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飞出大山的女孩》 第一章 一九七九年六月十日,一阵阵尖利的嘶叫过后,产房传来婴儿的哭泣。 菜花强忍住巨痛,欣慰地抱起刚刚出世的宝贝,脸上露出了些许笑意。 稍许,她感到了一种无名的冷状。 一个女孩,长大了是别人家的,哎,苦命哟,就叫她玉梅吧! 她干脆抬头看着窗外。 那山,那布满石头的山,那拴捆了祖祖辈辈的山,锁住了无数双眼睛,也锁碎了多少女人的心!挡住了外界…… 但愿这女孩不要像我,但愿她能飞出这大山。 夜幕慢慢拉下,遮住了视线,屋里没有了男人的声音,只有那一闪一闪的火,菜油灯灯伴随着她,男人去熬糖鸡蛋去了,她感到有些孤独。 就在那短短的几分钟里,她带着那虚弱的身躯来到窗前,看着那星星闪烁的夜空,想了很多,很多。 那还是文革时期,大锅饭,抢工分,挣口粮。年复一年,日复一日。每年光靠父母苦的累的参加集体劳动挣回几角钱和很少和粮食过日子,养不饱一家人。于是几姊妹就这样在溥衣少粮,缺油淡盐的家境状况逼迫下辍学种田。 从此,身着补丁布衣随着父母参加劳动抢工分挣口粮。图的是有口饱饭吃,哪怕是一口又冷又硬的无米饭,逢年过节,看到别人穿着新衣裳,真感羡慕,可没钱买,怎么办?只希望妈妈能给两角钱买根红头绳,扎头发,表现表现女孩的容颜,也就满足了。 苦啊!做女人真累,谁叫妈妈不帮安一个小鸡鸡呢!妈妈你真害了我,不过女孩还有一张希望,那就是长大了可以嫁人,女孩长大了总是人家的人,希望快长大,找个好地方嫁出去,那时该有多好呀! 又是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山依旧是山,石依旧是石,农民盼呀盼,盼来了改革开放,土地分到了户。没有文化的农民,又不理解什么是改革什么是开放,只知道山旮旮里土地到户,各劳各吃,只上公粮开土地费,集体活少了,偶尔开开会讲讲那些听不懂的新名词,什么文件,什么法律,什么通知等等,哎呀,农民哪管那么多,只要不违法,听政府的号召,多下功夫种地,够吃就行,其它少操心了。 随着岁月的流逝,姐妹相伴成长。 在那时看来,妹妹总也长不大,而她倒渐渐感到性躁不安了,时常感到脸发热,心发跳,象只小兔在怀中揣跃。 石山上花依然开了又谢,谢了又开。 一九七七年,入伍前才认识的一李世明还乡,别的战友大多都分了工,只有他呆在家里种庄稼。 一天, 李元来找她,吃过晚饭,她随同李元一起压马路。 “菜花,我爱你,我准备找人向你父母提亲。” 农村就是农村,封建思想极其严格,即使在开放的八十年代里,子女的婚事仍然需要父母决定,否则什么事都办不成。 她用力抽回自己的手,转过身去,手捧小树,不知不觉中,松树皮纷纷落在脚尖,落在地上。 “你自己看着办吧!”她涨红着脸声音却颤抖抖的。 话音刚落,李元高兴得情不自禁,双脚一纵,跳起好高,双手高举,嘴里高喊着:“哦,我是世界是幸福的人!” 她赶紧伸出双手转过身去捂住他的嘴,可已经晚了,喊声震撼了整个山谷,花草被震得摇来摇去,大山回音:“哦,哦,我是,我是,世界,世界,上,上,最,最,幸福,幸福的人,的人,的人,的人……” 她紧随着他慢慢散步于田间,那哗哗流淌的水声为他她伴奏着,鸟语渐渐消失,他俩相拥了,热烈地亲吻着,仿佛四周什么都不存在。她的唇好烫,他的情好热,她的身躯象团棉花样软软的瘫在他的怀中。 那晚他俩消溶在田野里,与田原溶为一体,被山石包裹着,象只又黄蛋紧拥着。 “菜花,你是我的生命,是我的一切,我爱你,真心地爱你,我要珍惜你……”。 她沉浸在梦幻般的甜美之中,无比的幸福,她没有说话,只希望这种幸福永远这样伴随着她的生活,伴随着她的一生,永不消逝。 天是黑的,地是黑的,石头是黑的,万物皆是黑的。唯有他俩的心灵是蹦跳着,碰撞起了灿烂的火花,她的胸部一起一伏的。 出乎意料的是,她俩的婚事竟然遭到父母的强烈反对,为此,李元远走他乡打工,留下了石山相伴,她吞食着痛苦与折磨。 随着时间的推移,她开始从痛苦与思念的淤泥中摆脱出来。 大概有半年时间没有赶街了,今天她心情似乎开朗了许多,她要上街买些东西,一些女孩的用品。 山上的街子,又稀又冷。 上得街来,她始终打不起更多的精神,虽然目不斜视,但仍然让他撞上霉运。 由于路雨泥泞,只想踏在前人踩过的石头上,以躲过满塘污水和泥浆。突然,她“啊”的一声,脚下踩滑,满鞋沾满了污泥,真是哭不是,笑不是。 “喂,怎么不小心,你看,冷不冷”?从身后传来一位男人的声音。 她闻声回头一看,人还长得可以,中等身材,双眼皮,厚嘴唇,足穿解放鞋,听她关心的口气,总觉此人还不错。他从裤包里掏出几张废纸:“来,擦擦吧!省得冻伤了。” 腊月的天,真冷,但心里却显得热呼呼的。 从此,他俩认识了,每次都要在赶街时见上一面,这样一来二去,她知道了他叫进明,是当地有名的坎子村,盛产水稻,有吃不完的米。 一年以后,他俩经双方父母同意办了手续结了婚,她成了进明的人,并成为耕田种地,操持家务的农妇,孝敬公婆的儿媳。 “哎,来喽,多香的鸡蛋汤呀!”随着男人的声音飘入,一碗热腾腾的鸡蛋汤便挌在了床前的桌面上,此时此刻,她没有胃口。 她看着丈夫忙里忙外的,再看看小玉梅甜睡的模样,心里稍微有些安慰。 第二章 几年一恍就过去。 随着岁月的流逝,年龄的增长,玉梅渐渐长大,她学会了打猪草,砍柴,玩游戏,跑橡筋舞,跌鸡毛键…… 玉梅看到别家的小孩都有一个小背篮,于是她也想有一个。 她吵着:“妈妈,我要一个小背蓝,你给我买一个嘛!” “妈妈没钱,你去叫你爸爸给你买吧!”妈妈轻易地将玉梅打发走,继续烧火煮猪食。 “爹,给我买个小背篮!” “我哪有钱,叫你妈给你买!” “嗯,不嘛,就要你买,妈妈说她没钱,叫你给我买嘛!”玉梅撒娇地说。 “好好好,等哪天爹背点大米去卖了,给你买一个。” “哦!太好了。”玉梅高兴地,蹦跳着向火房跑去:“哦,太好了,妈妈,爹爹答应给我买个小背篮了,哦,我要有小背篮喽。” “你个死丫头,去拿木梳来,我给你梳梳头,看你头发乱得像鸡窝样。” “好”玉梅一阵风似的跑进房间,拿出了橡皮筋和木梳。 “来,妈妈,给我扎两条小辨子。”玉梅提出要求。 妈妈一边为玉梅梳头,一边唠叨:“再过两年就要读书喽,还什么事都不懂,每天只记得玩,下午去那边地里找背猪食来,顺便把玉米杆清理成一堆一堆的放在地边,不要占地,明天,我去把红薯挖了煮给猪吃。” “好,只是那个背篮太大了,不好背。” “傻瓜,你不会少背点”。妈妈慎怪她。 “那背绳长吧。” “好,把梳子拿去放好。” 小玉梅放好木梳后,手拿着大圆镜照着。想看看自己的容颜和妈妈的杰作。 两条小辨子摇摆着,就是看不太清楚,随后只好作罢。 放好镜子,她感到鼻子痒关的,用食指一挖,鼻涕流下,她随即用手袖一擦,就蹦蹦跳跳地出了家门,象只出巢的小燕子,飞得无影无踪。 小文凤家挤满了几个玉梅一般大的女孩子,当中还有四位较小的男孩。 “我妈说,再过两年我就要读书了。”玉梅表现出向往而神秘的样子对小文凤和小青花说。 “我也是,我爹连书包都给我买好了。”小文凤掺和。 “我不知道我得不得去读书,我妈没钱供我去。”小青花愁眉地告诉大家。 “读书,我才不去读唷。”小男孩尤毅插嘴道,他一边说一边自顾玩着手中的小木手枪,这是他爹给他做的。嗒、嗒、嗒、嗒…… “来,我们来跳绳!“玉梅建议着。 “绳都没有,跳什么?”另外一个小女孩提出异议。 “文凤,你把你家的背篮强解下来,用两根接起来就可以。”聪明的小玉梅提出解决办法。因为农村所用背篮背后都要拴一根细绳便于捎尖。 小文凤听后跑进堂屋子,解下了两个背篮的捎尖绳,并一边走,一边拴着活结。 “来,小青花你接那头,我们扔给玉梅先跳。” 绳跳起来了,其他小女孩和小男孩在边上一边看,嘴里一边唱。 “一拍手,二拍手……” 随后稍大一点的竹莉也跳入旋转的绳中,两人边跳连唱,围观的人都附和着。 “找呀找呀找,找到一个好朋友,敬个礼来点点头,笑笑嘻嘻握握手,大家都是好朋友。”他俩一边跳一边唱一边还做着动作,旁边的也一边唱一边比划动作。 几个小孩一直玩到正午两点钟。 “不玩了,我要去地头找猪食去喽。”玉梅说话了。 “我跟你去!”小风争着要一起去。 “不,我是去我家地里找。” “我们去找山猪食嘛!” “不,我妈明天要挖红薯,叫我把藤子搬了。” “那我去帮你。” “来吧!” “等着背个背篮,不过我帮你后,你要帮我唷。” “好嘛!走!” 山依旧是山,石依旧是石,奇形怪状,比石头还少的地象些碎布一样星落棋布地分布在山石间。 两人高一脚,低一脚地沿着土石相间的凹凸不平的路径而下。嘴里唱着刚学会的一首歌。 “你问我爱你有多深,我爱你有几分,你去想一想,你去看一看,月亮代表我的心……” 突然,一群小鸟飞过。 “哎,你看,那鸟飞的姿势,一起一伏的,一会儿飞一会儿停,自由得很呢!要是我们也长上翅膀,能自由飞翔多好啊!”玉梅感叹道。 “不要乱想了,哪有这种可能,还是认命,找猪食去吧!” “你说我读书会不会考上大学?” “那要看你专不专心。” “我想,等到读书时,我要使力读,争取考大学,走出这山门,为父母争光!” “哎,玉梅,长大了,你想做什么?” “我想当医生,救病人。” 不知不觉中,他俩来到了地里,只见那红薯地一沟一沟,这块地大约近半亩,没有石头,是块难找的整地,包谷长在红薯藤里,薯叶开始泛黄,偶尔还能看见一个个红薯头破土而出。 “来,我撒一袋,的撒一袋。”玉梅吩咐道。 淡淡的夕阳渲染着大地,也装饰着西边,收工的人们背着沉甸甸的背篮,提着锄着或手拿镰刀一前一后地爬着山坡——直往寨子方向走,一个个象窝牛一样,远处传来一阵山歌。 “一生勤劳粮满仓,大哥哥年终盼姑娘,有疏落窝我筑巢,只等姑娘花轿上……。” 山歌满山飞,寨子里的钦烟冉冉升起,慢慢飘入天空。 玉梅和小凤听不懂山歌表达的什么意思,只觉得这山歌既古老又新鲜,使人感到在这枯燥乏味的山野里能催人兴奋,能增加些劳动的气氛,使人轻松愉快。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抬头一看,太阳已落西山。这入冬的太阳东得真早,转眼一目的地,薯藤一大堆。 “得了,够了,不找了!”玉梅命令似的。 “这回该轮到帮我了!”小风急切地说。 “快点,等会天黑了。” 走吧,到我家那块地里去!” 玉梅将猪食装满并装完后,与小凤一道直奔到另一块地头,迅速地撒着薯藤。 只有半个时辰,又找满了一篮,两人一前一后地吃力地爬着坡,往回家的路上走。汗水一直往两人的脸颊滑下,继而浸入衣襟。 “哎唷,梅姐,休息一下吧!” “好。” “我姐姐跟我说,明天她们音乐老师要教他们唱新歌。”小凤边放下篮子边告诉玉梅。 “昨天,我在街上,听到广播里唱一首新歌,叫什么?咦,叫什么?哦,想起了‘你就象那冬天里的一把火’。你说,你怎么象冬天里的一把火呀!” 哦,可能是说太阳吧!“小凤天真而浪漫的回答。 “不会是吧?”突然玉梅象哥伦布发现新大陆一样兴奋地指着西天:“小凤,你看那太阳落山了,西边红彤彤的一大片,象火一样,可能真的说太阳吧?” “哎,玉梅姐,你说城里象什么样子?这太阳能不能走到大城市的天空?” “听大人们讲,大城市有高楼,桥梁,飞机,火车,马路军。 “马路,城里还有马走的路?”小凤惊奇地问。 “不是马走的路,是宽宽的路,听说有人走的单车走的,汽车走的,都是分开的。” “哎,那要多宽呀!” “走吧,天黑下来了。” 晚霞开始淡下去,路开始暗下来,她俩凭借熟悉和感觉爬着这祖辈们踏平的山路,身披淡淡的夜色艰难的行走着。 整个山村淹没在夜色之中,收音机,录音机,刚接上的电灯,切菜声,吆喝声,唠叨声,犬吠声……扰乱了整个村庄。村庄失去了往昔的安宁,开始变得热闹起来,这就是农村新的生活。 玉梅吃力地爬完石级来到院门前。 “世明,你去看看小梅怎么还不回来!天都黑尽了。”妈妈着急地。 还不等爹开门,玉梅便进了家门,放下背篮,玉梅直奔厨房。 火光映红了灶窝,锅里热氯直升,随后挡住了灯光,使厨房变得昏暗。 “你这个死鬼,混日子的,怎么现在才到家?怎么不抓紧时间呀,当心豺狼抬去!”妈妈自然而习惯地又是一阵数落着。 “文凤帮我,我又帮他嘛。”玉梅边解释边往水桶走去,她有些口渴。 “死鬼,累累的不要去喝冷水!”妈妈一边掏着菜一边骂。 “世明,快吃饭了,被失鬼,撒下火!” 玉梅服从妈妈的命令,迅速将余薪撒出,用火碳似的壶装满一壶水挂在挂钓上烧着,又赶到饭桌边抬着研究会狼吞虎咽地吃饭。 “你怎么不等你爹,你这没良心的,快叫你爹!” “爹,吃饭喽,一会儿饭菜冷了。” “来了,你们先吃,我把最后一把猪食砍完就来。” “妈,等我读书呀,给我买个好看的书包哟!” “读书,读书,一天就知道读书,还早着呢!” “不给读,我就不做活路了。”玉梅不高兴地反驳着,并猛力将碗筷放在桌上,小嘴捎得尖尖的。 “好好好,快吃饭吧!还有两年呢。”妈妈讨好地哄着生气的玉梅。 “怎么了,玉梅,怎么不吃饭?”爹爹从堂屋里进来发现玉梅生气的样子问。 “妈不给我买书包,人家文凤家妈连书包都给她买好了,吭!” 爹一边洗手,擦手一边说:“好,只要读书时,我给你买,但要努力呀,不能三天打渔两天晒网的唷!” 玉梅不理解什么是三在打渔两天晒网,只觉得爹是在安慰她,便继续吃起饭来。 妈妈又唠开了:“今晚睡早点,明天跟我去挖红薯!” 玉梅故意不听:“不,哪个叫你不支持我读书,我要读书,将来走出这山旯旯。” “不要口气大,你以为书是那么好读,妈妈又不是没有读过书。” “你就少说两句了,快吃饭了。”爹劝着妈妈。 “看你把这娃娃惯成什么样!”妈妈慎怪地。 “孩子是两个人的,你教育孩子要讲方法。”爹爹也毫不示弱。 “好好好,以后我不管了,看你能把她教育成什么样!”玉梅对爹爹很有好感。 玉梅吃完饭,将碗一放准备出去找小伙伴,走到门口,身后传来妈妈的声音。 “你又要去哪里,天黑漆漆的,等你爹吃好饭,把碗筷收到锅里,等我喂好猪来洗。” 玉梅十分不乐意的回到火塘边坐下前往火里加着柴木。 一会儿,爹放下碗筷:“来,收了!”随后转身去堂屋里搂猪食去了。 第三章 两年很快过去了,玉梅,小凤与伙伴们一起背着书包进入了既向往又陌生的学校。 玉梅很聪明,读书又专心,又刻苦,六年下来,成绩都不错,名列全班前茅,深受同学和老师的喜欢,常常受到老师的表扬和奖励。 初一年级下学期,玉梅十二岁,身体开始发育了,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使她感到不安,心跳,心惧,性格始终孤僻,心情现出烦燥。每当洗澡或是换衣服时,她总要仔细看看自己发生变化的身体,她多想告诉妈妈,但羞于启齿。自那以后,她的学习成绩开始下降,期中和期末考试都不及格。 那年她留级了,老师不理解,爹妈也觉奇怪,这孩子原来学习这么好,怎么突然下降了。 由于经常遭到爹妈的打骂和老师的批评,玉梅觉得十分委屈,没有人再看得走她,生活中总感到人们在议论她,她很孤独,很寂寞,很痛苦,她常常偷偷地掉眼泪,她暗中下决心——要发奋,要努力! 开学时,她到了新的班级,新同学,新老师,新教室。大家都知道她是留级生,都不理采她。唯有一位男生对她亲近些,时常教他解数学题,造句,背书,于是她非常感动,并对该男生产生了好感,后来她知道,这男生是从外地转学来的,比她大一岁。这学期他俩双双考上了初二。他的名字叫米亢庆。 时间又是一年,男的长高了一些,刚好十四岁,而玉梅十三岁。 他俩被老师分在最后一桌同坐,不论是学习和玩乐都一起,互相间也开始无苟无束起来,放学后,他坚持送她一段路,分手时她始终有些留恋。她不知道这是同学情还是什么缘故,做梦会梦见他,梦见他两在山路上跑,梦见他站在高高的石头山上叫着她的名字,梦见她摔倒在石旮旮里,脑出血,十分疼痛和难受,梦见他为她擦伤口,上药,梦见他带她一起找猪草,喂猪,放牛……,一天晚上,她失眠,月上三千她才入睡,那晚,她做了一个梦。 月儿升上三千,她独自一人穿行在乱石丛中,千奇百怪的石头,有尖的,象竹笋,有红的,白的,黑的,粉红色的。石间还开满了鲜花,长有小草,她摔倒了,爬不起来。远处传来猛兽的怪叫,她怕,她惊恐万状,想爬爬不起来,兽声越来越近,似乎知道她的位置,她用尽用身力量站了起来,又摔倒下去,她发现脚在流血,红红的淌满一地,她再次用尽全力爬起来,想跑跑不动,兽声非常近,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她急得哭了起来。 就在这时候,一声惊雷响彻夜空,他出现在她的眼前,他勇敢地赶跑了野兽,再把她扶起来坐在石头上。他拥入他的怀中失声痛哭,他不停地安慰着她。 “没事了,不要怕!” “快!快别哭!” “得了,胆子放大点,再没有我在你身边还怕什么?” “……” 月亮很明,照在周围的石头上,也照在他的脸上。她抽噎着,象个小孩一样,她慢慢抬起头,看着他,象位画家看一件作品,看得那样认真,仔细。 只见他留了个平头,长长的脸,上嘴唇两边冒出了一些细而软件的黑胡子,咽喉尖尖的,象颗小三角石微微冒出。她觉得甜蜜蜜的,并靠着他甜甜睡去。 鸡叫了,她醒来,发觉躺在自己的床上。原来是一场梦。脸突然发烧,红到耳根。她一阵窘羞后,赶快起床穿衣,然后背着书包上学去。 一路上,她想,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爱上他了?不可能,我们年龄都还这么小,怎么会这样,今天见到他,该怎么相处。 不知不觉到了校门口,他在门口等着她,看样子等了很长时间了。 “怎么现在才来?快,要上课了,预备铃都响过了!”他急切地催着她。 她想躲避他,但不可能,她低着头跟他一起进了教室,刚坐定,铃声响了起来。 这堂课,她很不平静,每隔几分钟就看他一眼,象做贼一样,她不知道这堂课上老师讲些什么。 她想,要是两人都能考上大学或中专,走出山门该多好,或许他考上了,到时能跟他在一起生活该多好…… 下课了,同学们都出去了,教室里只剩下他俩。他低着头慢慢地收拾着课本,生怕他识别出自己的内心世界,反倒不好意思。 他一边收书一边问她:“今天怎么来这么晚?” 她没有回答他的问话,只是脸红,耳热。 他看她一眼,发现她与以往相比有些异样,他关切地:“怎么了,是不是生病?” “没有”她逃避似的回答着,并迅速将脸转移, “那今天是怎么了?” “不怎么,哎呀,你这人真是,问那么多干什么,来给你!这是我昨天煮的红薯。她递给他两个又大又肥的红薯。 他吃着,她也吃着,她看着他大口的吃着红薯,嘴里包得满满的,有些可笑,有些滑稽,她笑了。把头没在书籍下面笑出了声。 他很奇怪:“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 “看你那熊样,象个饿饭的家伙。”她边笑边说。 他是有些饿,这几天爸爸外出做一笔生意,妈妈又不在家,到姥姥家去了。他一个人在家,天天煮面条或方便面充饥,怎么会不饿呢!所以他吃起来自然就十分爽口。 “哎,我问你,你想不想看小说?”他猛然想起这件事,并兴奋的问她。 “什么小说?”她为了他,并附和着他,包括模仿他的兴趣,爱好,理想,追求。 “《青青河边草》这是台湾女作家琼瑶的作品。”他边说边从书包里掏出一本书来递给她。 “她看看书名,又看看作者姓名:”哎,这不是读琼瑶吗?怎么读‘穷’呀?” 这是两字音,人的姓名就读这个音,他耐心地解释着。 她听后脸红到耳根脚,幸亏这时上课铃大起,她如释重负地解脱出来。 每天放学以后,他便捧着这本书读着,一星期过去了。他合上最后一页。她觉得女主人翁的经历太悲惨,象皮球一样被人们宠爱,而自己又不知该怎么办,上课前,她将书还给她。 “看后,有什么感想?”他探究地问她。 “没什么感想,只觉得,做女人既是幸运者,又是悲伤者,兼而有之!”她毫不遮掩地发表自己的体会。 “怎么解释?”他疑惑的问。 “比如我吧,父母重男轻女,只把心血为我放在弟弟身上,经常叫我做这,做那。很少过问我的生活和学习,放学回去就要背着背篮找猪草和柴禾,很少有时间看我书写作业。到了晚上,整个人又困又累,只想上订睡觉,哎,不说了。”玉梅离开座位,走出教室。来到走廊上,眼前是乡村学校的景象。 玉梅的教室在三楼,是一座旧砖瓦木质结构的楼房。墙面粉层已经脱落,露出了红砖,楼前就是球场兼操场,每天课间十分钟,球场上都会聚满各年级的同学,有的打篮球,有的玩游戏,有的跃鸡毛键,有的说笑嬉闹,各楼层的走廊也集满了学生伏远眺,或说笑或追打,嘈杂的声音此起彼伏,形成声浪。 楼对面有一排楼房,是老师们的宿舍和煮饭的火房,小间小间的,历下方是学生食堂,左边是小礼堂兼音乐舞蹈课堂,学校开校会,或组织看电影,看戏就在这里面,大约能容纳1000名师生,礼堂里非常简陋,蹬子是用青块和木板搭成的。舞台也是用木板镶嵌而成,据说文革时候,不论是什么运动,公社都会借用这地方开大会,里面也会发生许多事情。 在礼堂的门前有一块近百米平方的空地,空地的中央有一棵参天古榕树,树冠极大,树身周围摆放着两个水泥板乒乓球台,另一边有一张破败不堪的排球网羽毛球网,这是文体活动的第二场所。 每当看到这里,玉梅便想到自己曾经产生过的理想——想当一名在舞台上展示自己舞姿。然而,由于自己天生没有这样的身材,因此,命里注定此生再也没有这方面的缘分。 “叮铃铃”,上课铃声响起。 玉梅与同学们一道涌入教室,径直自己的座位上走去。 今天课间休息,米元庆没有随玉梅走去,而是独自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书,上课铃响后,他看见玉梅进来,立刻让出一大蹬子,这堂课是英语课。 不一会儿,英语老师走了进来,她同往常一样戴着眼镜,身材瘦小,看上去却很漂亮,镜片后面是一双大大的眼睛,瓜子脸庞,樱桃嘴,瘦小的身材,讲课时,声音调控得当,不高不低,遗憾的是大家对外语不感兴趣,既绞嘴又难学,十分难记。 今天这堂课,英语老师教的是《我的家》,老师先朗读再带大家读: may hone may hone is in shanghai. may father is a teacher may mother is teacher, i hare a sister. i’m tithe. may sustain go to shoot…… 老师教得累,学生学不会,每堂英语课都是在学生们互相私语中度过,既然学生没有兴趣,老师发火强求都是梁山一好汉——吴用(无用) 学校曾告诫过学生,凡是英语不及格的,学校将给予一定的处罚,如果考分在90分以上,将给予适当的奖励,并每年还组织一次英语说写竟赛,无论学校怎么做,还是百废俱心,法不治众,前几届的英语课被列入选修课——即另立一教室,每当该上英语课时,便由该班的学生自己选择,愿意上英语课的就到英语课教室,不愿意上的就在本教室自习,原本校方将希望寄托在他们这些小班同学身上,可令校方十分意外,也十分头疼,据传言说:他们升上初三后,英语也会被列入选修。 教师教了几遍后,就让大家听录音机,让大学跟着录音机里读,实际上,有很多同学根本根不上,却在里面当西国先生了。 玉梅跟着读了两遍,也觉得跟不上读音,只得认命,也许根本不是读书的料,小时候的理想与现实差距实在太大,小文凤今年初三了,她的学习很好,考个高中不成问题,如果她能考上大学,那她就能走出这大山,将来她的生活就会好过,不用到地里苦,不用日晒寸淋,不用爬坡上坎,不用走路赶街,青花虽然没有象我一样留级,但她到了初三,成绩就一直往下滑,名列倒班倒数第七位,她人长得水灵,柳眉大眼,细腰小嘴,红仆仆的,脸蛋嵌在嫩白的皮肤上,她喜欢唱歌跳舞,性格较小时候要外向,深得男生喜欢,听说还与邮电所所长家儿子谈恋爱呢!为此,她妈妈气得病了好几天,街坊村寨常在背后议论她,还指着她背后吼骂,她不理解,她认为,都八十年代了,还这么封建,恋爱自由嘛!甚至于有几次她都想去死,人言可畏! 她的男朋友叫韦华,今年17岁,高中毕业后在家待业,他人长得帅气,1.75的个,圆脸大眼,喜欢弹吉它,并且常常傍晚便坐在学校后山的一块巨石上弹唱,青花就是在这里认识韦华的,俩人情趣相投,听说韦华的父亲就要当副乡长了,到时韦华和青花不愁没工作,青花也有了自己的生活。 “叮呤呤,叮呤呤”下课铃响了,玉梅回神过来。看着纷杂的课堂,玉梅有些头痛,每次英语课,老师都会被大家气得不想上课,只在铃声一响,她就会收拾教材教具冲出教室,连规定的:下课、起立、再见的规纪都免掉。 玉梅有些同情老师,但没有办法,无能为力。 开饭时间到了,食堂窗口挤满了人,男生你拥我推地往前挤着,嚷着,女生们只得抬着空碗站在一旁观“战”,从后面下来的学生,大多是因老师拖延了下课时间,顽皮的小男生甚至于敲击着碗筷飞奔着朝人群跑去,嘴里还大喊着:“哦,来罗,让开!” 玉梅站在教室的韦栏边,伏视着闹处,她今天不去吃饭了,不是肚子不饿,而是早上做早操跑步时将饭票丢了,再也找不到,这可是妈妈给的20元钱买来的饭票,是一个月的生活费呢!现在掉了,找不到了,这个月的生活怎么办?中午就没有饭吃了,一个月,每天中午,能顶得住吗? 哎,怎么办,这下回去怎么跟父母交待,辍学吧,不读书了,回去做农民,农闲时还可以去打工挣钱供弟弟读书。可小弟也不争气,成绩不怎么好,常闹肚子疼,经常请假旷课,大人也无计可施,我要再辍学回家,妈妈肯定气坏了,不管怎么说,丢票的事还得瞒着,瞒得一天是一天。 丢票的事,她没有告诉米元庆,也没有告诉文凤和青花,她怕知道的人多了,不利于保密,于是她瞒着每一个人,大家都不知道。 下放放学后,玉梅只想快一点回到家,因为回到家就可以找到一碗冷饭充饥了,所以她急步如飞。每天中午爸妈都会多煮些饭的。但没走几步,就遇见了文凤和青花。 “哎,玉梅。”青花发现了后面的玉梅,她高兴地跟玉梅打着招呼,并用右手拍拍小文凤的肩,以示相告。 文凤闻言也转过身,双手合拍,高兴地跳起双脚:“玉梅,快点,有好消息告诉你。” 玉梅强忍住饥饿,但始终高兴不起来,只觉一天的晦气没有全消,她随口回答大家:“来了。” 从内心说,她本想快些赶上文凤和青花,但突然间她倍觉脚下像铅一样重,上体象一团烂泥往双脚下堕。刚才能飞快的步伐,却一下子变得沉重起来,此时此刻,她想到了课文里的谚语“望梅止渴”的典故。行军的军士听说前面有梅,心想很快就能吃到酸梅肯止渴,便口水直流。精神倍增,步伐自然加快,急步如飞,刚才是想到家有冷饭,具可充饥,便步履轻盈,步伐娇健,肚子一下子饿得咕咕叫。耳边也不断传来文凤和青花的声音: “快呀!玉梅!” “怎么啦?玉梅?” “快点,我们在等你!” “来,我们坐在这块巨石上等她”文凤拉着青花坐下。 这是她们常坐着看风景聊天的地方,三大块,即头顶着蓝天白云,路坎上是很难长大的树木,杂草和路下面一条谷带两旁不十分规范的石头地长着玉米庄稼,路对面沿扇形分布着一座座尖尖的山石,没有树,没有草,全是黑惬惬的石头,农民正在路坎下的石头地里收获着成熟的玉米。 玉梅好不容易走到了文凤和青花的身旁,文凤和青花看着她有气无力的模样,心里有些惊奇。 “玉梅,你这是怎么回事?”文凤问玉梅。 是呀!你怎么啦?”青花也附和着问。 “没怎么,只是肚子饿而已。”玉梅回答着。 “哎,来来来,吃点饼干,这是韦华给我买的零食,我和文凤吃了一半,都给你!”青花兴奋地嚷开了。 文凤也如释重负:“哎,原来是这样,把我们吓坏了,来我这里还有半瓶水。” 玉梅推辞了一会,犟不过她俩,于是便伸手接过饼干吃了起来。 “慢着,别噎着,喝点水吧。”文凤将水递到她手中。 玉梅接过水,喝了一口,这时她感到舒服多了,精神起来。 “玉梅,你知道吗?吴明英已经嫁人了!”文凤对玉梅说。 “哪个吴明英?”玉梅迷惑地看着文凤。 “就是六年级时就辍学回家种地那位苗族姑娘。”青花抢着回答。 “哎,我记不起来了。” “她家是杨万的,记得有一次她没有饭票了,你还给她2元钱买饭票的那位呀!”文凤尽量提示着。 “哦,是那位,我想起来了,经常跳苗族舞蹈给我们看。”“唉,她的年龄还小,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她今年才14岁嘛,怎么就嫁人了?” “哎,苗族就是这样的。有的才12岁就嫁人了,十三、四岁就生小孩的都有,特别是解放前就更别说了。”青花解释说。 “你听谁说的?她能办手续吗?”玉梅一连问了两个问题。 我有一位干妈在杨万乡岭村,昨天他来这边赶待街时,我向她呆听吴明英的情况的。她跟我说的,当时我也纳闷,但听她的解释后,我才理解了。”“哎,这些苗族女命真苦。”文凤叹息道。 “这就是你要告诉我的好消息吗?”玉梅问道。 “对呀!” “真好,早没有她的消息,免除了一场怜香惜玉的悲伤场景。不然她的喜宴且不成了我们大家抱头痛哭的依恋场景!”青花有些幸运的。 “是呀!不见还好,不参加这样的婚礼更好。她今年才14岁呢!”玉梅惋惜地。 “大家毕竟同学一场,当时我们几位曾患难与共过,参加学校组织的义务劳动时,得到过她的帮助,她很能吃苦的。”文凤回忆说。 “走吧,天快黑了。”玉梅牵着文凤和青花的手说。 “昨天是星期六,只上半天课,下午你们去做什么?”玉梅问文凤和青花。 文凤答道:“我们毕业班要补习,老师还要给我们上课。” “哦”玉梅有些失望。 路是刚修通的,走起来显得较以前的石径宽畅。 翻过一座山梁,爬过一道坡,到了叉口,下面是一条深谷,谷底还是千米宽,顺谷而下是一块块梯田,村庄嵌在半山腰一侧,这是周围几个乡镇唯一能种水稻的村庄,其它村寨乡镇都是“载”水吃种玉米,靠天吃饭。 三位多年的好伙伴到了村头就分手了,各回各的家。 玉梅走到家门口,首先迎接她的是“阿黄”,除文凤和青花外,“阿黄”是玉梅最贴心的伙伴。 “阿黄”是爸爸赶街时从街上买来的,目的是让它看看家门,刚买来时,它离满月还差6天。 由于成绩不好,又是女孩,父母都不怎么重视她,只有“阿黄”进进出出地伴随在她身旁,舔舔她的手,摇摇尾巴,玉梅坐下来时,它还会将头和脚依偎在玉梅的身上,十分亲切。 玉梅放下书包,看看天色,还有点时间,于是她走到屋檐顺手抓起一个背篮,从墙上取一把镰刀,往较近点的地自留地走去,“阿黄”跟在后面一会儿小跑到前面,一会儿慢步在后面。当玉梅在割除猪草时“阿黄”就坐卧在一旁警戒,它伸出长长的舌头,喘着气,东张西望,保护着主人劳动。一只飞蛾从它眼前飞过,飞到旁边的草丛上,“阿黄”一纵再纵纵过去,用嘴咬着,用前爪抓着。脑袋摇晃着嬉戏。 今天,玉梅将饭票丢失后,心情一直不好,割猪草时都没有足够的心情。 突然“哎哟”,玉梅大叫一声,手被刀割破。 “阿黄”听到主人的叫声,以为主人遇到了危险,于是回过神来,定睛看着主人,确定主人无甚危险后,才卧下静守主人,不再与小动物戏耍,不再顽皮了。 玉梅顺手搞几张止血叶用刀背敲碎,将碎物敷在伤口上,血止住了,她抬头看看天色渐暗。 玉梅将猪草装入背蓝,背在背上,顺手又拾了一根柴禾背在肩上,带着“阿黄”回家了。 眼前是再熟悉不过的山,满山遍野的石头,土少石多,人在石上走,人在石上生存。 玉梅吃力地爬上半山,天方黑,此时沉睡了一天的村寨现在是最热闹的时候,玉梅将背篮凳在一墩石头上,喘着粗氯,她用手背扶了扶额头上的汗珠,找了一块平整的石头坐下,两眼望着灯火昏暗的山村,耳边灌满了嘈杂的纷乱声。 “哎,这个李家兵怎么还没到家?难道又被老师留下了?”这是李明喜的声音,大家都叫他李哥,玉梅们这一代都称呼他为李二爹。 李二爹家出生不好,解放后被划成地主,多年都是低着头过日子。改革开放后,土地到户,李二爹带着全家早出晚归地苦,又喂猪又喂鸡,且非常节俭,舍不得花一分钱,几乎是一分钱搬成三分用,几年下来,存款上了四位数,在当地算是位节省过活的榜样。她生有三儿二女,大儿子结婚分了家,二儿子外出打工,三儿子读高中一年级,大女儿读初一,二女儿属超生,被罚了款,现读小学。 李二爹人很瘦,个子不高,眼小如鼠眼,嘴小面夹,下额突出,头发黑白相间,走路时腰背挺直,喜欢吃烤菜(当地人用拳头般大小的土烧成的土装上茶叶,放在火碳上烤到纷香四溢时,渗开水煮开,便可倒入杯中喝,这种茶文化属当地特有,当地人还有喜欢边喝烤茶边吸水烟袋的习惯,烟袋是用竹子做成,竹子砍成三尺长,一头留级,让竹筒装水,在距级底米尺处开一小洞插上一根手指般大的竹筒装玉米大的烟团用火烧烟,嘴对着竹筒开口处猛吸,烟通过竹筒中的水过滤后被吸入嘴中,没有技术的,还会呛着,咳红脖子。每晚他都要烤上两灌茶喝了,直到12时才上床睡觉,有串门的,还会玩得更夜,第二天照样起个大早,肩扛一把锄头,背背个背篮,手里拿把磨得锋亮的镰刀上山干活,这一去就要到中午1点才回来吃饭喝茶吸烟袋再上山后,晚上要7、8点钟才回家吃饭。烤茶,吸烟,每晚都有几位常客同他一道围坐在火堆边,红彤彤的火焰照着他们饱经风霜的脸,然而脸上却挂满了笑,有时大家的笑声会传出窗外,飞到山涧。 李二爹懂些草药,这是跟他爷爷学的,玉梅在12岁时生了场大病,睡了三天三夜,没有上学,父母非常急,请了医生看病,抓了几付药吃都不见好转,李二爹知道后主动上门来,把了把脉,配了一付草药,一连吃了三天,病情好转。人没事了。玉梅又可以上学了,为此玉梅和父母非常感激李二爹,逢年过节还到李二爹字拜年,两家也常来往。 村子里养了许多狗,有的人家养两只,有母狗的人家有时大大小小几只,有时嗓得整个村寨爆开了花。 大概是有陌生人进村了,也许是买猪的宰夫,现又把村头吴大明家的狗逗叫了,不一会儿的功夫,全村的狗都随之吠起来,较近的还边叫边往人来的方向狂奔,“阿黄”也跟着叫开了。 玉梅背起背篮走上了自家的台阶,“阿黄”停止了叫声,玉梅先等在家门口,“阿黄”摇着尾巴看着玉梅,做出迫不急待的动作,见门一开,便转身冲入院内。 “妈,饭熟了没有?我肚子饿得很!”玉梅放下背蓝,背绳还在肩上,屁股坐在地上,嘴里却嚷开了。 此时妈妈菜花下正在坛子里抓豆豉,边抓边回玉梅的话:“快了,可以摆桌子了,你去做什么来?这么晚了,不怕豺狼把你吃了。” “我去找猪食去了。”玉梅边起身边回答。 玉梅走到伙房没见父亲的踪影:“妈,爹呢?爹怎么不在?他不吃饭吗?” “你爹爹去你大步家帮忙去了,晚饭不回来吃了。” “帮大叔家做什么?”玉梅好奇的问。 帮他家杀猪,明天是街天,你大叔杀头猪去卖。“菜花回答着女儿玉梅的问话。 吃完饭,玉梅没有做作业,而是开动机子粉碎猪食,仅几分钟就粉完,她又将还在燃烧的柴禾放入灶窝中,将水渗入了大米锅,她将作业本和书笔拿到灶房,一边烧火一边做作业,半个钟头的时间,水被烧开,玉梅想,这就是老师讲的水温达到100度了,这100即是水的沸点,哎,管它呢! 玉梅将一背篮猪食倒入沸水中,她放下背篮后,伸手找了个芭蕉进入猪食锅里让它煮,等明天上学时带到学校抵中午饭,她不好意思再跟妈妈要钱,因为家里很困难,有时还靠借钱过日子,今后她只能每天中午吃芭蕉芋了。 第四章 腊月,刺骨的山风吹拂着大地,也抚摸着人群和牧群。 腊月工间的山野村民更是热情奔放,农活少了,土地开始沉寂和休眠,家家户户忙于筹备年华,首先是宰年猪。 按习俗,大家互相串门,找农家历,翻查屠宰日子,定个宰猪吉日,一般关系较好的农户与户主选择的日子都是错开的,决不会在同一天,即使无法错开,也必须是一家先在上午,因为当地人有宰日请同村人共食一顿的习惯,当地人称为把泡汤,意为一年到头了,大家共骤一起喜贺丰收,只有宰不起猪的人家里冷冷清清的,自家人也不好去赵宴,除非是关系处得非常好或是较亲一点的亲戚外,一般是没有那个脸面去吃人家的,但又不管那家宰得起宰不起或是在平时的生活中有绊嘴现象,使得邻里关系紧张,只要到了这个时候,宰猪户都会在头一天晚上去各家各户请吃的口头“通知”。然后,第二天就忙于宰猪的事务,被请到的有村民就等吃饭时间到,即使自觉去围桌而食,不用人叫,如果这时家里来了亲戚或朋友,也可不请自去赵宴,主人是十分的热情款待的。 饭桌上少不了几道菜:猪血豆腐白菜汤,排骨煲罗卜汤,巴掌大半指头厚的大肥肉,炒猪肝,炒瘦肉炒煎豆腐,较富裕点的人家还有排骨鸡肉煲罗卜,一桌一只白杂鸡,红烧爆鱼,水煮鱼头汤,红烧肉,扣肉,糖肉美味佳肴。 玉梅最喜欢吃“农民厨师”四阿叔做的红烧肉,红烧酱爆鱼和糖肉,当然还有家常菜豆腐,罗卜,当地人经常用排骨煲罗卜招待客人,罗卜还有一个更大的特点就是帮助消化,饭后喝上一碗不咸而又清淡的排骨罗卜汤,整个人都感到舒坦,更不会腹胀。 象这样的家宴,每年有一次,每年都要持续半个月,有的直到过年才结来,包括相邻村寨都会互请,当然请是的亲朋好友了。 每当这个时候,玉梅和同学好友们都没有太多的时间学习,虽是农闲,父母天天去别家帮忙去了,家里的猪,牛得有人喂养和照护,弟弟还小,只管跑东家串西家看热闹和与小伙伴玩耍去了,在人是没功夫管小孩的。每天父母出门都要吩咐玉梅:“放学回来去地里找点猪食,割点牛草回来,然后煮好猪食就去某某家吃饭,吃完饭后不要登贪玩,赶快回家把圈的的猪喂了。” 逢星期天,星期天还得上山砍柴,预备过冬用的柴禾。 玉梅天天中午用芭蕉芋填肚子,晚上放学后赶回家找背猪食的找牛草后,就匆匆赶到家打泡汤去了。 时间过得很快,一恍腊月就快完,学样考完试后,也有放假,假期里,玉梅除了温习功课外,其余时间就是找文凤,青花一起玩,一起上山砍柴,找猪食,砍牛草,菜园里的活和饲养,煮饭的事就只好由母亲完成了,煮猪食和放牛的任务自然落在了父亲的肩上,一到晚上,母亲喂猪食喂牛,缝补衣物。父亲去邻里串门哎茶吸烟聊天,弟弟出去找小伙伴玩去了,玉梅带着“阿黄”要么汇集在青花家,要么汇集在文凤家。 过去,每个村寨都装有有线广播,条件好的村每家每户都装上个小喇叭,现如今不用了,荒废了,村民的生活很单调。 上个月,青花的父亲卖了两头大肥猪,他将500元钱存入信用社后,将剩下的钱交给韦华的父亲,叫他去县城出差时帮带一台电视机来,韦华的父亲很乐意帮忙。并在今天上午开着吉普车带上广播站的人将电视机送到了青花家,帮装了天线,调试好后就回乡里去了,由于这里地势信号不怎么好,雪花很大,图象不太明朗,这是全村唯一一台电视,是第一台电视。 今晚玉梅很早就到了文凤家,两人约好一同去青花家看电视。 两人走在石头路上。夜幕笼罩着山村,也笼罩着整个大地,没有月光,放眼四周,一片黑漆漆的,深深地凹和石沟,凹凸的巨石睡卧在地上,村寨的路都是祖辈们在石头上踩成的,其实,路依然是石旮旮,房屋,畜舍都是建在石头山间,要平一块宅基地非常好时,也非常困难,铁锤、炸药、炮杆等对付石头的工具是必须具备的。 突然,“呀哟!”文凤小声地叫了一下。 “怎么啦?文凤?”玉梅惊慌的问,并朝文凤的方向慢慢摸过去,去帮他。 文凤摔了一跤,脚掌在石堆上滑了一下。玉梅摸到了文凤身边。 “来,我扶你起来!”玉梅关心地。 “不行,我的右脚踝很疼,可能扭伤了!”文凤痛苦的嚷着。 “那我背你走。”玉梅说。 “那怎么行,天这么黑,空手走路都困难。”文凤反对道。 “我扶着你走,这里离青花家不远了。” 玉梅架着文凤跌跌撞撞地摸到青花家门口:“青花,青花,快出来帮忙,把文凤扶进去你家!”玉梅命令似的。 青花闻言跑出门来,也闹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只见玉梅架着文观,文凤脸上显得十分痛苦。不禁失声问道:“文凤怎么了?”边问边冲下台阶从另一边扶住文凤。 玉梅回答道:“文凤滑倒在路上,脚扭伤了,这下怎么办?” 玉梅和青花的对话惊动的堂屋里看电视的乡亲,此时大家都涌出门外七口八舌起来。“怎么摔的嘛,走路为何不小心点。”乡亲甲。 “哎,这么黑的天,为什么不拿把电筒!”乡亲丙。 “都不要说了,把她扶上来,扶进家去。”这里青花父亲的声音。 玉梅和青花扶着文凤上到屋檐坎上,大家都自觉地让出一条道。玉梅看到,屋里已经挤满了许多人,几乎全村的人都汇齐了。有老的,有少的,有男的,有女的,大家都是来看电视的,来得早的有橙子坐,坐在前面,来得晚的就只好站在后面或边上了。此时电视里正放着中央新闻联播,没有其它节目,就只能收到中央一套节目,李二爹也在某中,听说文凤扭伤,他主动与青花爹一道招呼玉梅和青花将文凤扶到里屋的床上坐好,青花将电灯打开,15瓦的灯泡被火烟吹成金黄色,因此灯光相当昏暗,只能看清梦人的脸。 李二爹要文凤横睡在床上,将扭伤的右脚抬起,只见他左手捏着文凤伤脚的小腿部,左右握住伤脚的脚掌,开始轻轻地慢慢地扭着,逮着。突然他赵文凤不备,用力一扭一逮一揍,旁边的人只听见脚踝“咔嚓”一声,随之听到文凤“啊”地大叫一声后没了动静,大家相信李二爹的医术,因此并不十分担心,但从内心讲,还是有些惊虚,怕万一…… 只见李二爹放下文凤的脚,精神轻松地:“好了,下床活动活动吧!” 文凤不再感到疼痛,她下床后慢慢地小心地落脚,好了,没事了。 看见文凤没事了,玉梅为她感到高兴:“大难过后是福!” “是呀!文凤今年肯定是好运当头!”青花也附和着玉梅。 他们来到堂屋外,李二爹,青花爸和几位老人围在火炉边,边烤茶喝,边看电视,嘴里还聊上几句。 “哎,现在时代不同了,科学发达了。”这是王三爷的声音。 “是呀!过去车路(公路)都不能,靠人背马驮,现在车路(当地方言)四通八达,村村寨寨都在按政府的要求修路。”陈叔叔也感叹道。 “电视里在讲什么地方种很多苹果拉到深圳去卖呢!”刘老爹眼神还好,听力也好,今年80多岁了,身子骨硬朗,今天也来看看这新玩意:“过去有个匣子听听就不错了!算是富裕人家了!”他补充道。 “来,李二爹喝茶”。青花爸将一杯浓香四溢的烤茶递给李二爹,他一边递,嘴里一边说:“现在的年年轻人倒是好过,城里人买房买车,旅游,听说还有私人买飞机呢!” “桃树林的刘四叔家大儿子大学毕业就到县商业局工作,后来自己跑到深圳去了,现在在香港人开的一家公司工作,一个月好几千块钱呢!还给家里他父母寄了很多钱回来!听说在深圳买了房子。” 玉梅,文凤,青花就坐在火炉旁边不远处,听见几个老人的议论,玉梅也暗暗地想,我要走出去,一定要走出去。 大家看电视看到晚上12点才纷纷散场,各回各的家,青花用电筒把玉梅和文凤送回了家。 第二天,玉梅照常起很早,腊月间的天气很冻,手冻起了僵茧。玉梅双掌合十——手心手背地搓了搓,继而抱拳放在嘴边哈了哈,有些热气。 她站在屋檐的台阶上,双手叉腰扭了扭,似乎舒展了许多。 她呼了呼“阿黄”它看了她一眼,又睡下了,也许是昨晚守夜太劳累,因此它没有理踩玉梅,玉梅也不再理踩它。 她望了望东方,太阳还未出来,但银针般的光芒已经刺透东边,这是地处去贵高原的西南边,山高可及天,一眼看去,似乎是只要你爬上山尖便可手摘云朵,因此,能看到太阳冉冉升起已不足为奇。 玉梅转身进屋,背个背篮,带一把镰刀和一把锄头,兴致庞然地直朝稍远一点的那块菜地锄一下草,里面种有京白菜(包菜),青菜。大蒜和辣椒,年前可收一些菜去卖,筹措下学期的书杂费,想到这,她情绪有些高涨。此时,“阿黄”也从地上爬走来一下子冲到玉梅的前面,跑一段路,它又回过头来看着“主人”。 夜里温度极低,地面太深,潮湿的空气也被冻住,随着清晨的临近和朝阳的魔力,地温逐渐回升,水汽开始溶化,露珠纠缠着树叶和小草,亲吻着万物,空气无比清新。 玉梅脚下如飞,露水打湿了两条裤管,她感到湿裤子贴在肉上,有些冰凉。 到了地头,她一眼看到了文观还在不远处锄地。 “喂,文凤,你在做什么?我来喽。” “玉梅,我在挖地,你来做什么?” 玉梅飞快地跑过去,她一边跑一边回答:“我来锄草。” 玉梅一口气跑到文凤的身旁。 文凤高兴地道:“这么巧,快休息一会。” “还亏呢!来都不叫一声!”玉梅假意慎怪道。 “哎,大小姐,我可不知道你要到这里来锄草哟!”文凤反驳的笑道。 “不说了,不说了,冷死我了!”她一边蹦跳着,一边继续问道:“哎,脚全好了,是吧?” “是啊,李二爹的医术就是高明,昨晚我回来后妈妈又给我擦了一点污络油,现在一点都不疼了。”文凤还单脚跳了几下证明给玉梅看呢! 玉梅兴致未消,但自己是来干活的,不是来谈天说地的,兴好两人干活的地方距仅10多米,说起话来也并不费劲,于是玉梅果断地离开文凤“好了,我要干活了!”说完说朝自己的地方奔去。 两人一边干活,一边聊着。 突然,文凤惊问道:“玉梅,今天几号了?” “新历2月10号,怎么啦你问这个干嘛?”玉梅有些迷惑地反问。 “哎呀!你不知道,今天是中考发《通知》的最后期限了,我和青花还没有接到《入学通知》呢!”文凤担心的说,心里有点乱遭遭的。 “不要慌嘛,说不定今天就帮你们送到,或者是邮电所的人忙不过来呢!”玉梅安慰道。 “不管怎么说,我还是有些放不下心!”文凤表明心迹。 “考试的时候感觉如何?试卷的每道题都做出来没有?”玉梅问文凤。 “做是都做出来了。就是不知道做对多少,自我感觉良好吧!哎,就是作文难写,英文难考一关,其它都好考。”文凤轻松作答。 “哎,文凤,你们考什么作文题呀?”玉梅稍有兴致地问文凤。 “今年是自己命题,但要求围绕对命题事物的感想来写。”文凤回答。 “那你自己命的什么标题?” “我写的是我的家乡。” “哎,这个标准的作文应该好写嘛!” “你不知道,一提到作文,我就头疼。” “那么,这次考试,你是怎么写的?” 我呀,嗯,我不告诉你!”文凤故作神秘状。 “快跟我说嘛!”玉梅娇慎道。 “不,我不告诉你!”文凤挑逗她。 玉梅弯下腰去拾起一团土向文凤示威地:“快说,不说的话,我就打你。” 两人都知道凭女孩的脾气,要的团泥打自己的好伙伴是不可能的,况且这样的距离玉梅也做得不准。 文凤徉装害怕地:“好好,我投降,我说,我说。” 玉梅也改作姿态:“好,只要你说出来,皇军大大的有。” “嘿,嘿,大军饶命,我说,我说。”文凤顽皮地做着鬼脸。 “好,只要你说,皇军大大的饶你不死,还重重有赏!”玉梅闷不住“嗤”地笑出声来。 突然,文凤认真起来并很深沉地:“玉梅,你知道我为什么选择了这个作文题吗?” 玉梅摇摇头:“不知道!” “那你抬头看一看,满眼是什么?是石头!是石头呀!你再回过头去想一想我们的父母,我们的姐妹兄弟,他(她)们除了过年那段时间能吃好穿好外,平时有好的吃,好的穿吗,好的玩吗?简单点说,连台洗衣机都买不起,更不要说电冰箱,电视机了!难道他们勤劳吗?不,不是,这根本不是!这地,是什么地!全是石头!科学的东西能让石头变成土壤吗?没有土壤,哪来的森林,树木,庄稼,小鸟和野兽,你再看看那水,那溪水是死水,长脚长蝌蚪,很少的或绿肥或黄的树叶,竹叶,你能用什么办法在石头上打出地下水?你只能在石头上打个水池接溪水,储溪水,还要计算出能够一家人及蓄用一年。”文凤说得有点硬咽,她甚至于有点激动。 玉梅静静地听着,似乎被振住。 停顿片刻,文凤继续说:“我不知道我们的祖先为什么会选择这么一个地方迁居,究竟是什么原因让他们看上这地方,也许是先辈们砍伐过度且山高坡斜,泥土被雨水冲刷露出石头,导致今天的满目石头,谁来拯救这自然,准来拯救我们的幸福和生存的权利,世界银行援华小姐曾派专人到这些地方考察,行出的结论是这些地方根本不适于人类生存。” 玉梅激动了,仿佛在听一场别开生面的高水平的演讲,这简直是绝无仅有的论断,这简直是说到了自己的心坎里去了,自己曾经有这样的感受,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文凤看了看玉梅,继而又说:“玉梅,不是我悲观,我们来到这世界,简直就象是一场磨难,同时也磨练了我们的意志。也许看了我的作文以后,会有人认为我乱写内容很悲观,是逃避,具有逃跑主义思想,是放弃与这种特殊自然的斗争。其实不然,谁不想过上好日子,谁不想过上幸福的日子。我们的前辈不想吗?想!但他们受历史条件的限制和自己自身条件不足而被襟固在这个地方,随着年龄的增长和生活方式的改变,而后在磨练不在艰苦的环境中,在无限的劳动循环中,在虚幻的追求中改变着自己的人生,改变着自己的一切,他们企图用无限的理想来改变着这窄小的环境和空间,改革开放后,好了一点,年轻人的空间扩大了,理想也较实现了一点,可是出去打工挣钱,看外面的精彩世界。 玉梅的眼光紧随着文观,但没有说话。她怕打断文凤的思路和演讲。 文凤喘口气继续说:“哎,外出打工的又没有文化,有文化的又紧抱着铁饭碗不愿出去,没有文化只能做苦工,工钱又少又苦又累!” 文凤转过脸来看着玉梅说:“玉梅呀,听了这些后,你应该知道我是怎么写的。我的家乡也有它伟大的一面,就是用自己瘦弱的身躯和点点营养养育着前辈和我们,它还准备着养育后人,用慈母的爱去包容人们疯狂的贪图的索取和虐待,从这一面来说,我能说我的家乡不好吗?至少它养育过或正在养育或时刻准备养育我们在这里生活的人类。 玉梅被文凤的演讲折服了:“文凤,想不到你这三寸不烂之舌还真能讲,真是士隔三日当刮目相看呀!同时也想不到你对家乡的理解和感慨这么深呢!我服你,你一定能收到高中《录取通知》书的。” “玉梅,我考虑的是:咱们使劲读书,用功读书,目的是能走出大山,记得小的时候我俩一同找猪草走在回家的路上,你说的理想吗?”文凤对玉梅说。 “记得,记得我的当时是这么说的:”努力读书,考上大学,走出大山。”玉梅补充道。 “是呀!考上大学,走出大山。这不是背叛家乡,而是减轻家乡负荷和负担,是对家乡的一种挚爱!”文凤解释着,脸上挂满了笑厣。 玉梅的情绪却突然低落至冰点:“可是文凤,我没有希望了,青花可能也没有希望了,我们成绩都不好,不是我们不努力,实在是学不进去,课堂上听不懂老师讲的,课后所做的作业大多是错的,又不敢去问老师,你说怎么办?” 文凤开导着玉梅:“青花可能是早恋影响了她的学习,你呢可能是学习方法有问题。” 玉梅问:“那要用什么方法呢?” 文凤答道:“预习,课前预习。” 玉梅失望地:“我试过,可坚持不下去,家务事情太多,影响大,再说预习时,很多都看不懂,可能是基础没打好。” 文凤抬头看看天空:“走吧,玉梅,太阳当头了,该回家吃饭了。” 两人背着沉甸甸的猪令爬着山坡踩着石头往回家的方向走去。 太阳挂在天空,暖洋洋的。 到了寨脚,玉梅和文凤分路了,各回各的家。 临别时文凤发出邀请:“玉梅,中午过来我们玩,我叫青花也过来,我们三人打牌玩,下午下山晚一点去,好不好?” 玉梅爽快地说:“好,好,好,你通知青花。我吃完饭就过去。” 中午的山村,分外的安静,没有炊烟,没有犬吠,没有鸡鸣,只有刘石蛋家录音机唱着迷迷之音。 刘石蛋今年31岁,皮肤黑黑的,眼小嘴皮厚,右脸长着两颗明显的麻了,前几年光靠赌博过日子,父母跟踪不着他,打他骂他都无济于事。 去年和两个朋友一道去了明市的一个矿山上承包了一个矿洞采矿,挣了几万元钱,三人平分,一人有一万多的进账。可正当他们高兴时,矿洞就塌方,把矿工压在洞中,不知死活,三人便携款而逃。后来经多方打听,埋于洞中的在京开矿工如数被救出,于是不敢再外出。 今年开春,他拿出几千元钱将房屋修了一下,请人打一套家具和一张大床,帮父母添了两套新花服,后经父母委托媒人介绍,娶了邻村张秀明入了洞房,现半年在家种地,半年到省城打工养家,乖了许多。 玉梅如约来到文凤家,青花和文凤已经在家里等她了。 “青花,原来你比我还快,我以为你还在家里没出门呢!”玉梅惊喜道。 “哪里唷,文凤从山里回来后,放下背篮就直奔我家去,正好我们在吃饭,于是她在看我家吃了饭后,我们一起过来的,我们也是刚坐下不久!”青花回答玉梅的话。 “来罗!两位小姐请入座,摆开战场开始开战,今天我们在大战几十回合方可鸣锣兵。”文凤戏剧般招呼着。 时钟嘀哒嘀哒地走着,转眼已过两点半钟,今天文凤运气很好,打了几十圈的牌,没有输到十回,也就没有被罚蹲,玉梅和青花就蹲得多,输得很惨,几乎没有赢过,也就没得坐的机会,俩人叫苦连天。 “哎哟,文凤姐姐,请你饶命,你输一次吧!”青花首先娇嗔起来。 “拿来,我来洗牌,这次我一定要第一个冲出来,争取坐上位置,小文凤你看看!”玉梅也跟着叫唤起来。 正当三人你一张我一张的拉着牌时,文凤家的狗叫了起来。 文凤的妈妈在床上休息,她爸爸在大塘连独自一人烤茶喝,听见狗叫,她爸爸赶紧嘱咐女儿:“小文凤,小背失鬼的,听见狗叫还不去看看,慢点狗把人咬伤就不好办了。” 文凤闻言把手中牌翻扑在桌上,冲出屋去一边冲,她一连唤:“阿力,回来,阿力,回来,不要叫了!” 当她冲出屋去时,只见一个似曾见过的人肩上背了个大邮包,右手拿一根棍赶着“阿力”,人与狗的战斗正僵持不下,她把狗拉住,让来人先进了堂屋,文凤把狗拴好,她想起来了,这位来人正是乡邮员。 乡邮员走到火塘边,问文凤爸:“这里是文凤家是吧?” 文凤爸答:“是啊!你是……?” 乡邮员:“哦,我是乡邮员,是来给文凤送通知书的。”乡邮员一边说一边从邮包里拿出一个信封交给文凤爸。 文凤爸接过信封放在怀里,然后取个怀子给乡邮员倒了一杯茶后,又关切地问道:“吃过饭没有?” 乡邮员接过茶水一饮而尽,然后笑笑说:“饭是吃过了,就想喝两杯你的烤茶!” 文凤爸接过乡邮员递来的空杯,再倒上一杯给乡邮员:“来,再喝一杯,花已经淡了,我这就烤一罐。” 文凤兴匆匆地进到火塘边:“叔叔,是不是给我们送《通知》来的?” 乡邮员放下手中茶杯,笑嬉嬉地说:“是呀,恭喜你啦,《通知》书在你爸那里。” 文凤爸命令道:“去,文凤,碗柜里拿酒壶过来,再拿个杯子过来,给客人倒酒。” 文凤看不到《通知》老大不高兴,她又不敢不听爸爸的话,更不能得罪客人,翘着嘴巴去把酒拿来,倒了一杯茶恭敬地递给乡邮员,又倒了一杯递给父亲,然后拿着《通知》回了堂屋子,玉梅和青花都在等着她。 文凤尚未坐定,就撕开了信封,她迫不及待地拖出一张叠得方正的纸,打开一看,高兴地叫起来:“哦,我考上高中喽!”她光顾自己高兴,却忘记了青花同学的感受,玉梅也为好高兴道:“恭喜你,文凤!” 青花慢慢走近火塘:“叔叔,有没有我的?” 乡邮员疑惑的问:“你的什么?” 青花无奈说:“有没有我的《录取通知》书?” 乡邮员负责地问:“你叫什么名字?是哪个村的?” 青花急切地答道:“我叫吴青花,是东村的。” 乡邮员心里的疑问落下了:“哦,没有,这个村就只有文凤一个被录取。” 青花与另外那两名男同学也没有考上! 青花失望地转身走出火房,来到伙伴身旁坐下,头低着,不说话。 玉梅和文凤看着她,不知怎么安慰她。 沉静,谁也不愿先说,因为青花正处于心烦之时。 旁边一壁之隔的火房里传出私语声,大家都听不出他们聊什么,因为他们聊的与女孩们的前途和未来无关,对他们此时此刻的心情毫无帮助。 太阳并不太辣,而是温柔得象月光洒满山石,一缕阳光透过瓦穴照在屋里的地板上,形成一个变化中的圆,小椭圆,在椭圆,位置也在变,自西向东慢慢移动着,太阳在逐渐偏西。 扑克牌洒满一桌,乱七八糟的,青花坐在玉梅的身旁,将头和手埋在玉梅的双腿上,心酸的泪水浸湿了玉梅的裤子。 文凤转身将《通知》放好,再回过头来坐在座位上,她递个眼色给玉梅,玉梅明白文凤的意思。文凤不好先开口,因此,希望玉梅先劝一劝青花,安慰青花。 “青花,你听我说,你不要哭了,这样没有用,人总得打起百倍的精神过日子。”玉梅轻轻地推扶着青花。 青花闻言,反而哭出了声。 “青花,算了,考不取就考不取吧 第五章 一晃就要过年了,今天是腊月二十九了,玉梅、文凤、青花随所有村民一道赶今年的最后一街,去购买尚缺的年货。 那些小商贩更是不会放过一发财的机会,打着各种各样的幌子猛稍一翻。 街上下着毛毛细雨,青石板路滑滑的,街上分为三大段。一段是牲口交易市场,今天几乎没有牲口买卖,二段是蔬菜百货,布皮及小商品零售,货物十分充足,三段是露天食坊,用铁锅土灶木柴煮着大锅大锅的牛肉,羊肉,狗肉及其它肉,临近过年,大家庭油晕都重,因此,这里生意也不好,只有在平时生意显得格外好,2元一大碗有肉有汤,再买一碗散白酒,不用桌子,不用蹬子,用一块木板二垫,不管天睛下雨,都有生意,当地人称之为汤锅,牛肉叫牛汤锅,狗肉叫狗汤锅,羊肉叫羊汤锅,马肉叫马汤锅。 曾经是森山里苗族同胞延续下来的汤锅文化,近几年也切入市场参与食文化竞争。 这里的汤锅市场十分受庄稼汉们的亲眯,他们不买玩的不买穿的,虽穿得脏点,破点,但汤锅和酒必定是少不了的。每街喝得呤叮大醉,醉后有哭的,有笑的,有躺倒在地上的,有被友人扶着走路的,有倒在半路让老婆守护在身边过夜的,有乱小便的,有骂人的,也有打架的,有赶时间的,有付账的,有来的,有去的……,世相百态。 玉梅,文凤和青花去找韦华,朱元庆时路过这里,她们不喜欢这些场面,她们不愿意看到这些场面,她们厌恶这些场面,她们憎恨这大山里的这些现象,但它又是身临其境和创造其景的人们的致爱。 买年货是大人们的事情。今天玉梅,文凤和青花不是来买年货的,来赶这最后一街,有两个目的,一是看看街景,二是找到韦华,青花要亲口告诉他考试落第榜上无名的事,让他出个主意,今后该怎么办。 走过牲畜市场和汤锅市场,转个弯进入小商品市场段,街上人头颤动,人们摸肩擦背,人推着人走,人擦着人走,有戴凉草帽的,有手拿挡雨用的塑料膜的,有身背竹筐的,有背小孩的,有拿雨伞的,有背大背篓的,有背小背篓的,有牵马的,有拉着狗的,有说笑的,有喊叫的,有推和被推者争吵的,有站在摊子边买东西的。有讲价还价的,有吆喝生意的,有招揽留住顾客的,有进餐馆吃早餐的,有卖米线的,卷粉的,有卖油条豆浆的,有卖白米饭的,有卖玉米饭的,摊子上各种东西淋漓满目,只要是平时用得着的,特别是过年要更换的商品非常惹人喜爱,服装,鞋子,帽子更受欢迎,这样的摊前往往挤暴了人群,遇到价格便宜的还会形成疯狂的抢购。 三人在人群中挤着,脚步慢得可怜,想快伸出脚,即使伸出脚去,身体又被左右来往的人夹住动弹不得,只能随人潮漫游,十分钟还游不出十米地,有时许久还是站在原地不能前行了,有时停的时间长了,就要踮着脚尖看看前面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 经过很长时间的跋涉,一行三人来到邮电所楼前,韦华家就住在二楼,一楼是营业室,二楼是宿舍,共有5间套房,供5家职工居住,韦华家在最边上那间。 文凤看看手表已经是中午十一点十分,回头一看,也差不多,早上在家做饭吃好就是九点钟。在相互邀约等候了半个钟,从家到街上要花半个时辰,到街上东看西看,又是街上漫游花去一个小时。 玉梅和文凤为了不给主人家添麻烦,所以就没上楼去。青花一个上了楼梯敲响了韦华家的门,开门的是韦华的父亲,但见他个头中等,微胖,圆脸,皮肤稍有点黑,笑起来牙齿露在外面,由于烟茶酒过度,牙齿被黑漆漆的。他开门一看是青花,便高兴地招呼开了:“啊哟,是青花呀,快进屋里!” 青花没有进屋,而是在门口问:“韦叔,韦华在家吗?” 韦华父亲停住笑回答:“没有在,这几天都是一大早出去,要到晚上十一二点才回家。” 青花有些失望:“那你知不知道他在哪里?” 韦华父答:“不知道!” 青花再问:“你知不知道他跟哪些人在一起呢?” 韦父回答:“不知道!” 青花果断地转身道:“我走了,韦叔。” 韦华父亲有些疑惑小声嘀咕:“奇怪,家不进,莫非有什么事找韦华。”他摇摇头:“不可能小伙伴而已,不会有什么事!” 玉梅和文凤看着韦步将门关了,继而青花也走到了面前。 玉梅和文凤赶紧迎上去问:“他爸说,一大早就出去了。” 玉梅提议:“走,我们去找他就是了!” 青花道:“找,到哪里找,连他跟谁在一起都不知道。怎么找?” 文观插言道:“青花,不急,你想想,你会在哪里,我们陪你去找他。” 青花有些失望道:“不找了,街也不赶了,我们回家吧!”说完,她转身就走。 玉梅和文凤无可奈何,只好跟在她后面快步地追赶着。 这次,她们不从街上走,因为人太多,她们从另一条小巷走过去,直接可达派出所,再往派出所石阶下去就到了十字路口,朝前一点就是“臣家饭庄”了,如此一走,今天她们在街上的路线正好是一个大圈。 “臣家饭庄”蓬街天便比平日生意好,今天如意如故。 玉梅,文凤和青花走过饭庄门前,不禁然地往里望了一眼,不望还好,这一望可不得了了,只见历边墙边一桌围着五六个人喝着酒,有的脸红筋胀,有的裸露的皮肤全部通红,大家高声议论着,互相吹捧着,又相互劝着酒,玉梅,青花都看到了朱元庆和韦华,文凤也看见了他们。 文凤为他们抱不平:“原来在这里。” 青花拉着玉梅就走,文凤则大叫:“哎,你们俩个真是的,人找着了,你们又走了!” 这一叫惊动了喝酒的几位哥们儿,朱元庆和韦华看见了玉梅和青花的背影,并双双追了出来,边追边叫:“玉梅” “青花,花!” 酒喝多了,出得门来被风一吹,两个都醉倒了,其他几位兄弟跟在他俩后面涌出来,见他俩象倒下的样子,连忙歪歪扭扭的走上前来扶住了他俩。 三位姑姑没有应声,也没有回头,而是气冲冲的走了。 青花没有心情赶街,于是三位往回家的路上走去。 路上,文凤有些不解:“青花,你不是要找韦华吗?怎么看见了,你又不理人家了呢?” 青花没精打采的,没有回答她的问话。 玉梅道:“是啊,青花,你这是怎么啦?” 青花恼怒地:“你们知道吗?他爸说,韦华这段时间都是这样,每天一大早出门,直到半夜才回家,不知道他在外面搞些什么!” 文凤有些理解似的:“哦,原来是这样,那你也不应该逃避他嘛!” 青花担心地:“不,你不知道我在想些什么!我是怕他学坏,怕他变坏!” 玉梅也插话道:“不怕的,朱元庆都跟他们在一起呢!元庆还是个学生,不会学坏的!” 文凤也附和道:“不会的。” 青花举证道:“你们没听说过?前不久,我爹上街买酒时,听酒店老板说,最近这段时间总是有一帮年轻人在街上喝酒闹事,还把临近村寨的人打伤呢!” 玉梅对这一例证感到吃惊:“是吗?还真有这方面的消息呢?” 文凤却说:“不管它,即使有这些事,也决不会是他们所为,要知道,他们都是乡干部们的公了哥儿,怎么会干那些事呢?” 青花不无担心地又告诉她俩:“你们不知道,那老板还告诉我爸说,那”臣家饭庄“经常聚集各种食客,饭庄老板是当地人,姓陈,名洪兴,他个头不高,留个平头,小眼小嘴,甜瓜脸,常着一件灰色中山装或黑色中山装,腰关始终捡一块围腰,手小臂带袖套,会做菜,饭菜做得香,就是嘴太尖刻,前几天才做牢回来!” 玉梅和文凤有些好奇的问:“为什么会去做牢?” 青花继续说:“我也不清楚,那老板告诉我爸,陈洪兴做牢缘由他八十岁的妈,他妈个子高大,瓜子脸,长头发,老式黑夜黑裤,缠过小脚,人老但身体却硬朗。” 玉梅和文凤听得来劲,青花却断了话,俩人渴求似地望着她。 她拧开“玉尔贝”牌矿泉水盖喝了一口水,然后讲道:“有一天,县卫生,税务,工商联合检查组在乡政府官员的陪同下到各餐馆查检工作,当查到“臣家饭庄”时,责令饭庄老板娘出交税凭据,这时陈老板母亲就在旁边,看到儿媳翻票据递给来人,但有些票证就是找不到,那时正是夏季,天气炎热,儿媳翻得满头大汗,检查人员又催得急,老人在边上看不过意,就骂了起来“我们是按时交税的,有什么好看的,要查你们就去查那些贪官。” 不知不觉,她们三人又走到了路上常坐的那块青石旁。 文凤建议道:“来,我们坐下来休息一会儿,就坐在这里听青花讲。” 今天的石头很冷,三人用随身带的背包垫在石头上就坐下了,幸运的是今天没有山风,也没有下雨,石山上很难长大的树木很多都只剩了枝条,稀疏的小草已经枯萎。 大家都没有心情去观赏这石山。 青花留了个悬念,玉梅和文凤迫切想知道故事主人翁的后果。俩人催促道:“得了,青花,别卖关子了,快讲下去吧,那老奶奶和那帮人后来如何?” 青花在她俩的逼迫下讲道:“那帮检查人员听老太太这么一说,领头的人也不示弱,反而大声地叫开了:“你家不交税,还不得了啦!”老太太并不是倚老卖老,而是反击道:“怎么不交税,乡上税务所的每个月都来收税,怎么没交税,不交税,他们能让开门营业做生意?”老太太又说又骂,还将检查人员推出门外,在推搡过程中,老太太被那帮人推出了门,这时惹来了大儿子陈洪兴,二儿子陈洪明,三儿子陈洪兵,四儿子陈洪礼:“兄弟几个拳打脚跌棍棒追打地把来人打跑。‘救’出了受惊的母亲。原本以为此事就这样过去了,谁知不过三天,就在第三天下午,县公安和检查院的人就开着车来到了“臣家饭庄”,将老太太和陈洪兴抓上了车,后又将其它三兄弟一同抓走,罪名是“暴力搞税”。那时正处于第一次严打阶段。”青花喘了口气。 文凤惊问道:“就为那点事,就把人给抓走了?” 玉梅问道:“是呀,按理,事情并不大呀!” 青花附和道:“人抓走了。三个月过去了,几个儿子都被放了回来,没有被判刑,只是交了点罚款,最可怜的是那老太太,八十岁了,还遭此罪,在看守所里怎么过唷,哎,大过年的,她还回不了家!” 玉梅叹道:“哎,人哪,都是命里注定呀!” 文凤却持有不同的看法:“什么命定呀!那是她家咎由自取,谁叫他家不交税的!” 青花疑惑地:“乡上有税务所,税务所人员每月都去收税,如果他家不交税,那么税务人员还会让他家继续开门营业吗?” 玉梅有些赞同青花的观点并说道:“现在有些官也不是什么好官,除了贪污受贿,就是吃喝漂赌,真是只做坏事,不干好事。” 文凤反驳道:“那倒不一定,不是有好官吗?当然也有你说的那种官,但毕竟是少数。” 玉梅同样反驳道:“少数,难道你没有听说,前个月,竹林沟岩上村从部队复员回村不久的一位青年,他带着两个村届去偷伐邻村的树木,被人家抓到,并被告上县公安局,结果被抓了去,按理该判两年刑的,可人家大姐夫,二姐夫,三姐夫都在市里,县里做官,而且是大官,人家送点礼给县长,公安局后,就把人给放了。 文凤让步道:“算了,玉梅,什么都是道听途说,没有亲眼所见,我们读书人就不要在此替古人担心了!” 青花恢复了情绪:“走吧!回家,明天就是新的一年了,我们又将长了一岁,为新的一年跑步吧!” 三人比赛似的跑着,翻过山梁往回家的方向奔去。 第六章 新的一年,新的一天。 村子里,家家户户都贴上了火红的对联,挂上火红的灯笼,人们穿上火红的衣裳,点响火红的炮竹,绽放着火红的笑脸,这真是火红的生活。 一大早,主妇们纷纷走出自己的家门到小菜地里取年夜饭用的香菜,如蒜苗,芹菜,茴香,辣椒,西红柿等。出门时互相撞上,就热情地互祝新年快乐,因为是过年,不论是自家人还是对外人,都不能讲一些悔气的话,每个人都甜甜密密的,幸幸福福的,特别是小孩子整天放鞭炮,乐翻了天,但也有日子难过的。 按当地习俗,家家户户的年夜饭教师要有道菜,就是年庆菜,这道菜是用蒜苗和茴香分别结成疙瘩,加上青菜,罗卜,骨头加些佐料用锅煮一大锅,最少要吃三天,凡属饭桌上的成员都必须人人要吃,意为吃蒜是一年四季都会蒜,吃茴香是一年四季回味无穷,吃青菜是一年四季清清秀秀。 因此,玉梅和妈妈一道去了菜地又回到家,她帮妈妈洗蒜洗茴香,洗蒜苗,洗肉,洗骨头,紧接着又将爸爸宰好的鸡肉洗干净放好。 忙了一上午,累了几个小时,没有喘口气,年夜饭的准备工作几乎做完了,她看着满屋洗干净的菜,还有准备用来煮菜和斟菜用的锅,盆,桶,脸上露出了说不出的表情,为了一顿饭,放弃所有的事情,全家动员,全员动手,忙得不亦乐乎。 玉梅感到肚子饿,她看看周围没人,不知妈妈什么时候离开厨房的,她怕猫,狗将洗好的肉呀,鸡呀弄走,于是也不敢离开厨房,她只能躲在厨房里喊着:“妈,妈。” 菜花在外屋听到女儿的叫声,手里正忙着将一背篓罗卜的叶子用刀切去,罗卜叶可以人吃,也可以喂牲口,但这里的人都是用它来喂猪,她听到女儿玉梅的喊声便顺便答一句:“哎,什么呀?” 玉梅问道:“这不煮饭吗?我肚子都饿了!” 菜花反问道:“几点了?” 玉梅看看表:“11:40分了。” 这表还是玉梅的姑姑送给她的。记得是去年的生日,姑姑为了感谢她照顾上小学一年级的孩子,于是在玉梅15岁生日时,姑姑送给她一块手表,玉梅很珍惜这块表,上山干活她是不会带在手上的,她会用手帕将表包好装入口袋里,不让碰着。 菜花吩咐玉梅:“你把火烧起,渗点水在锅里,中午就煮点面条吃算了。” 玉梅一边开始烧火,一边跟妈妈说:“好,好,年夜饭能不能吃早一点?” 菜花疑惑的问:“为什么?” 玉梅兴奋地答:“早点吃好年夜饭,我要去青花家看电视!” 菜花剥弱她的兴趣道:“电视有什么好看的。” 玉梅答:“今晚有春节联欢晚会!” 菜花不懂地问:“谁说的?” 玉梅答:“这几天电视都在预告。” 菜花答:“人家开会,有什么好看的。” 玉梅无奈地:“哪里是开会,是联欢晚会。” 菜花答:“不是开会,是中央电视台组织那些唱歌跳舞和演戏的人,上舞台去演出,为了这场演出,人家排练了几个月的时间,有唱歌的,有跳舞的,有演小口说相声的等等,节目多得很,一直要演到半夜12点钟呢!” 菜花道:“那有什么好看的,不就是跳跳花脚乌龟嘛!” 玉梅反驳地:“哎,你不懂,晚上我带你去看,你就知道了。” 菜花温训道:“一天就只知道看电视和玩,那猪不吃了,牛不喂了。”停顿片刻突然想起:“对了,玉梅,快将猪食喂了,一会儿两口大锅都要用来煮菜做饭,就没有时间煮其它了,多煮一点猪食,把晚上的一起煮了,用猪食桶铲起来装好。” 外面断断续续响着鞭炮声。 弟弟到邻居家去和小伙伴放鞭炮去了,爸爸牵牛上山放牧未回,锅里的水烧开了,中央部分翻滚着,象朵菊花。 玉梅从碗柜里取出一把面放入锅里,嘴里询问着:“妈,面快熟了,弟弟还没有回来吧?” 菜花清理完菜叶,一蓝罗卜抬回厨房,然后吩咐玉梅:“你去叫弟弟回来吃面,我来替你!” 玉梅问道:“那爹怎么办?” 菜花回答:“不管他,等他回来又煮。” 玉梅将弟弟“请”回了家。 弟弟今年8岁,瘦得象猴一样,因为条件有限,道路又不好走,乡里没有幼儿园,因此,每个龄人都或是6岁或7岁就直接上一年级,今年八岁他成绩还不错,因此升上了二年级。 吃完面,弟弟又装了几颗炮竹后就狂奔出去了。 弟弟刚出门,爹爹就赶着牛进了家门。玉梅赶紧迎出来,帮爹爹拴好牛,又帮爹爹拍拍身上的木渣及泥土,将爹爹牵回家中,然后到火炉边倒一杯烤茶双手递给爸爸道:“爹,你先喝杯茶,我给你煮面条吃。” 玉梅将红彤彤的火炭用铁铲从大灶窝里铲出倒在火炉中,又将水壶装满水,加了些柴禾,让爹爹自己烤茶。 玉梅很快将面条煮好端给爹爹,又给爹爹倒了一杯酒,然后,转身帮妈妈洗罗卜去了。 母女俩一边洗菜一边聊。 玉梅试探地:“妈,我感觉学习很难,恐怕考不取什么学校的。” 菜花:“玉梅,不是妈说你,你现在大了,自己要懂事了,少贪玩点,多看书,多听老师讲,不懂要问老师。” 玉梅老老实实地回答:“我已经努力了,上课听不懂老师讲的。” 菜花道:“那你不会课后问老师或同学?” 玉梅:“也许是我反应太迟钝,反正人家讲得费力,我却始终听不懂,每次都只能以不懂装懂而告终。” 菜花道:“女孩子,不要胡思乱想,专心读书,争取考出好成绩,考上大学,走出这穷山沟才好。” 玉梅懊恼地:“可我会令您们失望的!” 菜花劝慰道:“好了,大过年的,不说这些了,找东西把那些菜呀,肉呀盖好,休息一会儿,到两点钟开始煮菜,准备年夜饭。 经过四个小时的奋战,在母女俩的共同忙碌下,玉梅家的年夜饭终于做好了,爹爹在门口挂起了一串鞭炮。 吃年夜饭是有时间观念的,按当地风俗,谁家先做好,谁家就先放鞭炮,意为谁家新年就顺利,就丰收。 因此,玉梅爹将鞭炮挂好后,全家人脸上都露出了笑厣。 只见菜花冲出大门朝着丈夫喊:“他爹,点炮!” 玉梅爹听令将点燃的香朝炮竹伸去。 炮竹声声辞旧岁,主人笑笑迎新春。 “哦,开饭喽,我家开饭喽!”随着话音落处。院门外冒出玉梅的弟弟,他兴高采烈地呼喊着,朝饭桌奔去。 年夜饭还有一个风俗,就是将饭菜做好后,在放炮竹前功尽弃,必须敬献老祖宗,阳间过年了,也要将阴间的祖宗“请来”,且让老祖宗们先吃,献完饭后,就放炮竹,因此,炮竹一响,小孩便可随意了,所以玉梅弟弟向饭桌奔去,伸手拿着一块骨头就啃,也就不会有人阻拦了。大家可以尽力吃,还可喝点酒,但在吃喝过程中,每人必须吃一根蒜苗,一把茴香和一根青菜,不论大人,小孩,都必须人人要吃。 由于什么都是粗根粗根的,又不准切断,如切断那就不灵了,小孩子吃起来比较费事,所以,很多小孩子是不是会主动夹吃这些菜的,甚至于还怕大人夹给呢! 今年菜花照例是要压迫着两个孩子吃年夜菜的,她先给玉梅夹了一根,然后又给玉梅弟夹了一根,并且要看着姐弟俩吃完,自己才肯动筷子吃饭。 “妈,好难吞哟!” 弟弟玉桥嘴里含有一团茴香吞是吞不下去,毛刷式的长蒜着小舌,咔了一下,差点吐出,只得鼓足劲,吞了下去,但再也不敢吃蒜和青菜了。 他面带哭样,手舞足蹈地跟妈妈说:“我不吃年夜饭了。” 菜花哪肯让步,为了孩子新一年的幸福,她不得不象老一辈逼迫他们一样逼迫他们自己的子女:“吃,不吃不行,你要不吃,就不准吃其它的东西。” 玉桥嘟着嘴,双眼挤出两滴眼泪:“不,妈,我吞不下去。” 菜花劝道:“吃吧,玉桥,吃完饭,妈妈给你压岁钱。” 玉桥跟妈妈讲条件,那我就一样只吃一根,你又不要再给我更多的年庆菜。” 菜花高兴地:“好,你把你饭碗里的青菜和蒜苗吃了,妈不再给你夹了。” 玉桥还要谈好:“哪,我先吃青菜。” 菜花鼓励道:“可以,你先吃什么都可以。” 玉桥很乐意的接受妈妈的条件:“好,那我吃完了,你要给我压岁钱。” 菜花答道:“好”,她看着玉桥。 玉梅吃完了年庚菜,就只管吃着饭,她用勺舀一勺罗卜汤浸入饭中,喝了一口汤,她最喜欢吃糖肉和红烧鱼块。她随手给弟弟也夹了一块糖肉,又给爹爹和妈妈分别夹了一块红烧鱼。 弟弟玉桥不吃糖肉,他哭着闹着要玉梅夹回去,妈妈菜花假装恼怒地:“你明知道他不喜欢吃,你还给他夹。”好一边骂玉梅,一边又转过来哄玉桥:“哦,好了,别闹别闹,我给你夹了。”说完伸出筷子,将糖肉夹起往玉梅碗里放。 玉梅虽闯了祸,但得吃糖肉,自然高兴:“哎,那么好吃的肉却不吃,真笨!” 玉桥不服气,嘟着小嘴反驳道:“你爱吃你吃,我就是不吃。” 玉梅也挑畔道:“不吃更好,我还能多吃点。” 玉桥可不干,他撒娇道:“嗯,嗯,”支手袖擦着眼泪? 菜花赶紧打圆场,对玉梅道:“你少说两句行不行,这么大的姑娘,还当姐姐呢!逗人都不会逗,逗人要逗笑。” 玉桥得到妈妈的声援,得意了许多,他擦干眼泪,尽管吃自己的饭,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爹爹在一旁静静地一边喝酒,一边吃菜,一边还看着姐弟两的争吵,他心里明白,家家户户的兄弟姐妹都是在小时候的争吵嘻笑中长大的,这是儿童时期一种很正常的事情,是小孩维护自身权益的一种办法。父母就是他们的依靠,是维护他们尊严的统帅,是帮助他们实现儿童时期的利益的长辈,其中母亲是最心疼孩子的,也是最能首先体现和维护孩子尊严的合理的实际的要求。因此,他只管喝酒,小孩子的争吵由妻子一人调解就行了。 弟弟玉桥哪吃这一套,他做了个鬼脸,然后转身到菜花身边撒娇地:“妈,给我压岁钱。” 菜花劝道:“等我吃了饭再说。” 玉桥不依:“嗯,不中西文终端,你说的给我压岁钱的。” 菜花无奈地放下手中的碗,从裤包里掏出4张10元大钞,点了二十元给他:“来,给你,好了,去玩去,记住不要跟人家吵架打架哟。” 玉桥高兴地冲出了门,菜花又将手里的二十元递给玉梅:“这是压岁钱,尽量不要花它,记住了啊!” 玉梅接过钱装在裤包里,看到爹和妈的碗里都没有了饭,她起身伸出双手道:“爹,拿碗来,我给你盛饭。” 玉梅恭敬地分别为父母装了饭,然后坐在一旁等父母吃饱后收碗洗。 爹爹叫玉梅道:“玉梅,你帮我把茶灌里的菜叶倒了,一会我要烤茶喝。” 玉梅很乐意道:“好。”便转身照办去了。 一会儿,父母吃好了饭,玉梅帮妈妈收好桌子,洗好碗,随妈妈一道将菜盖好,又和妈妈一起切一些耳块粑,打了地,然后将刀,绳索和扫把藏起来。 因为按当地习俗,第二天是初一,大年初一是吃素的日子,初一一整天谁都不能动刀,动绳和扫把,凡动这几样东西,这一年都不会吉利,刚好把东西收拾完,门外传来了文以的叫喊声:“玉梅,走喽,去看电视去了。” 玉梅听到喊声,收里甭提有多高兴了。她转身告诉妈妈:“我走了,妈!” 菜花无可奈何地:“去去去,早点回来,不要又是大半夜不归家。” 玉梅道:“今晚会晚一点。” 菜花骂道:“晚你个头,早点回来睡觉不好吗?” 玉梅介绍道:“今晚是春节联欢晚会,要十二点钟才结束。” 菜花要求道:“不管你,反正明天是大年初一,不准睡懒觉。” 玉梅和文凤到了青花家时,屋里已经坐满了人,大家都是慕名前来观盾春节联欢晚会的,因为人群中有人在别的地方看过,所以知道联欢晚会好看,正是他们的宣传工作,才使村里的老老少少都想一睹晚会的精彩节目,除了少数几位没来以外,几乎全村的人都集中在这里看电视,喝茶,聊天。 玉梅和文凤挨着青花坐下,菜花习惯性的伸出食指挠着玉梅的痒处,明示对姗姗来迟的惩罚,结果三人在一起互相晃着,笑着,引得无数双眼睛瞅着她们的嬉笑,常言道三个女人一台戏,一点也不假,三人笑得歪来倒去,前仰后合,但各人的手仍然不停的挠着对方…… 男声:“中央电视台……”女声:“中央电视台……” 男女同声:“春节联欢晚会现在开始。” 全国电视观众十分熟悉的电视节目主持人赵忠祥,倪萍亮相舞台。 玉梅示意文凤和青花停止嬉闹,她转身坐正,右手搁在膝盖上,手心撑着下巴额,两眼专注的盯着电视。 文凤坐在玉梅的左边,她的左手搭在玉梅的肩背上看电视,青花则坐在玉梅的右边伸出左手放在玉梅的双腿上,并牵着玉梅的左手。 今年的联欢晚会没了陈佩斯和朱时茂,压台戏少了,歌舞却多了点,可对于文化生活万分缺乏的山村来讲,这样的电视节目可好看啦。 欢乐和激情伴随着山民,大家沉浸在祥和的喜悦之中。 外面是漆黑的夜,火炉边的火苗窜起,没有人理采它的存在,只有电视里传来欢歌笑语,伴随着哗哗的电流声,大家精津津乐道,与电视艺人同欢乐,没有茶瘾,没有烟瘾,火炉里的烟早已熄灭,屋里有时沉寂,沉静得只有哗哗的电流声,有时忽然爆出一轰堂大笑声却又突然沉寂。人与人互相挤坐着,没有碰撞的知觉,每个人都全神贯注的拥抱着电视节目,热吻着每一个节目的动容之处,将各节目的精华部分串联起来,就能激发人们的悲欢离合与喜怒哀乐,可是八煨入口,回味一品,内行一看便知是高水平的组合,多品味的结合,实属盛世创举之一。 而最具激动人心的场景有三:一是开场,二是凌晨敲钟,三是结束。 当凌晨钟声即将敲响时,那嘀哒嘀哒的钟摆象敲在人的心坎上似的,第一声钟声听起直至结束时,电视里和电视外同时沸腾,象煮沸的开水,象喷发的火山,象草原上狂奔的野马群……激情四溢,心潮澎湃。 音乐响处,《难忘今宵》的歌声象暮时的牧鞭摔在观众的身上,也摔醒了沉醉的山民。 随着:“呕”的一声声叹息,人们四散开去,朝大门游去,留下后面的人收拾板蹬。 离开电视,出得门来,大家踏在凹凸不平的石径上,一高一低一拐一拐的走着,黑夜和石头纠缠着山民,也缠破了刚才的喜悦,脚下踏出了残酷的现实和习惯了的生活,只能认命,城里人有城里人的活法,山民有山民的活法,城里人以无限的索取改善自己的生活,山民是知足自己的处境,但无论是城里人还是山民今夜都将在此时一同带着各自的收获进入梦乡。 玉梅和文凤相互搀扶着跟在人群后面慢慢挪动着步子,朝各自的家摸去。 兴奋之情散去,瞌睡虫越夜悄悄爬上麻醉着精力充沛的人体,让疲惫降临,让劳累的人群歇息。 年初一,人们不干活,也禁止串门,不准串门的原因是新年的第一天家家户户都希望平平安安,每、有个如兆头,好开端,不能让外人把悔氯或者霉气带到自家门里,因此,这一不成文的规矩大家都互相遵守。 村民想接触和交流就到村中的一块空地上。但是玉梅的村庄除了凹下的梯田外,便是坡连石,石连坡,坡生石,石成坡。村中集会的一小空地还是家业学大寨时用炮炸。撬杆撬出来的,还没有半个球场大,周围摆满了可以坐的石头,长条的,圆柱形但不规范的,还有带锥形的及其它怪异形状的,这里是村民们茶余饭后消遣的地方,也是村里开会传达上级精神和商议本村大事的地方,玉梅,文凤,青花和其他同龄人的童年就是在这里度过的。 今年的初一,三人又聚到一起,坐在高空地有10几米远的地方,空地周围坐满了人,有老的,有少的,有男的,有女的,有谈天说地的,有讲外面的新奇事的,有吸纸烟的,有吸烟筒的,空地几乎摆满了小孩子,有打闹的,有弹玻璃珠的,有跳绳的,有跌键子的,有讲学校里发生过的故事的…… 玉梅,文凤和青花已经不再是跳橡筋舞的年龄段了,她们的理解和抱负都是随着时代的变迁,年龄的增长和进态的发展而变更及修改着,她抛弃了幼稚和稚气,成熟了,也更趋于现实了。 年实二开始,直到十五,都是亲朋好友之间相互走访和相互年拜年的时间。一般时间。一般就提礼物都是一块10斤左右的腊肉,两个耳块芭,两包饼干,两斤白糖等,临离开时,受拜家庭当家的要给来人压岁钱。 玉梅按妈妈的安排必须拜完11家亲戚。 初二,她首先到本村的二姨家。二姨是经妈妈介绍才嫁到营家来的,前年生有一子,叫曹刚烈,不幸的是曹刚烈出生才半岁,爹爹就撒手而去,丢下了他们母子俩和爷爷妈妈。二姨守寡一年半,现时才25岁,她想过改嫁,也曾有人提过亲,但碍于刚烈太小,爷爷的阻挡,二姨只好作罢。 曹家单家独户,就在村东头,房后是陡青的山坡,门前是万丈斜坡,只有一条小路拦腰庄隔离。 姨妈已经显得苍老,50多岁的爷爷却身体硬朗,结实。说话也铮铿有力,二姨年轻身体丰满,乳房大而坚挺,个儿高挑,细腰,虽脸蛋儿不是十分美丽,但身子却显得性感,白天她下地干活,小孩交给姨奶看护,到了晚上,独自一人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身边没了男人一年了,守寡一年了,自己正处于青春澡动期,有时半夜醒来,裤档湿了一大块,随道痒痒的,总希望有件硬物擦擦,于是她只能用手指自慰。 就在去年夏天的一天,姨奶去亲戚家拜寿去了,家中剩下二姨和爷爷,晚上两人坐在火炉边,没有语言,倍感寂寞,一老一少。不到8点,二姨就将小孩哄睡,她脱去外衣,只穿一件短袖衬衫和短裤躺在床上,小门正对着火炉,火光可以将小屋照亮,小门正对着火炉,火光可以将小屋照亮,小门上只栓上着一块没有门框大的布帘,空穴很大,从火炉对面可以看见她那修长而洁白的大腿,她高挺的乳房尖尖的,象两座小小的山峰,一起一伏的,火炉边,他看着对面小屋床上的她,把右手伸进裤裆,双眼微闭,嘴里发出嗯哈嗯哈的声音,他按捺不住自己,他不顾自己的辈份,他慢慢走到小屋门口,用左手轻轻撩开布帘,他不想惊动她,所以一切行动都是轻轻的,丝毫没有响声,她不知道他的到来,他用右手前后地麻着他跨下的肉棒,终于悖起,他不顾一切冲上去,压在她身上,她只轻轻作了反抗,就半推半就地让他将自己的衣服脱开,将肉棒插入骚痒的阴道内,她双手抱紧他,他上下滑动着,他俩成了一对乱伦者,从此,他占有了他,他不让她再提改嫁的事,一旦有她约的男人来家里,他便恨她,她就此没有离开曹家,也没有离开这村庄,她也想得开,反正姐妹四个都在这里,而且大姐菜花又最疼爱自己,经常过来看望。 今天玉梅在妈妈的安排下,先到二姨家,再到三姨和四姨家。明天开始到其它地方拜其他亲威。 前几年拜年很平常,也很顺畅,今年拜年却让玉梅遇上了一桩意想不到的小插曲。 初八那天,玉梅带着弟弟,用小背蓝背着拜年货步行十多里山路到了大舅家,她和弟弟必须要在这里住一夜才能回家,正好那天舅舅的干儿子也来给舅舅拜年,这人身高1。7米,圆脸,头发略长,有股帅气,他看到玉梅柳眉大眼,瓜子脸,樱桃小嘴,身材小巧玲珑,可谓是人见人爱的一朵花,本来就好色的他时常用两眼色迷迷的紧盯着她,特别是饭桌上,他甚至于抬着碗忘记了吃饭,玉梅受不了,只好把身子转朝舅母一边,尽量躲开他的色眼,在她心里,她只想着朱元庆。 饭后,舅舅忙着烤茶吸烟和干儿了聊家常,舅母忙于收拾碗筷,玉梅没有帮忙,她独自一人坐在屋檐口发呆,她在想朱元庆,猜想朱元庆一定在看书,或者在帮他父母打点生意,或者在大街上溜达。她决定在开学以前,选定一个街天,同文凤和青花一道上街时,去找人一转,这个假期他过得怎么样?年又过年怎么样?上次看到他们在“臣家饭庄”喝酒,不知他喝醉没有…… “玉梅,来洗脸洗脚喽!”舅母在屋里叫她。 玉梅猛醒——哦,天已黑尽,她赶快进屋:“哎,来喽!” 但见舅母已经为她准备好了洗脸水,还冒着热气。 舅母在一旁坐下,招呼道:“快洗吧!我们都洗过了,你弟弟已经去睡了。” 玉梅不再推辞她。蹬在盆边揉揉毛巾拧了拧后放有脸上热乎乎的。舒服极了,外面冻坏了。她将毛巾挂在铁丝线上,转身拖了一根板蹬坐下,脱去鞋袜,将双脚放入热水盆中,热水汤着她脚板,胜似按摩,她不想动,任由它烫着,她不想动,是因为她不想让热水的温度尽快下降,她要让它长时间保持热度。她两眼盯住地面发呆。 她觉得今年拜年一点都不好玩,就认识的那些小伙伴都没有过来舅舅家看她,经舅母说,他们都出去了,有的出去打工去了,帮人家餐馆洗碗打杂,有的呢去别的地方拜年去了,有的趁放假期间去走亲戚了,这样一来,玉梅也没地方去,她只是想着元庆,她甚至于为此感到奇怪,元庆只是同学而已,想他干什么?没什么意思的,难道是一种缘份…… “玉梅,要不是加一点热水?”舅母提着烧得滚烫的热水问她。 她如梦初醒,看着舅母想为她加热水的情景,她不知所措,她不知道是要还是不要,她慌乱地动动脚,然后回答说:“不要,不要!” 舅母不知道这孩子怎么啦。好象是她吓唬了她,好将提壶挂在火炉的挂钩上,关切地问:“玉梅,在想什么?” 玉梅答:“没想什么!” “那是不是哪不舒服?” “不是。” “今年就上初三了。学习跟得上吗?” “实在不懂的就问老师。” “我会的,不过就是听不懂。” 玉梅没有心思与舅母交谈,她三下五除二地把脚洗好。 “舅母我睡哪里?” “睡楼上,我已经铺好了床。” 玉梅把洗脚水抬去倒在猪食桶里,因为缺水的原因,这些水都是节约着来用的,从不敢浪费,她把盆放回原位,就跟舅母打招呼。 “舅母,你去不去圈边?”意为去厕所解手,因为农村条件差,各家各户的厕所都是在猪圈里开条手掌大的洞,条件再好点的就是在猪圈与牛圈或马圈这间隔两个空位,砌两个坑,让大小便能流入猪圈粪坑就行。 玉梅同舅母一道到了圈地,将睡觉前的准备工作做完,农村妇女最怕夜间起夜,因此睡前必须解手。 舅母将玉梅领到楼上,帮玉 第七章 望着漫山的黄土和穿梭似的车流,朱元庆有些不是滋味,他并不向往这样的生活,这里虽然留下了了许许多多童年的回忆,但他还是习惯于那大山中温馨的空气和黑黑的石头,这一情有独钟,应该是不种地的前提下产生的。 朱元庆就在昆曲高速公路的旁边一个小镇上,那里是宽广的平地,一厢厢土地有序地排列着,种着各种各样的庄稼,有玉米,蓣菜,蚕豆还有桃园等等。 一条小河与高速路平行着穿镇而过象是巨人身上的一条腰带,小桥连接着河两岸的人家。 朱元庆的父亲就是带着童年的他从这里走出,闯荡了许多地方,最后才到了云南那个小镇去做生意的,朱元庆也就是在那个地方与玉梅同班认识玉梅的。 今天他走在自己家乡的小路上,似乎有点亲切,又似乎有点陌生。 他思念云南那个小镇,一个坚石满布的小镇,一个空气清新,气候宜人,热情好客的小镇,他更思念那聪明伶俐,热情奔放,善解人意的玉梅…… 小河静静地流淌,自西向东,缓缓地流着,它似乎很理解同情元庆此时的心情,作为同学情谊,它很赞成这种珍惜——念念不忘!但作为恋情,它就不同意这样的情景了,学生必须以学习为主,因此,它不能驻足回望。 对面的车辆川流不息,它们丝毫不领会元庆的心情。 元庆失去了往昔的伙伴,他深感无聊与孤独。 他将书包从背后移到胸前,脚下跌着着路面上的石头,似乎自己又回到了那个日夜思念的小镇,他想,回来大概半个月了。 突然,他兴奋起来,决定回去给玉梅写信,此时,他不知道玉梅因他的转学而失去了知己般的朋友,也作出了辍学的举措。 他疾步如飞地回到家,没有理会奶奶的招呼,朝自己的卧室冲去,他将书乌丢,拿出纸和笔,但又不知道该写点什么,他双手抱头苦思冥想着,勉强有了以下构思: 玉梅,见字如见面! 请原谅我的不辞而别吧! 离别半月,思绪万千,在我们之间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回想寒假登门拜访时的尴尬,不知你作何解释,这已经在我心里打上了问号! 如今我离开了已经熟悉和比较喜欢的地主,回到了老家,一来是为了遵照父母的安排,二来是想逃离那令我痛苦不堪的地方。 然而,事情并不如人所愿,我想你,我想那些石头,我想那个地方的朋友。 想当初,在我离开前,你对我的态度能有几天恢复到上学期时的情景,我就不会离开你了,然而,我当时的努力却是徒劳无益的,我失却了一种莫名的希望——i love you! 回首往事,件件依稀,仿如昨天,我依然摆脱不了对你的思念,我要大胆的向你坦白,我是爱你的,希望你给我一个机会!你为什么要突然对这冷淡下来,我实在是想不通! 今天,我伏案给你写信,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要坦诚地向你表白——i love you!! 希望你回信!就此停笑,余言难叙! 此致 祝你学习进步! 元庆 1997年4月22日 元庆将写好的信装入信封挂好,心情稍有平静,收信地地址写的是学校。 心急如焚的等了一个月,所发出的信总算有了回音,只见信封上贴着一张小条,上面写关‘查无此人‘该信被退回了!失望再次袭击着他,如当头一棒,他晕乎乎的,软绵绵的躺在床上,心酸的泪水滑到了耳朵里。 他曾给伟华打过电话,但找不到伟华,他也曾试图请母亲帮打听一下玉梅的消息,但还是不敢开口,他知道纵然开了口,父母都不会帮他办这件事的。 他无计可施,只好作罢。 这几天玉梅都困惑而倍感身体不适,又正是月经来潮时,她没有上山,加上山上的活露又不是很多,她倒了杯水吃了两粒感昌药后便躺在床上午休。 她想,元庆一走已经半个月了,怎么连个音信都没有,他的不辞而别,正好证明了他已经生气。 他不知道我们中间发生的事,假如说俩人相爱,那么,我怎么对得起他呢!长痛不如短痛,他不来信更好,痛苦一阵,大家就会好了,但转念一想,今后自己怎么办?如果才能走出这大山?她想到了外出打工。 她起身将已经谅干了的衣服放好在枕边,顺手拿出一本琼瑶的小说读了起来。 第八章 几个月过去了,在这几个月中,文凤依旧是天天踏着熟悉的石头路面从家里到学校,又从学校到家里,而青花则是赶着新潮与伟华同居了,在青花的要求下,他俩租了个当街的门面,做起了小百货生意,只有玉梅没有差落,只好在家务农。 在家里没有了最知心的伙伴,玉梅自然不好玩,偶尔到文凤家去,又影响她的学习,只好闷在家里看看琼瑶小说或者武侠小说。 不行,这样下去,自己势必没有出路,怎么办? 一天上街,到青花处坐坐,她无意中向青花透露了自己想外出打工的念头。 “青花,能不能帮我找个伴,与我一起出去昆明打工去?” “怎么,你想出去打工?”青花惊问道。 “对,整天上山干活,实在无聊,加上外出可以挣点钱嘛!还可以认识一些人,看看外面那些精彩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玉梅一口气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是吗?你一个人不怕吗?我是帮不了你的,因为我不知道谁想外出打工!”青花表现出无能为力的样子。 “怕又能怎么办呢?人总得趁年轻时出去闯一闯吧!” “不是这个意思,你要出去,要有这个胆量,我肯定是支持的,但是总得有个目标,你出去要做些什么?会不会做,人家对你如何?这些都得想一想!” “我已想过,这不是没办法吗?从来没有出去过,怎么知道做什么去,只好出去再说了,遇到什么做什么!” “这不行,要不这样,让我给你想想办法!”青花一边说一边右有所思地……突然,她高声大叫“哦,玉梅,我想起来了!” “想起什么了?” “前几天我听伟华的妈妈说前面十字路口有家饭店要招一名服务员,不知招到没有,我带你去看看!” “好啊!” “你等等,我打个电话叫伟会过来看店,我带你去!” 临近下午3点,街上几乎散尽,只有很少一些赶完街后探望亲戚或者办点事耽误了时间的人在街上穿行着,街上自然是留下很多垃圾,清洁工正清扫着地面。 青花带着玉梅到了新缘饭店,那正处于镇乡的的交通输纽,东西南北跑的车都要路过那里公道——上省,州,县的。到其它几个乡镇,客车,货车,矫车,煤车等等不顾一切在往那里经过,改革开放以后,山里人进出的多了,贩牛的,购草药的,做生意怕,外出打工的多了,带到了当地的经济,搞营运的中巴车和赶转转街的车多了起来。 就十字路口这么一个蛋丸之地,象马蹄的型一样分布着几个行业,有十几家餐馆,其中臣家饭庄,姐妹餐馆和新缘饭店生意最为火爆,还有一家卫生所,三家百货批发部,几家发廊,三家录相厅,两家卡拉ok厅,数十家小卖店,两家电话超市,5家旅店,2家汽车修理铺,一家药材收购店,2家小型家具加工厂。 新缘饭店老板是位女的,大概1。55米的个头,胖胖的,留着齐耳短发,其丈夫在外乡工作,一个月还不回一次家,她带着一儿一女生活,上前年在这里租了房开了饭店,一来做点生意挣点钱,二来可以带孩子读书。 臣家饭庄靠的是味道抢客,姐妹饭店靠色相拉客,新缘饭店靠服务和数量维持和开发客源,因此三家生意依次排名,生意最好的就是臣家饭庄,其次是姐妹饭店,再就是新缘饭店了。 最让老板娘头疼的是小工问题,半年来她先后招过渡时期位服务员,但都要么被别人带进城去打工,要么就是家里叫回去做家活,或者者是被别的饭店,商店挖走了,真是愁死人,上个礼拜又招一位,刚做了几天又被县城饭店挖去了,因此,玉梅来应聘,自然老板娘很高兴。 老板娘叫陈芳,此时正在拾菜,将烂的和不要的理出来扔掉,她招呼两位女孩坐下,没有再说话。 青花问:“老板娘这里缺不缺人手呀?” 陈芳看看青花后说:“怎么,想做工?” 青花指指玉梅道:“是我,是我这位朋友想找点事做。” 陈芳打量玉梅,但见玉梅长得很漂亮,身材又好,细皮嫩肉的,有些心动,但又怕她不会做事,因此,她想还是问问再说吧! “以前做过没有?” 玉梅大着胆子答:“没有,只是在家煮过饭,收拾过碗筷。” “今年多大啦?” “虚岁17啦!” “那么,你知不知道做服务员是很苦的,而且还不能得罪顾客。” “山里人,吃得苦的,这点你应该放心。” 经过一翻面试后,陈芳决定将玉梅留下,她相信这次招聘的眼光,玉梅也愿意留下来试试。 大致情况就是这样,早上6点就要起床生火做早餐,这里的人有把卷粉和米线做早餐的习惯,只是要煮一大锅猪脚汤,然后在别一口锅中烧一大锅开水,用部分热水将米线泡开,其次清洗菲菜等作为佐料,1个小时后便会陆续有人吃早餐了,一直卖到上午10点。完了休息几分钟就得准备中午的饭菜,玉梅刚来,只能打打下手,洗洗菜,煮煮饭,午饭要卖到下午2点才结束,有时遇到喝酒的,就晚一点,等客人散尽,从下午4点开始又得预备晚饭了,这里的人有喝酒的习惯,不管有没有菜,都要喝酒,在餐馆更是要喝酒了,而且不喝甜酒,不喝啤酒,不喝低度酒,一喝就是40—50度的玉米白酒,每天晚上都要熬到夜里1—2点钟,每天白天只能休息2个钟,晚上只能睡4—5个小时,每月200元人民币,包吃包住。 玉梅刚开始很不习惯,但想想与老板娘的承诺,还是咬咬牙熬了过来。 店里另外还有一位服务员,比玉梅大2岁,人长得并不十分好看。由于玉梅能吃苦,又会招待客人,因此很受老板娘亲眯,随着时间的推移和与人的交往,玉梅的生活是过得有滋有味了,由此,活泼可爱的玉梅又表现得对生活的无比热爱,她充满了激情。 许多进饭店吃饭的人都是过客,有等车的人,有来该地寻生意的,有来找亲朋好友的,特别是这里的驾驶员为最多,他们大多长年在外,因此学会了放荡不拘。 自从玉梅到了新缘饭店,生意都上了一层。许多客人都是冲着漂亮的玉梅而光顾饭店的。但凡进来吃饭的人,都抢着要玉梅侍候,有的想方设法都要玉梅陪吃陪喝,有时玉梅简直招架不住。 记得刚到饭店的第二天中午,外面有几桌客人在吃饭喝酒,其中靠里的一桌边喝茶边聊天,大概是等久的缘故吧,有一中年男子站起来呼唤道: “老板娘,怎么还不上菜?” 下在热火朝天地炒着菜的老板娘乐呵呵地回答:“很快就好,你耐心等一会儿,李哥!” 那汉子姓李,所以老板娘称呼为李哥,从老板娘的情绪看,这些人都是熟客,且应该是常客。 站在一旁的玉梅问陈芳:“老板娘,这些都是些什么人?从哪里来的?” 陈芳告诉她:“他们都是拉煤的司机,经常从这条道上路,每次都是少则5辆,多则10辆车,有时车上还带些小姐同路。” 玉梅听老板娘解释完,心中一振,是呀,何不趁些机会我认识些人,说不定能从中找到一位如意郎君,这不就可以飞出大山了吗? 正想着,老板娘叫她了:“玉梅”她没有反应,老板娘再叫:“玉梅!” 她猛然反应过来,“哎,老板娘!” “快,把李哥他们的红烧猪肚抬过去!” 接着玉梅下意识的整了整头发,嘴里慌忙地答道:“好的。” 饭店不大,却整整齐齐地摆着6套桌椅,桌子都围满了客人,数男顾客最多。 玉梅穿行在过道的中间,象位依着现代服饰而仆素而靓丽的仙女。 饭桌是按1,2,3,4,5,6号偏排的,李哥一桌有9位, 坐在4号桌。玉梅将菜端到4号桌放好,再将酒瓶打开,出于职业的习惯,酒量差的司机是不敢喝酒的,只有酒量大的几位一人一杯,一瓶酒倒了4杯,只有4个人喝,他们的酒量都在半斤以上才会醉。 这里是山路,离县城还有75公里,中途很少遇到交警执勤,因此,能喝酒的司机都会酒后驾车,已经练就了一身本领,不论路下是万丈深渊或路上是直立峭壁都吓不倒他们,从远处看去,一辆辆满载黑煤的汽车就象蚵螂慢慢地爬在半山腰的粗绳上一样。 几桌人紧盯着玉梅,就象几年没有见过女人一样,把玉梅看得不好意思。 旁边的李哥接过酒杯的时候,双手扶了扶玉梅白玉般的手背,玉梅有点吃惊,但为了不得罪顾客,所以只能镇静,但心里却象几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的。 她想离开4号桌,但李哥却将她拦腰抱住,其他人在轰堂大笑,嘴里还咕哝着。 “新来的吧?还害羞?” “过来给我们倒酒吧!” “叫什么名字?过来陪我们几位喝一杯!” 玉梅的脸红到耳根。 但见满脸络腮胡子的李哥嘴里喝下一口酒,顺手从桌上抽出一根“红塔山”的香烟,对玉梅说:“来,给我点烟!” 玉梅挣扎着,企图从他手里挣脱出来,但拗不过他,这才意识到握方向盘的手劲不小,她只能等有机会才能脱身。 于是她接过旁人递过来的汽体打火机,双手抱着点了起来。 正当她处于非常窥迫的时候,陈芳欢快地端了一盘菜过来,并解了她的围。 “玉梅,过来给李哥他们端菜过去!”玉梅逃似地挣脱出来,将一盘糖醋排骨给4号桌上了,待转身时,李哥又招呼桌子对面上菜的玉梅。 “过来李哥这里,今后会有好外给你的!” 玉梅小心地回答着李哥:“李哥你慢吃慢喝,我现在很忙!”她又指了指其他饭桌的客人对李哥说:“你看,那么多客人等着侍候。等有了时间,我会给人斟酒倒茶的,你放心。” 李哥听了很满意,并不再纠缠玉梅,他看着玉梅,手抬酒杯喝着,脸上笑着,嘴里还一连串地:“好,好,好,有的是机会,有的是机会!” 玉梅提着壶为其他顾客加着开水,她还帮顾客的瓶子和茶壶加满水,嘱咐客人:“路上解渴!” 玉梅乖巧和周到的服务让大家感到宾至如归,人人满意,加上她的美貌和恰到好处的招待,眉眼间那勾魂一笑和男人们调情时的羞涩及逃避,更是惹得男人们心以意马,想入非非。 玉梅本人对自己的条件和这样的服务自有看法和解释,无论是丢眉眼也好,煽情逗笑也好,都不是放荡不拘,而是充分的展露自己的优势,想借此找到一位可以依靠又可信赖,还可将她带出这大山的如意郎君。 有许多男顾客都想方设法认识玉梅,并想跟玉梅繁谈,甚至有的还有非份之念,其中不该有的只是调戏和玩弄一下这位漂亮的小女孩。这一点玉梅很清楚,自己是大家闺秀,初入社会的羊糕,涉世未深的少女,陷阱太多,防不胜防。 由于玉梅的到来,使饭店的生意好了许多,她在这里打工,嘴甜,遇到年龄与自己不相上下的,她就称呼为大哥,大姐,让人很舒服,很开心,很年轻,很自在。遇到熟客,她还上前给人家敬一杯酒,夹一夹菜,如果遇到带孩子的,她就主动帮忙给孩子提供必要的服务。随着时间的推移和经常被顾客灌酒的原因,她的酒量大增,本来女人生来就有四两酒,加上一锻炼,酒量自然大增,尺喝白酒,只要顾客高兴,老板娘不会阻拦,玉梅会根据顾客的热情要求陪酒。 在众多的顾客中,有一位本街的小伙子,他精瘦得像根电线杆,看上去有点高,大概1。7米,在当地人中算中上高个,他的长像极有特点:身材细长,长脚长手,头小眼小,鼻小,嘴小,耳朵小,象长臂猴一样,他的名字叫李民东。 李民东家就住在离饭店仅500米的转变处,其父是木工师傅,靠帮人家修补家具和制作家具过日子,其母种点自留地,闲时还从村庄低份购些腊肉,再高价卖给那些县,乡一级的官员,供他们向上送礼之用,因为当地的腊肉特别的香,名场本省和京城的一些官家,厉来有的贪官已被纠了出来。 在当地,算起来李民东家并不富有,但其父母念他在初中毕业便在家闲着,怕他无所事事,怕他学坏,于是便想方设法筹足钱后,为他购买了一辆载重量为1。5号的农用车,让他在附近跑点生意,有时忙过了头,回家太晚,或无饭菜,或菜饭太凉,便转道上新缘饭店将将一顿了事,时间一长,便经常如此了。 没有生意的时候,新缘饭店老板娘陈芳便拿出扑克牌摆战,招呼玉梅他们打牌,遇到三缺一便叫其他人一起来玩,臣家饭庄和姐妹餐馆等都是这样,一来可以消磨时间,二来顾客有时间变可参与,便创造了交流和留客吃下一顿饭的机会。于是李东民成了新缘饭店的牌友,与玉梅的接触多了起来,早就对玉梅有意的他便一改往日只能在暗中眷恋和俯望玉梅的情景,转入了直接接触,面对面交流了。 但玉梅自己很清楚,她目前正处于学本事的时候,为了让老板娘开心,让新缘饭店生意好一点,她就得尽最大量或使出浑身解数来逗乐这些顾客,多一些回头客,如此一来,她知道自己暂时还不能单独属于谁,她需要逢场作戏,似答应了谁的求爱而又不是,似在与谁恋爱却又不是,似对某某钟情,讨得那些不明不白,她传递出去给不同的人的情感信息都是为了生意,为了自己将来的发展,是逢场作戏,从内心上讲,是假的,有时连她自己想起来都觉得恶心。 只有李民东这人时常在暗中盯视她,不知道是他胆怯还是由于什么原因,他常躲在角落那桌吃饭,眼睛跟着她转,但很少与她说话,每当这个时候,玉梅便装作不知道,眼光避得远远的,而心里却蹦蹦跳,象怀揣两只小兔,她从内心深处悔怨他的沉默,她有时避开众目睽睽之眼,跟他打打招呼,说说话的机会,但令她失望,她只能等待着,即使在打牌,他俩都是相互避开对方的眼光,以免被别人发现。 有几天李民东没有上新缘饭店了,据说是上昆明接他亲妈去了。 李民东姐弟两人,姐姐前年嫁给了陈小莲做儿媳。 陈子莲原本也是本街人,大锻钢铁时期,随民工队外出修机场,待机场修好后,就嫁给了昆明钢铁厂一名锅炉工,生有一儿,但其儿身体欠佳,时常生病,参工体检时被刷下,陈小莲合溥,40多岁死了丈夫,她不容易生了个儿子,儿子身体又不行,七节攒八节将儿媳妇讨回家,有了孙子,孙子身体照样整天咳喘不停,在昆明各种费用贵,开支大,她只能返举家回乡,现一家人靠一人的退休金养活。 她胆子大,没跟谁商量,自己向信用社贷了款,在街上买了地基盖了一幢房,有了大隔,靠出租房屋和部分退休金还贷,还得给儿孙两治病,她喜欢张扬自己的个性和气势,还喜欢摆弄“洋机口”——爆米花机和油汽炉子,以炫耀自己的阔气,实际这些在乡间早就见过,只是不必要用到,所以没人去买,由于卖不出去,因此,供销部门都不会进这些货,她整天从早到晚便将机子摆到当街的大门口来扁,扁坏了修,修好了扁。 陈小莲还有一大特点,她最相信迷信,在新建的房后挖了一10平方见圆的山洞摆上香炉,请来了一遵菩萨,她天天烧香拜佛,补救保佑儿孙身体快好,她还经常到村寨去对50岁以上的老太们进行演讲,召集她们来赶街时到她立的庙去给菩萨烧香,人们还真信了她那一套,特别是到了“鬼节”,烧香的老太还更多,一路一路,一帮一帮的,人人都会给她带点米,带几个鸡蛋什么的,每当那时那便笑得合不拢嘴,满口的假牙在阳光的照射下,一闪一闪的发出暗光,象位鬼节的大头鬼一样,她的笑和那一口牙,让人看了,觉得有些恐怖,象是一位刚刚吸饱了人血的凹脸红口散发女鬼出现在眼前。 陈小莲也有一点优点,那就是特喜欢自己的儿媳!婆媳关系很好,她对亲家,亲家母和儿媳的弟弟陈民东也好,给他们传授迷信知识。 当她得知李民东迷恋上了玉梅时,自然要想方设法从昆明赶回家乡为其“把关”了,于是她撒了个谎,称自己想回家来给儿子买点药,叫李民东到昆明接她们。此时,距他们回昆明才一个月零几天。 李民东上昆没有告诉任何人,更没有告诉玉梅,他不想去,但父母之命,难以违抗,反正才几天,去就去呗,玉梅当然不知,更不知他这一去,却与她的命运有关,他也不知道,这一去自己新来了婚姻的麻烦鬼和泪洋。 他们双方都不知道,只知道离别后,还有些思念对方,他知道自己爱上了玉梅,玉梅却不太明白,她把他对自己的注视看着是与其他男人一样,逢场作戏,她深知自己爱上了他,但不好首先在两人中表露出来,她要维护女孩子的尊严,她要等他先说出来,看看他的真心程度,只要他是真心爱她的话,她宁愿为他献出自己的一切。 这几天,生意依然好,有熟悉的面孔,也有陌生的面孔。 按理生意好是老板娘和小工们的本意,是希望,是满足和自信,可玉梅无法高兴,就连强颜欢笑都难。可依然得招呼顾客,还得强装微笑。 每当闲下来时,她就会发呆,不知道自己在搞什么,内心有时会隐隐作痛,她思绪很乱。 坐在饭店门口,雨下个不停,汽车轰鸣而过,车轮溅起的泥水,有时还溅在路人的衣裤上和白墙脚跟,骂声也被雨声掩没。 她经常不自觉地往四周的路上望去,目光一直探到了各方的尽头,她盼望着看见到他,见到他奢望的样子,看到他不说话而望着她的样子,她甚至于下定决心,只要他出现,只要他对他说一声爱她,她就会娇羞地依偎在他的肩头,她会为他付出一切,满足他的任何要求。 一晃又是半月,在这半月中,不单玉梅在天天盼,李民东也是归心似箭而又来定时期中苦等,在思念中煎熬。 昆明天天在变,高楼竟相争高,路竟相争宽,人越来越多,车越来越忙,真可谓是热闹非凡,这一切留不玉李民东这乡下小子,他望着车水马龙的热闹场景,心中却更加思念玉梅。 有时他想,能与玉梅携手同逛昆明城那该多好。 临近中午饭时,他回到亲妈家,那是一幢陈旧的工人住房,周围显得拥挤,全是低桥的砖瓦房,看上去有数十年了,房间窄小,邻里拥挤,房内更拥挤,完全是普通工人建的,十分零乱,且进进出出的生活景象。杨不规范。与改革开放的新成果开成鲜明对比。 李民东推开第二幢居中的一户人家进去,亲妈正在炒菜,嘴里一个劲招呼他坐下歇会,马上吃饭,李民东却内心烦燥,有点不情愿。 “亲妈,我们什么时候回乡下?” “怎么?急了?” “我们都出来那么多天了。” “昆明不好吗?” “好是好,可不是我们呆的地方。” “着什么急,再玩两天,等我手里的事办完了就回去!”陈小莲故意使出缓兵之计的招术,想通过分别的时间,让李民东忘掉玉梅,毕竟他俩相处时间不算长,且又滑明确什么,她只是担心李民东会陷入恋爱困境,她希望李民东能找一位家景好一点的人家,这样李家没有负担,这也是李民东父母的意思,而且李民东父母还有一个理由,就是他们看不得玉梅那放荡的作风,居然常常陪人喝酒戏闹,这在乡下是了丢人的事,如这样的人进了家门做儿臼,且不给列祖列宗丢脸,在李民东上昆明之前,其父母就跟陈小莲通过电话,讲清了这些情况,说明了打算,因此,陈小莲才故意拖延返乡时间,可越拖李民东就越按捺不住想回家。 “亲妈,你究竟人什么事要办?如果时间太长,我就先回去了,等你办完事我再来接你。”李民东按捺不住的激动。 这一招果然有点效果,陈小莲怕李民东先走,便软了口气。 “好,好,好,你别着急,等会儿你姐和姐夫回来,我们商量一下动身时间。” “行……”李民东双眼闪出了希望之光。 正在此时,门开处,姐姐背着孩子和姐夫回来了。 又是难熬的几天。 玉梅还是不见李民东的踪影,也没有关于他的消息,天天来吃饭的人几乎还是那些,新客不多,文凤忙于读书,青花忙于门店的生意,谁都没有时间来看她,象是把她忘了一般。她想她们,她想父母,她想跟老板娘请个假回家去看看,哪怕只是一天的时间。 看到玉梅整天失魂落魄的,陈芳以为她身体不舒服,作为老板娘,还得关心点她,但玉梅遮遮掩掩的,嘴里说没事。 “玉梅,今天李哥要来吃饭,叫你陪他喝酒呢!”老板娘陈芳试探的问。 这位李哥有几天没来了,听说是老婆不让他出来,所以这几天都是他徒弟小兵开车拉煤。 听说李哥要来,玉梅表面上欢迎,实则感到恶心,她讨厌他那一仍的胡子讨厌他那满嘴的臭气,象是烂肺的臭味。她讨厌他那满嘴的黑皮肤,他经常喝下两杯酒后就将上衣除得精光,露出黑炭般的皮肤,他更恨他动手动脚的,要么搂一下她的腰,要么捏一下她的脸,偶尔还会捏捏她的乳房,让她措手不及,碍于面子,她又不好说,为学点做生意的本事,她只能打掉牙齿往肚里吞。 玉梅走上楼去进入自己的卧室,她没精打采地坐在床沿,静坐大约不到五分钟,却感到非常的漫长真是度日如年,此时倍觉万事皆空,除了无聊至极,便一切空白。 好索性站了起来,又不知道做些什么,她回想着刚才自己想做什么,起来就搞忘了,哎,做什么呢? 哦,换衣服,对了,是换衣服,李民东不在,她有几天没心思换衣服了。 李民东不在,饭还得吃,事还得做,人还得活。 她怕李哥一行人从她衣服上闻出汗和油烟味,所以为了应付,她还是决定换套干净的衣服。 尽管有些失望,也尽管生意多忙,玉梅还是不会忘记出来看看每辆客车上下来的人,她希望李民东就夹在那些人中间下车,并向她挥手,拥抱。 临近响午,李哥一行6辆车从东西丫口方向进街,然后就停在新缘饭店的门口,车上还带着4位女子,全部是20多岁的样子,他们一行人涌入饭店选了个靠后窗的桌子围着坐定。 李哥将水杯放下,站起身来往厨房走去。 “老板娘,这几天想不想我?”李哥极有兴致地跟陈芳开玩笑。 “想呀!怎么不想,是不是这几天气(妻)管炎又犯了,脱不开身了?”陈芳也开玩笑的答。 李哥此时的心不在陈芳,但又不得不依靠她,他眯笑着讨得陈芳的欢心:“哎,老板娘,玉梅呢?” 陈芳朝厨房的后门喏喏说:“哪,在后面烧火呢!” 李哥非常高兴,便吩咐陈芳:“老板娘,今天我很高兴,你宰一只鸡,煮一只猪脚,炒盘瘦肉,烧盘腰花,炒盘鸡杂,用鸡血做碗白菜汤,再炒两个蔬菜和一盘花生米。”说完,便往火房后面走去。 玉梅正在往灶窝里添柴,看见李哥她也没有起身,只是很随便的打了一声招呼:“李哥,来了!” 李哥没有吱声,他淫笑着从背后 一把将玉梅的细腰抱住,嘴里说:“哦,我的心肝,你好吗?今天要陪我喝酒哟,我可想死你了!” 玉梅挣扎着道:“李哥,李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