袭,那更是难免功败人亡。 在这峰巅拼斗者,除了他燕锋芒和水若冰外,尚另有其人;燕锋芒最顾忌的,便是屈展和姬冰媛,这两人乍一出手便有天地动怒之威,若在比拼内力时不慎被这两人的余力伤及,那岂不是小命难保?! 反正水若冰难敌过他,还是拆招比式来得谨慎些! 心有此想,燕锋芒便强出真力弹飞水若冰,长剑亦丝毫不慢的跟上水若冰弹上半空的身形。 燕锋芒不负“承影剑客”之名,发挥出武林中年轻一代出类拔萃高手的水准,扎实的功底、高超的剑术,将水若冰这速成的武林高手击得败势毕现。 疾若风雨、无孔不入的攻势让水若冰全无出剑的机会,剑芒破空之声不留余地的削割水若冰闪身而离的每一寸空气,只要他慢上一分,剑芒就会削中他的身体! 谭馨的境况较之水若冰更为凶险,陆中乾的长剑已经在她身上划下了几道口子,伤口虽然不深,却也是鲜血直流,她额头上汗珠隐现,娇气微喘,招架之间多了几分凌乱和笨拙,再支持一时半刻,于她而言亦是难事。 姬冰媛一心应战屈展,水若冰等人的战况她未能瞧得,但她心中却感应得到,水若冰等四人的成败胜负,都在她脑中历历浮现;就连他四人所施展的一招一式以及任何一点微妙的变化,都在她的超能感应下有如亲眼目睹一般清楚明了。 她知道若自己再不能前去助水若冰和谭馨,他二人将败亡燕锋芒和陆中乾的利剑之下,待到水若冰和谭馨败亡之时,她就算她能击败屈展,也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她现在要做的,就是救助水若冰和谭馨,应该如何去做呢? 姬冰媛心念电转间,她已经想到既能对抗屈展,又能救助水若冰、谭馨的两全之策。 若在两人对决之时,另有极为强大、不可抗拒的外来力量袭击而至,这两人往往会先顾及自身安危、而不是冒死攻击对手,胜券在握的一方更是如此。 姬冰媛非但拥有令水若冰等人不可抗拒的力量,而且她还能巧妙的运用这股发自自身的力量,他心中略一算计,遍不露痕迹的战退至水若冰、燕锋芒和陆中乾坤、谭馨之间,屈展虽不知她心头所想,见得她且战且退,也不知是否她力有不敌,但他手下丝毫不敢松懈,攻势更显剧烈。 姬冰媛手上不停,口中清啸突发,但闻得短短的清啸却一分为三,各有不同。 清啸声先是柔和清越、袅袅宜人,闻之有如暖风拂面、身心舒爽;继而变为震动山野、穿云裂石,让人听得惊恐万分、心怯胆寒;而其余音之迷魂淫魄、迷心蚀骨,却又令人魂摇魄乱、不能自持。 水若冰等激战正酣、定力颇弱的四个年轻人哪有见识过此等奇功?耳闻之下,无不因声而顿,手足俱停,竟在啸声之下心智迷乱、忘乎所以,失神怔立。 就连屈展这等修为的高手,清澈明净的大脑也为之一乱,攻势不觉间为之一缓! 就在这清啸未了,屈展攻势一缓之际,姬冰媛另出高招,她绝强的真力化作三路,一路直击屈展,另两路却在空气中划出两道怪异的弧线,分两个方向,各自击向杀得水若冰无力还手的燕锋芒和攻得谭馨险象环生的陆中乾。 她随心所欲,任意操纵,让同时发出的三道真气因势而成,攻势各不相同;因人而异,强弱自有区别,三道真气中,攻屈展的一道最强;攻燕锋芒和陆中乾的两道稍次。 更令人惊异者,攻向燕锋芒、陆中乾的两道弧形真气竟在攻击他二人的同时,亦令与他二人交手的水若冰和谭馨不得不闪身避让。 燕锋芒、陆中乾二人果真如姬冰媛所料,失神方醒之际劲气飙袭而至,闪身避让尚且不及,哪还想到击杀对手? 由于袭来的真气也会伤及水若冰和谭馨,他二亦抽身退避,迫于袭来劲气的怪异路线,他两人竟退到一处来,很显然,这是姬冰媛精心算计之下的结果! 燕锋芒等四人闪避得及,虽皆被姬冰媛所发的真气击的血气翻涌,却未遭重创;强猛的劲力撞上地面,积雪漫天暴起,整座峰巅一片混淆模糊! 屈展因为姬冰媛的清啸而攻势一缓之际,姬冰媛本可借此抢得先机,一举挫败屈展,但她攻出的真力一分为三,同时攻击三人,相对而言,对屈展的攻势便有所减弱,屈展就乘姬冰媛这稍弱一筹的攻势补足方才那一缓之失,扳回势均力敌的战局。 姬冰媛的目的,就是能解水若冰、谭馨二人之急而不败于屈展,是以对屈展拌平战局之事并不在意,看得水若冰和谭馨如她心头所愿,退到一处去,遂向两人低喝道:“你二人快走!” 姬冰媛虽能助二人脱困,但她自己却难敌敌方三人联手之力,水若冰当然不能留下姬冰媛一人,一走了之,是以听得姬冰媛之言,尚是犹豫难决。 能逃出生天,谭馨已顾不的许多,但她助水若冰之心犹在,看得水若冰竟无乘乱遁走之意,情急之下不顾男女之别,拉住水若冰的手,带他飞掠而出。 一黑一白的两条人影以惊鹤之势,在冰崩雪解之中掠下乌岽峰,正是借乱而逃的谭馨和水若冰。 两人掠得不远,水若冰突然停了下来,牵住他的手的谭馨也被扯得停下。 谭馨此时才想及没有必要再牵住水若冰的手,是以松掌放开,她心念之间,面露出了不解之色,遂开口问道:“公子为何要停下来?” 水若冰决然道:“小弟不能只顾一己之利,舍姬前辈而逃。” 谭馨问道:“公子现在想折回去?” “是!” 谭馨叹道:“公子乃是聪明之人,何以会如此糊涂!” 水若冰不说话。 谭馨自言道:“公子现在回去,不但帮上忙,还会给姬前辈分心,难说姬前辈还会因此败在屈展剑下,这样说来,公子可明白?” 水若冰言道:“谭小姐所言虽是,但姬前辈是为了救小弟才与屈展等对敌;寡难敌众,姬前辈虽武功高强,只怕难敌屈展一行三人,小弟岂能为了逃命而置之不顾。” 水若冰此言一出,谭馨心头更是不解,遂言道:“姬前辈与屈展交手,燕锋芒和陆中乾就只有靠边站的份,姬前辈有意施为,使公子得以在燕锋芒的利剑之下逃生,现在公子却要自动将人头送上,岂不枉费姬前辈的一番苦心。” 水若冰沉默,因为谭馨的话是对的。 谭馨看水若冰不言语,知道他尚未被自己说动,当下又言道:公子若是急令智昏,现在就该听小女子一言;若不是,那请恕小女子直言无忌,小女子还未见过这般愚不可及之人!” 对于水若冰不理智的决定,她显然已经生气,是以话语间毫不客气。 水若冰并不在意谭馨锋利逼人的言辞,因为他的决定的确不明智,但他不得不照自己的决定去做。 “小弟就算帮不了姬前辈的忙,也得回去看看。” 他想去看什么,他没说,但谭馨知道,他绝不是回去看一看而已。 “你真的要回去?”谭馨劝不住水若冰,口气软了下来。 水若冰淡然言道:“小弟必须得回去,可谭小姐却不行。” 谭馨问道:“为什么?” 水若冰以毫无感情的语声说道:“这是小弟的事,与谭小姐无关,且说谭小姐受伤不轻,不宜再赶回那争杀之地。” 他语气顿了顿,又说道:“谭小姐的相助之恩,小弟若有命在,他日必来相报。” 话声中飞掠而起,却不想一条人影疾如流电,由乌岽峰上向他二人扑下! 第二卷 万源归宗 谁与争锋 第四十一回 往事如烟 电射而来的人影呈一片银灰之色,几乎要与天地融为一体,正是助他二人脱险的“魑魅灵狐”姬冰媛,姬冰媛一闪而至,双手牵住水若冰和谭馨飞速而起,只消片刻便消失在茫茫雪海之中。 待到峰顶上的屈展、燕锋芒、陆中乾掠下山来,哪还见得水若冰一行三人的踪影? 离乌岽山远有数百里,一片平缓的雪地上,三条人影不惧严寒,在雪地上漫步而行。 这三人正是从乌岽峰上逃下来的水若冰、谭馨和姬冰媛。 他三人走了很远一段路,可就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似乎经过乌岽峰一战,他们都已经很累,连开口说话的气力都没有。 沉默总会被打破。 天色大亮,谭馨终于开口道:“我要回去了,姬前辈和若冰公子保重。” 姬冰媛四处望了望,冰天雪地茫茫一片,她收回目光细细看了这标致秀丽的女孩,才开口说道:“你家就在附近。” 谭馨应道:“也不是很近。” 水若冰想了想,言道:“如果太远,不如跟我们一起。” 谭馨知道他想说什么,忽闪忽闪的双眸看了他一眼,遂言道:“也不太远。” 他嘴上说要回家,却没有邀请水若冰和姬冰媛到她府上一叙的意思,水若冰也知道她的苦衷,像水若冰这样的人,谁碰上谁就会有麻烦,没有谁会把麻烦带回家去,再说她跟水若冰又不是很熟。 水若冰淡淡一笑,言道:“谭小姐一路保重。” 谭馨拣了个方向,渐行渐远,待水若冰侧目而看,恰好见她的背影变成一个小黑点,消失在风雪中。 姬冰媛开口向水若冰问道:“她是你什么人?” 水若冰应道:“应该算朋友吧。” 姬冰媛言道:“这样的朋友不错,什么时候认识的?” “刚刚认识的。” 怎么会突然冒出这样的高人来救自己?水若冰现在还想不透,却也没开口问,他现在只知道有问必答。 姬冰媛又问道:“你是不是有个朋友叫龙人傲天?” 在公众场合,水若冰大都化身为龙人傲天的部下薛冷,是以知道水若冰和龙人傲天的关系的人并不多,这人怎么会一口道出来? “他是晚辈的结拜大哥。” 姬冰媛轻笑道:“你和他结拜为异姓兄弟倒还真适合。” 水若冰问道:“前辈何出此言?” “因为你跟他一样,都喜欢惹麻烦。” 水若冰无语,这算什么话,有谁会喜欢惹麻烦? 其实麻烦是种很奇怪的东西,越喜欢惹麻烦的人往往没有麻烦,越讨厌麻烦的人麻烦就越多。 水若冰自认不喜欢招惹麻烦,只不过麻烦喜欢找上他而已。 “前辈怎会识得晚辈?”水若冰不说什么“多谢前辈出手相救。”、“晚辈感激不尽。”“大恩大德,没齿难忘”,之类感激之言,是因为他觉得跟姬冰媛说这些话简直就是多余,面对如此高人,拐弯抹角还不如开门见山的好。 姬冰媛应道:“因为我认识龙人傲天,还知道他有个和他一样爱惹麻烦的结拜兄弟。” “那前辈怎会晓得晚辈在那乌岽山上?” “魔域龙城想找一个人,就算这人飞天入地,龙城也能找到。”姬冰媛对他的问题没有任何表示,水若冰却感觉到她在说这句话。 魔域龙城!那已经是一个神话,一个无所不能的神话,就像龙人傲天所说,他除了不会生孩子,几乎没有什么做不到。 水若冰突然觉得自己问了个多么愚蠢的问题,那可不是他应该犯的错误。 “呵呵,这个结拜大哥可真讲义气,居然请了一个高人来帮我。”水若冰心头暗喜,嘴上却问道:“前辈可是受龙城主之请,专程来帮助晚辈?” 姬冰媛言道:“城主知道你有麻烦,所以特意叫我来中原一趟。” “她难道是龙人傲天的手下?”水若冰听姬冰媛说“城主”而非“龙城主”可见她九算不是龙人傲天的手下,亦该是龙城之人。 “城主以为你会前去龙城,你怎么会跑到湘西来?” 水若冰笑道:“因为我遇上个大麻烦。” 姬冰媛问道:“你与城主结拜为兄弟之时,他可说过一切包在他身上之类的话?” 水若冰心头暗想,此人对龙人傲天倒是挺了解,而且说到龙人傲天毫无忌言,一方面应该跟龙人傲天随和的性格有关,另外就是姬冰媛应该不算是龙人傲天的下属 姬冰媛知道龙人傲天喜欢说大话,只是龙人傲天跟别人不一样,他是喜欢说大话,可他说的大话都是实话,真话,天下间还没有人能将大话说到他那等境界! “晚辈知道天底下能难道大哥的事不多,可晚辈的麻烦,大哥他恰好不能解决。” 人并非万能,就算万能,还是有摆不平的事,姬冰媛倒想知道水若冰遇上了什么大麻烦,当下问道:“为什么?” 水若冰言道:“因为晚辈无意间得罪了天蚕教。” 得罪天蚕教也许比得罪凌云山庄更让人头痛,水若冰现在就在头痛。 “天蚕教对你做了什么?” 得罪天蚕教不是被下毒就是被下蛊,再简单不过的事,江湖声人人皆知!姬冰媛当然也知道。 “天蚕教长老官彦龙在晚辈脑中放了一样东西,据他所言,叫万毒始祖。”水若冰一向都很老实,说话从来来不得半段虚假。 姬冰媛听言粉脸微变,问道:“可有化解之法?”天蚕教能解天下之毒,可天蚕教的毒,天下间却没几人能解得了,所以天蚕教在很久很久以前,就成了武林中的神话! 水若冰笑道:“天下间只有一个人能解得了,那个人就是晚辈自己。” 姬冰媛心头暗数:一众正道武林人士、凌云山庄、周室、长江盟、天蚕教,水若冰还真能得罪人。 她心头另有所想,便随口问道:“为什么?” “因为万毒始祖的解药连天蚕教也没有,但晚辈要能找到一样东西,晚辈就能救活自己。” “你正在找?” 水若冰叹道:“晚辈不得不找。” 姬冰媛没有追问水若冰要找的是什么。 谁说下雪天最好玩?在雪地中行走,实在是件很无聊的事! “要有几杯烈酒就好了!”水若冰虽然不冷,可风雪之时,荒郊野外,能喝上几口火辣辣的烈酒,那无疑是最好的享受。 “很冷吗?”姬冰媛看了看水若冰胸前被屈展手中长剑划破的衣服,还有凝结在衣衬上的鲜血,淡淡问道。 水若冰故作惊奇道:“想喝酒跟冷热有什么关系?” 姬冰媛笑言道:“烈酒大都为御寒所用,平日很少有人会喝的。” 一直安分守己的水若冰就在此时无意看了姬冰媛一眼,只觉她那一笑有如天外透云穿雾而入的一抹阳光,说不出的艳丽逼人。 数经磨练,水若冰的定力以颇俱火候,但还是差点被迷得神魂颠倒,同时他心中生出一种怪怪的感觉,姬冰媛年纪应该已经很大,就算她驻颜有方,也不至于有如少女一般年轻美丽,难道世间真有所谓的长生不老之术? “听说偏北寒冷之地的烈酒最劲,不知是真是假。”水若冰收回目光,故意找些话说。 “当然是真的。”姬冰媛话声极为肯定。 水若冰无意问道:“前辈是北方人?” 姬冰媛闻言轻声叹息,久久不语! 叹息声中竟有几分淡淡的忧伤,她似乎忆到了很久很久以前令人伤神、想要淡往却刻骨铭心的往事。 水若冰觉得不宜再说下去,只得闭口不言。 “你没到过北方?” 两人走了长长的一段路,姬冰媛又开口说道。 水若冰笑道:“没到过,有机会一定要去看看。” “北方的冬天很美,也很冷,扬扬洒洒的雪花会一连下几天几夜,积雪深得没过大腿,天气冷得可以冻脆身体,人们白天出行,都穿上厚厚的皮衣皮帽,还要穿上厚底的皮靴。” 她优美细雅的语声中充满叙之不尽的依恋和回味,就像迷恋故土、流浪异乡的旅客,沉醉于韵味无穷的往事之中。 水若冰问道:“那么深的雪怎么行走?” 姬冰媛续道:“北方的人们大都以狩猎游牧为生,人人皆精骑射之术,但在积雪过深的时节,不适宜骑马;于是几乎每家每户都养狗,寒冬时节出行,用十来条狗拉动雪橇,人就安坐雪橇之上,手中总少不了一袋烈酒。” 水若冰问道:“那样说来,对游牧民众而言,狗和酒跟牛、马一样重要,都是必不可少之物?” “那样的恶劣的天气没有烈酒很难活下去,可人们却过得很开心,也很满足。” “其实也有些人不安分、不满足,譬如说前秦的苻坚、北魏的拓拔宏。” 不等水若冰说完,姬冰媛面露愠色,打断他的话,“你不可以般冒犯先帝。” 水若冰看她面有愠色,心头暗叫不妙,口中却忍不住说道:“什么——先帝?” 第二卷 万源归宗 谁与争锋 第四十二回 不情之请 姬冰媛叹道:“没什么,我突然也想喝点酒。” 水若冰也不知犯了什么毛病,口不择言道:“想不到前辈亦是同道中人。” “谁和你是同道中人?!” 姬冰媛跟水若冰不是同道中人,但对酒都有偏好之心。 大雪天,肯开门做生意的酒馆不多,但肯开门经营的,都是平日生意最好的酒馆;这样的酒馆的酒不一定是绝世佳酿,但一定很醇和;菜不一定是山珍海味,但一定很爽口。 店中客人不多,也没有人高声喧哗,气氛宁静祥和。 水若冰和姬冰媛相对而坐,手中都握着一个盛满醇酒的瓷杯。 酒桌中央嵌着一个炉子,炉火正旺,炉上高出桌面六、七寸的平底铁锅中有一弧形铁片,将铁锅一分为二,锅中色鲜味美的热汤以铁片分成两边,一边颜色金黄,另一边清明透亮,皆是香气四溢、翻滚不止。 桌面上摆放着数十个瓷盘,盘中盛满生鲜活嫩的蔬菜鱼肉。 水若冰夹起一片薄薄的牛肉片放进他这一边、金黄沸滚的热汤中,牛肉片只稍在沸烫中一烫,就被他夹起送进嘴里,嚼得有滋有味。 姬冰媛虽说是一把年纪,倒也没尝过此中吃法,看水若冰吃得津津有味,也夹了棵嫩绿的甜菜放到她这一边、清明透亮的汤中稍稍一烫,送到口中细嚼,那种新鲜脆嫩的感觉确实非同一般。 当下开口问道:“这种吃法倒很别致,却不知怎么称呼?” 水若冰喝了一口酒,说道:“这叫火锅,起源流行于川蜀一带,湘西紧邻蜀地,所以也学会了大冷天吃火锅。” 姬冰媛心头暗想,大冷天吃火锅倒是很有创意,既能吃上鲜热爽口的菜肴,又能借碳炉中四散的热气暖和身子。 她看了看锅中被分为二半、色味各异的沸汤,言道:“看来用来吃火锅的锅也很有讲究。” 水若冰应道:“人与人之间口味各不相同,两个人吃火锅,用一分为二的锅,就可以根据自身喜好增减佐料,调出自己喜欢的味道,如此一锅两异还有个好听的名字,叫鸳鸯火锅。” 姬冰媛看着水若冰那边汤气中透着一股麻辣味,颇为不解的说道:“怎么湘、黔、蜀三地之人皆喜辛嗜辣?” 水若冰言道:“此三地水土卑湿,多兴雨雾;人们又喜酸腐之物,痹病易发。是以须得食辛辣生阳火以祛湿气,方可保身体无碍。” 姬冰媛看他说得头头是道,遂又问道:“那北人民方喜饮烈酒又该作何解释?” 水若冰心想,你就是北方人你还不清楚?分明是想让我出丑;但这么简单的问题又岂能难倒我? 当下侃侃言道:“北方之地,天地所闭藏之域,地高陵居,风寒冰冽,人民乐野乳食,内脏遍受风寒,易发胀满之疾病,是以须借烈酒之热以御寒暖身。” 水若冰说完,稍作停顿,言道:“晚辈愚论,让前辈见笑了。” 姬冰媛不置可否的微微一笑,言道:“还算可以。” 水若冰被她的微笑迷得稍一失神,故作掩饰之下举杯就饮,但他却忘了杯中根本就没酒! 姬冰媛看他一副神魂颠倒、迷乱失措的模样,禁不住又是轻轻一笑。 水若冰可是学乖了,他空杯在空杯中倒满酒,手中的筷子夹起刚离开沸汤、香气四溢的熟菜就往口里送,他心头想,这次应该不会落空了吧! 可他又忘了一件事,刚从沸汤里夹出的熟菜,其温度之高可不是一般人能吃得消的。 事不过三,有了两次失误,水若冰后来没再犯相同的错误,吃喝得过瘾适意,桌上的菜没减多少,他面前的酒壶已经空了一次。 姬冰媛吃相优雅,不像是在食人间烟火,酒也未喝多少,可她面上,已隐隐有晕红之色,像是不胜酒力。 水若冰年纪比她小很多,酒量却比她大得多,喝了那么多酒还是没事一般,但他知道酒不醉人,人能醉人——他不敢去看姬冰媛一眼。 他不敢是一回事,别人敢不敢却是另一回事! 店里刚刚走进来一个客人,第一眼就看向姬冰媛,目光久久停在姬冰媛身上。 此人是个长相还算英俊、面色惨白、身才偏瘦、衣色碧绿、浑身散发阴煞之气的少年,这大冷天的,他手中的折骨扇依然轻轻扇动,看上去似乎很是潇洒风流,就连他自己,应该也是这样认为! 扇页十之六七被片片绿叶占据,千张绿叶当中描绘出一支独具风韵、颜色鲜红的山茶花,正是受谭混之托,来请水若冰去帮忙的千毒门弟子——“万绿丛中一点红”玉惜香。 自认风流之辈姬冰媛不知见过多少,所以她对眼前的玉惜香一点兴趣也没有,她连看都没看一眼,略带几分醉意的眸子向水若冰稍一示意。 水若冰不露声色,依然在喝酒。 水若冰喝酒的速度很慢,可他一连喝了三杯酒,吃了两口菜,玉惜香才走到桌旁,但见他扇子一收,抱拳施礼道:“兄台可是水若冰?” 水若冰转过面,应道:“正是,兄台是不是来找小弟喝酒的?” 玉惜香笑道:“有心不如无意,有人请客总比自己掏腰包要好,兄台既然有请小弟喝酒的意思,小弟若要推辞,就未免太不近人情了。”他话声中还真坐下来,叫店小二再来一壶酒。 水若冰对他的作为很是欣赏,开口说道:“既然同处一桌喝酒,何必介意同用一个酒壶?” 玉惜香言道:“兄台只管放心,小弟虽然重新叫酒,却不会抢着付酒钱,所以酒钱还是由兄台来付;不过兄台也不用担心,重新叫一壶酒的壶是不收钱的,所以喝了多少酒,只须付多少酒的钱就行。” 水若冰笑道:“兄台是不是酒瘾发了却没钱喝酒,所以故意来找个人请客?” 玉惜香笑道:“当然不是,只不过别人请客的酒永远比自己付钱的酒好喝。” 水若冰叹道:“兄台再说下去,这顿酒只怕就要让给兄台请了。” 玉惜香喝了一杯,露出痛快满意的神色,“这一顿酒小弟也想请兄台,可惜不能请。” “为什么不能请?” “因为有另一个人要请兄台喝酒。” 水若冰奇道:“另外有人请兄台就不请了?” “至少不能排在他之前。”玉惜香叹道。 “为什么?” 玉惜香言道:“因为要请兄台喝酒的人是小弟的好友,小弟这位朋友虽然很大方,可小弟要是抢在他之前请兄台喝酒,他一定会怪小弟与他争先。” 姬冰媛听他二人说的都是些废话,也不加以理会,她静坐不语,玩弄着手上盛满醇酒酒杯,酒杯在她纤纤五指间颠倒倾斜、循环移动,可就没有有一滴酒溢出来。 水若冰奇道:“还有争着请人喝酒的事?” 玉惜香说道:“酒桌上总有人抢着买单,小弟的朋友不过是比那些酒桌上抢着买单的人更有先见之明而已。” 水若冰叹道:“兄台的这位朋友能有如此热情,看来小弟想不去都不行了。” 玉惜香应道:“应该是吧!” “兄台的朋友怎么就那么信任兄台,要兄台来通知小弟,难道他不怕兄台先请把小弟请了?” 玉惜香又尽一杯,笑道:“小弟既然和他是朋友,他当然信得过小弟,否则小弟又怎么会来。” 水若冰又问道:“如果小弟不去,他会不会就不信任兄台了?” “所以为了小弟的友情,兄台必须得去。”玉惜香说道。 水若冰淡淡说道:“世有押人挑单,没有押人吃饭,兄台那位朋友的热情也太过了吧!” 玉惜香叹道:“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再说兄台应该不是很难请的人,何况是去喝酒?” 水若冰亦叹道:“有酒喝小弟当然想去,可小弟能不能去就是另一回事了。” “难道还有人将兄台的双腿捆住?”玉惜香不解道。 水若冰笑道:“真有人那样做的话,我就算被五花大绑也要去。” 玉惜香大笑道:“若冰兄真是太风趣了,不过小弟还真要多谢若冰提醒,若冰兄若执意不肯去,小弟说不定会考虑若冰兄的方法。” “去喝酒就应该去得体面点,被绑着去岂不是太丢面子。” 玉惜香听得他的话像是很开心,“小弟就知道若冰兄乃是干脆爽直之人,绝不会为难小弟。” 水若冰也像很开心,“那还得看兄台是否请得动小弟了。” “哦!聊的投机,都望了请教兄台姓名了。”水若冰补充道。 玉惜香答道:“小弟玉惜香,自信能请得动若冰兄,否则岂不是白跑一趟?” 水若冰看了看他,放声笑道:“玉兄如此自信,连小弟都不得不信玉兄确实有请动小弟的方法,倘若小弟是个女人,那更是难以拒绝玉兄的好意。” 水若冰话声刚完,玉惜香忍不住向一直不开口的姬冰媛看去。 玉惜香一跟水若冰说上,就像把她给忘了,她似乎也将他两人给忘了,玉惜香朝她看去,她也似未察觉到,双目仍注视在五指间变化万千的酒杯上。 第二卷 万源归宗 谁与争锋 第四十三回 以毒施计 姬冰媛对玉惜香不理不睬,水若冰故意提高声音说道:“小弟开个玩笑而已,玉兄不必太认真;不过小弟想问个问题,玉兄必须如实回答。” 玉惜香干笑道:“若冰兄只管问就是,小弟一向不喜欢说谎。” 水若冰问道:“玉兄那位朋友请客的地方离这里有多远?” 玉惜香答道:“由此向东,直走两百二十里就到了。” “半天的工夫就可以赶过去了?” “是!” 水若冰叹道:“可惜小弟没有向东而行的意思,所以不会因为一顿酒就赶过去,玉兄不妨现在就赶回去告诉那位朋友,就说他的好意小弟心领了,这顿酒就先欠着,改日小弟再来赔罪。” 玉惜香也叹道:“改日来赔罪可是要罚酒的,若冰兄莫不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水若冰笑道:“小弟贪杯得紧,罚酒正如小弟所愿。” 玉惜香一直收起的折骨扇展开,开始轻轻煽动,他又向姬冰媛看了一眼,才说道:“若冰兄若一时去不了也不打紧,过了一两天,等若冰兄改变了主意,小弟再来相请亦可。” 他话说完向水若冰抱拳辞别,转身走出酒店。 “晚辈还以为又是个难缠的角色,没想到说得没头没尾的就走了。”看着玉惜香走出酒店去,水若冰不自觉的说道。 姬冰媛将酒杯放到桌上,问道:“有人请喝酒为什么不去?” 水若冰笑道:“晚辈在这里喝得有滋有味,又何必为贪他一顿酒走上两百二十里。” 姬冰媛很赞同水若冰的话。“那么远的路,吃饱都走瘦,换着我我也不会去。” “可他一两天后还会来请晚辈,晚辈得快点离开才行。” “一两天后他还能找到我们?”姬冰媛问道。 水若冰淡然道:“他自有他的办法。” “那就是不应该放他出酒店?”想留下一个人的最好方法不是砍掉他的双腿,而是让他长眠不醒! 要让玉惜香长眠不醒,姬冰媛自认能办得到。 “晚辈由岳州至沅州,一路上衣、食、住、行都有人买单,晚辈很想知道是谁会对晚辈这么好,可始终都没找出这个人来。” 姬冰媛缓缓言道:“你不找他,他自然会来找你,现在想要请你喝酒的,是否和一路上供你吃喝的是同一个人?” 水若冰笑道:“是否是同一个人,过几天不就知道了。” 姬冰媛问道:“你现在是想找个地方睡觉,还是去找你要找的东西?” 水若冰叹道:“想做什么事都得先养足精力才行,晚辈个人认为还是找个地方好好睡上一觉比较妥当。” 他方才说要快点离开,现在却想要先睡个好觉;看似矛盾,其实一点都不矛盾,正如他所说,要做什么事都得先养足精力才行! 姬冰媛并不反对他的决定,两人走出酒店,在酒店对面的客栈订了两间上房,水若冰刚进入客房,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既然有人邀请,何不前去喝个痛快?” 念头生起,久久不绝! “是否要让姬冰媛一起去?” “还是免了,有她在,我还能随心所欲、尽情尽兴?” 主意一定,他睡意全消,精神焕发;他的身体,开始随脑中的念头移动! “向东两百二十里。”他随脑中念头的指引下走出客栈,分清方向,向东面掠去! 突然间生出的念头自然而然的控制着他了他的身体,让他情愿地顺应而行;他的理智,也似随念头的萌发而消逝! 应玉惜香之言,赶往玉惜香的好友那里,喝上一顿美酒,这是他他心里唯一的想法,此时此刻,好好的睡上一觉、寻找《万毒源》、救起他的姬冰媛——已经没有什么比赴约更重要!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把喝一顿酒看得如此重要,他只知道自己非去不可。 天地一片银白,水若冰脑中想到的,却是饮之不尽的陈年绝酿、食之不尽的山珍海味、拥之不尽的俏丽佳人,甚至是权力、名声、金钱——一切男人所追求的东西,都会因为前去赴宴而实现! 为什么一顿酒宴会让他获取诸多利益?他想不通,也不去想。他想的,是宴后拥有的一切,那些东西他从来不会、也不想去追求;可他现在觉得自己以前的想法真是傻到极点! 对一个男人来说,还有什么比美女、权力、金钱、名声更值得追求?所有的一切,只要赴宴就会实现,那绝对是天下间最快捷、最容易的方式! 水若冰的理智已经消没,他只知道天上掉下了一块大馅饼,重重的砸在了他的头上,他岂能抗拒上苍对他的特别眷顾? 两百二十里,一个时辰就可以走完! 水若冰离开客栈,已经有半个时辰,再走半个时辰,自己陡然而悟的理想就会实现,偏偏这个时候脑中的万毒始祖开始蠕动,变得不安分起来! 万毒始祖的蠕动让水若冰头皮发麻,大脑也因此隐隐生疼,“以前发作都不会疼,现在——”脑子生疼,让水若冰从幻想中惊醒过来。 万毒始祖蠕动愈显加强、水若冰脑中的疼痛感亦随之剧增—— 脑中一片模糊,不再有信念、酒宴——什么都没有! 啪!没有意识的脑子无法支配身体各部,真气提不起来,水若冰落下地,砸进松软的积雪中! 夜,姬冰媛已经沉沉睡去。 不过到了她这等修为,睡觉已经不再是普通意义上的睡觉,那不过是让自己进入清静如水、无为无欲的境界,但清静如水、无为无欲并非是内心与外界全部隔离、对外界全然不知,而是将内心与外界紧密相连,对外物无所不晓,但却专注于心,不为外物所扰。 所以在进入清静如水、无为无欲的境界后,对外物的辨析反而更为精准透彻。 在微妙而奇异的感应世界里,姬冰媛感觉到屋中的空气密度稍稍有变,似乎给人强加了一种空气中原本没有的物质,这种物质虽然无色无味,却似乎蕴藏着某种奇异的力量! 姬冰媛他依然作沉睡样,想看看强把异类物质加进空气的人欲在何为。 嗖!一枝铁箭头穿窗而入! 姬冰媛起身,本要插上桌面的铁箭头已经到了她手中。 箭头上带有一张字条,“想知道水若冰的下落,跟我来。” 姬冰媛走向水若冰的房间,推虚掩的房门而入,哪有水若冰的影子? 窗外响起一短促的啸声,随即飘然而散,姬冰媛心头一定,身形穿窗而出。向啸声响起的方向掠去,雪夜下果然见得前方十余丈外闪动着一条碧绿色的人影。 姬冰媛真力陡涨,身形电闪般射向犹在前掠的人影。 也不过刻钟许,在一面陡斜的山坡上,姬冰媛已经追上碧色人影,两人间的距离已不到一丈! 碧色人影身形突然一转,朝斜坡上一个山洞掠进。 艺高胆大,姬冰媛掠速不减,随碧色人影而入。 碧色人影入洞不及两丈,脚步停下、转过面来—— 外边冰天雪地,洞中却是干燥舒爽。 昏暗中烛光亮起! 姬冰媛顿住身形,淡淡的看着蜡光下,衣色碧绿、浑身散发阴煞之气的少年,正是酒店中请水若冰去喝酒的玉惜香。 “没想到会是在下吧!”玉惜香故作高深的笑道。 姬冰媛看都懒得看他一眼,开口问道:“你想怎样?” 玉惜香的折扇轻摇,微笑道:“在下不想怎么样,只是约佳人前来叙叙。” “水若冰在哪里?” 玉惜香叹了口气,不屑道:“何必去管那不识风情的黄毛小子。” 姬冰媛淡淡言道:“你不说,我就杀了你。” 玉惜香呵呵一笑,“你现在杀了我,你一定会后悔。”姬冰媛冷冷的看着玉惜香,双目杀机剧盛,玉惜香的神情、言谈实在让她觉得恶心,她认为这样的人已经没必要活在世上。 “过一会儿,你就会知道我是多么有用,你就不会像酒店里,对我不理不睬,也不会用现在这种眼光看着我。”玉惜香的话声得意、放肆,完全不把姬冰媛放在眼里。 “你能有什么用?” 对姬冰媛的贬损,玉惜香非但丝毫不在意,他目光放肆的在姬冰媛身上游走,笑问道:“你是不是觉得全身有些燥热不适?” 经他一说,姬冰媛倒觉得真有一点燥热不适,以她的功力,飞掠一时半刻绝不会有此异象,难道说——? 玉惜香叹道:“你是不是想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 姬冰媛冷声说道:“我一样可以杀了你。” 玉惜香夸张的摇了摇头,“不,你已经没有杀我的能力了,因为你全身的骨头已经开始酥软,真力也无法提起。” 姬冰媛虽不相信他的话,暗中还是试探着提动真气,可一试之下,她心头一下子凉到冰点,因为情况正如玉惜香所言,原本真气充盈的丹田空空如也,哪还有一丝真气可提? 虽是如此,姬冰媛面上镇定依然。 玉惜香看着自己点燃的红烛,笑道:“这不是普通蜡烛,而是用来暂时化掉功力药物,其中参合了高度浓缩的化功散,其药力足够化倒十头大象,就你这样一个娇娇滴滴的大美人,当然经受不起?” 第二卷 万源归宗 谁与争锋 第四十四回 奸计难成 姬冰媛沉默,因为她发现身上愈显燥热,当中还隐隐伴随着一种难以自制而原始的冲动。 玉惜香又说道:“当然只给你下化功散就太没意思了,小弟还下另一种药,叫合欢散,这就是为什么你会浑身燥热的缘故。” 合欢散是什么药,那已经不用解释。 玉惜香笑道:“我玉惜香向来都怜香惜玉,从来不赞同蛮来生作、辣手摧花的做法。” “你一定很奇怪为什么我能在你身是上下毒吧!” 姬冰媛依然沉默。 “对付你这样的高手我可是费了一番工夫,每一种毒都得分两次下,才把你弄成现在的样子。”娇弱无力的姬冰媛让玉惜香大保眼福,叫他如何不得意? “你把水若冰怎么样了?”姬冰媛至紧闭的唇边吐出一句话。 “我告诉你也无妨,他在去我朋友家里的路上,呵呵,这个好酒之徒,听到有人请客喝酒,连身边的美人都不要了,这样的人你还那么在意他?” “待会你把我当成他不就成了,哈哈!”玉惜香放声大笑,淫荡之色尽显于表。 所谓色胆包天,见了姬冰媛这般绝世美人,自认风流的玉惜香当然是不择手段的弄到手,至于姬冰媛什么身份、倘若失手后姬冰媛会如何对他,他早扔到九宵云外,不去想了! “呵呵!你努力控制自己,在理智被情欲淹没之前,或许觉得我的话不堪入耳,不过这荒山野洞、孤男寡女,不说些床第之乐、云雨之欢,岂不是抹煞气氛。” “其实我也是为你好,我所施的合欢散跟普通助兴的药虽然大同小异,但药性却异常剧烈,且是无药可解;被施药者若不得与人交欢,最终只有血气剧盛而亡一途!我说那么多,只想让你知道我对你是多么重要,待会只要你尽量配合,我保证让你飘飘欲仙,一点痛苦也没有。” 玉惜香的话确实不堪入耳,但他自己却一点也感觉不到,心头反而说不尽的痛快尽兴! 他在姬冰媛身前踱来踱去,他每踱一圈就离姬冰媛近一点,说完那么多话,他跟姬冰媛就只差几步的距离,只要他一伸手就能把摇摇欲倒的姬冰媛拉进怀里任意蹂躏,不过他一时还没那个胆,他要等姬冰媛再不能坚持站立,倒下的一瞬间,他伸出强而有力的手臂,再给她个居高临下的眼神,岂不妙哉? 玉惜香看到姬冰媛绝望的眼神,心头暗暗暗称快,想你在酒店里是多么骄傲,看也不看我一眼,现我就要从你身上把你对我的鄙夷和不屑一笔抹掉,叫你尝尝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滋味! 他愈想愈是兴奋,他觉得自己实在太有才了—— 他面上的神色几尽疯狂,他已经迫不及待,他的手忍不住是伸向姬冰媛的身体,恰好此时姬冰媛支持不住,身子倾倒而下。 岂不正合他心意?! 他右手伸出,娴熟的向姬冰媛拦腰抱去。 姬冰媛闭上了眼睛,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清白一生,竟会沦落到被这卑鄙无耻之徒任意轻薄。 香玉满怀,玉惜香喉结滚动、口水暗吞,就连伸去解开姬冰媛的手,也在轻轻颤抖,没有任何语言能形容他此刻的心情——兴奋、激动、狂热—— 他手轻触上姬冰媛胸前滑如脂玉的皮肤,姬冰媛本能的轻轻一颤,玉惜香全身亦如触电一般颤抖。 感情他玉惜香阅女无数,却从未得此绝色,其性情之浓、欲火之盛可想而知。 如此盛宴最忌生吞活剥、速战速捷,玉惜香乃深谙男女之道,他决心要好好享受,在荒山野洞这般别致的环境里更应该作持久之战! 姬冰媛衣领尽开,洁白完美的胸膛尽现玉惜香眼下,玉惜香喉结滚动更急,呼吸声也渐渐变重。 在强劲的药效下,姬冰媛虽然尽力控制自己不主动迎合玉惜香,面上还是红云渐现,她的这份苦苦抗争,更刺激了玉惜香的冲动和占有之心。 他因为兴奋而生硬的手指就要撕开姬冰媛遮在双峰之上的抹胸—— “看剑!” 历喝声中,一条白色人影闪进洞来,玉惜香情欲高涨之下闻得喝声,心头一惊,扔下怀中的姬冰媛就闪,剑气激得烛光一暗,玉惜香伸向姬冰媛胸上、慢一步收回的手被剑气齐臂断开。 杀猪般的惨嚎响起! 玉惜香还没离开身子的手挥出一道彩雾,击向白色人影,然后没命的冲向洞口,白衣人影为闪身避让他洒出的彩色毒雾,只得任由他冲出洞去。 白衣人影喝声响起、玉惜香手臂掉落、温热的血液滴到姬冰媛身上! 姬冰媛惊醒,她睁开眼,看到一剑杀得玉惜香落荒而逃的白衣人,正是玉惜香口中为了喝酒把她丢下的水若冰—— 水若冰把娇弱无力的姬冰媛放到床上,想要转身离去,哪想姬冰媛本该无力的双手紧紧缠住他不放,似闭微张的目光中春情荡漾;双颊亦是一片潮红,口中娇气轻喘。 看得如此情势,水若冰心中暗叹不妙,伸手去拌开姬冰媛的手,可就是拌不开。情急之下言道:“前辈不可如此。” 姬冰媛似言似呤般说道:“你——你不可以走,你走了我——我的命就没了。” 水若冰还以为她被药性所迷,说起糊话来,当下应道:“玉惜香已经断了一只手,他再伤不得前辈半分。” 姬冰媛的话声模糊不清,“跟他——无关——” 水若冰把心一横,说道:“我去找冷水。” 姬冰媛的手依然不放开,含糊道:“水——水没用的,他的药无药可解,只有——只有——” 只有什么?! 姬冰媛说了几句话,纤细修长的躯体剧烈颤动,面上红云更盛,口中娇气更急,双目一片迷茫,但双手却将水若冰缠得更紧。 “救我——救我的唯一方法就是——就是——”姬冰媛的话更含糊不清。 水若冰正待说什么,姬冰媛不知从哪里生出的力气,缠住水若冰的双手将弓起身子的水若冰拉倒,斜压到她的躯体之上。 “救我——的唯一方法就是——就是——占有——” 不容水若冰开口,胜兰之气已迎面而来,姬冰媛樱红的双唇已经封住了他的嘴—— 哈哈哈哈! 爽朗而开心的笑声,在夜色中分外响亮! 很少有人在断了一只手以后还会笑得这么开心,可玉惜香却能,两个时辰前,他刚断了一只手,但他现在却很开心。 因为他踢开了客栈房间的门,房间里有两个人,一个是水若冰,一个是姬冰媛。 水若冰衣着整齐,手中握剑,静坐在桌边,姬冰媛坐在水若冰身旁,她方沐雨露,几分羞怯之下更是娇艳至极。 水若冰看了看哈哈大笑、举步而入的玉惜香,不解道:“玉兄可是行了好运?” 玉惜香瞄了姬冰媛一眼,走到桌边坐下,口中大笑道:“小弟白忙了大半天,却让若冰兄拣了个便宜,小弟真是枉作小人,想想便觉好笑,不笑出来,心头硬是憋得荒。” 姬冰媛依着水若冰,跟本没眼去看玉惜香。 水若冰言道:“那玉兄也不至笑得如此开怀啊!” 玉惜香笑道:“小弟枉作小人当然笑得没那么开心,不过自嘲之时早就过了,小弟现在笑的是若冰兄只顾风流快活,却不知道一件事。” “什么事?”水若冰问道。 玉惜香叹道:“小弟的合欢散专为女人而制,其中有个特性,那就是在男人在跟中了合欢散的女人合欢取乐之时,会另成奇毒;奇毒会结合女方体内的所有毒素,传进男方的体内,男方则会在三个时辰后毒发身亡,而知晓此奇毒化解之法者,天下间唯小弟一人而已。” 他说完话声一顿,又自续道:“若冰兄认为小弟会将化解之法告知若冰兄吗?” 水若冰言道:“玉兄对小弟有失臂之恨,当然不会告诉小弟。不过小弟要三个时辰后才毒发身亡,玉兄现在就来,似乎来早了点,玉兄是否自认失了一臂,还能敌过小弟?” 玉惜香先叹息一声,才缓缓应道:“中了小弟的化功散,就算有解药解毒,功力也得在十二个时辰后才能恢复,倘若没了解药,那能否恢复功力就很难说了,而交欢之时化进若冰兄体中的奇毒却绝对会要若冰兄的命,所以小弟虽敌不过若冰兄,若冰兄却不会对小弟动手,若冰兄认为呢?” 水若冰无奈叹道:“玉兄所言不差,只要还有丁点活命的机会,小弟都不会放过,所以得不到解毒之法,小弟对玉兄就下不了手。” 玉惜香笑道:“解毒之法小弟是不会告诉若冰兄了,若冰兄想要小弟的命可得乘早才行。” 水若冰淡然道:“小弟本有取玉兄性命之心,可小弟想了想,还是把机会留给——” 他的话说到这里突然停了,因为他现在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姬冰媛。 玉惜香哈哈笑道:“想把机会留给她,小弟已经讲得很清楚了,难道若冰兄还听不明白?她这一生还有能耐来取小弟的性命?” 水若冰沉默,玉惜香笑声更响。 但只沉默了片刻的水若冰又缓缓出言道:“她体内的毒素,已全部传进小弟的身体,她还用得着玉兄的解药?!” 玉惜香的笑声顿住、笑容僵住! 第二卷 万源归宗 谁与争锋 第四十五回 五大奇书 玉惜香的笑声只是一顿,遂又复响起,“若冰兄不出手杀了小弟,小弟岂会等她十二个时辰,待她功力恢复后,来取小弟性命?” 水若冰不说话。 玉惜香自续道:“若冰兄现在知道小弟笑些什么了吧!小弟只失一条手臂,若冰兄却要丢掉性命,虽然小弟不慎让若冰兄拣了个便宜,可最终美人还得归小弟怀中;能笑道最后的人怎能不笑?!” 水若冰淡然应道:“玉兄似乎忘了小弟会点穴这门工夫,倘若玉兄被小弟制住穴道,玉兄认为——?” 玉惜香的笑声又开始停顿。 水若冰又说道:“小弟现在本该在玉兄的好友的府上喝酒,事实上却没有,玉兄不觉得奇怪?” 玉惜香的笑容变成惊异。 水若冰问道:“小弟想请教下玉兄,玉兄师承何人门下,为何毒功能有如此火候?” 玉惜香干笑道:“若冰兄有兴趣的话,自己慢慢去想好了。” 水若冰笑道:“看来玉兄真是一败涂地,连自报家门的勇气都没了。” “玉兄还是交出解药就快走吧!玉兄的命小弟还没兴趣。” 玉惜香没有走的意思,反而慢条斯理地说道:“解药小弟是不会交的,若冰兄体内的毒素乃经由复杂交合变化而成,而非毒药直接生成;若冰兄若想制住小弟用试毒一法让小弟自己把解药找出来的话,小弟奉劝若冰兄不必枉费心力。” “你既不肯交出解药,小弟也没有取你性命之心,那更应该快点走。” “小弟在等。” “等什么?” “等若冰毒发身亡,再把她带走!”玉惜香的目光再次看向姬冰媛。 “小弟奉劝玉兄还是别等了,因为玉兄一点机会也没有。” 玉惜香叹道:“若冰兄既然这样说,小弟还是不等也罢。”话声中竟真站起来,转身就走。 玉惜香真的走了! 天色已大亮,他没有再回来。 姬冰媛已经离开客栈,此刻正走在镇外的雪地上。 水若冰就在她身旁,水若冰并非如玉惜香所言——毒发身亡,反之精神气色都很好。 水若冰身中奇毒却没有毒发身亡,姬冰媛心头欣喜之中又有几分惊奇,当下言道:“看来玉惜香的话不过是吓唬人而已。” 水若冰言道:“他的话都是真的,他先对我下迷幻之毒,让我脑中产生幻象,引我随幻象而行,再调过头来对付你——,他精心布局全盘落空,只因为有一件事他不知道。” “什么事?” 水若冰笑道:“他不知道我脑中有一天下至毒之物——万毒始祖,他对我们下的毒,全被我脑中的万毒始祖吸食殆尽,哪还能伤到我们的身体。” 姬冰媛问道:“万毒始祖会吸收所有进入你体内的毒素?” 水若冰说道:“应该是这样,因为在毒药进入我体内后,脑中的万毒始祖就会蠕动不休,然后生出吸引之力,将遍布全身的毒素全都吸向头顶,尔后毒素便消逝无痕,若非有此天下至毒之物在我脑中,我怎会变得百毒不侵?” 只有如水若冰所言,才能解释水若冰为何受幻象所迷却能半路上杀回来、姬冰媛身体内的毒素全部化入他的体内他却安然无恙! 姬冰媛问道:“他对你下的是迷幻之毒?” 水若冰应道:“是,他想要把我引向他所谓好友之处,是以在酒店里就下了毒,毒发后的我有如失魂一般,不自觉的随他说过的话去做——还好——” 听完水若冰的叙述,姬冰媛心头已有定数,遂向水若冰问道:“你现在还不知道玉惜香出自何派门下?” 水若冰言道:“天下间擅长用毒者多不可数,很难断定他是出自何门何派。” 姬冰媛娓娓言道:“天下间最擅长施用迷幻之毒的当数千毒门,千毒门处滇境之内,近靠酷热之下的远古丛林,那远古丛林中生有一种奇花,茎有两寸大小,高有三五尺、叶细长,叶尖如刀、初夏时日花开于顶,花分五瓣,呈喇叭状,花香浓郁。” “但此花含有一种特殊的毒素,常引得丛林中的动物性命无伤却神智迷乱,人们就给它取了个迷魂花的名号,千毒门取迷魂花提炼成药,祛其味而存其毒,取药名为‘失魂引’,你所中的,应该就是千毒门的‘失魂引’。” 水若冰言道:“照前辈说来,玉惜香很可能是千毒门弟子?” 姬冰媛白了他一眼,嗔声道:“你还叫我前辈?!” 水若冰一下说错了话,喃喃道:“我——我——” 姬冰媛轻叹一是声,言道:“我的确够老了。” 水若冰急道:“晚辈——晚辈不是这个意思。”他一急之下,一错再错,又自称起晚辈来。 看面临强敌尚不惊乱、冷静沉着的水若冰有如此惊惶失措,“毕竟还只是个年轻识浅的孩子。”姬冰媛心头暗想。 她面上嫣然一笑,柔声道:“没关系的,我不是那么想不开的人。” 水若冰想了想,说道:“干脆我以后叫你媛姐姐好了。” 姬冰媛心中浮过一丝欣喜,口中遂应道:“好啊。” 水若冰故意找话说,当下问道:“媛姐姐好似亲眼见过那迷魂花一般,解析得透彻明了。” 姬冰媛说道:“我是亲眼见过迷魂花,不过那已经是一百年前的事了。” “一百年前?”水若冰又差点口出惊言。 “我年幼即随师傅云游天下,最北到过完水的入海口,最南去过朱崖州的天涯海角;八岁那年曾到过滇南之地,所以对迷魂花亦有所认识。” 水若冰心头暗忖,“也就是说她现在已经一百零八岁了,可看她样子十八岁也没有?!” 姬冰媛道:“师傅他老人家一共收了四的徒弟,四个徒弟中,就我这师傅最疼爱的小师妹武功最差。” “媛姐姐的师傅定是个绝世高人。”水若冰由衷而叹,最差的徒弟尚且如此,最厉害的还得了? 姬冰媛已是一百零八岁,功力深厚、技艺高强不足为奇。奇就奇在天下间很少有人能活到一百多岁,能活一百多岁的“世外高人”亦是寥寥可数;退一步说,就算有活到一百多岁之人,大都已经人老骨枯、弯腰驼背,要想将内力修炼到化老祛枯的境界,以保持少女之身,当今天下,也就只她姬冰媛一人! “那媛姐姐的师兄师姐呢?”水若冰问道。 姬冰媛应道:“以后你就会知道了。” 他二人取的方向是西方,姬冰媛不想往事重提、徒然伤神,遂问道:“你现在是去找你要找的东西?” 水若冰应道:“万毒始祖虽能替我解百毒,可终有一天会害死我,我非得把它除掉不可,官彦龙叫我找《万毒源》来自行解除,却不知这《万毒源》何时才找着。” 姬冰源说道:“这《万毒源》乃是太始五大奇书之一,虽有过关于它的传闻,却从未有人见过。” “太始五大奇书”这六个字深深的将水若冰吸引住,他忍不住问道:“太始五大奇书分别是什么?” 姬冰媛说道:“除了天蚕教长老要你找的《万毒源》,另外四部分别是《不死天书》、《太始天元册》、《轩辕诀》和《魔神秘典》。” 水若冰又问道:“真是一本比一本吓人,媛姐姐可否知晓五大奇书的奇闻奇事?” 姬冰媛问道:“你想听?” 水若冰言道:“由媛姐姐道来,我百听不厌。” 姬冰媛叹道:“我本来没那么多话的,既然你想听,我就随便说说,太始五大奇书口传于轩辕黄帝之前,成书于仓颉创字之后,毒门始祖旷魁本为蚩尤部将,专攻用毒之道;随蚩尤征战天下,多有奇功。自蚩尤逐鹿战败身亡,旷魁心灰意冷,便将一生心血全投入毒功之中,终于将神农氏分出的毒物和自己的毒功心得整理成书,名为《万毒源》;旷魁以后,此书便下落不明,从未现于人间。” “《不死天书》传闻乃是天外之物,著者何人、成书何时皆无史可考,不过《不死天书》确实存在,你如果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能亲眼目睹。” 水若冰惊异道:“还有这样的好事?” 姬冰媛微微一笑,应道:“当然。” “而五大奇书中最为神秘的则数《魔神秘典》,传言此书由蚩尤口述,经属下文官著成,全书分为两部,其中一部记载着各种世所罕见的奇功异术,另一部却记载有关蚩尤及太始魔神殿的秘密;记载奇功异术的一部于秦末汉初传到一个叫羿鸿烈的落魄书生手中,这落魄书生乃大智之人,他练成了书中颇为精深的武功‘道心种魔’,便自立一派。” “羿鸿烈愤世嫉俗、反对儒墨,派中行事标新立异、别具一格,因而收纳不少奇人异士,羿鸿烈遂自命‘魔门’;自汉武帝采纳董仲舒‘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之策,魔门便成了与正道针锋相对的领袖门派。” “常人所说的《魔神秘典》,大都指魔门始祖所得、记载奇功异术的那一部,至于记载有关蚩尤及太始魔神殿秘密的另一部,却从未听人提及。” 第二卷 万源归宗 谁与争锋 第四十六回 雪夜奇闻 “《太始天元册》传言为鬼臾所著,其书精深奥义,历代无人读懂,直至商周两个王朝更替之时,才有旷世才女苏慧嫣深究其道,苏慧嫣遂携此书远走北海苦寒之地,苦研大成后就地开宗立派;她便是北海雪沁宫的创派祖师玄雪真人,《太始天元册》一直深藏在北海雪沁宫。” “《轩辕诀》顾名思义,乃由轩辕皇帝著成,书中包罗万象、各尽奇术,其中应轩辕剑而成的剑诀为全书之精髓,持此书者正是当今天下第一高手付东楼。” 听完有关五大奇书的简单介绍,水若冰叹道:“还好我要找的是几千年年都没人找到《万毒源》,要是换着什么《轩辕诀》或《太始天元册》,那可就麻烦了。” 姬冰媛笑问道:“为什么?” 水若冰应道:“相对来说,《万毒源》比其他被人据有的书要好找些,再说《万毒源》只怕找不到,其他的的书找到了还怕拿不到。” 他的话倒也有几分道理,被人有意藏起来的确实比无意流落的东西更难寻找;再说想得到属于别人的东西也比得到不属于任何人的东西要要难。 姬冰媛言道:“再向西,就是天蚕教的地盘,江湖传言,天蚕教虽为天下第一用毒大派,但毒功还不到《万毒源》中记载的十分之一,可见天蚕教对《万毒源》亦是垂涎三尺,为找《万毒源》,只怕已经翻遍苗荒的每寸土地,你去他们世代皆未寻得之地寻找,机会甚是渺茫。” 水若冰叹道:“可我想不出该去哪里找,天下间毒虫毒草、用毒的三大门派都聚集在西南三地,我也只好去碰碰运气。” 姬冰媛问道:“如果分成两路找,机会是不是更大一些。” 水若冰说道:“可你的功力还没有恢复——” 姬冰媛言道:“我是说等我功力恢复以后。” “姬前辈的功力没了!”姬冰媛的话刚说完,两人身后话声响起,一条蓝影随声而来,正是乌岽峰上同陆中乾、屈展一道击杀水若冰的“承影剑客”燕锋芒。 “阴魂不散!”水若冰暗叹一声。 “燕兄欲在何为?”水若冰停下。 “在下不想做什么。”燕锋芒向前大赶几步,和水若冰走成一并排。 水若冰说道:“燕兄与小弟正邪不两立,燕兄不会是来找小弟喝酒吧!” “在下倒也想,可时不假人。” 水若冰问道:“燕兄另有急事?” 燕锋芒笑道:“也不是什么急事,在下只觉得奇怪,怎么就阁下和姬前辈,不是还有一个吗?” 水若冰应道:“她已经回家了,燕兄想找她麻烦?” “呵呵,在下与她无怨无仇,为什么要找她麻烦?”燕锋芒的笑声干脆爽朗,仿若发自真心。 稍有停顿,燕锋芒问道:“阁下知不知她家在哪里?” 水若冰笑道:“小弟也想知道她家在哪里,可分道扬镳的时候,她却没有让小弟知道的意思,看来燕兄是问错人了。” 燕锋芒亦笑道:“阁下这般人物,她不想让阁下知道也是情有可言。”他的话不是很好听,却没有半分嘲讽之意,其实就算有,水若冰也不会在意。 “小弟也是这样想,要不燕兄今天就问对人了。” 燕锋芒叹道:“看来只得去问别人了。” 水若冰笑道:“燕兄原来是放心不下她。” “在下只是觉得那日陆中乾下手太重了些,似有必杀她之心,倘若让她再遇上陆中乾,陆中乾坤只怕不会放过她。” 水若冰问道:“燕兄没有和陆中乾、屈前辈一起?” 燕锋芒应道:“峰巅一战后就分开了,而且再没碰面。” “小弟想再问一句,姬前辈是否功力真的没了?” 水若冰笑道:“燕兄方才已经听得很清楚,何须小弟重复?” 燕锋芒言道:“那阁下和姬前辈最好别让屈前辈和陆中乾遇上。” “多谢燕兄。” “阁下一定很奇怪在下为何不与阁下动手吧!” “有那么一点。” 燕锋芒笑道:“那日峰巅上已经比过,短短一两天内,你我都没什么进步,再打一场也没什么意思,待到你我剑术各有精进,再行比试也不迟。” “好了,在下得走了!” 燕锋芒话声中身形掠出,当真走了! 水若冰叹道:“要是谁都像他这样想,我就没那么多麻烦了。” 姬冰媛说道:“他会不会被人跟踪?” 水若冰扫开积雪,在地上生了堆火。 姬冰媛的功力在迅速回复,不出半个时辰,她又能恢复成十二个时辰前那个绝世高手, “怎么一下雪就前没村后没店了?”水若冰叹道。 姬冰媛说道:“雪已经下了三天三夜,也该停了。” 水若冰手中一根小棍拨弄着火堆,“南方的雪很少会下几天几夜,今年好象很特别。” “为什么总有些人喜欢露宿?”放着好好的客栈不睡,偏偏要在雪地里坐一晚上,水若冰真搞不懂自己,大雪天能找出什么《万毒源》来? 姬冰媛的功力攀升至颠峰状态,她的面色,在火光下焕发着奇异的光泽,那是武功修为超凡入圣的特有之象。 水若冰心头又在想,我什么时候才能步入此等境界?他正值想得入神,耳边却有话声响起,听话音,乃是姬冰媛所发。 “有人赶过来了!”姬冰媛话音以传音入密之术发出,水若冰知道她功力恢复后感官灵敏度远超过自己,她如此说,该是没错,当下不动声色的隐入暗处,姬冰媛的身形,亦在话中隐没不见。 不多久,果然有衣袂之声朝火堆而来,匆匆赶来的两人一身黑衣,火光下但见得两人满脸横肉,体形彪悍,衣服左胸心口之处,逼真的绣着一团拳头般大小、烈焰腾升的火焰,看上去颇有几分诡异。 两人走近火堆,其中一人嘘了一声,言道:“刚才明明有人,怎么一下子就不见了?” 另一个说道:“你是不是夜黑眼花,看走眼了?” “不可能,明明有的,再说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没有人怎会平白生出一堆火来?” “说得也是,如果是会里的兄弟,应该不会躲躲藏藏的。” 先开口的人愤愤道:“哼!都说以火为号,没想到用一个空火堆把我兄弟二人引过来,却鬼影都不见一个。” “说话可得小心点,万一被教主听着,那可是小命不保。” 姬冰媛移近水若冰,言道:“原来只是两个不成气候的小角色。” 水若冰笑道:“大人物出场之前,通常都要小角色先来热闹热闹气氛。” “教主怎么会来这种鬼地方,你不要自己吓自己好不?” “不可否认,自从帮主带领兄弟们加入那什么圣火教,我的神经是有点过敏,但圣火教教规也太严了,两个月来,我连女人都没时间碰,真他妈憋死了。”后来开口的人似乎对他口中的“圣火教”很是不满,主要原因就是害他两个月不开荤! 先开口的大汉说道:“废话少说点,这里既然没人,我们得赶到别处去看看。”他口中说话,身形开始移动。 “真不知什么鬼命令,早不发晚不发,偏偏在这大雪天里发。”后开口的大汉嘴里咕隆着,很不情愿地随先开口的大汉跟去。 水若冰自言自语道:“圣火教是不是大哥口中的拜火教?” 姬冰媛应道:“跟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姬冰媛银灰色的着装和水若冰雪百的衣衬在雪夜中不易分辨,且说那两个大汉不过是三脚猫功夫,难以发现跟在身后的水若冰和姬冰媛。 两名黑衣大汉没走多久,前方又有火光亮起,二人走近火堆,看得火边已经聚集了十来人,人人皆如他二人一般真穿黑衣,看他两人到来,其中一个头儿似的壮汉不满道:“大家都到齐了,就差你们两个。” “看你两个平时都快手快脚,今天晚上是怎么了!”那头儿似的壮汉抱怨话一句未完一句又起。 “我兄弟二人在前边不远看到一堆火,还以为是秋堂主你的信号呢,谁知走近人影都没个,我兄弟二人等了等,所以耽误了” 那头儿似的壮汉果然是头,而且还是尊称堂主的人物。 “还另有兄弟生火为号?”被称为秋堂主的壮汉作沉思状。 “应该不是会中的兄弟,否则不会不见我兄弟二人。” 秋堂主缓缓说道:“还会有谁半夜三更不睡觉,有雅兴到野地里来生火烤?” 两个大汉沉默不语。 秋堂主想了想,以命令的口气说道“好了,不说那么多了,那堆火肯定不是会中兄弟生的,你们两个过来的时候有没人跟踪?”他不愧是的堂主,知道大冷天另有外人在野外生火必不寻常,不得不防上一防。 “没有,一路上我兄弟二人可小心了。” “希望你不要说错话才好,今晚的事不能让任何外人知道。”秋堂主声色俱厉。 “不会!” 秋堂主显得急噪不安,“会不会都该出发了,去晚了我们一帮人都得完完。” 片刻间,十余人走得干干净净。 第二卷 万源归宗 谁与争锋 第四十七回 圣火祭祀 一片广达百丈、向南而开的山谷,虽然没有丁点火光,犹可见得谷中人影绰现,稍一估计之下,只怕不下百余人,细看之中,竟都是一帮黑衣汉子,黑衣的左胸心口之处,都绣出一团妖异的火焰。 这些平日无法安份的大汉此时都面朝西方,默然不语,谷中静得落针可闻。 谷地西边紧挨山崖的地方用木料搭起一座高台,高台上竖立一根长有一丈、粗及海碗的木柱,离木柱顶端四尺的地方,横架出一条跟木柱一样大小,长有七尺的横杆。 水若冰和姬冰媛巧妙的嵌在谷地东面的崖上,二运足目力,将谷中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你看那架子像用来做什么的?”姬冰媛向水若冰问道,其实她心中已经猜出个大概,只是趋于女人喜欢提问题的习惯,才开口问水若冰。 水若冰应道:“如果在架子上绑一个人,那再合适不过。” “看样子像是某种宗教的祭祀仪式,想必是要拿活人来祭奠创教之神。”水若冰又补充道。 姬冰媛又问道:“以你来看,会用什么样的方式祭奠?”两人离得很近,姬冰媛散发出的阵阵体香让水若冰很是受用,水若冰想不明白她一百零八岁的人,还会有此清纯淡雅、少女特有的体香,至于能把他水若冰迷得神魂颠倒,那就更不在话下。 水若冰心头胡思乱想,口上却正言道:“如果真是他们口中的圣火教,那肯定是用火把人活活烧死,再看谷中几乎全是男人,可想被用于祭奠的应该是女人,而且应该是个美女?!” “哦!” 水若冰言道:“既然是祭奠创教之神,当然马虎不得,用丑女作祭品岂不是把神给得罪了?” 姬冰媛轻笑道:“换着要你用美女来祭奠神灵,只怕你会连神灵都不要了。” 水若冰应道:“神灵大多是宗教的产物,宗教这东西,你信它就有,不信它就没有,神也一样;再说祭完了神,要做的事还不是得靠自己的双手来做?所以说求神不如求自己;更别提祭神了——只有傻瓜和疯子才会为了所谓的神把活人活活整死。” “蓬!”高台上暴出一团火光,刹那间照亮整个山谷。 “熊熊圣火,照耀天地!”谷中上百人齐齐跪倒,发声齐喝! 喝声沉猛有力,在山谷中震动回荡,竟也有几分气势。 台下的人全部跪倒,台上火光中,缓缓现出一条势如腾升不息的火焰、火红的人影,火红的衣服、火红的面色、火红的头发,就连双目,亦是妖异的火红色,像随时都会喷出火来! 水若冰笑道:“此人倒真得圣火眷顾,难怪能做些丧心病狂的事。” 姬冰媛说道:“先别妄下定论,且看他们如何祭祀。” 火红人影两旁迅速闪现两条人影,各张口喷出一柱火焰,射向居中的红衣人,红衣人不闪不避,迎上喷面而来的火焰。 焰火过面,红衣人面色不糊不焦,甚至睫毛都没烧掉一根。 “圣火护身,万物不侵!” 跪地不起的百余名汉子又齐声劲喝,喝声又在山谷中回响不绝。 红衣人朝架子跪下,口中喃喃道:“神灵眷顾,赐我圣火,圣火光明,照亮黑暗——”后来就是一串“啊、呼、唧、呱、啦、稀、嘶——”长篇大论似的咒语,让人听不懂在说些什么,水若冰真想看看,跪在雪地上的大汉们是否满面肃穆、眼中一派虔诚! 待了半个时辰,红衣人的咒语总算念完,他虔诚的拜了三拜,起身面向台下的一众人,“神的子民们,伟大的神灵会宽恕你们的过错,赐给你们圣明之火,为你们照亮前程,使你们不会在黑暗中迷失。” 姬冰媛笑道:“这种哄小孩的话也搬出来,真受不了。” 水若冰问道:“奇怪的是很多人宁愿被哄小孩的话欺骗,甚至于引之自我麻痹。” 姬冰媛叹道:“骗小孩子的话都是美丽的谎言,小孩子不知道真假,当然会相信;热恋中的甜言蜜语却不一样,就算知道是假的,还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水若冰应道:“那是因为相互了解之下被对方抓住了心理上的软肋,遂被加以欺骗和迷惑;其实不论创派说法、或是开宗立教,都是脑子灵光一点的人抓住别人心理上的弱点,加以发掘引为自用。” 宇宙万物都离不开欲望二字,人类就因为拥有超越万物的强烈欲望才会凌驾万物之上,成为万物灵长! 红衣人高声呤唱,“饮水思源,受惠知恩,就让我们奉献给神灵人间最好的礼物吧!” “神的子民们,以虔诚的名义,正直你们的内心,站立你们的身体,挺起你们的胸膛,庄严你们的面容,清净你们的耳根,擦亮你们的眼睛,一起见证这神圣的时刻。” 红衣人呤唱声中,台下的人一齐站立而起,目光投向高台。 但见两条黑衣大汉,将一个身段窈窕、稍作打扮的黑衣女子强牵上台,轻而易举的将黑衣女子举高,先将她双手搭上架子的横木绑紧,再将她身体固定在竖直的木柱上。 另有两个黑衣大汉不断将放在台下的干柴堆到架子下,柴草堆完,又在柴草之上浇下两桶粘黑的液体,像是产自康藏边地的原油。 被绑在架上的黑衣女子头一抬起,水若冰差点惊呼失声,此女不是别人,正是燕锋芒向他打听的谭馨。 她怎么会被圣火教徒抓来祭神? 水若冰不去想那么多,他只知道绝不能让谭馨被活活烧死, 姬冰媛问道:“你是不是想把她救下来。” 水若冰决然道:“不是想救,是一定要救!” 姬冰媛说道:“我就知道你为了美人不惜开罪神灵,不过你先别急着出手,让我试试除红衣人外,场中是否另有高人。 “让我们一起为神灵接受人间的礼物而欢呼称颂吧!” 红衣人话声中,台上火光突熄,片刻间又复燃! 一个大汉站立在架下,手中的火把点向浇满原油的柴草! 噗!极易燃烧的原油被火把点着,刹那间火苗窜得老高。 哧!刚燃着的原油燃势突停,上窜了火苗突然没了,就连大汉手中的火把也同时熄灭。 大汉面色惊变,不明所以得看着手中的火把。 红衣人亦是一惊,不过他很快反映过来,呤道:“伟大的神灵,请您接受您的子民奉献的礼物吧!”后面又是一串“啊、呼、唧、呱、啦、稀、嘶——”的咒语。 咒语念完,他身后的大汉手中又复得一火势旺盛的火把,火把点向浇满原油的柴草,又是“噗”一是声,火苗窜得老高。 奇怪的是紧随而来“哧”的一是声,燃势突停,上窜的火苗又没了,大汉手中的火把亦同时熄灭。 “见鬼!”大汉嘴里咕隆一声。 “有神灵在,哪会有什么鬼怪?”红衣人扬手就是一巴掌,把点火的大汉打下高台,他自己点燃火把,祈祷道:“有心存不正的人意图亵渎,他必将受到惩罚;伟大的神灵,宽恕我们的罪恶,收下人间的礼物吧!” 话中,红衣人亲自去点然架子下浇满原油的柴草,可情况跟前两次一样,刚点着就熄灭—— 姬冰媛隔空发力,三次将将火打灭,红衣人竟不能觉察,可见他难称高明之辈,水若冰叹道:“要燕锋芒那小子在就好了,刚好给他个英雄救美的机会。” 姬冰媛笑道:“他不在,你也可以勉强而为之。” 水若冰笑道:“那我就不客气了!”话声中飞身落入人群中。 场中百余人的心神都放到台上三起三灭的“圣火”上,竟没人发现水若冰。 何方狂徒竟敢在庄重的祭神仪式上开玩笑?!红衣人妖异的双眸四下环视,恼怒得真要喷出火来。 一片黑色中突然现出一道白影,眨眼间白影就闪上高台,落到红衣人身侧,红衣人侧身,对身着白影怒目而视,厉声喝道:“你是何人?” 白影就是因为没有“英雄救美”而“勉强为之”的水若冰,红衣人恨不得一口把他吞下,他却面无惧色、潇洒从容。 “我是专跟神灵作对的魔头,有我在,你们的神灵只得退让三分,所以连你们献给他的礼物他也不敢收” 红衣人声色更厉,“这样说来,你是来捣乱的?!” 水若冰不然道:“我是来收礼物,不是来捣乱。” “收什么礼物?” 水若冰笑道:“你那胆小的神灵不敢受你的礼物,当然就是让给我了,我还用客气?!” 红衣人妖异的双眸异芒闪动,口中怒喝道:“你休想取走献给神灵的礼物。” 水若冰还在笑,“你的神灵的无服消受你的礼物,你不让我拿走,难道你自己也想——?” 台下百余人都在看红衣人如何应付这前来抢“礼物”的“魔头”,红衣人知道不拿出点实力,再装神弄鬼下去只会适得其反,让台下的教徒对他的圣火教信心全失。 “那就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 第二卷 万源归宗 谁与争锋 第四十八回 一败涂地 水若冰说道:“你想打架?” 红衣人手指水若冰,向台下喝道:“此乃亵渎神灵的魔鬼,我等神灵的子民理当合而歼之,大家还等什么?” 台下大半人是等着看热闹,可也有不少深受神灵感化,红衣人呼声刚了,已有数十名大汉向台上冲来,欲擒水若冰于爪下。 那十余名大汉方冲到台下,但听得水若冰沉喝一声,“慢!” 喝声暗携劲力,虽不甚响却震人耳鼓,向台子冲来的十余名大汉闻声一顿,吓得不敢攀上台来。 水若冰笑道:“各位大哥有话好说,何必两句话不对头就撅袖挥拳、动用武力。” 其中一个大汉喝道:“他娘的,有种我滚下来,看我不打扁你。” 水若冰叹道:“神不允许他的子民说脏话。”他话声刚了,对他喝声的大汉两颊已高高肿起,火辣辣的疼几乎像让他哭爹喊娘,他敢打赌,被人砍一刀也没那么疼。 水若冰还在台上,他目光环扫一周,将百余人的注意力全集中到他身上,他才振声道:“想打架小弟稍后奉陪到底,但在打架之前,小弟先要说几句话。” 他自称小弟,可没人敢反对! “各位都是娘生娘养、有血有肉的堂堂男儿,正值年轻力盛之时,想有所作为亦是人之常情,但得找对路才行;各位不妨想一想,倘若很多年前各位的老母亲还来不及生下各位就被拿去祭神了,各位还能站在这里。” 好直接的方式!众人沉默——事实! 水若冰又说道:“小弟想说的是,凡事都得讲点天地良心,今天各位把别人的妻女用来祭神,说不定明天用来祭神的就是各位的妻女,到时各位会怎么想?” 是道理,更是现实,众人不再沉默,胆大的、包不住嘴的、爱说闲话的——已经轻声谈论、窃窃私语。 好有魄力的话声,就连水若冰也难以相信自己的话声能有那么大的感染力! 水若冰看自己的话起了效果,又振声道:“把仁义道德、天地良心扔一边去,退一步说,各位加入圣火教为的是什么,不外乎金钱、名利、美女,可各位加入圣火教后,除了没日没夜的为别人拼命,各位得到了什么,如果小弟说有人因为加入圣火教,一连几个月连女人也没时间碰,各位可相信?!” “恩!有这回事。” “我也是这样。” 台下话声更响! 显然水若冰粗俗的言语,远比红衣人故作优美的祭神之词更得人心。 水若冰揎拳捋袖,话声铿锵激昂,“大家都是男人,就直说了,用女人祭神的方式延续下去,成了家的男人将会失去妻女,没成家的大小伙子想找个老婆都难。” “好女孩都用来祭神了,哪里来的老婆?!” “哈哈”台下暴笑声响起。 “说得太好了!” “正合我心意。” 水若冰几句话,就在人群中起了轰动效应,可见其不凡的魅力。 “应该没他说的那么严重吧!” “才入教一个月都不到就看到用女人祭神,以后的情况很难说。” “说实话,小弟方才偷看了一眼,那用来祭神的女人长漂亮得像个仙女,那样的美人用来祭神实在太可惜。” 十个男人九个怜香惜玉,红衣人在做法无疑令很多人不满。 水若冰提高声音,言道:“小弟最后一句话,这大冷天的,各位还是快赶回家去,该抱老婆的抱老婆,该抱孩子的抱孩子;还没老婆孩子抱的不妨约上三、五好友,进酒馆灌上几口烈酒,其实就算一个人睡冷铺,也远比在这光天旷地里干炕强吧!” 人群开始骚动,大半夜野外挨冷受冻、跪跪拜拜,岂是心头所愿? “你说完了吗?”红衣人冷冷看着水若冰。 水若冰方才仿若将他忘记了,只顾一发心中之快;其实从他两人同台,就开始暗中较量,红衣人武功修为不俗,属一流高手之列,但水若冰却技高一筹,又因占有心理上的优势而夺得先机,反客为主,牢牢将他压制,非但让他找不到机会出手,还得尽力使自己不露出破绽,以防水若冰随机攻出的致命一击! 红衣人此刻开口,是否代表他已有应付水若冰之法? “完了!”水若冰应道。 红衣人冷笑道:“那该我说了!” 水若冰双手一摊,“你想说话也不用征求我的意见!” 红衣人面向台下骚动不已的人群,笑道:“神的子民从来都不残忍好杀,更没有将人活活烧死的事,不信大家朝架上看去。” 虽说水若冰说得他的一众教徒心乱气浮,可他这当头的对一众教徒依然有号召力,他话一出口,果然有不少人朝台上的架子看去。 方才众人的心神全被水若冰吸引过去,没有谁注意到木架上、用于祭神的女人;此时一看之下,果真如红衣人所言——并非残忍好杀,亦不是将活人烧死! 架子的人已经不是方才绑上去的美女谭馨,而是一个穿着女人衣服的稻草人! 水若冰面色一变,“怎么可能??” “明明是个如假包换的女人,怎么一下子变成了稻草人?”人群中亦有人嘀咕道。 红衣人冷冷看着水若冰,厉声道:“你出言不逊,侮辱神灵,妖言惑众,蛊惑神的子民,你还有什么话说?” 水若冰笑道:“我是对你所谓的神灵不敬,不过你却是欺骗神灵,也欺骗了那么多信任你的人,说起来,台下的人还是没有加入你圣火教的必要。” 他二人的话不是说给对方听,而是说给台下的百名大汉听,是以人群中有人呼道:“教主怎么欺骗了神灵,又怎么欺骗了信任他的人?” 水若冰又面向众人,不慌不忙地应道:“这位大哥问得好!” “先用个真人作作样子,然后烧个稻草人了事,还说是人间献给神灵的最好礼物——” 水若冰还没说完,台下笑声已起。 “至于欺骗众人,先是故作玄虚,再而中途调包,凡事虚而不实,大半夜把那么多人骗到荒野之地来,就只为烧个稻草人,不算欺骗算什么?” 此说虽然勉强也算欺骗,说得确切一点应该是把众人当猴耍,被人当猴耍岂不是人类最痛之恨?! “若说圣火教有用活人祭祀的规矩,各位就没必要入教;若说没有,各位的教主大人就是凭一己之好,装腔作势、故弄玄虚,视祭典如儿戏,视各位为玩物。” “俗话说良禽择木而栖,各位俱是铮铮男儿,焉有为此等妄言欺众之徒卖力效命之理?” 水若冰说完,台下议论声又起。 “说得也是,既然没有必要入教,也没必要跟随他,那还不如回家去好点。” “想想也有道理,不明不白帮别人卖命,确实不值。” 红衣人本以为乘众人不在意之际,把真人调走,少个毫无人性的罪名,以此换回一众教徒的心;想不到水若冰却因此大做文章,给他安了个妄言欺众的罪名。 水若冰又说道:“其他的不必说了,没什么问题的话,大家解散。” “你叫他们解散他们就解散?” 水若冰笑道:“他们已经不想跟你了,你还想怎么样?” 红衣人阴笑道:“如果你想被我暗中调走的人没事,最好照我说的话去做!” 水若冰问道:“你要我做什么?” “我要你收回你方才说的话!” 水若冰为难道:“说出去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教主大人连这点都不知道?” 红衣人火红的脸气得发白,“你的意思是想她死!” 水若冰笑道:“你认为我会置她不顾,跟你在这台子上闲聊?!” 红衣人脸色更白,“你!” 啪!一条重愈百斤的大汉砸到台上,随之而来的两条人影一银一黑,乃是和水若冰一道来的姬冰媛和被红衣人先绑在架子、又暗中调走的谭馨。 红衣人看谭馨又回到台上,“这——这——”这了半天这不出来。 水若冰叹道:“教主大人何以惊惶至斯?” 红衣人眼中的异芒全然消逝,取而代之的是恐惧、绝望! 一个水若冰已经让他吃不消,现在又来了个姬冰媛,他还有活命的机会?——有! 因为水若冰一行三人已经把他忘了! 水若冰向台下的百余名汉子宣布,“大家可以解散了!” 哪知他话声刚起,台下惨叫声连连响起,一条黑衣蒙面的大汉手中砍刀狂舞,在人群中疯狂砍杀,虎虎刀风下,受创倒地的大汉竟有六、七人之多。 水若冰正待飞身前去阻止,姬冰媛已先他而出。 看水若冰和姬冰媛二人心神皆系在人群中那疯狂的大汉身上,红衣人目中邪芒再闪,恐惧与绝望一扫而空。 他五指俱张、毫无声息的抓向谭馨;他心中早有算计,只他一人难以逃命,若将谭馨抓到手作人质,情况就会好很多! 但他的如意算盘落空,他的手还未碰到谭馨的衣角—— 嗤!他的前胸后背各穿出一道口,鲜血标射而出,栽下高台,水若冰料定他必死无疑,没再去看他一眼;可水若冰错了,红衣人栽下高台之后,鲜血标射的伤口竟然高速合拢,还未及地,他前胸后背已完好如初,是以他并未倒栽在地,而是在着地的一刹那扭转身形,直立而起。 第二卷 万源归宗 谁与争锋 第四十九回 谭家堡中 “饶你奸似鬼,也得喝老子洗脚水。”红衣人迅速脱掉火红的外袍,即刻变成一个黑衣劲装的大汉,他混在人群中逃遁,水若冰却全然不知,叫他心头忍不住暗暗好笑! 他已经飞掠出谷,水若冰一行三人却仍在谷中,他展开身形狂奔而出! “你送她回家,我还有事要做。”姬冰媛把谭馨交给水若冰,身形电闪而逝! 离那个无名的山谷已经很远,谭馨走在回家的路上;跟上次不同的是,她身边多了个水若冰。水若冰没有去谭馨家里坐一坐、或喝上两口酒的意思,但他决定要把谭馨送到她家门口! 水若冰和姬冰媛的及时出现,让谭馨死里逃生,她心头暗忖乌岽峰上没救错人,口中遂言道:“谢谢你们来救我!” 水若冰应道:“说起来是小弟的错,明知谭小姐身上有伤、心力疲惫,还让谭小姐孤身一人。” 谭馨言道:“那是我自己的决定,怎么能怪你。” 水若冰叹道:“倘若小弟、媛姐姐和谭小姐在一起,三人同力,还容得那什么圣火教如此胆大妄为?” “他怎么把姬前辈叫做媛姐姐?”谭馨搞不懂才隔几天,水若冰对姬冰媛怎么就变了?她故作不觉,也不问为什么,就好象水若冰口中的“媛姐姐”依然是“姬前辈”。 水若冰问道:“圣火教除了祭台上的红衣人,是不是还另有高手?” 谭馨应道:“那天抓住我的人,武功比红衣人高强很多。” “谭小姐可否得知圣火教于何时传入湘西?” 谭馨想了想,言道:“应该在半年之前。” “之前圣火教可有异常的举动?” “圣火教传教者入湘西后,皆只是传教收徒,倒也没听说过圣火教有任何悖于常理的作为。” 谭馨轻叹道:“我也是被圣火教抓去作祭祀之物,才知道圣火教是邪异教派。” 水若冰口中喃喃道:“圣火教,圣火教——” 有感祭典上圣火教对火的应用及被火硝硫磺之物炸毁的曹府,水若冰沉呤道:“取了个圣火教的大名,教中该是致力于火的研究和应用,譬如说擅长于硫磺火硝之类易燃易爆之物的应用——否则就跟教名不副了。” 谭馨说道:“圣火教在对火的应用上确实超凡出众。” “倒是很有可能。” 水若冰心有所想,失神之际冒出一句莫名其妙的话,谭馨奇道:“什么很有可能?” 水若冰回过神来,笑道:“没什么,小弟在想谭小姐的家应该不会太远吧。” 水若冰嘴上在笑,脑中却有了不良的反应,不知是方才用脑过度,还是因为万毒始祖发作毫无规律可言,竟又蠕动不休。 看水若冰心不在焉、心口不一,谭馨不再说话! 令头皮发麻的蠕动加上有如啃食脑髓般的痛楚让水若冰极力坚持平静的神色渐渐变化,刻钟光景,他面上始现痛苦之色。 不过夜色中谭馨并为察觉,沉默了数许,她又开口说道:“你是不是打算把我送到家里才肯离开?” 水若冰心想,我只怕不能把你送到家了,口中却应道:“有这样的打算。” 万毒始祖加剧的蠕动和啃食带来极端的痛楚,让是水若冰话声亦有几分颤抖;谭馨听他话音不对,问道:“你怎么了?” 水若冰极力掩饰,“没——没什么!” 他越是掩饰就越露底,谭馨已经侧过脸,目光向他面上看来。 谭馨一看之下神色大变,因为水若冰痛苦的面色已是冷汗涔涔,全身亦随之轻轻颤抖。 “你,你到底怎么了?”谭馨竟也慌了神。 水若冰挤出一个笑容,笑道:“我没事,过一会就没事。” 他嘴上说得好听,眼中却是灵光涣散,面色亦是黯然失色,身体因为痛苦颤栗不稳。 “你这是?!”水若冰突如其来的变化让谭馨手足无措。 水若冰笑道:“没事,休息一下就没事。”短短的九个字,话声却愈来愈小,说到最后一个字,连他自己也听不到了! 沅水之畔,谭家堡! 统一色水磨方砖铺地、青石墙砌得完整无隙的迎宾大厅中对坐着两人,一人是谭家堡的主人谭混,另一人是他的好友、千毒门的弟子、身着绿衣的玉惜香! 才隔几天,玉惜香就断了一条手臂,世事之无常,真是令人难以预料! 谭混几乎不感相信,玉惜香也不愿相信,可还在隐隐生痛的伤口让他不得不面对现实! 玉惜香苦笑道:“小弟就一个人回来,谭兄是不是很失望?” 谭混摇了摇头,怅然道:“小弟没有半点失望的意思,小弟只觉得愧对玉兄。” 玉惜香叹道:“谭兄交付小弟的事小弟尚未办妥,该愧疚的是小弟才对。” 谭混看了看玉惜香断掉的手臂,面显愧色,“未办妥的事总有办妥的一天,可玉兄失去了一条手臂,就再拿不回来了,若非小弟要玉兄帮忙,玉兄又怎会——唉!”谭混长叹一声,不愿再说下去。 玉惜香言道:“小弟失去手臂之事与谭兄交付的事并没有太大的关联,一切都是小弟自作自受。” 谭混问道:“玉兄此话怎讲?” 玉惜香站起身来,叹道:“都怪小弟色迷心窍,被水若冰身边的女人给迷住了。” 说到女人,是男人都会来劲,谭混忍不住问道:“玉兄阅人无数,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怎么会被他身边的女人迷住?” 提到姬冰媛,玉惜香完全沉醉迷失,他口中悠悠说道:“小弟原本也是这样想的,可自从看到他身边的女人,小弟才发现自己的想法完全错误,小弟敢打赌,那绝对是个完美无暇的女人,不论容貌气质,天下间超过她的,只怕还没生出来!” 看他神智迷茫、忘乎所以,当知他所言不虚。 谭混问道:“玉兄莫非——?” 玉惜香回过神,应道:“不错,小弟是对她有了非分之想,小弟只觉得她这样的美人跟那不解风情的水若冰在一起,实在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提起姬冰媛,玉惜香可是忘了失臂之痛、败事之辱,整个人变得精神起来,谭混看他被色所迷、不可救药的模样,亦笑问道:“所以玉兄就有所行动!” 玉惜香言道:“心动不如行动,小弟先对水若冰下了‘失魂引’,再对他身边的女人下‘化功散’。” 谭混奇道:“玉兄对付女人不是有更好的法子吗?干吗还用化功散?” 玉惜香叹道:“此女武功高绝,倘若在武林中排名的话,足以排到天字榜上,对付这样的人,当然还是小心谨慎的好。” 谭混更显惊奇,问道:“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在他身边?” 玉惜香应道:“小弟也不知道。” 谭混又问道:“那后来呢?” 玉惜香面露愤恨之色,“饶是此女武功高绝,仍是难逃小弟手心,可恨的是那水若冰,竟前来坏事。” “玉兄既然给水若冰下了‘失魂引’,水若冰就应该照玉兄所言,前来找小弟才是,又子怎么会去坏玉兄好事?” 玉惜香愤愤道:“怪就怪在那水若冰中了‘失魂引’后,已离他身边的女人而走,小弟料定药物生效,引他前来见谭兄了,是以对他身边的女人下手,没想到——” 谭混笑道:“足以排上天榜的高手玉兄也敢惹,真可谓色胆包天了;玉兄的手臂,可就是那武功高绝、容颜绝世的女人所断?” 玉惜香叹道:“此女虽武功高绝,还是中了小弟施下的毒,焉有气力来折小弟的手臂。” “唉,就在小弟即将得手之时,那水若冰杀了出来,小弟措手不及之下,便折了一条手臂。”玉惜香说完,有气无力的坐下,恼怒中又是遗憾又是惋惜。谭混言道:“也就是说,玉兄的‘失魂引’对水若冰没什么作用?” 玉惜香言道:“非但‘失魂引’,其他毒药对他亦没有任何效用,他似乎是百毒不侵。” 谭混想了想,问道:“那玉兄如何逃脱此人魔掌?” 玉惜香言道:“水若冰身中数种毒药,他的女人中了‘化功散’,二人只得任小弟逃脱。” “他会不会故意放过玉兄?” 玉惜香说道:“小弟也这般想过,他也确有此意,可他并没有跟来。” “以他的性格,故意不杀玉兄该是为了跟踪玉兄而来,看看请他喝酒的人是谁;他不肯跟来,那就是说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玉惜香笑道:“他的女人中了小弟的‘化功散’,没有小弟的解药这辈子都休想恢复功力,或许,这件事比任何事都重要得多!” 虽说跟中了“合欢散”的女人交欢之时,女方体内的“合欢散”及毒素会化进男方体内,但很难说化得一干二净、丁点不留;是以姬冰媛体内的毒素虽然大多化进水若冰体内,但只要还有一丝“化功散”残留在她身体里,她都有可能永远不能恢复功力。 但她为何又能功力全复呢?这当然是水若冰脑中“万毒始祖”的功劳,须知“万毒始祖”为毒中之毒,噬毒之能亦是非同凡物,但凡被它碰上的毒素,无不吞噬得干干净净,姬冰媛与水若冰两体欢合、血气相连、化作一个整体,万毒始祖当然会把这个整体内的毒素全部吞噬殆尽。 玉惜香不知水若冰体内尚有一能噬万毒之物,才会口出此言! 第二卷 万源归宗 谁与争锋 第五十回 斩蛟之计 谭混目光望向厅外,悠悠叹道:“说到底是你我二人流年不利,还好今年已经没有多少天了。” 玉惜香言道:“小弟想请教谭兄一个问题。” 谭混收回目光,应道:“玉兄请讲!” 玉惜香叹道:“谭兄所言不错,谭兄年初身染重疾,小弟却是年末断臂;小弟断臂之原委已告知谭兄,谭兄也该将病达半年之久的病因告诉小弟,这才是算公平吧!” 谭混笑道:“都陈年老事了,还要小弟全抖出来?” 玉惜香笑道:“听听也好,好让小弟心理平衡平衡!” 谭混言道:“还不是因为一个女人。” “一个什么样的女人?” 谭混言道:“当然也是个可爱的女人,天下间女人何其多,不知怎地,小弟就偏偏迷上她。” 玉惜香被提起兴趣,问道:“这美人姓甚名谁?小弟怎从未听谭兄提起过?” 谭混叹道:“既成往事,姓甚名谁不提也罢,小弟与她本也情投意合,可就因为一件小事而产生误会,小弟开始觉得一点小小的误会自有冰释之日,是以未去在意,哪想后来误会剧深,发展到无法化解之境地,不合即分,此乃人之常情,可此女竟以为小弟是喜新厌旧之徒,跟她在一起只是有意玩弄她,甚至是欺骗和伤害她,另有新欢便置她不顾了,可事实上却非如此!” 玉惜香笑道:“谭兄怎么样的人小弟最是清楚,谭兄被安上喜新厌旧的罪名,倒真是天大的冤枉。” 谭混苦笑道:“此女心头一横,由爱生恨,从苗荒请来下蛊巫师对付小弟,小弟就此遭殃了!” 玉惜恍然道:“原来谭兄是中了蛊毒。” 谭混点了点头,“那蛊虫整日在小弟体内作祟,开始还无甚痛苦,可到了后来就越发不可收拾了,体内如遭蚊蚁叮咬一般疼痛难忍。” “那谭兄又是如何除掉体内蛊毒?” “蛊和毒都有一个特性,那就是除了下蛊、下毒本人,外人很难解除,家父曾请援天蚕教,天蚕教虽能解天下间所有蛊、毒之物,却不轻易替别人解蛊解毒,但教之中人却告诉家父一个解蛊之法,那就是取江中千年蛟胆或常山率然(双头)蛇胆服食,蛇胆之毒不会伤及人体,却可将体内的蛊虫全部杀死,家父照此法而行,取得率然蛇胆给小弟服下,体内蛊毒果然解除。” 玉惜香问道:“斩杀江中蛟龙还行得方便些,令尊何以舍近求远?” 谭混应道:“取江中蛟龙是方便些,不过千年蛟龙之力岂是人力所能比及,再而言家父为小弟取药之时乃是春夏之交,雨水暴烈,那段时日引动蛟龙,就会灾及沿江百姓。” 玉惜香由衷叹道:“天蚕教果真不负天下第一用毒大派之名。” 谭混笑道:“管他什么天下第一都不甚重要了;畅谈许久,小弟已是腹中饥渴,你我不如上酒桌再谈可好?” 玉惜香笑道:“小弟岂会客气?” 后人有诗云: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 由此联可见南朝佛教兴盛,当朝皇帝迷信佛学,搜刮民脂民膏,带头尊佛重教、广建庙宇,各地方官员亦乐意相仿,真所谓满山筑寺、遍地修庙;兴盛的佛教亦难逃优胜劣汰的规律,是以其中起起落落的小寺小庙不计其数,因为香火不盛、关门倒闭的荒山破庙更是随处可见! 一间不成气候的破庙之中,寺庙中的佛像已经被厚厚的灰尘覆盖,叫人看不清镶金还是镀银,不过这两种可能小得像从大海里捞出一颗绣花针! 佛像跟前、用来供奉香火的架子早被拆来当柴烧,此刻已是一堆冷灰! 水若冰还在找他要找的《万毒源》,想找一本消失了几千年的古书,其难度用大海捞针来形容一点都不过分。 傍晚时分,水若冰就落脚在此破庙之中。 天色渐暗,水若冰打算生一堆火,虽然他不冷! 破庙外脚步声响起,一具比天色还暗的暗影投进破庙,水若冰抬头,看到的是一身黑衣、已经被他送回家的谭馨。 “真巧。”此时此刻此地还能见面,水若冰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不是巧,我是特意来找你。”谭馨走进破庙,找了个“合适”的地方站着。 水若冰手上忙着生火,嘴上也不闲着,“谭小姐找小弟有什么事?” 谭馨问道:“若冰公子脑中的毒是不是发作得愈来愈频繁了?” 水若冰问道:“谭小姐怎么知道?” “但凡慢性毒药都是先缓后急,这有什么奇怪?” 火已生起,水若冰随地一坐,对谭馨作了个请的手势,“谭小姐请坐。” 谭馨看身后全是乱草堆,哪里能坐,当下抿嘴一笑,“公子自己坐就好,我就不必了。” 水若冰说道:“谭小姐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谭馨言道:“我大哥谭混若冰公子应该认识吧!?” “认识!” “今年年初,他被苗荒蛊师施了蛊毒,性命垂危,后来家父取得常山率然蛇蛇胆让他服食,才将他救了回来。” 水若冰言道:“谭小姐到底想说什么?” 谭馨应道:“那日若冰公子曾经说过,天蚕教长老打入若冰公子脑中之物似蛊非蛊,若冰公子可否说得详细点?” 水若冰想了想,说道:“那日官彦龙曾让小弟一睹尊容,见它生得颜色鲜红艳丽、长约一寸,大如豆芽,像是种子发的芽,又像某种奇怪的虫子。” 谭馨又问道:“他说是从天蚕教圣地千年洞中的千年毒精身上提炼出的毒种?” “他是这么说的。” 谭馨言道:“依他所言,万毒始祖炼制的方法倒跟炼制蛊虫有几分相似,其体形亦跟蛊虫有几分相像。” 水若冰叹道:“只是万毒始祖要比一般蛊毒更难解。” “如果用对付蛊毒的方法来对付它,能否生效?”水若冰自续道。 谭馨言道:“我也是这样想,不过得看若冰公子敢不敢试。” 水若冰叹道:“就算我肯试有怎么样?这样的天气到哪里去找率然蛇,而且一般的率然蛇只怕起不到什么效果。” “不只是率然蛇的蛇胆,蛟龙胆也可以。” 水若冰问道:“谭小姐怎会知晓得如此清楚?” “我也是听大哥他说的,是真是假,我自己也不知道。” 水若冰笑道:“反正小弟现在是百毒不侵,是真是假都没关系,再说照眼前的情势看来,小弟只怕还没找到《万毒源》就一命呜呼了,试一试有什么不好,说不定真有奇效也不一定,就算除不掉它,暂时压压它的气势也好。” 他嘴上说得轻松,却多有几分对生命的无奈和感慨! 谭馨说道:“公子是决定一试了?” 水若冰叹道:“可惜率然蛇难找;蛟龙沅江中是有一条,但想斩杀它于剑下,小弟好象没这个本事。” “换着姬冰媛,杀一条千年河蛟应该不是难事。”水若冰心暗想。 谭馨又说道:“想要杀死千年河蛟确实不容易,但若冰公子肯出手,我和大哥都会全力相助。” 水若冰言道:“我见识过河蛟的实力,合我们三人之力未必能敌过它。不过既然谭小姐和令兄肯出手相助,小弟也乐得一试。” 谭馨沉思半晌,言道:“我事先说明,其实斩杀蛟龙之事一直是大哥的梦想,所以来请公子帮忙,并非全为公子着想,其中也包含私心。” 水若冰笑道:“怎么说都一样,反正杀死蛟龙,我取了龙胆就行,至于谭小姐是否包藏私心,或是为民除害,都不重要。” 谭馨倒没想到水若冰会答应得这么爽快,当下不解道:“若冰公子这么好说话的人,怎么会有那么多仇家?” 水若冰苦笑道:“就因为好说话,所以才会得罪那么多人。” 谭馨微微笑道:“听说公子在岳州做了件大快人心的事?” 水若冰面目一惊,失声道:“谭小姐知道小弟在岳州——” “不是我知道,是圣火教的人知道。” “怎么说?”圣火教居然知道他水若冰在岳州的所作所为,这对水若冰来说可是件麻烦事。 “圣火教还知道哪些事?”谭馨还没来得及解释他上一个问题,他又问了个问题。 谭馨面上露出一丝担忧之色,“圣火教既然想在中原立足生根,当然得对中原的各方势力有所了解。他们所知道东西,远远超乎你我的想象。” 水若冰哑然失笑,“他要了解各大势力就去了解好了,来查我这无名小卒做什么?” 谭馨嫣笑道:“无名小卒是公子自己的话,公子可知道公子乃当今天下风头最劲的年轻高手,圣火教岂会放过此等热点人物?” 水若冰自我解嘲道:“风头最劲的恶人比较恰当点。” “我是被圣火教的人抓去,暗中听得一些。” 水若冰淡然笑道:“有机会的话,小弟也想去了解了解圣火教,至于斩蛟一事,谭小姐打算什么时候动手?” 谭馨反问道:“公子认为呢?” 水若冰应道:“当然越快越好。” 谭馨说道:“那现在就动身。” “是找谭兄弟喝酒的时候了!” 第二卷 万源归宗 谁与争锋 第五十一回 食胆包天 统一色水磨方砖铺地、青石墙砌得完整无隙的迎宾大厅。 厅中端坐着两人——谭家堡的主人谭混,“万绿丛中一点红”玉惜香,两人只是静静的坐着,目光自然而然的看向厅门的方向,像是在等待一个早在他们预料之中、必定会来的客人。 谭混的目光镇定而沉着;玉惜香的神色奇怪而复杂,要来的是什么人,怎么会给两个志同道合的好友带来异样的感受? 无声的等待,使大厅中是空气变得沉闷压抑! 一黑一白,一女一男,两条身影穿门而入,不客气的在厅中的桃木椅上坐下,黑衣少女正是此间主人谭混之妹谭馨,白衣少年便是谭馨前去请来除蛟的水若冰。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玉惜香感觉到等来了人,大厅中的空气远比等待之时更为沉闷压抑。 谭混为此间主人,当先发话道:“若冰兄总算来了。” 水若冰应道:“小弟早就想来了,苦于谭兄一直没有邀请之意;小弟怕不请自来,会让谭兄不高兴。” 谭混爽朗大笑,“若冰兄哪里的话,只要若冰兄肯来,小弟随时欢迎。” 水若冰亦笑道:“谭兄既然出言至此,谭兄珍藏的老酒只怕数量上要急剧下降了。” 谭混应道:“珍藏美酒就是等着与好友同饮,小弟从来都是把若冰兄当成知己好友;若冰兄既肯与小弟共饮美酒,也就是说若冰兄也把小弟当作知己好友了!” 谭混话完稍作停顿,遂又向水若冰介绍玉惜香,“这是小弟的好友玉惜香玉兄弟。” 水若冰言道:“小弟与玉兄前几天就见过面了,记得那时玉兄说他的好友要请小弟喝酒,可玉兄不把话说明白,害得小弟没去成,白白错失了一顿好酒。” 水若冰话声刚完,玉惜香奇怪而复杂的神色悠然一变,笑言道:“若冰兄现在不是来了?” 水若冰目光投向谭混,颇为不解道:“难道说要请小弟喝酒的人就是谭兄?” 谭混笑道:“正是!” “既是谭兄请客,小弟绝不会客气,玉兄何不早说?” 玉惜香叹道:“小弟本想给若冰兄一个惊喜,哪知若冰兄竟——” 水若冰和玉惜香像是把前些天的事都抛到了九宵云外,二人言谈间甚是愉快,像是相交多年的老友,哪似有过仇隙之人?谭馨将一切都看在眼里,心头暗忖,这两人都没有年青人的方刚之气和冲动,倒有与年龄极不相称的老练和沉稳;二人心思之慎密,城府之深,已经达到令人害怕的程度! 谭混笑道:“过往之事不提也罢,不论如何,今天这顿酒是喝定了,不过下酒菜小弟还没准备好,有酒无菜难免美中不足,喝起来也就索然无味了!” 玉惜香问道:“堡中珍馐盛馔,无所不俱,谭兄何出此言?” 水若冰亦言道:“谭兄一堡之主尚说下酒无菜,莫不是谭兄腻了凡间诸味,食胆包天,想吃起龙肉来了?” 谭混笑声更响,“若冰兄果然深知我心,有言道‘吃龙肉也不稀罕’以明人性之高洁,可见龙肉必定是美味难当,小弟还真想尝尝龙肉的滋味。” 玉惜香叹道:“常人只道没有龙肉,蛇肉也可勉而代之,可时下连蛇肉都难吃到,谭兄想食龙肉,岂不是大白日天做美梦?” 谭混笑道:“龙乃神灵之身,施云布雨,滋润万物,小弟就真是食胆包天,亦没有斩杀而食之理;不过江中那屡屡为恶、祸害百姓的河蛟,斩而除之人心大快,分而食之亦不悖天理,小弟心头早有一尝其味之妄念,只苦于无人相助。” 水若冰问道:“斩蛟除害人人理当为之,谭兄怎会苦于无人相助?” “请恕小弟直言,世间诸人,不论男女老幼,十个有九个怕死,小弟所认识之人亦是如此,是以小弟每每与人提起斩蛟之事,无不摇头否决,更可叹的是,小弟曾与提及斩蛟一事之人,都以为小弟乃是虚不务食的狂热分子,是以皆鄙目而视!” 谭混说完叹了一声,又复言道:“不过小弟知道若冰兄和玉兄绝不会如其他凡夫俗子一般想法。” 水若冰笑道:“小弟的确不跟其他人一般想法,可有句话小弟得先吐为快,小弟也怕死,对那河蛟更是怕得要死!” 此言一出,谭混怔住,谭馨双眸亦朝水若冰瞧来! “但千百年来,食蛟肉者不多闻矣,小弟也如谭兄一般,很想一尝其鲜。”水若冰接着说。 谭混怔容突变,哈哈一笑,“小弟就知道若冰兄若无斩蛟之心,就不会应邀而来;如此说来,若冰兄亦是食胆包天之辈了!” 水若冰悠悠说来,“千年蛟肉,坚厚结实,乃下酒菜之极品,亦正是我辈所好,但有幸能食之,此生别无他求矣!”看他的样子,像蛟肉已经到了他口中,而他却在细细品尝中个无穷的滋味! 谭混言道:“若冰兄再说下去,小弟都馋得口水直流了,斩蛟之事,还须我等不畏生死的热血男儿亲手来做,玉兄与若冰兄不介意的话,不如先去将那河蛟斩了,再回来喝个痛快。” 玉惜香叹道:“闻谭兄和若冰兄所言后,小弟除了蛟肉外,对其他美味都失去了兴趣,但小弟亦有言在先,小弟新失一臂,只怕是帮不了什么忙。” 谭混言道:“玉兄只管放心,食肉之时绝少不了玉兄。” 谭家堡十里外,沅江岸上! 这是一片冲积沙滩,沙滩平缓延伸,广阔数里。 沙滩上站立着四人,正是水若冰一行想吃蛟肉的“斩蛟队”——水若冰手中握着一把临时准备的长剑,谭混腰间多了根棍子,玉惜香手中依然轻摇着折骨扇,谭馨却什么都没带,她是像来看热闹的! 水若冰掌中长剑紧握,“就在这里实行斩蛟计划?” 谭混言道:“若能将它引上这广阔之地击杀最好;蛟龙离水,还能有甚作为?” 水若冰问道:“也不知道它身在何处,如何能将它引来?” “山人自有妙计。”谭混话声中拿出一个瓷瓶,他拨开瓶塞,若有若无、怪异至极的香味飘散而出,水若冰敢打赌,他从闻到过如此奇异的香味。 谭混俯下身,将白色粉末倒成一个似圆不圆,似方不方的图案,案中图形歪扭弯曲,有如上古时期的甲骨文;却又蜿蜒灵动,像是轻轻蠕动的长蛇。 蛇咒! 谭混施出蛇咒能引得河蛟前来? 如果蛇咒真能引的河蛟现身,那寒冬之夜,河蛟作祟之事,是否与谭混大有关联,或说全是他一手所成?! 水若冰心头暗想,面色却不为之所动,其实在河蛟未现身之前,那毕竟只是一种猜测。 “冬眠中的蛇会不会被引来?”水若冰问道。 谭混应道:“应该不会,就算会被引来也没关系。” 谭馨言道:“我沿岸往下去看看!” 玉惜香亦言道:“那小弟逆流而上好了。” 两人话声中身形掠起。 现场就只剩下水若冰和谭混,谭混施完蛇咒,收瓶起身,双目望向滚滚江流,开口道:“若冰兄心头很清楚小弟并不是因为想吃蛟肉才前来斩蛟。” 水若冰笑道:“小弟不明白谭兄为何冒生死之险来斩杀河蛟。” 谭混面上抹过一丝悲凉,“原因很简单,小弟不想它再残害沿江一带的平民百姓,更多的是为了小弟自己!” 水若冰问道:“你跟它有仇?” “有!” 水若冰不解道:“你和它有什么样的仇恨,让你有必杀之而后快的决心?” 谭混缓缓言道:“不共戴天之仇!” 水若冰不问了,“不共戴天”四个字就说明了一切! 但水若冰不再问,谭混依然继续言道:“是它,害死了家母!” “十六年前的夏天,一对母子乘船过江,可就在船到了江心之时,平静的江面风暴突起,江水翻腾,巨浪滔天,船被掀上半空,船上只有三人,一个船夫和这一对母子,三人之中,只有那孩子活了下来,因为在三人从半空掉下地的时候,孩子的母亲用身体垫在孩子身下,使得孩子没有直直砸到岩石上!” “那时候,那孩子五岁,他永远忘不了那一天,十六年来都没有忘记,很多年后,他也忘不了,没有谁能忘掉失去亲人的痛苦。” 谭混的话声平静柔和,像在说一件与他毫无关系的事,但傻瓜都知道,他简单的故事中的孩子,就是他自己! 水若冰问道:“这个故事谭兄很少说给别人听吧!” 谭混应道:“不是很少,是从未说给别人听过。” “小弟是第一个?”水若冰问。 “若冰兄是第一个。” 水若冰淡淡问道:“为什么?” 谭混转身,目光看向水若冰,淡然应道:“因为若冰兄是最有资格听这个故事的人。” “哦!” 谭混言道:“因为若冰兄是小弟所有朋友之中,第一个有必斩杀河蛟之心的人。” 水若冰淡然一笑,“小弟要斩杀河蛟,小弟心中自有想法。” 谭混言道:“若冰兄心头是否另有想法小弟管不着,只知道小弟和若冰兄都有一致的目标,自于各有所图,那是另一回事!” “小弟只想让若冰兄明白小弟的决心,而你我二人此时要做的事,就是合力杀死河蛟,至于其他事,以后再来计较也不迟。”谭混又续言道。 水若冰言道:“小弟怎么样的人,谭兄应很清楚。” 谭混释然一笑,“这样说来,倒是小弟多心了!” 第二卷 万源归宗 谁与争锋 第五十二回 战功难成 谭混笑声中,顺流前去的谭馨已经掠回沙滩,但听她口中说道:“河蛟感应到蛇咒,逆流而来了!” 谭混问道:“离此地还有多远?” 谭馨应道:“大概还有十余里。” 谭混抽出腰间的棍子,紧紧握到手里,但见得棍子长有四尺,粗有两寸,整根棍子呈青铜之色,表面凸凹不平,纹群蛇乱舞的图案,叫人看了大生诡异邪门之感! 水若冰言道:“谭兄手中的兵器好生奇怪。” 谭混言道:“此乃小弟家传之物,名为镇蛇杖。” 水若冰笑道:“英年侠少展奇功,一杖一剑斩蛟龙。你我二人名垂千古的时刻就要来了!” 谭混笑应道:“不求名垂千古,名噪一时足矣!” 地面开始轻微的颤动,江面水波渐起,谭混言道:“近了!” 水若冰手中的剑握得更紧,他的心,进入一片空明的世界,在那片空明的世界里,没有江,没有身边的谭混,也没有自己,甚至什么都没有。他“看”到的,只是一巨有丈余、长在十余丈外,像是从河床上生出的,一块长条型黑色岩石的庞然之物贴着河床,,而此庞然大物正快速逆流而来—— 谭混脑中已经没了十六年前的惨剧,他只觉得全身布满真力,手中的镇蛇杖,已经和身体合二为一,他缓缓闭上眼睛,用心去“看”周围的一切事物、一切事物的变化。 谭馨很识趣的退到沙滩边上的山坡! 地面震动愈显剧烈! 两人身前,离两人约有一里的江面水花翻动,原本往下流去的江水此刻却倒流而上;但两人却似什么都看不到,二人的心头,皆是一片清明。 蛟龙受蛇咒刺激,昂头而起。 洪,巨浪掀起! 掀起的巨浪化成一道弧形水柱,击向水若冰和谭混,巨浪之下,颜色深黑的蛟头离水而出,像是突然从水底冒出的一座高有丈外、阔及丈余的小山。 但见蛟头生得跟人们想象中的龙头有几分相似——形似驼头、面似马面、耳似牛耳、眼似兔目,就少了形似鹿角的一对角! 水若冰和谭混对望一眼,一左一右、分势而出,迎向腾生水面的蛟龙龙头! 他二人的目标都很明显,直取蛟龙那色红如血、形如兔目、巨有一尺的双目,两人各将真气布成球形气墙,将全身罩住,冲击而来的水柱撞上弧形的气墙,皆被轻易御去。 谭混手中镇蛇杖金光迸闪,流电般击向蛟龙左目,正是他谭混的看家本领“镇流金电”! 水若冰招出“邪虹出岫”,数百道剑气化成一束,身形未近,剑招先出! 蛟龙如山的龙头一摆,两人第一击虽击在了龙头上,却未能击中二人的目标——双眼! 两道劲气撞上龙头,龙头上的两块鳞片应力而飞。蛟龙伤痛之下狂性大发,原本紧闭的大口突开,闷雷般的轰鸣声震得江水咆哮、江岸动摇;血盆巨口中,两条钢索般的腥涎携带刺耳欲聋的呼啸声,向水若冰和谭混直射而来,水若冰和谭混若原路不变,就会被它卷进嘴里,让它吞下肚去! 两人的目标依然是蛟龙的双目,但必须得先应付卷身而来、钢索般的长舌;随蛟龙张口之变,两人身形凌空拔高,谭混“镇流金电”电光阵阵,卷向他的长舌痛得收缩回转;水若冰的剑气则是干脆直接,将直卷而来的长舌削去一截。 呼!阵痛之下的蛟龙龙尾向二人狂扫,松软的沙滩被龙尾齐岸扫出数里,沙尘暴铺天卷地,罩得江岸方圆数里昏黑如夜。 水若冰和谭混亦被这一扫迫退! 龙头高高抬起,对天狂啸! 啸声撕裂沉云,通达九宵,嚓!一道闪电随啸声击下半空,引得江中巨浪升藤而上,就在与闪电碰撞的一瞬间化成一道旋转不止的齐天水龙卷,水龙卷吸尽江中流水,高速向水若冰和谭混移来,欲将他二人吞噬其中。 水若冰和谭混宛如昏暗中的流光,穿梭闪动在沙尘龙卷交替夹击之间。长舌被斩的怒蛟尽发翻江沸海之威,激得天地之气陡然变数;黑流暗涌、云兴雾聚之际,雷电交加之下风雨欲来! 蛟龙惊天骇地的威势并没打消水若冰和谭混斩杀它于手下的决心,谭混的“镇流金电”堪与阵阵闪电相互媲美;水若冰简单凑效的剑气带起闪电的光亮,化着撕裂黑暗的异芒! 两道劲力交织成的强大攻势始终不离昂然而起的龙头,杀得蛟龙鳞片激飞! 嗷!狂啸声中,风云聚会之下大雨倾盆而下,蛟龙应雨腾跃,飞升半空,十余丈的身体蜿蜒舞动,血光闪动的双眼傲视天地,挥动着双爪向它眼中的小不点敌人抓来。 “既然能杀得它皮损鳞飞,应该也能伤着它的爪子。”水若冰和谭混都抱着同一想法,二人不闪不让,施出全力来应付斜抓而来的蛟龙爪子,都想全力一击之下毁了它一双龙爪。 但两人的想法都错了,谭混的“镇流金电”威力确实非同寻常;水若冰的剑气亦是血肉之躯所不能抵御。但对象换成了这年岁逾千、能呼风唤雨的洪荒异兽,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且说蛟龙的爪子几可算上全身最坚硬之处,他二人攻击头部尚只能伤其皮肉,想伤到龙爪,无疑又难上一层。真力攻出,击中龙爪,那蛟龙却似浑然不觉疼痛,双爪依然朝两人抓下,两人计算失误,此时方有退让之意已是晚了一步。 龙爪下抓,本可将他二人捏在爪下,可爪子太大,未能握住两人,抓势自然换成了拍势,蛟龙体内有着宛如绝世高手的劲力,这一拍之下,水若冰和谭混齐齐被拍下地去,将地面砸陷一大片,溅起漫天水花。 两人在此重击之下球形护体真气全被击散,弄了一身泥水,端是狼狈以极。 水若冰苦笑道:“继续进攻头部打赢的机会应该比较大点,方才估计错误。” 谭混亦笑道:“我们打了它那么多下它都没事,我们被它打了一下几乎连小命都丢掉了。” 两人话间护体真气又重新生成,蛟龙更为猛烈的攻势亦迫面而来。 江中的流动的水、倾盆而下的大雨,都硬生生改变了方向,全聚到到蛟龙龙口之前,待到水若冰和谭混两句话说完,被蛟龙聚在一处的雨水已经化着一道漫天水墙向二人压来,二人若被此暗携劲力的水墙撞上,只怕难逃粉身碎骨的命运! 水若冰言道:“让我来破它!”话声中发出的剑气碎成一片气云,洒向漫天而来的水墙,洪!被剑气瓦解的水墙势如山洪般横冲之撞,顷刻间方圆几十里的河岸沙滩化作一片汪洋。 谭混乘势身形冲高,手中镇蛇杖金光又闪,“镇流金电”之力暴涨,较他方才的出手更俱威力,显然他方才并未拿出真正的实力,但蛟龙太强,迫于情势,他此刻不得不倾尽全力。 水若冰出招破解水墙,上升之势较谭混慢上了一分,瞧得谭混的出手,心头暗忖,不愧是谭家堡的主人,果然有几分实力。 谭混一改方才的出手方式,他每发出一次攻击,就离蛟龙近上一分,他心头清楚,远距离的攻击在威力和准确度上都远远不如近距离更为凑效。 水若冰看他为了杀掉蛟龙可以置性命于不顾,可见他对水若冰说的话应该不假,水若冰看他拿出了真正的实力,斗志亦是陡增,密集如雨、势若惊虹的剑气在闪电和“镇流金电”的交辉下宛如云蒸霞蔚,灿烂绚丽! 嗤!一道剑气穿透蛟龙巨有一尺的眼睛,鲜红的眼液激射标出! 蛟龙的身形在剧痛之下疯狂扭动,龙尾又复向两人扫来,大概是因看到水若冰一剑伤了蛟龙,谭混心头欣喜之下防备稍有疏忽,竟没有避开这一击,整个人被狂扫而出,撞上沙滩外的岩石上去。 不过谭混毕竟是谭混,虽然砸得身下的岩石粉碎爆裂,塌陷了一大片,可在护体真气的保护下,还是保住了一条小命,只一时失了再战之力! 谭馨身形掠动,将他从碎石中带起,掠上沙滩边上、蛟龙之力未能波及的山坡;谭混鲜血狂吐,仍是不忘言道:“但愿他能成功。” 谭馨满面惊惶之色,拿出手绢帮谭混擦掉不断至口中溢出的鲜血。 直到谭混口中不再有鲜血溢出,他才有机会出声道:“哥一个不留神被它给伤了,不过还死不了,现在只若冰兄一人,想杀死它只怕很难了。” 水若冰独战此千年蛟龙可以说是几无胜算,虽然蛟龙被他伤了一只眼,可那只会让蛟龙更疯狂,水若冰胜算更微!看来“英年侠少展奇功,一杖一剑斩蛟龙。”只怕要成一句空话! 是用力过剧,还是因为万毒始祖的无规律发作方式?在此生死存亡之际,水若冰脑中的万毒始祖居然蠕动发作! 伤到蛟龙的欣喜、谭混的不幸失利、苦苦的独力支撑、毫无是胜算的拼斗、万毒始祖的蠕动——水若冰心头开始急乱! 情况又如那日石窟中与“落日剑客”萧瑟决斗一样,他双目中过盛的邪芒在略显慌乱的剑招下忽闪不定。 忽闪不定的邪芒便是他走火入魔的前兆,那天有个任逍遥,今天会有谁来救他? 第二卷 万源归宗 谁与争锋 第五十三回 各有所 水若冰眼中邪芒愈盛,邪元真气也在不遵从规律的迅速提升,一但提升至颠峰状态,他就能发出《邪剑诀》的最后杀招——邪芒傲世! 或许“邪芒傲世”能一举击杀这千年蛟龙,但发出此招后,水若冰就难免遭劲爆身亡之灾! 水若冰的功力在不断提升,但孤身与蛟龙搏斗,应付蛟龙已是力不从心,哪有余力再来将功力强力压下?且说就算他能分身强力施为,也未必能阻止失控飙升的真力! 在不知内情的谭馨看来,水若冰却是愈战愈强,谭混亦言道:“若冰兄是愈战愈勇了,难道他方才并未拿出真正的实力?” 脑中万毒始祖蠕动得更剧烈,水若冰情绪波动亦更显强烈。若说方才他的剑招紊乱中还有几分中规中矩;此时的剑招就是杂乱无章、完全失去了控制! 他只能在迅速提升的功力中疯狂的出剑,但不他如何宣泄体内的真力,功力仍是有增无减,在他体内越积越多,过盛的真力让他整个人迸发出一种淡蓝奇异的光彩,他手中的长剑、发出的剑气,都泛带着这淡蓝奇异的光彩,使他的身形在风雨交加的阴晦世界里展露无余。 谭馨也似看出了端倪,面出一丝担忧之色,“若冰公子剑招大乱,颇有走火入魔的迹象。” 谭混亦有同感,他勉强支撑起来,叹道:“倘若他真是走火入魔,那就是为兄的害了他。” 谭混、谭馨兄妹二人面容惊变! 水若冰功毁人亡的结局已无可避免,他体内的功力已提升至颠峰! 水若冰全身迸发的淡蓝奇异光彩猛然收敛,疾风骤雨也在一刹那间突然停顿;水若冰体内生出前所未有的吸附力,天地间的阴晦势如百川归海,尽纳入水若冰体内;阴云迷雾霍然散尽,天地间昏暗之色顿然消逝,在一刹那间放大光明! 邪异之气尽被水若冰尽收剑招之中,化着万丈蓝芒透体而出;水若冰手中长剑暴出一道巨大的淡蓝剑气,流光般击向因为风雨尽散,蜿蜒舞动的身形稍作停顿的千年蛟龙! 剑气从头到尾,贯穿蛟龙长达十余丈、粗有一丈的庞大身躯! 剑气横空,消逝天际! 天色深蓝,阳光普照! 谭混、谭馨兄妹二人失神怔立。 胜负已分,水若冰和千年蛟龙像是超越了时间、空间的限制,要永远对峙! 啪!千年蛟龙重重摔下地,长蛇般的身体由脊椎分开,破成两瓣。 水若冰心头一紧,鲜血至半空洒落! 能发出《邪剑诀》的最高杀招“邪芒傲世”而不伤真元,既不是走火入魔,也没有功败身亡,那就是说水若冰已经练到了邪剑诀的至高境界! 水若冰不敢相信,心头更是狂喜不已。 其实至从水若冰垂危之际,被魔门天葵宗年轻高手藿儿救起的那天起,他的功力一直在稳步提升,他虽不知其中究竟,但他知道跟藿儿用来救他的内力大有关系—— 水若冰降下地来,踉跄地走向蛟龙被分成两瓣的身体边,找到了他想要的东西——蛟龙胆,看着手中拳头大小的蛟龙胆,他心头暗想,吃下它真能暂时压制脑中的万毒始祖? 水若冰虽在疑惑之间,还是将它吞下肚去。 他走向谭混兄妹二人,淡然笑道:“可以把龙肉拿去下酒了!” 蛟龙服诛,谭混精神大振,笑言道:“小弟一定会拿出堡中最好的酒来庆祝斩蛟功成。” 谭馨看谭混身受重伤却性命无忧;水若冰虽然受伤不轻,却无甚大碍,一颗心总算放下来,当下亦笑道:“你们两个想喝酒只怕得等上一两天了。” 谭混笑道:“等两天又有什么关系?” 斩除蛟龙之事传遍沅江两岸,四面八方的百姓纷纷赶来看热闹,数万人齐聚蛟龙横尸的沙滩,其热闹程度可谓前所未有,水若冰远远站立在山坡上,看着沙滩上载歌载舞、欢呼庆祝的人群,心头暗忖,我所行之事全为一己之私,却能换来万人同欢,这算什么道理?! 千年蛟龙胆颇俱神效,水若冰服食蛟龙胆已有两天,近来频频发作的万毒始祖似乎被蛟龙胆暂时镇住,两天来一直没发作;他饶有兴致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心头竟生出丝丝快慰之意! 他身后缓缓走来一人,一身黑衣,靓丽飘逸,正是请水若冰前来斩杀蛟龙的谭馨,谭馨走到水若冰身旁,轻声问道:“你怎么一个人跑出来?” 水若冰淡淡一笑,“因为我要走了。” 谭馨又问道:“你就这样一声不响的离开?” 水若冰应道:“既然都知道我要走,道不道别又有什么关系。” 谭馨幽幽道:“可至少你应该跟我说一声。” 水若冰想了想,说道:“小弟有一件事倒真忘了。” “什么事?” 水若冰言道:“小弟忘了给谭小姐道声谢。” 谭馨奇道:“为什么要谢我?” 水若冰叹道:“若非谭小姐有斩蛟之计,又亲自找上门,小弟就没这两天的好觉睡了。” 谭馨缓缓道:“该是我兄妹二人给你道谢才是,如果没有你出手,斩蛟之计只会是一纸空文,如今蛟龙被斩,最高兴的不是我大哥,不是你,而是沅江沿岸数万民众,他们世代被蛟龙所祸害,如今祸根已除,看看他们多开心;但他们却不知道,杀死蛟龙的人除了谭家堡的少主外,还有一个水若冰。” 水若冰笑道:“他们开心就行,知道那么多干嘛?其实蛟龙虽除,却还用更为祸害百姓之物。” 谭馨略一寻思,言道:“你说的是圣火教?” 水若冰应道:“曹大方慷慨大方、乐善好施,在湘西可以算是有头有脸;他的好友姚定军行侠仗义、压强扶弱,亦是沅州响当当的人物。两个颇具影响力的人却在同一天死了,最想清除他二人的,除了正在湘西扩展势力的圣火教,还能有谁。而炸毁沅州半条街,也应该是圣火教的杰作。” 谭馨问道:“那曹大方瘁死的那天晚上,蛟龙作祟又怎么解释?” 水若冰淡然一笑,“天下间能召唤蛟龙现身的人还不多,但恰好令兄能办到;那天夜里蛟龙作祟,除了令兄外,还会是何人?” 谭馨闻言悠然变色,失声道:“你是说我大哥和圣火教——?” 水若冰嘴角抹过一丝残酷的笑意,“请恕小弟直言,小弟也不愿有那般想法,可小弟不得不那样想,毕竟世间凑巧的事不多,再说令兄一人难以敌过蛟龙,他在沅州城外召唤蛟龙为的是什么?唯一的解释,就是引蛟龙兴风作浪,制造出河蛟作祟、必有人亡的假象迷惑众人。” 水若冰的话叫谭馨如何能信,“不可能,我大哥不是那样的人。” 水若冰叹道:“小弟知道谭小姐难以置信,可事实就是如此,令兄知道曹大方之死、曹府被毁之事必会引人追查,是以以杯弓蛇影之法转移追究曹大方死因的查案人,遗憾的是,查曹大方死因的人恰好是小弟。” 谭馨问道:“你的话都很有道理,可我想问个问题,倘若我大哥跟圣火教真有你所想象的关系,圣火教还会把我抓去作祭神之物?” 水若冰笑道:“依常理而言,圣火教既然肯跟令兄合作,就不会抓谭小姐去作祭神之物,可小姐别忘了圣火教举行祭典之时,并未真有烧死谭小姐之心,所以在未点燃架子下的柴草之前,就将谭小姐给换下架子,谭小姐不妨想上一想,倘若架子上的人不是谭小姐,或令兄与圣火教没有合作互利的关系,谭小姐认为圣火教会那么好心?” 谭馨笑道:“圣火教要人祭奠神灵,随便抓一个就行,何必自找麻烦,故意抓了我,又在祭典上把我暗调离开?” 水若冰应道:“谭小姐认为圣火教既然跟令兄合作,就不会为难谭小姐?” 他语气稍作停顿,又续道:“谭小姐应该知道圣火教与令兄建立合作关系,所为的,不过是本身的利益;圣火教起源波斯,不远万里来到中原当然想有所作为,其野心可想而知。谭家堡在湘西也算是有地位、有声望的势力之一,圣火教想在湘西大展拳脚,能容得根深蒂固的谭家堡?再说谭家堡也难容别人在自己的地盘上逞强施威,此点早在圣火教算计之中,所以圣火教为了自身利益,与令兄的关系既是合作互利,又是勾心斗角。当然圣火教的良苦用心令兄不会不知,但令兄仍肯与之合作,令兄当然也自有打算——” 水若冰说到此处,话声突然停了下来。 谭馨听水若冰的话愈来愈是过分,冷冷说道:“继续说下去!” 水若冰叹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虽然令兄智计过人,但也有算计不到之处,那就是意外!当然令兄也会想及圣火教会对贵堡之人暗里动手,却想不到谭小姐那么快就落入圣火教魔掌之中,谭小姐可是圣火教的重要筹码,圣火教当然不会轻易烧死谭小姐,但,也不会轻易放了谭小姐!” 第二卷 万源归宗 谁与争锋 第五十四回 是非恩怨 水若冰又言道:“令兄的弱点,就是谭小姐,圣火教制住令兄的弱点,令兄对圣火教就只有在妥协让步。” 谭馨冷声道:“既然你什么都知道,为什么还肯与大哥他联手斩杀蛟龙?” 水若冰笑道:“因为在斩杀蛟龙之前,他说了一句话:你我二人此时要做的事,就是合力杀死河蛟,至于其他事,以后再来计较也不迟。” 他语气稍顿,又续道:“我和他,也是合作互利的关系,杀了蛟龙对我和他都有好处,我的好处是得到蛟龙胆以暂时压制万毒始祖,至于他的好处,不用小弟说出口,谭小姐心里就应该很清楚。” 谭馨冷笑道:“这些事你自己心里知道就行,说给我听干嘛?!” 水若冰言道:“小弟自有小弟的用意,终有一天,谭小姐会明白的!” 谭馨平静的言道:“或许你的话都有道理,但我想亲口向大哥问清楚,倘若他在很如你所说的那样,我无话可说,倘若并非如你所言——” 她的话不用再说下去,水若冰不以为然,微微一笑,“小弟很少会看错人,小弟也希望这次看错了。其实小弟不该说那么多,可话在口边,不吐不快,小弟话已说完,也该走了,谭小姐保重。” 他正欲转身,谭馨想了想,言道:“谢谢你跟我说那么多。” 水若冰笑道:“没什么,或许天地本无事,不过是小弟这庸人自扰。” 谭馨言道:“不论是非真假,我都会把事情弄明白。” “不用了!”谭馨话声刚了,他二人身后缓缓走来一青衣少年,正是谭馨的大哥、谭家堡的主人谭混。 看到谭混前来,谭馨面色又是一变,失声道:“大哥,你——?” 谭混没有理会她,只缓缓走到水若冰身旁,与水若冰并肩而立,他的目光投向沙滩上狂欢的人群,口中悠悠说道:“若冰兄果然什么都知道。” 水若冰笑道:“小弟胡乱说说而已,谭兄何必当真?” 谭混叹道:“若冰兄所言句句属实,小弟想不当真都不成。” 谭馨的目光投向谭混,不能置信地言道:“大哥说什么?” 谭混应道:“这里已经没你的事,你该回去了。” “我想听大哥把话说清楚。”谭馨轻细的话声中透出一种九头牛也拉不转的倔强,在证明她的内心并不如外表一般柔弱。 谭混听她话中完全没有离开的意思,也就不再去理会她,向水若冰问道:“若冰兄可曾见过家父?” 水若冰应道:“小弟是见过令尊一面。” 谭混又问道:“什么时候?” “半年以前。” “若冰兄见到家父时,他在做什么?” 水若冰叹道:“令尊在割取双头蛇蛇胆。” 谭混缓缓道:“听说当时家父正遭三头蛇的攻击,是若冰兄出手救了家父,家父才得以将蛇胆送回谭家堡,使小弟体内蛊毒得以解除,性命得以救治,此话出自家父之口,应该是不会假吧!” 水若冰言道:“话是不假,确实有人出手以助令尊,可出手之人并非小弟,而是另有其人。” 谭混问道:“为何不是若冰兄?” “小弟就算有心出手以助令尊,却没那个能耐,因为那时小弟不过是个不谙武技的小混混。”水若冰说的倒是实话。 谭混若有所思,喃喃语道:“家父说的明明是若冰兄,难道家父还会骗小弟不成?” 水若冰目光游离在沙滩上狂欢的人群中,并不回应谭混的话。 谭混自问自答,“只有一个可能,出手的人不是若冰兄,但跟若冰兄却有非同寻常的关系。” 水若冰这才应道:“出手击退三头蛇、让令尊有时间将蛇胆送回贵堡的人跟小弟是有不同寻常的关系。” “此人是小弟的结拜大哥。” 谭混问道:“怎么家父不曾对小弟提起?” 水若冰侃侃言道:“知子莫若父,或许令尊认为以谭兄的性情,没有必要跟此人牵扯上关系。” 谭混闻言大笑,“好一句知子莫若父,家父既故意对小弟隐瞒若冰兄的结拜大哥,想必若冰兄的这位大哥必是非常人物!” 水若冰应道:“确实如此!” 谭混叹道:“家父既刻意隐瞒,小弟对此事倒是全然不知;可小弟知道另一件事,那就是助家父之人若肯提前些出手,家父就能免遭三头蛇毒液染身、毒发身亡之祸。” 他话中竟有丝丝恨意,似在记恨出手帮他父亲的人不肯早些出手,让他饱受失亲之痛。 水若冰没有说话,那日龙人傲天的确可以早些出手击退三头蛇以保全谭应之性命,但问题是龙人傲天根本不知道谭应引动群蛇欲在何为;初见之下,亦未晓得谭应实力如何! 其实龙人傲天与谭应非亲非故,完全可以置谭应不顾;龙人傲天肯出手助他,让他取得蛇胆送会谭家堡,乃出于一片好心。可此时闻得谭混言中之意,还似怨龙人傲天的一片好心不够好,就因为这不够好的好心,才使得谭应性命不保!他话声中的恨意,就似衍生自对龙人傲天不及时出手的抱怨。 “小弟的意思若冰兄可明白?” 水若冰舒了一口气,应道:“小弟很难理解。” 谭混叹道:“家父会中毒身亡,出手助他的人亦有难以推卸的责任!” 水若冰问道:“就因为他没有及时出手?” 谭混语声变厉,话中恨意更浓,“他本来可以提前出手,阻止家父遭毒液染身、毒发身亡之祸,可他没有,为什么?为什么后来却要冒出来假装好人,让小弟对他心存感激?” 水若冰淡然一笑,“他并不希望谁对他生出感激之心,但他更不希望谁对他生出怨恨之意,虽然他不介意。” 谭馨在一边听得一言不发,谭混已经承认水若冰的话句句属实,她还能说什么,再说谭混所言愈是不可理喻——若非水若冰话中的结拜大哥肯出手相助,谭应尚不能活着回谭家堡,更别提谭混还有活命之理。 如此说来,出手帮谭应之人无异于谭混的救命恩人,可谭混却将失亲之痛化作怨气恨意发到救命恩人身上,岂不是悖于情理、以怨报德? 谭混冷笑道:“世间总有此自命不凡之人,小弟倒很想见见若冰兄这位结拜大哥,看他是如何了得。” 水若冰言道:“若非小弟今日不提及小弟的结拜大哥,谭兄想见识的就是小弟?!” 他的问题提的莫名其妙,可谭混觉得一点也不奇怪,遂应道:“正是,若冰兄现在应知道从武州一路吃喝到四百多里外的沅州,为何不用自己付了半文钱了吧!” 他此话一出,水若冰奇道:“一路上请小弟吃喝的幕后款爷就是谭兄?” 谭混不答反问,“若冰兄是不是觉得很奇怪?” 水若冰叹道:“很难理解。” 谭混话声更为冰冷,“出手以助家父之人,对小弟有救命之恩;可此人不肯及时出手以救家父性命,小弟对他端是恨意难当。原先小弟以为此人正是若冰兄,小弟既要报若冰兄救命之恩,又要一泻心头之恨。” “所以谭兄就一路请小弟吃喝,算是报恩?” 谭混应道:“小弟能做的,就只有那么多。” 水若冰言道:“请人吃喝的确是一种报恩的好方式,可惜谭兄弄错了对象。” “小弟的意思是,小弟虽是酒色之徒,谭兄的救命恩人却并非小弟。” 谭混不去理会水若冰的话,自顾续道:“一路请若冰兄吃喝了四百里,救命之恩算是报了,接下来就轮到一泄小弟心中之恨!” 水若冰没有说话,对谭混这种思想扭曲、不可以常理度之之人,还是让他自己说比较好,至少不用浪费口舌。 “所以若冰兄就会在大街上晕倒,不明不白之下被送进曹府,可若冰兄运气不错,提前清醒了几个时辰,才没跟曹府一道化为碎片。” 谭混语气稍顿,又说道:“不过小弟声明,炸毁曹府是圣火教的意思,亦是圣火教所为,跟小弟半点关系也没有,小弟不过是借机行事而已。” “小弟以为若冰兄随曹府的爆炸声去了,可圣火教的人却说若冰兄还活得好好的,小弟本来不相信,可若冰兄亲自找上谭家堡,就容不得小弟不信了!” 能与圣火教信息共享,无异于承认跟圣火教有合作互利的关系。“水若冰的话全是真的?”谭馨一颗心凉了下来! “所以你一计不成再生一计,故意说出蛇胆、蛟胆可以解除蛊毒之法让我听到,通过我传达给他,让他来助你斩除蛟龙?”一直沉默的谭馨,忍无可忍之下终于开口。 谭混没有回应谭馨的话,他说话的对象依然是水若冰,话声中充满嘲讽的味道,“小弟以为以若冰兄的实力,应该杀不了蛟龙,那若冰兄就会死在蛟龙爪下;就算若冰兄真能杀死蛟龙,也难免身受重伤,小弟想取若冰兄的性命,就易如反掌。只没想到的是,小弟反而被蛟龙先伤了!” 第二卷 万源归宗 谁与争锋 第五十五回 轻易取胜 水若冰问道:“那谭兄此时赶来为的是什么?不会是为取小弟的性命吧!” 谭混叹道:“小弟一而再、再而三置若冰兄于死地,可若冰兄非但未死,还比小弟要活得好;取若冰兄性命一事,小弟暂时没了兴趣,亦没了那份精力,小弟前来只想送若冰兄一句话。” “什么话?” “既然若冰兄对小弟这条命不感兴趣,若冰兄该做什么就去做什么,别再留恋湘西之地,否则说不定小弟哪天兴趣来了,对若冰兄、对小弟都不是件好事。” 水若冰笑道:“谭兄说了那么多,就这句话合小弟心意;小弟正打算要走,谭兄就下逐客令,正可谓两全齐美。” 谭混也笑道:“若冰兄能否保证离开了就不会再回来?” 水若冰言道:“小弟口头可以保证,可双腿能否保证,就很难说了。” 谭混悠然道:“小弟认为双腿本身不会走路,可有了心的召唤,它就不老实了;所以想让它老实的唯一办法,就是让心脏停止跳动。若冰兄认为呢?” 水若冰应道:“小弟跟谭兄的想法完全一致,小弟也想看看谭兄让心脏停止的高超手段。” “小弟的手段一点也不高明,就小弟一人的话,还不等若冰兄的心跳停止,小弟的心跳就先停了。是以小弟不得不多叫上几个人,若冰兄不会怪小弟以多欺少吧!” 谭混没叫多少人,他身来也就来了一老一少。 年少者正是谭混的好友、断了一臂的玉惜香。 老者身着青衣、年过半百,面上满布皱纹、胡须花白;双目却是炯炯有神,身材亦如年轻人一般,胸膛挺起、腰板笔直。 水若冰一眼就瞧出此人正是蛟龙作祟那天夜里,自己在沅州城外、沅江岸上看到的,戴个遮耳毛帽,穿了一身厚厚的棉袄,脚上蹬着一双皮靴,双手戴有手套的“乡下种田人”。 当下主动招呼道:“青衣老丈,曹府一别,好久不见,想不到老丈身体愈壮,都变得不怕冷了。” 青衣老者怒容陡起,嘴皮子动了动还是强忍下去;只狠狠瞪了水若冰一眼,看样子恨不得将水若冰生吞活剥! 玉惜香又恢复了他风流潇洒的模样,手中的折扇轻轻扇动,嘴上故作从容地言道:“若冰兄真喜欢开玩笑,可惜在这位前辈面前是不能乱开玩笑的。” 水若冰不理会他,却向谭混问道:“谭兄既然喜欢热闹,何不多叫几个?” 谭混不回答,青衣老者冷笑一声,“乳臭未干,倒是狂妄得紧。” 水若冰回敬道:“一把年纪,竟也暴躁非常。” 青衣老者气得说不出话来,只得狠狠瞪了水若冰一眼,眼中火焰般的赤芒一闪而逝,跟荒谷中被一众人称着教主的红衣人的情形竟有几分相似。 “他是圣火教的人?”水若冰心头暗忖。 之言片语间,双方无意自成对峙之势,水若冰一人站一边;谭混、玉惜香和青衣老者跟他相对而立。 谭馨站到一边去,她搞不懂男人为何动不动就拳脚相交、生死相博。 一边是亲人,一边是恩人,她该如何选择? 激战一触即发,她选择两不相帮,她后退。 谭混、玉惜香、青衣老者一齐发功,三道真力同时压向水若冰,形成三个气场将他重重锁住,他却似感觉不到,开口问道:“三位还有什么要交代?” 玉惜香答道:“小弟要交代的对象不是若冰兄,而是小弟痛失的手臂。” 水若冰淡淡一笑,“如此说来,小弟是不能伤玉兄的性命了!” “哦!” 水若冰叹道:“小弟也得给媛姐姐一个交代。” 听水若冰提到姬冰媛,玉惜香脸色悠然一变,不再说话,手中的折骨扇无意间加快了少许。 玉惜香不说话,他身旁的青衣老者冷冷道:“老夫就让你死个明白,老夫要给死去的亲人一个交代。”他嘴上说死了亲人,可面上全无悲愤之色,看得水若冰暗暗好笑,同时亦想通了一件事。 但他故作不知,随口问道:“老丈的亲人可是曹大方?” “哼!” “老丈怎么看都不像曹大方的亲人,依在下说来,老丈不要乱说的好;再说曹大方之死跟在下没有半点关系,老丈要向他交代应该去找圣火教才是,来找在下做什么?” 青衣老者左拳握得格格直响,一柄两尺长的短剑握到了右掌中。 水若冰不去看他,向谭混问道:“谭兄没什么要说?” 谭混亮出他的兵器——镇蛇杖。 “小弟已经说得够多了,不过小弟还想说一句,若冰兄一直都是小弟最好的合作伙伴。” “多谢谭兄美言,其实肯跟小弟合作,向来都是件愉快的事。” “可到了最后总是不欢而散。” 水若冰哈哈笑道:“谭兄此言差矣,在场的各位不都很开心吗?” 玉惜香冷冷说道“可若冰兄却不开心,否则若冰兄就不用放声大笑了。” 水若冰还在笑,“放声大笑还不开心?” 气场紧琐,杀机迸发! 回答他的是三件兵器,青衣老者的短剑、玉惜香的折骨扇、谭混的镇蛇杖。 青衣老者的短剑直刺,青色的剑光化作一道热流挥洒而出,灼热的劲气宛如洪炉般向水若冰罩下。 玉惜香折骨扇下阴风遍起,阴冷之劲相聚成束,穿透青衣老者的灼热气罩,直取水若冰身前各大要穴。 扇应取面,剑该取点,可青衣老者剑光散而不聚;玉惜香扇风凝而不分,两人皆反其道而行之,可见两人修为,皆是走异端之数。 一冷一热、一阴一阳的攻势像是经过千万次演练,配合得天衣无缝;但两人的攻势对水若冰只起到牵制的作用,真正的杀着来自谭混手中的镇蛇杖。但见四尺短杖金芒突闪,“镇流金电”透杖而出,眩目的电光划出波形微动的曲线,发出刺耳的哧哧声鸣,宛如撕破空间的裂缝,以肉眼难见的高速,向水若冰延伸而去,似要将他活活撕碎! 水若冰弧形真气透体而出,护住全身。他已经练到《邪剑诀》的最高层次,虽说功力尚浅,却能运用自如、收发于心,手中长剑向前划出一道圈,“邪元真力”随剑而走,布满画成这个圆圈的弧线上的每个点;圆圈画成,剑气遂乘势直击而出,谭混一行三人,全在辐射而出的剑气攻击范围之内! 身形游动变换的嗖嗖之声连连响起。 让水若冰抢得发招的机会,谭混等虽是三人联手,却连招架之势也施展不出,只有躲闪避让的份。 水若冰的身形宛如秋叶一般飘起拨高,手中的长剑当空划出,施出《邪剑诀》的致命杀招“邪临天下”。 劲气之下化着一点光亮的剑尖恍若高悬半空的烈日,透尖而出的剑气就仿若烈日的光芒般令人不可抗拒! 光芒般的剑气瞬发即至,谭混、玉惜香左右飞射,青衣老者一时大意,身形慢上一步,即刻被剑气穿顶而入,血肉飞溅间,身体四分五裂! 水若冰变放为收,将发出的余力尽数收回体内。 他只出了两招,就杀了青衣老者,观战的谭馨被他惊世骇俗的剑招深深震撼,失神怔立当场。 尚有命在的谭混、玉惜香不能置信的看着水若冰,在他二人看来,以水若冰斩蛟前的实力,在他三人联手之下,逃跑都成难事,更别说有取胜之嫌。可水若冰却胜了,而且只出了两招——胜得那么轻易,那么快! 其实斩杀蛟龙的关键时刻激发了水若冰的潜力,他的武功便有了超于常例的神速精进,一瞬间迅速提升到更高的境界,发出了《邪剑诀》的最高剑招“邪芒傲世”,当时谭混也在,他应该很清楚水若冰的实力,为何还要自找苦吃? 水若冰没让谭混讨到苦吃。他杀了青衣老者就收剑不攻,不再出招。因为是别人想杀他,而不是他想杀人。 其实他可以一剑杀把三人都杀掉,可他没有,他只杀了青衣老者。 青衣老者虽然跟他在沅江边、在曹府中看到的毛衣老者很相似,但他所见的三人中,青衣老者跟沅江边的毛衣老者是同一人;曹府中的毛衣老者却是另外一人,因为他对曹大方的感情,不是替身所能装得出来! 圣火教既然能造出一个假的姚定军,当然也能造出一个假的老者。 至于水若冰为何不杀谭混和玉惜香。原因很简单,圣火教的人与他二人联手击杀水若冰,圣活教的人战败身亡,他二人却安然无事;圣火教会有何想法? 让谭家堡、玉惜香甚至千毒门来跟圣火教拼斗一番。倘若谭混、玉惜香等人能将圣火教杀得一败涂地,没法立足湘西,为湘西百姓除一大害,那最好不过;倘若争斗中圣火教能取胜,谭混等一众湘西势力被圣火教杀得全军覆没,那也是无可奈何之事,毕竟初来的圣火教跟扎根湘西的各种势力间的争斗不可避免! “小弟说过的,小弟今天很开心。”水若冰淡淡一笑。 第二卷 万源归宗 谁与争锋 第五十六回 红崖天书 逆沅水而上,进入沅水的支流锦水,锦水上游,一座县城被锦水环绕大半,县城遂借锦水之名,命为锦江县。 水若冰抵达锦江县,就踏进了天蚕教的势力范围。 所谓耳有所闻不及亲眼目睹,亲自感受这片被人们说成毒草丛生、毒虫遍地的瘴疠之地。才发现它并不像人们口中传说的恐怖离奇,相反,虽是寒冬时节,锦江县却无甚寒意,依然是风景处处,令人目不暇接。 水若冰找了个淳朴老实的本地人打听情况,才知道锦江县地势偏高,因而夏日清凉多风、无酷热天气;又因锦江县北面高山横绵,在冬节挡住了由北方而来的寒流,是以县城在寒冬时节却温暖如春、花团锦簇。 因此地冬无严寒,夏无酷暑,一年四季繁花似锦,是以地域名便取了个“锦”字来命名——绕城而过的河流叫锦水,县城亦叫锦江城! 锦江城边远之地,虽为多民族聚集之地,却也受中原汉族文化的影响,是以时近春节,乡下各族人民皆进城购置年货。 凝结了各族人民的智慧文化、色彩缤纷的特色服饰在城中大放异彩,尤其是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孩们,让水若冰眼界大开、大饱眼福。 不过让水若冰最欣赏的,还是锦江城堪称桂酒椒浆的糯米酒。原始古老的酝酿方式,秘而不宣酝酿工艺,精心打造出朴实醇和、老少皆宜之饮品;其清冽透明的酒体,香郁浓烈的酒味,喝下肚去叫人全身舒爽,精神焕发;而酒后余香久留不散,更令人回味无穷。 秀丽的山城、淳朴的民风、漂亮的服饰、醇和的美酒——水若冰坐在酒店的二楼,手上美酒满樽,心头舒适惬意,他现在才知道有关苗荒的传言是多么荒谬,所谓的瘴疠之地,其实是人间难得的一片乐土。 水若冰一边喝酒,一边欣赏服饰各异的各族女子,心头暗忖,就算找不到《万毒源》,苗荒之行亦不虚矣! 人群中偶可见到人人谈之色变、身着棕红色服饰的天蚕教弟子,他们在锦江城中没有丝毫我的地盘我作主、趾高气扬、目中无人的气势,相反出奇的友好和善,很多人都跟他们热情的打招呼,他们也爽朗回应。 得道者方能立于不败之地;而所谓的道,很多时候指的就是民心,是以有得民心者得天下之言。也许“得道”,正是天蚕教能立苗荒之地千年不衰的真正原因! 水若冰歪着头往店外看,全副心神放到大街上,有人已经坐到他对面,他虽未能察觉;但他的心里,却生出一丝奇妙的感应—— 来者银白色的衣饰,深蓝色的发丝,熟悉而淡雅的幽香透体发散,激得水若冰心头一阵欣喜,他转过头,坐到他对面的,正是他数日来魂牵梦萦的姬冰媛。 水若冰把酒杯放到桌上,欣然言道:“媛姐姐也找来了。” “我早就来了。” 水若冰问道:“媛姐姐追红衣教主而去,可有什么发现?” 姬冰媛言道:“湘西所谓的圣火教,只是波斯魔火教的分支。” 水若冰奇道:“波斯还有个魔火教?” 姬冰媛应道:“波斯圣火教分成两大教派,其中一派教规森严,所举诸事,皆是公明正理,为波斯皇朝所重用,封为国教;另一教派却吹鼓异端邪说,多做些有悖常情、世理难容之事,是以此派虽也自称圣火教,可外人都称它为魔火教。” “媛姐姐可找到了魔火教在湘西的据点?” 姬冰媛微笑道:“找到了,魔火教在湘西的首脑人物一个都没跑掉。” 没跑掉的意思就是做了她手下亡魂! 姬冰媛反问道:“你这几天都在做些什么?” 水若冰言道:“先找了样东西来压制压制它。”“它”指的当然是万毒始祖。 “找到了?” 水若冰应道:“暂时压制住了。” 姬冰媛问道:“还有能压制住它的东西?” “蛟龙胆。” 姬冰媛笑道:“这样的东西好象不常见。” 水若冰叹道:“所以我得找到《万毒源》才行。” 姬冰媛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开口问道:“你是怎么找的?” “我本想张贴公告,上书为我寻得《万毒源》者赏银两若干,但在天蚕教的地头这样做,简直就是白费气力,所以还是自己挨家挨户的去问了。” 姬冰媛笑问道:“就只是这样?” 水若冰应道:“当然不止,有兴趣的时候去什么名山大川逛一逛,顺道一览奇峰秀水,一饱眼服。” 姬冰媛笑道:“你真有这份心情,我明天就陪你去一个地方。” 水若冰突然变得兴致勃勃,问道:“媛姐姐此话当真?” 姬冰媛嫣然一笑,“我当然要陪你的。” 随锦水逆流而上,一路水势变化万千,或奔腾咆哮,或白练悬空,或丁冬垂滴—— 任何大江大河的源头都只是涓涓细流,锦江也不例外,锦江的源头,深在一座雄奇伟岸的山峰之中。水若冰和姬冰媛进了山中,峰回水转之际,才瞧得此山层峦叠嶂,坡陡谷深;山间溪流纵横,飞瀑悬泻;山际云缭雾绕,波谲云诡,端是绮丽神秘,令人遐想。 崇山峻岭上,突兀而起冒出一尊石柱,石柱阔及十丈、高不见顶;势如巨笋出土、玉龙啸天;在霞光流转、红云环绕之中直指苍穹,堪为天下罕有之奇观。 水若冰在石柱下驻足兴叹,“胜景如斯,我心飞扬!” 姬冰媛看他一路上迷醉于山间美景,此刻于石柱下止步不前、望之兴叹,遂开口问道:“三山谷与乌岽山天池相较,哪一处风景更胜?” 水若冰言道:“二者如春兰秋菊,各自擅场;倘若非要一较高低,此处当更胜些。” 姬冰媛娓娓言道:“此峰处边远偏僻之地,是以籍籍无名,不为世人所知。” 水若冰也坐下来,笑道:“它迟早会名扬天下。” 姬冰媛想了想,问道:“它如何名扬天下?” 水若冰也似想了想,方应道:“天下名山僧占多,大自然造就了三山谷的奇异风光,只怕要等佛教教徒来扬名它的的灵山秀水了。” 姬冰媛说道:“理当如此,可三山谷这名称乃是苗语译音,意为‘世外净土’,换着汉语说来,还显不够响亮;若此山被佛门所占,佛门之人当会另取高名。以你看来,佛门高人们会给它取个什么名字?” 水若冰笑道:“既是佛门中人为之命名,山名难免会沾上浓厚的佛教色彩,将佛门禅意和苗家‘世外净土’二者集合,命之‘梵净’,当不负此山之灵秀矣。” “梵净,梵天净土,你倒深俱慧根,将来占山建寺的高僧,大概想不到千百年前,就有人替他们想好的山名。”姬冰媛笑声中颇有几分赞赏之意。 至于水若冰随口而出的“梵净”二字当真成了三山谷以后扬名天下的山名,就连水若冰和姬冰媛二人也料不到。 到底佛教高僧们怎么会跟水若冰想到一处去,大概只能用“智者所见略同”六字来牵强附会了! 水若冰言道:“慧根我是没有,但我有个想法。” 姬冰媛问道:“什么想法?” “媛姐姐有没到过石柱顶上?”水若冰不答反问。 姬冰媛应道:“没去过。” 水若冰言道:“我总觉得环绕石柱的红光当系石柱顶端发出,想上去看个究竟。” “我也去看看。” 姬冰媛话声中,身形振起,攀岩直上,水若冰亦足尖点地,飞身而上,两条身影竞赛般随竖直而立的石柱掠入奇丽诡秘的红云中。 水若冰身形加疾,追上姬冰媛,红云中一身银白的姬冰媛恍若九天玄女般飘忽出尘、俊秀绝伦,她玉手握住水若冰伸出的手,柔声道:“握紧了。” 嗖!姬冰媛带起水若冰,流光般直冲云宵! 石柱高达数百丈,透迷离缭绕的红云而出,饶是姬冰媛速度疾快,仍用了半刻钟的时间,才踏足石柱顶端。 石柱顶端方圆百丈、颜色鲜红、平滑如镜,水若冰和姬冰媛立身其中,但见脚下红云翻涌、冉冉流动,头上万里晴空、煦日普照,一片橙红,仿若九宵云外、天外仙境。 姬冰媛自幼遍游四海八荒,见识过无数奇幻胜景,却也不禁沉迷其中。 水若冰坐到石板上,叹道:“世间仙境之说,想必就源于此等如梦如幻之奇象。” 姬冰媛话声轻柔如水,“如果不是你想上来看看,我这辈子休想见得呢。” 水若冰笑道:“老天对我总是那么好,在最好的时候,让最好的人陪在我身旁。” 这本是一句幸福洋溢的话,可在水若冰口中说来,却有几分苍凉无奈的味道。 姬冰媛没有说话,她静静的依在他身边,此时此刻,一切言语都已经多余,可两人偎依在一起的时间并未持续多久——两人天刚放亮便由锦江县城而来,可一路上贪恋山水之乐,是以二人登上石柱顶端没多久,已是日至中天,阳光直照在平滑如镜的鲜红岩石上,岩石竟真如镜面一般发出鲜红明亮的反光! 更奇者,反光中竟夹杂着数道颇俱规律、弯曲如甲骨文的暗影;暗影遍布岩石上空,像是上古之神大笔突挥,在虚空中刻绘下那古老遥远的文字,借直射而下的阳光彰显在后世有缘人的眼中。 一切是那么庄严、神秘、虚幻、诡异! 水若冰尚在惊愕之中,姬冰媛已失声呼道:“红崖天书!” 第二卷 万源归宗 谁与争锋 第五十七回 化源分流 水若冰问道:“什么红崖天书?” 姬冰媛催促道:“先别管那么多,你记下再说。” 水若冰为难道:“这叫我怎么记?” 姬冰媛应道:“记住这些字的形状,记得它怎么写的就行。” “我试试看。”水若冰话声中投入全副心神,双目看向漫天暗影,力图将暗影的形状、位置都一一记下,可暗影却因为移动的太阳光而不断改变形状和位置,虽然变换不是很明显,但无疑影响到它的准确性。 姬冰媛叫他记下来,肯定大有用处,“失之毫厘,谬之千里”这句话可不是乱讲的。要想真正做到记以至用,就必须记得毫厘不差,否则只会用之不成,反遭其祸! 暗影乃随平滑如镜的石板上反射的红光而出,也就说石板上也该有暗影的迹象,水若冰站起身,目光落到脚下方圆百丈的红色岩石上,果然看得平滑如镜的岩面,隐隐可见和倒射出的暗影一模一样的图案。 “是不是凌空倒过来看要清晰些?”水若冰心头生出一个大胆的想法,竟真凌空而起,身形凝在半空,头下脚上,向下俯视。 岩面上的图案,果然清晰的映入他眼底,岩面上甲骨文般的图案并不多,算一算也只有几十个,但其形式奇特多变、曲折复杂,想要全部记下无疑是件天大难事。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都说这句话只有呆子才会信,水若冰现在相信,因为姬冰媛在他身旁,他就变成了呆子;因为是姬冰媛要他记住这被称作“红崖天书”的几十个甲骨文字,他必须用尽一切方法来记住它! 他不想让姬冰媛失望,他也没让姬冰媛失望! 半个时辰后,日影偏斜,岩面反光突然消逝,有如刻在岩面上的甲骨文也随之消失无影,水若冰身形下落,长长地舒了口气。 姬冰媛自己也在默默强记,过了半晌,她才向水若冰问道:“记下来了没?” 水若冰应道:“全都放在脑子里了,但现在也无心欣赏这里的美景了。” “为什么?” 水若冰苦笑道:“好记性不如慢笔头,我一时能记住,说不定过一会就忘得一干二净;当务之急是立刻回县城,用纸笔将它一一写出来。” 姬冰媛忍不住轻轻一笑,她觉得水若冰实在是个很有趣的人。 “你忘了自己是个会武功的人?”她开口问道。 水若冰应道:“当然没有。” 姬冰媛走近水若冰,侃侃言道:“以你的功力,应该能在岩石上写字了吧!” 水若冰恍然道:“我怎么就忘了。”他话声中暗提真气,就要在那红色的岩面上以指划字,但就在手指触及岩面时,心头转念一想,“如果我破坏了这岩石表面,以后还能不能再反射出红崖天书?若是我记忆有误,而此处遭破坏后不能再现天书,那天书不就永远消失了?” 心念间,水若冰指上真力悉数收回,再三权衡之下,他决定掠下石柱,重新找片岩石将脑中所记住的甲骨文字刻下。 姬冰媛看他手指碰上了岩面却收了回来,岂不知他心头所想?当下出言道:“走吧!” 上升的速度远远比不上下落的速度,还不到半刻钟的时间,两人就从数百丈高的石柱顶端落回山岭之上。 水若冰找了片丈余见方、光滑平实的岩石,注满真力的指头点到岩石上,顿时火花四溅,石粉飞落;经过一个时辰的辛苦工作,水若冰终于将脑中形态各异的文字刻到了岩石上。 他刻上岩石的共计三十六字,每字大有五寸,入石寸余,就算经几百年的风雨侵蚀,亦不能将之完全抹掉。 姬冰媛只站在岩石前静静的观赏,不作任何表示。 刻完字,水若冰的指头已是隐隐生疼,看着自己的杰作,水若冰大为不解,“甲骨文大都简单形象,可怎么看这三十六字都不简单,也不形象。这算怎么回事?” 姬冰媛似看出他心中疑惑,当下言道:“你是不是觉得文字太难懂?” 水若冰言道:“我不是觉得难懂,是根本不懂。” 水若冰语气稍顿,又自续道:“其实如果那么好懂,也不叫天书了!” 姬冰媛言道:“我曾经听师傅提过,红崖天书暗藏着‘分源化流’的功法,想不到师傅他老人家生前一直在找、可直到他仙逝之日也未寻得的‘红崖天书’,竟然藏在这苗荒之地的深山之中。” 水若冰不解道:“媛姐姐就那么肯定这三十六个奇怪的字符就是红崖天书?” 姬冰媛白了他一眼,缓缓言道:“有关红崖天书的叙述是这样的:石崖立群山之巅,金霞映彩,红云缠绕,石阔十丈余,高四百三十丈,通于天外;石顶广及百丈,平如镜,色赤红,隐太始文符,日及中天而显。” “这三十六个字符的出现,跟师傅口中的叙述一致,完全符合红崖天书现世的条件。” 水若冰想了想,说道:“媛姐姐的话想必是错不了,但就算它真是红崖天书,里面真隐藏得有‘分源化流’的功法,可这么古老难懂的字符,看都看不懂,更别说想靠它来练什么盖世奇功了。” 姬冰媛笑问道:“你怎么知道‘化源分流’一定是盖世奇功?”水若冰理所当然道:“如果不是旷世奇功,为什么要将它隐藏在那么难懂的字符当中,还取了个‘天书’的大名?” 姬冰媛笑道:“红崖天书只是个传说,化源分流也只是个传说;至于这个传说是真是假,还没人下过定论,那化源分流到底如何,更是不得而知,你一开口就说它是什么旷世奇功,言语似乎不大妥当。” 水若冰笑道:“一般人听到带个天字的事物,都会认为此物绝对非同寻常,我的想法尚在情理之中,何来不妥之处?” 姬冰媛言道:“你并非普通人,却跟普通人有一样的想法,这就是不妥之处。” 水若冰投降道:“我是说不过媛姐姐了,我现在只想知道红崖天书对我们到底有没有用。” 姬冰媛缓缓道:“任何存在的事物,都有他存在的意义;上古之人肯将红崖天书秘藏于此,当自有其用意;而使之流传后世,唯令有缘者得之,可见红崖天书既要存于世间、又不可广为流传的特殊价值。” “所以红崖天书对任何人都有用,就看人们会不会利用它。”姬冰媛话声中,洁白如玉的手掌抹上水若冰辛辛苦苦刻出来的字,字迹就在她轻柔的掌下消于无形。 水若冰摸着还有疼意的手指,急道:“媛姐姐这是——?” 姬冰媛报之温柔一笑,“我已经全记住了。” “那也不用把它抹掉吧!万一过一会儿媛姐姐也忘了——” 姬冰媛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嗔声道:“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 水若冰应道:“不是——” 姬冰媛似慢犹快,才几句话的时间,水若冰的劳动成果就在她掌下烟消云散,她走近水若冰,轻声叹道:“但凡秘而不宣之术,多是敝大于利,古人既不肯将红崖天书公诸于世,我们又何必违古人之意,做些流祸于民的事?” 水若冰苦恼道:“怎么媛姐姐的话好象都很有道理?” 姬冰媛嫣笑道:“怎么说我也是一百多岁的人,说起话来不满口道学就已经很不错,话中有几分道理有什么奇怪?” 水若冰被她的笑容迷得稍一失神,但很快回过神来,叹道:“天色尚早,这梵净山还有什么好玩的去处?” “大名鼎鼎的梵净山,好玩的去处当然很多。”姬冰媛看水若冰真给此山安了个“梵净”之名,亦随口称之。 拔地冲无、重重叠叠万千层的“万卷书”,头重脚轻、独立撑云的蘑菇石,俊秀陡峭、奇丽无比的冰瀑奇观,玉树临风、依山望母的太子石—— 他二人口中的“梵净山”果然胜景处处,水若冰肯在梵净山上四处游荡,并不只图梵净山令人叹绝的秀丽山水。所谓圣山灵水,必藏奇物,他当然希望《万毒源》也藏在这神话中方可见得的仙境中。 日色偏西,天色渐晚,该是踏上归途、返回锦江县城的时候了,水若冰虽犹未尽兴,却也不想在山上过夜。 偏偏就在他想回城的时候,连日来没有发作的万毒始祖又开始蠕动,很显然蛟龙胆的毒素已被它全部消化,再也镇不住它。 万毒始祖蠕动之下,水若冰的头又开始疼痛。 起初姬冰媛察觉不到,直到看到水若冰面上冷汗涔涔,她才感觉势头不对。 当下开口道:“又发作了?” 水若冰挤出一丝笑容,应道:“蛟龙胆的毒素已经被它耗尽,它又开始作乱了。” “那当如何是好?”姬冰媛面上,出现了水若冰从未见得的急乱之色。 水若冰痛得扭曲的脸还在笑:“待会我痛得晕了,只有劳烦媛姐姐把我带下山。” 剧烈的疼痛之下,他脑中幻象横生,他中午记下的红崖天书,三十六个上古字符撞击着他的脑髓,他整颗头颅似因此膨胀欲爆! 第二卷 万源归宗 谁与争锋 第五十八回 魔火教徒 三十六个字符就像三十六把锥子,击得他脑子一片混乱。 转脑入髓的疼痛、前所未有的紊乱,水若冰正在生理、理智失控的边缘,他要么因为疼痛而晕厥,要么因为紊乱而疯狂! 他双眼灵光尽失、面容极度扭曲、身体抽搐! 不亲自体验,很少有人会相信真有“生不如死”的滋味,尝到这种滋味的人,大都去阴曹地府报道了。 水若冰已经尝到生不如死的滋味,但他还没去阴曹地府报道,他没有晕厥,也没有疯狂。因为就在他快晕厥、或者说快疯掉的时候,他背心抵上了一只温柔的手掌,一道温和的真气透背而入,一路随督脉而上,经灵台而入,过神道、身柱、陶道、大椎,由风府、脑户、后顶、百会直入脑中,另一路经心俞入足太阳膀胱经,过厥阴俞、肺俞、风门、大杼,上天柱、玉枕、络却、通天而入。 水若冰知道是姬冰媛强输真力进脑,暂时帮自己压制万毒始祖,两道真气强攻入脑,脑中的万毒始祖好似静了些,疼痛和紊乱得以减轻,耳后响起姬冰媛温柔的语声,“营魄报一,以使不离;专气致柔,以达不欲;涤除玄览,以为无疵;天门开阖,以明四达;生而不有,为而不持。” 姬冰媛的话声有着不可抗拒的魔力,水若冰顺她话中之意,很快进入神明心清的境界,体内真气亦不觉间随姬冰媛输入的真气运行游走,通入脑中去。 真气循环不休,对万毒始祖连番施压,水若冰脑中疼痛渐减,紊乱亦渐消;可记在脑中的“红崖天书”——三十六个古怪的字符仿若有形一般,犹在脑中混狂巅乱簸。 水若冰输入脑中的真力再加,以图将那乘机起哄的三十六个字符压下,可他施出的真力愈强,那三十六个字符变动愈是剧烈,以至趋于静止万毒始祖又兴奋蠕动,疼痛紊乱又复袭来。 水若冰暗忖不好,心头一急,真气始乱,那三十六个字符和万毒始祖闹得更凶,他的脑中,又化作一片混乱。 姬冰媛也感到他体内真气动乱的迹象,口中又复呤道:“营魄报一,以使不离;专气致柔,以达不欲——” 耳边听得姬冰媛之言,水若冰心境逐渐回复平和,可这次万毒始祖和红崖天书都似不惧强压而来的真力。 水若冰脑部真力愈聚愈多,倘若再不疏散,脑部就会因为真力过盛,血气不通而失去平衡,要当疯子还是做白痴,就得看造化了! 脑部已经容不得真气再聚,水若冰情急之下让只聚于脑中的过盛真气随各道经脉流回全身,流入上肢的分别由手太阳小肠经、手少阳三焦经、手阳明大肠经而入,冲破重重关穴,布满双手;流入躯体和下肢的则由足阳明胃经、足少阳胆经、足太阳膀胱经三条经脉,灌注满躯体和双脚。 手三阴、手三阳、足三阴、足三阳十二经脉,在人体中为江河之用,为真气流动的通道;奇经八脉却作湖海之需,为真气储藏调动之地,是以真气过手三阳、足三阳,最后融入奇经八脉之中。 水若冰疏散脑部真力,万毒始祖和红崖天书更把他的脑内当成了狂欢之地,水若冰又趋近于晕厥、疯狂的边缘。 姬冰媛源源输入的真气全被散去,对万毒始祖和红崖天书已经起不到什么作用。 水若冰脑部在三种力量的搅和下已经失去平衡,他要么变成呆子,要么变成疯子,没有人再能救他! 他的脑子,开始一片空虚——但他还在无意识的疏散脑部的真气。 可奇怪的事发生了,活跃的万毒始祖和红崖天书就像两条种有生命的物体,碰撞扭打在一起,两样东西愈打愈弱,争斗终于停了下来,然后像是在水若冰脑中融化了,在流回奇经八脉的真力牵引下,那似乎融化了的万毒始祖和红崖天书也从脑中分散出来,随流动的真气汇入奇经八脉。 待到夕阳尽逝,天色渐暗,似乎融化的万毒始祖和红崖天书随真气尽纳入奇经八脉,水若冰脑中的疼痛和紊乱全消,神智恢复过来,全身亦是轻松异常。 姬冰媛虽看得他清醒过来,跟一个正常人没什么两样,可心中仍有一丝不安,遂问道:“你没什么事吧!” 水若冰居然放声大笑,“我的样子像是有事吗?” 姬冰媛疑惑道:“你好象没这样笑过——” 水若冰笑声停下,但面目间满是兴奋之色,“媛姐姐可知道我已经找到了制服万毒始祖的方法?” 姬冰媛更是疑惑不解,水若冰方才明明被折腾得生不如死,现在他居然说有了制服万毒始祖的方法,难道说他真有了制服万毒始祖的方法,才得以回复清醒? 水若冰由衷言道:“那红崖天书里的‘化源分流’果然是旷世奇功。” 姬冰媛听水若冰的话越来越离奇,忍不住又问道:“你是不是真的没事了?” 她看水若冰的目光就像看一个怪物,水若冰被她看得有些不自然,当下言道:“媛姐姐可是觉得我有些不对劲?” 姬冰媛没有说话,但她的眼神告诉水若冰,她还真觉得水若冰有些不对头。 水若冰释然道:“我方才是有点失态,那是因为我太高兴了。” 姬冰媛还是不解,“你太高兴?”她言外之意是水若冰刚刚被折腾得死去活来,还能“太高兴”? 水若冰正色道:“我看媛姐姐是爱我太深,才会急令智昏,若说我没找到制服万毒始祖的方法,那现在我不是疯子就是呆子,还能站着跟媛姐姐说话?既然我已经找到制服万毒始祖的方法,当然是件可喜可贺之事,所以我一时得意忘形也不足为奇,媛姐姐怎么就觉得我不大对劲?” 姬冰媛秀脸微微一红,柔声说道:“看你方才欣喜若狂的样子,我还以为——” 她略带红晕的脸更是娇艳动人,水若冰又差点心醉神迷。 水若冰知道姬冰媛是真正在乎他,否则不会因为他一句话就红了脸,当下笑言道:“媛姐姐可是认为我变成了疯子?” 姬冰媛说道:“我也是担心你,才会那样想。” 水若冰笑道:“我现在已经没事,不过我得谢谢媛姐姐。” “谢我?” 水若冰言道:“若没有媛姐姐输入我体内的真气,我早就疯了;若不是媛姐姐的心法,我就不能在迷乱之中操控体内的真气;最关键的,还是媛姐姐叫我背下的红崖天书。” 姬冰媛方才确实是爱之心切,急令智昏,此刻她静下心来,很多疑惑便豁然而解,“你是说,能制服万毒始祖,全靠红崖天书里的化源分流?” 水若冰应道:“理当如此,因为万毒始祖发作之时,那三十六个字符一直浮现在我脑中,久久不散——到了后来,三十六个字符像是把万毒始祖给化了,而后随真气汇入奇经八脉。” 听完水若冰的叙述,姬冰媛叹道:“红崖天书竟然能克制万毒始祖,而且是分散疏导之法,命名为‘化源分流’,真是再贴切不过。” 水若冰的话声十分愉快,“我现在还能好好活着,全是媛姐姐的功劳,我当然得给媛姐姐道声谢。” 姬冰媛不依道:“既然你把我说得那么重要,怎能道声谢就了事?” “那媛姐姐要我怎样?”水若冰话声中向姬冰媛看去。 他这一看,刚好接触到姬冰媛柔情似水目光,四目相投,心灵交感—— 姬冰媛的话声跟她的目光一样温柔无限,“在过节前,不要离开我。” 水若冰欣喜道:“我等媛姐姐这句话等了好久了;但,为什么是过节前呢?” 姬冰媛悠然道:“因为过节后我就要离开你了。” 水若冰问道:“媛姐姐可是要回魔域龙城?” 姬冰媛微微一点头,算是回答,水若冰呵呵一笑,“到时候我在中原有麻烦,媛姐姐可要及时赶来帮忙。” 姬冰媛微笑道:“你在中原有难,大可跑到龙城去求援,再说你惹的麻烦,我可帮不上什么忙。” 水若冰笑道:“天塌下来还有我大哥龙人傲天撑着呢;现在要做的是赶回城去,否则只有露宿荒山了。” 话声中,两人正待往山下赶,却闻得山下传来一轻微的语声,“笑声是从山上发出来的,应该不远了。” 另一道话声又起,“你要找的是个女人,可方才那笑声显然是个男人发出的,是不是搞错对象了?” “这你就不知道了,如果没有男人陪伴,她一个女人跑到这荒山野岭来做什么?再说我亲眼看到她和一个少年一大早就上山来。” “你确定没看错。” “银白色的衣服,深蓝色的头发,不是她是谁;他娘的,说起来就气,小小年纪居武功高强,单枪匹马就把湘西分教给端了。” 水若冰心头暗忖,“魔火教徒怎么会跟踪到姬冰媛?” 姬冰媛示意水若冰不要出声,两人寻到一隐秘之处藏好,想听听魔火教教徒会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