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步惊婚》 001米 状若癫狂为哪般? “占色,占色!” 占色听见了,杜晓仁在包厢外面尖着嗓子喊她。 可压在身上的陌生男人,没有给她开口的机会。身子稍一动弹,便被强势地按了回去,一把捂紧了嘴巴。 “我操,让她滚——” 人生就这么无厘头,前一秒她还在ktv包厢里为同学唱生日歌,下一秒上个厕所的功夫就被几个牛高马大的人带到了这儿…… 裙子被掀了,内裤被扒了,两条大白腿在外边儿露着,狼狈得像一只翻了肚的白青蛙,无力地任由男人压在沙发上逞凶猖狂。 一阵喧嚣声后,包厢外安静了。 男人急促地喘着粗气儿,继续着他挺腰的动作…… 明灭氤氲的灯光下,一张宛如神级匠人精心雕塑的五官,峻峭,邪戾又张扬,恣意地挥洒着高不可攀的凛人气势…… 咚咚咚——! 三道敲门声儿,男人目光一暗,像被激发了兽欲般,劲儿更猛了,喘息也变成了闷哼…… 咚咚咚——! 又三声儿,男人喉咙里发出类似野兽的粗哑低吼,身下摇摆的沙发叫得支离破碎…… 咚咚咚——! 再三声儿,男人终于不耐烦了。‘嘶啦’一把扯下沙发边上的窗帘儿盖在她的身上,骇人的寒眸警告地瞥她一眼,眼尾处的一丝戾气就带出了嘴里的冷叱声。 “谁他妈敲魂儿?滚进来!” “哎呦,我的亲四爷也……”来人看着这情形,面色变了变,一跺脚便嚷嚷开了,“天呐!这可怎么得了。四爷,您怎么把我的客人给办了啊?” 目光凉凉瞟了来人一眼,男人平静地拭汗提提裤腰,‘啪嗒’一声儿,点燃了事后烟,满足地坐在沙发上,双腿交叠跷起,样子闲适又狂傲。一口烟圈儿吐出来,一个字便飙在了烟雾里。 “滚。” “我……呵……这就滚……可四爷,您看我这摊儿……” “我操!你他妈没完了?” 冷叱声儿刚过,下一秒,男人猎鹰般的眸子微动,滑落在沙发角的小内裤就落入了他的视线。轻勾一下唇,他挑了起来,自然地揣进了裤兜儿里,高大的身体也顺势往后一仰,半眯起了凌厉的眼神儿。 大喇叭快速瞄了他一眼儿,唯唯诺诺地倒退。 包厢里,又只剩下两个人了 。 静寂了片刻…… 男人捻熄了烟蒂,慢条斯理地站了起来,正正腰间的皮带,紧锁着眉头的样子与刚才的轻狂判若两人。眼尾处的阴鸷,刀片儿一般锋利地刮过占色的脸。 “不想死,就放聪明点儿。” 一句警告说完,他没再看她,大步往外。 “等等——” 占色喊住了他。 “还有事儿?”男人回头挑眉,语气冷漠阴沉,眸底的深邃复杂得让她突然觉得,刚才在大喇叭面前那个又横又狂又易怒的男人,压根儿就不是眼前这个性格难测又危险的家伙。 他依然狂,依然傲,依然霸道,却并不轻浮。 抿一下干涩的唇,她轻轻吐出几个字,摊开了手。 “就这么走了?!东西给我。” 男人一眯眼,目光带着审视的意味儿。 几秒后,他突地笑了。又给自己点上一根烟,低头锁眉猛吸了一口,抬起头时,锐利的眼角轻佻地弯着。 “说吧,要多少?” “什么要多少?”占色懵了一下。 “钱。” 脸色一变,一阵青白交加后,她的脑子反而淡定了下来,“土豪,你家卖节操的?” 她毒舌的挑衅,攻击力不弱。男人锋寒峻峭的五官更加阴沉了几分,一双凌厉的眸子直直盯着她,一步一步走近,带着狂风暴雨般的危险气息。 与他幽暗的瞳仁儿对视,占色有点透不过气儿来。 下意识的,她身体往后一挪。 然而…… 男人倏地又笑了。 一只手臂慵懒地撑在她身侧,低下头来,烟圈儿就喷在了她的脸上。趁她难受偏头时,他却精准地叼住了她的耳垂,贴合着耳廓上细细的茸毛低哑地问。 “妹子,四爷就擦了下枪,又没有走火儿。你不要钱,你该不会想让我对你负责吧?嗯?” 一个‘嗯’字儿,尾音挑得极长,带着一种缠蜷又不怀好意的暧昧,随着他呼吸时的灼热气息扑到了脸上。 擦枪没有走火儿? 占色想搧他,可他说的却是实事。 他伪造了一个强奸现场,却只压着她模拟男女办事的下流动作,骚声淫语地弄出一屋子让人面红心跳的声响来—— 谁能 相信,他啥都没干? 说得难听点儿,他裤子拉链都没有开,不过就装腔作势罢了。 占色心里琢磨着,冷不丁又激灵了一下。 为什么呢?莫非他有——性怪癖? 死变态! 顺顺凌乱的头发,她无所谓地笑笑,“老实说我挺怀疑,像你这样儿有性心理障碍的男人,真能走出火儿来么?” 男人冷笑一声,目光凉凉地盯着她。 占色挑眉,也冷笑,“别这么瞅我……我该脸红了。” “你挺有胆儿啊。” “还行吧!” 盯着了她几秒,男人突地欺近,虎口扼住了她的脖子,“真不怕?信不信,老子两根指头……就能捏死你?” “哼!” 占色冷哼着,头往上一抬。 “装黑社会呀,你吓唬谁?” 轻轻‘哦’了一声,男人眼尾挑开,再次失笑。 “你看我,像装的黑社会?” 盯着他气势逼人的一双黑眸,占色审视着他,不疾不徐地说,“虽然你挺有演技派的黑社会风格,可是……你眉毛尾端超过了眼尾,看人的时候,习惯平视,证明你为人正义忠诚。你额头开阔,鼻子高挺,眼睛黑白分明,面相正直……我没有说错吧?” 男人斜睨着她,锁紧了眉头。 “还有,你这个人心思缜密,做事相当有条理,手上还有明显的枪茧。应该……受过专业的训练,或者正在从事某种保密性质的工作。警察?国安?还是……军人?” 微冷的眸子锁定了她,男人直起身来,动作已不复刚才的轻谩,一转头,声音又狠又阴沉。 “铁手!” 一个高瘦俊朗的年青人走了进来,“四爷。” “带出去。” 占色浅笑着站起来,在窗帘布里拉好凌乱的裙子,潇洒地甩开它,眼眸一抬,“行了,我自己会走。” 不料,脚迈出一步,面前疾风晃过,左手臂便落入了贼手,左手腕上一紧一凉。 啥东西? 她吃惊地垂眸。 一串软玉雕琢的十八子,紧扣在她的左手腕上。 “什么意思啊你?” “算命钱!”男人眼睛里阴气森森,脸上却偏生又带着戏谑的笑意。声音 轻,浅,哑,却又性感深沉得不行。 这个男人,处处带着矛盾,性格更是绝版冲突,却又能生生融合在一起不显得太过突兀。这样的感觉很怪异,让她的专业有点儿吃瘪,更加弄不懂哪一个才是他的本色出演?! 时喜时怒,时狂时敛,一个莫名其妙的怪胎! 行,都装呗! 笑着偏了偏头,她晃一下手腕上质地细致的十八子,“好东西,谢了啊。你都这么有诚意,我就再多奉送你一句——你父母缘浅,兄弟缘薄……” 男人面色骤变。 停顿不过半秒,他一脚踢翻了一米开外的大茶几,在一阵酒水杯瓶‘叮当’的滚落声中,变了个人儿似的,怒气值爆了表,沉稳的声音飙高了八度。 “滚!” “不用谢我啊……不见。” 占色下巴一抬,目光平静地走了出去。 这什么阵仗? 站在包厢门口,占色愣住了。 走廊上站立着两排笔挺精壮的黑衣男人。三五步一个,负手而立,一言不发,一动不动,一水儿地溜挺高个儿,数数不下二十来人。 一见到她出来,杜晓仁就扑了上来了。 “占色,你还好吧?” 拍拍她的手,占色回过神儿来,拉着她边笑边走,“还好,没事儿。” 瞥着她淡定的眉眼,杜晓仁狐疑,“你没有被人给……” “……没。” “占色……快看!” 一把拉着她,杜晓仁眼睛发光般愣呆了。 那个包厢里出来的男人,众星捧月般被人簇拥着大步过来,一件黑色外套懒懒地披在肩上,又尊贵、又傲然、又强势地散发着震心、震女人、震天下的王者霸气来,如同发光的吸睛石,牢牢地抓住了她的目光。 omg,他……谁啊? “杜晓仁,傻了?”占色捅她。 “天!占色,你该不会就是被他给……给那个啥了吧?……我的天,你忒值了。” 瞥着她兴奋的脸,占色泄气地皱眉。 大喇叭适时地凑了过来,小声儿劝慰,“小妹儿,您消消气儿啊,最多你下次来玩,我免单……一次。那人吧,别说你惹不起,我家大老板也惹不起……” “啥来头这么拽?”杜晓仁的目光快被粘过去了。 “呦喂,小妹儿,这可不是你能打听的……”大喇叭说着,又贱笑地睨向占色,“哎!别怪我多嘴,你啊还真没亏上,多少大姑娘小媳妇儿想让四爷上,还轮不着呢……” “大喇叭,舌头又长了?”权四爷迈得极大的步子,停在了面前。 “别啊,四爷,弟弟我在为您善后呢……呵,您请慢走。”大喇叭本名李传播,是这间ktv的二老板。一张比女人还八卦的嘴,整天惦记着天下大事儿。 权四爷没有搭他的茬。 他径直走到占色面前,居高临下地盯着她,语气意味深长。 “妹子,活儿不错。四爷我挺喜欢,改明儿再约?!” 呵!想封她的口? 他也怕人家知道他那点破事儿啊? 占色心里冷笑。 “还是别了,你活儿太差,工具太小。不招人惦记。” 咝…… 四周响过一阵短促的抽气声儿。 男人最怕被人说不行太小。 男人中的男人权四爷?他会例外么?! 气氛,凝滞了下来…… 就在大家伙坐等好戏的当儿,男人却只是神色难测地盯了她一眼,嘴角便噙上了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大手往裤兜一插,扬长而去。 占色磨牙! 刚才被那衰人扒掉的内裤,正是揣在那个裤兜儿里…… 臭变态! 暗骂一声,站在透着空调冷风的走廊上,她的神色恍惚了一阵。 今晚发生的事儿,一切都太过诡异…… 而那个和她隔山打牛般‘亲密接触’过的男人,留给她最深刻的印象,不是他邪戾的笑容,也不是他狂妄的言词,而是他偶尔紧锁的眉头,还有眼尾处时不时流露出来的一抹阴鸷。 以她犯罪心理学的专业来分析,那样的男人,外在的表现多半都是伪装的,真实的他应该就像一个动物都死绝了的后侏罗纪时代——残,毒,狠,阴,绝,真的会要人命。 他指定有故事! 分析着别人,这一刻她还不知道,一生的命运从此会被改写! 002米 三高大三的帅酷男人 生活从来不会留给人太多的时间去悲春悯秋,离开那个差点儿被人给强了的ktv,占色告别了杜晓仁,回到了‘家’。 说它是家,其实就一个临时的租屋。 一个月前,她老妈从哈市的依兰来京就住在那儿。还有她继父和同母异父的妹妹。 从一个个鳞次栉比的时尚商圈儿出来,她转了三次公交车,七弯八拐地终于进入了京都城最灰暗的地带——在这儿,有着一片儿这个国际化大都市还没有来得及拆迁改造的棚户区。 掉灰的墙壁…… 堆积的杂物…… 路边儿散发着怪味儿的垃圾…… 同在一个城市,俨然两种不同的天地。 天下雨了! 占色将沾了泥泞的帆布鞋在边角的青苔上擦刮了一下,在房门上敲出了几道苟延残喘的破败声儿来。 “哟,舍得回来呀?” 不客气的咋呼声儿,夹着酒味从房门口扑面而来。 她没理会继父鲁有德的骂咧,直接进了屋。 再坑爹的生活,也要学会淡定。 “嚯,费死巴劲来趟京都,尽给老子甩咧子了。”鲁有德大得吓人的嗓门儿差点儿掀了屋顶。老妈俞亦珍唯唯诺诺地从隔屋出来了,又小心翼翼地劝,“你小声点儿……孩子工作忙,少说两句吧。” “工作?没闻到她身上的酒味儿啊?” “……” “一身骚里胡骚的香气儿,问问她,搁哪儿找野男人去了?” “……” 又来了,又来了! 瞅着低眉顺目,一辈子都在委曲求全的老妈,占色觉得自个儿脑子快抽搐了。 “妈,鲁叔,我有自己的事儿要做。你们要呆得不舒服,就回依兰去。” “嗬!你个小逼嵬子。”鲁有德满是皱纹的脸上像蒙了一层卤豆腐皮儿,随着骂声儿在不停抖动,“老子供你吃穿,供你念书……现在翅膀儿硬了,见不得我跟你老娘来享几天清福了?……小白眼狼!” “鲁叔,我没少给家里寄钱!” “寄钱?就你他妈那也叫钱……” 啰里吧嗦,一长串埋怨又开始了。 占色的眉头越皱越紧。 鲁有德尖嚎着一边儿数落她,一边儿埋怨着俞亦珍的种种不是 ,劲头十足地说了足足五分钟,才突然想了什么似的,话锋一转揭了底儿,“眼瞅着你这岁数也不小了,我寻思着给你找户好人家。那啥,咱依兰矿厂的王老板,托人说好几回儿了……” 王老板?呵! 男性,五十多岁,丧妻,育有两子。 真有创意啊?! 一时气得心火燃烧,她那颗早就被亲情给谋杀掉了的心脏,又矫情地疼痛了一下,差点儿泪奔了。 “你们收人钱了?” “……没,没啊,谁说的?” 恶心得胃里直冒酸水儿,她冷笑着上前一步,语速极快地讽刺,“说话张巴,声调儿上扬,回答生硬。你还想撒谎?!” “你啥态度?攀上王老板还能屈了你?人可撂下话了,你一过门儿,就给咱家盖大房子……” “可拉倒吧你!”占色冷讽,“快说,你们到底拿了多少?” “少给老子炸乎!”鲁有德鼻子耸动着哼哼,“告诉你也行,咱来京都的时候,人王老板好心给了十万块钱的旅游费。说是孝敬我跟你老娘的……哼,你啊,能被他看上,你就偷着乐吧。” 十万块,十万块就把她卖给一个老鳏夫? 继父还在叨叨王老板的好,占色的耳朵却安静了。 安静得这间屋子像一个黑暗的坟墓。 不由自主地攥紧了手心,她活生生将心底澎湃的怒气压了下去,狠狠闭上了眼睛。再次睁开时,她一扬左手腕,那一串权四爷套在她腕上的玉十八子就泛起了一层柔和的光芒。 “不劳费心,我有男朋友了。” 细腻湿润的玉在灯光下晶莹、瑰丽、耀眼,线条圆转流动,仿佛有极强的生命力。 一见到它,鲁有德气咻咻骂咧的嘴张大了。 “哟,闺女有对象了……?啧啧,这玉真是个好物件儿!那啥,小幺啊,啥时候把他带回来见个面儿?” 半秒都不想去看继父贪婪的嘴脸,占色转头看向俞亦珍,“妈,身体不好就早点儿休息。我回所里了,晚上值班儿。” “哦……哎,小幺啊,等等……” “喂,闺女,咱欠王老板的十万块钱……” 死攥着肩包带,占色头也不回。 她不是逆来顺受的人,却没法儿去改变现状。 继父,病母,幼妹……还有 ,老妈的爱情。她自嘲地笑了。一个人若没有本事去改变自己的境况,那么就只剩下一个选择——眼不见,心不烦。 拎着包,走向雨夜里的公交站台,她的头很痛。 找一个能充数的男朋友容易,可要找十万块大洋还给别人,对于刚参加工作不到两个月的她来说,却比登天还难。 十万块! 上哪找去? 当晚。 杜晓仁值班。 她是占色的大学同学。 在占色读研的时候,杜晓仁就在少教所里做文化辅导员了。 而现在,占色在这儿做了心理辅导员,俩人又成了同事。 两个姑娘都是外地人,平时关系挺不错。这会儿在宿舍里掰扯着各自的家事儿,都有一肚子的苦水儿倒。说来说去,还是‘钱’字作怪。不过,杜晓仁盯着她手腕上的十八子,还是满脸羡慕,“色妞,既然你缺钱……诺,卖了它不就有钱了?” 扬一下手腕,占色又打量了一下它,一脸打蔫儿。 “又不是自个儿的东西,拿去卖多招人膈应?再说了,也不知道它能值几个钱。” “膈应啥?你宝贵的第一次都给他了……” “去去去!闭上鸟嘴啊。” 占色瞪她一眼,没好气的回应着。 不料,那姑娘凑得更近了,“色妞,来,谈一下破处的感受?” “我勒个去!”她好笑地扑过去,捏住杜晓仁咧大的嘴巴,一点不含糊的回击,“少瞎扯啊!毁我声誉,掌嘴30,赏一丈红!” “扯吧你,谁信啊?那酷男的声音喘得真特么性感,我听得都差点儿高了……哎色妞儿啊,我真的特想知道,像他那种秒杀女人的三高三大钻石王老五,那家伙真的……大么?” 三高大三的帅酷男人!? 三高:个子高,眼光高,智商高。 三大:财大,势大,家伙大。 呵,世上真有那种型男,身上不得贴金边儿镶钻石呀? 翻了一个大白眼儿,占色好笑地嗤之。 “眼下泪痣轻颤,眼波带水儿。妞儿,你发春了!” “占色,老毛病犯了?说好了不分析我的!讨厌,被你看穿了……搞得我心理障碍。” 愁着自家那点破事儿,占色脑子拐了几道弯儿,有气无 力地摆手禁谈了。 “行,别闹了!杜晓仁同学,快要面试了,咱得赶紧准备准备。” “你说说你,啧!被一个那么极品的男人给上了,还能若无其事地专心看书?占色,艾服了油了。” 占色随意地笑笑,不再辩白。 “色妞啊,丫真以为笔试考了第一,就一定能上去?傻了吧你。笔试第一被黑下去的人还少么?” 看着杜晓仁一脸仇视社会的表情,占色沉默了。 之前,她俩一起参加了公务员考试,也一起进入了面试名单。 对于出身寒微的女人来说,考公务员是唯一一个能够直达天庭的途径了。只不过,占色考它是为了更好的养家糊口。而杜晓仁却认为,在一个牌子掉下来能砸死九个官员的京都城,要想嫁一个有钱的男人,要想进入上流的社会,公务员是最有可能的一个金碗饭儿。 人各有志。对于她的看法,占色不置可否。 未来的事儿,谁都预知不了。 “占色……” “喂,占色!” “占色,想什么呢?” 不知道啥时候飘开了的魂儿,被接了电话一直在眉飞色舞的杜晓仁给拉回到了现实。占色轻‘啊’了一下,捋了捋垂在额际的长发,又耷拉下了半张嘲讽脸,“杜晓仁,你捡钱了?兴奋个啥劲儿。” “哈!色妞儿,咱俩的好事儿来了哦!” 半闭上眼睛,她拿过书来挡脸,“你又作啥孽了?” “……妞!有大人物要召见!” ------题外话------ 开更了!锦某顶着锅盖又上来了,感谢妞们的耐心等待。特别提醒:入坑勿骂,逢骂必删!么么妞儿们,一人一个360度旋转飞天深吻! 003米 天大地大,不如贞操大 次日,晚。 占色光着身子,站在了简易衣柜前。 宿舍昏暗的灯光,将她玲珑有致的曲线极尽描摹,几笔便勾勒出一只蛊惑人间的吸髓妖精来。光裸的肌肤在柔光里,美好得不可思议,仿佛一个镀上了细釉白瓷的小仙女儿——未施粉黛,天然妆成。 为了给姐们儿‘两肋插刀’,她今儿不得不去做陪衬。披散着及腰的长头,她在衣柜里挑了一身儿极简单的衣服穿上,打扮朴素得令人发指。出门前,她想了想,又戴上一个大大的黑框眼镜,将不常示人的‘活色生香’全给遮盖得严严实实。 不张扬,不扯犊子,不靠脸蛋儿是她处世的三大原则。 吃饭的地方叫“一号公馆”,会员制。京都城有名的私房菜馆儿。而它最大的卖点儿不是菜色,而是能极大限度地保障吃客的个人隐私。 好地方。 美人就是美人儿,哪怕占色衣着朴素,坐姿低调,还相当装傻,却没有让她逃过男人天生就会寻美的眼睛。她左边是今年主管公招的人事局二把手——人称孙二手,那小眼睛就像安装了窥视镜儿一样,时不时嵌在她身上。 “这位……小占,是吧?来,吃菜,多吃菜。” “谢谢领导。” 占色心里不太舒坦,却又不得不笑着应付。 “小占这个姑娘不错。笔试考第一,人才啊!不错,不错。对了,你报的啥单位来着?” “政法系统。”瞄着孙二手刻了皱纹的橘皮脸,她胃里的酸气越来越重, “嚯!小姑娘喜欢公检法这样的铁血单位?!呵呵,不错,有思想。有男朋友了吗?” 那孙二手像查户口的,恨不得把她祖宗十八代都挖出来。嘴里苦嚼着名贵菜,她觉得自个儿像吃了苍蝇。耳朵边上,杜晓仁一句又一句‘孙叔,多多关照’让她恨不得从来没认识过丫的。 一杯又一杯,今儿晚上的杜晓仁像上了发条,不停地拉着她给孙二手敬酒。 所谓‘骑虎难下’就她现在的苦逼状态了。不喝?人都来了再不给面儿也得喝几口。要不然咋办?她总至于丢下杜晓仁不管吧? “小占,好好干,前途大好啊!来,咱俩走一个?”肩膀上突然拍下来的手掌,骇了她一大跳。别扭地挣脱了那爪子,她脑子自动把这男人描成了‘色丶贪’典型了,哪儿还敢再喝他的酒? “不成了,领导 ,我有名儿的一杯就倒。” “占色!” 杜晓仁的挤眉弄眼,烦躁得她真想踹死丫的。 强忍着想一巴掌拍飞她的火气儿,她不得不硬着头皮将酒灌了下去。 “不好意思,我去一下洗手间。” 今天晚上的饭局,她真心不想来的。可死活熬不过杜晓仁的眼泪攻势。不过,她真没有想到那人会是一个衣冠禽兽,更没有想到他的胆儿会有这么大。 在洗手间里琢磨着孙二手在饭桌上的微表情、语言还有肢体动作,占色大概就能猜出他那点儿龌龊心思了。 可,怎么才能弄走死心眼的杜晓仁? 拍着脑门儿,她觉得头痛。 一分钟…… 二分钟…… 约摸十来分钟后,她寻好了借口,镇定地回到了包厢。不料,刚推开门儿,却见里面除了孙二手自己,已经没有别人在了,就连刚才还在胡吃海喝的杜晓仁都不知道哪儿去了。 她心里一惊,心警觉地悬了起来。 来不及考虑其他,她转身就想走人,脑子里却突然一阵天旋地转。 完了,要坏事儿! “哟,小占喝多了?!快进来休息一下。” 孙二手说笑间,迅速伸手过来拽她。 一阵带着酒菜混杂的气息扑面过来,让占色昏沉的脑子又清醒了不少。瞄到包厢里那张宽大的沙发,她慌乱间一把攥紧了包房的门框。 网络上的社会新闻没少看,她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 可心里虽明白,在酒精的状态下,熏熏然的脑子却没有法儿去掌控身体。女人的力气也没有办法与男人相比,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将自己抓在门框上的手指一根一根地掰开。 怎么办? 喊人?有没有人管闲事儿?! 报警?别说她现在没有报警的机会,就算她真报了警,谁会相信她不是为了公招的事儿主动贴上来的?何况孙二手的官场艺术运用得十分到位,人家只是在‘关心’她。在她没真出事儿之前,不仅没用,反会惹一身的腥味儿。 冷静。一定要冷静。 冷静。冷静。不行了…… 脚软,头晕,眼睛发花,身体发热,头脑也越来越难支配了。 最后一根手指头被掰开了! 难 道她苦守了二十五年的贞操,还没有等来她理想中的白马,就要交待在一个满脸皱纹的老淫棍手上? 喀嚓—— 就在她半个身体已经被拉入包厢的时候,隔壁的包厢门打开了。 率先出来的几个黑衣男人动作迅速得像古时候为‘皇帝护驾’的侍卫,飞快地排开了保卫的架势。恭敬、严肃、一丝不苟。可黑社会的架势,却展现着纯军事化的利索姿态。 紧接着,一个健硕颀长的高大男人走了出来。 阴沉的面孔,阴绝的五官,阴鸷的表情。 权四爷? 心里莫名的激动了一下,俗话说‘两害相权取其轻’,几乎没有时间再思考,她使劲全身的力气嘶哑地喊了一声。 “四爷!” 男人桀骜地站定了,盯着她扬了扬眉头,寒着的冷脸上表情严肃刻板,好像压根儿就不认识她似的,更像完全没有看到她正被男人往里拖可能遇到的危险,冷漠得让人生恨。 “有事儿?” 上一秒生出的期待,下一秒就被他的疏离给杀死了。 他俩之间的关系,好像真没有亲密到能临危救命的程度? 怎么办? 火烧眉头间,孙二手大概以为她正认识,钳住她的手稍稍放松了一点。她心里一喜,正准备组织语言自救,那个包厢里又走出一位婀娜多姿的美人儿来,态度亲昵地仰起头看向权四爷。 “少皇,这位小姐是?” 权少皇眼尾挑开:“不认识。” 心里‘咯噔’一下,占色怔愣了。 看着面前阴沉、倨傲又严肃的男人,她真无法把他和昨儿晚上ktv那个邪戾狷狂的痞子男联系起来。他是不记得她?还是故意无视她? 她心跳如雷。 一横心,她豁出去了。 天大地大不如贞操大。不管怎么说,脱离险境才最重要。 眼看权四爷就要离去,她别无选择地咬了咬牙,拼尽全身的力气挣脱开了孙二手虚箍的手臂,小鸟归巢一般冲了过去,径直从后背抱住他的腰。 “四爷,你真这么狠心吗?一日夫妻百日恩啦!” 004米 救你一次,换我一日 她委屈的尖吼声未落,一众人便风化在了走廊上。 顾不得别人的感受,占色身体没劲儿地靠在男人后背上,嗓子压得极低地又补充了两个字。 “帮我。” 权少皇没有回答。低头,目光就落在绕在自己腰上的女人手指上。白皙,晶莹,粉色的指头儿像剥了皮儿的葱,一根一根揪在他衣服上不放手,像一个溺水的人抓着唯一的救命浮木。 眉头微拧,他声音凉若寒潭,“我有条件。” “你……” 占色被酒精烧红了的脸蛋儿,又热烫了几分。 没人性的王八蛋! 敢情丫早就认出她来了,还落井下石,报她一箭之仇? 占色真特么想一头撞死他,可现实就摆在那儿,让她不得不屈服。 “好。” 男人眼尾的阴鸷散去,反常地笑了。拉开了她环在腰上的手,转身拂开她遮住了耳朵的头发,特地扶了扶她脸上的黑框眼镜儿,眼神儿幽深复杂地盯着她。 “眼镜儿很丑!差点没认出来。” “少皇——”一旁等待的大美人儿,拧起了眉头。 权少皇阴鸷冷魅的脸庞上没有表情,随意地朝她摆了摆手。 那美人儿微愣一秒,笑了笑,耸耸肩离开了。 就在他俩为这事儿胶着的时候,旁边官威浓郁又喝了不少酒的孙二手早就憋不住了。稍稍迟疑了一下,他走上前伸出了手来。 “这位老弟,你好,我是……” “铁手!” 权少皇抬手生生打断了孙二手,一反刚才严肃刻板的冷漠态度,轻松地笑笑,一张尊贵疏离的面孔上,诡异得变得轻谩了几分,“请这位哥们儿,吃火锅。” 请孙二手吃火锅?占色不懂。 明显被人给呛了言的孙二手,更加不懂。 不过,哪怕他一肚子的火儿也没有办法发飙。在这之前,他没有见过权少皇,更不知道他到底是哪个庙里的菩萨。但是,再蠢的人也能从他身边极高的警卫阵仗上看得出点儿端倪了。——他,不能惹的硬茬子。 “老弟,火锅我就不吃了。把小占交给你,我也就放心了!再会啊!” “站住!” 冷飕飕的两个字儿说完,在孙二手骇得青白的脸转回来时,权少皇脸上又摆满了笑 意,手臂横绕过去,一把将占色稳稳地纳入怀里,“就冲你这么爱护我女人,这顿火锅也必须请。” 一句话,他说得客气,周道,轻描淡写,没有喜怒。 可是,‘我女人’三个字儿,还有他手掌在后背上暧昧又宠溺性的轻抚小动作,搞得占色本就急促的心跳声儿,更像是安装了发条儿,快得没边儿了。 一分钟后。 刚才还拿着官腔的孙二手,一脸青白交加地坐在了权少皇的包厢里,双只手不知道往哪儿摆放,来回的交叉着放在大腿上,脑门儿上细密的汗水淌得能去救旱灾。 “老弟,我,我不知道小占是你的女,女人……不不不,我的意思是说,小占对我吧,有点儿小小的误会。” 淡淡扫他,权四爷笑笑,答非所问,“喜欢红锅还是鸳鸯锅?” 什么? 心下惴惴的孙二手,听得莫名其妙,陪笑道,“随,随便……老弟你真太客气了……” 十来分钟后,一个作工考究精致的金属火锅食具就端了上来,食桌也换成了加炉具的火锅专用桌子,服务速度快得令人咂舌。这世道,有钱就是王道,甭管川,粤、鲁、苏,还是浙、闽、湘、徽,想吃啥,勾勾手就有了。 火锅越来越沸腾! 见权少皇没啥动作,孙二手的心情又放松了不少。隔着火锅汤底浓浓升腾的雾气儿,他看着靠在权少皇的身上面色娇憨的占色,笑容满面地说。 “小占啊,我刚还真就担心你的安全。小杜那个丫头喝大了,我就让司机先送她回去了。但我也不能丢下你一个人不是?得等司机回来接呀……” 丫还想混淆视听装傻充愣? 占色不了解姓权的想法,不过却真心佩服孙二手这老淫棍狡辩的‘本事’。 “宝贝儿……”头顶上男人突然亲热得过份的称呼,让她本就潮红的脸蛋儿,立马烧得像猴屁股了。 丫演戏是不是演得太过了?! 无视她的脸色,男人勾着漫不经心的笑意,“喜欢吃猪蹄儿吗?火锅猪蹄儿味道不错。” 火锅猪蹄儿?!没听过。 半眯着眼睛,占色还没有来得及出声儿,就被一道杀猪似的嚎叫声震撼了。 “啊——四爷,饶了我——!” “啊——!” 叫声,惨绝人寰! 占色惊呆了! 活了二十五年,她从来没见过这么惊悚的场景。只见面无表情的铁手钳制着孙二手那只拿着筷子的‘猪蹄儿’,眼睛都不眨地将它按进了滚烫的火锅烫料里。 “啊——四,四,四,四——!” “四什么四,四字儿是你他妈能叫的吗?!”男人突然暴怒,一个酱油碗砸过去,刚好掉进了火锅里,又溅了孙二手一脸麻子。 烧沸的滚水,火锅的辣椒,钻心的疼痛…… 该什么样的感觉!? 看着孙二手头上豆大的汗珠,疼痛哀嚎的大嘴,扭曲得狰狞的面部表情……她浑身的汗毛都瘆得竖了起来,抑止不住的胃酸直往上涌。 天! 从天上到地下,从人间到地狱,形势转变得实在太快了,快得她压根儿就没有心理准备。 权四爷,这个男人好可怕…… 不期然,她又想起了自己对他评价——动物都死绝了的后侏罗纪时代。 这样的男人,帮她会有什么条件? 思考不能再继续了!包厢里强烈得让她毛骨悚然的视觉冲击,将她的大脑进行了360度转体。一时间,天旋地转袭来。 视线,一点点模糊了。 在陷入黑暗混沌之前,她感觉到身体落入了男人的怀里。 而头顶上,一道阴鸷得犹如野兽利爪的视线,太过阴绝…… 再睁开眼睛时,她发现自己在车上。 说她是车,它其实更像一个移动的豪宅,车厢里各式各样的设备一应俱全,比普通的汽车大了不止一个型号。车厢里的灯光很昏暗,小小的光晕中,男人若有所思的侧面轮廓,像一尊匠人们精致塑造出来的神祗雕像。 窗外的景色,明显远离了城市。 这是要去哪儿? 心里微惊了一下,她轻咳了下嗓子,仰起头来正准备询问,就对上了一双深幽得让她心惊肉跳的阴鸷黑眸。 冷不丁的四目相撞,她稍稍有些尴尬。 “四爷,今儿的事儿谢了,现在能不能麻烦你……送我回去一下。” 男人盯着她,表情似笑非笑,神色却诡谲难辨。 “想开溜?” “没有,我只是想回家,头有点痛。” 权少皇挑眉轻笑了起来,她不解,怔愣着仰头。 而他却在同一时间低头,凑近了她的脸,食指一扒拉,就将她脸上的大黑框眼镜就从鼻梁滑到了鼻翼上。 “小姑娘,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你想怎样?” 带着哑声的问题刚落,绵软的腰上突地一紧,男人铁钳般的手掌拽着她一拉,再一拽,一个大力地扯动,她压根儿就没有力气的身体就完全地贴在了他的身上。 “忘了我的话,嗯?” “什么话?” “帮你,我有条件。” 情人般暧昧的小动作,男人性感又沙哑的声音,让占色本就像有蚂蚁在爬动的肢体更加的乱糟了。比这个更要命是,她身上像有火在燃烧,比起在一号公馆的时候更难受了几分。一种让她羞于说出口的欲望,在浑身各处爬行着,像小虫子一般挠心挠肺。 她的心肝儿快烧焦了。 深深喘一口气,她的眼神落在他的眼尾。 “有什么条件说吧,只要我能办到的……” 意味深长地盯了她几秒,权少皇突然捏住了她的下巴,用力往上一抬,逼着她与自个儿的目光平视着,几个字说得邪恶万分。 “救你一次,换我一日。” 005米 扯淡的生活节奏! “什么意思……?” 占色酒精浇过的脑子,压根儿没弄明白。 “不懂?”男人微勾的唇几乎要贴着她的了,“宝贝儿,日字不懂,那,操字懂么?” 心脏像被针尖给蛰了,她无力地开口,“臭流氓,你……” “流氓?!”男人阴魅的笑容不变,手里却不知啥时候多了一条女用内裤,悬歪歪地扬在了她的面前,“看看这是什么?性感吗?嗯?” 见到这个玩意儿,想到那天在ktv的事儿,占色恨不得去钻地缝儿。她怎么都没想到自己的内裤姓权的还放在裤兜儿里。想着他带着它出门儿,带着它吃饭,带着它睡觉,甚至带着它去上厕所……脸上像有火在烧,心跳得更快了。 “你个变态!” “我变态?!”男人的视线肆无忌惮地在她身上游走着,手指将内裤挑起又扬了扬,语气轻谩又戏谑,“妹子,你这算不算外纯里骚?穿得像个村妹儿,却穿这种内裤……不是想找男人上,犯得着么?” 死死盯着他,占色头发丝都快要起火儿了。 要不是确信自己耳朵没有问题,她真的不敢相信面前衣冠楚楚的尊贵男人嘴里竟然会吐出这么粗俗的字眼儿来。要不是她确信之前从来没有见过他,真的怀疑他和自己有不共戴天之仇。要不然,至于这么损她么?她一个25岁没有男朋友的老姑娘,就喜欢给自己买漂亮的内裤,又犯着谁了? 胸口上下起伏着,她真想咬死他,可身体却绵软得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 “……你,混,蛋……要带我去哪儿” “不是会算命?再算算?”男人交叠着腿,戏谑地反问。 意识混沌的游离着,占色磨着牙看着面前的男人。黑色的坐椅、黑色的衣服、黑色的眸子,整一个黑暗王国的黑色帝王和邪恶主宰。尤其他阴鸷森寒的眼睛,明明在笑,却有着说不出来的凉意。如果没有‘吃猪蹄’那事儿,她不会觉得姓权的是大奸大恶之人,因为她相信自己的专业判断。 可现在,她真怀疑自己了…… “姓权的,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你不是早给我算过了?”男人手指交叠在膝上,指头有节奏地弹动着,似笑非而地看着她。 占色索性闭上了嘴巴。 有的时候,如果语言已经失去了意义,那闭嘴会是最好的选择。 汽 车一路飞驰着,往京都市郊在行驶—— 她不知道方向,更不知道结果,也不知道过了多长的时间。 脑子越来越空白,喉咙越来越缺水。口干,舌躁,心发慌,浑身上下燥热得像一只热锅上的蚂蚁。 最难堪的是一股陌生的情潮不停从下腹升起,慢慢地沸腾加温,热得她有一种想要拼命扯烂自己衣服的冲动。在生理和心理的双重煎熬下,看着男人戏谑的眼神,她不受控制就想到了ktv那面红心跳的一幕…… 额头上,布满了细细密密的冷汗…… “宝贝儿,难受了?”男人突然压在唇上的手指,轻轻摩挲着。唇上突然就着了火,她不想那样儿,可自己的身体却没有出息地轻轻颤抖。 “……!” 拨了拨她汗湿的头发,男人温热的唇凑到她耳边,两根手指轻佻地夹着她粉色的耳垂来回地捻弄着,声音轻薄性感又吵哑,“还装呢?你敢说,你脑子里没在想我怎么干你?” “无,耻……” “无耻?!”男人浅眯着眸子打量她,高大的身体同时倾覆了过来。 占色缓缓睁眼,“你要干什么?” “干点更无耻的!”男人阴鸷戏谑的目光不变,突然抱紧了她的腰往上一提,轻松地就将她抱了过去。 一双瞳仁儿无神地看着禁锢着自己的男人,她拒绝的声音像在呻吟,“不……要……要……” “到底要还是不要?” 她大口大口地喘气着,看着他俊朗的面孔,竟然说不出抗拒的话来。 男人嘲弄的扬起唇,箍紧了双臂—— 突然。 喀嚓——嘭——叭—— 一道物体重重落水的声音里,带着她惊惧羞恼的大喊声,几乎震撼了黑幕下的天际。 “姓权的,你个王八蛋!” 酒精作用下,她不知道汽车已经驶入了一个蓄水使用的堰塘边,更没想想到姓权的男人会那么恨,二话不说,冷不丁拎着她就拉开车门甩进了冷凉的堰塘里。 “老子没兴趣操一个被人下了药的女人!” 冷风中夹着男人阴冷又邪戾的声音—— 在水里不断地扑腾着,占色眼睁睁看着那辆‘移动的豪宅’威风八面地带着几辆警卫车呼啸着飞快地驶离。 初夏季节,大晚上掉进水里,身 体的冷可想而知。不过,在呛了几口水之后,她的脑子却清醒了不少,刚才体内一直焦躁不安的燥热感也慢慢地凉却了。 他的话啥意思? 她以为只是喝醉了酒,难道竟被人给下的药? 看着远去的汽车尾灯,她咬着下唇,眼窝儿突然湿润了。不知道是塘水还是泪水,更不知道是逃出了狼窝的喜悦还是对命运无常的痛恨,她像急需发泄的疯子,双手使劲儿拍打着水花,放开了嗓子带着哭腔大声怒骂,却又不知道在骂谁。 “王八蛋!王八蛋!王八蛋!” 占色特别怕冷。 自从那天晚上回来,她就将找出来的夏装又放回了衣柜里,出门儿必定套上一件薄衫外套。即便这样,她还是一把鼻泣一把泪,一个喷嚏一个咳地感冒了。 上班,下班,她的生活没有变化。 可那天晚上的事情之后,她和杜晓仁还是凉了不少。 察觉到她的情绪变化,可杜晓仁对她却还是一如往常的热络。 “色妞,新所长一会儿就要过来。” “哦,知道了。” 少教所前所长调任了,新任所长据说是一个海归派加亲权派。但对于这些事儿她没有什么感觉。谁当官儿都一样,她就操心自家的破事儿。公务员面试看来得泡汤了,早上老妈又来电话了,要她把男朋友带回去,当然,最主要还是说哈市的王老板过几天要来京都了,催她赶紧还上人家那十万块钱。 “占色,你都不关心新所长是什么人么?” 一阵风吹进来,占色抱着手臂打了个喷嚏,才回过了神儿,笑笑,“不关心。” “色,你还生我气啊。”杜晓仁竖起两根指头,指天画地的发誓,“我真的不知道那混蛋会有歪心思,要不然打死我也不让你陪我去……也怪我,喝得稀里糊涂……” “没有,你别胡思乱想。不过晓仁,你别整天琢磨那些不着调儿的。” “知错了,保证没下次!”杜晓仁吐吐舌头,“既然不生气,那晚上一块儿吃饭呗?” “不了,我约了章中凯。” 章中凯是她在中政读研时的师兄,大她两岁,两人都是一个导师带出来的优秀弟子,平时关系不错。后来,章中凯毕业留校做了助教,对她的关照也颇多。 这会儿找他,她是请他临时出任自己的男朋友给家里交差。 至于十万块钱……再说吧! 正在这时,外面响起了管教周大姐的声音,“占老师,杜老师,所长的车快到了,大家都过去迎接了呢。” 大家都知道所长大有来头,自然不敢怠慢。 占色不愿随波逐流,却也不得不顺应形势,和杜晓仁对视一眼就往大门去迎接领导。 少教所现在使用的是看守所以前的老房子,隔壁就是新建的多功能看守所。这会儿正是黄昏时分,办公楼下亮起的灯火里,管教干部的辅导员们都在往管区的大门口走。 一辆新型的白色宝马七系缓缓地驶入了少教所的铁栅门。 不用说,能开这种车的人,非权即贵。 迎接的人群排成了两列,占色站在末尾,脸上挂着和别人一样的职业笑容。 然而,就在车门打开的那一秒,她直接在风中凌—乱了。 新任所长,竟然是一号公馆里跟着姓权的从包厢里出来,接着又被他挥手给打发掉了的那一个大美人儿…… 扯淡的生活,什么节奏? ------题外话------ 故事正在展开,妞们请耐心跟着俺灰快的节奏,一起去领略权色风光吧……哈哈! 我爱追文的妞们,一个一个热吻伺候! 006米 姓权的是牲口吗?! 占色心里的尴尬,不过两秒,就在同事们纷涌而来的热情招呼声里淹没了。 在去会议室的路上,看着大美人儿又尖又细的名贵高跟,她默默感叹着这处处撒狗血的人生。 一个简短的见面会议不到半个小时就完事儿了。行政流程,人事结构,人员介绍,花不了多长时间。大美人儿始终带着淡淡的微笑,一对宝格丽的大耳环在灯光下格外的引人注目。气质高雅,落落大方,带着端庄又华贵的名门风范。 艾慕然,女,29岁,留美博士。 眼尾上挑,鼻头略凸,颧骨较高…… 占色坐在末位,默默地剖析着她的内在性格,却没有想到她会在散会后单独留下了自己。 “占老师是吧?坐!” 一号公馆的糗事儿,让她稍微有点儿别扭。但专业知识告诉她,正视对方的眼睛才是最好的相处方式。更何况,在陌生人面前装点儿蒜,她也拿得出手。 “艾所,你好,找我有事儿?” “嗯,这样的,我看所里的基础设施不太好,想向你了解一下,像你们这种聘用制的辅导员,个人待遇和福利怎么样?”不紧不慢地笑看着她,艾慕然一团和气的询问。 在体制里混了两个多月,占色自然能分辨别人的笑容弧度。 聘用制是一种比较客气的说法。 若换成社会上通俗易懂的话来说,另外三个字更直观——临时工。 嘴角往上翘了翘,她笑笑,“谢谢艾所关心,还好。” “不客气。”艾慕然顿了顿,又笑着问:“对了,占老师,所里有一个叫着卫错的小姑娘吧?” “有的。” “那,烦请占老师多多帮助她一下。” 这个少教所的学生和真正意义上的少年犯有所不同,他们又被称为失足少年。通常是有违法行为却又不构成犯罪的未成年人。当然,他们更不会像真正的少年犯那样失去自由。生源主要有两类,一类是由公安机关逮到没有监护人管理而送来的;另一类是孩子父母无法管教自愿送来接受教育的。 卫错就属于后一种。她是上周新入学的孩子,家庭条件相当好却偷盗成瘾。 稍稍思索片刻,占色正视着她微笑。 “艾所,这是我应该做的。卫错现在的情况属于意志控制障碍范畴的偷窃癖,我正在对她进行心理干预。” “那多谢了。”艾慕然瞭她一眼,又笑着补充,“她是少皇的大姐的小姑子的女儿。” 啧啧!好复杂的关系。 不过,占色对她这种‘话里还有乾坤在’的聊天方式特别不舒服,毛汗都快给搞闭塞了,她还在旁枝末节地扯东扯西。 “艾所,有事儿你直说吧,不用绕那么远。” “占老师不愧是研究心理学的,果然懂得察言观色。” “不,其实我家祖上都是麻衣相士,靠给人看相吃饭的。” 艾慕然耸耸肩膀,显然把她最大的一句实话当成了冷幽默。不过,视线落在了她手腕上那串晶莹剔透的软玉十八子上时,端坐的身体好像僵硬了不少,笑容更是有了一点违和感。 “你不适合跟他在一起。” “他?……谁?” “权少皇。” 那男人的名字一入耳,占色都觉得闹心,“艾所,这中间有点儿误会。” “占老师!”艾慕然目光扫了过来,叹了口气,脸上满是无奈:“怎么说呢?其实我误不误会不太重要。重要的是,作为同僚,我必须好心地提醒你,像少皇那样的男人,不是你能驾驭得了的。到头来,吃亏的还是你自己。懂吗?” 驾驭他? 姓权的他是一头牲口吗?! 心里邪恶的腹诽着那个阴狠的男人,占色勾起了唇。 “谢谢提醒。艾所,你还有公事要交代吗?” “没有了。要不晚上一起吃饭?” 一晚被两人约吃饭,占色却没有啥好心情,“不好意思,我约了男朋友。” 占色到地儿时,离和章中凯约好的八点还有一个多小时。她在饭店儿附近的大街上转悠了几个来回后,终究还是决定将脚步迈入了一间典当行,将那串软玉十八子递了出去。 “清代后妃玉十八子,十八颗羊脂白玉子珠,碧玺的结珠、佛头和佛头塔。背云上系金杵和金累丝嵌宝石,坠角上嵌滴珠式碧玺,寓意——福在眼前。小姑娘,东西不错啊。” 古董?!不重要。 清代后妃?!不重要。 福在眼前?!不太相信。 她现在就在意老板给开出来的价格——十万块,还是典当价。 老实说,乍一听见价格,她真心吓了一跳。 姓权的为啥要给她一个这么贵重的物件儿?太过诡异了! 思考再三,虽然不太厚道,但家里的燃眉之急,让她没有其他的选择。而且她自忖不太可能再遇见那个权四爷,留着它还会整天招艾所长膈应,有可能给她小鞋穿。于是乎,她咬着牙以当期六个月为限将陪伴了她几天的东西给当掉了。 欠王老板钱的事儿,不用再发愁了。 可是,将那张存入了十万块人民币的银行卡放入钱包时,她的心里却若有所失。 果然,哪怕是个死物,相处久了就会有感情。 天儿已经全黑了,路灯下的饭店门口,章中凯颀长的身体斜靠在门柱上。一张略带书卷气的脸上,双目坦然清澈,笑容柔和温暖。相貌虽不算特别出众,却给人一种清风晓月般的清秀儒雅,仿佛古书上走出来的翩翩公子,说不出来的踏实稳妥。 占色微笑着走过去,“师兄,等久了。” 冲她莞尔一笑,章中凯突然变戏法儿似的,从身后掏出了一朵火红的玫瑰花来。 “色色,送给你的。” 稍稍愣了愣,她伸手接过来嗅了嗅,“送花?咋的啦,这么快就进入角色了?” “那是必须的。”搔了搔她的头,章中凯轻笑。 两个人选了个靠窗的位置,反衬着外面灯光通明的大街,敞开了话匣子。在他的面前,占色说话没有太多的顾虑,一阵叽里呱啦就来了个竹筒倒豆子。 章中凯听完,沉默两秒,眉头皱紧,“色色,那贪官整天耍着威风,做贱别人,其实比我们更可怜。他们台上作秀,台下作威,处处将权柄用着秀存在感的武器,其实是心里极度恐惧和不安的外在表象……因为,除了有限期的权势,他们一无所有了。” “嗬,师兄果然还是师兄,就数你最会开导人!” 对他极具心理色彩的安慰式分析,占色偏头微笑着,冲他竖起了拇指。 眯眯眼,章中凯突然拽紧了筷子,“色色,我到有个提议。” “啥?嗯!” “你未嫁,我未娶。年龄也都不小了,不如拼凑着过日子?” ‘噗哧’一声儿,占色差点儿把嘴里的大米饭给喷了出来。被呛得咳嗽了好几声,才摸了摸呛得通红的脸,摆着手失笑,“那啥,师兄,你玩笑开大了吧?” “我认真的,考虑很久了。” 男人的 目光专注而炙热,清隽的脸庞上,此刻带着一种让人心安的平静。愣了一秒,占色又觉得有点儿好笑,“得了吧,咱俩太熟了,不容易来电。你在学校里,随便找个瞻仰你的妞儿都比我强。” “我这样的穷教师,哪有姑娘看得上?” 同是在皇城根下打拼的外地人,多少都会有一样的无奈和心酸。对他的话,占色特别能理解。有京籍却无祖籍,有薪水却买不起房,踏着21世纪的鼓点儿,生活水准还停滞在20世纪。更何况,章中凯他还是一个孤儿。 占色低头吃菜,沉默了。 这么多年了,她也不是没有考虑过要找男朋友。可是,每当有男人追求她的时候,她好不容易鼓起来的勇气,都会被心底突然涌起的凉水给淹成一片荒芜。 好半晌—— 她突然抬头,看着他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问,“你不介意,我的心里有一座坟墓?” 她的话没头没脑,可他只是拧着眉头看了她几秒,“不要紧,我会时时拜祭,助他早登极乐。” 低头敛眉地想了半天,她突然爽朗地笑出了声儿来。 “要不,我考虑一下?!” 一笑,心情真晴朗了不少。 人生无常,没准儿他真就是自己救苦救难的白马王子呢?至少跟他在一块儿,聊天愉快,说话轻松,感觉自在,心里踏实,他又肯照顾她。至于爱情,不都说可以培养的么? “好!你要考虑多久都行,我可以一直等你。” 章中凯的嘴角有了更多的笑意,抽了面纸隔着桌面替她擦拭着嘴角。 心里抽搐一下,占色冲他笑笑,心里却没有任何的情绪起伏。 平静,平静。 平静得完全不像恋爱前的情绪。 “嘀——嘀——嘀——” 短消息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随手将包里的手机放在桌面上,她用指头点开它。 只瞥了一眼,她便脸色大变。 那是一条显示电话号码为“无”的短信。 不过,短信里强势霸道的文字风格,辨识度却极为强烈。 “出来!三分钟。否则,你懂老子的手段!” ------题外话------ 三千字啊,求包养收藏评论——这一章转折和铺垫哈,必须情节。 注 :关于女主姓名,小妞们疑问颇多。解释下哈,占姓是有的,在全国约有98万人。来源有三,其中:古代有专门占卜的巫师,子孙以占为氏。占色两字的解释有二:1、占卜时观察龟兆的兆气。2、察观人的面相、气色以推断吉凶。 另:昨儿荣誉榜,锦某不识数外加眼盲漏了俩人,今天补上便致歉——状元郎【achan3878】和解元【一土雨007】两位宝贝儿! 【同时鸣谢】:jingbbei。猫猫2013。吕奶奶,不讨喜的丸子。喵渺。lzzlyt。于笑喵。ll314611237。紫色妖姬007。看海。tjhf01。ylf菲。mrs。q。klosegrainy。朽木充栋梁。夕陽有淚等妞…… 007米 神龙摆尾大绝招! ——爱权色,请支持潇丶湘丶书丶院正版,谢谢—— “色色,有事儿了?” “那啥,不好意思啊,所里来电话了,有急事儿。” 章中凯脸上明显的担忧,让占色心里十分抱歉。可,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她不太想告诉别人那段儿纠葛。 “哦,那你先忙,咱俩回头再联系。”看着她不停摩挲手机的指头,章中凯无所谓的笑笑,起身替她拉开了凳子,嘱咐完她路上安全,才又坐了回去,“我啊,一个人继续吃,不要浪费。” “行,。师兄,那我先走了。” 三分钟的时间有限,占色顾不得去想自个多舛又惨淡的命运,更来不及和他多说什么,端过桌上的水喝了一大口,就速度跑了出去。因为,她绝对有理由相信,姓权的王八蛋说的‘手段’,不仅仅只是两个字的事儿。 大口大口地嚼着菜,章中凯望向了玻璃窗外…… 占色站在门口,诧异了一下。 没有见到权四爷的豪车警卫队,也没见到那辆特殊定制的‘移动豪宅’。不远处,只静静地停着一辆她很少见到,也叫不出名儿,可单凭车身的线条就知道价值不菲的骚包跑车。 “过来!” 降下来的车窗里,占色终于注意到他了。 街道的霓虹下,男人峻峭的轮廓依稀可辨,阴恻恻地板着脸,极不耐烦地盯着她。虽说只吐了两个字儿,可整张脸上都写着“老子很不爽”的冷戾与狠劲儿。 俗话说,拿人手短。 没法儿,这就是穷人的悲哀,咽口唾沫都得带点苦味儿。 因此,哪怕占色恨不得插上翅膀往天上飞,脚步终究还是停在了那辆高端大气上档次的车窗前。 “找我有事儿?” “上来。”两个字的祈使句,似警告,似命令,带着他不容拒绝的阴鸷。 上去?危险。 不上去?!也危险。 不过她也明白,姓权的心眼儿贼黑不说,还软硬都不吃。他真要怎么着她,哪怕她跪下来求他都没用。横竖结果都一样,她又何必给他长脸,而灭自己威风呢?心里一横,她抱着双臂不太客气了。 “姓权的,我又不欠你什么,凭啥对我呼来喝去?” 挑眉睨着她,权少皇玩味地笑了,“不欠?” 丫的表情真欠抽 ,恨得她牙根发痒。于是,恨能生怒气,怒气能生勇气,她拔高声就还击了回去,“欠你什么了欠?你别不是看上我了吧,整天缠个什么劲儿?” 男人像听了个大笑话,冷嘲地勾起唇,手肘撑在车窗上,“东西呢?” “啥东西?”占色揣着明白装糊涂。 “十八子。” 心里‘咯噔’一下! 略略迟疑了两秒,她抬起了下巴,直言不讳,“当了。” 权少皇好像并不意外,慢吞吞地从一个土豪金的烟盒里掏出香烟来。点燃,吸一口,在袅袅的烟雾里,他一双仿佛能看透她的眼睛扫视了过来,“打算怎么还?” “去!我又不欠你钱,还什么?”到了这时候,她只能死鸭子嘴硬了。 “再说一遍,不欠吗?” “不欠!”在他逼人的气势里,占色调整着呼吸,加快了语速,以便让自己能获得理直气壮的心理支撑感,“姓权的,先不说给了我的东西就算我的了,你也应该付我精神损失费吧?你要知道,陪你这种有性心理障碍的男人演练一场,很容易被传染成……冷感!” “有种。”权少皇眯了眯眼,笑了,“继续说!” “没了。”硬梆梆地说完,占色斜睨过去,见他没什么反应,勇气又添了不少,“好吧,你让说的啊。那天晚上我舍身维护了你的男性尊严吧?当然啦,你也救过我一次,算扯平。不过四爷您人尊贵,不想让人知道你有那病吧……” 正说着,男人脸色一变。唇着咬着烟蒂,不等她反应,虎着脸一把就将她拽了进去,重重地甩在副驾上。接着快速地发动了汽车,那凶神恶煞的样子,像个强抢民主的大土匪,“你他妈才有病,价值上千万的乾隆年香妃十八子,十万块就当掉了?” 什么?! 价值上千万?千万,千万…… 占色整个儿横在副驾和男人的大腿之间,来不及思考他怎么会知道,心里大喊着失策,喉咙像卡了壳儿。 “不是吧?不,不可能。” 重重一哼,权四爷冷沉的脸上更加阴鸷了。不时瞄着后视镜,他像在观察什么似的,一边儿灵活地穿插在夜幕下的车流里,一边儿寒着脸暴吼她,“你懂个屁!香妃要没这串十八子,就他妈不香了,乾隆皇帝还钻她被窝么?” 占色哭笑不得,“神经病,谁信啊?” “傻逼!” “要真上千万的东西,你能随手给了我,那谁傻!?……咦,难不成,你一直在暗恋我?” “操,你脑子也当掉了?”不知道那根筋抽了,男人喉结动了动,一脸的复杂。 嘀,嘀,嘀…… 正在这时,只见汽车挡风玻璃前,一个像极了特工电影里的高科技无线电台发出了几道电流的哧哧声。随后,里面响起了一个姑娘清亮的嗓音儿,“追命呼叫老大!老大!老大请讲!” 扯了一下衬衣领口,权少皇声音骤凉,“讲!” “报告,三条尾巴,位置已锁定。无情在你六点钟方向,准备玩移动速射;铁手跟丢了你,正一个人抱头痛哭找奶喝……” “你的话太多了!”权少皇冷沉了嗓子,“命令!坐标133,xx—25,xx。老子要活的!” “收到!” 占色正猜测对方有话痨的毛病,果然,不到一分钟,又传来了声音,“报告老大,我还有事。” “讲!” “我很好奇,你一个人开着one—77去泡妞的感觉怎么样?” “滚!” “是!老大。不过,one—77车型很帅,可你比one—77更帅!” “哪那么多废话?速度布控。” “是,老大!放心吧,咱们最擅长玩猫捉老鼠了。”那姑娘笑着,声音又兴奋了起来,“报告老大,我还是很好奇,你为了耍帅,不顾生命安全……。” “闭嘴!” 低吼了两个字,权少皇瞥了占色一眼,一手把着方向盘,一手伸过来拽了她一下,冷冰冰的命令。 “系好安全带!” 老大?移动速射?坐标?莫名其妙的词,突如其来的变化,搞得占色一头雾水。一边系着安全带,她一边观察着男人脸上的浓烈杀机,心脏一下一下悬得老高。 丫要杀人灭口? 还是,在拍大片儿呢? 气血不畅的四十来分钟之后,跑车驶离了市区。 占色攥着安全带的手心,有湿汗。车屁股后面,三辆黑色的bmw跑车,一路在紧紧尾随。 噙着邪戾的笑意,权少皇将车速控制得恰到好处,愉快的在公路上玩起了完美漂移。当然,阿斯顿·马丁one—77作为世界第一的超级跑车,完全有它独到的优势。而后面 的追击者,估计难得见到权四爷一个人落单,不甘心地在全力加速追赶。 “姓权的,慢点儿。” “不行。慢了,哪能爽到你?” “去!”无视他的变相流氓,占色快飙吐了,“你不要命,我还要命呢?” 男人勾勾唇,不理会她。轻松得像在开星际快车,目光专注,胸口呼吸匀速,竟没有半点儿正常人该有的情绪变化。 丫的,他是人类吗? 突然。 就在one—77车身刚冲过一个小岔道时,男人突然偏头,“宝贝儿,坐稳了,马上高潮了!”说完,一个帅气的换挡动作,一踩离合,一踩油门,one—77一个极大的转弯,哧哧摩擦着地面儿,竟直接从小岔道掠了出去。 嘭—— 追赶的汽车始料未及,猛地撞击在了防护栏上面。紧接着,又有几道‘嘭嘭’声划开了黑幕下的寂静天空。太惨烈了!技术操作不过关还在追尾,那三辆车活生生地撞挤成了一堆儿,车屁股冒出了一股烧焦味的白烟儿来。 占色惊魂未定,捂着胸前喘着气儿。 “吓到了?”权少皇双手把着方向盘,偏头戏谑地笑。 好不容易能呼一口正常气儿,占色不爽地怒视着他,正想表达一下自己对于差点陪葬的不悦,汽车外面便响起了几道整齐的脚步‘嗒嗒嗒’声儿。很快,又有人过来敲车窗。 “报告——!” 车窗落下,权少皇脸上严肃了不少,“讲。” 对方正是传说在‘找奶喝’的铁手,瞄了占色一眼,他说,“四爷,你刚才那招‘神龙摆尾’太刁钻了……” “说重点。” “是!死了一个,一个自杀,一个自杀未遂。” “带回去,审!”权少皇点点头,一脸的阴狠和冷漠。 “是!”铁手没再多说,迅速带人处置现场去了。 可占色看着男人近在咫尺的凌厉俊脸,却感觉像从来没有真正认识过他一样。 性格古怪,多变。 一会冷,一会热。一会风,一会雨。 最要命的是,不管他怎么变,那点子阴绝却半分不少。这么一会儿工夫,他就造成了两死一伤的悲剧,可他眉头都没有蹙一下。 “姓权的,你到底什么人?” 不紧不慢地低 下头,盯着她的眼睛,权少皇凉凉浅笑,“你男人。” ------题外话------ 小妞们都希望更多点儿字,可是,没入v前这三千字已经算很多了哦!因为文还要排队等推荐,呃~站里都是在规定的啦!静待,好么?!呵呵!木马一圈儿!第7章了~剧情推进非常快啦…… 008米 占小幺,跟了我吧? 对于权少皇有歧义的说法,占色仅仅心律不齐了0。01秒,就淡定了下来。 “权四爷,你千万不要放弃治疗。” “占小幺!” 冷不丁小名儿从男人的嘴里冒出来,她条件反射地抬头。恰好,他正低头。两双眼睛在空气里碰撞几秒,气氛说不出来的诡异。要说她刚才只是吃惊,那么现在全变成震惊了。 她的电话、行踪、甚至小名儿他都知道…… 这意味着什么? 阴恻恻地勾着笑意,男人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老子想知道你的资料,可以精确到你初潮几岁!” 不要脸! 占色到底是个拎得稳的姑娘,即使刚目睹过死亡,又遇到这不合常理的怪事儿,她还维持着少有的平静。只不过,在男人带着强大气场的雄性荷尔蒙气息围剿下,心尖还是被小猫爪子给挠了……她得承认,面前这个男人天生就有迷惑女人的能力,尤其他眼神专注的盯过来时,很容易让人产生被怜爱的错觉。 好在,她的心有防火墙。 对于桃花水和鸠毒酒的区别,还能分得清楚。 身体往后一靠,她尽量离他远点儿,“我踩你尾巴了怎么着?为什么要调查我?” “看上你了,行不?” 男人隐藏在车灯下的面孔背着光,看不太分明,可她分明能感受一种类似于野兽的掠夺气息。 “权四爷,你不是奥斯卡影帝。” 眉头微动,他拂了一下她额头的碎发,“爷缺女人了。” 她心里冷笑,唇角嘲笑,“得了!既然你那么了解我,就该知道我干吗的。权四爷,下次说谎的时候,一定要注意视线角度,要不然,很容易让人察觉出来你居心叵测。接近我,你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目的,对不对?” 男人眸色一暗,嗤地一声笑了,“当然。” “说吧!什么?” “想睡你。” “少扯。我要那么倾国倾城,早就嫁出去了。” 看着他似笑而非打量过来的阴沉眸子,占色不太相信这个说辞。正准备再套他的话,一只胳膊绕过来撑在了她的椅背后面。紧接着,男人高大的身躯也泰山般压了过来,形成一个半包围圈儿,将她裹在了胸前。而另一只手,突然抓牢了她的手腕。 “不许再拿下来。” 手腕上一凉,在男人夹杂着淡淡烟草味儿的声音里,她惊了一下。 腕关节上,正是那串入了典当行的软玉十八子。 它细腻,柔和,温婉,惊了她的眼睛。 “权少皇,你……?” 要到了这时候还不吃惊,她就不是正常人了。 “为什么?在你悲惨的童年时代,我曾经救过你的命?还是观音大士曾经托梦告诉过你,我是你上辈子的爱人?三生三世,要开十里桃花?”她尽量用诙谐的语言,粉饰着心里突然涌起来的不安,顺便探究这个男人的真实目的。 “嘘——停!”权少皇目光微黯,大拇指按在她唇上两秒。接着替她整理好安全带,笑着在她肩上拍了拍,直接偏离了主题,“走,带你找点儿乐子去。” 乐子? 不待她反应,one—77便像头猎豹,‘轰’地飙了出去—— 背后,刚才汽车的停置处,传来一阵鬼哭狼嚎的喊声。 “老大,别啊……” “老大,兄弟们没有偷听的意思……” 原来刚才有人偷笑?!占色转头看到了那几个突然冲出来的人,正身手矫健地往停在旁边的汽车跑,远远地看过去,他们像穿着什么制服。无奈,光线太暗,one—77跑得又快,她没办法看得清楚。 “你又要搞什么?” 压根儿不搭理她的询问,男人专注地看着前方,将车速越飙越快。 而此时,无线电台又响起了电流声。 “讲。”权少皇一个字,像在砸冰雹子。 “老大,你可别丢下我们呀……” “老子要和媳妇儿办事儿,你们好意思盯着?” 媳妇儿? 一石激起了千层浪。 看着半眯着眼睛撒谎的男人,占色气儿不打一处来。可电台的那头,却有几个人兴奋地吹起了口哨。 “老大,你太牛叉了!兄弟们要听直播——” “滚蛋!” 权四爷找的乐子是什么? 当然不会是真办事儿,不过,占色没有想到他会去吃情人街的小吃摊儿。 讶然之余,更加觉得姓权的思维太过发散。 这个点儿,情人街上行人不少,点点灯火正热闹的点爆着都市人的丰富夜生活。权四爷不打折的高 帅富典型,一坐下来就亮瞎了几个美女的眼睛。占色坐在他对面感受着姑娘们鄙视癞蛤蟆的芒刺眼光,扫着桌上的酱、醋、和一大盆麻辣干锅,无法探知权四爷的思想境界。 “吃点儿?” “我吃过了。” “对,你刚才和男人共进晚餐了。”权四爷眉梢一挑,在她的碗碟里拨上了几片毛肚,“辣而不燥,入口窜香,女人吃了促进血液循环,还能排毒养颜,试试?” 一路飙车过来,占色还冷着眉头,“我说,你能不能不打哑谜?” “快吃!一路问,有劲没劲?” 不论她问什么,男人都给堵回来。占色实在无力吐槽了,拿起了筷子,恨恨地戳着碗里的毛肚。嚼着,猜测着,听着旁边卖盗版cd的小摊儿上播放着的《致青春》,陷入了沉默…… 他不羁的脸,像天色将晚。 她洗过的发,像心中火焰。 短暂的狂欢,以为一生绵延。 漫长的告别,是青春盛宴。 …… “怎么着,勾起回忆了?” 男人突然低沉阴鸷的声音,打断了她被歌声引发的绵长思绪。 “权四爷,我不喜欢回忆。更不喜欢绕圈子。” “哪儿有圈?” “我没空陪你玩儿猫捉老鼠,你能不能找别人?” “宝贝儿,猫鼠都一家了。”男人失笑着,身体前倾过来,冷不丁又拔了一些干锅里的菜在她碗里,然后抽张面纸优雅的抹抹嘴,出口的话180度大转弯,甩出一个重磅炸弹。 “占小幺,跟了我吧。” 什么?占色心肝儿一颤。 有男人追求是好事儿,可是太违反常理的追求,她心里生不出喜悦来,“能说你的目的吗?” 权少皇眼睛一眯,“我的病,你恰好知道。” 倒抽了一口凉气,占色反倒惊了。 她猜对了?丫真有性心理障碍? 不待她问出来,男人点点头,证实了她的猜想。 果然,最能安慰人的不是语言,而是有一个人比自己还要惨。一个镶着金边儿又帅得逆天的男人竟有那方面的障碍,竟让占色烦躁的心境明亮了不少。第一次觉得,老天爷对人还是很公平的,不会厚此薄彼。 稍稍琢磨了一下,她放下了筷子, 直言不讳。 “这么说,你找上我,就是想让我替你治疗?” 咬着一片青笋,男人再度点头,“宝贝儿,你真聪明!” “我可以帮你心理干预,不过——”占色眉梢动了动,抬手看着腕上的软玉十八子,“你这诊金太贵了,我收不起。” “老子的终身性福,不值这个价?”男人阴鸷的目光深幽了不少。 占色正寻思着怎么回答,他却邪邪一勾唇,“傻娘们儿,逗你玩呢,真当古董了?不过就是一个清代高仿的赝品。” 清代高仿的?赝品? 怪不得!占色恍然大悟。 锦山墅。 一坐诡异又神秘的大别墅。 独门独院,背山面水,楼体和护院还全隐藏在一片儿香樟树林里。低调奢华的造型,难隐尊贵的大气结构之下,其极赋特色的保卫设施让人望之生畏,一眼便能看出来它的主人注重个人隐私到了几近变态的地步。 几百平的大厅里,此时灯火通明。几个化着精致妆容的美女端坐在沙发上,衣香鬓影间,或低谈,或浅笑,纤纤葱指拿茶捏盏,软语温香洒满了一屋。 十点整。 one—77驶入了大门…… 门口,有人敬礼。 一只手插在裤兜儿里,权少皇满脸阴鸷地步入了大厅。 只瞥了一眼,他面上的阴云便转了雷雨,吃炸药般炮轰了铁手,才目不斜视的上了楼。 安置好几个美女,铁手再上去的时候,他正坐在书房那张精雕的紫檀大椅上,斜斜叼着一根烟,手指随意地把玩着一个火柴盒,目光盯在桌面的档案袋上一动不动,烟雾袅袅间烟灰已经燃了老长。看得出来,他保持这姿势很久未动了。 “四爷。两件事。一件公事,一件私事。” 权少皇抬头,阴鸷清冷的面部表情微松,“说。” 不用他交代,铁手就了解地先说了公事,“人审过了,骨头很硬。什么都不肯交代,被无情他关基地水牢了。另外,我们的人传了消息回来,蝙蝠已经秘密潜入了京都,具体行踪待查。追命将情况发给了zmi各网点,会争取在最短时间里把人给揪出来。据我们分析,蝙蝠这次潜入我国,与317研究院的北x—11c反导反航母两用导弹有关。” 蝙蝠是一个人的代号,美国satan间谍组织二号人物。 传闻,只要他出手,从未失手。 静静听着,权少皇面上没有表情,“做得好。” “另外,你大姐送过来你挑的五个姑娘,你看……?” 寒了寒脸,他的声音更凉了,“照例打发了。” “是!” 摆了摆手,铁手出去了。 权少皇冷冷地坐在柴檀大椅上,眸底的气息阴冽凝重,面上的表情三分深邃七分复杂。 他的面前,档案照片上的女人,一张没化妆的清水脸,老土的衣服,帆布的鞋,和楼下那几个前凸后翘相比实在寒碜了不少。 又盯了十来分钟。 一个烟头被狠狠地摁灭了。 ------题外话------ 望天!四爷这是要干嘛呢?这么诡异的节奏…… 009米 昨晚偷牛去了? 凌晨5点,占色被雷声惊醒了。 一阵‘轰隆隆’的声音里,她想了想那些乱七八糟的梦,抱着被子坐了起来。 又三天过去了。 那个姓权的男人,并没有来找过她做心理治疗。 要不是有手腕上的十八子存在,她真怀疑自己究竟有没有经历过那些奇怪的事情了。从ktv到情人街,她琢磨这其中无法理清的逻辑问题,就像练功走火入魔了一样,没法儿再入睡了。 偷偷下床准备去洗漱,对面床上的杜晓仁就醒了,“色妞,你这几天怎么了?丢了魂似的。” “吵醒你了?”少教所地方有限,教职工却不少。因此宿舍里实际上两个人住。对于这么早吵醒她,占色有些不好意思。 打了个哈欠,杜晓仁问,“睡不着?丫想男人了?” “去!快睡。” “色,还瞒着我呢?周大姐说了,那天晚上是一个开豪车的大帅哥送你回来的?说说,他谁啊?”周大姐的男人被前所长安排在门卫室做保安,权少皇送她回来的时候,被撞了个正着。 “杜晓仁,你不睡了?”不想这事儿让人诟病,占色作势就去挠她痒痒,“不要逼我使大招儿!” “女侠,不敢了!饶命。”杜晓仁飞快地钻进了被窝。 见状,她笑了笑,自顾自洗漱好就出了宿舍,准备去办公室准备一些性心理障碍方面的资料,便例出治疗方案来。 管区寂静一片。 除了隔壁看守所哨塔上放哨的武警战士,没有一个人。 撑着雨伞,她一边儿疾步穿过管区中间的小花园,一边想着自己那点子破事儿。 夜风夹着雨丝儿溅下,凉意飒飒钻入领口,激起一身鸡皮疙瘩。 嚓——嚓—— 雷雨声儿里,她倏地听到在花园背光的一角,传来极微小的响动。 脚步微顿,她问,“谁?” 没有人回答她。 皱着眉,她偏头看了看,又问:“谁在那儿?” 啪啪啪—— 还是没有人说话,只有雨点拍打在头顶伞面上的声音…… 她竖直了耳朵,声音又没有了。 看着那角落的积水,她分析着做噩梦和耳朵产生幻听之间的辩证关系,继续往对面的办公楼走去了。 作为心理辅导员,占色不需要固定时间为学生上课。只要根据每个学生的情况进行不同的心理辅导和引导就行了。一般来说,有违法行为的失足少年,受成长环境和家庭影响,多少都会有一些心理上的问题。 上午,她找几个孩子聊了聊,刚把他们的情况录入自己做的追踪数据,就接到了权少皇的电话。 不容人拒绝的语气,依旧那么霸道又张狂。 要不是看在十万块和十八子的面儿上,她真想直接摔手机。 怕所里人知道了误会,更不想让艾所长找她茬儿,所以,她拒绝了他派车来接。 梅雨季节,天儿一下起雨来淅淅沥沥就没个完。 她撑着伞刚出门,就在少教所大门外,见到了在停车的卫季北。 卫季北正是艾所长拜托给占色那个小姑娘卫错的爸爸,也就是权少皇的大姐的小姑子的女儿的爸爸。 关系扯了那么一圈儿,实际上这只是占色第三次见到他。 “卫先生,你来看孩子?” 卫季北朝她礼貌地点了点头,“占老师出门儿?” “是的~” 微笑着,占色道了再见,径自往外面走了。 为了了解学生的成长环境和家庭环境,以便有针对性的进行干预和引导,因此占色是了解卫季北身份背景的。这位气质内敛,眼波平静的36岁离异俊男,据说是某个军工研究院的负责人。 “占老师。” 卫季北叫住了她。 “卫先生还有事儿?” 抬眸淡扫了她一眼,卫季北沉默了两秒,点了点头:“这么大的雨,你打车不太方便,我送你吧。顺便,我也想了解一下卫错这段时间的个人情况。” 看了看时间,看了看雨势,占色笑笑没有拒绝。 “占老师,我能私下联系你吗?” “嗯?” “呵,占老师,你别误会……”卫季北把着方向盘,笑着转头解释。他说话速度慢,吐字清晰标准,特别会照顾人情绪的那种,“是这样的,我们院有一个重要项目马上要进入数据封闭测试阶段了。大概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没时间过来。但作为父亲,我又想随时了解情况,你看方便吗?” 对于这样的要求,占色不好意思拒绝。 掏出手机,她拨了个电话到卫季北的手机里。 一路上,他只是静静听着占色描述,偶尔到了关键的地方才插下言,也不会特别突兀,有什么疑问也不会让她为难的提出来,将一个成熟男人的魅力发挥得恰到好处。因此,短短一个小时的车程,占色对这个男人有了更好的心理评价。 一个好人,绝对的好男人! 这么一想,又稍稍有点儿好奇,为什么会和老婆离婚了? 到了权少皇指定的地方,她没想到权少皇会在楼下等她。 更没想到,一见到卫季北,他直接把人给留了下来。 对于他俩的关系,占色算不得十分惊讶,毕竟那是他大姐的小姑子的前夫,不用八竿子就能打得着的亲戚。而对于她来找的人竟是权少皇,即使是卫季北那样淡定稳重的人,也讶然了一下。不过,他一句多余的话都没问。 “占小幺,你昨晚偷牛去了?” 权四爷说话永远有让人心肝抽痛的本事。 摸了摸脸,占色也不是省油的灯,“不,偷人。” “这么饥渴?”低头盯着她的眼睛,男人摆明了戏谑,“想我了,睡不着?” “咳!”卫季北‘咳’了一声儿,“少皇,你不是有事找我谈?” “对。老卫,书房谈。”目光冷眯一下,权四爷凉凉地扫了卫季北一眼,就将一个正当年龄的成熟帅哥喊成了‘老卫’。说完,他又像想到了什么似的,不经意将手搭在了占色的肩膀上,“小幺,感谢人家了没有?” 占色一怔,有点尴尬。 他到底有没有搞清楚两个人的定位?是医生与病人,而不是情侣。 “权四爷——”她本想直接说出来,却又不好不顾及他的隐私。这么迟疑一下,就被权四爷给吃定了。挑了一下邪戾的眉,他半搂着她的肩膀,又亲热了几分,“听话,坐那边等我。嗯?” 丫诚心让人误会?渣男! 卫季北好像没察觉出什么,冲她微笑,“不用客气了,卫错还得多拜托占老师。” “卫先生,我应该做的,你有事就打电话给我……” 话还没有说完,旁边不耐的权四爷,一张英俊的脸沉了下来。 “你今儿犯嘴瘾?” 盯着男人突然阴冷得刀尖一样眼睛,占色哑声儿了。 丫脾气太怪了!刚才还好好的,一转眼,春天就变成了严冬。 一个人,一个正常人得有啥样儿的人生经历,才能磨炼出这样儿没准谱的性格? 对比卫季北的耐心和包容,她越发觉得姓权的男人简直变态得天理难容。不过想着他是自己的病人,心里又了然了。坐在沙发上,喝着铁手给泡的茶,顺便观察起这套充斥着浓浓男性风格的公寓房来。 作为心理研究的部分,她没有放过房屋内饰。 深蓝色,黑色,白色,一室子的冷色调,搞得整间公寓跟他人一样又幽冷又阴沉。 不过,在寸土寸金的城中心,丫竟然有一套面积这么大的房子,绝对的土豪。 心里琢磨着权四爷的成长环境,半天不见两个男人出来,她有些尿急了。 偏了偏头,她友好的看向铁手。 “哎!手哥,厕所在哪儿啊?” “左转,直走!” 谢过铁手,她走出大客厅,踩着土豪的昂贵地毯,觉得脚下有点儿飘。 突然,她眼睛一亮。一个没关严的房间引起了她的注意。透过小小的缝隙,可以看到儿童卡通画的壁纸,清凉的色调和整间公寓的暗黑系风格比起来,形成了一种强烈的视角冲突。 她无意偷窥别人的隐私,可对于研究权少皇却有着浓厚的兴趣。 几乎没有思考,她的脚步已经一步一步靠近了那个房间。 不料—— 手刚搭上门把,后领子突然被人大力拽住,一个踉跄便栽倒在地。同时,头顶上传来男人暴怒的声音。 “滚!” ------题外话------ 啊!伸一下懒腰。那啥,感觉写了好久了,怎么才到第9章呀?!沮丧,哭泣。想到还那么久完结,心肝都颤歪完了。 小妞儿们,赶紧来飞吻个。其实,二锦就想说,俺一直在努力有没有?——写写写写! 010米 早点儿立遗嘱吧! “你丫有病吧?” 一屁股跌坐在‘上帝式奢华’的波斯地毯上,占色身上不疼,可心肝脾胃肾的火儿都被勾出来了。 “没人教过你,不要随便进别人的卧室?” 盛怒之下的男人,一双本来就凌厉的黑眸,阴鸷得像刀尖儿上的锋芒。 卧室?! 心里一紧,这两个字儿,让占色的怒气消了点儿。在别人的家里,她刚才的行为确实不太礼貌。 吐出一口胸间浊气儿,她很快平息了心情。想到那不合拍的儿童漫画,再看看被男人迅速合拢的房门,凭直觉断定里面肯定有权少皇不愿意示人或者不愿被人碰触的东西。而且,很有可能就是解开最近这些错杂事情的关键。 这么一想,她决定先放下火气儿,用专业精神去‘拯救’他。 “权四爷,我们每个人在成长的过程中,都有可能会受到某些不可预知的打击。然后,那些不开心的情绪就成为了不可转移的心理创伤,被自我封闭了起来,并潜移默化地影响自己。不过,创伤要不拿出来晒晒,又怎么能恢复呢?” 多专业的解析,却换了男人冷冷一笑。 “说得真好!” 几个凉涔涔的字儿说完,他居高临下地打量了她几秒,突然又蹲下身来,一把挑起了她的下巴。 “可你是最没资格说这话的人,懂?” 她没有资格说,怎么理解? 都说世上从来没有无怨无故的爱恨,难不成她扒过他老权家的祖坟? 仔细搜索了一次大脑,占色确定自己在ktv那晚前从来没有见过他之后,那点儿本着职业道德出发的开导精神就没有了。再者说,他权四爷有脾气,她就没点脾气怎么的? 抿了抿唇,她冷笑着飞快起身,取下手腕上的软玉十八子,‘哗’地一声摔到了他脸上。 “大脑功能紊乱,意志持续异常。姓权的,丫没救了,早点儿立遗嘱吧。” 爽利地说完,她不再看那个浑身散发着冷戾阴气的疯子,抬腿儿就走—— 眉头阴冷如刃,权四爷又怒,“给老子回来!” 鼻子里冷冷一哼,占色头也不回:“滚!” 拔高声儿吼完,她觉得真特么解气! 喉结上下一阵滑动,权四爷峻峭的脸上差点儿结了冰,就在她背影消失在走廊那一秒,突然一 记重拳就砸在墙壁上。然后额头低下去抵着墙,英挺高大的身姿一动不动。 良久—— 等他再回到客厅时,脸上除了一丝阴沉,几乎没有了表情。 大喇喇往沙发上一坐,目光锐利地扫向了铁手,“为什么要让她到处乱跑?” 他俩刚才的争执,铁手当然听见了,“四爷,她要上厕所,我不能拦着呀。” “你怎么告诉她的?” “左转,直走,” “妈的,左右不分的娘们儿。上辈子肯定是笨死投胎的。” 一句不冷不热的骂语,权四爷说得非常耐人寻味。像自嘲?像埋怨?又像是无可奈何。说完,又莫名其妙地勾了勾性感的嘴角,刚才带着煞气的尖锐锋芒隐下去了不少。 作为权四爷内外事务的大管家,铁手自然万分精明。 在一个踢到了钢板儿的男人面前,他能多话么? 不料,下一秒,权四爷又点他名儿了。 “铁手。” “在。” “卫季北说,317院的北x—11c反导反航母两用导弹,马上要进行数据封闭测试了。蝙蝠那边有消息了吗?” “报告,还没有。蝙蝠自从潜入国内,一直没有任何动静。” 要知道,对于间谍分子来说,只有他活动了,才会留下线索。如果他一直处于静默的状态,那就和平常的普通人一样。在这个拥有十几亿人口,仅京都就有几千万人的国家来说,要找一个不知道长相的普通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嘴角冷冷一勾,权四爷站起身来,阴冷的目光已经平静得波澜不惊了,哪里还是刚才乱发脾气的那个男人? “备车,去基地。” “是。”铁手抬了抬眼皮儿,清俊的脸上有些迟疑,“那……四爷,占小姐那边儿……?” 看了看掌心再次被抛弃的十八子,权四爷眉头蹙了一下,“她……” 一个字刚出口,没有了下文。 吐了口气儿,他烦躁地扯了下衬衣领口,抿着嘴角大步出去了。 还不知道自己走错了方向的占色,一个人往公交站台的路上,情绪已经平静了下来。 为了别人气坏了自己,不值得。说到底,那不过就一个见过几次面的男人。 非要说他有什么不同,大概就是他实 在太过特别,和她这辈子见过的所有男人都不一样。第一次见面,他莫名其妙拉着她搞暧昧。第二次见面,他刻薄冷漠但到底还是帮了她,虽然狠心把她丢进了蓄水塘,但她能猜测是为了替她解身上的药效。第三次见面,他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追求,完全不符合发展逻辑。 而今天的事儿,越发不科学了。 难道说,这就是有钱的二世祖热衷的泡妞游戏? 25岁,不再是一个恣意的年龄。她玩不起。 “占老师——” 卫季北温润的声音传过来时,占色的脑子还在琢磨。 偏过头去,看看半开车窗里男人微笑的脸,她捋了捋垂下的头发别到耳后,友好的招呼,“卫先生,你好,你没去看卫错?” “正准备去。载你一程?” “好啊!” 收起了湿透的雨伞,占色没有矫情,钻入了汽车。 卫季北不是一个聒噪多话的男人,对于她与权少皇之间的事儿,他一句都没有问。不轻不慢地说来说去,全是一些有着生活小哲理的话题,特别能慰藉她这会儿烦乱的心情。 奈何,烦乱散去,好奇心又上来了。 “卫先生,冒昧问一下哦,你了解权少皇那个人吗?” 微愣一下,卫季北轻声笑了,“我想,没有人能了解他。” 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占色觉得这话太正确了。 那个阴狠的王八羔子,谁又能了解?! 心里这么想,可那个带着儿童卡通壁纸的房间却像在她的脑子里生了根,弄得她像一个强迫症患者,不弄明白这事儿,浑身都不自在。于是,她又问,“那啥,他是不是有小孩儿啊?” “呵,没有。这么多年,没见过他有女人。”卫季北淡淡回答,犹豫了一下,又失笑看她,“当然,你不同。” “我?卫先生你别逗了。我就是去工作的,没想到丫脾气那么差。” 睨着他似笑非笑的表情,明明没有撒谎,可她却莫名其妙的脸发烧。 卫季北像是没有看见,笑着又说,“占老师,有的人会特别热爱工作。因此不管工作的成绩如何,总会不自觉地投入太多的感情。事实上他们自己不知道,那份工作或者并不适合自己。” 这一回,占色心肝儿痛了。 果然,成熟男人的智慧不可小觑。不过,卫季北喻意深远的劝解,像极了一个兄长或父辈的老好人。虽然这些话跟艾所长‘他不适合你’那句异曲同工,却很容易就入了她的耳朵。 “那啥,卫先生,你说得很对。” 好像猜测出了她想了解权少皇的心思,卫季北呵呵一笑,声音更轻了,“我认识他的时间不短,可了解他却不多。唯一比别人多知道点儿,就是他除了掌握着庞大的财富与权势外,还自幼父母双亡,两个哥哥……” 关于权四爷的身世介绍还 没说完,占色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她抱歉地笑了笑,从包里掏出了电话。 “喂——” 电话那头,是杜晓仁让人惊悸的颤声儿,“占色,出事儿了,出大事儿了。” 啥事儿这么慌张?占色皱眉,“怎么了?晓仁,好好说呀。” “那个,卫错……她,她不见了,莫名其妙就没了。艾所长报了警,她让你赶紧回来,协助警方调查……” 卫错不见了? 心里‘咯噔’一下,占色放下手机时,看着卫季北关切的眼睛,好几秒才出了声儿。 “卫错失踪了!” ------题外话------ 阿弥陀佛,故事刚刚才展开,小妞们儿骚安勿躁,且请容老讷细细道来。 老讷心地存善心肠好,大宠小虐多溺爱,绝壁不后妈——放心吧! 011米 半路杀出的权程金 下雨天,光线不太好。 整个管区里,气氛都阴晦幽暗。从外面停着的警车和里面的警察数量来看,那紧张的程度完全不像来调查一个孩子的失踪,更像在办一个什么命案。 一入管区,占色就接收到一束不太友好的目光。 那是一个高挑个子,剪了一头精神短发的漂亮女警督,样子冷傲,一看就是不太容易接上地气的主儿。见到她和卫季北一起走进来,她本来就清冷的眼睛,又暗下去了几分。 这个女人占色不认识,不过,却能敏感地察觉到她的敌意。 莫名其妙! “占老师。”艾慕然见到她,笑着沉默了一秒,“快去会议室做笔录吧。” 出了这事儿,所里的会议室就成了临时的询问区,分别有不同的警察在对教职工们做询问笔录。不过,占色估计自个儿长相比较特殊,因为她的面前,除了一名保卫科长和刚才那个美女警督之外,还额外又浪费了两名帅哥警力。 “占老师,今天凌晨5点到7点之间,请问你去哪儿了?”下雨天,光线不太好。 整个管区里,气氛都阴晦幽暗。从外面停着的警车和里面的警察数量来看,那紧张的程度完全不像来调查一个孩子的失踪,更像在办一个什么命案。 一入管区,占色就接收到一束不太友好的目光。 那是一个高挑个子,剪了一头精神短发的漂亮女警督,样子冷傲,一看就是不太容易接上地气的主儿。见到她和卫季北一起走进来,她本来就清冷的眼睛,又暗下去了几分。 这个女人占色不认识,不过,却能敏感地察觉到她的敌意。 莫名其妙! “占老师。”艾慕然见到她,笑着沉默了一秒,“快去会议室做笔录吧。” 出了这事儿,所里的会议室就成了临时的询问区,分别有不同的警察在对教职工们做询问笔录。不过,占色估计自个儿长相比较特殊,因为她的面前,除了一名保卫科长和刚才那个美女警督之外,还额外又浪费了两名帅哥警力。 “占老师,今天凌晨5点到7点之间,请问你去哪儿了?” 5点到7点? 眯了眯眼睛,占色突然觉得天花板上的吊灯有点儿刺人了。 “5点起床,洗漱,然后去了办公楼。” “有人能证明吗?” 唇角扯了扯,占色摇头,“没有。” “为什么那么早起床,你有这个习惯?” “……没有。今天睡不着。” “为什么睡不着?” “失眠症早期症状。”有感于对方审犯人一样的态度,占色的语气也有些僵硬。 看了那个冷着眉头的女警督一眼,男警官又接着问,“你在离开宿舍去办公楼这个期间,见过卫错吗?” “没有。” “你再仔细想想,五点到七点之间,见过卫错吗?” 占色想了想,双手交叉放在桌上,“警察同志,我的记忆力很好。” 男警官手里的笔停下了,而刚才一直不动声色的女警督突然暴怒地站了起来,一拍桌子,声音加重了几分。 “你在撒谎!” 迎着她锐利得过于逼人的目光,占色察觉到了她的审视。尽管对她的态度有些接受不良,但她还必须神色自若地直视回去,免得人以为她心虚,“我没必要撒谎。更没有撒谎的动机——” 讽刺地冷哼了一下,女警督‘啪’地一声,就将手里的一张照片甩到她面前。 “自己看。” 只瞥了一眼,占色差点儿停止了心跳。 照片上,除了失踪的卫错,还有一个打着雨伞的女人。从拍摄的角度来看,她距离卫错很近,嘴唇张开着正在说话。而卫错则满脸带笑,调皮地冲她吐着舌头。虽然照片光线不太好,占色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自己。 呀! 难道凌晨时听到的响动,就是她? 略略迟疑了一下,她昂着头,认真地解释,“我不知道照片儿打哪儿来的。当时下着雨,我听到有响声,随口问了一句谁在那儿。没有人回答,然后就离开了。” 美女警督冷笑一声,“照片是在段明的ipad里找到的。” 段明?!占色一怔。 段明是少教所的一名16岁的大男生。大概在卫错来的第三天,她曾发现那俩孩子有早恋现象,还分别找他们谈过心。既然照片是段明拍摄的,那他自然可以作证。这么一想,她反倒松了一口气。 “那 简单,你们可以问段明,当时什么情况。” 死盯着她,女警督声色俱厉,一字一句地说,“非常不巧,在你回来前半个小时,段明在宿舍自杀了。” 什么?一个失踪,一个自杀? 占色脊背上窜起了寒意,一时语塞。可好端端的段明为什么要自杀?据她的了解,段明那孩子行为暴躁,心理承受能力更不是一般的强。即便他杀了别人,也不可能会自杀。 “占老师,能解释一下你撒谎的理由吗?!” 被这女人的眼神儿刺得有些发毛,占色微眯着眼,将照片推了回去,“警察同志,我近视。” “好理由!”那女警督锐利的眼光,又审视了她几秒,“占老师是中政大学犯罪心理学的高材生?” 果然是警察,底儿都已经摸清了。 占色随意扯了扯唇角,“高材生谈不上,就混了个文凭。” 双手撑着桌面,女警督突然倾身过来,目光带着敌意,“你觉得,卫错还活着吗?” 视线与她在空中交织,占色正了脸色,“不好意思,我不是阎王爷,不主管生死薄。” 目光刺儿了她一下,美女警督收回了身形,冷冷说,“涉嫌卫错失踪案。带回去,继续盘问!”大着嗓子说完,她寒板着脸,转身就出了公议室。 丫太过份了吧? 继续盘问,最多可以将她留置到达48小时。这是拿她当犯罪嫌疑人对待了? 要换了平日还好点儿,她没做过不心虚。可明天不一样。明天是她公务员考试决定生死的关键一环——面试! 占色心里凉飕飕,可她没有拒绝的权力。 就在她跟着两名男警官出门儿的时候,不期然看到管区一角正在拉扯卫季北的美女警督。衬衣黑裤的卫季北抿着唇一言不发,任由她在大声吼着什么。瞧着那关系不太简单。 心里激灵一下,她突然明白了。 那个美女警督,就是权少皇的大姐家的小姑子。 怪不得!一样一样的盛气凌人,一样一样的高人一等! 怪不得她那么敌视自己!之前就听说她不愿意卫季北把孩子送到这儿来管教,今天女儿失踪又恰好碰到卫季北和自己同时出现。这么新仇旧恨一上头,她占色就成了盘中餐,被合理合法地夹入了别人的碗里。 悲了个催! 夜幕降 临了! 被弄到了局子里的占色,在几个帅哥警官轮流换着法儿讯问了不下二十遍今天凌晨发生的事情之后,她心里已经有了准谱儿了。这个留置盘问啊,估计非得持续满48小时才会让她离开了。一想到明儿的面试,她心肝儿都气得抽抽。 准备数月,笔试第一,全得泡汤。 半眯着眼睛,她在有气无力地继续接着讯问的同时,脑子里又将整件事儿过了一遍。 结果,案件没有什么头绪,对自个儿到是做出了三点儿人生总结: 第一、得罪了艾所长,倒霉了! 第二、得罪了某家的小姑子,又倒霉了! 第三,综上两点儿倒霉,从今往后,她在少教所的日子,还得继续倒霉! 来回这么一折腾,晚饭都没有吃的她,又累又饿又困。再加上昨晚上都没有睡好,疲劳轰炸之下,她上下眼皮儿黏在一起都快要撕不开了。 “占老师,你不要再回避问题了。你现在只需要回答,为什么要撒谎说没有见过卫错?” 又来了,又来了! 反复讯问,挑字眼儿,真的是好的审讯手段么? 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她觉得真要熬不住了。为了解解乏,提提神儿,她突然绕了一口令,“帅警官你听我说,我不能证明我没有撒谎,你也不能证明我撒了谎。没有撒谎还是撒了谎,只需要先证明究竟怎样才是撒谎。为了证明我没有撒谎,我先告诉你什么才叫着撒谎。你要想搞清楚我究竟有没有撒谎,你能不能……回答我几个问题?” 帅警官的脑子都快要被她绕成纹香状了,一愣,回答,“什么问题?” 目光柔和地盯着他的眼睛,学心理学的色妞儿,擅长语言引导,“我揉鼻子了吗?” 帅警儿一愣,“没有。” “我擦嘴巴了吗?” “没有。” “我搓耳朵了吗?” “没有。” “我捋头发了吗?” “没有。” “我撒谎了吗……?” “没有。”可怜的帅警官,被她眼里的一池秋水盯得脸都红了。下意识地说出了口,他又反应了过来,“你——” 眉梢一弯,唇角一掀,占色真笑了,“帅警官,我给你说啊,人在撒谎的时候,血压会升高。血压升高最直接的反应 就是脸上的神经组织会发痒。发痒了就得挠挠不是,不挠不舒服不是?你说你们问了我这么久,我一直都非常的平静,这证明什么?” 帅警官完全被她引导了思维,“证明什么?” 缓缓牵开唇,占色满脸自信的笑容,“证明我——” “证明你是撒谎的高手!” 一道凌厉的男声半道儿插了进来,打断了她精彩的最后陈述。紧跟着,外面就有了大动静儿。在一阵阵整齐的踩踏声里,几个身着警服的干警走了进来。在他们中间有一个高出人家一个脑袋的男人,此刻正板着一张阴寒的俊脸,像谁都欠了他半百吊钱没有还一样。 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竟然是他? 喵嘞个咪的,姓权的男人怎么就阴魂不散呢? ------题外话------ 小妞们儿,我晓得你们等文等得心急,胃急,脚尖尖都在急。虎摸一下,公众章节有字数限制哈。咱速度已经是灰一般的快了。 话说,这俩活祖宗,又要搞啥子幺蛾子了呢?嘿嘿嘿……明儿接着讲述——爱你们的锦! 012米 小冤家! 对于权少皇的突然到来,占色当然不相信巧合。 很明显,丫冲她来的。那眼神儿刀刺一样,盯着她就没挪开。 在她面前一米处,权少皇站定了。一个坐着,一个站着,一个居高临下的俯视,一个漫不经心的扫视。两个人的视线呈45度角交织撕杀了片刻。权少皇突然一挥手,那凌厉的架势敢情比人陪同的局长等人又拽了不少。 紧接着,审讯室内的一众人,包括那个帅警官,全部都退出去。 吃惊之余,占色对男人身份的好奇感,又不争气的浮了上来。 丫的,果然好奇心这玩意儿最没节操。 “我也有几个问题要问你。” 男人的目光阴冷而凝重,俊峭的五官帅得人神共神。 可惜。有气无力的占小幺同学,这会儿没有多余的血液来供应脑细胞和思淫欲,对面前这个放着光电袭击过来的大帅哥没有丝毫的感觉。要知道,人在极度闹饥荒的时候。一碗大米饭,一张硬板床,就胜过了一切。 “问!” 邪邪的一勾唇,男人半眯着眼睛坐在了她身边,似笑而笑的看着她,依葫芦画瓢,开始了那个询问套路。 “我是不是抱过你?” “丫脑子零件又故障了?”多抽风的问题,在这么‘神圣’的地方谈什么风月? 男人眸色沉冽地盯着她,一只手搁在桌面上,一下下有节奏地轻叩着,“占小幺同志,请配合工作,你只需要根据事实回答,是或者不是?” 不明白这男人抽的啥风儿,占色扁了扁嘴,点头,“是。” “我是不是压过你?” “你……?” “是,不是?”目光危险一眯,权四爷语气呛人。 “是。” “我是不是亲过你?” 如果说亲耳朵也算的话……占色想了想,反而笑了,“是。” “我是不是扒过你的内裤?” “……”她真想啐丫一口,“……是。” 眉梢邪戾一挑,男人黑眸闪动着,喉结梗了一下,“那么,占小幺,你是我媳妇儿吗?” “你丫思觉失调?!” 权少皇无视她的毒舌,手臂撑到她的椅背上圈住了她,邪气儿十足的脸上阴冷之气未退,戏谑之感又添了几分,“按理来说,只有夫 妻才能又搂又抱又亲又脱内裤的……如果你那套理论能证明你没有撒谎,那我也能证明你就是我媳妇儿?” 占色才总算明白了。原来丫就是要纠正她关于撒谎的那个理论? 被审讯了接近十二个小时,已经快要接近崩溃边缘的她,心尖尖都是火气儿,在男人阴鸷冷戾又邪气无赖的表情注视下,她恨不得一个大力金刚掌就拍飞了他。 斜视,闭嘴,侧身,她索性不再与他对话,直接甩给丫一个后脑勺。 “转过来,看着我回答。” 占色不理。 “我数三声,不转过来,老子就亲你了。” 冷哼,继续不理。 “占小幺,这儿有监控。一,二,……” 一个嚣狂霸道又不留余地的命令,让占色真想抽丫大嘴巴。心里恨恨,却又不得不咬牙切齿地转过身来,“姓权的,如果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免了。如果你是来审问我的,麻烦你先出示证件。” “拽!够味儿,爷就稀罕这样的。” 凉涔涔盯她几秒,权少皇原本搁在她椅背上的手臂收了回来,掏出香烟自得其乐的吸了起来,那副猫捉到了老鼠不直接咬死,偏偏要玩弄在掌心的讨厌劲儿,足以让占小幺想将踢他到外太空去炼化肥。 对峙的时间是漫长的…… 一支烟的时间后,权少皇摁灭了烟头,冷敛了面部表情,严肃了英挺的俊脸,不再是刚才那副逗她时吊儿郎当的模样儿。端正了谈公事的架势,浑身充斥着上位者才有的威严与压迫感。 “占小幺同志,对于卫错失踪案,你有什么看法?” “哦,她失踪了。”冷冷扫着他,占色猜度着他的意图。 “对于段明的死,你又有什么看法。” “自杀了!” 阴鸷眸色突然一暗,权少皇挑眉,“这就是中政犯罪心理学高材生的回答?” 丫的,侮辱她可以,怎么能侮辱她的专业? 冷眉冷眼地扭头,在占色的眼里这家伙已经成了天字第一号仇人,“首先,你得让我知道,你是以什么身份来跟我对话。其次,你见过一个饿得前胸贴后背,呵口气都奢侈的人,能分析案情的吗?” 勾起凉薄的唇笑了笑,权少皇缓和了表情,拍了拍她的头,像在拍小宠物。 “乖,你要说得好,爷就奖励一颗荷包蛋 ?” “一颗?”占色鄙视地弯唇,她就值一颗荷包蛋? “那爷的两颗荷包蛋,都给你吃?”说话这当儿,男人高大的身躯整个儿就泰山般压了过来,紧贴在她快要虚脱的身上,一张帅得不像话的脸上,挑骚的眼神儿,性感的嘴唇……真要命。 臭男人果然流氓本质。 不过,输人不输阵,以牙还牙才是对付这种人渣的高招儿。 占色手掌撑在他钢筋打造的胸膛上,柔顺的长发随意的披散在肩膀上,粉唇勾起讥诮的微笑,一句话说得不疾不徐,“得了吧,权四爷,就你那功能不全的玩意儿,软得没嚼劲儿。” 眸色一暗,一沉,随即,权四爷又笑了。 饶有兴趣地俯低头,他凑到她耳根子,呵着气儿哑声说,“绝对硬扎好吃,撑死你。” “无聊!”和男人斗h嘴,女人哪里讨得了好? “软的硬的都不吃?” “丫要脸不要?” 这两个人,好像生来就不对盘,说不了三句又扛上了。不过好在权四爷好像真是有事儿来的,又几句下流的调侃之后,他就召唤了刚才那个帅警官,把关于整个案件的资料都抱了上来。随便吩咐了煮两颗红糖荷包蛋来。 红糖?难道他……知道? 她刚好生理期。 目光微顿,她抿了抿唇没有吭声。 为了肚皮,占色在仔细将现场勘查的资料翻阅后,再综合自己对案件的认知,合上资料时,就说了一句话。 “段明不是自杀。” “哦?!”权少皇勾魂儿的目光,隐隐有了欣赏,“除了与卫错失踪的案发生在同一天外,现场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也没有他杀的疑点。连警方都认定他是自杀,你为什么这么断定?!” 鼻翼里哼了哼,占色昂着头盯着他,“这就叫专业,懂么?!” 接着她不在卖关子,就例举了三个方面。 一、段明的死和卫错失踪是有关联的。 二、段明完全没有自杀的动机。 三、从一个人自杀的心理成因来分析,不管大人还是小孩儿,在自杀前,对世界都是有留恋的,总会有想要交代的人或事,总有放不下的情与怀。这就是为什么自杀的人都喜欢留下遗书的原因。除非生无可恋,可段明他不存在这个问题。 “那,万一 他畏罪自杀?” “大哥……”占色气不打一处来,挑了挑眉,正准备数落他。不料‘大哥’两个字刚出口,丫直接‘诶’了一声儿就应了,末了还补充一句,“老妹儿,你说。” 冷冷哼了哼,占色难得理他的筛边打网,直接说,“权四爷,麻烦你用为数不多的脑子思考一下。段明一个16岁的半大孩子,有能力在一个高墙电网,一支武警中队驻扎,巡逻墙上24小时都有岗哨的地方,把一个14岁的小姑娘弄出去么?” “也许从天上飞的?” “……傻叉。懒得理你。” 一掀唇,权少皇抬手拂开她额头的头发,“老妹儿真聪明!上荷包蛋。” 要知道,占色能想到的事儿,权四爷自然也能想得到。 他现在不过是牛刀小试她的个人能力,真正需要她做的事儿,当然也与她擅长的专业有关——犯罪心理画像。所谓犯罪心理画像,就是根据在凶手留下的线索来分析出对方的行为,动机,犯罪心理过程以及特点,性格,以便缩小查找范围。 说蛋,蛋就到。 权四爷话音刚落,帅警官就真给占色端了一碗热气腾腾的红糖荷包蛋进来,不多不少刚刚两个,“首长,实在对不住了,我们不知道——” 摆了摆手,权四爷警告地扫过去,示意他不要多嘴。 首长?! 占色眯了眯眼,打了个一个大大的呵欠。 男人幽深的眸光闪了闪,好笑地拿起勺子,敲了敲碗,“占小幺,欠睡了?” “……对,欠睡。”丫真流氓,不过,她不懂。 “宝贝儿,那你是要先吃蛋再睡,还是先睡了再吃蛋?” 困到了极点,饿得发慌的占色,再次打了一个不太优雅的呵欠,无视臭流氓的一语双关的轻佻语言,接过勺子来一边吹一边往里送,一只手饿得直发抖。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这么一想,还真有点儿“感谢”姓权的雪中送炭了。 唏里呼噜—— 不出两分钟,两颗蛋就入了五脏庙。 男人阴鸷的黑眸半眯着,从兜里掏出手绢来替她擦了擦嘴,在她瞪视的目光里,冷不丁地俯身下去将她拦腰一个公主抱就腾空而起,接着大步往外就走。 “占小幺,跟爷回去,睡不死你。” “你……”感受到男人贼手在腰上那么一捏,占色脸上突然臊红,“臭流氓!” ------题外话------ 阿弥陀佛!不要问老讷什么是荷包蛋。佛曰:不明白的施主,就保持纯洁的心吧! 另:首推不如人意。小妞儿们,老讷的碗很大,求收藏包养,碗里有故事的:从前有座山,山里有个庙,庙里有一个老和尚……555,老和尚在哭! 013米 喊了,真爽! 夜幕下的锦山墅,披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 无奈被“请”来的占色,这会儿气得火大发了。 她觉着自个儿手里要有一把杀猪刀,绝对会捅进姓权的心窝子里去。丫那天莫名其妙叫她滚蛋,今儿又跑到局子里去审她,完了又在众目睽睽之下把她给甩到了他那“移动毫宅”上,二话不说带到他的贼窝里来了。 “姓权的,你到底搞哪样?” “不就是你?” “……”占色气得心尖直晃荡,“我明儿有很重要的事,麻烦你送我回去。” 冷睨她两眼,权少皇拍拍她的后脑勺,唇角噙着笑,“傻孩子!爷只是想请你吃大餐。” 黄鼠狼给鸡拜年——有那么好心? 心里淬着毒的骂他,人却不得不被他拽入了客厅。 哪料,一进去就亮瞎了眼睛。 昂贵的沙发、精致的吊灯、高档的装饰、几个绝对可以用“美得惊人”来形容的漂亮女人正款款而坐,喝茶聊天儿。见到权四爷进来,一双双勾搭人的媚眼儿直闪。惊叹之余,占色像刘姥姥穿越回了古代的后宫,看着一群妖娆妃嫔们在等待着帝王的临幸。 不过…… 喵那个咪的,姓权的家里,竟藏了这么多女人? 无耻! 想到光棍节时裸奔着吆喝喊饥饿的男人们,再想到姓权的一个不能人事的混蛋,还白白浪费了这么美女资源的可恶,她不得不替天行道发表一下讥诮的谴责了。 “权四爷,我说你就不能行行好,给男同胞们留条活路?” 话毕一转头,她才发现男人脸色又阴又冷又沉,一张俊脸快黑成锅底灰了。 咋的了这是? 怎么又变了天? 揉了揉被捏得有点发酸的手腕儿,她审视着男人满是冷鸷的俊脸,几秒后恍然大悟了。一掀唇,她目光浅眯着,讥讽地笑了。在这种时候,她如果不去他的伤口上去撒一把盐,实在是天理难容。 “哎,权四爷,摸得着吃不着,哑巴吃黄莲的滋味儿不好受吧?” 男人阴恻恻地盯着她,没有说话。只是冷冷地冲铁手打了一个手势,暗示他把那几个女人弄走。 作为权四爷的内外事务大总管,铁手见到他冷得下冰雹的脸,心里直敲警钟。 “四爷,我不知道大姐她今天又送…… ” 一抬手,权少皇阻止了他,没让他接着说下去,脸色却又难看了几分。 心里的怨气正无处释放的占色,看着几个美女失望的眼睛不太友好地射向自己,只能无奈地别开头,冷笑着去鄙视始作俑者,“既然身体不行,就别弄那么多女人来膈应自己,自找不痛快,我说你何苦来着?” 身体不行?! 阴鸷的冷眸微眯,权四爷凉凉地注视着她。 几秒后,一勾唇,他俊脸上的乌云散了,“你懂的,充门面儿。” “呵,你还挺老实?” “一个大老爷们儿,要没几个女人,不得招人笑话?” “可我觉得,你这样儿才更可笑吧?”踩着了衰人的尾巴,占色决不脚软,一边奚落,一边洗涮,“其实依我说吧,美人儿放着也怪可惜的,你不如上去试试?万一又行了呢?” 黑眸一沉,男人盯着她。 一瞬后,他眉峰微挑,复杂的目光从她脸上一点一点往下移动。掠过高山,掠过平原,然后停在了她完美腰线下的某处,危险地一眯眼。停顿不过一秒,猛地勾过她的腰儿来往身下一按,俯下头盯着她的唇。 “要不,你让我试试?” 男人突然低哑下来的声音拂过面颊,充满着浓浓的荷尔蒙味道,像电流般击中了占色的脑子。 小心肝儿颤了颤,她心底的弦‘呯’了一下,赶紧挣扎着推开了他,并岔开了话题。 “喂,你请我的吃的大餐呢?” 冷眸半眯着,男人笑了,“在厨房。” 站在偌大的食橱前,占色再一次风中凌乱了。 食橱里东西很齐全,市面上有的东西,应有尽有,市面上没有的东西,也应有尽有。甚至还有好多她压根儿就叫不出名儿来的菜式。不过,大餐到是大餐了,可它们全都是等待上锅的未熟品。 生的,吃什么吃? 双手抱臂倚在厨房门口,权少皇斜眼着她,“快点儿,爷饿了!” “你让我做?” “……废话!”鹰爪般锐利的眸子盯着她,他好像在看一个神经病,“不你做,难道让老子做?” “你这么大的别墅,没有人做饭?!” 权四爷又勾勾性感的嘴唇,一脸玩味地看着憋着气儿想发狂的女人,心情好像挺不错。 “爷 就喜欢压榨你。快做,吃了好睡觉——” 压榨人不嫌害臊,耍流氓还明目张胆?! 下巴往上一仰,占色看着脸上写满了愉快的男人,“不好意思,我回去了。你的大餐,你自个儿慢用。”说完不待他反对,迈开脚丫子就往外走。要知道,跟一个思维逻辑有问题的男人去理论,大脑很容易偏岔道。 “站住,占小幺!” “有屁快放。” “老子饿了!” “关我屁事?” 轻声‘呵’了一下,男人满脸噙笑,样子看上去和谐可亲,一身的贵族风度,可说出来的话却完全是封建奴隶主式的不要脸,“和你的屁是没关系,可跟你却有关系。你要不把我肚子填饱了,老子就把你给吃了。” 无赖! 占色彻底被他给惹炸毛了,仰着脖子像只斗鸡,冷叱,“就不!怎么样,你咬我啊?” 不料—— 声儿还没落下,整个身子板就被卷到了男人高大硬实的胸前。偏头,捋发,褪衣领,男人这几个快速又流畅的动作,她作死也没有能想到。更没有想到,这王八蛋还真就在她的脖子上恶狠狠地咬了一口。 那是咬,真咬,会痛的咬,绝非男女间调情的亲热。 “我靠……你疯了!” “占小幺,老子真想咬死你。” 盯着她,男人视线阴鸷冷戾,那表情,那神态……和刚才带笑的痞性判若两人。 有那么一刻,占色觉得在他的眼睛里,带着一种说不上来的毁灭感。 在暗骂了权家祖宗十八代之后,占色最后还是在厨房里把她有限的烹饪技术给贡献了出来,做了两三个还算看得过眼儿的菜。没有想到,一直在鄙视着她的权四爷,吃得比她更多不说,捞光了盘子吃饱喝足之后,丫不仅不道谢,连屁都不放一个,一个人森冷着脸就径直上楼去了。 难不成,丫临幸美女去了?她想。 转念又一想,这么说,她自由了,可以走了? 无视餐桌上的残羹剩饭,她走到安静得没有存在感的铁手面前。 “那啥,手哥,我可以走吧?” 铁手面无表情,“四爷没说不让你走,你就可以走。” “噢,谢谢。”心里一喜,想到离开魔窟,占色浑身的细胞们又满血复活了,“那手哥,能不能麻烦你送 我一程?”刚才出了京都城,绕了好久才到这劳什子的锦山。而且这锦山墅依山面水,瞧着是挺有隐世风格,可交通却不便利。 抬头瞄她一眼,铁手依旧面无表情,“四爷没说让我送你,我就不能送你。” “那你请示一下去?” “好。” 啧,大好人啦! 看着铁手上楼的背影,占色比较着在心里腹诽。赶紧离开这鬼地方吧,她再也不想见到那个让她专业吃瘪、猜不透、摸不清、剖析不明、一不小心还会间隙性精神发狂的男人了。 铁手回来得很快,不过带给她的消息却不太好。 “四爷说了,要走,你自己一个人走。” 丫的!闭了闭眼睛,占色吐出一口气,好不容易才调整好了呼吸,“行。多谢!” 走就走!没有人性的王八蛋! 再次记挂着权家的十八辈儿祖宗,占色大步出了戒备森严的锦山墅,在月亮大人的带领下,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在了锦山的道路上。 为了明天至关重要的面试,她不能在这儿担搁了,说什么也得返回城里去。 然而,悲了个催的! 刚才她上山时是坐车,现在是甩着两条火腿儿。本来方向感就欠佳的她,在锦山转来转去不仅没有能走下去,还非常不妙的给迷路了。 果然,印堂发黑是要倒霉的。 怎么办? 怎么办——?! 为了化解胸中郁气,以备积蓄能力再战,她在脚丫子还没有走出血泡之前,终于忍不住炸了心头火儿。一屁股坐在了路边的草垛子上,泄愤般对着黑幕下的苍穹大声喊。 “权少皇,你个杀千刀的玩意儿,你去死吧你!” 喊了,真爽! 不过一秒后,空山鸟没有飞绝,小径就来了人踪。香樟树后面,是男人冷冷的讥讽。 “老子要死了,你不得守寡?” ------题外话------ 小妞儿们,来老衲的大钵钵里…… 014米 是不是曾经见过你?? 见鬼了! 咒人去死被撞了个正着,什么心情? 虽然占色自认为对姓权的不需要有太多的抱歉,可好歹她也是受过高等教育余毒的知识分子不是?要早知道他就在旁边,她就该再骂狠一点儿啊! 斜转过头去,她冷笑。 “你又想干嘛?” 香樟林光线不好,可男人树荫下的脸。冷峻、威严、尊贵得几乎不接人间地气儿,线条冷硬俊美,凉唇薄如利刃,一双幽深的黑眸阴沉沉地盯着她像个讨债的主儿,哪里又会回答? 吁~ 动了动酸涩的脚指头,占色调整着呼吸,从草垛子上站了起来。 “权四爷,你该不会要告诉我,此树是你栽,此路是你开,要留下什么买路财吧?” 权少皇浅眯着眼,样子和平日不太一样。冷峻严肃的表情里,没有了半分吊儿郎当的死样子。尽管占色心里一直明白他绝非风流纨绔那样儿简单的痞性,可这会儿突然对上这么冷冰冰的一座“大高山”,还是有点儿不太适应。 “怎么了?舍不得我走,长亭送别?!” 冷冷讥笑一声,权少皇不紧不慢地靠近她,突然扬起了手里的东西。 “树不是我栽,路也不是我开,而你的买路财……嗯?在这!” “你……”看着他手里高扬的女士钱包,占色的脑子差点当机爆掉了。 要知道,钱包里不仅有她的全部财产,还有一个至关重要的东西——明天参加面试要使用的身份证。 “怎么会在你那儿?” 男人不答,冷冷挑眉,反问,“想要?!” 废话! 看着他冷漠无情的死样子,占色真想把他丢海里去喂鲨鱼。 当然,前提是京都得有海。 京都有海吗?没有。 没有海,那么,她就成了权四爷砧板上的那条鱼。 冷静、冷静! 挤出一丝笑容,她将自认为整张脸上最漂亮的部分——眼睛,眨了又眨,希望能勾出那渣男为数不多的善意来,“谢谢四爷,没想到你人这么好,还特地给我送下来。” 说完,她伸手去拿。 男人唇角一挑,再次抬高了手。 得!猫逗老鼠的游戏又开始了! 什么叫海拔决定地位? 占色这会儿总算知道了。男人个子高块头大,她压根儿就拿不到。 “权少皇,君子风度懂不懂?” “小矮子,跳起来拿——” 小矮子,丫欺人太甚! 咬牙,横心,她索性再贴近他一步,双手缠着他的手臂就往下拉。拉不动就直接拿牙齿去咬。不料,牙齿还没有咯到他的肉,自个儿腰就被掐住了。一个90度的仰倒姿势下,她一声‘啊’还没喊出来,就以极不和谐的样子被男人一把摔在了身后的草垛子上。 “小獠牙还挺尖?” 草垛上没摔痛,但占色很生气,“我这是正当防卫,合理性报复!” 男人一言不发,冷冷地盯着她。 一个恍神的工夫,他突然压了下来。偏头,凑近,呼吸浓重,却并没有碰触她的唇,而是直接吻上了她嫩滑的脖子,动作狂野得像一头发了狂的野兽,疯狂地一路向下,卷在灼热呼吸里的牙齿,试图咬开她上衣的钮扣。 高手出招,快、狠、准。 她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就差点儿阵亡了。 “姓权的,你疯了?” 毫不理会她的反抗和质问,男人在月光下的高大阴影将草垛上的她遮得严严实实,一张背光的俊脸轮廓更加的阴鸷冷魅,带着一种几乎致命的危机感,瞬间冰冻了周围的空气,在冷戾的逆气流里,写满了他的强势与霸道。 “权少皇——” 占色呼吸不畅,脑子快炸庙了! 丫不是有性心理障碍么? 上次在ktv里,两个人也有过类似的“亲密”举动,可那时候的情况完全不同。虽然他也曾故意将声音弄得淫邪不堪,可当时他的样子却十分冷静,眼睛里更没有半丝儿情与欲的色彩。 而现在。 她推他,他手一扣就钳住了她。 她反抗,他索性箍了她的腰强势地捏住。 接着…… 一颗…… 又一颗的衬衣钮扣被他给咬开了,男人滚荡的唇又迅速精准地寻到了她胸间的钮扣。 “权……姓权的……放开我!” 男人依旧不答,气势汹汹的样子,像一头要撕裂幼兽的野蛮猎豹。她的脑子快要晕厥了。吸气,吐气,稳不住了——男人炙热的体温隔着一层薄薄的衣物传递过来,滚烫的呼吸就像烙在她的脸上一 样。没有扑腾几下,她两条腿就不争气的软了。 又一次,她被他压在了身下。 彼此间的气温,在持续的走高! 要说用嘴去解扣子虽说有情趣儿,可也属于高技术的范畴了,并没有想像中那么容易。就在这一来二去的拉扯间,占色心里忽然涌出一种极为熟悉的感觉。那种感觉牵引着她的思维走向了一个无底的深渊。 不行…… 她乍然一惊! “姓权的——你住手!” “你闭嘴!” 男人含糊的低咒一声儿,嘴上的动作加快,样子像是恨不得撕了她。 占色咽了咽口水,双手撑着他埋在胸前的脑袋,语不成调。 “权,少皇……我,是不是在哪儿见过你?” 闻言,男人高大的身躯陡然一僵,动作停下了。抬起棱角坚毅的下巴,他阴恻恻地盯了她几秒,语气森冷得一字一顿,“你真不记得?” 点点头,占色的脑子处于罢工状态。 “难不成,我得罪过你?你说,要我错了,我会道歉。” “道歉?”冷鸷一笑,男人语速放得极慢,“占小幺,当年你……” 就在占色以为真相呼之欲出的刹那,一阵来得不巧的电话铃声打破了两个人之间的诡异气氛。同时,也打断了男人即将出口的话。目光危险地眯了眯,权四爷压着她姿势不变,另一只手帅气地掏出了手机。 一接起来,他面部的表情更加阴冷了几分。 “什么时候的事儿?” “……” “嗯。” “……” “嗯,我马上到……” 直到男人挂了电话起身,占色才有机会从草垛子上爬起来。望着他阴鸷无双的脸,森寒得要老命的死样子,虽然心里在凌乱,她却不得不为了好奇心去买单。 “权少皇,你的话还没有说完。” 男人冷飕飕的目光,落在她衬衣拉扯滑落后露出来的半边白嫩小肩膀上。停留一秒,喉结动了动,不再理会她,大步离开了。 “喂,你说话呀?我哪儿得罪你了……?” “……” “喂——” “在那等着,五分钟后,有人送你。”答非所问。 “那我的钱包—— 我明儿急用——” “看老子心情!” 远远飘来的冷漠男性声线儿,在黑夜的香樟林里悠扬又富有磁性,可落入此时占色的耳朵里,比地狱门口的恶魔之声还要让她焦躁。 她到底哪里得罪这位祖宗爷了? 翌日,晨。 天气,阴霾。 从清醒过来开始,占色的眼皮儿就跳得特厉害。 俗话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两边眼皮儿都在跳,什么诡异的节奏? “色妞,赶紧起来收拾呀,咱们该去考点了!”杜晓仁今儿很兴奋,早就穿戴整齐了,见她还懒洋洋地躺着,不禁有些奇怪,“哎,你怎么回事儿?昨晚回来得那么晚,一脖子都是被狼给啃过的痕迹。喂,失身了?” “滚粗——失窃了。” 将自己捂在被子里,占色心肝上都是火气儿。 身份证,钱包都在姓权的那里,而她不仅不知道他的电话号码,连他最基本的个人信息都不知道,更别提上哪儿去找他要东西了。真衰!这算怎么一回事? “占色,快啊,来不及了。” 为了今天的面试,杜晓仁花费了不少的心思,打扮得整一个都市白领丽人。 怎么办? 去,还是不去? 姓权的会有那么好心把证件送还给她么? 老实说,占色对那渣男真没准谱儿。算了,不管死活也得去碰碰运气不是? 一起在食堂里吃过早餐,满脸菜色的她带着除了身份证以外的其他证件,跟着眉飞色舞的杜晓仁一道儿去了京都市公务员招考的面试考场。去的路上,什么面试技巧都忘到了脑后头,一门心思就琢磨着身份证的事儿。 到达考场,上午8点差十分。 果然不出所料,没有身份证的她,连候考室都进不去。 “同志,我的身份证今儿刚掉的,补办都来不及,你看能不能通融一下?我其他手续都有。” 看了看她递过来的准考证儿,工作人员的语气比较淡定,“你要报考市公安局人民警察的职位,难道连这点儿基本的常识和考试规则都不懂?明年再来吧!” 懂,当然懂。 诅咒着权家的祖宗十八代,占色默默地退开了。 看着一个又一个考生从身边或期待、或紧张、或交头接耳地进入候 考室—— 她无语凝噎。 难道这么久以来的努力,就要付诸东流了? ------题外话------ 老衲一手拿钵钵,一手拿扇子,鞋儿破,帽儿破!喂,各位湿主,我家老四和小幺儿不招人稀罕么?大贩卖喽! ps:推荐好友【喜如意】牛叉女强文—《庶女就要狠》,且看现代黑道大姐大,穿越古代兴风作浪,活出惊世骇俗的人生! 015米 公务员考试—— “占色,你怎么办?” 杜晓仁已经检查好了证件,见到人都进场,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凉拌!”焦躁地撇了撇嘴,占色无奈地拍拍她的背,“你先进去吧,祝你好运!” “那……好吧……色,我走了……” “嗯。” 望着杜晓仁进入候考室的背影,占色心里冒着酸泡儿。 姓权的王八蛋,她真撬过他家的祖坟?要不然,至于这么毁掉她的前程么? “哎,你去办个临时身份证吧。” 她无奈的踌躇劲儿,终于换来了工作人员的同情心,给她支了一招儿。 是在这儿等着姓权的拿证儿来靠谱,还是去办临时身份证更靠谱? 左右权衡了一下,她从人品的角度考虑,飞快地走了。 然而。 哪怕办证大厅离考场不远,哪怕办证民警的态度好速度快,等她拿到临时身份证再赶回考场的时候,离开考的时间已经过去整整十分钟了。望着已经拉上了的警戒线和戒备森严的工作人员,她大口喘着粗气儿,撑着腰肢,心里幻想着该如何捅死姓权的男人。 迟到,也意味着失去面试资格。 准备了这么久的公务员考试,彻底对她关上了门。 抬头,蹙眉,望着阴蒙了一片的天空,她咬着下唇沉默了。 一切的努力,化成了泡影,能不绝望么?! 转过身去,她正准备离开这伤心地儿,背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孙局,是她吗?” “哎……对对对,小占,等一下。” 叫她的?!占色条件反射地回头。 只见从候考室的大门里走出来了两个人,拉开了警戒线就笑眯眯地过来了,为首那个挺着啤酒肚,右手还包着纱布的中年男人,可不就是孙二手?!他抬手指了指占色的方向,又对旁边几个工作人员解释着什么,然后就冲占色招了招手。 “小占,快点,就等你了。” “我?” “来,拿好你的号。” 抽签都没来得及,号都有了? 看着热情的孙二手,她脸上满是怪异:“我迟到了,还能参加?” “哎呀,政策是死的,人是活的嘛?”语重心长地说着,孙二手浑身正义凛然,那 张打了焟的橘皮脸,笑容和谐又友善,“你笔试第一的成绩,值得破例,对不对?” “这……” 蹙了一下眉头,她没再犹豫,接过抽签号,快步进入了候考室。 三十分钟后—— 看见杜晓仁满脸带笑地从一个考场里走了出来,她猜测这妞肯定考得不错。于是,远远地冲她竖了竖大拇指。见到她出现,杜晓仁意外地愣了一秒,也愉快地眨了眨眼,往考场另一边的等分室去了。 号码近了,占色心里不可避免的有点紧张。 再强的心理素质,也抵不过人的本能。 又十分钟后—— 一名引导员走了过来,高声喊,“请五(15)号考生入场。” 为了避免作弊,每个人只有一个顺序编号。进入考场后也不能在考官的面前说自个儿的名字、单位以及与真实身份有关的任何信息,否则会被直接挂掉。 牢记着之前做好的功课,她叩响虚掩的考场门。 “进来——!” 推门进去,她微笑着,从容地将双手交叠在腹部,“各位考官好,我是第五(15)号考生。” “你好,请坐!” 面试区共有十一个人,除了七名考官,一个记分员,一个计时员,还有两个监督员。占色坐的位置在主考官的对面。此时,被一双双眼睛盯着,尽管她想表现得自然一点,情绪还是稍有僵硬。 “你的局长交给你一个与拥军优属有关的工作,让你和同科室的另一名同事负责在限定时间内做好。可是,那位同事在与你搭档的过程中不但不尽心,还总是推三阻四地不配合你,结果导致了工作的停滞。一方面是领导来问责,一方面要维护同事关系,请问你怎么处理?” 怎么处理? 脑子空白了一秒,她轻吸一口气,平静地回答。 “怎么处理似乎都不对,那我只能给他们讲笑话了……” 几名考管对视两秒,点点头,“继续说。” 占色并不是喜欢瞎表现的人,只不过这种问题太刁钻了,她想不出好办法,只好打着擦边球,“因为说了真话就会得罪同事,不利于今后工作的开展。可说了假话揽了责任又实在太傻。不能说真的,不能说假的,那我就只好说笑话了。考官,我认为,适当的时候,笑话能缓解与同事的尴尬,还能改善领导对我的看法。” “列举一下。” “东风洒雨露,会人天地春。解放军是雨露,老百姓就是沃土。双拥工作没有做好,就,就,就……就种不出苗儿来了!” “咳!” “咳!” 看到考官们努力憋住笑的扭曲表情,占色很受伤。 好吧,她就不是讲笑话的料。 估计完犊子了! 接下来,她又回答了一个关于见到‘老年人摔倒了,究竟该扶还是不扶’的社会问题就沮丧地走出了考场。 哎!指定没戏了! 她刚才惊煞四方的笑话表现,实在太过“高端”了。相信很快就会成为面试场上的大笑话。 使劲儿捏了捏脸,她觉得自己都是被姓权的混蛋给害的,都思觉失调了。 默不作声的低着头,她心情惴惴地往候分室走。人还没到,就看见杜晓仁双手捂着脸在那儿抽泣。旁边的工作人员劝了几句,好像在要求她拿着成绩迅速离开考场,不要在这儿影响其他考生。 很明显,她的面试成绩出来了,而且也不太理想。 不过……至于哭成这样么? 加快脚步走过去,她扶着她的肩膀,坐了下来,“晓仁,别哭了。咱俩再好好准备,明年再考。” “呜……呜……”杜晓仁只是哭,不说话。 占色抱歉地对工作人员笑了笑,拍着后背替她顺着气,将之前在权少皇身上总结出来的理论应用到了她的身上。为了让她不伤心,她刻意拿自己二逼的考场回答去安慰,“我考得也很烂,绝对负分滚粗了——不哭了啊,我给你说啊,我就讲了一个笑话,你听完一定要笑啊。” 然而,她的难堪也没能安慰到杜晓仁。 她隐忍的哭声儿越来越大,抽泣了几下,突然答非所问,“占色,你知道我过生日的那天,为啥要花那么多钱去帝宫里请客么?” 帝宫?原来那个ktv就是鼎鼎大名的帝宫? 占色为自己连京都有名的销金窝都没记住默哀了0,01秒,耳朵就再次被杜晓仁的哭声儿给侵占了。 “我就为了请死鱼眼……求他答应我,把我引荐给他叔认识,就是孙二手。那天晚上……你回家了……死鱼眼儿说送我回所里,然后,我……我就被他……被他……你懂了吗?” “……”懂,她又怎么能不懂? 低咒了一声,占色拍着她的后背,都不知道该安慰她,还是该狠狠抽她。 “完事之后,他答应我的……我面试一定没问题,结果……我就44分……好讽刺……” 占色板着脸,抽出纸巾替她擦着泪水。要不是时间地点都不对,她真想搧她耳光。 “那种男人在床上说的话,你也相信?” 杜晓仁的泪水,打湿了鬓角的头发,吸着鼻子,她拉抽着环住了占色的腰,“我也不想的,可我有什么办法?占色,在这个举目无亲的地方,没有背景,没有关系和人脉,我们想出人头地……色,我们就不该参加这样的考试……京都,它从来就不属于我们的……” 咬着下唇,占色满腔的怒火,发不出来了。 杜晓仁剑走偏锋确实是她的不对,可她说的话,偏偏又触及了她心脏最脆弱的那点…… “五(15)号——” 工作人员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考,她偏过头去,接过了有主考官签字的面试成绩单。 75分!? 成绩一入眼,她自己都呆了呆。 要知道,这已经算高分了。再综合她的笔试成绩,应该…… “75分?” 盯着她的成绩单,杜晓仁直愣愣地止住了哭泣,满是泪水的脸上凝结了,摆明了不太相信这样的结果。 停顿了几秒。 她的视线又慢慢地扫了过来,落在了占色白嫩嫩的脖子间…… 那粉粉浅浅的吻痕…… ------题外话------ 小妞们,老衲扇子都扇破了哦——快到大钵钵头来撒。 接下来又要干嘛呢?!介个问题,别儿见分晓哈。 ps:推荐艾艺然牛叉现代文《绝世婚宠》,一个火一样的男人,与一个风一样的女子……扯蛋的故事。 推荐叶清欢《诱婚缠绵,疼上娇妻》,宠文,据说很缠绵……成绩一入眼,她自己都呆了呆。 要知道,这已经算高分了。再综合她的笔试成绩,应该…… “75分?” 盯着她的成绩单,杜晓仁直愣愣地止住了哭泣,满是泪水的脸上凝结了,摆明了不太相信这样的结果。 停顿了几秒。 她的视线又慢慢地扫了过来,落在了占色白嫩嫩的脖子间…… 那粉粉浅浅的吻痕…… ------题外话------ 小妞们,老衲扇子都扇破了哦——快到大钵钵头来撒。 接下来又要干嘛呢?!介个问题,别儿见分晓哈。 ps:推荐艾艺然牛叉现代文《绝世婚宠》,一个火一样的男人,与一个风一样的女子……扯蛋的故事。 推荐叶清欢《诱婚缠绵,疼上娇妻》,宠文,据说很缠绵…… 016米 我要用你! 夜。 少管所。 从卫错失踪和段明死亡的那天开始,气氛就一直凝重。此刻,再加上杜晓仁从面试考场回来就挂着的烟雨蒙蒙脸,让占色觉得宿舍里的空气都被强力污染了。 闷!闷!闷! 灯下,平时没事总唠嗑的俩人儿,反常地沉默了。 人的痛苦与悲伤,很多时候都来源于对比,尤其是来自身边人的对比。占色心里清楚,自己的面试成绩,很大程度上变相的刺激了杜晓仁心里那点儿酸涩。 然而,对于杜晓仁的遭遇,她觉得用鲁迅先生的话来形容再恰当不过了——哀其不幸,怒其不争。该劝的劝了,该安慰的也安慰了,她还能怎么办? 时间,嘀哒,嘀哒—— 整整一个小时,杜晓仁就坐着床头发着呆,手指头不停在铁架子的床沿上用力地抠着,都抠得一片通红了还不自知。 丫的! 她实在看不下去了,起身替她冲了一杯速融牛奶,没好气地递到她的手上,语气不免有些重:“别抠了!再抠手都该脱皮了。杜晓仁,你要真觉得不爽,我建议你直接拿把刀去把他给捅了。” 接过水,杜晓仁抬头,再低头,双手捧着杯身搓着,没有回答。 “我说你——” “色妞!”突然打断了她的话,杜晓仁的目光火辣辣地扫过来,“咱俩是好朋友吧?” “嗯。”其实对于朋友这个概念,占色并不十分清晰。她的朋友太有限,一个擅长于剖析人心理的姑娘,实在难得遇到一个真正的朋友。 吐了一口气,杜晓仁又拨弄一下头发,像下定了决心一般哑着嗓子,“色,你也别瞒我了,你昨晚那么晚回来,今天考试又……。算了,那些都无所谓,你比我运气好,你托对人了。我就想求你,看在咱俩姐妹一场,你能不能帮我给他说说……让我能过面试……” 什么?! 心脏骤然一缩,占色眉梢挑起:“晓仁,你啥意思……?” “色妞,我没其他意思,我只是想……你知道我家的情况,我……只是……” 杜晓仁语无伦次的解释着,不太清楚,可占色还是听明白了。 她竟然以为她被人给潜规则了?! “晓仁,不是你想的那样——”占色正寻思好好和她说道说道,放在床上的手机就响了起来。转身拿起,一 看到屏幕上那个象征着神秘无耻的“无”字,她本就郁气的心情,又糟糕了几分。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抻掇。 “喂,神经病。你丫差点儿害得我考不了试,你知道吗你?” “结果你不也考了?”男人低哑的声音带着笑,却矛盾地显得凉薄无情,“而且考得还不错。” 这,他又知道了?! 抚了抚额头,占色没劲儿和他扯,“少说废话!我的身份证——!” 话还没有说完,眼角的余光就查觉到了杜晓仁投注过来的异样眼光。那感觉只能意会,不能言传,就像芒刺儿扎在脊背上一样,让她突然间意识到了某种可能——难道她今天高分的面试成绩,竟然都是因为姓权的? 心下陡然一寒。 电话里,却又响起了男人带着命令口吻的声音,“准备一下,半个小时后来接你。” “你又想做什么?” “我要用你!” 四个不咸不淡的字儿,权少皇说得霸道、张扬、理所当然得让人生恨,惹得占色心尖儿上的火都飙了。 “用你个头啊,大晚上的谁跟你瞎扯腾……” 嘟——嘟—— 不等她的抱怨说完,臭男人已经毫不客气地挂了电话。 靠!无耻! 京都的夜色,依旧风情万种。 时间的指钟指向了晚上九点,但对于夜猫子们来说,一天的精彩才刚刚开始。 “说吧,要我做什么,咱俩之间才算完?!”坐在西餐厅二楼临街的窗边上,占色喝干了面前的水,挑衅地问。 完?!呵…… 危险地眯了眯眼,坐在她对面的男人,一双锐目盯着面前的电脑,并不回答。从头到脚散发出来的傲然与强势带来的承重压迫感,还有天生一副好像谁都差他钱的大爷作风,气得占色恨不得一口咬死他。 正在这时,漂亮的服务小姐过来了,笑着问两位要点儿什么。 紧绷的唇线拉开,权少皇瞄了瞄占色,“问我……女人。” 什么?臭流氓又占她便宜。 媳妇儿是吧,问她是吧?行!她到要看看,姓权的这餐饭还吃不吃得下去。 她作不死他! 捋了捋头发,她眉头一挑,“服务员,来碗混沌!” 在西餐厅要吃混沌的人,大概 服务小姐没有见过,“小姐,不好意思,我们这儿没有。” “那来碗水饺,韭菜馅儿的!” “这……也没有。” “面条吧,杂酱的就行。” 大概实在对她的‘弱智’举动实在无语了,服务小姐十二万分友好的态度都有点儿绷不住,“……小姐,真的不好意思。我们这儿是正宗的法式餐厅。” “去!法式餐厅又怎么了?连面条儿都没有,还叫正宗?” 无理取闹并不是占色的本意,她实在受不了被姓权的家伙处处压制了。如果不给他找点儿事做,她心里就不舒坦。人活着就这样儿,你得有毛病,你要没毛病,惹你的人就浑身都是毛病。你的毛病要多了,别人的毛病也就少了。 果然,服务小姐求救的眼神儿瞄向了权少皇。 “先生,你们看这个……” 依旧没有抬头,权少皇抿着凉薄的唇,笑了,“给她煮碗面。” “可是……” “可是什么?嗯?”氤氲的灯光下,男人抬头,轻轻挑开眼尾睨向她,“办不到?” 一个极细小的动作帅气又不乏优雅,内敛却又气势逼人,一刹那便将本来心里有气儿的服务小姐给迷得姓啥都忘了。小脸蛋上粉红了一片,就连说话的声音都激动了起来。 “好,那稍等……我去想想办法。” 去,还真煮面?!怎么没撵他走啊? 占色不是傲娇的人,偶尔故意那么傲娇一次,心里挺不踏实,对着那美女的背影投去抱歉的一瞥,再看着若无其事的变态男人,火气越来越憋不住了。 “姓权的,你有事儿就说事儿,有屁就放屁,不要逼我爆粗行不行?咱有点素质行不?” 凉凉地打量着她,权四爷浅笑,“占小幺,你的脾气越来越差。怎么嫁得出去?” 丫的,还敢嫌她的脾气不好? 冷笑一声,她不太客气地回敬,“我告诉你啊,你真把我逼急了,我会宰了你信不信?!” “信!” 扯出一个不算笑容的笑容来,权少皇眉头锁了锁,突然将手里的电脑递到了她的面前。 “来,看看!” 狐疑地拿眼瞄过去,占色发现上面竟然全都是关于段明和卫错案件的卷宗整理。 权少皇,丫到底什么身份? 好奇心真可耻,再次战胜了心里的怒火,她正了脸色,“你什么意思?” “谈谈你的看法。” 对于姓权的这个男人,占色心里是生气的。 可是对于犯罪心理学的学术专业,她却是相当认真的。 两相对比,说矛盾,也不矛盾。沉吟了几秒,她仔细翻看了一下内容,抬头直面着他,“我不知道你的身份,但我不改变当初对你的判断。那么,你也应当清楚,能在少教所那个地方神不知鬼不觉地带走一个14岁的小姑娘,不是那么容易的事。而能够办到的那个人,他要的东西,应该不是钱,很有可能与卫季北的工作性质有关。” 一针见血,小妞儿很犀利。 权少皇目光越发复杂,“继续讲!” “依我看来,段明的死或许只是凶手刻意制造出来的一种假相,想要转移警方的视线,或者掩藏卫错失踪的真正原因。而且你想想,卫错如果是被人绑架,绑匪目的是什么?该来要赎金了吧?可现在显示卫季北没有收到过任何恐吓与勒索信,那么——” 占色在分析案件的时候,神色十分专注,专注到忘记了与权少皇的私人恩怨,完全变了个人儿似的,整个人眉目放彩,风华万丈。而权少皇也只是浅眯着眼睛漫不经心地看着她说,左手食指和中指来回地轻触着桌面儿,像在怡然地观赏一部漂亮又有视角效果的影片儿。 当然,占色完全不知道自己在男人的视线镜头里什么样子,她抿着唇沉思了两秒,声音十分肯定。 “据我分析,可能性有两点。” “哪两点?” 得意地翘了翘唇,占色准备关个卖子,顺便端起了水杯补水。哪料,水刚入口还未进喉咙,背后就传来一道清脆的女声儿,腻歪得差点儿呛着了她。 “少皇?……你也在这?” ------题外话------ 咳!正如你们看见的,《军品权色》改名为《军权撩色》了。名字只是一个代号,我家老四和小幺还是一样,希望小妞们不要嫌弃,继续跟着俺风骚的脚步,一起去领略权色风光。故事正在继续,会越来越精彩哦—— 017米 炸酱面与法式大餐。 生活的狗血程度,远比小说更高。 从天而降的艾慕然,一头浅棕色的大波浪长卷发,一身儿搭配得宜的惹火时装,一对宝格丽大耳环,打扮得少了工作时的严谨,多了几分成熟女人的性感魅力。 不过,最亮瞎她眼睛的是那对36e的大波。 晃啊,高啊,挺啊,扯眼球啊……! 都说男人是视觉型的动物,天性就缺少了母乳喂养般对那高凸之物会有某种独特的感情。可她见到姓权的男人板着脸孔视若无睹的样子,就有点儿匪夷所思了。 丫的心理,果然有障碍的。 心里刺挠着,她的人已经微笑着起身了,“艾所,你好。” 对于直接领导,她可以不去拍马屁,但该有的礼貌还得有。 “咦,占老师?!你怎么会在这儿?” “这……” 艾慕然精致妆容下颇为玩味儿的笑容,让占色心里直叹无奈。 怎么说?! 案子的事儿,她不便说。 除了案子,又不知道怎么说。 更何况,她至今也不清楚她与姓权的之间到底什么关系。不过,不管他们啥关系,都跟她没有关系。她现在最受不了的就是姓权那家伙完全作壁上观的倨傲态度,明明就是他的朋友或女人,却一脸的事不关己。 闹心! 一阵寻思,她果然地卖了他。 “那啥,艾所,权四爷有事找我,非得留我下来。” 非得?用词真精准。 艾慕然含笑瞥向权少皇,看她的样子像是想说什么,可又憋下去了。 “呵,那敢情好。我一个人过来的,咱们拼桌儿吧?” “你随意——” 占色的话刚说出口,就感受到男人凉飕飕的蛰人目光。撇了撇嘴,她装着没看见。 “小姐,给我来份儿鹅肝酱煎鲜贝,乳酪焗生蚝……还有普罗旺斯鱼汤。”招了服务小姐过来,艾慕然噼里啪啦点了一串,在说到鱼汤的时候,那涂着透薄唇彩的粉唇往上一扬,细软的声音又温柔了几分,春风化雨般徐徐入耳,却惊得占色一身的鸡皮疙瘩。 “少皇,你不是最喜欢喝他家的鱼汤?” 啊哦! 普罗旺斯不仅种薰衣草,原来还养鱼啊? 占色正在 心里暗嘲自个儿没文化,那位被权四爷盯得五迷三道的服务小姐就回来了,手上托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炸酱面,“小姐,你的面来了。” 非常不巧,艾慕然点的菜也都上来了。 一边是精致唯美的法式大餐,一边是简单得让人没面子的杂酱面。 不比不知道,一比可真够柯碜的。 “占老师很少吃西餐吧?” 艾慕然得体的声音适时地响起,又深度强化了她的无知和贫逼,直接戳到了她可怜的自尊心了。 不过,搅拌着香喷喷的炸酱面,她却笑了,“是呀,艾所准备给我加薪水么?” 瞥她淡定的脸色一眼,艾慕然温婉随和的样子显得特别有教养,“那你就先别吃面了,这家法国菜很地道,来,你尝尝……” “不了艾所,我喜欢吃面。” “你呀,跟我客气什么?!哎,对了,你刚才好像在说卫错那个案子来的……?有什么消息没有,小姑娘一直找不着,怪闹心的。上面给我的压力也很大。” “呵,这事我不太清楚。” 不该说的话不说,这点儿占色还是懂的。 没所谓的笑了笑,艾慕然也不再提了,目光又转向了半天不动声色端坐的权四爷,替他盛了碗鱼汤递过去,“少皇,来喝点儿鱼汤……” “挑点面给我。” 不轻不重地推开汤碗,权少皇带着命令式的祈使语气,又霸道,又嚣张,一张野性如狼的阴鸷面孔上是不可一世的掠夺感。当然,他这句话完全是对着占色说的,板着脸的狼劲儿,没有了对着艾慕然时的绅士风度。 刹时,她产生了一种诡异的错觉——她碗里的面条难不成是唐僧肉? 要不然,丫用得着这么凶? 一对儿长翘睫毛扑闪了一下,占色挑了三分之一的面条给他,包括她不喜欢吃的肉末。 “炸酱面都要抢,你能有点追求不?” 扫她一眼,权四爷拉过碗,一贯的答非所问,“咸么?” “还行。” “我问你面条咸吗?!” “我说还行!还行,你不懂啊?耳朵生来干嘛的?” 不耐烦地瞪着她,占色咽着面条,嘴里含含糊糊地拔高声吼了回去。这些天来,她习惯了跟他斗嘴,差不多已经忘记了这个男人是会杀人会放火,啥事儿都能干得 出来的王八蛋了。 按权四爷的脾气,该发火儿了吧? 没想到,他不尽没暴怒,没生气,眉梢挑开就笑了,“吃慢点。老子又不抢你的。” 一听他说老子,占色觉得这男人熟悉了。 这才是流氓四嘛,装什么绅士? 两个人旁若无人的斗着嘴,吃着面,完全不自觉的就冷落和忽略了一桌子的法式大餐,还有一位漂亮的大e漂亮姐儿。 在他俩小情侣般缠斗的互动里,艾慕然神色莫测的脸上,情绪不太容易分辨。 “你们俩,还真是天生的八字不对盘儿。” 关于这一点,占色表示认同。 不过,智者顺时而谋,愚者逆时而动。她听得出来,艾所长不爽了。更清楚地知道,艾所长对权四爷的感情有多深,她今后的小鞋就会有多紧。于是,她干脆闭上嘴不再说话了,埋头‘唏里呼噜’地扒着面条。 一顿饭的时间过得很快。 她的面吃完了,艾慕然的菜还没有怎么动,一直在淑女又文雅地和权四爷聊着天儿。而姓权的那个王八蛋也一直面带不咸不淡的笑容,虽然并不搭话,但却会时不时配合地‘嗯’一声儿,有礼貌的样子,很难让人相信他私底下有那么的流氓。 这么一来,艾慕然的聊性更浓了,一开始那点儿郁结之气,半丝儿都找不到。 他俩说高兴了,占色也就开心了。 装傻要彻底,装乖是绝技。安分做人少挨飞刀,比什么都强。 终于—— 艾慕然小姐心情愉快地说完,吃饱,准备优雅退场了。 “少皇,用我送占老师回去么……?” “不用。” “好,那我先走了。” “行。” 眸光暗了暗,艾慕然笑着嘱咐了占色几句,高跟鞋就踩出了一阵清脆的声音。 “等等!”邪邪地一勾唇,权少皇突然又喊住了她。 “少皇,你还有事儿吗?”艾慕然一双大眼睛里,升起了希冀。 眉峰一挑,权四爷似笑非笑的表情极为复杂,“你今天的衣服很漂亮,什么牌子的?” 说她漂亮?! 艾慕然怔了两秒,目光难以掩饰喜悦了,“谢谢,是vw英国定制的,好看?” “好看!”点了 点头,权四爷俊脸上的笑容又浓郁了几分。接下来,他突然180度的大逆转,身体前倾了几分,含情脉脉地望入了占色的眼睛,“宝贝儿,你喜欢吗?那款式的衣服穿在你身上,一定会更特别有女人味儿……?!” 呯—— 艾慕然脸上的笑容僵硬了。 “权少皇——” 想到艾慕然离开前的脸色,占色一脸漆黑地扫向男人欠扁的俊脸。 她现在算是想明白了,姓权的王八蛋,这是要整死她的节奏啊! 试想一下,今后她在少教所,还能有好日子过吗? 危险的眯着眼睛,权少皇眼眸已经退去了刚才的热络,冷冷看着她,声音低沉又缓慢。 “继续说!” “去!说什么说?身份证还给我,我不奉陪了!”占色想到接下来有可能的遭遇,什么心情都没有了。 “你刚才说,哪两点可能性?!” 丫的思维真发散,正在说这头,他又转到了那头。 “不知道!” “赶紧说!不要身份证了?” 在他严肃冷峻的目光注视下,占色该死的专业素养又占据了上风。抿了抿因为生气而干涩的嘴唇,不情不愿地又把话题扯到了为什么绑架卫错的人没有联系卫季北的问题上去了。 “两种可能,第一,凶手想要的东西目标太大,短时间内无法实施。” 权少皇目光微眯着,专注地看着她,一副认真聆听的样子,帅气有范儿又贵气逼人,搞得她思维又放了两秒的空档,才惊觉地接着往下说。 “第二,有可能凶手已经联系了卫季北。而卫季北那人相当爱他女儿,他完全有可能顾及女儿的生命安全,准备与绑匪在私下完成某种交易——” 权少皇眉头锁了锁,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依旧不动声色。 一秒。 两秒—— 她正踌躇那男人在想什么,却见他突然站起身,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就往外走。 “喂,你干嘛?!” 手腕儿被他拽得生痛,占色忍不住低叱,“你要带我去哪儿……放开我!” ------题外话------ 那个评价票5分变0分的问题,肯定是系统问题。我一会找编辑给问问,哈哈!多谢大家支持! 木马木马! 018米 爷有奖励给你 夜静更阑。 京都市西郊。 占色觉得自个儿就像遇小鬼了,生活完全被姓权的搞得一团糟。 在被拽入这个灯火辉煌的指挥大厅之前,她完全没有搞明白到底绕到哪个地方来了。 小幺同志优点很多,却有一个不太靠谱的缺点——天生对方向感有盲点。 她就记得进来时的房屋外观看上去非常的普通,像是一个国家机关单位,因为院子门口有森严的守卫检查,但却没有找到挂放能表明身份的官方牌示。 然而。 一入屋内,她吃了一惊。 大厅布置得像个大片里的情报机关,井井有条摆放着的工作台上,基本都是她没见过的高科技仪器。还有,一个个挂星带杠的解放军肩章闪入了她的眼底。里面的人,无一例外全是现役军人。有士官,有尉官,有校官,不过却没有列兵。 权少皇,他真的是军人?! 好玄幻!丫竟然那么流氓—— 当然,此时的占色还不知道,面前这些人都是国内神秘军情机关zmi的军事官员们,更不会知道拽着她手腕那个被她骂着流氓的男人,手里掌控着多少的军政力量。也不会知道,一个传承了几百年,掌握着国际金融资本势力的权氏家族,到底有着怎样深厚的背景,又代表着多少的权势、地位、还有‘¥¥¥’…… 一时间,指挥大厅里鸦雀无声。 好吧,不仅是她,其它人的脑子里也不约而同出现了短暂的神经短路现象。要知道,权四爷牵着一个嫩得水葱般的姑娘出现在工作场合,这情况在历史上还没有发生过。更何况他俩男才女貌看着登对,属实也勾搭人的眼球。 静。诡异的静。 冷冷地扫视了一圈儿,权少皇率先打破了尴尬的气氛。 “情况怎么样?” “报告老大!”微笑着跑过来立正站好的美女,正是zim最厉害的网络红客高手,名叫左爱,代号‘追命’,小姑娘人长得古灵精怪,声音敞亮动听,表达能力挺强,就是有点话痨。 “卫季北已经在我们的监控范围之内,目前他正带着北x—11c的数据资料,准备与对方接触。根据我们推测,那个人应该就是蝙蝠。另外,无情带着三个突击小队提前设伏了,五名阻击手也已到位。随时准备收网——老大,我们保证不会让国家机密外泄。” 权少皇 点头坐下,淡淡地瞄过占色。 “坐!” 一个字说完,他仿佛当她不存在,直接看向了中央的大屏幕。 又一副倨傲得要死的态度,占色心里更加生恨了。 原来,她之前做的那些案件分析,姓权的不仅想到了,而且早就已经布控好了一切。还装着虚心求教的样子来问她,这叫她情何以堪? 更何况……她现在需要扮演什么角色?! 略一犹豫,她凉着眸子看着他,“权四爷,你带我来这做什么?” 黑眸浅眯着,权少皇锁着眉头,仿佛压根儿没听见她说话。手指来回轻叩着桌面儿,一副运筹帷幄的样子,再次确定了现场拉网式的布控情况。进入大厅不过几分钟,他阴鸷冷冽的脸上,严肃得仿佛完全变了个人,没有了半丝儿之前的流氓痞性。 嗒…… 嗒…… 厅里安静,忙碌,紧张,严肃。 没人理会的占色,仿佛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抓人,还是军方在抓人……? 好吧,她第一次感受。 实事上,在看着几十个人在不同的操作平台上通过无线网络联络。看着权少皇一边冷着脸下达指令,一边简洁的分析处置方法时,她的心里也不可避免有一些初次体验的新奇与兴奋。毕竟这种切身体会案情的机会并不多。 嘟—— 她正寻思着,厅里的一部无线通讯器忽然响了。 “老大,无情要与你通话。” 抿一下凉薄的唇,权少皇阴冷着脸,面无表情地走了过去,从军情参谋手里接过了耳机戴上,轻轻按下通话键上的红色按钮,低沉的嗓子又暗了几个度。 “我是权少皇,说。” “老大,情况不太对劲了。”无情的声音从无线电送话器那端传了过来,“卫季北开着车在成府路附近兜转了好几个地方,一直没有什么异常的情况。三分钟前,好像对方取消了交易计划,他又开车往家的方向走了。” 锁紧了眉头,权少皇默了默,声线儿更冷了。 “把他带到桐湾,注意尾巴。” “是!” 桐湾。 正是权少皇位于市区的那套公寓,那套有着儿童卡通房间布置的公寓。 大约一个小时后。 满眼布满了红血丝的卫季北,颓然地坐在了大客厅里。 权少皇阴鸷着冷脸,挥退了铁手,点着烟面无表情。 在这场不算审讯的“审讯”里,占色再次充当了莫名其妙的角色。 忽略了上次在这儿曾经发生过的不愉快,她一边儿翻阅着由鉴证科专家们做出来的案件资料汇总,一边儿分析着上次飙车抓获那个人的零星口供,一边儿还留了半个耳朵倾听卫季北对权少皇讲述与‘绑匪’的交谈细节。 实事上,正如占色推测的那样儿,胁持卫错的人,目标正是卫季北。 之前权少皇就布下了天罗地网,就怕卫季北救女心切,一时冲动就将国家投入了大量金钱和人力物力的北x—11c两用导弹的研发资料交给了蝙蝠。好在经过审查和检测,证明卫季北公文包里装着的资料,并非真正的北x—11c测试数据。 当然,这也免除了他的一个大灾难。 要不然,不管基于什么原因,外泄国家机密那都是重罪。 不知过了多久…… 夜更深了,白炽灯晃眯了占色的眼睛。 卫季北说完了,良久无言。 权少皇冷绷着阴沉的脸,一言不发。 室内空气,持续低压。仅仅三个人,却各有各的不同心思。 想到还在间谍组织手里的卫错,看着神思颓然得仿佛丢了魂儿一样的卫季北,占色觉得快要喘不过气儿来了。 对她来说,关于间谍的那些情节,大多都来自于演视作品,现实生活的柴火油盐里,她最多幻想过破几宗大命案,怎么都没有想过会真正接触间谍这种生物。 半晌—— 权少皇看了过来,一双阴鸷的眸底,深不见底。 “占老师,谈谈!” 额!好学生…… 与他严肃的面孔对视了两秒,占色大概知道他的意思。他想要她通过现有的资料来对间谍分子进行分析和犯罪心理画像,以便缩小侦察的范围。要不然,对着一个完全不知长相身份的间谍,他们太过于被动了。 可为什么找她?! 默了默,她索性直接问,“权少皇,我要一个理由。” 权少皇的视线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眉头一锁,“吕教授推荐了你。” 原来如此? 看着男人深邃阴鸷的五官,占 色心里倏然松开了。 吕教授是她在中政读研时的研究生导师,也是国内犯罪心理学方面的权威专家。 一想到那老奶奶,她弯了弯唇角,又笑了,“照你这么说,之前你问我的那些问题,都是为了考我的个人能力?!” 眉峰一挑。 权少皇手指迅速弹一下烟灰,目光凉凉的难以揣测情绪,“对。” “那你满意了吗?” 男人望着她干净的面庞,几秒后视线又移到了她的胸前,勾一勾唇,“事实证明:胸大无脑,有脑无胸,完全符合科学论证。” 我靠! 丫到底在夸她,还是在损她? 再说了,谁说她没有胸?她只是不习惯用厚胸罩来滥竽充数罢了! 心里愤慨着,她不期然就想起了艾慕然那对36e的大波。她低低地哼笑了两声儿,不爽地瞄向他。 “贱人!” “傻逼。” 一个一句嘴损的话说完,两人不约而同就收了工,转入了正题。在闷不作声的卫季北面前,谁又真正能欢乐得起来,毕竟人家闺女还在间谍组织手里。 占色觉得不能丢了恩师的脸。 因此,略一沉吟,她说得比较谨慎,“对方临时取消交易的可能性有三种。第一,你们在行动的过程中露出了马脚,被对方识破。第二,有人走露了消息,或者对方得到了什么情报,有没有内鬼的可能?第三,对方本来就只是投石问路,压根儿就没打算现在要交易。” 锁定了眉头,权少皇不置可否。 摆明了,他想要的并不是这么浅显的道理。 “占小幺,根据现有线索,你能不能推测出那个人的长相?” “不能!”占色回答得很干脆,完了又鄙视地补充,“你电视剧看多了吧?” 要知道,犯罪心理画像虽然是一件高科技的侦破技术,但存在太多的主观性。就目前那点儿蛛丝马迹,哪怕最好的犯罪心理专家,也不敢肯定地画出凶手的长相来。 再说了,真要有那么神,还要警察干什么?! 男人冷脸紧绷,“没了?” 闷了两三秒,占色抬头正视他,“我需要多一点时间做分析。” “行,给你三天时间。” 凉飕飕的声音一入耳,占色有些受不了地瞪了回去, “拜托,你当我是间谍他妈呀?!” 唇角一抽搐,权少皇紧锁着眉头挑开了,一点点凑近了她,冷硬的俊脸上浮上一抹迷死人不偿命的笑容来。 “占小幺,这事儿办好了,爷有奖励给你!” 占色被他盯得心些发毛,“什么东西?” “保密!” ------题外话------ 咳,看小说嘛和吃饭差不多。有人喜甜,有人喜辣。萝卜永远不懂白菜的爱。 因此,一本书看下来,总会有不同的见解和视觉点,大家一定随意啊。 019米 你连个屁都不如! 周一。 在离开办公室前,占色看了看杜晓仁的位置。 她果然又没等她。 无奈地想了想,她快速地收拾起资料来。 她做事就这样儿——不做则罢,一旦接手必尽全力。 因此,这两天除了正常的上班作息,她的业务时间全部花在了权少皇那个案子的犯罪心理画像研究上了。没怎么注意到杜晓仁的情况。心知那姑娘还在别扭着,可对于她的要求,自己又办不到。 有些事,只能靠时间去解决了。 她刚将资料放入文件夹,门外就响起一阵高跟鞋的声音。 “占老师!” 不过两天时间,艾慕然好像憔悴了不少,“能谈谈吗?” 又谈? 果然,好的不灵坏的灵。姓权的男人如意算盘打中了,艾所长的第一只小鞋真丢过来了。 不过,既然躲得过初一,也躲不过十五,早晚得找茬儿干仗,那她何必装怂呢? “艾所长,不好意思,我今天还真有急事儿,家里让我带男朋友回去吃饭呢。” “约了少皇?” 一股葡萄发酿的酸味儿扑面而来,占色吸了一下鼻子,心里不免好笑。难道在她心里,京都市的男人就只剩下一个权少皇了? 不过么…… 抿了抿唇,她恶意的不去否认。 小鞋变成绣花鞋,让丫的憋屈去吧! 今儿的艾慕然明显走的悲情路线,勉强地笑了笑,坐在她对面,声音有点哑:“我8岁那年就认识少皇了。算来差不多快20年了。在我们那个圈子里,他人长得好,天生就有女人缘,喜欢他的女人很多……可,了解他的却很少……” 额! 一个开场白,听得占色唏嘘不已。 她想说她自己了解? 看着她高档化妆品无法遮盖的黑眼圈儿,占色心里直叹气。不过,对于面前这明显患了失恋综合症还在拼命找爱情存在感的女人,她并没有多余的同情心。感情这回事儿,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甘愿被人虐,谁也怨不着谁。 看了看时间,她打断了她的长篇大论。 “艾所,你就想说这些?” 垂了垂眼皮儿,艾慕然把玩着手机,默了默,又说,“少皇对你不同,我能看出来。不过,占老师, 就你那样的出身……” “咦,我说艾所,咱能不绕着圈儿的踩人么?” “呵。行。那我就只告诉你一句,他或许对你有不同的感觉,他可以给你钱花,给你买房,买车,给你想要别人达不到的物质生活。但是,你觉得像权家那样的家庭,他能给你婚姻?!而婚姻对于你这样的姑娘来说意味着什么,你比我清楚。” 嚓! 占色的心肝快抽了。 她最讨厌别人没事就给她上思想政治课了。 别瞧着小幺同志外表和气善良,可骨子里却是一个棱角分明,浑身上下都长着倒刺儿的伪女汉子。对于艾慕然一而再,再而三的警告,她的忍耐力终于宣布全部破产。 挑眉,勾唇,她加深了笑容,没有妆点过的素颜上,一双眸子比黑曜石还要明亮。 “艾所,看在你对我这么好,我送你一卦?” “什么卦?!”艾慕然继续颠儿着手机。 扯开嘴角的笑意,占色压着火儿,语速由慢到快,“按传统方式说,你事劳无功,必有爱情厄。通俗点儿来说:喂,你丫洗洗睡吧,这辈子没戏唱了!他不会爱上你的。” “你——”面色一变,艾慕然表情生硬了。 占色站起身来,双手撑着办公桌,锁定了她晦涩的脸,“一个女人,用了二十年的时间都没能俘获一个男人的心,你说你不歇菜谁歇菜?艾所长,我再好心提醒你一句,女人执著是优点,过分执著就是傻缺。” 面色变了又变,青了又白,没有想到艾慕然的教养还真好。 转瞬,她竟淡定地笑了,“占色,不如咱俩打个赌?” “赌什么?!” “看谁能嫁入权家大门,做权氏夫人。” 哈——哈—— 占色原想模仿星爷的招牌笑声讽刺几句,不过遗憾失败,搞得表情有点儿小扭曲,“我?!哈哈。说实话,这个我真没兴趣。艾所长,在你眼里当宝的男人,在我这儿——他连个‘屁’都不如!” “……真这么想?” “废话!”目光流转,占色笑得越发明艳:“还有啊,艾所,你也别介意我刚才的话。其实我吧,真蛮佩服你的。你在我心里,就像那早上八九点钟的向日葵——” “啥意思?” 抿着嘴巴,占色使劲儿憋啊,憋啊,好不容易才憋回去了 笑意,一边拽着挎包带儿,一连万分正经地‘赞美’她,“向日葵的花语,代表——沉默的爱。你,真让我感动,真的。我先走了,你自个儿回味吧,再见。” 说罢,她一脸严肃地离开了办公室。 一直走到楼下,她终于忍不住抱着文件袋笑弯了腰。 果然尽墨者黑,她今儿也邪恶了一把。 直到很久之后,她才替艾慕然解开了向日葵的内涵密码——找日。 章中凯下午没有课,四点多就过来等她了。 在离少教所约500米的一个咖啡厅里,他手里捧着一本书,面上沉静如水地坐着。人与书仿佛合而为一,书卷气儿特别浓郁。 占色站在玻璃窗的外面,冲他招手。 “嗨,师兄。” 章中凯转头笑笑,结账出门。 为了今天的友情出演,他特地向同事借了一辆别克。载着占色绕了好几站路,往她家租住的那个棚户区开去,“色色,我今天这身儿,不会给你丢人吧?” 瞄着他一板一眼的打扮,占色乐了,“说什么呢?当然不会。帅气!” 两个人一进门儿,鲁有德的尖酸刻薄劲儿就上来了。 “天天躲躲躲。人领回来了,钱呢?” 想得美! 那十万块钱,她怎么敢交给鲁有德? 给了他,指定隔天就不翼而飞了。 抱歉地冲章中凯笑了笑,占色不想和鲁有德多说。直接将人介绍给了老妈俞亦珍,然后一并把钱的事儿也交代了,“妈,你让王老板给一个银行帐号,我把十万块给人打回去。” “来来来,小章,坐坐坐——” 见章中凯一表人才,性子也温润,俞亦珍满脸都是笑容,拼命冲鲁有德做拜托。 好在鲁有德是一个看人下菜碟的主儿,有了之前见过的‘玉十八子’还有十万块钱打底,他暂时在心里把章中凯给归为了富二代,多多少少还是收敛了一些脾气。 一顿饭吃下来,他如数家珍地将这些年养育占色的不容易说了又说,说到动情处,简直堪比国产的励志剧还要感人。不过最终目的就是说钱。 眉头锁了又锁,占色始终不发一言。 章中凯,一直陪着笑。 吃完饭离开之前,鲁有德又递给她几张单子要钱,“诺,电费,水费,燃气费 ……” “嗯。” “还有啊……房租费也快到了……” 占色皱着眉头。 一个人负担一个家庭的用度什么概念,只有亲自体会才能感受到,各类杂费加在一起,能把人给活生生压死。她想,等公务员考试公布了入围名单,或许心里能踏实一点了。 章中凯先送她回少教所。 车就停在少教所大门外的停车场里。夜色正寂寥,光线较暗淡。 他拍拍占色的肩膀,由衷地感叹,“色色,你这日子也真不容易,要不要借个肩膀靠一下?” 咬了咬下唇,占色不愿意别人跟着难受,遂即绽开了一个轻松的笑容。 “少年,待我长发及腰——” 一句玩笑话,她没有说完,又觉得不妥,咧着嘴打住了。 “色色,你现在已经长发及腰了。”看着笑颜如花般娇俏的小女人,章中凯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四年多的感情。他喜欢占色,从在吕教授家里见到她第一眼开始,就一直喜欢了。 略一蹙眉,他再次轻笑。 “我上次说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把垂落的头发顺到耳后,占色当然知道她指的是什么。 “师兄,我不适合你。你值得更好的。” 章中凯笑笑,“是不是每个姑娘拒绝男人,都用这台词儿?” “额……” “开玩笑的。这样吧,咱们来个约定。等到你三十岁,到那时,你要未婚,我也未娶,你就嫁给我,不许再拒绝!” 未来会如何……谁能知道? 耸了耸肩膀,占色不置可否地笑。 从章中凯的角度看过去,她一张小巧精致的脸孔,在氤氲的灯火下,越发显得活色生香。 稍倾,他突然笑问,“色色,你给自己算过么?” “算什么?” 揉了揉鼻子,章中凯又笑,“你额头饱满,眼大有神,唇红齿白,一定有旺夫之相。” “嗤——” 忽如其来的一道冷‘哧’声,吓了占色一大跳。 男人熟悉的声音阴鸷冷冽,正是从背后那排汽车边传过来的。 她转身看过去,只见权少皇隐在阴影里的高大身体正斜喇喇地倚靠在one—77流畅的车身上,他旁边三 米外的不远处,站着完全没有存在感的铁手。 “姓权的?你怎么会在这?”占色吃惊不已。 撩了她一眼,权少皇低头,火机‘啪’的一声儿,就窜出一团小小的火苗儿来。 下一秒,他的指间已有烟火。 “他就是你说的那个‘屁’?” ------题外话------ 小剧场: 小幺:我嘞个去,背后说渣男的坏话,又遭听到起了,咋个办呢? 老四:还敢说老子连个屁都不如吗?今儿晚上,看老子怎么收拾你?! 亲妈二锦:两活祖宗,赶紧该干嘛干嘛去啊!招呼客人们碗里坐撒—— (ps:小妞们,虽然二锦没有二更,可是公众都是更的三千字,不少了嘞。比灰机还灰得快撒。标抛弃我嘛!) 020米 谁欠谁的债! 占色吓了一大跳。 她在办公室里说过的话,他怎么会知道? 是艾慕然!?还是被他监控了? 心里猜度着,她身上凉飕飕的发冷。 此时,室外停车场里的光线昏暗得令人发指,而权少皇指间的香烟完全照不见他的脸。占色看不清他什么表情,但依了对那王八蛋的了解,也知道他来不会有好事儿。 想了想,她将被风吹乱的长发顺好,避重就轻地说:“权四爷,你交代的事儿,我还没做好。麻烦你再等两天。” 权少皇低头,猛地吸了一口烟。再抬头时,脸色比夜色还要晦暗。一步步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的审视着她,峻拔的身躯上仿佛打了一层光蜡,让人琢磨不透他的心思。 “工作没完成,还有心思去谈情说爱?” 这么一说,占色也炸毛了,“关你啥事儿?你以为你戴笠啊,啥事儿都归你管。” 权少皇哧了一声,咬着烟,手指突地抚上她的面颊。趁她怔愣,又捏着她的下巴往上一抬。 “我要是戴笠,你是胡蝶?!给老子玩《梁祝》呢,想和别人双双飞?” “这位先生——”章中凯一开始不知道他俩什么关系,不太好插手。见状横过一条手臂来就想护着占色,“君子动口不动手,你有事能好好说话吗?” 冷笑一声,权少皇的视线终于转到了他的脸上,嘴角带着惯常的笑意,三分轻蔑七分无视。 “你是她谁啊?!” 章中凯闷了闷,严肃地说,“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行为太过份了。” 凉凉的扫着他,权少皇的脸上,看不见任何表情。 可占色却脊背一凉,胸口窒得慌。他身上的凉气儿,太过瘆人了。像一把能销肉蚀骨的冷兵器,或者不用出销就能让人觉得杀气腾腾的尖刀,无端端带低了停车场的气压。 心里一紧,她上前拦在了章中凯的面前。 “权少皇,你有什么权力干涉我的私事儿?” 权少皇笑着又低头吸了一口烟,在那零星星的灯火里,可见一双紧锁的眉头。 “占小幺,跟我走!” 作为艾慕然口中闺阁千金们的午夜梦中人,权少皇的声音无疑是好听的。当然,声音好听本来也是衡量一个男人是否极品的标志。然而,此刻他低沉磁性还带着几分忧郁的声音在 占色听起来,却有着说不出来的郁闷。 跟他走? 三个字好简单,他把她当什么人了? 不知道哪门子的火药点燃了大脑,她冷哼了一声,索性不再理会他了,直接挽住了章中凯的胳膊,换了一副小鸟依人的样子,仰头望着他笑。 “师兄,我突然又不想那么早回去了。不如,你请我去吃消夜吧?” “好。” 章中凯笑笑,安抚地拍拍她的后背,随即按开了汽车的控制锁。 占色愉快地笑着,绕过车身就往副驾走。 背后,权少皇的声音漫不经心,可一字一句全是警告。 “占小幺,你在我这儿剩下的容忍额度不多了,你省点儿用。” 抿了一下嘴唇,占色没有回头。她是一个简单的女人,而姓权的男人太过复杂,太过麻烦,太过难懂了。不管他基于什么理由接近她,她都不想跟他有多余的牵扯。正好现在摆明了态度,免得今后没事儿总躺着中枪。 就这样,走自己的路,让败类去急吧! 不料—— 她人还没有上车,胳膊就被大步过来的男人给拽住了,气势汹汹地拦腰一甩,就把她推到了旁边一辆停靠的车身上,“你他妈今儿晚上敢走,我保证,他绝对等不到你三十岁了。” 丫西楚霸王啊? 这是抢人,还是威胁? 占色快憋屈死了,她虽然力气不如人,可并不是软柿子。要真惹急眼儿了,火起来也是一头母狮子。闻言,一把挥掉章中凯过来扶她的手臂,扑过去就冲着权少皇拳打脚踢。 “你凭什么?权少皇,你是我什么人啊?凭什么这么对我?” “占小幺,你他妈欠我的!” 靠!占色气得头快发晕了。 从帝宫遇到他直到现在,她在他身上受的那点子窝囊气,一件一件全部往脑门儿里钻。恨得她牙根儿痒痒,双只手握成拳头不停在他胸膛上捶打着。 “我欠你什么了?你说,欠你什么我还你什么。” “你拿什么还?狗屁,走——” 手腕再次被他拽住,就在他伸出手臂来抱她的腰时,占色火儿正冲到头上,脑子空白了几秒,下意识地抬手就甩了他一个耳光。 “王八蛋!” 啪——! 一个 巴掌,在昏暗空旷的停车场里,格外的清脆。 停车场里的一二三四个人,全都愣住了。没有人想到他会突然出手,包括占色自己。 这是她第一次打人。 当然,这也是权四爷第一次挨耳光。 死死盯着她,他太阳穴上突突直跳,几乎是条件反射的扬起了巴掌。 “操!你他妈敢打我?” 感受到他的怒意,占色虽自知打人不对,可这会儿箭都架到弦上了,她不能输了阵势。抬头,挺胸,她无畏地盯着他两只闪着尖锐狼光的眸子。 “打你那张欠扁的脸,很爽。” 说这话时,她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如果权少皇还她一个巴掌,他俩也就扯平了。然而,虽然他怒火喷涌,恨意濒发,牙齿磨着咯咯直响,整个人已经在控制力的边缘了,那只手掌终究还是没有落下来。 “占小幺,老子不打女人。” 他的声音很沉,很冷,比这晚夜色更凉薄了几分。 占色稍稍有些意外,有种被看透的意外。 但事已至此,两个人就算闹掰了,她更没啥多顾虑的了,“权四爷,工作我会尽快完成。至于……我想你也看见了,我有男朋友的,请你自重,好吗?” 说完,她调头就拉开了章中凯的车门儿。 “师兄,我们走吧。” 汽车徐徐启动,在掠过权少皇黑暗里瞧不分明的脸庞时,占色心里莫名堵得慌。 他说她欠了她,她欠他什么了? 他真的认识她吗?为什么她一点都想不起来? 都说成功男人都有一个帝王梦,越是对驾驭不了的女人越有兴趣。难道她不巧就成了权四爷的那个‘兴趣’?或者,他因为心理有病,就非得找一个心理医生? 不对。可到底哪不对? 想来想去,她还是没想明白。 然而,当她有一天终于知道真相的时候,却宁愿从不明白。 “他不羁的脸,像天色将晚。她洗过的发,像心中火焰。短暂的狂欢,以为一生绵延。漫长的告别,是青春盛宴……” 汽车里悠扬的歌声,让占色面色稍霁。不过,心里却更堵。 两个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吃什么,不知不觉,汽车就快要上绕城高速了。 “色色,他喜欢你?” 章中凯突然的问题逗笑了她,手臂倚在车门上,她无所谓的笑,“可能么?他那样的男人,哪儿懂什么是喜欢。”她从不相信现实有灰姑娘的版本。一个人人都想攀上的钻石王老五,会屈尊降贵的瞄上她,还死缠烂打不放手?扯淡的。 “呵……错失金龟,你不后悔呀?”章中凯的眼睛雪亮,短短几分钟时间就能看个大概了。 “我要后悔好啊,我这人一后悔就身体倍儿棒,吃饭倍儿香。” “不过,色色,他不会对你怎么样吧?” 心里怔了怔,占色眉头微皱,“也就说说呗,要真会怎么样……!” 倏地,前方白光一闪,一束刺人眼球的灯光直直射了过来。 章中凯心里一骇,立马踩了刹车。 呯—— 尖锐的撞车声,响彻了天际。 他怎么也没想到,那个男人竟会开一辆价值几千万的阿斯顿·马丁one—77突然横停在他前方,打开大灯,就等着他撞过去。 这么撞上去,别克车明显身体差,车身剧烈的震动了起来。 同一时间,在惯性作用下,忘了系安全带的占色,头部猛地往前一冲就撞在了车头上。痛得她眼冒金星,天旋地转,眼泪都差点儿掉出来了。 “色色——” 章中凯在喊她。 按理来说,这样车速下的碰撞,除了车身受损,人不会有什么问题。可她就这么撞了一下脑袋,却觉得浑身无力,四脚发寒,头痛得不行。 头痛。 她的头,好久没有这么痛过了。 又摇晃了几下脑袋,她发现面前的章中凯,放大的脸一个变了俩。 “色色,占色?” 章中凯在拍她,可她感觉神经有点儿发麻。 下一秒,车门猛地被人拉开了,冷风灌进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占小幺——” 谁在叫她? 为啥那么熟悉? 熟悉得让她脑子突然出现了另一个来自天际的声音,遥远得特别不真实…… ------题外话------ 小幺:哎哟,脑壳痛死了,在搞哪样? 老四:老子……哪个晓得你没系安全带? 亲妈二锦:意外,意外!你俩赶紧发骚吧! …… 021米 太不要脸了! “你放开我女朋友。” 一向温文尔雅的章中凯,眼看权少皇要带走占色,死活拽着不放。 权少皇眉眼阴沉,从牙缝儿里吐出一个字,“滚!” “你,你……” 章中凯气得直咬牙,一抬手就冲他挥出了拳头。 只要是个男人,骨子里其实都好斗。哪怕读再多书也抹不掉从原始社会遗传下来抢夺配偶权的争夺心理,习惯使用身力和气势去支配雄性本能。 可惜,章中凯遇到的对手是权少皇。之前他活生生挨了占色一耳光,现在都没有想通,又怎么会再让章中凯给得逞?不等章中凯的拳头挥到,他一只手扣紧了占色的腰不放,另一只手已经敏捷的反手甩了回去。 打架这事儿,一个文弱书生又怎么会是情报头子的对手? 不需三招两式,章中凯除了被动挨打,连反击的机会都没有。 “四爷!” 铁手看着野豹子般急红了眼的老大,赶紧拉了他一把,“你带占小姐先走,我来处理。” 权少皇紧锁的眉间满是阴绝,鼻翼冷哼着扫了章中凯一眼,将晕过去的占色拦腰抱在怀里,转身就上了没受重创的one—77。 “不,不许带她走!你们,你们简直欺人太甚!” 章中凯挨了好几记老拳,气得眼前直冒金星,抹了一下嘴,又要扑过去抢人。 “章先生——”铁手面无表情的挡住他,“你就歇气吧。” “你什么意思?”章中凯胸膛急得起伏不停,声音都有点儿发颤。 “我说,你该庆幸还能好好在这儿说话。”铁手目光闪了闪,语气里满是警告,“往后,离占小姐远点儿!四爷的脾气,不是每次都这么好。” 都明目张胆的抢人了,还说他脾气好? 那脾气不好的时候,会怎么样? “占小幺——” 权少皇将占色的头枕在自己腿上,锁紧了眉头,差点儿将one—77开成了火箭。 隐隐约约,占色好像有点意识,可就是清醒不过来。 低头看了看,男人眸色又深了几分,将身上的外套脱下来搭在她身上,往自个儿身前又裹了裹,才严肃了面孔,一只手握着方向盘,一只手按开了面前的无线通话器。 “老大——” 那头传来追命清 脆的声音,带着别样的欢喜,“大晚上的召唤,有什么吩咐?” 权少皇目视前方,声音冷鸷得没有情绪,“让冷血准备急救,我最多半小时就回锦山。”说到这儿,他顿了顿,再瞄了瞄怀里的女人,又补充,“准备几套女士衣服,尺码——” 在他报尺码的时候,那边的追命已经傻缺了。 今儿晚上有九星连珠,老大被人反穿越了吗?为什么声音那么诡异?又叫冷血准备急救,又叫她给准备女人的衣服?难道他一不小心就把人给xxoo了? 追命一颗少女心,再次破碎了。 不过,即使破碎了也不耽误她迅速通知zmi军情机关最好的御用军医——简练,代号‘冷血’。 权少皇见过许多病人或伤员,却没有见过谁轻轻撞一下脑袋就迷迷糊糊晕厥不醒的。一只手搂着她的腰,他一路单手将one—77飙得飞快。怀里受伤的女人,时不时难受的哼唧几声儿,嘴巴蠕动着,做梦似的呓语着什么,意识不清的脑袋在他腿上蹭。 隔着一层薄薄的夏装,两个人身体在汽车的摆动中产生的摩擦感,搞得他身上不停升温,一路扯着衬衣领口,喉结硬了又硬,握着方向盘的手心里,被汗水浸得黏滑不堪。 “占小幺,再动试试?” 迷糊中的占色,哪里有意识? 他话言刚落下,她又身体发冷般往他身上蹭了一下。 死死锁着眉,权四爷的头发快要烧卷了。狠狠拍打了一下她的脸。末了,又将手掌放在她的脸颊上揉搓了几下,算是在简单安抚。 大概这招儿让她受用了,占色哼哼两声儿,软软的靠着他不再动弹了。 one—77车况好,京都市的路况也好,可权四爷这车开得有点儿吃力。 半小时不长,半小时也不短。 当one—77到达锦山墅的时候,那里已是灯火辉煌,一干人等严阵以待,绝对贵宾级的待遇。汽车刚一停下,冷血和追命就赶紧跑了过去要帮忙抬人。 不料,权四爷却不领情,眉头阴冷,“让开!” 众人对视一眼,都在望天。 从来杀伐决断,果敢得眼睛都不眨的男人,竟然会小心翼翼地抱着个女人像捧了个宝儿? 反常的老大,让人严重怀疑,需要急救的人是他。 “老大这是怎么了,追命?” 撇了撇嘴巴,追命低下头,“我怎么知道,别问我。” 权少皇将占色抱入了他自己的卧室。 这个更加不符逻辑的行为,又一次让锦山墅的人集体表示接受无能。 测体温,量血压,翻眼皮儿,一系列检查伤情的措施做完,冷血又仔细询问了当时的汽车碰撞的情况,然后便熟练地替她挂上了点滴,“老大,问题不大,睡醒了就好。” “为什么不清醒?” “每个人体质不同,或者她不想醒。” “嗯?” “这样,要她明早还没醒,再照个脑部ct。” 权少皇看着床上的女人,呼吸平稳匀称,确实像睡着了,“嗯,出去吧!” “是。”冷血的人正如他的代号,没什么表情,“我就在楼下。” 嘟了嘟嘴巴,追命大着胆子上前,再次发挥了话痨本色,“老大,不如我来照顾这位美女吧?你今儿在单位也忙活一天了,人也挺累的。你去休息,她要有什么事儿,我会处理好……” “出去!” 权少皇没有回头,加重了语气,像头被触了逆爪的野狼。 “是……” 追命在背后噘了噘嘴,认命的出去了。 站在床沿看了一会儿,权少皇坐到了床边上,摸索着从兜里掏出了烟盒,目光凉丝丝的危险。刚刚将一支烟咬在嘴里,他扒拉着火机,想了想又放了回去,替她将打着点滴的手放入了被子里。 “不……不要……不要……” 低低呢喃了两声儿,占色突然惊厥的掀开了刚好的被子,嘴里得声音不太清晰,反反复复就两个字儿,“不……不要……”说着说着,像受了噩梦惊扰一般,泪水像滚豆子般顺着脸颊就落了下来。 一动不动的看着她,权少皇锁着眉头,眼神儿像淬了冰的刀子,一脸的肃杀。 良久—— 他紧紧抿着唇,替她拭干了泪水,手掌缓缓落在她发顶上,顺着发际安抚了起来。直到她平稳了呼吸,再次睡了过去,他才重新替她盖好了被子,一个人走到了窗户边儿。 窗外,夜色浓郁。 映在他冷鸷的五官上,说不出来的暗沉阴晦。 占色终于醒过来了。 睁开眼睛,头痛欲裂,入目的陌生房间吓了她一跳。 干净,整洁,一尘不染,过分奢华,什么洁癖狂住的地方? 这么一想,她的脑子懵圈儿了半秒,就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下意识的拉开被子看向自己身上—— 完了! 衣服被人换过了,一身儿崭新的睡衣质地倒不错。 可惜—— 心紧了又紧,她的脑袋更痛了。 吁!吐气,定神,她使劲儿地闭上眼睛,难受地揉着额头,准备思考一下到底出了什么状况。 “醒了?” 权少皇的声音很有特点,声线儿尾音较挑。低沉、慵懒、带着点磁意的沙哑,尤其他不生气不发火的时候,更让人觉得像被轻风给拂过耳朵,绝对有让女人心跳的本钱。 “姓权的——” 噌地一下睁开眼睛,占色还没来得及发火,脸就先烧了起来。 刚洗了澡出来的男人,棱角分明的脸正对着她,线条流畅的高大身板儿,宽厚的肩,精劲的腰,滴着水珠子的身上交错着恰到好处的犍肉块子,浑身上下都散发着荷尔蒙的气息。 不过,最让她难堪的是他那骚包的子弹裤衩里鼓囊囊的一大包。 太不要脸了! 更不要脸的是他邪性又有点儿跋扈的死样子,不但不觉得害臊,反而十分‘亲切友好’地走近了她。 “看够了没?” “去,滚粗——你懂不懂什么是羞耻?大白天穿条裤钗子到处晃……?” 冷嗤了一声儿,权少皇坦然自若地找了条浴巾擦了擦头上的水珠子,就顺势压了过来,搂着她裹得像条蚕蛹的小身板儿,一拉一带紧扣在了怀里。 “做都做了,你还怕看?” ------题外话------ 钻石榜又到第三了,老衲说不欢喜是装叉卖浑的。你们对老衲山无棱天地合都甩不翻的情,天雷滚滚夏雨雪都扯不脱的爱,深厚,浓郁,芬香得老衲没牙齿了都忘不掉。但真心疼美人们的钱包了,都收收裤腰带儿哈! ps:12月8日入v了……正版订阅,雄起! 【鸣谢】:雀巢鸟窝,龙人妈,吕奶奶,85陈chen,如风,xingfu120,随风飘散,caimei1215,ylf菲,uuhm,45447336,辣椒姐,恶魔老祖儿,天上的云在飘,152—8176,zengfengzhu 。sunhqze,苏城洛夏,llq1101,快乐的娟子,freshbaby,fzh2626,xhtn8499。 022米 阴晴不定,故障在哪?! 做都做了? 占色不过失神一秒,随即就释然了。 骨头缝儿里都是理性的她,综合考虑后觉得可能性太小。于是,直视着男人一双邪肆的眼睛,讥诮的笑容就浮在了唇边。 “权四爷,我初步判定你的心理障碍,属于长期习惯用意y思维来缓解性压力而造成的。重病,得治。” 男人眯了眯眼,盯着她笑了。 “激将?!想再搞一次?” 说罢,徐徐靠近,一双狼性的眸子盯着她,像看着自己即将入嘴的猎物。笑容里的邪妄劲儿,在他高大身形的晕染下,夹杂着某种不安分的危险气息。 狼!抑或豹? 占色镇定的看着他,忽略掉心跳速度。 她在赌,赌她的判断是正确的。男人勾了勾唇,手指落在她的衣领口。顿了顿,突然大力一拽,那崭新的睡衣‘喇啦’一下,裂了,露出一片瓷儿般白嫩的肌肤来。 “你干嘛?”占色惊了一跳。 男人不答,再次放慢了手上的动作,一点点抚过她的脖子和锁骨,动作暧昧得她心惊肉跳,头皮一阵阵发麻,再也绷不住了。而且,距离太近,呼吸太热,她又置身于男人的身下,对他身体正在兽化的生理反应特别的敏感。 完了! 她突然悟了,他心理有病,不代表身体有病。一个身体正常的男人,会干出什么事来? 难道真的做了……? 想到这儿,她不禁打了个寒噤。 突然,她身体哆嗦一下,用力推开他,低低的喘息声又急又慌。 “呕——滚开——我要吐了——” 占色冲到卫生间去了,留在原地的权四爷,一张脸黑成了木炭。 翻了件儿浴袍穿上,他静静点了一支烟,躺在床头盯着天花板一口一口地猛吸。一个女人得知和一个男人睡了,一不哭,二不闹,三不上吊,而是……要吐了!? 三分钟过去了…… 五分钟过去了…… 卫生间的门儿一直紧闭着,没有动静儿…… 直到他指尖的一支烟寿终正寝了,占色还没有出来。蹙着眉头,权四爷冷着一张包公脸摁熄了烟头,大步走过去敲门儿。 “占小幺。” “……” 没有人回应。 眸色深了几分,权少皇又敲了几下,心里骤然一紧。退开两步,他冲过去飞起一脚,直接将牢固的卫生间给踹开了——白惨惨的灯光下,占色身体软趴在马桶上,一头柔顺的长发垂了下来,挡住了她半边尖巧的脸,剩下半张脸,苍白得像个女鬼。 “占小幺!” 没有抬头,占色也不回答他。一只手扼着脖子,肩膀在抖动。 “至于吐成这样儿?”权少皇冷硬的唇线,抿了又抿。这么被人嫌弃,没有男人的自尊心受得了。他烦躁的冷叱着,上前就去拽她的手想把她拉起来。 一触上,才发现她手指尖儿,冰凉。 他放低了声音,“占小幺,你什么情况?!” 占色摇了摇头,还是不说话。 眉头紧锁,权少皇躬身下去把她给捞了起来,上半身置于盥洗台上,一边儿使劲儿拍着她的后背,一边抽下架子上的毛巾,醮了水在她脸上胡乱的抹着,搓着,揉着,那气咻咻的样子像是恨不得把她的脸给端了。 “咳!咳……” 又咳了两声儿,占色终于缓过劲儿来了。 低头,男人盯着她的脸,一双狐狸眼儿浅浅眯起,“活了?” “权少皇——”三个字儿,她说得咬牙切齿。 “真好听,再叫一个给爷听听!” “姓权的,你是爷们儿吗?趁人之危的无耻小人!” 眉头拧成团儿,占色见他无所谓的轻佻样子,直接就上了巴掌。 权少皇何等身手?!没再没给她打中的机会,顺势扯了她挥过来的胳膊,单手扣紧了她的腰身,搂着她一个反身转圈儿,压过去就把她按在了墙上。 “打顺手了你?占小幺,我警告你啊,下不为例。” 一只手被他捏得生痛,占色脾气也上来了,另一只手又甩了过去。 很显然,再次落入了魔爪。 手没有了战斗力,她抬起膝盖就往男人的要害处顶—— “操!反了你了!”男人飞快地侧身闪开,一只膝盖又顶开了她的两条腿,直接托着她的臀往上一抬,就把她摆八字儿般盘在了自己腰上,不再她有动弹的机会了。 “看老子怎么收拾你!” 男人滚烫的吻,依旧没有落在她的唇上,而是沿着脸颊往下,浅吻轻啄,一步一步蜻蜓点水的瓦解她的防线。一边细吻,一边带 着邪恶的引诱,“要么?” 嘤咛一声儿,占色难受得想挠墙。 “权少皇,你个王八蛋,你死去吧你。你说我到底哪儿招你惹你了?我一没刨你家祖坟,二没抢你的女人,三没抱过你孩子去溺水——” 倏地,男人身体一僵。 吻也停了下来。 不知道到底哪句话触到了他的逆鳞,他冷笑了一声,一只手钳了她的手腕往头顶一举,另一只手捏着她的下巴就恶狠狠的抬了起来。 “你以为你什么东西?给点儿颜色就蹬鼻子上脸?” 男人变了天的脸色,堪比腊月冰雹。一身冰冷的戾气,像一把淬了毒的尖刀。 可,占色也是一头倔驴子,死不服输的瞪回去。 良久—— 就在以为这王八蛋今儿真要弄死她的时候,他却突然放开了手,一双凉沉的眸子染了霜雾。 “放心,我还没到饥不择食的地步,是个女人都上。” 嘭—— 可怜的门儿,再次成了出气筒。 大口喘着气儿,领悟到他话里的意思,占色松了一口气。 果然,他俩真的没有发生什么—— 次日。 坐在办公室的电脑前,占色还在死里逃生的感觉里迷茫。 昨天,直到她被铁手送出锦山墅,都没再见到那头阴晴不定的大野兽。 对,丫真真儿的野兽。 上一秒还在笑,下一秒就可以翻脸不认人。 揉了揉额头,她烦躁得心里直搓火儿。 她实在想不明白,到底什么样恶劣的成长环境,才能让姓权的养成了一身的臭毛病?到底她上辈子又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老天才会惩罚她遇上他? 还有,她到底又欠了他什么? 每每回想起他昨儿恨不得杀了她的眼神儿,她就毛骨悚然,甚至连她自己都怀疑上了……难不成他俩还真有杀父之仇,夺妻之恨,溺子之伤……? 去!神经病。她又不认识他。 吐一口气,她回神,晃动着鼠标开始做事儿。 不管姓权的为人如何,既然工作她接下来了,就必须好好做完,不能丢了她导师的脸。速战速决吧,事情办完交了差。从今往后,她再也不用见到那个王八蛋了。 接到 铁手的电话时,占色刚好理清思路。 约好了时间,她收拾好了东西,又在艾所长那儿挨了个钉子眼儿,就抱着一摞资料下了办公楼。打着呵欠,她还没有走到门口,就见到双眼哭得红肿的周大姐从门卫室里飞奔出来。 “周姐,咋啦这是?” 周大姐这人儿挺仗义,占色停下来问了一嘴。 “没事儿,和你陈哥拌了几句嘴。”周大姐不好意思的笑了。 “哦呵呵。” 他们两口子吵架是常事儿,不新鲜了。而占色更无意于打探别人的隐私,笑笑安慰了几句就准备离开。 不料,周大姐却喊住她,“占老师这是去哪儿?” “哦,有点私事。” “我听杜老师说,卫错那个案子,公安局找你在协助?” 女人天生爱八卦,哪怕刚跟男人吵完了嘴也没忘了八卦精神。 占色没有辩白不是公安局找她,随意地笑笑,“嗯,对。” “你啊真是能干。” “……谢谢。” “瞧你的样子,这是有眉目了?” “差不多吧。” 含糊不清地敷衍了两句,占色没有再和她多唠了,跟着就出了少教所的大门。没等一会儿,铁手就开着一辆军a牌照的越野车过来了。车上,只有他一个人。板正着清俊的脸,铁手仿佛天生的机器人。 占色坐在副驾,道了好,又特地感谢了他。 昨晚上,铁手没有要求章中凯赔偿one—77的车辆维修费。另外,还额外给了他一笔钱作为撞坏那辆别克的赔偿,相当于他们认了事故责任。要不然,为了那华丽丽的一撞,她不仅得背上人情债,还得负责赔给人家车钱。 跟着铁手,就像跟了个哑巴。一路无言。 铁手不提权少皇,占色自然也不会去触那个霉头。 眼看越野车在京都城绕来绕去,向来路盲的她小心肝儿又嘎巴脆了。 “手哥,咱去哪儿啊?” 目视前方,铁手的回答,永远一板一眼。 “到了就知道。” 这,算回答么……? ------题外话------ 美妞儿们,全体飞吻一个。这章节小标题啊,每天想得真头痛。所以,有时候就随便整了一个,大 家看文的时候不要介意它。哈哈。 023米 生气的时候最撩人! 几十分钟后—— 还是上次那个没挂牌儿的神秘单位。 在通过一重又一重的关卡验证之后,占色进入了戒备森严的控制大厅。想到昨天的不愉快,她下意识地瞄了一圈,没有发现权少皇,心情才放松了下来。 铁手带着她拐入了一间犯罪心理研究室。 在她到来之前,zmi已经安排了一名画手来配合工作。 放下资料,占色坐下来和画手简单交流了一下流程和方式。然后转过头,望着铁手,“手哥,有眼罩吗?” “什么?”铁手吃惊于她的要求。 “眼罩。”占色再次补充,“我个人习惯,心理画像时,要蒙着眼睛。” 铁手与画手都奇怪,“为什么?” “眼睛看不见了,心才会更清晰。” 扯了扯嘴角,占色轻笑。又好像没有在笑。 “你可以闭上眼睛。” “那不一样。人没办法控制睁眼的欲望,心就会乱。” 深深看了她一眼,铁手没有再多问,吩咐人拿了一个眼罩过来,递到她手里,“要帮忙吗?” “不用。” 占色又笑。 眼罩是新的,看上去很干净,黑色的,厚实,不会透光。 她拿着眼罩,紧抿着唇,像在做什么虔诚的仪式,动作缓慢又小心。先将垂下来的头发拢好,用皮筋束在了脑后,然后才将眼罩严严实实地罩在眼睛上,遮住了半张白皙的脸。 “好了,可以开始了。” 整个人沉浸在黑暗里,占色的样子谨慎又严肃。 “男,年龄在25—30岁之间,高个儿,180以上,体型适中。为人偏执冷漠,外表开朗,内心压抑。自我保护意识强,不轻易与人交心。一个人独居,却喜欢出现在人多的地方……” 根据她的描述,画手在电脑上描着气质和形象。 “剑眉,眉形宽浓,眉峰在三分之二处,锋利一点。” “眼睛……” 说到眼睛的时候,占色停顿住了。 因为,她听到了脚步声。 眼睛看不见的人,除了心不盲,耳朵还会特别灵敏。 唇角往下弯了弯,她没有理会来人,继续说:“眼睛狭长有神,眼尾稍稍上扬,5度……给人感觉阴险狡诈 ……不过,他应该会刻意戴上眼镜……” 心理研究室,很安静。只有两种声音。 一个是占色清澈得近乎空灵的声音。另一个是画手使用鼠标和键盘的细微声。 五分钟…… 十分钟…… 约摸一个小时左右,她长吁了一口气,总算完事儿了。在画手高超的画技下,一个年青男人的画像也栩栩如生地出现在了电脑屏幕上。 画手讶异的望向她,明显不太相信。 “占老师,就这样儿?没了?” “嗯,我看看。”占色伸手到脑后,正准备取下眼罩。一双手却抢在了她前面,动作凌厉地替她揭了下来。同时,一道冷鸷得不带感情的声音也从头顶落下。 “你是有多惦记我?” 占色眯了眯眼睛,按着太阳穴,适应了光线才瞄向他,“惦记你?自作多情!”权少皇出现的时候,她就听见了。不过,她没去琢磨,为啥马上就知道是他。 冷眸睨着她,权少皇抿唇不答。 感受到三双来自不同角度的尖锐视线,占色查觉到了空气的不对劲儿。 挑了挑眉头,她凑近了电脑—— 屏幕上的画像,英挺俊朗,内敛有度,帅气逼人。 看了一遍,又再一遍,她也怔住了。 这个男人,怎么有点儿熟悉? 不对。准确来说,不是五官熟悉,而是那双眼睛……那眼尾的阴鸷。很快,她就确定了。画像眼尾处的神态,至少有六七分像权少皇。 “占老师,我严重怀疑你的专业能力。” 权少皇阴鸷着冷脸,完全像在对待一个陌生人。哪儿还有昨天才对她又搂又抱又亲过的样子?丫完全像换了个人儿。 占色抿着唇,不知道怎么说了。 事实上,她自己也在迷茫。 她做出来的分析,来自于现有的证据和资料判断。可眼神儿怎么会像权少皇呢?难不成是对他的恨意太深了,潜意识里就控制了思想? 静。静了好一阵。 她蹙眉,“给他配一副茶色平光眼镜。” 画手大气都不敢出,很快给戴上了眼镜。 隐去了那双有点形似于权少皇的眼睛,那个男人立马变了样子。占色也松了一口气,正感叹着眼睛对于人面部形象的神奇作用,就 听到权少皇冷得不带感情的命令。 “把画像发到各机关,拉网式排查。” “是!” “注意!不要打草惊蛇。” 对于职业间谍来说,改变外形并不是一件难事儿。 不知道是姓权的气场太强,还是刚才的描像过程太压抑。占色走出神秘大楼时,小风儿一吹,脑袋就像戴了个紧箍咒,隐痛不已。 铁手开车过来了,还是那辆军a牌照的越野车。 落下的车窗里,占色看到了一张让她心烦意乱的侧脸。 勒了勒肩包带,她语气不善,“姓权的,你怎么也在?” “占老师,这是我的车。”权少皇态度冷硬,疏远。 “行,那我打车。” “占老师,不想你的章师兄赔钱,就不要逆着我。”权少皇低沉的声音,几乎没有情绪起伏,依旧好听性感,不过却字字诛心,“铁手,告诉她。” “是,四爷。one—77车损费,大约150万元人民币。” 150万? 占色指尖一颤。看看阴沉着脸的权少皇,又看看一本正经的铁手,好半晌忘记了呼吸。豪车的天价修理费她知道,但真没想到就那么一撞,就要花150万元。 钱,钱,钱,一个理由,足够威胁她了。 这种感觉,太糟糕! 姓权的王八蛋,总能抓住她最薄弱的环节来整治她。像极了拿着大网的恶魔渔夫,而她就是垂死挣扎的小鱼。不明白他到底要怎样,却又不得不钻入那个鱼网。 嘭——! 咬牙上车,占色将越野车的车门摔得震天响。 “占老师,dartzkombatt98越野车,车损费也很贵!” 心肝儿抽了抽,占色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豆渣掺屁做的?摔一下就坏了?” 权少皇唇线微勾,像压根儿没有听见,慵懒地躺在座椅上,半眯着眼点烟、吸烟、咬烟、反复地玩弄着那一支烟,冷漠的态度七分疏远三分跋扈。 烟味儿飘了过来—— 占色不知道他抽的烟是啥牌子,她也从来没有在别的地方闻到过那么独特的味道。她有些讨厌……讨厌自己竟然不讨厌那个味道。 一路上,没有人说话。 占色觉得气氛诡异到了极点,两个人莫名其妙的扯在一块儿,发生一系列莫名其妙的事儿。现在,她又不得不莫名其妙的在他铺好的轨道上行走。 而他。 一会近,一会远。一会疏离,一会热络。 猜不透,摸不透,要命的节奏! 对她来说,一刀毙命不可怕,怕就怕被人凌迟。 王八蛋!真能折腾人。 到达少教所,越野车刚停稳,占色就跳了下去。从停车场到少教所大门,大约有五六十米,她一边走一边祈祷,再也不要见到他了。 可,命啊! 走出不到十米,那王八蛋就带着铁手跟过来了。 她肺都快气炸了! 嚓!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怎么办? 她索性停下脚步,站在原地等他过来。 “姓权的,你到底要干啥?就算你爱上我了,要追求我也麻烦你手段高端点儿行不?你现在的行为,实在太卑劣了……” 权少皇比她高了一个头,低下头来瞧她的脸时,那专注的样子像 极了世界上最温柔的情人。不过出口的话,没有一个字儿中听。 “占老师,你会不会太自作多情了?嗯?”拖长了勾搭人的尾音,他深邃的眸子复杂地浅眯着,似笑非笑,“我来找小然,有意见?” 小然?叫得真特么肉麻。 占色鄙视地轻哼,调头就走。 他要找艾慕然,她当然没有权力去管人家的脚。 “占小幺!我有没有说过,你生气的时候最撩人!” 低沉的男声噙着笑从背后传来,带着说不出来的男性劲道,惹得占色脊椎骨一麻。丫的!稳了稳心神,她低骂。 “渣男!” 她声音刚落下,耳边就划过一阵‘呜啦——呜啦’的警笛声。 警察速度很快,停了车直奔少教所去了。 占色心里一悸。 难不成所里又出事儿了? 不再理会眉头紧蹙的权少皇,她疾步往所里走。一入铁闸门,就看到门卫室的外面围满了人,正交头接耳的议论着什么。 “占色——” 见到她出现,跟她别扭了好几天的杜晓仁,脸色发白的跑了过来扯住她的胳膊,语气满是不安和恐惧,“周大姐被她男人捅死了,一屋子的血,吓死我了。” “周大姐?” 今儿出门的时候,占色才见过她,还和她说过话。 死了? 她的汗毛,竖了起来—— 024米 大秀恩爱唱双簧! 占色心里像吃了只苍蝇——堵得慌。 周大姐死了。 被她男人陈胜给捅死的。 据现场勘查,她的胸、腰、腹、背、大腿等处一共被捅了十八刀,刀刀致命。暗红色的鲜血在门卫室里淌了一地,一道道血迹,看得人直犯恶心。 在警方到达之前,陈胜已经被闻讯过来的武警给制伏了。 不过,对于为什么杀害妻子,只字不提。 安抚着受了惊吓的杜晓仁,看着眼前喧嚣的场面,她的眉头拧紧了。 夫妻一场,得多大的深仇大恨,才会用这么残忍的手法? 少教所,还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卫错失踪,段明死亡,现在陈胜又杀了老婆周大姐。 这中间…… 隐隐的,她有种感觉。如果不是少教所的风水出了问题,那么这几件事的中间必然存在某种联系。绝对不会那么简单。更何况,失踪的卫错能在大晚上出得了少教所的大门,和门卫陈胜之间,完全可能存在因果关系。 “占老师,你进来一下。” 占色正琢磨着,艾慕然所长的第二只‘小鞋’又丢过来了。 冲杜晓仁无奈的瘪了瘪嘴,她跟着进了艾所长的办公室。 “占老师,你怎么回事?” “艾所,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看着艾慕然精致的眉头上沾染的怒气,占色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难道刚才姓权的来,给她气受了? 一改平素的和气和微笑,艾所长今儿的脾气明显不太好,“占老师,我提醒过你,做好自己分内的工作。你现在还是少教所的职工,抓犯人是警方的事儿,轮得到你插手吗?” 这…… 犯的哪门子酸味儿?难道因为她见了权少皇? 虽然占色明知在机关单位里,领导心里不爽了找个垫背的小厮洗涮几句怡情养性太正常不过,但她今儿心里躁烦,不想服这嘴软。 “艾所,协助警方办案,是每个公民应尽的义务。” “你还强词夺理?你好好检讨一下,你最近的工作状态!不要以为现在有人给你撑腰,你就可以为所欲为。你还在少教所一天,就归我管一天。” 去! 谁给她撑腰了? 占色不知道她到底在发哪门子火 儿,不过‘小鞋’丢过来了,不接招儿实在太对不住她的智商了。目光横扫过去,她笑得十分灿烂。 “艾所,你这情绪烦躁,易激动,多言多语,黑眼圈儿……我觉得你更年期综合症状了吧。你得抓紧治啊!要不然,发展成抑郁性神经官能症,会绝经,性功能衰退,这辈子可就完了。” “占色!” 艾慕然咬牙切齿,打小养尊处优,现在又在上位的她哪吃过这种亏?死死盯了她几秒,她情绪突然失控,抓起面前印花的名媛水杯,冷不丁就朝她掷了过去。 “不知天高地厚,有你这么跟领导讲话的吗?!” 占色心里一惊。 侧身,闪过,热气腾腾的水杯擦着脸,‘乒乓’一下碎了,水渍溅了一地。 靠! 要是泼在脸上还不得毁容啊? “艾所长——” 加重了语气,占色搜肠挂肚地酝酿了一下,正准备将积累了多年没有派得上用场的损人词汇,一股脑甩向这个莫名其妙的女人时,门口就传来男人的冷喝。 “怎么回事?” 男人的声儿低沉冷冽,带着恼意,吓了占色一大跳。 “少皇——”艾慕然到底还是海龟加所长,哪怕此时戚戚惨惨凄凄,面对突然推门而入的权少皇时,转瞬就收起了怨妇脸,“我在给占老师安排工作,不小心水杯掉了。” 安排工作?安排你妹啊。 占色哼了哼,冷笑。 权少皇瞄了她一眼,俊朗冷鸷的脸上,情绪收敛得宜,语气客气而生硬,“艾所长,你越界了。” 越界了?什么意思? 占色听得云里雾里。 他来找他的小然然,为啥反而替自己说话? 有人拔刀相助当然好,可拔刀相助的恩人,恰恰是仇人算哪门子的事儿? 再说了,丫到底是拔刀相助,还是再捅一刀? 看着男人从眉头到唇角都夹着阴鸷的冷脸,占色将本来想说的话咽了下去,静观其变。 “占老师!”艾慕然高高耸起的36e在受到外力打击下,起伏的节奏感很强,一反刚才对她的幺五喝六,脸上带着明艳动人的微笑,“刚才正准备给你讲。接下来一周,你还得继续为少皇工作。” 占色一愣。 她这属于被抓壮丁了?太 没有人权了吧。 不过,她总算搞清楚了。艾慕然今儿之所以发这么大的火儿,就是因为权少皇要借调她过去工作一周。她以为他俩勾搭成奸了,心里不爽快了,故意拿她撒火儿开涮呢? 多冤啦! 调转过头,她笑眯了眼睛,看着权少皇阴沉的脸。 “不好意思,我不同意。” 占色并不是别扭的妞儿。可一想到要和姓权的相处一周,她浑身上下的细胞都咬得慌。为了能再多活几年,她不得不提出抗议。 艾慕然眼里闪过希冀,“少皇,工作要做,但咱们也得尊重占老师的意见……” “不行!” 冷冷两个字,权少皇不留余地。 接下来,一张纸‘啪’的拍在了桌上。 调令!这么严肃的要借调她? 蹙了蹙眉头,为了不受他的整治,占色严肃的奋起了。 “权首长,我想你也看出来了,我俩不适合共事。而且,国内比我有能力比我有经验的犯罪心理专家多如牛毛,他们会比我适合工人。再说,你不也怀疑过我的专业素质?为什么偏偏要选我?” 权少皇笑了,低头看她,“想知道?” “爱说不说!” “第一、用着顺手。” 占色的嘲讽眼神儿,扫了过去,继续看着他说。 “第二、你是我女人,方便勾通。” 挑眉,占色冷笑,“权四爷,你又忘记吃药了?” “傻瓜!”权少皇眉头扬了扬,当着艾慕然的面儿,双臂伸过去一搂就亲昵地将她纳入了怀里,眼底噙着的笑意,瞧上去温存又多情,声音却充满了她才能听懂的警告。 “别置气了,嗯?” “权少皇——” 受不了他的黏糊劲儿,占色咬牙推他。下一秒,他温热的唇就烙在了她的耳廓上,“第三,你不想研究卫错,段明,陈胜这几个案子间的关联性了?还有,你不想找出他来?” “他?” “对,他。”权少皇对她咬耳朵的声音极轻,再配上他暧昧的搂拥动作,宛如情侣。谁能想到他俩在说正事儿,或者说正在交涉谈判。 占色沉默了。 他总能看透她,她却永远看不透他。 烦,躁! 见她乖 乖的不再挣扎了,男人笑了笑,宠溺地顺了顺她的头发,又借机在她耳垂上蜻蜓点水地吻了吻。再抬头时,变了目光,拔高了声调。 “占小幺,往后谁要再敢拿东西掷你,你就给老子搧回去。听到没?” 心里一窒,占色抬头望着他。 原来他都知道? 瞄向艾慕然,她笑,“收到!” “傻逼,缺心眼儿还乐呢?”捏捏她的脸,权少皇笑得有点儿恶意了:“除了我,谁也不能欺负你。” 占色眉头挑了挑,心里讥讽着他的话,目光越过他宽厚的肩膀,注意到艾所长精心雕琢过的漂亮脸蛋儿上,一脸的震惊,落寞,痛苦,无奈,心碎等杂七杂八的情绪…… 于是乎,她更‘乖’了,任由姓权的搂着‘大秀恩爱’,唱着双簧。 借刀杀人谁不会?让仇者痛,当然比让仇者快更爽! 艾所长的‘小鞋’横竖还要穿的。既然不能改变结果,她只能选择过程了。 权四爷骚包的威胁话说完,就松开了她的小腰儿,继续噙着若有若无的笑容,旁若无人地抓起她的小手来,吻了吻手背,皮笑肉不笑的哄她。 “乖,快去收拾东西。外面等你。” “好!” 占色僵笑了一下,在背对艾慕然时,狠狠瞪他。 吁! 第二只小鞋总算平安度过了…… 可接下来的一周,面对比艾慕然更难应付百倍不止的大禽兽,她可怎么办?! ------题外话------ 吁!更到第24章了。到完结真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在段时间里,不知道有多少人会一直都在,有多少人会来了又走,又有多少人会离开了,想到回头看看。或者……离开了,永不再来。 碗里很安静,大家都在么! 025米 浓浓的缠蜷,骚包的心! 今天的少教所,气氛阴霾。 又死人了。一部分家长送到这儿学习的孩子,已经被闻讯赶到的家长接走了。另外一部分没地儿可去的,在管教干部的带领下,坐在教室里心不在焉的学习。 占色回到宿舍时,杜晓仁正紧紧抱着枕头靠在床头上,身体有些瑟缩。这几天来,她人好像瘦了一圈儿。 “晓仁,你干嘛,冷啊?” “不冷,就是有点害怕。” “阎王要人三更死,绝不留人到五更。怕个什么劲儿?”占色开玩笑地安慰着她,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 “占色,你,这是要去哪儿?” 占色想了想,避重就轻的告诉了她,一个星期不会回来。 目光怔了怔,杜晓仁将头埋进了怀里的枕头,良久无言。 占色的东西很简单,几件衣服几本书,一些洗漱用品就没有了。收拾完发现杜晓仁半天没有吱声儿,走过去撩起她的头发,才发现她早已泪流满面。 “哟,好端端的,怎么就哭了?” 杜晓仁染雾的眼睛满是哀恸。经过面试那件事情之后,好像她整个人身上的灵气都被吸光了,整天自怨自艾。抬头看着占色,泪珠子在眼底转了几圈儿,她的脑袋最终靠在了占色的肩膀。 “色妞儿,我难过……很难过,真的难过。” “我懂。乖啊,都过去了,你这样不放过自己,早晚心理出问题,到时候抑郁症,可不要找我啊!” “呵……” “晓仁,相信我,不做亏心事,必定有神助。坏事做尽的人,他们不会有好下场的。” 前几天两个人关系有点别扭,占色也没好主动去安慰她,就怕她心里不痛快,觉得自己站着说话不腰痛。现在既然她自己说了,又免不了多劝叨几句。 一会儿工夫,电话就来了。 占色拿起一看,果然是姓权的在催命。 “来了,来了——” 低吼了两声儿,她不耐烦地挂掉。 凝神静听的杜晓仁,看着她,目光说不出的怪异,“占色,他就是上次帝宫那男的吧?呵,你命真好。上个厕所也能撞出一个极品男人来……长得又好,有钱,还有权……” 占色瘪瘪嘴,神色不愉,“晓仁,我再说一次。真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去也只是工作。何况他那个人你是不知道,和 ‘好’字根本不沾边儿。” 轻‘呵’了一声儿,杜晓仁吸吸鼻子。 “行了。走吧,我送你出去。” 拖着占色的小行李箱,杜晓仁远远地看着那辆占色不认识,她却认识的dartzkombatt98越野车。只一眼,就被那纯正的上流贵族的气质给扼住了心脏。 当然,更摄人心的是半敞车窗里的那个男人。 和第一次在帝宫相见不同,此时的他,沉稳又有点跋扈的样子。静、稳、冷傲、凉薄、疏离,却仿佛天生就带着一种能让女人致命的磁场——如妖孽,似酴醾,让她着迷不已。 “跟那样的男人做一次爱,让他狠狠疼爱一回,死也值了吧?” “杜晓仁?”她的声音极小,昵喃如同呓语,占色没有听清,“你在嘀咕什么?” 脸上烫了烫,杜晓仁回过神儿来,将手里的行李箱递给了她,“去吧,别让他等太久。……占色,再见。” 再见! 太正式了。 正式得有些生疏。 占色看着她,看着她眸底刹那划过的光芒,“再见。” 佛曰:执着如渊,是渐入死亡的沿线。 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有些事,有些人,有些命运,从贪婪浮上骨头起,或许就已注定。 很久之后,占色才明白。 那天再见的不是人,而是——友情。 zmi京都分部。 窗外的天,还是京都,首都,帝都。 对于这个学习和生活了好几年的地方,占色是有感情的。然而,正如杜晓仁所说,京都其实也不属于她。她们都是那种,即便为了这个城市死去,骨灰也不能留在这里的外来人。 外面有驻兵,五步就有一个岗哨。不过外面经过的人,永远都不会知道这里面是干什么用的。围墙隔出来的天地,完全两个世界。 占色坐在窗边儿,正在认真学习在为期一周工作前的首要文件——《保密条例》 “军事情报及其来源,通信、电子对抗和其他特种状态等基本情况,部队及特殊单位的番号——等级:绝密!” 绝密两个字本身就有震撼人的作用,她揉了揉脑袋,有些想不明白,她一个搞犯罪心理学的人,怎么就和这些东西扯上关系了。 哦,对! 追命告诉她说,为了适应现代高科技形式下与敌斗争环境的日益严峻性,zmi准备组建一个专业的心理研究小组。 而她,一个类似于小白鼠的实验品。 “我勒个天啦,占色,占老师,你的智商真让人捉急。不是说了让你十点钟准时收看特辑吗?这都过十分钟了喂,你在干嘛?!” 追命大喇喇地推门进来,看了看她笔记本的屏幕,嘟着嘴直埋怨。 转过头去,占色把玩着手里的钢笔,冲她笑着眨眼睛,“我是来协助工作的,不是你们的兵。不感兴趣!” “傻啊!智商捉急!全是帅哥,现场直播你都不看?” 追命坐在她椅子的扶手上,拉过她的笔记本,对着键盘两三下一拨弄,就连上了zmi的内部局域网。 此时,屏幕上正在播放某特种部队的反劫持演练。只见一个个荷枪实弹的特种兵们从武直10上绳降下来就开始了快速反应动作。持枪,上膛,瞄准,射击,匍匐前进……! “占色,看这个,看这个,喜不喜欢,帅吧?”追命的眼睛镫镫亮。 阳光下,一张张涂着伪装油彩的脸,压根儿看不清楚。 瞥着她,占色摇头,瘪嘴,“长得都一个样。” “切,你的智商……真捉急。”追命竖起了眉头,小声的斥责着她,想了想,又用膝盖在桌子底下碰了她一下,“这谁你知道吧?红刺特战队听说过没?” “没。”占色实话实说。 “哎哟,我勒个天!你的智商……算了,告诉你吧。这就是红刺特战队最尖锐的天蝎战队了。还有,告诉你一个秘密啊。那是我们老大的——” 话痨追命的话还没说完,一道阴风就扫了进来。 “追命!” 冷飕飕的声音,吓得追命小肩膀一抖,赶紧站起转身,冲着门口阴寒着脸的男人敬礼,“报告老大,我正在给占老师讲解zmi条令条例!” “下去!” “是!”再次敬了个军礼,追命想了想,又低下头来俯到占色的耳朵根上,小声说,“占老师,我的名字叫左爱。还有啊,我很喜欢我们家老大……相信我会是你最强有力的竞争对手。” 左爱……做…… 瞧着她的小样儿,占色心里好笑,“名字很有——特点。” “谢谢!” 占色耸了耸肩,看着追命夹着尾巴逃跑的样子,心情由衷的变好了,连带着对阴沉着脸进来的男人也没那么讨厌了。 “第一次看你穿军装,真没想到……” 老实说,占色制服控,尤其是军装控。在她看来,穿军装的男人天生就有一种气宇轩昂的英雄气概。哪怕穿在权少皇这个不着调的人渣身上,也特别有男人味儿。 “继续说啊?”见她停顿了,权少皇凉笑。 歪着头,占色托着腮又看了看,撇嘴冷笑,“没想到还挺人模狗样儿的。” 扫了她一眼,权少皇锁了眉头,伸手解开脖间的扣子,很快将军装外套脱了下来,直接搭在了她的椅背上。一边儿卷着军衬衣的袖子,一边儿阴沉着脸问。 “大仙儿,算一下,你会为这句话付出什么代价?” “卷袖管,打算揍我?” 居高临下的盯了她几秒,权少皇眉梢一挑,又笑了,“傻女人!你就不能想点更有智慧的收拾方法?” “……对于你们猪类的生物来说,智慧是件奢侈品吧?”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占色感慨,不吭声了。 对于这个阴晴不定,琢磨不透,斗嘴还不输给她的男人,她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打蛇随棍上。不管他凌厉或温情,不管他内敛或张狂,不管他装人还是变兽,她最好保持淡定。 “占小幺!”见到她走神儿,男人用力搔搔她的头。 “有事说!” “小样儿,还摆上谱了?”男人低声嗤着,双臂就从她肩膀后面环了过来抱住她,头埋在了她的颈窝儿里,“真香!用的什么洗发水?” 占色脊背一僵,“办公室有监控吧,权首长不用注意形象?” 偏头看着她瓷白的面颊上沾染的红润,权少皇心里一荡。不仅不放,反而将她抱得更紧。炙烫的唇更是顺着她敏感的脖子就吻了过去,在她尖巧的下巴处停留几秒,又含着她的耳垂轻吮,呢喃声里满是浓浓的欲色。 “占小幺,老子真想把你就地正法了……” “权少皇!”占色咬牙切齿,没法儿淡定了。 左右挣扎不开,她低头就去咬他的手臂。 权少皇唇角往上一翘,脸上的阴霾散开了,表情说不出来的缠蜷又骚包。可惜,他在她的背后,她瞧不见。 只知道一口咬下去,那只胳膊没有了。而他灼烫的手掌转瞬就放到了她的腰上,隔着一层薄薄的衣料轻轻摩挲。 “晚上陪我去一个地方,很重要。” ------题外话------ 其实勿冷勿热的人,更需要人疼——权老四 妞们,明儿继续…… 026米 超级无敌霹雳帅翻天! 占色又猜错了。 她原以为权四爷要带她去吃饭的地方,就算不是龙肝凤髓,也该是山珍海味,或者珍馐佳肴。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车会越开越偏,路会越走越窄,直直就往京都市郊去了。 除了铁手,权四爷照样没有带别人。 这一段时间,他的亲卫军们被丢得很彻底。 七弯八绕的路程,对于路盲加方向盲占小幺来说,要还能分辩出东南西北,绝对比天降红雨的机率还要小。 权四爷锁着冷峻的眉,一路绷着脸不说话。 铁手专注开车,更不说话。 占色头痛。到底去哪儿? 当越野车颠簸着终于拐进了一个两边竹篱,三面环水的湖心小岛时,她懵圈儿了。小岛上有一个大院儿,不同于京都传统的四合院儿,它竟然有着纯正的哈市依兰风格。外面的牌匾用刚劲有力的楷体写着四个大字儿——依兰往事。 依兰? 入眼的景儿,让占色直接傻缺了。 此依兰,彼依兰? 下了车,任由男人拽着手腕,踩着铺设地面的鹅卵石小径,她讶异地瞅着一排排的竹编篱笆,还有远远一片在月光下依稀泛着涟漪的湖水,嗅着被晚风徐徐送来的花香,心跳得比任何时候都要狂乱。 “权少皇,这儿是……?” 换了便装的权四爷,慵懒的披着外套,高大峻拔的身形在月光下拉出了长长的影子来。占色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却能感觉到他握在腕上的力道紧了紧,答非所问。 “不喜欢吃家乡菜?” 占色喉咙哽了哽。徜徉在这纯正依兰风的地方,要说她半点儿触动都没有,那纯粹扯淡! 难道他,是为了自己? 她不敢想。 落座。权四爷往椅背上一靠,拉了一下领口,锋芒毕露的气势不减,但冷硬的唇角却勾出了一抹浅浅的笑意来。 “占小幺,不要触景生情了。一会哭着喊着要对爷以身相许。” 撇了撇嘴巴,占色虚扶了一下头,乱了的心又落回了实处。 权四,他还是那个流氓四。 “你想太多了!我就算生情,也不会是对你。” 冷眼瞄她,权少皇神色捉摸不透,“那就好,你最好不要爱上我。” 将头发顺到耳后,占色冲 他淡淡挑眉,“这点儿你就不用担心了。我爱上一头猪,也不会爱上你。” “哦?”权少皇眉目一冷,眸色暗了暗,手指有节奏地轻击着桌面儿,不着痕迹地扯开了话题,“这里口味不错,多吃点。你要喜欢,下次再带你来。” 占色看着她,不知怎么应答。 权少皇这样的男人,的确让她有着浓浓的研究兴趣。可她至今都没有办法跟上他的节奏和思维,更无法用专业知识去诠释和琢磨他的心思。 猜不透的东西,她特别没有安全感。 很快,菜就上来了。 除了依兰特色的野味火锅,还有海苔卷、炸香椿鱼儿、油爆小河虾几个有着占色熟悉的菜式。那色,那香,那味,那熟悉,让她有一种回到了依兰的感觉。 “早知道四爷今儿要来俺这噶哒,指定得把早上运过来的依兰野鱼给留着……” 老板是一个中年大叔,微胖,人很和善,操着一口纯正的东北话,听口气他和权少皇比较熟稔,也能听出来权少皇不是第一次来这儿吃饭。 至此,占色更难明白了。 刚开始还以为姓权的只是善心发作,带她来吃吃家乡菜。只是万万想不到,一个京都城的二世祖,却是依兰菜馆的常客? “脑子又跑调了?”权少皇噙着笑,宠溺地拍了拍她的脑袋,夹了一条油炸小河虾到她碗里,“尝尝……是那个味儿么?”他低沉的声音,暧昧轻暖得占色心尖儿发麻,那语气仿佛对着他心爱的女人。 “挺正宗的。谢谢!”占色说得由衷。 老板是个会来事儿的人,大概看出点儿什么端倪,特别卖力地将菜式和占色的点菜能力都夸了一通。 临出门时,他像突然想到了什么,调过头来笑着问。 “四爷,五爷刚刚带着小少爷过来了,还有他几位朋友,俺给整到东暖阁去了。你看,要不要一起……?” 就在占色被‘五爷,小少爷’这些乱七八糟的称谓雷得外焦里嫩的时候,权四爷冷峻的眉头已经打了结,声音瞬间冷冽。 “不用。” 老板诺诺退下了,占色狐疑地审视着男人的侧脸,“权四爷,看来我得收回自己的话……你家兄弟还真多。” “吃都堵不上嘴?” 占色噎着了。 男人语气生冷,目光凉薄,靠着椅子的动作慵懒尊贵 ,可那样的轮廓偏让她瞅出点儿孤寂的味道来。一种说不出来的孤寂。 三个人吃饭。两个人不说话。 好在有家乡菜,有家乡味,有家乡口音,她的心情还算不错。 诡异的气氛里,冷不丁的门又被老板推开了。 “四爷,五爷说小少爷吵吵着要见你!” 占色抬眼儿看他。 正巧,他也扫了她一眼。 四目交接的瞬间,他又扭开了头去,侧脸的线条冷硬了下来。微微眯起的眼睛,阴鸷,孤傲,冷冽,每一个弧度里都透着疏离,那冷漠就像刻在骨子里。可他脸上,却又带着一抹笑。 “让他等着。” “好嘞,四爷,那,俺先过去招呼了啊。” 老板再次退下去了,权少皇偏过头来看着占色,眸底幽暗的光芒,深邃而复杂,“先吃着,我去去就来。” “嗯。行!”占色点头,没有多问。 然而,手指把玩着手里的青花茶盏,权少皇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像一尊冰冻的雕像似的,锁着眉头凝固了好一会儿,才起身拍拍她的肩膀,开门离去了。 他一走,屋里的温度马上回升。 占色抬眼儿,随口打探,“手哥,你家四爷,一直都这么怪?” “嗯。” “嚯,我说你怎么受得了他?” “嗯。” 咬着筷子,盯着面前的活棺材板儿,占色无语了。 不过,她无耻的好奇心,却澎胀到了无法收拾的地步。总觉得有什么真相就在眼前。更想那什么五爷,什么小少爷到底什么状况。 “手哥,那啥,你先吃着,我去上洗手间。” 尿遁,永远是世间最好用的循法。可惜了,上次铁手吃过一次亏,这回大概有些怕她了,跟着就起身,“我带你去。” “这……”占色摸了摸脸,状似羞涩,“不太好吧?” “没关系。” “你没关系,可我有关系。” “随便你。” 铁手面无表情的回应。 当然,他说的随便,不是随便她让不让他跟,而是随便她上不上厕所。简而概之,他不会再让她跑单了。 啧! 忠心的男人,伤不起。 占色心 里腹诽着,不得不应承了下来。 他爱跟就跟吧,怎么也不可能跟着她进女厕所,到时候再想办法。 出了包房,绕过一个插着竹篱的小回廓,占色钻进了女厕所。顺便方便了一下,又在里面磨蹭了好一会儿,还是没想好要怎想才能支开铁手。 洗手…… 再洗手…… 在洗到第五遍的时候,她明白不能再磨蹭下去了。要不然一会儿姓权的回来了,什么稀罕八卦都瞧不上了。 不行,索性豁出去了! 再说,她要到处走走,铁手还能拦着她? 这么一想,她拉开了门儿。 没有想到,厕所外面竟然没有铁手的影子。 心里暗喜,她四下瞅了瞅,正准备开溜,一转身,就被一个男人给拦住了去路。 “嗨,美女……” 男人一身时尚潮男的打扮,左耳上打着钻石耳钉,年轻,英俊的脸上挂着张扬邪气的笑容。微眯的眼尾,有着一抹她极熟悉的光芒。 后退了一步,占色冷着脸。 “你做什么?” “占姐姐是吧?我找你做个交易?”男人歪头打量着她,右手无名指轻扫了一下眉梢,动作极为帅气潮范儿。 “交易?”占色觉得自个儿今年流年不利,总遇神经病,“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认识我。我只知道,我数到三,你再不让开路,我就喊人了……” “别介啊!”摸了摸下巴,男人目光特无辜的闪了闪,正待说话,突然像见了鬼一样,拽住她的胳膊一拉,另一只手顺势搂住了她的腰一带,两个人身体180度转弯,就势将她压在了竹编的篱笆墙上。 “嘘!小声点儿,他来了——” 他?! 占色还没明白过来,男人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 “权少皇。” 一听到那个名字,占色就头皮发麻,“知道他来了,你还不起开?” 男人置若罔闻,头偏过来挡住了她的视线,样子极亲密又放肆,却巧妙地没有贴紧她的身体,只是用双臂将她困在了自己和竹篱之间,像一个调戏良家妇女的纨绔子弟。 “我猜,你会有兴趣谈一场姐弟恋?” 这个时候,占色也听到了熟悉的脚步声。盯着面前的花样美男,她不由得拧紧了眉头,“少 跟我套假词儿,直接说目的!” 男人一愣,随即笑了,“你不是讨厌他么?我可以帮你。” “为什么?” “因为我也讨厌他!” “你是……?” 有些孩子气的舔了舔唇角,男人低低浅笑,凑近了她的脸,“他的亲弟弟,全宇宙超级无敌霹雳帅翻天——权少腾!” ------题外话------ 好吧,老衲承认还修行不够。受昨晚无耻小人们爆群事件的影响,这章大概写得不太好。请妞们原谅!等老衲从西天取经回来就功德圆满了,不会再受乱七八糟的事情影响了。 必须说的是,感谢美人儿们,是你们对我的好,对我始终如一的维护,安抚了我熬夜的橘皮脸和国宝级的熊猫眼…… 在此,祝每一位喜欢锦文的妞,个个心美人美,个个人见人爱,个个嫁给高富帅! 【鸣谢众妞】:lzeliza6006,辣椒姐54,zengfengzhu,xingfu120,天上的云在飘,随风飘散,doryzh,85陈chen,cxtcxt,ylf菲,小巫仙,晨宁,茉枳,137—2858。380975069,xg2008lu,blueflyber…… 027米 小少爷喊妈! “老五,你在做什么?” 占色还来不及思考权氏兄弟间的关系,权少皇不咸不淡的低喝就传过来了。很稳,很平,很好听,算不得十分激动,可无端端带出来的阴冷杀气,足够她血液逆流了。 她想脱身,可权少腾半压在她身上,挡住了她全部的视线。 下一秒,权少腾半揽着她浅笑着偏头,像刚知道他哥过来般吃惊。 “呦,哥,你怎么来了?我刚准备和占姐姐办点正事儿呢。” 办点正事儿? 占色挑眉看着这个男人。 故意毁她来着吧?! 权氏兄弟,一个阳光,一个阴沉,可骨子里的性子都相似——邪恶,腹黑,尽会阴着整人。 占色心里腹诽着,可看着权少皇暗沉在阴影里的俊脸时,她又不想去解释。或者说觉得没有解释的必要。刚才两个人压在竹篱上的姿势,从他的角度看应该非常亲密才对。 那么,她这会儿要去解释什么,太自作多情了! 人家亲兄弟斗法,她冷眼旁观不是更好? 权少皇面无表情,阴恻恻地扫了他俩一眼。 “老五,你朋友在找你!” “哦?瞧我……见到美女就走不动路了。”权少腾表情蛮认真,说完又揽了揽占色的肩膀,无辜地冲她眨眼睛,“亲爱的,要不要跟我过去,见见我几个哥们儿?” “老五!”权少皇加重了语气,目光深邃得琢磨不透。 “哥,你说我好不容易趁着老鸟结婚,请了一个月的探亲假回来,你至于给我摆脸谱么?” “我说过,不许你请假。” “老鸟都可怜我了!靠,我上级都同意了……你西楚霸王啊?我是去当兵,又不是坐牢。” 西楚霸王?对于这点,占色比较认同。 大概出于同病相怜的心情,她冲权少腾投去赞同的一瞥。 权少腾收到目光,也冲她愉快地挤了挤眼睛。 被他孩子气的动作给打败了,占色突然有些想发笑。 几句对白下来,她差不多算看明白了。权少腾就是权家五爷,也就是昨儿追命拉着她看的那个红刺特战队反劫持演练里的天蝎战队的大帅哥。另外,权少皇表面看着严厉,事实上很宠他这个弟弟。而权少腾看着吊二郎当无所谓,心里多少有些惧怕他哥哥。 只不过,到底权四爷干了啥事儿,才让他弟弟会那么想要‘收拾’他呢? 她不太清楚,不过也不想卷入权氏兄弟的‘私人恩怨’里去。 沉默,便是她最好的处理办法。 两个人对视的样子,在权少皇看上去无异于在眉目传情。眉头狠狠拧着,一张阴云密布的俊脸上,警告的意味浓重,扫过来的目光已经凉透了夜色。但是,在他弟弟面前,他似乎特别沉得住气。 “老五,你先过去。我有事跟你嫂子说!” 嫂子!?权四爷高招儿——直接切入重点,进行了角色转换! 占色顿时傻缺了。 而权少腾却诡异的笑了! 接下来,他完全不管别人有什么反应,开始了自己的深情表白。 “哥,你可别唬我啊。我好不容易找到了真爱,你却告诉我说是我嫂子?” 真爱? 占色鸡皮疙瘩掉了一地,还没从懵圈状态中回神儿,一直在隐忍的权四爷就炸毛了。 “老五,老子让你赶紧滚蛋!” 又狠又沉的声调儿,和刚才的亲哥造型完全不同了。气势凌厉骇人,阴风惨惨,带着一股不容商量和拒绝的凛然。一言即出,占色明显感觉到肩膀上的手指抖了抖。 权少腾还是怕他哥的! 不过,他再怕也是有限度的。 清了清嗓子,他状似无奈地耸耸肩膀,又低头凑近了占色的脸蛋儿,说话的样子三分纨绔七分调侃,“占姐姐,咱俩可说好了啊……先给我哥谈吧,一会儿我找你啊,不见不散。” 说罢,他又亲昵的冲她莞尔一笑,帅气地摸着耳钉离开了。 自始自终,占色看着两兄弟斗法,一句话都没有说。 实事上,她一直云里雾里。 “占小幺,过来。” 命令的语气,冷戾阴寒,像一头濒临发狂的野兽。 说完,见她没动作,语气又沉了几分。 “过来!别让我说第二遍!” “姓权的,你凭什么——啊?”占色冷笑着,话还没有说明白,腰上一紧,就被男人扯了过去,整个人跌入他的怀里。带着夜风里的花香味儿,权少皇的身上,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清冽味儿。 其实,很好闻。 她身体僵硬了一下,“ 姓权的,你做什么?” “我还想问你,占小幺,你想要做什么?勾引我家老五?” 勾引?! 很明显,权四爷心情很糟糕,炸毛的样子像是吃了一膛子枪药,刚才的好哥哥形象没有了。一双阴鸷冷戾的黑眸里,带着一股恨不得撕了她的火苗儿。 莫名其妙! 占色用力推他的手,觉得权氏兄弟都有同样的特征——脑抽! “权四爷,麻烦你不要把自己搞得像个嫉夫行不?你跟我啥关系啊?我要做什么,好像轮不到你管吧?神经病!” “占小幺!”在她不客气的回击里,权四爷真怒了。捏着她下巴抬了起来,动作轻慢得像一组深情的电影慢镜头,可语气里的阴冷却直戳人心窝儿,“你要是敢招惹老五,老子——” 说到这里,他突地将她打横抱了起来,一边走,一边从唇边儿溢出几个字儿来。 “老子让你生不如死。” 生不如死?有那么严重? 心里瘆了瘆,在男人力道大得仿佛要吃人似的搂抱里,占色觉得他真能干得出来。 心肝抽搐一下,她哧哧喘了口气儿,手指死死掐他的手臂。 “权少皇,你先放我下来!我长腿儿了。” “还折腾是不?”男人一个大巴掌就轻拍在她的屁股上,动作暧昧十足,声音却晦涩阴冷,“占小幺,你再不听话试试看?” ……被打屁股? 这样的情况发生在自己身上,让占色的世界观有些幻灭。 气!恨! 不过,好女不吃眼前亏。她索性抿上了嘴,一声儿不吭的冷处理。 “这样才乖!”又邪恶的在她屁股上捏了一把,男人突地低下头,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唇角噙着笑,目光却凉凉发冷。 “下次再勾三搭四,看老子怎么整治你。” 没想到,权少皇会直接将她抱去东暖阁。 比起之前的那个包厢,这里少了些依兰风情,布置却更加奢华宽敞。 除了先过来的权少腾,包厢里还坐了好几个男人,看年龄和权少腾差不多大,个个衣冠楚楚特别有纨绔派儿,一眼就能瞧出来是京都城里的二世祖。 不过,谁是他们嘴里的小少爷呢? 占色有些疑惑。 大概都没有料到权 少皇会突然进去,几个年轻男人顿时都变了脸色。兴奋劲儿耷拉下来了,兴致勃勃谈论的话题也打住了,齐刷刷地起身招呼,个个像三好学生。 “四哥来了。快坐!” 接着,几道目光又整齐地瞄向了占色。 “四嫂好!” 在座的人都是人精,权四爷啥时候抱着女人这么高调的出现在公众场合过?不需要他多介绍,自然懂事儿地先招呼上了。不过这声儿四嫂,把占色的心肝儿都喊颤了。正想出声儿辩解,就被权少皇警告的视线给骇了回去。 “小幺,这几个都老五的同学,你不要拘束。” 去!丫搞得还真像那么回事儿。 小心地将她放在椅子上,动作亲昵得仿佛刚才对她的威胁都没有发生过。 “来啊,咱们继续!”自个儿替他哥倒了一杯酒,权少腾显然不如别人那么惧怕权少皇。大喇喇地伸开两条长腿,他喝着小酒,慵懒地眯起眼睛,无名指不时顺着眉梢,催促着嚷嚷。 “光头强,快点儿说啊,我正好奇呢。” “咳,四哥在……这个……以后再说!”一个穿斜纹衬衫的男人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 “说呗!他又不会吃人。怕他干嘛。” 光头强嘿嘿乐了乐,又瞅了瞅权四爷的反应,见他没动静儿,斜拉着眼睛,嗤嗤发笑开说了,“四哥,我们刚才在研究……怎么分辨女人……咳,有没有……被人上过,还是不是处,你有没有兴趣听听?” “哦?” 权少皇阴鸷的五官,冷傲依旧,声音听上去像在做科学论述,“床上还是床下?” “当然床下了……上了床再识别,不都晚了么?” “有结果了么?” 见他挂着笑,没有想象中那么凌厉,光头强的声音放开了,坏坏的摸着下巴笑了笑,说得头头是道。 “四哥,我们总结了主要有三点儿啊。第一、观胯。处女臀紧,胯与大腿浑然一体,腿间缝隙较小。第二、观眼。小处儿的眼神儿清新,非处的眼神儿浑浊。第三、辩声。小处儿尾音尖细,非处尾间浓浑。哎,四哥,听说古代皇宫鉴别处女就是这样搞的啊。” 垂着眸子,占色选择性无视。 权少皇静静的听着,像一尊没有反应的雕塑。 然而,明明光头强说的是荤段儿,就因为他没有表态 ,包厢里就没有了预料中欢乐。 几个人面面相觑,没有人敢吭声儿…… 良久—— 牵了牵唇角,权少皇拿起酒杯,浅浅地嘬了一口,突然转过头去似笑非笑地望着占色。接着,就在大家的注目里,他亲昵地搂着她的腰,将嘴凑近了她的耳朵,低低的声音只有她听得见,戏谑又不怀好意。 “占小幺,你还是处么?” 占色心里一窒。 偏头过去看他,只见男人嘴角勾着,一只手慢悠悠地晃动着酒杯,像在等她的答案。 死变态! 心里冷哼着,她唇角却挑开了。一张本来就精致的脸上,因了那份儿淡定又明艳了几分。 “我当然——” 呯! 一声巨响! 不等她把话说完,包厢门儿就被人从外面撞开了。 冲进来的是一个小小的身影儿,小男孩儿粉妆玉琢的五官好看得有些过份。他在门口停顿了一秒,突然瞪大眼睛,愉快地朝占色‘呜啦’一下冲了过来,双臂紧紧的抱住了她。 “妈妈!” 小少爷?!妈? 占色脑子‘轰’地炸开了—— ------题外话------ 胃痛得难受,我先闪了啊!木马各位…… 028米 占小幺,嫁给我! 空气停滞了! 意识形态也失灵了! 占色脑子里天翻地覆,面色死灰般白。 旁边的人在说什么她听不见了,耳朵里‘嗡嗡’作响,反反复复都是小男孩儿叫她妈妈的小声音——脆脆的,柔柔的,直击心脏最软处。 “妈妈!” 肉肉的小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小男孩乌黑的大眼睛眨巴着,委屈地卖萌,“你大惊小怪的样子,带着触目惊心的嫌弃感,让我幼小的心灵很受伤。” 噗…… 吁…… 少年老成的小屁孩儿,说着狗屁不通的成语,不仅让在座几个四九城的高干哥子们忍俊不禁的笑了起来,也把占色的神儿给拉回来了。 她勾了勾唇,赶紧将挂在身上的小布袋熊给解下来,声音柔软得自己都惊讶。 “小不点儿,你是谁家孩子?走丢了?” “妈妈,我没有走丢,我也不是小不点儿,我是权十三……”穿着绅士小背心的小男孩儿看上去特有教养,想了想,又无辜的看着她,“妈,如果你不喜欢我叫你妈,那我叫你额娘好了。” 额娘? 额!占色思维穿越了。 就在一众人哑声着重建世界观的当儿,紧锁着眉头的权四爷,冷不相低喝了一声,“权十三!” “到!”小屁孩儿应了。 “立正。” “是!” 刚才还在占色怀里腻歪的小屁孩儿,赶紧挺直了小身板儿,冲他敬军礼,“父皇,儿臣在此。” “铁手呢?不是让他带你回去?” 收了眉眼间算计人的顽皮笑意,权十三缩了缩脖子,“报告父皇,铁手叔叔一不小心被我铐在车上了。” “胡闹!” “父皇……”低低唤着,权十三边说边眨眼睛,小小年龄,已经懂得走悲情路线了,“你为什么对我这么残忍,不仅不给我找妈,还阻止我见我的额娘。你们一日夫妻百日恩,我们母子亲情也浓于水啊。” 一日夫妻百日恩?好熟悉的话! 母子亲情?!什么跟什么…… 这事儿太过突然,冲击力度太强,占色脑子有点儿打眩儿。 “权少皇,这是……你儿子?” 权少皇阴鸷着脸,唇角凉凉的勾了勾,睨了她一眼,“ 你觉得呢?” 这…… 看了看孩子的眉眼儿,占色实话实说,“挺像。” 眸子微微一眯,权少皇似笑非笑,眉眼间的阴鸷之气,让他精雕细琢过的峻峭五官,显得更加的邪戾难测。 空气,再次凝滞了。 数秒之后—— 他轻一勾唇,噙着笑摸了摸孩子的头,“权十三,是我捡来的!孩子带久了,自然会长得有些相像的。” 捡来的? 看看他,再看看权十三,占色心里冷笑。只怕是姓权的私生子,不好意思对外承认吧?要不然,就他那样心肠的男人,会好心捡孩子回去养? 她当然不信。 可怜的小屁孩儿! 一念至此,又是怜悯又是喜欢,对着面前这聪慧的小鬼头,她心里的母性水波柔了又软,“小朋友,告诉阿姨,你几岁了?” “回额娘的话。”顽皮地吐吐舌头,权十三又抱着她的腰磨蹭,“我今年6岁了,额娘,你愿意做我的妈妈吗?” 6岁了…… 占色抿紧了唇。 小小的人儿见她没有动静,学着大人的样子叹了一口气,“额娘,小蝌蚪找妈妈,历经波折,九死一生,不容易……” “权十三!”权少皇目光微微眯起,突然起身,一把拎着他的衣领,“走了。” “不,父皇,我要妈妈——额娘!”乱七八糟的嚷嚷着,权十三两条小腿儿蹬在的桌子底下,死赖着占色不肯放手。 “谁他妈教你的?”权少皇眉目凉气入骨,直接就炸毛了,使劲儿拎着他提了起来,搁在臂弯里,就凶巴巴的训斥,“她不是你妈!” “不,五叔说的……五叔都告诉我了……” 原来如此?难怪了! 看着直冲小十三比划拳头的权少腾,占色的头上刷过三条黑线。 “还舍不得走?”抱着孩子的权四爷,黑眸浅眯着望着她,眸色森冷,阴气沉沉。 皱了皱眉,占色迟疑了一秒,站起了身来。 “哎,等等——”唯恐天下不乱的权五公子,亲热地跟了过来,揽了揽她的肩膀,“先别走啊,咱俩不是说好了?一会儿我送你。让他们爷儿俩先走。” 嗤! 有人在吸气儿! 不仅占色懵圈的,就连在场的几位二世祖们都愣住了。谁能搞得明白,这权家的两兄弟,到底唱的是哪一出戏? “老五。”顿了顿,权少皇低低的笑了,“你要想未来都在天蝎岛做和尚,你就给老子继续。” “威胁,又威胁我是吧?”见到老哥快崩盘的脸,权少腾眉梢一扬,心情似乎特别愉悦,“老四啊,我也提醒你。我对真爱是很执著的,不会那么容易放弃。再说了,我人又比你长得帅……” “权老五——!” “咳……咳……你急个什么劲儿?”握拳凑到嘴边儿咳了咳,权少腾低低的笑了几声,钻石耳钉在灯光下闪着邪气的光芒。 “行了,哥,不如咱俩公平竞争吧?只要你俩还没有结婚,她就算不得我嫂子,我就有争取的机会。是这理儿吧?” “五叔……”权十三皱起了小眉头,那纠结的样子和权少皇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你为什么要抢我额娘?” “十三乖,额娘做五婶儿,也一样!” 眸色一暗,权少皇阴恻恻的扫了他一眼,一把将孩子扛在肩膀上,拽过 占色的小手,头也不回的走了。 身后的权五公子,吹了声口哨,笑得差点儿岔了气。 锦山墅餐厅。 占色的对面,两个男人。一个大的,一个小的。 占色的面前,两个瓷碗。一个大的,一个小的。 老实说,她觉得自己今儿脑抽了。 被权十三纠缠着,她竟不忍心拒绝,跟着姓权的回到了他的狼窝。又因为十三要吃饺子,她竟心甘情愿地撵了饺子皮儿,剁了饺子馅儿,正儿八经的煮了东北水饺,还让姓权的也沾了光。 此刻,看着可怜的十三,她一直在走神儿。 “妈,额娘,我是不是长得很帅?”察觉到她的注视,权十三摸了摸小脸蛋儿,乖宝宝般在她面前讨巧。 ‘妈’这个称呼,让占色头皮有些发麻。麻得她的智商就像追命说的——有点儿捉急了。尴尬地瞥了瞥阴沉着脸的权少皇,她心里那句‘我不是你妈’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六岁的小孩子,太需要母爱了,她不忍心打碎他的美梦。 “是很帅…饺子好吃吗?” “嗯,特别特别好吃。”权十三咬着饺子,一脸的幸福,“这是我第一次吃到妈妈做的饺子。额娘,你会每天都跟我做吧?” 呃! 占色皱了皱眉,不知怎么回应。 “权十三!食不言。”权四爷眸色暗沉,一看就在闹心。 “额娘……”嘴里含着饺子,权十三扁着小嘴,可怜巴巴地看着占色求助。 心里窒了窒。占色眉头拧得更紧了。 她见不得姓权的凶这么点儿的孩子,明显家庭教育失衡。可这毕竟是他的家务事,她管太多就不好了。因此,哪怕心里像猫爪子在挠,她还是紧紧闭着嘴。 盯着她,权少皇眯了眯眼。 接着,默了。 占色没有想到,权十三不是那么好搞掂的小孩儿。他的请求一个接一个……给他洗澡,给她吹头,给他穿衣,哄他睡觉,还要给讲故事。好不容易他笑眯眯的睡了,却死抓着她的手不肯放。 每一个请求,都让占色心酸。 到底是没妈的孩子。 从十三的小屋出来时,已经晚上十点了。 她琢磨着洗澡时看到小孩儿身上的擦伤和於痕,左右权衡着,憋了又憋,到底还是没 有憋住,严肃的把权少皇叫到了一边儿。 “你儿子身上的伤,怎么回事?” “训练!” “什么?六岁的孩子,你让他训练?你还是人吗?” “权家的男人,不分年纪。他现在不训练,将来怎么死的都不知道。”男人烦躁的吼她,黑眸里尽是暗沉。 摇了摇头,占色冷笑着,完全不能理解他的逻辑,更不理解他们权家到底是什么洪水猛兽的家庭。她只知道,她今儿必须好好给他上一课。 “权四爷,我可以非常负责任的告诉你。你现在的教育方式,会给孩子的童年带来不可磨灭的心理阴影,甚至会影响他的一生。普通的孩子尚且不行,更何况,十三他没有妈。” “占小幺。” 权少皇冷笑着低头,与她对视数秒,又欺近了过去,高大的身躯将她整个儿覆盖在了灯光的阴影里。那逼人的姿势,像野兽盯着猎物,更像渔夫对着网里的小鱼。 “嫁给我,十三就有妈了。” ------题外话------ 一觉起来,发现又上钻石榜了。老衲……感动得一踏糊涂,飙泪了。 哭完回来继续说:二妞们,12月8日本文就入v了!打滚儿向美人儿们预定月票了,有票子的妹纸留着砸老衲碗里哦。 远目,飞吻! 029米 童言无忌啊 嫁给他? 他是在求婚? 有这样求婚的么?携儿子以令女人? 愠怒之余,她第一时间不是拒绝,而是想到了权十三乌溜溜的大眼珠子。还有他喊着额娘时,不小心流露出来的算计人的小眼神儿。 深吐了一口气,她问,“为什么是我?” “十三喜欢你。” 男人回答得很干脆。可这个答案,却让她心里特别不爽。 他当她是什么东西了? 勾勾唇,占色冷笑,“权四爷,你太高估我的品格了。我喜欢十三没错,但是这不代表,我就愿意做他的免费妈……尤其还是跟着你这种始乱终弃的男人。” “始乱终弃?说我?” 权少皇轻谩的盯着她,突兀地笑了。一笑,那眼尾浮动的光芒,有着她一直看不懂的阴鸷、复杂和深邃。 占色呆了一秒。 或者说,被他迷惑了一秒。 长得好看的男人,她见过不少。近说章中凯,卫季北这些都是一等一的帅哥,远了说演视剧里的男主角哪一个不帅气逼人? 可,姓权的男人完全迥异于别人的那种气质,却对她有着极大的杀伤力,总让她莫名失神。 不过,也仅仅只是一秒。 一秒后,她更坚定了想法——这种容易让她丧失理性的男人,要离得越远越好。 后退,一步,二步…… 她将脊背抵着墙壁,深呼吸,浅浅笑。 “对。我对男人要求高,只怕你不合格。” 眸光危险一眯,男人单手撑在墙上,将她困在了自己与墙壁之间,一双狐狸眼儿,倨傲又张狂。 “说来听听,有多高?” “起开点行不?你这样,让我怎么说话!”身前是男人压过来的滚烫身体,身后是不能挪动的冰冷墙壁。冷与热交织,男人的呼吸渐近,她敏感的察觉到了某种危险。 “占小幺。”声音突然一低,男人抬起她的下巴,大拇指轻按在她的唇上,目光专注地盯着她,“嫁给我。” “我不嫁给变态!” “你没试过,怎么知道我变态?”男人眸中明显的欲望,浓郁又深邃,太近的距离,让他的声音仿佛就落在她脸颊的绒毛上,格外让她呼吸不畅。 “姓权的你……!” “叫我名字。”男人的吻落在她的脖子上,低声命令。 “权少皇,我告诉你……” “亲热点儿。”他轻啃她一口,纠正。 “神经病……!” “乖,就叫一声。”低哑声里,男人凸显的喉结上下滑动着,明显的躁动,沸腾了血液……一双眼睛猩红着,像一只正准备拆吃她的野兽。 占色身体抖了抖,抬头,凝视着他。 他半眯的狐狸眼,也正盯着她。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尊贵的、冷傲的、阴鸷的、霸道的……而且那双眼睛里,此时除了情欲,竟有淡淡的请求。 再一次,她心跳加快了。 可她的专业素养,又让她保持着难得的镇定。 “权四爷的演技,比专业演员还要给力。要不是我太了解你的为人,还真以为你对我动了情呢。” 权少皇拂开她垂下的头发,嗤了一声儿,身体再次抵紧了她。 “老子还有更给力的,试试?” 盯着面前这张脸,占色想起了自己第一次见他时,对他的评价。一个动物都死绝了的后侏罗纪时代,为什么会突然变成浓浆喷发的火山? 凉了凉心脏,她冷哼了一声。 “对不起,权四爷,我性冷感。” “嗯?”男人邪肆的唇角弧度拉大了,贲张的欲望猛地欺近她的腰窝儿,唇暧昧地磨蹭着她的耳朵,“没事儿,我性障碍,真好一对儿。”末了,轻轻蹭动间,在她耳垂上轻轻一咬。 温热的唇,适中的力度,不痛却痒。如同情人间的亲密撩动。让占色的呼吸,不受控制的加快了节奏。 “姓权的……你这是性骚扰。” “骚扰我孩儿他妈,有问题?” “你……要脸不要?”愤慨中的女人,一张白皙的脸蛋儿上透着润红的色泽,像极了羊脂白玉染色的胭脂,极致媚人。 男人眯眯眼,邪火儿越燃越旺,身体紧抵着她,低哑的声音性感又惑人,“占小幺,不试,你都不知道爷的好……” 咔吱—— 正在这时,门无风而动! “父皇,额娘……” 一道稚嫩的奶声儿不大,却强势的冲击了两个谈‘性’正浓的男女。微开的房门处,小十三的脑袋慢慢地伸了进来,两条小眉头皱了又 皱,仿佛思考不明白。 “你们说了那么久,你们到底信什么?” 占色心脏骤停,瞬间烧到了耳根子。而被打断了性趣的权四爷,瞬间炸了毛,雷霆一吼。 “权十三!给老子立正,向后转——” 他的喝声未落,门缝儿里的小小身影儿就消失不见了。外面,紧跟着传来小十三稚声稚气的无忌童言。 “父皇我错了……下次我偷听再也不发表意见了……可是我都听说了……什么都别信,就要信春哥!” “我操!” 权少皇一拳头打在墙上。 占色在风中凌乱—— 翌日,晴。 午后,zmi京都分部笼罩在日光下。 昨晚的事情之后,占色郁结了很久。不过,今天上网查到公示的公务员面试入围名单,她被姓权的荼毒过的心情又晴朗了。 不出所料,她逃出升天了。 现在,只要体检和政审合格,她就可以顺利进入公安系统了。这么一想,她对目前的生活状态又满意了。 “占色——” 追命推门进来就大喇喇的喊,声音又急又快。两天的相处下来,两个人熟悉了不少,虽然没有到朋友的程度,但对于这个一直把自己视为假想情敌的爽朗姑娘,占色还是挺有好感。 电脑天才,生活白痴。 ——这就是她对追命的定位。 看着追命军装袖子上的湿润,很显然刚洗过手没来得及擦就匆匆赶来的急切样子,她皱起了眉头。 “发生啥事儿了?” 嘟了嘟嘴,追命不爽的瞪她,“老大在楼下等着你,让你赶紧跟下去。两分钟啊,别迟了!” 姓权的? 又要搞什么…… 占色没有想到,权四爷这回的格调玩得那么稀奇。不是豪华巨型房车,不是牛逼one—77,也不是拉风dartzkombatt98,而是一辆普通牌照的……面包车。 她困惑了。 稍忖了忖,她看着旁边神色慵懒的男人,“领导,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权少皇低头吸了一口烟,斜睨她,“抓他。” 太神速了吧?占色眉头再拧,“找到他在哪儿了?不是吧,这么大的京都城。他会自己跑出来让你们发现?!” 抿了抿唇,权少皇眸光微闪,弹了弹烟灰,顺手将旁边的一摞卷宗丢到她的腿上。 “这个,我想你会感兴趣。” 压下疑惑,占色翻开了手里的卷宗档案。上面除了对陈胜的审讯记录之外,还有从卫错出事开始,zmi对整个少教所人员的监控记录。 越看,她的脊背越窜凉。 陈胜不仅对杀害周大姐的事情供认不讳,他还承认了因为赌博借了高利贷,然后受人怂恿诱拐了卫错。其后又害怕目击的段明指证他,赶在警方到来之前毒杀了段明。 不过,对于那个怂恿他诱拐卫错的人,他却一问三不知,甚至连对方是男是女都不知道。打款给他的是国外的银行,联系他时的声音,都不像正常人,明显用变声器处理过。 至于他杀害周大姐的理由,很简单——周大姐与男人通奸。 诡异的是,给陈胜提供老婆通奸证据的人,竟然是那个让他绑架卫错的他…… 更加诡异的是,与周大姐通奸的男人竟然是…… ------题外话------ 卖个关子哈,不要砍我,我顶着锅盖呢……嘿嘿嘿! 030米 暧昧的抓捕!(一更!) 竟然是帝宫的管事儿李传播! 世界真是太小了。 带着疑问,她一点点往下翻着。等再合上卷宗资料时,面色已然大变。一层一层的抽丝剥茧着分析,她越往深了想,心脏缩得越紧。 沉默。 再沉默。 好半晌儿,她侧眸,睨着男人迷人的邪戾俊脸。 “姓权的,你这人儿,太可怕了。” “嗯?”凉凉的一勾唇,权四爷声音略沉,“这话怎么讲?” 眉头狠狠一敛,占色沉吟着理清了思路,酝酿好台词儿,一字一句说得缓慢而凝重,“你不仅是专业演员,还是真正的捕鱼高手。你撒一个大网,不声不响地看着几条鱼在你的网里蹦达……而你,非常享受这个过程。” 权少皇挑眉,拉过她的手,轻轻一握。 “有点儿意思,说来听听?” 怔了一秒,占色抽回手,慢慢地分析。 “第一,你早就知道李传播是间谍组织在国内发展的下线,却没有动他,打算放长线钓大鱼。 第二,卫错失踪后,你就监控和调查了整个少教所。同时也掌握了门卫陈胜绑架她,杀害段明的事实,甚至你也知道陈胜为什么绑架和杀人。但你还是不动声色,继续装腔作势。因为你要的不是他们,而是背后的大鱼。 第三,你让我做的犯罪画像,虽然你心里根本不相信它也不认同它。但是你却还是把它放到各网点侦查,目的是缓解对方的心理压力。 第四,告诉陈胜他老婆与人通奸的并不是李传播在satan的上线——那个‘他’,而是你们,目的是激怒陈胜。当然,我不了解你有没有可能事先就知道陈胜会杀妻。不过我猜,就算你们事先知道了,也不会去阻止。因为那正是你们要的结果。 第五,你们在利用李传播和周大姐之间青梅竹马的感情。因为你知道李传播建议上线利用陈胜来绑架卫错,一方面是为了组织交付的北x—11c资料,另一个重要的目的,是因为陈胜对周大姐不好,他想一箭双雕,达到除去陈胜的目的。 第六,周大姐出事后,你们逮捕了李传播。并且让他知道,造成陈胜杀害妻的始作俑者,正是他自己的上线……李传播虽然是一个间谍,却也是一个难得的情圣。周大姐一死,他的恨意全部转嫁到了上线身上。于是,他便心甘情愿为你们所用……” 啪啪—— 权少皇噙着笑着拍了两个巴掌,拿过一瓶纯净水,拧开了盖儿递给了她,“精彩!你给老子怎么不去做编剧啊?” 没好气的捞过水,占色昂起脖子,疯灌了下去。 口真渴了。 胸口,也有点堵。 不管他有没有承认,她认定了,姓权的这只老狐狸太会阴人了。 此人,必须远离为妙。 “权四爷,不管我曾经是不是得罪过你。今天我在这里给你道歉。我想,等这个案子结了,咱俩就算两不相欠。桥归桥,路归路,请你以后不要再来干涉我。” 她说得认真,自认也合理。 可男人只是挑一下眉,便无耻地利用身高优势压过来,俯视着她,压根儿就不接她的话茬。 “缺心眼儿的女人!” “权少皇——”占色脸色耷拉下来,“我很严肃。” 深邃的黑眸一暗,男人懒懒地将她拉到自己身边,不爽地在她脑门上弹了一下,“行,你一直都很严肃。马上干活了,回头你再接着编。” 干活了? 占色别扭地挪了挪位置,望向了车窗外面。 原来,面包车已经驶入了京都市火车西站。 此时正是下午时分,外头的阳光正暖,熙熙攘攘的人群,旅客络绎不绝,拖箱扛包,呼朋唤友,各自干着自己的事儿。 约摸两分钟左右—— 面包车在停车场里停下来了。 不顾她的挣扎,男人依旧霸道揽着她的腰,懒洋洋地躺在座椅上。 “铁手,问情况。” 铁手点头,拿起车内的无线通讯器材,与各部门联络。 “四爷,我们的人已到位,狙击手也占据着西站的各个狙击点。一会儿警方也会配合我们。一旦蝙蝠与李传播接上头,计划就能启动。” 权少皇抿紧了唇,轻‘嗯’了一声。 之前,李传播已经根据zmi的要求,谎称从卫季北处拿到了北x—11c一半的数据资料。卫季北要求先看到女儿,再交出另一半。然后他请求蝙蝠对数据的真实性进行验证。 于是,蝙蝠约了李传播在火车站见面…… 正如占色的预测,蝙蝠酷爱人多的地方办事儿。 人越多,越安全。 可…… 时间一点点流过,占色心里有些不安。一言不发地看着站里的人群,她看不出来哪些是zmi的人,哪些是无知群众,哪一个又有可能是间谍。只觉得自己原本简单的生活被掺入了这些东西,说不出来的烦闷。 半个小时后—— 在出站口等待的李传播,手机响了。 从监听器里传来消息,对方原定与他下午四点的见面取消了。对方让他等到晚上八点。 晚上…… 在人来人往的火车西站,难度无疑更大了。 四个小时的等待,漫长又揪心。 越等,占色耐性越来越差了。 可面包车里的权少皇和铁手,压根儿就没有半点反应。 果然,专业的和非专业的,差别太大了。 她忍了又忍,最终还是开了口。 “这么等下去有用吗?他一定会出现吗?” “一定会。”权少皇眉头舒展着,若无其事,“北x—11c的资料,他们势在必得。不管资料真假,不管对李传播的信任程度,他们都不会放过机会的。” 撇了撇嘴,占色点了下头,面色不太好看。 “你病了?”权少皇拧眉,摸了摸她的额头。 “……你才有病!”占色不习惯他动不动就秀亲热,拍开他的手,又调过头去,看向车窗的外面。 隔了半晌儿,权少皇突然又笑了。 “占小幺,我叫你来的目的很简单。就是给你一个了解我的机会,免得你嫁给我了,心里有埋怨。” 心里一窒,占色真闹心了,“谁要嫁给你了?” 男人手臂搭在她椅背后面,指头拂开她额头的发丝,说得深情款款。 “咱俩不是说好了?十三还等着你呢。” “我懒得跟你扯——” 对着阴晴不定又霸道野蛮的男人,占色恼了。 “不扯就对了。”男人勾勾唇,阴鸷疏离的目光又柔和了几分,“乖乖的跟着爷,嗯?” “……滚!” 夜幕慢慢降临了。 占色饿得肚子都唱歌儿了,李传播还在火车站的人群里走来走去。都这么久了,并没有见到他所谓的上线来与他接头。 憋屈地蜷在面包车里,还要受男人的压迫,她浑身酸痛。 “姓权的,会不会是你们的人被他发现了?” “伪装是zmi的基本训练科目。”严肃着脸说完,权少皇睨着她不耐的小脸儿,又勾唇笑了笑,噙着一脸的暧昧凑近了她。 “占小幺,你要相信你男人。” “权少皇,你能不能认真点儿说话?” “小声儿叫得真脆,要再温柔点就好了。” 呼呼吐着气儿,占色有一种想要撕了他的冲动。 “报告老大——目标出现!” 无线送话器里的声音,打断了两个人的嘴斗,也让占色打起了精神来。车站口,李传播拿着手机正在与对方通话。通过监听,他们的对话,实时传入了这辆指挥面包车里。 李传播:你在哪儿啊?可等死我了,到底在搞什么? 对方的声音,依旧是处理过的:你穿的什么衣服? 李传播:白衬衫,黑色背心,黑色的长裤。 对方:没有被盯上吧。 李传播:当然没有。 对方:好,我穿着黑红色格子的连帽卫衣,牛仔裤,帽子我会戴在头上,五分钟后,我会与你擦肩而过。你不用与我说话,直接把手里的东西交给我。明天,组织会把活动经费打到你卡上。 李传播:明白。 对方通话结束,占色的心快要蹦出嗓子眼儿了。 第一次参加这种活动,她想不紧张都办不到。可旁边的男人还是懒洋洋的邪劲儿,不慌不忙地拿过无线通话器。 “准备实施——a计划!” ------题外话------ 为了感谢小妞儿们的喜爱,热爱,爱了又爱,二锦今天破例首次二更,以回报美人儿们。 二更稍等片刻! ps:今天公众一天更了五千字撒,要是还有妞不满意,只能等着被四爷打屁股了。 哈哈,12月8日入v后,我会争取数量和质量并存,多多多努力的。希望能得到大家一如既往的支持。飞吻…… 031米 到底谁玩弄谁?(二更) a计划是什么计划?占色不知道。 五分钟后—— 就在人头攒动的火车西站口,人群的尖叫声,嚷嚷声将紧张的气氛点到了高潮。小小的骚动刚过,现场潜伏的zmi侦察兵们迅速出击,不费吹灰之力就抓住了那个黑红格子的年轻男人。 “报告老大,人抓住了!” “嗯。” “已经通知了交管部门,在车站附近的各交通要路设点检查。警方会继续进行搜查。” “嗯。” 听着‘吡吡’的电流声,占色不明白他们说的什么意思。 既然人已经抓住了,又在搜查和堵截什么东西? 心里一沉。事情太过顺利,顺利得她不相信会那么简单。 咚咚—— 车窗被人敲响了。 权少皇锐利的眉锋微蹙,落下了车窗,从侦察兵手里接过了一张纸。 “老大,这是刚抓到那混蛋让给你的!” “知道了。” 权少皇的反应,好像半点儿都不意外。只见他阴沉着脸,平静地打开了那条折叠的白纸。那是一张普通的a4纸,在任何一个文印店都有可能出现。纸上的字迹也全是使用的电脑打印。 纸上,就几句话—— 权四爷,幸会。 我是谁,你知道。你是谁,我也知道。 今天让你白跑一趟,白等那么久,实在不好意思,看来咱们缘份不到,要见面还得另寻机会了。对于大喇叭的反水,我感到非常遗憾。好在也总算真正见识了权四爷的手段。只是,你似乎漏算了一点,你这样算计我,那个女孩儿会很不安全。非常非常的不安全。她不安全,卫季北就会更担心。而我拿到北x—11c的可能性就越大,你说呢? 再会!希望下次见面,我们能把酒言欢。 …… 捏上纸条,权少皇嘴角往上一扬,似笑非笑。 “有意思。” “权四爷……”坐在她的旁边,占色自然将纸条上的字都尽收眼底了。哼了哼,她好不容易逮到机会,能不趁机打击么?“你不是胜券在握吗?怎么了?被人耍弄的滋味儿,不太好受吧?” 斜斜睨着她,权四爷邪肆的眼波一荡。 “玩爷的人,还没生出来。谁玩谁,等着看吧?” 嗤! 人都在他眼皮底下金蝉脱壳了,丫还在大言不惭? 占色唇角弯开,笑得更加潋滟了。 “采访一下,权四爷,有人比你黑,比你狠,还能玩弄你,什么感觉?” 不介意她话里的讽刺,男人揽着她的肩膀凑近了,语气暧昧的蹭她额头。 “占小幺,除了你,没有人能玩弄我!” 说完一转头,不等她翻脸,男人就收敛了神色。面色冷峻阴暗,说变就变,一双阴冷又无情的黑眸,清冽地看着前方,命令。 “各单位,收工!让警方去折腾。” “是,四爷。” 铁手,永远的令行禁止。 面包车驶离了停车场,火车西站刚才的小范围骚动,在警方的劝导下,很快就恢复了平静。虽然仍有三三两两的人围聚在一起讨论,却不会有人真正知道发生了什么。 这时。 喧闹的人群里,一个英挺高大的男人走了出来。一只手拉着黑皮的行李箱,一只手臂上搭着件儿黑色风衣,骨节修长的左手食指上,戴着一枚男士蛇头戒指。灯光下,戒指闪着冰凉的光泽。 路过几名警察,他面上波澜不惊,步子迈得悠然自得。平静的目光里,找不到半点儿外露的锋芒,样子和普通旅客没有半点儿差别。 走到路边,他招手,拦了一辆出租车。 上车,摇下车窗,他冷冰冰的眸子,望向了车窗外。 看到路口时不时出没的警察。 他唇角冰冷的棱角,轻轻掀开。 对于权四爷说‘谁玩谁’的问题,占色不想关心。 她现在最纠结的问题就是:一旦破不了案,她该怎么脱身?!再整天被姓权的这么纠缠下去,她的世界观和人生观都快被这臭男人给摧毁了。 凝视着她变幻的小脸儿,权少皇阴鸷的眸底微闪。 “占小幺,看来,你对我没有信心?” “嚯!权四爷,人都跑了,你还谈信心呢?扯!” 男人凉凉的浅笑着,一只温热的手掌突然落在了她的腰间。 “戏才开锣!” 怔了怔,占色又摇头了。 这会儿,对于他的过份自信,她莫名其妙就想笑。 “哈哈,姓权的,你总是这么自找安慰的?是 ,你算计人是挺能的。可你得知道呀,山外青山楼外楼,强中还有强中手。” 权少皇目光眯了眯,暧昧地捏捏她的脸。 “不错,笑起来也好看。就是有点傻……” 他越是顾左右而言它,占色越是觉得他吃亏了抹不开面儿,于是,她也就笑得越发的给劲儿了。 嘲笑,讥笑,皮笑肉不笑。 越是笑,心里的怒气散得越快。脸上就越加明艳了起来。人都说,最美的笑容不是露出八颗牙齿,而且眉间眼底都是笑意。此时的她,脸上浸染的笑意,将她衬得柔腻湿润,美得荡人心魄。 男人黑眸一沉,放在她腰间的手紧了紧,喉结微动。 “占小幺,知道嘲笑爷的下场吗?” 下场? 噎了噎,占色好不容易才止住了笑,挑衅地瞪着他。 “恼羞成怒了?这样可没劲儿啊。真锉!” 锉? 权少皇凉意的眸底,阴云密布,目光扫过她潋滟的面颊,突地又低下头来,盯着她坏坏的威胁。 “你想试试,车震的滋味儿?” 此言,很撩人,很暧昧,很有气场! 可,占色耳根发烫,就赏了他一个字。 “滚!” 声势是有了,奈何脊背被抵在车厢上动弹不得,男人却越靠越紧,呼吸越来越浓,他的身体更是烫得惊人,好端端把她传染得混身热烫紧绷了起来。 余光扫着驾驶室里没有存在感的铁手,她越发难堪。 “姓权的,咱能带点儿脸不?” 男人轻嗤一声,邪恶的手指从她腰间慢慢下移,磁性低哑的声音拂在她耳边儿。 “占小幺,你注定是爷的女人,还想跑?” 注定你个球啊! 占色心里急得发恼,使劲去掰他手。 可在力道上,女人之于男人,从来就没有半点儿优势。 挣扎?无能。 叫嚷?喊谁? 怒骂?丫个不要脸的,完全不在乎。 怎么办?眼看男人的手越来越不老实,眼看就要落入他的魔爪,前方救命的无线电通话器终于响了起来。 “报告——” 手哥,你太优秀了! 占色吁了一口气,谢天谢 地谢铁手。 瞳仁微缩,权少皇直起身来,咳了咳,一个字沙哑不堪。 “讲!” “a计划顺利完成,无情带人在25处嫌弃居民点的一个地下室里,找到了被绑架的卫错,并成功救出。另外,还缴获了电台一部。” “知道了!” 大概没有揩到油,计划虽成功了,权四爷的表情却不太好看。 不过这回,占色真正震惊了—— 卫错救出来了?那对方手里的砝码就失效了。 一个玩金蝉脱壳,一个玩调虎离山,到底谁在玩谁?! ------题外话------ 我是宇宙无敌二呆小飞镖乾坤万里难找的锦某人…… 二更奉上。小妞们儿,速速就擒! ps:再多说一句啊。看文随意,吐槽有理,看到雷的,不爽的情节,切勿伤及家人、我妹及祖宗十八代等等亲戚…… 032米 闹掰!! 轰轰烈烈的解救卫错事件,落下帷幕了。 说来复杂,其实不过就是一个腹黑玩弄另一个腹黑的过程。 为了卫错的生命安全,权少皇在利用李传播抓捕对手时,多留了个后招儿。 根据占色之前提供的“独居,喜人多,有洁癖”等等信息和那个不知准确度的犯罪画像,他之前就命人在京都市以社区为单位,对各大型商场、地铁站、各大高校、火车站等等周边高档的居民区进行了一轮摸牌暗查。在筛选罗列之后,剩下的可疑住宅一共25处。 一边儿抓人,另一边儿解救。救出了卫错,就是胜利了。 毕竟蝙蝠什么都没得到,还失去了手里的筹码。 当天晚上,zmi机关破例开庆功宴。 说它是‘宴’,其实就是权四爷心情好,请几个参加行动的头儿在帝宫吃饭唱歌。 占色本不想去参加他们的活动,可结果还是被生生拽了去。 看得出来,这群人平时的娱乐不多,男的没有女伴儿,女的没有男伴儿。不过出来玩到底和任务的严肃性不同。喝点儿小酒,唱唱小歌儿,抢几次小麦,开点儿荤素不忌的玩笑,现场的气氛很快就轻松了。而且,对于zmi的军官们来说,老大难得开恩还不耍虎威不端架子,现在要不插科打诨,拼着劲儿地给他灌酒,还等何时? 酒这玩意儿,最能调节气氛。 一杯又一杯酒,一首又一首歌,很快大家都玩嗨了。 占色喝了一杯就闪人了,一个人坐在沙发的角落里,心里盘算着借调结束的时间。 “怎么不唱歌?” 身边沙发一陷,权少皇手里夹着点燃的香烟,坐了下来,邪气的眯着眼。 占色摇头,浅笑,“不会。” 男人勾勾唇,手臂绕过她的腰肢,将她圈到了怀里,气定神闲地凑近她的耳朵根儿,“不想唱,那我们去做?” 他说什么? 要不是占色坚信自个儿的听觉没有问题,真不敢想像这骚包男会在大庭广众之下说这种话。 “姓权的,你疯了?” 男人笑笑捏她的脸,像是喝得不少,目光热热的盯了她几秒,又一把将她扯在怀里,低头吻吻她的额头。 “宝贝儿,你生气真好看。” “……无赖!”占色挣扎着,不想陪着他在这儿撒酒疯, “起开——我走了!” 不料男人不仅不放,反倒还得寸进尺了。吻了额头就啃脖子,很快就将唇停在了她的锁骨上,一双灼人的眼神儿盯着她,像被人催眠了一般,低低昵喃,“占小幺,今儿晚上老子要不上了你……会死的。” “权少皇——你混蛋!” 占色心跳加速,吭吭哧哧气得不行,可却推不动他大山般压下来的身体。 两个人在包厢的角落里,有了音乐声的掩盖,别人完全听不见他们的对话。不过却能从那恨不得粘一块儿的亲昵里,感受到他们的‘如胶似漆’。 “诶!老大高了?” “那可不?咱嫂子就是厉害,看把老大给拾掇得!” 不知道谁说了一句‘看来快喝喜酒了吧’,众人就又愉快的大笑了起来。 “闭嘴吧!老大的事,关你们啥事儿啊?!讨厌!” 追命姑娘的声音有点儿压抑,语速很快,穿透力极强。盖过音乐声落入了占色的耳朵里。眉头狠蹙着,在这样的情况下,占色真心替这个喜欢权少皇的姑娘难受了。再合着那些调笑声儿,她心里越发不得劲儿。 “姓权的,再不放开我喊了?别怪我不给你面子。” “喊,可劲儿喊,就喜欢你喊。” “你有劲没劲?” “嗯?”男人眯着狐狸眼,含含糊糊地咕哝,“有劲,有的是劲!” “你个神经,色胚!” “占小幺,别动,我就抱抱。”男人呼吸很急,整个儿伏在她的胸口,动作不算太过分,仅仅只是抱紧了她,嘴唇恋恋不舍的在她脖子里流连着,蹭着,吻着,一颗心强有力的跳动着。 看来丫真醉了。 这样的权少皇,占色没有见过。 这样儿比情侣还亲热的拥抱,更她头皮发麻。 然而,被他半压在沙发里,她根本没有办法抗拒。想了想,她抬起手来,尖利的指甲就划向他的脖子,死劲儿往他肉里掐。 男人闷哼一声,依旧不放她,“别闹,占小幺。” 她再次用力,偏不信邪,丫不怕痛? 额头顶住她,男人急急喘着气,索性把她的手给抓了,“再动试试?” “姓权的,你凭什么这么对我?”手脚都动不了,占色真心炸毛了,“我告诉你,你再不放手,我,我,呕——我又要吐 了——呕——”说完,她故意难受地呕吐了起来。 箍紧了住她的腰,男人抬头,目光灼热,“占小幺,故意恶心我是吧?” 气急攻心之下,占色想都没想,脱口而出,“错。不是故意恶心你,而是你本来就让我恶心。你知道吗?你一碰我,我就条件反射的想吐。看到你的脸,我就生理性的犯恶心。权少皇,如果我有一天死了,一定是被你给恶心死的。” 恶毒的话一句赛一句,男人的面色越来越阴沉。 等她说完,他整个脊背都僵硬了。 凝视了她几秒,男人缓缓放开了她的手,森寒着脸直起腰来,没有和任何人打招呼,径直大步离场了。 众人面面相觑。 几乎虚脱的占色,僵硬地笑了笑。 “不好意思,你们继续唱——” 一周很快就过去了。 从那天晚上开始,占色没有再见过权少皇。由于他之前的强烈‘追求’,她还曾担心过能不能顺利离开这个鬼地方。可事实证明,她的担忧完全是多余的。大概那几句话真的伤到了他的男性自尊,他再没有来找过她。 当然,她也清净了。 离开zmi的时候,只有追命红着眼圈儿送她下楼。 一周的相处,两个人没有滋生出朋友太多情谊。不过,革命感情多少都有点儿。 周五。 咀——咀—— 少教所的清晨,管教催促学生们出操的口哨声,把占色弄醒了。 一看时间,七点半了。 伸懒腰,起床,换衣服,她打着呵欠去了洗漱间。微眯的眼睛脑子还在犯困。直到漱口时发现嘴里不是牙膏沫儿,而是洗面奶的味道,她才彻底惊醒了。 心不在焉,倒霉! 果然,倒霉事儿一旦找上了门,就会没完没了。 不到八点,她就接到了老妈的电话。说依兰矿山的王老板明天要来京都,让她做好心理准备,明儿去把钱给还了,再和人家说清楚。 她心下烦躁,可还是答应了。 跟杜晓仁在食堂吃完了早餐,她人还没进办公室,就听说卫季北来找她。 卫季北找她当然不算倒霉事,倒霉的事儿是她在心理辅导室替卫错做完了一个疗程的心理疏导出来,再回到办公室的时候,就发现自己的钱包丢了——那个有着 十万块大洋银行卡的钱包。 太巧了,在这节骨眼儿上。 她从办公室找到宿舍,把能翻的地儿她都翻遍了。 没有,还是没有。 怎么办?明儿就要用钱,她脑门儿‘轰轰’着,一片空白。 丢钱的天空,一下都变了色。 没有穷过的人,不知道穷人的痛苦。 没有被钱逼得火烧眉头的人,不知道钱的作用。 下午,她约了章中凯在中政大学外面那家常去的大排档见面。 吃着碗里的砂锅豆腐,她无奈地将事情的原委讲了一遍,觉得自己真是流年不利。章中凯向来睿智,皱着眉头听完,良心建议。 “你可以问问你那个学生。” “你是说卫错?”占色皱着眉头想了半天,握着筷子的手紧了又紧,还是摇了头:“师兄,我觉得这事儿不是卫错干的。” “为什么?她不是有偷窃癖?” “经过这么一遭,那小丫头腼腆了,懂事儿了。我今天和她聊天的时候,明显能感受到她的变化。师兄,人都是会长大的……” 与她对视几秒,章中凯莞尔一笑:“色色,把人往善良了想没错儿,可她毕竟有前科有作案的机会……更何况,你也只是试探她一下?” “不瞒你说,我想过。可我要询问,一定会对她的病情造成反弹……” 占色话还没说完,目光倏地顿住了。 大排档的外面,一辆汽车快速的驶了过去。车身线条优美,造型更是独特。如果她没有看错的话,应该是权少皇那辆one—77。 会是他吗? 他来中政干嘛? 章中凯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色色,在看什么呢?” “哦,没什么,我还是报警好了……”占色回过神儿来,面色稍稍尴尬了一下,将话题岔开了,“那啥,师兄,明儿那姓王的过来,还得麻烦你陪我应付一下。” “应该的。我不是你男朋友么?”清朗温和的笑了笑,章中凯接着又说,“色色,这几年我也没有存什么钱。不过,几万钱还是有的,要不你先拿去给他?” 占色抿唇,感激地看着他,“谢谢,不用了。就是这顿饭得你请客,我穷得吊命了。” “又客气上了?” 呵呵一笑,占色喟叹,“我这 不是走苦逼路线么?” 章中凯笑着摇头,“你呀,苦中作乐倒是拿手。” 一顿大排档,豆腐蔬菜小肉片儿,占色吃得很饱。 打着饱嗝乘上公交,她有一种浮生若梦,吃饱了就销魂的感觉…… 至于明天的事儿……再说吧! ------题外话------ 来了来了……呃!敲着钵钵……出场了。 多谢小妞们儿支持。这两口子搞哪样?!流氓四要睡个觉怎么那么锉啊! 哈哈! 033米 急转直下! 老话说得好,出了事儿,就得‘往最坏处打算,向最好处去争取’。 占色现在也抱着这样的心思。 她先打了一个电话去银行口头挂失,又去派出所备了案,照了相片先补办身份证,准备接下来再补办社保卡啊工资卡啊等等夹在钱包里一并丢失的证件。 人累瘦了一圈儿,她总算误出了一个道理——鸡蛋真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 回到宿舍时,天儿已经黑了。 杜晓仁同情地看着她,“色,钱包还没找到?” 她有气无力的摇头。 “我也替你找了半天,你说会不会是……卫错?”杜晓仁的想法和章中凯如出一辙。 占色抬起头,斜眼儿瞅着她。 杜晓仁摸了摸脸,稍稍有点儿尴尬,“咋啦这是?这样看我瘆得慌!” “不会是她。” 软绵绵地回答完,占色往后一倒,就姿势不雅地仰躺在了床上。面前这个与她天天相处的朋友,她突然有种莫名的生疏感。生疏得没办法再像以前那样对她倾吐心事了。 “色妞,不舒服?” “嗯。” “哪不舒服?” “哪都不舒服。” “我陪你去看看医生?” “得了,只有银行才能拯救我。”直勾勾看着天花板,占色觉得她脑门儿在灌风,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好好睡一觉,理清楚明儿怎么向王老板交代。 “……色妞?” “嗯?” “……”欲言又止,杜晓仁最终什么也没说,“那你好好睡吧。” 她怎么了? 对这个问题,占色就纠结了一下。 因为她有比这事儿更头痛的问题——睡不着,要数羊。 次日。 周六,少教所放假。 占色顶着俩黑眼圈儿,找了件朴素得近乎‘乡土气’的衣服,在镜子面前捯饬了好半天儿,终于把自己打扮成了一个面容憔悴、毫不起眼、没有半点儿姿色的平庸女人,然后才出了门儿。 章中凯在门外等着她。 他借来的车,还是上次被权少皇擦刮过那辆别克。当时铁手赔给的钱不少,他拿到后一分不留地全给了车主同事。因此,一次小小的事故,并没有影响到他再次借车的信誉。 两个人先去了出租屋,接上了鲁有德和俞亦珍,然后才往王老板下榻的酒店赶。 大概章中凯的‘有车有房’和青年才俊的形象影响到了鲁有德,一路上他虽然也叨叨了几句占色的不是,却也没忘记客气地恭维和巴结章中凯这个‘富二代’。当然,在鲁有德的眼睛里,别克和宝马奔驰并没有什么差别,因为他压根儿都不认得。 王老板是一个膀大腰圆的矮个儿胖子,站在章中凯的旁边也只能及得到他的肩膀。虽然他包里有钞票,脖子上还戴着狗链儿般粗的金项链,也没能让他高端大气上档次,暴发户的粗糙显露无遗。 想到差点儿被“卖”给这男人,占色一阵恶寒。 不知道是王老板本身就有雷锋精神,还是他突然发现占色长相不太合他的胃口,又或者是发现占色有男人了更值不得他花那么多的心思……总之,除了十万块钱给他们限定了归还的期限,饭桌上没有再提让占色嫁给他做续弦的事情。 占色的心安定了。 敬了杯酒,爽快地答应他最多一周就能拿到钱,一准儿打到他卡上。 有几分老乡情谊,一顿饭竟反常的宾主尽欢,顺利得让她有些意外。 出了酒店,外面天气正晴。 不远处的大街上人来人去,每个人的生活都平静安宁。她抿着唇,长长地吐了一口气,感觉压在心底的一块儿大石头,终于落下去了。 “叔叔,阿姨,色色,你们在这儿等我,我去提车。” 章中凯站在酒店的台阶上,愉快地冲占色舞了舞手里的车钥匙,眸底的感情表露无遗。 望着他笑笑,占色的心情也无端端好了起来,“行,我们等你。” “好的!很快。” 章中凯笑起来眉眼有些弯,带着精致的书卷气,宛如浊世翩翩佳公子。 又暖,又柔和,又让人静心。 扶着俞亦珍的手臂,占色站在酒店门前,看着他的背影也笑了—— 然而。 打死她都想不到,这个笑容竟会成为他这辈子的最终。 因为,从那一天起,她再也没有见过他脸上有那种温暖的、纯粹的、通彻的笑了。 “小幺……” “嗯?” 俞亦珍看着她叹了叹,又开始教育她,“小章这么好的小伙子,要处得差不多了, 就早点儿把证领了吧,你年龄也不小了,和人男的拖不起。” 占色小声地‘嗯嗯’着敷衍她,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眼睛盯着停车场的方向,思绪有些散乱。她真的该结婚了吗?章中凯真的合适她吗?不知道为什么,有那么一个短暂的瞬间,她的脑子里竟诡异地浮上了一张冷傲阴鸷的俊脸。仿佛永远代表着阶级的层次差别,高高在上的站在金字塔顶端俯视着她。 “占小幺,嫁给我——” “嫁给我,十三就有妈了!” 男人盅惑撩心的嗓音绕在耳边儿,让她的脸色不自觉又绷了起来。 “小幺……,小章来了!” 俞亦珍的声音拉回了她的思绪,惊了她一身的冷汗,她在想什么?! 吐口气,定睛一看,章中凯开着那辆别克驶过来了。 彼时,汽车离她们站立的位置不足二百米远。 松开微拧的眉头,她冲他扬起了手—— 可…… 手还没有落下,她的脸就僵硬了。 一个强烈的‘嘭’声儿入耳,正在行驶的别克车就突然冒出一股滚滚浓烟,黑沉沉地冒出了车窗。紧接着,噼噼啪啪的火舌在车内横冲直撞了出来,速度又快又猛。 下一秒,烧着了的汽车撞在了酒店门前的喷泉池台上。 “啊!着火啦!着火啦!” 不知道是谁,尖叫着大喊了一声。 街头上发现着火的行人飞快的往这边儿跑,有人边跑边声嘶力竭地大喊‘快来救火啊’,人群迅速的围拢了,却没有人一个人敢走近那处会吞噬人的火舌。 占色脑子空白了几秒,随即发疯般冲入背后的酒店里,抓起墙上的灭火器又奔了出来,一路飞扑着往汽车边儿上跑。 咚! 火的力度,人的力度,车玻璃碎了,章中凯惨烈的叫着,整个人变成了一团火从车里滚落了出来,全身黑乎乎的蜷燃在了水泥路面儿,样子可怕又狰狞。 占色的脸青白一片,冲到了他的面前,举着灭火器就拼命朝他身上舞,手脚完全没有感知能力,耳朵边上全是幻听,一切的行为完全靠着本能在支撑。 “妈呀,吓死人了!” “怎么汽车会突然自燃了?” “这刚入五月……天儿也不算太热啊!” “汽车质量的问题吧 ?现在的东西……太邪门儿了。” 有人在讨论,有人在大叫,有人在咳嗽。声音时高时低,片段时远时近,占色都听不太清楚。甚至于她都不知道,从开始到结束她到底出过声音没有。 黑烟吞没了汽车,框架门被烧成了烙铁,火苗引燃了油箱,发出令人恐惧的燃烧声。 章中凯嘶吼着打着滚儿,在灭火器的作用下,火灭了。 瞪着双眼,占色呼呼喘着气儿,腿脚一软就坐在了地上,视线模糊了一片。视野里,只有地面上一双双各式各样的鞋子在来回走动,提醒着她这事儿不是在做梦。 消防车‘呜啦呜啦’的过来了…… 消防队员们的压力水枪扫射过来了…… 汽车的火也灭了。 120的救护车和救护人员也到了…… 可她的耳边还是呐喊声和呼救声,幻听一样远离了现实。 “车主有家属吗?” “有谁是车主的家属?” 占色掌心撑在地上,慢腾腾地站了起来,青白着脸的样子像一个死人,难看到了极点。她张了张嘴,却像被人扼住了喉咙一般,好半响儿才发出沙哑的声音。 “我是。” ------题外话------ 小妞们儿,老衲修行中,油条饼子来给大家充饥,希望乃们喜欢…… 感tv,mtv,锦宫tv……剧情渐入高潮……可她的耳边还是呐喊声和呼救声,幻听一样远离了现实。 “车主有家属吗?” “有谁是车主的家属?” 占色掌心撑在地上,慢腾腾地站了起来,青白着脸的样子像一个死人,难看到了极点。她张了张嘴,却像被人扼住了喉咙一般,好半响儿才发出沙哑的声音。 “我是。” ------题外话------ 小妞们儿,老衲修行中,油条饼子来给大家充饥,希望乃们喜欢…… 感tv,mtv,锦宫tv……剧情渐入高潮…… 034米 荡漾你我(含入V公告+求支援) 翌日下午。 占色在重症监护室见到了章中凯。 他全身烧伤面积达85,大面积深2—3度重度烧伤。此时身上缠满了绷带,脸上被烧变得焦黑,几乎看不清原来俊秀的五官。抢救了24个小时才醒过来,现在还没脱离生命危险。 “师兄,你好好休养,会好起来的。” 喉咙有点梗,她除了安慰,不知还能说啥。 看着她,章中凯的喉管里,发出一阵模糊的咕哝声…… 占色凑近了,笑着安慰他,“你不要说话,什么都不要想。” 除了微弱的呼吸声……病房里,刹那没声了。 看着输液管的点滴,一滴一滴落下,占色的心快要焦死了。 为嘛?一个字:钱! 汽车自燃的事故原因还在调查,可现在抢救费用已超过15万元了。还不包括后期的治疗费、功能重建、植皮美容等等开销。保险报销和章中凯学校捐助的钱加起来,离治疗费那是杯水车薪。重度烧伤,一个好好的家庭都能拖死。更何况章中凯是一个孤儿,她也穷得叮当响。 如果可以,她真希望这是一场梦。 梦醒了,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可它偏偏不是梦。 既然不是梦,她就必须承担责任。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在章中凯入院的第二天,杜晓仁就打电话来,说她的钱包在办公室出现了。不知道究竟是偷钱的人良心发现,还是当时她们找漏了。占色心底有疑惑,可这节骨眼上也不想再去追究了。 只不过,这钱不能还王老板了。 “你不是说这小逼崽子有钱有房吗?他爹妈呢,咋没来?你个小杂种,敢骗老子?” 重症监护室的外面,鲁有德粗俗的叫骂声儿,刺耳得让三天都没合过眼的占色,耳边‘嗡嗡’着天旋地转,脑袋一阵发晕。 人渣! 看着气急败坏的继父,她皱眉冷叱。 “滚!” “哎呀,你他妈还敢凶?我说你占小幺,脑瓜子里头长泡了吧?他该死就死,该见阎王就见阎王,关你屁事啊?还不赶紧跟老子滚回去?” “小幺,好闺女……”俞亦珍也不停的抹着眼泪儿,“听妈的话,这事儿咱管不起啊。……难不成,你真把一辈子都搭进去?” 占色挺直了腰, 将脊背靠在墙上支撑着,“妈,你说对了。” “小幺——”俞亦珍急了,“你傻啊你……疯了?” “妈,要今儿躺在里面的人是我,我猜,你们也会转身就走吧?”目光凉凉地盯了她几秒,占色讽刺地笑了笑,艰难的站起身来,在哭声和骂声里,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 楼下。 五月的阳光,有些刺眼。 抬头,望天,闭上眼睛。 她又笑了。 世界就是这样,残酷而冷漠。人或许都有同情心,可谁都不会为了同情别人而牺牲自己。她不想做白莲花三圣母,可章中凯毕竟是因为帮他才出事的,说来是她欠了章中凯。现在他等着钱救命,要让她撒手不管,还不如让她直接一头撞死得了。 行了! 既然没办法改变沙漠,那就只能变成一株仙人掌,扎在沙漠里。 ——置入推荐姒锦完结系列文《军婚撩人》、《史上第一宠婚》、《强占,女人休想逃》——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了。 每多撑一天,占色就多一天的崩溃。 能借钱的人,都借过了。 能想到的办法也都想尽了,每天花钱跟流水一样…… 为了筹钱,她在校园网,同学群,各大论坛,微博,在网络上任何能发出呼喊声儿的地方都发了贴子,可新闻里那种大量的捐款,之所以会成为新闻,就因为存在性极少。或者说,他们这点儿的苦处、辛酸和艰难,在这个到处都充满了悲剧的世界里,太过微不足道了。 无奈! 她的世界太小,圈子太窄…… 在这一段昏天黑地的日子里,她有想过权少皇。甚至想过要不要厚着脸皮去找他借钱。她也清楚,对于那个大土豪来说,几十上百万,不过九牛一毛。 可那个男人就像在她的世界里消失了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而且,有了那天晚上的事儿,就算她肯跪下来,他也未必肯伸手吧?! 算了!穷人不能穷骨气。 钱!钱!钱! 一头钻进钱眼儿里,她头发都快烦白了。 可,屋漏偏逢连夜雨—— 没过几天,王老板来电话了,约她见面谈还钱的事儿。 出门前,她上网翻了老皇历——日破大凶,诸事不宜。 那是一间环境幽静的高档餐厅,飘扬着优美的钢琴曲《kiss_the_rain》,可与音乐声不搭调的除了富得浑身冒油气儿的王老板,还有赔着笑像条哈巴狗的鲁有德。 坐在他们对面,占色冷冷抿唇,没给好脸色。 今天的她与那天儿不同。 没有时间去刻意扮丑的她,虽然清瘦憔悴,可精巧的五官弧度柔美,肌色依旧滑嫩得像沾了水珠的白瓷儿。不抛媚眼,不卖风情,却仿佛天生就有娇姿国色,勾人的气质从骨子里散发了出来…… 走南闯北见多了女人的王老板,笑眯了一双脓包眼,心下乐开了花。这小女人绝对是一个值得珍藏的尤物,花点儿钱忒值得了。心思骚动着,他剔着镶嵌的金牙,不仅不提还钱的事儿,还掏出一本自己的诗集递上去,玩起了格调。 她 站在 水边。 岸上桃花儿飘过。 一片,又一片,落在她的发梢。 洒下了, 一缕缕忧伤。 …… 梨花体?自费出版的吧? 看着他臃肿的八戒脸,占色真的被‘忧伤’到了,“王老板诗写得不错。” “哪里哪里,难登大雅之堂,你是文化人儿,别见笑。”王老板想着鲁有德答应的事儿,咧着的嘴更开了。这会儿,单是幻想着把这小妞儿压在身下的销魂滋味儿,他就浑身直哆嗦。 不与他色迷迷的目光对视,占色板着脸转入了正题。 “王老板,钱的事儿,请你再宽限些时间。你放心,我一定会还给你。” “这话说地,咋这么客气呢。大妹子,钱,哥哥不缺。你的事儿,你后爹都说了……现在哥给你拍个胸口,只要你嫁给哥,不仅不用还钱,你们家的事儿,还有医疗费哥都给你包圆儿了,咋样,仗义不?”一个人想兴奋了,王老板肥猪手伸了过来,想去摸她的手背。 占色冷笑着缩回手,不咸不淡地盯着他,“王老板,要强人所难?” “大妹子,话咋能这么说呢?”脖子又伸近了些,王老板笑容越发猥琐,就差流口水了,“你是个读书人,天下没白造的午餐,懂不?再说了,现在除了哥,你还能找到更有钱的主儿?不跟着哥,你能咋整?” 闻言,鲁有德也涎着脸附合,“就是啊,我跟你妈还能害你咋 地?不都为了你好吗?” 两个男人。一个贱,一个烂。 占色被他俩肥腻的笑容给恶心到了,吸气吐气好几下,才平静了下来! 捋了捋头发,她不急不躁地讽刺,“不好意思,我就算去卖身,也不卖给你啊!” 啪——! 一个巴掌重重地拍在桌面儿上,矿老板的脾气上来了。盯着她嫩滑勾人的小脸儿,刚才幻想的一哆嗦和现实沾不到荤腥的对比,让他恼羞成怒了。 “我告诉你啊,你别他妈穷得瑟,给你脸不要个jb脸!” 占色勾了勾唇,毫不示弱地站了起来,“我也老实告诉你,你要真惹火了我,钱我还不给你了呢。谁借你钱,你找谁要去啊?”指着鲁有德,她又凉凉的笑了,“要不然,你让他嫁给你得了!” 说完,她拿着包就要走人。 不料,那老家伙淫邪一笑,猛地伸手就拽住她的手腕—— “想走?你他妈的欠了钱玩赖是吧?小贱逼,今晚上老子操不死你……” “放肆!” 正在这时,一个童声突然划空而来,稚嫩却又威慑力十足,“谁给你的胆儿,敢这么跟我妈说话?” 小十三? 占色心下一惊,猛地转头。 小小的权十三叉着腰杵在那儿,小眉头紧拧着,脸蛋儿绷得冷冰冰的,漂亮得像一件精雕细刻的艺术品。他人虽小,可气场却非常强大,尤其生起气来的小模样,特有王子王孙的范儿。 “你,那个胖老头。小爷数到三,你不放手,爪子就废了!一,二……” 打了个寒噤,被个小屁孩一唬,王老板竟反射性地放了手。 小十三装小爷的样子特萌人,又特像某人。脑子恍惚了一下,占色哭笑不得。 “十三……你怎么来了?” “妈——”笑眯眯地跑过来抱住她,权十三黑眼珠子狡黠一闪,又变成了乖乖牌小孩儿,“额娘,我来救你了。我父皇也来了……” 心肝儿一抽,占色抬头。 只见餐厅门口,一个阴鸷冷傲的男人大步走了过来,唇角挂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题外话------ 感谢妞们一路陪着老衲走过来。千言万语,不过汇成一个字——谢! 明天《军权撩色》量贩式 vip正式启动了。vip的至尊享受,正版读者的福音,欢迎加入锦宫预备群—36138976。另有喜欢探讨剧情,或团购《史上第一宠婚》(出版名《名门盛婚》,下周开始在当当预售,团购附赠姒锦本人签名照)的妹纸,也可加群。 咳!一晃,又一个新的征程开始了……真的好惶恐! 小妞们,你们还在吗? 我想说:【一天花三毛,牛逼又妖娆】——请给作者【正版】支持,给世界一份正能量。姒锦将竭力打造全方位的vip视觉享受,360度无死角的婚恋盛宴。一如既往,大宠小虐。小猥琐真清新,层层跌宕,荡漾你我! 鞠躬,致谢! 注:字数限制,明儿再感谢,哈哈— 035米 戳神四爷(求首订,求月票) (1) 权四爷? 他真的来了。 一只手重重地撑在桌面儿上,占色微眯起了眼睛,看着那个仿佛带着阳光而来的男人,看着他扬起地不羁下巴,看着他那一双时而狡诈,时而诡谲,时而凉薄,时而狠毒的眼睛,心跳的节奏竟莫名不受掌握,快了许多。 消失了这么久,怎么丫又出现了?! 仔细算起来,离那天在帝宫闹掰,差不多有半个月。 没想到,竟这样儿见面。 权少皇凉凉的视线扫了圈儿,才落在了她瘦削的小脸儿上。 目光眯了眯,他笑了,“小幺,怎么有事儿不通知我?” “我……”占色语塞了。 丫真会装蒜啊?难道他真不知道为什么……? 而且,明明半个月都没有见面了,还是吵了架再见面,可这个男人熟稔亲昵的样子,让人觉得好像他俩是昨儿晚上才分开的情侣。无法揣测他的心理,一时间,占色也没有办法进行角色转换。 “傻啦?” 男人磁性低哑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宠溺和勾死人不偿命的**。相比与占色的不知所措,权四爷状态太好了。凉而峻峭的唇角挑着一抹轻谩的笑意,他亲热的揽住她的肩膀,低下头来,专注的看着她,一席话,说得情真意切。 “要不是儿子看见你,我还不知道你也在呢。”肩膀上的大掌太过灼热,烫得那块儿接触的**差点儿蒸发。 尴尬地笑了笑,她小声儿地嘀咕,“你怎么来了?” “你在这儿,我能不来吗?”微微眯了眯眼,看着她的反应,权少皇扬起了**又凉薄的唇。说罢又转过头去,一双阴鸷冷色的眸子上上下下打量着鲁有德和王老板,那不屑、疏离和孤傲的样子,仿佛化身成了一把杀伤力极强的利刃,带着风卷残云般的凉意,直刺入他们的胸膛。 “谁**在欺负我孩子**?” 孩子**? 鲁有德面色变了变,惊愕的张大了嘴,指着他,额头上青筋暴涨。 “你……你……你是……” 权少皇勾唇,身体前倾一下,目光灼灼地逼视他,“我是谁?” 鲁有德凝着神,又瞅了瞅他脸上的笑容,仿佛松了一口气。 “大兄弟,我是小幺他爸。你是小幺的……啥人?我咋没见过你?” “ 呦,伯父啊?”扬扬讥诮的唇,权少皇还是轻谩不羁的笑着,一只手插在裤兜儿里,一只手亲昵地替占色理了理肩膀上的头发,又低声柔语,“小幺,伯父请咱吃饭,你怎么能不告诉我?” 丫真不要脸。 占色翻了翻眼皮儿,越发无语。 **地捏捏她的肩膀,权少皇似笑非笑,“下次再调皮,小心打你**。”“……”占色在心里直骂着这头见机**的大**。然而,明知道他又在装,又在演戏,但她现在被逼上梁山了,又能有什么办法?更何况,她比谁都清楚,在目前的情况下,除了权少皇还没有人有那么大的能量能解救她于水火。 既然他现在都无视掉她那天晚上的口出恶言,她又何必跟他锱铢必较呢? 一念之下,僵硬的脊背软了下来,她偏头过去,靠在他的肩膀上,带着难得的小女人娇羞,收拾起心情配合他。 “我不是想着你忙么?” “傻瓜,你有事儿,再忙我也得来呀。” 权四爷说得无比认真,眉锋俊气,眼神半眯,语气里的宠溺,能沁入人的骨缝,谁都能看出来两个人感情甚笃。 为免漏陷,占色垂下头,不安地扭了扭身体,拉开他的手。 “坐下来再说吧。” “好!” 大喇喇地坐下来,权少皇交叠着腿,指了指旁边的椅子。 “十三。” “是,父皇。”大黑的眼珠子转动着,十三乖巧地把椅子挪到了占色的旁边。 王老板这会儿,额头上都在滴汗了。 尽管他实在搞不懂,前些天占色的男朋友还是那个姓章的小子,怎么短短几天又变成了眼前这尊大佛。他不傻,就算他再暴发户,到底年龄在那儿,做了这么多年生意,多多少少也见过些世面的,怎么能分辨不出来,眼前这个才是真真正正镶着金钻的主儿。 俗话说,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在京都城里,谁知道他是谁家的公子? 揉了揉发痒的鼻子,他紧张地打量着权少皇,面色稍稍有点儿僵硬,不过也挺懂事儿。没有转弯拐角,直接地挑明了说事儿,“这位大哥。久仰,久仰。我还真不知道,你是小色的爷们儿……要不然,我也不能扯这个啊。” 勾勾唇,权少皇样子优雅高贵,笑容却十分邪气,“你眼睛长虫了?叫我大哥不怕折了寿?” 这 …… 王老板更尴尬了,“那啥,俺们那疙瘩这么唠嗑习惯了,老弟……” 老弟? 漫不经心地拿过占色的水杯来抿了一口,权少皇仰着脖子润润喉,脸上邪肆的笑容更腻歪了几分。 “我妈没生过你这么龌龊的东西,少**来认亲。” “……我,那啥……咋称呼您呢?”王老板焦躁了,头皮尖尖都在发麻。 冷冷哼了哼,权少皇不答反问,“说吧,我媳妇儿欠你多少钱?” 他媳妇儿…… 占色瞥了他一眼,抿着嘴没有反驳。 “这个……那个……”男人时阴时阳,时笑时怒的性子,让王老板彻底吃瘪了,额头上的细汗又密了一层。他压根儿就摸不准这个看起来年纪不大,可性子却深沉得让他琢磨不透的男人,到底准确要把他怎么样。抹了抹额头,王老板镶着金牙的嘴,终于咧开了笑了,继续说。“那个……先生。其实吧也不咋多,也就小十万吧。” 轻轻“哦”了一声儿,权少皇特纨绔地挑了挑眉,随即又笑了出来。 “那行,十万是吧,我加十倍还给你。一百万怎么样?” 什么?!一百万? 王老板傻了。 鲁有德呆了。 就连占色都惊愕地瞪大了眼睛,直接说不出话来。 他傻了? 怔怔看他两秒,她小心在桌子下面扯他,压着嗓子吼。 “权少皇,你脑子没进水吧?” 好笑地捏捏她因为吃惊而纠结的小脸儿,权少皇眯起的眼睛里,深邃,复杂,又带着点儿戏谑和邪气的光芒,“傻丫头,欠钱还债,加上利息,那不应该的么?放心吧,爷有钱。” 傻叉! 好吧,占色咽咽口水,不再吭声儿了。 有钱的二世祖嘛,只要四爷高兴,多少钱不都是个玩儿么? 不平衡地洗涮了他一秒,随即,她就知道自个儿大错特错了。 权四爷他没疯,更没有吃错药,脑子更没有进水。他**的手指把玩着水杯,在众人的揣测里,笑容又阴气了几分,也更俊气了几分。当然,还更邪气了几分。就在王老板惊喜自己竟然遇到了傻凯子的时候,就听见他轻飘飘地冒出来一句话。 “一百万明儿就打到你账上,记得把你女儿送过来。 ” 女儿,他怎么会知道他有个女儿?王老板面色大变,噌地一下站了起来,声音有些发颤,“大兄弟,你——你要噶哈——?” 邪气地摸了摸鼻子,权少皇又揽紧了占色的小腰儿,笑容浅淡又魅人,“放心,我有老婆了,对你女儿不感兴趣。不过,咱京都也有死了老婆找不到媳妇儿的鳏夫嘛,比你有钱……你就放心吧。” 王老板苍白着脸,总算知道这厮本来就不打算善了了。 喉咙硬了又硬,他还在垂死挣扎。 “大兄弟,俺家不缺钱……那不太好吧。” 权少皇皱了皱眉,微眯的狭长的眼眸,尾端带出一丝的戾气来。 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位爷不耐烦了。 果然,向外面一招手,他沉了嗓子,“铁手。” “是!四爷。” 铁手永远随叫随到,影子般跟在他的身边儿。 阴寒着俊脸,权四爷摩挲着占色的小手儿,“这个人太影响食欲了,带下去处理掉。” “是!”铁手转头,面无表情,“王老板,跟我走。” ‘处理掉’三个字,可没把王老板的心脏病吓出来。 心下明了自个儿遇到了京都的硬茬子,心下慌慌,丫也急红了眼儿。 可兔子逼急了还得咬人呢,事到如今,他也只好硬着头皮上了。 “妈的,你小子有病是吧?哼,你以为你老爸是李刚?说咋地就咋地?”见状,一直笑**看戏的权十三,遗憾地耸耸肩,摊摊手,学着王老板的东北腔,无奈又‘善良’地提醒他。 “可怜的胖子!别嘎哈了,赶紧去吧……我铁手叔叔的心肠是最好的。你要再留在这儿……啧啧,接下来的事儿,嘎哈都保不准了!” 王老板苍白着脸,又退后了一步。 然而,在这种大庭广众的地方,他还是有底气的,“哼,我就不走咋地?你们又能把我咋地?天子脚下,我还就不信这个邪了。” 权四爷咳了咳,眉头又皱上了。 铁手见状,知道这位爷真不耐烦了。沉吟一下,他走上前去低低在王老板的耳朵根上说了几句。不知道他说的啥,只见那个老家伙的脸色,‘唰’的一下直接成了白纸片儿,八戒脑袋也耷拉下来,整个人都打蔫儿了。 接下来,不用铁手再催促,他乖乖地就跟着走了。 见有钱有势的王老板都认怂了,鲁有德再没眼水儿,也得寻思退路了。 一个缺德事儿做多了的人,总是心虚的。看着面前神祇一样的权四爷,他眨巴着眼学着铁手唤了声‘四爷’,就苦苦地哀求了起来。那苦巴巴的样子,一看就是从苦情戏里学来的,又可怜,又无助,还想博取人的同情心。 “四爷啊,我们穷人的命,苦啊。我要早知道那老轱辘棒子这么不靠盘儿,连我闺女的主意都敢打,我死也不会让孩子跟着我来遭他的作践啊……”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是鲁有德的拿手好菜。 讽刺地笑了笑,权少皇斜靠在椅背上,一双阴沉的眸子漫不经心地扫过他的脸。 “演戏也要专业点儿吧?你先掉一颗泪珠子出来,让爷瞅瞅?” “……那啥,我不是想哭,就是心里揪得慌。想着我这闺女,吃了多少苦啊……不过现在好了,有你照顾她,我也放心了,至于我们老两口儿,你们管不管……都看着办吧,她妈的身体一直不好。” 抹着揉得通红的眼睛,鲁有德声泪俱下! 说到底,他还是把占色她妈给扯出来了,几乎成了他的挡箭牌。 权少皇阴沉着脸,没有吱声儿。 冷冷地看着他动情又逼真的表演,占色的心脏像漏了风,丝丝凉气儿,渗入骨髓。现在,她不得不承认,人不要脸才能天下无敌。要不是她认识他这么多年了,还真会觉得他是一个疼爱闺女的好继父。 眸底闪了闪,她深呼吸一下,调整好了心绪,“鲁有德,你不去演戏,太浪费人才了!” “小幺,闺女……我真是冤啦……你说**的病……这些年不都是我照顾她吗?我冤啦……” 看看占色变幻的小脸儿,权少皇衡量着,“你说。” “我说什么?” “你说怎么办这狗日的。” 占色抿了抿唇,没有说话。见状,旁边的权十三吐了吐舌头,又接过了话茬,“让他把女儿送过来……给我当妈。” “……”占色又好气又好笑,拍了拍小家伙的脑袋,低声说,“你确定,他真有一个女儿哦。” “不!我就要你,额娘!”小十三在她面前特别乖,小脑袋瓜子直往她身上蹭。 不过,很久就被一只大掌给拎了起来。 权少皇瞪了权十三一眼,视线再次转向鲁 有德时,声音又冷下来了。 “看在我丈母娘的份儿上,老子先不办你。你要会做继父呢,就好好做。要不然……” 说到此处,他停顿了两秒,接着,只见他镇定自若地抓过刚才那玻璃水杯,目光烁烁地盯住鲁有德,‘嗖’的一下,水杯就掷了过去,不偏不倚,正好擦着鲁有德的眉角飞出,与墙面发出‘呯’的碰撞声儿,玻璃碎裂着溅了下来。 “……唉呀妈呀,大爷饶命啊!”鲁有德吓得差点儿尿裤子。 占色也惊了一下,却没有替鲁有德求情。 不过,她不知道,权少皇要不是有意为之,那杯子绝对不会是仅仅是擦着脸过去。 拍了拍手,权少皇抚着她的后背,戏谑地笑笑,不再和鲁有德多说,一只手将占色拽了起来,迈开大步就往外走了,完全不管屁颠屁颠跟在后面的小十三。 “额娘……” “父皇……” “喂!喂……” 跺了跺脚,权十三跑得像阵风一样,跟了上去。“你们太狠了!有这么对儿子的爹娘吗?” 王老板的事儿,算是解决了。 直到回到锦山墅,占色才知道,原来在餐厅里铁手告诉王老板的那些话,是他这些年来偷税漏税,还有在矿业领域里干的一些作奸犯科的事儿。就那几句话,就足够让他倾家荡产外加蹲几年大狱了。所以,他想不乖都不行。 当然,权少皇也不可能真让他把女儿送来,不过就是为了吓唬吓唬他,顺便给鲁有德敲一个警钟,杀鸡儆猴,让他知道得罪了他的下场。至于接下去的处理,毕竟是法律社会,该法办还是得法办,该坐牢还是得坐牢。 总而言之,王老板那老家伙,一辈子算是完蛋了。 知道这事儿后,占色一直汗毛涔涔,不免有些后怕。 同时,她更加深切地领悟到,得罪了谁,也不要轻易去得罪搞情报的权四爷。 为啥?每个人都有**,都有一切不想让别人知道的秘密,而权少皇他却可以轻易地将人隐藏在阴暗面儿的东西给挖出来,晾晒,碾碎,不单单毁了人,还得毁了名。 身败名裂事小,万劫不复事大啊。 心肝儿一颤,她停止了思考,回过了神来。 抬起头,她看着面前正在给他听诊的冷血,拧着眉头,“我没事儿吧?” “没事,就是 贫血。”冷血抿抿唇,拧着眉头又接着说,“多休息。”“谢谢血哥,我知道了。” 其实她的身体本来就挺健康,就是这段儿时间因为章中凯的事儿,没有吃好睡好才会看上去脸色不好。她哪儿会想到,那家餐厅出来,霸王龙权四爷就二话不说地将她带回了锦山墅,又火急火撩地招来了御用军医冷血给她瞧病。她说她没病,他固执的认为,她病大发了,再不治疗就快要见阎王了。 一来争不过,二来……她也顺着藤摸过来,准备让他帮忙办事儿。 可是,哪儿能料到,回到锦山墅把他丢给了冷血,那个男人就没影儿了。一打听,说是有事出去了。 无语。 这会儿,天儿都擦黑了。她人都见不到,更别提借钱的事儿。 沉默,沉默…… 不能再沉默下去了。 她不自然的笑了笑,拿捏着语气问:“那啥,血哥?问你件事儿呗。” 冷血皱皱眉,声音冷冽又没感情,“你说?” 咽了口唾沫,占色觉得口干。 权少皇的四个得力干将,他的四大名捕里,除了追命那个没心没肺的小姑娘,真心没有一个是正常的。铁手闷,冷血冷,无情到是看着和善,可凭着占色对他的观察,那更是个没心肝儿的。老实说,有时候她真怀疑这些人的脑子是不是都被姓权的给尘封了。 然而。 想法归想法,她笑脸还得送上,“哎,血哥,你们家老大哪儿去了?”看看她,冷血又皱眉,“不知道。” “……他没有交代?” “没。” “那你能给他打个电话不?说我有事找他。” “不能。” 又噎了噎,占色清了清嗓子,有种进入了侏罗纪公园的感觉,“血哥你看啊,你人长得这么帅,怎么就不好好地带着正常情绪说话呢?这样特别不好,不利于你心理健康的良性发展……” “……” 按照普通人的心理,被人夸帅,被美女夸帅,是个男人都该动容了吧? 可她一个人噼里啪啦地又称赞又分析了一长串,冷血就丢给她一个淡漠的冷眼。 怪物! 占色更纠结了,觉得必须找正常人类勾通,“这样儿,能帮我找找追命吗?” 这回,冷血眉头都没挑一下,“追命 不在。” “……” 她还能说什么? 这个冷血比铁手难对付多了…… 又是一个变异生物,还是一个学医的变异生物。 咯吱—— 她正在踌躇今儿晚上咋办,房门就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啊喔!” 说曹**,曹**就到,进来的人,正是追命姑娘。 她红嘟嘟的嘴里,咬着一个大红苹果,脸色不太好看,但还是表示了友好。 “诶占色,你还好吧,我听说你病了?” “谢谢,小问题。追命,我想问你……”又大大的咬了一口苹果,追命打断了她的话,斜眼睨着她,没好气的嘟囔。 “去吧,出门左拐第三间,他在书房。” “什么?”占色疑惑的挑眉。 “你要找的人啊!”嚼着苹果的追命,眉头处若有似无的蹙了一下,又清楚的解释,“老大在那儿等你。” “哦,行,那我去了,找他有点事儿。谢谢。” 占色擅长于察言观色,她能不理解追命心里在别扭什么么? 说了句不算解释的话,她感激地冲追命笑了笑,起身就往外走。 擦肩而过时,追命突然小声说,“占色,等等。” “嗯?”转过头来,顺着追命的视线,她发现这姑娘在看她的肚子,“怎么了?” “占色,你真是十三的亲妈?” “谁说的?” “十三啊。” “哈……他啊?”占色浅笑了一下,想到小十三可爱的脸蛋儿,她的脸上自然而然地流露出喜欢来,“当然不是喽,小孩子的话你也听?” “不是啊?那我岂不是又有希望了?” “呵……” “占色……”追命停住了咬苹果的动作,看着她的目光里,带着不同于平时大大咧咧的成熟和认真,“我今天想过了,如果是你抢了我的老大,我觉得吧,我还是能够接受和你做朋友……当然,如果你愿意的话。” 朋友两个字儿,温暖了占色的心。 事实上,她也挺喜欢追命的。于是乎,在这一个刹那,她真有一种想把权少皇给绑了,双手捧上去送给追命姑娘的冲动。 咳! 有些好笑自己 的想法,她拍了持追命的肩膀,“当然是朋友啦。其实,我不想抢你的老大!” “喂,给我留点儿面子呗。是,我知道是她要抢你的。唉,行了,我的战斗力不如你……”反手圈着她的肩膀,又用力地搂了搂,追命面上带着笑,言词间却有些伤感。 “占色,我这么说的目的,是怕你因为忌讳我的感受……觉得咱俩是朋友了,所以故意拒绝他,让他不开心。就像帝宫那天晚上……我知道我错了。所以吧,我的意思是你就不用管我了,反正我也没啥机会了……不如让给你……” 追命说话语速非常快,长长一段话,被她说得像在打机关枪,‘噼里啪啦’就冒了出来。 看着她别扭的样子,占色乐了,“哟,看不出来这么好啊?!不过你放心,我真要的东西,一定会去抢。不要的东西嘛,你就算让给我,我也要不起啊……” “胡说八道,老子才不是东西呢!” “对,他不是东西。” 眉头一竖,追命突然觉悟过来,笑着‘虚踹’了她一下,然后自己弹开老远,“赶紧去,别让他久等了。” 占色失笑地摇了摇头,转身出门了。 追命怔立在屋子里。一直冷眼旁观的冷血,收拾好了自己的医疗用品,坐在沙发上抱着双臂盯着她。 “我以为你不会放弃。” 抬高了下巴,追命哼了哼,斜瞄着他,“与你有关吗?不许你管我的事。” 冷血轻叱,“职业军人,未战先逃,你很丢脸。” 赌气的吸了吸鼻子,追命认命地坐到了冷血的旁边,“我要你管!?大哥,我是搞电脑的。跟你不一样。” 冷血没有反应,看她一眼,起身就走。 狠狠拧了拧眉头,追命狡黠一笑,斜刺里伸出一条腿儿去,就想将他绊倒。 “让你欺负我。” 一巴掌拍在她的头顶,冷血轻松地避过,“无聊!” “冷血!”看着他大步离去的样子,心情很苦逼的追命姑娘,从沙发上蹦了起来,直接又追了出去,“喂,你跟我等着——!看我怎么收拾你!” 此时,已入夜。 这会占色没搞混左与右,顺利地找到了追命说的左拐第三间。 那门缝儿里,透出丝丝灯火。 她将脚步放得极轻,慢慢地走近过去。 035米 戳神四爷(求首订,求月票) (2) 院,也有个人重度烧伤……那男的烧坏了,他家人都没有再出现……” 正说着,办公桌上的电话又响了。 抱歉的冲她笑了笑,那医生接了过来,只听他叫了声儿‘院长’,然后一直点头,眉头舒展了。 一分钟后放下电话,他脸上带着笑,由衷地喜悦了起来。 “恭喜你啊,占小姐。” 恭喜她?她有什么值得恭喜的吗? 占色莫名其妙,笑了笑,“王医生,你在说什么啊?” “呵呵,是这样的,我刚接到院长来的电话。你啊,遇到贵人了。有人愿意捐助你男朋友所有的治疗费用,还替他找了专家来主刀,钱都已经打到医院的账户上了!” “谁啊?他叫什么名字?”占色真心惊了。 “院长没有说……哎呀,你就别想了,不管他是谁,这一下,总算好起来了嘛。” 看着主治医院的笑脸,占色心里又喜又忧。做好事儿不留名,活雷锋?! 她笑不出来。 王老板那家伙有一句话说得对,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更不会有白捡的便宜。 而且,能眼睛都不眨地捐出这笔钱的人不多。 会是谁呢? 一转眼,又两天。 既然已经有人给了医疗费,占色那个想打出去的电话,自然也没有必要了。 没有回应,就是拒绝。她相信,权少皇能懂她的意思。 这两天,她除了正常上班时间,更加卖命的工作,其余时间,还是天天往医院跑。 收到捐款的第三天早上,章中凯的第一次植皮手术开始了。 他是孤儿,没有人来看望。手术室的外面,只有占色一个人在静静的等待。 等待的过程,漫长又揪心,看着那指示灯,那种心情忽高忽低的感觉,她没有办法用语言去描述。 手术大约花了三个小时,据医生介绍,这次主要是对面部和颈部进行的植皮手术。手术很成功,可是成活率还要看患者的恢复情况,还有他自身的抵抗能力。要是植皮没有成活,这两个部位还要重新植皮…… 想到那个痛苦的过程,占色的心里就像灌了铅。 挠挠。一直挠挠。 重症监护室里,章中凯有了专业的护士护理。上药、消毒,清创等等工作都会 由她们来做。 因此,真正需要占色劳动的地方并不多。 然而她的心里越发不安。第一件事:三天过去了,她还没有了解到那个恩人的情况。 很明显,对方不求回报。 第二件事:三天时间,权少皇竟然没有打电话过来…… 多么诡异的节奏啊? 依了那位爷的脾气,怎么可能呢? 这天晚上。 为了这些事儿心焦烦躁的她,在医院里,就接到了铁手来的电话。 铁手的电话跟姓权的一样,上面号码显示都是一个字——‘无’。不过,现在她也不觉得奇怪了,保密机关的人,大概都是这样儿的吧?她接起电话来就急急地说了一句‘你又找我干嘛?’,直到听到那头是铁手的声音才不好意思的道歉。 “不好意思,手哥,我以为是……” 万年没有情绪的铁手,今天语气难得柔软,“占老师,四爷喝醉了,能不能麻烦你过来一趟。” “额!”她想说,权四爷喝醉了关她什么事儿啊,可她对铁手这个人的印象挺好的,不想让他难做。于是就找了个比较委婉的借口,“那啥,手哥,我今晚上答应了我妈,有事要回去,不太方便。” “我接你。” “手哥,我真的忙!麻烦你转告权四爷……以后,就别见了吧。” 说完这句话,不等铁手再出声儿,她直接挂断了电话。 经过这些事儿,她真是不想再和姓权的打交道了。不管怎样,人得坚强独立,尤其是她这样的人。可那个男人的掠夺性太强,太霸道,她不想有一天被他侵蚀掉了自己的本性。 而且,她对铁手说的话,并不是瞎编来敷衍的。 今儿老妈已经给她打了三通电话了,说有急事儿叫她晚上必须去出租房的那边儿。 她可以拒绝任何人,却不能拒绝她老妈。而她之所以磨蹭到这个点儿还没走,完全是因为不想见到继父鲁有德那张恶心的嘴脸。 出了积水潭医院,她照例先地铁后公交往那个出租屋赶。 一路上,想到今年以来的倒霉事儿,看着车窗外熟悉又陌生的京都市,她觉得老天在嘴她开玩笑。 太多巧合了! 巧合得随便找一个文青儿,都能编一本蛋痛文学出来。 然而,没有最玩 笑,只有最玩笑。 下了公交车,她步行了十来分钟,刚走到那片杂乱的出租屋时,远远地就被一道刺眼的车灯给晃得睁不开眼睛了。好不容易待眼睛适应了黑暗,她才反应过来那辆车正是权少皇的one—77。 车门打开了,男人长腿跨出了跑车。 惨淡的月光下,他眸色深邃,指间的烟火闪着一团小小的光芒,五官在浓郁的夜色里,瞧不太分明,可那轮廓分明的线条,却散发着难以言喻的**……当然,还有不可触摸的冷傲。 冷傲,永远属于权少皇。 **,也少不了他的份儿。占色动了动嘴皮儿,眼看他一步步慢慢走近,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看着他,她沉默着。 他站在她面前,目光凉凉盯着她,也沉默着。 一时间,夜风徐徐,山河沉寂。 良久—— 男人伸出手来,紧紧地揽她入怀。 “占小幺。” ------题外话------ 终于传上来了!二万更求月票啊,妞们! 036米 酒精使人醉! 静静地站在夜风里时,占色失神了。 此时,天幕黑沉。 此地,光线很差。 人的感觉在阴暗或黑暗的环境,会和白日不同。感受会更强烈,神经会更清晰,一切思维会更贴近心的本能。刚才漫长的对视,彼时久违的宁静,难得的时光沉寂,恍惚得她以为在做梦,而梦里是她的白马王子出现了… 那一刻,她忘了动弹。 可是,在男人身上浓烈的酒精味儿扑入鼻端时,在他带着酒气的咕哝声音传入耳膜里时,她差点儿神游到天际的理智突然唤醒了她的灵魂。 傻叉! 你在等待谁的青睐?! 你在等待谁的寻找?! 恨恨地咒骂着自己的花痴病,她受不了自己又受男色诱惑的脑子终于清醒了。果然,一件事儿干多了,就会变成习惯。这些日子跟姓权的来来回回的纠缠,竟让她的身体,或者她的心,慢慢的熟悉了这个男人不着调的节奏,忘了反抗。 乍一想到这儿,她伸出手就推开了他。 “权少皇,你——” “占小幺,你——” 两人几乎同时出口,可一个‘你’字挂在嘴里,又诡异地都住了嘴。 看着他,占色头皮发麻。权少皇,他或许不是一个坏人,可他却神秘得像一座上古的墓葬,依她那点儿脑子根本就玩不过她。更何况,他现在喝醉了酒。男人喝醉了酒偶尔动动情,完全不需要上半身的脑子,可以单纯用下半身的本能来支配。 她竟然差点儿被迷惑—— 悲了个催的! 越想越懊恼,她觉得再像现在这样三头两头纠缠一次,早晚得被他整得精神分裂不可。 略一思索,她率先开口,“权四爷,小庙容不小大菩萨,你来干嘛?” 男人伸臂拉近了她,唇角挂着她熟悉的笑,迷人又深邃,“占小幺,不破坏气氛你会死啊?” “不会死。”眯了眯眼睛,她心肝儿抽了抽,眉头挑了起来,“可是权四爷,现在咱们两清了,能不能麻烦你不要再来打扰我的生活?” “两清了?”男人挑眉。 “章中凯出事儿,你有间接责任。你真的该去医院看看他现在可怜的样子。如果我之前真欠了你什么,可出了这件事,我觉得再欠得多,都没有人的生命贵重。而你没有为此愧疚,也没 有支付半毛钱的医疗费……因此,两清了。” “呵!”抬手抚上她的脸蛋儿,看着她一张一合的小嘴,权四爷邪气的唇挑了挑,哧地笑了,醉意朦胧的黑眸,带着一抹仿佛划破月色的寂寥。 “要爷说清不了呢?” 占色甩开他的手,面色淡然,“你的思维我阻止不了,不过我的决定也不喜欢别人干涉。” “占小幺,老子真怀疑你脑子怎么长的。你就这么淡点?” 她淡定么?占色掀唇,浅浅的笑,里面夹着涩。 不知道是对他说,还是自言自语,她语气有些轻飘。 “每一个淡定的女人,都有一个很傻很天真的过去。” 对,执著是魔。 现在的她,对于‘不知道,不透彻,不理解’的东西,一律不碰。 那是一种缘于她自我保护的本能。 权少皇凉凉勾唇,若有似无的笑容复杂难测目光轻谩又专注的与她对视着。带着酒劲儿的他,依旧尊贵冷傲邪气又张场,姿态像一只捕猎的雄鹰,眼神带着点儿醉态的魅惑与阴鸷。 下一秒,他凉薄的唇启开。 “至于这么苦大仇深?谁伤过你?” 苦大仇深? 双手抚了抚脸,占色冷冷看着他,“权四爷,如果你从小不是丰衣足食,不是宝马金鞍,而是一切都只能靠自己,你就会懂……除生死,无大事。没有什么比自我保护更为重要。” 沉默了两秒,男人勾唇,又笑,“我懂。” “你懂个屁,你生活无忧,你想要什么垂手可得,能一样吗?”吸了一口气,占色越说越糟糕了,站在棚户区,几十米外就是她租住的廉价小屋,而她的面前,男人开着的是价值几千万的豪奢跑车…… 这就是差别。说到底,他姓权的之所以能肆无忌惮的欺负她,左右她,掰扯她,不就是因为他的地位,他的身份,他的权势,他的金钱么?? 要说明白,就趁现在。 要说断开,就要彻底。 吐出一口浊气,她淡定了眉目,定定看着他,小脸儿端得十分严肃。 “还有一个事儿,我不如一并告诉你吧。现在有好心人资助了我们治疗费,章中凯他用不了多久就会好起来。” 男人眯眼,笑了,“那恭喜了。” 占色浅笑:“ 谢谢,最主要的是,我决定嫁给他了。” 嫁给章中凯,这当然只是她随口说出来唐塞这个男人的借口。即便她占色再伟大,再甘于为了内疚去牺牲,也不会用自己后半辈子的婚姻去偿还。 可不这么说,姓权的能死心么? 一颗炸弹,却把空气诡异的炸得停滞了。 沉默。 昏暗的灯光洒了一地的清冷,夜风突凉。 好一会儿,权少皇才问:“占小幺,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很容易理解。” 眸色幽暗微闪,男人高大的身体往前挪动一步,逼近了她。他的高大将她的娇小整个的淹没在灯光的阴影里。而他深沉阴鸷的双眸,刺刀般死死地盯着她,突然炸毛的样子,像一头吃人的猎豹。 “占小幺,你他妈再说一遍!” 咚! 占色紧张的心,跳得很快。 后退一步,她眸子垂下,没法与他狂戾的视线对望。 “我说我要和章中凯结婚了,请你不要打扰我。”“占小幺,你他妈的真有种!”男人低低冷笑,握紧了拳头,再次欺近一步。在酒精的作用下,他突然狂躁霸道的模样儿,将冒着火光的眸子染得猩红一片,像是狠不得杀了她。 怦怦——! 占色不愿承认,可她真的紧张了。 这男人的眼睛,如刀似刃,如电似光,仿佛能挑筋刺骨,刮肌剔骨。 她再退,他又进。 她想躲,他紧逼。 不管她怎样闪避,都逃不过他的桎梏。 棚户区的房屋都矮小而简陋,可两个人的较量里,火光四溅,如同仗剑在华山之颠,目光像倚天对屠龙,你来我回地厮杀着,谁也不肯妥协一步。大概心里太过发慌,占色没有注意到这段凹凸不平的地面上,有一个被小孩儿们玩耍时给弄陷下去的小坑。 后退一步,再退一步。 哗——她不小心就踩上了那处坑洼里,脚下突然的失重,让身体失去了平衡,加上心慌意乱,可怜的她,华丽丽地往地面上栽斜了下去。 啊! 身体一晃,她条件反射的尖叫了一下。 完了! 关键时刻又丢脸…… 头晕脑胀间,她正准备狼狈地与地面亲热接触,却见面前醉酒 的男人矫健地前倾过来,动作快如闪电,身手好比武林高手。黑色的影子一闪,愣是稳妥妥地搂住了她的腰…… 旋转,后退…… 她的腰呈向后弯曲的姿势,而他则前倾身体……啧! 这个动作像极了狗血电视剧中的经典镜头,如果背景换成花瓣飘飞的河边柳岸,闲适山野,那绝壁是一出浪漫的言情剧。可这儿是坑坑洼洼的棚户区,垃圾堆垛的逼仄空间……意境么,就差了那么一点点。 呼! 松了一口气,占色站直了身体。 “谢谢……” “傻逼!” 心下一窒,她正准备反击,身体竟突然地腾空而起,男人两只有力的胳膊托着她就拦腰抱了起来,将她整个儿娇软身体纳入了他硬邦邦的怀抱里。 占色失神间,已经吸入了一鼻子的男性味儿! 独属于权少皇的清甜味儿,夹带着淡淡的烟草气息。 这男人身上从来没有骚包的香味儿,更没有那种传说的‘龙涎香’,而是一种她无法描绘出来的清甜裹着烟草。当然,还掺杂了一些被称着荷尔蒙的东西。 格外的……有性魅力。 好吧,占色觉得自己今儿的思维太过活络了。有惊无险逃过一劫,人又被活活地掳了,她还能思考这么多东西,实在不像她平时稳妥的风格。当然,她认为,女人喜欢看帅哥出自生理本能,跟爱或者喜欢什么不沾边儿。 接下来,风云变幻了。 剩下的事儿,更完全不受她的掌控了。不容她拒绝和反对,更不等她喘过气来质问,她的身体就‘噌’的一下,被霸王龙姓四爷给恶狠狠地甩到了汽车上。 靠! 发狠的话还没有出口,‘呯’的一声儿车门儿关上了。 汽车飞快地驶离了棚户区—— 刚驶上大道,不知道打哪儿钻出来的几辆警卫车就一前一后的跟了上来。被四五辆车前后簇拥着,加上牛逼的one—77,那阵容之庞大,那牛逼得能让人咂舌的阵式,越发让占色觉得自己见鬼了。 “权少皇,你到底在搞什么?” 男人阴寒着脸,不答。 占色坐在宽敞的空间里,感受着one—77奢华的现代化风格,憋了一肚子气儿在胸口,恨不得踹死他才好。不过,她还是压着火气,顺了顺头发,冷静了下来。 “喂,请问你,准备带我上哪儿啊?” “……” “姓权的,你停车,放我下去!” “……” “去!权少皇,你丫耳朵长出来做摆设的,还是打蚊子的?” “……” 软的硬的都不行,占色快崩溃了,“权四爷,不瞒你说,我今儿真有急事儿,我妈让我回去,人命关天的大事儿,你懂不懂?你怎么就这么喜欢强奸别人的意志?” 强奸意志? 权少皇眉头跳了跳,转过头来。 再然后,他目光又平静了,波澜不惊,但好歹算有回应,“不用麻烦,大姐在你家和你妈谈咱俩的婚事儿。所以,不会人命关天。”占色一惊,“你说什么?”” “字面意思,很容易理解。” 把她刚才说过的话丢还给她,男人就不再搭理她了,那张狂冷傲的桀骜劲儿,既能让人恨得牙根儿发痒,偏偏又觉得他一举一动都帅气的不行。 睨着他专注开车的侧颜,占色的心肝儿都颤了。 勒个去!还真被她猜中了,怪不得老妈催三催四让她回去。 原来金钱的魅力果然如此大—— 就这么,就那样,就就就……就被‘卖’给姓权的了? 倒抽一口凉气儿,看着飞驰的街边儿风景,她心里越发烦躁。 “我说,你能不能不要每次都这样?搞得像个土匪一样,不是用强,就是用强,还是用强。” 男人继续不理她,眯眼,挑眉,勾唇,抿嘴,几个帅气的小动作看不出情绪,看着不经意,却处处散发都散发着勾搭女人的荷尔蒙性特征。 不过可惜。占色再没工夫欣赏了。 一个人对另一个人最大的蔑视就是不理睬,姓权的算是做到位了。可这么折腾,她的耐性也快要被磨光了。一咬牙,从来崇尚大脑不屑于武力的她,恶狠狠地扑了过去,死死揪住了男人正在开车的手臂,不爽地吼吼。 “神经病,你个醉鬼还开车,赶紧放我下去!”本以为她自己使的劲儿挺大,结果男人眉头都没皱一下,直接拽着她的手臂一扯,顺着力道就她张牙舞爪的小身板儿给压到了怀里。 一只手开车,一只手死死把她压到腿上,男人脸上阴寒。 “投怀送抱,也要注意交通安全。” 去! 酒驾还知道交通安全? 心里鄙视着,可她挣扎了几下也挣不脱,而且也不敢动作弧作过大。仰起头,她怒瞪着他,冷笑着咬牙。 “权四爷,你不要命我还要命呢。烦请你高招贵手?成不?” “成。” 下一秒—— 就在一个金属清脆的‘锵’声后,她压根儿就没看清王八蛋打哪儿扯出一副手铐来,动作迅速敏捷,还是在完全不影响开车的情况下,直接就将她的手腕铐在了汽车的扶手上。 “贵手,抬得高吗?” “你……王八蛋!” 占色咬牙切齿,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凭什么铐着我?犯法懂不懂?” 男人侧过头来,沉着脸邪妄地勾唇,“这叫夫妻情趣,法律管不着。” “去你的!”占色嘴劲犯了,磨牙,“真想咬死你。” “眼波潋滟,鬓发凌乱。占小幺,你生起气来的小样子,比平时装淡定装成熟……漂亮多了。” 呼呼—— 急喘着气儿,占色真的快被气晕了。睨着他笑容掩盖下的阴鸷眼神儿,她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心跳狂跳,明显心脏病发作的前奏。 可惜的是,她没有心脏病。 那么,就不得不正视目前的问题。“权少皇,你不会嫁给你的!” 男人眸色一沉,眯视着她凶巴巴还急得不行的小脸儿,俊朗的眉梢飞扬,样子邪气又狷狂,“由不得你。” “天呐!我到底遇到个什么神经病……?” “占小幺。”一只手扶着方向盘,男人冷魅的眸子瞄她一眼,猛地凑到她的跟前,阴恻恻地看着她的唇,哑着嗓子,“你愤怒的小样儿,真欠操!” “无耻!” 勾勾唇,男人浅笑,“爷虽无耻,却不像你——没心肝儿!” 锦山墅。 夜已静,云散影疏疏。 占地面积几千公尺,风景秀丽,奢华雍容,其实却是一座驻满了守兵的秘密城池,一个属于权家四爷的大窝点儿。 几幢别墅,庭院泳池,亭台楼阁,却位于锦山之巅。 为什么选择这儿,理由很简单——高。 因为身处最高的地理位置,在里面的人,就不会被狙击手瞄准。 上了山,直到汽车驶入锦山墅,占色其实都不知道,姓权的男人他到底喝醉了酒没有。 说他醉吧,他脑子清楚得很,车也开得稳稳的。 说他没醉吧,那双眸子猩红猩红的,也酒气冲天。 扯淡的男人! 她恨恨的一路暗骂。 此时,锦山墅里灯光还亮着。人对暴风雨都有本能的畏惧感,就在权少皇阴寒着脸一身怒气地将占色从one—77上抱下来的时候。从守卫到四大名捕全都愣住了。人人都不明所以,面面相觑,噤若寒蝉,无人敢吭声儿。 铁手到底是和权少皇最为亲近的人。愣了几秒,他走了过去。 “四爷……” “闪开!”男人声音阴沉。 追命姑娘看着占色,面露同情,抿了抿粉唇,也硬着头皮走了过去,连珠炮般想要劝解,“老大,占色她不是身体不好么,呵呵……你们怎么了?吵架了啊!” “滚蛋!” 老大吃了炸药了? 追命抛了个自求多福的眼神儿,默默退开了。 两个人都吃了瘪,还火上浇油了,于是乎,剩下的人,没有人再出头了。 权四爷的脾气有多怪,大家都真真儿的清楚。 看上去,今儿晚上…… 啧啧,有暴力戏码啊? 进了主楼别墅,沿着华贵的楼梯往上走的时候,被男人紧紧抱在怀里的占色才发现,这王八蛋似乎真的有些醉了。因为他走路的步子有点儿摇晃。 这么一晃,吓得她小心肝儿一颤一颤的。 不过,蹙了蹙眉,她没有说话。 大概在今晚的锦山墅,最淡定的人就属当事人她了。 事儿都摆在这儿了,她再多说什么有意思么? 见招拆招吧!抱着她两手不空,权少皇一脚踹开了卧室的门儿,反脚再踢上它。在关门儿的‘呯’声儿里,他都没有来得及开灯儿。三两步摇摇晃晃的冲过去,直接饿狼扑食般,一下子将她扑倒在了大床之上。 压着她,钳住她,他黑眸灼灼,吐气如火。 “占小幺,再问一次,你嫁不嫁?” 土匪抢亲? 心里惊了惊,占色感受到他磅礴如潮的怒意,这会儿还能去顶风么?她是聪明的女人,懂得趋利避害。再说 要嫁给章中凯,那不是脑子真长疱儿了,就是真像他说的欠那啥了。 于是乎,她软了声音。 “嫁!” “嫁给谁?”男人咄咄咄逼人。 “不嫁给章中凯了。”迂回婉转的回答,占色很拿手。 占色盯着她,不吭声儿。 光线不好的卧室里,占色也瞧不清他的表情。 好在,到底是个醉鬼,他仿佛没有察觉到她话里的岔子。 顿了顿,他的怒气消散了,低低叹了叹,带着火儿的手指就抚在了她的脸上,轻轻摩挲,细细抚怜,声音低沉地喃喃。 “占小幺……你他妈怎么长了两张脸?” 心肝儿再抽,占色懂了。 这个王八蛋真的是醉糊涂了。 她跟醉鬼有什么可说的? 脊背僵硬了两秒,她放松了身体,准备哄他,“我是女鬼,当然有两张脸。” “女鬼?”男人冷哼一下,锋利的眉头皱了皱,又专注地盯了她几秒,喉结一阵滚动,像是受不了这热量般,他难受地扯开了衬衣的领口,再次俯在她的身上,鼻音浓重,低哑的声音更像自言自语。 “操,你不是女鬼,你是妖精。会勾搭人的妖精。” “……” “占小幺。” “嗯?” “你说你不嫁给四爷,不嫌亏得慌么?” “……。”自大狂,神经病! 一把捏住她的下巴,男人声音又冷硬了,“你他妈哑巴了?” “醉酒的男人,没法儿勾通。” “谁说老子醉了?” “一般喝醉了的人都这么说。” “老子是一般人吗?占小幺……” “……有屁就放!” 一段诡异的对话,在诡异的姿势里,在诡异的黑暗气氛中进行着,彼此呼吸相近,触感可闻,却又看不清对方的脸,只有气息的交流,原始而接心,占色承认,她心跳得厉害,早就不淡定了。 不曾想,她问话刚出,男人就掐紧了她的腰,垂下黑眸盯着她,看不见却能感受到他噙着邪气的笑。而他带着酒气的话,无赖又倔劲儿,偏偏又说得极为严肃,“小幺儿,四爷想上你了!” 占色愣了,脸臊心慌,“我不和醉鬼做。” “小样儿!”猛地搂紧了她的腰儿,将她整个儿抱起来撩起腰就盘在自个儿腰上,男人‘啪’的摁亮了壁灯,“看看,谁他妈喝多了?” “……” 俊脸染红,优雅高贵,妖惑冷魅。 没喝多,就特么怪了!占色无奈,先得把他支开再说,“四爷,你没洗澡。” 洗澡? 恍惚想了想,男人竟然真的放开了她,翻身坐起来,“对,爷先去洗澡,小幺,给我拿浴袍来……” 身上没有了重力,占色总算舒了一口长气,想着趁她洗澡先开溜,所以也就假装地配合他,“喂,你浴袍放在哪儿?” 宠溺地拍拍她的脑袋,男人好像酒劲儿真上来了,口齿有些不清晰,梦呓般喃喃说,“傻了啦?你不知道?” 她怎么会知道? 占色拍了拍额头,觉得人醉了真心可怕,连最基本的逻辑和常识都不知道,那还是英明神武威风凛凛牛逼哄哄的权四爷吗?看着他歪歪斜斜的往卫浴间走,明显真醉得不成样子了,她才不管他呢,转身就想开溜儿。 噌地坐起来,她二话不说就往门口跑。 手扶上门把—— 旋转——拉——再拉—— 怎么会打不开? 再仔细看,我靠,她猜测,竟然是需要指纹识别的锁? omg,王八蛋到底做了多少缺德事儿,那么的怕死?在自家的屋子里,在自己的卧室里,外面全是他自己的守卫,他竟然还装上这样的识别锁? 怎么办?她完全就出不去了! 今天晚上……她头痛了! 坐在卧室的沙发上,她无语凝噎。 “占小幺——”一阵哗啦啦的水流声后,卫浴间里传来男人的嚷嚷声儿,“小幺儿,浴袍。” 那声音自然、习惯、随意得好像她真是他的贴身丫头一样。 占色苦逼之余,又有些想笑。 喝醉了酒的男人,有点儿像个孩子。固执又讨厌。 她走到门边儿,拉开嗓子问,“我怎么知道你的浴袍在哪儿?” “衣橱,左边第三格!你他妈真忘了?” 神经病!她哪能知道? 占色暗骂着,在诺大的卧室里转了转,总算找到了他的衣橱。那却是一个整体衣橱,里面有男人的 037米权家太子爷的新媳妇儿 邮件上,除了一只吸血蝙蝠,没有字,一个字都没有。 蹙了眉,敛了眼,占色考虑几秒,紧握鼠标的手又松开了。 喵那个渺的,她太过敏感了。 不过这样的玩意儿,也确实吓人。 果然世风日下,人心不古。现代人的物质条件越来越好,精神生活却越来越空虚,脑子有毛病的人实在太多了。没事儿就整点儿什么灵异啊恐怖啊鬼魂啦之类的吓人的图片儿在网上疯传,找点儿乐子。 闭塞的毛孔,很快又打开了。心跳也平稳了,因那只吸血蝙蝠而升起来的恐惧也落下去了。勾了勾唇,她随手就删掉了那个邮件,没将这事儿往心里去。伸了个懒腰,端起水杯里热腾腾的水抿了一口,把笔记本电脑拉近了一点儿,准备开始工作了。 在打开心理档案前,她想了想,又登录了好久没上的企鹅qq。 不料,刚上去,就看到隐身的qq在闪。 “嗨!占小妞儿……” “占小妞儿,看到回复哈!” “占小妞儿……不理我啊。” 很久没有闪动过的头像,让她颇为意外。 ellen? 皱了皱眉头,她回复,“我在了,好久不见。” 原本以为对方已经不在了,没有想到刚发出去,那边儿就回复了一个大大的笑脸,“呀哦。真不容易啊占小妞儿,还能见你上qq。喂,我回国了,咱们什么时候聚聚呀?” 占色问,“啥时候回来的?” “大概有一个多月了吧。最近都忙什么呢?” 一个月多月,她有一个月没有上qq吗?额。占色抿了抿嘴唇,觉得这一个多月以来发生的事儿,简直称得上斗转星移,一件又一件,几乎完全地脱离了她能力的掌控范围,一晃眼儿,竟然一个多月了,她快要忘记时间的流逝了。 “喂,占小妞儿,怎么不说话?在忙?” ellen是个急性的人,见她没回复又抖了下窗口。 占色笑了笑,敲字儿,“不算忙。” 严格说起来,ellen跟她都不算朋友,只能算得上是校友。 说起来她俩的认识,特别的戏剧化。 她俩原不在一个系,那妞儿学绘画的。不过占色对她一直有耳闻。ellen是她大学时的学校的风云人物。开学半个 多学期才到校报道的,老师们心目中敢恨不敢惹的不良少女,学生们眼中彻头彻尾的堕落女孩儿。除了画画儿那点事儿,她对什么事儿都不认真,撒谎请假挂科。有传言说她的家庭条件极好,学校领导都不敢惹她,可她的生活却糜烂得不行,而且言行举止特别的夸张,个人品行更是惨不忍睹。 最最让大家喜欢谈论的是,据说她从初中开始,谈过的男朋友,得论‘打’来计算,还是无数个‘打’。 对于那些传闻,占色从来不放在心上。 可不放在心上,不代表她就听不到风言风语。大学的生活,大多人都是寂寞的,更多人的追求目标已经偏离了正题,她没有权利去批评别人的生活方式。 整整三年,占色没有见过那个传说中的人物。 而两耳不闻窗外事儿的她,第一次见到ellen是大四,还是在教学楼的楼顶上。 当时,ellen眼泪花花地要轻生。 老实说,那是占色怎么都没有料到的,这和她平时的传闻太不相符。 一直对心理学有研究的她,要说服一个失恋的小姑娘太容易了。 将ellen劝下来之后,在她又哭又笑的埋怨声里,占色无奈地做了一晚上的垃圾桶。而那之后,她就没想过再和那个姑娘有什么交集。没想到,那家伙却叮上她了。没事儿就来系里找她,无孔不入地缠着她玩儿。让她给她翻纸牌,玩塔罗,算算命,关系不好不坏。 两个月后,大学毕业了。 占色考了中政的研究生,艾伦留学去了美国,于是两个人便断了联系。而占色这妞儿对于情感的问题,不管亲情,友情,还是爱情,都属于被动麻木接受的那种。因此,艾伦没有找过她,她也不会主动去找她。 情绪,总是经不起时光…… 回放,断断续续地回放着往事,占色突然觉得自个儿的年龄——真不小了。 该婚了吧? 就在她双手交叠在桌面上乱七八糟的思考时,那边儿的ellen发了一串微笑的表情,又问了。 “喂,别沉默啊,我说恩人,咱得聚聚呀,就今儿晚上怎么样?” 抿了抿唇,想到医院的章中凯,占色叹了口气,回复,“不好意思,我晚上还有事儿。” “晚上有些啥消遣,我跟你一块儿去啊?哎,你不会是有情况了吧?对了,我还没有问你呢,找男人了没有 啊?”艾伦牛皮糖的思想精髓,经过几年的西方化改造,没有收敛,很明显变本加厉了。 占色无奈的笑了笑,手指放在键盘上,慢慢敲出两个字儿,“没有。” “还没有啊?占小妞儿,你丫的还是没变啊?” “怎么说?” 发了一个狂笑的发情,ellen总结,“心气儿和眼光还是那么高,啥样儿的男人你才看得上?” 心气高,眼光高? 她有么? 占色的唇角无意识地勾了勾,目光落在不停发出表情的电脑屏幕上,还有艾伦‘噼里啪啦’拍出来的不少字儿,“占小妞儿,为了感谢你当年的救命之恩,说什么姐妹儿今儿也要请你吃饭,时间,地点,随便你挑。” “……” “就知道你不好拒绝我。” “……” “占小妞儿,我啊,就说定你了!” 想到四年前楼顶上,迎着风准备轻生的小姑娘,再看看她现在开朗乐观的小样儿,占色两扇长长的睫毛动了动,笑容又浮上了唇角。人家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她再拒绝就矫情了。 转瞬,她轻轻敲出了几个字,“行吧。不过,我可能会晚点。” “ok,等你。” 约好了时间地点,占色关上聊天窗口。 她没有时间再继续聊下去了,必须完成今天的工作,免得艾慕然又给她穿小鞋。 今年的公招考试弄得有点儿埋汰,体验还要三天后才能进行,政审什么的都还没有开始。她如果顺利被录用,按照往年的惯例都得等到10月份才能去新单位报道。看今年这个架势,恐怕得拖到年底了。 悲了个催的!惨不忍睹! 因为这么算起来,她还得在少教所这个地方受到艾慕然长达几个月的荼毒。因此,她不得不把工作给做仔细了,不能出了什么漏子。要不然,那个女人就不会仅仅只是丢只小鞋过来,而是会放大炸弹。 好在占色公私分明,就算她与艾所长关系不对付,也不会影响到她的工作积极性。 一码归一码,码码都得分开。 研究孩子的心理问题不同于文化课,她需要翻查比较多的资料,还要找一些国内外的现行案件进行比对,再针对不同学生的情况制定出不同的干预方案来。在她的电脑里,有每个学生的心理状态的备档。问题少 年与正常孩子有差别,这个过程说起来几句话,可真正做起来,工程相当的大,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容易。 毕竟从古到今,人心最复杂。 不知不觉,到中午了。 饭点儿之前,杜晓仁下课抱着资料进来了,脸上笑眯眯的,“色妞儿,一起吃饭?” “好呀。”占色抬头笑笑,收拾起东西,准备去食堂。 两个人边走边聊。 杜晓仁今天的话很多,像是心情不错,不过她却没有像其他同事那样,拿着神神秘秘的眼神儿去瞅她,更没有欲言又止地和她扯东扯西。让她兴奋得不行的是所里的一件大事儿。 她说,艾所长说了,准备在今年的六一儿童节上,组织失足学生们准备一个大型的文艺汇演。一来汇报改造成果,二来增加学生们的思想能动性。到时候不仅有各家电视台、各家媒体还会有上级领导们、一些慈善企业来参加活动。 看着她的兴奋劲儿,占色只是浅笑不语。 要说这里面有多少猫腻,她又怎么会不知道? 失足少年么,在艾所长的眼里不过就是一个道具。艾所长真正想要表现的东西,不是学生改造得有多好,而是她的个人政绩。也就是说,她到了这个工作岗位上,做出了什么好成绩。到时候,一个个被教导伪饰过的失足少年都会在上台讲一些冠冕堂皇,事实上他们自己完全不懂的话,用来装裱艾所长的劳苦功高。 心里厌恶,但这些话她不会告诉杜晓仁。 一则阴暗的东西知道多了,未必是好事儿;二则她就算说了,杜晓仁也未必认同。 她看得出来,这会儿在杜晓仁的眼中,艾慕然完全是一个高大全的形象。又亲和,又和蔼,又平易近人。很显然,短短几天的时间,杜晓仁已经升级成为了艾慕然的铁杆儿粉丝了。一路走向食堂,她都在感叹,艾所长年纪轻轻就有这样的见识,这样的能力,这样的高明又如何如何,夸得占色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不过,她没有反驳杜晓仁。 她怎么说? 她能告诉杜晓仁说,那不是艾慕然的能力,而是因为她选了一个好肚皮投胎吗? 不能。 一旦说了,她就成了嫉妒。 到了食堂,打了饭,坐下了都吃上了,杜晓仁的飞情还在飘扬。 看着她萤萤生辉的眉眼儿,占色的眉心,微微 蹙了起来,略一沉沦,她试探着问:“晓仁,你遇到啥好事儿了吧?”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杜晓仁的脸稍稍有点儿发红,“没,没啥事儿啦。” 凑过去一点,再观察她几秒,占色唇角牵出笑意来,“恋爱了?” “没啊!”杜晓仁很快就回答了。 没有犹豫,没有情绪波动,那么她说的是真的。 又琢磨了几秒,占色恍然大悟了,轻声儿笑笑,她又说,“怪不得这么开心,艾所长对你委以重任了吧。是不是……她把文艺汇演的事儿交给你去组织了?” 这一句话,她不是使用的疑问句,而是肯定句。 一口饭噎在喉咙里,杜晓仁呛了呛,见鬼一般,突然抬起头来看着她。 “色,你怎么会知道的?这事儿还没宣布呢。” 眉儿弯了弯,占色心沉下去了,脸上却笑得更开了,“我会算命!” “……呃!”目光闪了闪,杜晓仁刚才还满脸红光的神色就窘迫了起来。她别扭地转了转头,筷子来回地搅动着饭盒里的米饭,垂下眼皮儿去,没有再与占色对视,声音更是压得有些低浅,听上去像是不太好意思。 “色妞儿啊,你可真没劲儿,搞得人家在你的面前,就像一个透明人似的,什么事儿都逃不过你的眼睛。不好玩儿,你太可怕了。你再这样,不跟你做朋友了。” 还是朋友么? 占色不傻,不呆,更不笨。 甚至可以说,占色是一个思绪非常清晰的女人。 有些一直想不通的事情,突然间豁然开朗了。 莫名丢失,又突然回来的钱包…… 在少教所里,比杜晓仁有能力有资历的教员多了去了,艾慕然明知道她和杜晓仁关系好,为啥又会对她委以重任,这其中关节只怕没有那么简单。 朋友之情,贵在真诚。 一旦变了味儿,就失去了全部的价值。 看着一直没有抬头的杜晓仁,占色心里并非不难过。 可是有些话,她不想挑明,挑明了就真的没有意义了。毕竟对于杜晓仁这个朋友,她还有感情的。 叹只叹,浮世流年,人心会变。 抿紧了唇角,她越想心里越犯堵,没有心情再吃下去了,盖上饭盒,站起了身。 “晓仁,我饱了,你慢慢吃啊。” “占色,你怎么了?生我气了?是不是怪我没有事先告诉你?” 占色摇摇头,眉梢挑开,笑得十分淡然随意,“没有啊。我是真吃饱了。” “占色!” “你别瞎想,好好工作吧。” “色妞儿……”心底里有了些许的酸楚,杜晓仁菜色的脸上没有了刚才谈论文艺汇演时的眉飞色舞,声音有些含糊而沙哑,情绪更是暗沉了不少,仿佛下雨前的天空,阴霾了一片。 “占色,我跟你不一样,你马上就要嫁给了他,他是什么人?你最清楚。我们以前的梦想衣食无忧还算问题吗?公务员考不考都无所谓了吧?往后的日子啊,你就美美容,溜溜狗,打打牌……你的生活会跟我完全不一样,你见到的是觥筹交错,绅士礼仪。佩戴的是名贵珠宝,穿的是奢侈品牌儿。谈的美食、红酒、音乐,玩的是时尚高贵的社交圈儿。……你睡的是无数女人梦想中的男人……” 说到最后,杜晓仁吸了吸鼻子,已经泣不成声了。 泪珠子,顺着腮边儿滑了下来。 看得出来,她说得很真,至于触动了她自己的心。 占色沉默了。 好一会儿,抽出张面巾纸来递给她,声音有些低,却无比真诚。 “晓仁。不妄求,则心安,不妄做,则身安。” 言尽于此,她将饭盒洗净放在消毒柜里,头也不回地出了食堂。 外面的天儿,阴沉沉得,真的像要下雨了。 正如这会儿占色的心情。 实事上,她知道杜晓仁那个人,并没有真坏到骨子里去。至少在她为钱抓急的时候,她还是偷偷又把钱包给还回来了。还另外把她一个月的工资都借给了自己。说来说去,还是两个人的价值取向相差太多了。 然而,她却没有办法去改变和扭转她的思想方向。 毕竟不是每个人都会如同自己,人与人的追求不同。她与杜晓仁的追求刚好相反,她比较满足于自我生活的安定,更不觉得靠男人来给予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儿。而且,一旦靠了男人,自己就会随时处于一种没有安全感的状态,整天提心吊胆。 因为,男人可以给你,男人也可以随时收回。 吐了一口浊气,占色心思沉沉地拐进了附近的卫生间。 不得不说,卫生间绝对是一块儿风水宝地。 因为它一向 都是滋生各类八卦,各类行为艺术,还有语言艺术的温床。 占色解开裤头,正蹲在里面解决问题,外面就传来了两个女人叽叽喳喳的声音。 一个是所里教小学数学的张凤老师,另一个是所里小学部的管教王晶晶。 她最先听到的就是张凤的声音,“哎,王姐,你说那事儿是真的么?怎么会那么快呀?我看她到所里工作才一个多月呀。丫也太有本事了吧?” 占色停住了动作,蹲在那儿,裤头都没拉。 因为,刚进所里工作一个多月的人,只有她自己。 第六感告诉她,接下来的对白,就是解开今天同事们将她视着怪物一般打量的源头了。 王晶晶‘哧’了一声儿,讽刺的嘲笑,“当然真的啦。艾所长亲口说出来的,还会有假?哎哟,凤儿,你都不知道,昨儿晚上我们几个人看到艾所长可可怜了。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哭得眼睛红肿得不成样了。都是那个狐狸害的。” “可怜劲儿的。不过真看不出来,就她那个样儿,也能抢了艾所的男人?你说她凭啥啊?家世,外貌,背景,能力,样样都不如艾所长……噗,就我说啊,胸围都要小两个罩杯吧?男人都不喜欢大的?” 年轻的张凤在调侃。王晶晶的年纪要大些,随即笑了笑,声音又低了下来。 “我说傻姑娘,那你就不懂了,男人选女人可不一样……” “哦,那男人怎么选?” “一个男人要对一个女人死心踏地,无外乎就两点儿。第一么……床上功夫一定要好。” 说到这个,张凤好像有点不好意思了,“王姐,你真会开玩笑。” 王晶晶讥笑了起来,“谁和你开玩笑?说真的呢。” 张凤大概好奇了,又问,“那第二呢?” 又嗤嗤地笑了两声儿,王晶晶这个‘社会科普学的高材生’嗓子压得更低了。 “第二啊,说不定她天生名器呢?” “天生名器?啥意思。” “啧啧,这你都不懂呀?听说有一种女人那个地儿长得特别好,只要男人上过了,尝到那味儿都舍不拔出来了。嘻嘻嘻……” “我呸,你真黄色。” “嘿我说,我这不是在给你科普嘛?我还就告诉你啊,就凭我的观察,那个女人肯定不是处了,绝对被男人给开发过的。你看她那腿, 那屁股……” 心火串了上来,占色的拳头越捏越紧。 她来少教所的时间不长,大多数时间比较低调,也不太喜欢和那些人打交道。大概因为她的专业关系,她太过容易从别人的眼睛里看出那些潜藏的自私、贪婪或者妒忌……于是她很累。 而那些人,也许都不会喜欢她吧。 而外面的谈论还在热火朝天的进行着—— “我听艾所说啊,她那个男朋友的身家……说出来能吓死人……q&s国际听说过吧?……嗤,你别瞪我。那么牛逼的公司没听过你就白混了。可我昨天昨天才知道。q&s国际不过就是权氏下属的一个子公司……” q&s国际确实很有名。 它代表着的就是尊贵、奢华、时尚和潮流,象征着的更是品味和高端。当然,q&s国际的商品也不是她们这类的人群有钱力购买的。因为,不论从首尔到东京,还是从纽约到伦敦,或者从香港到新加坡……它都是有钱人追求的品质。 占色知道权少皇有钱。 可是,她却不知道,他会那么有钱。 只能张凤倒抽了一口凉气,“权氏?就是那个艾所男人家?” “废话,要不是艾所说出来,我压根儿都不知道还有那么牛逼的家族……” “哎,看得出来,世道不同了。有姿色的女人啊,还是做小三才是捷径。” 说她小三? 占色真的很想笑,原来她已经被人定位成了小三。 而这此,自然全都是拜艾慕然所赐了。 她在借别人的口,来彰显她的委屈,顺便再给占色背一口黑锅。在这个少教所里,女性职员比较多。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就多,女人多的地方,就是江湖。而女人最讨厌的东西莫过于‘小三’——抢别人男人的女人。 艾所长,好一出苦肉计呀。 一行戚戚惨惨的眼泪攻势,再加上点儿表演功夫,就直接把她给妖魔化了。 而且,不会有人同情她。 因为这件事儿不管落在谁的眼睛里,她占色都是一个胜利者。人都偏向弱势方,那么艾慕然自然都是值得女人们同情的那一个了。如此一来,不为有人去追寻真相。 因为那些人对她的说道里,其实还带着吃不到的“酸”。 手扶在蹲位的门 把上,占色不知道该出去,还是该继续听下去。 都说流言止出智者,可智者……早就死光了。 外面,还在继续—— “人与人就是不同,她也太好命了。小三上位……啧啧,天道不公啊。” “不行,改天我也得研究研究怎么搞掂男人,找一个高富帅……” “你啊,只能找低穷**……” “**……噗?我还有一个八卦听不听?”王晶晶越说越兴奋,完了又低声说,“艾所还说了……人家那个男朋友不仅是高富帅……还真的长了一个大长**,哈哈哈,听说那方面的能力超强。欲死欲仙有没有?据说干一次她能高几次呢……爽死了吧?” 两个女人,你一言我一语,八卦聊得越来越得劲儿。 占色喉咙哽了又哽,牙都快咬酸了。 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她实在憋不住了。 她又没有作贼,干嘛要装怂躲在里面闻屎臭? “放心吧,贱人早晚会有报应的——”两个女人正在镜子面前补妆,张凤说到这里,突然见鬼般看到了镜子里面推门而去的占色。张大的嘴闭不住了。 背后说了人,正常人都会尴尬和紧张,她也不例外。 瞄了一眼占色,她脸皮稍薄,没有再吭声儿。 而王晶晶是块儿老姜,显然要辣得多。 她非常不以为然的鄙夷着瞄了一下占色,又摇了摇头,讽刺地说,“凤儿啊,你怕什么呀。咱们这些人啊行得正,走得直。不像有些人,抢了别人的男人,迟早也会被人给抛弃,等着瞧吧啊。” “张姐,你别说了——”那张凤捅了捅她,不好意思地看了看占色。 啪—— 王晶晶放下了手里的梳子,眉毛一挑,“你啊就是没有正义感。对待做小三的贱人,有什么可客气的。” 公然宣战? 一旦不动声色的占色笑了。 慢慢地,她走到了王晶晶的面前,停下了脚步,目光定定地看着她,声音戏谑又从容。 “王老师,听说你不喜欢在一棵树上吊死,到处寻找森林呀?” 王晶晶没有听懂,哼了一声,“你什么意思呀?” 弯了弯唇角,占色凑近了她,目光有些不怀好意,“我的意思是说……王老师,3p的滋味儿挺好吧?” 038米雨中互咬 权家太子爷的新媳妇儿? 杀伤力极大的几个字,不仅占色愣住了,连欢乐的**青年艾伦也愣住了! 占色为什么愣住?一方面,明明就是八字儿还没有一撇,至少在她这边儿还没有撇下去的事儿,为什么这个叫严战的男人能知道?另一方面,从他得到消息之快,那么是不是能证明他和权家的关系非浅。如此一来,她刚才的怀疑就可以推翻了。那副她臆测出来的画像,更加不可能会是他? 而艾伦为什么愣住?当然是因为那几个字面本身。 微张着的嘴好半晌儿没有动弹,良久艾伦才反应过来,瞪着大眼珠子看着占色,那涂得红通通的小嘴儿彻底咧开了,指着她像哥伦布发现了新大陆。 “哦,我懂了。占小妞儿……原来你就是那个狐狸精?” 狐狸精? 一天之内听了两次这样的称呼,占色心里不爽了。 她没有先天受虐症,不论对方是不是艾伦,这会儿也难得有好脸色了。秀眉敛住了,眸色也暗沉了下去,冷冰冰的挑起眼角,“艾伦,你啥意思?” “啊,哦,呸呸呸——瞧我这臭嘴!”使劲儿地拍打着自个儿的嘴巴,艾伦的大鹦鹉造型一直在凌乱状态。不知道是因为太过震惊了,还是她太过没心没肺了,不仅又咧着嘴笑了起来,还绕过来伸手去拍占色的肩膀。 “哈哈哈哈哈,你太帅了。占小妞儿,艾爷果然没有白待见你。” 什么跟什么? 看着她一惊一乍的小模样儿,再看看她五颜六色的鹦鹉头在璀璨的琉璃大灯下越发的张扬桀骜,占色完全不知道这个女人在搞什么鬼。 冲她眨眨眼,下一秒,艾伦抿着嘴就乐了。 “占小妞儿,艾爷姓艾。” 傻叉。 艾伦不姓艾,她姓什么? 对她莫名其妙的话,占色凉下来的眉眼并没有升温。而旁边的严战则是噙着清冷的笑意,并不搭茬两个女人之间的话题。不过从他的神态看上去,他显然也是知情人士。 三个人里面,只有她不明白啥情况了。 拍了拍她,艾伦又哈哈大笑了几声,搔搔自个儿的头发,一句话宛如惊雷砸下来。 “占小妞儿,我是艾慕然的妹妹,艾怡然。ellen是我的英文名。” 咯噔—— 艾慕然的妹 妹。 几年前的相似,占色只知道都叫她艾伦,没想过去问她的本名儿。 而现在……她的心情刹那沉下去。 时世易移,人心难测。 她的心里,顿时敲响了警钟,可目光也更加的淡定了。聪明的女人,知道什么时候该问,什么时候不该问。占色无疑是聪明的姑娘。看着眉飞色舞的艾伦,她并不急着去搭话或者问询心里的疑惑,而是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占小妞儿,我家那个傲娇女,这两天疯了一样,天天回家就哭诉呢。烦都烦死人了。她说是权四被单位里的一个小狐狸精给抢走了,还要结婚了。她几十年的怀春梦想都落空了。啧啧,艾爷就奇怪了,她现在还没活到三十岁呢,哪儿来的几十年?哎哟,占小妞儿,你都不知道那个盛况,我们都翻天了……哈哈哈……” 姐姐闹腾了,家里翻天了,她还笑得这么开心。 占色凝眸,审视着艾伦。 鹦鹉头发乱七八糟,可她笑声朗朗,眉间松懈,眸底坦然,并不象说的假话。 稍一沉吟,她终于开口了,“艾伦,你跟你姐之间……关系不好?” ‘嗤’了一声儿,艾伦抬起尾指掏了一下耳朵,正准备说话,包厢原门打开了,餐厅里的传菜生开始布菜了。她暂时先停了嘴,等点的菜式都齐了。她替自己和严战斟满了酒,又劝了会儿占色喝几杯被拒绝,然后才撇着红嘴巴,继续了刚才话题。 “艾慕然是家里的乖乖女,什么都好。至于我么,就是那种不受待见的问题儿童、问题青年。额!差不多就是你现在正在改造的那种人了。反正我俩从小不对盘儿,你艾爷没少被她陷害挨我老爸的板子。” 艾伦这厮,说话声线儿高,中气十足,绝壁的女汉子。 噼里啪啦,一顿说道还不解恨,没完没了。 “在国外的时候,我就听父母说,他们和权家大姐商量要结姻亲了。我靠!艾慕然要嫁给权四了?我的世界一下就灰了,叹啊叹!老天真特么没有眼么。丫艾慕然小姐一辈子都在走狗屎运呢,啥好事儿都让她给摊上了……” 说到这儿,艾伦伤势摊了摊手,扯着唇又朗声笑了。 “哈哈哈。没有想到,我一回来,就听到那么稀罕的事儿,哎哟,可把我给乐死了!占小妞儿,你真是艾爷的大恩人,几年前救我,几年后又救了我。出了艾慕然的事儿,我家里的亲爸亲妈,整天顾着 安慰她,想办法……没空管教我这个不孝女了,轻松死了!” 乐! 她是真乐! 越乐越笑,越笑越乐! 占色差不多全懂了。 一个家里有两个女儿,一个乖顺,一个叛逆。做父母的吧,正常心理态度都会将乖顺的女儿树立为典型,慢慢的,叛逆的女儿就会越来越叛逆。可乖顺的未必就真的乖顺,艾慕然那女人会演戏,在父母面前做做样子,当个乖女儿太容易了。 可怜的艾伦。 她相信,艾伦说的是真的。却不相信艾家父母不待见她。说来说去,不过是青春斯撞上了更年期,父母和子母在互相煎熬罢了。 但占色是个通透的姑娘,不管这艾伦和艾慕然关系处得如何,她俩都是亲嗒嗒的两姐妹。在小事儿上有可能会互相看不惯,可一旦在大事大非大风大雨面前,血浓于水那就是必然的了。 因此,她提醒自己,注意保持距离。 与她的想法儿不同,艾伦一直在笑,估计从小到大她就没见过事事顺利风光无限的艾慕然吃上这么大的亏,说什么都要敬占色一杯酒,要感谢她‘斩妖除魔,替天行道’,将艾慕然的婚姻斩于马下。 占色拒绝不了,无赖喝了一口。 末了,又不得不感叹,世道之大,无奇不有。 难不成京都市,绕来绕去就剩这么些人了?! “占小妞儿,往后啊,艾爷罩着你啊,要是她艾慕然敢欺负你,你就告儿我,我会收拾她。” 艾伦一直处于兴奋状况,说了艾慕然十八斗的坏话之后,没有见到占色有什么回应,她才突然意识到什么,哎了一声儿,撇了撇嘴,“我说恩人,你就放心。艾爷我永远站在正义的一方,我出了名儿的帮理不帮亲。” 占色‘呵’了一下,不想再谈论这个了,随即岔开了话题。 “艾伦,回国了,有什么打算?” 摸了一下鼻子,艾伦不以为然的笑,“哪来什么打算啊?继续啃老呗!反正艾老头有钱,供我吃喝拉撒没有问题儿。没事儿艾爷就旅旅游,画点儿画,只要不去惹事生非,我们家那两个就会烧高香的。” 占色眯了眯眼睛。 她说得极其的无所谓,可精明如她,还是从这位姑娘眼中看到了落寞。 一个不被父母认同的孩子,会习惯性地用叛逆和出格的行为来 引起父母的注意,可往往事得其反。恶性循环下来,局面就越来越糟糕…… 见她皱着眉头,艾伦又笑开了,手肘子捅了捅旁边静默不语的严战。 “哎我说哥们儿,这事儿你怎么看?” 严战面色静寂,不易辩别他的情绪,“什么事?” “啧,咱家和权家,还有占小妞儿的事?” “与我无关。” 他的嗓声带着点儿凉气,像极了西岭雪山上不化的积雪,却又悠扬磁性,落耳如同动人的琴弦,有些矛盾,有些让人不解。看看他英俊清冷的五官,想想权少皇和权少腾的样子,占色突然顿悟了。三个男人间有一个共同的特点——表面一套,内心一套。特别善于伪装,不容易让人猜出真实的想法来。 而且,那眼尾处的神态,三个人也都特别的类似。 严战,真的不姓权? 对于权家的内部事情,占色不太清楚。甚至于她这会儿都搞不懂这个严战到底是不是权少皇的人。从他的字里行间,她并未发现严战对权少皇有什么好感,要不然他也不会说出权家太子爷这种稍稍有点儿酸的字眼儿来。 善于分析是占色的优点。 可太善于分析,以至于过多的纠结,也是她这个人的缺点了。 关于这点儿,她懂。可习惯又改不了。 说到权四,艾伦笑了笑,又故意擦了擦眼睛,咬着筷子凑近了去看着占色,非常不不厚道的笑着损她。 “占小妞儿,要知道权四那个家伙可是老权家的长房长孙,众星捧月的人物啊……” 大约今儿心情实在太好,艾伦眉飞色舞地的就把她知道的关于权家的事情,竹筒倒豆子一般说了出来。 权氏是一个典型的大家族,有着许多的神秘传说。世代权贵,家族传承到今据说有几百年的历史了。在第一次货币战争的时代,权氏家族就已经拥有了能够掌握国际金融资本的势力。而且他们还通过掌握某些国家的经济命脉来掌控着该国的军政大权,同时控制了世界财富的流向与分配。 总而言之,权氏是一个既有权又有钱的家族。 到了近现代,权氏家族资产大多移至了海外,行事比较低调了。不过,低调中的权贵家族依旧光芒难掩,他们至今还控制了与欧洲大陆的主要资金流通的渠道,名下积累的财富无法计算。不仅如此,据闻还控制着多个国家的经济,政治和军 事命脉。富可敌国,呼风唤雨。 不过艾伦又说,权氏大部分的企业现在都暂时由权家二伯在管理。不过,权氏的老爷子临终前留有遗嘱,将权家百分之75以上的资产都留给权少皇—— 当艾伦说到这些的时候,严战的唇角始终带着不愠不火的笑意。 那笑容,清,浅,凉,薄……似乎在笑,似乎又没有在笑。 可占色却听得如芒在背。 权氏,大权家…… 权少皇,高高在上的权家太子爷,他为什么执意要跟她结婚? 皱了皱眉,后面艾伦又说了些什么,她没太注意听了。 她在想,是不是所有的人,都觉得她攀上高枝儿了? 为什么就没有想到,她愿不愿意,她瞧不瞧得上那个臭流氓呢?!再者说了,谁知道姓权的是不是有什么毛病?故意找她出来唐塞家人,或者给自己的身体正名? 想到他有病…… 一不小心她又想到了坐在他腿上时那硬硬的大怪物…… 这么一想,她又赶紧否定了这个念头。 咳! 三个人,三种表情。 就她在思考着权老四家的权小四有没有问题的时候,艾伦还在孜孜不倦的八卦,“对哦,我听说了,权四好像不太喜欢女人啊?那会儿我还洗涮过艾慕然,说他爱上一个基友了……咝,占小妞儿,真奇怪你是怎么把他搞掂的?” 搞掂个屁! 瞥了一眼艾伦,占色面容淡定,语气却十分霸道。 “我没有搞掂他,他也没有搞掂我。什么权家新媳妇儿?你不要当真了。” “啊!不是吧你?” 艾伦瞪大了眼睛,又瞥了瞥似笑非笑的严战,笑容更加猖狂了。 “哈哈,明白了,敢情是权四剃头挑子一头热啊?可把我给笑死了!” 又拍桌子,又蹬腿儿,艾伦简直快笑疯了。 占色竖了竖眉头,对这个学绘画,又西方化的‘行为艺术家’有些无语了。 垂下眸子,她把视线转移到了面前的大盘子小盘子上,菜式精美,大多她都叫不出名字来。不过五颜六色的摆在一块儿,再配上艾伦的头发,她突然特别有食欲。 多吃少说吧! 一边儿接受着艾伦的语言荼毒,一边儿品尝着口感独特的 中餐,烦心事儿虽然没有落下去,不过她的心很快就静了下来。 严战的话也不多,大部分时候都是艾伦一个人在说。挥舞着筷子,她像一个指挥家,没有形象地嚷嚷着,再配上她惊人的装束,占色真心有些hold不住她了。 酒过三巡,菜至酣处, 只是偶尔插句嘴的严战,突然招呼了服务员过来,微笑着指了指占色。 “给这位小姐再来份芙蓉蒜醋汁。” “好的。”服务小姐带着餐单写画着,微笑着问,“先生还有什么吩咐吗?” 严战眯了眯眼,“再给她来份萝卜丝蛋角汤,清热平肝,健胃下气。” “先生可真会体贴人。”不知道是不是严战长得太帅,服务小姐写着单子的时候,随嘴就笑着多了一句嘴。可占色非常的尴尬。 是她太能吃了么? 面前那盘芙蓉蒜醋汁基本都是被她一个人给吃光的……下意识的为了回避艾伦的话,她竟然被人给定位成了吃货不说,还给她定清热平肝,消气儿的汤? 瞥了男人一眼,她僵硬地笑,“谢谢占总。” 轻轻挽一下袖口,严战脸上的笑容和一如既往,清冷浅淡,随和又显得疏远,“占小姐不必客气,这顿ellen请。” “喂,这话说得——”艾伦不爽的捅他,“今儿你买单。” “没问题。”严战轻轻笑笑,深邃的目光又望向了占色,“占小姐的工作,似乎很有意思。” 占色看着她,微笑着含糊地说,“还好吧。混饭吃!” 轻呵一下,严战又笑了,“你们少教所,六一有一个大型活动吧?” 眯眯眼,占色的视线又重新调转到了他的脸上,凝住了眉头。 “严总消息真灵通,连这种事儿你都知道?” “占小姐不要误会了。我们公司接到市关工委的请柬,到时候会派代表去参加。当然,主要是公司一直对少教所这块儿有资助。”严战看着她,清晰又缓慢地说着,漫不经意的语气里,有着一种从容淡定的贵气。 捐钱了! 少教所好多孩子没有监护人,对于捐钱的人,占色比较感动。 因此,坐下来这么久,直到这会儿,她才由衷的对他笑了,“多谢,严总很有爱心。” 人的笑容分为很多种,真笑、假笑、应付的笑、皮笑肉不 笑,伪装的笑。 刚才占色一直在假笑。而这此在她真正笑开来的时候,唇是微微翘着的,连眼睛都仿佛都染上了笑意。那种感觉像梅花瓣儿压在了冬雪的枝头,一抹红嫣,一抹浅淡,尤其那两片儿嫩粉色的唇瓣,仿佛承载了女人味儿精华的媚劲儿,极致的诱人,让男人想怜想捂。 严战眸色微微一顿,捏筷的指尖轻轻动了动,乱了心事。 然而。 心思沉沉,他脸上却依旧清淡凉薄,“哪里,占小姐太过奖了。企业文化要发展,需要人文关怀,企业的社会责任,就是添砖加瓦,我做的,都是应该的。” “呵,没想到严先生常年呆在国外,对国内的思想口号也了解得这么清楚?!” 占色定定看着他,再次弯了唇。 男人微一眯眸,心下一荡,呼吸竟有些不太均匀。 一展眉,即写春秋。一微笑,即定乾坤。 她不倾城,谁倾城? 怪不得权少皇会那样儿?! 这个女人,绝对是男人的罂粟…… 严战是一个沉得住气的男人,内敛、清冷、深沉、难测,是这个男人身上的标签。此时看着占色潋滟的眸子,他一字一句竟说得极为认真,没有半丝波澜。 “在商言商,我在回国前,自然都做好了功课。” 服务小姐进来了,端上来了刚才被占色吃光的芙蓉蒜醋汁,还有一碗汤质乳白的萝卜丝蛋角汤。绅士有礼的谢过,严战端碗拿勺,盛好了递给占色。 “占小姐,喝点儿,不要上火。” 他怎么知道自个儿上火? 占色勾色唇,笑了一下,道声儿谢谢,低头端起汤碗在嘴边儿轻啜。 这个严战…… 到底什么人呢? 继权少皇之外,又一个让她摸不准的男人。 正在这时,她电话响了—— 看看号码,她皱着眉掐断了。 不到一分钟,铃声再次响了起来。 占色眉头拧起,想了想接了起来,“喂。” “小蹄子长彪了?敢挂我电话?” 电话那头的男人,正是下午接个电话凉冰冰的权四爷。一想到他下午接电话时候的态度,占色心里更加没有好气儿。不过,在艾伦和严战的面前,她多少还是保持着自己的形象。 “不好意思,我在吃饭,你有事儿?” “在哪儿呢?” “不关你事。” 飞快地说完这几个字,占色没有说地方,也没说跟什么人一起吃饭,就迅速地道了声拜拜,然后挂断了电话。就在电话里‘嘟’声响起的前一秒,她隐隐听到那边儿传来男人炸毛的一声儿‘操’! 他怒了! 于是,她就爽了。 让他也尝尝被人挂电话的滋味儿吧。 接下来,三个人的聊天又进入了循环状态—— 艾伦一个人负责说,占色和严战负责听,大多数时间都不怎么说话,时不时掺和一两句不至于冷场。气氛一直在不冷不热的进行着。 良久—— 觉得没滋味儿的艾伦,实在有点儿坐不住了。她是属于不找事儿就不舒服的主儿,见到两个人的样子,不知道她哪根筋抽了,又找到了做媒人的兴趣。 “哎我说,哥们儿姐们儿,占小妞儿你既然不准备嫁给权四,不如考虑考虑我这位严兄?” 咯噔! 占色心肝儿都颤了。 一个权少皇她都快崩溃死了,艾伦还给她招惹一个看不透的主儿,那不得要命?! 僵硬的笑笑,她打着哈哈,“别胡说八道啊,我哪儿高攀得上严总。艾伦,但凡脑袋上带个‘总’字儿的,在我心里都是不可跨越的……门不当户不对啊。” 严战笑笑,身体略为前倾,目光灼灼的抬头看她。 “占小姐太自谦了吧?应该是严某配不上你才对。” 不料—— 他话音刚落,一个低沉冷鸷的男声儿,就带着一股子凉气儿扫了进来。 “废话,你当然配不上!” 呯!啪! 几乎就在同一时间,包厢厚实的木门儿,被人给一脚踹开了。 占色心里一惊,转过头去,一双水色的眸子愣住了。 “你……?” 来人正是权少皇? 冷飕飕地看着她,男人挺拔的身躯杵在那儿,瞬间把包厢都挤得狭窄了起来。而他脸上的阴冷更是让整个气氛变得凝重又冷冽。在权四爷的身后,还站立着好几个面无表情的高大黑西服的男人。 其中一个是同样没有表情的铁手,另外几个都是他的随从 。 占色知道,那几个曾被她当成黑社会的人,其实一个个都是军事素质过硬的职业军人。几个人阴风恻恻地站在那儿,再配上权四爷阴冷的脸孔,看着都有些骇人。 “四哥——呵,你怎么来了?” 权四来得太过突然了,艾伦心惊胆颤之余,大概明白发生什么事儿了。一想到自个儿刚才差点儿拐卖人家媳妇儿的‘恶劣’行径,她赶紧装乖卖巧,招呼权少皇进来坐。 权少皇没有搭理那只大鹦鹉,直接走向了占色。 艾伦搔了搔头,觉得今儿这事儿,整大发了。 就权四这个样子,整一头要吃人的原始森林大野兽。那股子霸道张扬的劲儿,那差不多190cm的健硕身板儿,那咄咄逼人的气势,那门外几个保镖。 额的天! 一样一样都能吓死个人。 微微眯着眼,占色的心有点儿悬。 这个男人有多不讲道理,她太明白了。真惹毛了他,吃亏的还是她自个儿。 怎么办? 不等她说话,严战的清冷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少皇,好久不见。”整个包厢里面,最淡定的人大概就数严战了,对于权四爷的突然‘驾到’,他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惊讶或者慌张来。 “好久不见。” 勾勾唇,权少皇阴气森森地看着他,大掌却抚着占色的肩膀,拍了拍,顺势坐在了她的旁边。手指头一下一下熟稔地摩挲着她,出口的声音却不疾不徐。 “严总,二伯很栽培你啊?把q&s国际亚洲市场这么大的一块儿肥肉让你吃?” 二伯? 占色锁住了眉头。 她之前已经知道了权少皇没有父母,现在才知道了他除了大姐,弟弟,原来还有一个二伯。不对,他们权家到底有多少人啊?听着他俩说话那语气,怎么不太对劲儿呢。 怦,怦,怦—— 其实不关她的事儿,可她却能感受到心脏在没有章乱的跳动。 心里的疑问太多太多了,一个个都让她理不清楚。而此时包厢里的气氛,是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阴沉节奏,或者说暴风雨前的宁静。 真扯! 一会儿他俩不会有什么激烈的冲突吧? 对于他的质问,严战笑得挺自然的,“权董也是为 039米发烧了 “占小幺。” 男人因动情的声音有些沙哑。 看着他越来越低的头,炙热而狂乱的目光,占色喉咙一紧,屏紧了呼吸,微微仰着的脑袋,忘记了动弹。 两厘米有多远?两厘米很近。 她眯了眯眼睛,雨水便从她睫毛落了下去,滑过细腻的面颊,又从她修长的脖颈里一路滑下去,没入胸前的沟里。那流淌时的娇好弧度,撩得男人心里越发痒痒。 怦怦—— 不知道谁的心在猛烈的跳动。 距离,越来越近。 可就在这电光火石间,就在他的唇接触到她的唇那一秒,男人突然侧了开去,滚烫的嘴唇压在了她的脖子上。闭着眼睛粗重地呼吸着,样子有点儿狼狈,一双手臂紧紧地环住她,沉沉一叹。 “占小幺!” 占色心里顿时一沉!脸上滚烫着,她浑身的血液都在逆流。 真特么的丢人了? 她刚才是在等着他来吻自己么? 傻叉啊!忒可笑了。更可笑是人家肯定就没有吻下来。 压抑着快速跳动的心脏,女性的羞涩感让她气血冲脑,几乎没有办法再理智思考了。头上雨丝如注,男人急促的呼吸声就在耳边儿。双臂也越箍越紧好像挺舍不得她,身下的男性反应更是非常清晰就能感受得到。 可是—— 这会儿的占色无暇再顾及其他了,可劲儿地在的他怀里挣扎了起来。 “权少皇,你放开我。” 权少皇充耳不闻,继续在她脖颈间流连着,轻轻的吻着她,安抚着她的情绪。 脑袋左右晃动了几下,她原本就被雨淋湿了的头发越发凌乱了,可身体还是没有办法摆脱他的禁锢。无奈之下,她抬起了膝盖,使出了必杀防狼绝招,狠狠地往他下腹上要害部位顶去。 男人轻松避开她的袭击,一只手就将她整个人儿困在怀里,另一只手猛地捏着她的下巴抬起。从脸上深沉的表情来看,像是缓过了刚才那股子意乱情迷的劲儿了。 “往哪儿踹呢?傻女人,你想做寡妇?” 下巴被她捏住了,占色脸上全是雨水,心里抽抽得厉害。 甩头甩不开,挣扎也不行,她只能大声的吼。 “快放开,我的手……快被你拧断了!” 男人眉目沉了 沉,稍稍停顿了一下就松开了她的手腕。不过,依旧将她的人圈在自个儿臂弯里不放,脸上恢复了邪气的笑容,盯着她的脸低声说,“还说你没爱上我,嗯?” 占色脸色一变,脑子里激灵了一下,下意识地抬起手,一个耳光就朝他的脸上甩去。 “王八蛋!” 啪—— 近距离的耳光,再一次命中。 “操!”耳明手快本是权少皇这种男人的必备素质,他也从来就没有想过自己会被女人搧耳光。可他竟然被她一连甩了两次。眸光危险一眯,他拽紧了她的手腕儿,随手往她身后一推,目光淬寒。 “好本事,还玩上攻心计了?” 在他的推力下,占色‘噔噔’地退了两步,收势不住,后背就抵在了那辆conquest_vehicles的车腰上。她抹了抹满脸的水,狠狠地瞪着他,愤怒到了极点,于是也口不择言了。 “我打你算轻的!你爹妈没教好你,我替他们教育你,你该感谢我!” “占小幺,你真行!” 男人目光阴鸷得有些发冷,大手扯了扯湿透的衬衣领口,一个箭步冲了过去,一把拽住她的腰拉过来,身体重重地压下去,将她整个人压在了汽腰上,居高临下地瞪视着她,动作粗暴而激烈。可拳头握得‘咯吱’作响,还是没有了接下去的动作。 两个人互相瞪视了半晌儿,在大雨的掩盖下,权少皇的声音几乎是用吼的。 “占小幺,我警告过你的,不许再搧耳光,你怎么就不长记性?” 占色目光恨恨,寸步不让的吼了回去,“权少皇,是你欺人太甚!” 男人恶狠狠地盯着她,目光染怒的样子狂野像一头恨不得撕了她的野豹子,“行,算我欺人太甚。那我有没有告诉你,不许提我过世的父母?!更不许污蔑他们。” 父母对于孩子来说意味着什么,占色懂。 尤其像权少皇这种打小就失去了父母的人,心里感受她也能懂。 可她刚才不是被逼的么? 心里紧了紧,占色又理直气壮的仰起了头来,目光锁定他阴鸷冷沉的眸子,她气得喘起了粗气儿,心里焦躁得恨死了男人力大而女人天生势弱的无奈,一句话,更是吼得歇斯底里。 “权四爷,你帮了我很多,我心里感谢你。但是我跟你不同。对于你来说,也许就是一时发情的兴趣。而 我觉得,婚姻它是一件非常神圣的事情,更是两个相爱的男女间要共建未来美好的真诚交汇。不以感情为基础的婚姻,那都是在亵渎爱情?比单纯为了解决生理问题上床更让我难以接受……” “够了!”权少皇低吼,“占小幺,不要跟我提感情,你比我更没资格。” 男人盯着她的眼睛,压着她的身体,雨水淌过的额头上青筋浮现。 两个人在雨中对视着,目光里火花四溅,几乎要燃烧掉彼此。 身体动弹不得,又无法理解他话里的意思,作为女人的无奈,让占色觉得特别的委屈,眼眶莫名其妙就湿润了。湿得连她自己都分辨不出来到底是泪水还是雨水。仿佛心里某一种伤疤被人给活生生揭开了一样,堵心的滋味儿,闹得她难受。 “权四爷,请你,不要亵渎别人的感情……也包括你自己的。” “感情?亵渎?!”权少皇的面色,在灯光下煞白煞白,眉头睫毛上全是雨水,一双阴鸷的黑眸死死盯着身下同样满脸都是水的女人,眼圈里被染上一层猩红的颜色。 “占小幺,你对我没有感觉吗?” “没有。” “一点都没有?” 占色正视着他灼人的眼睛,身体颤了颤,肯定的摇头。 “没有。一点儿都没有。” 专注地盯着她,权少皇眉心紧紧锁着,仿佛在咀嚼她的话,更像是完全没有听见,高大的身躯依旧压在她的身上,任由雨水淋漓地挥洒下来,淌在了车的身上,淌在了彼此的身上。 良久—— 他才凉凉开口,自嘲一般轻笑。 “女人就是矫情!” 不知道怎么考虑的,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声音已经软化了几分。 直起身来,他漫不经心地放开了圈住她的手,又用掌心怜惜地替她抹去了脸上的雨水,或者是她不经意流下的泪水。低沉的声音里哑然不堪,却带着冷冽的命令声。 “上车。” 还上车? 只要理智没有被狗吃掉的女人,都知道现在上车去有多么危险。 刚才就差点儿被他给吓死,现在跟他上车不得万劫不复么? 占色不敢轻易尝试高难度,不过见他软下气儿,她也不再给他较劲儿。不管怎么说,权少皇帮她是实事,偷偷花钱救助章中凯更是实事。恩是恩,怨是怨 ,她分得很开。 于是乎—— 拂了拂贴在了额头上的头发,她语气淡定得仿佛刚才的事儿都没有发现过。 “不用了,我回家,很近。” “哪个家?”权少皇冷笑。 占色愣了愣,心脏又抽了。 没错哦,很近的那个其实也不是她的家……那是姓权的出钱给买的房子。而且,一想到回去还要面对鲁有德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还要看着他谄媚又恶心的嘴脸,还要听着母亲不停劝嫁的叹息声,她真的宁愿撞墙。 “我回所里。” 颓然地说完,她冒着雨**的就往大路上跑。 “妈的!不轴你会死啊?!” 权少皇甩了甩额头上的水,几步跟过去拦腰拽住了她,直接扛在了肩膀上,大步往默默停靠的conquest_vehicles走了过去。一直沉闷在车里的铁手,一直揪着的手指松开了。赶紧地打开了车门,等着权少皇抱占色上车的时候,他却闷不作声地撑着伞冲进了雨雾里。 约摸五分钟时间,他带回了两张干爽的大毛巾,递了过去。 看了他一眼,权少皇声音眉头拧了,“谢谢。” “应该的。” 铁手垂下了眸子,默默地退出了车厢。 不作声地掂了掂大毛巾,权少皇转过身粗鲁地往女人身上擦去,头上,脖子上,可使劲儿地擦她的头脸。完了他没有用另一张干爽的毛巾来擦试自己,而是用它将占色紧紧的裹住。 “别感冒了。” 吸了吸鼻子,占色拧紧了眉头,“你不用吗?” “不用。” “那你身上湿的,怎么办?” “大老爷们儿,习惯了。” 刚才打架像仇人,现在关心又像情人。占色觉得头都大了,一边拿着毛巾慢慢搓着头发,她一边儿慢腾腾的试图说服权少皇。 “麻烦你送我回所里吧,我不想跟你去。更不想嫁给你。” “我说过,由不得你。”一把将湿掉的毛巾掷在车座上,混身湿透了的权四爷,目光淬火,眼神儿执著,像一块儿顽固不化的石头,“你没得选择。” 占色看着他,无言以对。 硬的不行,只有来软的了。她从刚才男人的表现和反应来看,要对付他,或者眼泪攻势才最有用。她 不是学表演的,可心里的委屈也不是假的。越想越难受,憋了憋,刚才压抑着没有倾巢出动的眼泪,就齐刷刷地滚落在了白皙的面颊上。 “……呜……你个王八蛋,有你这样欺负人的吗?” 男人愣了愣,果然,不停她下一句埋怨出口,伸臂就把她抱在了怀里。额头轻轻放在她的脑袋上,两个湿漉漉打了一架的男女又诡异地搂抱在了一起,而男人的声音更是从未有过的柔软。 “好了,哭个屁啊。老子那是欺负么?” “怎么不是欺负?都什么时代了,还有人逼婚的吗?” “傻逼,老子怎么没去欺负别人?那不因为你是我女人?” “……”神逻辑!占色不再说话,只掉金豆子。 “还哭?”男人声音加重了。 “……”于是,占色眼泪掉得很厉害了。 从来没有哄过女人的权四爷,一张俊脸黑完了,“占小幺,你要不逆着我,我能那么对你?” “……” “得!你说,要怎样你才心甘情愿?” 心甘情愿?! 果然用眼泪争到了选择权利?抽泣了一下,占色满脸都是泪水的仰着头看他。想了想,又想了想,她再一次抽泣着说,“除非你不再逼我。” 看着她泪眼婆娑的小样儿,权四爷心里烦躁得紧。 抬起大手来,他使劲儿揉揉她的发顶,样子像在揉小猫小狗,“老子又不傻?你要同意了,我至于逼你?” “我是说,你不能逼我同意。我会考虑。” “真的?” “真的。还有,你再也不许动不动就耍流氓!” 看着她抽泣着的委屈样子,权少皇哭笑不得,敢情她对着他又吵又打,就是为了一个女性的主权问题?低下头,他轻啄了一下她的鼻头,“这样不算耍流氓了吧?” 想到刚才被他避开那个吻,占色心下烦躁,“不许碰我!” 眉眼一沉,男人低吼,“你现在长金贵了,爷碰不得了?” 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这就是占色此时的感觉。 理念完全不同的两个人聊起天来,感觉完全是鸡同鸭讲。遇到大男子主义的男人,真的让她觉得伤不起。要说权少皇他这人不是不好,把什么事都给女人安排好的男人并不多。可他真的不懂女人,不懂女人的心理 。 一念至此,她心里的烦躁又涌上来。 寻思了一下,她使劲儿咬了咬嘴唇,看着男人湿湿的头发,俊朗刚毅的面孔,脑子一抽,突然就问了出来,“权少皇,你谈过恋爱么?” 眸色一暗,男人看着她,沉默了。 过了好一会儿。 就在她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却听见他低低地‘哧’了一声儿,懒洋洋地说:“废话,想当年爷可是万人迷。怎么会没谈过恋爱?” “呵,真的?怎么谈的?”占色这话,纯粹好奇。 挑了挑眉,男人目光戏谑地盯着她,顺便捏捏她的小脸儿,才一本正经地说:“为了给爷写情书,京都市仅一年就涌出一大批青年女作家。而且,基本都加入了作协。” 噗哧! 翻了个大白眼,占色实在憋不住,华丽丽的笑了—— 一笑泯恩怨,两个活冤家又得劲儿了。 前面一直沉默的铁手,紧绷的脸色也松开了。 到了锦山墅,两只落汤鸡刚一下车,权十三小屁孩儿就从主楼里冲了出来,站在掉着雨注的房檐下面,他挥着对着雨雾里的占色可劲儿的喊。 “额娘——!” “哦哦哦,额娘,你终于来了!” “十三,下雨,别过来。” 占色说完,又感激地看了看替她撑伞的铁手,“谢谢手哥。” “不用。”板着脸,铁手面无表情。 不好意思地拢了拢身上浸湿了的毛巾,占色一走近就看见了权十三汗涔涔的小脸儿,他调皮的吐了吐舌头,小样子看上去,像是刚刚参加过什么运动。想到他小小年纪,占色不免有些心疼,怜惜地摸摸他的头。 “十三,这会晚了,你怎么还不睡?” “父皇说去接你了,我就睡不着,一直在等着你。” 不管权十三多么懂事儿,多么少年老成,可孩子就是孩子。随着占色进了屋,小狗撒欢一样就不停地围在她的身边儿打转,欢天喜地的样子,一看就是开心得不行。 看到小十三,占色心里剩下的愠怒,都消散了。 其实,她刚才说得话不是矫情。如果权少皇不是那么恶劣,那么霸道,那么逼她。如果他不是那么有权有势,那么阴晴不定,那么猜测不透……额,在屏弃了他一万种让人讨厌的因素之后,她觉得给小十 三这样的聪慧小家伙儿做妈,也没有想象中那么难以接受。 “额娘!” 又是一声儿脆脆的轻唤,小十三吊着她身上的毛巾,“你今儿晚上跟我睡吧?讲故事!上次你讲的是连续剧……我都没有听完呢。” “好!”占色冲他眨眨眼睛。 拍了拍小鬼头的脑袋,权四爷脸色不太好看,“赶紧去睡,你妈还没洗澡换衣服。” 你妈? 瞧这个臭男人说得那么严肃认真,占色就忍不住想发飙。之前才说过不再逼她的,立马就忘到了脚后跟儿了。可人在屋檐下,她这会儿得低头呀。要不然惹恼了暴君,还不知道会有什么结果。 心里这么寻思着,她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笑得十分客气。 “权四爷,你先去处理一下吧。不用管我的……我自己就好,十三陪我去。” “好嘞,好……” 小十三欢呼的声音还没有落下去,权家的五公子权少腾就从楼道口下来了,杵在旋转楼梯的中间,他双肘懒洋洋地撑在楼梯扶手上,大半个身子倾了出来,吹了声儿色狼口哨,俊朗的脸上,笑容十分腻歪。 “好一朵出水芙蓉呀,果然水色山光,美不盛收!” 占色的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余光扫到权少皇阴暗的脸,她垂下眸子,再次拢了拢身上的大毛巾,拉了拉小十三。 “走,十三,你带我去。” 无视老哥要吃人的表情,权少腾骚包地摸了摸钻石耳钉,意气风发的一步一步从梯道口踱了下来,姿势优雅贵气,桀骜而不驯,“喂,美人儿去我房里洗吧。本公子服务一流,水准专业……质量超级棒哦?” “权老五!赶紧滚蛋。”果然,权四爷绷不住了,眼尾扫开一抹凉意的阴鸷。 权少腾无奈的摊手,“哥,我的真爱来了,你让我滚蛋——你太不人道了吧?” “再瞎掺和,老子真得让你不能人道。” 阴凉凉的声音,成功让权少腾脊背蹿凉了一下。接着,他‘噗哧’一声,又憋不住笑了,看着权少皇黑沉了一大片的冷峻面容,笑着说:“老爹老妈要在天有灵,听到你这种大逆不道的话,得哭活过来了。” 意思表述完毕,他眉梢挑开,直接就过去揽住了占色的肩膀,低下头小声儿说。 “占姐姐,咱们走。上次你可是失约了哦? !我俩的……事儿还没完呢。今儿晚上,咱俩好好的说道说道?!” 天!这算怎么回事儿? 手臂被权少皇紧紧拽着,肩膀又被权少腾搂着,两兄弟间烽烟四起,尴尬得占色恨不得去钻地缝儿。当然,她不相信自己魅力值突增,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她知道这两兄弟之间在斗。可丫的,能不能不要扯上她呀? 咳! 清了清嗓子,她皱了眉头,“四爷,五爷……我想去陪陪十三。” 一听这话,没抢着位置的小十三,直接就乐呵了。 小脑袋赶紧从她的腿边儿伸了出来,眨巴着她纯洁又无辜的乌黑大眼珠子,占有欲十足的抱着占色的腿儿,宣布了他的主权,“五叔,父皇,你们听见了没有。额娘要陪我……” 权少腾失笑地弹他额头,“小鬼头,这么快就忘了五叔的好了?” “谁说我忘了?” “不说要报答五叔么?怎么报答?” 皱着小眉头,十三噘着嘴看看占色,再看看权少腾,不情不愿地说:“那好吧。五叔,要是你明天再带我去打靶,不对,打三次靶。今天晚上我就把我额娘让给你睡。” 呱呱—— 头顶上,仿佛有乌鸦飞过。 童言无忌啊童言无忌。 权少腾哈哈大笑,直说孺子可改。 占色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缓解这尴尬,有些哭笑不得。 而权少皇的冷脸儿已经黑成了锅灰。二话不说他直接揪住了权十三的衣领,像拎小鸡仔似的拎了起来,甩给了旁边的铁手,“把这个吃里扒外的小兔嵬子,给我丢到楼上去。关禁闭!” “啊!不要啊——” 小身子被铁手抱在怀里,权十三看着额娘越来越远,呜呜直叫唤,“父皇,十三冤枉啊,十三最喜欢打靶了……你要让我也去打靶。我额娘也能让你给睡啊……呜,我牺牲这么大……” 权少皇脸都快要气绿了。直到十三的声音消失在梯道上,他才阴沉沉地扫向了权少腾。 “老五,你带十三去打靶了?” “是啊,玩玩呗!” “胡搞!人还没有枪杆子高,你在揠苗助长!” 无辜地眨眨眼睛,权少腾漫不经心地笑,“哎!老四,谁让你见天儿的霸占着我的真爱不放呢?!其实吧,比起枪来,我更喜欢美人儿 。要不你让占姐姐陪我,我就不胡来了?” “权少腾!” 这回连老五都不再喊了,权少皇的面色阴沉到了极点,“是不是你也想被丢出去?” 呵!权五公子邪魅一笑,摸了摸耳朵上闪亮的钻石耳钉,笑容乐不可支,“真要丢出去了,那我就谢谢你了。你要不管我,我还不知道有多风流潇洒呢?是吧,我的真爱……” 占色头皮发麻,湿透了的身上,难受得要命了。 “我说,能先拜托你俩先放手吗?我想去洗个热水澡!” 两兄弟互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放开了手。权少皇面色不愠地吩咐人带着占色上楼去洗澡换衣服,然后重重地拍了拍似笑非笑的权少腾,“老五,你去书房等我。” 呀,这是要找他谈判? 权少腾摸了摸挺直的鼻子,笑了。 两兄弟打小儿就相依为命的长大,权四爷又怎么会不了解这个弟弟的脾性?冲了个战斗澡出来,他换上了一套深海蓝的休闲家居服,身上的凌厉气势少了许多。走进书房的时候,一坐下来,他直接就开门见山。 “老五,说吧,你到底要怎么样?” 对着他邪邪一笑,权五公子跷起了二郎腿,“什么怎么样?为了真爱。哥,我必须坚持。” “放屁!少来这套。”低吼了一声,权少皇瞪着他,从烟盒里掏出烟来点燃,吸了一口,又缓和下来了语气,“不要去招惹她,明白?” 挑了一下眉头,权少腾手肘撑在桌面儿上,身体前倾一点,看着他哥,想了想又笑了,“老四,如果你不再限制我的自由,我或许可以考虑放手……” “要自由就放手,还是真爱?”危险地一眯眼,权少皇重重哼了哼。 “嘿嘿,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可……为了自由故,两者皆可抛嘛!”看到权少皇明显松动和软化的脸色,权少腾赶紧趁机再加了一把火儿,“老四,占小幺的确是一个讨人稀罕的姑娘。你不要以为我是跟你开玩笑的哦?你想想,咱俩打小儿不仅长得像,性子像,脾气像,就连口味都相似,会看上同一个女人,也不奇怪吧?” 心下一凛,权少皇看着他认真的眉眼,“老五,我警告你。她是你嫂子。” 权少腾忍不住嗤笑,继续甩那套理论:“没过门,就不算嫂子。” 轻抿一下凉薄的唇,权少皇认同的点了点头,“有道理。”说 040米权四爷逼嫁 烫吧? 的确有点儿烫。不仅男人身上有着明显的发烧症状,连占色自己也被传染得呼吸不稳,脸上像有一把火在烧,身体更是迅速地烫了起来。 虽然他没有骗她,真的在发烧。可这会儿的他,哪儿还在刚才躺在那里的虚弱样子? 一念至此,她的恼意也上了头。 这个男人!要不要这么无赖?生病了还来作她。 心里恨恨地骂着,可枪抵在头上了。不对,是抵在紧要处了,她这会儿还能耍横么?占色是个理智型的妞儿,再骂再怒都没有用,不如趁着他还没有更一步的举动之前,安抚这位‘发烧病人’来得更为重要。 “权四爷,既然在发烧,就好好休息,多喝水,别再闹了。” “爷不仅发烧,还发了骚!” “咳!”占色差点儿被呛住了。 他的表现已经够明显了,要不要还这么直接地揭开那层遮羞布? 鄙夷地瞄着他,她说:“权四爷,就你这种爬爬虾的造型,我能感受得到。可我没有义务为你解决这个问题,能不能爷们儿一点,不要用强让我鄙视?” 男人低头看着她,身体压在她身上,一双狐狸眼睛浅浅眯起,一身古铜色的肌理上有着她今天的战斗咬痕,发着烧的体质,让他更添了几分狂野和邪魅。 “小幺儿,放心,爷会让你心甘情愿的。” 这样的贴合,这样的声音,这样的姿势,让占色的脑子有点儿傻缺。心里痛恨着自个儿又被男色给勾引了,可又不得不承认,权四爷现在这个模样儿,真的太有性魅力了,比她在网上瞧见的那个花花公子杂志给劲儿多了。 “占小幺,回神儿了。” 男人的低声浅笑,让占色心里一慌,一不小心就‘咕’地咽了一下口水,那声音极轻,可在近距离状态下,她差点儿臊死了,比被他不着调的调戏还要让她难堪。 翻一下白眼,她难受了,“你起开,热死我了。头痛还不赶紧躺下去?!” 啄了一下她的小鼻尖儿,权四爷轻‘呵’了一声。 “是痛得厉害。赶紧替爷治治!” 占色死盯着男人烁烁的眼,没好气儿地低吼,“我又不是医生,怎么替你治?” “据说,夫妻之道不仅止痛,还促进血液循环,恢复身体免疫力。”男人低低的说着,声音又哑又暗,每一个字眼儿 都被他拉出一种模糊又慵懒的鼻音来。配上他深邃的黑色眸子,在这样一布之隔的情况下,占色可怜的脸蛋儿,快要红得滴血了。 臭男人! 都快死了还不知道消停。 “嗯?占小幺,你不会见死不救吧?” 见死不救?不做会死啊!占色心里恨恨的腹诽着,可她的人现在反抗无力。女人在这种事儿上本来就比较吃亏,更何况遇到了这么一个霸道的主儿?不回复他也不可能的了。她该怎么办?难道真要就这样跟他不明不白地发生关系? 天!虽然他很帅,她也不愿意太亏待自己啊。 在她思忖间,男人的手已经开始剥开她的外套,正在解她睡衣的扣子。身前突然的一凉,她下意识地反应过来,再不想对策就来不及了。脑子里一万个‘怎么办’,手脚却没有办法使用,条件反射地般,她抬起头就用上了习惯动作——咬他! 不巧,男人身形刚好起来,准备把她碍事儿的外套放好。 于是乎,最诡异的事件出现了。 占色一口咬上去,眼睛一瞪,恨不得去钻地缝儿。 去!好死不死,她不管不顾的重重一咬,竟然刚好咬在他胸前那个点上。她的脑子‘轰’的一下空白了。此刻,牙齿下是他紧实的腱子肉,舌尖上是他微凸的一点,这样的巧合,不如让她死了算。 “占小幺——!”男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刚才她着实拼了老命要收拾他,用了老大的劲儿了,痛得男人直咬牙。使劲儿拍拍她的脸,他甩开了那件外套,不知道是热了还是闲碍事儿,他一把掀开了两个人身上的被子,恶狠狠地说,“今儿你死定了。” 占色尴尬到了极点,没有勇气看他,“我不是故意的。” 额头抵下来,男人低哼了一声儿,“原来你喜欢重口的?” 狠狠地别开了头,占色不敢看两个人夹饼儿般纠缠在一块儿的样子了。这动作实在不够好看。除了让她心惊肉跳,细胞哀嚎之外。怪异的情绪火苗般往上串。 呼了一口气,她闭上眼睛,再次睁开时,她佯装镇定地冷哼。 “姓权的,咱俩能不能不要每次都使用这么不友好的聊天方式交流?按追命的说法,这样会显得你的智商很让人捉急。” “呵,成啊。不过——”男人蹙了蹙眉,低下头,看着彼此贴合在一起的身休,看着她动人的凸型曲线被自 己压成了一种极为可怜的娇艳。真实,美妙,存在感直冲大脑神经。 “不过什么?”占色心尖儿在颤。 眸色暗了又暗,男人声线哑了,“爷也要咬回来。” 什么意思?占色有点缺氧的脑子暂时还没回过味儿来,男人已经将她双手钳住了往头顶上一举,接着速度极快地将脑袋低了下去,隔着她身上薄薄的睡衣覆上了她,急切又贪婪地含上去。 轰——! 占色脑门儿闷了一下,差点儿晕过去。 刚才在客房里,铁手过来叫她的时候,她就只在外面套了一件长外套,里面就着薄薄的睡衣过来了。哪儿会料到着了这厮的道儿,外套被剥了,睡衣里啥也穿。 “权少皇,你别这样!别!”她的声音有些抖,男人却不理睬,一只手仍然死死扣紧她的双腕,薄唇不停夹裹着布料下小小的珠子,直到它投降的叫嚣了起来,他才慢慢将那一小片儿布料弄得湿透,看上去色到了极点! “我……别啊!” 男人抬头,浅笑的眸更深了,望着那浅浅的湿渍下格外突起的点。 “占小幺,真好吃。” 占色可怜巴巴的脸色,已经没有办法再还原和镇定了,臊红得像一朵含苞待放的花骨儿。最让她无法原谅自己的是,理智告诉她说太不要脸了,可她的身体却一点也不讨厌这样的感觉。除了不听话的发颤之外。在他结束的时候,竟然有种意犹未尽的错觉。 “喜欢?” 男人促狭的笑声儿,惊醒了她。 虽然她知道否认有些矫情,却也不得不维护自尊心,“我呸!要不要脸?你这叫胁迫,猥琐,懂不懂?” “那你怎么起来了?” “自然反应,懂不懂?”看着男人一脸自在的讨打样儿,占色稍一思索,眸子突然暗了,鄙视地盯着他,“再说了,谁让权四爷这么有技术,这么会讨好女人。”虽然说认识他这么久的时间,除了对她自己之外,没有见过他对哪个女人有过太流氓的行为。可单从他刚才熟练的表现来看,绝对不仅仅出于男人本能那么简单……他肯定有过女人。 当然,有过并不奇怪。没有才稀罕。 要不然,她真不知道哪个有钱的男人都快要三十岁了还是个处,真要无欲无求,除非是身体不行,或者有心理隐疾。这姓权的既然身体没有问题,心理也没有问题,哪能没有女人?! 扯! 这么一想,她说不出来为啥就酸了,“滚开啊,我不想要二手男。” 淡定地看着她,男人勾起了唇,“难道你是一手女?” 占色蹙起了眉头,“关你屁事!” “老子检验一下。”他狭长的眸子眯起,盯着她明显慌乱的眼睛,指头慢慢挑开了她睡衣的肩带儿,往两边儿一拉,就露出了她近乎完美的上半儿身来。 一片嫩豆腐,两朵红茱萸。 视觉效果太过冲撞思绪,男人眸子染上了红。呼吸浓重了不少,大手急切地逮住一只就往掌心里裹。头再次低下去,看着那一抹美好,男人的声线哑然不堪,“占小幺,你怎么长得这样好?” “权少皇!” 占色的心尖快烧卷了,在尖端又一阵湿意传来时,她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在这样的气氛之下,她真心受不了这样的耍弄了。因为,她太清楚自己的意志力了。真没有想像中那么强。再被他玩下去,她非得投降不可。说不定还真会‘心甘情愿’的答应嫁给他。顺着不匀的呼吸,她看着男人俯下的头顶,感受着他的轻吮,声音不连贯的说。 “权少皇。我……不愿意。今天说过了……你不能逼我的。” “早晚都是爷的人,何不早点享受?” 男人叼着她,声音有些含糊,不停在她身上打着圈儿的裹咬,重重地呼吸着,占色气火攻心,可又真心舒服得要命,温流一阵阵袭来,大脑细胞全面投降,这让她不知道究竟该杀了他,还是该让他继续。 不行!绝对不行! 想了想,想了又想,一横心,她挣扎了一下,颤声说,“停!我来帮你。” “哦?”男人抬头,饶有兴趣的看着她。 她眨眨眼皮儿,“相信你的耳朵。” 又低头吮她一口,男人了解地笑着放开了她的手,大喇喇地躺倒了下来。 “来,占小幺,爷给你一次表现的机会。” 直起身来,占色拉好睡衣,心尖儿都涩涩地拧住了。 “乖!”黑眸微闪,男人笑得邪气,像安抚小动物般在她脑袋上拍了拍,“赶紧的,四爷等着你治呢!” 占色一个头两个大。 跑么?逃么?怕是不行!这男人很明显对她是势在必得了,诚了心的要收拾她。她越是反抗,越是拒绝,越是会激起他的征服欲 ,只会适得其反,将他更加拼着劲儿的要了她。 索性,豁出去了。让他爽那么一次,说不定对她就没感觉了。 她鼓起勇气,像上战场似的伸出了手,握上了他高高彰显着存在感的权小四,小手蛇样的套牢了他,滑了起来…… 好一会儿! 男人重重的喘息声儿后,喉咙深处发出一首颤音儿,伸手捞过她来趴在自己身上,嘴唇不得在她额头上,脸颊上蹭着,“占小幺……占小幺……” 哑暗的声线儿,就两个字儿形容——爽了! “……”占色无语,甩了甩手,皱起了眉头。 男人好笑的盯着她,觉得她能用手伺候自个儿也算是意外的收获了,手臂死死圈着她,细细软软地吻着她,满目复杂又冲动的情绪,“现在是爷的人了,还不嫁?!” 什么叫他的人?这样也算么。 学着他上次在帝宫的样子,她妖气十足地撇了撇嘴,轻轻推开了腰上的手臂,长发绫乱地从男人身上爬起来,手掌摊开。 “我就走个了火儿,又没有带枪。治疗费多少你自己说?” “操!” 男人刚刚舒缓过的神经,再次紧绷了起来。一巴掌拍在她的手心,不等她反应过来,直接捞了过来,三下五除二就将她身上的睡衣给直接扒了个干净,刚走过火儿的枪又来劲儿了,直抵在她身上,微眯着眼睛。 “占小幺,是你逼老子的。” 心里‘咯噔’一下,占色纠结了。 他刚不是才那啥了吗,怎么会还不满足? 而且,这一回很明显来势更凶了!完了完了。她正寻思着该怎么办呢,男人已经抬起了她的两条白生生的腿来,又狠狠在她臀儿上捏一把,就开始在她身上磨蹭,却又不急着上她,仿佛恨不得把她浑身都磨出火儿来。 “权少皇,你要不要这么无赖?!刚怎么说的?” 男人不答,勾唇反问,“痒?” “痒个屁,你个王八蛋——!不守信用。”占色的火气儿上来了,可她越是生气的时候,脸部表情越是丰富灵动,那种气嘟嘟的小模样儿,软软娇娇的小可怜样儿,越是男人恨不得吃了她。 “占小幺,你今儿逃不掉了!” 在权少皇越来越过分的‘摧毁意志’的动作里,占色觉得自个儿快要被他给逼疯了。可偏偏身体还不争气,完全 无法动弹不说,身上更像被人给放了千百只蚂蚁在爬那么难受。呼呼了几下,她睁着他灼了火儿的目光,情难自禁地低吟一声,“权少皇,你不要这样!别!” “不要哪样?” “你,你知道。” “我不知道,你是让我不要再等了?” 占色受不了他的故意,觉得那大蛇头快把她磨成一摊泥了。 “权少皇,你说我到底怎么着你了?你到底要把我怎样才肯罢休?” “你说呢?” 在他高技巧的逗挑下,占色心尖颤了,身板儿抖了,真心受不了了,理智在不停溃散了,说话自然也没有那么硬气了,“权四爷,你这儿有意思么?您是名贯京都的大人物,走哪儿都呼风唤雨,而我就一个普通的小职员,小得不能再小的小人物,我又怎么可能故意惹你。你就不要再欺负我……了!” “小人物?小吗,有多小?”男人恶劣的顶她一下。 “关你屁事!” 吼出这一句,男人眸色暗了暗变本加厉了。身休难受之余,占色急得满脑门儿都是细汗,光洁的天鹅颈轻轻摇动着,在壁灯下闪着别样的光泽,一双受到钳制的指尖无奈地扯着床单儿,心里越来越害怕。 “再说一个,嗯?” “不……不说了……” 并非她想对这个恶劣的男人去服软,而是她害怕再不服软,自个儿会做出更丢脸的事儿来。因为,她害怕的不仅仅是男人的行径,而是害怕自己根本就逃不开这个男人的诱缠……那种感觉很奇怪,好像来自她身体的本能,好像这个男人了解她的身体更胜于她自己,好像她本来就需要与他嵌合才能得到满足一样,甚至有一个声音在她的脑海里无耻的喊,想要更多。 “那占小幺,要不要心甘情愿的嫁给我?” 男人似乎不急,更没有直入黄龙的想法,慢悠悠地玩着她。 “不……不嫁!” 有他这么逼嫁的么?占色又愕然又恼火,又没有办法压抑心里的火。 “不愿意?那我就……” 说到这里,男人恶劣地不动了。 难受地动了动,占色觉得自己像他砧板上的鱼,“你就怎样?” “呵!”捻一下她的鼻头儿,男人促狭的瞅她,“你觉得呢?进去,还是离开?” “……” “嫁不嫁,占小幺。” 难受地眯了眯眼睛,她想恶狠狠地吼回去。可无奈,人都已经入了虎口,更何况她真心扛不住男人熟稔又耐心的撩逗了。理智还好,尤其是身体像是完全脱离了她自己的掌控,在他有心的恶意撩扯下丢脸地让床单上都是湿痕。 越想越生气,她真恨不得杀了他。 “姓权的,你欺人太甚了。就算我现在答应了,完了也会反悔的。” 男人有的是耐心,“你不会。” 占色挫败不已,呼呼吐着热气儿,“你以为你有多了解我?” “当然。”男人低头睨着她的脸,贴得极近的气息拂过她面颊上的小绒毛,带来又一种暧昧的心惊肉跳,“占小幺,爷也会心理学,不仅如此,还会算命呢……爷还知道,你被进入的时候,表情很浪……” “姓权的……你……无耻!” 她知道这个臭男人故意这么说来让她难堪的,可在这样的状态下,她想找块儿豆腐去撞死都没有机会了。实在无奈,她还是只有那一招儿,狠狠抬头咬他的肩膀。不管有多大的作用,至少能够报复一下。 “还咬?操,没看老子都重伤了?” 彼此紧密地贴着,他轻笑着低吼完,又惩罚性地磨了磨,突然邪劲儿地再欺近了一点,浅浅研,慢慢磨,每一下都足够她娇娇的乱颤了,他才收住憋得快爆炸的枪支,不疾不徐的哄她。 “占小幺,看着我的眼睛。” “……” “现在我倒数十,嫁,还是不嫁?不嫁结果你知道。十……” “……” “九……” “……” “八……” “……” “七……” 到他数到五的时候,占色心尖儿都快要麻酥了,在他有节奏的搓挑下,难受得脚趾头都蜷缩成了一团儿。受不了地摆着头,她闭上了眼睛,一个字终于吐了出来。 “嫁!” 哪料她说了,男人却不放过她,变本加厉地磨她,“看着我的眼睛说。” “……你,王八蛋!” “占小幺,我是你四哥。” 四哥?我是你四哥……四哥? 神经病!得出结论,占色深呼吸一口气,无奈地睁开眼睛,对上他一双深邃又复杂的黑眸,斩钉截 铁地吼了一声儿,“嫁!我占色从来说话算数。” “乖!” 男人眸色微暗,艰难地撑起了双臂。在离开她的时候,他情不自禁地颤了一下,停顿两秒,才侧翻过身躺了下来。长长地呼了一口气,手臂横过去又将她搂了过来。 “你放心……四爷言出必行。不结婚,不碰你。” 靠! 占色推了他一把,忍不住就要爆粗了。他这还叫不碰?哪儿都碰完了还叫不碰?心下恨恨地骂着王八蛋。不过,她又不得不理智的分析。他能够在这种时候忍住不做了她,证明这个男人的心理能力超级强大。可以这么说,临门一脚不踢球的男人,在这个世界上绝壁比三条腿的青蛙还要难找。 但是,这些事儿也足以证明这个男人的狠绝——他不仅对别人狠,对他自己也够狠。不会轻易地纵容了自己的**。 心里寻思着,她忍不住磨牙冷嗤。 “明明就是大尾巴狼,还要装君子。” 低低一笑,男人线条硬朗的身体放松了下来,拉过她来,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将两个人的姿势抱得像两株相亲相爱紧紧依偎的蔓藤,轻佻地问,“大么?喜欢?” “是,比驴子还强,行了吧?” 狠狠推了他一下,事到如今,占色也基本认命了。 一方面,权少皇说得对,她对自己做出来的承诺,有着近乎变丶态的遵循理念。在这个方面类似于典型的强迫症患者。要是她答应了什么事儿没有做到,不管再做什么事都没有办法再安心。一个方面,已经到这程度了……作为女人,她还能如何?即便他没有真怎么她,可她还好意思再找别的男人么? 她想,她这辈子,真心逃不开这个可怕的恶魔了。 这个男人最可怕就可怕在,竟然那么的了解她。而她竟然完全看不透他。 可她认命了,不代表今天晚上她就得在这儿继续受折磨。 “滚开点儿,我回房间去睡了。” “今晚陪我。” “不行,影响不好。” “爷不怕。” “……你当然不怕!你是男人,我是说对我的名声影响不好。” “怎么着,老子睡了你,还亏你了?” “是!没亏。你权四爷有钱有势,英俊潇洒,你要睡了我,我应该回去烧几柱高香,感谢我们占家的祖 宗们保佑,坟头冒了青烟。可现在能不能稍稍给我点儿自由?我真的不想被人说嫌话,说我先爬上了四爷您的床,才被你给纳了妾……” “放屁!”一巴掌拍在她的小屁屁上,男人又搂了她回来,似乎挺享受和她拥抱的乐趣,轻轻的拍着她的后背,动作慵懒,语气却很严肃。“你是四爷的妻!唯一的。” “嗤!这话跟多少女人说过了?权四爷,大家都是成年人,你也甭蒙我不懂,丫装处?” 男人勾勾唇,过了好半晌,一双黑眸盯着她,犹豫了好久,才轻声说。 “占小幺,一直都只有你。” 一直?! 对于他这样儿明显牛头不对马嘴的解释,占色并没有在意。男人么,谁在床上不会说几句好听的话来哄女人?不过,她也信奉那句话,对男人不要刨根问底。多少知道了宁愿不知道?更何况,他要她嫁的目的,想来也没有那么单纯。现在她暂时也顾不上去追究这个,秋后还可以慢慢算账。 吸气,吐气儿,她无奈的软了声儿。 “得了!咱不扯那些了。挺晚的了,我真得回去睡了,明儿还要上班的。” 男人目光烁烁看着她,过了好久—— 他慢慢地放开了她的腰,一双郁色的黑眸深邃难测,“占小幺,商量一下,下周六办婚宴。” 什么,下周六? 又是一次来得突然的神转折,懵住了占色的脑子。 老实说,事情的变化实在太快了,快得她完全招架不住。今儿来这里之前,两个人还斗得你死我活,她都恨不得咬死他了,而这会儿她却要嫁给他了。她觉得有种旧社会被捆绑上花架的无奈感。 然而。 这个该死的男人,他是在跟她‘商量’吗?他是在商量吗? 说的是商量的话,语气和态度完全是不容她拒绝的强势和霸道。更奇怪的是,他连日期都已经选好了?!瞪着她,她敛着眉,“说真的,我要是不嫁呢?” 男人勾着冷硬的唇,笑着扳过她的下巴来,一张轮廓分明的俊脸上,三分促狭七分不正经,一字一句低哑凉薄,却说得十分的荡漾,“那爷就干到你同意为止。” “我偷偷跑掉?我不在京都了,你能拿我怎么办?” “除非你死。” 不爽地拍拍她的脸,男人咬字清晰,声音低沉,却成功让占色的身体抖了抖, 041米 暴风雨前 帮她? 占色愣了愣,按了笔记本的开机键,随口问,“我能有啥帮到你的?” 杜晓杜嘿嘿一乐,“我说这事儿,还真就非你不可。爱睍莼璩” 看着她高深莫测的样子,占色有点讷闷儿。 “说吧,咋整的神秘兮兮的。” 瞥了瞥她不耐烦的脸色,杜晓仁也在揣测她的情绪和心情,默了好几秒,她收起了面上的笑容,特别无奈的感慨。 “我还能有啥事儿,还不就艾所交办的,六一节文艺汇报演出的事情么?” “哦?!” 对于那个用来‘歌功颂德’的文艺汇演,占色心里并不感冒,语气自然也不太热络。可杜晓仁大约第一次找到人生的价值,说起这事儿就特别的兴奋,整个脸上的五官都在飞扬。一边笑着说,一边把她刚才拿来的资料摊开在了占色面前。 “诺,这个……女声独唱《红梅赞》!” “诺,这个……小学部低年级组大合唱《让我们荡起双桨》……” “……” 杜晓仁今儿上午没课,很明显时间很多,一个个指给占色看自个儿准备的节目,并进行了主观的点评。可占色越听眉头皱得越紧。因为她说了好半天,基本与找她帮忙的事情着不了什么边儿。 大约坚持了五分钟左右,占色实在没有办法再听下去了。 “晓仁,你要我帮什么忙,直说呗。干嘛绕那么大一圈儿?” 接收到她眼神里明显不悦的讯号,杜晓仁撇了撇嘴,揶揄着说:“我这不是怕你不同意么?所以先给你介绍介绍,提起你的热情和积极性来。” “咱说话能有点儿重点不?”占色真想直接让她闭嘴。 “行!”笑着放下了资料,杜晓仁双手撑在她的肩膀上,正视着她的眼睛说,“是这样的。色妞儿,你也知道,艾所把组织活动的任务交给我,那是对我杜晓仁的信任。所以说呢,我一定得搞好点儿。对吧?” 占色挑眉,不置可否。 杜晓仁继续说:“现在的情况是,学生们的节目基本我都想好了。可就是教职工也要安排出几个节目。我寻思了好半天儿,什么唱歌跳舞啊,都不太新鲜了。左思右想,还真让我想出一个有特色的。那什么,这两年,不是那个刘谦在春晚的魔术表演挺招人稀罕么?我也想在咱学校的文艺汇演上搞一出魔术——大变活人!” 大变活人? 噗哧! 这一回,占色真心乐了,“我说杜晓仁,你能寻思点正常的么?” 杜晓仁见她笑了,心情似乎也开朗了,“怎么不正常?你以为魔术有多高深啦?说白了,不就是的道具问题么?色妞儿我跟你说,我已经联系好了一个魔术师。不过,我想请你来做这个模特。” “我?你不是吧?!”占色惊愕地看着她。 “对!就是你。” “为啥要找我?” 下意识地眯了眯眼,杜晓仁轻笑:“你身娇体柔啊,魔术师对模特是有要求的。再说了,咱们所里的教职工,谁有你长得好,又那么能上镜?到时候往那台上一站,随便摆几个动作,下面不得哗啦哗啦直拍手么?” 什么好听捡什么说,杜晓仁狂轰乱炸的对着她胡吹海捧了起来。 抖了抖身子,占色鸡皮疙瘩都快听出来了,不过却也没她吹得晕了头。 “不好意思啊,你知道我的。我对这种活动不感兴趣。” 没有想到她会拒绝得这么彻底,半点儿面子都不给,杜晓仁愣了愣神,眨巴着眼睛,又难受的咬了咬下唇,“色,你对我是不是有啥意见?” “没有啊。” “没有?那让你帮点儿小忙都不愿意?” “……我不是学魔术表演的。” “又不是让你去表演魔术。只不过让你配合做一下模特。姐妹儿不是寻思你长得漂亮,站在那里都赏心悦目么 ,能给咱少教所里长脸,也能给我的活动加分儿么?”说到这里,刚才还笑语浅浅的杜晓仁,不知道触到了哪根儿神经,眼圈儿一红,竟然掉眼泪了。 “占色,我知道你对我有意见。可是,你知道我在少教所不容易,这么几年了,从来没有得到过重视,好不容易有这次机会,你就不能帮帮我?” 看着她的样子,占色有些叹气,“至于么?多大点事儿?” 啪嗒啪嗒—— 杜晓仁的泪水,止不住地滴落了下来。 有那么一滴,顺着她光洁的手臂往下一点点流动。 注意那颗眼泪半晌儿,占色又抬起头来,淡淡地扫着她抽泣的可怜劲儿,不知道该安慰还是该撵她出去哭。现在,她对杜晓仁的感觉相当复杂。仔细说,又说不上来。可是,即便不是同学,不是朋友 ,她们还是同事,抬头不见低头见,也不能太说不过去了。 而且,她搞的这个活动,虽然说不是本职的工作,可本质上还是属于所里的活动范畴,她要非倔着劲儿不去参加,末了说不定又得挨艾所长的小鞋抽。 沉吟着思考了一阵,她叹息着问。 “不需要花很多时间排练吧?你知道,我受不了那样的。” 抽泣了一下,杜晓仁见她有了松动,赶紧拍着胸口保证,“不需要多少时间,就是熟悉一下整个流程,可以配合魔术师的表演就行了。” “那行吧。” “真的,占色,你同意了?就这么说定了啊?!” 占色抿了抿唇,玩笑似的又勾起了唇,“只要不是活锯死人头那种魔术,就行。” 杜晓仁破涕为笑,“嘿嘿,当然不会。放心吧,非常简单——” 就在杜晓仁描会她的‘汇演江山’时,占色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她弯腰从下面的小柜子里举出包来,掏出手机,看了一眼那个‘无’字,眉心就不由自主的跳了跳。 说起来很可耻,她本来是一个非常淡定自如的女人,可现在不知道为什么,每次遇到与权少皇有关的东西就淡定不下来了。不自然地用眼角的余光睨了睨坐在她面前的杜晓仁,她吸了一口,面无表情地接了起来。 “喂,你又有什么事儿?” “占小幺,懂不懂什么叫女人?什么叫三从四德?” “有事说事,没事滚蛋。” “操,有你这么跟自己男人说话的?” “……和王八蛋说话,用不着客气。再说就你那水准,客气两个字儿,你也不懂。” 不肖多说,电话那头的男人,正是逼嫁成功的权四爷。有一句没一句的嗤着她,占色还在为昨天晚上的事儿憋屈着,自然说话就没啥好气儿。几句话说下来,她像只斗鸡,字字句句都是刺儿。 不知道是不是她不利用人民内部团结的语气,刺激到权四爷的大男子主义和自尊心了。接下来,他就开始了对她的批评教育,外加振夫纲的整风运动。 “占小幺,老子说你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是吧?等着,今儿晚上非好好收拾你不可。” 又收拾? 说到晚上的事儿,占色就对他恨得牙根儿痒痒。顾不得杜晓仁在旁边,她直接就低吼过去。 “姓权的,不 无耻你会死啊?!” 她的怒气爆发出去了,不料,那边儿的男人却低嗤了一声儿,轻笑了起来,“占小幺,你不就爱爷的无耻么?……爷不无耻,那床单怎么湿的?” 一提到这个,占色脸上‘噌’地就红了,恨不得直接咬死她。可这会儿,她害怕杜晓仁听见什么又拿出去说,赶紧地转过了椅子,背向着杜晓仁的方向低吼了一句,“闭嘴吧你!”不过,吼虽吼了,她也不好再跟男人斗嘴。 为啥?因为姓权的比她无耻多了,她斗不过。 既然自保无力,她只能避其锋芒。 “姓权的,我说你今天挺闲的?找我到底有啥事儿?” “想你了。” “少扯!别在 我面前装情圣。” “得,不是我想,爷家的小四想你了,成不?”占色还没有从他的话里回过味儿来,男人的呼吸好像就急促了几分,一改刚才戏谑和调侃的语气。他低哑又轻浅的声音,仿佛是嘴贴着话筒说的,“怎么办?占小幺,被你搞硬了!” “你还敢说?要不要脸?” “哈哈!”男人笑了,“行了,不逗你,晚上帮个忙。” 他也找她帮忙? 一天之内有两个人找她帮忙的情况,这让占色不得不怀疑自己是不是被扫帚星给袭击过脑袋。揉了一下额头,她没好气儿的说:“拜托,有事直说。” “帮四爷擦擦枪。” 占色本来就红得不行的脸蛋儿,再次被他的话给秒杀了。想到昨天晚上两个人‘擦枪’时的暧昧和亲密,她的耳朵全成了一片粉红。想骂他,可杜晓仁在旁边又不太方便,她索性就忍了忍气儿。 “你要没事,我挂了。” “瞧把你横得,小尾巴翘起来了是吧?!晚上给你折了。”那边儿的男人又不爽地数落了一句,几乎就在下一秒,他又再一次的神转折,严肃了声音。 “下班在所里等着,我来接你。” 占色心里一愣。 他上下两句话之间,其实不过就隔了两三秒钟的时间。可刚才那句话与他之前轻佻戏谑的声音完全两个样儿,直接就变得阴沉冷鸷了下来。 那种感觉,简直就不像一个人。 搞的哪样? 默了好几秒,占色突然反应了过来。——难道他不方便说什么? 接触了权少皇这么久,她已经能从男人的声音里,听出来什么时候说的是正事儿了。他为什么会不方便多说呢?因为她使用的是普通的民用电话,保密性太差了。借调到zmi的时候,她已经见识过了。对于像她这种没有特殊处理过的电话,他们基本想监听谁就监听谁。 他们能做到,那国外间谍的技术也不差…… 难道?! 想到这里,她脑子激灵一下,像是悟透了什么。 权少皇为什么会在电话里和她讲得那么下流?好像昨天晚上两个人真搞了什么似的。难道他真的仅仅只是为了调戏一下自己?如果他那么好色又急色,昨天晚上又怎会事到临头放过了自己? 会不会,她自己的手机,现在正在被什么人监听?! 她正寻思呢,那边儿的男人不太耐烦了起来。 “喂,占小幺,在听吗?” 轻‘哦’了一下,占色惊了一下,回过神儿来了,条件反射的问,“你来接我?” “废话,不然你希望谁来?” 男人语气里明显变冷又不爽的语气,让占色有些好笑,“我希望是华哥,或者发哥。” “傻逼!就这样,挂了!” 吁! 诡异的调戏电话结束了,占色慢腾腾地捏着手机,想了想,又摇了摇头。觉得自己心理出故障了。明明觉得姓权的挺招人讨厌,为什么又不自不觉地就配合了他? 不等她把手机放入包里,杜晓仁就偏过头来,“他来啊?” 这回,占色没否认,轻轻“嗯”了一声儿。 冲她眨巴一下眼睛,杜晓仁笑着叹气儿,“色妞儿,我是真羡慕你。”不等占色回她这一句,她下一句又意有所指地传了过来,“帅哥又约你晚上共度良宵呢吧?哎,我说色妞儿,你得让他悠着点儿。瞧你这小身子骨,受得那么狠的折腾么?” “说什么呢?找我有正事儿。”占色敛起了眉头,目光锐利地盯着杜晓仁。 而杜晓仁没有察觉到她的审视,还一个人捂着嘴吃笑不已,笑眯了一双眼睛。 “色妞儿,姐妹儿这可是关心你啊。还有啊,记得保护自己,叮嘱他用套儿,要不然揣上了,他要接受孩子还好,要不接受,可有你受的。” 占色眯了眯眼 睛。 当一个成熟女人谈到性的时候,尤其 是谈到具体某个男人的**时,要总拿手去捂着嘴发笑,其实是一种纯心理反应下的掩饰。那代表她内心对性有着强烈的渴望和冲动,容易受到性的引诱。尤其是那个让她动了心的男人,而杜晓仁今儿第二次做这个动作了。 老实说,女人有性有渴望不奇怪,她自己也有过。何况杜晓仁今年25岁了,要这年纪没有幻想过男人,那才真正的稀罕……可如果那个男人,变成了权少皇,她怎么想就怎么别扭了。 “咳!” 轻咳了一下,她垂下眸子,面色冷淡地握上了鼠标,打开了电脑的心理记录系统,不咸不淡地说,“行了,晓仁,你也忙去吧。我要工作了,要不然,一会儿艾所长该拆了我。” 说罢,就自顾自埋下头去整理资料。 见到她比以前疏离了不少的样子,杜晓仁一把扯过了资料袋,目光扫了她一眼,笑容越发的阴了下来,“那行啊,色,那件事就说定了,我先走了。” “嗯。” 直到杜晓仁的脚步声没有了,占色才松了一口气。 她很烦躁。 友情这件事儿,在某些方面和爱情有着异曲同工之妙。正如情人间一样,朋友间其实也容不下任何的沙子。一旦发生了点儿什么事,有了隔阂横在中心,要想再回到原点,就不太可能了。 一个上午的时间,过得很快。 晃眼儿间,午餐的时间很快就到了,听着外间学生们欢快的嬉笑打闹声儿,占色合上笔记本电脑,准备去食堂吃饭。可想了想,她又坐了回来。想到了自己领口下那些吻痕,或者说单纯就是为了避开杜晓仁和那些闲言碎语,她决定晚半个小时再去。 吁!人在江湖,身不由已,大概就这样? 失笑地想着,她再次开了电脑,登录了qq,准备放松下神经。 刚登上,那企鹅就‘嘀嘀嘀’的叫唤了起来。她瞅了瞅头像,不消说,没有别人,又是那个让广大人民群众的审美观很受伤的艾伦小姐。 “占小妞儿,在么?” “嘎哈呢?” “不嘎哈,妞,想你艾爷没有?” “……时间有限,顾不上关照地球上的边角废料。” 对待普通的朋友,占色还是挺贫挺损的那种姑娘。只有在对待不熟不待见的人,她才会比较淡定与稳重。虽然那天儿再次接触的时间不长,但她认为艾伦这个姑娘, 除了缺心眼儿,没啥大的毛病。 “哈哈哈,占小妞儿,我真有许多的八卦边角废料,要不要听听?” 八卦?她自个儿够多八卦了。 皱皱眉头,占色敲字过去,“不想听。” “靠,你丫可真心没趣。”发了一个扁嘴的小表情,艾伦二话不说就点开了视频请求,“那行吧,妞,让你看看艾爷的新造型。” 占色不喜欢与人视频,直接点了拒绝。 可艾伦那个孩子是个固执得变态的家伙,又接着点视频请求。 如此来回了几次,占色实在受不住她了,终于点了同意。下一秒,视频镜头,她果断地后悔了。所幸没有吃中午饭,要不然真得被这只大鹦鹉给吓死。 化着浓妆的脑袋就在她的面前,艾伦一双原本漂亮的眼睛,被浓重的眼线和长长的假睫毛给毁得十分彻底,眼尾画得像狐狸,往上高高地翘了起来,怎么看怎么就是一张京剧脸谱。而她夸张的头发,又染成了另外颜色的鹦鹉品种,身上穿着大横条的两片儿布,长得都不像衣服。 “天!艾伦,你就饶了我吧。为什么非得荼毒我的眼睛?” “说你不懂!占小妞儿,艾爷这是让你接触国际时尚。哎哟,看把你土鳖得!” 果然,话不投机半句多。审美观这个问题就是这样,没有人能改变另一个人。这么一想,占色现在越来越喜欢追命那句话了——智商很捉急。看到艾伦,她再次有了智商捉急的感觉。可是,不管她回复几个字,或者仅仅只是一个表情,那头的 艾伦小姐就能兴致高昂的回复出她一串串的汉字来。 撑着额头,看着视频里艾伦指手画脚,奇形怪状的表情,占色实在无法理解,以自己这样好的人品,怎么就总遇到不正常的人类?难道命里带的,或者风水有问题? “嘀嘀嘀——” 这时候,qq企鹅又一声提示传来。 不是艾伦,她随手点开一看——从陌生人列表里传过来的——一个网名叫着“看着我眼睛”的人。 “嗨,聊聊?” 对于这样儿的搭讪方式,在刚学会使用qq的时候,她就见多了。于是乎没有理会他,直接关掉了对话窗口。没有想到那个家伙跟艾伦一样,有着相当执著的精神,又发了一句过来。 “我深受的女朋友跟人跑了,我想自杀。” 占色 皱眉,女朋友跑了就自杀?再关。 接着,那边儿又来了一串长的—— “真是时代变了吗?人情世故这样,人心为什么如此冷漠?人看不见摸不到别人的伤口,我可以理解。为什么没有人能静下心来听我倾诉一下,吐吐垃圾,或者给我几句安慰。为什么就没有人想过,哪怕只是一句话,一份温暖,说不定就可以拯救一个人的灵魂。” 看着屏幕,占色微愣。 生活节奏太快,人心太浮躁,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烦恼,谁会安心去听一个陌生人倾诉? 她没有回复,不过也没有关闭窗口,她想看看那人还说什么。 “我不知道你现实中是什么样的人,我只知道,你是我今天在网上找到的第三十个陌生人。在你前面有二十九个人,有人说我是疯子,有人说我是神经病,就是没有人肯安慰我——” “现在,我就坐在29楼家中的阳台上,外面的风好大,远远看着这个城市,看着渺小的人类在楼下走,各种各样的人的走,我觉得好孤独……” “我刚才和自己打了个赌。找三十个人,告诉他们我的痛苦。如果有人安慰我,我就好好活下去,如果都不搭理我,那我就只能跳下去,和这个世界永远告别了!” 天!?这段出来,占色心里真惊了。 在网络上,这种事儿说不清真假。没有遇到也就罢了,既然遇到了,做为一个心理学者,她真能袖手旁观么? 手指很快地移到键盘上,她敲出一行字,“轻视生命,是人性里最懦弱的表现。” “你终于肯理我了?懦弱有什么问题吗?” “懦弱伤害自己,偶尔,也会伤害别人。” “为什么?我不偷不抢,我从来不伤害人,我是一个好人。” “人无好坏之分,只有在对待**上的把握差别。好与坏不过一线之隔,一旦突破那个防线和临界点。好人也会变坏人,坏人也能是好人。” 擦着边儿,说着不着边际的话,占色慢慢地转移她的注意力,“你那里的天气情况怎么样?” “太阳很大,很热。不信你看。” 这行字出门,那天的人点了视频连接—— 再一次,占色心里紧了一下,汗毛都竖起来了。 从视频的位置,看不清那人的脸,但可以判断出来是一个男人。最最主要的是他确实就坐在阳 台上的。从视频里的环境判断,应该是非常高的楼层。 吁! 她感觉他不像在撒谎了。 迅速分析着这个人的心理情况,她额头上有了细汗,来不及敲字儿,直接使用了语音功能。 “太阳好大,是很热,所以你烦躁了。喂,你闭上眼睛,闭上,轻轻的闭上……看到了夕阳吗?你吹的是海风,你正走在沙滩上,见到的每一个人都在对你微笑……从来都没有人不喜欢你。” “真的吗?没有人不喜欢我?” 男人喃喃的声音有些不稳定,情绪很失落。 不自信的人,喜欢反复问‘真的吗’,他们需要肯定。 ;占色平稳着气息,尽量把自己的语气放柔,“真的。你现在试着从阳台上走下去,打开家里的冰箱,感受一下那种凉爽。你会觉得你的身体非常舒服,你的毛孔都打开了……你很幸福……” “真的吗?” “真的。我不骗你。下去吧,你可以吃一块儿雪糕吃。然后你想到了童年,回忆起了疼爱你的父母。雪糕很甜,那冰凉在舌头打圈,一点点让你燥烦的身体舒展开来。接下来,你会觉得很温暖,会觉得世间有好多的爱和牵挂……就像大冬天烤火,肚子饿了有肉吃……你试试?” 她说完这段话之后,视频狠狠地晃动了一下,摄像头对准了天上,没有了声音。 过了好一会儿,那人也没有再回复。 坐在电脑面前,占色的心里有些慌了,害怕那个人真跳下去了。赶紧又发了一段过去,“喂,你还在吗?” “喂,你在就说一句话,我可以给你讲一个故事……” “……” 没有回应。 还是没有回应。 就在她犹豫着要不要报警的时候,那边儿终于来了回复,“我冰箱里没有雪糕了,怎么办?!” “……” 吁,可吓死她了。 不过,他在按照她的指示去做,她的心也就放下来了。 人在自杀时的心理很奇怪,很多时候就是思维堵在那里了绕不过来。只要暂时性的转移开了注意力,大脑开始接受新的指令,自然就会屏弃掉自杀的念想了。 “没有雪糕了,你可以diy哦?” “可是我不会。” “我教你。你等下啊。” 042米晚宴上的节奏 出了三思,艾慕然驾驶着她那辆白色的宝马x车,一脚油门几乎踩到了底,速度快得将公路左右两边的高楼大厦和闪烁的灯箱们远远地甩在了身后。很快,道路两边儿的路灯,在她的极快的车速下面,几乎看不见整盏的形状了,完全变成了一条亮眼的光带。 这个女人,疯了? 占色思考着,微眯着眼睛,借助车窗外的光线,静静地观察着她。 鉴定结果——此女今儿有疾! 她现在的情绪,明显处于某种焦虑、紧张、不安,或者亢奋状态。 要么就是她算计了人,要么就是正处在算计人的状态。 如果不如意外,那个正被她算计的人,正是她占色自己。 掀了掀唇角,她无奈的笑笑,觉得自个儿还真是应了老爸算过那一卦——命运多舛,得遇贵人。命运多舛这事儿,她算是‘享受’到了。总而言之,别人遇不到的倒霉事都会被她遇到,从来吃得苦头也比别人多。 可贵人呢?在哪? 权少皇最多算‘半个贵人,半个恶人’的综合体。 老爸没有过世前,曾经教过她,凡事必当‘不矜不伐,不骄不躁,不露圭角,不露锋芒,方可得安生’。而她这些年,也一直是这么做的。 事实上,占色一直都知道自己长得好看,容颜天生,不管她怎么打扮,都会比普通的女人多了那么点儿味道。因此,她时刻都注意着,不管在哪个地方都会刻意掩藏。 她也知道,自古命运对待‘红颜’就有两种说法:一说红颜祸水,一说红颜薄命。她不想做祸水,更不像年轻薄命。所以,她宁愿别人看见的是她的能力,而不是那一副皮囊。然而比较可悲的是,不管男女,大多人都会选择先看皮囊,其次才会注意到能力。 因此,她的身边,能称得上朋友的人,屈指可数。 男人如果靠近她,大多数有目的。而女人,一般都不肯跟太过漂亮的女人为伍。 今天艾所长非得把她打扮成这样儿,搞得她最后自己生了恨,足够说明问题了——艾慕然肯定今天晚上要给她一只,比以前更尖锐的‘铁小鞋’。 如果真有什么事,她该如何自保? 权少皇,他会来吗? 一路上思忖着这两件事儿,她白皙的面色在玻璃碎片儿一样的光影下,看上去平淡无常,内心却一阵阵波澜起伏。 宝马x7最终以一个高傲的姿态,停在了拉斐特城堡酒店。 天儿刚入黑,远远望过去,酒店一片灯火通明。现在气氛热闹,可井然有序,并不繁乱。 下了车,进入晚宴大厅时,占色的心情稍稍淡定了一点。 因为晚宴的指示牌上写得很明白,它确确实实是一个关注弱势群体,关心下一代的慈善晚宴。招示牌上也写明了,主办方是中华慈善总会,市关工委,教育局等。承办方也来自各大知名企业。除此之外,另外还有包括市内几家电视台和报刊网络在内的多家媒体到场。 因此,晚宴很盛大。 只要她一直呆在这个地方,艾慕然既使再大胆,也不敢拿她怎么样。 微垂着眸子,她不再作声,不管见到谁,不管艾慕然和谁打招呼,她都只是抿着唇,浅浅的微笑,将小高跟鞋踩出细碎的脚步来。 从停车的位置到晚宴签到处,两个女人吸引了眼球无数。 当然,艾慕然的一对36e大波在黑色印花晚礼服的衬托下,绝对是能惹火又吸男人眼球的。尤其两个半圆还露在外面,按照以往的记录,她在哪里都是人群的焦点。可今儿,在她明显的感觉到目光被占色分流了。 因此,她的脸色越来越不好了。 存了包,在侍者的指引下,占色跟着艾慕然步入了有着大盏大盏水晶吊灯的宴会大厅。 顿时,有些惊。 巴洛克建筑风格的大厅,面积非常大,吊顶很高,好像将整个一层和二楼的隔层取掉了,中央悬空,旁边有旋转楼梯连接往三楼。整个会场奢华高档,大气磅礴。宽敞的主持台上布置得花团锦簇。台下,一个个圆桌上,美酒佳肴、银制餐具泛着贵重的质感。 占色承认,她第一次见到这么隆重的场面。 不过,她也知道,这就是有钱人的爱心舞台。同时,或许也是他们在赚饱富足之余,为自己在奋斗途中干过的那些龌龊事儿,进行良心上的买单。 她不愿把人想得坏,可社会新闻看多了,心理就受了影响。 无论场面多隆重,她依旧淡定。 这一袭的繁华,似乎从来都与她无关。 “啊哦,占小妞儿?!” 一声大咧咧的尖叫招呼,与晚宴的风格极为不符。占色听得出来,声音是艾伦发出来的,可是她寻着声音,转了两圈儿都没有见到她的人。 在哪儿叫她呢? 占色正狐疑着,后脑勺上就被她给重重地拍了一下。 “看哪儿呢?你艾爷在这儿呢。” 面前,光彩照人的美佳人一名,艾伦此时淑静贤雅的形象,让她差点儿找不到眼球。 如果不仔细看,真心认不出来就是大鹦鹉。 大鹦鹉没有了鹦鹉头,短发染成了板粟色,中规中矩地在弄出一个看着高雅的淑女范儿发型来。身上的单肩吊带晚礼服,清爽秀丽,胸前挂着一长串闪烁的钻石项链,一看就是干净单纯的名门闺秀千金打扮。 艾伦这妞儿,挺漂亮的! 不由自主地勾起唇,她真诚的笑了,“今儿很漂亮。” 艾伦嘟了嘟嘴,嘴角飞扬起了起来,目光里带着点儿狡黠的鄙视。 “切~讨厌!你们全部都是没有审美观的人。” 说着说着,她已经亲热地走了过来晃起了占色的胳膊,“哎,今儿中午不是刚跟你说过了么?我啊心理都烦死了,知道吧?我是硬生生地被我妈跟弄成这种造型的。丑死人了,真心受不了她!” 她装得淑女,动作却依然夸张。 在她张牙舞爪的描绘下,占色差点儿喷了。 不过,在这种场合下,她不得不让笑容含蓄的端着。 “傻不傻呀,这样儿好看多了。我说你这么漂亮的小姑娘,为什么偏喜欢画那么浓的妆?” “得了得了。不要再教育我了,占老师。讨厌!凡是教育我的人,在我眼里,一律都是反动份子,再说不跟你做朋友了。”低声儿叽叽喳喳了几句,艾伦又开心地给了她几个大大的熊抱,才好像想到了什么似的。 “咦,我说占小妞儿,你怎么会来这儿的?” 占色无奈的抿抿唇。 看吧,连艾伦都知道,这种地方本来是不适合她的。 想想又弯了弯唇角,她偏了偏头,将艾伦指引给就在旁边三步内的艾慕然。 艾伦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搞得好像这时候才发现了满脸愠色的艾慕然一样,瞪大了漂亮的眼睛,轻‘呵’了一下,嘴里啧啧有声儿。 “哎哟,我的艾大小姐,你今儿怎么心肠这么好,把我家占小妞儿给带来了?” 艾慕然哼了哼,眉头拧得更紧了,“艾伦,你怎么也来了?” “我靠!我怎么 就不能来?就你一个人姓艾啊?”晃了晃胸前同样高耸的两团儿,艾伦又‘嗤嗤’笑着打趣儿,“看看,难不成我长得比你差?讨厌!” 见人就说讨厌,是艾伦小姐的范儿。 可她的讨厌一律说在嘴里,而艾慕然的厌恶都放在了心里。 瞪了她一眼,艾慕然不想让艾伦在这儿找事儿,影响她的计划,拉了拉占色,“占老师,这边儿,我给你介绍几个我们少教所的捐资方。大家联络一下感情。” “嗯。” 既然是来工作的,占色没有拒绝的理由。 不过么,她们是来工作的,艾伦可不是来工作的。她今儿就是被指派来玩儿的。一路提着别扭的裙摆,她踩着高跟儿鞋,蹦达着就像一条尾巴似的尾随着,小表情兴奋得不行。 “艾大小姐,嘿,丫想丢下我什么目的?想背着我整我家占小妞儿是吧?没那么容易,今儿晚上,我就跟定你了。” “艾伦!”艾慕然恼了,站在原地,压着嗓子教训她。 “少胡说八道,我们是做正事儿,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 “哈,就你身边儿最爽快了!你整个都阴风惨惨,惨绝人寰——”艾伦回答得十分自然,斜歪着嘴说完,她勾着占色的手臂就不放,“还有啊,艾大小姐,我还忘了告诉你一件事儿,我今儿可是奉了母亲大人之命,来观摩学习经验的。母亲大人还说了,让我多跟你学习学习……你不让我跟,我怎么学?” 一套一套,艾伦说得振振有词,噼啪放鞭炮似的说完,艾慕然竟无言以对! 末了,沉吟几秒,她才吐出一句。 “你,简直不可理喻!” “你,是不是做贼心虚啊?!要不然,凭啥不让我跟着占色?”顾不得自个儿穿着淑女晚礼服了,艾伦叉着腰就跟她姐扛上了。要不是晚礼服没有袖子,她得咬牙切齿挽袖子了。 从小到大,两姐妹过架无数。艾慕然自然了解她这个妹妹。这艾伦她真的就可以不要脸地在这儿跟她干一架。气急攻心,她脸色青一阵白一阵,余光扫了扫,发现已经有人的目光看过来了,她终究还是压下了火气儿。 “随便,你爱跟就跟。” “哈,当然,艾爷想去哪儿,就去哪儿,谁管得着?” 艾慕然哼哼,不再理会她。 然而,她却不会知道,就在这一天晚上,要不是她这个妹 妹死活地跟着,变相地救了她一命,她的结果,会非常的惨烈。 晚宴八点半才开始,离现在还有半个小时。 此时,璀璨夺目的水晶灯下,全是三三两两交流的人群。找到自己的席位坐下来,很快就有人过来和艾慕然交流了。艾慕然在京城的社交圈儿里,还是一个有点儿身份的女人。为了应付这场面,她收敛起了刚才的不快,努力笑着,将自己最光彩夺人的一幕展现了出来。 可是,坏就坏在可是。 每次有男人过来,敷衍着说几句工作,都无一例外的忍不住问她。 “艾所长,这位女士是……?” 他们嘴里的‘这位女士’,当然指的是从来没有在社交圈儿里出现过的占色。一开始还好,她还能微笑着面对,次数多了之后,魅力受损的艾慕然快要崩溃了。没有一个漂亮的女人,受得了这样赤^裸裸的侮辱。 想来想去,她恨不得杀了自己,觉得完全为他人做了嫁衣。 “呵,她呀,我所里一个临时工。” 不管对谁,她一律这么回答。 临时工这三个字儿虽然是实事,可按照礼貌,一般都会避讳一下,就说同事或者下属。她直接点出来的目的,无非是对占色身份的贬损。然而她却不了解男人。到了这种地位的男人,对于女主身份的重视,远远不如女人对男人身份问题那么执著。 纯男人看女人,第一眼绝对注重外貌,与她是谁家的女儿没有关系。 结果,就是那样的结果了。 艾大小姐气得满肚子都填满了火儿,可占色始终不浅不淡的笑着,完全没有被她给打击到的样子。而那些个发了疯的男人,一个个的眼色全是瞄向她的,更让艾慕然火上加火。 小妖精!这个小妖精要不毁了,她这一辈子都没有办法得到权少皇。 心里恶狠狠的想着,她更讨厌她这个妹妹艾伦了。不仅不帮她,还在那里火上浇油,一对眼珠子盯着她不放,狗皮膏药似的沾着她不停的问。 “姐,采访一下啊,看到有人比你还漂亮,是不是心里特不爽啊?” 艾慕然气得眼睛都快绿了,恨不得把她嘴巴给缝上。 可是,却又不得不脸着僵笑的笑容,“要撒野,别在这儿。” “诶,说什么呢?好歹我也是文艺青年啊。我绘画儿的懂不懂?高雅艺术。你怎么能这么拎溜你妹妹我 ?”艾慕然的脸色越难看,艾伦刺激她就越有劲儿。 “喂,你现在是不是恨不得咱妈从来都没有生过我?或者生出来就进行人道毁灭了才好?” “艾伦!闭嘴!” 艾慕然快疯了。 听着两姐妹斗嘴,占色没有岔话。只是觉得有些好笑。艾伦这个姑娘绝对有把人给气死的本事。不管她穿成多淑女的造型,一样能抓住刺激人的主旋律不放松。 “各位领导,各位来宾——” 很快,晚宴开始了。 主持人来自市电视台,漂亮大方得体,纯正的普通话飘荡在大厅里,晚宴既定的节奏也徐徐展开了。可也正是在这时候,一个小插曲儿猝不及防的发生了。 就在占色注意看台上的时候,一个伺应生端着盘子走了过来为餐桌上添饲料,不知道是她自己不小心,还是她脚下绊到了什么东西,托盘里装满了鲜榨果汗的玻璃杯就往占色倒了过去。 啊! 轻呼了一下,占色抢救不急。 人当然没事儿,就是一杯果汁活生生倒在了她漂亮的晚礼服上。 “对不起,对不起啊——” 那伺应生像是吓到了,急忙收拾杯子,给她道歉。 鲜榨果汁的味道直冲鼻子,占色看着她,嘴角的笑容凝固了。 巧合?还是台湾版言情剧上演了? 在侍应生惊慌失措的道歉声儿里,她浅浅地皱着眉头,拿过艾伦递过来的纸巾慢慢地擦试着,什么话也没有说。 果然。 见到她狼狈的样子,艾慕然的表情就好看了,“占老师,赶紧去处理一下吧。”说完她转过头去,又对那侍应生板起脸,高傲的说,“还愣着干嘛,还不赶紧带客人下去处理?像什么话!” “是!是!”侍应生低垂着头,“小姐,请你跟我走吧?” 占色抿了抿唇,盯着侍应生的脸色,故意冷声低喝。 “你准备怎么替我处理?我这套衣服你知道多少钱么,你赔得起你么?!” “小姐,我们楼上有备用的女士衣服,小姐可以先使用,等我给你洗好烘干。” 唇角掀开,占色冷笑。 一个在晚宴上做了这么大错事儿的侍应生,还遇到了一个刁蛮的客人,她应该会很慌乱才对。可是这位呢,手没发抖,腿没发软,声音没 发颤,手脚与身体的动作,更没有出现任何的不协调。除了两只眼球转动比较快之外,没有出现任何紧张正常。 这是一种不符合正常心理逻辑的现象。 那么,这一杯鲜榨果汁,它就不是意外了。 她还能跟着去么?除非她傻了。 只要她在这个晚宴大厅里,怎么着都是安全的。可一旦上了楼,再脱了衣服……那发生什么事儿,可就说不清楚了。她不知道艾慕然会怎么对付她,可目标肯定是为了权少皇。如果一不小心自己就和某位男士‘有染’了,那可怎么办? 条理清楚的分析完,占小幺无所谓地笑了笑。 “没你事儿了,下去吧。” “啊!”那伺应生瞪大了眼睛,“小姐……” 慢慢的擦拭着身上湿掉的衣料,占色没有抬头,轻声儿发笑,“不用处理了,这样很凉快,而且澄汗儿的颜色也很漂亮,配我这件晚礼服。像就开了一朵朵菊花儿,多亮眼睛啊!” 艾慕然皱着眉头,明显语气迟疑了。 “占老师,女人的形象很重要。你这件衣服料子很薄的,你不想……丢脸吧?” 闻言,艾伦也表示了赞同,“去吧,占小妞儿,去弄一下。” 占色望着她单纯的脸,摇了摇头,“不用了!” “要不然,我陪你去?或者去卫生间弄一下?” 卫生间? 占色迟疑了一下,还是摇了头,“就这样吧,晚宴开始了,反正我也不是主角,就坐这儿就行了,别人也不会注意到我。” “呃!没想到你比我还固执。”艾伦耸了耸肩膀,又没心没肺的笑了,“不过也行。别说啊,还真像几朵菊花!咱就当它是行为艺术吧!” 那个侍应生见状,也不好一直呆在那里了,又道着歉下去了。 艾慕然眸色暗了暗,正待说话,一个女人的声音抢在了她的前面。 “小姐,我这儿有件披肩,给你用吧。” 女人的声音很有灵气,婉转好听,却又不是用某种具体和抽象的词语能够表达出来的。占色略一皱眉,转过头去,如果就对上了那么一双眼睛。 热情,明媚,狡黠,又憨纯。两极化的情绪都在她的眼睛里体现着,让她一时看不太明白。而她的手里,确实拿着一条红色的纱质披肩,看质地非常的好,很容易猜测她同样来自名门。 老实说,占色需要这条披肩。 可,她不知道这陌生女人什么意思。 “拿着吧,不用客气。”女人笑了笑,拍拍她的肩膀,就将披肩搭在了上面。 “谢谢!”占色拿过来,摩挲了一下披在了身上,顿时觉得有了温暖的感觉,“回头我怎么还给你。” 陌生女人眨了眨眼睛,笑容有点不羁,却不做作,“我叫宝柒,二o三军工集团。” 占色看着她的眼睛,乌黑眸底,带着一抹促狭的笑意。让她的人多少显得有点儿玩世不恭,这样的神态,依稀竟让她有些熟悉的感觉。不过,她一时也想不起来。 “那麻烦宝小姐一会稍等,晚宴结束我还给你?” 挑高了眉头,宝柒轻声乐了,“其实不用了,就一条披肩而已。得了,就这样。我先过去了,有缘再见?!拜——” 说完,挥了挥手,宝柒离开了,就坐在离她们两桌之遥。 远远地看着她窈窕的侧影,占色心里暗叹了一声儿。 看来对人不能一概而论,在哪里都会有好人。 小插曲算划过去了。 这时候,主持人正在笑容满面地高声宣布,“现在请各大企业代表,q&s国际集团总裁严战先生上台,为大家讲述企业在公益慈善方面的理念及资金捐助方式,以及对未来京都市慈善活动的期冀,大家欢迎——。” ‘啪啪啪’! 掌声如雷,厅里闪光灯顿起。 聚光灯下,严战优雅地走上了台去,唇角带着清冷的微笑。在这样热闹的气氛里,也没有见他有什么另外的反应,足以证明这个人性情稳定。可是,他一双细长锐利的眼眸里,却暗藏着尖利的机锋,在他稳重内敛上,又增添了几分疏远感。 这样的男人,对女人无疑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最为关键的是,严战不仅年轻英俊,有能力,有那么高的位置,而且他作为权氏现在掌权人权世衡的干儿子,因为那几乎酷似权氏家族的长相,一度被外界传闻他其实是权世衡的私生子。而权世衡没有亲生儿子,那么…… “他是严战啊?” “原来那么年轻,那么帅……” “我听说过他,真是没想到……” 严战在上头不徐不徐的侃侃而谈,坐在下头的占色耳朵边儿上已经充满了各式各样的 嘀咕声儿了。一个平素低调的人,一出场就给了人足够强烈的存在感,再加上他让人过目不忘的挺俊外表。无疑,他成了今天晚宴上最为出彩的男主角了。 镁美灯一直在闪烁,各大媒体的镜头对准了他,各路未婚的千金小姐们,眼睛更是亮过不停。 不过最荼毒占色的,还有艾伦叽歪的嘴巴。 她不停地捅着占色的肩膀,冲她挤眉弄眼,说来说去,大概也就表达了一个意思,“占小妞儿,看我这哥们儿不错吧。你要不是被权四给那啥了,配他还是可以的。” 这个媒婆没做上,看起来,艾伦小姐耿耿于怀。 占色摇摇头,只是浅笑。 老实说,她也挺佩服自个儿,这个时候还能笑得出来。身上从胸口处淋下去的果汗儿黏黏糊糊的几乎湿透了半身。而且那果汁从胸部一直往下面流淌,差不多把她下面的内裤都给湿透了,虽然外面有披肩儿,里面能舒服得了么? 她真恨不得马上撒丫子走人,可她现在不能走,也不想走。 不想走就两个想法,一来艾慕然要对付她,躲了初一,躲不了十一。二来她就特想看看权少皇到底会不会找来。 如果不会,之前说的全是屁话! 心里念念想着,以致于她完全没有听见严战在台上讲了些什么,更不知道接下来主持人又说了一些什么。等她终于用自我思维里回过神儿来时,噙着笑意的严战已经站在她的面前了。 “占老师,请!” 请什么请? 完全脱离了晚宴状态的占色,听着头顶上传来的磁性男声,看着男人在灯光下清冷透寒的眸子,恍惚着压根儿没有搞清楚状况。当然,她更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场上众人关注的焦点了。 见她的傻样儿,坐在旁边的艾慕然,火药味儿越来越浓了。 “占老师,严总请你跳开场舞。你该不会……不会跳吧?” 对于一个又一个优秀的男人,眼睛里都只注意到了占色,艾慕然小姐的怨气积累太多,多得她的体积有点儿无法容纳了。 心里微怔,占色微笑着招呼了一下严战,却并没有伸出手去,而是指了指正在僵直着脸笑的艾慕然,“不好意思严总,我不太方便,不如,你请艾小姐。” 严战蹙了蹙眉心,“占小姐,不肯赏严某一个薄面?” “我确实不太会跳。” 043米 收拾渣女 四哥?! 男人深邃的眸子暗了下去。 有戏了! 占色一瞅他的表情,心里这么琢磨着,刚才差点儿就瘫在了他腿上的身体又重新恢复了战斗能力。一只手攀上他的肩膀,放柔了声音,目光定神看着他的眼睛,再次轻声儿喊。 “四哥,咱有事好话好好说,你先放我下来。” 男人目光刀刃锋盯着她,依旧在沉默。 丫到底在想什么?这一回,占色也愣住了。 四哥这两个字,有那么大的魔力? 对视良久,权少皇突然冷“哼”了一声,微皱的眉梢松了开来,目光落在她女人带着期待的脸蛋儿上。 “占小幺,把戏越来越多了,嗯?” 呵,被他发现了! 占色心里悬着的大石头又提起来了。不过,镇定和淡然是她的生存必备武器。稍顷,她轻轻吸了一口气,小声的轻笑了一下。 “权四爷,你说你和我耗在这儿干嘛,现在这时候,你不应该有很重要的事要去做吗?317院的事儿,你都解决了?” “关心我?”权少皇扫了她一眼,目光清明了许多,明显不像刚才被她那声儿‘四哥’的样子了。 说罢又低下头,审视着她,又忍不住捻了捻她那粒小朱红果,品谈起风月来。 “要是你的心,有它这么美好……该有多好。” 他说得不错,占色那尖儿长得真是好,白粉粉一团中小小的一点,小小的晕成了一个粉让人垂涎欲滴的色泽来。一弹,随着她的吃痛轻轻荡出一波,就能震荡他的心了。 心里窒了窒,她却不明白他的意思。 什么叫她的心有那么美好?她的心又怎么不美好了?! 在他的轻捻慢弄下,她出口的嗔声有些颤。 “权少皇,丫有点人性,行不?” 她咬牙切齿的小模样儿,一看就是一朵火大又无奈的苦菜花。在他指尖的搓捻下,牙齿受不住地来回磨着,越发的我见犹怜,把男人逗得热了又热,恨不得咬死她。 “人性?这个,爷真没有!”权少皇邪肆轻笑,轻拍一下她的脸,微眯眼睛的样子,像一条准备吞噬食物的毒蛇,一句话几乎是凑到她唇边儿说的,“乖乖的,爷替你清理干净。” “你起开啊,我自己能洗。”占色的声儿颤了,嗓子 哑了。 “别动!”男人不耐烦了。 果汁儿好吃么? 权四爷这会儿肯定觉得十分好吃的,因为从他的清理方式来看,他吃得又仔细又认真,那鼓动的喉结都快要滑出喉咙了,将那小白肉上的果汁慢慢地卷入了嘴里,节奏把握得宜,又吮又啃又吸又舔又咬,明显食物入口把他魂儿都消了…… “权少皇!” 占色受不了地颤着身,哑着嗓子唤他。 男人没有回答她,黑眸浅浅撩她一眼,继续细心又耐心地清理。占色推拒着他,无奈地挣扎着,却不知道身体在这样的扭动中,却是一幅更加美好的美人弧线。 卫浴间的四周都是镜面儿。 此时镜面里的影像,不堪提,别提多刺激眼球了。 她一头及腰的头发绫乱得像黑缎子一般散乱了下来,一些铺在了镜面的墙壁上,一些落在了他的肩膀上,而她窄细的腰儿上,只挂着那条沾染了果汁的小裤裤了,整个人嫩生生地摆放着,任由男人从上到小的慢慢清理。 目光热了又热,她看着镜子里羞人的画面,身上难受得不行,扭动更厉害了。 当然,也忍不住骂人了。 “你放开我,混蛋!” “别动!”男人被她扭得急躁了,可怜的权小四更是早就不耐烦了。眸光灼灼地盯着她的眼睛,他的气儿也越喘越粗急了,就像被人点了一把火儿,身体的温度升高了。就在在她的低吼声里,他索性托起她来,直接放到大理石的洗盥台坐好。 接着,他难受地扯开了自个儿身上的衣服。 看着他,看看自己,看着镜子,占色的脑子里在‘轰轰’地响着,耳根子都快燃烧起来了。男人的衬衣扣子飞快地解完,露出一身精壮性丶感的肌理来,就在那结实的腹肌下方,有一些浓密的毛发在往下延伸着,没入了他西装裤的皮带间,虽然看不到下面的内容,可她那天摸过,可以想象得到那黑森林里住着怎样的猛兽。 他不是说过么,在结婚前不会碰她的。 可他现在是碰了这里碰那里。而且,看目前这个情况…… 她的目光,再次落在那毛发的下方,很容易就看到了受不住撑起的西装裤…… 心里突地一乱,她慌得不行,作势就要跳下洗盥台。 “权少皇,我不陪你玩儿了,我也不嫁了。你饶了我吧!” 求饶,不是真心,不过却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占小幺,老子叫你别动的!”权少皇单手钳了她,就反摁了回去。 目光黯了黯,占色真心快被他弄崩溃了,“权少皇,我真心受不了你这样儿了。你能不能高抬贵手,就别再作弄我了。我猜不透你,更不知道你到底要做什么?你懂不懂,一个人对未来的无知感,会很惶恐,很没有安全感……” “别闹了,一身的果汁舒服呀?”权少皇不理会她,是实而非的说着,随即打开了温水。 “我不要你洗!”占色狠狠推他。 “再轴,老子干了你,信不信!?你他妈能让姓严的乱搞,老子弄一下怎么了?”在两个人的争吵、推搡以及占色的挣扎里,男人突然加重语气的低吼声,像压抑的猛兽从喉间发出来的呐喊,更像一种发狂般的嘶吼。 盯着他一双灼烫得吓人的眼眸,占色不再动弹了。 权少皇火了! 他看到刚才严战的动作了? 可他到底是在吃醋,还是他跟严战间的关系本来就不对付? 思忖两秒,她长吁了一口气儿。 行!为免吃大亏,先吃点小亏。占色这么安慰着自己,就在他烫得吓人的掌心控制下,乖乖地坐在洗盥台上不动了。 慢慢地,被他擦洗着,腿脚就软得没有力气了。 为啥?男人洗得太柔情了。 那种细心呵护的动作,比她平时对自个儿都要好得多。 不用低头,她就能从镜子里看见他的动作和眼神儿。那怜惜,那珍视,好像他不是在替她洗掉身上的果汁,而是在宝贝他的什么心爱之物。这一切,太让她不安,不解,不知所措了……害怕沉沦在他的温柔里,在他细心的动作里,她不断的提醒自己——权少皇他是一个渔夫,而她只是一条小鱼,千万不要认为渔夫会拿水养着小鱼,是因为爱。或许,只是为了她上砧板的时候,肉更鲜美罢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 权少皇就将上面两个又圆又翘的白粉团子弄得干干净净了,染了果汁的身子也擦拭干净了。就在占色刚想松一口气的时候,男人的目光在她嫩得几乎找不到毛孔的身子上巡视了一番,突然就搭在了她唯一那条小裤裤的边际,带着枪茧的手按了下去。 “这也洗一下。” “权少皇!”可怜的占小幺,全身最脆弱的 地方被袭击,她的无力感倍增,身体重量几乎都倚在了男人的肩膀上。微张的嘴里浅浅地喘着气儿,眼神儿涣散了,声音哑了,耳朵都出现幻听了,眼睁睁地看着他隔着小裤裤在外面磨研。 “权少皇……你别这样!” “别拧,爷疼你。”男人的声音同样粗哑不堪,喉结在重重地滑动着,视线完全吸引在了她那撩人的“y”型部位,低下头审视,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一身结实的肌理线条紧绷着,像一只隐忍得快要爆发的野兽。 “权少皇,不,不要!” 占色本就臊红的脸,在热水的蒸气里,朦胧美好得烫人心颤! 然而,她的不字儿,在权四爷的字典里基本上没有什么作用。她也压根儿不知道,自己越是含羞带怯地拒绝,越是让这个快被火给烧掉的男人心情变得更加恶劣,恨不得直接戳穿她。就在两个‘吡吡’的水声儿后,男人笑得更为邪魅了几分,一点点拉开她的小裤裤,大手挑分着它,声音邪恶沙哑。 “占小幺,你真嫩……” 脸上发着烧,占色的脑子快要懵掉了,“权少皇,你为什么非得……这样!” 并非她在这时候还矫情,是一个正常女人,这么羞耻地面对男人的目光和撩逗都会不好意思。老实说,她现在宁愿他要做什么赶紧的做,也不愿意这样儿被他调戏和玩弄。 越是如此,权少皇这个男人越让她害怕。 他身上的秘密到底有多少?她不知道。 不管他笑还是怒,或者面无表情,每一种情绪,都是她不能理解和看不明白的。 一直以来,占色都非常讨厌那种被人主宰的感觉,那样让她感觉没有尊严。 自然,她越臊,男人越骚。轻声儿地取笑着她,他的头埋得更低了,一只手撑着她软成了泥儿的身子,鼻尖慢慢地蹭下去,落在他刚刚给她清理干净的地方,将一股子男性的气息喷洒在那处。 “长成这样,天生就为了勾男人?” “权少皇,你答应过什么?你说,你结婚前不会碰我!”在他浓重的气息下,占色的脑子有点儿短路了,也不知道怎么考虑的,憋足了劲儿,就将他说过的话喘气着说了出来,当成免死的金牌。 权少皇大手停下了。 一双刚才还笑着的眸子,冷得几乎能掉出冰渣子来。 “占小幺,你怕什么?我他妈不稀罕要你!” 不会要她? 男人突然冷冽阴鸷的声音,骇人得仿佛恶魔在弹奏一曲要人命的琴弦。把刚才两个人之间酝酿出来的暧昧,一下子就击得粉碎。而占色几乎灼了火儿的心,也顿时就被这句话给埋到了万年冰川里。 “王八蛋,既然你不想要我,为什么又要这么对我?” 一双狐狸眼微微勾起,男人黑幽深邃的眸子,比千年幽潭下的水都多不了几分温度。沉默了片刻,他抬手劈开她的两条腿,将自己的身体置入其间,目光暧昧地靠近了她的脸。 “爷高兴,行不?” 心下一凛,占色脊背冰冷。 这个男人……他到底什么意思? 她不解地低头,正巧与权少皇邪气又染上怒意的黑眸撞上。 那是一双什么样的眼睛?有隐忍,有坚持,有怜惜,好像还有……纠结的恨意。 他为什么会有那样复杂的目光?! 占色思绪停顿在此,末了,她微笑着凝视了他几秒,闭上了眼球,声线儿凉了下来。 “行!你权四爷有的是本事。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眸色微黯,男人凉薄的唇角又掀开了笑容。手臂环了过去,将她整个人纳入了怀里,安慰地拍着她的后背。 “别胡思乱想!让爷疼疼你。你喜欢的!” 疼疼她……她喜欢的? 男人说得疼疼她是怎么疼法,占色还没有搞懂,权少皇就用行动证明了。那的确是一个男人在情事上疼女人的极致体验了。就在他话落的瞬间,他的头便埋了下去,一只手扣在她的腰上,另一只手轻轻地抚着她,看着那两片要他命的嫩和粉,他眸底的火花在迅速跳动,喉结滑了又滑,终究还是将唇覆了上去,狠狠将它裹在了嘴里,慢慢疼爱。 美眸突地睁大,占色倒抽了一口凉气…… 她拼命地吸着痒气,心跳得没有章法和节奏了。 他疯了?!他怎么可以那样? 权少皇绝对是一个大男子主义的男人,竟然会愿意这样去对待一个女人! 可……他却并不上了她。 这中间诡异的悬乎,还有他舌下的感受,都让她快要抓狂了! 她想不通,又没法再思考了,心又慌又乱,她别开了脸去,死死咬唇,可镜面上的卫浴间到处都是他和她的影像。一个高大的男人 ,托着一个娇小的女人,在深情的拨撩着,慰藉着,不管她将不停摇头的头扭向哪个方向,都能看见避不开的暧昧,都能感觉到他在她身上的点火儿。 “嗯!权少皇……你……疯了!” “乖乖的,嗯?” “我不要!” “你不是最喜欢?” 男人低哑暗沉的声音,仿佛深秋黄昏下的落叶,让她的触感更加的敏锐,缓慢低压地冲击着她的理智和神经,让她的心像冰雪见到阳光,无奈地消融了。受不住的嘤嘤了几声儿,她再也没法儿思考,整个人像一条小船飘荡在一波池水的中央,没有了半丝的力气,由着他温柔的舌一层层刷弄…… 拉斐特城堡酒店的房间,有着超大的私人空间。 艾慕然踩着细高跟来敲门的时间,开门的男人是面无表情的铁手。 看着他面色上莫名的不愠,艾慕然微笑着,有礼貌地问,“铁手,少皇在干嘛?下面的人都等着他呢。大家都还没有开宴!分管教育的副市长也在,怎么着也给人家个面儿吧。” 一只手撑着门框,铁手目光微闪,然后将房门敞开了,自己让到一边儿。 “进来吧。” 艾慕然心里暗喜。 她还真心没有想到,铁手态度会这么好,直接就请她进去了。 理了理衣服,她微笑着瞄了闷头闷脑的铁手一眼,心里猜测着大概是自己36e的身材对男人有了视觉效果。于是乎,更加妖媚入骨地扭着屁股往里走。不过,她的目标明确。一边儿走着,一边将视线放在房间的各个角落。 “咦,铁手,少皇和占老师人呢?” 铁手依旧面无表情,不回答,也不理会她。 张了张嘴,艾慕然正准备说话,脸上的笑容突兀的敛住了,妖娆的步伐也停下来了。静静地停顿了好一会儿,她的面部表情扭曲了,目光凉了下来,最终又落回了铁手的脸上。 “他们竟然在……在……?” 好歹艾慕然也是淑女,在什么她在铁手面前说不出口。 一张白净的脸蛋上,烧红了片刻,又突然地‘唰’白了起来。 酒店房间的隔音效果其实不差,怪只怪她此时站立的位置离卫浴间太近,不足两米的地方足够听到里面细小的动静儿了。里面有哗哗的水流声儿,在水流声里,还夹杂着一个女人低低的,压抑的,难奈的,甚至 是舒服的申吟声……间或还会低低地吟哦出权少皇的名字……她申吟着叫他无赖,王八蛋,混蛋,该死的男人,明明在恶毒的咒骂,可听上去更多的却是女人的撒娇。 “……不,不要那里。” “宝贝儿,爽了?” “不要!”女人低低地申吟着,突然又高亢地尖细着嗓子啊了一声儿。 接着便传来男人低低地闷笑声,还有他哑着嗓子的诱哄。 “乖,不怕,交给我……” 上下两排牙齿在不受控制的敲动着,艾慕然的脸色白得像纸片儿,耳朵里‘嗡嗡嗡’的全是让她几乎快要发狂的男人和女交杂的申吟声儿,不用亲眼看见,她也能猜测得到他们正用怎样紧蜜的姿势苟合在一起。 不!怎么会是这样? 她美丽的头颅无意识地摇了又摇,觉得肩膀上凉气阵阵。 声音还在继续,让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有些事,有些感受,听人说起和亲耳听到,完全是两回事儿。 她认识权少皇有二十多年了,她就从来没有听过他用那么温柔的声音说话。一次都没有过。更没有见过他那么好耐性地去哄着一个女人。而那声音里,不仅有宠溺,有怜爱,还带着情事里特有沙哑的性丶感……是那么的好听,也是那么的让她想推开门把那个女人掐死…… “艾小姐,看来还得等!” 铁手没有走近她,面无表情的脸上,情绪莫明有些低落。 实事上,他的听力,又岂是艾慕然可比的。 里面的动静儿,他又怎么会听不见? 艾慕然慢慢地转过头来,瞧着铁手的表情,突然被他面上的阴霾怔了一下。 他为什么会这么难受? 思考了一下,艾慕然恍然大悟般露出一抹温碗的笑意来,余光往他裆下瞅了瞅,意有所指的走近了他,压着嗓子小声儿说:“铁手,你待在这儿听着,还真能受得了?” 铁手垂下眸子,瞄着她,“职责所在。” “职责……?”艾慕然再次凑近了铁手,声音也压得更低了,一张漂亮的鹅蛋的脸上闪过一抹阴毒,“要是我没有猜测的话,你是不是也被那小妖精迷了心了?不如,我们俩合作呀?我只要少皇,那小妖精……就是你的了。” 蹙了蹙眉头,铁手退开一步,“艾小姐,你不要胡说八道。” “呵,还绷什么绷?去照照镜子去吧?瞅瞅你自个儿的脸色,比我好不了多少。铁手,你为什么故意放我进来,不就是想让我听见他俩在干事儿么?目的是什么?不是想联手?” 铁手盯着她的脸,目光微沉,“我只是要告诉艾小姐,四爷是占老师,没有你觊觎的份儿。” “哈,看不出来,你还真是情圣呢?你说说,那小妖精到底哪儿好?你们一个个都迷了魂儿了!”得不到人尊重的艾慕然小姐,心里的怒意不停在胸口萦绕,拉动了她受伤的神经,声音也顿时尖锐了几分,几乎忘了自己是在权少皇的房间里。 铁手单手插在兜儿里,找个沙发坐了下来,视线硬生生地逼视了过去。 “艾小姐,你要听够了,就请吧。四爷一时半会儿……怕是完不了事!” 冷冷哼了哼,艾慕然心里气极了,可又争辩不出什么来,只能压着嗓子讽刺。 “铁手,还真有你的啊!自己喜欢的女人,就在隔壁被别的男人弄得不停叫唤,你也能坐得住?” 说完一甩手,她转身大步迈了出去,黑色的印花晚礼服拉出一抹凌厉的弧线来。 目光扫着她的背影,铁手的眉梢染上凉意。 这个女人为了得到喜欢的男人,为什么会那样儿的不择手段? 而他自己呢? 能守四爷,能守着她……看他们幸福,他也会幸福的。 出了权少皇的房间,艾慕然小姐的高傲劲儿就虚软了下来。两条腿儿像灌了铅,心脏像被人泼了硫酸,难受得几乎喘不匀气儿了。贴着墙壁慢慢走着,她的眼眶红了又红,神经都似乎被人给抽走了。 占色,她到底是个什么妖精? 竟然能让少皇不顾下面还在等待的几百个人,那些高官,政要,商贾……他一概都不放在眼里,而是在房间里跟她纵情的欢爱。这样的权少皇,他还是权少皇吗? 这么想着想着,她突然又想明白了一件事儿。 上次权少皇为什么会反常地约她出去吃饭?还故意选了那个小妖精陪孙二手吃饭的隔壁包间。很明显,他本来就是在那儿等着她的,可他又在她喊他的时候,冷漠的板着脸,装着完全不认识她,非得逼急了她自己扑过来抱着他…… 一切的一切,说到底都是那个男人玩儿的手段。 欲擒故纵,猫捉老鼠,仅仅就为了把她搞到手罢了。 牙齿磨了又磨,她抿紧的唇都因为激动而轻轻颤了起来,思绪越来越乱,视线也越来越花。 突然。 就在她心思恍惚间,迎面就闯上了一个提着清洁桶急匆匆出来的清洁工。两个人撞了一个狠狠的满怀,清洁工是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力道很大,而艾慕然本来身体就虚软,又穿着特高的跟儿鞋,‘啪嗒’一声儿就摔在了地上。然而,更惨的是,清洁工手里的清洁桶脱手倒了下来,伴随着一股子刺鼻的气味儿冲入了她的鼻端,同时桶里的液体也洒了她一身,冰凉凉地贴着身体到处流淌…… 人倒霉,喝凉水都塞牙! 爬了一下,没有爬起来,艾慕然气得快要发疯了。扯着身上的衣服,失控地抓狂般大声儿嚷嚷了起来。 “啊!神经病,你走跑长不长眼睛的?” 那个清洁工胀红了一张黑脸,好像也吓坏了,“小姐,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还,还有,是你自己撞上来的啊!” “你……你……”艾慕然气到了极点,气得不知道怎么骂人了,“这水里是什么玩意儿?” 清洁工吓呆了几秒,在她的气势之下,好久才敢小声说。 “我打扫房间的……里面是混了洁厕剂的水……” 洗厕所的东西? 艾大小姐的眼睛快瞪圆了,她真受不了了,什么事都不顺的她,再被洁厕剂这么一泼,恨不得拿着刀去杀人。可她并不是一个没有眼力劲儿的女人,要找事儿,她也不能单独找这种她眼睛里的下等人。 慢腾腾地站了起来,做惯了白雪公主的艾小姐,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骂了句‘什么玩意儿?’也就罢了! “赶紧滚!” 清洁工连连称谢,灰溜溜地收拾起清洁桶就跑了。 可艾慕然的问题却大了,她是最着重个人形象的。就现在满身冲鼻的洗厕水,她能到楼下珠光宝气的宴会大厅去么?占色或许做得到,打死她都做不到。而且,被那水一泼,她身上的皮肤‘哧痒哧痒’地刺激着,越来越痒痒了。痒得她一秒钟都不想再穿这件衣服了。 思忖着,她偏过头去,一瞅,就有了主意。 清洁工刚刚打扫完出来的那间屋子,因为走得急,他门儿没有关。她不如先进去洗洗,打个电话叫总台的服务员送套衣服上来。一念至此,她等不及了,抓挠了身体冲了过去,“砰”的一声儿甩上门 044米人心不足蛇吞象 生活总得绕点儿弯,生命的节奏才会更精彩。 总之,事儿就是这么个事儿。 占色心里琢磨着,就觉得有几分尴尬,冲宝柒笑了笑,她挪开屁股就坐远了点。别开头望向了车窗的外面。则权少皇瞥着她的小动静儿,生生又止住了那只已经抬起来,本来准备丢开宝柒的手,转而落在了她的肩膀上,轻轻地拍了拍,声音柔软了下来。 “想我了,怎么不来看我?” 嘴唇微张,这一回,换宝柒吓到了。 哎哟喂!真变了天儿了?一个阴恻恻的魔鬼,突然变成了一缕和煦的春风? 之前接到权少皇的结婚请柬时,宝柒自个儿在家里研究了老半天儿,怎么都想不明白什么样的女人,才能让她那个‘瞧不上她真爱’的堂哥准备结婚了。今儿在宴会大厅里的惊鸿一瞥,老实说,占色那点姿色,让同样身为女人的她也惊艳了。 还有,羡慕了,嫉妒了…… 事后,想到会场里那些男人的惊叫声,她就有一种想法——幸好她家亲爱的冷枭没有来,要不然见到了占色,他不也得瞧愣神儿啊? 因此,她刚上车的时候,确实诚心想作弄一下堂哥,随便调戏一下嫂子。 哪儿知道,这堂哥还配合她演起戏来了? 这么一琢磨,宝柒很容易想到真相——这个男人,他压根儿就还没有搞掂人家啊,想靠这招儿来让嫂子吃醋?心里惊悚了两秒,她真真儿不敢相信这么幼稚的事儿,竟然会是权少皇干得出来的。 赶紧向嫂子解释,还是继续演戏? 她不选前者,不选后者,而是选择拆中——实事求是。 抖了抖身板儿,她好不容易才压住笑意,认真地说:“找你不是不方便么?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家老公他是一个大醋坛子。但凡地球上的雄性生物,都是他的情敌……连儿子都不例外。” 她有老公,儿子? 占色虽然将头别向另一边儿,可耳朵却没有聋掉。 听了他俩的对话,说心里话儿,她越发感觉怪异了。不过,也同时产生了更多的联想来——权少皇喜欢的女人是宝柒,可宝柒却嫁给了别的男人,而且还生了儿子。因此这个求爱而不得的男人,心里就越发的变态了,以至于找到她这个倒霉的女人来找心理平衡。 同时也能解释为什么他喜欢玩弄她,却不会像正常男人那样亲吻她,甚至宁 愿她用手都不愿意进入……说白了,就是心理和生理上,同时矛盾和冲击,让他阴晴不定,喜怒无常。 一琢磨,她觉着还真是这么回事儿。 心里七弯八拐着,学心理出身的占色,本来就是一个发散性思维能力比较强大的女人。越想越觉得事情基本穿圆了,越想越觉得自己真特么的可悲。 那边儿的宝柒看过来,瞧到了她的脸色,眨了眨眼睛。 “嫂子,你坐过来呀,我又不会吃人。” 占色尴尬地扯了扯眼帘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心里虽然不太舒坦,可觉得还是应该先向人家道谢,“那啥,宝小姐,今儿的事儿谢谢你。那条披肩脏了,我先拿回去洗干净了再还给你……” “嫂子,你客气啥……我跟四哥……” “宝柒!” 权少皇蹙了眉头,打断了她的话,一双阴鸷的黑眸直射了过去,“话多了!” 被他这么一吼,宝吼的心肝儿都快颤了。窒息了好几秒才回过气儿来,撇了撇嘴唇,笑容有点不得劲儿了。 “四哥……你凶什么凶?” 挑开了眉梢,权少皇余光扫着占色的小脸蛋,心里愉快,唇角就扯出了笑容来。 “回去告诉老鸟,改天找他喝酒。” 见他又笑开了,宝柒才松了气儿。心里感叹着这个堂哥可比自家男人难对付多了,不由自主就同情起了占色来。心里道,嫂子你自求多福吧,她就想要赶紧的开溜。 要知道,她刚才可是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坐过来的,到现在还能感觉到这个堂哥的胳膊肘的僵硬程度。忒可怕了!之前她就听冷枭说过权少皇是个不喜欢女人接近的男人,当然也包括她这个堂妹了,再不识趣儿点……一会儿两口子世界大战了,非得烧到她的眉头上来。 “哦,行。四哥,那我先走了!嫂子,再见……” “等等!”权少皇叫住了她。 见状,占色心下冷笑,没有吭声儿。 对于这个宝柒,她没有什么坏的印象,毕竟爱情的事儿也是你情我愿。现在的情况,很明显人家宝柒喜欢自个儿老公,姓权的男人是剃头挑子一头热。 活该!王八蛋。 她心里骂着,就听见权少皇转移了话题。 “宝柒,我要结婚了。” “我知道啊。”宝柒肝儿颤,她都收到请柬 了,可不是要结婚了? 转眸,权少皇突然盯在她的脸上,语气凝重,“他会回国来参加婚宴。” 他? 宝柒愣了两秒,心里便明白,这个‘他’指的是谁了。权少皇的二伯,她自己传说中的亲生父亲,那个只管到处留种,不管生活抚养的权世衡。 心里莫名地抽抽几下,宝柒撇撇嘴,狠狠拽了拽他的胳膊,撒气儿般说。 “跟我无关。” 轻笑了一下,权少皇有点受不了宝柒搭在胳膊上的两只爪子了。身体慵懒地往后一靠,顺便不动声色地挪开了她的手。下一秒出口的话,却让宝柒始料未及。 “无关就好,只怕到底你会心痛。” “我心痛?啥意思……四哥,你要做什么?!” 被他冷鸷得带着仇恨的话给骇了一下,宝柒侧过脸来,又凑近了他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一眨不眨地盯了好一会儿,想琢磨着这个堂哥到底在想什么。 权世衡一直住在国外,宝柒从未有见过他,连照片都没有。不过她猜,他或许也不知道她宝柒的存在吧。老实说,对于自家的亲生父亲,要是好奇,那也是纯粹扯淡的。所以说,她其实也想在权少皇大婚的时候,见见那个权世衡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 可乍一听权少皇的话,她还是心跳加快了。 两个人想的都是权世衡的事情,宝柒却不知道她凑过去的动作,在占色看起来有多么的暧昧。 因此,占色坐不下去了。 她觉得自个儿在这里特别的碍人眼球,搞得就像一个第三者似的,人家两个人什么‘怕她心痛’,什么各种含沙射影的话她也听不懂,越坐越觉得屁股上长钉子了,再不离开,她怕自个儿会闹心死。 瞄了一眼没有关闭的车门儿,她调转过头去。 “那啥,权四爷,宝小姐,你们俩聊。我下去透透气儿。” 说着,她再次友好地冲宝柒笑笑,也不管权少皇什么脸色,起身就从车门儿跳了下去,头都没有回。 咂了咂舌,宝柒推了推权少皇。 “四哥,你完蛋了。戏演过头了,还不赶紧去追!” 一把拍开她的爪子,权少皇目光顿时阴沉了下来。 “爪子拿开!赶紧回家去。” 被他那么一瞄,宝柒下意识地抖了抖。还没有准备好说词儿,权少皇已经下 车追占色去了。无奈的耸耸肩膀,她叹着气儿走了——又一段冤孽! 占色并不想在那儿作,只是实在憋得发慌。可她拿着包才走了不到二十米,那男人就已经飞快地赶了过来,一把拽着她的胳膊,搂着腰就将她纳入了怀里。 “一个人,上哪儿去?” 占色抬头,看着他,觉得眼里有些迷雾,好像压根儿就看不清他的表情了。 “我想回家。” 权少皇捏捏她的脸,好像笑了,“成,咱现在就回家。” 占色有些恼火,身体挣扎了起来。受不了他刚才还别的女人亲亲我我,现在又跑过来招惹她。而且,经过今天晚上的事儿,她真不知道该怎么跟他再相处了。越想越烦躁,脑子里很快便有一大片儿浆糊水在流。 “四爷,我是说我自个儿的家。” 见她语气坚决,权少皇小心地抱着他,低下头来吻吻她的额头。 “傻姑娘,我家不是你家?呵,宝柒她是我的……” ‘堂妹’两个字还没出口,就被占色尖锐的声音打断了,“权四爷,宝小姐是你的谁,跟我没有半点儿关系。我只是在阐述我的意见,我、现、在、要、回、家!懂了么?” 说完哼了哼,恼火上来了,推开他索性迈开了步子。 权少皇脸上戏谑的笑意收敛了,三两步追过去,又捞着她的腰抱了过来,“占小幺,别轴了。你吃醋就吃醋,有什么不好意思承认的?” 她吃醋? 凉凉地睨了他一眼,占色挺直了脊背,刚才还轻缓的声音又高亢了不少。 “权四爷,你喜欢看女人为你吃醋呀?!可惜了,吃醋这事儿,绝对不包括我。别说就是聊几句,就算你在我面前跟别的女人演床戏,我能眼睛都不眨的当成看a片儿!” 占色不是个嘴笨的,尖酸刻薄的话也不是不会说。 她不肯承认自己心里有点酸,一方面觉得确实谈不上吃醋,主要就是觉得尴尬。另一方面,当然是为了维护自己可怜的尊严了。 她很理智。 只有屏弃掉那些对姓权的男人不切实际的幻想,她才能让自己淡定下来有逻辑的进行思维他俩之间的关系,才不会处处都受到他的左右和摆布。 这么想着,她之前那些溃散掉的心思又重新回拢了。正像艾伦说的,陷入恋爱中的女人是没有智商又盲目的可怜虫,而 她,差点儿就被这男人假意的柔情给洗了脑。 幸亏宝柒的出现,让她认清了事实。 因此现在,她只是占色,只是自己的主人。 夜风凉凉如水,两个人搂在一块儿,好半晌都没有说话。 权少皇低着头,一直在观察她小脸儿上明明灭灭的表情。许久,见她不说话,他的声音也凉了下来。 “占小幺,你当真从来不在乎?” “当真!”占色平日里性子挺好,可骨子里却有一根倔筋儿,一旦心里决定了什么事情,十头牛都拉不回来,说话自然也就不留情面外加斩钉截铁了。 “一点都不在乎。以前不,现在不,将来也不。” 双臂紧紧环着她的肩膀,权少皇英拔的俊脸在路灯下凉意森林,冷硬又紧绷了起来。手指摩挲着她骨骼匀称的肩胛骨,沉吟几秒,他加重了语气。 “小胆儿真肥了,真不怕老子收拾你?” “呵,反正贱命一条,收拾不收拾,又有什么关系?” 人为什么怕,就是因为在乎。 一个人要是什么都不在乎了,又有什么可怕的呢? 占色就是想要用这样的心理反应,去打击他对自己的掌控信心。她要让他知道,她根本就无所畏惧,更不可能会受到他的任何威胁。 这一回,权少皇盯着她的脸,好半晌儿都没有说话。 占色冷笑着,正准备思考着下面要准备怎么脱身的时候,男人竟铁青着脸二话不说就将她抱了起来,整个人摁在怀里就往回走。车门儿是洞开的,一把将她按在了车厢座椅上,他随即也坐了进去。 “开车!” 两个字冷冷出声儿,汽车很快就发动了引擎! 占色磨着牙齿瞪着她,再次领略到他的霸道,心里的火儿也更烈了起来。 这个姑娘,天生吃软不吃硬。谁要对她有一分好,她必会还回去十分多。谁要对她不好,她也会十倍的还回去。之前对权少皇,她多多少少也念着那点儿帮助过她的‘好’。而现在,急恼上了头,哪儿还顾得了那么多?! 坐直了身体,她捋顺好额头垂下的乌黑长发,昂起了弧线极美的尖巧下巴,挺着胸口,严肃地告诉他。 “权少皇,我现在正式告诉你。我不嫁了。我收回我之前说过的话。从现在开始,我跟你一毛钱的关系都没有。至于欠你的钱… …我这辈子只要不死,都会一分一分的还给你。” 斜眸微瞄,权少皇盯着她的脸,语气有些凉。 “占小幺,你到底在气什么?宝柒是我堂妹。” 吐了一口气,占色觉得他现在拿这种话来搪塞自己,着实有些荒渺。眉梢一挑,她扯着嘴就笑了,“堂妹更可怕,证明你的心思更龌龊。好了,权四爷,我没有心情跟你开玩笑……还是那句话,桥归桥,路归路。欠债我会还钱,但我不想拿自己的尊严去抵压!” 权少皇看着她,目光很专注,专注得有些吓人。 “你闲得无聊是吧?周六结婚,你现在跟我说不嫁?” 结婚?这样子的关系,还结什么婚啦?想到这里,占色顾不得心头莫名其妙就涌上来的酸涩感,蹙着眉头,低喝了一声儿。 “麻烦你了,权四爷,让我下车。” 抬起手来,权少皇依旧专注的看着她,指尖慢慢地抚过她海藻般漂亮的长发,触手生温,心又软了,拉她过来抱在怀里,缓缓地揉着她的脑袋,气息也温软了。 “占小幺,别跟我闹。好好的,我会对你好。” 对她好?嘴里一声冷笑,占色猛地退开了他,坐离了开去。 “我说我要下车,我说我不嫁给你了,你听不懂人话?” 怀里空了,再次被这小女人给推开了的权四爷也恼了。盯着她的脸,他一点点逼近过去,他冷鸷无边儿的声音沉重了许多。 “不长记性。爷说过,由不得你,忘了?” 占色地往后挪动着,身体已经贴上了车壁的位置。有句话说,置之死地而后生,她要永远这样被他胁迫,而他却并不真心爱她,那她的婚姻跟坐大牢有什么分别? 这么想着,她索性把心一横。 “由不得我是吧?” 凉凉地冲他一笑,她突然按开了车门儿,完全不管正在以极快速度奔驰的汽车,整个人就向公路上滚落了下去。 “占小幺!”权少皇面色一白,声音还没有完全出口,整个人已经像一头愤怒的豹子,飞快地扑了过去,双臂死死把她捞在怀里,手肘技巧性地捂住她的身体尽量让自己受力,一连在地上打了好几个滚儿,才堪堪地稳住了两个人的身体,停了下来。 吱—— 同时,刹车声儿也直逼耳膜。 汽车停下来了,司机一脑门儿的冷 汗! 几个人跳下车来,“四爷!” 搂着占色躺在地上,权少皇没有回答他们,魂飞魄散之间,他重重地喘着气儿,一把拂开脸上女人落下来的头发,后怕之下,心情也糟糕到了极点。 “占小幺,你他妈疯了!找死啊?” “我找死跟你关系?” “老子告儿你,没有我的允许,你他妈想死都不行。” “权少皇,我也告诉你,我的事儿,从来由我自己做主,轮不顾你来管。” 大声吼完了这几句,两个人大眼瞪小眼,相顾着逼视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男人歇了火儿。狠狠瞪了她一眼,他顾不得自己身上的多处擦伤,搂着她的腰将她抱起来站好。想了想,双手又捧着她的脸,上上下下地瞧了瞧。 “宝贝儿,有没有伤着哪?” 占色没有想到,经过了急跳飞车这样惊险的事儿。自己的心情竟然还能很平静。轻轻地将他的手拽开,她抬起头来,正视着男人担忧的脸色,声音无比淡定。 “谢谢你救我。我就是想告诉你。只要我想,没有做不到。” 权少皇知道这妞儿是只兔子,逼急了会咬人,可真还没有想到她竟敢干跳车这样儿的事儿。可这会儿,一肚子的火气,在这样的她面前,又怎么着都发不出来。 “行行行,先上车再说。” 说着就去抱她,不想这小兔子还真急了。挣扎两下挣不开,一口就咬住他的脖子。这一回她是真真儿咬,很明显,她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要咬得用力。 嘴里,很快就尝到了鲜血的味道…… 顿了一下身体,权少皇才叹着气儿扯开她。 低头,盯着她染红的唇角和一双漂亮却带着怒气的眼睛,他慢条斯理地摸了摸自个儿的脖子,突然失笑。 “你他妈可真狠。不过,爷还是喜欢!走,咱们回家,别站在这儿,让人看笑话。” 占色后退一步,抹了把嘴巴,艰难地呼吸了几口气儿,脑子里就一个念头。跳车这样危险的事儿她都干了,要真的遂了他的意,往后哪儿还会有好日子过?不得被他给欺压死啊? 凉着心,冷着话,她一字一句说得很用力。 “权少皇,我真心怀疑你的智商和理解能力——” 危险地眯起一双狐狸眼,权少皇打量着她,眼尾处的那一抹阴鸷拉得极长。等她 再出口的时候,声音已经阴沉了下来。 “占小幺,你什么意思?” “意思很简单……我宁愿摔死,也不跟你。” “你敢!” “我走我的路,我有什么不敢的?” 占色冷笑着说完,不轻不重地瞄了他一眼,当场就转了身儿。 一双冷眸,暗得快没边儿了。权少皇想去将那个脑袋上长了反骨的小女人拎回来,可他两只脚却像生了根,生生地钉在了原地,只能对着她的背影吼了一句。 “占小幺,你再走一个试试?” 占色也不知道听见没有,头也不回,拎着包走得极快,完全当他是瘟神在躲。 “操!去你妈的!” 阴恻恻的目光定了两秒,权少皇一个大腿踹在了路边的绿化树上,看着那树身颤抖得如同筛糠,他心里恼火到了极点,每根头发丝儿上似乎带着寒气。冷笑着,他不停地冷笑着,嘴角性感的弧度扯得极开,可明明是在笑,样子却像一个潜藏在黑暗深处的撒旦。 没有人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更没有人知道,他对那个女人到底有着什么样的复杂情感。 沉寂了良久,铁手终于站在了他的身后。 “四爷!要不要去追占老师。” “追个屁,由着她滚蛋!” 气恨恨地说完,权少皇拉了拉身上刚才被地面磨破了好几处的衣服,又抬起来看了看正在渗血的手肘,心下的烦躁又多了些。磨了磨牙,他再次走向车边。 铁手一路沉默跟随。 在他的记忆里,四爷好久没生过这么大气了。上了车,拒绝查看伤口,也拒绝人给他包扎,就一个人冷着脸静静的坐在那里,像尊怒气值爆满的冷面神。 这一回看来,他还真僵上了。 不过他没有料到,汽车启动不过两穿出两条街,还在盛怒之下的男人,就又冷恻恻地丢出了一句话来。 “保护好她的安全,不要松懈。” 铁手心里有些感叹。 好像每次他俩闹上了,哪怕四爷再生气再愤怒,可每次最先服软的人都是四爷自己。瞄着他怒气未消的脸,铁手皱了皱眉,又忍不住安慰。 “四爷别气了,等占老师想明白了,会知道四爷对她的好。” “好个屁!她恨不得宰了我。” 使劲儿地扯了扯领口,权少皇说完又哼了哼,心里焦灼着想起了另外的事情来。“铁手,婚宴的事你得弄妥了。咱们不能让他抢着先机,只要他专机一到京都,立马就动手。” “都安排了。”铁手想了想,“他会来吗?” “一定会。”大侄子结婚,他做二伯的怎么能够不来。如果他找理由不来,那么权世衡慈祥友善的长辈形象又怎么能端得住,又怎么能‘帮’他执掌权氏诺大的家业?更何况,权世衡准备了这么多年,数次失手,到现在年龄也大了,应该再也等不及要置他这个继承人于死地吧? 铁手点着头,突然又拧了眉,“婚宴到是妥了,可占老师……那边儿?” “这事你甭管!她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老子这辈子都跟她耗上了。” “知道了!” “妈的,等这事儿过去,老子非得好好收拾那娘们儿。” 听着权四爷恨恨恼怒的声音,铁手知道他的火气还没有消下去。垂下了眸子,他不再吭声儿,更不会去提醒他——将来么,还指不定谁收拾谁呢? 好一会儿,车厢里没有人再说话。 不知道想到了哪个地方,权少皇又抬头,阴沉的目光扫向了铁手。 “等事情完了,你请个探亲假。回去见见老娘,找个媳妇儿!整天跟着我也屈了你。你要有想去的单位,吱一声儿。” 心里惊了一惊,铁手的手指握紧。 “四爷,我……我……” “吞吞吐吐个屁!”今儿的权四爷明显气了炸药,嘴里吐出来的脏话比平时多了许多。烦躁的想了想,又伸到兜里去摸烟,一不小时触到胳膊和膝盖上都是磨破的伤,又低低的骂了句什么,才慢腾腾的点燃了烟。 “铁手,你的心思我都明白。咱俩论公算上下级,论私那就是兄弟。” 一听这话,铁手心里更慌了。他说自己的心思,可他除了对占色那点子不能见人的私密念想,他还能有啥心思呢?眼皮儿跳了又跳,他一时间口干舌躁,话说得更不流畅了。 “四爷,我真没动啥歪心思,我就想保护你……和占老师。” 眉头又拧了拧,权少皇狠狠吸了一口烟。 想了想,他撩铁手一眼,又失笑着递给他一支。 “四爷,你知道我不抽。” “试试,男人不抽烟,德性 045米 你就是十三的亲妈 上学那会儿,占色也做过家教。 因此,不管对于家庭辅导也好,还是做家教也好,其实她都不是很陌生。如果卫季北提到这件事儿换到以前,她肯定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可现在的情况却有点儿糟糕。自从她的生活被权少皇给横插了一脚之后,世界都乱套了。这些天,她心思浮躁,自己也处于需要冷静的阶段,人的精神也很疲乏,感觉有点儿力不从心。 可是,卫季北不知道。 对她,他心诚,人诚,说得也诚,很容易分辨得出来。 占色双手交叉着放在下巴下托着,看着卫季北,直到他说完才微笑着礼貌的说。 “卫先生,卫错的情况我都了解,其实,我有一个更好的建议。” 更好的建议? 看着她清亮的眸子,卫季北捏着眉心的手放了下来,“占老师,你请说。” 占色抿抿唇,组织着语言,“小孩子任何不良癖好的形成,很大程度上都与家庭生活环境和父母的教育有关系。你和你爱人的离婚,卫错缺少母爱的关怀,没有一个健康完整的家庭,是她病因构成的很大一个因素。要是你你现在能跟前妻好好勾通一下,能再共同生活,为孩子创造一个良好的家庭环境,再对孩子辅以心理治疗,应该会见效很快,而且不易反弹……” 她说得很专家,分析得也很自透彻。可卫季北听完了,却只是叹了一口气轻摇着头。随即,见她不解,又浅浅地扯出一个笑容来,冲她摆了摆手,微垂着眼皮儿。 “我跟她母亲,再没可能了。” 别人感情上的事儿,占色觉得不好意思多问。目光落在面前英俊又带着成熟气息的男子身上。她心里话儿,或许男人的心都是挺硬的吧。一旦离开了那个女人,就不会再为任何情况去改变了。不过,这些事轮不到她去掺和,她只是凭着专业去建议,至于要不要听,完全取决于他自己。 她没想再问,不料卫季北却说了。 “晏容她是一个职业型女性,我的工作也很忙,忙起来有时候晚上都着不了家,直接就在办公室睡了,孩子从满月开始,一直都是保姆在带……真是没想到,结果把个孩子给耽误了……” 卫季北说这话的时候,声音越来越低,听得出来,他的话里面不仅有男人婚姻生活不如意的落寞,还有更多对孩子的内疚感。 占色就那么看着他,听着。 干他们这个行当的 人,身系着国家军事科技的命运,有的时候,就算有事管女儿,恐怖也是身不由已。她能理解,却帮不了他太多。现在能做的,就是做一只让他倾吐心灵垃圾的垃圾桶。想想,其实这也是一件很崇高的事情。 卫季北说到这儿,又望着她,眼眶里有一片儿红,声音放得极缓。 “占老师,我知道你有你自己的工作……还有家庭。但是这事儿吧,我看小错就是暂时的反弹,恢复大概用不了多长时间。还有……你放心,在酬劳方面,你尽管提,不用担心太多……” “卫先生,不是酬劳的问题。而是我自己的问题。”占色不知道该怎么给他解释,她不是不想帮忙,而是目前自个儿的心理状态都不好,反倒影响了卫错的治疗。 卫季北后靠在椅子上,嘴唇淡淡地抿了抿,在弯出一个好看的弧度之后,再次叹息着捏了捏眉心,“我懂。你和少皇马上就要结婚了,这事儿我也都知道。所以,我猜到,你现在比较忙。可是,这么跟你说吧,最近我们院儿里,又出了一件大事儿,天天都有上头来查,我啊,更错不开时间了。你——能不能帮我这一次。” 说到这儿,卫季北又抬起眼皮儿,就那么带着恳求地看着占色,也不再做声,一双清凉的眸子里,带着难见一见的固执。 这人……把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还让她怎么拒绝? 与他对视了好一会儿,占色心里琢磨着,犹豫了又犹豫,终究还是点了头。 不过,她的话说得比较委婉。 “那,成吧!不过先说好了啊,我的时间不太固定,毕竟我这边儿还有工作。” 一听她答应了,卫季北的眼睛突地就亮了,整个人似乎更鲜活了起来,说出来的语气,似乎也轻松了许多。 “那时间没有关系,紧着你的作息来安排。我随时可以来接你……” 能够为别人带来开心,本身就能换来自己的好心情,占色浅浅地抿着唇,看着他的脸,笑着说:“不过说好了啊,你也不要对我抱有太大的希望。我最近的状态不是很好。其实卫先生……还是我刚才说的办法最靠谱儿,你就应该先很给孩子营造一个好的家庭环境,才能治标又治本。” “呵,看情况吧。” 卫季北笑笑,目光有些闪,随口敷衍她。 对于感情来说,卫季北不算内行。当初他跟宴容结婚,也算不得什么爱情,更多的就像是两个名门世家缔结成的 某种合作盟约。他是搞军工技术,大部分时间用在了专研上,也没想过什么爱不爱情,随了父母的意愿,结婚,生子,走着大部分人都应该走的路。 在那时候的卫季北看来,女人……差不多都一样。 可现在她才知道,女人与女人,其实不一样。有些感情,不在于相识了多久,或者说在什么情况下相识。而有些人,瞧上了一么眼,便会觉得心里有个角度放下了她,好像第一次有人符合了自己的生理磁场。 这种感觉很奇怪,正如面前的占色于他。 卫季北活了三十多年,又处在那样的身份和地位上,可以他这辈子瞧过的漂亮女人无数。什么样儿的都有,妩媚的、清纯的、时尚的、性感的、帅气的、活泼的……单说他前妻晏容,其实也是一位漂亮的高品质女性。 然而,都没有人触动过他的心。 更确切说,与感情有关的那一面。 占色不单是美。她身上有一种不同于女性柔美,也不同于男性刚硬,更不是那种纯得无一丝杂质的美好。她是那种从骨子里就散发着能够让男人恨不得荡气回肠地争夺拼杀一场的真正尤物。而且,她性格很好,细腻包容、自信善良、乐观、悲悯亲和……她也可以潇洒,也可以大气,也可以温婉,偶尔也可以小脸儿羞红像个纯粹的小女人。 当然,最后那种情况,他就见过她在权少皇的面前出现过。 曾经听人说,好女人是一本书。 而在卫季北的心里,占色是那种只能名家才有资格去珍藏的传世名著。 “占老师,我先谢你了。” 这一本名著不是他卫季北的,他只能这么说。 占色摇头,浅笑,“卫先生,你太客气了。卫错她其实真是一个好孩子。” 卫季北也笑,带着成熟男人独有品味儿的温和眼眸,几乎粘在了占色的身上。不过,他是一个有分寸的男人,不会表现得太过露骨。在别人看来,那不过是一种欣赏和友好。 “谢谢占老师,我也一直这么认为。” 当然,做父亲的人,又有谁会觉得女儿不好呢? 占色愉快地笑着,劝慰他,“那可不,所以啊,为了这个好孩子,你也该寻思寻思自己的事儿,赶紧的把个人问题解决,那才是长远之计。” 卫季北点头,眼神温暖。 “慢慢来——等缘分到的时候,自然就解 决了。” “呵……”占色附合着,却不太相信什么缘分。 改变自己,是自救。影响别人,是救人——这是占色学心理学的初衷。 当然,她也不是那种会轻易陷入低落情绪里的柔弱女性,本来自我治愈能力也很强。在没有遇到权少皇之前,她几乎一直处于清醒与坦然的专业状态。而现在,虽然走了点儿小小的岔路,她还是迅速地就调整了过来。 在宿舍蒙着脑袋,睡了一个好觉,到了第二天起来,她就世界还是那样儿在正常的运转,并没有因为她的变化有改变的任何。于是乎,长吁一口气,不去管接下来还会发生些什么,也不要去做太多的思考,更不要去自艾自怜,其实事情,也就容易过去了。 昨天吵架之后,姓权的没再来找她了。 她心里大大地松了一口气,顿时,又轻松了许多。 今天星期三了。 上午,她准备去医院做公务员考试的体验时,去艾所长的办公室准备给她请假才知道,艾慕然今天依旧没有来上班,也没有人知道她的情况。 无奈,她只有和副所长说了一声儿,径直去了医院。 老实说,她直到现在都不知道艾慕然那件事儿到底是真是假,虽然现在所里传得沸沸扬扬,传得话里话外的非常难听,可她并不是一个喜欢道听途说的人,虽然心里也十分的不爽艾慕然,但她却不认为以艾慕然心高气傲的心性儿,会做出那种事儿来。 除非……不是她主观愿意的。 可要非主观……那又会是谁干的呢? 思忖着,她心里凉了一下,突然有一种疯狂的猜想。可随即又打消了那个念头。且不说艾慕然跟权少皇还有过那么一腿,就算他俩没那么一腿,人家艾小姐也没有招惹他,他也不至于做出那么狠的事儿来。 梳理着事情的前因后果,随即占色又笑了。 管别人的事儿干嘛?认准了自己的事儿就好。 如此一来,她的心里慢慢就平静了下来。 在指定的医院体检完了,回到所里已经中午了,她又舒舒服服的睡了个晌午觉,下午上班儿的时候,更加的神清气爽了。她给自己倒了一杯温开水放在办公桌上,时不时抿着唇慢慢地品尝着它……一杯白水,竟也觉得舒爽无比。 人的心态,主要是靠自己调节,她一直这么认为。 哼着小曲儿,写着 资料,占色的心情好了,又登录了qq。 一上去,那只小企鹅就‘嘀嘀嘀’拼着命地叫过不停。她笑着瞅了瞅,除了艾伦又哪儿会有旁人?回了一个大大的笑脸给她,只说自己在忙,就不再搭理她了,低头忙碌着自己的事儿来。要不然,那位艾伦小姐,可以消耗掉她所有的时间。 快乐其实很容易。 一场雨,对于老天来说,也下得很容易。 当窗外突然飘雨的时候,占色刚刚完成了对一个学生的心理情况描绘。而这个时候,企鹅又开始叫了起来。她点开一看,还是那个叫着‘看着我眼睛’的网友。想到这位上次闹着要自杀的男人,现在还能活蹦乱跳的出现在qq上,她心情更是莫名开心了起来。自己救人一命,也算功德无量了吧? 看着我眼睛:“oh,你在吗?” 占色想了想,回复了,“在,你现在怎么样了?” 看着我眼睛:“我好了很多,就是有点儿迷茫。” 占色微笑了起来,敲字儿,“正常人在经历了一个自我救赎的过程之后,都会有这样儿的迷茫期。你现在需要转移注意力,你有工作吗?把心扑在工作上,感情的事,慢慢就会淡化下来了。” 看着我眼睛:“你每句话都讲得好专业,请问,你爱过吗?” 你爱过吗? 电脑屏蔽上非常简单的四个宋体字,让占色锁起了眉头。 托着下巴,她看了看窗外飘动的雨点儿,手指触上了键盘,“我不知道。” 看着我眼睛:“不会吧,爱没爱过都不知道?” 占色目光像染了雾,无奈地笑笑,转移了话题,“雨下大了,我想我该去找一把伞了。不然一会儿下楼,该成落汤鸡了。再见。” 说完,不等对方回复,她随即就把qq给下线了。 夏天来了,雷雨季节果断最断人肠。离下班时间还差五分钟的时候,她伸了个大懒腰,揉了揉额头,笑着走向了窗户边儿上,将窗子彻底地推开,深呼吸了一口气。 窗户外面有一个雨篷,大雨点儿进不来,不过却会有丝丝缕缕的雨丝儿飘进来,吹拂到她的脸上,很温柔,很清新,好像间或还夹杂着学校院子里的泥土和花香味儿。 她舒服地闭上了眼睛。 突然,办公室里的座机电话响了。 在上班时间,尽管占色不想去接,不想被 打断这份儿窗外品雨的心情,却不得不过去将电话接了起来。没有想到,电话竟然是权少皇打来的。 “手机为什么关机?” 为什么关机? 从那天晚上她的手机没有电开始,占色就没有再充电。 一来她本身也没有什么必须开机的业务,也没有什么朋友,更不会有什么维护世界和平的大事儿需要联系她去处理。二来她觉得手机偶尔处于静默状态会很舒服,她就这么一个人默默的呆着,没有任何人会打扰到她。 只有一个人的世界,才可以做到真正的静心。 “哑巴了?” 她没吭声儿,男人又补充了一句。那低哑轻透的声音,还是那么霸道张扬,阴沉得沉辩不出他的情绪。而那浅浅的呼吸声儿,却萦绕在了她的耳朵里,让她不由得蹙了蹙眉头。回答,自然简单得要命。 “没电了。” 男人沉吟了几秒,大概想到她的声音会那么的淡然。没有生气,没有愤怒,更没有了那天她在跳车时的狂躁。这么一来,反而让他抓不准她到底存了些什么心思了。 “为什么不充电?” 占色冷哼。丫打电话过来,就为了质问她这事儿吗?!她真想爆一句‘滚你丫的,关你屁事!’,可好歹她今儿的心情不错,更不想无端端被他给破坏了好心情。 闭上眼睛,吸气,吐气…… 吁! 接着,她勾了勾唇角,语气平静的陈述,“权少皇先生,根据《物权法》的规定,我的手机属于我个人的私人财产,我有绝对的处置权。包括对它的使用,转让……或者遗弃。” “啧,真他妈拽!”男人低低噙着笑,末了又突然冒出两个音色暗哑的字儿。 “出来。” 一只手揉着额头,占色一只手握着话筒,奇怪地问,“出哪儿来?” “少教所外面,快点。” 权少皇,永远热爱祈使句! 占色蹙了蹙眉,反问:“权四爷,我可以不下来吗?” 当然,她用的是疑问问。而且,她的疑问句里,还带着淡淡的,浅浅的,带有占小幺独家风格的嘲讽和反抗。 “你说呢?” “是我在问你。” 男人这会儿应该在吸烟,他好像顿了顿,突然又低低的笑了笑,出口笑骂,“占小幺,咱 俩少他妈咬文嚼字儿成不?” “我没闲工夫和你咬字儿。” 又‘哧’笑了一声儿,男人心情似乎不错,“占小幺,结果都一样,过程有两种。第一,你出来;第二,我进去,你喜欢哪一种?” 你出来和我进去,有区别么? 占色好不容易平静的小心窝子,再一次被臭男人给砸了一颗大石头。银牙一咬,她磨着牙齿,语速又加快了许多,“姓权的,我不是知道我会选哪一种吗?你特么还问什么问?” “……速度!老子很忙。” 啪! 说完,男人竟率先挂了她的电话,不给再争辩的机会。 我靠! 占色直愣愣地看着手里的话筒,心里寻思着,它要是一个块板儿砖,那个臭男人要就在她的面前,她指定得一砖头拍死他。恨恨地捏了捏模拟想象的板儿砖,她终究还是将它放了下去。 臭男人非常了解她,知道她肯定会选第一种。 她现在要是不出去,那个臭男人指定会进来的。要任由他大摇大摆地在所里来回妖娆惑众地晃上一圈儿,然后再众目睽睽之下把她给拽出去,或者两个人再当着众人的面儿,大掐一场。那么,明儿少教所的新闻焦点,就会又从艾慕然所长变成她占色了。 她当然不想成为谈论焦点,所以不到五分钟,她就出现在了少教所外面的露天停车场上。 露天停车场,就在看守所宽敞院坝的旁边。大院坝子一边儿通向看守所的大门,一边儿通向少教所的大门儿。因此这儿到处都有岗哨,大白天的,来来去去都在人的视线范围之内。 雨,真下大了。 占色撑着一把小红伞,四处地张望着,在停靠的车群里寻找着权少皇的汽车。可是她瞄了好半天儿,也没有瞄到熟悉的汽车。想了想,不禁有些茫然了。难不成丫臭不要脸的故意来耍她的? 心里恨了恨,正准备转身就回去,背后却突然传了一道汽车鸣笛声儿。 条件反射地转身,她一瞅。果然,半降的车窗里就露出了权少皇叼着烟的邪魅俊容来。一双狼气十足的眸子,漫不经心地盯着她,感觉像在看着自己的猎物。在雨雾蒙蒙的晕染之下,占色觉得他的笑容里,夹杂着某种特别不安分的危险感觉。 而且,他那辆车,也是她从来都没有见过的一辆。她看了看标志也没看明白究竟又是什么牌子,只知道这男 人换了车不开窗,故意任由她在那儿东瞅西瞅,明显玩弄于她。 于是,气嘟嘟地走过去,火药味儿甚浓。 “你哑巴变的?见着我不会喊一声儿,由着我到处找你?” “爷就喜欢看你愣头愣脑的小模样儿!”权少皇说得有些不要脸。 占色哼了哼,眼神刺向他,“我说你没事儿总换车干嘛?” “爷高兴。” “……”不是高兴,是权四爷有钱没地儿花销。 不过,占色不会那么说,而且选择了奚落的方式,唇儿弯了弯,嘲笑说,“据说,车辆对于男人来说,就像自己的女人。换车就像换女人,没事儿就寻思着换车的男人,大多‘擅淫无耻’。” 擅淫无耻? 瞅着她清清爽爽噙着笑讽刺自个儿的小模样儿,权少皇眸色微暗。竟然没有顶回去,而是锁着眉头,认真地向她解释了一嘴。 “总开一辆车,目标太明显。” 嗤!凉凉一笑,占色盯着他阴鸷复杂的眼睛,“你有被害妄想症?” 男人眯了眯狐狸眼,盯着她笑了。 反正两个人凑到一堆儿就斗嘴吵架,他也都习惯了。于是也不去多解释什么,更不会告诉她这几天有多么的关键,只是淡淡地看着她带着薄怒的小脸儿。 “上车!” 占色手指转动着伞柄,抬高了下巴,“有事儿你就在这儿说。我听得见。” 向男人挑衅的女人,更加灵动有味儿。 今天占色就穿了一件儿小方领的连衣裙,一摞发丝用夹子夹在了脑后。此时,在细雨微风吹拂下,她俏生生的立在那里,胸是胸,腰是腰,腿是腿,露在外面的肌肤很少,却白嫩嫩,滑溜溜,看上去,更像一幅雨中美人儿工笔画,婉约又动人。 再次凝住视线睨了她一会儿,权少皇突然勾勾了唇角,狠狠地再吸了一支烟,就将它摁灭了,径直推开车门儿走了下来。 占色退了一步,“你干嘛?有事说事。” 权少皇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盯着她的眼睛,死不要脸地躬着头就躲到了她的伞下,一只手攥过她手里的伞柄,顺便揽紧了她窄细的腰身儿,另一只手堪堪就勾起她尖巧的下巴来。 “雨中,伞下,,也很有情趣儿。” “我说权少皇,你这个人,能不能正经点儿说话?”占色扭了扭 挣扎不开,也就由着他去了。且不说挣扎起来到处都有监控,她丢不起那个人,就算有人看见了,人家都知道是她‘勾引’权四爷还爬上了床获得了青睐。再在那儿别扭,反倒成了真正的装逼犯了。 又无奈,又生气,她一张白皙的小脸儿气得粉了起来。 “你丫无赖。” 轻笑着摩挲着她的脸,权少皇低头面对她,“占小幺,爷说过,你生气……最美!不要让我占便宜,就甭生气。” 脊背僵硬着,占色眉头越锁越紧,“那你说说,到底要怎么样,你才能放过我?!” 放过她? 权少皇手指从她的面颊拂过去,一点点抚着她粉嫩温软的耳垂,轻轻在指间揉捏着,不轻不重,含情带挑,动作十分暧昧,语气却十足阴鸷。 “今天周三,周六就结婚了,现在说这茬儿,不嫌晚?” 占色每次被他这么弄,就心跳加速,耳根子完全烫了起来,“咱俩没有感情基础,见面就像仇人,你觉得结婚真的合适吗?” “怎么不合适?” 男人大手再次紧了紧她的腰肢儿,还带着惩罚性地拧了一下那勾得他心尖儿发麻的软肉,力道用得很大,直到小女人痛得轻‘嘶’了一声儿,他才住手,低头睨着她,“你已经是爷的人了,不跟了爷,还作个什么劲儿?” 瞪着一双大眼睛,占色直咬牙,“谁是你的人了?少胡说八道。” “爷都吃过你了,还不算?要怎地?”男人笑着说完,见她白生生的面颊上‘噌’的绯红了一片,样子又逗又可爱得紧,忍不住轻笑了一下,低头就啄上了她的小鼻尖儿,大拇指则是怜惜地摩挲上了她柔软嫩色的两片儿唇,目光有些深,有些迷离。 “乖乖,别咬牙,咬牙会让女人面目狰狞。不美了!” “要你管我?” 占色牙齿咬得极厉害,恨不得干脆咬死了他才好。权少皇这会儿也不跟她生气,一口带着香烟味儿的男性气息喷洒过去,贴着她的耳朵说得更加不要脸了,“小幺儿,爷念着那味儿,还想尝尝……” 靠,要死了! 大白天的说这种话题,无异于白日宣淫,丫也真心不害臊。占色的脸蛋儿一片羞红,心跳加速之余,又开始使劲儿提着几口大气儿,用来对抗这个男人对她生理反应造成的影响。 深呼吸几下,又反复握拳了好几次,那颗被他逗弄得差 046米 占小幺的婚前条约 占色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权少皇脊背僵硬了一下,目光就刺儿了过来。 “你俩还吃不吃饭?” 小十三缩了缩脖子,再头一头扎进占色怀里。 心疼小十三没有娘,还遇到这么没有人性的爹,占色的心脏都要快被一股子母爱的潮水给淹没了。小心安抚地拍着小家伙儿的后背,她心里揪痛地望向权少皇,与男人面色平静的眸光对视几秒,不悦地问。 “你这个人,就不能好好说话么?” 占色的眼睛很美,此时湿润的眸底还带着各种特别小女人的情绪……怜悯,同情,温情,母性,看上去更加楚楚动人,特别地招人稀罕。 权少皇盯着她,锁紧了眉头,两片儿凉薄的唇紧紧抿着,阴戾的目光里,仿佛埋藏着深不可测的情绪。 “我捡他回来的时候,他才两岁。” 说到这里,权少皇眯了眯眼睛。他似乎不敢去回忆那一天找到这个孩子时候的惨状……完全不再去多想。 而听闻他又说‘捡’来,占色有些吃惊。 为什么他就不肯承认呢?难道说就怕伤了她权四爷的脸面? 一念至此,她心里的想法,就不想再掩藏。 “权四爷,你又何必自欺欺人呢?就小十三这么个长相,完全就是你的脱水版本。我不知道你们之前到底发生过什么事儿。不过我认为,就当他是你‘捡’回来的,既然你已经捡了,就该为他做打算。寻一寻他的亲生母亲……” 阴恻恻地勾了勾唇,男人盯着她愤怒的小脸儿,脸色阴沉得如同外面雷雨的天气,一双锐利如鹰的眸子里微微眯着,那眸底的阴鸷难以掩藏,眼看在愤怒边沿,可他却没有爆发出来,而是缓缓地冷嗤。 “占小幺,你会不会管得太多了?” “……” 闭上了嘴巴,占色无语了。 说起来,那确实是他的家事儿,人家权少皇不肯承认是亲生儿子,她在这儿逼个什么劲儿?不料,就在她沉默地拍着十三的时间,耳畔却传来权少皇的声音。 “你要真同情十三,就嫁过来,替我照顾他。” 心里一窒,占色再抬头瞄过去时,见男人阴沉俊气的面色上,又似乎松开了不少,那双狭长眼尾里的阴鸷之气间,还夹带着淡淡的期望。 占色动了动了嘴皮,没有马上回答他的话,心尖子上却酸涩得不 行。对于十三这个小破孩儿,她像是有点儿丢不开手了,可又不想受姓权的窝囊气。 想了想,她便问,“要是我不同意呢?” 一双狐狸眼挑了挑,权少皇声音放得很沉,不过却清晰无比。 “占小幺,其实结果都一样。不过,你同意了,会好看一点。” 王八蛋,真特么霸道!他就不能把话说得好听点儿? 心里烦躁得不行,占色恨恨地想着,越发无奈。更知道丫绝对说的实话。这件事儿两个人耗得也够久了,臭男人却好像真没有动摇过要娶她的念头。虽然不知道他的目的,不过她之前真的坚定了信念,死都不嫁给他。可是现在……怀抱里还在抽泣不停的十三,拉着她不放手一直让她不要离开的小十三,真的让她犹豫了。 可怜的小十三,没有个妈关照着,也着实太让人心酸了。哪怕权少皇给了他锦衣玉食,可对于一个这种年龄的孩子来说,再好的物质条件,都抵不过一个妈来得重要。而且就权少皇那样的工作性质还有性格,就算他对十三不错,也绝对不是个能和儿子腻歪着进行亲情教育的父亲。 没有正常家庭的孩子,后果是不堪设想的。卫季北家的卫错就是例子,为什么会养成偷窃的毛病,其实就是缺少父母关爱造成的。 想着,分析着,为小十三难受着,她心里的天平就不停倾斜了起来—— 对于男女间情爱的事儿,占色看得极淡。其实她对男人的要求也不高,只要大家能过得去就行,并不是说她非得找一份蓝色生死恋那样执著的爱情。认真说起来,要不是姓权的太过恶劣,太过霸道,她或许会很爽快的同意。毕竟她一方面欠了他的钱,一方面确实也乐意给十三做个现成妈。 取与舍,一时难定。 她抿紧了唇,思考了再三,望向权少皇。 “一会儿十三睡了,我找你谈谈。” 睡了,再谈谈? 权少皇唇角牵成一线,目光如矩地回视她,眸底灼成了火焰。 “好。” 大概听出来两个大人之间有了和谈的意向,小十三露珠子似的眼睛眨巴眨巴着,心情就好了起来,抽泣着也不怎么哭了,又腻在占色的怀里撒了会儿娇,就愉快地吃起了东西来。 这一回,向来只吃荤菜不吃素的小家伙儿,一律来者不拒了,吃了饱饱的一肚子,要不是占色拦着他,晚上不许多吃,不消化,睡不好 ,他非得一直吃下去不可。因为对于此刻的小十三来说,多吃东西,多多的吃东西,也是听父母话的一种方式。 在占色的干预下,他摸摸圆圆的小肚皮,先去找玩儿事了。 十三不在了,占色也不想再吃了,放下了筷子就走,甩给权少皇一句。 “你洗碗。” 权少皇皱眉。 占色抬起下巴,扬了扬左手,“看见没,手痛,伤员。” 权少皇哭笑不得,“爷又没说不洗,你急个什么劲儿?” 撇了撇唇,占色瞪他一眼,甩头就去找十三了。心里对于这种仿佛寻常夫妻的对话,她心里稍稍有点儿异样感,说不出来的别扭又奇怪。不过么,那个臭男人竟然会那么愉快的答应洗碗,她还是有些意外。 行了,也算没有亏。 毕竟今儿晚上,他又做饭又洗碗还得搞卫生,也算是变相地拾掇了他一回。 占色过去的时候,权十三正在电脑前,玩着《极品飞车》的游戏。 小脑袋上戴着一副蓝色的耳麦,随着电脑屏幕上汽车的飘移摆动,十三那颗圆乎乎的小脑袋也在来回地摆动着,小嘴里吼吼个不停,小样子像是特别的开心。 她又释然了。 果然,小孩子的心情变幻得特别别,眼泪也是来得快去得快。上一秒还在痛哭流涕,下一秒就可以挂着泪珠子哈哈大笑。 占色默默地站在他的身后,没有出声儿。 小十三的反应特别灵敏,听到她的脚步声儿时,就知道他额娘进来了。不过他也没有吭声儿,先一个人耍帅地玩了一圈儿,才得瑟的偏过头来,脆生生地问她。 “额娘,十三玩得怎么样?” 占色勾起唇角,怜爱地摸着他的小脑袋,“很好,十三真聪明,这么难的游戏都会玩儿。”当然,难不难她并不知道,不过为了给孩子表扬,树立孩子的自信心。 不料,十三却笑了。 “哈哈!” 咧着小嘴巴,他停下了玩游戏的双手,转过头来认真地看了占色一会儿,又像耳机从脑袋上取了下来放好,拉着她双只胳膊,像个小大人一般说得极其认真。 “额娘,十三会的本事还多着呢。” “哟,这么厉害呀。”占色心里想笑,到底是个小孩子,小臭屁。 看到她微笑着的眼睛,小十三 瘪了瘪嘴唇,一下子扑过来抱着她的腰。 “额娘你放心,以后,十三有了妈,你也就有了儿子。十三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了你的。等十三长大了,要做世界上最强的男人,保护额娘……” 小小男子汉的表白,让占色想笑之余,心底又酸又纠结得不行。想到刚才答应跟权少皇要好好谈谈的内容,还有一丝惶惑。她觉得,自己像个赌徒,给自己的未来做了一个赌注。结果是输是赢,她不知道。不过,为了这么一个可爱的孩子,她认为值得一赌。 “额娘……”十三观察着她的表情,又开始了卖爹行为,“你就不要再考虑了,过了这店儿,就没那个村儿了。父皇虽然长得不如十三……但也算得一个帅得让人想撞墙的大帅哥了……” “……”占色哭笑不得,“小脑袋里,整天琢磨些啥啊?” 咧着嘴一乐,权十三挠了挠小脑袋,接着又叹了一口气。 “可惜我还没有长大……要不然我就可以娶了你……也不用父皇出马了……” 占色心里笑得不行,使劲儿地拧了拧他的小鼻头,心里的阴霾完全被这孩子给逗得散了开去,心情一片晴朗,“你个小臭屁孩儿,还真会往自个儿脸上贴金?!” “那是呀。额娘,我五叔说了……十三是什么什么的结晶……将来长大了,必定是要迷倒一片片少女的……” 噗哧! 一个五叔已经够臭屁了,再加上一个更加臭屁的小十三,占色真心认为,姓权的一家子都有这么拽,那么牛劲儿,那么臭屁,难道真的是遗传基因吗?! 好笑地抱着十三坐了下来,占色想了想,又忍不住弹一下她的脑门儿。 “我啊看出来了,咱小十三长大了,肯定是大帅哥一枚。只不过啊,十三可千万别学你那个爹,一不小心长歪了,变成了一个渣。” 门外,刚洗好了碗做好了卫生过来的权四爷,手指扶在门把上,闻言眉心狠狠跳了跳,没有吭声儿,也没有推门进_去,而是默默地站在那里,透过没有闭严的门缝儿,往里静静地凝视—— 拧着小眉头,十三不解地昂起头,问:“额娘,渣是什么啊?” 渣是什么啊? 占色笑得快要不行了。眉梢,嘴唇,就跟眼窝儿里都是笑气儿。那样儿的她,一张脸蛋俊俏婉约,带着笑意的眸子灿灿有神,粉_嫩嫩的脸上都是光彩,让人恨不得扑过去咬一口,怎一个风情 万千了得? 不过,说出来的话却真真可气。 “十三,渣就是权少皇,权少皇就是渣。明白了?” “十三明白了。父皇就是渣呗!” “没错儿!” 小家伙儿跟她聊愉快了,也不玩《极品飞车》了,只顾搂着她的脖子,跟她腻歪到了一块儿,小动作还真心有权少皇的影子。想了想,他突然做了一个抹脖子的东西,翻着大白眼儿告诉占色。 “额娘,说人坏话的时候,要小声点。” “哦?!是吧?”占色笑得咯咯的,不成想他知道是坏话呢。 小脑袋咧着嘴笑着,左摇右摆地做了一个晕倒的动作,小十三又虚弱地说,“额娘,父皇杀来了……我中枪了。” 说完,直接倒在了她身上。 占色轻笑着,手指伸到小家伙儿的腋窝下面,轻轻地挠着他,呵呵直笑,边笑边说。 “那现在,我来救治你……一,二,三……” “哈哈哈!别挠……别挠……额娘饶命啊!”小十三受不了痒痒和挠挠,哈哈哈地就笑着在占色的怀里挣扎着打起了滚儿来。一双小胳膊小腿儿,嘣哒得东倒西歪的样子,特别招人稀罕。 占色也差点儿就笑弯了腰。 看到占色脸上的笑容,十三挤眉弄眼地冲她使着眼色儿,又竖起食指在嘴上‘嘘’了一声儿。 “额娘,小心有敌特。” “敌特?” 蹶着一下小嘴巴,小十三又指了指外面,“对啊,小心渣来了。” 有了一个同仇敌忾的盟友,占色的心情真真儿愉快了,觉得未来的日子真要带着这么一个小机灵鬼的萌宝孩子也算不错。于是,她也压着嗓子,逗着他玩儿。 “对,要是渣来了,会怎么样?” 十三瘪瘪嘴,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转了转,“渣会打屁股。” 占色眉梢眸底都写满了笑意,“对,渣不仅会打屁股。渣还会吃人,渣是一个大魔鬼!” “渣是大灰狼,会抓小孩儿!” “渣是大混蛋,会欺负女人!” “哈哈,渣就是……我的——父皇,哈哈哈!” 小十三笑着勾起了占色的脖子,前赴后仰地哧哧有声儿,“额娘,咱俩要小心点儿,渣要听见了,可就不得了啦。” “对!嘘……” 既能逗小十三开心,又能暗骂了权少皇,占色何乐而不为? 一大一小两个人叽叽笑着,不断地编排着其实就站在门外的‘渣四’,笑闹在了一团儿,那种欢乐气场里散发出来的和谐和温暖,让‘渣四’仅仅不动,不忍心去破坏了。 占色也特别动容。 孩子的心真小,给他一点点的爱,他就可以让人觉得他得到了全世界的欢乐。 玩闹完了渣,小十三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盯着她,突然又好奇地问她了。 “额娘,我五叔说了,你是一个非常了不起的心理学专家。” 专家?去! 对于这样的夸奖,占色的脸上有点尴尬,心里忖着那个权少腾还真是一个吹牛不打草稿的人物,就她这样的哪儿算得上专家,与‘家’字儿还差得老远呢。只不过,她学了这个专业,偏偏又喜欢上了这个专业,就比旁人多了些研究罢了。 捏捏小家伙儿的脸蛋儿,她笑着说,“我啊不是专家,就是一个学心理学的,你别整天听你那个不靠谱的五叔瞎胡说,小孩子一定要懂得识别真假。” “哦!” 想了想,小十三又拉长了脖子,不提那茬儿了,“额娘……你陪我玩玩游戏呗。” “什么游戏?” “亲子互动游戏呀,我在网上看的,那些小朋友的爸爸妈妈都会陪他们玩的。” 亲子互动? 占色心里知道这个小家伙儿缺少这些亲情,想要用游戏来填补缺憾,可她真心没有玩过什么亲子互动游戏。想了想,她灵机一动,起身将小十三放在凳子上坐好,自己蹲下来扶着他的小肩膀,笑眯眯地说。 “现在额娘跟你玩一个与额娘的专业有关的游戏,十三有没有兴趣?” 这声儿‘额娘’的自称,来得太过顺溜。 门外的渣四,目光眯了起来。 门里的十三,小脸蛋儿都快飞扬起来了,“有啊,有兴趣,额娘咱们现在就开始吧。” 抿了抿笑意盈盈的唇角,占色拍着他的后背,慢慢诱哄着他。 “玩这个游戏的前提条件呢,就是十三要完全相信额娘,相信额娘说出来的话……也就是说,这个游戏,其实是考验十三对额娘的信任程度,你敢不敢试啊?” 考信任程度? 刚才还带着 狡黠的大眼睛眨巴一下,小十三点点头,“十三完全相信额娘。” 占色用‘信任程度测试’来对小家伙儿进行了强化的心理暗示,在他又是点头又是保证的笑容里,她站了起来,将屋子里原本开着的大灯熄灭掉,换上了一盏暖黄的小壁灯,让屋里的光线暖黄又温暖。 气氛,更加温馨了起来。 她放柔了声线儿,慢慢地说。 “十三,现在你闭上眼睛,按额娘说得做。” “好。”小十三乖乖地坐在凳子上,闭上了眼睛,小脸儿上笑眯眯的。 占色看着他,“现在,把你的双手平举起来,举平了啊。” 小十三觉得有趣儿,依旧她说的做了,果然将两只手平举了起来。 “然后呢,额娘。” 轻缓地摸了摸他的脑袋,占色笑着看着他,“十三不要再说话,闭上眼睛也不要动……认真就听额娘的就行了。” 说完了这句,占色笑着将手在他的左手腕上搭了一下,随即放开。 “现在啊,额娘在十三的左手上放了一块儿好重好重的大石头……石头好沉,好沉……石头一直压在十三的左手上……好沉的石头啊……十三感受到了吗?石头好沉……” 十三没有再说话,在她缓慢的语气里,那只左手腕真的慢慢往下沉。就像被压了什么重物一样。 占色笑了笑,又在他右手上搭了一下,“额娘又在十三的右手上绑了一个氢气球。氢气球轻飘飘的,它升空了……在往上浮……十三,感觉到氢气球的拉动了吗?它一直在往上浮……” 没有吭声儿的小十三,依旧闭着眼睛,可那只右手腕也慢慢地往上开始抬。两只手一上一下,距离越来越远,看上去完全是无意识的动作。 轻笑了一声儿,占色摸着他的小脑袋,笑着说。 “行了,现在十三睁开眼睛,看看你的两只小手有什么变化没有?!” 小十三依言睁开了眼睛,愣愣地看着一上一下的小手,奇怪地看着她。 “额娘……我的手怎么这样了……十三没有动啊……” 眨了眨眼睛,占色笑着蒙他,“因为额娘是一个妖怪啊,可以左右人的意志。” 小家伙儿愣了愣,乐得一抱跳过来抱着她的脖子,“哈哈,妖怪额娘,你真厉害!游戏好好玩儿啊!还要玩别的游戏。” 占 色笑着搂着小家伙,将大灯又打开了,觉得蒙小孩儿真好玩儿。其实刚才那个游戏只不过是心理学上的一个关于心理暗示效果的小测试罢了。吕教授说过,两只手的距离拉得越开,证明那个人对心理师的信任程度越高,意志也就越容易被控制。小十三年龄小,又完全信任她,所以效果十分明显。 她拿这个当游戏玩儿,能让十三这么开心,这么信任她,她很有满足感。 “十三不能再玩了,太晚了!现在咱们乖乖去洗澡睡觉觉,好不好?” 低低的叹了一声儿,十三这会儿已经觉得他这个额娘可‘神’了,一个小游戏,就完全让她给掳获了小心肝儿,对她更是亲热得不行。 “那额娘一会儿陪十三睡觉。” “好!咱们走……” 托着十三的小屁股,占色在他的额头上亲了一下,就走过来打开了房间。不料,刚出门儿被一堵高墙给挡住了去路,高大的男人面色阴沉冷鸷,悄无声息地杵在门口,目光阴恻恻地盯着她。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也不知道他听见了多少。 想到自个儿和十三说他渣的事儿,占色稍稍有点儿尴尬。 “杵在这儿干嘛呢?” 沉吟了两秒,权少皇皱起眉头,阴沉沉的目光散开了,又瞪了瞪正在挤眉弄眼的权十三,突然低下头去,在她肉肉的耳垂上重重地咬了一口,压着嗓子的声音如同蚊虫飞过。 “敢骂老子渣,一会儿看爷怎么灭了你!” 完了又恶劣地舔了一下她的耳垂,才直起身来,加重了声音,端起了当爹的架子。 “房间等你!” 说完,他敛着面色,转身就走了! 啊?! 占色张了张嘴,这才回过了神儿来。 房间里等她,灭了她?去! 见到她脸上的臊红,小十三昂着小脑袋,又看了看权少皇的背影,随即翻了翻眼皮儿,叹息了一下,“父皇这么可怜,今天晚上,额娘你还是陪他睡去吧。” 占色囧了。 虽然她明知道这个小屁孩儿不懂大人的‘睡’不是纯睡的问题,可脸上还是受不了的直发烧。不过,好好谈谈是她先提出来的,今儿晚上,他俩也着实需要好好说道说道了。 抱着小十三过去,占色总算进入了那间有着卡通画的房间。在整个公寓冷色的基调上,这个房间无疑是最为温暖的。里面 有变形金刚,有机甲兽神,有飞机,坦克,火箭模型。更为诧异的是,里面还有各式各样的仿真枪支…… 这个权少皇,是要把小十三培养成冷血杀手? 心里感叹着,她尽量地扮演着母亲的角色,希望能填补十三心里的遗憾。当然,自个儿其实也乐呵儿得不行,感觉好像还真有了一个儿子般喜不自胜,几乎忘记了权少皇给她带来的所有不快。 当然,她不知道这个外表天使的治愈系权十三,内心也是一个邪恶的小恶魔,绝对有本事哄得她心甘情愿地被卖了还去替他数钱。更不会知道,在背着她的时候,这位小天使是这么告诉权少皇的,“父皇,我额娘除了脑子不太好使,其他方面都还好啦……咱们大男人不欺负女人,你千万不要欺负了她……” 等她把权十三哄睡熟了,已经是一个半小时以后了。 替小家伙儿掖好了被角,占色轻轻在他的额头上吻了吻,“小十三,希望你这个生日是真的快乐。晚安!”,然后,她才慢慢地退了出来,关上了房间门。 客厅里的灯已经灭了。 巨大的落地窗外,月色很淡。整个公寓里,安静得落针可闻。 在这样的一个夜晚里,占色便有了不同与往的情绪。 只有权少皇的房间里是亮着灯的,他果然在等她。可是站在房间门口,想到过往发生的那些事儿,占色又有些踌躇了,怎么都觉得自个儿这是在送羊入虎口。 进?还是不进? 心怦怦跳着,快要堵到嗓子眼儿了。 正犹豫着,里面突然传来男人阴沉醇厚的声音。 “占小幺,你打算在那儿站一晚上?” 占色心里一突,真没有想到丫的听力这么好。不过,既然已经被他发现了,她也就没有犹豫和忸忸怩怩的余地了。要跟他谈是她自己说出来的,反悔不得。于是乎,她推开了没有上锁的房间门,慢腾腾地走了进去。 “你还在喝酒?!” 权少皇这个房间里有一个壁式的宝石蓝酒架,酒架上的小射灯一闪一闪,将里面储存的酒液酒瓶酒杯映照出一层潋滟如波的色彩来。酒架旁边有一盆与格调不符的单辫儿栀子花。花盆边支着一张木质的高架小桌。 此刻,他正懒洋洋地躺在小桌边的躺椅上,微眯着眼睛品尝杯中红酒。 “要不要喝点儿?” 听着男人没有情绪 047米 男人间的硝烟一更 天!这么巧? 权少皇今儿穿着正装,一身妥贴笔直的军装穿在他身上,平凭了不少的正气与阳刚。他眉头微微蹙着,目光锐利地扫了过来。明明看上去内敛沉稳,偏又有带着点儿惯常的张狂跋扈。哪怕一句话都没有说,占色却能从他紧绷的唇角看得出来,这厮骨子里写着的不爽快,几乎快要绕在他的头发尖尖上了。 去! 他生气与她何干?她啥也没有干,更没做什么亏心事儿。 可虽这么想着,心却跳得很慌乱。 大概这就是答应与他结婚的效果吧,搞得像被男人给抓了奸。 就在她心下忐忑,思绪乱飞的时候,权少皇大步过来了,却没有多看她一眼,而是径直走到了卫季北的面前,站走,目光如矩,无视卫季北的友好,低沉的声音里带着点儿嘲弄。 “卫总,今儿精神不错。” 卫季北坦然地笑了笑,看着他,递上了烟。 “还好,比不得少皇你年轻,有朝气,一看就意气风发。” 权少皇眉梢一挑,接过卫季背递过来的烟,轻轻叼在嘴里,目光眯着掠过占色,待他给点燃吸了一口,才姿态肆意又轻谩的戏谑。 “没有想到,卫总也好这口。” 卫季北皱了皱眉,似乎没有明白他的意思。 “哪一口?” “你说呢?” “……” 男人嘴里明显夹枪带棒的话,搞得占色有些啼笑皆非。虽然能感受到他的不悦,可他既然没有明说什么,她也不好插嘴,只是静静地站在一边儿,面色淡然地带着微笑,心里话,气死他才好。 卫季北久经江湖,大风大浪见过不少,自然不会因为他这几句话就乱了分寸,似笑非笑地摇了摇头,声音平稳,像在温和的解释,又像是不咸不淡地拿捏。 “少皇,你马上就要做新郎倌的人了,还担心什么?” 权少皇笑笑,阴鸷的眉眼斜斜睨向他。 “呵,我是在替卫总你担心。” 卫季北捏了捏眉心,笑容不退,看了看他的阵仗,却是把话锋转开了。 “今儿我约了占老师过来给我家小错做心理辅导,你们这是……还为了317院那件事儿吧?真是难得你今儿兴致不错,还亲自跑这么一趟。” 几句话听上去挺好挺客气,可仔细一 品,味儿就变了。 难道亲自跑一趟,意思不就他是假公济私么?! 轻呵一下,权少皇眯了眯黑眸,吐了一口烟圈,“我过来正是准备找你卫总,亲自了解情况的。” “找我?我该说的不是已经说过了?” “恐怕不够深入——” 两个男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把气氛带得有些剑拔弩张了起来。 他俩原就是八杆子能打得着的亲戚,而且长得都挺好,这么面对面谈事儿看上去挺吸眼球的。事实上,现在像他们这种条件优秀的男人,只要身架子长得不错,稍稍收拾收拾都能做到‘英俊不凡,风流倜傥’。不过,这两位杵一块儿,还都是极品男人。 权少皇很帅,是那种阳刚里配着点坏坏的冷痞。 卫季北很帅,是那种儒雅里配着点内敛的温和。 都是极品男人,却没有一个是中看不中用的娘娘腔。因此,两个男人打起嘴仗来搞得像宫斗似的,看似不经意,看似没有棱角,却字字句句都是针刺儿。男人之间的斗,跟女人间的斗不一样。却偏偏大多数时间都是为了女人。 不显山不露水,友好的外表下,各展着自己的锋芒。 几句下来,卫季北有点儿扛不住他的视线了,笑了笑,终于上了正轨。 “少皇,咱们的关系在那儿,你对我有什么疑问,你就直说吧,不用绕弯儿。我猜,你一定不会怀疑是我自己泄露了北x—21d吧……上次小错被绑架,我都没有把资料拿出去,何况现在?!” 他说得,在情,在理。 可权少皇眯眯眼,便弯唇笑了,“当然不是你,我们找你家孩子。” 找卫错? 不仅听壁角的占色惊了,卫季北刚才还儒雅有致的脸色,顿时就有了些变化,“小错?!小错她怎么可能?” 权少皇视线落在他脸上,“卫总,我们怀疑卫错与北x—21d数据资料失窃有关。” 卫季北心里一凉,“不能吧?她一个小孩子,哪里懂那些。” “为什么不可能?” “……” 卫季北哑然了。 权少皇姿态不变,一双阴鸷的狐狸眼微微一眯,声线儿慵懒低沉,扬起唇角的样子,三分傲慢七分桀骜,虽然没有表现出来他对卫季北有多么的不爽,不过明显他的声音没有什么温度,冷刺 刺地像在对他的情敌。 “卫总,这事儿要查实,你也脱不了干系。” 作为北x—21d的总工程师,又是卫错的监护人,如果真要卫错犯这么大的事儿,那卫季北肯定脱不了干系。可他心里知道女儿有偷窃的毛病,却怎么也想不明白她怎么可能偷到那个东西。既便她偷到了,那也不可能会有机会交到间谍组织的手里呀。 一头雾水人的人,又何止卫季北。站在旁边的占色,也被姓权的男人唬得一愣一愣的。 卫错此刻正在家里。一行人慢慢跟在卫季北的后面准备上楼。在这样的情况下,占色觉得自个儿今儿来得确实不是时候,神色颇有些尴尬,趁着两个人说完话的当儿,她不好意思地对卫季北说。 “卫先生,你们要办正事儿,我就改天再过来看卫错吧。” 末了,又甩了一眼权少皇,说,“不影响你们工作了。” 不曾想,一句话都没有对她说的权四爷,没有正眼儿看她,却直接将她给留下来了,“占老师留下来,协助调查。” 协助调查? 我靠,跟她也扯上边儿了? 一来对这件事儿有些好奇。二来他说了协助调查,占色也不能在这个时候离去了。在他背后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占色悻悻然地跟了上去,不过却故意落在了队伍的后面。 心里,又糟乱,又堵! 占色很久没有见过这样的权少皇了。平时偶尔也阴着个脸,却没有像现在这样儿,像谁都欠了他千儿八百吊银子似的。可要说他在跟自己生气吧,又没有丝毫的表现出来。要说他没有生气吧,可半句话都没有跟她说。 刚走到二楼的时候,权少皇接了个电话。在那通电话里,他用得的英文,里面有太多的专业术语,他说得又很小声儿。心里忐忑的占色,除了听出他的发音很纯正之外,并没有听明白他究竟在说些什么。 老大在接电话,脱离了视线范围的追命姑娘,摸了摸鼻子又倒了回来,拉着占色的手臂,滑稽地冲她吐了一个舌头。 “喂,占色,你今儿怎么过来了?看到没有,咱老大心情有点阴呢?” 占色瞄了瞄前面那个男人的背影,稍稍撇了撇嘴,又扬着唇微笑了起来,她没有让追命瞧出来自个儿,确实有点心烦。 “我过来看看卫错,她之前有点小毛病,她爸爸又犯了。” “偷窃癖是吧?!不 过你瞧着咱老大那样子,像不像在吃干醋?” 勾着唇似笑非笑地睨了她一眼,占色没有再跟追命纠结在这个‘醋与非醋’的话题上,思量了再三之后,还是打算先问问追命,了解下事情再做打算。 “追命,怎么回事儿呢?咋地又跟卫错扯上关系了?” “这事儿吧,说来话长。本来是得高度保密的。不过老大都让你留下来了,也就是说不用再对你保密了。那我告诉你啊——” 一件说来话长的事儿,在话痨似的追命姑娘一阵比机关枪还快的语速之下,其实也用不了多长的时间就说明白。就在他们一行进入卫季北的家门之前,占色已经从她的嘴里知道了整件事件的来龙去脉。 北x—21d数据资料失窃的情况,最早是被追命发现的。间谍向国外传输数据使用的是3g网络,刚好被做监测的计算机红客高手追命同志挡截了下来。 拦截到的数据只有一半,当时追命看着那一个个的数字,当然也不知道它就是北x—21d数据。不过这个姑娘干情报工作的时间也挺长了,虽然平日里打交道的基本都是计算机,可好歹她是四爷身边儿的人,警觉性还是有的,赶紧向总部做了汇报。 权少皇看到数据也惊了一下,不过在这样的关键时期,他当即就怀疑上面是北x—21d的数据资料。接下来,他马上派人将截获的资料拿到317院进行了核实。 当场,把卫季北也吓了一跳。 根据卫季北证实,那一组数据正是317院进行了最后一次计算核对之后,进行封存,并且准备送往航天151厂进行北x—21d反核反航母两用导弹的总装使用的。 可,已经封存在了保险柜里的东西,为什么会失窃呢? 经过核查,317院存数据的保险柜完好,没有人为动过的痕迹。而且,要进入资料保险柜的房间,一路上都有监控不说,还有好几道关口。保险柜总共有两把钥匙,一把在卫季北手上,另一把在管理员的手中。 究竟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zmi机关当即对能够接触到最终数据的人都进行了调查,包括卫季北和那个资料管理员,结果没有发现任何人有问题。其后,追命又对317院的所有电脑安全进行了排查,同样也没有发现有什么问题。 一时间,此案又扑朔迷离了。 没有流出过去,难道间谍会通天之术?! 而且,截获的数据就一半,另一半是已经传输到了国外,还是间谍根本没有拿到手,都是一个值得调查的问题。 就在案件胶着状态的时候,zmi机关意外得到一条线索。 当天做数据完成之后,需要总工卫季北做最后的确认,确认后在封条上签字才能进行数据封存。可是,那一天卫错突然在家里发高烧了,不停地打电话过来催着要爸爸回去。然而,这边儿也在赶进度。卫季北一面揪心女儿,一面又要忧心数据。于是他想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违反了317院的规定将数据拷贝到了自己的私人电脑带回了家。一边儿陪卫错,一边儿做核对。 当然,在他看来,就一墙之隔的317院和家属区,不会有什么问题。可zmi机关侦察员查到这件事情之后,当时就怀疑问题出在这儿了。 卫季北肯定不会泄露,可他的女儿卫错一直有偷窃癖的情况。说起来数据唯一脱离监控状态的时间,就是卫季北带回家那几个小时。于是,他们才将视线的焦点转移到了卫错这位小姑娘的身上。 听完追命的话,占色眉头都蹙紧了。 卫季北既然是北x—21d的关键,间谍能动他的女儿一次,未免不会动第二次。换个方式也不是没有可能的。只不过,卫错今年才14岁,就算她有偷窃癖的行为,也会是随便看见了什么就偷什么。要没有人刻意挑唆过,她不可能在关键时刻拷贝走那个东西吧? 或者说,她干脆生病都是假的?!要那样,背后肯定有人指使。 心理这么寻思,她点了点头,没有再多问。 毕竟这件事儿,也轮不到她来插嘴。 卫季北家住在这一幢的五楼,房屋面积挺大,装饰精致,不过也挺简单。可以看得出来,卫季北这个人平时生活很单调。可是,没有女主人的家里,如今变得冷冷清清。 几个人一进屋,屋子光线都好像暗了不少。 卫错的房间门虚掩着,房间被她自己翻得很乱。在卫季北推门进去叫她的时候,她慌里慌乱的样子,一下子就让卫季北心里凉了一半。 难不成,这事儿还真与她有关? 跟在卫季北后面,卫错出来的时候,几乎不敢正眼看人。 权少皇锁着眉头,冲旁边的无情和追命一摆头,两个人就开始行动了。追命主要对卫季北的私人电脑电脑进行了检查。果然不出所料,在他的电脑里有北x—21d数据的残留 ,虽然他事后做了清除处理,可又怎么能难得到追命呢?根据追命检查,还查出就在那天晚上,该组数据有过从计算机进行额外拷贝的记录。 当天晚上,卫季北正是在家里。 那么当时,能够接触到电脑的,除了卫季北自己,就剩下卫错了。 这事儿勿庸置疑了,指定是卫错干的。只不过她拿到拷贝资料又交给了谁,又是谁指使她干的,这些才是问题的关键。 无情正了正帽子,走到卫错跟前儿。 “你就是卫错是吧?” 卫错咬着唇,面色苍白了一片,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没有吭声儿。 无情知道卫家跟权家的关系,其实态度还是挺友好的。微微躬下身,他小声儿问卫错,“小丫头,你能不能告诉叔叔,是什么人叫你拷贝的资料?你拿到资料之后,又交给了什么人?” 面色青白的看着她,卫错继续摇头,咬死不说话。 见状,卫季北心焦之下,也有些恼了。 “小错,还不赶紧说,你愣着干什么?” 本来有些害怕的卫错,一听到父亲这么吼她,立马就像一只被打慌了头的兔子,蹦哒开就蹙着眉头大声嚷嚷。 “知道你不喜欢我,你就嫌我给你丢脸了吗?行啊,你们都不喜欢我,那你们把我抓走好了!没错,就是我偷的……我就是一个小偷,我就喜欢偷东西,要是不偷东西,我浑身痒痒……你讨厌我,你捏死我算了。” “小错,你怎么这么跟爸爸说话?” 卫季北面色难看到了极点,然而,对这个女儿,他目前真真儿是束手无策了。 更揪心的是,这事儿竟然是女儿干的。这么久以来的技术成果,一旦被国外掌握了核心技术,那么花在北x—21d上所有的金钱和人力都相当于打了水漂了。 心里惊涛骇浪,一下子被推到风口浪尖的他,无力到了极点。 而卫错也是个叛逆的主儿,目光赤红赤红的盯着她爸,像只徘徊在深渊前的小兽,嚷嚷着嗓子,又哭又笑,又喊又吼。很明显,她根本就不懂自己的行为,到底造成了多么严重的后果,兴许只是以为和以前一样,只是件偷窃罢了。 占色正想上前劝劝卫错,权少皇却比她先站了起来。 穿着军装的他,军靴踩踏在地面上,感觉每一步气势都有些逼人。加上他眼眸里泛出来的冷光,更有一种让 人不寒而栗的感觉。 “吼什么吼,站好了!” 一声出去,卫错小身子抖了一下,立马就闭了嘴。 锁着眉头,权少皇笔挺地站在她跟前,静静地凝视她,一字一顿,生生带着逼人的威压,“你说,还是不说?” 惊恐地看着他,卫错摇头,再摇头,牙齿咬得咯咯直响。 “不……我不……知道。” 不再多问一句,权少皇转头看着无情,一道声音凌厉地飙出了口中。 “带回去。审!” 天! 看着他面上渗出来的森冷寒意,再看看面色苍白,双腿一直在打颤的卫错,占色终究有些不忍心了。其实她一直觉得,卫错这孩子的本质不是太坏的,她完全就是一个父母不幸婚姻的牺牲品。 当然,在这么多人面前,她不会直接拂了权少皇的面子。 站前几步,她走近权少皇,扬起唇小声说。 “权四爷,稍等一下。我有点句话,想单独跟你说。” 斜撩了她一眼,权少皇沉默了几秒,板着脸冲她招了招手,率先往客厅另一头的窗户边儿上走了过去。那个位置离这里不足五米,可因为有个阳台转角,显得私人了许多。 占色走过去,站在他身边儿。 “权四爷!” 权少皇皱了眉头,似乎特别不爽,“有事儿赶紧说。” 咽了一下口水,占色压着嗓子,将声音放得极小。 “我知道,我说这些话特别没有立场,可是我作为卫错的心理辅导教员,非常了解她的心理状态。在目前这样的情况下,我认为你们非常有必要维护一下孩子的身心健康。她毕竟是一个未成年人。你们若就这样‘带’走了她——很有可能,真的会害了她一辈子,从此再无转圜的余地了。” 权少皇微眯着眼睛,只看着她,并不答话。 猜不透他在想什么,占色只有尽力劝说,“权四爷,你也有孩子,你想想……能不能多给孩子一个机会?当然,我的意思不是让你们不审,而是采取一种比较折中的方式……不是像犯人那么审她……而是询问,单单只是为了线索而询问。” 勾勾唇,权少皇展开了眉头,眸色微暗,“占老师,你是在用什么身份跟我讲话?” 又听他叫自己占老师,占色被噎住了。 想到昨天晚 上两个人还做过那么亲密的事情,今天他就这样给她扯生分,她真心有点儿受不了这个男人的逻辑思维能力了。盯着他冷峻的脸,她面色不愠地嘲弄着低低反问。 “你说呢,我是什么身份?” 权少皇睨着她的脸,慢慢地扬起了唇,“爷想听你说。” 看着他那股子张扬劲儿,占色真想扑过去撕他的嘴。暗暗磨了磨牙齿,她顾不得这话会不会让自己耳根子上发烫,而是使劲儿地瞪着他,实事求是地鞭挞这个不要脸的臭男人。 “我说什么?说你姓权的是一个提上裤子就不认人的王八蛋么?” “哈哈……”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有点小委屈,有点小愤怒,瞧在权四爷的心里,多少阴霾都通通散了开去。一下子没有绷住脸,竟然笑出了声儿来。 说白了,其实本来也没有多大点事儿,不过就是他觉得她说谎骗了自己,然而跑到卫季北的家里来了,心里不太痛快罢了。他又何尝不知道,她跟卫季北其实没有什么呢?! 一笑,四爷就破功了。 他一破功,两个人间的紧张气氛也就烟消云散了。 接着,不管那边儿有多少人在看着,权四爷长臂一伸就搂过她的腰来,将她贴在自己胸口,怜爱地替她顺了顺头发,一脸都是愉悦的表情。 “占小幺,你还没傻透。总算知道咱俩是有裤裆关系的未婚夫妻了。不过,你给老子也注意点儿,下次再逮到你跑到别的男人家里去,打断狗腿。” 裤裆关系…… 占色脸上臊了臊,看到客厅里的人正在往这边儿瞅,忿忿地推开他。 “拜托,我跟你一样,也是来工作的,我没你想得那么龌龊。” 男人狐狸眼儿一眯,特别护犊子地说:“你当然不龌龊,不代表别的男人就不龌龊……” 占色哭笑不得,“小人之心。” “操!”男人低骂一声,再次捞她过来搂住,目光染上了占有欲式的狂躁,“你以为,就你这一副德性,谁他妈不是想三两下按到床上剥光了就干?你真以为别人都像老子那么君子?” 君子?他还君子? 又是臊,又是无奈,又是想笑。 占色终于知道这个男人心里为啥不痛快了。 这么一想,刚才僵硬的脊背又软化了下来。虽然他的醋劲儿有些没谱儿。可吃醋不 就代表他其实也是在乎么?虽然霸道了点儿,可好歹也是为她在考虑。 于是乎,眉儿弯了弯,她的声音就不如刚才那么硬气了。 “得了,你要是君子,世界上没小人了。” 冷冷哼着,男人捏了捏她的脸,放开了她,“得了,晚上再收拾你,现在爷办正事儿。乖乖坐在边儿上,不许捣乱。” 要能乖乖坐在边儿上,她还费这么大劲儿拉他过来干嘛? 占色见他要转身要走,一急之下,扯着他的袖子,“四爷,你听我说。” 权少皇皱眉,转头看她,“这事你别管。” 占色拉着他的袖子就不放,昂着小脸儿,说得十分认真。 “我知道你们要带走卫错,是想要调查那个人怎么跟她联络的……你们主要也不是要对付卫错对吧?她毕竟还是一个未成年人。……四爷,这事我可以帮你。我不干涉你带走卫错,只是希望你能让我来跟卫错谈,好不好?” 冷眸一凝,权少皇盯着她的眼睛,“占小幺,你是在帮卫错,还是帮卫季北?” “权少皇,你这个人……好吧,我告诉你,她现在的病情已经有了反弹了,我刚才看她的情况非常不好。再出了这件事儿,也正是她心里最为脆弱的时候,你们要这么大张旗鼓地审讯她,说不定压垮了她的心理承受极限,还会弄巧成拙……” “……”看着她一张一合的小嘴,权四爷默了。 占色火上浇油,“说不定,就疯了……或者干脆傻了。也许,那正是间谍分子,想要的效果呢?” 大手落下来,扣在她脑门儿上,权少皇勾起了一抹笑容。 接着,在她怔愣间,恶狠狠地揉着她的脑袋,“占小幺,以后谁说你是花瓶,老子跟谁急。” 翻了一个白眼儿,占色小声儿嗤他,“难道说,权四爷本来想找只花瓶?” 看着她微微蹶起的唇,男人逗弄她的心思就上来了。 “对!爷心里长了一株花……想找只花瓶插一插。” “你个大流氓!” 权少皇拍拍她的脑,唇边的笑意氤氲开了,“走吧,傻逼,干正事儿了。” 回到了客厅里,在一众人似笑而笑的目光注视下,占色的心跳有点儿快。为啥?很简单,刚才权四爷过去的时候还黑着一张脸,现在回来突然就神情气爽了,不得不让人猜测两个人刚才到底 048米 渣四与小幺二更 在占色的坚持下,卫错没有被带去zmi审讯,而是被带回了锦山墅。 不过,因为事关重要,虽然北x—21d的资料没有完全泄密,但审讯卫错还是头等大事儿。为了实现占色所说的折中态度审讯,权少皇专门按照她的意思,替她准备了一个靠近花园的偏厅。 这个偏厅有整个一面墙都是落地窗,落地窗外就是锦山墅的小花园。此时,雨后的夕阳正映照在树叶儿上,晶亮晶亮的眨着光芒。坐在落地窗边儿支起的木桌边儿上,砌上了一壶黄澄澄的菊花茶,半边身子都可以晒到落日的阳光,人的心灵,似乎都更容易返璞归真了。 除了留下追命在旁边的沙发上玩儿电脑,其实是在做笔录之外。其他的所有人,都被权少皇给喊了出去。 “卫错,现在占老师有些话想和你聊聊,你愿意配合么?” 坐在卫错的正对面,占色半边脸沐浴在阳光下,没有延续刚才的微笑和随和,稍稍板正了脸,以便让卫错知道事情的严肃性。 “嗯。”卫错的声音,小得像蚊子。 注视着她几近苍白的小脸儿,占色放柔了声儿:“你知道这事儿的后果?!” 卫错没有说话,脑袋又低了下去。 遇到闷葫芦,是一件非常头痛的事儿。 占色皱了皱眉头,挑着简要又容易理解的方面给她稍稍讲了一下。当然,她没有唱什么为了国家民族之类的大赞歌,而是告诉卫错说,那是她爸爸和317所那些叔叔伯伯阿姨婶婶们的劳动和汗水,差点就因为她的拷贝给报废了。 她没有说‘偷’,在一个患有偷窃癖的孩子面前,那个字眼儿是禁忌。 讲了一会儿,见卫错稍稍有了些触动,她才又问。 “卫错,我问你,到底是谁让你装病骗爸爸回去。再拷贝他电脑里的东西的?” 卫错似乎诧异了一下她怎么会知道她‘装病’,接着又咬着薄薄的下唇,双手不停的绞着袖子,声音很低,情绪明显在逃避。 “我不能说……” 占色盯着她,“卫错,你把头抬起来,看着占老师的眼睛说。” “……”卫错抬头,嘴皮儿动了动,又低下了头。 “你看着我的眼睛。” 在占色严肃了不少的声音里,卫错小肩膀儿抖了抖,似乎没有办法再抗拒她的话,缓缓地抬起了头来,正视着她,小声 儿说,“我知道错了,占老师。” “知道错了就好,你告诉占老师,那个人是谁?他在哪里?” 卫错摇了摇头。 占色看着她饱满的小额头,还有不停在抖动的嘴唇,再一次提醒她说。 “卫错,占老师说过的,犯错不是什么大事。只要我们改正了就好!可你现在逃避的心理,让占老师怎么去帮助你呢?卫错,你现在是不是特别需要人帮助?” 吸了吸鼻子,卫错没有再低下头去,可目光始终带着点儿躲闪。 “占老师,我不知道……我都不知道……你不要问好不好?” 皱了皱眉头,占色他又盯了她一会儿,再问:“那好,我不问这个了。你只需要告诉老师,你从爸爸盘里拷走的东西,到底交给了谁?” 卫错的目光依旧在逃避,不敢与她对视:“我藏起来了。” 没有对她步步紧逼,占色等她稍缓了一口气,才又笑着说,“那你把它藏在哪里了?” 卫错想了想,眉心蹙着,还是摇头。 “我不记得了。” “靠!不知道是谁也就算了,怎么可能自个儿藏在哪里都不知道?”沙发上的追命,听得实在受不了啦,翻着大白眼儿,她拔高声调就插进了话来,“占色,我看这个小丫头就是诚心逗你玩儿呢。一看就固执得不行,你要这么问她,问上三天三夜也问不出来结果来的。我还真没有见过这么皮实的小姑娘。不如直接交给老大,用点儿手段,要什么不招啊?” “追命!” 占色冲她使了个眼色儿,又摆摆头,才轻笑着对卫错说,“我相信卫错的话,她真的是忘记了。可是,为什么你就不愿意告诉我那个人是谁呢?” 卫错紧张的眼神儿东西乱瞟,就是不看她。 当然,她也不回答。 双手肘在桌面上,占色将身体前倾一下,又笑眯眯的安慰卫错,“你不要害怕,阿姨跟你开玩笑的,没有人会对你怎么样。不过,占老师已经给你讲了……你要是不说出来,很多人的心血都没有了……你愿意看到爸爸他失望和难过吗?” 目光闪烁着,卫错痛苦地摇头,双手捂住了脸。 “占老师,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啊,你不要再问我了,求求你了……。” 占色想了想,也不再追问她同一个问题了,而是换着话题问她。 “那你爸爸的密码,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将小脸儿从手心里挪了出来,卫错扁了扁嘴,“密码是我的生日!” 天!这卫季北也太傻了吧? 占色边问边寻思,聊了差不多半个小时,得到的答案基本上分为三种:一种是她不能说,一种是她不知道,另一种是她知道能说的都已经说了。 根据卫错的回答,她判断,她并没有在撒谎。 因为,要是她撒谎,完全可以一律说不知道,或者不能说。何必搞得那么复杂? 可是,如果她没有撒谎,那为什么又会说自己把东在哪里了都不知道? 占色考虑了一下,脑子里有个想法渐渐成型了。于是,她没有接着再追问卫错。而是站起身来,拉过她的手,笑着说,“我们先不问了,出去花园里走走……你看太阳快要落下去了,这会儿的空气最是好。” 卫错求之不得,没有再反对,跟着她出去了。 一头雾头的追命姑娘,跟在她俩屁股后头,完全不理解占色的行为。 推开玻璃门儿出来,占色伸了一个大懒腰。 “卫错,你也试试,像老师这样儿,会很舒服的哦。” 接下来,卫错就在她的指导下,伸懒腰,深呼吸,慢慢地放松着身体在花园里散步,一遍一遍的绕来绕去散着步。而追命姑娘一句话都找不到说的,快要被她给憋死了,跟在后头闷呼呼地发愣。 黄昏的锦山,很美。 黄昏的锦山小花园,更美。 花园里的植被茂盛,树木花草夹杂在其间,有层次而不杂乱,别具一格,可见当初建造者很是花了一番心思。呼吸着里面的清新空气,呼吸着花香和青草泥土的独特味道,三个人不紧不慢地一直走在花园里。 她俩很怡然自得,只有追命觉得十分诡异。 来回走了两圈儿,占色牵着卫错,小声儿诱导她:“卫错,你可以先闭上眼睛……那样会更舒服的哦……” “哦!” “你放心,占老师会牵着你……累了就闭着眼睛,跟着我走……” “哦!” 卫错的声音越来越低,可是已经明显没有了刚才那样紧张和防备了。 占色小心地握着她的手,感觉到那小手儿上的冰凉,转过头去冲背后不是在踢草就是在踢树的追命姑娘摆了摆手,给了 她一个眼神儿,让她不动,不要弄出什么声响来,在那儿站着便好。 追命不明所以,不过也照做了。 占色慢慢牵着卫错又走了两圈儿,在找了个静谧的花台边坐了下来,刚好盯着这天的最后一缕阳光,漫不经意地问卫错。 “那个人,他是不是也让你闭上了眼睛?” “嗯……”卫错声音更轻了,回答她的时候,并没有睁开眼睛。 占色看着两个人在暖阳下斑驳的影子,又问:“卫错,告诉老师,她还给你说了些什么?” “她说,我需要安静,需要好好地想一想,要怎么才能让爸爸妈妈喜欢我……怎么才能让老师和同学们喜欢我……她对我很好……给我买我喜欢的吃的东西,还送给我喜欢的明星签名……” 占色慢慢地问她:“真是好啊,我也想认识他呢,他在哪里呢?” “他说那是我们两个人的秘密……是不能告诉别人的……我要做一个讲诚信的好孩子……” “卫错,他教你做错事,那他已经失去了诚信,你不必再听他的话了。” “那不是错事……”本来情绪平静的卫错突然激动了起来,语气起伏很大,胸口也在急剧起伏,“她是一个和平的使者……我爸爸研究的东西是核,是导弹,是杀人用的……一颗可以杀死很多很多人……我也是和平使者……我能得到总统颁发的和平奖章……同学们永远得不到的和平奖章……” 原来如此?! 占色略一思索,重重地说,“卫错,她在骗你。” “不……他没有骗我……” “卫错,他真的在骗你。”占色强烈语气,继续给她心理暗示。 “她不会骗我……她是我的朋友……”卫错很固执。 “他真的在骗你,他把你拿到的数据传到国外……会制造更多更多的武器,杀死更多更多的人……而且是我们的人……我们身边的人……亲人……” 一字一句,占色说得掌握着语态。 “不,我不相信!”卫错有点儿烦躁了,却依旧没有睁眼。 低下头笑笑,占色这一次停顿了很久,才慢慢地说:“不,你已经信了。告诉我卫错,那个骗子他在哪里?你如果不说,他还会害很多很多人……” 停顿,静寂。 占色没有再问,在给她时间考虑。 良久,差不多过了有两三分钟,卫错突然耷拉下了脑袋,靠在她的肩膀上,语气软得像没有声息了,“她在317子弟校……她是我的老师……班主任王老师……” 心里一窒,占色大概知道了。 调过头去,就冲被她唬得一愣一愣的追命姑娘摆了一下手。 追命知道她的意思,加快脚步下去汇报情况了。 卫错依旧还在闭着眼睛,脑袋慢慢的靠在占色的身上……一旦打开了话匣,心里防线崩塌,她的话就多起来,“同学们都认为我偷了东西……只有她相信我……她说我是好孩子……她说我没有偷过,一定没有偷过……我是真的没有偷过……我真的没有偷……可是为什么同学的东西就会在我手里……?” 根据卫错断断续续的描述,占色差不多能够把事情串联起来了。 可惜,还有一点不太明白。 于是,她接着问:“卫错,你再好好想想……你从爸爸那儿拷贝到数据后,你把它放在哪里了?!” “我不记得了!” “为什么会不记得?!你可以想起来的……再想想……” 微风慢慢地吹着,又过了好一会儿,卫错还是摇头。 “我最近的记性好差……我忘了……我想不起来了……” 见到她的情绪开始激动了起来,占色不再逼她了。环着她的肩膀,微眯着眼睛看了看头顶慢慢落下去的夕阳,小声儿地低喃。 “那占老师不问了,你睡一觉,好好睡一觉。” 慢慢的,卫错真睡着了。 很快,她就响起了匀称的呼吸声。 等占色把她放到床上躺好了再出来的时候,无情早就已经带着人去317院子弟学校了。客厅里,只有权少皇两个人在。 权少皇瞄她一眼,不动声色,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而追命看着她,简直处于膜拜状态了,“占色,你太厉害了。我刚才看那个小丫头,就像睡着了一样……你问什么,她就说什么,太诡异了。你是不是会……那个传说中的心理催眠?!” 摇了摇头,占色没有坐在了追命旁边的沙发上,“我只能说会点儿皮毛。” “皮毛?!哈哈,我也经常告诉人家,我计算机知识是皮毛。” 追命完全不相信她的托词儿,明显把她当成了高手。 占色看着男人扫 过来那抹阴鸷复杂的目光,吸了一口气,笑着说:“我的导师吕教授她对催眠很一定有研究……我作为她的弟子,学的是犯罪心理学,可耳濡目染,就会点儿皮毛了。” 追命眨巴着眼睛,挽着她的手臂,神采奕奕,看上去好奇心占足了十分。 “占色,我真的太崇拜你了。从此以后,在我的心里,老大排第一,你排第二……”兴奋地说到这儿,追命好像突然觉得自己的话有点儿不妥,瞄了瞄权少皇那张冷峻无波的脸,又不好意思地补充说。 “我的意思是……崇拜……老大是第一个崇拜,你是第二……占色,赶紧的,给我讲讲,催眠真的那么厉害么?想控制谁就控制谁?” 噗! 占色笑不可抑,“那就是神仙了,不是催眠。” “占色,看着我的眼睛,看着我的眼睛……” 好笑地看着装神弄鬼的追命,占色随后又解释说。 “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神奇,对人的催眠效果和很多方面的因素都有关系,即取决于催眠师的能力,还取决于被催眠人的心理因素,太复杂,一时半会儿我也说不清楚。不过,卫错一直是由我在辅导,她的心理变化和心理成因我都非常清楚。加上她会对我有依赖感,所以容易被我引导着走。” 嘟着嘴巴,追命说得煞有介事,“不管了,反正我要崇拜你——” 占色使劲儿捏捏她的胳膊,淡定的笑了笑,突然又正了神色,皱起了眉头,“根据我的分析,他们在利用卫错盗取北x—21d数据过程中,也采用了心理方面的催眠引导。催眠了卫错,让她偷东西……被当场抓住。然后那个王老师再扮演信任,接近卫错,取得她的好感,才能进一步催眠引导。对方,应该有一个这方面的高手。” “天!还有这么回事儿?!占色,你快点儿……” “追命!” 见追命的话痨病又犯了,权少皇叩在沙发扶手上的指头有些不耐烦了,打断了她的话,就抬起手来,冲她摆了摆,“你先下去吧。” “噢!” 追命嘟了嘟嘴,瞄了占色一眼,吐了个舌头,转身就走了。 看着她单薄的背影,占色心里突然有些堵,有些烦,有些说不出来的烦乱。 追命喜欢权少皇她一直知道,而追命这姑娘人不错,她更觉得难能可贵,这么一想,就觉得都是姓权的男人给害的。人家好端端一颗少女心 ,就这么破碎了不算,丫还要凑上去踩几脚。 眉头一蹙,她小声咕哝。 “我说权四爷,你至于么,干嘛对她那么冷漠?” 权少皇抬头,狡长的眸光锐利深邃,直视着她,“你希望我对她好?” 这话说得……啥意思? 与他对视两秒,占色突然恍然大悟了,“原来,你都知道?” 她猜测,权少皇肯定知道追命一直喜欢他了,要不然他就不会有此一问了。果然,权少皇冷哼了一声儿,没有先回答,而是找了烟来,低头又点燃吸上了,才慢吞吞的随着烟雾吐出来一句。 “你个二傻子都知道的事儿,爷能不知道?” 靠! 提高自己,还要顺便贬损他人。丫姓权的果然是一只不折不扣的王八蛋。 感受着权少皇的情商,占色越发觉着这个男人的心思,不仅难以琢磨,简直就是深不见底了。抿抿唇,她不悦的斜视过去,“既然你知道了,那你还那种语气,不是挺伤人的么?” 男人吐了个漂亮的烟圈儿,像看傻子一样看她,冲她招了招手。 “过来——” 过去?! 坐在对面都危险,坐到他身边儿还了得? 占色轻哼,“不要转移话题!” “占小幺。”权少皇脸色阴沉了下来,“老子让你坐过来。” “山不来就你,你不知道去就山啊?” 嗤!本来是一句与他斗嘴的话,可听到权四爷的耳朵里,却无比的受用。勾着邪肆的唇角,大山好歹还是站起了身来,走到她的身边儿坐下。 “得,山来就你了!” 然而,山过来了,同样不得了。丫一坐下来就开始对她毛手毛脚,搂着她的窄细的小腰儿,就在她小肉肉上来回的摩挲,十足十的大色狼。占色身体哆嗦一下,想到这是客厅,随时都可能会进来,又臊又窘,恨不得一脚踢死这只下半身动物。 皱一下眉,她冷声低嗤。 “权四爷,我真怀疑你是不是太监死了投胎的。” “太监?!”权少皇反问一下,稍一琢磨,便能知道她的话里什么意思了,捏捏她的小脸儿,阴恻恻一笑,邪恶地说:“有可能。所以占小幺,你这辈子惨了!” “去!关我啥事儿啊?” “上辈子没干 成,这辈子不得干个够本儿啊?” “上辈子做太监,这辈子打算做种马!?” “什么种马?老子不种马,就喜欢插花儿。” 斗嘴么,习惯了,就成了自然。两个人说来绕去,就是互相都不饶了对方。可他‘插花儿’的字眼儿出口,占色就心肝儿就颤了。 当然,如果在今天之前,占色不会对‘插花儿’产生什么不良的联想,可是这会儿想到他今天的那句话,她白生生的脸蛋儿‘噌’地一下就烧到了耳根儿。却又不想服软,使劲儿地推了他一把。 “你要不要脸?大白天的!” 不说还好,一说权少皇还变本加厉了,搂她过来坐在腿上。 “行了,那换晚上。” 嘴角抽搐一下,占色的脸更红得没边儿了。 “……你除了会耍流氓还会干啥?” “还会插花儿。” 男人眯起邪气的狐狸眼儿,借助屋内氤氲的光线,扫向她已经红得不行的脸蛋儿,一只手使劲儿扣紧她的腰,一只手不轻不重地在她翘俏的小屁屁上捏了一把,压低着嗓门儿。 “占小幺,爷最喜欢你脸红的样子……” 占色扁了扁嘴。 一会儿说喜欢她生气的样子,一会儿说喜欢她脸红的样子,一会儿说喜欢她笑起来的样子,能相信么?当然不能。从心理角度来说,一个人每次说的话不一样,要么就是不够真诚,要么就是丫随便胡诌的,说了下次,就忘了上次。 想到这儿,她鄙视地扫过去一眼。 “四爷,每次都说最,做人的诚信度可就低了。” 权少皇微顿,掐了掐她水嫩的脸蛋儿,笑得眼尾弯起。 “埋汰老子是吧?占小幺,其实爷最喜欢的,还没告诉你……” “哦?”占色挑衅的昂着下巴。 使劲儿捏着她下巴,权少皇凑近她的脸。 “最喜欢……你身上看不见的地方。” 权少皇这个笑容很奸戾,很邪肆,很不要脸。占色再被他那磁性的小尾音儿一挑,心脏怦怦怦直跳,脸蛋儿上浮着那一层红晕则浓了,比那三月的春光还要明媚万分。然而,她微咬着下唇,就恨恨说了一个字。 “渣!” “爷就渣给你看——!”一把勾着她的腰,男人的声音骤然低了几个分贝,又哑 又轻,盯着小女人羞红的脸儿,就要往下凑。 不过—— 客厅里的电话铃声,很明显不给权四爷的面子,叮铃铃就叫嚷了开来。 占色拍开他的手,“接电话。” “给爷等着!” 使劲儿拍拍她的脸,将她放在了沙发上坐好,权少皇走到电话机的旁边儿,随手就接了起来。 “说。” 与他猜测的一样,电话正是去了317院的无情打过来的。 “老大,来迟了,那个王老师……死在了宿舍里!” 什么?死了…… ------题外话------ 二更奉上……!嗷嗷的……写了好久,妞儿们的热情在哪里呀? 啊啊啊,不知道你们喜不喜欢看啊,忐忑ing…… 要是喜欢,要是热情,票票就砸过来吧,月底了,不要留了哦!~ 049米 一步步探索 咯噔! 占色的心都碎了。 这事儿她是打足了精神头来干的,现在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与国外间谍组织有关的线索,人还没到点儿,王老师就死翘翘了。又玩了一次死无对证,再次与那个潜伏的家伙擦肩而过,这她心里感觉到特别的不舒服。 那感觉像啥? 就像一个人肚子正饿着,好不容易找到了吃食,却发现全都发了霉一样。 烦躁,闹心。 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这话果然不假。她这厮‘太监’都快着急死了,人家‘皇帝’竟然半点儿反应都无。淡定地挂掉电话,甚至连面上的表情都没有什么变化。除了对无情做了一些吩咐,好像压根儿就没有这场事儿一般。过来扬起唇角又笑了开,依旧是他那个欠抽的劲儿。 看着他,占色眉头都拧成条儿了,“权四爷,你确定脑子从来没有被驴踢过?” 权少皇好端端的脸色,没被王老板的死给变坏,却被她给说得阴了下来。掐着她那腰肢儿,一把就捏住她的小脸儿,对那小白肉捻了又捻,才又恶狠狠地说。 “占小幺,你果然欠收拾了,嗯?” “线索都断了,你还高兴个啥?” “得,你来哭一场,把线索给哭回来?” 噗! 见到他横眉绿眼的死样子,占色觉得这话又有些好笑,咧着嘴拍开他的手,想了又想,按照破案片儿的套路,对他良心建议道:“四爷,你现在不是应该派人去现场,拍照啊,验尸啊什么的吗?死人也会留下线索的?” 权少皇轻嗤一声儿,“查案是公安的事儿,爷又不爱抢饭碗。” “……” 占色想不明白这厮了。 这不仅仅是普通的刑事案件呀,可不是涉及了军事间谍啊什么的了么?该归他管辖的呀,他怎么就单单吩咐无情把消息告之了警方,由着他们去折腾就算完事了。搞得好像啥事儿都跟他没有关系了一样。 当然,她更着急的还有另外一件事儿。他的决定,让本来对这个案子挺有兴趣的她,挠心挠肺般的难受。就像正在看一个感兴趣的悬疑剧,愣是没有到大结局没有结果就直接太监了,她心里能好受么?! 左思右想不是个味儿,她又忍不住撺掇他。 “四爷,要不咱去看看去?” 男人挑眉,“你想去?” 对此,占色不否认,点了点头。经过上次少教所的两个案件,再加上这个案件,她对这事儿越来越好奇了,心里痒痒。 沉吟了一下,权少皇敛着眉头,“大白天,去看个什么劲儿?” “啥意思?”占色不明白了,难不成查案还和白天晚上有关系? 权少皇阴鸷的眉梢一挑,目光眯了眯,喟叹着又拍她的脸。 “爷晚上去。” “……”占色有些无语了,“去!干嘛要晚上再去?查案呢,还是做贼?再者说了,到时候公安都已经去过,现场也都被破坏了,还看个屁呀?” 对于她的斥责,权少皇不以为意,一只手抱着她,慵懒地躺倒在沙发上。 “以你的智商,很难明白。” 占色牙齿磨得吱吱响,完全搞不明白这厮的葫芦里究竟卖了什么药。不过么,她这会儿也懒得与他争辩到底现在去还是晚上去的问题了,她想要争取到的是,自己也能去现场亲自看看。本来就准备进入公安系统的她,对刑事案件的兴趣还是蛮大的。更何况这事儿明显与上次少教所的案子,有直接的联系。 可她哪儿知道,她要跟着去的要求一说出来,立马就被权四爷给否定了。 “去什么去?晚上在家给爷好好睡觉。后天结婚,顶俩黑眼圈儿长脸啊?” 斜瞄过去,占色看着臭男人又拽又横的霸道劲儿,能甘心么?不能。 可怎么才能说服他? 盯着他阴沉沉的眸子,她脑子思索着三十六计,一计又一计好像对这个油盐不进的家伙都没有啥作用。突然间,不知道脑子转到哪里了,她的邪性儿上来了。 心里话,你不让我好过,我也不让你舒服。哼! 这念头一上来,她立马就开始实施。抿了抿唇,她微昂着一张白生生的脸蛋儿,目光迷离又媚俏地看着权少皇,抛出一个能惹男人发颠的眼神儿时,她一只手就滑下去,就在他小腹地带摩挲了起来。 “权四爷,过河拆桥的事儿可没劲了啊?” “哦?这话怎么说?”男人瞅着她那一段儿手,剥了皮儿的白葱般慢慢滑动着,撩得他心尖儿都在燥火儿,声音便哑了几分。 “王老板这个事儿,是我问出来的吧?你现在又不让我参与了,可不就是过河拆桥?不行!我也要去。” 旁的不说,她就这一句。 然后,目的明确,宗旨高端地继续着撩拨他。 当然,效果也是很明显的,那虎生生的东西,很快就亲热的动了动,展现出了权小四无以伦比的热情来。 “占小幺……” 一把抓住她的手,权四爷刚才还冷绷着的脸,就有点儿扭曲了,咬牙切齿地盯着她。 “占小幺,你懂不懂玩火的道理?” 玩火占色当然懂。 可她现在经过这么一遭,更懂得如何折腾这姓权的男人了。在她的认知里,这个男人就是一头不折不扣的大色狼,早晚都得死在女人肚皮上的那种见色起心的东西。因此,对待他这样的人,不能太过强硬与讲道理,偶尔稍稍施点儿小女人的手段,说不定反倒能让他服服贴贴地乖乖投降。 于是乎,手不挪开,越发带劲儿了。 “带我去,好不好?” 果然,男人呼吸重了。 心里暗笑,占色不再满足于手上游弋的力道和效果了。唇儿往上扬起,她半睁半闭的盯着他的眼睛,突然隔着薄薄的裤料就裹住了那条硬桩子一样的东西,又软着声线儿说。 “行,还不行?一句话。” 权少皇眸光眯了起来,在她手下闷重地哼了一声,一身的肌肉键子绷得死紧,“占小幺,你他妈在找死?” “权四爷!”声线儿浅软着,占色眼神儿抛过去,没有诚心勾魂儿,可恰恰最为勾魂儿,“我不也是为了你的工作么——” “行,先让爷爽一回!” 哑着嗓子说完,男人显然被她撩得性起了,一把扣着她的腰身儿,就想起身往楼上去。可是,占色这时候能依着他么? 当然不能。依了就完蛋了。 死死拽住他的手臂,占色一只脚扣在桌几,就不让她抱起来,脑袋更是适时的凑了过去,对准他的喉结就是一咬。力道不轻不重,咬完了也却不放开嘴,只拿两片粉嫩嫩的唇轻吸着那鼓鼓的喉结处,含吮着小声儿的哄他。 “四爷,你要同意了,回头我主动伺候你一回。” 喉结被袭,小女人还在那儿又吮又吸的撩弄,男人能受得了么?轻‘唔’了一声,不知道是痛了还是太过受用了,他胸前剧烈起伏着,声音哑得没边儿了。 “占小幺,脚放开,楼上去!” 楼上去?楼上去搞什么。她才不要。 “说,你答不答应?嗯?机不可失啊,我数到十……” 她寻思过了,反正再过一天就要结婚了,早晚也是逃不过他的手心,伺候他一回,也没有什么大不了,也吃不了多大点亏。她心里胡思乱想着怎么收拾这男人,而他在她化成了水般的妖精攻势下,哪里还能抵扛得住?一阵急喘吁吁里,英俊冷鸷的面孔上有着少见的别样狼狈,声音沙哑不堪。 “先说,打算怎么伺候爷?” 占色放开了咬着他喉结的唇,手指在他那重型武器上圈了圈。 “就这样,好不?” 一把勒紧她的腰,男人高大的身子压了过来,恶狠狠的动作,像是恨不得吞她下肚,“那不行。” “那你要怎样?” 瞄着她,占色唇儿轻翘着,有些着恼。 占小幺这位姑娘,平时太过淡定古板,又故意隐藏自己的娇媚时间太久,慢慢也就习惯了。现在她只需稍稍放松点儿姿态,那简直就是一只会要男人命的吸髓小妖精了。 权少皇看着她,久久不语。 一头撩开的乌黑头发,露出一个白团粉子似的娇美脸蛋儿,音色软糯,眉宇含情,一个眼神儿一段风情,一个动静儿一段诱惑。全身上下简直他妈无处不勾魂。 “除非你——”良久,男人染上了欲的眼尾,依旧狡诈诡魅地挑起,凉薄的唇微微勾起,到了这种时候也没少了他骨子里不吃亏的本能,手指摩挲着她的嘴儿,意有所指地说,“用这儿伺候爷,就成!” 靠! 什么男人呀?丫想得可真美。 占色心里暗骂着,不过她经常吃这厮的大亏,多少也摸索出经验了! 对他,不能硬拼,只能智取。 于是,唇儿微微变起来,她又凑了过去,一只粉粉的调皮小舌,轻轻在他喉结上舔一下,吸一下,再昂头看着他时,眼角带着笑,手里握着他仿佛有生命力的硬处,一句话却说得斩钉截铁。 “权四爷,我已经数到三了……不同意拉倒,从此,别碰我!” 权少皇死死盯着她,眼睛有点红了。 本来就会放电勾搭人的小妖精,又诚心要来勾他,哪一个男人又能够受得了?!饶是权少皇自制力过于常人,一时间竟也有些上了她的道儿。甚至都差点儿忘了这里是大客厅,猛地一把就将她给推倒在沙发上,一只热得发烫的手,在她身上胡揉乱捏 了起来,那要命的劲头,像是恨不得马上合入了她的身体里去。 “要去成,现在就给老子!” 王八蛋!占色心里臊得一乱,差点儿被他急切的样子给迷了魂儿。好在,下一秒心思又回来了,一只手死死撑着他的胸口,一只手维护着自个儿的领地。 “权少皇,你不要逼我哦……你懂我的手段。跳车什么的……那都是最低段位了!” 操! 这个女人?! 竟然理所当然地拿她的命来威胁自己? 盯着她认真的小脸儿,权四爷心里忿忿地骂着,却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真不知道该好好疼死她,还是该立马就捏死她。 权少皇,到底不是普通男人。 哪怕此时眸子里已经淬上了火儿,也只是重重地喘了几口气,刚才稍稍失态的五魂六魄,很快又飞回来了。盯着她的脸,他邪肆地笑着就压了下去,一边咬她的耳朵,一边儿将手上玩她的动作,搞得更加恣意了起来。 “占小幺,老子先让你瞧瞧,什么才叫手段!” 他纵情的话音刚落下,外面突地就响起有人说话的声音。 很显然,有人走过来了—— 占色心里一慌,利落地收回了握住他的那只手,赶紧地推开他,‘嗖’地一下就退到了另一边的沙发上,拉开与他的距离。权四爷当然也听到声音了,可一来这会儿他被这小女人撩得上不来又下不去,二来反正在他自个儿的家里,三来么…… 天王老子来了又如何? 眸色微暗,他哪管那么多,扑过去就按住她—— 大客厅的门儿就在这时候打开了,正在挣扎的占色没有想到,进来的人不是锦山墅的任何一个人,而是权少皇的大姐权凤宜和他的姐夫晏仲谦。还有一个跟着后面脸色相当不好看的小姑子晏容。 这情况…… 占色顿时尴尬到了极点,小脸儿上臊红了一片。 赶紧地推开权少皇,她直起身了来,整理了一下衣服,没有吭声儿。 可权少皇却似乎没有感觉到羞人,顺势拿过旁边的包枕来放在怀里,遮住裤裆那团鼓起来的物件儿,又优雅地拉了拉身上的衣服,才阴恻恻地瞄了门口的几个人,连表情都没有什么变化。 不过,他的语气却是瞬间就冷冽了下来,一点都没有了刚才和占色打闹时的嬉皮笑脸。 “怎么过来了,也不先通知一声儿?” 权凤宜面色沉了下来。除了上次在上头的书房,她还真没有瞧到弟弟对哪个女人有这么轻浮的样子。不知怎么的,气儿就不打一处来了。 “还问我怎么过来了?你俩后天就要举行婚礼了,我说你们怎么就没个准备的动静儿?” 这时候,一直没有进客厅的勤务人员也紧跟着就进来了,笑着把杵在门口的三个人迎了进去,泡茶看座,然后才瞄着四爷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退了下去。 对于大姐的斥责,权少皇没有放在心里。 “姐,没事说事啊,别来就找我茬儿!” 冷哼了一下,权凤宜的目光扫了占色一眼,就见她这被男人给弄得面上含娇带俏的小模样儿。一时间,对她的印象更是大打了折扣。更糟糕的是,不巧,她视线转过来,就见到丈夫晏仲谦一面捧着茶盏,一面也在不时地打量她的眼光,多少就带上了女人本能的嫉恨了。 不过,她到底是名门夫人,再不舒服,还是能端住脸。 “大白天的,你们自己不注意影响,还说我当姐的找你茬儿?” 勾了勾唇角,权少皇没有吭声,伸手过去,握着占色不太自在的小手儿,无所谓地拿到自己嘴边儿,吻了又吻,像是压根儿就没有瞧见他大姐眼睛里的火气,贴着她的耳朵又说。 “宝贝儿,晚餐,爷要吃饺子!去,让厨房准备。” 占色微张着嘴,寻思了一下,差点儿没忍住,笑出了声儿来。 现在她总算知道了,这个姓权的王八蛋,可真心有能把人给气死的本事。看来他不仅仅只会折腾自个儿,他这个大姐也是一个挺不容易的人儿,能在被他气了这么多年之后,还好端端的活着,很坚强。 “还他妈傻笑?!” 男人地大手恶劣地揉了一下她的后脑勺,才不慌不乱地放开了她。将视线转入了客厅里几个神色不尽相同的人。 “你们为了卫错的事儿来的吧?” 占色心里微怔。 这个男人有时候特喜欢有人前表现得玩世不恭,可他心里,真真儿明镜似的,比谁都知道事情的脉络。 不过,那是他们的事儿了,与她无关。 起身,她冲几个人友好地点了点头,往厨房去了。 虽然后背上传来辣的眼线,有点儿刺骨头,她也没有过多 的在意。 那卫错本来就是权家的亲戚,她母亲晏容正是权凤宜亲嗒嗒的小姑子。这边儿卫错出了这么大的事儿,那边儿自然也会得到消息了。现在他们过来不奇怪,唯一巧合的就是正巧碰上他俩正在那儿撒欢儿。 察言观色本来就是占色的强项,那两个女人对她不太友好的表情,她又怎么会不知道? 当然,她不知道这中间发生了点啥事儿,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才的情况‘太过特殊’,反正上次来对她还算比较友好的权凤宜,今天瞧她的眼神儿,明显又多了些什么不爽快。 尤其那个第二次见面的晏容,瞧她的目光就像在看一个仇人。 她得罪过她们么?占色真想不起来。 不过,现在是在锦山墅,在权少皇的地方,又不是在她们家里,也不是她占色要眼巴巴待在这儿的,而是他权的赖上她的,她们心里不爽又如何? 所以,她只需要表示出自己的友好,不需要多说什么。 喜欢她的人,自然会喜欢。 不喜欢她的人,哪怕她硬贴上去,人家也未必会卖账。 这么想来,她心里也就坦然了不少。 今儿晚上,锦山墅无比的热闹。 除了权家的五公子又不知道跑哪儿逍遥快活去了,权家的人都集齐了,权凤宜三个人也准备留下来吃饭。就连四大名捕也纷纷过来了,个个眼巴巴地要吃嫂子包的正宗东北水饺。 本来占色是让厨房准备的。可想着权家大姐来了,自己这个新弟媳妇儿要不露一手,也实在说不过去。于是乎,她顾不得手指被菜刀切过的伤口,将白菜馅儿,猪肉韭菜馅儿,香菇馅儿……各种各样的饺子都弄了一些,准备犒劳一下这些跟她一样被流氓四欺压的无辜人类。 吃饺子本是件小事儿,可这么一来,就盛况空前了。 除了厨房里的人,追命也受命进了厨房来帮忙。 可惜了,这位姑娘是一个电脑高手,在键盘上的天地任她闯,到了厨房里,见到什么都不会,看到什么都头大。占色在好笑之余,受不了的就要赶她出去。 “你出去吧,有李嫂儿帮我就行。” “那可不行!”挽着高高的袖子,追命虽然不会做事儿,可却有本事围着她绕来绕去,“我这是接受的军事命令,老大要见到我出去了没有帮你,不得扒了我皮啊。” 想到那男人 横眉绿眉的样子,占色失笑说。 “会唬人的老虎,不会咬人。” 追命撇了撇嘴,盯着她精致的侧脸,叹息着说,“唉,占色,你的智商啊,可真让人捉急。” 占色‘噗哧’一声儿,笑了。 追命紧跟着就搭在了她肩膀上,斜眼睨她,“老大那是对你,你以为对谁都那么好?” 手里搅拌着饺子馅儿,占色没有去瞅她,只是随口问,“有什么不同?” “不同的多了去了。占色,有时候我可真羡慕你。真的,除了对你,老大真没有对谁有过那么好的脾气……就像今天卫错那事儿,虽然她未成年,要不是因为你,怎么可能带回来锦山墅,肯定得去zmi了……” “现在也不是审了么?只不过换种方法罢了。再说了,卫错不是权家的亲戚么?” “捉急死了!你真不知道?老大这是为了你呢。” 天!这怎么会是为了她?应该说为了他的工作才对。 占色心里这么想着,脸上却只笑了笑,没有与追命去争辩。 而接下来,追命姑娘就像一只小蜜蜂似的,来来回回在她身边儿绕,不停说着老大又如何如何好,老大又怎么怎么好。总而言之,在追命眼中的权少皇,就是一个威严高大的存在,一个人中枭雄的活榜样。 听久了,占色突然有些心酸。 这感情的事儿,还真是奇怪。追命那么喜欢权少皇,可她却不得不眼睁睁看着他娶了自己,她心里能不难受么?肯定不舒服的。不过,也幸亏了这姑娘是个心大的,还能跟她好好相处下去,要换了艾慕然之流,这件事儿可就没有那么容易了,还不得偷偷整死她啊? 可叹! 饺子很快上桌了。 一个个晶莹漂亮,躺在纹着花的白瓷盘儿里,可招人喜爱了。 此时,桌面儿上除了水饺,还有厨房弄出来的精致晚餐。 一大桌子人围坐一起,除了权凤宜几个人面色诡异之外,四大名捕其两个小孩儿皆是笑声朗朗。平时四大平捕都各有各任务,虽然也都常在锦山墅出现,却很难得有机会正儿八经地坐在一块儿吃顿晚饭。 自然,他们也更乐得赞扬占色。 “哇,好香的饺子。” “吃过不少的饺子,说来,还是咱嫂子的饺子好吃。” 有几个血性的青年人 在,气氛自然是很好的。 不过,说来也奇怪,卫错的亲妈来了,可在吃晚餐的时候,她却不和晏容坐在一块儿,非得跟占色挤一处。再加上权十三也来挤……争执不下,结果把到把权四爷给挤到边儿上去了,两个孩子一人坐了占色一边儿,好不欢乐。 看着晏容越发不好看的脸色,占色其实特别的无奈。 然而,坐在她旁边,卫错却不知道动筷子。 占色笑着她的别扭,小心碰碰她的胳膊,“卫错,吃啊!” 卫错小心地瞄了晏容一眼,垂下了眼皮儿。 “谢谢占老师,我在吃。” 嘴里说着,可她的筷子拨来拨去,就是没有怎么动那饺子。 占色瞅着她的表情,轻声儿笑了,“怎么了,你不喜欢吃饺子啊?” 不仅没有抬头,卫错的脑袋还越垂越低了,那一双捏着筷子的手来来回回地夹着碗里的饺子,却怎么都夹不起来,过了好半晌儿,占色才发现她的泪珠子骨漉漉地掉入碗里,鼻腔呼噜着哭了起来。 放下筷子,占色抚着她的肩膀,“卫错,怎么了?” “占老师……你对我真好。”嘴巴扁了又扁,卫错还是没有抬头,肩膀一抽一抽的在哭,声音含着抽泣声吐了出来,“你要是我的妈妈,该有多好……” 额! 又一个找妈的,占色心肝儿都颤了。 在卫错的哭声儿里,饭桌上的却人都敛住了神色,晏容更是‘啪’的一下就放下了筷子,一言不发,转身就走出了餐厅。 而权四爷的脸更黑了。 给卫错做妈,可不就是给卫季北做老婆么? 一个孩子的话,谁能料到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就在众人以为权四爷也要表现点儿什么情绪的时候,他却轻轻夹起一个饺子放进了嘴里,慢慢地咀嚼着,一声儿不吭地品尝起那入口软滑的食物来。 他没声儿了,其他人安慰着卫错,也各吃各的饭,气氛没有了刚才那么欢畅。 见到有人抢妈,小十三能淡定么? 不太淡定了,小脑袋适时地凑了过去,“姐姐,我妈做的饺子好吃么?” 卫错点点头。 看着她,权十三昂着下巴,骄傲到了极点,“那是当然了,你知道为什么这么好吃么?” 卫错摇摇头,看着他。 050米女为情死男为yu亡 “咨询费?” 权少皇低低反问着,目光睨了她一秒,脑袋顺着就搁了下来,一下子撞在她的额头上。 “咝……你干嘛?” 占色摸着被撞得生痛生痛的脑门儿,抬眼儿看他,“神经!” 鼻翼轻哼一下,权少皇伸手摩挲着她的面颊,似笑非笑,“看你有没有发烧。” 什么跟什么?占色恨不得掐死他。 “你才发烧——!” “行,我在发烧!快说!” 权少皇顺顺她的头发,想了想又替她了揉了揉额头,声音慢悠悠地慵懒飘出,一双眼睛清冷狭长,像只狡猾的狐狸一般微微地浅眯着,那面部的弧度甚为妖孽,仿佛一勾唇间,便有千朵万朵的桃花儿在开。 不经意一瞥,占色心里便直呼阿弥陀佛…… 臭男人无耻啊,又用男色来引诱她! 喊完了菩萨,她的心也就静了下来,组织着语言,简洁的叙述。 “第一,死者的个人生活中规中矩,一成不变,平时没有什么太多的娱乐消遣。第二,死者对生活质量的要求也不高,性格比较懒散和随意;第三,死者有外遇,时间应该不长,最多不超过一个月。第四,死者很爱那个外遇的男人。据我个人推断,北x—21d数据泄漏的案件,会与死者那个外遇男人有关。” 一字一句,如玉珠落盘,响在这个死了人的寂静宿舍里,格外的清晰。 半晌儿,没声儿了。 占色狐疑地看着他。 挑了挑锋利的眉梢,权少皇盯着她的眼睛,“就没了?” “没了。”占色耸耸肩,不以为意地反瞪回去,“你以为我福尔摩斯啊!” 权少皇视线微闪,面上表情不变,俊朗的面孔慢慢地敛住了,低下头,整个大脸一寸一寸地朝她的压了过来,像是在自己思考,又像在审视她,更像是在逗弄她。直到他的眼睛离她就剩不过两三厘米的距离时,他才突然停了下来。 咔嚓!丫要干嘛? 占色胆颤心惊,正待退后保证安全,却听见他轻轻地飙出了两个字。 “牛逼。” 牛逼?……这算表扬么?她有些无语。 事实上,占色目前做的结论,和警方勘查的有相似之处,也存在一定的差异。 根据无情今儿晚上带回来的警 方调查资料显示。死者王薇,现年28岁,结婚两年,317院子弟校初二·二班化学教师,任班主任。丈夫在同市另一所高级中学教书,因小两口的经济情况不容乐观,目前没车没住房,夫妻俩也没有要孩子,长期分居各住学校宿舍,只有周末或寒暑假才得团聚。 经调查,王薇来自s市,毕业于京都师范大学,背景和社会关系简单,从小到大的成长都有见证人,不像入境间谍。她生活有规律,无不良嗜号,在同事和学生中口碑不错。 王薇是死在这间宿舍床上的,经初步检测死亡原因是吞服过量乙醚中毒。她的尸体被发现时,被子盖得完好整齐,面上没有太多的痛苦,室内也没有打斗过的痕迹,床头柜上放着一个装过乙醚的玻璃杯,玻璃杯壁上只提取到她自己的指纹。 玻璃杯的下面,还压着一封她手写的遗书。遗书上清楚的写着她引诱卫错盗取北x—21d数据并且传给国外间谍组织的全过程,其中没有涉及到占色提到过的心理干预,只说她为了拿到一笔可观的酬劳,用来购买房屋,以便和丈夫在京都能落地生根,才不得己干出这种事情来。下午她在见到卫错被带走之后,害怕了,也后悔了,愿意用自己的生命来承担全部的责任。 另外,在她的遗书上,还写明了对其远在s市的父母和丈夫郑川的愧疚之情。 而警方事后对她的单身宿舍进行勘查时,室内除了她和丈夫郑川,只有提取到卫错的指纹。除此之外,没有发现有任何他杀的异样情况。 因此,王薇的死亡原因,警方初步怀疑,系畏罪自杀。 不过,在警方作出的结论里,没有提到过王薇有外遇的情况。 当然,这些东西,事先占色知道得并不详细。因此她所得到的东西,全部来源于她进了这个屋子之后,通过观察做出来的判断。 就在她思索‘牛逼’两个字儿是褒义是贬义的时候,权少皇突兀地将大掌落在她肩膀上,捏了捏她瘦削的肩胛骨,似笑非笑地问。 “占小幺,你从什么判断出她有外遇的?!” 占色扫了他一眼,“因为我也是女人。” 闻言,权少皇目光浅浅眯起,凉唇抿了抿,语气便不太愉快了。 “你是想说,你对外遇还挺有研究?” 噗!明显带着酸味儿的问题,让占色又好笑又好气。 有的时候,她真的很奇怪这个男人的逻辑思维方向,明显 不符合常态嘛。她心里知道这个男人又把问题给深入化理解了,也不去点破他,而且就事论事的进行推论。 “正与我刚才说的,死者生前的生活很拮据,生活质量不高,一成不变,对金钱的使用也就会有扼制。可刚才我随手翻了翻她的衣柜,发现有好几套簇新的时尚洋装,几个价值不匪的包,鞋柜里还有几双新鞋,有一双鞋底上都没沾过灰,明显还没有穿过——” 这一回,不仅仅权少皇,就连铁手的视线都挪到了她的脸上。 做为zmi的高级特工,他们能观察到这些东西自然不奇怪,而她一个学犯罪心理学的,而非警方探员,竟然能有这么细致入微的观察,确实让人不可小窥了。 眉梢一下抹开,权少皇勾勾唇,继续试她。 “买新衣服,买新包,买新鞋,就算有外遇,会不会太过牵强了?” 清了清嗓子,占色对他的不信任有些不爽,沉着嗓子道:“如果死的人是你权四爷,我指定不会这么猜测。可这事儿换到王薇身上,就奇怪了。像她那种性格的女人,就算突然得了一笔横财,也不会大肆去花钱购物……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男人给她买的,另一种就是女为悦己者容。可不管哪种可能,都是她有外遇的表征。” “那为什么你会认为她生活懒散随性?”这句话是好奇的手哥问的。 “床底,柜角,凡是卫生死角的地方,全都是老年积污和灰渍。” 果然是一个厉害的女人,有一双毒辣的眼睛。 不过,权少皇最感兴趣的不是这个,而是她推论的最后一点。 “得,就算死者有外遇,那也完全有可能是男女间互相慰藉一下。她很爱那个外遇,你又是怎么得出来的结论?” 占色敛了敛眉头,没好气儿地瞥着面前满脸不相信的男人。慢腾腾地举起了右手来,对着他比了一个‘八’字的手势,“权四爷,你听过一句话没?!很简单,就八个字。一句话就概括了男人和女人的一生精髓。” 权少皇挑眉,唇角微撇。 摆明了,不知道。 占色冷哼,撑了撑太阳穴,才若有所思地说。 “女为情死,男为欲亡。” 这句话说出来有点儿不好听,可却实实在在地将男人和女人不同的感情观和性观念概括得入骨三分。依她看来,王薇不一定就是自杀。就算她真的自杀了,也是为了一个男人而自 杀。自古以来,男人重欲,女人重情,这是不争的实事。能让一个女人舍弃丈夫搞个婚外情不算奇怪,可她能为了婚外情干出盗取国家机密这样的大事儿,甚至于不惜舍掉自己的性命,不是真爱又是什么? 权少皇看着她,视线慢慢转凉。 略一沉吟,才漫不经心地吐出几个字,“那也未必。” 嘲弄地掀起唇,占色不咸不淡地嗤道。 “什么未必?扯了吧叽的!那是一定好吧?说到底,王薇她为什么会落得今儿这么悲剧,还是那个勾引她的男人太过龌龊了。利用女人的感情,达到自己的目的!说来说去,男人啦,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被间接讽刺了的权四爷,一张阴鸷的俊脸上又阴沉了几分,那感觉像是天儿又要下雨了。恶狠狠地扫她一眼,拽过她的腰来揽在自个儿的臂弯里,他转头看向铁手,沉下了嗓子。 “时间不早了,我们走。” 铁手点了点头,跟在了后面。 外表和皮毛的东西,警方都已经都弄清楚了,更加深入的东西,剩下的也都被占色说完了。留下来再看也没有什么可以查的了。 跟着男人的脚步,占色却迟疑了一下,昂起头问他,“领导,我可以申请调阅更多的资料么?” 权少皇低头,目光不悦,“做什么用?” 作为一个对犯罪心理研究极度感兴趣的女人,一旦她的好奇心被案件给勾了起来,可就没那么容易落下去了。因此,打量着男人的表情,她舔了舔有点儿干涩的唇角,小心的捻起两根指头比划了一下。 “我想帮你们找出那个奸夫来。” 捏了捏她柔软的腰肢儿,权四爷眉头都竖起来,“占小幺,你现在最该关心的不是案子。” “啥意思?不关心案子,那我关心什么?” “我操!”男人盯了她三秒,突然低喝着像是炸毛了,捏着她的大手力道增加,像是恨不得一把就捏死了她,“你该关心你自己的奸夫。” “……” 占色默了! 自个儿称自个儿为奸夫的人,她还是第一次遇到。 翻了个大白眼儿,她索性不给他好脸色,迈开步子就往外走了。 大概被女人忽视得这样彻底的情况太少,权四爷的威风又被扫到角落了。上近箍紧了她的胳膊,就将她拉在自个儿怀里,一双阴鸷的眸子都快染上 火儿了。一字一句咬着牙,他像是要将她给生吞活剥了。 “明天结婚,你急着查什么案子?给老子准备入洞房吧!” 明天就结婚? 之前不是说后天么? 脑子有点儿短路,好一会儿占色才反应过来。 天!对啊,已经是明天了,时间过了午夜十二点啦。一念之下,她真心有些惶惑不安了,现在离她的结束单身的日子就剩一天了吗?怎么恍恍惚惚地没有半点儿做新娘子的感觉。 讷讷地摇了摇头,她心里忖度道,又感叹了! 大概这就是有爱情和没有爱情,期盼与不期盼的区别吧。 几个人下楼,刚到三楼的转弯处,就突然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可在他们脚步过去时,那声音又停了下来。占色心里一惊,条件反射地就拽住权少皇的胳膊。 男人反手紧握住她,声音低沉。 “谁,出来!” 不等他的声音落下,一声不吭的铁手,已经速度极快地扑了过去。 紧接着,一声儿‘哎哟’的痛呼声,像杀猪般响了起来。那个躲在后面鬼鬼崇崇的人,已经被铁手大侠一把从楼道转弯处给拖了出来,全身软趴在地下。 “做什么的?” “不要杀我……好汉……不要杀我啊……”来人举起双手,大喊饶命。 一只这么胆小的‘鬼’?占色哭笑不得。 不过,这人儿大半夜躲那里干嘛? 等铁手一阵询问才知道,原来这厮也是317院子弟学校的教师,他就住在这幢楼里。因晚上看见他们几个人去了王薇的宿舍,才好奇心驱使跟上来想瞅瞅情况的,他还以为他们就是杀人凶手呢。 权少皇面部线条一直紧绷着,目光阴恻难辩。 待他说完,他稍一偏头,低声喊,“铁手!” “四爷!” 他没有吩咐具体内容,可铁手与他多年的配合,自然知道他要表达的是什么意思。二话不说,直接拎起那个男人来,就交给随行的侦察员小李,嘱咐他说,“交给警方审理。” 一听要抓他,那个男人差点儿尿裤子。 身体僵硬着挣扎,他一双手在黑暗的楼道里胡乱地挥舞,“警察同志,不关我的事儿啊……你们为什么要抓我……?” 大半夜的,这鬼哭狼嚎的声音,着 实有点儿吓人。 这么一阵闹腾,好多的房间里都亮起了灯来,有人开窗询问,有人出来查看情况。未免不必要的麻烦,几个人加大了脚步往外面走,速度极快。 占色看了看权少皇,奇怪地问,“你为啥要抓他?” “你说呢?” 男人步子迈得极大,占色小步跑才能跟得上他的节奏,气气喘了口气儿,她寻思着试探性地问,“他大半夜不睡觉,偷偷摸摸的跟着我们。肯定是关心这件事儿的人,至少,他非常的关注死者的情况。那么,在他的嘴里,或许会有一些值得咱们挖掘的东西?” 浅浅勾勾唇,权少皇揽着她,一边走一边笑。 “知道了,还来问?” 这么说她猜对了?!狐疑地思考一下,占色心里突然一惊。 “那,你说他有没有可能就是那个奸夫?” “不是!” “你凭啥这么肯定?还没审呢。” 权少皇脚步稍稍缓了缓,犹豫了一下,才说,“因为我是男人。” “你是男人,理由?”亦步亦趋地跟着他,占色心里有些奇怪两者间的关系。难不成这厮故意用她之间的话来敷衍他?按理来说,那个人就是奸夫的可能性极大才对。没点儿念想,哪个人会半夜不睡觉去守人家门儿? “既然你的求知欲这么迫切……” 权少皇拉长了话里的尾声,站定在停靠的汽车边上,突然拦腰将她抱了起来,安置在后车厢里,自己也上去坐好了,才又阴险地笑开,接上了刚才的话题。 “那就等咱俩洞房了,爷再告诉你。” 洞房?! 一股红潮涌上了脸颊,占色看着视若无睹打开驾驶室的铁手,总觉着这厮当着外人的面儿也毫无顾虑的耍流氓,着实有伤风化,影响和谐发展。可要对付流氓,必须要使用更流氓的方式。她目前又没有达到那样的思想高度,着实也拿这个王八蛋没有什么办法。 咋办呢? 一口气咽不去,她默默地哼哼,不再吭声儿了。 那一天,因为发生了很多的事情。因此,占色觉得仿佛时间都过得特别的慢。 等三个人再次开车回到锦山墅的时候,已经周五的凌晨两点了。 一上楼,占色就见到许久未着面儿的权少腾。 一头凌乱的头发滴着水,浅色 浴袍的前襟敞开着,嚣张又狂放不羁地露出了一大片健康诱人的小麦色肌肤来,凉凉的唇角戏谑地抿起,似笑非笑,慢慢悠悠,不偏不倚地就朝他俩走了过来。 爱看美男,是女性的本能。 那一刹那,占色多少有点儿惊艳的感觉。 没错,确实她被权少腾给惊艳到了。哪怕她已经见惯了权少皇这等极品的男色,再次见到这位权五公子,照样有一种见到了谪仙儿般的错觉。 权少腾和权少皇长得很像,峻峭的五官和英挺外型,甚至有性格方面,相当的地方都挺多。不过,在两张同样俊朗无匹的脸上,却又有着明显不同的气质。 相对来说,权少皇更为阴沉冷酷,而权少腾则更加阳光率性。同样的笑容,权少腾很容易让人产生豁然开朗的感觉,可以心情愉悦放松的去欣赏美男。而权少皇么?她多欣赏一下他的容貌,心里就得提高警愣了。说不定,下一秒自己就会落入了狼爪。 啧啧,权家果然真出极品。 又一位风流倜傥,气质无双的主儿。确实有他们嚣张和傲慢的本钱。 欣赏完了,对于这位无害的权五公子,她投过去友好的一瞥。 当然,在她看来是友好。在权四爷看来,却是生生剜肉的不好友行为。 冷冷一哼,权四爷不爽了,还得了? 冷鸷的目光更阴沉了几分,捏着她腰的大力更狠了几分,他直视着权少腾,一出口就知道心情不爽,态度更加的恶劣了。 “老五,你他妈大半夜不睡觉,在这儿走秀?” 吹了声儿口哨,权少腾不急不疾,斜斜地倚在墙壁上,好笑地摸了摸鼻子。 “哥,我有事儿找你商量。” “说!” “我的真爱明儿就要婚了,今晚上我能和她说道说道吧?” “滚蛋!”对于这位长相卓绝,卖弄风骚的弟弟,权少皇自然没有占色那样的心情去欣赏。尤其在看到了了占色眸底那刹那的光芒之后,他真恨不得一脚就将他从楼上踢到楼下去了。 被老哥吼了,权少腾却像更迷惘了。 “你凶什么呀?你们还没结婚呢,还剩一天,我还有勾搭的权力。” 权少皇骤冷的目光扫视着他,像镶嵌了无数的尖利冰刀。 “权老五,再多一说,明儿就送你去——” 停顿住, 他突然邪邪地勾了一下唇,又诡异地笑了,“听说钱柜很需要你这样的人才!” 钱柜?人才! 小心肝儿狠狠一颤,权少腾赶紧地站直了身体,飞快地拢好身前的睡袍,摆着一张苦瓜脸,“老四,不带这么收拾人的啊……我的性福生活还没有开始呢,你也忒残忍了。” 冷哼着,权少皇懒得理他,拽着占色的手就走,“脑子要没进水,就赶紧滚回去睡觉!” “……老四,你不仗义!我要和嫂子睡。” 权少皇恨不得拍死他,“权少腾!你皮痒了是吧?” 权少腾看着大哥抓狂的表情,明显越来越撑不下去了,不免有些想发笑。再次愉快地摸了摸钻石耳钉,他好不容易才收敛起神色,认真地开始跟他讲条件。 “哥,我想说,送数据去航天151厂的事儿,能不让我去吗?你说你,你这边儿高调结婚,却把我这个嫡亲的弟弟弄出去送什么狗屁的数据,这不是折腾人么?!万一我赶不回来参加你们的婚礼,岂不太可惜了?” “权少腾同志!”权少皇锁着冷眉,突然严肃地低喝了一声,“那不是狗屁数据。是关系到国家前途命运的重要研发成果,是科技强兵的重要武器。叫你去,是组织对你的信任,也是老鸟对你的栽培!怎么,还屈了你?!” 占色从来没有见过权少皇这个样子,什么科技强兵,国家前途命运一说出来,好像突然间他的形象又威风高大了不少。不过,她不能理解,不就是什么数据吗,为啥还非得让人亲自送? 不懂! 当然,她不知道,那就是北x—21d的数据。最终核对完毕了,马上就要送往航天151厂进行技术研造了。虽然那仅仅只是数据,按现在的网络条件,完全可以通过网络一键送达。可那只存在了普通人的幻想里。 因为,网络恰恰是最不安全的点儿。 为了避免被间谍组织进行网络拦截,哪怕仅仅只是一个数据资料,都得派人专程送过去。 当然,这件事儿自然不是非权少腾本人不可。 而权少皇之所以要支走离开,自然有他自己的用意。 两兄弟大眼瞪小眼,瞪了好半天儿,权少腾歇了气儿,又软了声音,“哥,到不是说屈了我。而是你结婚多大的事儿啊。一辈子就这一回,我这个做弟弟的要走了……怎么觉得那么别扭啊?” “别扭什么?送完了回 来,还赶得上!” “就不能换其他人去?老鸟也不知道怎么考虑的。咱们红刺特战队,那优秀的特种兵多了去了,干嘛非得挑这时候让我去呀——”权少腾抹着眉梢,还在试图讲条件。 权少皇眉目紧敛住,不等他说话,突然不耐烦了,沉着嗓子就俩字儿。 “不行!” “……得嘞,你狠!” 磨了磨牙齿,权少腾不爽地瞪了他一眼。在转身之前,他突然又想了什么似的,调过头来朝占色抛一个十分魅惑的眼神儿,深情款款地说,“亲爱的,一会儿晚点……我去你房里找你!” 大言不惭地挑衅完了,权五公子就依依不舍地走了。 好大一个雷! 占色目瞪口呆之余,忘记了作出反应。 当然,她心里清楚的知道这厮在开玩笑,可却不知道这个玩笑下来,她就惨了。 下一秒,就在她看着权少腾的方向发着呆,琢磨着他们两兄弟为啥剑拔弩张的时候,腰上突然一紧,整个人顿时就离地而起了,瞪着地面,她直接被权少皇给抱回了卧室。 房间门‘咔嚓’一锁,不管她说什么好话,他都不准她今晚再离开了。 映着氤氲的灯光,占色看着男人怒气冲冲的脸,颇有些哭笑不得。 “他在开玩笑,你都看不出来吗?” 男人板着阴恻恻的脸,不回答她的回答,只是冷声嗤了一句。 “快去洗澡,早点睡。” 睡?上哪儿睡?他把房间门锁死了,她怎么走? 占色无奈地揉了揉额头,想不通,又开始做他的思想工作,“权四爷,你俩是亲兄弟,你真以为他会在结婚前对嫂子做什么?他那不是故意在气你么?你也当真。不过这事儿,确实你做得不对。你当哥的结婚,干嘛非得让他去送那个什么数据?知道的人认为你工作认真,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们两兄弟之间,真有什么过不得的嫌隙呢。” 狠狠竖了一下眉头,权四爷语气很沉。 “爷的事儿,你少管!” 靠!好心当成驴干肺。他以为她喜欢管啊? 占色心里郁郁着,龇了一下牙,便闷声闷气的回应:“行!我才懒得理你的强盗逻辑。你们家的事儿我自然管不着。不过,我现在要离开你的房间,麻烦你打开指纹锁。” 权少皇黑着脸,直勾 051米依兰婚纱 章节名:051米依兰婚纱! “四爷,我们还有十分钟就到机场。请使用访问本站。” 铁手坐在conquest_vehicles房车的前排,调过头来告诉权少皇。 “嗯。” 权少皇的声音很浅很沉,阴鸷的神情里哪里还有半分的戏谑样子。比平日更为冷鸷和凛冽的神色,让他整个人看上去越发的难以靠近,有了疏离感。 好在,面对他的人是铁手,了解他的种种情绪。因此稍抿抿唇,铁手就又面无表情地继续汇报现在的情况,“权董的专机将在十点整抵达,机场那边儿都整备好了。不仅有我们的人,还有红刺特战队调过来的几名精锐特种。” “哦?”红刺来人了?权少皇到是没有想到。 zmi机关和红刺特战队是平级单位,算是独立的兵种。下辖的组织复杂,编制较为灵活,基本独立行动。不过近几年来,因为其工作性质的特殊性,平时与红刺多有往来,互相帮忙的事儿也是屡见不鲜。 不过,今天这事儿,毕竟算是他权少皇的家务事儿。 他们怎么会过来? 不待他问,铁手便答了,“四爷,是冷枭主动提出来的。” 冷枭就是权少腾嘴里的‘老鸟’,红刺特战队如今的老大,也是权少皇那个堂妹宝柒的丈夫。当然,年青时候的权世衡风流成性,到处作孽良家妇女,也许他并不知道有宝柒这个女儿的存在。不过,认真算起来,冷枭还算是权世衡的女婿。 可惜了…… 眉梢一挑,他嘲弄的笑了。 当年要没有权世衡犯下的那件风流债,冷家老大又怎么会有那样的下场?!还有那件导致了冷家老大冷奎死亡的无头冤案,大概也被冷枭全部算到了权世衡的头上,早就想干掉他了吧?!只不过,这么多年来,权世衡不仅人已经入了美国国籍,也一直都住在国外从未入境。更何况,权世衡犯下的那些事儿,即便他们心里都知道,却拿不出这厮的任何证据来…… 因此,今儿干这件事儿,也只能阴着来,不能留下任何把柄给人。 但,既然冷枭也来了,那就合作吧。 “行!” 想了想,他淡淡地回答了一个字,面色一直紧绷着。 可,他虽然语气极为平淡,好像对这事儿毫不在意,但那气息里隐隐透出来的狠戾和冷漠,还有一 双冷鸷无情的眸子,无不透着一抹叫着‘恨’的情绪。 因为恨,他的表情又多出几分威压来。 “四爷,你放心……今天他了,就跑不了。” 铁手是四大名捕里,知道权家事情最多的一个人。到了这个点儿了,他也不知道怎么安慰权四。只能尽心尽力为他办好这事儿了。说来,今天这些事,确实完全是铁手去安排的。在他看来,那个人毕竟是四爷的亲二伯,血浓于水的二伯,虽然他不仁在先,可弑亲这事儿,担在四爷的头上毕竟也不太好……所以,一切都是铁手亲自操办的。 “辛苦了,铁手!” 权少皇突然飘出来的一句话,让铁手身体微微一顿。手指‘唰’地一下就提到帽沿儿上,一个坚定严肃的军礼,嗓音低沉有力,却说得无比慎重。 “为了四爷,铁手万死不辞!” 这话说得……铁骨铮铮。 尤其铁手今儿还穿着一身正式的军装常服,那清俊之气里平添了几分大气凛然。那一幅像要恨不得上刀山的样子,瞧在权少皇的眼睛里,刚才的紧绷情绪便就散了开去。 勾勾唇,睨他一眼,他忍不住失笑。 “得了!谁他妈让你去死了?” “呵……我就那么一说。”讪讪地笑着,铁手放下了手。 为了自个儿的安全,权四这人从来不喜欢人近身。这些年来,真正最贴近他日常生活的人便是铁手了。两个人经历过无数次的死里逃生,其关系,又何止战友和兄弟那么简单。 而且,他相信,铁手不是就那么一说。如果真有一天需要人堵枪眼儿,铁手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站在他的身前,替他去死。也正因为如此,明知道铁手对占小幺有心,他却什么都不能做。反倒想为他的未来好好筹划。 好半晌儿,车里没有人再吭声儿。 一个不动声色,一个全神贯注地看着前面的道路。 气氛,有些怪异。 权少皇微微眯着狐狸觢,慵懒地倚靠着椅背,半点儿动静都没有。只有左手的食指和中指,不轻不重地轻叩着汽车扶手,不小心泄漏出了他的心事来。 十分钟后—— conquest_vehicles房子停了下来。 一前一后共五辆警卫车辆,也同时排好阵型停在身边儿。 这个地方,是一个机场。可,它却又 不是普通的机场。它的特殊性就在于,他不仅仅是京都市的第一个私人性质的飞机场,也是国内第一个由个人投资修建的私人机场。要知道,在国内这样的特殊体制之下,私人飞机场的建成,比国外企业主们的私人机场来得不容易多了,那不仅仅是钱的问题。 当然,这个机场属于权家四爷。 机场就建在京都市的西郊,占地面积达到了15万平方米,有航站区,货运区,飞行区和工作区四个大的部分。平时除了私人事务使用,权氏企业的一些货运往来,也会通过这个机场来中转。就此时,单单停在机场里待命的私人直升飞机,就有十余辆之数。 以此可见,权家的财力之大。 现在离十点钟权世衡的专机到达,还剩下半个小时。 九点多,太阳已经升起来了…… 车窗外的阳光,有些刺眼。权少皇眯了眯眼睛,找了一副大墨镜挂在鼻染上,正准备跨步下去,耳边突然传来一个冷冽低沉的声音。 “权四爷的架子,果真越来越大了!” 权少皇手指撑在墨镜边框上,倏地一抬头,唇角勾了起来。 “操!我说老鸟,你这结了婚,怎么被传染了,说话也尖酸刻薄了起来?” 在权少皇面前三米外,站着一个高大英挺的男人,一身儿笔挺的军装让他看上去气宇昂轩,身形直溜儿帅气,一张棱角分明的五官上线条冷硬,张力十足,一瞧就是冷酷狂傲的主儿。 他不是别人,正是红刺特战队的老大冷枭,也是权少皇的堂妹夫。 两个男人互相一瞅,握手。 权少皇低头,瞅着他指上的钻戒,忍不住又打趣上了。 “你亲自过来,不怕家里的母老虎知道吃了你?” “你当我是你,会怕老婆?!”冷枭漫不经心地回应着,松开手抬起来,迎着阳光看了看指上的婚戒,皱皱眉头,又额外吩咐了一句。 “不要让宝柒知道。” “还他妈说不怕?”权少皇没有给这个‘妻奴’留面子。 当然,冷枭的顾虑他又怎么会不知道?!不管怎么说,宝柒毕竟是权世衡的亲生女儿。即便权世衡再坏,即便宝柒现在对权世衡有再多的恨意,又怎么能让她知道自己的老公和堂哥联手,在机场伏击了她自家的亲爹? 奚落完了,权少皇目光掠过冷枭冷峻的脸,突然又笑着勾了唇。 “老鸟,你肾不好?” 冷枭睨着他:“新郎倌,你注意自己就好,小心明晚不能洞房。” 诡魅地掀起唇,权少皇似笑非笑,“那是必须的。” 两个男人静静地坐在勤务兵拿过来的太阳椅上,有一句没有一句的聊着,随着时间的临近,随着塔台已经接到飞机降低的信号,那阳光好像褪色了不少,私人机场里的气温,徒然就降了下来。 他们俩坐在那里,自然是来接人的。 只不过,现在机场四周的各个伏击点儿,都已经布置好了狙击手。除了zmi的行动大队,还有红刺特种部队的精锐埋伏在那里,到时候要死的还是要活的,全凭他们一句话了。 刹那,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阴沉,浮动在了空气里。 战斗之前的硝烟味儿,让气压越来越低。 还有十分钟…… 九分钟…… 八分钟…… 一分钟…… 不得不说,权世衡是一个守时的人。 刚好上午十点整,来自美国的权氏专机降落在了私人机场。 舷梯缓缓地落了下来,首先出现在眼帘的是一个约摸三十多岁的外国男人……他身形高大,一张棱角深邃分明的五官上,一对眸色幽暗阴冷,将他衬得杀气浓重,容易让人产生不适的感觉。而最让人压抑的是——他左眉尾到左耳的位置,有一条长长的疤痕,生生地破坏了他俊朗的面部轮廓。 “里昂?!” 冷枭的声音很低,却还是落入了权少皇的耳朵。 “对,正是他。” “我几年前参加爱尔兰国际特种兵大赛的时候,见过他,怎么会……?” 权少皇凉凉一笑,“跟权世衡了,现在负责他的安保工作。” 冷枭眉头一锁,默了。 要知道,这个里昂不仅仅是一名优秀世界级特种兵王,而且他有着丰富的实战经验。他曾经参加过北约对伊拉克的军事行动,还在伊驻守过几年。后来,又担任了美国海军陆战队的训练教官,带领部队执行过相当多的特殊作战任务。 这样儿的优秀军事人才,竟然甘心给权世衡做安保? 紧接着,在里昂的后面,一个手杵着一根金属手拐的中年男人被两个保镖扶着,慢慢地出现在了舷梯口,他面上带着微笑,远远地冲 权少皇这边儿挥了挥手。 权世衡! 坐在房车上指挥的铁手,隔着车窗拿着望远镜确实了一下,心里一凛就认出他来了。在这之前,他们都已经看过权世衡的照片儿了,绝对错不了。 见状,他压下无线通讯器,低着嗓子命令说。 “狙击手准备——目标出现!” “是!” 一个又一个黑洞洞的枪口,同时瞄准了微笑着从舷梯踱下来的权世衡。 只就地抓获?还是直接毙命?现在只需要权少皇一个手势指示。 不料—— 就在众人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的时候,却见权少皇目光眯了眯,拍拍冷枭的手背,就站起了身来,径直朝权世衡那边儿走了过去,面带微笑的冲他伸了手来。 “二伯,一路辛苦了!” “老四?哈哈。不辛苦不辛苦,” 权世衡杵着金属拐仗,紧赶着过来,双手紧握住了他的手,目光落在他的手上,全是长辈对于晚辈的慈爱和关怀。 两个人,三只手,握了好半天儿手,权世衡又像是实在忍不住了,把拐仗递给旁边的里昂,双手紧紧地抱住权少皇,一句话说得声泪俱下,或者说老泪纵横也不为过。 “老四呀,老四,可想死你二伯了。这些日子啊,身子一直不大好,你伯母说我,要不然就不去了吧。我说那哪成啊?我家老四结婚,我这个亲伯伯不去为他主持婚礼,不是让人看咱们权家人的笑话么?!” 权少皇笑笑,看着他,“二伯母没来?” “没。你二伯母啊,身子骨比我还糟心呢。哎,我们啦,都老了!” 叔侄俩勾肩搭背的寒暄着,一边走一边说着久不见面如何想念的套词儿,看上去简直亲热得快要不行了。可这变故来得太快了,让布置在现场的人都摸不准头脑了。 到底出了什么事儿,老大会改变了主意?! 权少皇满脸带着笑意,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来,搀扶着权世衡的胳膊,指着敛眉而立的冷枭说,“二伯,这位是我兄弟,姓冷,冷家的老二,冷枭。二伯,听说过吧?” 权世衡听了冷枭的名字,面色顿时微微一变。 不过转瞬即失,一秒后他就伸出了手来,热情地招呼。 “冷家二少的威名,我这个老不死的在国外也听见过……久仰久仰!” 望着他,权少皇一双狐狸眼眯得很厉害了。 相比于其他人,对于权少皇突然之间的改变,冷枭最为镇定。虽然他还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情况,不过还是将自己的情绪隐藏得非常好,伸出手与权世衡浅浅一握。 “冷某也是久仰权董的大名。” “哈哈,好说好说,你们这些年青人啦……个个都有大出息了,看得我真是……哎!” 权世衡又说又叹,说着就去狠狠地搂住权少皇,末了又不停地拿手背去擦自个儿的眼眶,很快一双眼睛都红透了,那慈爱的长辈样子,那久别重逢的亲人情感,着实十足十的真切。 又寒暄了几句,权少皇才差人将权世衡带过来的人,一并安置了上车去,送入市里早就订好的酒店。然而,站在原地,看着远去的车屁股,他的目光越发阴沉。 站在他旁边,冷枭面无表情地问:“怎么回事儿?” 偏过头,权少皇迎着他不解的眼神儿,咬牙切齿地恨恨出声儿。 “他不是权世衡。” “不是?”冷枭心里一凛,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在权世衡对冷家做过那些事儿之后,他也对这个人也有过深入的研究,照片儿也是看过一止一次,刚才那人像足了他,怎么可能不是? “放心,我说不是,就不是。” “……”沉默几秒,冷枭声线儿沉了下来,“这个替身,不止跟他一年两年了吧?” “哼!比老子还怕死。那老东西,这些年真是越来越精了!” 权少皇低沉又压抑,本来安排好了一出手刃仇人的戏码,竟然会被那个狡猾的老狐狸玩了这么一招。之前他已经做好了两手准备,来了就‘击杀’,只需要说是意外事故便好。如果权世衡他不来,那他会以叔侄失和为由,争取权氏老臣的支持,慢慢剪去他在权氏内部根置的党羽。 可怎么也没有想到,他竟然弄了一个十足像的替身过来! 正在他磨牙的时候,铁手的声音传入了耳朵。 “四爷,那明天婚礼怎么办?” 权少皇眉头微蹙,手指紧紧攥了起来,“一切照常举行。” “是!” 就在铁手声音落下时,他眉梢一挑,又像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唇角向上扬了一个嘲讽的弧度,“明儿的婚车,爷要亲自来开。” “这个……?” 铁手迟疑了,哪儿有新郎倌亲自开婚车的道理。 权少皇依旧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瞥着他说,“今儿晚上把车给我好好检查。我猜,我亲爱的二伯,肯定会给我准备一份极好的新婚大礼。” “是!” 大概明白他的意思了,铁手不再多说什么,径直上了车去。 正在这时,冷枭的司机陈黑狗也将汽车驶过来了。临走之前,冷枭拍拍他的肩膀,又留下了四个字。 “来日方长。” “嗯?” 冷枭盯着他,难得地笑了,“先把洞房之日搞好,再想来日。” 权少皇视线一定,一拳砸在他肩膀上,笑着将占色骂他的词儿丢给了冷枭。 “操!流氓!” “呵。” 冷枭与他对了对拳头,眉头一竖,“旷了这么久,总算结婚了,好好干!” 摇了摇头,权少皇眸子里的阴鸷散去,失笑不已,“啧,真看不出来,老鸟,你他妈还是个闷**!” 冷枭摆手,“比起你权四爷,差远了。” “彼此彼此!” 两个男人相视一笑,不再多废话,各上各车,各回各家。 再说占色这头。 回到家里的时候,尽管她已经有了心里准备,还是被吓了一跳。 今儿是婚礼的头一天,虽然没有准备请花夜酒,可现在家里家外,全被大红的‘囍’字儿给淹没了。除此之外,不知道权少皇打哪儿找了一个婚庆助理过来。她刚进家门儿,就被她给截住了。 接下去,那助理孙小姐二话不说,就把她给带到一个女性spa馆,让几个师傅过来给她做了一个全身护理。等她被整得昏昏沉沉的回来时,家里的人就更多了。 什么婚庆化妆师,美容师,服装造型师……都已经全部到位了。 这些人挤了满满的一屋子不说,还派来了她的伴娘——追命! 今儿没有穿军装的追命姑娘,穿了一身儿韩版的短袖手绘t恤,下身套了一条卡通的宽松牛仔裤,整个人看上去水灵灵的,比平日又多了几分俏皮和可爱。在她家里忙上忙下地跟着掺合着,俨然比占色还要上心。 好半晌儿,她见到占色郁郁的样子,才不解地坐了过来。 “喂,占色,你怎么不开心了?” 占 色冲她笑笑,“没有啊!怎么考虑的?” 追命坐了下来,面对着瞧她的眼睛,一只手托着腮帮子,“还说没有不开心?我没有见过哪个新娘子,像你现在这表情的。怎么着,你也得笑笑吧?” 笑笑? 她也想笑,可心里堵,哪儿笑得出来? 吸了一口气,她看着家里张红挂彩的样子,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追命了。老实说,她自个儿也觉得有些奇怪,明明就是在举办她自己的婚礼,可却觉得好像压根儿就跟她没有什么关系一样,人人都在欢乐,唯独她像个局外人。 看着追命,她的思绪莫名的放空了,脑子里也越来越白,没头没脑就冒出一句。 “大约……我婚前恐惧症了吧?!” 嘟了嘟嘴,追命眨巴一下眼睛,就相信了。这位姑娘的心大,神经粗,也没有察觉出来她的话里有什么不对劲儿。 “恐惧啥?你的智商啊,真让人捉急。结婚的日子,应该非常的开心才是呀。这样吧,现在教你一个解除婚前恐惧症的办法。走!跟我去。” “干嘛?”占色不解。 “你去试穿婚纱呀?看着婚纱了,心情可不就好了么?” 婚纱? 占色这会儿才想起还有这茬儿事来,不免有些好笑了,摇了摇头。 “明儿再说吧,婚纱在哪儿,我都没有见到!” 轻轻‘啊’了一声儿,追命也瞪大了眼睛,“你没试穿过?” “没有!” 追命搔了搔头,想了想又‘哧哧‘地笑了起来,打趣般戏谑说:“嘿嘿,其实吧你也不用多试,老大他肯定有自己的把握。对你的三围啊什么的……他肯定相当的熟悉了。” 三围熟悉……她相信! 权四爷,对女人的身体可不熟悉得紧? 心里闷闷的想着,占色瞧着孩子气儿的追命,又牵了牵唇角,配合着她浅浅笑了起来。 “没错,你家老大,应该被评为妇女之友了!” “诶,占色,先说啊,你这句话,我可不认同了。”追命凑过脑袋来,一对眉头都拧得紧了起来,明显要为权少皇打报不平的样子,“我跟在老大身边儿的时间最短,不过也有两年多了……这两年,我就没有见过老大身边儿有过什么女人。你以为呢?我凭啥那么喜欢他?还不就因为他又帅又能洁身自爱么?要像无情那种货 色,天天眠花睡柳的男人……我左爱的智商再捉急,也爱不上来。” 追命向来是话痨,一个话题,她可以引伸出许多内容和含义来。 于是乎,噼里啪啦一堆话,就落入了占色的耳朵里。 吐了口气,占色看着她,伸了一个懒腰,低低地笑了起来。 “行了,我知道,你啊,本来就是跟他一国的。” “不能这么说啊,我现在也跟你是一国的呢!走吧,占色,咱们去试试婚纱去……我刚才看到那个孙助理拿到里屋去了。好像还有我的伴娘服……我都迫不及待想穿了呢。” “明早再试。”占色这会儿没有什么兴趣。 “明早再试,万一不合身,就来不及了。” “……不就一件婚纱么?不合身也能将就。” “走嘛!婚纱怎么能将就?一辈子可就穿一次呢。”嘴里不停劝着,追命姑娘是一个极会缠人的主儿,拽着她的手臂不由分说就往卧室里拉。占色实在拗不过她的劲儿,只能无奈地跟着她的步子,进入了那间婚礼准备室。 那间屋子,本来是家里的客房,挺宽敞的。现在被那个孙助理临时开辟出来做了她的化妆间和造型间。里面摆放着一个长长的化妆台,上面堆满了各种各样的东西。还有一个大衣橱,衣橱里有为占色明天婚宴准备的衣服。听说一共有十几套,各式各样都有。 不过,她这会儿对啥都没有兴趣。 见到她进来了,那个婚庆孙助理笑了。 “占老师,我刚准备请你进来试试婚纱呢,你就来了!” 说着,她将那个装婚纱的滚金边儿包装袋给打开了,一边开一边笑着说,“这件婚纱要得太急了,权四爷的要求又实在太高了。在法国s·e街,几个鼎鼎大名的婚纱设计师和裁缝赶了好几日工才把它做出来了。绝对纯手工,全世界独此一件。今天早上刚刚空运抵京。时间还真是掐得刚刚好。” 占色抿抿唇,不置可否。 幸好是刚刚赶制出来的,而不是告诉她说,这件婚纱早就已经准备好了……本来准备给另外一个女人穿,不巧她却不在了,现在才落到了她的身上。 有些别扭,她的脑子正胡思乱想着…… 突然,耳边就传来追命‘哇’的一声儿大叫,她抬起眼皮儿一看,刹那也愣住了。 长了这么大,她第一次见到这么漂亮的婚纱。 052米婚礼一 五月,一年中最好的季节。 今天的京都市,也注定将为一场婚礼而倾城。 此时,落地的穿衣镜前,占色穿上了几个人手捧着的婚纱,化了点儿淡妆静静而立,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神思不定地等待着新郎倌来迎亲。她的旁边,几个同样漂亮的美女,嘴里啧啧有声儿,无不赞叹新娘子的美丽。 “占色,你这个样儿,准备迷死咱们家老大啊……” 身着伴娘礼服的追命姑娘,瞧着美艳不可方物的新娘子,脑子真真儿有些捉急了。左转,右转,来去转着圈儿地盯着占色看。她的言语里,感慨有之,羡慕有之,赞叹有之! 结婚第一次。 做新娘子的感觉,也是第一次。 占色情绪溢满,却不知道如何描述,只得浅浅一笑,“去!哪儿那么夸张?” “谁夸张了?哎,真是让我羡慕嫉妒恨啦。” 瞥着她搞笑的表情,占色只能摇头失笑。 有些事儿,外人只能看外表,谁能扒开心窝子看到别人的心里想的什么啊?多少人看她这会儿风光无限,谁能知道她的处境有多么的尴尬? 上午八点。 在几个女人的窃窃私语里,外面突然响起一阵鞭炮声儿,有人喊了一嘴。 “新郎倌儿来了!” 按城市管理规则来说,市区是不许鸣放鞭炮的。可占色家几位都封建迷信,左右一合计,一来觉得不放鞭炮不喜庆,二来觉得反正自家女婿也hold住,于是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整了最大最响的鞭炮给点上了。 鞭炮响,吉时到。 一时间,喜气喧腾。 外面的左邻右舍虽然早就知道这家人要嫁女儿了,早早的小区大门口都已经贴上了喜字儿,可,谁也没有想到来迎亲的排场会有那么的大。一水儿的包括法拉利、兰博基尼、劳斯莱斯等各类型高档豪车在内的迎亲车队,分颜色,辨种类,整齐地排开在小区门口,那阵容之强大,堪称史上之最,仅车辆的价值都得用‘亿’为单位来计算。 这样儿的婚庆大礼,自然引来了小区内外看热闹的围观群众无数。 而早就接到了消息的交警同志,正在有秩序的指挥着外面的交通,以免发生堵塞。 权少皇果然是亲自开车过来的。 或许是因为忌讳权四爷的威风,婚礼习惯上惯常的喊门儿 什么的基本都省了,也没有人会去为难他这个新郎倌儿,中途没有丝毫阻挡,他大踏步就进入了新娘子的香闺,准备抱了人就走。 可…… 乍一见到镜子前的占色,他眸色微微一变,顿时深沉了许多。 很显然,见多了各色佳丽的他,同样儿被惊艳了! 这会儿的小女人,是一个啥样儿的状态? 只见她一头及腰的乌黑长发被盘在了头上,略微落下几缕作为点辍,一身洁白的婚纱将她本就凹凸玲珑的身段儿极尽描摹,酥胸高托,腰肢窄细,两条漂亮的蝴蝶骨展翅欲飞,样子美好得不可思议。 尤其此时,天光刚亮不久,光线氤氲而温暖地让她整个儿沐浴在霞光之中,仿佛镀上了一层圣洁耀眼的光芒。这么看上去,更像一个是无意从天上落入凡间的仙女儿…… 粉面犹似春桃,朱唇不点而娇。 摇曳必生秋波,纤腰楚楚堪怜。 叹一句:人间男人得见,何不魂魄飞天? 脚步迟疑一秒,权少皇轻咳了咳,回过神来略一勾唇,上前一步勒过她的窄小的腰肢往自个身上重重一带,便诚心实意地说了几个字。 “今儿真漂亮。” 因为占色皮肤确实好,五官也没有什么需要太大改善的地方。因此哪怕今天大婚,她的脸上依旧没有化太过浓重的妆容,只是稍稍做了点儿修饰。可天生丽质的女人不得不让人叹服,不管她以什么样儿的姿态出现,总有能让男人**的所在。 在权少皇的赞叹声里,她水嫩嫩的红唇一勾,也只是略微浅笑。 “谢谢!” 这声儿‘谢’出口,权少皇眉梢挑挑,颇有些意外。 要说前些天两个人虽然总斗嘴吵架,可她那时特别鲜活,会非常真实的表达对他的喜怒和恼恨。而这会儿,她状似温顺,体弱无骨,不管说什么,无不附合于他的言行,反倒让人觉得好像缺少了点儿什么灵气。 眉心微微一拧,权少皇勾起她的下巴,指头抚着她面颊上的凝脂香嫩。 “准备好了吗?” “好了!”占色依然只是笑。 “那咱们出发?” “成!” 一问一答,无不配合。权少皇眸子微眯,稍稍深沉地盯在她面上片刻,突然掐了一把她不盈一握的小腰儿来,双手一托,一拽,往上一用力 便将她的人连带着漂亮的依兰婚纱抱离了地面,一个满满的公主抱里,是他低低的笑声。 “走了,新娘子。” “嗯。”占色垂下眼皮儿,一对羽扇似的睫毛跳了跳,浅浅应了应。 感觉得到她表面的配合之下,是身体止不住的僵硬。权少皇低下头,视线再次落在她白生生的小脸儿,“占小幺,你丢魂儿了?!” “……赶紧走吧,哆嗦什么?!” 占色双手挂在他的脖子上,回视着他英挺无匹的俊朗容貌,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心里的情绪。太杂,太乱,她并不埋怨或者责怪谁,就是没有办法理得清楚。人都说一个人懂得越多,知道得越多,就越容易胡思乱想。她觉得自个儿大概现在就是这样的情况了。 实在无法形容,套句古词儿就是——剪不断,理还乱,别有一番滋味儿在心头。 在四面八方或笑或酸的目光里,她索性把头埋在了男人的肩窝儿里。以至于在他抱着她路过外面客厅的时候,她没有看到舅舅俞亦贵‘噌’地从沙发上坐了起来,怔怔出神儿的样子。 权少皇扫了一眼,侧过脸去,没有停顿半秒。抱着她就大步出了门儿,除了捏着她小腰儿的双手紧了一下,面上没有任何变化,一双锐利的黑眸,宛若深潭。 屋外,天气晴朗,阳光潋滟。 这是美好的一天。 “快看快看,新郎倌抱着娘子出来了……” “哇,好漂亮的新娘,好帅的新郎……他俩太登对了吧?” “是啊,真的是很般配的一对!” 出了楼道,在两列整齐排开的迎亲队伍里,中间是一道早就铺好的落地红毯。 他抱着她大步踩了上去。 这会儿,小区都沸腾了,楼上楼下,有人开窗探望,有人围在两旁,有人踮着脚尖儿张望,有人干脆高声儿地吹起了意味不明的口哨。无疑,两个人立马成了众人目光的焦点。 人群里,自然少不了中国式的议论。 这样儿的金龟婿,谁嫁谁幸福。这样儿的新媳妇,谁娶谁**。 实事也是如此,身着婚纱的美丽新娘子风姿潋滟自不必说,单说今儿的新郎倌,一身儿笔挺的西装礼服将他本就伟岸的样子衬得更加的尊贵,英挺,硬朗,狷狂,又邪魅十足……整个人宛如鹤立鸡群,出彩得不逊于占色身上的光芒。尤其他的眉眼,稍一个小动作 ,往旁边人群扫一眼,就能让那些围观的小女生们脸热心跳,心底养着的小鹿儿四处乱撞。 一双双羡慕的眼神儿,落在了占色身上。 毕竟在这个世道,美女常有,有钱有势还长得英俊的男人却不常有。 当然,与她们一样,占色自个儿也同样脸热心跳。 因为她就在他怀里,他‘深情款款’的动作太膈应她了。 只有她知道,这都是装出来的假相。 也不知道权四爷是不是为了表现他力气过人,骁勇异样。今儿的他,下楼时连电梯都没有进去,直接抱着她那么大一个人走了十二层的楼梯。不仅走了,而且还走得脸不红,气不喘。直到抱着她走近了装扮一新的豪华one—77,才俯身将她放在副驾上,绕过去坐到了驾驶室。 没吃过猪肉,也瞧过猪走路,见状,占色抿了抿唇,意外的问。 “你要自己开车?!” 偏过头来,权少皇摸了摸她的小脸儿,脸上露出一个神秘莫测的笑容来。 “爷的女人,必须得亲自载回去。” 男人看她时专注的目光,暧昧的小动作,还有疑似情人间的醇厚声线儿,都让占色稍稍有些不适。丫的,要不要装得这么像啊?心窝子热了热,在看‘猴戏’的围观群众们投射过来的目光注视下,她偏了偏头,挪开了他的手。 “别摸摸搞搞的,那么多人看着呢。” “矫情!” 轻斥了一声儿,男人又低低地笑了笑,就侧着身子往后去了。占色不知道他在拿什么,正疑惑着准备偏头看看,突然眼前一亮,鼻翼里顿时掠过一阵阵芬香。只见他揭开一个包装精美的礼品盒,从里面拿出一束淡黄色的依兰花来。 “你……?”占色愣住了。 权少皇打量着她的脸,从依兰花束中掐掉了一朵,一只手拽她过来靠在自己身前,另一只手轻轻将那朵似乎还带着露水儿的依兰花插入了她的鬓发上。 一时间,依兰花的香味儿萦绕在了one—77的空间里。 摸了摸头发,占色目瞪口呆,“插朵依兰花……太恶俗了吧?” “谁说的?这样才最得劲儿!”权少皇低头笑笑,突然凑近了她,凉唇轻轻扫过她白皙的天鹅颈子,轻轻啄了一口,就在她恍惚失神间,他又从装花束的盒子里抽出一串依兰花环,小心绕过她的头发,套在了她光裸的脖 子上。 “真美!” 不是给她名贵的钻石项链,而是一串依兰花环?! 再一次,占色华丽丽的被意外击中了脑子。 “权四爷,你上哪儿搞了这么多的依兰花?” “不喜欢?” “还行吧!” 即便此时心跳已如擂鼓,占色还是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平淡如水。因为她太清楚了,在男人与女人的博弈中,谁要丢了心,那么谁就等着倒霉吧。她的婚姻拉锯战才刚刚开始,要现在就这样被男人给感动得姓什么都不知道了,那接下来的罪,才有得受呢。 就在她思忖间,男人的唇已经俯在她的耳边儿,轻轻含下她的耳垂,不疾不徐地轻笑说,“不都说依兰花催情么?今儿先催你一天,晚上爷好享用。” 占色本来就娇嫩如花的脸,再次被他刺激得通红。 对,就是脸红! 哪怕她自个儿也有些讨厌,总被他说得面红耳臊,却还是不由自主的红了脸。 “你这个人,除了下半身,怕是没别地儿可供思考了吧?!” 她有劲儿讽刺自个儿了,权四爷不仅没怒,却是掀起了唇,“占小幺,你骂人的时候,小嘴儿真利索!” “废话!知道就好,少来惹我。” “爷就喜欢你这张小嘴儿,你说,用它干点别的会不会更**?!” 她瞪他,他笑。 她再瞪他,他还笑。 于是乎,两个人互瞪几眼,新婚典礼还没有正式启动,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嘴仗。正在这个时候,婚礼助理过来请示了,说时候差不多了,问权四爷可不可以出发了。权少皇冲她比了一个“ok”的手势,就又俯身过来替占色系安全带。 系安全带……这会儿是个技术活儿。 近距离触到小女人柔软的身体,他视角刁钻的落在她身前的两峰之间的深沟里,心尖儿莫名有些发麻。好不容易才系好了安全带,僵硬的手指竟又挪到了她的脸上。 “占小幺……” 在他手上的枪茧轻轻刮过肌肤时,占色心里抖了抖,“你干嘛?还不走,人都在催了?” “老子真佩服自己!”盯着她,权少皇突然低低地说。 占色不解了,“佩服你自己,你干什么了不起的事儿了?” 狐狸眼儿危 险一眯,权少皇手上的力道加大,使劲儿搓了搓她的脸,那恶狠狠的感觉仿佛恨不得马上就地揉碎了她,“一个娇滴滴女人在身边放着,还能忍这么久……真他妈不容易。” 换以往,占色指定得表扬他。 可今儿听他这么说起,心里却只是难堪的沉了沉。 唇角往上弯了弯,她想了想,云淡风轻地笑着看他,“我理解!” “理解?”权少皇倒愣了,“啥意思?” “不是那盘菜,再香也不对胃口。” 她的声音比往常更加的软糯,语气轻浅平淡,仿佛没了气儿一般,搞得男人心里酥软了一下,竟也没有去仔细分辨她话里什么意思。眯着眼儿低低笑了笑,他再次捏捏她幼嫩的光滑小脸儿,就发动了汽车。 不料—— 汽车驶出去不过一米,他像是又想到了什么似的,偏过头来,目光下意识地掠过了她的胸前。看到那玲珑的两团儿,喉咙紧了紧,声音暗哑地叮嘱。 “你小心点,别给老子走光了。” 占色侧眸,顺着他的目光往自家胸前看了看。随即脸红的伸手一挡,翻了一个白眼儿。 “你以为谁都像你,没事儿就盯过来瞅?” 冷冷一哼,男人不以为意,“谁看了,老子就宰了谁。” “……” 双臂抱在胸前,占色懒得理他。 心里却在思忖,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男性占有欲?不管算不算喜欢的女人,反正属于自个儿了,就不能再让别人给占了便宜去?呵…… 上午八点三十分,声势浩大的迎亲婚车队伍,终于开拔了—— 长长的婉延着往出城的方向行去,那家伙,看上去仿佛一条用奢华堆砌起来的长龙,一路行进中,再次亮瞎了行人的眼睛。不得不说,即使在京都市这样的国际化大都市里,像今天这种顶级豪华的迎亲阵容,也是绝对少之又少见的。 此时,在one—77的婚车上,只有占色和权少皇两个人。 走了好长一段路,占色的念头不知道打哪儿钻出来了,有些奇怪地问他。 “手哥呢?今儿怎么没见到他?” 在她看来,铁手跟权少皇明显就像两个好基友,不管权少皇在哪里,基本上都能看到铁手的身影,可今儿这么大的事情,却没有见到铁手,岂不是很奇怪?问出来了,可她没有料到, 一句好奇的疑问句,会瞬间让权四爷着恼了。 “怎么,你很关心他?” 啥意思?酸味儿这么重! 心里不爽,占色轻哼了哼,小心理了理身上的婚纱,不轻不重地回应,“当然。” 眉头一皱,权少皇转过头来看了看她,沉吟两秒,到底没有多说什么。 “他有任务。” 今天权少皇结婚,他还有什么重要任务?占色猜测着,神色微微顿住。可,即便她心里再多不解,却知道姓权的男人在拿话堵她的嘴,意思就是不想告诉她了。牵着唇笑了笑,她也不继续多问,只是目光注视着汽车前行的路线,岔到了其他的话题。 “咱们这是去哪儿?” 作为今儿的主角新娘子,她在结婚的当天问出这句话来,不得不说神奇度堪比万里长城。当然,这怪不着她,她在这之前完全不知道自己要在哪里举办婚礼,更不知道婚礼有些什么样儿的流程,反正就像一个瞎子,由着别人拉着她在路上折腾。 瞥她一眼,大概查觉到她语气里的不悦,权少皇却笑了,“到了地儿,你就知道了。” 哼! 心里冷哼一下,占色闭上了嘴。 既然他不想说,她便也不再多问了。 于是乎,这对诡异的新婚夫妇,再次陷入了沉默之中。 一路上,招摇过市的迎亲婚车队,十分难得的走得顺畅无比,路上几乎没有遇到什么红灯和堵车的情况。当然,如果没有时不时就出现在道路两边儿指挥交通的交警同志,这种情况,一定会让占色误以为京都市的交通堵塞问题已经得到了解决。 不多一会儿,庞大的迎亲车队快要出城了。 占色依旧不知道终点是哪里,不过一直噙着笑容的权少皇,眼睛眯了眯,面上的神色却稍稍有了些变化……更阴,更沉,更让人琢磨不透了。 “占小幺,你会不会觉得太闷了?” 有吗?太闷了吗?别人结婚时怎么样儿占色不知道。只知道,虽然姓权的这个话题来得莫名其妙,不过确实深刻的阐述了事实的真相,确实气氛太过沉闷了,低压得她浑身不舒服。猜不透姓权的葫芦里卖了什么药,她皱皱眉头,就望了过去。 “你有改善心情的好建议?” 权少皇低声笑笑,从方向盘上腾出一只手来,摸摸她的小脸儿,“咱们玩一个游戏。” “啥游戏?” “偷天换日。” 偷天换日?什么跟什么呀? 占色脑子转着弯,还没有搞明白权少皇话里的意思,就听见one—77上装置的无线通话器响起了一阵电流声。男人敛着眉头,没有看她,直接按了按那个红色按钮,里面很快就传出来了铁手同志不带感情的声音。 “四爷,路上果然有堵截。” “知道了,按计划进行!” 他们在啥玩意儿? 占色脑子懵圈儿了,完全不知道姓权的男人在搞什么鬼。听那意思,好像有人要破坏婚礼堵截?可任凭脑子胡思乱想,男人似乎也不想对她多做解释,就在汽车即将出城的车流里,旁边突然驶过来一辆敞篷的宾利跑车来,贴着one—77的车身行走。 就有占色心惊肉跑的时候,权少皇突然一踩刹车,将one—77在路中停了下来。同时,那辆宾利车也停靠在了旁边。接着,从宾利车上下来了两个男女,正是今儿做伴郎伴娘的冷血和追命。不容她多做考虑和招呼,权少皇下了车抱着她就上了敞篷的宾利车,而冷血和追命则接替了他俩上了one—77继续往前开。 占色搞不懂了,“姓权的,你在干嘛?” “系好安全带!坐稳了——”男人低声命令着,方向盘左突右拐,座下的敞蓬宾利车便如一匹脱了僵的野马般插入了川流不息的车流里,完全脱离了原本排列整齐的迎亲车队。 这会儿占色总算明白了一点,什么叫做偷天换日? 就是换辆婚车?他在躲避什么? 来不及过多的考虑,在男人越来越绕的行进途中,她仔细地系好了安全带,带着他风骚的驾驶技术左偏右倒,身上的婚纱裙摆在极快的车速中,都快要迎着飞起来了。 不多一会儿,汽车终于驶出了城。看着背后远去的高楼大厦,路痴加方向盲综合症的占小幺同志,完全不知道这儿是哪里了,“咱们不是要去婚礼现场?权四爷,你准备把我带到哪儿去?” 见她说话声音平稳,明明心里害怕却装着淡定,权少皇不由又笑了。 “婚礼太闷了,爷搞点花样儿!” “什么花样儿?” “带你去偷情。” “……” 在结婚之日,说带新娘子去偷情,也亏了权四爷能想得出来。 心里疑惑着,占色目光讷讷地望着男人的侧脸,琢磨了好一会儿,正准备嗤他几句,宾利车上同样的无线装置又再响了起来。里面传来的,还是铁手沉稳的声音。 “四爷,抓获伏击者六人。有两人逃窜!无情正在带人追击。” “婚礼现场的情况如何?” “一切如常,该到的人都到了,还有……他也已经到了。”铁手知道他想问的是权世衡,因此,不待他多说,就先点了出来。 “嗯。”权少皇开着车,沉吟着闷了闷,想到今儿是大婚的日子,又提醒了铁手一句。 “记住,不许见血。” 铁手沉默一下,声音严肃了起来,“收到!” 两个男人的无线通话结束了,占色心里就更纳闷儿了。眼看着姓权的不动声色,一路带着她往城外驶了出去,她心里的焦躁感越来越强烈了。眉头锁了又锁,试探着玩笑说。 “四爷,你们在打仗?” 权少皇转过头来看她,勾勾唇,“不!我们在游戏。” 男人轻谩磁性的嗓音,带着三分戏谑七分促狭,听上去不知道真假。看着汽车离城越来越远,占色心里七上八下像悬了十五只水桶,水样儿的眸子微眯着,视线堪堪落在男人的脸上,好久都没有动弹,将一个细长白皙的脖颈,僵出了一个十分荡漾的弧度来。 良久,她忍不住了,冷冷出声儿,“姓权的,你不是要结婚吧?” “傻逼!不结婚老子穿得这么帅?” 权少皇好笑的瞥她一眼,毫不犹豫的回答着,还顺便捏捏她的脸,揩了下油。可占色对他与铁手两个人血腥味儿浓郁的对话,始终没有搞明白。而且她虽然是方向盲,却不会盲到看不明白,现在汽车离京都已经越来越远了,路上的车辆也越来越少了。 有一种隐隐的感觉浮上心来,她觉得自己成了男人的某种道具。一种他用来抓捕间谍,或者完成某种工作的道具,包括这场婚礼,全部都只是他撒下来的一张渔网。 这么一想,她小脸儿上的表情就越发僵硬了起来。 “权四爷,我不知道你到底在做什么,我也不管你为什么要跟我结婚,可是我希望你做人不要太没有下限了,玩弄别人,挺有意思安?” “你这小心思——” 男人的话还没有说完,突然伸手过来,一把按过占色的身体靠在自个儿的大腿上,然后面不改色地 053米婚礼二 二伯?! 久闻其声,未见其人。因此,占色对权家这个二伯还是有些好奇的。 带着微笑,她直接望进了权世衡的眼睛。 “二伯好。” “好,好……真是个好孩子!” 权世衡一双眼睛笑得快要眯起来了。 可看着他这样儿太过热情的笑容,占色今儿那颗饱受摧残的小心肝儿,却跳动得更为欢实了。 为啥? 作为一个心理师的职业习惯,她喜欢观察人的眼睛。因为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一般来说,一个人的情绪不管掩藏得多好,往往那双眼睛都骗不了人。所以非常不幸的情况出现了,她从面前这位慈爱温和、满脸带笑的老人那双被岁月侵蚀过的浑浊双眸里,竟瞧不出来半点儿真实的亲情。 而且,更她觉得疑惑的是,这位虽然年过半百,但精气神儿矍烁,气势不减的老头儿,明明身子骨那么硬朗扎实,干嘛没事儿要杵一个拐杖呢? 立气势,树权威,还是里面另有玄机? 占色智商又捉急了,她琢磨不透。 见小女人又在那儿发愣,明显在打量人的小模样,权少皇心里好笑,偷偷捏了捏她的腰,挑着眉对权世衡说:“二伯,我这小丫头向来腼腆怕生,第一次见长辈有点儿紧张,你别介意。” 她腼腆怕生?! 占色瞥他一眼,心里话,怕生还是她么? 她只不过对面前这个权家二伯有点儿好奇罢了。 不过,虽然她猜不出来其中的道道儿,却不代表她就对这个人有什么好感。 没错儿,占色习惯用理性去分析人,却又有一个极大的坏毛病——喜欢凭感觉判断对人的好恶。——这个老头儿,不简单。绝非表现出来那么慈爱可亲。 权世衡似乎没有觉察出她目光的窥测,态度还是那么随和。 “哪里哪里,老四啊,见到你总算找到了可心的人儿了,我这个做长辈的,心里是真真儿的欢喜啊。依我看啊,小占这个孩子真不错。”说到这儿,话锋一转,他喟叹了起来,“只是可惜了啊,你爹妈就没有我这般有福气了,不能亲眼见见自家儿媳妇……” 接到过世的兄嫂,权世衡像是又感触了,不停地擦起了眼眶来,样子像是伤感得不行。 权少皇浅浅一眯眸,阴沉的气息越发浓郁了,就连拽住占色的手指 都紧了又紧。 “二伯别难过了,我父母都在天上看着呢。……他们一定会为我高兴的。” “是……那是……你娶了这么漂亮的媳妇儿,他们死也瞑目了。” 权二伯说到此处,占色腰上的大手再次握紧了她。 心里寒了寒,她瞥了一眼权少皇。 在她的认知里,对于权少皇这个男人来说,他父母的死亡几乎是禁忌话题。却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疼爱他的二伯,偏偏要在他的结婚典礼上说出这种不太讨喜的话来。略略思索了一下,她回握着权少皇的手,微笑着又客套地望向了权世衡,将这个敏感的话题岔了开去。 “呵呵,二伯,其实我早就听少皇提到过你了。只是没有想到啊,见到你本人,比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还要凤翥龙翔,精神焕发呀!” “哈哈——侄媳妇儿真会讲话。” 俗话说,千穿万穿,唯有马屁不穿。这句话果然不假。 尽管这个权世衡是一个冒牌儿货,可这会儿瞧着跟前儿这漂亮的小女人,扬着嫩白的小脸儿,一双乌溜溜像盛着水儿的眼睛看着自己,那肉乎乎的两瓣唇里说出来就是这么讨喜又乖巧的话,他哪里会不受用呢? 心下,爽到顶了! “老四啊老四,瞧你给我找这这侄媳妇儿。可真合我意啊!” 心下一沉,权少皇眉梢微扬,眸子阴恻恻射出一道冷光。 “二伯觉得合意就好。” 当然,他心里哪儿会不知道。占小幺尽管字正腔圆,音色如常,表扬起别人来一套一套的,字字句句都像是晚辈对长辈的敬仰。可是,只有他才能听得出来,她语气里更多的是淡漠距离,还有一种淡淡的反讽。 只不过么,权世衡是不了解占色的。又赞叹了几句好侄媳妇儿,他那张老脸儿上的神色都软化了下来。想了想,他一双手杵在金属拐杖上,又朝旁边一直静默不语的里昂使了个眼色。了解的点了点头,里昂很快就将事先准备好的一个精巧首饰盒呈了上来。 把首饰盒拿在手里掂了掂,权世衡的笑容越发温和了。 “小占,这是二伯在回国之前为你准确的见面礼。小小意思,你先收下。我啊没有别的嘱咐,就希望你们小夫妻俩,永结同心,白头偕老,琴瑟和鸣!” 这话儿说得可真动听。 占色微微挂着笑,并没有伸手去接,只是佯做娇羞地 偏过头去,目光询问地看向了权少皇。她没有问出来,不过意思却很明显了。 权少皇锐利的眸子微微一闪,目光极复杂地落在她的小脸儿上,略勾一下唇,语义不明地促狭笑道:“傻瓜,看我做什么?二伯给你礼物,还不赶紧道谢?” 占色望入他眼里。 一秒后,她才抿抿唇,懂事儿地接了过来,笑着说:“谢谢二伯!” “瞧你们你这两个孩子,二伯送东西天经地义,作什么谢?!哈哈……” 拿着精致的首饰盒,占色没有打开它,只是‘乖巧’地站在权少皇身边儿,听他们叔侄俩说话。尽管他们俩的话里什么也听不出来,可心思敏感是她一贯的优点,几乎不用作太多的考虑和分析,她就知道这叔侄俩之间一定存在什么问题。 可到底有啥问题?她一时猜测不出。 “哇,额娘!你今儿好漂亮……十三好喜欢你。” 一道赞美,惊叹外加感概的童声传过来时,只见侧面的花架下跑过来一个身穿黑服小西服的小花童。机灵乖巧,脸上带笑,不是权十三又是谁?小孩子都爱热闹,哪儿热闹就往哪儿钻。见到三个人在这儿说话,小十三这家伙能消停么? 闹着闹着,他就过来了! 权少皇面色沉了沉,拽过他的小身子板儿来,“十三,叫二爷爷!” 权十三眨巴一下眼睛,昂起了小脑袋,“二爷爷。你好,我是权十三!” 看着面前的小屁孩儿,权世衡温和的面孔稍稍绷紧了一下,一瞬之后才又展颜笑开了,抚摸着小十三的脑袋,感慨地问权少皇,“老四,这这孩子就是你前几年……捡到的那个?” “是!”权少皇回答得很简单。 点了点头,权世衡弯下身体来,双目平视着看向权十三,试探着问:“别说,老四啊,这个孩子跟你挺有缘,长得都有几分像咱们权家人呢!莫不是你……” 语言艺术运用到位,说到此处他就停下,直起身来意有所指地望向权少皇。 他真正要问什么,权少皇又怎么会不懂? 当然,占色也懂。 几乎就在同一时间,她的目光也望了过去,想看看他又会怎么解释。 不曾想,权四爷的脸上到是平静得很,继续了用上次那个说法搪塞了过去。那漫不经意的语气,半点儿都不像在撒谎,只是那一双眼睛中蛰伏的危险光芒, 变得越发诡谲难测了。 “很正常,孩子养久了,同样的饮食生活,自然就像了。” “这到也是……”权世衡微笑着,不再多说什么,又摸了摸权十三的脑袋,偏头朝里昂作了个手势,接着里昂就让人拿了一个包装精美的礼品盒递了过去。 “孩子,这几年你这个父亲啊,把你藏得太紧,二爷爷也不知道你究竟喜欢什么……就随便给你带了一件儿玩具……拿去玩吧!” 藏得太紧?一语双关啊! 占色瞥着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心里微恻了恻,瞥向了权少皇。 而权少皇则浅浅噙着笑,不置可否。只有小十三一个人确实是欢天喜地的。 “多谢二爷爷——!” 童声,童味儿,小孩子么,大多都是没有心机的。即便权十三聪明过人,腹黑机灵,也没办法与权世衡这样的老狐狸去斗心眼儿。因此,他喜欢地接了过来,自动将他视做好人了,还发出了热情的邀请,“二爷爷,以后你要常常回国来玩儿,十三可以陪着你!” “好,好!乖孩子……” 权少皇皱了皱眉,冷不丁地拎着十三的领子往回拽了过来,表情不悦地训斥。 “边儿上玩去。大人有事,小孩子别来掺合。” “哦,知道了,父皇——!” 小十三吐了吐舌头,习惯了权少皇平时的严厉,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儿。抱着玩具,愉快地朝占色挤了挤眼睛,就蹦蹦跳跳地离开了。接下来,权世衡又说了几句对小孩子不要那么要求严格的场面话,叔侄俩又寒暄了起来。 在外人看上去,这叔侄俩的感情肯定相当不错。可在这么一刻,占色心下却觉得,权少皇刚才弄走权十三,其实是不想让十三与权世衡过多的接触。 还有,好像权家人都认为小十三是权少皇捡来的孩子?!难道只有她自个眼神不对? 这么一想,占色心里越发的迷惑了。姓权的这个男人,身上有着太多的秘密,有太多复杂的过往了,还有太过深沉的心思了。哪怕从今天开始,她就是他的妻子了,还是有一种对他一无所知的感觉。 迷惘!惆怅! 心情浮躁了,她浑身的汗毛好像都不太通畅了。 好在她并不想太过容易被人牵着鼻子走的女人,不管他要做什么,不管他的目的是什么,她只要守着自己的心,便万事大吉。心不受 伤害,那么人必定就是坚强的个体。 心思九转,她脸上却只带着笑。 微笑,一直微笑。 大约十来分钟后,被权四爷中途‘抛弃’的那只迎亲的婚车队伍,终于顺利到达了依兰庄园。单从外表上来看,没有人能看得出来他们在路上到底经历过些什么。因此,一个隆重的结婚典礼,就在一派其乐融融间,将看不见的那点小黑暗给按压了下去。 在占色稍做补妆和休息之后,婚礼就要开始了。 当然,今儿侄子结婚,婚礼的证婚人,正是权家辈份最高的二伯权世衡。 这场婚礼,不算全西方化,不算全中式化。像极了大多数中国人现在举行的婚礼一般,半中半西的就演变成了一种独特的婚礼文化来。只见在来宾们的注目礼中,漂亮的婚礼司仪,笑容满面地在主持台上,邀请了权世衡上台为二位新人证婚。 噼里啪啦—— 不肖多说,掌声,鲜花,音乐,还有一个个摄像头,都是婚礼的主旋律。 权世衡依旧撑着那根金属拐杖,慢腾腾地走到了婚礼主持台上,清了清嗓子,脸上一直带着长辈对晚辈那种公式化的慈爱微笑。对着麦克风,他说了一大通感想和祝福,声音抑扬顿挫,声情并茂,不需要半点儿迟疑就便获得了一大!片掌声。 很明显,在来之前,他做好了腹稿。 一个擅长于伪装的人,当然不容易让人看出他的本质。更没有人能猜测得出来权氏叔侄之间的风起云涌。就在权世衡热情洋溢的证婚词之后,婚礼的大高氵朝总算到了。一个不知道打哪儿请来的神父上台了,按着婚礼流程走了一遍,一切就像是事先排演过的一般,中途没有出现任何的纰漏。 除了在说那一句千篇一律却被世人传唱的结婚誓言时,占色的心里略略有些涩味儿之外,其余的时间,她觉得整个人其实是麻木的。感觉就像一个牵线木偶,除了僵硬的微笑,不需要其它的动作。 “我愿意与他成为夫妇,从今天开始相互包容、相互扶持,无论是好是坏,无论富贵或贫穷,无论疾病或健康,都彼此相爱,珍惜,直到死亡才能将我们分开……” 一句誓言多少人都说过,可真正到死亡才能分开的夫妻,世间又有几对? 很少。有这样儿的,都成了经典,譬如梁山伯与祝英台。 她心里不免苦笑! 在祖父的指导下,交换了 结婚戒指,她才发现自个儿真正发了。 在她的手指上,那颗婚戒不仅仅是传说中的‘鸽子蛋’那么简单。虽然她不懂钻石的价值,却也知道,一颗钻石的优劣,得从它的大小、纯净度、颜色等来区分。这颗心形的粉红色钻石,不仅个头大,颜色饱和度高,单从做工之精巧,切割之完美,就知道它绝非凡品。 一颗婚戒的价值,她几辈子都赚不回来。 得了,也算没亏! 她正在嘲笑着这么安慰自己,却听到耳边有人在大声儿的吹口哨,有些人还在吼嚷着闹腾。 “亲一个……亲一个……老大……亲一个……” “新郎新娘……快点儿亲一个……” “快亲啊……快亲啊……现场直播,房屋留影……” 占色心下颤了颤,抬起头来,潋艳的目光就看向了面前的男人。而他,也正专注的看着她,凉薄的唇角扬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来。下意识的,占色想到前次雨中那个不成功的吻,心下惶惶之余,便多出了些奇异的念头。 也不知道出于什么情绪,在大家的哄笑声里,在摄影师的镜头之下,她非常地想要知道,在结婚这个大好的时刻,他会不会吻下来—— 台上的人思绪纷杂。 台下的众人,仍然是各有所思。 不得不说,今天的新郎新娘确实是天生的一对。此时两人静静相拥着,穿着洁白婚纱的新娘子圣洁又娇媚,身体曲线妖娆赛万物,美艳可倾城。而新郎倌亦是挺拔健硕,俊朗无铸,惹得未婚女子们心下痒痒。 那么,在这样儿的时刻,这两个人要再给大家献上一个热吻,那必定掀起婚礼的高氵朝了。 权少皇搂着她的腰,没有动。 占色也一直看着他,世界安静了下来。 尽管下面还有人在起哄发笑,尽管不停有人在催促他们来一个深情的热吻,可她却觉得心里此刻是无比安静的,耳朵里也像什么都没有听见。 男人微笑了一下,轻轻勾起她尖巧的下巴来,大拇指落在她幼嫩的面颊上,摩挲了几下,另一只手就猛地扣紧她的腰肢,用力往怀里一扯,就将她整个纳入自己的胸前。然后,他目光烁烁地看着她,手掌压下去托住了她的后脑勺,万分深情地低下了头—— 哇! 好唯美的一个动作! 有些道行浅的来宾们,已经激动 的尖叫了起来,有些拍着手起哄。 “热吻……热吻……” “老大……我们要热吻……” “不对不对……不仅要热,我们还要看舌吻……法式的啊……” 耳朵里被各种热情的声音充斥着,耳膜‘嗡嗡’直想,占色的脸蛋儿有点儿发烫了,在他的掌控之下,全身麻酥酥地细胞都紧张了起来。一双手,下意识地扣紧了他结实的腰,缓缓闭上了眼睛。 下一秒…… 眉心一热,她的心顿时就凉了。 果不其然,男人的吻只是落在她的眉心上。 同样的深情,同样的怜爱,可是给她的感觉却是完全不一样的。 这个男人是本来就不喜欢接吻,还是他压根儿就不想吻她?! 她心里明白,他还念着‘前女友’呢,指定是后者。 更何况,学心理学的她,更知道一个道理。在大多数的男女看来,唇与舌的纠缠导致的津液相渡,那才是真正爱情的缠绵,甚至于比为了生理而做丶爱还要来得神圣。就像有些男人去嫖女人,他可以毫不考虑地恣意与任何女人在床上热情翻滚,却不会随便与女人激烈接吻。 心下凉了,她也只是笑了笑,没有什么表情。 不过,台下的来宾们跟她想的肯定不都一样。大多数不过认为新郎倌在玩矫情罢了,没有人会感觉到她的落寞。当然,今儿的来宾很多,很杂。几乎她见过的熟面孔都在了。那些人的想法和情绪自然也不尽相同。 比如艾家两姐妹,艾慕然心里是冷笑的,在她看来权少皇‘那事儿’真是实事了。他不爱占色,只不过把她当成了那个女人的替身,要不然怎么会不吻?!而艾伦么,她就觉得只是遗憾了,好不容易有一个机会看到这对风采摄人的男女玩下激情拥吻,结果就这样轻松收场了。 也有人心里又是另种遗憾了,比较来参加婚礼的杜晓仁。她刚才也是非常想看这个吻的……要不然,午夜寂寞时,她拿什么动作来慰藉自己那颗骚动的心呢? 另外,还有一个人表情淡定,目光复杂又迷离……他是严战。 在叹息和调笑声儿里,占色微笑着没有吭声儿。不过,尽管男人宽厚的手掌依旧怜爱的放在她的腰上,可刚才那‘眉头一吻’太膈应人了,轻松就将她心里好不容易升起的一串粉红色泡泡,给戳灭得一干二净。 “你不过就是一个替身罢 了。” 当她的目光无意掠过艾慕然挑衅的眼睛时,短短几秒钟的对视,她几乎就能从姓艾的眼睛里,看见了眸底写着这几个**裸的大字。 笑声,欢乐声,恭喜声,声声入耳。 婚礼,算是礼成了。 在今儿参加婚礼的人里面,真真最开心的一个,无疑就是权十三了。小家伙儿在她转身要去换掉婚纱的时候,笑咪咪地偷跑了过来,拉了拉她的裙摆,昂着小脑袋,学着刚才他俩的结婚誓言,声音稚嫩地对她严肃地说。 “额娘,还有我呢。我们一家三口,只有死亡才能将我们分开——” 小鬼头长得好,人又机灵,声音不大不小,顿时引起了旁边人群的哄笑声儿。 大家都说这权四爷捡了个干儿子,还真是一个贴心的小子。 而占色也觉得……有了十三,她这个婚结得,也没有想象中那么糟心了。 权家的豪华婚宴,当然还没有结束。婚礼的晚宴才是真正的重头戏。晚宴依旧被安排在依兰庄园里,不仅搞了一场声势浩大的歌舞会,还请了几个有头有脸的大明星来助阵,可谓热闹非凡,杯觥交错,高朋满座,盛宴临门。 然而,没有最奢侈,只有更奢侈。 真正奢侈得登峰造极的东西,还在后面——婚宴大餐。 对于吃,占色从来就没有想过有那么多的讲究。或者干脆说,她觉得非把结婚菜式搞得那么复杂,其实就是一种有钱人的“装逼”行为。不过么,她只能心里这么想,不敢说出来,那指定得招多少人恨。只是像她这种稀里糊涂吃喝惯了的人,瞧着这摆场也着实心惊就是了。 简单说起来,就是一桌竟然流水般上了几百道菜。分轮次分品种依次摆上来,搞得像国宴。 第一轮8盘“看果”,称为“绣花高饤八果垒”。分为:香圆、真柑、石榴、橙子、鹅梨、乳梨、榠楂、花木瓜。 第二轮12味“干果”,称为“乐仙干果子叉袋儿”。分为:荔枝、龙眼、香莲、榧子、榛子、松子、银杏、梨肉、枣圈、莲子肉、林檎旋、大蒸枣。 第三轮12品“雕花蜜煎”:雕花梅球儿、红消儿、雕花笋、蜜冬瓜鱼儿、雕花红团花、木瓜大段儿、雕花金桔、青梅荷叶儿、雕花姜、蜜笋花儿、雕花橙子…… 第四轮…… 以上这些,还仅仅只是果品。 等大盘子 再撤下时,婚宴餐式才算正式开始。 第一盏花炊鹌子、荔枝白腰子;第二盏奶房签、三脆羹;第三盏羊舌签、萌芽肚胘;第四盏肫掌签、鹌子羹;第五盏肚胘脍、鸳鸯炸肚;第六盏沙鱼脍、炒沙鱼衬汤;第七盏鳝鱼炒鲎、鹅肫掌汤齑…… 以此类推,不胜枚举! 那个体面,那个讲究,那个尊贵,那个高调,简直看得人眼花缭乱。不仅让占色心肝儿都揪结了,她那些从来没有参加过这等婚宴排场的少教所同事,还有她几个家人,全都搞得像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一样,觉得筷子不是筷子了,碗也不是碗了,完全像进入了一个陌生的世界。 当然,她们不知道,这说白了,就是旧时的宫廷盛宴。 以上那些,说来不过就是吃食,占色心里虽吃惊,可到与她也没有多大的干系,最让她纠结的重头戏就是婚宴礼服了。在一众女人的羡慕眼神儿里,她差不多四十分钟就要被婚庆助理弄去换上一套礼服。每一套不管款式还是质地都不尽相同,而且每套都有一个挺吉利的名字。 第一套衣服称为:花开并蒂。 第二套衣服称为:鸳鸯壁合。 第三套衣服称为:如鼓琴瑟。 第四套衣服称为:鸾凤和鸣。 …… 天! 她的眼都花了。而这会儿,晚宴大厅台上还在莺歌燕舞,看上去完全没有结束的可能。但她已经被折腾得快要受不了啦。心累,身累,脑子也累,尤其她的脚更累,哪怕每一双高跟鞋都昂贵得离谱,也没有防碍它们集体跟她作对——她的脚后跟儿,快给磨破了。 最挠心的还是,时不时都要喝酒,喝酒……而那个可恶的臭男人,见她被人劝酒,不仅不替她挡酒,还不让追命替她挡酒。占色心里恨得牙根痒痒,盯着他噙着笑的一张欠扁脸,她真心有一种冲动—— 脱下脚上的高跟鞋,往他的脑袋上砸过去,然后抢过舞台上的麦克风大吼一句。 “姓权的王八蛋,老娘不嫁了!” 可,理想是丰满的,现实却是骨感的。她心里恨恨的幻想着如何把他大卸八块,脸上却不得不端着僵硬的木偶笑容。哪怕脑子喝得有点儿发晕了,却也知道不能真这么干,要不然,姓权的肯定会直接掐死了她。 再一次,她换上了一套裙摆迤逦在地的‘燕燕于飞’,心里恨恨地骂着娘从更衣室里走了出来。被带着依兰花香 054米孙子是怎样练成的 世上有一种人,总在同一件事情上掉链子。 正如,此时的权四爷。 对着月亮竖了竖指头,他呲呲牙,心里头憋得快到顶了,却气得啥话儿也说不出来。要知道,这不是老天纯粹在玩儿人么?新婚之夜竟然送给了他这么大一个‘惊喜’。可,‘惊喜’不来已经来了,哪怕他权四再横再拽再荒唐又怎么能够敌得过万能的大姨妈? 眸色幽暗了下来,哪怕他这会儿心尖尖上都揪扯出火儿来了,他也只能老老实实地提好裤子系好皮带,将藤条椅上臊红着脸,比他还要狼狈,比他还要醉得厉害,比他更神色恍惚的女人给抱了起来,大步回到了屋子里。 别瞧同心小筑,它麻雀虽小,却也五脏俱全,一应的生活设施都齐备。 现在他能干嘛?替新媳妇儿洗澡呗。 在这之前,他先打了一个电话出去,没到十分钟,那个助理孙小姐就送过来了女性大姨妈的必需品。在这个时候,他们才知道,外边儿的人,找新郎新娘的人,找得都皮焦肉颤,天翻地覆了。权少皇面色不变,随意地吩咐了几句,就支走了孙小姐,就将晕乎乎的小女人抱到了隔间的卫浴间里,细致地替她清洗了起来。 认真说起来,权少皇这种男人,这辈子都极少有伺侍人的时候,可在占色这儿,他到是非常乐意这么干。这会儿,他将占色抱到了卫浴间里,在大炽的光线下,看着她绯红的脸蛋儿,才发现她其实真真儿醉得不行了。身上软得像没有骨头一样不说,就软在他身上乖乖任由他摆布的小样儿,就与她平时清醒时的伶牙俐齿不像同一个人。 怪不得,刚才在外面那么听话的配合他,原来竟是……? 一个念头转到这儿,权四爷的心里,又无端端地烦躁起来。想他大男子主义这么浓重的一个男人,要让一个小女人驯服于自己,竟然还要借助酒精和依兰,这得多打击他的男性自尊心。 不过唯一的好处就是,醉了酒的小女人非常乖巧,比她脑子清醒的时候又不知可爱了多少倍。于是乎,他伺侍她洗澡权当自个儿的福利了。虽然他是大男人,也知道女人来事儿不能泡淋浴的道理。调好了水温,将两个人光溜溜的站在花洒下,他将她软乎乎的身体靠在自己身前,洗得小心翼翼,又怕她滑下去,又怕她清醒了找茬儿闹腾。 别说,占色的脑子,这会儿真心有点不受控制。 人都知道,依兰的花语代表纯洁无垢,有解忧郁症和催情的作用 。可实事上,单单就依兰花的作用并没有传言的那么神奇。可同心小筑的依兰花太多,再加上她在婚宴上又喝了不少酒,二者相互作用下来,确实摄了她的魂儿。 这会儿温热的水一淋,她混沌的脑子,就多了三分清醒。 激灵灵颤栗了一下,她抬起头来,与权少皇的眼睛对视下,心里禁不住颤了。 刚才在依兰花架下的藤椅上,自己再次受不了他的撩性儿,差点儿丢了脸的样子,让她沮丧了起来。那种感觉让她觉得像受到了什么蛊惑一般。紧张、兴奋、期待、到后来半分抗拒的心思都没有了,要不是大姨妈的突然造访,她知道自个儿今儿非得又在他的面前丢脸不可。 占色,你太不堪了! 为什么总是逃不开呢? 太可怕了。就像以往的几次一样,她总是受不了他的手段。如果没有大姨妈,到了最后,她指定会像他说的一样——求着他要自己。而最糟心的问题在于,他的手段越是好,她的心情就越是糟,越是纠结烦闷。做别人的替身就已经够憋屈了,为啥她还做得这么没有原则和尊严?这个姓权的王八蛋,他为什么就非得在那事儿上用那么多的手段,非要弄得她丢盔弃甲求饶才满意? “又在想什么?” 花洒下的热气蒸腾了起来,两个人靠在一起,都光着身体,却各人怀着各人的心思。 “没想什么。” “还说没想?”见她板着脸不吭声儿,权少皇有些吃不准她的想法儿。低下头,视线落在她粉嘟嘟的脸蛋上,越发觉得喝了酒的她显得娇俏可爱。掌心抚上了她的脸蛋儿,那嫩生生,滑溜溜的触感,让他心下觉得十分受用,忍不住就调侃了一句。 “没要到爷,失望了?占小幺,你啊,就是嘴欠!” 一句流氓四惯常的流氓语,换了平常也没有什么,可这会儿说出来,刚好扎中了占色的心尖儿,觉得自个儿不堪的一面暴露在了他的面前,将尊严都毁得一干二净了。 说白了,嘴欠是假,不就是说她贱么? 贱么?一想,她觉着真有点儿……不能原谅自己。 脊背僵硬着站在花洒下,占色没有挣开他的手,也没有任何动作,一双沾了水的长睫毛眨巴着颤了几下,抬起来就盯着他,声音里半丝儿情绪都没有。 “权少皇,你赢了!” 他赢了? 权少皇眉头微拧,不解 的目光盯着她醉得越发嫣红粉细的面颊,慢慢下移,停留在了她不噘而翘的幼嬾的唇上,心下又荡了荡,醇厚的声音便有些飘了。 “占小幺,脑子又抽条儿了?” 抽条了,确实特么的抽条了。 占色这会儿很沮丧,很无奈,也很烦躁,可身体却又很软很无力。那种感觉,就像一边儿是火焰,一边儿是冰山。理智在一边,身体却沦陷在另一边,不受控制的状态让她想要抓狂。狠狠地抿了一下唇,她挺直了身板儿,由着他的手在身上游弋,唇角挂着浅淡的自嘲笑容。 “你说得对,这不正是你想看到的?权四爷,我真的闹不懂,你为什么就这么喜欢把别人的自尊踩在脚下蹂躏?你现在开心了,我承认我是抵抗不了你的魅力,行了吧?我也不是输不起的人,可是想拜托你,下次办事儿能不能麻利儿点,不要总用性为手段来征服女人,彰显你在女人堆儿里摸爬滚打出来的那点儿本事——” “占小幺!” 权少皇竖起了眉头,咬牙切齿地打断了她,“你他妈就这么想的?” 占色抬起头,顾不得满头满脸的水,嘲讽的看着他。 “怎么,我说得不对?” 盯着她一双暗藏着鄙夷的眼睛,权少皇气急得喉结一阵上下滑动。冷鸷的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那只原本爱怜着摩挲她面颊的大手,猛地下移了两寸,扼紧了她的脖子,将心里烦躁和恼恨悉数化成了强大的攻击力。 “很好!占小幺,爷真没看走眼,你有种!” 脖子被他钳住了,占色皱着眉头‘嘤咛’了一声,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闭上了嘴。 她的隐忍,让权少皇目中的积火更盛了。不过,手下的劲道却又松了几分。 “想说什么就说,别他妈吞吞吐吐!” 在他阴恻恻的目光注视下,占色心下很揪了。这会儿,她小腹里还在炙烧般翻腾,哪怕就站在水流之下,依旧臊热得口干舌燥。脑子虽清醒了不少,可婚宴上酒精的后劲儿不小,再被依兰一催,整个人浮浮沉沉,半是意识半是醉,半是清醒半是痴。 在这样儿的情况下,她能说什么? 身上麻酥,手脚虚软,她现在就想倒下床好好的睡一觉。 “我想说,我不洗了,谢谢。” 生疏又客套的话,哪儿像新婚夫妻?!落入权四爷的耳朵里,越发觉得,这是他对这个女 人太好太惯太过容忍的结果了。一副旧社会小媳妇儿的憋屈样子,搞得真像他强迫了她似的,完全没有半点儿心甘情愿。 他有那么锉吗? 这位爷已经忘记了,本来就是他强迫人家的。心里越想窝着火儿,一把扯过旁边的大浴巾来裹了她,大步就抱了出来。往大床中间一丢,来不及想大姨妈,来不及想要不要给她吹头发,也来不及思考自己的火儿为什么这么大,直接就扑了过去,只手扼住她线条柔美的下巴,大拇指就按落在她紧闭的唇线上。 “占小幺,你以为就这么完了?” “你想怎样?”占色被迫面对着他。 “下面搞不成,还有这儿不是?” 心里窒了又窒,占色瞪大了眼睛,恶狠狠盯着他。 权少皇这会儿的眼神儿,尖利,冷鸷,无情,那股子她偶尔会在他眼里瞧到的恨意,似乎更加的浓郁了,那感觉像是恨不得刺入她的骨头才甘心,那恨啊,用惊天地泣鬼神来形容也不为过。 可,他为什么恨她? 难道就因为她长了一张跟她的前女友酷似的脸,偏偏她又不是那个女人,让他心里的落差无法填平,导致他看着自己难受,丢下了又觉得不舍,才会时喜时怒,阴晴不定? 习惯了分析,她也习惯了相信自己的分析。于是,她冷笑出声儿。 “权少皇,你答应过的事儿,都是在放屁么?你要再这么逼我,别怪我不给你面子。” 恨恨地锁定了她倔强的脸蛋儿,权少皇梗着脖子,眉头皱得快成‘川’字儿了,那表情阴冷得像恨不得剥她的皮抽她的筋。对视良久,他突然冷笑了一下,手指在她发颤的唇上摩挲了几下,就慢慢地直起了身子来,扯掉身上的浴巾,又扶正了她的脸。 不吭声儿的男人,才最可怕。 占色一直都知道权少皇狠,可今儿才算真正的见识到了。 她的身体动弹不得,在他的大力钳制下,视线不得不正视着他。现在,他就在她的唇边儿,带着极度危险的攻击力,让她心里的耻辱到达了极点。 想骂他,可她不能张嘴。 想别开脸去,脑袋却被他控制住不给力。 一双眼睛恶狠狠地盯着他,她的呼吸越发急促了,大脑仿佛快要缺氧。现在想来才发现,平时这个男人在嬉皮笑脸的时候,算是极好相处的了。现在他森寒着脸,一言不发的样子才真正的 要人命。 两个人僵持着,谁都没有说话。 权少皇阴冷冷地看着她,居高临下的表情深沉难测,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什么叫着身心大乱。 面前这个小女人,皮肤很嫩,眼睛很水,五官很精致,腰儿很细,愤怒的表情很有让人想要摧残的**。当然他还知道,她的好处不仅仅在于外表,还在于……她有一个能让男人骨髓尽枯的天堂。 喉结梗了又梗,他微微眯下眼,越想越恨,声音越发晦涩难明。 “占小幺,你确实有嚣张的本钱。可,那又怎么样?你就是一朵再美的花儿,老子要生生把你掐了,你他妈也得萎!算个屁?” 算个屁? 占色想笑,这句话,权四爷到底还是说出来了。 在今天结婚之前,丫还能装装深情,玩玩儿风度,现在,他是觉得都没有必要再装下去了吗?觉得反正她都是他的人了,他想怎么玩儿就怎么玩? 迷迷噔噔地想着,占色脑子虽然有点儿糊涂,却她却不是那种任人拿捏的女人。她这辈子啥都没有,也啥都没有再剩下了,唯除就剩下这点儿可怜的自尊了。 不驯地迎视着男人,她眼皮儿翻了翻,轻飘飘的笑了。 “权少皇,你真龌龊。” “老子龌龊?!” 男人阴凉一笑,大力的虎口突地捏紧了她的双腮,将她的脸整个儿地往上又抬了抬,出口的声线儿更加喑哑不堪。 “占小幺,也就你他妈敢这么说了!不过——” 被迫昂起脑袋的占色,不知道他要说什么,只知道这会儿自己非常难受。在他力的作用下,她的嘴唇不得不张开,完全闭合不了。好在他并没有乘虚而入,只是抵着他,眯起危险的眼睛,语气凉入了骨头缝儿。 “不过你是我老婆,我允许你偶尔放肆。但你不要不懂分寸!” 放肆,分寸?老婆? 去特么的! 占色鄙视地盯着他,无法说话,无法动弹。心里忖度着,只要他敢往里冲,她就咬得他不能人道。可,想法很天真,在他这样扼着腮帮子的大力之下,她哪里有办法收拾他?唯一幸运的事儿,他个头大,在她非情愿的情况下,他也完全做不到。 “听话……”男人往前抵了抵,声音又哑了不少,“给我。” 拼命扭着头,占色身体完全僵硬了。 这样儿的紧贴状态,她能清晰地感觉到男人的气焰嚣张,恨得牙根直痒痒,可任人宰割却又无力还击的感觉,让她脑子里的羞恼涌上,几近灭顶。 无耻! 权少皇,太无耻了! 一瞬间,脑子浆糊了起来。在前所未有过的难堪里,她的委屈感飙升到了极点。 她到底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招惹上这么一个人渣。在帝宫,他强迫她,她忍他。后来,他帮她,她感谢他。他逼她嫁他,她纵然知道了自己只是他‘前女友’的影子,也一句话都没有多说,还是嫁给了他。他从婚宴上带走她,要她伺侍他,她也不算太恨。可这会儿,她明明来事儿了,他不关心她,竟然还用这样的方式强迫她,让她觉得自个儿的忍耐力到达了极点…… 憋屈劲儿,也到达了极点。 愤怒,难堪,心酸,恼恨,各种各样的情绪一阵交织着,心弦儿瞬间绷断了。一双雾腾腾的眼圈红了红,大颗大颗的泪珠子,就串珠儿似的滚落了下来…… 哭了?该死! 权少皇眉头一皱,理智刹那间又回笼了。顾不得自个儿箭在弦上,赶紧松开了捏住她两腮的大手,唇角狼狈地抽了一下,扯过薄被来搭在了她的身上。 “自己收拾下。” 说完,他没有敢看她的眼睛,逃命般大步去了卫浴间。 他离开了,占色总算稍稍松了一口气。 飞快地坐起身来,她找出孙小姐带过来的卫生用品,将自己身上处理好,找了件儿睡衣穿上,头发也不想吹了,往床间一躺,就将被子拉了过来盖住自己。从头盖到了脚,裹了个严严实实。 不一会儿,卫浴间里的水流声儿停下来了。 很快,就在腰间裹了一条浴巾的权少皇出来了。他脸色也不太好看,瞄了一眼裹在被子里变成了鸵鸟的女人,他自顾自在床头上捞过自己的裤子,从里面掏出烟盒来,挑了一根点燃了。 吸一口。 又吸一口,再吸了一口。 平时他心绪不宁的时候,总能用吸烟落下去心里的烦躁。可这会儿怎么吸都不顶用,怎么想怎么不对劲儿。她是他的女人,今儿是他俩的新婚之夜,这他妈都搞的什么玩意儿? 坐在床头,他侧过脸来,看着薄被里玲珑的曲线,眉头皱得更紧了。 “占小幺,我们谈谈。” 谈谈 ? 被子里裹成了蚕蛹的占色,这会儿泪水早就止住了。她不是爱哭的女人,只觉得又累又烦,再没有了之前想跟他好好谈谈的心思。闷着头想了想,觉得心情太过焦躁,不适合谈问题。 “我困了。睡了,有事明天再说。” 将香烟咬在嘴里,权少皇磨了磨牙齿,探出手来,就要去拉她蒙住脸的被子。可手没有落下去,指头稍稍动了动,又停下了。叹息着收回手,他又吸了一口烟,余光瞟着那个完全没有了声息的女人,心下的烦乱搅得他窝火儿。 吐了一口烟,他用夹烟的指头揉了揉自个的太阳穴,尽量平稳着嗓子。 “不想谈也行。占小幺,你只需记住,不管你愿意还是不愿意,你现在都是我权少皇的媳妇儿了。这辈子,咱俩就捆在一处,你想怎么作都成,但不能翻出我的手心去,可懂?” 占色闷不做声,好像压根儿就没有听见。 权少皇又揉了揉太阳穴,眸色暗得没边儿了。 好半晌儿,就是他以为她不会再吭声儿的时候,她带着嘲弄的古怪声儿,就从被子里传了出来,闷闷的,好像怨怼,又好像没有情绪。 “认真说来,咱俩算不得夫妻吧?” 权少皇心下一怔,没有听清楚,索性一把拉开她蒙脸的被子。 “占小幺,你说什么?” 占色染了醉的面颊上,一团粉色的红,哭过的眼眶也通红,可她的神色却比刚才落泪的时候淡定了许多,很明显,那酒意下去了不少,理解也算回笼了。望了望神色阴冷的男人,她嘲弄地勾了勾唇。 “大概权四爷藐视法律的时候太多了,以至于你忘记了,咱俩没有还领过结婚证。换句话说,没有证儿,受不得法律的保护,又怎么算得上夫妻?婚礼?扯淡!婚礼屁都不是,你说对不对?” 权少皇夹烟的手指僵了僵,怪异的目光就凉凉地瞟了过来。盯着她,他一直盯着她小小的脸,愤慨的脸儿。过了好半晌儿,他唇角突地抽搐了一下。慢慢地,慢慢地,慢慢地他突然地扯开唇角来,失声笑了出来。 “占小幺,你今儿跟老子别扭,就为了这个?” 见这个王八蛋莫名其妙地又笑了,还笑得那么爽快,占色皱了皱眉头,却一点都笑不出来了。 今天的她,真的在别扭么? 她承认,自从昨天听了艾慕然那句话之后,她确实有点儿小 别扭。可这别扭里,有几分是因为‘前女友’,有几分是因为结婚证,又有几分是因为他对自己的不尊重?她自己也闹不太清楚。 于是,看着他,她不再吭声儿。 “占小幺——”见她讪讪的样子有些可爱,权少皇挑了挑眉,叼着烟的样子便更邪气了几分。心下忖度着,她真在为了这事儿在跟自个儿闹别扭,而不是像刚才自我领悟的那样瞧不上他,他心里一阵舒坦了,心情又仿佛好了不少。麻利地靠了过去,拉开被子圈住她,将两个人一起裹进暖和的被窝儿里。身体慵懒地靠在床头,懒洋洋地吸一口烟,才笑嬉嬉地问。 “你跟爷说说,结婚证有啥用?” 这个男人…… 永远都是这样儿,上一秒还怒气冲冲,这一秒又笑靥浅浅。 占色的心情,无端端惶惑了。 可,男人温热的身体紧紧贴着,带着沐浴的清香直冲鼻端,那感觉再次让她心乱如麻。之前两个人相处,要么他就在耍流氓,要么他还是在耍流氓,很难得有这么不动手动脚地跟她坐在一处说话的。 闭了闭眼睛,她深呼吸一口气,稳住心神,索性不再搭理他。 男人摩挲着她的脸,又低下头,抵着她的额头,声音却低了下来。 “还在置气呢?!刚才那事是我错了。我保证,绝没有下次。” “……”占色冷哼一下,嘲讽地别开脸。 “占小幺!”将她冷脸儿掰了过来面对自己,权少皇竖着眉头正想发火儿,可磨了磨牙,又不得不压下去了,“你知不知道,欲求不满的男人,心火大,容易暴躁。你他妈就别跟我拧了,行不?” 占色忿忿然,瞪他,“你以为我想跟你拧?” 见她又说话了,捏了捏她的脸颊,权少皇又笑了,“对对对!你没拧,是我想给你拧。都是我的错。娘子,饶了我这回吧?下一次,我他妈再那样逼你,我就……就……” “你就怎样?” 狭长的双眸微眯,男人锐利的目光,柔和了下来,“就让老天罚我,一辈子享受不到我媳妇儿的口活儿!这话,够歹毒了吧?” 嗤!无耻! 占色身体往后挪了挪,拉开了两个人的距离,准备结束今天晚上的谈话了。 “行,说话不算话,变猪爬。现在,晚安吧!” 权少皇低笑一声,长臂带过她的腰,一勾 ,一拽,就将她捞了过来纳入了自个的怀里,“占小幺,刚才的话你还没回答。结婚证真有那么重要?” 占色不知道他为什么还要问,可为了不再跟他绕来绕去,她想了想,带着嘲讽的腔调,就实论事地睨着他说。 “结婚证当然有用了,要是有一天你红杏出墙了,我有了结婚证,离婚就能分你的大笔财产。要是有一天你不慎牺牲了,我有了结婚证,才能领取政府的抚恤金。” “操,真个心狠的娘们儿!” 男人狠狠捏了捏她的腰身,可语气已经再不像刚才那阴狠冷漠了。带着轻谩,促狭,调侃,和邪气的权四爷,整个儿变了个人,“占小幺,爷要死了,你不得守寡?” “守寡?”冷笑一声,占色偏头扫了他一眼,“我不知道改嫁?” “你他妈敢!” “我有啥不敢?” 梗着脖子,抱在一处,坐在床头,这两口子又杠上了。 末了,斗鸡般的两双眼睛瞪了又瞪,到底还是男人先服了软。侧身过去,他无将手里的烟头摁灭在了床头柜上的烟灰缸里,才又转过身来搂住她的腰,将她扯过来压在自个儿的胸口上。垂下眸子,仔细地盯着她,似陈述,似解释,淡淡出声儿。 “占小幺,zmi的人,真正的身份信息,都不能进入普通婚姻登记系统。懂吗?” 还有这样儿的规定? 这点儿占色没有想到了,不过zmi除了内勤,大多都是特工,也可以想象得到。 一时怔了怔,她抬手揉揉酸痛的太阳穴,无所谓地闭上了眼睛,翻转过身去。 “行了,天不早了,不说话了。睡吧!” 权少皇喟叹一下,拉了她过来,双手在她的太阳穴上,慢慢地揉了起来,话锋一转,又轻笑了起来。“占小幺,好在老子知道你心眼子多。你要的结婚证,早就准备好了。” 结婚证准备好了?啥意思? 若说占色刚才只是稍稍吃惊,那么这会儿,她已经惊得惨绝人寰了。 “什么时候办的?我怎么不知道?” 权少皇眉头微挑,搂紧了她软若无骨的身体,往上拉了拉,凑过去轻啃着她软乎乎的小耳珠来,边含,边舔,边啃,边将要说的话飘入她的耳膜。 “傻东西,你忘了?上次爷拿过你身份证。” 心里头‘咯噔’一跳,占 055米不忍直视月底求票 找她的? 占色记得在婚礼前,这权五公子被他哥派去送北x—21d的数据到航天151厂,估摸着这他这会儿心里头还不舒服,怨怼着他哥呢,所以才找他哥的茬儿来了。 当然,到现在她都没有搞清楚这权家两兄弟之间有啥弯弯道道,只知道面前这位权五公子,他找茬儿的方式跟别人不一样。他哥哪儿不痛快,他就偏偏要往哪儿惹。他来找她,指定也是因为这个了,就为了膈应他哥。可,她作为权少皇刚过门儿的新媳妇儿,真心不愿意掺和到他们家族兄弟间的事情去,平白讨了人嫌。 这么一想,她淡淡抬眸,浅笑出声儿。 “老五,你找我有事儿?” ‘老五’这个称呼,她也是琢磨了一下才喊出来的。 权五公子就在她面前,她这个做嫂子的怎么着都得以礼相待才行。于是乎,嫁鸡随鸡,随狗随狗……咳!她就随了权少皇对他弟的称呼。 果然,她话音还未落下,权少腾就翻了一个大白眼儿。接着,站直起了挺拔的身体,径直走到了她的面前,视线自上而下地扫着她。唇角又慢慢地往上弯了起来,那笑容里,有着权家人独有的桀骜和狂放。 “四嫂,正巧你休假,我也休假。我专程跟你去玩的。” “你……?” 跟她去玩儿?他几岁了! 心里凛了一下,看着他那个意味不明的笑容,顿时有了一种被人算计的感觉。仔细一想,便明了了,自个儿又成了他对付权少皇的活靶子。想了想,她故意别扭了地敛了神色。 “那啥,我今儿准备带我舅逛逛京都,他跟我舅妈都是老人,你去了也玩不惯。” “哪能?不会!我啊,最喜欢陪老人了。” 邪气地勾着唇角,权少腾显然已经做好了一切的应对措施。不管她拿什么话来拒绝,他都能笑嘻嘻地应对自如。而且,完全不在意她就表现在脸上的不乐意。末了,还眨巴下潋滟的双眸,可怜巴巴地讨巧儿。 “四嫂,弟弟知道你最好了。你就可怜可怜我吧。你看我这回家一趟,多不容易啊,都没有人理我……我跟十三一样,都成弃儿了。” 去! 又一个演戏专家。 心下有些好笑,不过占色心思却转开了,突然想到了一个事儿。 “老五,你今儿刚回来的?” “不对 ,昨晚到的。”权少腾摸了摸耳钉,看着她,笑得意味儿深长,“我火急火撩地赶着回来,就等着闹你俩的洞房呢。哪儿会知道,结果你跟我哥两个人偷偷玩二人世界去了,都不带我!” “……” 这个权老五,人新婚夫妇‘二人世界’怎么带他? 好在对于权家人一贯有些扭曲的逻辑思维,占色多少有了心理准备。对他的话,到也没有太过惊奇,一双大眼睛闪了闪,她其实最想问的话在后面。 “那你二伯从美国回来,那么久了没见着,你怎地不去陪陪他?跟着我瞎混什么?” 权少腾皱了皱眉头,俊朗的脸上也露出一头雾水的表情来。 “我也这么想啊。可昨晚回来的时候去找他,说是他身体不好,先睡下去了,我也就没有打扰他。今儿一早准备再去,却说已经赶往机场的路上了,连送都不让我送……四嫂,你说这事儿奇不奇了?” 权二伯已经走了?权少腾都没有见着他。 占色心下惊了惊,别说,还事儿还真有点儿神奇。 大老远地从美国回来参加婚礼,又有多年没见面的两个亲侄子,这头屁股还没有坐热乎,为什么就又急匆匆走了?人做事情,都会有理由和动机,那权二伯的理由是什么? “四嫂。” 见她皱着眉头寻思,权少腾懒洋洋地瞄了她一眼,顺便又打了一个大呵欠。 “得了,别琢磨了。咱们走吧?反正他们都不带我玩,我今儿就跟定你了!” 这无赖劲儿,还真其哥的风范。占色默默地想着。 可,哪怕心里老大不愿意,人家的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她再多的借口都使不出来了。虽说在新婚第二天小叔子就跟着回门儿去,说来真心有点儿别扭。但毕竟新时代了,也没有人会多说什么。 叹口气,她斜斜挑眉。 “走吧!” 说完,她抬脚走在了前面。权少腾乐呵呵地跟了过来,又偏下头来瞅她。 “啧啧,一瞧就不乐意。” “没有。”占色有些尴尬。 权少腾摸了摸鼻子,“四嫂,你别不是害怕我哥吧?放心,他不会怎么着你的。” 不说权少皇还好,一说起他的名字,想到他那张阴绝冷峻的脸色,占色忍不住就打了一个大喷嚏。一个‘阿嚏’出口,权少腾和孙青忍不住失笑, 孙青更是笑着补充。 “占老师,四爷在念叨你了。” 占色僵硬地笑了笑,没有吭声儿。这算不算对他惧怕的后遗症?!要知道,依她对权少皇那人的了解,他那个占有欲,简直到了毁天灭地的程序,如果他知道了她带着他弟弟到处去瞎逛,难保不会炸毛。 可这会儿,她又能如何? 就在依兰庄园里,有一辆权少皇安排给占色的车。 在看到那辆车的时候,占色在吃惊之余,觉得那权少皇有时候,就像她肚子里的蛔虫似的,她在想什么道道,似乎都逃不过他的眼睛。今天早上走的时候他啥话也没有说,她也没有告诉过他自己今天的打算和行程。可,他让孙青开过来的却是一辆加长版的路虎揽胜。 得了,不消她说,他已经猜到她要做什么。 她要带老舅和舅妈出去玩,俞亦珍和鲁有德不也得跟着出去呀?普通的汽车又哪有那么多座?而且这辆银灰色的路虎揽胜,有七座,看上去外观也质朴,不会显得太过高调,恰恰符合她的性格。 上了车,她颇有些感叹! 人生得一知己难,可有了姓权这个‘知己’,却让她毛骨悚然! 准备作甩手掌柜的权五公子,拉开了一马平川跟到底的架势。把自己的车都甩下了,由着孙青做了司机,跟着占色坐到了后车厢,两条大长腿儿一伸,懒洋洋地抱着头,做起了二大爷来。 “天气晴朗,万里无云,真舒服啊!” 占色微笑着正襟危坐,眼看汽车溜过大街小巷,心里越来越发毛,觉得跟这个小叔子相处,同样儿得憋着气儿。 为啥?一个帅得没天理的男人就在旁边,她怎能没点压力? 不仅她,就连做司机的孙青,那脸色都格外晴朗,笑容格外甜美。 好在,那权少腾对她玩笑归玩笑,并不会真有什么不合时宜的举动。反倒是她,觉得这孙小姐长得不错,而且那小眼神儿,时不时瞄向权五公子,很明显有那么点儿意思。 要真能凑成堆儿,似乎也不错。 占色心里这么想着,就观察起权少腾的反应来。 作为一个专业心理师,很快她就歇气儿了——神女有心,襄王无梦。 尽管那孙青时不时瞄权少腾,可他微阖着眼睛,摇摇晃晃,像是压根儿就没有发现前面有一个大美女,那微翘的唇角不知道在想什么,在算计 谁,明显对孙青没什么兴趣。 可惜了!月老又搭错儿。 这一天,对于占色来说,还是愉快又轻松的。 天气好,家人好,舅舅好,一切都那么好。 在家里接上了舅舅一行人四人,七个人就坐上孙青驾驶的路虎揽胜,直奔故宫去了。要说占色这个老舅也是个倔驴子来的,他老人家哪儿都不想去,偏就挑中了故宫。说来了京都一趟,就想去看看皇帝住过的地方。 占色不是一个缺心少肺的姑娘,今儿她这个老舅脸色有些憔悴,神色也有点黯然,一瞧就不太对劲儿,而且还总是看着她走神儿,她能察觉不出来么? 可,问他又问不出什么来,问急了,老舅只说是他担心家里那两头老母猪,都快要生嵬儿了。他跟舅妈来京都的时候,家里都托付给了老邻居,这会儿心里挂着慌得很。 对于这样的说词儿,占色相信了。 一路上,看着老实巴交的老舅,她心里越发觉得感伤和惭愧了。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很奇怪,有的时候不需要太多的表述,谁对自己好,当事人心里自然明白得紧。 就像鲁有德,一阵乐颠颠的样儿,见到人就得意洋洋,巴不得全世界都知道他是权少皇的岳父。可是,不管他在占色面前装得多孙子,笑得有多灿烂,谄媚得像是恨不得跪下来为她舔脚,她却非常清楚,那个人渣的心里,对她根本没有真心。 可她老舅不一样,一句多的都没有,更没有觉得她嫁入了豪门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儿。一双浑浊的眼神儿里,流露出来的全是对她婚后生活的担心。 一对比,占色更恶心鲁有德了。 可老妈,小妹……他们间的血缘,又成了另一张亲属网。让她哪怕再恨,也不能将他一脚踹开。 **前,永远人山人海。几个人挤在游客的中间,兴致都不错。占色好久没跟舅舅合过影,更是乐颠颠的让孙青多拍几张。可纠结的事儿是,那个无赖到顶的权五公子,生怕自个儿被落下了,每次拍照都要挤到她的身边儿来,摆好了一个帅气逼人的姿势求合影。 接受到老舅时不时抛过来的目光,占色有些尴尬。 可要认真论起来,嫂子和小叔子照相,也没多大点事儿,她又不好说得太深了。 就这么别别扭扭一路边走边拍,一行人跨过了金水桥,穿过了太和门,绕过了雄伟辉煌的太和大殿之后,不一会儿,又瞧见了新华门 。 “大伯大婶,来看,那个地儿就是新华门了。新华门是后来的称呼,它其实就是乾隆年间的宝月楼。传说乾隆皇帝为了他心爱的维吾尔族容妃,也就是香妃所建的……当年,登上这个宝月楼,可以北眺三海,南观街市,东看紫禁,西望远山……” 孙青笑容满面地指着新华门,为老眼昏花的老舅和舅妈介绍了起来。她一路都在尽责尽职地担任着‘导游’的责任,工作做得非常细致。老实说,听着她夹叙夹议,生动有趣地介绍,占色真心挺佩服这个姑娘的,脑子里竟然有那么多的知识。 从另一个方面来说,也证明zmi机关的人,确实都非常人。 一听她提到香妃,她下意识地就抬起了手腕上的软玉十八子来瞧了瞧。 当初她去典当行的时候,那个老板儿曾经说过,她这个手串正是乾隆爷御赐给香妃的玉十八子。可那会儿,权少皇又说是它是赝品……这么一想,她觉着可惜了。都说古董无价,价在收藏人的心中。要这十八子是个正品,她岂不又发财了。 踩上雕龙饰凤的台阶,她看着宝月楼,这么想着。 “四嫂!”权少腾笑嘻嘻地又凑了过来,皮笑肉不笑地说,“你手腕上这玩意儿,可不就是当年的乾隆爷给心爱女人的定情之物。” 心里一怔,占色抬起手腕,又瞅了瞅。 在阳光下,十八子显得越发晶莹剔透,那玉坠摇曳着,仿佛流淌着异彩流光的华贵。 “它是真的?” 她喃喃出口,权少腾轻‘哧’了一声儿,“你觉是我家那老四,能拿假玩意儿来唬他女人?” 占色默了。 这句话确实有些道理,依权家的财产,他确实犯不住弄个假的东西送给她。不期然之间,权少皇玩笑说十八子是赝品时的面容,又浮现在了她的面前。 明明是正品,他为什么要说是赝品? 为了能让她心安么? 答案很肯定,可她又竭力不去多想。因为,人想多了,心就多了。 扯了扯嘴角,她压下心头隐隐的不安,微笑着看他。 “你四哥说是赝品,那它就是赝品了。” 冲她露出一个特别迷人的笑容,权少腾抽了抽肩膀,笑着说:“四嫂,我家老四吧,有时候特幼稚,又特矫情,可他对你么,真没得说。” 占色有些好笑,索性点破了他 ,说,“你不是跟你四哥不对付么,干嘛又要为他说话?” 盯着她看了好几眼儿,权少腾邪邪的勾起了唇来,俊朗的脸上意味深长。 “什么叫做兄弟?就像我跟老四这样了。为了兄弟两肋插刀。平时吧,不是我插他一刀,就是他插我一刀。可要别人敢插他一刀,那我得捅他无数刀。咳……四嫂,这解释能理解不?” 意外地愣了一下,占色见他挤眉弄眼的搞笑样子,憋不住就笑出了声来。 看来,他们兄弟俩的感情,应该很好。 在这样的季节里,故宫作为明清两代皇帝居住和料理朝政的地方,游人如织。鲁有德精神头儿最好,拿着一个刚买的单反相机,戴了一副墨镜,整得像个装逼文艺中年,到处拍着古树异石,鲜花楼榭,看得占色心里犯堵。 好在,俞亦珍的心情好,老舅的心情也不错,她再多的不爽也得压下去,免得扫了众人的兴致。几个人一路走,一路聊,走过乾清宫,迈过坤宁宫,一路听孙青清脆又富有感染力的介绍,她的心情就如同今儿的阳光,慢慢地,慢慢地,明媚了起来。 一座座皇家宫殿走过,想像着几百前年的盛况,她突然又有些感慨。 天子之家,宫缎华袍,无不鲜血浸透。 多少青丝变白发,午夜莺啼,哭断了魂?! 从神武门出来,已经下午五点多了。 因为占色的舅妈是回族人,为了照顾她的饮食习惯,几个人就近选了一个清蒸的牛肉馆。可能与权五公子的消费习惯不同,他一坐进去,满脸的别扭,看得占色有些想发笑。 可尽管他脸色不好,一落座,那女服务员的菜单就递到了他的面前,那小脸儿上红噗噗的带着春儿,带点着儿姑娘见到心仪男人时的娇羞。乐得占色和孙青互望了一眼,两个人都没有说话,意思却都表达了。 隐隐看到孙青眼睛里的落寞,占色心叹! 男色害人啦…… 没多一会儿,菜就一道道上来了。既然是牛肉馆么,菜里大多都是牛肉。牛肉烧萝卜,水煮牛肉,牛肉丸子,干煸牛肉丝,粉蒸牛肉……权五公子大手一挥,整了满满的一大桌,瞧得俞亦贵目瞪口呆之余,不好意思地胀红了脸。 “大兄弟,简单吃点儿就好,用不着这么招呼俺们。” 俞亦贵是个勤俭节约惯了的老实人,今儿从故宫买票开始,一路他都在为了京都的消费 水平而肉疼。虽然他知道权少腾是占色的小叔子,可越是被这么当成上宾招待,他的心里就越发不安了。 他的话,让一直没有受到他重视的权五公子来了兴趣。 “小意思,舅舅,你还想吃点啥不?” 又得了‘尊称’,俞亦贵一张老脸儿胀得通红,“够了,够了,大兄弟……这么多菜,咋吃得了?” “舅舅你别管。反正花我哥的钱,咱们尽管敞开肚子吃。” “哎……” 种地的庄稼人,都看不得暴殄天物。即便俞亦贵知道权家有钱也觉得这完全就是浪费,可处于他的立场,又觉着说不出什么来。于是,他吃饭也就更加别扭了。那无奈的样子,瞧在占色眼里,又心疼又想笑。 “舅,你就不要想那么多了,咱们今天出来玩儿,就是想让你开开心心的。” 俞亦贵看着她,定神两秒,目光有些古怪。 “小幺啊……” “嗯?”占色咬着一块牛肉,抬眼儿看着他,“啥事儿?” 嘴皮儿动了动,俞亦贵似乎想说什么,又像在犹豫能不能说,那副纠结的样子落入占色的眼里,让她琢磨不出来,心下狐疑了起来,“舅,你今儿怎么了?从见到你开始,就古古怪怪的……有什么事儿,你就直说呗。” 皱眉,再皱眉,俞亦贵长叹了一声儿,快下了筷子,那眉头皱得差点儿能夹死苍蝇了。 “小幺啊,舅舅跟你舅妈,明儿就回依兰去了。” 占色心里惊了一下。她能够感觉得出来,老舅刚才想说的话,应该本来不是这一句。可他到底有什么话,不能直接告诉自己呢? “舅,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儿,不方便说。待会儿咱俩单独唠唠。” 俞亦贵眉头拧得更紧了,“没有。就是想回了。” 这老舅…… 怎么年纪越大,性子越倔? 占色给他添了菜,又笑着劝:“老舅你这是怎么了?咱不都说好了么,你在京都多玩几天。反正我有十五天婚假,咱们舅甥俩,不好好唠唠怎么行?” 俞亦贵面色讪讪的,还是拿那句堵她, “不留了……家里两只老母猪,快要下嵬儿了。” 得!又来了。占色唇角抽搐了一下,看着老舅一双眼睛里布满的血丝,心里知道他是一个拧的。哪怕心里特别舍不得他,也只能 无奈地同意了。 “那行,我明儿送你吧。” 俞亦贵眉头并没有因为她的同意而松开,看着她,又认真叮嘱了起来。 “小幺,舅舅跟你舅妈自己走就行。你现在嫁人了,有自己的事儿要做,舅舅不能耽搁你。” “舅……” 摆了摆手,俞亦贵看了看桌上的众人,像对她说,更像在提醒着别人,“小幺,有一句话舅舅得告诉你,不论你啥时候受了谁的委屈,只管来找舅舅。只要舅舅有一口饭吃,就不能让你饿着。咱犯不着受谁的气。还有啊,小幺,富贵荣华转眼就过了,身体才是自个的。你一定要照顾好自个……” “叨叨叨,又开始叨叨了!”舅妈见俞亦贵说着说着又快要老泪纵横了,赶紧地按住他的手,直冲他使眼神儿,“老俞,外甥女儿这刚结婚,你就说这些不吉利的话,人家小夫妻俩好好的,这不晦气么?” “你懂个屁!” 横着眼睛瞪着舅妈,俞亦贵东北大汉子一个,在媳妇儿面前有着绝对的权威。可他再转头看着占色的时候,对外甥女儿眼神儿就不一样了,“小幺,舅舅说的话,你得记住啊。你不是没有娘家人,谁也不能欺了你……” 占色心里酸着,使劲儿地抿了抿唇。 舅舅一走了,好不容易找到点儿亲情的热乎气儿,又没有了。 看着他,占色不得不压着心里的酸楚,笑眯眯地表态。 “行了,老舅,你是大老爷。外甥女儿一定谨遵你的旨意办事儿!” “唉!” 又是一声儿长长的叹息,俞亦贵才又埋下头去慢吞吞地吃了起来。那个样子,好像吃嘛嘛不香了,惹得同桌的鲁有德不住地冷哼。 送了几位老人回家,占色跟着孙青和权少腾回了锦山墅。 嫁给了权少皇,这就意味洋,往后这儿就是她的家了。 三个人回到锦山墅的时候,天儿已经见黑了。 之前,她还担心权少皇见到她跟权少腾一起出去玩了一天,会有什么不爽的看法。没有想到,他压根儿就还没有回到锦山墅。只有权十三,汽车还没停下,就蹦蹦跳跳地跑出来接着她,大呼小叫了起来。 占色有些意外。 从早上离开之后,权少皇没有给她来过电话。当然,占色也不好特地打给他。 不过么,他不在家也好,她总算 轻松了不少。 权十三在一个贵族学校念小学一年级,来去都有司机接送,看着富家少爷般生活安逸,其实相当寂寞。在占色没有跟权少皇结婚之前,他除了正常的学业之外,还必须接受权少皇为他安排的一些额外训练。 对于六岁的孩子来说,正是贪玩好耍的年龄。因此,这会儿因了权少皇结婚,他讨到了一个‘恩典’——在占色休婚假的十五天里,他可以不用训练,只需要陪着占色玩儿就行了。 因此,十三的开心和兴奋,那真真儿的。 有了英雄无敌的小十三在,没事儿就腻歪着嫂子的权五公子,自然被他给挤到一边儿去了。从占色回锦山墅打开车门儿那一刻起,那个小鬼头就跟在她的身边儿,寸步不离。 看着没自个的戏,权少腾接了个电话就出去了。 孙青本来想去送他,可却被他拒绝了。 到了晚上九点,权少皇还是没有回来。 当然,权少腾也没有人影儿。 在家里,占色没有让孙青再跟着自个儿,让她自由活动去了。而她自己,则一直陪着兴高采烈的权十三。这个小屁孩儿,跟她一块儿玩得太过兴奋了,刺激了大脑神经,好久都不熟。等占色好不容易把他给睡了过去,看看时间,刚好睡上十点半。 熄灭了壁灯,替十三掖好了被角,她正准备起身离开。 不料,刚才睡着的十三一把就拽住了她的手腕,‘腾’地就坐了起来,失声高呼。 “额娘!” 占色被他给吓了一跳,又开灯坐了下来,目光落在十三身上。 就穿了一件小背心的权十三,瞧着精神头儿好,人也机灵。可他的身体看上去其实有些单薄,肩胛骨那块儿半点肉都没有。尤其这会儿他瞪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她,小脸儿在灯光下,苍白得不行。 皱了皱眉头,占色真心心疼他,“十三,快躺下。额娘就在这儿呢。” 又愣了两秒,十三像才从梦里回神一般,将自个的小脸儿靠了过来,小动作般在她的手臂蹭来蹭去。末了,又学着大人的样子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十三真的有妈了吗……额娘,我感觉像在做梦一样……” 占色怜爱地摸摸他的小脑袋,“十三真的有妈妈了呢。不是在做梦。” “额娘,你不会再离开我吧?”抬头,瞄了他一眼,小屁孩儿又将脑袋搁 056米 占小幺逆袭强吻 “回来了?” “嗯。” 除了这么问,占色不知道问什么。 而权少皇比她更为浅淡的回答,几乎就堵住了她的口。接下下来,她又该说啥?面色淡定的望着男人,她的手指偷偷揪着被角,绝对不会承认自个儿心跳其实很快,神经也很紧张。 “晚饭吃过没?” 这话,问得太扯了。都到这个点儿,能没有吃么? 可她不这么问,问啥? 男人依旧杵在门口,一直看着她,没有吭半声儿。在一屋子氤氲的灯光下,他颀长的身躯,势态随性又桀骜,目光专注地审视着,脚像生了根一般。 占色不知道他杵在那儿多久,又听见些什么,只是有些诧异,他今天反常地穿着军装常服,一身从头到脚笔挺有型,可脸上分明带着风尘仆仆的意味儿。一双微拧的眉头,写着他这三天来的日子,好像过得并不如她想像中那么舒心。 可,那关她啥事儿? 抿了抿唇,她索性拉上了被子。 既然他不说话,她也找不到话说了。 然而,闭上了眼睛,门口那人身上无以伦比的威压,照样儿骇得她肝儿颤。 怦怦! 就在她以为气氛陷入死寂的当儿,那个一直盯着他瞧的男人,突然松开了钳住门框上的手,往床的方向大步走了过来,身影蹿得又急又快。 “唔……权少皇!” 占色惊呼了一声儿—— 男人高大的身躯身上压了过来,压得她脊背僵硬,浑身的血液迅速涌到了脑门儿上。丫又要干嘛?心念到这儿,她刚准备避开他,却发现裹在被子里的身体不方便,哪儿有挣扎的余地? 神色莫名的盯着他,男人的眸子像蛰伏了两只野兽,绿光闪闪地把她连被子一起纳入了臂弯里,大腿翻上来,死死将她压在身下。 “占小幺……” 嗅着他身上隐隐传来的酒精味儿,占色皱了皱眉头,嘴里‘唔唔’了两声儿,更觉得汗毛倒竖,呼吸不畅了。恼了恼,她伸出手就狠狠推他。 “一回来就发疯,你干嘛呀?” 权少皇不理她的挣扎,手脚并用地压住她,一只好像又粗糙了不少的掌心,在她滑溜溜的小脸儿来回抚弄,重重地摩挲着,那凌厉的手风里,带着极度压抑的渴望,更像恨不得把她揉碎了,捏化了,再融 入自己骨血。 “权少皇!”占色怒了! “占小幺,老子想死你了!”男人动作粗蛮得像头牛! 嗤!好霸道的想念—— 鼻音浓重,占色嗅着他身上的酒味儿,出气都不匀了,拼命地皱着眉头向他表示自个儿的难受。 “权少皇,再不放开,就要被你弄死了!” 男人皱了皱眉,像清醒了不少,大手掰着她的小脸儿,好像终于察觉到了她真的不太喜欢自个儿表现出来的‘过分热情’,赶紧地松开了扼住她的手,身体也坐了起来,顺便将她也扶起来坐好。 “占小幺——” 又喊了一声儿,他一只野蛮的手才又重新抚上了她滑溜溜,细软软的小脸儿,爱不释手地摩挲着,让自个儿的手舒坦了,才又俯下头去,半眯着一双狭长的眅子,一眨不眨地盯着她,又暗哑地重复了一句。 “想死老子了!” 终于得以正常呼吸的占色,大口吸着氧气,对他的‘表白’莫名其妙。 还有,顿时无福消受。 不过,这也太神奇了…… 这个男人在新婚后就丢下她走了几天,现在大半夜地回来,二话不说就来个深情的想念,什么变态节奏? “占小幺……”又低吟了一声,男人搂紧了她腰,嘴唇无意识地在她脸上胡乱地拱着,那浓重的酒精味儿,让占色终于搞明白了。 得,归根到底是喝多了酒!每次只要喝多了,他就成了最‘深情’的男人了。或许这时候在他的眼睛里,看见地根本就不是她占色,而是那个让他念念不亡的过世前女友才对。 心里凛了凛,她什么旖旎心情都没有了。 撩了撩眼皮儿,见男人温热的唇还在自己脸上流连,占色刹那就想到他不喜吻唇的‘恶习’。一时间,邪念顿起,几乎没有过多考虑,她迅速地偏过头去,对准他两片儿嘴唇就凑了过去—— 当然,她不是吻他。 而是恶狠狠的一口就咬了上去。 男人身体一僵,没有动弹。 占色盯着他的脸,好咬着他的唇角,直到嘴里尝到一阵血腥味儿,才慌忙退开了。 正想说话,却又愣住了。 无端端被她突然袭击咬了一口的权四爷,唇角挂着一丝被咬破唇而出来的鲜血,阴沉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她,那副傻呆的 样子,不狡诈,不诡滑,不凉薄,更不狠绝,只是妖靡得犹如风雨残春中一颗诡魅的压架酴醾…… 咳! 见了血,占色多少有点内疚了。 清了清嗓子,她垂下眼皮儿,“不好意思,我开个玩笑。” 男人看着她,没有反应。 一秒! 二秒! 三秒! 十来秒都没有动作,占色心揪起来了。 丫的,不就是被她咬了一口么?就算是强吻,至于这样? 心火上来,她正想发作,却见男人的眼睛有活气儿了。 吁—— 权少皇长舒一口气,终于回过神儿来了。狼狈地擦了一下嘴角的鲜血,他冷鸷的俊脸上有点儿挂不住。可一瞥头,瞧着占色一副做了坏事不毁灭罪证还倔得不行的小模样儿,恁地添了娇俏媚人,他嘴唇不由抽搐一下,又忍不住笑了出来。 “操!下嘴真狠。” 说完,目光避开她的眼神儿,放开了揽住她的手,‘咚’的一声儿就栽倒在床上,扯松了军衬衣的领口,将高大的身躯躺得四平八稳,半叹半呻吟地命令着。 “占小幺,让冷血给我弄点儿醒酒的药来。” 总算正常了! 见他这么说话,占色悬着的心脏才算落下去了。 找了一个大外套披在睡衣的外面,她侧过身来看着男人像是憔悴了不少的脸,小声儿说:“知道喝醉了难受,干嘛还要喝这么多?!” 权少皇闭着眼睛,声音低沉。 “应酬!” 男人在外面应酬喝酒的事儿,占色多少知道点儿。可她觉着,这姓权的要自个儿不想喝,别人谁又能逼了他去?!心下不认同,可毕竟已经是夫妻了,她丈夫喝酒难受了,她做人妻子的能不遵照他的指示去办么? 只不过,冷血的醒酒药虽然有用,可是药三分毒。看在刚才她咬破了他的唇角,他也没有生气的份儿上,她就做一次‘贤妻’吧。 出了卧室的房门。 走廊外面,她碰到了铁桩子般杵在那儿的铁手。 心下惊了惊,占色拉了拉外套,小声儿问,“手哥,你还没睡?” 铁手面上没有表情,见到她,目光垂了下去,没有看她。 “四爷,他没事吧?” “他没啥事儿,好像喝多了点?”占色偏了偏头,又上下打量着铁手,“你要没事儿也早些去睡吧,我去给他弄点醒酒的。” “哦。” 铁手老实回答,可人却没有动弹。 占色走了两秒,见他的目光追随着自己,明显是有话要说了。 站定了,她回过头来,“手哥,你有话要对我说?” 铁手清俊的脸上,依旧没有表情,不过声音却不再踌躇了,“四爷,从哈市连夜飞回来的,占老师,他很记挂你。” 哈市?占色狐疑了,盯着他的脸,“然后呢?” 被她这么直勾勾地望着,铁手有些窘迫,脸上烫了又烫。那天婚礼上的事儿,他敏感地察觉到了他俩之间好像有点儿小问题。本来他想要告诉她,四爷做完了正事,半分钟都没有歇着就赶回来看她,是希望她理解四爷心里对她的好。 可被她这么一阵追问,他又觉得自个特别没有立场。 一念,便惶惑,他急忙忙地别开了脸。 “没,没有然后了。我去睡了!” 话还没有落下,他便大步就往另一个方向走了。 那个感觉……有点像灰溜溜的?! 占色有些莫名其妙,这铁手搞什么?最近看见她就像见了鬼,逃得比谁都快。 看着他的背影摇了摇头,占色慢慢地下了楼,没有惊动任何人,她径直去了锦山墅的大厨房。找了点儿山楂,找了一颗雪梨,又弄点了橘子瓣,将冰箱里的醪糟拿出来,绊在一起和水烧开了,再将用糯米做成了豌豆粒小汤圆一起入了锅。 待小汤圆起锅时,她在碗里又滴了一点儿白醋。 热气腾腾,香味儿扑鼻,一碗醒酒小汤圆就完成了。 放好了醋瓶儿,她拍拍手,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邪念再起,捞过白醋来,又往里面多倒了点儿,尝了尝那酸味儿,心下暗笑着,才端着上了楼。 “权少皇——” 唤了他一声儿,她将醒酒的小汤圆放在了床头上,侧过头看过去。 咦!这男人,竟然睡着了?……丫到底是有多累? 瞅了瞅热气扑鼻的醒酒小汤圆,她心里暗叹了下,伸手就准备替他拉好被子。可看到他连衣服外套都没脱,就那么和衣躺着,心里又不免踌躇了。 她要不要帮他脱掉外套? 老实说,两个人从最初帝宫的交织到现在,不管如何也算凑成了对儿,她现在不想再跟他闹什么别扭了。风花雪月的爱情,她没有再幻想过,就想安安静静地过轻松日子。只要他好好地对她,她必定也会尽做好女人的本分。 现在这情况…… 不过思考了一小会,她就想明白了。两个人虽最后没有成事儿,可之前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过了,也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再说现代人,没有那么多讲究。要等他这么和衣睡着,又喝了酒,明儿早上生病了,吃亏的不还是她自个儿么? 于是乎,她不再犹豫,迅速地伸手解开了他军装的外套。 她手脚放得很轻,就怕把他弄醒了。 没有想到,这男人睡着了,竟然还能配合,不仅没醒,完全是由着他扒。 脱下了外套挂在衣架上,她没有打算给他脱衬衣。目光垂下去,一双小手就别扭地伸向了他腰间的皮带……第一次替男人干这种事儿,她对男式皮带又没什么研究,干得有点儿手抖。好在皮带扣上的‘八一’字样给她壮了壮胆儿,她平静下来研究了一下,慢慢地就解开了! 呼! 皮带松开,她心下长松了一口气,正准备褪下他的裤子。余光扫到头顶上的光线不太对劲儿。条件反射地一抬头,发现男人原本紧闭的一双眼睛睁开着,正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占色囧了,飞快地缩回了手。 “醒了?” “继续脱啊!”男人唇角的笑容越发明显。 占色小脸儿热了热,心里寻思,他这笑容啥意思? 莫不是,他以为她要吃他豆腐? 扫了他一眼,她轻咳了一下掩饰自己的尴尬,转过身去,拿起床头柜上还带冒着热气儿的瓷碗儿来,递给他,“来,把这醒酒的喝了再睡。” “你喂我——!”权少皇的心情依乎很好,没有为难地询问她刚才‘脱裤子’的举动,唇角依旧噙着若有似无的潋滟笑意,慢慢地坐起来靠在床头,双手往后抱着脑袋,摆足了一个大老爷的模样子。张开嘴巴,就等着她来喂食。 占色见到他这样儿,就恨得牙根痒痒。 可想到醒酒汤圆时的‘内容’,她心下的尴尬没了,更懒得跟他计较了。 一手端着瓷碗儿,一手拿着勺子舀了几颗小汤圆,送到了他的嘴边儿。 “吃!” “乖!” 对她这么乖巧的服侍,权四爷相当的受用,一口就将勺子里的汤圆含入了口中。 下一秒,他含着汤圆的表情僵化了,怪异地盯着她,没有往下咽。 “怎么了,不好吃?” 占色故意小心翼翼地问着,心里笑得快乐开花了。她当然知道不会太好吃,加了那么多的白醋,而且这个男人向来喜辣不喜酸,吃这一碗下去,就算酸不死他,也能膈应死他了。 权少皇皱着眉头,没有吭声儿。 占色神色敛住,嗔怪地抛过一个小眼神儿,说,“放了点白醋,醒酒的效果才会好。” 男人眉梢抽了抽,凉薄的唇无意识地动了动,接着,‘咕嘟’一下,全部都咽了下去。同时,皱着的眉头也舒展了开来。 “我媳妇儿做的东西,当然好吃。” 好吃? 占色惊诧了一秒,心里真特么想笑了。明明皱着眉头难以下咽的可怜样儿,转瞬间就可以大言不惭地说好吃。不过么,既然权四爷说好吃,她能扫了他老人家的兴致么?!不动声色地眯着眼儿看着他,她服侍他的热情也空间高涨了起来,再次舀了满满一大勺子,又递到了他的嘴边儿。 “既然好吃,你再多吃点儿。补脾益肾,醒酒提神,特别有好处!” “哦?!”男人明知道这小女人没有安好心,也没有再别扭了,干脆利索地咽了下去。她喂一口,他就吃一口,让那些小汤圆在嘴里连半秒都不停留就被咽了下去。一直似笑非笑的俊脸上,火辣辣的目光边吃边沿着她睡衣下的丰盈,掠过她雪白的脖颈,慢慢又移到她的脸上,来回的扫视着,话里的意味儿更为深长了。 “占小幺,其实……爷的肾,好得很!” 翻了个大白眼儿,占色盯了盯男人耍流氓的眼神儿,没劲儿再喂他了。 都说整人,也得对方有被整的痛苦才有意思。 他就这么吃了,她的乐趣也就没有了。 一把将碗塞到他的手里,她淡淡地说,“你精神头不错,自己吃吧!” 权少皇看着她似娇似嗔的不满样子,眉头扬了扬,接过她手里的碗往床头柜上一放,飞快地伸手抓住想走的她,一把拖到了自个怀里,翻身就将她按到了床上,低下头去,额头抵住她的,两只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占小幺,刚才脱爷的裤子,想干什么坏事儿,嗯? ” 差点儿被他的话给呛住了,占色‘呸’了一声儿,反唇相诘。 “你说我能干嘛?” “想看看爷的镇宅法器?” 占色的脸‘腾’地通红,伸手就去推他越压越紧的身体,“四爷,你想岔了吧?我不过尽妻子本分,想让你能好好睡个觉,难不成,我还错了?” 男人目光微微闪动,眸底的笑意更浓了。 “本分?那敢情好。做人老婆还有什么本分,你该知道吧?” 一边儿说,他那手一边儿就不规矩地往占色的身上摸了过去。心脏‘怦怦’地跳着,占色又慌乱又有些焦躁,飞快地按住了他的手,皱着眉头冲他摇了摇头,雾蒙蒙的大眼睛,若有所指地盯住他看。 权少皇愣了愣,想起那事儿来了。 一念之下,觉得刚咽下去的醒酒汤圆更酸了,酸得他牙齿都快掉了。 “还没完事儿?” 撇了撇嘴,占色见他吃瘪的样子,心里无比愉快,再次摇头。 “哪儿能那么快?” “操!”男人低低咒骂着,却没有因为她说不行而放手,手下的动作反而更加地得寸进尺了起来,一只手勾缠着她身前的柔软,俯下头去隔着睡衣就吃得津津有味了起来。直到她两粒小朱果不甘示弱的立起来向他示威,他才一只手箍了一个,恶狠狠地盯着她。 “都四天了,怎么没流死你?” 嚓!这句话说得…… 占色又好气又好笑,真想拿个东西砸他一头疱。 “我懒得和醉鬼理论,起开了,早点儿睡。” 权少皇见她真恼了,手下便松开了,掰过她不耐烦的小脸儿,话锋一转,认真地问她。 “占小幺,你真那么信任我?” 哪门子的信任他? 占色沉默了两秒,才算反应过来了。这么说来,刚才她和章中凯的对话他应该都听见了。抿了抿有些发干的嘴唇,她就事论事说得无比淡定。 “错了,不是我信任你,而是信任我自己。” “嗯?”男人的眉头,再次竖了起来。 占色见她不爽,心里便爽了。双端自信的眉梢飞扬着,一双眸子潋滟生波。 “我只是信任自己的判断。你权四爷要做什么事,犯不着那么绕弯。不过么,话说到这儿了,权少皇,我 也想再多说一句。在我师兄那件事情上,我真的非常感谢你的仗义帮助。……那啥,我不知道自己这辈子能不能赚到那么多钱,可我一定会尽力还给你……” 把钱还给他? 权少皇的眸色浓重了下来,“占小幺,再说句试试?” 啥意思?占色有些不理解,轻轻反问,“嗯?” “你跟我,有必要分那么清?” 点了点头,占色琢磨着钱的事儿,就想到自家老舅了,神色也更为严肃了。 “一码归一码。我嫁给你了,你给我买什么东西,或者置办什么东西,那是你做丈夫的心意,我都能接受。可我师兄那件事,与我们的婚姻关系无关,属于我在婚前就欠上了你的。只要我有能力偿还,我还是不愿意欠你的。” 权少皇盯着她一本正经的小脸儿,目光里的笑意没有了。 那眼神儿……冷鸷,阴沉,仿佛淬了一层毒。 被他这么一瞅,占色身上的鸡皮疙瘩都快冒出来了。有人还钱还不高兴,吃什么长大的?! 与他对视了几秒,在那凉飕飕的视线下,她突然明白了。在权四爷看来,那么点儿小钱就要还给他,是对他的不尊重和侮辱?果然,不同的价值观,着眼点完全不一样。 心里这么想,可眼看两个人缓和下来的气氛僵持了下来,占色也觉得不太舒坦。再者说,他这会儿人脑子不清醒,她犯不着在言语上和他去计较。 她老爸说过‘人要有度,才懂得张驰。夫妻之道,在于软硬兼施。’更何况,对付权少皇这样的男人,张驰有度就更为重要。软硬兼施么,该硬的时候硬,该软的时候就必须得服软。 这么一想,她换上了笑脸,反手抚上他愠怒的俊脸。 “行了。我不说了,成了吧?你大爷脾气坏,小女子惹不起你!我看你也累了,先去洗洗,早点儿睡吧。” 果然,柔能克刚。只一句软化的言语,权四爷心里的郁气就散了。 再不提章中凯的事儿,他拉过她葱白般的小手儿来,绕在自己的脖子上,才又牢牢地圈着她的腰,沉着嗓子问她,“占小幺,你怎么不问我,这三天都干嘛去了?” 占色嘴角抽了抽,又笑了。 “你要告诉我,自然会说,我干嘛要问你?” 眉头拧了拧,权少皇腾出一只手来,轻轻撩开她额角上的头发,“那这三天,你都没有 想着要跟我来个电话?” 占色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计较这个,有些好笑,唇角不自觉就扬了起来。 “你不也没给我打电话?” “……”男人噎住了,他能说,他就想看看她会不会主动打么? 他当然不会说,可一心想要‘软硬兼施’的占小幺,这会儿不想跟他计较,软糯着嗓子,就玩笑般解释了起来,“我不是想着你的工作太特殊了么?我要是随便打什么电话,万一影响到了你什么大事……那可不就是误国误民了?” 权少皇盯着她生动的小脸儿,又低下头来,直直盯着她的眼睛。 末了,又不甘心地叹了一句。 “没良心的东西!” 占色还没见过这么负气别扭的男人,这回是真笑了,笑得眼角都弯了起来。 “这话可是你说的?下次你要不在家。那我一定晨昏定省,一天48个电话,每小时两个,让你烦不胜烦,那样算有良心了吧?” 唇角抽搐一下,男人想像着她一天48个电话是什么样儿,不免又有些好笑了起来。 当然,真正让权四爷受用的,还是她的温顺。 占色这妞儿,真要讨男人的好,哪个男人能抵抗得了? 权少皇心里的不甘心都落了下去,可明知道她月事儿没有干净,他做不成其他的,还是腻歪在她身上,死皮赖脸地占够了便宜才放开了她。翻转过身来,又将她托起来,半趴在自己身上,一边顺着她的头发,一边儿认真地给她解释起几天的行程来。 他告诉她说,婚礼上袭击的那些人都抓住了,背影身份也都查实了。那些人,全部都是京都地下黑社会组织青龙帮的成员。那几辆汽车,也是青龙帮提供的。 不过,别瞧着青龙帮只是一个黑社会性质的组织,其不仅在京都势力很大,主要网络却在哈市。而且,其中盘根错节的网络关系,其中涉及到的政府官员不一而足。因此那事儿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容易处理。 新婚的次日,他飞去了哈市,将青龙帮从京都到哈市的整个组织脉络,连根一起拨了出来。单就这一件事儿,受到处置的副厅级以上官员都有几十人,也算为民除了一害。 可听完了他的话,占色的小眉头却拧了起来。 “不对,这事儿奇怪啊!” “嗯?”男人抚着她眉头,心头跳了跳。 占色 057米 狭路相逢智者胜 占色握着手机,心里酸涩无比。 今年的公务员考试,她一路走来真没少遭罪。从开始报名,备考,笔试,面试,体检……花了那么多的时间和精力,中间遇到那么多的波折。不曾想,眼看开花结果了,却因为晏容个人的情绪,就要让她所有的努力功亏一篑,她能甘心么? 绝对不! 除了对待权少皇那个王八蛋之外,占色不管做什么事情,都比较冷静平和。这主要得益于父亲的教育,但这并不代表她骨子里就是个软弱可欺的主儿。尤其她对人研究的道行颇深,那那个就是她的羽翼和锋芒。 她向来坚信,看淡了心境就美,看开了心情就好。 可这一回,她不想这么任人揉捏。 不声动色地捏着回到卧室,短短的几分钟,她已经把处理办法想好了。在衣橱里找了一件高领衣服穿上,又换上了一条长裤,扩散着长发下来遮住有吻痕的脖子,她在镜子面前仔细照了几分钟,直到确定了想法,这才拿着包下了楼。 孙青就等在楼下,见到她的脸色不太好,赶紧地跟了上去,问她出什么事儿了。 占色没有多说,只说自个儿现在要去一趟医院。 孙青对她亦步亦随,她也没有办法不让她跟。于是依旧由孙青开着车,两个人到了她上次体检的那家医院,重新做了一次视力检查,完了之后,她特地让医生出具了一个视力正常的证明。 对于她莫名其妙的举动,孙青有些诧异。 “占老师,你今儿怎么啦?” 占色看着她,想到接下来的事儿,左右也瞒不了她去,索性就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她事情的原委,不过,却暂时没有告诉她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 孙青听完,一下就笑开了。 “这事儿好办,告诉四爷,很容易就解决了。” 占色知道她说的是实话,只要权少皇一个电话,在自己这儿天大的问题,在他那儿或许连屁都不算。可是,这事儿她不想让他插手,更不想因为婚姻就让权少皇养成了一只金丝鸟。她有自己的头脑,也有自己的独立人格。 难不成,不靠男人,她就解决不了吗? 抿了抿唇,她握住孙青的手,定定看着她的眼睛。 “孙青,咱俩算不算朋友?” 孙青愣了一下,随即就笑了,“当然算啊。” 占色要的就是这样 的效果,坚毅的目光眯了眯,正色地说,“孙青,咱们都是女人,女人都了解女人。我刚刚嫁入权家,不想凡事都靠着他。还有啊,你想,这事儿如果让他替我解决了,会有什么样的结果?就算我去了公安局上班,人家会怎么说我?没有人会觉得我是靠自个本事通过公招考进去的,而会认为我靠的是权少皇的裙带关系……那样结果,正不胜邪了。” “占老师,你的意思是……?” “这件事儿,你替我保密,先不要告诉他。” 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孙青想想,又皱了皱眉,“那,你打算怎么处理?” 占色目光冷凝,挑了挑眉,“我自有办法对付她。” “行吧。”见她那么笃定,跟了她几天,孙青自然对她的性子也有些了解,眉头随即就舒展了开来,“不过,占老师,不管你要做什么,都得让我跟着你。” 有她跟着安全,可必要的时候,她在旁边效果就没有了。 心里这么寻思着,但这会儿,占色只能点头答应了她。 出了医院,已经过了中午的饭点儿了。 占色和孙青两个人随便找了一个地方吃了餐午饭,就打了个电话约艾伦出来喝咖啡。 大约没有想到她会给自己打电话,那只非洲大鹦鹉在惊叫了一声儿之后,非常不文明地连续扬着嗓子吼了好几个‘哇靠,占小妞儿’,然后才激动地叽歪了起来。 “说真的,占小妞儿,爷回国了这么久了,这还是你第一次给我打电话吧?老实说,你是不是有什么阴谋诡计?!嗯?” 对她夸张的表现,占色忍不住想发笑,“一个字,来还是不来?” “丫的,德性!就欺负爷对付不了你是吧?ok,到了地儿,爷再好好审问你就是了。” 作为一个整天儿无所事事吃闲饭的人,艾伦大小姐在家里闲得都快要发霉了,自然不会推脱掉占色这样的‘盛情’邀请。约好了地点,占色和孙青等在了咖啡馆外面的路边儿。很快就见到艾伦开着她的红色suv过来了。 ‘吱’地将车停在路边儿,艾伦飞扬跋扈的动作丝毫未改,没有先找地儿停车,她却先摇下车窗来,顶着自个一头七彩的鹦鹉头,冲占色吐了一个大舌头。 “新娘子,今儿气色不错啊。” 占色下意识地提了提衣领,有些忸怩地笑,“赶紧停车去!” “ok,等着 !”艾伦打了个响指,发动了汽车。 与占色的习以为常不同,站在她旁边的孙青,很显然被艾伦给惊悚了。 那天在占色的婚宴上,负责婚礼事宜的孙青其实也是见过艾伦的,只不过当时的艾伦小姐迫于父母的压力,无奈穿了一套淑女装,哪儿像今天这样儿?头顶五颜六色,身上七彩罗衣,上露半边胸,下露两要条裤,那短打造型第一次见到的人,太容易接受不良了。 见到她脸上古怪的表情,占色就知道又一个人的眼球中招了。 捅了捅她的肩膀,她小声低笑,“艾伦她性子挺直爽的,是个正派的姑娘,就是喜欢夸张的西洋派作风。” “呵呵……”孙青尴尬地笑了笑,不置可歪。 要知道,就艾伦那个造型,普通人见到,很难将她与‘良家’联系起来。 就在两个人的嘀咕声儿里,艾伦很快就停好汽车过来了。占色还没有介绍完,她就自来熟地插入了中间,一手揽着占色,一手揽着孙青,与她俩勾肩搭背地往咖啡厅门口去了。 占色看着孙青僵硬的脊背,心里不由暗笑。 这是一家很有情调的咖啡馆,灯光昏黄,桌上摆放着像老故董的花瓶,沙发造型地独特。三个女人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来,各自要了一杯咖啡,艾伦又嚷着要填肚子,喊了一份儿薯片鸡米花,才抬头问占色。 “你们俩,要不要吃点?” 占色摇头,“中午没吃饭?” “当然吃啦,很明显不是,这会儿已经两点多了。” “嗤,你这么能吃?” 艾伦得意地眨了眨眼睛,抬起自己高耸的胸来,“废话,不多吃点儿,这两堆脂肪哪来的?” 翻了翻白眼儿,占色觉得这妞儿直白得又好笑又可爱。 “吃吧,再吃兜不住了,看你怎么办。” 艾伦嘿嘿一乐,拽着半古不言的腔调,大喇喇地咧着嘴问:“别贫了。说吧,占小妞儿,今儿何事找你艾爷?” 其实,占色找她出来并不真的完全只为了自己的事儿。如果真为了那件事儿,一个电话就可以说得清楚了,压根儿不用约她出来再说。之所以约她喝咖啡,多多少少还是有约朋友见个面儿的情谊。可大约平时她太淡出艾伦的视线了,突然约这么一次,她这么说,艾伦也不信。 于是,也不瞎白话了,直奔了主题。 “艾伦,你和晏容熟吗?” 没有想到她会问晏容,艾伦惊了一下,咬着鸡米花,皱起了眉头,“怎么了?她跟我不太搭调儿。不过,她和我家艾慕然的关系还不错。那两个女人,臭味相投吧!” 咳! 她彪悍的语气,让占色差点儿被咖啡给呛着。这么直言不讳地说自家大姐的人,大概非艾伦莫属了。拿纸巾擦了擦嘴,她略一思索,没有再拐弯抹角,将自己遇到的事情如此这般地给艾伦说了一下,又把自个已经考虑完善的计划给说给了她和孙青。 一听完她的想法,孙青愣了愣,看她的目光明显有变,多了些佩服。 而艾伦一双大眼珠子瞪了瞪,更加兴奋了起来,又是‘哇靠’了一声儿,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占小妞儿,打听消息的事儿,就包在我的身上,你等我消息。” 占色别的本事没有,就脑子还算好使。这件事情,在坐下来之前,她前前后后都已经想明白了,也不需要再从长计议。因此拒绝了艾伦想要掺和的‘更多帮助’,就把话题扯到了旁的事情去了。 三个女人一台戏,这出戏里,必定少不了男人。 因此,在三个女人里唯一已婚的占色,自然就成了艾伦的重点调戏对象了。从新婚夜的失踪的事情开始,这小妞儿询问得无不详细,尤其最感兴趣的事儿,就是她的洞房。 可是,占色也不是好相与的妞儿,就艾伦那样的单细胞生物,又怎么会是她的对手?没讲几句,反倒把她自个儿给绕进去了。说着说着,就谈起了艾伦自个儿的婚姻大事儿来。 没有想到,一说到这事儿,走哪儿都自称爷的艾伦小姐,眼睛突然亮了。 “喂,占小妞儿,我给你打听个事儿呗?!” “嗯?!说呗。”正在埋头喝咖啡的占色,察觉到她语气的异样,抬起头来,目光奇怪地盯着她神神秘秘的表情,微笑说,“呦,艾爷还矫情起来了?这可不像你。” 吸了一下鼻子,艾伦手指不自然地摸了摸头发,脸上带着不自常的潮红。 “那个……那个啥……我是想说……” “……”占色无语地横了她一眼,勾了勾唇,“咋地结巴了?” 又笑呵呵地亮开了脸色,艾伦的眼球四处游弋着,就不与她的目光遇上,明显多了几分不自在,语气更是迟疑,“我就是想给你打听一个男人。不过我先申明啊,我就是对他有些好奇 ,才打听打听……不是什么爱上他了啊。” 此地无银三百两! 这事儿,只有单细胞生物才干得出来。 不过,占色觉得真奇了。艾伦需要向她来打听的男人会是谁?哪一位能入了这位小姐的法眼。 权五公子?权少腾! 这是占色首先想到可能性。而旁边的孙青脸色僵硬了一下,很显然也跟她同样的想法。 然而。 艾伦小姐下一句话出口,就让她俩大跌了眼镜。 “嘿嘿,我想问你,那个……铁手,他有没有结婚?” 铁手?! 占色错愕了一秒,与孙青对了对眼神儿,‘咕嘟’一声儿,就将嘴里的咖啡给咽了下去,又小小地咳了两声儿,才抬头看她,“艾伦,你……没有发烧吧?” “你才发烧!”艾伦飞快地抢白,“问问铁手怎么啦?很奇怪么?” 事实上,像艾伦这样的姑娘,平时对那些上流社会的名门贵公子见识得多了,就很难生出什么别样的情感来。尤其那个圈子里的糟乱,她知道得就更多了,就算有几只难得的良品,也被她给混成了哥们儿感情,哪里来萌动的情愫?! 而这些年,她又一直在国外生活,见多了风流倜傥的佳公子都没有办法来电。反倒对那个面无表情,始终板着脸的铁手,她第一次瞧见,就心肝儿怦怦跳,动心了。 当然,艾伦也不是个脸皮儿薄的姑娘,在占色婚礼上,她就凑上去套近乎了。 可不幸的是,铁手同志连正眼儿都没有瞟她。问一句答一句,像一个早就定好了程序的机器人,对她的美貌视若无睹。这样的忽视和漠然,让艾伦小姐的自尊心受到了严重的打击。 可,越打击吧,她越发的斗志高昂了。 “占色,你快给我说说他的事儿。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我要一举拿下他这座城池!” 皱了皱眉头,占色盯着她脸上精致的浓妆,叹了一口气。 “艾伦,手哥那个人老实,可经不住你玩儿。既然你不是真心喜欢他,就不要去招惹他。” “不不不!”艾伦怔了怔,飞快地摆了摆手,又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我其实吧,也是有那么一点点认真的。占小妞儿,你就甭担心那么多了。他要经不起我玩儿,那,我让他玩儿不就得了?” 噗! 孙青 喷了! 占色的面容扭曲了。 只有艾伦,鹦鹉头左右晃了晃,毫不在意地瞧着她,兴奋的样子跟任何一个怀春的姑娘一个样,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对心底那个男人的好奇心可以毁天灭地。 “占小妞儿,你快给我说说。铁手他什么星座的?喜欢什么样的女人?喜欢吃什么东西?喜欢什么玩什么?他平时的娱乐活动都有些什么?” 这个…… 占色嘴角抽了一下,默了。 说来她认识铁手的时间不短,平时接触的时间也不少,可她真的不太了解铁手那人。基本上,她就很少在铁手的脸上看出过什么情绪,甚至于到现在,她连铁手的真名叫什么都不知道,又哪里能回答艾伦那么多的问题? “占小妞儿……?” “艾伦,你这些问题,我还真不知道。” 一听她这话,艾伦兴奋的脸色,随即就耷拉了下来,“你不是吧?占小妞儿。” “骗你干嘛?我是真的不知道。”说完,她飞快地瞟了一眼孙青,“说不定,孙青知道的都比我要多。” 艾伦期待的眼神儿,立马就转向了孙青,“美人儿,给我讲讲呗?” 孙青搅动着手里的咖啡,微笑着说,“四爷身边的人,保密程度都很高。虽然我跟手哥是同事,可我还真的不知道他的事儿……包括他的真实姓名。” 错愕了两秒,艾伦小姐炸毛了,“呸!你们两个女人,太不够哥们儿了。什么时代了,又不是特务,搞得那么神秘干嘛?我看你们,就是不乐意告诉我。” “……” “……” 占色和孙青双双无语。好在艾伦的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很快又尴尬地顺了顺头发,抿着嘴唇,说起了自己的追男计划来。很明显,这妞儿吃了秤砣铁了心了,一副要把铁手同志当成龙潭虎穴去闯的大无畏精神。 末了,更是直接宣扬了她的行动计划。 “我要去zmi工作,我要待在他身边儿,这样儿,才能近水楼台先得月。” 噗! 见她竖着眉头,说得认真,孙青再一次喷了。 关于这一点儿,不仅孙青,就连占色也不太相信。就凭她对权少皇那个恶劣男人的了解,就能猜测出来zmi机关的用人标准有多么严苛了。艾伦就一个学画画的,她去zmi能做什么?专业完全不对口 嘛,权少皇又怎么会放她进去? “占小妞儿,这事儿你一定得跟我记在心里啊。在四哥面前,替我吹吹枕边儿风。”艾伦补充着说完,双手合十,直冲她说‘拜托了’,急切的样子,像是恨不得今天就把铁手拿下。 占色翻了翻白眼儿,“得了吧,我说的话,他哪儿会听?” 艾伦被拒绝,更是不依不饶,甩开了嗓门憋屈地喊:“丫的占小妞儿,你别不够哥们儿啊。你有事儿,我就两肋插刀,怎么我有点事儿,你就不管了?!……靠!丫再啰嗦,我就生气了。” 见她还真说激动了,占色无奈地安慰。 “行行行!惹不起你,只要有机会,我肯定说,行了吧?” 这声音回答很干脆,艾伦一下子就乐了。挑起一块鸡米花咬在嘴里,目光眯了起来。 “不过你说得对,这事儿,我得亲自去找四哥!” 对于她的执著,占色只能心里叹气。 都说女人一旦爱上了某个男人,智商会爆零。可这艾伦本来智商就不咋嘀,再爱上了某个男人,那可不得智商爆负?太恐怖了! 不过,这会儿工夫,听了艾伦小姐高声立志要进zmi的话,不管是孙青还是占色,都没有将她的话放到心里去,都认为完全是不可能的事儿。 然而,任谁也没有想到—— 就在不久的将来,艾伦她还真的说服了权少皇,大大方方地到zmi机关工作了。而且,她还成了占色做心理画像时的专业画手,与她配合得天衣无缝。 当然,她为什么能进zmi的原因,就更扯了。因为她爱上铁手了,因为她要追求铁手,于是,权四爷心里就乐呵了,一方面缺一个能与占色配合还非雄性的画手,另一方面又能撮合他的‘伪情敌’铁手,这样双赢的事儿,他何乐而不为?! 这事儿告一段落,占色回家就等着艾伦的消息了。 依照她预计她的情况,她觉得对付晏容这招儿,可成性非常大。可,她没有想到,要算计人的时候,心理竟然真的会有那么兴奋。这会儿坐在锦山墅的书房里,翻看着权少皇让人带回来的317案的卷宗,她完全没有办法安下心来,看了好久都没有办法进入状态。 看不了,于是只能作罢。 想到明儿就是周六了,小十三要在家休息,她索性先把卷宗放好,下楼去了厨房。 锦山墅里供职的人不少 ,单厨房就有大小两个。大厨房主要用于在职员工的餐饭准备,小厨房就是权家自己人的单锅儿了。她进去的时候,厨房里正在忙碌着准备今儿的晚餐。见到她进来,两个厨子还有在那儿安排晚餐顺便打下手的李婶儿,对她的态度都非常恭敬。 “占老师,来了!” 这个称呼,大家习惯了,一直都没有改过来。 “嗯。” 占色冲他们友好的笑了笑,便动手煲起了营养汤来。 在住进锦山墅与小十三接触更多了之后,占色才发现一个问题。那个小家伙尽管饮食精致,生活被料理得无微不至,可大概在他没有被权少皇找到之前,身体受过大的损害,怎么都不肯长肉。除了那小脸儿能看,一摸上去,浑身上下都骨头,身体素质,更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好,瞧得她心疼不已。 所以,她上网翻了资料,准备亲自给他煲点儿利于小孩子成长的营养汤,尽尽自个的心,也不枉他亲热地叫她一声妈。 “占老师,你对小少爷可是真心的好。我们啊,都瞧在眼里呢。”李婶儿在旁边替她备着西红柿,嘴里也没有闲着,充分地发扬起了中国广大劳动妇女的八卦精神来。 “呵呵,应该的。” 占色回答得比较敷衍,因为这样的关系,其实在外人看来是挺尴尬的。 李婶儿瞄了她一眼,“哎,孩子不容易。不过,这缘分的事儿还真不由人想。你说小少爷吧,他平时不怎么亲近外人。可他对你,那是真真的亲热。昨儿外面大厨房的孙婆子还问我呢,说你啊,到底是不是小少爷的亲妈。还说瞅着长得不太像,可仔细看,那小长相,又那么点像呢……” 噗哧! 占色低头捣鼓着自己手里的活计,没有抬头,随口笑着说:“小孩子没长定型,谁带着像谁。” 李婶儿也笑,“那到也是,你看小少爷跟四爷,长得都足有六七分像了!” 占色抿了抿嘴,就笑了笑,没有接话。 原来这种感觉不是她一个人才有的啊?现在连别人都这么想。可,到底是没有人怀疑权十三就是权少皇的亲生儿子,还是他们心里哪怕怀疑了,也不敢说出来?! 眼角的余光扫了一下李婶儿,占色很快就刚话题岔开了。 她知道,这人吧,都忍不住心里的好奇心。李婶儿那席话明着听像是在跟她聊天儿。其实,往深了说去,可不就是在故意套 她的话么? 果然,老天对人最公平的一点就是赋予人的好奇心了。 不管一个人处于什么位置,都少不了这件东西。 小十三回家的时候,占色的汤刚刚煲好。 小家伙儿嘴里‘额娘,妈’的乱叫着,扑过来就给了她一个大拥抱,蹦达得像只小动物似的欢快。每每看到他的快乐,占色也能打心眼子里得到满足感,至少对自身婚姻的价值又多了期许。 “额娘,看我的小熊印章——” 在她的脸上印了两个口水吻,小十三乐着从书包里翻出家校本来,得意洋洋的给她看自己的战利品,从老师那里得了多少表扬,又学到了什么东西,认识了什么英语单词。 娘儿俩愉快地坐在沙发上折腾了一会儿,眼看到了饭点儿,也就没有再等权少皇回来,直接上了餐座。一顿欢乐的晚餐吃完了,占色又上楼陪着小十三玩了一会儿游戏,才伺侍这个特能磨人的小祖宗睡下去了。 她没有回卧室,去书房看了会儿卷宗。 十点整,她打了个呵欠,慢腾腾地回房,洗漱好自个先睡了。 正迷迷噔噔地睡着,突然气息有些不对,脸上有些痒痒。 她条件反射地睁开眼睛。那男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他已经换上了睡袍,头发都还没有干,一张俊朗的面孔呈放大版杵在她的面前,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看,那双锐利的目光里,带着一种熟悉的炙人烫意。 见她睁开眼睛,他勾勾唇,“把你吵醒了?” 两个人此时的距离很近,占色鼻腔里的呼吸有些不太畅快了。 “没有睡太熟,你啥时候回来的?” “刚回来。” “吃过了?” “嗯。” 很家常的几句对白说完,男人盯着她神色淡然地上了床,长臂伸开搂她过来纳在自个怀里,又开始盯着她看,那眼睛里泛出来的柔情一缕缕,那鬼斧神工般雕琢过的脸上意味儿不明,那棱角分明的唇角,挂着让人无法招架的迷人笑容。 “占小幺,给爷说说,今儿都干嘛了?” 看着他洞察力十足的眼睛,占色懵了一下,摇了摇头。 “没事儿,跟孙青出去,找艾伦喝了会儿咖啡。” “嗯,没事逛逛也好。” 男人依旧淡淡地说着,舒展了手脚,没有了继 058米女人的战争 出锦山墅的时候,天空很阴沉,很低压,明显又一场雷阵雨要来的前奏。 占色今儿出门前,刻意打扮过。 与女人战斗,一定要精神、要漂亮。 不过,为了符合自己的草根气质,她还是不太习惯使用过余奢华的东西。身上就着了件儿浅色的修身连身裙,线条简洁大方。这件也是结婚时权少皇让孙青替她置办的无数条裙子中的一条。 另外,为了遮脖子上的吻痕,她又挑了一条田园风的薄丝巾系上点辍。稍稍打扮,柔发落户,眼波里碧水汩汩,一个青春靓丽,玲珑尽显的大美人儿就出炉了。 “占老师,今儿这么穿真好看。你啊,要天天都这么收拾一下,我看身上的吻痕,估计丝巾都遮不住。”孙青开着车,看着副驾上的她,乐呵着打趣儿了起来。 “……” 对于这种鞭挞禽兽的话题,占色无言以对。 孙青犹自说,“我看行,反正你闲着,没事儿就折腾下。” “算了,懒!”占色轻笑。 “我算看出来了,你啊是人长得好看,想丑都难,对吧?” 占色翻了翻眼皮儿,笑笑没有回答,脑子里思考着接下来要干的事儿。 孙青看着她沉默了,抿了抿唇,又奇怪地笑问了一句,“不过占老师,我挺好奇的,你又不是去相亲,见几个女人,干嘛要打扮得这么好看?” 这个么…… 当然是有学问的。 微笑着冲她眨了眨眼睛,占色双手抱在胸前,目光烁烁地看着前方的车流,声音很放松,“要让一个讨厌你的女人抓狂的办法,就是你比她漂亮。” 额! 孙青唇角抽搐一下,侧过脸来,认真地睨她一下,才又笑着说,“呵!学心理学的人,可真了不起。什么事儿都能看透,让人好有压力啊。占老师,你看没看出来,我非常地嫉妒你呀?” 占色一挑眉,失笑不已,“你?不会。” “哈哈!”孙青愉快地笑了起来,“占老师,听说你对看面相,你给我看看呗?” 偏过头来,占色看看孙青,眉梢微挑,“都说像由心生,那绝对是有道理的。从你的面相上来看嘛,你这人的个性有些守旧,属于安于现状的女人。为人较注重内涵和礼义,另外,比较有侠义心肠,处事果敢而理性。对待爱情执著,却又不敢轻易相信爱情。” “呵呵!别说,还蛮准呢!” 孙青一脸崇拜,明显坚信自己遇到算命的大仙儿了。 “占老师,没事儿的时候,你教我啊。” “随便说说的,这玩意儿,我从来只信好的,不信坏的。” 两个人相视而笑,接着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女性惯常的话题。而汽车在孙青平稳的驾驶下,很快驶过了华灯初上的京都街道。大约花了五十来分钟的时间,最后停在了一个外面有着阔叶树林,霓虹璀璨,流光溢彩的ktv外面。 孙青看了看占色的脸色,“咱们现在进去吗?” 眉头轻蹙着,占色看了看时间,思索了一会儿,声音淡淡地说,“在车上坐一会儿,等她们喝得差不多了再去。” 孙青迟疑着,忍不住好奇心,“你怎么知道她一定会喝酒?” “艾慕然酒量不错,凡聚会都会喝几杯,晏容既然与她交好,都说近朱者赤,自然也会喝几杯。更何况——”注意着那ktv外墙上的霓虹,占色说得斩钉截铁,“晏容长期的离异和刑警生活,让她心生戾气,戾者,一般嗜烟酒。” “哇哦,你太神了!” 看到孙青满脸崇拜的亮色,占色默了默,目光坚定地看着她,刚才铺垫了这么多,真正要说的重点话到了。 “孙青,你就在这儿等我,我一个人进去。” “什么?”孙青笑意没有了,愣了一秒,直接拒绝了,“那不行。四爷吩咐过我,不能离开你半秒。你一个人进去,万一出点儿啥事,我怎么向四爷交待?” 侧过身去,占色定定地盯着孙青,语气不容拒绝。 “你不相信我?” 孙青皱眉,脑袋小弧度地摆了一下。虽然占色的计划是她一早就知道的,老实说也觉得可性,那几个女人在这样的公众场合更不可能把占色怎么样,可她又怎么能放心呢? “占色,我相信你,但我还是要坚持陪你进去。” 四目相对,两个女人的视线你来我往的交织了片刻,占色慢慢拉开了车门,“不是我不让你跟,而是有你在,计划就没有作用了。你放心吧,我的手机一直都开着机,你要真不放心我,随时都可以打我电话。” 说到这儿,占色已经跳下去了,冲她摆了摆手,转身往里就走。 孙青眉头皱了皱,还想说点儿什么,可看着她瘦削却挺直的背 影,又闭上了嘴,无奈地叹息了一下。 接着,她拿过汽车上配置的无线通讯器,就着道路边儿的灯光接通了,小心翼翼地对那边儿的男人交代。 “四爷,占老师一个人进去了。我没有办法说服她。” “知道了!” 淡淡的三个字,权少皇说得没有情绪。 孙青眉头拧得更紧了,“现在我怎么办?” “等!” “是!”在男人的命令声里,孙青应着,很快就关掉了无线通讯,将汽车调了个头,找了个地方停好,才又看了一眼那扇鎏金的大门。 对不住了,占色! 她不得不汇报,身为zmi机关的成员,哪怕跟占色的私人感情再说,她也是不能背叛组织的,更何况,汇报了对占色只有好处,不会有坏处。有了四爷掌握局势,她又哪里吃得了亏? 心思沉沉间,她真的有点儿羡慕占色了。 占色说,她不相信爱情。之前确实不相信,可看到四爷对占色的好,她心里要说没有涟漪是假的,有哪一个女人,心里没有一个等着白马来娶的梦? 像占色,多幸福。 有一个男人无时不刻地守着她,甚至为了她维护她那点儿尊严,将原本很简单的事儿搞得这么复杂,还不告诉她自己的所作所为,不吭一声儿地静默在她的身边儿,就为了不让这份守护变成她的负担。 换了平常男人或许容易,可像四爷那样呼风唤雨的男人……能对一个女人做到如此地步,那得是多么深切的爱? 孙青想着,叹了! 这间ktv名叫“金色年华”。 按艾伦的说法,它其实算得京都市的高档娱乐场所了。可占色走近一看,那装饰绝对没有名字那么俗气。从外观来看也没有那些恶俗的豪奢装饰,反倒多了不少的文艺细胞,仿佛带着水墨风格,看上去环境还不错。 人刚走进去,或高抑,或婉转的歌声就充斥在耳朵里了。 别说,生意还挺好! 现代都市人,唱的不是歌,而是寂寞。吼的也不是调子,而是压力。 心里暗忖着,她眯眯眼适应了里面的光线,调整着心里状态,步子迈得极为优雅地找着艾伦给她提供的位置。 仔细辨别了下方向,她很快便找到了那间叫着‘夜莺’的包厢。远远站着定了定神儿,她深呼吸了 一口气,敛住神色,慢慢地走了过去。 包厢门口,站了个服务生。 见到她,他礼貌地问,“小姐你……” 不等他的话说完,占色扫了他一眼,略微抬高了下巴,故做傲娇地打断了他的话,满脸不悦地说:“我朋友在里面。” 接着,不待那服务生反应,她抬头挺胸高傲地推开了那扇有手绘画的门儿。 并非她故意高资态,而是她清楚。在这种地方,她要跟人家太礼貌客气,人家或许就不会对她礼貌客气。人善被人欺,人恶谁都怕。态度恶劣的人不管走到哪儿,做事儿比态度好的人容易多了。像晏容和艾慕然之流出来玩儿,无不像她刚才那个种傲慢劲儿的,而且,永远不会有人追问她什么。 因此,为了省事儿,她借用了她们的处事办法。 果然,那人略愣了愣,客气地摊手做了个请的手势,就退到了一边儿,什么话都没有再多说。 这间包厢很宽敞,推开门儿,只是一个外间。再往前走几步,眼前才会豁然开朗。里间,放置了四张质地极好的真皮沙发,沙发很大,靠背很高,几个装着时尚的女人横七竖八的窝在沙发里。 有人在唱歌,有人在喝酒,有人在小声儿调笑,沙发前的茶几上,摆满了各类果盘,香烟,零食,还有酒水。 可,占色做好了心理准备,一踏进去,还是惊住了。 她完全没有想到的是,沙发上的五个女人里,除了艾慕然和晏容两张熟面孔之外,竟然还坐着另外一个女人。 ——杜晓仁! 心微微一动,她大概能猜测得出来,杜晓仁还混成了艾慕然的心腹,连晚上出来唱歌娱乐都叫上她了,不得不说,拍屁拍得真好。 怔忡半秒,她立马就回过神儿来了,看着她面前同样错愕的几个女人,微笑着礼貌地打了声儿招呼,目光友好地望向了晏容。 “晏处长,你好。我找你有点事儿。” 看着这个突然的闯入者,沙发上的几个漂亮女人,神色各异。 艾慕然愣了愣,手指微攥,却什么话也没有多说。自从那次晚宴之后,她对占色怨气虽然更深,可胆子却也小了不少,不敢再明目张胆对她做什么了。 最尴尬的人,非杜晓仁莫属了。 她双手在身前绞了绞,不自在的喊了占色一声儿,又将手插入了腿间,微微垂下眼皮儿,不再吭声 儿了。至于其余两个女人陌生面孔的女人,除了眸底有些惊艳的闪了闪,到没有多余的情绪。 正如占色之前预料的那样儿,晏容已经喝了不少的酒。一张原本清冷高傲的脸上红润一片,眸底有着长期感情生活不顺畅带来的寂寥和忿然。皱着眉头瞄了占色一眼,态度极为傲慢。 “谁让你进来的?这是私人包厢。滚出去!” 一个‘滚’字,立马让占色心下乐开了。 再怎么说,她都是权少皇的妻子。权晏两家有姻亲关系。平时的晏容,哪怕再恨她,最多端住脸尖酸刻薄的损几句,不会像现在这么失态。 明显,酒精入脑。 一念到此,她轻轻抿唇笑了笑,不仅没有滚出去,反倒态度平和地走到了她的面前,眉梢眼底的笑意更加浓郁了几分。 “晏处长,我也不跟你绕弯儿了。我今儿来找你,是关于我公招报考贵单位,体检不合格的那件事儿。” 抬了抬眼皮儿,晏容嘲讽地瞟着她,手里晃动着酒杯,态度极为蔑视。 “体检不过怎么了,难不成你想走后门?不好意思啊,单位的录用名单,已经确定下来了,虽然咱们是亲戚,也不能为你破例。” 这话说得,占色笑得更开了,“晏处长,你应该知道,我视力没有问题。” “那我管不着。” 晏容轻蔑地说着,说到此处,她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偏了偏头,目光瞄向一直尴尬着的杜晓仁,意有所指地又补充了一句。 “还有啊,现在补录的审核也已经完成了。我们处里补录了你这位同学……杜晓仁,我觉得,她个人能力比你强,又比你更会做人,更适合x区刑侦处的工作。” 补录了杜晓仁?怪不得贴得那么紧。 短短几天内,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还真出乎占色的意料。 不过,补录了又如何,算多大的事儿呢?只要晏容肯谈公招,就可以了。 眼角弯了弯,占色漫不经心地笑了笑,拉开了随手携带的小皮包,在里面捣鼓了一下,抽出那张从医院得来的体检证明,递到了晏容面前的茶几上,嗓子放得极低。 “晏处长,这个是我在医院的体检证明,上面有医生的签字,你以视力不过关为由不录用我,好像不太符合公务员考试的录用制度吧?” 制度? 要换平时晏容还能斟酌 一下,可这会儿她喝了点儿酒,又向来习惯了玩权弄势,哪里管得了什么制度和政策?只要能把这个老公和女儿都喜欢的女人给踩下去,她的心里就满意了。 因此,一双眸子半眯着,她缓缓抬起酒杯,目光迷离地看着手里的酒液,讽刺地嘲笑了起来。 “制度是什么?嗯?你懂么。我告儿你,我说你不行,你就不行。我说你视力有问题,你的视力就有问题。你又能怎么样?” 靠! 完全一副,我的地盘我做主的嚣张态度。 不过,占色要的当然就是她这现在这模样儿。沉住气,她像是完全没有察觉出来她的奚落和贬低,目光瞧了一下孤零零放在桌上的体检单,再次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 “那依晏处你的意思,我这体检单上写什么都不重要,就你的一个人的意见,最重要?可以凌驾在法律和制度之上。” “你说呢?”晏容讽刺地勾唇,一副上位者的高姿态。 “呵,我本来还想着把体检单给你看看,其实晏处能公平处理。现在我才知道,不管我的视力有没有问题,你都打算把这帽子给我扣上了,半点儿回旋的余地都不留了。” 晏容将手里的酒一饮而尽,轻轻冷笑了一声儿。侧过头去,看了看旁边抿着唇一直没有吭声儿的艾慕然,突然怪异地笑了笑。 “当然有回旋的余地。” 占色也笑了,不说话,等着她的下文。 晏容拍拍艾慕然的肩膀,将酒杯再次斟满,高傲地站了起来,走到占色的面前,昂着下巴,定定地看着她漂亮的小脸儿,心里想着卫季北和卫错对她的态度,一时间怒火嗤心,抬起手里的酒杯来,就毫不留情地从她头顶上淋了下去。 “小贱人!除了勾引男人,你还会什么?我又怎么可能录用你。” 心里冷笑,占色抹了一把脸上的酒水,站得纹丝不动。 “晏处长的行为,跟你高贵的身份比起来,实在有失水准。” 见到她的狼狈,晏容好像真解气儿不少,回头看了看沙发上的几个女人。才又调转过头来,看着占色,讽刺地一笑。 “可惜了,这儿又没有男人让你勾引,你穿得这么漂亮不会太可惜了吗?这样吧,今儿晚上姐们几个高兴。只要你现在跪在边上,给姐们儿几个倒一晚上的酒,我心里一高心,说不定还可以考虑考虑……” 跪下去,倒 酒? 晏处长还有创意! 占色面上表情不变,似乎完全感觉不到身上的湿意般,从容不迫的盯着晏容,声音却冷得出奇。 “原来晏处长就是这样儿玩弄职权的?” “玩弄?”晏容又坐回了沙发上,嘴里漫不经心地反诘了一句,也许真对她的话丝毫都不在意,也许是当着几个姐妹儿的面儿想要耍下威风,哪怕明知道下面那些话不妥,她还是忍不住心里的压抑说了出来。 “权利,不就是用来玩弄的吗?你要有本事,你也可以玩儿我啊?我今儿还就告诉你了。不要以为你是权少皇的老婆我就会怕你,我晏容不让你进x区刑侦处,你还就真进不了……怎么着?你是跪下来添酒呢,还是赶紧夹着尾巴滚蛋?” 果然气壮山河,胆气儿很足。不愧是晏家的人! 占色轻吁了一口气儿,脸上总算笑开了。 慢腾腾地将自己小包里那个由孙青亲自设计放置的摄像头给取了下来,在晏容的面前晃了晃,冷笑声儿便飙了出来。 “既然你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我不滚蛋都不好意思了。不过,得多谢晏处长刚才的精彩表演了。京都市x区刑侦处长酒后真言,以权谋私,愚弄公招,侮辱考生,强奸法律,绝对是一个火遍全国的大新闻呀。行了,我走了。至于这段视频里的说词儿嘛。到时候,就麻烦晏处长去向全国的老百姓解释吧!” 一句话说完,她转身就走。 苦肉计演完了,需要的东西也拿到了,留下来没有意义了。 突如其来的变化,让屋子里的几个女人,纷纷倒吸一口凉气。 除去面面的两个不知情者,杜晓仁目瞪口呆之余,更是惊吓不已。 要知道,她好不容易才搞到这次补录的资格,要是被占色给视频曝光了,晏容的前途会不会毁掉好不知道,只知道她杜晓仁就真的完蛋了。 于是乎,想都没想,她腾起站了起来,声音发虚地喊了声儿。 “占色,你等我一下!” 占色的心刺了一下,没有回头看她,脚下不停。 情况发展到这儿,眼看她的脚就要迈出门儿了。呆愣了片刻的晏容,酒已经醒了一大半,冲着她大吼一声,“占色,你站住!” 说完,她的身体已经快速地扑了过去,就要抢她手里的东西。 冷哼一声儿,占色扫了她一眼 ,毫不抵抗地将手里的摄像头甩给了她。 “晏处长好没有常识,视频么,我当然已经连接到我家里的电脑上了。你要这个摄像头干嘛?行,你要,我给你就是了,何必抢呢?” “你……你……”晏容拿着摄像头看了看,一把丢了出去,胸脯上下气伏着,愣是气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我怎么样?!”占色声音浅浅,唇角含着讽诮的笑意,“你放心,你不记情,我还记情呢。看在权家大姐的份儿上,视频我不会轻易放出去。只不过么,接下来,就看你晏处长的表现了。” 晏容咬牙切齿,双目赤红的瞪着她,恨不得生咬她的肉。 “占色,你个不要脸的狐狸精,你敢玩儿我?” 占色耸了耸肩膀,轻松地笑着,拂了拂身上染了酒渍的衣服,将她刚才那句话,又丢回给了她。 “有本事,你也玩儿我啊?” 晏容恼怒到了极点,漂亮的面容都有些扭曲了,“不要以为这样你就赢了。我告诉你,你就算到了刑侦处,也在我的手底下做事,你以为你能讨得了什么好去?醒醒吧!” 占色看了她一眼,学着她刚才的轻蔑样儿。 “我能玩你一次,就能玩你第二次。晏处长,我也告诉你,不要以为我好欺负。” 面色狰狞地盯着她,晏容几欲发狂。 “行,你要曝光就曝光,一个视频罢了,你以为谁会相信你。你以为舆论就会向着你?你不要忘了,在这个社会,舆论也是操纵在权利的手中!” “呵,你真准备把仿真羊皮穿到底了?不服气等着瞧吧,再见!” 身上的酒液把衣服都打湿了,占色已经失去了跟这个女人纠缠的兴致,掀唇嘲弄一笑,眼角余光扫了扫站在身边儿手足无措、神色焦躁的杜晓仁,心里冷笑着,没有再看她一眼,转身就出了包厢。 背后,传来晏容抓狂的怒骂声。 “占色,你给我等着!我跟你没完——” 冷色的光芒,浮上了占色的眼睛。 没完?没完才好呢。 其实,她还不敢确定这段视频会不会有用,毕竟晏容的大哥晏仲谦身份地位在那儿摆着,要不然也不会造成她这么骄妄的个性。 说白了,她跟晏容有多大的仇恨呢? 第一次在见到她,正好是卫季北送她回少教所。当时,看到晏容目 光里明显的敌意,她也不过以为这些人天生清冷矜贵惯了,不以为意。第二次见到她,因了卫季北请她去家里,还有卫错对自己的依赖,晏容更是炸毛暴走。可即便如此,她也没想到她会暗藏这样的杀着。 认真说来,不过都是些鸡毛蒜皮儿的小事儿罢了,她大小姐习惯了操纵别人的人生,习惯了置身于权力之颠,得理不饶人的心性作怪,估计早就忘了“王法”为何物了。 而这回,她就是要让她记住,这世界,还是有“王法”的。 手里拽着这段视频,说小点儿让晏容妥协没有问题,说大点儿,她要不妥协,真曝光了,完全有可能让她身败名裂。毕竟人心所向的——还是正义。她晏家的势力再大,也不能把天都遮了。 回到锦山墅,她首先洗澡换了身儿衣服,就把孙青从电脑里给她整理也来的视频又放了一遍,发现真心太精彩了。 要放到网络上,绝对一个反派官员形象。 当然,顾着权少皇那个大姐和姐夫,占色这会儿不会真把这个视频发布到网络上去,更不会主动兴风作浪。她接下来要看的,就是晏容对此的反应了。 这些天,权少皇回家都很晚。她吃过晚饭,哄睡了十三,又跟艾伦打了一个电话“报平安”,顺便从她那儿探听了下艾慕然和晏容的消息和反应。 末了,她照常又坐在书房里整理起卷宗来。 之前,她研究的主要方向是想将317院的案子和少教所绑架杀人案联系起来,合并一案,以便找出那个潜伏间谍的蛛丝马迹。可那个家伙真的藏得太深了,她快把卷宗给翻烂了,除了上次那个犯罪画像之外的内容,再找不到什么额外头绪来了。 仔细思考一下,她准备改变战略战术,先将重点转移到查王薇那个奸夫上面来。 这样儿,事情就容易多了。 手指撑在额头,她的脑子里反复回放着在王薇家中的镜头,回放着已经烂熟于胸的那些资料。性格,生活,爱情观,择偶标准……一时间,思绪纷乱,想打开那扇似乎暗藏着玄机的开关,一个又一个的分析片段,在她的脑海里盘旋着。 到底什么样的男人才能有那样的魅力,让王薇甘心为他去赴死? 间谍、奸夫、王薇,这三者之间,到底是用什么样的线索串联在一起的?! 时间一点点溜过去了。 通过对王薇这事儿的研究,那个间谍的问题没有 059米 女干夫浮出水面。 不管权凤宜和晏仲谦是为了什么来的,既然人来了,两个人就得去应付。 比起占色心里的忐忑来,权少皇面儿上没有什么表情,不疾不徐地从她身上爬起来,还回手摸了摸她的头,一句话也没有说,自个先套上衣服下楼去了。 占色一怔。 作为权家的新媳妇儿,她还能赖在床上么? 思索着权凤宜夫妻俩的来意,她手脚没停就麻利地起了床。不过十来分钟,就已经洗漱好着装整齐了。可直到她下楼,也没有想好对策。 不用说,权凤宜夫妇跟晏容之间关系,比跟她占色要亲近得多。而中国人向来都有“帮亲不帮理”的传统,因此,不管是不是晏容挑事儿在先,就算人家嘴上不那么说,心底还是会觉得她占色做得不对。 如果他们要求她删视频,或者再提出其他什么要求,她该怎么回答? 还有,权少皇知道了她干的这件事儿,又会怎么处理呢?依那个男人的性格,一定会埋怨她没有事先告诉他。可他是会站在大姐那边儿,还是会站在理字这边儿? 下意识思考着,她的脑子有些混乱。 好在,她心下再纠结,脸上也能表现得淡定和坦然。 到了客厅,她没有见到人,稍稍奇怪了一下,就见到孙青过来,指引着她去了大客厅外面的小花厅。那是一个玻璃面儿的小花厅,摆放着许多盆栽植物,闲时占色偶尔也会去那里看看书。 这会儿,上午的阳光正盛,小花厅里视野开阔,正好能将锦山墅外面花园的雅致尽收眼底,还能嗅到园中的花香,真真儿是个休闲的所在。 可,人还没有走进去,她便察觉到了气氛不对劲儿。 脚步一顿,里面就传来权凤宜的质问声。 “老四,昨晚上的事儿是你干的吧?” 四十多岁的权凤宜,声音很浑厚有力,比起一般的女性来多了些大气,少了点儿婉转。加上她此刻略显急躁的情绪,听上去像极了长辈在教训自个晚辈。 然而,占色却不明白了。 昨晚什么事是权少皇干的?难道他们来,不是说晏容的事儿? 她就站在门口,不等权少皇回答,权凤宜就已经瞧见她了。皱了皱眉头,很明显,她对占色的看法又差了很多。 “既然来了,还杵在那儿干嘛?” 一听这话,就有火气儿在里面。 长姐如母,何况权少皇早年父母双亡,这大姐更是充当了母亲的角色?占色深切地了解这点儿,因此也了解权凤宜在权少皇心里的地位,虽与这位大姐见面的时间不多,可每次都比较注重与她相处的礼节。 不动声色地走了进去,她招呼了一声儿“大姐,姐夫”,便直接坐在了权少皇的身边儿,闭上了嘴巴。既然没有人问到她,那她就不会主动开口。 转过头来,权少皇略略低头,握住她有些凉的小手儿,暗暗捏了捏,又笑着递给她一个‘没事儿’的眼神儿,才笑着对权凤宜否认了刚才的话题。 “昨晚什么事儿?我不知情。” 占色心抖了一下,依旧抿着唇,没有说话。 “不知情?” 权凤宜沉声反诘,看着这大弟弟对弟媳妇儿那个宠爱劲儿,哪儿还有当初的样子,一想,心里着实别扭。 晏容离婚后,一直住在家里。昨儿晚上,她一晚上没有回家,今儿一大早才混身湿漉漉地跑回来,一进门就开始哭诉不停,那可怜劲儿,惹得晏家奶奶,也就是她的老婆婆,眼泪抹了一趟又一趟。 话说,她到底出了啥事儿? 原来,昨晚跟占色争吵之后,晏容几个人又唱了会歌,与艾慕然商量了下,她最终给占色发了那条短信,以为这事儿就结了。 可,不料—— 凌晨两点,她唱完歌出来,与姐们几个告完别,上车才发现汽车上藏有人。还没看清楚对方的长相,就直接被人给掳了。堵了嘴,拴了手,整个人泡在金色年华附近一个建筑工地的臭水沟里,一条长绳子挂在臭水沟边上的树枝上,活活泡了一晚上,叫天无路,叫地无门。直到今儿早上才被人发现提了起来。 那个惨…… 而且,现场却没有留下任何线索。 干刑侦的晏容,知道遇到了高手。不肖多想,她就认定是权少皇干的了。 现在晏容回来这么一哭诉,婆婆又在边上骂过不停,权凤宜该怎么办? 对于这个小姑子,她的个人感情比较复杂。婆婆一向很宠这个女儿,她老公也很宠他唯一的妹妹,作为大嫂,为了夫妻之间的关系,自然对她也很宽容。 因此,这些年,两个人的姑嫂关系相处得还算不错。可出了这事儿,又是自家弟弟干的,老婆婆责怪,老公不好吭声儿,她这个做嫂子的,就不得不出头来解决了。 “老四,容容她确实是有不对的地方,对你媳妇儿干的那事不厚道。可你媳妇儿已经拿视频要胁她了,她也妥协了。大家都是亲戚,两个人就算扯平了吧。你也犯不着做得那么阴绝……” 一听这话,不明就理的占色,浑身不得劲儿。 听权凤宜的意思,他们已经知道她做的事儿了。 可后来,晏容又发生了什么,竟然会权凤宜称为阴绝? 察觉到她的不适,权少皇再次握紧了她的手,勾了勾唇,没有看他叨叨不停的大姐,而是将目光看向了一声都没吭的晏仲谦。 “姐夫,那件事虽然不是我干的。可你那个妹子,确实欠教训了。” 晏仲谦的态度和权凤宜不同,刚才在权凤宜质问权少皇的时候,他坐在那里不停地喝着茶,没有责任小舅子半句,更没有岔半句话。 这会儿见权少皇叫到自己,怔了怔,目光复杂地看了过来。 “少皇说得对。不过,你姐的话也在理。你说那事情不是你干的,那咱们现在就不扯这事儿了。就当事情过去了。容容对弟媳妇儿做的事,我替她道歉。至于公招的事,我保证,以后容容不会再与她为难。但是——” 说到这儿,他目光闪了闪,好像欲言又止,又好像有什么难言之陷一般,神色怪异地看着权少皇。 “但是,我也希望小占能把视频先删了,那个东西要是不慎被有人心传了出去,不仅影响到容容个人。对于晏家,甚至对于权家来说都会有不良的影响。少皇,你应该知道轻重。” 到了这会儿,占色才仔细看起这位姐夫来。 比起第一次见面,他的面色明显清减了不少,面上的纹路也深了许多,鼻翼上的法令纹很深。而且,一向养尊处优的他,瞧上去竟显得有点儿憔悴。难道就为了晏容这事儿? 心下沉了沉,她琢磨着觉得不对劲儿。 可是,他在对权少皇说话,她自然不方便吭声。 对于他的说词儿,权少皇不置可否笑了笑,可那笑意却不达眼底,看着晏仲谦的目光,更是深沉了许久。 “姐夫放心,锦山墅的网络很安全。只要晏容她懂得分寸,视频自然不会流传出去。” 他这话的意思,就是不删了。 权凤宜面色一变,来这儿之前,她就在丈夫和小姑子的面前打了保票,说一定圆满解决。可这会儿,见弟弟明 显不给她面子,便有些难堪了起来。 “老四,你现在长大了,姐也管不了你了是吧?你说留着那个视频干嘛?传出去了,对你姐夫有多大的影响你知道吗?再说了,容容她真能欺负得了占色吗?别人不知道你,难道我还不知道你?” 权少皇挑了挑眉梢,无所谓的笑,“事实不都摆在面前?” “你——”权凤宜气得不行,“你删不删?” “不删。” 占色没有想到权少皇会为了自个给他亲姐扛上,见到事情都说到这份上了,确实就不仅仅是晏容个人的问题了,一旦视频流传,被人扒出老底儿来,晏仲谦这把保护伞,甚至权家的声誉,必然会受到影响。 做了人家的妻子,自然也得为人家着想。既然权少皇能护着自个,她也不愿意他为难。这么一想,她抬起头来,平视着权凤宜,声音放低,不露半点儿锋芒地笑着说。 “大姐和姐夫放心,一会儿我就把视频给处理干净。其实,我本来也没有打算真怎么着,就是晏处长她欺到我头上了,我也不能坐以待毙,对吧?既然今儿姐夫担保了她不会再与我为难,我自然也不会得理不饶人,让少皇他难做。” 一席话,不卑不亢,又有情,又有理。 权少皇看看她严肃的小脸儿,将她最后一句话落进心里了,觉得相当受用。 她这么说了,权凤宜也无法可说,轻哼了一下,她看向权少皇。 “就这么说定了,一会就删。” 相比于权凤宜的愤怒,自家妹子被坑了,晏仲谦却没有表现得太过激动,也没有任何地表态,只将目光看着权少皇,好像就等着瞧他的态度一样。这情况让占色有些摸不着头脑,她觉得,这姐夫今儿看权少皇的表情,跟以前不一样了。 以前他是姐夫,不仅比权少皇年长那么多,还身居高位,威严更多一些。 而今儿,他明显少了点气势,多了些恳求,或者说,他有些忌惮权少皇。 这到底为了什么?他怕什么? 与他对视着,好半晌儿,权少皇才轻‘哦’了一下,却并不顺着她姐,懒洋洋地翘起了腿儿来,“这事儿我自有主张,你们要没什么事,先回去吧。我正准备陪媳妇儿去度蜜月,就不留你们吃饭了。” 很明显,权四爷在撵人了。 而且,还是态度不太好的撵人。 原以为这姐夫 怎么也得端端架子,可晏仲谦却只是端起面前的茶水,凑到唇边轻啜了一口,再放下了来时,表情三分无奈七分灰败。 “凤宜,就按少皇说的做吧。我相信他有自己的分寸。” 见丈夫都这么说了,权凤宜自然也不再多说什么。 说到底,她之所以强出头,也并不完全是为了小姑子。不过是为了免得婆婆不停在面前念叨,顺便在丈夫的面前表现自己这个嫂子并不偏袒亲弟弟,把小姑子当亲妹子来对待。 对这个结果,占色心里再次愣了。 晏仲谦忌惮权少皇,现在她越发肯定了。 只不过,她还没有想明白为了啥事儿。 事儿就算这么了结了,她到现在也还不知道晏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心里好奇,可现在大姐和大姐夫在,她也不便多问。只是将自己最温驯的一面表现出来,少招权凤宜的膈应就行。 临出小花厅之前,权凤宜的眉心蹙了蹙,视线落在她的脸上,瞧了几秒,又慢慢移到她平坦的小腹上,似责怪,又似叮嘱地说。 “你啊,少逞点儿能,做好女人的本分,早点儿为老四添个儿子才是正经事。一个女人要那么能干做什么?权家又不缺你吃不缺你穿的,干什么去做警察?累死累活,也没多少薪水。” “……” 占色垂下眸子,无言以对。权凤宜想给弟弟找的,是一个生育机器吧? 她心里略略有些不悦,可是,对于价值观有差距太大的人来说,根本就没有解释的必要。因此,她只是微微一笑,不点头,也不拒绝。 听了这话,迈出了门的权少皇却调回头来,勾唇一笑。 “大姐放心,我们俩,正在夜以继日的努力!” 他这话很有嚼头,占色瞄他一眼,小脸儿臊了臊,低下了头。 而权凤宜却冷哼了一声,好笑地瞪了他一眼,目光带着对这个弟弟的偏爱,言词里却是一种姐姐对弟弟的教导。 “老四,说到这,姐得说说你。对媳妇儿好没有问题,可你是一个男人,做大事儿的男人。咱们权氏家族的继承人,不要整天儿女情长,被媳妇儿牵着鼻子走……” 太过跳跃的话题,说得占色越发别扭。 权家大姐怎么看的问题,她有本事牵着权少皇的鼻子走? 真那样,太阳都打西边儿出来了。 不过 ,心里冷笑着,她嘴上却什么都没有说。对付权凤宜这种主观上已经给她定了罪的人,说什么都是徒劳,无谓的狡辩,还不如沉默是金。 权少皇虚扶了她姐一下,轻扬着眉头。 “行了,我们还赶时间。别叨叨了。” 拍开弟弟的手,权凤宜沉下了脸,“嬉皮笑脸!现在就嫌你姐叨叨了?哼,再不舒服,你也得受着,谁让我是你姐,你是我弟?” “是是是,你是我姐。可姐,今儿真没时间了。等改天儿回了京都,再恭请你过来训示,如何?”权少皇笑眯眯地看着他姐,对答如流。 “就数你贫,哄你老姐。我说的话,你又啥时候听过?要真听了,又怎么会光棍到现在才结婚?!” “……” 从姐弟俩的对话,占色看得出来。 不仅权凤宜真心疼爱这个弟弟,其实权少皇的心眼子里,对于他这个大姐,还是相当尊重的。 出了小花厅的过道,两个男人走在前面,占色跟着后面准备送出去。突然旁边的权凤宜拉了拉她的手臂。 心里揪了下,她知道权凤宜有话说,不得不跟着她放慢了脚步。 果然,等两个男人走远,权凤宜就正了神色。 “小占,有些话我得告诉你。” 偏过头,占色看着她,“大姐,你说。” 她原本以为权家大姐又要说让她回去就删掉视频的话,却没有想到,她审视的目光,在她身上来来回回上上下下打量了一圈儿,直到看得她老大不自在了,才压着嗓子神神秘秘地说。 “小占,我那儿有一个宫里传下来的秘方儿。等你回了京都,我给你带过来。你每次跟老四行房前一个小时吃,保管不出三个月就怀上了。” 这个……大内秘方? 占色脸上烫了烫,浅浅呼吸一口,总算淡定了。 “行,谢谢大姐。” 权凤宜见她温顺,也挑不出什么来,眉头皱了皱,又拉着她慢慢往外走,一边儿走,一边儿瞧着她的身体,“你这小腰那个细啊,一看就是个不好生养的。好在那方子管用,我当初嫁给仲谦一年都没怀上。结果在权家的老书房里找到那方儿,不过吃了一个月,就怀上我们家阿宁了。” 她嘴里的阿宁,叫晏一宁。是权凤宜的大儿子,就比血狼小两岁,不过占色从来都没有见过他。据说在一直英国留学,他 们结婚的时候,晏一厅有给他舅来过电话,寄了结婚礼物,人却没有回来。 占色笑笑,没有吭声儿。 不过,权凤宜的嘴也没有闲着,依旧自顾自地说着,声音听上去沉了点儿,不过,对占色的态度却比刚才缓和了一些。 “小占,实话说,你不是我满意的弟媳妇儿,不过既然老四他喜欢你,我当姐的也不能多说什么。我也早看得出来,他对你是动了些心思的。可咱们做女人的,不能持宠而娇,你知道吗?不要仗着男人的喜欢,为所欲为……” 持宠而骄?为所欲为? 知道她说的还是晏容的事儿,可心下却道,只怕这权大姐是看岔眼了吧?啥时候轮得到她来持宠而骄? 垂着眼皮儿,她没有吭声,更没有抬头。 因为,一抬头,她就怕自己忍不住反驳几句。 “你还别不爱听,我这个年纪,说是你姐,做你的长辈也是有资格的了。”权凤宜瞟了她一眼,接着,又叹了一口气,小声儿说,“昨晚对容容干的那事儿,老四不承认是他干的,不过就是不想让你知道罢了。可我这个弟弟,我又怎么会不了解他?” 提到这儿,占色心下真讷闷儿了。 “究竟发生啥事儿了?” 盯着她的表情,权凤宜顿了顿,才说,“看来你是真不知道。” 接着,她就把晏容被泡到臭水沟的事儿给说了一遍。 占色一听,心肝儿都颤了颤,想到那个“惨状”,也认同权凤宜的话了。 这种事儿,权少皇真能干得出来的。 不过他自个都没有承认,她自然不会帮他应下来。拧了拧眉头,她好不容易才抑止住想笑的冲动,摆出一副同情的脸色来。 “大姐,晏处长她长年干刑警的,有一些仇人也不奇怪。我看这事儿,少皇他干不出来。” “他干不出来?哼!除了这个混小子,我真想不出来谁有那么缺德。” 权凤宜嘴里忿然地说着,可她脸上的表情,却瞧不出半丝儿对权少皇的厌弃,更多的是无奈和感慨。 占色继续沉吟装死,而权凤宜继续拉家常。 “我这两个弟弟,一个比一个不省心。老五的岁数,眼看也不小了,却整天不着调儿,跟他哥学了个十足十。玩那些吓死人的极限探险,女朋友的影子都没有一个。” 听她说到权少 腾,占色不禁有些发慎。 那也是个表面亲和,内心邪恶的主儿,而且,个人主意大得很,他的感情,又怎么能让大姐来做主?! 说了这么几句,一行人已经走出了主屋的院子。门口不远处,晏仲谦的司机已经把车开过来了。上车前,权凤宜却像话还没有说得尽兴般。盯着占色,想开口又好像不好开口,瞧了她好半天,才踌躇着对占色说。 “小占,还有一个事儿,我得嘱咐你。” 占色眯了眯眼睛,波澜不惊地看着她,“大姐,你尽管说。” 权凤宜回头看了看已经上车的晏仲谦,又神神秘秘地将占色拉到一边儿,才将声音压低了几分,“你们年轻人房里的事儿,本来我做大姐的不好管。可是,我每次来见到你们都在……” 顿了顿,见占色面有异色,她才接着说,“小占,不要尽顾着小夫妻那点乐趣儿,男人的身体更重要,尤其老四他的工作压力大,你更不要由着他撒欢儿。一周有两三次就行了,知道吗?” 咳! 这一回,占色的脸更胀得通红了。 这个权大姐把闺房的事儿,都罗列出作息时间来了,让她能怎么说? 叮嘱完,撩了她一眼,权凤宜大概也猜得到她不好意思,就没有再多说什么,拍了拍她的手臂,冲她使了一个“记住了”的眼神儿,转身就往汽车走去。 “大姐慢走——!” 占色礼貌地说着,心里一阵感叹。 这个权大姐,这么通晓夫妻之道,那她和姐夫间的夫妻感情应该不错吧?可是,凭她的观察,权凤宜对晏仲谦自然没得说,就跟中国传统的妇女一样,结了婚就是以夫为天的那种女人。但晏仲谦对她么,看上去有礼有节,有着传统意义上的丈夫对妻子的敬重,可,怎么瞧着,都觉得像少了点儿什么。 或许,结婚时间太长了吧。 都说相爱容易相处难,哪一种爱情,又能经得起岁月摧残? 看着远去的车屁股,她思考着那对结婚二十几年的夫妻,不经意又想到了刚才晏仲谦对着权少皇时的诡异态度。 一刹间,她脑子突然激灵了一下,想到了晏仲谦脸上的法令纹。 认真说起来,她分析出来的那些关于王薇奸夫的脸谱,与晏仲谦的身份地位不是很符合么?而且昨天晚上,她在说到那个“王薇奸夫”的时候,权少皇明显不想继续听下去。 难道……真是他? 难道……权少皇已经知道了? 这个猜测大胆了点儿,可却又相当地符合逻辑。 占色瞥了眼眉头紧锁的男人,抿了抿唇,沉默了。 下午两点,京都西郊。 这儿是权氏的私人飞机场。 占色第一次到这儿来,也不知道权少皇要带去哪儿。来之前她还以为真像别人度蜜月那般过二人世界,到了地方才发现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儿。 机场上,两辆等待起飞的直升机已经准备就绪了,随行的人很多,晃眼一看,大约有三十多个人,正在准备行装。 这……是去度蜜月么? 心里琢磨着,可人都到这儿了,不管权少皇为公还是为私,她也懒得去理了。 反正在家闲着也是闲着,就玩玩去呗,难得放松一下。 很快,登机了。 一直以来,占色都知道权少皇是一个富得流油的男人,可随着她步入机舱的脚步,心却越来越沉重。这是一架权少皇的私人专机,按她的见识程度,也就是普通飞机的样子了。可里面装饰的豪奢程度,真真把她给震住了。 很难想象,一个仅仅用于飞行的交通工具,里面设施竟然比普通的住家还要齐全。一个带着重要高科技设备的指挥中心,一个被暖意光辉环绕的卧室……餐厅,会议室,卧室,卫生间等等,该有的东西一应俱全。大气的装潢,珠光宝气的内室,处处都带着顶级富豪的昂贵品味儿。 在这里,她突然觉得手脚不知道该放在哪儿。 权少皇揽着她的肩膀,偏过头来看了看她。 “怎么了?” “没事儿,没坐过飞机,有点儿晕。”占色尴尬地笑笑。 嘴角狠狠抽搐了一下,权少皇揽住她的腰来,让她的头靠在自己肩上。 “你昨晚没睡好,休息会儿。” “行。”占色勾了一下唇。 男人低下头,脑袋在她白嫩的颈窝儿磨蹭了下,不怀好意地往里面呼出一口热气儿,突然低低‘嗤’笑了一声儿,拦腰就将她抱了起来,大步走进了机舱的卧室,二话不说就按压在床上。 “咝……你……” 占色有些无意,被抱住往床上扑的这个动作,这男人越干越顺手? 男人盯着她的眼睛,一身 060米 爆笑一日 那一刻,占色只想狂叫天。 他们的行踪,艾伦怎么会知道,又怎会可能提前到达等在这儿? 在艾伦五颜六色的冲过来之时,她的脑子里空白了一瞬,就别过头去,疑惑地看着不动声色的权少皇。 心下疑惑上了来,难不成是他说的? 她想从他脸上看出点什么来,可那个王八蛋从之前吼了她之后就没有什么表情了,一双眼皮微垂着,凌厉的五官纹丝不动,嘴唇更是抿得死紧,一脸的欠抽样儿,完全不与她的目光对视。 得瑟! 暗暗骂着,占色打开了车门儿。 一行人,陆续下了车。 站到了地上,占色才发现头上凉意涔。 白天时天气还晴好,一到夜晚,竟飘起了雨来。果然天有不测风云。 这时,火烧了屁股般的艾伦小姐也冲到了面前。咧着白生生的八颗牙齿,目光掠过铁手面无表情的脸,才又笑容灿烂地冲她挤了挤眼睛,吐字清晰地吼了一声。 “占小妞儿,爷来了。来抱抱——” 不待话音落下,她张开双臂就拥抱了过来。随着手脚和身体上无比夸张的动作,她一头的七彩鹦鹉发在路灯下越发显得诡异了。 牛逼,绝对牛逼的艾伦! 占色如是想着,向来高超的自制力和淡定,在她面前完全招架不住了,深呼吸了好几口气,才隐忍住没有直接笑喷了出来。而余光扫向四周时,只见除了几个稍稍熟悉艾伦的人,其余人等,无一不突然冲出来的大鹦鹉弄得瞠目结舌。 不过铁手同志,依旧板着脸,半丝儿不同的表情都没有。 牛逼,这位同样牛逼! 做了这样的认定,占色清了清嗓子,努力平息自己想狂笑的情绪,拉着艾伦,尽量问得平静。 “艾伦,你怎么过来了?” “切~明知故问。”艾伦大喇喇地揽着她的胳膊肘儿,目光有意无意地飘向不远处的铁手,声音也没说压制一下,高音喇叭似的就飙了出来。 “我么,自然是追我心爱的男人来了。占小妞儿,你懂我的性格。不到黄河心不死,不破楼兰誓不还。” 最后那十四个字,她说得抑扬顿挫,那摇头晃脑的样子,非常女汉子。 占色微怔,嘴角抽搐了一下,再也忍不住笑了。 世界上有一种 ,天生就能给人带来快乐。占色想,艾伦大概就属于这一类人。刚才来的路那与权少皇之间的那些郁结啊,闹心啊,烦躁啊,通通都因为这位从天而降的多动症使者给弄得轻松了起来。 这么看起来,艾伦对铁手是真上心了。 占色想着,目光带着瞟向了铁手,企图从他没有表情的脸上看出点什么来。可惜了,不知道铁手压根儿就没有注意到艾伦杀伤力极强的含情脉脉眼,还是他天生就不解女人风情。只见他一边儿指挥着一干人拿着行礼鱼贯而入,一边儿安排着保卫工作,半眼儿都没有瞄艾伦。 可怜劲儿的! 又一对神女上了心,襄王没入梦的男女。 在她和艾伦说话间,权少皇已经在一众的簇拥下走在了前面,大步子迈得铿锵有力,跟铁手那表情一样一样的,半眼儿都没有朝她瞅过来。 丫丫的,拽什么拽?! 占色心底冷笑一声儿,蹙了蹙眉,又瞄了眼他的背影,转头看艾伦。 “他同意你过来的?” 艾伦知道她指的谁,挤了挤她的肩膀,飞了一个特唬人的媚眼。 “当然啦。哎,占小妞儿,我从来都没想到,四哥竟然那么好说话。我就给他说,我爱上他家铁手了。还没有提要去zmi机关的事儿呢,他就主动告诉了我你们的依兰行程。明显给我机会呀,太给力了!” 原来如此? 占色不知道姓权的心里存了什么心思,也懒得猜他的心思了。 一边儿跟着孙青往里走,一边儿不停观察着艾伦的独特风姿,拧了拧眉头,良心建议道,“艾小姐,你要杀过来追男人是没有什么问题。可是你……就不能打扮得正常点儿么?好歹也给手哥留一个好点儿的印象不是?” 咧着嘴,艾伦不以为然。 “嗤!你懂什么?这叫视觉关注效果。我没有办法让他一下子就爱上我,但起码得让他先记住我吧?就铁手那种油盐不进,风雨不管的主儿,完全对爷的美色视而不见,打扮得再漂亮有什么用?” “……一套一套的,还挺有经验?” “废话!我要像个乖乖女,他保管连我是圆是扁都记不住。”扯了扯身上不伦不类的装束,艾伦说到这儿停顿住,狡黠地笑了一下,又夸张地冲占色摆了个造型。 “占小妞儿!你看,就爷现在这模样儿,他想不记住都不行对吧?等我先给他造成 了视觉冲击,留下了印象,我再三不五时的在他面前晃……他要再不理我,我就消失一段时间,让他觉得不对劲儿。嘿嘿嘿,接下来……” 说到此,艾伦手指一抓,露出一抹奸笑来。 一套《艾氏追男经》说下来,唬得占色一愣一愣的。 可仔细一琢磨吧,别说,还真有那么几分科学道理在里面。 现实永远是残酷的,男人当然也是犯贱的。女人要上赶着去追求他一般都不爱怎么搭理。可等到有一天,那个追求的人不再在他面前出现了,就会空落落的受不了。完全符合男人的心理逻辑。 唇角微勾,她盯着艾伦噙着笑的倔强脸孔。 “看起来,你已经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 艾伦狠狠皱着眉头咬着唇,摇着头盯了她一会儿,接着夸张地“哇靠”了一声儿,鄙视地冲她直翻白眼儿。 “占小妞儿,你才看出来?实话告诉你,直从我决定了要追铁手之后,突然觉得整个人生都充满了希望,未来也有了追求。感觉我活了二十多年啊,就没有干过这么正经的事儿了。铁手他就是我堡垒,我一定要扑倒他……” 占色身上,鸡皮疙瘩碎了一地。 好不容易顺下了竖起来的汗毛,她失笑着摇了摇头,再次确定了,自己与这位艾伦小姐,完全处于两个不同的极端世界。 见到她的表情,艾伦头一歪,倒在她肩膀上。 “喂,占小妞儿,怎么着也配合一下哥们儿的剧情啊。你该表示点儿什么?” 配合剧情? “噗哧”一声儿,占色憋不住笑了。 定定看着夸张的女人,她清了清嗓子,转过头来,目光楚楚地盯着她。看了又看,看了再看,突然,张开双臂紧紧地抱着她,一字一顿哽咽地说。 “艾伦,我亲爱的朋友,此去经年,枪林弹雨,荆棘林立,纵有良辰美景,可革命道路却坎坷不平。你一定要保重身体……累了歇一下,渴了喝一口,倒了,再爬起来……继续战斗!” “哈哈哈哈……” 艾伦瞪大眼睛,愣了两秒,反手就抱着她在院子里又跳又叫又笑了起来。 “占小妞儿,艾爷我太爱你了。你啊,在我四哥的领导下,也越来越可爱了。真不枉我弄了个大花脸儿,把你给衬托得国色天香的情义。” 这个…… 占 色正被她大着嗓门儿的“表白”弄得心肝儿发颤,她却突然放开了手,往前飞快地冲了过去,双手做喇叭状扩在嘴边儿,冲着已经进入了大楼的铁手大声嚎了一句。 “铁手,我喜欢你。你是我的,你跑不掉的——” 天! 一时间,艾伦小姐穿透力极强的声音,几乎响彻了整幢大厦,将天空飘落的雨点儿都震吼得越下越大了。同时,这一声狂吼,也为她不屈不挠“追男史”的血泪人生,拉开了九曲回环的第一幕! 据说,当天晚上,大厦周围的居民们,都听到了一个女人的引亢狂笑和嘶心大喊,心惊胆颤之余,纷纷开窗闭户。而可怜的小孩儿们,更是吓得尿都不敢撒了,导致当晚的尿床人数骤然增加。 占色怔立当场,看着她哭笑不得。 艾伦喊完了,却不以为意地转过了头来,“占小妞儿,怎么样,艾爷给力吧?” 女汉子,牛逼的女汉子。 第三次在心里对她用了“牛逼”两个字儿来形容,占色对着艾伦那张忒有艺术范儿的“京剧脸谱”无语了好一会儿,想着铁手刚才僵硬了半秒的脊背,心里澎湃着的笑神经,终于崩溃得一塌糊涂了。 “哈哈,真有你的。” 这辈子,占色都没有见过这么疯狂的女人。 或者说,疯狂得这么可爱的女人。 一边拽着她,一边儿笑着招呼显然被吓得不轻的孙青,三个女人勾肩搭背的说着艾伦的光辉事迹,猜测着铁手该有什么反应,慢慢地进了大门儿。 任由占色作死都想不到,权少皇在依兰会有房子。 眼前这儿她刚开始以为像宾馆的地方,就是他的私产了。 都说现在有让人痛恨的“房哥房姐”,几十套房子招人生恨,而权四爷显然可以称为“房爷”了。占色估以为,他在世界各地到底有多少房产,恐怕连他自己都搞不清楚。 这么想着,她认为自个这婚结得好像真赚大发了? 一旦有一天离婚了,这个男人但凡良心没有被狗吃掉,不也得给她留一笔数量可观的遣散费呀?算起来,比她工作一辈子还要赚得多?真真是撞大运的节奏。 在电梯上行的过程中,占色心里默默地想着各种理由来安慰自己,以此来抵抗刚才男人不理不睬的态度给她造成的心理不适,调节自家情绪。 这幢大厦共有25层,是整个依 兰县城最高的建筑物。下面的楼层基本用做权氏下属单位的商业场地了,现在整个处于静寂状态。而顶楼的三层,一直被权少皇留着私用了,他每次来依兰,就会住在这儿。 通过这个地儿,占色算看出来了。 这个男人,喜欢住得高,不管在哪儿,都要比谁都高。 上了楼,艾伦和孙青,还有随行的另外一干人等都被安顿在23和24楼,顶楼的第25层,属于权少皇的私人领地,留着他和占色自住。 占色听完了孙青说出来的安排,心里感叹。 姓权的王八蛋,表面儿上不理睬她,却又要睡她? 衣冠禽兽! 心里这么一琢磨,她就不想上去了。艾伦过来了,孙青也在这儿,她今儿晚上就想跟她俩一道儿睡,随便聊会儿,这样也比上去对着那个阴晴不定的大怪物要舒服得多吧? 可,她的意思刚说出来,艾伦就怔愣半秒,一个鹦鹉头摇得像个五颜六色的拨浪鼓,“哦no,占小妞儿,你可千万别害我呀?四哥好不容易肯这么帮我。要知道我抢了他的女人。我的未来,就被你给断送了……求求你去!” 又叫又吼,又双手作揖,艾伦动作夸张得占色想踹她。 可这个妞儿向来是个会缠人的,坐不下不到半个小时,她就活生生地被她给推到了通往顶层的楼梯口。一边拍着她的背,一边小声儿安慰。 “亲爱的,你就当做一次好人好事吧啊。今儿晚上,好好把我四哥给伺候好了,他一爽,我的事情就好办了。” 看着她恨不得挤出宽面条眼泪来的脸谱,占色无奈地瞪着她。 “记住啊,你欠我的!” 这一句话说出口,她惊觉有点儿耳熟。 得!怎么跟那个王八蛋学上了?! 好在艾伦不知道,冲她挤了一个鬼脸儿,呲着满口的大白牙,笑嘻嘻地说,“必须嘀,必须欠你嘀。亲爱的,等我跟铁手成了好事儿,你就是我的大媒人。往后吃香的,喝辣的,随便你……” 占色错愕之余,瞧着她表情无比丰富的脸,不禁又想到了铁手没有表情的脸。 一个动,一个静。他们两个完全是截然相反的两个性格啊。天上地下,要真在一块儿了,那真是老天开的一个大玩笑,玩了一场互补的转轮儿。 “占小妞儿……”见她脚步不挪动,艾伦又撒娇,又拉手,又直冲 她不停挤眼睛,显然已经成了权少皇最得力的帮手,“快点上去吧,求求你了,我四哥在等着你呢。” 我四哥…… 丫的,果然有奶就是娘,叫得这么亲热了。 占色哼了声儿,盯着她的眼睛,严肃地丢下一句。 “大鹦鹉,我很负责任的告诉你,不要再冲我挤眼睛了。” “怎么了?”艾伦奇怪地看着她,又挤了挤眼睛。 “好大一坨眼屎!” 说完,占色优雅地迈步上楼了。 “啊!什么时候的事儿,你说铁手看见没有?”艾伦摸了摸脸蛋儿,冲着她的背影撕心裂肺地大吼了一声儿,就往自家卧室里急冲了回去。 楼道中间,占色定住脚步,看着她失笑不止。 “开心了?” 一道低沉的男声从头顶上方传来,占色心里‘咯噔’一下,条件反射地扭过头往上望了过去。只见楼道口的上头,正是站着已经洗过澡,穿了件儿睡袍在那儿摆酷的权四爷…… 虽然他帅气逼人,可她心里却纠结了…… 而且,被他阴恻恻的声音一问,她刚才从艾伦那儿得开的欢乐笑细胞们,全部被不留情面地刮进了垃圾桶里,捡都不好捡起来了。 哎! 今儿晚上,看来真逃不出魔爪了。 “还不上来,愣着干嘛?” 男人不悦地语气传来,有点儿凌厉,还有一些莫名其妙的恼意。 占色心肝一抖,咽了咽口水,不由懊恼了起来。 好端端的心情,一下就被他的狂风暴雨给刮跑了,丫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催泪瓦斯。可,哪怕她心里再不爽,人已经到了他的地盘,也成了他的妻子,她早就知道跑不了这一天的。 算了,哪怕前面是火坑,也得跳。 把自己想像成悲壮的狼牙山五壮士,她淡定了情绪,一步一步地慢慢地走了上去。步上了楼,扫视着周围的环境,占色才发现,第25层的装潢格调跟下面孙青她们住的那层比较起来,简直完全不一样。 古色古香的格调,雕梁玉栋,浓墨重彩,有着权四爷独有的风格装饰——但求豪侈,不计成本。一个个看过去,晃得她两只眼儿都花了。 同时,又不由得感慨。 有了钱真是好,想穿越到什么朝代,就穿越到什么朝代。 一进卧室,她更上瞪大了眼睛。丫的,这完全是一间旧时寝殿。尤其那张宽大的仿古的黄花梨木架子床,更是特别引人注目。楣板和围栏上镶嵌着金、玉、象牙、珐琅等等珍贵的材料作装饰,绝对的“皇气十足”。 就在她瞧着那张床发愣的当儿,权四爷的手臂已经伸了过来,捏着她的腰儿,手上的力道就加重了,一拽一拉一裹,可怜她娇小的身板儿,就不由自主地落在了他的怀里。 鼻子撞在他坚硬的胸膛上,生痛生痛的,她没好气儿瞪他。 “不要动手动脚的,烦不烦?!” 眸色一沉,男人低头,狠狠咬在她鼻尖上。 “你他妈还凶上了?” 鼻尖上一痛,占色想要挣扎,可双手被他卡在了腋下,完全动弹不得,一口怒气儿噎在了喉咙里,她拧着眉头,抬头看他。 面前的男人,样子霸道,动作狂妄,语气嚣张,不折不扣的权氏风格。 懊恼地磨了磨牙,她突然气上心来。 于是乎,想都没想,她气吼吼的一口东北方言就吼了过去。 “权少皇,别嘚儿了呵地总整事儿,装啥大尾巴狼啊?能处咱俩就好好儿处,别老事儿事儿地矫情了行么?没个消停的时候,累不累得慌?” 她语速极快,唬得男人一愣,没吭声儿。 他不吭声儿,可占小幺劲儿上来了,一把就甩开了他的手,跟他横上了。 “我也不想跟你拔犟眼子,人活一辈子,谁能看得着后脑勺儿?备不住哪天一嗝儿屁就完了。我活着就想开心点儿,你说,咱俩还能不能过了?一句话说完拉倒。不废那唾沫星子了,不值当!” 她一阵噼里啪啦地爆发完了,男人锁着眉,“说完了?” “完了!” “我还以为你追命附体了。” “……”盯着她,占色冷哼一声。 男人见她怒噌噌的脸蛋儿,一双染着火的眼睛,急躁没有了,阴沉和冷冽也没有了,又好气又好笑地盯着她,目光深邃得仿若幽潭,眸底竟带着点儿委屈。 “说你一句,你他妈顶无数句。谁拔犟眼子了?先头不是你在跟爷置气么?!” 占色磨了磨牙齿,恨声道:“来个雷吧!” “雷?什么意思”男人不明白。 “劈死你个黑白不分的王八蛋。你说 ,到底谁在置气?” 她生气的时候,及臀的长发逶迤着,唇儿微微翘着,眼皮儿往上掀着,长卷的睫毛浅浅眨着,一张红扑扑的漂亮脸蛋儿上,有着天然雕饰的清雅与绝艳,最好玩儿的是,她的鼻尖儿还有被他咬出来的一抹红,看着又委屈又可爱。 目光浅浅一眯,男人突然低声笑了,伸手揽了她。 “好了!是我不好,我黑白不分行了吧?” 占色冷冷一哼,不过他服了软,她气儿就下了一半。 轻揉了一下她的鼻头,男人又安抚地吻了下她的额角,才凑到她耳朵根儿,小声地喃喃说,“宝贝儿,咱不生气了啊。走,爷带你鸳鸯戏水去。” 鸳鸯戏水? 占色脑子还没有反应过来,腰上突然一紧,整个身体就离地而起了。再回神儿时,她整个人已经被身高体长的王八蛋给搂腰抱了起来,大步往卧室隔壁的卫浴间去了。 “阴晴不定的人,真难伺候!” 低低哼了一句,她眉头不爽地一扬,又来气儿地摸了一下自个的鼻子,心底的气儿还没有全部落下去。 可,阶级的力量是强大的。作为无产草根阶级的代表,她又怎么能给这位资产阶级的暴发户相抗衡呢?闭了闭眼,她索性装死,由了他去。 “没事,爷伺候你。” 男人低头,目光黑亮有神,盯着她笑。 占色心里窒了窒,这样的距离,两个人靠得很近,呼吸不得不与他交织,哪怕她闭着眼睛,心跳的速度也明显加快了。 扑腾——! 扑腾——! 心慌意乱间,待到身上发凉,她才睁开眼睛。 而她的人,已经被男人给扒了个干净。 思维小小的混沌了一下,再下一秒,她就已经落入了水里,入水的扑腾声儿,让她的脸热了一热,随即就观察起这个卫浴间来。 这里与外面的卧室,显然是装潢一体的。面积极大,沿用了古风的构成,因此,现在她泡的这个也不是现代化的浴缸,而是一个造型精致,有着精美木雕的大木桶。 说它是木桶,其实也是一个木质大浴池,几乎占了大半个卫浴间的面积。此刻,热气腾腾的水面儿上,还飘着一朵朵玫瑰花瓣儿,水里似乎还渗入了什么香料,吸入鼻端时,怡人心脾,顿时生出许多旖旎之感。 “喜欢么?”男人目 光烁烁望她,好像非常期待她的意见。 撩了撩眉头,占色笑了一下,学着旧时贵妃的格调,眼皮儿微阖。 “得了,小权子,外间候着去吧,本宫要一个人泡泡。” “操!”大手伸入水里覆上她软腻的一团,男人死劲儿捏了捏,“敢说老子是太监?今儿晚上,不想睡觉了是吧?” 占色见他恼恨的样子,不咸不淡的翻翻眼皮儿,爱搭理不搭理的又闭上了眼睛。只听见男人轻轻一哼,三两下就脱掉了身上的浴袍,接着,物体入水的‘扑嗵’声儿里,她身体就落进了他怀里。 她一惊,睁开了眼睛。 男人光生生地搂着她,偏过头来,笑得邪气又得意,手下不停挠她。 “说,还敢不敢了?” 身上被他挠得痒麻难堪,占色知道在他面前讨不了好,又气恼,又不得不因痒而发笑。如此一来,不投降都不行了。 “不敢了。官人饶命!” 这声儿官人让权四爷心里受用了,放开挠她的手,掬了一把冒着烟儿的水在她身上,就将她的身体放坐在了身前,慢慢圈上她的腰,脑袋从后面搁在她的肩膀上,舒坦地喟叹了一声儿。 “这样,真好。” 他低低说着,就四个字,词藻并不华丽优美,也不煽情撩人,可占色却突然觉得心脏被他给狠狠撞了一下。在他那种语气里,仿佛他心里眼里都是自个儿,根本就没有那个艾慕然嘴里的前女友一般。 鼻间哼了哼,她没有说话。 男人眯着眼看着她,慵懒地抬起手来,大拇指抹上了她的脸,轻柔的动作里,写满了珍惜。 “占小幺,今儿晚上,是咱俩的洞房花烛了吧。” 心微微一拧,说不上来什么感觉,占色觉得沉重的心,突然浮上了来,可她又找不到准备的词儿去形容,轻轻“嗯”了一声儿,她再次阖了眼。 大手绕到她的身上,男人捻着她一粒粉红。 “真漂亮。” 身体哆嗦一下,她心思动了动,突地拍开他的手,转过头去看着他,在温水的雾气氤氲间,小声地就。 “权少皇,有个事儿,我想问你。” 小女人潋滟的眼睛,这会儿有如一汪水波。权少皇黑眸微眯,情不自禁地抬起她下巴,声音哑了不少,“说。” “你以前的女人,是不是跟我 061米 为什么不吻她 天台! 占色瞬间石化了。 足足二十五层高的楼顶天台上,有一个依着户外生活空间方式设计的私人花园。用钢架搭建的藤本植物像葡萄藤,密密麻麻的爬附在上面。有规格整齐的树丛,花草,沁香扑鼻。另外,还有一个间玻璃构造的屋子。 此时,天上下着雨。 微风掠过,将玻璃屋里的轻纱窗帘拂得飞扬了起来。 将她稳妥地放在屋子里的沙发上,权少皇转身在角落的酒柜里翻找起来。 占色不解,望着了过去。 “你在干吗?” 权少皇没有回头,玻璃屋里的光线不强,洒在他仅围着带浴巾的身上,像镀上了一层浅薄的光晕,让他精壮的身体健美得宛如希腊神话里的神诋。 她目光痴了痴,心里话儿,这禽兽真长了一副好身板儿。 正思忖间,他过来了。 手里拿着一瓶酒,两只酒杯,将其中一只斟上酒液,塞到她的手里。 “喝,合卺酒。” 占色喉咙都哽住了,玻璃壁杯的触感传到她掌心里,让她大脑有些凌乱。阿弥陀佛,此情此景,此地此处,是适合喝合卺酒的地方么?小心地拢了拢身上的床单儿,她轻声儿。 “权四爷,下去吧,上头风大。” “风大,劲才大。”男人刚才在她身上吃过瘪,这会儿脸色还黑黝黝有些难看。一张阴云密布的俊朗面孔上,有邪气,有痞气,还有准备一雪前耻的坚定之气。 丫明知道她喝了酒容易醉,还故意灌她酒?这不摆明了想趁她喝醉了欺负她么? 占色心道完蛋了,却没有露出多少慌乱来。 “不喝成不?” “你说呢?”男人反问着,将自个儿手里的杯中也斟上,然后伸过右手臂来,与她的手臂缠在一起。没有急着催她,而是晃动着手里的酒杯,唇角邪气的扬起。 “不想喝,求我啊?” 靠,打击报复。下意识地暗骂一句,占色瞪了过去。 “我求了你,你就不逼我喝了?!” “废话不是,当然……”权少皇说到这里停顿住,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另一只手揽住她的腰,将酒杯往唇边儿凑了凑,“当然不会。” 冷冷一哼,占色不吭声儿。 求与不求一样的结果 ,她求个屁啊。不再跟他说话,喝就喝,反正今天晚上就这样儿了,喝酒了拉倒。心里这么想着,她抬腕,昂头,一杯她叫不出名字来的酒液就入了喉。 甜丝丝的,很香醇,比想像中好喝。 权少皇看着她咬牙切齿的小模样儿,刚才吃瘪的心情顿时好了不少。他心里清楚,他这个女人喝了酒的时候,远远比脑子清醒要好收拾得多,因此,一来刚才他已经释放过一次,这会儿也没有那么着急,二来哪怕忍着肿痛到极点的欲念,也得先把小女人的獠牙和爪子给拔了。 一人一杯“合卺酒”喝下去了,他却没打算就这么放过她。 第二杯,立刻就倒好了,递到她的面前。 “再来一杯。” “不喝了!” 占色一沾酒,脸就红。见他又给自个满上了,虽然那酒的味儿还不错,可她哪儿还敢多沾?飞快地将他手里的酒杯推了出去,无奈下手的动作弧度太大,酒液不偏不倚就从杯沿上洒了去,刚才淋在他胸口。 橙黄色的酒液,一行行蜿蜒着从他肌理精实的胸口往下面流淌着,淌过心窝,淌过腰线,落入了浴巾遮盖的小腹下方…… 瞄了一眼,占色红更痛了,“不好意思,不是故意的。” “没关系。”权少皇也不急着去擦,而是重新给她倒满,“知道我宝贝儿喜欢重口的,一会儿给爷弄干净就行了。” “我现在给你擦。”占色慌不迭地到处找纸巾。 “谁说用这个?” 权少皇再次将酒塞到她手中,挡开了她准备替她擦拭的动作,目光邪佞又放肆地落在她艳娇无比的唇上,“再来一杯,等下有你的机会擦。” 不肖说,占色懂他的意思了,脸蛋儿再次染红,不再与他争了,闷着头灌下了第二杯。有了第二杯就会有第三杯。三杯酒下肚,她小腹烫得不行,胃里暖融融的,不算难受,可身体却软了不少。 这个王八蛋,就是故意收拾她的。 撩了他一眼,她打了个酒嗝,哼着不悦地说,“权少皇,你要不要这么小气?不就是在我面前丢了丑么,丫至于么,我又不会告诉别人……” 不提还好,一提权四爷心下更燥了。揽着她腰的那手劲儿大得,像是恨不得直接勒死了她,一句话更是说得咬牙切齿,“宝贝儿,为了不让你留下心理阴影,你男人必须要证明给你看。” 心里阴影… …? 占色想了想,咽了一下口水,“我不会有心理阴影,就怕你……咳!” 哪壶不开提哪壶,纯粹找死的节奏。 可心里知道,她却无法按捺想奚落他。一想到他刚才丢在她身上那种又无奈又狼狈又滑稽的表情,就特别想笑,特别解气儿。 于是,此时不打击他,更待何时。 看着她明显压抑着笑意的脸色,权四爷俊脸黑了又黑,面色愈发难看了几分。侧过身来,一把勾起她尖细的下巴,大拇指落在她粉嬾的面颊上。柔柔的触感让他心里软了软,可想到刚才被她折腾之后的大意失荆州,他觉得怎么都得把气给撒了,不给她一个下马威,这一辈子他还怎么逞威风?! 男人在女人身上的功夫,那就是男人在女人跟前的脸面。 “占小幺,今儿晚上不把你办踏实了,老子不姓权。” 他咬牙切齿的劲儿,瞅得占色的心脏都揪到一处了。 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着,她酒意上头的大脑混沌了几秒,纵然脚下发软,心里发虚,她还是本能的想要先逃为上。 “四爷,我先去上厕所,你先喝着啊——” 不等话说完,她站起来就要跑。可她的动作又哪里快得过权四爷,脚丫子刚迈出去,腰上一紧,就被男人捞过去摁在了沙发上。 “不许去!” “嘶!你讲不讲道理?人有三急,懂不懂?” 占色说着就想从沙发上起身,可她动作还没有做完,男人就迅速地弹了过来,直接用身体将她扑倒在了沙发上,“小幺儿,就你那点伎俩,逃得过爷的眼睛?” 尿遁行不通,占色身上生痛,喝了酒劲儿大,性子更作,也不跟他辩解了,手脚齿并用地死命蹬踢着身上的男人。权四爷低笑着,摁着她就不放,两个人你来我往,可怜的沙发在他俩的重量里咯吱咯吱起伏不停的叫嚷了起来。 半晌儿,占色没劲儿了,索性别开头去。 权少皇压着她,支着两条手臂俯在她身上。盯了她几秒,拿过沙发边上的遥控器,摁了一下,玻璃房里的灯光就变了,暖黄旖旎,随着灯光出现的,还有缓缓流淌的音乐。音乐绵缠又荡漾,流泻在这间屋子里,让她本就有了酒意的脑子,又醉了几分,几乎整个儿地沉醉在了这样的氛围里。 “喜欢吗?” 灯光,音乐,男人沙哑的磁性嗓 子,让占色头炫神迷地点了点头。 黑眸微闪,权少皇端过旁边的酒杯,又含了一口酒在嘴里,咕噜几下咽下去,再侧过来半爬在她的身上,一只大掌握紧她的手,缓缓地阖上了眼眸,鼻尖与她的鼻尖贴在一起,怜惜地蹭了蹭,带着酒气的唇慢慢地从她的额头吻起,一点点往下,半拥着跟她缠蜷。 他的掌心很热,带着薄薄的一层枪茧,却不显得粗糙。他的唇很热,一点点抚过身体时,让她身上麻痒难当,很快就被他逗得燥热了起来。闭着眼睛,感觉到他的唇停在她的唇边儿,浅浅的触了上去—— 她心里一动,眼皮儿颤动着,身子也反常地颤抖了起来。 不曾想,他蜻蜓点水一下,没有深入就轻轻地挪了开去,沿着她的下巴落在了胸前。 心里窒了窒,她与他交握的手指一紧。 “权……权……少皇……” “占小幺,我在这……” 感觉到女人手上的力道,权少皇没有抬头,含糊应了一声,手臂加力,将她搂抱得更紧。一个个让她窒息的疯狂的吻慢慢在她身上蔓延开来,像是恨不得吻透她身上的每一寸。 可,再多的热情,都不是她这会儿心理真正期盼的…… 没有吻的性,那不是爱。 心里凉了凉,她没有拒绝他的撩逗,可刚被他点燃的身体却莫名就僵硬了下来。被酒精袭过的头脑也清醒了不少,甚至觉得耳朵边儿的音乐声,也聒噪不堪,完全没有了刚才的美妙劲儿。 她的反应,男人自然察觉到了。 停下吻她的动作,他扳过她的脑袋,手指轻轻捏住她的下巴,拇指细细地摩挲她的唇儿,盯着她阖着的眼睛,声音哑然不堪。 “占小幺……” 占色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喜欢叫她的名字,可这会儿哪怕心情不悦,她也不想再逆着他了。要惹怒了,惹火了,吃亏倒霉的还是她自个。这么想着,她睁开眼睛,一根一根掰开他捏在下巴上的手指,扯了一个不太自然的笑,一双眸子在城市夜空的玻璃屋里,比远处的霓虹,还要漂亮潋滟。 “权四爷,刚才叫我有事儿?” 一般来说,她叫权四爷的时候,要么就是调侃,要么就是生疏。 这一点儿,权少皇也明白。 睨着她,他问,“你没有话要对我说?” 占色摇头,“我刚才说 上厕所,你不让。现在就没什么说的了。” “这小嘴儿可真会说话。”权少皇锁定她的眼睛,声音一如既往的低沉轻哑,可他深邃的眸子,却明显沉了沉,大拇指再次抹上她的唇,摩蹭了几下,突然将拇指探入了她的嘴里,反复勾动着她的舌尖,低哑地说。 “占小幺,你为什么不问我?” “问你什么?”占色舌尖被袭,唔了几下,才拉开他的手。 “问我,为什么从来不吻你?” 男人低低出口的话,让占色心里突地一窒。 她千想万想,却从来没有想到他会这么直接地问出来自个心底存了许久的疑惑。对,她想知道,特别想知道,他为什么哪儿都可以亲,却就是不亲她的嘴? 可,这会儿看着他阴沉的目光,她却吃不准他的真实想法儿了。 修饰好有些变色的面孔,她挑了挑眉头,半醉的面颊红嫣着莞尔一笑。 “我为什么要问?我自然知道原因。” “你知道?”权少皇目光顿住,怪异地看着她。 “对啊,这又不是什么秘密。” 男人握在她胸前的掌心一捏,哼了哼,神色写满了不相信。 飞快地摁住他作怪的手,占色心道,丫的太禽兽了,嘴里却无辜地笑着说,“不就是你有口臭么?你怕让我知道了丢人。” “……老子有口臭?”显然没料到她会是这样儿的答案,权少皇错愕两秒,眉头狠狠竖了竖,再次受到打击,拽住她的手劲儿就更狠了。 “占小幺,你鼻子被猫叼了?” 占色扑腾两下,无奈劲儿不如他大,索性翻了个白眼儿。 “鼻子没被猫叼,不过经常被猪啃。” “……”某人吃瘪了,喜欢啃鼻子的猪是谁? 见状,占色浅笑,“难道我猜错了,不是口臭,那你告诉我呀?” 权少皇盯着她,却半晌儿不语。过了好久,才憋出一句。 “以后……你会知道。” 以后? 男人的语气有些阴凉,有些无奈,有些落寞,可落入占色耳朵里,不由自主就打了一个寒噤。小身板儿抖了抖,她心中一堵,头就扭向了外面,看看落在玻璃上的雨滴,也就不再问了。 不就是不爱不吻么?不就是心里念着前女友么,有那么难开口? 再豁达的女人,也会捻酸吃味儿,心里想着,占色贬损的话脱口就出了。 “权四爷,有口臭你也不要自卑,正如你是快枪手一样,没人会鄙视你的。” 说到这儿,忽视到男人恨不得吃了她的眼神儿,她想了想,又状似不太好意地笑着说:“别看着我发愣了,我说,能不能麻烦你快点,要么就赶紧做,要么就下去和觉,这儿很冷。” 说这话前,她已经想过了。反正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今天晚上这一顿收拾,横竖是躲不过去,还不如早点催他完事儿了,好回去睡大觉。 可,快枪手三个字,那简直就是在权四爷的心窝上捅刀子。 “占小幺,让你瞧不起爷——!”咬牙切齿地瞪着他,男人额头上青筋突了突,死劲儿捏着她,就去分她的腿,占色被他粗糙的动作弄得吃痛不已,条件反射之下,手指就往他脖子上抓了过去,大概用力太狠,一道血槽随即就刮了了出来。 权少皇顿了顿,眸底阴气更痛了,像一头嗅到了血腥味的野兽一般,他急于向自己的女人证明自己的能力,哪儿还会管她现在是个啥心情,用力将她摁在沙发上,他飞快地扯开自个儿身上的浴巾,就要行凶。 占色本来做好了心理准备,可并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况,这会儿男人像发疯了一般,重手重脚弄得她难受得不行,哪怕她想要顺着他,也挨不住他那样生猛的进犯。不知道是她压根儿没有准备好,还是两个人身体结构不合,几次三番下来竟然不得而入。 如此一来,权四爷更臊了,急红了眼睛,强势地掠夺了起来,而被他弄得难受不已的占色挣扎更厉害了。 整个过程,两个人一句话都没有说。除了浓重的呼吸,只有依旧在流泻的音乐声。在音乐声里,撕扯着,喘息着,两个人像在进行一场肉搏战。说来话长,其实很短,男人天生力道不同,很快就控制不住了她。 单刀直入! “王八蛋!”哀了一声儿,占色呼哧呼哧着,听着男人发出来的满足叹息,难受的呻吟便哽在了喉咙里,痛得她眼圈儿都红了。 “还敢说爷不行么?” “滚!我哪儿知道……” “……占小幺!”哧哧喘了口气儿,这位从来没吃过亏的主子爷,真真要被她的态度给气疯了,调整了一下姿势,不再强忍快要爆炸的念想。手臂将她轻松托起,高大的身体俯下去,那比烧红烙铁还要 烫的身体就生生贴合着她。 “权少皇……!” 占色唇开着,眼瞪着,一句话再也说不完整了,疼得差点儿飙泪。权少皇自然知道她身子经不住自己,可这会儿他太急于向她证明自个的男人形象,顾不得那么许多了,安抚地蹭蹭她,声音低哑。 “等下就好。” “放屁!你个王八羔子。从来说话都不算话……” 男人目光绿油油的盯着她,一双染火的眸子里郁气更浓,喉结滑动着,热到不行的身体由不得他多思考,捏着她,就如出栏的野兽般大进大出起来。 沙发吱呀吱呀地叫着,占色整个儿骨架子都快被他给捏碎了,指甲掐入了他的脊背里,嘴里唔唔着,有点儿后悔刚才激怒了他。 “占小幺,老子六年没做了……” 男人气喘吁吁,滴汗如雨,目光如灼,肌肉如铁,那彻底狂乱的样子,像一个练功走火如魔的地狱邪神,完全被她左右的身体叫嚣着不停要她,眸底猩红的邪气,更像恨不得劈碎了她,吃了她,或者干脆死在她身上才好。 总之,那邪性,很暴戾,很狷狂,很诡异…… 再次与她合而为一,让他的心真正疯狂了。或者说,他从来都受不了她的诱惑,这个女人就像一个会下情蛊的小女巫,只要沾上她,一旦烧起来,便如同燎原的火儿,依他的自制力,根本没有办法压下去。 火,在燃!一直燃!燃遍了他全身每一个角落。 他在那儿尝着美妙滋味儿,可占色心里想法却不一样。 他说六年了,六年前……他与谁?一个女人,还是不同的女人? 忖度间,男人攻势更加凶猛了,几乎要切割了她。占色不仅身上痛,心里更像突然被人活生生揪了一块儿,不知道出于一种什么样的心理状态,她来不及分析,喉咙哽咽了一下,一咬牙,那只被他活活曲起来的脚就甩开了他的钳制,冷不丁向前一蹬,就往他身上踹了过去。 “权少皇,有你这么弄的吗?你干脆杀了我算了!” 话未说完,只听见‘叭’的一声儿,脚心结结实实地踢中了脸颊—— 占色一愣,权少皇一愣。 她曾经甩过他两个大耳刮子,他却没有想到,这回竟然被她用脚给踹了脸。换了正常状态下,以权四爷的敏捷身手,当然不会任由她踹上来,可这会儿,他整个心神都在埋在她身体那一处,哪儿 会有防备? 耳光就算了,现在被女人的脚丫子踢了脸—— 长了这么大,他啥时候吃过这么大的亏?而且,她就这么不想跟他做吗? 一时间,他又急又怒,一把捏住她的腰,就着彼此结合的姿势将她拦腰抱了起来,想了想,又随手拿上了那条床单,才哑着嗓子冷叱了一声儿。 “好,老子就杀了你。月黑风高,正是杀人夜。” 察觉到他正大步往外走,占色心揪起来了,“你带我去哪儿?” 男人瞪着她,不吭声儿,出了玻璃屋,外面不是月黑风高,而是月不黑,雨在下,微微送着爽,让彼此有些有点汗意的身体确实凉爽了一回。 夏季的雨,又怎么会凉呢? 不理会她的害怕,权少皇径直走到了大露台的边沿,搂着她将床单铺在了一个木质结构的大方桌面上,才将她的身体放了下去,一双狼眼睛瞪着她,动作极具掠夺性的霸道气儿。 “占小幺,你就这么不想跟爷做?” “……”占色被他那股子狠劲儿,骇得心上直发毛,突然间,她有一种今儿晚上得死在这个天台上的错觉。 咋办?求饶吧! “权四爷,我刚才真是不小心的踢到你脸的,本来我也不想拧着你,谁让你……谁让你……弄得我那么难受?你大人大量啊,你,你看看这环境……” 说到这儿,她偏头往外面一看。 天!不偏头不知道,一偏头吓一跳。 就在离她不足一米的地方,就是二十五层的楼顶边沿,外面是整个依兰县城的夜空,虽然这幢楼比整个依兰县的建筑物都要高,她却没有一种“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心境。 权少皇冷哼了一声儿,“怕了?” 当然怕了,占色胆儿不小,也没有高血压,可这会儿也被唬得心脏一阵阵狂跳,差点儿就要吓死了。 “权四爷,你兴致好,雨下天台……可这太重口了,可我怕不能好好配合你……”一句话,她说得特别悲壮。指尖儿紧紧拽着他的胳膊。看看他,又不时偏过头去看看宛如深渊的楼底,深深地呼吸着痒气,好不容易才平静了下来。弯唇,挑眉,冲他露出一抹腻歪死人的笑容来,接着小声说。 “这儿实在不太美妙!” “爷觉得很美,一日看千里——”拂了拂她垂在木方桌外面的头发,男人身体前 倾过来,以免她被雨点儿淋着。掌心在她身上抹了抹那些雨水,便再次大进大出了起来。 一时间,占色心胆俱损。 雨不大,可那水汽不停氤氲在脸上,她完全看不清楚,迷蒙间,只见雨水全中落在了他壮实的身上,一滴滴又落下来,让他的样子,更加狰狞阴鸷。 两个人不在说话,她完全被他压倒性推在方桌上,男人生猛的力道撞得她脊椎骨生疼,差点儿把她腰都给拧断了,而背后又硬又潮的桌面儿硌得她难受,那感觉,让她再次觉得自己就是他砧板儿上的鱼肉。 雨水,汗水,沾上她的额头。 目光微微凉着,她喘气不止,死死拽着他,恨不得掐死他。权少皇却玩儿得很尽性,站在城市最高处,干着自己的女人,那是一件多么美妙的事儿。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俯下头来凑到她的耳边,低哑地轻哼。 “占小幺,今儿晚上,爷要让你见识见识,什么是男人。来,换个姿势。” 惊了一下,占色来不及多说,他搂着她的腰就将她翻转过来。 啊! 目光所及,是比楼顶低得多的万家灯火,天上细雨蒙蒙,那感觉又紧张又害怕,身体紧缩到了极点。男人在她身后低笑了一声儿,大手勒着她的腰,再次与她契合的刹那,他满足的叹息。 太疯狂了! 这个男人,真的太特么疯狂了! 脑子晕晕乎乎间,占色就剩下这么一个想法。 整个人面对野旷的夜空,身上是冰冷冰冷的雨水,身后是热气腾腾的男人,天上没有月光,只是玻璃房里闪烁的暖黄光晕。她没有转头,可男人却偏偏要把她的脸强行扳回去,让她看着他的脸。 “占小幺,看着我。” 他是这么命令的,在他带在占有欲的话里,占色不知道是灯光作用还是什么,只见他一双眼睛通红,好像布满了血丝的野兽。而她自个儿只能无奈地任由那野兽撕扯,攻击,操练了又操练,整个人从头到脚,被他吃得渣儿都不剩。 她不看他,闭上了眼睛。 男人带着湿意与灼烫的掌心抚上了她光洁白腻的后背,将她抬着配合着自己的高度,让彼此身体更加贴近了,带喘含吼的呼吸声里,声音磁性又好听。 “占小幺,再给我生个孩子!” 再……? 脑子晕乎间,占 2013过去,2014还有你们……真好! 【这两天审核卡了,见凉】 附:【权色荣誉榜】:截止今日,解元以上官员共计33名!感谢各位! 感谢【占小幺】、【冷梟】两位同志,升三鼎甲——状元郎!亲爱的幺妹儿和二叔,一人一文两状元号。二锦无比无比的……趴倒哭泣! 感谢【aa100920】、【崔子菡】两位同志,升贡士大官人!——多谢亲爱的支持。【这两天审核卡了,见凉】 附:【权色荣誉榜】:截止今日,解元以上官员共计33名!感谢各位! 感谢【占小幺】、【冷梟】两位同志,升三鼎甲——状元郎!亲爱的幺妹儿和二叔,一人一文两状元号。二锦无比无比的……趴倒哭泣! 感谢【aa100920】、【崔子菡】两位同志,升贡士大官人!——多谢亲爱的支持。 062米当姑奶奶伺候 好痛…… 占色的脑子恢复意识的瞬间,轻轻的‘嘶’着呻吟了一声儿。 第一反应,她以为自己穿越了。 眼前古色古香的房间里镶金嵌玉,空气里氤氲着淡淡的熏香味儿,淡赭色的纱幔后面,竖着一个嵌青鹤的鎏金九转熏香炉,轻烟微岚,天色浮缭,薄纱逶迤。 得嘞!这可不就是穿越小说里的典型场景么? 可,下一秒她就失望了。 要真的穿越了,就好了。 身上隐隐传来的痛楚,如同被九节火车头强行重碾过的沉重感,让她知道自个没有那么幸运的穿越还魂,还落到了某个极品王爷的床上**了一刻,而是活生生被那姓权的王八蛋给做过头了。 昨晚上的事儿,想想她就胆儿颤。 权少皇从头到她晕过去,一共做了多少次,她完全不知道。不过,即便后面被他折腾得死去活来,她也不好意思大言不惭的说,自己完全没有美到。但,美了也不能抵销他的野兽行径。 咬着牙,她撩开被子检查了一下自个身上的情况,一瞅,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一个个恐怖的指印儿,到处紫红点点,尤其下面抗议般嘶啦嘶啦地吃痛。虽然明显身上的伤已经上过药了,可就单看这副狼狈的样子,她觉得能活着醒过来,算是一个奇迹了。 恨恨地拉上被子,她不知道自己到底睡了多少,也不知道那个臭王八蛋现在去哪儿了。肚子咕噜咕噜的叫着喊饿,可她却没有半点力气起来折腾吃的。 一肚子的憋屈,气儿又没地方发泄。 恼!恼!恼! 她觉得自个要好好理理思绪了。可闷闷地看着眼前的苏绣倚枕,她却又沮丧得不行,身体不争气,脑子就乱。 丫丫的!王八蛋。 又恨恨地咒骂了一声儿,她把能想到的所有糙话全都默念了一遍,劈头盖脸把权家十八代祖宗都问候完了,才终于找到了点儿心理补偿和平衡,感觉舒服了许多。 “占小妞儿,醒了没有啊?” 艾伦的喊声儿和敲门声儿是同时传来的,带着她高扩过的喇叭嗓子,将她女汉子的英武一面表现得淋漓尽致。 “嗯。”占色回答得有气无力。 艾伦显然没有听见,接着又‘嘭嘭’地敲了几声儿,大着嗓子喊,“占小妞儿,再不吭声儿,我可闯进来了。” “进来吧……” 最后一个字儿还没有落下,厚重的门就被心急火撩的艾伦给推了开来。大鹦鹉今儿换了一身艳色的灯笼装,可头上五颜六色的“羽毛”还是那样的夺目灿烂,还有她洋溢着的笑脸儿。 “我说占小姐,你是来依兰旅游的,还是来睡觉的?赶紧地跟爷起来,咱们出去逛逛,找点儿特色小吃什么的……” 艾伦一边调侃着一边儿大步走近,可待她走到床边儿,看到占色脖子上的吻痕时,眼睛腾地睁大了,尖声‘啊’了一下,飞快地凑过来揭开了被子,压根儿不害臊地拉开她的睡衣。 “我的天,女英雄。你俩这,这,这……是做丶爱啊还是在干仗啊?太狠了!” 一把拉过被子来盖好,占色懊丧地瞪了她一声,“小声点儿,叫魂儿啊你,害怕别人听不见?” 话一出口,占色才发觉得,自个儿嗓子完全嘶哑了。 艾伦挑挑眉,歪着头看了看她,替她倒了水喝下,才顺势坐在了她的床边儿上,咕噜着回了一句嘴。 “你丫叫了一晚上春,不许哥们叫叫魂儿?” “……” 占色耷拉着眼皮儿,无语了。一醒过来就被一只大嘴鹦鹉给逮到这么羞臊的样子,她的脸上着实有些挂不住。在艾伦不住窥视的目光注视下,她脑子里回放着昨晚上的肢体相缠,说不出是急还是羞,反正脸上烫得像开水。 略一思索,她赶紧地岔开了话去。 “艾伦,现在几点了?” 眨巴了一下刷得又长又黑的眼睫毛,艾伦呲着嘴笑。 “亲爱的,现在下午六点了,四哥出去的时候,让人不要吵醒你。孙青不敢进来,可我寻思着你万一睡死了怎么办?所以来解救你来了……占小妞儿,你……” 说到这儿停顿住,艾伦突然不自在地抿了抿唇,眼睛晶亮。 “诶我说,哥们儿也没干过这事儿,你给我介绍介绍……让我也长点儿姿势?下次再去扑倒我家铁手的时候,也能有点儿心理准备。然后啊,我就把四哥烙在你身上的这些印子,通通掐到他的身上去……哈哈哈,一想到就美得不行。” 很明显,这小妞儿意x起铁手来,毫不客气,一脸的邪恶。 心下替铁手哀嚎了一下,占色懒得理这只花痴病重的非洲大鹦鹉了,撑着双手就想要坐起来。哪儿料到,上身刚刚坐起,腿一挪动,身上的疼痛 劲儿,差点儿就要了她的老命。 忍不住抽气一声,她又躺了下去,气得呼呼直喘气儿,磨着牙,骂咧了一句。 “靠,畜生!” 艾伦扶了一把她的胳膊,再笨也猜到她在骂谁畜生了,皱了皱眉头,她收敛起了脸上的笑意,斜着眼儿瞅她,叹了一口气。 “可怜劲儿的,下不来床了吧?你要什么,我去给你拿。占小妞儿,虽然我现在敬仰四哥,但是这一回,我决定支持你了,你别轻饶了他,至少让他一个月沾不得身,收拾够了,才能再给他,知道吗?” 闭了闭眼睛,虽然没有下不来床那么夸张,可占色现在,真是连指头都不想动一下了。冲艾伦翻了个大白眼儿,她无力地说。 “得,别说了,我快要饿死了,前胸贴后背,搞点吃的来。” 艾伦低笑出声,“胃口不小,昨晚上四哥没让你吃饱?” “嚓,艾伦,你怎么也流氓上了?” 恨声说着,她挥出手来就揍在了艾伦的胳膊上。可艾伦没有喊痛,她自个儿倒‘嘶’地抽气儿了起来。 专注地盯她两秒,艾伦有些诧异,神色古怪地自言自问。 “办这事儿,真有这么惨烈么?看来我得谨慎行事了。” 无语地望着帐顶,占色真想拍死这只大鹦鹉。 敢情她还真准备把人铁手给ox了? 一想到这儿,作为朋友,她不得不友情提示,“艾伦我可告诉你啊,在四大名捕里,铁手功夫是最好的。你要找他的事儿,小心被揍得你爹妈都不认识你。” “嗤!哥们儿有那么无厘头吗?”搞笑地眨了眨眼睛,艾伦拍了拍她的胳膊,俯下头来,小声儿在她的耳朵根儿上说了一句什么,然后就昂着头,哈哈大笑着迈开步子出去了。 心肝儿抖了抖,占色默了。 铁手遇到这么一个没节操没下限的女汉子,估计真得头痛了。 有了她在,这个世界想不闹腾都不行。 叹了一口气,她现在顾不上大鹦鹉了,挺尸一般躺在那里,想到自个儿可怜的遭遇,不停骂着那个缺德的男人。 很快,艾伦和孙青就进来了。孙青手里的托盘上放着早就已经准备好的食物,小心放在床头的桌柜上,带着微笑看着她,看了几秒,忍不住又小声儿地笑了起来。 “占老师,四爷出去办事儿了,你身 体好些了吗?” 得嘞!看得出来,她的“光辉事迹”全人类都已经知道了。占色又是好气又是无奈,敷衍地唔了一声儿,便任由孙青扶坐起来端着碗准备先吃东西,填饱五脏庙再做别的打算。 可一端碗,两只手竟然在发抖。 奶奶的熊啊!真悲惨。 她的样子瞧在艾伦眼睛里,俨然又成了一个大笑话,“占小妞儿,要不要艾爷喂你吃?” 占色瞪了她一眼,“闭嘴!” 哈哈大笑了一声儿,艾伦意兴大发:“有啥不好意思的啊?老实说,艾爷活了这么多年,还真没听见这么有力绵长的xxoo情事儿呢。昨儿晚上,你俩颠鸾倒凤好不快活,可怜我独卧冰枕,眼巴巴去敲了我家铁手的房门,坐在外面直打瞌睡,他却半声儿都不吭……” “……” 她竟然去敲门儿了? 占色怪异地盯了她一眼,又看了看孙青。 孙青噗哧一声儿,冲她点了点头,表示确有其事。 占色想着这女汉子的行径,差点儿被饭团给噎住了。 可艾伦明显不觉得有什么可害羞的,懒洋洋的躺倒在她的床上,又吃吃笑着说了起来,“哎,别误会啊,其实我不过就想跟他说说话罢了。哪儿知道他那么害羞?不过啊,占小妞儿,我发现了,他昨晚上肯定没有睡好。今天早上我见到他,那两只眼圈儿都是黑的……” 说到这里,眼珠子转了转,蹭地又坐了起来,盯着孙青,又看看占色。 “你们说,他会不会是在想我睡不着……?” “……” 占色继续无语,孙青浅笑,“估计是被你吓的。” “哈哈哈哈!” 朗声大笑着,说起自己干的那点子低级趣味儿的缺德事儿,艾伦也没有遮遮掩掩,更没有装裱脸面,大言不惭地说来说去,就一个简单的目的,一定要把铁手给收了才算完。 那头三个女人的搞笑不提,这边儿权四爷却忙开了。 权少皇是一个从来不肯随便浪费时间的男人。到依兰来度蜜月,目的自然也不会仅仅只是为了带着占色回老家玩一圈儿那么简单。事实上,zmi机关还有额外的任务。又能带老婆玩儿,又来顺便做事儿,他最喜欢干这种一举多得的事儿。 上次青龙帮被捣毁之后,无情就带着人留在哈市。 事实上,青龙帮里的那群人,真正与权世衡有联系的人只有一个——青龙帮的头儿,一个外号叫做“龙把子”的男人。除了龙把子本人之外,其余人等,对于权世衡的事儿一无所知,甚至都不知道权世衡是谁。 可是,在那次大清绞的行动中,“龙把子”却得到消息蹿逃了。经过排查,zmi机关判断这人应该没有离开哈市。之前,他又得到了无情传过来的信息,说龙把子之前一直宠爱的一个女人,就躲在依兰一幛民居里。另外,有情报员汇报说,今天下午三点多,有一个男人偷偷摸摸的钻进了她家就再没有出来过。看那个身形儿,和龙把子有七八分相似。 一切与权世衡有关的事,都不算小事。 因此,权少皇亲自过来了。 无情在zmi机关里是负责行动的这一块儿的,作为权少皇身边儿的“四大名捕”,他也是权少皇的左膀右臂之一。 zmi机关作为一个独立的兵种,其现行的编制五花八门,该有的一样都不少。除了下辖的几个包括“特工营、侦察营、行动大队、军医小组、警卫大队、通讯大队”之外,在每一支部队里都安排有独管特工,另外,还有在国内外执行军事保密任务的特工等等,其组织机构,其实极其庞大。 但是,zmi机关的编制却很灵活,同样,办事效率也非常高。因为,zmi机关的成员,在执行保密任务的过程中,是不能主动与上级联络的,而且在没有得到上级命令之前,他们就算见死也不会互相救援,以保证安全。各单位完全独立行动,潜伏能力,生存能力都极强。 不过,zmi机关在编人员的数量,不管对内对外,永远都是一个谜团。除了组织机构上层的人,没有人能够知道,zmi总共的在编人员到底有多少数量,更不论实际名单了。 这次行动,权少皇带过来的人不多,几辆车停在一个居民小区的外面,与无情汇合后,各个监控点儿就布满了人,等待着天入黑了才开始行动。一般情况下,为了不惊搅居民,引起不必要的恐慌,他们一般都这么干。 几个男人蜷在车厢里,抽着线,聊着天儿。 昨儿晚上,靠着椅背,权少皇阖上眼睛就假寐了起来。 无情汇报完了事情,坐在铁手的旁边,想着权少皇脖子上明显的抓痕,不由又些好笑。挠了挠手,他实在忍不住了,戳了戳铁手。 “哎……老铁。” 铁手看过去,顺着他的视 线瞥到了权少皇。 “啥事儿?” “老铁,老大昨晚有战况啊?” 铁手瞪了他一眼,闭嘴不语。 无情昨晚没有住在那边儿,自然不了解情况。可铁手瞪过来的一眼,他就奇了怪了。凭着他在花丛里打滚多年的资质,又怎么会看不出来铁手神色和表情的阴霾上的不对劲儿呢? 于是乎,他就奇了。 “老铁,嘛呢?老大有佳人在怀也就罢了,你又整啥事儿了?” “没事。” “不对吧,一看你丫就是有问题,想女人了?” 相处了三四年的兄弟,铁手又怎么会不了解无情这个人。一个脸皮儿比城墙还要厚,黄段子飙出来能让男人都脸红的家伙。换平时,他能应付他几句,可这会儿,他心里说不出来的阴郁,真没功夫跟这货去扯,一句话就喷了回去。 “你以为都像你?” “哎哎哎,我说老铁,我怎么了我?我一个健康阳光,纯洁向上的革命青年,就算风流也从来不下流,你干嘛鄙视我啊?” 铁手面无表情地横他一眼,“懒得理你!” “我说老铁……”无情汗了汗,又凑了过来,哧哧笑着小声逗他说,“该不会昨晚老大搂着咱嫂子办事儿,你丫在旁边听了臂角撸得肾亏了吧?” 心肝颤了颤,铁手扫了眼后座阖着眼睛的权少皇,瞪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无情吸了口烟,悲愤地回瞪着他。 “哎,你这个人啦……好了好了,铁手少校,不扯别的,我怎么着看你都像一副被女人给勾了魂儿的样子,太不着调儿。不过没事儿,这事兄弟能帮你。” 无情这个人,名叫无情,其实多情。说他多情,却又无情。归根到底,他是一个很有爱的革命同志。他对一切长得美好的女性都有着本能的追求与疼爱,可对于一切美好的女性都很难产生真爱。 按他的说法,一片森林在眼前,如果在一颗树上吊死了,要么痴呆,要么愚蠢,实在是对世间其他美好女子的亵渎。于是乎,为了成就一生有女无数的荣光,他始终在女人堆里战斗着。 当然,他其实不想一个人战斗。想了想,见铁手不爱沾他,他又贼兮兮的捅了捅铁手的胳膊肘儿,意有所指的说。 “老铁,等回了京都,哥们儿带你找点乐子。” 铁手哼了哼,哪儿 能不知道他的花花肠子? “省了,用不着。” “傻不傻呀,你啊就是太纯情了,没有体会到个中的美妙,你看看咱们老大,一尝到甜头,就食髓知味了吧?哥们儿给你找的,都是花儿啊,一朵又一朵开在你面前,你想怎么爽就怎么爽……”无情一脸贱笑,特别无辜地向铁手灌输起他的“泡妞经”来。 正说得兴起,突然一只脚踹了过来。 “兔崽子,造反了啊?” 无情歪着头嘻嘻笑着,瞧了一眼刚才一直阖目睡觉的老大,气势立马蔫儿了。可他再蔫儿,也抵不住他天生风流的神经。 “老大,你可算醒了。肾还好吧?” 见他一脸起腻的笑容,权少皇唇角抽搐一下,抬腕看了看时间,将话题扯到正事儿上来了。“时间差不多了,准备收网。” “得令!”无情拉开车门儿,走出去了,又回过头来笑嘻嘻的冲他说,“老大,一会儿你赶紧回去补眠。还有啊,新婚燕尔,悠着点儿。” “赶紧滚!”权少皇笑骂,“弄完了回京都去,你三千后宫还等着你垂怜呢。” “还是老大你了解我!” 骚包地笑了笑,无情转过身去,自动收敛了神色。抓捕工作在之前就准备妥了,就等着入夜收网这一刻。别看他性子有些痞,可做起事儿来,也凡事亲力亲为,绝非一个不懂事的甩手掌柜。 行动开始了。 其实,行动的内容却很简单,就是抓住那个龙把子,从他嘴里撬出想要的话来。 依兰县城的面积并不大,目标就在他们等待的这处临江居民楼里。无情之前亲自带人过来踩过点儿,对这儿的环境相当熟悉,很快便在侦察员的配合下摸到了“龙把子”相好居住的那个家里。 开门开锁难不到zmi机关的人,再严的锁也不过十来秒。 咔嚓——锁开了。 一只大脚踹开门儿进去,几个人直扑卧室。卧室里,一个光着膀子的男人正在他女人身上耸动着,直到冷冰冰的枪支抵到了脑门儿上,他才从愣神状态里反应过来,揽住吓得屁滚尿流的女人,缩在被子里,看着突然的闯入者。 “你们嘎哈的?凭啥私闯民宅呀?!” “去你妈的!”一个枪驼子砸在他的脑袋上,无情瞥了一眼那个女人,心道这种货色也干得这么起劲儿,嘴上却公事公办的说,“你爷爷是什么 人,你还不知道?别他妈装了,装上裤子,跟我走。” 说完,侧身,一偏头。 “带走。” 虽然这么说得轻松,可无情心里却有点儿小纠结。因为,这个人并非青龙帮正在潜逃的龙把子。不过,既然与他的女人有染,八九不离十能套出点儿什么话来。 那个男人吓得嘴唇有些哆嗦,看他们拿着枪,还以为是龙把子派来人收拾他的呢。起身抖抖嗦嗦地穿好了衣服,他乖乖地缩着肩膀跟在了后面,临出门儿前,又望了一眼床上的女人。 “花儿,我爱你!花儿,为了你死,我也甘愿。花儿,你一定要记住你二狗哥……” 我操! 无情忍不住喷笑一声儿,见丫死到临头了,还能想着爱女人,真他妈缺心少肺的玩意儿。转过头去,见被子里的女人已经套好了衣服,他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的歪了歪头。 “一起带走。” “是!” 依兰的夜雨,今儿下得有些急。 夜幕下,谁也没有发现,从那幢居民楼里出来的几道人影儿有什么异常。比预计的时间更快,无情带着五六个人,前后总共不过十来分钟,就将龙把子那老相好,还有她的老相好两个人一起给揪了出来。 收好了枪支,他走到权少皇的车窗边儿,有些遗憾的给他汇报了抓捕情况。 “老大,两个人都抓了,怎么处理?” 权少皇眉心微皱,面部轮廓上浮着一层辩不清的阴沉。 “先带回京都。” 现在青龙帮的党羽,已经被剪得一干二净了。可龙把子那个人作为青龙帮的老大,扎根在哈市地区不是一年两年了。据调查,他的关系网盘根错节,应该在很多年前就与权世衡有关系了。 现在,要在这哈市匿大的地方找出他来,短时间内,也不是太容易。 可,不论怎么样,都得翻出他来。 作为权世衡的党羽,龙把子这些年来一直对权世衡忠心耿耿。六年前发生的那些事儿,也指定脱不了这个龙把子的关系…… 回去的时候,天儿早就黑透了。 外面还下着雨,可屋里不开冷气,却有些闷热。 没有听到女人的声音,可越靠近那房间,权四爷心中越发悸动。说起来,他也不是初经人事的少年了,可自从昨晚那么失去控制般毁天灭地地干了她 一场,他觉得心里埋怨了多年的怨恨都褪色了不少。 转开门把,卧室里,没有人…… 哪儿去了?他蹙了蹙眉,很快就听见了卫浴间里传来的水流声儿。 心思稍稍动了动,他慢慢地踱了过去。因为自家卧室里,卫浴间的门没有锁,‘嘶啦’一下,他很轻松就将它拉开了。 带着雾气的灯光下,女人明显不适的半蹲着,身体倚靠在墙上,弓起来的小身板儿上像镀了一层细瓷般的膜,格外惹眼。 她正在洗头,一些白色的泡沫儿在她的手指间慢慢地滴了下来,沿着她光洁的身体凹陷处,慢慢地蜿蜒下来,带着一种别样的风情。 权少皇眼睛放肆地打量着她,视线在掠过她身上一片白花花的美景,想到那软滑细腻的触感,喉结梗了梗,不由自主就想到了他在进入她的时候,那是一种怎样销了魂的滋味儿。 一想,心口一股热血涌过,顿时便有了反应。 “占小幺……” 那么大个活人杵在那儿,占色早就发现他了。可除了心下有些惊骇外,他没有表现出更大的反应来,更没有像受伤的小姑娘一般露出半点惊恐的情绪。 没有看他一眼,她该洗头还洗头,该冲水还冲水,声音不咸不淡。 “我不需要人陪洗,麻烦你出去。” 她的话一出口,权少皇却心惊了。 嗓子怎么哑成这样儿了?心疼了一下,目光再次落到了小女人白瓷儿般的肌肤上,那些深深浅浅几乎遍布了全身的痕迹,一朵又一朵,近乎妖治的盛开着,仿佛在诉说着他的暴行。 因此,哪怕她美得夺了他的心魂儿,他也不敢有丝毫放肆的举动。 第一次,权四爷有些悻悻然,不敢走过去。 “你,好点了吗?” “……” 占色吭都没有吭一声儿,她能好点吗?只不过,哪怕撑着身体她也要过来洗洗身上有些黏稠的药膏。而且,一想到他的禽兽的行为,她就想从头到脚好好冲洗一遍。这会儿站不是站,坐不是坐,浑身就没有一个地方不酸痛的。 突然间,她想到艾伦的那句话。 总有一天,也得把那些痕迹弄到他身上,让他尝尝什么滋味儿才好。 黄瓜?香蕉?还是茄子? 邪恶的念头在脑子里闪动着,她潋滟的眸子里便多出些光芒 063米 甜腻腻的蜜月之旅 慈云寺在依兰县城的西郊,一向香火典盛。 这个点儿过来,正是人多的时候。绿树掩映的红墙绿瓦里,善男信女们或为游玩,或带着几分虔诚的心态来这儿求平安与富贵。 寺门口,人流如织。 艾伦继续着她心里的喜悦,半点都不见外的将自个手机塞给了铁手,然后扯着占色站在寺门口摆出一个夸张的造型,请铁手给‘咔嚓’了两和照片儿,留着留念。 当然,对于革命尚未成功的艾伦小姐来说,这事儿还没完。 就在铁手将手机交还到她手上的时候,她便计上心来。飞快地将手机塞给占色,冲她使了个眼神儿,做了个偷拍的动作。等她调好手机,突然冲过去,一把揽住了铁手的胳膊。 “茄子——” 咔嚓! 占色无奈,配合地举起手机将这张经典偷拍给照了下来。 很明显,照片并不和谐。艾伦一脸偷吃了荤腥的得瑟小样儿,铁手满脸错愕,身体僵硬的样子看着特别滑稽。 没想到会被艾伦给偷袭了,铁手心下恼怒,可当着大家伙儿的面,还是没有吭声儿,一脸阴郁地甩开她的爪子,径直走开了。 “哎我说哥们儿,照个相而已,至于么?我又没强上了你。” 铁手脊背僵硬一下,调过头来盯住她,仿佛想说点儿什么。可他嘴皮儿动了动,到底还是什么都没有出口。 太过让姑娘难堪的话,他还是说不出口。 占色有些讪讪,毕竟这事儿干得不地道。可吃了瘪的艾伦小姐,冲他背影吐槽了一句,又笑嘻嘻地跑了回去,瞧着照片儿,嘴唇贴到屏幕上啃了一口,才抱着占色愉快地大笑了起来。 “占小妞儿,你太伟大了。照得可真好。瞧你把我家铁手照得,帅得人神共愤啊!” 这妞儿,永远都这么夸张。 瞥了瞥她剃头挑子一头热的美样儿,占色顿了顿,叹了一口气。 “艾伦……” “嗯,咋了?”艾伦还在笑眯眯地欣赏与铁手的合影,眼神儿真挚到了极点,眉梢眼底跳跃出来的光芒,整一个青春期小姑娘的恋爱状态。 艾伦是执著的。她对铁手,也是真心的喜欢的。 爱一个人并没有对错,不管结果如何。 这么一琢磨,占色想劝她的话,又说不出口了。 “没什么,走吧,进去了。” 艾伦再次对着照片儿卖了个萌,挽着占色的胳膊肘儿,又看了看铁手离开的方向,有些不好意思地嘟了嘟嘴巴,小声儿对占色说,“占小妞儿,看了这照片儿,我明白你为什么叫我大鹦鹉了。” “嗯?”这一回,换占色不解了。 懒洋洋地拿着手机‘唉’了一声儿,艾伦又咧着嘴笑了,手指操作几下,就兴致勃勃地将她与铁手的偷拍合影给设置成了手机背景。然后抬头,看着“慈云寺”三个鎏金的大字儿,说了一句非常中肯的话。 “不瞒你说啊,占小妞儿,瞧完了这张照片儿才发现,艾爷的乐观心态,简直太过惊天动地了。就我这身儿非人的打扮,不仅对不起党和人民的培养,还给国家添了堵。我家铁手没有直接甩我一个耳光,足以证明修养真好……我更喜欢他了!” “呦,哪来的感叹?”占色好笑地看着她。 再次掏出手机来,找出照片放到她眼前,艾伦哈哈大笑。 “一只畸形鹦鹉挂在一颗苍天大树上——哈哈!太般配了!” 见她损起自个来也毫不嘴软的小样儿,占色除了佩服她精神可嘉之外,确实也被她搞笑的比喻给逗笑了,扯了一下她头上的‘羽毛’,乐呵呵地说。 “走了,别嘀咕了,虽然你顶了一副失败造型。但胜在勇气和执著,放心吧,艾伦小姐,我突然对你相当有信心了。” “那是当然,女追男,隔层纱嘛。” 占色冲她握了握拳头,一副要上战场的模样儿。 一行七人进入了寺庙,帅男美女的组合造型各异,浩浩荡荡地行来,自然吸引了不少香客的目光。没有在寺内过多的停留,权少皇拉着占色进入了慈云寺的主殿——大雄宝殿。 站在佛前,他点了香插在香炉里,自个没有跪拜,却调过头来对占色说。 “占小幺,赶紧拜一拜。” 在佛祖的面前,占色自然不会说不相信他老人家的话,更不会对他老人家有什么不敬。没有吭声儿,她按照权少皇说的上了香不说,还恭恭敬敬地在团蒲上磕了三个头,心里默念了几句祝愿的话,才站起身。 “你让我拜,你为啥不拜?” “我是军人。”权少皇看着面前的菩萨们,声音低沉。 淡淡地撇了撇嘴,占色看着他自从进了寺庙便有点阴郁的脸,小声儿咕哝 了一句,“现在知道自个是军人了?干畜生事儿的时候,怎么就没想起来这茬儿?” 她说得小声,可权四爷听觉却很好。也不管冒犯了菩萨,捏了捏她的脸,轻声儿失笑说,“乖儿,还在记仇呢?你都饿了爷五天了,气儿还没消呢?” “阿弥陀佛——” 见他又提起那事儿,占色双手合十,冲上头的菩萨飞快地拜了拜,才盯着他认真地说,“在佛前还耍流氓,你就不能收敛点儿吧?” 一把揽过她的腰来,权少皇眯了眯眼,唇角掀了掀,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来,“放心,佛祖会原谅我的。” 占色挑眉,“凭啥?就因为你姓权?” 拍了下她的后脑勺,权少皇唇角微弯。 “大家都是男人,男人总能了解男人的需要。” “……” 见小女人抿着嘴儿,虽然没有说话,可眸底写满了鄙视,权少皇的兴致更高了不少,捋顺了她的头发,他大手轻松揽了她的腰在怀里,就大步走出了大雄宝殿。 “爷带你去看一件旧物。” 他说的旧物是什么,占色心里自然知道。无非就他几天前说过的那件六年前写下的东西了。虽然这会儿她不想涉及到他以前的情感,可人都在这儿,左右也横不过他,就当成着纯研究的心态好了。 两个人脱了大部队,往慈云寺的后院儿去了。 慈云寺面积不算大,也不算小。一路行来,在路过院子边上的两排配房时,占色见到那房屋明显有着被浓烟熏过的痕迹,一排断壁残垣上有几截潮湿的烧焦木桩,显得有些颓败。 很明显,那儿着过火。 大概因了章中凯汽车自燃那件事,现在但凡看见那种烧焦的东西,她心里都会莫名其妙的有点儿堵。因此,睨了一眼,她就挪开了视线,没有再看。 权少皇牵着她的手,找到了慈云寺主持的禅房里。 主持是一个约摸六十来岁的老和尚,法号净空,大概常年清居佛门,净空主持的精神头儿看上去不错,双目炯炯有神,语气平和慈悲。另外,还有一种出家人身上常见的……神神叨叨。 “二位施主,多年不见,都还安好吧?” 抿了抿唇,占色突然觉得嘴有些干燥。 心下了然,不用多说,她再次被人给错认成了‘那个女人’。 本来这事儿也没 什么稀罕,连权少皇都能认错,何况是这会主持。可越是如此,她的好奇心越重了。甚至觉得事情有些诡异。她跟自己很像,而权少皇跟她竟然也来过依兰,还来过慈云寺。一件又一件巧合,比单单长得相像,还要让她觉得玄乎。 时代不同了,寺庙的条件也好了。 在这个寂静安详的禅房里,嗅着飘荡在空气里寺庙才有的香火味儿,占色默默静静而坐,看着一个僧人进来砌上了禅茶,又看着权少皇举止优雅高贵的谢过,线条柔和的唇角,一直挂着淡淡的浅笑,那为人处事的风度与内敛成熟,让她真心很难将他与那天晚上在雨中天台上玩“恐怖袭击”的男人联系起来。 看得出来,主持与权少皇是旧识。 既然是熟人,一壶禅茶,两相而坐,青烟袅袅之间,说话自然没有太多的转弯抹角了。一只手轻抚着紫砂茶杯的边缘,权少皇与净空主持聊了几句占色完全听不懂的佛偈佛语,就转过头来,看着她,认真地握住了她的手,眼角含笑地说。 “主持,不瞒你,我今儿来,想麻烦你要件东西。” “施主客气了,但说无妨。” 这净空主持大概干和尚这行当太久了,特别喜欢拽古文。一声声阿弥陀佛下来,再配上他本就慈眉善目的外貌,很容易让人产生亲切感。 占色微笑着不时观察着他,心下正寻思着这种长伴青灯古佛的生活,到底会让一个正常人的心理产生怎样的变化,就听到权少皇在旁边淡淡地说了几个字。 “六年前的功德薄。” 六年前的功德薄? 占色怔了怔,望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心里话儿,他要找的就是那玩意儿么? 与她的惊奇不同,净空主持默念着重复了一句,便轻轻‘哦’了一声儿,掠过占色的脸,颇有些遗憾地叹了一口气。 “施主,按本寺里的规矩,从建寺开始的功德薄都应该细心保存。然而不巧,就在十来前,寺内存放功德薄的两间配房突然走水……” 慈云寺和大多数的寺庙一样,都有其可以载入县志的历史。它始建于民国,这些年来虽然有多多次的修辑,可建筑结构依然全是木质。夏天时季,天干物燥,木头架子一旦着了火,那火势蔓延起来很快。 权少皇眸色一暗,握住占色的掌心明显紧了紧。 “烧光了?” 净空主持摇了摇头,又无奈又叹息地说, “烧毁了一部分,火势扑灭之后,抢救回了一部分,目前还在清理之中……” 沉吟了几秒,权少皇眸底阴沉的光芒,越发黯然了几分。 “剩下来,能找一下吗?” 昔日的大恩客有这样的要求,净空主持自然不会拒绝。很快他就差了一个穿着僧侣服的僧人去拿。没一会儿工夫,两个僧人抬了一个大竹筐过来。 竹筐里的东西十分杂乱,正如净空说的那样,正处于清理阶段。里面装的全都是一些陈年旧物。有些功德薄上颜色已经灰败了,有一些被火烧得缺页毛边,一团焦黑,有一些被消防的水渍洒过之后,再干了就卷翘了起来。 权少皇眉头紧锁着,虽然从他表情上来看,并没有太多的变化,可占色基本熟悉了他的脾性,仅从他眸底不时掠过的冷冽光芒,就能看得出来他心里并不如外面那么平静,甚至可以说,他有些反常的激动。 在僧人的协助下,他将竹筐里装着的功德簿,一本一本地拿了出来,一本一本翻找着,速度又急又快。 占色坐在旁边,本来想搭把手。 可……下一秒,她屁股又别扭地坐了回去。 功德薄上都有具体的年月日期,翻找起来并不困难。因此,哪怕竹筐子里的功德薄数量并不少,他也不过十几分钟就翻找完了。 将手里最后一本功德簿放下,权少皇冷鸷的脸上更沉了,慢慢地坐直了身体,他淡淡地揉了揉太阳穴,沉默了几秒,才看着净空主持,低沉的声音带着点儿空洞。 “烧了,真巧。难道果然是天意?” “阿弥陀佛!施主,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在净空方丈喊着禅号的佛偈里,占色知道权少皇没有找到他要找的东西。抿紧了唇角,她偏头看着他的脸色。在不太明亮的光线下,只见他眉梢眼底,好像突然就沾染上了某种跳跃的火光,像极随时会出鞘的刀芒。 骇人,又惊悚。 心下窒了窒,不甚了了。看得出来,那个东西,对他很重要。 禅房内,一时觉入死寂。 恰在此时,慈云寺内击磬撞钟和诵佛的声音传了过来,悠扬飘荡着,让她突然觉得,有些怜悯面前这个落寞的男人了。 失去挚爱的痛苦,人人都一样。权少皇他肯定也不好过吧? 人的往事,其他人没法儿云分担,除 了本人,也没有能理解那种心灵的负荷。 定定地看了他几秒,她慢慢地靠近了他,手肘轻轻缠进了他的胳膊,自楼底天台事件以来,第一次冲他真诚的微笑着,淡淡出口。 “人生的得与失,其实都是相生相伴的。有些东西失去了,那命运肯定会为你安排另一种更好的得到。” 一句话,瞬间击中了权四爷心底最柔软的角落,目光烁烁望了过来,看着他女人那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他喉结梗了梗,探手过来揽住了她的腰,勒紧,再勒紧,无视口念‘阿弥陀佛’的净空方丈,一个吻落在了她的额头上。 “乖儿,我们重新写一个吧。” 她说得对,得与失都在一念之间。失去是为了更好的得到。 既然过去的旧物已经烧掉了,那他就当那段过云并不存在好了。不管谁欠谁,不管再多的恩怨,通通都随那一把大火埋藏了,而她,只是他的小女人,再无其他。 这么想着,他犹豫了许久的复杂心思,好像突然之间就找到了一个准确的方向,他唇角带着笑意,整个人就轻松了起来。 紧抿着嘴唇,占色睨视着这个阴晴不定的男人,心脏渗了水。 丫刚刚还一副如丧考妣的魑魅阴煞面孔,不过两三分钟的时候,又眉梢飞扬的愉快了起来,除了自叹弗如,她与他黑黝的眸子对视着,心里竟无端端乱糟了起来。 说不上什么情绪,不若欢喜,不若悲伤,就是复杂。 再一次为慈云寺捐了一笔数量可观的香火钱,知客僧很快便拿过来的一本崭新的功德薄。借用了主持的禅房里的笔墨,权少皇提起笔便龙飞凤舞地写了起来。 写好交给知客僧,他却不给占色看,只是笑着用大手撩开她额头的发丝,宠溺地摩挲着她的脸蛋儿,似笑非笑地说。 “再过六年,咱俩带着孩子来看。” 与他相对,占色颇有些无语…… 不得不说,有时候越是精明的高智商男人,在遇到感情上的事情时,脑袋越容易被门夹,被驴踢。就在权少皇准备埋藏过往,与占色重新开始生活的时候,他完全没有料到,一场他以为来自天意指点的火灾,不仅是人为,还是一个围绕他展开的巨大阴谋里的冰山一角。 而且,由于他没有去深入调查,没有发现这个阴谋的存在,差那么一点点,就导致了他与占色之间永远也无法解开的死扣。 没有找 到想找的东西,权四爷的心情好像并没有受到太多的影响。因为他的女人对他的态度有了明显的转变。至少,刚才在主持的禅房里,她看他的目光里,是绝对有感情成份在里面的。 中午,一行七人在慈云寺吃的斋饭。 权少皇对慈云寺并不陌生。牵着占色的小手儿,带着几个随从,七拐八拐,左拐右拐,很快就走到了一处写着牌匾上写着“斋戒堂”的地方。 看得出来,主持之前已经打过招呼了,他们这群声势浩大来吃斋饭的人刚刚坐下来,就有两个中年居士过来热情地接待了他们。 一大桌子人坐在一起吃饭,席间又有艾伦这种国宝级人物的妙话点缀,想不热闹都不行。吃着,说着,竟也其乐融融。 斋饭做得很简单,豆花,咸菜,竹笋等等,都是常见的食物。不过有些巧合的是,桌上有一盘炝炒胡萝卜,一碗蒸南瓜。占色想到今儿来的路上艾伦唱的那首不着调的歌儿,不免有些想笑。 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在寺庙里呆着,多少都会存有几分敬畏之心。占色也不例外,坐在斋戒堂里,置身于寺庙中,听着时不时飘进耳朵里的诵经与敲钟声,心里便生出许多庄严和神圣的感觉来。 不过,她却没有想到,作为六根未清的男人,权四爷对这寺庙远远不如她那么有敬畏心。飞快地吃过了斋饭,他吩咐了铁手一会儿聚合的时间和地点,再次和人群离散了,牵着占色就往后院清悠的地方走,彻底过起了二人世界。 沿着台阶,踏过有青苔的石板,在后院的绿树林荫之中,有一处环境隐蔽的小池塘。池塘里有人工养殖的大小鱼儿无数,池中骨有一座满是岁月痕迹的假山,假山石上,有大小不等的乌龟一动不动地爬在上面,懒洋洋地映衬着这古寺的岁月。 “占小幺,今儿玩得开心吗?” 坐在池塘边的石沿上,权少皇抱着她,背靠着石栏杆,一身浅条纹的休闲衬衫敞开着两个扣子。敞开的胸口处,可以看得出来他坚实的胸口在不停的起伏。 “挺好!”占色任由他搂住,身体半倚在他的身上,瞧着池塘里游动的鱼儿,琢磨了一下他的情绪,又偏过头看着他,“为什么带我来这儿?” “不喜欢?”盯着她的脸蛋儿,权四爷一张邪魅的俊脸儿上,带着一丝与往常不一样的兴奋情绪。眸底灼人的光芒,在树荫笼罩下那不太明亮的光线里,仿佛带着一种琥珀色的潋滟神采。 “没什么 喜欢不喜欢的,就一座寺庙罢了。” 低头,权少皇目光落在她发顶,“占小幺,你以前来过吗?” 挑了挑眉头,占色手肘在石栏杆上,盯着池塘,漫不经心的回答。 “来过吧。” “跟谁一起来的?” 男人扳过她的脸来,捏了捏她的鼻子,目光烁烁望着她。 占色诡异于他的问题,不过转瞬就明白了他心里的想法儿。一根一根扳开他的手指,语意不明的笑声里,带着淡淡的嘲弄。 “我是依兰人,怎么会没有来过慈云寺。四爷你又想到旧人了?” 低低笑了一声儿,察觉到她语气里淡淡的酸味儿,权少皇心情无端端又好上了几分。眼睛一眨一眨的盯着她,他并不回答,显然对她的捻酸吃味儿十分受用。 越看,心里越稀罕,一稀罕,目光就炽烈了起来。 说来也怪不得权四爷见到她就想禽兽,而是占色确实是那种容易引火儿的女人。不单单是漂亮,而是放在漂亮的女人堆儿里,她都是拔尖儿的人物。尤其在权四爷的心里,她全身上下,就没有一处生得不好。或者说,只有她对了他的口味儿,就怎么看怎么喜欢了。 男人么,心下一喜欢,首先想到的就是性。 抱着自个儿的心尖子肉,感受着她软乎乎的小身板儿就偎在怀里,权四爷的身体很快便燥得热了起来。而下面那个不争气的玩意儿,比他还要积极的早就嚣张起来了。六年后再尝到那滋味儿,一尝没想到还干狠了,又等了这么五天,他能好受么? 就像一个吸毒上了瘾的瘾君子,刚开始戒毒很难受,可戒指的时间长了,慢慢也就好了。但是,一旦复吸了起来,又尝到滋味儿,再给断了粮,那可不心尖子都是火么?一想到那事儿,他脑子里全是彼此嵌入时的丢魂儿感觉,肿得他直发疼。 眼神儿热了,他看她的目光就幽暗了几分。低下头云,慢慢地贴上了她的脸,含含糊糊地叹气,“乖儿,爷想要你……” 一听他这句话,占色的神色立马就高度紧张了起来。 本来软倚在他身上的身体,顿时就僵硬了。 “你疯了?” “……老子清醒着呢,可就他妈作死的想要。”见她像只受惊的小兔子一般,说到那事儿就恨不得退避三舍,权少皇眉头拧了拧,勒紧了她的腰儿,稳稳的纳入了怀里,低下头就想去啃她。 “权少皇,我警告你啊,不要乱来!” 身体的伤刚刚才痊愈,不要说做了,现在就是想想那事儿,占色就心脏漏风,头皮发麻,浑身一阵阵难受。自然而然地生理反应由不得她考虑,下意识地推开他,身体往后退开,一脸僵硬的浮上了寒气儿。 “占小幺——!” 权少皇被她嫌弃的样子给膈应到了,直咬牙。 说白了,他又怎么会不知道,这儿并不是办事的地方?刚才那句骚包的话,虽然是实话,可更多的也就是两口子调**,逗逗他的小女人,随便解解馋罢了。 可自个儿心理知道与被她毫不留情地拒绝,那完全是两回事儿。可怜的权四爷被她那明显防备和不情愿的眼神儿盯着,越发不自在了。 清了清嗓子,他别扭地拉了一下有些撑的裤子,又移过去抱住了她,手臂上的力道收了收,一双深幽的眸子浅眯了起来。 “占小幺,老子就这么不受你待见?” 占色身体僵硬着,回答不上来。 其实吧,她也不算不待见她。可要让她说很喜欢他,或者很爱他,那也肯定不太真诚。总之,对他的感觉,她自己也总结不好。不过,不管什么情绪,这会儿,她不想跟他闹腾,更不想让自个儿闹心。 于是摇了摇头,她吸一口气,淡淡地说。 “你别多想。就是我,真不想做那事。” 她的迟疑和拒绝落入了男人的眼睛里,落在她腰间的手掌,紧了又紧。 有句话说,男人都是贱骨头,越别扭越稀罕。权四爷这会儿也是,本来他没有想真跟她在这儿干事儿。被她这么无情的拒绝了,他那念头竟然更加活络了。 这个地方很隐蔽,见四下无人,他盯了她几秒,拦腰就将她抱了起来,寻到池塘假山的背风处,将他跨坐在自个腿上,长长的裙摆放了下来,抱着搂着就不管不顾地在她身上啃,那劲儿劲儿的样子,活像八辈子没有吃过肉的食肉动物一般,咂得呼呼直喘气儿。 “占小幺,爷真想在这儿办了你……” “权少皇,你再这样,我生气了。” 占色狠狠皱着眉头,脑袋不停左右偏着躲避他的攻击,眸底流露出来的神色,有害怕,有恼火,还有一丝淡淡的恐惧。 那天晚上的事儿,给她留下的印象太可怕了。 权少皇知道什么情况,可他 064米 蜜糖的日子总是甜 一行人从依兰到达哈市,已经下午五点多了。 落脚点儿,是铁手事先预定好的一个五星宾馆。 今天是蜜月行程的最后一天,明天就要回京都了。刚落地儿,眼瞅着这天儿快黑了,权少皇吩咐一行人今天晚上各自安排行动,各找各的娱乐去,准备自己带占小幺出去玩玩。 他的话刚落下,便是一阵阵的雀跃声儿。 这相当于老大给放假啊,谁能不开心? 当然,权四爷的想法很简单,他要带着他女人去过二人世界,那些人亦步亦随的跟着他不太方便,一来揩不了油,二来过不了瘾,以前不觉得,现在觉得太碍事儿了。 “四爷——”见两个人就要走,铁手跟了上来,眉头皱得有些狠。 权少皇知道他是担心他们的安全,瞄了瞄不远处直冲自己挤眉弄眼的艾伦,他噙着笑,重重地拍了拍铁手的肩膀。 “难得出来玩一次,你要么跟兄弟们去,要么带艾伦去市区逛逛。” “四爷,我……” 要他陪艾伦去逛,那不如直接要了他的命好点儿。 “就这样!你自己安排——” 权少皇揽住占色的腰,语气更沉了下来。 铁手不再吭声儿。他知道,这位爷向来说一不二,明显不乐意他跟着了。可他不跟着四爷去,也不代表他就要陪艾伦。远远地目送他们的身影离开,铁手转身便大步回了酒店,正眼都不瞅苦巴巴等着旁边的艾伦小姐。 好不容易见他落了单,艾伦能善罢甘休么? 咧了咧嘴巴,她兴奋得头上“羽毛”都立了起来,急步跟了上去。 “铁手……等等我……” 铁手心下烦躁,顿住步,回头看他时语气不耐。 “艾小姐,请不要跟着我。” 被心爱的男人训斥了,艾伦眨巴眨巴眼,耸了耸肩膀,依旧死皮赖脸的跟了上去。铁手步子迈得大,她穿着双细高跟儿,要命地放着小跑才能追得上。 不过,艾小姐高兴啊,一高兴,哪顾得了那么多? 一边儿放着小跑,她一边儿歪着头去瞅铁手。 “诶诶诶,我可不是跟着你啊,我也回酒店,咱俩顺道。” 狠狠抿着嘴,铁手不再理会她。 可他的无视完全没有浇灭艾伦小姐的热情。在追他这件 事儿上,她真是下定了决心,不怕牺牲,将资深二皮脸的姿态摆足了,一路嬉皮笑脸地跟到了铁手的房间门口。 就在他打开房门的瞬间,她笑着就要往里挤。 不料。 铁手健硕的手臂一横,就斧子般挡在了门口,而他的语气,比刚才那句不知道又沉了多少,除了不耐烦,还有明显的厌恶。 “艾小姐,请自重。” “自重……啧啧,手哥,好严肃的词儿。”站在他的门口,艾伦哧哧笑着,不好意思地搔了搔脑袋。其实相处了这么几天,她拼着劲儿往前凑,铁手依旧不待见她,她又哪能不知道?更何况,他眼神儿里明显的厌恶,她也不是瞧不出来…… 思索一下,她撇了撇嘴巴,眼珠子转动着,准备学着那些言情剧里的样子,给他留下一个最深刻最浪漫的印象。 “你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就不纠缠你了。” 好像电视剧里,都是这么演的?她讷讷的想。 铁手眼风扫着她变幻的脸,眉梢一锁,不知道她又抽了哪门子疯。可这个女人本来就是一个非正常人类,只要她能答应不再来纠缠自己,她爱问什么就是什么了。 点了点头,他难得好脾气的说。 “你问。” 这人啊,就是得寸进尺的。他一放松警愣,艾伦的尾巴就翘起来了。嘿嘿地笑乐着,她又凑近了一步,在男人再次愠怒的目光注视下,才止住了脚步。可想来想去,直到铁手都不耐烦了,她都没有想出什么有难度有深度又不容易忘记的问题来。 再次摸了摸自己花枝招展的头发,她委屈地看着面前一脸严肃毫无表情的男人,突然舔了舔唇,脑子里灵光一闪。 果然,天不亡她也。 “嘿嘿,我一个哥们儿,前几天给我出了一个问题。我想了好久都没有答案,很是苦恼啊。如果你能帮我回答了……我就真的再也不纠缠你了。” “嗯。”铁手的声音是从鼻腔里闷出来的。 艾伦清了清嗓子,脸上不自在了两秒,才又咧着嘴笑,“问题是这样儿的,一根又粗又黑又硬的棍子,插到了一个洞里。洞里暖乎乎的,等那根棍子再抽出来的时候,还得付钱。请问,这是一个什么行业?” 铁手嘴巴抽抽了一下。 在她说的过程中,他的脸色越来越黑了。 艾伦见他窘迫生气,又不好意 思骂自己的傻样子,越看越是稀罕得不行。于是,笑嘻嘻地冲他伸出了一个指头来,不停在他的面前晃,嘴里直喊“猜猜猜”。 大概没有想到艾伦这么没节操没底线,铁手同志的眉头都皱到一块儿了。可为了她能遵守承诺,他也顾不得那些了。冷哼了一声,道了一句,“色情行业!”末了,没有再给她半点儿好脸色,冷冰冰地又补充了一句。 “希望艾小姐,说话算话。” 话音刚落下,回屋,‘嘭’的一声儿,房间门就被他关上了。 翻了个大白眼儿,艾伦心肝火躁,急得在外面一阵敲门。 “喂喂喂……铁手,你的思想太邪恶了。你想到哪里去了?我不是那个意思,哈哈哈哈……我想说的只是烤甘蔗啊。” 屋里静静的,铁手没有任何声息,自然更不会回答她。 艾伦苦恼的扬了扬眉头,抱着膝盖坐在了他门口。 这个问题够深刻了吧?就算他不喜欢自己,也一定会牢记自己一辈子了吧?可问题深刻是深刻了,可这玩笑好像开大发了呀…… 他对她的印象,肯定更差了吧。 苦恼! 权少皇带着占色赶到哈市松花江索道的时候,赤金色的夕阳,快要落入江里了,黄昏在地平线上抹出一日的最后一点光亮。金光不时穿梭在水波里,柔和多姿,潋滟摇曳,江水骤暖,如梦似醉。 好美的地方。 哈市的人都知道,观松花江,去太阳岛,最有意思的就是乘坐那一条横跨松花江的空中索道了。旅人不仅能在缆车上享受沿途的风景,从南岸到对岸的太阳岛,也非常便捷。 这样的感觉,占色很是喜欢。 此时,天儿已经快黑了。坐在高高的缆车里,天空有飞鸟,波光粼粼的松花江面就有脚下,可以心旷神怡地捕捉这份儿独特的美丽。 缆车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到了这个点儿,前后的缆车也都是空的,好像整个空间索道都剩下他们彼此了一般。 因此,当占色一个人愉快地欣赏美景时,权四爷就目不转睛地在欣赏她。 星爷演的伯虎兄说,赏花赏月赏秋香。 权四爷这会儿却是,赏娇赏俏赏占色。 娇,美,明媚……想到最后,也就一个词可形容了——好看。 要说老天对女人也真是不公平,占色这个妞儿不仅天 生丽质,外貌长得好看。最让权四稀罕到骨子里的,就是她的那身儿细皮白肉,腻白得仿若温玉,直晃眼球,而且,她浑身从上到下就找不出来一点点瑕疵。极细,极软,极柔,极温,尤其跟她那啥的时候,那滋味儿简直妙不可言。 赏来赏去,思上思下,权四爷的心思又歪了,心火又躁动了。凑过去,大爪子一把就揽了她过来。在前后左右都无人,两个人又吊在江面儿上的情况下,他的毛爪子自然不会客气,搂着抱着就在她身上胡摸乱蹭了起来。 “媳妇儿,你真好看,来爷稀罕一下。” 这一句话,他使用的是纯正的东北哈市语言,有点儿匪气有点儿腻歪。可正看风景的占色被他给打扰了,没给他留面子,伸手就去推他。 “你烦不烦?整天咋尽整这些心思?” 她皱着小眉头这么说,小模样儿更是俏生生的好看,权四爷搂她的动作自然就更紧了。手上摸了上去,加着劲儿,嘴巴也没有闲着,低下头去,一口叼着她软乎乎的耳珠子在嘴里裹了裹,便喘上了粗气。 “乖儿,老子真受不了了,再憋得死。” “权少皇,你能不能不要胡乱发情?” 一句话说出去,她推他的动作更凌厉,而权四爷却搂抱得劲儿劲儿,不肯放开手。这么一阵折腾,占色的心尖尖麻了麻,突然吓得不行。 为啥?! 这缆车虽然是全封闭式的,她心里也知道很安全。可在他大力的作用下,整个车身便有些胡乱的晃动了起来,凌空吊着,那感觉可不太美妙。尤其在他灼烫的气息声儿里,她得一边儿忍受着他的荼毒,一边儿担心着缆车会有掉下去的危险,简直紧张到了极点。 她紧张,权少皇却觉得很刺激。 踩着江水,坐在缆车,抱着他女人,多好? “权少皇……你放开,无赖,你也不怕被人瞧见?” “瞧见又怎样?老子挖他眼球。” “你以为你是土匪?不要脸的,光天化日。” “宝贝儿,天黑了……” “你……”任凭占色巧舌如簧,遇到不讲理的男人,也没法儿说理。 “占小幺,你到底要饿老子多久?” 拼命抱裹着她,权四爷下头的火儿都涌到上头了。上次的事儿,确实是他不对。可这都过去快十天了,还没有上得了她的身,可把他给急到极点了。 当然,在这个地方,也成不了事儿。说白了,不过就那点花花肠子,想占点便宜。抱着她,低声哄着,揉着,对准小女人细瓷般的颈子就是一阵胡亲乱啃,直到霸道得将一片儿腻白的肌肤都弄成了粉红色,才稍稍缓过了劲儿来。 扳着她的头,面对自己,他锁着眉头,一双邪肆的眼挑着。 “占小幺,我们是夫妻……是两口子,你这么饿着爷,就不怕爷去打野食?” “随便你!”横了他一眼,占色无所谓地瞄着他,“反正有婚前协议,要么不要让我知道,要么我知道了,就只剩离婚一途了。” 听了她的话,权少皇心尖上都发毛了。眉头狠狠皱成团儿,磨了磨牙就想要发恼。可目光一转,视线里的美景,又让他一双狼眼睛发绿了了。 他个头高,不偏不朽从她的领口望下去,一个自上而下的刁钻视角,将她胸前那处诱人的沟壑尽收眼底…… 眼巴巴地看着咽了咽口水,他刚想发横的心,又软了下去,搂着她的腰儿,哄着她,认真地问。 “占小幺,你跟爷说说,你到底怎么个想法?这都快十天了。那谁谁谁不是说过么?有错就改,还是好同志嘛。对不对?难不成,爷就犯了一次错,你就一辈子不让上身了?” 见他又是憋着气儿的俯低做‘小’,又是无赖地装孙子,占色心里也不免有些好笑。她知道,但凡男人都有这种劣根性,越是不让他碰,他越是想得慌,缠得紧,其实她越是这样跟他拧着,他反而更加想做那事儿。 可,心里知道是一回事,要让她真的从了他…… 一想到那天晚上受的苦楚,她就想到了他那柄天赋异禀的大杀器。之前她还不太知道,那天晚上吃了痛,她闷在屋里的时候,专程上网去查过了才明白,那家伙就不是正常尺寸,更不是正常女人能受得了的。 一想到这儿,她就心肝儿颤,什么依他的心思都没有了。 对,说什么都不肯松了口,能拖一天是一天。 于是,她眉头一竖,假装愠怨的白眼对着他。 “怪不得我啊,谁让你上次那么狠?活该!要么你就离了我重新找一个随便供你逞凶的女人,要么你就准备当一辈子大太监吧!” “操,狠心的东西!” 权少皇眼里阴鸷的光芒一闪,见她将离婚的事儿,说得那么轻松自然,大男人的自尊心和骄傲就有点儿受不了了 。心脏里刺了刺,他在她身上作怪的手就更加不客气,又搓又捏,毫不手软。 “再说一个试试,嗯?” 他的动作弧度有点儿大,一阵晃悠,那可怜巴巴的缆车也跟着他剧烈的甩了起来,吓得占色‘啊’的尖声叫了一下,一双小手死死地揪住他的胳膊,脸儿都吓白了。 低头一瞧,权少皇气息不稳地将她搂在怀里,“乖,不怕。”嘴上这么哄着,可是在缆车的晃荡里,他看着那对白腻腻波动的肉团儿,更加的口干舌燥外加心里发慌。 一发慌,权四爷又有些懊恼了。 早知如此,去什么狗屁的太阳岛?还不如直接在宾馆里呆着好。这会儿,真惹急了他,管那么许多,直接把她按到床上办爽利了再说。 心里发了几句狠,他暗自苦笑。 操蛋的!他真不敢那么干了。 一边拍着抚着安慰着占色,他思索了片刻,突然发现怀里的小女人,吓得眼睫毛一直在颤动,缩在自个怀里,半点儿都不敢再挣扎了。 很明显,她害怕缆车的晃动。 眸色暗了暗,他邪气的眸子微微一眯,小计就上来了。揽紧了他女人,将自家的动作放得更大了,就想趁机捞点儿好处。 实话说,这事儿干得有点埋汰,有点儿丢脸,可他却偷偷乐呵…… 小鸟依人,就是这么来的。 于是乎,在15分钟的索道行程里,松花江面儿上,那一辆缆车就像发了癫疯一般,时不时地晃动在了黄昏的夕阳里…… 占色一直半闭着眼睛,又惊又吓,心里毛蹭蹭的,不敢放开他。只能任由他不要脸地亲着抚着占着便宜。 当然,他兽化了的身体她自然也能感觉得到,更何况他还在无耻地隔着衣服不停的磨弄着她,一脸暗爽的邪恶表情,在学心理学的她看来,太过简单直白了。 臭男人! 看着他,占色恨恨地想着,气恼的瞪他。 “权少皇,你别再晃了。讨不讨厌?” 小心思被他女人看穿了,权少皇却也没有发窘,大喇喇地搂着她,磁性的声音仿佛蛊惑般飘在她的耳根处,“宝贝儿,再给爷一次机会,让爷好好疼你。这一回,绝不弄痛你。” “男人在上床前哄女人的话,哪一句能信?” “占小幺,老子是那样的人么?” 靠!占色 心里直磨牙。 他姓权的要不是那样的男人,谁才是? 占色在心里鄙视着,目光却落在他熟悉的眉眼上。 仔细一瞅,她怔了怔,半晌儿没作声。 因为突然发现,在权少皇棱角分明的脸上,再寻不到半点儿第一次帝宫见到他时的戾气和阴冷。现在他依旧俊朗无匹的脸上,是一种男人对自家女人才有的宠溺与怜惜,还有好像沉淀过岁月的坚毅与认真。 那不一样的情绪,直戳入了她的心窝儿里。 从慈云寺回来这几天,他好像真的变了不少。 她觉得,他不再是那个处处彰显着“帝王气场”的权少皇了。 至少,在她的面前不是。 女人么,哪怕再理智再聪慧,也容易被男人的深情所触动,更何况彼时彼此正腻歪在这方狭小的缆车里,天时地利,自然容易人和。她突然有些同情他憋得那劲儿了。 虽然是一头禽兽,可也是一头可怜的禽兽。想了又想,她盯着他的眼睛,小手儿就直直地往他下面探了过去,准备稍稍安抚他一下。 不料,她小手儿刚一触上去,男人就哆嗦了一下,像是受不住了,喉咙里还动情地低吟了一声,一身的肌肉块子都快要绷起来了。那一双本来揽着她的大手,更是越发地用力搂紧她。 “乖儿,你真好,爷快崩溃了。今天回去了,就依爷一回吧?” 抬头,占色对上他可怜巴巴的目光,心里‘咯噔’了一声,差点儿就点了头。她性子虽倔,可偏生吃软不吃硬,即便明知道这个男人装孙子就为了哄她上床办事,可一时半会儿竟也差点儿被他给迷惑了。 幸好,缆车就到点儿了—— 占色松了一口气,好笑地看着他,“到了。” 权少皇懊恼地揉了揉她的脑袋,呲了呲牙,冲她勾起一抹邪气的笑容来。 “小妞儿,今晚,你跑不掉了,爷一定要吃了你。” “哼!” 占色轻哼一下,不再理他,率先下了缆车。 脚刚落到地面儿上,她包里的手机便了响起来。那是一个她特别熟悉的号码,以前时不时都会出现在她的手机上,可最近这段时候少了,两个人之间,也是越发生疏了起来。 她眉头微蹙,接起。 “谁?” 那边儿很快便响起她极熟悉的软 糯声音,好像她有些迟疑,有些纠结,有些不好意思。除此之外,还带着一些丝的讨好。 “色妞儿,是你么?” “是,晓仁,你找我有事么?” 占色并不是喜欢随便发火的女人,即便不待见杜晓仁了,她也能平和的与她讲话。不过,她话里带着笑意,可语气里的客套和疏远,却也没有刻意去掩饰,自然都落入了杜晓仁的耳朵里。 杜晓稍停顿了几秒,才重新有了与她说话的勇气。 “占色,那天的事儿,我一直都想给你解释来着。可又怕你还生着我的气……那天晚上,艾所她让我陪她去唱歌,你知道的……咱们都在她手底下做事,我也不好拒绝她的。” 有些事情,不解释更好。一解释,就是越描越黑。 换了别的女人,她或许还能糊弄一下。可对于占色来说,一旦看得清楚明白了,那个人自然而然就划出了她对“朋友”二字的界定范围,不会再因为任何原因而改变。 默了默,她浅笑,“我理解,有事你直接说吧。” 她说的“理解”自然是敷衍,普通同事和同学之间的敷衍。她懂,可杜晓仁却不懂。听到她这么说,顿时就欢乐起来了,语气也明快了许多。 “色妞儿,谢谢你。我就知道你是不会怪我的。对了,我给你说一个好消息,你的那个公招体检通过了,政审也过了,艾所她可半点都没有为难你。恭喜你啊。” 这事儿之前占色就已经得到消息了,所以便不意外。 不过,她还是客气地说了一声,“谢谢!” “对哦,还有一个事儿,色妞儿。”杜晓仁喊了她一声儿,语气又迟疑了起来,踌躇了一下,才接着说,“就是上次我给你提过的那事儿,所里庆‘六一’的文艺汇演,那个表演节目,不知道你……你是怎么考虑的?” 眉头轻锁,占色想了想,“放心,我上班就排演。” 不管她与杜晓仁现在的关系如何,她还在少教所工作一天,为所里的事情服务就是应当的。而且,她答应了她的事情,就一定会做到,重承诺守信用是她做人的基本准则。 又客套了几句,她挂了电话,叹了一口气。 权少皇低头,盯着她表情明灭的小脸儿,问:“脸色不好,发生什么事儿了?” 他问得比较诚恳,一脸要替她分忧的样子,占色也没有必要与他藏着掖着。随意地 笑着捋了捋头发,她便将杜晓仁让她帮着在六一汇演上出一个节目的事儿,原原本本的告诉了他。 “大变活人?”权少皇迟疑了一下,目光眯了眯,“你还会魔术?” “我当然不会。”占色扯着嘴乐了乐,“我要会变,我早就把你给变没了。不对,把我自己给变没了。” “……就这么想离开老子?” “那是,谁让你那么不靠谱儿?”说笑着,占色想了想,又耸了耸肩膀,十分好笑地说,“你说我吧,上学的时候都没参加过什么活动,没有想到,这人都老了,还要上台去表演。” 她老了? 权少皇捏了捏她精致的小脸儿,失声笑了。 “你说自个老,是在提醒爷的年纪不小了么?” 占色装糊涂,一边跟着他的步子,一边儿隐晦地刺儿他。 “四爷文成武德,泽被苍生,千秋万载,一统江湖……” 将对东方不败的恭维用到一个正常男人的身上,估计谁都有点儿接受不了。权四爷当然也知道,东方不败那厮是一个没有小弟弟的阉货。 偷偷捏了捏她的腰儿,他一对锋利的眉头便竖了起来,半是认真半是戏谑地说,“夫人盛赞,爷很受用。泽被苍生就免了,老爷一定好好泽被你一下。日出东方,唯我不败。不不不,东方也免了,多日出点儿雨露,让你好好享受爷的恩泽……” 靠,丫念个台词儿也这么蹩脚! 不对,不是蹩脚,是暗骚…… 占色飞快地瞪了他一眼,怕他越来越出格的言行,影响到哈市的市容市貌和哈市人民的精神文明建设,赶紧推开他,离他远点儿了,才轻松地反驳。 “一会儿回宾馆,记得带把剪刀。” “干嘛?” 耸了一下肩膀,占色一语便道破了机关,老老实实地盯着他,“欲练此功,必先自宫,四老爷你不知道?” 拍拍她的脸,权四爷大笑,“真不愧是爷的女人,懂事儿。” 见他的小女人高兴了,展颜一笑就妖娆尽显,权四爷**的大笑着,心下爽快之余,觉得自个儿受点小委屈也没有关系。 东方不败就东方不败吧,能让她过过嘴上的小瘾,自家兄弟才能过足她身上的大瘾。邪恶地笑着,瞄着她,他唇角邪邪的往上扬了扬,又将小女人搂紧了。 看着他得意的笑,占 065米 美好婚姻的开始。 做好了心理建议,占色的心思就放松了不少。 一到京都的地界,权少皇从私人机场就直接带着人去了国防部,只简单交代给占色说有一个重要的会议上午十点召开。 而气不到一处来的艾伦小姐,在花掉了整个哈市的行程之后,除了言语上调戏和占了点铁手的便宜之外,丝毫都没有憾动他的心,也带着郁气着与占色告别离开了。 别过众人,占色没有先回锦山墅去,而是跟孙青一道,把她从依兰带回来的一些特产给俞亦珍带了过去。 回到家,好些天没有见面,鲁有德依旧那副谄媚的嘴脸,要不是看在亲妈的份儿上,占色真是一秒钟都不想多呆。可亲妈毕竟还是亲妈,她没有办法挪步。 在家里吃了一顿简单的午饭,又陪俞亦珍唠了一会儿嗑,说到了依兰的变化还有舅舅家的情况,又聊了会儿妹妹鲁芒的事儿,一个下午,很快就那样过去了。 直到傍晚,她和孙青才回到了锦山墅。 除了给老妈的家里,她其实也给权家长姐带了一些依兰的特产。可她觉得自己不太方便,就准备先放着等权少皇回来了再差人送过去。当然,她也给小十三带了礼物。 刚一下车,她便看见了从院子里小鸟儿一般飞扑出来的权十三。 “额娘!” 小声儿脆脆的,小脸蛋儿兴奋的,满是欢乐。 看着这个小家伙儿,占色心里什么郁气都没有,一脸都是笑意。 “十三,乖!”一把将小家伙抱在怀里,用脑袋顶了顶他的胸口,又转了一个大圈儿,她笑着歪点他的鼻尖儿,“呦,好像又轻了一些,没好好吃饭是不是?” 十三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乌黑的眼珠子直溜圆。 “额娘,不要捏十三的鼻子。” “哦,为什么?”占色不解地笑,灿若阳光。 无辜的瘪了瘪小嘴儿,十三不太好意思地揽着她的脖子,垂下了眼皮儿,小大人般不自在,“好尴尬啊,十三已经长大了,是大男人了呢。” 噗!大男人? 每次与十三这个小家伙儿说话,占色的心情就会特别愉快。心情一愉快,脸上的笑容就越发好看了起来。抱着他更加舍不得放开手。 说笑着,她调过头来,让孙青先将礼李放好,她便先陪着十三上楼了。 占色没有过带孩子的经验,可凭着她 在少教所里积累的那点小小经验,却也有本事把小十三哄得乐不可支,叽叽喳喳笑过不停。 娘儿俩,欢乐在一处。 在小十三一声声亲热地喊着“妈,我爱你”、“额娘,我可稀罕你了”的稚嫩笑声里,她眉儿笑得弯弯,唇角勾得翘翘,几乎都快要忘了这个孩子是别的女人为权少皇生的。那感觉,让她觉得十三真就是她自个的孩子那般。 一样的可爱,一样的心疼,一样体会做母亲的心情。 十三要真是她的孩子,该有多好? 这么感叹着,她眼睛笑得都眯了起来—— 十三乐得在地上打滚儿…… 十三调皮得把玩具甩得到处都是…… 十三疯起来不得了,都快飞檐走壁了,就差没在墙上留下脚印儿…… 十三咧着嘴笑,要学孙悟空翻大跟斗给额娘瞧,结果一个不小心,刚翻了几个跟斗,小屁孩儿‘叭嗒’一声儿就摔到在了地上…… 正看得乐呵的占色,吓得脸都白了,飞快地扑过去抱起他,感觉胸前拳头大的那个地方都心疼得碎了。 “十三,有没有摔着哪儿?” 十三红着眼圈儿,没有流眼泪儿,也一声儿都没有吭,只是眼巴巴地看着她。一直看着,一看看着,大眼睛里满是孩子对母亲的依恋。 占色奇怪了,“怎么了,哪痛?” 眨巴眨巴眼睛,十三那一双与她一样长长的眼睫毛上,沾上了点点水意,“额娘,十三好喜欢……看你为了我着急的样子。” 额! 小屁孩儿的言论,弄得占色哭笑不得。抱着他小小的身子慢悠悠地放在了凳子上面,小心翼翼地检查了一下他身上,然后才摸着他的小脑袋,一个一个问题接踵而至。 “儿子,摔傻了?!有没有哪里痛?快告诉额娘?你想哭就哭出来啊,别闷着啊?怎么了这是?” 看着她,十三眼珠子都不转,愣愣的发神。 占色心里焦急了起来,“哪儿痛啊,快告诉额娘。” 一动不动地权十三扁了扁嘴巴,突然张开小手臂毫无预兆地狠狠抱住了她,整个小身子都偎进了她的怀里,一声又一声的喊着“妈”,像是喊着玩儿一般。末了,见她还在困惑,才又抬起小脑袋来。 “妈,你再喊一声。” 占色真搞不懂他了,这小屁孩儿怎么了 ? “让我喊什么?” 小嘴巴噘了噘,十三眼圈儿又红了红,“叫儿子。” 看着他央求自己的小模样儿,看着他那赖皮得噘着嘴儿的小样子,看着他那不安的眼神儿,还有那患得患失的小心思,不知道为什么,占色突然就想到了权少皇,眼巴巴的像一只需要爱的小动物。 一时间,她是又好笑又心疼,搂紧了十三,狠狠在他脸蛋儿上亲了一口。 “好儿子,真乖!” “额娘——我爱你——”小孩子总是不吝啬于表达爱意,十三的小声音还有些奶气,脆生生地喊着,格外能让人觉得心里柔软,“额娘,要你每天都叫十三乖儿子,十三就每天翻跟斗给你瞧,每次翻跟斗都摔一跤,让你心疼十三……” 这理论,跟他那个老子到是一样一样的。 目光怪异地热了热,占色搂住他的小肩膀,蹲下了身来,与他的目光平视着,声音又柔又软,“乖儿子,别再说傻话了,你放心,额娘会永远都跟十三在一起。” “一定,不管发生什么事,天塌下来也不分开?” “当然不分开,咱俩不是拉过勾么?” “嗯,再拉一次。” “你个小赖皮!” 娘儿俩在屋里欢乐又和谐的声音,飘出了游戏室的屋外。而从国防部开会回来,刚刚落家的权少皇,就站在那门口。 通过未关严的门缝儿,他看着母子俩同样开心的笑容,一张棱角分明的俊美脸庞上,噙着一抹似有若无的微笑,高大的身躯站了良久,一动不动。 那幅画面太过美好了,美好得他都不敢出声儿去打破。 想到今天的会议,他还有事情要做,看了一会儿他没有推门儿,而是直接转身大步去了书房。 作为zmi机关的首脑,权氏家族的继承人,他每天要做的事情多且杂,其繁杂的工作,其实远不出他表现出来的那么轻松随意。 zmi的工作量大繁重不提,单论目前权氏家族的环境就足够让他头痛了。 如果要把权氏家族比喻成一个小江山,那么现在的情况就是:他权少皇拿着先皇留下的继位遗旨,享受着整个权氏家族创造出来的荣华富贵,可真正的朝政大权却被摄政王权世衡一手把持着,不让他这位嫡子沾上手。 而现在,在权氏一干遗老留臣的鼎力支持下,在欧洲多国明里暗 里的“有心”协助下,年仅二十八岁的权少皇,要与羽翼丰满又老奸巨滑的权世衡去斗智斗勇,其内外的压力可想而知。 不过,权少皇一直是个冷静的人。除了对占色那点儿事,不管他心里有多少恩怨仇恨,都能很冷静地控制自己,权衡好利弊,不会随便被平常的喜怒哀乐给左右了情绪,失去了该有的气度。 事实上,权氏家大业大,其势更大,权世衡作为正常男人,有野心实在很正常。如果不是他干出的那些畜生不如的事儿,换到今天,他只是自己的二伯,或者权少皇并不会去与他争夺那些权与势。毕竟两个人有着谪亲的血缘,权家就由着二伯拿去又能如何? 可现在不一样,不仅涉及到富可敌国的钱财权势,还有……仇恨。 那些太过血腥与腌脏的内幕,他没有告诉任何人,更不愿意他至亲的弟弟来为他分担,与他一样陷入那种宛如梦魇一般的真相里。 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铁手敲门进来的时候,权少皇正在看文件。可铁手看着他阴戾邪佞的脸色,血腥味儿甚浓,却又辩不清到底什么情绪。坐在书桌前的他,不像在依兰游玩时那样的轻松了,回到京都的权少皇,他好像又变回了曾经的那个人。 阴冷,狠绝,嗜血,且冷酷。 一贯不擅长去猜度人心,铁手上前几步,直接向他汇报。 “四爷,有件事给你说一下。” 抬起头来,权少皇眸子微眯,扫在了铁手面上,“嗯?” 垂下眼皮儿,铁手面上依旧没有表情,“六月一日,关工委在少教所搞了一个文艺汇演,邀请了q&s国际,严战会亲自去。” 权少皇眯了眯眼睛,看着铁手,面色转阴。 停顿了几秒,他突然又点了点头,“我也会去。” “明白了,我去安排。” “不用安排——”盯着他的眼睛,权少皇阻止了他后,又勾了勾唇,露出一抹柔软的浅笑来,“我以家属身份参加,去给我媳妇儿捧场。” 家属两个字儿,他说得很轻,温暖里又带着点儿得意。好像他是占色家属的这个身份,比他作为zmi大当家和权氏大少爷的身份还要贵重一般。 铁手神色有些恍惚,没有吭声儿。 权少皇扫着他,皱了皱眉,“安保工作做好。” 他说完,铁手还是没有回答。 这样的走神儿,在两个人配合的这几年并不常见。权少皇迟疑地看着他明显颓废又暗沉的面色,下陷的眼窝儿,一双血红血红眼睛…… 危险地眯了眯眼睛,他很快便合上了面前的文件,一板一眼地放到了文件柜里,然后才站起了身来。 “铁手,走,咱俩去练练手。” 所谓练练手,就是两个人一起去楼下的练功房里对打。 作为权氏家族继承人,权少皇从小就被爷爷当继承人来培养,不仅对各顶拳道中国功夫都很精通,对击剑、骑马和赛车等等大少爷们玩的技能也是无一不会,无一不精。 小的时候,他也是一个皮的,为了玩儿,没少挨他老子的打,动不动揍得屁股开花,身上再光荣挂彩被老妈狠狠的心疼更是家常便饭。 可现在,那些都…… 目光又狠狠眯了一上,他脚步迈得更大了。 练功房里,两个男人换了轻便的训练服,一对一面对而站,均手握双拳,拉开了格斗的预备姿势来。一个狠戾,一个沉稳,一个气场强大,一个久经沙场,双方蓄势待发! “你先!”勾着唇笑了笑,权少皇冲铁手勾了勾手。 铁手抿紧了唇,点了下头,没有说话,一个大力的助跑就冲了上去。两个男人拳对拳,腿对腿,你来我往地使劲儿往对方的身上招呼了起来。 虽说铁手心里敬重权少皇,可在比武场上他却却丝毫不让。 当然,他也知道,权少皇用不着他让。 缠斗正酣时,突然,铁手一起凌空起跃,一个大脚便踢向权少皇的面门儿。权少皇收纳吐气,敛眉一笑,凌厉的身躯往后一仰便轻松地避了开去。看着铁手第二腿再次踢来,却见他速度转身,抬脚便是一个潇洒的回旋踢。 其势,极凌。其力,极猛—— 铁手慌乱下蹲,弹跳开了便再次扑了过去。 瞅准了他的空档,权少皇双手突地揪住了他的衣领,一个狠狠的过肩摔就将他整个人给摔了出去。那力量极大的扔力,让铁手着地时虽然稳住了身形,没有摔得太难看,还是免不得跌坐在地,吃痛不已。 “铁手,你这几天的状态很差。”挽了挽袖口,权少皇语气很重,黑幽幽的眸子里带着点点阴冷的光芒,给人一种阴风阵阵的森冷感,一眨不眨地看着铁手的眼睛。 “作为zmi机关的高层,这样的情绪,很 容易影响你的判断力。” “四爷,我——”铁手站了起来,想说点什么,可嘴皮动了动,到底没说。 见他欲言又止,权少皇盯着他,挽好袖口,又勾了勾手。 “再来。” 铁手眉头锁着,没有再吭声儿,又一轮的攻击开始了。 果不其然,由于他状态不佳,号称zmi第一高手的铁手少校,不过在他手下走了十几个回合,便有些气喘吁吁的应接不暇了。而权少皇表情依旧淡定,呼吸均匀,动作利索。 很明显,再斗下去,他也只能再次败在他手下。 “四爷,不打了。”甩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铁手拿过旁边的毛巾来,递了一张给权少皇,另一张自己擦着汗,“我认输了。” 眸色阴沉沉地盯着他,权少皇诡魅难测的目光,像一把能破开他心思的利刃,一刀一刀划拉了过去,声音沉重地问。 “告诉我,为什么?” 铁手垂下了肩膀,“没有睡好。” 权少皇唇线抿得极为冷硬,没有再说话,不过看着他的目光更为凌厉了几分,让整个练功房里,好像全部都是低气压。 铁手耷拉下眼皮儿,查觉得到他目光里的一阵阵阴风,苦笑了一下,抬起头,与他凝重又冷沉的眸子对视了几秒,索性摆到明面上来说。 “四爷,你都知道。” “我不知道。”一双黑眸利如刀锋,寒如鹰隼,权少皇的目光像要吞了他。 丢开了擦汗的毛巾,铁手走到了他的面前。 两个人相处的时间太久了,除了睡觉没有在一块儿,几年下来,铁手几乎都在他的身边儿。他了解权少皇,正如权少皇了解他一样。 喉结滑动了几下,好半晌儿,铁手才破罐破摔般开口。 “是,四爷,你猜对了。我喜欢她,很喜欢,天天都想着念着,念想得都睡不好。我知道这想法不厚道,不仗义,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喜欢,为什么要去想,就是控制不了自己。越是告诉自己忘掉,越是忘不掉,心窝子都想痛了,就像被人给活生生挖了一块,再也补不回去了。” 从权少皇的角度看过去,铁手的样子很懊恼,原本高大的身躯因了他直接承认念想占色的话,显得十分的颓然、消沉、沮丧。 “四爷,你揍我吧……狠狠揍我!我不该想着你的女人。” 权少 皇没有回答,目光尖刺般一直盯着他。 过了良久,练武房里都没有人再说话。 权少皇不是第一天知道铁手喜欢占色。老实说,换了其它的男人整天念想着自个女儿,他肯定得狠揍一顿再丢出去。可,他是铁手,风里雨里拼杀过,卖过性命的兄弟……而且,他没有做过任何过分的举动。 要不他像今天这样自拔无力的颓废着,权少皇可以当做不知道,当然完全不存在。可眼睁睁地看着他这个样子,他觉得自己真该做点什么了…… 目光凉了又凉,拳头握了又握,他到底还是松开了。 走近铁手,一个大巴掌落在他的肩膀上,声音轻松了许多。 “走,叫上无情,喝一杯去!” 铁手心里紧了紧,抬头看了他一眼,心头无端端疼痛。他知道,四爷对自己特别宽待,可越是如此,他越觉得自己龌龊不堪。 “四爷,对不起!” 权少皇冷硬的嘴角,抿得很紧。好一会儿,他才不轻不重地回答。 “感情的事,由不得你。” 铁手不再多说什么,无情今天刚好在锦山墅,找他喝酒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因为那家伙惯会说搞笑段子,能乐得人没有脾气。 “铁手,找个女人吧!” 一进一后出了练功房,权少皇突然又来了这么一句。 铁手皱了一下眉头,想分辨什么,看着权少皇的目光,心里抽了抽,又像突然下定了决心一般,黑沉沉的清瘦面庞,瞬间便暗淡了下去。 “我会试着找。” 哄睡了闹腾的小十三,占色见权少皇的车回来了,人却没有睡见,猜他肯定有事儿要做,且锦山墅太大,她也没有去找。下楼去把依兰带回来的行李简直地收拾了一下。 没有花多久时间,他觉得身上竟有些泛酸。果然人养娇气了,稍稍动一动就受不了。一想到此,她不由苦笑,再这么像少奶奶一般养下去,早晚会变成一头大肥猪。 于是乎,为了不变猪,她挽起了长头发,亲自将卧室做了一个全面的卫生。擦地,擦家具,整理衣橱,重新归整摆放,不为了干净,纯粹为了把它当成一项能消耗脂肪的运动。 做好了这一切,看着重新摆放过的房间,她抿嘴一笑,觉得亲自动过手,亲自摆放好的屋子更有归属感了,越看越喜欢,便生出了一点儿家的感觉来。 她结婚了,这里便是她的家。 这么想着,她心里一整乐呵,索性就将换下来的衣服也洗了,顺便还把权四爷的一并给洗了,将贤妻良母该做的事儿一点也没有落下。 事实上,除了害怕做那件事儿,其他的家务事对于她来说,都不是问题。 收拾完,她懒洋洋伸个懒腰,觉得十分舒服。 想了想,她便捧着笔记本电脑坐到了床上去。像这样清闲的抱着本子窝在床上去上网,在没有结婚前她很少这么做。那时候活得比较累,难得有这样自在的时候。如今婚假闲下来,觉得心思完全放空的感觉,真真儿的挺好。 登录上了qq,她的好友很少,上面除了艾伦发过来的几张猥琐图片之外,就只有那个‘看着我眼睛’的网友,给她留下的十几条信息了。 【你好,你在吗?】 【你好,好久不见,不在线吗?】 【你怎么不理我了?我心里很难受,想跟你聊聊。】 【过去五天了,你都没有回复我,你是不想回,还是都不上qq了?】 【唉!大概我让你讨厌了吧。我知道,像我这样的人,本来就不应该得到别人的好。在我受伤难受的时候,你是唯一一个对我好的人,跟你说话,我感受到了不一样的温暖。可现在……连你也烦我了,我的心里好难受,活着真没有意思……】 【如果你瞧到了留言,麻烦回复我一条,好吗?】 【我睡不着,整晚整晚睡不着,一闭上眼睛,都是鲜血……】 一条一条的看下去,占色愉快地心沉了沉,皱起了眉头。 她了解,一个有过某种心理创伤的人,总是容易患得患失,而且非常敏感,心思重还比较脆弱。她还记得上次这个人闹自杀时的样子,那个高高恐怖的阳台,一不小心掉下去就会粉身碎骨的阳光。现在的情况看,明显那人又心生出了厌世的情绪。 心里想着,她的手指已经放到了键盘上。 “你好,我前些日子不在,你现在还好吧?记得,凡事不要钻牛角尖,尽量保持乐观向上的心情,多转移注意力,不要总纠结在一个矛盾点,这样就会开心点了。” 一段话发出去,她原本以为他不会恰好在线。 不料,不到十秒,屏幕上就有了对方的回复。 看着我眼睛:“你终于上来了,你去了哪里?怎么都不理我?” 一句句急切的语句,将他内心深处的紧迫感都通过文字传递了过来。莫名的让占色心里有点儿别扭。老实说,一个心理学者如果长期和心理有疾病的人打交道,本身自个儿也需要定期修正心态。要不然,很容易被带入别人的抑郁情绪里。 撑了撑额头,她将自己放轻松,本着救人救到底的心态,又回了一条。 “我不是不理你,而是出去了……” 看着我眼睛:“你有什么急事吗?” 对于这种追着问她问题的人,如果不是体谅到他有心理健康的问题,占色绝对不会再对他多说一个字儿。可毕竟那不是个正常的人,是个病人。这么一想,她又淡定了,敲字告诉他。 “我度蜜月去了。” 这一回她发过去,那人没有急着回答,过了好久才又回过来一条,“原来你结婚了。恭喜你。你老公对你好吗?” “好!” “哦,看到你的幸福,我真羡慕。” “你不要这么想,你也会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的。忘掉过去,把握好现在,未来的风景就会更好,不要再沉淀在过去的悲伤里了,走出阴影来。” 又与那个人聊了几句,直到占色觉得他的心境好像轻松了,才借口自己有事儿就结束了谈话。当然她不是真的有事儿,而是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了。 正如刚才所说,一个正常的心理师接触了心理病患者,大脑也是需要转换和调节的,否则,人没有治好,倒把自己整成了精神病。 对着电脑屏幕,她闭了闭眼睛,深呼吸了一口气,再睁开时,眸子又明亮了起来,很快就将刚才的事儿给排除在了大脑里。 看着右下角的时间,看了看没有动静儿的房间门,想到既将到来的又一个夜晚,她有些忐忑不安了起来。 一天拖,两天拖……若天天拖,到底该怎么办? 为了排解心里的惶惑和忐忑,她靠在床头上,忍不住就打开了浏览器,在百度搜索里找好好久,终于找到一个叫“医学教育论坛——寻医必答”的网站,红着脸在问题描述与求助里输入了一段话。 “医生好,我被一个问题困扰了好久。事情有些难以启齿,可放在心里却得不到解决。就是我老公那个太大了,第一次做的时候痛得我死去活来,然后心里一直有点阴影,而且压抑。现在他有那方面的要求我都不敢再答应,害怕再受伤,本能的防备。 066米 表明心迹互相喜欢 怀揣着这样的心思,权少皇上楼的速度更快了。 不过,他却没有急着回卧室,而是先去了小十三的房间里。站在床边儿上,躬身为小家伙儿掖了掖被角儿,又摸了摸十三那张睡熟了还带着笑痕的小脸儿,才扬了扬眉头,稳定好了心神。 在这个过程里,他其实一直在想对付那个小女人的策略。 孙子兵法?三十六计? 想到又想,他觉得手段不仅只能用来对付敌人,对他这个固执的小女人也用得上才行,不讲点儿战略战术,不用点儿弯弯绕绕,她真以为他是吃素的…… 咳,虽然这位爷一直在吃素,不过他绝对不会承认。 很快,他便准备好了三套方案。 心里琢磨好了,他再次检查好了十三屋子里的门窗,又去书房里给冷血同志打了一个电话。“如此这般,这般如此”地假着各种托词儿,把自家遇到这事儿给他说了一下,并同他要点儿东西。 一开始冷血不明白,不过听他老大支支吾吾,扯东扯西的说了那么久之后,他便再傻也知道了一些情况了——原来老大的夫妻生活遇到了问题。 懂得了他的意思,做起事情来就不难了。 约摸过了半个小时,冷血同志便神神秘秘地赶到了书房,端正地坐在了他的面前。 当然,他不是空手而来的。 看着权少皇阴沉沉的脸,冷血没有敢流露出太多的个人情绪,将特地为他准备好了才带过来的三个精致小玻璃瓶儿一一摆在了书桌上,然后指着其中一个绿色的小瓶儿告诉他说。 “这个叫‘倍多情’,有怡情和滋润的功效。” “操,怎么不叫贝多芬?”权四爷脸上有点儿热,为了掩饰那一抹尴尬,他状似无所谓地拿过绿色小瓶儿来看了看,目光没与冷血对上,沉声问,“有副作用吗?” “老大,任何药物都会有副作用。” “有副作用还给老子用?” “只要不是长期使用,就没有问题。” 了然的点了点头,权少皇带着严肃的专业挑剔眼光又看了看另外那一个红色的玻璃瓶儿和黄色的玻璃瓶儿,继续‘不耻下问’,“这两件又是什么玩意儿?” “红色的叫‘痒入骨’,黄色的叫‘麻入心’……” 眸子凉了凉,权四爷抿了抿唇,“说具体点。” 冷血 看着他的样子,即想笑,却又不敢笑,只能活生生憋屈地板着脸,说,“痒入骨顾名思义,就是用了的人身上会痒痒,痒得钻心。咳,嫂子她会求着你要的。” 说到这儿,见权老大瞪了过来,他赶紧的回到严肃科学问题上来,“这个麻入心,就是用了之后,人的身体会发麻,你想怎么办她就怎么办她。她没有感觉,当然,也不会痛,由着你……” “得,懂了!” 摆了摆手,权少皇没再继续听下去,直接就将三个不同颜色的小瓶儿都瞅仔细了,一并揣在了裤兜儿里,佯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森寒着脸儿把冷血给撵走了。 然后,吐了一口气儿,他扯了扯领口,又坐下来思索了两分钟,才极快地踱回了卧室。 占色是个好女人。 虽然她没有为他等门儿不睡,可卧室里特地留了一盏浅橙色的壁灯。壁灯的光线不太明亮,可他站在门口,却能清楚地看见被窝儿里睡梦正酣的小女人。 她半边儿面颊露在外面,半边儿埋在了枕头里,一头乌黑的长发丝绸般缭落在枕上,一条腻白的手臂敞在空气里。身体蜷曲着,穿了一套保守的睡衣。可即便这样儿,也能让她睡出一个眉态横生的艳软姿势来。 天生媚骨的女人。 一步一步地走近了过去,权少皇的目光,暗沉、迷离、阴郁、还带着一点儿酒后的醉意。一双黑色瞳仁的倒影里,被小女人的小身影儿嵌得满满。 “占小幺!” 低下头,他掖了一下她的被子,轻轻唤。 占色鼻翼里轻‘嗯’了一声,秀气的眉峰轻轻一拧,唇角掀了掀,没有睁开眼睛,换了一个方向又重新睡了过去。一个小小的挪动弧度,在心火上涌的权四爷看来,简直太妖了。 他坐在了床沿上,抿紧了凉薄的唇,半阖着一双黑色的眸子,拿灼人眼神儿一点点审视着她嬾生生的脸蛋儿。他的小女人,就像牛奶里煮出来的剥壳鸡蛋,白腻白腻的小模样儿,让他恨不得一口吞下肚子里去。 她浅浅的呼吸着,一双睫毛在微微发颤。 喝了一点儿酒,本来他就有些热。 这么瞧着,每一个细胞都热了起来,黑眸底的光芒越来越炽烈。 “占小幺……”眸色暗了暗,他又喊了一声,俯头吻了一下她的额角,唇贴着那方寸间的美好,嗅着她细微呼吸声里传来的馨香味儿,顿觉有一种醉得 不行了的错觉。 他醉了! 酒不醉人,人自醉?! 再着胡茬的下巴轻蹭着她的脸蛋儿,他扶在她身子上的手又重了几分,另一只手撩了被子便往她曲线毕露的凸型山峰探去。占色小小的‘嘤咛’了一声,眼皮儿动了动,像是被他给弄醒了,打了个哈欠。 男人低笑一声,并没有收敛动作,反被她小奶猫儿一般的声音刺挠得心脏发紧。 眸光闪了闪,他凑过去便亲她的唇角。 占色刚才只是半醒,这会儿却彻底被他给蹭醒了。嘴里‘哼哼’了两下,她一双小手儿便胡乱地搭在他的肩膀上,带着被吵醒的不悦,皱起了眉头,迷迷糊糊地问了一句。 “你怎么喝酒了?” “嗯。”权少皇捉住她的手往上举开,额头抵着她的,声音低沉而温柔,“喝了点儿,小幺儿,爷迷糊了。乖乖的……给操一下!” 又赖上了! 脑子里激灵一下,占色的脸‘噌’的一红,魂儿又回来了。刚才她本睡得正香,完全就是被这个男人给蹭醒的。现在嗅到他身上的酒味儿,还有呼吸里淡淡的烟味儿,对上他期待的目光,她皱着眉嫌弃地直摆头。 “不要,一身的酒味儿。臭死了。” 虽然她常骂权少皇是个臭男人,臭死了。可事实上他不仅不臭,还特别爱干净,虽说不上洁癖,可不管里外他随时都把自个归整得很好。身上时常的薄荷水漱过口的清冽味儿与他身上阳刚的荷尔蒙问题交叉在一起,其实挺好闻。 这些天来,她拒绝他不是一次两次了,换了平日里她要拒绝了,他歪缠几下也就死心了。可今儿晚上,他看了那个追命的ipad上的记录,又有了冷血的友情赞助,顿觉信心倍增。 而且,最主要的一点,他觉得如果再这样拖下去,哪怕他头发熬白了也不会有什么进展,她钻了牛角尖儿,思维也不会有什么反转。所以,今天晚上怎么着也得想办法干成事儿不可。 当然了,也因为占色这句话,值得品味。 她为什么不要?是因为他一身的酒味儿。 心里美美地猜度着,权四爷心情就豁然开朗了,扬起棱角有力的唇角,低低笑了笑,啄了一口她的鼻尖儿,他便飞快地扒了衣服丢在了卧室的沙发上,剩下一条裤衩子往卫浴间走。 刚走了几步,他突然发现屋子里好像有些不对劲儿? 更整洁了,摆放也好像变化了。 很明显,这间屋子被他的小女人重新给归整过。这情况,让他的心情更加无端端好了起来。一个女人愿意为家里做家务,那证明了什么?证明她的心里,有这个家了。 愉快地吹了一个口哨儿,他打开了花洒,哼起了歌儿来。 大约十来分钟后—— 就在占色在外面躺着琢磨那厮是不是吃错了药,或者在外面搞了女人才会兴奋得哼歌的时候,卫浴间里就传来男人叫魂儿一样的声音。 “占小幺,帮我拿一条内丶裤进来。” 额! 翻了一个白眼儿,占色觉得这个男人今儿真神奇了。 往日里,他哪天洗完了澡穿过那玩意儿?!丫高兴了穿一条不系带子的浴袍,不高兴了他能不要脸的甩着大鸟儿,一脸猥琐还十分得瑟的在她面前晃来晃去。 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丫还知道害羞了? 不对,没安好心。 不管她心里怎么想,作为他正儿八经的老婆,占色没有法儿拒绝丈夫这样的合理要求。她拉开了放内衣裤的抽屉,发现这臭男人还真是讲究。排得整整齐齐,而且数量还不少。 她伸出手,顺便拿了一条出来。 权少皇不仅外装讲究,就连贴身衣物也基本都是品牌定制。尤其这裤衩子更是按照欧洲男人的规格和标准来定制的。就像她手里的这条,囊袋上的u型处有一个深蓝色骷髅头,一看就极具杀伤力,显得野性刚猛,绝对的大尺码。 一看到这个物件,她就想到了那物件儿。 于是乎,之前准备“赴死”的决心,又不由得犹豫了。 依了她对权四爷的了解,岂有拿条裤子那么简单?这么一犹豫,她就在卫浴间外面徘徊了足有两三分钟没有动静儿。直到权少皇在里面又出声儿催促了,她才在去与不去之间选择了一个折中的法儿。 “占小幺,还在墨迹什么?爷洗好了。” 男人的语气很愉快,很平稳,听不出来任何邪恶的心思。 可她知道,丫肯定装的。 “来了来了。” 她小声儿的回应着他,将没有上锁的卫浴间门拉开了一条缝儿,就站在外面,小心地把手伸了出去,做好了只等他接下来,就准备开溜的准备。果然,男人压根儿不拿那条“骷髅头”,而是直接拽了 她的手腕儿,‘哗啦’一下大拉开门,把她整个儿的拽到了怀里,笑嘻嘻地搂到了花洒下面。 “爷给你也洗一下。” 满头满脸全是水珠子,占色的睡衣全湿,又是皱眉,又是生气的‘呸呸呸’着水珠,狠狠地瞪着他,“我洗过了。你讨不讨厌?还小啊?没事儿尽整这些幺蛾子,到底要干嘛?” “我要干嘛?”特地将干字的加重,他缓缓牵出一抹迷人的笑容来,“干嘛你会不知道?” 哼! 她就知道丫存了这份心思。 一个男人想这事儿不奇怪,可整天就想着这事儿就真正流氓了。 这么想着,占色瞅着他邪气十足的诡魅面孔就没好气儿。可这么被他给搂着,多注意一下才发现,这样的姿势太暧昧。权少皇本来在洗澡身上就光光的没半根丝儿,一身劲道十足的古铜色肌腱块子上滴着水珠子,有着更为浓烈的阳刚之气和野兽般的攻击性,尤其那驴吊似的大怪物,正狰狞地指向她。 条件反射一般,她喉咙噎了噎,瞬间产生了熟悉的窒息感。 “行了,放开我,我要出去了。” “占小幺……”男人叼着她精巧的耳珠子,在她耳边儿呵着暖暖的气儿,“你的小老公跟大老公都一样,只会疼你,不会再伤着你了,不怕。” 什么狗屁的小老公大老公? 真亏了这厮能把小黄话给说得这么文艺又深情。 占色巴掌大的脸蛋儿,烫得能煎鸡蛋了,眼风扫向他,开口便刺儿上了。 “丫可真不要脸。” 愣了一下,权少皇认同的点头,钳着她手腕不放,“对,爷没脸。” “无赖,放开!” “既然是无赖,为啥要放?!” “你个……你个……!” 占色有些词穷,对付这人,说什么好像都没有用? 黑眸浅眯了一下,男人低笑一声,好笑地刮刮她的脸,突然使用托起她的小pp就抱_坐在了大理石的盥洗台上。粗砺的掌心游弋着碰触她瓷器般的雪肌,那指腹像带着什么魔力,一点点抚过时带来一片火焰。很快,在她迟疑和困惑间,他已经扒掉了她本就湿湿的睡衣。低下头去,埋在了她身前便又啃又噬,像个婴儿一般的咂起嘴来品尝她。 “权少皇……”占色身体哆嗦一下,用力推他的脑袋。 “嘘——”男人抬头,冲她邪魅的摇了摇头,“别说话,闭上眼睛,让爷尝尝你。” 占色被他黑眸里的潋滟光芒给怔了一下,正想要开口拒绝,不仅上身光了,可怜的小内也在闪神间飞快地脱离了她,让她整个人自上而下完全暴露在了空气中,暴露在了他的面前。 察觉到她的窘迫,权少皇浅笑一声,手上挑着那小内,戏谑说:“占小幺,在帝宫那天,爷就发现了。你说你外表穿得那么朴素端庄,却对这玩意儿情有独钟,细心打理,为什么?” 为什么?要他管! 若说刚才只是淡淡的脸臊,那么现在占色的脸,彻底不知道该搁到哪儿去才好了。 那是实事,她这个人对于穿着向来不是太在意,偏偏就在意贴身的两个物件儿,这算得是她唯一奢侈的爱好了。为了这件事儿,也已经被这个臭男人取笑过不止一次。 “我就喜欢有个性的,怎么了?碍你眼?” “不,爷也喜欢,可操性很强。” “无赖!”恨恨地瞪着他,占色看着男人邪笑的样子,恨不得直接撕了他的嘴才好。 末了,又补充了一句,“懒得理你”,她便撑着他的肩膀,想要往下跳。可今儿晚上诚心要收拾她的男人,又怎么能错过一个大好的机会?手臂一横,男人顺势就摁下她挣扎的小身板儿,手口便用,十八般武艺施展着,就开始去撩逗起她的敏感。 虽然之前冷血给过他三件秘密法宝,可…… 那东西,不到万不得已,他真没想到要使用。 第一不道德,第二不健康,第三……太有损他的个人能力了。 心里这么想着,有了法宝垫底的权四爷,耐心空前的好了起来。从上到下,从头到脚,技巧性十足的撩着她。可撩的是她,难受的又何尝不是他自己?!等到他凑近她精美的小花窝儿时,一双浅眯的邪眸里,淬上的两团火快融了。不过幸好,他发生他的小女人那仿佛含羞草一般合着的花朵儿,也染上了些许露珠儿,让花朵更加晶莹漂亮。 他眸子暗了暗,情不自禁地低头,覆上去,细致又耐心地玩了起来。 “嘶……权少皇,你疯了你!” 占色使劲儿掐着他的脑袋,就想将他扳上来,可她那点儿小力气又如何会是他的对手。指尖儿都快要掐得发白了,却丝毫没有撼动男人执著的讨好。 不得不说,这一招儿对于她来 说,确实有些无力抵抗。或者说对于任何一个正常女人来说,都是绝对的必杀之技,更何况,权四爷的手段高,了解她,熟悉她,又诚心讨好她,不过两三分钟的时间,她便像丢了魂儿一般,呼吸不匀地急了起来。 “你这个疯子……疯子!” 在她似娇似嗔的低骂里,男人更加使劲儿地啄了她一口,突然抬起头来,黑眸怪异地看着她红嫣的面颊,目光深邃,言词又y又s,“小幺儿,爷在亲你嘴,不要闹,嗯?” 亲嘴?这个也叫亲嘴? 占色耳根子烫了烫,见他又俯了头下去,搅动得更快了,那力度几乎要把自个儿给吃下去一般,心顿时有些空,脑子更是一阵阵发白,一种无法用言词描绘的感觉柳絮般袭上了大脑,整个骨头架子都软下来了。 “你,你这人真坏透了!” 权少皇由着她骂不理会,舌下感觉着小女人不时发颤的身体,懂得她这会儿爽利了,便玩得更加大胆了起来,不时捻起她,不时弹下她,不时啄下她,不时吸下她,不时搅下她,直到那俏生生的小花儿受不了地吐出更多甘甜还不罢休。 占色又何尝不知道他在故意讨好自个儿?!在这样的状态下,之前她心里的恐惧感和不适感自然就减轻了不少。可随着他动作的加剧,她脑子里下意识的排斥和小别扭也都还在,又一波潮汐袭来时,她情不自禁地夹了一下腿,倒抽了一口气儿,就想跑。 “不要了。放开。” 权少皇制住她想逃开的小臀儿,“乖儿,不要紧张,交给我来。” 不要紧张,都是那么说的。网上也说她得放轻松。可一个正常人,能说不紧张就不紧张么?一种很快就要丢到他嘴里的不适感,让她心下有些慌,啜了气儿想要转移话题。 “权,权少皇。你等,等一下,我有个事儿,要问你。” “嗯?说!”男人回答了,却不停下。 占色的脑子不停地在缺痒,理智便有些断路,承受着男人的撩拔,空空的大脑想了好久都找不到一个问题的关键来问。踌躇着,踌躇着,她刚想好要怎么问,男人粗砺的手指突然加重了,手口并用地对她双管齐下,她轻呼了一声儿,浑身哆嗦了一下。丢了。 呼! 大脑空白了一片,她要说才能来着? 男人看着他,森黑的眸子在灯光下,闪烁着怜爱的目光,目光里又带着点儿得意的神采,“宝贝儿, 美了?”占色喘了一口大气儿,顿时觉得有些丢脸,嗔了他一下,就将刚才想问的话,迂回成了一句嗔怪的语气。 “哼,得瑟啥?!不知道在多少女人身上练出来的……” “放屁!” 一听她这句话,直觉冤枉又憋屈的权四爷,急于辩白,就粗声粗气地吼了一句。说完瞪了她一眼,突地又埋下头去,将她两片儿嬾粉给包住,舌往入舔一下,直到搅得她呼吸不匀的‘嘤嘤’着喘了,才又抬起头来。 拉过她,揽住她,扳过她的脸来,看着她眼睛,一字一句认真的说。 “占小幺,再说一次,爷就一个女人,就是你。” 一个女人? 一个女人十三哪儿来的? 一个女人他那个啥为啥变成那啥颜色了? 信他才有鬼了。一想到这里,占色的目光下移,落在他那处傲人的黑亮物件儿上。恨恨地咽了一下口水,很快便从刚才被他弄出的一波余韵里回过神儿来。稍稍休憩了一下大脑,很快便镇定地回望了过去。 “权少皇,我一直知道你把我当成了别人。可我也要严肃的告诉你。我不是她,我是占色,我只是我自己而已。而你又何必要自欺欺人呢?我根本就不是那个女人,你偏要在我的身上找安慰。还有,我第一次见到你就是在帝宫。在那次之前,我保证从来都没有见过你。其实你这年纪,这身份,有过女人便不奇怪,我也不会真的生气,可我不喜欢被欺骗被隐瞒。你懂我的意思吗?!” 长长的一句话,占色说得极快,极稳,目光锋利的看着男人。 当然,她并非冲口而出,而是带着她长久以来的疑惑与慎怨。 每个女人都是独立的个性,尽管她能把小十三当成亲生儿子来对待,可却不代表她愿意权少皇一直把她当成别的女人来对待,那种感觉,不仅是对她尊严与人格的考验,而且,对于她这种把自尊看得很重的姑娘来说,那是侮辱。 那感觉,其实藏在她心里很久了。 每次想想,又被她抵制下去,找出各种理由来辩白。 再想想,又抵制下去,可……其实它一直都存在,从来都没有消亡。 而且,随着她对权少皇感觉的不同,变得更加的诡异,让她自个儿都有些猜不透。 权少皇缭乱的视觉神经归了位,一双手臂慵懒地撑在了盥洗台的边沿,暂时给了占色一点儿活动空 间。而他一张狂鸷的俊脸上,神色却更加的复杂了起来。尤其那一抹眼尾处的阴暗,将他本就缜密的心思,更深的埋藏了起来。 他看着她,他良久无言。 她看着他,一直在等着他的答案。 不知道过了多久,权少皇帅气逼人的面容放松了,凉薄的唇扬起了一抹愉悦的弧度来,眉目间跳跃出的笑意,直落在她带着晶亮水珠儿的一身瓷白细肉上,双臂合拢便让她整个儿的纳入了怀里,声音低沉,沙哑,又无奈。 “占小幺,这中间发生了一些事……我不能告诉你。” “为什么不能?”占色与他平视着,目光狐疑地望过去,“如果你认定我是那个女人,为什么就不能告诉我这个当事人?得有多大的事儿,值得藏着掖着,我们不已经是夫妻了吗?” 捻了一下她的鼻尖儿,权四爷低头触上她的额角。 “傻妞儿,爷不告诉你,自然有理由。” “任何理由都是你糊弄我的借口。” “……等将来有一天,我会让你知道!” 拿这样的话来搪塞她?将来和现在,有什么区别? 占色听了这话,轻哼了一下,那小心思潜伏在心里,就像长了野草一般,不受她的思绪控制了,气血上翻着,她心里一横,小手便搭上他的肩膀,接着往下一落,牢牢地圈住了他昂起的那物,身体偎在了他怀里。 “四哥,你告诉了我,我就答应你,往后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这样儿的承诺对于饿到极点的大野狼来说,那无异于一块鲜美的羊肉就摆在了他的面前,只要他开口说出往事就可以吃到了,得是多大的诱惑?可他盯着占色的眼睛,难耐地呼吸加重了几分,却说不出话来。 良久,他大掌抱着她就压向自个儿。 “先做再说。” “不!先说再做。你向来说话不算话。”占色见他眸底有火花在跳跃,就知道这招儿好使,说不定真能拿捏住他的短儿,让他说出些什么来。心底藏了好久的疑惑,急于知道答应,她按捺住狂跳的心脏,死死圈着他,与他的目光对峙着。 不达目的,绝不依他。 “占小幺,你!顽固——” 男人眸底阴沉了一下,火苗儿差点就蹿了出来。被他的小女人给威胁了,他恨得牙根儿痒痒,可却又发现自个 067米 封闭负向幻觉 果然,世界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 占色想着,侧过脸去瞄了权少皇一眼,却见他端着一张冷鸷阴沉的脸,几乎没有什么表情,更看不出来他心底的真实情绪,整个人也板直了身板一动不动,气势凛冽又骇人。 亲姐弟,他心里肯定也着急吧? 心下叹了声,占色轻轻拉了一下他的袖子。 “怎么办?” 权少皇暗沉的眼眸望向她的时候,很快便换柔了光线,抿着冷硬的唇,没有吭声儿。不过却手掌带着她的腰,就近将他安置在了沙发上,接着自个也坐在她的身边。 “等他们吵。” “额……” 等他们吵,占色觉得,这也不是办法的办法了。 旁边站着的佣人有些尴尬,主人家的事儿不便掺和,只是很快就端上了茶水来,客气的招呼完,便说要上楼去叫太太下来。 不过,却被权少皇给阻止了。 心里有气儿不撒出来,不是憋得难受么?让他姐去作! 两个人坐着,又听了几分钟的吵闹喧嚣,他依旧坐得住。可晏家的老太太却有些坐不住了。刚才老太太估计在装聋作哑,因了上次晏容的事儿,见到权少皇夫妇俩来了,也没有出来招呼。 可上楼闹得声嘶力竭,她再憋下去心脏病都快犯了。 从里屋出来了,晏老太太客气又别扭地笑着招呼了权少皇和占色两口子,接着就寒板着脸将气儿撒在了佣人用上,为客人来说,为什么还不上去叫楼上的晏仲谦和权凤宜下来? 占色觉得,果然有母便有其女。 就晏容那个性子,可能还真得了晏老太太的真传。 这位晏家的老太太六十多岁了,精神头不错,说话也掷地有声,一看就是也不太好相与的婆婆。看到她这样子,占色越发替权家大姐揪心了起来。她曾经是从权凤宜的言词里听到过她对这个家的维护。 可就那样把家看得那么重的女人,丈夫却背着她去搞女人…… 男人啦! 一想到‘男人’这个物种,下半身思维的动作,她便挑着眉转过脸去,看了看表情一直生硬阴鸷的权少皇,语气三分恐吓七分认真,语气小得只有他才能听得见。 “权少皇,你往后要有了小三儿,我就不是跟你离婚那么简单了。我得先把你剪了,把鸟肉煮熟,烘干再磨成粉,撒到 大海里,让你一辈子不能人道,鸟影渣渣都见不到。” 权少皇寒了寒,睨她,轻声说,“果然最毒妇人心。” “哼!这还是轻的……你要真敢,指不定还有更毒的招儿。” “小傻逼!”飞快地挑了挑眉,权少皇捏紧了她的小手,低低在她耳边儿说,“爷每天都把鸟藏在你鸟窝儿里,这样放心了吧?” 两个人坐在沙发上嘀嘀咕咕,其余人坐得稍远,完全听不清他俩在说什么。只不过,这些人都不是第一次见到权四爷,却是第一次见到他那么温柔的对人说话。不由得面面相觑,都有点儿诧异了。 要说这事儿,若不是他们亲眼见到,谁会相信那位傲慢霸道,见人从来爱搭不理的权家四爷会那样的表情对一个女人? 有了晏老太太的话,晏仲谦和权凤宜很快便下楼了。 两个人,一前一后,面色各不相同。 晏仲谦儒雅的脸上,一脸的灰败,神色憔悴,身上浅蓝色的家居服被揉得皱皱巴巴,一看两口子就像刚刚干过仗,或者他被权凤宜给揍了。 当然,权凤宜比他看上去还要凄惨几分。她身上再找不到占色以前见到她时的贵气与大方了。没有化妆的脸上有些苍白,头发懒散的挽了一个髻在脑后,一双眼睛肿得像桃子,黑眼圈和眼袋明显的耷拉着,一下子竟像苍老了十岁。 占色更加同情她了。 大概女人都是向着女人,也只有女人才能体会女人的悲哀。 权凤宜今儿叫了权少皇过来,自然有她的原因的。 她是一个比较传统保守的女性,有着传统女性心里的那个娘家的概念。他们的父母都已经过世了,如今自己在丈夫家里受了委屈,能想到替她出头的自然就剩下大弟弟权少皇了。 晏家,权家,在老一辈就有交道,这会儿坐下来谈的会是一件不太体面的事儿,那气氛,多多少少便有些诡异。 几个人坐下来,还是晏家老太太先出声儿。 不过,谁的儿子谁心痛。晏老太太的话里话外,虽然也谴责了晏仲谦几句,可里面的话风也一直在替她的儿子开脱。中心思想就一个:她认为男人偶尔犯个错,已经道过歉,事情就算过去了。往后两口子好好过日子就成,犯不着大动干戈,还把娘家人给找过来了,拼死拼活要闹离婚,实在有点荒唐。 可怜天下父母心,占色心里在冷笑。 她其实知道,晏仲谦肯定不想离婚,而且他也离不起婚。 为啥?!依晏仲谦目前的官职,别说这一桩搞外遇的丑闻了,就算只是一件普通的离婚案子,一旦被有心人给炒作利用一下,也是一件不得了的大事儿。小了不说,往大了说,就算国内的媒体不敢报道,国外的媒体也能当成一件大的花边儿新闻来炒作了。 不过,他那么算,权凤宜被逼到这份儿上,却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了,不管晏老太太和晏仲谦说什么,她都要离婚。还放出话来,如果晏仲谦不同意与她协议离婚,她就到法院去起诉。到时候搞得两家都不好看,就怪不得她了。 从权凤宜激烈的反应来看,她这会儿的火气正郁结在心头,什么后果都不会管用的那种情况。 在几个人交涉的过程,占色一直没有吭声儿。 她不吭声情有可原,毕竟是只是弟媳妇儿。可权少皇也是一声都没有吭。一张冷鸷阴绝的俊脸儿上,表情明明灭灭,没有表态,也没有对晏家进行任何指责。 可占色知道,这个男人极其护短。绝对是一个表里不一的高端影帝,他对于权凤宜的维护,不会比晏家老太太对晏仲谦的维护少。只不过,一张阴沉莫测的冷脸下,没有人能了解他对亲人火热的心肠。 他为什么不说话呢? 占色有些猜不透。 过了好久,就在权凤宜与晏家老太太争执不休的时候,一直没有吭气的权少皇,终于站起了身来,高大的身躯凛冽强势,给人一种特别的威慑力。他的目光,是扫向了晏仲谦的,声音不高不低,却压迫力十足。 “姐夫,我们单独谈谈。” “好。我们去书房。”晏仲谦看着他,也正有此意。毕竟男人与男人,更好说话,与女人怎么扯得清? 权少皇冷唇紧抿着,点了点头。然后,他大手落在占色的肩膀上,低头看向她,声音浅淡,“小幺,你陪大姐去坐坐。” “嗯。”占色了然的冲他笑了笑。 一个‘去’字儿,代表了四爷讲话的高端艺术。作为他的老婆,占色自然懂得他话里的意思。所谓去,是让她与权家大姐单独去聊聊,并且利用自己的专业知识开导一下她。 这么一想,她突然又明白了权少皇不表态的真正原因了。 正如她一样,虽然他们都看到权凤宜哭闹,可谁都不知道权凤宜心底对这一段婚姻到底是存着什么心思。毕竟对 于他们这样的人来说,离婚不是小事儿,必须得先冷静下来考虑清楚了才能定论。 尤其女人在这种时候特别容易冲动,往往也只是口不对心,闹闹别扭,心头想不过去。心思千回百转间,那两个人男人已经去了书房。 占色站起身来,尽量让自己的表情和缓一点。 “大姐,咱去你家园子里坐坐吧?” 不需要她多说,权凤宜就了解意思了。不过却没有带她去园子,而是带着她去了偏厅,吩咐人泡到了茶水。 看得出来,她现在也处于极需要倾诉和渲泻的状态,不管怎么说,占色是她的弟媳妇儿,好歹也是她的娘家人。这么想起来,觉得占色与自己的关系,比之晏容真的近了不少,至少她不会是向着晏家的。 人很奇怪,对于亲疏的分别,往往在出事儿的时候,才能真正看得出来。 于是乎,权骨宜今天看占色,怎么看怎么亲切。 为了不让别的人听见拿出去嚼舌根子,她远得这个偏厅离大厅比较远。也把人都屏退了,才松懈了神经抽泣了一下,拿着面纸吸着鼻子,颇有几分伤心和感叹地说。 “这个婚,我离定了,拼着与晏家鱼死网破,也要离。” “大姐……” 占色与她的中间隔了一张铺着红色绸缎台布的茶几,喊了一声儿,她想了想觉得这样说话不方便,索性又坐到了她的身边,安慰地拍着她的后背。 “现在事情不出已经出了,你先冷静下来,咱们再想办法。” 人在心里受伤的时候,感情就会有空缺,拍背这样的直接抚触,会让人心里放松有安全感。占色懂得这样道理。所以,她那只抚在权凤宜的后背上,力度适中,作用也很大了。 不到几分钟的时候,在她柔软好听的声音劝导下,权凤宜又抽泣了一会儿,就在她的安慰声里,慢慢地平静了下来。 毕竟是一个受过良好教育的女人,她并非真正的泼妇,刚才歇斯底里地闹了那么一场,确实是因为她太难受了,现在一冷静下来了,竟反常地冲占色笑了笑。 “小占,大姐今儿,让你看笑话了。” 占色摇了摇头,浅笑着,目光闪了闪,“大姐,我有种事不明白。” 权凤宜吸了吸鼻子,“什么事?你说。” 这会儿,偏厅里就剩她们两个人,占色也没有什么顾虑,直接心里的疑惑问了 出来,“姐夫跟王薇的这件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之前,因为317院案子的保密性,加上权少皇为了顾虑权凤宜的感受,晏仲谦这条线几乎完全被排除在案子之外,可以说真正知情人除了他们当事人自己和查案的几个人,就只剩下设计317案的那个人了。 王薇死了,闭了嘴。 晏仲谦自己不可能说。 查案的人都被权少皇封了口,更不可能告诉权凤宜。 那么,按道理来说,权凤宜她就不应该知道才对。 这事儿,今儿爆出来,真就奇了怪了! 听了她的话,权凤宜的目光黯了黯,好不容易平静的情绪再次变得激动了起来,磨着牙,低‘啐’了一口。 “他就是一个贱男人!” 占色听得出语气里的嗔怨,也看出来了她的落寞,可她没有说话。 她知道,现在她最应该做的就是一只让人吐槽的垃圾桶。 权凤宜恨恨的骂了两声儿,又清了清嗓子,吸口气才镇定了下来,将激动的情绪压了下去,冲着她无奈地长叹。 “小占,男人在外面有了人,咱们做女人的,很容易感觉得出来。” 对于这个说法,占色特别相信。可晏仲谦与王薇的事儿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即便权凤宜怀疑,依她的个性,也不会等到今天来爆发。这其中必然还有问题。 于是,她点了点头,没有插嘴,以免打乱权凤宜的思路。 占色作为听众,绝对标准合格。 权凤宜看着她,唇色苍白,语气凝噎,“我和老晏大半辈子的夫妻了,他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最了解的人莫过于我。前一段儿时间,我就发现他不太对劲儿。以前出门穿什么都是我在打理,他根本就不怎么在乎。那段时间,他开始注意外表了,连内裤都换着花样的变,而且打扮偏年轻化,完全与他之前沉稳的风格不符。还好几次在我面前感叹自己老了,每一周总有两三天晚上说有应酬,回家来,都是在凌晨一两点……” 这……确实是男人出轨的标志了。 占色抿了抿唇,看着她,又安慰了几句。 摆了摆手,权凤宜自嘲的笑,继续说。 “小占你说,自家男人反常了,咱能没有警觉吗?虽然他掩饰得很好,甚至对我往常对我更好,时不时给我买点东西,可我还是知道他有问题。但是,我即 便心里怀疑,却也抓不住他的小辫子,更不想影响我们二十多年的夫妻感情,也就装做什么都不知道,苦水往心里倒。可是……” 看得出来,权凤宜有心倾诉,但说到这儿,又有点难以启齿。 于是,话题停顿在‘可是’这里,她端过桌上的水杯来,埋头喝了一大口水,咕噜噜灌下去,才又拿着面巾慢慢擦了擦,嘴唇带着极大的讽刺笑开了。 “十来天前,他突然不爱打扮了,回家也准点了。当然,对我也没有那么热情了,经常走神儿,叫他也听不见……一开始我还以为他总算想明白了,要好好过了,只是心里别扭。可今天我才知道,原来是那个女人死了,她不在了,小占,你说我多可笑?” 占色顺着她的后背,抿着唇不吭声儿。 捧着水杯,权凤宜眼皮儿耷拉了一下,接着说。 “说来不怕你笑话,我跟老晏两个人,年轻时也是狠狠相爱过的,发过誓赌过咒,要一辈子相守下去。之前其实一直都好好的。就是这两年来有些……实话说吧,我跟他有时候两三个月都没有一次夫妻生活了。我想,他年纪大了,工作也累,不折腾也好。然而……有些天的晚上,我好不容易盼到他来了一次……可他却在最关键的时候,喘着气含含糊糊的喊了一声‘小薇’……” **时喊了别的女人名字? 大概对于女人来说,这是最大的侮辱了吧? 权凤宜的目光凄然了不少,眸底满满的苦涩。 “事后,我跟他大吵了一架,我问他了,他说是我听错了,他根本就不认识什么小薇。我心里知道,占小,我心里清清楚楚的知道他在骗我……可我还是忍下来了。既然他都回来了,为了这个家,为了大家的脸面,为了我们的孩子,我全盘忍了……” 说到这里,权凤宜的情绪再次激动得不行,端住水杯的手有些发抖,不得不将水杯再次放到了桌面儿上。一双布满了红血丝的眼睛里,有着说不出来的落寞,难堪还有痛苦。 可以说,她整个人都已经陷落在那件事的情绪里。 作为女人,占色能理解,特别能理解她。沉默了一下,她重新给权凤宜倒了一杯滚水,待她喝下,才索性直截了当的命中主题。 “那为什么,你现在又想要离婚了?” “我……恨……”权凤宜嘴唇有些抖。 占色看出来了,问,“又发生了什么事,对吧?” “是。”权凤宜的眼睛里,闪过一抹难堪:“你说可笑不可笑,原来大家都知道他有外遇了,就我不知道。这都没事儿……我没有想到,我儿子竟然也会知道了……” “你儿子?” 难受地苦笑了两声儿,权凤宜的肩膀抽动般抖了一下,目光定定的看着她,“一宁知道了,打了电话斥问他爸爸,完了又给我打电话,虽然没有明说,可话里话外也是在安慰我……我这个当妈的,彻底没脸了……” 在权凤宜刚才的叙述中,占色差不多已经听完了她与晏仲谦的整个婚恋史。她特别明白这位权家大姐。她是一个有个性的女人,性格十分要强。 一开始,她本来准备打落了牙齿往肚子里咽,等着事情过去了就算了。可现在儿子知道了,原来大家都知道,她母亲的形象倒塌了,脸面也就没地儿搁了,所以,闹起了离婚来。 一个原本以为一辈子都容不下瑕疵的女人,一忍再忍之后,觉得无须再忍了。 占色看着她无声的饮泣,说不出来的同情。 同为女人,她理解。有哪一个女人不希望被自己是丈夫心里的唯一?是丈夫一辈子的执爱。可事实,它就是这么残酷。 然而,劝和不劝离,也是人之常情。 这会儿,占色也说不出来劝离的话。 “大姐,你的决定我们都会支持的。可正如你所说的,那个女人她已经死了,你真的不准备再给姐夫一次机会?” 讽刺的笑了一下,权凤宜后背靠在沙发椅上,头往后仰着,一双眼睛直瞪瞪的看着天花板儿。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感慨的叹气儿, “小占,不瞒你说。其实我心里并不确定。如果我再年轻十岁,或许会毫不犹豫。可我现在老了,也没那么大的劲儿再折腾了。你说,连晏仲谦他都可以背叛我,世界上还有好男人么?” 这话问得…… 占色噎在了那儿,喉咙哽了一下,没有说话。 好半晌儿,权凤宜又偏过头来看她,一脸上浓重的哀伤。 “还是你们年轻人好。像你这个年龄,还可以恣意享受男人的宠爱,男人会把你哄得像宝。白玫瑰是你,红玫瑰也是你。可谁知道在若干年后,你会不会成了白米饭与蚊子血?” 失爱的权凤宜,大概忘记了占色是她的弟媳妇儿,她的老公是自家的老弟。这句话,完全基于女人对女人的角度来说的。 她一声声痛斥着男人的种种不是,将怨妇的悲哀表露无遗。 占色知道她要倾诉,索性不开口,由着她去说。 好一会儿,权凤宜说累了,又像是想到了什么,抿了抿嘴,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来。 “上次我给你说的那个秘方,一会儿你走的时候,我找给你。唉,女人啊,孩子才是自个儿的。你看看我,哪怕没有老公,两个孩子还是完全站在我这边儿的,也不算误了一辈子……” “好的,谢谢大姐。”占色想到她说的那个秘方,脸上便有些不自在。 不过,权凤宜察觉不到,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突然又环顾着偏厅里的布置来,眼神里带着点儿迷茫的神采。看着看着,突然失笑不已。 不过,那个笑容并不纯粹,掺夹了太多的酸楚和无奈。 很明显,她依旧还爱着晏仲谦,哪怕到了现在,她还是爱着这个她唯一的男人。嘴里絮絮叨叨的,全是她与他的过往。 “我与老晏一起走了半辈子了……有过太多太多回忆了……小占,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我想想啊……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心易变啊人易变……” 喃喃地念着这几句词,权凤宜笑得更怪异了。 “他曾经也真心爱过我,疼爱到了心尖子上。然后你看我这好强刁钻的毛病,也都是他给惯出来的。可男人啊……呵呵,他现在不喜欢了呢?我一直以为,等我死的那天,虽然一事无成,做了一辈子的家庭主妇,但至少能有一段拿得出手的爱情和婚姻留给儿女,呵呵,我可笑吗?” 占色紧紧抿着嘴,良久说不出话来。 在男人宠你的时候,你就是天仙儿,就是人间至宝。 可是,当男人的宠到了另一个女人的身上,你便什么都不是。 心里漏了漏风儿,她听着权凤宜叨叨,不由自主又想到了她与权少皇。 思来想去,她最后总结了一句。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也是管不了的事儿。 她现在,就做好今天,享受好今天。至于未来的事,发生了再说! 与权凤宜谈了差不多两个小时,等再出去的时候,占色觉得完全倾诉后的权凤宜心态已经平静了许多。不过,她也更加明白了,她离婚的念头,更多来自于她的不甘心和纠结。真正想要离婚的**,压根儿没有她 说出来的那么强烈。 一个四十五岁的女人,依赖丈夫已经成了习惯,没有足够的勇气,又怎么能打破这种习惯模式? 她其实支持离婚,可她不能这么说。 不知道权少皇与晏仲谦两个关在书房里谈了些什么,权少皇的表情与之前没有任何差别,用两个字儿形容就是——平静。不过,从晏仲谦捂着胸口皱眉敛目的样子来看,他脸上无伤,身上肯定有伤。 不消说,权少皇指定又爆揍了他一顿。 晏家的晚餐,气氛有些怪异。 长吁短叹的晏家老太太,不住地劝着夫妻俩要和谐相处。而权少皇只顾着照顾占色,头都不抬,不管对谁都是一副天王老子的态度,不搭不理。 但占色从他的表现来看,他并不支持权家大姐离婚。 唯一占色觉得意外的就是晏仲谦了。 他对权凤宜的表现,比占色看见他的任何一次都要殷勤而执著。叫着权家大姐的小名儿,不停往她碗里添菜,她喜欢的,她不喜欢的,他如数家珍,盛汤盛碗,表现得绝对优秀。 不过,权凤宜没给他好脸。 当然,在他诚心悔改的表现下,权凤宜虽然态度一如既往的强硬,可明显已经松动了不少。女人啊,总是那么容易原谅男人。 看着这一幕,占色很揪心。 她不知道是不是自个儿太冷血,但是她真不赞同权凤宜的做法。 换了今天这件事儿主角是她,肯定不会这么做。男人偷腥,从心理上来说,有了第一次就会有二次。就算他没有机会,也会创造机会,绝对原谅不得。 “哟,怎么这么多人?” 正吃着,一道尖细的声音便落入了耳朵里。 占色侧眸。 来的人正是晏容。 也亏得她了,那天晚上泡了一夜的臭水沟,那一副极为高傲的大小姐样子,还有清冷尊贵的气质,还是半点儿都没有改变。 带着卫错去洗了手,她坐到了餐桌上,给众人都打了个招呼,表情不愉地望了一眼占色就偏开了头去,依旧是那种视她如无物的眼神儿。 占色只是笑笑,当她不存在。 晏老太太很宠这个女儿,上次她与占色闹别扭的事儿,也是大家都知道的。只不过在这样的情况下,没有人会刻意提起。晏老太太清了清嗓子,瞥了过去,提醒女儿快 068米三天又三天 “啊,权少皇,你丫混不混蛋?” 占色嘴还没合上,觉得不过就是眨个眼睛的功夫,她就整个儿被男人给摁到了卧室的床中间。而且,那臭男人完全就不给她说话的机会,就对她又捏又揉了起来。 她特别怕痒。 他知道她特别怕痒。 于是,他明知道她怕痒,故意又挠她胳肢窝儿又可劲儿挠到的敏感。 那滋味儿,又麻又痒,又气又笑,弄得占色快要岔了气儿。无奈地‘咯咯’直笑着,她挣扎得上气不接下气,拳头外加窝心脚直往男人身上招呼。 打了几下,就像棉花落在钢铁上,压根儿没有反应。 无奈,她只能将反抗化为投降。 “四哥,好四哥,不来了不来了,我服你了!” “叫亲老公!” 鸡皮疙瘩掉一地,占色的汗毛配合的恶寒着抖了一下。 “肉麻死了,难不成,我还有一个不亲的老公?” “想得美!”独占欲快爆表的权四爷,闻言俊脸顿时阴云密布,压着她就不放,可劲儿的挠她,“叫不叫?不叫爷就挠到你叫为止。” “姑奶奶……宁死不屈!”占色笑着不停翻滚,实在滚不动了,抽气几口,抬起头来,冲他呲了一下牙,直接就咬在了他的肩膀上。 当然,她早知道这个男人皮糙肉厚,即便她使劲儿咬,也未必能伤了他。 所以,没有客气,她咬得劲儿挺大。 “占小幺,你到底属猫还是属狗?”权少皇低下头,看着几乎挂在了肩膀上的那颗小脑袋,好笑地戏谑着,双手扣紧了她的细腰儿。促狭的目光,邪气的笑容,似笑非笑的语气,溢满的全是宠溺。 “你才是猫和狗!” 一说话,占色的牙齿就脱肉了,权四爷的肩膀也安全了。 两个人如今正是新婚燕尔,这样儿小打小闹的故事实在多不枚举。不过,玩起来也确实有滋有味儿。虽说权小四有点急,可权大四却非常有耐心,慢慢与她先培养着情绪。 玩了一会儿,四爷就准备就浴了。今儿他们在晏家吃了饭,又笑闹了这么久,身上便有了些汗意。可权四爷在这点儿上有些缺德,他明知道占色已经洗过了,还是强行把她绑架到了卫浴间里,逼着她成了自个儿的搓澡工。 “快,小幺儿,背上,重点儿。” “左边,捶重点。” “右边……对。舒服!” 整个人放松地爬在浴缸里,他半眯着眼儿,任由他女人在背上又捶又打,慵懒的样子很明显享受得不行。 “再重点,再重点。” 靠!占色气得直磨牙。 这个家伙,真真儿的钢劲铁骨。 她本来也是诚心给他松松筋骨捶捶背的,结果她的手都捶酸了,他还觉得完全没有力道,左指挥右指挥。咬牙切齿之余,她索性整个人就跳到了他的背上,使劲儿的跺脚,就像踩衣服一样,将水花全都溅了出来—— 一时间,一湿满屋。 好歹她恶狠狠地踩上了那么一回,男人才直呼爽利了。 野兽般呼了一口气,他翻过身来,拉住她的小手一扯,两个人就缠在了浴缸里。又打情骂俏般笑闹了一阵儿,占色才真的累了,整个人瘫在了他的身上,放松着身子板儿趴他胸前,双手勒着他的脖子,叠罗汉似的压着他,半眯着惺忪的眼儿,有点儿昏昏欲睡。 “好困!” “节目还没开心,困个屁啊?” “讨厌!” 嗔怪地横他一眼,她却没有忘记刚才的那件事儿。软软的趴在他身上,她泡着澡,脑子不停转着。在她看来,卫错的记忆对317案会起到绝对的关键。可是,就她知道的心理学方面的专家来说,吕教授又是专家里的北斗。 找她,准没错儿。 这么想着,她就把之前的想法,又向他重复了一遍。 没有料到,刚才在外面直接打断了她话的男人,这回却非常爽快的就答应了,说找机会就带卫错出来,一起去找吕教授试试。 占色点着头,脑子里琢磨着,突然又想起了一件事儿来。 “喂,权少皇。我有件事儿要问你。” 权四爷一双狐狸眼儿半眯着,目光烁烁幽黑的盯着她,凉薄的唇角噙着笑,挑了挑眉头,慢悠悠吐了一个字:“要问什么赶紧,问完好办事。” 看着臭男人眼睛里掩不住的色样儿,占色就有些无语。 恶狠狠瞪了他一下,她才认真的敛了眉头,“权少皇,我记得你以前说过,是吕教授把我介绍给你的?……好像是这样,我没有记错吧?” 权少皇轻扬的眉头拧了拧,点头,“没错。” “这么说来,你跟吕 教授很熟了?” “不算熟。” “那就奇怪了,你们怎么认识的?” 在她步步紧逼方式的询问下,权少皇眉头跳了跳,浅浅的眯了眼睛,整个身体慵懒地躺在浴缸里,懒洋洋地在她身上浇着水,用陈述一般的语气告诉她。 “zmi需要一个犯罪心理专家,有人推荐了她,她又举荐了你。你是她亲自带出来的高材生。有什么问题?” 是没有什么问题,他说得很有逻辑,很有科学。 可占色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因为太多的巧合了。一件事是巧,二件事还是巧,三四五六七都碰上了,那肯定就没那么简单了。 想到巧,她正在打呵欠的嘴儿微张着,还没有来得及闭上,就想起了一件事来。那一次,她掉了钱包去找章中凯,两个人在中政大学外面的大排档吃饭,曾经见过权少皇的one—77从中政大学的门口出来。 撩了他一眼,她把那天的事儿对他说了,接着便问。 “你那时候,又去中政干嘛?” “你没看错?”权四爷懒洋洋的搂着她,回答得漫不经心。当然,这厮白天衣冠晚上禽兽,和她说着话儿,手里也没闲着,这会儿工夫那大手正忙着在她身上到处找窝儿。 占色狠狠拍他手,“废话!当然没有看错。” 就算她能看错他的人,也不会看错他的车。那辆one—77全球限量77辆,在京都市她也就见过姓权的一个人开过而已。何况还配着那牛掰的车牌号,她又怎么可能看错? 盯着她,权少皇眉心皱成了一团,好像回忆了一下才说。 “不太记得,好像为了后续的事情,去找你们吕教授。” 他回答得有些含糊,占色盯着她没说话。 真是这样么? 占色学心理学的,神经本就比一般人敏感。更何况,她又是一个小心思特别多的姑娘。虽然权少皇的话里许外没有半点儿纰漏,可她还是觉得这件事处处透着古怪。 按理来说,吕教授对待权四爷的大事,或者说权四爷需要一个犯罪心理专家,要么会要求吕教授亲自上阵,要说非得找人,也该找比她更有本事的专家才对。不是她占色自贬,她成绩虽然不错,可在犯罪心理这个领域里,到底存在经验不足的问题。 为什么,吕教授与他都选了自己? 一念到此,她的 唇角扬了扬,就甜丝丝地冲权少皇笑了。 “四哥,你没什么事儿瞒着我吧?” “有。”权少皇目光一闪。 “嗯?” 后背靠在浴缸壁上,权少皇双肘撑着,冲占色甩了一个又帅又酷的迷人眼神儿,一双引魂儿的眼睛就落在了她身上。在热气的氤氤里,她的小身板儿上越发腻白柔莹。 占色双手围臂,“快说!” 权少皇一边儿欣赏活色生香,一边儿似笑非笑地扬起了唇角来,回答得十分自然。 “其实……我就是为了打听你去的。” “啊?那我岂不是应该感觉到很荣幸?” 占色嘴角故意夸张抽了抽,跟他打着趣儿。 心底里,她觉得这个解释更加合理,接近真像。 她记得在中政遇到权少皇的那个时候,他俩关系正僵持得厉害,之前在帝宫喝庆功酒又彻底闹掰了,他若真对自己有心思,去学校里了解自己的事儿,确实太正常了。 心念转转间,她又美了。 这么想来,这男人对自个儿是花了些心思的。 小手再次搭在他肩膀上,她的语气又柔和了不少,“那四哥,就这么说定了。卫错那件事,你找一个理由把她从晏容那里带出来,咱俩去拜访一下吕教授。毕业这么久了,我也该去看看她了。” “行!” 权少皇淡淡的回答,眯着眼睛,定神看着迟在咫尺的严肃脸蛋儿,看着她红扑扑的粉泽里,带着水雾笼罩的媚色春生,下头的劲儿就上头来了。 “媳妇儿,换个话题行不?” “说啥?” “你小老公上火了。” 与他眸子相对,占色撇了撇嘴,欲哭无泪。 臭王八蛋什么物质塑造的?两个人明明在说正事儿,怎么扯着扯着,丫又扯到下头的话题了? 轻哼一下,她狠狠地白了他一眼,就琢磨上了。 她到底是拼死反抗好呢,还是撒娇耍赖好呢?是任由他搓圆捏扁好呢,还是索性狗腿一点,大大方方地敞开门户,邀请权四爷来临幸好呢? 见她犹犹豫豫的小模样儿,权少皇眸底的色彩更加浓重了。 “占小幺……” 将她带入怀里,他一双黑色的眸子在水波的荡漾里,深邃多情又带着权四爷独有 的风骚魅力和撩人风情,额头越压越近,手掌顺势滑过她嬾豆腐般的后背,有一下没一下地捏挠着她。 “乖,不动,爷替你捏背。” 这么好? 占色美眸微亲,在灯光下,如同点彩。 下一秒,她信了。再一秒,她却又懵了。 一波又一波让她心尖儿发颤的舒适感从细胞末梢传来,让她头发一阵阵发麻。丫臭男人哪儿是在替她搓背啊,活生生就是变相耍流氓。 心头窒了窒,她脸热心跳的毛病又来了,整个身子红得像只煮熟了的大虾,那感觉让她觉得自个特别不争气,每一次被他沾上身,就又羞又臊,即便心里想要克制,反复提醒没有什么,就是改不了这习气儿。 “占小幺,你可真白。” 低低笑着,权少皇对她的称赞词儿,一般都来得直白。不加修饰更没有多少艺术细胞。好看,好白,好喜欢,好爽,好小,好嬾,一般都是这样简单直接。 在权四爷式的称赞里,占色咬着唇不吭声儿。 男人唇角笑意更加深浓,半眯起了眼儿来,一双幽深的黑眸打量着她。见他这么捏着,她确实舒服,也就强忍着身上不停发酵的某物,带着火儿的手掌细致地在她瓷白的身体上不轻不重的揉了起来。 “舒服吗?” “嗯。”占色老实回答。 “爷给你按一按,一会你会更舒服。” “嗯。”他没下重手,按得她确实蛮舒服,眼睛猫儿般闭了起来。 “占小幺,老子对你好不好?” 男人有时候也是个矫情的玩意儿,哪怕权四爷这样呼风唤雨的人物也一样有男人身上的劣根性,没事儿总得在自家女人面前讨个好,以便为非作歹的时候用来平衡。 可他问出来了,占色回答他的,却还是一个‘嗯’字儿。 或者说,她没劲儿多说一个字了。 眸色幽幽一暗,权四爷手上动作没变,语气却沉了下来,“嗯什么嗯啊?一会儿得让爷好好来两发,嗯?可懂?” “那你先好好按。”占色打着呵欠,快要睡着了。 “一言为定。”想到一会儿的好事儿,权四爷索性把她从水里捞起来,用大浴巾给裹了,平放在大浴缸边的半圆形宽台上,从上到下系统地替她按縻了起来。 真没想到,权四爷竟这么专业? 占色舒服的哼唧了几声,享受得更加不爱动弹了。 当然,权四爷自个也很享受。他手下的肌肤柔韧软弹,比那羊脂白玉要白上几分,又比那柳絮棉花还要软上几分。比瓷更滑,比玉更透,比牛奶更有质感。 多好的事儿? 可按着按着,他的手就不太听大脑的指挥了,不太规矩了起来,按捏的地方也不太对了。占色‘噌’的睁开眼睛,一双双脚往死里紧并着,微颤着身子,嘟着红嫣的嘴儿望他。 “权少皇,你能不能先服务完?” “能。”男人的嗓子低哑暗沉,不待尾声落下,他健硕的胸膛就强势地压了下来,将她的小身板儿牢牢控制在怀里,用自己的身体轻轻地縻擦着她的,鼻翼里浓重的呼吸,不太均匀地叮到她脸上,唇也凑到了她的耳朵根儿。 “宝贝儿,先让爷亲个嘴。” “……你,不正经的东西!” 占色狠捶了一下他,脸儿顿时红成了猴p股。 捻了捻她的鼻尖儿,权少皇低沉笑了一下,很快就剥了她身上的浴巾俯下了头去,恣意的怜爱她,细细的品尝她。 一个男人一个女人叠在一起。一个俊一个美,一个古铜一个腻白,一个刚一个柔,一个硬一个软,一个高大一个娇小,超强度的身体和色泽反差对比,绝对的最佳视角享受。 “权少皇……” 占色抽着气儿,羞赧地一双小手捧着他的头,鼻翼里低低的吸气儿,美眸迷茫的双眯着,看不清他了。只知道自个的甜美不停从他的口中溢出,而他钢铁般强壮的身躯紧贴着她,带着军人独有的男性张力,动情地爱着她。 他反复品尝,她情难自禁。 …… …… 嘀哒,嘀哒…… 嘀哒的不是时间,而是水蒸气凝成的水珠,从吊顶上滴到浴缸里的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他俩终于云消雨尽了。 吁!结束了,占色长长的吁着气儿。 这一次他俩就结束在浴缸边的大圆形宽台上。 由于事出‘紧急’,权少皇没有来得及用倍多情,可想而知占色又遭了点儿小罪。这让她有点儿想不通,自个明明比昨晚更动情,为啥还会比昨晚更艰难? 好在比起依兰那天来,实在是天下地下的差别了,她也有确实有美到。所以自始 至终,她只是咬着唇儿小小哼哼,不想影响了男人的正常操作。 可她却不知道,她那苦憋着劲儿压抑苦楚的小样子,更招男人心疼。权四爷害怕她吃了苦头,可又忍不下那股子劲儿,着实憋得不轻,在她嗯嗯唧唧的小声嘤宁里,他好几次控制不住力道,到底还是成了半野兽状态。 完事儿了,他飞快地退了出来,很快就放好了温水,又把她小心地放到在浴缸里,一双锋利的眉心拧紧,便有了点儿悔意。 “占小幺,没事儿了吧?” “嗯,没有什么。” 占色摇了摇头,整个人陷在了温水里,身体便舒服了许多。想到刚才每一个细胞都在抓狂的感觉,她泛着红的脸蛋儿,又白了白,奇怪地说,“权少皇,怎么回事儿?我觉得比昨晚更难受……” 权少皇眼皮儿颤了一下,小心搂着她,“等会儿爷会小心点。” “什么,还来?你要不要我活了?”占色翻了一个大白眼,一把推开他的手。 权少皇低笑了一声儿,“来我看看。” “不要!”占色脸红了红,神经又紧张了起来。 这个男人还像以前一样,偶尔碰碰她的嘴,却从来不会深入吻她。可他不碰上面的,对下边的却情有独钟。就他刚才亲个嘴说完,就把她里里外外给吃了个遍,非得把她搞得投降了,呼吸都不会了,他才做罢导入正题。 不过么,虽然在这事儿上,占色没有太多的经验,她却也知道这是夫妻间的情趣儿。更知道不是每个男人都愿意为妻子这么做的,只顾着自个儿享受的男人太多了。 在这一点上,权四爷其实很优秀了。 至少…… 她想了想,脸又烫了。 至少他亲她‘嘴’的时候,她还是特别欢娱的。 就在她小小的失神间,权四爷为她检查的手已经分了她的脚来。拧着眉,低头看了一眼,他的血液再次翻腾了,而她却恨不得埋到水里。看着他还昂扬着的那只雄鹰,她吓得脚趾都蜷到一起了。 “权少皇,今儿晚上,别再来了。” “好。” 权少皇答应得干脆,仔细给她检查了一遍,发现没有什么问题,顺便又细细疼爱了一次,才把她擦干净了抱出了卫浴间。顾不得自个儿,一如往常般仔细地把她伺侍得干干爽爽了才把她放到被窝里,掖好了被子。 然后。 到了夜深人静,当占色再梦周公的时候,权四爷又故闹萌发了。 他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反正又开始了老鼠挠床。那挠床的声音‘毛噌噌’地落在了占色的耳朵里,就像钻心里去了一样,不出十分钟,她就再次投降了,又依了他的要求来了一次。 按权四爷事后的说法,并非他不懂得疼惜她。而是他害怕又给她留下什么不良好的阴影,所以必须要立刻做出补救措施。 当然,真正什么心思,只有他自己才懂了。 结果的结果…… 权四爷这天晚上试了试冷血给他准备的套儿,本来他是想着那玩意儿也有润泽的作用,可结果很憋屈,还真像他之前说的那样,即便已经是大号了还是不合身,扎得他十分难受。 占色瞧着他苦巴巴的样子,最后也心疼了。 于是她无奈地憋着脸儿,不让他再用。 没有一个男人喜欢穿着袜子洗脚的感觉,权四爷自然也不例外,心里窃喜之余,他更加心疼他媳妇儿了。 与刚才一样,这回他依旧把准备工作给做到了家,拉着她狠狠亲遍了嘴儿,把她狠狠地疼爱了她一回才入了她的身。而且,为了不伤到她的身体,他还是给自个身上涂了少量的倍多情。 他寻思着,再用几次,估计就差不多了。 以后,不再用。 事实上,冷血给的东西,又能有多大的副作用? 好在,有了神药助力,占色真不复刚才的难受了。 两个人如鱼得水般融在一处,抱着搂着,别提那小感情多好了,而男人偶尔的几句小浑话,更是特别助性。 女人就是女人,要换了平时权少皇说那么些浑话,占色肯定会不好意思,可偏生这种时候那感觉特别奇怪,他说得越羞人越不要脸,她越有些意乱情迷,彻底沉沦在与他的情事上头了。 浮浮沉沉间,她突然觉得,自个儿要再这么下去,早晚会被姓权的给操练成一个y娃s女不可。不过,真真正正尝到了男人与女人这事儿的甜头,她觉得那也没有什么不好。 不管怎么说,现在她对这件事儿,彻底没有以前的不安和排斥了。 她不排斥,还会配合,权四爷自然愈发痴迷了。 “啊……”一个狠狠的动作,她差点儿没被撞岔气。 “在想什么?”权少皇盯着她的眼 睛,眸底带着狼光。 “……想你。” “真乖!”妖孽男人低头啄她一口,声音低哑又蛊惑,“乖儿,爽到没?” “嗯。” 低低笑了笑,男人紧紧抵着她,一手捞着她弯弓般妖气的身子,一个体内旋转360度,就将她换了个方向。 “占小幺,要受不了,就告诉我。” 占色脸快染红了,闭着眼睛点了点头,他的话,听的她心里软乎乎的。 其实,她很受得了。 一晚上的春江水暖,权四爷光鸭子浮水,玩得很是尽性。不过就是这厮脾性不变,与昨儿晚上一样一样的,事毕将她清理干净了,还是霸道地占着她,说怎么都不肯撤退,死活要那样搂着才觉得踏实。 一开始占色觉得别扭,习惯了就觉得—— 男人这样的占有欲,也是女人的幸福吧? 好吧,她终于肯承认了,她真的有点儿小矫情。嘴里总是骂他又色又不要脸,可她的心眼子里,却完全被他男人味十足的霸道行径给占得满满的了。 占色的十五天婚假,就剩两天了。 人啦,苦日子曼,而幸福的日子,就会过得特别的快。 尤其她现在这样儿,夫妻恩爱,孩子乖巧,那小日子更是平顺无波。虽说两个人黏在一块儿的时间,还是免不得会磕磕碰碰的斗几句小嘴儿。但是,在占色看来,她以前厌恶的东西,现在竟都成了夫妻情趣儿了。 生活无阴霾,一切尽如人意。 如此这般,还有什么追求?她经常傻笑着问自己。 大概,现在的追求,就是再要一个孩子了吧? 这两天里,她与权少皇的感情,愈发升漫,浓腻得快要化不开了。有时候想想,她都觉得不可思议。她自己到罢,尤其那个男人就像吃错了药一般,恨不得分分钟与她粘在一起。从入夜到他次日离开,总得钻到她身子里,美其名曰喂她吃大鸟。 而且,只要她不从或者不愿意,他就故技重施—— 挠床。 丫真是哪招儿好使,就使哪招儿。而且屡试不爽。 不过,在这样儿蜜里调油的日子里,他虽然总欺负她,可对她的呵护更是成倍增加。每次与她好之前,总得死皮赖脸要“接吻”。那羞人的事儿,被他称之为接吻,也算权四爷奇葩。可丫一尝再尝,竟像是吃上瘾 069米大变活人 占色五点下的班,赶到工人文化宫的时候,已经快要七点了。 她是坐少教所里的大巴车去的,车上除了她与杜晓仁之外,同车还载过来的十几个要跳舞和表演小品的学生和几名管教和老师,路上说说笑笑,气氛还不错。 然而,到了地儿她才发现,艾慕然也在那里。不过,艾所长是自己开着她那辆宝马x7过来的,走在了她们的前面。 今天是她休完假第一天上班,她还没有与这会直接领导说过话。 一身端庄束身的小西服套在身上,艾慕然的样子与以前没有什么改变。如果硬要说有变化,那么就是她更懂得收敛锋芒了。 看了占色一眼,艾慕然抿了抿嘴,没有说话,也没有情绪。 占色自然懂得她的意思。她是领导,需要她这个做下属的先开口招呼。心里想着,她微微勾了勾嘴角,露出一个客气的笑容,冲艾慕然点了点头,友好地招呼出声儿。 “艾所好。” “嗯……” 艾慕然这道声音,差不多是从鼻腔里‘嗯’出来的。完了淡然的扫了她一眼,偏开头就坐到了另一边儿去,跟一个老师说起了节目的事儿来。 对于她故意疏远的反应,占色不以为意。 礼貌是自己需要做的,至于她要怎么表现,在于她自己。 与大人们各怀鬼胎不同,少教所的学生们能出来‘放风’,都表情得十分开心。在老师的指导下,很快各就各位上了那个大舞台找位置排练节目去了。 一时间,工人文化宫的演播大厅里,热闹非常。 可杜晓仁之前已经约好的魔术师,却迟迟不见踪影。想到晚上还要与权少皇去见他的朋友,占色的眉头不悦地拧了起来。 杜晓仁瞄了瞄她的脸色,也有点儿焦躁。 “色妞儿,你稍等一下,不急啊。我给那魔术师打一个电话。” 占色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 看得出来,因了现在的占色已经去过去不同了,杜晓仁其实特别想跟她修复好关系,所以十分照顾她的情绪反应。抱歉地冲她笑着,便飞快地拨了号码出去。 电话接通了—— 她与那个魔术师说了几句,挂了电话又松了一口气,坐到占色身边的观众椅上,歉意地对她说。 “他马上就到了,路上有些堵车,你不着急吧?” 占色垂下眼皮儿,小小的点了一下头,声音浅淡:“没事儿。”说到这里,她又状似不经意地睨了杜晓仁一眼,“晓仁,你在哪儿找的魔术师?” “我啊,就在网上随便约的。”杜晓仁不觉地摸了一下鼻子。 说话时不敢看着别人的眼睛,条件反射去摸鼻子的行为,证明她没说实话,肯定隐瞒了自己什么事情。 占色皱眉,看着她,“晓仁,你在开玩笑吧?” 看着她仿佛有洞悉力的眼睛,杜晓仁愣了两秒,尴尬地笑了笑,别扭地抬手去顺她耳边儿的头发,含含糊糊地辩解。 “这个,这个……色妞儿,我刚怕提到晏处惹你不开心,所以才骗你的。其实吧……哎,你知道的,我哪儿能认识什么魔术师啊?那时候,我把这个节目报给艾所了,艾所也觉得挺有意思。刚好晏处有一个相熟,她就托了晏处,找了这个人来。” 艾慕然?晏容? 好复杂的关系! 占色看着杜晓仁,不可置否地与她敷衍了几句,便不疾不徐地侧过脸去打量起了不远处谈笑风声的艾慕然来。 不得不说,艾慕然确实是一个妖娆又美丽的女人,尤其她在下属面前总是表现得十分有风度。相对来说,艾慕然没有晏容那么高贵冷艳,虽然她骨子里也有着千金小姐的傲娇,但懂得做秀,任何时候对人都是和煦温婉的表情。 正如这会儿,就像第一次见到她那样,她正带着适度的微笑与几个老师和学生在勾通着什么,一张漂亮精致的脸蛋儿上,充满了圣母与白莲花的气质,容易让人产生好感。 占色想,如果不是因为权少皇的事儿,或许艾慕然对自个儿也会这样圣母的吧?可,人都是自私,也正因为权少皇,两个人的关系只怕这辈子都得对立了。 想到权少皇,她又看了一次时间,等得越发不耐烦了起来。 不过人都在这儿了?再怎么不爽也得挨下去。 差不多又坐了二十来分钟,那个久违的魔术师终于来了。 老实说,占色有些诧异。 因为,他其实是一个很帅的男人。 一双单眼皮儿,五官精致,长了一张漂亮的韩国明星脸。个头很高,差不多有180以上,身上穿着黑色紧身带着亮片儿的衣服,紧紧勒着他胸前鼓胀的胸肌。外面套了一件儿魔术师上舞台前为了使障眼法常见的黑色中长款风衣。另外,他还戴 了一顶有帽檐的男士帽。 综上来说,他是一个美男,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几乎都没有什么可挑剔的。遗憾的是,他的样子阴柔了一点,不是占色喜欢的那种阳刚美男。 见他风度翩翩的俊美样子,杜晓仁的目光露出一抹惊艳。 一瞬后,她便回过神儿来了,赶紧微笑着给两个人做介绍。 “占色,这位是大魔术师,程贯西先生。程先生,这位是我给你提过的,我们少教所的所花儿……占色老师。” 所花?占色恶寒了一下,立马想到了厕所的所花。 不过,对‘所长’就不适了两秒,思维就转到了‘程贯西’的名字上头。 有了风靡全球的“艳照门”事件,这个名字确实非常出彩。占色心头暗笑着,差点儿没有憋住喷出来。攥了攥手心,她才微笑着站起身来,顺使抚了一下自个儿的裙摆,装出一脸的平静与他打了声儿招呼。 “你好,程先生。” 程贯西笑着伸手,“你好,占老师。早就听杜老师说,给我准备了一个漂亮的美女搭档。今天一见,果不其然。” “呵,多谢。程老师也很帅。”伸手与他小握一下,占色口不对心的说完,微微皱了一下眉头,就淡定地把程贯西想要继续攀谈的话,给直接扼杀在了摇篮里。 “程先生,咱们可以开始了吧?!抱歉,一会儿我先生来接我,我们晚上还有点儿其他的事。” 程贯西愣了愣,眼皮儿耷拉下来。 随即,又笑了。 “ok,开始吧。” 大变活人,是一个什么样的魔术? 在此之前,占色除了在春晚上见过一次刘谦的表演,对个中的猫腻完全不懂,更像是来配合着玩儿一场游戏的。不过,她大概也能猜测得到,再怎么变,也与其他魔术有着异曲同工的效果,必定也是要借助特定的道具和场景来实现魔术效果。 她猜得没错。 事实上,大变活人就是一个典型的场景魔术。 道具,灯光,魔术师的障眼法……如此简单而已。 因为‘六一’节近了,今儿又要排演。程贯西的魔术道具已经提前运到了工人文化宫。在他的指挥下,随时他过来的两名助手很快就在舞台上布置好了。 暗沉偏黑的灯光,孤零零立在舞台中间的道具,气氛看上去有点儿诡异。 占色站在舞台的一角,仔细听着程贯西给她讲述她需要配合做的事情,不时点点头,将流程记在脑子里,感觉自己出演的角色,就像一个跳大神的出来骗人玩儿一样。 他们这场“大变活人”,说起来很简单。 舞台中间,有一个用来魔术的大柜子,柜子的下面有四根柱子撑地中空。柜子外面有黑色的薄纱,占色要做的事儿就几个。 第一,出场时,她从柜子里出来,拉开一幅“庆祝六一”的横幅。 第二,她再次进入那个柜子里,然后等柜子再打开时,里面没有了她,也没有了横幅,并是变成了一束鲜花。 第三,再次打开柜子里,她又出现在了柜子里,手里捧着那束鲜花,给前来参加汇演的来宾鞠几个躬。 第四,她从台上离开,在观众面前走向后台。可等柜子再打开时,她必须神奇的再次出现在柜子里,手里拿着一个彩炮筒。然后,她从柜子里出来走到台边上,将五颜六色的彩炮喷向观众席。届时,一定会掌声如雷。 第五,魔术表演的最后一个步骤,她会再次自行钻入柜子里,然后很快,就从舞台的另一个方向走出来,手里再次捧着鲜花,出现在观众的面前。致谢之后,她得捧着那一束鲜花走到台下,将它献给最尊贵的客人。 说来复杂,其实知道了个中猫腻,就特别简单。 几个步骤说白了都是人工操作,而她就是一个魔术师的道具和助手。其实什么事儿都不用做,只需要跟着魔术师的表演节奏,来进行一系的行为动作就行了。 当然,那个做为道具的大柜子是特制里,里面有一个可用来藏人的暗格,外面完全瞧不出来。当需要她要消失的时候,只就直接躲在暗格里去,人其实并没有离开柜子。需要她出现的时候,她又从暗格里出来。在这个过程中,程贯西会用黑布做障眼法,混淆观众的视角点。 唯一比较难的两点,就是从舞台后再进入柜子,还有进入柜子里,却要再一次从舞台的另一个方向出来。 但是,对于场景魔术来说,这其实也是一个借用道具来实现的步骤。在柜子的背面,有一道通住舞台后台的道具布。那布是用特殊材料制成的,在光灯很暗的舞台上,在烟雾和魔术师配合的障眼法下,它与舞台的背景浑为了一体,台下的观众根本就发现不了,其实容易迷惑人。 魔术这事儿,就是这样,看起来很神奇,识破了也就是一个游戏 。 占色接收能力很快,她按照程贯西的指点和要求,将流程做了三遍,基本上就能熟练的与他配合了。所谓的配合,焦点就在魔术师在说到‘某个字’的时候,她就应该极快地做出相应的反应。 这样的游戏,对于她来说,实在太过简单容易。 唯一让她不爽的就是那个柜子里的暗格,太挤,太闷了。 好在,她需要在里面呆的时间并不长。 “占老师,你很出色。”休息的时候,程贯西友好地给她递了瓶水。 “谢谢。”占色接过来,放在了旁边,却没有喝。只是微笑着看他说,“我其实啥也没有做,是程先生的魔术设计很高超。” 程贯西眯了眯眼,笑着坐在了她身边。 “你这么说,我到不好意思了。” 这么近的距离,陌生男人的气息顿时钻入了她的鼻孔,依稀还夹带着一种男士香味儿的浓郁味道,让她特别的不适应。 在她的记忆里,权少皇从来都不用香水。但是他的身上却有一种薄荷味儿的清冽香气。很好闻,很干净,很利索,绝对的男人味儿。 可这人…… 眉头稍拧了一下,她的身体挪开了一点,笑了笑不再说话。 程贯西看着她,沉默了几秒,又大口灌下了大半瓶水,才站起了身来。 “再来吧,熟练一下。” “好。” 占色配合的起身,跟上了他的脚步。 两个人在助手的配合下,又连续排练了两次,占色就接到了权少皇来的电话。电话时间很短,简单来说,几乎就一句重点,他说他已经到地方了。 果然,挂掉电话不出十分钟,大晚上还戴着一副大墨镜装酷的权四爷就进来了。他的身后,依旧跟着几个牛高马大的男人,搞得像黑社会老大和马仔似的。乍一看,绝对很难有人将他与军人联系起来。 他们一行人出现,工人文化宫的演播大厅立马噤声儿来。 权少皇的面部表情为零,谁也没瞅一眼,径直走向了占色,脸色不是很好。 为啥? 他刚一进来,不偏不倚,正好就看着那个长得像妖精一样的男魔术师摆弄着占色的身体,不知道在交流什么。见不得他的女人被人碰,乍一看见,他的火气儿就不打一处来。 要不是明知道这是表演,他指 定上去把那厮从台上丢下来。 占色见到他过来了,嘴唇愉快地牵了牵,并笑着与程贯西和杜晓仁交代了几句,然后下来拿起自己放在桌椅上的包儿,就大步朝他走了过去。 “你来了,我们走吧。” 心里正吃味儿的权四爷,冷哼了一声儿,皱着眉头捋了捋她的头发。 “排演就排演,那操蛋的玩意儿,干嘛对你动手动脚的?!” 动手动脚? 晕!那不过是给她指导动作而已。 不过,男人语气里明显的醋酸味儿,占色想不理解都难。好笑地横了他一眼,她余光扫着现场的‘免费观众’,面色坦然地小声儿刺儿他。 “四爷,好多人看着,注意你的风度。” “狗屁!” 冷叱一下,权少皇再次冷鸷地扫了那个程贯西一眼,黑眸眯了眯,“这次老子先饶了他。”凉飕飕的说完,他长臂一伸,揽了占色的肩膀,就占有性十足地将她半抱在了怀里,大步往外面走去。 占色低笑着,没有回头,却能感受得到背后有一道凉馊馊的目光投射了过来,如芒在刺。她能猜测得到,肯定是艾所长的目光。 心里感叹了一下,她昂头看了看权少皇冷硬刚毅的下巴,随即挑了挑眉,挽紧了他的手臂,开玩笑似的地说。 “你看你一来,我就成了全女性的公敌。哼,丫就是个祸害!” 瞧着她捻酸吃味儿的小傻样儿,权少皇唇角一扬,轻‘哧’了一声便笑了。这一笑,刚才心下的阴霾一扫而空,愉快的搭着她的肩膀,一句话,说得特别得瑟。 “现在知道了?你男人一等一的招人稀罕。看牢点,懂?” 对于傲娇范儿十足的权四爷,占色回给他的是一个超级大白眼儿。 “切!谁稀罕你跟谁去!反正我不稀罕。” 凉唇紧紧一抿,权少皇低头,摆出一个‘老子很受伤’的无辜眼神儿,磨了磨牙龈,搂在她肩膀上的大掌又紧上了几分,低骂了一个‘操’字,从牙缝儿里挤出了一句话来。 “小样儿,一会儿回家,再收拾你!” 占色抬头,抿了抿小嘴儿,冲他做鬼脸儿。 男人不爽的哼哼着,抬手捋她头发。 四目相对,突地,又会心一笑。 其实,两个人心里都明白,以上那些又横又拽 又生分的话,都是在打趣儿开玩笑。不用想为什么懂,那种感觉很奇妙,不需要多说,不需要解释,只需要一个默默含情的眼神儿,似乎就能明白对方心中所想。 嗯…… 大概,这就是夫妻了。 他们又搂又抱的背后,艾慕然脸上的笑容一直处于僵硬状态。她似乎没有听到旁边的女老师在给她说什么,一个人神思恍惚地愣了好一会儿。 这个权少皇,还是她认识的权少皇吗? 与她之前的侥幸心理不同,他并非在找一个死鬼的替身,而是他真正的爱上了那个叫占色的女人。而那个女人,根本就没有资格嫁给他的。 真可恨! 与她的面色不霁相似,杜晓仁的手心攥了又攥,指甲陷入了手心的肉里犹不知道疼痛,撇了撇嘴,口腔里全是说不出来的苦涩味道。 真可恼! 占色她凭什么拥有了今天的一切?凭什么得到了那个男人的爱和呵护? 难道就因为她运道比自己好? 难道她杜晓仁这一辈子,永远都走背运? 她不相信,老天爷对人应该是公平的。 艾慕然与杜晓仁,两个女人相距不出五米,脸上表情各有不同,各自怀着不同的心思,却又有着相同的心思——嫉恨! 在她俩的眼里,占色完全就是走了‘狗屎运道’。而且,她嫁给了权少皇得到的那些幸福,让她们在嫉妒之余,又都怀揣了一个同样的梦。 希望有一天,能取而代之。 权少皇一行人,开着三辆车,很快便出发了。 夜晚的京都,灯红酒绿,夜色无比魅人。 车窗外的斑斓霓虹,照着车厢里两个互相依偎着正窃窃私语的男女。 “占小幺……” 头顶上男人的低沉嗓声儿,让占色懒懒靠着她的身体,再次柔得快要融化了。45度昂着漂亮的脑袋,她撩着媚皮儿,轻睨着男人。 “嗯?说啊,干嘛吞吞吐吐的?!” 凌厉的眉头微拧一下,权少皇搂在她腰间的手紧了紧,索性抱了她过来坐在自个的大腿上,一只手宠溺地抚摸着她瓷儿一般光洁的小脸儿,磁性的嗓音比夜色更为醉人。 “要不,你别上班了。” 啊——?嗯——? 心里惊叹着,占色微垂的眼皮儿 跳了跳,觉得权四爷的思维真跳跃。 她淡淡问出了三个字。 “为什么?” 权少皇眸色幽暗的盯着她,一双手紧紧圈在她的腰上,铁臂般箍得死紧。眸底深处,有一抹难言的暗涩。不过,声线儿却放得极轻,极低,且柔软。 “谁让你这么妖?一出门儿就勾搭男人,爷心里不舒坦。” 噗!丫这味儿吃得,会不会太过了?醋酸都飘了十公里。 占色忍俊不禁地闷笑着,小脸儿蹭着他坚硬的胸膛,淡淡嗔之。 “神经!” “操!来劲儿是吧?” 男人有力地冷哼了一下,一只手掌就使劲儿揉她的脸,语气有些不悦,却带着十足的霸道,“看来老子得加把劲儿,早点让你揣上,这样你就乖了。” 占色不知道他在别扭些什么,躲在他怀里闷头闷脑的笑着,小猫儿般拿脸在他胸膛上蹭着,一只手使劲儿画着圈儿的挠他,小样子又妩媚又柔软,语气却又是嗔怨不已—— “难不成,我现在不乖?” “你说呢?!”男人冷哼。 “我说?得了吧,我现在已经很乖了!”抬头白他一眼,占色双手使劲儿攀着他的手臂,像一个软体动物般落在他的怀里,接着说,“你以为,换了以前,谁爱搭理你?不要得寸进尺啊?” “傻逼!” 男人低笑了一下,指腹滑到她的下巴上,顺势力抬起她的小脸儿来,手指怜爱地轻抚着她的面颊,直勾勾看了一会儿,突地低头,一个唇便在她两片唇间落下,轻轻研磨着,身体紧绷了起来,出口的声音宛如呻吟。 “占小幺……” 他的声音哑了,占色的脸蛋儿却一下就红了。 感受着他身体抵来的贲张,她一双眸子水汪汪的望向他,小手狠掐了一下他胸口上结实的肌肉块子,恶狠狠的边拧边说。 “臭流氓!丫又兽化了?” 权少皇吃痛的‘嘶’了一声,双手牢牢控制住她不放松。目光却扫向了前方,轻声儿咳了咳。 一听他出声儿,司机立刻懂事儿的落下了隔离。 于是乎,两个人便隔在了这一方单独的天地里。 耳畔男人的气息越发粗重,占色的脸烫到了耳朵根上。 “权少皇,你干嘛呢?” “你 说爷想干嘛?嗯。”指腹抚着她饱满红润的小嘴儿,权少皇的语气三分急切三分促狭还有四分戏谑,说完还往她身上抵了抵。 “……”占色无语。 微眯着幽暗的黑眸,权少皇有些憋不住了,抬起了手来,双手十根指头恶狠狠地插入了她柔软的发间,指腹使劲儿地磨蹭了几下,就拽了她的小脑袋扳到了自个面前,面对面注视着她,声音性感沙哑又极具诱惑力。 “占小幺,爷想亲小嘴儿了。” 呼吸一窒,占色看着车厢的环境,瞠目结舌的一双美眸,像哥伦布发现了美洲大陆一般惊讶,小表情十分精彩。 “权少皇,你确定你的脑子没抽风吧?” 权少皇低笑一下,忍不住腾出手来,捻了一下她的鼻子,薄唇低下,凑到她的嘴边儿,啄了一口。那唇瓣儿柔软的触感,把他心里的火儿点燃了。鼻子里的呼吸越发重了,他上下其手地摸着,又抱,又搂,又稀罕,又叹气。 “希望宝柒说的那位‘神医’真有办法。” “……” 老实说,占色不是太相信那什么中医世家的传人。在一个江湖骗子横行的时代,赤脚医生都个个敢自称大仙儿。不过么,那姑娘是宝柒的朋友,她心里不信也比较顾忌权少皇的想法,不会说出来。 想到这会儿,占色的心尖突地拧了一下,反应了过来,惊声喊。 “权少皇——?” “嗯?”瞧着她紧张的小样子,权少皇一愣,“怎么了?” 咬了咬下唇,占色的火儿突然不打一处来,很快就变了脸色,“我问你,咱们两个人的私事儿,宝柒她为什么会知道?难不成,你把咱们床上的事情都给她讲了?” 一想到有这种可能,占色羞得想掐死他了事儿。 男人愣了一下,赶紧抱着怀里气得不行的小女人,安抚地拍着她的后背,压低了嗓子低声儿说,“傻了?爷怎么可能告诉宝柒?” 占色冷哼,“那宝柒怎么知道的?又怎么给你介绍‘神医’?” 权四爷眉头一皱,沉默了两秒,清了清嗓子。 “爷只是……告诉了冷枭。” 什么? 这种事情,丫竟然拿去给另外一个男人分享? 眉心狠狠跳了一下,占色恨不得咬死他,“臭男人,你太没下限了。” 双手钳住她的腰 070米 养生良药与心灵鸡汤 占色的脸,一阵烧红。 本来是一件夫妻间极为私人的事儿,怎么弄得像是人人都知道了? 这么一想,她看着权少皇的目光里,就多了一抹他才懂的‘恨’色来。 王八蛋,这种事儿,怎么到处说? 很得意吗?很有面子么?很有成就感吗? 二!二!二! 心里咒骂着,男人像是一眼就看穿了她,唇角微微扬起,伸过来手就揽了她的腰,顺势站起身来,半搂着她,低下头在她耳边轻声儿安抚。 “傻瓜,没有人会说什么的。” 是,没有人会说什么。因为人家也不好意思说什么。 他以为人人都跟他一样二皮脸么? 占色哼了哼,觉得自家的脸都被丢尽了。 可是—— 伸手拉开他搂在腰上的手,她缓缓冲她点了点头,没有再多吭一声儿,就微笑着跟着宝柒和连翘出了包间的门儿。 不为别的,占色的性子就是如此,即便心里觉得不适,可在男人的朋友面前,她永远不会不给他留脸子。 宝柒是个机灵性巧的姑娘,察觉到她的情绪,笑着凑近她。 “四嫂,你别怪我四哥,他也是为了你嘛。” 呃……她有怪吗? 看着宝柒的脸蛋儿,占色笑着摇了摇头。 “没有啦。我就是觉得,这事儿吧,太麻烦你们了。真的完全没有必要,你说两口子……慢慢习惯了就好了。” 她带着笑意的客气和礼貌,让宝柒觉得很头痛,狠狠拽了拽她的胳膊肘儿,瞪着一双大眼睛。“我说四嫂,别介啊。你总跟我这么生分,咱们还怎么做姐妹?” 额! 宝柒直率得惊人。 占色抿着嘴笑了,“不好意思,我习惯了。” 对,她习惯了这样与人相处。 永远不近,永远不远,平平淡淡,保持在一个适度的角度上,遵循着该有的礼貌。除非别人惹毛了她,要不然,她的棱角很浅。 可就算她这样性子的人,一旦遇到热情得像随身携带着一个炸药库的宝柒,她也有些身不由己的。宝柒这个姑娘太热情了,她身上有着权家人共同的特点——好听点儿说是执著,难听点说就是二皮脸。她的态度,绝对能把冰块儿给融化的本事。一口一个‘四嫂’, 她叫得又爽快又甜腻。 一开始,占色有些别扭,可不一会儿,她就完全接受了。 做人啊,难得率真。 三个女人很快便没了芥蒂,一路说说笑笑着,沿着谨园里的一条人工花道往里面儿走。想到接下来的‘单锅小炒’,占色不由好奇地笑着问。 “咱们这是要去哪儿?” 宝柒眨了眨眼睛,勾肩搭背地揽着她和连翘,说得神神秘秘。 “四嫂,你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吧,咱家姐妹儿,有好东西给你分享。” “嗯?什么好东西?” 占色狐疑地问了一句,就见宝柒冲旁边的连翘呶了呶嘴,笑容狡黠,“保密一下,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嗤!” 连翘笑了,“这有什么可保密的?” 相较于宝柒的聒噪工夫,那位“中医药神医”连翘姑娘,气质就内敛了许多,在她说话的时候,一直好脾气地带笑跟着。现在见宝柒说到了关键,她才向占色介绍了起来。 原来,这个谨园是她老婆婆的产业,近年来已经不再对外开放了。平时接待的都是一些三朋四友或者没有办法推掉的生意,有需要来就餐,还都得提前预约的人,基本上都是熟人。 而连翘自己的母亲,出生在一个中医药传承的世家。到了她手上,因为不想让祖宗传下来的文化瑰宝在手中断了代,她在潜心研究之余,在谨园里又专门建了一所叫着“纳兰养生堂”的地方。 一来为了延续她母家纳兰氏的医术,二来也为了造福一下有需要的人。 当然,在占色来之前,她与权少皇两个人在夫妻生活上遇到的‘尴尬’情况,宝柒姑娘已经在一五一十的基础上,再添油加醋地给她综合性的介绍过了。 分析了一下她的情况,连翘说,如果他们长期这样硬来,她的身体很有可能会有损伤,现在年青还好,年纪再大点儿,想恢复都难了。 不巧的是,连翘的手中,确实有一个对于女子来说绝顶好的东西——天香玉露膏。这种药膏的前身,叫着天香玉露丸。关于它,还有一种与她相关的故事。那种药物携带在女子的身上有催丶情的效果,能让男人情不自禁,可用久却会对男人的身体产生影响。 因此,现在连翘手上的“天香玉露膏”正是它的改良版,是她在天香玉露丸的基础上,细心研究了《笔花医镜》与晚清慈禧太后的养颜千金 方进行了综合,得出来的。 为啥说它对女人来说是一个好东西呢? 没有一个女人不希望自家男人永远深爱自己。可事实上,再相爱的夫妻从轰轰烈烈的爱情走到简单平常的夫妻生活,感情都不可避免会淡下来。而咎其原因,其实就是夫妻生活失去了兴趣。 男人追求女人,从吸引的本质来说,到底还是为了下头那点事儿。可随着时间的流逝,且不说新鲜感不在,就说男人的韶华易驻,而女人在经历了生育和长期的性丶生活之后,那个‘男人窟’如何还可能永远地紧握男人,如何还能让他得之颤抖,享受到巅峰的快乐? 话虽丑,理却端。 不论女人多么漂亮,不论容颜胭脂若何,必定会松弛衰老。 任凭天生媚骨,丽质风情,谁又能抵挡住岁月那把杀猪刀? 而连翘的这个天香玉露膏,按她的说法,既有紧致水润,修复收缩与恢复弹性的作用,还能燥湿祛风,对于宫冷和寒湿带下等妇科病也有疗效。除了养阴,缩阴,护阴之外,还能清洁和改善女性的身体内环境,保养卵丶巢。 这样的好东西,可不就是女性圣品? 不单如此,它用在女人身上,对男人也有好处——温肾壮阳,永保战斗力。 咳! 在宝柒和连翘一人一句类似‘广告词儿’的介绍之后,占色由最开始的脸红心跳,到彻底的打开心扉与她们谈论这事儿,也没有经过多长的时间。 毕竟都是女人,说开了,这档子事也没什么害臊的。 连翘是个合格的中药,在仔细询问了占色与权少皇办那事儿的情况之后,有些同情地看着她。确实不是男人办事儿粗鲁不懂得体贴的问题,而是他俩天生器质不合,极需要改良她的内环境。 见她说得有条有理,即便来之前占色对她半点儿都不信任,这会儿也不由得不动心了。 或者说,跃跃欲试! 大概看出来了她的心里,连翘诡谲地笑了笑,说得特happy。 “用了你晚上回家一试,就知道了效果,美不死你!” 咳! 占色差点儿被她给呛着。虽然只有不长时间的相处,她却也发现这位‘神医’也是什么都敢说的姑娘。不过,从她眉间眸底的正气和帅气来看,占色知道这厮人品极正,因此,印象也很好。 正与连翘说着, 宝柒突然兴奋地拽住了她的手挽。 “四嫂,到了。” 占色抬头,微微眯眼。 她的面前是一幢三层木质结构的小楼,没有华丽奢侈的贵气风格,只有楼畔叮咚作响的涓涓细流,还有一丛丛摇曳生姿的竹影芭蕉,相映成趣。萦绕鼻间的花草味儿若有若无。 很明显,女性风格甚浓。 只看一眼,她就爱上了这个地方。 三个人说笑着走了进去,直接上了三楼,停留在一个类似spa女性馆的门口。见她们过来,两个身上装着和服的日本女子,恭顺地过来接待着,点头哈腰。 “您好——” 她们说的是日语,不过‘你好’两个字占色还是能听得懂。于是,也友好的向她们点头问了一声儿好。那两个日本女人都是连翘雇的服务人员。一个叫松子,一个叫竹子。 在连翘的吩咐下,松子和竹子,一脸笑意地紧跟着进来了,一举一行,绝对是日系‘奴仆式’的伺候,又砌茶,又点香,十分的贴心周倒。 宝柒显然不是第一次来了,她大喇喇地往那儿一躺。 “四嫂,你懂日语么?” 占色勾唇,笑着摇头,“不懂。” 抱着头望着天花板儿,宝柒嘿嘿乐了乐,突然打了一个大呵欠,一脸邪恶地侧过头来,看着她说,“我到是懂点儿,就是日语水平还停留在初级阶段,大概就会那么几个单词儿。” 占色睨着她眸底的神采,有着一样一样的权氏流氓风儿。 不用猜,她就知道这姑娘要说的话没正形儿。 但是,她没有表现出来,只是浅笑,“那不错了。” 果然,宝柒‘噌’地直起身来,促狭的眨了眨眼睛,满脸邪恶的笑容。 “我会的单词就几个,不知道说得对不对,一库一库,雅蔑蝶……” 说完,她哈哈大笑。 自然,在她故意猥琐的声音里,占色和连翘也没忍住被逗笑了。尤其是占色,这么一笑,刚才因为不太熟悉而生出来的别扭感,顿时就烟消云烟了。 说笑间,三个女人又半躺着聊了一会儿天,竹子就过来了,恭敬地对连翘说准备好了。 连翘点了点头,示意占色跟着进去。 到底是要做什么呢? 虽然知道了‘天香玉露膏’,可占色之前想 的也不过就是让带回去自家给擦上。现在看她们这架势,还有额外的‘高端’服务啊?心下寻思着,她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身上的汗毛竖了竖,拿眼去看宝柒。 宝柒却很自在,拽着她就往里走。 “走吧,四嫂。不要怕,吃不了你的。” 宝柒是权少皇的堂妹,有了这样的亲戚关系存在,她们之间的关系无形中就近了许多。而且,话都到这份儿上了,即便占色意识到接下来要做些什么,也不好意思再推托了。 竹子带她们进去的,是一个花瓣卫浴间。 卫浴间很宽敞,放在四个大大的木质浴桶,其中有三个冒着热气儿。 三个女人,都是结了婚的。除了占色稍稍有点儿害臊之外,宝柒和连翘孩子都有俩了,自然不觉得在女人面前宽衣解带有什么不好意思。当着她的面儿,两个人先脱了衣服,分别泡到了两个差不多款式的木质浴桶里。 呼吸着芳香扑鼻的花瓣儿,宝柒舒服地感叹。 “这做女人啦,真就得对自己好一点儿。” “舒服吧?”连翘笑着拂了拂水。 “舒服!舒服死了。”宝柒深吸了一口气,舒爽地呻吟了一声儿,在雾气腾腾的水雾头探出头来,又冲占色挤眉弄眼的喊,“四嫂,还愣着干嘛?快点儿啊。” 火都烧到眉头上了,占色也顾不得那么许多了。在和服日本女人的伺候下,她脱了衣服,泡到了那个大木桶里。 大概水里放了‘连神医’特制的什么东西,水质和普通的水不太一样,比牛奶更细滑,却又十分清冽,不黏稠,加上水面儿上飘浮着的花瓣儿。一泡入水里,占色觉得毛孔都张开了,心尖尖都一片酥麻。 确实好享受。 这么想着,她感叹,自个活得太古板,还是宝柒的性子过得舒心。 她脱了衣服入桶的时候,宝柒和连翘也都瞧见了。她的身上有着不少没有消褪的浅紫红色印痕,衬在她赛雪的腻白肌肤上格外显目。同为漂亮女人,她们俩也不免惊艳于占色的天质国色。 当然,同为女人,她们更知道那些痕迹都是怎么来的。 宝柒感叹了一下。 怪不得她那个四哥会把她稀罕到了骨子里,要换了他宝柒是男人,现在马上过去扑倒了事儿。 心猿意马了两秒,宝柒见她阖上了眼睛,清了清嗓子,声音就飘了过去。 “四嫂,你瞧你一身的细皮嫩肉给糟蹋得,啧啧!我给你说,咱们女人啊,可经不住男人的折腾,必须随时来修复身体机能。要不然,过不了几年,咱们的身子骨垮了,他们又该养小三去了。记住了,往后咱们最少一周来两次,我到时候约你啊,不许不来。” 呱呱呱呱…… 宝柒说过不停。 见她说得认真,占色心里的笑意就压了下去。 “好,一定。” “嘿嘿!不是开玩笑,一般人我不告诉她。” 噗!占色这会真笑了,双臂撑在桶沿儿,笑着玩笑说,“不过,有个问题啊?这纳兰养生堂的收费贵么?我可没钱。” “哈哈,肯定贵。不有四哥么?还不为了他享受?要换了别人,就免费了。至于权四爷么,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钱……少不了得收双倍,我还能在里面提点成,中介费什么的。” “果然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 一边开玩笑阗的聊着,一边儿舒舒服服地泡着。三个女人一台戏,三个备受男人摧残的女人凑在一块儿,就是一出激情戏。 不多一会儿,她们仨算是彻底聊开了,没有了羞涩,说起男人来自然也就少了许多避讳。自家男人都正当精力旺盛的时候,相同的情况在每家都会出现,晚上不折腾折腾是绝对不会歇的主儿。 这么说起来,便有了同病相怜的感觉。异口同声地认为都遇到了顶级的色狼。 不过,如果硬是要比较,她们都认为最惨的人是占色。 为啥,权四爷竟然是色狼里的战斗机——! 至少,宝柒和连翘都认为,她们都没有被折腾成那样子过。 咳!当然,好了伤疤忘了痛也是有的。 不知道泡了多久,就在占色以为自己快要睡过去的时候,那个伺侍她的竹子姑娘过来了。她一脸温和的笑容,恭敬地替她套上早就准备好浴衣,又仔细地吹干了头发,才将她带入了一个浮着香味儿的房间。 为了**性,这次的房间是单独的。 没有了宝柒的聒噪声儿,一下子安静下来,占色有些紧张。 竹子也是会说中文的,虽然有些蹩脚,不过不影响她俩之间的交流。占色软乎乎地躺在榻上,阖上了双眼,任由她在身上揉捏着。 她以为就跟那什么芳香spa一个样儿,推上芳疗油, 轻重适度的按摩全身就算完了。于是也没有多想,在竹子专业的按摩技巧里,她从头顶到脚心都彻底松弛了,很快就睡过去了。 迷迷糊糊间,她突觉一道热流从下面传来。 脑子里激灵了一下,她睁开了眼睛。 不看还看,一看,吓了一跳。 竹子正在用专门清洗的液体浇淋她无意示人的脆弱地方,在她旁边的支架上,还阵残着一管浅粉色的透明膏状物质,另外,还有几只大小不一的圆圆的柱型刷子。 不用猜,她也知道干嘛用的。 天啦! 她悲催的脸,再一次臊红了。 “竹子妹儿,这个项目,我可不可以不做?” 竹子轻声笑了一下,很快拉过旁边的柔软浴布来,盖在了她的身上,小声儿向她解释说,“占小姐,你不要害怕,这个是很温和的,没有害处。邢太太吩咐要给你使用天香玉露膏,你会有很美妙的感受,相信我。” “哦……那好。” 横下心来,反正都是女人,占色有几分好奇,也就不再矜持了。 不得不说,日本女人果然温柔,竹子的手法又很独特专业,她慢慢地伸进伸出,将她每一个褶皱都刷得干干净净,一点儿缝隙都没有放过。那轻柔的触感,让她压根儿就感觉不到里面有东西。 “占小姐……还有句话……我想说……” “嗯……?你说吧。”占色一直闭着眼睛。 在给她清洁的过程中,竹子的嘴巴也没有闲着,大概觉得她人好相处,话也就多了起来。目光掠过她身上分布着的浅浅痕迹,出于同为女性的心理,竹子有些忍不住,就用蹩脚的中文咕哝着对她说。 “占老师,你与别的姑娘和太太不一样。你的宝贝生得太浅太小,因此,你的先生一定要多注意了,我看到有撕列的痕迹……” “……” 占色无语了。 幸好眼睛是闭着的,她掩耳盗铃的想。可即便如此,还是有些臊。 这个问题,正是他们夫妻现在面临的大问题。 要不然,她会来这儿么? 她含糊不清地‘嗯嗯’了几句,没在好意思与竹子深入聊这个话题了。好在这个修复机能的过程没有持续得太久,大约半个小时就结束了。等最后一道工序完成,竹子给她花园重地,均匀的涂上了一层透明的天 香玉露膏。 很味儿,嗅着让人觉得舒服。 确确实实,身心舒畅啊。看着自己身上又白又嫩的水灵样儿,占色也非常满意。而且主要的是,她身上那股子酸涩和印痕都好像消散了不少。 太神奇了。 最好玩儿的是,那竹子还拿来一面小镜让她看下面。 经过竹子的专业处理和滋润呵护,又有了天香玉露膏的滋润,好像更水嫩,更有润泽,更粉色艳媚了。 心念到此,她突然吓了吓。 要让那个男人看到,那还了得,不得弄死她? 想到姓权的那禽兽样儿,她眉头皱了皱,裹着一条大浴巾,就赶紧给他打了一个电话。 权少皇那边儿有聊天声传来,好像他们吃着吃着,还增加了人,电话里隐隐还有权少腾的声音。 他说,他们还在喝酒,老五也过来了,他们要聊点儿正事,没有那么快散场了。让她先在这边儿玩一会儿,他过一会儿会来接她。 也行! 占色懒洋洋地挂了电话,见宝柒和连翘还没有过来,就本来准备闭上眼睛,小眯一会儿。 没有想到,她竟直接晕睡了过去…… 当然她不知道,刚才那个芳香浴桶里了,那些个保养身体的精油,本来就有宁神和促进睡眠的作用。这会儿工夫,隔壁那两个女人也是睡着了。 占色这一觉睡下去,竟然完全不省人事,啥也不知道了。 感觉就像在做梦一样,她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男人从那幢小楼里抱下来,也不知道他们啥时候回去的锦山墅,更不知道又怎么被男人给抱放到被窝里的。 反正,就像个软体的布娃娃,一直在由着他折腾。 好久没有过这样的深度睡眠,她实在睡得太沉了。 “四哥……” 在梦里,她依稀觉得有人在耳朵说着什么。 “四哥……” “占小幺……占小幺……” 四哥是谁?对,四哥是权少皇。 可她梦里的权少皇,好像又不是她熟悉的权少皇。 怎么回事儿,好奇怪的一个梦。 梦里的她,不是自己。梦里的他,也不是他。 他们好像更年轻,他们好像…… 她越发恍惚了,神思惶惶间,她梦 见自己突然又变成了一条滑溜溜的小泥鳅,在丝绒般的被子里舒服得直叹息儿,突然间,又多了一种充实的满足感,好像被人给占满了一般。 不一会儿,她又听到耳边有人在叫她的名字。 “占小幺……” 可她好困,太困了,她没有搭理他。 一摇一摆,她像条小船一般摇动着,慢慢地,慢慢地就有了点儿反应,意识也恢复了过来。耳朵边儿上,有一种诡异的‘噗叽’声儿,那种声音代表什么,她太清楚了,那是縻擦出了水儿的声音,还有一种诡异的啪啪啪的声儿,在这两种声音里,她整个人都在摇晃,全身的细胞都在绽放。 很美!很快活。 突地,她彻底反应过来了,腾地睁开了眼睛,“权少皇,你……” “宝贝儿,你终于醒了?” 屋子里的壁灯大亮着,换了平日占色有些害臊,经常会要求他关掉灯。可今儿她昏睡过去了,男人自然全无顾虑,开着点儿干起来更有视觉效果,他大喇喇地盯着他的小女人,盯着两人的衔接处,眸底烁烁生光。 “你……你,怎么这么讨厌!?” 嘴里嘤嘤着,占色只来得及说‘讨厌’两个字儿。 “嗯,我讨厌。”男人随即附合,绝无怨言。 占色眉心一皱,“我怎么回来的?” “当然,是爷抱回来的。嗯……”说话间,权四爷的腰挺得更带劲儿了,喉结滑动着,喉咙里发出一种若有若无的声音,类似于野兽的低哑闷吼,干得大汗淋漓,美得不行。 在这件事上,他向来不是矜持的男人,从来不会浪费掉他的中国好声音。 当然,他不常高声大吼。相反的,他的声音有点压抑,有点低闷,却很男人,很磁性,带着一种仿佛禁欲了许久才彻底放纵的哑气,特别带劲儿。 每次听到他这种声音,占色就羞赧得不行。 哼哼了几下,她蹙着眉头,眸底一汪水儿似娇似嗔。 “权少皇,你干嘛要打扰我睡觉?讨厌,我好不容易睡一个踏实觉。” “……你继续睡。”男人蛮横不讲理地说话,更大力地搅动着她,铁锉子般的物事大进大出着十分顺畅。大概弄得实在太快活了,他说话的语气除了惯有的宠溺,还带着欢娱,一边干一边说。 “占小幺,要早知道有那么好的药膏,爷就不用受这么久 071米 高潮的序幕拉开 又几天后,六一儿童节到了。 几天蜜里调油的生活,占色的婚姻生活渐渐步入了正轨。 上班时心情愉快,下班后更是怡悦乐呵。工作顺心,排演魔术也没有出现什么问题。家里更是如意,夫唱妇随,儿子乖巧,可以说她现在的感受,比她嫁给权少皇前预计的幸福指教,高出了不止n个百分点。 要过六一节了,小十三自然最高兴。 六一,毕竟是属于儿童的节日。 而且,就在昨天晚上,小家伙儿收礼物就已经收到手软了。大姑姑、大姑爹、小姑姑、小姑爹、爸爸、妈妈、五叔、四大名捕个个都有表示不说,就连锦山墅的上上下下的人,都为小少爷准备了六一礼物。 小孩儿的愉悦点,就是受到大人的重视,十三满足得不行。 然而。 占色昨儿晚上替他整理礼物的时候,却有些头大了。 就这么一点的小屁孩儿,那玩具已经快截成山了,那不是一点半点的浪费。锦山墅的楼上,有一个专门的储物间,里面全部装着十三的玩耍物什,满满一间屋子,快放不下了。 一大清晨,天儿还没亮透,占色醒过来的第一反应,就是在琢磨这件事儿——要怎么处理十三那么一大堆玩具呢? 弄到淘宝去买?权少皇肯定不会同意。想着想着,她突然生出了一个想法,改明儿说服了小家伙儿,找一辆车把那些他许久都不碰的玩意儿,都拉到儿童福利院去,捐赠给那里的小朋友,一举两得,多好。 对,就这么办。 晕晕乎乎地想着,她打了一个呵欠。 “醒了?” “嗯。” “醒了不睁眼,想什么呢?” 去!这男人就像她肚子里的蛔虫一般,就连她在想事儿都看出来了?占色睁开眼睛,一抬头,就看到权少皇手肘半撑在枕头上,一双幽暗的眸子正专注地瞅着她。 又打了个呵欠,她把刚才的想法告诉了他。 “你觉得怎么样?那么多玩具,干放着,不如选福社会。” 权少皇点了点头,深邃的眸子带着笑,眸底仿佛有着一抹迷人的漩涡,专注的样子,显得特别的深情。 她眯了眯眼,“看我干嘛?” 男人低笑,手臂伸过来搂她腰,身下随便前送。 “爷喜欢。” 被他一抵,占色的呼吸顿时窒住了。不过短短几秒,身体里的异动就更加明显了。虽说两个人关系已经长足进步了,可面对四爷的无耻行径时,占色还是会情不自禁的脸红。 眼敛垂下,她小声儿咕哝,“真不知道你……是怎么办到的。” 要知道,一个男人在正常情况下,哪怕再厉害也不可能整晚都不出去。他睡着了或者翻个身儿什么的,总会不自觉的脱离吧?可是,权四爷不仅办到了,还办得很好。基本实现了让她夜夜不空的战略方针。而且,就这会儿她刚醒转过来,身体里那家伙就虎虎生风了。 臭男人,多扯啊! 她暗忖着,有些叹气。 男人却低了头来,盯着她的眼睛,清晨醒来的声线儿里,带着一股慵懒的暗哑,而钳了她的腰上的手更紧了几分,还顺势不要脸的往里钻了钻。 “占小幺,你的意思是……爷本事大?” “去!自大差不多。” 占色刚横了她一眼,却发现男人不规矩的大手已经捏撩到了身上,弄得她上气不接下气,赶紧笑着双臂搂了他的脖子,柔着嗓子唤他。 “好了好了,四哥,咱不闹了。” 男人眸底满是笑意,呼吸浓重地拿额头重重地抵着她,邪魅的双眸微微眯起。 “乖儿,儿童节快乐。” 呃!占色迎上去,啄一下他的脸,“谢谢,我都过儿童节了,你送我啥礼物?” 两个人相处的时间越长,占色身上小女儿的娇劲和气息就越浓郁,就说话这工夫,她自己感觉不出来,可那撒娇的样子却是显露无遗。自然,也让权四爷心尖子都融了,对她更稀罕了几分,一只大手不停縻挲着她的面颊,声音带着浅笑。 “礼物?爷不早就给你了么?” “啥礼物?啥时候的事儿,我怎么不知道?”占色狐疑。 “我。”一个字,权少皇说得很重。说完眉梢微挑,又使劲儿捻着她的鼻尖儿,唇角掀出一抹邪恶的戏谑态度来,“老子整个人都送给你了,还要啊?贪心的小妞儿,礼物你不正吃着呢么?” “……就知道丫没好话儿。像谁稀罕你似的。”翻着一个大白眼儿,占色拧动着身体就想脱离他,故意不悦地小声儿咕哝着推他,“出去出去,赶紧出去。” “别!” 下一秒,他的唇就覆盖了上来。 像往常一样,他总是浅尝辄止,好像害怕什么似的,蜻蜓点水一下就换到了别处。好在占色习惯了也就无所谓,回头就与他缠在了一块儿。 又嬉闹了片刻,在男人独特的霸道气息里,占色眼看又要收拾不住了。不由担心地看了看时间,鼻音极重的吸了吸鼻子。 “四爷,不早了,起来洗漱了。今儿咱们还要带十三去吃肯德基……” 对,今天六一节。 今天从早到晚的安排,他们都已经提前商量妥了。 对于想去吃肯德基的要求,之前小十三已经提到过多次了。可每一次都被权少皇严厉的拒绝了。但今儿不同,小朋友过节嘛,肯德基又要搞儿童活动,在十三苦着小脸儿的要求下,占色觉得偶尔吃一次也没什么大问题,就与权少皇说了,决定中午一起带着孩子到工人文化宫附近去吃。 而下午,占色要过去准备晚上的节目,权少皇就带着十三在附近公园玩。到了节目开演的时候,他再带着孩子一起去文化宫为她捧场。 可,一见才六点多钟,权少皇的大少爷脾气就上来了,一头埋入她的颈边儿上,不停地轻蹭着,像一只忠犬在撒欢似的,一边吻她一边哄着她,“占小幺,再让爷来一次。” “不行!” 占色毫不犹豫的拒绝。 连续多少个晚上了,她都没有闲过了,这男人就像吃了药一样,每天晚上得折腾到一二点才得完事儿。钢铁造的人也耐不住这么整的,更何况今儿晚上她还要表演节目。她才不想腰酸背痛腿抽筋儿的去让人看笑话。 而且,这个男人是一只战斗鸡,一次没有四十分钟拿不下来。一会儿天都该亮了,闰十三今儿肯定兴奋得睡不着,小家伙儿必定会早早起床过来叫她。 “媳妇儿……” 只她不允,权四爷也不恼,只在她身上撒赖般縻蹭着,皱着眉头的憋屈样子像是忍得多辛苦似的。可是占色却知道,丫装的,就现在这种夫妻生活的频率,哪儿会饿着他? 哼哼了一声儿,她下大力推他。 推不动,于是作罢,又好气又好笑地劝。 “我说你怎么跟头饿狼似的?知不知道什么叫来日方长?咱不能这样贪欢。尤其对你的身体不好。哼,不要以为自个身子骨壮实,就可以为所欲为了。不注重保养,以后等你动不得了,我可不要你。” 权少皇一愣,笑着低头看她 ,喘着气儿吸了一下她的额头,眸底一抹宠爱的涟漪划过之后,他心里动了动,又情不自禁地吮!了她几口,才笑着在她耳朵根上低语。 “小幺儿,真心为了我好?不是为了抗日?” 占色剜她一眼,“不识好。”末了,又攀着他脖子,柔声补充,“我是你媳妇儿,你是我爷们儿。我不对你好,对谁好?” “呔,今儿这么乖,老子都不习惯。宝贝儿,爷真难得听你说几句腻歪的话……来,再来几句。嗯,我是你的谁?”哄完了,见占色抿着嘴不再吭声儿了,权四爷就涎着脸拿下巴上的胡子去扎她。 “说,快说,我是你的谁?” 男人胡子长得快,大清早起来,就长出一层刺儿,刮得占色边躲边笑。 “你是我养的大狗熊。” “操!缺德玩意儿。” “怎么了?不喜欢做大狗熊啊?” “……。” 有人会喜欢吗?权少皇锁了眉头两秒,突然又哧哧地笑出了声儿,再度扣着她的后脑勺,衔了她的嘴儿磨了几下,窃窃落下一句,“傻东西,以为占便宜了?老子是大狗熊,那你不天天让大狗熊睡?”一句更缺德一出口,他不等占色翻脸,就哈哈大笑着,大掌往下一移,托着她俏翘的小p股,带着一抹邪佞的笑容将她整个人抱了起来。 “走喽!大狗熊抱媳妇儿洗澡了。” “呸,不要脸。”一抬头,看着他邪气刚毅的下巴,占色嗔怒着扬起拳头,一番花拳绣腿捶下去,眸底情丝点点,声音如沐春风——哪儿有嗔怪的样子? 近来权四爷的日子也特美。 而他最喜欢的一个活动就是给他的小女人洗澡。每次洗完都会亲自把从连翘那儿得来的天香玉露膏为她细心涂遍。别说,自从有了那玩意儿,他俩的夫妻生活嵌合度一直呈直线上升。 今儿没花时间就洗完了。想着时间还早,约摸就七点左右,权四爷也不急着替她上药了,直接捧着她坐到铺了浴巾的盥洗台上,细细密密地做着他更喜欢的事儿,与他的小女人变相接吻。 “占小幺,你好甜……” 他一口口吃着她,低哑地说着,声音带着点儿魅惑,刁钻的舌挑了她两片儿就亲,不断地攻城掠地,急切地与她纠缠,汲取她全部的甜美,宣示自己的主权。 业精于勤……这话不假。 天天这么历练着,权 四爷的接吻工夫越来越好了。占色心尖尖颤着,拼命想要后退,可他却不给她半点儿机会,越嘬越狠,嘬得她只能红着脸任由他噙弄,咂得嘴里滋滋做响。 亲着,啃着,吻着,她即便再理智也是个女人,身体的反应往往比大脑更快,而且还骗不了男人。她没想到被他吻得最先受不了的人,再一次变成了她自己。就好像有人拿着针尖儿挠她心肝一样,她难受得直发抖,双手用力扳着他的脑袋,低下头去,看着男人,用娇娇的声儿饮泣着。 “大狗熊,难受了……” 大狗熊? 这顶帽子真给他戴上了? 权少皇眸色暗了几分,盯着她的眸子,在灯光下泛着幽深的光芒,眼神迷离了几分,他突地直起了身来,狠狠地搂住了她,嗓音压抑沙哑,“宝贝,要我……嗯?” “还问!讨不讨厌。”占色心尖颤一下,身子早就融了,在他故意的磨弄里,像是乖顺的小奶猫一样,轻轻吸着小气儿,急巴巴地拿脸蛋去蹭了蹭他,声线儿小得可怜。 “嗯。” “乖!”权少皇低笑着,声音有些粗哑,带着她的腰身往盥洗台的边沿挪了挪,情迷意乱的目光盯着她,缓缓往里推……接着,卫浴间里,就响起了两道低沉的叹息。那是一种与心爱之人结合的心满意足感。 …… …… 佛说:大爱无情,天下万物,莫不互伤以自利,唯有对一切无情,才能对万物有爱。你若爱上了一个人、一朵花、一棵树,你的眼里便只剩下她,而淡去了天地乾坤。 两个人彼此注视着对方,眼中光芒皆化,却也没有了天地乾坤…… 权少皇狠狠地疼爱着他的女人,目光钉子般落在占色的身上,从上到下,最后像在欣赏艺术品般看着彼此深深的连接,感叹着身体与命运的神奇。就这样,他与她就合成了一个,而他往常的那些嗔怨、阴绝、奸佞在她身上几乎都化为了乌有。深入骨髓的浓重郁恨,化为了爱火,与他一起埋入了这个女人的身体里。 他记得,原本他是恨不得撕碎了她的。 可现在,他在做什么? 在他复杂的目光里,占色的心情却与他不一样,她也在看着这个正与她身体交融的男人。在她眼底,他已经成了她的帝王,因为只有他能掌握她的喜乐与情动,只有他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在她的世界里做起了主人。 他的钢 筋铁骨穿透了她的妖异诱人。 她觉得,他与她,应该天生就应如此纠缠。 她更觉得,权少皇……应该是爱她的。 就她以前知道的那些婚恋心理研究来说,男人对于女人的身体就算再痴迷也会有审美疲劳,三分钟热度的事儿更是屡见不鲜。没得到的时候各种想,只要做过了,兴趣就会大打折扣。每多做一次,便减弱一分。 可是,权少皇对她真不是这样。 他现在对她的身体越发的迷恋,比刚开始认识他的时候尤甚,甚至于,他并不满足于身体的得到,与她一样,注重精神的交流,探求灵魂的吸引。这样子的幸福感,让她觉得安心,安全,安慰,安逸……可在这些‘安’里,她的心丢在他身上,更是找不回来了。 失了心的女人……比失了身更可怕。 一旦男人不要了,她该怎么办? 想到这儿,莫名其妙的,就在一波席卷理智的欢娱里,她的身体处于余韵中不停地颤着,突地悲中从来。 “怎么了?疼?”权少皇见她眉心突然拧起,在他后背上的一只手指甲都掐到肉里了,还以为又弄痛了她,不由得逮了她的腰,减缓了速度,低头下去吻她的耳廓,细细安抚。 占色咬着唇,摇了摇头。 她能说莫名袭脑的情绪是被他给宠得么?他能说是被他火山般的热情给袭击得么?她能说在被他这样对待的时候,突然就有了一种想哭的感觉么? “占小幺,你搞什么?” 垂下眸皮儿,她死死地缠住他,声音抽泣着哭了起来。 “权少皇,你要是有一天狼心狗肺了,抛弃了我,我就宰了你,然后自杀。” 自杀? 连自杀都说出来了,还像一个学心理学的么? 太脆了。 不仅权少皇,连占色自个儿也觉得不可思议。她竟然能毫不犹豫地说出来同归于尽这种话,还什么狗屁的自杀……感情这事儿,她最怕陷入,可很明显,她真的陷入了。 “占小幺,你傻了?”男人捧着她的脸,吻着她滑落下来的泪珠子,又好气又好笑,带着浓重喘息的喉咙里,带来的声音全是怜惜与餍足,“宝贝,咱能有点出息不?挨不住就说啊,哭个屁!” “呜……” 不说还好,一说占色哭得更厉害了。刚才还只是压抑着的抽气儿,这会儿 大概哭出了声儿来,双手使劲儿搂紧了他的脖子,四肢全部蛇儿样盘在了他的身上,自觉地紧紧贴住他,小屁屁也脱离了盥洗台,脑袋埋在他颈窝里。 这么久了,权少皇没见她这么哭过。 就连那次在依兰,都没有哭得这么惨。 他顿时有些慌神了,也不敢再干了,抱着她,声线比什么时候都要柔。 “好了好了,不哭啊,给哥说说,到底怎么了?不喜欢就不做了。” “喜欢。特别喜欢。……不许你再出去了,你是我的。” 这么霸道的宣言? 愣了一秒,权四爷乐了。 “哈哈!占小幺,老子觉得你特矫情。……不过,爷喜欢。” 轻轻捻了一下她的鼻子,他飞快地拉了毛巾过来替她试着泪,又吼又哄又笑,看着她挂着眼泪的小样儿,不知道她到底在哀叹些什么,可,到底是他女人稀罕他的表现,一时间,不禁心下大悦。 “乖了,不哭。” 说罢,一手扣紧了她的臀儿,一手揽了她的腰,带着软在怀里的‘八爪鱼’,就准备从卫浴间转移到卧室再战了。不过,短短的路程,他却走了足有十分钟,一路轻啄着她被汗水染湿的额角,挂在身上且走且战,且战且停,嵌合着她一直在抖的小身板儿,宠溺得不行地死死入着,哄着,怜着。 “占小幺……” “嗯。” “我是你的谁?” 刚才的回答,他竟然在这时候又重复问。 “嗯啊……我男人。” 雾蒙蒙的抬起大眼,占色没有再说大狗熊,微微泛着水光的眸底全是情义,一张脸蛋儿上都是一**的欢娱引发的春色,鼻尖儿上布满了薄汗,与他缠在一起,喘息着的唇儿微微张着,天鹅般的腻白颈子因他剧烈的动作脉动得越发厉害…… 到了这时,她知道,她把自己的一切,从身到心都真真切切交付给他了。 要说还有什么遗憾。 那就是,他要能在彼此结合的时候,深深地吻住她就更完美了。 可即便这么想,她却没有再去强求。 甚至于,她觉得如今与他粘在一块儿儿,就像心都连通了一般,她能感觉得到他不与自个儿舌吻不是不喜欢。而是真的如他所说,有什么逼不得己的理由。 只是这理由,到底是什么? “乖儿,美不美?” “嗯,美……呜……” 占色抽泣着,又哭又笑,说不出来为什么要哭,也说不上来为什么要笑。 她想,也许是她这一辈子都没有过这么美好的生活,一切来处太快太美,让她就像一个突然中了五百万的穷鬼,不确定是不是在做梦,患得患失感让她有点抓狂,让她惶恐不安,害怕突然有一天醒来,老天就把她得到的美好都给拿走了。 “还他妈哭?”男人低闷的哼着,每一次深入都好像要弄穿了她。 “……呜,你以为我爱哭啊?呜……你慢点。”又哭又叫,占色的嗓子都哑了。 “乖,乖儿,我慢不了,想都给你。” 到了卧室,一下将她压在大床中间,男人伸吟着嘶哑地说了一声儿,抬头看了看时间,就着与她合入的状态加大了码力,在她的死去活来间全部丢给了她。 “权少皇——” “嗯。” “四哥……” “在呢。” “唔……就这样,就这样,抱着我。”占色垂下眼皮儿,莫名的脆弱让她有些心慌,搞不懂是什么原因,与男人紧紧抱在一起,她死死攀住他的腰,思绪沉沉浮浮间,半点儿都不想再撒手,一身柔若无骨地贴合着他,昏乎乎地又睡了过去。 “平生不信真爱,才会真爱,便得真爱。” 当占色再次从回笼觉里醒过来的时候,脑子里莫名其妙就想过这句不像诗不像词的话来,也闹不懂是谁说的。她默念了两秒,愣了愣动动身体,才发现这一回又操练狠了点,浑身酸痛不已。 睁开眼,男人正盯着她。 想到自个儿刚才办事搞哭了,便有些不好意思。 “你,你一直没睡?” 与她对视着,权少皇啄她一口,“看你睡。” 抿了抿唇,占色笑了,权少皇也笑了。两个人相似一笑,都觉得有些傻气。好一会儿,占色才支支吾吾地说,“我刚才,有点不像我自己了。呵呵,其实我不爱哭的……” “到底在哭什么?” 男人声音沉了几分,占色默了默,笑着摇头。 “没什么,就是你弄得太狠了。……好了,不说了,快起了!” 顿了顿,权少皇没有再多说,轻“嗯”了一声,退了出来。当两个人暧昧脱 离时,那种像拨瓶塞的‘啵’声儿传入耳朵时,占色的脸再次烧红了。 一家三口收拾妥当了出门儿,已经上午十点了。 今儿权少皇没有带人,就连平日总跟在身边儿的铁手和孙青都不在。 当然,不是那些人都没有跟了,而是由明处转到了暗处。今天带着媳妇儿领着儿子,他实在不想搞得太‘隆重’,就想过一下普通又简单的家庭生活。要是屁股后面拖着一大堆的人,未免就失去了乐趣。 吃肯德基,对于大人无所谓,可小十三真稀罕得不行。 这个小屁孩儿有挑食的毛病,平时他吃东西就精细得很,在占色教育了这么久之后,稍微有了点儿改善,但效果也不是太明显。 说到底,现在她把小十三当自家孩子了,就不像真正的老师那样,只要小家伙儿嘴巴一扁,哪怕她明知道慈母多败儿,一定惯不得,却总会不知不觉就举手投降了。 可,平时挑食的小十三,今儿却不挑了。 汉堡、薯条、鸡腿儿一律来者不拒,那食量大得完全没有平时在家小气样儿。 看着他略略削瘦的骨架子,占色不由感叹。 “果然,越是吃不着的东西,才越是美味。” “哼,我看,就得饿他几天,以后就老实了。”权少皇对权十三向来比较严格,要不是占色的出现,别说今儿来吃肯德基,下午还带去逛公园了,有机会带他出来放风都不容易。 对于老爹的‘虐待行为’,十三摇晃着小脑袋,老神在在地抢白。 “饿吧,饿吧,你看我饿着了,到时候谁更心疼。” 再次冷哼一下,权少皇狠狠瞥他,“你就仗着你妈宠你,翅膀越来越硬了。等犯到老子手里,狠狠收拾一顿,就妥了。” 含着一根薯条,十三调皮地眨眨眼睛,目光掠过占色的笑脸,就没有那么怕他老爹了。不仅不怕,还直接往老虎头上拔毛。 “那歌儿怎么唱的?有妈的孩子像个宝。父皇,我知道你对我羡慕嫉妒恨!” “老子嫉妒你?” “那是……你多可怜。大清早的,就被我额娘往外撵——” 他被占色撵? 十三这句话,不仅让权少皇摸不着头脑,就连占色也一头雾水。 嚼巴嚼巴小嘴儿里的食物,小十三接过占色递来的纸巾,乖乖地擦了擦手,一双乌黑 072米 精彩的表演 六一文艺汇演,与其他任何的大型娱乐晚会一样,后台永远都是最忙碌的所在。化妆的,补妆的,背台词儿,道具的,吆喝的,紧张得绞着手走来走去的,杂乱得与前台的井然有序形成了鲜明对比。 占色与杜晓仁过去的时候,程贯西已经等在那儿了。 有了前两三次的排演,她与这位程先生其实已经熟悉了不少。可占色习惯与人保持着适度的距离。所以,她并没有像杜晓仁那样热情地凑过去打招呼。只是微笑着淡淡地冲他点了点头,轻声儿招呼。 “程先生好。” “占老师,你可以考虑改行儿了。又专业又漂亮。我保证,你要加入了咱们这行儿,用不了多久,就会名贯魔术界——”程贯西看着她身上的表演服,眼角微微扬声,带着一抹若有若无的光亮。那是一种男人看女人的表情,一种雄性生物从原始社会开始,就习惯了的对美丽雌性生物的目光追逐。 今儿下午过来的时候,占色已经化好了妆。大概为了晚上的舞台效果,那妆化得还挺浓。而她身上的衣服,就着实清凉了点儿——上面的短打紧身衣,隐隐可见酥胸,身下的短裙儿下摆较高,小腰儿也露在外面。 不过,那质感的月白色魔术装上,绘有淡淡的两枝红梅,梅色点点,将她一身的细皮嫩肉衬得白腻柔滑。胸是胸,腿是腿,又白又嫩,光不溜溜,细滑柔情,妖娆绝艳却又不显过分媚俗,反而更添了几分出尘之态。 那小模样儿,画中仙子之流又怎可比? 媚的态,纯的心,美的人,一只活脱脱的勾魂儿小妖精。 然而。 在程贯西火热的欣赏目光注视下,占色却没有半点儿受宠若惊的心理。一来她被这样儿的眼神看得太多了,不觉得稀罕。二来在他水母般贴上来的视线里,她越发觉得身上的衣服怪异,心里着实不太喜欢。 暗暗地咒骂了一下道具,她目光一眯,想到了这位程老师的名字。 勾唇浅笑着,她目光扫了过去,看似随和的语气,带上了十足尖刺的调侃。 “嗬,程先生说笑了。我只怕没有这个天赋。哪儿像程老师你,令尊在给你起名儿的时候,大概就已经想好了吧?早就知道你将来必成大器,会名贯东西。” 名贯东西? 程贯西眸光闪了闪,不知道有没有察觉出她的揶揄,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 “占老师太过奖了,就 我这样的魔术师,离名贯东西还早——” “程先生,你真谦虚。”占色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他,似笑非笑地沉默了一下,突然,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要提到你程老师的名字,谁会不知道?别说贯东西了,就是贯南北,贯世界也没有问题呀?不怕你笑话,昨儿我六岁的儿子,一听说我跟你合作,还大声笑着问我,妈,程老师什么时候改行儿?” 她口中的改行儿,与刚才程贯西那个改行儿对应。 她口中的陈老师,自然也是与艳照门的陈老师相对应的。 这么一说,陈贯西嘴角抽搐了两秒,一双单眼皮就眯成了细缝儿。 “占老师,可真会开玩笑。” “呵呵,是的。开个玩笑,程先生不要介意。” 占老微笑着说完,一头长发轻轻地摆了摆,嘴角扬起的一抹浅浅的狡黠,让她显得越发妩媚,像一只慵懒的小猫儿。 这样儿的女人,即便想生她的气,又怎么气处上来? 陈贯西看了看时间,就转身去检查道具,便借此掩饰尴尬。 占色等在那里,想着自个身上的清凉装,不由得唏嘘。 她刚才在演播厅等待的时候,套了一件儿薄外套,所以权少皇肯定看不见她的表演服。现在想来,她有点小纠结了。等一会儿她上台的时候,那霸道的男人见她穿成了这副造型,会不会气得跳上来砸场子? 老实说,占色穿衣服本来特保守,极少穿性感的衣服。 而这套,不仅性感,还露肉了。 之前她想抗议来的,可人家说了,没有表演过魔术,还没见过魔术呀?瞧电视上那些表演魔术的美女们,不都是那么打扮的么? 她心下虽不喜,却也不好多再说什么。 忍吧,反正就一会儿工夫,几分钟的事儿。 她正念叨着希望权少皇能无视他,陈贯西却突然凑近了一点。 “马上就要开始了。占老师,你紧张吗?” 急忙退开了一步,占色实在不喜欢他身上的香水味儿。小小地皱了一下眉头,她随即摇了头,微笑回应。 “还好。” 程贯西还是那一身儿习惯的魔术师装扮,黑色的紧身亮片儿衣,黑色的中长款风衣、黑色的男士帽……还有帽檐儿下一张精致的俊脸,带着满满的笑意。 “ 不要怕,一会儿你配合我就行了,就算出了茬子,我也能给你圆回来。” “嗯。” 占色垂下眼皮儿,不轻不重地‘嗯’了一声儿,就没有再说话了。 正在这时,刚才走开的杜晓仁又过来了。亲热地揽着她的肩膀,打量了几眼,嘴里啧啧直响说漂亮。末了又笑着说,“准备吧,时间要到了。” “嗯。”占色回答着,顺便挪开了她的手。 对于她的客套和生疏,杜晓仁似乎半点儿都不以为意。而且,儿都不以为意。而且,她今儿的心情好像还特别的好。她握紧了拳头,冲占色挥了挥,满脸腻笑的替她打气儿。 “色妞儿,我很看好你哦。你一定会获得满堂彩的。加油……加油……” 占色心里觉得有点儿奇怪,觉得这女人好像兴奋过头了。 不就是一个魔术表演么?而且还是她占色上去表演,她高兴个什么劲儿呢? 一眨不眨地看了她几秒,占色唇角勾了勾,似笑非笑。 “不用这样儿吧?我又不是去参加奥运会,肩负着民族重任。” “呃,色妞儿,那啥……”面色稍稍一变,杜晓仁支吾了一下,正想说什么,就传来了艾慕然大声喊她的声音。占色同杜晓仁一起望了过去。艾慕然朝杜晓仁招了招手,并没有过来。 杜晓仁长吐了一口气,偏过头来抱歉地冲占色笑了笑,急急忙忙地跑走了。 莫名其妙! 占色怔了怔,正琢磨原因呢,程贯西的声音就从头顶落了下来。 “占老师,准备吧。” 下一个节目就是《大变活人》的魔术表演了。这会儿准备是差不多了。于是乎,在程贯西的指挥下,占色钻入了那个早就备好的大柜子,乖乖地挤进了柜子里窄小的夹层。屏着呼吸等待着节目的开始,也等待着那几分钟的结束。 因为事先排演过,她知道文化宫演播厅有升降台。一会儿节目开始,这个柜子会通过升降台,自动出现在舞台的中间。 等待…… 继续等待…… 柜子里的空气,特别不好闻,而且还有那程贯西身上的香水味儿。 讨厌! 占色挤在里面动弹不得,满心烦躁。 同样在等待着上场的程贯西,看着那个大柜子,目光浅浅一眯,唇角带着一抹笑意。 大约又过了两分钟,场控老师的声音就传过来了。 “下一个魔术节目,准备开始。” 程贯西一只手揣在兜儿里,潇洒地笑着冲他打了一个“ok”的手势。 到了这会儿,缩在柜子里面的占色真心有点儿紧张了,一颗心“扑嗵扑嗵”跳得极快。 接着,耳朵里再次响起几道声音—— “灯光就位。” “音响就位。” “主持人报幕了,倒计时开始……” “准备升降……” 缩在柜子的夹层里,外面的声音特别小,就在场控“三、二、一”的喊声儿结束后,占色感觉到自个儿的身体在缓缓上升。一直在上升,等停下来的时候,她知道自己已经升到舞台中央了。 正如事先排演好的那样儿,程贯西先打开了空荡荡的大柜子,让托儿360度无障碍的检查,里面确实空无一人之后。接着才装神弄鬼地摆弄了一番,锁好了柜子,再拿着一张像黑旗般的幕布一舞……等陈列在中间的大柜门再打开的时候,一个漂亮的女人就出现在了柜子里。 她,正是占色。 一套紧身的魔术服,上下皆短,清凉又动态十足,长长的头发及到腰间,扫在她无法遮盖的细腰上,越发显得小腰身不盈一握。只见她唇角微微一扬,一双湿漉漉地大眼睛就扫向了全场,接着,柔荑白嫩的双臂一拉。 哗啦—— 一条“庆祝六一”的条幅铺了开来。 啪啪啪—— 现场掌声如雷。魔术有趣儿,美女更有趣儿。 主持人苏小鱼无疑是大托儿,见到这状况,她柔美的声音,紧跟着就煽情地接了上来。 “哇,能变出美女的魔术,太精彩了有没有?!大家的掌声在哪里?” 啪啪啪—— 又一轮掌声,在苏小鱼的热情里点燃了。还伴着时起时伏的口哨声。可占色的目光,却始终关注着观众席第一排的权少皇,看着他的表情,即便隔了那么远,她也能察觉出来,那男人的眸底,像盛了一簇火苗儿。 丫肯定生气了。 确实,权四爷能爽快么? 虽然她没有春光外泄,可她本身往那儿一站,就已经是一幅春光了。那小屁股微微翘着,小软腰儿弯着,小脑袋微微昂着,小模样儿要多妖媚有多妖媚 。 不过。 再生气又如何,总不能拖下来打一顿吧? 没有让现场观众等太久,一个镜头过去,紧跟着柜门儿又锁上了,魔术继续接排练的流程进行着。显然,这个魔术的表情是成功的,因为观众席上的掌声越来越热烈。因为表演得实在太完美了,虽然人人都知道魔术是假的,都想要从中找出破绽来,可没有人能够猜得透,决窍到底出在哪里。 又一次,占色出现了。 她从柜子里步态优雅的走了出来,走到台边上儿上,将手里五颜六色的彩炮喷向了观众席。妖娆的身体曲线随着她的舞动,又撩人,又勾魂儿,几乎立刻就锁定了场上男人女人们的视线。 长发飘动,肤白如雪,红梅点点,彩炮飞扬…… 鼓掌声,尖叫声,一波又一波…… 观众们是兴奋热怀的,而权四爷快要看得炸毛儿了。究竟谁他妈准备的道具,这是要勾死人么?磨着牙,他的拳手攥了又攥,目光快要喷出火儿来了。 与他不一样,小十三和观众们一样热情,俨然成了占色的超级粉儿。 扬着小手,他就差站到椅子上去了椅子上去了。 “额娘,额娘,看我这儿,看我这儿——” 占色果然看了过来,冲小十三愉快地笑了笑,转过身再一次朝大柜子走去。 接下来,就剩下魔术表演的最后一个大**了。 严战余光扫着权少皇父子,目光盯着占色几乎“s”型的小身影儿,双手懒懒地肘在面前的台子上,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儿,又拿起面前的茶水来喝了一口,唇角往上一拉,就出现了一个浅浅的笑痕。 好戏,快要开始了。 确实,魔术的**已经到了。 现代人的欣赏水平不断提高,普通的歌舞节目已经很难调动大家的激情了。这么一个完美的魔术,再配上一个俊男一个美女,无疑更容易引爆人们的神经。不说魔术表演,就像整个文艺汇报,都已经到达了一个狂热的阶段。猜测着魔术的漏洞,个个都恨不得瞪大了眼睛,冲到台上去看个究竟。 受到了掌声的鼓舞,占色的表演比刚才更自然了几分,本就勾人魂魄的姿态更加绝美无瑕。一颦一笑,色,香,味都有,简直媚入了骨髓。 再一次锁入大柜子里,占色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就剩下最后这一哆 嗦了。老实说,她都有些迫不及待了,演完了就可以松口气儿。 为了配合魔术表演,演播厅的灯光更加昏暗了几分,舞台上的烟雾升腾了起来。黑幕之下,锁在柜子里的占色就等着入到后台,再绕到舞台的左边,从那里出来,把事先准备好的鲜花送给观众席上的一位贵宾,就算节目完成了。 送给谁呢? 勿庸置疑,她必须得送给那个小气的男人,以免他的怒火殃及到她。 想到刚才那男人抓狂又不好发作的样子,占色不禁有些想笑,推手就想去推开柜门儿—— 不料,就在她的手贴上柜边的时候,她的身体却在飞快下沉。 凭着直觉,她知道自个被升降台落了下去。 怎么回事儿?这跟之前的排演不一样啊。 按理来说,她应该是直接从大柜的背后绕过去,然后快速地出现在舞台的左边儿。 现在她人落下去了,时间上就来不及了啊? 心里窒了窒,她突然觉得有些不太妙。竖着耳朵一听,耳边儿,竟然再次传来“啪啪啪”如同流水一般的热烈掌声,还有苏小鱼在用她优美的声线儿念着即定的台词。 “各位观众,程贯西老师的魔术太神奇了。大家刚才都看见了吧?美女是被程老师锁在柜子里的,对不对?前后不过十来秒钟的时间,这位美女竟然从我们舞台的左边出来了。大家惊喜了有没有?惊喜了吧,惊喜了就将掌声更热烈一点——” 热烈的掌声里,占色的脑子恍惚了。 十秒钟…… 对,只有十秒钟,换了她占色自己是做不到的。 那么,是谁出现在了舞台上? 占色心里突然慌乱了起来,狠狠地伸手去推大柜子的门儿,可却怎么也推不开了。 柜子里的空气,好像越来越稀薄了,连带着她的呼吸,都急促了起来。 而就在这个时候,苏小鱼柔和解说声儿,再次传入了她的耳朵。 “……各位观众,这位为我们表演魔术的漂亮美女,其实是临时客串的。她来自我们京都市失足少年管教所,大家欢迎,占色占老师……众所周知,少年儿童是祖国的未来和希望,是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基石……” 噼里啪啦—— 苏小鱼又说了些什么,占色听不太清楚了。在她言之凿凿要求社会捐助和关注少年儿童的优 美台词儿里,依旧被锁着柜子里的占色有点儿懵圈儿了。 台上的女人是占色,那么,她是谁? 拼命地敲打着柜子,她想喊,想叫,却发现突然间就像失了声一样,空气越来越稀薄,声音完全发不出来,而鼻端那种熟悉的香水味儿,却一直在飘浮,浓烈得让她有点儿反胃。 心,怦怦怦地跳。 她越发难受了。 更为可怕的,锁着她的大柜子,一直在飞快地移动。 移动…… 不停地在移动。 她的耳朵边儿上,传来的声音越来越低,接着就响起一声轰隆的汽车引擎。 呼—— 汽车开走了,她突然间全都明白了。 很明显,她在“大变活人”的节目里被人调包了。而且,这个柜子里肯定放了什么特殊的药物,有人想要让她控制住她。另外,程贯西身上那种浓烈的香水味儿,或许就是为了用来掩盖那种药物的气味儿。 她明白了,可惜,她觉得自个明白得太迟了。 究竟是谁要害她? 众目睽睽之下调包计,这不是普通人能干得出来的事儿。 权少皇……他会不会看出来,那个女人根本就不是她? 一想到这里,她更加的焦躁了起来。因为就从刚才传来的声音里,她可以判断得出来,魔术表扬还在继续。那么就是说,权少皇他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就认出来那个女人不是她。 得多像?得多像?得多像才能让他的男人认不出来? 她的心,狠狠地揪痛着,却无力动弹。 到了这个时候,她已经来不及担心自个儿的生命安危了。 她人虽懵了,可理智还在。她能猜测得出来,测得出来,那些人原本就是冲着权少皇去的。她不害怕有另一个女人顶替了她的身份,成了权少皇的老婆。而是害怕那个女人的图谋不轨,权少皇会完全察觉不到。只要认不出来,那么,他就一定会有危险。 因为权少皇对她,不会有任何设防。 急急喘息着,她又有了另一层疑惑。 要把她调包的人,如果聪明的话,应该把她弄昏才对。 可是为什么,她虽然无法说话,却一直都有清醒的意识存在? 太多的疑团揪在她的心里,让擅长于推理的她,焦躁得快要死 掉了。 但是,不管她有多么心慌惶惑,车却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甚至,速度更快了。 就在占色被升降台落下去的时候,演播厅的魔术表演,确实**了。 厅内,华光溢彩。 座无虚位的观众席上,赞叹声,猜测声,不绝于耳。 试想一下有多么神奇?就在令人炫目的灯光和舞台背景下,眼睁睁看着被锁入了柜子里的大美女,在魔术师不足十秒的魔术布舞动之后,就从舞台的左侧大大方方地走了出来,手里捧着一束鲜花,面上带着含情脉脉的微笑,妖娆地往观众席上走了过去。 没有人能解释这魔术的破绽了—— 美女还是那个美女,微笑还是那个微笑。 一切都像没有过改变,更没有人知道,刚才表演的那位美女已经离开了。 按照节目的要求,美女手里捧着的鲜花要送给观众席上最为尊贵的来宾。 那么,他会送给谁呢? 坐着少教所教职工的那一个地方,议论声最大,纷纷在猜测她的鲜花归属问题。 这个节目,虽然之前已经彩排过了,可包括他们在内,都不知道结果。因为这个决定是临时,并没有预先安排好。 不过,他们却都能想象得到。 王凤老师哼了哼,就噘了噘嘴,小声儿说,“还用猜么,肯定是要送给她老公了。” 前排一个不知道的男士,好奇的偏过头来,奇怪地问,“谁是那美人儿的老公?” 王凤呶了呶嘴,伸手去指权少皇,“观众席第一排,最中间,看见没有。旁边坐着一个小孩子的那个男人。哎哟,最帅的那一个啦。” “哦哦,看见了。啧啧,美女,你们学校的老师可真漂亮。” “太远了,看不太清楚。” “手机……快快拍照,拍下来给占老师看。” “那谁,你的头挡住我的镜头了……” 就在这边儿人兴奋的交头接耳的声里,从台上走下来的美女已经手捧着鲜花走到了权少皇的面前。看着他,她的唇角掀出一抹最为温暖的笑容来,在如同阳光般流泻下来的灯光里,一头长发丝绸般倾洒在她身上,加之魔术表演服上的梅花朵朵,让她整个人优雅又神秘,宛若性感天使降临。 “四哥,这束花儿送给你。” 权少皇目光眯了眯,盯着她的脸,沉默了两秒,伸手将花接了过来。 “谢谢。” “不用谢。”那女人俏皮地眨眨眼,冲他微笑,“咱们一会儿见。” 说罢,她转身儿就想走—— “慢着——!” 权少皇冷笑了一下,鹰隼般的锐利眼神儿扫了过去,邪佞的唇角轻轻勾动着,完全看不出来他到底是什么样的情绪。然而,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凛冽与张扬气势,却让在场众人有些奇怪。 他要做什么? 没有人能猜透。 那女人也是停了下来,双手交叉放在身前,乖乖地看着他。 “四哥,怎么了?” 权少皇慢悠悠地站起了身儿来,扬起手招了招手,一双阴鸷的目光淬出骇人的寒气。 “带走!” 一言即出,全场哗然! 就在他话音刚刚落下的时候,几名事先就坐在那里zmi机关的侦察兵立刻涌了上去。有人飞快地拧住了程贯西的双手,一副冰冷的手铐‘咛’地就铐在了他的双手上。 程贯西愣了愣,没有吭声儿。 在场的人里面,有人知道权少皇的身份,大概猜测那个魔术师有问题。 可是,接下来发生的情况,却让大家都异口同声地抽凉气儿了。有的人惊了,有的人吓了,有的人更是瞪大了眼睛。而左侧一排少教所里的几位,更是直接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觉得简直不可思议。 为啥?因为侦察兵们不仅拷走了魔术师陈贯西,还直接绑了占老师,没留半点儿情面,一人抓住她一只手膀子,反剪到背后,就要带走。 到底什么情况? 占老师不是他的老婆?刚才表演之前两个人还眉来眼去的。 为什么他要连他的老婆都抓了? 无视场上众人的目光,权少皇扫了一眼一直噙着笑在看好戏的严战,不慌不忙地双手抱起了小十三来,直接将他扛在了肩膀上,大步往外走去。 一众的目光,都追随着他。 没有人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盯着他一张冷鸷阴绝的俊脸,似乎毫无所动的样子,那个魔术表演的美女目光定了许久。就在她既将被带出大厅的时候,突然剧烈地挣扎了起来,冲着权少皇的方向,大声喊了一句。 073米 深情的热吻 “四哥!” 那个女人一双幼嫩的手臂被纠察兵钳得生痛,目露痛色地看向权少皇,可怜巴巴的白皙面颊上,带着一种无奈的求助。 权少皇眉心如冰,足怔了一分钟,才摆了摆手。 “带下去。” 依旧是那三个没有感情的字儿。 可当它再次飘落入众人的耳朵时,演播厅却总算多了一丝活气儿。 吁—— 有人在叹气。 有人在惋惜。 好端端的一对夫妻,说翻脸就翻脸了。 没有人知道个中缘由,都目光怪异地看着他的处置,却没有人吭声儿。高大的身姿凛了又凛,权少皇肩膀上扛着一个面色平静的孩子,看上去没有情绪,可一股子阴冷的气息,却像本就嵌在他骨子里。 那个酷似占色的女人,大概没有想到自己说出那句话后,还是一样的结果。她怔仲一下,小脸儿暗了一下,却没有显出什么慌乱来。唇角略略颤了颤,她好像有点儿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般,委屈地狠狠咬着下唇,又哽咽着补充了一句。 “四哥,我想跟你谈谈。” 权少皇危险的一眯眼,浅浅看着她。 “说。” 女人偏头,无奈地看了看钳在她胳膊的两双大掌,苦笑。 “就我们俩,单独。” 权少皇眉心锁着,抿紧的凉唇,拉成了一条冷硬的线条。即便最熟悉他的人,也猜不出来他此时到底在想些什么。 “行。” 一个字出口,他说得极淡,说完,再次冲那两个纠察兵比了个手势。 纠察兵收到他的指示,很快就放开了那个女人,态度好了许多。 “同志,请给我们来。” 女人看着权少皇带着孩子离开的背影,眼皮儿微微垂下,紧跟了上去。 出了演播大厅,一直沉默着,没有说半句话的权十三,坐在老爸的肩膀上,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转了又转,再也憋不足了,扳了扳权少皇的脑袋,低下头去,瞅着他冷寒了一片的脸,说得十分肯定。 “父皇,这个女人不是十三的额娘!” “我知道!”权少皇大掌搭在了小十三因骑着他肩膀而耷拉下来的小腿上,摩挲了片刻,低哑的语气里,略带着几分冷意。 “我只是想搞清 楚一些事情。” 对这个小精灵鬼,他觉得还是解释一下比较好。 一听他的话,十三好像松了一口气。 小松鼠一般‘咝咝’地笑了两声儿,他又偏着小脸儿看他。 “父皇,你可千万不要认错人。要不然,额娘又该让你出去了。” “……” 权少皇阴寒着脸,将小家伙儿放到了汽车上,然后自己也坐了进去。偏过头,看着十三骨溜溜直转的眼睛,叹了一口气,又将他抱过来放到自己腿上坐好了。才拼命司机开车。 而随后被带出来的那个女人,改乘了另一辆车。 “父皇……” 权十三是何其聪明的孩子,见汽车开出了老远,父皇还寒着脸,一脸的严峻,就知道这事儿没那么简单。小脑袋偏了过去,就对上了一双又冷又阴的眼睛。而父皇的整个身体绷紧得像一块儿大石头,坐在他身上都有些害怕。 嘟了嘟嘴,他又喊。 “父皇,你怎么不理十三啊?” 喉结滑了一下,权少皇拍了拍他的小屁股,双臂收紧,就将小家伙勒紧在了怀里,“父皇在想些事。” 十三盯着他,一双黑葡萄似的大眼睛,晶亮的泛着光。 “父皇,那个女人刚刚出来的时候,十三就发现了。她并不是十三的额娘。可是,她为什么又会与额娘长得一模一样呢?” “……整容。”权少皇好像真在想着什么事儿,声音有些偏低。 “好神奇的整容!可是父皇……十三的亲额娘又去了哪里?” 说到这儿,小十三像是突然误出了什么似的,恍然大悟地瞪大了眼睛,一双大眼睛突然锋利了起来,像针尖般扳着权少皇的脑袋,小声音尖了起来。 “呀,不得了啦。父皇,十三的额娘该不会会坏人抓走了吧?咱们快去救她……” 拍拍他的手,权少皇眸色微沉,“额娘不会有事的。” 确实,又怎么会有事呢? 在今儿之前,他就已经得到了准确的情报,权世衡所谓要‘送他一个大礼’,就是找了一个与占色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在‘大变活人’的魔术环节,把真正的占色调包弄走,然后用假的来接近自己。 在这之前,他已经安排了人手保护占色。 之所以没有将他们的阴谋提前识破,一来为了保护 他安排在权世衡内部的“线人”,二来他准备顺便将权世衡潜藏在京都的一个窝点给一并给端了。 可他真的没有想到,这个假冒的女人竟然能说出那句话来。 【四哥,左边是悬崖,右边是深渊,你选那一条?】 这一句话是六年前占小幺曾经问过他的。而且,当时她问这句话的时候,他敢百分之百的确认,只有他们两个人在场,不可能有别的人能听得见。 因为,那是在床上。 那一天,两个人刚刚完成了一场最原始的男欢女爱,而他压在她的身上不舍得出来,死皮赖脸地缠着她再要一次。可她突然看着他,悲哀地笑了笑,凑过嘴唇来,在他的耳边儿低低问了这句话。 那样亲密时候的话,那样低的声音,就算是窃听器也不可能听得分明。 为什么这个女人会知道? 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眸色暗沉着,一路上,他阴冷的眸底,幽深又难测。 半个小时后,权少皇就得到准备的消息,占色已经安全了。 而他现在坐在zmi机关京都分部的审视室内。他的面前,坐在那份权世衡亲自为他选配的“大礼”。 气氛诡异地沉默着,他一直在观察她。 那个女人也在看他,一双眼睛里,隐隐带着初春萌芽般的湿意。 好一会儿,他冷冽的声音终于响在了审讯室里。 “说吧!” “四哥,我没有想到……还能见到你。”女人浅浅的勾着唇,就像对待久别重逢的爱人般,言词戚戚地顺了顺头发。一张巴掌大的小脸儿微侧着,眼神儿小小的瞄着他。 这是一个占色的习惯动作,她竟也做得一模一样。 很显然,她接受训练不是一天两天了。 这么瞧着,权少皇的眸底冷光更甚了。 不想绕弯儿,他直接询问,“权世衡让你来的?” 女人微愣,稍后,苦涩地点头,“是。” “接着说。”权少皇的目光凉透了。 “他让我来,我就必须来。因为我妈在他的手里。”那个女人好像知道他的难应付。神色平静地说着,完全没有隐瞒的意思。 权少皇抿了抿唇,对此,有些意外。 女人看着他俊朗却冷漠的俊脸,神色恍惚了几少,又习惯性地 抬起手指尖儿来,揉了揉太阳穴,同时,喃喃而出。 “其实我不叫占色!” 权少皇冷哼,这一次,并不意外。 那个女人盯着他,突然自嘲地失笑着,再次揉着被勒过有些生痛的手腕,似乎想到了什么,还没说话,眼睛就微微一红,眼神儿里,多出了一抹伤痛来。 “我真名不叫占色,可我却是六年前的占小幺,你心里的那个占小幺。当然,我不知道现在是不是只能称为曾经。毕竟你现在有了她——我亲爱的妹妹。” 她的语气很轻,很笃定,就连说话的态度和声音都和占色几乎没有任何的差别,而且,她这番话里,没有任何的起伏,好像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然而。 对于权少皇来说,却无异于晴天霹雳。 他眸色一冷,腾地站起了身来,身体往前一倾,全身坚实的肌肉因为惊诧、愤怒或者别的什么情绪而燥动着,像一头突然炸毛的野狼。 “你放屁!占小幺哪来的姐妹?” 女人浅浅笑着,无视他阴鸷冷漠的样子。抬起头,目光微眯了起来,透过审讯室里的昏暗的灯光,看着男人高大的身影凛然地杵在面前。 “你当然不会知道,我也是十八岁的时候才知道的。我与她一出生就分开了。她跟了爸爸,而我却跟了妈妈。我们一直都没有过联系,这事儿过去了二十几年了,呵……你又能上哪儿查?” 权少皇额头青筋直跳,高耸的喉结一阵阵滑动。 “你在撒谎!” 他也说得很笃定。 可女人却知道,他这句话,诈她的成份居多。 再次叹了一口气,她呼吸平稳,浅浅地皱着眉头,“我没有。” 权少皇顿了顿,语气里寒意逼人。 “不要以为就凭那一句话就可以蒙我。权世衡打什么鬼主意,真当老子傻逼么?” 那女人脸上神色不变,咬了咬唇,“四哥,你还想知道更多吗?” “说!”权少皇几乎是咬牙切齿的从齿缝里迸出这一个字来。 女人一眨不眨地看着她,一抹红潮慢慢地渗染了她小小的脸蛋儿,依旧一副凄然的样子,长睫毛微垂着,看上去特能招人心疼。 “当年离开你之后,我遭遇了一场车祸,我的头被汽车撞过……” 说到这里,她埋下头来 ,拂开了长长的头发,将后脑勺上的一个被头发遮盖的旧伤疤露在了他的面前。末了,见他不吭声儿,才接着说,“有事儿我确实记不太清楚了。但很多刻骨铭心的往事,是我想忘掉也忘不掉的……” 权少皇呼吸重了重。 阴鸷冷酷的目光,一直盯着她,眸底一抹说不出来的情绪,正在氤氲。 那个女人见状,眼皮儿再次垂下,像在喃喃自语。 “那一年,我十八岁,第一次回到国内。第一次见到你,在依兰县城的一个小巷子,当时天儿很黑,你受了重伤,而我救了你。你没有告诉我你的名字。而我突然心性上来了,告诉你我妹妹的名字,我说我叫占小幺。其实那不是我的名字,我的名字叫唐瑜……” 权少皇不动声色,像个木桩子般盯着她。 唐瑜抿了抿唇,像在回忆一个遥远的记忆,“我与占小幺是双胞胎姐妹。那年我背着母亲想回国寻父,找到旧居时才得知父亲早已过世,妹妹也跟着她后母改嫁的后母走了……我对依兰不熟,却误打误撞的救了你……” 权少皇依旧没反应。 目光撩着他,唐瑜舔了舔唇,突然露出一抹娇羞来,脸蛋儿红了又红。 “四哥,你既然还是不相信我,那我直接说重点吧。你记得吗?我们住过的那房屋二楼,左侧第一间就是书房。而我最喜欢做的事,就在躲在里面看书。还对你说,真想一辈子什么事都不干,每天睁开眼睛就能阅读了。你每次见我看书都会嘲笑我,你还说,等我做了你媳妇儿,你就给我准备一个大书房,将天下书库都搬进来,让我想看什么书就看什么书。,在你说这句话的时候,窗外的树叶正在泛黄,我当时感动得直抹泪儿,扑到你的怀里……然后,你搂着我,你狠狠地爱了我,就在那张书桌上……” 权少皇身躯僵住了。 好半晌儿,他慢慢地坐了回去。 唐瑜面颊上滴下两行泪来,语气有些凝噎,却没有停止她的回忆。 “那一年,松花江决堤,依兰也发生了特大洪水……死了很多人。我当时看到一对夫妻,为了将逃生的希望留给对方,结果双双一起赴死。我失声痛哭。我死死抱着你,我说,如果我死了你怎么办?你拧着眉头,刮了刮了鼻子,小声说,如果我死了,你也许做不到与我一块儿死,却一定会在百年后与我合葬。” 她说着,像是陷入了回忆,抽泣了起来。 权 少皇却像压根儿没有听见似的,坐在椅背上,僵硬成了冰冷的雕塑。 “后来,权世衡知道了我与你的关系,她控制了我远在美国的母亲,他威胁我,让我杀了你……我从小是母亲养大的,我不想失去妈妈,也不想失去你,我很矛盾,我很害怕,那天晚上,我把这个问题丢给了你……我说,四哥,左边是悬崖,右边是深渊,你选哪一条?” 权少皇眉目敛住,说了这么久以来的第一句话。 “我说什么了?” 唐瑜吸了吸鼻子,又像哭又像笑。 “你还在讹诈我么?你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紧紧地搂住我,像往常一样,什么话也不肯说,只是在床上狠狠地欺负我,弄得我直流眼泪儿都不消停。那天晚上我们做得特别久……足足折腾到凌晨天亮。而那天早上,离权世衡给我的时间越来越少了。然后我又问了你一个问题。我说,你真的爱我吗?我说的是真爱。” 瞄着男人越发阴暗的眉眼儿,唐瑜含着眼泪的目光有些飘。 “呵,我当时就想啊,如果你说真爱我,我就放过你……如果你说不爱我,我就杀了你,回去和母亲团聚算了。这个想法很幼稚,对吧?可结果,你笑着哄着,吻着我,叹息着说了一句,一句我永远也忘不掉的话——‘平生不信真爱,才会真爱,便得真爱。’” 慢腾腾地说着权少皇与占小幺的过往,她一点一滴地说得极细,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一个表情,一句叹息,在她软软糯糯的声音叙述下,浅浅淡淡却又像饱含了人间至真至上的爱意。 平生不信真爱,才会真爱,便得真爱…… 权少皇想着当时的情况,想着当时窝在他怀里的女人,心忽然有点疼痛。 恍恍惚惚,他也像陷入了回忆之中,无法自拔。 唐瑜见他失神,并没有停下,而是一直幽幽地说着,像在自言自语,又像在穿梭迷离的过往。 “我舍不得杀你,可我也不想失去母亲。所以,我准备离开你,回美国去陪母亲,就算死也与她死在一声儿,要不然我就是不孝。然后,我告诉你说,我们分手吧,我爱上了青梅竹马的男人……你很生气,摔门走了。等你两天后再回来的时候……就碰上了我跟那个男人在床上,你站在门口,眼睁睁地看着我们做丶爱,我看见你了,叫得格外欢……” “闭嘴,不要说了!” 权少皇突然恼了,恶狠狠地盯着她,目光里赤 红一片。 不可能的,他怎么可能会弄错人? 拳头攥了又攥,他喉结上下滑动着,深吸了一口气,眼神暗沉了下来,语气更是冰冷得如果万年不化的冰川。 “说,这些事你到底怎么知道的?说出来,我可以饶了你。” “四哥……” 哽咽着轻唤他一声儿,唐瑜的泪水扑漱漱往上掉。 末了,又哭着抬起了关来,一排牙齿委屈地咬了咬下唇,一颗漂亮的脑袋再次垂了下来,声音里,带着难以掩藏的哽咽。 “四哥,我这次回来,确实是权世衡指使的。但我没有想过要害你,见面就原原本本告诉你了,因为我不想再像当年一样。四哥,我知道你一定恨我。其实,也不是我要把儿子弃在了医院的,我,我真的情非得己。我和我的母亲一直被他肋持着,我害怕儿子被他伤害,只能把他留在了医院,而我在逃跑的过程中……撞伤了头部,等我再醒过来的时候,人已经在美国了……四哥,我听说你找到了儿子……我……我刚才也看见他了,他长得很可爱……你放心……为了你和儿子,拼了我与母亲的性命,我必不会再与你为难……” 说到这儿,她有些语无伦次,声泪俱下,泣不成声。 权少皇阴冷的眉头,拧成了一团儿。 良久,他都没有说话。 唐瑜又哭又笑地伤心了片刻,抬起一双泪汪汪的眼睛,又看了他片刻。突然,她慢慢地站起身来,绕到男人的面前,一把往他怀里扑了过去。双手死死搂住他的腰,委屈地抽泣着,脸蛋儿使劲往他的胸口蹭。 “四哥,到了现在,我已经不敢再奢求你还爱着我了,更不想夺走了我妹妹的幸福,我只是想求求你,救救我和妹妹的母亲。我知道,只有你才有办法……” 一声声哽咽,一句句过往,像突然从天上泼下来的一盆冷水,在权少皇的脑海里,宛如涛天的巨浪一般,翻来覆去地折腾着他。越发模糊掉了的概念,在女人一遍又一遍的哭泣声里,他有些恍惚。 低下头,他看着她的发顶。 慢慢地,他抬起了手。 很慢……很慢…… 慢得就像时间不会再走,慢得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终于,唐瑜以为他会拥抱自己的那只手,有力地推开了她。 “你说的事,我都会查清楚。” 唐瑜抬 起头,与他对视着,再次苦笑了一声。 “你到底还是不相信我。” 权少皇沉静了不少,静静地看着她。 “我只信证据。” “那么,如果结果你证明了,我就是十三的亲妈呢?四哥,你准备怎么办?”唐瑜看着他,嘴唇勾出浅浅的笑来。 权少皇喉咙哽了哽,“占小幺是我的妻子,这是不能改变的实事。” “你爱上她了?” 冷冷地哼一声,权少皇目光闪了闪,阴冷峻峭的脸上,丝毫没有了刚才乍然听见她那些过往时的躁动表情。 唐瑜抽噎了一下,有些搞不懂他究竟什么反应了。 就这样儿,情绪难明地盯了她几秒,权少皇依旧淡漠的脸上突然有了变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冷冷出声儿,“我一直爱她。” 说罢,他又冷笑了一声儿,语气冷漠得令人发指。 “不要说你不是她。就算你是,我也不在乎了。” 唐瑜怔了怔,遂即又抽泣着,颓然地坐在了椅子上。 “四哥,其实你真的想多了,我没有打算要破坏你们。” 不再回答,权少皇扫了她一眼,抬腿大步出去了。 唐瑜牵着唇笑了笑,一个人坐在审讯室那张冰冷的椅子上。 慢慢的,她埋下头去,将脸俯在了自个儿的臂弯里。 另一间审讯室里,一盏台灯发出白炽的光芒。 审视室里没有窗户,看不到外头头的世界,这会儿也静得没有了半点儿声音。 权少皇进去的时候,程贯西正舒服地仰躺在椅子上,手上戴着的手铐还没有取下来。可他却是完全不在意,鼻翼里随意的哼着小曲儿,休闲得像来进行监狱一日游的人。 “你还挺舒服?” 冷冷地哼了哼,权少皇在他旁边坐了下来。 接着挥了一下手,随着他进来的铁手,就将一瓶美酒还有几盘儿吃食一一地排开在了他面前的桌子上,又躬下身来替他取下了手铐。 “辛苦了!” “那是,这活儿不是普通人干的——” 程贯西单眼皮儿斜飞着,像一个落魄贵族一般,抖了抖纸巾,擦了擦手,才就着面前的吃食,僵硬地拧了拧胳膊腿儿,大喇喇地吃了起来。 权少皇看着他,一直默然不语 。 铁手也安静着,坐在旁边,一动不动。 四爷的情绪有些古怪,他猜不透,也不便表露出什么情绪来。 良久,程贯西终于吃完了,舒服地打了个饱嗝。 “啧啧啧,撑死我了。老大,问吧。” 权少皇唇线紧抿,递给他一支烟,“那个女人是谁?” 接过烟来点然,程贯西深吸了一大口,笑了,“我以为你会先问工作上的事?” “赶紧说。”权少皇烦躁了。 程贯西撇了撇嘴,“事实上,我不知道。只知道她是权世衡安排过来的。然后跟嫂子长得一模一样。至于其它的人……” 冷哼了一声儿,权少皇手指按着蹭蹭直跳的太阳穴。 “他有没有怀疑你?” “那个老狐狸太难对付了。你说他这样的人,又能相信谁呢?就连严战,他不也防了一手么?不过,他知道我的身份是satan间谍组织的人,他与satan互通情报,我有了那一层身份掩护,还是很安全的。” 默了一下,权少皇目光沉沉地盯着他,“搞清楚谁是蝙蝠了吗?” 程贯西摇了摇头,“这个蝙蝠是satan的二把手,他在国内的行踪是最高等级的机密,依我在satan目前的地位,完全涉及不到。” 权少皇点了点头。 也对,互相潜伏是常事儿,要他那么容易暴露,就不值钱了。 见他沉默了,程贯西拍了拍身上那件儿亮片儿衣服,“现在……我怎么办?好想洗个热水澡啊。老大,难不成你真让我坐牢啊!” 看着他苦巴巴的脸,权少皇默默地吸烟。 “当然,必须关押。” “啊!” 程贯西大张着嘴巴,一双单眼皮儿,快闪瞎了。 “老大,你不是这么对待功臣的吧?” 不由得抽搐了一下嘴角,权少皇摁灭了烟头,慢慢站了起来。 “做戏要做全套,我会安排你逃出去。” “……什么时候?” “该出去的时候!” “噢,天——悲惨世界开始了!”程贯西一脸苍白的倒下了。 看着权少皇的背影,沉默寡言的铁手跟了上去。 回到办公室,铁手请示,“四爷,另外的人怎 074米 DNA鉴定结果 又一轮激烈的热吻后,占色实在憋不住了。 身子本就没有恢复的她,要再被他这么无休止地啃下去,她怕活不过明天早上。 为了自家的性命着想,她横竖逃不开之后,只来与狠狠地咬了他一口。 “别亲了!” “咝——”吃痛之下,权少皇果然放开了她被亲得粉润的小嘴儿。 “操,你又咬老子?” 深深吸了一口气儿,占色昂着一张被憋气憋得发红的脸,与男人赤红色的目光对视着。 一秒…… 二秒…… 三秒…… 足足相看了小一分钟,看着男人摸着嘴呼哧呼哧喘气儿的样子,她突然间觉着,这个情况咋就这么搞笑呢?他到底是要要与她说明原因和平分手的,还是想不过运回来冲她撒欢儿的? 吁…… 再次长吐了一口气,她心情平复了,翻个不地道的白眼。 “权四爷,你今儿又忘记吃药了?!” “乖儿,你想想……想想……你六年前,见过我没有?” 占色迷茫。 追命说,那个女人与她一模一样? 难道直到现在,权少皇还拿不准谁是那个人?他今天晚上回来就发疯般的亲她,难不成以为她失去了记忆?天!那也太狗血了吧?! 她摇头,“权少皇,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再回忆一下,要不,再亲一口!”说着,权少皇低头就又要来亲她。 “……”占色无语,嘴唇生痛生痛的,觉得丫真是脑抽了。 飞快地挡住他,她身体往后退了退,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轻笑了一声儿。 “你这么着急想求证,该不会是……我不知道的事儿,她都知道吧?” 占色太聪明,一猜就透。然而吧,聪明的人有一个缺点,总喜欢作茧自缚。 权少皇愣了一下,看着她平静的小脸儿上,云淡风轻的表情,冷静得像一朵盛开着深谷的白玉兰似的。宁静,安然,沉寂,几乎没有什么情绪起伏。 他的心,莫名就堵了一下,拳头紧捏在了一处。 他发现,自个咋就这么愚蠢呢? 吕教授的狗血摧眠设定,是要两个人相爱的拥吻……相爱……相爱……刚才他用足了十成的心 ,吻得是心惊肉跳,可他妈这女人哪有心?她这会儿似笑非笑地在调侃他,可见她压根儿就没心。而这,几乎立马从另一个角度佐证了,她或者根本就不稀罕他。 如此一想,他放松的肌肉,再次紧绷了起来。 他闹心了。 双手铁钳子似的,夹住了她纤弱的手臂,带着微微的颤抖。 “占小幺,你……” 你什么?你到底爱不爱我?到底对我什么感觉? 老实说,这句话虽然很简单,可是让权少皇这样的男人说出来,多少觉得有些矫情又别扭。看着她,他目光凝了凝,又怪异地咽了一下口水,想着该怎么措词,竟好半晌儿都没有吐出一句话来。 他别扭的样子,瞧得占色又好气又好笑。 略一迟疑,她扳开了他的手,坐端正了,对着他,冷静地透支着她沙哑的嗓子。 “以前弄死都不亲,今儿作死的亲,为什么?算了,你说不出口,我来替你说好了。是不是你那位长得跟我挺像的‘过去’回来了?而四爷你呢,恰好又对我有了点感觉,而且我们还是正经夫妻。所以,你觉着这事儿难办了,觉着心里忐忑,左右都不好处理,是也不是?” 没错儿,占小幺是冷静的,侃侃而谈,脸上平静得…… 平静得让权少皇突然有点儿痛恨起她来。 想到刚才他深情投入的一个热吻,得到的却是她的零回报,他锁了眉头,眸底冷光一扫,就捏住了她尖巧的下颌骨,“占小幺,如果真有这档子事儿,你准备怎么办?” 占色抬起下巴,心里揪了一下,浅浅眯眼,笑得坦然。 “我爸说,‘恰恰用心时,恰恰无心用,无心恰恰用,常用恰恰无。’有些东西本来就强求不得,是我的终归会是我的。不是我的,我也不想去争取。” 什么狗屁的恰恰恰恰恰? 权四爷本就糟乱的脑袋被这么‘恰恰’了一下,也没理解她那个过世的老爹到底灌输给了她什么理论。刚好就抓住了‘不是她的,她不想去争取’这一个重点。心里刺激了一下,他眼睛里的一簇小火苗,很快就变成灭天大火了。 喉结上下耸动着,他一双眼睛烧得红通通的,像只受了刺激的野兽,沉声吼她。 “占小幺,你他妈当真不在乎?当老子跟你儿戏的?” 不在乎?谁说她不在乎? 正如 那天她睡觉时莫名其妙想起的那句话一样——“平日不信真爱,才会真爱”。她又何尝不是这样的人?正因为她从来不相信爱情,才会认认真真去爱。虽然与权少皇的婚姻一开始没有感情成份,可她是一个认命的人。自从结了婚,哪一天又没有认真对待? 心里无声的呐喊着。 可,她生性轴性,惯常吃软不吃硬。 俗话说,抬头要有勇气,低头要有骨气。在他恶狠狠的低吼下,她本来想表达的意思也懒得解释了。心里忖度着,要真是权少皇的老相好回来了,他俩现在还在两情相悦什么的,她在中间横插一脚膈,她在中间横插一脚膈应着人家,又算怎么回事儿? 于是,她就点了头。 一点头,她那漂亮的小脑袋瓜子,就跟小鸡啄米似的,直接就啄到了四爷的心窝子。 他就操了!这女人的心,怎么就这么硬呢? 这段日子他对她不薄,两个人也如鱼得水,他以为她是动了心的。 可…… 咬牙切齿,青筋乍现地瞪着她,他真想索性捏死了这个没良心的东西算了。可他在那儿没好气儿地瞪了她小半会儿,人家到好,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依旧淡定地看着他。 权四爷牙根儿痒了,眉头紧锁着,无奈地双臂一展,将她紧拥在了怀里,又恨又爱地低吼。 “占小幺,你他妈就是个傻货,缺心眼儿。” ……这话说得。 占色清了清不太舒服的嗓子,真想把他从床上丢下去。 试想一下,一大晚上的,她又累又中毒地被好一阵折腾。末了,还莫名其妙地就被活力四射的男人恶狠狠地啃了一顿。这会儿吧,她好不容易才痛心疾首地‘高姿态’成全他们俩。丫臭王八蛋不仅不感激她,还扯东扯西地数落她的不是。 叔可忍,婶不可忍。 她想揍他、骂他、搧他、可这会儿身体不得力。 算了,让他扯犊子去吧!反正该放手时就放手,她懒得跟他计较了。 “对,姑奶奶就是傻货。你爱跟谁跟谁去,谁稀罕你?” 她以为说得很坦然,可却不知道,那话酸得能让人掉牙齿。 权少皇心里动了动,低头,仔细盯着怀里动弹不得的小女人。看了好一会儿,突然哭笑不得,抬起手来,像摸小狗仔似的使劲儿搔了一下她的脑袋。 “ 你是不稀罕老子,可老子就稀罕你,咋办?” 被他搔得头发乱糟糟的,占色身上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飞快地甩开他的手,她毛噌噌吼了一句经典。 “嗤!你爱咋办就咋办,就是别把我头型弄乱!” 我操! 权少皇低骂一句,恨得直磨牙。 那感觉,很诡异。明明就是一件特犯难的愁事儿,结果被这傻娘们儿一吼,弄得他哭笑不得也就罢了,还搞不清楚她到底是故意装傻呢,还是真在犯傻。可不管她傻不傻,她偏偏就是唯一一个能拿捏住他七寸的女人。 在敌人的枪眼子跟前,他都不会皱下眉头,可在她跟前,他却怎么都横不起来。 末了,他使劲儿瞪着她,还是摆出一副大爷的样子,说了一句孙子的话。 “占小幺,你给老子说说,你到底稀罕我不?” 将‘爱’字转为稀罕,权四爷降低了问题的难度,终于低声问出了口。 可苦逼的问题出现了——就在他满脸严肃问话的时候,身心疲惫的占小幺姑娘,非常不厚道地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还接上了一声儿‘阿嚏’,没有听清楚他的话也就罢了,还讷讷地看着他,无所谓地打着哈欠,说了一句狠戳他心肝儿的话。 “啊呀,四爷,我今儿真累得不行了。你看这大晚上的,你老人家就别作了行不?!子曾经曰过:风萧萧兮易水寒,欠了钱兮我就还。你要说不出口的原因就是这个,放心吧啊。就算咱俩分了,我还是会还你钱的。” 当然,依占色这会儿的心情,真不如她嘴上这么幽默。她之所以要用这么幽默的语言说出来,不过为了掩饰内心落寞,维护自己的尊严。 一听这话,权少皇真炸毛了,“我操,占小幺你……!” “什么?不是子曰过的?而是曹操说的?” “老子一巴掌拍死你!” 权少皇的诚心表白,遇到了狼心狗肺,让他本就在一直潜在心里的烦躁全面启动了。一脸纠结和愤怒地盯着她,俊验上寒气灼人。一双邪肆的目光钉子般钉在她脸上,玩味儿地手指捏了捏她的脸蛋儿,像个欺男霸女调戏良家的恶少似的,一点点在她身上游弋着。 “占小幺,你完蛋了!” 男人指头上的热度,慢慢传递入了占色的皮肤表层。她哆嗦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平静,就事论事的说:“喂,权少 皇,你可别不识好歹?我这叫喋血让位,可全是都是为了你好。” 喋血让位? 权四爷牙齿磨得像一头愤怒的野兽,勒紧了她的腰,恶狠狠地冷叱,“谁他妈要你让了?占小幺,你傻逼呀?随便来一个女人,你就恨不得把我推出去是吧?” 生这么大气? 占色没有搞懂,纠结着眉头,问,“你啥意思?难不成我理解错了。” 权少皇冷冷一哼。 占色讪笑,“不好意思,我今儿脑子有点空。” “你这不是空,是脑子进水了。” “……”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斗上嘴,就没完没了,可在权四爷吼得硝烟弥漫的空气里,占色狠狠地吸了几口气,看着面前斗鸡般怒视着自个儿的男人,琢磨不明白他到底要干什么。 难道…… 心里惊了惊,她问:“你舍不得我?” 权四爷心缓了缓,大手敲她脑袋,叹息,“总算没笨死你。” 舍不得她?占色哼了哼,突地又瞪了回去,“你休养我给你做小三。我平生最恨男人藕断丝连,搞三弄四,没品!” 三四?藕断丝连?断丝连? 高大的身子僵硬了片刻,权四爷摩挲着她的小脑袋,真真儿哭笑不得了。 “占小幺,你猜我在想什么?” “你在想什么?” 权少皇看着她,面部线索冷硬了好久。与她僵持了一会儿,他突地又压了过去,与她靠得更近,冷峻的脸上仿佛带着一种神祇似的光芒,勾动的唇角讽刺意味十足,磁性的嗓音极低,极哑,极为压抑,却又凌厉逼人。 “老子在想,是先弄死你再解释,还是先解释了再弄死。” 清了清嗓子,占色喉咙难受死了,“……太凶残了!” “嗯?” “我说,太凶残了!” 占色舔了舔下唇,不明白他葫芦里卖了什么药。莫名其妙!从今儿进屋开始,他就像个神经病似的逮到就吻,末了又问什么六年前……想了想,她僵硬地扯了扯嘴唇,不再扮猪吃老虎了。索性摊开手,笑容浅浅地问。 “权少皇。咱俩不开玩笑了,你实说了吧,你到底打算什么办?” 权少皇不解地看着她,“什么怎么办?” 丫臭王八蛋,还在 装不懂?!身上的香水味儿都有了,还装蒜。 心里冷哼着,占色觉得这厮典型不到黄河心不死,想要脚踏两只船,那有那么容易? “哼,行,我真谛吧。那个女人,你到底要我,还是要她。” 权少皇错愕了一下,心里突然乐了。原来这女人还是在意他呀?他还真当她铁石心肠,油盐不进呢。唇角掀开一丝邪佞的讪笑来,他双手突然顺着她的肩膀往下滑动,挑开她睡衣的领口,锐利的光线像有穿透力似的往她胸前看过去。 “爷当然要她……” 占色脸面微变,依旧不动声色。 观察着她,权四爷心里暗爽。可也不敢逗她太过,大掌继续往她身上移动着,一字一顿却又认真地补充了几个字。 “当然是要她滚蛋!” 嗯?!占色的脸色由红变白,再由白变红,差不多经历了半分钟。可直到男人把话说完了,她还有点儿讷讷的回不了神儿。 他要她滚蛋……? 不知道该酸还是该喜,占色的喉咙涩了涩,沉默半晌儿,才低声问。 “你舍得?” “宝贝儿,你亲爷一口,爷便什么都能舍得。” 不要怪权四爷没有马上解释清楚唐瑜的事儿,更不要怪他狠心折腾病人。实在是他心里太不安了,太忐忑了。刚才没有吻醒占色,让这位爷自大的心可怜地碎了一地。他觉得占小幺压根儿就不爱她,跟了他完全都是迫于无奈的。既然如此,能让她吃点儿小醋,他的自尊心也找补回来一点。 事实上,经过了今天这件事儿,他其实更加明白了。不管事情发展到什么程度,不管过去两个人之间有过什么样的恩怨,他这辈子对这个女人压根儿就丢不开手了。以前自以为是的恨,不过就是得不到和不甘心,才让他变本加厉想要报复罢了。 见他眸底烁烁生辉,占色反而愣了。 “权少皇……” “嗯。” “……”嗯什么嗯?傻叉啊! 这三个字儿,占色没有来得及说,只是瞪了他一眼,权少皇就叹了。 “放心吧,不是你想的那样。” 不得不说,权少皇确实比占色丢心更多。 人家姑娘还没有对他逼供呢,他就老实交代了。 “我根本就没有什么别的女人。至于今儿的那个……她到 底什么情况,我会查清楚。你不要胡思乱想。咱俩结了婚,就绑一块儿了。你的任务就是好好养身体,替我生个闺女,长得跟你一样的。” 这番话,男人说得十分恳切。 恳切到什么程度呢?占色不得不相信,他真实的想法真跟自个儿刚才的想法,完全八杆子都打不着。原来他真没有想过要跟那个女人再在一块儿了。 小脸儿红了红,身上刺人的棱角就被他磨光了。 可,还是有点儿不爽。 “你要真这么想?身上的香水味儿哪来的?” “我……”权少皇不知道怎么解释。 “你跟她做了?” “……怎么可能?” “你抱她了?” “没有。” 占色斜睨撩着他,觉得自己的样子像个妒妇。可是,大概随便一个女人,都会介意这种事儿吧?她虽然不肯承认自己的平庸和不淡定,可她十分清楚,她的别扭,很大原因,就是因为男人从进门儿开始,就若有若无的香水味儿。 想到任何一种可能,她都觉得憋得慌。 见他都不肯承认,占色又问,“那……她抱你了?” 权少皇这一回没有否认,狠狠地竖了下眉头,想了想就直起身来,三两下扒光了身上的衣服,直接丢在地上,就剩下一条裤钗子,飞快地往她被窝儿里钻,紧紧抱住她的身子,大脑袋往她胸前去。 “占小幺,让爷抱抱你!” “姓权的,你干嘛……” 抱着他女人,权四爷就开始躁动了,心里一直跳动着不安,好像也平静了下来。喉咙哽了哽,心里的情绪说不出口,只能付诸于行动了。 占色身上不爽利,被他弄得呻吟了一声,直往他身上捶。 “你起开,我不舒服……” 权少皇对她极好,可在这事,可在这事儿上,当然没有那么听话,脑袋直往她身上拱着,嘴里含糊不清的讨好她,“媳妇儿,我衣服都脱了,我干净了!” “……” 被他一口含住,占**狈地哆嗦了一下,飞快地将他的大脑袋捧了起来,咬牙切齿。 “谁说干净了?这香味真难受!去洗干净。” 明显被嫌弃了,光着身子的权少皇在自个儿身上嗅了几下,虽然闻不出什么来,还是不得不垂头丧气地暂时放开了 她的美好,在她唇上啄了一口,不情不愿地爬起来,冷哼着。 “占小幺,你没去做警犬,实在太可惜了。” 自己犯了错,还敢说她是狗? 待占色要骂他的时候,那男人已经‘赤溜’一下就钻入了卫浴间。看着他逃命般的速度,占色好气又好笑。扯了扯嘴唇,实在忍不住笑出了声儿来。 天知道她刚才的‘高姿态’装得有多难受。她又哪能真正舍得放开他呢? 她想,或许只是自己没有信心去打破他们过去的情感界结吧。 毕竟,还有小十三……他们还有个儿子。 她叹了一口气,深深地为自己的智商捉急起来。 怪不得都说,人的骨子里其实都有贱性。她又何尝不是呢? 他要了她,他现在还要她,她就真的不愿离开他了。或者说,离不开他了。 即便她现在知道十三的亲妈回来了,真要让她放手,能像她说得那么容易么?狗屁!只要权少皇不放弃她,她觉得自个儿绝对有拿着斧头与对方互砍的勇气。 真正的爱情,是不可能被人取代的。 如果他们之间真有真爱,那权少皇也不会选择她占色。 “媳妇儿——” 权四爷的战斗澡洗得很快,出来随意地擦了擦,就跟八百年没吃过肉的食肉动物般猛地往床上扑了过来,抱着她就又搂又抱又啃,动作慌得像捡回了刚刚丢失的宝贝。占色被他弄得痒得不行,可她身上没有恢复好,只能哭笑不得地推他。 “别弄我……” “怎么了?”这个时候软娇娇的女人,要多乖就多乖。 “……嘶!你没见我病着?” 病着? 权少皇总算反应过来了。虽然程贯西给她弄的那药没有太大的药性,可为了保护他自己不被识破,也不能做得太假太不像样了,她这会儿的身体,肯定是极不舒服的。 虽然他禽兽,可也不是禽兽不如。 哪怕心里挠得慌,他还是叹息着侧躺了下来,搂着她憋屈地说。 “看来,老子又要挨饿了……” “嗤!王八蛋!啥时候恶着你了。” “占小幺……”轻轻唤了她一声儿,权少皇轻抚着她的小脸儿,没有因为她这一声‘王八蛋’有什么别样的反应。不仅没生气,眸底的光芒反倒更炽 烈了几分,“爷就喜欢你骂人这劲儿。” “……你属贱的?” “这样儿,觉得咱俩才亲。”扣紧了她的小手儿,权少皇低下头,唇落在她唇上。撬开两排贝齿就往里钻。至此,他给自个儿设定的魔咒算是彻底解开了。他想,如果亲吻真的是启开记忆的关键。那一切都交给老天吧,她哪时候爱上了自己,就哪时候解去。 占色被他吻得直喘息,‘唔唔’几声儿,沉默了。 这会儿她才知道,这个男人哪儿是不爱接吻,简直就是非常喜欢。 就这么抱着她,两个人头挨着头的吻着,他足足吻了半个小时都不带歇气儿的,就像为了补回以前的‘不吻魔咒’一般,他亲得像一头饥饿的野狼,舌头都快要给她吸麻了,口腔也快要被他舔破了,一根大舌头不停的搅…… “唔……唔……” 嗓子难受地沙哑着,她说不出话来了,一双眼睛可怜巴巴地望着他。 权少皇眸底染笑,心口一阵轻荡,慢慢放开她的小嘴儿,额头抵着她的,声音嘶哑。 “受不了?” “废话!”咂了咂嘴巴,占色借题发挥,“以后不许再亲我了,讨厌。” “……”权少皇视线锁定了她,眉头微皱,“你是我老婆。” “哼!”占色不理他。 权少皇眸色暗了暗,伸手就钳住了她的腰,正想再压过去,电话就来了。 因为他工作性质的问题,从来就没有关电话的习惯,基本上24小时都保持畅通。当然,都这个点儿,如果没有必要的大事儿,也没有人敢来打扰他。 所以,一般来了电话,他都是会接的。 没有放开占色的身体,他将她搂在怀里,侧身拿过床头的手机来。 “喂,是我,说!” 那头的人,有些迟疑,“老大,唐小姐不吃不喝……” 之前他离开的时候,没有吩咐过要怎么处理唐瑜。剩下来的事儿,全是铁手安排的。谨于她的那些情况,铁手也没让她住在审讯室,而是给她在zmi安排了一间空闲的宿舍,找了几个人看着她。 而那些人,看着她那张与占色一模一样的脸,谁也不敢太过得罪了,也搞不清楚跟老大之间到底什么关系,所以做起事来就有点儿束手束脚,见她不吃不喝,身体还不舒服。劝了一会儿没用,就赶紧过来向权少皇请示了。 075米底线含情节解释 “四爷!” 见他久久不语,铁手问话时的声音极沉。像是在喊他,又像是在提醒他。 轻轻‘嗯’了一声儿,权少皇抬起阴冷的眸子,面儿上看不出来任何的情绪。与他对视一眼,向来面无表情的铁手,在他坦然而淡定的目光下,嘴唇抽搐了一下,面上难得有了极大的变化。 “四爷,这事,你打算什么办?” “什么怎么办?”权少皇目光凉凉,看着他,又像没看着他。 铁手嘴唇动了动,“我是说,这事儿接下来,该怎么处理?” 不得不说,看到结果的时候,铁手在讶然之余,心里确实有些焦躁不安。可权少皇过余平稳的反应,实在太出乎于他的意料之外了。按理来说,遇到了这么棘手的事儿,他不是更应该踌躇、徘徊、彷徨、或者犹疑不决才对吗?可为什么他的眉目之间,沉稳得像是压根儿就没什么事情一样? ‘啪——’ 一道清脆的响声之后,那几分鉴定的纸张就被权少皇重重搁在了桌子上。 “继续调查。” 铁手眉头一拧,点了点头,轻声称‘是’。 他跟着权少皇有几年了,可却从来都不知道他有六年前的那段依兰往事。更是完全没有想到过权少皇与占色竟然在六年前就是相识的,以前他当然也怀疑过小十三是他的亲生儿子,可怎么都没有想到,他竟然会是他俩的儿子。要不是这个唐瑜突然之间冒了出来。他想,这件事儿,或者会无限期地被掩盖下去。 当然,为什么说十三是权少皇与占色的儿子?是铁手同志自动脑补的。 身姿凛然不动地杵在那儿,他回答了权少皇,却没有出去。 因为即便熟悉如他,这会儿也有点摸不准权少皇的心思了。 他到底怎么想的?有没有信唐瑜的话? 铁手越是摸不准,他就越是担心不已。 从他的角度来说,他就就有了先入为主的概念,他自然宁愿小十三是占色的儿子。不过,不管究竟是谁的,不管权少皇六年前的那个曾经是唐瑜还是占色,他关心的只有一点——占色在这件事儿上,会不会再受到伤害。 人的感情,都是不理性的。 权少皇如此,占色如此,铁手又何尝不是? 自从唐瑜出现,他的心完全悬到了嗓子眼儿里。 因此,哪怕他 明知道不该问,也没有立场去问,却还是问了出来。 “四爷,你信那个女人的话?” 权少皇眉目一沉,轻哼了声儿,“你说呢?” 他说? 铁手错愕着,抿紧了唇,实事求是地表态,“我不知道。换了任何人,估计都很难分辨吧?她不仅与小十三的dna吻合,关键是她还知道你们的……过去。” 权少皇扫着他,沉吟一下,不咸不淡地丢给他一个问题。 “你信吗?” 铁手摇头,“我……没遇到过。” 这神回答。 权少皇眉心锁着扫着他,冷俊的面色没有半丝动容,黑眸里挑出一抹锐利的戾色来,声音低沉浅淡地一字一顿,就说了三个字。 “我不信。” 他的笃定,让铁手一直悬着心,顿时放松了下来。 也几乎就在同时,他浅吁了一口气,又忍不住担忧地询问。 “这件事,你不打算告诉占老师?” 铁手同志太尖锐了,直接键入了问题的关键。 无疑,这个问题也正是权少皇目前最为头痛的问题,甚至与比怎么处理那些事情还要让他绞尽脑汁。不告诉她怕有麻烦,可告诉了她麻烦说不定会更多。 而且,在她完全没有恢复封闭记忆的情况下,他如果要回避掉那些负向记忆,全给她说好的,别说她不一定相信,就算相信了,等她有一天想起来了,知道他竟然骗了她,不是会更生恨么?可如果他原原本本地告诉她,他又怎么去解释那些发生在六年前的不堪,又怎么让逻辑更为合理性? 可如果装着不存在……万一她还是知道了? 使劲儿揉着太阳穴,他觉得头很大。 在他看来,不管做什么事,都没有对付一个女人来得那么麻烦。 两个男人面对面地坐着,有些沉默。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声‘轰隆隆’传入了耳朵—— 打雷了! 雷声重重地敲在窗玻璃上,两个陷入了深思的男人,这才发现已经变天了。夏天的雷雨季节,天气不奇怪。可没有得到他回答的铁手,却像是惊了一下。 “四爷,占老师她性格很倔……要是她知道了这事儿……怕是不太好。” 这句话铁手说得很委婉,可权少皇听得却特别不是滋味儿 。明里是有就事论事,可实则上他每句话都是在为占色考虑。被别的男人关心了自个儿老婆,即便这个人是他的兄弟,权四爷也觉得有点别扭。 眉心狠锁一下,在雷鸣声里,抬头直视着铁手。 “铁手,你怎么不跟他们一样,叫她声儿嫂子?” 轰隆隆—— 又一道雷声落了下来,就像落在人的心上一样。 铁手喉结微动,垂下眼皮,没与他对视,“我习惯了。” 低低地笑了笑,权少皇喟叹一下,抬手拿过桌面上的一只钢笔来,一只手反复地把玩儿着,指尖又捏了捏笔头,声音低沉,却凌厉逼人。 “有些习惯,还是改过来好。” “是,我知道了。”铁手的声音有点闷。 见他那样,权少皇心里的不舒坦,又找到不出气点儿了。 很快,他岔开了话题。 只要话题不再占色身上打转,两个男人说起话来就轻松多了。 刚才权少皇只说要继续调查,可到底要怎么查? 别开唐瑜在美国那边儿的具体情况一定要调查不说,另外有件事儿,也是权少皇急想弄清楚的。从唐瑜的到来,让心结纠缠了六年的权四爷,突然有种茅塞顿开的感觉。 他想,也许需要重新审视六年前的事情了。 既然世界上有一个女人能长得与占小幺一模一样,那么当初他亲眼看见那个正在与男人上床的女人,有没有可能根本就不是她? 如果真的不是她,那后来发生的事儿…… 咬了咬牙齿,他觉得需要做的事儿还有很多。 一件一件吩咐下去,远的先调查着,近的事儿却可以马上就办。 不管怎么说,十三只可能有一个亲妈。那现在两个人都有生物学上的母子关系,这事情怎么解开? 实事上,他之前就看过类似报道,关于同卵双胞胎与同一个异性发生关系生育了子女,导致无法辨别亲子关系的案例,在国内国外都有不少案例。甚至于为了弄清亲子关系闹上法庭,结果依旧没有定论的也有不少。 但是,占色和唐瑜都是女人。除了鉴定dna之外,还有一个可以查证的办法——简单的妇科检查,查一下宫颈就知道了。 这个事情没弄清前,他不能给占色做检查。 但唐瑜可以。 而且刚好,唐瑜正好就在zmi的军疗小组接受治疗。自从与权少皇的谈话结束之后,她就一直坐在那里抹眼泪,拒绝进食。当然,也不说在闹自杀,就是她心情不好,说是吃不下去。然后没过多久,她就吵嚷着身体不舒服,结果果然发烧了,自然得找医生给她瞧病。 不过,zmi没有妇科医生。但权四爷的命令下去了,这件事儿办起来就不难。 几乎不到两个小时,唐瑜那边儿的检查情况就反馈回来了。 结果再一次,惊了铁手,并且让他为占色的担忧更甚了。 经过妇科医生的检查,唐瑜宫颈陈旧性裂伤,确实是生育过孩子的。 与铁手的讶然和担忧不一样,权少皇还跟刚才一样,几乎没有任何情绪的变化与起伏。到了现在,他还能没看明白么?!权世衡既然敢把那个女人给弄过来,甚至那个女人连他们在床上说的话都知道,一个宫颈陈旧性裂伤又算得了什么? 他不吭声儿,铁手就替占色慌了。 腾地一下站起身来,铁手眉头拧成了一团儿。 “老大,占……嫂子,她要不要查?” 让她去查? 权少皇脑袋痛了痛,揉着太阳穴,声音平静又低哑。 “不用。” 怎么敢查她呀?她好端端的没病,就算他编一个什么理由让她去做了那样的检查,不知道就罢了,要有一天让她知道了原因,会怎么去想?不知道又得憋在心理多久。她的性子敏感,外面看起来淡定平静,可内心对这种事情倔得能像一头驴子,她百分之一百会认为他是不相信她,要用检查来做比对。 他不想为了这事,伤害了他们之间的感情,更不想适得其反。 只要他不信,其他的证据又如何?! 更何况,查唐瑜,他有的是时间,不急在这一会儿。 他目前要准备的是,接下来与权世衡过招儿。 依他猜测,不出两天,权世衡的电话就会打过来。 本来权少皇准备要早点儿回家,吃媳妇儿做的晚饭。 可计划不如变化快,因为他私下关押了晏容与艾慕然,那两家包括家门亲戚们显然都听到风声了,电话一个接一个的打过来,有询问情况的,有求情的,有模棱两可的,甚至有亲自上门来请吃饭的,其中就包括他的姐夫晏仲谦。 这事儿,弄得他烦不胜烦 。 可人处在这个体制下,有些场面上的东西,再不想应付,还得应付着。 更何况,有了权凤宜,关系确实又不同了。 当然,权凤宜也来了电话。 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为晏容擦屁股了。虽然之前出了晏仲谦那事儿,可说到底二十多年的夫妻,小三死了,老公看上去也收心,权家大姐作为传统女性的‘美德’再次绽放了光芒。虽然她心里头不甘心,委屈劲儿也咽不下去,也只能打落了牙齿和着血吞下。 在问晏容情况的时候,权凤宜必然会涉及到唐瑜的事情。 对此,权少皇没有再隐瞒唯一的姐姐。 一五一十,他全都说了。 对此,权凤宜惊讶得都说不出话来了。 不过她却也知道,她这个大弟弟向来是一个有主意的男人。于是她也只是象征性地建议了几句,便就将这事儿掠了过去。只是委婉地告诉权少皇,如果晏容犯的事儿问题不大,就算了吧。 当然,说大其实也不大。 毕竟,她们都没有真正参与此事。 不过么,这一回权少皇有意要给她们一点教训,哪儿会轻易松口? 好一番折腾下来,等他回到锦山墅的时候,华灯已灭,除了路灯,整个锦山被湮灭在一片黑暗之中。他晚上半滴酒都没有沾,可进卧室的时候,却觉得脚下有些飘飘然,就像等了好久了一样。 占色没有睡熟,迷迷糊糊地睁眼,一下就对上了面前的男人。 向来噙着笑意的面容,带了一点儿冷峻的神色。一张帅得人神共愤的脸上,有着天生自带的贵气与狷狂。阴尾斜斜挑着,却没有泄露出他半点儿情绪。 两个人互视着,沉寂了半晌儿。 她先开口,噘了噘嘴,“你回来了?哼!” 这个哼什么意思,权少皇当然懂。她本来身体都没有大好,今儿下午还特地下厨准备为他做饭来的,结果他不仅没有回来吃,还晚归了。虽然事先也打过电话回家,可想到浪费了他家小女人的心思,那愧疚之情立马如滔滔江水,一波一波往上涌。 握住她的手,他低头,啄一口她的唇,声音低哑。 “占小幺……” “嗯?”占色眸子里一汪水儿荡着,“怎么了?” 男人盯着她,一直盯着,鹰隼的眸色略松,双手撑在她的两边儿 ,似笑而笑地瞥了她一眼,语气极柔,“生爷的气了?!” “没有。你要吃么?我去给你热热——” 劳动成果没有人欣赏,也是一件苦逼的事儿。占色语气带着点儿娇软。 权少皇低笑了一下,大手顺着她柔顺的长发,动作宠溺深情,掌心温暖干燥,回来之前在心里压抑了好久的烦躁没有了,转而全变成了**的火苗,噌噌往上升。 “爷就要吃你,吃得透透的。” 诱人的眼波一转,占色愣了一下,随即笑开了,“你上辈子饿死投胎的?” 这话……有点儿熟悉!她说出来,觉得好像说过,或者听过。 难不成,又是即时感? 权少皇却没有她的困惑,逮住她的小手儿来,放到唇边上,轻轻咬了一口,眉头轻皱,哑声询问,“今天身体好些没?” 知道丫这话没安好心,可占色还是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 得到了释放令,权四爷身上的劲儿全都回来了,长臂一紧便将她的小身板儿捞在了怀里,紧地锁住,吸了一口气,目光快喷出火儿来了。 “宝贝儿,今晚让爷好好乐一下!” “……你哪天不乐?”占色扁嘴。 “昨晚没干成,老子就不乐!”男人回答得理所当然,说罢三下五除二就把她从被子里捞了出来,褪去了睡衣,很快便抱着她绵软软的身体去了卫浴间共浴。 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怀,不管他再忙再累,天香玉露膏的事儿,他却是不会忘记的。毕竟那玩意儿关系到他与权小四俩的福利待遇与幸福生活的问题,马虎不得。 一个鸳鸯浴洗了很长的时间,等他俩戏水鸳鸯般出来收拾妥当再滚进被窝儿里时,占色浑身软得都没有劲儿了。不得不说,男女之间,那档事儿确实是调节关系的极佳武器,亲啊,啃啊,做啊,来来回回折腾得汗水将堵塞的毛孔打开了,身体自然就舒坦了,再多的不愉快都会褪散开去。 相濡以沫,怎么濡,怎么沫? 正是如此了。 卫浴间里做了一回,权少皇顾惜着她的身体,又仔细地替她涂抹了天香玉露膏。因此,这会儿抱着一怀的温香软玉,与她紧紧嵌套在一声儿,即便有再大战三百合的想法儿,也不敢再有任何的实际行动了。 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不顾着身体,今儿舒坦了,明儿就真革了 命了。 熄了灯,两口子刚做完,都没有马上入睡的想着,枕在枕头上,小声儿的唠唠着小话儿。你一句我一句,低低窃语,在黑暗里显得特别情深意长。 聊了一会儿,占色突然撇了撇嘴,低喃着拿脑袋蹭他。 “四哥……” “嗯?” 小小地动了一下身体,占色八爪鱼似的攀着他,“那个……女人,你弄哪儿去了?” 权少皇眉头拧一下,又低低发笑,“还醋着呢?” “我这不是好奇么?你想想,世界上有一个人跟你长得很像很像,你不觉得随时记挂着她才对么?” 权少皇不理解,“记挂?” 占色停顿了下,突然啜了下气儿,“好,我说实话吧。我心里其实特别扭。我总在想……哎哟,想什么我也说不好。反正就是每想到有这么个人吧,心里就有点儿犯堵。你说说,两个人怎么可能会长得一模一样?太诡异了!就算是双胞胎也有差别呢。那感觉就像……就像你有两个老婆一样,而且我还是小的。烦躁!” 两个老婆?小的? 权少皇低笑一声儿,摸黑捻了捻她的敏感。 “你不小,刚合手。” “去!”占色捏住她的毛爪子,在黑暗里昂着头去,嘴唇碰了碰他的下巴,认真的说,“四哥,我有一个……算请求吧。” “什么?” “我想见见她。成不?” 迟疑了片刻,男人反手扣紧了她的小手儿,猛地将她拉近怀里,紧紧裹住,“不行——” 能让她见么? 保不准就胡说八道什么,让她听了去,那不得天塌了? 占色却很执著,“为什么?难不成你养在外面,怕我们见面……露了陷?” “讹诈老子!”权少皇使劲儿捏捏她的软腰,一双黑眸融入了黑暗里,依旧像有两簇火苗似的点着她,低头,叼唇,撬开,直接就拖住了她软滑的丁香小舌,身体蹭着就纠缠了起来。 “唔……你讨厌,我的话还没有说话呢……” “宝贝儿……”男人低哑的声音,几首呻吟地轻唤了她一声,喘着气儿,好久才平静了下来。紧紧搂着她锦软无骨的身体,他斟酌着语言,问了一句特别严肃的话。 “我有一个事情要问你。” “嗯……你说。”占色呼 哧着,这会儿还喘不过气儿来。 卧室里的光线太暗了,男人视线什么样子,占色看不太清楚,但是她却能感觉得到,他在盯着她的眼睛,而且神色肯定严峻刻板。果然,短暂的沉默了一下,男人的声音就穿透黑夜,落入了她的耳朵,带着一种欲言又止的诡异气息。 “小幺儿,你们在对人做那个心理催眠的时候。被催眠者会把他们的事情都说出来?” 占色皱了皱眉头,想了想,低声喃喃,“我主修犯罪心理的,还真心就没有替人认真做过一次心理催眠。不过我听吕教授说过,人在深度催眠的状态下,只要催眠师引导得好,都是会说的。而且,有些心理症所,还会把被催眠者的话,都录下来……” “什么话都会说?”权少皇声音略略提高。 占色搞不懂他激动什么,轻‘嗯’了一块儿,想了想又拿脑袋去磨他。 “也不一定吧。先不说不是人人都能进入深度催眠状态。而且,每个人都是有心理底线的,而且那底线还不同,如果催眠者的问题,触碰到了底线的话,就不会再说了……” “底线?” 默默地念叨了一下,权少皇静静地看着她,突然轻声儿笑了笑。 “占小幺,跟爷说说,你的底线是什么?” “……这能告诉你么?那不是踩我小尾巴?”占色轻哧着去拧他胸前的小粒儿,拧着心里愉快了,又低头去咬,糊弄着说,“有些话,不能告诉老公的,就是心理底线了。唔……” 在她的‘唔’声儿里,男人挑起她的下巴,就把她的嘴给掳获了。 一个热情的吻,犹如火山浓浆般席卷而来。 互相渡着,互相吞噬着,紧紧缠蜷着,将夜色下的被窝儿,更为暖情。 吻了很久,很久…… 等他的小女人窒息得晕乎乎的睡过去,权少皇的唇角才缓缓扬了起来。 低下头,盯着她,他在她眼睛留下一吻,悄悄地披衣起床…… ------题外话------ 今天给孩子开家长会,下午两点多才回来,明天我争取早点更新。不好意思了,各位妞儿。别看这章就只有六千字……可二锦写了好久好久,呃! 解惑几点常见问题。 第一,小幺为什么没怀疑自己不是处?第一次的情况大家都知道,雨夜,而且她被弄得很惨。那什么情 况,有血否?……禁h,文里也不能写出来,你们可以设想一下,一个心里认为自己没有与男人睡过的姑娘,会去怀疑自己不是第一次吗?不会的。 第二,同卵双胞胎,这个我查过资料的,确实国内外都有很多例子,有兴趣的可以百度一下。锦不是医生,不是警察,不专业。这只是一个以言情为主的悬疑文,考据党见谅,只求差不多过得去,不敢说没bug。不要咄咄逼人的伤害作者感情,谢谢! 076米 错综复杂 权少皇从卧室出来,打了个电话给吕教授。 不巧,电话里提示对方已关机。 拿着手机想了又想,他直接去了衣橱间,挑了一身衣服换上,就叫上了铁手,一路出了锦山墅。 夜晚的锦山,只有一条车道,光线很暗。 在下山的路上,有三道哨卡,虽然哨兵看见是权少皇的one—77过来,还是例行地拦车询问口令,做得一丝不苟。直到权少皇的车窗摇下,看见是他本尊了,才又放了行。当然,这也是他自己制定的规则,在晚上,不管什么汽车都必须要盘查。 可见,锦山墅警卫的严苛已经到了**的程度。 同时也证明,权少皇对自身的安全重视,到了什么样的程度。 铁手开车,他们就两个人,没有再叫旁人了。one—77一路疾驰入了城,破过夜晚郊外的雾霾,直接插入了霓虹闪烁的车流里。虽然都这个点儿了,城市依旧热闹。 想到接下来的事儿,权少皇心下躁动。 一种就要拉开**序幕的感觉,让他的神经莫名紧张了起来。 吕教授,应该就是这个关键点。 大晚上被挖起来的铁手,睨了好几眼神思莫辩的她,有些奇怪地问。 “四爷,大晚上的,现在去找吕教授好么?” “必须去。” 权少皇淡淡说着,语气里满是铁手看不明白的情绪。 是的,他必须要去找吕教授弄一个清楚明白。 换了别的任何事情,或者都可以等待,等到明天再办。 就这件事儿,他急。 刚才占色的话让他突然想起了一个关键问题,唐瑜为什么会知道他与占小幺之间的私人事情,完全有可能是在她被人催眠的时候,自己泄露出去的,那么只要找到吕教授一问,这个问题就不再是问题了。 铁手顿了顿,没有再多问了。 已经有多少年,他没有见过权四爷急切成这个样子。 而且,就现在这种情况之下,还能有什么事是他必须本人亲自在大晚上赶过去的?不用猜,也是与占色的事情有关了。 在他思忖的时候,权少皇突然笑了笑。 “铁手,你说咱们zmi要不要请几个心理催眠专家?” “催眠专家?”铁手偏头过去,看着他的目光,有些 不解。 权少皇目光凉了凉,阴恻恻地微微眯起,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给每一个人都做一次心理催眠测试,不就可以分辨出哪些人是潜藏在机关里的特务了?” 他这么一说,铁手觉得还真有几分道理。 不过,他也不懂催眠,觉得还是不太敢相信。 “怕是不太容易吧?那玩意儿太玄乎了。再者说了,咱们zmi的成员数量太多,分布太广,要完成这项工作,难度实在太大了,几乎就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权少皇峻峭的面孔上带着一抹笑意,高大的身躯懒洋洋地斜躺在座椅上,眼睛半阖着,一只大手轻轻叩着汽车扶手,节奏感很强,声音却拉得很长。 “全部不太可能,但重要项目上的人,确实有必要。” 铁手抿着嘴,点了点头。再次,提高了车速。 中政大学。 权少皇曾经来找过吕教授好几次,不需要人指点,one—77非常顺利地就驶入了吕教授的宿舍楼外面。 那一幢宿舍的房屋,看上去和普通大学的教职工宿舍几乎没有任何区别。静静地伫立夜幕之下,朴实得几乎没有任何特点。 上楼之前,他又打过电话,吕教授的电话还是不通。 于是,带着铁手,他直接上了楼摁门铃。 门铃响了,好半晌儿没有反应。 咚咚咚—— 他直接敲门儿,还是没有人应声。 竖了竖眉头,他又敲了三声儿。终于,屋子里有了脚步声儿。 咔嚓,门开了,来人声音有些迟疑。 “你们找……你是权先生?” 开门的人,不是吕教授。而是,他的丈夫兰教授。 这老两口算得上是青梅竹马熬成的夫妻了。一起上学,大学毕业后,又一起去了美国留学,生活过十余年才回来,回到国内后,又同时任教于中政大学。可是,虽然他们俩都在外面购买了新房子,但唯一的女儿已经出嫁了,两老口还是习惯住在校园里。按吕教授的说法,接近年轻人,心态会更年轻。 对于吕教授两夫妻,权少皇向来比较敬重。要不然他也不会亲自过来。一边儿带着歉意地笑,他一边儿将手里提前准备好的果品礼物递了上去。 “兰教授,不好意思,这么晚了才来打扰你们,请问吕教授在吗?” 人情世故上的事儿,权少皇做得很到位,自然不会空着手来。 兰教授大概没有料到他们会大晚上的登门儿,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呵呵呵的笑着,一边伸手把东西接了过来,一边带着笑意地将他们迎进门。 “呵呵,权先生你太客气,人过来就行了,还带这么多东西干嘛?” 说到这儿,他又冲着卧室那边儿喊。 “老吕,来客了!” 换了拖鞋进了屋,权少皇与铁手两个人在沙发上坐了下来,见兰教授又是忙着沏茶,又是忙着拿吃的招呼他们,心里便为这大呼他们,心里便为这大晚上的到访有些不好意思了。 “兰教授,你别忙着招呼我们,我们说几句话就走。” 兰教授一脸的笑意,很是热情。 “没事没事,人老了,反正也睡不着,你们来了正好。” 环顾着眼前干净整洁的房屋,权少皇与兰教授客套了几句,吕教授便从卧室里吸着拖鞋出来了。吕教授看上去约摸有五十来岁,笑容温和饱满,眼角有着明显的鱼尾纹,中等富态的身材,穿着打扮朴素雅致,全身上下都充斥着高级知识分子的独特气质。 不过,从她脸上的表情来看,应该是刚进入睡眠不久被吵醒的。 “权先生来了,找我有事儿么?” 一坐下来,她没有过多的寒暄,直接进入了正题。 她知道,人家大晚上跑过来了,自然不会是来聊天的,又何必浪费彼此的时间?!两个人之前打过交道,对于权少皇与占色之间的纠葛,吕教授其实知道得非常多。 在吕教授带过的所有学生之中,她最喜欢其实也就两个。 一个是比占色高两届的章中凯,另一个就是占色了。 自到今天,她都还能清楚地记得占色在研究生入学复试时的样子——情绪焦灼、面色憔悴、神态黯然。依了她心理学的经验,当时就知道这个姑娘肯定受过感情的创伤,心里存在很大的问题。 占色的笔试成绩一般,在口试环节表现也不是很好。本来她是不想收她做**的,可是就在口试下来,占色却冲过来拦住了她,她固执地盯着她说,她就是想要考她的研究生,她的目的本就是冲着她的头衔来的。 然后,她问了那姑娘执意找她的理由。 再然后,她就多了一个病人,同时也多了一个学生。 其实,就在占色拦住她的当时,她就决定要收下她了。 一个执著于某事的人,更容易成功,也更容易下苦功。 而很多时候,勤奋,比天赋更为重要。 后来占色在犯罪心理学科上的表现,也确实证明了这一点。在她教授过的许多学生中,除了章中凯属于天生就有天赋,表现也一致优异,然后留校任教之外,就数占色最为认真刻苦,成绩冒尖儿了。 当然,在权少皇第一次找到她,要了解占色的事情之前,她只知道占色与那个‘四哥’的故事,并不知道权少皇。因为,在占色的故事里,并没有‘四哥’的名字。甚至于吕教授自己都忍不住怀疑,当初的占色,究竟知不知道那个四哥叫做权少皇。 权少皇找她,其实不止一次。 吕教授这个人,年龄不小,性格温和,却十分有原则。 最开始的时候,无论权少皇对她说什么,她都没有告诉他关于占色的半点事情。且不说占色与她的关系,就论她的职业道德,那也是不容许她说出去的。 不过,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再后来权少皇来的次数多了,‘诸葛亮三顾茅庐’的现实版本就诞生了。不知道出于女性天生对爱情的相信,还是出于对这个痴守了几年的男人有着一种母性的同情心,她终于告诉了权少皇那个解开占色封闭记忆的口令。 至于其他,就看他们俩的造化了,她不想插手。 上个月,她收到了结婚请柬,听说他俩要结婚了。 自然她也是为他们俩高兴的,本来也准备去参加。不过太赶巧了,她的女儿在同一天生了个大胖孙子,因此她就没有去凑那份儿热闹,只是托人带了礼物过去。 没有想到权少皇今天会来找她。 不过,她却可以想象得到,权少皇来找她,必然还是与占色有关。 果然。 权少皇也没有兜圈子,直接把与占色的事儿给她简单地说了一遍,又把唐瑜知道的那些情况告诉了她。见她一直在沉默,就索性切入了重点。 “吕教授,当年你给占色催眠的时候,有没有涉及到唐瑜说的那些事情?” 他问得很严肃,吕教授眉头拧着,沉默了一下就点了头。 “没错儿,那位唐小姐说的关于你们私生活的一部分事情,确实是当年我给占色催眠的时候,她自己提到过的, 但也不是全部。间隔时间太长了,具体我也不是完全记得。” 真的这样儿? 得到了肯定答复和权少皇,心里豁然开朗。 不过,随即疑问又上来了。 “吕教授,这些事儿,我相信你应该不会告诉别人。但是现在唐瑜既然知道,应该就是在某个环节出现了问题。我想……你有没有做过什么录音备份?” 这一点,他也是得到了占色的提醒,才想起来的。 没有料错,他刚说完,吕教授再次点了头。 “我确实录制了一盒磁带。不过,我为人做催眠治疗,非常注意保护当事人的个人**,磁带都放到家里,还上了锁。不要说别人,就连我家老兰都拿不到,那位唐小姐又怎么会知道?” 最后那句话,吕教授也有些迟疑了。 为啥?因为太玄乎了。 盯着她的脸,权少皇皱了皱眉,“你们为什么要录这样的磁带?” 吕教授呵呵笑了笑,认真地解释说,“主要出于两个方面的考虑。一来在催眠的过程中,什么情况都有可能会发生,万一被催眠者受了什么刺激,出了什么状出了什么状况,这东西就是法律依据了。二来我也是为了做心理研究,毕竟这样的实际例子,比任何空洞的文字解释,都要有效果。” 权少皇默然不语,阴沉的眸色又暗了几分。 吕教授清了清嗓子,以为他怀疑自己,立马又正色地解释。 “权先生,你得相信,治疗性的催眠都是非常专业的。我们以治疗心理疾病和替人解惑为主,受过严格的专业训练,不可能做出损害当事人的事情来。” 权少皇点了点头,没有解释,只是把眉头锁得更紧了。 “吕教授,在你替占色催眠的时候,可有外人在场?” 吕教授毫不犹豫地摇头,“那肯定是不可能的,只有我与她两个人。” 权少皇又问:“那你的磁带有没有失窃过?” 吕教授摇头,失笑,“没有,一直都锁在家里呢。” 权少皇疑惑更重,又一个问题接着就丢了过去。 “那吕教授,你能把磁带找出来,交给我吗?” 交给他? 按理来说,这事儿她是绝对不会同意的,毕竟还是关系到占色的**。可她并不是迂腐的人,既然出了唐瑜那档子事儿, 这其中的问题就不再仅仅催眠治疗那么简单了。 沉默了几秒,她叹了一口气,让他们稍坐片刻就一个人去了书房。 权少皇与铁手对视一眼,安静地等待。 等! 一直等。 大约十来分钟后,书房的门儿来了。 刚才还从容自信的吕教授,再出来的时候,一张苍白的脸上写满了困惑和不明白,带着浅淡抬头纹的额头上,全都是细密的冷汗。 “磁带……不见了。” 她刚才找遍了书房,除了占色那盒磁带之外,其他的都在。 为什么好好的会不见了?她想不通。 综合一下权少皇刚才的话,这么说起来……果然她这里出了问题? 颓然地坐了下来,她看着权少皇,陷入了思索。 权少皇与铁手两个人,也是一动不动的坐着。 空气里一片死寂,三个人好像凝固成了雕像。 好一会儿,还是权少皇打破了沉默。 “吕教授,你想想,有没有发现过什么奇怪的事情。” 他还没有问太多别的废话,既然吕教授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盗,那再问她那些常规性的失窃问题,就完全没有意义了。她必定是什么都不知道的。 无奈地摊了摊手,吕教授一阵摇头,“没有,当年做完了心理催眠,占色就睡过去了。我把磁带取出来放在我包里,回家之后,就像往常那样存入了书房的柜子,并且上了锁,从此就没有再翻出来过。” “从来没有?” “……好像,没有。” 权少皇目光凝了凝,一眨不眨的盯着她。 按常理来分析,吕教授监守自盗的可能性很少。 虽然与她接触得并不多,不过他很容易从这位老太太脸上看出学术者的专业精神,何况,她也没有泄露的动机。她刚才神色淡定,侃侃而谈,如果是受了威胁或者有其他原因**泄露,不可能那么坦然。更何况,她如何不想承认,直接告诉他没有磁带就成了,又何必那么麻烦去找?! 来这儿之前,权少皇其实想要知道的,就是占色到底有没有亲自说过那些出现在唐瑜嘴里的话。现在,答案都有了,唐瑜的身份更是半点疑惑都没有。 磁带的去向,自然与权世衡脱不了干系。 可, 他到底怎么流出去的? 如果说在催眠的时候权世衡就已经插上了一脚,可能性非常小。要不然他也不会等到现在才有了动静儿,六年来,他俩斗法不断,他为什么没有早想着弄一个女人来接近她? 而唐瑜招出来那些话里,除了关于他与占小幺的私生活部分,他自己就可以证实之外。关于她的经历,到底又有几句与占色的真实经历有关?为什么权世衡在整整六年的时间里,都没有对占色采取过任何措施? 还有,唐瑜是占小幺双胞胎姐妹这事儿……也很棘手。 他以前就知道占色不是俞亦珍的亲生女儿,也知道她过世的父亲。却万万没有想到,她竟然会有一个双胞胎姐姐。 如果不是那份儿板上钉钉的dna鉴定,他不敢相信。 既然真的是双胞胎,那占色的母亲,也落在权世衡的手里? 一个又一个的问题纠缠了过来,让他心里的风暴越来越浓,可面上表情却依旧平静,波澜不惊,完全不像内心那么强烈。 沉默了许久,他看着面色不愠的吕教授,才又提到了那个吻——那个没有能开启记忆的吻。在听他说完了之后,吕教授再次觉得诡异了。 看得出来,这事儿,非常出乎于她的意料之外。 “怎么可能?她没有想起来?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实事就是如此。 权少皇眸色暗了暗,喟叹了一声,将自己理解的问了出来。 “吕教授,是不是她没有对我上心的原因?” 这句话,他虽极力了掩饰,还是问得有点儿憋屈。 看着他的面色,吕教授皱起了眉头,“按理来说不应该,可是……” “可是什么——?”权少皇的声音沉了沉。 吕教授老实说,“心实说,“心理催眠治疗这个领域,并不像数学,1+1它就等于2。催眠治疗,没有准确的公式可循,有些东西还都在处于探索的阶段,没有任何人可以解释得清楚一些特定原因。不过,如果你需要,我可以再次对她进行正向记忆催眠,唤醒她的封闭记忆。但你要考虑清楚,那些她执意想要遗忘的经历……她知道了,真的好吗?” 沉默。 权少皇一直在沉默。 缓了好一会儿,他才老实承认。 “我也在矛盾。” 弄丢了磁带的吕 教授,情绪明显也有点儿不稳,再次沉思了一会,她才不好意思地开口:“权先生,磁带的事儿,还麻烦你调查了,我真不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儿。至于占色的事情,我建议你,一切皆随缘吧。” 这话说得,有点儿像慈云寺方丈的禅意。 权少皇勾了勾唇,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对。” 吕教授叹了一声儿。 两个人又简单的说了几句,见夜已经很深了,权少皇与铁手告辞离开了。 没有回卧室,权少皇直接去了书房。 一个人端坐在书房的大班椅上,他打开电脑,从那个土豪金的烟盒里拿出一根香烟来,点燃,吸了一口,皱着眉头慢慢地查着相关的资料来。 催眠这个领域,在没有这事儿之前,他一直把它当成玄学。 至少在他认为,那是完全是不可能办到的事情。 可是,没有想到…… 咚咚咚—— 轻轻地敲门儿声,惊了他一下。 飞快地将电脑页面切掉,他清了清嗓子,回应了一声儿。 “进来。” 在这个点儿,会过来的人,只有占色。 果然,他话言刚落,门就被推开了。走过来的小女人正是一脸迷蒙的占色。看着电脑荧幕前的男人,她小脸儿上带着狐疑,莫名其妙地看着他,问。 “权少皇,你大晚上的不睡觉,跑到书房干嘛来了?” 本来她是睡得极熟的,可是这一段时间习惯了有个人抱搂着睡。半夜翻身感觉到身体空空的,反倒觉得不舒坦了。眼睛一睁开,果然发现男人不见了。 换了以前,他不见了也就那么回事儿,她眼睛一闭还能照常与周公去下棋,可今儿晚上也不知道怎么的,她左翻翻,右转转,横竖就再也睡不着了。 打着哈欠,她就起床来找他了。 不得不说,权四爷的确属于伪装帝,见到她进来了,也没有表现出什么不自在。更没有将心里的烦躁情绪在她面前显露出来。勾着唇角笑了笑,顺手就将她单薄的小身板儿扣在怀里,拦腰抱了起来,大步往外走。 一边走,他一边解释。 “本来是睡下了,可想着还有点急事要处理,就过来了。你怎么醒了?” “哦……”占色还没有睡舒服,又打了一个哈欠,揽着 他就晕晕沉沉地点头,“我还以为你被黄鼠狼给叼走了呢?” 她也寻了个借口,打了一个岔,没将真实的心理反馈给他,更不好意思说自己是因为他不在身边儿,睡不好了才来找他的。 当然,她也不会真去追问他在干什么。 权少皇的职业特点就那样,他说在工作,占色就不便再多问。只是乖乖地双手揽着他的脖子,脑袋锦软软的靠在他肩窝儿里,小猫儿似的蹭着蹭着,那乖顺的样子可把男人给心疼坏了。 回了卧室躺下去,再抱她搂在被子里,那情意自然又浓烈了几分。 “乖乖的,快睡。” “嗯。” 占色眯起了眼睛,可男人却不太安枕。 她何其敏感的人,哪怕只是一点小小的异样,也逃不过她的眼睛。 “四哥,你怎么回事儿?今晚上有点奇怪哦?” “哪里奇怪了?”权少皇搂抱着她,黑眸灼灼,“是爷没急着上你,不习惯了?” “去!” 占色捶他一下,总觉得他今儿有些不一样。 虽然以前他对她也好,可这今儿晚上,好像目光里更多出了一些什么。 低低哼了哼,她琢磨不明白,便状似生气地竖起了眉头来。 “我告诉你,你有事,可不许瞒我,要不然——” 权少皇心里跳了跳,“要不然怎样?” 凉飕飕的扫着她,占色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掀开被子就要下床。 大半夜的搞什么?权四爷心里‘咯噔’一下,顿时就慌了神儿,拉着她的手,一把将她的腰揽了回来,低声问,“干嘛去?还跟爷置上气了?” 转身,占色盯着他,“你是不是瞒了我什么?” “哪能呢?”权少皇勾着唇,邪肆的眼尾挑开,回答得吊二郎当,“爷瞒天瞒地,也不敢瞒老婆大人啊?” 占色咬着下唇,就那么看着他,半晌儿不说话。 这一招儿,对于权四爷来说,绝对的必杀技。抱着她的两只手紧了又紧,轻言软语地哄,“宝贝儿,真没有。你这是咋了,说生气就生气,你到底要干嘛,跟我说说?” 见他这样儿,占色有些哭笑不得。 转念一想,就准备讹诈他,“我要做什么?你会不知道?” “你要啥?要我?”男人避 077米 诡异的催眠,极大信息量! 铁手的行动力勿庸置疑,他很快就赶到了中政大学,接到了吕教授。 而吕教授因为占色的录音磁带丢失的事儿,心下颇为内疚,配合力也自动加了三级,过来得非常迅速。 在他们到来之前,权少皇已经按照吕教授的要求,吩咐人准备好了催眠需要的房间,并且将身体并未痊愈的唐瑜,从医疗小组带入了那一间特别布置的催眠房间。 安置好一切,权少皇一个人坐在了办公室。 面前,电脑。 手里,钢笔。 心里——他的女人。 似乎这几天来,他所有的事情加起来,都没有与占小幺过招来得麻烦。就目前的情况来看,不论唐瑜是个什么样的女人,都是占小幺的亲姐姐。结果出来了之后,对于她的处置,其实也是一个极大的问题…… 他的难处,皆因顾及她的想法。 思忖了一会儿,铁手敲门进来了。 “四爷,吕教授到了。” “嗯,我马上过去。”权少皇冲他点了点头,郑重地放下了钢笔,站直了身体,抖擞了一下精神,解开了军装领口的一颗扣子,还默默地端起面前的水杯喝了一口,然后才大步跟着铁手过去了。 吕教授坐在催眠室的外面,正等着他。 一天不见,她的精神有点儿憔悴,与权少皇想象中不一样。 “权先生,你好。” “吕教授,你今天脸色不好?”权少皇阴沉的目光通透,渗透力与杀伤力都很足。就那么平视地看着人,也会让人无端产生一种说不出来的威压感。既便这个是他敬重的吕教授,那天生自带的贵气还是很快让气氛低压了。 拍了拍脸,吕教授没有否认,微笑解释。 “昨天晚上没有睡好,始终想不明白磁带怎么丢的。” 这个……可以理解。 权少皇亲自给她倒了水,放在她面前的茶几上,然后才噙着笑,淡淡地说:“这事我会调查清楚的,教授你不必挂在心里,现在——” 说到此处,他微微停顿,望了一眼催眠室,声音沉了几分。 “你有几分把握?” “我会尽力。”吕教授抿了抿唇角,眉头深锁,“在催眠之前,权先生,我得先跟你说说。催眠的成功与否,很大程度来自于患者的配合与信任,如果她的心里一开始就排斥我,要对 她进行深度催眠,非常的难。尤其遇到那种意志力很强的人……” 权少皇黑眸微眯,转眸恢复了平静。 “我了解。” “呵呵,不瞒你说。事实上,我在这个行当里做了二十多年了,从来没有做过一例非患者配合下的催眠。” “哦?”权少皇轻声回应,脸上看不出情绪。 吕教授蹙着眉头,目光凝重,实事求是地接了下去。 “要对患者进行催眠和诱导,首先就得了解被催眠者的具体情况,以便区分她是一个什么性格的人,随便了解她是不是属于难以催眠的那一类,才能先做好准备,同时做暗示性的引导。若她本身并没有要催眠的意愿,效果将会大打折扣。所以,不成功的可能占八成,你得有准备。” 关于这一点儿,权少皇听占色说过。 他理解地再次点头,面带微笑地扫过去,目光却十分锐利。 “教授,你尽力就行,至于结果,不重要。” 吕教授什么人? 一听他的话,就知道他是在给自己减压。 呵呵浅笑了一下,她站起了身来。 “该说的情况,我都已经说了。我们现在开始吧。就我跟她两个人在里面,你们的人都不要出现。还有,在我没有出来之前,谁也不要在中途来打扰。谢谢,这是行业规则,你们也必须遵守!” 权少皇扬了扬眉头,偏过头去,看向铁手。 “找两个人守着门口,一切按吕教授的吩咐去办。” “是!”铁手垂眸,照办。 深呼吸了一口气,吕教授友好的与他们点头,走向催眠室,推开门进去了。 而权少皇和铁手对望一眼,走向了另外一个房间。 开玩笑! 向来狐狸脑袋的权四爷,是那么容易相信人的么? 那一间催眠室在吕教授看来是全封闭无干扰的,可事实情况又如何?!它在唐瑜被弄进去之前,就已经进行了360度无死角的监控,包括图像与声音都能实时传达到隔壁的监控室。 此时,监控室已经坐了两个人。 一个神色沉重的冷血,一个眉飞色舞的追命。 权少皇和铁手刚进去,追命就愉快地取下了耳麦,嘻嘻笑着过来招呼。 “老大,你来了。冷血,赶紧看坐。” 权少皇的目光看向了清晰的电脑屏幕,“开始了?” 追命笑着点了点头,轻轻地“嗯”了一声儿,在他的面前特别的乖巧,不过聒噪的本性却没有任何的改变。“嘿嘿,老大,我还没有见过真实的催眠什么样子呢,今儿总算有机会看见了……” 见她叽喳过不停,目光望着权少皇就不转,冷血哼了一声。 “舌头翻得那么快,小心绕在一起。” 追命脸红了脸,小心掠过权少皇,恶狠狠地瞪他。 “要你管?” 见两个人快要扛上了,权少皇眉头锁了锁,目光扫过去制止了他们俩。停顿了一下,才又将视线落到一言不发的冷血身上。 “我说的东西,准备好了?” 冷血与他视线对接,点头,“老大,都准备好了。” 一切都准备好了,只需要静待接下来的发展就行了。 追命吐了吐舌头,不再与冷血斗嘴了。 冷血也懒得再看她,与铁手坐在权少皇的旁边,与他的目光一起,纷纷投向了面前的监控屏幕,没有人再多讲一句话。 那是一个光线昏暗,却又温馨舒适的房间。 房间的空间很开阔,布置却很简单,一副厚重的印花窗帘紧紧地拉上,隔断了与外面相通的世界,让整间屋子更加幽静,泛着一种神秘诡谲的气息。 屋内,一张厚实的大桌子,桌上摆着一盏可以变幻出不同颜色的台灯,一个正在‘嗒嗒嗒’走动的时钟。另外有两张椅子。其中一张舒适的躺椅上,坐着神色紧张的唐瑜。 她的面色苍白,还带着点儿病态。 吕教授今儿的穿着,简单随意,看上去绝对不像一个催眠师。 坐在唐瑜的对面,她轻松地冲她微笑。 “姑娘,不介意与我聊聊吧?” 唐瑜挑开眼皮儿,直视着她,“你是谁?” 被她这么一瞅,吕教授心下暗惊。 太像了! 如果不是事先知道她不是占色本人,她真的无法分辨出来两个人的真假。因为就连那看人的眼神儿与动作,甚至角度都与占色重合得维妙维肖。 想到这里,她又有些感叹真爱的力量了。 她相信,除了权少皇,没有人能在第一时间就分辨出来两个人的真假。 至少,作为占色的导师,她自己不能。 心里在翻江倒海的思索着,不过,吕教授并没有将自己心里的讶异表现出来,而是始终带着温和又坚定的眼神儿,注视着面前的唐瑜,向她解释。 “姑娘,我是zmi的人,来向你了解情况的。你可以叫我吕奶奶。呵呵,那天的事儿,你被他们给吓坏了吧?瞧你紧张得,放松点儿,我只是想给你聊一聊。” 冠上了zmi机关的头衔,当然是为了不让她产生抵触。 虽然她说的是假话,却也得假得有技术含量,自然得掺点儿真的在里面,要不然,第一个回合下来,她就会产生抗拒心理了。 果然,唐瑜似乎相信了她的身份。 在她的和善侃侃而谈里,目光里的紧张感少了一些,也微笑着回应她。 “吕奶奶,谢谢你。我……我还好吧,他们其实也没有为难我。四哥的做法我非常理解,他的处境也不容易,他担心自己的生命安全会受到威胁更是正常的心理反应。” “呵呵,你能这么想就好。”吕教授点头,继续浅笑着与她聊,“确实也是这样儿,你说的那些事,换了任何人,都不会马上接受的。而我今天过来,就是受他所托,来了解你的真实情况,你愿意配合我吗?” 这个借口用得极好,吕教授不愧是心理学教授级的人物。 催眠的基础便是了解人的心理。 已经困了几日的唐瑜,她自然了解不到权少皇的真实想法,更不会知道她目前的处境如何。现在他派人来调查她,至少比一直被他晒在边上不管不顾要好得多吧? 吕教授刚说完,她就点了点头。 “我会配合你。” “那就好,你能把你的情况,先简单的给我做一下自我介绍吗?”吕教授的语气,肯定又郑重,语速极为缓慢,说话间,还带着一种鼓励的目光。 唐瑜沉默了一下,没有犹豫,很快就将那天对权少皇讲过的事情,又详详细细地讲了一遍,与吕教授事先得到的信息一模一样,感觉就像早就写好的程序,没有丝毫的偏差。 听完了她的经历,吕教授微微一笑。 “你是一个漂亮的姑娘,吃了很多苦,非常的不容易。” 没有料到她会这么说,唐瑜有些吃惊。 “吕奶奶,你相信我说的话?” “相信。”吕教授再次慎 重地点头确认。 要得到别人的信任,首先就得信任别人。这个分寸吕教授掌握得极好。 见唐瑜的脸色,似乎更放松了,她又笑着说,“而且,我看得出来,你应该是一个非常善良的姑娘……很善良,善良得甚至都不顾自己和母亲的安危,一心就为了心爱的男人……” 她的肯定,让唐瑜微微一愣,像是突然就得到了知音一般。咬了咬干涩的下唇,眼眶一红,扑漱漱就滚下了两行泪珠子来,哽咽着嗓子小声儿感谢。 “谢谢你……吕奶奶,谢谢你相信我……他们都不相信我的话……” 吕教授微微眯眼睛,听着她抱怨,没有打断她。 直到她的情绪都发泄完了,她才递过去纸巾,耐心地说,“你有什么不舒服的都说出来吧。哭一下,会舒坦很多。有个事,容我直说,你与权太太长得实在太相似了,我几乎都分辨不出来。” 吸了一下鼻子,唐瑜突然破泣为笑。 “是吧?我也觉得。虽然我们是双胞胎姐妹,也很难找出这么相象的双胞胎了吧?不过,其实还是多少有一些不同吧……四哥就能够分辨得出来,他不相信我,现在都没有再来见过我一次……” 吕教授盯着她清澈的眼睛。 这眼睛,又黑,又亮,染了泪水,就更灵动美好了几分。 实在很难想象,权少皇会拒绝这样目光的请求。 想到这儿,她笑了,“你有什么想对他说的话,可以告诉我。” 唐瑜狠狠咬了下唇,抽泣着说,“吕奶奶,我不瞒您,我这两天来,脑子里糟乱了一片。又担心四哥不信任我,又担心我在美国的妈妈……还想见见我的儿子……担心得,我晚上都睡不着,各种事情反复在脑子里像放电影,搞得脑子快要裂开了。我真的很痛苦,你相信我吗?” “我相信。” 她的样子,完全是一个需要催眠者的反应嘛。 这情况…… 吕教授心里稍错愕一下,坚定地对她表示了肯定。 接着,她拿过桌面上早就准备好的那个时钟来,看了看时间,微笑的指着它,对唐瑜说,“我还有一个小时的时间,可以跟你聊天儿。姑娘,我有一种能够让她静下心来的办法,你愿意按照我说的做吗?” 唐瑜配合她点头。 吕教授继续看着时钟,“你看看,现在几点了?” 唐瑜眉头轻蹙,“十一点半了。” 吕教授微笑着,用尽量低沉和温和的语调缓缓出口。 “对,十一点半了。再过一会儿就该吃午饭了。现在,你先按我说的休息半个小时,我们接下来再聊怎么样?这样啊,你看着我手里的时钟,目光就落在秒针上面,看的时候,放空你的大脑,什么都不要去想,只数着它,一格一格的跳动,专注你的注意力,慢慢数,你就会忘记烦恼了……” “真的吗?”唐瑜抬头。 “真的!” “好!我听你的。” 唐瑜情绪平稳了下来,她的配合程度,却有点儿出乎吕教授的意料之外。只见她说完那句话,就将单纯的目光落在了时钟上面,看着秒针,嘴皮慢慢地动着,好像在默默地数数。 “1,2,3,4,5……” 一秒…… 二秒…… 十秒…… 嘀哒……嘀哒……嘀哒…… 一室的沉寂,只有时钟走过的声音在静静流淌。 不知道过了多久,吕教授见她神情完全松懈了,目光有些发沉,拿着那个时钟,就轻轻地摇晃和摇动了起来。她将摇晃的弧线掌握得很有节奏,语调更是柔和得像妈妈在对自家宝贝女儿说话。 “姑娘,你眼睛看累了……时钟是不是在晃动?你的眼睛是不是越来越沉……越来越困了……脑子也越来越混沌了……” 这段睡眠的引导语,是使被催眠者进入浅度睡眠的方法。常用的催眠诱导技巧有很多,不过都得循序渐进,慢慢的进行,目的就一个——让被催眠的人不会产生心理抵触。 唐瑜没有吭声儿,眼皮沉了下去。 吕教授知道,她已经接受了催眠指令。 心里喜了喜,正准备接下去,不料唐瑜,竟突然抬起了头。 “吕奶奶,不行啊……我越数越清醒,怎么回事儿?” 峰回路转的结果,让吕教授差点儿没噎着了。 不过,好歹她是绷得住的人,不动声色地冲她笑了笑。 “那肯定就是这办法对你没有什么效果,咱们再换另外一个放松的办法吧?姑娘,你现在盯着我的眼睛看……一直盯着我的眼睛……什么也不要再想…” “好的……” “你在我的眼睛里,有看见什 么?” 唐瑜依常她的指示,看着她,喃喃地说。 “你的眼睛里,有我自己的倒影。” “你是谁?” “我是唐瑜。” “你今年几岁?” “25岁……” 一个又一个简单的放松问题丢了过去,就像无意识聊天般,唐瑜浅浅回答着,不一会儿就有了昏昏欲睡的状态。同样儿,就在吕教授认为可以进行下一步,准备对她进行深度催眠指令的时候,她又再一次清明过来,十分无奈地对吕教授说。 “吕奶奶,我的脑子越来越乱了……越来越烦恼了。怎么办?你的办法好像都行不通啊?” 吕教授抿了抿唇,继续笑了。 “没有关系,你为什么放松不了,为什么会感觉到痛苦,你知道吗?因为你的潜意识在强烈地左右你的思维,你不肯跟着我去放松,获得解脱。” 唐瑜轻轻点了点头,又无辜地看着她。 “那怎么办?你心里很烦恼,要是四哥不相信,永远关着我,我怎么办?” 吕教授眉头微皱一下,站起了身来。 “这样儿吧,你先在这先休息一下,我出去上个厕所。趁这个时间,你自己静一静,想一想,要不要解除烦恼,要不要让权先生他相信你……我等下就回来。” “哦。” 唐瑜乖乖点头,靠在椅子上,眯上了眼睛。 出了催眠的房间,吕教授压抑的心松了下,长吐了一口气。 她故意留给唐瑜时间,也是留点儿时间给自己,思索一下接下去的策略和方法。就刚才的两次交锋,她就可以清楚的知道,唐瑜是一个心理意志非常强的女人。虽然她表面上温顺,其实内心始终在戒备着她。 甚至可以说,她有着反催眠意识。 心里寻思着,她正准备找人弄杯水拿进去,铁手就大步走了过来。 他的手里,有一杯普通的澄汁饮料。就好像事先已经知道她遇到了问题一般,他将饮料递了过来,说的话也简明扼要。 “教授,四爷说,给她喝下这个。” 吕教授惊了一下:“这是……?” 铁手不答,固执地伸着手,只眼睛盯着她。 吕教授默了默,自己回答了自己刚才的问题。 “里面有催眠药物?” “是!”铁手的回答很简单,“你会用得着。” 吕教授默默地接过来,半晌儿都没有动。 作为一个心理学上的权威,国内催眠学上的北斗。她当然知道市面上有各种各样催眠类的药物。这一类药物又与普通安眠药不同,不仅能够促进人的睡眠,还有毒品类药物的致迷幻成份。吃下去了人会很舒坦,有人会感觉上了天,但经常使用容易上瘾,也实实在在有着降低人意志,诱导人心理的作用。 换言之,那都是伪禁药。 如果不是磁带的事儿,打死她都不会使用这样的东西。 可在这会儿,箭在弦上,由不得她不发了。 因为她十分清楚,如果没有这种东西,在唐瑜本身心理抵触的情况下。哪怕她卯足了劲儿,也不可能让她进入深度催眠状态。 但是……她本身的价值观和职业道德,又容不得她使用。 她抬起眼皮儿,眉心锁成一团,犹豫不决。 铁手高大的身躯一动不动,声音严肃而坚定,几乎一字一句的传达了权少皇的话。“吕教授,我们四爷说:以恶制恶,非恶。以善对恶,大恶。” 以恶制恶,非恶。以善对恶,大恶? 这句话让吕教授愣住了。 她活了几十岁的人了,是非观念又如何不知? 只是她没有想到,权四年纪轻轻,竟然会有这样的领悟。 就像给良心注入了一剂强心针,她顿时有了决定。 没有再犹豫什么,她拿着那瓶软饮料转过身就回到了催眠室。 当然,那瓶澄汁饮料是完全没有开封过的,与普通的澄汁儿没有任何的区别。药物是冷血用注射器给推进去的,外包装绝对看不出来任何问题。 吕教授没有直接递给她,而是笑呵呵地放在桌面儿上,随意的问。 “外面没水了,我等不及就拿了一杯饮料,你要喝吗?” 唐瑜好像有心理准备,她摇了摇头。 “那我喝。”了解地笑了笑,吕教授不动声色地拧着瓶盖儿。第一下她没拧开,第二下用了点劲儿,才将盖子给拧开了,几乎没有犹豫,她就往自己的嘴边儿灌。 抿了抿干涩的嘴角,唐瑜见瓶子就要沾到她的嘴,突然激动的拦了下来。 “吕奶奶,我要喝。” 她其实已经 渴得不行了。 不过,有些害怕他们会给她下什么药,所以不敢喝。 为了走这步棋,权少皇之前就没有让人给她准备水。她渴得要命,又说了那么多的话,见吕教授都往嘴里去了,又有什么可怕的? 按住了瓶身,她有些不好意思,尴尬地笑着。 “呵,我好像是有点渴了……” 说完,拿过饮料,仰着脖子,轱辘辘就灌下了大半瓶儿。 喝了那瓶饮料之后,她先是精神了一会儿,又与吕教授聊了大约有半个小时,药性就发作了,额头上有细汗,身体不受控制的微微发颤。吕教授换了一种催眠的引导方法,终于慢慢地让她进入了浅层的催眠状态。 看着她的眼皮儿越来越重,吕教授心里感叹。 科学的作用,果然更强大的,药物比引导还要有用。 “好姑娘,你很累……很累……你需要休息……闭上眼睛吧……你准备睡一觉……睡眠是最能让人遗忘痛苦……睡吧……睡吧……闭上眼睛睡吧……” 很快,唐瑜筛糠般的身体停下来了。 额角汗水未干,她慢慢地闭上了眼睛,呼吸也均匀了。 事情进行得很顺利。 接下来吕教授要做的,就是引导唐瑜从轻度催眠状态,进入深层的催眠状态,也就是俗称的深度催眠。一个正常人,也只有在深度催眠的状态下,才会如实地表达自己潜意识的思想。 深呼吸一口气,她接着引导,“你做得非常好……眼睛闭上了,你很舒服,很放松,你的身体没有力气了,软锦锦地靠着,你完全的睡过去了……越睡越深……你忘记了一切……双臂放松了,肌肉沉睡了……没有声音了……什么声音都没有了……” 药物的作用,专业人士的反复引导,加上柔和的灯光,软绵绵的坐椅,没多一会儿,唐瑜就完全陷入了吕教授引导下的氛围,呼吸更加平稳,整个人真正的睡了过去,漂亮的脸蛋儿,仿佛一个惹人爱怜的睡美人。 唉! 吕教授盯着这张与占色一模一样的脸,不再犹豫。 “你睡过去了,用着最舒服的状态,吕奶奶是你最值得信任的人,我问你什么,你都会回答我……” 在她温和的语气下,唐瑜张了张嘴,一字一句缓慢地说。 “吕奶奶是我最值得信任的人……” 吕教授 078米 有一种野兽,他长得像人 权少皇的汽车还未停下,就见到了权凤宜的车停在锦山墅的停车场。 微微一眯眸,他心下暗沉。 车刚停稳,他就赶紧过去了。 大概人都是关心则乱,权四爷也不能例外,他脚步迈得极大,气儿喘得很不均匀。 事实上,他并不担心占色会应付不过来。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别的事不好说,就说现在的占小幺,人际关系论和那张毒嘴,比起六年前不知道滑溜了多少。那说词儿一套一套,一般的人,真心不是她的对手。可即便这样,他却担心权凤宜会为难她。 客厅里,坐了三个女人。 一个正在说话的权凤宜。 一个垂着眼皮儿不知道想什么的晏容。 另一个,自然就是面色淡定如常的占色了。 权少皇眸色微暗,扫了一圈儿就大步走近,拉了拉裤腿儿,懒洋洋地坐在占色的身边儿,手臂横过去,大掌自然而然地揽了她单薄的肩膀。 “小幺,跟大姐聊什么呢?聊得这么开心?!” 开心? 占色心下发噎,觉着这男人睁着眼睛说瞎话,明明就很尴尬好吧? 权凤宜又怎会不了解这个弟弟?现在,就护着他这小媳妇儿! 心里叹了一下,她偏头,目光掠过晏容,面色稍有尴尬,小声儿地向权少皇解释。 “老四,我带容容过来,想让她给小占道个歉。那件事儿,确实是容容做得不对。” 老实说,处在权凤宜的角度,确实非常难以相处。一边儿是小姑子、婆婆和老公,一边儿是弟弟和弟媳妇儿。而她向来有‘家和万事兴’的传统思想,分分钟想的问题都是怎么让大家都和和气气的过去。 因此,虽然权少皇放了晏容,但晏容的性子不改,以后不定还得闹多少事儿,而下次她再闹到占色头上,权凤宜都不敢保证还能说动弟弟了。所以,今儿好说歹说,她把晏容给拉过来了,就想把事情说开了,大家往后好处。毕竟是亲戚,不能一辈子不相往来了。 扫着大姐和事佬的面孔,权少皇眉锋微锁,语气极冷。 “那她道歉了吗?” 当然,还没有。而权少皇,一眼就看出来了。 那晏容还真就是一个极倔的女人。即便到了现在,她也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要不是在zmi吃了点儿苦头,心里多少有些发 憷,她今天绝对不会来。可人虽然来了,她却也张不开嘴。刚才就在权少皇回来之前,基本上一直都是权凤宜在好说、在道歉、在解释。而占色静静在听,晏容她半句都没有吭过,更别提跟占色道歉了。 她的表情,占色当然知道。 可她心里虽嘲笑着这位见了棺材都不掉泪的大小姐,她的身份却不方便多说什么。 毕竟权凤宜在那儿赔着笑脸,她不能不给大姑子的脸面儿。 但是与她不一样,权少皇偏却是一个谁都不给面子的主儿。即便权凤宜的话都说到这儿了,他也不肯息事宁人,直接就逼向了晏容,话里许外,就得让她道歉不可。 权凤宜捅了捅晏容的肩膀,使眼色儿,“容容……” 她在提醒晏容要懂事儿。 可晏容咬了咬牙齿,却不吭声儿。 一方面,她心知有嫂子在,权少皇不敢把她怎么样。有了这层亲戚关系,她向来比艾慕然要嚣张跋扈许多。 再一方面,在zmi受的罪,她现在身上还痛着,同事们中间也引起了不小的猜忌,搞得她暗火顿生,气儿都顺不下去,怎么可能开口道歉? “容容,你说句话。”权凤宜提醒第二次。 目光冷了冷,晏容向来高端大气的面孔微寒着,哼了一声儿。 “嫂子,不是我不道歉,而是这件事情,我不觉得我做错了。” 权凤宜心里着急,扯了一下她的胳膊,“说什么呢?咱们来之前都不讲好的?” 见到那不上道的家伙,占色冷眼旁观,唇角轻扬。 果然是大小姐,呵! 权少皇目光眯了眯,揽在占色肩膀上的大手紧了紧,眼尾一抹阴戾之气又浓郁几分。可他的唇角,却始终带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让她辩不清他的情绪。 不过很显然,他不吭声,就代表还在坚持,一定要晏容道歉。 气氛,尴尬地静默着。 良久之后,晏容拉开了话匣子。 “权四爷——”她的话尾拉得极长,显然边说还在边思考,“这件事我觉得自个挺无辜。本来就是权二伯要给你送一个惊喜对吧?我做了什么?我不过配合他老人家一下,有多大的错儿?怎么我就罪无可赦了?还莫名其妙关了三天。你那行为是犯法的,懂不懂?” “犯法?” 权少皇莫名噙着 笑,点了点头,诡异地认同了她,“哦对,我差点儿忘了,你是警察。” 末了,在晏容的笑牙切齿里,他又扯着凉薄的唇角,笑了。 “晏处长,你不知道法外还有法吗?zmi有秘密逮捕审讯的权力,我们怀疑你参与了间谍组织犯罪活动,一切都按章程在走。你要不服气,告我去?” 这话说得很轻,可语气却极重。 只有晏容才知道,里面的份量多足。 让她去告,她让哪儿去告? 眼眶红了红,她气急之下,冷冷地扫了扫占色,语气突然又加重了几分。 “行,算你狠。可是权四。我为了谁?我不也是为了你吗,把那个女人弄回来难不成对我还有好处。她是你以前的女人,是你家孩子的亲妈,她回来了,权二伯安排你们见面,我这个当姐的怎么说?我难不成还把桥给你们的姻缘给拆了?不能吧!我觉得我做得,没有多大的问题。你记恨我,故意拾掇我,不就是没有偷摸成功,被公之于众了么?” 这女人挺狠! 到了这时候,还不忘了给占色加点儿料。 她把唐瑜的事扯出来,自然就是不想让他们两个人过得舒坦。 而且,不管权少皇信不信,她晏容是信了。怎么都觉着面前这个占色是鸠占鹊巢的水货,那个唐瑜才是正牌儿夫人。到了这儿,怎么着也得膈应她一下。 在她明显煽风点火的论调里,权少皇握紧了占色的小手儿,在掌心里团了团,脸色都没有变一下,唇角带着一抹讽刺的笑意。 “晏处长,这招推波助澜,太生嫩了,我太太不会信!” 挑不离间也不看看地方,也不看看对着什么人。 晏容以为能打击到占色,可事实上,占色这人儿本就不是个普通女人,她越是急不可耐地跳出来搬弄是非,占色反倒越觉得权少皇与那个女人之间真没有什么问题。 要不然,他又何必对晏容大动干戈? 与权少皇互望了一眼,她稍稍顿了顿,捋顺了头发,笑着接了一句。 “那啥……我说一下啊。晏处长,这件事儿,我想你们都误会了。我解释一下啊,十三他本来就是我与少皇的亲生儿子,少皇他以前也没有什么别的女人。呵呵,之前我俩闹了点别扭,没有把这事儿告诉大家,没有想到,会闹这么大的乱子来……” 上阵父子兵,吵架夫妻行。 两个人一唱一合,眉来眼去,势必比权少皇单打独斗厉害得多。 晏容傻了一下。 人家当事人都这么说了,她还有什么立场再说话? 占色睨着她,顿了顿,又笑着补充了一句。 “晏处长,你没清楚实事,就来挑拨我们夫妻,好像不太符合身份吧?希望你能给我道歉。” 她的语调极缓,声音也非常随和,就像普通的朋友在聊天一样。如果不是话里的意思非常的坚持,大概都觉得她的表象特别善意。可她说得情真意切,又没有责怪晏容的意思,事情逼到这份儿上了,权凤宜又一直在旁边劝说,即便晏容从小到大都没有给人道过歉,现在也不得不屈服了。 暗自磨着牙,她咬着牙齿地先在嘴里小声咀嚼了一句‘不要脸的小骚狐狸’,然后才拔高音儿含含糊糊地吐出几个字眼儿来。 “对不起了……” 权凤宜没有注意到她前面的话,也没有注意到权少皇眸底的阴霾,见晏容道了歉了,悬着的心也都落下去了,赶紧在中间和着稀泥充当和事佬,面带笑容地说。 “好了好了,本来大家都是一家人。只不过,出了点儿小误会罢了。往后啊,这事儿就算过去了,谁也不许再提——” “啪!” 她的话刚说到这里,一道极重的茶杯碎裂声就划入了耳边。 她愕然一瞅,只见原本好好放在茶几上的茶具诡异地飞了过去,摔在地板儿上四分五裂,茶水也浅了出来,随之而来地是权少皇噌地站直的身体,和暴怒的语气。 “给老子滚出去——” 他的手,指着晏容,目光里像有两片儿刀刃。 “老四——!”权凤宜没搞清楚状问,赶紧过去拉着他。 “怎么了,不是好好的吗?容容她也道歉了……” 猛地甩开权凤宜的手,权少皇眸底冰凉,针芒般盯着晏容,再没有了刚才那副似笑非笑地表情,冷酷的样子邪戾阴沉,好像一头随意都有可能扑过来生吞活物的野兽。 接着,他字字诛心,句句带刺。 “晏容,你他妈算什么东西?嗯?到老子家里来骂老子的女人?活腻歪了?” 权凤宜摸不清状况,看向占色。 “小占……” 占色垂下眼皮儿,不吭声儿,面上没有表情。 事实上,她刚才真没听清楚宴容说什么。 晏容脸上白一阵,青一阵,这一辈子她都没有被人这么指着鼻子臭骂过‘她妈’……可,在权少皇逼人的气势之下,她想怒不敢怒,想骂不敢骂,傻呆了几秒,‘噌’地站起了身来,什么话都没有再说,大步跑了出去了。 她认识权少皇的时间不短,基于权凤宜的关系,权少皇对她还算是比较客气。因此,她虽然明知权四这个男人阴晴不定,可刚才见他好好地坐在那里,嘴角一直噙着笑,才会放了那么大的胆儿,哪儿知道,他会突然就变了脸? 晏容跑了,权凤宜一脸的尴尬。 占色见状,拉了拉权少皇的衣袖,“行了,四哥,她走了就算了。大姐还在这呢?” 权少皇冷哼了一声儿,染火的眉目敛了下来。 要不是看在他大姐的份儿上,就凭晏容干的那点事儿,能轻饶了她吗? 没有想到,那女人还得寸进尺了。 长臂一伸,他将占色紧揽在臂弯里,掌心安抚地落在她的后背上,动作细致温柔,声音却凉得好像渗了一层冰声儿般化不开。 “姐,这次我给你面子。她要再有下一次,哼!” 权凤宜心里纠结得不行,不停地长吁短叹,“老四,容容这姑娘从小就被宠坏了。当年与卫季北的事儿也是,怎么都劝不住……哎,我回去会说说她,她往后绝对不敢再乱来了,就是小占……委屈你了啊!” 说着,她又冲占色使眼神儿。 占色明白,她是想让自己劝劝权少皇。 处于她的角度,自然不能不给权凤宜面子。 于是,浅笑了一下,她点头拉着权少皇坐了下来,又重新让人给添了茶水,才笑着说,“姐,我没事儿,你也别上火儿了,毕竟不是自家亲妹子,你做嫂子已经做得很不错了。” 她这话,有些嚼头。 即给了权凤宜面子,也提醒了她不要滥做好人。 权凤宜什么人?她自然明白占色话里有话。 看了看自个儿护犊子的大弟弟,又扫了扫不太简单的占色,她突然觉得,他这个精于算计的弟弟,这一回是真真儿算妥妥地栽到这小女人的沟儿里了。什么见过他为了别人与她这个做姐姐的对着干? 果然,有了媳妇儿忘了姐呀。 不过,她心里虽稍稍有点酸,更多地却也 是觉得欣慰。 弟弟有人爱,被人爱,他们夫妻感情幸福,本就值得好好维护。 这么想着,她轻‘咳’了一声,就将尴尬的话题扯了开去,换了一个她比较关心的事儿。 “小十三……真是你俩生的?” 之前权少皇对她说得含糊,她只知道是权四亲生,也却不知道到底哪个女人生的。刚才听占色那么一说,心里却是惊了一下。 权少皇踌躇了一下,占色却抢先笑着点了头。 “是啊,大姐,实在对不住,这事儿瞒了你这么久。” 权凤宜的脸,突地就笑开了,“没事儿,没事儿,这是好事儿嘛,不过——”稍稍一顿,她身体前倾过来,又接着说,“小占,虽说你们有小十三了,可咱们权家人丁单薄。再多生几个也不嫌多。你……你有消息了没有?” 额…… 占色想起这位大姐的叮嘱,脸上红了红,摇头。 权凤宜眉头蹙上了,“那我……上回给你的方子,有没有吃?” 瞄了一下权少皇,占色不好意思地垂了眼皮儿,“还没有……” 权凤宜不愉快了,板着脸,“我给你说啊,要吃,而且,生儿子的可能性最大——” “姐!”感觉到占色的别扭,权四爷顿时像一只母鸡在护他的嵬子,握紧了小女人带着凉意的小手儿,飞快地将话题接了过来,“你当机器人啊?说生就生!” 权凤宜咬牙指了指他,瞪过去,又偏头回来笑着对占色说。 “小占,你别听他的,按大姐给你说过的办,懂吗?他一个大男人,懂什么?不过啊,虽说急着要孩子,在房事上,也要有节制……” 咳! 占色差点儿被呛着,脸上一阵臊红。 权少皇‘噗’的一声儿,就笑了起来。可他笑归笑,心里却也知道,他这个大姐向来都做惯了老妈的工作,实实在在是关心他。揉了一下太阳穴,他笑着坐过去,揽了揽他姐的肩膀,不着痕迹地也替占色解了围。 “得了,姐,你管好自己就行。我家的事儿,你就甭操心了。快回吧!” 狠狠拍开他的手,权凤宜嗔怪地剜他一眼,“怎么?急着赶我走?” 看着她皱着的眉头,权少皇无奈地笑:“你不走,你弟弟我,怎么去造人?” 面色一直阴着的权凤宜,被他这么一说 ,顿时忍不住就笑了,“臭小子,就数你贫。行了,那我走了。”末了站起身儿来,她目露精光地扫过占色的肚子,又给了她一个鼓励的小眼神儿,“小占,我走了啊,等我下回来,一定有信儿了。” “姐,你们送你吧。” 占色避重就轻地笑着,就过去扶她。她虽不说会读心术,可单从权凤家的眼神儿就能瞧出来,这位权家的大姐对自个儿不说巴心巴肝的喜欢,却也没有什么恶意。 人敬她一尺,她就敬人一丈。 因此,对权凤宜,也就多了几分真心的喜欢。 陪着权少皇一起,一左一右,两个人将权凤宜送出了门口。远远地就看见了坐在汽车上等着的晏容。占色抿了抿唇,心里知道这位大小姐不会真服气儿,可也不会因为她的喜恶来影响自己的好心情。 临告别前,权凤宜突然又调过头来,对占色说。 “你们啊,改天我再给十三带礼物,今天太急忘了。我这个亲姑妈,竟糊涂了这么些年。” 占色错愕一下,笑着点头,“我替十三谢谢大姐。” 确实她也够糊涂的,但凡有一双眼睛的人都会看吧?权家大姐竟然完全相信了她弟弟的说词——十三是捡的!心里话儿,要不是那个女人闹这么一出,大概权少皇还不会向她招供吧?可自个儿今天这么一说,好像权凤宜也真的相信权十三是自己亲生的了。 可是…… 即便众人都相信,占色自己也不相信。 有没有生过孩子,有没有过经过男人,她会不知道吗? 她的脸色,稍微暗了一秒,随即又飞扬了起来。 亲生的就亲生的吧。从此以后,十三就是她亲生的了。 不管怎么说,有个亲妈从比不明来历要好。她不想让十三面对那些个询问、诧异、惊奇、审视、窥探的眼神儿了。往后不管谁再问她,她都说自己是十三的亲妈,不过就失散了几年罢了。 这样儿,会少许多难堪和尴尬。 在现在这么幸福的日子里,她纯粹只希望一家人能过得快乐平安。能再给十三生一个小弟弟或者小妹妹,就这么和和美美地过下去行了。至于其他的问题么,不再管过去的事儿了,几千年的历史都能由时间抹平了,她这点儿小别扭又算什么? “占小幺,想什么?”权少皇圈着她,低头在她额角一吻,眯着狐狸眼儿,笑问。 占色抿了抿唇角,笑容意味深长:“我在想,从此,我就是十三的亲妈了。” 权少皇低笑一下,捻着她的小鼻头,“傻瓜,你本来就是。” “嗯嗯,我本来就是,行了吧?” 占色呵呵乐着,很快就让自己接受了这种说法。手腕愉快地穿入权少皇的臂弯儿里,眉梢飞扬地望着他笑,觉得这节奏合情合理,也舒心愉快。 权凤宜的汽车远去了。 低下头来,权少皇揉了揉她的后脑勺,小声儿对她说。 “乖儿,咱俩去爬山。” “爬山?!” 占色微张着嘴,还没有从疑惑里回过神儿来,就被权少皇牵着手,迎着夕阳的光线,慢慢地往锦山墅的后面去了。锦山墅占地面积非常大,本就建在锦山之上,整座山都是权四爷的私产,平素不会有人上山来,除了守卫也没有旁人会到处去瞎逛。 往常没事儿的时候,占色偶尔也会去走一去,但不会走那么偏。 可今儿权少皇牵着她,一直从后门绕出去,越走越远。 不知道他的目的地,可气氛却很好。占色与他手拉着手,吸着新鲜的山野空气,感觉着恋爱时才有的小女儿心情,时不时碰头聊几句天,神经特别放松。 就这样走下去,走到天荒地老,也是好的。 突然从脑子里冒出来的话,让她愣了愣,觉得又像是经历了一次熟悉的场景。 好像她曾经经历过这事儿? 去!她的即视感,越发厉害了。 而与她脑子里的想法不一样,权四爷今儿觉得自己赚大发了。 占色那句话——十三是她亲生的,让他心里美的啊! 在她认为不是的情况下,她说出来的效果,与她觉得是自己的孩子完全不一样。 现在这情况,她是在对他这个人进行全盘接收,接收他的“过去”、“他的孩子”、“他一切的缺点”……,虽然那些东西实际上都不存在,可至少他的小女人是这么认为的,她要的就是他这个人了。 一路上,他都在暗爽不已。 可走着走着,又有点担心,就又问了这么一句。 “占小幺,如果有一天,有人对你说些什么我不好的……你会离开吗?” 占色疑惑地盯着她,噤了一下声,才奇怪地问:“说了些什么?那得看是什 么了。你要有女人了,包二奶了,养小三小四了,或者在外面偷吃乱搞了,那我肯定……” 权少皇冷硬的唇角一抿,眉头蹙紧了,等待她接下来的话。 占色偏着头,勾了勾唇,突然定住了脚步。昂着脑袋,执拗地望他,语气十分坚定。 “肯定不会听的!” 权少皇错愕一下,有点儿小感动,捋了捋她的头发,“占小幺,你这么信得过我?” 他这句话说得……占色眯起了眼睛,“我会找你亲自求证的。不过,话又说回来,你不对劲儿啊。一般来说,心里有鬼才怕鬼。老实交待,你到底什么不可告人的事儿,害怕别人在你背后嚼舌根?” 男人低笑了一下,将她裹进了怀里,抱了个大大的满怀。 “占小幺,就算有事,你相信我,是为了你好。” 占色见他急着解释的样子,忍不住又想笑。 “行。为我好的事儿,那另算!” “这么乖?”权少皇眸光闪了闪,突然邪气的一撩唇,双臂一紧,将她拦腰抱了起来,迎着夕阳的光线转了几圈儿,突然玩儿兴奋了,用力将她往空中一甩,大声吼着说,“占小幺,你真是爷的小心肝儿!” “呀——要命——” 占色整个人腾空而起,吓得尖声大喊了一句,失重感让她头晕目眩。可臭男人却哈哈大笑着,飞快地跃身过来接住了她,抱着怀里又拍又道歉地安抚着,再没有放她下来,直接跑着她就往后山最高的山坡上去了。 又尖又吓,又暖又腻。 莫名的,占色待心跳复位之后,鼻子却酸了。 这个男人,讨厌起来的时候,贼讨厌,让人恨不得拍死他。 可他要真真宠爱上了谁,那非得把女人给溺毙了不可。 心里忖度着,她双手攀在他的脖间,头靠在他胸前,听着男人有力又有节奏的心跳声儿,在夕阳的余光里,用眼神儿细细描摹着他棱角分明的侧颜,从下巴往上慢慢雕琢着,觉得他越发英俊有型之外,好像面容真的柔和了不少。 越看越喜欢,整颗心都填得满满的。 察觉到她的视线,权少皇低头,轻轻发笑。 “看什么,爷长得好看?” 占色被他低沉的声音提醒,才反应过来自个儿眼睛一直没有转。 咳,是挺好看的。不过,丫也太不 079米 欢乐一家亲! 与占色的紧张相比,权少皇镇定了不止一点半点。 不过,遇到这事儿,谁能不惊? 他面色稍稍有变,却也没有急着放占色下来。因为小十三的脚步已经非常接近了。他要现在离开她的遮掩,他自个就无所遁形了,可怜的权小四必定会暴露在阳光底下,非常容易伤害到小十三纯洁无瑕的童心。 咳! 他托着占色的腿,重重地咳了一下,震慑十三的同时,顺便清了清发哑的嗓子。 然后,察觉到小屁孩儿的脚步停下,才放松了语气,沉着嗓子喊他。 “十三,不要过来。” “父皇,你怎么了呀?觉得你的声音有点不对呢?” “我没事,快回去。” “不行!”权十三高声拒绝,脚步又一步一步地过来了,对权少皇的阻止丝毫不以为意,踩着猫步,端着一把仿真玩具狙击枪,又靠近了树干,大声儿嚷嚷。 “我五叔说了,逮到你们俩就有大赏!” 老五?!狗日的,一回来就整事儿! 权少皇心里恨恨地骂着弟弟,双臂圈住了占色,语气冷冽间又重了几分。 “十三,听到没有,老子让你先回去。你要再过来,一会儿屁股开花。” 他夹带着暴风雨的吼声,冷得十分骇人,别说小十三了,就连占色都被他给吓了一跳。狠狠地揪住他的手臂,占色冲他摇了摇头,提醒他不要对孩子凶,然后才软着嗓子提高了声音。 “十三,这样好了,你先往回跑,额娘马上就来追你,行不行?” 不知道是被她说服了,还是被权少皇吓住了。 停顿了一下,小十三果然同意了,“好,那额娘,你要来追我哦?” “一定!” 听着十三的脚步声慢慢离开,占色心里松了一口气,拉着权少皇还抱着自己不放的手。 “四哥,快点儿出去,咱收拾妥了,追小十三去……” “不管他!”权少皇微倾着身子,不仅没有放开她,反倒将她往树干上又抵了抵,狠狠地大进大出了几个回合,才喘了气俯低头凑到她的耳朵边,小声儿说,“乖儿,不弄出来,爷难受!” “你难受……” 占色的话还没说完,正在这时,突然一阵疾风冲了过来—— 紧接着,就是小十三 的大吼声。 “不许动!举起手来——” 惊雷声一入耳,两个大人,四只眼睛,同时偏了过去。 就在离他们不足三米的地方,手里举着玩具枪的小屁孩儿正是权十三。他一张小脸儿上满是偷袭成功的得意劝儿,正歪着头,目露狡黠地看着他们俩。 他故意说离开,就为了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的—— 确实措手不及了,占色脸红得像蕃茄,话都说不出来了。 空气,有那么一秒的凝滞! 权少皇的俊脸,也已经沉到了天边儿,咬牙切齿地瞪着儿子,一字一顿。 “权十三——” “父皇,你们两个被捕了,还不过来?” 小十三手里的玩具枪,枪口不动不晃,呈水平端直,一看他就是真正受过训练的,不像别的小孩儿拿着玩具枪纯粹为了玩耍。可他喊完了话,见父皇和额娘还靠在树干上一动不动,姿势又别扭又奇怪,就有些搞不懂了。 偏着小脑袋,他又瞅了瞅,小眉头就皱起来了。 “父皇,额娘,你们俩干嘛呀?这么热的天,为什么要抱成这个样子?” “……”占色臊得恨不得钻地缝儿,只拿眼睛去瞅权少皇。 男人脸黑如墨。 直到很多年以后,占色还能记得权四爷当时的样子。这位阎王爷遇到了收拾他的小祖宗,那不堪回首的一幕,简直羞臊到家了。什么风度仪表潇洒临风通通都见了鬼,只是腰间挺直了,半点儿不敢动弹地瞧着他儿子。那模样儿,要多搞笑,就有多搞笑。 但是。 很明显,这会儿不是笑的时候。 权四爷再次清了清嗓子,端着老子的架子,板着脸字字冷冽的说。 “十三,我和你额娘在练绝密武功,这件事不能传到江湖上去,知道吗?” 小十三听过一些武侠故事,大概知道绝密武功一旦流传到江湖,就很容易招来坏人的觑觎,一旦大开杀戒,就会腥风血雨……他似乎懂了为什么他们要偷偷练功的原因了,小脑袋点了点头,皱着的眉头也松开了,认真地看着赤足、蓝裙、长长披散,脸蛋儿粉红的母亲,还有额头上布满了细汗,喉结滑动,明显有练功状态的父亲,心情大好的咧着嘴乐了。 “父皇放心,儿臣不会说的。” 权少皇松了一口气,“快不退下。 ” 嘻嘻笑了笑,小十三明亮的眼睛,狡黠地眨了眨,不仅不退,反倒走近了他们身边。 “父皇,十三也要练绝密武功!” 臭小子! 权少皇怒气上涌,眸底着火儿,真的真的,很想很想,一巴掌把这小屁孩儿给搧回去。好久没有过血液冲脑的时候了,他害怕孩子再走近会发现些什么,额头青筋爆裂着,大喊了一声儿“权十三”的名字,一句话就狠狠地冲了出来。 “站住!再走一步,老子收拾你了。” “父皇……” “赶紧回去,再不走,老子回去就把你送人!”权少皇在磨牙了,占色拉都拉不住。 “把我送人?!”十三瞪了瞪大眼睛,小嘴巴微微张着,突然扁着嘴,重重地哼了一下,“有什么稀罕的?不就是儿童不宜嘛。还什么练绝密武功,当我三岁小孩儿啊……现在网上什么东西看不见。哼,你们两个……” “权十三!”权少皇真动气儿了。 本来神采奕奕的小十三,在父皇的怒吼声里,被那句‘把他送人’给郁闷到了。憋屈地瞪了他一回,无精打采地耷着脑袋,又抱着玩具枪噘着小嘴儿站了几秒,突然转过身就跑了。 “十三……”占色心里一窒,觉得权少皇那句话太重了,“四哥,你不该那么吓唬孩子。” 权四爷脸还黑着,肺都快要气炸了,哪儿顾得上那么多? “狗日的,小小年纪……!算了,老子一会儿回去再收拾他。” “还收拾?你都已经吓到他了!”占色横了他一眼,重重地拍他的手臂,“快点儿放我下来,追孩子去呀。” 权少皇作为一个大男人,当惯了恶爹,自然不像当妈的那么心思敏感。再加上他了解十三的脾性,不过就是仗着占色在跟他撒气儿罢了,哪里真会怎么样啊? 喟叹着,他低笑了一下,就去捻她的脸。 “你就放心吧,十三他皮子厚着呢?迄今为止,没少挨过教训,现在不长得好好的?他吃人的胆子,他都会被吓住,别的孩子早就不用活了。”说着哄着,压根儿就没有尽性的权四爷立马就绕了弯,把事儿又办到这头来了,跟个打家劫舍的大土匪似的,不管不顾地再次在她的秘密园地里狠狠地取乐起来。 他不急,占色却急了。想到十三的可怜样儿,着急得不行。 “权少皇,你快放开我……不 做了。” 权少皇捋着她的头发,狠狠地撞了一下她,不停霍霍着她,嘴里又小声儿哄着。 “占小幺,你顺着老子,老子就快,别拧巴了!……没什么大不了的,哪家的孩子没有撞见过父母的事儿?……嗯,爷小时候也见过我爸妈……呵,那时候,我爸还哄我说,是在替我妈减肥,我不信,就冲过去撩被子……然后,我爸狠揍了我一顿。” 说到过世的父母,还有温馨的往事,权少皇的目光突然眯了眯,动作狠了起来。 占色察觉到他的异样,微微抬头。 阳光下,男人线条冷硬的下颌,说不出来的落寞与……孤傲。 “四哥……” 权少皇阴冷的眸子,又落在了她的脸上。 大概心里太担心他,她咬着下唇,一双大眼睛满是担扰。一张白里透红的小脸儿上欲说还休,一头长发随着他的摆动荡出了一抹优美的弧线来,两个人密不可分的部分越发温润多情,那小模样儿,要多妖俏有多妖俏。 “占小幺,你真好看。” 他再次重复了这句话,目光迷离着,更加深了与她的长兵交接。 事实上,他不记得自个啥时候迷上这种感觉。或者说,迷上这个女人。只知道一旦看着她,从头看到脚,那眼,那眉,那唇,那妖软的身躯,就找不出来一点他不喜欢的地方。越看,越专注。越看,眼神儿越发着火儿。越看,那猎豹般的征服姿态,越发恣意绫乱,帅气又逼人…… 他愈来劲儿了,一发不可收拾。 可占色心里的担忧,要说多少就有多少…… “快点,权少皇,你快点。一会儿十三该哭了……” 那臭孩子,要哭也是假哭! 权少皇哼了下,飞快地嘬了她的唇,眉头皱上了。 “占小幺,老子怎么觉着,你对十三的好都超过我了?” “……废话,你几岁,他几岁?” 吃上了儿子的醋,权四爷听女人说得斩钉截铁,越想越不得劲儿,越想越觉得那个小家伙儿太扎眼睛了。这么寻思着,一副本就处于欲点的高大身躯越发地嚣张与强势了起来,两簇兽类的光芒在他眸底乍现着,腰下越发有力,百分百地将他的风流与下流都淋漓尽致地在她身上挥洒了起来。 小声嘤嘤着,占色认命了! 同时,她也发现了,越是去催他 ,这个臭男人越是能与她磨叽。 又挨了一会儿,她不再吭气儿了,待他吻过来时还故意缠住他的舌,喘着气地小声呢喃。 “四哥……四哥……” “嗯。”见她服了软,男人一下就柔和了。 占色在与他的沉浮之间,脑子里却在想着要怎么才能让这个男人快点儿交待呢?老实说,跟他时间不短,她大多时候被动承受,不算太内行。不过,再傻也还能能把住点儿方向感了。都说男人的情和欲,大多时候都能被女人操控,要操控不了,要么就是他不爱要么就是自己能力不够。 那么。 她寻思着,突然就急切了起来,唇上力度加大,急吁吁地吻住他,化被动为主动地死死缠了过去,一边儿细细地呻吟着一边儿狠狠地裹住他,吮着讷讷说,“四哥,快给我……给……我想要了……嗯……全部……” 嗯…… 她不知道这句话和她的动作有多大的效果,只知道一句话说出口,两个人间的浓情蜜意似乎真的被撩到了巅峰。男人黑眸沉得像住了一只张扬的鹰,身体却像拉满的弓弩,发了狂一般大力……不知道过了几个回合过去,他就狂乱的释放了,觉得整个魂儿都被他的小女人给收了。 不得不说,他的命门,这小女人确实扣得死死的。 几句话几个动作,就直接让他缴了械。 两个人小心地收拾了一下,直到看不出什么来了,才飞快地返回锦山墅。 权少皇一脸无所谓,占色却着急得要命了。 呆会儿,怎么跟小十三解释? “占小幺,不要担心,他没事儿的!”权少皇叹息着揽住他,一张惑人的妖孽脸上,带着一种刚从情浴的漩涡里抽身出来的性感与邪肆,比平常的时候,又不知好看了几分。 占色冷哼着,不搭理他。 老子与儿子吃醋,丫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果然,当两个人手牵着手进入锦山墅的大客厅时,小十三正窝在沙发上,抱着膝盖一动不动,一双大眼睛通红通红地噘着小嘴儿发呆。他的旁边,坐着似笑非笑的权家五公子。 一副高大的身躯半靠在沙发上,权少腾一只手搭在小十三的肩膀上,一只手插在裤兜儿里,一张俊美的脸庞上,透着一丝难解的戏谑之气。左耳上的钻石耳钉,依旧那么招人眼球。 “哟,四哥四嫂,你们练完功回来了? ” 这! 小十三怎么说的? 占色嘴唇抽搐了一下,小脸儿红得快要滴血了。 小十三噘着嘴,抬了抬眼皮儿,见两个人走了过来,又埋下头去了,像一只被人抛弃的小狗儿,咕哝着解释,“我可没说,五叔自己猜的。” 显然,小屁孩儿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权少腾歪了歪头,吹了声口哨,笑看着向他俩。 “练功吧,很正常。” 占色有点儿尴尬,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就走过去搂十三。 “十三……别生气了啊……” “老五。”权少皇坐了下来,看向权少腾,嗓音低沉,“你又休假?!” 权少腾一听,心虚地别开眼,咳了一下。 “执行任务,顺便回来看看你。” 看他? 权少皇对他的行动一清二楚,自然知道这个弟弟最近不太安份。勾了勾唇角,他忽地轻笑了一下,笑容恣意,却又夹带着一种骇人的攻击力。 “老五啊,看来得让再让老鸟禁你行动了。” 权少皇的气势凌厉逼人,权少腾也不输他。两兄弟都噙着笑,相似的五官有个同样的阴鸷,大眼瞪了小眼瞅了一会儿,习惯了大哥暴力手段的权五公子,却喜欢技巧多过于武力。于是,他突地邪恶一笑,四两拨千斤地说。 “老四,你不就嫌我坏了你的好事儿么?” 末了,见权少皇目光沉了下来,他突地伸手就搂过了可怜巴巴的小十三。 “十三啊,你爹妈都不要你了,嫌你碍眼睛呢,跟五叔走吧?咱再也不回来了,流浪去!” 小十三眸底的一丝狡黠掠过,小眉头却皱得死紧,重重点头。 “嗯!……十三以后就跟着五叔了!” 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这悲情戏演得,真像那么回事儿。 权四爷的脸都黑透了。 可占色却实实在在吓了一跳,慌忙抱着十三。 “十三,你听额娘说,刚才……” 刚才如何? 余光扫着权少腾似笑非笑的眼睛,她嗫嚅一下唇,又说不出来了。 十三扁着小嘴巴,偷偷看了看她的尴尬,见所有人都不说话了,到底还是心疼自家的老妈。小手儿绕过来抱着她的脖子,紧 了又紧,不停地吸着鼻子,一边伤伤心心地说话,一边儿使劲冲他老爹做鬼脸。 “额娘,十三心里好难过……呜……父皇骂我……他不要我……额娘你也不护着我……” “傻瓜,额娘当然护着你,父皇也爱你。有不爱儿子的父母么?” “那……好吧……额娘……今天晚上你陪着十三好不好?十三害怕做恶梦……呜……明天……后天……再后天……等十三心情好了……你再去陪父皇好不好?” 这什么狗屁的要求?! 权少皇怒视着儿子,黑脸快下冰雹子了,语气带着威胁。 “权十三!” 无视他老爹的愤怒,抱着占色的小十三有持无恐,又冲他挤了一下眼睛,才接着抽泣着问。 “额娘……你……额娘……啊……” 占色明知道权少皇心里不舒服,可小孩子的哭声儿,对女人来说杀伤力多强?一句一句都落在了她的心尖尖上,又麻又酸。想到刚才的情况,确实给孩子吓得不轻,她几乎没有多犹豫,抬手拍着十三的后背,就同意了。 “好,好……额娘都陪着你……乖啊,男子汉,不许哭了!” 权少皇牙齿快要咬碎了,正要骂人,却收到了占色警告的眼神儿。 他恨恨一哼,闭上了嘴。 见到这一副难得让人稀罕的景况,权五公子差点儿憋出了内伤来。微握着拳头,他放到唇边儿,轻轻地咳了几下,唇角还有压抑不住的笑意。 “额娘,你对我真好……果然是十三的亲妈。”权十三是个机灵鬼儿,占了上风,不仅得到了老妈的疼爱,也报了刚才被父皇吼骂的一箭之仇,而且还得到了五叔答案奖励的仿真航母模型,实可谓一箭多雕。 整个大厅里,就数一个人占了大便宜了。 可,他得了便宜,还在卖乖! 小手臂一直抱住占色的脖子不放开,小脑袋就软趴趴地搁在她的肩膀上,时不时冲权少皇挑衅地使个眼神儿,可同占色说的话,却全是诉苦。 “额娘你放心,你对十三好,十三记得。十三是有良心的好小孩,长大了会养你的。” “……” 轻轻笑着,占色见他恢复了情绪,乐不可支,“好好,额娘就等着你长大了。” 十三抽泣着,吸着鼻子,点了点头。 权五公子的脸上, 暧昧的笑意更明显了。 这个家有意思了,果然一山比一山高,一个能降伏一个。 大家伙儿都愉快了,只有可怜的权四爷,刚刚吃饱了回来就挨了一记大闷棍,而且还找不到出气筒撒气儿。扫了扫沙发上哭得像一只小花猪的儿子,还有一个像只护嵬子的花母鸡似的女人,他恶狠狠地瞪了始作俑者权少腾一眼,冷哼一下,就上楼去洗澡去了。 “额娘,父皇是不是生我气了?”小十三无辜的眨巴着眼睛,看着占色。 “乖,他没事儿,就是吃饱了撑的。”占色安抚地冲她笑了笑,又拍着他的后脑勺小声儿解释,“父皇他其实最爱你,他就是那性格,怎么可能舍得把你送人?乖,不要往心里去。” “哦……” 十三‘破泣而笑’了。 他当然知道父皇爱他。只不过,这并不影响他报仇。 “额娘,你最好。” 月华初升,锦山墅归于一片安宁之中。 权少皇眉头紧锁着,一个人站在书房外面的阳台上,手里还夹着一支没有燃尽的香烟。吸一口,吐一口,又夹着烟揉一下太阳穴,他的心情无比烦躁。今儿晚上,因为白天的事儿,占色果然被小十三给抢去了,自从晚完饭上了楼,就再没出现在他的面前,母子俩像是彻底把他给遗忘了。 他心里憋堵得慌,却也不好明目张胆去和儿子抢妈。 烦躁! 可不抢,今儿晚上,又怎么睡得着? 再吸一口烟,他刚吐出去,背后就传来‘咔嚓’的推门儿声。 “老四,睡不啊!” 明知故问的戏谑声儿,带着一点儿邪肆狷狂的气息。当权少皇冷哼着转头时,视线里就是穿着松垮睡衣的权少腾了。他斜斜地倚在门框边上,端得是风流倜傥、英俊潇洒,一副帅气逼人的笑意靥靥,越看越属于欠扁样儿。 “你还敢来?” 冷叱了一声儿,权少皇顺手摁灭了烟头,手指弓起,一弹,它就准确无误地落到了烟灰缸里。顺势扫了弟弟一眼,他懒洋洋地坐回到了办公桌后的真皮大班椅子上,语气低沉。 “说吧!找我有什么事。” 反脚一下踢上了门,权少腾慢吞吞地走了过来,优雅地坐在了他的对面。看着他,突地抬起了手指,做出了一个枪击的动作,俊朗的眉头紧拧着,薄唇微微一动,吐出一句话。 “大变活人怎么回事?” 大变活人? 权少皇没有太过吃惊。 之前,他就知道这个权老五不安份,到处活动着在调查关于他的事情。只是没有想到,竟然还真的给他查出了一点儿端倪来。 眉头一紧,他问:“你怎么知道的?” 邪邪地勾唇,权少腾敛了眉目,俊脸上褪去了痞态,冷酷得像绷了一个快要爆发的小宇宙。 “老四,红刺的情报员,也不是吃白饭的。” 正视着他的眼睛,权少皇没有马上回答。 静静的…… 好半晌儿,他才缓缓问,“你都知道什么了?” 权少腾摊了摊手,牙齿磨得咕咕作响。 “哥,那得看你……准备让我知道些什么了?” 六月,又下了好几场大雨。 占色从新闻里知道,好多地方又开始闹洪讯了。 每年到了这个时候,部队都是最忙的。好在权少皇做情报的,却也不需要带队去抗灾,只是工作明显多了起来,毕竟“万众一心、众志成诚”也不仅仅是口头上说着玩儿的。 他忙,恢复了工作的占色,也不轻松。 可现在身在幸福中的她,再大的事儿都觉得是小事儿,半点儿都感受风雨的煎熬。 离权少腾回来的那天,差不多又一周过去了。 这些天来,为了履行承诺,她都与小十三呆在一起。 与儿子处着,她越发觉得安宁与自在,却不知道权四爷快要气得炸毛了。 十三的房间里。 小屁孩儿心情爆好,脑袋一直靠在占色的肩膀上,躺在床上玩着手里的ipad。一个简单的益智游戏,娘儿俩玩得呵呵直乐,半点儿都感受不到另一个房间里权四爷的委屈。时不时爆了出一阵大笑来,欢声笑语送出去,把一个憋屈的权老四活生生给遗忘在了悲催的角落。 就在又一次差点儿笑岔气之后,小十三“良心”发现了。 “额娘,咱上一下qq吧,与父皇聊聊天……” “qq?你还有qq?”占色奇怪了。 闻声儿,权十三板着小脸儿,飞快地登录了他的qq,十分得瑟的说,“额娘,我还有俩qq号呢。一个是只能与父皇、五叔还有铁手叔叔他们交流的,另一个么……” 080米 脑残片,又断货了! 出了小十三的屋子,权少皇抱着占色走得很快。他本来就生得人高马大,宽肩长腿,迈开的步子自然也大,一路走一路‘嗖嗖’直灌冷风儿。 占色小心肝儿揪着,不知道他在急个什么名堂,只知道整个人落到他的怀里,就像落到了老虎肚子里,只觉得耳边生风,速度快得惊人,搞得像锦衣夜行似的。 折腾了这么一阵儿,天已经很晚了。 权少皇踢上门,一将她轻到屋里的大床上,脑袋就俯了下来,咂巴她的嘴儿。 “媳妇儿……” 男人语气里浓浓的眷恋,让占色稍微怔了下。 有那么想她么? 抿嘴偷乐着,她双手就缠到了他的腰间。 有时候,她能感觉得出来。面前这个外表强悍,冷酷血腥,杀伐果断的男人,其实与他儿子小十三有着许多的相似之处……脆弱、敏感、孤寂、依赖、缺少关怀,心理学上典型的受伤后遗症群体。 每个人,都不容易。 这么想着,她她凑近了男人,腻白的脸蛋儿贴了过去,与他的面颊紧挨在一起,态度亲昵地催促他。 “洗过没?快洗澡,早点睡了。” “没。” 权少皇浅浅答着,语气里没有情绪表露。可他的人却抱着她死赖死赖的就不撒手。那感觉,就好像害怕放开她,人又没了一般,特别小孩儿心性。 身上压了一个大男人,占色半分都动弹不得。看着这个别扭的男人,感受着他灼烫的呼吸穿入了薄透的衣服,往脖子里游动,差点儿又痒又麻,又有点儿哭笑不得。 “四哥,你一直抱着我做什么?洗去呀?” “占小幺……”男人眯了眯眼睛。 “嗯?” 占色小脸儿缩在他的肩膀上,与他紧贴在一处,狐疑地望了他许久,才听见他低沉沉地叹了一口气。 “老子好想你。” 占色一楞。 想就想呗!想她还说得这么强势。 心里哼哼着,她清了清嗓子,却也放柔了声音。 “嗯嗯,我也是,我也好想你。快去吧,你再不挪开,我快岔气儿了。” 不料,男人冷冷一哼,直拿黑脸对着她。 占色嘴角抽抽了! 其实这些日子,两个人天天都处在这所宅子 里,并没有分别过。可是吧,白天儿权少皇要去部队,晚上等他回来了,小十三也已经回来了。只要小家伙一得闲,他就完全把占色给霸占完了,半点儿不让他老爸沾身,不说往常夫妻最喜欢的夜间活动了,就连打个秋风亲个嘴,在儿子的恶意阻止下,都很少有机会实行。 权四爷多恼啊! 至少在他看来,他们两口子算得上‘分离’了整整一周。 一周的时间在占色看起来,过得很快。可对于他来说,时间却走得比任何时候都要慢,度日如年。今儿晚上,他本来不想去抢人的人,可在儿子的挑衅下,他心脏都快要被灼穿了,再不把他女人给弄回来,他得疯掉不可。 在过去长达六年的时间里,他一个人待着虽然也难受,可仇恨在心,戒掉了,也就习惯了。但占小幺再回到身边,他的‘毒瘾’犯了,又不打算治疗,只能越来越上瘾,越陷越深了。尤其夜阑人静,没有他女人的时候,他再受不得那空虚了。 想到过去一周,或者说过去六年的憋屈,权四爷不仅不放,摁得更狠了,语气也颇为不善。 “想我?想我为什么不过来陪我?嗯?” 占色眉头微蹙,她压根儿就没想到,这男人竟然会别扭到这程度。多大点事儿啊?跟自家儿子计较!感叹着,她心里五味陈杂了片刻,一层浅浅的笑容,就慢慢地爬在了精致的脸蛋儿上。 “我这不是回来了?” “是老子抢回来的吧?” 嘴角牵出一抹优美的弧线儿,占色一只小手撑在男人跳动极快的胸前,一只小手挂在他脖子上,眉眼间有着浓得化不开的情意,一脸的笑容,几乎飞扬了起来。 “喂,你要不要讲道理啊?我陪的可是你的儿子?” “我儿子,不是你儿子?”权少皇哼哼着,下意识低头用温热的唇去吻她的,没有太多的目的性,单纯就为了与她亲昵而亲昵。头碰着头,唇触着唇,耳鬓厮磨之间,全是一种莫名的情怀。 占色转了转心思,笑着扳他的脑袋。 “你无不无聊,是我儿子……不是你儿子?怎么跟一个孩子吃醋?” “你管老子?!” “……行,我看出来了,脑残片儿又断货了吧?” “占小幺,少他妈插科打诨!”权少皇警告般拍拍她的脸,“往后你都得听我的,不准再被那臭小子牵着鼻子走,否则,有你好看。” 这话说得…… 说不上来是警告还是无奈,单单一句话里,包括的内容实在太多,占色一时半会儿也琢磨不明白,只知道依了这男人霸道起来不讲理的性子,她要在这时候去反抗他,那属于自动找虐行为,指定是讨不到好的。 小弧度点下头,她含含糊糊地轻“嗯”了一声儿。 “知道啦,霸王!” 权少皇眉峰展开,捋着她一缕头发在指头绕着,黑眸暗了暗,又笑着补充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来。 “不听话的姑娘,是没有棒棒糖吃的。” “……” 占色斜眼睨他,“一周不见,姓权的,你还是那么流氓。” “一周不见,占小幺,爷都想你妹儿了。”权少皇冷鸷的眸光化了水,微微一闪,那邪魅里的无辜无害模样,很容易让姑娘们忘记他其实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大禽兽,从而被他那一副精致得仿佛天生带有迷惑性的脸孔给掳获。 “……” 可是,他比流氓还流氓的话,换来的是占色更加长久的无语。 想她妹儿了!这个衣冠在外,兽心在内的男人…… “想什么?”男人捏她鼻子。 占色有些为难地叹了一声儿,放慢了语速,“我在想啊,你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男人。到底算流氓系呢?还是禽兽系呢?还是土匪系呢?还是无赖系呢,还是……” 权少皇眸底生波,大掌轻轻縻挲着她的肩膀,声音低沉又平静。 “乖,别想了。这个难度与你的智商不匹配。” 嗤!咬着牙,占色翻了个大白眼儿,使劲儿推他,“蹬鼻子上脸上吧?别墨迹了啊,去洗澡!” “嗯,好。” “去啊!” “嗯,好。” 男人笑着,答应得好好的,可就是光说不练,过了好半晌儿,还腻歪在她身上,懒洋洋的抱着她,像是不舍得离开。 有那么腻歪么? 占色无奈地笑着叹息,“行了,我陪你去洗吧?” 主动陪他去洗澡,这绝对是第一次。 权少皇挑了挑眉梢,差点儿以为自个听错了。待她抬头时,看到女人眸底突闪出来的光芒,才相信天上也是有可能掉了馅饼儿的。 当然喽,他们两个人心里都清楚,年轻人肝火都旺,夫妻 感情又正浓郁,她答应了要陪洗的结果不会是那么单纯的。于是乎,虽然权四爷很想就这么一直搂搂抱抱地腻歪下去,可既然有那么好的福利待遇,他自然不会放弃。 拦腰将她抱了起来,两个人很快就钻入了卫浴间。 没多一会儿,卫浴间的浪漫画卷儿里,就多了一些暧昧的喜感来…… “占小幺,一个星期没喂妹妹,饿坏了吧?” “……” “操!占小幺,你没吃饭啊!按重点儿。” “……” “啊,嘶……女人,你这是在给爷搓背,还是在杀猪?” 好半晌儿一直没有吭声的占色,终于逮到了机会,小小的咕哝了一句。 “废话,当然是杀猪。啊……” 接下来,在她一道尖利的‘啊声儿里,她的话被淹没在了一阵急促的喘息声里。卫浴间,雾气升腾出一个不同的世界,哗哗的水流声儿不止,让夹杂其中那轻重不一的男女喘息声,更容易引人遐想了。 那澡洗了许久,洗到什么程度了可以想象。饿了整整一个星期的权四爷,将心底的大火生生的燎燃了,一道道蓄满的浓浆,子弹般迸发了出来。而可怜的占小幺同志,只能哼哼唧唧着,像一只待哺的小猫儿,偶尔伸伸小爪子挠他几下,全被当成了**…… 夜深人静。 从卫浴间回到久违的被窝,两个人竟都没有睡意。 静静地,回味。 占色半眯着眼儿,攀在男人的脖子上,吸着从他身上传来的熟悉气息,深深地呼吸着,心里愈发安宁了。 老实说,她真有点儿想念他的怀抱,与他怀抱里的温暖了。 刚才她的话其实算不得静待,一周都陪着十三,她真不是没有想过他。不管是心还是身体,都有一种不知该称为习惯还是该称为想念的期待感。此时,此刻,再次徜徉在他强烈的男人气息里,她心尖尖还痒着,觉得几日来的渴望,仅仅卫浴间里那一场欢娱还不够。 想着想着,她身上就有点儿热了。那小手,不知不觉就在往下滑。 按照正常的思绪,她都这么主动了,从来没吃饱的禽兽没有不应允的道理,可今儿他有些反常。她一个人縻挲了好一会儿,男人就是按兵不动,舒服地哼哼了一下,却再没有了下文。看他的样子,更没有重新上阵的打算。 占色皱了皱眉头,难道 她暗示不够? “权少皇……” 权少皇慢条斯理地动了动眼皮儿,那慵懒的样子,竟然像要睡过去了。 “有事?” 占色咬唇,“你说呢?” 小女人目光戚戚,那可怜巴巴讨爱的样子,差点儿酥了男人的骨头。 失笑一下,权四爷原本想要再逗她一下的心思,也就没有了。拉了一下被子,他二话不说直接翻身上马,将人给摁了下去,一个接一个大力地出入干得她哀哀地哼唧着求饶了,他才放慢了下来。 “占小幺,爷有时候觉得,你这人真心可恨!” 可恨? 在这种时候,亏他还能想到她的品质问题?! 占色心里恼着,没有得到释放和舒坦,让她眉头都蹙上了。可任凭她直给他递眼神儿,他都像装着没有看见,占着她,不放她,始终不温不火地吊着她,每次在她快要攀上高峰前他就停下来,挑着邪肆的眼眸,看着她可怜巴巴地干瞪着眼睛,又无可奈何。 上不去,下不来,什么节奏? 占色唔了一下,就差哭天抹泪儿了。 “权少皇,你在搞什么?给我……!” 权四爷当然知道她想要什么,这一回却偏偏不想那么轻易给了她。非得给她凝集起了一**的韵浪上来,等她的身子颤着就要到了,再恶意地停下来,一动不动,只拿一双黑黝黝怪兽般的眼睛看她。 看着她,也不吭声儿。 他欠扁的行为,可把占色给急死了。 “四哥……你到底要怎样?”说话的时候,占色的发际已经全是一溜儿的细汗了,脸色潮而红,粉而媚,娇而艳,一双浅眯的眸子迷蒙若雾,那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挠心感,让她鼻翼里呼呼喘着,集了一肚子的火气。 见小女人终于上道儿了,权四爷才邪恶地半退了一下,逼问她。 “占小幺,说说感想,以后还敢不敢了?” 感想?屁的感想! 身上潮热乎乎地发着虚,一双脚都卷在一处,占色体内酝酿了许久的潮汐,全都逼在了那一处,就等待男人给她巅峰时刻的到来了。那无奈感,那期待感,让她的脑子有点儿不太好使。但可恶的男人,刚刚还磨着那一点能缓解一下,现在他不进而退,不就是在要她的命么? 横了横心,她急促地问。 “什么……什么事?你说……” 权少皇一双狐狸眼半眯,见她真的有些发蒙,像是不清楚。才再次缓缓入内转着圈儿地重重研她。占色细细的喘了起来,然而,和刚才一样,等她嗯啊着快要到了,这个不要脸的却又抵着她,停了下来,凉凉地问。 “下次还敢不敢抛弃我,嗯?” 抛弃他? 哪儿跟哪儿啊! 占色悲了催的吊在那里,思绪被封闭在了潮汐暴张的边沿,稍稍迟疑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到底是什么事儿。 脑子恍惚了! 明知道臭男人在借题发挥兼无理取闹,可她真受不了他这样的对待了,这样不轻不重的挠着她,完全解不了她的渴。心下恨恨,却顾不得节操的问题了,再怎么都得先爽完了再找他去算账。 于是乎,她轻轻浅浅的呻呤着,不情不愿地摇了头。 “不了,四哥,我不敢了。” “这么乖……?”男人浅眯的眸底,划过一抹笑意。 不,也有得意。 他的小猫儿,终于尝到滋味儿了,懂得享受了。那这招儿对她就愈发好使了。恶趣味儿上来,他逗着她,一次次逗着,就是不给她最爽那一下,果然小女人耐不住了,小身体不住地往他身上蹭了过来。 当然,她难受,他也好不了多少。 只不过,男人么,一向将掌握力当成优势。 占色双颊似火,眸底含情,浅浅吟了一下,真恼了。 “姓权的……你再不给我……往后都别沾我身子……” 权少皇低笑一声,“乖,不生气了,就给你!”拉了她的双手来绕在自个脖间,他低头,深深地吻上她的唇,加大了挥戈伐入的劲道。 被他收拾和折腾了这么久,终于美了一回,占色神经高度兴奋着,小身板儿直打颤。在男人狠切的喘气声里,她急急地呻呤着,双臂环住他,一双修剪平整的指甲恶狠狠地挖入了他壮实的脊背,一声一声极尽妖俏地求着他再给。 她是他的女人,他懂她要什么。 她也懂,自己要什么。 她要那种与他在交流碰撞后,迸发出的比烟花还要徇烂的光芒,可以与任何快乐去媲美的璀璨。能够燃烧掉理智与生命的疯狂。那是男人能给他女人追求的极致之美。 她喜欢,可男人却可恶。 当然,她不知道,在这件事上,男人向来有拿捏的分寸,哪一回又没有让她美了,才会顾着自己呢?!额头一滴汗落下来,顺着她身前的沟壑蜿蜒而下,荡美到了极点…… “占小幺!”他低沉地喊她,掐着她不盈一握的腰儿,轻重有度,一记比一记速度快,技巧与爱意交错,加上刻意地讨好,占色一道喊声还没有来得及出口,身体狠狠的痉峦了几下,再次登临了那仙境盛地,快活得不行。 这一回,她再没劲儿了! 一张嘴儿微微启着,半点儿声音都发不出来。 他眸光沉沉,低头,吻着她,哑声问。 “占小幺,回神儿了……” “……嗯。”占小幺有气无力地应着,刚才被他吊得太久,突然又被他一口气给推到了极高点儿,这会儿她的感觉,像完全死过一回又活了过来般,脑子的思绪,完全放空了,什么意识都没有。 见到她一副贪吃又受不住的怂样儿,权少皇低低笑着,大掌顺着她身上白腻的肌理一寸寸地安抚着,体会着她在余韵里给自个儿带来的裹缠,轻呵了一口气,“美了?” “嗯。” 又嗯了一声,占色不矫情的承认了。 微微眯着眼睛,她迷茫地盯着面前男人棱角分明的俊脸,体会着从高点落下来之后的平静与温暖。体会着那一种由身到心,由内而外的满足感。 确确实实,那不是任何物质和精神上的愉悦体验可以替代的。 她觉得餍足,身体软软地依偎着他,突然哽咽。 “谢谢你,四哥……” “谢我?”男人挑眉,奇怪地问,“谢我什么?” “……”占色不知道怎么说。 当然,他自然不能理解她这一声儿‘谢谢’代表了什么意思。 占色是一个心理学者,即便她认定自己之前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却也知道一些普世的夫妻生活常识。就中国女人的幸福指数来说,她记得有一个调查。只有百分之三十的女性有过极嗨的高丶潮体验,多达百分之七十从来没有过。 甚至于也有人说,就那百分之三十都在注水,大多的传统女性终身都在为了维护男人的尊严而伪装高点,其实从未体验。而且,大多数的男人都非常的自私,基本在这事儿上很少顾及妻子的感受,而她的男人,至少有一百零八种办法可以把她收拾得爽爽利利。 说来可叹,她是无意撞上了大运,幸福得冒泡泡了。 温热的大手轻轻拂着她的额角,权少皇唇角轻扬。 “占小幺,看着我做什么?” 占色脸颊微红,鸵鸟一般窝入了他的怀中,美眸里莹光流转。 “怎么了,我喜欢看。” 权少皇低头吻她,笑问,“你还不够?” 眼皮儿微垂,占色脸烫到不行,“不要,够了!”说完,看着男人狼光森森的眸子,才想起来他刚才顾及着她,自个儿并没有解决问题,现在嵌在体内的昂扬还有力地撑着她。 脸又红了一下,她不敢动弹了,轻声儿地询问。 “四哥,跟我在一起,你觉得快乐吗?” “嗯。”男人目光烁烁,铁臂猛地圈了她,在她体内动了动,呈野狼般兽变着,又叼了她的耳珠儿在嘴里裹着,一张向来阴沉的面孔上因情浴未退,自然而然地又染上了一抹风流,“与你做的时候,最快乐。” “……” 占色本来是探讨夫妻感情,见他说着就跑了题,不由地嗔恼了下。 “权四爷,你这个人,啥时候能认真说话?” 沉沉低笑着,权少皇牙齿在她耳珠上轻轻一咬,“爷很认真。占小幺,你是美了,爷还没有,咋办?” 呼吸一窒,占色感受着他身上的温度,没有半点再战的能力了。 可是,在这么好的气氛之下,她自然说不出来拒绝的话。 “嗯……你来……” 嗯就是默许了。 男人喉结滑动着,愉悦地啄了她一口,没有太过激的开始,只是缓缓出入着,磁哑的嗓子轻轻与她聊天。 “占小幺,我突然想起一件事……” “啥?” 男人黑眸烁烁,里面夹带着一抹复杂的光芒。 “咦,好像记得,有一天,有一个小女人对我说。就算爱上一头猪,也不会爱上我。那么现在……”他低笑着,将带着枪茧的掌心,顺着她的身子慢慢磨蹭,语气也有着十足的缠蜷。 “那么现在,你爱上我了吗?” 你爱上我了吗?这是她的问题。 你最好不要爱上我……这是他曾经的警告。 想到这两句话,占色的汗毛突然竖了竖,唇角微抽,与他对视着,语气凝噎。 “我也突然想起一件事来。有一天,有一个臭男人对我说。他不想跟我做,做了他就抽不了身了……那么,四哥,你现在还有抽身的打算吗?” “呵,你说呢?” 男人反问着,咬牙往前一送,激得占色身上可怜的鸡皮疙瘩再次碎了一地,什么话都来不及开口,他就不由分说地狠上了劲儿,将她堵得她满满,吻得惨惨,动作野性风搔,一点迟疑都无,利索地摁她在身下起落。 大概真是小别胜新婚,今儿的她特别的润,一样的紧裹和娇涩,却不再像往常那么艰辛难入了。有了这样的好处,权四爷自然大喜若狂,一记又一记,不怕她挨不住,比刚才又狠上了几分。 火一样热的呼吸里,他的五官越发邪魅多情。 “占小幺,爷抽不了身了……” “……为什么?” “缺心眼儿!” 几场不大不小的雷阵雨过去,这一年的六月就没有了。 占色的日历,翻到了七月五日。 一个月的时间,相较于人的一生,实在很短。不过,在占色的人生中,这一个月,却有着它不同的意义。 日子一天比一天美,几乎每一天,她的生活都在翻新。每一天她都觉得这是一生中最美的时光。同时,她也把每一个清晨醒来的那天,当成一生最美的时光去看待。 有人说,你用什么眼睛去看世界,世界就为你呈现什么样的色彩。 她的世界,是七彩的……很美。 在这些日子里,权少皇与往常一样,早出不晚归。虽然并不怎么给她交代工作上的事儿,可不管对内还是对外,都可以称得上模范丈夫的典型。 这样的婚姻结果,不仅仅是她自己,但凡认识他们俩的人,从权凤宜到艾伦,几乎都没有想到过,一个向来阴晴不定,诡谲冷酷,阴鸷狡诈的男人,结了婚,竟然会活生生变成了一个好好先生。 少教所的同事,没有人不说她占色赚到了,是她们见到的最幸福女人。 占色知道,自己确实幸福。 换一句话说,像权少皇那样的男人,只要他把心放在了哪个女人的身上,那么,那个女人想要不幸福都很难。因为,他对她是那么的好,好得有时候占色都怀疑,她值不值得上他那么的好。 他依旧霸道,依旧强势,依旧毒舌,却不会真对她管束太多。 081米 鬼中鬼!谋中谋! 艾慕然会来找她,占色略略惊讶。 六一节的事情之后,她恢复上班已经一个月了,两个人见面的次数不止一次,可是,每次要么就是在例会上,要么就是在人多的时候。或者说,两个人都不愿意有那样的机会单独面对面地再攀谈。 当然,对于她,占色并非觉得尴尬,而是不想惹事儿。 她是艾伦的姐姐,艾伦是她的朋友,她不愿意朋友再为难。 实事上,尴尬和心思重的人,一直都是艾慕然。 敲门走进办公室,艾慕然没有像往常那样或高傲、或伪装、或没有诚意地摆出一个笑脸,而是淡淡地抿着唇,直接坐在了占色的办公桌对面。 “占色。我想,我欠你一个道谢。” “嗯?艾所这话,什么意思?”占色略略一惊,随即微笑。笑起来,刹那芳华。 艾慕然目光一闪,她承认,这个女人的确很美。 至少,比她自己美得更有个性。 稍顿一下,她平静地说,“上次的事情,艾伦都给我说了。是你替我求的情。” 她这么说,占色这才反应过来,她指的是上个月被关押在zmi机关的事儿。 这个……反射弧会不会太长了?现在才来道谢。 心下这么想着,可她脑子转了转,只是淡淡浅笑。 “艾所长,你太客气了。我并没有帮你什么,男人的工作我也干涉不了,怎么定论,都是他自己的决定,与我无关。实事上,你也没有做多大的错事,就是给他找一个女人罢了。” 她说得云淡风轻,可艾慕然却知道不是这样。 这个世界上,总有许多的无奈。正如她自己,爱上了权少皇,并不由得她去选择。那个男人就有那么耀眼。一个蹙眉,一个浅笑,就可以把女人的心迷得群魔乱舞,为了得到他的青睐,九死一生也无所谓。 爱他,所以艾慕然了解他。 上次的事,已经不是她第一次犯在他手里了。如果说上次的慈善晚宴,权少皇还算给了她一次机会,那么在“大变活人”那件事情之后,他绝对不会再轻易饶过她了。可最终,他还是放了她,甚至于没有将这件事让任何人知道,给她和艾家保全了脸面…… 虽然她恨、她怨、她怒,却也不算太傻。她心里明镜儿似的知道,如果没有占色与艾伦的友情,没有占色在他面前求情,她今天不可能还能 舒服地坐在少教所长的位置上。 这个认知,让她痛苦了一个月,才走了出来。 她艾慕然的命,不如占色的一个笑。这就是她们在男人眼里的差别。 艾慕然从来就不是一个洒脱的女人。相反,她从小就娇姓惯养,更没有吃过什么亏,性格激烈而极端。可现在一而再,再而三地栽在权少皇手里之后,她总算彻底醒悟了,那个男人永远都不会属于她。即便他没有了占色,她也得不到。 咽了咽口水,她艰涩地苦笑了一下,长叹了一口气。 “占色,说实在的,承认自己的失败,真的让我特没脸。可是,我艾慕然也不是输不起的人。我现在还是不喜欢你,还是讨厌你……但是,做人起码的是非之心我还是有的。你帮过我,我会记得,往后,我不会再找你的事儿……” 轻呵一声,占色笑了,“只怕是你不敢了吧?” 她不是一个喜欢针尖对麦芒的人,不过,她却知道人心之恶。尤其这位艾慕然小姐,她虽然现在诚心感谢,却也不知道哪一天哪根神经突然又搭错线了。太容易轻信别人,一不小心又被算计了,她哭都没地儿去哭。 所以,她不恨艾慕然,却也不会高姿态地很快与敌人打得火热。 这一句话,生生噎住了艾慕然。 一张化着精致妆容的脸蛋儿上,略略呈现尴尬。 须臾之后,她却反常地点了头。 “你说得对,也有这个原因在里面。不过……占色,我是认真的。你要说我贱也好,无耻也好,我对少皇的感情没有办法改变,更没有办法在短时间内彻底放下他。但是,我会试着像你说的那样,去寻找属于我艾慕然自己的幸福。” 占色一愣,笑了,“你真看开了?” “不看开又能如何?”艾慕然冷笑一下,“占色,说一句不要脸的话。我对少皇的爱,肯定比你爱他多得多。为了他,我什么事儿都愿意去做……你会吗?你不会。你冷静,你清醒,你经常冷眼旁观,你会在脑子里先思考清楚,这件事对还是不对,这件事有利还是有弊……而绝对不会为了他去飞蛾扑火……其实,占色,你是一个特别冷血的女人!” 看着有点儿激动的艾慕然,占色微微一眯眼。 或许,她说得对。艾慕然在感情的事情上,有点儿一根筋。与艾伦追求铁手的劲头也差不多了。而她自己在感情上,多少有些犹豫不决,瞻前顾后。 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她能接受权少皇,差不多已经算得上她对自己的心理突破了。 想到这里,她突地笑了,眼神柔和有力。 “真没想到,最了解我的人……竟然是你。没错,我确实冷血。” 她真的冷血吗?她不认为是这样。 只不过,她觉得能给艾慕然留下一个冷血的印象,总比留下一个好欺负的印象好得多。 艾慕然这个女人有点儿小聪明,却并不真的精于算计。能让她有一点小负担,自己就会过得更舒心。她更没有必要向艾慕然解释自己与权少皇之间的感情,或者说,自己对权少皇的感情究竟有多深,更不需要告诉她。 艾慕然哼了哼,动了动嘴皮儿。 她似乎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呼吸一沉,突地又转换了话题。 “占色,我来找你,还有一件公事。” 公事? 占色看了看她突然沉下的脸,起身替她倒了一杯水放到面前,才笑着坐了下来。 “喝点水,再说吧。” “谢谢!”捧着水杯,艾慕然浅浅的啜了一口。看着她,狠皱了一下眉头,语气一沉。 “占色,昨天晚上,男生宿舍……闹鬼了!” 闹鬼了? 心里‘咯噔’一下,占色被她阴恻恻的语气弄得鸡皮疙瘩掉了一地。转头,看了看窗外哗啦啦不停的大雨,突然觉得屋子里的空气,一下子就低沉了下来。 “什么情况?” 她当然不相信真的有鬼。如果出现了鬼,那中间就有‘鬼’了。 艾慕然像受了点儿惊吓,拧着的眉头一直没有散开。略略思忖了一下,她又优雅地喝了一口水,才一口气把昨天晚上少教所里发生的事情给占色说了个明白。 昨天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少教所男生宿舍有一个叫李小晨的学生,半夜里爬起来上厕所,在走廊上,突然看见了已经被人杀害死亡的段明。李小晨说,段明他还冲他笑了笑。吓得他尖声大叫着‘有鬼啊’,就撒丫子往旁边的宿舍门儿撞,闹得鸡飞狗跳不说,那孩子一泡尿就那样撒在了裤裆里,吓得一晚上惊厥大喊,把整个男生宿舍都吵醒了,到今天还在人心惶惶。 管教干部批评了他一下,当时没当回事儿,可今儿李小晨就不对劲儿了。口口声声说真的见到了段明儿,神神叨叨的不仅吓到了别人,也吓到了他自 己。今天都没法儿再正常上课了,一直缩在宿舍里被窝里,有点儿精神错乱的现象。 见他那失魂落魄、面色苍白的样子,管教干部觉得不对劲了,赶紧汇报给了艾慕然。 讲到这里,艾慕然平静的眼神儿,又深深敛了敛。 “孩子要是在少教所里出了事儿,你知道,不解决,我不好交代。” 单位实行首问责任制,一个人坐在什么位置,就得承担什么责任。占色当然知道她说的是实话。虽然李小晨的监护人不管他,但一旦他出了什么事情,那些人就会跳出来了,还会把责任都推到少教所的身上,作所长的艾慕然,自然就脱不了干系。 当然,作为所里的心理辅导员,占色知道自己的工作来了。 “那……艾所,我先去看看李小晨。” 她的声音很轻,很随和,带着浅笑,好像与艾慕然之间再无芥蒂了。 艾慕然点了点头,情绪一直有点儿低落,“走吧,我也过去看看。” “好,一起。”占色说着就准备关电脑,可鼠标还没有点到关机的按键,她的目光掠过面前艾慕然所长青白不均的脸色时,突地又想起一件事来,神情暗了暗,又甩过去一个问题。 “艾所,有一件事儿,我一直不明白,不知道你肯不肯告诉我?” 艾慕然眉头挑起,“什么事?你问。” 占色观察着她的眼神儿,眼波动了动,斟酌着语儿,问得慢不经心。 “你一开始应该是不知道少皇他在几年前有一个前女友,还与他生了一个小孩儿。并且那个女人还跟我长得很特像吧?要不然,依你的脾气和性格,一早就拿这事儿来给我一个下马威了,不会等到后来才说。艾所,你能告诉我,这件事你突然知道了,是谁告诉你的吗?” 艾慕然眉头微蹙。 提到权少皇,提到那个女人,她似乎有些触动。 不过,却没有迟疑,坦然地说了起来。 “对,你看得很明白。一开始我确实不知道。我认识少皇已经很多年了,根本就没听说过他有一个女朋友。虽然知道他收养了一个小男孩儿觉得有些奇怪,却也从来没有见到过,没往心里去……” 在她的侃侃里,占色的心肝儿都快揪紧了。 艾慕然所长,你说话能抓住重点么? 可占色是有素质的姑娘,不好意思去打断人家的话 。 在艾慕然又是一番与权少皇少年相识,情愫暗生的长篇大论里,直到占色快要听得昏昏欲睡了,艾所长才终于说到了她想要知道的重点事情。 “我也不知道那个人是谁。那天晚上,我收到了一封莫名其妙的电子邮件……” 电子邮件? 占色心下一沉,一个不良预感产生了。 果然,她的思绪未断,艾慕然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电子邮件里,那人告诉我这件事,还附带了一张照片。是少皇在几年前与那个女人的合影。那个女人与你长得极像,不过比你的年纪小。邮件也没有署名,只有一只可怕的吸血蝙蝠……” 吸血蝙蝠,一张照片儿…… 她收到过吸血蝙蝠的邮件,什么话都没有。国外留学的晏一宁收到过吸血蝙蝠的邮件,告诉了他父亲外遇的事情,还附上了父亲与王薇通奸的照片。而艾慕然收到的邮件,也有照片儿。那个蝙蝠的目的,似乎就恨不得把权少皇家的水给搅浑了…… 她很想说,作为一只专业间谍,蝙蝠先生,你能专业点么?少管点别人的家世,多管点儿与工作有关的正事。 自嘲般幽了一默,她的心却不如思维那么跳脱。 怦怦地,它狂乱地跳动了起来,脊背上渗入了一股子说不出来的凉意。 “艾所,邮件和照片儿我能看看吗?” 艾慕然轻抿了一下唇角,大概看出来了她心里的紧张,本来的嫉妒心,莫名又轻松了几分。说到底,她对权少皇,何尝有把握呢?不一样小心肝儿乱颤? 唇角掀开,她笑了。 “可以。” 那确实是一张很有爱的合影。 从照片清楚的背景,她可以看得出来,竟然是在依兰的慈云寺。一个她前不久度蜜月的时候,才去过的地方。 另外,可以从照片的角度分辨出来,它属于偷拍产品。 照片上的男人,比现在青涩了许多,不过风度翩翩的外表,却没有什么改变。他一只脚刚迈进慈云寺的门槛儿,劲瘦的腰身,修长的双腿,外套敞开着,衬衣钮扣松开了两颗,正微微低头,似笑非笑地看着被他揽在怀里的女人。 女人偏着头在看他,只照了一个侧脸,骨架子有点儿偏瘦,腰身细得不盈一握,胸前却十分有料又丰满,半边精致白皙的小脸儿,宛如牛奶里泡出来的瓷器,描绘不 出的润泽如玉。那笑容盈满了整张照片儿,如同松花江上的波光粼粼,又像古井泉水似的清冽剔透,美好又纯粹…… 两个人半搂在一处,天造地设。 可……虽然只有半张脸,她却觉得,不仅仅像那么简单吧? 虽然过去了几年的时间,人的长相和气质都会有变化,但占色就这么看着照片儿,竟然顿时就产生了一种诡异的感觉——照片上的女人,完全就是她自己的年轻版本。虽然那个女人身上的衣服,她没有什么印象。但看第一眼的时候,她就真真儿吓了一跳,太像她自己了。 艾慕然看着她变幻不停的脸,忍不住小声讽刺了起来。 “占色,她很像你吧?!你有没有觉得有一点难过?你不过就是她的替身。” 占色嘴唇抽搐了一下,转头,对上了艾慕然的目光。 “艾所,我会告诉你吗?我爱死了你现在不装逼的样子。” 艾慕然面色一凝,转瞬,却冷哼一声。 “同样,我也爱死了你现在的样子,真可怜!” “我有什么可怜的?”占色牵了牵嘴唇,没有表现出来任何不适,一句话说得不知真假,“啧啧啧,老实说啊,我真的没有想到,世界上竟然会有人长得跟我像到这种程度……” 说到这里,她情绪突然被牵动了一下,又转头盯上了艾慕然的眼睛。 “艾所,大变活人上出现的那个女人,与我有多像?” 艾慕然哼了哼,脸色不变,纤细的手指头,指了指电脑屏幕上的那个女人,眉梢染上的尽是讥诮。 “诺,就有这么像。占色,你就不要在我面前装了。其实,我们心里都明镜儿似的,那个女人,就是这张照片上的女人。而且吧,她那天就被少皇带走了……你说,他会把她放在哪儿去?” 占色自然知道艾慕然的话,在暗示她什么。 不过,她却不会让她那么爽! “我说艾所,你是不是特想看我出丑,或者被下堂,被权少皇给赶出去什么的?” 艾慕然看着她,忍不住笑了,认真地点头,“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一定会很开心,说不定还买一串鞭炮庆祝一下。不过么,我等了这么久,你认为会有可能吗?这个女人都已经回来了,你不还好好地在我面前张牙舞爪吗?” 张牙舞爪? 呵呵一笑,占色面色都不变。 “我一直很低调,张牙舞爪的是你吧?” 艾慕然扫她一眼,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眶有点儿发红。 “得了,别再说这种招我讨厌的话了,咱们去看看李小晨。” 见到她虽然尖酸刻薄,却真实了许多的表情,占色叹了一口气,忍不住也笑出了声儿。 “好。走吧,领导,干活去。” 一路下楼,她就着艾慕然手里的伞,不快不慢地走在雨地里,突然有点儿奇怪。 她与艾慕然之间,好像突然之间有了不一样的变化。 到底是什么,她也说不出来。虽然两个人不可能直接从情敌跳转成为朋友,可她明显的感觉得出来,艾慕然不知道是真心感激她的帮助,还是同情她的老公有别的女人,总之,语气虽然还总是惯带的讽刺和嘲笑,但最起码,她的每句话都是真实的情绪反应,不会再对她背后捅刀子。 有一个明明白白的敌人,比有一个笑里藏刀的敌人好得多。 许多年之后,占色再回忆当年时,才发现一次‘大变活人’的魔术表演,真的改变了许多活人的生活,也因此改变很多人的命运。人的命运转角,往往都在一个点。艾慕然,晏容,杜晓仁,她自己……当然还有唐瑜。都因为那件事,从此有了不一样的人生。 与艾慕然边走边聊着,她们往男生宿舍去了。 老实说,占色的脑子有些乱,至少比她表现出来的平静,要烦乱得多。 照片上的女人,大变活人里的女人,她们到底是不是同一个人? 而权少皇这一个月里,都没有在她面前提到过那个女人,他到底把她弄到哪儿去了? 真的金屋藏娇了么? 可要是金屋藏娇了,权四爷不每天都在往自己的被窝里钻么?而且,他半丝异常的情绪变化都没有,怎么看都不像婚后出轨的男人样儿。有那么几次,她也曾经试探性地问及过那个女人的情况,可每次都被他笑着带了过去,说关系到情节机密,暂时不能告诉她。在说那些话的时候,他一脸坦然,没有半丝儿撒谎的尴尬。 对,他不会的! 她很快就说服了自己,不要胡思乱想。 且不论,那个女人不太可能是十三的亲妈……就算她是,权少皇也会很好的处理吧?……要不然,如果他现在还爱着她,就不会再与自己勾勾缠缠,他就不是那样的男人。 心里稍稍堵了一下,随即又笑了。 到底她还是不大度!不过,换做任何一个女人,都会有点别扭吧? 但,她不想因为这些事情,放弃眼前的幸福。 深吸了一口气,占色压下心头的情绪,踏入了男生宿舍。 外面的大雨,让男生宿舍的地板上拖了一条长长的水渍和脚印。宿舍的建筑有些陈旧,一溜儿流出来的水槽子,顺着宿舍大门的门缝蔓延到了门里。即便每天都有管教带着学生在整理内务,可乍一看上去,宿舍的环境还是有点儿糟糕。 占色挑了挑眉头,似笑非笑。 “艾所长,你要了那么多的经费,该找人修一下了。” 艾慕然闻言,本来紧锁的眉头微微展开,眸底莫名浮上了一丝笑容。 “放心吧,q&s国际已经立项了。要损资重新修建一个现代化的少教所。昨天严战与我联系过,资金都已经到位了,目前正在选址,过两天我会再去看看……” 占色偏头,看见了她脸上乍现的光芒。 脑子里,突然又出现了严战颀长的身影,还有一双清冷的目光…… 嘴角抿了抿,她狐疑地皱了眉头……艾慕然所长该不会是看上严战了吧?这到是正常人的心理,且不说严战本身是一个很优秀的男人,就说“情感转移”无疑就是治疗感情创伤的良药。 可是,严战那个男人—— 想到他一双深不可测的眼睛,还有那与权家几乎一脉相随的阴鸷与复杂…… 她莫名地替艾慕然担心起来。 严战那个男人,不是艾慕然的智商可以驾驭的。不过么,感情上的事儿,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没有人说得清楚,万一两个人真要要成就了一桩良缘呢? 所以,她并没有开口提醒。 当然,最主要的是,艾慕然并不是她的朋友,她没有立场去提醒…… “什么味道?”走在透着风的过道上,艾慕然鼻子吸了吸,伸手在面前扇了起来。 占色眉头轻蹙,也吸了吸鼻子,“谁烧过纸钱?” 空气里充斥的,确实是烧冥纸的味道…… 在民间有人死了,或者有人梦见了死去的亲人,都会用烧纸钱的办法去祭奠和安抚亡魂。这本来不算多大点事儿,可这儿是少教所,一个事业单位,大白天的闹这个就有点儿说不通了。 而且,男生宿舍的地势低矮,走廊和过道的光线昏暗,下雨的空气又特别潮湿,烧冥纸的味道混在潮湿发霉的空气里,不仅有点儿刺鼻子,还平添了一种阴森森的恐怖味道。 这个时候,学生们都在教室里上课,男生宿舍里,安静得愈发可怕。 自从段明被陈胜杀害死亡之后,他以前住过的那间宿舍,就一直空闲了下来,并且还上了锁。而之前与他同宿舍住的几个男生,都搬到了另外的宿舍去。 不巧,那个‘见鬼’的李小晨,正是段明的同辅。 两个人放慢了脚步,嗒嗒嗒的脚步声,在走廊里,空寂又诡异。 艾慕然甩了甩滴着水的伞,离占色近了一点儿。 “噼啪——” 突地,背后传来一声巨响,艾慕然吓得短促的尖叫了一声儿,脊背僵硬着,面如纸白。 占色蹙了蹙眉,伸手抓紧了她的胳膊,偏过头去瞧。 吁! 男生宿舍的过道很长,因为今儿外面的风雨很大,穿堂而过的风,突然将一扇开着的窗户给刮得猛地合上了,窗棂的碰撞声,却把她给吓成了这副样儿。 缓了劲儿,占色失笑,“你不是吧?” 锁着的眉头放开了,艾慕然又喊了她一声,小心地问。 “占色,你说,会不会真的有鬼?” 看着她压抑的慌乱,占色又好气又好笑,“心里没鬼,就没鬼。” 瞄了她一眼,艾所长在她的镇定面前,有些不好意思了。她高端大气地理了理衣服,整理好了自己刚才的失态情绪,还故意清了清嗓子,认真的说。 “我也不相信有鬼。” 占色呵呵一乐,意有所指,“人心,远比鬼心可怕。” 艾慕然抿了抿唇,哼了哼,小声儿嘲讽她。 “又卖弄知识。” 占色心里觉得好笑,索性不再吭声儿。 两个人,很快就走到了李小晨现在的宿舍。 李小晨自从昨晚上开始,就一个人缩着脖子蒙在被子里,早饭和中午饭都没有吃,看样子吓得够呛。旁边有一个姓李的管教干部在陪着他,正与他说着什么话。见到艾慕然与占色进来,李管教起身喊了一声儿艾所长,又冲占色点了点头,才笑着去拉李小晨的被子。 “小晨,艾所长和占老师来看你了。 082米 生日party 少教所的清晨,是被一声凄厉的叫喊声划破的—— 又出事了! 经过占色两天的治疗,本来情绪已经逐渐好转的李小晨,突然疯了。 当然,“疯了”这个词儿,是学生们私下底说的。 如果他不是疯了,又怎么会那样做呢? 这事儿,说来也奇怪,少教所因为闹耗子,有个管教逮了只猫来养。前些日子那只猫生了一窝猫嵬子。毛绒绒的小家伙儿喵喵着,特别会讨人喜欢,小孩子们都喜欢得不行,没事儿就会抱来逗弄逗弄。李小晨也是一样。 可今儿早上,最先起床的一句同学,却在男生宿舍洗漱的水槽子里发现了一只小猫嵬儿的尸体。它被人给活生生地撕扯得脱了皮,身上咬得千疮百孔,面目全非,样子狰狞、血腥,又恐怖。而旁边不远处,抱着头蹲在那里的李小晨,缩成了一团,一直在瑟瑟发抖。 等他抬起头时,目光赤红,一张嘴上,全是猫血和猫毛。 天呐! 那只可怜的小猫嵬子,竟然是他给活生生咬死的。 占色早上刚到少教所,就听说了这件事儿。 心里‘咯噔’一下,她也吓了一大跳。 她记得昨天下班临走之前还去看过李小晨,他脸色很正常,虽然样子还有点儿神叨,可明显已经恢复得七七八八了。为什么就经过了一晚上,他身上竟然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难不成,他又见鬼了? 走到心理诊疗室的时候,推开紧闭的房门,占色心里有些发沉。 李小晨已经被管教带过来,在里面等着她了。 见到她进来,管教给她交代了一下具体的情况,就离开了。 占色没有急着问,先李小晨倒了一杯水,才慢吞吞地坐在了他的面前,默默地观察起了他来。 李小晨个头不大,人有点偏瘦。现在蜷缩在椅子里的样子,看上去就更是憔悴得不成样子。不得不说,人的精神打击对人的外貌影响力是巨大的,仅仅过了一个晚上,他就像经历了一场生死轮回般,目光焕散无光,像一个没神的行尸走肉。 率先打破寂静的,正是李小晨。 “占老师……你帮帮我吧,我该怎么办?” 占色抿着唇,盯着他,眉头蹙成一团。在她的印象里,李小晨不算一个听话的好学生,平时性子就毛躁,爱惹事儿。活 泼好动,每次打架生事总有他,在课堂上四处乱窜、高声喧哗、调戏女同学也有他。可就这样的一个学生,怎么就突然变成这样了? 清了清嗓子,她尽量让语气平和。 “李小晨,你给老师说说,你为什么要杀死小猫?” 李小晨肩膀一抖,木讷讷地看着她。 “不,占老师,他不是小猫,他是段明……他要杀我……我自卫……” 一句话,李小晨说得双目圆瞪,气喘吁吁,仿佛又重新经历了当时的场景一样。 在他尖利的语气里,占色汗毛竖了一下。 一个正常人在受到外在威胁的情况之下,本身就具有攻击性和破坏力。李小晨的情况,明显像是遭遇了某种极大的心理压力,导致感知、思维、情感、意志行为等多方面出现障碍,并激发了他潜在的攻击性。可是,如果他杀害小猫的动机,是把小猫当成了段明,这可不可以解释上次他的“见鬼事件”,也一样属于他个人的幻觉? 被害妄想症,绝对偏执型精神分裂症状! 看上去,应该就是这样了。 可占色总觉得,这些事情之间,透着某一种古怪。 盯着李小晨不太清醒的脸,她测试性问了一句。 “李小晨,有一个比你还小的女孩子,她微笑着向你走过来。一手拿着水果刀,一手拿着苹果,你觉得他是准备干什么?” 李小晨脸色一变,脖子缩了缩,吓得直摇头。 “她要杀我!她一定是要杀我……就像段明一样……要杀我……” 占色轻轻敲击着桌子,让它发出有节奏的敲击声来,并且提醒他。 “李小晨,段明已经死了。死人是不会再出现的。” “死了?对,对,他已经死了……可是……我为什么还是会看见他呢?” “那是你没有休息好,出现了幻觉!” “幻觉?我该怎么办?占老师,我一闭上眼睛,就觉得段明在喊我,他说要拉我去垫背……” 占色面色凝重,看着李小晨一双惊惧的眼睛,她陷入了奇怪的漩涡。那天“见鬼”的时候,他还只是害怕与惊厥,精神上没有任何问题,经过她两天来的调节,昨儿明明就已经好转了,下午还正常上了课,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他出现了这样的状态? 想了想,她吁了一口气,柔声问。 “李小晨,你昨天见过什么特别的人吗?” 李小晨摇了摇头,“我就见到了你。你最特别……” “……” 不等占色回答,李小晨又陷入了自言自语中。 “占老师……段明不是我杀的……” “我知道。他是陈胜杀的。”占色肯定地望着他的眼睛,“与你无关,你不要有压力。” “呜呜……”小声儿呜咽一下,李小晨眼圈更红了,“我知道不是我杀的……可是,我的脑子里一直有一个声音在提醒我说……段明他就是我杀的……我摆脱不了这个心病。那声音一直喊,一直喊,一直在我的耳边喊……” “李小晨,你愿意相信我吗?”占色顿了顿,微笑着又告诉他,“有一种东西叫做心魔。你是段明的朋友,你一直对他死前,你开的那句玩笑耿耿于怀。你觉得太有巧合性了,所以产生了一些不太好的幻觉。实事上,你的想法都不存在,你现在闭上眼睛,按我说的想一想,对抗你的心魔,坚强一点,嗯?” “好……好……我闭上眼睛……不存在……不存在……” 李小晨嘴里呐呐着,全身放松地躺到心理诊疗室的椅子上,一直念念有词儿。 占色语气平静,对他进行着心里疏导,“你来了少教所里,管教,老师和同学们都很关心你,没有人要害你,你与段明是非常好的好朋友,他不会计较你开的那句玩意的……” “都很关心我……段明……段明……” 李小晨无意识地念叨着,身体突然又筛糠般地抖了起来,一大滴一大滴的汗水从面颊上滑落下来,声音高亢而急切,像在对着什么人呐喊一般。 “段明,不要拉我垫背!” “段明,不要拉我垫背!” “段明!” “段明!” “段明!” “啊……段明我错了……我再也不开玩笑,说你‘短命’了!” 李小晨喊着,嘴唇苍白着,双手紧紧环抱住自个的肩膀,又腾地睁开了血红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占色。 “占老师,你帮帮我,你快点帮帮我,我一直看见他,他就在我面前,他要杀我……” 一直观察着李小晨的情况,占色见他每次提到段明的名字,会特别地容易激动。等说到段明要杀他的时候,他整个人像是突然就着了魔一样,不停拿自 个的脑袋去撞面前的桌子,嘴里不知道在念叨些什么。好像他撞桌子是为了不伤害面前的她,又像受不了脑子里蹿上来的魔念,神情激动,脸色大变,汗水淋漓。 几乎就在同一时间,占色就站起了身去想摁住他。 可她一个人的力道太小,压根儿就没有办法对付一个15岁的大男孩儿。 没有办法,她很快就喊了外面的管教干部进来。 在管教干部的钳制里,李小晨一双眼睛瞪得像铜铃儿,一直看着占色。 “占老师……救救我……你救救我……他要杀我……要杀我……” 反反复复地念叨着这几句话,李小晨的样子比刚才又狰狞了百倍不止。 为了怕他伤害到自己,管教找了条绳子把他给绑在了椅子上,又按占色地嘱咐给他服用了小剂量的镇定剂,过了差不多半个小时的样子,他的意识才慢慢地清醒了过来,奇怪地看着心理诊疗室,整个人好像虚脱了一般。 “占老师,我怎么了?” 这件事儿,处处透着玄机。 占色本身就有点儿侦探的兴趣,而且有着心理学者的敏感心思,所以心里久久不平静。 在一个本来简单的少教所里,一次又一次发生了这么多不太简单的事情,本身就透着点儿古怪。更何况,若说段明还与卫错扯得上关系,那么李小晨啥也没有,更没有仇人,谁要害他呢?! 晚上回到家里,一个人洗完澡躺在床上,她还是没有琢磨出来心里那点诡异的感觉到底是什么。 不对劲! 出现一个心理不正常的学生不奇怪。可一个好端端的学生,突然就精神分裂了,那绝对奇怪。 寻思了半点儿,她发现了一个问题。 不管是卫错的失踪,还是李小晨见鬼和杀猫,都有一个共性——下着大雨。 下大雨有什么作用? 从逻辑上来说,非常大的一个用途,就是可以由天来毁灭某些犯罪痕迹。 一个可能会患‘被害妄想症’的人,一般来说,在性格都有主观、敏感、内向、多疑、自尊心强、自我中心、好幻想的共同特点。而李小晨的性格,并不符合上述情况,他也不像一个有心理障碍的人。而且段明死亡已经快三个月了,到了这会儿,他才突然产生了这样的幻觉,太过奇怪。 除非,有人诱导! 一念 至此,她的心里,无端端产生了一种恐惧。 她不知道为什么会产生这种恐惧,情绪来得特别奇怪,有一种被人盯上了的感觉。甚至于,她突然有一种错觉,那个人要对付的根本就不是李小晨,也不是任何别的人……而是她占色自己。 可是,她除了是权少皇的老婆身份特殊一点,身上又有什么东西是值得别人窥视的呢? 想不通…… 各种,想不透彻。 “咚咚咚!” 优雅有节奏的三道敲门儿声,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 门外,传来小十三清脆的童声儿,“额娘,快开门儿。” 占色看了看时间,晚上九点半。 这会儿权少皇还没有回家来,而小十三刚刚是已经被她哄睡下了的。怎么小屁孩儿又爬起来了? 没有迟疑,她套好衣服下床,刚过去拉开房门,小十三就跟条泥鳅似的,‘赤溜’一下滑了进去,不待与她打招呼,三步并着两步跳上了床,掀开被子往里钻,咕哝着说。 “额娘,我今天晚上要在这儿睡。” 占色站在门边儿,愣了愣,又好笑地关上了门过去。 钻进被窝里,她搂了搂小屁孩儿的身子,宠爱地撞了下她的头。 “十三,为什么要跟额娘一起睡?” 十三小鼻尖红红的,吸了吸,嘟着嘴,就拿一双小手过来抱她。 “额娘,十三刚才做了一个噩梦,不敢一个人睡了。” 做噩梦? 这么小点儿的孩子,还做噩梦了! 占色不知道他说得是真还是假,也不知道这个小滑头是不是为了过来睡故意那么说的。 不过,她没有追究,而是配合地问了一声。 “十三做什么梦了,给额娘说来听听。额娘可是会解梦哦。” 会解梦?! 小十三‘噌’地睁大了眼睛,骨漉漉直转,“额娘,你真厉害,什么都会。” 有了小十三抱在怀里,占色刚才忐忑不安的心情,似乎又好了不少。 “呵呵,当然了,要是额娘不厉害,怎么能做十三的额娘呢?快说给额娘听听。” “我……”十三挠了挠头,小眉头皱成了一团,小模样就跟个小大人似的,说话有逻辑,条理清晰,“我记不太清了……好像我要与你 比赛,看谁跑得更快。然后我就拼命的跑啊跑啊,突然,前面就出来一个大坑……我收不住就掉了下去,一直往下掉,一直掉,我就拼命的喊,额娘,救我……可我又喊不出来……吓坏我了……” 占色身子侧着,半搂着他,目光闪了闪,笑了出来。 “呵呵,这个梦呀,是证明咱们家十三在长身体了哟。从高处摔下去,或者梦见被拌倒了,都是因为你的骨骼在生长,或者肌肉突然抽搐了。反映在梦里,就会摔了……” 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十三噘着的小嘴儿松开了。 “原来这样的啊,那十三明天继续摔,继续长……” 嘴角再次抽了的,占色被他逗笑了,使劲儿弹了一下他的额头。 “那在十三的梦里,额娘和十三,谁跑得比较快?” 十三咯咯笑着,得意地昂着小脑袋,“当然是十三跑得快……额娘,咱们睡觉,继续比下去……” “好呀!” 占色随口笑着应了。 话音未落,她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打了一个激灵。 比下去…… 她是一个学犯罪心理学的,几个案件似乎都与心理有关系。 难不成,那个人不仅是冲着她来的,还是冲着她的专业来的?存心想要挑衅她的能力?与她玩犯罪心理测试? 或者说,对方在“调戏”她的过程中,找到了某一种能够慰藉他心理的乐趣? 拉着被角的手,突然抖了抖,她被自个儿的想法吓住了。 一时间,浑身冰冷。 有那么变态的人么?拿别人的生命来开玩笑? “额娘,你怎么了?”十三多机灵的孩子,就那么一下,他就清楚地察觉到了占色的异样。 占色摸了摸他的小脸儿,面颊上的肌肉缓了缓,又伸手去拍着他的后背安抚。 “额娘没事儿,十三乖乖地睡。” “就在这睡!” “嗯,就在这睡。” “一会儿父皇回来,会不会撵我呀。”十三奶声奶气的样子,特别的乖巧。 占色轻声发笑,“不会的,父皇怎么舍得撵你?” 闷头闷脑的笑了几声儿,小十三乐呵得不行,小脑袋靠过来就钻进了她的怀里。 “额娘,你对十三真好。你不要害怕什么 ,十三和父皇都会一直保护你的。” 害怕? 被十三这么一说,占色愣住了。 她刚才的情绪反应,有那么明显么? “小兔嵬子,他怎么又钻这儿来了?” 权少皇回来的时候,小十三已经迷迷糊糊又睡过去了。一进门儿,看着被子里的小家伙儿,男人的目光几乎立马就凝结了,冷得可以冻死一头猪,摆明了又被儿子抢了位置,心里不太舒坦。 占色横他一眼,心里好笑。 这幸亏还是他的亲生儿子,要是别人的儿子,那不得活生生掐死? 大概感受到了危险,十三不舒服地动了动小身体。 占色拍着他,竖着指头冲权少皇‘嘘’了一声儿,然后掖好十三的被子,乖乖下床来服侍男人脱了衣服去洗漱。卫浴间里,为了弥补自己的‘过失’,又特别腻歪地靠在他身上,向他讨乖。 “小家伙儿刚才做恶梦了,就让他在这儿睡吧。床那么大,又碍不着你。小孩子心理脆弱,心思敏感。有的时候,他们会特别需要父母的关爱,要是拒绝了,会有心理阴影的。” 这么严重? 权四爷紧抿的薄唇,松开了。 低下头,他狠狠亲了她一口,才沉着嗓子哼哼。 “他呀,快被你宠坏了!” 占色轻笑着,一只手环着他的腰,一只手搭在他胸前,“我儿子,我不宠谁宠?” 权少皇唇角噙着笑意,摇了摇头,没有说话,目光却柔和了许多。 “四哥……”占色抬头,与他对视几秒,刚才又甜又腻歪的笑容,就收了回去。眉头拧着,一只小手儿不停在他的身上縻挲着,目光凝固着,缓缓出口,“有一件事儿,我前天本来就想告诉你的。可你这两天忙着,我也就没有顾得上。” 她严肃的样子,让权少皇的狐狸眼眯了眯。 “发生什么事了?” “前天,我们所里闹鬼了……” 吸了吸鼻子,占色很快就将李小晨‘见鬼’的事情,还有他今天的奇怪反应给权少皇说了一遍。 可她说完了,却见男人视线冷冷的,阴沉沉盯着墙壁上的某处,好半天儿都没有吭声。 占色奇怪了,“怎么了?四哥。” 权少皇一张俊朗的面孔凝结咩,长臂微微一收,将小女人抱在怀里裹 住,下巴不轻不重地磨蹭在她的发顶上,语气带着一种莫名的叹息。 “这件事,我已经知道了。” 事实上,那天查到卫错与段明的事情后,铁手就派人到少教所又查探了一番。 可是结果,一无所获。 段明死亡之后,他留下来的所有东西,该查的,该翻的,该找的,都已经被警方和zmi机关的人给翻找过了。没有卫错说的地图,也没有找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没有隐瞒,他将这件事儿,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占色,才又紧紧环着她的腰,任由她小手在身上柔搓着,声音有些低沉。 “占小幺,你怎么看?” 要说刚才占色还抱有一丝希望,认为只是李小晨自己心理障碍产生了幻觉,那么到现在,她几乎可以肯定这件事不这么单纯了。李小晨发病是从闹鬼开始的,他早不幻觉,晚不幻觉,偏偏那天晚上就幻觉了? 眯了眯眼睛,她抬头,望着男人棱角分明的脸。 “四哥,那不是鬼,肯定是人。据我推断,他们诱导过段明,让在卫错的身上套取317院的结构地图。不过,因为陈胜的事儿,突然死了段明,地图他们还没有来得及到手,或者不知道段明有没有成功。直到后来,他们催眠了卫错,才知道卫错有地图交给了段明。所以,那天晚上,李小晨见到的人,肯定就是到少教所里偷拿那个地图的。” “那,为什么那人会说段明说过的话?” “段明与卫错早恋,或许他与李小晨开过的玩笑,告诉过卫错,而卫错在被催眠时,都说了!不过有一点儿,我可以肯定,他们相当的熟悉少教所……熟悉地形,熟悉人物,熟悉的程度或许不比我们少。” 权少皇眸色沉沉,突地抬起她的下巴,一双狐狸眼眯了眯,呼吸骤紧。 “占小幺,你不来zmi,真可惜了人才。” “呵。权四爷给了我这么高的评价,那么意思是,你也是这么认为的?”占色眨巴着漂亮的大眼睛,故意从上到下的打量着男人。本来只为戏谑他一下,可她的视线不经意落到下方,就无奈地观赏到了一副美男浴中的壮实景象,那处昂扬着实有点挑战女人的视觉。 情不自禁地咽了咽口水,她心尖尖荡了荡,狠狠拧他。 “在说正事儿呢,你怎么又流氓了?” “正常,爷说正事,他要抬头,有啥办法?” “……扯淡吧!难道 还不受你控制?” “占小幺,他只受你控制,谁让你是爷的小心肝儿!” 我靠! 一句小心肝儿,让占色的鸡皮疙瘩顿时掉了一地。 老实说,她觉得这个男人越来越恶趣味儿了,要多麻肉的词儿,他就能用多麻肉的词儿。 只不过,心里话一万话,她却没有一句话能反驳。因为,她还来不及说话,舌头就被大灰狼给叼去了,无奈地随受着他密密麻麻的吻,一点点咽下他清冽的气息。她所有的侦探心思,悉数被男人给裹入了浴望的轮回道上。 心尖一阵阵揪着发颤,唇和舌不停交织。 她很快就不行了。 男人手段太高,很快就把她的情绪逼到了一个无法自控的领域。 可,她正嘤嘤着把腿缠过去,男人却低低喘着气儿松开了她,还使劲儿捋了一把她的头发。 “占小幺,不管什么事,你只管放手做。其他的问题,都交给我……” 不得不说,男人这话,很醉人。 再坚强有本事的女人,心里也需要有一个牢靠的依托。就是俗称的安全感。 权少皇这样的承诺,无异于给她注入了一剂强心针。 那句话里的意思,不管她做什么,撒丫子上就行,四爷他总会在她后面替她查缺补漏。 心甜了,占色真心又被感动了。双手狠狠抱着他,她小猫似的往他怀里蹭。 “四哥,你……别对我这么好。人可都是贪心的……你不知道呀?” “嗯?宝贝,给哥说说,你有多贪?”边说边吻,边咬边吮,两个人错颈着气喘不已。不过短短的时间,男人一双狭长深幽的眼眸里,锐利的目光就褪去了,换上了一种带着情浴的赤色,高大的身躯凌厉和柔情并重,整个人绽放出了一种别样的神采来。那语气里,对女人无条件的宠溺与怜爱,让占色的心脏怦怦直跳着。 非常的快乐、非常的激动、非常非常的满足…… 如同梦呓一般,她回吻着他,在彼此的唇上低喃。 “很贪,很贪……要很多……” “唔,那爷都给你……看你有多大的胃口。”低低的声音,沙哑又感性地从男人压抑的喉咙口传了出来,像是对女人的安抚,又像在讲一段动人的情话。而他一双似乎带着魔力的手,不停在她身上撩魂搭魄,或轻,或重,与唇与舌来回 083米 煽情,完美,一吻倾城 成年人的耍事儿? 成年人能耍什么? 占色眉头微蹙,她不知道艾伦这厮,又要搞什么鬼。 不过,不管她搞什么,终归的目的,为了铁手就是了。 没有发表意见,她瞄向了权少皇。而男人目光浅淡,唇角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一只手轻叩着桌边儿,另一只手偷偷掐了掐她的腰,不置可否地静待艾伦的下文。 见都不说话,无情摸了摸鼻子,放荡的眼风微微扫过。 “艾小姐的意思,是输了脱衣服?” 一句话说完,不知道触到了哪根神经,陪在他身边的小美人儿率先捂着小嘴巴笑出了声儿来,柔若无骨的身体不停腻歪着直往他身上蹭。那妖妖娆娆的小模样儿,煞是勾人眼球。 无情这个人,很是俊美。 不同与其他几个优质男人,他的俊美因为他的坏,有了升华。 有人说,男人不坏,女人不爱。这句话并非完全没有道理,一个极品男人因了那份儿处处留情,却处处无情的坏,有了质的飞跃。他低笑着,毫不避讳地狠狠捏了一把那小美人儿腰间的软肉,就出声儿调戏了起来。 “小妞儿,一会儿要脱,你来替我脱。” 撇了撇嘴,那小美人儿嗤嗤发笑。 很明显,除了铁手没有什么表情之外,其他人都对艾伦的提议没有异议。 确实,赌钱有啥意思? 可不赌钱,怎么着也得有点彩头,玩起牌来才有意思。 艾伦眼睛滴溜溜扫了一圈儿,像是已经有了主意,来回把玩着手里的扑克儿,一句话说得意味深长。 “脱衣服太伤风化了,大家都哥们儿,不合适……咱们今儿来点儿反常的、有追求的、有艺术的、有品味的——不罚输,只奖赢。每一局下来,不论谁赢了,都必须献上直播版舌吻一个。接吻的对象只能在牌桌上的6个人里面找,对方不能拒绝。” 这……舌吻? 好有创意! 占色看着艾伦姑娘红通通的一张脸,觉得这厮真喝醉了。 无情耸了耸肩膀,无所谓地笑了笑,叩了叩桌子。 “我没有问题,随美女的意。” “就这么办!”权少皇眸底带笑,一捶定音。 当然,权四爷十分有理由相信,不管是谁赢了,都不敢挑了 占色来吻。 因此,他玩儿得很随意。 反正今晚就是出来就是玩的,闲着也是闲着。 没有人有问题,只有铁手同志皱起了一双浓眉,眸底带着不悦的光芒。他不想玩这种乱七八糟的游戏。可正当他想出声儿拒绝的时候,艾伦却突地又转头过来,目光幽幽地看着他。 “愿赌服输,公平公正,都坐上来了,你不会连这点儿胆子都没有吧?” 被一个女人给挑衅了,铁手一时语塞。 不赌?似乎说不过去。 好在,她说了,赢了才有吻,他不赢不就行了? 不过……如果艾伦赢了,指点会选她。那如何让她不赢?! “好啦好啦,各位,就这样定了。”艾伦小姐的脸皮有多厚,那城墙看见都非得哭倒了自己不可。于是乎,不等铁手再想出什么弯弯绕绕来,见大家都没有意见,她直接就把他的态度按默认来处理了。 “ok了吧?准备开始!” 铁手的眉头蹙得更厉害了。 不过,作为男人,他有自己的尊严。 想了想,他点头,折了个中,目光有些沉,“只玩三局。” 艾伦刚才说开始的时候,其实心里特没底儿。他要真的不玩儿,她还能绑着他不成?!没有想到他会同意,她眉梢眼底都飞扬着激动的情绪,有机会总比没机会好,而且,她对自己的牌技多少还是有些自信的。 潇洒甩了一下七彩的鹦鹉头,她乐呵呵的打了个响指,冲铁手摆出个十足拉风的女汉子造型来。 “行!一言为定。” 闻言,权少皇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又看向铁手,目光凝重,没有说话。 铁手也看向他,不说话。只是冲他点了点头,面无表情。 他们两个人像在递眼神儿一样的动作,弄得艾伦心里‘咯噔’一下,差点儿就蹦了起来。 “喂喂喂,你们两个,不许玩暗语哦?”接着,这姑娘又大声儿的嚷嚷起来。 “各位哥们儿,大家都要有牌品啊,人品啊,谁都不许放水,各凭本事……” 看着她张牙舞爪的夸张样子,占色心里暗叹。 关于艾伦的‘牌品’,她多少听她说起过一点。艾伦在上流社会的圈子里混迹了这么久,什么牌都玩得贼精,技术确实不错。可相比起这个来,她‘不怕 死’的精神头似乎更足。为了对铁手一亲芳泽,竟然连这招儿都想得出来。 “开牌吧!” 权少皇一声令下,赌局就拉开了。 艾伦打了个“ok”的手势,冲权少皇暗示性地挤了挤眼睛,又掠过去狠狠地盯了一下无情,然后才清了清嗓子,“玩梭哈,比牌面儿。还有,不许弃权,不许不跟……” 说完了,她想都没想,直接就把牌递给了无情家的小美人儿。 “喂,美女,你来发牌。” 那大喇喇的样子,忒招人恨。 那小妹子好不容易刚钓上了无情,还没有睡过呢,却突然就成了服务小姐,有点儿郁闷。 “我……” 不等她拒绝的话出口,无情就笑着打断了她。 “乖,去切牌……” 男人懒洋洋的音调,用磁性的调子说出来,还暧昧地捏了捏她浑圆的屁股,调逗性十足。那个小美人儿顿时就乖顺了下来。欲拒还迎地拍了拍他的手,红着小脸儿就站起了身来开始给大家发牌,语调温柔又柔和。 一轮牌刚刚发出去,这边儿的激烈战况,很快就引来了不远处正在玩乐人群的围观。好几个人围了过来,准备看这一场‘旷日之战’,就差呐喊与加油了。 占色对梭哈不是太懂,就连规则知道得都不多。不过反正都是权少皇在玩,她也不用动脑子,只需要乖乖地坐在他的大腿上,任由他抱着观战就成。 梭哈又名港式五张牌,玩法简单,以牌型比较来论输赢。 发到第三轮的时候,牌面上已经可以见到些输赢了,气氛顿时紧张了起来,占色的心脏也跟着往上吊。 脑子转了转,她凑近权少皇的耳边,低低的问:“你要赢了怎么办?” “嗯?” 权少皇不明所以地偏头,看着她粉粉的小脸儿,低声失笑。 “赢了,就奖励你一个吻。” “去!当着这么多人,咱还要不要脸了?!不许赢,听见没有!”占色偷偷在桌子下面捏着他的硬实的肌肉,美眸瞪圆着扫向他。可看着男人棱角优美的侧脸上挂着的笑意,心里顿时忧伤了。 丫这么恶趣味儿,指定不会听她的。 说来也扯淡,人人赌博都为了赢,也就艾伦才想得出来,只要不想当众表演吻戏,都得奔着输去。 她摇着 头,又小声喃喃自语了一句。 “可怜的手哥。” 权少皇耳力多变态,眉头一挑,就玩味地看了过来。 磨了磨牙齿,他声音低低,也凑近她的耳朵。 “你他妈啥意思?” “我啥啥啥意思……?”占色奇怪。 “哼!” 重重地冷哼着,小女人那句可怜的手哥,让权四爷心里的大男子主义又飙上头来了。 家门不幸,欠收拾! 占色不知道他一个人在冷哼什么,见有人看过来了,也就乖乖地闭了嘴。 与她悠闲的状态完全不同,艾伦小姐这会儿星眸微眯,淡淡浅醉的脸上一片通红,心脏都快要提到嗓了眼儿了来了。当然,她心里也知道,这个看着很银荡的赌博游戏,其实非常的安全。 第一,权少皇不可能吻她。 第二,无情也不可能吻她。 第三,……当然,铁手也不会想吻她。 但是,她有两个机会必须逼得他来吻。一个就是铁手赢了,另一个机会就是她自己赢了。不过么,两相比较,她最喜欢的还是自个儿赢得轰轰烈烈,然后再去轰轰烈烈地舌吻铁手,看他还敢不敢不理自个儿。 心里做个美梦,她似乎已经尝到了男人的味道了…… 可是…… 老天不长眼睛,看着面前一副烂透的牌,她托着腮帮的手都快颤了。 第一局,不用再幻想了,她的赢面非常的少。 不出所料,在大堆人马的观战中,第一局毫无悬念。不想赢的权四爷运气太红火了,五张牌一溜儿的同花顺,想不赢都不行,运气挡都挡不住。 迎着艾伦投过来的目光,权少皇目光眯了眯,似笑非笑。 “人品决定命运!” 听出了权少皇的戏谑,艾伦有点儿肉痛,指了指自己。 “四哥,你看着我干嘛……?你该不会是想吻我吧?” 权少皇脸一黑,正想说话,艾伦又‘厚颜无耻’地接了过去。 “当然了,你要吻我的话,我免为其难……也行啦!” “找死?”权少皇瞪了她一眼,她立马就闭嘴了。 这个艾伦,就是一个嘴上说得贼顺溜,其实啥腥也没有沾到的主儿。嘿嘿嘿地乐了乐,她摇头晃脑的盯着占色,又 扯着喉咙嚷嚷,“行了,你俩快点儿。咱等着下一局呢。占小妞儿,你要好好表现啊,让我们欣赏一下权四爷接吻的时候,表情到底有多**蚀骨……” 在一干人的撺掇里,铁手面无表情,眉头都没有蹙一下。 可是,占色真真儿怯场了。 现场的观众太多,吓得她双腿直软,真想扯着就开溜。 不过,艾伦却抢一步,直接就抓了过来。 “不许跑!占小妞儿,愿赌服输啊。” “我又没赌,再说了,明明就是赢了——” “对,愿财服赢。快吻,快吻!” 她这一嗓子吆喝出去,现场一帮子人都跟着起哄了。 “舌吻,舌吻,舌吻!” 喧嚣声,声声入耳。 要知道,这事儿多难得啊。能看到老大和嫂子现场接吻,这样的娱乐节目,谁不喜欢凑热闹?因此,牌桌子边上转了厚厚一大圈儿人,就等着看那**一刻。 人群里,突然传来一声吃痛的‘吡’声,然后便是冷血的吼声。 “你踩我干什么?” 只能追命冷哼,“我看不见,掂一下。” 冷血嘲笑,“小矮子!要不要我举你起来?” 追命哈哈一笑,没有受到打击,“行啊,要不然,我骑你脖子去上吧?” “……” “喂,你俩消停点儿!”等着看戏的无情受不了啦,轻靠在椅子上扫了过去,“要不然你俩先来表演?” 得,这下冷血和追命不吵了,也不吭声儿了。 可是,占色的眉头就蹙成一团儿了。因为没了那两只掩护,大家的注意力又回到了她与权少皇这边儿来,一道比一道高的叫吻声,不绝于耳,搞得她臊到家了。 无视她的羞涩,艾伦小姐脸色潮红,神情激动,看上去比她自个儿接吻还要来劲儿。 “快点儿啊,四哥……吻啊,大家都等着呢。” 权少皇扯了扯衬衣领口,勾唇浅笑着,余光扫了一下围在旁边那一只只的兴奋表情,沉声淡笑。 “行,今儿爷就满足你们的愿望。” 不等话说完,在一帮子人亮度很高的目光注视下,他一只手轻抬起了占色的下巴来,黑眸烁烁地锁定了她精致的小脸儿,另一只手温柔地替她拂开额角的发丝,指头在她面颊上轻 轻摩挲着,那个动作演绎得比任何一部狗血偶像剧还要来得经典又煽情。 占色脸上一臊,心尖子直发颤。 “权少皇——” “乖,闭上眼睛。” 男人说完,扣在她腰间的手臂一紧,一把就将她锁在自个胸前。低下头,含着她两片儿粉润的唇瓣,轻轻**了几下,舌尖就轻轻地抵了过来,在她的唔声里,轻松地撬开了她甜美的唇关,探索着入内勾引她粉嫩的小舌。 两个人接吻,不是第一次了。 可在这么众目睽睽之下,却绝对第一次。 太内涵了! 不知道是不愿意破坏这份难得的美景,还是大家伙儿都看得太过投入了。现场除了ktv里的音乐背景,没有半点多余的杂音,甚至一干人的呼吸都屏紧了,目不转睛地看着两个人渐渐投入的深吻,感受着那浮动在空气里的情意,还有似有若无的低低轻喘……好些男女同胞,都有些按捺不住,蠢蠢欲动了。 煽情,完美,经典……一吻倾城! 老实说,权四爷的确是一个**的高手。 占色本本脑子挺清醒的,哪儿知道,被他那么一吻,很快就不受控制地陷入了他温柔的拥吻里。唇不是唇,舌不是舌,身子轻轻颤动着,满心满眼都只剩下他了。 吻,持续着。 两个人,一寸一寸地吮吸着对方,或包容,或爱抚,动作柔情而缓慢,两个人俊美的外型,比偶像剧的亲热造型更得劲儿。即便他俩无心勾引,却不知道勾引出了多少人心里的遐思。 性感、深情、缠绵。 这样有情爱的舌吻,比看任何av还要来得有劲儿。 一个短短的吻,不过一分钟的时间,却让众人的视线挑到极致。 吻毕,好多人干咳不已的清嗓子,掩饰自个儿的失态。 而两个深吻在一起的人,四目相对着,红唇烈焰,润泽无方。没有人说话,可两双眸子里似乎都在诉说另外一层只有他们才懂的特殊含义——在一起,那就只能是彼此,不论今后的生命里还有谁想进驻,都不可能再被代替。 …… 第二局,很快结束了。 可怜的艾伦卯足了劲儿,却敌不过命运的安排。 天不让她赢,一把烂牌翻身无术。 翻着大白眼儿,她欲哭无泪。 这一局赢的人是无情,作为游戏花丛中里的好手,无情公子对吻自然不陌生,堪堪当着众人的面儿,就上演了一回活色生香的**吻戏。一手搂着那个小美人儿,他二话不说,摁在旁边的沙发上就激吻起来。 他的吻,与权少皇刚才对占色做的不一样。没有浓情蜜意,只有纯粹的色和欲,**裸的动作,不带任何感情,只有调戏女人的风情。深吻勾缠,风骚十足,赢得了掌声无数。 不过,在掌声里,他却不知道…… 今天的放纵一刻,为日后他想漂白自己,加深了n个等级的难度。 现在不懂爱,等他终于懂得爱了,想要全心全意去对一个女人好的时候,才知道自己今天的行为……真操蛋啊! …… 第三局,也就是最后一局,也是艾伦剩下的唯一机会了。 那个被无情吻得晕头转向的小美人儿,一张小脸儿上带着红通通的娇羞,纤纤手指一张一张的发着牌,神色还处于刚才那一波热吻的激情里,明显没有回过神儿来。 艾伦目光像只兔子,赤红赤红地,上半身全趴在了桌面儿上。 每发一张牌,她都双手合十的说拜托,几乎带着敬畏地看着她的牌面儿。 牌发到第三轮时,权少皇与无情就先出局了。 剩下来,只有铁手与艾伦,一对一的对决。 啧啧! 这样儿的结果,让艾伦激动得差点儿哭了。 命运啊!太特么照顾她了。 如果她这一局赢了,她就可以吻到铁手了。 同样的,如果她这一局输了,铁手也只能选择她了。 为啥呢?一开始她就老奸巨滑的想好了,所以说,接吻的对象只能在桌上的六个人里面去选。一共三个女人,铁手不可能去吻占色,也不太可能去碰无情的女人……那么除了她艾伦,他还能选谁去吻呢? 嘿嘿嘿。 她心里奸笑着,一脸腻歪的表情。 终于,第四张牌发出来了,她眯了眯眼睛,有些不放心地再次向铁手确定。 “喂,铁手同志,愿赌服输啊,可不许赌不起。” 一句话出口,铁手面无表情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鼻翼里淡淡地“嗯”了一声儿。 艾伦心下大喜,死死地盯着牌面儿。 最后一轮,一 决胜负的时候终于到了。虽然她有了底气,不管输赢铁手都是她的了,但她还是希望自个儿能赢。那感觉可是不一样的。她要赢了,铁手就是她赢回来的。他没有选择反抗的权力,那得多有面子。 现在摆在她面前的牌,赢面很大。 她的底牌是黑桃k,面前已经有了同黑桃花的10、j、q,很容易组成同花顺,或者同花。而铁手面前已经开出来的三张牌分别是a、a、8,颜色不同,不连,虽然她看不见他的底牌,可最多也就是对子吧? 愉快地想着,她的心激动得怦怦直跳,连带看那个小美人儿都顺眼了。 “美女,快发牌!” 那个小美女儿看了这么久,自然也看出点儿门道了。 抿了抿唇角,她拖着软酥酥的尾音,娇娇地说。 “最后一轮了……” 嗖! 一张牌切到了艾伦的面前,是一张黑桃8。与她的牌组合是同花,虽然没有同花顺,却也是一副好牌了。而小美人儿切到铁手面前的牌却是一张“a”,在不看底牌的情况下,除非他的底牌还是一个“a”或者“8”,才可能出现‘铁支‘和‘葫芦’的牌型来赢过她。 怦怦——咝! 现场不知道谁倒吸了一口气,也不知道谁的心在跳。 接下来一步,就等着双方亮底牌了。 艾伦咬了咬下唇,心里妥妥地,翻开了底牌,提了一口气。 “同花!” “哇,不错呀……手哥,快亮底牌……” 大家似乎都在等着最后的一场吻戏,一个个都躁动了起来,叽歪着催促。 铁手黑眸沉了沉,面色平静,没有看任何人,只是不动声色地慢慢捏着底牌,翻了起来。 “天!是老a?” “四条a——太牛了吧?” 四条a,一个8,铁支秒杀了艾伦的同花。 很显然,艾伦小姐输了,不过,她心里还是妥妥的,带着醉意的眸子快要渗出水来了。 “ok,我输了,铁手同志,你牛,你赢了。快履行规则吧。” 她在等铁手的吻。 事实上,不仅是她,就连别人都觉得铁手没得选择了。 他除了挑艾伦去吻,还能吻谁? 然而,与大家的期待不同,铁手一张始 终面无表情,眼神儿突然深邃了起来,目光淡淡地扫过占色时,让权四爷的手腕紧了一紧。毕竟之前说过不能拒绝,要是他突然提出来要吻占色,他究竟是该先杀人呢,还是该先杀人呢,还是该先杀人呢? 占色眉头一蹙。 铁手突然掠过的眼神儿,一刹那,让她的心沉了下。 那眼神儿……为什么? 就在她的忐忑与疑惑里,铁手的目光竟然落在了正等着看好戏的无情脸上。 “过来——” 两个字,掷地有声,众人哗然。 “啊!”无情显然不能接受这种悲剧,惨叫了一声。 “哥们儿,你不是吧?” 无情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了,他玩过无数的女人,还从来没有接受过男人的邀请,真真儿给骇住了。不仅仅是他,连带着观众们都闹腾起来了。有人在哈哈大笑,有人直吹口哨喊‘好基友,来一口’,现场的气氛完全被点燃到了**。 这闹剧搞得,几乎都快忘记了,旁边有一个心碎了一地的艾伦小姐。 艾伦面色僵硬着,咬着下唇,憋屈得心肝儿直抽抽。 好你个铁手,该死的铁手。等你有一天落到老娘的手里,必须先奸后杀!不行,先奸了再奸,奸了再奸,奸得不想奸的时候,再杀。 她知道。他故意的…… 他宁愿去吻一个男人,也不愿意来吻她。 这,这,这也太伤她的自尊心了吧? “吻啊,快吻……” 雪中送炭的人少,趁火打劫的人特别的多。大家伙儿都闹腾着等等看好戏,看铁手和无情要怎么收场。只见在无情的哀嚎声里,铁手镇定地站起了身来,面无表情地拂开旁边的人,径直走向了对面的无情。 人群里,有人低低地抽气。 不是吧? 都以为开玩笑的,不敢真干呢? 无视众人,铁手伸臂就过去抓无情,动作利索,没有半分迟疑。可,眼看就要抓住无情的肩膀了,无情却迅速后侧而过,一声‘娘也,小爷我尿急’说完,人跑得比兔子还要快,转瞬间,就没有了人影儿。 抵不住铁手的总攻造型,无情灰溜溜的尿遁了。 铁手眉头微蹙,没有松一口气的感觉,依旧面无表情地看向了艾伦。 “他不配合,与我无关。” 084米 身体需要支持,可以找我。 喧闹,吵嚷。 包厢里的气氛,明显有些不对劲儿。 到底出啥事儿了? 占色狐疑地皱了皱眉头,与艾伦互看了一眼,拍拍她的后背,就一个人走到了权少皇的身边儿。 小声问了一下,她才闹明白。 原来孙青的男朋友何易哲,竟然被无情给狠揍了。 这事有点儿玄乎,无情刚才为了躲避总攻铁手同志的‘亲吻’,一个人灰溜溜躲去了厕所。然后好半天儿都没有回来。就在占色进门之前几秒,他终于回来了,手里还拎着一个何易哲。 而且,一看就知道,何易哲已经被他施过暴了。 老实说,何易哲这会儿的样子,属实被揍得有点儿惨。 一副斯文的金丝眼镜儿,少了一个镜片儿,一双眼睛都充着血丝,一边眼角於青了一团,半边面颊完全肿大了起来,让他的整个面部都显得不太对称了,身上的衣服也湿透了一半,凌乱得不成样子…… 总之,他整个人奄奄一息地软在了那里,一看就知道伤得挺重。 相比与他的狼狈,无情却一身儿整洁,揉着揍过人的拳头,面上噙着笑意。一副居高临下睥睨人的样子,风流倜傥得让人生恨不已。 这事儿,有点古怪啊! 无情再浑,也不会随便打人?更何况是孙青的男朋友? 正着不远处的围拢的人群,占色正惊诧着琢磨,权少皇的电话就突然响了起来。 “喂!” 他拍拍占色的肩膀,径直走开了去接电话。 不知道对方说了些什么,他微微蹙眉,冷冷一声“马上过来”,就把电话给挂掉了。末了,他调过头来,冲铁手使了一个眼神儿,那满面凌厉的冷酷样儿,直接就打断了一帮子人的热闹,包厢里鸦雀无声。 “各位,停一下。” 咦,又出什么事了儿? 占色心肝儿抽搐着,只见铁手已经关闭了吵嚷的音乐声,而权少皇冷冽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 “分部警卫大队着火。今天就到这儿,大家各就各位!” “是——” 一声令下,全体响应。 很快,一群人就开始有秩序地撤离了。 可……着火了? 占色心里一窒,觉得这件事儿,来得特诡异! 首先,这边儿一帮子人正在为铁手大肆庆祝生日,那边儿就突然着火了,可不奇怪么?其次,就现在钢筋打造的房屋,若没有发生什么意外,实在不像过去的茅草屋了,动不动就会走水烧起来。再且说,着火的地方还是zmi军情机关的警卫大队,实在太离谱。 不过,她还来不及琢磨明白,就被权少皇给揽着腰带离了帝宫。 那边儿出了事儿,权少皇自然来不及管无情打人的事情了,只是留下了孙青来结账和收拾剩下的烂摊子。当然,也留下了打人的无情去处理问题。而之前,铁手就已经带了一些人先去了警卫大队。剩下来的人,全部各归各位干正事儿去了。 至于今天晚上赌了三局,输了三局的艾伦小姐,因为她喝了酒不能开车,被权少皇另外派司机送回去了。 一路离开帝宫,几辆汽车疾驶而行。 占色坐在权少皇的身边,思维被一个个的突发事情弄得有点儿乱。 “权少皇……” 她轻喊了一声。 权少皇蹙着的眉头,微微一展,手臂伸过来揽住她。一张冰雕般的精致面容上,找不出异样的情绪来。 “嗯?怎么了?” 占色抿着唇,猜不透他的心思,与他那一双忽明忽暗的眸子对峙几秒。 “咱们这是去哪儿……?” “你先回家去。”男人答得没有半丝犹豫。 “那你呢?”占色问。 权少皇黑眸微微一眯,一抹神秘莫测的光芒闪过之后,他突地低声笑了。 “去救火。” 占色盯着他深邃的眼睛,语气低沉,带着试探性的揶揄。 “zmi军情机关也会着火,实在令人遗憾啊。” 权少皇摩挲着她的腰身,唇角勾了勾,一低头,就啄在了她的额头上。 “小狐狸精,就是聪明。” 狠狠翻了一下白眼,占色心里甜着,拳头却不饶他,直接砸在他的肩膀上。 “得了吧,不是我聪明,而是你那点心眼子,我太了解了。zmi怎么可能会着火,绝对是你自己又在搞什么名堂,对不对?” “占小幺——”权少皇的视线,落在她盈着一汪水的眸底。定定地注视了几秒,才满意地浅眯起了灼人的眼睛,语带戏谑地调侃着笑问,“从前有一个女人,她实在太聪明,结果 落到了大灰狼的手里。你猜猜,她最后怎么样了?” 轻哼一下,占色撩了他一眼,自然知道他在说自己。 “怎么样了?” 男人唇角牵开一抹笑意,一只手轻掬着她的长发,挑到鼻尖嗅了嗅,一双带着酒意的黑色眸子,妖孽得如同一朵盛开的酴醾。 “你猜。” 猜?猜个屁! 眸子半眯半睁着,占色忍不住想发笑。 “难不成大灰狼嫉妒她的智商?她就被大灰狼给吃了?” 权少皇眸色深邃,低头凑近了她的耳朵,呵了一口气儿,又意味深长地叼上了她柔嬾的耳珠子,小声儿说。 “傻瓜,不是所有的大灰狼都吃人的!” “……那怎么了?大灰狼把她当祖宗供起来了?早晚三柱香?” “瞎扯淡!”男人拍了一下她的后脑勺,低低嗤笑着,眸光暧昧地闪过,唇角带着促狭的勾了起来,“其实,她是被大灰狼的弟弟给吃掉的!” 大灰狼的弟弟? 意识到他话里的内涵,占色小脸儿上倏地一烫,斜着眼睛瞥着他,不知道该怎么去接这个流氓的话了。默了默,她只能淡淡地轻哼着,反讽回去。 “权四爷这么了解狼的品性?看得出来,你和大灰狼一定是同类。” “呵,傻冒儿!” 在男人地低笑声里,占色呼吸一紧,身后的坐椅突然就倾斜了下去,而面前男人高大的身体直接往她身上压了过来,一看就是流氓品性再现。 她瞠大了双眼,死死盯着面前越来越近的脸,心尖尖一阵发颤。 虽然这豪华汽车的空间比较宽敞,可两个人挤在一堆儿,还是觉得呼吸不畅。 “权四爷,你不是要要去救火?救火如救命,你懂不懂?” 一只大拇指轻抚上她粉润的唇瓣儿,男人精壮的身体按压着她,将她整个人牢牢地控制在椅背和自己的胸膛之间,声音带着低浅却浓重的诱惑。 “救火是119的事儿……占小幺,替爷灭火,才是你的事儿。” 嚓!丫在搞什么? 那边儿警卫大队都着火了,这厮还有心情在这儿耍流氓? 不对劲儿! 占色脑子转了转,再次觉得警卫大队的那把火,来得蹊跷了。 而且,看权少皇 轻松惬意的样子,真真是半点儿都不着急。 她正思忖着,男人却不爽了。见她目光游离一直走神儿,他虎口一合,不悦地捏住了她的下巴,往上挑了起来,接着,埋头一口,就恨恨地啄在了她的唇上。 “占小幺,想什么呢?老子在叫你!” 占色眯眸,斜睨着她,“我在想,你今天很反常。” “嗯?”男人低笑,一只手摩挲着她的脸蛋儿,“对,老子想玩车震。” 脸上一抹红霞飞过,脑袋上却有几只乌鸦在叫。 丫火不去救,还想着玩车震……? 占色想说‘靠之’,但理智提醒她——靠不得! 这个男人今儿晚上要是脑子没有被驴踢过,那么,他肯定就是那个纵火的人…… 一定! 但这中间,有什么玄机呢? 占色眸底深沉,正在分析着权四爷的纵火案。没有想到,这禽兽男人就已经付诸于行动了。两片儿灼烫的唇,迫不及待地落在了她的唇上,眼睛上,下巴上,脖子上,慢慢地一路啃噬着搔弄了下来,很快就游到了她的锁骨…… 汗毛一竖,她心尖麻了麻。 “四哥,你……你不是吧?” “占小幺,老子怎么就这么稀罕你呢?” 嘴里低沉地嘀咕了一声儿,权少皇摁她在身下,不轻不重地啃着,吻着,吮着,每一下都极尽怜惜宠爱之能事,每一下似乎都带着一种深切的情意,还有他对她独特又饱满的占有欲。 不过……很疯狂! 本来他只是逗她玩玩儿,哪儿知道,一逗就上了火。 “权少皇,你干嘛呀?在车上呢!”见他没有消停的想法儿,占色真急眼儿了。气喘吁吁地抗拒着,想着前面的司机同志,她可劲儿地推他。然而,可恶的男人压根儿就不带理会她,完全不在乎别人会不会知道。一只手在她身上东捻西捏着,另一只手更是毫不客气地顺着她的裙摆滑入了她底裤的边沿,一点点地擦刮了过去。 “喂……唔……” “乖儿,别动!” “……汽车在动,不是我在动!”占色没好气儿地吼。 男人一愣,低笑,“宝贝儿,你真幽默!” “!”脑子懵了一下,占色心里话儿:她不是不想动,而是想动也动不了啊!可恶的臭男人,说不上几句话就 想捣鼓这事儿。 可是,心里恨恨着,不消一会儿工夫,她仅有的几分娇羞就消失怠尽了。被他调理得十分听话的身体,比她的意志更快地服从了男人,经不住撩逗的向他投了降。 一阵阵麻,一阵阵酥,席卷了她清醒的神经。 “乖儿……占小幺……”权少皇今儿晚上其实喝得不少,虽然人没有醉透,可在他吻着她的时候,一股清冽的酒香味儿,还是随着两个人的呼吸交融在了空气里,让这份儿爱意更多了一种缠蜷的意味儿。他搂抱着她,动作轻柔缓慢,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可他浓重的呼吸声儿,却泄露了他压抑在心底的强烈渴望。 他想要她。 现在,立刻,马上。 “四哥……” “嗯?”小女人软软娇娇的轻哼声儿,再次带动了男人火一样的热情,“乖,让四哥疼你……” “不要在这……” 占色小声儿抗议着,可那软糯得像带着水儿的声音,对于男人来说,却不像抗拒,反倒像极了一道在邀请他品尝的饕餮盛宴,带着诱惑神经的腔调,让他的心底,如同小猫爪子般给挠了,濒临崩溃的神经就失控了。 “占小幺……” 低唤着,他一双酒意朦胧的眸子盯着她,血液在沸腾。 “没事儿,就一下……” “不要……” “乖!你会喜欢的……”呵着气儿含了她的耳垂,男人铁般的手臂,紧紧地缠住她,一双浅眯着的黑眸,邪肆又刚劲儿,带着一种野性的男人魅力,出口的语意更是风流无端,“放松,交给我……” 轻唔了一声儿,占色可怜的智商,真飘远了…… 可是。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正在两个人的柔情蜜意就要点爆的时候,权少皇兜儿里的手机,再一次地响了起来。 忒不合时宜了啊!权四爷是会疯狂的啊! 低低地骂了一声儿‘操’,他大手捞过她来坐在了自己腿上,掌心怜惜地抚着她的后背,狠狠地皱着眉头接起了电话。 “说!” 听着他情事里独有的急促呼吸,铁手顿了顿,才平静了下来。 “四爷,程贯西逃了——” 接着,铁手又把那边儿发生的情况,再次简短的向他汇报了一遍。权少皇眉头蹙了蹙,说了声儿‘知道了,我就过来’ ,然后就挂掉了电话。 他面上没有波澜,可占色眉心狠跳着,却突然反应了过来。 “四哥……” 她双臂环过去,勾住他的脖子,“你故意的?” “什么?”权少皇不解地望她。 “故意纵火,让程贯西替火势逃跑?!” 眉头微微一敛,权四爷的面色不变,目光却冷峻了不少。 注视着面前的小女人,他喉结滑动一下,仿佛在思索,该不该告诉她真相。 占色凑过去亲了一口他的嘴,好笑地挑了挑眉,才认真地睨着男人的眼睛。 “四哥,你不用回答我。我知道……这又是机密。不过,我在想,你到底是为了麻痹敌人呢,还是程贯西他本来就是你的人呢?” 事实上,占色虽然在问,可她认为第二种可能性最大。 要不然,上次‘大变活人’里她被绑架了,又怎么可能那么顺利就被救下来?而且,上次被关在那个大木柜里时,那空气里敌人使的药物,为什么仅仅只是不能让她出声儿?却没有像正常绑架那样彻底迷晕了她,反常给她留下思考的能力。 当时想不通的事情,现在联系起来,一下就明白了。 权少皇眸色暗了又暗,眸底有欣赏有怜爱。 他这个小女人,确实有着特工的潜质,敏锐的思考和分析力,超强的逻辑思绪能力,还有大胆的想象力,这些,都不是普通女人能有的。 而他,其实更希望她平凡一点。 眸色沉沉地盯了她一会儿,权少皇搂着她的双臂,突然一紧。低下头,他坚硬的下巴就搁在了她的额头上。一声长长的叹气里,带着他无奈的宠溺。 “占小幺,你想被大灰狼的弟弟吃么?” 占色挑唇微笑,小小地瞪了他一眼。心里,已经完全明白了。 不过,这么久以来,男人很少让她参与他的正事儿。他既然没有否认,她了解了也就行了,不便再去深入地问他。毕竟,能让他用纵火来让一个人逃离,那个人的身份,还有这其中涉及到的事情,就不会是小事儿。依她的身份,不适合了解太多。 事实上,情况正如她所料。 今天晚上,就在帝宫夜宴的时候,zmi警卫大队秘密关押嫌疑人的地方突然失火了。烧死了一个关押许久的间谍份子,还烧伤了几个,阵仗弄得很大,却没有其余 人员伤亡。 但是,在火势大起的时候,在里面关押了一个月之久的程贯西,却趁乱逃跑了。紧追过去的人,发现他上了一辆没有牌照的黑色轿车。双方有过短暂的交火,但因为都去参加铁手的生日party了,留守值班的人手不足,被那伙儿人给逃离了。 当然,以上这些是官方说词。 真实的情况是,一切全在权四爷的计划之中。 占色想了一会儿,手指把玩着男人的钮扣,笑着调侃。 “四哥,你玩一箭双雕,可有想过后果?” 权少皇大掌顺着她的头发,低头,目光烁烁,“嗯?什么后果?” “程老师逃出去,不会引起对方的怀疑?太假了!” 浅浅一勾唇,权少皇捻了捻她的鼻尖,语气淡然。 “自然都安排好了,不会有纰漏。” 在这之前,他当然已经把所有的关节都想通了。而且,他非常清楚权世衡的为人和品性。他要想放程贯西离开,就不能将事情做得太精细了。因为,越是滴水不漏,越是没有半点儿破绽,权世衡越是不会相信他。 就像今天晚上这样,摆明了一个漏洞百出的局,权世衡反倒安心了,不会再去怀疑程贯西。最多不过,他会认为,这是权少皇故意给他设下的一个套子。 火是satan的人放的。那一辆黑色轿车里,也是satan的人。 关他什么事? 对于这个结果,他非常满意。 至少,这事儿向权世衡表明了一点,程贯西是satan拼死要救的人。就算他怀疑些什么,也不敢随便对程贯西下手。因为权世衡与satan合作里,还得仰仗satan的情报来源。 当然,也并非完全没有冒险。权世衡那个人,太诡诈多变,太过狡猾了。不过,他却不得不冒险。因为程贯西是他经营了这么多年来,唯一一个最能接近权世衡身边儿的人,好不容易才打入了他的集团内部,他不能这么轻易放弃。 就在他们一帮子人离开之后…… 在帝宫里,却上演着另外一出戏码。 看着被揍得不成样子的男朋友,再看看无情完全没有半点儿悔意那吊二郎当的样子,孙青清冷无波的眉眼里,带着一种薄透了的凉气。 她觉得今天晚上的事,把她的脸面都被踩碎到地上了。 不管怎么 说,何易哲也是她孙青的正牌男朋友。今天晚上,他是她邀请来的客人,无情怎么能说揍就揍,说打就打?一点点面子都不给她留下? 孙青认识无情这个人,不是一天两天了。两个人抬头不见低头见,吃饭喝酒更不是第一次。可除了工作上的接触,向来井水不犯河水。虽然孙青很漂亮,但无情这个人却有个习惯,从来不吃窝边草。他对zmi机关的女人,从来不碰。 而孙青性格保守,低调,对于无情也向来没有好感。 不过,对无情身上的事情,她却知道得特别多。 在这个皇城根下,他得天独厚的内在和外在条件,无疑,让他成为了纨绔子弟的反面人物。 他风流、纨绔、花心、暴躁、家境优越、换女人如换衣服。当然,对女人出手也大方。如果她没有看错,他今晚带着的那个小美人儿,手里拎着的手袋,镶着金色的边儿,上面清清楚楚地印着lv的标志,身上穿的是最新款的巴黎时装,脖子上戴着不停闪光的钻石项链,更是价值不匪…… 他对女人,确实够阔绰! 他对女人,也向来很爱护! 可惜了,这恰恰是让孙青对他唾弃不已的地方。 并非她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而是她真的不稀罕。一个拿着家里的钱出来玩乐的二世祖,玩弄着女人的感情和身体,还自以为是的自称情圣? 心里十分反感,可,既便孙青已经自动给无情定了罪,但她的性格比较温和,向来没有什么棱角,在没有闹清楚事情的原委之前,哪怕何易哲被揍成了受伤的大熊猫,她也不会直接对无情开骂。 她打了120急救电话,等一帮子人都走光了,才慢慢地走到了无情的面前。 “你什么意思?就算他哪里得罪了你,也不至于要打人吧?” 大喇喇地坐在沙发上,无情扫了一眼蜷缩在另一边沙发上的何易哲,眯了眯眼,一只手就轻松地搭向了身边小美人儿的大腿,慢慢地摩挲着,他风流又纨绔地仰了下巴,轻呵了一口气,鄙视着孙青。 “我说美女,可别不识好歹啊?你问问他,他都干了什么?” 孙青蹙眉,偏头看向何易哲,没有吭声儿。 被她的目光一刺,何易哲面色变了变,苍白的样子,更没有什么血色了,一句话,说得有气无力,却十分真诚。 “小青,你……不要怪你的战友……我们之间有点儿 误会……小误会……刚才……刚才小晴她又跑来纠缠我……然后……被你战友看见了,所以他以为我……” 断断续续地解释着,何易哲把事情说得也算清楚。 孙青的眉头,蹙得更紧了。 她大概了解,发生什么事情了。 何易哲是市第一人民医院的一名太夫,他与孙青认识的机缘有些巧合。说来话长,可也挺简单。孙青的老妈与何易哲的老妈是以前的老同学。两个人在上学的时候,那感情就相当不错。 后来,为了影响国家“上山下乡”的政策号召,她们这批知识青年没有办法继续上大学,纷纷都下放到农村去劳动改造了,同时也就分开了。等知青再返城时,也没有办法再与对方联络。 前些日子,孙青的老妈去医院看病,巧遇了去找儿子的何妈妈。两个人几十年没有见面的朋友一见,潸然泪下,语不成调。 这一下不得了,两个老太婆就有得聊了。 聊老公聊孩子是女人的天性,说起自家的孩子,她俩就有了结亲的想法。 孙青这些年在部队里,除了战友就没有机会接触到别的什么男人。在与何易哲谈对象之前,她交过一个男朋友。那还是在她刚进zmi机关的时候,可两个人刚谈了不到一个月,那男人就因特殊任务去了外地。 分离是感情最有力的杀手,更何况这种萌芽期的情感。没有多久,失去联络许久的两个人就淡了下来,最后,那个男人来电话,提出与她和平分手。孙青对此没有异议,那时候,感情都不太深,这件事儿也就过去了。 而何易哲的情况,也是她老妈告诉她的。 何妈妈也是那间医院退休下来的,当时,何易哲正与女朋友曹雨晴分手不久,两个人这么一阵合计,就让自家儿子和闺女来了一场时下热门的伪相亲。两家人一起吃了一顿饭,完了之后,何易哲就开始追求孙青了。 孙青今年27岁,算得上大龄未婚女性。到了适婚年龄却没有男朋友的感觉,绝对不是太轻松。每次回家就被亲戚朋友各位催促,被抱着孩子的朋友打趣儿,可她找不到合适的对象,也没有办法。 在与何易哲接触的时候,一开始是双方父母的撺掇,之后,她觉得他为人品性还不错,在医院里也很受同事和病人的好评,虽然两个人没有轰轰烈烈的那种爱情,可他确实是一个合适的结婚对象。 于是,看对了眼,两个人便处上了对象 085米 学雷锋,帮洗澡! 啊——! 危险时刻,她不知道是自己在叫,还是旁边有人在叫。 脑子里‘轰’的一声儿响,顿时就空白了一片,面色煞白灰暗。 好在,她到底是受过专业训练的人,虽然事发突然,根本没有时间给她考虑如何避险,但训练之后的条件反射还是在的。几乎就在她发现车来的同时,她已经下意识地做出了反应,身体侧开就准备躲闪。 “小心!” 一声儿惊呼从耳边响过,水花四溅—— 电光火石间,一道疾如雷电的影子飞快地冲了过来,就在她抬步准备闪退的当儿,背后突然遭到一个重力地推搡。收势不住的她,整个身体直接朝前方飞扑了出去。 背心那力道特大,至少将她推出了有五米的范围。一个标准的狗吃屎姿势,在地球吸引力的作用下,她无奈地摔趴在了一摊泥水地里,磕得浑身生痛不已,估计好几处擦破皮了。 “啊!对……对不起啊……” 那一辆差点儿就撞上了她的奥迪汽车,司机探出了一个头来,吓得脸都白了。远远地道了几声歉,连车都没有停一下,就飞快地驶离了现场。 “喂……你停下!”孙青痛得爬不起来,拔高声儿喊了一下,身上痛得更厉害了。 咝……这都什么人啦? 孙青恍惚一下,觉得自个儿真是倒霉透了。 幸好没有撞到!她狼狈地趴在地上,如是想。 可,地上全是雨水,还有泥浆,她倒在雨地里,连头发上都是泥,样子别提多狼狈了。 恨恨的想了想,她一脸泥水的转过头,看向了始作俑者。 “无情,你干嘛推我?” 无情抱着双臂站在那里,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事实上,他刚才本来真就是一片好心救她的命。可这会儿吧,看到她脸上、身上、头发上都是泥水的狼狈样儿,这一句话就说不出来了。摸了摸鼻子,他没有刻意去憋,顿时爆发了一阵阵大笑。 “我说美女,落汤鸡的滋味儿,不好受吧?” 落汤鸡!? 看着他笑得腰都快弯了,孙青心里真是气急眼了。 “无情同志,麻烦你留点儿口德行吧?谁是鸡,你全家都是鸡!” “啧啧!”无情蹲下身来,摇了摇头,目光满是笑意地盯着她的狼狈,心情相当的好。 “我说孙青同志,部队的纪律纲领你是怎么学的?不说我救了你一命,就冲我这舍己救战友的雷锋精神,你也不能这么对我吧?” 咬牙切齿地怒视着面前姿态优雅的男人,向来淡定的孙青快要发飙了。 刚才那个3米距离,虽然事发突然也很紧急。可依她的本事,完全可以好好地躲过去不会出问题。然而,人算不如天算,她哪儿谁料到,竟然再遇到这个神经病来‘帮忙’。她好端端的一个人,被他‘做好事’恶狠狠推了一把,直接就给弄成了这副德性了。 又烦!又恼!又躁! 她狼狈地吼! “谁要你救了?无情,下次你在做‘雷锋’之前,能不能先问问别人的意见?” 就刚才那情况,他来得及问么? 无情心里默了默,目光鄙视地瞥着她雨地里的女人,好歹还是把这句话给压了下去。算了,他没劲儿跟一个女人计较。眯了眯狭长的桃花眼儿,他伸出一只手来,摊在她的面前,轻松地戏谑。 “行了!起来吧?躺在地上很舒服?” “不要你管!” 蹙了蹙眉头,孙青恨他到家了,觉得自个真倒霉。 不是她不想起来,而是她根本就爬不起来了。这会儿,腰上一阵阵剧痛。不知道究竟是拧岔了气儿,还是好好的老腰啊,给他推得活生生折了。 多悲催啊? 汽车没有撞到她,竟然被这男人给推折了腰…… 无情见她那样子,哼了一声,收回了手,站起身来,拍拍衣服。 “随便你吧,爱睡多久睡多久……小爷我和小妞**去了。” 见男人真的要走,孙青倒吸了一口气,即便恨得牙根痒痒,也不想与自个儿的身体过不去。 “等等——” 无情顿步,拧头过来,好笑地看着她,“又怎么了?” 孙青睫毛眨了眨,小声低吼,“你没看见吗?我起不来了!” 轻唔了一声儿,无情她又痛恨又无奈的目光一瞅,嘲笑的心思也就收起来了。走回去,他蹲下身来,瞧了瞧她苍白的面色,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唇角,就好心地把她扶起来了。 “啧啧,可怜劲儿的。要不要去医院?” “不用——”孙青吃痛不已,心尖尖直颤抖,由他扶着,她低声说,“送我去锦山墅,找冷血……他的 药管用,擦擦就行了。” 自己的身体知道,孙青往前挪了几步心里就明白了。 她的腰没有折,不过属实扭狠了,痛得迈一步都要命。而这样的扭伤,不管找哪一个医生,都一样的效果,怎么着也得好些天才能彻底恢复。而冷血的医术,她是信得过的。 无情不置可否地将她搁在臂弯里,扶着她就往自己的汽车那边走。 见到这个突发状况,一直在等待无情的小美人儿心急如焚,一双媚眼儿快要瞪出火儿,蹬了蹬脚,她娇娇软软地在背后轻唤了一声儿。 “祁哥哥……” 无情转头,愣了愣,好像这才想起她来。 小美人儿委屈的瘪着嘴,“你就这样走了,人家怎么办?” 无情看了看孙青,又看了看那女人,想了想,冲她递了个眼神儿。 “跟过来!” 三个字,无异于天籁之音。 本以为会被他给抛弃的小美人儿,见到有戏了,心里也就踏实了。她寻思着,他们是战友,祁哥哥也不过就是为了帮那个女人而已。于是乎,她抿着嘴巴,就愉快地了跑过去,也帮着无情扶住孙青,搭了把手。 “姐姐,我来扶你吧。” 孙青眉头微蹙,说了一声谢谢。 事实上,她对于这种靠色相为生的女性,并没有真正的职业歧视。每个人的生活方式和选择不同,她不屑为之,但也不鄙视别人。之前她为什么会说那些话,完全是为了讽刺无情,与这位姑娘无关。 一步一步,三个人呈诡异的姿态走着。 孙青想走快点儿,可腰拧了,就算有人扶着,走路也特别地痛。 没有走几步,她额头上布满了汗水,脊背一阵阵渗着凉气儿,难受得不行了。咬住了下唇,她硬撑着没有吱声儿,继续拖着脚一步步往前走。 察觉住了她的僵硬,无情低头,看了她几秒,一双狭长的眸子浅眯了一下,突地就拂开那个小美女,手臂搭了过去,直接将她拦腰一抱,迈开步子就往汽车走去了。 整个人落入男人的怀里,孙青惊了一下。 “我自己能走。” “拧什么,没见下雨啊?”无情不屑的哼哼,又补了一句,“你淋得起,小爷的妞可淋不起。” 本来不悦的小美人儿,闻言心里一甜,娇羞地跟上来挽住她。 “祁哥哥……” 孙青身上的鸡皮疙瘩又麻了一地,不过没有再反驳。他说得在理,人家帮她不能让他的女人跟着淋雨吧?再说,反正大家是战友,平时训练都没有性别之差,搂一下也没有多大的关系。 无情的汽车停得并不远。 抱着孙青一路过去,他发誓,心里真没有邪念。可他妈那心脏,莫名其妙就突突地跳了起来,跳得他心烦意乱,还不受控制。条件反射之下,他紧了紧手臂搂紧了她,脚下有种踩了在棉花上的感觉——有点儿飘。 他突然的动作,孙青自然感觉得到。 落在腰上的掌心,灼热、滚荡,透过一层薄薄的衣料传到她的身体里,那不同寻常的热度,还有他手臂的力道,她想把他想成高大上都不可能。 贱人,见到女人就吃豆腐。 她脑子里恨恨地骂着,可为了避免尴尬,她没有动弹,更没有说出来。 孙青做梦都没有想到,无情不仅没有把她送回锦山墅去找冷血,反倒把她带到了离帝宫很近的一套公寓——他自己的公寓。 什么情况? 当她被男人抱着下车时,心里都凉透了。 “无情,你做什么呢?我要回锦山墅去。” 无情低头,勾了勾唇,实事求是地回答,“孙青同志,冷血他们去了分部警卫大队,锦山墅也没有人照顾你。而且,你的身体经不住折腾,你不知道?” 放屁! 锦山墅再不济还有李婶儿呢? 孙青突然有点儿急恼了,双手不停地推他。 “不想和你多说,快点儿送我回去。” 脑袋往上一仰,无情避过她的飞天龙爪手,大掌迅速捉住了她的手腕儿。他没有使蛮力,可男人的力道天生就不是女人可以比拟的,何况孙青有伤在身? 轻轻松松的,他就控制住了她,按了电梯,冷嘲着勾唇,加重了语气。 “我说美女,你要回锦山墅是没错儿,可小爷我的**一刻值千金,时间很宝贵,你不知道?!来来去去得多久?我不想浪费时间。你好好在这儿呆着,一会儿有人来给你看伤。” “……” 孙青无语了! 不就是泡个妞儿么?至少那么急? 很快,三个人就进了这套复式公寓,无情抿着唇,直接将孙青丢在客房里的沙发 上。接着,他二话不说,嫌弃地扯开了自己被她身上的水渍和泥浆渗湿的上衣,脱掉一把丢开,就光着精壮的上身往外面走去了。 一边走,一边还不爽地轻斥。 “不知道害怕个什么劲儿,放心吧,你安全得很!” “祁哥哥,你洗澡啊,我伺候你去……”那个跟着进来的小美人儿,一直没有什么存在感。见到男人线条结实的肌肉,心里痒了痒,腻巴腻巴就要跟上去。 无情在自个家里,向来没什么节操和下限。出了客房的门儿,他正在解裤子的皮带,就见到那女人飞扑过来抱住了他。 挑了挑眉头,他望了望客房的方向,腾出手来拍拍小美人儿的脸。 “不用了,宝贝儿,你去替我给她找一身儿干净的衣服换上,免得弄脏了我的沙发。” 小美人儿往他身上蹭了蹭,“不嘛……人家来是伺候你的……” “乖了,去吧。” “……可是,你这儿有女人的衣服么?” “我衣橱里,拿我的睡袍给她换……” 无情毫不犹豫地吩咐完,推开了小美人儿,就愉快地回他的卧室去洗澡了。 他向来爱干净,这会儿身上难受得他快要抓狂了! 那小美人儿手指攥了攥,心里恼火到了极点。 搞什么东东呀?她今儿香喷喷地过来,是准备与帅哥**一夜的,不是来伺候女人做人家丫头的。 哼!气死她了。 可,心里哪怕有一万发出膛的子弹,她也没有办法不按无情说的去做。 在衣橱里找了一件他的睡衣出来,她噘着小嘴儿走过去,老大不高兴地直接将衣服丢在了沙发上。 “换上!祁哥哥说了,不要把他的沙发搞脏了。” 孙青挑了挑眉,看着这个年龄不大的小姑娘,没有多说什么。 事实上,她身上的衣服被雨水和泥浆弄得早就湿透了,贴在身上黏黏糊糊的,确实也不太舒服。她看了看手里的睡袍,试着动了动身体……还好,腰虽然拧着特别痛,也不是完全不能使用了。 抬头,她看到小美人儿翘得高高的嘴,不免有些好笑。 这都吃的哪门子醋啊? 叹了叹,她友好地说,“小姐,麻烦你替我关一下门……” 小美人儿自然也不想等会无情闯进来看 见她的身子,没好气地走了过去,粗鲁地踢上了房门。 换衣服本来是件简单的事儿,可孙青这回真遭老罪了。好在,赶在无情洗完澡之前,她总算顺利完工了。套着那件比她大得多的衣服,嗅着上面男人的气息,她多少有点儿不自在。 没有过多久,zmi的军医小组派过来的医生就到了。 当然,不是冷血,而是一个女医生。 她给孙青检查了伤势,在磨破的地方上了伤药,又给她推拿了一会扭到的腰身,才离开了无情的公寓。临行前,她嘱咐孙青说不要乱动,这伤得养好些日子。 孙青心里哀嚎,悲催得不行。 她现在就想离开,可警卫大队那边着火了,大家肯定都在忙那事儿,她也不好瞎找事儿。只能先在这里将就一晚上,明儿再说了。 可如果她不离开,那不就意味着,她晚上会听到那男人的房事? 啧啧! 一想到那个花花公子,她胃里就翻腾,索性蒙上被子装死。 “你身上那么脏,不洗!?” 男人大喇喇的声音传过来时,孙青有一种想去死的节奏。 她到是想洗,怎么洗? 心里恨恨的骂了一句,她闷闷地说,“不用了,天一亮我就离开。” “小爷是可怜我的床。” 无情说着,勾了勾唇角,就大步过来了,一把就撩开了她身上的被子,二话不说,强势地将她身体给捞了起来,不管她吃痛得直抽气,直接往客房的浴室去。 孙青双目一瞪,喉咙梗在那里,差点儿没有吓岔气,身体在他臂弯里绷得死紧。 “无情,你要干什么?” “吼什么吼?”低头看着她,无情突然又笑了,“我有名字,我叫祁狄。” “……我管你叫什么。我只问你要干什么?” 不顾怀里的女人的拼命折腾,无情忍俊不禁地调侃了起来。 “小爷我要学雷锋呢。替你洗澡,不求回报,也不会写到日记里” 本来就是一句玩笑话,可他说着,却觉得身体里一阵阵酥麻,不由自主就产生了一种正常男人都会有的性臆想。……就孙青这样儿的老古板女人,压在身上合到一处,会是一种什么滋味儿? 不想没感觉,一想他顿时心跳加速,血脉贲张,不由收紧了双臂。 感受到男人身体的变化,孙青用力呼吸着,严肃了脸孔。 “无情同志,麻烦你放开我,我是你战友,不是帝宫……” 不等她说完,无情就笑着打断了她。 “孙青同志,你把无情同志想得太糟糕了!” 说完,就在孙青恨不得杀人的目光里,他态度友好地兑好了水,又放上了军医临走时给的冷血秘方——活血化於的精油。他当然没有真碰她,而是再一次叫了那个本来是准备陪他睡,却一不小心成了孙青家小丫头的小美人儿来。 “乖,给她洗好,上好药再过来,一会儿哥哥再疼你!嗯?” 无情瞄了孙青一眼,捏捏小美人儿的脸,笑着离开了。 小美人儿不情不愿地过来了。 孙青松了一口气,冲小美人儿摆了摆手,跌跌撞撞地自个儿爬进了浴缸。 心松弛下来了,可刚才的事儿也真给吓死了。有那么一阵儿,她觉得大脑处于缺氧的状态。 不得不说,扭伤腰骨这伤事儿,用热水加精油泡一泡,确实会舒服许多。在热气腾腾的水里泡了一阵儿,孙青再由小美人儿伺候着出来的时候,身上已经爽利了许多。 小美人儿敷衍地给她擦好了伤药,就迫不及待地出去了。 一个人睡在客房的床上,孙青猜测着主卧里会有的颠鸾倒凤,想到那小美人冲她来的无名火,又想到了何易哲那件恼人的事情,不由叹了叹,慢慢地合上了眼睛…… 翌日,竟然是一个意外的大晴天。 经过了几天缠绵的细雨,锦山墅像被重新梳洗过的大姑娘一般,焕然一新。 昨天晚上,权少皇在半路上换车走了,让人将占色一个人送回了锦山墅。而他自己则去了警卫大队的着火点儿装点门面儿,一宿未归。 占色迷迷糊糊地睡了一个囫囵觉,第二天醒来才知道孙青受伤了,晚上住在了无情的家里。 一听到这个消息,她直接就傻眼儿了。 不对劲儿啊! 就算无情的公寓离帝宫比较近,就算孙青伤得很重,也不至于吧? 他们回到锦山墅,不过就是多耽搁一个来小时,需要急成那样儿? 奇奇怪怪的一群人! 乱七八糟的想着,她与十三吃过早饭,送他上了去学校的车,才长长的伸了一个大懒腰。今儿没有孙青陪着 ,她这么久以来,难得没了跟班儿,突然就多出些好久没有的轻松感来。 爽啊!自由! 可是—— 占小幺这个人优点很多,可有一个恼火的缺点,她不会开车。 一直以来,她也觉得自己不合适开车。 第一,没有方向感,开出去一百分之二百的迷路。 第二,她的思维太复杂太糟乱,经常一不小心就想走神了,很容易成为马路杀手。 所以,不会开车的占小幺同志在失去了孙青之后,缺点立马就凸显出来了,不太方便了。坐上了锦山墅另一名司机的车去少教所,那名战士看着她连头都不敢抬,那感觉别别扭扭的,多少有点不自在。 这两天,她工作不多,头等大事儿就是李小晨的康复。 艾慕然对此也很挂心,一上班就来询问她这个事情。两个人交流了一下,还是决定先不送李小晨去精神病院了,一来不太好听,二来对孩子的康复其实没有什么好处。而且,占色认为,李小晨的病因,更像是诱导形成的精神幻觉,不像那种真正的精神病人,大脑功能彻底紊乱。 离开艾慕然的办公室,占色径直去了管教宿舍。 因为李小晨不好视人的病情,艾慕然让李管教专门给他腾出了一间单独的管教宿舍来,没有让他与其他男生住在一起,免得生出些闲话。并且,她还差了李管教来照顾他的衣食。老实说,在这个问题的处理上,占色对艾慕然的印象,多少有了点儿好转。 宿舍门没有关。 占色刚一走近,就看到了坐在窗边晒太阳的李小晨。 他的目光讷讷的,一直看看渗满了阳光的玻璃窗户。听见了她的声音,他也没有转头,神色木讷,眼神呆滞。 “李小晨!” 占色走进去,愉快地招呼他,并将为他带来的书放到了桌面上。 “你今天感觉怎么样?” 李小晨终于有反应了,偏过脑袋来,一双没有精气神的眼睛,完全陷了下去,本来就干瘦的身体,都有点儿脱形了。 “占老师,我想杀了它……” “谁?”占色惊了一下。 顺着李小晨手指的方面,占色的头看向了窗外。 这才发现,他指的是在窗外晒太阳的几只小猫嵬子。 心里‘咯噔’一下,占色觉得他的情况不 太好。 一个人产生了虐待小动物的心理或者有那种行为意识,本身就是一种犯罪心理的早期潜伏特征。这样的人,一般自我控制的能力都比较差,从心理学的角度来看,这更是一种对目前的心理状态无力改变之后,产生出来的焦虑感引申。 李小晨的病情,时好时坏,好转不了多久,又会再次被强化。 他现在的行为,就是强化的表现。 究竟问题出在哪里,又是什么原因诱导了李小晨这样的正常人,完全陷入了精神障碍? 她没有骂他,而是小声询问,“小晨,你给占老师说说,你怎么想的……?” “我觉得它们很可恶,很讨厌……它们在瞪着我……” “你以前是喜欢它们的……为什么现在讨厌?” 李小晨愣了愣,突地转过头来看着占色,若有所思地反问了一句。 “是么?我以前是喜欢的?” “是!你一直是喜欢的。” “唔……为什么现在我讨厌它们了?”李小晨喃喃自语着,被她这么一提醒,他的脑子好像又清楚了一点,意识到了自个儿的奇怪,又怪异地朝占色笑了一下。 “占老师,好象是你告诉我……它们很讨厌的呀……” “我?” 见到他脸上怪异的微笑,占色却半点儿都笑不出来。 有这回事儿么? 盯着李小晨削瘦的脸,她踌躇了一下,目光正色望他,“我什么时候告诉你的?” 舔了舔干涩的嘴角,李小晨皱起了眉头,怪怪地看着她,好像没有从她的询问里反应过来,一脸写满了纳闷儿。过了好一会儿,才挠了挠头,不太敢确定地小声说。 “……也许不是你,我记不得了。” 占色怔了一下,知道他神智又迷糊了。 “李小晨,我没有告诉过你。小猫很可爱。等你好起来了,就可以去逗它们玩儿了。” 李小晨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看着占色的眼睛,轻轻“哦”了一下。 接下来,占色按照之前想好的治疗方案,与李小晨进行了为时三个小时的认真谈话。谈话的内容没有单独涉及到某一方面的东西,更像在随意的闲聊,可它却是精神治疗的必须。在她劝导的过程里,李小晨的话一直不多,没有了以前的活泼与开朗,整个人闷头闷脑的有时候失语,有时 086米 共振、颤抖、然后心酸 车抛锚了,行个方便? 刚受过在太阳底下等车的苦楚,占色心知那活剜心肝的难受劲儿。今儿要换了别的什么人,她虽然没有那么高姿态的把车让给他,但大家一起拼个出租车进市区,绝对是没有问题的。 可他是严战。 且不说权少皇告诫过她,少与他打交道。就说占色自己,也会缘于对自我的保护性,与他拉开距离。对于不了解或者了解不透彻的人,她都不愿意触碰。 尤其……他是严战。 冷漠,高贵,气质如华……却猜摸不透。 一念至此,占色心里紧了紧,顿时就回过了神儿来。 捋了一下头发,她看着他,面色平静的带笑意。 “不好意思了,严总。我给了你方便,我就不太方便了。” 这句话,她回答得很有艺术,底气充足,拒绝有力,更没有短了半分礼貌。 搭在门把上的手紧了紧,严战的眉梢蹙在了一起。如同蕴了雷电的双眸,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她,目光抚过她的小脸儿,眼睛,鼻子,最后停在了那两片儿有着粉润芳泽的唇瓣上面。 这个女人,无处不**! 抿了抿凉薄的唇,他犹豫了一下,牵开的笑容意味深长。 “占老师,严某,没有得罪过你吧?” 占色唇角挑开,看着面前这张与权少皇有三分相似的男人面孔。冷硬尊贵的线条,干净整洁的外表,清冷莫测的眼神儿。站在阳光的下面,他与脚下的影子浑然一体,浑身上下似乎天生就自带了一种无法解释的性感。 男色啊! 可惜了……名花有主。 她无奈的摊开,又用力去扯门把。 “严总,我不习惯人与人共车。” “第一次听说,还有人有这种习惯?”勾着唇角,严战面色略松。 两个人你来我往的僵持着,谁都没有放开门把,却谁也不愿意让步。这对峙来得有些莫名其妙,来得排山倒海,却让有着敏锐思维的占色更加不愿意这个男人上车了。 因为就在刚刚,有一辆空着的出租车驶过去了。 如果他不是对她别怀用心,为什么非得执著如此? 扯淡! 说来占色的脾气挺好,可她也不是一个任人宰割的主儿。几番争执不下,她双目就点燃火儿了。恨恨 地冷哼了一声儿,她正准备严厉的教训一下这个男人,可话还没有来得及说出口,前方等待的司机,就不耐烦的接茬儿了。 “我说二位,这大热天儿的争这个有劲儿么?既然你俩互相认识,至于么?” “对,不至于。”严战认同的笑着,就要往里挤。 “为什么不至于……?”占色手拉门把,寸步不让。 司机见他俩这样儿,也想炸毛了,“你二位,究竟走不走?” “走……”一个拉长了尾声。 “走!”一个语言短促有力。 不同的语调和节奏,两个人却是异口同声。 说完,互看了一眼。一个含笑,一个带怒,那气氛特别地怪异。不知道是不是受了占色意识坚持的影响,严战眸子暗了暗,喟叹一声,终是放开了拉住的车把,似笑非笑地摸了摸鼻子。 “行……我再打车。” “那样最好,严总再见。”勾了勾唇角,占色的笑容难得真诚。 末了,她正准备拉上门把,就听见严战语气不详地笑言。 “本来我有一件你极感兴趣的事……可现在……再见……” 有意卖了一个关子,严战说到这里就停下了。顺手替她甩上了车门,留下一句意犹未尽的话,只手插在裤兜儿里,就潇洒地转了身。 他什么意思? 占色眉头蹙了蹙,心里已经有了几分犹豫。再看着外面如火的烈日,琢磨着他有可能会告诉自己的话,抬手拍了拍司机的椅背。 “师傅,麻烦你等一下。” 那个司机被耽搁这么一阵儿,正满脸摆出不耐烦。不过么,京都的哥向来以文化高素质棒闻名全国,纵然心里有十万个不爽快,到底也没有多说什么。 推开车门,占色没有转头,更没有叫他。 她知道,严战自己会过来。 果然,很快,旁边的坐椅受到重力压迫往下一沉。同时,一种熟悉的男人气息就顺着鼻尖儿入了脑。 “开车!” 冷声吩咐司机的人是严战,他习惯了这样的语气,完全不把自个儿当外人。 心里有些好笑,占色斜瞄了一眼过去,促狭地看着男人从容不近的脸,没有先开口询问他究竟要对自己说什么,而是关注着男人眸底的神色,浅眯了一下眼睛。 “严总,你 还真不客气。” 听得出来她语气里的暗讽,严战不以为意地勾了一下唇角,神态十分平静,不愠不火的表情,让他看起来内敛又稳重。可一汪眼波里复杂的情绪,却夹杂了太多的若有所思。 看着她,他浅抿凉唇。 “占老师,严某性子直,从不会绕弯骂人。” 性子直,不绕弯骂人的意思……是她占色就喜欢这么干? 鼻翼里轻哼一下,占色美眸潋滟,不期然就对上他锐利的双眸。 停顿两秒,她接着叹了。 “行。那严总,我也学着直一回。有什么事,你直说吧。” 似是被她严肃的小模样儿给取悦了,严战的唇角噙着笑意,手指伸向身前,先将身上的西服外套给脱了下来,搭在了臂弯里。然后又端正了坐姿,将他坚毅的脊背衬得更加挺直且气度不凡。 不过,他却没有说话,只是弯着眼朝她发笑。 搞什么飞机? 占色心里忖着,眉头小皱一下。 “严总,我不喜欢打哑谜。” 严战眨了眨泛着清冷光芒的眸子,含着笑意侧过身来,一只手肘搭在她背后的椅背上,两条长腿微微交叠,动作幅度不大,那不疾不徐的样子,却十分能压得住场。 “如果我说,其实我没有什么要说的,那句话只不过为了骗你上车呢?” 他的声音,听不出真假。 至少占色认为,凭着她识人的修为与能力,却看不出来这个男人骨头里的真实。 目光不变,占色揉了一下太阳穴,浅笑了起来。 “我觉得那不像你严总的为人。” 严战眯眸,牵唇微笑着,小动作做得十分到位,又随意又淡定。可那天生骨子里就带着的气质,却不易让人忽略。 “占老师,你高看了严某。其实,我本来就是骗子无赖。” 骗子?无赖? 占色沉了沉脸,看着面前优雅无匹的严战,很难把他与这样的两个词语联系起来。虽说先入为主,她心里现在只容得下权少皇,可她还是得客观的表示,严战这男人,放到男人堆里也是出类拔萃的人物。 他沉静自如,不外露情绪。可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动作,就能拉开与别人的距离。与权家的老四和老五一样,他们似乎天生就带着一种让女人刹那惊艳的性魅力。 完美,精致,性感,无懈可击。 这样的男人,他说以前是骗子和无赖,能信么? 抿紧了一张俏唇,占色没有吭声儿。 与人聊天,如何自处,她最为了解。 如果还有后续,他自然会说。如果没有了后续,她问了也是白搭,还不如节约了口水。 果然,严战理了理西服外套的边沿,微笑着抬起棱角分明的下巴,徐徐靠在椅背上,就不带情绪地继续说了下去。 “占老师,我相信,你也听过一些关于我的传言吧?毕竟咱们是亲戚。我是权董的干儿子,其实也是养子。一直卑微地寄居在他为我营造的繁华景象之下,没有人看得见我的能力,只会把我当成一只长在他血肉里的虫子,靠着吸食他的血液为生,等待着他死的那一天,我就坐享财产……你信么?这些都不是我想要的。” 心里触动一下,占色偏头,“我懂。” 严战勾唇,目光烁烁望她,“我知道只有你懂。”说到这儿停顿住,他又微笑地说起了自己辛酸的事情,那轻松自在的态度,好像全是别人的故事。 “我是一个没有父母的孤儿,在被权董接到权家之前,一直住在福利院里……那时候,福利院的孩子多,生活上照顾就不是那么好。我人小,力气小,常常受人欺负,为了吃饱穿暖,我撒谎、告状、骗人……只要能填饱肚子,我都会干。嗯,差不多就像你现在管教的那些孩子一样吧?不过,我从来都不羡慕被人领养的小孩儿。没法儿,现实就这样,各人有各命,由不得人选择……” 路很长,严战的故事也很长。 “第一次见到权董的时候,我还是很瘦,并没有因为抢夺了更多食物就胖起来。我的脸上永远带着不健康的蜡黄。头发干枯像稻草,手指在冷天冻得裂开了无数的口子,看人的时候目光萎缩,不敢直视……权董,他给了我一颗糖,是那种用好看糖纸包着的……它,应该很甜……” “应该很甜?”占色别过头去,诧异地看着他。 严战依旧噙着笑,云淡风轻,“因为我没舍得吃,揣在怀里,直到它被别的小伙伴儿抢去。后来,权董接我离开了住了十年的福利院……从此,我也不想再吃糖了。” 对于严战的事儿,占色知道一些。 可,远远不如他说出来的那么多。她只知道,严战是权世衡的养子,很受权世衡的器重,而权二伯又没有儿子,他相当 于权世衡的亲儿子了,将来,肯定是要继承权二伯身家的。 以前不觉得,现在听来…… 心底某一个角落,不停共振、颤抖、然后心酸…… 父亲早年亡故的心酸,让占色比同龄的孩子更早的体会了人情冷暖,百味儿人生,因此,她也特别能理解这一类人的心理以及真切的疼痛。所以,几乎就在那一瞬间,她对严战的态度,就有了质的改变。 淡淡地,她看着他,语气柔和。 “一个人的出生和过去,那是人最没无力改变的东西了。” 严战眯了眯眼睛,随即浅笑。 “占老师,你在同情我?” 他带着笑的语气,说得极无所谓。一双黑幽的眸子明明灭灭,仿佛没有情绪。可精明如占色,又怎么会不知道呢?有些人需要关爱,却不需要同情。 而她自己,正是这类人。 眉梢弯了弯,占色也笑了。 “不算同情吧?用同病相怜来形容,要好些。” 同病相怜这个词儿,她没有乱用。从小到大,她又何尝舒心过呢? 可以说,在嫁给权少皇之前,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就是她自己。有妈相当于没妈,有个继父比没有父亲还要痛苦。她深深地理解严战,他们这一类孩子,心理都会比较敏感,很容易因受到的一点点伤害,从此就风声鹤唳。 同时,他们也不太愿意随便相信别人。 他们尖锐,他们现实,甚至于……他们的某些个性,会特别地招人讨厌。 可笑,却无力改变! 展开眉头,严战一直冻结着的清隽面颊上,刹那就破了冰,笑容明朗得比车窗外的阳光,还要炫目勾人几分。 “占老师,其实,我们是同类。” “也许……吧?”占色似笑非笑,心底也认同。 她想,大概这就是她之前不待见严战的原因。 人并不会因为个性相似就成为朋友,反倒会因为相似而不愿再接近。 看着她精致的白皙小脸儿,严战眸若星辰,完全地放松了下来。车厢里,静寂了一会儿,他的面色与车窗的斑驳影子交替着,情绪不容易辨别。 良久,才听得他说。 “第一次见到你,看着你的眼睛,我就觉得在那里面有自己的影子。那感觉很微妙,我不太会形容 。但是,不瞒你说,一眼之后,我就很想接近你……” 心里一动,占色调侃地勾下唇,故意把他的认真当成了玩笑。 “啧,严总,你这是在对我深情表白?” 严战知道她的意图,附合地浅笑,不以为意。 “你要这么想,我很欢迎。” “可惜了,这辈子是没有缘份了。”占色神色轻缓,觉得与‘类己’的人说话,很方便。因为不需要说透,大家都能了解对方的心思。 与同,又不同。 不同,却又同。 严战偏头,眯了眯眼睛,看了她半晌儿才说话,嗓声儿里略带着一丝凉气。 “也许以后会有缘,也说不定?” 以后? 在经过了权少皇之后,占色不认为自己还会将就别的男人。 唇角浅弯,她没有太多的情绪反应。淡淡地看着男人俊朗清冷的面孔,还有眼尾那一抹熟悉的光芒,想了想,意有所指地笑着说出了心底的疑惑。 “其实我一直认为,严总应该是姓权的。” 对于她的试探,严战似乎习以为常了,随意地笑着反诘。 “我也想对你说这句话。” “我?”占色翻了翻白眼,“换了古时候,女子嫁人要冠夫姓,那确实,我也姓权了。” 严战轻呵一下,眼神儿里的情绪,有些怪异。 “说不定,你本来该姓权的。” 占色不知道,在权氏家族的内部,《金篆玉函》未丢失前,山、医、命、相、卜几个家族的人,其实都是随了权姓的。包括占色的父亲占子书和赵先生赵正。后来因为家族分裂,五个人脱离出去,才都使用了本家的姓氏。 当然,在这会儿,占色不清楚内部情况,却是差点儿被严战的话给吓住了。 眨巴一下眼睛,她斜睨过去,半开玩笑半认真地揶揄。 “严总,这玩笑可开不得。你千万不要告诉我‘天下有情人都是亲兄妹’哦?” 有情人?她是在说她与权老四么? 严战心底暗了暗,抬手揉一下太阳穴,只是笑笑,不再说话。 又过了好一会儿,两个人就像拼车的男女,真正的静默了起来。 安静,会让气氛凝滞。 安静,却让占色觉得不太自在。 出租车一路穿城越巷,直到俞亦珍居住的那个高档小区就在面前的时候,一直没有吱声儿的严战,才终于笑着长舒了一口气。 “我的任务完成了。占老师,再见!” 占色心里一惊,“任务?什么任务?” “……这个,你不知道更好。” 严战脸上挂着笑,没有再多说什么,等汽车停稳了,就速度下车绕过去,礼貌地替占色打开了车门儿,动作十分绅士守礼。 占色心里狐疑,可明显,他不会再告诉她,她就不愿意浪漫口舌了。 笑着说了一声儿‘谢谢’,她拿着包寻思着,就准备下车去。 不曾想,她裙摆被椅角挂了挂,那一个小小的力度,就让她的倒霉催延续了——她三寸的鞋跟儿,挂在了车门的棱边上,整个人收势不住地往下倒,身体前扑过去,眼看就要倒在严战的身上,她条件反射地做了一个急救动作…… 吁…… 还好! 她挽救了尊严,没有‘投怀送抱’,可无辜的脚踝却被崴了一下,痛得她直冒冷汗。 几乎就在同时,严战已经伸臂来扶她了。 “占老师,你没事儿吧?” 占色笑笑,不着痕迹地抽回了手臂。 “我没事,谢谢严总。” 在她戒备又小心的目光注视下,严战笑了笑没有坚持,随即就松开了扶住她的手,摊手做了一个请的动作,礼貌地后退开了两步。 愣了一下,占色觉得自个有些小题大作了。 友好地冲他挥了挥手再见,就跛着一只受伤的脚往小区里面走。 一步…… 两步…… 不到五步,那脚就支撑不住了。 “嘶——” 她轻呼了声儿,单脚独立着,扭头看了看伤脚,不敢蹲身去揉。 因为,她穿着及膝的裙子,一蹲身,必定会走光。 正目送她离开的严战,眉心狠狠一跳,冲司机摆了摆手,径直走了过去,虚扶着占色的腰身,几步将她拖到了到小区门口的树荫下面。在她吃惊的目光里,他毫不犹豫地蹲下身去,将她白皙的小脚从鞋子里脱了出来,不容她抗拒的大掌落下,不轻不重地捏住她,试探着。 “哪痛?” “嘶……”刚好捏中脚踝,占 色吃痛不已。 严战了然的揉捏上了她喊痛那处,“要不要送你去医院?” “不用了……你不是有事儿?快走吧!” 占色心尖尖麻了麻。 脚被男人给握在掌心的感觉,有点儿说不上来的暧昧,脸上臊红了一下,她不自在地想把脚给抽回来。可是,她的拒绝在严战那里没有用,流着权氏血液的人全都是霸道惯了。一抽再抽,不仅没有抽开,反倒因为脚被他控制,一只独脚站立不稳,只能将手撑在他的肩膀上,才控制了平衡,不至于摔下去丢人。 没有抬头,严战的目光一直盯着她受伤的脚部。 轻揉,慢捏着…… 与权少皇的不同,他的指腹没有枪茧,修长光洁,骨节分明。在她光裸白嫩的脚踝上,按捏得十分专业,没有半丝猥琐。 可…… 小区门口,时不时有人,占色很纠结。 “严总……不用弄了,我回去擦点药就好了。” “你误会了。受伤的地方,如果不在第一时间推开,你会吃更多苦头的。……别动,一会儿就好了。”语气严肃,不容人拒绝,他埋着头,继续在她脚踝上大展神功。 可,额头上的汗珠子,却显然多了起来。 他很热。 隔着一层衬衣的后背上,像是被汗水给湿透了。 而占色,不仅热,脚踝还被他揉得有些痛,蹙了蹙眉头,她挣扎不脱也就随他去了,毕竟人家一番好心,现在也不是男女授受不亲的时代,就当他是医生好了。 这么想着,她就感激地笑了一下。 “谢谢,看不出来严总,对这个也专业?” “小时候受伤多了,也就会了。” 严战淡淡地说着,手下没有停,埋着头的发顶,在阳光下,反射出来一圈儿的光亮。再往下,是他宽厚的双肩,有力有型,却无端端让人觉得多了一丝伤感。 占色观察着他,没有吱气儿。 正沉默着,严战却抬起头来,一双黑眸深不可测。 “我猜,你之前一直把我的接近当成居心叵测吧?不好意思,慈善晚宴上的事情,我得向你道歉……那天晚上,我确实是故意的。但并非想轻薄你,而是我见到权少皇来了,准备膈应他一下,再给你们的感情添点儿料。呵呵,你的不理解,我很理解。你对我算客气和宽容了。老实 说,我很羡慕你们有一桩和和美美的婚姻,现世安稳,就可以走完一辈子……你,能原谅我吧?” 这话题……太神转折了! 占色愣了愣,一只手撑着他的肩膀,一个手捏着裙摆。 “我没那么小气。” 严战目光眯了眯,“占老师,如果没有权少皇,你会给我一次机会吗?” 心里一愣,占色没有迟疑,笑了。 “我不喜欢假设。” 像是看透了她那点儿小心思,严战唇角一扬,语气诚恳。 “占老师,你别像防贼一样防着我……你放心,我不会伤害你。相反,我只会帮助你!” 伤害?帮助? 占色浅眯着眼子,低头,与他滚烫的视线一接触上,就被烫得别开了头去。 再一次,她狠狠地缩脚,“行了,放开我吧。我回去了。” 她是一个理智且明智的女人,不想将两个人原本清水一样的关系搞到‘暧昧’那个范围上去。实事上,她最不喜欢的就是男人与女人不爱,却非得搞那种游离在‘爱情之下,友情之上’的第三区间关系。 假如没有权少皇…… 这事儿能假如么?权少皇他就在她心里。 严战顿了顿,没有再执著,小心地替她穿上了鞋子,就放开了她。 占色心里松了一口气,可突然被他这么放开,那只受伤的脚一着地,就有点儿发麻,她试探着迈出脚步,感觉就像抽筋了一样,一软身体就歪倒了。 严战眸色一暗,瞧出了她的别扭劲儿,伸手过来,扶住她的腰身。 “我送你上去。” “严总,真的不用了。”占色尴尬地笑了笑,抬头,拒绝,“你不是还有什么要紧事来的?” “我的要紧事,在你安全到达的时候,就完成了。”严战并没有因为她的直接拒绝而放手。一双黑眸浅浅眯着,带着一点儿反常的伤感或者孤寂的情绪,又叹问了一句。 “占老师,严某是洪水猛兽吗?” 占色一怔,抿唇失笑。 “严总你想多了。我只是不太习惯与陌生人接触。” 陌生人?现在还是陌生人? 严战心里某处突然像被针刺了一下,特别不是滋味儿。 不过,他也不习惯在别人面前表露出那样的情绪来 087米 道是无情却有情! 照片上的男女主角,正是严战与占色。 照片的数量很多,角度很广。可是,不论从哪个角度拍下来的,都能够清楚地分辨出来——那简直就是一对郎才女貌的碧人。 有严战柔情扶住占色腰身的,有严战把占色揽在臂弯里的低头询问的,也有严战蹲身下去替占色揉捏脚丫子的,那白嫩嫩的脚丫子,落在男人的手心,分辨率很高,样子很唯美…… 而且,从照片上来看,两个人的样子很亲密,感觉就像一对热恋情侣。尤其其中有一张,在树荫下面,晶亮的阳光将占色本就白皙的肌肤衬得白里透红,她低头,浅浅而笑,而严战蹲在她脚边儿,握住她的脚揉着,抬头关切地看着她,两个人的目光对视着,好像正在说着什么,面上都带着柔和的光芒。 那种感觉…… 抓心,挠肺,极易让人发狂。 权少皇眸色冷鸷,心里如种堵了一团铅块儿。这一刻,即便他明知道对方的目的就是想要刺激他,可却还是不得不承认——他真的被刺激到了,而且被刺激得很厉害。 那个是他的女人,他受不了别人碰她一根手指头,何况是这样儿的亲密接触? 虽然他也明明知道,这是拍照者的有意为之,画面感多半来自于拍摄的角度,也许并非真实情况。但是,他还是很生气,很愠怒,额头上青筋直突突,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紧紧地扼住了他的咽喉,让他呼吸愈发不顺畅了。 原来,占色对谁都笑得那么好看,并非独独对他权少皇。 最让他矛盾的一点,就是吕教授给占色设置的‘接吻命令’,不能开启记忆的原因,不过因为她并没有爱上他。 有时候,他希望她突然想起来,那证明她真的爱上他了…… 有时候,他又不希望她想起来,那样或者会有更大的风波存在…… 一个人,就怕产生联想。 一旦有了不好的联想,心肝脾胃肾里,全是压抑不住的烦躁。 没错,权四爷这会儿,肝儿上都燥热了起来。 其实他心里也知道,占色她虽然未必爱自己,却也没爱上严战,可他还是受不了她与别人这么亲密。 他更知道传照片的人,就是有意让他生气或者恼恨,最好方寸大乱……可他还是控制不住真的就生气恼恨了。 矛盾、愤怒、狂躁、急火攻心……看着照片上笑得娇俏可人的小女 人,他紧紧地攥着拳头,突然有一种想要把她藏起来,藏到一个除了他自己不会被任何男人瞧见的地方。尤其是这个该死的严战,最好不要让他接触到占小幺。 当然,严战的虎视眈眈还在其次,占小幺似乎并不怎么抗拒他的接触,这才是最让他恼恨的。 在乎得多了,感觉就岔了。 他这会儿,心里有些沮丧。一张俊美无双的面孔上,阴鸷森冷了一片,握住手机的手指也攥得越来越紧。 在挂电话之前,他语气无波地淡淡警告了一句。 “严战,离我的女人远一点。” 严战在电话那边,轻松地笑着回答了他,“权少皇,你把她保护在你的羽翼下面,整天派人监控着她,到底有没有想过,那是否真就是她喜欢的生活?!她需要自由,自由是什么,你懂不懂?你看今天没有孙青在旁边,她的心情有多好?其实我也很想问你,你喜欢一个女人,不就是希望她快乐吗?” 快乐! 谁不希望快乐? 看着照片上风度翩翩的严战,权少皇的目光露出一抹凉意来。 并非人人喜欢黑暗,而是黑暗总笼罩着人。 静默了一秒,他冷飕飕说了最后一句。 “我的事情,还有我的女人,都不劳严总费心了。” 挂上电话,权少皇精雕细塑过的五官上,线条绷得冷硬,一身军装的常服,将他补得分外的英挺,可此时却格外的诡魅阴冷。 躺在大班椅上,他眸子微眯着,一口又一口,将剩下的半支烟,很快吸入了肺里。 在烟蒂摁在烟灰缸里的一刻,他喉咙滑动着,挺直了身板儿,拨了孙青的电话。 一阵音乐铃声响过之后,权少皇没有想到,接电话的不是孙青,而是无情,他的声音明快而简单。 “老大。” 权少皇一愣,踌躇了一下,才问,“孙青呢?” “上厕所……”无情答得很快。 微微一顿,权少皇冷峻的五官上,刚才的情绪还未褪散,可阴鸷的眸子,却凌厉了起来。 “无情,你怎么玩我都不管你。你该知道孙青不一样。” 他的声音很阴沉,无情自然听得懂。 “哎哎哎,老大,我说你误会了啊,我可没怎么着她,接到这里,也是照顾她来着。” 权 少皇冷哼一声,“提醒你,要玩不要玩到窝里来。” “我懂。” 这两个人,无情答得慢了几秒。 下属的私事儿,权少皇向来不干涉,对无情这事儿,自然也是点到未止。让他明白分寸就好了,不会把话说得太过僵硬。因此,见他这么回答了,就不再多说这件事儿了。而是问了下孙青的伤势,然后就让无情从行动大队里,挑一个资历老点,背景清晰的女下属来,暂代几天孙青的职责。 孙青这件事儿出得太突然,昨晚上他又一直在警卫大队那边儿处理“火灾”,还没有来得及处理。火灾的事情,虽然是他有意纵容为之,可那毕竟不是一件小事儿,各方面的检查与协调,他都得出面表示重视,至少得把官方的台词讲好了,不能让人看出半点儿他不作为的情况。 直到现在才空闲下来,没想到迎接他的就是这些照片儿。 烦躁! 电话线的那端,无情一句句应诺着,心下有些怪异。凭着多年的熟悉了得,他觉得权老大这会儿的脾气有点儿烈性,好像吃了炸药类不明爆炸性物质,或者被人在头上拨了毛一样,随即有可能爆发怒火。 这个人,今天要少惹为妙。 因此,心下琢磨得厉害,他却也没有多问。 结束了电话,他先按老大的要求安排好了公事儿,才想起孙青来。刚才那句‘孙青在上厕所’只是他猜测的。事实上,他刚才进屋就听到了她的电话在响,而孙青的人却不在。一见是zmi机关的专线,他怕有什么急事儿,就自然而然的接起来了。 而现在…… 他的事儿都做完了,孙青还没有出来,不会是出啥事儿了么? 他眸光沉了沉,便走到了洗手间门口,敲了敲门儿。 “孙青,你在不在里面?” 孙青听见了,随口‘嗯’了一声儿,“等一下。” 叩门的指头微微一握,无情勾唇浅笑着,又调侃了一句:“穿不上裤子了?要不要我帮忙?” 在里面方便完,正在忍着身体的疼痛穿裤子的孙青,一听他这话,心底的鬼火就直往上冲。闷闷的冷哼了一声儿,她冷冷地说了一句‘不用’,越发地恼火了起来。 她今天为什么要受这份罪,还不都是无情给害的么? 要不是他,她会连上厕所这种小事儿都搞得这么困难? 人渣! 心里暗骂着,她没有料到,门外的人渣接着又补了一句。 “孙青同志,你撒完了没有?我尿急!” 尿急? 孙青气得直磨牙,“你急就去别的卫生间,你家里又不止一个?干嘛非要用这个?” 无情清了一下嗓子,想笑,又不得不止住笑。可那笑意,又很容易流泻出来。 弯唇,再弯唇,他的眸底噙着笑意,再次叩响了卫生间的门儿。 “孙青同志,另外一个卫生间被我家小玉占用了,我只能来跟你抢了。” 小玉就是那个小美人儿,自从那天被他从帝宫带回来,她就被无情‘包养’了。只不过,这种包养有些变态,无情公子用着嫖高级妞儿的价格,让小玉干着拿低工资的小保姆的活儿——给孙青熬粥煲汤,洗澡伺候,喂药倒水……这,确实非正常人的智商能干出来的诡异事儿。 只不过,上面的事儿,孙青当然不知道内幕。 再次冷哼着,她在里面快磨碎了一口白牙。 “她是你的女人,你干嘛不去跟她抢?” “对啊!她是小女人嘛,当然得护着。而你是我的革命同志,咱俩就像兄弟……” 兄弟?! 孙青冷叱,“你可以与你的女人共撒。” 无情低笑着,板着脸正色道,“不管了!快点,小爷我憋不住了。你再不开门,我就闯进来了啊?” 得,人渣又纨绔上了。 孙青气得手直发抖,一想到他那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心里的火儿就压不下去。 “你敢!” “呵呵,我有什么不敢的?这可是我家。啧!你这位同志说话还是这么可爱……”无情的声音带着点儿笑着,说到这里,又笑眯眯地补充了一句,“傻得可爱!” 孙青恨恨地看了一下紧锁的卫生间门,心里顿时安心了不少。 撑着马桶摁了一下抽水的按钮,她摸着墙就慢慢地走到了盥洗台边上。一边儿放水洗手,她一边儿不爽地冷哼。 “无情,你真以为我稀罕住在你家啊?麻烦你了,现在就送我回去。” 事实上,孙青她确实不稀罕。 换了谁也不乐意吧? 今儿从早上起来,她就见到了无情与那个小玉在打情骂倩。这样的春宫看多了有伤身体不说,还得 被他阴阳怪气的嘲讽为老处女,而且,还得忍受那个小玉时不时的讽刺。即便她孙青心态好,修为到家,却也不能再忍受了。 可是,她今儿打电话过去让人来接她,迟迟不见人来,军医小组的同志过来看了她的伤势,又说她现在不宜挪动,最好在这儿静养几天,等情况好点儿了再说。 对此,她很郁闷。 可身体不太方便,又由不得她做主。 心里恨恨着,她正想着要怎么离开无情的淫窝,突然就听到门锁‘咔嚓’了一下。 她心脏慌乱地跳了跳,一转眸,果然就见到无情推门进来了。 他的手里,晃动着一串钥匙,脸上带着玩世不恭的微笑。 “在小爷家里,向来畅通无阻。” 孙青气得七窍生烟,咬了一下唇角,她就着手里的水,猛地甩到他脸上,姿态别扭的靠着盥洗台怒视着他。 “无情,你干脆改叫无耻算了!” 无情浅笑着咳了一声儿,毫不在意脸上的水渍,目光灼热地看着女人尖细的下巴,心里好似有一团无法扑灭的火儿,融化了他心底的某一个深埋的角落。 于是,他继续调侃。 “无耻?这名儿挺不错。明儿我就打报告,要求换代号。” 嘴里笑着与她说,无情动作也没有闲着。大走走到她的面前,一只胳膊托住她的腋下,随即又从身上掏出来一块干净的手帕,轻轻替她擦拭了一下脸上的水渍,然后才继续用那张手帕擦自己的脸,动作与姿态都暧昧不已。 孙青呆滞了! 这个动作太亲昵,而手帕上带着的一抹男人香直入鼻端,骇得她心尖儿直颤。 在这个纸巾满天下的时代,一个随身带着一块儿干净手帕的男人……到底是有多风骚? 静默了几秒,她回过神儿来,冷冷一哼。 “无情同志,你对女人挺细心,这就是你追求女人的手段?” 无情低头,看着她,嘴角微弯:“孙青同志,不是每一个女人我都这么细心的。” 孙青挑眉,直视着他,眸底满是鄙夷,“也许吧……不过我猜,你对每个女人都这么说?” “当然……不!”无情勾唇浅笑,目光温柔,热情似火,“不是每个女人,都需要小爷花心思的。” 对此,孙青心里又何尝不清楚?她相信,像无情这样品 貌的男人,有财力,有魅力,有能力,确实不会需要他花费太多的工夫在女人的身上,那些漂亮的女人都会自动地奉献自己的身体上赶着去伺候他,哪儿又需要他为女人下软呢? 正如……那个小玉,她不就是? 要不是为了得到他的欢心,她会把伺候自己的事儿都干得心甘情愿,这可不就是无情的魅力么? 可,他对她,又是什么意思? 捋了一下头发,孙青推了一下他的手。 “那么,请问,你对我为什么又要花这份心思?” 孙青不是傻子,没有人来接她,还有军疗小组同志的那些话,明显有漏洞,如果没有无情的授意,又怎么可能?但是,她不知道自己这个老处女,怎么就入了这会花花公子的眼睛。难道是他这些年都没有吃过这么老的草,想尝尝滋味儿? 当然,她不愿意做这一根老草。 一想到这里,心里的恼恨,又浓了几分。 目光浅浅一眯,无情干爽地大手,倏地抬起了她的下巴来,温柔地将她脸上剩下的水渍擦拭干净,动作轻柔得像在对待自己的小情人。可……擦拭完,他竟然直接把那条手帕丢到了垃圾桶里,语意不详地揶揄她。 “因为小爷有洁癖,见不得别人脏。” 心里一激,孙青差点儿被气死。 她很脏吗? 双目喷火地怒瞪着无情,她恨不得咬死他,可心里的怒意,却发不出来。 因为,他实在太无耻了,人至贱则无敌的理论,被她运用到家了。不论她说什么,讽刺什么,他都能轻松地应付自如,不给她留下发飙的可能。好在,她这会儿着装还算整洁,没有真正邋遢得丢了自己的人。 深呼吸一口气,她稳定了一下心神,目光掠过垃圾桶被弃了的手帕,又冷冷地睨了无情一眼,她索性不再接他这个话茬儿,一把推开他的手,扶着墙就慢腾腾地往外移动,语气冷冽。 “好女不与渣男斗!不是尿急得很?你自便。” “ok!没问题。” 无情的脸上,带着一抹淡淡地戏谑。 不等话音落下,他就淡定地站到了马桶面前,不管孙青根本就没有出去,直接拉下了裤子拉链儿,就淅淅沥沥的方便了起来。 听着那特殊的水流声,孙青一张俏脸儿,青一阵白一阵,又红一阵。 因为实在太 过意外了,她气得直接忘记了迈步,恨恨的盯着他的侧颜—— “无情你……” “我怎么了?孙青同志,没见过男人撒尿啊?”无情回过头来,无辜地与她对视着。还作势舒服地抖了一下鸟儿,吁了一口长气儿,“舒服了!” 孙青双目圆瞪着,继续与他眼对眼。 可怜的姑娘,气得太狠了,说不出说来。 “这么看着我干嘛?没见过,特稀罕么?”无情微微眯眼,笑起来的样子十分好看。 孙青黑着一张脸,实在不能想象有一个长得优雅高贵的男人,竟然能无耻到这样的地步。老实说,要是她现在手里有一块儿板砖,指定直接就往他的头上砸下去了。 丫的,够无耻! 可,她不够无耻。只能淡淡地讽刺。 “我在想,你的无耻到底能够持续多久……” 无情拉好了裤子,走到盥洗台边上,放水洗了手,擦拭干净,才慢悠悠地朝她走了过来。 “傻姑娘,无耻也是本事。” “你站住!别过来。”每次他一靠近,孙青就气得呼吸吃紧。挥着手,她沉喝了一声儿,愤怒地瞪着他,继续说,“无情同志,我不想与你吵架。请你能不能麻烦你,送我去锦山墅。就现在,立刻,马上。” 她言词平静,淡泊。可无情却勾着嘴角,再次发笑。 “不好意思啊,老大已经同意了我来照顾你。所以,我现在是在执行老大的命令。而且……” “什么?”孙青气得嘴唇直发抖。 “而且啊,你的职务已经有人代替了,现在你的任务就是休息。” 无情说着,长臂就伸了过来,撑在她两侧的墙壁上,将她围在里面,低着头,噙着笑,那似笑非笑的样子,特别的招人膈应,也搞得孙青一时凌乱不已,出声反诘。 “你说什么,老大同意了?” 无情挑了一下眉头,懒洋洋地收了收手臂,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吃惊的小脸儿。 “当然。” 到了这会儿,孙青再傻也知道无情干这事儿,绝对是有意的了。 不过,她却想不明白。 “无情,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我得罪过你?” 抿了抿唇,无情脸上的笑意不达眼底,声音却严肃了不少,“其实,我就想看看,你的良心到底有 没有被狗吃掉!” “什么意思?”孙青不懂。 “我帮了你,救了你,你不仅不感激我,还看不起我,讽刺我……我没说错吧?因此,小爷心里很不爽!”无情看着她说,声音不大,有些低沉和朦胧,不过,大概这也是他最真实的意思表示了。 孙青哼了哼,抬头,直视着他,“那么,我如果对你说……谢谢你,你是不是就送我回去?” 无情微愣,随即,扬着一抹嘴角得意的笑。 “晚了!现在……当然不会。” 孙青一张俏脸儿,瞬间黑如锅底。虽然无情对她并没有做太过出格的事情来,可她心底的一团火,却被他给硬生生地烧起来了。咬咬牙齿,她像一只被人踩了尾巴的小猫,声音顿时尖锐了起来。 “祁狄,你是个神经病,你知不知道?我看你得找嫂子治冶了!” 神经病? 无情目光眯了眯,看着她,若有所悟的点了点头,唇角噙着一抹笑意,慢条斯理地说。 “你的记性不错,这么快就把哥哥的名字记住了,该不会对我有意思吧?” 孙青怒目而视,面颊气得通红,差点儿一口心头血给喷出来。 正在两个人剑拔弩张的时候,她的身后,一道女声突然尖叫了起来。 “你们……在干什么?” 孙青一怔,这才注意到,她整个人被无情锁在了墙壁与他的胸膛之前,不管态度还是姿势,都说不出来的暧昧。 心跳了跳,她像见了鬼一样,忙不迭地去推他,可身上不方便,又痛得她差点儿岔了气。实在忍不可忍,她索性拼劲了全力的力气恶狠狠地抬起脚来,死劲儿踩向了无情的脚。末了,转身掂着脚就扶墙闪人。 看着她狼狈的样子,无情唇上的笑容,鬼神都挡不住。 “哈哈……小玉,快扶着她。” 这个女人,太有意思了!他如是想。 无情的公寓里,上演着‘道是无情却有青’。 而占色这边儿的家里,却是‘东方日出西边雨’,几个人的神色晴雨不定。 她回到家里,刚在客厅坐定,俞亦珍就小心翼翼地问。 “小幺,刚才那男的,是嘎哈的啊?你可不要……乱来啊!” 刚才严战送她回来,俞亦珍自然是瞧见了。心下觉得那男的长相出众,气质高贵 ,一看就不是普通的人。在疑惑之余,又有些为她担心,害怕她学着时下的小青年,刚结婚不久,就搞上了外遇,所以想要提醒一下。 占色心思敏感,老妈刚问,她就明白了。 叹了一口气,她勾着唇角,微微一笑。 “妈,他是少皇的堂哥……你想什么呢?” 故意这么说成堂哥,占色是不想老妈误会或者担心。其实在婚宴上,俞亦珍他们都见过严战。不过当时的婚宴太过隆重,参宴的人数太多,而严战这人又比较低调,她自然记不住他。 可堂哥两个字,却引起了旁边鲁有德的注意。 他一张卤豆腐皮儿般的脸上,多了一抹特殊的光晕,小眼睛眨巴着,就上来找话说了。盯住占色,一脸都是腻歪讨好的表情。 “小幺啊,你这个堂哥他,结婚了没有啊?” 占色没有抬眼去瞧他,因为每一次看见他的脸,她的心里就有一种像吃了苍蝇的感觉。会十分的烦躁,恼火。 为了不膈应自己,她只是敷衍地摇了摇头,不置可否。 见状,鲁有德眸底掠过一抹贪婪的光芒,嘿嘿笑着抹了一把嘴巴,就凑上了近乎。 “小幺,你看你妹妹年龄也不小了……不如你给他俩说道说道……把你妹妹介绍给你堂兄。亲上加亲不说,两姐妹嫁给两兄弟,那简直就是,简直就是……什么来着?对对,天赐良缘啊!” 鲁芒……给严战? 心里怔了怔,占色终于正眼看向鲁有德。 她觉得,他太异想天开了! 这个鲁有德的品性之恶劣,骨子里的贪婪,都快把他剩余的人性都磨光没有了。要不是有老妈,要不是有鲁芒,她真心觉得与他坐在同一个地方呼吸,都是一种对空气的亵渎。 不过,她千想万想,以为他得到了权少皇给的那些钱财,也该满足了。怎么也没有想到,他攀附权贵的心情竟到了如此地步……竟然会想把鲁芒嫁给严战? 且不说别的,想想鲁有德,她就觉得有些麻肉。 要真有这回事儿,那鲁有德的屁股还不翘到天上去?那样就是正儿八经的岳丈大人了,那样,他更加不会真心待她老妈了。 更何况,对于那个妹妹鲁芒……她真心不觉得,她配得上严战。 想了想,她轻讽着勾起了唇,似笑非笑地说。 “你会不会 088米 对峙(新年快乐,月底求票) 再大的事儿,都抵不过事故。 俞亦珍这么突然一发病,家庭战斗就自动熄火儿了。 占色顾不得自己刚扑过来的那一下,脚上钻心的疼痛感,看着俞亦珍灰败的脸,心急如焚地掏出了手机来拨打了120。刚挨了她一耳光的鲁芒也吓得快懵住了,不停替俞亦珍顺着胸口,连带说话的声音里,都带着一抹哭腔。 情形逆转,刚才那茬儿就像跳过去了。就连鲁有德那个锉人,也明显地紧张了起来。 不过,依了他平时的为人与品行,占色非常有理由相信,鲁有德不愿意俞亦珍出了什么事儿,只是不想自己今天得到的一切富贵与荣华都再次归为零。因为,他心里比谁都清楚,如果世上没有了俞亦珍,他鲁有德在占色的面前,半毛钱的面子都不值…… 占色料得不错。 一开始鲁有德还以为俞亦珍为了阻止两个女儿干仗,故意装出来吓她们的,可这会儿见到她目光涣散,两个瞳孔在急剧的收缩,心里快要吓死了。 她要一蹬脚去了,占色还能管他么? 就算还有鲁芒,可她们两姐妹的感情一向不太好,更何况刚才又彻底闹掰了,他可不想明儿又回依兰去过那穷日子,生活打回原型不说,还得招人笑话。 因此,他孝子般哭诉了起来。 “阿珍啊……阿珍……你可不能有事儿啊……你得撑住了啊……” 看着他的话剧脸,占色更糟心了。 一咬牙,暗骂,人渣! 俞亦珍今年才50多岁,患有原发性高血压十几年了。都知道高血压这个病不能根治,一般来说,从确诊了病情开始,一辈子都得靠吃药来控制血压了。以前家庭条件不好,姓鲁的又好吃酒玩乐,不务正业,又能分出多少钱来给俞亦珍养病? 因此这些年来,她在这上头没少吃苦头。 去年,她再次因高血压引发左心室肥大住院,好在那时候,占色边上学边打工赚了一些钱,已经有了一点儿经济能力,家庭条件才有了好转。 而这一段时间,因为权少皇给她在医院定点治疗,一些控制得很好,没有想到突然又发病了,而且一发病,就这么厉害…… 一想到这儿,再看到面色苍白的老妈,占色就后悔不已。 老妈之前来电话的时候,就说她的身体这几天不太好,时不时觉得四肢无力,精神不振,胸口发闷,她知道 这些都是高血压患者的典型症状,可她在明知道的情况下,为什么还要和鲁芒去争那点儿长短,惹得老妈病发。 早知如此,由着鲁芒去说不就行了么?这些年都习惯了,骂几句又不少块儿肉…… 她越想越自责,眼圈儿就越红,心里也就越内疚。 可人与人不一样,有些人的良心从来没有装在胸膛里。在她为了俞亦珍的病检讨自己的时候,鲁芒和鲁有德对她的恼意却更甚了。这丢在墨缸里染过的父女俩,觉得俞亦珍犯病都是占色给害的,在等待120急救到来的时候,免不了又是对她一阵埋怨。 占色心里恼恨,可看着俞亦珍的情况,不得不死死咬着唇,半声儿都不吭。 而且。 在这样的情况下,她今儿回来前原本打算要问的事情,也只能全部咽下去了。 等老妈好起来,再找机会问吧。 120来得很快。 在经过一番紧急救治之后,占色在病房里见到了俞亦珍。 看着病床头的电子血压检测仪,她望向那个挂着听诊器的医生,目光红红地问。 “医生,我妈她情况怎么样?” 医生转过头来,态度十分友好,面色稍稍有些沉重。 “现在血压140/90mmhg,心律不齐。经过刚才检查确认,左心衰竭,伴有心房颤动……” 这个医生对俞亦珍的病情很熟悉,之前权少皇正是在这个医院给她联系的这位医生。她看病吃药也都从他的账上走,不需要自己花钱。从她第一次来这儿治疗开始,中间从来没有间断过。 当然,基于她的病情,今天发生这样的情况,医生并不吃惊,接着又说。 “你母亲本来就有长期的高血压史,因为之前有左心室肥大的问题,我一直在给她服用降压片进行治疗……” 在医生的叙述里,占色焦急了起来,忍不住插言。 “医生,这个严重吗?” 左心衰竭……其实她能猜测。 不过,有的时候,人的心理就是如此,想从医生那里得到些安慰。 医生顿了顿,看着她紧张不已的样子,回答得比较巧妙。 “这个嘛……你母亲的血压问题一直控制得不错。但是你知道的,人的血压一升高,左心室的射血阻力肯定就会增加。而心脏在收缩的时候,左心室会把血液泵到主动脉,在这样的长期负荷下,左心室会逐渐肥大,慢慢发展会左心衰,如果控制不好血压,继续下去,会发展为右心衰,还有可能变成慢性心力衰竭……” 慢性心力衰竭? 听着这种骇人的病名,占色的眉头蹙成了一团儿,心跳似乎也跟着医生的语速加快了起来。头脑‘嗡嗡’响了几下,她直接问出了比较关注的问题——后续治疗,以及病情的危险性。 面色凝重的想了想,医生才坦言。 “我们现在进行的方案,是学术界最有效的治疗方法。现在她的病情已经稳定下来了,不过往后主要还是靠控制和调节,要彻底治愈,难度很大。” 这么说,就简单明了了。 意思就是,暂时不会有危险,以后就说不定了。 占色点了点头,不再多问了。她能理解在如今的医患关系之下,这位医生的保守性回答,毕竟这种事儿,谁都不敢拍板儿来 说。 与医生道了谢,她坐在俞亦珍的床边,难过的盯住她。 “妈,对不起……” 俞亦珍眼圈儿一红,摇了摇头。 占色知道她的意思,摸了摸她的手,“你现在好点儿了吗?” 俞亦珍打着点滴,人现在是清醒着的。 冲她点了点头,目光幽幽地看了她几秒,又转头看向床边的鲁芒和鲁有德,一双没有神采的眼睛,更是灰暗不堪,声音缓慢,“小幺,小芒……你们姐妹俩要好好的相处……妈……看不得你们吵架……” 占色吸了一下鼻子,认真点头,“妈,我知道了。” 鲁芒瞄了她一眼,哼了哼,耷拉下眼皮,不吭声儿。 “小芒!”俞亦珍嗔怪地低喝了一声儿,像是动了怒,捂着胸口又气紧了起来。事实上,俞亦珍是个明白人儿。两个都是她自个养大的孩子,她能不知道这两个姑娘的性格脾气么?如果不是鲁芒把占色给惹急眼了,她大多数时候都是会让着鲁芒的。 小幺是个乖孩子。 可…… 她一想到往事,只能无奈地叹了! “小幺,你结婚了,是大人了。妹妹她还小不懂事,你多教教她,不要跟她计较。小芒,你也是……你的脾气要改,姐姐对你咋样儿,你心里清楚……记住妈的话,凡事莫比攀,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命,不要去求……咳……” 俞亦珍说得上气不接下气,说到这儿咳了一声儿,面色又白了。 占色眉头皱着,瞧得心痛不已,赶紧替她顺着气,制止了她。 “妈,你不要说话了,先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儿。等你好起来了,再慢慢教育我们。” 见状,鲁有德与鲁芒也暂时性的放下了心里的念头,赶紧凑过来涎着脸地劝她睡觉,几乎异口同声地表达了同样的意思——不会再与占色为难,一家人要和和气气的过日子。 俞亦珍眼睛有些浮肿,来回在三个人的脸上审视着,见大家都没有了恼意,心里的不安也就慢慢坦然了下来。她愉快地点了点头,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她性格软弱,要的就是家和。 可她却不知道,越是想和……越是和不了。 就在她睡过去半小时之后,鲁芒就把占色拉到了病房的外面。 “姐,今天那些话,是我不对。我不该那么对你说话。不过 ……你也有不对,你说你给我介绍一个男人怎么了?他又不是你的男人,你干嘛那么别扭?哼,明明说不过我……还出手打我!” 说不过她? 占色眯了眯眼睛,看着鲁芒,心里堵着那团燥火还没落下去。 “小芒,今天那些话,你到底啥意思?” 什么破鞋?什么18岁就如何?什么她结婚前又如何?这些话,如果单单只是为了骂她临时编造的,不会把时间都具体化……而且,老妈也不会那么紧张。 这中间,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她想知道,可鲁芒却明显有了退缩之意。迎着占色厉色的目光,她小心翼翼的绞了一下衣角儿,没再敢抬眼与她对视,语气里支支吾吾。 “没什么意思……我就是……寻思着,怎么气气你……” “真的?”占色明显不信。 鲁芒的性格如名字,一见她穷追不舍的问,圆不上谎的她立马就冲她急眼儿了。怒气冲冲地盯着她,刚才缓和下来的声音,立马就提高了八度。 “嚯!不是蒸的,难道还有煮的?占小幺,你没有吃错药吧?我都说了没有那回事儿了,你是急着把脏水往自个儿头上泼,还是不服气,想找我干仗啊?” 见到鲁芒一副挑刺着要干架的样子,又偏头看了一下紧闭着的病房门,占色害怕吵醒了俞亦珍导致病情加重,即便明知道她在撒谎,却也不得不妥协了下来。 撑了一下太阳穴,她瞄着鲁芒,语气沉了下来。 “行!咱们不说这个。你小声点儿,不要吵醒了妈。” 讽刺的冷哼了一下,鲁芒这样的姑娘涉世未深,性子浮躁,一见自个儿占了便宜,不仅不知道收敛,小尾巴反倒还翘起来了。 “姐,我吧,真的很想知道,你为啥就不愿意给我介绍我姐夫的堂哥呢?” 占色睨着她,静默了好几秒,才压抑着心里的烦躁,语气平和的告诉她。 “严战他不适合你。” 严战?原来他叫严战? 胸腔里荡了一下,鲁芒的脑海里,顿时浮现起了今儿看见的严战那张俊朗的脸孔,激动得音调都提高了不少。 “不合适?你可又来了。姐,你说说,到底哪里不适合了?只要他是男人,我是女人,那我跟他就能适合。哼,说来说去,要不然就是你对她上了心,要不然就是在你的心里,根本就没有 把我当成妹妹。有哪个做大姐的像你这么自私的?” “小芒!”占色压着嗓子低喝一下,阻止了她,“会不会小声点?” 鲁芒哼了哼,不悦地别过头去。 盯着她一双发亮的眼睛,占色又怎么会看不清她那点小心思? 拉着她坐在休息椅上,她一只手搭在鲁芒的肩膀上,目光里多了些严厉。 “小芒,妈都住院了,你觉得这时候再说这个……合适么?” 她的意思很明显,不想再与鲁芒争吵,可鲁芒对于她的迂回政策压根儿就理解,更不为其所动。虽然刚才俞亦珍发病的时候,她心里吓得不行了。但一听到医生说已经控制住了,就再没有半点儿担忧的心思了。 在她看来,她老妈这个病拖了这么多年了,每次都这样,也没哪次真死掉了,不过就是在医院里折腾折腾罢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么想着,她盯着占色,目光里的怒意,就又浓重了几分。 “姐,你会不会太过分了?” 她太过分? 要不是老妈在里面躺着,占色绝对不想再与她浪费口舌了。 可,哪怕心里堵得慌,她却也只能压着嗓子苦笑。 “鲁芒,在鸡蛋里挑骨头的人,从来就不是来吃鸡蛋的。” 被她这么一嗤,鲁芒直接就燥了。 另看她已经过了叛逆的年纪,可她叛逆的性子,却一直保留着。占色越是拒绝,她越是觉得里面有猫腻,越是觉得这个姐姐就是不想她好。 “占小幺,你少夹枪带棒的讽刺我了,行不?在我面前卖弄什么呢?哦,指着我听不懂是吧?是,我是不如你有文化,不如你漂亮。不过,你凭良心说,难道我鲁芒真的就不漂亮吗?” 不漂亮吗? 占色很想说——是! 在她看来,漂亮这个概念不仅仅在于外在。 有一个漂亮的五官,只是有了物质体现的表面,只能说躯壳漂亮了。而一个真正漂亮的女人,应该是一种由内而外的美丽精神。 不过,为了不干仗,她这些话只能忍在心里。 这个妹妹,差不多被鲁有德给毁了。 都说人的性格是天生的,其实成因也有后天的养成。性格,秉性也,鲁芒虽然与她同一个妈生的,可因了有一个鲁有德那样的亲生父亲,在他长期的精神熏 陶之下,鲁芒的性子刁钻任性,虚荣贪婪,尖酸刻薄,与鲁有德一样一样的,一辈子都习惯了把自己内心的不满足,指责成为别人对他们的吝啬。 却不知道,别人从来不欠他们的。 盯着天花板上的灯,占色脑子走神的寻思着,不再吭声儿了。 与鲁芒说话,太影响心情。 哪料,正在等待她回答的鲁芒,见她沉默着爱搭不理的样子,更是气急攻心了。咬了一下牙齿,她好像是忍无可忍了,摸了摸被她打过似乎还在火辣辣吃痛的脸,她突地双手叉腰,语气再次不客气了起来。 “姐,你当真要做得这么绝是吧?!我就是喜欢严战,就要喜欢,怎么样?!” 占色心里一窒,猛地抬头,瞪向她。 “鲁芒,你要发疯就去,没有拦你。但是现在,麻烦你小声点……” 正想让她不要吵醒了病房里的老妈,占色的目光微微一转,就看到了走廊不远处,大约就在十步开外静静站立的严战。 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来的,身上换了一套浅色的休闲装,双手悠闲地插在裤兜儿里,内敛的目光带着一抹深藏不露的光芒,正一眨不眨的看着她。 严战确实是一个好看的男人。 不管他多么低调,都让人无法忽视他的存在。他并没有怎么特意去打扮,就那么随意地往那儿一站,却有着一种无法描摹的气场,带动着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变得不一样了。愣了愣,占色想到刚才两姐妹争论的事儿,略略有些尴尬,闭嘴不吭声儿了。 可鲁芒吃惊的声音,随即就响在了耳边。 “严哥——?” 抽气着喊完,她又来推占色,“姐,严哥来了?” 又乖乖的喊了声儿‘姐’,她话里的意思很明显。严战人都来了,择日不如撞日,赶紧地给她介绍一下,她才好上去与人家搭讪。虽说鲁芒的性格鲁莽,可到底她也是一个姑娘,怎么着也得矜持一下,让她自己当着严战的面儿,再说一次肯定会不好意思。 占色自然领悟了她的意思,却不想做她的枪。 不过么,基于之前严战的‘相助’,她还是友好地点了点头,微笑着问他。 “严总,好巧!你也来看病?” 严战的视线,一直没有离开她的脸蛋儿。在她暖阳般的微笑里,他晃神了一下,才慢慢地噙着笑意走了过来。 他没有回答她的话,反而关切地柔声问。 “你的脚,好些了?” 不提还觉得没事儿,一提起来,占色这才发现脚踝处都痛得快要麻木了。刚才跟着120下楼,上楼,虽然没有走太多的路,可也是好一番折腾。当时有事情专注着不觉得痛,现在稍稍活动一下,只觉得那只脚,痛得都不像是自己的了。 呼! 她吁了一口气。 这些事儿,她自然没有必要告诉严战。 “嗯,我好多了。谢谢严总关心。” 严战微笑着站在她面前,突然话锋一转,“你为什么不愿意?” 没跟上他的节奏,也不知道他什么意思,占色稍稍一愣,“什么啊?” 严战抿着嘴,低头看了她一会儿,突然从兜儿里抽出一只手来,动作亲昵又自然地摸向了她的头顶。 占色吓了一跳,忙不迭地低头想要躲过,却听得他在头顶上浅笑。 “别动!你头上有一个东西。” 额!纯粹误会? 占色的脸蛋儿红了红,不好意思地抬头,果然见到他的手指上捻着一根白色的线类物质。也不知道它啥时候跑到头上去的,害得她误以为人家要轻薄她呢,闹了一个大笑话。 尴尬地清了清嗓子,她正想开口道谢,不料严战却再次出声儿了。 “你妹妹求你的事儿。” 男人的话,无疑又是一次极大的神转折,直接跳到了她之前的问题。 到了这会儿,占色觉得,要说严战他不姓权,打死她都不相信。这个男人不仅长得像权家人,就那种说话的方式都特别有权氏风格。他们习惯性在与人聊天的时候,把别人的思维带入自己的轨道,也很有语言魅力,极容易就把人的思维打断,然后让人情不自禁就跟上了他的节奏和逻辑。 这样的男人,太不好对付了。 好在,她与他无仇。 抿了抿唇,占色看了看杵在边儿上急得直冲她说拜托使眼神儿的鲁芒,无奈地笑着惋惜地轻叹。 “严总以为呢?我妹妹还小。更何况,她与严总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姐——”她的回答,气得鲁芒真急眼儿了,“我20岁了!” 听着他们两个人讨论的明明就是自己的事儿,可鲁芒感觉却像与自己一点儿关系都没有。而且自始自终,那 个严战半眼都没有瞧她,目光就像钉子般钉在了占色的脸上,那种滋味儿,确实不太好受。 而这会儿,严战既然主动提出来,她觉得自个儿有戏了,更是恨不得给占色跪了。 不过,占色自然不会像她那么单纯。 严战这样的男人,问这样的话,又怎么会是那么单纯的意思? 恼恨鲁芒完全看不懂别人的眉眼颜色,她觉得有一个这样的妹子真是丢人丢到姥姥家去了。一时间,她真有一种恨不得掐死鲁芒的念头。 “小芒,你先进去看看妈!” “我不!”与她一样,鲁芒也恨不得掐死她,直眉愣神的全是愤愤不平,“严哥刚刚过来,你干嘛就要支我走?!哼,我看是你自己没安好心吧?” 在鲁芒的吼声里,眼看火焰又要点燃,严战却突地笑着开了口。 “占色,你要真对我没安好心,我会很开心。呵,还有,我想解释一下,我刚才那么问,是因为我很想知道……你拒绝的原因,会不会有那么一点,是因为我。与这位小姐没有半点关系。” 这句话太直接了,占色的小脸儿,顿时僵掉了一半。 严战……他什么意思? 走廊里,有风吹过,三个人僵在原地,气氛一时凝滞了。 严战的话无疑点中了鲁芒的死穴,她的脸色在他话音落下里,就丰富多彩了起来。她本以为严战会那么问,是对她有那么点儿意思呢,可没想到他竟会当着她的面儿直接说明,他只是在乎占色拒绝她的原因,与她鲁芒半点关系都没有。 这……也太打击她的自尊心了。 年龄小的姑娘,总是容易冲动。鲁芒这会儿心火直撩,顾不得自家的坏脾气会暴露在严战的面前了,憋屈地蹶着嘴儿站起身来,愤恨地看着占色。 “姐,你行啊,背着我姐夫跟别的男人眉来眼去……你等着瞧吧!” 说完这话,她甩了手,转身进了病房。 占色听着房门的‘呯’声响,无奈地抬头笑了。 “严总,你故意害我。” 严战也笑,低头看她,目光清朗,笑容也格外明亮,“我替你出气不好?” 看着他俊逸清朗的笑容,占色稍稍愣了一下。 老实说,严战其实经常笑。可她却是头一回发现他这样出自内心的笑意。然而,虽然他笑得很真诚,很朋友,很有男 人味儿,但一天‘碰’上两次的频率,已经让她心里有了危机感,不愿意再与他产生任何暧昧的因子了。 咽了咽口水,她挪了一下受伤的脚踝,似笑非笑地岔开了话。 “严总到医院来,是看病的?” “不,我看知己!” 严战浅笑着回答得特别顺溜儿,说完,他伸手松了一下衬衣的扣子,提提裤腿儿,就端正地坐在了她的旁边,低下头,目光垂下,盯上了她的脚脖子。 “占色,你的脚好像有点肿,你现在需要看医生。” “没事儿,我等会回去擦药。” “我现在带你去。” “严总,真的不用了。等会儿少皇过来,会带我去。” 几句不疾不徐的话下来,两个人互看一眼,突地就沉默了。 其实,占色到家就遇到了俞亦珍发病,然后又飞快地到了医院,接着又被鲁芒给缠上了,直到现在,她还没有打过电话给权少皇。一来因为这是上班时间,她不想影响他的正常工作,二来因为权少皇不喜欢见到鲁有德,她也不想招他膈应,且自个儿能解决的事情,就自己解决,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严战皱着眉头,看着占色白皙的面颊上那一抹坚持,心里某一个角落就那么揪了一下,如同触及了灵魂般,生痛。 刚才鲁芒对着占色什么态度,他可全都瞧见了。 可以想象,在她过去的那些年月里,她那个妹妹都是怎么欺负她的。也可以联想到,她的家庭,她的继父,她无能的继母,又给她吃了多少的苦头。 然而,就是这样的生存环境,却养出了她那样好的性子。 不得不说,匪夷所思! 至少,相较于他自己,她身上的正能量实在太多了。可是,不需要她开口,他却知道,在这个女人云淡风轻的笑容下面,其实有着一颗极为脆弱的心。 偏偏这种脆弱与他一样,被坚强与固执包得极紧,不愿意让任何人瞧见。 此时此刻,或者正如她说过的‘同病相怜’,他突然有点儿心酸。 为她,也为自己。 “占色,不要犟了。守着医院都不去看病,你当自己铁做的?” 说到这里,他目光执著地闪过一抹灼热,紧紧地抿了一下凉唇,没有再给占色拒绝的机会,蹲下身来,小心翼翼地抱起她,大步走向了走廊另一头的电 梯口。 突地离地而起,占色又是心惊,又是满身不自在。可男人就是男人,那力道就是与女人不同。她在使出了吃奶的劲儿都挣扎不开以后,就自动消停了。她不想在医院这种地方别别扭扭地折腾或者喊叫,搞得大家的脸上都不好看。 就当是她的朋友或者权少皇的堂兄好了! 这么想着,静默了一下,她的眉心松开了,转换性地玩笑着揶揄。 “严总,看不出来,你还真是一个妇女之友。” “呵呵……” 轻笑了一下,严战低头,目光落在占色精致的眉眼之间,“占色,你如果不想我跑到你家里去给你做妹夫,就叫我的名字……严战。” 额? 这算什么? 占色作死都想不到这个男人会这样说。 蹙了一下眉头,她不太敢相信地问,“你这是在威胁我?” 严战好笑地看着她,脚下不停,揽在她腰上的手紧了紧,才沉着嗓子说,“就当是……吧?” “我相信!”占色说得斩钉截铁。 她的话题太跳转,这回换严战一愣,“相信什么?” “相信你能干得出来。”抬着头去瞅他,占色为了避免与他有更亲密的肢体接触,手指拉着他的衣袖,支出些距离来。 严战呵呵一笑,垂下眼皮。 “你了解我,我的目标是你。为了有机会接近你,或许会忍不住做你的妹夫。” 目标是她? 占色心里激灵一下,望向他深邃的眸子。 当然,她并不吃惊。 她是一句心理学者,如果说,这个一而再,再而三来接近他的男人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她都不知道,那么,只能说她就真的太傻了。 是的,如果以前只是存有怀疑,那么在严战今天为她揉脚的时候,她已经可以肯定这个男人对自己有点儿想法了。不过,她是已婚女人,对她有想法的男人太多,她从来不会去顾及别人,只当不知道就算了。 可,没有想到…… 严战竟然直接说了出来。 他就这么毫不避讳,毫不掩饰,毫不做作地告诉了她,他的目标一直就是她,反倒让她有点儿措手不及的惊愕。 迟疑了一会儿,她微微眯眸,笑了。 “我以为你得找个借口, 089米 嫉妒让人狂 权少皇?! 呼吸骤然一紧,在与男人冷鸷的目光接触的刹那,占色眉头立马打了结,心尖儿微微一颤,情绪止不住地往下落去。 他黑着脸的样子,太过骇人。 他的误会,在脸上写得那么明显。 这……让她怎么解释? 几个人面面相觑,电梯内外,僵滞着,空气顿时冷寂了几秒…… 权少皇眸色冷暗,率先大步迈入了电梯,直接就从严战的怀里将占色给夺了过来。自始自终,他都没有吭声儿,一张冷魅无波的俊脸上,情绪深邃得让人琢磨不透。 “叮——!” 电梯门儿,又合上了。 站在电梯外,权少皇的目光终于挪向了严战。 “严总,你越界了!” 严战撑了一下太阳穴,眉头微微一皱。 “少皇,她的脚受伤了。” “嗯,然后呢?”冷哼着问,权四爷阴鸷的眸底,挑成一束杀伤力极强的光芒射向了严战,里面蕴含着的锐利与不满显露无疑。在他说话的同时,一双揽在占色腰间的手臂,也一点一点地收紧,将她本来就窄细的小腰儿,勒得仿佛随时都会被折断。 严战面色微变,看着他那恨不能把人给拆了揉碎的力度,清冷的下巴微抬,声音顿时沉下去了几分。 “对我有意见,咱们俩单独谈。你先带她去看医生。这件事儿,与她无关。” 呵?! 这件事儿,这件什么事儿?明明就他妈没事儿。 权少皇脑子很清醒,可心里的酸水,快要溢满胸腔了。尤其严战话里话外对占色的维护,更让他觉得不是滋味儿,一双眸子都快要喷出火来了。 “严总这是想要怜香惜玉?” 严战目光微闪,动了动嘴皮,不再吭声儿。 权少皇哼了哼,自动把他呵护的表情和占色的静默给浓缩成了别的意思,嗤心之下,说话更没有了轻重。 “可惜了,我权少皇的女人,轮不到你来关心。” 一直没有吭过声儿的占色,眸子深了深,有些受不了两个男人厮杀出来的战场硝烟了。心烦意乱之下,她轻轻‘嘶’了一声儿,皱皱眉头,轻轻地拉了拉权少皇的衣袖。 “我的脚很痛。” 她面色淡然,可语气里却有了明显的不悦。 事实上,在权少皇‘抓奸’一样的态度里,她的心里早就不舒服了。依了她的性格,早就转身走了,绝对不会杵在这儿让人看笑话。可是,一来她的脚痛走不了,二来为了给权少皇留面子,免得夫妻间再生出什么误会来,这才闭了嘴。 可眼见两个男人没完没了,实在忍不住,这才出声阻止了。 她的表情,自然全部落入了男人的眼睛里。 锐利的眸子浅浅一眯,权少皇冷扫了严战一下,低下头来,落在占色脸上的目光就深沉了些秆。不过,他抿紧了凉薄的唇线,没有再说话,抱着她的腰带着几个随从,径直离开了。 电梯门口,严战双手插兜,目光深邃。 这间医院的底楼就有外科,权少皇带着占色过去没有花多长的时间。看病的过程也不长,医生说她只是踝关节扭伤,情况不算太严重,没有给她使用护具或用绷带进行包扎,只给她开了一种外敷的药,然后嘱咐她的脚不要再运动,休息几天,没事儿的时候,辅以冷敷最好。 权少皇一一记下,点头,整个过程,没有说一句话。 占色知道他心里在别扭什么,皱着眉头也不吭声儿。 两个人之间,就这么僵持了下来。 看完了病,权少皇又带着她上了楼,准备去看一下俞亦珍的情况。 病房里,鲁有德和鲁芒都在。他们守在俞亦珍的病床边上,不知道在和她说些什么,脸上都带着笑意。见到权少皇抱了占色进来,三个人面上都有点儿拘谨。尤其是刚与占色吵过架的鲁芒,更是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往哪儿放才好。 他们都知道,权少皇偏宠占色。 更知道,权少皇对他们好,完全都是因为占色。 鲁有德最先过去,赶紧地给权少皇让了座,问着好,就这一会儿工夫,额头上就冒出了一点儿细汗来,可谄媚的脸色和语气,却万年不变。 “我说姑爷,你的工作那么忙,没有必要亲自跑一趟的。你妈他没有多大点儿事,医生给看过,说住几天就可以出院了。” 权少皇眉头紧拧着,没有看他,也没有吱声儿。 在占色的这个家里,他最受不了的人就是鲁有德。对于这个人一贯的讨好风格,他心里自然有底儿。可是,对付那种人,他却知道,越是给他脸,他就会越不要脸。所以,他完全不搭理姓鲁的,目光仅仅望向了躺在病床上的俞亦珍。 “妈,你好点没?要不要换个地方看看?” 鲁有德被甩了冷脸,一肚子的火气,却也不敢发作,只能打着蔫的在旁边陪笑。 被他这么一问,俞亦珍有点儿受宠若惊,松开了紧拧的眉头,冲他微微一笑。 “不用麻烦了,这儿的医疗条件,就很好了。我这都是老毛病,死不了人的……” 权少皇点了点头,抿着唇不说话。 他不说话,鲁有德那三人都有点讪讪的,找不着调儿,不停看他的脸色。 坐在另一旁的沙发上,脚不方便的占色,见到娘家人在权少皇面前这么下‘小’的样子,心里那感觉五味陈杂。有别扭,有难堪,还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没有脸。 忒丢人了。 都说拿人手短,而现在,他们不仅手短,连最基本的气节都没有了。 她看了看面色愈发不自然的俞亦珍,觉得一大帮子人杵在这儿特别尴尬,反而不利于她的休息。眉头蹙了蹙,她小声儿喊了一下权少皇,说了从电梯口那事儿之后的第一句话。 “四哥,这里没有什么事了,你工作多,先回去吧?” “你呢?”权少皇看着她,声音有些沉。 冷不丁被他一瞅,占色的心跳,顿时加速了几秒。 其实刚才那句客套话,她只是为了缓解尴尬,并没有觉察出来里面有了生分的感觉,完全不像小两口平常相处时那么自然。 这会儿被他一反问,她才反应过来。可,嘴微微一张,却顿住了。 好半晌儿,她咽了咽口水,口不对心地说。 “我今儿晚上……在医院守着妈。” 权少皇勾了勾唇,目光厉色地掠过她受伤的脚踝,目光骤冷。 “你这个样子,留下来除了添乱,能做什么?” 占色心里一窒,自然能看得出来他眸底暗藏的不悦。甚至于,她还能感觉得出来,他话里其实还有没有表达出来的意思——他不就是以为她和严战有什么吗?难不成,他以为她留在医院,就是为了这个? 目光凉了凉,她耷拉下眼皮儿。 “我只是脚扭了,又不是残废。” 权少皇抿了一下唇,目光暗了,“一会回去,让冷血再瞧瞧。” 他都这么说了,占色自然禁了声儿。 不过,几句话下来, 两个人间暗藏的风暴,却也没有逃过病房里其他人的眼睛。 俞亦珍担心占色,心急却又不知道怎么办。在病房再一次陷入死寂的时候,她笑了笑,就想打破这一阵僵局。 “小幺啊,妈没什么大不了事儿,不用你留下来照顾。跟着姑爷回去,好好养着伤,明儿也不用过来了。” “嗯,我知道了。”占色鼻子有点酸,笑容也勉强了点儿。 见状,坐在俞亦珍床边的鲁芒,眸子里冷光闪了闪,心里就有了计较。 她素来有点儿小聪明,这样的情形,很容易让她猜测出来,肯定是姐夫过来的时候见到了大姐与严战之间的事儿,然后夫妻间才有了这几句龃龉,心里也生出点儿嫌隙来了…… 刚才受了占色的气儿,她还没有消下去。在这样的时候,她不去火上添一把柴,更待何时? 吸了一下鼻子,她侧过脸去,小心翼翼地斟酌着词儿,似笑非笑地接过了话来。 “妈,你是不懂我姐的心啊。呵呵,刚才严战又过来了,他跟姐两个人在病房外面,那啥……我……我都说不出口……” “说什么呢?!” 权少皇冷声出口,直接打断了鲁芒的话。他低喝时的样子,凌厉森冷,目光更是冷得刺骨,带着一种上位者才有的傲然姿态,更带着一种对占色绝对的信任,说得斩钉截铁。 “小姨子,搬弄是非,小心砸了脚。” 心肝儿颤了颤,鲁芒咽了一下口水,心底有点儿怕他。 可余光一扫,凭着女人天生的直觉,她觉得权少皇越是如此说,越是代表他心里在乎,一定在计较。冷哼一下,本来不多的底气顿时加了码,为了让占色过得不舒坦,她自然顾不得那么许多了,镇定了慌乱的神色,她望向了权少皇锐利的双眸,一字一句说得有条不紊。 “姐夫,不是我要搬弄是非,其实吧,我这也是为了你跟我姐的感情好。你知道的,我姐生得好看,打他主意的男人多了去了,一般人我也不想说。可这个严战不同,我姐对他吧,有那么点儿意思。今儿下午他才送过我姐回家,两个人在小区里搂搂抱抱的,多少人看见了?……刚才在病房外面也是,不相信你去问问,好几个小护士以为他俩才是一对儿呢……” 鲁芒一席话说得有些凌乱,可虚虚实实,真真假假的夹杂着说出来,却像真有那么回事儿似的。 不待其他人作出反应,俞亦珍 就沉了脸,瞪了鲁芒一眼。 “小芒,你别在这儿胡说八道,出去。” 被老妈骂了,鲁芒却没有生气。因为越是如此,老妈维护占色不让她说出来的样子,更加容易让她的话取信于权少皇。 “妈,我说你真是的,你为什么总护着我姐?你要不相信,你自己去问她,刚才就在这病房外面,那个严战都说了些什么?他们两个人到底有没有暧昧,她心知肚明……” “闭嘴!”权少皇恼了,腾地站了起来! “鲁芒……你……要气死我?” 就在这时,俞亦珍的眉头紧皱着,面色煞白地捂着胸口,喉咙一阵呜咽,眼珠子怒视着女儿,又喘不过气儿来了。 她发病的样子,吓得占色声音都变了,身体前倾过去。 “妈,你消消气儿……快叫医生。” “快!” 权少皇眸色暗沉着,赶紧摁了铃,又差人去找医生。 鲁芒瞄了一下权少皇越发深黝的眸子,见效果已经达到,自然不会再去气老妈了,坐下来一边顺着她的心口,一边儿垂着头委屈地装乖巧,“好了,妈,我不说了。我不说了还不行么?你别气坏了自个儿,都是我的错,都是我不该乱说。” 明是道歉,实则浇油。 占色又如何不知她这点儿小伎俩? 火噌噌地爬上来,又被她强行压了下去。……她这会儿,只想关注老妈的身体, 对于鲁芒说的那些话,她确实有些在意,可更在意的却是权少皇的态度。她心里明白,有些事情,如果当事人不计较,外人怎么挑唆都没有用。反之,如果当事人都已经上了心,根本就不需要外人挑唆,他也会当成真事儿来看待。 这情况,她犯得着多说些什么吗?越描,只会越黑。 暗叹一口气,她索性不再吭声了。 医生很快过来了,看过俞亦珍的情况后,又进行了一番紧急的常规处理。末了,再一次认真地嘱咐家属,一定要让病人的心态保持在平和状态,千万不要再让她再受到什么刺激了。要不然,小火苗儿很容易发展成大火,到时候,左心衰竭或许就会变成全心衰竭,情况就严重了…… 被他这么一吓,病房里的战斗,自然消停了。 整个抢救的过程,让占色的心里像在坐过山车似的,一会上一会下,没着没落的一片芦苇。又一番急救下来 ,在医生说情况稳定了之后,她悬着的心,才再一次落了下去。 病房里单一的白色,白得有些刺目。 几个人守着俞亦珍,久久没有人说话,更别提刺激她了。 占色侧眸看过去,男人线条冷硬的脸上,情绪琢磨不定,一双黑眸更是深不见底…… 其实她不知道,他到底是信了,还是没有信。 更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又等了一会儿,权少皇在医院给俞亦珍安排了专业的护工,才抱着占色离开了。 出了医院,外面的世界,已是华灯溢彩。 天儿,开始黑下来了。 停在外面医院外面的,是那辆quest_vehicles的定制房车。 权少皇将占色小心放在后面的车厢的软垫儿上,又将她受伤的脚踝垫高,然后才在她旁边坐了下来,身体深陷入软椅之中。他没有吭声儿,只是在嘴里叼了一支烟,却不去点燃,眸子浅眯着,一张俊朗的面色凉凉的,瞧不出来情绪。 占色抿紧了唇,胸口像坠了一颗大石头,晃来晃去。 莫名其妙的一件事,搞得她真心觉得冤枉。 怪不得人家都说,夫妻就是从矛盾从开始,到矛盾中生活,直到在矛盾中死亡,一辈子猜忌不停,算计不完,就没个消停的时候。明明很清白的一件事儿,被男人给当场看见,好像就成了洗脱不了的嫌疑了。 她有多无辜? 汽车行驶着,穿梭在夜色弥漫的市区。 静默着考虑了好一会儿,占色承认,她没有男人的定力好了。 偏过头去,她用膝盖碰了碰他的,小声儿说了一句。 “权少皇,我知道你在生气,可这件事,不是你想的那样。” 想到那些照片,想到她不爱他,想到电梯里他俩搂抱着说笑的样子,权少皇的目光冷了又冷。 “那是怎样?” 男人冷厉的声音入耳,占色心里一窒,刚才想要解释的心情就没有了。 冷哼一下,她勾唇,笑了,“这么说来,你今天就是来抓奸的?” “你有奸情让老子抓么?”权少皇再次反问。 占色本来就是一个自尊心极强的女人,刚才主动说那么一句,已经相当不容易。可被权少皇一顶再顶,她便什么话都不想再多说了。哪怕她心里 明明就知道,只要向他撒个娇,卖个乖,这一篇儿就可能揭过去…… 但,这时候的她,偏偏就做不出来。 不仅做不出来,反而连多的话都不想再多。 “行,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 心里狠狠一抽,权少皇眼皮儿耷了下来。一张英俊冷鸷的脸上,带着一种陌生的狂躁,拽她的手指用力一握,目光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更为冷漠狷狂。 “你认为,我该怎么想?” “该怎么想,就怎么想!”占色低声儿讽刺。 车厢里的空气,顿时冷寂下来了。 权少皇眉头紧拧着,神色变得阴沉无比,喉结梗了又梗。 事实上,他并没有怀疑占色什么…… 她的脚扭伤了,都肿成了那样儿,情况特殊他也不是不知道。 可,他是一个大男人。见到自个心爱的女人在别的男人怀里有说有笑,怎么可能舒服得了?!因了之前的照片儿和电话,电梯里的那一幕,也让他在严战的面前丢了面子。大男人的心理作祟,让他一时间想不通,那心结自然就落不下去。 恼意,越发汹涌! 人是一个奇怪的动物,每一个人的灵魂都有其独特性存在。而掌握这个灵魂的,有时候并不是人的大脑,而是人的情绪。尤其在感情的事情上,深陷在那个漩涡里的人,往往不能像旁观者那么从容地分析出来问题的纠结点,正如此时的权少皇;而有的人明明知道纠结点儿在哪,却无法自拔的不停往漩涡深处陷落,不愿意先去解开纠结,正如此时的占色。 一件很简单,极易解释清楚的事儿,可因了两个人互相间的不确定,或者说爱越深,恨越切,心思越是敏感得比发丝儿还要细。于是……事情就像一个旋转的陀螺似的,不停转动,晕乎,放大…… 以石击石,以硬抵硬,那结果只能是两败俱伤。 夫妻之间就这样儿,鸡毛蒜皮都有可能导致滔天大火,更何况在权四爷看来,这事儿还不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儿。 静默了许久,他深吸了一口气,眼神傲然地盯着占色,声音突地变冷。 “占小幺,看来你还是没变,红杏出墙玩得很熟稔!” 红杏出墙? 占色像被针刺儿了一下,眸子冷漠一闪。 “权四爷,你有绿帽综合症?” 冷冷 勾唇,权少皇从兜儿里掏出火来,低下头,点燃了那根一直叼在嘴上的烟,懒洋洋地眯起了眼来,打量着她,脑子里诡异的浮起了六年前的一幕——她的那个青梅竹马,她与他在床上的翻滚…… 封存的记忆,活了…… 一时间,他的脑子里,像有千军万马在呼啸,在奔腾,在狠狠碾过他的心脏。 很快,就碾得热血模糊,支离破碎…… 好一会儿,他才冷笑着抬起了她的下巴来,眸子里带着一抹浓重的阴郁。 “占小幺,有些事,尝试一次就够了。你要敢背叛我……老子就能灭了你。” 占色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心里像被铅块儿堵着,语气也有点儿冲。 “权四爷,你神经病吧?!就算我与严战的举动有些不合时宜,可离你说的红杏出墙好像还差得挺远吧?!更何况,你没有听医生说吗?我的脚不宜运动,我能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儿?你小人之心……” “小人之心?” 在她嗔恶的冷喝声里,权少皇眯眼冷笑,“我是小人,严战是君子?” “在我看来,他是。”明知道这句话会截中这位爷的心肝儿,可人在生气的时候,偏偏就有那么点儿爱好——别人哪里难受,就往哪里戳,哪一句话最狠毒,就用哪句话。 果然,一瞬间,权少皇面色骤变。 低声咒骂一下,他铁钳般的手掌立马凶狠地抓了过来,利索地扯过她的肩膀带在自己怀里。 “占小幺,你他妈可真敢说?” 在路灯照过来昏暗光线里,占色明显可以看见他愤怒又傲然的面孔。同时,在他大力的作用,她身体难受,理智更是被绞成了碎片儿,视线突地模糊了一下,想到有些事情,她的心口,给戳着尖锐的刺痛。 “我有什么不敢说的?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是吧?权四爷你都可以包养女人了,我与男人说几句话怎么了?” 包养女人? 权少皇脑子懵了一下,“你什么意思?” 占色尤自沉浸在不被他尊重的情绪里,这会儿充分发挥着她毒舌的本质,挖空了心思地想去损他,自然也不会管那些话有没有真实性了。不过,在她说出那些话的时候,她终于承认了……自个那些自恃的修养和品质,都只能在外人面前好使,在她的男人面前,其实她大多数时候,都只是一个普通平常的小女人,会撒泼 耍赖,会无中生有,会尖酸刻薄,会无理取闹,会持宠而娇。 她的男人…… 对!他是她的男人,他怎么可能误会她呢? 这么一想,委屈感袭上心里,她一双眼泪顿时雾朦了一片,牢牢地看着权少皇。 “嚯,难不成我还冤枉了你,那个长得像我的女人,不是你带走的么?她住在哪儿?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权少皇,我可从来没有问过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一直相信你,可是你对我是怎么做的?上来青不管红不管,就给我扣上了一个红杏出墙的罪名……” 权少皇眉头狠拧,目光变冷。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占色会把唐瑜的事儿扯出来与他较劲儿。 可那事儿,能与严战的事情一样?那个唐瑜,他连一根手指头都没有碰过。 “怎么了?”见他不吭声儿,占色声音喃喃,眸色更沉,“说不出话来了吧?” “占小幺,你就这么想我的?”权少皇目光盯住她,身体一动不动,冷漠得像一尊冻结了的冰雕。 勾唇冷笑着,占色不与他的目光对视,突地别开脸去,望向了车窗外面川流不息的人流,声音因为委屈有点儿颤抖。 “那么……你希望我怎么想?我说想要见她一面,你都不让,你存了什么心?” “你别他妈扯这个!” 权少皇猛地板过她的头来,直勾勾盯住她,声音冷沉。 “占老师果然是学心理学的,扯了唐瑜出来,你不就为了转移你与严战的话题吗?” 唐瑜?原来她叫唐瑜? 一个女人的名字,一个与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的名字,冷不丁地就从权少皇嘴里说出来,那种感觉,突然蒙了占色的心。 咬着下唇,她看着权少皇,心里有一面小鼓在敲。 不期然地,严战那一句话又浮上了心来。 他说,权少皇或许爱她,但未必有他那么了解自己。 事实上,严战说错了一点,权少皇不爱她。而他说对了一点——权少皇他真的不了解她。 眼皮儿微垂下来,她脸上的委屈第一时间就收敛了起来,一句话都不想再解释。 有什么可解释的?男人要信她,自然就会信。男人要给她定罪,说一千句一万句都是白搭。 这么想着,她冷哼一下,默默地抱着双臂 090米 爱之深,恨之切。 “权少皇……” 看着面前气势汹汹的男人,占色耳朵里‘嗡嗡’地响着,整个脑袋都处在一种发懵的状态,迷离又紧张。 “这不是你要的?”男人冷着脸,手掌缓缓上移,挪到了她的领口。盯着她时,眉头又是一拧,“难道说,占老师要的人不是我,而是另有其人?” 占色抬起视线,咬了一下唇,脑子里晕乱得快成了纹香圈儿了。 刚才被他推撞在扶手上那一下,真是很痛,泪珠子都差点儿滚下来了。可她不想在他面前哭,咬着唇强忍着。然而,她此刻的狼狈,好像并没有缓解男人的怨意,更没有让他解恨,死死压着她,他的剑拔弩张抵在她的腿窝,进攻意味儿强烈得她心里直犯抽。 恍惚着…… 她的脑袋,不停地突突着…… 痛!痛!痛得不像自己的脑袋了。 狠狠掐了一下手心,她摇着痛得仿佛要裂开的脑袋,迫使自己冷静下来,小声儿冲他低吼。 “权少皇,你疯了?” 权少皇眼神一凛,钳在她肩膀上的手掌一紧,突地埋下头去,凉薄的唇精准地叼在她耳珠上,声音冷冷地。 “不要怪我,这是你自找的。” 想到前面还有铁手和司机,占色的脑子一片混乱。在他越来越放肆的举动下,她的心底又急又臊,顿时涨红了脸蛋儿。 可……挣扎,有用么? 男人的块头儿一个能抵她俩个,不管身高还是体重,那都完全不在一个档次上,他铁了心要在这儿办了她,她就没有反抗的余地了。急急地喘一口气,身上沉沉,她心脏狂烈跳动着,脸蛋儿只剩一片苍白。 “权四爷,你难道忘了,你对我说过什么?” 男人冷下脸来,如炬的眸底划过一抹深邃的幽冷,唇挪到她嘴边儿,狠狠啄了一口,手指使劲儿捻在她的脸上,声音低哑。 “老子说过的话可多了,你指的哪句?” “你说过……”占色咽了咽口水,“说过不会再强迫我……做那事。” 权少皇嘴唇翘了一下,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眸底的阴沉之气怎么都压不住。 “我说过?” 占色抿一下唇,点了点头,正想开口,却听他又说,“我也说过,让你离严战远点,你怎么没有记住,嗯?” 在铁钳似的虎口捏制下, 占色呼吸越来越紧,心头越来越慌。 而此刻,两个人的面孔距离极近,近得占色可以借助车窗外微弱的光芒从他的瞳孔里看清自己的狼狈样子——怆然,失落,纠结,郁闷,可怜,无助……什么情绪都有。 可是他呢? 他居高临下,带在上位者的睥睨,噙着笑望着她。 他确实是在笑,可她却没法儿从他的眼睛里找出半点儿与笑有关的怜惜与温柔。 除了阴冷,还是阴冷。 同时,他的话也提醒了她,一件她差点儿忘了的事实。 他一直都是高高在上的权四爷,他的性格也从来就是这样,并没有改变过。从来只有他自己的情绪,只有他自己的喜怒,只有他高兴或者不高兴。不会去管她现在是什么样的心情,不会去管她的脚是不是还肿得像一个大馒头…… 这,就是权少皇。 他对她好的时候,可以好得让她像一只小宠物。 可一旦他生气了,那么他的心,和石头的硬度也差不离儿了。 心凉了凉,她冷笑一下,挑了挑眉,眼睛一闭。 “行,你是爷,你随意吧。” 男人对上她鄙夷的视线,喉咙哽了哽,眸色更沉了几分。 危险地一眯眼睛,他冷笑着,抬起手,慢条斯理地撩了一束她垂在椅子上的头发来,用发尾在她腻白的面颊上轻动着,一点点扫着她吹弹可破的肌肤,指下的羊脂白玉细滑柔软,可他的目光,却越发阴戾。 “怎么,视死如归了?” 抿紧了唇,占色闭着眼睛,不说话。 权少皇将她额头的长发拂开,拍了拍她的脸,冷眸望向她。 “怎么不吭声儿?与我做就那么让你不爽?” 占色睫毛颤了一下,唇抿得死紧,别开了头。 “操!你他妈说话!” 权少皇怒吼一句,彻底狂躁了。 他最受不了的就是她这副模样儿。不说话,不反抗,就像一个没有生命的布娃娃般跟他装死。她以为这样儿是对他的妥协,可在他看来却是她对他的极度蔑视。 咬了一下牙,男人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火儿,‘噌’地一下又升了上来。 一句一句,他问得声色俱厉。 “占小幺,你觉得老子委屈了你是吗?我问你,你有什么事儿, 不会跟我打电话?嗯?严战对你有什么企图,老子不信你看不出来……他想要你,他妈的都快想疯了,你不知道啊?他跟你说了几句他的破事儿,你他妈就心软了?你的善心没地儿使是吧?我很怀疑,在你的眼里,究竟还有没有过我的存在?” 心里一窒,占色噌地睁开眼睛。 “他跟我说的话,你怎么会知道?” 严战对她说话的时候,只有他们两个人在。 可权少皇却知道得一清二楚,这意味着什么? 权少皇目光一凛,情急之下,也没有顾及那么多:“我说过,只要老子愿意,你的位置,能精确到米。你的事情,能精确到一分钟呼吸几次!” 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这样对她? 她怎么对严战说的,他知道。 她家出了什么事情,他也知道。 她自己又出了什么事情,他更知道。 可这些东西都被他给忽略了,只抓了她的问题出来,就大作文章。 这就是她的男人么? “姓权的,你个王八蛋!” 占色气极攻心,一万种想法在脑子里交织成了一团乱麻。极度恼恨之余,她双目圆瞪着,几乎想都没有想,抬起巴掌就往他脸上招呼了过去。 “操!又想打我?占小幺,你他妈真欠揍了!” 她扬起的手腕在半空中,就被男人给捏住了。 在那仿佛被怒气撕开过的空间里,带着男人暴躁的低骂声。死死捏着她的手腕,他的眼眶猩红如血,心里的嫉妒与憋屈在胸口不停的荡来荡去。 他生气,他愤怒! 如同一头暴怒的野狼,愤怒激得他每一个细胞都在燃烧,几乎无法控制自个的情绪,紧握的拳头倏地就扬了起来,狠狠朝她砸了过去。 占色心漏跳了一拍,瞪大了眼睛。 在他凛冽的掌风里,她蹙着眉,挺直了脊梁,毫不示弱地瞪着他,准备生生受着…… 然而。 拳头擦着她的面颊而过,狠狠地落在她脑袋边的皮椅上,发出了一阵剧烈的‘嘭’声儿,在突破的车厢里,甚为骇人。 几乎就在同一时刻,紧闭的车厢门儿,被人从外面猛地推了开来。 “四爷——!” 进来的人,正是铁手。 quest_ vehicles的定制房车,体积很大,可不算太隔音。 他们的争吵与动静,前面的人早就听见了。 不过到底是他们夫妻间的事情,铁手即便心里焦躁,却也不方便过来。可这会儿听着情况不对,好像四爷上了手,铁手就有点儿憋不住了,气血冲脑,直接就冲了进来,一把拉住了情绪失控的权少皇。 “四爷,有什么话,跟嫂子好好说!” 他本想替占色解围,也为他们两口子劝架,害怕真的伤到了谁。可铁手这愣青年没有谈过恋爱,哪里会知道感情这事儿上的微妙之处?! 往往,两口子在一处,什么话都好说。一旦有了外人掺和进来,不论是谁都再也抹不开面儿了,事情只会越来越糟,劝架只能适得其反。 尤其……还是他。 果然,他冲进来阻止的举动,无异在权四爷的怒火上又烧了一把油。 狠狠地甩开他的手,权少皇蹭地转过头,直起身坐了下来,一双锐利的眸子眯了眯,逼视着他,声音凉透了。 “怎么?你也心疼了?” 铁手垂下眼皮儿,面上没有表情,不善言词的他,又怎么会劝架?于是,再次重复了那句话。 “四爷,有话……好好说,不要动手。” 动手?他要真跟她动手,她还能好好呆在那儿? 权少皇盯着铁手,心里‘嗖嗖’漏着风。 这个可恶的女人,总有招惹男人的本能。不是这个,就是那个,现在竟然弄得他身边儿的人,都不跟他一条心了。因为,如果换了别的人或者别的事儿,就算他把人给打死了,铁手的眉头都不会皱一下,更别说会踹开门儿来阻止他了。 这算他妈怎么回事? 他冷下了脸,笑容阴郁,“铁手,我要真打她,你会怎么样?” 这句话,对于铁手与权少皇来说,彼此都懂什么意思。可身体缩在椅子上的占色,却完全不明白个中缘由。在她看来,权少皇的意思,好像她占色就像交际花一样,和哪个男人都有一腿似的那么轻浮。 对严战,他那么说,她将就可以理解。 可这会儿,对于前来劝架的铁手,他竟然也这么说。 这,真真儿地刺到了她的心。 一时间,郁气汹涌上脑,她生生压下了眼眶里包着的泪水,接过了话去,声音冷到了极点。 “权四爷,我俩的事儿,与手哥无关,你少拿别人来找茬儿。我说过,你是爷,你乐意怎么办就怎么办,我不想与你吵架,更不像与你说半句话。” “呵,不想跟我说话?你他妈想和谁说话?”男人这会儿也是气极攻心,说话更是没遮没拦,转过头来,暴躁地抓过她的双肩,目光狂鸷地盯住她,他红了眼睛,样子邪肆到了极点。 害怕他会动手,铁手不着痕迹地抓了他的手臂。 “四爷……” 喊了一块儿,他停顿住,语气恳切,“四爷,嫂子,你们俩不要冲动……有什么事情,说开来就好了。生气的时候,都口不择言,不要当真,更不要再说出什么让自己后悔的话来。” 铁手的语言能力有限,这两句话显然没有什么说服力。 鼻翼里冷哼一下,权少皇看着铁手,脑子里像安装了十万个马达的齿轮,糟乱地快速转动着,转少了理智,眼眶红得仿佛在滴血,嗓子沙哑地命令。 “铁手,下去。把门关上。” “四爷……”铁手皱眉。 “下去!” 他脸上的阴冷情绪,还有蕴在其中的浓重恼意,让铁手心里怔了怔。 权少皇很少对他用这么严厉的语气。 当然,这么多年以来,他也从来都没有违背过他的意愿。可是这会儿,他的目光掠过占色一张委屈的苍白小脸儿,心痛了痛,就没有办法放开手了。静默了一秒,皱了一下眉,他弱了声儿。 “四爷,这件事情,你……” 在他又要重复那句没有技术含量的劝解之前,权少皇皱着眉头打断了他,心里的千头万绪,乱成了一锅粥,迸出齿缝儿的话则是又冷又沉。 “铁手同志,这是命令!?懂?” 与他对视几秒,铁手慢慢地,松开了手,掌心握拢。 “是!” 侧了一下头,在权少皇阴冷的目光注视下,他扫着这对儿急红了眼,吵得像仇人似的夫妻,心里为他们着急,可‘命令’两个字一出,他也只能迅速退下去,并且将门给拉上了。 占色松了一口气。 原以为被铁手这么一打岔,权少皇那念头会落下去了。可她没有想到,在房车继续的疾驶间,男人靠了过来,扯松了领口,再一次逼上了她的脸。 盯着……一直盯着。 那声音,比刚才更阴冷了几分。 “占小幺,看到这么多男人为你发疯,你心里什么想法?” 什么男人为她发疯了?占色眉心拧成了一团儿。 掌着她的头,男人冷笑着压过来,“占老师,这都看不出来?” 想到铁手离开时的身影,占色心里一怔。可这会儿,让她能说什么?身体在男人的强势压抑下,呼吸都畅快不了,更别说思维了。她条件反射地挣扎了起来,可她那点儿小力气,又岂能撼动得了身手了得的男人? “权少皇,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今儿脑子不清楚,我不想跟你多说。” 车厢门紧闭着,这次,不会再有人进来了。男人心里的火气儿也燃烧得更旺了,对她的动作也肆无忌惮了起来。凉凉的翘了下唇,他一只手勒了她的双腕压上头顶,另一只手狠狠地撩了她的裙子起来,拉下了底裤。 “不清楚的人是你。今儿老子就好好教教你,怎么做女人!” 他的声音凉入骨髓,字字诛心,说得极狠。 可他眼睛里的委屈情绪,却也是泄露得十分彻底。要知道,一个不管走到哪儿都意气风发的男人,一个运筹帷幄,决策于千里的男人,偏偏在一个女人面前束手无策,那种感觉真真儿挠心挠肺。 对,其实他对占色没有办法。 而男人,都有一个劣根性。在面对心爱的女人,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的时候,往往会选择一种极端的方式,而性则是首当其冲,成为了男人证明归属与能力的方式。即便之后他们会后悔,会内疚,当时也绝对管不了那么许多。 “权少皇……”身子贴在皮椅上的凉意,让占色很容易就想到了依兰那一次钻心的痛苦。心里大骇着,她惊恐地拼着劲儿挣扎了起来。 “我告诉你,你要强来,我会恨你的!” “你要恨,就恨吧!”权少皇一双眼睛赤红着,表情邪肆。 “权少皇……你冷静点儿!”占色低喝着,声音嘶哑得发着丝微的颤音儿,一只还能够活动的脚,拼命地用力踹他,“前面有人,你想让人听见?” “听见怎么了?你是爷的女人,爷上了又怎么了?!”男人冷叱着,像一个抢玩具吃了亏的任性孩子,说着就将她的身体往上一提,直接抵了过去。 占色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噤,背脊上蹿起了凉意,目露惊恐。 “不要!” 对上她无助的视线,权少皇眯了眯眼睛。 一瞬之后,他似乎是不忍多看,或者怕看了改变决定。索性托着她的身体翻转了身,让她背对着自己,直接骑了上去,哑着声音,呼吸急促。 “你不要?不要我,你要谁?” 男人铁青着脸,冷喝着。顾不得她的身体在发抖,也顾不得自个儿的心在抽痛。一向自制的冷静被嫉妒心给烧成了灰烬,目光淬着火儿,他使劲儿拍了一下她的臀儿,单手摁住她,飞快地扯开了皮带,板着她就生生挤了进去…… 前一段时间,占色在研究夫妻生活的时候,曾经在网络上看过一句话。在夫妻生活里,没有被男人怜惜着的女人是可悲的,没有爱意,没有前丶戏,就意味着没有快感与被爱,这样的夫妻生活,与强暴没有什么两样。 她在跟了权少皇之后,除了在依兰的那个雨夜。之后的每一次,她都几乎再没有体验那种蚀心的疼痛感。因为,他都很怜惜她,都会做足了准备,让她体会到身为女人的极致幸福。 可这会儿…… 前面有人听着,他狂乱得像个疯子,与强暴又有什么区别? 她身体干涩得没有办法接纳他,可他却完全不管不顾,更没有要停下来让她适应的意思,使劲儿往前挤着,将两个人本来就不太搭调的身体尺寸活活嵌在了一起。 一路难行,他却一意孤行。 不放开,不停顿,执著得像是恨不得劈开了她。 占色咬着唇,冷脸看着他。 火辣辣的疼痛充斥在身体的柔弱处,可她却觉得,那痛正在慢慢地往四肢百骸蔓延……他太狠,那无法承受的粗糙与强硬,撑张得她整个人似乎都要裂了。 可是。 她不想哭泣,也不想吭声儿,沉默的表情,麻木得像一个受人操控的木偶…… 她在硬撑,不愿意让那随时会崩塌的情绪,在他面前可怜的爆发出来。 在她的心里,把与权少皇这一段感情看得极重。有的时候,她甚至觉得他们两个人经过了这么多的事情,已经是一体了。虽然他在婚姻里表现得十分强势与霸道,不管什么事情都会替她做主,可她除了觉得幸福,也从来没有过自怨自艾。基本上事事都由着他,对他算得上掏心掏肺。 真心相待,因为她缺爱,渴望得到家的温暖。 而好不容易换来了的幸福,竟然为 了这么一点小事儿……这个男人就这么对她,半点儿都不珍惜彼此的情感,轻易就摧毁了两个人好不容易才建立起来的夫妻情分。 飘飘荡荡地随着他的节奏摆动,她的一颗心,被一**撕扯着,美好的幻想被一点点打碎。 沮丧,无助…… 既然无力抗拒,她只能闭眼。 不走感情,行尸走肉。 然而,她的隐忍,却挑战了男人的神经。钳住她,他越发凌厉了起来。 在又一波砍瓜切菜似的疼痛里,占色狠狠吸了一口气儿,想要保持镇定,可眸子里的水雾,还是迅速浮满了眼睛。 “权少皇……你放了我……” 她实在抗不住了,一双手推着她,一只好着的脚拼命踢着她。可她没有想到,她推拒的动作却为他大开了方便之门,让他终于有机会一入到底,狠狠的填满了她。 啊! 占色瞪大了眼睛,身体颤着蜷缩了起来。 “权少皇……你……” 男人眯眼,盯着她的发顶,眼神凛冽,“痛么?” 占色眸底的水雾浓重,一滴泪落在了皮椅上…… 骑在她身上的男人,目光落在了那滴湿痕上。 “痛也给老子受着。” 狠了一下心,他捞起她的腰,不仅没有退出去,反而在她的干涩里更加大力起来。疼得她死死揪住扶手,捏得手指关节都发白了,嘴里更是呜咽不止。 “你……王八蛋……” “占小幺,给爷记住了,这种痛,只有我能给你。” 他邪肆地眯着锐利的眼睛,一下,又一下,在他早就探索得熟悉无比的身体里穿行着。在同样的疼痛与快活中感受着她身体的温暖与战栗,忍不住低低呻呤了一下,喘息着埋头下去,板过她的脸来,狠狠地吻上了她的唇。 “呜……” 他的舌抵过来,占色受不住,使劲儿咬他。 吃痛之下,男人的力道更大了,两个人野兽般咬在了一起。 她呜呜着反抗,得到的却是他更加激烈的攻击。 “权少皇……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她的声音含含糊糊,似泣似诉,在他终于放开嘴之后,她缓缓拧过头去,看着她的眼睛。 而他,也在看着她。可却没有因此而停手,动作却 一次比一次快。而她可怜的脑袋,就不得不一次又一次撞在车棱子上,一阵阵的昏昏乎乎。 “你不拧着我,不就快活了?”权少皇声音哑然,大掌抚上她的腰,声音带着酸味儿,“要换了严战,你是不是就配合了,嗯?占小幺,就这么想找男人?” 感受着他直入深处的力量,占色仰着头,完全说不出话来。 在她声声无奈的呜咽里,男人眸光幽暗,突地再次低头,一个吻落在她的头顶,一滴热汗,落在她刚才泪水滴过的地方,融在了一处。 “权少皇,我们分了吧……” 在他完事儿抽离她的时候,她苍白着脸,有气无力地低声喃喃。 权少皇喉结一梗,目光烁烁地盯着她。 分?怎么可能分? 从把她接到锦山墅开始,他就没有想过有一天会跟她分开,何况现在……? 爱之深,恨之切,他承认自个刚才的情绪有点儿失控。可这个女人到底有没有想过,他是个男人,他也会痛,她的不理睬,她的无所谓,她对严战的态度,把他的心也生生扯痛了? 而且,她说起分开,怎么就这么容易,这么轻松? 盯着她受伤的小脸儿,他喉结滑了滑,表情不变,冷笑着拉上了裤子。 “占小幺,这事儿,你说了不算。” “你……凭什么?” “不要忘了,咱俩是军婚。只要我不分,你就休想!” 占色身体僵了一下,脊背挺直,小小喘息着,“权四他,你似乎也忘了,军婚又怎样,我可以向法院起诉离婚。” “法院?”权少皇坐在她身边儿,嘴角挑了一下,慢悠悠地掏出一支烟来点燃,不咸不淡的补充了两个字。 “天真!” 占色精疲力尽,头发绫散在椅子上,一张巴掌大的小脸儿被车窗外面投进来的灯光衬得黯然无比。无力地躺在那里,她目光浅浅地眯着,强撑着剩下不多的尊严。手掌慢慢地捂在了一阵阵绞疼的肚子,受伤的脚踝往回挪着,身体慢慢地蜷缩了起来。 在这一刻,她觉得男人的姿态,太‘高大’。 而她自个儿,低得快要落入尘埃了。 苦笑! 她确实太天真了,事实上,她与权少皇之间,什么时候又真正的公平过? ------题外话----- 091米 不发疯,怎么成功! 两个人一路上都没有说话,回到锦山墅的时候,占色身上还在发软,几乎连抬脚的力气都没有。 车停稳,权少皇便将她打横抱了起来,姿态狂狷强势,可手下的动作却小心翼翼,似乎怕碰触到了她的伤口。而他的情绪却掩藏得很好,自然得仿佛刚才发生在汽车上那一幕压根儿就不曾存在过一般。 占色耷拉着眼皮儿,没有看他,也没有抗拒。 她抿着唇,除了一双胳膊没有像往常那样勾住他的脖子之外,几乎也与往常没有两样儿。 上了楼,将她放在主卧的床上,权少皇为她脱去鞋子,盖上被子,才直起身来。 “休息一下,我让李嫂儿把饭给你端上来。” 她的脚不方便,看来得做好长时间的卧龙先生了。 点了点对,占色轻‘嗯’了一声,似同意,似附合,可她的声音里却没有半点儿的感情起伏。 权少皇眉目冷了冷,动动嘴皮儿,又抿紧了。 卧室里,往日恩爱的气息还在,可这会儿却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沉默。 见占色久久不语,权少皇眉头拧紧,说了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 “占小幺,你有没有想过,其实你也有病。” 抬起眼皮儿,占色看着他。他嘴唇勾起,接着补充。 “职业病。” 占色抽了一下嘴角,将头埋在枕头里,不再说话了。 静静站在床边看着她,权少皇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知道她的性子,就目前这情况,不管他跟她说什么,她都会用这样的冷漠来对付他。不咸不淡,不轻不重,不表露任何情绪。他心里闹腾得慌,像堵了块儿大石头。 事实上,他宁愿她用最尖利的语气来骂他,或者干脆举起拳头来打他,也比这样的冷战要好得多。 静默许久,他躬下腰身,板过她的肩膀。 “占小幺……” 女人没有反应,双目紧闭着。 喟叹一声,权少皇站起身来。 “那,你休息,我下去了。” 看着她苍白的小脸儿,权少皇没有再多说,倒了一杯水,转身离开了。 阖着眼睛,占色在房门关闭的细微声音里,呼吸缓了下来。她的手再次轻抚上了小腹,那里面要命的坠痛感,让她的身体特别不舒服。她知道,肚子胶痛的原因,正是因为 汽车上那一场没有准备如同强暴的**。 她想,她确实需要休息一会儿了。 排除杂念,大概身体真被折腾得狠了,她胡思乱想一阵,就睡了过去。 睡着了! 梦里,还是杂乱不堪。 脑子晕乎着,她一直处于迷迷糊糊的状态,不停与梦里的情景打着交道。直到李嫂儿打开房门来唤她,她才满头是汗的睁开了眼睛。围顾着熟悉的房间,她有一种摸不准时间的感觉。 “李嫂,几点了?” “十点多了,四爷让我不要吵醒你。”李嫂见她醒过来,满脸带笑地将拖盘端到她的床头柜上,又将准备好的饭菜一一报了菜名儿。没得说,全是占色喜欢的食物。拿着瓷碗儿,李嫂替她盛了一碗热气腾腾的汤,扶着她坐起,递了上去。 “占老师,知道你的脚伤了,我特地给你煲的汤,活血化瘀,对你的脚恢复最有好处了。” 占色的肚子真有点儿饿了,揉了一下难受的额头,什么也没有问,端着汤就喝了。 “好喝么?”李婶儿笑眯眯的问。 好喝么? 占色觉得好像没吃出味道来。 不过,她向来对锦山墅的人都温和,笑着点了点头。 “还好。” “那我明儿继续给你煲。” 李婶儿受到鼓励,心情大好,愉快地像中了大奖一样。 锦山墅里的人都知道,这位占老师是权四爷的心尖子肉,李婶儿是个聪明人,自然都懂得个中关节,四爷嘱咐她伺候占老师,只要占老师高兴了,四爷才会高兴,拿谁的钱替谁办事儿,她这会儿恨不得把这位姑奶奶供成菩萨。 占色对吃不太讲究,很快就吃完了饭。李婶儿又殷勤地扶她去卫生间洗澡。 卫生间里,脱光了衣服,占色才发现,她的膝盖因为下压的姿势太重有好几团乌青。而她的手臂、胸口、腰间,大腿内侧……到处都有男人捏出来的紫红指印。 他下手,还真是不留情。 心头苦笑,她脸上漠然一片。 李婶儿是个过来人,错愕了一下,什么话也没有问,小心翼翼地洗好又替她收拾干净,才去拿了药来替她擦。末了,又替她推拿了一下踝关节,直到她睡下去,她才离开了。 从离开屋子开始,权少皇一直没有再回屋。 占色不知道他去了哪儿,觉得心里累,身体又不舒服,也没有想过要去过问。 倒在床上,她脑子晕眩得厉害,迷迷糊糊又睡过去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被肚子一阵阵的坠痛给弄睡了。 这感觉…… 她轻‘嘶’着抽气了一下,摸了摸肚子,一阵暖流随即在身下溢了出来。 好像来事儿了?! 心里这么想着,她撩开睡衣看了一下。果然,她新换的底裤上,有了来事儿的征兆。 占色的月事一直不太准,平时她也记不住确切的日子,想想,她觉得好像差不多该日子了,也没有在意。 不想去使唤别人,她慢腾腾撑着身子爬了起来,自个儿掂着一只脚,去卫生间处理好了才爬上床继续睡。 梦! 一睡下去,就是梦! 梦在半睡半醒之间,好像有点知觉,又好像从梦里醒不过来。 她浅浅呼吸着,在一个接一个迷离的梦境里,觉得脸上痒酥酥的有人在挠她。 条件反射,她以为是权少皇。 拂了一下手,她小声呜哝一句,“四哥,别闹。” “额娘!” 小十三半趴在床沿上,冲她做了一个鬼脸儿,又去捻她鼻子。 “额娘大懒猪,天亮了,快点儿起床了。” 被小屁孩儿奶声奶气的吼声一闹,占色心里惊了一下,才算彻底醒转过来。眼睛半闭半睁着,见窗外的阳光已经爬上了窗玻璃,她才知道自个儿又混沌地睡过了一夜。 她的面前,十三小小的身子正盘坐在旁边,而她刚才脱口喊出来的四哥并不在。 昨晚的事儿,随即映入脑海,她缓了一口气,笑着伸手揽过十三的身体。 “今儿没去上学?” 拧着小眉头,十三咬着嘴唇,满脸不悦,“额娘,你不关心我。” “嗯?怎么了?” “今儿是周六,你还问我怎么不去上学。” 周六? 拍了下脑门儿,从梦里刚走出来的占色,总算将脱节的现实连接上了。 今天,确实是周六。 换了往常,她会起床照顾十三吃早餐,然后送他上车。可今儿她的身上不太好,撑了几下,确实有些使不上力气来。又躺了下 来,她微笑着与十三唠了一会儿嗑,在孩子期待的目光下,她终究还是撑着身子起床了。 “行,额娘这就起来陪十三玩儿。” 大概得了权少皇的话,她这边儿刚起身,李婶儿就笑着进来了。 占色冲她笑着点了点头,没有多说,由着她收拾好了自己。 吃过早饭,这会儿才得知她脚扭到了的十三,一张小脸儿上,写满了担忧。 “额娘,你痛不痛?” 占色身上不舒服,脸色有些苍白。 不过,在孩子面前,她不会表现出来,只是笑着摇头。 “不痛。” “都肿了,怎么可能不痛呢?”小屁孩儿仔细地瞧着她的脚,嘴里低低地说着。好像在反问,又像自言自语,“额娘,十三给你呼呼吧?” 说着小家伙儿就趴下身去,要给她受伤的脚去吹仙气儿。 占色心里好笑,捞着他的小脑袋就抱了过来,“不用了,额娘不能,很快就好起来了!” 小十三皱了皱小眉头,想了想又亲热地抱住了她的腰,小脸蛋儿在她手臂上蹭来蹭去。 “那好吧,额娘,这可是你说的。你一定要快快好起来,然后陪十三玩儿。” 占色微微一笑,看着十三,心里松快了不少。 一开始到锦山墅,她不就是为了十三来的么?只要十三还是那个十三,其他的事儿,又有什么关系?安慰着自己,她捋了捋头发,没有再让自己继续昨晚上的坏心情,展颜笑着,不将心底那点儿落寞表现出来。 “额娘,十三发现你真的好棒,脚肿成这样都不哭!”小十三眨巴着大眼睛,不吝表扬,咧着嘴想尽了办法的逗她。 占色知道小家伙儿的心思,抱住他的脑袋瓜就嘬了一口。 “呵呵,十三真乖!” 小家伙乐了,逗着她问,“额娘,是十三乖,还是父皇乖?” 眸色暗了暗,占色失神一秒,随即回过神来,笑着挑眉。 “你说呢?肯定是十三比较乖啊。” 撇了撇小嘴巴,小十三老鼠似的吱吱乐着,说话像个小大人似的。 “那额娘,是十三比较重要,还是父皇比较重要?” 错愕一下,占色拍拍他的小脸儿,“当然是十三比较重要,这还用问?” 十三哼哼,小脸 儿抽着条儿,“额娘,父皇说过,在他的心里最重要的人是额娘,十三排第二。十三猜想,父皇肯定也是额娘心里最重要的人,十三也只能排第二……不过,知道额娘是哄十三的,但十三还是很开心。” 心里最重要的人? 占色心里动了动,刮了一下十三的鼻子。 “小笨蛋,你啊……!” 话还没有说完,她的肚子又抽痛一下。 这次痛经,好像比较厉害? 她皱了一下眉头,手抚了上去,面色苍白。 “额娘,你肚子不舒服?” 小十三是个机灵鬼儿,可占色怎么好跟一个小孩子解释女人生理期疼痛的问题? 摇了摇头,她冲十三眨眼睛,“没有,额娘很好。” 鼓了一下腮帮子,十三叉着小腰儿,眼睛瞪得圆圆的,像只小豹子似的盯着她。 “额娘,你骗人!” 占色轻笑着,一下子将小屁孩儿给抱在了怀里。 “额娘没骗人,十三不要担心。” 十三小胳膊反抱了一下占色,然后乖乖地挪到她的旁边坐好,不敢再坐在她的身上了。小眉头微拧着,样子有点儿像撒娇,又有点儿与年龄不符合的老成。 “看着额娘难受,十三心里也很难受……要是额娘的痛能转到十三身上就好了,十三愿意替额娘痛。” 占色心里一窒,呼吸紧了紧,那颗心,顿时就酸了。 这么小小的一个孩子,竟然会说出这种话来…… 有多少六岁的小孩儿还在父母怀里要这要那,能懂得的切身去体会父母痛苦的孩子实在太少。 可怜又可爱的小十三…… 稍稍怔愣了两秒,她抱住十三的双臂紧了又紧,低下头去,下巴搁在了孩子的头顶上,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想,真正的感动,其实是无语。 小十三似乎也被这气氛感染了,任由她抱着,安静了好一会儿。 等他再抬起头的时候,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讷讷地问,“额娘,父皇哪儿去了?十三早上起来没见到他。” 提到权少皇,占色的脑子懵了一下,就有点儿发晕。 他昨天晚上没有回房来睡,也没有与她交代过,她又怎么会知道他去了哪里? 换了往常,要是不回来睡,他 怎么可能没声儿招呼?可从昨天那事儿开始,她提出分手,他不同意,两个人的感情好像真的就生分了。没有吵,也没有闹,可感情似乎就这么冷了下来。 权少皇说,她有病。 她觉得,或许他是对的。 一个学心理学的人,往往自己就不正常。 她又何尝不是有病的人呢?把世事看得太通透太明白,其实并不是什么好事儿。 月盈则亏,物极必反,很贴切。 摸着十三的小脑袋,她摇头,“父皇工作忙。” 十三‘噢’了一声儿,扭了扭小屁股,很快就释然了。 小孩子没有心机,又哪里会感受到父母的问题,乐呵着,他把话题又岔到学校里的事情上去了。 可占色与他说着,心里却翻起了无数的浪花。 平时不觉得,一旦有了什么事儿,才会发现孤单。 一整天,占色在锦山墅养着伤,身体不太舒服,哪儿都没有去。除了打电话问俞亦珍的身体状态,她唯一能做的就是陪小十三和无聊上网。 她的网友不多,每个人又有每个人的事儿。 所以,除了艾伦,她也找不到可以聊天儿的人。 在qq上,她没有与艾伦说太多自己的事情,只说不小心扭伤了脚,在家里休息。 听了她的话,艾伦特夸张地惊呼了一下,很快就又开始想她的口中套出来铁手的事情。 想到昨晚在汽车上的情景,占色的脑子里不期然就想到了铁手那一双眼睛。 他没有表情,可眸子的情绪却很多。 心堵了一下,她敷衍了艾伦几句,就说有事要下线了。 艾伦对人太过热情,热情得让她有些心虚。尽管别的男人喜欢她与她无关,并不是她要的结果,可艾伦是她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铁手如果对她有意思,这样的处境让她觉得十分为难,十分的尴尬。 十三午睡去了,关在卧室里,她心底有一种说不上来的空虚感。 看不见自己的狼狈,她却知道,自己确实很狼狈。 无聊地浏览着网页,她的qq一直处于隐身状态。 没一会儿工夫,她又看见了那个叫‘看着我眼睛’的网友留言。他对她说的话,来来去去还是那些,除了寻常网友的问候之外,他总会自顾自地讲一些与人心理有关的问题。他也从 来不管她有没有回应,几乎每隔两天就会给她发几句话过来。 占色将回复他的字儿敲到了输入框。 可想了想,又按了删除键,还是没有发出去。 网上认识的人,何况说那么多呢?既然他现在不再像以前那样寻死觅活了,自然他的事儿也就与她无关了。世界上需要拯救的人很多,包括她自己也是其中之一。可,不是谁都能拯救得过来的。 不到一个小时,锦山墅来了一位客人。正是无聊透顶的艾伦小姐。 风风火火地冲上楼来,她拽住占色的脚就要一探究竟,嘴里咂咂呼呼。 “占小妞儿,你可真行,走路都会扭到脚,还有什么事是你办不到的?!” 占色冲她翻一个大白眼儿,只是笑,也不解释。 看了看那一片青紫,艾伦大惊失色,刚才的调侃心思没有了,而是抽着气儿嚷嚷。 “喂,好像挺严重的啊?痛不痛?” 艾伦夸张的鹦鹉造型,在占色看来又是可爱又是搞笑。 这点儿伤,在她此刻的心里,其实真不算大事儿。 拍了拍床边儿,她笑着,“我没事儿。快来坐。你怎么想到过来了?” 一屁股就坐了下来,艾伦盯着她的脸色,没有回答她的话,却是狐疑地皱起了眉头来。 “咦,不对劲儿啊!占小幺,你脸色不太好,怎么搞成这副鬼样子了?是不是谁欺负你了?” “……”占色觉得身边突然就多了一只小蜜蜂,有些无奈,“没有。” “还骗我,是不是四哥欺负你了?” 占色摇了摇头,失笑说,“你想什么呢?他怎么可能会欺负我?” 艾伦抿了抿唇,拉着她的胳膊坐近了一点,“哼,没有才怪。占小妞儿,你真以为艾爷的眼神儿不好啊?连这个都瞧不出来?是不是两口子拌嘴吵架了?” 有那么明显么?连艾伦这种单细胞生物都能瞧得出来端倪? 占色抿着唇,淡淡地笑,不知道怎么解释了。 那笑容,或多或少,都带着点儿苦涩。 艾伦瞧在眼里,拉着她的手,耷拉着眼皮儿,直叹气。 “占小妞儿,反正我是瞧明白了。男人心,海底针,不是咱大女人能琢磨明白的。不过吧,你说铁手是一个死脑筋的变异生物也就罢了。可四哥他那么疼你, 怎么也能把你给弄成这样儿,看你受伤也不在身边儿陪着,搞哪样?” 一句话说得又酸又尖刻,占色没有什么反应,艾伦自个儿却自怨自艾了起来。 “我看啊,大根男人都这德性,得到了就不懂得珍惜了。” 搂了一下她的肩膀,占色脸上的表情很平静。 “艾伦小姐,我跟他真的没啥事儿,他也没有惹我生气。你不要胡思乱想了。对了,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她自然的岔开了话题。 艾伦一根筋,自然没有发现她的有意,噘了一下嘴,她满脸都是委屈。 “我还能怎么办,好几天都没有见到铁手了……” 气鼓鼓地说着,不等她接话,艾伦就从旁边抽出了一张纸巾过来,使劲儿地揉着鼻子,声音含糊。 “占小妞儿,这一回,你得帮帮我。” 占色笑着睨她,心里话儿,她自身都难保了,还有什么办法帮她。 不过,她还是问了,“帮你什么?” 艾伦凑过脸来,眨着着一对眼线画得精致的大眼睛,无比认真地说。 “我想住到锦山墅来……陪你!” 陪你两个字儿,艾伦说得很轻。当然,主要原因是因为口不对心。 占色愣了愣,看到她执著的样子,除了心疼,还是心疼,“艾伦,值得么?” “值得,为了拼杀出一条血路,怎么都值得?” “即使到了最后会一无所获,你也觉得值得吗?” “占小妞儿。”艾伦正色看着她,又拿纸巾擦了擦好像有点感冒的鼻子,目光坚定,“你是最了解我的,除了铁手,艾爷我这辈子就没啥别的追求目标了。我把他当成挑战,当成我的人生理想去实现。昨儿晚上,我把这决定告诉我妈和艾慕然了。她们俩吓住了,都说我疯了。可是吧,都说要成功,先发疯!我不发疯,怎么成功?” 不发疯,怎么成功? 她确实太疯狂了。 心里叹着气,占色的眼圈儿莫名红了一下,将劝解的话又憋了回去。 “你呀真是,何苦来着?” “喂,亲爱的占老师,你就说帮还是不帮吧?” “帮!”占色回答得很轻松,可这会儿要让她在权少皇面前说这件事儿,还真有些没有底气。 可艾伦的事 儿,她也不能袖手不管。 如果真能成全一对姻缘,也确实是好事儿。 今天是个好日子,就在艾伦过来不到两个小时之后,孙青也被无情送回锦山墅了。 不知道两个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孙青看着无情,一脸写满了厌恶。而无情公子的心情似乎颇好,自在又潇洒地将人放下,就说队里有急事儿,他先离开了。 直到汽车离去,除了从孙青的鼻腔里听到重重的一声冷哼,占色半点儿情况都没有掌握。 可,她也没有去问。 自顾不瑕的时候,人的八卦心思就会少很多。 三个女人凑一块儿,房间里顿时就热闹了起来,尤其是同样扭伤了的占色和孙青,关于治疗扭伤的话题就更多了许多。这么聊着,大概有事情转移了注意力,占色觉得脑子里舒服了许多,小腹的痛经状态也好了不少。 权少皇确实很忙。 昨天晚上一回到锦山墅,他刚下楼,就接到了一通紧急电话,去了zmi。 原来,一直在查的哈市青龙帮潜逃老大龙把头,终于有消息了。 根据再次混入权世衡身边儿的狸猫传回来的消息,龙把头在十天前已经潜入了京都市,并且在京都与权世衡取得过联系。目前,他乔装混迹在京都的娱乐场所里,不过,具体地点,狸猫不知。 得到这个消息之后,zmi机关当即联络了京都警方,以‘扫黄打非’为由头,对京都市各大小娱乐场所进行了集中整治。结果,嫖娼和赌博的人倒是抓了一大把,可那个龙把头却没有丝毫音讯。 程贯西是一个稳妥的人,不会空穴来风。 这一点,权少皇很肯定。因此,他相信龙把头一定还在京都。 可一个乔装过的大活人,就算知道他在京都市,要想在这个外来人口占了大多数的混居城市里把他揪出来,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于是,经过研究,确定了让警方进行为期两个月的‘扫黄打非’专项行动。明面儿上是警方在进行社会治安综合治理。暗地里,却是为了配合zmi找出那个人来。 忙活完‘扫黄打非’的事儿,已经今天凌晨了。 权少皇没有回锦山墅,在zmi的办公室沙发上睡了一夜。 早上他去军委开了个会,回来又坐在了办公室里,心里七下八下,也不知在逃避些什么。 铁手板着脸进来的时候, 092米 一寸爱情一寸爱 锦山墅。 在屋子里聊唠了一会儿,见今儿下午的太阳很好,艾伦屁股坐不住的老毛病又犯了。灌了半杯水,就屁颠屁颠地找了李婶儿和另一名杂工上来帮忙,把占色和孙青两个‘伤残人士’都给搬到了外面大花园的躺椅上坐着。 长长吁口气,她砸巴着嘴。 “两位小姐,日光浴舒服吧。告儿你们啊,多晒太阳,绝壁好得快。” 孙青抿唇,但笑不语。 占色半眯着眼,看着无处一蓬开得正盛的凤仙花,笑着回应。 “挺好!” 白天的锦山墅很安静,除了警卫和杂工,没有别的人在。 三个女人并排着躺在花架下的躺椅上晒着太阳,唠着女人的私密小话儿,心里别提多舒服了。尤其兴奋的是艾伦小姐,她东瞅西望,看着这座奢华的山顶大别墅,嗅着花园里微风送来的花香,手指抚着线条流畅的太阳躺椅,一阵感叹。 “啧啧,占小妞儿,说什么我都得来住这花园洋房……太美了,让人顿生羡慕嫉妒恨的心。” 占色掌心搁在小腹上,偏过脸去,正想说话,花架后面就钻出来了一个小屁孩儿。 不是别人,正是午觉起来的权十三。 叉着腰,他不客气地看着艾伦,接了占色的话茬儿过来。 “喂,阿姨。你想要住进锦山墅,得先过我这关,知道么?” “噢!”艾伦撇了一下唇,瞪着大眼睛,逗他玩儿,“那小朋友,你同不同意呢?” “当然……”十三挑眉,摇头,“不同意。” 艾伦伤心了! 现在的小屁孩儿,都像他这么拽的么? 习惯了小十三行为风格的占色和孙青,压抑不住的浅笑出声儿。 而吃了瘪的艾伦小姐,郁结上心了,咕哝着,她呻吟一声,苦着脸又问。 “喂,小朋友。你不让我住进来,你得给个理由吧,为什么啊?你不喜欢我?” 双手抱着臂,十三静静而立,翘着唇睨她的小模样儿,像个懂事的小大人,作势还故意冷哼了一下。 “阿姨,你别瞧着我妈单纯善良好欺负,我权十三可不是那么好蒙的。” “蒙你?”艾伦哀嚎。 十三点头,“我必须毫不留情地打破你的美好幻想——直说了吧,你是不是冲着我老爸来的?” “啊!什么跟什么啊?” 艾伦忍不住又呻吟一下,重重地摸着额头,扯了扯嘴唇正色说。 “小十三,你弄错了吧?我对你老爸可没意思。” 不屑地翘一下小嘴,十三乌黑的眼珠子十分明亮。 “阿姨,你还在装呢?这些年像你这样的女人,我可没少见。打着各种幌子,目的都是想勾引我老爹。就你那眼神儿。不用啰嗦了,你这样子,一看就知道,正在发花痴。” 靠! 臭小孩儿,连她在发花痴都看得出来? 艾伦酸溜溜的小心肝儿,顿时抽搐了。 没错儿,她确实发花痴了。只不过发花痴的对象却不是他老爹就是了。 心里这么寻思,她越发觉得住进锦山墅来是一个不错的决定。不仅有铁手可以追,还有一个小帅哥可以逗,那日子岂不美好得赛似神仙?于是乎,瞥了一眼似笑非笑的占色,她作势抓了一下脑袋上的鹦鹉头型,更加来劲儿了。 “小十三,你看我多可爱。要不……我也跟你做额娘好不好?” “不好。” “为什么?我肯定会比你额娘对你好的,天天陪你玩游戏,打扑克,上山捉蛐蛐……” “哼,你再好是你的事。在我心里,只有一个额娘。她就是我最好的额娘。” 艾伦冲占色撇撇嘴,翘了一下大拇指。才又转过头去,抬高下巴,脸上像得跟朵花似的,忍俊不禁地去逗小十三。 “哎哟,小乖乖,姨姨求你了,你就批准我住进来吧。我保证不抢你老爹……还给你送礼物,好不好?” “不稀罕!我是那么好收买的?” 十三除了在熟悉的人面前会开朗一点,对待像艾伦这种不常见面的人,向来比较冷漠寡淡。别看小小年纪,那言谈举止间的心高气傲,已经深入骨子里了,一看就继承了权氏家族人的血统。不过六岁的小屁孩儿,说话一字一句条理清楚,逻辑得当,就冲那帅气逼人的小模样儿,可以想象等他长大了,肯定得迷倒一大票小女生。 三个女人互望一眼,心里都是闷笑。 艾伦小姐童心未泯,被小十三打了脸也不生气,憋着快要笑瘫的情绪,正色地清了清嗓子,说得特认真。 “小帅哥,姨姨是诚心要跟你好的。哪有送礼物不要的道理?这样吧,礼物你来选,你要什么姨姨就送你什么,你看这样儿行不?” “我要什么,就送什么?”十三重复一遍,摸了摸下巴,看着艾伦夸张的表情,“这个可以考虑。” 艾伦愉快了,咧着嘴,“那不就结了?你说吧,你想要什么礼物?” 小十三利落地放下手来,学着大人样的叹了一口气,又摇了一下小脑袋。 “这可是你说的,那你就送我一匹奥巴马吧。” 一匹奥巴马? 艾伦看看他狡黠的眸子,又看看无奈噙笑的占色,再看看阳光灿烂的天空,终于惆怅地倒下了。 “占小妞儿,你这个儿子太难搞了,我决定——投降!” 一直在看他俩逗闷子的占色,闻言忍不住笑出声儿来。冲小十三招了招手,等他走近,才把他抱坐到腿上来,指着艾伦,笑着对他说,“十三,她是艾阿姨,是额娘的好朋友。她呢没坏心的,就是想到这儿来陪我们,你觉得怎么样?” “额娘的朋友?” 十三轻轻念叨了一下,突然皱起了小眉头。 “额娘,朋友是什么?” 占色吃了一惊,看了看小十三认真的小脸儿,才微笑着向他解释。 “朋友啊,就是有困难的时候可以相互帮助,不计回报的人。朋友就是不管什么时候,都值得你去信任的小伙伴儿。我家小十三,也会有朋友的。” 这个回答比较通俗,十三能够听得懂。 可是,歪了歪头,他的小脸儿却纠结了。 “额娘,父皇说过,人只能靠自己,不要想着别人来帮助你的。父皇还说了,除了自己,不要信任任何人。因为你觉得可以信任的人,说不定什么时候,他就会在你看不见的背后捅你一刀。所以,十三才不要朋友。” 小屁孩儿清澈的目光,触得占色心尖儿泛凉。 这么点儿的小孩子,权少皇却给他灌输这样的思想? 不得不说,虽然那或许是残酷的现实写照,可这离健康的教育方式,真是天壤之别。要每个家庭都这么教育孩子,后代不都长歪了才奇怪。 其实她可以想像得出来,不论是权少皇还是小十三,他们的生活看着优渥富足高高在上,其实却有许多常人体会不到的孤独。同样,也只有常理心灵孤独的人,才会在越来越现实的人际关系中产生出这样消极的思想来。 搂了搂小十三单薄的小身板儿,她心窝处,隐隐地疼痛了一下,直接就对她进行了与权少皇相反的正面教育。 “十三,人活着呢,就得有朋友,有了朋友,就不会再孤单……” 她吧啦吧啦的说着,十三频频点头,可艾伦却听得头痛。同样作为‘逆女’的她,从小到大听得大道理太多了。半眯着眼,迎着阳光,看着天空飞过的一只只小鸟,她懒洋洋地逗起了小十三来。 “喂,小帅哥,要不要姨姨做你的第一个朋友啊?” 十三偏过头去,耸了耸小肩膀,微微翘唇,“不行。” “为啥又不行?” “因为……我嫌弃你。” “嫌弃我?”艾伦憋屈了,腾地坐直了身体,虎巴巴的瞪眼看他,“喂,小屁孩儿,你那是什么眼神儿?” “嫌弃。”十三回答得牛劲儿,小下巴微微昂着,“阿姨,你看看你啊,都长这么大的人了,连头发的颜色都还没有走上正轨。正常的衣服也没得穿,脸上都画得像京剧脸谱,我当然嫌弃你。” 一条条黑线划过。 三个女人面面面相觑,同时大笑了起来。 艾伦这个造型被很多人说过,她到是无所谓。只是没有想到,今儿竟然会被一个小屁孩给鄙视了。 捧着肚子笑了片刻,这厮突然发了神经,又莫名其妙地精神振奋了起来。 “我说占小妞儿,孙姑娘,你们知道,这代表了什么么?” “代表什么?” “代表了艾爷我现在的样子,存在感极强,特别有震撼力,容易深入人心,超级给力。” 小脸儿上惊愕一下,小十三看着占色,抖了一下,“额娘……” 占色勾唇,摸摸她的脑袋,“怎么了?” 小十三拧着眉头,一本正经的念了一声阿弥陀佛,“额娘,恕孩儿不孝,孩儿要对不住你的朋友了……” 说完,在占色一头雾水的目光注视下,只见小十三飞快地跳下她的膝盖,蹲在花坛的边儿上,作势就干呕了起来。一边儿呕吐着,还一边儿小声儿嚷嚷。 “菩萨啊!你快让人把那个自恋的阿姨……给收了吧!” 占色嘴角一阵抽搐,哭笑不得。 这一大一小两个人凑到一块儿,真是太搞了。 不过这么看来,艾伦要来锦山墅住下,真不算坏事儿。就她那抽条过的脑神经,特容易引来欢乐。 花园里,微风飒飒,笑语不断。 就在变型大鹦鹉与傲娇小屁孩的大决斗中,占色放在雕花小几上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拿到手里看了看号码,她食指微弯,滑划一下屏幕,接了起来。 “喂,晓仁,找我有事儿?” 今儿是周末,占色不用上班。她脚扭了之后,给艾慕然打过一个电话,说尽量不耽误正常工作,不过,如果脚确实不行,可能还是得请几天假。这件事儿,杜晓仁应该不知道才对,自然不会是来慰问她的。那么,她打电话来,有什么事? 这心里猜测着,她不动声色。 杜晓仁果然没问她的脚,客气地问了几声儿好,含含糊糊着,好像对即将开口的事儿不太好意思。 “色妞儿,有个事儿,想找你帮忙……” 占色眉心微拧,受不了别人的支吾,“晓仁,有事你就直说吧。” 轻‘嗯’了一下,杜晓仁的声音,却还是很小。 “色妞儿,你手头方便么?” 原来是借钱? 也曾受过穷、举过债的占色,自然知道向人开口借钱的难处。俗话说,‘债是一根无头刺,解不开它捆死人’,虽然杜晓仁不好意思开口,可冲着当初章中凯烧伤之后,占色举债无门的时候,杜晓仁也曾口头表示过愿意把存款借给她这点儿,在这件事上,她就不好拒绝。 静默一下,她问,“你需要多少?” “色妞儿……”杜晓仁声音越发小了起来,“我……我……大概还差十来万。” 十来万? 占色惊了! 依了杜晓仁平时的消费情况,她压根儿没有想到会要这么多。 可能没有人会相信,占色没有钱。或者说,她没有现金。 与权少皇结婚之后,她手上有他的副卡,不管走到哪儿,都可以随便消费。可迟管她的吃穿用度全都是最好的,她的娘家开销也全都权少皇在支付,可除了自己工资卡上的钱可以随意支配,她还真挪不出现金来。 不过,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十来万,绝对不是小数目。 杜晓仁要不是出了什么大事儿,自然也不会需要一次性借十来万。 沉默片刻,她问,“晓仁,你有什么事儿了吗?拿这么多钱,干嘛用?” ‘这么多钱’几个字儿,刚好击中了杜晓仁的软肋。 谁不知道她占色现在过的什么日子?!十来万对于她来说,还算钱么?可她竟然会说这么多钱? 杜晓仁心里又酸又涩。 可人穷,底气就薄。 目光狠了狠,杜晓仁的话却很放得软。 “占色,咱俩是患难之交,有一件事,我不想瞒你,我跟孙子……又好了。” 患难之交这个词儿,杜晓仁用得很聪明。 占色默了! 孙子是她俩曾经给孙成昊取的骂名儿,孙成昊是孙二手他侄子的大名儿。 这么说有点混乱,直说就是,孙成昊就是杜晓仁当初为了公务员考试跟了的那个纨绔男人。那厮父母都在经商,家里生意做得挺大,开了个盈利不错的公司,算是个小富二代。仗着家庭条件不错,叔叔当官,丫没少勾女搭妇,玩弄女人。 “晓仁,你怎么……” 剩下的话,占色说不下去。 她想说,你上次吃的亏还不够么?可话到嘴边儿又咽了下去。 不管是今天的杜晓仁,还是今天的占色,感情都回不到以前了,她的劝解没有意义。 杜晓仁咬了咬唇,“色妞儿,你要说的话,我都懂。” 其实,杜晓仁不是懂,是很懂。 上次大变活人的事儿,她被zmi给关押了整整三天。那件事,给她带来的唯一后果,就是让她彻底意识到,权少皇那样儿的男人,相对于她杜晓仁的人生来说,实在太过遥远飘渺了,藏在心底意淫一下还行,盲目去追逐,不仅不会有戏,只会适得其反,说不定会倒大霉。 杜晓仁这女人长得不错,处世圆滑,却也现实。 当初为了公务员考试,她把自己给了其貌不扬的孙成昊,就是一个例子。 因此,即便她心里还一直念想着权少皇,当孙成昊再次涎着脸来找她的时候,她想都没想,直接就答应了。 不过,她却在现实的基础上,钉了一个钉子。 她不会再让自己吃了亏什么都捞不到,更不会随便让男人睡。 所以,她比上次精进了一步,这次还没让孙成昊睡成,只不过摸了几把,手头就多了一大笔钱。 可是吧,男人还真就是属贱的。 那孙子没有睡成她,反倒把她当成香饽饽了。在她欲擒故纵还外软磨硬泡之下,竟然答应给她买一套房子。不过,这孙子自个儿没有工作,一直靠着父母,手上的用度也不是那么方便。他们看好了一套房子,可算上他手头的钱,还差了那么一点点。 杜晓仁多精明,心知这孙子现在吃了她的**汤,谁知道过几天又会不会反水? 因此,她急得不行。害怕孙子随时反悔,自愿把这点钱的空缺给填上。 然而,她在少教所拿的钱,哪能在京都买房?! 算来算去,结果还差十二万左右。 她从小父母就离异了,六亲寡淡,能借钱给她的人,除了占色,压根儿就没有。 于是,一个电话就打到了占色这里。 听完了她细细讲解的故事,占色踌躇着,就事论事的告诉她。 “晓仁,不瞒你说,我手头真没有这么多现金……” 不等她说完,杜晓仁就急了,“色妞儿,咱俩多少年的姐妹了,就算有什么得罪过你的地方,我也不是有意的……我都给你道过歉了……你真的不愿意帮我?你知道我的情况,我除了你,找不到别人帮忙了,色妞儿……” 占色咽了咽口水,试着与她分析。 “晓仁,其实,我建议你,可以换一套价格相对合理的房子。” 听她说得真诚,杜晓仁又缓和了口气,“不是我不想换,是他就看上了红玺台这个地方了。” 红玺台? 到是个好名字。 占色对京都的房产不熟,可也知道那是高档社区,房子不便宜。 想了想,她撑着额头,委婉地说。 “这样吧,晓仁,我帮你想想办法,可成不成,不好说……你别抱希望。” 她不想把话说得太满,毕竟她与权少皇的关系有点儿尴尬,替别人借钱她完全说不出口。可又不好拒绝得太过彻底,往后在少教所还得打交道,话要说得太过了,怎么着都是她不对。 也不知道杜晓仁怎么想的,她说完了这话,那边儿却久久没有回应。 皱了一下眉,占色‘喂’了一声儿,“晓仁,你在吗?” 好半晌儿,那边没动静,却也没挂电话。 占色又喂了一声儿,还是没反应。 就在她准备挂电话的时候,才听到杜晓仁急急地抽气一下,嗓子压低了下来,神神秘秘地说。 “喂,色妞儿,我在……我刚才……看见你老公了……” 权少皇? 手指紧了紧手机,占色问,“你在哪儿?” “我?我在红玺台看房子啊。”杜晓仁的声音小若蚊蚁,好像害怕人听见似的,吞吞吐吐,“色妞儿,我刚才看见……哎,完了,我……我不知道该不该告诉……” 心里‘咯噔’了一下,占色面色还算平静,慢悠悠地问。 “到底什么事?” “占色,你先答应我,不要生气啊。我刚才看见他进了一个女人的房子,那个女人……那个女人,就是上次大变活人的那个女人。他俩还在门口,就搂搂抱抱的接吻……可恶心死我了……”杜晓仁不知道是在兴奋还是什么,语速特别的快。末了,好像在替占色打抱不平似的,咬牙切齿了起来。 “哼,我就说了嘛,男人就没有一个好东西的。色妞儿,你不要生气啊。刚才我都给你拍下来了。他要是敢甩了你,这个可以作为证据,证明是他先出轨,你怎么着也能拿不少的离婚财产……” 听着杜晓仁在自说自话,占色没有吭声儿。 心里‘嗖嗖’漏着风,耳朵有些耳鸣。老实说……权少皇会与别人搂抱接吻,她不太相信。 恍惚间,又听杜晓仁说,“色妞儿,我照片给你传过来。” 叮—— 彩信的提示音响起,她拿下手机一看。 杜晓仁果然给她发了一张照片儿过来。上面的男人虽然只是一个背影,可那桀骜凌厉的身姿,对于曾经与他躺在一张床上耳鬓厮磨过的占色来说,又怎么会看不出来他就是权少皇? 而开门的女人,那张脸…… 占色的脑袋‘嗡’了一下,几乎不敢置信。 如果不是清楚自己不在红玺台,她会百分百地认为那就是自己。 女人抬着头,面上带着微笑地看着他,那感觉……好像妻子在迎接丈夫返家一样,温馨自然。 男人背对着镜头,看不见表情。他的背后,跟着的人除了铁手还有另外两个警卫。 不过,与杜晓仁说的不一样,没有在接吻,看他的样子,也不像有多么亲密。 心头刚缓了一下,杜晓仁的声音又从电话里传了过来。 “喂,喂,喂色妞儿,你没有挂电话吧?” “嗯。”占色应得很别扭。 “看见了吗?你等等啊,还有一张,刚才传输失败了。” 还有一张? 老实说,占色其实不想看,可在又一道‘叮’声里,她的手却情不自禁地滑拉了屏幕。 杜晓仁传过来的另外一张,也是彩信。不过,这张照片就比较火爆了。还是在那个大开的房门口,女人踮着脚尖儿,一双手臂紧紧勾住男人的脖子,微偏着头,满脸陶醉地与男人深吻在一起,男人的双手也闲适地搂在她的腰身上。 很深情,很有爱。 定格的画面上,依旧只能看清女人的脸,男人的背—— 占色看着它,慢慢地将手机拿到耳边儿,说出来的话,连她自己都不敢相信。 “画面感很强。晓仁,你拍得很专业。” “色妞儿……你,你千万不要难过。”见她似乎没有看出第二张的破绽来,杜晓仁暗自松了一口气,心里感谢着ps时代的神奇技术,哀哀的叹了一声儿,满心焦急地劝她,“不过,色妞儿,这件事儿,你千万不要先声张,知道吗?再怎么说,你跟他那么久,不能让他白玩儿不是?他不说离你就不吭声儿,先在他身上捞点钱才是王道。就算他要离了你,你有了这两张照片儿,也能分他的财产……” 杜晓仁的想法…… 好吧,占色承认,她说的这些事情,她就没有想过。 浅浅地勾起唇,她语气有些软,有些无力,甚至让电话那端的杜晓仁吃不准她的想法。 “晓仁,现在……我怕是真的没有钱借给你了。就这样儿,挂了。” 说完,挂掉电话,她闭了闭眼睛,手机从手上滑落下去。 手机触地的‘呯’声儿响,惊动了正扭过身子与孙青聊天的艾伦。 她转过头来,正想问占色怎么回事儿,瞳孔倏地放大了,满脸惊恐地看着她身下被染红的太阳椅垫,尖叫了起来。 “占小妞儿……占小妞儿,你别吓我啊……你怎么啦?孙青……快……快叫人!” 占色看着艾伦惊恐的脸,找了好久才找到焦距,一双乌黑的眸子深邃得令人心疼。 “不……不要担心……” 小腹一阵阵的绞痛,可远远不如那张接吻的照片给她带来的冲击力。 那张照片儿,就像烧红的烙铁,活活烙在她心尖最软的一处,痛得心都焦了。 他之前一直不吻她,对别的女人……却可以吻得那么深情。 心在抽痛,肚子在绞痛,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好像都在痛。她真的希望自己能够痛得晕过去,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再睡过来时才发现只是做了一场恶梦。可是,偏偏她的头脑无比清醒,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 她很佩服自己,因为她还能淡定地告诉艾伦。 “艾伦……送我去医院……” * 红玺台。 开门的瞬间,唐瑜见到权少皇,确实扑了过去。 可惜。 人还没有按期扑到他的怀里,男人伸手就揪住了她的头发,接着重重一推,把她整个人推撞在了门板上,发出一声极重的闷声。 “嘶……” 扶着吃痛的肩膀,唐瑜吃惊地看着权少皇。 “四哥……” 嫌弃地擦了擦手,权少皇半眯着黑眸,声音冷酷得像一把尖利的刀子。 “忘记了自己的身份?” 被注入了占色与权少皇那段记忆的唐瑜,心里是憋屈的。她可怜巴巴地看着明明就在面前,其实却遥不可及的男人,委屈地红了眼睛。本来还想说什么,可在男人冷鸷无情的目光里,她相信,自己如果再近一步,他下手会比这次更重,把她整死都有可能。 顿了顿,一只手撑着墙,她慢慢地直起身体,吸了吸鼻子,垂了头。 “对不起……进来再说吧。” 唇角冷冷一勾,权少皇眼光扫了一眼单元房对面的猫眼,与铁手对视一眼,凉笑着迈步进了门。 正如占色所想,他在京都城到底有多少房产,其实还真心不太清楚。 红玺台的这处房产,他一次都没有来过。 进门扫了扫两个派过来监视唐瑜的人,他坐在沙发上,目光凉凉。 “说吧,你的打算。” 唐瑜咬着唇,目光切切地落在他脸上。 她原以为两个人怎么说都曾有一段‘过往’,他既然肯来,在心里对她的感觉肯定是不一样的。可这会儿看着他冷漠的表情,他阴郁的目光,比之陌生人还要生疏许多,不禁又寒了心。 可是,尽管她心里非常难受,却不得不端住脸来与他谈。 “四哥要有兴趣的话,我可以想办法,帮你把权世衡骗回来……不过,我有条件。” 权少皇噙着冷笑,一张轮廓分明的脸上,满是讽刺。 “哦?” 看着他颠倒众生的英俊脸孔,唐瑜心下有点儿沮丧。这样子的他,与存在她记忆里的他完全不一样。根本没有半点儿温柔与怜惜,以至于她现在完全吃不准这个男人的心思到底是怎样的了。可……蝙蝠把她逼得太紧,她忌惮权少皇,同时也忌惮权世衡和蝙蝠。 如果三个人之间,必须三选一,她先得有占色这张底牌的保护。 只能如此了…… 一咬唇,她接着补充。 “四哥,我同意合作的条件……就是,我要先见到我妹妹。” 她妹妹…… 想到占色,权少皇心抽抽一下,乱如麻。 扬起下巴,他冷冷扫了唐瑜一眼,尽管心里不悦,可眸底却平静得几乎找不到一丝波澜。紧绷的脸上,更没有一丝多作的情绪,声音凉凉的。 “唐瑜,你该知道,你能住在这里,正因为你是她姐姐。但你更应该知道,你住在这里,与囚禁没有什么两样。就算你是她姐姐,也没有资格与我谈条件。” 只是她姐姐么? 六年前……他俩什么都不算? 完全被置入了记忆的唐瑜,脑子里情节在回放。 闷闷地想着,她却不敢问出来。 舔了舔唇,她舌尖掠过红润的嘴唇,动作性感又诱惑,声音更是婉转。 “没错,我是她姐姐。我问你,你把我囚禁在这里,我妹妹她知道吗?她知道了会同意吗?她愿意她的亲姐姐被你囚禁?愿意她的亲生母亲被权世衡胁持在美国,你却不闻不问?” “唐瑜。”权少皇声音冷得薄如利刃,“除了占色,别人的事与我无关。而且,我的耐心有限,不要绕。” 他的冷酷,很真实。 只需要淡淡一句,即笼罩了整个宽敞的屋子。 唐瑜那张酷似占色的小脸儿上,目光烁烁,与他深邃的黑眸对峙了片刻,瞳孔就一点点收缩了起来。有那么一秒,她真的有点儿怀疑自己脑子里那部分记忆的真实性了。不可能!如果这个男人真的有那么深爱过她,为什么她在他的眼睛里,竟然连半丝的情感都找不到?! 权世衡说,权少皇一定会对她有感觉的。 可他真的没有,明明就没有。 蝙蝠说,她的任务就是让权少皇爱上她。 可她很怀疑,他这样冷漠疏离的男人,真的有可能爱过哪个女人吗? 她甚至怀疑,她真的爱她妹妹吗? 唐瑜一直觉得,自己可以读懂任何男人的眼神儿。许多男人看见她的美貌,就像狗看到了一块鲜美的肉,时时刻刻忍不住扑上来。而面前这个男人,她是真的看不懂,也看不透。 然而,不仅男人犯贱,女人也犯贱。 权少皇越是薄情薄性,她心里那点犯贱的执著,就越来越明显。尤其……想到他还是她的第一个男人,心里不免又多了几丝遐想。抿了一下唇角,她默默看着权少皇邪肆阴冷的脸,态度更加软化了下来,一张倾城绝色的小脸儿,写满了爱意。 “四哥,你……” 她本来想说,她愿意听从他的指派,愿意为他赴汤蹈火,哪怕背叛权世衡,背叛蝙蝠……只要他能对她多那么一点点怜惜。可是,她刚唤出来一个名字,男人兜儿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权少皇眉梢一挑,从容地拿起了手机。 “喂!” 他接电话时,微微低头,唇角冷硬的弧度,很好看,却没有半点情绪。 唐瑜一动不动地注视着他。 不过转瞬间,就见他面色大变,凉薄的唇角微张,竟然半晌儿没有合不上。 “联系医院,我马上过去。” 急切地命令着,他身体已经站了起来,说了一个冷冷的‘走’事儿,没给任何人打招呼,整个人已经快速地冲了出去。 唐瑜跟着站起身来,面色焦急地喊。 “四哥,发生什么事儿了?” 权少皇的人影儿,早就消失在了门口。 唐瑜缓缓地坐了下来,心里骤然冷却。 他着急成这样儿……是占色出事儿了吧? 看来…… 看了看旁边两个一直跟着她的人,她噙着笑起身走向书房。 “我去上会儿网。” * 汽车上,铁手看着权少皇脸色异常,心知肯定是占色出事儿了。 如果不是占色,不会有其他的人或者其他的事儿,会把权四爷影响成这个样子。 手指微微一握,他小声问。 “四爷,是不是嫂子她……出了什么事?” 权少皇紧紧攥住扶手,控制住不停颤抖的心脏,深呼吸了几下,也没能让自己松弛下来。一只手反复握紧,又松开,松开,又握紧,几次三番之后,他黑眸狠狠一眯,终于不想再装了,抬起手,使劲儿往自个脑袋上重重一捶。 “铁手……都怪我,不听你的劝。” 心里一紧,铁手身体前倾,紧张得声音都颤了,“她……怎么了?” “现送往医院,目前还不清楚……” 他说得比较保守,主要是不便给铁手这样的大男人说。试想,一个女人下身出血严重,腹部绞痛还能有什么问题?要不是他昨儿在车上不管不顾地与她做了一次,怎么可能会发生这样的情况? 心,被抽得很痛。 狠狠阖上眼睛,他仰躺在椅背上,抱住脑袋,闷闷地说,“让司机再快点。” 铁手眸光有些暗沉,点了点头,立刻吩咐司机加快速度去医院。 可时间就偏就这样儿,你要不急,它过得很快。你要是着急,它却能漫长得像过了一个轮回。 一条条街道穿过,一个个红灯闯过,权少皇都快要急死了,还没有到医院。 不过,却等来了追命的汇报。 “老大,你的猜测果然不错,你刚刚离开,唐瑜就再次登录了天涯社区。她在一个叫《我的老婆出轨了,我该怎么办?》的贴子下面,回复了一句话……那你也出轨……” 操! 时代不同了,暗语也他妈升级了。 这样的玩意儿,谁他妈看得懂。 心情不好的权四爷,恨恨地骂着,揉了一下太阳穴。 “然后?” 追命有点儿小兴奋,语气带着笑,话痨的性子改不了。 “老大,你猜猜,我还发现了什么?” 权少皇这会儿哪有兴趣与她猜谜,声音又冷又沉。 “你脑子不好使?说!” 不知道占色出了事儿的追命,心里毛了毛,第一次被老大这么冷着嗓子吼,有些委屈。 揉了揉鼻子,她正了神色,赶紧地长话短说。 “老大,我正在查所有回贴人的ip地址和信息,想找出对方给她的指令来。查的时候,发现了一个可疑的人,他的回复很有趣,他说,‘老婆出轨了,就让一堆别人的老婆也出轨’……他叫孙成昊。我潜入他的电脑,发现这期间唐瑜登录或浏览过的贴子,几乎都留下了他的足迹。于是我大胆推测,这个人或许与唐瑜有关,说不定正是唐瑜与权世衡之间的联络人。” 孙成昊? 权少皇抿着唇,手指攥了攥,沉着脸色。 “蝙蝠那边呢?” “额!”有点儿本末倒置的追命,看那个贴子上瘾了,把正事放到了后面,“对不起,老大。我想说的其实是这个……你去了红玺台之后,通讯大队果然拦截到了一个satan发给蝙蝠的电报。天呐,你能想象得到吗?是电报也?三四十年代的产品,用在现在这样的信息时代?” “说重点!”权少皇快崩溃了。 追命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有点小姑娘心性。 又‘额’了一下,才认真的说,“老大,电报破译了。就两个字——狙杀!所以,你千万不要下车。” 权少皇所有的车辆,都有防弹功能,而他也甚少单独行动,每次要出现在什么地方,必然有行动大队的人事先清场。基本不会将他置于危险之中……因为,要杀他的人,实在太多了。 可‘狙杀’……是要杀他么? 如果要狙杀他,必须已经摸清了他的行踪,那蝙蝠就会出现在狙击范围内。 黑眸沉了沉,他冷声命令。 “追命,你嫂子出事了,我现在必须赶去医院。你把情况告诉无情,他知道怎么处理。” 追命吓了一跳,“占色出事了?老大,很严重吗?” “没事。” 权少皇说完,放下了无线通话器。 当然,他嘴里的没事两个字,只是他的期许,希望不要有事…… 然而,事实却是,人在倒霉的时候,喝冷水都会塞牙。当他们的汽车行至离医院还有两条街的时候,前面的路段出了一个连环相撞的车祸,在等着交警过来处理的过程中。本来这个点儿就是堵车的高峰期,又出了这档子事儿,看热闹的人群一挤,全路段直接堵塞了。 心急如焚,权少皇额头冒着汗,口不择言了。 “操他大爷的!” “四爷……”铁手也着急。 狠狠扯着领口,权少皇目光凉得发寒。 这车祸来得蹊跷! 正在这时,已经赶到了医院的冷血来电了。 不多不少,就几个字儿,直接击中了权少皇的心脏。 “老大,嫂子出现小产症状,出血很多……” 冷硬的唇角抽了抽,权少皇手抖了抖,喉咙一阵哽咽。 “老大……?” “现在的情况?”他的声音,像被人抽了一半的底气。 “正在做保胎处理。不过老大,因为拖的时间太长了,保不住的可能性很大……” “冷血……孩子……务必保住……我马上到。” 挂了电话,权少皇看看窗外的车流,抱住头,仅仅不语。 然而,他急着过去安抚占色,急着去陪还没有见过面的孩子,汽车却无奈地堵在了车流中间,前后都动弹不得。 这简直就要他的命。 一分钟…… 二分钟…… 三分钟过去了,完全没有可以移动的样子,他实在等不起了。要再在这里多坐一分钟,他觉得随时会崩溃。支了一下额头,他满脸寒霜地站起身来,身体紧绷着拉开了车门,二话不说就跳了下去,迈开两条长腿,在人潮汹涌地大街上,狂奔了起来。 “四爷,不要……” 铁手在背后紧追不放。 追命刚才汇报过了……通讯大队截取的情报,satan的任务目标是——狙杀。 铁手清楚,权少皇更清楚。 或许就在街道旁边的某一扇窗户后面,正有一把狙击枪在瞄准他的脑袋。 铁手跟了权少皇这么多年,见到的永远是他冷酷阴冷的一面,几乎没有见过他这样失态的举动。 他想,他疯了。 可权少皇知道,他不得不疯。他的女人,他的孩子,在等着他去陪伴! 满脑子都是占色那双眼睛,其他的事情,他此刻,真的顾不上。包括他的命。 一个帅得惑乱众生的男人,撒开丫子扯开袖子狂奔在京都街头,会是一个什么效果? 他就是目光的焦点,不少人在指指点点,不少美女腐女也都饱足了眼福。 在某座大楼的窗户后面,有一双眼睛从狙击镜里看了出来,露出一抹饱含深意的微笑。 “权少皇……” 他低低的轻吟着,耳朵边上,有一首《爱情爱情》的旋律正在回想。 为了她,他竟然会这么失控么?连命都不要了? 瞄了又瞄,他的左手食指压在了板机上。 那一只手,骨节修长,有一枚蛇头戒指闪动着冰凉又冷漠的光泽。 ------题外话------ 最近的情节让妞们有点压抑,我知道这样不讨喜,影响订阅,也影响月票。嗯,人观书,心观书,一千个人心里会有一千个哈姆雷特。阅读这事儿,如人饮水。二锦妞们的感受,但故事脉络如此,人物的性格决定,无法改变。 比如占色,她可能没有宝柒的俏皮可爱,但她就是占色,不是宝柒。 比如四爷,他从小背负家族仇恨,还有一个无比强大的仇人,阴狠凉薄也非一日之功。 从头到尾跟完一本书,就像重新认识一个人,或许有一天,亲们也会在他们身上发现优点。如果发现不了,那不是故事不美好,而是二锦笔力不够,没有塑造好。归根到底,我还是希望大家能在阅读中获得快乐……外加一点感触。现实与**,人性有残缺,用爱情抒写美好,如此而已。 093米 她生过小孩儿了!! 中国人素来好围观,有车祸的地方,一般来说都会非常热闹。加之这片儿本就是京都城的繁华商业街,人流量本来就比较多,这一出事儿,更是拥挤得不行。 可这会儿,汹涌的人流,无形却成了权少皇的掩护。 他额头上青筋乍现,整个人像一匹脱了缰的野马。键步如飞地在街面上奔跑着,什么都看不清,什么都听不见,甚至于都不清楚自个儿究竟是如何迈出去的步子。 一个受过特殊训练的男人,拼着劲儿奔跑时的速度,得有多快? 狙击镜里的十字框不停移动着,却很难瞄准他的头部。 移动速射,很考技术。 一支泛着冰冷光泽的m24式狙击步枪,随着他移动着…… 男人戴着蛇形戒指的手指弯着,一只眸子紧闭,一只眸子对准了狙击镜。 眨眼的工夫,权少皇凌厉的身影,已经蹿到了天桥的口子上。 那是一个绝好的狙击位置。 窗户里的男人,勾着唇,冷冷一笑,一只修长的手指再次压了下去。 瞄准。 瞄准…… 他不会轻易扣动扳机,必须一击击中。他要的效果是扣下扳机时,这支装了消音器的m24就必须爆发出它的精准威力,权少皇会倒在他的枪口下,却不会有人听到枪声,人群会纷纷跑到出事地点,而他还可以毫发无伤地安全撤离。 嘀嗒…… 时间在按秒在走,心脏比秒钟更快…… 瞄准! 扣扳机……他等待着精彩呈现。 不料…… 几乎就在他扣扳机的同一时刻,狙击镜里的权少皇,倏地抬起了手腕,腕表在夕阳的光线下,折射出一道耀眼的光线,直接从狙击镜传入了他的眸子。 男人眼睛一眯,同时,枪声响了。 “啪……!” 一道极沉极轻的闷响声儿,只有他才能听得见。 几百米的距离,很近。可要论秒算,其实也有好几秒…… 他一动不动,心跳加速。 权少皇……果然还是权少皇。 刚才那0。01秒的差迟,他不敢肯定结果。 确实,权少皇是故意的。 即便他心急如焚,他也还是从小死里逃生无数次的权四爷。既然他在奔跑中,会懂得寻找最好的位置来掩护自己。刚才跑到那个地步,脱离人群的刹那,他可以精准地计算出来,自己必然会暴露在敌人的瞄准镜下。 抬手腕挥一圈儿,利用阳光反射,让敌人迟疑的刹那他就可以跑出去。 可抬起手腕的刹那,他就想到一个严重的问题。 子弹如果击不他,在这样的闹市区域,就有可能击中别人。 权少皇从来不认为自己是好人。他冷血,嗜杀,满肚子都是仇恨。别人的生死,又不是他自个儿干的,与他何干?他向来也不会看得太重。 可就在那么一瞬间,远远出现在他视野里的无情,头上的国徵在阳光下的反光,让他意识到自己是一名中**人。 奔出去?子弹就会击中路人。 不奔出去?…… 说时迟,那时快,其实完全没有留给他时间思考,全凭他的本能反应。 他停下了脚步,子弹破空而来,弹道的运行轨迹,已经在他脑子里有了一个清楚的判断。偏开头,右手抱胸,他扬起了左手臂…… 嘭! 就在他四个狂乱的字眼儿之后,姚望的耳朵边上儿上,只觉得响起‘咣’的一声儿——雷同于金属破空的声音,刺耳掠过。 子弹穿过他左手臂而过,直接改了运动路线,击中了离他约三五米开外的一辆堵在路上的汽车车身。被子弹击中,车窗玻璃应声而碎,一块大玻璃碎得四分五裂,有玻璃碎渣掉下,飞溅在了阳光下的路面儿上。 “啊……靠!谁砸了老子的玻璃?” 车里的人,吓得尖叫了一声儿,随即就开骂了。 他在为了车玻璃被砸中愤愤不平,却不知道自己有多么的幸运。子弹在被权少皇的手臂挡了那么一下之后,再击在玻璃窗上时,已经失去了大部分的着力力道,他虽然受了点儿惊吓,却没有受伤。 “哗……!” “啊……!” “血……啊……!” 外面出事儿,本来就热闹拥挤的人群,有吼的有闹的,见到有人受伤了,顿时就更加的喧哗了起来。都以为遭遇了抢劫或者打架闹事儿的黑社会了。这个时候,完全没有人意识到究竟是什么情况。 “四爷——” 紧跟在权少皇后面的铁手,看着他浴血的手臂,眼睛一瞪,急吼了一声,就扑了过来。 有一枪,不排除还会再接一枪。 果然! “嘭——” 就在不明所以的人群的惊呼声里,又是一道极小的闷响声。 一种被人扼住咽喉的感,让他眸底染上冰霜。 “操!铁手!” 权少皇顾不得旁人了,猛地拽住了挡在他身前的铁手,往旁边死命一跃,两个大男人双双扑倒在地上。 “啊!” 一声惨叫从旁边传来,就在这个紧跟而来的枪声里,一道绚烂的光芒闪过,有人大声地呻吟了起来。原来,刚才那辆汽车里的男人,正准备推开车门儿来查看情况,不偏不倚,子弹擦着他的头顶飞过,击在了汽车铁棂上,‘噌噌’地擦出了一道火花来。 “啊……啊啊……完了完了……我好像中枪了……” 又一声凄厉的惨叫后,他整个人翻了翻白眼儿,软倒在车门上,身体就滑落了下去,他整个人直接就晕厥了。 当然,这厮完全是被吓的。 权少皇喘着粗气儿,脑子转了又转。 一般的狙击手,开枪必中,不中必逃,不会再发第一发。这个人胆大,镇静,很有可能就是蝙蝠本人。不过,他也算有收获,虽然枪声极微弱,他却分辨出了那是一支有效射程800米的m24狙击步枪。 800米。 也就是说,蝙蝠现在离他的距离,就只有800米远。 眯了眯眼睛,他真想手擒了那厮—— “老大,你要不要紧,我们的人正在搜索……你没有事儿了吧?”无情刚才隔得较远,这会儿安排好了人员,迅速跑了过来。看到他左手臂上一大片染红的衣服,心脏狂跳着,心弦儿都快要绷裂开了。 慢慢地站起了身体,权少皇脊背挺直,目光冷冷地环视四周。 鲜血滑下。 一滴,又一滴…… 路面儿上,很快就有了一小滩血。 那血红,有些骇人。 他紧皱着眉头,在思索蝙蝠的位置。 而窗户里那个开枪的男人,一双眼睛早已赤红了一片。 他心里知道,自己失去了一个绝好的机会。狙击手杀人的时候,机会只有一枪,一枪不中,就没有时间再给他开下一枪,而他又开了一枪,这会儿已经没有机会让他再停留了,除非他想与zmi拼掉老命,或者暴露自己的身份。 时间很紧,无情的行动队随时可能上来。 可,虽然迫在眉捷,他面上却没有丝毫慌乱。 斗智斗勇……死与活而已,早晚的事儿。 英挺的身姿不变,他从容地从衣兜儿里掏出一副纯白色的手套来,戴在了左手上,有条不紊地擦拭着枪支上的指纹,没有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权少皇……你好样儿的……下次再会了……” 默默地低喃着权少皇的名字,他面上浮上了笑容。 可他的胸腔里,却有一股子热血在沸腾,那情绪几乎澎湃在了喉间。 …… 权少皇眉心拧紧,转瞬间,心中已有计较。 顾不得手臂上的鲜血在潺潺,他也感受不到疼痛似的,冷静地看着一脸担忧的无情,沉着嗓子命令。 “带行动大队,封锁盐商大厦,鸟都不要放走一只。同时,致电红刺特战队与公安特警大队,请他们予以配合,以九道街天桥为中心,范围三公里……” “是!” 无情点头,看着他身上的鲜血,嗓子有点哑。 “老大,你的手。” “无情,交给你了!” 没有再停留,权少皇眉目冷沉着,没有受伤的右手抬起来,重重地拍了一下无情的肩膀,又看了铁手一眼,传递给他们一个‘我没事儿’的信号,继续迈开了步子,往医院的方向跑。 有人撞车,有人开枪。 这一条路,一时半会儿,是通不了了。 要去医院,他还得靠双腿。 不过,他知道,蝙蝠这会儿,自身难保,顾不得来杀他了。 “……四爷!”铁手默默地跑在他的身边儿,用身边儿挡在了临街的一面,“对不起,我刚才慢了一步,让你受了伤。” “别他妈说这种屁话!” 权少皇这会儿心都是透凉的,一句好话说出来,也特别不中听。 “四爷……” “没有谁他妈该为谁去死。铁手,你不欠我的。” “不,我欠你一条命。” “操!老子又没死,欠的什么命?”权少皇没好气的低吼。 身体紧绷着,铁手喉结上下鼓动着,说不出来话来。 耳边儿,全是奔跑起来的风声。 他想说的是,权少皇在许多年前,救过他的一命。刚才,又救了他下来。其实,刚才的第二枪,铁手是诚了心要堵枪眼儿的,压根儿就没有想过要躲避,甚至已经想好了用什么部位用什么方位去堵。因为他与权四爷有一样的思量,怕误伤路人,因为他也是军人……堵枪眼儿罢了,死不了。 可,权少皇…… 一念至此,他的嗓子眼里,有点堵塞。 看着他一路奔跑,一路滴在地面上的鲜血,铁手的视线有点朦胧,感觉一双眼睛全被蒙上一层鲜红的颜色。在那一层光线里,权少皇的形象如同英雄的浮雕一般,坚毅,刚强,韧劲十足,还带着一种只有他才能理解的——军人铁血,侠骨柔肠。 铁手看得很清楚。 刚才那第一枪,他完全可以选择避开,不用受伤。 可他却选择了停下脚步。 谁说他冷酷无情? 其实,他心里也有大爱。 * 医院里,气氛冷寂。 艾伦坐在走廊里,身体都僵硬了,脸上没有半点儿平时的不正经。小十三是随车过来的,小脑袋靠在艾伦的手臂上,小脸儿看着蛮镇定,可那一双乌黑的眼睛里,却有着一种描绘不出来的害怕。而冷血,一双手插在裤兜儿里,来回地走动着,眉目里写满了担忧。 三个人,两大一小,谁也没有说话。 都在等待…… “嗒嗒嗒……” 很快,两串急切的脚步声儿传了过来,惊醒了沉寂许久的走廊。 看到满头大汗,面色冷鸷,气息不稳疾步跑过来的男人那一身的鲜血时,不仅小十三惊呆了,就连冷血和艾伦都怔愣了一下,异口同声的喊了出来。 “四哥?” “老大……” 一秒后,冷血惊心的目光又望向了铁手。 “老铁,出啥事儿了?” 小十三更是吓得够呛,小屁股像有弹簧般弹了出去,飞奔到权少皇的面前。 “父皇,你受伤了?谁打枪了你……?手叔……是谁干的?” 铁手动了动嘴皮儿,来没来得及说话,就被权少皇紧张的声音打断了。 “她人呢?” 权少皇左手臂上的枪伤因为没有处理,一路滴着鲜血过来,血渍全淌到了身上,加上他跑动时的气血通络,搞得身上血渍斑斑,看着吓死个人。尤其是没有见过这种阵仗的艾伦,半句话都冒不出来了。 冷血喉咙梗了一下,“老大,你先去处理下伤口。” 权少皇眸色幽暗,哪儿顾得上自己? 大手摸了一下小十三的脑袋,他声音又沉又哑。 “到底什么情况?十三,你妈呢?” 小十三扁了几下小嘴巴,突地一把抱住了权少皇的大腿,二话不说,一个人失声大哭了起来。那哭声儿很响亮,完全是嚎啕大哭,像受了委屈的孩子,突然见到亲人般的爆发了出来。 小孩儿的哭声,惹得坐边上的艾伦,也忍不住双手捧住脸,低下了头去。泪水在她指间滑过,不敢抬起头来,让铁手见到她的脆弱。 喟叹一声儿,在孩子的哭声儿里,冷血捏了捏手指。 “老大,嫂子失血过多,胎儿保不住了。” 胎儿保不住了? 保不住了?他与小幺的孩子…… 脑子里‘轰’的一声儿,权少皇看着冷血,一动不动。 “她人呢?” “刚进了手术室。她出血很多,得及时做刮宫手术……老大,你别担心,小手术,很快就好了。”冷血尽管让自己的语气平静,像医生般劝解,“其实现在社会,非常多的女性都流过产,算不得多大的事儿……你先去处理自己的伤口要紧,不要感染了。” 手心攥得死紧,权少皇站在那里。 心脏,如同刀尖在蛰。 如果是自然流产,当然没有什么。 可他却知道……这里面有他的‘功劳’,他与小幺的孩子,完全因为他的粗暴。 深呼吸一口气,他抬起头,看着天花板,扯了扯唇。 承认吧! 他其实没有不相信她,他只是嫉妒,只是在嫉妒…… 冷血皱了皱眉,走到他身边儿,扶住他的胳膊看了看。 “老大,咱们先去处理伤口。” 目光没有焦距,权少皇不知道在想什么,人完全没有反应。一双锐利的眸子,像一只受了重伤的鹰隼,有疼痛,有伤心,还有内疚与惭愧,整个人雕像般杵在走廊中间,浑身上下笼罩在一片凄怆的气息之中。 良久—— 他赤红的眸子,突地望向了脑袋埋在手心的艾伦。 “艾小二,你四嫂她说什么了吗?” 艾伦吸了吸鼻子,瞄了一下他的眼睛,又不安地闪了几下眼眸,眼皮儿垂下,不让人看见她刚才哭过了,更不敢去看铁手什么表情。 其实,她这会儿也在内疚。 都怪她,她发现占色脸色不好,竟然没有想到先陪她看医生。 自责之心顿起,她盯着脚尖,摇了摇头,小声儿地回答。 “四哥……都是我不好,我看见占小妞儿脸色不好,还拉着她去花园……” “不关你的事!”权少皇淡淡地打断了她的话,一张颠倒众生的俊脸上满是哀恸,冷硬的唇角,勾起一抹自嘲的弧度,眸底全是伤痛。 “艾小二,她说什么了没有?” 说什么了? 艾伦回忆着从锦山墅到这里的事情,小小地摇了摇头,抿了抿干涩的唇,声音细小而沙哑,“四哥,她就说了一句话……让我送她到医院。到了医院里检查,她知道怀孕了,然后小产孩子保不住了……可是她,她什么也没有说……” 什么也没有说吗? 权少皇高大的身躯僵滞在原地,不知道该挪左脚还是右脚。 空气里……一片窒息。 好像没有了可以呼吸的氧气。 又是一阵锦长的沉默—— 他终于挪到了走廊边的休息椅边,缓慢地坐下来,面上表情沉痛,哆嗦着手掏向了裤兜儿里。可是掏了半天,却没有掏出他现在需要的香烟来。 烟,好像留在汽上了。 他双手抱住头,肩膀微动,人却没有再抬头。 好一会儿,等他红着眼圈儿抬头时,望向了铁手。 铁手不抽烟,却看懂了他的意思。 医院的楼下就有卖香烟的,铁手这会儿管不了那些烟是不是权四爷平时的喜好了,捡贵的买了一包上来,拆开包装抽出一支来递给他。 “四爷,我给你点。” “不用。”哑着嗓子,权少皇从他手里接过打火机。 啪! 火机燃了,火苗映着男人疼痛的脸。 冷血动了动嘴皮儿,想对他说,医院里禁止吸烟。可看着他的表情,又把话咽了下去。 不让人给他点烟,可权少皇点烟的手指,却一直在颤抖。 一次,两次…… 怎么都点不燃。 * 占色的眼睛,半眯着,头昏沉得像灌了沿。 然而,她的意识,却一直很清醒。 在这样儿的时刻,老实说,她有些讨厌自己的清醒,该晕厥的时候为什么不晕厥呢?面色苍白地躺在手术台上,她任由护士小组将她两只脚劈开绑在了手术台两端的支架上。 这种妇科手术的手术台,女人看到,总会心悸。 她也不例外。 双手搭在身侧,她小腹部的宫缩疼痛感抓紧了她的心脏,搞得心跳越来越快,额头和脊背上全是冷汗,在这样的疼痛里,她悲哀的知道,她还没有见过世界没有见过父母的孩子,正在慢慢地离她而去。 浅眯着眸,她看着戴着大口罩的医生,脑子里,却总浮现起男人高大凛然的身影。他是高高在上的权四爷,他不管看谁,那目光总是冷漠疏离的,不管对任何人,总是睥睨强势的。 可,知道他的孩子没有了。 他会怎么想呢?会内疚么? 她猜,一定会。 可即便她对他有怨怼,有委屈,占色依旧是占色。 她能冷静地分析出来,这一次的事故,要完全推到他的身上,并不公平。 首先,她作为女人,怀孕不自知,本来就脱不了干系。其次,事情也确实是因他而起,一次粗暴的车震动了胎气。接着,李婶儿为了她扭伤的脚细心煲出来的活血化瘀汤,今天她又喝了一次,肯定也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最后,还是怪她自己。 身体不适,却以为是痛经,没有引起注意。 所以,这个来得意外,走得可怜的孩子,不止有一个杀手。事情太过巧合,单单缺少了一件,也许他都还能留在她的肚子里。 深呼吸一口气,她看着惨白的天花板儿。 一时间,其实很麻木。 没有心里准备,让她连疼痛都觉得麻木。 可是,不管怎么说,这个孩子俨然用了他独特的方式让他的父母会永远记住他,因为,他决绝地离去,成了两个人心口上的一根刺儿,深深地蛰在了肉里,怎么都不容易拔出来了。 还有……那个吻吧? 对她来说,无疑是另一根刺儿。 一会儿,她该怎么面对他? 是笑一笑,说没事儿?还是大哭大闹的质问,骂他是刽子手? 看着她脸上完全不同于其他流产妇女的表情,女医生生了怜悯心,温和的安慰说,“头胎自然流产的很多,第一次怀孕都没有经验,不会影响到你下次怀孕的,放心吧。” 听见了医生的话,占色扯了扯嘴角。 那表情,不像笑,又像笑,很是怪异。 女医生眉头挑了一下,对这个从进了手术室就始终不言不语的年轻姑娘突然就有一丝好感。大概见多了各种麻烦的女病人,见到这么个沉默的主儿,她的态度更好了几分。 “外头那个是你老公吧?看起来很关心你的。没关系,你们还年轻,再过两个月,又重新怀一胎,会比这个更健康……” 外头的? 占色知道她指的是冷血。 她牵了下唇角,想给她笑一个。可那笑容还是比哭还要难看。 清了清干涩的嗓子,她觉得喉咙口像有一把火在烧,嗓子眼儿都在疼痛。 于是,她索性不说话。只是配合地点点头,表示她知道了。 “年轻夫妇啊,都没有什么经验,碰上这种事儿不懂,也是正常的……” 那女医生一边儿准备着手术器械,一边儿看着护士在给她清洗做术前准备,止不住嘴地唠了起来,以便减轻她的心理压力。 占色也只是浅笑。 心头,却在苦笑。 女医生在她肚子上搭了块儿手术布,“刮宫的时候,会有点儿痛,给你做无痛的……” 无痛? 占色抬了抬下巴,黑眸深深,冲女医生虚弱地勾了勾唇。 “不用了……就这样,直接做吧。” “嗯?你不做无痛的?” 医生吃了一惊,望着她像在看怪物。 旁边正在准备点滴的小护士,也停住了挂点滴的手。 以前没有无痛人流的时候,多少姑娘上了手术台刮宫的时候,痛得杀猪般嚎叫,巴不得能止痛。后来有了无痛人流,谁还愿意像以前那样生生刮宫啊? 她的反常,直接把这两个儿给震住了。 “小姑娘,现在都做无痛的。刮宫虽是小手术,可也得遭罪呢……” “没事儿……你只管做,我不怕……痛。”占色说得有气无力,抬了抬手,再次表达了自己的意愿。 然后,她闭上了眼睛,遮掩了眸底包着的一汪的泪水。 做为一个母亲,她没有保护好自己的孩子。让他还没有成形儿,就不得不离开这个来不及看一眼世界,现在还得生生刮掉,清醒残留组织,他的胚胎,那么,她吃这点儿苦,受这点罪,又算得了什么呢? 只有身体痛了,心才不会痛。 疼痛,挺好。 见她执意不做无痛刮宫,女医生无奈,冲护士妹子递了一个眼神儿,准备手术了。然而,叹了一口气,坐在了她的双腿中间的凳子上。 “马上开始了啊,你忍着点儿痛。我会很快做完的,你身体放松……” 占色点头,紧紧闭眼,静静等待。 心冰冷冰冷的,耳朵里,女医生手里的刮宫匙碰撞出来的声音,更加冰冷,更加的刺耳。扩阴器撑得她有些难受,她不由咬了咬唇,手指攥在了一起,不过却没有吭声儿。 女医生看了她一眼,专心的准备手术。 突地,她愣住了,声音透着惊诧。 “小姑娘,你已经生过孩子了?” 什么? 耳朵嗡嗡的,心里紧张地占色,完全没有听清楚。 “你……说什么?” 女医生眉头拧了拧,目光深邃了话多。刚才在手术之前,她按照常例做了检查,也做过术前询问,以便存档。当时,占色清楚地说这是她的第一胎。可这会儿,从她的宫颈口来看,这姑娘,明显就有过生育史。 清了清嗓子,她刮宫匙伸进去,手里拔高了一点。 “我说,你生过小孩子儿,这是……准备生二胎啊?” 生过小孩儿了? 准备生二胎? 懵懵懂懂地咀嚼了一下她的话,占色肚子抽痛一下,心里突地一惊,如同被一记闷雷击了脑子。她‘噌’地睁开了眼睛来,略略抬头,直勾勾望向了女医生,脑子从迷糊里清醒过来。 “医生,你可别开玩笑……这,这怎么可能啊?有没有生过孩子,我会不知道吗?我……真是第一次。” 女医生手上的动作没有停顿,熟稔地做着她的刮宫手术。大概有些奇怪她为什么要故意隐瞒自己的生育经历,还打死不承认,说话的语气,就稍稍不自在和迟疑了。 “那什么……妹子,其实大家都是女人,你用不着瞒我。生没生过孩子有什么关系?现在都什么社会,谁还计较这个啊……?” “……” 占色喉头卡了,双目瞪大,手指攥紧,耳鸣得说不出话来。 女医生瞅着她怪异的面色,猜测,“你你是不是……不想你老公知道?” 占色看着她,面色完全呆滞了,一张小脸儿唰白,脊背湿透了。 她记得,鲁有德那天嘲笑她说,她在18岁的时候,就不干净了…… 鲁芒也骂她说,她在嫁给权少皇之前,就是一个破鞋…… 破鞋…… 之前,她以为他俩不过就是为了打击她,故意那么说,没有往心里去。可面前这位医生,与她占色素不相识,她有必要编假话来吓她么? 她强忍着小腹里阵阵的抽痛,一脸苍白地问女医生。 “大姐,你真没有弄错?我真的生过小孩儿?” 女医生专业受到质疑,没有抬头看她,视线专注着手头的活计,语气却加重了几分,似乎颇有些不耐了。 “这事儿还能有假?大姐我干了十几年的妇产科了,一个女人有没有生育史,一眼就看出来了。虽然你身体底子好,体质好,保养得也很好,单单看上去,确实不像生育过孩子的样子。可宫颈口的陈旧性裂伤很明显,这是最大的区别,与没有生育过的姑娘是完全不一样的,很明显啊……” 女医生还在说什么,占色听不清了。 小腹的疼痛一**卷过来…… 她觉得天眩地转。 生过小孩儿?她真的生过小孩儿? 为什么,她会一点印象都没有? 093米 得之卿卿,结发一生 俗话说,兵贵神速。 就在权少皇奔往医院的时候,一身军装的无情,带着荷枪实弹的zmi行动大队与红刺特战队的支援战士汇合了,完成了对盐商大厦的整体包围。而此时,警方多个警种已经出动,正在配合对九道街附近进行清查与拦截。 时间恰得很好。 配合,也很有默契。 不过,无情的重点目标,还是盐商大厦。 老大说盐商大厦,那么蝙蝠就在里面的可能性就非常大。 与蝙蝠过招这么久,想到他就在附近,无情的血液都在沸腾。 他脚步很快,直接上了顶楼。 这幢盐商大厦建筑年代有好几年了,是九道街附近的最高建筑物。站得高,看得远。按常理来说,这儿才是最好的狙击位置。可是很显然,刚才蝙蝠不是在这里开的枪,现场没有半点痕迹。 “嘀嘟……” 无线通讯器,响了。 他拉下了战术盔上的无线通讯耳麦,身上的军装在今天最后一抹阳光下,泛着神圣的质感。而这位属来花花肠子的无情公子,这会儿满脸的肃穆。 “讲!” “报告大队长,我们与红刺的兄弟完成了对盐商大厦的合围和清查,找到了刚才狙击手所在的狙击位,现场留下一支美国产m24狙击步枪。不过,却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人物。” “什么?” 语气略重,无情心力压得很低。 模糊不清地骂了一声什么,他拧着眉,问,“狙击现场控制了吗?” “现场已控制。” “我马上过来。” 他接完扣上无线通讯耳麦,斜眼睨向在旁边脊背挺得笔直,拿着望远镜的谢铭诚,大概将情况与他说明了一情况,再次拧紧了眉头。 “谢队,咱们过去看看情况。” “好!” 谢铭诚是红刺特战队派过来协助抓捕蝙蝠的领队。 他不善言词,眉目敛敛,点了点头,跟上了他的脚步。 下楼的过程里,无情脸上一贯的笑容没有了,心脏快沉到了底。 妈的!……蝙蝠竟然弃枪逃走了? 以zmi行动大队与红刺特种部队的战斗能力,小小的盐商大厦从合围到逐一排查,其实用不了多长的时间。而且,距离蝙蝠开第二枪到他们的人开始在盐商大厦拉网式搜索,间隙时间很短。 一个活生生的人,怎么可能跑出去? 除非他会插上翅膀,从天上飞走了。 不对!就算天上飞,也能看见。 蝙蝠的狙击位置,在盐商大厦的第七楼。 第七楼全是仓库,狙击位那间仓库里,堆满了各式各样的杂物。那支被擦拭得干干净净,泛着冰冷质感的m24狙击枪,就搁在离窗台不远的地方。 从枪支情况看,蝙蝠很爱这把枪。 当然,狙击手都爱枪,枪与命等同。 那么,能让他弃下枪支的原因只有一个——因为他没有机会再带着枪离开了,不得不留下它来。 无情皱了皱眉头,走了过去。 大概怕破坏了狙击现场,几位士兵牢牢把守在门口,没有人去动它。 观察着仓库里的情况,无情的声音不由有些沉。 “到底什么情况?” “报告大队长。我们几个上来的时候,现场就只有枪了。”一名着装整齐的战士走了过来,站好汇报,手心里捏满了冷汗。 整理了一下手套,无情目光浅眯,一眨不眨地盯着窗台的位置,慢慢地走了过去。他没有先动那支m24,而是把搁在地上的一个精美行李箱提了起来,没有看见危险品,他顺势招手让跟紧上来的侦察小队过来。 “把这些东西,全部带回去。” “是!” 无情直起身,吸了吸鼻子。 这位女人堆儿里摸爬滚打的公子哥儿,闻惯了女人的香水味儿,鼻子对于味道特别地敏感。 他觉得空气里,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刺鼻味道…… 很淡,很淡,一时辨别不出。 侧过眸子,看了看堆放的杂物,声音就传了出去。 “楚留香!” 楚留香自然也是一个人的代号。无情声音刚落,正在对现场进行勘查的侦察小队长高声喊了一个‘到’,就疾步过来,在他面前立正站好。 “大队长!” 无情盯着他黝黑的脸。 “大厦情况。” 楚留香身姿站得笔直,声音却没有起伏,“报告大队长,侦察小分队已经调取了大厦的全部资料。据大厦保安介绍,这幢大厦的七楼全是仓库,分别租给了几个不同的公司做货物储藏,平时来往的人比较多,比较杂,基本没有详细登记。事发时我带人第一时间赶到了大厦监控室,发现大厦监控设备的线路在三十分钟前,已经全部坏掉,明显被人动了手脚。” 三十分钟前,动了手脚。 动作迅速,思索周全,除了蝙蝠还能有谁? 可是,就算他有本事处理监控设备,不要摄像头拍到他。从开枪到zmi行动大队包围盐厦大厦,他也完全没有时间逃离才对。 无情狠狠抿嘴,与谢铭诚对望了一眼。 “谢队长,还得辛苦你们的兄弟了。把大厦给翻一转,不信他真跑得了。” “没问题。” 谢铭诚点头,冲门口的通讯员摆了一个手势。 通讯员得令下去了。 然而,事件就真有邪门儿了。 无情不信他能跑得了,谢铭诚经过时间推算也不信他能跑得了,可丫还真就遁地上天,从眼前消失了。把整幢大厦翻了一个底朝天,把整幢大厦目前所有的人都调到了一起排查,也没有见到一个可疑的人。 空气,完全凝固了。 无情的脊背有点儿冒汗了,眼睁睁围拢过来也能让人跑了……他回去,怎么向老大交代?嫂子本来就出事儿了,老大还不得活剐了他啊? 吩咐了侦察队将所有在大厦的人员进行着逐一排查,无情四处转悠着没有发现异常。想了想,他的目光,又转向了楚留香。 “从我们的人进来到现在,究竟有没有人出过那道门?” 楚留香摇了摇头,想了想,皱了下眉头,又压低了嗓子。 “有!” “我操,搞什么?”无情瞪大了眼睛,抬头指着他,“老大刚才怎么吩咐的?一只苍蝇都不能飞出去,你们竟然让人走了?” 楚留香额着冒汗,声音又小了几个分贝。 “报告队长,我查过他的证件,他是市公安局刑侦总队的……” 冷哼一下,不等他的话说完,无情再次暴跳如雷地骂了一声儿‘操’,点了几个人就要往外跑。 “还他妈不赶紧追,等着老大给你们开瓢啊?” “大队长……在找我吗?” 一道噙着笑的声音从门口响起,将本就紧张的气氛挑到了极点。 无情激灵一下,侧眸望去。 逆着一抹昏暗的光线,依旧可以看得清楚,仓库门口站着好几个身着警服的男人。最前面的那一位约摸三十岁左右,身材英挺高大,从肩膀上的警衔儿来看是一个三级警监,应该是那一群人的头儿。 默了默,他转头望向楚留香。 楚留香冲他点了点头,意思就是他了。 抿了一下唇,无情迎了上去,细长的锐眸一睨,言词不太客气。 “你刚才出去了?” “我叫顾东川,幸会。”男人五官英挺俊雅,脸上带着笑,冲他伸出手来,姿态自然随和。几乎就在同时,他旁边一位陪同着的二级警督接口介绍。 “无情同志,这位我们市公安局刑侦总队重案支队的大队长。” “顾队长?” 无情眉目一挑,视线落在他脸上。 作为zmi机关的行动队长,无情与公安刑侦和特警打交道的机会特别的多。可他从往常执行任务的忆忆去追溯,却没有这位重案支队大队长的影子。 扯了一个笑意,无情伸手与他一握。 “幸会,不知道顾队……” 接下来的话,他没问,等着对方说。 果然,顾东川笑着替他说了,“发生枪击案,我当时就过来了。” “顾队长速度很快,赶在了我们的前面?”无情意有所指。 顾东川眸色微寒,语气带着点儿凉气,“这话什么意思?” “职责所在,顾队长应该能理解!”无情说得不咸不淡,语气却十分尖锐。 事实上,就红刺特战队,公安特警,zmi机关这几个单位来说。就编制和职能上来讲属于平级单位,可是,因为工作性质的特殊性与侧重点不同。在这样的特定情况下,不管是谁,不管什么单位,不管来人的职务高低,都不能不配合zmi机关的调查。哪怕办同一个案子,也必须zmi机关优先。 顾东川看了无情一眼,却是笑了。 “不瞒你说,事情很巧。枪击案事发时,我正好开车经过此处,现在我的车还堵在外面呢。接着,我就接到了总队的电话,自然第一时间赶到案发现场。” 挪了一下脑袋上的战术盔,无情深深地望了他一眼。 “这么说来,顾队长辛苦了。不过,还烦请顾队长留步。现在zmi机关办案,任何可疑人员,都必须留下来接受调查。顾队长,你当然也不能例外,在未弄清楚情况以前,你不能离开现场。” 顾东川勾了勾唇,面上的表情严肃。 “应该的,顾某从警多年,这点儿常识还是有的。刚才我出门布置任务,其实就有走出100米,我旁边这几位兄弟都可以为我作证。” “例行公事,顾队长不要有心理压力……” 冲他点点头,无情不再多说,继续组织现场的侦察与搜索。 蝙蝠…… 顾东川。 回头调查一下,就明白了。 顾东川没有离开盐商大厦,而是指挥着重案支队的刑警也开始协助办案。 无情时不时地观察着他,一张俊朗的迷人脸庞,比任何时候都来得沉寂。 “报告大队长——!” 就在无情的眼睛快要冒出火花来的时候,楚留香跑步过来,冲他敬礼。 “队长,在装配m24的行李箱,发现了这个……” 无情接到手里,低头。 那是一本泛黄的书,年代似乎有些久远,上面用篆刻字体写了几个字——《金篆玉函》 金篆玉函? 无情拉了拉右手的手套,将书托在手里,略略翻了几页。 突地,他愣住了。 《金篆玉函》的书里面,竟然夹杂着一张照片。 一张年代颇为久远的照片儿…… * 就在盐商大厦闹得天翻地覆的时候,医院却一片沉寂。 想到女医生说的那些话,占色的脑子全乱了。一种不太真切的梦幻感,蹿得她耳朵里‘嗡嗡’作响,分不清现实还是梦境。 可这会儿,容不得她多想。 身下冰冷的手术机械,正在她身体的脆弱处不停扯动。让她小腹在涨痛、在下坠、一颗心更像被人在生剐。 额头上布满了一层冷汗,她的身体僵硬得绷紧了起来。一双手死死抓着手术台的棱角,指尖抓得生痛犹不自知。胃、肠、肝、脾、肾,好像都被同时扯痛了。肝胆俱裂般的疼痛感,让拒绝做无痛的她不由祈祷,这样儿的经历,千万不要再来一遭。 身体疼痛,可想到是在陪孩子一起疼痛,她心里又好过了许多。 紧紧咬着下唇,意识沉沉,她连呻吟声儿都没有。 “妹子,你再忍忍啊,就快要好了。”看她牙齿咬得脸色苍白,毫无血色,女医生一阵劝。对于这样儿的漂亮小姑娘,她也没有免疫力,手脚更是轻了几分。 她的手脚越轻,其实速度就会越慢。 不停地安慰着与她说话,女医生想要引开她的注意力。 “妹子,我跟你说啊,十几年前,我刚做手术那会儿,我们医院还没有无痛人流。那时候的姑娘们,个个来流产都是直接生刮的……唉……这事儿也是,男人舒坦了,都是女人在受罪……” 同为女人,总会有这样对男人的埋怨话题。 占色额头和脊背上全被冷汗湿透了。 她心里堵着铅,没有什么精神头儿,不过还是冲她友好地点头。 她越是如此,那坚强劲儿越是动人。女医生的手术就越是温柔。 看着她,女医生正准备接下去,占色放在旁边的手机响了。 偏头看了一眼,占色咬着下唇,没有工夫理会。 可那手机铃声,一直响,响得人心里烦乱。 来电的人很是执著。 不知道到底是谁,占色心里毛躁得慌。 见状,女医生以为她想接又不太方便接,给小护士递了一个眼神儿,嘴里继续唠唠,“接吧,跟朋友聊聊天儿,说几句话,能转移注意力。我保证,你电话还没有讲完,我这手术就做完了,最多再有五分钟……”做多了人流手术的她知道,其实那种小腹的疼痛,属于可以忍受范围内。只不过,手术的女人都会把情绪集中在小腹部,越想越觉得痛得受不了。 占色怕有什么急事儿,没有拒绝,点了点头。 护士妹子很善解人意,把手机塞到了她的手里,才让了开去。 占色抓着手机,颤着手看了一眼陌生的号码,有气无力地接了起来。 “喂,哪位?” “占色,是你吗?”对方是一个女人,声音有点儿熟悉,直接喊了她的名字,语气里隐隐有着担忧,“你还好吧?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 喉咙涩了涩,占色真不知道自个这会儿算不算还好。 “你是……?” “我是唐瑜。” 怪不得,她觉得声音熟悉。唐瑜这一句话出口,占色才反应过来,这个女人的声音,原来是跟她自个儿的声音很像。在一个这样的电话里,听到一种与自己相似的声音,什么感觉? 占色的心,有点凉。 压抑住心里的不爽,她凝起力气,尽量让自己平静。 莫名的,她不允许自己在唐瑜面前失态,哪怕她此刻处于人流手术的过程中。 “你……找我有事儿?” 唐瑜此时坐在书房的椅子上,她的面前是一台电脑,不远处的沙发上,两个照顾她的人,正在甜蜜的梦里呼呼大睡。听着那边占色传过来的虚弱声音,她漂亮的五官,在灯光下染上了几分诡谲的颜色,一句话说得不疾不徐。 “占色,我知道这个电话我打过来不太合适。可是,刚才看着四哥匆匆忙忙赶过来,怕你出点儿什么事,所以才急着给你打电话……” 她在关心自己?凭什么? 被她话里的矛盾弄懵了,占色有点儿云里雾里。 咬了咬下唇,她呼了一口气,身上冷汗涔涔,腹部如同刀绞般的抽搐感和疼痛感,搞得她身体都止不住发颤,可她却能把声音保持得平稳无波。 “唐小姐,明知不合适,你为什么要打?既然不合适,那你挂了吧。” 这个软钉子下得很到位,唐瑜一时语塞。 看来她这个妹妹,言语很犀利,有点儿意思。 唇角勾起了一抹笑意来,她语气很轻,“看来你的身体,没有什么问题嘛,害我白担心了一场。占色,有一些事情,本来我是不想告诉你的。但是,同样身为女人,我想你能理解我的感受……” “呵……你凭什么认为我会理解?自以为是可不是一个好品质。” 唐瑜的声音很温和,占色却觉得很刺耳。 自从跟了权少皇,她有过多次与女人交锋的经历。可这一回,凭着唐瑜的语气和语态,她隐约知道,这个女人不是艾慕然那么容易打发的人,而且,她不是艾慕然那种与权少皇毫无关系的人。 她知道,对付这种女人,不要与她拐弯儿,直接损她就行了。因为她们需要拿出来装点面门的东西,恰恰她不需要,那她就赢了…… 当然,赢的只是言语锋芒,至于在男人的心里……谁赢了,又有谁知道? 唐瑜大概没有料到她说话会这么尖锐,再次勾唇笑了。 “占色,我想你大概误会了我的意思了。我打电话过来,真是诚心想要来关心你的。另外……好吧,我承认,我也想要你知道我的存在。毕竟这事儿,一直把你蒙在鼓子里,对你不公平。” 左手攥紧,掌心全是湿汗,占色的眉头,蹙得都疼痛了。 “唐小姐,你听我的口气,像是不知道你存在的人么?” “哦?” “我知道你是谁,也知道你住在红玺台。可这……与我有关系?” 她的淡定,反将了唐瑜一军。 “呵呵,占色,你这个语气太咄咄逼人了吧?你其实不用把我当成情敌……” “你?情敌?” 肚子抽搐了一下,占色痛得差点儿砸手机。可她却咬着牙,非从牙缝里硬生生挤出了一句话戏谑地话来。 “唐小姐,情敌情敌,有情才称为敌……你是太低估我了,还是太高估你自己了?嗯?” “嗬,这话怎么说的?” “我的老公,又怎么会对别人用情?他既对你无情,你又怎么算得上是我的情敌?唐小姐,做人贵在有自知之明。如果他对你有情,又怎么会听到我出了事,就急巴巴的赶过来,你又怎么没本事留住他呢?” “占色……” 不待唐瑜开口,占色继续先发制人,“唐小姐,你的离间计玩得很好,可惜你错误的估计了对手的智商……你真以为凭你几句话,我就会吃醋难过,或者与我老公大吵大闹,让你来坐收渔翁之利?你错了!另外还有个事儿,我也准备告诉你,自从嫁给权少皇,我最大的兴趣,就是看那些喜欢他的女人,在旁边急得直跳脚,各种伎俩用尽,却拿我没有办法,你可懂?” 一席话,占色憋足了劲儿,说得有些吃力,却也很铿锵。 说到这会儿,她有些喘不过气儿来,赶紧将手机拿开了一点,在小腹猛烈的一阵绞痛感传来时,闷闷地呻吟了一声儿,牙齿打着颤,又将手机拿回了耳朵边。 在这样窒息般的疼痛里,她觉得自己像个战士。 “……占色。”唐瑜的语气沉了,“你错了,我是来关心你的。” “关心我?”占色吃痛抽气,随即冷笑,“请问唐小姐,你是用什么身份来关心的?” “权少皇以前的女人,行不行?” “你都说了……那是以前。21世纪了,唐小姐你还活在18世纪?再者说,你说你是权少皇的女人,我就会相信?” “占色,你的性格太倔强了。其实你已经相信了,不是吗?”唐瑜重重叹了一声儿,“那我换个说法吧,权十三的亲妈,这样够不够?” 占色眸子眯起,没有吭声儿。 唐瑜知道戳中了她的软肋,继续加码。 “我知道你对我有顾虑,你放心好了,我回京都来,真的没有想过要影响你们俩的婚姻。我跟着四哥,不管从前还是现在,从来没有贪图权太太的名份。我爱他,愿意为了他作出任何牺牲,不会计较到底是什么样的身份。其实……占色,他并不是一个脚踏两只船的男人。事实上,我回来了这么久,他从来没有碰过我……我与他的事情都埋藏在了六年前,虽然心里有不舍,有心疼,但是他娶了你,我也接受了这个事实。他也说,他娶了你,这一点不会再改变。所以,你不要担心那么多,好好跟我谈,行么?” “担心……?”占色反问着,急极而笑,“唐瑜,你这招儿……很过时了。你最大的误区在于……要不要他,得我说了算,我从来没有考虑过他要不要我的问题,你明白?” “我明白,他现在……爱你。” 唐瑜的声音低了下来,说得恳切。 “占色,六年前,四哥爱的是我,六年后,他爱的是你,这并不冲突。我不是那种脑子不好使的人。这一点,我现在看得很明白。还有,我也很感谢你替我抚养了十三……他很可爱,我这个做妈的,没有尽到责任。……其实,我打来电话还有一个请求,就是我很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能见见十三……” 十三的亲妈…… 占色另一只手放到胸前,感受着肚子的疼痛,又不免想到了女医生刚才的话。 她真的生过孩子?…… 眯了眯眼,她思绪乱了。 见她没有说话,唐瑜底气足了,继续说道,“占色,你还是不相信我吗?那这样好了,我再换一种身份与你说话,或者你会更相信。呵呵……你既然知道我的存在,那你有没有想过,你跟我为什么会长得那么像?当然,这也是四哥找到你的原因,这里面究竟什么状况,难道你真的没有想过吗?” 神思稍躁,占色一双眸子眯着,没有力气说话。 话筒里成,很快再次传来了唐瑜的声音。 而这一声儿,带着唐瑜几不可闻的呜咽声儿,如同一击重鼓,敲在她的脑袋上。 “占色,我是姐姐。你的亲姐姐。我们俩是同卵双胞胎姐妹,出生的时候就分开了……六年前,我去依兰寻过你和爸爸,也就是在那时候遇到的四哥。……可惜,爸爸他没了。你知道爸爸他是怎么死的吗?爸爸是被人害死的。你知道妈妈在哪里吗?妈妈她现在被人囚禁在国外……” “姐姐?爸爸?妈妈?”占色的脑子‘嗡嗡’作响,被唐瑜一句接一句的问话弄得有点头痛,整个意识完全被绞成了一团,身体吃痛之下,身体也沉了许多。 “唐瑜……你到底在说些什么,我不明白。” “占色,你不知道这些很正常……可是你能忘记爸爸吗?不为爸爸报仇吗?” “……” 报仇? 占子书时的时候,占色只有六岁。 她只道父亲是突地脑溢血死的……竟然是被人害死的吗? 见她不语,唐瑜又道,“占色,我现在跟你说这么多,你或许一时接受不了,但这些事情,她就是真实存在过的。你不信可以回去问你继母,她会告诉你真相。” 她继母? 俞亦珍不是她亲妈吗? 她还说过,生她的时候,她差点儿难产死掉! 为什么变成了继母? 正在手术中的占色,脑子越来越乱,越来越晕…… 而唐瑜静默一会儿,声音再次疾疾传来,真诚而充满了感情。 “小妹,你跟了四哥我不怨你,我也不想从你的手里再夺回来。我现在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十三,我想见见我的儿子……妹妹,你能理解一个做母亲的感受吗?呵呵,说白了,只有儿子才是自己。而男人的心,归根到底都是易变的。他现在对你那么好,六年前,他对我不也一样么?!” 将之前对权少皇与吕教授将过的过往挑重要讲了几句,唐瑜着重说了下她六年前与权少皇的恩爱,包括占色手腕上那一串软玉十八子,其实是当年权少皇给她的第一件礼物。末了,唐瑜像是想到过往,颇有些伤感似的,又接着补充了一句。 “那一年,他带我去慈云寺。依兰的慈云寺,你应该还记得吧?他给慈云寺捐了大笔的钱……说是那样许下愿望,菩萨一定会灵应。我还记得,他在功德薄上曾经写过一句话:得之卿卿,结发一生。失之卿卿,永不续弦。” 得之卿卿,结发一生。失之卿卿,永不续弦。 好深的感情! 抽了抽嘴唇,占色的后背,完全被汗水湿透了。 脑子里,浮现起了依兰慈云寺里权少皇的反常情绪…… 他是爱她的吧? 那,这个女人是她的姐姐,她的亲姐姐……可能性有多大? 她不想自欺欺人,答案她很清楚,或许很大。 就在她头乱如麻的时候,唐瑜又传了一句话过来。 “……占色,本来这个事儿很隐晦,我不想说的……可,你知道四哥说的结发,是如何结发么?……”接下来的声音,她依乎带着点儿羞涩,“其实这毛发,不是上头的毛发,而是下头的……你应该明白吧?四哥他这个人,在这方面有点儿恶趣味儿……他把那撮毛发夹在功德薄里,我说他这样会遭佛祖谴责,他却佛祖也是男人,会懂得他的……他还说上头结发不真诚,要下头结在一起……两个人才能一辈子连在一起……” 手指头抖了抖,占色一时气血上涌。 是,这事儿是像权少皇能干得出来的事儿,能说得出来的话。 她甚至能根据唐瑜的叙述,描绘出他在说那句话时邪肆的表情,魅惑的动作,还有稍稍扬起的唇角…… 他是一个容易惹女人陶醉的坏男人。 想到杜晓仁的照片儿,想到他们两个人在红玺台门口的深吻,她突然觉得自个儿很可笑。唐瑜现在口口声声说不愿意破坏他们俩,可她故意的‘隐忍’在说明什么?又让她如何好好过日子? 权少皇是在为难么? 她要不要让他不用再为难? 脑子里空空的,就在女医生一句‘马上就好了’的话里,她没有说话,扣上了手机,任由疼痛在身体上蔓延,嘴皮动了动,模模糊糊地哽咽了一声儿。 “爸爸……我好痛……” 好痛!她真的好痛。 身体在痛,心也在痛。 她的爸爸是被人害死的…… 她的老公深爱的女人、小十三的亲妈是她的亲姐姐…… 他们俩余情未了,而她自己却成了绊脚石…… 综合出来的几个问题一直在她的脑子里盘旋着,急忧攻心,心痛得跟刀绞似的,气血翻滚,她头晕胸闷,面色早就青白了一片。 “小姑娘,你不舒服?” 正准备收拾器械的女医生见状,过来抓住她的手。 手心一片凉湿。 她惊了一下,摸上了她的额头。 “手术完了,你哪里不舒服?” 女医生的声音很遥远,占色说不出话来,她觉得自己像跑了一个漫长的跑道,整个人完全虚软了。一种抑止不住的疼痛,不时从心脏深处向外扩散出来,急欲冲破她紧窒的胸腔,而她的疼痛却像突地麻木了下来,眼睛蒙了,整个手术室都在旋转,在不停地旋转,黑压压的笼罩过来,好多亮晶晶的星星在闪…… “呕……” 她呕吐了起来…… 大口大口的喘了几下气,一时间,大汗淋漓,眼神涣散。 女医生摸了摸她身上骤冷的四脚,探了探心跳,突地见她脚抽搐了一下。 “小姑娘……小姑娘……”她拍着占色的脸。 占色没有办法再回答她了。 她整个人,已经丧失了神志和意识。 不好! 干了十几年的妇产科,女医生到底还是有经验的。 她愣了一下,马上高喊小护士。 “……人流综合症,准备抢救。” 小护士手抖了抖,看了一眼瘫在手术台上的女人,看到她痛苦抽搐的样子,眼皮跳了跳,心脏收紧了。她刚做了两个月的妇产科护士,第一次见到人流综合症。 人流综合症,简单点儿来说,就是人的神经和精神综合作用的结果。同孕妇的心理因素有着极大的关系。 在外面慌乱成一片的时候,占色几乎没有了意识。 一切的一切,于她来说,好像在做梦一样,对白断断续续。 “血压……心律……” “……” “快!静脉注射阿托品……” “……” 针头尖利的蛰进了静脉,她却感觉不到疼痛。 一帮子人,已经慌乱得不行了。 医生手套上的鲜血都来不及处理,带着一种惨淡的光芒忙乱了起来,占色更像个没有知觉的人,由着他们搬弄过来搬弄过去。 小护士跑了出来,手里拿着一摞通知单,“病人在手术过程中,出现心律不齐,血压下降,经诊断为人流综合症。现在,麻烦家属在这儿签个字儿……” “人流综合症?” 权少皇‘噌’地坐了起来,一双冷鸷的眼睛,瞪得像要吃人。 一只手扶着墙,他的心跳在加速,气血也在翻涕。 妈的!这走的是什么背运? “老大,不要着急……我去看看情况。”冷血皱了皱眉头,虽然对于妇科领域他不是权威专家,可现在的医疗机构草芥人命的事儿太多了。 不等的话说完,眼前一晃,权少皇的身躯已经奔了出去。 高大的身躯杵在那医院面前,一双豹子眼带着嗜血的光芒。 “情况怎么样?” “你是她什么人?” 看了看她身后的冷血,女医生问。 “我是她丈夫。” “丈夫?” 目光怪怪地瞟了一眼冷血,又瞅了瞅他魉魅般阴冷的面孔,女医生没有敢耽误,冲跑得气喘吁吁的小护士扬了扬下巴。 “你快签字吧,不要影响了抢救。” “去他妈的!什么破医院……” 权少皇气得口不择言,牙根咬了死紧。这所医院不是最好,却是离锦山墅最近。刚才占色的情况,送来的时候,也就从了就近原则。可这会儿出现人流综合症,按冷血的说法,很有可能是医生的误操作造成的,他脾气能好得了? 拿过笔,‘唰唰唰’签上了自己的名字,他目光冷如刀芒。 “冷血,跟我进去。” 没有冷血在,他现在不放心了。 本来是不允许家属跟着的,可他的样子有些骇人,女医生愣了一下,竟不敢反对。不过,却也为自己辨别了几句。 “这事儿不关我们医院的事,我手术做得好好的,她突然接了一个电话,电话完了……突然就发病了……” 电话? 权少皇目光冷沉了下去。 * 注射了阿托品,又经过一番有效急救,这会儿正打着点滴的占色,躺在病房的床上,心率慢慢地恢复了正常,整个人却有些打蔫儿。 看着面前突然就憔悴了的男人,她嘴皮动了动,没有说话。 坐在旁边的艾伦急得不行,抢在权少皇面前去,半扑在占色身上。 “占小妞儿……占小妞儿,你好点了没有,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 小十三也可怜巴巴地扁着嘴巴,泪珠子在眼圈儿里直打转。 “额娘,你告诉十三,你哪里痛?十三给你呼呼。” 十三这一声儿‘额娘’,在此时此刻喊来,直直喊到了占色心软上最痛的地方。 定定地看着可爱的小十三,她心脏突地揪得生痛。 红了一下眼圈儿,她握住十三的小手,在自己脸上摩挲了一下。 “乖,额娘没事儿,好好的……。” 十三不相信地盯着她的眼睛,伸出小手儿来,用手背替她摸了摸额头,又拿小手儿去放到她的肚子上,认真地带着哭腔说。 “额娘,你不要害怕。小妹妹走了……十三会陪着你的。” 鼻子酸了一下,占色喉头哽咽着,泪珠子顿时就滚了下来。 “你这小屁孩儿,你怎么就知道是妹妹了?” “额娘……”十三年纪小,却很会看脸色,看出来了她的情绪,小手挪到了她的眼角,不停用手背去替她擦泪,“额娘不要哭,十三会替妹妹孝敬你的……乖,不哭啊……哪里痛,十三就给你呼呼哪里……” 他不停擦,不停擦。 可他却发现,他越擦,额娘的眼泪就越流越多。 眼看泪水擦不干净了,小十三吸了吸鼻子,突地停住了手,软软地喊了一声儿‘额娘’,嘴巴扁着,泪珠子也叭嗒叭嗒地往下掉,抽泣着全是哭声儿。 “额娘不要再哭了……看着额娘在哭,十三也想哭……” 占色勾了一下唇角,其实她也想笑。 可那泪水却止不住,不再听她的使唤了。 这么乖巧的十三,这么懂事的十三。可却不是她的儿子。 唐瑜说:妹妹,都是女人,你能理解一个母亲想见儿子的心情吗? 其实,她真的能理解。那么,她是不是该成全自己的姐姐和自己的丈夫? 从鬼门关里走了一遭出来,她身体有点儿虚,脑子更是晕乎得不像自己的了。好不容易她才止住了泪水,唇角挑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意来,偏过头去,目光掠过权少皇一双疼痛的眸子,视线慢慢定格在了艾伦的脸上。 “艾伦,你带着十三出去一下,手哥,你们也……。” 占色的声音很轻很软,几乎没有什么温度,却清晰地灌入了几个人的耳朵里。 一句话她说得很简单,可表达的意思却很明确。 她有事儿要单独与权少皇说,请他们回避一下。 艾伦握了握她的手,起身,“占小妞儿,你记得少说几句啊。我刚才问过医生了,她说你现在需要休息。” “我知道的,你不要担心我。” 占色冲她微笑。 这个笑容,艾伦看在眼里,只有他妈的那么难受了。 她在笑,却很冷,似乎凉入了骨头。 几个人出去了,十三的抽泣声儿也没有了。 病房的门,缓缓阖上了。 “占小幺……”权少皇这才有机会走近她,坐在了她的床沿上,把她冰冷的小手握在掌中,裹了裹,凑过去就要吻她。 脑袋偏开,占色不动声色地回避了他的吻。 他的唇,落在她的脖子上。 权少皇眸色一沉,有点儿懊恼,声音底气不足。 “你生气了?你打我吧……” 你打我吧? 要是换了以前,占色指定会为了他这句话笑出声儿来。 这像是高高在上的权四爷说的话么? 可是这会儿,原谅她没有半点儿能笑得出来的心情。拧了拧眉头,她表情凝重地盯着男人棱角分明的脸孔,声音干涩嘶哑。 “权少皇,我口喝。” 权少皇一愣,“乖,等等,我马上给你倒水。” 男人的动作很迅速,带着讨好的心理,很快就将旁边的玻璃水杯里注满了水。将她半扶躺在床头,正准备凑到唇边,先试一下水温再递给她。不料,玻璃杯却被占色突然探过来的手给阻止了,她哑着嗓子说“不用”就抢了杯子过去,脸上的表情有些怪异。 想到刚才被拒绝的吻,他眉头紧锁,松开了手。 “小心烫着!” “不会。” 水确实不算很烫,可占色端着杯子的手却有些不稳,有些发抖,她没有把水凑到唇边儿,玻璃杯就从手上滑落了下去。 幸好靠近床边儿…… 水没洒到床上,直接连同杯子掉到了床下。 噼啪一声儿。 一个好端端的杯子,就碎在了床下。 “不好意思……我……” 占色怔愣一下,不知道怎么解释。她能说,他刚才触杯的动作让她膈应了么?她不想这样的间接接吻。唇与唇的接触,是一种与爱有关的东西,甚至比身体的接触还要来得神圣。不是她矫情,而是她这会儿实在不愿意与一个几小时之前才与别的女人深情拥吻过的男人有这样的接碰。 她礼貌的道歉,弄得权少皇心尖都紧得发痛了。 喉结滑了一下,他声音暗哑。 “占小幺,我知道你在生我的气。对,你要怨我,没有关系……我知道我做错了,我知道我不该那样儿对你……” “权四爷!” 占色喊了他,同时也打断了他的话。 吸了一口气,占色的手指,慢慢地从他的掌心中抽离了出来。 静默了一下,她最终叹了一口气。 “有几句话,我想问你,希望你不要隐瞒我。” 锁着峰眉,权少皇看着她纸片儿般白皙的小脸儿,又心疼又难受。 “你问。” 占色点了点头,脸上难得的平静。 “你今天去红玺台了?” “嗯。”权少皇眸光闭了闭,没有隐瞒,“这是为了工作。” 工作? 与一个那个‘结发’的女人,在六年后相拥于门口,是工作么? 占色咽了一下口水,问得有些艰难。 “唐瑜,她是我的亲姐姐?” 手心攥紧,权少皇目光烁烁望她,终于还是点了头。 “你为什么瞒着我?”手指轻绞被角,她语气慢了下来。 眸光微沉,权少皇微眯眸子,“占小幺,这件事儿,我是隐瞒了你。可实事并非你想像的那样。这个事情,我一时半会儿也跟你解释不清楚。乖,你现在的身体很虚弱。我保证,等你养好了身体,我一定原原本本全都告诉你,行不行?” 权少皇知道她的心里,有了隔阂。 可他心里更清楚,依她目前的身体状况,绝对不能突然知道那么多事。 知道了,又得晕过去不可。 怎么着,都得等她好起来…… 见她不语,他双手握住了她的,身体俯在她的上方,语气凝重。 “乖儿,孩子的事儿……我错了。” 与权少皇认识了这么久,占色没见权少皇这么颓然地道过歉。 可只是孩子掉了的事儿,他错了吗? 嘴皮儿动了动,她突地苦笑。 “你不是信佛么?慈云寺的净空方丈说,一切有如法,如梦似幻影。这件事儿怪不得你,只能说这个孩子与我们没有缘纷吧……” “占小幺……”权少皇握紧了她的手,“孩子还会再有的。” “权少皇……” 扯着唇笑了笑,占色抵制住心底的悲伤,一只手捂着空落落的小腹上,闭上眼睛回忆了一下流失孩子的过程,再次那一种钻心的疼痛来弥补了心灵的抽痛,表情在综合后变得淡然了不少。 “还有一件事,我想问你。” “你说。” “依兰的慈云寺,上次烧掉了的那个功德薄上。你六年写得那句话。是不是得之卿卿,结发一生。失之卿卿,永不续弦。” 权少皇握着她的那只大手,倏地颤抖了一下,面色突变。 “你……记起来了?” ---- 夫妻同心,其力可断金 你记起来了……? 男人急急吐出的几个字,带着惊诧,重重敲在了占色的心头。 一个“你”字,他问得那么斩钉截铁。 既然正主儿都已经回来了,权少皇为什么到了现在,还要坚持把自己当成六年前的女人? 浅浅一眯眸,占色的目光更加专注在他的脸上。掌心,却不由自主地落在了自个儿的小腹上。 得之卿卿,结发一生。 一生。 那么…… 她眉目色彩阴郁,不仅回答他的话,反而继续厉声追问。 “四爷,你那个结发挺有创意的,颠覆了中华五千的传统……可以申请专利了。” 权少皇面露赧然,大手拂上她的面颊,眉峰紧锁,唇角扬起,却噙着一抹深意。 “占小幺,你先回答我。你是想起来了?还是别人对你说了些什么?” 刚才那个女医生说,小幺接过电话才发生了人流综合症,权少皇很容易把事情串联到一处。 而且,他突然又想起另一件事儿来。 刚才占色突然问出慈云寺的那句话来,让他太过吃惊了,没有仔细琢磨。现在回想,他才反应过来,那个‘结发’之事虽然是两个人‘情到浓时’一时的兴致所为,可当年他在慈云寺的功德薄上写下那句话的时候,他并没有让占小幺看见,只是当着她的面儿调侃了几句,然后把那撮毛发夹在了功德薄里,笑着说等他俩结婚度蜜月的时候,再去慈云寺还愿,把功德薄给她看。 也就是说,那一句题辞,就连占小幺本人,都不会知道的。 慈云寺的禅房大火……! 偷失的功德薄……! 看起来,这两件事儿之间,必然有联系了。 直勾勾地盯住他沉默时的俊脸棱角,占色抑止住心底不停澎湃的情绪,一把推开他放在脸上怜爱摩挲的手,声音一改刚才的平静,悲恸哽咽了起来。依旧不回答他刚才的问题,字字句句都带着一种刺猬似的尖刺儿。 “权少皇,把你知道的事情,都告诉我。关于我的爸妈……当然,还有姐姐。” “占小幺!”男人凑过去,掌住她的肩膀,语气凝重,“我答应你,等你身体好了,一切都告诉你。现在你刚刚小产。需要休息,乖乖地闭上眼睛,嗯?我在这儿陪着你,哪儿也不去了。” “不行!” 到了现在,太多的不同寻常,已经让占色产生了某种警觉。 在她身上一定发生过些什么…… 鲁有德、鲁芒、权少皇、女医生、唐瑜……他们一个个的人,或敌或友,或亲或仇,可他们对她说过的所有话串在一起,让她清楚地意识到了一个可怕的事情——她一定遗忘了一些什么。一些他们都知道,可却不存在于她记忆里的东西。 一个连生过孩子都不知道的女人,多么可怕? 而权少皇每次欲言又止,转换话题,又意味着什么? 占色并不傻。 不仅不傻,还非常理智冷静有逻辑。 之前她被一个个接踵而来的事情给打击了,脑子有些混乱。可这次抢救,让她在鬼门关闯了一圈儿,脑子反倒清晰了许多。这么一字一句地逼迫着权少皇,不为其他,她就为了对权少皇查言观色。 基本上,她比较相信自己的直觉。 如果说在没有唐瑜之前,权少皇误认了她完全有可能。可现在唐瑜回来了,就算他对自己舍不得放手,可也不至于还在自欺欺人的非得把她占色当成唐瑜来对待。再说,权少皇他也不是那么无聊又愚蠢的男人。 这一切,太值得怀疑了。 小手儿在腹部轻轻摩挲着,想到那个无辜流掉的孩子,她整理着思绪,原先想要问出来的那些话,很快就被另一种突然涌起来的情绪给盖了过去。 深呼吸,浅吐出,她眼里那种与悲情有关的液体缓慢地倒流回去,继续盯着权少皇,她的面色深邃让人琢磨不透。 “权少皇——” 喊了他,她却并不多言。 慢慢地她抬起手,褪下了手腕上从不离身的一串软玉十八子。 在它圆润的珠身上抚摸着,心里痛了痛,她到底还是将它递到了男人面前。 “这个东西,还给你。” 权少皇愕了愕,冷鸷的眸子,微带惊诧。 “你要干什么?” “呵,这不是你和我姐的定情信物么?我天天戴在我手上多尴尬,我不想要它了。” “操!戴回去——” “除非,你给我一个理由。” 占色语气很浅,很无力,有着小产后的虚弱,却说得理所当然。 “占小幺——”眸色幽暗,权少皇脸上一时阴云密布。他明白,占色还他十八子的行为,摆明了就是要与他离婚,就是在逼迫他。可,急吼吼地喊了她,他急得语气像吃了十公斤炸药,但在盯着她憔悴的小脸儿时,心里一痛,态度又软化了下来。 得了!这是他的活祖宗。 抬起手来,他叹口了一声,拂开她额角的发丝,笑容有点儿苦。 “宝贝儿,不带这么整的。咱俩人民内部矛盾罢了……你又何必非对我下死手?” “四爷,在你的心里,这么大的事儿,仅仅就是一般的矛盾?”占色一双眸子,紧盯着他。 权少皇被瞅得心肝儿胀痛,掌心捧着她巴掌大的小脸儿,语气哀怨得特孙子。 “宝贝儿,杀人不过头顶地,得饶人处且饶人。咱孩子没了,我他妈的……我心里能好受吗?你想想啊,咱俩真离了,孩子还会再回来么?不会!他只会投胎都找不到地儿。乖,只有咱俩在一块儿,咱孩子看他老爸态度端正,才会再投胎回来。再说了,占小幺,你他妈看看,看看老子这卑躬屈膝的傻逼样子……就饶了我这一回吧?我保证,下次绝对不那么干了。老子要再对你用强,你就……强回来,怎么样?” 占色急极。 强回来?亏他想得出来。 而且,丫分明就是在转移话题,转移问题的焦点。 跟她玩瞒天过海?没门。 小脸儿微偏,占色死死盯住他,眉心拧起。 “权少皇,咱俩不废话了。我要跟你离婚,不是因为孩子的事儿。你是不明白,还是故意装蒜?现在的问题是,你睡着妹妹,念着姐姐。吃着碗里,瞧着锅里……呵,在我们两姐妹间左右逢源,到真真儿是好享受……可你真不觉得,这事儿干得忒不厚道么?” 权少皇眸色一沉,脊背僵硬地盯着她,身体一动不动。 很明显,占色接的那个‘要命’电话,是唐瑜打的。 之前他一直不愿意她们接触,就是担心出这种误会。他总寻思着等合适的机会告诉占色,可这个合适的机会没等到,到底还是被别人给揭穿了……而且这个揭穿的方式,还特别地操蛋。 他犹豫了。 目前的情况,如果他不告诉占小幺真相,那么他与唐瑜的事儿,他真是跳到黄河都洗不清了。不说占小幺,换了他自己,也不会相信他。可是如果告诉她真相,她能挺得住么? 病房里,一阵沉默…… 两个人四目相对,互相看着彼此,搞得空气里静寂了很久。 这个过程,十分漫长,足足有好几分钟。 最终,还是权少皇打破了沉默。他掌心滑下,贴合在她窄细的腰间。握紧,用力一捞,突地就将她的小身板儿牢牢地控制在了自己的怀里。一只手禁锢住她,他另一只手牢牢地握紧了她两只手腕,头低下去,轻唤着她的小名儿,喷出来的湿热气息里,氤氲着一种独属于他的烟草气息。 “占小幺……把这件事翻篇儿,好不好?” “不好。” 占色别开脸,不让他的唇接触上自己。 男人察觉到她的异常,呼吸一紧,音调骤沉,似怒似恨,“你他妈非得逼我?我都承认错了,你还要怎样?” “权少皇,你冷静点儿,我不是在逼你,只是在主张我的权利。” “狗屁的权利,狗屁的冷静!你都要跟我离婚了,让老子怎么冷静?”男人目光赤了赤,更加用力地搂了她。 在他喷发出的灼热气息里,占色的头皮麻了又麻。 一时间,心底五味陈杂。 “权少皇……” 权少皇被她羸弱的声音喊得心头一紧。 轻‘嗯’了一声,他额头低下来,抵在她的额角上。手上的力道松开了,小心翼翼地抚着她的后背,轻拍着,一下又一下,动作轻柔得像在呵护一件绝世珍宝,声音却哑得不像话。 “占小幺,不准你再离开了!老子受够了没有你的日子。” 又一次,他用了“再”,再离开? 占色狐疑地目光,更沉了几分,直勾勾盯着他这张颠倒众生的脸孔。 他真的是她的曾经吗? 在她愈发古怪的小脸儿上,权少皇瞧不清情绪了,心里急得如油锅上的蚂蚁。 男人么,一心急,就喜欢用肢体动作。 低头,凑过去,在被拒吻了多次后,他不甘心地又要去吻她。 然而,占色心里为了照片的犯膈应,对于这样的亲热特别不适,胃里一阵翻腾,脑袋就使劲儿往后仰。直到将后脑勺整个儿的地陷在了枕头里,退无可退,才在他急促的呼吸声里,喘着细气儿炸毛了。 “靠,你不要碰我……先说正事!” 男人单手扣住她的头,手上的力道贼大,借力使力,嘴唇贴上了她的唇角。 “不让亲了?老子偏要亲一下。” 他的无赖劲儿,让占色急恼之极,嫌恶地冲口而出。 “权少皇,你混不混蛋啊你!今儿在红玺台,你没有亲够咋地?” 红玺台?亲什么亲? 权少皇眉头拧着,在她鼻尖上轻咬一口,抬起头来,目光烁烁。 “占小幺,你他妈在说什么混账话?老子亲谁了?” 亲谁了? 心里冷哼着,占色灰败的小脸儿上没有多余表情。实在不想再打哑谜了,她忍无可忍,索性和他敞亮了来说话。翻出压在枕头下的手机,她没好气地丢在了他的面前。 “自己看。” 权少皇狐疑地捞过手机,“看什么玩意儿?” “彩信。” 彩信? 权少皇眸底骤冷。 不用再多说,他没看彩信,就已经意识到问题的关键所在了。 紧紧抿着凉唇,他不动声色地滑拉开了彩信。 一瞅,虽然有心里准备,面色还是冷了下来。 第一张照片儿还算正常,正是他在唐瑜门口出现的时候。 至于第二张……就有点儿操蛋了! 冷眸危险一眯,他怒极反笑。 “真他妈的滑天下之大稽了。占小幺,你把老子当成什么人了?连这个也信?” 占色心里一沉,扬起下巴,声音有气无力,却十分尖锐。 “为什么不信?这么深情潇洒的四爷……世上还有分号?” 权少皇勾一下唇,看了看彩信的发件人,目光凉了凉,唇角的弧线更加张扬邪肆。 不过,他却真真儿是笑了。 一把丢开手机,他挑起女人的下巴来,答非所问。 “占小幺,你考公务员为了什么?” 占色迟疑一下,回答,“为了做警察。” “做什么警察?” “刑警。” “傻逼!”毫不客气地冷叱一声儿,权少皇气得咬牙切齿,“干刑侦的人要都像你这种智商,全都别他妈破案了。” 今儿的权四爷火气很旺,粗话一句接一句。可这一句话,却真把占色给酸到了。 “你啥意思?出轨不想承认,还毒舌损人是吧?” 喉结滑动了一下,权少皇隐忍怒气,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她的脑袋,低头逼视她的脸。 “占老师,麻烦用你仅有的智商思考一下,老子是那样的男人?” 占色冷讽,“女色面前,男人都一个德性,你会例外?” “女色?你这脑子啊!”反诘一声,权少皇看着她,曲起手指来,使劲儿敲了敲她的头。末了,又怜爱地挑开她额角的长发,沉声解释,“你说,老子怀里就有一朵奇葩,人间绝色,犯得着找别人?占小幺,你难道就没有想过,有ps这种神器存在?不要说一张接吻的照片儿,就算上床上办事的,你要多少,老子就给你p多少,保证姿势不同,还比这个技术好……” 照片是p的么? 重新拿手机来,占色仔细瞧了一下。 老实说,这事儿她不专业,真瞧不出来。 而且,照片是杜晓仁发过来的,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不过,看着权少皇杀气腾腾的脸,占色心里相信了。 依她对权少皇的了解,他要做了,不会不敢承认的。 不过么,即便她心里相信了,却不会轻易在这事上松口。因为,她今儿非得逼出男人那些隐藏在心里的真话来不可。 要不然,如何解开她心底的疑惑? “算了,话题又扯远了。你亲没亲,你自己心里有数,我也懒得再多问你。经过了这么多的事情,我真的是累了,没有心力再去琢磨。我最后再问你一句,我与唐瑜之间的关系,还有我们之间的关系,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一番话,她说得十分情绪化,眸底隐隐有泪光在闪。 这样的她,带给了权少皇不小的震动。 她说她累了,其实,他又何尝不累?人都说,说一句谎话,要用一百句谎话来圆。他现在瞒着她的情况,与说谎没有两样儿。心底的滋味儿,并不好受。时不时怕会穿了帮,时不时又盼着她会突然有一天记得了他们之间的所有。可是,偏偏却又时时担心她真的记起了所有,世界全变了。 这于他来了,也是一种变形的折磨。 沉吟着,片刻之后—— 他长臂伸出,搂紧了占色,又低下头去噙她的唇,想用以往屡战屡胜的‘亲热救急法’来转移她的思维。 “乖,先不说这个。嘴张开,让爷进去。” 他磁性的低哑声儿,格外性感,带着一种能让女人化为水的魔力。 换了往常,占色肯定抵不住他的诱惑,会乖乖地松开嘴,任由他的舌头长驱直入。可今儿的情况不同,心情不同,思绪不同。心底的一团乱麻,让他她不想像个傻子似的任人宰割。 几乎没有犹豫,在他的嘴凑过来的时候,她别开了头。 “你不要总使这招儿……” “嗯?那你教我一招?”男人心尖儿都是火,固定住她的后脑勺,再次亲过去。 占色这会儿的脑子,完全一分为二了。 两种不同的思维在激烈交战,可不管是哪一种思绪,都让她固执地决定,必须先与这个男人分清楚楚河汉界不可。她曾经生过的孩子,她的姐姐,她的父亲,她的‘亲生母亲’?一切一切的混沌,她都必须在今天找出答案来不可。 要不然,任由自己对他又爱又恨的下去,他不崩溃,她早完崩溃了不可。 这么想着,在他纠缠不清地吻过来的时候,占色手下一用力,小宇宙就爆发了。 “我说你别闹了!” 一声低吼,带着她愤怒的情绪,一时凝起了极大的推力。 不偏不倚,她的着力点,刚好在权少皇受过枪伤的左臂上。 男人正陶醉在她唇间的甜蜜里,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伤口受力,吃痛和外力作用之下,他在床沿上只坐了一半的屁股本能往后一挪—— 不料,诡异的‘扑通’声里,他活生生地跌坐在了床下。 还有……没有最惨,只有更惨。 权四爷高贵的屁股,刚巧坐在了刚打碎掉的玻璃杯碎片上—— “哎呀我操!” 屁股刚一着地,他毛噌噌地急吼了一声儿,整个人就弹簧般蹿了起来,伸手去摸受挫的屁股。其动作之滑稽,堪比电影里的经典搞笑场景。可怜的权四爷,什么睥睨天下,什么王者风范,什么英雄无双,全都特么地毁于一旦了。 大概做梦也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搞笑场景出现,占色愣了一下。 她那么一推,完全条件反射,哪儿会想到他压根儿没有坐稳? 皱皱眉头,接下来,她就‘好心’地问了一句火上烧油的话。 “四爷,你……菊花还好吧?” “妈的!”权四爷吃了亏,盛怒之下,浑身的血液都在往胸膛里涌。这会儿左臂的伤口疼痛不说,碎玻璃确实也蛰得他屁股上肉痛。可他的女人,红不问,白不问,首先关心的竟然是他的菊花? 老实说,这事儿干得埋汰,忒他妈丢死人了。 恶狠狠地盯着占色,他大男人的尊严没了,一双鹰隼的眸子里,带着说不出来的憋屈。 “占小幺,你可真他妈的心狠。这样搞你男人,真下得了手!” 想象着玻璃入肉的疼痛,占色小身板儿抖了抖,凝视着他哀怨的俊脸,底气小了一点儿。 “谁让你动不动就禽兽?我又不知道你没有坐稳!” 权少皇冷哼一下,瞪了她一眼,右手不由自主地捂了一下受伤的左臂,不再吱声儿了。 事实上,这个意外发生得……简直天助他也。 刚才害怕被占色发现了枪伤会担心,他在简单处理了一下伤口之后,又让铁手给他在车上拿了一件外套上来,套在了里面那件血迹斑斑的衬衣外面。本来是看不出来异常的,可是占色那么大力一推,夏天的衣服也薄,伤口的包扎处,她自然能摸出来与正常情况不一样。 占色对他生气归生气,可不管怎么说,对于这个男人,她还是有感情的。 愣了一下,她立马反应过来,他左臂上的不对劲儿了。 “权少皇,你的手,怎么了?” 男人总是要强刚毅的,尤其在他自个的女人面前,权四爷哼一下。 “没事儿。” 没事儿?才怪! 占色不动声色,等他坐过来,探手就抓住了他的手臂。 再摸一下,明显的伤口包扎,哪能瞒得了她呢? “……你怎么受伤了?” 简单几句话把刚才路上的事儿说了一下,权少皇语气十分轻松。 “子弹擦破了点儿皮,小意思。” 把子弹穿臂而过,说成擦破了一点儿皮,大概也就是他了。 占色观察着他的脸色,对这套说辞不太相信。闷着头,直接就把他的外套给撩开了。只一眼,她就看见了里面被鲜血染过的衬衣。心底抽气一下,她想到自己刚才那重重的一推,眉梢拧了拧,心跳的速度更快了。 那血液逆流的感觉,比她自个做手术的时候还要不淡定。 “我看看,是不是又流血了……” “嘶——” “痛?” 见她关心自己就忘了刚才那茬儿,权四爷捶胸顿足,真真儿后悔不已。如果他早知道只要自己受伤就能滑拉一笔,他还穿什么外套,扮什么英俊潇洒?直接鲜血淋漓地往他女人面前一杵,她心疼之余,还不得扑到他的怀里来啊?哪儿还会有那么多麻烦事情? 心里一美,伤口疼痛什么的,全部成了浮云。 可,他却不想给她看伤口。 一门心思想要逗她开心,权少皇不管手臂,又拍了拍屁股,立马开始掉节操。 “占小幺,手臂不痛,菊花痛,你要不要给我检查一下?” 占色目光横扫了一过去,低低‘啐’了他一口,“痛也是活该!” “老子亲自个媳妇儿,哪就活该了?没天理!”摸了摸还真有点儿痛的屁股,权四爷说得嗤牙咧嘴,挑着峻峭的眉梢,琢磨着她的心思,涎着脸哄她。 “宝贝儿,没准儿还真戳伤了,你快给我检查一下,吹口仙气儿。” 占色管他的嬉皮笑脸才有鬼了。 冷哼一下,她观察着他的左臂伤口,低低斥之。 “你这就叫罪有应得,一脚踏两船,玩弄女人的好下场。” 玩弄女人……这罪名可不轻。 权少皇哀怨地看着她,一口郁气堵在了喉咙口,样子好像一个被女人给欺负了的良家少男。 “占小幺,咱说话得凭良心。咱俩在一起,一直都是你在玩弄老子吧?经常把爷吃得渣都不剩,还说要得不够……你说,哪次不是全吃进去才算完?” “你……!哼!”占色本来争辩几句,可抬眼儿看见男人一双豹子般的眸子,就明白了这流氓又想用招儿转移她的注意力,故意给她绕大弯儿。 每次说到正事儿,他就这德性。 不行,今天不管他怎么绕,都得逼供不可。 既然他会玩‘苦肉计’,那她也可以…… 小手儿搭在小腹上,她吸了吸鼻子,不需要酝酿情绪。只需要想想那些个憋屈的事情,自然而然整个人就悲从中来了。眼圈儿突地一红,她身体软软躺了下去,瘫软在了床头,闭上了嘴,不再与他说话了,由着他在那儿装可怜。 见好不容易缓和了气氛,她却又沉默了,权四爷眉头锁住了。 凑近,拍拍她的小脸儿,他语带调侃地问。 “刚表扬你巾帼英雄,玩弄了爷们,怎么又犯怂了?” 眼皮儿耷拉着,占色没精打采地撩他一眼,索性闭上了眼睛。 “占小幺,你他妈怎么哑巴了?” 这会儿的权少皇,宁愿她跟他吵架,也不愿意她像个活死人似的又一个人发闷。所以,为了逼她的心情好点儿,他没少爆粗口。可一句又一句问出去,占色始终不给任何回应。 噢啦,他反应过来了。 还就为了刚才那点儿事……不告诉她,可怎么得了? 低下头去,他看着她。 他的小女人,一张原本比常人更俏色几分的小脸儿,这会儿苍白得如同白纸片儿,整个人看上去就是一个小可怜儿。 心软了。 男人右手搂住她,在她后背上拍了拍。 “占小幺,别装忧郁了……要睡就好好睡。” 占色不吭声儿,鼻子一酸,泪水突地滚豆子似的下来了。 但凡是个男人,看到自个儿的女人在哭,无不是心痛,肉痛,外加骨头痛。 “宝贝儿,怎么回事啊你?……明明爷的菊花受惊了,怎么你却哭上了?” 见她还是只顾着埋头哭泣,没有别的动静儿,权少皇心里一阵紧似一阵。索性也掀开被子上了床去,躺在她的身边儿,将她的身体捞在胸前,不停拿嘴唇去轻触她的额头。 不过,这厮却再也不敢去吻她的嘴了。 小小的一张病床,挤了两个人,吱呀吱呀直叫唤。 好一会儿过去了,在床的吱呀声和占色的抽泣声儿里,苦肉计生效了。 “唉,姑奶奶,别哭了,小产哭多了对身体不好。你说吧,你到底要我怎么办?” 占色偷眼瞄着他,判断出这个男人的棱角差不多快要被磨光的时候,才终于止住了抽泣,吐出了一句杀伤力极大的话来,准备给他最后一个施压,非逼得他爆出真相来不可。 “权少皇,我们离婚吧。” 什么,又是离婚? 男人浑身肌肉都绷紧了。 低头盯着她,他想说什么话,却又说不出来。 其实,他知道她究竟在作些什么…… 果然,占色期期艾艾的话里,还是为了那件事。 “……不管什么事情,你都不乐意告诉我。哪怕是人人都知道的,偏就我一个人不知道,你知道这种感受么?这样的我,像个傻瓜,还不如你家一只摆设用的花瓶。” 捻一下她的脸,权少皇黑眸微闪,“花瓶?!又想挨插了?” 脸上热了热,占色真的很想掐死这个口没遮拦的东西。 可这会儿,她的心思全在‘真相’上头,没空治他的流氓劲儿。 “权少皇,你说句实话。在你心里,究竟有没有我?” “废话!就爷这样坚硬的心脏,除了你,谁他妈敢住下去?” 男人似笑非笑地捏捏她的鼻子,动作带着自然的宠溺。 冷静下来仔细一想,占色其实相信他这句话。就说权少皇那天在汽车上对她做的事情,虽然说来确实很过份,可从心理学的角度来分析,那事足以证明,这个男人对她的占有欲几乎到了变态的地步。 究竟要什么样的情感,才有可能让一事单纯的事演变出那样烈性的效应? 嫉妒!占有欲! 如果说这个男人一点都不爱她,她说服不了自个儿的专业。 可如果说他很爱她,她又说服不了目前的情况。 想了想,她继续以柔克刚,有气无力地哑着嗓子。 “你知道吗,这样的你,让我心里总是很不安。我们虽然是夫妻,可我不懂你,很多事情都弄不懂。尤其是现在,和你纠缠不清的女人,是我的姐姐。你让我怎么去面对?好,我索性一朝儿挑明了说。如果到现在,你还不愿意告诉我实话,那么不要怪我心硬了。就算你杀了我,结果也只有一个——离婚。我讨厌这样的生活,人人都可以把我当傻瓜骗……” “占小幺……” 侧过身去,面对着他,权少皇只手掌着她的小脸儿。 犹豫…… 再犹豫。 一向来狷狂强势的权四爷,不仅犹豫,还忧郁了。 说?不说……到底怎么说? 犹豫再三之后,他终究叹了一口气。 “好,我告诉你。占小幺,唐瑜说的那些,其实全都是你的记忆。而你,刚好丢失了这段六年前记忆。刚才你问的那句‘得之卿卿,永结同心’,正是六年前,我俩在慈云寺时,我亲手写在功德薄上的……” 丢失了一段记忆? 琢磨着‘失忆’这个词儿,占色的心凉了凉。 好在,此时听到这话,她虽然心惊,却已经有了很好的接受能力了。 孩子都没有了……再糟,也糟不过这事儿了! 眸子眯了眯,她皱了皱眉,又问,“失忆这事虽然荒谬,不过却也说得通。可是,既然你说是跟我……为什么咱俩的私事儿,唐瑜她又会知道?而且还知道得那么详细,详细得……” 详细得她都说不出口来。 她没有说,权少皇却能理解她的意思。 然而,解释这件事儿,势必就会提到催眠封闭记忆,同时也会牵扯到她为什么要封闭记忆。 往事一幕幕袭入脑海,权少皇眉心拧痛。 迟疑了,又迟疑…… 良久,他叹了! 这次的事件给了他一个大的教训,让他不想再撒另一个谎,等着敌人来钻空子。 眸色幽暗地盯着她,男人心思沉沉,好不容易才找到了自己的声音。 “占小幺,六年前,我们俩……发生了一点误会,分开了,还约好……此生,至死不见。那个时候,我不知道你怀孕了。那个孩子,就是十三。十三这个名字,是在他两岁时,我为他取的,意寓为‘失散’……至于你,你大概也是分手后伤心过度,找到了吕教授,请她对你做了深度催眠,封闭了跟我相关的记忆。再后来,那段记忆的录音带,被有人心盗取……这么跟你说吧,唐瑜知道的那些内容,全部出自于你自己的口中。这样,你明白了吗?” 精减了情节,回避了伤感,权少皇还是说得喉咙一阵阵哽咽。 他发自肺腑的话,获得了占色的信任。 因为这样,基本上可以解释很多想不通的问题了。 不过,还有很多疑惑,依旧存在。 到底有什么样的‘误会’,会让两个那么相爱的人约好……此生,至死不见? 至死都不见,那不仅是爱,得是有多恨才可能? 而且,她既然生下了小十三,为什么会让她的儿子流落在外? 还有…… 太多不能解开的事情,全都绕到了一起。 她再抬头时,小脸儿还是带着疑惑。 除了上述问题,她还问了一个。 “可是,你又凭什么判定出来,六年前的女人,是我,而不是唐瑜?毕竟我与她相似得……老实说,换了我自己,单看样子,我绝对分辨不出来。更何况,她知道那么多过去的事情,而我却一无所知。” 权四爷冷鸷的唇角,抿成了一条直线,面色稍有不愠,他大掌扣紧了她的腰。 “占小幺,如果有一天,也有一个长得跟我一模一样的男人出现在你的身边儿,你能认出来那不是我吗?” 这个问题……有点儿狂野。 扫一下他阴沉的俊脸,占色吸了一下鼻子,“一模一样,怎么认?认不出来!” 胸膛狠狠起伏一下,权四爷眉梢扬起,上火儿了。 “老子白疼你了!” “……说正事。” 权少皇眸子冷了冷,“正事就是,你化成灰,老子也认得出来。” “……人只有死了,才会化成灰,你在咒我?” 女人细细软软的一句话,直接就将权四爷给噎住了。 见他吃瘪,占色叹了一口气,“权少皇,你又回避了我的问题。我想知道所有的真相,你能都告诉我吗?不再隐瞒。” “一定要知道吗?”男人声线沉沉。 “一定。” 喉咙狠狠一梗,权少皇看着他倔强的小女人,心沉得没边儿了。 事到如今,他也没有指望这姑娘能高抬贵手饶过他了。 不过,见到她这会儿状态还算比较平静,他的心理多少就稳定了一些。看起来,他的女人,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软弱不敢面对。或许,可以适当的让她知道一些事情了。 揽住她,权少皇顾不得左臂伤口的疼痛,双臂再次收紧,将她整个儿困在怀中,下巴搁在她的头顶,压着嗓子,用几乎只有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挑紧要的一些事情告诉她。 当然,他回避了两个人六年前的关键矛盾。不过却也真实地把他与二伯之间的矛盾,权家以前的恩怨,包括玄学五术与《金篆玉函》等等渊源,大概与她说了一些。 同时,他也告诉了她唐瑜回国的目的,以及权世衡的阴谋和后来发生的那些事情,包括吕教授催眠,唐瑜被置入记忆,还有她嘴里那个被囚禁的‘亲生母亲’。另外,他还告诉了她,在知道了这件事情后,他一直有派人在国外寻找唐心柔的下落,可至今没有消息传来。 基本上,除了不能说的,他都说了。 一阵唠下来,时间竟过去了一个小时。 在这时间里,占色一直睁着眼睛。 从探究、讶异、释然、再到心痛,伤心,难过,一种又一种不同的情绪在她脸上变幻着。 直到男人说完了,清着嗓子,她依旧还在望着他。 小手揪着他胸前的衣襟,她的声音几近哽咽。 “权少皇,说实在的,你真的……太不容易了。” “占小幺,现在懂了?一直都只有你,从来没有唐瑜什么事儿?” 占色点了点头,基本上算是相信了。 想到父亲与权家的渊源,她心里莫名的激动了一下,眼圈儿红着忍不住问。 “四哥,唐瑜说,我爸是被人害死的,你知不知道,他究竟是怎么死的?” 权少皇眸光沉了沉,声音稍稍有些不对劲儿。 “……这件事我查过,应该冷奎出的手。” 冷奎? 已经知道了当年权世衡做的那件丑陋事情的占色,觉得不可思议。 “为什么?我爸……我爸他认识冷奎么?” “……当年,权世衡找人轮了宝镶玉,其中的一个男人……说不定,也许就有你爸……不过,当年的事儿都过去了二十多年,加上权冷两家的消息封锁和毁灭证据,基本找不出来有用的实证了。我怀疑,你父母的离异,应该也与这件事情有关,要不然,你母亲为什么会大着肚子出国?” “不!不可能!” 占色心里一惊,声音骤然拔高,突地伸手过去,抱紧了他的腰身。 想到父亲的死,她的泪水,有些不受控制地滚落下来,打湿了他的衣襟。 这样儿的结果,是她无论如何也不肯相信的。她爸爸死后,给她留下了许多的书籍,每一本书上都留下了他给她的批注。每一个批注,基本都在教她做人和为人处世的道理,几乎贯穿了每个人的一生,德、仁、礼、义,一样不落下。 那些个道理,教会了她怎么做人,也让她学会了怎样独立。 而她也是从那些道理里意识到,他的父亲占子书,是一个能顶天立地的大丈夫。 摇了摇头,她吸着鼻子,为父亲辨解。 “权少皇,不管你信不信,我必须要告诉你。我爸他是一个正人君子,他绝对做不出那种丧尽天良的事情来!” 喟叹了一声儿,权少皇有力的双臂撑着她有些虚弱的身体,不停替她拭着眼泪。 “不哭了,都过去了……” 占色贴在他的胸前,眼泪湿了他的衣服,“我爸不会的……” 一滴滴带着滚烫温度的泪水,渗在胸前,几乎剜了权四爷的心脏。 女人小兽一样悲鸣声儿,悲怆得让他抓狂。 ……这样就接受不了,可怎么了得? 其实他用了‘也许,说不定’这样的词儿,本来只是为了安她的心,给她心里的父亲留下一点好的记忆。事实上,根据他的调查,那就是真正的情况。 为她心痛着,权少皇的指尖儿撩开她被泪水浸湿的头发。 “占小幺,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就让它过去吧。真相怎么样,又有什么关系呢?与这件事有关的人,基本都已经没了……还有,下次见到宝柒,你什么都不要说。对宝镶玉的事情,她一直耿耿于怀……免得弄得你俩生分了。” 生分了? 因为她的父亲强与了轮丶奸宝柒的母亲吗? 不,这事儿……绝对不可能。 坚定地抬起头来,占色目光一眯,眼皮儿有些红肿。 “权世衡,他不是还活得好好的吗?” 抿了一下唇角,权少皇拉过她的小手儿,与她十指交扣,紧紧地交握在一起。 “占小幺,你放心,我发誓,必定要手刃了他。” 看着他的脸,占色在他的怀里怔愣了一小会儿,抽泣着突然又吐出一句话来。 “权少皇,我们俩还得离婚才行。” 权少皇心里一窒,他都把话都挑到这份儿上了,她怎么还想着与他离婚啊? “占小幺,你他妈脑子浆糊了?” 摇了摇头,占色反握住他的手,目光难得镇定。 “我在说认真的,你想过没有,他们既然千万百计的想要破坏我们,必然就有他们的目的。如果我们俩一直不被‘破坏’,那他们就会一计不成,又生一计,一计又一计,到底谁会累得疲于奔命?既然如此,我们何不配合他们?” 见她这么说,权少皇这才稍稍放松了一点儿。 捏了捏她的脸帽儿,他紧绷的俊脸上,扬起了好看的笑容。 “你可吓死老子了。……不过,我不同意。” “为什么不同意?” “占小幺,我不会再让你离开我半步。不管真离婚假离婚,我说不行就不行。总之这件事儿,你别管。保护好你自己,就是对我最大的支持。” “权少皇,你怎么这么固执?” “你记住,叱咤风云,从来就是男人的事儿。不许再提离婚两个字,要不然老子就奸了你……” “你……”占色气极,“你之前说过什么来着?” “我忘了!” 占色叹了口气,不再与这个无赖瞎掰了。看着他意气风发的俊脸,她的手指抚上了他受伤的左臂,试图说服他,“四哥,夫妻同心,其力可断金。你想想,我们不离婚,就一直处于明处,任由他们出各种损招儿。我们将计就计地离了婚,化被动为主动,潜入暗处,再来与他们捉迷藏,不是事半功倍?” 权少皇的脸,突地就晴转阴了。 “占小幺,老子不卖老婆。” “……这是计谋,哪儿是卖老婆?” 冷哼一下,权少皇搂紧她,“我说不行就不行,老实点,睡觉。” “……” 一抹光线,笼罩在两个人身上。 占色慢慢闭上眼,消化着所有的信息…… 095米 告诉她六年前真相! 你记起来了……? 男人急急吐出的几个字,带着惊诧,重重敲在了占色的心头。 一个“你”字,他问得那么斩钉截铁。 既然正主儿都已经回来了,权少皇为什么到了现在,还要坚持把自己当成六年前的女人? 浅浅一眯眸,占色的目光更加专注在他的脸上。掌心,却不由自主地落在了自个儿的小腹上。 得之卿卿,结发一生。 一生。 那么…… 她眉目间色彩阴郁,不仅不回答他的话,反而继续厉声追问。 “四爷,你那个结发挺有创意的,颠覆了中华五千年的传统……可以申请专利了。” 权少皇面露赧然,大手拂上她的面颊,眉峰紧锁,唇角扬起,却噙着一抹深意。 “占小幺,你先回答我。你是想起来了?还是别人对你说了些什么?” 刚才那个女医生说,小幺接过电话才发生了人流综合症,权少皇很容易把事情串联到一处。 而且,他突然又想起另一件事儿来。 刚才占色突然问出慈云寺的那句话来,让他太过吃惊了,没有仔细琢磨。现在回想,他才反应过来,那个‘结发’之事虽然是两个人‘情到浓时’一时的兴致所为,可当年他在慈云寺的功德薄上写下那句话的时候,他并没有让占小幺看见,只是当着她的面儿调侃了几句,然后把那撮毛发夹在了功德薄里,笑着说等他俩结婚度蜜月的时候,再去慈云寺还愿,把功德薄给她看。 也就是说,那一句题词,就连占小幺本人,都不会知道的。 慈云寺的禅房大火……! 偷失的功德薄……! 看起来,这两件事儿之间,必然有联系了。 直勾勾地盯住他沉默时的俊脸棱角,占色抑止住心底不停澎湃的情绪,一把推开他放在脸上怜爱摩挲的手,声音一改刚才的平静,悲恸哽咽了起来。依旧不回答他刚才的问题,字字句句都带着一种刺猬似的尖刺儿。 “权少皇,把你知道的事情,都告诉我。关于我的爸妈……当然,还有姐姐。” “占小幺!”男人凑过去,掌住她的肩膀,语气凝重,“我答应你,等你身体好了,一切都告诉你。现在你刚刚小产。需要休息,乖乖地闭上眼睛,嗯?我在这儿陪着你,哪儿也不去了。” “不行!” 到了现在,太多的不同寻常,已经让占色产生了某种警觉。 在她身上一定发生过些什么…… 鲁有德、鲁芒、权少皇、女医生、唐瑜……他们一个个的人,或敌或友,或亲或仇,可他们对她说过的所有话串在一起,让她清楚地意识到了一个可怕的事情——她一定遗忘了一些什么。一些他们都知道,可却不存在于她记忆里的东西。 一个连生过孩子都不知道的女人,多么可怕? 而权少皇每次欲言又止,转换话题,又意味着什么? 占色并不傻。 不仅不傻,还非常理智冷静有逻辑。 之前她被一个个接踵而来的事情给打击了,脑子有些混乱。可这次抢救,让她在鬼门关闯了一圈儿,脑子反倒清晰了许多。这么一字一句地逼迫着权少皇,不为其他,她就为了对权少皇查言观色。 基本上,她比较相信自己的直觉。 如果说在没有唐瑜之前,权少皇误认了她完全有可能。可现在唐瑜回来了,就算他对自己舍不得放手,可也不至于还在自欺欺人的非得把她占色当成唐瑜来对待。再说,权少皇他也不是那么无聊又愚蠢的男人。 这一切,太值得怀疑了。 小手儿在腹部轻轻摩挲着,想到那个无辜流掉的孩子,她整理着思绪,原先想要问出来的那些话,很快就被另一种突然涌起来的情绪给盖了过去。 深呼吸,浅吐出,她眼里那种与悲情有关的液体缓慢地倒流回去,继续盯着权少皇,她的面色深邃让人琢磨不透。 “权少皇——” 喊了他,她却并不多言。 慢慢地她抬起手,褪下了手腕上从不离身的一串软玉十八子。 在它圆润的珠身上抚摸着,心里痛了痛,她到底还是将它递到了男人面前。 “这个东西,还给你。” 权少皇愕了愕,冷鸷的眸子,微带惊诧。 “你要干什么?” “呵,这不是你和我姐的定情信物么?我天天戴在我手上多尴尬,我不想要它了。” “操!戴回去——” “除非,你给我一个理由。” 占色语气很浅,很无力,有着小产后的虚弱,却说得理所当然。 “占小幺——”眸色幽暗,权少皇脸上一时阴云密布。他明白,占色还他十八子的行为,摆明了就是要与他离婚,就是在逼迫他。可,急吼吼地喊了她,他急得语气像吃了十公斤炸药,但在盯着她憔悴的小脸儿时,心里一痛,态度又软化了下来。 得了!这是他的活祖宗。 抬起手来,他叹口了一声,拂开她额角的发丝,笑容有点儿苦。 “宝贝儿,不带这么整的。咱俩人民内部矛盾罢了……你又何必非对我下死手?” “四爷,在你的心里,这么大的事儿,仅仅就是一般的矛盾?”占色一双眸子,紧盯着他。 权少皇被瞅得心肝儿胀痛,掌心捧着她巴掌大的小脸儿,语气哀怨得特孙子。 “宝贝儿,杀人不过头顶地,得饶人处且饶人。咱孩子没了,我他妈的……我心里能好受吗?你想想啊,咱俩真离了,孩子还会再回来么?不会!他只会投胎都找不到地儿。乖,只有咱俩在一块儿,咱孩子看他老爸态度端正,才会再投胎回来。再说了,占小幺,你他妈看看,看看老子这卑躬屈膝的傻逼样子……就饶了我这一回吧?我保证,下次绝对不那么干了。老子要再对你用强,你就……强回来,怎么样?” 占色急极。 强回来?亏他想得出来。 而且,丫分明就是在转移话题,转移问题的焦点。 跟她玩瞒天过海?没门。 小脸儿微偏,占色死死盯住他,眉心拧起。 “权少皇,咱俩不废话了。我要跟你离婚,不是因为孩子的事儿。你是不明白,还是故意装蒜?现在的问题是,你睡着妹妹,念着姐姐。吃着碗里,瞧着锅里……呵,在我们两姐妹间左右逢源,到真真儿是好享受……可你真不觉得,这事儿干得忒不厚道么?” 权少皇眸色一沉,脊背僵硬地盯着她,身体一动不动。 很明显,占色接的那个‘要命’电话,是唐瑜打的。 之前他一直不愿意她们接触,就是担心出这种误会。他总寻思着等合适的机会告诉占色,可这个合适的机会没等到,到底还是被别人给揭穿了……而且这个揭穿的方式,还特别地操蛋。 他犹豫了。 目前的情况,如果他不告诉占小幺真相,那么他与唐瑜的事儿,他真是跳到黄河都洗不清了。不说占小幺,换了他自己,也不会相信他。可是如果告诉她真相,她能挺得住么? 病房里,一阵沉默…… 两个人四目相对,互相看着彼此,搞得空气里静寂了很久。 这个过程,十分漫长,足足有好几分钟。 最终,还是权少皇打破了沉默。他掌心滑下,贴合在她窄细的腰间。握紧,用力一捞,突地就将她的小身板儿牢牢地控制在了自己的怀里。一只手禁锢住她,他另一只手牢牢地握紧了她两只手腕,头低下去,轻唤着她的小名儿,喷出来的湿热气息里,氤氲着一种独属于他的烟草气息。 “占小幺……把这件事翻篇儿,好不好?” “不好。” 占色别开脸,不让他的唇接触上自己。 男人察觉到她的异常,呼吸一紧,音调骤沉,似怒似恨,“你他妈非得逼我?我都承认错了,你还要怎样?” “权少皇,你冷静点儿,我不是在逼你,只是在主张我的权利。” “狗屁的权利,狗屁的冷静!你都要跟我离婚了,让老子怎么冷静?”男人目光赤了赤,更加用力地搂了她。 在他喷发出的灼热气息里,占色的头皮麻了又麻。 一时间,心底五味陈杂。 “权少皇……” 权少皇被她羸弱的声音喊得心头一紧。 轻‘嗯’了一声,他额头低下来,抵在她的额角上。手上的力道松开了,小心翼翼地抚着她的后背,轻拍着,一下又一下,动作轻柔得像在呵护一件绝世珍宝,声音却哑得不像话。 “占小幺,不准你再离开了!老子受够了没有你的日子。” 又一次,他用了“再”,再离开? 占色狐疑地目光,更沉了几分,直勾勾盯着他这张颠倒众生的脸孔。 他真的是她的曾经吗? 在她愈发古怪的小脸儿上,权少皇瞧不清情绪了,心里急得如油锅上的蚂蚁。 男人么,一心急,就喜欢用肢体动作。 低头,凑过去,在被拒吻了多次后,他不甘心地又要去吻她。 然而,占色心里为了照片的犯膈应,对于这样的亲热特别不适,胃里一阵翻腾,脑袋就使劲儿往后仰。直到将后脑勺整个儿的地陷在了枕头里,退无可退,才在他急促的呼吸声里,喘着细气儿炸毛了。 “靠,你不要碰我……先说正事!” 男人单手扣住她的头,手上的力道贼大,借力使力,嘴唇贴上了她的唇角。 “不让亲了?老子偏要亲一下。” 他的无赖劲儿,让占色急恼之极,嫌恶地冲口而出。 “权少皇,你混不混蛋啊你!今儿在红玺台,你没有亲够咋地?” 红玺台?亲什么亲? 权少皇眉头拧着,在她鼻尖上轻咬一口,抬起头来,目光烁烁。 “占小幺,你他妈在说什么混账话?老子亲谁了?” 亲谁了? 心里冷哼着,占色灰败的小脸儿上没有多余表情。实在不想再打哑谜了,她忍无可忍,索性和他敞亮了来说话。翻出压在枕头下的手机,她没好气地丢在了他的面前。 “自己看。” 权少皇狐疑地捞过手机,“看什么玩意儿?” “彩信。” 彩信? 权少皇眸底骤冷。 不用再多说,他没看彩信,就已经意识到问题的关键所在了。 紧紧抿着凉唇,他不动声色地滑拉开了彩信。 一瞅,虽然有心里准备,面色还是冷了下来。 第一张照片儿还算正常,正是他在唐瑜门口出现的时候。 至于第二张……就有点儿操蛋了! 冷眸危险一眯,他怒极反笑。 “真他妈的滑天下之大稽了。占小幺,你把老子当成什么人了?连这个也信?” 占色心里一沉,扬起下巴,声音有气无力,却十分尖锐。 “为什么不信?这么深情潇洒的四爷……世上还有分号?” 权少皇勾一下唇,看了看彩信的发件人,目光凉了凉,唇角的弧线更加张扬邪肆。 不过,他却真真儿是笑了。 一把丢开手机,他挑起女人的下巴来,答非所问。 “占小幺,你考公务员为了什么?” 占色迟疑一下,回答,“为了做警察。” “做什么警察?” “刑警。” “傻逼!”毫不客气地冷叱一声儿,权少皇气得咬牙切齿,“干刑侦的人要都像你这种智商,全都别他妈破案了。” 今儿的权四爷火气很旺,粗话一句接一句。可这一句话,却真把占色给酸到了。 “你啥意思?出轨不想承认,还毒舌损人是吧?” 喉结滑动了一下,权少皇隐忍怒气,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她的脑袋,低头逼视她的脸。 “占老师,麻烦用你仅有的智商思考一下,老子是那样的男人?” 占色冷讽,“女色面前,男人都一个德性,你会例外?” “女色?你这脑子啊!”反诘一声,权少皇看着她,曲起手指来,使劲儿敲了敲她的头。末了,又怜爱地挑开她额角的长发,沉声解释,“你说,老子怀里就有一朵奇葩,人间绝色,犯得着找别人?占小幺,你难道就没有想过,有ps这种神器存在?不要说一张接吻的照片儿,就算上床上办事的,你要多少,老子就给你p多少,保证姿势不同,还比这个技术好……” 照片是p的么? 重新拿手机来,占色仔细瞧了一下。 老实说,这事儿她不专业,真瞧不出来。 而且,照片是杜晓仁发过来的,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不过,看着权少皇杀气腾腾的脸,占色心里相信了。 依她对权少皇的了解,他要做了,不会不敢承认的。 不过么,即便她心里相信了,却不会轻易在这事上松口。因为,她今儿非得逼出男人那些隐藏在心里的真话来不可。 要不然,如何解开她心底的疑惑? “算了,话题又扯远了。你亲没亲,你自己心里有数,我也懒得再多问你。经过了这么多的事情,我真的是累了,没有心力再去琢磨。我最后再问你一句,我与唐瑜之间的关系,还有我们之间的关系,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一番话,她说得十分情绪化,眸底隐隐有泪光在闪。 这样的她,带给了权少皇不小的震动。 她说她累了,其实,他又何尝不累?人都说,说一句谎话,要用一百句谎话来圆。他现在瞒着她的情况,与说谎没有两样儿。心底的滋味儿,并不好受。时不时怕会穿了帮,时不时又盼着她会突然有一天记得了他们之间的所有。可是,偏偏却又时时担心她真的记起了所有,世界全变了。 这于他来了,也是一种变形的折磨。 沉吟着,片刻之后—— 他长臂伸出,搂紧了占色,又低下头去噙她的唇,想用以往屡战屡胜的‘亲热救急法’来转移她的思维。 “乖,先不说这个。嘴张开,让爷进去。” 他磁性的低哑声儿,格外性感,带着一种能让女人化为水的魔力。 换了往常,占色肯定抵不住他的诱惑,会乖乖地松开嘴,任由他的舌头长驱直入。可今儿的情况不同,心情不同,思绪不同。心底的一团乱麻,让他她不想像个傻子似的任人宰割。 几乎没有犹豫,在他的嘴凑过来的时候,她别开了头。 “你不要总使这招儿……” “嗯?那你教我一招?”男人心尖儿都是火,固定住她的后脑勺,再次亲过去。 占色这会儿的脑子,完全一分为二了。 两种不同的思维在激烈交战,可不管是哪一种思绪,都让她固执地决定,必须先与这个男人分清楚楚河汉界不可。她曾经生过的孩子,她的姐姐,她的父亲,她的‘亲生母亲’?一切一切的混沌,她都必须在今天找出答案来不可。 要不然,任由自己对他又爱又恨的下去,他不崩溃,她早完崩溃了不可。 这么想着,在他纠缠不清地吻过来的时候,占色手下一用力,小宇宙就爆发了。 “我说你别闹了!” 一声低吼,带着她愤怒的情绪,一时凝起了极大的推力。 不偏不倚,她的着力点,刚好在权少皇受过枪伤的左臂上。 男人正陶醉在她唇间的甜蜜里,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伤口受力,吃痛和外力作用之下,他在床沿上只坐了一半的屁股本能往后一挪—— 不料,诡异的‘扑通’声里,他活生生地跌坐在了床下。 还有……没有最惨,只有更惨。 权四爷高贵的屁股,刚巧坐在了刚打碎掉的玻璃杯碎片上—— “哎呀我操!” 屁股刚一着地,他毛噌噌地急吼了一声儿,整个人就弹簧般蹿了起来,伸手去摸受挫的屁股。其动作之滑稽,堪比电影里的经典搞笑场景。可怜的权四爷,什么睥睨天下,什么王者风范,什么英雄无双,全都特么地毁于一旦了。 大概做梦也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搞笑场景出现,占色愣了一下。 她那么一推,完全条件反射,哪儿会想到他压根儿没有坐稳? 皱皱眉头,接下来,她就‘好心’地问了一句火上浇油的话。 “四爷,你……菊花还好吧?” “妈的!”权四爷吃了亏,盛怒之下,浑身的血液都在往胸膛里涌。这会儿左臂的伤口疼痛不说,碎玻璃确实也蛰得他屁股上肉痛。可他的女人,红不问,白不问,首先关心的竟然是他的菊花? 老实说,这事儿干得埋汰,忒他妈丢死人了。 恶狠狠地盯着占色,他大男人的尊严没了,一双鹰隼的眸子里,带着说不出来的憋屈。 “占小幺,你可真他妈的心狠。这样搞你男人,真下得了手!” 想象着玻璃入肉的疼痛,占色小身板儿抖了抖,凝视着他哀怨的俊脸,底气小了一点儿。 “谁让你动不动就禽兽?我又不知道你没有坐稳!” 权少皇冷哼一下,瞪了她一眼,右手不由自主地捂了一下受伤的左臂,不再吱声儿了。 事实上,这个意外发生得……简直天助他也。 刚才害怕被占色发现了枪伤会担心,他在简单处理了一下伤口之后,又让铁手给他在车上拿了一件外套上来,套在了里面那件血迹斑斑的衬衣外面。本来是看不出来异常的,可是占色那么大力一推,夏天的衣服也薄,伤口的包扎处,她自然能摸出来与正常情况不一样。 占色对他生气归生气,可不管怎么说,对于这个男人,她还是有感情的。 愣了一下,她立马反应过来,他左臂上的不对劲儿了。 “权少皇,你的手,怎么了?” 男人总是要强刚毅的,尤其在他自个的女人面前,权四爷哼一下。 “没事儿。” 没事儿?才怪! 占色不动声色,等他坐过来,探手就抓住了他的手臂。 再摸一下,明显的伤口包扎,哪能瞒得了她呢? “……你怎么受伤了?” 简单几句话把刚才路上的事儿说了一下,权少皇语气十分轻松。 “子弹擦破了点儿皮,小意思。” 把子弹穿臂而过,说成擦破了一点儿皮,大概也就是他了。 占色观察着他的脸色,对这套说辞不太相信。闷着头,直接就把他的外套给撩开了。只一眼,她就看见了里面被鲜血染过的衬衣。心底抽气一下,她想到自己刚才那重重的一推,眉梢拧了拧,心跳的速度更快了。 那血液逆流的感觉,比她自个做手术的时候还要不淡定。 “我看看,是不是又流血了……” “嘶——” “痛?” 见她关心自己就忘了刚才那茬儿,权四爷捶胸顿足,真真儿后悔不已。如果他早知道只要自己受伤就能滑拉一笔,他还穿什么外套,扮什么英俊潇洒?直接鲜血淋漓地往他女人面前一杵,她心疼之余,还不得扑到他的怀里来啊?哪儿还会有那么多麻烦事情? 心里一美,伤口疼痛什么的,全部成了浮云。 可,他却不想给她看伤口。 一门心思想要逗她开心,权少皇不管手臂,又拍了拍屁股,立马开始掉节操。 “占小幺,手臂不痛,菊花痛,你要不要给我检查一下?” 占色目光横扫了一过去,低低‘啐’了他一口,“痛也是活该!” “老子亲自个媳妇儿,哪就活该了?没天理!”摸了摸还真有点儿痛的屁股,权四爷说得呲牙咧嘴,挑着峻峭的眉梢,琢磨着她的心思,涎着脸哄她。 “宝贝儿,没准儿还真戳伤了,你快给我检查一下,吹口仙气儿。” 占色管他的嬉皮笑脸才有鬼了。 冷哼一下,她观察着他的左臂伤口,低低斥之。 “你这就叫罪有应得,一脚踏两船,玩弄女人的好下场。” 玩弄女人……这罪名可不轻。 权少皇哀怨地看着她,一口郁气堵在了喉咙口,样子好像一个被女人给欺负了的良家少男。 “占小幺,咱说话得凭良心。咱俩在一起,一直都是你在玩弄老子吧?经常把爷吃得渣都不剩,还说要得不够……你说,哪次不是全吃进去才算完?” “你……!哼!”占色本来争辩几句,可抬眼儿看见男人一双豹子般的眸子,就明白了这流氓又想用招儿转移她的注意力,故意给她绕大弯儿。 每次说到正事儿,他就这德性。 不行,今天不管他怎么绕,都得逼供不可。 既然他会玩‘苦肉计’,那她也可以…… 小手儿搭在小腹上,她吸了吸鼻子,不需要酝酿情绪。只需要想想那些个憋屈的事情,自然而然整个人就悲从中来了。眼圈儿突地一红,她身体软软躺了下去,瘫软在了床头,闭上了嘴,不再与他说话了,由着他在那儿装可怜。 见好不容易缓和了气氛,她却又沉默了,权四爷眉头锁住了。 凑近,拍拍她的小脸儿,他语带调侃地问。 “刚表扬你巾帼英雄,玩弄了爷们,怎么又犯怂了?” 眼皮儿耷拉着,占色没精打采地撩他一眼,索性闭上了眼睛。 “占小幺,你他妈怎么哑巴了?” 这会儿的权少皇,宁愿她跟他吵架,也不愿意她像个活死人似的又一个人发闷。所以,为了逼她的心情好点儿,他没少爆粗口。可一句又一句问出去,占色始终不给任何回应。 噢啦,他反应过来了。 还就为了刚才那点儿事……不告诉她,可怎么得了? 低下头去,他看着她。 他的小女人,一张原本比常人更俏色几分的小脸儿,这会儿苍白得如同白纸片儿,整个人看上去就是一个小可怜儿。 心软了。 男人右手搂住她,在她后背上拍了拍。 “占小幺,别装忧郁了……要睡就好好睡。” 占色不吭声儿,鼻子一酸,泪水突地滚豆子似的下来了。 但凡是个男人,看到自个儿的女人在哭,无不是心痛,肉痛,外加骨头痛。 “宝贝儿,怎么回事啊你?……明明爷的菊花受惊了,怎么你却哭上了?” 见她还是只顾着埋头哭泣,没有别的动静儿,权少皇心里一阵紧似一阵。索性也掀开被子上了床去,躺在她的身边儿,将她的身体捞在胸前,不停拿嘴唇去轻触她的额头。 不过,这厮却再也不敢去吻她的嘴了。 小小的一张病床,挤了两个人,吱呀吱呀直叫唤。 好一会儿过去了,在床的吱呀声和占色的抽泣声儿里,苦肉计生效了。 “唉,姑奶奶,别哭了,小产哭多了对身体不好。你说吧,你到底要我怎么办?” 占色偷眼瞄着他,判断出这个男人的棱角差不多快要被磨光的时候,才终于止住了抽泣,吐出了一句杀伤力极大的话来,准备给他最后一个施压,非逼得他爆出真相来不可。 “权少皇,我们离婚吧。” 什么,又是离婚? 男人浑身肌肉都绷紧了。 低头盯着她,他想说什么话,却又说不出来。 其实,他知道她究竟在‘作’些什么…… 果然,占色期期艾艾的话里,还是为了那件事。 “……不管什么事情,你都不乐意告诉我。哪怕是人人都知道的,偏就我一个人不知道,你知道这种感受么?这样的我,像个傻瓜,还不如你家一只摆设用的花瓶。” 捻一下她的脸,权少皇黑眸微闪,“花瓶?!又想挨插了?” 脸上热了热,占色真的很想掐死这个口没遮拦的东西。 可这会儿,她的心思全在‘真相’上头,没空治他的流氓劲儿。 “权少皇,你说句实话。在你心里,究竟有没有我?” “废话!就爷这样坚硬的心脏,除了你,谁他妈敢住下去?” 男人似笑非笑地捏捏她的鼻子,动作带着自然的宠溺。 冷静下来仔细一想,占色其实相信他这句话。就说权少皇那天在汽车上对她做的事情,虽然说来确实很过份,可从心理学的角度来分析,那事足以证明,这个男人对她的占有欲几乎到了变态的地步。 究竟要什么样的情感,才有可能让一事单纯的事演变出那样烈性的效应? 嫉妒!占有欲! 如果说这个男人一点都不爱她,她说服不了自个儿的专业。 可如果说他很爱她,她又说服不了目前的情况。 想了想,她继续以柔克刚,有气无力地哑着嗓子。 “你知道吗,这样的你,让我心里总是很不安。我们虽然是夫妻,可我不懂你,很多事情都弄不懂。尤其是现在,和你纠缠不清的女人,是我的姐姐。你让我怎么去面对?好,我索性一朝儿挑明了说。如果到现在,你还不愿意告诉我实话,那么不要怪我心硬了。就算你杀了我,结果也只有一个——离婚。我讨厌这样的生活,人人都可以把我当傻瓜骗……” “占小幺……” 侧过身去,面对着他,权少皇只手掌着她的小脸儿。 犹豫…… 再犹豫。 一向来狷狂强势的权四爷,不仅犹豫,还忧郁了。 说?不说……到底怎么说? 犹豫再三之后,他终究叹了一口气。 “好,我告诉你。占小幺,唐瑜说的那些,其实全都是你的记忆。而你,刚好丢失了这段六年前记忆。刚才你问的那句‘得之卿卿,永结同心’,正是六年前,我俩在慈云寺时,我亲手写在功德薄上的……” 丢失了一段记忆? 琢磨着‘失忆’这个词儿,占色的心凉了凉。 大概此前心理已有准备,再听到这些话时,她虽然依旧诧异心惊,却已经有了很好的接受能力了,不觉得有什么太过震撼了。 人接受打击的适应能力,其实很强。 对她来说,孩子都没有了……再糟,也糟不过这事儿了! 眸子眯了眯,带着半信半疑的情绪,她皱了皱眉,接着又问。 “失忆这事虽然荒谬,不过却也说得通。可是,既然你说是跟我……为什么咱俩的私事儿,唐瑜她又会知道?而且还知道得那么详细,详细得……” 详细得她都说不出口来。 她没有说,权少皇却能理解她的意思。 然而,解释这件事儿,势必就会提到催眠封闭记忆,同时也会牵扯到她为什么要封闭记忆。 往事一幕幕袭入脑海,权少皇眉心拧痛。 迟疑了,又迟疑…… 良久,他叹了! 这次的事件给了他一个大的教训,让他不想再撒另一个谎,等着敌人来钻空子。 眸色幽暗地盯着她,男人心思沉沉,好不容易才找到了自己的声音。 “占小幺,六年前,我们俩……发生了一点误会,分开了,还约好……此生,至死不见。那个时候,我不知道你怀孕了。那个孩子,就是十三。十三这个名字,是在他两岁时,我为他取的,意寓为‘失散’……至于你,你大概也是分手后伤心过度,找到了吕教授,请她对你做了深度催眠,封闭了跟我相关的记忆。再后来,那段记忆的录音带,被有人心盗取……这么跟你说吧,唐瑜知道的那些内容,全部出自于你自己的口中。这样,你明白了吗?” 精减了情节,回避了伤感,权少皇还是说得喉咙一阵阵哽咽。 他发自肺腑的话,获得了占色的信任。 因为这样,基本上可以解释很多想不通的问题了。不仅如此,还有了一个极大的收获……原来,小十三竟然真是她的亲生儿子?!心里一半是甜一半是酸,五味陈杂间,却还有更多的疑惑。 到底有什么样的‘误会’,会让两个那么相爱的人约好……此生,至死不见? 至死都不见,那不仅是爱,得是有多恨才可能? 而且,她既然生下了小十三,为什么会让她的儿子流落在外? 还有…… 太多不能解开的事情,全都绕到了一起。 她再抬头时,小脸儿上还是带着狐疑的情绪。 除了上述问题,她还问了一个。 “可是,你又凭什么判定出来,六年前的女人,是我,而不是唐瑜?毕竟我与她相似得……老实说,换了我自己,单看样子,我绝对分辨不出来。更何况,她知道那么多过去的事情,而我却一无所知。” 权四爷冷鸷的唇角,抿成了一条直线,面色稍有不愠,他大掌扣紧了她的腰。 “占小幺,如果有一天,也有一个长得跟我一模一样的男人出现在你的身边儿,你能认出来那不是我吗?” 这个问题……有点儿狂野。 扫一下他阴沉的俊脸,占色吸了一下鼻子,“一模一样,怎么认?认不出来!” 胸膛狠狠起伏一下,权四爷眉梢扬起,上火儿了。 “老子白疼你了!” “……说正事。” 权少皇眸子冷了冷,“正事就是,你化成灰,老子也认得出来。” “……人只有死了,才会化成灰,你在咒我?” 女人细细软软的一句话,直接就将权四爷给噎住了。 见他吃瘪,占色叹了一口气,“权少皇,你又回避了我的问题。我想知道所有的真相,你能都告诉我吗?不再隐瞒。” “一定要知道吗?”男人声线沉沉。 “一定。” 喉咙狠狠一梗,权少皇看着他倔强的小女人,心沉得没边儿了。 事到如今,他也没有指望这姑娘能高抬贵手饶过他了。 不过,见到她这会儿状态还算比较平静,他的心理多少就稳定了一些。看起来,他的女人,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软弱不敢面对。或许,可以适当的让她知道一些事情了。 揽住她,权少皇顾不得左臂伤口的疼痛,双臂再次收紧,将她整个儿困在怀中,下巴搁在她的头顶,压着嗓子,用几乎只有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挑紧要的一些事情告诉她。 当然,他回避了两个人六年前的关键矛盾。不过却也真实地把他与二伯之间的矛盾,权家以前的恩怨,包括玄学五术与《金篆玉函》等等渊源,大概与她说了一些。 同时,他也告诉了她唐瑜回国的目的,以及权世衡的阴谋和后来发生的那些事情,包括吕教授催眠,唐瑜被置入记忆,还有她嘴里那个被囚禁的‘亲生母亲’。另外,他还告诉了她,在知道了这件事情后,他一直有派人在国外寻找唐心柔的下落,可至今没有消息传来。 基本上,除了不能说的,他都说了。 一阵唠下来,时间竟过去了一个小时。 在这时间里,占色一直半睁着眼睛。 从探究、讶异、释然、再到心痛、伤心、难过。一种又一种不同的情绪在她脸上变幻着,将她的心脏从低处悬到高处,又从高处跌到低落。一个多小时的讲述,将沉淀在时间光里那一段波澜壮阔的故事,变得九曲回环,黯然神伤…… 原来…… 如此。 直到男人说完了,她还带着那抹复杂的情绪望着他。 不知道该先说哪句,也不知道该先表达哪一种情绪,她的小手揪着男人胸前的衣襟,一开始,声音几乎哽咽。 “权少皇,这一切……真的……太不容易了。” “占小幺,现在懂了?一直都只有你,从来没有唐瑜什么事儿?” 占色噙着泪点了点头,基本上算是相信了。 思绪沉沉,时起时伏,突然间想到父亲与权家的渊源,想到唐瑜说过的话,想到从小痛爱自个儿的老爸,她心里莫名的沉了下去,眼圈儿红着,忍不住问。 “四哥,唐瑜说,我爸是被人害死的,你知不知道,他究竟是怎么死的?” 权少皇眸光沉了沉,声音稍稍有些不对劲儿。 “……这件事我查过,应该是冷奎出的手。” 冷奎? 占色已经知道了当年权世衡做的那件丑恶的轮丶奸事情,以及权家与冷家的渊源和纠葛,觉得完全不可思议。 “为什么?我爸……我爸他认识冷奎么?” “……当年,权世衡找人轮了宝镶玉,其中的一个男人……说不定,也许就有你爸……不过,当年的事儿都过去了二十多年,加上权冷两家的消息封锁和毁灭证据,基本找不出来有用的实证了。我怀疑,你父母的离异,应该也与这件事情有关,要不然,你母亲为什么会大着肚子出国?” “不!不可能!” 占色心里一惊,声音骤然拔高,突地伸手过去,抱紧了他的腰身。 想到父亲的死,她的泪水,有些不受控制地滚落下来,打湿了他的衣襟。 这样儿的结果,是她无论如何也不肯相信的。她爸爸死后,给她留下了许多的书籍,每一本书上都留下了他给她的批注。每一个批注,基本都在教她做人和为人处世的道理,几乎贯穿了每个人的一生,德、仁、礼、义,一样不落下。 那些个道理,教会了她怎么做人,也让她学会了怎样独立。 而她也是从那些道理里意识到,他的父亲占子书,是一个能顶天立地的大丈夫。 摇了摇头,她吸着鼻子,为父亲辩解。 “权少皇,不管你信不信,我必须要告诉你。我爸他是一个正人君子,他绝对做不出那种丧尽天良的事情来!” 喟叹了一声儿,权少皇有力的双臂撑着她有些虚弱的身体,不停替她拭着眼泪。 “不哭了,都过去了……” 占色贴在他的胸前,眼泪湿了他的衣服,“我爸不会的……” 一滴滴带着滚烫温度的泪水,渗在胸前,几乎剜了权四爷的心脏。 女人小兽一样悲鸣声儿,悲怆得让他抓狂。 ……这样就接受不了,可怎么了得? 其实他用了‘也许,说不定’这样的词儿,本来只是为了安她的心,给她心里的父亲留下一点好的记忆。事实上,根据他的调查,那就是真正的情况。 为她心痛着,权少皇的指尖儿撩开她被泪水浸湿的头发。 “占小幺,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就让它过去吧。真相怎么样,又有什么关系呢?与这件事有关的人,基本都已经没了……还有,下次见到宝柒,你什么都不要说。对宝镶玉的事情,她一直耿耿于怀……免得弄得你俩生分了。” 生分了? 因为她的父亲参与了轮丶奸宝柒的母亲吗? 不,这事儿……绝对不可能。 坚定地抬起头来,占色目光一眯,眼皮儿有些红肿。 “权世衡,他不是还活得好好的吗?” 抿了一下唇角,权少皇拉过她的小手儿,与她十指交扣,紧紧地交握在一起。 “占小幺,你放心,我发誓,必定要手刃了他。” 看着他的脸,占色在他的怀里怔愣了一小会儿,抽泣着突然又吐出一句话来。 “权少皇,我们俩还得离婚才行。” 权少皇心里一窒,他都把话都挑到这份儿上了,她怎么还想着与他离婚啊? “占小幺,你他妈脑子浆糊了?” 摇了摇头,占色反握住他的手,红红的眼圈儿里,目光却十分的镇定。 “我在说认真的,你想过没有,他们既然千万百计的想要破坏我们,必然就有他们的目的。如果我们俩一直不被‘破坏’,那他们就会一计不成,又生一计,一计又一计,到最后,究竟谁会累得疲于奔命?既然如此,我们何不配合他们?” 见她这么说,权少皇这才稍稍放松了一点儿。 捏了捏她的脸帽儿,他紧绷的俊脸上,扬起了好看的笑容。 “你可吓死老子了。……不过,我不同意。” “为什么不同意?” “占小幺,我不会再让你离开我半步。不管真离婚假离婚,我说不行就不行。总之这件事儿,你别管。保护好你自己,就是对我最大的支持。” “权少皇,你怎么这么固执?” “你记住,叱咤风云,从来就是男人的事儿。不许再提离婚两个字,要不然老子就奸了你……” “你……”占色气极,抽泣一下,“你之前说过什么来着?” “我忘了!” 占色叹了口气,不再与这个无赖瞎掰了。看着他意气风发的俊脸,她的手指抚上了他受伤的左臂,试图说服他,“四哥,夫妻同心,其力可断金。你想想,我们不离婚,就一直处于明处,任由他们出各种损招儿。我们将计就计地离了婚,化被动为主动,潜入暗处,再来与他们捉迷藏,不是事半功倍?” 权少皇的脸,突地就晴转阴了。 “占小幺,老子不卖老婆。” “……这是计谋,哪儿是卖老婆?” 冷哼一下,权少皇搂紧她,“我说不行就不行,老实点,睡觉。” “……” 一抹光线,笼罩在两个人身上。 占色在他强势的摁压下,慢慢地闭上疲惫的双睛,准备好好消化一下刚得来的那些信息…… 太乱了! ------题外话------ 触底反弹开始……月票……为什么不到碗里来…… 我哭啊我哭!哭到小妞儿们给月票为止! 096米 是挺干净的 雨过天晴。 天气,一片晴好。 按占色的想法,当时她就想出院回家的。 可是,那个给她手术的女医生建议说,她刚小产完身体还比较虚弱,手术过程中又出现了人流综合症折腾了那么久,最好还是住院观察三天,待完全恢复了再说,免得留下后遗症影响今后孕育。 一听这话,还了得? 权少皇当即就执意要为她转院。不过,占色觉得她的脚踝扭伤了还没有恢复,住在哪里都一个样。况且她认为,人的心理支柱从来都是精神因素,而不是外在的物质条件。又不是生了什么大病,不想再挪来挪去地瞎折腾了。 于是,她留在了手术的医院。 她精神很好,可脑子还是有些乱。 权少皇告诉她的那些事儿,一个接一个,发生得太快。 老实说,因为那些事情都来自于别人的嘴里,她没有亲身的经历和体验,哪怕晚上做了很久的消化和心理融合,直到次日醒过来,看着窗外的阳光,她还有一种做梦般的不真实感,觉得有些像别人的故事。 一切,好像都变了。 她与权少皇的关系,好像没有那么单纯。 一切,又似乎都没有改变过。 权少皇还是她的老公,十三还是她的儿子,而她还是占色,只不过日期提前了。 大约是心里装着的事情太多了,需要她关心和担忧的人也多了,她整个人精神有些亢奋。一种莫名的亢奋。过往的那些事情,权少皇讲得不太细,依了她的思考能力,很容易就判断出来了他有隐晦,并没有给她讲明白。 至少,关于他们两个人分手的那一段儿,权少皇嘴里‘年少轻狂,不懂珍惜’这样的托词儿,她并不相信。 可心里有疑惑,她却没有深究。 男人述说时眸底的沉痛,都在她的眼底。男人故意绕着弯的回避,也都被她看在眼底。在这种时候,不清楚内情的人,其实心里没有那么难受,而亲身体验过那痛楚的人,才会嗤心蚀骨。在那一刻,她不想去逼他再重历一次那份疼痛。她想:既然已经过去了六年,而他与她也都已经为此付出了六年分离的代价,再知道得详细也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 更何况,就她自个这样儿‘牛都嚼不烂’的性格,能让她做出找吕教授去‘封闭记忆’的事情,能有什么好? 知道了,不如不知道。 她承认,潜意识里,她也想回避不愉快。 大概,那就是人的本能,想要抓住现在的幸福。 不过,即便权少皇没有说得太明白,她却隐隐能感觉出来。那事情也一定与权世衡的作为有关。可,不管她怎么劝怎么哄,十八般武艺用尽,关于权世衡的事情,权少皇还是不准让她插手,更不赞同她提出来的化明为暗,迷惑敌人的离婚计。 可这样的结果,一想到权世衡,她心里就不安。 始终她还是认为,与权世衡的敌对,不仅仅是权少皇他一个人的事情。还关系到他们俩的儿子权十三,还有可能关系到她父亲死亡的真正原因,还关系到她那个没见过面的‘亲生母亲’。 在这不到24小时的时间里,占色做了许多事情。 首先,关于‘封闭记忆’的事情,她打电话向吕教授得到了确实。 其次,亲生母亲这件事儿,她也已经得到了证实。 告诉她的那个人,正是俞亦珍。 次日上午,权少皇前脚刚离开,得知了她小产事情的俞亦珍就打了电话过来,问了她的身体情况,又向她灌输了一些她所知道的夫妻间相处之道。听到这个养育过她的女人嘴里的关心,想到她与鲁有德相处的那个懦弱样子,占色心里感叹着,对于她的经验,真是半点儿提不起兴趣来。 在反问了她的身体之后,她忍不住又多问了一句。 “妈,我不是你的亲生女儿吧?” 她用的是问句,却使用了陈述的语气。 俞亦珍大吃一惊。 问了好几遍她听谁乱嚼舌根了。 占色不答,只是沉默。 之后,俞亦珍到底无奈地酸涩回答,“小幺啊,这么多年了,还是没能瞒住你呀。” “妈,其实你不用担心那么多。养育之恩大如山,不管谁生了我,你永远都是我的母亲。” “小幺……”俞亦珍欲言又止,迟疑了一下,才娓娓而谈,“这事儿,不是妈有意要瞒着你,实在是你爸曾经叮嘱过,千万千万不要让你知道了,他让俺……就把你当亲闺女来养。” 占色抿抿唇,声音有些哑,“妈,你爱我爸么?” 俞亦珍沉默了,良久,才苦笑了一下。 “你这孩子就是心眼子多。这些年,你一直不落枕吧?是,鲁芒只比你小五岁,你爸他过世的时候,你差不多有记忆了。那个时候,鲁芒在俺肚子里已经揣上了,都快要临盆了,你又咋可能不怀疑呢?小幺,不瞒你说。其实……俺跟你爸爸两人儿,虽有夫妻的名份,却始终没有夫妻之实……” 俞亦珍说得对。这件事儿,在占色心里存了很久。 为此,她其实真的怨怼过俞亦珍。 她以为,父亲的病,是母亲的出轨造成的。 现在才知道,原来她与爸爸完全没有夫妻之实…… 可是,她想不通。 带着试探,她又问。 “……妈,为什么会这样?” “小幺,是妈没福气,配不上你爸。” “……妈,你别这么说。我想知道……为什么?” “让俺想想啊,脑子有些糊涂了。” “嗯。” 俞亦珍沉默了,电话那边儿,她的呼吸有点急促。 占色猜测,对她来说,也是一件不太愉快地记忆吧? 良久,才听得她幽怨的声音响起。 “小幺,你爸爸他是一个特了不起的人儿。他啥事儿好像都整得通透,他与俺们屯子里那些男人不一样,人长得好看,有文化,读得的书多,见过大世面……当年,你爸是带着襁褓里的你来到俺们屯子的。那个时候,你啊长得像个红屁股猴儿似的,小小的脸儿没巴掌大,还没有满月。 妈当真是瞅了你妈第一眼,就傻了巴啦地喜欢上他了。那时候,他一个大男人带着你个小人儿,还生了一场重病,俺心疼啊,衣不解带地照顾着他。等他好起来了,顾不得他是一外乡人,啥家世都没有,一门心思寻思着要跟了他。可是吧他死活不乐意。结果这件事儿,却被你姥爷给知道了,气得揍了妈一顿,说像他那种空有一副臭皮囊,扛个物什儿都没有劲儿的穷书生,嫁给他能当饭吃啊?…… 那顿揍狠得哟,俺愣是三天没法儿下床。可是妈也是个死心眼子,说啥都不行,哭着求他要了俺,还对他说,这辈子一定要把你当亲生的闺女来抚养。小幺啊……妈对不住你,也对不住你爸,让你吃了好多苦头……” 说到这会儿,俞亦珍声音有些哽咽了,语不成调。 想到从童年到现在的那些糟心事儿,占色安慰着俞亦珍,又问。 “后来呢?” “不知道你爸是想通了,还是被妈给说动了,他同意娶俺了……不过,他却也在婚前给俺说,他可能没办法爱上妈,他能许婚姻,却许不了其他。要是俺今后遇到了中意的男人,随时可以告诉他……俺那时候年轻,哪懂得那么许多,开心得都恨不得放鞭炮了,哪儿有不乐意的?后来俺俩结婚了,为了讨他喜欢,对外,俺一直都说你是俺在婚前与他好上偷生的……你知道的,俺们那旮旯穷,地儿也偏,平时俺也少出门,竟然也没有人嚼舌根子……” 俞亦珍的故事,说起来挺长,讲得有些气喘。 总结一下,就是一个落魄秀才到了偏远的东北乡下,与一个乡下姑娘假结婚的故事。 待俞亦珍说得差不多了,占色才问出了最为关心的问题。 “妈,我爸他到底是怎么死的?” 俞亦珍停顿一下,重重叹着气儿,语气哽咽着像是提不上气儿来。 “你爸他是突发脑溢血,送到医院的时候,就已经不行了。呜……一句话都没有留下来……” 脑溢血?!这个应该是官方说词吧? 如果权少皇说的没错儿,他爸的死,真是冷奎干的。依了冷家的势力与能量,要把一件谋杀案搞成脑溢血病发的自然死亡,并且不着痕迹地隐瞒家属,绝对是有可能的。 “妈,在依兰的时候,有什么外乡人找过我爸吧?” “有吧……?”俞亦珍像是回忆了一下,又断断续续说,“时间太久了,别的事儿俺也不太记得了。好像记得有一个京都的大善人,在你爸过世后,见到俺们孤儿寡母的日子难过,妈又……挺着一个大肚子。他好心给俺们留下了一大笔钱。可惜,那笔钱全被你继父给赌光了……” “哎哎哎,我说阿珍啦,你话都不会说了咋地?” 俞亦珍的话刚说到这里,电话里就传来了一阵杂音。那一句粗糙的斥责话正是鲁有德的声音。 不知道两个人争论了些什么,占色‘喂’了几声儿,俞亦珍就把电话挂了。 很明显,两口子又闹上来了。 占色默了。 她其实不懂,当年一心喜欢她老爸的俞亦珍,为什么会与鲁有德那样的男人搞在一起? 是空守了几年,耐不住了么? 依她那样的性格,很难想象会婚内出轨。 不过,这会儿,她没空去琢磨他们的感情,脑子全是目前的情况。 一个人躺了一会儿,她准备伸一个懒腰,可活动一下胳膊腿儿,才发现浑身酸是僵硬,小腹部更是隐隐作痛。她听说人说过,有些女的,刮宫手术一做完,下地就活蹦乱跳,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半点儿都不会影响生活和工作。可她的身上,就像鞭子给抽过似的,酸痛得不行。 为了不影响她休息,人都守在外面。病房里,这会儿只有她自己。 与她的身体状况不同,她的脑子里事情虽杂,却难得清晰。 抬起手腕儿来,她拂了一下依旧戴在上面的软玉十八子,看着珠翠点辍下的美好,摩挲着那一粒料圆润、包满,莹光流动的玉珠子,心底始终落不到实处。 权少皇…… 默默地念叨了一下他的名字,她串联着他描绘出的六年前故事,缓缓地闭上眼睛。从他的嘴里,唐瑜的嘴里,吕教授的嘴里,描绘出来的都是一副美好的画卷,两个相爱的男女深情不寿,无奈分开。 依兰花,慈云寺,十八子,小十三,一点一点……在她脑海里回放。 * zmi机关总部。 一个冗长的会议开完了,权少皇扭了扭脑袋,回到了办公室。 推开窗户,抬起右臂来,伸了一下懒腰,他长长吐了一口气儿。 “哟嗬,老大,今儿心情不错?” 见到他阳光灿烂的日子,刚进门的无情同志,冲他敬了个礼,脸上自动的春暖花开了。 权少皇眉梢一挑,冷嗤,“老子哪儿有你得意?一看就是日理万鸡过来的。” “咳!老大,你就别损我了,你看我这为了工作,卖命着呢……好久都没潇洒过了,骨头都松了。”无情嬉皮笑脸地说着,手掌落在面无表情的铁手肩膀下,低下头去调侃他,“老铁,改明儿抓到了蝙蝠,哥们儿带你去松松筋骨,找俩妹子伺候一下……” 铁手挡开他的手,没好气地哼,“别,我受用不起。” 无情低笑一声儿,“老铁,你啊,真没劲儿。丫又不是在练童子功,这样儿憋着,不伤身啦?” “行了,别贫了!”权少皇冷冷扫过来,眸底转凉,打断了他的话,一屁股端坐在大班椅上,就着茶盏喝了一口,语气淡淡地吩咐。 “说正事儿。” “ok!” 无情勾勾唇,坐在了铁手的边儿上。 办公室正在沏茶的勤务兵,懂事儿的加了一杯茶,自动退出去,并且带上了门儿。 剩下来,只有三个男人了。 没再多说其他,直接就切入了正题。 关于昨日蝙蝠在盐商大厦弃枪逃离的事情,刚才在会议上已经通报并且讨论过了。可是,由于会议参与的人员较多,所以有些事情并没有深入。现在,再坐在了权少皇面前,无情才有机会将昨日在盐商大厦缴获的《金篆玉函》,包括里面夹着的那一张照片儿,递到了他的面前。 “老大,你过目。” “嗯。” 将带着古风古意的书藉托在掌中,权少皇微微眯着眸子,表情沉静,完全没有无情想象中的欣喜感。 它不是权家的东西么? 本来让蝙蝠溜了,他还准备拿它来‘邀功’呢,现在看着老大的表情……这不说功,不挨骂估计就烧高香了。 盯着他没有情绪的脸,又看了看不给他支持的铁手,无情纠结着,琢磨不透了。 事实上,权少皇这个人脾气虽然阴晴不定,阴鸷无常。可是在这几个熟稔的兄弟面前,他不算太难伺候的人。更不是一个不近人情的领导。只要不是犯了致命的错误,基本上他不会真正冲他们发脾气。 可这会儿,想着该死的蝙蝠,无情心里没底儿了。 “老大,这个这个……你到是说句话啊?” 闻言,权少皇将《金篆玉函》放在办公桌上,手指在页面上摩挲了一下,半句话都没有提到它,以及里面那张照片儿的事儿。而是抿了一下冷唇,目光怪怪地盯住无情,问了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来。 “无情,换了是你,在当时那种情况下,会选择怎么逃?” 心里吓了一跳,无情脊背一阵蹿凉。 “我说老大,你别不是……怀疑我吧?” “你……?”权少皇冷眸一抬,沉吟了片刻,唇角勾出一抹邪魅,“你不提醒我,到差点儿把你算漏了。” 轻轻‘啊’了一下,盯着老大阴晴不定的脸,无情仔细琢磨了一下,才发现这是一句权氏冷幽默。 “别啊,这种玩笑可开不得啊。可吓死我了。” 权少皇勾唇,睨了一眼不管坐在哪里,都没有存在感的铁手同志,又将同样的问题抛给了他。 “铁手,你也说说。” 铁手眉头微皱,“如果是我,肯定混在人群里,没有了狙击枪,谁能认出我来?” 权少皇点了点头,不置可否。 无情摸了摸鼻子,沉吟着接了话,“我认为,老铁说得对。实事上,应该也就是这样子的情况。你们想想,蝙蝠他连狙击枪都没有时间带走,那他能走多远?!我们当时就包围了盐商大厦,他一定就混在那些人里面。可要命的是,我们把所有人的背景资料和信息都调查了一遍,没有发现一个可疑的人,多扯淡啊!” 目光凉了凉,视线扫过他俩,权少皇仰躺在椅子上,习惯性地拿起桌面上的那只钢笔来。 钢笔在指上转了几圈儿,他的视线再次落在了无情身上,目光有点怪异。 “顾东川什么背景?” 在他带着寒气的视线注视下,无情的神经绷得有点儿紧。 “老大,实际上,整个在场的人里面,我认为最值得怀疑的人就是顾东川。可是他妈的,他却比任何一个人的背景都干净,更有说服力。” “哦?”权少皇眯了眯眼,眼尾带着一抹凉气儿。将办公室里的空气,衬得冷寂了一片。 无情打开了刚带过来的档案袋,抽出其中一张,递到了权少皇的面前。 权少皇目光落下,只见上面清楚的写道: 顾东川,男,32岁。京都市公安局刑侦总队重案支队大队长,二级警监。中国人民公安大学毕业,历任某派出所警员,刑警,某区刑侦队副队长,刑侦队长,刑侦处副处长等职务。去年十月,经过几轮严肃的考核,顾东川通过了公安部组织的强化培训,入选了联合国维合警察,代表中国带队前往海地执行维和任务。 今年二月,因顾东川在海地维和时的出色表现,获联合国驻地海维和警察总监的嘉奖。这是联合国授予维和警察的最高荣誉。上个月,顾东川顺利完成维和任务,奉命返回京都市,回来就再次得到了提拔,就任了刑侦总队重案支队的大队长,并晋升二级警监。 “是挺干净的。” 权少皇听无情说完,点了点头,眸色越发深幽。 要知道,去维和的普通警员都挺不容易,更别说领队了。 出了国,代表的就是国家形象,人员选拔,尤其政治方面,更是半点儿马虎都没有。除了政治素质有要求,还必须得是党员,干满了五年警察工作才有资格入选。另外,对英语水平也有要求,生存技能、射击技术等等更是必须过硬的基础技能。而且,最重要的一点,还得通过联合国组织的考试,才有资格去国外维和。 无情与铁手对视一眼,看了看权少皇表情,赶紧地领错。 “老大,这任务你是交给我的,是我没办好。你……处分我吧。” 权少皇盯着他,眸有倦色。 末了,深呼吸一下,转瞬又轻松了起来。 “看来,satan和我二伯之间的勾当,还真是不少……” 轻‘咳’了一声儿,无情不解地摸了摸鼻子。 “老大,这话怎么说?” 权少皇扬起唇角,目光深邃复杂,“我二伯喜欢看《西游记》。” “这个,这个……?”无情对他莫名其妙的话,更加摸不着头脑了。 权少皇冷哼,一只手缓缓叩在桌沿儿上。 “真假孙悟空,真假唐僧,真假妖精……” * “额娘——” 小十三冲进来的时候,占色正喝完了一碗浓浓的鸡汤。 心里‘咯噔’跳了一下,她鼻子酸了酸,随即转头展颜。 “十三,你怎么过来了?” 昨儿权少皇过来的时候,十三就被人送回了锦山墅。今儿又是周一,他指定是要去上学的。看看时候,这才刚到中午,按理来说,他是不会出现在这儿才对。可,她哪儿知道,这个小家伙儿中午下学就让司机把他给送过来了。 见到老妈,权十三欣喜得紧,像只撒欢的小狗,三两步冲到床前,跳上去,扑过去就搂住占色的脖子。 “额娘,十三想你了……” 占色咬了咬唇,深呼吸了一下,才强忍住了心里澎湃的情绪,冲她微笑。 “真乖,额娘也想十三了。” “额娘,十三好担心你的身体,所以,是一定要来看看才放心的。” 小小的人儿,却有大人般的思维。 目光润了润,占色胸膛里满是浓浓的情绪。 再次吸了一气儿,她不想表露得太过异常,影响了十三的情绪。 可搂住他的小身子,她将脸贴在他的小脑袋上,语气还是忍不住的哽塞。 “儿子,对不起!妈真是……太委屈你了。” 小十三有些不明白,抬起头来,一双大眼睛骨碌碌直转。 “额娘,十三才不委屈呢。过来又不用腿走路,都是司机叔叔送我来的……” 占色知道小家伙儿的理解,与她心里想的不一样。 小十三两岁之前的经历,权少皇并没有与她详谈。只说十三是被人口贩子卖到外地的,他找到十三的时候,他的身体状况很糟糕,面黄肌瘦,大冬天的光着一双脚丫子踩在田坎子上,流着大鼻涕,一双眼睛半点儿神采都没有……当时他以为是她抛弃了孩子,所以才恨上了她。 至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能让她把小小的孩儿给抛弃了? 权少皇说,他也是两年后,才知道了十三的存在。至于她抛弃孩子的原因,他没有多说。 心里满满都是内疚,可占色怎么也想不起来。 但是她猜测得到,权少皇不说的原因,一定是她当时做得很过份。他不想再去揭穿,就像那个分手的事实一样。要不然,依zmi的能力,他又怎么可能调查不出来? 一念至此,看着乖巧的小十三,占色真的不敢去想象,当时的她,到底是有多狠,才能抛弃了孩子? 内疚、心疼、惭愧…… 万般情绪,在看见十三的刹那,差点儿迸发了出来。 一种急想补偿的心思,让她搂着十三的双臂,越收越紧。 “十三……” “额娘,你怎么了?”十三愣愣的看着她。 搂着失而复得的儿子,占色无法用言词去描绘那一种心情,她只知道需要大口大口的呼吸,才能缓解快要蹦出嗓子眼儿的心跳。 “没什么。十三,来妈好好看看你。” 十三抬着小下巴,目光疑惑。 虽然之前额娘待他也很好,可今儿的感觉,真是有点儿奇怪。 十三很敏感,她的情绪,很快就感染到了他。将整个小身板儿窝在老妈的怀里,他扁着小嘴,昂着脑袋,不住去窥探她的脸色。 “额娘,你今儿有点不一样。” “嗯?有什么不一样?”拿额头撞了下孩子的额角,占色平复着心情,微笑着问。 偏着小脑袋,又看了看她,小十三琢磨一下才说。 “说不上来,反正你就是跟平常不一样了……眼睛更亮……” 眼睛更亮,有那么明显么? 勾了勾唇角,占色摸着儿子的脑袋,将自己的脸与他的小脸紧贴在一起,声音说不出来的慈爱。 “十三,因为妈妈爱你,很爱你。” “妈,十三也爱你……一直都爱你。” 小孩子总是乐于表达感情的,小十三双手搂在占色的脖子上,回答得很迅速又很乖巧。 十三爱她!这句话不是小十三第一次对她说。可是在这此的占色听来,感觉却完全不一样,多了一些沧海桑田的味道,少了一些不太真实的错觉。将十三紧紧的搂在怀里,占色掌心抚着他的后背,心里的空虚,仿佛瞬间就被填平。 不由得喜极而泣…… ------题外话------ 小妞儿们的月票很给力,一下子就把二锦送到了第三名。 俺非常爱你们,非常感动……今天就更7000了,明天恢复上午9:55更新。 木马! —— 感谢zqy272020096小妞儿,升解元大官人。 同时鸣谢给锦送月票,送打钻送花送打赏的小妞儿。 097米 一般只上处儿! 夏季的气候多变。 下了一整晚的雨,第二天又是大晴天。 占色身体不适,请假了。 可是,少教所的工作还在继续。 不过她不在的时候,出了一件很相当诡异的事情。 之前,每天被占色认为需要‘心理治疗’的李小晨同学,在没有了占色的治疗之后,精神分裂症状竟然奇异地好转了。看见小猫嵬子,他也不会再面目露光了,到在男生宿舍,也不会喊有鬼了。除了还有些胆儿小、上课老走神儿,性格变得内向之外,他与普通的学生没有了太大的区别。 这个突然发现,让艾慕然激动之余,立马打了一个骚扰电话给占色。 当然,在电话里,艾所长自然不会说什么好话,捡难听的词儿,狠狠把占色给损了一回。 “我说占老师,你这个心理辅导员,可真坑爹啊……” 坑爹……? 斜躺在病床上休养生息的占色,细问了一下情况,也有些惊诧。 “这两天,你们没有给他治疗?” “当然没有!”艾慕然难得在占色面前挽回颜面,语气不免幸灾乐祸,“占老师,你可别忘了,咱少教所里就你这一个心理辅导员,你都请假了,谁还来治疗?这两天,我让管教看管好了他,只要不出什么事儿就好。结果,两天时间,管教没让他出宿舍,守了他48个小时。没有想到,瞎猫碰见了死耗子,没了你这个装神弄鬼的心理医生,人家小伙子一下子就清醒了,精神了!” 这个…… 抿着唇线儿,占色心里沉了下去。 “48个小时,他有没有接触过什么人?” “除了管教,没有别的人了。当然,我完全有理由相信,主要原因是没有接触你。” “咳!……艾所长,不这么损我,你心里是不是特不舒坦啊?” “恭喜你,答对了。认识你这么久了,难得一回看你的笑话,占色,我今儿心情很好。”艾慕然的语气,将她的心情表露无疑,表现出了真正的轻松,语带尖酸的调侃,“这件惨案的发生,我得写到学校的大事记里去。占老师,到时候你回来上班了,你得给我好好分析分析,到底是什么原因?” 什么原因……? 几天前,她或许不理解。 不过,自从知道了唐瑜在国外也是学心理学专业的之后,再结合之前发生的事情,她隐隐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 李小晨的心因情况一直在做抛物线,每次她理疗完了,离开的时候,他都是好好的。 等她再上班见到他的时候,病情又严重了。 有一天,她问他有没有见过什么人,李小晨说……他只见过她。 这些……都说明什么? 李小晨见到的另外一个人——不是她占色,还能有谁? 而这几天的情况是,全少教所的人都知道她占色生病住院了,脚伤还小产了,在这种情况下,占色她还能出现在少教所吗?如果出现,自然就是不正常的。本尊都可能会出现的地方,‘替身’又如何能出现? 在没有人恶意引导的情况,本来就是一个正常人的李小晨,他的病情自然会慢慢好转。 归根到底,唐瑜想要挑战的……只是她占色而已,为什么要拿无辜的人来开刀? 当然,以上这些只是她自己的推测。 对于这个被置入了记忆的亲姐姐……她很头大。 “艾所长——”想了想,她突地笑了,“我给你一个良心建议。” “嗯?说吧。真没有想到啊,你对我还有良心呢?” 听着艾慕然在电话那端酸不溜秋的话,又想想她的‘朋友’杜晓仁,占色突然间觉得,有一个这样直言不讳,尖酸刻薄的敌人,也比拥有一个口蜜腹剑,随时有可能在背后捅你刀子的朋友,要好得多。 想到这里,她唇角弯了弯,真诚地笑了。 “艾所,少教所的安保工作,真的需要加强了。不要混进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人来。到时候,你一世英名可就毁了,跳到黄河也洗不清是什么滋味儿?你懂的!” “占色,你什么意思?”对于她的提醒,艾慕然显然弄不明白。 占色静默一下,没有与她说得更深,毕竟兹事体大,只能绕着弯地与她解释。 “你想想这些事情,能有那么简单么?就算你不相信我,难不成你还不相信你的少皇哥哥?zmi的人有多少次到少管所来调查了?有妖必有异啊,艾所长。我奉劝你,赶紧把整个少教所的人,都好好督导督导,自查一下,防范于未燃。要不然,等你摊上大事儿了,可就丢不开手了。嗯?你明白?” 艾慕然沉默了。 好半晌儿,她突然闷头来了一句。 “占色,你说那句……少皇哥哥……可把我肉麻死了。” “呵呵……”占色笑得胸口一阵震动,“我故意逗你开心一下,意思是……你不会扣我的全勤奖吧?” 冷冷一哼,艾慕然甩过来一句。 “废话!当然要扣。” “……你可真狠。不请情面。” “咱俩有情么?” 扯了扯嘴角,占色乐了,“……确实无情。” * 说无情……无情就到。 艾慕然刚挂掉电话,正准备办点公事儿,少教所的一个保安就领着无情过来了。 看着迎面过来的几个人,艾所长微张着嘴,有一种做梦的感觉。 占色刚说什么来着?……zmi机关的人真来了?她不会真的会算命吧?太神了! 没错儿,行动大队的无情正是奉命到少教所来的。 不为别的,他来带杜晓仁的。 杜晓仁干的那事儿不仅关系到公事,其实也涉及到权四爷的私事儿。所以,今儿无情同志是特地跑这么一趟的。盐商大厦面对面抓捕都让蝙蝠逃了的事情,让他在四爷和机关同仁的面前丢了脸,这一回,他得把杜晓仁的事儿办妥了不可。 他看得出来,四爷对那位‘ps高手’深恶痛绝了。 一只手插在被兜儿,无情任何时候,都能摆出一个绚烂多姿的帅气勾人样子来。 “艾所长,越来越漂亮了。” 京都城的圈子就那么大,艾慕然自然认识无情,更知道无情这男人的品性,她笑着迎了上去。 “祁狄,到底怎么回事儿?” 无情勾了勾唇,吊二郎当地冲她挑了一下桃花眼,“你说呢?” “……我哪儿知道?杜老师她犯什么事了?” “不好意思,无可奉告。” 艾慕然自然没有闲功夫真正去关心杜晓仁,只不过想到了占色的警告,关心自个儿会不会摊上事儿。毕竟现在单位的责任划分还是很具体的,杜晓仁要出了事儿,追究下来,给她艾慕然治一个监管不力,也是可大可小的问题,权少皇要动真格,也能让她吃不了兜着走。 想了想,她赶紧撇清自己。 “祁狄,我先说啊,她做了什么事,跟我可没关系。” 无情耸了耸肩膀,目光沿着她精致的面容,移动到她雪白的领口下方,那36e的傲人丰腴上,邪邪挑了挑唇。 “有没有关系,不是你说了算的。艾所长,请你暂时不要离开京都市,我们会随时需要你的配合调查。最近的几桩案子或多或少都与你们少教所有关……”说到这里,无情突地凑近她几分,似笑非笑地吓唬她。 “说不定,你这个少教所里,就有一个间谍窝子,而你……就是间谍头子。” 这么一吓,艾慕然的脸都白了。 “祁狄,你可别乱说啊。我……我根正苗红,怎么可能?” 一时心急,艾慕然把根正苗红这种词儿都用上了,乐得无情哈哈大笑。 正在这时,去教室里带杜晓仁的两名战士已经下来了。两个人全副武装,一左一右将杜晓仁押在了中间,冰冷的手铐反扣上。一看那严肃的阵仗……艾慕然就知道,杜晓仁这厮真的完了。 上次zmi机关传讯她、晏容和杜晓仁的时候,是暗捕。 暗捕还有反盘的机会,因为没有公开,没有任何人知道那件事儿。 可现在,他们明目张胆地在教室里抓人上手铐,只有一种可能……死定了。 艾慕然不知道杜晓仁究竟干了啥…… 八卦之心作祟,她看了看一脸苍白如纸片儿,走路脚软得都需要人提着的杜晓仁,心里惶惶然了一下,冲无情抛了一个特别勾人的媚眼儿,声音压低着,样子温婉了许多。 “祁狄,晚上请你喝一杯,怎么样?” 冲那两名战士摆了摆手,无情转过头来,看着她的脸,勾魂一笑。 “你还是处么?” 艾慕然脸上一白,“你啥意思?” 无情摸了摸鼻子,笑得特别纨绔,“我一般只上处儿,要干净的,嫩点的,年纪小点的。” “你……” 艾慕然本来只是想向无情示个好,向他打听点儿事情,根本没有想到那茬儿,哪知道会被这家伙一顿乱损?可不等她青白不接的脸色回复过来,还没想到对白,就只能见到无情大步离去的背影了。 她气得咬牙,直跺脚。 * 在父亲的手里,没有继承到多少‘占’术衣钵的占小幺同志,完全不知道自己说的话灵应了。 斜躺在医院的病房上,她在等待下午的到来。 今儿下午,她就可以出院了。 权少皇早上离开的时候,说过下午会过来接她回家。 在医院住了三天,她快要生霉了。 不过,一边儿休养,一边儿养脚伤,她也没有闲着。 这三天在医院里,除了接受亲朋好友们的问候与看望之外,让十三把她的笔电带过来了。在电脑上,她使用软件画出了一张张人物和事件的关系图,进行了一系列的逻辑推论与分析,将发生的这些事情关键点都串在了一起。结果她研究发现,所有的事情,都指向了一个人——权世衡,那位掌控着权氏,同时也掌控着许多国家经济与军事命脉的男人。 以他为中心,形成了一个关系链。 而关系链的标的物,就是象征着权利与财富的权氏掌权人之位。 权氏……的确是块大肥肉。 分析着他的目的,他的作为,他的变态行为…… 最终,占色得出一个结论——权世衡患有严重的偏执型人格障碍。 这类人的病史,可以追溯到童年时候或者青春期。典型性格为喜欢猜疑,将别人无意、或非恶意,或友好的行为误解成为敌意或者对他的歧视,过分警惕与防备。同时,会自己妄想出许多不符合实际情况的“阴谋论”,特别容易嫉恨别人,固执地追求不合理的权利或利益。 慢慢地分析着权世衡,她几乎可以推论出来。 在权氏的家族中传承问题上,权少皇的爷爷肯定更加立志于培养家族继承人权世铎,忽略了权世衡。 正是那样的特殊环境,或大或小的事情积累,才让权世衡的偏执型人格障碍慢慢形成、发展,乃至最终发生变病…… 他杀死了权世铎夫妻,他们死亡,按照常理,权氏掌权人的位置,应该传给他权世衡才对。 然而,没有想到,权家老爷子会识破了这个儿子的‘心术不正’,或许还知道了一些其他的事情……他在临死前留下了遗嘱,将权氏这个黄金宝座留给了自己的长孙权少皇。 那时候,权少皇才九岁,权少腾五岁,早已嫁人的权凤宜,什么事情都不知道。 一个心思深沉的二伯……轻而易举就可以把九岁的侄子请下宝座来,众望所归地成为了权氏的‘摄政王’。 权世衡的目的达到,这些年来享受了荣华富贵,也该消停了。 然而,人欲无穷,人永远没有满足的时候。更何况,他这个‘摄政王’毕竟名不正、言不顺,靠拼抢来的,与老爹留给他的,完全是两回事儿,只要权少皇活着,他就不得安枕…… 想到这儿,占色简直不敢想象,权少皇在这些年里,都经历了些什么噩梦,才能在权世衡的掌心里活着长大。 要知道,当年的权世衡要斩草除根,可比现在容易多了。如果那时候他要解决了权少皇,又何至于会有今天因惧怕他而躲到国外,终身都不敢回国的凄凉? 至于现在…… 叔侄俩拼杀了几年之后,已经在外有了‘大慈善家’声誉的权世衡,或许更想要一个‘师出有名’的身份,堂堂正正地接管权氏吧?而绝对不想背上一个让人戳脊梁骨的‘杀侄夺权’? 那么,他如何才能名正言顺得到权氏手底下各路老臣的拥戴? 他把唐瑜送到国内的真正目的,又是什么? 还有她那个‘亲生母亲’,在里面究竟充当着什么样的角色? 一个又一个问题,摆在她的脑海里。 手指在电脑上敲敲打打,她分析来分析去,脑子里突地灵光一闪,又出现一个想不通的点儿。认真说起来,不管是在她‘失忆’这六年,还是她再遇权少皇之后,如果权世衡要对付她占色,完全是轻而易举的小事儿,要她的命比捏死一只蚂蚁更简单。为什么权世衡没有动她? 要么就是这六年来,权少皇其实一直在暗中保护她。 要么就是权世衡……他不想杀她。 或者两者皆有?她占色也成了他们叔侄争斗的一个彩头? 不通……想不通…… 摇了摇头,她半趴在床上,手指在键盘上敲击着,摆弄着她的分析图,眉头都皱在一块儿。 “额娘——” 一道脆生生的童稚声儿,打断了她的思维。 飞快地关上了程序,她翻转过身来,张开手臂,伸向了她的宝贝儿。 “十三,你怎么又过来了?下午不用上课?” “要啊!”小十三小松鼠似的蹿到了床上来,一双眼睛笑成了碗豆角,“我说过的话,就必须做到。十三要每天都陪着额娘,还要替妹妹尽孝心。” “好儿子!” 摸着十三的小脑袋,占色鼻子酸了一下,心里满满地都是甜蜜。 小家伙儿的热情总是很古怪,玩了不到五分钟,他突然眨巴眨巴眼睛,不知道就想到了什么,满脸崇拜地对她说。 “额娘,你上次教十三玩过的那个小游戏,为什么我对小朋友就用不了呢?” “什么游戏?” “一手氢气球,一手坠大石头的游戏啊……你说是一个心理学的小游戏。” 占色扯了扯嘴角,低下头,直视着小十三的眼睛,“那个游戏必须要有心理学基础,不适合小十三玩儿。嗯,这样吧,十三你跟额娘说说,你最想跟同学玩什么样的游戏呢?” “要牛逼的,只有我懂,他们不懂的。”十三想也不想,脱口而出。 昂着脸蛋儿,那小劲儿,那小脸儿,全是权少皇的影子,强势,不甘比人弱。 占色眸子微微一眯,搂紧了他,“行,额娘想想啊!” 对于小十三,占色现在是予求予应。她恨不得把六年以来所有缺失的母爱都一并弥补给了他,疼爱得都不知道该怎么去爱才好了。这会儿他有了要求,她又怎么拒绝得了? 脑子转了转,他让十三出门找警卫拿了一副扑克牌进来。 母子俩对坐在床上,她手里托着纸牌,神神秘秘地对十三说。 “额娘现在教你一招——扑克牌读心术。” “读心术?”十三愣了一下,拍着小手儿,眸子亮晶晶的,“额娘,你真伟大,我好爱你。” 占色心里一甜,失笑不已,愉快地找不着北了。 她这个儿子真是块儿乐天宝,整天都能把‘我好爱你’挂在嘴边儿上。可每一声儿,都似乎落在了她的心坎上,又酸又甜,又涩又辛,说不上来,究竟是一个什么滋味儿。 把一副扑克牌洗匀了,占色在纸牌里挑出了9张来,推在两个人中间的被子上,呈扇形展开。 “现在,你从里面挑一张出来,不要让额娘看到。等一会儿,额娘就可以读出来,你挑中的那张扑克牌的花色。” 小十三兴奋得不行,瞪大了一双乌黑的眼,“哇,额娘,真的么?” 占色冲他眨一下眼睛,“试试就知道了。” 小十三听她这么说,更加迫不及待了,从牌里挑出一张‘方块十’来,看好了花色记下,又放了回去。 “好了,额娘,你发功吧!” 占色为了不让自己有作弊的嫌疑,摊了摊手,“你来洗牌。” 小十三拿着九张牌,洗了又洗,洗了又洗,害怕没有洗匀了,小样儿特别的认真。等洗了好几次,他才将九张牌递还给了占色。 “额娘,我洗好了,你来猜吧。” 占色接过牌来,笑了笑,将手里的九张牌分成了三叠,每叠都是三张。 “不能这么快,在开心眼读心之前,还有几个小问题得问你的……” “哦,你问吧,额娘。” 拿起第一叠的三张纸牌,占色让牌面儿背对着自己,展开在十三的面前,问他。 “这里面,有你选中的那张牌吗?” 十三瞅了瞅,摇了摇头,“没有!” 占色伸手‘作法’,又拿起了第二叠的三张来,展开在他面前,“有吗?” 十三见状,点了点头,“有!” 接着,占色就把九张牌一起收拢了。有意识地将刚才十三说‘有’的那一叠牌,放在了没有的两叠中间,重新进行了发牌又分成了三叠,像刚才那样重复了一次,问了十三同样的问题。这一回,在他说到‘有’之后,占色撒开手来,做了一个从程贯西那儿学来的魔术动作,耍神地对十三说。 “儿子,看着我的眼睛,不要说话,额娘要读你的心了。” 十三果然乖乖地看着她—— 几秒之后,占色眯了眯眼睛,声音放缓,“权十三小朋友,我已经读出来你的心了。” 在十三的诧异里,她突地伸手下去,准确地抽出来了十三选中的那张‘方块十’,放到他的面前。 “是不是它?” 愣了一下,权十三看看牌,又看看占色,然后双手扬起,发出一声欢呼。 “我的天呐。额娘,你太帅了!快教教我,快点……我也要学读心术!” 见到他愉快的样子,占色‘噗’的一声儿,笑得合不拢嘴,一把将他搂过来。 “我的傻儿子!” 将小家伙儿抱过来坐在自个儿旁边,占色拿着那九张牌,将扑克读心术的窍门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其实说白了,一共就才九张牌,洗牌、切牌、询问,她只不过运用了一下排除法,故意弄得神神秘秘,是为了魔术般的神奇效果罢了。这扑克读心术的关键点就在于第一次问完了,一定要记住‘有’的那叠牌,发在了哪一层。 接下来,十三在她的指导下,自个儿也玩了一次。 不得不说,小家伙儿很聪明,一学就会,试了一次,开心地紧紧搂住占色就不放手。 “额娘,你太厉害了!十三也会读心术了……” * “咯吱……” 正在母子俩玩得不亦乐乎时候,病房的门儿,就被人推开了。 随即,又‘咔嚓’一声儿,合上了。 占色偏头一看,来人正是帅气逼人的权四爷。 不过,见到他俩搂抱成一团的样子,权四爷一张俊脸,顿时黑成了张飞。 “十三,谁让你过来的?不上学了?” 小十三看了看占色,面露委屈地小声儿嘀咕,“我过来看额娘的。” 皱了一下眉头,权少皇看了看占色,又虎着脸看他。 “你妈身体没有恢复,你还在她身上蹿来蹿去……猴子变的?” 哼了一声儿,小十三蹶着小嘴儿,就与他老爹扛上了。 “为什么只许你在我额娘身上蹿来蹿去,不许我蹿来蹿去?不公平——” 面色变了变,权少皇掠过占色似笑非笑的脸,握拳到嘴边儿,轻咳了一下,才没有笑出来。为了严肃正‘父纲’,他大步走过去,拎着小十三的衣领,就把他给提了起来,托在了手臂上。 “赶紧去吃饭,完了上学去。” 许多男人对儿子的教育,总是简单、粗暴,还野蛮许多。这对父子也是一样,总是为了‘吃醋’那点儿事搞得水火不容。被老爹拎小鸡仔似的拎了起来,小十三不由得拳打腿踢,嘴里七七八八的乱嚷着,就直喊老妈救命。 他知道,老妈疼他,这招儿必然有用。 果然,那小样子,可把占色给心疼坏了,要不是脚不方便,肯定都蹦过来抢人了。 “权少皇,儿子还小,你能跟他好好勾通吗?” 扭过头来,权少皇冲她瞪了一眼。 “这小兔嵬子太皮实了,不严加管教,将来得捅天不可!” 望着儿子乖巧又可怜的模样儿,占色皱了皱眉,心尖尖直抽搐。 “哪里皮了?十三是很乖的。快把他放下来,小心吓着他。” 权少皇一低头,正好看见十三在冲他吐舌头。可老婆有令,他不得不从,乖乖地把小家伙儿放了下来。 “你啊,太不了解他了。” 小十三身体得到了自由,小泥鳅似的滑溜着就抱紧了他的大腿,冲他招了招手。 等权少皇蹲下身,递过去耳朵的时候,十三才背着占色,冲他做了一个大鬼脸,一句话说得很小声儿,“父皇,不是老妈不了解我,而是我在她面前是乖宝宝,在你面前,就成了小恶魔。哈哈哈哈……” 听他笑得抑止不住,权少皇却气得直瞪眼儿,占色也露出了微笑。 “十三,时间差不多了。去吧,不要耽搁了功课。” 以前她在管束十三的时候,因为身份问题,总有些束手束脚。而现在不同,说出这些话来的时候,她很得心应手了。 亲生的孩子,果然是不一样的。 她心里正感叹着,十三回头冲她比了一个“ok”的手势,又冲权少皇吐了一下舌头,调头就跑出了病房。外面有司机在等着他,他跑得很快,就怕屁股上会挨老爸一巴掌。 知子莫若父,十三这点儿小聪明,权少皇又哪儿不知道? 只不过么,只要他能把占色给逗乐了,那就是有功。 权少皇走到床边儿,抱着占色单薄的小身板儿,怜爱地捋捋她的头发。 “吃过了没有?” 占色点了点头,赧然一笑,“……一天都在吃,我快被养成猪了。” 确实,她只不过是小产,可感觉却像做大月子。之前给她误吃了活血化瘀汤的李婶儿,这三天来简直是变着法儿地给她弄补气血。出了小产的事情之后,不用权少皇和占色多问,她自个儿就已经吓得直敲牙齿打哆嗦了,指着天赌咒发誓称自个儿没有坏心眼,只是想让占色的脚快点儿好。 占色怀孕的事儿,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相信李婶儿也不可能事先知道。 而且,锦山墅里挑人都有严格的标准,要说她故意有点牵强。 因此,没有人怪她。 只不过,每次想到孩子没有了的事情,占色就止不住的怅然若失。 权少皇见到她的落寞,手上一顿,“怎么了?不开心?” 愣了一下,占色抬头,语气有些心酸。 “她真是一个薄命的孩子……” 权少皇心里也揪了下,掌心却更加宠爱地抚摸着她的头。 “放心吧,等你好起来,爷加倍努力,让咱闺女又回来。” 占色没好气地拍了一下他的手,眉目横了过去。 “哪有那么便宜的事儿?你以为我不追究了,就是准备放过你了?” 见到他女人一脸严肃的样子,权少皇好笑地捏了一下她的鼻头儿,低笑着问。 “夫人,难不成,你还给爷安排了别的节目?” 占色下巴微扬,目光落在他棱角分明的俊脸上。 不期然地,她就想到事情的开端——汽车上,他的家暴行为。 推他一下,与他保持着距离,占色才正色地说:“为了彻底治愈你的家暴行为,这次的事情,虽然暂不提交法庭处理。可家有家规,你犯了事儿,我也不能轻饶了你。” 权少皇挑了一下眉,差点笑出来,“所以呢?” 占色习惯性地捋了捋头发,扯着嘴角一笑,“所以,经过占小幺同志与占色同志研究决定,未来的三个月被划为我的身体康复期和心理重建期。而且,对你的个人行为进行考察。在这个期间里,你不能碰我……” 不得不说,占色这女人吧。 正色起来的时候,真有点儿……萌。 还有……二。 权少皇愣了一秒,扬起了唇笑了,“占色,你怎么这么二?” “因为,我爸教过我……做人,不要不三不四,我只能二了。” 说完,占色拉好被子,盖住自己,心里一紧,鼻子就酸了。 每次说到她爸,占小幺就这表情。权四爷心肝儿颤了一下,又好气又好笑地盯住她,赶紧转移了话题。 “占小幺同志,我可以上诉么?” 占色迎着他的视线,状若无奈地说,“不好意思,权少皇先生,这就是终审!” “嗤~老子也是家庭成员,应该有上诉权才合理吧?” 瞪了一下水汪汪的大眼睛,占色低下头去,手指放在了腹部,摩挲一下,可怜兮兮地说。 “看来,你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自己错在哪儿……” “……” 权四爷喉咙一梗,语塞了片刻,才拉着她的手往怀里带,语气带着明显地宠溺。 “看出来了,咱家就老子一人儿是三孙子,对吧?你们一个个都是大爷!” 占色勾了勾唇,“你有权利的拒绝。” “拒绝的结果会怎样?” “……你家权小四,判终身监禁。” “我操!”抬起手来,权少皇使劲儿拍了一下她的脑门儿。好看的眉梢,挑成了一抹冷鸷的姿态,稍顷,又眯了眯眼,叹气着揉了揉她的后脑勺,“你说老子的命,怎么就这么苦?” 占色弯唇,瞧着他憋屈的样子,浅浅哼了哼,不再吭声儿了。 当然,她刚才那席话,半真半假。 她了解,像权少皇这样的男人,天性强势霸道,虽然他现在为了内疚会依着她。可‘家暴’这种事儿,一次不给他治愈了,难保会没有下一次。多少家庭屡屡发生家暴,都是因为妻子软弱心软,才让男人一次次无视女人的意愿,直到越演越烈,无法收场。 而他俩呢? 这一次,加上依兰一次,已经是第二次了。 如果不给男人一个刻骨铭心的教训,他怎么会长记性? 再来第三次,吃亏的还不是她么? 这么想着,本来软了的心,又硬了起来。 “老婆……”往她面前又凑了凑,权少皇掌心轻轻摸上她的肚子,“三个月,会不会太长了?能不能申请减刑?” 占色勾唇,一双大眼睛湿漉漉地盯着他,“看你的表现。” 火热的掌心慢慢上移,一点点贴合在她的腰身上,权少皇低头看着她,想了想,才哑声儿说。 “小产多久可以做?” “我听说……大约得四十天左右吧。” “四十天……?”长臂微收,搂她的身体来,权少皇狠狠地亲了一口,“行,那老子就禁欲四十天,怎么样?” 占色“嗯”了一声,抬起眼皮儿,瞅着他。 “你说了算,还是我说了算?” 俊脸一晒,权四爷嘴唇扬起,“媳妇儿,爷一颗红心向着党,绝对保证你的妻权。咱家里,一切大事儿都由你说了算。至于那些上不了台面的小事儿,就不劳你大驾了,我来决定了就行,怎么样?” 占色瞪了他一下,觉得他准没安好心。 “那你说说,什么才是大事,什么又是小事儿?” 一听她这话,权四爷就笑开了,狭长的眼眸挑开,散发着一种无法描摹的性感。 “……问题有点难,不太适合你。这样,媳妇儿,我给你举例啊。比如……神九上天,与天宫一号对接,老美打伊拉克,朝鲜二号人物下台。嗯,这一类就是大事儿了,全都由你说了算。其他什么夫妻间的床第弟之欢等等,就是芝麻小事儿了,由老公我来做主,公平吧?” 靠! 不等他说完,占色就已经知道被这厮给捉弄了。 瞪了他一眼,她使劲地挑眉,没好气地倒了下去。 “无聊!谁跟你瞎贫?总之,记好了,我可不是跟你开玩笑。” “媳妇儿……”喃喃喊了一声儿,权少皇瞧着她一副防备的小模样儿,好笑地伸手捏了捏她白皙的脸蛋儿,又低头在她额头上‘吧唧’了一口,才低哑着嗓子,俯低作小,“乖儿,现在做不成,亲一口总成吧?” 从那天的事后,虽然他没有做过,却条件反射地没敢再去亲她的小嘴儿。 抬头,看着男人天生狂鸷的姿态,却故意在她面前陪着小心,占色好笑之余,就想起了那个让她误会的‘bug’来。拧了拧眉头,她低沉着嗓子,不带情绪地问。 “四哥,杜晓仁她怎么样了?” 她大概能猜测,依了权少皇的脾气,这件事儿不会善了。 眉梢锋利一挑,权少皇的眸色,因了杜晓仁的名字,刹那阴冷了下来。不过,转瞬间,他又恢复了自然,大掌搂着她,语气格外地柔和。 “这件事儿,你别管。占小幺,害了咱孩子的刽子手……我不会轻易放过。” 揪住被子的手紧了紧,占色看着他冷硬的面孔,心里凉了一下。 “你准备把她怎么样?” 没有与她多说,权少皇五官深邃暗沉,情绪半点不外露。只是圈着她的脸好,诱哄似的拍着她的后背,一字一句,低低喃喃地叮嘱,“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养好身体。其它的事,还有不该关心的人,都不用去管。” 占色沉默了。 其实对于杜晓仁,她的情绪真的颇为复杂。 那感觉……很难形容。 说不上想为她求情,可是又觉得她虽然可恨,却也可怜,不想她太惨。 想了一会儿,她眉眼弯了起来,抬头看他。 “四哥,如果她没有参与到权世衡的团伙里……你吓唬吓唬她得了。” “占小幺,我心里有数!” 似乎不想再多说,权少皇掌住她的后脑勺,猛地往下一压,语调冷冷地哼了哼,低头下去,叼含上她精致肉乎乎的小耳珠子,霸道地命令,“抬头,张嘴,让爷好好亲一口,才是正事儿。懂么,嗯?” 占色委屈了,“……你又耍上横了?” “……没有!”大手松了松,权四爷的唇角,有了笑意,软着的声音,让权氏的老祖宗们,听了都不忍直视,“乖儿,我在……那什么……咳!我在请求你。” 刚才还是一个铁骨铮铮的热血男儿,转瞬间,就变成了一个讨糖吃的小孩儿。 占色觉得,他这样子,快与小十三的脾性差不多了。 怪不得人都说,每一个男人的身体里,其实都住着一个孩子。男人在外面可以抵抗风吹雨打,回到家里在自个儿的老婆前面,再硬也得软下来。想到小十三,看着面前的男人,占色心里软了软,没有再给他为难,主动凑过嘴去,在他侧脸上‘吧唧’了一口。 “行了吧?你下午没事儿做?要不要现在就住院?” “可以。陪老婆,就是大事。”扬着邪肆迷人的唇角,权少皇紧搂着她的身体,突地将她的脑袋扳过来,靠在了自个儿的肩膀上,语气里带着如同红酒般香醇的呢喃,一句话,说得特别窝心,“占小幺,过去的两千多个日子,我真的不敢想,还能像现在这样,抱着你,看你笑……” “好文艺,幼稚死了。咦,不对啊,昨天发生了枪击事件,今天你应该很忙才对?” “嗯,都处理好了——” 男人低笑一声,又埋下头去,在她的颈窝里索求着,将一个带着烟草味儿的吻,细细碎碎地滑落在她温软腻白的脖颈里,由轻到重,由点到面,很快就转化成了一阵狂烈的热吻,带着他如火的渴望。 “占小幺……” 他身上的燥热传递过来,占色非常清楚。 血气方刚、如狼似虎的年龄,他空一天都像遭了大罪…… 身体落在了他的怀里,被他血脉贲张的热情弄得身上火烫。 三个月……她不禁叹。 这个霸道又不讲理的男人,真能押得过三个月不碰她?!鬼才会相信。 一个久违的热吻,在冰释前嫌后,带着男人滚烫的撩拔,占色又哪儿能抵扛得过?不待她反应过来,他灵巧的舌就着她的舌,纠缠着,贴着,吮着,吸着,手段高超得令人发指,亲得占色晕晕乎乎,不知不觉就由着他撩弄了。 男人吻了一会儿,舒服地闭上了眼睛,莫名其妙叹了一口气。 “占小幺,你真好。” “……” 占色抬起头来,抿一下被亲得红肿的小嘴儿,正想开口说话,嘴再次被他给活生生堵上了。权少皇喜欢与她接吻,每次吻起来没完没了,长舌霸道地在她嘴里咂得滋滋有声儿,每一下深入都将她堵得密不透风。等她惊觉呼吸全都被夺走,身体已经撑不住地被他摁在了病床,任由他高大的身躯覆盖在上面,随意索取。 没出息啊,占色。 迷糊中,她暗骂着自己。 可,一只手却不知不觉就贴在了男人的背上,另一只手缠上了他的脖子。 两个人,紧拥,深吻。 轻咬,舔吸,互相爱抚,这个吻时间很长。 长得占色有一种被逼得走投无路的感觉,几乎窒息。 然而得了甜头的男人,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一种失而复得般的强烈情绪,支撑着他强势的动作,黑眸更是深邃了几分,一只力道十足的手臂箍紧了她的腰儿,稳稳将她禁锢在身下,却又不至于压痛了她。又怜,又爱,又稀罕,唇舌并用,不停在她温软甜美的唇齿间,吻舔过一圈儿,又一圈儿,紧紧相缠间,时不时还故意模仿某种动作不停进出。 深度热吻的刺激,弄得占色身体哆嗦一下,大脑头皮一阵阵激灵。 又一次,男人的舌刺入她的口腔,声音性感涟漪。 “占小幺……还要不要三个月?” 脑子空白得不成样子,占色在他清冽的气息里,沉醉在了如梦似幻的梦里。 “唔……” 说不出话来,但她仅有的意识,让她摇了头。 拒绝?! “傻逼,老子就不信了……”权少皇眉间锁定,埋头,又开始撩拔她的唇舌,将她卷入一**属于两个人的情浪里。同时,大手也从她的腰间慢慢往上爬,握住了她胸前起伏不停的一团丰盈。 正在这时—— 一道带着笑意的熟悉声音,从门口不合时宜的传了过来。 “诶!我说二位,我站得脚都酸了……到底要亲到啥时候?!” 心里一宇,占色骇得方寸大乱,脸直接红到了耳根儿。 天! 然而…… 就在她头脑发懵,羞恼无力的时候,她身上的男人却丝毫没有羞涩感。慢悠悠地抽离了她的唇儿,臭着黑脸看向了倚在门口那位风度翩翩的权五公子,一张冷峻的脸与他温内酝酿出来的高温,无疑形成了极为鲜明的反差。 “权老五,你有没有考虑过,为什么你的人生,总这么让人讨厌?” 摸了摸鼻子,权少腾低笑着,耳钉被灯光一闪,似乎那张脸都妖孽了几分。 “四哥四嫂,小弟我明白,打断一段火辣辣的权式热吻,确实不太厚道……不过么,我说老四,你也太能hold住了吧?你这熊爪子都差点儿要报废了,还有心思跟我嫂子在这儿玩亲热,想不佩服你都不行?” 他的手臂,差点儿报废了? 占色心里惊得不行。 她虽然不太相信权少皇说只是擦破点皮的说法,可却也没有想到会有那么严重。 因为在她的面前,权少皇的左臂活动自如,甚至都没有喊过一声儿痛,对她抱过来抱过去,半点儿不迟疑。 “老五……”她抿了抿红润得滴水儿的唇,脸上红红地问。 “原来这么严重?” 权少腾勾了勾唇,一身时尚的雅痞装,天生长了一脸不屑的脸,笑起来的邪气模样儿,与他家四姐有得一拼。老实说,这两兄弟长得都真真儿好看。站到一块儿,有着同样颠倒众生的本事,和邪佞魅惑女人的手段。 “那可不是么?子弹穿臂而过,伤到了神经,还没有极时治疗。啧啧,要真废了,就成神雕大侠杨过了!” “老五,闭上你的鸟嘴!” “……我鸟有嘴,却不会说话。” 权少皇气极而笑,眼尾挑开,“到底有什么屁事?” 身躯靠在门口,权少腾无名指优雅地划拉下眉头,“有一个长了鸟嘴的人,找你。” “嗯?” 双手摊开,权少腾瞄了占色一眼,语气不详地说:“你真以为我关心你啊?是老鸟和宝柒来了。人家两口子害臊,不好意思来看你在表演活春宫,才派了可怜的我来做坏人。” 冷枭来了? 权少皇心头一沉,瞥了他一眼,“人呢?” “外面,等你呢?去吧!” 眉心微锁,权少皇拍拍占色白皙的小脸儿,大步出去了。 他离开了,可权少腾却没有离开。 占色看着他的表情,迟疑一下,淡淡地笑问。 “老五,其实,你找我有事吧?” ------题外话------ 妞儿们,今天提前更了,别忘了订阅昨天096章章哦——么么哒! 俺求票啊!求票啊……很拼命地在写,内容也很丰富神马的,吃喝票赌啥都有啊! 话说,冷枭找老四啥事儿? 血狼又找小幺啥事儿? 咳,且看明天! 098米 淬焰如豹 占色话音刚落,权少腾慵懒倚门的潇洒姿势,微微一僵,愣住了。 “喔唷,我说四嫂,你这么搞,弟弟想不对你刮目相看都不行了。我心里想了什么,你怎么好意思都给看出来了?” 权少腾说话,惯性幽默搞笑。 占色在婚后与他接触过几次,领教过他说话不太着调儿的样子。坐在床上,她下巴扬起,一对妙眸眯成了两抹月牙儿,也玩笑似的对他说。 “当然喽,要不然,怎么好意思做你权五爷的嫂子?” 闻言,权少腾唇角挑出一抹邪气儿,乐了。 几乎就在同时,他倚在门框上的颀长身躯,慢慢地撑靠了起来,只手插兜儿里,潇洒地一步步过到床边儿。盯住她,然后懒洋洋地坐在了病床前唯一的一张椅子上。长腿往前伸开,抱着双臂,饶有兴趣地盯着她看。 “四嫂,你能告诉我,你怎么看出来我的想法的?” 浅笑一下,占色眼皮儿一眨,故意说,“这可是四嫂吃饭的家伙,能随便告诉别人么?” 嘴里‘啧啧’有声儿,权少腾笑得十分好看。 “放心吧啊,我不跟你抢饭碗,就是好奇死了。” 抿了抿唇,占色收敛住调侃的笑意,不同他玩笑了,蛮认真地盯着他。 “从你刚才进门第一句话开始,到你四哥离开,你一共说了六句话。其中有三句半话都在拿眼角的余光瞅我,证明你找我是有事儿的。” “就这样?没了!?”权少腾俊逸的眉头微挑,满是笑意。 占色想了想,勾着唇浅笑,一双乌黑的眸子,溢满了自信的光华,“还有最关键最重要的一点——你哥出去了,就我一个人在房间里,而你没有离开。” 仔细一想,还真是。 权五公子向来关注高科技武器和杀人的事儿比较多,对于人的心理,尤其是女人的细胞心思,他还真心没有仔细去琢磨过。 听完占色的话,他又是点头,又是竖拇指,言之凿凿的不吝褒扬。 “不得了。四嫂,你凭你这观察能力,我今儿找你真找对人了。” 占色坐着的方位有些别扭,她挪了挪动作,比较庄重地面对着他,随意地捋了下头发,才直接切入了主题。 “老五,你甭打哑谜了。再多唠几句,一会儿你四哥回来了,你想说的话,可就没得说了哦?!” 这也知道?! 一种被人抢先一步洞悉了心思的感觉,让向来自大的权五公子自尊心受到了严重的创伤。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他心里稍稍别扭了一下,双手往前一撑,落在占色的床沿上,身体前倾过去,语气已经不复刚才那样儿的嬉皮笑脸,眉梢眸底,难得地收敛出一抹严肃来。 “行吧,什么都逃不过你的眼睛。我直说了吧,四嫂。几个月前在依兰往事里,我说过要找你合作,可惜那次没机会。而现在,我非常期待,与你的第二次合作……” “合作?你跟我?” 心里窒了窒,占色盯着他邪气俊朗的脸,心里有些不安。 “老五,你到底想说什么?” 权少腾眯眸,语气陡然降低了温度,“四嫂,你不是会读心术么?你再猜猜?” 占色抿唇,默了。 她的情绪很平稳,可是心跳,却很快。 那天,在权少皇告诉她,他与权世衡的恩怨和纠葛的时候,曾经非常慎重地叮嘱过她,那些事情千万不能告诉老五。因为,他希望他唯一的弟弟能活得简单从容一点,活在一个没有仇恨与血腥的幸福世界里,不要再重复他这么多年来的心路历程。 他低沉感伤的声音,似乎还在耳朵里回响。他对弟弟的关爱,占色也能够切身体会。毕竟,世上有一个与自己血脉相连的敌人,时时恨不得捏死你,那种感受的艰涩,可想而知。 权少皇是想瞒着权少腾的。 可是,现在权少腾已经不是小时候的权少腾了。 从一开始的怀疑,到唐瑜这种事情的漏底儿。加上他几个月来的调查,虽然他现在知道的还不是故事的全部,可是大概的脉络与关键点,却也已经被他摸到了。 两个人,沉寂了一会儿。 占色看着权少腾的样子,就猜测出来,他肯定知道了一些什么。要不然,他有什么事情需要背着他四哥,跑来与她谈合作? 或者说,他故意在她这儿来套话? 态度平静地朝他笑了笑,占色的语气挑不出毛病来。 “老五,读心术,又不是神术。难不成还能用来猜谜语?!” 权少腾勾了勾唇,正准备接话下去,却听得床头柜上响起了一道短信铃音。 那支手机,是权少皇的。刚才他离开时,没有带走。 作为妻子,丈夫的私人手机短信,占色不会去碰。 因此,轻轻瞥了一眼,她半点儿动作都没有。 可权五公子不同,对于他老哥的东西,他是没有什么顾虑的。似笑非笑地掠过占色的脸,直接将权少皇的手机捞在了手里。掂着看了一眼,唇角就飞扬了起来。 “真有意思。” 说完,他随手将它递到了占色的面前,语调不详地调侃她。 “四嫂,这一条短信,太经典了。你必须得看一看。” 什么玩意儿? 对上他戏谑的视线,占色迟疑地接过手机来。 上面的发件是,是一个陌生的号码,手机上没有储存名字。 短信内容只有几个字。很短,却也很暧昧。 而且吧,它暧昧得十分有技巧——“四哥,你今天还过来么?我等你!” 短信表面上什么都看不出来,可仔细琢磨全是‘味道’,换了任何正常人家的老婆看见了丈夫这样的短信,故意都得抓狂不已,喊打喊杀喊宰了狐狸精不可了。 可占色心结没了,脸上略微一凝,就把手机放了回去。 她知道发短信的人是唐瑜,大概也能猜测她发短信的目的,可是却不想让权老五根据这条线知道得更多。 于是,云淡风轻地笑了笑。 “无聊!现在的人,总爱乱发短信。” 权五公子向来英俊睿智,可他看着面前的女人,真真诧异了。 “我说四嫂,你没吃错药吧?你不生气?” 占色余光扫着手机,怔忡一下。 “我为什么要生气?” 当然,如果唐瑜不是她的亲生姐姐,如果她不是被人置入了记忆,如果不是权少皇已经给她解释清楚了,她这会儿可能真会纠结一下下。至于现在么,她没有太多的感受,只希望自个的身体能快点好起来。因为有好些事情,还等着她亲自去处理! 而唐瑜的事儿,就是其中之一。 权少腾真摸不透她了,颓废地叹。 “四嫂,从你的身上,我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我将来要找媳妇儿,一定要找一个傻不拉叽没什么大脑的笨女人。要不然,整天牵着我的鼻子走,那还了得?” 见他说得振振有词,好像她是洪水猛兽似的,占色不由得笑着摇了摇头,斜眼儿睨向了洞开的门口。 “老五,你的时间可不多了?你找我,不会就为了唠嗑吧?” 朝病房门口一看,权少腾邪气的唇角了勾起来,却没有占色想象中的那么着急。只能他略一抬手,又把权少皇的手机拿在了手里,晃动了一下,语气里带着点儿凉意。 “稍等啊四嫂。既然是人家发错了短信。那我索性与她逗个乐子。帮我四哥回复她一条——‘洗干净了在床上等着我,小心肝儿’。” “嗯?” 肉麻掉了一层,占色差点儿被他的话给噎死。挑了一下眉头,飞快地伸手制止了他,“老五,你别乱来。” 权少腾就知道这招儿有效,占了便宜心下愉快了。 松开手机,他起抬头来,迷人的眼眸直勾勾地盯住占色的眼睛,唇角扬起一抹从他脸上少见的冷冽神色来。慢慢地凑近了她,接下来的一句话,从他唇间溢出时,低沉、森冷,流泻出一抹让人难以琢磨的深邃来。 “四嫂,这就是合作的开始。” “老五,你什么意思?”占色眸底凉却,挑出不解的余波。 权少腾扬起唇角,白皙修长的指间夹着那个手机,优雅地转了一个圈儿。一张俊脸上,染着浓浓的凉意,整个人沉浸一抹捉摸不定的笑容里。 而他再出口的话,与惊雷无异。 “我的意思是……我喜欢上你了。” * 权少皇走出病房,除了十几个尽忠职守、负手而立的黑衣守卫之外,走廊的几张休息倚上,只有冷枭一个人坐在那里,整个人笼罩在一团凉气之中。 走近他身边儿,权少皇锁眉,低头。 “宝柒呢?” “我把她支去给嫂子买礼物了。”冷枭眯眸,盯着他,语气冷凝。 男人都有这样的德性,总是把自己塑造得足够强大,然后把想要保护的女人置身于漩涡之外,不让她们受到风吹雨打。 表示理解的勾唇一笑,权少皇提了一下裤腿,在他左侧坐了下来。吁了一口长气,抬起手,解开了自个领口窒息的扣子,背靠在冰冷的墙上,漫不经心地说。 “找我什么事,说吧。” 其实,权少皇心里有数。 能让冷枭这个妻奴背着宝柒说的事儿,除了权世衡,还能有什么? 停顿了一下,冷枭唇线抿紧,偏头过去,目光落在了他受伤的左臂上,皱了皱眉头,语气带着他惯性的冷冽,森冷如冰。 “听说你这一次,差点儿就报销了?” “死不了。”权少皇没好气儿地瞪他。 “可惜了,我正准备给你筹备追悼会呢。” “是挺可惜!逃过一劫,也不知道啥时候才能收到你的金花圈了!” 男人与男人之间的相处方式很奇怪,越是朋友兄弟,越是不会客气。明里可以毫不犹豫地向对方明嘲暗讽,将所有关心的话都转化成为锋芒。可要真到了需要抛头颅洒热血的时候,他们却可以为了兄弟弃之生命于不顾,尽显英雄本色。 看了看走廊尽头,冷枭迟疑了一下。 “是权世衡,还是satan?” 权少皇挑了挑眉头,没有马上回答冷枭的话。而是懒洋洋地从兜儿里掏出一个烟盒来,抽出一支,往自个儿嘴里叼上,又抽出一支,递给了冷枭。接着,慢悠悠地点燃,吸一口,看着那烟雾袅袅,语气凝重而缓慢。 “冷枭。我这个二伯,拿着权家的钱,干着卖国的勾当,现在啊,和satan穿一条裤子呢。蝙蝠是satan的人,可谁说他不可能是权世衡的人?!” 关于权世衡的事情,冷枭与他心照不宣,点了点头,没有再多问。 将点燃的烟咬在嘴上,他沉默了一下,才开口。 “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 权少皇凉笑,昂起头来,看着天花板儿,吐出一个烟圈儿。 “行啊,派部队过去,把他给我灭了!” 冷枭皱了皱眉,冷眸扫他。 当然,即便他天生没有什么玩笑细胞,也知道,这句话是一个特别冷的笑话。要真能派一支部队就灭了权世衡,又何苦像现在这么伤脑筋?不用说部队了,zmi特工派谴到国外,全都得使用其他的身份来掩护。而作为全军第一的红刺特战队,也不能随便越境做战。更别说去灭了一个有着美国籍的头面人物了。 就现在这苦逼的情况,就是看着仇人在国外耀武扬威,时不时还会蹦哒出来咬人一口,却也只能慢慢地筹划。 见他不语,权少皇弹了一下烟灰,伸长了双腿,叠在一起,慢条斯理地说。 “你放心。不出两年,权家祖宗的基业,我必然会全部拿回来。到时候,没有了钱,没有了权氏,我看他权世衡拿什么去舔欧洲人的屁股,又拿什么去填满那些野心家的胃。谁会拿军火,拿部队去支持一个穷光蛋?” 两年。 冷枭默了默。 好像两年时间也不久,毕竟权少皇已经等了很多很多年了…… 冷枭知道,权少皇说话向来言出必行,两年这个时间,说得估计有保守值。 抬腕看了一下时间,他估计着宝柒一会儿该回来了,又问了另一个关心的问题。 “严战是你的人?” 他问得直接,权少皇回答得也爽快。 “不算,各取所需。他在权氏与我里应外合,要不,怎么搞权世衡?” “他为什么帮你?”冷枭问。 “你又为什么帮我?”权少皇反问。 冷枭沉默了一下,从他阴鸷的眉目间,大概看出来了。 “严战,他是宝柒的哥哥?” 讽刺地勾起了好看的唇角,权少皇眯起狐狸眼儿,深吸了一口烟,斜眼睨着冷枭,似笑非笑。 “消息来源很广嘛。没错,他俩同父异母。认真说起来,我这个二伯啊,把散落在世界各地的子女凑在一堆儿,那他妈就是一本天龙八部了……” “……” 天龙八部!亏他想得出来。 冷枭沉默了。 权少皇默默吸着烟,目光深远。 良久的寂静无声之后,突地听到冷枭闷闷地说了一声。 “你说,他为什么不用避孕套?” 正在吸烟的权四爷,差点儿被他给呛住了。干咳了好几声儿,才缓过劲儿来,神色怪异地盯住了他一本正经的脸,无可奈何地笑了,“思维真发散——”末了,他右臂抬起,直接撑在了冷枭的肩膀上,凑过头去,语气压低,精致的面孔上,难掩一抹天生的邪佞之气。 “难不成,你喜欢隔靴搔痒?” “……你说呢?” “狗屁!” 面上抽搐一下,冷枭还没有来得及回答,就听到一串银铃似的笑声儿,打趣地传了过来。 “喂喂喂,你们两个注意影响啊。大白天搂搂抱抱,也不怕人看见了笑话。” 走廊的不远处,正提着大包小包赶来的漂亮女人,正是被冷枭给支走了的宝柒。一到地儿,看着两个男人一脸腻歪的贱样儿,猜测就准没说好事儿。 权少皇抽离了手臂,目光邪邪地扫了过去。 “宝柒,不要怪我……谁让你家老鸟那么迷人?” 心肝儿颤了颤,宝柒扫着冷枭的冰雕脸,哼了哼。 “你喜欢啊?行,送给你好了。” 勾了勾唇角,看着顿时僵硬成了大冰块儿的冷枭,权少皇一张妖孽精致脸上,露出一抹发自内心的嘲笑。 “老鸟,你也太没行情了。” 冷枭抽搐一下唇,语气有些哀怨。 “被嫌弃惯了,没法儿。” 权少皇微蹙的眉梢扬了起来,“得了,不跟你俩开玩笑了。宝柒,人来了就行,干嘛还买这么多东西?” 他在明知故问,宝柒却是一肚子怨怼。看了看还在那里抽烟的冷枭,不爽地撇了撇唇,砸砸呼呼的提着东西就往病房去。 “说来话长。你们男人啊,真是让人闹心。行了,你俩继续搞,我看我嫂子去了。” 无缘无故躺着中枪的冷枭,挑了挑冷色的眉,抿紧了唇。 权少皇却在宝柒抬步离开的时候,喊了一声。 “宝柒,等一下。” “嗯?”宝柒拧头,满头不解。 权少皇唇角微微勾起,笑容邪魅无双。 “你喜欢男人送你什么样的礼物?” 宝柒被他问得莫名其妙,拧眉看了一下冷枭的冰块儿脸,不怀好意地说,“我喜欢,玻璃暖房,蔷薇花,咳,还有还有……不过么,四哥你要送我东西啊?我肯定不敢要。我会被某些人给剥皮抽筋的。” 有这么说的女人么? 冷枭的脑袋上,顿时蒙满了黑线。 权少皇看着这两口子表现出来的甜蜜,嘴角抽了抽,又忍不住瞪向了宝柒。 “自恋!我是想问你。女人在心里不舒坦的时候,收到什么礼物会比较开心?” “哟嗬,你这是想讨好我四嫂的节奏?” 宝柒其实很想说,她心里喜欢你,不管你送什么,或者什么都不送,她都会一样的开心。不过,看在权少皇那么‘有诚意’的份儿上,她就不需要这么认真的点化他了。 有些男人啦,不吃点儿苦头,哪儿长得大? 咳! 宝柒清着嗓子,一副老成的样子。 “孔子曰,凡是礼物,女人都喜欢。” 权少皇眸子危险一眯。 琢磨一下,他觉得还是找一个比较适合宝柒智商的问题比较好。 “冷枭第一次送你的礼物,是什么?” 第一次? 宝柒皱着眉头,想到了那年那月的那些日子。弯唇,她甜蜜浅笑。 “爱宝。” “爱宝?是个什么玩意儿?” “一条萨摩耶犬。又白又软,清澈杏仁眼,乖宝宝笑脸。实话告诉你,我就是因为先看上狗了,才将就跟了某人的。” 特得瑟地说完,宝柒学着爱宝吐舌头的样子哈哧一下,翻了一个大白眼,才又为苦命的冷枭解了围,一个人咂乎着说了起来,“当然……后来,人还是比狗可爱一点点啦。四哥,不如,你也给我嫂子买一条萨摩耶犬好了。记得要买就买一条母的。等养大了,可以嫁给我家爱宝做狗夫妻。” “……那不成叔侄恋了?”权少皇的话,杀伤力很足。 “我去那个去!” 宝柒气得鼻孔朝天了。 以前她有些惧怕权少皇,现在接触多了,也就混得熟悉,心里的惧怕都丢到九霄云外去了。现在才知道,原来她这四哥竟然这么毒舌。呲牙裂嘴地瞪了他一眼,她气恼地说了一句‘懒得理你们俩’,调头就往病房里走了。 看着她的背影,冷枭无奈。 权少皇低笑不止。 下一秒,侧眸,他看着冷枭浮雕似的脸,“你送狗,我也送狗。会不会显得我特没创意?!” 冷枭嘴角抽搐,认真地点头,惜字如金。 “会。” 眯了眯邪气的眼睛,权少皇直接将烟蒂用脚碾了,腾地一下站起身来,像是作了一个特别重大的决定。 “那爷就买一只猫。” * 病房里,权少腾与占色的话早就讲完了。 宝柒一进去,顿时热闹了许多。 几个人难得聚在一处,可宝柒除了问了一下占色的身体状况,却也没有什么别的话可以问。毕竟小产的事儿,本就是人家心头的结,她不好反复往人的伤口上洒盐。而其他事情,又各有忌讳,不太方便说。 不过,除了买了补品什么的东西,宝柒还给占色带了东西来。 “诺,给你的。” 占色打开包装盒一看,原来是两盒‘天香玉露膏。’ 不好意思地放好,她脸有涩然。 “谢谢。” 宝柒却是一个不懂得害臊的姑娘,冲她眨眨眼睛,就乐呵了。 “嫂子,这东西,你这身体,刚好用得上。记得天天用啊,恢复最有好处了……还有啊,你不要不好意思,用完了找我拿。那啥,谨园里的养生馆,也等着你一块儿去呢,你懂的,快快好起来……” “嗯,好。” 对于热情的姑娘,占色总是有些hold不住。 她觉得,像宝柒这样儿的女孩子,就是一个漂亮的天使。天生就该住在男人用爱铸成的城堡里,获得幸福和男人的疼爱。 * 送走了冷枭和宝柒夫妇俩,权少皇抱着占色就下了楼。 屁股后面,李婶儿乐呵呵地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跟着,屁颠屁颠的样子,一看就是准备‘将功恕罪’的节奏。而懒洋洋双手插兜儿的权少腾,也没有跟着冷枭他们离开,而是跟住了权少皇,与他同车回锦山墅。 从一开始,权少皇就没有问过他俩都说了些什么。 占色瞧着他的脸,一时阴郁,一时浓重,却也琢磨不透。 不过,凭着她对权少皇仅有的了解,这厮向来就是一个深藏不露的。就算知道了什么,也不会随便问出来。同理可证,不同,不代表他啥都不知道。 权少腾与她谈的‘合作’事项,老实说,她觉得太铤而走险了。 说来话长,简单一点来说,他就是想演一出瞒天过海计。 权少腾知道了一切权世衡的事情,不过,却也没有完全了解。他想利用对占色的‘喜欢’,对外制造出兄弟争妻,反目成仇的戏码,演大点儿,最好溅点血什么的,他获得了权世衡的信任,就可以借机潜到他的身边儿,一举击毙了他。 在他看来,权世衡大概最乐意见到的,就是权氏兄弟反目成仇了。 只要演得像,由不得他不信。而且,他认为,权世衡一向很宠他。也始终认为他就是一个只喜欢吃喝玩乐的公子哥儿,并不了解他在红刺特战队的一切。 不过,占色不敢私自答应这样的‘合作’。 尤其,还是在瞒着权少皇的情况下实施,那样的危险度,又不知道高出了多少倍。 因此,她没有同意。 不过,谨于权少腾知道了某些事情真相之后的情绪化,她也没有一口就拒绝了他。从他对权少腾性格的了解,他已经知道了这事儿,难保不会逼上梁山,自作主张!于是,作为嫂子,她只是安抚他,让他先静观其变,看他四哥怎么处理。 汽车到达锦山墅的时候,刚好下午三点。 权少腾先跳下车,看着权少皇抱占色下来,他噙着笑就伸出手去。 “四哥,你手伤了,我来抱吧。” “让开!”权少腾目光一寒,瞪了他一眼。 权少腾好笑地摸了摸鼻子,靴子踢了踢地面儿,语带调侃地说,“老四,你可不识好人心啊?你看你们两口子,一个伤了脚,一个伤了手,全成了伤残人士。我这个做弟弟的,送上门儿来助人为乐,你怎么还不肯赏脸让我做做好人?” “行了,别瞎贫!” 说完,权少皇抬步欲走。不料,权五公子竟抢在了前面,拦住了出路。 “我说老四,你还真心不怕手废了?往后可就抱不了美人儿了!” 权少皇喉结滑动着,死死地盯着他,见四下无人,突地冷冷问了一句。 “老五,你知道什么是亲兄弟吗?!” 眸子微微一闪,权少腾斜睨过去,与权少皇冷鸷的目光对接了只一秒,心下立马就明白了。果然是搞情报的亲哥啊。他不管想要做什么,竟是半点儿都逃不过他的火眼金睛。 他真想说……哥,你知道这么多,累不累? 不过么,脚步顿下,他却只能勾唇浅笑,意韵悠长地缓缓说。 “亲兄弟,就是不仅有福要同享,有难也要同当。” 定定站在原地,权少皇托住占色的身体,身姿挺立如松,声音略略沉凝,带着一种仿若疼痛的沙哑。 “我不那么理解。俗话说,长兄如父,护得弟弟周全才是好哥哥。” 长兄如父…… 想到没了的两个哥哥,权少腾抿紧了唇角,好不容易才挤出一丝悲呛的笑容来。 “所以呢?最大的苹果,哥哥要让给弟弟吃;最能御寒的衣服,哥哥要让给弟弟穿;每次弟弟淘气惹了事儿,哥哥得替弟弟挨揍;哪怕哥哥每天都被无数的枪口指着,随时可能丢了性命,也得微笑着让弟弟逍遥快活……” “老五!” 权少皇红了眼圈儿。 两兄弟平时见面就拌嘴,权少腾更是很少说出这种抒情表意的话来。可就这么短短的一句,却摄住了他的心脏。眉目敛住,盯住已经长大成人的弟弟,一时间,他竟寻不到能说服他的词儿来。 权少腾的眸底,亦是赤红一片。 再次走近他,面对面站好,他咽了一口唾沫,眉头拧成了团儿。 “权少皇,你只比我大四岁,凭什么背负那么多?凭什么?” “权少腾——” 低吼一声,权少皇眸底淬焰如豹,带着一抹心痛的狂狷。 被他搂在怀里的占色,身体贴近他的心脏,在他呼出的强烈气息里,她似乎能感觉得到他心脏处的剧烈跳动。 手腕抬起,她搁在他的肩膀上,轻声抚慰。 “四哥,先进去再说,你的手没好。” 眉目暗沉,权少皇收敛起了眸底的风起云涌。看了一眼执拗得像一头不羁野兽的弟弟,搂紧占色的腰,面色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一句话,说得云淡风轻。 “老五,书房等我。” “哥——” 权少腾伸手拉住他,目光像头不服输的狼嵬子,语气微微一顿,声音很小,却说得斩钉截铁,“哥,我权老五,一定要做你手中最能杀人的那支枪。” 他桀骜不驯的喊声,震撼了占色。 她心头一沉,鼻子顿时就酸了。 权氏兄弟父母双亡时,一个九岁的孩子和一个五岁的孩子,比现在的小十三都差不了多少了。这些年来,他俩是如何逃过权世衡血雨腥风的迫害的?不用脑子,她都能猜到,那段往事,必定是一段惨烈的血亲杀戮史。而逍遥快活了这么多年的权少腾,直到现在才知道了内情,由此可见,做哥哥的权少皇,在这二十年的岁月里,到底背负了一个怎样沉重的大包袱? 而六年前,自己一定伤他甚深。 要不然,以他霸道的性格,即便彼此有什么承诺,他也不会在长达六年的时间里,对她不闻不问?! 抬起头,她心疼地看着男人。 他的脸色,暗沉,冷冽,阴鸷…… 可里面,却无处不带着压抑的情感。 她知道,这个叫着权少皇的男人,深深地触动了她心底深处最软的那根弦儿。 几乎就在此刻,占色就已经做好了决定。 她想,与权少腾一样,在未来的任何时候,只要他需要,她占色不能成为他手里最能杀人的那支枪,却可以成为他手中最精准的那支枪。助他夺回权氏江山,夺回应该本应属于他的一切,助他手刃仇人,替天行道,报仇血恨! 哪怕付出生命的代价,也在所不惜。 * 回到卧室里,权少皇将占色放在了大床上,仔细吩咐李婶儿看好了她,才低头在她额上落下一个吻,然后,起身离开了。 两兄弟在书房里究竟说了些什么,占色不知道。 只知道书房里好像爆发了一阵激烈的争吵,大概是谁也说服不了谁。 大约半个小时之后,权少皇接到一个紧急电话,率先离开了,留下了气咻咻的权少腾在书房生闷气。临走之前,权少皇回到卧室,给占色说会晚点回来,他现在要去处理一件急事。 刚着家,又走了。得是多大的急事? 不过,她却能看得出来,他其实很忙。 占色理解他的工作性质,可又不免感叹,就在这样忙乱的日子里,他还受着枪伤,却也没有冷落了她,把她的衣食住行照顾得很好。试想想,这样的一个男人,他怎么可能接受权老五的建议? 一个人躺在床上,占色吸了一口气,看着天花板儿,想着今天唐瑜发的那条短信,寻思着晚上回来,怎么与权少皇商量一下。 不一会儿,孙青敲门来了。 李婶儿扶着她过来的,撑着不太利索的腰身,她慢腾腾地坐在床边上,与占色相视一笑,并询问起她的身体来。 两个人相处得久了,不需要说太多,就能明白那意思。因此,孙青没有问起她小产时的林林总总,只是东拉西扯的与她讲上了今儿看来的一期《快乐大本营》。 就在孙青打趣儿何老师的新发型时,占色却突地想起了一件事来。 “对了,孙青,你与何易哲咋样了?” 孙青顺着头发,隔了老半天,才笑着回答。 “就那样啊?” “去!就那样是咋样?” “嗯,他吧,被无情给揍得有点儿狠,现在还住院呢。每天都给我打电话,道歉啊解释啊什么的……可你想想吧,苍蝇不盯无缝的蛋,男人把这种事儿情全推到一个女人头上,让我真不知道说他什么好了。前几天,他又给我打了一个电话,说是无情派人给了送他了一笔医疗费,反正意思是他没有要无情的钱,也不打算告他什么的……还寻思着想跟我好。” “你怎么想的?” 在占色关切的声音里,孙青愣了一下,不由苦笑。 “占色,你不知道,我都快要被家里人给烦死了。本来我这次受伤,老大给我批了工伤,我可以回家休养的。你说我为啥还住在锦山墅?不就是怕了我妈么?可就算这样儿,她也能一天十个小时的唠唠唠,在我面前替何易哲说话,反正不许我跟他分,真不知道到底谁是她亲生的。” 占色被她最后一句话逗乐了。 挑了挑眉,她就事论事,“感情的事儿,马虎不得,没结婚更得慎重。” “哎,我知道……” 观察了一下孙青的表情,占色寻思着既然大家是朋友,有些话就有必要告诉她,虽然那只是她的一个怀疑。 “孙青,还记得手哥过生日的那天晚上么?在帝宫里。当时,我去找艾伦,路过一个包厢,听到一个女人在哭……” 没有添油加醋,也没有丝毫隐讳,占色将那天晚上在包厢外面听到的事情,全给孙青讲了。末了,她也没有直接指出来那个男人就是何易哲。是不是真事儿,由着孙青去判断了。 孙青表情略略惊讶,盯着她半晌儿没吭声儿。 社会上的男渣多了……可真是渣上还有渣啊? 占色见她表情没有什么太难过,心知她对何易哲的感情也没有多深。自然不会受到太多伤害。同时,她也知道,孙青是一个慧黠的姑娘,自己会拿捏分寸,也就不再多说了。 果然,孙青说得没错。 不到半个小时,孙青她老妈的电话又来了。 在新一轮的‘夺命连环call’里,占色看着孙青纠结的脸色,脑子里突然激灵了一下,眸子沉了下来。 她想到了一个特严重的问题。 当时她小产被送到医院的时候,只有艾伦和孙青在旁边。而锦山墅的其他人员,也都是权少皇用得放心的人,说来不容易出纰漏。可为什么,就在她送到医院这短短的时间里,蝙蝠那边儿就已经在路上设下了埋汰,狙击枪对准了权少皇的脑袋? 事先不知道他的行动路线……又如何办得到? 也就是说,敌人不仅知道他在红玺台,还得知道占色这边儿的情况。 等孙青打完了电话,她斟酌着语气,盯着她问。 “孙青,那天我小产,艾伦送我去医院,你是不是也接电话了?” “有啊,我妈打过……”孙青顺口就回答了,说完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捏住手机的指头倏地一紧,抽气了一声儿,“占色,你是在怀疑我?” ------题外话------ 看到大家给俺送的花啊钻啊票啊什么的了,乃们的名字,俺都记在心里了,二锦真真感动得不行了。无以为报啊,只有肉偿了,咳!谁要俺嘀肉? 祝愿2014年,看文的妞儿,都顺顺利利……! 另:感谢ylf菲小妞儿,升贡士大官人。谢谢亲爱的们。 099米 一步是棋,步步都是棋。 在问这话的时候,占色观察着孙青,视线没有离开她的眼睛。 很快,她松了气。 孙青眼睛里的情绪,从惊诧到疑惑,转换得十分自然,不显半点突兀。 那么这事情,应该与她无关。 稍顿一秒,她左手轻轻拂了拂被面儿,唇角噙着笑意。 “说什么呢?我怎么可能会怀疑你?我只是有些疑惑。孙青,你在与家里人通电话时,有没有说起过这件事儿?” 孙青噤了声,面色僵硬了。 “占色,你是说……?” 眯起了眼睛,占色打量着她的脸,扬起了唇。 “嗯?说了?” 孙青眼皮儿跳了跳,仔细回想着当天的情况。 “本来,我妈知道我受了伤,就一直催着我回去休养。那天,她又打电话过来,我找不到好的理由推托。当时随口就找了你的事儿做借口。我对她说你刚出血送医院去了,这个时候,我怎么能走?我妈当时吓了一跳,八卦地问了下情况,然后还说指不定是小产了……” 心下一窒,占色目光微凉,思索着没有说话。 孙青看到她的表情,手指攥紧了,面色发白。 “占色,我妈她其实就一个离休妇女,除了嘴碎点儿,没别的毛病。她肯定不会与这件事情有关的。可是,我知道zmi的规矩,每一个知情者都值得怀疑与调查,一会儿,我会主动给四爷打电话汇报情况。” 浅浅笑着,占色将手放在孙青手背上,拍了拍。 “不要紧张,会查清楚的!” 望着占色一双明亮得仿佛能洞悉世事的目光,孙青喉咙噎住,一时说不出话来。 * 权少皇是接到无情的电话过去的。 在他来这儿之前,与这件事情有关的孙成昊和杜晓仁两个人,都已经被逮捕关押了,也已经审讯过了。至于唐瑜打电话给占色的事情,也已经做出了处理。事发时,红玺台两个贴身监视唐瑜的人,是在与她聊天儿的时候,不知不觉被她催眠睡过去的。由于他们没有足够的警惕性,即便无辜,还是受到了严肃的内部处分,并且调职。 谨于这次事情,无情按权少皇的要求,再次加强了对唐瑜住地的监管。 zmi机关的审讯室和关押室,不是一个好地方。 即便外面天气正晴,阳光灿烂,屋里却始终沉闷得带着一种莫名的阴冷与昏暗。 见权少皇进来,无情站起身来,按规矩先敬了个礼,才又坐回去,向他大致交代了一下审讯的情况。 归根到底一句话,杜晓仁这个女人,再次成了‘无辜’者,有嫌疑的人是她的男朋友孙成昊,她做的一切都是被孙成昊给算计的,包括那一张引起占色小产的ps照片儿,也是孙成昊发到她手机上的。当时她的人确实在红玺台,就和孙成昊在唐瑜住的那个单元房对面看房子,她刚刚见到权少皇就被孙成昊拉开了,接着是孙成昊拍成了照片儿,传到她的手机上,再由她传给占色的。 权少皇听完,脸色森冷,望向无情。 “你怎么看?” 无情挑了挑眉头,神色淡定,唇角微掀。 “我查过她的手机,事情差不多是真的。姓孙的本来就为了利用她与嫂子的关系,才又找上她的。不过这个女人也没有她自己说的那么无辜就是了。各取所需,姓孙的利用她,她图姓孙的房子,都不是好货色。” 权少皇点了点头,“那个孙子招了么?!” “招了。” 无情话音未落,拿过桌面上的远程控制器摁了一下。 zmi与世界任何国家的军情机关一样,有一套完整独立的审讯‘技术’。一般来说,不管是间谍分子还是恐怖分子心里都清楚,一旦被捕想不开口很难,区别在于能熬多久罢了。现在新型的审讯技术结合了高科技的玩意儿,比起老祖宗那些个东西,更能让人不寒而栗。当然,这些东西很复杂很微妙,每个人国家都在提倡禁用,可对于那些训练过的间谍来说,不整点‘新鲜玩意儿’,又怎么可能从他们嘴里撬得出情报来? 话说回来—— 控制器摁下,审讯室里的情况,就传递在了室内的大屏幕上。 审讯室里只有被拷着的孙成昊一人。他看上去约摸就二十七八岁,个头不高,身体微胖,小眼睛高颧骨,脸色带着一点儿不健康的腊黄和苍白,大概是审讯的结果。在摄像头下,他戴着手铐的双手合拢夹在膝盖中间,面露恐慌,一双眼睛不安地东瞅西瞅,样子獐头鼠目。 综合来说,这人长得么,一个字:丑。 比起有几分姿色的杜晓仁,他的样子真是惨不忍睹。 权少皇看着屏幕,眉目敛住,脸上除了阴沉,没有半分其他表情。 无情瞥他一眼,自得地在坐在对面,语气轻松地汇报情况。 “这孙子还没怎么收拾,就什么都交代了。严格说来,他算不得satan的人。为satan做事的理由更是荒唐得令人发指。这厮不学无术,整天东游西逛闲得无聊,看多了谍战剧里的英雄,觉得做间谍很牛逼很拉风,那样才能找到人生追求和价值。这傻逼给自个儿取了一个代号叫人鱼。他的上线代号‘硕鼠’,与他单线联系。” 权少皇眉目凉了凉,“硕鼠资料掌握了吗?” “孙成昊这孙子知道得不多,属于satan组织最下层的联络员。他为satan做事儿,是硕鼠主动找上他的,他没有见过硕鼠本人,更不知道他的情况。只知道那人在京都市已经呆很久了,不过一直没有过任何行动,一直处于静默状态。按照孙子交代的时间推算,硕鼠的启用是在蝙蝠入境,李传播被捕了之后。另外。孙子交代,硕鼠给他介绍过情况,说是他们在京都市有一个秘密的间谍组织网,但是人员都是单线联系,包括他都不知道谁是自己人。” 听无情说完,权少皇静默一下,才问,“孙子知道蝙蝠吗?” 无情摇头,“不知道。但他大概猜得出来,硕鼠的行动,也要听上线的指挥。” 说白了,这孙子就是一个间谍的脑残粉儿,啥也不知道。 潜伏在国内的satan间谍组织网人员名单,一直是程贯西想要搞到的东西。可除了satan高层,估计没有人能真正掌握,就算satan组织高层,知情人大概也不出一个手指那么多人。而极让人头痛的问题是,间谍在不启用的时候,他们就是一个普通人,有正常人的身份和社会背景,只有得到了上级的指令,才会开始行动,根本无从分辨。 不过,依了孙成昊的供述,硕鼠肯定不是蝙蝠。 沉默一下,权少皇眯了眯眼,问,“那孙子在论坛上与唐瑜的眉来眼去是怎么回事儿?” “也是得了硕鼠的指令。” “嗯?” “孙成昊交代,他并不认识唐瑜,也不知道她是不是自己人。只是按照硕鼠的吩咐,在照片发送完并且确实占色收到了之后,就在天涯论坛上那个《我的老婆出轨了,我该怎么办?》的帖子下面回复一条‘那就让一堆别人的老婆也出轨’,如果照片没有确认发送收到,就不用去回复了。” 权少皇锁紧了眉头。 这么说来,论坛帖子应该是他们使用暗语的一种表达方法。 以此类推,间谍们可以不用知道对方是谁,只需要从帖子上面的回复情况,就可以知道事情已经进行到了哪一步,每个人各司其职,不论哪一个环节出了问题,也不容易暴露别人。因为这样的帖子,论坛上会有来自世界各地的网友正常留言。而孙成昊之所以被追命找出来不对劲儿,全因他贪色。 唐瑜在天涯论坛的马甲,有漂亮的头像,还回过几个比较‘内涵’的帖子。什么深夜孤独,想老公睡不着之类的,这厮就追上去翻帖子了,哪儿知道因为就暴露了。 不过么…… 就算他不好色,蝙蝠大概也准备放弃他了。 发了那两条彩信之后,姓孙的利用价值也就算没有了,不过一颗弃子。 而唐瑜,究竟是因为听命于权世衡而与蝙蝠有勾搭,还是因为她本身就是satan的人? “老大……”无情就像看透了他的心思,挑了挑眉,问,“你那个大姨子,要不要再审?” 凝视他半秒,权少皇眸底转凉,一字一顿,带着逼人的威压。 “不用!” “为什么?”无情嬉皮笑脸地笑着,又补充了一句,“舍不得如花似玉的美人儿?” “滚蛋,少他妈开玩笑!” “怕什么,我嫂子不是不在么?” “催眠都用过了,还能审出什么来?” 权少皇瞥向无情,眉目转冷。没有做太多的解释。 为什么他要给唐瑜那么好的待遇?!理由很简单。除了她是占色的亲姐姐之外,他还得给权世衡或者satan传递出一种信息——对于唐瑜这个女人,他是很优待的。很有可能已经上了他们的套儿,让他们摸不准他对唐瑜到底存在什么心思,究竟会不会上钩。 拖住对手,也是一种办法。 要不然,正如占色说的,一计不成,没了唐瑜,还会有别的招儿,何必疲于应付? * “报告——” 正在这时,追命进来了。 看着权少皇冷峻的脸孔,她抿了抿唇,没敢说太多没用的废话,很快就把近期的整理报告递给了他,同时向他汇报了最近的网络监控情况和几起网络泄密案例的执行情况。听完了她的话,权少皇略略思忖了一下,想到了什么似的,转头看着她,声音突地凌厉了。 “狸猫还没有消息?” 被他那眼神儿一扫,追命骇了一大跳。 知道老大很关心这位战友,她不敢迟疑,赶紧摇了摇头。 “报告老大,还没有……” 权少皇唇线冷抿,仰躺在椅背上,目光浅浅眯了起来。 自从失火逃离,程贯西返回美国已经有一段时间了,除了上次传回来龙把头在京都的事情之外,再没有与组织联系过。照这个情况来看,他的情况应该不太妙。 在这期间,satan组织和权世衡都频频动作,而他竟然都没有提前预知,就只有一个理由可以解释了——他要么就是已经出事儿了,失去了自由。要么就是他还在考核期,不方便与组织联络。 要是真怀疑上了,那他就是凶多吉少了。 权少皇心里沉了沉,阖上了眼睛,手撑额头,靠在椅上一动不动。 见到他那个样子,无情和追命也不敢吭声儿。 不知道过了多久,权少皇才抬起了头来,一双眼睛深邃冷冽,仿佛蕴藏着一个会吸人灵魂的漩涡,声音更是冷得没有半点儿的温度,一字一句,条理清晰的向无情命令。 “找机会放掉孙成昊,再‘不小心’让他得知,程贯西是zmi机关的人,让他拿回去向硕鼠邀功。” “什么?老大——”无情吓得不轻,差点儿从椅子上蹦达了起来,一双桃花眼儿都瞪大了,“你这是唱得那出戏?搞不好是要死人的。” 权少皇勾了勾唇,目光透着一股冷入骨髓的凉气。 “蒋干盗书,听说过没有么?” 蒋干盗书? 无情沉默一下,大抵能理解他的意思了。依了孙成昊的智商,指定想不明白这么周密的计划。得到这个消息,又不小心逃了出去,指定会告诉硕鼠这件事情。而孙成昊毕竟与程贯西不在一个档次,satan组织肯定不会相信他能逃出去,一定会想到他的逃离是zmi机关的指使,而他嘴里的这个消息,正是权少皇故意放给他的。 扬了扬起唇,他竖起大拇指,佩服得五体投地,小声地问。 “老大,好一招反间计!” “不!这叫置之死地而后生。” 凉飕飕地说完这句话,权少皇高大的身躯坐在光线的剪影里,依旧一动不动。 好半晌儿,才再次传来他没有情绪的声音。 “追命,等孙成昊成功逃脱,记得多打几个电话,告诉我这个好消息。” “啊……”追命听得一头雾水。她是一个纯搞技术的妞儿,对于计谋什么的完全一窍不通。闻言愣了愣,正想要发挥她话痨本色问个究竟,却发现无情递了个眼神儿过来,赶紧把话咽了下去,乖乖地敬了个礼。 “是!” 权少皇不再多说,径直站起身来,准备去看看杜晓仁。 看着他冷得不透风的背影,追命觉得这大热天儿的,脊背上竟然凉了一片。可即便如此,她咬了咬下唇,还是忍不住冲了上去,跟上了他的脚步,狗腿地问了一句。 “老大,你真厉害。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啊?” 权少皇偏头,斜撩了她一眼,目光极淡,“告诉给内鬼知道。” 好吧……追命还是想不通。内鬼?难不成她的身边儿有内鬼? 撇了撇嘴,她刚才还是凉涔涔的脊背上,突地就一阵汗透了。 “老大,我该怎么做……” 权少皇皱了眉头,心情似乎不好,“不知道就别问。” 咽了一下口水,追命抬头,看着走在身边儿的无情。压着嗓子,将声线儿放得极小。 “情哥哥……” 这个称呼,让无情鸡皮疙瘩抖了抖,浑身恶寒了一下。 不过,谁让他向来就怜香惜玉呢?扬了扬唇角,他伸手拍拍追命的肩膀。 “小妞儿,演戏会不会?” 追命皱着眉头,还是不懂,继续摇头。 孺子不可教,无情只能感叹了,“算了,还是老大说得对,不知道的事儿,最好不要问。你的任务就是,该干嘛就干嘛吧,懂了?” 说完,无情勾起唇角,笑着大步追上了权少皇,留下追命在原地冥思苦想。 * 杜晓仁被关押在另一间审讯室。 因为她确实没有参与satan的事儿,而且又是占色的朋友,无情没有给她太过分的对待。只不过,关押她的那间称为‘冷冻审讯室’的环境有点儿糟糕就是了。所谓‘冷冻审讯室’,顾名思义,里面很冷,基本上一直保持的温度是零度至零下50度不等。具体温度指数,看人为的调节情况。 这间屋子比起别的审讯室来,更为潮湿与昏暗。 而且,由于湿气较重,空气里还带着点儿霉臭的味道。 杜晓仁这会儿的待遇很不错,零下10度,挺好的了。 只可惜,夏天她装得太单薄。 一层夏季薄衣怎么能御寒呢?身体蜷缩着被铐在椅子上,她冷得瑟瑟发抖,样子有些可怜。 “……来人啦,你们……放了我吧……放我出去,跟我无关啊……” 空荡荡的屋子里,没有人回应她,连回音都没有,冷得发闷。 她冷……他很冷…… 她知道运动可以产生热量,会让她舒服点儿。可她身上的手铐和脚镣却限制了她的活动范围,除了坐在已经结成了冰块儿的椅子上,任由那一波比一波强烈的寒气入体,没有半丝办法去解除这寒入骨头的桎梏。 冷,钻入了骨头缝儿里的冷。 她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快要结成冰了。衣服湿透了,头发,眉毛,似乎连眼睫毛都被冰块儿给凝固了。一双嘴唇冻得快要张不开了,除了心脏还在跳动,她都不知道自己还活着。或者说,这样嗤心的痛苦折磨,让她宁愿好好地死过去。 “嗒嗒……” 这时,门口几道脚步声儿传了进来。 一种强烈的求生**支配了她的行动,她突然又有了力气,哑着嗓子失声儿喊。 “……救命啊……救命啊……我是无辜的……求求你们……” 她拼尽了全力,可那声儿还是太细,都不像尖叫。 她觉得自己明明就在挣扎,可动作却奄奄一息。 外面没有动表儿,她竖着耳朵听着,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到底还是没有人来吗? 在彻骨的寒冷里,她眼皮儿颤着,上下两排牙齿来回敲着,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哐当——” 铁门打开的声音,惊动了她。 “啊!救命……” 又是一声儿低弱的惨烈哀叫,仿佛动物在临死前的低嚎,带着撕心裂肺的疼痛感。 站在门口,权少皇冷眸扫了过去,视线锁定了她,满脸不悦。 见到老大的表情,刚才守在外面的守卫惊了惊,走过去踢了她一脚。 “吼什么?好好坐着。” “救,救命……” 人在冷的时候,对疼痛的感受会越强,杜晓仁条件反射地抬起头来喊救命,却乍然见到了不远处的权少皇。 惊了一下,她瞪大了眼睛,以为自个儿在做梦。 在占色与权少皇一起的这些日子里,她曾经无数次梦见过权少皇英挺的身姿。在她深沉的睡梦里,他也总是这样天神一般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可是,却从来都不会多看她一眼,甚至于每次都忽略了她的存在,拉过她身边的占色就走。唯一有过的几次旖旎春梦,全是她在清醒状况下,自个儿臆想出来的。 她曾经疼恨过,为什么梦里都不能好好看她一眼。 然而,这会儿,权少皇就在她的面前,而且还看着她……可她的心潮起伏间,却说不上来是个什么滋味儿了。 这个男人,永远那么疏离冷漠,高高在上。那强势逼人的气势,即便隔着几米远的距离,她也能感受得到。 曾经在做白日梦的时候,她幻想过这样的情况,有一天他会噙着笑过到她面前,拉上她的手,紧搂着她的腰,让她跟着他走,就像对占色那样儿。而她会在众人羡慕嫉妒恨的目光下,挽紧他的手腕,走在五光十色的红地毯上,接收着来自四面八方的眼光,从此过上幸福的生活,获得无数荣光。 不过。 在后来,她知道那永远只能是梦了。所以,她又攀上了孙二手。 当然,孙二手干的那些事情,以她的聪明,自然不可能完全不知情。只不过,她这个人向来谨小慎微,擅长于规避自己的风险,懂得怎么借力使力,借刀杀人。所以她才会索性装着什么都不懂。本来以为这次也能像上次那样侥幸过关,却没有想到,会被关在了这个比活剐人皮还要难受的地方,让她恨不得早点儿死去。 想到这些,她一颗冷冻过的心脏,仿佛被层层剥开,滴满了一地凝固的鲜血。 可到了这个时间,她哪里还能有什么骨气? 只不过就迟疑了一下,身体一软,双腿‘叭嗒’一下跪了下去。 “权……权……先生……” 敲着两排咬不拢的牙齿,她止不住泪水的请求。 “饶……饶了我吧……我错了……我不该听孙成昊的话……我没有在红玺台见到你……呜呜……我那么做……也是关心占色……一听见孙子说你包了二奶,我就替色妞儿不值……你知道的……我跟她是好朋友……所以我没有多想,也不知道照片是ps的……上了他的当……直接就发给了色妞儿……我发誓,我真的不是有心……有心要害色妞儿的……” 哭着,求着,她冷得鼻涕口水一大把,挂在了嘴角上,那个样子狼狈到了极点。 权少皇纹丝不动地站在原地,目光冷鸷地盯着她。 好半晌儿,他才突兀地问。 “你知道,我最宝贝的东西是什么吗?!” 在他阴沉的回话里,脑子完全浆糊了的杜晓仁,不懂他什么意思,惧怕得一阵叩头。 “权……权先生……我……我不知道……你好心……饶了我吧……” 走到她的面前,权少皇慢慢地蹲下身,声音很凉,情绪没有起伏,像在问一句无关紧要的话。 “告诉我,哪只手发的彩信?” 杜晓仁惊恐得面色全白了,抬了一下颤歪歪的右手,却没有力气抬起来。 “这……这个……饶……饶了我……” 下一秒,她的话还没有说完,突地眼珠子就瞪了出来。短促的‘啊’声没完,她整个人就像一只被扼住了咽喉的鸭公,暗哑地低低惨叫着,就倒在了地上。那一只本就被冻得不成样子的右手腕,被权少皇给活生生地拧断了。 那痛……钻心。要命! 杜晓仁长了这么大,虽然生活不太富足,可这样的苦头,还是第一次吃到。而且,在这之前,权少皇在她的心里,就是一切美好的化身。她从来都没有想过……他会有这样冷酷嗜血得如同恶魔的一面。 她怕到了极点。 鼓着一双眼睛,她抽搐着痛得身体蜷缩了起来,像一条蚯蚓似的挣扎着在冰面儿上扭动。 拧断一个人的手,对权少皇来说,太小儿科了。他脸上连半丝表情变化都没有。做完了这件事儿,他慢悠悠地站起身来,优雅地擦了擦手,声音冷酷得宛如索人命的黑白无常,将刚才那句话的结果,直直灌入了杜晓仁的耳朵。 “我最宝贝的人,就是占色。你要是乖乖和她做朋友,会有很多好处……可惜,你错过了机会。” “权……生生……饶……了……我……”杜晓仁痛得说不了一句完整的话了,咬字也不太清楚。 权少皇冷冷勾唇,不置可否地转过身去,冲门口的两个守卫招了招手。 “拖出去。” “是!” 一听这句话,杜晓仁眼睛瞪成了铜铃儿。原本还在扭动的身体,失去了最后一丝力气。 她能想像得到,被拖出去,还能做什么。刚才就已经被拧断了手腕儿,依了这个男人的残暴程度,现在被拖出去,肯定是再也活不成了,他们这是准备要杀了她啊…… 蝼蚁尚且偷生,她也不例外。 在这一刻,她拼着劲儿,努力地抬起了头来,冻得乌紫的两片儿唇,一开一合,低低哀求。 “……我错了……色妞儿……占色……救我……救我……” 她声声儿呼唤着占色,以此来做为她生命的救赎。可却没有人理睬她的哀求,到了这里的人,不管遇到什么事儿都已经习以为常了,心硬得如同石头,谁会管她死活?就在她的嚎叫里,两名战士迅速走近,拖着她被拧断后折垂下来的手腕,一人一只手就往外拉了出去。 “哐当——” 铁栅门在她身体的拖动下,又发出刺耳的一声儿。 她几欲晕厥,连哀求声都弱了,却没有想到,权少皇撒旦般的冰冷声音会再次传入耳膜。 “看在占色的份上,饶你这一次。有多远滚多远——” “谢……多谢……权……先生……” “不要谢我!” 杜晓仁很聪明,呼吸着室外暖和的空气,忍着痛哭泣。 “谢……色……色妞儿……” 很快,杜晓仁被拖着远去了。 一直站在权少皇旁边的无情,看了半天儿戏,却有点儿不理解他的举动了。 依了权少皇冷酷阴鸷的性格,在这件杜晓仁算不得完全无辜的事件里,害得他俩没有了一个孩子,他肯会不会轻易饶了她。要知道,干他们这行儿的人,最忌讳就是背叛。杜晓仁干的事儿,就算不弄死她也得让她脱层皮才对。而现在就断了她一只手,回去还能再接上,事实上,除了吃了点儿苦头,痛了,吓了,屁事儿都没有。 想不通,他问了。 “咦,我说老大,为什么就这么放了她?” 权少皇盯了他一眼,扬了扬唇角,大步往外走去,正好与杜晓仁被拉走的方向背道。 “老子做事儿,自然有道理。” 摸了一下鼻子,无情清了清嗓子,沉默了。 跟了几步,看着他阴恻恻的侧脸,突地,他明白了。 “你放了她,是为了顺应孙成昊的事情?” 权少皇牵了一下唇,声线儿冷鸷,“不完全是。再怎么说,我得给你嫂子点儿面子。” 无情眯了眯眼睛,脑袋上有三条黑线划过。亏得他想得那么深,原来竟然是这么荒唐的理由。老实说,他突然觉得这位领导的作风,越来越往妻奴化的方向发展了,长此以外,可怎么得了? “老大,你不会被人给调包了吧?你真就这么放过她了?” 权少皇冷笑一下,眸子危险一眯,转头看向无情,那目光里挑出来的阴冷,凉入心脾。 “你觉得呢?!” 脊背寒了寒,无情大概明白了他的想法。 ——先一石二鸟,再秋后算账。 叹了一口气,他没有再多问什么,跟在了权少皇的后面,心里却莫名别扭。一个男人爱上了一个女人,结婚成家之后怎么就会变了呢?往常老大做这些事情,哪里会去顾虑别人怎么想?而现在……为了顾虑嫂子的感受,竟然会暂时放过一个毫不相干的女人。 多他妈的柔情啊! 狗屁的爱情,真操蛋! 又走了几步,他还在骂着爱情沉思,耳朵根儿上突然又传来了一句。 “你这几天,调查一下孙青那头的情况。” 孙青? 无情惊了惊,脚步倏地顿住,倒抽了一口凉气儿。 “老大,你怀疑她?不能吧?” 在他见了鬼一样表情注视下,权少皇蹙了蹙眉,盯着他吃惊的桃花眼。 “操,你这么敏感做什么?我说怀疑她了?!” 无情不好意思,讪笑,“额!明白——遵命!” * 京都市的天儿,一天比一天闷热。 天气预报前两天都在说,要连着下几天雷阵雨,会降温,凉爽。 可是,连续几天都过去了,京都市还处在高热的状态,一丝风没有,更别提雷阵雨了。 锦山墅里,占色的脚伤恢复情况良好,已经可以随便下地走路了,就是角度不对的时候,才有些吃痛。她觉得自个儿没事儿了,可权四爷有吩咐,不许她走动太多伤到了筋骨。为了不违背了这只雄老虎的命令,她还是没有去上班,每天只有在他去了部队之后,才在家里到底走上几圈儿,练练脚。 在家里的日子,闲得发霉。 尤其是十三去了学校的时间段,除了上网或者和孙青聊天,她真没有什么事儿可干。 一种与世隔绝的状态,让她很郁闷。 计划没有实施成功的权老五,又回部队去了。权少皇与他的四大名捕,整天也忙得不可开交,早出晚归脚不沾地儿。 还有让占色想不明白的是追命那个小丫头,最近也不知道她怎么了,对冷血的态度发生了极大的变化。从以前唇枪舌占的明斗,变成了不冷不热的暗斗了。只要看见冷血,她势必调头就走,就像见到了什么脏东西一样,表情说不出来的怪异。不管冷血对她说什么,她都一律不搭理。后来逼急了,她索性连着好几天都没有再回来过这里了。 占色给她打电话,她只说在值班儿,就在部队睡了。 她不过来的结果就是,除非有什么事情,冷血也不怎么过来了。 这样的情况,变得很诡异。 于是乎,在无情见天儿的忙碌和铁手无边无际的沉默里,锦山墅反常的冷清了下来。 好在,艾伦昨儿打电话过来,说她今天要搬到锦山墅来住一段时间。 锦山墅虽然是家,可占色知道zmi的情况复杂。因此,她没有自作主张,而是提前向权少皇打电话请示了一下。没有想到,她刚提出来这件事儿来,权少皇就很爽快地答应了。他的意思是艾小二虽然吵是吵了点儿,可再怎么着说都是一个无所事事的无业游民,有她陪着,占色能解解寂寞,也算废物利用了。 咳! 艾伦听完了占色的转述,气得脑袋上的鹦鹉发丝儿都竖了起来。 不过,作为一个被收留的无业游民,又是可能近距离的接受她的男神铁手,她心里的开心还是多于被郁闷的。在电话里,她当即将胸口拍得叭叭作向,十分仗义的说。 “占小妞儿,你放心,艾爷的追夫路,重新迈上了一个新台阶,不会亏待你的。” 占色很佩服她,真心的。 “行,那预祝你——马到成功!” “必须的。”艾伦夹着手机,把准备带过去的东西一一点着,神神秘秘地对占色说,“为了艾爷的马到成功,我带了几瓶好酒,到时候,咱哥们儿得好好地喝几杯?” “……”占色眉梢皱紧了,笑着嗤她,“我脚没好,不能喝酒。” “哦对哦。”艾伦想了想,拿着手机,又搔了搔头,“算了,我也不指望你陪我喝了。你和孙青就负责陪着我,我自个儿喝就成。等我喝得有了状态,才有胆儿去找我家铁手。” “……你啊!” 听着艾伦兴奋的样子,占色真不好打击她了。 不过,在她喳喳喳的声音里,她却可以预见,有了艾伦,锦山墅一定会热闹许多了。 一早起床她就让人把艾伦要住的客房给收拾好了,可还没有等来艾伦,却把无情给等回来了。 无情是沉着脸回来的,向来风流倜傥的花花公子,难得脸色有这么糟糕的时候。 进了门儿,他与占色打过招呼,直接把坐在沙发上的孙青给叫出去了。 这两天见到无情,孙青心情就有点儿忐忑,有一种老鼠见到了猫的感觉。 她知道无情在调查这件事情,虽然说不上心虚,可隐隐总会觉得对占色有点儿愧疚。 腰伤还没有完全康复的她,与占色一样,恢复得还算不错,可以慢慢地自己走动。可要跟上无情迈开的大步,还是有些艰难。然而,这个没爱心的同志,差根儿就不管她的死活,径直在前面走着。她咬碎了一口牙,等好不容易走到了锦山墅楼下的偏厅,柔着腰坐在沙发上,觉得一口气儿卡在了喉咙里,快要喘不匀了。 “无情,你找我了解……是要了解情况?” 无情抿了抿唇,没有回答她,扫了一眼她额上的细汗,好心地给她倒了一杯水,又拿着遥控器去开空调。 “你说这鬼天气,就像你们女人一样善变。雨下起来就缠绵不休。这热起来吧又没完没了。” 喝了水的孙青,心里刚舒了一口气,就听到他这么说,哪里会舒坦? 唇角狠抿了一下,她不咸不淡地噎了回去。 “呵,天气预报不天天在说么?要下雨降温,可你看看……就像你们男人一样,半点儿不靠谱!” 正瞧着空调的无情,又一次领教了她的软钉子,不由怪异地调转过头来,死死盯住她。 “不抬扛你会死啊?” 孙青皱了皱眉,无心与他纠缠,“不绕弯了。说吧,你到底找我有什么事。” 盯了她好几秒,无情才似笑非笑勾着唇,坐在了她的对面,懒洋洋回答。 “公事。” “我当然知道是公事。你要想问什么,你就问吧,我不会隐瞒。”其实那天儿自从占色问过她之后,孙青心里就已经有了被讯问的准备。只是没有想到会在锦山墅接受讯问就是了。 无情撩了她一眼,没有马上回答,而是从随身带回来的公事包里,抽出一个资料袋递给了她。 “自己看吧。” “什么东西?”孙青眉头拧着,打开资料袋,从里面抽出一摞资料来。 一看,她的脸顿时绿了,声音都颤了起来。 “无情,你什么意思?” 无情摸了摸下巴,一脸贱样的笑着回她,“我说过了,公事。” 孙青胸膛不停起伏,深受打击。 那一摞资料全是与她有关的调查报告。包括她的家庭、履历、还有社会关系等等,调得非常的详细。其中甚至还有她第一个男朋友的事情,尤其是何易哲与她,何易哲与那个叫小晴的前女友的交往的资料,详细到了每一个电话的时间,每一次约会地点,每一条短信的内容。从调查资料来看,何易哲的那个前女友,确实已经怀孕了,而且还是何易哲的孩子。 当然,以上这些都是无情的工作。她无从抗拒,更不会恼羞成怒。 她难以接受的是,就在何易哲与前女友的短信消息里面,有一条非常无耻的内容,被无情特地用红线给标注了出来,还画了一个嘲笑的笑脸儿,让她觉得受到了极大的侮辱,恨不得生吃了他才好。那是一条何易哲昨天发给小晴的短信,大概为了哄她打掉孩子,他在短信上不要脸地写着。 “宝贝儿,你一定要相信我,我心里一直爱的就是你。这么跟你说吧,我跟她真的干干净净,吻都没有接过,就牵了下手,我身上都起鸡皮疙瘩。不瞒你说,就她那张青水脸真让人没劲儿。老处女一个怎么能跟你比?对着她我都硬不起来……你说我多苦啊,不过我妈把我逼得太紧了,我不得不应付……你现在乖乖的,先把孩子做掉好不好?以后咱们再生。” 孙青气得手都在发抖。 一双眼睛死死地瞪着无情,恨不得吃了他。 “无情,你调查就调查,为什么要搞人身攻击?” 无情觉得她生气的样子特好玩儿,身体前倾过去,盯住她怒极的脸。 “哎我说,孙青同志,攻击你的人是何易哲。你搞错对象了吧?” 狠狠咽了一下口水,孙青努力平息着自己的心情,气咻咻地将资料放下,生气地看着他。 “行,算我没有说。你到底有什么还需要向我了解的?快点儿,我不想跟你墨迹了。” 她心急,无情却不急。 放荡不羁地笑了笑,他大半个身体都倾了过去,掌心放在了孙青的手背上。就在她怒目瞪视过来时,慢慢将她的手抬起来移开,从她手下的一摞资料里,又抽出来一张有红线标准的a4纸,一点一点地推到了她的面前。 “你看看,这个诗写得好不好?” 孙青低头一看,脸色骤变。 ------题外话------ 咳,解释一下。权五说“我的意思是……我喜欢上你了。”这句台词的意思,并不是真正的喜欢,而是他的‘合作’中的一环。有些妞儿好像对此产生了误解,请联系整章一起综合看哦……⊙﹏⊙‖i°老五他尴尬了哇~~ 卖了个萌之后,看在俺更新这么给力的份上,妹子们的票票砸俺吧……月票榜厮杀激烈啊,俺锦宫嘀爱妃美人儿们,御林军们在哪里?!哈哈,么么哒! 另:感谢小妞儿的票、钻、花和打赏……俺发现,乃们真的好给力,作为一只二货,有你们的支持,俺真心觉得幸福。 话说……那些要吃俺肉嘀小妞儿,你们真要吃啊?!还有没有人性!(*>。<*) 100米 一个比一个更邪恶。 言念君子。 卓尔不群。 举觞白眼望青天。 皎如玉树临风前。 …… 严格说来,那其实根本就算不得是一首诗。只不过是她在情绪骚动之际随意涂鸦的,类似于个人日记的一种情感抒发。再严格点说,这几句话出自哪里她都不知道,也没有什么能让人拿捏的毛病,不过出于她对一个男人的看法,赞扬他的才貌超群和与众不同,俊逸之姿如同玉树临风,可性格却孤傲,不太亲近与人。 诗很正常。 唯一不太正常的就是,诗的后面有她亲笔写下的三个字——“权少腾”。 好吧,她承认,现在回想,她都不记得怎么会把权五的名字给写上去了的。 那一天,占色婚礼之后,她领了老大的任务,带着占色和她舅舅与舅妈一起去故宫,权少腾一大清早堵在占色的依兰小筑门口,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倚墙而立,让她一眼惊艳。出游回来后,有感与他勃发撩人的英姿,她心潮起伏之余就这么写了。 写这个东西的时候,确实有一部分出自于对权少腾的爱慕。 作为一个未婚的大龄剩女,她对一个未婚的英俊男人芳心暗许并没有什么错。何况,仅仅只是有那么一点点好感罢了。事后,她心知两个人之间差距,连艾伦那样追求的勇气都没有,很快就理智地打消了这样的念头,连带着把写下这个东西的事儿都给忘了。却没有想到,竟然却会被无情给翻了出来。 看着他脸上揶揄的嘲笑,孙青的脸变幻不停。 一阵青,一阵白,很快又被一阵火辣辣的烧红代替了。 个人**被花花公子给窥视的感觉,让她心里难堪到了极点。觉得自己最私密的一部分,就这样**裸地摆放在了人前,让人指点,让人讥笑,将她的尊严和脸面毫不留情的撕开,那种无所遁形的感觉,像被泡进了沸腾的滚水里,糟糕透了,也沮丧透了。 “孙青同志,你怎么不说话。” 无情语带嘲弄的提醒,拉回了孙青的理智。同时,也让她把羞涩心给压了回去。 “无情,这件事与你的公事有关吗?” “当然有关,私人感情很有可能会影响到工作情绪。” 对于男人的恶劣和蓄意,孙青有些无力,一只手落下,叉在酸涩难受的腰际,她准备认栽。 “好,你说了算。现在要怎么审,你就审。接着来!” 无情欣赏着她愤慨的脸色,正准备迎接她愤恨之下的擎天狮子吼,却没有想到他这边儿刚做好了战斗的准备,她那边儿却直接偃旗息鼓投降了。他没劲儿地摊了一下手,唇角扯出一个无可奈何的笑容来,也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又轻谩地补充了一句。 “孙青同志,我早就说过,身体需要支持,可以找我练练手。免得像你现在这样儿,走到哪儿都被人嫌弃,丢了我们zmi机关的人……” 这臭男人说话太损了,饶是孙青再冷静自恃,也恼恨到了极点。 再顾不得腰痛和他是上级的问题,她‘噌’地一下站了起来,怒目盯视着他。 “无情,你到底要做什么?我要向上级投诉,你这是打击报复,恶意骚扰。” 看着她一双盛怒下情绪激动的眼神儿,无情撇了撇嘴,不忍心再打击她了。 “我骚扰你?你说你这女人,长得嘛也就将就,可那脾气却不是一般的臭。再不改改,小心这辈子都嫁不出去。我这是为人情服务,懂不懂?” 孙青气得七窍生烟:“你管我嫁不嫁得出去?无情,你再多说一句,我抬脚就走。” “你走一个试试。”无情凉笑一下,声音骤地变冷,一双桃花眼锁定了她,“孙青同志,我今天找你,是老大授意的。” “我告诉你,你不要拿着鸡毛当令箭。我还就不信,老大会让你这么审问我。” 无情见她真的急眼儿了,却也不生气,脾气相当好地耸了耸肩膀,就站起了身来,按住她两侧的肩膀,将她摁回了沙发上坐好,态度很端正,“腰不好就不要一直站着。你说,咱俩是战友,我这是关心你知道不?不识好歹!” 关心? 他再多‘关心’几句,她都快气得吐血了。 孙青咬着唇,不给他好脸子。 “不需要。” 无情看着她,懒洋洋地坐了回去,手臂撑在沙发扶手上,认真一叹。 “你这个女人吧……怎么说你才好?你明明就不喜欢何易哲,却因为老妈喜欢,就与他交往,明明心里有喜欢的男人吧,不仅不敢吭一声儿,平时见到他,连正眼都不敢多看,你说说你……怎么就活得这么纠结,这么矫情?” 斜眼扫过去,孙青恨恨地吼。 “无情,你够了!我矫不矫情与你有什么关系?我吃你的了,还是穿你的了?” 摸了摸鼻子,无情语气带笑,却是半点儿都不生气。 “急眼儿了?这样吧,看你情商这么低,不如求哥哥我,教导教导你?” 闭了一下眼睛,孙青才忍下了一拳打掉他门牙的怒气,牙根儿痒痒地一字一字问。 “无情,你说话怎么这么刻薄?俗话说打人不打脸,可你不仅打脸,还拿脚踹人脸。踹了也就罢了,还恨不得把人的灵魂都踩在你的脚下。把我说得这么不堪,你开心么?你实话说吧,我到底哪儿招惹到你了,你要这么针对我?” “错了!” 无情双手抱臂,一只长腿跷起,叠了起来,样子闲适纨绔, “我没有针对你,我只是代表组织在做你的思想工作。” 代表组织? 孙青瞪着一双眼睛,恨不得吃了他,却没有办法与他再争辩。 确实……如果组织现在怀疑她了,确实可以把她的祖宗十八代,包括任何**都挖出来,而不需要给她留任何情面,更不需要管她本人是不是乐意。 咬了咬气得直发颤的唇,她慢慢淡定了下来。 “行,我就当你是公事。请问无情同志,你问完了么?还有什么需要在人伤口上洒盐的?” 无情勾了勾唇,盯着她一双气得兔子般通红的双眼,笑了笑,一句话说得云淡风轻。 “明天晚上,陪我出去喝一杯,怎么样?” 喝一杯?孙青恼了恼,咬紧了嘴唇,“公事还是私事?” 无情撑着下巴,眨了眨桃花眼儿,含笑蹦出了两个字。 “公事!” “……喝酒,是什么样的公事?我没接到过这样的命令。” “现在不就接到了么?”哼声儿一笑,无情突地敛了神色,双目烁烁盯着她,语气清晰地命令说:“孙青同志,为了配合组织潜伏特工人员孙成昊同志的行动,组织需要你与我假扮情侣,演一出戏。” 组织潜伏特工人员孙成昊同志? 念着这一句蹩脚的台词儿,孙青怎么寻思怎么不对劲儿。 她是受过特工训练的,身体素质比占色要好得多,腰肢扭伤情况也不算太严重,经过这些日子来的调理,虽然没有完全康复,确实也能够自由活动了。但是,这样重要的任务,真的需要她这样的一个伤员出场么?在zmi里,除了她之外,还有许多优秀的女特工,为什么偏偏要选中她? 是组织在考验?还是其他……? 心下略有不安,她却也知道,无情这个儿再不要脸,也不敢拿这种事情来开玩笑。 既然接到了命令,就算腰伤没有好,也必须服从。 一秒后,她脸色一敛,就严肃了起来。 “是!” 无情见她完全没有反对就答应了,怪异地皱了皱眉头,又从资料袋里把另一张写着‘行动通报与计划’的a4纸抽了出来,递到了她的面前,并且特地嘱咐她,看完了之后一定要记得销毁。 孙青点头,无情叹口气,起身准备离去。 没有了男人带着香味儿的气息,孙青松了一口气。拿着行动计划正准备起身,没有想到,那人还没有走出偏厅,突地又转过头来,满脸严肃地她说。 “对了,为了把戏演得逼真……你别忘了,在包里准备一盒安全套。” 一盒安全套? 孙青脸上‘唰’地一红,咬牙切齿,“无情,你真无耻!” 无情微一低头,睨着她,笑得眉眼生花。 “孙青同志,你过奖了。” “要准备什么道具,你自己准备!”孙青虽然心里明知道绝对不可能有‘为了革命献身’这样的残酷任务,却也摸不准任务的具体情况,更何况,她不知道这事儿是不是组织有意在试探她的忠诚度,只能这样委婉地抗议。 无情倚在门框上,勾着唇角,笑得十分妖孽魅惑。 “哎我说好同志,我这可是跟你一个机会,让你提前进入实习阶段。没跟男人上过床,连基本常识都不懂,往后你要找了男人,可怎么伺侍得了?!不是给机会把人送到别的女人床上么?” 孙青咽了咽口水,真心想要捏死他。 这么想着,几乎没有犹豫,她抓过桌面上的一盒抽纸,就直直朝他掷了过去。 “你去死吧你,烂人!总有一天,你丫得花柳,中梅毒,长疱疹,惹淋病……” “哟喔,看不出来,知道得还挺多?” 无情笑呵呵地将身体侧开,堪堪地避过那冲他飞过来的‘暗器’。被孙青诅咒得这么狠,他却也不生气。而且,见到她完全没有受到了男友与前女友怀上孩子这事儿的影响,他脸上的笑容就更深了。 “放心吧,哥从来只上处儿,得不了你说的那些病。更何况,还有避孕套这样的神器嘛,哈哈!孙青同志,执行任务之前,你要不要先检查一下,看看我身体可干净?” “……”孙青气到极点,牙齿磨着咯吱响,“你都渣透了,干净个屁!” 见她急得都爆粗话了,无情勾了勾唇角,逗起她来,就更得劲儿了。接着,就又无耻地补充了一句。 “记得啊,要买水波荡漾型的,对你的刺激会比较强烈。一盒用不完,咱俩还可以用来吹泡泡。” 哈哈一声儿说完,不待再孙青发狠,他笑着大步离去。 “混蛋!种猪变的!”孙青气得口不择言,一张脸成了猪肝儿色。 * 孙青回去的时候,占色正在查看艾伦要住的客房。 她知道艾伦那厮看着像一个女汉子,但是在生活细节方面却很讲究,有京都官家小姐们一样的臭脾气。占色受父亲影响,从小就讲究礼节,作为锦山墅的女主人,家里要来客人了,她即便脚没好完全,这事儿她还是亲自张罗了。 见到孙青黑着脸坐在那里不吭声儿,又揉腰又皱眉地满脸颓然,她不由扬起了眉。 “孙青,咋回事儿你?!” “……我?哦。没事。” “得了,你这个样子像没事儿的人?是不是腰又痛上了?” “没啊,我的腰好多了,要不要我帮你?” “不用!” 占色关心询问了几句,孙青却只是顾左右而言他。 这么一来,占色心下便有了猜测。无情把孙青找过去,肯定是为了工作上的事情,想来大概就是与那天自己说的电话有关。说不定无情他们已经查出来了,那件事儿真就与孙青的家人有联系,所以她才会在谈了话回来后就变成这副德性。想了想,为了不继续打击孙青的心情,占色也就不好再多问了。很快她就笑着转换了话题,谈论起两个人什么时候才可以正常上班的严重问题来。 可她发现,不管自己说什么,孙青虽然有问题,可都在走神儿。 叹了一口气,她走近,掌心落在了孙青肩膀上。 “身体不舒服,就回房去休息一会儿。” “占色……”孙青喉咙梗了下,抬起头,突地抓住她的手,“你告诉我,四爷他是不是在怀疑我?” 占色眉头拧起,眸底烟波微闪,“无情他和你说什么了?” 孙青咽了咽口水,心里太郁结了。真的很想找个人说说这憋屈事儿。可是,看着占色关切的脸,想着任务计划上写着的‘绝密’两个字。她到底还是扯了个笑容,冲她摇了头。 “没有说什么……我就是自个儿心里发慌。害怕四爷再也不信任我了。” “不会的。”占色安慰她,“你只要没做过,问心无愧就行了。他们调查也是例行公事。” 孙青点了点头,在她的劝说下,回房去了。 一整个下午,她都没有再出来。 唯一的聊友都消失了,接下来的时间,占色更是闲得无聊。 好在,向来说话颠三倒四的艾伦小姐,这一回还比较守时。大约下午四点左右,她提着大包小包开着她那辆红色的suv就赶到了锦山墅。停好了车,人还没有进屋,就拉开她高音贝的黄喉,大呼小叫地染指了锦山墅本来的宁静。 “喂,占小妞儿。你艾爷来了……还不赶紧地出来接驾?” 占色知道她要过来,本来就坐在客厅里等她。 可本来有的心理准备,在见到吆喝着进来的艾伦形象时,也给吓了一大跳。 一件大荷叶边儿的拼接大摆裙五彩六色,一副蓝色框的墨镜儿挂在鼻梁上,一头原本的七彩头发,全给她染成了天蓝色,高高地竖了起来,脚下一双特高跟儿的鞋子几乎要撑破天了。重点是那鞋跟儿的形状,俨然被设计成了巴黎的埃菲尔铁塔模型。虽然有那么几分不多的俏皮,也被霸道的非主流风格给压了下去。 “艾伦,你今儿演话剧……?” 眨巴眨巴眼睛,见把占色给唬住了,艾伦摇摆了一下小蛮腰,在她面前转了一个圈儿。 “说说观后感,占小妞儿,哥们儿今儿的造型酷不酷?” 占色哀叹一声儿,觉得自个儿的价值观,受到了很大的挑战。 “当然当然。脚踩巴黎,头顶蓝天……怎么会不酷?” 吸了一下鼻子,艾伦顺手扯下蓝色墨镜儿,就朝占色扑了过去,将她压在沙发上,就把凑脸过去。 “占小妞儿,终于可以跟你住在一起了……来,哥们儿亲一口。” 受不了她过分的热情,占色鸡皮疙瘩掉一地,‘哎哟’一声儿,赶紧推开她直起腰来。 “我说你,别挨着我啊。一看到你的脸,我就怀疑谁家的面粉又失窃了……” 面粉儿? 艾伦小姐委屈地摸了摸脸上的‘粉妆玉琢’,一张红唇翘得高高的,想了想,又将化骨绵掌在占色身上舞来舞去,她向来抽条儿的大脑,也有点儿理解不了占色这样的化妆落后份子思想,冲她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来。 “靠!丫也太没品味了。哥们儿这身儿叫什么你知道吗?一样一样全是最时髦的……” 时髦什么的,占色理解不上去…… 眉梢挑了挑,她伸手拧向了艾伦戴着的那一副长得实在让人惨不忍睹的假睫毛。 “我说……你整这样儿,不难受啊你?” 又被鄙视了!艾伦垂了垂眼皮儿,就扁嘴,装委屈。 “得了吧,占小妞儿,人家到你家来了,好歹是客对吧?就算你踩不住流行时尚的尾巴,能不能不要批评一位这么有眼光有前途的艺术家风格了?你现在应该对我说……欢迎你莅临寒舍……还有蓬什么生辉之类的才对吧?” 额! 占色被她乐呵到了。 不过,看了看华光四射、光彩明亮的奢华大客厅,她板下脸来,相当严肃地咳了一声儿。 “我不能那么虚伪。” 说完,再仔细瞅了一下艾伦小姐眉尖上亮晶晶的不明物质,又无奈地向她伸出手去。 “虽然我不很情愿,不过——艾伦小姐,还是欢迎你到寒舍小住。” 艾伦是一个没心肝儿的,‘哦耶’着欢呼了一声儿,就兴奋上了。 “这才对嘛。谢谢占色同学,为了你的热情款待,今天晚上你让做什么都行,包括陪睡服务哦?” 看着她的面粉儿脸,占色想到了铁手那张万年不变的僵尸脸,说得一本正经。 “那敢情好。现在,你马上去把这身儿行头给我换了。” “嗷,不是吧?这可是我为了见手哥,花了两个小时才打扮出来……占小妞儿,你欺负人!” 艾伦虽然不情不愿,可是当一个小时之后,小十三放学回来见到她,两只乌黑的大眼睛立马就露出了惊悚的光芒之后,为了不影响民族幼苗的身心健康成长,她还是在占色的督促之下,上楼乖乖地洗干净了脸,重新弄了头发,没有再上半点儿妆。虽然没有了那么‘烁烁发光’,可那样子,看上去不知可爱了多少倍。 然而,占色又被难到了。 翻遍了艾伦带过来的行李箱,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儿都有,就是没有一件稍微正常点儿的衣服。 无奈之下,她只能把艾伦领到衣橱间,挑了一套她自己还没有上过身的衣服。 艾伦的人比她大那么一号,好不容易才挑到一件宽松的连衣裙。 都说人靠衣装,马靠鞍。 经过占色这么一番‘雕牌洗白性质’的狠心拾掇,艾伦小姐终于有了点小女人的样子了。 好不自在,占色却松了一口气。 这样儿,总算有点儿靠谱了! 小十三见到变成了淑女的大鹦鹉阿姨,终于接受了她的新形象,兴奋地与她玩到了一处。艾伦这个女人的脑子特简单,小十三脑子好使,随便忽悠得她团团转,她也不会生气。小十三玩得愈发开心,很快就从中找到了逗她的乐子。小孩儿就是这样的心性,对于同样有一颗孩子心性的艾伦,很容易找到共同语言。 于是乎,两个人罕见地不到十分钟就成了一对铁哥们儿,瞧得占色又好笑又好气。 不过,却可以预见,有了艾伦在,小十三的日子会充满更多欢乐。 * 今儿锦山墅有客人,占色早就吩咐过厨房。因此晚上的饭菜,做得额外丰盛。 为了照顾小十三的生活作息,一般锦山墅的饭点儿都比较准时。这些日子以来,权少皇与‘四大名捕’回来吃饭的时候都不规律,知道他们在忙工作,晚餐都是留份儿,不会刻意等着他们回来开饭。 在脚伤好转以前,占色一直赖在卧室里吃饭,现在坐到了餐厅里,竟有些感慨。 果然,身体好,才是真的好啊。 孙青是吃晚饭的时候才出来的,占色看她的脸色已经平静了下来,也就没有再多问。把小十三挪到旁边坐好,她才笑着招呼其实本来就不懂得矜持为何物的艾伦吃饭。 男人们都不在,就几个女人一个孩子坐一起,除了热闹,说话也就更随意了。 比起占色和孙青的轻松,随着时间的流逝,艾伦即便再大的心肺,神色也不免有些紧张了起来。她时不时地扯一扯身上不太合意的裙子,不太自在地往餐厅门口瞄。寻思着一会儿就要见到她心心念念的男人,一颗芳心啊,又是期待又是担心。 “占小妞儿,孙姑娘,你说铁手看到我……会有啥表情啊?” 什么表情?铁手看见谁都压根儿没表情好吧? 占色好笑地看着她,“你不是下定了决心,还用管他的表情么?” “这个……到也是。”艾伦语气有些沉吟,不太自地又扯了下身上的裙子,语气带着期待地看看占色,又看看孙青,“你俩给看看,看我这样子……他会喜欢么?” 孙青笑了笑,心绪不宁的说,“会喜欢的。” 看着她紧张的小样儿,占色只能无奈地安慰,带着笑脸给她信心。 “做好你自己,至于其他的事儿,就看缘分吧。” “哦……”牵了牵唇线儿,艾伦心里像悬了十五个水桶,七上八下的蹦达着,捏着筷子的右手紧了紧,还是不太习惯自己这身儿装扮。不过,既然占色和孙青都说这样好看,为了铁手就要舍得去改变,那么,她就要坚持做到底。 一横心,她挑起了眉头。 “占小妞儿,你脚没问题了吧?明儿要不要陪我去买几身衣服?你这裙子我穿着有些紧。” “行啊……没问题。” 占色惊喜于她心甘情愿的改变,想着不用再受她非主流的荼毒,几乎没有考虑权四爷会不会同意,直接就爽快的答应了。一边儿说着,一边儿又给小十三碗里夹菜,“十三,吃点这个,蔬菜蔬菜,不要指着肉吃。” 小十三愉快地点了点头,“谢谢额娘。” 说完了,小屁孩儿又看向了艾伦,调皮地冲她眨眼睛,小大人似的说。 “大鹦鹉,你不要这么没自信。相信我,铁手叔叔一定会娶你的。” “啊呀,真的么?”艾伦一听这话,就激动了,顾不上自个的嘴刚吃过东西,侧过身去,就在小十三脸上‘吧唧’了一口,嘿嘿直乐,“就冲小帅哥你这句话,哥们儿一定要马到成功。” 被人偷亲了,小十三皱起了眉头,嫌弃地瞪着她。 “受不得夸奖,一夸奖就露馅儿,又张牙舞爪了……” 受了小屁孩儿的批评,艾伦也不生气,乐得哈哈大笑。占色摸了一下小十三的脑袋,正准备让他乖乖吃饭,一直在外间的李婶儿却笑容腻歪地进来了,像是得了什么天大的好事儿般,一张老脸儿上全是笑意。 “占老师,四爷回来了。” 占色咬着筷子,愣了愣,“怎么了?” 权少皇哪天不回来啊,用得着这么激动么? 李婶儿的脸上笑得像开了一朵花儿,一双眼睛直冒神光。 “哎哟,你快点出来看看,追命姑娘说,给你带了好东西回来。” 好东西? 听李婶儿说得这么稀罕,占色停下了筷子,拍了拍十三的小脑袋就站起来往外走。人刚走到大客厅,就见到在权少皇之前进屋的追命。好些天没有回过锦山墅的她,手里正提着一个精致的棉布‘宠物窝’,乐呵呵地看着她。 “占色!快点儿快点儿。” 占色眉梢一弯,狐疑地看着这些人,“什么东西啊?” “老大给你买的,我先提回来了,邀功呢。” 心下猜测着,占色走过去,提起了那个沉甸甸的宠物窝。 刚刚将上面的盖板儿打开了,就听到‘喵呜’一声儿,一个白乎乎的小身影儿就从里面蹿了出来。 心肝颤了一下,她目露惊奇。 “哈,猫?” “喵呜——” 又是一声儿奶声奶气的猫叫,那个小身影儿就抬起头来,冲着她乖乖地眯了眯眼睛。 “真可爱……” “哇,好可爱的小猫儿。” 随着出来的小十三和艾伦都惊喜的叫了起来。 占色惊喜得一动不动。 那男人,怎么想到送她一只猫了? 追命见到她眸底的喜欢,顺手将猫窝儿放到旁边,喜滋滋地说,“当然可爱了,你们都不知道,老大对这事儿多上心?专程让人从国外运送过来的呢。老大还说这叫布偶猫,现在它还小,毛毛都是白色的,等它毛色辅开了,就是蓝色双色,会特别地漂亮好看。……嘿嘿,咱老大可真变成居家好男人了,这会儿,正在院子里指挥人搭建猫房子呢。” 占色扯了扯嘴角,心情溢于言表。 蹲下身,她将小猫儿抱到了怀里。 小猫儿很漂亮,一双眼睛纯蓝色的特有质感,说不上来的妖艳。身上差不多全白色的毛,耳朵上有蓝色的浅毛,尾巴有些长,浅毛软乎乎的。性子地特别的温顺。最搞笑的是,小猫儿的脖子上,还特地扎了一个绸缎的蝴蝶结,表达了它其实是一件礼物的事实。 大男子主义的权四爷,会有这样细腻的举动,让她稍稍有些意外。 顺着小猫儿柔软的毛发,她心里这会儿特柔软。 “小东西,你叫什么名字?” “喵呜——”动物也是有灵性的,小猫儿感觉到了她的友好,刚刚进屋时的惊恐没有了,伸了伸小爪子,在她手背上挠了一下,样子又乖巧又可爱,实在惹人心疼得紧。 追命闻言,凑过来摸了一把,笑着说,“它还没有名字呢。” “喜欢吗?” 男人低沉磁性的嗓声适时传来,占色含着笑,扭头望去。 大客厅门口,权少皇与铁手一前一后进来了。 “挺喜欢的。你怎么想到买猫了?”占色笑着回答。 抿了一下唇,见到他的女人蹲在地上抱着小猫儿的柔和样子,权少皇进屋时一身的冷硬线条,顿时就柔和了下来。勾着唇,他笑着走过来揽住她的肩膀,将她的人连同小猫儿一起,紧紧抱在了怀里。 “喜欢就好,这可是爷的创意!” “创意?”占色憋不住想笑。 “废话,必须的。”权少皇挑一下眉梢,“赶紧给它取个名儿吧。” 取名儿这事,占色不在行。正思索着,小十三突然就从旁边蹦了出来,插嘴就嚷嚷。 “喵呜……喵呜……咱就叫它阿喵吧……这名儿咋样?有创意吧?” 阿喵?创意? 占色见到一大一小两个得瑟的父子,心里甜得像灌满了蜂蜜。 权家小少爷取的名字,谁敢不喜欢啊? 小猫儿又‘喵呜’了一声儿,像是配合她新名字的诞生,小脑袋摆一下,认可了。 于是科,这只刚从国外运抵京都的小猫,就有了一个可爱的名字——阿喵。 本来就是在饭点儿上,占色将阿喵交给已经吃好了的小十三,就让李婶儿准备权少皇几个人的饭菜。一行人说说笑笑着,很快就又回来了餐厅。各路人马的陆续归巢,锦山墅的气氛顿时更加热闹了起来。 当然,除了一向沉凝的铁手。 铁手一眼都没有看向为他改变了形象的艾伦,一张清俊的脸上,毫无表情。 艾伦要过来小住的事情,之前权少皇就已经与铁手讲过。他没有表态,只说与他无关。她要住到哪里是她的自由。锦山墅更是权四爷的地方,他没有拒绝的权力。不过,至于其他,就是他的自由了。权少皇确实是有心撮合铁手与她,又想着艾伦过来可以陪陪占色,免得她那么寂寞,于是,准备努最后一把力。 不过,很明显,铁手对艾伦的精心打扮,没有半点儿触动。 拉开餐椅坐下去,他脊背挺得笔直,就像完全没有见到有艾伦这个人一样。 埋头‘苦’吃了几口,擦了擦嘴,什么话都没有说,直接就走了。 看着他气宇昂轩的背影,艾伦扁了扁嘴,有些难受了,蛮纠结地喊了一声儿。 “喂,你不吃了?吃饱了么你?” 铁手自然没有回答她。 艾伦委屈地咬了一下唇,又看向了占色,之前的满腔热忱,顿时化为了灰烬。 “如果我来了……会让他连饭都吃不饱,我看我……还是走好了。” 几个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劝好了。 这件事儿,不是一天两天了。大家伙儿的心里都很清楚,他们两个人之间其实毫无交集,一直都是艾伦在一厢情愿,铁手没有给过她任何回庆。可即便如此,看着好端端的一个威风女汉子,差点儿就抹泪珠子了,还有让人心疼。 追命盯了她几秒,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地冒出来一句。 “我说艾伦,你这智商啊,真让人捉急。一会儿吃完饭,到姐妹儿房间来,有绝技传授。” 绝技传授? 不仅艾伦差点儿噎着,就连占色与孙青等人都目露惊诧。 追命这小妞儿,恋爱都没有谈过,竟然还身怀绝技? 这事儿玄幻了。 * 果然,没吃几口,两个小妞儿就背着众人,偷偷地溜号儿了。 在追命的房间里,在听完了艾伦自述她准备的一番惊天动地大计划后,追命大惊失色之余,实在憋不住捶胸顿足。 “你啊你,我说你这发情的情况很严重了。是病,得治!” “喂,你丫讨打是吧?谁发情了,谁发情了?” 再怎么说,艾伦姑娘也是会不好意思的。被追命这个嘴碎的直肠子姑娘这么念叨,她今儿洗得特干净的脸上,红成了一片绯色。说完,见追命直撇嘴,她清了清嗓子,又才斜眼看过去。 “咳!虽然你说的都是事实,可是你小姑娘家家的,要不要说得这么直白啦?哥们儿可是真心喜欢他的。” 追命眨巴眨巴眼睛,托着腮,惹有所思地坐在床边上。 “说来我听听,你喜欢他什么?” 望着追命脸上的‘十万个为什么’,艾伦的目光里冒出了粉红色的星型图案来。 “喜欢他沉默寡言的样子,喜欢他伟岸英挺的身姿,喜欢他洁身自好的品质,喜欢他……喜欢他……” 追命一动不动,看着艾伦沉溺在幻想中无法自拔的傻样儿,她就知道这厮中毒颇深了。难得地又沉默着想了一会儿,她又伸手将艾伦拉到旁边儿来坐下,皱起了眉头。 “艾伦,说真的啊,就你这让人捉急的智商,我不出手挽救你,你一辈子都拿不下手哥了。” “啊?你有什么办法?!” 艾伦单细胞生物,闻言开心了一下,一把抱住了她的腰身,把刚才在餐厅里在铁手面前吃的瘪丢到了九霄云外。 白了她一眼,追命扯开她的毛手,低了低头,神神秘秘地压低了嗓子。 “我知道姓冷的那个男人手里有几样好东西……” “姓冷的,谁啊?”艾伦一时没反应过来。 追命撇嘴,似乎提到他的名字就很不爽,“冷血。” “哦。”恍然大悟地点了一下头,艾伦来兴趣儿了,“快说说,他有什么好东西?” 追命撇了撇嘴,眼皮儿顿时耷拉了一下,头垂得更低了。 一想到自个从入侵冷血的电脑开始,到看见他的电脑里那些邪恶得令人发指的药物资料分析,进而对他的人品和质量产生了强烈的怀疑,她的小脸儿上就是一阵红来一阵白,情绪颇有些不稳定,声音更是低得只有艾伦才能够听得见了。 “艾伦,这事儿你得为我保密,知道吗?!姓冷的知道了,饶不了我。” “哎哟,我的大小姐,你快点儿说吧,急死我了都!”艾伦是个急性的,一阵挠头。 对于自个儿可怜的入侵遭遇,追命大概现在还没有想通,竟莫名叹了一口气。 “那是我偷偷潜入姓冷的臭男人电脑里查到的,全是特那些要人命的药物,市场上绝对没有的,好像还没有副作用。一个叫什么倍多情,一个叫什么痒入骨,一个叫什么麻入心……听这些名儿你就知道了吧,一个比一个更邪恶啊!都是能够让正常人都乱性的玩意儿,刚好适合你这样的情种!” ------题外话------ 宝贝儿们,给俺投评价票的时候,手不要抖啊,3颗星,2颗星,1颗星什么的,好伤心啊……⊙﹏⊙‖i°~~ 另,月票什么的,不要放手里化了啊,都丢到俺的碗里来吧…! ps:发现一个严重苦逼的问题,当俺拼足劲儿的恢复了上午更新,熬夜啊熬夜的时候,却发现木有什么人留言了啊啊啊,这是要被抛弃的节奏么……?哭! 荣誉榜:截止今日,权色解元以上官员共计54位了,感谢小妞儿们的大力支持! 感谢lixinzhizhu小妞儿,升三鼎甲——探花郎! 感谢13901104338小妞儿,升贡士大官人! 感谢13910974864小妞儿,升解元大官人。 101米 半夜捉小贼! “啊!” 追命的话刚落下,艾伦惨叫了一声儿,吃惊得脸色都变了。 “不是吧?冷血他……他竟然会有这种玩意儿?” 要知道,在艾伦的印象里,冷血同志就是一个特别正直善良的好医生形象。 在艾伦火辣辣的求知欲里,追命觉得自个儿都替冷血害臊了起来。脸上热了热,为了掩饰尴尬,她把那些邪恶因子都丢给了姓冷的那个不要脸的男人,嗤之以鼻地哼了哼,喋喋不休了起来。 “对呗,你也没法儿想象对吧?表现上看着一本正经,私下里竟研发那种不要脸的玩意儿。你说说,他心里都存了一些什么不要脸的心思了?哼!从他的身上,我算看出来了。男人不可貌相,人渣不可斗量。除了我们家老大,一个比一个渣啊。真的,不是我在背后说他的坏话,就他那个人吧……” 吧啦吧啦…… 一句,又一句,无数句。 素来有‘话痨王’美誉的追命同志,批评得兴起,似乎已经完全忘记了要帮助艾伦的初衷,毫不留情地连珠炮一般声讨起了冷血的无耻行径来。 好几分钟后—— 当她差点儿把冷血家的祖宗十八代都给掘出来之后,终于消停了。 “艾伦,你觉得我说得对不对?” 艾伦侧眸,搔了搔头,脑子里考虑得完全是另外一回事儿,牛头不对马嘴地反问。 “我说,姑娘,这样不太好吧?” “什么不太好?”追命没有跟得上她的节奏。 “……你说,我要对铁手下药,他会不会气得想杀了我?” 翻了一个大白眼儿,追命惆怅了。 原来她刚才讨伐冷血的檄文式演说,完全是在鸡同鸭讲啊?这可恶的女人,压根儿就没有听到她半句抱怨,一门心思想的还是铁手。 得! 不救她都不行了。 没好气地哀叹了一声儿,追命竖起了眉头。 “喂,你可别告诉我说你不敢啊?想临阵脱逃!?哼!我可是看在你追手哥追得这么诚心,而手哥年纪也不小了,一个人单着可怜才份儿上,权衡再三,深思熟虑之后才决定仗义出手帮你的……实话告诉你,要换了冷血那样的男人,我指定就拦着你了。” 得,又间接把冷血给损了。 艾伦思想比较抽条儿,没有发现追命的尴尬,挑了一下眉头,再次与追命姑娘的思维神经出现了错位性故障,又把她的话题给扯到一边儿。 “我说追命小美人儿,你干嘛要入侵人家冷血的电脑啊?啧,那可不是好习惯。” 脸上莫名红了一下,追命才不会承认那天刚好对他有点好奇。 “呵,那你可就不懂了。我告诉你,我这完全为了我们老大的人身安全,懂么?谁,谁知道那厮会不会怀有二心?!我……我这都是为了正事儿。” 这说话都结巴了,还正事儿呢? 艾伦到底也与他们混过几次的人,脑子哪怕再简单,也多少能瞧出一点儿端倪来。仔细想了想,又研究了一下追命脸上不太自在的表情,差不多就懂了。 嘻嘻一笑,她反倒打趣儿上了。 “行了,我可没有说你不是为了正事儿。嗯,不过么,追命,你真的没有发现么?……冷血他,其实很喜欢你?” “他喜欢我?” 追命指了指自个儿的鼻子,像听了一个天大的笑话般,想都没想的斥道,“不可能,他嫌弃我还来不及呢。我跟他见面就像冤家,谁都恨不得把对方给踩死,你懂么?!” 说到这儿,她又想到了冷血那些恶劣的行径来,头顿时大了一圈,直接就摆手拒绝再与艾伦探讨这个问题了,再次把包袱又丢回给了艾伦。 “诶,你直说吧,那些药,你到底要不要?” 要不要? 艾伦脑子在漏风…… 老实说,她有些拿不定主意。 不过,看在追命这么热心的份儿上,她觉得不点头都不行了。要不然,还真就成了一个临阵脱逃的怂包蛋了。点了点头,她像做了一个重大的决定。 “要!谁怕谁啊,艾爷我上刀山下油锅都不怕,还怕区区几瓶药?” “那好,就这么说定了。不过艾伦,咱俩可讲好了哈,这事儿不许赖我。不讲义气的结果,会很严重……我会让你从此用电脑就死机,打开电脑,你就会发现,里面爬着一条又一条的大肉蠕虫……” 追命对蠕虫的形容,搞得艾伦情不自禁地恶寒了一下。 “废话,哥们儿是那么不讲义气的人么?死也不会招供出你的。不过,嘿嘿,你说那些冷血的药,我怎么拿得到啊?我总不能自个儿去问他拿吧?傻不傻?” “嗯……这是一个问题。”追命摸了摸下巴。 “不对,这是一个大大的问题,好不好?”艾伦眨巴了一下眼睛,突然觉得这事儿真有趣儿了,撺掇她道:“你知道的,我跟他也不熟,这件事儿,还是只能拜托给你了……好追命!” 别瞧艾伦是个女汉子,没了那鹦鹉造型,扮起可怜来也招人心痛。 追命斜睨她一眼,眯起了眼睛。 考虑了一下,她到底点了头。 “行,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这件事儿,就包在我身上了。” 想到追命要去冷血那儿拿药的**节奏,艾伦热血顿时就上来了,心底说不出来的兴奋,狠狠地伸臂搂抱了她一下,大喇喇地笑了。 “靓妞儿,艾爷爱死你了。你放心吧,从此之后,咱俩就是铁哥们儿。等你有一天需要扑到哪个男人的时候,一切都交给我。” “交给你干嘛?”追命翻了一个大白眼儿。 “我替你去扑倒!” 艾伦拍着胸口,说得豪气干云。 她说得像喝酒吃菜的样子,差点儿没有把追命给噎死。 “切~得了吧你,我要的男人能让你扑倒?!好了,就这么决定了。总之,你不要辜负我的舍生取义就是了,这辈子一定要好好对待手哥,他是一个值得你珍惜的好男人。要是你今后辜负了他,我会诅咒你一辈子没**。” “……会不会太狠了!” 追命耷拉下眼皮儿,想到权少皇,语气又软了。 “还有,这事儿千万不要让老大知道了,要不然,他会剥了我的皮。” 舍‘身’取义?剥皮…… 一个个‘悲壮’的字眼儿,刺激了艾伦的江湖气息。 腾地站起身来,她重重拍在了她的肩膀上,皱着眉头,朗声说。 “亲爱的,你放心去吧!就冲你对艾爷这一份心意,这件事我一定会干得漂漂亮亮、牛气冲天、感天动地、气吞万里如虎……” “……饶了你吧,你这智商捉急不?”追命瘫在了床上,“你这些台词儿,用在这里合适么?” 搔了搔头,艾伦嘿嘿一乐,又坐了回去。 “好像……是不太合适哦?” * 那边儿的密谋完成,还在楼下逗猫的占色,压根儿就不知道。 见两个小妞儿半小时后,又窃窃私语地叨叨着回来了,她心下有疑惑,却也没有多问。毕竟她俩都是未婚的大姑娘,比较有共同语言,私下里说点儿小话儿,她不必要去细究。 晚饭后的空闲时间,除了冷血没有过来,一大帮子都集齐在了客厅里,难得空闲地聊起了天儿来。大人们说笑之间,在阿喵与十三嬉戏时发生的‘喵呜’声儿里,客厅里一片祥和。 一干人里,小十三无疑是最为开心的。 他本就是小孩儿心性,爱热闹,爱动物。大人们在聊天,他就一直霸占着阿喵不撒手,扬言要把阿喵训练成他的小伙伴儿,喵呜喵呜的逗弄着,兴奋得一晚上都在东蹿西跳。 到了睡觉的点儿,十三也不舍得放下阿喵,非要吵着与她一块儿睡不可,搞得占色费了好大的劲儿,他才蹶着嘴不情不愿地丢开了手,乖乖地上楼休息了。 待十三睡下,已是夜阑人静。 锦山墅一片沉寂,屋外除了放哨的守卫,大家都已经各自回房了。 关上了窗户,占色洗漱完钻到了被窝里,打了个呵欠,觉得一整天闹腾出来的疲乏都上来了。翻了个身,她窝入了男人怀里,双手主动探过去,揽住了他精实的腰身,认真地说了一声。 “权少皇,谢谢你。” “嗯?”好久没有听到她这么温软的声音了,权少皇有些措手不及,回抱着她,低声儿询问,“怎么了这是,吃错药了?” “猫啊!”占色没好气地解释。 一个猫,竟然有这么大的作用? 怪不得……冷枭会给宝柒买一只狗。 权四爷愉快地想着,完全没有发现那两句话风马牛不相及。一门心思都钻营到他的小女人身上去了。狭长的眼睛一眯,双手霸道地勒住她的腰儿,掌心火热地贴了上去,不轻不重地磨蹭着,语气里就多了几分暧昧来。 “嗯,爷接受了。说说,准备怎么谢我?” 抿了抿唇,占色半晌儿不说话。 一听男人沙哑的语气,她心里就明白了,丫准又没想好事儿。 果然。 下一秒,男人坚硬的下巴,就抵在了她的额头上。一道灼得人心颤的男性气息,随着他低哑的声音喷洒了过来,落在她脸颊上的绒毛上,麻麻痒痒,直入心间。 “哑巴了?” 牵了牵唇角,她抬起头。 这样儿的角度,让她很容易看清他幽暗的眸底那一束灼热的光芒,宛如黑曜石一般晶亮耀眼。她缓缓弯唇,羞赧地说了几个字儿。 “你想要我怎么谢?” 两口子相处的时间久了,不用说得太仔细,心下都明白对方的意思。她既然这么问了,自然是会有好处给他的。旷了这么些日子,权四爷心底的邪火正旺着,自然是一阵窃喜。双臂狠狠一收,他搂住她的力道,就更重了几分。 “嗯,这样……” 一句话刚落,他便托住了她尖细的下巴来,狠狠地在她唇上啄了一口,接着就着那温润的两片儿,慢慢地亲吻了起来…… 然后,一个吻终究是不够的。 从唇上到耳廓,从耳珠到脖间,再慢慢挪到她优美的锁骨,权少皇轻啃慢噬,火候掌握得恰到好处,一只手揽紧她的腰,另一只手扣紧了她的后脑勺往下压,一点点加深了他疼爱的方式。 “唔……”占色低哼。 男人眸底暗沉,接着翻过身去,就将他女人软乎乎的身体给压在了身下,感受她绵柔的触感,心下愈是痒痒,声音沙哑粗重。 “占小幺,爷想要你。” 占色呼吸浓重,眼睛半眯着,眉头一拧,样子慵懒得像一只猫儿。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身体没好,怎么要啊?” 目光闪烁一下,男人低头,额头触到了她的。 “乖儿,还记得帝宫那次?嗯?” 帝宫?……做假的? 想起那次的事情,占色盯着他的眼睛里,就多出了几分憋屈来。 “哼!能不记得么?那天晚上你有多讨厌,你知不知道?拽得二五八万似的,二话不说就掳了我……那个时候你猜我在想什么?!我在想,这个男人要是脑子没毛病,那我的脑子就给人当球踢!” 薄唇拉成一线,权少皇差点没笑出声儿来。 不过,他忍了。 瞅着她红扑扑的脸蛋儿,他蹭了蹭她的鼻尖儿,装出无辜的样子。 “小姑娘,你还记恨呢?那次明明就是你把老子给气得够呛,你忘了?” 她知道,他指的是那一句“父母缘浅,兄弟缘薄”。 事实上,她怎么可能会忘掉呢? 权少皇对她或许有更多久远的记忆,时间可以追溯到六年前的初遇。可是,对于现在的她来说,虽然听过六年前两个人那段故事,可真的就像一个故事,没有亲身经历过,就没有真正的感受。所以,她对于权少皇的记忆起源,一切都还来自于帝宫的那个旖旎夜晚的奇特遭遇。 眸色迷离一下,占色忍不住笑了。 “呵,谁让你莫名其妙地就来招惹我的?我本来是要去上厕所的,结果就被你的人给劫持了去,还被你那样不要脸的欺负,活活憋了几十分钟,差点儿没把我膀胱给憋坏了。你说说你,你不是脑子有问题,又是什么?” “占小幺——” 低低唤她一声,男人的眸色,突然暗沉了下来。 “你知道,老子那时候有多恨你么?” “……有多恨?” 冷哼了一下,权少皇恶狠狠地啃了一口她的唇,在她吃痛的‘嘶’声儿,才满意地抬起头来盯住她,一双幽深的黑眸里溢满了莫名的华光,仿佛带着一种能触动人心的魔力,直直地望入了她的眼睛里。 “被自个儿的爱人遗忘在了记忆里,是什么滋味儿,你懂么?” “嗯?”占色微微眯眼,毫不掩饰眼里的心痛。 伸手抚上她的脸,权少皇轻轻摩挲着,语气低沉而幽远,“六年的时间,我还停留在原地,你却早就转身,把我和十三忘得一干二净。” 鼻子酸了一下,在男人灼热的目光注视下,占色虽然记不起来,可想到他描绘的找到小十三时的情形,不由心里就发急发虚,觉得理亏又内疚。双手抬起缠在他的脖子上,难得地撒娇卖萌地贴了贴他的脸。 “对不起嘛……我也不知道的。” 对不起嘛…… 权少皇身躯微微一滞,覆在她的身上,不知道想到了些什么,他目光里突然涌起来的戾气,像一匹食肉的饥饿野狼,带着一种要将他身下的小女人吃拆入腹的**,声线儿变得冷鸷而狂狷。 “占小幺,那时候我就想,我们是再也回不去了的。你的世界简单纯粹,而我呢?打从九岁开始,就陷在了无边无际的鲜血与杀戮里。正如你说的,父母缘浅,兄弟缘薄……我一路走来,每一步都踩着腥风血雨,一辈子要做成的事情,就是要用鲜血来洗刷我的仇怨……没有了你,对我只会更好。” “那既然这样,你也下定了决心,何苦又要来招惹我?” “……你知道,失去了至亲,又没了挚爱是什么感觉?占小幺,六年来,我活在人间炼狱,怎么见得你歌舞升平?!凭什么你就可以堂堂正正地忘了依兰的花海,慈云寺的钟声,还有我们说好的结发情谊,而我要一个人背负着仇恨咬牙切齿的看着你终有一天披上婚纱……嫁给别人?” “权少皇——” 占色哽咽了,在他淬炼着疼痛的眸底,她仿佛看见了一只受伤的孤狼。 苍凉、落寂、孤寂…… 一路走来,踩着鲜血,都是他一个人。 陈年往事,总是容易惹出人的伤感。 权少皇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想要这么倾诉一下,告诉她自己曾经有多么的恨她,“占小幺,当我把十八子套在你的手上时。我就想……扯他妈那么淡,什么狗屁承诺?老子就得把你锁在我亲手打造的牢笼里,带着我父母和哥哥的血海深仇,还有对你六年的怨怼,要你跟我一起品尝那苦果……” 心怦怦直跳着,占色一动不动。 男人在历数往事时的戾气,让她心碎又心痛。 她能够理解权少皇那时候的心情。 他的世界,在那个时候,都轰然倒塌了。 一个人绝望,一个人凄怆,复仇成了他生存的唯一动力。而自个儿的女人却完全都不认得他了。每一句话都剑指他的心脏,完全把他当成了陌生人,还说了一句戳心窝子里话,那是一种什么样儿的感觉? 换了她,估计也得恨吧? 好在,现在一切都过去了…… 深呼吸一口气,她很低快调节好了心情。一双潋滟的眸子,直勾勾地看着男人阴云密布的眼睛,一点点地挑开了唇角,露出甜美的笑容来,脸上写满的情绪,全是释然后的快乐。 “好了,四哥。苦果什么的,我都已经尝过了,滋味儿真心不怎么样!……现在嘛,我说你要做什么……能不能专业点儿了?咱俩刚才说什么来着?你准备让我怎么谢你啊?” “我操!” “……” “占小幺,老子好不容易装一回文艺青年,你至于么?”男人眸色里的浓雾散尽,唇角扬了起来,抬手,就捻住了她的鼻尖儿。 “……”占色无语了,轻笑,“四爷,我是诚心要谢,别不识好歹!” “诚心的对吗?” 权少皇眸底闪过一抹邪魅的光芒,侧身搂她过来,再度吻住了她的唇,另一只手却逮住了她的小手儿,引导着她往下握了他很快钢铁般贲发的热源,来回几次,一口气就喘得粗细不匀了。 “嗯,就这样儿,帮我。” “……我不太会。” “我教你!” 男人嗓子压得很低,像是从喉咙里憋出来的一般,带着明显的压抑。 手心里的熨烫,烙得占色心尖儿都在发麻。脸上一阵阵发热,她没有拒绝男人的请求,由着他指挥着,生涩地掌控着他,听他喉间溢出一串愉快的呤哦。 人的心情很多时候,来自于思想。在自个小媳妇儿的服侍下,虽然她动作不规范,偶尔还会拉得他不舒服,权四爷却十分享受地眯起了狐狸眼,字眼行间全是压不住的好心情。 “占小幺,你要一直都这么听话,该有多好。” 占色哼哼,“我有不听话?” “有。” “有么?” “有!” “额,什么时候的事儿?我怎么不记得了?”占色的头低垂着,整个人被他给裹在了怀里,其实操作起来,实在不太方便。又做了几下,她手有些发软了。 “……你能不能换个姿势?” “嗯?”权四爷挑了下眉,睁开了眼睛来。大概没有想到他女人还会提出这样有趣儿的要求,低笑一下,大手就抚在了她发烫的脸蛋儿上,揶揄地笑着问。 “你喜欢什么样的姿势?” “不是我喜欢。而是你这样儿,我的手……活动不开,都酸得不会了。”没发现他话里的邪恶,占色低低应着,声线儿小如蚊鸣。 “出息,算了!” 在男人不悦的低嗤声儿里,占色还以为他终于放弃了这样不靠谱的想法儿,正准备松一口气儿哄他睡下,不料男人双臂一收,抱着她就大力翻转过身来,将她整个人像裹粽子似的往怀里一压,就再次覆在了她的身上,“还是我来吧……打假炮这事儿,老子最在行。” “权少皇……” “小笨蛋,闭嘴!”不解气地拍了一下她的臀儿,男人直接压住她,低头就深吻了起来,一下比一下来得急促强势,暴风骤雨般很快席卷了她的唇和舌。 占色闭上了眼睛,哼哼唧唧着,很快就说不出话来了。可男人却步步紧逼,吻得深情而投入,非得把她软化成一团棉花不可。良久,等她浑身瘫软,滑溜溜全是水儿,他才喘着粗气儿问她,“想要,嗯?” “才……不!” “还害臊呢?妖精!你看你都成啥样儿了……” “……我不行,做不了。”占色心惊了一下,好不容易抢下一口痒气,说出来的话没有半点儿力道,语气半嗔半怨,像个可怜巴巴的小姑娘。 “爷知道,别动!”男人低下头来,腻歪地继续吻着她,声音又低又沉,像极了情人间的亲密昵喃,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徘徊着一抹宠溺和示好,似乎在他怀里的这个小女人,就是他权四爷心尖尖上的活宝贝。 怎么对待他的女人,权四爷自然有一套。 虽然她的身体没有好,做不了ox运动,却半点儿都不妨碍他让彼此都得到满足和快活。正说占色所想,要收拾她,他至少有一百零八式。就在她混沌的思维里,男人双手绕过她的臀,捧住她往上一抬,捉弄地与她紧贴着就磨蹭了几下。占色以为他要进去,吓得差点儿就惊叫了起来。 “权少皇——不要!” “闭嘴!”男人低头,拍了拍她的脸儿。掌心温润的触感,很痒,突地就痒到他的心坎儿里。盯着她,他的目光仿佛着了火,嗓子黯哑不堪,“宝贝儿,放松,我会让你舒服的!” “嗯?……你不会那啥吧?” “傻!怎么可能?” 有了他的保证,占色轻‘哦’了一声儿,揪在他的胳膊上手软了下来,这才松了一口气儿,由着他去折腾。她原以为就那么回事儿,他磨磨蹭蹭也搞不出什么来,可是没有想到,在男人带着火一般的撩拔里,她的脸越来越烫,很快就不行了。 “四哥……”她低声儿唤他,双眼发红,脸色娇俏得像一朵没开透的花骨朵,低低的呤哦声儿蚀魂入骨,将男人一双深沉的黑眸,染成了幽暗的魅色。他更加邪肆地触入她的敏感,狠狠吻住她的唇,轻啄狠吮,低低哑哑的声音,暧昧而煽情。 “舒服了?” 占色微张着嘴,没从余韵里回神儿,说不出话来。 男人沉着嗓子,却不依不饶: “小哑巴,要让你男人快活,就得说出来。” 心跳了一下,占色缓过一口气。昂着下巴,半眯着一双眼儿,“嗯。” 权少皇黑眸噙满了笑意,促狭地扬起好看的唇,没好气儿地捻她。 “不合格!再来” 占色的脸,红得快要烧到耳根子里。她觉得有些羞愧。又不是真正的实战,就这么几下子,就被他给弄得不成了样子,真是丢死人了!可是,女人就是女人,即便心里真快活了,到底还是女人,哪里能像男人那么不要脸又露骨地说出来? 瞪了他一眼,她索性咬牙。 “不爱听拉倒!” 嗤地笑了,权少皇搂了搂她,“你呀,年纪越大,脾气见长。都是给惯的!” “得了吧!”占色哼唧一下,美眸生波,看着他,说不出来的委屈劲儿,“你说说,这么久了,哪一次不是你欺负我?还惯呢!扯淡!” 在她的控诉里,男人想到自个儿偶尔的恶劣,讪笑了一下。 “说好了啊,不许翻旧账!” 占色歪了歪嘴角,撩他一眼。 “行,你是四爷,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她闷声闷气的憋屈小样儿,直接把男人给打回了原形。喟叹一声儿,权少皇将他的小女人紧搂在怀里,又委屈地蹭了过去。 “乖了,不生气。你看,老子都快憋出病了!” 脸蛋儿一红,占色身体条件反射往后缩,却被他捞了回去。 “刚说啥来着?占小幺,感谢要有诚意。” 心脏一阵急跳,占色她不矫情,抹了下额头上的细汗,“你这个人,总之不肯吃亏的……” “嘘!”男人喉结上下滚动,低头,狠狠吻住她,“宝贝儿,配合得专心点” “……” 卧室里,浮光璧影。 两个人紧搂在一块儿,不同的身体颜色贴合得严丝合缝。,却有着没有半点违和感的美好。在壁灯的光线下,俨然形成了一副完美的温馨剪影。那若有若无的低低昵喃声,仿佛是这剪影上渡着的一层光晕,带着不一样的暧昧调子,呻呤出同样的节奏来。很快,在一波接一波极端猛烈的刺激之后,男人野兽般气息浓重地唤她。 “占小幺,叫我……” “四哥……四哥……” “嗯啊……” 急速攀升的至高点,烟火一般点燃爆炸。男人抵在她的脆弱点上,突地低头,一口咬在上她的肩膀,不很痛,却承载了他因为野性和疯狂差点儿发出来的吼声儿。 轰隆隆—— 就在权四爷最后的一声粗哑叹息里,一道惊雷劈在了京都大地上。 哗啦啦…… 天气预报说了几天的雷阵雨,终于工莅临了。 夏季的凉风透进来,夹带着丝丝凉气儿,很舒服。 岁月静好。 释放后的权少皇没有马上起身,而是紧紧抱着她,探手拂开她耳朵边儿的头发,凑过去啄了一口,才满足地沉声叹息。 “占小幺,你真好。” 占色的脸窝在她怀里,两个人身上的热汗一片。 “去洗洗。” “嗯。我抱你去。” 静静地抱着她,两个人呼吸可闻…… 完事儿收拾好了彼此,听着窗外越来越大的雷雨声儿,占色的睡意全都没有了。想到一个人独睡的小十三,做妈的人,哪里能放得下心? 哄着男人睡下去,她自己披上睡衣,往十三的屋子去了。 占色披散着一头长发,检查好了十三屋子里的门窗,又替他掖好了被子,她才吸着拖鞋慢悠悠地走了出来。刚经过楼道的时候,突地,她看到下面有一抹矫小的人影儿闪过…… 看那影子,竟然像是追命?! 大半夜的她不睡觉,一个人偷偷摸摸在做什么? 绕了几步过去,她身体俯在楼梯的扶手上,低头往楼下看去。只见追命正蹑手蹑脚地往冷血和铁手住的那个方向去了。 搞什么?难道她与冷血两个人……? 不对,冷血不是没回来么?是找铁手?还是冷血偷偷回来了? 天!好诡异的节奏! 捋了捋头发,她带着满脑子的疑惑,却也没有追下去问个明白,而是直接回了卧室里。等到躺到了男人温暖的怀里,才将刚刚看到的古怪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 “四哥,你说……追命她,在搞什么?” “想知道?”男人的声音,带着情事后独有的沙哑和慵懒,问得漫不经心。 “有一点,好奇呗……” 权少皇勾了勾唇,揽住她的腰坐起来,“想知道,爷就带你去看好戏。” “不惊动他们,怎么才能看得到?”占色好奇得不行了。 “山人自有妙计!”男人拍拍她的后脑勺,一双锐眸浅浅眯起,低头在她耳朵根上,轻轻地说了几句。一刹那,占色双眼圆瞒,直直望向他的脸。 在灯光的映衬下,男人脸上的笑容邪魅优雅,却狡猾得像一头狐狸。 轻轻摇了摇头,占色不太淡定了。 “权少皇,你丫太缺德了!” “不要夸奖爷,彼此彼此……”男人笑着勾了勾她的鼻子。 大概今儿晚上交心的倾诉和发泄,把两个人这么多天以来,因为孩子流产这件事情所背负上的压力,都一并化解了开去。这会儿准备干着偷窥的事情,竟然觉得特别地提神儿。 * ‘噼啪——’ 又一个惊雷砸下,吓了追命一大跳。 果然做小偷这种事儿,不太适合她这样儿的电脑天才。 虽然说偷东西与偷偷入侵别人的电脑有异曲同工之妙,可毕竟偷东西不像入侵电脑那么简单。入侵电脑基本上不用直接与敌人交战,想撤退就撤退,想冲锋就冲锋,多惬意啊? 这会儿,雷声暴雨的,为了与艾伦的哥们儿情谊,做着不太专长的活儿,追命觉得自个儿挺苦逼的,都有些后悔了。这节奏,完全是搬了石头去砸自己的脚嘛。 不过…… 她不愿意承认,其实她自个儿也一直想去亲自核实一下。 冷血他……到底是不是那种人,到底有没有那些缺德的玩意儿。 好奇,完全是好奇。她不停地说服着自己。 不对,是为了艾伦和手哥! 心里这么念叨了几遍,她自己就相信了。 四大名捕在锦山墅里,都有自己的单独房间。而冷血住的那一间,非常不巧,刚好就在铁手房间的正对面。追命苦啊!一方面要承受着被陷害人就在对面的心里压抑,一方面还得承受着开锁这行当不太专业的肉痛。 再一次,她觉得自个儿为了拯救人类的付出,太不容易了。 好在,她就算是一个搞技术的,到底也是zmi军情机关的女人。 虽然花费了足足十分半钟,她还是用一根细铁丝捅开了冷血紧锁的房门。 ‘咔嚓——’ 紧锁的房门儿,应声而开。 一声轻响声儿,在这样暴雨雷电的夜里,几乎不会惊动任何人。 哈哈,天公作美啊! 追命松了一口气,愉快地拍了拍手,嘴里咬着铁丝,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 她心里十二万分的清楚,今儿晚上冷血他没有回锦山墅来。只要她在屋子里不弄出声响惊动了对面的铁手,走的时候再把一切都归为原位,就会很安全,绝对不会出什么事儿。 冷血的这间卧室她来过,对里面的格局一清二楚。不过,到底是在晚上,屋里子黑压压一团,外面又暴风骤雨,作为一个做贼的女人,她心里多少还是有点儿发憷。 屏住呼吸,她摸进了玄关口,准备先开灯。 然而,她在墙壁上摸索了好半天开关,都没有摸到,不由就有些泄气了。 “靠!开关到底在哪儿啊?……” “要不要我帮你找?”黑暗里,突然从耳朵边儿上传来的一道声音,吓得她尖叫了一声儿,差点儿没把魂给掉了。下意识地倒退了两步,她脊背抵在门上,条件反射地厉声问。 “你,你怎么会在这儿?” 男人鼻翼冷哼,两步欺近了过来,“这句话,该我问你才对吧?” 呃……好像……应该也是。 咽了一下口水,追命的脑子有些混沌了。被人当场给捉贼的感觉实在不太妙。而且可恶的男人也不开灯,就像在黑暗里都长了一双夜视眼似的,一步步逼到了她的门口,呼吸间灼热可闻。 “说,到底干什么来了?” 感受着男人越来越近的身体距离,追命不由心虚,轻咳着想缓解尴尬。 “不,不好意思啊……我,我那啥,半夜起床上厕所,走错房间了。” “你屋里没厕所?” “我有厕所……有,可是……它堵了……”可怜的追命姑娘,向来活泼可爱,尤其言说多如牛毛,说话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可这会儿,竟然无端端就心虚得结巴了。 冷血轻‘哦’了一声,语气不轻不重。 “方向错了,楼层也会走错?追命,这个笑话,一点也不好笑。” 嘿嘿了一声儿,追命不停地反手去摸门把手,想要开溜儿。可是该死的屋子里太黑了,她的心里也太紧张了,摸好半天都没有摸到那该死的门把,急得她都快要哭出来了,却不得不故意笑着附合他。 “是……的确不太好笑啊,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追命!”冷血就像能看清楚她的一举一动似的,突地沉了声音,整个人猛地将她的身体压在了身板儿上,“你大半夜不睡觉,撬了我的门锁,偷偷摸到我的房里来,是准备对我意图不轨?” 什么? 竟然说她要对他意图不轨? 追命顿时气急败坏,一把推在了他的胸口上,大拇指和食指对准他胸肌上的一块肉,就狠狠地拧了一把,“你放屁!” 冷血吃痛地‘嘶’了一声儿,被女人给狠揪了,却还能一本正经地板着脸,语气不善地教训她。 “你还想不承认?你看你,这一回,都摸我胸了!” “……你,你要不要脸啊?……谁爱摸你胸了?!” 哦了一声儿,冷血顿了一下,又低下头去,火热的两片唇几乎触到了她的。 “嗯,不想摸胸,那你想摸哪里?” 102米 贼销了魂儿! 摸他胸? 靠,什么叫无耻? 追命觉得自己长这么大,算是第一次领教到了这个词的真正定义。 冷血=无耻。 就算她私自潜到他屋子里不对,可这样臭男人这不是摆明在调戏她么? 王八蛋!心里恨恨地骂着,她想要开溜儿,奈何身体却被他困在他钢板似的身体与坚硬的门板之间,压根儿就动弹不得。而且,更糟糕的问题是,两个人因身体的接近带来的摩擦与呼吸交缠间产生的暧昧,浓得都快要爆棚了。 心肝儿不停地颤着,她咬着牙哼哼。 “冷血,亏你长得人五人六地,挺像个人样儿,怎么肚子里头的东西全坏了?” “嗯?”冷血似有不解,偏了一下头,更加接近了她的脸,“哪里头坏了,你说清楚?” “靠,我说你一肚子全是坏水。” “追命。”冷血停顿一下,掌心抹上她额头,“你在发烧?!” 男人问得很严肃,很正经,声音里还带着他做医生养成的专业素养,呼吸间热气喷洒在她的脸上,搞得她一脸都**辣的难受,心里像是藏了一只小鹿子,七上八下地蹦达个不停。 得! 既然他姓冷的不仁,那就别怪她不义了。 思维乱得不行,她再没有半丝犹豫,受训时学得最厉害一招儿‘抬膝顶胯’就毫不犹豫地使了出来。坚硬的膝盖骨往下一抬,活生生往男人裆部顶去,嘴里还伴着怒到极点的骂咧。 “……烂人,今儿就让你断子绝孙。” 原以为她会一招必中,结果明明没有中,臭男人却‘哎呀’一身儿喊痛着,就把她的身体给强行压倒了门板上,以受到了她的‘武力威胁’为由头,摁住她就不放手。 “这下怎么说,嗯?摸了胸不算,你还想摸我下面?” 摸他下面? 靠,那是摸他吗? “啊……冷血,你到底还要不要脸了。” “要!” “放开我。” “不行,放开了,你还会摸我。” 在男人一本正经得近乎严肃的声音里,追命心里火大,脸却快要臊到耳朵根上了。实际上,就这会儿,她简直后悔到姥姥家去了。早知道这个男人在屋里,打死她也不会来偷什么药。不过,平日里她看这个男人不苟言笑蛮老实,生活作风好像也挺干净,没见和哪个女人搞三掂四的,哪里会知道,他这骨子里就没有一个好零件? 对了……药! 想到他的那些药,追命顾不得犯膈应,马上调整了战术。 “哼,冷血,我不跟你扯这些了。你私自研发违禁药物,别以为我不知道。我老实告诉你,你那些资料,我通通都已经查到了。你现在要不放了我,我明儿就向老大告发你,看你怎么收场。” 轻‘哦’一声,冷血沉了嗓子,没有半点慌张。 “什么违禁药物?” 胸膛起得一阵起伏,追命的手掌隔在两个人中间,一字一句说得十分有力。 “你的电脑里有啥见不得人的东西,你会不知道啊?什么痒入心,什么麻入骨,亏你想得出来这些名字……你说,你那些东西,老大要知道了,会怎么样?哼!你最好衡量清楚,别怪我们战友一场我不帮你。” 黑暗里,冷血没有声音传来。 耳朵竖了一下,追命以为他受了触动,继续撺掇。 “怎么样,怕了吧?!哼,不过我追命不是你这样的烂人,只要你现在放了我,我就当什么都不知道了。老大那里一个字都不会提,也不会去外面大嘴巴败坏你的名声,这买卖你……” “啪……” 追命话多的老毛病犯了,可还没有说亮,一道轻微的响声后,玄关的灯光刹那亮了起来,眼睛一眯,在黑暗里待久了,她有些不能适应那光芒,语气不悦地呵斥。 “喂,你做什么?” 冷血俯低头,看着她的脸,眉头微蹙,“让你看清楚我的脸,像是会受人威胁的样子吗?再说,你怎么就肯定老大他不知道?实话告诉你,老大不仅知道,老大还亲自试用过。你要不要亲自去问问老大,他试用的感受怎么样?” “什么?”追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听到的,“你放屁,不可能。” “怎么他就不可能?”冷血想到这姑娘对权少皇傻乎乎的爱慕,目光锐利地直视着她怔呆的脸,又不忍心再刺激她了。很快,他又转了话题,“追命,废话不多说。今儿我亲自逮到你,撬房入屋,还一而再,再而三的非礼我,你说怎么办吧?” 非礼他?去! 追命咬牙怒视,正搜着肠子里的词儿,准备想骂人,却突地从男人的眼睛里,发现了一闪而过的促狭。 虽然她脑子偶尔不灵光,可到底也不傻。心里惊了一下,顿时就有了被算计的感受来。 “不对劲儿。冷血,你今儿晚上什么时候回来的?” 冷血逮着她的小手儿,紧紧地握在手心里,神色如常,十分淡定地说。 “在知道你会来偷我东西的时候。” 嚓,什么? 追命差点儿惊掉了下巴,脑子在懵圈状态下,都忘了把手先抽回来。 “你……你怎么知道我会来?” “追命,你太不了解我了!”冷血这一声,有点儿压抑。 “啥?我不了解你啥?” “你什么都不了解。”冷血眸底闪过一抹受伤的疼惜,却不想给她解释太多。 就如同追命是一个搞电脑技术的,除了会入侵别人的电脑之外,还会开房锁一样。冷血他虽然是一名医生,却也是zmi军情机关的一员。不是只有她会使一点小手段,他自然也用得稔熟,要不然又如何对得住四大名捕里‘冷血’这个代号? 只不过,她的目光都追尾在权少皇的身上,很少关注到他罢了。 追命脑子‘嗡嗡’响着,看了冷血老半天,也理解不上去他话里的意思来。好一会儿,见左右她都不占理儿,完全像老鼠一头钻进了大蜂箱——横竖都要受气。实在无奈之下,只能苦哈哈地先投降再说了。 “好了好了,我说实话吧,我就是好奇过来看看,就算我错了?行了吧?” 扬了扬下巴,冷血淡淡地说:“错了也得有一个认错的态度吧?” 追命心下恨得牙根痒痒,有一种阴沟里翻了船的感觉。 “冷血,我说你这个人,怎么得理不饶人啊?我告诉你啊,你千万别对我这么狠,哪一天要落在我的手上,仔细了你的皮……我会让你每天打开电脑,都是一条又一条的大白蠕虫。” 能有创意一点么? 冷血眉头蹙着,低头看着她。不笑,也不怒。 好半晌儿,他十分有耐心地拔开了她脸上的头发,认真地说。 “你自己考虑。” 落在男人宽阔的胸膛间,追命这会儿身上鸡皮疙瘩直冒,身与心都受煎熬的感觉,让她再次竖起了白旗。 “行。说吧,你到底要我怎么样?” 冷血低下头,默默地看了她好几秒,眉头皱得更厉害了,“你把我全身上下都摸光了,我怎么也得摸回来吧?” 追命一听,恼了,“靠,你这个满脑子都是黄色废料的家伙……唔……” 不料,她话没有说完,身体就被冷血压在了门板上,一个带着火焰的吻直接就堵住了她的嘴。 什么状况,被他强吻了? 鸡皮疙瘩抖了一地,追命完全不敢相信这件事儿,是冷血能干得出来的?瞪大了一双眼睛,她直勾勾地盯着近在咫尺的这张脸,盯着这个明明她很熟悉,可此刻却觉得十分诡异陌生的男人。 “闭上眼睛!”冷血被他盯着不自在,咬了一下她的唇。 “我不……唔……” 吼声未落,刚得了空闲的嘴,又被男人给堵住了。死死压着她,男人全身的重量几乎都依托在了她的身上,一只手紧紧搂着她的腰,力道大得像是要把她纳入血肉里。而另一只手则是托着她的后脑勺,强势地磨着她的唇,将两个人的身体紧紧挤压在了门板上,发出一种‘嘭嘭’的暧昧声响儿来。 “唔……” 追命拼命挣扎着,眼睛瞪得圆圆的,恨不得瞪死了他才好。 然而,她的反抗,并没有让男人熄了灭,反倒更加深了他急切的心理,呼吸更加浓重了起来。而那只一直轻抚在她腰间的手不再只是单纯地贴着她,而是在一点点地移动了起来,在她身上探索出一种撩人的温度。隔着一层薄透的夏装,他掌心烙心一般,几乎每移动到一处,都带着一股要把她点燃的热量。 心肝儿,快被烧卷了…… 不行! 她的老大啊……她怎么能被姓冷的王八蛋给强吻了啊。 追命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就在男人的舌尖想要抵开她的唇齿时,她突地松开,再狠狠咬了他一口,就破口大骂了起来。 “我靠,冷血,你个无耻的强奸犯!” 强奸犯? 冷血摸了一下被咬的嘴角,“你个小混蛋,还敢骂我?” “骂的就是你!……不对,什么小混蛋,我看你才是个彻头彻尾的老混球!”追命这会儿初吻被人给强夺了,一肚子都是火,气急败坏之余,狠狠地推着他,一脸怒不可止。 “你等着,冷血,我现在就去找老大告你。” 冷血抿一下唇,伸手拉近了她的身体,往身下一贴,声音暗哑。 “那我索性坐实了,再拍几张照片给你,拿去做证据?” “你敢!哎呀……”在他手心的大力下,追命可怜地哀嚎了一声儿,“冷血,我算是看出来了,你研究那些缺德的药,就是想要对良家少女下手的,而我就是你的受害者。我告诉你,我才不会屈服在你的淫威之下……” 淫威之下? 冷血愣了一下,勾起她的下巴来,“想象力真丰富。” 追命咬牙,“难道不是,那你要干什么?” 眯眸,冷血放开了钳住她的手,拍了一下她的小脸儿。 “其实我的要求很简单。” 追命的手一得了空闲,就拼命地擦拭起了嘴巴来,一脸嫌弃地盯着她,恼意十足。 “行行行,你说你说,你快说,你到底要咋样吧?” 她苦哈哈擦嘴的样子,伤到了冷血的玻璃心了。不过,他了解她,多于她自己,自然不会去与她计较这些细枝末节的事情。来日方丈,把人弄到手里了,再好好调教收拾便是了。 这么想着,冷血只手撑在房门上,另一只手又落回了她的腰间,往前一带,就将她整个人圈在了自己的怀里,一本正经地敛着眉头,一字一句地告诉她。 “八月十五,中秋节。我奶奶大寿,你跟我一起回去。” 有病吧,这人? 追命的眉头皱成了一团儿,不悦地嚷嚷,“为什么?” 冷血身体压过去,覆盖在她的身上,语气低沉,“因为,她缺少一个孙媳妇儿。” 追命停止了擦嘴的动作。“啊呀,冷血,你可真幽默……” “嗯,大家都这么说。” 呼吸一紧,追命突地意识到了什么,“那个,那个……你为啥要找我?” “……因为你摸了我!”冷血回答得理所当然。 追命扁了扁嘴,忍不住在心里哀嚎—— 艾伦啊,看这个节奏,姐们儿难不成真得为你舍‘身’取义了? 锦山墅的雷阵雨,一直在下。 在这座大宅子里,没有人知道,楼下两个男女在吵嘴,楼上两夫妻在干仗。 追命同志技术过硬地入侵了冷血的电脑,冷血同志则聪明地提前做好了准备,在她的房间里安装了窃听装置……可一个比一个腹黑,更没有人知道,在锦山墅里,还有一只极品腹黑老狐狸。他其实随时都能掌握他们房间的一举一动。只不过,不到必要不会启用罢了。 而今儿晚上,为了看热闹,权四爷差点儿就把自己搭进去了。 就在冷血与追命两个人斗法的当儿,楼上卧室里的权四爷两口子,也整得鸡飞狗跳。 “好啊,权四爷,原来你老还亲自试用过,嗯?说说,跟谁试用过?红玺台还是绿玺台嗯?” “……老子没有啊,你听冷血他狗日的乱说?那不是他骗追命的吗?” “还说没有?” “真没有。” “真没有。” “不说蒸没有,煮的都没有。好媳妇儿,你说,爷用得着么?” 在占色一句比一句狠的河东狮吼里,权四爷终于以他三寸不烂之舌外加打死不认账的大无畏精神,赢得了占色的信任,趁着她思考恍神儿的当儿,勾着唇低笑着,乐不可支把抱着她滚倒在了床上。 两个的身体往床垫上一陷,占色这心啊,也突地往下坠了坠。 不对啊。 她的脑子里,突然产生了一种模糊的概念。 好像那有几次……是有什么不同? “……权少皇,你没骗我?” 抬起头,她正准备质问,男人猛地翻身,就骑在了她身上。 “要再走神儿,老子就要使绝招了。” “啊!……你个无赖!” 胳肢窝一痒,占色忍不住就蜷缩起身体,笑出声儿来了,在他身下不停地讨饶。 * 翌日,清晨。 下了一整夜雨的锦山墅,又恢复了往日的气氛。 檐角下,还滴着雨滴,每个人起床,都一如往常地做自己的事情,好像没有什么不同。 可今儿的情况,又实实在在有些不同。 权四爷棱角分明的嘴唇,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给咬破了,一大早起床就黑着个脸,不准别人近瞧着他的脸。时不时瞥一眼他别扭的样子,占色心里又好气又好笑。 在各自的忙碌中,唯一让占色有些惊奇不已的就是,拼命追铁手的艾伦没有什么进展,而行窃的追命同志,自从昨晚儿上与冷血的‘入室大战’之后,好像两个人之间真就有了点儿古怪,眉来眼去之间,很明显多了些什么不同的情绪。 作为一个过来人,占色自然懂——那叫朦胧的暧昧。 看来,艾伦的好日子不知道在哪里,追命和冷血两个人,到真的是快了。 嘴角抿着笑意,她带着小十三去给阿喵添了猫粮,把十三上学要用的东西都给准备好了,又撑着伞把他送到了上学的车上。分别时,得了一个儿子给的湿吻,直到汽车走远,她才回到了屋里。 今儿孙青一大早就被无情接走了,好像说有任务。锦山墅里,好像又剩下她和艾伦了。 而在这种睡觉的黄金时候,艾伦大小姐自然还没有从睡梦中苏醒过来。更是压根儿都不知道为了她舍身取义的追命姑娘,昨天晚上遭受到了怎样的邪恶打击和报复…… 一个人穿过空荡荡的大客厅,占色掐算着日子,准备回屋给远在美国的章中凯拨个问候电话。 国际长途,很快就接通了。 好久没有见过面的两个人,隔着电话线,声音似乎又陌生了不少。 占色问:“师兄,你情况怎么样了?这两天又没有好点?” 听得出来,章中凯的心情似乎不错,愉快地笑了笑,告诉她说,“色色,我准备回国了。” 心里一喜,占色一时间觉得窗外的雨声儿都没有了,视线里全是绚烂的阳光。 “真的吗?太好了。这么说来,你现在身体都完全好了?” 怎么可能完全好呢? 再好的医疗技术,他这一辈子也不能完全好了。 章中凯稍顿了下,呵呵一笑,“嗯,基本上算好了吧……后面还会有一些后续的治疗,在国内也可以做的。我在这边儿待不住了,牛奶面包哪有大米饭来得香?还是想回国来。” 独在异乡,游子念归巢……占色能理解他的心境。 不过,却有些担心。 “治疗没问题?” “嗯,没事,现在回国一样的。” “那敢情好。师兄,你回国之前,记得提前给我打个电话,我去机场接你。” “呵呵,不用那么麻烦了。”章中凯笑得很随意轻快,就像从来都没有出过那场事故一样,笑声和煦得如同三月的春风,咬出来的字眼儿抑扬顿挫,有着一贯的书生意气,“色色,你就放心吧。我回来休息一段时间,会争取复课的。” 说到复课,占色就想到了章中凯在三尺讲台上的英姿。 想到这件事儿给他带来的伤疤和影响,占色握住话筒的手不由紧了紧,笑容更是发自真心。 “你一定可以的。师兄,你那么优秀,一定会成为中政大学最好的犯罪心理学讲师。” 似乎受到感染,章中凯语气略微一吧,“呵呵,色色,还记得上学的时候,我们说什么来着?” “一定要发奋!” “对……一定要发奋。” “哈哈!” 两个人在电话里,追忆着似水流年,难得放松的笑开了。仿佛还围绕在吕教授身边儿研习课题时的那种感觉,让占色觉得阴霾了这么久的天气,好像到这时候才终于破开了乌云,迎来了真正的曙光。章中凯烧伤的事情,在她的心里,其实始终都有一道沉重的枷锁,不管任何时候想起来,都会内疚。而他的康复与开朗,让像是拿到了拿琐的钥匙。 一切,都会好起来吧?她想。 * 淋了早上,下到晚上。 一整天淅淅沥沥,直到入了夜,京都城还笼罩在细雨中。 “吱——” 汽车轮胎与地面磨蹭着,溅起了洼水飞溅,停了下来。 无情率先从车上跳下,撑了雨伞才绕过车身去,替孙青打开了副驾的车门儿。 “阿青,要我抱你下来吗?” “不用。” 这称呼,让孙青汗毛都竖了。忍着腰伤不便,她走下车来,隐入了他的伞底。 不得不说,无情这个男人虽然花心了一点儿,可却十分会拿捏女人的心思,尤其对待妇女同胞的生活小节上,还是比较有绅士风度的,特别地细心仔细。今儿带着孙青做足了准备工作,这会儿也没忘了掺着她的腰身,一点点扶着她慢慢往审讯区走。 一边走,一边埋怨,像足了相爱的男朋友。 “我都说了,身体没有好完,就不用跟来了,我一会儿办完事就回去。” 孙青心里暗骂他虚伪,脸上却配合得天衣无缝,看不出半点不对劲儿来。侧头,眯眼,她看着他,牵着唇角一笑,那副柔媚的样子,比得上任何一个专业演员。 “你那点花花肠子谁不知道,大晚上说有任务,谁信啊?!我不来盯着你,不放心。再说了,谁知道你会不会背着我,又干狼心狗肺的事,偷偷搞女人!” 花花肠子,狼心狗肺? 无情心道,她到是懂得找准机会损他。 不过,即便被她骂得狗血淋头,他却没有半点儿生气的样子,被她刚才极赋柔情那一笑,冲得大脑有点儿发热。扬了一下唇角,他伸臂裹了她在怀里,将伞的大部分遮在了她的身上。 “傻姑娘,现在有了你,我怎么还会找别的女人?” 孙青挑眉,心下差点儿酸得发吐了。 “你的话最多能信一半。以前有过多少女人,还数得清么?” 低头看着她,无情笑得贼**儿。 “你就把心放肚子里吧。往后,我保证就你一个,怎么样?” 这句话,他说得皮笑肉不笑,却显得特别的真诚。 孙青心里发着颠儿,却不得不冲他抿嘴一乐,做出一副小鸟依人的样子来。 “那你可记明白了。没有人逼你,这话你自己说的。” “对,我说的!”无情拉过她的手来,在自个儿唇上吻了吻,那眸底噙笑的样子,尽显风流。 他话音刚落,旁边就传来一道厉声询问。 “口令!” 无情清了清嗓子,将孙青揽在了怀里,“一点一个泡。” “大队长好!”面前的几个人穿着一身儿军绿色的雨衣,手里挎着的八一杠枪身上淋得湿漉漉更显出钢硬。端正地冲无情敬了一个礼,目光掠过孙青的脸,没有多问,直接汇报。 “三分队一小队,正在例行巡逻。” “继续巡逻。” “是!” 一声有力地应诺声后,一排整整齐齐的军靴踩在雨里,慢慢远去了。 这个地方隶属于无情管辖的行动大队,与别的地方各司其职。比较不同的就是不论训练强度、出勤率与曝光率都比另外的大队更高。而行动大队战士的军事素质和实战能力,并不比特种部队的人逊色,都是百里挑一精英。只不过各有长短,侧重点不同。 根据zmi的规定,抓到的间谍嫌疑人,在审讯期间都会关押在行动大队。 孙成昊正是关在这个地方。 按照权少皇定好的计划,他们现在已经很确实在zmi军情机关里有对方的卧底人员。那么无情有理由相信,今天他和孙青做的一举一动,大概也都会进入对方的视线里。当然,对方也会很清楚很容易的就知道他们俩是在演戏。 不过么,越是知道他俩在演戏,就越是容易相信孙子的逃跑是人为。 为了达到反间计的目的,权少皇把每一个环节都算计好了,就差一一上演了。 无情抱着美人儿,执行这样的任务,简直就是游刃有余。 孙青事先已经得到了行动计划与步骤,即便她再不情愿与无情搂搂抱抱,也得配合他将戏演得逼真,不敢随便敷衍影响了整个大局。虽然她并不知道大局究竟是什么,但却懂得牵一发而动全身的道理。 一路垂着眸子,她乖顺而缄默,跟着无情的脚步进入了审讯区。 “孙青。” 男人拂了拂她的头发,带笑的嗓音掠过耳旁。 孙青心里一颤,抬头,“什么事儿?” 一只手掌握着她的腰儿,无情今天穿了一身儿正气的军装,可样子还是显得有几分天生的纨绔多情。 “一会儿我任务完成了,陪我喝一杯。” “嗯,好。” 心里恨得牙齿痒,孙青还得做戏。 无情勾了勾唇,手指再次掠过她的发顶,语气漫不经心。 “宝贝儿,你可真乖……” 孙青恶寒了一下,真想踹他一脚。 无情轻笑,看懂了她的意思,挑了挑眉头,却也不生气,径直揽着她走到关押孙成昊的门口。 “把孙成昊给我提出来——” 看守人员自然都熟悉无情,拿出表格让他在上次签了个字儿,就快就把孙成昊带了出来。 “手铐解了!”无情又命令。 看守人员愣了一下,“是。” 孙成昊一脸的疲惫,明显在里面没有睡过好觉了,本来随时泛着油光的大胖脸,像是瘦了一圈儿,样子看上去沮丧又颓然。见无情命人给他开了手铐,还友好地冲他笑了一下。 “谢谢!” “不用谢我,最后的晚餐,总是很丰盛。”无情勾着唇,说得漫不经心。 孙成昊目光一凉,脚步就顿住了,嗓子缺水似的干哑。 “啥,啥意思?” “字面意思。”无情哪里会给他解释那么多?一招手,就凉了声音,“带走!” 很快,两名荷枪实弹的战士就走了过来,一左一右地押着孙成昊跟在了无情的后面,大步出了审讯区。外面的停车场上,夜幕和雨丝汇成了一片,一辆囚车静静停在那里,早就已经准备妥当了,就等着无情押解孙成昊上车了。 五分钟后。 囚车穿过路灯下的雨丝,带着那一团团斑驳的昏暗光芒,慢慢地驶出了大门儿。 汽车是特制的,三排座,每座之间隔开。后坐用钢筋焊接了窗棂,一般用来坐犯人。看着窗外一排排光影倒退,完全不知道情况的孙成昊在左右两个战士的押送下,浑身软得不行,脊背上全是冷汗。 “你们,你们要带我去哪里?” 看了看孙青,无情闻言‘噗哧’一乐,手抚上她的脸,一脸的纨绔样儿。 “阿青,你说,为什么现在的傻子,都做间谍去了?!” 孙青对他的亲密心下非常不适,却又不好挪开他的咸猪手,淡淡地笑着说:“你这张嘴啊,少损一下别人不行?不怕他变鬼来对付你。” 无情眯眼,笑了,“就他那样儿,变成鬼都成不了气候。” 变鬼……遗言? 孙成昊心里七上八下的打着鼓,把这两个词儿组合成一堆儿,也算听明白了。 “你们……要枪毙我?” “你说呢?!”无情回头,似笑非笑。 孙成昊愣了愣,整个人条件反射就想站起来,旁边战士的枪支戳了他一下,他才老实了,不过嘴也没有闲着,“我还没有请律师,没有上法庭审理,你们凭什么现在就要处决我?我是国家公民,我有上诉权……” 勾了勾唇,无情只手搂在孙青腰上,叹息说。 “哎呀,孙子……原来也念过书啊!不过,可惜了。在咱这儿行不通。” 听着他的嗤笑,孙成昊双目空洞一片,看着车窗外的夜色,有一种大势已去的恐惧感。 汽车一路未停,也没有走市区,直接沿着绕城路就离开了京都城。离城越远,路面上的雨洼就积得越深,而雨也越下越大了,车窗玻璃上上小溪似的,雨刮器都不大顶用了。 无情眉头一蹙,扬了下唇角。“开慢点。” 前方的司机得令,没有回头,“收到!” 一路静默着,今儿陪‘男朋友’来执行任务的孙青,正百无聊赖地靠在无情的身上打着蔫儿,昏昏欲睡。车行至半路时,算好了预定的时间,她突地打了一个哈欠,伸手去拿无情放在旁边的公事包。 “无聊死了,把手机给我玩一会儿,我的没电了!” 无情随手递给了她,笑着拍拍她的背。 “困了吧?一会儿送他上路了,我们就返回。” 孙青不喜欢与他说话,能不说就尽量不说。于是,浅浅点下头,随手就打开了他的公事包来,找他的手机。翻找着,翻找着,倏地,不知道她翻到了什么东西,瞪大了眼睛,想都没想地拔高了声儿。 “无情,你的东西呢?!” “……我?我什么东西?”无情不解地望她。 孙青咬着唇,委屈地盯着他。眼角余光扫过后方的两名战士和一愣一愣的孙成昊,还是不太好意思把既定的台词儿说出来。稍稍顿了一下,她深呼吸了一口气,才红着脸咬牙切齿地嚷嚷了开来。 “无情,你这个王八蛋!这盒避孕套前天才新买的,咱俩就用了一个,现在现在又少了俩,你说说,你都用到哪里去了?跟哪个野女人鬼混去了……” 无情在她声情并茂的怒骂声儿里,飞快地拉过包来,从里面抽出那盒避孕套,抖出来还数了数,状若无辜地摊开手说。 “……这个,会不会被阿喵偷来吃了?” “你还胡扯?!人贱怪猫,你还要不要脸了?”孙青一把甩开他的手,像是气得不行了,披散着头发的样子,完全一副野蛮女友极将发飙的形象。“无情,我还以为你真的想明白了要跟我好好处呢。原来你还是这样儿死性不改。停车,我现在一秒钟都不想再给你呆在一块儿,恶心!” 这句话确实真心话,孙青说得无比真诚,说完就拿手去拉车门儿。 无情心肝儿颤了一下,狠狠地抱住她的腰,“宝贝儿,你听我说……我吧,这盒避孕套吧……好吧,我承认,昨儿晚上喝多了酒,然后,我也不知道怎么它就少了……不知道哪个兄弟借用了去,回去我一定查清楚,给你个交代好不好?” “借用?滚——骗傻子咧?” 两个人半真半假的在汽车上拧了起来。 按照计划,孙青本来就应该跳车下去的。可是她这会儿急得心都快要跳出嗓子眼儿了,无情还死死地抱住她不放手。而这样的近距离,她呼吸起伏的胸口,总那么有意无意地在他胸前擦刮着,感官惹来的条件反射,刺挠得她心里说不上来的郁结。“放手啊!” 她当然不知道,男人身上的荷尔蒙都快溢出来了。 “阿青……别拧了。” 靠! 孙青气极,丫到底知不知道什么是专业? 不按‘剧本’走,这是要搞哪一出? 她使劲儿的挣扎着,不时拿眼神儿去瞅她,示意他不要破坏了行动计划。可无情却像是入戏太深了,压根儿就不明白似的,依旧箍住她不放手。在两个人几次三番的扭打间,她本来就不高的领口就松了开来,一片牛奶似的腻白肌肤,毫不保留的落在了无情的视线里。从他的角度看下去,美艳得他真想咽口水。 想不到老处女,还有这等好货! 心麻酥了一下,他觉得这种将女人搂抱在怀里,她却拼着命挣扎的小动静儿,真是别有一番滋味儿在心头。换了以往,哪个女人不是乖乖的?他也觉得人都贱,她越挣扎,他越不乐意放手。“乖了……阿青,我错了。下回的避孕套,我全都只跟你一个人用还不行么?” 丫真不走剧本了?孙青气得直咬牙,沉声提醒他,“无情!” “不急!”男人若有若无的笑了一下,依旧拦腰搂紧了她,一双手臂圈得严严实实,越收越紧,唇角带着一抹轻荡的笑意,“你说你原谅我了,我就放开你。要不然,一辈子都不放手。”一辈子……滚他的一辈子。 孙青屏住了呼吸,急得心乱如麻。 两个人你来我往间,不知道是孙青觉得吃了亏受欺负了,还是无情的手把她的腰给拧痛了,她突然吸了吸鼻子,‘哇’的一声儿就哭出了声儿来。“你放开我,你这个狼心狗肺的王八蛋。你都有别的女人了,还不放手到底要怎么样?……放手,放手,我说你放手。我要下车。无情,我警告你,你再叫他们停车,我就……我就……” 就怎么样? 孙青想也没有想,对住无情的手腕低头,恶狠狠地就咬了下去。嘴里一股血腥味儿传来,也没有让她口下留情,越咬越狠。 无情吃痛不已,只能放开了她。就在这当儿,孙青随手拉开了旁边本就没有插梢的车门儿,敏捷地跳入了夜慕下的雨中。刚才司机已经放缓了速度,而孙青本来就受过特殊训练,脚稳稳落地,冒着大雨头也不回地就往反方向跑了。 出了状况,司机紧急拉了手刹,可还是没有来得及,在一声刺耳的摩擦声儿里,这辆载着嫌疑人的囚车在雨夜打滑的路面儿上歪斜了几下,突地就撞在了公路边的护栏上。几个人还惊魂未定,无情已经急不可耐地跳下了车去。不过转瞬间,孙青的影子都看不见了。低骂了一声‘操’,他想也没想,招呼着两个押解的战士,就大吼。 “都愣着干什么,快点儿帮我把她给追回来——!” 不停话落下,他自个儿抬步就往孙青的方向追了过去。 为了任务的保密性,两个战士事先没有得到命令,知道这样的举动完全不符合押送的规章制度。可是,看了看无情被咬得血淋淋的手腕,却也不敢违抗命令,随即就与司机打了一声儿招呼,跟着无情的后面追过去了。 这一出戏演得旁边者看着蛮真,毕竟还见了红。但换一个脑子稍微清醒点的人,就知道其中必定有诈了。可孙成昊这会儿,哪里还可能有冷静的思维?正处于一种可能被枪决的惶恐中,遇到这件事儿,他简直觉得是天赐良机了。回头见两个战士跑远,而司机又故意打着伞跳下去检查车辆的受损情况了,他一把拉开并未锁上的车门儿,直接就下车跳蹿了。 司机在他背后大喊了一声儿,追了几步,又急快地返回车里通过无线汇报总部。 “老大,不好了……孙成昊逃跑了。” 嘀嘀嘀…… 好半晌儿,收到了回复,司机松了一口气。 他的任务总算完成了! 不出十分钟,挣扎不停的孙青就被无情给扛了回来,四个人满身都是雨水,问了一下孙成昊逃跑的情况,又沿途追踪了一会儿。雨大夜雾重,实在找不到,无情的脸都‘吓白了’。 要知道,押解途中出了这档子事儿,他自然是脱不了干系的,看了看手腕上还带着血丝的牙印儿,他似笑非笑地看了孙青一眼,将她送回了锦山墅,就主动往总部去领处分了。 孙成昊雨夜逃亡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zmi军情机关。 而对无情的处理意见,好像正在研究之中。 同时,这些情况,也落到了satan组织的信息网络里。 当然,除了孙成昊自己一个人,没有人会相信他是凭着自己机会与实力逃跑的。整件事情从satan的角度来看,这完全就是权少皇故事设计的一场戏,一场故意放跑孙成昊的戏。 而这一出戏的成功,带动地就是另一出更加惊心动魄的大戏了! 103米 故事大转折!(双节求个票) 入夜。 黑暗无边无际。 屋外的雨,一直没有停,打在窗户的雨棚上噼啪作响。 不知道现在几点了,几天几夜的连续失眠,让杜晓仁完全没有睡意。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她慢慢地拖着手开了灯,准备起床去上厕所。 这是一个在京都市几乎没有任何辨识特征的普通居民小区。她与孙成昊好了之后,就一直租住在这里。 原来还准备买房红玺台。而现在,一切都成了泡影。 自从手腕被权少皇拧断了之后,杜晓仁请了病假没有去上班。无处可去的她,只能暂时居住在这里。她出的那件事情,由于少教所没有接到任何通知,加上她已经被释放,也就没有人再去追究她的事情了。 工作算是保住了,可她的脸也算丢尽了。 她的手虽然是权少皇亲自拧断的,她却不敢告诉占色,甚至都不敢告诉她这件事情。审讯室里的一幕,那彻骨的寒意,太可怕了。为了避免更大的打击报复,她只能选择了沉默。 一边在这里养着手伤,同时也逃避着别人的有色眼光。 手腕受伤了,一个人居住的她,生活起居特别地不方便。 卫生间里,她上完了厕所,冲水时看着已经在洗衣机里泡了两天的衣服,说不出来的沮丧。睡不着了,想着明儿或许会天晴,她索性插上了洗衣机的电源,一只手在里面搓揉了几下,准备把衣服都绞干净了,明天再晾晒出去。 “咚——咚——咚——” 屋外,响起了几声不轻不重的敲门声。 她在京都没有亲人,也几乎没有什么朋友。更何况与孙成昊的事情也不算太光彩,因此,她没有告诉过任何人自己住在这里。 大半夜的,会是谁来了? 心悬了起来,她擦了擦手,走到客厅的门边儿,紧张地问,“谁?” “我,快开门。”孙成昊的声音隔着房门传来,很小声,似乎还喘着气。 杜晓仁心惊肉跳。 他怎么会回来了? 按理说,他不是应该还被关押在里面么? 她在门边站了几秒,在孙成昊不耐烦的又一次敲门后,终于打开了门。 屋门口的声控灯,灯光很微弱。映照在孙成昊苍白的脸上,样子有些恐怖。他的身体紧贴在墙壁上不停地喘着气儿,身上的衣服湿漉漉地滴着水,脸上不知道在哪儿划破了皮,血水和雨水混合在一起,看上去狰狞不堪,一片狼藉。 “你,你怎么回来了?”杜晓仁的声音有些抖。 孙成昊像是被吓破了胆儿,警觉地回望了一下过道,推开她挡在面前的身体就飞快地蹿了进*去,恶狠狠地冲她吼。 “老子养了你,爱来就爱,你管得着?” “你不是……被抓了?”杜晓仁奇怪地问。 孙成昊一脚踢上房门,完全不管她缠着绷带的手,掐着她的脖子就往屋里推。 “还敢说?这事是不是你告发我的?” “我……?”杜晓仁被掐得差点窒息,瞪大着眼睛,不停地摇头,“不……不……是……我。” “不是你是谁?我的事除了你,谁也不知道。”孙成昊咬牙切齿,把在zmi机关审讯室里受的罪全都算到了她的头上。勒住她脖子的手越发用力,一脸狰狞凶狠,嘴里呼哧呼哧喘着气,好像要把她掐死。 杜晓仁用力掰着他卡在脖子上的手,使劲地挣扎着,一张脸憋成了猪肝色。 很快,她的呼吸不畅,双眼鼓瞪了出来。 滴答……滴答…… 她不知自己是否产生了幻听,窗外一种好像滴水的声音,在一种濒临死亡的空灵状态里,显得格外的清晰,一下下的传入了耳朵里。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她以为要被孙成昊给掐死的时候,他终于放开了掐住她的手,重重地喘着粗气,骂了一声。 “这次就饶了你!快去给我煮碗面,快饿死了。” 杜晓仁吐出一口气,身体狼狈地跌坐在地上,一时回不过神儿来。 “愣着找死啊,还不快去?”死里逃生的孙成昊,俨然成了亡命之徒,凶横毒辣的程度,比以往,有增无减。 “我……这就去。” 杜晓仁眼角余光扫着自己放在沙发上的手机,有气无力地应诺着。心里在思考,到底应该先喊救命,还是找机会拿着手机报警。她想,在这样的雨夜里,如果喊救命,大概救援的人还没有到,她就会被姓孙的给弄死了吧? 她心里忐忑着,见孙成昊往卧室里去了,就准备向沙发上移动。 不料,那孙子到底也不是傻的,突地想了什么似的,回过头来阴毒地看着她。 “杜晓仁,你不要想报警。我要真进去了,这事儿也跑不了你。” “我没想报警……还有,你的事……我可都不清楚……我……” 见她还想红口白牙的申辩,孙成昊又调过头来,一把抓住了她的领子。 “你个臭婊子,少在我面前装逼了。你真以为你能清白得了?呵呵,我问你,少教所为什么会闹鬼,你心里很清楚吧?我实话告诉你好了,我是间谍,间谍懂不懂?我潜入少教所,就为了去男生宿舍拿317院的结构地图。你想想,这些事情,如果没有你的接应,怎么会行得通?他们要知道了,能饶了你吗?这要是杀头的大罪。杜晓仁,这一次我没有把你给供出来,就是看在咱俩过去的情份上,你他妈要敢出卖我。我一定会把这些脏水都泼在你身上,到时候反正我大不了一死,而你……” 说到这里,他阴阴地看了看她包扎的断腕,作势抹了一下脖子。 “哼!而你被拧断的可就成这里了……” 杜晓仁傻呆呆地任由他拽着领口,心脏差点停止了跳动,脸色也是瞬间就灰败了。想到自己在那个冷冻室里的遭遇,一动也不敢再动。 孙成昊见她老实了,讽刺地哼了哼,大步往卧室去了。 看着他猥琐的背影,杜晓仁慢慢地蹲了下来,脊背上全是凉意。 卧室里。 孙成昊换下了身上湿透的衣服,顾不得先去洗澡,也顾不得这会儿自己体力透支严重,为了活命,还是先打开了电脑,准备联系硕鼠。 人就是这样,一旦被压到了极点,就会反弹得更厉害。 现在他的情况已经走投无路了,zmi机关都准备要枪毙他了。那么,他在国内还有什么立足之地?好不容易潜逃出来的这几个小时,让他不敢想象往后要像老鼠般躲着过日子,会是一个什么样子。 所以,他唯一的希望就寄托在了硕鼠的身上。准备把之前在zmi关押时,无意之中得来的重要情报传递给satan组织,争取立功,让组织安排他这个功臣藏匿或者出国。要知道,他虽然暂时吓住了杜晓仁,可他心知那个娘们儿是一个不肯消停的主儿,不考虑好后路,指不定哪天就交代在她手里了。 他小心翼翼地看了看房门口,按照硕鼠教给的紧急时联系方法,他从隐藏的文件里打开了一个软件。软件运行时,发出‘嘀’的一声响,借着室内的光芒,他一脸苍白,而面前的电脑,却泛着幽幽的蓝光,看上去格外的诡异。 噼里啪啦…… 他从软件里翻找着组织暗语,慢慢写上。 “硕鼠硕鼠,人鱼成功出逃,得绝密情报……程贯西,代号狸猫,系zmi机关在satan的卧底人员……现人鱼请求去国外组织总部……” …… “面好了。” 杜晓仁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把孙成昊吓了一跳。他双击软件隐藏,飞快地合上了电脑,把鼠标一放,随口问了一句。 “你动过我的电脑?” 点了点头,杜晓仁‘啪’的一声,把面碗放到了电脑桌上。 “在家呆着无聊,玩了一下游戏,你先吃面吧!” 孙成昊想到软件有密码,料定依她的本事,就算摆在面前也没有办法弄明白那些东西,也就没有再多问。端过面碗来,唏里呼噜就吃了起来。饿了这么久,一碗面条,也吃得特别香。 好一会儿,杜晓仁就站在旁边,定定地看着他,看得他有些发毛,才皱着眉头,转过头去,“怎么?你也要吃啊?要吃自己做去。” 杜晓仁盯着他挂着伤的臃肿肥泡脸,心里有些反胃。 “你打算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你是偷跑出来的吧?不要连累了我。” 孙成昊咧了咧还沾着一点面条沫儿的牙齿,阴笑了起来,“我养了你那么久,现在怎么也轮到你来养我了吧?” 杜晓仁脸色一白,默默地不吭声儿。 吃完了面条,孙成昊恢复了些力气,把面碗往电脑桌上一放。 “出去,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办。不叫你,不准进来。” 杜晓仁不动声色,默默地退了出去。卧室里只有键盘的敲打声,而孙成昊坐在电脑面前的身体,很久都没有挪动过。过了好一会儿,他打了个呵欠,突然站起了身来,一把推开了就在电脑桌前的窗户…… …… 叮…… 外面的沙发上,杜晓仁正直愣愣地看着电视走神儿,眼前突然一片漆黑。 停电了?! 她住在这个小区的时间不长,可还从来都没有断过电,家里没有可以随时应急的手电,她条件反射地慌了慌,正准备摸索着站起身,卧室里的孙成昊就跌跌撞撞地扑了过来。 像得了失心疯一样,男人扑到她身上,就急促地呼吸着上下其手。 “你……做什么?”杜晓仁的痛手被压在下面,痛得冷汗直冒。 男人一把将她的睡衣剥掉,扬手抛在了地上,就着沙发把她推倒了下去,浓重的呼吸声,夹杂着说不出来的喘急。 “你说我做什么?跟你还能做什么?……臭表子!” 与他做这件事儿自然不是第一次。在黑暗里,杜晓仁将伤手往旁边挪了挪,有些庆幸突然停电了,她什么也看不见,也不用再看见他狰狞不堪的猥琐样子了。 一个女人用身体去换取金钱,去换取前途到底有多下贱她不知道,可她却知道,伺侍孙成昊这件差事儿,不是每一个女人都能做得下来的。 姓孙的不仅人长得丑,在这件事上也从来不消停。大概有钱人的通病,玩女人玩得太多,一般太正常的玩法都没有劲儿。所以,他每次总能把她折腾得死去活来,哪怕身上青一块紫一块也不算完。 当然,这不是说姓孙的床上功夫有多好。事实上,他不仅不行,还非常的差劲儿。但是越是那方面不行的男人,越喜欢变相地找各种方法来折磨女人。而孙成昊每次做这件事儿,他要么就下死手狠狠地拧她,掐她,要么就狠狠用牙齿咬她,还非得逼她装出舒服叫喊不可…… 瞪着一双空洞无神的眼睛,她看着黑压压的天花板,像往常那样,尽量让自己把这件事儿幻想得美好一点。然而,人的感官总那么真实,这回比往常有过之而无不及,姓孙的肥腻腻的身体在她身上耸动着,手下更是半点不留情的死拧着她身上的脆弱点,在黑暗里发出畜生一般的兴奋喊声,痛得她浑身直打颤…… “小婊丶子,你叫啊,快叫啊……” “……你快点行不行?我的衣服还没有洗完。” “你说什么?嗯,说什么?你在找死?” 男人又卡上了她的脖子,嘴里嚯哧嚯哧地喘着,估计怕把她掐死了,很快就转移到了下面,狠狠地掐着她,一下比一下狠,那兴奋时的喊声,像极一个哮喘病患者,好像陷入了一种极度癫痫般的兴奋中。 杜晓仁没有再乱说话,也没有再挣扎,配合着他咿咿呀呀了几声。 突地,她听到男人闷闷地‘哼’了一声,身体筛糠般痉挛着抖了起来。接着,耳朵边上响过一记沉闷地‘噗通’声儿,身上一轻,男人肥胖的身体就重重地滚到了地板上,再没有了发出半点儿声音。 躺了几秒,杜晓仁觉得不对劲儿,喊他。 “孙成昊?” “……”没有回应。 “孙成昊?” “……”还是没有回应。 杜晓仁摸索着,用那只好手撑着沙发,借助着玻璃窗外透进来的点点光晕,往倒在地上的黑影身上摸索了上去。 “孙成昊,你怎么了,你说话……” 黑暗里,男人还是没有动静。 整个世界安静了,静得好像只剩下了她一个人的呼吸。 眼睛慢慢地适应了黑暗,杜晓仁摸索着把手机拿了出来,用那幽暗的光线往孙成昊的脸上照了过去。乍一看,她瞪大了眼睛,尖叫着‘啊’了一声儿,手机重重地掉在了地上。 * 翌日。 翻看日历,已经是七月十五日了。 绵绵的细雨未停,漫长得像是要铺满整个夏季。 被现代化污染过的城市天空,浓重的阴霾也让人特别的压抑。 占色刚把小十三送到上学的车上,就接到了一个惊人的消息——孙成昊死了。 告诉她这件事情的是孙青。 而孙青,也是从无情的嘴里知道的。 因为孙成昊的死,嫌疑犯逃窜的社会危害就轻减了,而无情本来应该受到的处分程度,也会相应地减轻。 孙青告诉她说,孙成昊在昨晚逃亡后,又潜回了与杜晓仁的租屋里。出事时,两个人正在沙发上做丶爱,男人在高度兴奋的状态下,突然间掉落地面,就不省人事了。 杜晓仁当即拨打了120急救电话。可是当医护人员赶到小区时,该小区正处于停电状态,电工在抢救线路。那个时候,孙成昊就已经处于重度昏迷状态了,等医护人员摸索着把人给抬到医院,哪怕卯足了劲儿,也没有把他从鬼门关抢救回来,于凌晨五点宣布死亡。 至于死亡原因,一开始认为是因死者做丶爱时情绪激动,诱发了心脑血管类的疾病,发生了性猝死。 可是,孙成昊的家人在得知消息后,却认为这个死亡原因很可疑。因为一般来说,性猝死的人一般都年纪较大,或者身体机能本就存在问题。而他们的儿子向来爱惜身体,每年都有在医院体检,从来没有发现过任何疾病,怎么可能突然死亡? 再坏的人,也是有亲妈的。 孙家这么一闹,直接就报了警。 不管孙成昊到底犯了什么事儿,当他变成了一具尸体时,还是有人权的。 于是,这件事情,很快就介入了司法程序。而杜晓仁身上有伤,在警察面前的口供更是疑惑很多,错漏百出。作为最有可能的嫌疑人,她当即就被公安机关带回审查。而孙成昊的那台电脑,直接进入了追命同志的库房。 当然,孙成昊没有白死,他在潜回租屋之后,很快就完成了权少皇对他‘寄予的殷切希望’,将程贯西是zmi组织潜伏人员,代号‘狸猫’的消息,利用组织秘密网络传达给了硕鼠。 至此,孙子的演出完美落幕了。 得知他死亡的消息时,权少皇正在去zmi机关的路上。 没有半点意外,他淡定地撑着额头,语气凉凉地告诉无情。 “找一个可信的人,以匿名的形式,‘偷偷’给孙家父母送笔钱。” “老大……”无情正在办公室里捻着词儿写检查,脑子昏胀,捉摸不透他的意思,“你钱太多了,没地儿花了是吧?要不要兄弟替你消费几个?” 权少皇眉梢一挑,似笑非笑的声音,带着一种从毛孔里透出的冷。 “等你牺牲了,老子会给你发特殊抚恤金。” 特殊抚恤金? 无情呛了一下,脑子极速的转着。 前因,后果,左左右右一联系,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悻悻地回答。 “老大,你这水平太高了。我学一辈子,也学不会你这歹毒劲儿啊……” “操,你是在夸老子?” 听着老大的呵斥声儿,无情懒洋洋地玩着笔头,回答得漫不经心。 “必须是夸啊,一环扣一环,环环不离,环环相扣……啧啧啧,真是想不佩服你都难了。幸好了,兄弟我跟你是一伙儿的,要不然,哪一天被你给整死了,说不定还会在阎王殿里为你祈福,盼着你在阳间长命百岁呢。” “滚蛋,写你的检查!” “报告首长,一定完成任务!” 搁下电话,无情的脊背还在蹿凉。 能将一个死人的利用价值最大化,除了权少皇大概没别人了。很明显,他给孙成昊父母的这一笔特殊抚恤金,为这个反间计的环节,添上了最有力的一笔精彩。 而且…… 这么一来,不仅可以救了程贯西,就连准备秋后算账的杜晓仁,现在出了事,也与他半毛线关系都没有,不会让他在嫂子面前有一点为难。 一环,又一环。 丫实在是太高了! * 果然。 一切都没有偏离权少皇的计划,satan组织对此事的回应,也恰如权少皇所料。因为孙成昊从逃离、到突然汇报的情报、到他要求去国外组织总部的申请、再到权少皇暗地里派人给的特殊抚恤金,他们反倒相信了一直还在进行身份甄别的程贯西。 事实上,satan之前会怀疑到程贯西头上,主要来自于京都市的那场明里‘扫黄打非’,暗里捉拿龙把头的行动。不过,现在有了孙成昊告密事件的连锁反应,satan突然悟出了“真相”——当时龙把头到达京都市时,接应他与安排临时住所的人,正是孙成昊。而龙把头第二日刚离开,警方就接到了zmi的消息,实在太巧合了。 当时,satan为什么怀疑程贯西,也是权世衡提出来的疑点。 到了现在,在权少皇安排了这一场精彩大戏之后,他们自然认定出卖的那人就是孙成昊。而且,孙成昊的举报,更是像极了贼喊捉贼的反戈一击。 更何况,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孙成昊于satan的价值,是不能够与程贯西相比较的。他不过是一个半路出家的和尚,随时可以抛弃的棋子,而程贯西是satan一手培养起来的精英。孰轻孰重,自然很容易区分。 七月十八日,zmi机关再次接到了狸猫报平安的消息。 与此同时,satan组织也正式解除了对程贯西身份的甄别与怀疑,重新让他投入了工作,并且升了职,且委以了重任。 一出戏看似落幕了,可事情却远远没有结束。 京都市公安局法医在对孙成昊的尸体解剖中,在对死者胃内溶物和肝脏进行化验时,发现了大量致兴奋类的药物成分。经过进一步鉴定,结果确认孙成昊系服用兴奋类药物引发了性兴奋,并损伤身体机能,在精神高度亢奋的状态,导致猝死。 通过对事故现场的调查,警方在电脑桌上的面碗里,提取到了同类药物成分。因在现场找到杜晓仁与孙成昊搏斗或争执的痕迹,警方认定杜晓仁对孙成昊有杀人动机,于7月19日,正式以涉嫌故意杀人罪对她进行了刑事拘留。 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占色沉默了。 老实说,她不太敢相信杀人这件事是杜晓仁干的。 虽然她惯常会投机取巧,会干点狠毒的缺德事儿,可她即便再怎么胆儿大,真还没有大到敢杀人的地步。更何况,这件事情里,有太多的疑点…… 不过,当时出租房里没别人,孙成昊也确实吃下了那碗面条。 如果不是杜晓仁,又会是谁干的呢? * 三天后。 雨还在缠绵,日历翻到了7月21日。 占色陪着孙青一起,刚做完了腰部扭伤的康复治疗,权少皇就冒着雨回来了。 一回来,他与她打了声儿招呼,就径直去了书房,行色匆匆。 正好占色心里也憋得慌,端了一杯茶就进去找他。 书房里,他正半眯着一双锐眸,全神贯注地盯着电脑。一抹浅淡的光线隐藏了他锋利的面部轮廓,也衬得他嘴上叼着的烟火,忽明忽暗,深邃难测。 见在他在忙,占色没有走过去,远远地看着他。 权少皇抬头,皱了皱眉,目光落在她手上。 “端了茶不送过来,多没诚意?” 占色弯唇,浅笑着走近,将茶放到他面前。 “以为你在忙正事,不敢打扰你。” “说什么屁话呢?夫人面前,无正事。”权少皇眼尾带着笑,邪邪地叼着烟,暧昧地拍了拍她的屁股,一只手就顺势环上了她的腰,“嗯,我猜猜啊,你有话要问我?” 与聪明人说话,就是简单直接。 见他都这么问了,占色也就不跟他绕弯子了。攀着他的肩膀,她直接坐在了他的大腿上,抬头望着他,语气沉凝地问了出来。 “四哥,那件事儿怎么样了?” 权少皇略略蹙眉,随口反问她,“什么事儿?” “孙成昊那件事儿。” 黑眸危险一眯,权少皇抬手捻着香烟又吸了一口气,然后将烟头摁灭在了烟灰缸里,“人死了,与我们就没有什么关系了,案子的事情,警方自然会调查。”说到这儿,他目光扫到了占色脸上的情绪变化,勾了勾唇,又笑着补充。 “你是在想你那位姓杜的同学吧?” “嗯,她现在情况怎么样了?”占色没有否认。 权少皇挑了一下眉头,语气冷鸷,“具体情况,我不清楚。” 心里沉了沉,占色默了一下,又说:“四哥,我觉得孙成昊不是她杀的。” 权少皇扶着她的腰,扬了扬唇角,“哦?” “四哥,你想想,一个人不可能无缘无故地杀人,尤其像杜晓仁这样的性格。就算她真的要杀人,肯定也会事先经过深思熟虑,算好怎么逃避责任才对。又怎么可能下了药,还去打120?不可能,除非她脑子秀逗了!” 权少皇端起了茶盏,抿了一口,“她身上有伤,不甘屈辱,报复杀人很正常。” 占色眉头越皱越紧,“不对,你再想想,孙成昊是突然逃跑的,杜晓仁根本不可能知道他会突然回去,更不可能事先就准备好了药物等着给他下药。这完全就是讲不通的,对不对?” 抬眼扫了她一下,权少皇放下了手里的茶盏,环着她的身子往后一仰,懒懒地倚靠在了大班椅上,阴凉的语气里,带着几分笑意。 “你说得很对。可是,她已经招供了。” “招供了?”占色失声反问。 “对!她杀的。” 权少皇说得云淡风轻。 占色眉心微拧,有些怀疑刚才的判断了。难不成,真是她想得太多了,想得太复杂了?事情也许很简单,正好是孙成昊把她惹恼了,她突然就想到了这种巧妙的方法,杀了他,再制造出‘性猝死’的假相来逃过法律的制裁? 可……不对,还是说不通。 见她陷入了沉默,权少皇似笑非笑的把玩着她胸前的一缕头发,眼眸微微一挑,在灯光下,仿佛跳跃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火花,更如同宝剑出鞘时划过的光芒。 “占老师,你现在的任务是养好身体。别人家的事儿,你操的哪门子心?” 占色知道他关心自己的身体,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问了。 “杀人罪要坐实了,她会判死刑吗?” “嗯,差不多吧……” 权少皇语气极淡,说得极无所谓。 可占色听到死刑两个字,心脏却像被什么虫子给叮咬了一下似的,说不出来那滋味儿。静默一下,她双手勾住男人的脖子,幽叹了一声。 “她虽然做了不少的错事,其实也是一个可怜人……四哥,我真是没有想到,她最后竟然会落到这样的下场。” 掌心抚上她的脸,权少皇目光凉薄。 “每个人都要为自己做的事情,付出代价。” 点了点头,占色把脑袋靠在他的肩窝里,鼻子却莫名的有点酸。 以前,她对杜晓仁是有过怨怼的。可是,真到了这样的一天,想到她有可能会被判处死刑,从此在这个世界上消失,她的心里并不好受。脑子里想到的,也不再是她做过多少对不住自己的事情,而是很多与她相处过的景象来。 她与杜晓仁是同学,认真说起来其实算不得好朋友。但是在京都两个人都举目无亲的情况下,在少教所里,还是度过了一段美好的时光。互相帮衬过,互相取笑打闹过。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 人的一切罪恶,都来自于**。 她曾经分析过杜晓仁伤害她的那些事情的心理成因。因欲成妒,因妒生狠,归根到底,其实也不过是一个弱小的人看到了身边的同类突然改变了命运,一时没有办法接受现状,走上了歧途罢了。 现实的压力与无奈,让社会再难有净土。 当努力工作一辈子却付不起一套房子的首付时,当周围的人都在谈论着美容旅游,养生保健,而自己还在为每天该吃几个馒头发愁时,谁还会静下来拷问心灵,究竟谁的灵魂比较干净? 她默了。 良久。 还是只剩下无奈地叹息。 权少皇搂着她的身体,却理解不透她的心情。低下头来,他将她的脑袋从肩膀上扳开,抬起她的下巴来,仔细瞅了瞅她,抿着唇一勾。 “占老师,不要想太多。每个人的命运,都是自己造就的。她如果不贪图那些身外之物,又怎么会去招惹上孙成昊?如果不招惹上孙成昊,又怎么会落到现在的下场?一切都是自作自受,与人无尤。” “四哥……” 占色眼圈儿有点红。 权少皇轻应了一声,啄了一下她的嘴,柔声问,“怎么了,宝贝?” 占色咽了咽口水,说出来的话有点儿哽咽。 “你是不是觉得她罪有应得?哪怕不是她杀的人,也是活该。” “难道不是?” “你不明白……当你站在高处的时候,看见的全是别人的‘低小’,可是,只有‘低小’的人才会了解。有时候,他们要的仅仅只是一块面包而已。” “……她要的,可不仅仅只是面包。” “四哥,贫穷,太容易让人丧失尊严。” “嗯。”权少皇叹气,抱紧了她,“我理解了,不要伤心了,嗯?” 抿了抿唇,占色长吸了一口气,又挤出一抹笑来,“不知道她的父母见到她现在这样儿,会不会后悔当初离婚的决定……”末了,她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偏过头去,“对哦,四哥,她父母有到京都来吗?” 权少皇皱了皱眉头,“我不清楚。你要想知道,让孙青给你了解一下。” 占色点了点头。 她能理解权少皇的心情,在他看来,是杜晓仁间接害得她流产,没有了他们俩的孩子。依了他的脾气,不上去再狠踩一脚就不错了,又怎么可能会多过问她的事儿? 可是,她的想法却不同。 杜晓仁在京都举目无亲,父母离了婚,各人都组建了家庭,多少年都没有管过她了。不管过去的好歹,两人相交一场,人死如灯灭,一切的是非都过去了。到了这种时候。她于情于理,都该去关心一下。 思忖片刻,她看着男人,“四哥,我想找个机会,去看看她。” “案件还在侦察阶段,杀人嫌疑犯不能会见。”权少皇黑着脸。 “我知道你会有办法的……” 权少皇无奈地瞪了她一下,轻轻捏着她的脸,勾起唇又笑了起来。不过,那笑容牵动着一汪眸底的波澜,将掩藏在里面的邪恶因子通通都释放了出来。 “等你好了,每天让我做一次,什么事都可以答应。” 占色默了,“……你就不能有点别的什么追求?” “嗯。”权少皇点头,嘴蹭过去亲她,“那每天让你做一次?” “……” * 又半个月过去了。 每个人的生活都重新走上了轨道,而事情似乎也尘埃落定了。 在权少皇的整个计划里,最倒霉的人就数无情了。 买好的一盒水波荡漾型避孕套,一个都没有用出去不说,在任务的中途,还被孙青给咬得鲜血淋淋。按冷血的说法,他那只手腕算是作废了,等结的疤掉了,指定还得留下一排牙印儿。 更为凄惨的情况是,冷血同志表示,为了不助纣为虐,残害更多的妇女同胞,他拒绝给他配祛除疤痕的药,希望他引以为戒,从此走上正途。 另外,虽然孙成昊的事情是任务需要,但权少皇的表面功夫还得做足了。无情同志,自然又成了倒霉的替死鬼。由于他在执行任务期间‘玩忽职守’,致使在押嫌人员逃脱,zmi机关给了他一个党内警告,同时还写了一份深刻的自我检查,在党组会议上当众宣读。 对他来说,这些都是小事儿。 最让他呜呼哀哉的是,本来任务时也没有占到孙青什么便宜,可那个女人任务完了,好像他真成了登徒子和瘟疫似的,不仅不给他好脸色,从此见到他就绕道。除非工作必要,基本上能走多远就走多远。 多扯啊!他还记得那几个小时的亲亲我我,而孙青明显给忘到了九霄云外,压根儿就没把他当成一盘菜。这么一来,无情公子所有的自尊、自信、自恋全部转化成了悲催、悲情、悲壮……恨不得找块儿豆腐一头撞死。 可人性本贱,果不其然。 孙青越是这么‘厚待’他,他越是不信她那个邪了。 这么些年在女人堆里打滚出来的经验,让他自信还是了解女人的,心里寻思着,凭着他的手段,还会有搞不掂的女人? 不信邪的他,真的就开始追求孙青了。并且对外扬言,一定要把她给拿下来不可。 然而,几次吃瘪下来,他痛定思痛,终天发现这个女人并不是在矫情或者拿乔,而是确确实实视他如无物。捶胸顿足之余,他觉得脸,简直丢到姥姥家去了。 可牛逼已经吹出去了,石头也沉入了大海,半点儿旖旎都没有,孙青就把她震压回了五指山,哭都没地儿哭去! 不过,单论感情这件事,比无情更凄惨的人,当属追命。 自从那天晚上偷鸡不成,蚀了把米之后,她初吻没有了,眼看初恋都要被夺走了。不知道为什么,曾经爱得心坎上的权少皇,在她心里越来越浅淡。 因为,她没有时间去想他,那种藏在心里纯纯的感情,完全经不起冷血一日比一日狠的纠缠。她每天要疲于应付冷血各种千奇百怪的借口与理由,哪儿还顿得上对权少皇爱在心里口难开? 也不知道怎么的,与冷血接触得越多,她的脑子里,关于他的记忆就越多。 这一段时间来,她很容易回想起,她刚到zmi上班时,勇敢得有些二缺的那些荒唐事情来。那一年,她是刚到机关的新人,除了电脑技术比别人牛那么一丢丢,若论资历,论背景,可算得上事事不如人。 而且,她有一个致命的缺点,话持多,还大嘴巴。在一个以保密为原则的军情机羊,她这个缺点,让她屡屡违反规章制度。而冷血在zmi是有名的温驯醇良,内敛又有风度的男人。 她犯了错,他会损她,可也总是他在帮她。她体能不过关,他会笑话她,却也会给为单纯传授她一些小技巧。她性子倔强,出了错还好赖不分,差点没害死了自个儿。而那些事情发生时,也是他为她扫清了障碍,才保了她小命儿。 不想不知道,一想吓一跳。仔细回忆往事,她才发现,进入zmi机关这两年来,冷血似乎一直都在她的身边儿。不远,不近,不黏糊,不撒手。不管她在那个犄角旮旯养神儿或疗伤,他总能第一时间找到…… 她曾经想过,这辈子,她生命里最亮的一道风景就是权少皇了。 可这么一回想,脑子里怎么全特么变成了冷血?丫啥时候钻进来的? 不敢想了,一想她就累得慌。 但是么,凭着这些交情,去他家里冒充一下女朋友,帮他交个差,应该是没有多大的问题吧? * 每一个人的生活,似乎都有改变。 而生活本身,其实又从来都没有改变过。 日子还是在那样慢慢的流逝,与孙青和无情,冷血和追命几个人发生的大大小小火花四溅的碰撞不同。艾伦小姐的追男史,简直就是一部血泪史。她遇到的男人,是史上最难搞掂的男人。 铁手不冷漠,只是不理睬。 铁手不生气,只是没有表情。 铁手更不会骂人,只是懒得回应。 铁手对她什么也没做,因为他压根儿看不见她。 这样的软拒绝,比真正无情残忍的拒绝,更让人无法招架。 这样一来,在锦山墅完全无所事事的艾伦,为了消磨时间,就捡起了自己的专业,成了一名‘钻业’的画家了。她几乎把锦山的每一个角落都搬到了她的画架上。当然,她画里的男模,最多的还是铁手。可,不管什么角度画下来,她画上的铁手,都是从来没有过半点表情的。 在占色的耐心说服下,她终于心甘情愿地放弃了习惯的大鹦鹉造型,开始学着留长发,学着穿多少年都没有触碰过的正常裙衫。学着小声而文雅地说话,学着为了铁手做出一切的改变…… 可,成效甚微。 微得她都有些焦躁了! * 占色的小月坐完了,算起来,连大月都坐完了。 好在,天儿总算放晴了,又是一天连着一天的大太阳,火辣辣炙烤着大地。 在锦山墅里活活闷足了一个月之后,在解除‘禁锢’的第一天,她就恢复了正常的工作。 和往常一样,照常还是孙青送她去的。 虽然她觉得这样挺耽误她事儿的,而且有了杜晓仁的前车之鉴,她也不想在工作的地方让人觉得招摇。可是,不管她怎么摆事实讲道理,孙青同志还是坚持认为,老大的命令就是圣旨,一定要对她进行上下班接送的全方位服务。 占色拧不过她,只能接受! 看守所与少教所,本来就只有一墙之隔。她要进入少教所的大门,要从看守所的正门前经过。以前不觉得有什么,每天看习惯了,与任何邻居的门儿没有区别。可是现在,看着那有着荷枪实弹武警战士把守的铁大门,她的心里,莫名就有了些触动。 杜晓仁如今正是关押在这里面。 说起来有些可笑,以前在少教所里,两个人还常常讨论隔壁看守所的事情。有的时候,听到了他们开饭时的哨声与喊声,杜晓仁还会坐在食堂里,挑着眉头问占色,让她猜猜,他们今儿的伙食会不会比她们的强…… 时光易逝,人事易非。 中午,一个人坐在食堂里,占色默默地吃着饭,想到曾经的往事,心里特别不是滋味儿。而这时候,旁边桌上的几个女职工正在那儿窃窃私语。至于谈资么,正是已经被正式解除公职,关押在隔壁看守所里,等待着庭审的杜晓仁。 “……听说,她毒杀的那个男人,一直在包养她,还准备给她买房呢。” “……是不是做人小三了,上不了位,就起了杀心?” “什么小三,那男的好像没结婚吧?” “那好好的干嘛要杀人啊……可惜了,好好的一个姑娘。” “谁知道呢?……对了,你们知道吗?噗,可笑死人了,我听我检察院的一个姐妹儿说的。那个男的发病的时候,正跟她在沙发上扯着呢。一开始,还说是马上风,性猝死来着……你们说,还真是看不出来啊,她的脑子真不简单……” “唉!好端端的……就是想不开。” “可怜的女人啊,想靠男人没靠上,反倒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要我说,就是活该!你们不知道,瞧她那个样儿,上次我给她介绍我娘家的堂弟,虽然说是农村的,可人长得比她那个男的强多了吧?!你猜什么着,她还不乐意呢。我看就是,心比天高,命比纸薄,还当自己千金大小姐呢?一般人还看不上……” “……” 舆论与八卦的精妙之处,就在于不用负责。 幸灾乐祸的有,落井下石的有,感叹纠结的也有,说什么的都有。 当然,以前这些人也曾用这样的语气说过她。而现在,当人们议论的焦点变成了杜晓仁之后,她不仅不觉得开心,反倒越听越烦躁。只不过,这种事情,她没有与人理论的理由,更不可能有那样的念头。唯一能做的,就是飞快地扒几口饭,然后默默地起身离开。 正当午,天气有些闷热。 一个人走过少教所的小花园,她脚步很快。 “占老师——” 不远处,李管教正在办公楼下招呼她。 占色吸了吸鼻子,平静了心情,才微笑着走近,“李管教,找我有事儿?” “我正到处找你呢。”李管教笑着,语气里有明显的恭维,“恭喜你啊,要高就了。” “高就?”占色脑袋被太阳火辣辣一晒,有点儿发懵。 “诺……看看吧。”李管教热情地跑了几步,过来将手里的一份红头文件递给了她,“刚接到的通知,艾所长让我直接交给你就成。” 通知?高就? 难道是……? 占色抿着唇,默默地接过来,一看,果然与预料的一样。 该来的通知,终于到了! 通知上面清楚地写着大字的标题——《京都市公安局新录用人民警察岗前培训通知》 按照国家招录人民警察的有关规定,新录用的新警通过公务员考试之后,还必须参加警察上岗前培训,培训为期三个月。通知上面,清楚地写着培训起止时间,培训地点,注意事项以及需要携带的物品。 也就是说,从现在开始,她可以从少教所办理离职手续了。 也就是说,她很快就要穿上向往已久的警服了。 拿着手里盖着鲜红公章的通知单,她慢慢地侧眸,抬头,越过少教所与看守所之间相隔的那一堵高高的巡逻墙,看着冲天而起的几白鸽,陷入了缄默。 当初,她与杜晓仁一起兴奋地参加了公务员考试的笔试…… 当初,为了面试的成功,杜晓仁在过生日时,花了大笔的银子在帝宫里宴请了孙成昊,并且在那一天晚上**于他。而她,却在同一天晚上,见到了宿命纠缠的权少皇…… 当初,她们两个人,一起满怀希望的参加了面试,结果她铩羽而归,而她志得意满…… 当初,她好不容易攀上了晏容,有了公务员考试的补录资格,却被她一个小小的计谋毁于了一旦…… 而现在,她身陷囫囵,她却即将开始新的征程。 最重要的是——她成了囚犯,而她成了警察。 命运,总是这么神奇而无奈,更从来不由人掌握。故事,冥冥中好像始终被人牵引着,却寻不出那线头在何处。可是在这一刻,在这个故事突然出现的大转折里,本来应该引吭高歌,庆祝全新生活的她,心里却突然涌现出了一种与此情此景不太相符的情绪来。 悲悯。 对,就是悲悯。 104米 精彩姐妹斗法! 久不住在少教所,占色需要带走的行李并不多。 以前住的那间宿舍,在她和杜晓仁相继离开后,一直都空着。里面有用的东西,她基本早就已经拿到锦山墅去了。剩下来的那些东西,打包起来很简单,一个行李箱,就把七零八碎的东西装好了。 至于办公室里,东西就更少了。找了个纸壳箱,把东西往里一丢,她几个月的少教所心理辅导员的生活,就宣告结束了。 接下来,她需要做的,就是把该办的手续都提前办好。在少教所里,她本来就不在编制内,只是与人事局签订有一份劳务合同,现在,只需要一份简单的辞职报告,就可以走人了。 趴在办公桌上,她很快写好了报告。 所长办公室里,艾慕然一个人静静地坐在里面,好像正在等她。 占色走进去,径直坐在她对面,脸上是带着笑,客气地说。 “艾所,麻烦你签一下。这些日子,多谢你的照顾了。” “不用客气。”艾慕然挑了挑眉,接过她手上的辞职报告,也没有怎么看内容,‘唰唰唰’签上了自己的名字,然后把报告夹在了一大摞文件的里面,抬起头看着她,“行了,剩下来的事情,我会去办。现在你可以离开了,等新的辅导员到了,我会提前给你打电话,你再过来与她交接工作。” “嗯,好。那艾所,这事儿就辛苦你了!” 她与艾慕然相处的时间不长,可怄气伤肝的时间却很多。像今天这样心平气和的说话,简直少得可怜。然而,就在准备离开这个地方的时候,占色环顾着熟悉的一切,包括这位以前觉得面目可憎、还总给她穿小鞋的艾所长,似乎也没有那么讨厌了。大概这正应了那句话——虱子不咬在身上时,怎么都不会觉得痒。 她的话说得十分客气。 艾慕然看着她,双手合拢交叉着放在桌面上,不知道出于什么考虑,又补充了一句:“去了新单位,要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可以打我电话。” 帮忙,找她? 占色一愣,差点儿没反应过来。 老实说,她不太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种话会是艾慕然说出来的?她觉得自个的世界观有些颠倒。 艾慕然垂下眸子,顺了一下头发,好像对于自己地主动示好,也有一点儿尴尬,“当然喽,你现在有了他做后台,自然也不会有用得着我的地方,我也帮不上你什么忙。你不要想太多,我这么说的意思,也就是跟你客气一下。毕竟我妹妹在你家里,为你们添了不少麻烦,我这个做姐姐的……怎么都得表示下友好。” 明显自圆其说,却难以自圆。 这样别扭的艾慕然,让占色不知该气还是该笑。 轻呵一下,她弯唇浅笑,眸底带着促狭。 “艾所,你不用这么急着解释。其实吧,你是一个不错的人。” 不错的人? 对于她这样的夸奖,艾慕然脸上突地一臊,差点烫到了耳根。 撩了她一眼,她没好气地说。 “得了,你少恭维我,以后我也不是你的领导了,也给你下不了绊脚石,完全没有意义。占色,我没有骗你,我从来都不喜欢你,或者可以说我一直都是恨你的。……你大概永远也不会理解一个女人喜欢了一个男人十几年,却连边儿都沾不上是一种什么感觉。” 呃……这算不算推心置腹? 占色挑了一下眉,唇角的笑容扩得更大了。 “嗯,我理解你。” 艾慕然神色一凝,冷笑了一声,“你别尽顾着做好人,我也不会领你这个情。反正你们这种学心理学的女人,心思实在深沉,我玩不过。今儿,反正你也要走了,有件事儿,我也不准备再瞒你。你还记得那一次,我带你去参加关工委举办的慈善晚宴吗?你知道我是为了什么吗?知道当那杯橙汁泼到你身上的时候,我准备对你干什么吗?” 慈善晚宴? 占色错愕了一下。 她以为艾慕然不会喜欢提起那件事才对。毕竟对于她来说,那天晚上撞入三个嫖客的屋子,还差点儿被人给强奸了的事情,并不算光彩。 实事上,那件事情的背后,权少皇从来没有提起过,艾慕然更加不会说出去。但是占色并非傻缺,什么事情都不明白的女人。只不过,即便想明白了,她也不习惯去揭人家的短罢了。 想了想,她唇角带出一抹笑意,表情淡定地直视艾慕然。 “呵呵,那天晚上,我要是听了你的话,跟那个女侍应生去楼上换衣服,大概发生在你身上的那个桥段,女主角就会变成我本人了吧?而且,说不定结果,还会比你更糟,没说错吧?” 脸上不自在地僵硬了一下,艾慕然耸了耸肩膀,“他告诉你的?” “不。我猜的。” “你很聪明嘛。” “还好,要不然,我还不早就被你给整死了?!” 甩给她一个白脸,艾慕然抿住了唇角。 想起那天晚上的事情,她还心有余悸,交叉在一起的手,越来越紧,精致的面孔上,浮出一抹浅淡的悲伤情绪来。 “那个时候,我知道他对你有意思。可是也不了解‘那意思’究竟有多重的份量……不过,我想,即使再怎么喜欢,他也不可能会喜欢一个不干净的女人。所以,我对你,真的没有安好心。不仅仅只是想让你出糗而已,还找了一个男人在房间里等着你……还有,我实话告诉你吧。如果当晚他没有及时赶过来,就算你不跟那女侍应上去,也一样跑不掉……结果,他为了你,竟然那样子对付我……” 心里一紧,占色弯唇。 “那你为什么,现在又要告诉我?” 艾慕然好像没有听见一样,还在说过不停。 “另外,那天晚上吃饭,我们在包厢里遇见你的时候,你被孙二手下药,差点儿出事还记得么?你以为,他真的是在约我吃饭么?错了,他是故意在那里等着救你的。而我,无辜地成了你们俩的牺牲品,还要打肿了脸充胖子。” “……” 微微眯了眯眼,艾慕然大概憋得太久,好不容易可以在自个儿的情敌面前发泄,心潮起伏间,她苦笑着,说得有些凌乱,却也真实。 “呵呵,你猜我为什么告诉你这些?我是想让你知道你有多么幸福,而我有多么的不幸。如果不这样……我的心伤得就不够重,不够痛。就没有死心的勇气……” 占色默了。 丫又走文艺范了! 不过,不管以前怎么损、怎么闹、怎么恨。现在她要走了,过去的事情对于她来说,就算划上一个句号。人的大脑存储太有限,她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和精力去计较那么多的不愉快。 “艾所,每个人都会有气血冲脑的时候,我始终相信,人心本善,没有人真正愿意披着一张丑恶的皮囊去面对世人。所以,从今天开始,我们俩的事儿,就算一笔勾销了。” 顿了顿,她又笑着牵唇。 “不过,往后你要再惹我,我也不会因为这句话就对你客气。” 艾慕然脸耷拉了一下,望着她,嘴皮动了动,“谢谢。” “呵,别酸了!”占色勾了一下唇,脸上洋溢着一抹释然的笑意,忍不住又劝慰了一句,“女人,要多善待自己,没必要钻牛角尖!” “什么意思。” “你应该寻找自己幸福!”占色弯唇浅笑,玩笑地揶揄说:“说再明白点儿。艾所,大龄剩女了,再拖,拖不起了!” 眉头一皱,艾慕然愣了愣,呸了一声,“别在我这儿卖同情心了啊!谁大龄剩女了?!占色,我不怕告诉你,只要我艾慕然点个头,追求我的男人可以从市中区排到少教所,你信不信?” 见她老气横秋地分析自个的行情,占色心里好笑,脸上却正经点头。 “我信,关键你得给人机会才行啊?” 艾慕然见她的头点得特真实,心里舒坦了不少。想了想,她又挑高了眉头,一脸倨傲高贵的富家千金小姐样子,十分鄙视地讽刺说。 “不过,我就乐意单着,你干嘛这么操心这事儿?哟唷,说了这么老半天,你的意思,是怕我把你男人给勾走了吧?” 占色扯着唇角就乐开了,“你要真勾得走,尽管去。” 斜睨着她,艾慕然低哼了一声,“我是那样人吗!?” 占色点头,“你绝对是!” “……你会不会太直了?”艾慕然恶狠狠地盯着她,转瞬,又泄了气儿,“行了,你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去吧啊。我艾慕然垂涎你家男人全京都的人都知道。这件事儿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不过,我垂涎了十几年都没有搞到手,现在更没有什么胜算。就算我想插足做小三,他也不会给我机会,你怕什么?没自信!” 占色嘴角抽搐,唇角拉开嘲讽脸。 “靠!又要欺负人是吧?” 艾慕然挑眉,一脸不爽地瞪回去,“只准你侮辱我,不准我欺负你?” 翻了个大白眼儿,占色叹了一口气,站起身来。 “行了,不陪你瞎贫了!孙青要过来接我,算算时间她差不多快到了。我现在还得出去转转,跟大家告个别什么的。艾所,我就走了哦,你不要太想我啊!” 艾慕然看着她,扶了扶额,一脸的受不了。 “我会想你?我早就恨不得你有多远闪多远才好……不过,在你走前,我还有一句想对你说。占色,你这个人我真是一直摸不透。看着你又傻又天真,其实比猴儿都精。看着你单纯又善良,其实无耻又复杂……得了,说完了,去吧!” 无耻又复杂? 靠,临别还不忘损她一回? 敛起笑容,占色竖了一下中指,口不对心。 “多谢夸奖!” * 果然。 她去办公室和教学楼那边,与同事和学生们短暂地告别了一下,不过才十来分钟的时间,孙青就速度极快地赶到了。 她是直接进来的,替占色提了那个大的行李箱,率先往外走。 占色怀里抱着纸箱,一步三回头,冲楼上探头的学生们挥着手,与孙青一前一后出了少教离开了。在汽车发动时,她回了一下头,看向那有着高墙电网的看守所,还有与它一墙之隔的少教所。 这一回,心里真应了艾慕然那句话——非常的复杂。 或者说,五味陈杂。 人要改变生活习惯,本身就需要一定的时间。而工作环境,其实也是习惯中的一种。一路上,占色想着自己即将到来的工作变化,新的环境,新的人际关系,还要各种乱七八糟等待她解决的事情,脑子理着头绪,却越理越乱。 孙青腰伤彻底好了,心情似乎也不错。 “占色,咱们今儿还有时间,就不用急着回去了吧?这一个月你也闷坏了,刚才与老大通电话,他说让我陪你到处逛逛……” “逛哪?” “逛街啊!”察觉到她的回答不在状态,孙青偏过头来,瞅着她面色阴郁的脸,轻‘咦’了一声儿,“你怎么了?就要高就了,还不开心啊?老大刚才还说了,要在锦山墅为你摆宴庆贺呢!” “孙青!” 揉了揉额头,占色侧眸过去,“我有个事儿,想现在去办。” 孙青讶异了,“什么事?” 迟疑了一下,占色深呼吸了一口气,调头望向了前方的车流。 “去一趟红玺台。” “啊!”孙青大吃一惊,握住方向盘的手紧了紧,顿了顿,才吐出一口松缓气儿来,“这个……占色,这件事要先告诉老大么?” “不用!”占色绷着个脸,语气很严肃,“我想,我该自己去会会她。” 在锦山墅坐月子这一个月,她最想做的事情就两件。 一件是亲自去找一次吕教授,当面儿问问她关于自己封闭的负向记忆和唐瑜的置入记忆有没有办法剃除或唤醒的问题。另一件事就是去找唐瑜,那个她传说中的姐姐,弄清楚她与自己,还有她们父母当年的那些事情。 而这两件事相比较,她准备先去见唐瑜。 * 红玺台在三环上,绕过去足足花了一个多小时。 孙青带着她上楼、摁门铃、进屋,没有遇到任何障碍。里面看管唐瑜的人,一共三人,都认得占色这张脸。虽然没有权少皇的命令,却也没有阻拦她。只不过,见到她与唐瑜一模一样的样子,多多少少表情有些诡谲难明。 四室二厅的大公寓,房间很宽敞,设施很齐备,环境也很不错。 看得出来,权少皇没有亏待她这个姐姐。 今儿天气不错,外面阳光灿烂,客厅里的光线也很充足。透过一扇大大的落地玻璃窗,阳光投射在意大利设计师营造的欧式风的墙壁上,显得格外有质感,衬托得整体格调,更为高雅大气。 唐瑜端坐在沙发上,心静性稳。见到她进来,没有起身,只是浅笑一下。 “你终于肯来见我了?!” 占色眯了眯眼,唇角微微莞尔,脊背却挺得很直。 这个女人就是她的同卵双胞胎姐姐?一个与她流着同样的血液,来自同一对父母的女人?25年前,当她们都在母亲体内的时候,几乎曾为一体? 多么的神奇! 占色心下琢磨着这件荒唐事儿,同时也在琢磨着沙发上的唐瑜。 老实说,她很有气质。 一头及腰的长发几乎与她一样长。一张与她九分形式的面部轮廓上,带着一种与她有些不同的疲倦和沧桑感。眉宇间,还能隐隐捕捉到一种无法用语言来描绘的淡淡伤感与落寞。 看得出来,她过得并不太好。 迎着她同样在探究的目光,占色勾起了唇来,回答得特别轻松。 “不是不想来看你,而是托了你的福,在家里养了一个月。” 没有责怪,也没有隐晦,占色说完这话,径直坐在了唐瑜对面的沙发上。 孙青和另外三个监视唐瑜的女人,见状互相对视了一眼,默默地退到了一边儿去,留出了一个能让她们姐妹俩好好谈话的空间。不过,距离也保持在能照顾到占色安全的范围之内,非常的专业而合理。 剩下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互相对视着,空荡荡的空气里,就浮上了一种莫名的不安和浮躁来。 这是一种极奇怪的氛围。 “喝茶么?”唐瑜先开了口。 占色眉梢一扬,摇了摇头,“在陌生的地方,我一般不喝水。” 唐瑜一愣,大概没有想到她会把话说得这么直接,沉默了两秒,才语气沉重地苦笑了起来,“妹妹,你这句话说得可就不对了。这房子是四哥的,衣食住行也都是四哥的人在负责,我半点儿都没有沾过手。你觉得这是陌生的地方么?还有,你觉得是我让你不安全,还是四哥让你不安全?” 几句话说得有力、有气势、有隐喻,而且咄咄逼人,十分会揣摩人心! 不过,占色似乎没有受到影响。 “唐瑜——” 她好像完全听不出她话里带的那点儿暧昧意思,直接喊了她的名字,样子看上去柔和带笑,说出来的话,却也是字字都带着刺儿。 “我认为一个聪明的女人,应该懂得审时度势。如果你还想继续住在这个房子里,而不是住到低矮潮湿的监舍去,就应该改口叫我老公一声妹夫,或者直呼他的名字。要不然,我想,你会失去住下去的亲属资格。” “占色!”唐瑜面色一变,手指猛地揪紧,“你怎么这么狠心?” 她狠心? 占色自嘲地冷笑了一声儿。 她能够猜测得到,在唐瑜被置入了她记忆的思维里,她现在尖酸刻薄的样子,表现得一定就像电视剧里恶毒女配的标准形象。只不过,明知道她心里难受,她也管不了那么多了。该是怎样,就是怎样。该是谁的男人,就是谁的男人。不管唐瑜的心有多痛,这些刺儿,她都得拔出来。要不然,让她越陷越深,与肉融为了一体,就会发炎溃烂,甚至不治身亡。 她喜欢速战速决,不喜欢拖泥带水。 接下来,沉了沉脸色,她就剑指要害,直奔了主题。 “唐瑜,你既然会催眠,知道置入记忆这说法吧?” 闻言,唐瑜面色再变,指尖揪得苍白,“你怎么知道我会催眠?” “那还不简单?”占色双手轻搭在小腹上,动作优雅自然,唇角缓缓拉开,语速放得极慢,配合着一点点牵开的笑容,像在念一个能直入心脏取人魂魄的符咒。 “你要不会催眠术,卫错又怎么会忘了放317资料的地点?你要不会催眠术,卫错为什么会连你都想不起来?你要不会催眠术,少教所又怎么会闹鬼?你要不会催眠术,李小晨又怎么会突然就精神分裂了,还越治越严重,结果不治而愈?” 她每说出一句,唐瑜的脸色,就会发生一次变化。 等占色说完,她却像松了一口气,嘲弄地挑高了唇线儿。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认为,这些事都是我干的?” 占色当然不确实,只不过权当试探,顺便做了一次心理测试罢了。从她的表情,她已经分析出了七七八八,于是,也同样松了一口气,笑着说。 “唐瑜,其实我更想知道,你到底要跟我比什么?比我强,你的生命会很有意义,很有存在感,还是会有更大的价值体现?” 唐瑜怔忡了。 实际上,在今天占色找来之前,在唐瑜的心里,是低估了占色的。通过她之前对这个妹妹的了解。知道她人有些懒散,不爱计较,为人低调,处事原则更是只要不急眼儿,就不会对人尖锐。 她完全没有想到,今儿两姐妹第一次见面,她就会拿着尖刀,一刀一刀直往她的脸上招呼过来,差点儿就让她应接不暇。 不过幸好,她比占色受过的专业训练更多。 很快,她就调整了状态,语气平和了下来。 “妹妹,我们是亲姐妹。二十五年了,现在坐在这里,最应该做的事情是叙旧,而不是吵架,对吧?!你说的这些东西,又有什么意义呢?!我想,你今天来找我的目的,应该也不是只想对我兴师问罪的吧?” 占色嘲讽脸一扬,锁定了她的眼睛。 “对,我主要想了解清楚,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被人置入了记忆,到底知不知道你脑子里那一段你与权少皇在依兰的往事,其实全都是假的,不是属于你自己的?” 咽了一下口水,唐瑜惊诧不已,“你说什么,我?” “对,你。” “不可能,你在开什么玩笑呢?世界上哪会真有那么神奇的催眠术?就算有,又哪里找那么厉害的催眠师?!妹妹,我知道你的心思。你俩现在结婚了,你不想承认那段往事,不想我们之间的关系这么处着尴尬。这些我都懂。但是,你这个做法,会不会太愚蠢了,说出去,有人会相信?” 勾了勾唇角,占色承认,确实没有人会相信,包括她自己,如果不是吕教授的确认,还有俞亦珍的证实,她也不敢相信会有这么荒唐的事情。即便相信了,她也花了很长的时间来说服自己。 静默了一下,她看着唐瑜,说得很认真。 “到底是不是真的,只需要请吕教授来证实就行了。她是催眠学术界的权威,只要你肯配合,她应该有办法替你找回属于自己的真正记忆。” “真正的记忆?我的?”唐瑜皱着眉头,喉咙里咕哝了一句,声音迟疑,似有不信,似有怀疑,更多的,还是一种抗拒与排斥,“不了,我想,我不需要再接受催眠,我很清楚我的记忆。” 占色眸底水波一闪,“那你是想要这样无限期的关押下去?” 关押? 占色用了两个极为残酷的字眼儿,打破了唐瑜粉饰太平的幻想。 瞥了她一眼,唐瑜的面色更加不好看了。 “妹妹,咱一个爹妈生的,你不要太咄咄逼人。我说过我不想与你争什么,我想要的只是孩子,我的小十三。我与四哥的事情,发生在六年前,虽然你是他现在的妻子,虽然这件事是有点儿荒唐。但是,你不能去改变过去,更不能改变我是小十三亲生母亲的事实,你又何必要逼我,谁知道你找那个吕教授,是想对我做什么?我怎么能那么傻的配合?换了你,你能吗?” 在跟她说话的时候,占色一直在观察她的表情。 从目前看来,除非她伪装得特别深。要不然,她的脸上还真看不出来半点儿说谎的痕迹。这么分析,吕教授的判断应该是正确的,在唐瑜的脑子里,确实存在她与权少皇的那一段记忆,所以才会这么伤心难过。 占色也很郁结。 自己遗失了的东西,却被别人捡了去,这感觉并不美好。 看着唐瑜浑身的淡漠和忧郁,她觉得这件事情,有必要找吕教授详细了解一下了。如果唐瑜不能主动接受,那只能让她被动接受。只有排除了那些被置入的记忆,让她想起真正的事情原委来,一切的事情才能继续。 要不然,有着亲生血缘,她与权少皇该拿她怎么办? 想了想,她的脑袋有点大,只能暂时抛开这个话题了。然而,当她问到唐瑜关于母亲唐心柔与父亲占子书的过去时,她的回答,并不比从权少皇那里了解的多多少。对于25年前的往事,她也是一头雾水,一问三不知,只说唐心柔目前受了权世衡的控制,希望占色想办法,说服权少皇与自己合理,一起把母亲从魔爪里救出来。 这些话里有漏洞。 可是,一时间,占色又琢磨不透到底哪儿不对。 见她皱着眉头直发愣,唐瑜又喊了一声,“妹妹。” “嗯?”占色回神儿。 “说到没见过面的爸爸,我其实也很好奇。妈说他是玄学五术后代,占卜学的大师,你应该跟他学到不少吧?” 抬起眼儿,占色看着唐瑜与自己酷似的轮廓,又想到父亲,心里突然软了软,抽搐得有些疼痛。可语气,却是说不出来的沉重,“爸爸死的时候,我才六岁,能学到什么东西?我唯一会的那点皮毛,都是从他留下来的那些书里自学的。” “那正好。” 唐瑜眉梢一扬,“妈妈也跟爸爸学了一些皮毛,然后教给了我,我更是只学得了一点儿皮毛。要不然,咱姐妹俩,来比试比试?” 比试? 看来唐瑜与她比较的心理,还真心坚如磐石呢。 不过,占色没兴趣儿,“我不想比。” “怎么,你怕输给我?” 对于唐瑜语气里的挑衅,占色并不怎么卖帐。 “你跟我比,有什么意思?” 一只手指抬了起来,无意识地在桌面上来回划动着,唐瑜看着她,一双眼睛带着一种强烈的渴望,“我就想让人知道,我一定会比你强。” “……” 占色十分无语,“比我强,然后呢?” “……没然后了。” 唐瑜这么没心肝儿的话,可真把占色给噎住了。 要不是见她情绪平稳,语气表达清晰,思绪逻辑正常,她真的会认为面前这个人女人的脑子秀逗了,必须得治疗。 两个人各怀心事,气氛诡异地沉默了一会儿。 唐瑜不死心,坐到了她的身边上,撺掇说:“这是算命,又不是赌命,你在怕什么?比试一下,会掉你一块儿肉咋地?” 弯了弯眼睛,占色嘴角牵开,“行,既然你一定要比。那你说吧,比试什么?” 见她同意,唐瑜的神经顿时亢奋了,心情似乎都好了起来,“在占卜术里,最简单方便直接的就是测字了。这样吧,咱们俩各写一个字,让对方来测算一下彼此的后运,怎么样?!” 占色点头,“可以。” 唐瑜似乎深得真传,胸有成竹,转头就叫人拿来了纸笔,两个人就着沙发边的茶几,写上了一个字,然后又将两张纸同时摊开在了茶几上。 同卵双胞胎姐妹,难道真是心有灵犀? 唐瑜皱眉,占色默了。 白纸黑字,清楚明了。占色写出来的是一个“字”色,而唐瑜写出来的却是一个“瑜”字,刚好正是两个人的名字。 拨了拨腮边的头发,占色眯眼对着阳光,似笑非笑地问,“谁先来?” 唐瑜拿过占色面前的纸,笑着说,“你姓占,有真传,当然我先来。” “行!”占色摊开手,身体往后一靠,唇上噙着笑,等待她的测字占卜。 唐瑜看着那个“色”字,语气说得极为缓慢。 “都说色字头上一刀字,你却写个色字儿。第一,上面的‘勹’就是‘刀’,而下面的‘巴’字儿,在古象形文字中,是‘蛇’的演变,也可以做蛇字解释。今年正好就是蛇年。蛇年有刀。妹妹,你流年不利,今年可能会有血光之灾。第二,蛇主性,刀主刑克,色为阴阳交泰之基本。综合来看,也就是夫妻刑克,会对你们的夫妻生活有影响,从生理组织的变化,到心理的变化……如果不分开,恐有精神、健康和生命之忧……” 皱着眉头,占色静静地听着,不置可否。 等唐瑜说完了,才微笑着挑眉,“多谢提醒,我会注意,不过……”停顿一下,她拿起了面前唐瑜写的那张纸上,看着那个“瑜”字,接着说。 “你刚才的第一点,其实我也想送给你呢?” 唐瑜惊了一下,问,“说来听听?瑜字,你怎么解?” 迟疑了一下,占色皱着眉头,慢条斯理地分析给她。 “瑜字,按测字法里的破解测法拆开,刚好是一王一俞,第一,山上老虎称为王,而你,正好是属虎的,王即是指你。俞字再按破解测法拆开,部首‘刂’也为‘立刀’,刀主刑克。一人,一月,一把刀。唐瑜,在一个月内,你也恐怕会有血光之灾啊。记得提防属虎的,或者姓王的人。第二,还有一个隐喻。所谓,一山不容二虎,你写出这个‘瑜’字来测,注定是孤独的命数!” 对于她的说法,唐瑜听得汗毛直竖,皱着眉头有些不认同。 “你怎么不说,俞通‘愈’,待我恢复过来,必然是王字命格?” 捋了一下头发,占色笑了,目光清澈流转,“那你怎么不说巴蛇吞象,这是我要大展宏图的意思?” 唐瑜不服气,“玄学,我只是略略入门,就是按妈妈所教来解,并没有诚心要诅咒你夫妻不和的意思。而你的测字解字,是在我那么说了之后,接着我的话说,难道不是诚心?” 在她口口声声说到妈妈时,占色不由有些恍惚。 既然爸爸会把占氏祖传的占卜之术教给她,证明两夫妻应该很恩爱才对。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了那样残忍的结果? 依稀间,她的脑子里想到了老爸执笔,老妈在旁边的温情样子,不由有些唏嘘。按照占子书在测字术上题的字儿,她声音喃喃地说。 “爸爸说,一个人的命格组成方式很多。替人占卜首先就得心存良善,静下心来,才能解开命运的密码。而实际上,按现代的科学说法,测字其实就是中国古代一种不成熟的心理测试,也是心理学在古代发展的高水平标志。测字,也就是观人。唐瑜,你看你现在心绪浮躁,困在自身的方寸之中,痴迷着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也就是占卜学上常说的迷了心,你算的东西,又怎么可能算得准?” “那你呢?” 在唐瑜不悦地反问声里,门铃又响了。 不远处地孙青看了占色一眼,垂了眸子去开门。 进门的人,正是风尘仆仆赶过来的权少皇。门外面,还站着好几个衣着黑衣的警卫,看那架仗,到像是来找人打架的。 占色瞄向孙青,心里就明白了。 她来了红玺台的事儿,孙青不放心,到底还是汇报给了他。 侧身站了起来,她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笑着问他。 “你怎么也过来了?” 权少皇扫了扫屋内的情况,没有马上回答她。当然,他之所以会急着赶着过来,自然是怕她因为那份亲姐妹的情谊,在唐瑜这里吃了亏,上了她的当。没有想到一进门,却见姐妹两个坐在那里好像谈得气氛还不错。 太担心她,大概走火入魔了! 权四爷俊脸上稍稍不自在,走近自然地揽住她的腰。 “你在做什么?” “呵呵……”占色拿起那两张纸,在他面前扬了扬,“在测字玩呢。” 权少皇目光凉凉地扫过唐瑜,手臂揽住占色的腰,就扶着她坐在了沙发上。偏头专注地看着她,声音柔和了下来,“没想到我女人这么厉害,一会儿回家,也给我测个字?” 占色知道丫又在故意玩儿亲热,不过也不拆穿他。 “测字也是占卜术之一,窥探天机的事情,能不做就不做,以免伤身。” 权少皇低低一笑,宠溺地刮下她的鼻子,“得,就你借口多。” “……这是实话。” “行,那爷就不测了。”权少皇完全一副好丈夫的温良恭谦形象,说完又敛着眉头,小声低低问她,“话说完了没?我专程过来接你的,下午我还有一个重要的会。” 有重要的会,还跑过来? 占色心里这么想着,却也不反驳她。心里更清楚,现在他在这里,也跟唐瑜说不了什么话,自然也就没有了久留的心思。 “差不多说完了,那……现在走吧?” “嗯。”权少皇揽住她的腰,小心扶着她站起身,“慢着点儿。” “我已经好了!” “好了也得注意!” “……” 看到两个人亲密无间的样子,唐瑜心里的酸味儿快要顶到喉咙口了。没有人愿意做‘心里那个人’的电灯泡,观‘心里那个人’的幸福生活,唐瑜自然也不会例外。 可是,紧紧地攥着手心,她却没有立场阻止人家夫妻恩爱。 “妹妹……你们不再多坐一会儿?” 占色侧眸,刚好捕捉到她眸底转瞬即逝的情绪,能理解她心里的不好受。可为了让她心甘情愿配合吕教授,她也只能这么逼她了。冲她展颜一笑,她更加亲热地挽住了权少皇的手腕。 “姐,我们先走了。我说的事情,你认真考虑一下。” “占色……”唐瑜的声音有些抖,“你真的不念半点儿姐妹情?” “嗯?我那是为了你好。” 唐瑜深呼吸一下,好像特别伤心,眼圈红红的,只差飙眼泪了。 “为了我好。行,为了我好,你就真的忍心看着你姐,整天被关在这里?” 血缘关系是有魔力的,看着她那张几乎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占色的心狠狠揪了一下,跳得怦怦作响,一句想向权少皇求情的话,几乎都冲在喉咙口了。可是,理智却告诉她,唐瑜的身份疑点太多,涉及的东西太多,影响太大。而且,被置入了记忆的她,究竟是怎么回事儿都不清楚,她怎么能胡乱插一竿子,影响了权少皇的整体布局? 心里默念了好几遍‘忍住’,她才沉住了气,不咸不淡地说。 “姐,只要你能想起来,一切都好说。” “占色,我都说了,我的脑子清楚得很。我也没有被置入过记忆。我说了,我愿意配合你们对付权世衡。我与你们是一样,想收拾她,救出妈妈来……你们怎么就不相信我呢?”唐瑜心情郁结,越说越激动了起来,那几欲垂泪的样子,我见犹怜! 占色特地观察了一下权少皇的表情。 见他对唐瑜的伤心视若无睹,心里突地松了一口气。 不是她要对唐瑜幸灾乐祸,而是没有了那一段记忆的她,其实在这件事情上,并没有太多的安全感。有了他这样的态度,才是对她自己身份的肯定,由此,她也才有了底气对唐瑜说那句话。 “理由很简单,因为,现在的你,还不值得我们信任。” “占色,妹妹……” 唐瑜握着头手,差点儿被气得爆血管。一口郁气就堵在了喉咙口里,上不来,也下不去。而且,在她那样冷漠的态度里,她刚才想好的理由与哭诉的借口,竟半句都说不出来了。 凝视着她,占色也沉默了。 然后,递给她一个‘你好好考虑’的表情,偏头看望权少皇。 “四哥,我们走吧。” “嗯。” 权少皇自始至终都没有插言,也没有半丝眼风儿漏给唐瑜,只是手臂探过去,揽住了占色的腰身,把她整个人带入怀里,潇洒地转身而去,留给了唐瑜一对相依相偎的和谐背影。 105米 贤妻良母! 权四爷来红玺台的意图十分明显,把占色从唐瑜的屋子里“解救”出来,就交给了孙青,然后自己走人了。 知道他下午有会议要开,占色自然不会去计较。更何况,好不容易出了月子,不感受一下大街小巷的活人气,又怎么对得起她自己一个月的禁闭生涯。开着车,她与孙青两个人,从红玺台直接往市区去了,吃了点东西,接着逛了差不多两三个小时,买了一大堆东西,几乎都是小十三的。 作为贤妻良母,在回锦山墅前,占色又让孙青将车停在了一个农贸市场的附近。 锦山墅的生活物资一切都有特供,可再怎么都不如自己买菜给老公儿子煲汤来得有家庭味儿。 两个人说笑着走向了蔬菜区。 “孙青,你说小十三这段时间有没有长高一点?” “……天天见着,看不出来。” 占色注意力放在面前码得整整齐齐的蔬菜上,不经意地瞄到孙青的表情有些怪异,不由愣了一下,奇怪地问她,“怎么了?想什么呢。” “没什么。”孙青微笑。 占色狐疑地顺着她的视线看去,这才发现旁边不足两米处何易哲。他的臂弯里挽了一个女人,那个女人穿了一件大红色的孕妇裙,喜气洋洋的脸上看上去满拢起的小腹还不太显怀,可是准孕妇的姿态已经显露出来了。 孙青与何易哲的事情,占色知道一些。 自从孙青知道何易哲与那个小晴已经怀了孩子的事情,把这事儿给孙青老妈一说,她老人家却是再也不逼她与何易哲在一块儿了。而何易哲的母亲,有了一个现成的孙子,虽然不太满意那个儿媳妇,却也不得不唉声叹气地承认了那个女人,并且主动劝儿子不要辜负了人家,好好跟她在一起了。所以,孙青与何易哲的事情,也算告了一个段落。但是占色可以想象,本来准备认真谈一场恋爱结婚的孙青,遇到这种倒霉的事情,心里指定也不太舒服。 于是,拉了拉她的手腕,占色指了指另一个方向。 “我们去那边儿看看。” 孙青回手拉住她,表情自然地笑问,“你不买这个杏鲍菇了?” 见她都不再纠结了,占色自然更没有什么关系,闻声停下,“嗯,买!” 两个女人头并着头在摊位前挑着杏鲍菇,何易哲却走过来了,满脸尴尬地走到了孙青旁边。 “小青,你的身体,都康复了?” 孙青像是刚看见他,撩了他一眼,“已经好了,谢谢。” “小青,这件事情,我……” 何易哲解释的意图很明显,可孙青却不乐意听,唇角微掀,打断了他。 “那什么,过去的事了,我不想再听。” “小青……” 男人明显有偏向性的举动,让作为准孕妇的小晴心里不太舒坦了,冷冷哼着走了过来,“我说怎么不走了呢?原来是遇到了心上人?何易哲,你说你对得住我吗?我跟了你这么久,孩子都替你怀上了,一见到别的女人,脚都迈不动了怎么的?” “……小晴,我只是想解释一下。” “解释,解释什么?有什么解释的,嗯?” “……” 人家两口子斗嘴,占色和孙青自然不必理会,称好了杏鲍菇,付过钱给老板,提着菜,就准备侧身而过。可小晴孕妇火大,已经与何易哲吵上了的她,不仅没有结束战斗的打算,还准备把战线拉长,伸手扯住孙青的手腕,就酸不溜啾地怒斥。 “你不准走,先说清楚!” 说清楚? 孙青皱眉,低头,看了看她的拽着自己的手。 “小姐,麻烦你把手拿开。我不认识你。” “你不认识我?那没关系。你认识我男人对吧?嚯!我说怎么回事儿呢,家附近有菜市场不去买,非得偷偷跑到这里来买菜,不就为了见你么,幸好我跟过来了。孙青,你跟我说清楚,是不是你约他出来的?要不然,他怎么会知道你在这里?” 岂有此理! 见已经有人观望了过来,孙青脸色极不好看,声音变冷。 “这位小姐,我看在你是孕妇的份儿上,不想对你动手,你最好自己自己识趣。” “对,我就不识趣怎么样?你勾引我男人有理了?” 见过扯淡的女人,没见过这么扯淡的! 占色怕孙青给气着,冷冷地看向那小晴,接过话来,“我说小姐,人来疯不可怕,就怕人来疯还见人就咬。这菜市场虽然是公众场合,可免费给人唱大戏这事儿,我们不乐意做。有本事管好你自个儿男人,别在这拉拉扯扯,丢人现眼。” 占色嘴损,说话比孙青有力度,一席话说出去,已经有人对小晴指点起来。何易哲见状有些不好意思,冲孙青和占色抱歉的道了几句歉,就去拉小晴,“走,我们回去再说。” 小晴甩开他的手,仗着自己怀孕,不仅没有见好就收,反而还变本加厉地冲占色吼。 “是啊,我是管不好自己男人。有什么办法呢?怪只怪现在的狐狸精太下贱太不要脸,人家老婆都怀孕了还舍不得放手。不过也是,有些老处女正愁嫁不出去呢,是挺着急的,好不容易有只苍蝇叮上去,还不赶紧巴上来死缠烂打,还要等什么呢,这位小姐,你说是吧?” 占色嘴角抽搐一下,盯着她的脸,似笑而笑地说。 “小姐,我奉劝你,做人留点口德。你看你印堂穴发黑,小心有报应上头。” “报应?报应来啊,来啊!我看你这个狐狸精到底有多凶悍!”小晴呲牙咧嘴,拉住孙青的手腕又扯、又拽、又推搡,可劲儿地撒起了泼来,把这些天何易哲对她的冷落,全洒到了孙青头上。每个人都是有底线的,有时候性格随和,并不代表就能让人随意践踏。被这女人一阵推搡,孙青也毛躁了。眼风狠狠扫过去,单手扣住小晴的手腕,一甩,一推,直接就把她人给丢了出去。 “滚开点!” 小晴哪儿受得住孙青的力度?因怀孕而臃肿的身体,踉跄了一下,就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哎哟——” 愣了一秒,她扯开嗓子就哭爹喊娘地闹了起来。 “哎哟……做小三挖墙角还想打人是吧?……你个不要脸的……狐狸精还敢打人……” 一只手叉着腰揉着,一只手按着肚子,小晴不依不饶大声嚷嚷着,顿时引来了更多人的围观。而她身上的孕妇裙给她加了同情分,也为她提供了更多的舆论支持,围观的群众指指点点间,很容易就把这闹剧当成是小三与正室之仗。 占色人很仗义,朋友受气,比她受气还不舒坦。 心下不痛快,她一张面孔冷凝住,站在了孙青的面前。 “我说你,别在那儿演蹩脚戏了,还没完了是吧?” 孙青感激地看了占色一眼。当自个儿有事的时候,有人能站出来挡在自己身前,那种温暖的感觉,让她觉得再大的事儿都不是事儿。拉开占色站了过去,她盯着还在那哭喊不停装柔弱的小晴。 “行了,这样的男人,除了你,没有稀罕。你爱怎么说,怎么说。占色,我们走。” “嗯。” 占色答应着就转身,心下总算懂了,怪不得人人都说,泼妇惹不得。 小晴心里一把妒火还熊熊燃烧着,哪里能这么善了?整个人抱着肚子蜷缩在那里,呻吟着哭喊了起来,“我的肚子……好痛,呜呜……哎哟,我的肚子好痛,会不会流产啊……?易哲,易哲,不要让她们就这么走了……大叔大妈们,快帮我拦住她们……我的肚子好痛……不许她们走,我的孩子啊……” 啧,这意思是要想赖在她们身上了? 孙青气急败坏地调过来头,嘲弄地冷笑说,“那什么,何医生,麻烦你赶紧带你女人去医院看看。要是需要我付医药费,可以给我打电话。要是孩子真掉了,那就得你自己努力了,我帮不着。” “小青。”何易哲抬起脸来,“她没事儿,你们走吧!” 看着何易哲拉着小晴束手无策的样子,孙青心里鄙视,不再多说就调头。 小晴原本蜷缩在地上,见状,扑过来就拽住了孙青的腿,一脸今儿非得讨说法的样子。 “孙青,你不准走……我的肚子……你必须给我个说法,我的孩子……呜呜……孩子要没了,算谁的?” “神经病啊,你!”孙青抬腿,烦躁了。 “闪开。你没脑残吧?做啥戏呢?”占色皱眉,觉得真应了唐瑜的话,流行不利,出门就遇到二百五。 “我就不放……我的肚子……易哲……快报警……” 孕妇撒泼本来就占有极大优势,刚小产过的占色不敢对她施太大的力,而她不管不顾的样子,让孙青也有些施展不开。虽然这个女人讨厌了一点,可她到底是孕妇,她真要出手,万一当真把她孩子弄掉了,就说不清楚了。就在这乱七八糟的纠缠间,人群里突然冲过来一个人影儿,孙青还没看清楚来人,被小晴拽着的胳膊一松,耳朵边就听得‘叭’的一声,只见小晴整个身体被人提起来推到了菜摊上,把菜架上的黄瓜茄子萝卜西红柿砸得滚了下来,狼藉一片。 孙青吃惊转头,没想到推开小晴的人,竟然是一脸笑意的无情。 说来也怪,刚才被孙青推了一下就哭喊的小晴,这次被无情狠狠砸在了菜摊上又瘫下来,却不哭了,而是颤抖着手指向他。 “你是谁?我跟这个贱人之间的事,轮得到你来管吗?” 无情扬着唇角一笑,什么话也不说,欺步过去,扬手就甩了小晴一耳光,打得十分潇洒自在。 “再说一个!” “你……你为什么要帮这个贱人……” “啪——” 清脆的耳光,又一个落在她脸上。干脆,响亮,简单,粗暴,直接。而无情的脸上还带着一脸的风流笑意,看上去好像不是他打了人,而是做了一件怜香惜玉的小事儿,“好大的胆子,敢碰小爷的女人?” 他的女人? 看看孙青,又看看无情,小晴捂着被打肿的脸,睁大了眼睛,“你……你太无法无天了,竟然敢公然打人?还打女人……” 公然打人?打女人 无情不怒反笑,撩了一眼旁边的何易哲,唇角浅浅地勾了起来,笑容特贱特渣。 “小爷就喜欢打不听话的女人。你说说,打得爽么?还要不要一个?” 胸腔起伏不停,小晴看着他俊朗的脸,瑟缩一下肩膀就往后退,连哭声儿都没有半点了。 看来还得以暴制暴! 孙青皱紧了眉头,拉了拉无情的手臂,“算了,我们走吧。” 英雄救美的成就感,让无情心下暗爽,借了这东风顺势就揽住了她的腰,嘴角露出一莫高深莫测的笑容来。 “好,听你的。我陪你和嫂子买菜去。” 三个人很快离开那个乱哄哄的吵闹现场,孙青不着痕迹地推开无情还揽在腰间的手,“谢谢你刚才替我解围。” 无情挑眉,心里郁结了。 “听你的意思,敢情是小爷的利用价值又没了?让我闪远点?” 垂下眸子,孙青的意思差不多还真是这样。 不过,这工夫却不好这么说。于是岔开话,小声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当然是保护你啊!”无情回答得理所当然,一双狭长的桃花眼浅浅眯起,投射出一抹莫名其妙的幽深来,“孙青啊孙青,我说你平时挺横的一个人啊?怎么被一个泼妇就束了手脚?说来说去,就是跟我耍横挺能是吧?” 孙青抿了抿唇,瞥他一眼,索性不再回答。 挑挑眉,无情掀起了嘴角,死活跟在她身边儿。 占色眉头拧着,脚步放缓了。 上次无情对孙青周围人群的调查结果,她并不太知情。但是刚才小晴的有一句话却突然提醒了她。她说何易哲附近有菜市场不去买菜,却偏偏大老远跑到这儿来买。那么,他们就不会是巧遇。而何易哲对孙青的不死心表现得明显,目的会不会不是那么单纯?! 而无情他为什么又会刚好在附近? 虽然无情在追求孙青,可为了保护孙青这种说法自然很牵强。 很明显,他是为了何易哲出现的。 * 这些日子部队事忙,权少皇回来基本都已经过了饭点儿,有时候小十三都已经睡下了。 今天晚上也不例外。他进卧室的时候,占色正斜靠在床头上,开着台灯看一本心理方面的学术专著。她看得很专注,一层淡淡的光晕映在她脸上,一种为人妻母的柔和光影,让她整个人看上去暖融融的,浑身沐浴着一种幸福的味道。 解着袖扣,权少皇走近,低头在她额角上亲了一下。 “怎么还不睡?我说过,太晚了不用等我。” 放下书来,占色伸手揽住他的脖子,笑眯眯地抬头看他。 “大人没有回来,小妇人哪儿敢睡?” “扯淡!”权少皇搂着她坐在床沿,好笑地捻了一下她的鼻尖儿,“你对老子有那么好?” 占色刚洗完澡出来不久,穿的睡衣比较清凉,头发也还没有干透。抿唇轻笑着,她就将软乎乎的身体窝过去倚在了他的身上,出口的声音,低浅而柔和。 “废话!当然得对你好了。有一位伟人不是说过么?不对男人好的女人,都是没有好果子吃。” “什么伟人?” “好像姓权?” 权少皇低笑,“权姓伟人,好像说的是,没有棒棒糖吃?” 占色轻‘唔’一下,眨眼,“好像是?” 借着台灯洒下的一缕光,权少皇低头看着她,乖乖顺顺的样子,美得像镀了白瓷儿的小仙女,恨不得马上辣手摧花才好。心里一荡,工作带来的疲乏,顿时一扫而空。 环紧她腰,他蹭着她脸蛋儿。 “乖儿,想我了?” 占色吸了一下鼻子,好笑地摇头:“你可拉倒吧!谁想你?没那闲工夫!” 扬着唇角,权少皇一手环着她的腰儿,撤出一手抬起她的下巴,与她四目相对着,仔细瞧了片刻,低下头去一个吻就印在了她的唇上。紧贴着,让呼吸在唇上交织,荡漾出一种难描难画的眷恋与痴缠,声音低哑。 “嗯……小幺儿,你这么拽,你男人知道么?” 眸底氤氲着一层水雾,占色微怔,差点儿笑喷。 “……不就半天没见着,至于么?” “没良心的东西!”恶狠狠掐一把她的腰,男人气咻咻地骂了一句,又咬牙切齿地咬上了她的唇,咬着,吻着,疼爱着,眸底很快就跳跃出了一抹绿油油的狼光来。粗粗地喘了一口气,他贴在她唇上,声音带着暗示的沙哑。 “占小幺,今天可以了?嗯?” 眼睫毛一阵乱跳,占色抿嘴,低低问,“又想什么呢?” 权少皇挑下眉梢,“三十多天了吧?” “不是说得四十天才行!?”占色眨巴一下眼睛,眸底带着一抹狡诈,还有一些淡淡的委屈,“我还等着你回来给我说恭喜呢。结果吧,你看看你,横竖念头都没有绕过下头那货去!” 下头那货? 权少皇手臂收紧,脸上的表情很淡定,可是眸底的笑意几乎藏不住了。 “傻儿!好。现在,你大老公携小老公一起来恭喜你了,给点回馈?” “讨厌!”占色狠捶着他的肩膀,眼眸含笑,表现得特‘娇妻’。 权四爷看得性起,低头啄一下她的唇,一双狐狸眼里,闪出一抹璀璨的光芒来。作为大男人,对于他小女人这样儿的撒娇与嗔怪,他自然无比受用。 末了,忍不住又叹息地说:“占小幺,真不准备去我那儿?” 手指轻轻戳着他的胸口,占色摇了摇头,“我想做警察,一直都想。” 权少皇了解地点下头,牵着她的手到唇边一吻,慎重地表示:“行!占老师,要是在那里做得不开心,就告诉我。爷的怀抱,随时欢迎你来投靠!” 噗哧一声儿,占色忍不住乐了。 “德性!” 其实,这不是权少皇第一次邀请她去zmi军情机关工作了。但是,做警察是她长久以来的期望。而且辛苦地参加了考试,一步步到了现在,她付出的时间和精力非常多,如果事到临头了不去,她一定会觉得人生有缺憾。 不过,她挺喜欢权少皇在这个方面的表现。虽然他为人霸道张扬,对她的管束也很多,但是在职业选择的这件事上,他还真心就没有干涉过她。 这么一想,她的笑容又多了几分娇艳。 “那我就不客气了。有了权四爷您这句话,我有了跳槽的备胎,一定会工作得非常开心的。” “傻样儿!” 权少皇四指并拢,给她额头来了一个爆栗。末了,锁着眉头,又烦恼地拥着她,情绪纠结地叹:“宝贝,真就不行?” 不行么…… 占色当然明白他指的什么。 默了一下下,想着他对她的那些好,她抿了抿唇,又小猫儿似的蹭在他的胳膊上,声音轻得如同喃喃。 “嗯,那什么……算算日子,应该也是可以的吧?就是……那什么,你每次都那什么的我……我有点害怕。” “嗯?那什么,哪什么?”权少皇好笑地抚上她的后背,低低笑着,揽紧了她,“乖,不要怕,我不会再那么伤害你了。” 占色脸蛋儿贴着他,撇了撇嘴。 他以为她不信,又低头盯住她,认真地补充,“不放心我,嗯?” “权四爷,你的信用额度,好像已经透支了!”占色抬头,看着他,一脸凝重。 “透支?!”权少皇眉头狠狠一挑,望入她的眸底,随即又落下。叹息着吻上她的唇,低低呢喃着保证,“好媳妇儿,爷要再弄痛你,就不是人!” 占色低哼了一声,“你本来就不是人!”而是禽兽。 “你说什么?”男人压抑了许久的亢奋正待破茧,声音有些狂躁而低压,在她身上的大手多了些力道,“有胆儿地再说一次,看老子怎么收拾你!” 额! “权四爷,这么拽,你老婆知道么?” “……欠收拾了呢!” 被男人眸底的火花一照,占色不敢再去捋虎须了,好笑地飞他一眼,似嗔似笑地补充了一句:“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呢,你本来就不是人。在我的心里啊,四哥……你就是我的神!” 你是我的神……? 权四爷锐眸一眯,笑容渐浓,“算你懂事儿!” 没有一个男人不爱听自个女人崇拜的话,权四爷自然也不例外。尤其像占色这种其实自视甚高的女人,出口这句话多不容易?能得到她的恭维,哪怕明知道她是纯扯淡的,他心里也激动得不行。 心潮澎湃间,黑眸与她对视着,权少皇轻捧起她的脸来,大拇指仔细地縻挲了片刻,低头,就压上她的唇。轻轻触了触,舌尖灵巧地抵入,开始在她粉滑的口腔里肆虐般挑起火来。每次将她的舌诱到外面,一口含住,使劲儿包裹在嘴里嘬几口又放回去,如此反复玩得不亦乐乎。 两个人亲吻着,在唇与齿之间,轻吮慢吸,手臂搂缠越紧,俩人儿的身体在卧室暖黄的灯光映射下,一种急待燃烧的情绪一触即发。 “唔……” 一个长长的湿吻,弄得占色没了招呼的能力,低低细喃,“四哥,你轻点儿……” 她软而娇的一句话,撩得男人热情迸发。可是么,权四爷就有那么一点恶趣味儿,偏就喜欢逗她,见她已然瘫软由着他折腾的样子,不由戏谑地挑起了眉梢,漫不经心地揶揄,“宝贝急了?可是我还没洗澡,怎么办?!” “谁急了?爱要不要!”占色面红耳赤地推他。 男人低低闷笑着,放开她,站起身来,开始脱身上碍事儿的衣服。夏季着装很简单,从上到下,他脱得非常迅速。动作狂野不拘,毫不害臊地在她面前展示着自己的好身材。 而占色,果然被诱惑了。 男色在前,她的眸底,水色蒙蒙。 一张棱角分明的脸,刀削一般的浓眉,充满了男人味的健硕肌理紧实而不夸张,贲发得像一柄急欲出梢的利剑,看得人心惊肉跳……而早已经过人事的她,有些受不了这样的蛊惑,不争气的某处竟有了一种熟悉的温润。 脸‘唰’地一红,她别开了脸去。 男人盯住她羞赧的小模样儿,扬起了唇角,身体放松地做了一个扩胸运作,又赤条条地撑到她的面前去,目光烁烁地啄了她一口,一双深邃的眸底,带着猎豹一般的光芒,声音暗哑,情浴浓郁。 “小妖精,等着爷出来收拾你。” * 佳人有约,权四爷冲澡的速度自然更快了。 哗啦啦的水声里,他冲洗干净了自己,拉了浴巾来随便擦了擦身上,瞄着下面想着他女人就抬头的权小四,不由心火上燎。旷了一个多月,对于如狼似虎年龄的男人来说,得多遭罪? 一边儿飞快地漱着口,他一边拿眼去瞅镜子里赤红的眼睛…… 饿得太久,要命! 等他清清爽爽推门出去的时候,占色已经窝在被窝儿里了。看着被子下小女人拢起的曲线,权四爷没害臊的光着身子凑了过去。抚了抚她的头发,大手一扬就把她身上的被子给掀了,在女人吃惊地‘啊’声儿里,他果断地狼扑型动作将她压在了身下。 “宝贝,爷来了!” “……权少皇,你!”占色喘不过气儿来。觉得这个男人,简直就像原始人穿越过来的。 权少皇脑袋埋在她肩窝儿里,闷笑着,双臂控制好她的身体,一口就叼上了她的软耳珠子。一只大手不老实地在她身上爬山下河地縻挲了起来。大概嫌睡衣碍事儿,没几下他就不耐烦了,速度极快的把她身上的睡衣给扒了丢到床下去,让两个人直接光生生贴在了一起。 “冷!” 占色激灵了一下。 她的身体本就敏感,身子又受不住凉。在身体多处受袭的情况,男人刚洗完的身上未干的水珠子贴过来,搞得她一身的鸡皮疙瘩。 “冷?爷给你捂捂——”男人眸底噙笑,有着狼光。 占色微微眯眼儿,看着覆在自个儿身上的男人。看着他精实的身子,撑在身侧的有力双臂,有力的腹肌往下一点点晕开,还有那与她身体有着强烈对比的……她的心脏,一阵怦怦直跳。 “好看吗?”男人戏谑地问。 占色面红耳赤,口干舌燥。 不是新媳妇儿上阵了,可久了不做,她还是有点儿怯场。 “四哥,你……你顾着我点。” “傻姑娘,不顾着你,顾着谁?”权少皇喉咙一紧,说完逮了她的嘴儿就咂了起来,“小幺儿,交给我。” 一吻缠蜷,两个人身体相缠着,鼻息很快粗重了起来,一种无法描绘的暧昧充斥在这个私人空间里,仿佛随时有可能蔓延和烈火,烧得占色思维全无。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她身上唯一的小内内就离开了她,而她自己很快化成了一滩泥儿。 “四哥……” “嗯?乖儿,不怕。”男人低头哑声安慰,燃烧的视线落在她身上,沸腾的细胞一个个在炸烈,叫嚣着前赴后续地冲击着他的大脑,让他突然发生了一种错觉——早晚他会死在这个小妖精身上。 “嗯啊,四哥……” 小猫儿似的喊声儿,像猫爪子似的挠在了男人的心窝上。眯着一双危险的狐狸眼,权四爷顾及着身下的女人,忍着快要爆炸的自己,慢慢地疼爱着她,也欣赏着她身上的旖旎风光来。 这样的女人,对男人来说,就是毒药。他想。 呢喃低语间,水到渠成。 “权少皇……” 小女人受到惊吓似的颤音儿,还有她死死掐在背上的手,让男人不得不喘着气停了下来,等待她慢慢地适应。 “乖儿,放松些,嗯?” “你刚才说过的……不会痛的。”大口吸着气儿,久旷的私人领域因男人的入侵和占领,哪怕有了准备,也同样涨酸不适。 “乖,一下下,一下下就好了。”权少皇额头布满了细汗,一双锐眸烁烁地盯着他的小女人,说不出来的疼爱,说不出来的心动,手上轻轻地安抚着她,同时暗哑着声儿去哄她,“爷的小丫头最乖了。” “唔!”占色红着脸,点头。 对权四爷来说,这个过程很熬人,只有天知道,为了顾及着她的身体,为了不让她产生反感,他这只野狼憋得有多苦。浑身的大劲儿都没处去使。而小女人完全不知,勒得他浑身痒痒得受不了,还不敢放开手脚,那简直就是要命的节奏。 男人的迟疑与疼惜,占色心里明白。 更明白他忍得难受! 微微眯眼,等她适应了,略略判断了一下自个儿的承受能力,就小声地喃喃出了一句明显找挨的话来。 “……四哥,你没有吃饭么?” “小女人,你在找死?”男人声音刚落,挪了挪枕头,一双眼睛顿时就着了火,低沉着嗓音,呼吸急促,“为了证明爷是有米的人!必须弄死你。” “你就不怕你的米用光了,会饿死啊……” 占色声线儿软糯而娇脆,撩得男人心尖尖直痒痒,低低骂了一句什么,喉间全是满足的呻呤和叹息,“占小幺,老子要死,也得死你身上。” 事实证明,犯二的人,果然是没救的。 占色深深的体会到了。 在由权四爷主导的一**‘有米运动’中,她懊恼得快不行了。 原本她只是好心好意想让他好过一点儿,哪儿会知道旷了一个多月的男人会这么凶残?!那大火烧得旺旺的,按住她一下接一下,像是恨不得弄死她。动作凶悍得那张承重量极好的床都受不了地抗议着,发出一道叽呀叽呀的喊声来。 当然…… 与上次在汽车上不同,两个人有情生爱的合在一起,与用强时的感觉自然是完全不一样的,那不断攀升的快活感,浓郁得都快要喘不过气儿来了。不一会儿工夫,她受到了男人热情感染的身体,终于不管不顾地热情回应起他来。 “四哥……” 权四爷眯眸,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他这个女人在这事上,一直羞赧。这么动情地回应他绝对少见。看着她一脸红粉的春色,他更加情动,堵住她的嘴儿,逼得她眼神儿越发迷离,逼得她为了他而发狂,逼得她不停回应。同时,也逼得他产生了一种前所未有过的体验。 占色嘴巴一开一合,看着男人幽深的眼眸,鼻子突然酸了。 “权少皇……” 女人小小的一道呜咽,让男人始料未及。眉头拧一下,他哄她,“怎么了?” 吸了吸鼻子,占色说不也心里那感觉,有些语拙,“就是觉得咱俩现在会不会太恩爱了?让我有些心慌。唐瑜测的那个字……其实并未全部说假!鬼使神差啊……” “我的傻丫头!”男人心疼地骂着,嗓音却低得像是恨不得把人给宠到心窝子里去,“咱俩会一天比一天更恩爱。得之卿卿,结发一生,老子那话可不是说来玩的。懂?” “不懂!” “那再玩玩六年前的结发?” 男人低头,目光落在两人恩爱处,呼吸声儿越来越浓,染红了一双盛火的眼睛。他吻着她,她回吻他。她缠着他,他疼爱她。情话粗话乱七八糟,羞得她时娇时喃,一张脸红得像熟透了的西红柿。 “你……真讨厌!” “这样讨厌?”男人满头大汗,唇角却扬着一抹得意的弧线,问她,“还是这样比较讨厌?” 激灵一下,占色身体再打哆嗦。 “都讨厌……” 嗯嗯唧唧着,占色不知道自己在他的诱哄下到底说了些什么丢人的话,只知道她的身体好像完全不由自个儿做主了,软成了一滩泥儿般,由着他霸占着随波逐流……不知道过了多久,男人的唇细细地啃到了她的耳珠。她依稀听见,他低低地说了一句。 “占小幺,你是爱我的……” 晚上疯了太久的结果很严重。 次日,占色自然处于春眠不觉醒的状态里。 小十三每天上学前都有老妈伺候着,今儿没有见到她自然会奇怪。小屁孩儿等不着亲妈,去楼下抱着了阿喵上来,咚咚咚直拍门儿。 占色依稀听见了。 可惜,却睁不开眼睛。 小十三是个有耐心地孩子,阿喵也是一只有耐性的猫。 “开门——开门——” “喵呜——喵呜——” 一人一猫,节奏感很匀称。 可惜,他俩在门口搞了许久的动静儿,也没有惊醒他们的老妈。而是把早上醒来,还杀气腾腾的老爹给引出去了。 权四爷掩着房门,皱着眉头对亲儿子进行了一番成年式教育。 “十三乖乖把猫带走,我跟你额娘正在为了给你添小妹妹而努力,知道吧?” “添小妹妹?” 小十三似懂非懂的狡黠一笑,眨巴了一下眼睛,点了头。 然而。 小十三愉快地走了,阿喵却‘喵呜’一声儿就蹿进了卧室。等权四爷回屋抓它的时候,小东西已经身手敏捷的不知道躲到哪儿去了。 一个大男人不能跟一只猫计较不是? 权四爷没见着它也就罢了,掀了被子又钻进被窝里,搂着自个儿香喷喷的小媳妇儿眯上眼睛,准备睡一次回笼觉。昨晚战斗到凌晨,他得养精蓄锐一下。 而发生了这些事情,占色完全不知情。 等她从天国回到地球,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上午十点了。 刚准备动动身体爬起来,她才发现,浑身连骨头都在喊痛。脑子懵了一秒,她想起了昨天晚上的荒唐来,画面接入大脑,她不由有些脸红。 两个人就那么急不可耐地开始,一直做到了凌晨五点才睡下。姓权的臭男人就像吃了嗨药似的,完全燥红了眼睛,从床到沙发,从沙发到地板上,从地板到卫浴间里。站着,坐着,趴着,侧着,横着,竖着,各种姿势让他给弄了一遍,整整几个小时不眠不休,两个人始终连在一块儿就没有分开。 太凶残了! 吐出一口浊气儿,她偏过脸去,刚好对上男人火辣辣的眼睛。 晨起的男人太帅了。 她的心,漏跳了一秒。 “……那什么,你今儿不去部队了?” 高大的身体靠过来一点,将她滑溜溜的小身板儿整个儿裹在了怀里,男人呼吸急急地禽兽般啃了一口她的嘴,声音带着起床气儿。 “等你醒来再去。” 占色不解了,“为啥啊?” 灼人的黑眸底,噙着一抹笑意,吃饱喝足了的权四爷,明显精神奕奕,锐气逼人。盯着她的脸儿,他带着薄茧的大手顺着她光洁的脊背慢慢地往下抚着,好像是在替她数脊背上的每一根细骨般,一点一点地摸索着,让火儿再次点燃了还藏在她里面的大怪兽。 而他的声音,邪佞得化渣,“怕你没爽透,还要怎么办?” “去!流氓!” “呵。” 闷声儿低笑着,权少皇抱着女人被抚得发颤的小身板儿,突地翻转过身来,低头,一口叼_住她的耳珠儿,哑哑地说。 “其实是爷等着你……再来一发。” “唔……” 占色浅浅眯眼,突地眸子瞪住了。 “不要!” “怎么了?”男人手上力道加大。 脸红了一下,占色指着正竖着尾巴,瞪着圆眼睛,坐在沙发上的阿喵,“她在看我们!” 男人受不了地刮刮她鼻子,浅浅出入起来,声线带着邪恶的沙哑。 “放心,她看不懂……” “谁说的?看动物那啥的时候,咱人类不也能看懂么?” “操,你傻啊!”权四爷咬着牙,没见过把人与狗比的。末了,又邪恶地扬起了唇来,低低凑到她耳朵根上,小声儿说,“她是一只母猫,看了你没有关系,至于爷么,藏在你里面,她也看不着。” “……” 又一回大战之后,再次得逞了的权四爷神清气爽地去部队了。 等占色起床吃饭的时候,看着那只观摩了全程的阿喵小朋友,她突然就觉得有一些脸红,总觉得她是能看明白的。 然而。 她没有想到,还有一个更为凄惨的结果在等着她。在她完全不知道的情况下,小十三已经愉快又热情地宣扬出去了。现在,整个锦山墅的人都知道,小十三的父皇和额娘两个人,在房间里为他制造小妹妹。 天呐!是亲儿子么? 在一众人暧昧不明的目光洗礼中,占色恨不得找一块豆腐去撞死。 一大一小两个爷们儿,简直是要了她的命啊? 悲那个催的! 106米 女人多了都是戏! 权少皇的话不是开玩笑的。 为了为占色庆祝高就,锦山墅大厨房今儿接到了通知,晚上全部人员有加餐,小厨房也忙碌来开,力求晚餐丰盛。有了这样的好事儿,大家伙儿都声称要早点儿回来了,一起给嫂子庆祝。就连小十三在去上学之前,都说要给老妈准备礼物。 其乐融融。 午饭刚过不久,大客厅里,拿着晚上的菜单,艾伦小姐正在声情并茂做精彩演讲。 沙发上,她的听众一共有三个——占色、孙青、追命。 “各位先生,各位女士。为了庆祝占色小姐成为一名光荣的人民警察,今天特地请到了著名的主厨……主厨助理艾伦小姐,也就是本人啦,为大家做晚宴菜式总设计师。嗯,接下来先为大家唱菜名儿。第一道菜,是来自浙江杭州的传统汉族风味名菜——‘西湖醋鱼’,关于这道菜呢,还有一个美丽的传说。相传,古时候有宋姓兄弟两人,隐居在西湖以打鱼为生。有一次,当地恶棍赵大官人游湖,路遇一个在湖边浣纱的妇女,恶棍见这女人长得漂亮,就想霸占。嗯,差不多就像咱们权四哥这样的人物啦,比如昨晚声势活大的造人运动……” 噗! 追命忍不住喷了,哈哈大笑。 孙青含蓄一点,但笑不语。 可怜被洗涮的占色,一张脸红到姥姥家了,挑眉一哼。 “我说艾伦,你这是准备提铺盖卷走人了?” 嘴角抽搐了一下,艾伦清着嗓子,马上狗腿地改变了风格,“嘿嘿嘿,开个玩笑啦。咳!在我们英明神武的权四爷的领导下,锦山墅艾伦小组主持的唱菜名儿活动,现在继续,第二道菜……” 艾伦的临危阵变,看得追命不无遗憾地凑到了孙青的耳朵根上。 “孙青,你看她的智商让人捉急不?” 孙青低低浅笑,“还好吧。” 被忽略了,艾伦扬着手上的菜单儿,板着脸,“喂喂喂,你们专心点,本主厨助理正在报菜!” 追命吐了吐舌头,“主厨助理同志,行,你继续。” 得意地眨巴着眼睛,艾伦兴致太高昂,索性站到了她们对面的椅子上。 “接下来,有一道芳香四溢、油而不腻、鲜嫩爽口的菜式,是本小姐准备亲自挂帅的成名菜,名曰——‘夫妻肺片’。这道菜,是为了我手哥做的,代表我对他麻辣鲜香的情意——” 我靠! 双目一瞪,追命又忍不住喷了。 “不是吧?她真会做菜?” 占色勾了勾唇,笑着点头,“这几天正练着呢。” “哎呀我的亲妈!”狠狠拍了一下脑门儿,追命吃惊看着眉飞色舞的艾伦,觉得这一位已经被爱情冲晕了头脑的大小姐,简直已经不能用正常逻辑去思考她的作为了,“占色,孙青,我怎么觉着她这是要拼命的节奏啊?竟然都学会下厨了?” 抿着嘴一乐,占色笑说。 “嗯差不多吧,她可说了啊。要抓住男人的心,先得抓住他的胃!” 扶了扶额头,追命摇了摇头,不知在惋惜还是在感叹:“天呐祖宗。我已经被感动坏了,要是老天爷不成全这姑娘,还真就不开眼啊。为了一个男人这么委屈自己?打死我都做不到。我就会摸键盘,绝对不去摸锅铲。谁要让我下厨房,直接杀了我得了。反正我是想好了,这辈子要嫁给谁,先就得跟他说好了。我不洗衣服、不做饭;不洗臭袜子、不洗碗。爱要不要,不要拉倒!” 她摆明了一副吃准了某人的样子,让占色有些好笑。 “你说的是冷血吧?我看行!” 说到冷血,追命的小脸儿噌的一下红了,“喂,说什么呢?我跟他可没什么没系。” 闻言,孙青突然调过头来,“这话就在咱面前说说得了,要你家冷血听见了,不得又抽你啊?” 追命轻咳了一下,差点儿呛住了,横眉竖眼地瞪了回去。 “我说孙姑娘,东西可以乱说,咱这话可不能乱说啊,他才不是我家的。” 孙青笑,“这都要跟他回去见公婆了,还不是你家的?” 追命吃惊的‘啊’了一声儿,下巴差点儿掉地上。 “你怎么知道我要跟他回去?” 孙青皱着眉头,一脸凝重地忽悠她,“咦,你还不知道么?这件事情在机关里,可都传开了,我听大家都那么说的啊。说你跟冷血的关系已经定下了,就等中秋节一起回去见家长,跟着就要办喜酒了。对了,我还听侦察大队的二丫说,这件事情是你告诉她们的啊?” “我?”追命指着自个儿鼻子。 “难道不是?”孙青故作吃惊。 “靠,不可能啊,我什么时候说的啊?”眉头竖了竖,追命咬着下唇仔细回想了起来。虽然她脑子里没啥印象,可她却也知道自个儿天性是个大嘴巴,有时候说上瘾了都堵不住瓶口。这么想,就不太敢确定到底是不是自己说的了。心下一慌,她一把就拽住了孙青的手腕,“孙青,这事儿,冷血他听说了么?” 孙青蹙眉,与占色对视一眼,憋住笑意,“应该……应该是知道吧?谁不知道啊!” 追命愣了愣,接着就捶胸顿足,一脸的幻灭表情。 “完了!完了!明明就是假的嘛。你说冷血会怎么想?他会不会以为我故意这么说出去,想跟他来真的啊?” “……这个,难说。” 占色憋了笑好久,见孙青还在那儿严肃着脸逗追命,实在忍不住接过话来。 “得了,孙青,你就别逗她了。她个小二货,一会儿难不准就去问冷血了!” “行!”孙青呵呵笑出声儿来。 在四个女人里面,就数追命的年龄最小。她最近与冷血半真半假的关系,已经拔得了锦山墅话题女王的头筹,没事儿几个人就逗她一逗。可经常挨逗的追命也不傻,见她俩这么说,立马就反应过来了。中秋回家的事情只有她和冷血两个人知道,不是她自己说的,那还能是谁说的?自然谣言就是冷血传出去的呗? 丫的,死冷血! 咬牙切齿地骂着,她恨不得泼他一头狗血。 “冷血这厮太不要脸了,到底乱传我谣言,看我回头怎么收拾他……” 撇了撇唇,报菜名儿被岔了话的艾伦,无奈地拉了一把椅子过来坐在她对面,挑着眉饶有兴趣地问。 “小得瑟精。说出来听听,你准备怎么收拾他呀?!” 追命咬了一下唇,目光阴邪邪的扫了她们一眼,嘿嘿嘿地干笑着,左右拇指互相掐了掐,耐人寻味儿地说,“小样儿的冷血,要是落到我的手里。我就先给他灌一瓶‘倍多情’,把他搞得鲜嫩多汁,媚态入骨。接着再赏他一瓶痒入骨,让他自个儿脱光光了风情万种地跪在地上嗯嗯啊啊地呻吟着求我……我要我要我还要我必须要如果要不了我就死了死了的……哈哈哈哈哈。” 关于冷血手里有‘三大神药’的英雄事迹,在‘姐妹情深’与‘嘴巴不严’两大因素的大力配合下,追命姑娘早就不厚地零零碎碎在这三个女人面前说得**不离十了。所以她这会儿说起来打了鸡血一般毫不违和感,脑子一面幻想着冷血这么做时的可怜样子,一面扑倒在占色的胳膊上,哈哈大笑地捧腹不止。 “哈哈姐妹们,你们说说那得是多么的风情万种妩媚妖娆啊,最好再把老大还有手哥和情哥弄到旁边做观众,你们猜猜,他们会是什么样的表情,哈哈哈,一想到那样子我就忍不住啊。” 她说得声情并茂,感染力极佳。艾伦就不用多说了,早就毫无形象大笑了起来,就连向来淡定的占色和内敛温雅的孙青也忍俊不禁地眉眼生花,笑不可抑。 “咳!” 一声儿轻咳入耳,占色回头一瞅,嘴角抽搐一下,顿时默了。 孙青笑容僵硬着,脊背挺直了。 艾伦抬好不容易维持了这么久的淑女形象毁于一旦,一张脸憋成了紫茄子,眼皮儿耷拉了下来。 “唉!追命,你可害死我了!夫妻肺片白做了!” 作为表演者,追命背对着大门,一直在大笑声音也最大,见姐妹们表情不对才反应过来。眯着眼睛挠了一下头,才侧转过身去—— 哎呀亲妈! 她这才看见门口不知何时杵着几个男人。 要死了!什么时候回来的? “原来你还有这嗜号?回头,我一定会满足你的。” 作为当事人,冷血率先打破了客厅里的尴尬,说着往追命这边走了过来。 他的声音还是一贯的平和有度,如同在说‘感冒了多喝水’这样儿的医嘱般不急不躁。然而,听在此时的追命耳朵里,简直比杀了她还要戳心窝子。要知道,女人与女人在一块儿,唠嗑扯闲话,不管说得多黄色多露骨多不要脸都不会觉得难堪,反而会有一种在同性面前的潇洒得瑟劲儿。可一旦毫无准备地被几个大老爷们儿给听了去,那可伤大脸了。 尤其还当着权少皇的面儿,追命更是羞臊不堪,恨不得把冷血给嚼来吃了。 “冷血你找骂是不?” 对于她的呲牙低吼,冷血不以为意,“……配合你还不好?” 追命被他装纯装傻装无辜的严肃样子雷得外嫩里焦,恼羞成怒,抡起袖子就站了起来,冲着他怒目而视。 “冷血,姑奶奶忍不了你啦!就你这态度,还想让我中秋节给你回家冒充你女朋友骗你奶奶?靠,实话告诉你,门儿都没有!” 这吼声,很洪亮,分贝很足! 实际上,追命平时在外面的表现就是一个乖乖的纯洁小少女,尤其在权少皇的面前更是如此。像刚才那句话说出来就已经够让人惊悚了,更何况像现在这种河东狮吼的泼辣样子?除了冷血,其他人着实从来没有见过。 一帮子人匆匆对视一眼,或惊或叹各有各的表情不同。 本来想逗逗她,冷血见她真气着了,淡淡扫一眼,硬生生扛下没吭声儿。 见追命面红耳赤的样子,占色就知道小姑娘面浅害臊了,估计觉得丢了面子下不来台。勾了勾唇角,冲权少皇递了个眼神色,飞快揽住追命的肩膀坐了下来,笑着宽慰着说。 “得了,姑奶奶,他们什么都没听见。马上开饭了。” 权少皇的脸上一直都没有表情,收到媳妇儿的暗示,自然明白她的意思。拍了拍冷血的肩膀,什么话都没有说,直接坐到了占色旁边的位置上。 至于铁手么,面无表情的穿堂而过,也没听见。 只有无情公子,肯定是听见了的。他是一个清水都恨不得搅浑的人,哪里会放过这样儿的机会? 瞥着眼冷血,他幸灾乐祸地依葫芦画瓢,拍了拍冷血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老冷啊,有那么好的东西怎么不给兄弟们分享分享?一个人吃独食是要遭天谴的!你看你看,报应来了吧?闷骚吧?骚出事儿来了吧?好好接着火儿啊,哥几个可不负责给你收尸写祭文!” 斜眼一扫,冷血睨着他,“我还有更厉害的好东西……你要不要?” 无情桃花眼一挑,“啥玩意儿?” 冷血侧头,在他耳边说,“锁阳丸。” 无情毛孔一紧,僵硬地笑了笑,赶紧摆手,“其实……我也什么都没有听见。” 说完,吹了个口哨,那厮径直走了。 既然大家都没有听见,事情在占色的圆场下也就完了,追命臊劲儿过了,又有些羞愧,觉得自个儿刚才挺不给冷血面子的,不住拿眼睛去瞅他。有了她的小眼风儿,两个人很快就恢复了一贯的眉来眼去劲儿。难得大家伙儿都在,本来就图一个高兴,接下来的时间,气氛很快就又轻松了起来,笑闹声儿不绝于耳。 下午四点多,占色刚准备去厨房看看,李婶儿就过来了。 “四爷,前面门上打电话过来,说有人找,问放不放行?” 权少皇面色沉了沉,黑眸波光掠过,“谁?” “好像说是艾小姐的家人……对了,还有一个叫什么严战!” 他们来干什么?占色闻声儿,看向权少皇。 男人目光浅眯一下,没有什么表情,一只叩在沙发上的手指,不经意地动了动。 “放行!” ------题外话------ 今天更得少了点!孩子开学,家舅病逝,各种烦乱哀伤交织中,实在心力跟不上。锦不想随便写些字来糊弄大家,见谅…… 新的一年开始了,大家又该忙上了,希望看文的亲一切都如意。字少不好意思要月票,不过有闲置的砸来二锦还是万分感谢。 ps:最近这几天情绪不是很好,所以没有回复留言,但每一条锦都认真看了,不管说好的还是说坏的,等这两天情绪调整过来了,会回复的。希望大家多多发言,能愉快地看文。拥抱! —— 感谢如风2010小妞儿,111颗钻石,升三鼎甲——榜眼君! 感谢weifengfuqin小妞儿,打赏8888个币,升解元大官人。 同时鸣谢送月票,送评价票,送钻,送花,送打赏的妞儿。 107米 心里的女人,添了堵! 夕阳融金。 在这样的晴朗天气里,锦山墅空气一向很好。 然而随着权四爷的脸色阴沉下去,气氛突然低压得好像要下雨了。 两分钟后—— 锦山墅几米宽的铸铝精雕大门洞开了。两辆名贵的黑色轿车一前一后驶了进来。汽车刚一停稳,得了权少皇命令的四名勤务兵就脚步整齐地小跑了过去,礼貌地替客人打开了车门。 “请!” 后一辆车上的人先下来,艾伦瞥了一眼,就绞着手乖乖地迎了上去。 “爸,妈,姐,你们会怎么过来的?” 艾父人过中年却身板挺直,一张老脸板得紧紧,重重‘哼’了一声。 “我再不来,你是不是准备住人家里一辈子?” “爸——!”艾伦拉长了声音,使劲儿拉他袖子。 “拉我做什么?” 见状,做为女主人的占色赶紧笑着迎了过去,冲艾伦使了一个‘稍安勿躁’的眼色,热情地把艾家父母和一脸尴尬的艾慕然让进了屋子里招待了起来。至于严战么,她相信权少皇不会喜欢她去接待,索性也就乖乖地闪远点儿,免得碍了他大爷的眼睛。 屋门口,权少皇负手而立,冷峻的脸上找不出温度来。 车门打开,严战长腿微曲,下车来环顾一下院子,勾了勾唇大步过来,眉宇间的表情自然得好像是回了家,一张清冷英俊的脸上难得的和暖生风。 “锦山墅果然名不虚传,早知景色这么美,早就该来串串门子了。” 黑眸浅眯,权少皇眉梢一凌,深邃的眸底带着狂佞的气势,让空气里顿生出一种让让人无法忽视的彻骨凉意来。 “那也得看我欢不欢迎你。” “我想——”严战眸底凉凉一瞥,“你会欢迎我的。” 冷冷一哼,权少皇声音凉涔涔发寒,“那可不一定。” 严战噙着笑意上前,冲他伸出手来,“你不是已经在欢迎我了吗?” 权少皇淡淡扫向他,没有与他握手,转身进屋,声音凉透。 “楼上谈。勤务兵,上茶!” 严战看着他的背影,唇角勾起一抹弧度,“多谢款待!” 不管大客厅里一帮子人什么样的眼神儿,权少皇与严战两个男人,径直绕过楼道就往楼上去了,一前一后没有交谈,各有各的神色不同,可骨子里的气势却偏偏有那么一抹形似。 看着两张同样深邃镌刻的五官,占色的心情颇为复杂。 书房门口,权少皇等上茶的勤务兵退出去,才偏头看向严战。 “严总请!” 严战鼻子一嗅,浅笑,“茶很香。” “嚓——” 两双脚刚踏入书房,门就紧紧合上了。 权少皇眯了眯一双狐狸眼,懒洋洋地坐在真皮大班椅上,启动了书房里特设的电子干扰系统,才手势优雅地点燃一支香烟,慢吞吞地吸了一口,扬起脸来将目光锁在了严战的脸上。 “我猜,你来,不是为了喝茶的。” 严战扶额,笑容里有着成熟男人特有的魅力。 “当然,我是为了给你添堵来的。” 权少皇冷笑,又吸了一口烟,将烟头捏在指间,眉梢挑高。 “对。我要不堵,他就会为堵。” “明白人!今天我可是奉命给你送权氏企业数据来的!” 严战自嘲地勾一下唇,将随身带来的公事包打开,从里面抽出一大摞相关数据资料来,慢慢挪到了权少皇的面前。 权少皇面色冷沉,没有马上翻看,而是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他让你来的?” 严战神色没变,与他互望着,没有马上说话。 书房里静悄悄的,静得两个人似乎都能听见彼此血管里流动着的兽类血液,那是一种男人的征服与复仇的**。凶狠地流动着,很快就将书房里涌动的气流推到了一种灼热的沸点状态,烫烙着心脏,一时说不了话。 嘀嗒! 跳动的,还有壁钟的秒针! 好半晌儿,才听见严战情绪莫名的声音。 “情况与我们预想的要好。” 权少皇心落下,慢慢撩起眼睛来,“严战,不吊胃口你会死?” 严战淡淡一笑,毫不介意他的语气,端起面前的茶杯来,吹了一口气儿,又浅啜一口,才慢条斯理地说,“等着吧,很快就会有大动作了。现在权世衡的智囊团几乎每个人都认为衡大地产的并购计划成功了。” 实际上,权少皇与严战的合作,还在他来中国区任q&s国际的中国区总裁之前。两年前,权世衡筹划着在中国设立一个以房地产开发为主的房地产公司。准备利用与中国官方的关系,借重中国目前的投资大环境,通过兼并和收购国内大小房地产公司,实行掌握国内房地产行业的目的。 在中国,这是一块大蛋糕。 不过,这些都是他打的烟雾弹,权世衡秘密操作此事的真正意图,是准备用这个房地产公司来‘空手套白狼’,共同架空权氏,让其名正言顺地变成自己名下的财产。同时,这也是他对权氏实行掌控的两条路径的其中之一。 这个衡大公司设立在中国,当时,在国外操作的严战出手第一弹就拿到了京都北面一处数千亩的黄金地皮,在那个价值几十个亿的投资规划里,巨额翻倍的利润给他带来的是权世衡的信任,接着正式委派他到中国。当然,除了任q&s国际的总裁,另外一方面,就是代权世衡管理这个他带着他余生计划的衡大房地产公司。 可是,权世衡永远不会知道,那块黄金地皮的标地权,也是权少皇送给严战的合作诚意。更不会知道,当他贪婪地瞄准这块肥肉的时候,新公司的计划却成了权少皇与严战准备以此翻盘的新起点。 而现在严战给他的资料上,显示地就是衡大的巨额利润,以及权氏的亏空。 在权少皇翻阅资料时,严战低头笑了下。 “你介绍那个华尔街的操盘手,名不虚传。” 权少皇唇角冷鸷,手指翻着数据资料,露出一抹冷冷的笑意来。 “打了这么多空单出来,得让权世衡补仓吃入多少?” “不填进去,又怎么套得牢?最迟在明年国庆节。不!在明年国庆前的最后一个交易日收盘的时候,我会让他手里的股指下跌百分之七十以上,让他彻底变成穷光蛋。” 斜着眼睛,权少皇嘴角淡淡一扯,“你会不会太没人性了?” 严战一笑,语气阴郁浓重,“人性?对畜生需要有吗?” 权少皇撩了他一眼,黑眸凉了凉,没有吭声儿,继续翻看手上的数据。现在单从账面资金上来看,就在严战来到中国区的短短几个月里,衡大房产的收益已经增加了50多个亿,收益率比预期超过了百分之三十以上,这样的业绩效果,很难让权世衡猜到前面有一个大大的陷井在等待着他跳下去。 严战的商战能力自然毋庸置疑,这也是权少皇当初与他合作的原因。 “干得不错,够狠,够绝!很有大将风度!” 听到他的赞叹,严战眼神掠过一抹冷意。 “过奖!我是商人,自然重利。正如你是官员,你在要前程的路上,不也得扫清一切障碍?” “你是想说,我们官商勾结?” “不!我是想说,天生是鹰,总归要搏击蓝天。” 权少皇看着他,目光越发复杂。 他说得没错儿。当两个人还没有变成鹰以前,就像是权世衡捏在手心里的一只小鸟儿,翅膀还太柔弱,还飞不起来,却不得不在狂风暴雨里,用不太坚硬的嘴拼命从他手里啄出了一条血路来,直到能够真正地飞翔。 放下资料,将手上的烟头摁灭,权少皇手指撑在太阳穴上,目光情绪难明。 “这么说来,只需要再一年。” 严战唇角挂着笑,目光里却溢满了不易察觉的恨意来。 “我妈她……不会白死。” 从他带着浓重恨意的眸底,权少皇很容易就捕捉到了一抹熟悉的气息。那是一种只有鲜血与仇恨才能让人沾染上的情绪。澎湃,汹涌,比世界上任何一种感情都有震撼人心的能力。如椎心泣血的钉子,一旦钉在了大脑里,从此每一个行为都充满了复仇的本能。 其实,仇恨才是他与严战能够联手的真正原因。 毕竟,他们从来不是朋友。 唯一的共同点,就是有一个共同的仇人。 权少皇静静地看向严战,俊脸上老神在在,辩不出半点儿情绪来。 “你到锦山墅,虽然是奉命,回去可准备怎么说了?” 权世衡那个人,对人的怀疑几乎到了变态的地步。 不管是谁,他都不会轻易相信。 严战抬头,目光凉凉地睨向他,自然明白他话里的意思指的是什么。不急不徐地笑了笑,他缓缓站起身来,绕过他的大班椅,手指落在了他背后一个造型精美的宋代经瓶来,眸底掠过一抹复杂。 “这玩意儿,好像不错!” “喂,那可是宝贝——” 权少皇面色沉下,话音还没有落下,只见严战抬手将那个三尺来长的宋代经瓶掂了掂,突然勾唇一笑,接着往上一抛,捏紧的拳头狠狠冲这它砸了过去。 ‘嘭’! 一道刺耳的声音里,完全被他击碎的瓷器四分五裂地落回了地上,那贵重的经瓶顿时成了一地的瓷片儿尸体。而严战身上,袖口到手背的部分,鲜血汩汩流下…… 权少皇冷峻的目光,鹰隼般落到他身上。 “操,你对自己,还真够狠的!” 噤声儿了两秒,严战清冷的脸上,眉头微微挑起。 “我要不这么做,又怎么成全你权四爷残暴狠毒的名声?” 自嘲地扬了扬唇,权少皇黑眸掠过一抹流光,沉了嗓子,“你到是狡猾,会做挑了红脸儿来唱。一会儿在我女人那里,我又得花不少的功夫解释啊!” 严战甩了甩手上的鲜血,双眸清冷,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话说得不客气。 “我说了,我就是为了给你添堵来的。” 是啊,得堵。 他心里不堵,权世衡就会堵。 而他们俩的关系要好了,权世衡就会相当不好。 冷冷自嘲一下,权少皇眯了眯眼睛,挑向严战,“俗话说,‘纵有家财万贯,不如汝瓷一片’,这经瓶可是汝瓷。你他妈要砸,就不能挑一个便宜的砸?” 严战眼睛都没有眨一下,感受着温热的鲜血一滴滴落下,缓缓出口。 “这么喜欢,等暴风雨过了,你可以带着她,亲自去烧窑!” 权少皇嘴角抽搐,“想法不错。” “当然,也有可能是我带她去。放心,我会挑一个烧得最精致的给你陪葬!” “嗯。”权少皇点了点头,轻谩地笑,“你要去也不是不成。我会戳瞎了你的双眼,割了你的舌头,让你给我们两口子挖土砌窑,还不给钱。晚上就把你丢到床底下,听老子快活,急死你!” 严战轻哼一声:“你到是想得周全。” 权少皇反诘,“要不这样,又如何能成全我残暴狠毒的名声?” 牵了牵唇,严战偏头望向了窗外。夕阳未落,天空还带着一轮金色的光晕,屋子里也很闷热,可他却凉凉的说了一句。 “暴风雨就要来了,你准备好了吗?” “你说呢?准备了十几年,我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十几年! 是啊,两个人都等了十几年了。 沉默了片刻,严战的话题突然出现了一个神转折。 “那个女人,搞了那么多事,你为什么还要留着?” 权少皇狐狸眼一眯,勾唇扬笑,“她是我女人的亲姐姐,我自然不会动她。你说,我要那么轻易就中了‘那家伙’设的圈套,替他把人给宰了,却让我女人恨我一辈子,那我就真傻逼了!” “呵……” 窗外的阳光刺入,严战眯了眯眼睛,清俊的脸上突地一笑。 “上次那家伙给我们拍的偷情合照呢?给我来几张拿回去裱上!” “滚!早毁了——!” “等着吧,早晚我自己亲自拍。”在权少皇阴冷冷的目光注视下,严战挑衅地说完,顿了顿,出口的话出现了第二次神转折。 “你说,那家伙真正要的,到底是什么?金钱,名利,还是权势?” 一双闪动着寒芒的双眸对上严战探究的视线,权少皇端坐在大班椅上,锋眉紧紧锁住,慢慢地抬手指了指他滴着血的手,冷冷吐出两个字。 “女人!” 严战一惊,“这么说……?” 权少皇冷笑,“想都不要想!” * 楼下,偏厅。 为了给艾家一家四口单独说话的机会,占色引他们在这儿休息,自己就退开了。现在坐在偏厅里的人,只剩艾家自己人了。在艾家里,最有威严的人当数艾父。这会儿,他正吹胡子瞪眼睛地怒视着自己不争气的小女儿,语气不容置疑。 “赶紧去收拾东西,现在就给我回去。” 艾伦心里一紧,皱着眉头,噘着嘴儿反驳。 “我才不要回去!爸,我好不容易才说服了四哥住在这里,近月楼台先得月你懂不懂?这么好的机会,我要放弃了岂不是傻子么?” “艾怡然!” 艾父瞪着一双眼睛,显然被她的举动给气得不轻,“我看你真是傻子。你,你能不能给咱艾家长点儿脸?你见过有哪家的姑娘这么不要脸地倒贴男人的吗?由着由着你疯了这么久,我跟你妈已经够容忍你了。可是,他对你有半点意思吗?没有。但凡他有那么一点点意思,你爸我豁出去老脸儿不要了,也不会这么来带你走……” 艾母见老伴说得发狠,怕把他给气着,伸手替他顺着后背,就冲女儿递眼色。 “爸爸说得对。乖女,快上去收拾东西跟爸妈回去。这京都城里的好男儿那么多,还不随便你来挑吗?至于那什么没有眼光的男人,没家庭没背景,他根本就配不上咱们家女儿,有什么可拽的?依我看啊,他就是拿捏住了你的七寸,说不定安了什么心呢!” “妈,你说什么呢?!”听老妈这么说,艾伦也生气了,腾地站了起身,“我不许你这么说手哥!再说我真生气了。” “你……你还生气了?”艾父见女儿张扬的样子,气得手指直发抖,恨铁不成钢地咬着牙吼她:“艾怡然,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究竟谁对你好都不知道了?!那个男人有那么好吗?比生你养你的父母还重要,看把你给迷成什么样儿了!不行,我现在就去会会他,今儿非得让他给我说道说道!” 什么? 找手哥?! 见老爸说着就要站起来,艾伦双眼一瞪,气得冲过去就拽住了他的胳膊。 “爸,我做的事跟他半毛钱关系都没有。你到底了不了解,是你女儿厚着脸皮喜欢人家,不是他要来缠着我的。你凭什么去找人家的麻烦啊?” “行,我不去找他也行。你现在就跟我走,从此断了这念想,好好找个男朋友!” “爸,我的事情,我自己会处理好的。哎哟,亲爸亲妈,当我求求你们了好不好,你们就不要再操心我的事了,我自己有分寸!”艾伦拽住老爹的胳膊放软了声音,又拿脚去踢坐在旁边一直不吭声儿的艾慕然,“姐,你快点儿跟我爸妈说说,你们先回去,我明儿就回来看你们行不?!今天晚上实在不行,给嫂子庆祝呢,我还做了菜……” “做菜?!” 艾慕然瞪了她一眼,没有什么反应,艾母却不可思议地惊声问了出来。末了,拉过她的小手儿放在掌心里,翻来覆去地瞧,“我的乖女啊,你这是……你这是中邪了咋地?!在家里都没有让你涮过一个碗,到在这儿来……呜呜……作孽啊!” 吸了吸鼻子,艾母趴在艾慕然的肩头,竟抽泣了起来。 “妈……我自愿的……”艾伦动了动嘴皮儿,耷拉下了眼睛。 看到激动得老泪纵然的老妻,看着桀骜不驯的女儿,艾父简直气到了极点。见左右劝不住,索性抓了艾伦的手臂就往外拉,“算了,你这个不争气的东西,我看你是吃了猪油蒙了心,讲理是讲不通了。走,现在马上跟我走——” 艾伦见势不妙,一只脚勾住了茶几腿,弄得上面茶杯‘呯呯’直响,而她也不住嚷嚷。 “我不走……爸,妈,我求你们了……我不想离开手哥……” 到底是在别人的家里,艾父也不好闹得太过分,见她横竖不走,一张老脸黑得没边儿了。实在气到了点,他索性一甩手,丢开了艾伦,横下了心来。 “行,艾怡然,现在我给你两个选择。要么走,要么留……” “留!”不等老爸说完,艾伦就嬉皮笑脸地插了嘴。 “哼,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听好!你要跟我们走,你就还是我们艾家的小女儿,这辈子就算再没有出息,爸妈还养着你,你想画画就画画,想东游西荡也没有人管你。你要是坚持留下来,那咱们就一刀两断,从此你就不要姓艾了。” 心里一惊,艾伦额头冒汗,失声喊,“爸!” 艾父看着她青白下来的表情,知道这句话让她犹豫了,赶紧趁热打铁地规劝。 “丫头,爸爸也不想逼你。只是你年龄还小,很多事情还不懂。现在就是冲昏头脑,一对栽进去什么都不管……但是,我们做父母的如果没有尽到管教责任,将来你要吃了大亏,回不了头,就全是我们的责任了。所以,长痛不如短痛,你选吧!” 瘫坐在沙发上,艾伦紧紧抿着唇,一张脸蛋儿绷得死紧。 “爸,妈,我就是喜欢他,说不出来的那么喜欢。你们看看我,没有看到我的改变么?我现在不是更符合你们心里的乖乖女形象了吗?这样哪里不好?你们以前不是教我不要穿奇装异服,不要乱染头发,要像一个大姑娘那样么?我现在都像了,都变好了,你们为什么不开心了?” “乖女,苦了你了……”艾母的声音都哭哑了,拿着泪眼去看艾父。 瞪了老伴一眼,艾父铁青着脸,丝毫不让步。 “快选!” 死死咬着下唇,艾伦的心里在激烈的挣扎。 当然,她知道,天下哪儿有真正会与孩子断绝关系的父母?不过就是唬她的罢了。不过,她从来就是一只没有脱奶气的稚鸟,生活在父母的羽翼下,其实并没有尝过太多的生活艰辛。如果所谓地断绝关系能够让她真正成长,像一个正常女人那么活着,那么工作,那么靠自己的双手吃饭,其实也没有什么不好。 这么一想,她心里又好受了一点,侧身抱着老妈,语气坚决地说。 “爸,妈,我要留下来,我要为了手哥改变自己——” “不需要!”门口一道低沉的声音传来,打破了艾家人的小聚会。 “铁手——?!” 艾伦吃惊地转头,门口站着的男人,正是铁手。 一张清俊的脸上几乎没有表情,他目光里不带情绪的扫过艾家四口人,最终落在了艾伦的脸上。 “艾小姐,铁手很感激你垂爱。不过,我早就告诉过你。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不会喜欢你。你不要再浪费时间了,也请你不要再给我的生活带来不必要的困扰,这样对大家都好。” 艾伦错愕地看着他。 她在锦山墅住了这么久,他都没有跟她说过一句话。 而今儿当着她的父母,他唯一说出来的一句话,却是这样的决绝。 要命了! 心肝儿颤抖了一下,看着男人刚毅挺直的身板儿,艾伦这么久以来的坚强心脏,顿时揪成了一团。一瞬后,她扬了扬眉梢,顶了回去。 “铁手,我喜欢你,跟你没关系。你不用自责,也不用困扰。” “随你!” 铁手皱眉,像是没有耐心再多说一句话,调头就走。 “臭小子,你给我站住!”艾父见他要走,一声暴怒低吼,“你到是给我说说,我艾家的女儿这么优秀,哪儿就配不上你了,让你要这么狠心对她?你……” “艾伯父!” 铁手停下脚步,倏地转头,眉锋紧锁着,一字一句说得掷地有声。 “彼之蜜糖,吾之砒霜!这个道理,相信你会懂。” 这一次,铁手没有再回头。 看着铁手离去的高大背影,艾家四口都沉默了。就连刚才还在暴跳如雷的艾父也安静了下来。大家都是明白人儿,铁手的意思说得再明显不过了。你们觉得艾伦她是一个宝贝,可是在他铁手的眼中,却比砒霜还要不如。 咀嚼着他的话,艾伦的脚真的软了。 一直没吭声的艾慕然,探过一只手来托住她。 “艾伦,我用我十几年的经验告诉你。男人一旦狠了心,哪怕你使出浑身解数,死都没有用。早回头早好,不要等到遍体鳞伤的一天,想回头,却无岸!” 艾伦不吭声儿。 任她多厚的脸皮,在铁手说了那番话后,也需要暂时疗下伤口再战。 唉! 既然父母都逼到锦山墅来了,先打铺盖卷儿回去再说吧。 回到客房里收拾好东西,她提着来时的行李箱下楼的时候,正好遇见正要上楼的铁手。一只手紧紧勒着行李箱的拉杆儿,她咬了咬下唇。 “铁手,我走了。那个晚餐……那什么,有一个夫妻肺片……你一定要吃!” 铁手站在原地,看着她,眉间几乎拧成了一个‘川’字儿。良久,他到底还是没有说话,等脚步声再起的时候,他已经与她擦肩而过,径直上楼去了。 提着行李箱转头,艾伦看着他的背影,目光浮上一抹水气。 “手哥,我知道你的心里有人,我知道她一定足够好,才能让你这么死心塌地的喜欢她。但是,你为什么就不能试试接受我呢?你要是觉得我哪里不好,我可以改,直到改得跟她一样好……” 铁手上楼的脚步,略顿一秒,最终没有回头。 楼梯下面,正托着一盘洗净的葡萄出来的占色,看到站在楼道上拼命忍泪吸鼻子的艾伦,心下叹息着,把果盘放在茶几上,就走过去拉了她的手下来,安慰了她几句,无外乎还是那些老僧长叹的套词儿。 对于死心眼的艾伦,她已经不知道怎么劝了。 艾伦双手抱着她的胳膊肘儿,把脑袋埋在她肩膀上。 “占小妞儿,谢谢你收留我这么久……” “呵,这事儿,你应该感谢你四哥。” 艾伦抬起头,看了占色几秒,目光掠过一抹羡慕,突地就哑了嗓子。 “占小妞儿,铁手他心里的女人,是你吧。” 占色心里一惊,一句话卡在喉咙口,正不知道怎么回答,就看到满手满袖都是染成了血红的严战,一脸云淡风轻地从楼道口下来了。 于是乎,她再一次惊悚了。 “严总,你的手……怎么回事儿?” “没什么!” 严战嗓音清冷低沉,带着一抹无法描绘的情绪,宛如大提琴低缓的音调掠过耳膜,好听,却会无端端让人觉得有一种浓烈的凄然充斥在里面。三个字说完,严战看了看杵在那里的艾伦与占色,似笑非笑地扬了扬唇角,没有多说什么。 而艾伦却有一种刚才的话被他听去了的懊恼。 刚才那话她未经思索就冲口而出了,现在看着占色的尴尬,看着严战的表情,她后悔得真想搧自个儿一个大嘴巴子。可不说已经说了,为了不影响她与占色的革命友谊,她觉得还是赶紧开溜了好。这么想着,一把拉着行李箱的拉杆,她埋下头,头也不回就跑了。 “占小妞儿,我先走了啊!回头咱俩电话联系啊——” “唉,你慢点儿……” 见她匆忙的离开,占色又哪里不知道她的想法? 可这心里,却说不上来什么滋味儿。 “各人有各人的缘法,你不必觉得抱歉!”不知什么时候,严战走到了她的身边儿。目光自上而下的打量着她,语气淡然。 占色回过神儿来,抬起头来看着他,双眉锁紧,岔开了话去。 “你们怎么回事儿?不是打架了吧?” 严战缓缓牵起嘴角,淡然一笑:“差不多吧。你知道的,我跟他向来不对付。” 不对付还送上门来找挨揍? 占色心里狐疑地这么想,可嘴上却不会这么说。 “伤得严重吗,要不要先包扎一下?” “不用了——!” 这三个冷飕飕的字眼儿是权少皇说出来的。在楼道上方,他面容阴冷,姿势冷傲地地站在那里,一双黑眸里仿佛翻动着成千上万朵乌云。 “占小幺,严总身体金贵,咱们怕是包扎不好。” “对的!”严战淡淡一笑,并不与他计较,脸上摆出来的笑容和手上的鲜血衬在一起,显出一种特别诡异的气氛来。说完,他抬起受伤的手看了看,又勾唇调侃地对占色说。 “实事上,我砸碎了权四爷一只宋代汝窑经瓶,我要再不走,怕赔不起。” 占色能感觉出来他与权少皇间的暗流汹涌。不过,想着来者是客,而且他俩本来就是有血缘的堂兄弟,说到底还是一家人,也就客气地说了一句。 “严总玩笑了。马上开饭了,吃完再走吧。” 明明知道她只是礼貌,严战还是饶有兴趣地挑了挑眉,“好啊!那就打扰了。” “警卫员!”冷哼一下,权少皇突地沉了声音,低吼出声儿:“送客!” “是!” 两名黑衣男子交换了一下眼色,迅速过来。 “严总,请!” 严战好看的眉梢一扬,目光掠过权少皇的脸,倏地凑到了占色的身边儿,嗅着她迷人的发香,低哑着嗓子,小声儿说:“占老师,记住我说过的话。有用得着严某帮忙的地方,尽管招呼!” “严战,找死!?”权四爷锐眸一眯,显然快要炸毛了。 耸了耸肩膀,严战勾唇凉笑。在别人的家里调戏别人家的老婆,他似乎没有违和感。偏头意味深长地看了权少皇一眼,噙着笑容,越过占色就往外走。 占色一怔,转头看着权少皇一张阴恻恻的脸,总觉得让严战这么滴着鲜血走出大门实在太不合适了,眉头皱了皱,又小声喊。 “四哥——” 权少皇懒洋洋地走近,一把揽住了她的肩膀。 “怎么了?宝贝。” 占色眉心拧了拧,好笑地看着他,心里猜度着两个人在书房里有可能发生的事儿。 “……你把人给打了一顿,还不肯留人吃一顿饭?” 权少皇浅眯着眼子,低头,拍了拍她的脸,似笑非笑地说:“宝贝儿,严总他是大忙人,寸秒寸金,咱们锦山墅耽搁不起。走了,咱们开饭去!” 心下一愣,占色迟疑,“这样真的好吗?” 权少皇低低一笑,沉下声来,“放心,没有比这个更好的了。”说完,他又冲严战的背影喊了一嘴,“严总,锦山墅欢迎你下次再来做客。不送了!” 严战脚步顿了一下,转过头来,“在失败者面前炫耀,很可耻!” 哈哈大笑着,在占色的疑惑里,权少皇拽着她的手,不由分说大步往餐厅走了。 与权少皇想象的不同,对于严战在书房受伤的事儿,占色事后一句话都没有再提。好像压根儿没有发生过一样,这事儿就那么轻飘飘地揭过去了。 而那天晚上的庆祝活动,由于没有了搞笑的艾伦小姐,热闹的气氛好像都少了很多。大概出于女人对女人的同情心,一餐饭吃下来,那一盘由艾伦亲手做出来的‘夫妻肺片’,无数次被追命和孙青轮流转到了铁手的面前。更诡异的是,大家伙儿好像都心有灵犀一般,都不动这盘菜,明示暗示都让铁手无论如何要尝尝。 奈何,郎心似铁。 铁手愣是一筷子都没有夹。 狠心若此,也算世间少见。 饭后,占色找个机会堵住了铁手,踌躇再三,终于还是开口了。 “手哥,艾伦她为了调出那麻辣鲜香的拌料,学了很多天。她很用心,人也很好!” 她自认为说得很明白了,可铁手却没有给她任何一句与‘夫妻肺片’有关的答案。只是拿一双情绪不明的眸子看着她,脸上带着一抹淡淡的不安,高大的身躯僵硬在她面前。 “嫂子,好人有很多,却与感情无关。” 想到那档子事儿,在铁手平静的眼神儿注视下,占色竟有些不太自在了。心慌了一下,她找了一句国际通用的语言来圆场,“手哥,人都得往前看。”这话她说得含糊,像是在无意识地喃喃,末了,又重复了一遍,“对的,都得往前看。” 铁手察觉到她的情绪,目光更加暗淡,挺直的肩膀往下略沉。 “嫂子,如果她需要别的帮助,我自然义不容辞,唯除感情我……没有了。” 占色嘴唇牵了牵,与他对视几秒,终究没有再说话。有些事情不是当事人,就不能明白个中滋味儿,她这么上来劝和,完全出于对艾伦这么久付出的同情。认真说来,没有半点立场。既然无法改变他的心意,不如闭上嘴。 “那,你自己决定……”占色淡淡一笑,准备离开,“我去看看十三。” “嫂子慢走!” 铁手面色镇定地侧过身体,看着她转身而去的背影,思绪沉了又沉。 其实,他与艾伦都一样,总是看见别人的背影发呆。一样执著于自己的执著,却没有任何办法去背弃执著。 唯一不同的是,他的执著这辈子都不可能再说出口。 * 有人说,当一个人的情绪沉淀在一种忘我的情绪中时,常常会忽略时光的存在。 一不小心,一天又一天过去了。 锦山墅灿然的阳光下面,树荫不知不觉又浓郁了。 盛夏了。 一晃眼间,离占色去参加公安系统岗前培训的时间就近了。 她是一个懂得‘居安思危’的女人,为了不临阵磨枪出洋相,事先就有准备性地温习了一些岗前培训时会讲到的法律书籍,同时,因为之前小产过,这些天来,她都在接受权少皇专家的指点,系统科学地进行身体机能的恢复训练。 如此一来,日子就颠了。 前一段儿做月子的时候,她整天想着出去透透气。现在有时间出去玩了,她却又觉得没什么兴趣了。她本就那种能安于平静的女人,除了忙些家庭琐事和准备培训事宜,大多数时间都呆在锦山墅里。 与她一样,有了她在家里,权少皇的应酬明显比过去更少了。能推的都推掉,事情做完第一件事儿就是回家陪老婆,惹得不少人背地里笑话‘妻管严’,却也甘之如饴。潜意识里,两个人都非常珍惜这个来之不易的家。一起陪孩子,一起玩游戏,一起做夫妻爱做的事。生活方式慢慢趋于稳定。而较之以前的日子,似乎更为恩爱与融洽了。 在小十三的面前,占色是个好妈妈,处处充当着老母鸡的角色。然而在权四爷的眼睛里,却把她看得比儿子还要小,把他所有的温暖与宠溺都用到了她的身上。捧着,哄着,小心呵护着,害怕她受到一点伤害。相反对待他们的儿子,他更像哥们儿,永远老气横秋。 这样的时光,惊艳了岁月。 她们的婚姻就像一辆刚上路的新车,在经过不断地磨合之后,开得越来越顺手了,两个人之间的默契感也越来越足了。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会有商有量,而权少皇也渐渐养成了汇报工作的习惯。不管有什么事儿,会给她打个电话,如果实在不方便泄露,也会使用他们两个人之间的暗语——“风紧,扯乎!” 小日子太美,占色心里的很多事儿都暂时放下了,或者说,觉得一切都不是事儿。每天等着小十三放学回家,亲自替他洗衣擦鞋,看着儿子脸上的笑容,牵着儿子到门口去等着老公,然后再一起手牵手走回家吃晚饭。 标准的小夫妻生活过到第十天,权少皇出差去了航天151厂。 去的当天晚上,他就给占色打来了电话。 “宝贝儿,后天回来,带你去参加一个party。” 与他结婚这么久来,不知道为什么,权少皇很少带她去参加一些宴会或者人多热闹的活动。占色对他的私人圈子除了四大名捕与zmi熟悉的那些人,了解得其实也不多。这档子事儿她心里清楚,却从来不问为什么。 可这一次,他要带她去哪? 108米 乱花渐yu迷人眼! 在权少皇出差这两天,占色第一次体会到‘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什么感受。 在两个人见天儿地呆一块时,察觉不了对方的重要性。习惯了一个人的生活时,更不会有这样的感觉。只有当这种两个人的生活方式变成了一种习惯,才会知道那滋味儿有多么的折磨人。习惯了夜晚来临时有一个怀抱可以倚靠,习惯了有一个人能抱着入眠。一旦生活方式突然改变,人就会莫名地空虚和不安。 占色分析着自己的心理——除了无奈,还是无奈。 短短几个月,权少皇从假炮翻山打过来,已经杀得她丢盔卸甲了么? 日子在思念中,每天的24小时过得特别地漫长。 幸好,权少皇说话算话,第三天就如期返回了京都。 他在私人机场打的电话过来,到锦山锦来接她的时候,已经下午五六点了。 为了不让他多等,占色安排好了小十三的事情,算着点儿就拎了包站在大门口等他。不出十分钟,远远地几辆车就绕过锦山的宽敞路面驶了上来。熟悉的车牌车型进入眼帘,占色不自觉地扬了扬唇角,不等车停稳就迫不及待的小跑了过去。 心知有点丢人,可她就想这么做。 车门儿打开了。 她人刚刚站稳,身体就被男人给扯进了他宽厚的怀里,一双大手勒住她的腰身,缠得死紧。 “占小幺——” 男人熟悉的气息喷洒在头顶。占色喉咙一紧,紧紧环着他的腰。 “嗯。总算回来了!” “呵……” 手掌抚着她的后背,将她长长的发丝缠在指尖,权少皇黑眸里噙着一抹浅笑,心底波澜荡漾着,情不自禁少了几分威严,顾不得还有下属在面前,就与她黏糊在了一块儿。 这真是个大惊喜! 占色的性子不算冷,却也很难得有这么热情时候。平时来接他也就是随意的笑笑,好像并不怎么在意似的。像刚才那么人还未到就扑过来,还是第一次,让他如何不激动?这么想着,环着他的小女人,权四爷三天行程的疲惫一扫而空,激动的情绪几乎冲破了他狂跳的胸膛,就连嗓子都哑了不少。 “宝贝儿,想我没?” 鼻子杵在男人胸前,占色嗅着他身上清冽好闻的味道,弯了弯唇,点头,“嗯。” 权四爷不满意了。挑了挑眉头,双手用力揽紧了她的腰儿,掌心在她绵软的腰线儿上仔细揉捏着,头低下去,飞快地在她额头上撞了一下,狂狷的样子,霸道又嚣张,左右看就是不高兴了。 “老子问你想不想?你嗯什么嗯?” “……” 丫多大的男人了,还耍小孩子脾气? 占色心下有些好笑,无奈地喟叹着,环住他精壮的腰身,抬起头来,一双美眸晶亮闪烁。 “想!行了吧?” “这才乖嘛!” 权四爷还是很好哄的,闻声唇角扬起,拍了拍她的小脸儿。接着又在她额头上‘吧唧’一口,横过手臂去就将她拦腰抱了起来,直接放了conquest_vehicles奢华房车的后车厢里坐好,还贴心地给她递了水。 “站久了吧?这么热的天儿,以后不要站外面等。” 心里一暖,占色灌了口水,“没事儿,外面空气好。” “傻不傻啊!”一巴掌拍在她后脑勺上,却没有什么力道。 占色‘哎哟’一声儿,瞪了他一眼,放好水杯。 “痛!” “装?!还打!” 两个人嬉笑着打闹了一会儿,占色四下看了看,见随车的除了始终没有存在感的铁手同志之外,再就没有别人了。心下狐疑顿生,不由皱起了眉头。 “四哥,咱们这是要去哪儿?” “嚯!前天晚上就该问的话,现在才问出来,怎么没憋死你?”挑了挑眉头,权四爷撩开她垂在耳际的头发,勾唇调侃着反诘了过来。别瞧着这两个人见天儿的浓情蜜意,却也没有因此就把毒舌给拨了,说话的时候,还是经常‘你挑一句刺儿,我戳一根针尖’的互相打脸。 “得了,少卖关子啊。不说就拉倒,谁稀罕!”占色冷哼,别开头去。 “没劲儿了啊!你不稀罕了,爷偏要告诉你!”权少皇笑着扳过她的头,顺势就把她搂到腿上坐好了。 “嗯?!勉为其难,我辜且听听!” 见她来了兴趣,男人勾起来的唇角上,荡漾着一抹邪魅的色调。微微眯起的黑眸里,流逝出一抹灼人的光芒,而他的声音,更是沉得有些诡异,“咱们去参加一个有趣的派对。” 啊哦?! 这样也叫回答么? 占色眼风狠狠了扫过去,“闭嘴,不稀罕知道了!” 男人刮刮她的鼻尖儿,“调皮!” * 既然是有趣的派对,占色身上的那身儿太家常的衣服就有些拿不出手了。为了不去派对上丢男人的脸,她本来提议两个人回家换一身儿正式点儿的衣服,她再上点儿妆点辍一下再去的。不曾想,却被男人拒绝了。当然,他也没说穿什么都成,而是直接把她带到了一个她去过一次的地方——三思私人形象工作室。 帝豪商厦顶楼。 再次来到这个被称为‘女人天堂’的地方,占色不由有些唏嘘。 设计师不是上次那个,自然也不会认得她。不过她们却都认得权四爷手上的‘脑白金级’会员卡。态度专业却不狗腿儿,十分友好地将她从头到脚,连指甲缝儿都没有放过,给好好地拾掇了一番。 她平时在家里,除了一些基本的保养,很少这么认真地收拾自己。而且这一回,比起上次跟着艾慕然来时下的工夫,更是让她叹为观止。不比较不知道,一比较吓一跳。到了这里,她越发觉得自己过去的二十五年,作为女人真的是太不合格了,太对不住自己了,太疏于管理了。 在她的感叹里,一个活色生香的倾城美人就出炉了。 看着镜子,她有些发愣。 “小姐,你太漂亮了!” “呵,谢谢!” 在造型师惊艳的目光里,不是第一次听到赞美的占色,脸上除了微笑,并没有太过激动的表情。因为她知道,在她们的职业话里,多多少少带有‘客户分数’在里面。 正在这时,门口高跟鞋响过,一个女人走了进来。 “小卢,你在搞什么?我们家苏小姐来这么久了,就等着你过去呢。” 占色条件反射地从镜子里瞥了一眼。 那是一个年轻的漂亮女人,大约就二十来岁,手里提着一个chanel的黑色大包,身上高调的嫩黄色荧光服饰闪得人眼瞎。而这位年纪不大的小美女,性子却挺拽,一脸不爽地盯着占色旁边的造型师小卢,眉眼挑得高高。 小卢再看了一眼镜子里的占色,满意地点了点头,才满脸堆笑地扭过头去。 “不好意思,甘小姐。我马上就去。” 这位甘小姐人有些傲娇,丰翘的屁股一扭,眼皮往上翻着‘嗤’了一声儿,“快点儿啊!” “好的!”小卢笑着回答完,又低头问占色,“请问您还有没有什么地方不满意的?” 占色是个差不多就行的人,哪里会有什么意见?摇了摇头,正准备起身,就听到踩着高跟鞋的甘小姐小声儿地自言自语了一句,“啧啧啧!现在的三思难不成要砸牌子了么?什么样不靠谱的女人都可以在这里消费了。我的天,太奇怪了!” 看着镜子,占色眉头一锁。突地勾唇,调过头去。 “这位小姐,麻烦等一下。” 那位甘小姐扯了扯唇,双手抱臂停在原地,下巴抬起,态度倨傲地冷讽。 “我认识你吗?找我有事儿?” 占色心里叹息。 像她这种年纪小,涉世浅,又自恃有几分姿色的女人,大多都是不知道礼貌为何物的。不过这会儿,人家踩到她的脸上来了,她觉得还是有必要替天行道,教训她几句,为社会做点儿贡献。 慢悠悠地站起身来,占色浅浅勾着唇,视线落在她的脸上。 观察了一下,她真皱眉了。 她这不是书上描绘的行噩运典型面相么? 算了,谁让她的心肠好呢? 扬着唇角一笑,她清了清嗓子,一字一句,慢吞吞地说,“这位小姐,我刚看你的面相,最近的运势不会太好。一方面请留点口德,免得遭了噩运!另一方面么……多注意自身安全准没错。” 她的话半真半假,半猜半吓,不过,却也真存了那么一丝好心。 但甘小姐会那么想么? 眉峰一竖,她铁青着脸儿,没好气地问,“你在咒我?” 占色盯着她的脸,觉得有些好笑。 “你要这么理解,也可以。我向来说话好的不灵坏的灵。” “你——” 见把小美女给气着了,占色的气儿也消了,踩着脚下那双不太适应的高跟鞋就往外走。人还没有走出门去,就听见一个有几分熟悉的女声,惊喜地说了一句。 “呀,这位不是权四爷么?好久不见了。” 又是权少皇的烂桃花? 心里琢磨着,她加快脚步,一把就推开了房门。 权少皇坐在沙发上。他今儿并没有特别地拾掇自个儿,可就冲他室内戴着一幅大墨镜,一身名贵黑休闲西服的时尚冷酷感,还有那一种略带阴冷气息的高贵范儿,很容易就成为了女人注目的焦点。 此刻,他面前不远处,那位着装时尚的高挑女子,正是市电视台的苏小鱼。 苏小姐……苏小鱼? 占色差不多明白了,敢情刚才那位甘小姐,就是与她一道的? 果然,这些在经常电视露脸的女人,都一身牛逼哄哄的劲儿。 苏小鱼是艾慕然圈子里的闺蜜,对于权少皇的事情多少还是知道一些。上次在少教所的六一文艺汇演上,她也见过占色一面。因此,与权少皇打完招呼转头见到占色,稍愣了一秒,马上就笑逐颜开了。 “呵,我说呢。原来权四爷带太太来买衣服呢?呵呵,那不打扰二位了。” 作为市台的著名主播,苏小鱼天生有一副好嗓子。说话的时候特悠扬动听,普通话咬得让人肠子都通泰,是一个特别会来事儿的女人。不过,占色不是男人,与她气场对不上。瞄了苏小鱼一眼,她款款坐到权少皇的身边儿去,又状似不经意地扫了扫不远处的甘小姐,不咸不淡地笑着说。 “我说苏小姐的这位朋友,真是好大的派头啊。” 苏小鱼回头,看了看傻呆住了的甘兰兰,愣了愣,赶紧笑着解释。 “权太太,她是市台刚分来不久的实习主持,现在暂时是我在带她。呵呵,你们……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吗?” 不等占色回答,一直未开口的权四爷,脸色阴沉了下来。 “怎么回事儿?” 他问的是占色。 从古到今,但凡有点儿出息的男人,都见不得自个儿的女人在别人面前受气。不管对错,大多都护短。而此中权四爷更是佼佼者,又护短,又护妻。听了这话,他哪里还有半点好脸给人? 不过,占色并不想做得太过。 看着那位甘小姐青白不均的脸,她要的效果就达到了。有些事情,点到为止,就可以了,得饶人处且饶人! 浅浅一笑,她挽住权少皇的胳膊,“没什么事儿,我们先走吧。” 苏小鱼摸不准她的脾性,却从艾慕然那里隐约知道权少皇的为人有多么阴狠毒辣。见占色笑着要起身,害怕惹祸上身,赶紧皱着眉头冲甘兰兰冷斥了过去。 “我说小甘,你怎么回事儿?还不快给权太太道歉!” 她的声音还是那么好听,音调也不大,可作为台柱子外加前辈,稍稍带点儿严厉的言辞,就足够压住甘兰兰了。甘兰兰在这个圈子里混的时间不长,年纪小,人也多少有点轻浮,不知道这圈子的水有多深。自认为有头有脸的女人她都见过了,又不认得整天深居简出,从来不怎么交际与应酬的占色,才会为了显摆自己,冒出刚才那句话来。 但是,她人不傻。 这会儿瞧这阵仗,她都恨不得咬舌头了。 “权太太……对……对不起了……我……” 权少皇森寒着脸,一言不发。占色看着她无措的样子,唇角弯了弯。 “没事儿,就是我刚才提醒你的,得注意了。” 甘兰兰一愣,尴尬地笑,“多谢权太太。” 见状,苏小鱼松了一口气,“呵呵,权太太不要介意,新人嘛,就是说话不知轻重。” 唇角略微勾了勾,占色没有再接话,冲笑意盈盈的苏小鱼点了点头,就看向了权少皇。 “好了,没事儿了。四哥,我们走吧?” 权少皇面色冷峻,轻‘嗯’了一声儿,攥住她的小手儿就往外走。 三思的大门随即拉开,甘兰兰瞥过去,顿时愣住了。在十几个黑衣男人一字排开的严密保卫里,权少皇面上的冷冽与阴鸷,像把尖刀似的剜向了她的心肝儿,漏风似的凉了凉,她看向苏小鱼,一张脸耷拉了下来。 “她怎么欺负你了?嗯?”电梯里,权少皇搂住占色的腰,面色冷沉。 “没有啦!”仰头看着他,占色唇角扬起一丝笑容,“我不欺负别人,她就烧高香了。” 权少皇打量着她经过细节处理更加妖娆的小模样儿,挑了挑眉,突地哑了嗓子。 “妖精。” 占色怔忡一秒,没有反应过来,眼神儿满是杀气。 “哎!说什么呢你?!” “说你今儿好看。” “切~我哪天不好看了?” 对着她自恋的表情,权少皇低笑一声,搔小狗似的揉了揉她的脑袋,“傻样儿!” * 在京都城里绕了一圈儿,到地儿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 权少皇说是私人派对,其实是一个自助晚宴。 地点就在京都西郊的一幢花园大别墅里。 不过么,果然够私人。 这一片儿是京都城有名的高档别墅群,即便占色买不起大别墅,好歹也在京都市上了几年的学,对这片儿的房价,隐隐也是有所耳闻的。递上了请柬,conquest_vehicles大房车线条冷酷地驶入了大别墅的门儿。刚一驶入,占色就见别墅区的停车大坝上,已经停满了各式各样的高档豪车。别墅里可见灯火璀璨,人声鼎沸,热闹了一片儿。 看起来,今儿的人还不少。 权少皇扶着占色下车,还没走出几步,就有人热情地迎了上来。 “权四爷,你今儿可是来晚了啊!” “嗯。路上有些塞车。”手掌揽着占色的肩膀,权四爷漫不经心地替她顺了顺头发,才不疾不徐地回答。 “京都的交通情况啊,就是令人头痛……” 来人一张英俊清雅的脸上,浮动着官场上的人四季不变的笑容,说完又偏过头来,望向了占色。入目的刹那,他眸底明显一亮,不由又多看了几眼,那恍动的神色,在灯光下颇为明显。 “这位美女是……?” 占色心里话儿,这么明显,不是老婆还能是谁? 不过,她却不知道,有些场合,好多男人都是不会带老婆出现的。 权少皇凉凉抿唇,搭在占色腰上的大手紧了紧,目光幽冷深暗,表情却是温情脉脉。 “我爱人占色。” 说罢,他又向占色介绍来人。磁性浅淡的语气,在喧嚣的人声儿里,低沉得听不出情绪来,“占色,这位是刑侦总队重案支队的大队长顾东川警监,以后你的顶头上司。” 顾东川? 原来……他就是顾东川? 看着面前的男人,占色状若无害地微微欠身,抿着唇笑了笑。 “顾大队长,你好。我是您的新警员占色。往后,还请你多多关照。” 她的表情自然流露,看不出丝毫破绽来。可是脑子里,却有无数的念头在翻腾。到了这会儿,她才开始认真地打量起这个叫顾东种的男人来。他长得算不上十分英俊出众,却胜在清俊有神。要说最明显的特征,大概就是他有一双明显带着精锐气儿的眼睛了。而且,单看他的性子应该是特别善于交际,在权利圈里如鱼得水的那一类人。 只不过么,在微笑的下面,有没有陷阱就不知道了。 这么一想,她又有些奇怪了。 权少皇他怎么会想到带他过来见顾东川呢?难不成权四爷良心发现,准备给他老婆的前程先铺好路?让她在单位里少被人穿小鞋么?心里美了一秒,不过转瞬间,这个结论,就被她自个儿给推翻了。 因为,那完全不是权四爷的作风。 如果他要为她铺路,只需要一个电话就安排好了,何必要来与顾东川搞得热乎? 这事儿,很玄乎。 或者说……?他是为了上次的枪击事件?! 一念至此,她的心里,顿时一凛。揣测着,飞快地瞄了顾东川一眼,她脸上始终带着笑听两个男人寒暄,没有出现太多的表情变化。那浅笑靥靥间,绝对没有人能看得出来,她的思维已经绕地球跑了好几圈儿了。 她觉得自从跟了权四爷,终于学会演戏了。 顾东川眸底带着笑,在前引着路。 “权四爷今儿肯赏脸过来,顾某真是荣幸之极啊!” “顾队长说笑了。军警一家亲,应该多走动的。”权少皇唇角勾起,手掌始终揽住占色的腰,一张在灯光里时隐时现的俊脸看不太清晰。不过熟悉他的占色,分明能从他身上感受到一种类似于警觉的气息。 顾东川呵呵一笑,“那是那是。我调到重案支队前,好像队里说咱们合作搞了一次‘扫黄打非’的专项整治,搞得看守所那段时间都住不下人了。哈哈,不知道你们要找的人,找到了没有?” 权少皇眉头微动,嘴角勾起,“会找到的。” “哎!现在的社会人口流动性太大,找人这差事儿,越来越不好办。” “呵呵……” “到了,权四爷权夫人里面请。” “好!” “随便玩啊,玩得高兴点儿。” “会的。” 又有客人到,顾东川忙着迎接去了。占色余光扫了他一眼,挽住权少皇的胳膊就进入了现场。 这是一个临时布置出来做派对使用的别墅大庭院,果然是衣香鬓影,觥筹交错,一幅乱花渐欲迷人眼的画卷。宽敞的院子里,有香槟美酒有美人尤物,也有摆放好的食物。不远处还有一个极大的游泳池,池边也摆放有桌子与食物,池水在灯光下波光麟麟,有人正在夜下游泳‘谈心’。这个场子是顾东川撺掇起来的,保密措施做得极好,来玩的人心里有数,没有那么多的顾虑,男男女女在里面,玩暧昧的也大有人在。 晃眼之间,占色好像还看见了今天在三思碰见过的苏小鱼和甘兰兰。 大致这么扫了一眼,占色心里差不多就有数了。 今天这场面大概是顾东川为了升迁的事,答谢各方来客呢。 很快,她就应接不暇,没时间思考了。 刚找位置坐下来,就不停有人上前来熟络地打招呼。 没法儿,权少皇携了夫人来,一入内便成为了焦点。 今儿来的人里面,大多都是京都权贵圈子里的人物。对于权少皇的事儿有些耳闻,不过,对他的私事儿所知却也是十分有限。 因为权四爷是个怪胎,他平时的为人,永远游走在两个极端——要么极度高调,要么极度低调。虽然他的身份受人关注,外界偶尔也会有传闻与小道消息。但那些内容么,圈内人都知道,虚虚实实,真真假假,谁认真谁就傻逼了。 占色带着微笑坐在那里,懒洋洋地也不用说太多,见人也只需要点头问好就好了。而随同他们进来的铁手,腰身挺得笔直地坐在一边,脸上没有丝毫表情,与占色一左一右陪坐在权少皇的身边儿,形成了一种特别诡异的气氛。 “哇塞,我的天,占小妞儿,你也来了——” 艾伦的声音从背后传来的时候,把占色惊了一下。 离开锦山墅这么久了,两个人还没有见过面儿。每次占色给她打电话过去,她都苦逼地声称自个儿回家就被老爸老妈给关了禁闭,平时看管得比犯人还要严密,压根儿没有机会再出来鬼混了。却没有想到,两个人会在顾东川的派对见着面。不过,占色心里想笑的是,难得艾伦这么一位女汉子,今儿竟然穿了一身儿牛奶白的淑女裙,一对丰盈高挺,腰身儿窄细,衬得小身板儿曼妙而风情,风情里又带着几分甜美的小性感。 “啧啧,艾伦小姐,今儿真是美得人心颤啊。” “得了吧你!”艾伦拍了一下她的肩膀,目光掠过铁手,笑着坐下来握住了她的手,“占小妞儿,给艾爷说说,你怎么也过来了?” 占色轻轻‘嗯’了一声,见艾伦的情绪有些低落,试探地问,“你怎么了?不开心?” 撇了撇嘴,艾伦眼角余光再次扫向铁手,轻‘嗤’了一声儿,一脸无奈地感叹。 “我啊,想去的地方,不能去。不想来的地方,硬是被爸妈给逼着来。” “逼了过来?这话怎么说的?” 神色狂躁的搔了搔头发,艾伦脸上的表情不太自在。 “我姨把我介绍给了顾东川,我爸妈啊,非得逼我跟他试着处处看……” “啊!” 占色惊了一下。艾伦与顾东川? 109米 静静燃烧的夜晚! 想着顾东川老油条般处事圆滑的面孔,还有他那一双锐气十足的眸子,占色怎么都觉得他与艾伦站在一块儿会有违和感。不过,看着艾伦面色沉郁,不像在开玩笑,想了想,又问。 “你怎么考虑的?” 艾伦伤脑袋地直瞪眼儿,“占小妞儿,这个问题你还来问我,靠谱么?” 占色愣了,“怎么不靠谱了?” “我靠!还要来问为什么?” “……为什么?” 睨了铁手刚毅的侧脸,艾伦斜斜瞪了占色一眼,双手抱在后脑勺往后一靠,一双白皙的小腿往前一伸,自动把淑女模式又切换成了女汉子模式,吊二郎当地笑。 “占小妞儿,实话说吧,顾东川这人其实还行。那天儿,我被我妈硬逼着去跟他吃了一顿时下最流行的相亲饭。……咳,为了引起他的反感,我特地搞成了最爱的鹦鹉造型,可结果真绝了。他虽然没说对我一见钟情,却说一定会尊重我的个性……” “呃……那不挺好?” “好个屁啊!后来你猜怎么着,我妈听他那么一说,简直感动得快要哭了。见人就说,就我那不伦不类的造型别人顾东川不仅没有看不惯,还夸我特立独行引领新潮个人风格强烈,属于这个世纪最有文艺格调的女青年……”狠狠翻了一下白眼儿,艾伦抿了抿唇,才斜着眉苦逼地说:“那啥啥啥,我妈当场就跟人顾家拍了板儿,完全不顾我的个人意愿,就四处宣扬上了……我,我就这样成了顾东川的女朋友了。” “啊!” 刚才是吃惊,占色现在完全是惊悚了。 好一会儿,她才缓过来喉咙里噎着的那口气儿。 “这么说来,你俩这情况,是已经都成事儿了?” “我靠!别诅咒我行不?”艾伦恶狠狠瞪了她一眼,很没面子地皱眉,“你没见到我还在负隅顽抗么?不过话又说回来,我真心不明白我姨和我妈她们怎么考虑的。行,我承认顾东川那男人配我吧……确实很容易让人产生鲜花插在牛粪上的错觉。……可占小妞儿,你寻思寻思,咱艾家除了我,不还有一朵水灵灵的鲜花儿么?艾慕然她都快要三十岁高龄了,不还没有男朋友么?凭什么直愣愣就把这么一优秀警官往我的身边儿塞?不厚道!” “噗!” 占色承认,现在笑出声儿有点不地道。可艾伦那夸张的表情和动作,实在让她收不住在她伤口上洒盐的笑声。 好不容易才敛住笑意,她咽了一下差点儿呛着的唾沫,才慎重地告诫说。 “艾伦小姐,其实认真说起来,爱情这东西本身就只是一种基于**和占有所产生的情感诉求。这种与多巴胺、去甲肾上腺素等化学物质有关的东西,是可以从无到有培养出来的。我觉着既然你无路可走,不如抱着为了艾家献身的精神与顾东川试一下?反正谈恋爱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万一真遇上了真命天子,不是一举两得么?” 在她振振有词的时候,艾伦一直在眼睛斜视她。 待她说完了,才将手肘扣在她的肩膀上,阴恻恻地眯眼。 “我说占小妞儿,艾爷看起来,就是这么没有希望的人?” 希望? 占色略一琢磨,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视线侧过去,她看了看坐在权少皇另一边儿那位又酷又淡定的铁手同志,真想说,她的心里真的就这么想——艾伦同志她真没啥希望了。要知道她俩在这边儿说话的声音虽然不太大,可是铁手他是什么人啊?那听力钢钢的,怎么可能会听不见她们的谈话内容? 可他自始自终,半点儿表情都没有! 无奈! 为了不打击艾伦自尊,她想了想,斟词酌句地对她循循善诱了起来。 “艾伦,人在社会活动中总会产生许多心灵垃圾,如果除不去就容易恶心发霉。在适当的时候,给心里培培土,或者重新放一颗种子。每天给它浇浇水,说不定,它就长成苍天大树了。” 艾伦眯起眼,纠结地问:“占老师,你这心理辅导课程,有通俗点儿的版本么?” “没有!”占色横她一眼,随即莞尔,“只有低龄版本——艾伦,我支持你试试。” * 或许是艾伦的出格行为让艾家老妈把占色也给划成了高度危险人物和拒绝往来户,艾伦坐在占色身边儿不到十分钟,艾家老妈就寻了个借口过来把她给拽走了。苦逼无奈的艾伦,显然言犹未尽,看着占色,可怜巴巴地一步三回头。 额! 这一幕,好像有点儿悲壮安? 占色余光打量着铁手的脸,重重叹了一口气。 “四哥,你家四大名捕该换换代号了!” 她莫名其妙的话出口,权少皇挑了一下眉梢,看了过来,“嗯?” 低下头,占色清了清嗓子,本来想为了艾伦说点儿什么,可最终,还是只能无奈地撇嘴。 “……我开玩笑的。没什么。” “我再去取点食物。”铁手面无表情地起身,眸底神色没有半分改变。 看着他挺直的背影,占色耸了耸肩膀,若有所思地望向权少皇。 “其实我想说,这位同志才应该叫无情吧?” 权少皇往她盘子里拨了点菜,勾起唇来邪魅一笑,“一个真正负责任的男人,才会拒绝不喜欢的女人,懂不?” 懂不? 男人问得奇怪,不过占色想,她其实是懂的。责任心是什么呢?不喜欢就必须拒绝得彻彻底底,哪怕暂时的伤害,也不能给人留下一星半点的希望,让人越陷越深。若即若离只会带来更多的失望和痛苦罢了。 实际上,现代社会里,没事儿就与女人搞点小暧昧,或者干脆把人家姑娘睡了再说不合适的男人,实在太多了。反观像铁手这样的男人,确实很奇葩。 奇葩,稀有,却也确实如四爷所说……不爱就拒绝,才不会伤得更深。 闭了闭眼,再睁开望着远近旖旎的灯光时,她眸色沉了下来。 “你说得对,手哥这人吧,也值得艾伦不要命地追求了。” 权少皇唇角牵了牵,一只手揽过她的腰,一只手上晃动着酒杯,“有些事情,需要一点契机。” “契机?” “人心就像堡垒,得有打破常规的契机。” 好深奥! ……到底谁学心理学的? 男人的世界,占色不懂。撇了撇嘴,她正准备取笑一下权四爷啥时候变成了恋爱专家,铁手同志已经拿着两盘儿食物过来了。将盘子摆放在了占色面前,他什么话也没有说,又直接坐了回去,扭头看向了派对正中间的圆型舞台。 舞台的四周,这时候围满了人,气氛high得不行。因为舞台中间,有一个刚在某部电视剧里一炮而红的女明星在诚意献唱,配上热裤热舞,那劲爆的小调子一吼起来,把一个政商云集的上流社会名利场给描绘成了一副纸迷金醉的大画卷儿。 整幢别墅,完全沉浸在了一种靡靡之音里。 别墅面积很大,二楼与三楼同样灯火璀璨。二楼的茶室,三楼的歌厅,更是人声鼎沸。有人在楼上玩牌儿泡妞,有人在露天吃东西听歌,有人在楼上的客房里纵情声色。整个派对现场,一派繁荣盛世下的奢迷景象。 就这一会儿工夫,已经有好几拨人过来敬酒了。 那些人,占色有的听过名字,有的在电视上见过样子,却没有见过活人。 她的酒量不太好,酒品更低下,因此小啜了几口,就不再喝了。再有人来敬酒,基本就被权四爷给挡了下来。一边坐在他边儿上当陪衬,一边儿看他在觥筹交错间游刃有余的大将风度,她突然产生了怀疑——这厮前几次借着喝醉了酒,在她面前耍酒疯要糖吃的举动,到底是不是装的? 答案很显然! 横想竖想没想通,趁着没人儿,她低斥:“权少皇。” “嗯?”男人英俊的面孔微醮,带着一丝酒意的声音,更显醇厚而性感。 占色瞪他,“你酒量挺好啊?” “还行!” “怎么不见你醉?” 薄唇轻轻一扬,权四爷回答得十分巧妙,“不该醉的时候,一般不醉。” 一猜就是,以前全特么是装的。 占色暗暗咬牙,面色却不变,“那四爷,你啥时候该醉?” 权少皇低低一笑,头偏了过来,滚烫的唇贴在她的脸蛋儿上,声音几乎擦着她的耳朵传入,“当爷的神经中枢需要酒精来乱性的时候。” “我靠,你个人渣!” 扬了扬唇角,权少皇低笑,捏捏她的脸,看上去多了几分风流倜傥。 “权太太,你学坏了!——咱俩回去再靠!” “……” “宝贝儿,你就放心吧。不管醉不醉,爷的战斗值都是正一百。” 知道这个家伙不是一个厚道的主儿,占色也就不再跟他打言语官司了。一张精致的小脸儿紧绷着,拿着叉子时不时吃一点东西,一本正经地坐在那里做权少皇的好太太。 见她突然默不出声,权少皇以为她生了情绪,敛了神色,小声儿问。 “怎么了?” “没事儿。” “是不是太无聊了?” 眼皮儿微抬,占色看着他,心里涌上一股暖流。 “四哥,我挺好的,你不用管我。” “嗯。再坐一会儿,咱们就走。” 坐一会儿就走?占色眉头微蹙。寻思一下,觉得权四爷的心思还真是难猜。他今天晚上到顾东川这里来,不可能是单纯为了来吃人家一顿自助餐的,肯定是有什么事儿要做。可他现在坐在这儿,啥事儿都没有做就要走,那不是白白浪费了时间么?左思右想,她还是搞不懂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不得不说,权少皇这个男人,心机之深,依她的道行,没法完全看透。 然而,尽管有一肚子的疑问,在这个时候她也不好出口。只能压着嗓子小声儿调侃。 “行吧,你别总顾着我。小心一会儿人家说你权四爷怕老婆,一晚上眼睛盯着老婆就不转。” “怕什么?那是事实。”权少皇曲起一根手指,弹在她的额角上,扬起一抹诡异的笑容来,“书上说,怕老婆的男人,福利多多。” “什么书上说的?” “《军婚撩人》” “……这个玩笑,可一点也不好笑。” 男人低沉浅笑,棱角分明的脸上,一双黑眸灼灼生光,“傻子,爷惯着你,还不好?” 占色睫毛往上一翻,突地倚过去靠在她胳膊上,小声覆在他耳朵边上。 “乖孩子!” 大手在她腰上掐了一把,权四爷邪肆一笑,“乖孩子可都有奖励。” “……” 两个人正在那儿窃窃私语地咬耳朵,摆脱了老妈的艾伦小姐又跑了过来。 “喂喂喂,你们两口子太伤天害理了吧?无事秀恩爱,非奸即淫!” 见她拔高声儿大喇喇地说着,又忘了淑女模式,占色轻‘咳’了一下,小声儿提醒她,接着才说:“怎么着,又得闲儿了?不用陪你未婚夫么?”未婚夫三个字儿,占色咬得极重。 她承认,她其实内心很邪恶。她恨不得能刺激得铁手同志马上醒悟过来,主动去挽回局面。依了艾家两老的爱女心切,其实只要铁手愿意了,其他都不是问题了。现在他们憎恶的表现,不过就是因为女儿倒贴觉得没有面子罢了。 可是…… 按常理来说,人对失去或者即将失去的东西,不都会觉得特别珍贵才对么?尤其一个整天在自己面前晃来晃去,见天儿说喜欢自己的女人,突然间就有了未婚夫,铁手同志不应该痛哭流涕地表示后悔才正常么? 为什么?丫对此竟毫无反应? 不正常生物!占色总结。 艾伦好像在别处喝了不少的酒,一张小脸儿上红扑扑的像染了一层胭脂,就连平时清亮的目光都添上了一抹赤红的色彩。躬身拉起占色的手,她大喇喇地望着权少皇咧嘴一笑。 “四哥,借你老婆用一会儿行吧?咱姐妹儿俩说点儿悄悄话。” 权少皇眸色沉寂一下,拍了拍占色的腰,“嗯,去吧。注意安全。” “啊哦!放心吧,原封不动给你送回来。”艾伦夸张地翻了一个大白眼儿。 占色坐在这儿看那些人惺惺相惜的演戏,本来就有点儿腻味了,见权少皇答应了,起身就跟着艾伦往别墅后面走去了。她不知道艾伦要说什么,不过看她强颜欢笑的样子明显有点不在状态,就有些担心了起来。 掺着她的胳膊,占色打量着她的眉眼儿,见左右没人了,才问。 “艾伦,出什么事儿了吗?” 艾伦停下脚步,突地皱紧了眉头。 “占小妞儿,陪我去找顾东川。” “嗯?” 惊了一下,占色研究的眼神儿落在了艾伦的脸上,“好端端地找他做什么?” 艾伦一颗脑袋东晃西晃的打着转,半真半假地长叹了一声,“我准备去找他说道说道,请他高抬贵手,在我父母面前替我丑言几句,不要再把艾爷我身上那些闪光的优点拿出来说了。你知道的,世道不好,太显摆容易被人暗杀。” 她的比喻,搞得占色哭笑不得,“你严肃点行不?” 打了一个酒嗝,艾伦歪着头看她,“严肃点儿说就是。那家伙越说我好,我的情况就越危险……占小妞儿,我妈刚才都跟他妈准备要订婚的事儿了,太扯了会不会?” 订婚? 占色凝视着她:“艾伦,你怎么想的?” 艾伦死死挽住她的胳膊,装着高跟鞋走得东倒西歪,语气凶狠地咬牙,“我怎么想的不明镜儿似的么?占小妞儿啊,艾爷我这辈子栽定了。除了我们家铁手,谁来爷就拍死谁!” 侧眸过去,占色有点头痛地看着她。 “那你准备怎么跟顾东川说?” “怎么说?我直接告诉他,嘻嘻,我们家国色天香的艾慕然还没有主儿呢,跟他的年龄也相当,要是他有与艾家联姻的意思,就去找艾慕然吧!要不然嗯,就不要怪我不留情面,窝心脚踹死他……” 喝了酒的艾伦,言语比平时更出挑了。 良心话,掺着她走,占色都觉得自个儿有点hold不住了。 “艾爷,艾女侠,你能小声儿点么?你这还在人家的地盘上呢……” “怕什么?”艾伦喝了酒,脚步生风,直拍胸口,“艾爷我又没做贼,凭啥我要小声儿点?” 占色看着她红扑扑的脸,替她顺了顺长发,“真的不能试着与他处一下?” “占姑奶奶,你杀了我吧~”艾伦抬手掐着自个儿的脖子,吐了吐长舌头,一副站立不稳的样子,还满是豪情,“这件事情,谁都不要劝我。靠,我艾伦一留学海龟,喝过资本主义的洋墨水,难不成还能堕入封建官僚的陷阱不成?” 这厮真喝高了? 占色默默叹息,掺紧了她,“艾伦,你不觉得你的剧情有点走偏了吗?” 艾伦瞪她一眼:“什么剧情,占小妞儿,你真的觉得我该对我们家铁手放手了吗?” “嗯。解开心结了,其实就那么回事。” “我靠!你丫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是吧?开什么玩笑呢?你想想啊,就凭我上得厨房下得厅堂还滚得了床的样子,真的会连一个男人都拿不下来吗?不要再劝我啊,再劝我……我就跟你急,咱们没朋友做了。” 占色默了。 见她老神在在的样子,艾伦趁着酒劲儿,又贼兮兮一笑,挽住了她的手腕,说得语重心长。 “占小妞儿,你要诚心为了我好呢。就去冷血那儿搞点那什么药来,让我与我们家铁手生米煮成了熟饭……等我把他给做掉了,看他不对我负责才怪。我有信心,他一定会负责的。” 这个姑娘的话题,跳跃性有点大。 占色却吓住了,“我说亲爱的,这种事儿,你可千万别干啊。” 舔了舔舌头,艾伦一副修炼了玉女心经的样子,一双眼睛嗖嗖冒光,“占小妞儿啊,你说我们家铁手啥滋味儿!?” 与她绿幽幽的狼眸对视一下,占色无语望天。 “艾伦,你喝多了。” 嘟了嘟嘴,艾伦突然将头靠在她的肩膀上,“是啊,我喝多了。”顿了顿,她眼神儿里的炽热,突然变成了两汪湿润的水渍,在夜幕下浮动着水雾,“……要不然,占小妞儿,你要了我吧?” 占色浑身哆嗦一下,“你丫真疯了!” 艾伦吸了吸鼻子,自嘲地笑:“那还用问,我要不疯,能撑得住这么厚的脸皮?!” 占色又好气又好笑,赶紧地扶住她,“行了。你真的喝多了,咱们先回,明儿再去找顾东川。” “不行!现在就必须跟他说清楚。”艾伦执坳得像头牛,浑身的重量几乎都压在占色身上了还不肯撤退。大概喝了酒,情感神经变得丰富了,她微醺的声音,难得添了几分忧郁。 “占小妞儿,可能你们都不理解,我为什么对铁手这么执著,对不对?呵呵,我妈说,我就是学画画学岔脑子了,一肚子浪漫主义情怀,不懂得生活。可是妞儿,你们都不懂,我对我们家铁手的想法啊,一点都不浪漫。我没想过要与他怎么怎么花前月下啊什么乱七八糟的。我就是想跟他呆在一块儿,哪怕他一句话都不说,只要能让我坐在他身边儿,我就开心得一塌糊涂啊……一塌糊涂……” 占色沉吟,“你已经一塌糊涂了!” 艾伦转头,看着她:“占小妞儿,你知道吗?今天的我,是昨天的我无法想象的样子。” 占色点头,“确实!那现在……我们回去吧?先整理一下情绪?” “不要,必须找姓顾的说清楚。”艾伦拒绝得斩钉截铁。 “……牛劲儿!” 事实上,占色不想去现在陪她去找顾东川的原因,主要还是她的身份有点儿尴尬。虽然她现在是以艾伦朋友的身份陪着去的,可说到底她一方面是权少皇的老婆,第二个方面还是顾东川的下属,掺和着他们这样的私事儿有些奇怪。 然而,艾伦她偏就是一个死心眼儿的女人,平时就已经够说不通道理了,更别说现在她喝了酒。占色好说歹说愣是没有用,被她生拉活拽地往别墅后面走,还说她刚才看见顾东川往那里去了。 托住她的身体,占色正准备着见面的说词儿,花园后面的树丛里,突然就传来了一声惊叫。 “你走开点儿,不要碰我!……我跟你再就没有关系了。” 占色心里惊了一下,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儿,喝了酒的艾伦小姐就像脚下踩了弹簧似的,人直接就往那边儿冲了过去,眼看就要与人家两个人对上,占色好歹把她给拉住了。 “艾伦,干嘛?!” 艾伦龇牙咧嘴,“有臭男人在欺负女人,爷得去抱不平啊?” 此处灯光不太明亮,隐隐约约地上可见两道拉长的人影儿,占色死死拉住艾伦这个醉鬼的手腕,拖着她走开了一点,才小声儿对她说,“天啦,你难道没有听出来?人家是男女朋友在闹别扭?咱们去抱不平合适吗?” “闹别扭?” 艾伦‘哦’了一声儿,不拧了。而占色却竖起了耳朵。 因为,被男人拦在那里的女人,正是甘兰兰。 不疾不徐地走着,身后又隐约有几句争吵声传来。从那几句简单的对白可以推测出来大概故事脉络,说简单点儿,不过就是一出女版陈世美的狗血剧情罢了。 “兰兰,他就那么好吗?值得你这么做?咱们四年的感情,你说放下就能放下?” “……你也不看看你自己,配得上我吗?” “兰兰,你不要惹急了我!” 远远的,男人执拗地拔高了吼声,带着一种间歇斯底里地疯狂。 “我逼你怎么了,蒋清平,你能拿我怎么样啊?你看看你自己,这样的酒会你也得靠做打杂的才能混进来,连一张正式的请柬都搞不到,你又有什么资格来说爱我?我跟了你四年,把最好的东西都给了你,可是你呢,连一件像样的首饰都买不起给我,你是想让我再跟着你吃咸菜啃馒头过日子?真是笑话!”甘兰兰带着讽刺的声调,从风中传了过来。 末了,两个人不知道又吵了几句什么,就听到甘兰兰不耐地说了一句。 “我警告你,蒋清平,不要再跟着我了。” 接着,她一双高跟鞋踩得砰砰的声音,慢慢地远去了。 “我靠——”艾伦大半身倒在了占色的身上,还没有忘了发表她的高见,“这个女人,真不要脸!我要是那个男的,我搧不死她我。” 见她都自顾不暇了,还有心情去八卦别人,占色又好笑又好气。 “少管闲事,顾东川在哪儿?” 艾伦目光斜斜地盯着她,指了指前面。 “诺,到了——” 占色定睛一看,这里离刚才派对的地方就绕了一个大圈儿。地点儿很幽静,就是在主别墅楼的后面单独修建起来的几间阳光房。在房子的外面用篱笆围了一圈儿花型不同的月季花来。八月的季节正是月季的花期。此时,一大朵一大朵的月季花开在清幽绿叶间,散发出一抹淡淡的幽香来。 不过,屋子的窗户黑压压的,明显没有开灯儿,压根儿就不会没人在。 “艾伦,好像没人,我们先回去吧?” “不对啊,我刚才明明见他过来的,就是这儿啊……” 艾伦喝了酒胆儿大,推开占色抚着的手就往那一排房子中间的大门走去。而且这位女汉子喝了酒特别没有礼貌,不管三七二十一,抬手就把门儿给推开了,偏偏倒倒站立不稳地就要冲进去。 见她那个样子,占色头都大了。 两三步过去,飞快地扶住她的手,就准备拖她出来,却被入目的情景给惊呆了。 屋子里,其实是有一盏灯的。就在中间的桌子上,有一个传统的煤油灯。里面一根小小的灯蕊舔着油静静燃烧着,那点点的火星,微弱得好像有一种绿幽幽的苍白。 房间里,还有一个男人。 只有一个男人,他端坐在一张黑黝黝的轮椅上。在白惨惨的灯光下,男人清俊的脸显得苍白而羸弱,带着一种怆然易感的神情,在灯火的摇晃里,生出一种不太真切的光芒来。而这个被微弱光芒包围着的男人,目光锁定地也正是占色的脸。 他也看见她了。 两个人隔了不足十步的距离,就那么对视着。 气氛,诡异地静谧了下来,谁也没有说话。 见到这个情况,摸不着头脑的艾伦看了看男人,又看了看占色,醉意朦胧地再次打了一个酒嗝,“喂哥们儿,顾东川呢?顾东川在不在这儿?我……那什么,我有话要给他说……说清楚。” 艾伦说完了,奇怪地发现两个人都没有搭理她。 搞什么飞机? 搔了搔头发,她身体倚在门框上,伸手就去拉占色。 “喂,占小妞儿,你是吃错药了,还是该去吃药了?” 她的毒舌,占色还是没有工夫搭理。 有鬼了! 艾伦再傻再醉也看出点儿名堂来了,她再次瞪大了眼睛,定神望向轮椅上的男人。 “我说他谁啊?你们俩在搞……啊!” 话没有说完,她吓得惊叫了起来。 刚才屋里灯光太弱,她也没有瞧得太清楚。现在适应了昏暗的光线,她才发现这个看上去长得不错的男人,斯斯文文的英俊外表下,除了坐轮椅,还有一个特别恐怖的缺陷。在他的左边脖子到左耳那一部分,有一片明显的畸形瘢痕。艾伦见过那种瘢痕,大多都是烧伤之后形成的…… 这! 好端端一个帅哥,可惜了! 小小的空间里,一时到了静点。 占色透过眸底浮上的水雾,看着男人那张柔和、苍白、清瘦的脸,只觉得心脏在不受控制的抽紧,将她的心绪惹得烦乱不堪。而剩下的意识里,全是模糊的困惑。 到底还是男人浅笑着打破了一室的沉寂。 “色色,你怎么会过来了?” 占色目光定定看着他,在这样的场合久别重逢,是她始料不及的。 往前走了两步,她的声音里带着一种强烈的意外,目光里充斥着理不清的疑惑情绪,“师兄,这句话该我来问你才对吧?你不是还在美国么?什么时候回来的,我怎么不知道?你又怎么会出现在顾东川的家里?” 章中凯迟疑的看了她片刻,“色色,他没有告诉你吗?” “谁?”占色被意外给震慑了,心里麻麻的思维反应很慢,“告诉我什么?” 章中凯目光黯淡一下,扯了扯唇角,无奈地回答了她上一个问题。 “我十天前回来的。” 十天前? 占色盯住他,目光深刻而敏锐,“可是你怎么……会在这儿?” 与她的疑惑不同,章中凯说得十分自然随意,目光澄澈而柔和,“色色,顾队长是我的朋友。他没有出国维和之前,在刑侦处工作,我曾经在吕教授的介绍下,协助他侦破过几起刑事案件。今天他高就了,听说了我的事儿,接我过来玩儿。” 哦!对…… 占色想起来了,那个时候的章中凯,就经常去协助公安做案件分析。她还记得自己那时候特别地崇拜他。而吕教授也总是时不时在弟子们面前夸奖这位师兄,说他是她座下最优秀最有天赋的学生。 这么一想,她松了一口气,心里疑惑落下了,语气也轻松起来。 “你回来为什么不告诉我。我不是跟你说过么?回来了要给我打电话的,我会去机场接你。” 沉默一下,章中凯双手放在轮椅的扶手上,脸上依旧带着笑。只是那笑容里,却多了一抹几不可辩的感伤,像是在诉说现实与他的无奈,“色色,我不想你看到我现在的样子担心。你过得很幸福,这样就好了。” 心里恻然,占色鼻子酸酸的,说不上来什么感觉。 “师兄,你怎么能跟我客套成这样儿?还有,你不是说身体都好了么?怎么还……?” “呵呵,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章中凯淡淡地笑着,又向她解释,“再过一段时间吧,后续再做一段时间的康复治疗,我就可以站起来了……到时候,还可以站在讲台上,你不要为我担心。” 不担心,怎么能不担心呢? 占色不停做着心理建设,还是没有办法平息下去心里的情绪。其实章中凯这件事儿出这么久了,她之前本来是有心理准备的。毕竟重度烧伤再怎么治疗也不可能真的恢复到没有烧伤之前。但是,今天的情况不同,章中凯突然就这么出现在了她的面前。以一种特别狼狈的姿态,孤独的,绝望的,寂寞的……无形之中把她的内疚感抛向了更高。 慢慢地走过去,她蹲了下来,认真地抬头看着他。 “师兄,你现在这个样子,没有人照顾你怎么行?一会儿跟我走吧,我会找人照顾你。还有你的后续治疗也……” “色色——”章中凯打断了她,一只手搭在膝盖上,一只手抬起拍了拍她的后背,语气镇定而温和。 “傻丫头,你记住,你从来都不欠我什么,所以你不用对我感到内疚。往后你好好过日子就成了。至于我的事情我都处理好了。回来之前,我已经联系过学校。……他们很人性化,在我没有彻底恢复之前,安排我在图书馆做管理员,呵呵,往后我可以安心地看看书,生活又悠闲,不用操心,很好的。” 鼻子酸涩地受不了,占色差点儿飙泪。 “……脚能站起来吗?” 凝视了她一下,章中凯笑了笑,反过来安慰她,“大概还要做一段时间的康复训练吧,会好起来的。” 康复训练…… 很简单的四个字,代表的却是无穷无尽的痛苦。 吸了吸鼻子,占色强忍着心里的难受,也笑了,“那就最好了。师兄,我相信你行了。”说到这里,她想了想又站起身来,双手搭在了章中凯坐下的轮椅把手上,“师兄,外面这会儿很热闹,我推你出去玩一会儿吧,顺便与他见一下面。这里,太闷了!” 章中凯闻言,神色突然激动了,抓住她的手腕,坚决地掰开。 “不要。” 占色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抬头看了一下她精致的小脸儿,章中凯唇角抽搐一下,表情颇有几分自嘲的意味儿。那视线流转间掠过的光芒,带着一种常人无法理解的深深落寞。 “呵呵,我想我还是不要出去吓人比较好!顾队邀请我过来玩耍,本来是一番好意。我这个样子出去,会让他的客人玩得没有兴致的。” 一瞬间,占色被他语气里的酸楚给刺到了心脏。 微弱的灯光下,章中凯左脖子和左耳那一团丑陋的瘢痕,确实有些触目惊心。刹时,汽车燃烧时那一幕再一次印入了占色的脑子。看着今天的章中凯,她依稀还记得没有出事之前,他清澈的目光,安静又柔和的微笑,不管坐在哪里就安静得像一幅画中谪仙儿的美好男子。他曾经那么优雅神气,那么博学潇洒,那么招中政的女生们喜欢,他很快就会成为中政最年青的教授…… 可是,现在……一切似乎越来越远! 静静地怔立在当场,占色陷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悲怆里无法自拔。 “色色……”章中凯微微皱眉,“你对我的不放心,会让我更加不能安心。” “师兄——!”占色哽咽了。 “不要难过!我这样很好!” “师兄……” 占色说不出话来了。 他总说自己一切很好,可他知不知道,他的回避,他的不想打扰,他的处处为她着想,让她心里的情绪像豁口似的越拉越大,胀得快要从胸膛处裂开来了。 她一辈子不想欠别人的人情,她得为他做些事情才能弥补心里的内疚。可对于章中凯,她真是欠得太多了。从研究生时代的处处照顾,到为了她的事情四处奔波,再到为了她被烧伤再也回不到正常的生活轨迹。 惊才绝艳的章中凯,挚爱三尺讲台的章中凯,竟然要去做一名图书管理员? 在外面人都莺歌燕舞,热闹一片的时候,他却只能默默地守在这里,连灯都不敢开得太亮。只能一个人品尝这种孤独与落寞的滋味儿。本来就是孤儿的他,再一次尝到了被世人遗弃的滋味儿。 当整个世界只剩下的孤零零的自己时,心里该有多难受?! 鼻间有月季的清香,窗外可见闪烁的灯光。占色低下了头,看着两个人在灯光摇曳里忽明忽暗的影子。觉得这里的气氛被渲染成了一种诡异的静谧,与外间的喧闹格格不入。 静静地伫立片刻,她抬起头来,看着还在一头雾水的艾伦。 “艾伦,你先回去吧。告诉四哥,我在这里呆一会儿,要走的时候,让他来接我吧。” 艾伦歪了歪头,望着她:“这……占小妞儿,到底什么情况?” 占色冲她使了一个眼神儿,不想在章中凯面前谈他的伤心事。 “快去吧。” 愣了愣,艾伦搔头,“可你是我从四哥手里借来的。不如期归还,四哥可会剥了我的皮的?” 见她眼睛打转,占色就有些头大。 “怎么会啊?他如果剥了你的皮,我会再帮你缝回去的,放心去吧!” 额! 眼角耷拉一下,艾伦搞不懂这位章中凯是谁,可对占色一个人在这儿却不放心。 “不行!你看我醉成这样儿……还能走得动么。要不然……” 说到此处,她结巴了一下,用商量地语气说:“你,你打一个电话,让手哥过来接我吧?” 占色没好气地瞪她一眼,想了想也对,她喝醉了酒,一个人过去万一出点事就麻烦了。不过,叫铁手过来的可能性显然不大,她还不如直接给权少皇打电话好了。这么想着,她就掏出了手机来,直接拨通了他的号码。 很快,那边儿就传来男人低沉的嗓音。 “喂。” “四哥……” 占色喊了一声儿,正准备说话,电话里突然传来一道凄厉的惊叫。 “啊!游泳池有死人!” 110米 搞什么飞机啊? 死人了? 占色心里一惊,不可置信地问:“四哥,出什么事儿了?” 回答她的是电话里持续传来的惊恐呼喊声、嘈杂声儿,还伴随着一阵阵杂乱无章地桌椅移动的吱呀声响,大得几乎压住了权少皇的声音。 “啊!啊……!” “死人啦!快来人,死人啦!” “那边……快去看,游泳池!” 声音太多,让她没有听清楚权少皇说了一句什么。 煤油灯,‘啪’的爆了一下灯芯,光线越发微弱了。 联想到今天权少皇到别墅来的事情,占色觉得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死了人,有点不同寻常。眉头狠狠跳了一下,她握住手机的指头紧了紧,又拔高声音补充着问了一句。 “喂,四哥,你听见我的话了吗?到底出什么事儿了?” 权少皇好像人在走动,离喧闹的人群远了点才说。 “死人了。” “我听见了。可怎么会……” “占小幺——”权少皇突然打断了她的话,声音终于清晰了起来。可平静的语气里,却又带着一种与平常不同的情绪。慎重、冷冽,还透着一丝丝的凉。 “风紧了!” 心里一窒,占色知道这个二人暗语的意思。 第一,他不方便告诉她真相。第二,他说出来的话,她也不要告诉别人。 占色心又往喉咙口提了提,脸上却很轻松,还作势点了点头,“嗯,我知道了。” 权少皇顿了顿,声音低沉地问:“占小幺,你那里什么情况?” 略一侧眸,占色眼风儿扫了扫章中凯在煤油灯下显得清瘦苍白的脸孔,神情黯淡了一下,觉得现在跟他说章中凯这件事,似乎不太合适。稍稍考虑到章中凯的情绪,她压低了声音。 “没有什么。四哥,我一会儿过来再告诉你。” “好!” “对了,我们什么时候回家?” 权少皇好像同旁边的人说了一句什么,然后才语气沉沉地告诉她。 “暂时怕是走不了。” “啥意思?”男人莫名其妙的话,让占色心头狠狠一跳。 可是,她却没有想到,权少皇接下来的话,比刚才这句更加的高深莫测。 “占小幺,你相信我吗?” 相信他么?这一句,又是什么个意思? 占色轻‘嗯’了一声儿,有些不明白他的话了,却又不好多问,“四哥,你怎么了?” “占小幺,你听我说啊。接下来,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你都要镇定点儿,不要害怕。知道吗?!” 接下来,还有事情要发生吗? 心里‘咯噔’响了一声儿,占色觉得这个男人的话越发难懂了。她人在这里,还能发生什么事儿?不过么,在他语气凝重的叮嘱里,她略略乱了一下,也就像他说的那么,选择了完全相信他。 “嗯,我都知道了。你那里没出啥事儿吧?” “我没事!你乖乖的不要到处乱跑,就在那里呆着,我一会儿再来接你。” “哦!好……” 权少皇挂了电话,占色听着话筒里传来的‘嘟嘟’声儿,想着他这么凝重告诫她的原因,心跳得特别快。看起来,今天晚上,注定得是一个平静的夜晚了。 正忐忑不安地寻思着外面的情况,就听到章中凯担忧的声音。 “色色,你的脸色不太好。发生什么事儿了吗?” 将手机捏在手心里,占色耸了耸肩膀,状若无意地瞥了眼外面。 “好像有人死在游泳池里了。” “啊?天啦,怎么死人了?”抢在章中凯的前面,艾伦一双眼睛瞪大,刚被酒精给冲袭过的大脑,一下子就醒了一半,倾过身子来,好奇地看着占色。 “占小妞儿,怎么死的啊?” “不知道啊!我猜大概喝多了淹死的吧?要不然,谁的胆儿那么肥实,敢在顾大队长的眼皮子底下杀人?不要命了么。” 艾伦撇着嘴,点头,有点小兴奋。 “走,咱们过去看看。” 想着权少皇的话,占色甩给她一个瞪视秒杀眼神儿。 “死人有什么可看的?” “哎,你真没劲儿!” 皱了皱眉头,章中凯目光清亮地望着占色。 “色色,你们俩先过去吧!不用管我,一会儿我自己可以回去。” 占色把视线调转过来,看着章中凯被瘢痕影响了容貌的脸,再次认真地向他表达了自己的诚意。 “师兄,等会儿他会过来接我,你跟我走吧?!今天晚上别墅里出了事儿,我看顾队大概也没有时间照顾你。我一会儿会把你安全送回去的,好吗?” 章中凯想了想,还是笑着摇头。 “色色,不用那么麻烦——” “诶!我说师兄,你一个大男人,干嘛这么别扭?”艾伦实在受不了他的墨迹了。漫不经意地搔了搔头发,她身体斜靠在一边门框上,一只手又撑在另一边门框上,歪眉吊眼地看着章中凯。 “我……”章中凯摸了摸自己的脸,“那好吧,麻烦你们了。” “师兄,你不许我和客气。” 占色嗔道,与他相视而笑。 小小的屋子里,煤油灯在诡异的摇曳,外面的嘈杂声也在继续。 * 此时,偌大的别墅,人声鼎沸得犹如闹市。 死了人的游泳池水,一圈又一圈儿,在闪烁的夜灯下微微荡漾,带着五颜六色的质感,诡谲得让人心颤。 第一个发现水里有死人的那个胖子,正吓得坐在池边儿披着浴巾直发抖。而这会儿,参加派对的人群几乎都已经围拢了过去,即便死了人,也无法阻止他们的好奇心。 池边儿,苏小鱼正在抹眼泪。 死者的身份已经证实了,她身上的那件黄色荧光亮的裙子让她特别打眼,正是市电视台的实习主持人甘兰兰。人群里,有人在小声议论,有人在胡乱猜测死因,让整个别墅像炸开了的锅,所有人的血液都因别人的死亡沸腾了起来。 “喂,今儿晚上谁值班?” “喂——喂——” 正在用手机联系刑侦队的顾东川,对着电话‘喂’了好几声都没有动静,不由奇怪地拿过手机一看,竟然完全没有信号。 怎么回事儿? 他心里沉了沉,阴沉着脸,大喊了一声儿,“什么情况?谁的手机有信号?” “咦,没有……” “我也没有……怎么搞的?” 在顾东川的高声询问下,众人都发现自己的手机,奇迹般地都没有信号了。正在这时,别墅负责安保的一个小年青满头大汗地跑了过来,找到顾东川,喘着气大声告诉他说。 “顾队,不好了,别墅被……被人给包围了。” 被人包围了? 顾东川的脸沉得更没边儿了,“什么?什么人这么大的胆子?” 小年青摇摇头,想了想,又点了点头,结结巴巴地说:“好,好像都是些当兵的,都扛着家伙呢!” “当兵的?”顾东川拔高了声音,几乎不敢相信。强压住心里的怒火,他安排人把现场给保护起来,就大步往门口走,“我到要去看看,谁这么大的本事。” 权少皇还坐在刚才那张椅子上,双腿交叠着,手里夹着一支点燃的烟,指间的火星点点,在这样嘈杂怪异的氛围里,显露出一种别样的光芒来。 一阵脚步声响过,接着便是无情响亮的声音。 “报告!” 权少皇抬头,“说!” “老大!”无情今儿全副武装,好像打了一斤鸡血,冲权少皇就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扬着声音汇报说,“按照你的指示,行动大队的兄弟们已经包围了姓顾的别墅!” 好久没有干过这么热血激情的事情了,无情俊脸上神采奕奕,战术盔下的一双桃花眼儿,比别墅里闪烁不停的灯光还要亮堂。 权少皇静默一秒,下巴微昂,冰冷的声音响起。 “鸣枪示警!” “是,老大!” 无情话音刚落,抬起手里的自动步,枪口朝天,曲指一弯! “砰——!” 刺耳的鸣枪声,响彻天际,划破了人声喧嚣的大别墅。 只一秒,别墅的人群就安静了下来。 权少皇高大的身躯纹丝不动,漫不经心地摁灭了烟蒂,声音凉凉地命令。 “告诉他们。” “是!” 无情再次敬了一个军礼,转身对着人群高喊。 “各位请安静一下。大家都知道,刚才别墅里出了一件人命案,根据线报,与境外恐怖分子有关,我们机关准备介入调查。请大家坐在原地不要随意走动,在危机没有解除之前,任何人都有嫌疑,任何人都不许离开,请大家配合。” 什么?有恐怖分子? 人群里,有人在低低抽气儿。不过,却没有人说话。 一系列的变化来得太过突然,一大帮子人都处于惊悚状态。 在这样的情况下,谁还敢乱动? 冷哼一声,顾东川大步过来,站在权少皇的面前,声音里带着明显的不悦,“权少皇,你带兵包围顾某家里?这是准备做什么?” 权少皇眼眸冰冷,似笑非笑地扬了一下唇。 “顾队的耳朵不好?刚才无情说得够清楚了吧?” “你——”在一众自家客人面前,顾东川的脸色十分难看,一双锐利的眸子里,锋芒更胜了几分,杀伤力十足地直视着权少皇。 “权四爷,都在京都地头上,做事情不要太过,多少给兄弟留点面子,何必搞得这么难看呢?” “难看?”权少皇冷笑一下,“顾队的意思是说,查案很难看?” “权四爷,军警虽然是一家,可到底还是各捧各的饭碗,各干各的差事。现在死了人,警方会按正常程序来处理,实在不能劳动你老的大驾。你说你这么把兄弟们的活都揽完了,岂不是让我们都得闲出毛病不可?” 权少皇黑眸闪了闪,一束锐利暗沉的视线,在黑夜里杀气迸现。 “顾队长的耳朵,看来真得请老中医了。根据我们的情报,今天晚上有境外satan间谍组织的重要人物混在你的来宾里。现在,我们就要对你的别墅进行彻底清查。” 顾东川冷笑,“哼,我算看明白了。权四爷,你这完全是诚心要与我为难吧?只是我有点不明白,我们素来井水不犯河水,顾某到底哪儿开罪了你,你们要当着我的面儿,在我家里大肆搜查我的客人。” 权少皇锋利的眉头扬起,冷哼一声。 “顾大队长你想多了,请配合工作!” 顾东川眉头蹙起,在他凌厉冷漠的态度下,却也没有丝毫怯场,反而上前一步,“抱歉,我没有接到总队的命令,也没有见到你的搜查令,你让我怎么配合?” 权少皇低沉一笑,挑眉看他,“zmi机关办案,只争分秒。搜查令是什么玩意儿?” “哼!那就不好意思了,我不能听你的命令。”顾东川被他这么抻掇几下,似乎也炸毛了,眯着眼睛看着他,态度十分生硬。 “不肯配合?有意思!”权少皇阴恻恻地一笑,扬了扬手。 顿时,十来个战士手里的枪支,齐刷刷地指向了挡在面前的顾东川。 顾东川目光沉了沉,冷笑一下,招了招手。只见十几名今儿晚宴上负责警戒的保安和特警迅速地围拢了过来,手里同样端着寒光乍现的微型冲锋枪,那气势也忒惊人。 军警对峙? 沉默了许久的人群,哗然起哄。再次嘈杂了起来。 一边儿是解放军,一边儿是警察。对方都毫不让步,冷冷地拿着枪对峙在了当场。只待上头一声儿令下,似乎就可以浴血当场,拼个你死我活。这样的场面难得遇上,确实也很壮观。现场的人,心脏也跟着往下沉。 情况很糟糕,搏杀的火花,随便可能擦亮。 然而。 就在这时,人群同时的‘哗’声里,本来灯火璀璨一片光明的大别墅,突地一下陷入了黑暗。 好端端的,竟然停电了!? 在停电的情况下,谁又敢乱开枪呢?! * “呀,外面停电了。” 艾伦倚在门上,轻呼了一声儿。侧头瞥向外面黑压压的天际,占色的心情随之一沉。好在章中凯这里还点了一盏煤油灯,虽然气氛诡异了点儿,但是和外面完全的黑暗比较起来,好歹还有点火星子能让她安心。当然,刚才外面刺耳的枪声,她都听见了,而这突如其来的停电和喧哗,让她心里升起的惶恐又添了几分。 虽然有权少皇之前的叮嘱,但她向来是一个有警愣心的女人。 “艾伦,赶紧进来,把门给反锁上。” “哦!……好。” 艾伦瞅着她,被她冷厉的声音说得汗毛都竖了起来,转身就想去关门。没有料到,她的手刚搭在门把手上面,还没有来得及把门儿给合过来,就被突然从外而内的一股大力给推了开来。与时同时,一道速度极快的人影,往屋子里一蹿,直接就把她的身体给撞得踉跄了几步。 怒火一冲,她大吼,“喂,你谁啊,搞什么飞机啊?” 回答她的,是一道惊雷般的凄厉尖喝。 “你们,你们都不要动!” “啊——天!” 艾伦再次失声惊呼了一声儿。而占色来不及思考,只觉眼前一黑,整个人就被一股疾风卷到了来人的身前。脖子上突然一凉,如同被毒蛇给贴上的冰冷触感,让她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差点儿吓得窒息。 “……都不要动啊,我身上有烈性炸弹和地雷……谁要敢乱动一下,统统都要死,都要死……!”来人浑身的衣服都湿透了,手臂死死勒住占色的脖子,身上缠了炸弹的凸型触感,十分明显,戳得占色心尖直发凉。 而他的声音,更是有一种凄怆的疯狂。同时也有着垂死挣扎的人共有特性——空洞、无助,狰狞。整个人在昏暗的煤油灯下,看上去像一个从地狱底下爬出来的恶鬼冤魂。 心里麻了麻,占色一身冷汗涔涔。 难道,他就是那个杀人凶手? 突如其来的变化,实在太快了! 看着胁持自己的这个男人,占色的心里在九曲十八转。她总觉得这件事情透着许多的不同寻常,可一时半会儿也没有工夫去瞎琢磨,毕竟还是保命要紧。可这个凶手的样子。怎么看,怎么都不像敢在重案支队的大队长家里杀人开枪的货色。 难道,她看走眼了? 大着胆子,她咽了咽口水,小声儿问,“你到底要做什么?” “不要动,再动我就杀了你!”来人浑身瑟瑟发抖,水滴到了屋子里,一把寒光闪闪的剔骨刀,就冰冷地抵在了占色的颈动脉上。而他的声音,与她们有着同样的惊恐与不安,挪着占色的身体就慢慢往门边儿移,嘴里大声说,“都不准动啊,谁要再动一下,我就杀了她,杀了她……” 艾伦惊恐地瞪视着他,一双眼睛赤红。 “你要带她去哪儿?” 那人皱着眉头,不知道是实在害怕,还是他因为胁持了人情绪有些激动,一只手抓住占色的胳膊,冷着脸慢慢地往外退,像是陷入了莫名的疯狂一般,哆嗦着嘴唇,低低地急吼。“我要带她逃出去,逃出去,你们不准动,不准跟过来。” 艾伦举起双手,后背紧抵在墙上,看着占色被他挪出了屋子,心跳吓得几乎骤停。一时之间,她不知道该怎么反应才好,只能盯着抵在占色脖子上的刀尖儿,一遍一遍地警告。 “喂,哥们儿,你,你不要乱来啊。千万不要乱来,要不然你会死得很难看。” “闭嘴!” 在惊惶之中,坐在轮椅上的章中凯,双眸瞪大,直逼着来人的眼睛。 “你不要动她……你先冷静下来,你要有什么要求,你先提出来。” “闭嘴!你闭嘴……!要不然我就杀了她……” 来人的声音,带着一种歇斯底里的疯狂,每一个尾音飙出,都像疯子在弹钢琴曲,在煤油灯下,显得特别的骇人。 占色的心脏,怦怦直跳着,紧张到了极点。现在的情形很明显了,她猜测这位就是在外面游泳池的杀人凶手了。同时她也知道,一个刚刚杀完了人的歹徒,脑子是最受不得刺激的,也是最没有人性的时候。因为对于他们来说,杀一个人与杀两个人并没有什么本质的区别,她相信他能这么说,就真能下得了手。 而现在,稳住情绪才最重要。 很快,从下意识的惊恐和害怕之后,占色慢慢地平静了下来。慢慢倒退着身体,任由歹徒勒着自己,慢悠悠地说。 “蒋清平,你先放开我好吗?有事我们好商量!” “你,你是谁?我怎么知道我的名字?”蒋清平吃惊地盯着占色,一张狰狞的面孔在煤油灯下,惨白凄厉得仿佛午夜索命的凶灵。 占色刚才是凭着那一点儿熟悉的声线儿,试探着问他的。现在他没有否认,那么她知道自己猜中了。当然,也很容易就推测出来,外面游泳池里死掉的那个人,大概就是甘兰兰了。又是一出为了情报复杀人的情感剧。 迟疑了一下,她准备先稳住他再说。 “蒋清平,甘兰兰背叛了你,是她的不是,你已经杀了她了,为什么还要再继续滥杀无辜呢?咱们每个人混在这样的世道里,想要安身立命都不容易。我跟你一样,都是无辜的可怜人,你真的忍心杀害我吗?” “我不想听你说这个!”蒋清平狂躁了起来,一双眼睛赤红赤红的,声音歇斯底里,“不要再跟我耍什么花样儿,你们这些女人都会骗人,骗男人的钱,骗男人为你们卖命,没有良心,女人都没有良心,都贪图钱财,虚伪,自私,无耻……不要脸……” 他的情绪很激动。 抿了抿干涩的唇,占色的脑子不停在飞转。 外面刺耳的尖叫声没有了,一片寂静。寂静得他完全搞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而黑暗也还在持续,想到刚才权少皇电话里莫名其妙的话,她好歹还是安心了几分。潜意识告诉她,他一定会想办法救她的,而她现在需要做的,就是拖住这个蒋清平,不让他有机会下手就行。 这么一想,她又定了定心。 正准备找好说词儿再安抚这个杀人犯,只见章中凯双手扶在轮椅上,目光直视着蒋清平,慢慢地推着轮椅过来了。 “蒋清平,你放了他……” 看着他的眼睛,蒋清平目光一悚,“不……你不要过来,你再过来我就杀了她。” 章中凯继续推着轮椅,声音低沉有力,那一张有着瘢痕的左脸上透着一丝诡魅的色彩,让人很容易就陷入在了他的眼睛里,沉下去,整颗心都跟着沉了下去,“蒋清平,你逃不掉的,你放了她……” “我不……” “蒋清平,你放了她……”章中凯语气沉沉,重复着那句话,“放了她!” 蒋清平摇头,目光呆滞了一下,“不行……我不能放的……” 章中凯缓缓牵唇,温和地笑了起来。瘦削的脸颊,挺拔的背脊,一开一合的嘴唇,让他整个人像一个容易让人深沦的梦魇。 “蒋清平,把刀子丢下来,放开她。” 后退一步,蒋清平看着他在灯火下跳动的黑色眸子,目光定了定,嘴唇抖动了几下,又勒住占色的脖子往后退了几步,那握住剔骨刀的手指,颤抖得越来越厉害,“不要过来,不要过来……让他们放我离开我就放了她。” “蒋清平,你放了她……” “蒋清平……” “蒋清平……” 在章中凯犹如催眠似的声音里,蒋清平拿着剔骨刀的手指,颤抖得越来越厉害,勒住占色脖子的手也明显软化了不少。 占色心里大喜,知道师兄大概在给他使用催眠引导语做浅层次催眠,于是便配合的不动声色,准备借机逃脱。可下一秒,章中凯放在轮椅上不停轻敲的手突然停顿了下来,像是犹豫了一下,他目光幽远地望了过来。 摇了摇头,又摇了摇头,试着再喊了一声。 “蒋清平……放了她……” 蒋清平一愣,大声厉喝着,又恢复刚才失心疯般的状态,赤目圆瞪着拿着剔骨刀比划了起来,样子似乎比刚才还要凶煞几分。 “不要喊我,你不要再喊我了!退开,都退开~!” 章中凯目光微闪,惊魂未定地看着占色,有痛惜,有遗憾,还有说不出来的担忧。 “色色,不要怕啊……不要怕……师兄……再试试……” “闭嘴,你快点闭嘴……” 蒋清平手里的刀尖儿抵着占色的脖子,双目赤红着,勒着占色的身体就退了出去,陷入了黑暗之中。 “嘚儿……” 就在此时,大别墅的灯光突然大亮了。 电路抢救好了,而军警的紧张对峙,还在庭院里继续着。 对于顾东川的搅局,权少皇脸上情绪不变,半点窝火儿的迹象都没有,反而勾唇笑了笑。 “来电了。干活!” “是!”整齐划一的声音,穿透夜幕,特别有威慑力。 见他还是不肯让步,顾东川面色不愠,像是豁出去了,跨前一步,“我看今天谁敢?不要命的就试试。” 冷眉冷眼地看了他片刻,权少皇挑了挑眉头,反常地笑开了。 “我说顾大队长,你很固执,你的行为也很不理智,有想过后果?” “不用你操心。有什么后果,我自然会一力承担。” 冷笑着勾了勾唇,权少皇慢慢地站起身来,拍拍身上的衣服,态度张扬桀骜,一张阴沉的面孔上,冷戾而邪佞,带着一抹仿若嗜血罗刹般的彻骨森寒,凌然而立,压根儿就没有把顾东川那些人和枪支放在眼里。 “搜查!” 两个字冷冷出口,整个现场仿佛结了一层寒冰。 虽然权少皇的身份和地位不容小觑,可顾东川毕竟从警多年,家世不俗,又是警界精英,受过联合国表彰,什么时候会受到这样的气儿?更何况,还是当着这么多客人的面儿? 一双眸子寒到了极点,权少皇这样的举动,无疑在打他的脸。 闻言,他勃然大怒,身体横在面前,冷声喝斥。 “今天谁敢搜!?就从我身上踏过去。” 横了他一眼,权少皇不爽地扬唇,还就一个字,“搜!” “要搜可以,拿搜查令来!”顾东川毫不让步,更没有妥协的意思。 态度轻谩地看着他,权少皇冷笑一声儿,“顾大队长,心里没鬼,你怕什么搜查?” 冷眼打量着权少皇,顾东川的表情没有半点儿松动。 “可笑!权大首长你没有搜查令,就要对顾某住家和客人进行搜查,还问我有没有鬼?!哼,真是欺人太甚!你今天肯来,顾某很欢迎,一直以礼相待。现在权四爷你横插一脚,到底谁给你的胆儿?你再有权有势,不要忘了,这到底还是法制社会。” “说得,好像有点儿道理?!” 权少皇冷冷一笑,突地抬起手来。 “咔嚓——!” 几乎就在刹那,一群面无表情的战士,几乎同时拉动了保险。 一阵阵保险栓的‘咔嚓’声儿里,顾东川到是没有什么表情,却把现场那些来宾的心都给提到了嗓子里。同时,一些知道zmi行动大队的特警额头上也布满了冷汗。他们心里比谁都清楚局势,在以前办案的时候也曾遇见过类似的争执,可偏偏zmi的任务就是大了那么一茬。现在顾队给他们扛上了,到时候遭殃的还不是他们么?因此,特警没有人的子弹敢上膛。 “做什么?”顾东川怒了。 “顾队……”一名特警犹豫地皱眉。 这就是军与警的区别,在领命的程度上,差别相当地大。 见权少皇真要来横的,顾东川扫了自家的人一眼,一肚子气却得斟酌了。 略略思索了一下,他吸了一口气,语气缓和了不少。 “这样吧,权四爷,为了不伤大家的和气,等我先向上头请示一下怎么样?” 权少皇勾唇一笑,眸子闪过一抹寒光,“为免satan的嫌犯人与外面的人里应外合,这幢别墅的信号,已经被zmi通讯处暂时屏蔽。” 怪不得,刚才打不了电话。 众人低低地喃喃几句,很快就又屏住了呼吸,静观事态发展。 而听他这么说,顾东川气得两只眼睛通红,气再也顺不下去了。 “权少皇,你不要太过份!” 权少皇脸上没有半点变化,眸底冷鸷如冰,冷着一张脸,眸底透出来的光芒,霸气侧漏,狂妄嚣张,说出口的话,更是不留情愿。 “zmi执行特殊任务,谁敢阻拦,以阻障军事行动罪论处。我数三声,顾东川你要不退,后果自负。” 夜风凉凉,他的声音穿透力极强,一字一句落入众人耳朵里,很冷。 “一!” 顾东川心里一跳,扬起下巴,眉目如刀。 “二!” 权少皇邪肆一笑,目光暗沉阴冷,一张俊脸上寒光掠过。而场面也随着‘二’字出口越发地紧张了起来,一些胆儿小的人连呼吸都屏紧了,除了心跳的声音,现场再没有其他了。 慢慢地抬起手,权少皇逼视着顾东川的眼睛,一个‘三’字咬在了口中,而这时,耳朵边上有人在尖叫。 “快,看……快看,楼顶上——!” 权少皇抬头,目光一变。“占小幺!” 一声怒喝出口,他整个人凌然而立。那怒气薄发的样子,像一头恼怒到了极点的野兽,一张俊朗的面孔上,被戾气和凉薄笼罩在里面,刀雕斧斫般的厉色和巨大的威压力,活生生让空气顿时冷寂了下来。 “下面的人,都给我听着!”站在楼顶上,胁持了占色的蒋清平将她双手反剪,一双赤目圆瞪着,对着灯火璀璨的楼下狂肆地大声喊叫。 “天道不公,官员鱼肉百姓,抢我女人,今天我蒋清平杀了恶妇是替天行道!我该死吗?我不该死!现在,如果不想要这位小姐有事,就马上给我准备一辆加满油的车,二十万现金……我要得不多,对,真的不多……快点,我给你们半个小时,要不然我就杀了她。” 蒋清平明显语无伦次,激动的声音,在夜风里有些颤抖。然而,却有如一记惊雷,重重地炸响在了众人的耳朵里。而他们的目光,都同时集中在了楼顶的歹徒和女人的身上。这幢别墅的楼层不高,总共就三层。在此刻的灯光照明下,只要认识的人,很容易看得清楚。 人群里,顿时窃窃私语了起来。 “啊!那个女人是谁?好面熟啊。” “……不就是权太太吗?诺……权四爷的夫人。” “对!对对,好像就是她啊,天啦!” “……太丧心病狂了,杀了一个不够,还杀一个。” 时间,瞬间定格。情绪,也变得更加紧张了起来。楼下所有人的心都被吊了起来。有人紧张,有人兴奋,可不管出于什么心情,一个一个都不由自主地盯着在看楼顶的情况。而已经从别墅后面跑过来的艾伦,也站在下面扬起脑袋,一张脸儿白得惨不忍睹。 “占小妞儿……!” “嫂子!” 无情与几名zmi的战士,也齐刷刷惊呼大吼。 在众人的喊声里,人群里的嘈杂声儿再次大了起来。比起刚才的军警对峙,这种要死人的场面,似乎更为惊悚有劲道。 占色的眉头狠蹙着,望向了楼下的权少皇。 不过,她没有说话。 在这种时候,她知道自己的任何一句话,都容易影响他的判断力。 权少皇的目光穿透夜雾,也落在她的脸上,面色冷沉着,在璀璨夺目的灯火下,咬牙切齿的一字一句,有如锋利的刀刃般,几乎带着毁灭一切的力气,冷厉地出口。 “蒋清平,你的条件,我现在就可以满足你——” “哈哈,就知道会这样。你给我听好了!”蒋清平狂妄的大笑着,好像整个人都魔障了一般,声音带着一种嗜血的疯狂,“不对,是你们都听好了,千万不要在我的面前耍什么花样了。只要是不想死的人,现在就快点儿跑吧……” 说到这里,他一把扯开了身上的衣襟,露出胸前和腰间绑得严严实实的一圈儿土制炸弹来。而他腰间的皮带上,还挂着两个土制的手雷。有了武器,他的声音又高调了几分。 “我在这幢别墅里,在你们这些有钱人的脚下,埋上了很多很多我身上这种炸弹还有土制的地雷……现在只要我一拉引线。‘嘭’,哈哈,你们统统都会跟我一起去陪葬……都要灰飞烟灭去见阎王,看看谁比谁更高贵……哈哈……” 埋了那么多炸弹? 冷哼一声,权少皇眸色凌厉,“你不要胡说八道!” 他话音刚落,预料的事情马上就应验了。在蒋清平威胁的话语里,刚才还在担心别人生死的人群,顿时就哗然一片,争先恐后地往大门口冲了过去。 “当兵的让开门,放我们出去。” “开门,你们无权扣压我们——” “快开门儿,我们不想陪葬……我们不想死!” “……” 一道道急吼声,此起彼伏,完全压不下去。 暂且不说蒋清平到底有没有可能自制那么多的土制炸弹。单就说在顾东川的眼皮子底下,在他来来去去的地方,根本也不可能有机会让他做成这件事情。很明显,他的话是假的。然而,分明就是一件很容易让人识破的谎言,在这幢死过人、停过电、凶手还在绑着炸弹叫嚣的别墅里,不管信与不信,不会再有人等在那里了。 谁不想逃命? 生死面前无人性,慌乱之中,哪里还有人听解释? 一哄闹起来,大家伙儿都拼着命往外涌去,根本不顾战士们手里拿着的枪支。 当然,不管是他们还是权少皇自己都知道,zmi再牛叉,也不敢在这样的公开场合对无辜群众开枪。更何况,今天来参宴的人,哪一个又是好相与的人物,不说开枪了,就真伤了后面麻烦都大。 于是乎,情况发生了戏剧性的转折—— 刚才被行动大队围得水泄不通的大门,在人群的蜂涌里被迫打开了。停车场上的汽车发动了,有些胆儿小的,索性连车也不要了,一股脑往大门口挤去。一个个挤得煎饼似的,往各路逃串去了。 完美包围的格局,完全被打破了。 可是楼顶上的占色还是疑惑了,为什么一个普通的打工仔蒋清平,竟然会玩这么一手?多么可疑啊! 时间一点点过去。 吸了一口气,脚下发酸的她,缓缓地闭上了双眼。夜风徐徐吹来,将她的长发随风扬起,配上飘然若仙的长裙,在夜色与灯火的点缀下,这个样子的她,虽然轮为了‘人质’,可整个人却像一只即将要凌空飞舞的蝶儿,美得夺目惊心,炫了楼下人的目光。 钱与车,都来得很快。 权少皇眸光一眯,森冷的眉头像把带血的尖刀,冲着楼顶上的蒋清平就冷鸷的低吼过去。 “蒋清平,你要的东西都准备好了,下来吧。” 蒋清平往下一望。 地上,黑色的大皮箱里,有码得整整齐齐的一摞摞人民币。 旁边不远处,停着一辆改装版的路虎发现4,很威风有力。 晃动了一下脑袋,他想了想,指着站在楼下双腿一直在发软的艾伦,高声呐喊道。 “你,去替我开车!” 艾伦抬眼儿,咬牙切齿地回应了过去,“好。你放了她,我给你做人质。” “艾伦——不要任性。”占色心里抽搐一下,第一次开口。 闻声儿,艾家老妈吓得差点儿就晕厥过去了,飞快地跑过来就要拉她的手,“你不要命了你?给我过来。” “妈!”可惜了,艾伦是一个死心眼儿的姑娘,一把甩开她老妈的手,咬了咬嘴唇,目光切切的带着水雾,“妈,我之前就答应了四哥的,要把占小妞儿给完璧归赵,我不能言而无信。她要是出了事儿,我这辈子就甭想睡好觉了。” “你……荒唐!”艾家老妈又恨又无奈,“我去开车……我去!” “妈,你就听我的吧!求求你了……”艾伦急眼儿了,又看向权少皇,“四哥,让人把我妈拉走!” “艾怡然!”艾家老妈一双眼睛快要瞪出来了。 就在这僵持不下的时候,蒋清平的声音再次冷冷地传了过来。 “行了,不要争了。我不要你做人质,就要你来做司机!还有,你们这些人,你们都给我听好了,千万不要冒险来救她啊。我可提醒你们,冒险的结果只有一个,就是让两个漂亮的美女给我陪葬。诺,你们看见没有?我扣在她手心里的就是炸弹引线,只要我随手一拉,马上就能一起化成渣渣……哈哈……” 他疯了,疯狂得大笑。 楼下一片静寂,就连艾伦的老妈也沉默了。 远远的,好不容易推着轮椅过来的章中凯,隐在黑暗里的身影顿了顿,看着楼上长发飘飘的女人,一只手指狠狠地攥在了一起。 蒋清平拖着占色的身体,往后又退了一步,声音嘶哑地高喊。 “现在,全部都放下枪,退到别墅外面去。” 权少皇面无表情地缓缓抬起手,呈包围状态的战士们都放下了松支,缓缓地退到了别墅外面。就连顾东川手下那些保安和特警,也都同样地默默放下了枪支,配合着与zmi机关的人一起退后。 占色面色惨白,脚上的高跟鞋早没有了,赤着的双脚有些酸软。这会儿没有自主权的她,一双手被男人反绑在身后,脚步踉跄地慢慢跟着他从梯道上下来。 “占小幺——别怕!”权少皇的声音听上去很平静,可是却沙哑得像是被大火灼伤过嗓子似的,带着一种无法掩饰的紧张。 别怕…… 不管一会儿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害怕。 占色心里微怔,转过头去,目光落在他冷峻的脸,慢慢地,又转头看向了狰狞的蒋清平。思绪在脑海里不断交织着,之前的惊慌与恐惧慢慢地褪散了。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相信,权少皇不会轻易让她涉险。 不过么,心里不害怕,她却不能让人觉得她不害怕。 扫视了一下人群,一张又一张脸掠过,她的目光突然眯了眯,咬着下唇,慢慢说了几个字。 “四哥,我省得。” 见两个人这会儿还有心思在眉目传情,蒋清平冷冷一笑,狠狠拖着占色的手,狰狞而凶狠地狂吼,“退开,不要过来啊,不管谁动一下,我马上拉引线,我不怕死。我告诉你们,我可是不怕死的……” 占色的脚步被动往前挪动着,脸上没有太多的情绪,不过,好像每走一步都用上了十足的力气。 “四哥……” 看着权少皇,他也看着她。那一眼,目光很深。 “不要怕。” 还是那三个字,说完,权少皇冰冷的目光,看向了疯狂的蒋清平,浑身的杀气与森冷迸发,让他的声音几首完全失去了惯常有的温度,“蒋清平,我警告你,她要少了半根汗毛,我会要你全家的命。记住,是全家。” 蒋清平的嘴唇颤抖了一下,刚想要开口说什么,可转瞬间又赤红了眼睛,像一头被逼入了绝境的野兽,牢牢拽住占色的身体。他那疯狂的感觉,就好像拉住了占色,就是拉住了自己的最后一根稻草般。 “……快,拿上钱,快开车!” 艾伦乖乖地听从吩咐拿了装钱的箱子,然后上去发动了路虎汽车,一双腿儿吓得直颤抖,不过,想着要陪占色同生共死,却也生出了许多的豪情来,声音哽咽地说。 “占小妞儿,不要怕啊,生死爷都陪着你。” 占色眼圈儿红了红,冲她无奈地皱了皱眉,双手被反剪着,像一个被人控制了的牵线木偶,脑袋软软地垂下去,任由蒋清平将她押坐在路虎发现4的后车座上。 大门洞开,汽车驶了出去—— 111米 一秒决定命运! “快点,开快点——” “快,再开快点,没吃饭怎么的?” 路虎发现4出了大别墅,迎着别墅区的水泥路面驶入了京都城区。不多一会儿的工夫又出了城。在八月微凉的夜风里,载着三个人一路呼啸着往京石路方向而去。在蒋清平一路不停发疯般的催促声里,艾伦两只握在方向盘上的手,紧张得不停发颤。 奶奶的熊! 她暗骂着给心里解压,很快打开了汽车的窗玻璃。夜风呼呼地刮了进来。在这样的夏季里,明明就不冷,可她却觉得脊背冰凉。 很快,离京都城远了。 离城越远,道路似乎越窄。 汽车轮胎扎在公路上,发出一阵阵的哧哧声,刺耳又尖利。车厢逼仄的空间里,似乎弥漫着一股肃杀之气。 占色浅蹙着眉头,一直没有说话。 经过一个多小时的路途,她已经接受了被绑架的事实。可却还没有想通权少皇说‘不要怕’的意思。被一个浑身绑着炸弹与手雷的男人绑架离京,难受是一件不应该怕的事情么?权少皇又哪里来的自信让她不要害怕? 夜风很冷! 而她很狼狈。 深深呼吸一口气,压抑着心里不期然就抬头的恐惧与紧张,她眯着眼睛不时打量着绑架她的蒋清平。 这个男人,不太对劲儿。 按她的专业来分析,就是有点精神不正常。 他身上的温透的衣服早就已经人工烘干了。在他频频纷乱的叫嚷里,一张带着绝望的脸,苍白、粗糙。一双惊恐的眼睛,有着一种未知的迷茫。整个人在车厢里微弱的光线下,像一个无奈遁入了魔道的鬼魅。他在伤人的同时,其实也在自伤! “蒋清平……”占色迟疑一下,试着唤她。 蒋清平看着她,目露惊恐,还有一抹她揣摩不透的情绪。 “你,闭嘴。你不要再叫我的名字。” “为什么?你的名字怎么了?他不是很好吗?” “不!不许叫,不许你叫……” 占色眉头微蹙,紧盯着他的眼睛,用一阵几近空灵的声音与他对话,“蒋清平,人总得为自己做的事情负责。你今天晚上的行为是很不理智的。等你清醒过来,一定会后悔。你想想,你为了一个不值得去爱的女人,做这些值得么?” “不……我不要你管!” 蒋清平死死咬了一下唇角,面孔扭曲而狰狞地盯住她,直到把自己的嘴角咬破,溢出一抹血丝来,才张开嘴,大口喘着气,停止了这种自残的举动。 那鲜血,看着很刺眼! 占色抿了抿唇,不敢再刺激他了,静默一下,她换了话题。 “你做什么工作的?你的身上怎么会有这些东西?” 土制炸弹、土制手雷,虽然都是土制,可不懂点儿技术,没有原材料,也不是谁都能搞得出来的。占色始终想不明白这一点。还有,如果蒋清平原意是要用它来杀甘兰兰,为什么甘兰兰却死在了游泳池里? 蒋清平赤目瞪视着她,手指搭在引线上,恶狠狠地威胁。 “我说了我的事不要你用。你要再问我。我,我就与你们同归于尽!你,还有她,都得死。” 艾伦看着后视镜里的情况,心惊胆颤,颤抖着清了清嗓子,接过话去,“哥们儿,咱们打一个商量好不好?你把她放下来。我保证,我会乖乖地跟着你去。你想逃到哪里去都成,直到你安全了再说。我比她做人质好,我能给你做免费司机,还可以给你唱唱歌儿什么的……” 蒋清平瞪着他,不说话。 舔了舔干涩的唇,艾伦以为有戏,又试图说服他。 “哥们儿,我实话告诉你,你找的那个女人我也看不惯来着。我昨天晚上就想帮你搧她了,我觉得你杀得好。所以啊,你想想,我一定会帮你的对不对?你先把我这个姐妹儿放下车好不?她家里还有小孩儿。没有了妈妈的孩子,多可怜。” 艾伦曾经听占色说过,不论多么凶残没有人性的犯罪分子,对孩子都会有天生自带的怜悯心。在这迫于无奈的时候,她只有搬出这招儿来了。实际上,她自个儿也很害怕,可她觉得保住一个是一个。占小妞儿娇滴滴的小女人,不像她皮糙肉厚…… 然而,这时候的蒋清平,情绪激动都得快要爆表了,哪里能听得进去她的大道理?挥了挥手里的刀,怒喝道。 “你开……开你的车,不许你再说话,再说我就杀了她。” “……额!” 在他俩说话的当儿,占色眉头一直紧拧着,不停在思考办法。脑子里翻着筋斗云,前后联系一想,七七八八地到是让她琢磨出了一点儿东西来。 对,就这么办。 看着车窗外越来越黑暗的道路,她隐忍着被反剪双手的疼痛,小声‘嘶’了一下,用商量地温和语气小声说。 “蒋清平,我想去上个厕所。” “不行!” 蒋清平低吼,嘴唇哆嗦着,扣紧了她。 “很急啊……!” “我说不行,就不行,就算尿裤子也不行。” 见他狰狞着脸又激动了起来,占色害怕他真云拉了引线儿,赶紧再一次转换了话题。 “蒋清平,你现在已经安全了,放我们下车好不好?!” “现在安全了?不可能。”蒋清平惊恐地转过头去,往了一眼道路后面的车灯儿。摇了摇头,再看着占色,“没有你们在身边,我就安全不了……我不会放过你的。我会杀了你,还有你。杀光你们这群贱女人,你们全部都是贱女人!” 夜风呼啸而过,像极这个男人呜咽般的绝望申诉,凄厉而残忍。 占色的心沉了沉。 从后视镜里可以看到,身后一直有汽车在尾随。 四哥一定在后面。 这么想着,她的心里又再次安定了不少。眼看前面公路上的车辆越来越少,她看了看后视镜,觉得不能再拖了,再拖下去,后面尾随的车厢就会暴露,到时候蒋清平癫狂起来,谁知道会出什么事儿。 想了想,她突然抬高了声音,冲前面的艾伦喊了一声。 “喂,艾伦。” “诶?”艾伦心里一惊,没有回头。 占色轻咳了一下,声音略略一沉,幽幽地说,“你后悔么?” 两个人相识了这么久,平时聊天的时间也不少。就冲占色这表情,这轻咳,这动作,这一句莫名其妙的话,艾伦就知道她的话里肯定还有别的话。 状似不解的皱了皱眉,她狐疑地问,“什么,我后悔什么?” “为了铁手卷进这件事里来,一不小心……说不定就把小命给玩完了。” 没有理解她话里的意思,艾伦斟酌了一下,斩钉截铁地说得特悲壮,“后悔个屁啊?人反正都是要死的。占小妞儿,我说过的话不会变。为了我们家铁手,让我去死我都愿意。” “傻瓜!”占色低斥一声。眯了眯眼睛,一眨不眨地直逼着后视镜,一字一句说得凌厉而低沉,却又带着几分暗示的意味儿。 “艾伦,你仔细想想啊。手哥是什么样的人?他怎么会舍得你去送死?他啊,一定会跟着来救你的……” 艾伦心里沉了沉,琢磨着占色的话。 手哥是什么样的人?刚才在绑架现场,好像真没有见到铁手。 一定会跟着来?会来救你的? 艾伦目光在后视镜里与她对视了一眼,若有所悟地点了点头。 “对啊!我们家铁手,他一定会来救我的……” 嘴里慢吞吞地说着话,她驾驶的汽车突然就减速了,只听得她‘靠’地高声骂了一句,‘刺啦’一声儿,就将汽车毫无预警地停靠在了路边儿上。 车一停下,蒋清平就尖声大吼。 “你在搞什么?想死是不是?” “不想死才停的,好不好?”狠狠回头剜了他一眼,艾伦俏脸扬了扬,一脚死踩住刹车,连着发动了几次,无辜地皱着眉头说,“喂,汽车好像出了点儿问题,发动不了啦……” “怎么办?”蒋清平急了。 艾伦一摊手,放开方向盘,“我又不会修车,我哪儿知道怎么办?” “哼!你们在耍花样儿是不是?” “耍花样也得有花样耍不是?不信你自己来看。” 蒋清平静静地愣了一下,冷哼一声儿,勒住占色的手腕就推开车门,想要去检查汽车的问题。不过,他也不傻,那一只拽住土制炸弹引线的手,一直都没有松开过。 艾伦下车,直接打开了引擎盖儿做掩护,状若认真地看了看。 “哎,我要早知道,学汽修去好了,学什么画画儿啊……” “让开!我看看。”蒋清平低吼着,凑了过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直躲在路虎发现4后备箱里随车跟过来的一个人影儿,突然猎豹一般翻了出来,腾空而起,速度极快地扑向了蒋清平。 “嘭!” 蒋清平猝不及防,身体重心不稳,被高大的男人重重地扑倒在了路面儿上,脑袋着地。就在落地的瞬间,他拼全力将肘弯对准身后的男人狠狠一撞,手指飞快地拉了身上的引线,嘴里疯狂的大喊。 “狗日的混蛋!你们不讲信用,那就同归于尽好了。” 趴在汽车底盘近二个小时的男人,正是铁手。 他抬起膝盖去踢蒋清平的手,可他整个人都疯了,杀了人又存了同归于尽的心,让他毫无技巧的动作却带着一种十分可怕的力量,到底还是拉下了引线—— 引线很短,在‘哧哧’的燃烧…… 不过须臾间,眼看就要爆炸。 风驰电掣间,铁手来不及再多想,抬起一个窝心脚就踹在了蒋清平的身上,准备将他的身体连同身上的土制炸弹和手雷一起踹飞到公路下头去。 与此同时,为了保险起见,他整个人掠地而起,极快地扑向了旁边的占色,用臂肘全力裹住她的身体,往另外一个方向翻滚开去。 “艾伦——”占色惊叫,伸出手来! 艾伦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抱住占色的铁手。 在这个决定生死的一瞬间,其实她知道的,铁手不会选择救她。 然而,她还是不争气的难过了。 仓促之间,根本不懂得土制炸弹和手雷威力的她,心里就只有一个念头——铁手抱着占色滚开了,可是这么近的距离,他们会不会也被炸伤?既然她自己左右都剩一个死,何不保全他俩不受伤害? 一秒,可以决定生死。 一秒,其实也可以决定命运。 说来话长,其实整个过程不过几秒工夫。完全是下意识的举动,只见她恶狠狠地大喊着‘老娘跟你拼了’,就大力地扑向了蒋清平的方向。 “嘭——砰——啪——” 几乎就在同时,一声巨大的爆炸声,震惊了天际。 其实,在铁手刚才全部力量那一踢之后,蒋清平的整个身体就会往公路的外面出去,或者会在空中爆炸开。以这种土制炸药的范围和杀伤力,艾伦就算会受点儿轻伤,也不可能太严重。 可她…… 在爆炸声里,当铁手抱着占色在路面上滚出了四五米之后,再回头,却见蒋清平被艾伦整个推下了路面儿。而艾伦也陷在了炸弹余波的漩涡里。 铁手从来没有表情的脸,狠狠抽搐一下,瞪大了眼睛。手肘在地面上撑起,高大的身躯一凛,就飞身扑了过去,揽住了倒在地上的她。 “你疯了!” 吓得几乎失神的占色,惊叫着也扑了过去。 “艾伦!你怎么样了?” 咯吱—— 几辆一直尾随其后的汽车,也同时停了下来。 权少皇冷寂的背脊一凛,锐利的视线看着三个蹲在地上的人影,慢慢扬起一个手势,站在原地没有动弹。他的旁边,十几个全副武装的zmi战士手里端着寒光闪闪的自动步,也一动不动地站在当场。早就习惯了为战友抛洒热血的他们,也被刚才见到的那一幕给震住了。 因为艾伦她是一个女人。 她与他们都不一样,一个没有受过特殊训练的女人,敢去拿身体去扑炸弹的信念,只能有一个——因为爱。 “艾伦!”看着艾伦满身的鲜血,占色的声音里带着急促的呜咽,头晕脑胀间,觉得事情完全偏离了轨道,“快送她去医院啊……四哥,冷血呢。快给冷血打电话……救她!” “铁……手……”艾伦嘴皮儿动了动,睁了睁眼睛。 她的背后是爆炸后的黑色烟雾,身上是顺着手臂蜿蜒而下的血痕,一点点滴落在了公路上。夜风陡然而起,一眨不眨地看着铁手,她觉得整个世界,好像都在眼前旋转。 “铁手……我……是不是……又干蠢事了?” 确实很愚蠢! 任何不顾自己性命的救援,都很愚蠢。 当然,愚蠢的人,也包括他自己。 铁手目光沉若深海,心思沉在深渊,喉结梗了又梗,一张万年不变的铁青面孔上,难得有了一丝龟裂。 “你坚持一下,我们去医院。” “不……等等……”一把抓住他的手臂,面色苍白浑身染血的艾伦,目光却难得地清明起来,“铁手……你……抱抱我……不。亲亲我……” 铁手敛眉看着她,沉默。 艾伦吃力地昂了一下头,虚弱惨白的面孔上,沾上了血迹,目光里露出一抹自嘲,一句话说得断断续续,“我,我怕……现在不赖着你……亲亲……我……我再没……没机会……了……!” 揽在她腰间的手紧了紧,铁手闭了闭眼睛,声音低沉沙哑。 “等你好起来。” “不……就现在……” 一抹鲜血顺着她的脸颊流下来,从下颌骨流入了脖颈里,艾伦张开嘴,鼻翼里急促地呼吸着,两行泪水顺着眼角就流了下来。 “铁手……我……怕……我没机会了……” “等你好起来。”执著于那一句话,铁手眉目沉沉地又重复了一次。他低哑的声音里,除了一丝无奈的怜悯,还有几乎辩不出来的细微愤怒。 “铁手……”艾伦张了张嘴,满眼失望。 铁手心里,五味陈杂。 死死盯住艾伦脸上的鲜血,他闭了闭眼睛,梗着脖子说。 “活着,才有机会。” “我,我活着……你给,给我一个……机会么?”艾伦吃力得大舌头了。 铁手沉默了。 艾伦嘴唇颤抖,“铁……手……?” 铁手深幽的眸光带着凉气,额头上青筋鼓动,胸膛里更是在狂烈的跳动。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可终究他还是点了点头。 “给。” 一个字落下,艾伦的脑袋慢慢地垂了下去,嘴角扬起了一抹笑意来,声音无比清晰地映入他的耳朵里。 “你……说话算……” 要说的‘数’字儿还没有出口,她的手臂就垂落了下去。 “艾伦——艾伦——”占色瞪大了眼睛,一下跪在地上,脆弱得像个受伤的孩子,两行泪水潸然而下! 艾伦没有回应她,整个人没有了意识。 她身上的鲜血,染了铁手一身。在夜风的吹拂下,千言万语卡在男人的喉咙里,凝聚着,可是话到了嘴边儿,他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不停地抽泣着,占色不甘心地伸出手去,探了探艾伦的鼻息,然后大哭着一把捧住了她染满鲜血的脸。 “艾伦,醒醒啊!你快醒醒啊。” 一只大手落在了她的肩膀上,有力而沉稳,头顶落下的声音里,听不出有任何的情绪。 “占小幺,别哭了!” 占色跌坐在地上,哭着抬起头,满脸泪痕地看着蹲在她身边儿的权少皇。想到艾伦竟然就这么去了,悲怆得无法用任何的言语来形容,“四哥,你不是说没事儿么?你不是说不要怕么……可是为什么会是这样儿?呜……为什么啊……?” 权少皇眸色沉沉,蹙了蹙眉,环住她的肩膀,欲言又止。 “占小幺……” 占色心里狂痛着,一把扑倒在男人的怀里,肩膀使劲儿抽动着,过了好半晌儿,她的哭声才从他怀里传了出来。而浅浅的呜咽,终于变成了失声的痛哭。 “乖,别哭!我们先回家。” 权少皇紧紧搂住占色的肩膀,语气低沉而温和地安慰着。目光瞥过去,看着旁边的铁手,一言不发地将艾伦的身体抱起来,往旁边停靠的汽车大步走了过去。 * 三日后,八月二十五日。 按照《通知》的要求,上午八点,占色就赶到了京都市人民警察训练学校去报到了。 从今天开始,她为期三个月的岗前培训开始了。 上午九点。 警察训练学校的主楼大堂里,一百多名新警坐在观众位上。 主席台上,几位负责的主要领导就位了。 占色坐在第三排,很清楚地看见了坐在中间的顾东川。 “同志们,为了让新警员尽快适应现阶段警务工作的需要,掌握作为公安干警必备的业务技能,培养良好的警风警纪和核心价值观……进行为期三个月的全封闭式训练。另外,为了贴近警务实战的要求,这次培训,我们特地邀请了市武警支队的几名同志来做教官,为大家先做为期一个月的军训……” 军训一个月? 占色手里拿着训练课目和教学内容,有点儿头大。 一个月的军训。包括站军姿、三大步伐,枪械基础、擒拿格斗和各种警务实战技能。期间还要穿插思想政治教育课、公安业务理论知识、国际形势教育等等基础课。剩下来才是为期两个月的刑侦专业课。等三个月的培训期满,经过考试合格才能正式上岗。 对于她来说,专业考试什么都好说,就是体能考试这一关。一看见那什么一公里和三公里的武装越野,她的脑袋就大了一个圈儿。 理想与现实,差距好大。 她之前以为警察很简单,现在看来,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儿。 收心大会开完了,她跟着其余新警一起去队里交报表,完善必要的手续。等一切都弄完了,看着其他新警们都拿着床上用品和生活用品去宿舍区了,这才发现自个儿还是搞了特殊。 之前通知上有写,自备生活用品封闭训练。可是权四爷如狼似虎的年龄,离了老婆一天都不行,全封闭式培训三个月,他是能受得了空窗滋味儿的男人么?昨儿晚上,她好说歹说不想搞特殊,可他愣是没有同意。 这会儿拎着包站在大门口,见大家都去准备了,她深深地无奈。 今天报道,培训从明天正式开始。 看着这个特殊节奏,她心里有些幽怨了。 “权太太!” 一道清冷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占色转头过去,那人正是顾东川。 与上次在别墅的见面不同,他今儿穿了一套笔挺的警服,将执法者阳刚威严的气势,衬托得很是浓郁。鼻梁高挺,两道似剑的浓眉下,一双深沉的黑眸烁烁逼人地直视着她。 想到那晚在他家别墅里发生的事情,占色心里就有点儿犯堵。情绪自然而然地波动了起来。不过,眉头稍蹙一下,她还是展颜笑开了。 “顾队好。那什么,你叫我名字就好。” 顾东川走近几步,似笑非笑着,目光一下子蛰在了面前这个漂亮的小女人身上,语气世故的调侃。 “很难相信,权大首长会舍得把他娇滴滴的小妻子,送到警队这种地方来吃苦。” “呵,他比较尊重我。”看着顾东川不辩情绪的眼睛,占色抿着唇敷衍地笑应了。 在占色的眼睛里,顾东川绝对不是一个好惹的角色。单说依他现在刚刚三十岁的年纪,就有了二级警监的警衔,有了重案支队大队长这样的重要职务,在警界里,就已经是一个了不起的风云人物了。 更何况,依她的观察,顾东川除了懂得顺应官场规则之外,他并不仅仅只是一个只会吃喝玩乐不务正业的官员,其个人能力很强。 因此,在他面前说话,她分外小心。 聪明的人,眼神儿总是犀利的! 顾东川看出来她的顾虑,紧紧抿下唇,才漫不经心地笑着说。 “那天晚上的事情,让你们受惊了,实在抱歉!” “顾队说笑了,我觉得还好,挺刺激的。就当提前上岗实习了吧。”耸了耸肩膀,占色浅笑着,一双晶亮有神的眸子,带着兴味十足的笑容,让人很难琢磨她心中真实所想。 顾东川瞄着她,瞳孔微微一缩,“那就好。” “感谢领导的关心。”捋了捋头发,占色浅眯着眼睛,或真或假地笑着与他敷衍了几句,又想到自己搞特殊的事儿来。 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她解释说:“顾队,我爱人他考虑到我受了点惊吓,身体情况也不太好。所以,有点儿不放心,就没让我住在训练学校……” 瞧着她的脸色,顾东川饶有兴趣地挑了挑眉,却是不以为意地笑了,“你不要想太多,权大首长只要开口,搞什么特殊不行?” “这个……”占色迟疑一下,挑眉而笑,“顾队这句话,是反讽吗?” 没有想到她会问得这么直接,顾东川错愕一下,随即失笑不已。 “嗯,差不多是吧。占色,你得知道,作为一个男人,第一次被人拿枪指着脑袋,那绝对不会是一个很好的回忆。” “呵呵……大家都是为了工作嘛。”占色说得很保守。 顾东川盯着她,黑色的眸子微闪,一字一顿说得极慢。 “占色,你很会说话。好好训练,将来大有前途。等岗前训练结束了,就到我重案支队来工作。你的专业很对口,我们现在很需要犯罪心理这方面的人才。” 会说话与训练和将来的前途,有关系么? 占色心里寻思着领导这些常用的官话和套话,在他说犯罪心理专业对口时,突然又想到章中凯的事情来,不由就多问了一句。 “对了,我那天晚上才知道,原来顾队和章师兄很熟。我想问问,不知道像他这样的情况,警队会接收吗?他在犯罪心理领域的个人能力,远远超过我。” “嗯?”她说完,顾东川似是不解。 “哦,我的意思是,学校好像不太可能再给他恢复原来的工作了。老实说了吧。我觉得做图书管理员,实在太埋没他的能力……” 顾东川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 “你的意思,我明白了。他现在的情况吧……” 他迟疑着拉慢了声音,又停顿了好几秒,才突然笑着说,“其实这件事情,你找你家权首长,会比找我更有用。你知道的,要说在京都官场上的能量,没有人比得上他了。” 占色微微垂眼,不动声色地笑了笑,知道他误解了自己的意思,把走正规途径和开后门混淆了。不过,却也不做解释,只是语气轻松地喟叹一声儿。 “行,那多谢领导的提点了。那什么,要是没有事情,顾队,我就先走了?明天再来报道参加培训。” 顾东川眸光柔和,神色自若地将手插在裤兜里,状若无意地问。 “需要我送你吗?刚好顺路!” 占色手指拽住挎包的边沿,轻轻笑了一下。 “不用了。我要去一趟医院,不太顺路!” * 孙青已经在学校外面等她了。 一路说笑着驱车来到军总,占色的心里很愉快。 艾伦小姐今天出院了。 走在楼道上,占色与孙青两个大美女,自然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且不说孙青的美丽,单说占色,一身崭新的警服,竟也被她给穿出了一片春光来。那小屁股包裹得圆翘丰盈,那小腰儿软得灵活妖娆,那扎好的辫子在脖子上扫来扫去,清爽简单又神气。一举手,一投足,除了淡淡的妩媚,又多添了几分帅气。 孙青笑,“占色,你再扭下屁股,医院五官科就要挤满人了。” “啊?咋地?” “男人都鼻血流个不停,不得上五官科去啊?” “去,瞎扯淡!” 两个女人说笑间,刚推开了病房,人就愣住了。 病房里,除了艾家四口之外,消失了两天没有露面儿的铁手,竟然也过来了。对于艾伦来说,这是一件好事儿。可这会儿的气氛,却反常地静寂着,静寂得有些严肃了。 艾伦这个姑娘朋友很多,交际很广。她这一住院,屋子里的吃食、水果、鲜花还有其他乱七八糟的玩意儿,多得挤满了整个病房,而每天来探病的人,更是川流不息。 那一天,明明已经没气了的她,在送到医院后,昏睡了二十几个小时,到第二天凌晨才醒过来。然而,在赚足了艾家父母和占色的眼泪之后,医生竟然告诉她们说,她其实啥事儿都没有,就是受了点儿惊吓,身上有几处小擦伤。 艾家人的心安了。 可是,占色却怎么都想不通了。回家去冲着权少皇‘严刑逼供’了一般之后,他才无可奈何地告诉了她一个关键点儿。 蒋清平身上的土制炸弹和手雷,在事先已经被他给处理过了,里面除了演视剧使用的血浆道具之外,还有冷血同志特制的麻痹类药物,可以让人暂时失去呼吸。甚至于连蒋清平手里挥舞的刀子,都是一件精美道具而已。 然而,对于这么做的目的,权四爷却讳莫如深。 除了被逼无奈告诉她一部分原因是为了撮合铁手与艾伦之外,其余的一切事情,全都被他给打上了‘马塞克’,处理成了有码的情节,一律以军事机密来塘塞她。 腹黑如他,到底算计了多少步棋? 心里存了疑惑,可既然他说是军事机密,占色就不好再问。 总归来说,只要艾伦人没出事,一切就都是好事儿。 屏了屏呼吸,占色慢吞吞地走进去,盯着艾伦平静的脸,又扫视了一下屋内众人诡异的眼光,奇怪地问。 “咦,都怎么了?今儿开茶话会?” 艾伦撩了她一眼,歪着头看着满脸怒意却又拿她无奈的父母,压着嗓子小声儿劝:“爸,妈,姐,你们都先回去吧,都杵在这儿干嘛啊,好看吗?我说了我的事情,不用你们操心的啦!” “你个臭丫头!我们不管你,谁管你?”艾家老父眼看又要动怒。 艾慕然皱了皱眉,伸手扶住老爸,难得替妹妹说一句话。 “爸,不要生气。就她这个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个性,你要真的硬逼着她回去,她指不定还能给你惹出更大的祸事儿来。算了,由着她去吧。她不都说了么?玩几天就回来!” 冷哼了一下,艾家老父扫了一眼坐在旁边默不吭声的铁手,神色凝重地张了张嘴,到底还是什么话都没有说,又恶狠狠地叮嘱了艾伦几句,一家三口率先离开了。 占色向护士了解了一下艾伦的情况,知道已经完全无事了,心情轻松地坐在她旁边,笑着过去拍着她肩膀。 “出院手续都办好了吗?” 艾伦像一个得了糖吃的小姑娘,脸上愉快地勾唇。 “手哥都替我办好了。” “那就好。”占色瞥了铁手一眼,心情大好地站起身来,和孙青一起收拾她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走吧,咱们回锦山墅。” “ok,胜利解放!” 艾伦的爸妈刚才就是准备来带她回去的,可这位姑娘死活不回去,还闹着要去锦山墅住几天。这会儿好歹把心痛闺女的父母劝走了,她的心情十分飞扬。 “喂,占小妞儿,你说我上辈子肯定积了不少的德,才换来了这辈子的福大命大。啧啧,那么牛逼的炸弹在我面前爆炸了,我竟然都会没有事儿,你们说,这会不会太神奇了?!” 占色看看不知爆炸内幕的她,又看着死板着黑脸的铁手,再想到权四爷搞的那点破事儿,哭笑不得地点了点头。 “是,你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那是!必须的呀!” 艾伦嘿嘿乐着,愉快地吹了一个口哨。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慢慢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套上自己的鞋子,在占色和孙青关注的目光下,一步一步走到了铁手的面前,目光浅浅一眯,小声儿笑问。 “喂,你还记得你说过的话么?” 铁手面色浓郁,看着她,声音嘶哑得不行,“什么?” “你说,只要我不死,你就会给我机会?” 眉宇间的厉色挑起,铁手喉结滑动着,沉沉‘嗯’了一声儿。 艾伦唇角飞扬,依旧带着笑意,狡黠地眨了眨眼睛,又接着逼问他,“还有,你说等我好了……就会亲亲我的。喂,你不会想食言吧?” 铁手的脊背,明显僵硬了一下。 盯了她好一会儿,他才慢慢地站起了身来。低头审视着她,抬起双手,轻轻扼住了她的肩膀! “好。” 一个字,从男人喉间溢出,嘶哑得像嗓子被烟薰过一般。 感受到男人掌心灼热的温度,艾伦浑身一震。一瞬间激动得血液直冲大脑。胸口起伏着、心脏狂跳着,目光直呆呆地盯了他片刻,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她知道自己不该逼他,这样的行为很可耻。 可是,她想:就这一次吧,就当满足她一个小小的愿望。 很快,一片温热的触感传来,男人蜻蜓点水的吻,就那么烙印在了她的额间。几乎就在同时,艾伦从来不肯在人前展示的眼泪,情不自禁就那么滑了下来。 “谢谢你!” 几个字儿,她说得有些哽咽,带着浓重的鼻音。 接着,就在铁手放开她的肩膀,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她却突然抓住了他的胳膊。 “铁手——” 铁手看着她,皱起了眉头。 艾伦抿了抿唇,咕哝一声,咽了咽口水,才放沉了语气。 “嗯我想说,铁手,请你原谅我以前不理智的行为给你带来的困扰。其实我知道,我是一个自私的女人,自私得完全只考虑到了自己的感觉,只在乎自己的得失,却从来没有为你去考虑过。呵呵,整天被一个不喜欢的女人胡搅蛮缠着,真的是一件费心费脑又窝火的事情。而你是一个善良的男人,你对我的容忍足够多了。” 铁手沉默,眼睛眯了眯。 艾伦的声音带着鼻音,轻哼了一下,又半歪着头看着他笑。 “我知道你对我什么感觉,差不多可以称得上讨厌吧?如果没有发生爆炸这件事情,如果你没有答应过我那个无理的要求,我猜就算杀了你,你也不会乐意碰我一下。其实吧,我又没出事儿,你完全可以不履行那份同情心的。可你偏偏就真是一个烂好人,强忍着恶心,强忍着反胃,还是履行了对我的承诺。” 一句句发自肺腑的话说出来,她见铁手脸上还是没有表情,不由又笑了,一双眼睛特别地明亮,“……是,我承认,我本来准备一直自私下去的。毕竟你答应了给我机会,肯定就会做到。而我只要留在你的身边,就算你不喜欢我,我也会一样过得很快乐。但是,那样对你太不公平。因为我的存在,对你来说,完全就是一种无法摆脱的痛苦,所以……” 说到这里,她像是表达得很艰难,停住了。 一室的鸦雀无声。 铁手身体绷紧,面色冷硬地抿唇不语。 他在等着她的下文。 看着他刚毅清俊的面孔,艾伦的目光有些贪婪。她想,能这么近距离的与他眉眼接触,能在咫尺间看到他的表情,真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将那句话噎在喉咙里,她从下巴到额头,一点点观察着男人,看着他仅仅三天就削瘦了不少的脸,看着他唇上青幽的胡茬,有些好笑自己没有死,竟然给了他这么大的心理压力。 又是心疼,又是难受。她伸出手来,很想摸一下他的脸。 可最终,她还是垂下了手,与他沉郁的目光对视着,轻轻笑着耸了耸肩膀,给了他一个期待的答案。 “所以,我决定了,咱俩往后还是做哥们儿吧。我堂堂艾家二小姐,倒贴你这么久,你都不卖账,我的里子面子都丢光了。好吧,我放手了。而你,铁手上校。恭喜你,终于解脱了。” 占色眸子一眯,与孙青对视一眼,怔忡在了当场。 她万万没有想到,对铁手一往情深这么久,打死都不放手的艾伦,刚才还在向他索吻,突然之间,就有了这么大的转变。 而铁手的脸上,却没有她们那样的震惊,也没有艾伦所想象出来的轻松,就像完全没有什么感受一样,只是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简单地吐了一个字。 “好。” “我勒个去!”艾伦大喇喇地撞了一下他的肩膀,勾肩搭背地倚着他,真像哥们儿那样咧着嘴笑,“我说哥们儿,你还真是惜字如金啊?!咱俩现在都是哥们儿了,你就不能对我多吐几个字?” 铁手眸光沉沉,看她一眼,似乎连一个字都懒得再说了。狠狠拍掉她搭在身上的手,却又转身过去提起了她的行李,一个人先大步出了病房。 啥意思?耍酷呢?! 站在病房的中间,艾伦揉着被他拍过的手臂,怔怔地看着他的背影,自言自语。 “占小妞儿,你说说,这哥们儿是不是开心得傻掉了?嘶……手劲儿可真重!痛死我了!” 这样儿的情节,完全出乎占色的意料之外。 老实说,她也不理解铁手这个男人。他的心思,藏得太深了,普通人根本没法儿看透。而自诩了解他的权四爷,昨晚上还在她的面前夸口说,这是一个一箭三雕的好计。 结果呢?却弄成了这样儿。 慢慢走过去,她挽住艾伦的手,笑着岔开话。 “行了,走吧,锦山墅今天晚上设大宴,为你接风洗尘。” 艾伦眉梢耷拉下来,死劲儿搔了搔自己的脑袋,幽幽地叹问,“占小妞儿,你说我为啥会没有死啊,连受伤都没有?……搞得像我故意那啥她似的。” 占色默了默,用力揽揽她的肩膀。 “你不是都说了么?大难不死。” “噢!对呗!我都忘了,我是有福的人呢?!” 艾伦回答得有气无力,像自嘲,又像苦笑。 当然,占色心下明白,像这种傻话也就只能骗骗艾伦这种单细胞生物,绝对不可能骗得了铁手。虽然他没有去问过权少皇,只怕心里什么都已经明白了。 可他为什么还是……亲了呢? 112米 故事中的故事! 三个女人走出病房,占色还在思考着铁手同志的逻辑问题,为了艾伦的事情操着心,而她已经没心没肺地哈哈大笑了起来,清亮的嗓音整个楼道里都听得见。那张牙舞爪的小样儿,像是半点儿都没有出现失恋什么的心情故障。 “占小妞儿,孙姑娘。一会儿陪我去一个地方。” “你要干嘛去啊?”占色侧眸,脚步不停。 吹着口哨望了一下天花板儿,艾伦左右手各揽住一个美女,活力十足地咧嘴一笑。 “先去做一下头发再说。哎哟妈!淑女模式快要把我给憋疯了。我啊,还是回去做我的大鹦鹉吧,自由自在的多好。” 心里一沉,占色知道她表面上显得轻松,其实心里并没有从铁手这件事情上转过弯儿来。而且,为了表明自己的决心,不让铁手看轻她。她说出来了要与铁手做哥们儿的话,就想做出哥们儿应该有的样子,首先就要把为了铁手做的那些改变,通通都给变回去。 这是一种正常的心理成因。 可是,这明显是感情路上的倒退行为。 瞥着她的脸色,占色略略一想,还是准备把她的思维进行二次元转换。 “我说艾伦,你就算不为了男人,能不能为了我们家小十三的健康成长,日行一善?!” 额! 扁着嘴巴,艾伦夸张地翻着大白眼儿看她。好像考虑了一下,才缓了一口气。 “我考虑!哈哈,不过么,还是得去做头发。住院这三天,我都快要生霉了。” 见她这么说,占色心里敞亮了,“行。你请客!” “这个嘛……绝对没有问题啊!” 哈哈大笑着,三个女人勾肩搭背,神采飞扬。 出了军总的大门,就见先拎着行李下来的铁手,已经将车从停车场里开了过来,就靠在了大门口等着她们。 不得不说,铁手同志不爱说话,可服务非常周倒。 占色考虑到艾伦要去做头发的问题,准备让铁手先回去,她们仨坐孙青的车就行。可她的话还没有说出来,耳朵边上‘吱呀’一声,就停了一辆威风凛凛的黑色迈巴赫。 从车上下来的男人,正是严战。 今儿的他没有穿一板一眼的商务装,一件简单的v领t恤,套上休闲西裤,凸显了现代都市成熟魅力男的优雅与时尚,带着点儿英伦风的简约绅士形象,比起他一贯的内敛来,多了几分洒脱的感觉。 而占色比较注意的,是他的手背。 上次在锦山墅伤着的手背,好像已经好了。可在掉了疤之后,还是留下了几条浅粉色的痕迹没有消退。 严战冲占色点了点头,目光落在了大摇大摆横着走过来的艾伦身上。 “这就出院了?我正准备过来看你。” 吹了一个口哨,艾伦语气夸张地歪着头,抻掇他,“你就得了吧。我说严战先生,自从回了京都市,你啥时候有工夫搭理我啊?我这都住院三天了,你连面儿都没有露一下,非得等我出院了再来装样子对吧?哼,亏咱俩的关系最铁。” 轻呵了一声,严战低沉一笑,声音磁性平淡,“不好意思。这几天出差了,今天上午才回京都。” 艾伦嗤声儿,“去!出差?和女人一起出差吧?” 严战习惯了她大大咧咧的说话方式,也不觉得奇怪,只是随意笑笑, “出差嘛,肯定有女人。” 艾伦笑眯眯地盯着他,一双眼睛直冒星星,“和哪个女人出差的,说来听听?看来有戏啊!” “……女秘书算不算女人?” 知道被他给耍了,艾伦轻哼着摆了摆手,毫不客气地上前拉他车门儿。 “算了算了!看在你认错态度还不错的份儿上,哥们儿就暂时不追究你对朋友不闻不问的过失了。现在你来得正好。咱们仨姐妹正要去做头发,刚好少一个专职司机和负责安全的骑士,就你了。上车!” 严战余光扫了一下占色,眸色生波,笑容优雅,“好,我刚好闲着,乐意效劳。” 一听这话,本来见他俩叙旧寒暄没有吭声儿的占色,心里紧了紧,扯了艾伦一下,眉头蹙紧。 “艾伦,干嘛呢?孙青不开了车来么?” 艾伦拍掉她的手,说得眉飞色舞,又比又划,肢体语气十分丰富。 “哎哟,占小妞儿,这有什么啊?严战是我哥们儿,你也是我哥们儿,哥们儿的哥们儿约等于哥们儿。你想想啊,有这么高大英俊的出色男人陪着,你不觉得咱们仨面子倍儿大么?再说了,那天的事我还心有余悸呢,有个骑士男陪着,也更安全不是?嘿嘿,安啦,严战先生就最合适不过了。你看他,举止得体,沉稳有度,最关键的会唠嗑,说话的声音还很好听,绝对精英魅力男。你啊,就偷着乐吧。” 我靠! 在她的连珠炮的声音里,占色囧得说不出话来了。 丫就像在推销广告似的,一口气说了严战n多个优点,不知道丫到底抽的哪门子疯。 停顿一下,她轻声说:“那……要不你们去?我先回去准备晚餐?” “占小妞儿!”艾伦恶狠狠瞪她。 瞥着旁边驾驶室面无表情的铁手,再看看艾伦的表情,占色若有所悟。总而言之,这个妞儿,就是千万百计地想证明给铁手看,她是真真正正的准备放弃他了。唇角抽搐了一下,她捋了捋头发,配合地笑了笑。 “你现在的聒噪程度,直逼追命。” “那是,我和追命那感情好啊。怎么着也得学上一招半式的。”艾伦笑着说完,不客气地拉开严战的车门儿,就把占色和孙青给推了进去。然后,拍了拍手,转身看着铁手,笑眯眯地对他说。 “那什么,手哥,你刚才都听见了哈?我们仨要去做头发,然后再逛会儿街。你有事,就忙你的去吧,嘿嘿。” 铁手眉头敛紧,没有回答她,目光看向了占色。 “嫂子,注意安全。” 占色心里沉了沉,都不敢去看艾伦什么表情,只能随意地轻笑了一下。 “我会的。手哥,你路上小心点。” “好。”铁手脸上没有情绪,调过头去,一眼都没有看艾伦。 再一次被他华丽丽无视了的艾伦,望了望天,打了一个哈哈,一把就将车门关上了,不耐烦地说:“行了行了,铁手同志。你就放心去吧。有我在,你嫂子出不了事儿。” “有你在,才容易出事。”铁手目光不悦。 艾伦一愣,歪着头,轻‘咦’了一声儿,觉得有些奇怪了。 这厮平常从来不爱搭理她,不管说什么都当成空气。今儿虽然他语气不太中听,可好歹没有再次把她当成隐形人啊。果然,还是做哥们儿靠谱,至少这样讲起话来,容易多了,不用再那么别扭,比起让她矫揉造作地扮淑女,心里舒坦多了。 丫是一个典型乐天派! 这么一想,虽然明知道铁手心里永远只有占色,她还是觉得自个儿赚到了,就像现在这样儿,也挺好。自得其乐的笑了笑,她从车厢里探出头来,愉快地冲铁手挥手。 “ok,我了解了。拜拜——” 铁手面部肌肉僵硬了一秒,随即发动汽车,扬长而去。 “去!装什么酷?!” 艾伦盯着男人的车屁股,小声哼了哼。转头看向严战,眉头皱成了一团儿。 “严战先生,你的利用价值完了。再见——!” 严战扶着方向盘,眉梢轻轻挑开,浅浅一笑,“唉,我就知道,你会过河拆桥!” “怎么,你不乐意我拆你桥,还是咋地?”艾伦心情不爽,在真正的哥们儿面前,有力气撒火儿。 严战挑高了眉头,自嘲地勾了勾唇,神色阴晴不定地问。 “你要听实话吗?” 艾伦歪了歪头,扁着嘴唇瞪着他,却不知道他这话什么意思,“喂,你在我面前还有什么实话是不能讲的?不要卖关子了!” 严战噙着笑,一双狭长的眸子慢慢落在了占色的身上,薄唇微动,慢悠悠地开口。 “实话就是,我很乐意你来拆桥。要是你不拆桥,我连的桥边儿都够不着一下。正因为你拆了桥,我才可以站在桥上看一会儿风景。” 他若有所指的话,搞得占色表情尴尬,赶紧催促。 “艾伦,时间不早了,赶紧的,别墨迹了。” 勾起一抹浅笑,严战并未言语。 直到三个女人换乘上了孙青开来的汽车,他才踩下了油门儿,低低一声儿,嗓音沙哑。 “占色。” * 同一时刻,zmi行动大队。 外面严密的高墙电网,也阻止不了审视室过道的阴凉冷风。 与外面战士们有节奏的‘一二一’的出操声不同。屋里面的气氛,冷得人骨头泛寒。连着审视室的一个监控室里,权少皇坐在无情常坐的大班椅上,摆弄着面前的电脑。 此时,电脑屏幕里的画面上,一张桌子、一张椅子、一个男人、一副手铐。 拉下了嘴角,他抿了抿唇角,语气凉凉地问:“蒋清平情况怎么样?” 无情坐在他办公桌的对面,跷着二郎腿,一只修长的手指优雅地交叠在膝盖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轻敲着,不疾不徐地回答。 “身体没什么大毛病,就是脑子不太好使,时不时抽点儿小风,明显有精神障碍。可怜好好一个大男人,竟然为了一个女人搞成这副德性,锉死了!所以我说啊,男人对女人就不能认真。谁他妈认真,谁就输了,一辈子被吃得死死的没地儿翻身。” “扯远了啊!” 权少皇侧眸,眼神黯了一下。没有顾得上问这位在花丛中摸爬滚打的花花公子,最近为什么对女人有那么多的怨言,而是径直就换了话题。 “警方那边呢?” 无情清了清嗓子,端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才低声儿说。 “都搞掂了。就是外面还有些舆论,等过一段儿就好了。” 权少皇黑眸微眯,点了点头。 有舆论才正常,要没有人议伦,那就真扯淡了。 试想一下,在重案支队大队长家里的游泳池里,在众目睽睽之下,一个电视台的女主持无端端地死了。接着,案犯在胁持人质的途中还引发了爆炸,生死不明地就被带入了军情机关。而且,在案发的现场,还引发了一次场面壮观的军警对峙。这样的大新闻,怎么都能让人们津津乐道一番了。 至于蒋清平因爱生恨杀死甘兰兰的事情,他自己在案发现场已经主动承认了,没有什么可以深挖的地方。让舆论大众不太明白的是,为什么一件普通的刑事案件,不是由警方来审理,而是让军情机关给抢了活儿?个中的猫腻,引起了诸多的猜想。 事后,负责抓捕的无情与警方就此事有过勾通。 甘兰兰死亡的事情,已经得到了妥善的处理,包括单位和家属方面,都有了结果。现在她的人已经火化了,案件也已经结了。 她的死亡原因经法医签定为,气管内吸入大量水分,引发呼吸道关闭,导致的窒息死亡。通俗来讲就是溺水死亡。尸体被人发现的时候,浑身**,嘴巴里堵着她自己的内裤,双手双脚被一条细铁丝捆绑在一起,缠绕在游泳池的注水口处,身体呈俯卧蜷曲状态。 因为那个角落是深水区,在游泳池里玩乐的几个人都在浅水区这边儿上,再加之晚上光线不太好。所以,竟然没有人发现她一个人是怎么入水死亡的,也没有看见传说中的凶手蒋清平怎么把她弄下去的。等人捞起来的时候,已经没有气儿了。 而根据与她同来的苏小鱼证实,她与甘兰兰分开的时间,前后不到一个小时。在这之前,甘兰兰并未说自己要去游泳,只说是上厕所。等苏小鱼再见到她的时候,已经变成一具尸体了。甘兰兰在市电视台工作时间不长,没有人知道蒋清平与她的关系,甚至她都没有与人说过有男朋友这回事儿。 不过,苏小鱼说,甘兰兰刚到电视台实习的时候很怯场胆小,可大约一个月左右就开始高调了起来,穿衣打扮也时尚了许多,台里有几个小妹儿都说她被有钱的男人给包养了,但并未得到证实。 以上是案件官方消息。 事实上,权少皇了解的事情,比这个要多得多。 听完了无情的汇报,权少皇在电脑上捣鼓的手停了下来,随口又问,“包养甘兰兰的人,查实了么?” 无情回答得干脆利索,“顾东川。” “嗯?”权少皇眸色一沉,挑高眉头看他,似乎不太相信。 “咳!顾东川出钱,不过睡她的人,却是另有其人。”无情扯了扯嘴角,似笑非笑,压低了嗓子,“顶头上司要睡女人,顾东川自然乐意去跑腿儿。这些年来,他能在警队混得风生水起,自然懂得做人的。” 权少皇一声冷嗤,手指按压在太阳穴上,不再说话。 说完了没有得到反应,无情眯了眯眼儿。 “喂!老大——” 权少皇皱眉,“嗯?” 盯着他的眼睛,无情像是考虑了一下,才试探着问:“硕鼠还要留吗?” 眸底窜起的杀意一闪而过,权少皇勾了勾唇,反问,“他立了这么大的功,为什么不留?” 无情了解的点了点头。 不错,zmi之所以能事先掌握别墅动向,并且提前布置,消息正是来自于硕鼠。 此事,说来话长。 根据对上次占色流产事件的调查,还有追命将孙成昊家里抱回来的那一台电脑里的密码程序进行了解析,耗时三天三夜,终于追踪到了孙成昊口中代号为‘硕鼠’的那个男人。 他不是别人,正是与孙青谈恋爱的何易哲。 由此可见,他接近孙青的意图根本不是那么单纯,很有可能就是为了更容易获得来自于zmi的内部情报。而事发的当天,正是何易哲得到蝙蝠的命令,让孙成昊用ps的图片借杜晓仁的手转发给了占色,随即又以担心孙青身体为由头,让孙青的母亲给她打电话,从而获得了占色的消息,再传达给了蝙蝠。 可惜。 蝙蝠知道硕鼠,而硕鼠却不知道谁是蝙蝠。 他们俩人之间,依旧是单线联系。 在整个京都市,乃至国内大小城市,有一个以蝙蝠为塔尖儿的金字塔网络,上下线泾渭分明,人数众多,可他们互相之间却全都不认识,为调查增加了难度。因此,在查到了何易哲之后,权少皇并没有动他,而是让无情进行了严密的布控。 硕鼠利用蒋清平除去甘兰兰,也是来自蝙蝠的命令。 而蒋清平杀了甘兰兰之后再绑架占色,还有在章中凯的面前演戏,以及在大众人面前的演戏,却是权少皇利用他的家人威胁他做出来的鱼目混珠。 不过,在这一点上,还有一点让他们想不通。 甘兰兰一个普通的实习节目主持人,与satan半点都沾不上边儿,又怎么会威胁到蝙蝠的利益。 如果没有威胁到他的利益,他又为什么要杀掉她? 而甘兰兰这个人的存在,她能碍着谁的事儿?——除非,她那个包养人。 脊背一凛,权少皇冷冷说:“顾东川这头,还得派人盯死了,还有他那个顶头上司。” 无情点头称‘是’,随即又问:“出了别墅这件事情,蝙蝠会不会知道硕鼠已经暴露了?甚至他的一切情况都已经被我们掌握了?” “你说呢?”权少皇似是而非地回答着,抬起手来,缓缓地揉着额头,目光再一次凝聚在了他面前的电脑屏幕上。很快,他就调出了一个视频资料——正是那天晚上,顾东川家里的阳光房。 这个视频来得不容易,是事先置入在蒋清平身上的微型摄像头拍摄下来的。 画面有些颤抖,光线和角度也不是很好,包括章中凯的表情,也不是很清晰。 权少皇反复观看着,眉头拧成了一团。 就一段几分钟的视频,他已经不止看十次了。无情见他的严肃样子,摇了摇头,凑过去给他点了一根烟叼在嘴上,自个儿也咬了一根儿,才斜倚在桌面儿上,凑过头去,与他一起分析那段视频资料。 “老大,说实话,章中凯的样子,不像是装的。依我看,他好像没什么问题。” 权少皇咬着香烟,懒洋洋地睨他,“没有问题,才是大问题。” 无情平时的工作是负责行动的,对于情报分析这块儿做得比较少。不过,身在zmi军情机关,身为四大名捕,他对于自己的眼光还是有点儿自信的。所以,听权少皇这么说,他不由得眯了眯眼,又仔细端详了一阵儿。 接着,话锋一转。 “那顾东川呢?你怎么看?” 权少皇侧眸,扫他一眼,却不回答。 清了一下嗓子,无情拧着眉头,自顾自分析了起来。 “老大,我给你分析分析,你看对不对啊。第一,我们谁都不认识蝙蝠,更不知道蝙蝠究竟长什么样子,对吧?如果顾东川他有问题,聪明的人,就不会反对我们在别墅里面搜查,反而应该为了麻痹我们或者证明他自己的清白,大大方方地把门儿敞开由着我们搜,反正得罪人的又不是他,他又何必为了这点破事儿和我们争得脸红脖子粗,非得杠上不可?值得么?第二,这个章中凯吧,他对咱们嫂子,咳……” 瞄了下权少皇,见他没有什么表情,无情才笑着继续。 “章中凯对咱嫂子的感情,肯定是没得说的。你想,在那样生死攸关的情况下。蒋清平的刀都架到她的脖子上了,如果他有那么强大的催眠术能让蒋清平放下刀,不伤害到嫂子,他为什么没有做?而是眼睁睁地看着她被绑走?这个,不太符合常理……” “你看——” 冷冷打断他的话,权少皇将视频倒了过去,在一个镜头处,定住了。 光线不好,角度也不是很好,可还是能分辨出来,画面正是章中凯在对蒋清平做浅度催眠的镜头回放。 “很明显,章中凯眼看就要成功了。可是,他却犹豫了,放弃了。” 无情抿着唇,仔细盯着并不清晰的画面,犹豫着说:“老大,你的意思是说,章中凯在催眠的中途,发现其中的问题,故意装出来糊弄咱们的?” “当然!” 脑子激灵了一下,无情恍然大悟地说,“我明白了。我就说嘛,一个人要没事儿,干嘛有电灯不用,点一盏煤油灯干毛?难不成真是因为自卑,不想让人看清楚自个儿的容貌?!这么说起来,章中凯就不是一般的人物。他那一盏煤油灯,说不定正是蝙蝠与他见面的联络信号……” 说到这里,无情突然皱了一眉头。 “不对啊,老大……” “嗯?”权少皇冷冷看他。 “蝙蝠既然让章中凯点了煤油灯,那证明他就会出现在别墅才对?那么,我们为什么还要设计这么一出戏,不是让他有机会逃了么?” “你认为他就一定会来?” 在权少皇语气不明的声音里,无情惊了一下:“你是说,他压根儿就没打算过出现?” 没有直接回答他,权少皇反问,“他就算在那些人里面,你能认出来?” 无情想了想,点了点头,“这到也是。不过,老大,蝙蝠他事先应该不知道我们的计划。既然如此,为什么他又不按自己的计划来?!还是说,是我们的计划,破坏了他的计划?” 扬起了下巴,权少皇一声冷笑,“斗智斗勇罢了。” 这个回答,太含糊了有没有? 无情挑了挑眉,一双桃花眼儿乱飞,“难道说,在此之前,蝙蝠就已经知道硕鼠暴露了?” “当然。”权少皇轻哼一声,目光不悦地刺了他一下,“而且,这个‘功劳’应该给你。” “我?”眼皮儿狠狠一跳,无情扬着唇,嘿嘿一乐,“老大,这么大的功劳,我可担不起。那什么,你就别开玩笑了。” 权少皇眸色微深,一只手指夹着香烟,任由它袅袅上升,另一只手不轻不重地轻叩着桌面儿,语气却是听不出喜乐来,不过,却也没有半点责怪的意思。 “那天在菜市场,你要不出来英雄救美,谁又会发现你在跟踪何易哲?” 倒吸一口凉气,无情面色一变,拳手轻攥。 “哎呀我操……老大……” “滚,说什么呢?” “……”无情‘哧’地一声笑了,“我不是说要操……老大你。咳!我的意思是说。好吧,我对不住组织。” 看着无情,权少皇语气沉沉,“得了,上次的检讨还压着,这次就算了!” “不过老大,还有一点,我不太明白。蝙蝠他好像并不要对付嫂子?如果他有心要伤她杀他,我认为会有很多机会,至少比对付你的机会,多得多。” 权少皇面色一沉,阴冷如铁。 沉默片刻,他又凉凉地勾了勾唇,扬起了眉梢来。 “绕来绕去,圈子也就那么点大。” 无情眯了眯眼睛,“老大,啥意思?” 扫他一眼,权少皇并不给他解释,语气沉了下来,“意思就是,往后你他妈做事,少感情用事!” 额! 无情知道在这件事上他冲动了。那一天,不是看见孙青被那女人欺负有些气不过么?……可惜,那女人却是半点都不念他的情。暗暗在心里骂了孙青一遍,他想了想,又将功补过地建议。 “其实这件事情吧,你可以让嫂子参与进来。她与蒋清平有过接触,与章中凯更是关系匪浅。加上她的专业素养,我相信有了她的配合,咱办起事儿来,会事半功倍的。” “不用。”权少皇想也不想的拒绝了。 他的女人,就应该安安稳稳过好日子,不需要知道那么多恶心的东西。 “老大,不都是为了工作?更何况,你主动告诉她,比等到有一天事情露出来她知道了,要好得多吧?接受程度上可不一样哦?” 无情这句话,刚好戳到了权少皇的心坎上。 想到过去的教训,他沉默了一下,喟叹着点头。 “我考虑一下。” 无情托着下巴,一双桃花眼儿浅眯着,无限感慨起了一个被女人牵着鼻子走的男人是多么的可悲,就连权少皇这样的人都不例外。一想,他又暗自庆幸起自个儿的潇洒来。 同时,也想到了铁手那张阴云密布的脸。 “嘿嘿,老大,老铁那儿,没事儿吧?” 权少皇勾了勾唇,有些想笑,“他心里都明白。” “唉,可怜的家伙,被老狐狸算计了。”无情侧过身,又坐到了对面去,重重地皱了皱眉头,率行表明自个儿的立场。 “诶,先说好了啊。咱俩可是一国。我可不想哪天被你算计到了头上,还半点不知情,傻傻地替你去卖命!” 权少皇睨他,“艾小二今天出院,铁手不是去了?” 无情耸了耸肩膀,浅浅笑着理了理袖口。 “去了吧,也未必就会有好事儿。就老铁那个性子,三记闷棍打不出一个屁来。咱要不帮帮他,我看他这辈子就脱不了光了。” 说到这里,他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好事,兴头上来了,半趴在桌面儿上,小声儿笑着揶揄,“老大,你看这样行不?这几天我不是要去查龙把子么?趁着这工夫,我把咱老铁带上,去大小娱乐场所转转,找几个小妹妹给他伺候好了,等他尝到滋味儿了,开了荤,肯定就有戏唱了!” 见他笑得满脸开花的贱样儿,权少皇一把将烟蒂摁灭,挑眉戏谑。 “我看行。” “哈哈,那就这样定了!老铁的童子功,非得给他破了不可。” 无情笑着抖了抖手上的烟灰,见权少皇起身要走,桃花眼儿一瞄。 “老大,你回家还是去总部?” 淡淡扫着他,权少皇声线儿微澜,“看你一脸的春心荡漾,又发贱了?” 无情抬手,抚了抚被无情咬出来的那两排牙印,觉得一身燥热,心里却又莫名地空虚,空虚得找不到调儿。静默一下,想到她那从来不给好脸的样子,他沮丧地皱了皱眉头,好像在跟谁赌气似的,一句话说得直发狠。 “不是下班了么?哥们儿憋了这么久,今儿晚上得找个美女泄泄火儿。” 权少皇知道他心里膈应什么,扬起唇角,漫不经心地问。 “晚上家里聚餐,大家都会回来,你不准备参加?” 暗暗恨了恨,无情嘴里不知念叨了一句什么,也起身把烟掐灭了,不情不愿地说:“算了,不吃了,免得害得别人没胃口。有的是姑娘等着小爷,我又不姓贱,犯不着巴巴送上门去讨打。” 说完,不等权少皇下一句出口,就像为了证明自己的决心和勇气似的,他飞快窜进内室去脱掉了身上的军装,换了一身儿时尚帅气的便服,这才又风流潇洒地踱走了出来,“老大,泡妞儿去了,不要太羡慕我。” 看见那家伙飙了出去,权少皇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儿,恨铁不成钢地斥他。 “去吧,有得你后悔的!” “放心吧,老大。我做事,从来不后悔。” 无情这会儿回答得很欢。 可是事实证明,不听老大的话,真的就会踢到钢板儿。 113米 明媚的忧伤! 在占色有组织有预谋的劝导之下,艾伦小姐总算放弃了再造一次变态鹦鹉头的想法,将已经长了不少的短发弄成了一个俏皮可爱的内卷,侧分出一片刘海,让她坚持的个性与张扬都有了一定程度的凸显。总算这小姐是满意了,没有再来祸害她的眼球。 弄完了头发,差不多花了两个小时。 眼看天儿还早,难得有这个机会与心情的仨女人,随便吃了点东西,又去商场逛了起来。 有了艾伦在,逛街的档次和格调自然就提高了许多。这位大小姐这个不喜,那个不爱的,其品味的刁钻和独特,搞得三个人选来选去,竟然好半天了还都是空手,没有买到一样合心的东西。 在这样的摧残之下,占色抚额,觉得照她这个挑法,估计太阳下山都一无所获。 “喂,我说差不多行了啊,没有什么时间了。逛半天啥都不买,太锉了吧?” “嘿嘿,妞,这个你就不懂了。咱们逛街的精髓,就在于一个‘逛’字,要的就是这样逛逛逛的——”艾伦在中间,挽住占色和孙青的手,说得眉飞色舞。 刚说到这里,却见孙青目光一亮,嘴里‘咦’了一声儿,拍拍旁边的艾伦。 “那个钱夹,看见没有,湖水蓝的,好看吗?” 占色和艾伦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那是一个lv的短款钱夹,不像lv普遍款式那么成熟老气,这款湖水蓝色的折叠钱夹,简单的淑女风格,看上去确实很独特,也确实符合孙青的审美观。 三个人走近,占色拿起来看了看。 “还不错!” 这一回,连挑刺的艾伦都不挑了,“妞,这个可以啊!适合你。” 来逛这样的东西,孙青本来就是做陪衬来的。平时她也不太注意这些品牌货,可对于这个湖水蓝的钱夹,确实情有独钟,一看就怦然心动。人生嘛,就难得一见钟情。所以,她猜测有点儿贵,还是迟疑着翻开了吊牌。 可惜了…… 目光微顿,她摩挲一下,还是放下了,莞尔笑笑。 “算了吧。几千块钱买一个钱夹,还不如杀了我好了!” 艾伦嘴里‘呔’了一声儿,笑嘻嘻地侧眸看着她:“你不是快要过生日了么?这样吧,就当艾爷给你的生日礼物好了。” 孙青一愣。 她知道艾伦这个女人素来大方,对朋友更是没得说。可她哪儿好意思收人这么贵的生日礼物。 一把拉住她的胳膊,她哭笑不得地玩笑说,“得了吧,你又不是我男朋友,太贵重了我受不起啊。” 艾伦抿唇一乐,冲她眨了眨眼,一点不客气地凑过去在她肩膀上嗅了嗅。 “妞,你可真香,既然你不好意思……那,你就当我是你的男人好了。” 这个不害臊的家伙,一贯对待男人像哥们儿,对待女人像爷们儿,孙青与占色都习惯了,自然见怪不怪。可落在别的人眼睛,那表情就暧昧了。 一道极低的‘哧’声儿里,站在旁边那个打扮时尚的小美女撇了撇嘴,扭着浑圆的屁股就走到近前,翘着一只涂了漂亮指甲的手指,不客气地就从艾伦的手里把那个铁夹给拿到了手中。掂了掂,她转身就往柜台去了。 “来!小姐,把这个钱夹给我包起来,和刚才我选的那个包一起算。” 嗤! 小美女打扮得很成熟,可那嫩气的小脸儿,看上去约摸就十**岁。 但,她年纪不大,架子却不小,一举手一投足,全是看不起人的嘲笑和讽刺。 占色与孙青的年龄大些,社会阅历也丰富,对于这种没长成的小女生,包容心自然要强一点儿。 不过,艾伦却不一样。 她打小生活就富足,还真心就没有为钱的事儿发过愁。这会儿被这位小美女脸上的讽刺和倨傲态度给刺到了,她能受得了么。咬了咬牙,她抱臂就走了过去,斜睨着那姑娘,‘哎’了一声儿,等那姑娘回头时,挑着眉头,不屑地问。 “小美人儿,你没见我们三个大活人杵在那儿?” 小美人儿嘴角扯出一抹嘲笑,态度傲慢地问:“看见了,又怎么样?” “啧啧啧,可怜见的,你在艾爷的手里来抢东西,确信可以一挑三不挨揍?你这么没礼貌还这么傻逼,活得妥当吗?”艾伦向来义气为先,尤其在姐妹淘里,惯常就是喜欢出头的。更何况,这会儿受了气,说话语气更冲,没有半点儿客气。 噗! 那小美人儿像是听了一场笑话,以手掩口,笑容和动作里,带着明显的藐视。 “我说你没搞错吧?你还没有付钱的东西,就不能说是你的。姑娘我就是看中它了,怎么样?去!还不知道买不买得起呢,横什么横?” “哎呦!” 艾伦翻个大白眼儿,捂着胸口,看了一眼神色不愠的占色,“占小妞儿,快救我,艾爷我真被气得肝痛了,你说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弱智傻逼的女人存活?!” 在她夸张又讽刺的动作下,占色忍俊不禁笑了出声儿。 见那小姑娘被她气得小脸儿都青了,她好笑地拍了拍艾伦的背,不想再做这种没意义的争执,微笑着看向店员。 “小姐,这款钱夹,还有吗?” “不好意思,女士。你们要不选择其他款式吧,我们店还有很多……” “不行!”不等她说完,艾伦却是第一个不依,指着小美人儿手里的那个钱夹,气势汹汹地横着店员,语气不善地说:“今儿这个钱夹我还就偏要了。就要这一款,就要这一个,换什么都不行。我说小姐,你刚才都看见的,她从我手里抢的。你说说,你究竟要卖给谁,还讲不讲先来后到?” 店员大概也没有想到顾客会发生这样的争执,在艾伦咄咄逼人的语气下,她脸红了红,却做出了一个很不科学的回答。 “女士你先别着急,是这样的,这位女士在你们之前已经说好了要那款了,只是选包的时候耽误了一下。还有,她刷的祁少的卡,祁少是我们店的老主顾,我们是要优先的……希望你们能谅解我们的不易,不如这样,你们再挑别的?” “我靠,欺人太甚!” 艾伦不乐意听了,就差挽袖子干仗了。 而这店员明显偏袒的行为,不仅是她,就连让占色好脾气都有些着恼了。 “我说小姐,你这可就不对了啊?明明我们比她先进店,啥时候她挑中了这个钱夹?!” 在她俩与店员的争执里,孙青却突然琢磨上了‘祁少’两个字儿。 虽然这个小美人儿并不是她上次见到的那个,可无情花名在外是事实。而且,虽说姓祁的人不少,在京都城能被称为祁少,还在这样的奢侈品店是老主顾的男人,应该也不会太多。想到有可能是无情那个就喜欢嫩妹子的男人,她嫌恶地皱了皱眉,连带着对那个钱夹都没有那么热衷了。 狠狠皱了下眉头,她不想为了这种小事儿,与这种娇娇女做无意义的口角。 “算了,占色,艾伦,不要了,我们走吧!” 一听她这话,小美人儿哧笑了一声儿,以胜利者的姿态睨着她,态度趾高气昂,双手环臂,一句话似嘲似讽。 “买不起就算了,还愣充有钱人。真是的,浪费我的时间。小姐,快点儿给我包起来,我男人还在外面等着我呢……” 她傲娇范儿的话,刚说到这里,店门口一道不耐烦的男声便传了进来。 “好了没有?在墨迹什么?” 本来一脸傲慢无礼的小美人儿,听到男人的话,那张修饰得精致无瑕的小脸儿上,顿时就堆满了甜美的笑容来,娇滴滴地迎了过去,半倚刚进门的男人身上,声音里的撒娇劲儿让人麻入了骨头。 “马上就好了,祁哥哥,人家刚好看中了一个钱夹……” 那男人英俊的面孔上带着几分风流公子的气质,高挺的鼻染上架了一幅大墨镜儿,唇线儿凉薄,语气更是颇有几分不耐烦。 “看中了就买!” “可是,她们非得给我抢。” 小美女儿年龄不大,可却很懂得怎么向男人撒娇,讨男人喜欢。 一张小嘴努了努,她正准备调过头来,让男人给她出头,却见男人整个儿僵硬在了当场。 没错,进来的人正是无情。 在他说话第一句话的时候,就已经注意到了不远处的三个女人了。 取下墨镜,他眸子眯了眯,嘴角抽搐一下,在喊了‘嫂子’的时候,目光却落在孙青的脸上。 同时,他很不情愿地从她的脸上捕捉到了对他毫不掩饰的嫌恶之色。 老处女还是这幅德性,要死不活,见谁都黑着脸! 心里骂咧着,他顿时烦躁得不行,一股子郁火直往上串,也不知道气从何来,低下头,皱着眉头对小美女说。 “不就一钱夹?去换别的。” 见他们竟然认识,那女的嚣张气焰弱了下来。不过么,新得宠的女人,就像初生之犊一样,总是不怕虎的。双手缠上无情的胳膊,她嘟囔着红红的小嘴儿,委屈地撒欢儿,“祁哥哥,可是人家就喜欢这一个嘛……” 噢天! 艾伦首先受不了,她望了望天花板儿,长吐了一口浊气。 “我说情哥,你在挑妹子暖床的时候,能不能稍微把目光往上面移那么一点。不要只看到胸,也多少注意一下大脑的发育情况?” 额! 占色差点儿喷了。 她突然发现,脑髓不多的艾伦小姐,在批评别人无脑的时候,其实也没有丝毫的违和感。 老实说,艾伦这句话忒损。不过,却也说出了占色的心声儿。要不是处在‘嫂子’的立场和角度上,她不好干涉无情的私生活,她也真心想这么教训他一顿。所以,抽搐着嘴角憋住笑,她选择了不吭声儿。 当然,无情其实并不关心她俩会怎么想。 他的目光,一直盯着孙青的脸色。 可惜了,依他锐利的视线和分析来看,在孙青的脸上,每一处情绪表现,都只有讽刺和嫌恶。 心闷得不行。 为了掩饰莫名不爽的情绪,他再次将大墨镜挂在了鼻梁上,薄唇狠狠一抿,也不知道到底在和谁置气,就是不爽到快爆炸了! 勾了勾唇,他墨镜下的眼睛死死盯住孙青,手臂却揽住那女的,用极柔和地语气安慰说。 “宝贝儿,咱先不要了,让给她们好吧?你要真喜欢,下次我带你去……” 听到这里,孙青胃酸直冒,实在受不了地皱着眉头,一把拉住艾伦的手,一把拉住占色。 “我们走——” 占色瞥了她一眼,无所谓地跟上。可是艾伦是那么好说话的人么? 一甩手,这厮拧上了,偏不走。 “不行!艾爷我说话算数。我既然说了要买给你做生日礼物,就一定要买到,要不然咽不下这口气,晚上要做噩梦。” 无情看着孙青,一看看着。 原来是她看中的,过生日?! 目光闪了闪,他抿紧了唇,一眨不眨的盯住她。 对了艾伦的固执,孙青与占色都深有体会,也从来都是头大如牛的。 抚了抚额,孙青实在不知道怎么劝她了,冷冷扫了无情一眼,她随口说了一个最能让艾伦消气的句子。 “行了,咱们何必跟蝇营狗苟之流争这种长短?” 蝇营狗苟之流? 无情脸色一变,俊上扭曲得快要不行了。好在表情再臭,却被那墨镜遮去了大半,外人看来,他还是风流倜傥的祁狄大少爷。 薄薄的唇角微勾,他一只手插兜,一只手揽住那小美人儿的肩膀,步伐潇洒不羁带着她走到了货架上,低头,语气温柔得像在哄自家心爱的女人:“宝贝儿,这里的东西,除了那个钱夹,你看上了什么了,就选什么。要是在这里选不到,哥哥再带你到别地儿选去,行不?何必为了一个破钱夹,被人扣上苍蝇的帽子,多恶心人嗯?” 无情长相本就俊朗风流,又是在花丛里打滚过来的,自然最懂得女人的心思。他那低眉专注的目光,低沉如春风拂过的嗓音,只一秒便酥了女人的骨头。 “那好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那小美人心里受用,如获致宝,乖巧地软在他身上,风情地对他笑了笑,再转过身时,傲慢又高姿态地走到了孙青的面前,将手里的钱夹递了过去。 “诺,既然我祁哥哥都说了,就让给你好了。” “我靠——!” 艾伦正要爆粗,孙青笑着拉住她,唇角拉开一条讽刺的弧线。 “不好意思,小妹妹,你说对了,我其实真的买不起,也找不到那么傻缺的金主来为我买单。这个钱夹,你留着自己用吧。” 不轻不重的说完这席话,她左手扯着占色,右手拽着艾伦,径直往外走。 无情哧了一声儿。 胸膛说不上来的堵闷,他不爽地扬着眉梢,“孙青你啥意思?” 孙青转头,凉凉地看着他,“我表达得不够清楚?还是你荷尔蒙挥洒太多,理解力出了问题?” 呼哧一下吐了一口浊气,无情暗暗磨着牙,俊脸扭曲地瞪视着孙青。 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就受不了她这样的态度,恨不得把脑子给她掰开,纠正一下她对自己的观感! “孙青,不都让给你了吗?至于这么损人?……要不我付钱好了!” 让给她了?他来付钱?好一副施舍的态度! 孙青心里一刺。 想到他前一段时间对她或真或假的追求,想到他那一句句状似认真的承诺,想到他没事儿就她屋里送花送礼物时大献殷勤的态度,再看看他不管对哪个女人都能上床都能送包送东西那没节操没下限的人渣样儿,她真想学着艾伦那样痛快地骂几句贱男人。 不过,可惜了,她竖不来中指,也爆不来粗话。 闭了闭眼睛,她只是冷冷地看着他,淡淡发笑,“无情,你真让人恶心!” 恶心?她说他恶心? 无情身体僵硬着,心脏莫名钝痛了一下,抽抽得慌。 分不清到底是一个什么狗屁的情绪,也搞不懂自己为什么犯贱得总想要去刺激她一下,更搞不懂此刻胸膛里充斥的情绪到底是慌乱、烦躁、惶恐还是自我厌弃。他就是觉得孙青这个老处女太让他窝火儿了,窝火儿得让他恨不得上去捏她的脖子,抱在怀里狠狠勒死她才好。 这么想着,他就那般冷冷地盯着她,竟也没有了那纨绔之气,声音更是难得冰凉。 “孙青,在你的心里,一直就是这么想我的?!” 孙青好笑地看着他,挽住占色的手,微微一笑,“你说呢?你认为你值得更好的词吗?” 她语气很缓慢,很轻松,很认真,认真得像在云淡风轻地陈述事实。 无情胸腔里怦怦乱跳着,一张俊脸铁青,继续问。 “难道,你就从来没有对我改变过看法?” “没有!” “一分钟的时间都没有?”无情仍是不死心。 “没有!” “一秒钟……也没有?” 孙青愣了愣,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执著于这个问题。 随即,她再次冷笑出声儿,“当然……没有。” 一向在女人堆里游刃有余的无情公子,不知道哪儿根筋抽了,在孙青越发冷漠的回答里,俊脸上肌肉狠狠地抽搐了几下,死死盯着她的眼睛,缓缓眯起一双桃花眼儿,慢慢地,带着一种恨之入骨的情绪,咬牙切齿地问她。 “为什么你就没有见到我改的时候?” 改? 孙青好笑的目光,从他的脸上移到他怀里那小美女的脸上,最后又落在了他的脸上,说了一句杀伤力极强的话。 “狗改不了吃屎!” “我操,孙青你——”杀气腾腾地瞪着她,无情额头上青筋暴胀,似是气到了极点,怒气大得像是下一秒就会把她拆吃入腹,“你可真他妈敢说啊!” 孙青撇了撇嘴,目光平静无波地看了他一眼,调过头去,声音清脆地说。 “占色,艾伦,我们走,这里人渣味儿太重,我鼻子要过敏了!” “ok!孙姑娘,太牛逼了,我好葱白你!”艾伦哈哈大笑,出了一口恶气的她,走得昂首挺胸。 一直静观事态的占色,若有所思的皱了皱眉。 作为旁观者,她是现场唯一一个慧眼通灵的人。 她看见了无情同志青白不均的俊脸,还有求爱不成的心里挣扎甚至自暴自弃和破罐子破摔,也看见了孙青厌恶情绪下的心里浮躁,还有义正辞严的讽刺里,隐藏在骨子里那恨其不争的无奈以及烦躁。 然而。 即便她都看明白了,却帮不了当局者迷的人。 感情这事儿,说来说去,谁都帮不了。 就像她当初想要撮合追命和冷血,结果两个人怎么都凑不了堆儿。就在她准备放弃的时候,却无心插柳柳成荫了,他俩的感情越发有眉目了。还有她一心想要艾伦和手哥好,希望她身边的朋友都获得幸福,可惜结果只会越推越远。 爱情此物,最唯心,从来都不需要旁人的推手和助力。 于是乎,她只是默默祝福。 * “祁哥哥,你看这个包好看么?” 小美人儿扭着水蛇腰,一脸讨男人欢喜的甜美,心里却有些发虚。 女人的直觉,一向很准。当风流多情男,变成了黑脸包公样,她怎么会看不出来,与那个女人有关? “好看。”无情回答得心不在焉。 “这个呢?” “嗯。” “比那个如何?祁哥哥,你看哪一个比较好。” 我操! 无情倚在货柜上,语气沉了下来,“究竟买不买?喜欢都拿着!” 小美女看着他一脸厌恶的表情,委屈地撇了撇嘴,“哦,好。” 站直了身体,无情一脚踢向中间的沙发,也不知道到底在崩溃些什么。 小美女欢欢喜喜拿着选好的包去刷卡,无情眉头挑了挑,突然冲她伸出手,“拿来!” “祁哥哥,什么啊?”她不解。 “钱夹子!”无情不耐,语气阴沉。 “哦……”小美女乖乖地递了上去。 无情皱着眉头,将钱夹往台上一放,“给我单独包起来。” “好的,先生。”遇到这么财大气粗的主儿,售货小姐的心情自然很靓,说什么便应什么。 可小美人儿心里却不太爽利了。 作为女人,她非常清楚她的资本在什么地方,更清楚她比刚才那个女人要年轻漂亮。试想一下,正准备今儿晚上要一度**的有情郎,突然变成了冷若冰霜的铁面鬼,而且还是为了一个老女人,她能信那个邪么?! 在提着大包小包上车时,见无情把那个钱夹小心地放在了一边儿,她噘着嘴,不悦地说。 “祁哥哥,那是女式钱夹。” “我长眼睛了!”男人的声音,哪有半丝好气? “可是你拿女式钱夹来有什么用?!不如一并送给我吧,我很喜欢呢。” 无情转头看着她,突然笑了,“你很喜欢?” 小美人儿一喜,“嗯。喜欢!” “送给你?”无情还在笑。 小美人儿见他笑得灿然,身体乖乖地偎了过去,一只手摸到了他结实的胸膛上,“祁哥哥,最好了……” 无情闭了闭眼睛,一巴掌拍在方向盘上,耐心终于到了极点,“下车!” 这个命令来得太突然,那女人显然有些听不懂,“啊!” “啊什么啊?”笑容一敛,无情突然炸毛了,冲她爆吼,“还他妈愣着做什么,快滚!” 至少用了一分钟来消化这个突如其来的噩耗,那小美人儿自始至终都没有搞明白,一个浪荡多金又帅气俊美的男人,为什么要这么对她这个正二八经的精装美女。而且,谁不知道他除了出手阔绰,对女人也从来都是温柔多情的,什么时候竟变得这么狠了? 不可思议地瞧着他,在他再次发怒之前,她还是滚了。 当然,她不会忘记带着那些战利品滋。 车门关上的声音里,无情的脑袋重重地搁在方向盘上。 他想不通,别的女人怎么就那么好搞掂,不就是花点儿小钱,说几句好听的话? 可就孙青那个女人,每次看见他,就没有友善过,好像就当他是毒瘤瘟疫一样。 不可理喻的女人! 更不可理喻的是他自己,与其说是对那个女人的嫌弃,还不如说是他对自我的厌弃。 * 锦山墅。 艾伦小姐出院,让大家又好好热闹了一番。而大难不死的她,好像看破了红尘一样换了个样子,之前为了铁手准备的那些淑女装,再次被她压箱底儿了。换了套她称之为时尚潮流第一流的衣服,戴上一对大耳环,虽然没有五光十色的大鹦鹉脑袋,可她整个人俨然又变回了曾经桀骜不驯的艾伦。 “怎么样,占小妞儿,还是这身行头酷毙了吧?” 占色了解她的心情,无奈地耸耸肩,笑着说:“为了致你失去的淑女青春,今晚上好好喝一杯。” “ok!走起。” 饭桌上的气氛,比较融洽。 该回来的人,都回来了,四大名捕一个都没有少,就连本来佳人有约的无情,也不知怎地蹿回来了。 吃饭的时候,占色没工夫理会他们,依旧照顾着小十三,微笑着看几个人开玩笑斗趣儿。 不得不说,在小十三没有离开之前,他这些叔叔阿姨们还是比较收敛的。 等小家伙儿吃完饭,她上楼把孩子安置妥当了,再回来时一看。 得!全都喝上了! 俗话说,男人心头有两好——美酒与美人儿。作为男人的权四爷,他的锦山墅里,窖藏的美酒自然不少。在艾伦不要命地撺掇下,大家伙儿显然都打定了主意,今天晚上要使劲儿霍霍权四爷的美酒。 有了酒,气氛又不一样了。 好像大家伙儿都放开了,很快就都喝了个七七八八。没有了心理压力的艾伦,更是毫无顾虑地拉着追命满嘴跑火车。追命本来就极单纯一姑娘,乐呵呵地被她说得云里雾里,一杯杯酒就被她给灌下了肚子了。结果,饭局还没有散,她就醉得上下眼皮儿直翻翻,嘴里嚷嚷着,差点儿倒下桌去了。 占色与权少皇对视一眼,有些好笑。 再看看满脸铁青的冷血,她更憋不住笑了。 “你带她上去,先躺一会儿吧,这姑娘酒品太差了。” 本来冷血就有这个想法,可大家伙儿都在,他不好意思开口。现在占色这么说了,他自然也就不会客气了,反正追命是他的女朋友已经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也不用再避讳。伸手去揽了她的腰,拍了拍小脸儿。 “酒量不好,还愣充英雄,看你醉成什么熊样儿了?” “谁熊了?谁熊了?”追命半眯着眼睛,本来丫就有爱抽风的毛病,更何况喝了酒? 冷血哼了哼,不理她。 双手在他肩膀上不停地捶着,她叽叽歪歪地吼了吼,似乎想起什么来,眯着眼看他。 “哎,你是谁啊?你为什么要抱我?” 冷血要留了胡子,一定能气得吹胡子瞪眼睛,“你说我是谁?” “嘻嘻……”追命玩心大起,双手去扯他的腮帮子,吃吃直笑:“难道你就是传说中那个辣手摧花,无恶不作,专门研制毒药来祸害无辜少女的……欧阳锋?” 噗! 几个人失声喷笑不止。 在众人的笑声里,冷血真想一把掐醒她,“你喝醉了。” 追命噘着嘴,看着他想了好一阵儿,突然又迷糊地擦了擦眼睛,再伸手勾住他的脖子,醉意醺醺的似有所悟。 “我知道你是谁了。冷血同志,我现在以我的领导权少皇同志的名义问你,你是不是……想要我?” 冷血身躯一震,在众人的憋笑声里,却不否认,“嗯。” 追命点了点头,像是松了一口气,又嘻嘻笑着,做了一个‘嘘’的手势,将脑袋靠在他的肩膀上,自认为很小声儿地告诉他,“其实……我也想要你啦。是那种要……就是那种……嘻嘻……你上次和我说的那样……男人和女人睡在一起做的那种要……” 几乎是同一时间,桌上的几个人全喷了。 有人哈哈大笑,有人直拍桌子,有人捶胸顿足,有人笑得前赴后仰。 冷血满脸涌上红潮,扣住怀里女人的爪子,拦腰将她抱了起来,用几乎窒息的力量裹住他,疾步往外逃也似的离开了。 “追命,明天醒过来,你会恨不得从来没有认识过你自己。” “喂喂……傻大个儿……冷血猪……” 喝醉了酒的追命,哪儿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在他怀里,不停胡打乱动着。 冷血感受到背后的灼灼光芒,将她的脸埋在怀里,飞快地上了楼。 * 剩下来的人,面面相觑着大笑一阵儿,都觉得世界疯狂了。 好不容易止住笑,艾伦怔呆了一下,摇晃着手里的酒杯,又去与占色碰了碰,眨着星星眼儿,羡慕嫉妒恨地说。 “啧啧,都说酒精是滋生暧昧的温床,他们真滋生上了啊?!今年估计就能吃喜糖了吧?” 占色瞥着她红扑扑的脸,又看了看没说话的铁手,抬起酒杯,抿了一口。 “不要尽顾着喝酒,吃点儿菜。” 艾伦耸肩,抿着嘴笑着,就靠到了她的肩膀上,“噢,占小妞儿,你真好……” 占色无奈地摇头,“你也醉了!” 见状,笑不可止的无情与权少皇碰了一下酒杯,目光掠过孙青的脸,似笑非笑地接过话去。 “追命这小丫头吧,心眼儿就是实诚,怎么想就怎么说,实在值得表扬。不像有些女人啦,整天一副文艺女青年的忧郁劲儿,任何时候看见都是一脸的明媚忧伤,实在变态得都快要成三圣母了!” 知道他在打击报复,孙青眉头紧紧拧在一起,当作没听见。 无情勾了勾唇,抬手扶了一下额头,索性坐在追命刚才的位置上去,就在孙青的旁边,小声儿冲她低语着,语气特无赖,“诶我说孙青同志,你看别人都成双成对儿了,咱俩这革命道路多柯碜啊?” 不能理解他就像白天的事没有发生过一样,孙青冷叱:“你红颜知己满京都,会柯碜么?” “我是说你。”无情又凑近了些。 “要说什么你就说,不要挨着我。” 无情讪笑一下,借着几分酒意,故意曲解她的话,“谁爱着你了,少自作多情啊。” “你——!”孙青皱眉,“闪开,我懒得理你。” “孙青,你给我说句实话呗,你为啥就这么不待见我么?”无情闷闷地问着,又抬起了手来,撩开那截衣袖,将手腕上留下的那道疤给她看,“你看明白没?我俩是不是还有点后续问题没有说清楚?你不觉得这个东西,你得负点责么?” 看着他手腕上丑陋的伤疤,无情想到那个雨夜的疯狂一咬,抿了抿唇。 “那是任务。” “……任务什么的,你不也得负责啊?” 见两个人争执不下,握住占色的小手儿,心知肚明的权四爷,两条眉毛几乎纠在一起,“行了,你们俩感情这么好,早点打结婚报告上来吧。正好这几天,可以安排休假。” 孙青心里一窒,吃惊地低喊了一声:“谁跟他感情好了?嫁谁我也不会嫁给这种烂人!” 本以为无情会暴跳起来,结果他只是眼眸微挑,阴阳怪气地冷笑:“也是。老大,娶谁我也不会娶一个没人要的老处女!” 明显口不对心的话,气得占色翻了个大白眼儿,真想去拍醒他。 摇了摇头,权四爷冷冷哼一下,“弱智!” 只有铁手同志,始终没有表情。 当然,最生气得数孙青,她被刺激得快要魂飞魄散了,“无情,你还要不要脸。” 见她真的生气了,无情立马放缓了声音,一双黑眸晶亮无比,几分酒意几分清醒的话,也半真半假。 “好了,不生气,我开玩笑的。我娶你,娶你还不行吗?” 被他这样的语气弄得,孙青思想道德修养课全白上了,真恨不得抽死她才好。 “无情,我跟你没血海深仇吧?麻烦你不要再这么膈应我了行不?上次咬你的事,我很抱歉。不过,那也是任务需要,完全没有半点其他因素在里面。麻烦你不要再来纠缠我,免得失了你的身份!” 明明有人想求和,结果不一小心又搞得快要崩溃了。 占色怎么看怎么觉得纠结。担心的看着他俩,又看了看满脸带笑的艾伦,心里寻思着,这个屋子里真正忧伤的主儿还没有怎么样呢?围观群众到先被忧伤给刺激了。 为了大家伙儿的身心着想,她赶紧替两个人斟上酒。 “今儿艾伦出院,是好日子,都好心情,谁都不要再挑毛刺儿了。来来来,喝酒!” 孙青转过头去,无情似笑非笑,铁手不置一词,艾伦酒意朦胧,占色抽搐一下嘴唇,冲帅气逼人的权四爷抛了一个媚眼儿,慢腾腾地吐出几个字儿来,唱和了。 “来,我提议大家一起,举起杯——干!祝每个人都幸福!” “干!” 几只透明的玻璃杯碰在了一起,气氛再次热络了起来。 没有人注意到冷血抱着追命离开就再没有下来,只是在酒精的作用下,一个个喝得更是头重脚轻了。 晚餐结束的时候,占色脑子也有几分迷糊,上楼时,却听见权少皇低低对铁手说了一句。 “到我书房来。” 都这样儿了,还有什么要说的? 占色奇怪了! -- 114米 醉掉的锦山墅! “啊呀,好冷——!” 脖子里突然一冰,吓得追命激灵了一下,吼嚷嚷地噘着嘴,直甩脑袋。 冷血不理她,又往她脸上擦。 “啊,搞什么啊……冷死了啊。” 小丫头又吼了! 冷血皱眉,深深地看着她皱成了包子的小脸儿,抿着唇一声不吭声儿,只管拿冰毛巾使劲儿在她脸上脖子上擦拭。 一双酒意蒙蒙的双眼半眯着,追命蹶着唇,不舒服地将脑袋偏来偏去,眼看实在躲不过去了,才毛蹭蹭地伸出爪子来揪住了冷血的手,抬起了头来。 乍一看,像是有点回神儿了。 “傻大个?……你怎么会在我的床上?” “……” 这是在她床上吗?他是坐在床边好不好? 见他不说话,只皱眉头,追命又拿小手去拧他,“喂,我……胃里不舒服……” 冷血又好气又好笑,想着她刚才拼命喝酒的小样儿,就有点来气。 “知道不舒服呢?下次还喝不喝?” 下次? 喝了酒的追命姑娘,这会儿思考能力为零。小脸儿上皱巴着,想了想,双手伸出去勒住她的脖子,整个人就缠了上去,憨憨的样子,乖巧的样子特招人稀罕。 “傻大个,你不是神医么?……快给我整点药来吃吃……唔……胃里不舒服……想吐……” “你已经吐过了,同志。”她进屋就冲到洗手间,亏得他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又给她漱口又给她洗脸,她竟然半点儿都不知情。老实说,冷血很想知道,她被人卖了,会不会还这么傻乎乎的。 “真的吗?那辛苦你了,同志。”追命笑眯眯地看着他,一张小脸红得像女版的关羽,一双眸子里波光潋滟,噘着的唇瓣儿水灵灵地就往冷血的面前凑,“那你为什么不给我吃药?” 扑面而来的女儿香,混着酒精的香味儿,搞得冷血心猿意马,血液流速加快。 “吃什么药?好好躺着睡一觉,明儿早上醒来就好了。” “什么药?”追命认真打量他一下,又嘻嘻笑,“你不是有那个,倍,倍多情吗?拿来给我吃吃,试试什么效果?” 俊脸一黑,冷血差点儿吐血。 轻叹着,他低下头,在小丫头额上啄了一口。 “好了,不要闹了。乖点儿,嗯?” 额头上的温热,让追命条件反射地抬起手,摸着被亲过的地方,双眼更是模糊得厉害,使劲儿摇动着脑袋,她像个撒娇的小姑娘似的,双臂缠住他的脖子就不放手。 “不行,我头痛,胃也不舒服,神医,要吃药!” 冷血抚额。 平时清醒的时候,生病都不吃药的人。 这会儿傻乎乎的喝醉了酒,竟然吵着闹着要吃药? 摸不准她的脉络,不过他也不能和一个醉鬼去计较。一只手安抚地拍着她的后背,冷血另外一只手就想把缠在身上的小八爪鱼给扯开,嘴里还在不止的叹息。 “追命啊,明天早上你醒了。一定会忍不住掐死自己的。” “去啊!拿药!”追命真是醉透了,身体靠在冷血的怀里蹭来蹭去,嘴里嘟哝着非得要吃药。 别说,她喝了酒,劲儿还蛮大。 冷血咬牙切齿,拽住她的双手,“好好好,你要吃药,先放开我。” “哦……好吧……”乖乖地抿抿唇,追命半眯着眼睛眼睛,慢慢地放松了手。可当她的目光掠过冷血的下巴,落在了他因为情绪激动而不停滑动的喉结上时,突然就愣住了。 眯着醉眼,迟疑了一下,她大概觉得有些好玩儿,松开的一只手,就慢慢地抚了上去。 “诶,傻大个,这个……它为什么会动?” 冷血眸光一深,看着小丫头红扑扑的小脸儿,看着她不知死活地抚着男人的喉结还满脸纠结的小傻样儿,再看看她背后非常便捷的床…… 他真的很想,用实事告诉她,它为什么会动。 可惜…… 闭了闭眼睛,他调整了越发粗重的呼吸。 “傻姑娘,放手。” 他出口的声音,已经嘶哑得不成样子了。 追命歪了歪头,又瞥了他一眼,醉成了浆糊状的大脑,哪里能接受那么多的信息? 感受不到危险,她迷离的眼睛猫儿般盯着冷血不断滑动的喉结上,忽然没头没脑地咧嘴一笑,二话不说凑过去开嘴就含了上去。 “追命……” 冷血脑子里‘轰’的一声儿,眼前白光乍现,差点呻吟出声儿。 “嗯,没什么味儿啊?”追命在将他裹在嘴里舔舐了几下,砸巴着嘴,似乎还意犹未尽,舌尖掠过时,竟然拿两排细白的小尖牙咬了上去。又吸又吮,像在吃什么好玩的东西,小模样儿特别认真,嘴里还不停咕哝着。 “动……你再动……再动还咬你……” 冷血快崩溃了! 喉结是男人的特殊敏感带,可它这时候被小女人温温软软的唇舌和牙齿不轻不重地伺弄着,那别样消魂的感受,让他一个正常男人如何能受得了? “追命……” 似呻呤似喘息的声音,粗重沙哑。冷血一只扶在她腰上的手越握越紧。另一只手不知不觉地上移,捏住了醉后泛着粉红的脖子,好不容易才压抑住沸腾的渴望,一句话说得气喘吁吁,又似乎咬牙切齿。 “不要这样。乖,好好睡觉。你再这样……我会忍不住吃了你。” “傻大个,这个真好玩……” 完全不知道男人的感受,追命玩得开心得紧,对准目标就下嘴,动作大胆而恣意。 心里荡过一圈又一圈波浪,冷血无奈。 “我去给你拿药,不是要吃药么?快放开!” “不!” 小女人的声音,有些软,有些娇。 可惜,冷血却不能再让她继续了。拼着仅存的自制力,他拽紧她的手腕一把将她推了开去,逃也似地脱离了那张随时可能让他身不由己的床。在桌子上找出她的水杯来,给她倒了一杯温开水,准备骗她那是药,让她能喝下乖乖睡觉。 然而。 等他端着水杯转头时,才知道大事不好了。 眼前的场景,让他心脏骤停,差点儿不能呼吸。 醉得不成样子的追命,这会儿的意识形态完全走的非正常路线。脸红,脖子红,浑身都烫得要命。不过,她大概也知道是在自己的床上,在床上滚了两转就受不了身上穿着的裙子了。嘴里咕咕噜噜着,她无视掉了冷血那个大男人,伸手就把裙子给脱掉了。只剩一条印着小维尼熊的内裤,一个浅粉色少女系的文胸,遮不住的一片片白皙肌肤,就那么毫无保留地暴露在了冷血的视线里。 冷血不会动弹了。 浑身上下气血逆流,赤火而冲动…… 作为一名医生,可以说他对女人的身体并不陌生,实事上他见过各式各样的女性身体。 可天知道! 医生的角度和男人的原始本能,那完全是两回事儿。 “唔……傻大个……我的睡衣呢?” 就在他想要夺路而逃时,醉酒的小丫头还没有完,仅着内裤纹胸的她,又从床上爬起来到处找她的睡衣。 喉结上下滑动着,冷血别开头,深呼吸了一下,稳定好情绪,才放下杯子,替她翻找了一件睡衣出来,忍着心底濒临崩溃与爆炸的情绪,走过去,手忙脚乱地把睡衣往她的身上套。 “喂,等一下。” 追命嘟着嘴,按住了他的手,“我睡觉是不穿胸罩的,先得脱掉……” 轰—— 冷血差点儿喷鼻血,脑子混沌了一下,飞快地扼住了她就要去胸扣的手,哑着嗓子哄她。 “乖,等下我走了,你再脱,行不?乖乖把睡衣穿好,躺下去,嗯?” “不懂科学!你这智商……真让人捉急!” 白了他一眼,追命扯开睡衣,还去解胸扣儿。 天! 冷血见过各种各样的酒鬼。可是像追命这样醉了酒精神还倍儿好,却没有丝毫保护意识,还能找出各种方式来折腾人的酒鬼,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当然,他却也不知道,追命不是没有自我保护意识,而是哪怕醉酒了,在她的潜意识里,就没有把他冷血当成坏人来看待。 在这水深火热里,冷血郁结了。 为了不让自己犯错误,他飞快扯过被子盖住她,准备还是找占色过来看着她比较好。 要再让她折腾下去,他不敢保证自己的自制力了。 “你躺下,我去叫嫂子过来。” “不要……傻大个!” 哪料,他身体还未站起,追命就敏捷地蹿了过来,双手圈住他,双腿抬起来就夹在他腰上,脑袋缩到他怀里,像一个小泼猴儿似的撒赖,说什么都不放手,嘴里还嘟嘟哝哝地乱七八糟给他说话。 她本就是一个话痨,这辈子就像没有说够过话似的。这会儿醉酒了,话痨的典型特性更是发扬到了极点,缠住冷血,说她小时候的糗事,说她喜欢吃的食物,说她喜欢追的明星,说她喜欢看的电影,说她曾经喜欢过的男人。 说到最后,咕噜—— 咽了咽口水,她又剩了一句折腾人的话。 “傻大个子,我好口渴。” “唉!我欠了你的!” 抱着他整整说了四十分钟没有歇过气儿,她不口渴才奇怪了。 冷血低下头,看着她红扑的小脸儿,声音哑哑。 “放手,我去给你端水。” “……不要走。”追命半阖的眼睛,一片晶亮。双手死扣着面前的俊朗男子,她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了想,突然吃吃一笑,凑过头去在他的唇上贴了贴,小声说。 “你这不是有水么?上次……你不是给我吃了?” “追命——”冷血脊背一僵,扣紧她的后脑勺,不让她乱动。 可酒鬼么,不仅有才,还有力气! 扑过去死死摁住他,追命就吻了上去,“渴,我渴!” 冷血眸色幽深,瞳仁儿一缩,再不动手就不是男人了。手掌下滑到腰上,扣紧她就势反扑过去,反被动为主动,吻上她的唇,带着长久以来的深深渴望,不停在那两片嫣红上辗转厮磨,吞噬掉她吃惊的抵束,撬开她的嘴,刷过她甜美的味道。 “唔……” 追命攀附着他的脖子,轻轻地喘着,与他共舞这个令人窒息的热吻。吻着,吻着,在感受到他急欲解脱的昂藏热情时,她情不自禁地抬腿夹住他挺拔的腰身。想要回报给他更多。“傻大个,你不是说要我吗?……要……要我吗?现在可以的。” “追命……” 心里扑扑乱跳着,冷血双手撑在她的身体上方,一双黑眸赤红如血,俊脸上带着隐忍的**。 “傻姑娘,你清醒了,会后悔的。” 追命摇了摇头,吃吃地笑着,小手儿从他肩膀滑下,突地探向他有力的腰下,轻轻吸着鼻子,探头探脑地低头去瞅,还小声儿嘟囔着说:“傻大个,我早就想看看了……人家都知道……就我就没有见过……我要看看……看看……” 哦天! 冷血呼吸一紧,血液停滞。 趁理智尚存,他死死摁住她的手,低下头去,亲啄她的鼻尖和唇,逼她半醉的目光与自己面对,哑着嗓子,沉着声音说:“傻姑娘,你听我说。在这个时候还能忍得住的男人,就不是正常男人。可是为了你,我想做一个不正常的男人。在你意识不清醒的时候,我不能碰你,懂不懂?嗯?” “不懂!” 追命皱着眉头,无辜地看着他,继续撒赖,“我想看看,傻大个,我想看看。” 冷血哭笑不得,“知不知羞?说得这么直接!” “我这叫诚实……好哥哥,我就是想看看,改明儿再说给她们听。” 脑袋上刷过几条黑线…… 可,他却没再拒绝她…… 好一会儿,就在自制力爆零之前,他手指縻挲一下她的脸,喟叹着将被她扔开的睡衣重新拿了过来,在暧昧暖黄的灯光下,将面前这朵诱惑他精神的清香小辣花给遮了起来。等把她的睡衣穿妥了,他才屏着呼吸,将她的手从他贲张的渴望上拿了起来。 “小坏蛋!” 咬了咬唇,追命好像羞涩了那么一秒,拿眼瞄他,“长得好奇怪。” 冷血眸色深暗,清了清嗓子,压抑着想把她就地阵法的冲动,抚了抚她的小脸儿,拉过被子来将她盖住。 “中秋节很快就到了,等见了父母,我们就领证结婚,好吗?” 也不知道听懂了没有,追命配合的‘唔’了一声,又半眯着眼问他。 “傻大个,你家有钱么?” “嗯?”冷血目光深了深,“怎么了?” 嘟了嘟嘴,追命梦呓般喃喃,“我都不了解你。你对家里的事儿,总是什么都不说。一点也不像我,祖宗十八代都给你交代明白了。我就在想啊,万一你家里很有钱,或者很有势,那我们两个人不就门不当户不对了么?” 冷血迎上她的目光,声音有些迟疑。 “我家……条件还好吧。” 追命睁大眼,心怦怦跳了起来,“还好是怎样好?” 抚了抚额,冷血为人低调惯了,平时难得对人说起自己的家庭。可是,到了现在,他又不想欺骗她,以免日后难得跟她解释。想了想,他只是含糊地说。 “我父亲是……简荣沛。” “啊——” 愣了一秒,追命突然惊叫了一声,“我这是要发啊?” 整天与计算机打交道的她,再不懂世事,对中央核心权力圈的几个人名还是知道的。 紧接着,不等冷血反应,她纵身弹起来,就扑了过去。 “冷血你太冲动了!你知不知道电视剧里怎么演的?等你家的官老爷知道了你要娶的女人是个一穷二白三还没本事的姑娘时,就会出来棒打鸳鸯了。要不然就会给你找一个能匹配的官家小姐联姻。要不然,就是跳出来一个什么青梅竹马,哎哟,不行了不行了,想到就捉急,我不要嫁给你了!” 冷血接她在怀里,拍着她的后背,直叹息。 “傻姑娘,不要想太多。我家里就我一个儿子,打小就惯着我,什么事都依着我的。当初我要学医,家里也是反对的。可是我决定了,也最后还是依了我。再说,你看我都这年龄了,家里催婚也催得急。虽然你……他们还有得挑么?” “虽然我怎么?”追命怪异地皱眉,抱住他的脖子,“你这是在嫌弃我?” 冷血看着她,目光噙着笑,“我是说,虽然你比我小这么多,我赚到了不是?” “那是啊,肯定是你赚到了啊。我虽然性子倔强了点,脾气急躁了点,废话多了点,做事蛮横了点。但我这人不坏的啊对不对?我热爱祖国热爱人民,尊敬老师团体同学,还孝敬父母……”追命扳着指头例举着自己的优点,说着说着又嘟着嘴沮丧了。 “可是冷血,这些优点,好像都不值钱啊……你家真没有人棒打鸳鸯么?” 冷血抱紧她,点了点她的鼻尖,“要棒打鸳鸯也来不及了。” “为什么?” “我都**给你了……” **? 追命恍惚了一下,像是才想起来刚才她看了不该看的东西,也摸了不该摸的东西了。脸上烫了烫,她垂下眸子,红着脸,样子特老实地说:“也对,我都已经那什么你了,是得对你负责的。不过么,傻大个,你的身材还挺有料的……嘿嘿,比我喜欢的那个韩星要好,不像我,好像,好像小了点啊?” 冷血哭笑不得,低下头去,在她额头吻了吻。 “不要再说话了,乖乖闭上眼睛,我等你睡着了再走。” “唔……那好吧。” 追命躺平了身体,小手轻轻移过去,握住了他的大手,心底空荡荡的一处似乎瞬间就饱满了起来。与他深深的目光对视几秒,她羞赧地闭上了眼睛。 在这一刻,她几乎都没有想到她暗恋了两年的老大。 脑子里,睡梦里,都只剩下了这个一直在她身边的男人。 然后,心甘情愿地坠入他为她编织的情网,不再挣扎。 * “看不出来,丫还真重!” 有了权四爷挡酒,占色喝得不算多。可惜,她的酒量不太好,气喘吁吁地和孙青两个人把艾伦给弄回房间,再把她弄上床收拾好,她已经搞得满头大汗外加头重脚轻了。 “呼!” 抹了抹脑门儿,占色拍了拍晕乎乎的脸,瞥向了同样红苹果脸的孙青,忍不住笑了。 “你怎么样?要不要我送你?” 孙青拉好艾伦的房门,似笑非笑,“你看我像醉的?” 占色一怔。 看着她,摇了摇头,“是不太像。我看你喝了不少啊?得了,都深藏不露。” 片刻,孙青才叹息,“都是训练的。” “训练的?喝酒也要训练?”占色奇怪。 一双眼睛红得像兔子,可是孙青的思维确实很清晰,与她边走边说:“我们部队执行的任务种类繁杂,指不定就会遇到什么事情。一个女人,要是酒量不好,一杯下去就被灌醉了,还怎么可能完成任务?所以,除了追命那种纯技术的兵种。zmi机关的女特工,基本都是千杯不醉的。” 千杯不醉? 占色瞥她,竖了竖大拇指,“牛劲儿!怪不得,那两个男人喝了那么多酒,还跑去书房谈事儿了。我就奇怪了,以前你家老大总说喝醉了冲我撒酒疯。后来我才知道,丫装的啊……哎,我还是太单纯了。” 喝了酒的占色,言词间也活泼了不少。 孙青笑着扶住她,“四爷对你,那可是下了不少工夫的。走吧,我送你回房。” 摆了摆手,占色脸红得能煎鸡蛋。 “我没事儿,没醉太厉害。你今儿也累了,回去休息吧。” 孙青抿唇,轻笑,“你这是在跟我客气?我照顾你是应该的。” “额……”占色抚额,冲她眨了眨眼睛,“那我就不客气了?!你替我弄一碗醒酒小汤圆上来吧,那个管用。我脑子还真有点不好使了。对了,多弄一碗,我看他今天晚上都没有怎么吃东西,顺便也给他准备一碗。” 孙青笑,“没问题。” 抿唇一乐,占色认真地揽着她的肩膀。 “孙青,你帮我太多了。” “……” 将占色送回到卧室,孙青径直下楼去了厨房。 这个时刻的锦山墅,人都睡去了,楼下黑压压的,寂静一片。 她摸进厨房城,正准备伸手去摸开关,就被突然蹿出来的男人拽住腰压在了墙壁上。她身手还算不错,可没有想到来人速度更快,几乎没给她反抗的机会,人就被制服了。 “你——” “别叫,是我。”男人带着枪茧的手掌,抚上了她的脸。 她抿唇。 刚才,她就已经知道是他了。 黑暗里,她能模糊地看见男人的脸,同时也能察觉出来他的情绪不太对劲儿。 “无情,我警告你啊,你不要借酒装疯。我不会相信你醉了。” “我当然没醉!”无情掌心滚烫,摩挲着她的脸颊,鼻间很重,“孙青,我把那个钱夹买下来了,送给你做生日礼物,好不好?”说完,他腾出手来,将踹在兜儿里的钱夹准备递给她。 趁他松手的当口,孙青得空就挥手推了出去。 “我不要。” 她的手,刚好与他拿钱夹的手碰在一起。 “啪——” 一道闷响,钱夹就掉到地上了。 而孙青管不了那么多,闪身就要脱离他的钳制。可无情好不容易有勇气和机会,哪里由得她离开?!一把拽住她推到墙上,他随即覆了上去,低头,将脸埋在她的脖子里,呼吸着她身上的气息,声音闷闷的发喘。 “孙青,你不要激动。你听我说,我其实,我其实很久都没有碰过别的女人了。” 嗤!这算什么? 孙青有些好笑,死劲儿地挣扎一下,“无情,你太搞笑了吧?你有没有女人,与我有什么关系?” “我说过,要追求你!” 在男人灼热的气息下,孙青受不了地推他。 “收起你对付女人那一套吧,我不想听。你再不放手,我可就喊人了。到时候大家都不好看。” “你喊吧!”无情压着她不松开,“最好把人都喊起来……” 孙青拔高了声音,“你……唔……” 不待她多发一个音,男人的唇压了下来。 无情在女人方面,是一个有攻击性的男人。在黑暗里,他的唇精准地叼住了她的唇,一个侵袭性的吻,细细密密地落下,浅浅吮着深深裹着,辗转在她柔软的唇瓣上,带着爆发的力度,强势的占有欲,淋漓尽致地紧紧裹住她的身体,不给她半点儿推拒的可能。 “唔……唔……”孙青拼命摇头。 男人掌着她的头,吻顺着耳根辗转而下,灼热的呼吸很快就纠缠到了她的脖子里。 大口呼吸着,孙青浑身发软,在他灼热的呼吸里,心脏一抖一抖的无法招呼,双手被他固定住,双腿被他的腿夹在中间,丝毫动弹不得。 “……无情……你再这样,我可要撕破脸了……你……你……” 男人对她的威胁似是毫不畏惧,吻顺着她的锁骨落下来,下巴磨蹭在她胸前的丰盈处,直到吻得她呼吸紊乱,唇间不由自主地溢出呻吟,发出低喘浅吸的暧昧声儿,他才笑着含上她的耳珠子,轻轻咬了咬,恶劣地粗喘着往前推送一下,抵住她的身体沉声问。 “孙青,你想要我的,对不对?我吻你,你有反应。” 呼吸缓了缓,孙青恶狠狠地瞪住他,讽刺地笑。 “当然会有反应,我是一个正常的女人。这又能代表什么?” “孙青……” “你到底要干什么?”孙青打断他,声音尖锐了起来,“你真希望把人都吵醒了,脸上有光吗?” “我不想干什么。”无情声音低哑,一条腿抵在她的两腿之间,掌心控制住她的腰线儿,目光在黑暗里,带着一种深邃的迷茫,语气却特别认真:“我承认,我其实也不知道要干什么。我就是……就是,想跟你处处看。孙青,我们试试,行吗?” 孙青脸上滚烫。 在他的手下,身体不停颤抖。 她想,幸好没有开灯,他看不到自己的狼狈。 吸了一口气,她压着嗓子,“说实话吧,无情,我不会喜欢你的,你的生活方式让我想想就……。当然,你也不会喜欢我,你不过就是荤菜吃多了,想换换口味罢了。你们这种游戏,我看不惯,也玩不起。做为战友,希望你给彼此都留点脸面,不要再来假惺惺的纠缠了……” 无情‘嗯’了一声,低笑着,埋头在她的胸前。 “你的心颤抖得很厉害,孙青,不要装了。你年龄也不小了,正儿八经谈一场恋爱,不好么?” 正儿八经谈恋爱? 孙青笑了。 且不说与他这样的人有没有可能正儿八经谈恋爱。就说他这大半夜的堵在这里,上来就直奔主题的方式,是正儿八经谈恋爱的节奏么? “我真的无法与你这种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勾通了。无情,我再说最后一遍,放开我!” “孙青,我不是在开玩笑!”无情有些着恼了,一把拽过她的腰来,与他的身体紧密地贴合着,让她感受他的身体因为她而产生的强烈变化。在孙青使劲儿的挣扎里,他再次恶劣地往前一抵,似笑非笑的眯眸。 “那行吧,不谈什么狗屁恋爱,反正我也没谈过弄不懂。咱们俩都是成年人了,不再说别的。孙青,我对你很感兴趣,咱们就按成年人的方式来,行不?” 成年人的方式? 孙青被他抵得脑子一片混沌。 一个近30岁的女人,要说不幻想男人肯定是假的。 可惜了…… 他的成年人方式她消受不起。 控制住濒临崩溃的神经,她语带讽刺的笑。 “你是想要睡我?” 没想到她会这么问,无情愣了愣,胸膛压下去,描摹着她柔软的曲线,三个字说得性感又消魂儿。 “想。很想……” 听着他嘶哑的嗓音,孙青心头的怒气不断上涌,语气却说不出来的冷凉。 “那么祁少,你准备给我多少钱?” 身体猛地一僵,无情这才意识到她的意思不太对劲儿。重重喘了一口气,他双手抓住她的肩膀,低低说,“孙青,我不是那个意思。说这个有劲没劲?” “那你是什么意思?睡别的女人要给钱,睡我还打算免费?我是有多贱?” “我……”无情噎在当场,说不出来的沮丧。 孙青冷笑一声儿,在他的迟疑里,一把推开了他的身体,拉开了厨房里的灯,一脚踏在那个掉落地下的湖水蓝钱夹上。 “请你,离我远点!” * 醒酒小汤圆端上去的时候,占色没有问孙青为干什么耽搁了那么久。 也没有问,她的脸,为什么会红成了那个样子。 有些事情,懂了,也要装不懂才是王道。 孙青离开了,占色吃了一碗醒酒小汤圆,觉得胃里舒服了许多。剩下的一碗,本来她寻思等权四爷回房来再吃的。可是左等右等不见他的影子,害怕小汤圆凉了没味道,索性就端着托盘,直接往书房里去了。 书房的窗口,还透着灯光。 很显然,权少皇和铁手两个人,还在里面谈事儿。 在家里,没有什么需要防备的人,书房的门只是虚掩着,并没有关得太严实。 想到之前孙青说的zmi的特工能力,占色突然起了恶作剧的心思,想试试他们的耳力到底有多强大。于是,她脱掉了拖鞋,光着脚丫子走在地板上,几乎没有发出半点声响。 慢慢地,她走了过去。 里面,传来铁手不带情绪的声音。 “可是,要怎样才能让权世衡的真身现身?!” 权世衡的真身? 在国外的权世衡,喜欢用替身的权世衡……要杀他么? 站在外面,占色抿了抿唇。 知道他们俩在谈正事儿,她不好意思再偷听下去了。正准备出声儿敲门儿,就听到权少皇带着命令的语气说,“明天开始,解除唐瑜的禁闭,任由她自由出入。” 铁手迟疑了一下,“四爷,你是准备——”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顿住了,不再往下说。 可是听他们提到唐瑜,占色的兴趣却来了。一动不动的屏住呼吸,她准备竖起耳朵听个仔细。哪料,书房的门儿突然悄无声息地打开了。 门里面,站着的人,正是面无表情的铁手。 “嫂子。” 占色端着托盘,光着脚丫,尴尬地扯了扯嘴。进也不是,走也不是。 这感觉……怎么像偷听被逮了个正着? 书房里面,权少皇静静地坐在大班椅上,看着她的脸,目光闪了闪,慢吞吞地笑了。 “愣着做什么,进来。” 抿了抿唇角,占色不好意思地冲他笑笑,走过去将装着醒酒小汤圆的碗放到他的面前。 “我见你晚上没吃什么东西,特地让孙青给你准备的。那什么,我可不是故意要偷听你们的军事机密哟,千万不要误会,把我当成反革命什么的。” 权少皇眸色暗了暗,拉她过来,坐在铁手安置在身边的椅子上。 “你是我老婆,没什么不能听的。” 占色笑着,故意拿眼睛上上下下地打量他,“这么说来,你是准备告诉我?” 勾了勾唇,权少皇看着她的脸,语气淡淡地笑。 “权世衡被提名为m国贸易代表。” 贸易代表? 占色侧眸,与他对视,“所以呢?” 伸手抚在她的后颈上,权少皇抿了抿唇角,若有所思地目光,带着不易察觉的冰寒。 “下个月,m国商务部长会率企业代表团访华。作为贸易代表,权世衡也会来华。” 在m国,贸易代表属于内阁成员。具体的职责是促进与协调国际贸易的投资政策。而权世衡在m国,每次竞选都给予大量的经济支持,要搞一个内阁要职自然轻松。而他为什么单单要做贸易代表,大概也是为了他的衡大企业。当然,也为了空手套权氏的资金便利。 一听权世衡来华,占色目光一亮,兴奋地看着他。 “这么说,不就有希望了?” 权少皇眯着锐眸,声音凉了凉,“哪有那么容易?两国相交,不斩来使。他到时候出现,每天都会在电视上露面,如果在我国境内出了事,对两国邦交和国际关系都会有影响。还有,他使用替身已成习惯,到时候说不定会故技重施?” 占色了解地点点头。 细细地盯了他一会儿,她突然想到了权少皇刚才对铁手下达的那个命令。心里莫名地紧了紧,她突然笑了笑,“我刚才在外面偷听到了一句,你不是已经有计划了?” “什么计划?”权少皇垂下眸子,拉过那碗小汤圆来,尝了一口,嗓子压得很低。 占色抬眸,目光盯着他,漫不经心地笑。 “引出权世衡真身的计划,不是说到唐瑜?” 拿着勺子,权少皇盯着她的眼睛。 四目相对,灯光下,彼此的眼睛里,都有对方的面孔。 好一会儿,权少皇笑了,右手松开,勺子落进了碗里。 拍了拍她的手,他俊朗的脸上,写满了怜爱,“占小幺,这个事情呢,交给我来办。至于你呢,就给我做好行政参谋就行了,嗯?” “行政参谋?”占色勾了勾唇,有点吃不准他的意思。 权少皇眼皮抬了抬,目光深邃如海,俊脸上扬起的笑容没有变,却让她摸不清他的真实想法。 “就是给我出谋划策什么的。” “额。出谋划策不是有手哥么?”占色笑着看向铁手,希望从他的脸上看出点什么来。 可惜,铁手毫无反应。 拧下眉,占色微笑着,调过头来,迎向权少皇的目光。 “嗯好吧,那你准备怎么让我做行政参谋?” 被她洞悉力十足的目光一盯,权少皇收敛起眸底那一抹幽光,孤傲的神色一如既往,声音凉凉如水。 “明天你培训完,让孙青送你到行动大队。” “行动大队?”占色蹙眉,有些不解。 “见一下蒋清平。” 从艾伦的受伤程度,占色知道蒋清平不可能像外界传闻的那样,什么在爆炸中身受重伤。 可是,权少皇的话来得太突然,表达得也不是很清楚,她没有什么思想准备,一头雾气地想了想,她眉梢一扬,坐直了身子,看着他,“为什么突然让我去见他。难道说,你准备让我参与这个案子?” “当然。”权少皇脸上的笑意更浓了,“占老师这么有本事,不用来造福社会,岂不是可惜了?” 在他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语气,占色哼了哼,知道不会是表面上那么简单。 “还有别的原因吧?” 再次端起碗来,权少皇就着勺子吃了一口小汤圆,无端又叹了一口气,看向铁手,笑着说:“女人太聪明了,简直是天理难容。”末了,放下碗,他轻松地望着占色,露出一个潇洒不羁的笑容来。 “占小幺,蒋清平与你是旧识。” “旧识?” 踌躇了一下,权少皇勾唇,“看着我的眼睛。” 看着我的眼睛? 难道说……他就是网上那个被女朋友抛弃了闹自杀的男人? 占色的笑容,顿时冻结在了脸上。 太巧合,太不可思议了! 怔了怔,她问:“你希望我做些什么?” 权少皇手里的勺子慢慢地搅动着,唇角的笑意更浓了。 “与他聊聊,了解案情。” 抿紧了唇角,在他的笑容里,占色感觉到了他眸底的冰冷。 同时,也知道了他的意思。 他是让她与蒋清平‘亲切友好’的交谈,通过了解他的犯罪动机和杀人真相,然后更深层次地挖掘出来蝙蝠借刀杀人的动机。或者了解甘兰兰的身份背景,或者了解那个包养她的男人间的关系。还有,为什么他又会早早地加了她的qq?! 而她为什么便利?!因为蒋清平不是一个正常人,他的精神上,肯定有问题。 这么一想,占色差不多明白了。 双手交叉着放在桌上,她下巴微微抬起,眼睛噙着笑。 “嗯,要不要感谢权四爷对我的信任?!” 权少皇哧的一笑,目光掠过铁手,把想出口的调戏语言又收了回去,大手放在了她的脑袋上,轻轻摩挲着她的头发,语气柔和了许多。 “占老师,希望我们通力合作。” 占色好笑地伸出手来,与他一握,“没有问题!” 可是…… 为什么他要把话题扯到这件事,而独独回避了对权世衡真身的计诱,还有唐瑜? 权少皇,你又准备要唱哪一出? 占色的眼睛浅眯了起来。 像权世衡那样的老狐狸,要没有张良计,又怎么能让他乖乖赴死? 算了!她想,不管他唱哪一出,她只需要好好配合他就行了。 至少,她相信,不论如何,他不会伤害她。 ------题外话------ 咳!小妞儿们,二锦写文快两年了,月票榜从来没有上过第二。汗!我知道有些妞手里有票,却从来都没有投过,化掉都不知道哇。我想麻烦有票的妞动动小手儿哦,把票投给《军权》吧,看看俺们有没有希望让四爷破二啊……么么哒各位美妞儿! 推荐好友青青的悠然《惑国毒妃》,一个最圣洁又最肮脏的大美人和女扮男装的卑鄙无耻少女之间龌龊又奇葩之间的斗智斗勇扑倒与反扑倒之事。 ——《权色》荣誉榜—— 感谢aa100920、303921895两位亲爱的,升会元大官人!、 感谢congbaby2006、蓝色泪130两位亲爱的,升贡士大官人,⊙﹏⊙‖i°。 同时鸣谢送月票,送评价票,送钻,送花,送打赏的妞儿。 审编:就接个吻,就暧昧了么……究竟是哪里不行! 115米 jian人,都该死! 事情谈完,铁手离开了。 见权少皇还在那里翻阅着卷宗,占色将碗和勺子收拾进托盘里,噙着笑瞥他。 “你今儿晚上准备在书房里过夜?” 权少皇撩他一眼,目光再次落在面前的卷宗上面,手指搓揉着眉心,神色似有疲惫。 “你先去睡,我一会来。” 愣了愣,占色又坐了回去,手指搭在他腕上,柔声问:“权世衡这件事很为难?” 权少皇黑眯微眸,拉过她的小手来握了握,棱角分明的五官在灯光下,带着一种若有似无的阴霾,而他的情绪,有着隐忍的压抑。 “占小幺,这件事情,你不要管。” 占色撇了撇嘴,似笑非笑,“你是我男人,我不管你,谁来管?” 察觉到她轻微的不满,权少皇唇角抿成一张,微微窒了窒,喟叹一声,搂过她温软的身子坐在腿上,又低头在她额上轻啄了一口,才紧搂着她的腰身,将下巴搁在她的头顶上,一字一句慢吞吞地说。 “占小幺,我的血海深仇,一定得报。可是,那种桎梏的感受……我不想让我的女人再去感受一遍。让你活得轻松一点儿,不好吗?” 他的声音,有些迷离。 他糟糕的情绪,占色也感受到了。 似乎每一次提到权世衡或者与权世衡有关的事情,他哪怕面上云淡风轻,什么都不表现出来,但心情都会有不同程度的波动。 想了想,她将他的头扳了开来,她噙着笑看着他,“可是我想与你分担,刚才不还说咱俩要通力合作么?为什么案件可以,独独与权世衡相关的事儿,就不与我合作了?” “那不一样。”权少皇搂紧她,将头埋在她颈间,声音沙哑而沉闷,“我不想你受到伤害。” 占色低俯在他的怀里,好笑地问:“权四爷,你这样回避的态度,在心理学上称为心理脆弱。” “嗯?是吗?!” “当然。很难想象啊,你权四爷也会有心理脆弱的时候?莫不是曾经的我……?” 权少皇微怔,大手落在她头顶,轻轻摩挲,“脆弱就脆弱吧,我也是人。” 憋着笑劲儿,占色唇角轻扬:“哟喔,原来你也是人啊,我还以为你成神了呢?什么事情都一个人扛,什么压力都一个人担,不让老五知道和参与,也不让我知道和参与,我还以为你权四爷刀枪不入了呢?” 拍拍她的头,权少皇勾嘴,“小嘴真利索。占小幺,不管我做什么,你只要相信我就好,能做到吗?” 眉头一蹙,占色琢磨着他话里的意思。 他到底准备做什么事呢?与权世衡入选贸易代表并且访华有关么? 昂着头,她看着他。 此时,灯光氤氲,他面色浓郁而坚定。 微乱的心神,顿时大定。 她笑着点了点头,与他静静坐着,一起翻阅面前的卷宗。 良久,在打了一个呵欠之后,占色突然想到章中凯工作的事情来。顾东川的提醒得对,要帮章中凯,还只得找权少皇。在今天之前,她已经将那天晚上遇见过章中凯的事情都给权少皇报备过了。而后续治疗的问题,在她与章中凯勾通之后,他依旧还是拒绝她的帮助。并且上次捐资给他的钱,已经足够治疗了。 巴巴地望着男人冷硬的下巴,找人帮忙的事儿,占色说出来,声音极弱。 “四哥,有件事儿我想麻烦你。” 低头看着她,权少皇语气极柔,“嗯?” “咳,那什么,就是我师兄工作上的事情……他那个人吧,特别固执,也不太想麻烦我们。但是你知道的,他没有什么亲人,他出的那件意外,本来也是为了帮我。他出了这件事,我要袖手旁观,实在说不过去……” 在她斟词酌语的话里,权少皇的双眼,慢慢地眯了起来。 “……四哥,你看,有没有可能让他恢复岗位?”占色说完,目露期待。 权少皇手臂紧着她,声音微沉,“占小幺,你就这么关心他?” 吃醋了?! 占色忍不住乐了。 眉梢一挑,她凑上去,轻啃了一口他的下巴,软声说:“小气鬼!” 小气么?当然不仅仅只是小气。 狭长的双眸微阖一下,权少皇嘴角紧成了冷硬的一线。 在占色审视的眼神里,不过转眸,他又恢复了一贯的邪佞之气,轻谩的捏住她的下巴,“小狐狸长尖牙了?敢骂爷?看老子咋收拾你!” “爷,敢问你,准备怎么收拾?”占色眸底如雾,一双乌黑的眼睛,水汪汪地看着她。 盯着她的小脸,权少皇眸色更加郁沉。 傻妞! 他知道,占色听懂了他的暗示。然而,在夫妻之事上,她大多数时候都理性而保守,很少会这么明知他在挑逗她,还故意娇憨的、乖巧的、风情地来讨好他。看着这样子的女人,他实在不忍心告诉他章中凯有嫌疑…… 甚至,也不忍心拂了她的意。 眸色沉沉地瞟着她片刻。 权少皇捏在她腰上的大手,越来越紧,不自觉就爬到了她的胸前,恶劣地捏了一下,一张完美得无可挑剔的俊脸上,带着撒旦般的邪气,狭长的双目里,很快就染上了一层暧昧的颜色。喉结上下滑动间,他偏头过去,在她软软的耳窝里呵了口气儿,嗓子沙哑而性感。 “占小幺,答应了你,你怎么报答爷?” 占色抿唇而笑,佯装没有听懂,一双手挂在他脖子上,乖巧地把脸贴上了他的面颊。 “你说怎么报答啊?四爷!” 她的声音,媚娇入骨。 似水,似绸,让男人锐眸里的火焰,顿时发出了耀眼的光芒。 可惜……竟然是为了章中凯那个混蛋。 权少皇喉咙梗了梗,他强压下胸间涌动的情绪,大手绕过她的腋窝下,将桌面上摆放的几卷卷宗挪到了旁边,然后将她置于膝上,慢条斯理地解开自个的钮扣,将衬衣脱了下来垫铺在书桌上,光着精壮的上身,噙着笑将她拦腰一抱,径直放在了铺开的衬衣上头。 “乖儿……” 占色眯眸,昂头,看着他。 这样的角度,男人背光的黑眸更为深幽。眸底两簇熊熊的火光,宛如烈焰般炙热而娇娆。那张轮廓分明的脸上,表情邪肆优雅,轻扬的唇角带着一贯的促狭。老实说,权少皇真是一个好看的男人,而他似笑非笑的样子,照样儿也欠抽。 目光迷离片刻,她才反应过来。 “四哥你……要在这里?” “这里不好?”低头,盯着她,男人的呼吸逐渐加重了。 噙着笑,占色得意地与他对视着,心跳不断加速,身体弯弓似的曲着,双手依旧吊在他脖子上。 “权四爷,在书房里逞凶,不怕人听见了笑话你?” “嗯?”眯起眼,权四爷邪魅一笑,感性又多情,“你是爷的女人,在哪儿逞凶,不由我高兴?” “拉倒吧你!……讨厌!” “……” 一个吻贴在了她的唇上,辗转汲取着那独有的芳香,权四爷低沉喃喃。 “占小幺,吻我。” “唔!” 权四爷的美男计,向来大杀四方! 占色明知道丫又在引诱她,可惜他偏生就有这样的本事。神不知鬼不觉地就挑走了她的理智,能让向来精明的她像受了巫师的蛊惑,不受支配地随了他的节奏,整个儿像蔓藤似的缠上去,缠上去,两片唇与他嬉戏着,嬉戏着,也不知道是他在吻她,还是她在吻他了。 “乖……继续……” 男人轻舔下她的唇,眸光灼灼。 受到鼓励的占色,坐在书桌的边沿,双手吊住他的脖子,双腿缠上了他的腰,整个人与他贴的严丝合缝,在彼此越来越乱的心跳声里,紧阖着双眸,密密麻麻地吻他…… 在她投入的吻里,男人禁不住一个哆嗦。 占色愣了愣,突地笑了,“四爷也会哆嗦?” 权少皇狠狠瞥他,“妖精!” “……你才妖精呢!”占色眸色潋滟生波。 男人笑了,目光很深,深情而性感。 “又骂爷?看老子怎么整治你!” 权少皇黑眸如火,低头吻住她,高大的身体随即压了下去,重重与她磨蹭在一起。大手迫不及待地伸向她的领口,一把扯开了她身上的衣裙,一只灼人的手指灵巧地挑开她身上剩下的束缚。 “占小幺……” “嗯……?” 男人十指如锉,插入她的头端,将她满头的长发披散开来,铺陈在桌面儿上。只见氤氲暧昧的昏黄光线下,女人绸缎般美好的身体,像一朵美艳盛开的白玉兰,带着圣洁的光华,一点一点铺在面前。瓷白的身子,乌黑的头发,还有一双乖乖缠在他腰上的腿,比冷血家的那‘三件宝’还有摧情的效果。 心里一荡,再一荡,他彻底亢奋了…… 女人的眸底,如水般荡漾。而他的声音,越发粗嘎。 “占小幺,你说,该怎么整治?” “爷!”占色咬唇,脸上发烫,“……爱我。” 抚上她的脸,权四爷低头,一口咬在她的耳珠上,轻吮了一下,低哑耳语。 “小妖精!爷这就爱你。” …… 很快,书房里响起一阵时断时续的暧昧呻呤,沉醉了一室的暖意。 见书房亮了许久的灯,正准备过来看看的铁手,站在不远处,面色微变。 慢慢地,他退了回去。 * 天上,一夜繁星。 锦山墅,一夜好眠。 次日。 为了去警察学校参加新警岗前培训,刚刚天亮,占色就起了床。这样的时间,比她往常哪天都早。不过,除了还在睡懒觉的艾伦小姐,昨晚参加酒宴的众人,都已经起来了。 昨晚一夜**,今儿的占色心情也很好。 她愉快的与小十三一起去喂了阿喵,在餐厅吃过早饭,看看时间,来不及等着送十三上车去学校了。匆匆上楼换上一套崭新的警服,就英姿飒爽地下了楼。 不管是警服还是军装,因为执法者的神圣性,都容易给人一种特殊的精气神。 占色本来就好看,穿在身上,更是美煞了人。 “嫂子,早!”铁手侧开身,见她过来,垂下了眼皮。 “手哥,早!” “啊哦,占色,你今儿好早,好漂亮……”正准备去餐厅的追命见到她,笑嘻嘻地说着正准备大嘴巴一下,突然见到她脸上促狭的表情,立马就蔫儿了,哪里还有昨晚上那么来劲儿了? 狠狠一闭眼,她拍了拍脑袋,恍然大悟般开始见人就躲,小老鼠似的灰溜溜就跑了。 看着她的小样子,占色笑着摇了摇头,拎着包大步走出了主楼。 外面,孙青已经将汽车开过来,在那里等她了。 “早!” 两个人点头招呼了一下,占色拉开车门坐上去。 侧眸看向孙青,她皱了皱眉。 “喂,你脸色不太好啊,昨天晚上没有睡好?” “有吗?”孙青目光微暗,拉过后视镜来,照了照,手指慢慢抚上了眼角,突然感叹,“哎,老了,眼角都有细纹了。”说起细纹,再看着镜子里憔悴的自己,不知道为什么,一张风流多情的俊脸,就出现在了他的脑子里。而有着那张脸的男人,正把她摁在墙上,密密麻麻地吻。 昨天晚上…… 脸上一烫,她见鬼似的推开了后视镜,手指哆嗦了一下。 看着她突然红透的脸颊,占色狐疑地皱眉。 “你怎么了?” 孙青回过神儿来,清了清嗓子,还是有些哑,“哦,没有什么,昨晚做噩梦了,现在还没有清醒呢。” 噩梦么? 勾了勾唇,占色晶亮亮的眸子微闪,似笑非笑。 “看来昨天晚上,锦山墅不仅酒好喝,还发生了不少故事啊?” 扯着唇笑了笑,孙青假装没有听见,很发动了汽车,直到占色轻柔的声音再次传了过来。 “孙青,下午咱们俩去行动大队。” 行动大队? 行动大队那可是无情的地盘。 眉头不由自主蹙紧,在占色促狭的目光下,她深吸一口气。 “好的,我下午来接你!” 占色点了点头,双手交叠着放在膝盖上,目光直视着锦山宽敞的道路,似是而非地劝说,“孙青,男人与女人在本质上是不同的。按马斯洛的理论来说,**的需要,是人类最基本的生理需要,就像吃饭喝水是一样的。女人受传统的影响会比较保守,可是男人不是,他们在没有遇到喜欢的女人之前,生理需要却会存在,那么在这个社会用什么来束缚呢?事实上,不渴望女人的男人,是不存在的。” “哦。”孙青心里沉沉,敷衍道。 “男人的职位越高,权力越大,与女人有染的几率就会越大。权力、金钱、地位给男人带来的优越感,也会让他们成为女人追逐的对象。所以吧,就算在这之前有过一些非爱而性的女人,却也不会防碍他们日后变成老男人,好老公,好父亲。事实上,依我说,以前玩得多了,什么样的女人都见识过了,对女人的追逐兴趣会更小。相对来说,以后出轨的机率更小。” “呵呵……”孙青打了一下方向盘,“该死的,怎么这个点儿就开始堵了?” 侧眸,占色看着她的表情,叹了叹,随即顺着她的话题岔开了。 看来她真没有做媒的潜力。 有些事儿,还是让他们自己去品味吧。 * 警察学校。 分小队,分教官,基本的训练科目介绍完了已经是上午十点。 不知道教官是不是为了给新警们树立一个下马威,第一天训练,首先就是让他们在这三伏天的大太阳下面,站足了两个小时的军姿。对于当兵的人来说,站两个小时军姿小事儿。可像占色这种刚通过招考进来的警察来说,这简直就是要命的节奏。 军姿与三大步伐。 这就是占色第一天的训练内容。 正步、齐步、跑步,瞧着挺简单,但有了太阳公公的体恤,那滋味儿又另当别论了。 大汗淋漓的奔跑里,她真心庆幸自己有先见之明,早上出门之前,她在脸上和脖子上擦了厚厚的一层防晒霜。要不然,等三个月培训下来,权四爷的床上估计就得多出一块儿大黑炭来不可。 中午饭,是在学校食堂吃的。 剧烈运动之后,消化得快。 在饭菜的香气扑鼻而来时,占色的肚子咕咕直叫。 寻了个不起眼的位置,她坐下来准备大快朵颐。 “顾队好!” 背后传来的声音,让她一口气没法儿喘匀了。 顾东川怎么来了? 今儿的他依旧警服在身,看上去气宇轩昂,眉宇间英气勃勃。一路过来不停有人给他打着招呼,而他也没有什么官架子的微笑着回应着。中途打着招呼,却也没有停留,径直就朝占色这边走了过来。 “顾队好。”无奈,占色咽下饭菜,也笑着招呼了。 顾东川坐在她的对面,清隽的脸上,带着一抹笑意。 “第一天训练感觉怎么样?能坚持吗?” 动了动嘴皮儿,占色以笑着点头,“还好,多谢领导关心。” 可是…… 他为什么要来关心她? 更何况,依顾东川现在的职务,按理来说,不应该会出现在这样的地方才对。 “客气了!”就像知道她心里的想法似的,顾东川笑了笑,随即向她解释,“我除了在重案支队以外,还挂着市局的副职,分管刑侦这块儿的。听说今年的新警素质都比较高,我准备过来看看情况,选几个合适的。” “呵……” 占色自认是会识人的,却没有想到会被人给看穿了想法。 不过,他给自己解释干嘛? 捋了捋头发,她肚子没饱,可是看着面前的食盒,觉得有一个大男人杵在面前,吃饭绝对是不会倍儿香了。更何况他还是领导?可,也因为人家是领导,她心里不自在,却也不好意思赶人离开。 心里叹息着,她却只能拐弯抹角地提醒他。 “顾队,你……吃过没?”没吃过,快去吃饭了! 顾东川眉梢微扬,从容地揶揄她,“你请我?” “……这个。”占色暗暗磨牙,唇角牵开,“……有机会肯定请。” “那好。我就在这吃了。”顾东川解开袖扣,撩开了袖子,不客气地笑说,“去吧,给我也打一盒。” 什么?难道他听不出来她完全是客套么?而且还让她去? 天呐! 占色唇角抽搐一下,憋住气,小声问,“顾队要什么菜?” “随便就好。”顾东川看着她,慢悠悠地说。 “哦。那行。” “嗯我不要萝卜,不要西红柿,不要带瓜的菜,不要葱,不要蒜,不要……” “……” 靠!那样还叫随便么? 占色很想调过头来,让他不要再放弃治疗了。可那句话也只能在脑子里想想罢了。很快,她就在消毒柜里拿了一个食盒出来,去给他打了一盒饭。不过很不幸,警察学校食堂里的伙食虽然不错,但顾东川的饮食禁忌实在太过刁钻了,食盒里还是有几片儿蒜。 “不好意思,这个大厨炒菜,好像喜欢蒜,基本都有。” 不吃吧,不吃了吧?快走了! 她这么想着。 然而,没有想象中拂袖而去的情节,顾东川和颜悦色地拿过筷子,一双眼睛明显有着喜悦。 “将就了,看起来很不错。” “是啊!很不错。”占色随口打着哈哈,回答得十分诡异。 小口小口吃着饭,感受着旁边不时扫过来的探究眼神儿,她快要崩溃了。可她不自在,顾东川却十分自在,一整深邃立体的脸上,笑容很随和,很亲切,很从容,完全就是一副领导来体检下属生活的典型派头。 实际上,依了顾东川在警界的职务和级别,要是旁边有一个扛着摄像机的记者,占色完全有理由相信,明儿就会有新闻报道——xx领导亲切慰问新警,与新警共用午餐,共创和谐警队这样的事迹了。而她在镜头里,就会变成一个惨淡的道具。 “你怎么了?不好吃?” 顾东川看着她,一双眼睛亮得有些耀眼。 攥了攥筷子,占色僵硬地扯着嘴笑,“没有啊,我……吃饱了!” 对,她真的必须饱了!不饱也得饱! 从容地站起身来,她笑着收拾好自己的餐具,冲顾东川笑笑,“那顾队,你慢吃了。” “占小幺——” 顾东川的称呼,吓了占色一大跳。刚扭过去的身体,突地转了过来,她直愣愣地看着面前的男人,心里突然升腾起一股莫名的惶惑感来。 “顾队,你……” “呵……” 顾东川目光如矩,烙在她瓷白的小脸上,神色自然,“我听权大首长那么叫,觉得很亲切,你……不会介意吧?” 理解很充分,很合理,可还是唬得占色一愣一愣地。 在顾东川的面前,权少皇真的有这么叫过她么? “呵,名字就是一个称呼罢了,不过,那是我小名儿,很少有人叫的,不太适应。那什么,顾队,我先走了!” “好去吧!” 顾东川看了他一眼,老神在在的坐在位置上。 末了,不知道想了什么,又笑着挑了挑眉,“艾家的二小姐,跟你是朋友?” 想到他与艾伦被指婚的那点事儿,占色抿了抿唇,点头,“嗯,怎么了……?” “没什么,有空约出来吃饭。” “哦,好。” 随口打着哈哈,占色笑了笑,突然间想明白了。 难不成丫是看上了艾伦,可艾伦却不准备跟他,然后他才想通过她来追命艾伦,搞曲线救国的把戏? 啧! 这感情的事儿,还真是扯。她爱他,他不爱她,她不爱他,他却爱她。爱上的人,永远不爱他。 太绕了! 等占色洗好了碗出来的时候,顾东川已经不在了。寻思着想了又想,她还是不太确定在他别墅的那晚上,权少皇到底有没有在他的面前,那么叫过她的小名儿。 * 下午的时候,孙青早早地就来接她了。 虽然回家去住,免去了夜间训练的苦楚,可就单单白天这样儿,占色就已经有些受不住了。 酸软背痛地一路捶着,她与孙青诉着苦,到了行动大队。刚下车,就见到斜倚在门口,风流倜傥的无情公子。一身严肃的军装,还是被他穿出了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来。虽然他脸色不太好,可高大挺拔地杵在那里,也挺招人的眼的。 他与孙青,互相对视一眼。 一个喜,一个怒。 那感觉,作为旁观者的占色,觉得特别诡异。 很明显,无情知道孙青会过来,故意等在这里的。看着他俩大眼瞪小眼的别扭样子,占色无奈地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挽住孙青的胳膊走了过去,直奔主题地问。 “那什么,我今儿可是受命来的啊。蒋清平呢?” “在里面,嫂子,我带你过去。”无情殷勤地喊着嫂子,那双桃花眼儿,却不住地往孙青脸上瞅。 孙青默默跟着。 在她青白不匀的脸上扫了几眼,无情微眯着眼睛,憋了又憋,还是忍不住凑过去问。 “孙青,你生病了?” 嫌弃地退开一步,孙青不悦地瞥他,“没有。不要跟我套近乎!咱俩不熟!” 不熟?!怔了一下,无情扭过头来,似笑非笑,“咋了?我是三观不正,还是性取向不正常,让你这么不舒服?!你这个女人,关心都听不出来怎么的?就算只是战友,我关心一下,又怎么的?” 目视前方,孙青挺胸抬头,皱着眉头,“谢谢,不过不需要!” “不需要拉倒!”无情冷嗤。 说着说着,两个人又扛上了。 占色看看他们,无奈地做和事佬,“我说二位,熄熄火儿!” 重重抿嘴,孙青不再吭声儿了,而无情却是满脸怒气。 * 审讯室里,气氛阴霾得令人窒息。 外面明朗的阳光,永远照不透里面的阴冷。 事先权少皇已经支会过了,所以行动大队早就做好了准备。这会儿,蒋清平正坐在里面等着她。一双手被铐在身前,双脚也上了脚镣。在铁门的‘咔嚓’声里,他看着微蹙着眉头的占色走进来,奇怪地愣了愣,看着她,视线却找不到什么焦点,耷拉着脑袋的样子,看上去精神萎靡。 孙青与无情跟着占色,一前一后的走了进去。 “蒋清平,有人来看你了。”无情冷着嗓子。 蒋清平身体抖了抖,目光落在占色的脸上。 占色微笑着坐在了他的对面,想了想,调头看向无情和孙青。 “你们俩先出去吧,我与他聊聊。” “好。”无情侧眸,拉了拉无情的胳膊,“走吧。” 孙青甩开他的手,不吭声儿。 无情尴尬地将手插进兜儿里,沉着嗓子说:“嫂子,有事儿就叫我。” 此刻的蒋清平没有丝毫的攻击力,手脚被铐着不灵便,而且在监控室里可以一清二楚看到里面的情景。所以,无情并不担心占色的安全。然而,不管他怎么劝说,出了审讯室的门儿,孙青却不肯走开,非得在门外候着,不跟他去外面休息。 无情实在无奈,只能陪她在那里吹冷风。 静静地,两个人一声都不吭。 而审讯室里,占色却开始了与蒋清平的谈话。 “看着我的眼睛……” 她是以这一句像祈使命令的句式开头的。可这句话,却无异于在蒋清平的心湖里投上了一颗石子,他愣了愣,手脚拼命地扭动几下,抬起头来,目光慌乱地盯着她,声音沙哑。 “你是……谁?” 很显然,他脑子虽然有些糊涂,还记得自己用过的网名。 占色轻松地笑着,态度随和地说:“末日占卜师。” 末日占卜师,正是占色的qq名儿。 “你……是她?我怎么……原来是你……”蒋清平乱七八糟的说着,随即就想要站起身来。可惜,他脚上的镣铐却没有给他这样的方便,挣扎一下,他随即又颓然地坐了下去,喃喃出口,“是你……啊?原来是你啊?” 看他的样子,不太像是装的。 占色起身,将事先给他准备好的一杯温水递到了他的手里。在那杯温水里,有冷血特地调配的药物,能够让他的情绪镇定下来,不会在询问的时候又发病。 在他喝水的时候,占色又随意地问了问他在里面的吃住情况。 十来分钟后,她才关心地问,“你能告诉我,你到底什么情况吗?” 双手捧着杯子小心地放在桌面上,蒋清平想到绑架她的事儿,脸色略微尴尬。 “……你想要知道什么?” 占色眸子微眯,淡淡地微笑,“你加我qq,是巧合吗?” 木讷讷地愣了愣,蒋清平瞄了她一眼,刚才的慌乱已经没有了,他摇了摇头,“是……是别的人告诉我的……他说你可以帮助我。” “他是谁?” 脑袋耷拉一下,蒋清平还是愣愣的,“我不知道。” “你怎么会不知道呢?” “他没有名字……哦,他没有告诉我他的名字,只是告诉了我你的qq……” “他是怎么告诉你的?”占色的语气,始终保持着匀称,没有太多的起伏。 “邮件……” “邮件?”心里‘咯噔’一下,占色声音略高,“什么样的邮件?” 似乎对这事儿印象很深刻,这次蒋清平的声音没有迟疑,回答得很快,“我记得的,记得的……那个邮箱上……有一只蝙蝠……大大的吸血蝙蝠……好可怕的蝙蝠……” 吸血蝙蝠? 占色轻哧了一声,到也不算太意外,“杀甘兰兰和绑架我,也是别人指使你的吗?” 蒋清平动动手脚,有些恐慌地摇了摇头,随即又怪怪的点了点头。 权少皇在利用他的时候,自然不会是本人出面儿。因此,蒋清平并不知道那些事情的原委,更不知道具体是谁人在操作。他摇头的意思是说杀甘兰兰没有人指使他,点头是想说绑架她的事情,是有人指使的。然而,在这样的情况下,人之常情,占色很容易就把两件事混为一谈了。 静默一下,她接着问,“你怎么认识硕鼠的?” “硕鼠?”蒋清平皱眉,似乎不理解。 看他表情很认真,占色抿了抿嘴,“何易哲,何医生。” “哦,你说何医生啊?”蒋清平目光亮了亮,大拇指和食指来回捏着,顿时兴奋了起来,“他很好……何医生,他是好人,很好很好的好人。” 占色微笑着,很感兴趣地问他,“很好?” “嗯。” “既然很好,你为什么要让你去杀人,还是杀你的女朋友。” 蒋清平杀人案件的资料,占色都看过了,所以她对整个案件的情况都非常清楚。只是让她有些想不明白的是,像这么一个看上去孱弱的男人,为什么会想出那么周密的杀人计划,还能潜入顾东川的别墅,还把现场做得那么好。 “甘兰兰他该死!” 蒋清平身体颤抖了一下,情绪变得激动了,一双眼珠子瞪得老大。 说完,见占色不吭声儿,只是微眯着眼睛看他,又小心翼翼地念叨了一次她该死,才耷拉下脑袋,像霜打的茄子般没有了什么生气。 “我知道的……杀人是不对的……可是她真的该死……该死的女人……” 看着他憔悴苍白的面孔,占色观察了他片刻,才再次打破了沉寂。 “谈谈吧。” “什么?” 轻轻浅笑,占色慢条斯理地说:“谈谈你和甘兰兰的事情。” 蒋清平的脸色阴霾了下来,情绪有些激动。 占色又给他做了几次语言引导,他才平静下来,唉声叹气地叙说了经过。 甘兰兰来自于一个南方小镇,家庭条件不太好。到京都来念大学的时候,一个机缘巧合下,她认识了在京打工的蒋清平。甘兰兰是一个漂亮的女人,而蒋清平长得也算清秀。最为关键的是他勤劳肯吃苦,在京都打工几年,已经有了一笔不小的积蓄。而那个时候刚上大一的甘兰兰,上大学的费用已经耗尽了她全家的收入,偏偏她就读的播音专业还是一个出美人儿的地方。与其他女同学身穿名牌,出入名车相比,她又寒酸又自卑。 两个人恋爱之后,蒋清平巴心巴肝,把几年的积蓄都用到了她的身上。 她很感动,答应了等她大学毕业就与他结婚。 然而,现实还是太残酷了。 如果说大一时候他认识的甘兰兰还有着青春少女的纯洁感情,那么在大学四年的泡染后,她已经不再甘心过那种贫穷又平凡的生活了。 “她读大四的下学期,准备找工作了,有一天晚上,她很晚了才回来。回来就那么抱着我,一直抱着我,哭啊,哭啊。我就问她了,怎么回事儿,她也不说。怎么都不说。后来我逼得狠了……她才哭着告诉我说,有人给她介绍了市电视台的工作,但是陪人出去吃了饭,那个男人都五十多岁了,还对她动手动脚地占她便宜……” 占色看着他的情绪,从低落到激动,又从激动到痛苦。 作为男人的蒋清平,不能给她好的生活条件,心理压力也很大,就准备再去多打一份工,希望能好好的保护她。 然而…… 顿了顿,他语气放缓,“我发誓,我是想要好好对待她的,可是,可是她却还是变了……每次跟我在一起,时不时的左顾右盼,一幅心不在蔫的样子。我问了她好几次,她也不说……不过,她与女同学购物的时间多了,打扮也新潮了……” 一个思想单纯的甘兰兰,从不甘心让人睡,到自愿被人睡,再到睡出了感情,这个过程有了强大的金钱和权势开路,也不过短短几个月的时间。说到底,都是钱惹出来的祸。有了花天酒地的生活,有了大把大把的钞票,尝到了甜头的小姑娘,在人性的本能面前,感情自然就慢慢倾斜了。 “你见过那个男人吗?”占色问。 蒋清平痛苦地抓着头发,摇了摇头,“她要与我分手……我痛苦……可我也同意了……可她有的时候还会来找我,告诉我说那个男人不是真心想娶她,只是迷恋她年轻的身体,只是为了找刺激。有时候她找我,喝得醉醺醺的来,也会让我等着她……有时候她又告诉我,她好像爱上他了,跟了她再也不能过简单平凡的生活了,她一定要嫁给他,哪怕他有老婆也要嫁……一次又一次,反反复复,一会好,一会歹,我真的受不了了……那个时候,就是我找你的时候。” 这样的恶性心理循环,确实容易逼疯人! 眯了眯眼睛,占色问,“何医生这个人,也是邮件里的蝙蝠告诉你的?” “不是……何医生他真的是好人……”蒋清平就像拼命想替何易哲漂白一样,急急的辩解着。见占色不吭声儿,他戴着手铐的手指搁在了膝盖上,想了想,又拿起来狠狠扯自己的头发,嘴唇不停的抖动着,语气凝噎。 “甘兰兰她是个贱人……她骗走了我所有的钱,我母亲病重了,来了京都医治……没有钱了……就住在何医生的医院里,是他给我垫付的钱……虽然我妈……还是死了……但是何医生她……真的是好人。” 陆陆续续地诉说着,占色差不多了解他与何易哲交往的事情了。 说到底,就是何易哲利用了他的感激之情。 占色抿了抿唇,慢吞吞地问:“蒋清平,甘兰兰真的是你杀死的吗?” “是……”蒋清平抬头,看着她。 “看着我的眼睛。”占色的微笑,十分迷人的弯着眼。 然而,蒋清平没有看她,还是耷拉着脑袋,语气沉沉地说:“是我杀的……我妈妈要死了……她在医院里,她知道了我和甘兰兰的事,她死不瞑目……她死了,我怎么活下去?我也想死,我也想自杀,一死白了。可是……凡是背叛感情的人,都是贱人,都该死……所以,我在死之前,我还要做一件事,就是杀了甘兰兰,我要让那个贱人付出代价,我打电话给她,她说要去那个别墅……是我请求何医生帮我得到的打杂工作……我进去就是要杀她的……她在游泳池里……她看见我了,害怕我曝光她的过去,她乖乖地游了过来……我捂住她的嘴,把她摁进深水区……她挣扎了几下……就没动静了……” 看着蒋清平迷惘的目光,占色心里突然激了一下,一个念头油然而生。 “蒋清平,你刚才说什么?” “甘兰兰该死……” “不……凡是背叛感情的人,那一句?” “凡是背叛感情的人,都是贱人,都该死。”蒋清平语气极慢的喃喃。 抚额思考了几秒,占色心里涌上的念头越来越强烈了。不由自主,她身上突然冒出一层鸡皮疙瘩,打了好几个冷战情绪才稳定下来。接着,她又问了几个蒋清平别的问题,就飞快地出了审讯室,用电话联系了权少皇。 几个看似不相关的案子,除了都与蝙蝠有关以外,还让她发现了一个共性。 在少教所被陈胜砍死的周大姐,是背着老公与李传播搞在了一起,背叛! 在317子弟校喝药自杀死亡的王薇,也是背着老公与晏仲谦偷情,背叛! 而在顾东川的游泳池里溺亡的甘兰兰,同样也是背着男朋友与别的男人搞在了一起。 同样,也是背叛感情! 这里面,到底有着什么样的秘密关联?! -- 116米 嫉妒妄想症(月底求票!) 海明威说:所有的邪恶,都从纯真开始。 占色深以为然。 谁说纯真开始的东西,最后不会变成邪恶? 对于几个案件本身,占色更感兴趣的是蝙蝠这个人。她给权少皇打电话的目的,原本是为了经过他同意再次调阅以前与蝙蝠有关的卷宗档案,再进行第n次的研究和调查。没有想到,权四爷接到电话,说他正好闲下来了,让她在行动大队等着,他过来接她。 对于男人的殷勤,占色自然是喜悦的。坐在行动大队的队长办公室里,她在喝了一大杯的白开水,听了无情与孙青不冷不热地别扭对话约摸一个小时之后,权四爷的大驾终于到了。 她松了一口气。 解脱了! 再看一会那两个人你笑我怨,你冷我热的对对碰,她真怕自己会比法海还不懂爱。 权少皇过来刚坐下,首先就观看了看占色与蒋清平对话里时的监控视频。 对于那些冗长的情情爱爱,他没有什么兴趣,就是在蒋清平对他杀人动机和现场的描绘那一段反复地看了几次,结合之前两起案件,他基本上认同占色的分析——几起案件有共同点。而且,有了这样的解释,那么他之前想不通蝙蝠为什么要杀害甘兰兰的犯罪动机就有了。 甘兰兰不一定碍了他了,但是在她的利用价值没有了之后,她的死亡正如周大姐和王薇一样,只因为她们都背叛了感情。 而她的背叛,也就是她非死不可的理由。 “这么说起来,陈胜杀害周大姐,也不单单是他一时兴起?” 看着男人的眼睛,占色点了点头,“我认为是这样。并不是陈胜突然有了杀人的念头,而是蝙蝠挑唆他杀了自己老婆。然后让李传播知道是他透露给陈胜的消息,导致了周大队的死亡。并且任由李传播因为恨意而投诚你,明知道火车站的抓捕是你与李传播故意撒下的饵,他却不动声色地和你虚幻一枪,并且大喇喇地留下一张纸条给你。我认为,从绑架卫错开始,到卫错盗317院的设计图,王薇与你姐夫晏仲谦的婚外恋,王微的死,甘兰兰的死,一切的一切,看上去他好像都是在为了北x—21d的技术资料。可是我觉得,对北x—21d感兴趣的是satan组织,而蝙蝠本人,他更感兴趣的是你。” 蝙蝠感兴趣的是他? 瞥她一眼,权少皇抚额,眸底冰凉。 “你是想说,他爱上我了?” 占色嘴角抽搐一下,清了清嗓子,似笑非笑的翘唇,“你要这么认为,也可以。因为爱与恨往往就隔一线。有多深的恨,说不定就会有深的多爱。” 冷冷扫向旁边憋不住笑的无情,权少皇喝了一口水,才淡淡地勾唇。 “这么说,他恨我。” 浅浅眯眸,占色稍稍迟疑了一下,淡淡地说:“是不是因为恨我不知道,你们之间要么就是有什么过节,要么……咳,就是有什么难解的‘情缘’,总之,根据我的分析,蝙蝠的目标是你,这点毋庸置疑。另外,还有一点……” 顿了顿,她拧起眉头,手指在桌面轻叩一下,才慢悠悠地开口。 “我认为蝙蝠这个人,可能还有嫉妒妄想症。” 权少皇眯了眯眸,“嫉妒妄想症?” 在他的询问里,旁边椅子上坐着的无情与孙青,也拿不解的目光看了过来。 占色抿了抿唇,绷紧了小脸,看上去特别严肃。 “嫉妒妄想症又叫奥赛罗综合症,是一种源于对配偶或爱人不信任而产生的心理疾病,他们认为对方为对他不忠实或者有外遇。有一类人之所以产生这种心理疾病,是因为受过这方面的感情伤害。其实,感情都是有排他性的,嫉妒心本是人的本能,为了爱人‘吃醋’更是一种正常行为。可是当这种‘吃醋’的心理,发展成为了精神病理性的‘吃醋’,超过了那个度就严重了。患有嫉妒妄想症的人,不会管这种嫉妒心究竟符不符合逻辑,更不管是不是特别荒谬,他们憎恨出轨的人,痛恨那些让他们吃醋的对象……” 在她分析的时候,无情与孙青听得一愣一愣的。 而权四爷的俊脸,又阴鸷了几分。 等占色洋洋洒洒的好一通长篇大论说完,才发现他冷着个脸像个冰雕,不由有些奇怪。 “四哥,你怎么了?” “没有,你接着说。”权少皇挑眉,看着她,语气淡淡。 轻轻‘哦’了一声儿,占色润了润唇,拧眉思考着,继续说道。 “我记得你对我说过,间谍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轻易杀人的。因为每杀一个人,他们暴露自己的可能性就越大,虽然蝙蝠每次杀人,都设计得相当巧妙,并且总能有人抵罪,但我们已经认定了与他有关,这就涉及到犯罪动机问题。犯罪动机,又与人的价值体现有关。这么说吧,一个人除去基本的生存需要之外,人的价值就体现在为了得到来自社会的认可。也就是大家追求的权、势、名、利……当然,还有色。而这个蝙蝠,前面几种都不缺了,我认为他的犯罪动机里面,有相当多的个人因素。” 听到这里,无情掀起的唇角都笑开了。 “嫂子,厉害!那你认为他的个人因素会是什么?” 目光落在权四爷冷飕飕的脸上,占色眸子微眯,自信地吐出几个字。 “我认为,他是为了女人。” “女人?”无情手托着下巴,眼风扫着孙青,漫不经心地笑,“看来世界真疯狂了,女人是祸水啊?!” 孙青不动声色地抿了抿唇,不接他的话茬。 无情讨了个没趣儿,双腿交叠着,吊二郎当地跷起一条长腿儿,似笑非笑地看向权少皇,“老大,我建议你找嫂子来没有错儿吧?你看咱嫂子,一条一条分析得头头是道。我认为,很有道理。” 占色眼角微弯,心头闷笑着,撩了他一眼。 “刚不是说女人是祸水么?” 无情尴尬地摸了摸鼻子,缓缓眯起了眼睛,“嫂子别生气,我不是说你……” 丫典型的越描越黑! 眼看孙青板着的脸沉了下来,两个人又要摆上风云阵了,权少皇双手撑着桌面儿,慢腾腾地站起了身来,视线刀锋般扫向几个人,眸底的神色顿时凌厉了几分。 “行了!占小幺,我们走。” 沉吟一下,占色看着他不太明朗的表情,狐疑地皱眉。 “怎么了,四哥,你觉得我分析得不对?” 权少皇唇角扬了扬,伸手过去牵她过来,“不,你说得很对。” 既然说得很对,为什么那个表情? 占色心里疑惑地琢磨着,伸手挽住他的胳膊,与无情和孙青打了一个招呼,就跟着他大步往外走。而身后,孙青就像得了特赦令一样,几乎半秒都没有迟疑,紧跟着就上来了。 “喂,你们,等等我啊……” 无情一个人,在后面高声叫喊。 不过,孙青没有理会她。 回头看了看孙青沐浴在阳光下的侧脸,占色抬头与权少皇对视一眼,叹了一口气,一边走一边感兴趣地说,“四哥,我研究一下卷宗,可以再次对蝙蝠做一次犯罪心理画像。” 略略低头,权少皇看着她明艳的小脸,动了动嘴皮。 迟疑两秒,才慢吞吞吐出一个字。 “好。” “……嘿,你不乐意啊,我可是不收费的,权当研究了。” “谁说不乐意?不过么——”权少皇拉长了音调。 “不过什么?” 占色觉得今儿的他,有些奇怪。 可是具体哪里奇怪了,她又说不上来。 这时,已经走到了停靠的汽车边上,权少皇站定,握住了她的小手,将她紧紧地包裹在掌中,摩挲着,一字一句问得轻缓。 “现代科技越来越发达,整容业更是蒸蒸日善,现在有许多间谍,都借助了整容神技,为了我们的工作增添了许多难度。占小幺,你画出来的像,能确实是本人么?!” 这个…… 占色愣了愣,看着他,笑了,“画出来肯定不会真的和本人一样一样的。要真那么神奇,就不是画像,而是照相了。不过,总会寻到一丝蛛丝马迹的。就算他整了容,那原本的人哪去了?不可能凭空就消失了吧,对不对?总会有帮助嘛。” “对!”再次裹紧了她的手,权少皇今天的话很精简。 占色是一个多么敏感的女人,他的不对劲儿,她马上就感觉出来了。 闻言,她目光深了深,“四哥,你是不太信任我?” 深深看了她一眼,权少皇幽暗的黑眸噙着笑意,拍了拍她的头,“小傻瓜!”接着,在她嫌弃的眼神儿里,他缓缓笑着,大手扶在她腰上,一把将她抱了起来。 上了车,他把她放在了自己腿上,叹了口气。 “不信任你,我还能信任谁?” 这一句反问,让占色的心里受用极了。 哼了哼,她样子娇俏,“小样儿,算你识趣!” 权少皇舒展开身体,无声地笑了一下,略低头,在她额角啄了一口。 “你啊!” 言词间,颇为纵容。 占色舒服地寻了个好位置,双手环着他的脖子,偎在了他的怀里。 汽车缓缓发动了—— 在车轮压过大门口减震带的颠覆里,占色又抬起头来,为他分析自己在与蒋清平交谈时发现的一些疑点,还有对案件的设想及分析。 权少皇淡淡的听着,唇角始终带着笑。眉头或挑,或蹙,间或又冲她点点头,回应几句。他配合得很好,并非不热衷,可占色就是觉得,他似乎对于她得出来的结果并不意外。或者说,并不算太期待。 他的表现,让占色心底突然产生了一种感觉。 难道说她要说的话,他早就已经知道了? 而他之所以让她来参与这个案子,目的仅仅只是为了转移她的视线,不让她太过关注他对付权世衡的事情?或者说,他仅仅只是为了安她的心,免得她认为他不让她接触他的事情,产生怨怼? 要是这样的话,那感觉可不太好。 那不是逗傻子么? 抿着唇,占色这么想着,脸上的笑容就僵硬了。 “四哥,你今儿怪怪的,有啥事瞒着我?” 她眸底的洞悉力,让权少皇面色一沉。 与她对视片刻,他心中微微一动,大手抚上她的脑袋,轻轻地摩挲着,声音带着笑,“胡思乱想什么?小笨蛋!” “不想就不傻了?”占色看着他,不爽地嘟囔了一声。 知道他女人是一个固执的东西,权少皇勒紧了她的腰来,靠在自己胸口,低头与她的额头碰在一起,直视着她的眼睛,噙笑轻问:“聪明人应该想想,晚上想吃点儿什么?” 怔愣了两秒,占色拍开他的手,小声怒吼。 “吃个鬼!” “……”权少皇眉梢挑开,唇角带着笑意,“胆儿肥了?惯得你!” 占色恨恨瞪他。 两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突然噗哧一笑。 都乐了! 汽车刚驶了不远,占色放在包里的手机响了起来,打破了她与权四爷的腻歪世界。她略略推开权少皇的身体,拿过来一看,电话是章中凯打来的。 “喂,师兄啊?” 章中凯近来对她有些疏远,这么久以来,这还是第一次主动给她来电话,一直心怀内疚的占色,声音里有着明显的惊喜。 可她的惊喜,听到权四爷的耳朵里,自然是不爽利的。 轻轻哼出一道极低的鼻音,他将她不盈一握的小腰又勒紧了几分,觉得这小女人明艳艳的小脸,灿烂得太过刺眼。 占色与章中凯问候完,又笑眯眯地问:“师兄,你现在怎么样了?” “色色,我很好。”章中凯在电话里,笑声很清朗,一如往昔的干净从容,“我给你打电话,就是想跟你说一声儿,我今天已经回学校上班了。在图书馆工作还不错,比想象中的好。还记得我们学校的图书馆吗?今天天气不错,靠窗户的那树红叶石楠……” 听着章中凯绘声绘色的描述,占色不由自主就想到了逝去的学生生涯。 一个人人,不管长到多少岁,对于那段青葱岁月都会怀念。 而且,怀念起来都很多美好。 一来心里真的觉得欢乐,二来也是为了安抚章中凯的情绪。占色的笑声清脆悦耳,宛如一曲最动人的旋律,小脸上像开了一朵花儿,小模样儿比起平常板着脸时,又添了不少的妩媚妖娆。 “哇,太好了。师兄,别说,我还真是怀念那个时候的日子呢。没有那么多的想法儿,我最喜欢干的事就是在图书馆看完书,然后去吕教授家里混饭吃。还记得兰教授做的酸菜粉丝鱼,那味道……哈哈,一说就流口水了。” 章中凯呵呵笑着,声音还是老样子,愉快而轻缓,听在耳朵里,让又让她有些恍惚。恍惚得让她觉得那场汽车自燃的事故从来都不曾发生过一样。 而他,好像还是从前的那个章中凯。那个风华正茂、书卷气极浓的清俊男子。他才华横溢,走在校园里,总会引来众多女生爱慕的眼光。 “你啊,有多久没去看过吕教授了?下次你要过来,我陪你一道去吧?我这次回学校,吕教授帮了不少的忙……” “好啊,就这么说定了!” 在章中凯的带动下,占色这个电话聊起来十分愉快,笑容也越发明媚,好像整个夏季的阳光都住在了她的脸上。 权少皇抱紧她,面色却很黑。 这个欠收拾的小女人,当他死的吗?! 他在心头低咒着章中凯勾引他的女人,却只能忍受着生闷气。 占色笑着瞄了他一眼,又从桎梏得太紧的怀抱里挣脱了出来,开始侧过身去,与章中凯讲电话,完全是无视他存在的态度。 眸光沉如深海,权四爷的脸,臭得杀气四溢。 不过,占色却假装看不见。 很久没有这么轻松说过话的章中凯,让她的心情也很松快。于是乎,一个无聊的电话,她足足讲了半个小时。等两个人互道完再见,她收好了手机,才慢吞吞地昂起头来,睨着权四爷的黑脸,缓缓牵开了唇角。 “四爷,吃醋可以,可不能患上嫉妒妄想症。” 权少皇嘴角一抽,冷声哼了哼,嘲讽脸上满是不屑。 “老子会吃他的醋?占小幺,爷是那么没自信的人?” 额!这么自信呀?! 占色挑了一下眉梢,眸底泛着晶亮带笑的光芒,幽幽地叹。 “噫,我要早知道你不介意,就应该再多说一会儿才对的。哎,想想我当年也是让众多男人追逐的一枝花,自从嫁给了你,身边的桃花好久都没有开地了,这小日子太不美好了。” 权四爷沉着的俊脸,更黑了。 抬起手来,他使劲儿捏了捏她的鼻子,不高兴地抿嘴。 “有种再说一次?” “我说桃花不开,日子不美!” “占小幺,你没觉得你在找死啊?” 看着他凌厉的眉眼,占色心下闷笑。她觉得女人啊,有时候真得给男人一点危机感,要不然像她这一种被吃定了套牢了的圈养生物,很容易就被男人在漫长的婚姻生活里给忽略掉了。前车之鉴太多,没事儿的时候,得敲打敲打他才好。这么想想,她眯起的眼睛,便多出了几分狡黠来。 “对呗,日子千篇一律,多没劲儿啊?我觉得吧,合适的时候,我也该发展几枝桃花才好。你得知道,没有魅力的女人,是拴不住男人的心的。” 权少皇目光烁烁,瞪着她,差点儿把牙根儿咬碎。 “占小幺,你敢!” “拭目以待!”占色恶意地眨眼,哈哈大笑。 结果到了晚上,她就差点儿为白天说的话后悔了。 残酷的事实证明告诉她,男人都是刺激不得的。虽然嫉妒妄想症不常有,但因为吃醋而害上轻微嫉妒妄想症的男人却常有。 夜幕降临。 喧嚣的锦山墅,慢慢地沉寂了下来。 占色和往常一样,等小十三乖乖睡着了,她才回到了卧室。按惯例,这个时候,男人大多会在书房。而今晚,她推开门人还没有站利索,等待多时的男人就立马扑了上来,气势汹汹的样子,一副要把她吞到肚子里去的劲头,骇了她一大跳,赶紧吊着他的脖子笑着求饶。 换往常这招儿好使,可今天男人丝毫都不卖账,一双大手钳住她上揉下捏,热灼的掌心在她的身上到处縻挲着,咬牙切齿的声音,更是火气冲天。 “占小幺,还开不开桃花了?” 脑袋在他肩窝儿里拱了拱,占色急急地喘几声,身体哆嗦一阵,小声儿地笑着求饶。 “不开了,不开了,四哥,你大人不计小人过!” “真不开了?” “蒸的!蒸了开不了!” 她这会儿乖巧得很,可权少皇却不想轻饶了她。想到她白天打电话时的笑容,气儿就不打一出来,恶狠狠的捻她一下,他低头,隔着衣服一口嘬上了她抖动的胸前一点。 不由自主地软哼了一声儿,占色差点儿丢了魂儿。在她的推搡里,男人就像一头饿了数百年的猛兽,一点半点的时间都不能再忍了,钳着她的腰就地把她压在了木质的房门上,高大的身躯将她笼罩在灯光的阴影里,几把扯掉她身上的束缚,粗声儿喘气儿着,狠狠托着她的臀,死死抵住她,将发颤的昂起贴着她缓缓磨动,直到她润泽不堪…… “权少皇……” 抢夺着呼吸,占色又好气又好笑。 可男人却不给她半点儿发笑的时间,抬起她的下巴,他迫不及待地吻上她,目光赤红,像是被刺激得不行,裹着她的舌头,一只捞起她的腿来,将她挂在自个儿的臂弯里就抵在了门板上,扶着自己往前一送就大开大阖了起来。 “讨厌!”占色低低地,难耐地,压抑地喊着他,“你说过话忘了么?” “……”男人黑眸深如海,面色邪佞而狂狷,干劲儿正浓,呼哧呼哧着压根儿就不回答她。 “你说过的,不会再强迫我的!”占色自说自话。 权少皇低头看她,鼻翼浓重,大力挥戈的姿态,像在驯服他不听话的小宠物。而他密密麻麻的吻也随之而来,动作却是缓了不少,慢慢地进,慢慢地出,或者慢慢地画着圈儿地打磨她,直到两人连接处泥泞不堪,才就着磁哑的声音,低笑着问她。 “我强迫了吗?” “强迫了,这不是强迫是什么?” “那,我出来……嗯?”他邪恶地问着,往外撤退。 占色怒叱一声儿,火儿都被他点燃了,现在撤退又怎么熄得下去?俏眉一蹙,她顿时就发了狠,一只脚圈住他的手肘,一点一点把他吞了回去,再使劲儿缩着自己,一下一下节奏的吮着,非得把这个男人给降服了不可。 很快,她的努力有了结果,进退两难的男人扛不住了。架着她的脚低骂了一声,猛力一送就恢复了快节奏,像装了马达一样大力,距离或长或短,力道或大或小,直到她尖叫着一次又一次摇头,才抱着她回到了大床之上。黑眸瞪视着她,他低沉地问着,额角的汗滴在了她的身上。 “占小幺,下次还敢不敢了?” “嗯……什么?”占色牵唇,恶劣地裹他。 权少皇眸光深幽,被她弄得头皮发麻。 可为了制服他这欠收拾的女人,他还得强忍着,冷冷地问。 “再敢当我面儿跟男人打情骂俏地无视我,老子一定狠狠收拾你!” “还下次呢,你这次不已经收拾了?”占色眯眼,猫儿般挠挠着他,眼神儿轻轻柔柔地瞪了过去,“说话不算数的男人。以前还说不会怎么着我了。结果你看吧,一生气就发狠,以后谁要相信你,谁就是小狗。” 见她那伪装出来的可怜样儿,权四爷好歹算解了气,狐狸眼浅眯着慢慢撤出,却在她正想松口气的时候,重重地戳了回去,在她敏感的点儿上,死死地碾磨几下,再次反复。 不多一会儿,占色就飘了。 哼唧着不知身在何方,却没忘了埋怨。 “权少皇,你欺负人……” 见她眼神迷离,快意来临,男人低头,猛地吻上她微张的嘴。 “宝贝,我这哪是在欺负你?在爱你懂不懂?!” “呀……” 女人尖锐的叫了一声儿,他再不顾那么许多了,兴头上来了,化身为猛兽,就将身下的女人套在他勃发的昂起上,与她共同荡漾着享受这个**的过程。而他染上情致的眸子,满是翻腾的红云。 “占小幺,好生受着。” 最终的最终,从被动到主动,从主动到迎合,一阵阵娇呤从卧室传到卫浴间,又再回到卧室里,两个人恩爱了好几次,都没有中场休息。权四爷龙精虎猛,满身都是使不完的劲儿,寻着这样的由头,把他女人好一番收拾,直做得怀里的小女人哼哼唧唧着再没有了力气,他才满意地抱着她清洗好了回到被窝里。 舒坦了! 熄灭了灯光。 在女人丝丝的喘气声里,男人把胳膊枕在她的脑后,将她整个儿纳入怀里。 “累坏了?” “嗯。” 小声回应着,占色呼吸着他身上的暖意,慢慢阖上眼睛。 好半会儿,她又轻声儿唤。 “四哥。” 男人大手上下抚着她的后背,轻轻‘嗯’了一声。 双手环上他的腰,占色侧过脑袋,一双晶亮亮的眸子,睨了他一眼,又暗叹着,把腿伸过去搭在了他的身上,懒洋洋地贴紧了他,小声喃喃说。 “没有什么,好困,睡吧。” “乖,晚安!”啄一下她的鼻头,男人的声音里满满宠溺。 “晚安!” 寂静的夜里,她没有看见,男人嘴角扯出的一抹笑意。 * 等睁开眼睛时,新的一天又到了。 又是一个大晴天。 这样的季节,总容易让人心情躁动。 为了训练,她照常起得早。小十三已经放假在家中了,为了让他多睡一会儿,她没有去吵醒他,洗漱好了打着哈欠一下楼,就碰到了‘好事儿’。 追命姑娘,正坐在沙发上冲冷血撒娇。 “傻大个,我不要吃药,我又没生病,我只是头痛。” “头痛不吃药,怎么好得了?”冷血的声音很轻柔。 噘着小嘴,追命侧过身去,拿背靠在男人的胸膛上,支使着他的免费劳动力,“你给我揉一下吧,揉揉就好了,我小时候,我妈就这样给我揉的。” 她妈…… 他是她妈吗? 冷血按了按她的肩膀,探出手去,在她的太阳穴上,力度适中的揉搓着,声音里,全是无奈地叹气。 “你啊……” 得逞了的追命,舒服地长长呻吟了一声,“好舒服……” “舒服吧?”冷血低头看着她的侧脸,声音比平时说话降低了不止八个分贝,嗓音低柔得像一片羽毛拂过耳朵,“以后不许再喝酒了知道吗?你看痛了两天了,活活遭罪!” “唔……我听不见,我听不见。”追命闭着眼睛,又拿手去捂耳朵,耍着无赖。 冷血摸了摸她的脸,又继续在她太阳穴上轻按着。 “下次再这么丢人,别说认识我。” “额!我了喝酒很丑吗?为什么会丢你的人。嘿嘿,说实话,我觉得还行啊,就像做了一个梦似的。就是吧,醒过来的时候,就不太舒服了。” 冷血低低哼了哼,不吭声儿地给她按摩着,那神情和动作,温柔得简直与他的名字完全不符合。 轻‘咳’了一声儿,占色为了去填五脏庙,不得不打破这二人的美好。 “咳,大清早的,追命你真是好享受!” 追命脸唰地一红,坐直了身体,转过身来,不好意思地嘟囔。 “那什么,我喝了酒头痛,让他给我按按……” 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解释,乐得占色笑不可止,“啧啧,你说你,把冷血这样的轻爽干净温柔型帅哥,变成了御用按摩师,会不会太残酷了一点儿?” “……咱们是战友们,应该互相帮助。” “战友?呵呵,你不用狡辩了啊。你的光辉事迹,全锦山墅都知道了。还在餐厅里,你就开始嚷嚷着要要要要……” 在占色戏谑地话里,追命愣了愣,一拍脑袋,装傻地看着冷血。 “冷血,我好像真的失忆了。你快给我瞧瞧……我好像……什么都想不起来了,怎么办?完了完了,失忆了!” “别装了!”冷血敲了敲她的头,“失忆有什么好?人生忒不完整了!” 看着追命的傻笑,想到自己的‘失忆’,占色不禁敛了神色。 失忆的人生,太不完整了。 譬如,她的人生,就算不完整的吧? 好长一段时间,她都没有刻意去想过这个问题。可现在乍然想来,她心里突然毛毛的不太舒服。吕教授说,她与权少皇接吻就能解开封闭记忆。但是他俩几乎每天都有在接吻,为什么她还是什么都没有想起来? 不行! 为了自己的完整,她想,过一些时候,等训练告一段落了,她真的应该去找找吕教授了。不管怎么说,她必须要找到那一把打开她记忆的钥匙。 * 在锦山墅住了三天之后,艾伦回家去了。 不过,她没事儿也总来串串门儿,性子好像比以前更开朗了。而她与铁手之间的事情,好像也就这么淡了下来。在铁手的面前,她依旧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大笑,铁手待她也不再像以前那么完全不搭理,虽然也没有那么多的热情,可还是友好了许多。 占色的生活,依然如旧。 忙碌着,充实着,也快乐着。 这些日子来,她每天的生活几乎已经形成了规律。就在警察学校与锦山墅两点一线之间晃荡,中途从来不打岔子。在忙碌的培训中,蝙蝠与蒋清平的杀人案件也在她脑子里淡去了。每天训练实在太累,她没有了那么多的精力去考虑太多的事情了。 权世衡入选m国贸易代表的事情,已经定下了。 那么下个月,他一定会随商务部长访华,这件事儿也定下了。 善于权世衡的这件事情,权少皇在她面前绝口不提,瞒得很紧。可她还是能够感受得到,他在做什么秘密的布置。而且,在这段时间,他与严战的秘密会面次数,也明显地多了起来。 她能理解。 毕竟要捕掉一头老狐狸,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而这一次,他似乎志在必得。 隐隐的,她有一种暴风雨即将到来的直觉。 一周后的中午,训练完正准备去餐厅吃饭的时候,占色接到了唐瑜打来的电话。 之前,占色已经知道权少皇解除了她的禁足生活,允许她随意在京都市走动。心里虽然有疑惑,可是出于对他的信任,她什么都没有问。在这段时间里,也没有主动去找过她这个姐姐。 与唐瑜之间的关系,她也说不明白。 大概因了那一段被她遗忘了,却又被唐瑜置入了的记忆,她的心里待唐瑜始终做不到像普通人家的姐妹那样的亲热。 在催眠与记忆这个问题上,她特地咨询过吕教授。因此,她知道,如果被催眠者本人不愿意配合,那基本上很难进行到深度催眠。更不可能深入到置入或者封闭记忆的程度。 那么,从这一点上可以她能想象得出来。在被人置入记忆之前,唐瑜是愿意配合催眠师的。至少,她不是被人强迫的。 也就是说,她自愿置入了妹妹的记忆,去抢妹妹的男人。 那么,这样的姐姐,她又何需动全部的感情? 唐瑜电话里说,姐妹俩好久不见了,约她见面吃饭。 看着手里的饭盒,占色想了想,还是同意了。 为了方便下午的训练,她们选择了警察学校对街的中餐馆。 这个地段不是很热闹,中餐馆的生意也不是很好。里面稀松的坐了几桌食客,连空调都没有打开。头顶上,几个吊扇在苟延残喘的转动着,送来一丝闷热的暖风。不过,虽说占色现在的生活品质提高了,但她对于吃穿都不算太讲究,能凑和过去都用。 唐瑜大概本来就在附近,她进去的时候,她们已经到了。 除了她,还有一个约摸三十岁左右的女人。 看见占色,那个女人客气地喊了‘嫂子’,态度很恭谦。 占色冲她点了点头,微微笑了一下也没有多说什么。她知道,这个女人应该是权少皇派到唐瑜那边的人。那么,今天她与唐瑜的见面,权少皇应该也会知道吧? 唐瑜打扮得很简单,却很漂亮。 她很瘦,可该丰满的地方却一点也不含糊。一张白皙的小脸上,五官比上等的瓷器还要精致漂亮。娇媚的身形儿处处与占色相似。不过,占色今儿穿着宽大的训练服,与她相比,气质上就有许多的不同。 两个大美女,两张一模一样的脸,同时坐在一桌上,那效果还是很惊人的。 身边儿不时有人窃窃私语,就差引来围观了! 几个菜上来,占色与她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过来之前,她原本以为唐瑜找她是有什么重要的话要说的。可惜,当她们三个人把食物都吃得都差不多了,她除了说一些自己在m国时与母亲的生活,还有询问爸爸的事情,或者问问小十三的情况之外,几乎话里就没有什么重点。 那感觉,就像真正只为了来闲话家常的一样。 大概占色的戒心太重,这样的结果,反倒让她觉得不正常。 “占色,你都不好奇吗?” 唐瑜莫名其妙的话,让占色挑了挑眉,“我?我好奇什么?” “一直都是我在问你,你就没有什么要问我的?” “问什么?”占色挑眉,依旧反问。 在她这样的态度里,唐瑜抚了抚额,苦笑着说,“占色,你不要对我这样说话行不?我是你的姐姐,亲姐姐,一个肚子里蹦出来的姐姐。我说了这么多,你一直都在敷衍。而你也是知道的,我到京都都这么久了,你为什么从来都没有想到主动关心我一下?为什么从来都没有问过我,我的日子过得怎么样?也没有主动打听一下,母亲现在又怎么样了?” 母亲?姐姐? 这两个词儿,说实话,在占色的心里,现在还很陌生。 她这个人说不上特别淡漠,却也不算对人很热络。至少,对于这个突然从天上掉下来的姐姐,一到京都就差点儿要了她的命,接着又害她流了产,还差点儿把她给气个半死的女人,她很难不设防。 抿了抿唇角,她声音很轻,说得却是事实。 “抱歉了!母亲和姐姐这两个角色,在我的生活里缺席得太久了。我一时半会儿的,还没有找到状态。” 唐瑜放下筷子,瞪住她。 看得出来,她有些生气。 可好一会儿,她终究还是拿起了筷子,不再执著于这个话题。 “算了,你爱怎么想,我也拿你没有办法。” 占色牵了牵唇角,眉眼弯弯地笑,“其实我也有好奇。不过与你想的不一样,我更好奇你……今天来找我的目的?” 唐瑜心头一紧,撇了撇嘴,“占色,我知道你在怨什么。当年的事情,你我都没有选择的权力。但是做为你的姐姐,我觉得有必要提醒你,有些事情不要太相信自己的判断,事情的发生,有时候并不以你的意志为转移。当然,他也并不能一手遮天……毕竟要对付他的人,也不是那么简单……” 占色眉角微挑,嘲弄地看着她,“你什么意思?” “我就是提醒你,多替男人考虑,还有……十三……” 她的话里话外,满是对权少皇和十三的关心。或者说,还有提醒。 或者,也是与权世衡访华这事有关。 不管她是好意还是恶意,这么听着,占色的心里,总之不是滋味。 “唐瑜,我的家事,不需要你来插手。我觉得你当务之极,是想明白了,怎么找回你自己的记忆来……还有,找到真正属于你记忆里的那个男人,而不是来关心我的男人和我的儿子。可懂?” “我记忆里的男人?占色,一个女人能有几个男人?我自己的男人我会不清楚吗?说白了,我跟你之间,不过是‘蚊子血’和‘朱砂痣’的区别。他现在宠着你,是你的幸福。只是我希望,你不要有一天变成了蚊子血,而我,却成了他心里的朱砂痣。” 看着她略略起伏的胸口,占色眸子扬着笑意。 “唐瑜,你从来都不是他的红玫瑰。所以,不要妄自菲薄自己变成了蚊子血,更不要枉想有一天变成他的朱砂痣。看在你是我姐,我有一句话送给你。” “什么话?”而在她灼灼的盯视下,唐瑜目光黯淡了。 “你该吃药了!” “你……”眸子一寒,不知道是占色的话太损了,戳到了她的痛处,还是她觉得占色故意在羞辱她,总之,唐瑜这一次是真的生气了,腾地一下站起了身来,怒目而视。 “占色,你太不可理喻了。” 占色不置可否,漫不经心地勾了勾唇,轻叩着桌面儿。 “生气了?那么,我再提醒你一句。唐瑜,变成了一颗棋子,非你本愿,走左或者走右容不得你选择。可是现在,有机会让你选择执棋的人,你又何必抱着一个自己都不信的记忆去苦苦支撑?” 话说到此次,头顶上突然传来‘咔嚓’的一声响,她还来不及作出反应,头上那个‘嗡嗡’转动的吊扇就脱离了天花板儿,扫弹旋风般直直掉落了下来…… “啊……” 一声尖叫,站着身体的唐瑜,顺势扑过去就推开了她。 “嘭——” 沉闷的一声响过,落下的吊扇正好砸在了唐瑜的头顶。 被推得一屁股坐在地上的占色,瞪大了双眼,看着唐瑜软倒在她的脚边儿,尖叫着吼了出来。 “唐瑜……” -- 117米 小笨蛋! 节名:117米 小笨蛋! “唐瑜……” 被吊扇砸中的瞬间,唐瑜就昏迷过去了。占色尖声喊着,鼻腔酸楚,嗓子眼儿里像堵了一团棉花,出口的声音颤,哑,还带着一种说不出来的心慌。 那个坠落在地板上的罪魁祸首已经变了形,蒙了一层灰的吊扇叶上,沾染了一团鲜血。鲜血正是从唐瑜的头上流下来的,她额头上的黑发被鲜血泡湿了,蜿蜒成了两行流淌在脸上,看着煞是惊心。 出了事儿,店里的人顿时就慌乱了一片。 跟着唐瑜来的那个叫陈姐的女人,来自zmi军情机关,大概见多了各种突发事件,她比店里的任何人都要来得镇定。一边蹲下身来对唐瑜进行紧急处理,一边儿低声说。 “快,失血很多,必须马上送医院!” 事情发生得太快,没有人会想到吊扇会突然坠落。占色更没有想到的是,唐瑜会在那样的生死关头扑过来推开她。这件事情,实在太出乎意料,太震撼她的神经了,以至于到现在,她的在脑还没有转过弯来。 在陈姐的提醒下,她才回过神儿来。 来不及想那么多了,现在主要就一件事情——救人要紧。 吸了吸鼻子,占色点了点头,压抑住心里莫名涌起的慌乱,配合她将浴血的唐瑜抬放到了门外停靠的汽车上。陈姐坐到驾驶室,一脚油门踩到了底,将汽车飙得疯快,送往了就近的医院。 在整个过程中,唐瑜一直没有醒过来。 看着她软软地躺在那里,苍白着脸安静的样子,看着那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占色眼圈红红的,心里揪揪的,那感觉无法用合适的言词来形容。一颗心,七上八下,像被什么东西给牵动着,生痛,复杂,说不清,道不明,却也始终放松不了。 汽车内,一直沉默着。 陈姐开着车,看了她一眼,小声儿安慰。 “嫂子,不会有事儿的,你不要担心。” 担心?! 占色红着眼睛看她,她的样子看起来是在担心么? 担心这个词儿,会用在唐瑜的身上? 事情的转折点太快了,她的思绪有些混乱。手指抚了抚额,她冲陈姐一笑,那笑容比哭还要难看。 “嗯。我没事儿。” 陈姐若有所思的笑笑,不再言语。 再一次,车厢内静默了。 在沉默了差不多十来分钟之后,她们就到达了离出事地最近的一家医院。陈姐大声喊着医生,走廊里传来急促而杂乱的腿步声,有人在喊着急救的声音,一个一个‘嗡嗡嗡’地在占色的耳根上响起,一切都那么的真实。可占色觉得每走一步,脚步都又轻又软,好像踩在棉花上。 做梦一般。 这事儿,太不真切了! 医生和护士来得很快,唐瑜被抬上了担保,送入急救室去了。看着她昏迷后毫无生息的样子,占色站在急救室外面,双手来回绞动着,眸底浮上了一层薄薄的水气。 这个女人,姐姐……? 她的姐姐! 闭了闭眼睛,她默默地坐在了休息椅上,双手撑着额头,久久说不出话来。 陈姐坐在她身边儿,好像又在安慰她什么。 不期然间,她却想到了那一天她去红玺台,与唐瑜测字占卜的事情来。 “瑜字。一人,一月,一把刀。唐瑜,在一个月内,你也恐怕会有血光之灾……” 这一句话是她亲自说出来的,如果不仔细去回忆,她都已经快忘到脑后根儿去了。 当然,如果不是今天唐瑜出事儿,她也不会去回想。虽然那测字占卜的方法虽然她从父亲留下来的书里学的,可事实上,作为一个心理学研究生,她本人对测字占卜这种东西的相信程度,并不算太高。甚至于这句话,也有她按字胡诌的成分在里面。 她有些懵了! 一语成谶?!竟然还真应了她说的那个‘血光之灾!’ 而且更诡异的是——今天正好是八月的最后一天。 她说的一个月内,连时间都基本符合了。 到底是巧合,还是她的占卜术真高到通灵的程度了? 这么想着,她不由苦笑。 太扯淡了! 头仰下来靠在墙上,嗅着医院里的消毒水味道,她脑子激灵一下,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下意识地攥紧了手。 如果不是她占卜术通灵了,那有没有可能是人为制造的巧合?! 可她当时说这句话时,除了权少皇的人之外,只有唐瑜自己在现场。 权少皇不可能料到唐瑜会来救自己,那么风扇的掉落就不可能是他干的,除非他想要她的命。 那么……? 目光凛了凛,她指甲攥到了手心里。 不管唐瑜出于什么心,她希望最好不是自己想像的那一种。 最好,她也不要真出什么事情。她这辈子最害怕欠人情了! * 在把唐瑜送到医院之后,陈姐在第一时间就打电话给权少皇报备了。不知道男人在那边对她说了些什么,占色只见陈姐面色不变地连声说‘好’应合着,不到一分钟就挂掉了电话。 占色没有问。 她想到了自己的岗前培训,头大了。 默了片刻,她掏出手机来给队里打了个电话,特别不好意思地说明了一下原因。 “我姐她还在抢救,所以今天下午,我请半天假。” 对方不仅没有为难她,还特地关切地慰问了几句。 收了线儿,占色望着天花板,叹了一口气。请假的事情这么顺利,还是托了顾东川的福。在新警培训班里,清楚她真正身份的人不多,可不知道顾东川是怎么交代的,几乎所有人都知道,她身体是特殊的,平时要给予方便的。 接下来的时候,只剩下一个字了——等! 怔怔地在休息椅上坐了一个多小时,急救室的门儿才打开了。 一个戴眼镜的圆脸医生走了过来,拉下口罩。 “你们谁是病人家属?” 家属!? 眉头紧拧着,占色抿唇,走近,“我是。医生,她的情况怎么样了?” 朝她看了一眼,当圆脸医生发现她那张与唐瑜一模一样的脸时,大概觉得自己那一句问话有些多余,随和地笑了笑。 “你跟我过来一下。” 见状,占色心里一紧,惶惑了起来。 “怎么了,很严重吗?” 摇了摇头,医生抬步往办公室走去,边走边说。 “还好吊扇垂直坠落,刚好砸中,要是被飞速转动的扇叶削到脑袋……” 医生没有什么表情,就事论事地说着病情。在他描绘时,占色的脑子一直在‘嗡嗡’作响。不过重要的情况她还是听清楚了。唐瑜失血性休克,目前没有生命危险,头皮裂伤,伤口大约6厘米,医生已经为她进行了清仓缝合处理。刚才照了一个脑部ct,等着ct结果才能确诊没有颅骨骨折和脑损伤等情况。 占色的心,又悬了上去。 在办公室里,医生为唐瑜做了住院登记,不用占色招呼,陈姐就主动去办好了住院手续。 从急救室出来的唐瑜,已经被人推到了病房里。 她人还没有清醒,面色苍白地躺在床上,受伤部位的头发一大片被剔掉了,脑袋上用沙发缠扎了起来,护士给她换上的病号服,是蓝白条的,没有了血迹,却衬得她整个人白得像纸片儿。 坐在病床旁,占色看着床上的她,心思沉了又沉。 她头上的伤口在右颞骨往下两寸,伤口的一端伸到了额头的发际线外。 也就是说,她好端端的一张脸,已经破相了。 女人没有不爱美的,唐瑜自然也不会例外。有多少女人为了漂亮不惜对自己的身体下狠手,削脸磨骨打针吃药减肥,无所不用其极?!而主动去破相毁容的女人,那压根儿就不叫女人。 想到这里,占色之前对唐瑜的怀疑又消失了。 她觉得自己想得太多了,没有女人愿意用自己的容貌去算计别人。更何况,救了她,她又能算计到什么呢?!那么,她之所以会在那时候救她,那完全就是下意识的举动了,出于血源和亲情的潜意识吧? 头微微垂下,她说服了自己,认同了这种想法。 不过,还是觉得有些荒谬了。 唐瑜竟然救了她? 心绪不宁地坐在病房里,她的眼睛一直盯在唐瑜没有生气的脸上。那种像在照镜子般的感觉,让她多少还是有些不适应,甚至觉得有些说不上来的别扭。 大约又等了一个小时左右,那个圆脸医生过来了,递给她一张头部ct的片子。 “颅骨单纯线性骨折。幸好,未伴有颅内实质性损伤。” 占色松了一口气,看看躺着还没醒的唐瑜,又琢磨了一下‘颅骨单纯性骨折’这个专业术语,她想了想,还是谨慎地多问了一句。 “需要做核磁共振吗?再检查检查什么的?必须脑子是大事儿?” 只手插在白大褂的衣兜儿里,医生推了推眼睛儿,笑着摇头。 “不用,ct完全可以检查出脑外伤和脑出血等情况了。又不是脑神经方面的问题,不用做核磁共振。当然,主要还是看你们家属的意思。我建议等患者醒来观察几天再说。” 占色抿着唇,点了点头,“大概要几天?” “单独的头皮损伤没有影响到大脑,问题不大,7天左右就可以拆线回家了。” “哦!”听医生这么说,占色心里的担忧又落下了不少,“那你说的那个骨折呢?” “单纯线性骨折,属于比较轻微的骨折,不需要做特殊处理。” 了解地向医生道了谢,等他出了病房,占色才坐回了病床前的椅子上。 坐下来不到十分钟,唐瑜就虚弱地睁开了眼睛。 凑近了过去,占色看着她的脸,声音有些哑,“你……醒了?” 唐瑜眼睛半眯着,眼球缓缓转动了几下,又看看医院唰白的墙,再看看占色的脸,一个人恍惚了很久,好像才反应过来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扯了扯嘴唇,她唇色苍白地冲占色笑了一下。 “……你,你没事儿吧?” 喉咙哽咽了一下,占色摇头,红着眼睛,“谢谢。” 除了说这一个通俗的词儿,她不知道还能再说什么了。 扯开的唇角一颤,唐瑜慢慢地伸出手来,握紧了她放在床边的手,两行热泪顺着面颊就滑落了下来。 “……我们是姐妹。” 占色吸了吸鼻子,哽咽着,没有吭声儿。 “我相信……换了是你,也会这么做的。”唐瑜的声音很小,小得几不可闻。 可是占色,还是听清了。 嘴唇绷成了一条直线,她目光眯了眯,对上唐瑜的眼睛,说不出话来。 换了她,真的会那么做吗? 至少在发生今天这件事情之前,她承认自己不会那么做,也没有那么伟大的节操,为了救别人而牺牲自己。可唐瑜却认为她会那么做?!呵,这是一件多么讽刺的事儿?说到底,还是她占色以前太小肚鸡肠了,因为那个‘大变活人’的事情,她一开始就对唐瑜产生有了介心,所以一直带着有色眼镜看她吧?! 心脏狠抽了一下,堵得厉害。 她反手回握住唐瑜,觉得心下某处有些凉。 “你不要多说话,好好休息一会儿,睡一觉。” “好!”唐瑜微笑着点头,苍白的面色却难得地轻松,目光柔和而坦然,坦然得占色有些不敢看她的眼睛。 她心虚,心虚自己心里藏着的‘小’儿。 * 陪护病人的滋味儿并不好受。 一整个下午,唐瑜醒一会睡一会儿,始终没有太清醒。占色特地又去问过医生。医生说她头部受了伤,没有痊愈之前,脑子晕眩是正常情况,要是发生呕吐或者发烧,就要多注意了。 占色将医嘱都牢牢记下,对唐瑜照顾得十分尽心。 权少皇是下午六七点的时候,才过来的。 戴着墨镜儿,身后几个高大的黑衣男人,他们一行刚进医院,就让住院部变得森冷而肃穆了。在小护士们的指指点点里,他推开了病房的门。等他高大的身躯走进病房时,顿时带入了一股子凛然之气,威势十足的样子,让刚醒转过来的唐瑜脸上僵硬了几秒。 危险的眸子浅眯着,权少皇走近占色,大手落在她的肩膀,摩挲了一下,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情况怎么样?” 在他安抚的动作里,占色心下稍安。将大致的情况说了一下,考虑到唐瑜那该死的置入记忆,她觉得大家相处一块儿实在有些尴尬。 牵唇笑了笑,他声音不自然地哑了哑,“四哥,你先回去吧,我今天晚上在这儿守着她。” 眉头蹙了一下,权少皇看了一眼面色苍白的唐瑜,终于还是什么话也没有说,点了点头。 “行!” 心头微微一喜,唐瑜攥着被角的手松开了,虚弱地冲神色冷峻的男人一笑。 “我已经好多了,你们俩回去吧,让陈姐在这儿陪着我就行了。” “那怎么行?”看着她因为失血过多,显得苍白憔悴却也楚楚楚可怜的小脸,占色淡淡地勾唇,“怎么说,你都是为了救我,我过意不去。” “哎!” 叹了一口气,唐瑜小心翼翼地看着她,眉间眸底的表情,软弱得像风一吹就会倒的小小草。 “占色,你要过意不去,你就叫我一声姐姐吧。” 这…… 占色呼吸微滞。 眸底复杂的光芒,跳跃了一下,她与唐瑜对视片刻,胸膛涌上的情绪,莫名堵塞了感动,好半天儿都没有说话。 其实也不是不愿意,而是叫不出口。 一个人要对一个生活中从来没有出现过的角色喊出来,会别扭,需要一点时间来适应。 很显然,在她的踌躇里,唐瑜有些失望。 她僵硬地抽搐下唇角,尴尬地笑了笑,眼风扫向权少皇,反过来安慰她,“没关系,你要不愿意……那,就算了。” 占色心里微窒,一抬眼,刚好捕捉到了她脸上的不自在与孱弱。突然间,她觉得自个儿这样儿有些矫情。既然是一个妈生出来的亲姐妹,又有什么叫不出口的?更何况人家刚救过她。看着唐瑜被剔掉了头发的脑袋,她缓缓地抓住她的手,嘴皮动了动,噎了几秒,语气和心态就平静了。 “姐!” 没想到她会叫得这么自然,唐瑜身体一僵,缓缓笑开,苍白的脸上生动了不少,笑容也明媚了起来。 “妹妹!你肯认我……我很高兴。以前的事情,咱们就让它翻篇儿,好吗?” 翻篇儿,好吗? 其实,她们俩之间,除了一个男人,有啥事情呢? 心里琢磨着,在她虚弱的笑容,占色怔愣片刻,终究还是点了点头。 “好!” “妹妹,真好……” 一脸溢着笑,唐瑜眸底隐隐有泪光浮现。她紧紧握住占色的手,扫了她身后抿唇不语的权少皇一眼,视线里的情绪非常的复杂。 “我们姐妹们,总算……团聚了……” 看着这一切,权少皇沉着脸,什么话也没有多说。那张俊美却冷鸷的脸上,凉若冰棱,没有人看得出来,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在唐瑜忍不出抽泣出声儿的时候,他蹙着眉,拍了拍占色的后脑勺,语气有些不耐烦了。 “好了,你今天训练也累了,明天还要继续。晚上还是回家去休息,小陈会照顾她的。” 他的声音不大,却很冷,一字不漏地落入了唐瑜的耳朵里。 看着他淡然冷峻的面孔,她手心紧了紧,“回吧,妹妹。十三还在家里呢!” 喉咙里噎了一下,占色脸色微变,看着她的眼睛,“那好,你休息。” 安排好了唐瑜在医院的事情,占色又对她嘱咐了几句,就跟着权少皇出了住院部,离开了这所医院。 刚刚坐上车,男人就探手到她腰上,一拉一拽,直接把她抱了一个满怀。 “占小幺……” 他低低的声音,还有语气里的紧张,让占色的心情反倒放松了下来。 她知道,他在担心她。 缓缓抬起头,她细细地看着男人鬼斧神工的眉眼,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叹了口气。 “我没事,我什么事也没有。” “没事就好。”男人捧着她的脸,指间摩挲着,深深地看着她。 那眼光…… 打量着他的眼神儿,心思转了转,占色皱上了眉头,“四哥,你干嘛这么看我?瘆得慌!” 权少皇微一扬唇,低笑着,大手顺势在她脑袋上胡乱地揉了一下,语气满是宠溺。 “小笨蛋,老子担心你不行?” “原来那是担心啊?我还以为你魂儿掉了!”仰着脑袋望他,占色打趣。 睨着小女人变幻不停的脸,权少皇将她抱坐到自己大腿上,闲适地箍住她的腰躺在椅背上,磁性低沉的嗓音,邪肆而沙哑,“是掉了,掉你身上了!” “……” “傻瓜!看你的傻样儿?”轻捏一下她的小脸,权少皇手臂略略收紧,低笑着话锋一转:“乖儿,咱们晚上吃点什么?” 占色咧了咧嘴,“……又说吃的,你啥时候变吃神了?” 半眯着鹰眸,权少皇瞄她一眼,大手环上她的腰,纳入怀里来,语气沉沉地说。 “去情人街吃?” 情人街? 说起情人街的小吃,占色就想到第一次他强行带她去时的情形了。 双臂勾住他的脖子,她笑得颇为戏谑:“权四爷今儿是怎么了?又想吃麻辣干锅了?!” 看着她微翘的唇,粉粉嫩嫩的颜色,听着她语气里小小的促狭,权少皇眉头微蹙,深幽的黑眸锁着她,像是咽下一句什么话似的,笑了笑,就揽住她的肩膀。 “嗯,随便走走,透透气。” 占色诧异了一下,松开了吊在他脖子的手,放在他太阳穴上,轻轻地揉搓着。定神看过去,不经意就与他的眼光碰撞上了。他眼眶下有些青幽的暗影,神色里明显多出了一点什么,压根儿就让他看不透。 好像自从权世衡要回国,他就这样子了? “四哥,你很累吗?看你的眼圈都黑了!” 刮刮她的鼻子,男人勾起唇,似笑非笑,“昨晚搞了几次嗯?你说爷累不累?” 脸上一烫,占色瞪他一眼,“不害臊。” “呵呵……” 118米 嗨起来了喂! 汽车钻入车流,一路行来,天色慢慢暗了下来。 在璀璨的灯火映衬下,夜晚的京都城,晶亮得像一只精灵在火中飞舞。 绚烂而迷乱,这是一个现代化的城市。 受了今天‘吊扇事故’的影响,占色脑子里一直很乱,情绪不高。 躁动而不安,却又说不缘由。 情人街是一条热闹步行街,汽车不得入内,只能停在街道外面。 占色与权少皇手牵着手进入街道,随行的人前后不远跟着,融入了川流不息的人群里。街灯下,有几个女孩子正拿着手机在拍照,交头接耳叽叽喳喳地在说着什么,她们的表情轻松愉快。那种纯粹又简单的快乐,感染了占色的神经。 眸子浅眯着,她唇角慢慢翘起。 “哎,年轻真好。” “傻瓜!说什么呢?搞得好像你很老似的!” “是老了啊?” “你要老了,那我不是更老?” 权少皇怜惜地摸了摸她的脸颊,拉着她的手坐了下来。 他们坐的还是第一次来的那个小食摊儿,点了与上次一样的麻辣干锅。 事实上,占色与权少皇在食物上的口味从来就不太相同。他是无辣不欢,而她却不太喜欢吃辣。两个人在家里的时候到也不觉得,因为锦山墅的菜式总能关照到大家的口味,可在这样的小食摊儿就让人着急了。 卖麻辣干锅的,人家就只有麻辣干锅,变不出别的东西来。 占色唇角微微一撇,“哎!” 权少皇好笑地朝她看了一眼,眉梢微挑,低沉的语气里,有着小小的调侃。 “女人吃辣好……” “女人吃了美容养颜,还促进血液循环……是不是?” 占色笑起来眼角微弯,在灯光下,眸底晶亮得仿佛有光芒在闪动。 两个人相视一笑,时间仿佛又回到了过去。 仔细一想,一晃就过去了这么久。 卖干锅的老板还是那么热情,招呼着他们,很快一个麻辣鲜香的干锅就上来了,热气腾腾的辣味儿往上串,权四爷食指大动,可占色左翻翻右翻翻,好不容易才挑起了一块土豆片来。 刚准备放入嘴里,她突然想到什么似的,顿了一下,又放回面前碟子里,笑着问他。 “话说,四哥,你给我这十八子,到底是不是赝品?” 权少皇一愣,唇角扬了扬,“还记着呢?!当然不是。” 上次在这个地方,在同样的摊位上,他曾经嫌弃地告诉她说,她手上的十八子不过是清代高仿的赝品。以前占色是相信的,可经过了这么多的事情,她就有些怀疑了。权四爷是会拿赝品来糊弄她的人么? “我那个时候还特奇怪呢。到底得是多傻的土豪,才会见面就送那么贵重的东西?!原来啊!哼!黄鼠狼给鸡拜年,你丫就没安好心。” 说着,占色斜睨着她,就把土豆片往嘴里送。 嚼巴嚼巴咽下去,不过只一片儿,她就辣得不行,嘴里‘嘶嘶’着找水喝。 “快快,水,辣着了……” “小样儿!”权少皇好笑地让人买了水过来,叹着气递给她,为自己辩解,“爷那叫没安好心吗?你啊,早就是老子碗里的菜了,那时候,逗你玩玩!”说到这里,他作势将一片毛肚往嘴里一丢,狠狠地咬了下去。 占色瞪着他,灌了一口水,不想再吃了。 放下筷子,她拿手托着下巴,肘在桌面上,看着他吃。 与心爱的男人在一起,不管做什么事情都是美好的。虽然占色对食物不感兴趣,对人还是蛮感兴趣的。权少皇这个男人平时挺讲究生活品质,吃穿住行都是要最好的。可偏偏就这样的男人,也可以随意地坐在街边儿上,优雅不凡地跟着大众一起吃路边小摊儿。 可越是这样,占色越是喜欢得很。 第一次与他坐在这里的时候,她觉得他狂傲纨绔强横霸道,可相处越久,她越觉得他其实是一个有生活经历的成熟男人。不管做人还是做事,在外表的冷鸷阴暗里,埋藏了许多刻在骨子里的温柔。他有坏脾气,绝对称不上完美,可他一心一意对她好,好得都让她都挑不出来半点儿毛刺。 有时候,她禁不住想,她占色到底何德何能竟然掳获了这个男人?还能让他对她的感觉,从六前年一直延续到现在? “看我干嘛?” 男人抬头,似笑非笑地看她。 占色抿唇而乐,打量着他,眉儿弯弯,思绪幽远。 “快吃,我喜欢看不行啊?” “傻逼!” 男人唇角微勾,又爆粗了! 占色好笑地瞪他。 可她面前这个男人,哪怕是嘴里爆粗,哪怕坐在这个与他身份不搭调的街边小摊儿上,权少皇他还是权少皇,那张上苍用最精准的刻刀雕塑出来的面孔,依旧俊朗帅气,且魅力逼人。 六年…… 想一想六年漫长的光萌,占色就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权少皇……” 抬起头来,权少皇眸色沉沉,看着她神色莫辩的小脸,“只看不吃很缺德懂不懂?” “额!” 一把收回肘在桌面的手,占色身体前倾,微眯起眼睛,直视着他。 “喂,我有个事儿想问你。” 权四爷棱角分明的脸上带着一抹狐疑,黑眸烁烁,格外耀眼。 “吃错药了?神神秘秘,有话就说。” 深呼吸了一口气,占色抿唇,“你先答应我,不许生气。” 皱了皱眉,权少皇看着她,默了一秒,优雅地擦了擦嘴,慎重地点头。 “行,要问什么?” 似乎话题有些难以启齿,占色的表情怪异而尴尬,斟酌了一下,才小声儿问,“照你的说法,我们当年在一起才几个月,可是分别却有六年。……长达六年的时间,你就没有找过别的女人?” 她承认,她真的无法想象,一段短短几个月的感情,能抵得过长达六年的时间洪流,时间就是爱情杀手,更何况当年的他到底有多爱她,她还不知道呢。更何况,就算不为感情,单从男人的生理来说,就不太可能。正如她曾告诉孙青的,男人在性方面都是没有什么节操的。而且男人的出轨率会随着地位与权势的升高而上涨。 一个无论财富地位都高高在上的男人,在六年时间没有过女人,那可能性有多大? 其实,这个问题,她之前就想问,却一直没有开口。 而今儿,也不知道哪根筋抽了,突然就觉得不吐不快了。 当然,在问出这句话之前,她已经做好了心理建议。就算他有过别的女人,甚至在这六年里爱过别的女人,她也是可以接受的。毕竟,那是一段她没有办法参与的人生。 此时两个人对坐着,桌面儿很小。 大概没想到她会这么问,权少皇想了想,伸手攥住了她的小手裹在掌心里,深眸如海,烁烁看着她。 “占小幺,你今天很不对劲儿。” “权四爷,不要转移话题!”占色清了清嗓子,开玩笑似的板着小脸,一眨不眨地盯着他,“虽然六年前的事情,我都记不得了。可是吧,这些历史遗留问题,还是要搞清楚得,你不许逃避。” 权少皇勾了勾唇,放下筷子,状似认真地思考了一下。 “我说没有,你会不会信?” 没有当然是她期待的答案。她虽然没有洁癖,可任谁都知道自己是男人的独一无二不可取代,分享男人这种观念,随时封建王朝的灭亡就已经消失了。然而,对上男人深邃的眼,她却摇了摇头,似笑非笑地揶揄他。 “肯定不信啊。一个正常男人,六年时间没有女人?好诡异!” 低笑了一下,权少皇目光晦涩,落在她白皙的小脸上。 “法官同志,这么说来,你已经给我定罪了?” 歪着头,占色神色一沉,“这么说来,就是有了?” “傻样儿!”权少皇依旧在笑,一句话说得很认真,“占小幺,我如果说在你之前,我没有找到可以上床的女人,在你之后,我不想再与别的女人上床,你会不会感动得哭?” 这反问…… 看着他带笑的俊脸,听着他半真半假的戏谑,占色的唇角轻扬了起来。 “四爷这么情深?!那我如果不哭,会不会很对不住你?” 知道她或许相信了,或者仍会有疑惑,但权少皇却也不想去辩解,只是抿着唇叹息。 “其实对男人来说,一辈子只有一个女人,并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光彩事儿。” “……” 抿了抿唇角,看着他委屈的样子,占色突然想笑,“这么说来,你岂不是很憋屈?” 权少皇眸底划过一抹笑痕,“憋屈谈不上!只是我不想而已。” 说完,他在她手背拍了拍,便收回了手去,拿起筷子来,继续横扫着面前的麻辣干锅。 这个男人…… 占色心里柔软了一片。 他并没有对她说出什么高尚而伟大的情操,也没有标榜自己为了爱情有多么忠诚与坚贞,他只是随口一说‘我只是不想而已’,轻飘飘几个字,带过了六年的寂寞。或许还是这是她对不住他的六年寂寞。 看着他吃得津津有味的样子,她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 “权少皇,其实你真是一个特别难得的好男人。能嫁给你,是我的福气。” 男人头也没抬,面不改色地说,“占小幺,你难得这么诚实。” “……” 靠,丫也太不谦虚了吧? 占色哭笑不得地看着他,“是啊是啊!想不到我占色这么好的运气,随随便便一嫁就嫁入了豪门,还嫁了一个钻石王老五,嫁了一个高大上,嫁了一个……” “停!”终于,权少皇抬头了,眉头蹙起,看着她,“占小幺,虽然爷的优点有很多,可你再说下去,就不怕别人听见了抢你男人?” “……” 见他脸不红心不跳的夸奖自己,占色无语地闷笑着,胸膛憋得难受。 好一会儿,她突然又敛了神色,顿住目光,一叹。 “四哥,都说人生就像天气。总是有晴有雨,有白天有黑夜,有日出有日落。我们俩,能一直这么下去吗?” 静静听她说完,权少皇微微眯眼,看着她纠结的小脸,思考了一下才开口,“占小幺,天气我管不着,但是你,我管定了。这辈子,我们就这样下去了。” 这辈子,我们就这样下去了。 男人低沉有力的声音,带着情不自禁的温柔。 有那么一刻,占色有种想扑过去抱住他的冲动。 那颗今儿一直落不到实处的心,突然平和了下来。一辈子就这样,真的很好。两个人都尊重彼此的想法,呵护彼此的感情,不管遇到什么事情,有商有量,不再激烈地争执。最主要的是,不会有小三小四小五来插足他们的婚姻,没有人薄情,没有人矫情,更没有人会无理取闹。 这样,当然是好的。 但,现在让她矛盾纠结的还有一件事情。 眼皮儿微垂,她迟疑着,又说,“还有一件事儿,四哥……” 她比刚才更加严肃的表情,落在权少皇的眼睛里,便是担忧。 收敛了笑容,他问:“你今天到底怎么了?” 占色抚额,沉默了几秒,使劲儿抿了抿嘴唇,才缓缓开口。 “嗯,那什么,四哥,这件事情可能也会让你为难。咱先说好啊,你不用顾虑我的想法,一切以你自己的考量为主。其实,就是唐瑜的事情。老实说,在今天之前,我对她也是有想法的,我不太信任她。可我真的没有想到,她会舍了自己来救我。所以我今儿一直在想,我以前是不是错怪她了。不管怎么说,她是我的亲姐姐,我希望你能帮帮她……” “怎么帮?”男人声音很沉。 咽了咽口水,占色喉咙有些梗,“我的意思就是,那什么,虽然她是权世衡派过来的人,但是,等这事儿过去了,……能不能念在她也是受人蛊惑要挟的份儿上,留她一条命,不要再追究她犯的错?!” 权少皇看着她,“这个视情况而定。” “嗯,我说过,你不用为难。就是在许可的范围内……” 看着他阴晴不定的脸,占色紧张地咬了咬唇。索性竹筒倒豆子,一股脑儿全说了,“另外,在这之前,我还准备做一件事情。你知道的,唐瑜她现在的情况,在这边又只有我一个亲人。我准备去找吕教授,然后再劝说唐瑜,把她脑子里置入的记忆给去除掉。四哥,我真的很希望她能有自己的生活,而不是再继续这么下去,你说呢?” 权少皇微微一眯眸,淡淡地说。 “再说吧!” 这……什么意思? 察觉到他的情绪,占色奇怪地瞪大了眼睛,“难道,你不乐意她恢复自己的记忆?” “没有!”权少皇眸底深暗,扫了她一眼,很快又笑开,“想什么呢?我是说等她好起来再说吧。她现在不还住院?你急什么?” 轻‘哦’一声儿,占色点头,缓和了语气,突然又拧上了眉头。 “我想过两天去一趟中政。” “去做什么?” 迟疑了一下,占色看着男人瞬间冷峻下来的脸色,觉得他在这个事情上,太过敏感了。 “四哥……?” 喊了他一声儿,她清了清嗓子,命令自己把心底乱七八糟的情绪收了起来,稍稍琢磨了一下,认真地告诉他说:“四哥,一个记忆不完整的女人,是有缺陷的。我想过了,不管我被封闭的那段记忆到底是什么,我想我现在都能勇敢的去面对了。为了你,为了十三,我不想再回避。所以,我想去找吕教授,请她替我做做催眠,解除封闭的负向记忆。” 凝视着她,权少皇眼光里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 他沉默了。 良久,他才叹了一口气,笑了。 “你喜欢怎么做,都行。” * 从情人街到锦山墅的路上,权少皇的事情就多了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zmi机关今天晚上有什么行动,他的手机差点儿被打爆了。一路上铃声响过不停,占色见他一时皱眉,一时笑开,一时抚额,一时又沉着嗓子安排,着实忙得不可开交。 好不容易等他挂了电话,占色双手抬过去,替他轻轻揉着太阳穴。 “四哥,你要实在忙的话,其实不用管我的……” “怎么了?” 占色手指不停地按捏着,似笑非笑地打趣儿,“日理万机每天还准时回家的男人,可是不多见了哦?” 长长地叹一口气,在她小手的揉搓下,权少皇舒服地往她身上一靠,阖上双眼,享受起了老婆的服务,眉宇间放松了不少,“占小幺,很快就好了。” 很快么? 占色蹶着身体不太方便,索性往后退坐了一下,将他的头扳下来,放在自己的大腿上,慢慢地替他揉着太阳穴,有一搭没一搭地与边揉边与他聊天儿。 虽然他没有多说,可占色却感觉得出来,他与权世衡的事情,已经有了周密的计划。 而且这一次,一定会有结果。 她想:但愿,等他这一次报了血海深仇,他会轻松一些。 汽车到达锦山的时候,还没有到山顶,权少皇就让司机停了车。在占色疑惑的眼神儿注视下,他笑着抱着她下了车,牵着她的手,沿着锦山那条小路,慢慢地往山顶上走。 “好久没有这样儿走过了,真舒服。” 昂头看他一眼,占色默了。 现代人出入都有交通工具,走路的时间越来越少。他说得在理,在这个夜风徐来,温情脉脉的夜晚,此时此刻,没有明亮的街灯霓虹,没有都市的酒绿灯红,整个锦山安静得好像只有他们两个人一样。一抬头,就可以见到夏夜的星空,繁星点点,一吸鼻子,就能嗅到清新的空气。 这样宁静安详的夜晚,牵着爱人的手慢慢的走,确实十分美好。 不由自主往他身上靠了靠,占色与他交握着手掌,见他好久不吭声儿,突然玩心大起。 “四哥,好安静啊,你给我唱首歌吧?” “唱歌?” 看着黑压压的山林,权少皇低笑着松开她的手,转而搂紧了她的腰。 “爷要唱歌,整个锦山的鸟都会疯狂……” 叽叽笑了几声,占色轻咳了一声,戏谑地笑说:“果然眼睛看不见,人的脸皮就会特别厚。” 轻‘哧’了一声儿,权四爷捏紧她的腰,手指轻轻搔动着,坏笑着,凶巴巴地说:“不相信,要不要试试?” 腰上被他搔得痒酥酥难受,占色一边笑着一边扭,“来!我到想看看,鸟都怎么疯狂的?” 紧紧勒住她,权少皇低笑,“傻妞儿,爷逗你呢!” “讨厌!”占色亦步亦随,跟着他的脚步。 “占小幺……” 男人低头唤了她一声,突然停下了脚步。 “嗯?”心里猛地一跳,占色抬头看他。 没有灯光,光线不是太明亮,她看不太清男人的表情。不过,却从他沙哑的声线儿里,听出了一种别样的情绪来。皱了皱眉头,她正想问他怎么了,腰上一紧,她整个人落入了男人的怀里,他把她勒得紧紧得,又哑哑喊了一声。 “占小幺……” 一动不动的伏在他身上,占色奇怪了。 “你在搞什么?” 她看不见,男人却看得见。 他紧紧搂着她,声音沉了沉,“就这几天,抽个时间带你出去玩玩?” 出去玩玩? 丫真是疯了!他不是正忙着对付权世衡么?怎么好端端地要带她出去玩儿? 心下微乱,她轻声问:“为什么?你很闲啊?” 权少皇低低一笑,指尖细细地摩挲着她的小脸,磁性的声音轻柔地拂在她发顶上。 “据说,对一个女人最好的示爱方式,就是带她去旅行?” 示爱方式? 这个男人的情绪,风一阵雨一阵,占色实在琢磨不明白了。 正待出声儿,他的手机又响了。 放开她柔软的身体,权少皇从兜儿里掏出来一看。电话是无情打过来的。按照他之前说的,他今儿晚上还真以任务的名义约了铁手出去‘鬼混’,顺便又约了几个朋友,打听点儿事情。权少皇嘴里‘嗯嗯’的应着,低头看向占色,唇角扬了起来。 * 夜色迷离。 同一时间,京都城某高档酒吧。 看着铁手板着的黑脸,无情笑得很放肆。 “兄弟们,今天晚上算我的啊,都别跟我抢!” 今儿除了他们两个人以外,他还约了几个朋友,其中有两个是在道儿上混得不错的人。搞情报的人,三教九流什么人都会有交道。尤其像无情这样喜欢出来玩的,顺水顺风,约上三朋四友出来晃荡更是家常便饭。 这个酒吧环境不错,格调也不错,此时正是生意上门的时候,热闹非常。 几个人选了一个酒吧的大卡座。 在这样儿人声鼎沸的地方,音乐声震耳欲聋,最适合谈重要的事情,可却让人不得不拔高了声音说话。 一个公子哥儿模样的人,坐下来先干了一杯,就捶向了无情的肩膀。 “祁狄,你说你有多久没约兄弟们了,今儿怎么想通了?” 无情笑眯眯地喝下酒,扫他一眼,“最近哥们儿忙!” “忙什么?还不知道你,忙到哪个女人床上去了?”那公子哥儿大笑着,使劲儿抻掇他。 无情哈哈一笑,又与他碰了一个,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拍了拍铁手的肩膀,坏笑着说,“今儿主要是带我哥们儿出来玩。吴江,你这里有没有好的妞……” 皱着眉头,铁手打从被无情拽出来开始,面色就黑如锅底。 不过,冷冷看着,他什么话都没有说。 吴江正是这间酒吧的大老板,虽然他的酒吧表面上没有那些做‘娱乐行当’的女人,可他们在这个圈子里混的,手里有的是‘资源’,要找几个漂亮又干净的小妹儿,也就是一个电话的事儿。 挑了挑眉,他了解地点头大笑:“那还不好说么?不过,祁狄,只给哥们儿找,你呢?” 无情笑着揉了揉鼻子,桃花眼微勾,“我?!我最近伤了胃,在吃素。” “靠!你小子。那不行!今天晚上在哥们儿的地头,不招呼好怎么行?” 吴江说着,就出去打电话了。 除了吴江之外,几个哥们儿都是常在外面混的,在他们这个圈子里,换女人如换衣服是常事儿,而祁狄也是花名在外,听了他准备吃素的话,也不免笑着打趣儿。 无情跟着大笑,心里却也感叹。 说起来,连他自己都不相信,算算日子,他都有多久没有碰过女人了?要换了以往,这绝对是一件天降红雨的怪事儿。不过也奇怪得很,虽然他在女人这件事上,从来不觉得节操这玩意儿有十分的必要,也没有想过要为哪个女人去守身,但突然就没有了找女人的兴致。 这种情绪,来得莫名其妙。 想来想去,也就那么回事儿,做了没什么劲儿,不做就算有点儿憋,也不是不可忍受。 吴江的效率很快,没多少工夫,几个姿色尚可的女人就婀娜多姿的过来了。 无情挑了挑眉,冲吴江招了招手,小声儿问,“干净么?” 轻‘嗯’了一声儿,吴江愣了一下,回头瞪他。 “靠,你祁狄什么人?哥们儿能给你找不干净的女人?放心用,哈哈!” “哈哈,够意思!”无情也哈哈大笑,顺手把刚靠过来,在他身上腻歪着像只软脚虾一样的妞儿,推到了铁手的身边儿,笑得眯起了眼睛来,“妹子,好好陪我哥们儿,懂?把你那点儿小手段都使出来,侍候好了,哥哥有重赏!” 俗话说,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那小妹子抛了个媚眼儿给他,小脸蛋红了,身软了,体也柔了,整个像抽了脊椎的小宠物,一个劲儿往铁手身上靠去。 “哥哥这么说,妹妹敢不听么?” 卖笑卖笑,主要还在一个笑字儿。这些姑娘们都懂,有钱的人都是大爷,他们出来找女人玩儿,就图有一个乐呵,要的就是好心情,谁也不会败了别人的兴致。更何况是陪这么帅的哥哥,那身儿还不马上软了啊?。 无情满意地拍了拍铁手的肩膀,坐在他身边,小声问,“老铁,你看看,这妹子不错吧?” 铁手不给他好脸,“你睡过的?” “……去!”无情很冤枉,哈哈一笑,“当然没有,把哥们儿当什么人了?” 冷哼一下,铁手不吭声儿,将水里的酒灌了下去。 见他虽然不高兴,却碍于‘任务’没有拒绝,无情心下大乐,觉得今儿晚上绝对有戏唱了。 于是,接下来,在几个哥们儿的怂恿下,无情几大杯酒就下了肚,心情难得这么畅快。 见他那么放得开,人又长得特别好,坐在他身边的妹子身体都软了一半,懂事儿地劝着酒,贴在他身上像一块儿膏药,半丝儿都舍不得撒手。为了给铁手做一个‘好榜样’,无情在女人的殷勤里,无所谓地揽住她的肩膀往怀里带。在这样的场合,玩女人他习以为常的,逢场作戏罢了,这种事儿,在他的心里算不得什么。 可是,当女人入怀,当她香喷喷的身体贴在身上,不停用她丰盈的胸往他身上蹭的时候,他忽然汗毛都竖了起来,有一种怪异地,毛蹭蹭的感觉,突然就不适了起来。 “哥哥,再走一个?!” 那妹子察觉到他身体僵硬了一下,呵着气儿就往他脖子里凑。 “你在调戏我?”无情眯了眯眼,低头看着女人如丝的媚眼,像是为了证明什么似的,他大手顺势滑下,在她胸前揉捏了一把,坏笑着问,“这么热情,不是处了吧?” 女人愣了愣,冲他眨眼睛,“今日还处着,行不行?” “哈哈……” 无情似乎很开怀,不着痕迹地放开她,端起面前的酒杯来,大笑着又与几个哥们儿调侃了起来。 可他的心里,却说不出来得膈应。 当然,并不是因为她不是处女。 虽然说但凡男人都会有处女情结,但出来玩惯了的他却知道,世界上哪里来那么多的处女?事实上,他以前不太在意这个事情,反正上床为了安全和卫生,他都会采取措施,膈着一层套儿不都干净了么?但是自从出了孙青那档子事儿,他很诡异的发现,自己不行了。在这件事情上,怎么都放不开。 喝着,乐着,当那妹子再一次靠过来的时候,他真他妈想一把将她推开。可手僵了又僵,在几个哥们儿的注视下,实在又抹不开那个面子。强忍着胃部的不适,他一直风度翩翩地笑着,呷着酒,继续着他情场浪子的营生,装得云淡风轻。 铁手冷眼看着她,一眼也不瞄身边的女人,自顾自地喝酒。 他与无情不一样,太过冷漠太过自我,完全不搭理人的方式,搞得那个女人放不开了。 而且做她们这行的女人,眼睛都很毒,一眼就能看得出来他不是常出来混的男人。可是吧,女人的心很奇怪,越是这样的男人,反而更容易引起欢场女人的青睐。她没有靠得太近,微眯着一双媚眼,将自认为最勾搭人的媚态做了出来。 “哥哥,你不喜欢我啊?” 铁手眼睛盯着酒杯,不吭声儿。 女人抿了抿唇,从她的角度看去,刚好看见男人匀称的肌肉线条,那种完全有别于欢场男人的力量感,显得阳刚又正直。心里一荡,她又稍稍凑近了一点,胸口若有似无地往他胳膊上一蹭。 “我说哥哥,你就赏个脸说句话呗?!要不然,我陪你喝一杯?” 铁手眉目一冷,蹙眉看着她,“远点。” 就淡淡两个字儿,不算十分冷,却无端端有一种压迫感。那美人儿抿了抿唇,就像女儿国的妖精们看到了唐僧似的,直愣愣看了他片刻,对于这个与别人完全不同的奇葩男人,更来了兴趣儿。 “出来玩嘛,就是要快活,哥哥你又何必这么正经?” 听见他俩的对话,旁边的几个大男人都笑了。 “哈哈,美女说得对……哥们儿,放松点,都是自家兄弟,不要不好意思!” 铁手的举动和行动,在他们看起来,只当他是一个生手,紧接着就大笑着起哄。 有人说:“对啊,祁狄的哥们儿,不能这么放不开吧?!” 又有人说:“妹妹,你要搞不掂我这哥们儿,可就要换人了啊?” 还有人说:“……” 就在众人的玩笑里,铁手突然沉着脸站了起来,径直坐到了无情的身边。 “无情。” “老铁,怎么了?放松点,不要板着脸嘛。”无情挑了挑眉头,目光晶透黑亮,满是促狭。 没好气地哼了一声,铁手微微低头,压着嗓子,用几乎只有他俩才能听得见的声音说。 “你自己都不屑的东西,还来祸害我?” 心里一窒,无情笑得不自然,“谁说我不屑了?我可是……” 不等他说话,铁手冷哼着打断他,“无情,你在逃避什么?” 无情噗哧一声儿,乐了,斟满一杯酒递到他手里,目光烁烁地盯住他。 “老铁,我有什么可逃避的啊?” 铁手与他碰了一下,喝下一口酒,声音沉了沉,“你说你怎么就那么矫情呢?找女人,找女人能证明什么?” 无情微哂,悻悻然地笑:“啥意思?” “你以为这样,她就能给你机会了?你以为这样,我铁手就能忘得掉了?” 一句话很简单,可是内涵有很多。 无情轻轻晃动着手里的酒液,透过玻璃杯壁反射出来的氤氲光线,他浅眯着眼睛看着铁手。突然间觉得,这块大木头整天面无表情的板着脸,其实却比谁都活得明白。不管什么事情,他都明镜儿似的知道。揣在心里,看在眼里,却从来都不张扬不吐半句。 “扯淡!” 轻轻哧着,他有些尴尬,“没有的事儿。” 铁手看着他,表情依旧不变,“认了吧,你玩不起了。” 你玩不起了…… 几个字重重敲在无情的心上,他微同一恻,突然着恼了。 “操,谁他妈说我玩不起了?不就一个女人吗?她不喜欢我,我还不乐意奉陪了呢!” 对的,为了一个女人至于么?无情再一次这么告诉自己。他为什么会觉得孙青特别,为什么会突然对她有了那么一点儿好感,不过就是基于男人那点不服输的心理罢了。孙青她不给自己好脸色,他心里想不通,就就想要征服她,要让她服软,与其他的东西,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在他的心里,从来只有一个女人——那就是他妈。 他从来都认为,只有哥们儿和事业才最重要,女人这玩意儿,玩玩就行,当不得真。 他动了动嘴皮,他想狡辩!想生气! 可惜,对上铁手炯炯的目光,他突然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惶惑…… “老铁……” 喊了铁手的名字,他特别想表现得淡然一点,轻松一点,从容一点,可对上铁手严肃的黑脸,他有些颓然,因为他也不清楚真实的自己,到底应该是一个什么样子了。 望着他,良久,他突然将手里酒,一饮而尽。 “或许,你说得对。” 铁手看着他,没有再吭声儿。 接下来,在铁手的态度十分明朗的情况下,无情不抻掇他了,另外几个人也就不好意思再拿他与那个女人来打趣了。两个人坐在一起,一杯一杯地喝着。铁手沉着黑脸,几乎不怎么插嘴。而无情满脸都带笑容,随口与那几个男人聊着,眼神儿还是一如往常的暧昧。 卡座里热闹,卡座外面更是喧嚣。 在这个时间点儿,最是酒吧热闹的时候。 喝着喝着,铁手面色一变,目光望向舞台中央,突然定住了—— -- 119米 活色又生香! 在酒吧里,舞台的中央无疑就是目光的焦点。 此时,厅里的光线很昏暗,不算太大的舞台笼罩在一束靡丽的灯光下。台下的人正在为了突然从旋梯上爬上去的女人而疯狂。她明显不是酒吧里的领舞,一条及臀的热裤,上身带钻的衣服,脖子上挂着一串镶钻的项链,一步一个风情地抛出了一片亮色,身材妖娆而性感,活色又生香。 她在上台前,就已经喝得有点儿高了,微张着诱惑的红唇,白皙的手腕扶住舞台中间的钢管儿,小蛮腰热情地扭动着,火辣辣地随着dj舞曲的节奏,疯狂地摆动了起来。 “噢噢噢……” 一边摇,她一边喊。 嘟嘴、挺胸、摆胯、蹶臀、抛媚眼儿,在一片旖旎的灯光下,她将身体释放到底,与面前的钢管暧昧的摩擦着,动作风骚又多情,最大限度地挑逗了台下男男女女的神经。现场一阵欢呼声、调戏声、口哨声,此伏彼伏。 很显然,她上台的效果,比酒吧领舞小姐的带动效果还要好。 气氛,整个儿**了! “哇噢噢,摇啊摇,美女,真给劲儿,再甩一个……” “噢噢噢……小屁股扭起来……哇……带感!” “兄弟们,嗨起来——” 狂热地挥舞着手臂,在经理的眼神儿指使下,本来领舞的小姐闪边儿喝水了,而那个初生之犊的性感美女显然能放得开,眨着一双眼睛,大声儿地吼着兄弟们,声嘶力竭的笑着呐喊,跟着音乐节拍在肆意狂乱地扭动。 舞台上的气氛,很快点燃到了卡座。 来酒吧里玩儿的人,什么样儿的都有。有应酬的、有聚会的、有为了来释放压力或者寻找堕落借口,也有单纯来泡妞儿的。在空气里浮躁的酒精味儿里,人类很容易就撕碎了白日辛苦戴上的面具,让潜藏在心底最原始最野蛮的**展现在黑暗面前。 “哎呀我靠!” 舞台那边的动静儿,无情自然也注意到了。端着酒杯,他低喊了一声儿,微眯着眼睛碰了碰铁手,“我说老铁,那妞儿有点儿像艾家小二啊?” 瞬间的表情变化,铁手这时已经恢复了原貌。 板着一张黑脸,他端起酒杯来,仰着脖子喝下里面的液体,只见喉结上下滑动,不见他的声音出口。 呔! 耸了耸肩膀,无情理解他就是这样的为人,却也不以为意。又多看了艾伦几眼,他凑近了铁手,突然坏坏地笑。 “啧啧,老铁,别看艾家小二平时大咧咧得像个爷们儿,哎你别说,这会儿看上去嘛,还真是挺性感的。” 铁手没有搭理他。 继续沉默着,他的目光已经不向舞台中间看了。 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生活方式的权力,那是她喜欢的,他也管不着。 见他一如既往的没有表情,无情似乎却被勾起了兴致。仰靠在沙发上,他跷起二郎腿,又往舞台光柱中的女人看了一眼,配合地吹了一个色狼口哨,才笑眯眯地压着嗓子对铁手说。 “喂,老铁。别怪哥们儿没有提醒你啊。依我阅女无数的经验来看,像艾家小二这样的女人,身材火辣有料,也不矫情,弄到床上,绝对够味儿,有得你美……” “无情!”打断了他的话,铁手眉心已经蹙了起来。 “行了,不说了。来,走一个!” 无情笑着给他倒满了酒,又浅浅呷了一口,修长的手指落在大腿上,随着音乐声儿打着节拍,吹着花哨的口哨,兴致高昂地看着艾伦在那中间表演。 这个时候的她,舞姿比刚才更加肆意了几分,整个人在台上舞成了一只性感的精灵,恣意地发泄着她身上的能量与汗水。表情媚惑,肢体肆意,在一阵盖过一阵的欢呼声里,她畅快地嘟着唇,做了一整套大摆胯的性感动作,引起尖叫声儿无数。 台下面,一个男人凑了过去,踮着脚向她递酒,语气里,带着调戏。 “美女,来……我请你喝一杯。” 艾伦醉眼微微一眯,脑子里有恍惚,却也真醉得一傻到底。在国内国外玩儿转的她,怎么可能不知道酒吧里的男人递酒不能喝?!勾了勾唇角,她扭动着水蛇腰儿,像是没有听清男人的话,突然低下头去看向他。 “哈哈……哥们儿,你在说什么?!” 这声哥们儿,她是表明立场。 可是,就在她倾身而下的当儿,本来就生得饱满的胸口,一片白晃晃的丰盈几乎就无法遮掩了,随着她摇摆的动作,显然诱惑人到了极点。 “噢噢噢……帅……” 台下的色狼们,又开始尖叫了…… “那个妞儿不错,谁上谁有福。” “真带劲儿,弄回去打一炮肯定爽……” 除了舞台旁边的人,舞池里也有人在起哄地瞎喊。一时间,耳边到处都是男人们不加掩饰的污秽言词,就连无情他们这一桌上几个刚才还搂着小妞儿扯犊子的男人,都不约而同停下了动作,一至往舞台中间瞧去。 “祁狄,看见没,那妞儿挺够味儿……泡来玩玩?” “算了!良家子,我无福消受。” 无情瞥了一眼铁手,哈哈一笑,笑得风流不羁。可余光却也关注着舞台上的动向。他在寻思铁手不动手,他要不要去救下艾小二。照那些男人这种疯狂的架势,她喝多了酒还想要全身而退,那简直是不太可能了。 “啪……” 他话音刚落,酒杯重重搁在桌面上的声音,就传入了耳朵。 桃花眼微微一侧,他一愣。 “我靠,老铁……” 只见刚才还板着脸一眼不看一声不吭的铁手同志,已经在众目睽睽之下,大步迈出了卡座,挤过嘈杂疯狂的舞池,径直朝舞台中间大步流星地过去了。 而这时,那里已经被热情的火焰点燃了。 像一个在检阅士兵的将军,艾伦长长的睫毛龛动着,媚惑地勾着那一根钢管儿,跳得十足妖娆,腰上适度露出来的一截肌肤,圆圆的肚脐让她的身体曲线更添了一缕风情。大概跳得太热了,她索性踢掉了脚上的高跟鞋,往台下一抛,光着的脚丫子,大红的丹蔻带着一种引人犯罪的性感。 铁手蹙紧了眉头。 她都这么大的人了,难道不知道在这样的场合,在这样喝醉的情况下,被一群虎视眈眈的男人盯上了,会有多么危险? 好不容易挤到了最前面,在几个男人的怒目里,他看向台上的女人。 “下来!” 两个不带半点情绪的字,严肃、方正,就像一本刻板的教科书,与四周亢奋的尖叫声和欢呼声差别相当的大。 因此,他的声音,辨识度非常高。 在这样的人声鼎沸里,喝高了的艾伦能听出他的声音来,着实不太容易。可偏偏,动作微微一顿,她还真就听见了。 眯了眯眼睛,她望了过来。 可惜,本来就醉眼惺忪,她看着不太真切的铁手,大概以为自个儿在做梦,搞笑地咧了咧嘴,她晃动着脑袋,不仅钢管儿舞跳得更欢了,还当众人的面儿做出了一个让台下男人流鼻血的动作。 蹲身,摆胯,嫩白的手握住钢管,模仿着动作贴着它往上一舔。 台下的男人,再一次奋起了。 “噢噢噢,靠,太够味儿……这骚儿……” “哈哈,一会儿弄出去玩玩……” 在耳边越发难听的字眼儿里,向来应变不惊的铁手,眉间皱成了一个‘川’字儿。过人的听力让他很容易听见旁边有几个猥琐的男人,正在商量着等下怎么搞她。 拳手攥了攥,他实在不能坐视不管了。 依他的身手,完全不需要舞台的旋梯,只见他双手撑着舞台护栏往上一纵,矫健的身姿便如同猎豹一般,刚劲无比地稳稳落在了舞台上面,挡在了艾伦的身前。 这么一来,远远坐在卡座的无情,差点儿被酒给呛到了。 嗷! 愣了一秒,他赶紧拍拍吴江的肩膀,“哥们儿,坏了。你赶紧叫保安护场子吧。” “咋了?”吴江做生意的,要的就是热闹,正暗爽着呢。 远远看着台上的铁手,无情心里闷笑不止,胸膛憋得一阵阵鼓动,“我那哥哥喂,他疯了!” 他话音刚落,兜儿里调成了震动的手机,就‘呜’了起来。 掏出来看了一下电话,他嬉皮笑脸的神色,顿时一凌。 老大?! 这个时候……有任务? 没有迟疑,他飞快地放下酒杯,给吴江打了一声儿招呼,速度极快地闪到了洗手间的那一边儿去接听权少皇的电话了。 * 铁手很少涉足这样的场所,所以他不是太看得惯这些东西,包括这一些人糜烂的生活方式。当然,如果不是为了‘救’艾伦,他只当社会风气如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会强出头。 而现在,站在了舞台上面,受到台下万众瞩目的视线穿刺,他嘴角依旧抿起,清隽无波的面上,还是半点儿表情都没有。 “跟我走。” 艾伦喝得半醉半醒,看着从天而降的男人都呆了,哪里还顾得上跳舞。歪着头睨他片刻,她大概终于反应过来,这完全就不是在做梦,而是真正铁手本尊站在她面前。 嘴唇勾起一丝笑来,她突然咧嘴。 “哟喔,哥们儿,你也来了?哈哈……” 大咧咧笑着,她一时间豪气顿生,不等铁手反应过来,双手张开,突然就扑了过去,一把吊在他脖子上。接着,在众人的抽气声儿里,她脑袋一扬,二话不说,掂着脚尖儿就去吻他的唇。 “艾……” 铁手心里一窒,大惊失色地箍住她的腰,正准备要推开她,可她却趁他开口阻止她的当儿,趁虚而入,将她带着酒气的舌头往他嘴里探了进去,异常大胆地缠上了他。 酒精、热舞、刺激得她神经亢奋不已。 当然,她的人也差不多疯狂了。 什么都不太清醒,只知道铁手就在面前,她要轻薄他一下。 突如其来的事,台下怔忡片刻后,很快就尖叫了起来。 这样儿的场景不多见,而且也够火爆。 信息时代的人,喜欢拍客微博的大有人在。在一声赛过一声的口哨声里,台下,到处都有人掏出手机来对准台上的两个人一阵猛拍。闪光灯在昏暗的酒吧内,四处泛着光芒。 不过么,终于尝到男人味道的艾伦小姐,她这会儿听不见音乐声,也看不见有人在拿手机拍他们,只顾得上死死攀着男人僵硬的身躯,拼命吻他,不让他有机会推开他。 当然,铁手要推开她,她又怎么拦得上? 短暂的惊愕之后,铁手扼住她的脸,脑袋往后一仰,就挣脱开了她。 “别闹了,跟我走!” “唔……不要……” 含糊着说了一句什么,艾伦心下惶惶。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一冲动就扑上去亲了铁手。可现在亲都亲了,哥们儿有可能都做不成了,她索性一不作二不休,得寸进尺好了。 这么一想,果断酒壮怂人胆,不等他扳开她吊在脖子上的手,两脚离地一跳,两条白嫩嫩的大长腿儿就抬了起来,死死夹在他的腰上,像考拉缠树似的,整个人活生生挂在了铁手的身上,嘴里嘻嘻笑着,也不觉得羞赧。 “哈哈,好玩儿!” “放手!” 铁手突然气喘,觉得胸膛里的氧气都没有了。 要不是他知道她喝醉了,要不是他知道在这样的场合不能丢开她不管,他指定一把甩开她转身就走,管她要做什么?!可是即便他愤慨又生气,在她近乎撒赖般的举动里,他还是托住了她的腰,抱着她腾步跳下了舞台。 刚准备挤出去,面前几个男人就挡了过来。 “哟,就这么走了?” 面色一暗,铁手沉着嗓子低吼。 “让开。” 让开,可能么? 那几个伺机而动的男人,并不知道他们是认识的。要知道,他们等艾伦这一块儿肥肉都快要等疯了,好不容易快要到嘴里,却半路上蹿出来一条大灰狼,把肉给叼走了,他们能依了他么? 挤了过来,一股子涌在铁手面前,他们推推搡搡了起来。 “我说哥们儿,刚出来混的?规矩懂不懂?先来后到懂不懂?要不要哥几个教教你?咱们先看中的妞儿,你凭什么带走啊?你算老几?” “呵,要带走也可以,等哥几个玩了再说……” 一句比一句要命的话,在几个男人的吵嚷里,竟然得到了大多数色狼的认同。所谓道亦有道,色亦有色,他们是不屑这种突然杀出来抢妞儿的可耻行径的。 在他们说话的时候,铁手板着脸,一个字都不吐。 而挂着男人身上,身体窝在他怀里的艾伦,幸福得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一个人抿着唇偷偷乐着,安全感正在爆表,哪里会惧怕区区几个不要脸的王八蛋? 那个人说完,没得到铁手的搭理,有种见鬼的冲动。 “你他妈说话啊,放是不放?” 铁手眉心紧拧,“我再说一次,让开。” “操,不让你要怎么样?”一个刘海漂成紫色的男人发了狠。 “嗤!这个傻逼打哪儿来的?还耍上横了?”另一个又附合着哧笑,开始煽动旁边的人,“兄弟们,大家说说是不是这个理儿?规矩还是要讲的,哪能随便吃了这亏?” “对!” “太对了……” 很快,四周都是附合声儿。 要知道,混在这里的男男女女,差不多都已经被酒精给洗刷过大脑了,在几个人的撺掇,就算纯粹看热闹也会跟着吼吼嚷嚷地闹起来。这一下坏事儿了,在众人的吼声里,把音乐声儿都盖下去了,声势不可谓不浩大。 可是,铁手是那种被几个混混给唬住的男人么? 依旧面无表情,他低头,说了一句‘抓稳了’,接着,单手扣住艾伦的腰,反手扣住第一个对他伸手抓过来的男人。那小手腕儿在他的手中,简直就是脆骨头,稍稍用力一拧。 “咔嚓——” 在音乐声的掩盖下,骨头断裂的声音极小。 不过么,那个受伤的男人,哀嚎声儿却很大,完全是震天动地。 “啊!痛,痛,痛,痛死我了……我的手……” “滚——” 连冷哼都没有,铁手就像完全没有见到他的痛苦似的,将他随手推了出去,力道极大,他的身体紧接着就往后倒了下去,直接压在了后面的几个人身上。 “哎哟,妈的……” “……搞什么?” 顿时,呼天喊声的叫嚷声儿,响成了一片。 不得不说,无情同志还是有先见之明的。 常出来混的人,非常懂行儿。他知道那些男人就不会放人,也猜到了铁手会动武,所以早早吩咐了吴江。因此,就在这边儿刚刚闹起来,得了他口令的吴江,就已经把酒吧的十几个保安都给调了过来,同时关闭了音乐声。 酒吧经理也赶了过来,赔着笑地安抚。 “帅哥靓女们,大家都是出来玩的,就图一乐呵。有话好说,有话好好说啊……” “说什么说?”一个黄毛发狠了。 见他这么说,酒吧经理似笑非笑的看他,“再怎么说,这也是江少的地盘,兄弟伙是不准备给面子?” “……” 话说到这份儿,那几个人也不敢再闹了。 在经理的劝说下,还有保安的干涉下,眼看即将到来的暴风骤雨就刮过去了。目光沉了沉,铁手看见那些人手里晃动的手机,正准备说话,突然怀里的女人动了动,他才反应过来自己还抱着她。 掌心烫了一下,他一低头,撞上了艾伦的眼睛。 “下来。” 艾伦趁着酒劲儿,眯着眼睛不住地冲他摇头,一双手巴住他就不肯放。 不料—— 下一秒,她腰上一松,身体直往下落。 靠,太不够意思了,直接就放了,万一她摔了呢? 闷闷地想着,她站稳了脚步,歪了歪嘴,不爽地小声咕哝,“喂,哥们儿,你可真没绅士风度。” 铁手不吭声儿,看向从人群里挤过来的无情,面色如常地低声说。 “把刚才拍照的人,手机都清理了。” 说罢,深深看了无情一眼,也不等他回应,一把拽住艾伦的手腕,就大步往外走。 酷啊! 无情眯眼,低低的笑着,摸了摸鼻子,暗忖:最了解老大的人,果然还是铁手! 铁手那句话虽然是对无情说的,跟着过来的吴江也听见。 愣神儿想了一秒,他的脑袋,顿时就大了。要知道,来这里消费的人,可都是他吴江的客人。客人都是上帝,来酒吧玩的,三教九流什么人没有?他可不想惹这一身腥啊?清理手机,不仅会得罪人,而且对方能乐意么?就算人家乐意,不也是一件大工程?! 在搞什么飞机?他想不明白了。 他斜睨着无情似笑非笑的脸,语带商量地说:“祁狄,你看这……现在社会了,拍了就拍了吧。你懂的,多大点事儿啊?这清手机,太扯了不是?” 无情眸底噙着笑,拖着他的手腕,走出了人群聚中区别,“我们的人已经包围了这里。江子,清也得清,不清也得清了。” “什么?” 一听这话,吴江大惊。心下揪揪着,他瞪着无情,“哥们儿,这么办可不行?找事儿呢?你那些人来,可不是砸场子么?!你让我往后,怎么开门做生意?” 无情哈哈一笑,无辜地拍着自己肩膀上军衔的位置,意有所指地勾唇浅笑,“没法儿,我惹不起他呀,得听他命令,懂不?” “不懂。”吴江回答得干脆,“敢情他是你的上级?” 咧了咧嘴,无情低笑着,回答得十分自然,“那可不是呗?他比我说话管用,人都混到上校了,你哥们儿我,还二毛二中校呢。懂不?” 懂是懂了。 可是…… 使劲儿拍拍额头,吴江颓然了,“你说,这叫什么事儿啊?为一女人,至于么?周幽王啊他?” 铁手?周幽王? 胸膛再次憋笑憋到爆炸,无情看着吴江,一双桃花眼笑得贼晶亮。 “放心吧,江子。不仅不会影响到你的生意,说不定还会给你颁一个好市民奖。” “这话……又啥意思啊?”吴江彻底懵圈儿了。 无情揽住他的肩膀,特仗义地紧了紧,低头小声儿,“我说江子,京都市xx酒吧吴姓老板协助军情机关抓获在逃哈市青龙帮老大龙把头,这,算不算一件特牛逼的大事儿?” 龙把头? 吴江自然也是知道那号人物的。在这个酒吧里,他为无情提供情节也不是一次两次,自然知道最近无情的人一直在找他。可是,不是还没有寻找消息么?怎么会在他的酒吧抓获?! 脊背僵硬了一下,他半晌儿回过神儿来,阴恻恻地瞪着无情。 “我靠!祁狄,你丫不是诓我吧?” 无情嗤之,“我诓你个鬼!哥们儿忙活去了。” “去!敢情你他妈请哥几个喝酒不单纯啊,为了任务?” 重重拍在他肩膀上,无情笑着叹气,“喝酒本来是单纯的,请哥几个喝酒泡妞儿,自然更单纯。可惜了,你懂的,我们家四爷,向来就喜欢玩阴人的把戏。” “权四爷?” “那是……” 在他无辜的目光注视下,无情又是一阵哈哈大笑,目光瞄着行动大队的人进来开始清理在场的人员,听着刚才还在酒精浇灌下疯狂纵情声色的声音一律归为平静,莫名其妙就叹了一声。 “老大啥时候也为我筹划筹划啊……” “筹划什么,你丫说啥玩意儿?”吴江痛心疾首地看着好好的生意被打断,听见无情的自言自语,转过头来瞪他。 无情撇嘴,挑眉,却是不回答。 看了看他的眉眼,吴江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突然再次黑了脸。 “我说祁狄,那俩妞儿你们也不要了?” 无情目光穿过人群,看了看还坐在卡座上惊惶不安的几个妞儿,随口打着哈哈,半真真假地痞笑说,“江子,你看哥们儿今儿晚上,是有时间消耗到女人身上的么?一会儿把人带回去了,连夜就得审……” 这样的借口,他用得很顺溜。 吴江瞥他一眼,像研究外星人似的看着他,突然摇了摇头。 “不对劲儿,祁狄,你丫不太对劲儿了。” “我咋不对劲儿了?少只眼睛,还是少个鼻子?” “祁狄不玩女人,可不就是不对劲儿?”吴江说着,又凑近了他,也瞄向了卡座,努了努嘴,“那几个女人,可真是好货色。哥们儿给留的行不?我告儿你啊,就坐你边儿上那妞儿,可是这次xx之星大赛的亚军选手。我靠,便宜你了,你还不要?” 目光一闪,想到刚才抱着那个女人的膈应劲儿,无情的心脏,就像气球上被人无端扎了一个针眼,顿时就歇了气。 “亚毛!新鲜劲儿一过,还不一样那操劲儿。” 吴江一愣,“靠,你小子!” 心里嘲笑着自己,无情冲他指了指那边儿,“行了,江子,都便宜你了。今儿晚上,你享齐人之福去吧啊。哥们儿忙去了!” * 出了喧嚣的酒吧,夜风儿一吹,艾伦的酒就醒了一大半。 赤足踩在地上不太舒服,冰凉凉的触感,让她得意忘形之下,这才发现搞了半天自个儿一直光着脚丫子。撇了撇嘴角,她似笑非笑地昂头看看一直沉着脸的男人,放小跑跟上他的脚步,不吝表扬。 “喂,手哥,你今儿晚上,可真帅!” “……” 没有人回答她。 铁手的沉默,她早就习惯了。而且,哪怕他沉默,这会儿工夫,她的心情也倍儿好,“诶,考你一个问题啊,你知道在女人的心里,男人做什么事儿的时候最帅吗?” 自然,这么尖端的问题,铁手一样不会回答她。 在铁手的沉默里,艾伦也没有失了兴致,她抿着唇自顾自地一乐,突然握紧了拳头来,学着中国功夫里的声音‘嘿嘿哈哈’地挥舞了几下,特愉悦地大笑着给了他答应。 “就是为女人打架的男人。” 这一句话刚出口,铁手不仅没有回答,拽着她的手腕都放开了。 “你的车呢?一个人来的?” 唉,这个男人,就是喜欢在这种时候煞风景。 她能告诉他说,她是被人约在酒吧来玩,却被人放了鸽子吗? 低头,看了看两只光生生的脚丫子,艾伦歪着嘴扯了扯,“拜托,我说哥们儿,我喝了酒,不能开车。再说,你也喝了酒吧?” 说到酒这里,她突然想起一件事来,“对哦,你是跟无情在一块儿的?!嗷天!你,你不是找女人了吧?” 铁手没有回答,眉间皱得死紧,“给你招出租。” 不等她再接话,他站在路边儿上,就准备去招出租车。 一见这个阵仗,艾伦翻着白眼儿望了望天,向来比较让人崩溃的脑细胞,突然间大放异彩,想到一个好点子。她捂着胃打了一个干呕,突然软了脚似的,东倒西歪地往路边儿走,准备蹲那里去吐一下,等他会不会好心送她回去。 哪儿料到,老天简直特么太给力了。 她可怜的脚丫子刚踩出去不到五步,脚板上突然尖锐地刺痛了一下。 “嘶……啊……我的脚……” 果断的,不是装出来的就是逼真,她踮着脚直嚷嚷的可怜样子,绝对的正常发挥了能力,让正在招车的铁手很快就冲了过来,很快就扶住了她。 “没事吧?” “……有。有事儿,事儿还大发了呢。”跛着一只脚,艾伦将受伤的脚丫子抬起来,不管不顾地伸向他,“你看看,好像被什么东西给割破了!” 面前一只脚丫子…… 一只女人的脚丫子。 刹那间,铁手脑门上有黑线。 不过作为一名革命军人,他对人民群众的生命安全还是很负责任的。蹲身下来,他认真看了看她的脚,再没有多说什么,拦腰将她一把,就皱着眉头走到了路边儿。 很快,出租车过来了,他依旧不作声地将她塞到了后车座。 就在艾伦心慌着准备再一下装可怜的时候,身边儿的坐椅突然一沉,男人高大的身躯坐了进来,带着一股凌然的风,刮得她小心肝儿怦怦直跳。 天啊!铁手! 靠,真是一个美好的夜晚啊。 暗暗咬着下唇,她双手紧攥着,正在一个人意淫着犯花痴的时候,耳内边儿上,传来了铁手闷沉沉的声音。 “地址。” “嗯,什么?你说什么?”思想走着神儿,也哪儿听得见他问了些什么? 铁手板着脸,狐疑地看着她,一点表情都没有。 “你家地址?” 轻轻‘哦’了一声儿,艾伦嘴唇抽搐一下,总算回过神儿来了。不过么,她才不会那么二,真的说出她家的地址来呢。 “那什么,喝了酒回家要挨揍。就,就在这附近,我有一套公寓,送我去哪儿吧?!” 铁手没有吭声儿,算是默认了。 心里暗暗一爽,艾伦身体前倾一下,对出租车司机报了公寓的地址。又愉快地坐了回来。清了清嗓子,她不时拿眼风去瞄铁手,想从他的脸上看出来今天有什么不同,再看看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奈何,奈何。 铁手丫就像一个面瘫综合症患者,一点儿表情都没有。 叹! 大概,也许,又自作多情了! 好在,事实没有她想象中那么残酷。到了她的小公寓,铁手没有狠心地丢下她就走,而是一言不发地把她送上了楼,还送进了屋。 而且,他就像知道她家里不会有常备药物似的,在上楼之前,就在路上的24小时药店里,买了一个医药箱,挽着袖子,亲自替她上药。 这么好的待遇,不享受,那就是傻逼! 心里美美的想着,艾伦小姐大喇喇往沙发上一坐,眯着眼睛看着蹲在脚边上的男人,又愉快,又紧张,又诡异,情绪复杂得她自己都快要理不清了。 扬了扬唇角,她小声‘诶’了一下,“铁手,你今儿晚上帮我,也是做哥们儿本分吧?那什么,你赶紧给我说清楚。要不然,我又要胡思乱想了。” 铁手微垂着头,拧开了酒精瓶的盖子,没有抬头看她。 “扎得不深。” 什么跟什么?鸡同鸭讲有没有? 艾伦使劲儿撇嘴,鼻翼龛动着吸了吸,突然哧了一声儿,感叹了起来,“其实我这个人吧,就是太诚实了。我就应该一直装醉的,干嘛要醒过来?醉了胆儿肥,还可以轻薄轻薄你,不用负责任。” 铁手不回答,继续着手上的工作,替她消毒,上药。 垂下眼帘,见他不搭理自己,艾伦竟然也能一个人发笑。 “我说哥们儿,你这个人吧,还真是让人琢磨不明白。依我对你的了解。刚才你不应该是袖手旁观才对吗?你会冲到台子上来,还会为了我打架?好神奇的节奏,有没有?” 猛地一抬头,铁手眉心紧拧,对上她的目光。 “那不是打架,那是教训。” 清了清嗓子,占色歪嘴,“这么较真儿干嘛?真是的!” 低下头,铁手再度不讲话了。 艾伦看着他刚毅的发顶,抬起手来很想摸下去。可掌心顿在半空中,却又收了回来。不行不行,这份难得的和谐和哥们儿友谊,还是不要随便破坏得好。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可以为她‘出生入死’的哥们儿席位,这样不挺好么? 心下恻了恻,她唇角又扬了起来,低头看着男人为她的脚上药。并且在上药的过程中,以不触犯他的底线为原则,慢慢悠悠地与他说着话。 当然,她说,他听。 她说了多久,铁手就沉默了多久。 直到将她受伤的脚丫子仔细用纱布包好,铁手才起身去卫生间里洗干净了手。再转回来,他依旧是二话不说,将坐在沙发上欣赏包扎技术的她拦腰一抱,放到了卧室的床上去。 做完这一切,他才站在床边儿,严肃刻板得像一个老夫子。 “今天晚上的事情,你应该吸取教训!” 尴尬地咳了咳,艾伦看了看已经包好的脚,嘿嘿一乐。 “没什么,小伤儿,不碍事儿,过几天就ok了!” “我说酒吧。” 沉声压着嗓子,铁手也不管她领悟到了自己的意思没有,一动也不动地杵在那里,目光平静无波地扫了她一眼,一句话就秒杀了艾伦的希望。 “我走了,好好休息。” 顿了顿,艾伦才吐出一个字。 “哦!” 见男人说走就走,半秒都不迟疑,艾伦又忍不住喊一声儿。 “铁手。” 铁手停了下来,转过面无表情的脸,唇线紧抿着,等待她的下文。 在他平静得近乎没有半点情绪的眼神注视下,艾伦想好的话又咽了下去,挑了挑眉梢,她嘿嘿奸笑着,向他伸出双手来,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 “怎么没有晚安吻啊?我可是伤员哦?” 眼皮儿跳了跳,铁手直接把她的话给透明处理了。 听到大门阖上的‘嘭’声儿,艾伦止不住地笑倒在了床上,那一只没有受伤的脚,拼命地在床上捶着,笑得咯咯直响。老实说,她觉得铁手真的是太好玩了。 现在的他,比当初她死乞白赖缠着他的时候,又有趣了许多。 不过么,一个进了漂亮女人的卧室,还能循规蹈矩,坐怀不乱,守住阵地的男人,绝对是新时代的好男人,一准儿的优良品种…… 就是不知道,哪一个女人有福气得到他了? -- 120米 一家三口 权四爷做事儿向来雷厉风行,自从那天晚上与占色提过一嘴,准备出去旅游的事情,就算已经定下了。 时间就定在了三天后。 目标,彩云之南。 虽然占色觉得他的这个决定来得仓促而且诡异,可生活安定与训练辛苦之余,想想能与亲爱的老公一起出去休闲游玩,确实也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情。于是,也不再多想。 连续三天,她在警察学校的培训强度又加大了,每天训练回家,洗一个热水澡,躺在床上半根手指头都不想再动。浑身上下酸软得都像是自己的了,就像被人把身上的零件给卸下来再重装过似的。 三天里,她训练之余还得顾及着住院的唐瑜。 因此,几乎每天训练完,她会先去唐瑜那里探视一下,了解一下她的病情,坐一两个小时才回锦山墅。 好在,她虽然伤到了头部,可看上去还恢复得不错,这让占色心情又多少放了些心。 这一天,训练时跑了一个三公里,把她累得快要散架了。下午出了警察学校,她也就没有再去医院的打算了。打了电话问了一下陈姐,知道唐瑜没啥状况,她就直接回了家。 刚到客厅,小十三就抱着阿喵从楼上蹿了下来。 “额娘,你回来了……” 这孩子暑假在家,整天跑阿喵混在一起,屁颠屁颠的特别欢乐。而阿喵不仅是他的宠物,显然已经成了他的玩伴。他给阿喵搞了一个小铃铛挂在脖子上,不管走到哪里,都叮当作响,配上它清脆的‘喵呜’声儿,俨然已经成了锦山墅的一分子。 看见儿子,占色疲惫的身心顿时轻松了一半。 放下包走近,她轻轻揉了一下他的脑袋,满脸笑容。 “怎么了?儿子,搞得满头大汗的。你又欺负阿喵了?” “我才没有呢!”眉头竖着,小十三把阿喵放在沙发上,自个儿抱着占色的腿,昂起头来,没好气地蹶着嘴,睨着她,不服气地说,“额娘,我听说你和父皇又要出去旅游了,对不对?” 额! 占色笑眯眯地刮他鼻子,“消息很灵通。” 小十三哼了一声儿,“我不管,上次你们度蜜月就没有带我去。父皇说是因为我要上课。可这次我刚好放假了,不管说什么都不管用啊。我要去,我要去,我必须要去!” 重复几次‘我要去’,小十三严重地表明了立场。 关于这件事儿,占色其实也就听权少皇在安排,并不知道具体的细节,更不知道他有没有打算带儿子一起过去。 低头敛目,她好笑地看着撒娇的儿子,蹲下身把他抱了起来,正准备说‘好’,门口就传来了权四爷的声音。 “大人的事儿,小孩儿去做什么?跋山涉水的,带着你多不方便。” “怎么不方便了?怎么我就不方便了?”小十三弯弯道理多得很,一听他老爸的话不乐意了,嘟着小嘴巴,小眉头皱着,小脸上全是生气的表情,“我可以自己走路,我又不缠人,你们要做什么事,我又不会打扰你们……” 这个…… 太早熟的儿子,太十八禁的话题,让占色的嘴唇抽了一下,抱着他放到了沙发上,坐在懒洋洋的阿喵旁边,偏头看向权少皇。 “我看带着十三好……” 她刚刚表态,权四爷眉目一冷,就黑沉个脸。 “不行!” 小十三扁嘴,拉占色的胳膊肘儿,寻求支援,“额娘……” 一句可怜巴巴的话,占色心就软成了一片。 瞥向权少皇,她直冲他递眼色。 “四哥……” 拉了拉裤腿儿,权少皇就势坐在她身边儿,仰躺在沙发上,他揽着占色的腰肢儿,假装没有看见她的眼神儿,黑着脸看向了儿子,“整天玩儿,将来能有什么出息?好好在家里,把功课做了。” 小十三的功课,可不仅仅只是学校规定的那些作业。 作为权少皇的儿子,他要学的东西,远远比那个多无数倍。 不得不说,他今天严格管教儿子这一套,正是当年他父亲用在他身上的那样儿。童年时就开始培训权氏的接班人,算术、武术、骑术等等……恨不得他们都能精通百术,将来才能把权氏好好传承下去。 “讨厌!” 小十三苦着小脸,嘴巴都翘了起来,与他老爸互相瞪视了几眼,知道不管用,又乖乖回来打‘老妈牌’,身体不停蹭抱着占色,小声儿地诉苦。 “额娘,你看我父皇。你看他的样子,好像把我当成了情敌。额娘,十三到底是不是他儿子啊?要不然你带着十三改嫁吧,十三活得好辛苦啊……” 情敌,改嫁? 两个关键词儿,雷翻了占色的听觉神经。 不过,那句‘十三活得好辛苦’,虽然她明知道是小十三为了博取她的同情才说的,明知道这个小屁孩狡黠得像一只小狐狸,可当妈的人,谁又不心痛自家孩子?鼻子一酸,她当即就软了心肠,一把将蹭在怀里的小屁孩捞了起来,软着嗓子哄他。 “傻儿子,你爸在逗你呢,他怎么会不让你去?” “真的?”小十三高兴了起来。 “真的。我保证!”占色说得很肯定,眼角拉出来的笑容里,满是母爱的光芒,“不信,你问他。” 小十三扁了扁着嘴,转过头去,斜斜地睨着他老爸。 “是吗?权少皇同志。” 权少皇同志……? 一听这话,权四爷的脸色又黑了几分。 看见儿子故作可怜的眼底,那一抹挑衅和狡黠的神色,他真想在这小兔嵬子的屁股上来那么一下。然而,在占色挤眉弄眼外加咬牙切齿的威胁下,他面色放软了,蹙着的眉头也松开了,满脸带笑的看着小十三,很快就从严父变成了慈父。 “当然……逗你的!” 他知道,要不是逗儿子的,老婆可就得给他翻脸了。 他更知道,他这个天使面孔恶魔心肠的儿子,完全不像他外表表现的那样良善。小兔嵬子小小年级,就会猜度人心,更擅长于抓住人的软肋来攻击‘敌人’。而自己的软肋,就是他的老妈。这一招,他屡试不爽,可也最有用,几乎都不再换招儿了,演变成了各种千奇百变的招数来对付他。 “哦耶!” 再次见证了老爸的妥协,小十三大眼珠子乱转了几下,冲他使了一个父子俩才懂的‘挑衅’眼神儿,举起双手开心地挥舞着,就在沙发上弹跳了起来。 不过,吼完了,跳完了,他叉着小腰儿,也没忘了鄙视一下他老爸。 “哎,父皇,我说你这个吧,可真幼稚。都这么大岁数的人了,还逗小孩儿玩!” 咳! 权少皇差点儿呛住。 占色错愕一下,看着一本正经的小十三,哭笑不得。 干咳了好几声,没有了父亲威严的权四爷,冷冷哼了哼,一把将儿子捞过来坐在旁边,逮着他的鼻儿就捏了下去。 “还幼不幼稚……” 鼻子无法呼吸,十三叫着嘴,“这更……幼稚了啊” “小兔嵬子,看老子揍你……” “好好,不敢了!不敢了!”小十三憋着气儿,挤着大眼睛去瞅占色,“额娘……” 占色当然知道权少皇在跟儿子开玩笑。 可惜,摇头失笑之余,她的心还是偏的。一把拉住男人的手,她配合着小十三,“别捏了,小心捏岔了气儿。” 嘴巴张着能岔气儿么? 权少皇瞪了儿子一眼,还是放开了手。 不过么,某傲娇男也算发现了,自己的地位……不如儿子。 这么想着,他瞪向十三的眼神儿,又犀利了许多。 “再多一句嘴,你就别想去玩。” 威胁,活生生的威胁…… 小十三鼻子得空,猛地一下蹦哒到他的身上,双手吊着他的脖子,小鸡啄米似的,恶狠狠地拿脑袋去撞他的额头。在‘嘭’的一声儿撞击下,他得意地扬着下巴,笑眯眯地转换了立场。 “只要带我出去玩儿,就是好老爸。” “小小年纪,花招不少!”权少皇手指微弯,敲一下他的额头。 嘟着小嘴儿,小十三乐颠颠地看着他,“这不都是你教我的么?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 权四爷尴尬地清了清嗓子。 在教育理念上,他与占色向来不同。 所以,在占色的面前,他还是希望儿子做乖乖儿,少说这种太过成人式的话,要不然,一会儿挨收拾的人,就会变成他。 好在,占色心情好。 看着父子俩你一句我一句斗嘴的样子,她忍俊不禁地笑了起来,一把从权少皇怀里将儿子搂了过来,坐在自己腿上,轻轻摸了摸他的小脸,笑着做逆向教育。 “儿子,不要听你爸的,什么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听不得。做人啊,手段可以有,但是还是不要超出了道德底线,知道吗?你姥爷说啊,做人做人,当存高远之志。人的志向不仅要远大,也要高尚。” 瞄向权少皇,小十三乖乖的笑:“我听额娘的。” “乖儿子。” 摸摸他的脸儿,占色眸子里满是宠溺的笑意。 得到了出去旅游的特赦令,十三愉快了。知道老爸老妈累了,也就不再缠着他俩了,自发地挪开了小屁股,抱着那只懒猫儿玩了起来。 在阿喵的面前,他就是司令长官,他最大。 “敬礼……阿喵!” 拉阿喵的爪子,他又吼,“快,给司令员敬礼!” “喵呜……”阿喵在抗议蹂躏。 “你敢不从,军法处置!”小十三哼哼着。 看着儿子与猫玩儿,占色叹息着,脑袋靠在了权少皇的肩膀上。 她没有说话,心里被家庭的温暖塞得满满的。 权少皇眸底噙着笑,拉过她的小手来放到唇边,轻啄了一下她的手背,小声儿说,“看你,把他给惯的。” 她惯了么? 占色微微扬起下巴,冲他翻了一个大白眼儿。 “你啊,有些思想太激进了,这么点儿的孩子,怎么能教那些?” “世道如此,孩子还是不要养得太善良好。”权四爷不以为意。 撇了撇嘴,占色看着他棱角锋利的眉眼,不知道如何来反驳他这个言论。他的思想教育与她不同,他从小受过的苦楚与她又不同。所以,他的教育理念自然也会有差别。 好与坏她分不清楚,不过却也知道,有的时候,太过善良确实是一种病。在人际关系日益复杂化的今天,善良的人,大多时候其实是讨不了好的。可惜,受了父亲正直化教育的她,一时半会儿能不能接受教儿子‘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这样的东西。 权少皇说完,见她在那闷着不吭声儿,低笑着,手臂横到她的颈下,将她的身体搂了过来安置在身前,笑着放低了声音。 “好了,不要想那么多。咱俩的儿子,你以为真就那么容易教坏啊。我可告诉你,他比你可机灵多了。就你这脑子,压根儿就不玩不过他,你信不信?” “那到是……我们家十三,就是聪明。” 堪堪一叹,权四爷收紧了手臂,低笑:“遗传基因好,真不省心!” “……” 丫这是在夸他自个儿? 占色受不了地横了他一眼,还没有来得及说他不要脸,旁边正在逗着阿喵的小十三就调过头来了,吐一下舌头,他撇嘴。 “阿喵,司令员教你一个成语。来,跟着我念,王婆卖瓜——” 权四爷横眉怒目,睨着他,挑高了眉头。 “小子,不想出去玩儿了?!” 委屈的扁一下小嘴,小十三闷声一叹,小脸上满是纠结地说。 “唉,父皇你急什么?就阿喵这遗传基因,他也学不会,更听不懂!” “小兔嵬子!三天不打,你上房揭瓦……” 被儿子气得吹胡子瞪眼睛,权少皇撩袖子,凶巴巴的作势要揍人! 两父子打嘴仗逗乐的架势,弄得占色失笑不已。看着洋洋得意的儿子,再看看气势汹汹的丈夫,她脸上的笑容,都要快出一朵花儿来了。 “武力震压,真幼稚!” 权十三看着老爸,吐了一下舌头,又冲占色眨了眨眼睛,在权四爷发威之前,他抱着阿喵就往楼上跑。 “额娘,为免被打击报复,儿子先告退了!” 说罢,像小老鼠似的,抱着猫‘嗖’的几下,就消失在了楼道。 等儿子的小身影不见了,权四爷才哈哈一笑。 “这小子就得揍!” 占色见他难得开怀大笑,也抿着唇跟着乐呵。 “你也是,逗他干嘛?!出去旅游,本来就该带上儿子。” 刮了刮她的小鼻尖儿,权四爷闷声哼了一下,没好气地瞪她,“你太不了解他了。他说不打扰咱们,那是真话么?!有了他在,咱俩的二人世界,不变三人世界才怪!” “三人世界,也很有爱!” 占色眉梢飞扬,笑着回应他。在她看来,有了小十三这么一枚聪明可爱的开心果,他们的旅途才会更有意思,更加的愉快。那小恶魔虽然有的时候搞起事儿来让人恨得牙根痒痒,可大多数时候,他那张小嘴儿甜得,还是能让人身心舒坦的。 当然,舒坦的是她,不舒坦的某人么……她管不着。 感慨着地位逐渐降低的权四爷,伸手摸了摸裤兜儿,从那土豪金的烟盒里,掏出一支香烟来,正准备点燃火儿,看了看占色的侧脸,又将烟放了进去。 “算了不抽了。我说戒烟都这么久了,还没落实。这回,为了咱闺女,先忍了!” 占色扫了他一眼,好笑地说:“知道就好。” 她半喜半嗔的小模样儿,难得的娇俏柔媚。瞧得权四爷心里一荡,紧紧勒住她的小腰,呼吸就粗重了几分。 “占小幺……” “嗯?”占色声线很柔。 低下头,在她额上吻了吻,男人的一只大手就放在了她的小腹上,轻轻揉着,锐利的眼神儿柔了下去,心有戚戚敛住眉头,沉着嗓子问。 “这个月来了没?” 闻言,想了想,占色摇头,“差不多就这些天了吧?记不太准确。” 轻‘嗯’了一声儿,权少皇摸着她柔软的肚子,又想到了那个没有缘分流掉的孩子,俊脸沉了片刻才亮了开来。 “不急。” 占色侧眸看他,好笑地勾了勾唇,“我可没急,感觉急的是你呢?” “我?”扬着好看的唇角,权少皇眸色闪了闪,暧昧地低头,拂开她小脸上垂下的头发,轻轻叼住她的耳垂,呵一口热气,哑着声音说:“爷比较急制造孩子的过程,你懂的。” 心里一躁,占色眼角的余光,一不小心就扫到了一个刚客厅,又不好意思退回去了的身影儿,脸上顿时一红,“去!没正形儿!被人看见。” “老子持证上岗,看见又怎样?” “……” 嘴唇再次狠抽一下,对于他流氓的说话方式,占色早就习惯了。 正在这你侬我侬,话题跑歪的当儿,权少皇手机又响了。这些天儿,日理万机的权大首长,回家也从来没有真正安生的时候,不知道他到底在忙些什么,经常落屋就来电话,搞得占色都跟着有些紧张。 拍了拍她的小手,权少皇掏出手机来接起,敛了眉头。 “喂。” 看他严肃的表情,占色就知道应该是公事儿。 为了避嫌,她站起身体,准备先走开。不料正在讲电话的权四爷,神色不变地伸出手来,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又将她拉了回去,一下跌坐在他腿上。 占色无语,侧着眼看他。 男人一只手搂住她,一只手继续拿着电话,眉头越拧越紧,嘴里的声音,又凌厉了几分,面色更是阴沉得吓人。 “老子就不信,他铁做的。进了zmi,还他妈有不招供的?” 招供? 又抓人了? 占色听着,猜测着。 只听男人冷哼一下,又厉声命令说,“不管用什么办法,都得把他嘴给撬开。记住,不能让他死了!” 说罢,他挂掉了电话。 低下头,看着占色一脸狐疑的样子,他又松开了面容,勾唇笑了笑,指尖把玩着她垂下的一缕头发,慢慢将它夹在她耳后去,温柔地问。 “傻妞儿,干嘛用这眼神儿看着我?我刚才的样子吓到你了?” 吓到?当然不至于。 她可是见过他更可怕的时候呢。 牵着唇笑了笑,占色扬了扬眉头,小声儿问,“四哥,出啥事了吗?” 冷眸微眯,权少皇大拇指抚着她的小脸,“一点小事,抓了个人。” “哦!”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占色也不好再问什么。 权少皇搂她在怀里,他又极了解这个女人,当然知道她那点小心思。扬了扬唇角,他想了想,大手有意无意地蹭在她身体上,就把那天晚上在酒吧抓住龙把头的事情告诉了她。 说完,见占色没有什么表示。他黑眸眯了眯,薄唇抿起,神色又是不悦了起来,“那家伙与权世衡打了很多年交道,在道儿上又混了这么些年。早就千锤百炼过了,没有那么容易开口。一个不怕死的人,还有点狗屁的信仰,这种人,最不好拾掇。” 原来如此…… 对上权少皇明显又阴冷下来的俊脸,占色这时候才回想起来,那天从情人街出来,这个家伙那一个接一个催命似的电话,原来那天晚上,他就是在布置抓人的事情? 心里哆嗦了一下。 她真的无法想象,明明有大事情要做,他还能那么平心静气的带着她去吃麻辣干锅,还能一出任务又逮了龙把头,又不小心设计了一下铁手。甚至于,在她的面前,他都不曾露出半点儿口风。 这男人的心思,到底有多深? 看着男人的脸,占色转念,又似笑非笑地说。 “四哥,你可千万不要把我给卖了啊?!我可是会乖乖给你数钱的。” 拍了拍她的后脑勺,权少皇轻笑,“这样啊?真乖!” 占色唇角下弯,面色一沉,小手在他胸前拧了一把,在他的吃痛声儿里,不悦地哼了哼,“敢情你还真设计了我?赶紧的,老实交代。” 权少皇看着她嗔怨的小模样,唇角一扬,低头就吻在了她红扑扑的小脸上,“傻姑娘,我觉得吧,最难对付的人,就是我老婆了。我哪儿敢设计老婆大人你?” 占色扁嘴,不信的挑眉。 “那可说不定……” 话音未落,她放在沙发一边的包里,手机铃声又响了。冲权少皇眨了眨眼睛,她都不用开口,男人就叹息着探手过去,把她的包给拽了过来。 掏出手机,接通电话,占色的脸上,还挂着满意的笑容。 “喂?” “不好意思,是嫂子吗?” 熟悉的声音,占色听出来了,“陈姐……?” “是我。”那头的女人,声音急了一下,“嫂子,事情不好了……” -- 121米 唐瑜自杀! 不好了? 陈姐是照顾唐瑜的人,她大半夜来这种电话,占色的心里也不太好了。 顿时一窒,她眉头微蹙。 “陈姐,你先别急。慢慢说,发生什么事儿了?” “嫂子。”陈姐吸了一口气,像是刚压下心里的紧张,“今儿你没有过来,我发现唐瑜的精神好像不太好。跟她说话也恍恍惚惚,时不时一惊一乍,情绪显得特消沉,我就留意上了。没有想到,吃过晚饭,她趁我不在,竟然推开窗子往下跳,要自杀,幸好我速度够快,才没有出事儿……” “唐瑜自杀?” 占色复述一遍,惊了一下,心悬了起来。 “陈姐,除了情绪低落,她之前有什么别的异常吗?” “异常?!就是今天让我给她找镜子。可她照了一下,马上就丢开了,不愿意再看。”陈姐回答得很快,说完想了想,她又迟疑了,“对了,还有一件事儿。她今儿上午还告诉我说,她这些天经常做噩梦,要不然就是看见死去的爸爸,还有在美国的妈妈,一提起就掉眼泪。她还,还说……” 说到这里,陈姐支吾了起来。 察觉到她的踌躇,占色心里一沉,捏紧了手机,“还怎么?” “她还说,很想小少爷!” 陈姐声音很累,语气有些不自在,很明显,她的话里还有保留。 占色想,她或许不仅仅说了想小十三,应该还说了想四哥吧?只不过处于陈姐的角度,她不好开口。小十三到底是她唐瑜的侄子,说一下想他不算什么,可要直说她想人家老公了,那得多不妥当啊? 面色微变,占色心下了然,却没有再细问这种尴尬的问题,略略蹙眉,话锋随即一转。 “这两天,她可有见过什么人?” “没有。”陈姐回答得很肯定。 没有见过什么,为啥突然情绪变化这么大? 额头上的伤口,她不是第一天知道,剃了头发是有些难看,可纱布还没有拆,伤口也没有露出来,就算她有什么情绪,也不会在今天突然闹自杀。 难不成,她情绪本来就不稳定,只不过故意在她的面前装得很平静? 毕竟,虽然那伤口不算毁容,可到底还是多少影响到了她的形象。对于一个漂亮的女人来说,对美的感受会精确到一个细节,她心里的压力,可想而知。 眉头紧蹙,占色抚了抚额,稍顷,又沉声问,“她现在怎么样了?” “这会儿,她的情绪还是不太好。要不然我也不会来打扰你。嫂子,还有一个事儿,刚才出事儿的时候,我怕她拉到了头上的伤口,找医生过来给她看过。那医生说,她这个状态,说不定有精神方面的问题……” “精神方面?” “嗯,那个医生是这么说的,说有可能是抑郁症什么的,一个正常不会无缘无故想跳楼自杀的。但是,医生说了也不专业,建议我们找专业的医生给看看……” 陈姐的话,句句敲在占色的心上。蹙眉思索了两秒,她侧过眸来,看了一眼权少皇阴鸷的俊脸,低声儿说,“陈姐,你先看好她,我马上就过来。” “好的,嫂子。” 挂掉电话,占色看向权少皇。 “四哥,我去一趟医院。” 两个人在一起这么久,她有什么情绪反应,权少皇自然能在第一时间察觉到。眸光沉了沉,他拍了拍她紧绷的小脸,将她纳入身前圈住。 “出什么事了?” 想到唐瑜目前的状况,又想到这件事里乱七八糟的纠葛,占色心里特别不是滋味儿。迎着男人眼睛里流露出来的担忧,她拉开他的手臂,握住他的手,将刚才陈姐说的话简单地复述了一遍,小声儿说:“四哥,你先去吃晚饭吧,我现在必须过去看看才放心。” 浅浅撩她一眼,权少皇揽住她的肩膀。 “走吧,我陪你去。” 占色的脚步,顿住了。 不知道为什么,在她潜意识里,不太愿意权少皇与唐瑜过多的接触。说她自私也好,太过敏感也罢,总之想到唐瑜看他那痴痴的眼神儿,还有她偶尔流露出来的伤感,她就下意识想回避这样的情况。 “不用了,让人送我过去就行。” 说罢,她不等男人回答,疾步如飞,拎着包就往外走。 不料,刚走到门口,背后就传来男人压迫感十足的轻吼声。 “站住——” 条件反射地停下脚步,占色回过头,眯眼,“四哥?” 冷眸扫了她一眼,权少皇脸也不太好看,大步走了过去,板着脸揽住她的肩膀往怀里带,语气更是不太友善,“大晚上的,你一个女人在医院里进进去去多不方便?占小幺,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必须在你身边。” 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必须在你身边…… 心里一暖,占色抿紧了唇。 看着他黑眸里涌动的光芒,她无话可说,却又实在不愿他去。 左也不是,右也不是,她一时怔立当场。 权少皇挑了挑眉梢,像是看出来了她在担心什么,突地低笑一声儿,手指宠溺地捏了捏她的鼻尖。 “占小幺,多大岁数了,心性还这么幼稚?” “谁幼稚了?” 心里跳了跳,占色有一种被人看穿的尴尬。偏过头去,她一边推门往外面走,一边沉着嗓子反驳他。可是,哪怕她一直保持着平和的语气,还是不小心泄露了情绪。 紧跟过去,权少皇喟叹一声儿,揽紧了她。 “傻样儿,就你那点儿小心思,老子还能不清楚?” 耷拉下眼皮儿,占色不想承认。 可惜,反诘的话卡在喉咙口,她接不上话来了。 在权四爷的面前,再有力的狡辩都会成为一种无奈的掩饰。看着他洞悉力十足的狭长双眸,占色歪了歪嘴,觉得自个儿的心思无所遁形了。 是,她就是不愿意他们俩见面。 很诡异的,就是不想。 一念至此,她微叹一下,边走边将脑袋靠了过去,将半个身子的重量倚在他的身上。在他身上的体温传过来时,她心下安定着,又不免有些自嘲。 “四哥,我是不是太小肚鸡肠了?在这种时候,还能考虑到这个?” 权少皇低笑一声儿,微蹙的眉头打开了,揽在她腰上的力度也加大了。低低出口的声里,带着一种说不出来的宠溺,“小肚鸡肠多好?你要不计较,爷就真傻眼儿了!” 轻轻瞄他一眼,占色的目光掠过他英挺冷峻的侧脸,心里涌动着一种压抑不住的潮浪,席卷了她此时脆弱的神经。 “四哥,你对我,可真好。” 权少皇一愣,哈哈大笑着,捋了捋她的头发。 “小傻子,男人总是被老婆夸,会很有压力的,懂不懂?” “……” 在权四爷的笑声里,占色头顶笼罩的阴霾,好像又散开了不少。 * “不要管我……你走吧……我受不了,受不了,真的受不了……” 刚刚赶到唐瑜所在的医院,还没有进入病房,占色就听到她在里面抽泣着低吼。一句又一句,语无伦次,带着绝望、惶惑,还有心碎。地声音传到耳朵里,尖利得抓心挠肺的难受。 顿步半秒,她与权少皇互望一眼,见他没有什么情绪,她一把推开了病房门。 眸光一定,她心里抽了抽。 病床上的唐瑜,身体弯曲着裹在被子里,几乎蜷缩成了一团。那张苍白的小脸上,满带着泪水。她的边儿上,陈姐正在拍着她,低声安慰着。可她却像是受了极大的刺激,捂着耳朵不停摇头。 “不用你管我了,你走吧,让我静一静……” “姐!”咽了一口唾沫,占色慌忙走了过去,“你这是怎么了?” 听到她担忧的声音,唐瑜身体僵硬一下,放下了捂在耳朵上的双手,偏过头来,呆呆看了她两秒,吸了吸鼻子,收敛起了激动的情绪,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来。 “占色,你怎么来了?” 到底是亲姐姐,占色心都揪成了一团,“听说你不太舒服,我过来看看。” 唐瑜嘴唇颤了一颤,好像在极力压抑她痛苦的情绪般,依旧冲她在笑。 “对不起,害你们担心了,我没什么事儿。就是……就是……” 嗓子哽咽着,她反复说了两个就是,看了看她的脸色,又看了看站在不远处面色不愉的权少皇,一双孱弱无神的目光,刚刚晶亮起来,又黯淡了下去。抽泣了好几下,她捂住嘴巴,泪珠子串线似的往下滚。 哭泣,不是最打动人的。 隐忍的哭泣,才最让人心酸。 看着这样子的唐瑜,占色心下一痛,扶住她的肩膀,将她捂在嘴上的手拿开,“唐瑜,你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我昨天走的时候,你都好好的,今天怎么会想不开做傻事儿?” 抬头看着她,唐瑜带泪的眼圈儿红着,像是再也忍不住了,突然扑过来就紧紧地抱住她,嚎啕大哭了起来。 “占色,占色,你心里太难受了,太难受了,堵得好难受……” 在她大力的拥抱里,占色差点儿喘不过气儿来,只得拍着她的后背,替她顺着气儿,“好了不哭,没事儿了,没事儿了,我来了,有什么事,告诉我。” 唐瑜呜呜了几声儿,泣不成声地哭诉起来。 “占色,我看见妈妈了,她满头满脸都是血……她被人杀死了……杀死了……” 妈妈? 占色怔忡了。 如果唐瑜不提醒,她几乎都快要忘记了。在这个世界上,还有那么一个女人,她生过她,却没有养过她。而她现在远在美国一个未知的角落里,又会不会想起她? 心里堵了堵,拍着唐瑜,她嗓子眼有些沙哑。 “不要胡思乱想了,那是你太想她了!” “不是的,占色。我发誓,我真的看见她了,她满脸的血在往下淌,她就站在我的面前,她让我一定要替她报仇,她说是权世衡杀了她,让我一定要替她报仇。占色,我想要抱住她,我想替她把血擦干净……可是,她突然又不见了……” 说到这里,她惊恐地指着窗户口,颤着嗓子说,“那里,她就在那里……我刚才又看见她了……一定是妈妈,一定是权世衡对她动手了……都怪我没有本事……都怪我救不了妈妈……占色……” 看着她神情恍惚的惊恐样子,占色的心下越发沉了。 “唐瑜,你是学心理学的。应该知道,那是幻觉。” “幻觉?”唐瑜抬起满是泪痕的脸颊,惊愕地看着她。 “对,幻觉。” 占色目光坚定地看着她,手指轻轻捏着她的肩膀,试图舒爽她的神经,一边捏着,一边柔着嗓子说,“不要再臆想了,她不会有事的,你也不会有事的。” 唐瑜像是安静了。 突然,她又瞪大了眼睛,直愣愣地盯了她片刻,突然一把抓紧了她胳膊,尖细着嗓子,不住摇头询问。 “占色,我为什么会出现幻觉?为什么?” 为什么? 占色蹙起了眉头。 她现在的状态,确实符合抑郁症的症状。 都说医者不能自医,唐瑜她感受不出来自己的情绪么? 目光深深看了她片刻,占色搂着她不停颤抖的身体,接着就询问了她一些与抑郁症心理状态相关的测试问题。而唐瑜的回答,没有意外的全往抑郁症上面靠。她悲观厌世,心境低落,对处境担忧,对容貌自卑,觉得事事不如她,悲痛欲绝得恨不得去死。 等她问完,差不多半个小时过去了。 占色的心,沉得没边儿了。 结合她的行动与状态,她对唐瑜的情况有了初步的了解。 接下来,为了确诊她的病情,医院方面很快就派了医生过来,给唐瑜做了一个系统的精神检查。等拿到结果的时候,基本上已经确认——她真的抑郁症了。 再次回到病房,占色看看病房内昏暗的灯光,让陈姐把另外的两盏灯都通通打开了。 在大炽的光线中,她发现,唐瑜的脸一片雪白,几乎没有半点血色。 “占色,我是不是……?” 眯了眯眼,占色看着她,说,“是,唐瑜,你得抑郁症了。” “抑郁症?”唐瑜身体颤了一下,失神地看着她的面,好半晌没有说出话来。当然,她自然知道什么是抑郁症。一句话,声音都有些抖,“难道,我精神障碍了?” “把心放宽,你知道的,这个没什么大问题,关键在地你自己。”占色将她的身体靠在床头上,又倒了一杯温水过来,喂她喝下。 是的,她们俩都知道。抑郁症这个病没有什么特效药。说起来,它也是属于心病的范畴。俗话说,心病还得心药来医,如果她自己不学着放下,任谁都治不了她。哪怕再好的心理医生,也调配不出特效心药来。 喝完了水,见她思索了一会儿,情绪慢慢地平稳下来。占色又想到她脑子里‘置入记忆’的事情来。眯了眯眼,她用安抚的声音,小声告诉她。 “姐,你不要紧张。等你出院了,我找我的老师和你聊聊,你会很快就好起来的。现在,你不要再给自己心理暗示了,好好地闭着眼睛休息,等天亮起来,你就会发现,其实一切都还是老样子,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没有发生过……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唐瑜嘴里喃喃,小声儿地念叨着,神思游离的样子,看上去特别招人心疼。念着念着,她猛地一抬头,目光又紧紧地盯上了权少皇,看着他不带情绪的俊朗五官,身体突然狠狠一抖,像是畏惧,像是害怕,又像是期待,一张脸比刚才似乎更白了。 “四哥……” 权少皇蹙眉,扫了她一眼,没有吭声儿。 可看着她那表情,占色的头却痛了。拍着她纤瘦的肩膀,只剩下安慰。 “唐瑜,你现在应该休息,不要再多想。” 缓缓地,她缓缓地点了点头,好像才想起来什么似的,突然自伤的一笑,目光再次看向了占色,低低喃了一句:“对哦,现在,他是你的四哥了。” “……”占色心里纠结。 “你们走吧,我睡了……” 唐瑜慢慢地阖上眼睛,那慢吞吞的动作,那语气里的叹息,沧桑得像一个八十岁的老妪。一张脸白得薄如纸片儿,而手指却紧紧攥在被角上,仿佛是在拼命压抑她极将崩溃的情绪,似乎隐忍到了极点儿。 这样的她…… 占色抿着的唇更紧了,心口一阵阵发堵。 这事儿给搞得,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了? 良久…… 病房里,气压很低。 权少皇一直没有说话,却没有错过占色脸上的表情。眉头微微蹙起,他锐利的目光在灯光下,闪动着一抹变幻的诡魅色彩。 “我们走吧!” 见唐瑜的呼吸已经均匀了,占色点了点头,轻轻地吐出一个字。 “好。” 站起身来,占色再次深深看了唐瑜一眼,走过去挽住男人的胳膊,慢慢地退出了病房。 一边走着,她的脑子一边转着。想到唐瑜刚才那间歇斯底里的大喊和吼叫,她的太阳穴不停突突着,有些隐隐作痛,挽在男人胳膊上的手,也不自觉就抓紧了几分。 “占小幺,你不要想太多。” 男人察觉到了,低沉着嗓子安慰她。 瞥了他一眼,占色抬起手来,捋了一下耳边的头发,嘴皮翕动着,低低喃喃:“唐瑜的病有些奇怪。昨天我过来的时候,她还好好的,就算出现抑郁症状,应该也得有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才对?” 拍拍她的手,权少皇没有说话。 占色的眉头蹙了起来,想不通其中的关键。 突然,她叹息了一声,又看向权少皇。 “她这样的情况比较糟糕,等这次出院,我请吕教授给她瞧瞧。” 男人轻轻“嗯”了一声儿,作为回答。 占色双眸烁烁,瞄了他一眼,又抿紧了嘴唇,“好吧,我承认了。我又小肚鸡肠了一回。我想趁机让吕教授把她的置入记忆给抹去。要不然,在她有戒备心的时候,完全做不到。只有以给她治病的方式,才能让她配合吕教授治疗。” 权少皇扬了扬眉头,大手捏紧她的肩膀,“傻瓜,你这是为了她好。” 这句话刚好说到了占色的心坎儿里,她喉咙梗了一下,鼻子立马就酸了。 “反正不管我做什么,你都觉得我好,对不对?” 勾了勾唇角,权少皇低笑:“那是当然,你是我老婆。” 没有什么比这样的肯定更加动人了,听在耳朵里,占色突然有些难过了起来。眼眶一红,她似喜似嗔的瞄他,“呵,你这是准备把我弄哭?” 男人搔了搔她的脑袋,嗤笑出声儿,“这么感动,晚上好好报答爷!” “……” 每到关键时候,他总能用这么流氓的语言来搪塞,占色不知该哭还是该笑了。 红着眼圈儿,她抿着唇,又笑了,“你啊,真会挑时候来煞风景。” 低头,权少皇一叹,吻吻她的发顶,“乖,不要想太多。” “嗯。”在他怀里,占色吸了吸鼻子。 * 深夜的京都城,路面儿非常通畅。 上了车,差不多一个小时以后,两个人就回到了锦山墅。 这时候,夜已经深了。 当他们俩在医院里一阵忙活的时候,锦山墅里的人们,已经在梦里与周公下棋了。摸了摸饿得快瘪掉的肚子,占色歉意的瞥了一眼权少皇,将他按坐在餐厅的椅子上。 “四哥,你坐一会儿,我去给你弄吃的。” “嗯。”权少皇自然了解,她这是不好意思去叫醒别人。 找到围裙来系在腰上,占色笑着问他,“你想吃点儿什么?” 打了一个哈哈,权少皇眉目一深,“我?就想吃你。” 哭笑不得地瞪着他,占色故作不悦地板着脸,“行,那今天晚上就吃我吧。请问先生,你喜欢吃蒸的还是煮的?” 看着她的脸色,权少皇目光深沉如海。 抚额一下,他状若思考地沉默了片刻,才哑着嗓子说。 “红烧的行不?” 抿唇微乐,占色毫不迟疑的点头,“当然,等着好,马上去烹饪。” 说完不再废话,她转身往厨房去了。 看着她纤细的背影,权少皇狭长的双眸微微一眯,没有跟着她进去,而是仰躺在餐厅的椅背上,一束深邃的眼波沉了又沉。很快,他掏出兜儿里的烟盒来,从里面抽出一支烟,放在鼻端轻轻嗅着,慢慢阖上了眼睛。 片刻,他突然睁开眼,将香烟放了回去。 紧接着,他大走到了外面,接连打了好几个电话。 * 厨房里,灯火通明。 占色看了看为她们预留的晚餐,从里面取出两样食物来,准备凑合着弄点简单的东西吃。 毕竟今天时间不早了,她明天还得去警察学校接着训练。为了三天后的云南之旅,她接下来还得请好多天假。这么算起来,她整个岗前培训期,几乎都在不停的请假状态中。虽然别人不说什么,她自己却会觉得不好意思。 刷着锅,准备着食物,她的脑子也没有闲着。 这些日子以来发生的事情,就像在她心里搁了一块大石头,始终挪不开。 唐瑜为了救她出事儿了,接着又连锁反应地抑郁了。 而权世衡的访华时间也越来越逼近了,可偏偏这个时候,权少皇却要带着她去旅游,而且还是去云南那么远的地方。从北到南,几千里路,在这种节骨眼上,真的有必要吗? 而他,是那么有闲情逸致的人? 越想越不对劲儿,在这表面的风平浪静下,她的第六感却产生了一种强烈的不安。 隐隐地,她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老婆,好香。” 腰上突地一紧,男人从背后环了上来,而他温热的气息,一下下呵在她的脖子上,激得她身上起了一层细小的颗粒。唇角抽抽下,她甩了甩胳膊,却没有把男人甩开,只能哭笑不得地调过头去,瞪着在背后使坏的男人。 “干什么?你还吃不吃了?” “吃。”一个字哑声说完,男人结实的身体贴在她背上,双手紧紧地钳制住她,脑袋搁在她肩膀上,像个撒娇的大孩子。 占色浅浅笑着,试着动了几下不太方便,便懊恼地瞪他。 “要吃就在外面候着去,你这样抱着,让我怎么做?” “占小幺……” 低低地唤了她,权四爷声线儿微哑,呼吸暧昧地落在她的耳廓处。温热的唇覆了上来,一点点落她的耳后,脖子里,面颊上,漫不经意地蹭着,唇与齿交替着辗转,忙得不亦乐乎。 “喂,权少皇……!” 占色又好笑又好气,脖子里被他弄得又麻又酥有些难受。实在熬不过他,她缩了缩脖子,就拿手里的锅铲子去敲他。可权四爷是什么人也?能让她有机会得逞么? 扬唇一笑,他麻利儿地躲开她手里的凶器,反拽住她的腰,将她的身体扭转了过来面对自己,顺势将她抱起压在旁边的流理台上,一低头,就狠狠吻住了她的唇,急促地研磨了两下,就将她红嫣的两片粉裹入嘴里,气喘吁吁的声音里,带着难耐的热情。 “乖儿,给我!” “……唔!” 砰…… 锅铲落在地上的声音,清晰可闻。 占色看着厨房里明亮的灯光,想到随时有可能被人看见的危险,心脏便揪了起来。可男人实在太恶劣,不管她怎么反抗,他有的是无赖手段对付她。 很快,他的大手便钳制住了她的两只手腕,将她拉上来环在脖子上,微微勾起唇,一句低沉沙哑的声音,就在她的耳边儿响了起来。 “占小幺,爷先吃你,你再吃饭……食物链!” 还食物链呢? 明明就是色迷心窍,还找借口。 可明知道是借口,占色却又无从招架。 就在她似娇似俏的怨怼里,男人低笑着在她唇上小啃了一下,便半眯着眼睛,得寸进尺地继续开垦她的身体,一双大手隔着她的衣服四处流连着,一个个细细密密的吻,将她的紧张堵住,让她僵滞的身体,慢慢地酥得软成了泥…… “四哥,不要在这儿。”偷了个空,占色吸着气说。 埋首在她耳边儿,权四爷宠溺地拔开她耳边的头发,身体在她软乎乎的身上蹭着,让她感受自己腹下早已升腾的火焰,“坏女人,你准备憋死爷么?” 一脸嘲红地看着她,占色低低地吼,“你不怕被人看见?” 她羞红的脸蛋儿,看在男人的眼中,便添了风情无限。情不自禁地咽了咽口水,他低低喘着气儿,几乎能感觉得到心头血在急速地蹿动,而那只叫嚣着想要她的野兽,已经不经由他大脑控制地狠狠往前一抵。 “不怕!你穿着裙子。” 这个臭男人…… 占色灼红了眼睛,手足无措地别扭着,任由他在身上胡乱地点火儿。 见她不再反对了,权少皇闷声低笑一下,啄了一下她的鼻尖儿,语气里满满的,全是宠溺,“坏女人,你这脸怎么就这么乐意红?咱俩又不是第一次,紧张个屁啊?” “呸!” 占色嗔怪地瞪他,大脑在极速抓狂。 “不是第一次,你也不瞧瞧这是什么地方?” 低低一笑,权少皇看着她着急的样子,越是稀罕得紧,大手用力一捏,恨不得把她揉进身体里才好,偏过头去,他裹了一下她的耳珠子,小声哼哼:“宝贝儿,这样儿才够刺激,懂不懂?” “德性!”占色心里一紧,低声哼哼,“真该让大家都知道,你权四爷到底有不要脸……” 幽暗的黑眸微睐,权少皇吻吻她,毫不掩饰他的热切。 “要让人知道还不简单,你叫大声儿点就行了!” 嘴巴狠狠一抽,占色的脸快能煎鸡蛋了,“讨厌!” 她认为自己是在狠狠的责怪,可那似怒似怨的小眼神儿,在灯光下闪动着妩媚的光芒,出口时的声音更是腻软得仿佛渗了水儿,软糯不堪,不仅没有半丝拒绝的成份,反倒像女人惯常的反语,更添了许多暧昧的撒娇。 “傻妞儿,这叫‘人欲无穷,食髓知味’……” “……这叫流氓!” 微微一叹,权少皇笑着将她托了起来,放在干净整洁的流理台面上,大手摁着她的后脑勺,一个又一个吻就密密麻麻地落在了她的身上。好像永远都不会餍足似的,他的吻火辣而热情,而他蓄势待发的热源,也随着他的攻势在她身上靡丽的磨蹭着,那一双鬼斧神工雕刻出来的锐利眸子,带着一簇难描难画的温柔火焰…… 在这种时候还能理智的女人,那就不叫女人。 轻轻细喘着,占色的手臂情不自禁地吊在了他的脖子上,轻轻低唤:“四哥……” “嗯。我在。乖乖,不急,就来。” “……你怎么这么坏?”他的故意歪曲,让占色又恼又羞。 男人满意地看着她羞得发红的脸蛋儿,一张俊脸张扬着邪肆的笑意,一只手牢牢捧住她的臀,一只手将她分开,压抑得快疯掉的小怪兽很快就放了起来,往前一送,轻车熟路地沉入,急切地与她相连一处。在女人忍不住地哆嗦里,他低低叹息了一声儿。 “真好!” 这样的氛围,这样的叹息,让占色的呼吸越发急促,心尖尖都在颤抖。 又害怕,又喜欢,又羞又躁,她心跳的频率在不停的加快。而男人狼嵬子一般的粗喘却越发急切了,紧跟着来的问题,更是要命的让人发指。 “宝柒那个药,效果真好,爽!” “有冷血的好么?” “……爷可没用。” “还否认!”占色咬着唇,瞪他。 男人闷笑,汗滴滴压上她…… 厨房里,好一幅旖旎的似水柔情画。 屋外更深露重,屋内凤倒鸾颠,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在一阵狠狠的痉挛里,占色压着嗓子叹息。 “权少皇,你怎么就这么禽兽……” “口是心非的女人,你不喜欢?”男人在她耳边恶劣地低语着,大手搂紧她微颤的身体,死死研磨着她,在她一遍又一遍低低地呻呤声里,他觉得自己真的够禽兽够疯狂了。在厨房里也能这么没完没了地爱她。 其实,他也说不上来哪里好,偏偏就这么上了瘾,再也戒不掉了。 在她汗湿的脸蛋儿上吻着,他心下沉沉,突然低喊。 “占小幺。” “嗯?……怎么?” “……” 他眸色幽暗,什么也没有多说,还是那样爱着她,每一下都像在对待他易碎的宝贝,呵护着,吻着,或深或浅地怜惜着。而思绪早已经混沌到了天外的占色,身不由已在他的伺弄中,细细低语,软软哼唧,直到他在跨越颠峰时挥汗释放,再与他一起颤了。 “四哥……” “嗯?” “我们会一直这样下去吗……” 眸子微眯,男人低头吻她,“会。” “……真好!” 她低叹! 整个人瘫在了他的身上,再没有了力气。 至于今儿的晚饭,谁爱吃谁去吃吧,反正她没劲吃了。 122米 你的女人,她爱的是我! 九月的天气,越发炎热了。 下午从警察学校回来,占色就听见电视里有新闻播放,说今年的气温再次登峰造极,破历史记录了。 摇了摇头,她大步上楼。 被太阳公公问候过全身的她,差点儿被烤成人干了。揉着疲惫又酸软的胳膊,她随手把包儿丢在沙发上,就昏沉沉地去了浴室。冲了一个凉,换上了舒适的睡袍,她长吐一口气,感觉自个儿又活过来了。 一入浴室,也错愕了一下。 今儿才这个点儿,男人就已经回来了? 她擦着头发,诧异地问,“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的?!” “嗯。”男人闷闷地应了一声儿。 他没有换衣服,合衣躺倒在沙发上,一支香烟搁在鼻子下面嗅来嗅去,却没有点火儿。自从那天他下定决心戒烟,还真的没再抽过一支了。 占色坐在梳妆台前,不停往脸上扑着水,阖着眼睛随口说:“我等一下还要出去一趟,去唐瑜那边看看。那什么,我让孙青陪我过去就行,你累了就在家里休息,不用去了。” “好。” 男人回答得很快很干脆。 或者说,有点儿心不在焉。 察觉到他的情绪,占色调过头来,看着他因侧着脸儿,显得更加俊挺的眉峰鼻梁。迟疑了一下,她眸子浅眯,再次拍了拍脸,缓步走到了沙发边儿上。 低下头,她看着男人微蹙的眉头,轻喊一声。 “四哥……” “怎么了?”权少皇阖着的双眼没有睁开,只是眼睫毛轻轻动了一下,一张棱角分明的俊脸上,沉郁得仿佛暴风雨前的天空,阴冷、黑暗、让人压抑。 看着他,占色一动不动。 稍顷,她缓缓蹲下身来,脑袋贴过去,倚在男人的肩膀上。 “你今天情绪不高?出什么事了?” 凉唇紧抿了一下,权少皇睁开眼来。刚刚沐浴过的小女人,身上带着清幽的香味儿,小脸比平时更加红润细嫩,一双美眸灼灼而生辉,眼波流转间,比花还要娇艳几分的妩媚劲儿,不禁让人刹那失神。 大手抬起,落在她后背,他轻轻摩挲着。 “媳妇儿,你说你咋能这么美?” 弯了弯唇,占色抬头瞪他,“不要岔开话!” 男人捏捏她的脸,又没精打采地耷拉下了眸子,“说实话还不爱听。” 占色伸手弹他额头,唇角呷着笑意,“快点儿说!” 摩挲她的大手微微一顿,权少皇眉心拧了起来,英挺冷鸷的五官上,带着一抹深不可测的严肃和深沉,“事情太多,千头万绪。” 他的工作性质,占色多少了解一些。见他脸上有疲惫,声音有些低沉,不免心痛了起来。低低叹了一下,她轻靠在他的身上,维持着刚才小鸟依人的动作,奇怪地问,“那你还去旅游?” 权少皇似是不以为意,声音却有些凉,“工作一辈子都有,能做得完?” 微微定神,占色看着他。 也不知道为什么,去旅游的事儿明明已经定下来了,明明应该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情,可她就是觉得反常和怪异。 想了想,她探手过去,轻轻替男人揉捏着太阳穴,打消了刚才的念头。 “算了,我不去医院了,还是在家里陪你吧。” “没事。”男人撩她一眼,声音低闷。 眸光一闪,占色微微勾唇,轻笑出声儿,“想不到权四爷这么大的人了,还会赌气呢?” 男人冷哼,“谁说老子赌气?” 占色抿嘴发笑,却不回答,只是一下一下地替她揉捏按摩着。 其实,她心里知道,这些天来,她白天要训练,训练完了还要去管唐瑜,为数不多的时间被占用得差不多了。因此,对身边这个男人就没有往常那么上心了。而权四爷又是霸道惯了的爷们儿,她这样的冷落,他心里肯定受不了。 这么想着,看着男人明显松开的面色,她不免又摇头失笑。 按摩了约摸五分钟,男人就呼吸沉沉地睡了过去。占色拉好他的衣服,起身出了卧室就下楼去了。她先给孙青交代了一下说不再去医院,让她自己安排,接着又打了一个电话给在医院里的陈姐,问她今天唐瑜的情况怎么样。 陈姐声音压得有些低,说她还在睡觉。今天早饭和中午饭都吃得不多,除了上厕所,整整一天都躺在床上不动弹。稍稍眯一会儿,就说又做噩梦了,时不时大叫着惊醒过来。 另外,陈姐还说,医生说她后天可以拆线,回家休养了。 “这样挺好,天天在医院里呆着,好人都会受不住。” 听到这样的消息,占色自然是欢喜的。 毕竟只有唐瑜身体好了,她才没有那么多的压力。 跟陈程把事情都安排好了,她去厨房里逛了一圈儿,看了看今天的晚餐,接着又去守着小十三写了一会儿作业,然后才慢吞吞地吸着拖鞋往卧室里走。 卧室的门儿,她走的时候是没有关的。 这会儿它也开着,权少皇的动作都没有变,还是躺在那里。 不过,他却在接电话。 一张俊脸紧绷着,他面色阴郁得像一只随时可能会爆炸的火药桶。狭长的双眸里,凉意迸射得仿佛随时会射出尖利的刀片儿来,每一个字出口,仿佛都带着一股彻骨的阴寒。 “还他妈不肯招?” “……” “你们他妈就拿他没办法了?” “……” “给我审,往死里审……我只看结果,不管理由!” “……” 听着他在那里发火骂人,占色在门口顿住了脚步。 从他的语气里,她能够猜测得出来,他嘴里说的那个人,显然是指那天晚上在酒吧里抓到的龙把头——那个据说与权世衡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男人。 慢慢皱着眉头,她走了进去。 不过,他在做正事,她就没有走过去,而是越过沙发直接走向了窗户口,轻轻将窗户拉开,让今天的最后一抹霞光透过窗玻璃渗透进来,匀速地涂抹在她的脸上…… 深呼吸一口气,站在窗边儿,她静静而立,脑子却在思考着。 权少皇他……似乎急切地想要得到龙把头的招供? 她能帮他什么呢? 琢磨着,琢磨着,她双眼迷离了起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男人的电话讲完了,低沉的声音透入隔膜。 “过来——” 她转头,见他正撑着身体,冲她招手。 占色笑了笑,与他深幽的目光对视着,慢慢地走了过去,就势坐在沙发边沿,看着他不说话。男人大手抬起,掌在她的后脑勺上,从上到下顺着头发抚摸了片刻。突然,他喟叹一声,将她的手按了下来,伏在自己胸前,出口的声音,已沉哑不堪。 “占小幺……” “嗯?” 抬头,眯眸。她轻轻应着,一眨不眨的看着他。一抹光晕映在她平静的小脸上,衬得她晶莹瓷白的肌肤,几乎吹弹可破。 手指弯曲,权少皇怜爱在她面颊上摩挲着轻勾。 “你还真是晒不黑。” 说到被太阳晒,占色就忍不住蹙眉,甩他一个白眼儿,“得了吧,你太不关注我了。你没发现,我明显黑了不少么?” 权少皇低笑,慵懒地将一只胳膊枕到脑后,戏谑出声儿。 “不怕,再黑都没关系,大不了以后咱家里,每个人都要求配戴墨镜。” “去!笑话美女,是一种亵渎社会的行会,你懂不懂?”占色娇俏地嗔怨着,伸手狠狠在他胸前拧了一把,堵闷的心情便松了开来。 可是,在这样轻松的氛围里,明明他说了一句笑话,她却没见他流露出真正开心的情绪。唇角抽搐了一下,她趴下去,双手吊着他的脖子,看着他小声儿问。 “很难搞吗?那个龙把头。” 轻轻‘嗯’了一声儿,权少皇的掌心在她头上揉了揉,“操蛋的东西,油盐不进!像他这种老油条子,在道儿混到现在,炼得比猴儿都精。他心里清楚,他现在有利用价值,我们不会要他的命。如果他真什么都说了,那才算死定了。所以啊,他死都要扛着。” 直勾勾地盯着他,占色勾唇浅笑,“人心如堡垒,就看怎么攻克它。” “哦……?”权少皇饶有兴趣的挑了一下眉头,审视地看着她。 当然,他从来都没有小瞧过他这个学心理学的老婆。事实上,他们在审讯的过程中,也总会应用到心理学。毕竟,人世间,最复杂的东西,莫过于人心。最难洞悉的东西,同样也是人心。 “占小幺,接着说。” 占色思考着,手指将一缕半干的头发在他脸上搔着,不徐不疾地开口。 “你看过武侠小说吧?不管多强的武功都会有破解之法。从玄学理论来说,人心亦如武功,或者说,世间的万事万物都一样,有着统一形态。每个人都会有他的弱点,再坏再恶毒的人,也会有他所牵挂的人。龙把头他……就没有吗?” “弱点?牵挂?” 眸光沉了一下,权少皇搂着她看了好几秒,突然抱着她撑起身来,又拿过旁边的电话拨了出去。 果然,很快就有了反馈。 龙把头这一辈子有过许多女人,可她最看重的女人却也只有一个。正是上次无情在依兰县城里,抓到的那个与人通奸的阿花。 冷眸微眯着,权少皇声音极凉,语速很快。 “把依兰的视频伪造一下。并且告诉她,要想活命,就乖乖招供……她的奸夫是权世衡。” “……” 等他命令下达完挂了电话,占色止不住发笑,“挑拨离间。” 权少皇挑了挑眉,唇角扬了起来,“不是你教我的?” 眉眼生花地看着他,占色得意地扬起下巴,为他分析了起来。 “老实说,虽然这招儿很狗血,可是往往也最有效。要攻克男人的心,最容易下的损招,就是他们最在意的女人。龙把头或许可以为了权世衡去卖命,可他未必肯卖女人。再加上权世衡的为人,恐怕没有比龙把头更清楚的了。他一个典型偏执狂人妻控,做这种事轻车熟路……这么一来,龙把头会不相信么?” “坏女人!”权少皇好笑地拍拍她的小脸,有些忍俊不禁。 凉凉地扫了男人一眼,占色轻哼,“我有你坏?” “是,我坏!可我不只对你一个人坏吗?” 低低地笑着,权少皇掌心烙在她的脸好上,黑眸沉沉地盯着她,眼神儿深邃得仿佛嵌了一口难测深度的古井。 “占小幺。” 丫喊得好严肃! 心下略略一怔,占色抬头,“嗯?咋了?” 权少皇拂开她耳际的头发,“等这件事情完了,到zmi来吧。” 咯噔一下,心跳快了快,占色的眉头扬了起来。在这之前,权少皇不止说过一次这句话了。可往常的每一次,他都是半开玩笑半认真的戏谑态度。人来没有哪一次像刚才这样认真。 审视着他,她没有吭声儿。 隐隐约约的,她发现他脸上,有一种对即将发生的事情产生的强烈不安。可对于收拾权世衡的事儿,他不是都已经都计划周密了吗? 手指握住他的,与他紧紧交握着,她问:“权少皇,你在担心些什么?” “嗯?没事。” 权少皇松开手来钳住她的腰身带到怀里,另一只手的掌心,不轻不重地抚着她的后背,磁性的声音,比往常更加低沉。 “大概,等待的时间太久,我心急了。” 占色默了。 太久了么?确实太久了。一个人从九岁开始就产生的强烈愿望,十几年来每天就在盼望着能手刃仇人,在十几年的汲汲营营里,无数次失败,无数次也让自己身陷险境,眼看局势就要扭转,大仇也将得报,那会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 换了谁,都会有不安吧? 沉吟一下,她笑着安慰,“小火慢炖,大火爆炒,你的火候掌握得刚刚好,不要急!” 她形象的比喻,让权四爷哧的一声儿,笑开了。 “占小幺,你啊,还真是爷的解语花。” 权四爷的笑,狂野性感。一只豹子般的黑眸,闪烁耀眼。 只一刹,占色就被他突然破冰的笑脸儿给迷惑了。目光落在他刀刻般的俊朗五官上,她的呼吸诡异一紧,一张伶牙俐齿的嘴,顿时变成了哑巴。 “想什么呢?”男人将她的小脸,捏了起来。 这一下,占色的耳根都烧了,恶狠狠地瞪住他,直拍他的手。 “不要捏我,痛死了。” 权少皇邪肆一笑,将她扣紧在怀里,更大范围地揉捏了起来。 “爷就喜欢捏你怎么了?谁让你是我媳妇儿?” “……媳妇儿就是用来捏的?” “错了!”权四爷突然抬高她的下巴,以一种绝对暧昧的表情扫着她,“媳妇儿是用来干的。” “去!你个不要脸的!”在新时代的邪恶代表面前,占色无力招架。 “咦,胆子又粗了。看来得收拾收拾你……” 在身上女人清幽淡雅的沐浴清香的吸引下,权四爷摩挲着她下巴的手往下一滑,落在她肉乎乎的耳垂上,轻轻地揉捏着,同时,双片温热的唇迅速吻上了她的。交触刹那,他低吟一声,带着他火烫的热情,吮舔、啃噬、深入、扫荡,逼迫她滑腻的小舌与自己缠绕共舞。 “唔……四哥!”占色没了氧气,声线有些发颤。 “嗯。”男人狼嵬般的目光盯住她,嗓子低哑轻凉,“占小幺,你妖精变的?怎么爷怎么搞都要不够?” “……你才妖精……唔!” 她的声音,很快就消失在了男人的唇舌里,随之而来的,是一种春浓意暖的津液交渡声儿,暧昧地点燃了一方空气。 “额娘——” 在小十三脆生生的呼唤里,门外响起了‘镫镫镫’脚步声儿。 小家伙儿,来得很快。 两个人互视一眼,脑子激灵一下,四片儿嘴唇迅速地分开,而占色也在第一时间拉好衣服从男人身上撑了起来,还顺势抹了抹嘴巴 与时同时,小十三已经冲了进来。 尴尬地清了清嗓子,占色坐直了身体,看向儿子。 “作业都写完了?” 一只手抱着阿喵,一只手拿着练业本,小十三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珠子转了又转,嘿嘿笑了笑,递了过来。 “诺,检查吧!” 接过练业本来,占色压抑住还在狂烈跳动的心脏,横了似笑非笑的权四爷一眼,认真的低头检查起了他的算术题和习字本来。很快看完,她满意地抱了抱儿子。 “十三写得很好,很棒。” 不管多么早熟老练的小屁孩儿,也都受不得夸奖。一听老妈这话,小十三得意极了,下巴往上一扬,把阿喵放在地上,他直接就蹿到了沙发上,弯着眼睛对他老爹说。 “父皇,翻过身去,我给你踩背。” 翻身……? 曲着两条腿,下面还未消肿的权四爷,俊脸黑了黑,“不用了,乖,外面玩儿去。” “不行!”十三眨巴一下眼睛,又扁起了嘴去看占色,寻求援助,“额娘,你看他。儿子孝敬长辈他却不配合……” “行了行了,果然是好儿子。”在占色快要憋不住的笑声里,权少皇咬牙切齿,无奈地抚了抚下摆扬起的一处,使劲儿捏了一下小十三的小脸,然后翻转过身去,趴在了沙发上,背对着他。 小十三满意了,咧着嘴笑了笑,一只手扶着沙发就站了上去,在他老爹的腰上、背上、屁股上使劲儿地踩着,一边儿踩,还一边儿得意地冲占色做鬼脸儿。 “额娘,你看我踩得好不好?” 占色嘴角抽搐,笑得不行,“很好!” 骄傲的一扬眉,十三双手往上一掠,单脚着背,一只脚高高跷了起来,抓在手里,沉着嗓子大声喝道。 “看仔细了,这一招叫着金鸡独立。” “……”占色笑着,别说,还很标准。 又换了一个造型,小十三高声叫,“这一招,野马分鬃!” 噗! 占色终于憋不住了,哈哈大笑了起来。 做着这个野马分鬃的动作,小十三一只脚踩在他爸的脖子上,一只脚踩在他爸的屁股上,得意地笑着,赶在权四爷发火之前,再次的换了一个动作,大声喝道。 “额娘且看,白鹤亮翅……” 一个又一个动作,小十三边踩脚边玩耍,手、脚、眼、神,他都做得十分到位,一看就是有过真正的专业训练才可能做到的。这样的小家伙,看得占色心里喜欢得不行,别说,小家伙那比划劲儿,看上去还真有点儿释小龙当年做武打童星时的影子。 小十三多会察言观色? 一看他老妈的眼神儿,心里就美了! “额娘,你儿子帅么?” 占色眸子笑眯了,“特别帅!” 嘿嘿一乐,小十三突然将一只手踢向沙发,搁在沙发沿上,而身体却整个前倾了过来,偏起小脸,指了指自己的面颊,美滋滋地吼。 “那你快点亲我一下。” 占色眉开眼笑,凑过头去,就在他的小脸上留了几个口水印儿。 “我儿子,可真帅!” 摸了摸自个儿的脸,权十三的脑瓜子转了转,突然收回了脚来,往权少皇身上一跳,直接就骑在了他的脖子上,接着,神秘兮兮地凑到他的耳朵根上说。 “父皇,看见没有,你的女人,她爱的是我……” 占色愣了一下,噗的一声儿,哈哈大笑了起来。 而气得心肝儿抽搐的权四爷,突然侧翻过来,一把捞着小屁孩儿的腰,大手扬起就在他屁股上拍了一下。 “小兔嵬子,你说什么呢?” 小十三委屈地摸了摸小屁股,一双黑眼睛乌溜溜地转着,使劲儿瞪着他,“哼,敢揍我!等我长大了,就要娶我额娘,你要怎么样吧?!” 这一句话杀伤力极大,权四爷又吹胡子又瞪眼睛。 “嗤,敢情日防夜防,家贼难防?” 小十三得意地一哼,“那是当然,老爸,现在的女人,可是很容易变心的!” “哈哈哈……” 两父子在那儿斗嘴,占色已经笑得快要分不清东南西北了。捧着肚子,她身体抽搐着,整个人倒塌在了沙发上,很快,一家三口就挤成了一团儿,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了起来。 哪料,在这个时候,见老爹老妈快笑岔气儿了,小十三却不笑了。只见他大咧咧从沙发上跳了下去,抱起正在旁边观望的阿喵小朋友,一本正经地叹了一口气。 “真傻,逗你们玩的都看不出来。” 说完,在他俩的错愕里,小家伙儿老神在在地就往卧室门口去了。留下面面相觑的夫妻俩,嘴唇差点儿笑抽抽了。 “你看你儿子……” “都是你惯的。” 正在两个人玩笑斗殴时,外面再次响起了小十三的加大码声音。 “额娘,大鹦鹉来了!快点出来接客!” 呃!接客…… 这臭小子,到底会不会用词儿? 楼下面的艾伦,一听这话就郁闷了,怎么都相处这么久了,他还是不改口,动不动就叫她大鹦鹉,多没面子啊? 竖了竖眉头,她吼吼,“小屁孩儿,你不会叫阿姨吗?什么大鹦鹉,真难听,太不够哥们儿了!” 小十三扁了扁嘴,小手顺着阿喵光滑的毛发,无辜地歪头瞅着她,“我不会,你会叫吗?!” 打了一个响指,艾伦得意地挑着眉梢,“我当然会啊。” “是吗?”小十三满脸崇拜地眨了眨大眼睛,“你叫一个试试?” 艾伦不以为然,嘿嘿一乐,“阿姨!” 抬头,望了一下天花板,小十三小身子倚在楼梯口上,斜着眼儿看了她一眼,就低头对怀里的阿喵说,“阿喵,你看见大鹦鹉的智商了么?用追命阿姨的话说,就是真捉急啊真促急!阿姨能随便叫么?好傻啊她,见到小孩子也叫阿姨,哎!” “哎呀我靠!” 艾伦到这会儿才反应过来,惊觉被一个六岁大的小屁孩儿给耍了,她板着脸儿做了一个挽袖子的动作,就往楼道上冲了过来,故意气咻咻地逗他。 “小家伙儿,你惨了!大鹦鹉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咯咯咯……” 在小十三受不了痒痒的笑声里,一大一小两个人外加一只猫,就在楼道口笑闹开了。等占色出去的时候,见他俩正拧着一团,而可怜巴巴的阿喵又被遗弃在了旁边,嘴里‘喵呜,喵鸣’地叫唤。 太扯了! 占色刚才的笑意还没有落下,这会儿肚子还在痛。 清了清嗓子,她好不容易才止住了笑意,走过去拉了艾伦往楼下走。 “艾伦小姐,为了祖国的花朵,你注意点形象。” “靠,得了!” 艾伦回头一看,见小十三正在冲她吐舌头,她也凶巴巴地吐了一下舌头,才笑着对占色说,“你家的儿子,我能把他教坏了?哼,他不把我带坏了,我就算运气好。” 噗! 占色再次喷笑了。 “行行行,是我儿子把你带坏了。” “这还差不多,像个长辈。”艾伦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 占色吩咐李婶儿给她倒了水来,挨在她身边坐下,挑着眉头笑问:“今天怎么想到过来了,你又得到了情报?” 搔了一下头,艾伦有些不好意思地嘿嘿一下,“我说占小妞儿,你丫也太神了吧?你怎么知道,我来干什么的?” 占色歪了歪嘴角,失笑,“你一脸都写着春色满圆,我怎么会看不出来?!” 春色满圆,有么? 摸了摸自己的脸,艾伦愉快地冲她一笑,又坐近了一点,然后才小声儿在她的耳边上,‘啾啾啾啾’地说着,很快就把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给倒了个一干二净。 等陈述完了,她严肃地问,“占小妞儿,你说我是不是有戏了?” 占色摸下巴,说得很保守,“差不多吧?” “去,没劲儿了啊。不给鼓励的同志,不是好同志。”艾伦板了板脸,手肘着她肩膀,又嘻嘻乐了起来,“不过我告诉你啊,占小妞儿,小爷虽然怂了那么一点点。不过,我也看得出来,我们家铁手,绝对的新好男人,不会和女人乱来的那种男人。” “那是!”占色调侃,“他等着你对她乱来。” “切,才没有。我可规矩得很好不好?”艾伦大声反驳着,脸蛋儿却突然红了红,“你看看你占小妞儿,你的思想已经严重腐化堕落了,你知道吧?看看你现在的猥琐流氓样儿。简直了,跟我四哥一样一样的。” 噗! 这话占色爱听,“这话有道理!” “嘿嘿。我说的话能没道理么?再说了,哎,不是哥们儿说窝囊话,在铁手面前,我也流氓不了啊。你别看他不爱吭声儿,可是关键时候,真的特别能压得住场子。你没看见,好多好多人,他一个人就冲上来了,抱住我说……” 望天! 占色拿胳膊捅她,“说过一次了。” 搔了搔手,艾伦咧了咧嘴,“那这次纠正一下,是我抱住他说……” “哈哈!”在她搞笑的表情下,占色乐得合不拢嘴了。一抬手,她重重地拍在艾伦的肩膀上,“功夫不负有心人,这次很大的进步……” “喂,小声儿点,我可是要跟他做哥们儿的。你不要瞎嚷嚷,让他听见了,关系又要倒退五十年。”艾伦一把拽着她,四周观望了一下,突然眨巴眨巴眼睛,露出一幅可怜巴巴的表情来。 “亲爱的,我也要跟你们一起去旅游……” “……” 占色默了。 就知道是这样…… * 在他们准备出发云南的前一天,唐瑜要出院了。 占色赶去医院的时候,是权少皇陪着一起去的。 两个人进入病房时,陈姐正在收拾东西,而唐瑜没精打采地斜靠在病床头,精致的小脸苍白如纸,半丝儿血色都寻不见。 见他俩见来,她略略倾身。 “占色,你来了。” 每次见面儿,她都重复着这样的一句开场白。唯一的不同,就是她的表情,越来越木然,灵动之气越来越少。看在占色的眼睛里,觉得她都不太像之前的唐瑜了。 看得出来,这个抑郁症,还真的很折腾人。 在这两天里,占色在为了疏导的同时,也仔细分析过她的病病。她认为唐瑜得了这个病,应该与她置入了一段不属于自己的记忆有关系。要知道,人脑是最复杂的东西,大脑神经更是一个许多人在研究,却永远有着空白的领域。 试想,一个人的记忆神经,活生生揉入了别人的东西,会不与自身产生冲突么?她认为,肯定会有。 所以,她判断唐瑜在两者的矛盾冲突里,引发了神经紊乱和抑郁症。 走到床边坐下,占色笑眯眯地问,“今天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好点。” “哦,我很好。” 唐瑜看着她,唇角动了动,好像在笑。 可仔细看,她似乎又压根儿就没有在笑。 顿了顿,占色眸子一深。 似乎,今天的唐瑜,情绪更糟了。 陈姐替她办手续去了,占色坐在床前陪她说着话儿,而权少皇则坐在离床较远的另一边儿,目光深深,不知道在思索起什么,整个人没有半点反应。 不多一会儿,护士端着医用托盘进来了。 “32床,拆线了!” 紧跟着,医生也推门走了进来,准备给唐瑜头上的伤口拆线。 占色一直觉得自己的心很硬扎,不容易受到什么影响。可是,当她看见医生取下唐瑜伤口上的敷料,酒精在伤口上消毒,拿镊子挑线,用剪刀剪线儿的时候,她的心脏,还是忍不住跳得怦怦直响。 那个伤口,很难看。 一圈儿的头发都剃光了,皮肤在敷料的印染下,与那个红通通的伤口衬在一起,看着特别的慎人,麻筋骨。 好在医生的手脚很麻利,很快就把埋在皮内的线段清理完了。 再次消完毒,用纱布和胶布固定后,医生轻松地吁了一口气。 “伤口恢复得很好。回家注意休息,尽量不要让伤口感染。要是有什么事,再来医院。” 唐瑜把唇咬得很白,没有吭声儿。 瞄了她一眼,占色冲医生友好的点头感谢。 “好的!谢谢医生。” 一切都准备妥当,占色和陈姐一起扶着唐瑜从床上下来。她刚准备松手,唐瑜不过走了两步,突然双腿一颤一软,就往地下倒去。占色吃了一惊,蹲身下去就拉她。 没料到,唐瑜突然抱紧了她胳膊,将脸蹭在上面。 “占色……” 哽咽了几声儿,她小小抽泣着,却没有了下文。 占色心里慌乱着,敛紧了眉头。与陈姐合力把她扶到椅子上坐好,她压抑住心里的不安,笑着安慰她,“你看你每天睡觉不锻炼,脚软了吧?!不要怕,没事儿了啊,回去了多出门走走,伤口会恢复得很快,就是头发估计要长一段时间。不过,没有关系,我给你准备了几个漂亮的假发……” “占色……”不等她说完,唐瑜又揪住了她的手腕,目光楚楚地盯住她。可是,她嘴唇蠕动着,依旧没有接下去说。 占色心里一紧。 顿了顿,她拍着她的手,叹息,“有什么话你就说吧。” 捂了捂脸,唐瑜吸着鼻子,声音怆然而凄凉。 “占色,我不想回红玺台,那里就是一个监牢……” 占色心里狠抽一下,抿着唇,没有吭声儿。 其实,刚才唐瑜欲言又止的时候,她就猜到了,她不想去红玺台,而且想跟着她走。可是,打私心里来说,她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她去锦山墅。不方便,简直太不方便了,虽然她是自己的亲姐姐。 然而,也正是因为如此,这时候的她,真的又不知道该如何去拒绝一个救过她性命的亲姐姐,去自己的家里串门儿。 见到她的表情,陈姐懂事儿地拉了拉唐瑜。 “唐小姐,我们回去吧,谁说红玺台是监牢来着?呵,我们不天天在那儿么?挺好的呀,想吃什么都很方便……” “不!” 唐瑜很坚决,一把甩开了她的手,嘴里呜咽了弯下腰来,纤弱的肩膀一抖一抖的压抑着哭声,脑袋几乎都垂到胸口了,看上去特别可怜。 “我不想去那里……占色……你就不愿意邀请我去你家里小住几天么?” 小住几天? 占色抿了抿唇,想到他们明天就要飞云南,突然觉得这个小住几天其实也不是不可以。不过,小住几天之后呢?!而且,锦山墅不像别的地方,像权少皇那种对个人**的保护已经到了变态程度的男人,是不会轻易允许别人到家里去的。 她思索着,还没有来得及回答,耳边就响过一道熟悉的低沉嗓音。 “康复期,先住到锦山墅去吧。” 心里一惊,占色抬起头来,看向了不远处的男人。 他为什么回答得这么爽快?! 没有看她的脸色,权少皇锐眸浅眯着,面上的情绪明灭不清。 占色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而唐瑜则是大大的瞪着眼睛,显然有些不太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缓缓的,她调过头去,痴痴地看着权少皇,嘴唇抖如筛糠。 看着这一幕,占色的感觉有些复杂。 一方面觉得自己的男人通情达理,懂得她的为难。另一个方面又诡异地觉得他同意得太快,心里不太舒服。不过,再怎么寻思,他的话已经出口了,她也不好把心里的纠结表现出来。 拍着唐瑜的后背,她轻轻软软的笑着说。 “好了,不要哭了。我们回去吧。” 抽泣了几下,唐瑜点了点头,吸着鼻子不好意思地看着她,脸上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来。 “占色,你放心,我不会给你们添麻烦的……” 占色看得出来,她这个笑容,是由心而发的。 可惜,她自己却不自在了。面上带着笑,可尽管掩饰得很好,笑容还是僵硬而怪异。别开头去,她没有再多说什么,让陈姐拿好唐瑜的行李,先扶着她出了病房。而她走到了男人的面前,台头,扫着他冷鸷的俊脸。 “走吧!” 权少皇眼光一深,“嗯。” 走了两步,又停下。占色心里敲着鼓,小声问,“你真的不介意?” “我不想你难做,还落下个忘恩负义的名声。”权少皇低头,深深地看着她,嘴角微微往上一翘,笑容邪魅而温暖。不过,只有他自己才知道,在这个拉开的弧线下面,藏着的不是笑容,而是一把杀猪刀。 轻轻抿了抿唇,占色还想问什么。 最终,她笑了笑,没有再说话,大步出去了。 --- 123米 搞笑的一大一小 权少皇答应唐瑜住进锦山墅,占色的心里,是有不痛快的。 没有办法,她承认自私,没有高尚的情操。 只不过,把一件复杂的事情想得简单和轻松,她也很容易办到。毕竟,与权少皇相处了这么久,她对他还是有信心的,虽然心里难免有些酸味儿,可她还是相信,他这么做没有别的心思。而且,既便唐瑜住在锦山墅,他们的生活,也不会出现太多的变化。 为了方便照顾和监控唐瑜,陈姐也跟着去了。 汽车一路疾驰,到达锦山时,夕阳的光线还未落下。 当座落在锦山之顶的大别墅跃入眼帘时,唐瑜眸底划过一抹惊艳,怔愣了。 一个山顶独幢、依山而傍水,整个别墅洋溢着高端价值的品味和情调。 美!很美!非常美! 唐瑜并不是没有见过世面的女人,在欧洲她见过许多不同类型的别墅。可既然如此,在看着这所有别于其他富豪居所的别墅时,还是能被它的气势震得心脏怀怀直跳。她非常明白,这幢别墅能单独建在这里,不仅仅与金钱有关,而是一种身份、品位和权势的象征。 因为,它属于那个男人。 转过眸子,她的视线在扫向权少皇时,又多了一些不同的情绪。 而被她火辣视线盯住的男人,没有看她一眼,率先大步往屋里去了。 紧随在他身后的几个男人,到是因为新奇不住地打量她。 可,她对他们不感兴趣。 “进屋吧。” 占色自然也看见了唐瑜的眼神儿。 没有人喜欢自家男人被别的女人满含深情的窥视,她也不便外。心里堵闷了一下,她抿了抿唇,调整了一下呼吸,才稳定了情绪,伸手过去虚扶了她一把,放柔了声音,又补充了一句。 “山上风大,你伤口还没恢复,不要久站。” “哦。好的。”尽管在竭力掩饰,但唐瑜的声音,还是有些不安。 或者说,还有一点,小小的激动。 当然,她是一个聪明的女人。与占色同一个专业的她,又怎么会看不出来她脸上一闪而过的不自在和不舒服? 走了几步,她突然侧过脸来。 “占色,不好意思,其实我也没有想到四哥他会同意我住过来的。我知道你心里不舒服,但是我真的……真的已经放下了,绝对不会做出抢你男人的事情,你不要有别的想法……” 心里一紧,占色勾了勾嘴角。 盯着唐瑜,她一动不动。 过了好几秒,她才云淡风轻地笑着,长声悠悠地说:“姐,你应该知道,真正属于自己的男人,是不会被别的女人抢走的。不要说是你,不管是谁,真要抢走了我的男人,我会感谢她,让我早日认清了他的面目。” 她的语气带着说教,表情严肃而刻板。 一时间,把唐瑜给噎住了。 沉吟一下,她尴尬地吐了一口气,嘴唇蠕动着,小声地嘟哝了一句。 “占色,你真幸福。” “呵呵……”占色闻声儿,紧绷的小脸松开了,一双眸子烁烁闪动着,不疾不徐地继续着她的说教方式,用来给唐瑜敲响警钟,“唐瑜,总羡慕别人的幸福可不好。其实,你也很幸福。只不过你自己看不见。因为你的幸福,都在别人的眼睛里。而你你也不会知道,在你认为别人幸福的时候,有多少在羡慕你漂亮的容貌,过人的才华?她们也会认为你唐瑜,真的很幸福。” 面色微微一暗,唐瑜想了想,笑了。 “你说得对。” 占色扬了扬唇角,带着她踏入了大客厅。 客厅里,没有别人。先于他们进屋的权少皇等人,已经各做各的事情去了。没有人留下来欢迎她。很显然,虽然他同意了唐瑜住进来,却没有给他足够的重视和对客人应有的尊重。 “他们都忙!” 占色笑着解释完,将唐瑜安置在沙发上坐下。一边儿差人倒水过来,一边儿人让给她和陈姐准备客房,晚上好住下。 不得不说,唐瑜与她长得实在太像了。要不是着装和气质上的不同,一般的人实在很难分辨得出来她俩到底谁是谁。包括锦山墅这些熟悉了占色的人,每个人第一眼见到唐瑜,下意识都会先愣一下,接着才会出现尴尬的招呼。 喝着水,余光扫着眼前足够富丽堂皇的客厅,唐瑜眼睛里闪烁着复杂的光芒。 不一会儿,负责收拾屋子的李婶儿下来了。 看了看唐瑜的脸,又看向占色,她的眼睛里,有着一般人都有八卦和好奇,却没有敢问,而是恭敬地笑着说。 “占老师,房间都收拾好了。” “好,谢谢。”占色微笑着。 李婶儿咧着嘴,又笑,“你们的行李我也都准备好了。” “行,你去忙吧!” 不喜欢让人像看猴戏似的盯着,占色带着的面色不变,可语气却沉下去了几分。 李嫂一听,悻悻然地退下去了。 客厅里,再次剩下了她们姐妹俩。唐瑜琢磨着刚才李婶儿的话,嗫嚅了一下嘴唇,有些奇怪地偏头看她。 “占色,你们……这是要出门儿?” 眸子微微眯了一下,占色捧着杯子喝了一口水,才仰倒在沙发上,舒服地叹了一口气,笑着说,“是啊,我们明天要去云南旅游……” 旅游? 在这个时候? 唐瑜显然有些吃惊,调头看着占色的脸,她摩挲在杯壁上的手,紧了又紧。 转瞬,她表情又恢复了自然,颓丧地皱起了眉头。 “你们准备去几天啊?” “具体我也不知道,都是他在安排,我猜,至少得一个礼拜吧?”占色顺了顺垂在耳际的头发,想了想,又笑着安慰她,“你不要担心,就算我们不在家里,你住在这里,也会很方便的,锦山墅人很多,会有人安排你的生活。” “唉,我不是这个意思。” 状似不经意地理着身上的裙子,唐瑜慢吞吞地叹息着,语气忧伤且感怀。 “占色,我这次回国都这么久了,见天儿地关在红玺台,哪里都没有去过呢。早就听人说云南四季如春,是一个旅游的好地方,可我从小在国外,也没有机会去……呵呵,我要是能给你们一道儿去就好了。” 一道去? 占色错愕一下,嘴唇抿紧了。 现在唐瑜已经住到她的家里来了,哪怕她的思维再跳跃,神经再粗糙都没有办法接受去旅游还要带着她去。虽然这个女人是她的姐姐,可是,在明知道她对权少皇有情的情况之下,她真做不到那么大度。 默了片刻,她突然一勾唇,笑了,“其实吧,也不是不可以……” 一听她这话,唐瑜本来无神的眼睛,突然流露出一抹惊喜,可不等她确认,占色只是稍稍一顿,接下来的话就直接把她的喜悦给冲到了臭水沟里。 “可惜,医生特地嘱咐过,你要好好休息。你头上的伤,不适合长途旅行。” 表情从惊喜再到失望,唐瑜转变得很快。轻轻‘哦’了一声儿,她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装着也不太在意地点了点头。 正在这时,楼道下面突然传来一声热情的呼喊。 “额娘……哈哈哈哈……我们在这儿……” 接着,一串放声大笑之后,十三和艾伦两个人就从楼道的拐弯处嬉哈打笑地跑了过来。十三在前,艾伦在后,愉快地喊着她,好像压根儿就没有看见唐瑜似的,小家伙儿过来就扑倒在她的怀里。 “额娘,十三想死你了。” 看见小十三,唐瑜愣在了那里,一动不动。 占色搂住儿子软软的小身体,笑眯着眼睛刮刮他的鼻子,“你们两个,鬼鬼祟祟的藏在那里做什么?” 小十三扁起小嘴巴,抬头瞄她一眼,双手就吊在了她的脖子上。 “十三才没有鬼鬼祟祟呢,我跟大鹦鹉在那儿做迷藏。” 看着她噘起小嘴儿的样子,占色失笑不已。 “没礼貌!大鹦鹉是你叫的?” 小身子乖巧地倚靠在老妈的怀里,小十三一只手勾着她的脖子,一只手抬起来,冲艾伦比划了一个‘胜利’的手势,一张漂亮精致的小脸上,带着一抹欠抽的小表情。 “额娘,这可是大鹦鹉强烈要求我叫的……” 啊!什么? “诶,臭小子!我啥时候说过啊?”艾伦嘴唇狠狠一抽,嬉笑着冲过来就去拧他的耳朵。小十三左躲右闪,嘴里哈哈大笑着,很快就在占色怀里滚成了一团儿。 看着他俩笑闹,占色也笑得不行,可眼风扫到唐瑜尴尬的表情时,她又不得不轻咳了一声儿,打断了正在疯闹的艾伦与小十三。 “十三,别闹了,来,妈给你说点事儿!” 小十三看了看艾伦,懒洋洋地坐了起来,身体还靠着占色,“妈!啥事儿?” “十三……”不等占色再说话,唐瑜眼圈一红,嗫嚅着唇,就样子激动的喃喃了起来,“占色,他,他就是十三么?” “嗯,是的。” 唐瑜看孩子的眼神儿太直白了,赤果果地带着一股子母爱的光彩。这劲头,瞧得占色心里颇不是滋味儿,恨不得把儿子给藏起来,不给她看才好。可是,这个念头刚刚闪过,她又有些忍不住有些想笑。 占有欲这个东西,真是容易让人失去理智。 不管怎么说,十三也是唐瑜的亲外甥,难不成让他们永远都不见面?! 这么一想,她心下坦然了不少。伸手将小十三的小身体扳转过来面对唐瑜,又怜爱地在他小脑袋上揉了揉,才微笑着告诉他说。 “十三,快,叫大姨。” 十三小眉头拧了起来,一双机敏的视线,在唐瑜的身上转动着,却没有吭声儿。而唐瑜在听到‘大姨’两个字的时候,心里也沉了下去,面色苍白了一片,嘴唇止不住的颤抖。 一时间,气氛有些凝滞。 见没有人说话,艾伦却大喇喇地吼了一声。 “不行!” 什么不行? 几个人的视线,都齐齐地转向了她。 冲占色挤了挤眼睛,艾伦我行我素惯了,也好像看不见唐瑜似的,搔了搔她正在努力成长的头发,做了一个十分帅气的甩头动作,目光鄙视地瞪向了小十三。 “我说臭小子,咱俩好了那么久,你都没有叫过我姨姨。你现在要管别人叫姨了,你让我这心里怎么想?可怎么受得了哇?!比失恋还惨!” 噗! 占色又好笑又好气,瞪她一眼,“瞎闹!” 接着,又摇了摇怀里的儿子,“十三,快叫大姨!” “哈哈哈……”不管老妈怎么说,小十三显然被艾伦逗欢乐了。 “十三!”占色又在他腰上捏了捏。 小十三当然知道老妈的意思,可他歪了歪头,却十分不给面子,只是遗憾地耸了耸小肩膀,有条有理地说:“额娘,儿子对不住你了。大鹦鹉说得对,我跟也是极好的哥们儿。我如果喊了别人姨姨,她一定会很伤心的,我不能对不起她的。” 天啦! 这哪儿跟哪儿啊? 占色抚额,遇到两个活宝,头痛不已。 “哈哈哈……”艾伦也忍俊不禁的狂笑了起来,她吹了一声儿口哨,放下了二郎腿,一把将十三从占色的怀里给拎了起来,大声嚷嚷说:“好哥们儿,走,咱俩院子里去,再比划比划你那少林功夫。” “ok!” 小十三冲她眨了眨眼睛,转过头来冲占色挥手。 一串响亮的嬉笑打闹声儿远去了,占色微张的嘴这才合上。 不好意思地冲唐瑜笑了笑,她这一回,是真心有点儿抱歉了。 “姐,不好意思,这熊孩子太皮了,让我给惯得没有礼貌……” “呵……没事儿!” 唐瑜轻动着嘴皮儿,声音很小。看得出来,她这话说得十分艰难。沉吟了一下,她长长的睫毛微微一闪,又干涩地笑着,问占色,“刚才那个女的,她是谁?” 说起艾伦,占色也头大了。 扯了扯嘴唇,她看着唐瑜青白不均的脸,迟疑一下,回答得很含糊。 “她啊,一个朋友。” “哦!”唐瑜声音沉了下来。 * 屋外,花园里。 一路跑过来,气喘吁吁把小十三放下,艾伦叉着腰直喘粗气儿。 “臭小子,还真沉,再长两年,姨姨就抱不动你了!” 小嘴巴翘着,小十三嗔怪地打了一下艾伦的手,昂着头质问她:“大鹦鹉,你干嘛要转移阵地?” 转移阵地? 愣了一下,艾伦才明白过来。 咧着嘴乐着,她蹲下身来,拍拍他的脑袋,“要不然呢,你准备怎么办?” 一本正经地抬头,十三望了望天,“哼,十三不喜欢那个女人。她住到我家里来,还想跟我们一起去旅游,肯定是想抢我妈的男人。” 哎呀妈! 一听这话,艾伦就激动了,赶紧与臭小子握手,“臭小子,你太聪明了。我也不喜欢她。” “那为什么咱俩要转移?”小十三皱起眉头,“我的大招儿都还没有使出来呢?” 小家伙儿,还有大招儿呢? 就那样不理人,也不喊人,就已经够让唐瑜膈应的了。 哈哈笑着,艾伦乐得不行,双手扯着小家伙的面颊,一个响亮的亲吻就‘啵’在了他的额头上,“傻小子,她受了伤啊,你没有看见?你要当场就冲她使大招儿,你老妈的脸,往哪儿搁?嗯?” “这到也是……” 小声儿嘟囔着,小十三的眉头蹙着,认同地点了点头,又满脸老成地冲艾伦竖大拇指,“大鹦鹉,你难得聪明一次,要多珍惜!” “……” 歪了歪嘴巴,艾伦一个巴掌拍在了他小屁股上。 “臭小子,你能不这么打击人么?” 轻咳了一声儿,小十三摸了摸屁股,像个小大人似的板着脸,转身坐在了花台上,帅气地托着下巴,抬起眼皮儿看着她,“大鹦鹉,我可没有打击你。要不然,你那些不雅的、流氓的、不伦不类的事情……一定会让铁手叔叔知道的……” “哎呀!”艾伦惊叫一声,横眉绿眼地瞪了他一眼,又走过去坐到了他的旁边儿,“你说你个臭小孩儿,还真有你的,你好像在威胁我?” 咧嘴一笑,小十三乖巧的眨眼睛,一双大眼睛里几乎看不到半点邪恶。 “又聪明了一次!” 艾伦冷哼一下,眯起眼睛来,斜睨着他,“放屁,我是不想跟你一个臭小孩儿计较,故意让着你,懂不懂?得寸进尺!说吧,你想让我为你做什么事儿?” 看了看周围,小十三放下手,抱着她的胳膊,压低了嗓子。 “大鹦鹉,我要你帮我一个小忙。” 艾伦挑了挑眉头,疑惑不解地问:“帮你什么忙,你都猴儿精了,还用得着我?……咦,该不会,你想整你那个漂亮的大姨吗?” “嘘!” 小十三着急地看着她夸张的表情,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刚刚还夸你聪明来着,看来你的智商系统,永远维持不到五分钟。” 噗哧! 艾伦差点儿笑喷了。 伸出手去,她愉快地将小家伙搂到怀里,稀罕得快要不行了。 “臭小子,你爹妈怎么把你这人精造出来的?真是的……笑死我了!” 翻了个大白眼儿,小十三嗤之以鼻,“这个问题,你可以去问他们两个。” “哈哈哈哈……”艾伦使劲儿敲一下脑袋,再次爆笑出声儿,一边笑,一边问,“乖儿子,快点说吧你,到底准备让我做什么啊?!” 在艾伦的大笑声里,小十三脸上却半分笑容都没有。他严肃地看着艾伦,等她一个人笑完了,才唏嘘不已地摇了摇头,鄙视地盯着她。 “都说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我真不知道该不该与你合作。” 嗷! 艾伦笑得快要抓狂了! 使劲儿憋着笑,她捏了捏小十三白嫩嫩的脸蛋儿,嘴唇还忍不住抽搐。 “你还说不说啊!” “哎呀,痛!”好不容易将脸蛋儿从她的魔爪下脱离出来,小十三无奈地皱着眉头,凑近了她的耳朵:“你听我说……” 如此这般,如此那般…… 一阵啪啦啪啦,等他的话说完,艾伦脸上再没了笑容,一脸震惊地看着他。 “我的妈呀。臭小子,你千万不要告诉我你只有六岁……” 十三撇嘴,看神经病一样的看她,“我本来就六岁。” “噢,对,我忘了!”敲了敲脑袋,艾伦左右晃动着他的脑袋,看来看去,然后突然板着脸,凝视着他,“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穿越过来的?” 十三翻白眼儿。 艾伦又眯了眯眼,突然抬起下巴,恍然大悟了,“我懂了,你是外星人……” 这一回,换小十三震惊了。 张了张粉嫩的小嘴,他彻底像怪物一样地看着艾伦。突然,他皱了皱鼻子,小声儿说:“大鹦鹉,我好像闻到一股浓浓的臭味儿……” 有臭味儿么? 闻言,艾伦也吸了吸鼻子,满脸困惑地看着他,“有么?” “当然有!”十三回答得斩钉截铁,说完捏着鼻子,声音怪异地羞她,“因为你在放屁……还是放的葱花味儿的屁。” “啊!” “哈哈哈!中午你吃了一个好大的葱花饼!” “哈哈哈哈……” 花园时,达成了同盟的一大一小两个人,再次放声大笑了起来。 * 当夜,京都市月光皎洁,满天繁星。 因为唐瑜第一天晚上住在家里,占色在回屋之前,特地过去安顿了她与陈姐,以尽地主之谊。等她睡下了,她又去小十三屋子里转了一圈儿,再回到卧室里的时候,权少皇已经洗了澡,一个人四平八稳地静静躺着,足足占了大半张床。 睡着了? 占色浅笑一下,蹑手蹑脚地走过去,拉起薄波,准备盖他身上。 不料,被角儿还没有拉过来,她的手腕就落入了男人的魔手里。 一双锐利而清明的眸子,倏地睁开,权少皇目光灼灼的盯着她,出口的嗓音里,带着一股子压抑着情绪的低哑:“占小幺,干什么去了,这么久?” 眼皮儿微垂,占色‘唔’了一声儿。 “去看了看孩子,你快睡吧,我去洗澡。” 眯了眯眼睛,权少皇手上一紧,一把就将她的身体带到了怀里,狠狠搂了一把,他才舒服地叹息了一声儿,“去吧,等着你,爷都等不及了……” 男人沙哑的声音里,明显的暗示意味儿,占色哪儿能听不懂? 挣扎着坐起来,她好笑地瞪还他一眼,“你这个人,就没有一天安生的?” 双手枕在脑后,权少皇邪魅一笑,“爷说过,要让你夜夜不空,怎么能食言?” “……” 瞧着他一脸臭屁的样子,占色受不了地翻了翻白眼儿,就起身去拿睡衣。走了几步,她想到今儿唐瑜过来的事儿,又回头看看男人英挺的俊脸,心里突然一动,直接就去衣橱里找了一件他的军衬衫来,神神秘秘地去了卫浴间。 大概有了竞争意识,她突然有些心慌了。 虽说男人没有变,可过来人都说,再有爱的夫妻生活都需要新鲜感,在男人这样的视觉动物面前,偶尔还是应该尝试改变一下形象才好。 例如……制服诱惑? 哗哗的水流声,足足响了半个钟。 等卫浴间的门儿再次拉开时,一个粉嫰嫰,腻软软、美娇娇的漂亮小女人就在宽大军衬衣的包裹下出炉了。一步步娉婷袅娜地走过来,在氤氲的壁灯下,她沐浴过的身体像一杯清新的茶,带着一种难描难绘的美妙,干净、雅洁,娇艳欲滴的小模样儿,衬得她如水的身姿,蔓妙无双。 手臂一僵,男人黑眸微眯,眸底火花一闪。 操!这女人…… 卧室春光正好,美景撩人! 占色本就是极美的女人,更何况此刻有她刻意制造出来的效果?纵然是控制力和忍耐力极佳的权四爷,也忍不住咽了一下口水,呼吸骤紧,喉结滚动,惊艳得眸底火辣了一片。 “占小幺,你在引诱我?” 嘴唇抿着笑,占色走到床边儿,弯腰下去看着她,露出一条深深的沟壑来,晃在男人面前,她却仿佛浑然不觉,自在地扯了扯身上的军衬衣,好像完全听不懂他的话似的。 “衣服好像有点大啊?” 心头一窒,权少皇一把勒住她的腰,往身上一带,她就跌倒在他的身前。四目一触,男人眸底火光乍现,拽开隔在中间的被子,他一翻身,将她紧紧压在身下,沙哑的嗓音,深情而感性。 “占小幺,你诚心的……” 歪了歪头,占色不解地眨眼睛,“我怎么了?” 眸子浅眯着,唇角拉成了一线,权少皇不回答她,飞快地扯开了身上睡袍的腰带,将一身精实得没有丝毫赘肉的身体亮了出来,在她情不自禁的目光追随下,他邪恶一笑,手指挑着她衬衣的钮扣,视线慢慢下移,与她的身体轻轻磨蹭着,大手盖在她起伏的一座丰盈上。 “我这媳妇儿长行市了,懂得惹火儿,看爷怎么收拾你!” 说收拾,还就收拾。 男人浅笑着抬起她的下巴,在她红彤彤的脸颊上啄了一口,就开始了他的征服过程。从上到下,从轻到重,他技巧地在她身上制造着火焰。 占色呼吸不畅了,巴巴地凑上去,双手吊在他脖子上,一双明媚的眸子变得混沌。 “四哥……” 软而娇的声音,此时最撩人。权少皇心下一荡,低头将气息呵在她白玉般的项子上,喘了气儿地低声哼哼,“出息,这就受不了了?!” “才没有,谁说的?”占色反驳着,可脸烫了又烫,声音却没由来的沙哑。 “还敢说没有?” 男人又好气又好笑,狠拧一下眉头,再次低头,滚烫的唇寻着她身上的腻柔,嘬啃着她的美好,黑眸被壁灯染得一片晶亮。在她配合的扭动下,他一只带着薄薄枪茧的大手肆意而狂放地撩着她,吻着爱着,过了好一阵儿,直到身下的女人七晕八荤地哼唧着完全失了神儿,他才彻底将她剥光,对准入口往前一送,没入时舒服一叹。 “占小幺……” 占色倒吸了一口凉儿气,蹙着眉头,轻哼,“痛!” “爷也是。”当然,他不是真的痛,而是被夹得难受。 啐了他一口,占色嗔怨地瞪他:“你怎么又猴急了?又不是第一次。” “不管多少次,你都是这个味儿!”待她稍稍适应了,男人才撑着身子渐渐加了码力。一下一下,在她挨得失神的叫声儿里,他并不像往常那样去封堵她的嘴,而是更加猛烈地运动着,逼得她完全受不住的大声喊了起来。 事毕,差点儿被男人给整得虚脱的占色,咬牙切齿地瞪着他。 “权少皇,你今儿晚上吃错药了?” “嗤!你就是爷的药,还是烈性的。” “……”占色无语了。 拍拍她的脸,权少皇满意地啄了她一口,就从她身上爬起,一把将她捞在怀里,大步走向了卫浴间。一边走,他一边低头戏谑,“乖儿,你今天晚上的表现很好,以后再接再厉。” 腰都快要折了的占小幺,眼眸带着一抹未褪的春色,盯着他深幽的眼睛,满肚子哀怨地哼哼,“美得你!没下次了!” “口是心非的女人!” 权少皇低笑一声儿,捏了捏她的脸,将她放了下来,转头去调水温。 等两个人收拾妥当,再回到那张大床时,已经是十五分钟以后了。 被他紧搂在被窝里,占色半阖着眼睛,在他怀里寻了一个舒服的位置,舒服地叹息着说了几句话,就没有了动静儿。刚才那一场热身运动,实在把她累得不行,很快就梦见到周公。 夜幕深深。 良久—— 权少皇縻挲着她的脸,低下头来,仔细看了看她酣然入梦的甜美笑容,唇角往上一扬,宠溺地在她额头烙下一吻。 “老婆,做个好梦!” 说罢,他小心翼翼地将手臂从她的颈后抽了回来,又拥着她的肩膀哄拍了几下,才将她的身体摆好,为她掖好被子,轻手轻脚地下床。 打开卧室,房门又轻轻阖上了。 站在黑不见光的楼道口,他压沉了嗓子,凉飕飕地冷哼。 “听够了,就出来吧!” -- 124米 血腥味儿很浓! “四哥……” 唐瑜的声音很浅,有着一种被人发现的尴尬,还带着一种女人对男人才对的挑逗和绵软味儿。从黑暗处走出来的她,穿了一身黑色蕾丝的性感吊带睡衣,修长的双腿迷人诱惑,胸前饱满的丰盈呼之欲出。 耷拉着眼皮儿,他慢慢地靠近,站在权少皇面前。 “我刚头痛睡不着,走走……我什么也,也没有听见。” 冷眸睨视着她,权少皇冷峻的面孔,在不太明亮的光线下,显得诡魅而阴煞,眸底的漩涡,有着将人吞噬的危险。 然而,他抿着凉唇,却没有说话。 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突然一眯眸,邪魅地笑着扫了她一眼。 “跟我来。” 说罢,他拢了拢衣服,率先下楼。 他反常的举动,让唐瑜心里吃了一惊。 不过,见他没有动怒,甚至都没有半句责怪,她刚刚因为‘听房’而狠揪着的心脏,顿时就松了开来。 侧过一双美眸,她看了一眼紧闭的主卧房门,微微地翘起了唇来。 “好!” 低低一个字,只有她自己才听得见。 心情愉快地飞扬着,她顾不得自己还穿着睡衣,也顾不得受伤的头上纱布未拆,抬步就紧跟了上去。一双如丝的媚眼里,压抑不住全是欣喜的光芒。 当然,她知道男人是不想让占色听见,或者说他不想惊醒了她。可,越是这样,她的期待感越多。一个男人愿意背着女人做什么事儿,不是代表有希望了么? 这是不是也说明,权少皇对她……也不是完全无情? 这么想着,她心里堵塞了几个月的阴霾,很快就一扫而空了。 唐瑜是漂亮的女人,她一直对自己有自信。此时,随着她心情的好转,她身上的黑色蕾丝睡衣都飘逸了起来,几乎快要包不住她发育得凹凸有致的完美身段儿,随着她一步步婀娜多姿地下楼动作,一对白白的大桃子几乎快要从睡衣里蹦跳出来了。 两个人,一前一后,从侧门走了出去。 权少皇的目标,是一幢与主楼相距约二百米左右的房屋。 唐瑜亦步亦随地跟在他后面,闻着男人身上随夜风扫过来的沐浴乳味道,干净,清新,还有一种似有若无的玫瑰花的香气…… 是玫瑰么? 她想,或者是她心里有大朵大朵的玫瑰花在开放。 一眨不眨地盯着男人挺拔高大的背影,她的心里,一种无法示人的情绪正在慢慢地发酵。为他着迷,受他蛊惑,一步一步随他走着,她早已经过人事的身体,开始涌动出一种温润的热流…… 又羞耻,又期待。 她多么希望,这个夜晚会有一个美好的转折。 这么久了,她真的真的很渴望他…… 进了屋,权少皇并没有停留,直接带着她进入了地下室。 这样儿的情况,让唐瑜满怀期待的心,突然地悬了起来。她是有点儿犯花痴,但她并不是傻瓜。一个男人如果仅仅是要带女人去偷情,不可能带到这种地方来。 眼前,是一处多功能的练功房。有沙袋、有枪支、有棍棒、甚至还有砍刀和其他乱七八糟的玩意儿,可谓是五毒俱全。 看来,不是好事儿了! 唇角羞涩的笑意,早就收敛住了,她心里窒了又窒,转念一想,索性几步走到男人的身边儿,伸出手去想要抱住他。 “四哥,你……” “站好!”眸色一深,权少皇身体微微一侧,不着痕迹地避了开去。低头看她时,一双冷鸷的眸子里寒若深潭,没有半点为她美好身段而倾心的涟漪。当然,更不可能会有正常男人对漂亮女人该有的**。 在他的冷声喝斥里,唐瑜愣了一下,心紧张得怦怦直跳,嘴角却用一个极美的弧度浅勾了起来,绽放出一抹诱惑十足的笑容。 “你叫我过来,就是为了罚站?” 幽暗的黑眸深了深,权少皇转过身去,指了指不远处靠墙的一个大型飞镖盘,邪肆地笑着,语带命令。 “站在那里去!” 面色猛地一变,唐瑜嘴唇微颤,身体僵硬在了原地。 “你要做什么?” “站过去!” 居高临下地扫了她一眼,权少皇冷冷说着,侧身在一边儿的镖筒里拿过一只铜制的脱手镖来。就着覆在镖筒上的绸布缓缓地擦拭着,并不向她解释什么。 那一支铜镖,与其说它是飞镖,不如说它是飞刀。飞刀比普通的镖更长,约有十来厘米,尖利的镖头,泛光的镖身,无不昭示着它森冷的寒意。 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那个比人还要高的巨圆型飞镖盘,唐瑜心里都明白了。 呵,敢情她以为的**,竟然是给他做活靶子呢? 多狠心的男人! 脸色青白不均的想着,虽然她明知道有占色在,这个男人不可能真的会把她怎么着。可想到他的态度,想到自己的可怜,她委屈的鼻腔就酸涩了起来。心里抑郁难当,漂亮的身体,竟然轻轻颤抖了起来。 “权少皇,你这么对我,就不怕占色知道吗?” 冷冷瞄着她,权少皇眸底全是不屑的冷意。吹了吹铜制的飞镖,他右手中指、食指的无名指优雅地挟住镖身,用镖尖对准了她的脸,沉沉的声音在地下室里竟有回响。 “老子让你站过去!” 站过去…… 真的要站过去吗? 唐瑜的一张小脸,早就白成了纸片儿。看了看男人冷魅如罗刹的面孔,她心里凉了又凉。权少皇这个男人有多狠,她不是第一次见识到,不过,他大晚上把她带到这里来,就这样将她的生死轻松地挂在嘴边儿,还是让她始料未及。 他真狠! 可他对她,就真的下得了手么? 迟疑半晌儿,她索性一咬牙,垂下眼皮儿,一步步走到了飞镖盘前面。 “你,你稳点儿!” “脱手镖手感不错,生死看你运气!” 男人冷漠的话音还未落下,只见他手臂一扬,面前寒光一闪,‘嗖’的一道风声掠过,那一只致命的脱手镖,就从唐瑜的脖子边儿上擦了过去,稳稳地扎在了她背后的飞镖盘上。 “啊!” 愣了一下,唐瑜下意地尖叫了出来,差点儿瘫软在地上。 一只手扶着飞镖盘,她双目瞪大,恐惧地看着他,摇了摇头。 “不要,不要再来了……” 重新从镖筒里拿过一只飞镖,权少皇看了看她惊吓得苍白的面色,淡淡地说,“唐瑜,在我面前,你不用装。” “什,什么意思?”唐瑜嗫嚅着双唇,两只脚吓得直颤歪,几乎站立不稳。 扬唇睨着她脸上的不安,权少皇没有说话。 “嗖——” 一个回手镖的动作,飞镖呈180度直飞了过去。 这一次,它几乎是贴着唐瑜的耳朵插在飞镖盘上的。 心脏快要从喉咙口蹦出来了,唐瑜额头上布满了一层冷汗,身体抖动得如同筛糠,“不要了,不要了……” “嗖——” 男人帅气的侧身,一个阴手镖,在空中旋转360度旋飞出去,擦过她的头顶,连同她头顶上的纱布一起钉在了飞镖盘上。 额头上的凉意,让唐瑜这次的惊叫,比刚才犹胜了几分。双手抱着头,她惊叫着,吓得单薄的双肩紧紧瑟缩了起来,颤声儿悠悠地告饶。 “四哥,我知,知道你想要试我什么。我,我就是一个普通的女人,权世衡他没有训,训练过我。我只是,只是喜欢你,只是想救我的妈妈。我没有恶意的,也,也没有想破,破坏你跟占色……” 大概实在太害怕了,唐瑜的话有些不连贯。 说了半天,她自己也不知道到底要表达些什么。只知道,她真的相信了,相信这个男人就有那么狠的心,他完全有可能在下一秒就会弄死她。 没有人想死。 死亡的面前,也没有人会不害怕。 大颗大颗的汗,湿透了脊背。 然而,就在她声嘶力竭地解释时,权少皇却好像压根儿就没有听见她的话,半点声音都没有,颀长的身型优雅放松地摆弄着他的宝贝飞镖,一支又一支冲着她投掷了过去。 他的眼睛里,好像没有她这个人,只有飞镖盘。 “啊!” “啊!不要再来了!” 一声比一声高的惊叫里,唐瑜被次次贴身而过的飞镖吓得脚都快要软下去,可却半分都不敢乱动。她害怕,怕稍一移动就刚好撞在了飞过来的镖尖儿上。 气血冲脑,几欲昏厥。 时间漫长得她仿若被人抽筋拨皮。 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她快要虚脱的时候,一片阴影笼罩在了她的头顶上。 “怕了!” 眼皮儿狠狠一抖,唐瑜眼圈里蓄满泪水,对上了男人好看得天怒人怨的眼睛。咬着唇看了一眼,她鼻子突地一酸,两串泪珠子就滚落了下来。 “呜……吓死我了……” 她抽泣着,想哭,却不敢大哭! 权少皇嘴唇轻勾,嗤笑的语气,让人琢磨不透他心中所想。 “你就这点儿胆子,怎么敢说与我合作?” 合作? 带泪的眼睛瞪大了,唐瑜直勾勾地望着他,“你是说……?” “不要装了!”权少皇低喝一声,声音很凉。 咽了一口唾沫,唐瑜高耸的胸口起伏了几下,擦了擦泪水,缓缓地吸了一口气,抽泣着说:“我知道,权世衡要回国了。这一次的机会来得不容易,如果错过了,你要收拾他,又不知道要何年何月了。而他当然也知道你等这一天等了很久,更知道你不会放过他。但是,既然他敢回来,就会做好万全的准备。你虽然计划周全,却不愿意有万分之一的闪失。所以——” 讲到这里,唐瑜停顿住,突然抽泣着又笑出了声儿来。 “所以,为了保护她,你终于打算与我合作了?如果我没有猜错,你之所以同意我住到锦山墅来,也与这个事有关吧?你把危险给我,把安全给她。让我替她去死,权少皇,你怎么忍得下心?我也是你的女人!” “唐瑜!” 凉凉地喊着她的名字,权少皇冷冷地勾起嘴角,一支一支取下飞镖盘上的飞镖。 “你说过,你从来都不是我的女人。” 唐瑜又哭又笑:“荒谬!你也准备和占色一样,用那个荒谬的理由来为自己做过的事情开脱是吧?” 眸色一冷,权少皇狭长的眸子微微眯起,背着光地直视着她,将眸底残忍的幽冷感,扩散到了极致,声音亦是阴晦难明。 “你这么聪明,会没有考虑过是真是假?” “我不会相信的!”唐瑜别开视线。 “能骗别人是聪明人,只会一次次骗自己的人,纯粹蠢蛋!” 深吸了一口气,唐瑜浑身虚软地贴在飞镖盘上,直勾勾地看着面前的男人,刚才徘徊在生死边缘时的恐惧感,还没有彻底退下去。一字一句,她出口的声音,依旧有点儿发颤。 “你到底什么意思?” 权少皇眼眸微挑,面色一如既往的冷酷邪魅,不过,语气却平静了许多。 “你是占小幺的亲姐姐,我不会对你赶尽杀绝。相反,事情结束之后,我还会满足你的愿望。” 愿望? 唐瑜怔了一下,眉头微微一蹙,突然凄苦一笑。 “你知道我的愿望是什么吗?我想过安安稳稳的生活,想我的儿子叫我一声妈,想我……曾经的四哥对我……”说到悲情处,她的泪水再次滑下,抹了一把,才又笑着说:“对我稍微好那么一点点,而不是拿着飞刀对着我的脸,没有半点怜惜……” 吞咽着唾沫,她擦着眼睛,又抬头看着他,希望能从他的眼睛里看出一点什么来。可惜,男人的眼睛里,除了不屑和阴冷,什么情绪都没有。 他神色倨傲,面容冷峻,声音更是凉得穿心。 “希望我对你好一点?” 唐瑜眼皮儿微跳,目光不安地闪了闪,轻声道,“是。” 冷笑一声儿,权少皇手里的脱手镖转了两个漂亮的圈儿,玩了一个帅气的花式后,就在她期待的目光里,突然往下一扎,直接插在了她的肩膀上。 “啊!你是个疯子……疯了……”唐瑜痛得大叫! 在她凄厉的惨叫声儿里,权少皇面无表情地冷冷看着她。 “唐瑜,你是不是把我想得太优秀了?跟我讲条件?” 一股锥心的钝痛感,从肩膀直达心脏,然后,蔓延到了四肢百骸。 痛!很痛! 偏过头,唐瑜看着肩膀上渗出来的鲜血,瞪大了一双带泪的眼睛。她真的没有想到,这个男人竟然会不说一声就动手。一双肩膀生生抖动着,她面色苍白如鬼,手抚到了伤口上。 “好……我会,我一定会配合你的……” 勾了勾唇,权少皇拉出一抹邪戾的笑意,抽回那只飞镖,随手把它丢弃在地上。在飞镖着地的‘砰’声儿里,他降低了声线儿。 “聪明地就管好嘴巴,我会留你一条命。要是敢耍什么花样儿,我会把你每一根骨头都拆开来喂狗!” 拆开骨头来喂狗? 抚着肩膀上的痛处,看着一股温热的鲜血从指缝中流淌出来,身心俱损的唐瑜,撕心裂肺地疼痛着,死死咬着下唇,痛苦得泣不成声儿。 “你太狠了……你不是人……你太狠了……” 眸光凛了凛,权少皇再次潇洒地理了理身上的衣服,视线转向了地下室内门口,淡淡地说了一声儿,“进来给她收拾了。” “是!老大!” 门外,冷血等待多时了。 大步提着医药箱入内,他看着痛得蜷缩在地上的唐瑜,撇了撇嘴。 不过,医生是天使,医生有时候也冷血。 他的目光里,没有半丝同情。 既然想勾引别人的男人,就得做好被伤害的准备,不值得同情。 * “不,不要……四哥……不要……” 喉咙里呜呜着,占色的手指抓着胸口,陷入了诡异的梦魇里。 她的眼前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 她明明记得,刚才还是晴朗的星空,怎么会突然就狂风大作暴雨倾盆了呢?! 四哥,四哥他在哪里?!急促地呼吸着,她被噩梦的恐惧感紧紧地慑住了心脏,耳朵边儿上,有一些乱七八糟的声音。有人在哭泣,有人在大笑,有人在尖叫,各种不同的声音夹杂在风雨声里,尖锐得让她几欲窒息。 出什么事儿? 权少皇为什么那么冷的看着她? 她抬手想去抱他,却扑了一个空。 她很害怕。耳边上,风声、雨声、雷声,让她真的很害怕。身边的树枝被风吹了起来,在疯狂的扭动着,旁边的房子仿若地震,在摇摇欲坠。她大声地喊着四哥,可男人却义无反顾的转身走了。她追了上去,摔在了泥水积着的路面儿上,他依旧没有停下脚步。 抹了一把雨水,她跌跌撞撞地往前跑去,她想要留住他,可他却对她的追逐视若无睹。 轰隆隆—— 噼啪——! 一道雷声,又一声闪电,吓得她身子蜷缩成了一团。 “四哥……不要走……” 忍受着恐惧,她又大声喊了一句。 可是,就在这雷电交织的时候,一个窈窕的女人身影儿出现在了男人的身边儿,如同闪电一般劈开了她混沌的大脑。她的瞳孔放到了最大,她不可置信地看着挽在男人手臂上的那个女人。 她的脸,她的脸……为什么会和自己一样? 男人阴霾的面孔缓了下来,他温柔地揽住了那个女人的腰,宠溺地说,“占小幺,我们走,让这个女人自生自灭吧!” 那个女人是谁?那张脸,是她? 她是占小幺?那自己又是谁? “不……不……” 惊惧地瞪大了眼睛,她满头满脸都是雨水,直愣愣地看着面前两个相依相偎的身影,突然大哭了起来,失声大喊着去扯他,“四哥,不对,你弄错了。我才是……我才是小幺啊……” 男人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冷冷地看着她,置若罔闻地拥着那个女人,一双眼睛里冷漠得如同当初在帝宫初见,没有半丝儿的感情,更多地只有慎恶。 “滚开!” 呜…… 狂风在呼呼大作,吹起了她的裙子,她无力地倒在了地上。过往的种种在脑子里回演了一遍,却再次被风雨践踏得不成样子,往日地恩爱似乎都一去不复返了。她现在就如同地下的烂泥,在他面前,完全直不起腰来。 “为什么?到底为什么?” 曾经的她,以为自己是独立呼吸的,她的世界里,没有了谁,都会一样明亮精彩。 可现在……她惶恐,她害怕,她懦弱了。 没有了他,她该怎么活? 咽咽的,她听见了自己在哭泣…… 她哭了,她真的这么没种的哭了,她是占小幺啊,为什么他就不相信她? 又一道闪电划过天际,明亮的光线里,女人那张漂亮的脸,好看得如同天使,她穿着雪白的衣裙,在男人的保护下,没有淋到半丝雨水。她的双手撒娇地紧搂住男人的胳膊,嘴唇翘起时,带着一抹讥讽地笑意。 “姐,属于我的东西,被你霸占了这么久,也该还给我了……” “姐,十三他是我的儿子,权少皇也是我的男人……” “姐,你听见了么,你的名字叫唐瑜,我才是占小幺,你听明白了吗?” “姐……” “姐……” “占小幺,我们走……” 在男人转身的当儿,她‘啊’地大叫了一声儿,慌乱地摇着头,无措地伸出双手去,死死抱着他的大腿不放,眼泪滚滚而下,“四哥,四哥,不要抛弃我。你说过的,你说我们要好一辈子,一辈子啊……” “滚,我不想见到你!” 男人突然抬腿,一脚踢在了她的胸前。 一屁股跌坐在泥水里,占色听见了自己哀恸的哭音。 “乖儿,怎么哭了?做噩梦了?” 呜呜地哭泣着,她突然感觉到身体落入了一个熟悉的怀抱,腰身被男人有力的手臂搂了过去。而他温暖的声音,轻轻传入耳膜,也将她从噩梦里拉了回来。 半梦半醒地迷惑了一下,她‘噌’地睁开眼睛,傻乎乎地看着眼前放大的俊脸。 原来是做梦?! 片刻,似乎为了确定一般,他又转开头去环视着亮灯的卧室。那一组意大利真皮沙发,那一副齐白石的名画《煮茶图》,那一束为《情思》的暖意插花,那暗粉金色的印花床品,那银灰色的地毯,那一个正抱着她轻轻拍哄的男人…… 真的,真的是做梦! 床头的壁灯被男人打开了,在一阵明灭的光线里,她愣了足足有几十秒,才吸了吸鼻子,惊觉她不仅做了噩梦,而且还诡异地梦得泪流满面。 “傻瓜,大半夜的哭什么?别人听见,还以为我欺负你呢。” 男人低笑着,磁性的嗓音有着宁神的作用。 默了默,占色鼻子酸了酸,突然整个儿地投入男人的怀里,抱着他又哭又笑。 “我做噩梦了……吓死我了……” “乖,不要怕!我在呢!”轻缓地拍着她的后背,权少皇的声音柔腻如水,每一个轻抚的东西,都带着十足的怜惜,仿佛在珍惜他最珍爱的宝贝。 “嗯……四哥……不要走……” 在男人的轻哄里,占色鼻音重重的说着,心里也明白,大概今儿唐瑜住进锦山墅来,加上过往的那些事情,给了她太大的压力了吧。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她担心得,就梦得这么荒唐了。 不得不说,这场梦太玄幻了。 两个人紧紧相拥着,保持拥抱的姿势,足有好几分钟。 好一会儿,权少皇才将她搁在臂弯里,哄着她说。 “乖乖睡,明天还要去旅游呢。” “嗯,好。晚安!” 她揽紧了男人精壮的腰身,身体使劲儿往他怀里偎去。头顶上,传来男人低低地叹息声儿。 “晚安!老婆!” * 次日早上,占色是被权少皇给叫醒的。 耷拉着眼皮,打大呵欠,她一脸欠睡的样儿。 昨儿晚上她本就疲惫,又被那个该死的噩梦给折腾了一回,搞得她今天半点儿精气神都没有了。不过,想到今天要出远门儿,她撒着赖又眯了五分钟,还是不情不愿地懒洋洋起了床。 去洗漱的时候,她拉开窗户,看着外面朗朗的晴天,想着昨天晚上暴风骤雨的噩梦,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不由有些好笑。 占色啊!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什么时候开始,竟然这么没品地患得患失起来了? 他们出门的行李都已经打点好了,下楼的时候,警卫真在往汽车上搬。她四处找了找,没有看见小十三和要跟班去云南的艾伦,不由有些奇怪了。 “十三呢?” 李婶儿恭敬地看着她,“小少爷一大早,就去唐小姐那里了……” 去找唐瑜了?! 心里‘咯噔’一下,占色想到那个梦,心脏突地一揪,说不出来的惶惑。不过,为免被人看了笑话,她只是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甚至都没有亲自上去找,而是直接吩咐李婶儿说,“李婶儿,去把十三和唐小姐叫下来吃早饭吧。” “好的!” 李婶儿转身,正准备往楼上去,却见小十三蹦蹦跳跳地过来了。 “额娘早!” 看到儿子,占色心里一暖,“十三,大早上的,又皮去了?” 抿着小嘴一乐,小十三腻歪在她身上,撒娇地吊着她的脖子,调皮地眨着眼睛,“十三才没有皮呢。十三啊,刚才去陪大姨了。” 陪大姨了…… 眉头微微一蹙,占色心里堵了一下。盯着儿子明亮的眼睛,她挣扎犹豫了一下,掌心抚摸着儿子的小脸儿,温柔而凝重地问。 “十三喜欢大姨吗?” 喜欢个屁! 心里冷哼着轻嗤,权十三看着老妈阴晴不定的脸色,乖巧又懂事儿地点了点头,天真地扬起唇角来,甜甜地说。 “喜欢。” 占色眸光微微沉下,说不上来什么感觉,就是闹心得不行。 正不知道说什么好,艾伦从楼上下来了。今儿穿得一身清爽的她,帅气地搔了搔头,与小十三对了一个他俩才懂的眼神儿,大笑着夸奖。 “占小妞儿,十三这个孩子,纯朴得简直没话说了。大早上的,就拉着我去陪她大姨聊天,还那什么……” “咳!” 小十三清了清嗓子,凶巴巴地瞪了大鹦鹉一眼,害怕她说漏嘴,赶紧转了话题,“哈哈,我就是那么可爱的乖孩子啦。额娘,走吧,我们去吃饭,吃了赶紧走,赶紧走……” 臭小子做了坏事儿,当然想赶紧走了。 止不住地闷笑着,艾伦抽动着嘴角,跟着他俩往餐厅去。 “吃饭喽!” “十三……”占色走了几步,又将抱着的十三放到了地上,打量着他有些怪异的小脸,艰难地说:“去叫你大姨下来吃饭吧。” 眨了眨眼睛,没有看出来他老妈的郁结,小十三嘿嘿乐着摆手。 “不用不用。额娘,大姨她说了,她身上不舒服,想再多睡一会儿,不用等她吃早饭了,也不要让人去打扰她。一会儿我们直接走就行了,我猜,她恐怕也没有什么心情来送咱们呢……” “没有心情?” 她昨天说想一道儿去,大概现在,真是没有什么心情吧。 占色想了想,就没有再多说什么。直接将十三抱到了餐椅上坐好,将早餐放到他面前,再次奇怪地审视了一下他脸上腻死人的笑容。 为什么短短一晚,他就跟唐瑜把关系搞得这么好了? 稍稍郁闷了一下,她掩饰着来得莫名其妙的醋意,温柔地抚了抚十三的小脑袋。 “行,十三快吃!” “好!”权十三低头,瞄了艾伦一眼,一双大眼睛里闪过邪恶的光芒。 那个女人,被他和大鹦鹉整成了那个样子,应该敢再来勾引他老爸了吧?! “哎!做为一个天才儿童,我真容易么?” 小屁孩儿吃着东西的自言自语,让占色愣了一下,“十三,你在说什么?” 大眼珠子一转,十三笑眯眯地看着她,又成了三好儿童。 “没有啊,额娘,我在说,喝牛奶吃鸡蛋长高高!” 占色抿嘴,目光深了下。 她感觉得出来,今儿的气氛,不太对劲儿。 * 权四爷出行,依旧是私人专机。 和上次去依兰度蜜月不同,这一次去的人员少了许多。除了经常跟在他们身边儿的铁手与孙青,随身的人大约有十五个左右。当然还得包括一路从锦山墅打闹到机场的艾伦与小十三。 对于艾伦的同行,铁手从头到尾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当然,他也没有过什么表情。 一进机舱,艾伦就吼了起来,“哇靠,四哥,真牛逼啊!” 事实上,艾伦家也是有名的大土豪,可看着权四爷这个带着高科技设备的私人飞机,她还是被这珠光宝气闪瞎眼睛的豪奢,给惊到了。 当然,她惊到了就得吼出来,不会闷在肚子里。 不过刚刚喊完了,余光扫过铁手冷峻的脸,她又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扯过旁边的小十三来揽住,清了清嗓子,冲臭小子笑了笑。 “小帅哥,来陪姨姨坐,不要去破坏你老爹和老妈的二人世界。” 瞥了她一眼,小十三啐之,“没骨气。” “去,臭小子,说什么呢!”艾伦当然知道小家伙在说什么,不过她怎么会承认自个儿为刚才的话尴尬了呢?说罢,一个爆栗子弹在小十三头上,他俩又一边儿打闹了起来。 占色勾着笑,看着他俩,有些失神。 目光锁在她的脸上,权少皇蹙了蹙眉,以为她又晕机了,一把将她揽在怀里,安抚地拍了拍,然后又笑着去打趣艾伦,希望转移她的注意力。 “艾小二,你这一回跟着咱们去云南,又是为了什么?” 艾伦轻咳了一下,翻白眼:“有为什么?命运的安排呗!” 噗哧! 果然,艾伦是一个有搞笑天赋的人。 她的话刚刚说完,占色就忍俊不禁的笑了出来。可是,笑声儿刚过,她胃里一阵涌动,呼吸不畅快了起来。捂着胸口,她敛住了笑容,惨白了小脸儿。 权少皇握在她腰上的手一紧,挪了挪身子,以便她舒服地靠在自己身上。 “占小幺,你今天的情绪不好?” 有么? 看着男人担忧的脸色,占色脑子有些恍惚。轻轻拍了一下脸,她浅浅笑着,“大概昨儿晚上没有睡好,一直做噩梦!” 男人低下头来,捧着她的脸仔细打量一下,压着嗓子小声儿调侃。 “都怪我,昨晚上闹得狠了,要不然,你现在睡一下?” 靠,旁边还有人呢,丫又说这种话。 占色嗔怪地瞪了他一眼,正准备提醒他注意有未成年,耳朵飞机升空的‘嗡嗡’声里,突然像是被人给蒙住了一下,胃里更是堵得难受,不舒服地翻腾得越来越厉害。 “呕——!” 她赶紧地捂着嘴,弯下了腰。 权少皇眉头蹙了起来,大手轻拍着她的后背,“又晕机了?” “呕……呕……” 又干呕了两下,占色背脊上的冷汗都呕出来了,面色苍白地长吸了一口气儿,她忍不住了,一把推开男人的手,站起身飞快地冲向了卫生间。 “占小幺……” 权少皇面色骤变,跟了过去。 - 125米 消灭你的贞操! “哇……呕……” 对着机舱里光洁的马桶,占色干呕着,胃里的千军万马都有向喉咙口外造反的趋势。 干呕,一阵干呕,却又呕不出来。 那股子难受劲儿,让她真想往喉咙里伸手指。 “宝贝儿,上次昏机都没这么厉害,这是吃坏东西了?”权少皇眉头紧蹙着,大手小心翼翼地拍在她的后背上,语气里的担忧显而易见! 占色摇摇头,冷汗爬满了额头。 顾不上回答男人,她‘呕呕’着冲着马桶又来了好几下,身体都快瘫软在那儿了。 “我也不知道……” 好一会儿,等她缓过那劲儿,权少皇才扶她起来。站在盥洗台前,占色看了看自己苍白的脸,对着镜子在脸上拍了拍凉水,呕得迷糊了的脑子才好受了许多。 “走吧!” “小心点儿……”男人扶着她,目光一眨不眨地盯着,半秒都不敢挪开,好像她是一个易碎的娃娃似的。出了卫生间,不管一大帮子人的眼光,他直接将她带到了卧室,抱放在床上。 “你闭上眼睛躺一会儿,没睡好,又昏机,有得受了。” 听着他喃喃的说话声,占色蹙着眉头,闭上了眼睛。 权少皇寸步不离地坐在床边上,握住她的手,眼睛一直盯着她。 突然,闭着眼睛的占色,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啊’的轻叫了一声,猛地一下睁开了眼睛来,目光炯炯地望着面前的男人。 “四哥……” 被她的样子吓了一大跳,权少皇心肝儿都颤了,慌乱地抱住她。 “怎么了,宝贝儿,怎么了?你这还没睡着呢,又做噩梦了?” 一眨不眨地盯住他,占色足足望了他约莫30来秒,苍白的脸上才有了血色。 她刚刚想起来,好像这个月的月事儿还没有来。按时间来推算,已经过去差不多了有一周了。虽然她的月事向来都不太准,可这是不是也说明,除了昏机之外,她也有可能是怀孕了呢? 心里又期盼又怀疑,她的语气就显得有些神叨。 “四哥,你说会不会是……” “是什么?”男人在某些方面的神经都比较粗,被她一惊一乍的样子吓得都不行了,还以为她哪里不舒服呢,他怎么可能想到怀孕的事情上去?大手不停地顺着她的后背,从上到小,体贴得是在哄小孩儿般,他轻声哄着。 “咋了,你这是咋地了?” “……” 权四爷真急了!丫东北话都溜出来了! 嘴唇抽搐了一下儿,占色被他温柔似水地担惊受怕的样儿给取悦到了。或者说他这会儿对她真心的关爱,一下就安抚了她受噩梦侵扰过的心脏。 她非常不厚道的想,其实她很享受他此刻的慌乱。 抿了抿唇角,她心情无端大好,便凭空生出了恶作剧的念头来。 捂着胃部,她紧紧抿着唇,目光楚楚地看着他,难受地哽咽。 “四哥……” 闻言,权少皇心疼得心肝儿都酸了。眉目狠蹙着,他大手揽住她往怀里一带,就重重地抱住了她,掌心烙在她身上,像在安抚受伤的孩子似的,呢喃着哄。 “没事儿啊,不要怕,到底哪儿不舒服了?” 吊着他的脖子,占色偎在他结实的胸膛上,好不容易才憋住笑,低低地抽泣着说,“我好像……好像……身体出了大问题了。” 好像怀孕了,应该是大问题吧? 这么说来,她也不算骗他。 如此一想,占色心里又踏实了。 “大问题?”权少皇吸了一口气儿,眸底冷峻的神色,明显绷紧了,“什么大问题?” “我……好像……” “……”喉结一阵耸动,权少皇快要被弄疯了,她还在那里吊胃口。 咽了咽口水,占色看着他焦急的样子,心里抽抽着又心疼了。一动不动地看着他,她脸上没有表情,像宣布什么悲伤事情般,讷讷地出口。 “我好像,好像是……怀孕了……” “啊!” 如何把一个人的喜悦感,调到极致? 学心理学的占小幺同志,自然最为了解。当一个人的郁闷心情被压到极点的时候,突然来一个大反弹和大转折,那么,幸福感和喜悦感就能放大到极点。 果然。 从她的声音落下开始,权少皇的表情从怔愣、茫然、激动、到狂喜,足足用了差不多半分钟的时间。在终于寻回了自己的正常思维后,他突然抱住她哈哈一笑,紧紧搂着就不松手。 “老子怎么娶了你这么一个贼婆娘,竟敢捉弄爷?哈哈哈……” 他太开心了。 开心的笑声,带着开心的气浪排山倒海地袭击过来。一时间,在他的朗声大笑里,几乎整个专机上的人都知道权家少夫人怀孕了,通通都跟着他喜悦了一把。 占色一直都没有笑。 闷笑着看向男人飞扬的眉梢,她身体被他死压在怀里,差点儿都不会喘气儿了。好不容易才腾出手来,她使劲儿推开他,狠狠吸了几口气儿,才蹙着眉头去看他。 “我说你……在激动什么?” “我老婆怀孕了,我能不激动?”权少皇哈哈大笑着,低头在她额上吻了一口。 心里也一样喜悦着,不过占色是一个居安思危的女人。害怕纯粹误会,乐极生悲,到时候会失望。于是,她提前就给他泼上一瓢凉水。 “傻样儿,还没有确定,不过是我的猜测,你就激动了?!我又不是医生,也没有验过,哪能知道得那么准确?小心激动得太早!毕竟我本来就昏机,我想啊,昏机的可能性占了百分之九十以上……” 百分之九十……? 黑眸瞪着她,情绪再一次从狂喜降下来,权四爷郁闷了。 片刻后,他大手在她后脑勺上使劲儿揉了揉,才将她搂在自个胸前儿。 “贼婆娘!老子真服了你!” * 怀着到底有没有怀孕的忐忑心情,占色一路呕吐着到达了丽江。 飞机降落在丽江机场时,已到中午。 大概提前支会过,刚下飞机,就有几辆汽车开过来接人了。看得出来,权四爷每走一步,都会先思索周全,完全不用女人来操心行程的问题。 占色面色一片青白。在飞机上吐得不行的她,头晕、脑胀、身上不爽。任由男人扶着上了迎接的汽车,没有了那种失重感,欣赏着车窗外丽江有别于京都的风土人情,她的脸上慢慢地恢复了一点儿血色。 来接人的司机都是由zmi机关在当场的分部安排的,他们的头儿姓郑,也随行过来了。不过,他们都没有人穿军装,也看不出来级别,只是招待十分周到,完全不需要权少皇吭半声儿,就直直往目的地去了。 从丽江古城城北绕出去,几辆汽车紧跟着往玉龙雪山的方向行驶了约摸十来分钟,就驶入了一条碎石铺成的路段。很快,一个古老的村落式小镇就跃入了众人的眼帘。 它叫束河古镇,当地人称为龙泉村。 “前面就是,要到了……” 束河的风景,很快就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 不等汽车停下,艾伦与小十三,就已经欢乐地嚷嚷了起来。 “好美啊!” “丽江我来了!” “哈哈,束河,我来了!” 这样的安排让占色有些始料未及。按照权四爷的生活方式,不管他走到哪里,衣食住行样样都必须要最好的。可这一回,他没有选择住在酒店,而是直接去了一处类似于当地民居改造的客栈。 客栈名叫逍遥居。 逍遥名副其实,庭院式的建筑带着纳西风情,瓦屋楼房的建筑平面,采用了纳西民居的“四合五天井”布局,很有民族风情。 客栈庭院冷静,没有客人。 看得出来,它已经整个儿被zmi机关包下来了。 几辆汽车一停下,一名约摸十**岁的姑娘就迎了出来。她自我介绍说她叫阿采吉,是逍遥居客栈老板的小女儿。她一身短衫,穿着百褶裙,头上一块方帕,方帕上绣了花儿,一身纳西民族服装看上去,很有特点。 阿采吉是土生土长的束河人,读过初中的她,在镇上算有文化的姑娘。不待人安排,她就主动上来和着拿行李。一张单纯的脸蛋儿上,一抹高原红,有着民族人特有的质朴和纯厚。 刚把行李和人员安顿下来,占色就迫不及待地问她。 “小姑娘,这附近有药店儿吗?” “阿姐,你要买什么药,我可以去给你买啊?”阿采吉很热情,黝黑的皮肤显得她两排牙齿特别的白。 友好的冲她笑了笑,占色想了想,拒绝了。 “不用了,我自己去就可以,你看我们这么多,你还有得忙呢。” “阿姐,没有关系的……”阿采吉亮晶晶地眼睛,看向了权少皇,“阿哥,我去帮我们买吧,你们路上累了,先去屋子休息。” 权少皇自然知道占色要去买什么,这种事儿,怎么好意思让一个小姑娘代劳? 揽住占色腰身,他淡淡地说,“我们原本也想出去走走。” “噢。”阿采吉有点儿失望。不过,她挠了挠头,又嘿嘿地笑了起来,带着他俩走到了院门口,指点头,“从这条路出去,穿过前面那条街,就有一家药房了。” “好的,谢谢!” 占色冲她点头致谢,与权少皇一路出了逍遥居的门儿。 束河古镇是一个古老的茶马重镇,背靠聚宝山,身倚龙泉河,与现代化气息浓郁的丽江城比,它还保留着许多纳西族人的原始风貌。 两个人手牵着手,慢悠悠地走在清净的束河古镇上,一起去寻求一个彼此都很期待的鉴定。彼时,天很高,云很白,垂柳轻风青石板,汩汩叮冬山泉水,古老的门板房,暗红的油漆,带着一种古朴的质感,如同一曲纳西民谣,天籁一般在听边儿吹奏着。 “四哥,听说纳西男人都狩猎赶马,女人农耕织锦。要不然,等咱们老了,也到这儿来寻一处安静的地方吧?” “好!”想也没想,男人握住她的手一紧,就随口答应了,“等孩子都大了,咱们俩就去隐居,做世外高人!” 呵…… 还隐居呢!什么社会了? 心里这么想,可在古镇质朴的阳光下,占色脸上还是飞扬起了满足的神采。 顾及着有没有怀孕的那点儿事,两个人没有在古镇上逛太久,就在药店里买了两根儿验孕棒,就又沿着青石板路返回了逍遥居。径直上了二楼的房间,他俩把门儿一关,就坐在床边上,仔细地研究起了验孕棒的使用方法来。 拿着那玩意儿看了又看,权四爷突然颓然了。 “占小幺,得验晨尿才好使啊?” 占色对这件事儿同也没有经验,皱了皱眉头,也不得不将焦急想知道结果的心情给压了下去,“是啊,算时间,就算有了也就30多天吧?不是晨尿,肯定更不容易查出来的……” 两个人头碰着头,研究了一会儿。 结果,大眼瞪小眼,都不免颓然了。 占色说,“得,等明儿早上吧。” 权少皇眸色深深,突然挑眉,“要是今儿晚上突然来了,就真他妈操蛋了!” 抿唇一乐,占色小心将验孕棒收了起来。转头,看着他忧心忡忡的表情,不由又有点儿想笑,“急什么啊!就算这次没有,也总会有的。” 权四爷一挑眉,“老子急了吗?” 占色撇嘴,“不是你急了,难不成是我急了啊?” “……必须的!” * 两个人出房间,就看见艾伦和小十三在庭院里嬉戏。 这个园林式的庭院不算太大,但门窗上都精雕细刻着一个个的花鸟图案,显得古朴典雅,再加上居家式的温馨装修,确实是一处不错的居住地。 占色觉得,比住宾馆有感觉。 在众人带着疑问的目光注视里,两个人坐在了辅着民族风软垫的藤椅上,品着阿采吉泡上来的清香普洱茶,绝口不提刚才在屋子里研究的那档子事儿。 茶是好茶,在一种土陶具的盛装下,口感很是独特。 阿采吉说,烧茶的水,是束河古镇的泉水,那水就这么喝都带着甜味儿。 “阿姐,你要不要尝一下?”阿采吉有着纳西人身上的热情和善良,自从他们到了逍遥居,她脸上的笑容,就没有停过片刻。 喝生水靠谱么? 要不是阿采吉的笑容太甜美,占色真不敢尝试。 不过,在她热情的邀请下,她还真就直接用她盛水的木瓢喝了一口。 入口,清冽,甘甜。 她又喝了一口,由衷地叹了一声儿,“不错,确实很甜!” 眼睛亮晶晶地看了看她,又看了看皱着眉头的权少皇,阿采吉笑了起来,露出两排白生生的牙齿,“阿姐不要怕,我们经常直接喝,从来没有生过病。” 呵呵一乐,占色伸了个懒腰,挺在藤椅上,真心喜欢上了这个地方。 阿采吉的阿爸和阿妈在厨房里忙碌着,这个慧黠的小姑娘就一直陪着众人,充当着导游的角度,给他们讲解纳西的民风民俗,说到兴起的时候,她咯咯的笑声,清脆悦耳。 “阿哥阿姐们,我们束河的龙泉寺,明天有一个**会。我听街口的阿拉依说,会有好多从远方来的**师来作法,我们都要去求签问卜,请求神来赐福赐姻缘……” 纳西人是一个信神的民族,民族信仰很强。丽江更是被称为‘爱情之都’和‘浪漫之都’,这里的人骨子里保留着原始生殖崇拜的同时,也信奉爱情。所以,丽江也是有名的‘殉情之都’,爱情在他们的眼里,有着比生死更高的地位。 看着阿采吉红扑扑的小脸儿,占色忍不住逗她。 “阿采吉,有心怡的阿哥了?” 小脸上的高原红似乎更艳丽了,阿采吉有点儿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可看着占色,她的脸上,随即又黯然了下去。 “阿姐,我喜欢的阿黑哥,我阿爸和阿妈不喜欢。所以,我明天才要去龙泉寺,请求**师给我指点,能与我的阿黑哥在一起呢。阿姐,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龙泉寺! 上次去依兰,有一个慈云寺。 这一次来束河,有一个龙泉寺。 突然之间,占色觉得自个儿还与寺庙有点儿缘份呢。 反正是出来旅游,既然有法会,去瞅瞅热闹也好。看了权少皇一眼,她笑着同意了。 “好!” “阿姐,我们都去吧!” 阿采吉红扑扑的脸上,带着自然而纯朴的欣喜。她毫不做作的表情,青春少女才有的活力,让看惯了城市里戴着面具而活的占色,觉得有一种穿越回到1980的错觉。 “阿哥阿姐,今天晚上我们还给客人们准备了热闹的篝火晚会,镇子上会有很多人来参加的呢。就在河边儿上,一定都要去啊。” 此时,阳光不太烈,满满充斥着整个小院。阿采吉热情地介绍着她的纳西族,介绍着她生长的束河古镇。木质的房檐下,一串串神秘的木串饰在微风中叮冬作响,让久居大城市的众人,感觉窝心而温暖。 深深呼吸着,占色对这次的旅行,充满了更多的期待。 * 倚靠着玉龙雪山,依山傍水的束河古镇,有着许多的美食。 中午饭中阿采吉的阿爸阿妈一手安排的,一方面纳西人待客热情,另一方面zmi机关给的钱也十分丰厚。因此,一个个大菜端上桌时,让一行十几个人围坐在庭院里,吃得肚儿圆圆,心情舒爽。 远离大城市的喧嚣,感觉好极了。 既然是出来旅游的,在下午的时间段,除了安排好的值班警卫之外,权少皇吩咐大家可以在古镇里自由活动。不过,坐了几个小时的飞机,好多人还是选择了在逍遥居里面休息。 占色今儿昏过机,还呕吐过,身体有些疲软,所以整个下午她都没有出门儿。一直迷迷糊糊地在房间里睡觉。 不知道是不是认床的原因,她睡得并不是太熟悉。半睡半醒之间,她时不时地听见男人在与人通电话。不过,他的声音压得极小,她也听不太分明,只是偶尔虚着眼睛时,看见他高大的影子隐隐卓卓地在她面前晃动。 出来玩儿,他还忙着。 占色心疼他了。 晚餐之后,今天的重头戏来了。 一个篝火晚会,吸引了他们这个‘旅游团’的全部人。 尤其是第一次与父母出来玩的小十三,更是兴奋得不行。下午他已经和艾伦出去逛了一圈儿了,这会儿还在意犹未尽。在他的大喊大叫到里,其他人受到感染,对晚上的篝火舞也十分期待。 夜晚的束河古镇,有些凉气。 权少皇怕占色凉着,给她披了一条坎肩儿在身上。而一直念叨着她肚子里‘闺女’的他,一双眼睛几乎都粘在她身上了,嘘寒问暖的样子,让阿采吉都冲他竖手指,对占色说这个阿哥好有情义。 一听她的话,权少皇就乐了。 拉过占色的身体来,就地啃了一口,“老婆,听见没有?” 看着阿采吉的笑脸,占色真想翻白眼儿。 “你也不怕人笑话?!” 拍了拍她的脸,权四爷似乎还在回味,一双野豹般的视线,明亮而有神。瞅了她两声,他倏地低下头去,凑近她的耳朵,呵着气儿小声说,“谁让你长这么好,勾引到我了,怎么办?” 勾引? 占色侧眸,好笑的扫向他。 目光一怔,她眯了眯眼,真想说,到底谁勾引谁啊。 男人刚出来的之前洗过澡,这会儿头发还半湿着,衬衣敞开了两颗扣子,露出一片结实的胸膛,显得野性而性感。尤其他这么一笑,更是引得路边儿的阿妹们,痴痴的目光都望了过来,有几个结伴的姑娘,胆儿很大,更是走了过来,准备主动出击了。 招蜂引蝶的权四爷,见到这阵仗,眼睛一瞪,把那几个姑娘吓退了,却把占色给笑得前俯后仰,跟随在身边儿的众人,也是乐不可支了。 一路上,很是欢乐。 篝火晚会,对当地人来说,是一个常玩的活动。 今天晚上的篝火晚会,设在河边儿的大坝上,一圈人围在那里,中间一个铁架子上搁着一口大铁锅。大铁锅里,放着一堆正在燃烧的柴火。篝火的不远处,放着几张桌子,桌上摆满了吃食和美酒。 他们到的时候,有一个黑瘦帅气的阿哥已经拉起了琴来,而阿采吉则是兴奋地拉着几个纳西少女,带着拉着手唱起了纳西的歌曲来,很快,又有别人加入进去,手拉着手,一边唱,一边跳。 一个简单的篝火舞,没有舞台、没有灯光、没有特效,没有一切高科技的玩意儿,只有纳西少女们最原始高亢的歌声,和最原生态的舞步。一开始他们用民族语言唱出来的歌曲,占色完全听不懂,直到阿采吉用汉语唱了一首《纳西情歌》。 “清清丽江水,会让你沉醉 幽幽古道,记录着那千年的秀美 大石桥上来相会 玉龙雪山倒映在,哥哥的心扉 苏理玛酒香,会让你陶醉 火把节上的阿哩哩我会跳给谁 泸沽湖边来相会 清脆歌声飘进了,哥哥的心扉, 纳西姑娘唱情歌,情歌唱给情哥哥……” 一曲带着炽热情感的纳西情歌,曲调优美,引起了纳西人的唱合。同时,也激荡在了他们这群客人的心里。真实质朴的声音,简单纯粹的舞步,似乎带着生命的能量,将这一个不同的夜晚,点辍得别有一番滋味儿。 几大盘肉菜,几碟花生米,几碗米花糖,一大桶苞谷酒,无数个粗糙的陶碗…… 男男女女们高声聊着天,推碗换盏之间,纯粹只为了欢乐而欢乐。 纳西人待客苞米酒,让这一群本就爱酒的男人女人们,都难以拒绝地喝了起来。当然,只有疑似有孕的占色,没有获得权四爷的批准。她只能看着大家喝得热闹。 坐在她旁边的艾伦,同情地喝了一口苞米酒,看着她笑了起来,“占小妞儿,你这会儿,一定特羡慕我们吧?”说到这里,她又低头,望向她瘪瘪的肚子,嘴里啧啧有声儿,“你真怀上了?怎么看上去都不像怀孕的样子啊?” 瞥她一眼,占色被篝火映红的小脸,娇艳而美好。 “去!就算有了,这才多大?你要能看得出来,b超机都得喊你爷!” 歪了歪嘴巴,艾伦看了看围坐在篝火边上喝酒的某人,放低了声音叹。 “占小妞儿,我不想做爷了!” 占色,“……” 艾伦无视她的白眼儿,侧过脸来,看向小十三,“臭小子,你说你老妈怀上了没有?” 托着小下巴,十三小脸红扑扑的,特别招人稀罕。可惜,他大大的双眼,却是鄙视地瞅着艾伦:“必须的啊!这一回,我额娘肯定要给我添一个小妹妹了。” 捏了捏他的脸蛋儿,艾伦挑眉,“你又知道了?是小妹妹?” 面颊被她扯得生痛,小十三‘嘶’了一下,眼珠子一转,不知道又想到了什么鬼主意。突然往艾伦身边儿凑了凑,他冲她招了招手,等艾伦低下头时,小家伙咧嘴一笑。 “大鹦鹉,要不然你和铁手叔叔为我生一个小妹妹吧?等我长大了,就娶她做老婆!像疼我妹妹那样疼她。” “阿噗……” 艾伦含在嘴里的一口酒,直接喷了出来,差点儿没呛着。 抹了一下嘴巴,她余光扫了一眼不远处的某人,见他盯着篝火没有表情,猜他肯定没有听见,心里才平静了小心。使劲儿拽了小十三的身体坐过来,她低声儿吼吼。 “臭小子,你想吓死我啊你?要让他听见了,还了得?” 十三撇嘴,“大鹦鹉,你就直说吧,你想不想?” 想不想啊?这个问题…… 耷拉了一下眼皮儿,艾伦觉得在这个小屁孩儿的面前,没有什么可隐瞒的。 于是,她点了点头。 十三嘻嘻一乐,又攀过来问,“这样好啊,大鹦鹉,你先试想一下啊,如果给你一个机会,你会不会真的替我生一个老婆?” 试想一下? 眯了眯眼睛,她的脑子里就出现了一个扎着两条小羊角辫的小姑娘,和小十三手牵手金童玉女般,喊着她妈咪…… 艾呀妈,太美好了! 她点了点头,“听上去,还不错。” 大眼睛一眯,十三小嘴往上轻翘,笑得十分乖巧,“这不就结了么?拿出你爱祖国爱人民的勇气来吧!” “勇气?”艾伦撇嘴,“去!没用!” 小十三笑眯眯地问,“我问你哦,为了铁手叔叔,你愿意做些什么事?” “什么什么事?” “你自己想啊,这智商,真让人着急。越难的,难不容易做到的?!” “这样啊……?”艾伦眯着眼儿看了铁手一眼,想了又想,端起土瓷碗来,将里面满满的苞米酒一口气灌下了肚子,十分豪气地说:“为了他,做什么都不是问题好吧?比较难的事儿吧……我想想啊!学黛玉葬花?学东施效颦?学孔雀东南飞,犹抱琵琶半遮面。这些都没有问题啊!” 大眼珠子一翻,十三直接倒在了她的身上,气得就差口吐唾沫了。 “大鹦鹉,你这么可爱,铁手叔叔他知道么?” “……是啊,他不知道。这事儿,真让人百感交集呢?!嘿嘿!” 小十三趴在她身上,恨铁不成钢的闭上了嘴。 而不远处一直坐得挺直的铁手,微微抿了抿唇,眼睛浅浅一眯。 * 酒意正浓,唱声悠然,篝火舞的热情,在继续着。 有人在跳,有人在笑,有人在喝,一碗碗酒下肚,姑娘小伙儿们的热情都被点燃了。在阿采吉的带动下,未婚的姑娘们都过来拉坐在篝火旁的客人,一起围着篝火共舞。不得不说,zmi机关这些常跟在权少皇身边的小伙子,个个长得都挺称头,姑娘们的眼神儿往这边儿瞄着,羞涩的小脸上带着简单直白的渴望。 在这个地方,姑娘和小伙子看对了眼,相约**一度,不算什么大事,更不会有人认为那是不道德不正常的行为。 围在篝火边的众人,越来越多地加入了他们的舞步,大声唱歌,大碗喝酒,大气的旋律,这样儿的场景,相当地让人震撼而感染。一种无法用言词来描绘的感觉充斥在心间,如策马西风,如披荆斩刺,如三朋四友快意江湖。 阿采吉很活跃,她喜欢聊天,也很会聊天儿。 又一次歌毕后,她坐了过来,指着桌面上的烤雪鱼,笑眯眯地对占色说。 “阿姐,这个虹鳟鱼,你怀孕了要少吃一点,阿哥也要少吃一点。” 占色这会儿对他们的一切习俗,都非常感兴趣,闻言笑着问,“为什么啊?” 阿采吉小脸一红,认真地眨着眼睛,“我阿妈说,虹鳟鱼配上苞谷酒,男人吃多了女人会受不了,女人吃多了男人会受不了!” “哈哈……” 这一听,占色忍不住笑了起来,“那要是男人和女人都吃了呢?” 阿采吉板着脸,还没有说话,旁边的艾伦就大笑了起来,“那多简单,男人女人都吃了,那床就受不了呗!” “哈哈……” 众人又一次大笑。 艾伦民自顾自地笑了起来,一直笑了好半天儿,直到她肚子都笑疼了,一低头,才发现小十三睁着圆圆的眼睛看着她。 “大鹦鹉,黛玉是不会说这话的!” 额! 艾伦撇了撇嘴,抚上了额头。她正准备怎么在臭小子面前挽回自己的形象。那个刚才拉琴的黑瘦阿哥就拿着琴走了过来,冲艾伦微微一欠身。 “阿妹,来跳个舞吧……” 阿妹! 啊?哈哈哈…… 收到男人热情邀请的艾伦,瞄了铁手一眼,有点儿小得意了。她正准备欣然应允,上去扭动扭动她的腰肢儿,就听得那阿哥又说了,“阿妹,我是摩梭人,今天晚上,你可以做我的‘阿夏’吗?!” “额……”艾伦惊了! 阿夏就是情人……就是共度**的邀请了。 有人邀请她睡觉,这事儿有点儿玄儿啊。 还没等她回应,那个黑瘦阿哥为了表现自己的孤勇,又补充了一句:“阿妹你不要怕,我们摩梭人都很珍惜阿妹,我已经有过十八个女人了,一定会好好怜惜阿妹的!” “啊——!” 再一次,艾伦惊悚了。 狠狠地咽了一下口水,她虚站着的身体,又坐了回去,作势还抖了一下脚。 “那什么,我的脚不太方便。而且,我……” 迟疑着,她一把搂住了占色,冲着那黑瘦阿哥眨了一下眼睛,“我比较喜欢女人啦,你懂的!” 那摩梭阿哥脸上有些失望,不过,他也看出来了她的拒绝,并不再纠缠,又往另一边没有汉子护着的阿妹堆里去了。 “遗憾啊,艾伦!”占色与孙青对视一眼,看着呆掉了的艾爷,突然就喷笑了起来。紧接着,一干人等都大笑了起来。就连一直不动声色的铁手,唇角也抽搐了一下。 “哈哈……他不懂,像我这样的女侠,只爱美酒与美人!” 在别人的爆笑声里,艾伦也大声儿的笑了起来。接着,将大碗大碗的苞米酒往嘴里灌去。苞米酒酒体清亮,酒味醇厚,不过入口较烈。不知不觉间,她喝得到是爽快,可眼前跳舞的人,都生出了重影儿来。 “额,占小妞儿,你说刚那个摩梭阿哥长得咋样儿?” 丫的话题,太跳跃了。 想了想,占色好笑地瞥了一眼铁手,又看向了她被篝火映得通红的脸。 “还不错啊,要不要尝试一下摩梭的走婚?” 嘿嘿一笑,艾伦似醉非醉地看着篝火边上欢歌笑语的人群,“这主意,还真不错。” 苞米酒,纳西风…… 很快,整个束河的夜晚,都沉醉了! 回逍遥居的时候,艾伦左脚打着右脚,视线朦胧得都快认不出来谁是谁了。她几乎是被孙青给拖着回去的。 今天晚上,每个人一个房间。 迷迷糊糊地由孙青伺侍着躺下去,她睡了没多一会儿,喝得有点上头的她,就又是尿急又想呕吐了。客栈里,每一间卧室,都备有洗手间。可她真晕乎了,咂巴咂巴着嘴,她醉眼模糊地爬起床来,头晕脑胀之下,不知道怎么的,就摸出了门儿去! “卫生间呢?” 在走廊上走走停停,她踉踉跄跄地以处找着卫生间。 好一会儿,她终于发现……自己好像没找对地方,出了房间了? 摇了摇脑袋,她准备倒回去。可是,这一排房间门都长得一模一样,她眯着一双酸眼,到处找了找,终于摸到了一个房间门口,仔细看了看,她自顾自地点了点头,就准备去推门儿。 怎么锁了! 不对啊,她刚才没有锁啊? 咚咚咚…… 她打着酒嗝,就不客气地砸起门来儿。 “开门——!” 按理来说,要真是她的房门,不会有人给她开门。 可那个门儿,真的就开了。 门里的男人,上半身仅穿着一件窄背心,精壮的腰肢上,挂着一条及膝的薄短裤。好像刚刚洗过澡的他,坚实的胸口和臂膀上,还有一串串水珠滚过,一身黝黑结实的身体,就那样落在了她的眼睛里。在氤氲的灯光下,那鼓起的胸肌,有力的长腿,无不带着一种男人才有的雄劲姿态。 他那个样子,真是……太他妈的有男人味儿了! 咽了咽口水,艾伦看着他黝黑清隽的脸,嘿嘿笑着。 “阿哥,你来我家走婚了?” 铁手撑着房门,看着面前喝得醉醺醺的女人,狠狠蹙起了眉头。 一动不动地打量着她,他淡淡地说,“你走错了。” 靠! 偏头头,看了看与她屋一模一样的摆设,艾伦十分确定就是她的房间了。 昂起下巴来,她对上了男人锐利的视线。 真好看! 一咽口水,她呼吸紧了紧,色迷迷地舔了舔唇,目光就不受控制地移向了男人的身下,喉咙发干,怎么咽口水都不行了。想了想,她咧了咧嘴,用霸道土豪惯用的表情,一下子倒过去抱住了他的腰。 “阿哥,我要代表纳西阿妹们……消灭你的贞操……” - 126米 脸红得有艺术! “你——?” 铁手震惊之余,眉头深蹙,伸手就要去拽她。 “放开!” 哪儿料到,喝多了酒的艾伦,这会儿不仅仅是胆气大增的问题了,她的样子简直已经到了敢于毁天灭地的神经中枢失灵状态——也就是俗称的‘脑残状态’。在这样的状态下,她揪住了他,还舍得放手么? 半眯着一双醉醺醺的眼,她笑眯眯地说。 “小样儿的,落到我手里,你还想跑?!” “你在发什么疯?”铁手低吼,怕吵醒了隔壁的人,嗓子压抑着。 一双手臂被男人抓得生痛,可艾伦却有的是不怕死的精神。身体大喇喇攀在他的身上,她醉眼一挑,逼视着男人烁烁的眼睛,老实地向他解释。 “你可真傻!这都不知道么?……什么疯,我这叫着发酒……酒疯!”一边嘿嘿乐着,她一边死揪着男人的裤腰,眼睛瞪得像猎人看猎物,“啧啧,阿哥,你可真好看,摩梭的阿哥都像你这么俊?” 铁手面色一寒,眸子冷若冰魄,一把拎着她,二话不说就要往外甩! “啊!” 艾伦尖叫着,两条腿往上一跃,直接就缠住了他的腿,“喂喂喂……摩梭阿哥,你有没有搞错啊?!咱这个纳西,纳西人,对!纳西人。那什么?跑婚?对,我现在就是来跑婚的。嘿嘿,长夜漫漫,没有人陪伴……阿哥你,你就不会寂寞吗?” 啧啧…… 舌头都快要打不过弯儿来了,她还一脸色迷迷的土豪样儿,挑戏男人,真是太本事了。心下寻思着,她对自己很满意,却压根儿没有注意到,身前的一对丰软在她撒泼耍赖的时候,正一下下地在男人身上蹭着。 当然,所谓‘酒醉心明白’,她并非醉得什么都不知道了。 她心里明镜儿似的知道,面前的男人根本不是什么摩梭阿哥,而是她家铁手。 不过么,为了她艾大侠的脸面,也为了对得起与铁手之间那个‘哥们儿’的称谓。反正她喝醉了,索性就醉得更彻底一点算了。这样儿,就算不小心吃了男人的豆腐,明天早上起来,她还可以死不认帐,对不对? 就这么办。 她真是一个天才! 昏昏沉沉的大脑胡乱的思考着,她酒醉后的智商,也就只能支持她到这里了。趁着酒意,她笑吟吟地死揪着男人不放,对自个儿的小聪明,特别得意,可劲儿地调戏他。 “摩梭小阿哥,你说你长这么帅,不去做牛郎还真可惜!” 一会摩梭阿哥,一会牛郎的,终于把铁手的忍耐力给压到了极点。 俊脸一片漆黑,他手下稍一用力就扯开了她。不再听这个酸女人罗嗦了,他毫不客气地拎着她往外一推,沉着嗓子说:“出去,左手第三间!” 说罢,他反手就要关门。 “啊……别啊……呕……” 一把猛揪身上的睡衣,艾伦堵得难受的胃,在这一刻,终于争气的发作了,在一阵阵往上翻涌的恶心感里,她不太客气地身体前倾,一下子就吐在了铁手房间的门板上。 “呕……” 抚着胃,她难受地弯着腰,越吐越厉害,吐得胃肠都快要翻出来了。 好一会儿,她才抬起头来,不好意思地看着铁手。 “不……不好意思啊……阿……阿哥……我还要尿尿……憋,憋不住了……” 然后。 不等话音落下,在铁手黑着脸的怔愣中,她‘哧溜’一下就从他的腋窝下面钻了过去,像只没头苍蝇似的在在屋子里找起了卫生间来。 “哪儿呢?哪儿呢?” 眉头狠狠一挑,大概怕她把自个儿的房间当成了厕所就地解决,铁手情非得己之下,大步跟了过去,拎着她的身体直接把她丢到洗手间里,然后狠狠一关门。 砰! 房门巨响。 他不知道在跟谁生气,胸膛气得一阵起伏。 “喂,阿哥,你那么凶干嘛?!” 卫生间里,传来女人不高兴的大吼声。 哼! 板着一张脸,铁手站在那里,又是好气又是无奈。 过了好一会儿,卫生间的门儿拉开了,艾伦一张脸通红地扶着墙走了出来,看见他,又嘻嘻地笑着抬起手来,又摇又晃又踉跄,“不要怕嘛!好了好了,看在阿哥你这么好……小爷我就不骚扰你了……你,你走吧……出去!” 让他走?让他出去? 铁手僵硬了一下,维持着那个姿势,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这是我的房间。” “你,你的?” 斜眼儿睨着他,艾伦半眯着醉眼四处打量了一圈儿,突然‘哈’的一声儿就大笑了起来。抚着胃踉跄几步,她一屁股坐在了那张民族风的椅子上,笑逐颜开地咧着嘴,大言不惭的命令起了他来。 “你的房间,那,那你就是主人。我,我就是客人……去,给我倒点儿水……我,我渴了……” 铁手深吸一口气,一双眼睛看着她,幽暗得犹如黑夜枯井,看不见底。 “快去啊!我,我好渴……”艾伦摸了摸喉咙,使劲儿咽了咽口水,从嗓子眼儿挤出几个暗哑的字眼儿来。 她是真的渴了! 铁手看着她,抿着唇没有说话,从桌上拿过一个杯子,又去洗手间里重新洗了一遍,才替她倒了一杯温水过来,递到她的手上。 艾伦也没客气,完全女汉子作风,仰着脖子‘咕噜噜’就灌了下去。 一滴不剩…… “真爽!” 舒服地抚了抚胃部,她打了个酒喇,身体往后一仰,眯起了眼。 艾伦曾经看过一个记不得名字的电视剧。在那个电视剧里,女主角说:如果一个男人在你狼狈的时候,不忍心推开你,不忍心不管你。那么,他就算不爱你,也一定对你恨不起来。她不知道编剧在写这个台词儿的时候,有没有做为真实性调查。不过,在这时候,她宁愿相信它是有科学道理的。 看着天花板儿,她想了想,迷迷糊糊地自顾自点了点头。 既然他不忍心,就不要祸害他了。 鸡啄米似的扶着椅子站起来,她嘿嘿笑着,发出一串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来。 “阿哥……你不跑婚……那我……我……回了啊……拜拜……” 看着她走路都不稳的样子,铁手叹了一口气,好心地走过来扶住了她。 “我送你。” “送,送我啊?”自言自语地呢喃着,艾伦侧眸看着他冷硬的唇,神智恍惚了一下,又看了一次房间里的陈设,就挣扎了起来,“不,不对啊……你确定,这,这是你的房间啊?” 铁手眉心拧得更紧。 看她一眼,再看看时间,害怕她这么吵下去,把整幢楼的人都吵醒过来。他索性把她拦腰抱了起来,出门左转,就往她的房间走。 “哎呀哎呀,阿哥,你要带我去哪里呀?那个好像才是我,我的房间啊!”大声儿地惨叫着,艾伦身体软脚虾一样窝在男人的怀里,挣扎的表情却像受人欺凌的良家妇女。 不知道的人听见了,还以为她才是被人强迫的那一方。 铁手的脸,再次黑成了锅底。 “不要吵!” 大步迈入她的房门,他踢上门走到床边儿,蹲身下去,就准备把她放在床上。 他刚一松手,艾伦就拽住了他。 喝了酒的她,那怂胆儿比啥时候都要肥。一双手狠狠吊住他的脖子,她醉意朦胧地笑着,就把他往身上带。也不知道男人是被她的身体蹭得脚软了,还是弯腰这一下太过大意了,就在她突然下拉的力道里,他收势不住,整个高壮的身躯就跌了下去,活生生压在了她身上。 “哎呀!你好重!” 艾伦失声叫了一下,随即又自言自语。 “我,我好像不该这么说?我的天,太煞风景了!” “……” “我那什么,我不吼了,你继续压吧……” “……” “咳,你傻了?”清了清嗓子,她把心里少得可怜的尴尬给收了回去,借着酒意和熊胆儿,抬起腿往夹上了男人的腰间,大力圈住了他,歪着头,咧着嘴,神神叨叨地笑问,“阿哥,我问你一个问题啊。回答得好,我就放你离开。比如哦,我和另一个大美女同时掉进了水里,你会先救谁?” 另一个女人是谁,她没有说。 不过,这种老掉牙,还没有技术含量的话,也只有她才能问得出来了。 她问得迷糊,问得自己也觉得很脑残,也不知道为什么要问。也许在她的潜意识里,对于上次生死攸关的时候这个男人选择了放弃她的生命,还是很在乎,很难受的吧? 当然,她并不期待铁手的答案。 “……” 果然,一室无声。他并不方向。 铁手看着她,深眸微沉,面上闪过一抹复杂的光芒。 她的这个问题并不敏感,却也让他想到了上次的‘炸弹爆炸事件’,那件事,一直让他有点儿愧疚。虽然他当时已经计算好了,只要一脚踢开蒋清平,她就不会有危险,虽然他对于自己第一反应扑向占色,选择了保护占色,从来就没有半分后悔,但是,对于这个女人他总是莫名其妙的感到内疚。 沉默了一会儿,他想了想,回答了她的问题。 “你游泳游得很好。” 靠,这事儿他都知道? 诡异啊! 艾伦斜眼睨着他,一秒后,又笑了一下,眼圈里突地浮上了一层水雾。 “对哦,我会游泳!我是一个会游泳的人,所以我不需要别人来救的才对啊。靠,我不是艾爷么,我多厉害啊?嘿嘿,阿哥我告儿你哦,从小我爸就跟我说,小二啊,你要做一个勇敢的孩子,要比男孩子还要坚强,还要勇敢……我爸真二啊,他这么一教,我还以为勇敢和坚强的女孩子会更招人稀罕呢……” 顿了顿,她又醉笑着大声说:“可,真扯谈!艾慕然她就像只小鸡仔儿,她不勇敢,她哪怕碰到了桌子腿,她也会大哭,哭得贼讨厌……但是她哭了,哭得伤心……我爸妈就心疼得不行了,乖乖啊宝贝啊地哄……阿哥,我一直以为,我的勇敢是优秀,后来我才知道,那是傻叉啊哈哈,会哭的孩子才会有糖吃嘛……” 她笑得不行,眼泪儿都笑出来了。 “……” 铁手不说话,也没推开她,就那样看着她。 打个酒嗝,咽了一下口水,艾伦又说:“小爷我从幼儿园开始,就天天打架,我身上哪一天不磕着碰着?……我对我爸说,我很勇敢,我才不哭,谁要敢欺负我,我就揍谁得他脑袋开花,可是,我爸也揍我……哈哈哈……我念书念得一踏糊涂,我门门功课都不及格,我惹事生非我特人讨厌……” “……” 房间里,只有她的声音,“我十八岁的时候喜欢上了一个男生,因为他告诉我说,我是一个可爱的女生……让我放学的时候在教学楼的楼顶天台上等着他……我换上了最漂亮的裙子,那是我第一次穿裙子……结果……他约了几个男生,他们是为了取笑我……想看我怎么丢脸……阿哥,我也想像艾慕然一样有人喜欢,走到哪里都有人男人喜欢……我也想考满分,想让我爸我妈夸我是乖女儿……我也想让人觉得我优秀……可是,没有人,从来都没有人觉得我也优秀……” “……” 铁手依然没有反应。 “阿哥……我会画画,能画出可以似假乱真的世界级名画来……我很优秀是不是?” “是!” 在她乱七八糟地诉说声里,铁手说了一个字,声音很淡。 心里一喜,艾伦吸了吸鼻子,紧紧抱住他,“那你喜欢我吗?喜欢我吗?” 铁手按住她的手,身体往上一撑,喉咙发梗。 “放开手,你醉了,好好休息。” “放手?”咧着嘴一笑,艾伦眯了眯眼睛,凝视着他面无表情的脸,心里荡了荡,声音竟柔软了许多,“阿哥,你不喜欢我,我知道的。可是我喜欢你啊……只要我喜欢你,不就好了么?” “……” “真的,很喜欢……很喜欢呢……” 说了太多的话,她的嗓子很哑。脑袋里半醉半昏着,一句句轻轻喃喃着,不听话的手就抚上了男人的脸。掌心里一片温热,男人不同与她的肌肤很陌生,却偏带着一股奇异的力量,让她的心情没由来地又开心了起来。 “嘿嘿!”一脸荡漾着潋滟的笑意,她眯着眼睛想了想,索性支起上半身,一抬头,嘴就堵上了他的唇。 “铁手阿哥……” 铁手身体一僵,属于女人的温软,带着酒气和香甜,还有从她嘴里飙出来的他的名字,烫得他呼吸骤紧,顿时没有了任何反应。 “铁手……阿哥……” 没忍住喊出了名字,她声音有些哑。 语气轻轻缓缓地喊着,唇轻轻触着他,并不懂得怎么深入去吻他。只是像一个偷了糖吃的小姑娘,开心地吻一下,又醉着嗓子小声儿地说一遍。 “我好喜欢你……” 短短的30来秒钟里,两人之间酝酿起了一种陌生的暧昧。突然,艾伦小声儿地‘咦’了一下,她的吻停住了。眼睛直愣愣地看着他,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似的,偏了偏头,视线落在男人僵硬的脸上,无比认真地说,“你硬了!” “……” 黑线刷过,天雷砸下,铁手面色嘲红,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砸巴了一下嘴,艾伦像得到了什么好处似的,顿时乐得不行,想也没多想,直接就大刀阔斧地隔着衣服在他的身上四处游走着寻找了起来。而嘴里,也没有忘了调戏人家,“啊哈哈,铁手阿哥,乖乖地让我享用吧……” 铁手身体绷紧,微颤着嗓子,“放手,你不要闹了!” “去!偏要闹,我偏要闹!铁手阿哥,你这么好的身材,不要太浪费天份了嘛。”艾伦醉意上了头,说了些什么自己也管不了。或者说,她这会儿管不了自己的嘴巴,更管不了自己放肆的行为了。一边儿嚷嚷着用言语调戏他,一只手很快就滑下去,隔着薄薄的布料在他敏感处使着坏,一门心思逗着这个面瘫男人。 铁手喘了一下,面孔胀成了猪肝色,有点着恼了。 “放手!” “不行!……你是我的!”艾伦不依不饶,一双脚霸道地圈在他的腰上,手上也更有劲儿了。握了又握,她迷迷噔噔地看着男人的脸,突然定了定眼,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不仅忘记了这个时候应该装黛玉、学西施,还大煞风景地‘噗哧’一声儿,哈哈大笑了起来。 “喂,你竟然脸红了?!哎呀妈,可笑死我了!” 从刚才令人动容的往事叙述,再到失心疯的爆笑,她来得突然的神转折,还有笑得一抽一抽的肩膀,彻底把铁手给堵得嗓子眼儿发急了。 一张俊脸,华丽丽地黑了又黑,他咬牙喘息。 “再不放手,我揍你了?” “不放不放我不放,妈妈没回来,谁来也不放……”说着笑着,艾伦竟然乐呵呵地唱了起来。不过,虽然她神经大条,身体也没有舍得放开他,一如既往像一条八爪鱼似的紧缠着他,一副‘我是流氓我怕谁’的表情里,赤果果地写着‘我就要蹂躏你,你要怎么样吧’? 当然,也仅此而已。 除了这些,她也做不出来更猥琐的事情了。 可就是这样,对铁手这种没近过女人身体的男人来说,也是一种折磨。 脑子乱了,呼吸重了,他差点被她磨去了半条命。 下意识地磨了磨牙,他沉下了声音。 “你知道我为什么不喜欢你?” 为什么不喜欢? 眨了眨醉眼,艾伦不以为意地看着他,嘿嘿直笑,“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大家都知……你,铁手同志,你喜欢占小妞儿……可是又怎么样呢?我也喜欢她,不影响什么。反正你得不到她……嘿嘿,铁手阿哥,不如你就从了我吧?我会对你负责的!” “得不到又怎么样?!”铁手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一双眼睛里满是恼火,声音狠了狠,“得不到她,我也会守着她。” “守一辈子么?”艾伦问。 “守一辈子。”铁手答,声音很沉。 圈住她的动作稍停,艾伦傻乎乎地看着他,笑了,“阿哥,你真傻,跟我一样傻!” “我说你放手!”铁手心里发急,更着恼了。 “你……奇怪了!”艾伦似醉非醉地看着他,突然挑着眉梢问:“为什么要让我放手呢?你可是铁手也?你不是很厉害的么?你可以自己把我的手拿开啊?你为什么不直接甩开我呢?” 哦,对。 铁手想,他实在是气糊涂了。 他为什么要好心带她回房?为什么要管她的死活?为什么没有甩开她,为什么又会对她有生理反应?对,一定是他太紧张了,忘记了反抗。一定是他太同情她的遭遇了,所以没有甩开她。一定是他没有近过女人的身体,所以身体太敏感,才会有了反应。 找到理由,他顿觉丢人! 在一个女人面前,屡屡失态,太丢人了! 一想到自己犯下的错误,铁手越发懊恼,不再顾及会不会弄痛她,一把钳住她的手腕拽开她,顺便也把她缠在身上的两条腿也扯了开去,直接将她推倒在被子上,什么话也没有说,站起身来就转过身去,提了提裤腰。 “你休息吧!” 背后,传来艾伦的声音,“铁手,你丫好脑残!” 铁手回头,瞪视她。 一双眸子光芒闪动着,艾伦看着他气得发黑的脸,舔一下干涩的唇角,毫不掩饰地追问:“你刚才明明就想要我的……对不对?你明明就想要的,你是男人,我是女人,这是在纳西人的地盘上……你为什么不敢?铁手,你就是一个胆小鬼……” 铁手面色凉了凉,已经稳住了情绪的他,再没有什么别的反应,只是嗓音有些沙哑,“喝醉了就早点睡,不要再胡说八道。” 艾伦巴巴地看着他,心里一沉,“喂,你生气了?” 铁手板着黑脸,看着她不说话。 这会儿工夫,艾伦酒意上头的脑子,已经清醒了不少。咧着嘴嘿嘿一笑,她一副欺负了良家男人之后的大土豪样子,撑着脑袋,半是清醒半是醉地笑。 “行,行了,你别生气啊!?我真的喝多了点儿……如果你需要,我会对你负责的。” 喉结一梗,铁手扫她一眼,直接调头往门口走。 就这样走了?一句话都不说,太没礼貌了! 艾伦心里慌乱地想着,看着他绝然离去的背影,这才想起来要争取自己的最大利益。猛地从床上探出脑袋来,她冲着他的背影大声儿喊,“喂,出,出了这事儿,咱俩还能是哥们儿么?” 脚步停下,铁手没有回头,只留给她一句话。 “什么事也没出。” 啥意思?她可是真的占了他便宜呢! 艾伦思考了一下,突然一笑。 嘿嘿,这么说起来……他俩还可以继续做哥们儿? 男人的身影消失在了门口,房门也被他紧紧带上了。艾伦长长吸了一口气,一头埋在了枕头里,心里寻思着,铁手这厮还真是一个烂好人啊,被她欺负成这样儿也不还手的?丫的底线,是越来越低了。 这么说来,她是不是还可以试着往下踩? 趴在床上想着…… 又翻转过去,她继续想着。 再趴过去,又翻过去。 如此几次三番的纠结之后,她不仅想通了,还有点儿同情铁手了。 靠!她干嘛要郁闷呢?该郁闷的人是他才对吧?被女人吃了豆腐,他回去会不会哭啊? 幻想着铁手明儿哭哭啼啼地跑来找她‘求负责’的样子,她心里顿时就美了。 被子一拉,她愉快地闭上眼睛,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 占色一夜不安。 时不时抚着肚子,她睡得不太踏实。可昨儿晚上喝了好多苞谷酒的权四爷,倒在床上,到是睡得特别的香甜,没忍心吵她,占色僵硬着身体,靠在他怀里,看着窗外的树影婆娑,心思浮浮沉沉。 次日早上醒来,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厕所。 男人还在睡觉,她没有叫醒他。一个人摸进卫生间里,从角落里拿出昨晚上就准备好的空纸杯来,她等待着决定结果的一刻。很快,做好了准备工作,她将验孕棒伸入了盛了液体的纸杯里。 等待的时间,她的心怦怦直跳,手都有点儿发颤。 怦怦…… 不过十几秒的时间,她几乎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 很快,验孕棒上出现了一条明显的红杠。 液体透过验孕棒,一点点往上方移去。她期待着,期等着…… 可惜,再没有出现另外一条。 阴性?没有怀孕? 如果没有怀孕,她月事儿怎么还没来?心忐忑不安了起来,她撕开了另外一个验孕棒的包装,又伸进了纸杯里。结果很遗憾,再一次,还是只有一条红线。 她的心凉了凉。 果然又白高兴一场么?将两根验孕棒拿在手里,她哭丧着脸怔在了当场。 “占小幺……” 恍惚间不知道过了多久,她都没注意到,男人啥时候站在了她的旁边,轻轻揽住了她的腰,“没事儿的啊,咱又不是不能生了,这次没怀上,爷再努力一点不就行了?” 她在安慰他。 心坎儿上一酸,占色吸了吸鼻子,慢慢地冲他扬起唇来,“还说没事儿,你的身体,为什么在抖?” 权少皇眉梢一挑,“谁说的?我没啊?” “不是你在抖?” “傻姑娘,是你在抖!” 是么? 耷拉下脑袋,想到他昨天在飞机上的高兴样子,想到小十三期待的脸,占色真心难受得不行。人就是这样,没有希望,失望的时候就不会难受。可明明已经有了很多失望,结果都是假的……太让人不爽了! “占小幺,你看——” 男人突然吃惊的声音,抽回了她的神智,“看什么?” “这个!?” 权少皇抬起了她的手来,顺着他的视线,占色看见了那两根验孕棒上,不知道啥时候又出现了一条极淡极淡的浅红色小杠。 虽然那条线淡得不显眼,可它还是弱阳线。 而这种弱阳线,在尿液略干了一些的时候,才显示了出来,证明怀孕的周期还太短了。 天呐! 真的怀上了?! 一只手抚着肚子,占色傻愣地站在那里,看着手里的验孕棒。一天一夜的忐忑,突然间就有了安慰。可是,幸福转折得太快了,搞得她一时不知道怎么反应,以致于都不会动弹了。 “哈哈,傻妞儿,发什么愣?” 双臂一紧,权少皇狠狠抱住她的腰,朗声大笑着将她腾空抱了起来,一把放到了洗手台上坐好。接着,他低下头,直接就吻上了她的唇。太过兴奋的神经,让这个吻持续了很长时间,等到他好不容易气喘吁吁地放开她的嘴唇时,他才发现,他刚才一直紧张的肌肉,松懈了下来。 “占小幺……” 摸了摸被他亲得发酸的嘴唇,占色面色一片酡红,犹如饮醉。 “大清早的,干嘛啊你。” 手指摩挲着她娇艳的唇,权少皇笑着翘起唇,促狭地说,“我现在想干点嘛,也干不成了不是?” “讨厌!”占色笑着拍开他的手。 低笑一声儿,权少皇捏了一下她的脸蛋儿,好看的眉梢扬了起来。 “占小幺,我们的孩子,他又回来了。” “嗯。”占色抿抿唇,很开心。 权四爷低低笑着,爱怜地环紧了她的腰身,不轻不重地拍着她的后背,低沉的声音里,带着一抹无法描绘的情感,“宝贝儿,我们的第二个孩子。你来取名好不好?让她跟着你姓。” “啊?” 占色完全没有料到他会这么说,有些吃惊地抬头。 “四哥,为什么?” 按道理来说,像权少皇这种大男子主义的男人,不是应该让孩子都跟着他姓才对么?咋突然会想到说这个? 权少皇刮刮她的鼻子,笑着说:“你占家占卜世家,不能在你手里失传吧?就得有个孩子继承衣钵不是?” 还衣钵呢……呵呵! 嘴皮儿动了动,占色心里暖暖的。可是,明明很开心,却不知道为什么,眼睛却突然酸了起来……身体往前一靠,她倚着男人,将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他的身上,被幸福笼罩的大脑,有些飘,有些酥,有些麻,身上的细胞们都在开心的庆贺。 “四哥,谢谢你!” “傻瓜!两口子还要说谢?孩子不是咱俩共同出品么?一人一个,多妥当。占小幺,我一想到有一个跟你一样的精灵女儿,学了她姥爷的占卜术,还遗传了她妈妈的美貌与智慧,我这个做爹的就爽得不行。我啊,就等着拿着擀面杖揍人就行了。” 什么啊! 丫语无伦次了…… 占色轻咳一下,问,“要揍谁?” 眯了眯噙笑的眼,权少皇眼风邪肆扫过,唇角轻扬,“揍打我闺女主意的男人。” 噗! 想得也太远了吧? 占色语气满是笑意,“你怎么就知道是闺女?” “十三说的啊?”挑着眉,权四爷嘴唇微哂,回答得理所当然,“你没听说过吗?还没换牙齿的孩子,说这个最准了!” “去!”占色好笑地反驳:“迷信!” “好了,老婆。现在咱闺女饿了,快洗漱,然后下去吃饭,嗯?” 男人的声音,今天格外的温柔。落入耳朵里时,磁性的蛊惑感,好听得令人发指。吸了吸鼻子,在神经和感官都处于游离状态下的占色,点头照做了起来。 她知道,不管生儿生女,都会是他们的宝。 * 两个人下楼的时候,艾伦的房间里,传来了一声惊叫。 “啊——” 接着,又一声高喊,“啊——啊——” 昨天晚上艾伦醉酒大闹的事儿,占色多少听见了一点儿。不过,为了避免尴尬,她跟大家伙儿的想法都一样,没有人去打扰。而这会儿,看了权少皇一眼,她还是八卦地笑着,往前走了几步,推开了她的房门,明知故问。 “艾伦,你怎么了?” 狠狠拍着自己的脑袋,艾伦大眼睛盯着她,苦逼地撇着嘴。昨天晚上发生的事儿,这会儿像电影一般在她脑子里清晰的放映着。啧啧啧,她怎么就那么大的胆儿啊?拥抱他,亲吻他,还猥亵了他?! 天呐,造孽哦! 摇了摇头,她尴尬地扯了扯嘴,看着占色,嘿嘿直笑。 “没事没事,我刚在学京剧唱腔。对,吊嗓子呢……啊……哦……呃……” 这厮,又引亢高歌了起来。 无语地看着她,占色瞪了她一眼,“行了,起来吃饭吧,一会儿去龙泉寺。” “ok,马上就来。”又作势‘啊哦呃’的吊了几下嗓儿,艾伦飞快地爬了起来冲入了洗手间。在刷牙时,看到里面蓬头垢面的彪悍女汉子,她握着拳手拿劲儿在脸上拍了一下。 楼下庭院里,已经摆好了早餐。 勤劳的阿采吉像只小蜜蜂,大清早就起来跟着阿爸阿妈准备早餐了。而这时候,她依然像一只开心的小麻雀,对着一帮子人,叽叽喳喳地说笑了起来。 小十三的习惯,被权少皇养得很好。 占色下去的时候,他已经乖乖坐在那里,吃上了。 “额娘早!” “十三,早!”占色低头,在她额头上吻了一下。 一家人吃起了早餐。 大约半小时后,艾伦下来了。 她满脸尴尬地扫了一圈儿众人,又假装不在意地扫了一眼铁手。 运气真好! 每个人都表情自然地冲她打招呼,好像根本就没有人知道她昨晚的糗事儿一样。就连铁手的脸色,都跟昨天一样一样的,那张万年不变的面瘫脸,连一丝儿表情变化都没有。 好扯啊! 想了想,艾伦觉得做为一个有责任心的女人,不能逃避犯的事儿。不管怎么说,她都得跟人家一个交代才行。要不然,她成什么人了?于是,拿着自己的一份早餐,她坐到了铁手的旁边去。 “手哥,早上好。” “好!”铁手没有抬头,却回答了她。 摸了摸鼻子,想着昨天晚上堪称“极品”的表现,艾伦有些窘迫。 “喂……” 铁手侧过脸来,看着她。 四下里看了看,艾伦压低嗓子,用只有他才能听见的声音,道歉了,“我说哥们儿,那什么,昨天晚上实在不好意思。我真心喝多了,差点儿就把你给强了……” “咳!” 铁手咳了一下,差点儿呛到,“你想多了。” 说罢,他重重地放下碗,调头离开了。 不是吧?他还在生气呢? 艾伦撇着嘴,看着他的侧脸,突然发现了奇迹……咦,那厮的耳朵怎么红了? 靠!她做错事的人都没心虚,他红什么脸啊,真是的! “额娘,铁手叔叔怎么了?”小十三看着仓皇逃离的铁手,奇怪地问占色。 占色摸了摸他的脑袋,笑着说,“早餐不合胃口吧?” “哦!”点一下头,小十三继续吃东西。 隔了差不多一分钟,他突然抬起头来,小声儿嘀咕。 “可是铁手叔叔的脸,红得真是很艺术啊。” “……” “哈哈哈……” 一众人,突然爆笑。 除了小十三,都知道对方在笑什么。 * 占色是一个没有什么信仰的人。 或者说,她是一个彻底的无神论者。不过,从父亲占子书留下来的书籍批示里,她可以时时感受到一些哲理禅言。从而,她可以判断得出来,她的老爸是一个对佛教颇为尊重的人。 她虽然对佛教文化了解不多,可她的老妈俞亦珍到是一心向佛。在依兰的时候,每到逢年过节,她总会去慈云寺烧烧香,祈祈福。对此,占色一直很遗憾。她到是学得善良了,却一辈子被鲁有德给欺负成了那样儿,还斯德哥尔摩症缠身,真的爱着他。 可笑! 占色不太认同,却也从来不反对。 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说,佛教信仰到底是教人真善美的,值得尊重。 因此,每到佛家禅院,她都会充满了敬仰。 龙泉寺建在束河古街旁,当事人又称“三圣宫”。它是一座四合院式的斗拱结构房屋。与天下的众多寺庙有相似之处,却也有一些不同。除了梁柱上绘有各种鸟兽浮雕之外,殿内还有珍贵的明代壁画,壁画皆为佛教内容,自成一体,颇独特色。 适逢今日龙泉寺有**会,本就不大的小院里,人流拥挤不通。 阿采吉十分兴奋,蹦蹦跳跳地在前面领着路,手里指指点点,不停为他们介绍着龙泉寺,哪里是主殿,哪里又是配殿,样子看上去极为熟稔。 他们来达的时候,正逢第一轮诵经结束,**师们都坐在铺着黄布幔的桌后,中间慢慢整整齐齐的蒲团,有居士坐在上面双手合十,念念有声儿。 “阿姐,陪我去求一只签吧。我要求法师指点姻缘。” “又是为了你的阿黑哥呢?” 阿采吉小脸一红,面颊上的双团高原红,更明显了几分,“阿姐……” “哈哈,还害上臊了!” 见阿采吉兴致正浓,占色也没有反对。左手拉着权少皇,右手牵着小十三,就往人群涌动的地方挤了过去。见到这个样子,权四爷吓得不行,害怕挤到她肚子里的宝贝闺女,赶紧的让人在前面开路,挡住了人潮。然后,他才小心翼翼地搂住她的腰身儿,又将小十三提起来骑坐在自个的脖子上,这才拨开人群往里面走。 “阿弥陀佛——” 一声低沉的佛号,从人流量最大的地方传了过来。 “阿姐阿姐,那里的人最多,那个法师一定最准。”阿采吉瞪着一双大眼睛,拉着她,就要往人那个地方去。 她急切小女儿心思,搞得占色又好笑又无奈,“傻妹子,找谁解签不都一样么?” “那可不一样,不是人人都能代表神的旨意的,好多坑蒙拐骗的呢……”阿采吉很固执。 呵…… 想不到这么单纯的小姑娘,还知道坑蒙拐骗呢? 与权少皇对视一眼,见他没有反对,一行人就在小姑娘的热情指引下,慢慢地往人群那边挤了过去。可是,情况非常不乐观。今儿适逢龙泉寺**会,又有一批外地来的**师,这叫向来信神的纳西人差不多都跑来凑热闹了。更何况,束河本来就是一个旅游的地方,这么一挤,围堵的效果实在很惊人。 面前,围满了人。 而且,还是一群不喜欢排队的人。 站在人群的外围,占色只能看见一块儿黄布幔。 等!等了又等! 好不容易等前面的人慢慢散了,轮到他们走到案前,占色才松了一口气。 “阿弥陀佛——” 面前的**师双手合十,慈眉善目的喊了一句佛号。 定神一看…… 占色怔愣了好几秒,才从这个法师熟悉的轮廓认出来,他竟然是依兰慈云寺的净空方丈。都说人生有四喜,其中一喜就是‘他乡遇故知’,虽然占色与净空方丈算不得故知,可就凭着都是依兰人,凭着在慈云寺里短暂却愉快的交流,她心里也是狠狠会欣喜了一下。 不过么,会不会太巧了? 或者,按佛家的说法——有缘份? 127米 世间,唯情最苦! 不管如何,对于净空方丈,占色是有好感的。 心里一喜,她眉儿弯下,拉了拉权少皇的袖子,笑得露出八颗洁白的牙齿来。 “四哥,快看,是净空方丈。” 权少皇低头,看她那一眼,目光有些深。在她看不见的角度,他微微一挑眉,犀利的双眸直直望向了黄布幔禅座后的净空方丈,语气淡淡地回应。 “是。” 没有发现男人语气的反常,占色翘起唇角来,在阿采吉后背上拍了拍,笑逐颜开地说,“走吧,阿采吉,去找那位法师求签。” “好啊好啊!阿姐,走!”阿采吉很是兴奋,欣然应允,拉着她的手腕,一行人就围拢了过去,直接就将净空方丈的禅座围得水泄不通了。 净空方丈自然也发现了他们。 大概因为今天龙泉寺的**会,他穿得比上次在依兰慈云寺时更为隆重,一件淡金色的袈裟,让身穿佛衣的他看上去精神矍烁,双目格外有神。 手里执着一串佛珠,脖子上还挂着一大颗佛珠,在不远处咚咚的木鱼声和居士们此起彼伏的念经声里,他慈眉善目地看了一眼权少皇,目光又掠向占色与权少皇脖子上骑着的权十三,双手合十辑了一礼,才口念‘阿弥陀佛’,微笑着招呼。 “二位施主,好久不见了。” 权少皇瞄着他的脸色,轻轻一笑,“方丈身子骨还是这么硬朗。说来我们还真是有缘呢,走了这么几千里路,都能见到你老人家。” “坐吧!”净空方丈拂了一下身上的袈裟,微笑着问,“施主近来可好?” 权少皇先将扛在脖子上的小十三放了下来,才往上一挑唇角,扯出一抹柔和的浅笑来,“不瞒方丈,近来我颇有些困扰。正准备去依兰听方丈讲禅化解呢,没有想到,却在这儿遇见了。” 净空方丈笑着,眸底带着一抹仿佛洞悉世事的光芒。 “人生苦短,业识茫茫,施主又何必陡生烦恼障?” 烦恼障,为佛教语。意思是坚持执念,贪、嗔、痴等烦扰身心的烦恼。 权少皇情绪复杂的半眯着一以冷鸷的眸,凝视着他,神色显得有些不羁,“我本来就是俗人,自然没有大师这般的平常心,能无视世间污秽,无视人性倾扎与人性丑恶,把心放得这么宽平,独善其身,不念险侧之人。” 好高深!好诡异! 随同来的好几个人,面面相觑,有些不明白他干嘛与一个老和尚较上了真儿。 就连占色也微微侧眸,望向了他棱角冷硬的侧脸。 不过,她没有吭声儿。 这么久以来的相处,她从来都相信,权少皇不会做没用的事儿,更不会说莫名其妙的话。不管他做了什么,说了什么,自然都会有他的用意。所以,即便她此刻同样不懂,却也只是静观其变。 净空方丈眼睑微收,合掌当胸,讷讷地笑着轻言。 “施主,闻恶不可就恶,君子亦不念旧恶!” “恶即是恶!世间常理,怎么能不念?大师教教我!”权少皇的声音已经冷到了极点儿,一双阴鸷的眸子,刹那就变得没有了一丝好气儿。 于他的冷硬不同,净空方丈一直和煦而对。 “施主,人生在世如身处荆棘之中,心不动,人不妄动,不动则不伤;如心动则人妄动,伤其身痛其骨,才会体会到世间的诸般痛苦。你又何必如此执念呢?” 轻轻‘哦’了一声儿,权少皇勾唇,阴云密布的脸,顿时铺满了笑意。 “那大师认为,人生在世,什么执念最为苦?” 净空方丈眼睛微眯,静静地看着权少皇。 他沉默了。 两个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好半晌儿都没有再说话。 而此时,龙泉寺里的热闹还在继续,不管远近到底都是人群的喧嚣声儿。只有这一处黄布幔前面的几个人,才无声无息。 良久。 低低垂下了眼,才听得净空方丈淡声说:“人生有八苦,有欲皆苦。但世间,唯情最苦!” 唯情最苦! 讶然于净空方丈一个和尚,竟然会有这样的回答,占色的心里惊得快要不行了。 但,她依然没有吭声儿。 静静地,她看向了权少皇。 一只手锁住她的腰身,权少皇眼神放柔,清晰地继续哈哈笑问,“情有什么苦的?大师方外之人,也懂得情事?” “阿弥陀佛——”净空方丈双手合十口念佛号,目光空灵至远,淡淡地望向了权少皇,若有所指地微笑:“施主你见笑了。老讷早已跳出凡尘之外,又何来情致?只是我看施主你眉间戾气深重,有一言相劝。” “哦?”权少皇只是笑,“方丈请讲!” “一念求全,则万绪纷起。与其执念于仇恨,不如唯心而安。” “呵呵,多谢大师的金玉良言,奈何道虽在道中,可我这样的俗人,实在是悟不了!” “施主生在富贵家庭,骨肉间的嫉恨本就常态,当冷静处之!” “一心执恨,万般都恶,哪里还有静?” 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说着,像探讨,又像在争辩。 一个稳一个狠,一个驰一个张,可听不去,句句都不沾地气,高深难解。 静静而立的几个人,各有各的表情不同。 像艾伦和阿采吉这种完全听不懂的人,抓耳挠腮,心尖尖都在发急,恨不得他们赶紧地停下来。而像占色这种能听得懂表面的文字语义,却不知道两人葫芦里卖了什么药,更不知道话里深意的只能默默琢磨。 上次在慈云寺的时候,她看得出来,权少皇对净空方丈是很尊重的。可是今天的他,不管是对净空的话题还是说话的语气方式,虽然谈不上有多不尊重,但确实多了一些不该有的咄咄逼人。 而这,正是她想不太明白的地方。 还有净空方丈今儿也有些不同寻常。 记得在慈云寺的禅房里,那个佛茶煮香的上午,这位方丈也是这么侃侃而谈,目清思远宛如驾鹤神仙。可这会儿,徜徉在日光下的他,一袭淡金色的袈裟袍上,依乎沾染上了一种不属于庙寺的烟火之气。 另外,他的话里话外,好像都是在告诫权少皇放下执念,放下仇恨。可是,他嘴里这些执念,这些所谓的‘戾气’,不就是只有与权世衡间的仇恨么?可这位世个高人的净空**师,又如何能知晓得了? 难道说,他真的仅仅凭着面相,就能把一个人看得这么透彻?! 要真如此,那他太高端了! 不是她灭自己威风,长他人志气。就这情形,她完全有理由相信,即便她的父亲占子书,那个俞亦珍嘴里的‘半仙儿’又活了过来,应该也没有这样的本事。 思忖间,实在忍不住的艾伦凑了过来,将嘴巴附在她的耳朵上。 “占小妞儿,他们都说啥呢?我怎么一句都听不懂?” 轻轻笑着,占色的手摸了摸小十三的脑袋,“禅家都讲究顿悟的,自己这个领悟就行了,我给你解释了,那怎么行?!” 艾伦搔了搔头,摇头撇嘴,“顿悟?爷可悟不了!” 拉下了脸,占色严肃地说:“悟不了,那是你没有慧根!” 艾伦哧了一声儿,冲她翻一个大白眼儿,小声说:“丫小说看多了吧?发神经!” 占色双眼轻眯,笑着反问,“我不看小说,你看么?” 嘿嘿一乐,艾伦冲她眨眼睛,搞笑地说:“莫言的算不算?” 咳! 差点儿被她的话给呛住,占色抬起手背吸了吸气,忍住心头的笑意,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你……得了!好生听着大师讲禅!” 好吧,其实她也一半懂,一半不懂。 然而这时候,两个人的‘问难’已经结束了。在权少皇气势十足的目光注视下,净空方丈默默念了一下佛号,在一行人半知半解地表情询问下,他微微笑了开来。 “施主,今天有法会,一会儿我还要去祈愿祝祷,不如我们改日再说?” 权少皇眸色深深,唇角噙笑,“大师,你随意。” 净空方丈再次合十施礼,笑问:“你们谁要求签?” “我——”阿采吉早就等得不耐了,听到净空这么问,举起了手来。想了想,她又双手合十当胸,恭敬地说,“**师,我要求签,问姻缘。” 净空法师垂目说了一声‘请’,他旁边的一个小和尚就双手将面前的签筒递了上去,阿采吉闭着眼睛,晃动着签筒,口中念念有词,一脸诚恳信奉的样子,看得旁边的占色不得不感叹纳西人对神的崇敬。 稍顷,大概祝愿的话说完了,阿采吉闭着眼睛就从签筒里抽了一支竹签来,恭恭敬敬地递给了净空法师,又慎重地重复了一遍。 “多谢**师,我要……问姻缘。” 她小脸被暖阳映得红红,充满了期待。 净空法师微微笑着,淡淡看向了竹签。不料,目光在签文上停顿一秒,他的笑容便收敛了起来,眼睛略略一眯,又抬起头来仔细看了阿采吉一眼,接着,右手快速地转动着佛珠,“小施主,敢问你的生辰八字?!” “生辰八字?” 阿采吉很高兴,满脸都堆满了笑容来。她知道这种待遇,肯定都是因为**师认识阿哥阿姐才有的。一般来说,在龙泉寺解签的时候,法师是不会问那么多的,都只会按照签面儿来解。抿着嘴笑着,小姑娘脸上的两团高原红更艳丽了几分,扬着眉头,她很快就将自己的生辰八字报给了净空方丈。 “阿弥陀佛——” 眉头深深皱紧,净空方丈喊了一句佛号,看着阿采吉的目光,黯淡了下来。 “小施主,人情世态,倏忽万端,不可较真。情之一事,空空如也,不可执念。否则,近日恐有灾祸啊!” 灾祸? 脸上白了一白,比起灾祸,阿采吉更在意的却是其他。 “**师,我与我的阿黑哥,能成么?” 净空方丈执佛珠的手没停,语气不容置疑,“小施主,还是放下吧!不然,大难临头!” 放下?大难临头? 不仅阿采吉,就连占色都吓到了。 她未开口,却听得阿采吉又急急地问,“**师,有没有什么办法解去?” 净空方丈摇头,呐呐出口:“小施主,情缘与常孽不同,得失由心,控心才可得平安。要不然,大罗金仙也助不了你,放下情孽,方得平安啊。” “不……”阿采吉的脸都白了。 在净空方丈说这些话的时候,占色刻意去看了一眼阿采吉刚求到的签文。她看见上面清楚地写着‘天定婚姻不偶然,相逢相合好团圆,耳边休听闲言语,偕老夫妻到百年。’。 而这,明明就是一只上上签,挺好的上上签,为什么会被他解签成了这个样子?作为《金篆玉函》占卜师的后人,虽然她老爸死得早,她一直都是半壶水,没有得到占子书的真传。但是,像这样摆明了的事实,她真心不太理解了。 一直沉默的她,上前一步,走到了禅座面前。 “净空方丈,我对占卜这行当也多少了解一些。我不明白,明明就是一支上上签儿,为什么你要说有灾祸,不放下就会大祸临头?” 手指一颗颗拨动着佛珠手串,净空方丈看着她,一双慈祥的眸子微微眯了一下,眸底仿佛有一抹佛光在流动,语气比刚才又柔和了不少。 “女施主,签文必须配生辰八字,好签也得配好命人。否则,命不配签,反倒陡惹了煞气,招了不必要的祸端。所谓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自当如是啊。” 命不配签? 占色皱紧了眉头,而阿采吉则是‘哇’的一声儿就哭了出来。 “为什么要这样?呜,我跟我的阿黑哥……呜,不能在一起了?可是我真的很喜欢他的啊,他也很喜欢我的呀……**师,你帮帮我……帮帮我啊……” 净空方丈敛住眉头,只是叹息。 “缘起即灭,缘生已空,小施主且自安。” “呜……” 到底年轻太小,又信签信神,还是第一次恋爱的阿采吉,哪里受得了这样的‘神旨’?!难过地抽泣着,她掩着脸大哭了起来,引来了旁边无数人的围观。 看着泪流满面的小姑娘,占色拍着她的后背安慰着,不由得就想起了她之前眉开眼笑的期待。老实说,她真有些不忍心了,“阿采吉,你不想往心里去了。求神问卜这种事儿,又何必相信?!我爸爸说过,不管科学还是宗教,在于虔诚,在于善良。你这么善良又勇敢,一定会得偿所愿的,相信我。” “阿姐……”阿采姐抽泣着,越哭越厉害,显然更相信净空。 “好姑娘,不要哭了。那谁不是说过么?爱笑的姑娘,运气都不会太差。你现在应该高兴起来,你们既然那么相爱,又怎么会没有缘分呢?” “女施主!”目光淡淡地看着占色,净空方丈微微一笑,“众生所相皆是虚妄,执念害人,且勿教人强求。情来则守,情去不留,一定要听老衲的话!” 这句话一入耳,占色心里一动。 缓缓抬起头,她一眨不眨地看着面前佛相高端的净空方丈,心里有一扇记忆的门儿,仿佛在慢慢地开启—— 一句似曾相识的话,也随着龙泉河的风,送入了她的耳朵里。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在占子书留给她的《渊海子平》扉页上,就写着这样一句。没有想到,在过去了这么久之后,还能在别人的嘴里听到它。恍惚间,想到那个在她六岁时就过世的父亲,她的眼睛微微泛起了酸涩。 看着净空方丈,她明知道这句话有些傻,可还是问了出来。 “净空方丈,我有一句话,不知道该不该问您?” 净空方丈再次垂目,“女施主请讲!” 狠狠咽了一下口水,占色看着他凝视的脸,问得有些艰难,“在十九年前的哈市依兰县,方丈可认识一位叫着占子书的人?” “阿弥陀佛!”净空方丈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双手合十向她致礼,“老衲的确识得占施主。可惜他英英玉立,彬彬高华,却英年早逝,驾鹤而去,可叹可叹啊!” 喉咙哽咽着,占色眼圈红了红,“谢谢方丈给了我爸爸这么高的评价。” “阿弥陀佛,女施主节哀!” 小脸儿绷紧,占色点了点头。 一直没动声色的权少皇,一双狭长的锐眸已经眯起了一条线。见状,他伸出手来,再次将小十三拎了起来,骑到了自个儿的脖子上,一只手臂则稳稳地揽住占色的腰,凉凉地看着净空方丈,阴恻恻地哼了哼。 “方丈真是好修养,告辞了!” “施主,慢走!” 这个时候,后面等着求签的大批人马,已经不耐烦地催促了起来。占色有心再与净空聊几句当年他与占子书的交往,却也不好意思再耽搁他的时间了。只能再次致意辞过,约好下次去依兰与他详淡,就往退往了旁边。 就在她转身之际,净空方丈却突然喊住了她。 “女施主,请留步……” 占色一喜,调头看他,目光烁烁。 她心里寻思着,莫不是当年他老爸还有什么过往,净空想要告诉她? 手执起佛珠,净空方丈从黄布幔后站起身来,淡淡地看着她,一双稍稍松弛的眼敛耷拉着,又像压根儿就没有在看她。 “施主,老衲再赠你一言。” “方丈请讲。”她很期待。 “人心惟危,欲念难填。女施主当乐而无念,情不附物才好。” 情不附物? 人皆有情,又怎能做到不附物? 若有所思地想了想,占色淡淡勾起唇来,挽在权少皇胳膊上的手紧了紧,用行动向他表达了自己的情,已经附于物上了,“多谢方丈赐教!改天依兰再见。” 没有再回应她,净空方丈只是笑着,又坐了回去,继续微笑着望向了下一位问签的人,好像压根儿就没有和她说过刚才的话一样。可占色抿着唇,却停住脚步站了好一会儿。 也许,净空说得很对,情不附物,必不会被物所伤。 可一切都可以‘悟’,又有几个女人能悟通情感? * 接下来的日子,他们开始了正式的旅游之行。 将束河古镇留到了最后,第一天,一大帮子人从大研古镇开始玩起,拍大研古镇的风车,走宽窄不一的大街小巷,穿过有江总题字的‘牌坊’,游监了大研有名的四方街。 那是一个十分有意思的古镇。 一个酒吧门口,挂着一个搞笑的牌匾。 “泡别人的妞,让别人无妞可泡!” 另一个酒吧门口,还挂着一个更搞笑的牌匾。 “一个美女是纸老虎,三个美女是母老虎。” 还有一个酒吧的门口,坐着有一条大狗,他吊了一块儿狗牌儿,“求艳遇,我三岁了。” 这一切的一切,都说明了一件事情,丽江人是浪漫而欢乐的,确实不负‘爱情之都’与‘浪漫之都’的赞誉,处处都有幸福和搞怪的影子。 一天又一天。 旅行的日子,在充实与欢乐之中,过得很快。 他们吃10元钱一个的竹筒饭,也吃10元钱三个的包浆豆腐。 他们骑游茶马古道,去观音峡,更游历了腾冲的和顺古镇,走在那至今保留完好的明清时代建筑边上,看溪流绕镇,嗅金桂飘香,买《北京爱情故事》里与爱情有关的龙凤铃,将龙铃和凤铃扣在一起,听那清脆的声响,最后,坐在了《北爱》里沈冰曾经坐过的那个堰堤坝上,大声儿地笑闹着。 这样的日子,格外美好。 几天下来,占色这个准孕妇,玩得特别的尽性尽情。 不过,在这样的日子里,她有时候也有点儿恍惚。她看得出来权少皇还是在忙碌,可即便他忙得要死,电话一个接一个,他依旧寸步不离的陪着她玩儿,拎着小十三,抱着她,一家三口…… 不,一家四口。在这个远离了城市的地方,他彻底褪去身上所有的光环,与每个人大声地说笑,吃小吃,唱民歌,将他完全不同于平时的一面暴露了出来。 这样的他,终于接上了地气。 可是,占色的心里,却隐隐有些不安。 这种不安来得很诡异,她估摸着有两点原因,一来怀孕了心神不宁,二来生活实在太幸福,人就容易患得患失。所以,还是执著欲念造成的。 第七天,一行人游遍了丽江附近景点,终于回到了此次旅行的起点。 当然,也是旅行的终点——束河古镇。 ------题外话------ 今天晚了,不好意思,明儿上午更新~么么哒。票兮票兮快到碗里来吧!~ —— 感谢1988李nana亲爱的,升解元大官人! 同时鸣谢送月票,送评价票,送钻,送花,送打赏的妞儿—— 128米 背上的幸福! 回到了束河古镇,这次旅行还剩下了最后一站。 ——玉龙雪山。 今天回来已经是下午,大家都有些累,爬雪山的行程就被安排在了次日。从下午到晚上这几个小时里,一行人就在逍遥居里吃喝玩闹,没有人再出去。占色刚在怀孕初期,身体本就有些疲乏嗜睡,这么一圈儿玩下来,躺下去更是不想再动弹。 说来她不是第一次怀孕,可这却是她第一次真正的感受到怀孕。 老实说,她心里挺美,挺享受这种做母亲的感受。 晚餐照常很丰盛。 一行人围坐庭院里,腊排骨、米灌肠、东巴谷野生菌等等一一上桌,各具特色,吃得很是得劲儿。饭后,占色等着把小十三这个淘气的家伙弄到床上睡着了,她回房间里,已经连续打了好几个呵欠,眼皮子快要支撑不住了。半眯着眼睛去了卫生间,挤牙膏、刷牙、洗澡……这些事情,基本都是她在困钝的状态下完成的。 “你咋这么犯困?!” 权少皇一回房,就见到她似睡非睡地打着呵欠从卫生间里出来的小模样儿,勾了勾唇角,不由有些好笑。走近过去,他圈住她的腰,怜爱地捏了捏她的鼻子,笑骂了一句。 “小懒猪。” “哎……!”不客气地又打了一个长悠悠的呵欠,占色笑眯眯地看着他,吃饭喝足又洗白白了的她,一张小脸儿洁白如瓷儿,带着一种浅浅的粉色幸福感,娇俏地反驳。 “谁懒啊?我这不是孕妇么?” “那就是咱闺女是小懒猪!”男人刮刮她的鼻头。 占色瞪他,伸手去摸平瘪的肚子,“闺女,听见了没?你爸骂你呢?” “傻妞儿!”权少皇低笑骂着,长臂一伸,将她拦腰抱了起来,稳稳地纳入怀里,轻轻走到中间的大床边儿,将她的身体放在了褥子上面。 占色顺势吊他脖子,懒洋洋地喊,“四哥……” 低笑着,权少皇没有急着抽回手,就那么环住她,慢慢地低头,嘴唇在她红扑扑的小脸儿落下,轻轻一吻,哄道。 “乖,快睡吧,看你困得那熊样儿。” 哧的一笑,占色歪了歪脑袋,“你这个人,不损人就不行了吧?我还没变熊呢你就说我熊了,等我肚子大起来,那你不得叫我大象啊?” “呵,傻样儿,快闭上眼睛了!”权少皇噙着笑,那俊朗的脸上飞扬的神采,那精壮的胳膊,那紧实的窄腰,那有力的身板,让此刻的他整个人看上去沉稳中带着点儿跋扈,帅气里夹着刚毅,还有一点点坏坏的揶揄,属实让人看得着迷。 好吧,占色又看出神儿了。 权少皇挑眉,疑惑地问,“看我干嘛?怎么了?” “好看呗!”眼睛微微一眯,占色好心情地还吐了一下舌头,才放开了缠住他的手,“好了好了,快去洗澡吧,我真困得不行了,先睡了啊。” “嗯!” 男人站起身来,看着她继续叹息,眉梢眸底的笑意,无法掩饰。 “哎!洗了也没得做,没劲!” “讨厌不讨厌,就你事儿。人家老婆怀孕了,不都那么过来的?”占色眉开眼笑地鄙视着他,一双眼睛已经困得有些睁不开了。 权少皇笑着拍了拍她的小脸,直接去了浴室。 他洗澡的速度很快,花的时间更不长。 可是,等他从浴室里胜利出来的时候,床上那位准妈妈已经嘟着小嘴睡得香甜了。失笑着摇了摇头,他擦干了头发,上床坐在了她的旁边,侧偏着头,一眨不眨地定神看她。 从眉到眼,从眼到下巴,目光一点点温柔的描绘着。 这些天,还真是把她累坏了,睡得像头猪。 他想着,眸色便深了深,掌心抚上了她的面颊。 “乖儿……” 迷迷糊糊间,占色还没有睡熟。半闭半睁地看了他一眼,觉得他这一声低沉沙哑的轻唤不同寻常。可困得不行的脑子,没法儿支撑她去考虑那么多,只是伸手过去揽住了他的腰身,脑袋瓜子往他的怀里一埋,继续睡了过去。 权少皇皱了皱眉头,继续摩挲着她的脸。 “小傻子!” “……去!” 占色嘴里咕哝着,皱着鼻子,一副嫌弃他的样子,手却把他抱得更紧。 权少皇勾起唇来,头半靠在枕头上,与她并在一起,却没有闭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精致白皙的小脸出神儿。 呼……呼…… 不一会儿,怀里的女人响起了匀称的呼吸声儿。 很明显,她已经睡熟了。 “占小幺,我……叹!”喊了她的名儿,权少皇本来准备说什么,可一个‘我’字出口,又蓦地闭上了嘴。只是这浅浅一叹,在这个沉寂的房间里,让他俊朗的面色显得更加阴冷了几分,如同一口经年的古井幽泉,暗而冷,冷而深,深而难测! “好好睡!” 又一句,淡淡地从他嘴边上滑出来。 然后,却钝钝地锉了一下他的心。 伸出手,他摁灭了灯光,室内陷入了沉寂的黑暗里。 “嘀——”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短信提示音,响在了寂静的夜。 权少皇拿过手机看了一眼,抿了抿唇,慢慢地抬起小女人的脑袋,想将手臂从她的后脑勺下挪出来。可明明睡得很香的女人,却像是长了第三只眼睛似的,他刚一动弹,她温软的身体就侧翻了过来,一条长腿儿死死勾住了他的腰,还低低地喃喃。 “老公……” 心底刹那软化。 权少皇垂了垂眼睑,看着女人熟睡的小脸,再次躺了回去,轻轻拢紧了她的身体在怀里,手心慢慢地拍抚着后背。好一会儿,等她再次没有了反应,他才拽过被子来把她轻轻裹住,自己慢慢地翻身起床。 房间里一直没有开灯。 可借助窗外的月色,权少皇却可以看清她的脸。 如水的月银光华之下,小女人脸上皎洁得仿若上好的瓷器。 大概察觉到他的离开,床上的占色又往他刚才那个位置蹭了蹭,使劲儿卷着一大片被子,将身体蜷缩了起来,整个儿地缠在了被子里。 据说,喜欢这样睡姿的人,特别地缺乏安全感。所以,才会在潜意识里反璞归真,模仿在母亲子宫里时的睡姿。 静立着,他无声地站了好几分钟。 见她再没有什么动静,他才强压着心里澎湃的情绪,深呼吸了一口气,慢慢地走出了房门,并认真地阖上了房门儿。 下楼,不远处的月光下。 铁手带着一个男人,正在那里等着他。 男人衣袂飘飘,身材挺拔,光着的脑袋上戴了一顶帽子,没有穿僧侣服的他,换上了一件丽江随处可见的普通休闲服,却也显得气质高华。 不是别人,他正是净空方丈。 “你来了?” 权少皇走近,声音低沉,语气带着一抹若有似无地嘲弄。 “你都找到这里了,我很难无动于衷。” 他说‘我’,没自称老衲。 挑了挑眉头,权少皇摊开手,“里面坐着聊吧。” “不用。” 净空拒绝。 说罢,他习惯性双手合十施了一礼,慢慢地抬起眼皮儿来,目光直接看着他的脸,声音平静得宛如束河古镇上终年流淌的叮冬细流。 “我想知道,你是怎么知道我的?” “呵呵,你猜?!”摊了摊手,权少皇的笑容有些恶劣,“里面坐着再谈?” 净空看着他,不动,不语。 “这脾气……”权少皇抚额,随即,他戏谑地笑,“好,我告诉你。” 净空静立着,等待他的回答。 权少皇眸光深幽地盯住他,一字一句地沉声说,“龙把头你认识吧?哈市的地头蛇,依兰人!我抓了他,还有他的老相好儿,稍稍一使诈,他便什么都交代了。哦对了。那个小计谋,还是占小幺教我的,她很聪明。” 面上没有表情变化,净空想了想,冲他摇头。 “你在撒谎!” “……我有必要么?!” “龙把头不可能知道。这件事,没有任何人知道。” “当然没有任何人知道。”权少皇轻笑着,顺着他的话说下去,唇角挑出一抹似笑非笑的揶揄来,“世界上知道你没有死的人,只有你自己。要不然,又怎么可能骗过了权世衡这么多年?!” “可你还是知道了。” 眉梢轻扬,权少皇潇洒地掸了掸衣服,勾唇一乐,“你信么?我是猜的。龙把头他不知道,却交代了当年的许多事情。对我来说,足够了!那天在龙泉寺法会上,我只是讹诈你呢?” 净空皱了皱眉,依旧静站如松,没有半丝移动。一双双眼直视他,像是在衡量他话里的真实性。 “猜?” 无奈地揉了揉眉心,权少皇嘴角扬起一抹笑容,锐利的双眼锁定了净空的眼睛,喟叹一声儿,说得无比诚恳,“方丈,看在你是我岳父的份儿上,我才告诉你实话!其实,我在赌。赌你会不会找我……可你来了,证明你就是他了?” 净空眼睛一瞪。 在那一刻,他的眼神儿里,带着一种懊恼! 因为权少皇说的话,完全有可能是真的。 除了他,没有人知道。他又怎么可能知道?可他偏偏言之凿凿的害他掉入‘陷阱’,日日寝食难安,想着他不远千里追过来,肯定是已经知道了事实的相信,却又总猜不透其中的猫腻,犯了他自认不可再为的‘疑’念。 静默良久,他突地一笑,如轻风破云,“你小子,很聪明。” “要不然,怎么有资格做你这位占半仙儿的女婿?” “不要给我戴高帽子!”净空方丈眉心紧拧着,目光凉凉地看了看他,突然调转了一下方向,看向了沉寂一片的二楼,“我想看看孩子。” 呵…… 血源还真是一个神奇的东西。 而与生活延续有关的孩子,总是能刺激人的神经。 花了一周的时间,他总算想明白了么? 勾了勾唇角,权少皇没有多说话,点了点头,与铁手耳语了几句,便带着净空上楼,一路往小十三的房间走去。 打开门,他没有开灯。 不得不说,今天晚上束河的月光很好,从窗口映入的光线很清晰,让人很容易看清楚床中间被子里拢起的一团小身影。 权少皇压着嗓子,轻轻说:“他睡着了。” 慢慢走过去,轻轻坐在了床边儿上,净空一口咽下了从喉间突然冲出的翻腾气血,用自己这么多年已经修炼得炉火纯青的压抑力,将语调说得十分平静。 “我知道。” 说罢,他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十三。 权少皇也没有动弹,站在他的身边儿,什么话也没有说。 两个人都沉默了。 良久。 听得净空又说,“小幺又怀孕了?” 权少皇眯了眯眼,他还真是没有想到,这个人竟然会精明到这种地步。就那么一见面,就凭他们的话和表情动作,竟然就可以判断出来占色又怀孕了。这样的人,如果不是出家了,不争红尘,那依他强大的大脑,做什么事儿不成功啊? 也难怪占小幺猴儿精,绝对遗传! 想了想,他勾了勾唇,笑着点头,“是。你又要添外孙了!” 净空默了默,眸底跳跃着一抹复杂的火花,双手再次合十,仿若祈祷地默默念叨了几句,然后才叹着低下头去,手掌轻轻地隔空抚在了小十三的头顶上,轻轻地问。 “这孩子,几岁了?” 从权少皇的角度,看不清他的表情,却可以从他沉沉的嗓音里,听出来他语气里的淡淡感叹。他回答:“6岁,很快就要7岁了!” “真快!一转眼,二十几年了!” 净空轻声说着,那只手就稳稳地落在了十三的小脸儿上。 “额娘,不要吵啊……十三还要睡。” 小屁孩儿嘟囔了一句,蹶着小嘴儿烦躁不安地咂摸了一声儿,拉住被子裹了裹,就气咻咻地将脑袋往枕头上面拱,像只小懒猪似的。 权少皇想笑,却没有敢说话吵醒了他。 净空也没有吭声儿,手掌下移,有节奏地轻拍着小家伙儿的后背,沉默地看着小十三在被子里滚了好几圈儿,然后身体横在床上,蹶着小屁屁,呼呼大睡了起来。 他又睡了,可他的嘴里,还在小声儿地说梦话。 一边说,还一边儿笑。 “额娘……父皇是大混蛋……” 小家伙儿带着笑意的声音,很含糊,可权少皇还是听明白了。 三根黑线刷过头顶,他想不明白这臭小子,为什么睡着了还没忘记骂他?! “父皇,贼讨厌……不理他……”又嘀咕了一声儿,十三咯咯咯的,似睡非睡地挥了挥小手,身体拧了起来。 权少皇的俊脸,再次黑了下来。只不过,在同样光线不明亮的房间,既然他黑如锅底,也没有人能看出来。小东西的确是在说梦话,叽咕了几句,又沉沉睡去了。 为免再次挨骂,有损做老爸的威严,他小声儿说。 “方丈,走吧!” “好!” 净空低低应着,小心地俯过身去,隔着被子抱了抱小家伙儿。不料,他刚刚抱下去不到十秒,还没有来得及抽回手来,一只小手就条件反射地往他的脸上抓了过来,小孩儿声音尖锐的低喝。 “谁?好大胆子,偷袭小爷——” 突如其来的‘袭击’,让净空完全没有想到。小家伙儿喝声刚完,他的老脸儿上,就火辣辣一痛,整个左边脸儿刺痛不已。显然,被小家伙抓了一个正着,也伤了一个正着。 这,就是他外孙给的见面礼了。 权少皇看着摸脸的老头儿,有些好笑。刚才他忘记了告诉净空,他这个儿子与别人家的小孩儿不同。因为从小都受过训练,警觉性会比普通孩子高得多,天性比较野,也喜欢出手伤人。 当然,这不是最紧要的。 现在他着急的是,孩子醒了,对于这个突然多出来的人,他该怎么解释? 抚了抚额头,权少皇有些头大。 不等他们爷俩吭声儿,小十三已经拧住净空的衣领坐了起来,似睡非睡地揉了揉眼睛,厉色说:“快点说,你是谁?你怎么混进来的?” “……傻儿子,是我!”权少皇低低出声儿。 不然,他真怕这臭小子下一秒就会把整幢楼的人都惊醒过来。 小十三放开了净空,一来他识得权少皇的声音,二来这会儿他也适应了黑暗,看见了人的大体轮廓。愣了一下,他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揉着眼睛吃惊地看着权少皇。 “父皇,你怎么跑到我的梦里来了?” 小东西,他还以为他在做梦呢? 权少皇又好笑又好气,可这无疑也会是最好的解释了。 “你睡得不好,父皇到梦里来督促你了。乖乖闭上眼睛,继续睡。” 小十三‘噢’了一声儿,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可是,当他的目光转向净空方丈时,又疑惑地皱起了小眉头来,“不对啊,这个人他是谁?为什么也跑到我的梦里来了?” 他是谁? 权少皇抿了抿唇,迟疑了。 “我是……”揉了揉小家伙的脑袋,净空的心里,柔软得如同古镇上龙泉河的水,荡起了一波一波的涟漪来。他没有因为被孩子抓伤则生气,反倒觉得他可爱得不行。事实上,能有这样警觉心的孩子,本来就是值得夸奖的事情。 既然是‘入梦’,那就梦一回吧。 他想了想,把编好的借口咽了下去,直接告诉小十三。 “乖孙,我是姥爷!” “姥爷?” “是!” “我姥爷?” “是!” 轻‘啊’了一声儿,小十三一下子瞪大了双眼,愣了又愣,突然像是想明白了,心情亢奋地扑了过去,紧紧地吊着净空的脖子,笑着使劲儿地摇晃他。 “哈哈,十三第一次梦到姥爷呢……姥爷,你以后要多到十三的梦里来啊?” “好!”净空拍着孩子,声音有些哽咽。 “不对不对!下次,等十三睡午觉的时候,你再来入梦。这样,十三就可以看得清你的长相了。现在姥爷你的脸,好模糊啊,咦……” 说到这里,他突然停了下来,小手摸上了净空的脸。 “姥爷,我咋觉得你长得有点熟悉呢?” 心里‘咯噔’一下,净空眉头蹙起,“是吗?” “是啊,像庙里那个老和尚。” “……” “那个老和尚可讨厌了,把阿采吉都惹哭了!” “……” 权少皇在旁边轻咳了一声儿,掩饰自己想笑的心情。而净空则是搂着小十三,尴尬地笑了笑,“傻子,我是你姥爷,你当然会觉得熟悉了。” “噢,也对啊!” 孩子再聪明也是孩子,小十三没有琢磨那么许多,一双小手亲昵地搂住他,小脸歪了歪去,不停地端详着他,很是新奇地撒起了娇来,“姥爷,你明天早上再走吧,等我醒了的时候。” 净空自然也有不舍。 可惜,为免把这小子越说越清醒,他知道自己必须走了。 既然权少皇没有告诉占色,他自然就是暂时不想让她知道这件事儿。而他不想让她知道,自然就有他的用意在里面。想了想,他低低在小家伙儿额头上亲了亲。 “乖孙,你得好好睡觉,姥爷下次才会来,要不然,姥爷生气了,就不来了。” 大眼珠子一转,权十三看了他片刻,学着大人的样子,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慢慢地收回手放开了他,又乖乖地躺了回去,闭上眼睛咕哝。 “好吧,姥爷再见。” “再见!” 很快,小十三就被周公给招走了。 坐在床边儿,净空忍不住又摸了摸孩子的小脸儿。 “你把他养得很好。” 权少皇唇角轻扬,“是他本来就乖!” 眯了眯眼睛,净空沉思了一下,动了动嘴皮儿,心情复杂地问:“你找我有什么事,你就说吧?” “外面谈。” 权少皇率先出了房间。 楼下的小厅里,铁手早已经泡好了茶,等在了里面,而逍遥居的警卫们,依旧尽职尽责的在每个暗哨上,换着岗的巡逻着。 三个人静静坐着,权少皇与净空方丈都像在思考,没有人吭声儿,而铁手更是自始至终都没有存在感,没有插半句话。 良久,净空才问:“你想要我做什么?” 权少皇脸色微敛,一双黑眸犹如碎星满天的夜空,闪烁着诡魅的光芒。 可他的唇角,却是挂着笑的,“我想要你活过来。” 淡淡地看了他片刻,净空闭了闭眼睛,“生时心已死,死时又如何再生?” 重重地抿了一下唇,权少皇沉默了片刻。 “二十几年了,你真的能忘记仇恨?” “仇恨,业障罢了!” “……” 权少皇没有回答。 室内安静了下来,一直安静着,没有人再说话。 约摸过了两三分钟,才听得权少皇漫不经心地开了口。他的声音低沉如在喃喃,一席话仿佛在对净空说,又仿佛只是他在自言自语。 “我爸还活着的时候,教育过我说,权家的男人,就得活得堂堂正正,明明白白。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那样才不会辜负权氏列祖列宗的希望,不会辜负父母恩师的养育之情。我爸一直敬重你的为人,时不时会在我们耳边提起五术后人,对于你们的离散,他每次提及都会唏嘘一番……可我这个不肖子,却眼睁睁看见母亲受辱,父亲惨死而无能为力……你劝我放下执念,我却也想问你,佛法教给我们的除了‘忍’,就没有别的了?” “阿弥陀佛……” “庙宇里的菩萨,泥塑木雕的身体,不过就是人为而造,他们就是真正的佛祖了吗?你天天守着他们求佛问道,苦苦修行,真的就能压抑得了仇恨了吗?!你知道你的女儿这些年吃了多少苦吗?” “……”净空无言。 “方丈,我以为,真正的佛性,当存于人的心里,而非嘴里。禅者应该对佛有虔敬之心,可不代表禅者对污秽的人就该一味的纵容。人在学佛,佛在看你,也只有你,才能成全自己,还有你的子孙。” 一段长长的话说完,权少皇紧抿住了唇。 他字字珠玑,朗朗如碎金轻击,敲入净空的心里。而他的脸色,在昏暗的灯光下却显得俊脸无匹,一双野豹般清亮的眸子,无端端让人觉得气势逼人且极具压迫力。 净空端茶的手腕,轻轻一晃,身体却僵硬了。 再一次,寂静无声。 夜风从窗口轻轻吹进来,带着夏季的蛙声与蝉鸣。 差不多又过了五分钟左右,才听得净空慢悠悠地说,“你有什么想法?” 冷眸微微一眯,权少皇声音陡然降了温度,声音里有着说不出来的狠戾之气。 “他要回来了,你该活过来了!” * 次日的束河古镇,阳光依旧很好。 今天他们要去旅行的最后一个地方——玉龙雪山。 在阿采吉的建议下,他们决定骑马游玩,慢慢上山以观风景。在束河这个地方,阿采吉一家土生土长,与马帮的人也很熟。很快,她就以不算太坑爹的价格,与一个马帮谈好了价格,带了人和牵了马过来。 其实这些人,除了艾伦和占色,都是会骑马的,不需要人牵马。 不过,为了安全,他们还是非得一路跟着。 小十三每次骑马就很兴奋,挑了一匹小马,他本来想自己骑着走。可赶马的中年大叔却不放心,死活要牵着缰绳走在他前面,搞得小屁孩儿蹶着嘴特不乐意。 权少皇挑了一匹骠健的大白马,在路上飞骑了一圈儿,才骑回了占色的身边儿。他先下马,扶着她的腰坐在马背上,自己才翻身纵了上去,坐在她的身后。一只手执起缰绳,一只手抱着她的腰,在日光里朗声大笑。 “宝贝儿,老子这算不算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束河花?” “臭得瑟!” 占色轻笑着哧儿,后背却倚在了他的胸口上,感觉着微风拂面的温暖。 随行加上马夫一共二十几个人,一路向玉龙雪山方向进发了,欢声笑语自然不断。有人在哈哈大笑,小十三更是尖声叫嚷,惹得路上的游人也都默默地注视着他们这一群‘放荡’的人。 走在上山的人流里,策马迎风,相依相偎,眺望着叠嶂的山峦…… “四哥,你说这日子,咋就这么美呢?” “美吗?还有更美的,在后面。” “哪儿?” “傻瓜,一辈子还长,你就这点出息了?” “呵呵……也是!” 占色咯咯笑着,心情欢畅。而耳边上,响起一串仿佛为了配合她心境的天外飞音。一个女人在用纳西语唱歌,占色听不懂,却可以从她的歌声里感悟到空灵与婉转。 一行人的速度不算太快,可了没有多久就到了雪山脚上。 打马吹牛,一个接一个慢慢地往山上行去。在这个季节,其实看不见雪,只能见到远近不一的绿草茵茵,起伏连绵的山峦之间,吃草的老羊和四面八方赶来的游客。 一开始,占色任由男人抱着,很是过瘾。可不多一会儿,本来就怀孕的她觉得身体不太舒服了。心慌、气短,恶心,呕吐,胸口一阵阵的发闷。捂着胸口,她脸色苍白的靠在男人身上,猜测是高原反应向她开炮了。 “四哥……” “怎么了?” 脑子眩晕着,她紧紧抓住男人的胳膊,眼睛花了花,低声儿说:“四哥,我心里头闷得发慌,想吐,顺不过气来儿了……好像是高原反应?” 面色一沉,权少皇紧紧揽住他,大声喊了一句。 “停下!” 在他的喊声里,整支队伍就停了下来。而权四爷的心情,也跟着占色的身体不好,而同时陷入阴霾之中。翻身下马,他将她轻轻抱了下来,坐在了路边儿上,给她递上了从山下带上来的温水。 “来,先喝口水。” 喝了一口水,占色大口大口的呼吸着,说话的都急促了起来。 “我……好难受……” “老婆,坚持一下啊,我们马上就下山。”抚着她的胸口,权少皇查看着周围的环境。 突然,目光一眯。 他看见了铁手大步离开的背影。 他们出来旅游了这么多天,也爬过山,可占色从来没有过高原反应。而今天,知道她怀孕了,他原本也没有想过要爬到雪山上面去,所以才选择骑马到处逛一逛。哪儿会想到,这才差不多海拔2000米左右,她就高原反应了。 可因为骑马上山瞎逛,在这附近,没有卖氧气瓶的地方。 远远看着铁手的背影,他没有吭声儿,只是安抚着占色,教她吐纳换气。 “没事儿的啊,乖!喝点水,我们就走。” “嗯!” 大口呼吸着,占色点了点头,又狠狠地灌了几大口水,可对了高原反应来说,这些东西都没有太大的作用。她的呼吸急促了起来,心里揪心揪肺的难受。以前,她总听人说高原反应有多么的难受,不以为然。可真正的自己感受到了,她才知道,这个真心挺折腾人的。 “快,吸这个——” 就在她的视线恍惚间,走了好一会儿的铁手回来了。他的手里拿着一个氧气瓶儿。抿着唇一声不吭地蹲在她面前,伸手将阀门打开,将氧气罩递到了她的面前。 “谢谢……”占色白着脸,冲他一笑。 铁手没有吭声儿,把氧气瓶塞给了权少皇,默默地走开了。 权少皇目光有些深,搂着占色的腰,把氧气罩凑近她的鼻子,语气沉沉。 “吸。” 在这种时候,占色顾不得那许多了。稍稍错愕了一下,就狠狠吸了几大口氧气下去。不得不说,关键时刻,还是这个玩意儿才管用。几口氧一下肚子,她顿时觉得喘气儿都匀了。 “呼……舒服多了……” 说到这里,她侧过眸子去,又望向了铁手的侧影。 “手哥,你哪儿买的氧气瓶啊?” 铁手没有看她,目光落在远远的山峦间,脸上没有表情,声音也很沉,“游客那儿买的。” 额! 带着氧气瓶儿上山的游客,自己也需要的吧? 占色还没有来得及说话,艾伦却忍不住问了,“喂,人家游客用来救命的玩意儿,怎么会舍得卖给你?” 铁手收回视线,看了她一眼,“不卖,也得卖!” “额……”艾伦一愣,无语地盯着他,“难不成你抢的?” “……”铁手不再吭声儿。 当然,他不可能抢的。只要是一个东西,它都会有价。只要把价钱给足了,游客又怎么会不舍得卖?一个抵一百个的价钱,那就是抢着卖了。 “啊……哈……” 歪了歪嘴,艾伦翻了一个大白眼儿。 她突然发现,这个男人为了占色,还真是可以没有节操啊? 抢这种事儿也干得出来? 摇了摇头,她凑到占色的身边儿,蹲下身来关心地问她,“占小妞儿,好点儿了吗?你看着你的可怜样儿,艾爷我看得都快要缺氧了……不过,哎,我要是真的缺氧就好了……靠,我怎么地就不缺氧呢?” 嘀嘀咕咕的念着,她的声音越来越小。 前面几句还好,后面占色完全听不清楚。 刚才苍白的脸,吸了氧后已经有了点儿血色,她皱眉看着艾伦,“你在说些什么?大声点儿好不?” 艾伦嘿嘿一乐,眯着眼儿笑,“没有什么,天机不可泄露也!” “去!”占色笑瞪着他。 这时候,小十三也凑在了身边儿,小手轻轻顺着占色的胸口,他皱着小眉头,也像个大人似的,满都担忧,“额娘,你快好起来。” 占色抚着他的脑袋,“乖,额娘没事儿了。” 小十三把脑袋搁在权少皇的膝盖上,坐在旁边,想了想,突然咧着嘴笑了,“额娘,我给你讲一个开心的事儿,讲了你就快快好起来,陪十三玩儿。” “好呀!” “昨天晚上,我梦见我姥爷了。”小十三抬着下巴,说得特别得意。 姥爷? 占色心里一窒,上半身猛地前倾过来,“你都没有见过姥爷,怎么会梦见他?” 大眼珠子眨动着,小十三机灵的样子,特别的可爱。 “他告诉我的啊,他说他是我姥爷。” “……傻!” “你不信,我告诉你,我姥爷他长得就像庙里那个大和尚……” 占色‘啊’了一声儿,好笑地看着十三。 噗! 直起身来,艾伦脚尖踢着小石子,嘴里哈哈大笑了起来,“我说臭小子,你也太扯了。什么不好梦,还梦见和尚呢?你有没有梦见道士啊!” 见别人都不相信,小十三嘟起嘴来,看向了权少皇。 “谁骗你了,你们不信问父皇,父皇也在我梦里呢,我们还说话了!” 权少皇眉心越皱越深,将小家伙儿拎起来,转开了话锋:“你们继续往上面爬吧,我和你们嫂子先回束河去。” 说罢,他将占色扶起来站好,然后背转过去,蹲身在她面前。 “上来,我背你去坐缆车……” 这里离索道还有好长一段距离,占色的身体虽然不太舒服,可也不至于完全走不动路。 “不用了。” “上来!”男人拧眉,霸道地低吼,“死撑个什么劲儿?” “……” 看着他宽阔的后背,占色慢慢地趴了上去。在一干人面前,她多少有点儿不自在。可这个男人向来说一不二,逆着他,说不定就得耍横了。 于是乎,一行人兵分两路了。除了四五个警卫和小十三跟上了权少皇,其余的一干人等,继续打马向山顶上去了。而他们几个,将马匹交给了随同过来的纳西阿哥,就步行着转移阵地,准备抄近路去索道,再坐缆车下山。 对此,占色对那几名没去山上玩的警卫,有些歉意。 “不好意思啊,我拖累大家了。” “嫂子,你在说什么呢?”几个小伙子腼腆的回应。 权少皇侧眸看她,勾起了唇来,俊朗的脸,在阳光下格外好看。 “二傻子!” “嘿我说你,干嘛总说我傻啊?” “那是爱称,不懂?” 一双手吊着男人的脖子上,占色与他愉快地斗着嘴,走在栈道上,却也十分有趣儿。而男人微微汗湿的身体,沉稳的心跳声儿,她在清晰感知的同时,心跳与他同频跳动,心里十分的安心。 “四哥。”看着男人棱角分明的侧脸,占色轻轻喊了一声。 “嗯?”权少皇稳稳走着,声音里没有半点喘息。 “呵,这几天玩得好开心。”俯在男人背上,占色笑语靥靥,“刚才我都在想啊,你说咱就一直这样过下去多好啊?都不想回京都了!” 权少皇搂着她的手臂紧了紧,偏过头去,目光深深地看着她。 “你要喜欢,以后咱们每年都来。” “呵呵,好啊。”占色笑着,“你说我这心里,算不算逃避?呵呵,在这里什么事儿都可以不想。可是一回到京都,啥烦心事儿都跑出来了……还有,唐瑜还住在锦山墅呢,老实说,我有的时候都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他。说她不亲吧,她又与我流着一样的血。说她亲吧,可是我对她却没有那么深厚的感情,难道真的是我这个人太自私了?” “不!”紧紧钳住她,权少皇抬起头来,看了一眼湛蓝的天空,“你不要被那个净空方丈影响了!” “……我没有啊。”占色否定,随即笑了起来,“哎,我还觉得你挺能侃呢?那些佛理禅言,说得一套一套的,我真的好怀疑,你以前是不是出过家呢?” “傻逼,唬弄人么?谁又不会?其实,咳!我也不懂!” “哈哈哈……” 哈哈大笑着,占色浑身的重量都搭在了他的身上,脑袋偏过去,将嘴贴在他的脖子边儿,趁人不注意,轻轻地亲了一下。 “干嘛?阿妹这么热情,又想哥哥疼你了?!” “去!”占色笑着拿手敲了一下他的脑袋,“你啊,三句话就不离流氓本行。” “性用人之大道!” 哧了一声儿,占色不跟他贫了,认真地敛着眉头问,“四哥,我们啥时候回京都?!你说我这岗前培训,能过关么,哈哈!” 权少皇没有回答。 沉默了一下,他突然沉下了语气来,对她说,“回了束河,你先休息。我下午有点事儿要出去办,大概要明天才能回来。” 有事儿去办? 这几天虽然他们真的是在旅游,可占色见到他的‘业务电话’几乎都没有停下来过,也能猜测得到他没有表现得那么清闲就是了。想了想,虽然知道不该问,可她还是忍不住多了一句嘴。 “你要去哪儿啊?连晚上都不回来?” 顿了顿,权少皇微眯着眼睛,“航天151厂!” “呀……?” 占色愣住了。 与那个北x—21d两用导弹用关的东西,占色早看过无数遍了,关于航天151厂的事情,她也多少知道一些。可是,她却没有想到航天151厂会在这个地方?难道说,他选在权世衡访华之前带她来旅行,真正的目的就是为了去航天151厂? 好诡异啊! 一双手吊着男人的脖子,她没有再多问,可还是关心地补充了一句。 “四哥,你要注意安全。” “嗯,我会的。” 男人声音低了许多,紧紧抓牢了她的身体,他倏地侧过脸来,与她凑在脖子边上的小脸贴了贴,一双冷鸷的眸子里,燃烧一种忽明忽暗的光芒。复杂、深邃、严肃,还有一如既往的难以看透。 “不要想那么多,乖乖把咱闺女给养好!” 低下头,看着男人冷峻的侧脸,占色的目光渗满了一层水。盯着他,她一直盯着他,良久,才把嘴唇贴在他的耳朵边上,轻轻蠕动,“四哥,希望往后,我们的日子,都像现在这般,安宁静好!”停顿了一下,她又说,“希望这次,你能大仇得报。” 权少皇嘴唇抿了抿,棱角冷硬。 看了看远处的山峦,他阴煞的目光收回,又看了看占色缠在他脖子上的手腕,还有手腕上那一串潋滟生姿的玉十八子,脚步突然一顿。 “占小幺,十八子好好给老子戴着。” 心中一紧,占色皱了皱眉头。一头长头随着她的低头,满面般铺开在了男人健硕的肩膀上。而她的语气,带着不太理解的困惑。 “怎么了?我不是每天都戴着吗?” 男人浅浅勾下唇,安抚地拍了拍她的屁股。 “怕你又耍小脾气,把它还给我了。” 呵呵一笑,占色吸了吸鼻子,下巴搁在他的肩窝儿上,小模样忒可爱。 “权四爷,原来你这么在乎我呀?” 权少皇唇角翘了起来,低低浅笑,“废话!你是我孩儿他妈,我不在乎你,在乎谁啊?!” “乖!”在他侧脸上又印了一吻,占色难得调皮地冲他眨眨眼睛。像逗趣儿的小猫咪,故意在他的脖子间蹭来蹭去地搔他痒痒。可是,她带着笑的美眸,因为角度的关系,并没有看见男人黑眸里流窜出来的那一抹阴霾。 * 回到了束河古镇,权少皇就带着几个人离开了。 他们是悄悄走的,没有人知道。 大约在傍晚的时候,之前继续上山的人也都回来了。见到大家伙儿又在逍遥居里又吼又闹的,占色的心里松了一口气。只不过,习惯了与男人天天腻歪在一声儿,想到他今天晚上不会回来,她的心里还是有些空得慌。 束河的夜晚很美。 想到今天晚上,将会是她在束河的最后一晚,占色就受不了阿采吉的撺掇了,准备晚上再出去逛一圈儿。本来她是准备叫上艾伦的,可今儿那厮爬了一天山,说是要早睡早起培养淑女气质,早早地就累得躺了。 于是乎,等小十三睡下,她带着孙青与阿采吉一道出了逍遥居,迎着夜风走入了束河古镇的夜晚。 束河的夜晚,并不十分热闹。窄小的街面儿上,就可以听见泉水叮冬。一路行来,好多的特色店铺上,都铺满了带着民族风情的小货物。之前几天该买的东西都买得差不多了,占色啥也没有再买,只是空着手走着,细细品味着束河的文化。 休息了一天,她白日的高原反应没有了,几天旅游下来的疲乏也好了许多。此时此刻,吸着清新的空气,看着特色的街灯,听着阿采吉指指点点地讲着束河,她越发对这种宛如世外桃源的生活向往了起来。 在城市里做了奴隶的人,实在太喜欢这样简单的放松了! 这样的时光,太柔软了。 一时间,她感慨万千。 几个人逛了一会儿,在阿采吉的带领下,就找了一家靠溪水的小茶馆坐了进去。 “小阿妹,你们要喝点儿什么呀?” 刚刚坐下来,穿着民族服饰,走路叮当作响的漂亮老板娘就过来搭讪了。 本来她们的目的就是为了坐在这里赏夜景,并不是为了喝茶。随便点了一杯滁菊茶。而占色怀孕不能喝茶,只笑着要了一杯白开水,便扭头望向了木质窗外的芭蕉影子来。 滁菊花很快就端了上来。 几个玻璃杯,上面插了一根顶端有图案的吸管儿,看上去茶清水绿,很是可口。 “阿姐……” 阿采吉咬着吸管儿,突然叹了一口气。 “怎么了?”见她明明一个小姑娘,却学着人伤春悲秋的样子,占色不由笑着挑起了唇来,“不开心了?” 抿紧的嘴角歪了歪,阿采吉吸了一口茶,眉头皱了起来。 “你说,那个**师说的话是真的么?” “我不要相信。”占色笑着安慰,“这些东西,你只要信好的那个部分就行,至于不好的东西,就丢一边儿去吧。” “可是——”阿采吉懊恼地耷拉下眼皮儿,目光愣愣地看着她的脸,“可是我的阿黑哥,他这几天都没有再来找过我了。我给他打电话,他也不再接,我几天都没有见到他的人了,阿姐,我心里好难受。他是不是不要我了?” 占色一愣,看着小姑娘眼睛里流露出来的伤感,她也不知道怎么劝了。 “阿采吉……爱情,它不是生活的全部。” “阿姐,我心里很苦。”阿采吉吸了吸鼻子。 抚额看着她,占色品了一口什么味道也没有的白开水,突然就想起了那个净空方丈的话,突然之间,她满脑子都觉得诡异。 他真的有那么神么? 皱了皱眉头,她正准备借力使力,劝阿采吉听从了‘神’的旨意,忽然那个穿着民族服装的老板娘就笑着走过来了,立在了占色的旁边。 “小姐——” 占色抬头,“有事儿?” 老板娘的脸上笑得像开了花儿,一转头,他指了指另个方向的窗边儿。 “那位先生说,请你一起喝茶。” 纳西族是一个性文化开放的民族,占色在这边儿玩了几天,大概有些了解他们这边男男女女的勾搭的方式。不过,她没想到自个儿大晚上的竟然也会有这样的艳遇。 “不好意思,麻烦你告诉他,不用了……” 她笑着侧过眸子,顺着老板娘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 下一秒,她的目光,就对上了一双浓重阴影下的深邃眼眸…… ------题外话------ (ps:今天这章提前更的,小妞儿们莫忘了看前一章啊,要不然情节衔接不了!么么哒) 二锦:更了39点可不可以求嫖啊? 众妞(鄙视):你没更39点的时候,不也在求嫖么? 二锦:额!我是情非得已啊!我是无辜的啊,我是纯洁善良的啊,我是…… 众妞(白眼):滚! 末了,众妞儿摸荷包,掏月票……‘唰’——全在二锦的碗里了! 129米 花朵开在哥哥的心窝 男人斜靠在窗边的位置上,一身儿看上去式样简单却价格昂贵的衣服,清俊笔挺。在这样的小地方,哪怕他并不刻意表现,也很容易就显示出了一抹不同于人的精致和优雅来。 可是,他怎么会在这里? 换了往常,或者换了在别的地方遇见,占色肯定还得暗自欣赏一下男人的气度。但这会儿,她心里满满的全是疑惑,自然没有了那份儿心。 当然,这一次,占色不再相信是巧合了。 他乡‘遇故知’这种事儿,有过一次,不可能还会有第二次。 男人冲她举了举手里冒着热气的茶盏,礼貌地示意。 “一起喝茶?” 占色若有所思地抚额,勾唇冲他一笑。 “谢谢,不用了。我们准备走了。” 男人眸子微挑,带着一点薄笑,清冷而矜贵。 “看来严某还真是不招人待见!” 占色挑起的唇角还没有落下,正寻思着怎么回答他,原本安静坐在她右手边正和孙青聊天的阿采吉,突然侧过头来,往严战的方向看了一眼,顿时惊喜地高声喊叫了起来。 “阿黑哥……” 什么? 如果说刚才是吃惊,那么这会儿的占色,已经惊到体无完肤了。 阿采吉天天在她耳朵根上念叨的阿黑哥,竟然会是严战? 这个,这个……节奏会不会太诡异了?简直就让她的思索逻辑爆停啊! 心里排山倒海地惊愕袭来,在自我安慰着弥补受惊心脏的同时,她的脸上并没有表现出半点吃惊的样子。而这个时候,严战已经离坐冲她走了过来,兴奋的阿采吉也站起身,迎了上去。 就在两个人交错的一秒—— 咳! 再一次,占色又惊了。 虚惊一场! 原来阿采吉喜滋滋拽住的男人并不是严战,而是坐在严战对面的另一个男人——那个男人眉头有点八字,下颚骨较尖,从面相上来看略带凶煞之气,身上套了一件中长的黑风衣,高高瘦瘦的样子,五官颇为端正,被日光晒成了健康的棕色。 他的样子看上去,不太像纳西本地人。 到像是大城市里来的男人。 他怎么会是阿采吉的阿黑哥? “阿姐——”她正迟疑,拽着男人胳膊的阿采吉,已经兴奋地调过头来,向她介绍起了身边儿的男人,“这个这个,他就是我给你说过的人,我的阿黑哥,他叫和义。和义啊,她就是我跟你说过的首都来的漂亮阿姐……” 和义不着痕迹地将手腕从阿采吉的环抱中收了回来,脸上僵硬地笑了笑。 “你好!” 占色微微眯眼,心思敏锐的她,从男人的表情上来看,不太像见到了心上人那样的欢欣,甚至都没有查看出几分喜悦来,足见他对阿采吉并没有那么上心。可再看着阿采吉幸福的小脸,她这些话便不好再多说了。 “你好!” 冲和义礼貌地微微一笑,算是与他打过了招呼。 接下来,她的目光就瞥向了不请自来,坐在她身边的严战。 而他,依旧带着薄笑。 “这么久不见,占老师还是这么漂亮。” 占色心下苦笑,只是淡声说,“谢谢严总!不过我到是很奇怪,像严总这样日理万机的人物,也会出现在这个小镇上?呵呵,说来,还真是很巧呢!” “呵,不巧。我是特地在这里等你的。”严战下巴微微上扬,淡淡地浅笑着,一条大长腿叠放在膝盖上。目光不紧不慢地审视着她的小脸儿,一只修长的指关节,一下下优雅地轻叩着手里的玻璃杯。 他说得很直接。 占色也不想与他打哑谜,“等我?呵,严总真是费心了,理由?” 严战轻笑,一双清冷的眸子刹时流光,眼波里倒映着她的影子,磁性的声音在窗外廊下的叮咚流水声里,带着一种如同乐曲轻敲的优美质感。 “我以为你应该知道?” 应该知道? 心里‘咯噔’一下,占色心里顿时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来。微微偏头,她冲孙青使了一个眼神儿,再回头看向严战时,嘴里却也是只是笑问。 “严总的心思,我能知道什么?” “我喜欢你。”严战依旧带笑。 与他的目光对视一眼,占色唇角几不可察的抽搐了一下,状似无奈地摊了摊手,遗憾地说:“那实在太可惜了。严总你看,我都嫁人了,孩子都有了。你再怎么等着我,也不会有机会了!不如下辈子吧,严总可以早点儿排队。” “我这辈子先预约,可以么?”严战失笑,双手抱臂仰躺在椅子上,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一双幽沉的眸子,深邃复杂,如同看不见底的深渊。 心里一沉,占色眸子微眯,“我倒是想,可法律不允许。要不然我就收了你!” 严战缓缓眯眸,一声叹息,“呵,那还真是可惜了呢。” 一只手抓住孙青,占色眉头一挑,笑语靥靥地说:“严总,丽江是一座浪漫多情的城市,你坐这儿慢慢等吧,总会等到你的阿夏的。不好意思了,我们还有事儿,先走一步,失陪!” 说罢,她起身就要离开。 而严战依旧不动声色,抱臂翘腿看着她,身体一动不动,唇角似笑非笑。 看着他稳坐泰山的样子,占色心里有点儿发毛。 侧过眸子,她看向了阿采吉,“阿采吉,你是跟我们走,还是跟和义去?” “阿姐……” 阿采吉哭丧着脸,看了看占色,又看了看和义,一脸的无助。 这个姑娘虽然单纯,却并不迟钝。这个时候,她也发现了她的阿黑哥表情不太友好了。但这是她的第一个男人,是她用了心用了情去爱的,初恋的女人都是盲目的,明明见到对方不待见自己,她还紧紧地扯着和义的胳膊,一脸迷茫地想要问个究竟。 “和义啊,你为什么不理我了?这么些天了,我给你打了好多电话,你也不接。到底为了什么呀?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气了,我哪里有做得不好,你就说出来吧,我是愿意为了你去改变的。” 少女急切的表白,让占色皱了皱眉。 傻姑娘啊! 越是把自己放得低,男人越是不会卖帐的。 果然,和义再次拂开了阿采吉的手,他的脸上,甚至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厌恶。 “闪开,离我远点儿。” “你……和义啊,你什么意思?”阿采吉急了,小脸胀得通红。 和义抿紧着唇,不耐烦地低头瞪着阿采吉。可,想了想,他寒着脸倏地又放开了,语带讽刺地笑了起来,“别天真了,你以为我真的喜欢你啊?姑娘,不是我说你,你的脑子是怎么考虑的?我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啊?实话告诉你好了,我不喜欢你,我找上你,不过只是利用你罢了。你以为就凭你这土不拉叽的长相,就你这脸红得像个猴屁股似的……” 什么意思? 阿采吉显然没有弄懂,摇着头,瞪大了眼睛。 “你利用我?利用我什么?我有什么可利用的?” 和义冷笑了一声儿,目光突然扫了占色一眼,丝毫不在意地说:“诺,这不就是了?比如,我告诉你我今天会在这里来喝茶,你不就带着人过来了吗?” 阿采吉的脑子单纯,依旧没有反应过来。 可是,占色和孙青交换了一下眼神儿,心里俱是一凛。 完了! 刚才占色就已经隐隐感觉到不对劲儿了,她示意孙青打电话求助,可她却无奈地冲她摇了摇头,表示电话拨不出去。再加上和义这么一说,她心里差不多都明白了。 但明白了又有什么用? 对方的动作很迅速,就在刚才这一会儿工夫,小茶馆的门窗早已经紧紧关上了,那个招呼她们喝茶的漂亮老板娘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那些原本与她们一起和谐喝茶的茶客们,已经全都退到了门口,自动地成了守卫。 很显然,他们本来就不是客人。 而这个茶馆,今天晚上的夜游,完全就是一个套儿,一个等着她来钻的套儿。 如果说与严战有关,那么势必跑不了权世衡的主使。 心下冲着火儿,孙青攥紧了拳头。 “你们想干什么?不要命了?!聪明的赶紧放我们离开,要不然,我家四爷不会放过你们的!” 严战只是冷冷地笑着,依旧保持着刚才那个动作,不紧不慢地喝着他的茶,连眼风都没有舍得扫一下别人。 见状,孙青脸色稍变,挡在了占色的面前。 “说,你们到底要怎么样?” 严战眸光一深,放下了茶盏,“我喜欢与占老师对话。” “你——”孙青牙齿一咬,冷狞着眉目,恨不得一脚踢飞他的门牙。 一直沉默不语的占色,轻捏了一下孙青的手,让她稍安勿躁。然后,她勾唇一笑,索性坐了下来,看向严战,“严总,这茶馆儿我是走不出去了吧?这些都是你的人?” 他的人么? 严战心里冷笑了一下,脸上的表情却很清淡,“算是吧!” 算是吧……? 这个回答,很稀奇。 眸子浅眯着,占色深深看了严战一眼,失笑着说:“严战这招儿‘请君入瓮’戏玩得挺有趣,就是不知道你们的目的是什么?” 严战眯了眯眼睛,清冷的面上很平静,并没有因为她的讽刺有任何的动容。不过,借助小茶馆里氤氲昏暗的光线,占色还是看明白了,他不是没有情绪,而是在笑。而且,还是轻松的笑。 “没有什么目的。就是严某想请你来做客。我说过,我喜欢你。” “喜欢?” 占色想笑,却没有笑,只是目露讽刺,“被你这么喜欢,还真是让人恶心呢。” 这是她第一次用‘恶心’这么严重的词儿对严战说话。 事实上,从以往两个人打交道的历史来说,虽然她明知道严战与权少皇不太对盘儿,可基于两个人身上有一种同样的气质和性格,她一向对严战的品行还是信得过的。 只是没有想到…… 看来,她识人的本事,真得加强了! 对于她的讽刺,严战只是自嘲地一笑,“能够让人恶心,总好过让人记不住。占老师,好像有这么一个理儿来着?” 冷哼一声,占色脸色寒又寒,眼风犀利地扫向他。 “严总还真是藏得深,真是刮目相看了。” “刮目相看,那就更好了。”严战淡淡看了一眼腕表,又缓缓地端杯喝水。在玻璃杯的遮掩下,占色看不清他到底什么表情。不过,却可以看得见他的喉结,在喝水时不规律的上下滑动。 他的情绪,并不如外表那么镇定。 在这样的关键时候,他来到束河对付自己,会是他本人的意思? 权世衡三天后就要访华了,老奸巨滑的他,当然知道权少皇恨不得扒了他的皮,那么,他怎样保证自己在中国访问期间的安全?不得不说,权世衡很懂得御人之术,更懂得利用别人的软肋来威胁别人。他不一定要真刀真枪与权少皇干一仗,他这样的人,最擅长地就是在别人的心窝子里捅刀。 试想一下,他只要拿捏住了自己,权少皇势必会投鼠忌器,哪怕他大摇大摆地在跟前走过,也拿他没有办法。在这之前,他事先让下属勾搭上了阿采吉,了解了她与权少皇在束河的全部行踪,再趁权少皇不在的时候,神不知鬼不觉地绑了自己。接下来,她占色可不就成了他在中国期间最有力的护身符? 而且,还有可能成为终身护身符。 筹划得很好! 只不过,她没有想到会是严战来出手。 无声地注视了严战一会儿,她突然笑了。 “我一直以为严总跟别人是不一样的。就算做不了正正当当的商人,至少也不屑与肖小之辈同流合污。原来,你也不过如此啊。我很好奇,你到底是为金钱屈服了?还是被权势震压了?或者说,你是被人要挟来的?” 修长的手指摩挲着杯子,严战也笑了。 “都不是。这个任务是我向权董请求来的。毕竟,能有机会一亲芳泽,也不太容易。你看,我对你多有心?” 占色不置可否地扫他一眼,轻轻一笑。 “你真以为我能那么听话的跟你走,然后由着你们用来威胁他?!呵呵,早就听说丽江是‘殉情之都’,你说像我们这样的外地人,有没有可能为了自己的爱人,也做一回殉情这样的事儿?” 严战一声轻笑,“你不会。” 占色眉梢挑高,附合而笑,“为什么这么肯定?我不怕死。” 低低一声哼笑,严战优雅地抱着双臂,视线缓缓移到她小腹上,勾起了唇角来,“你是不怕死,可为了你肚子里的孩子,你也不舍得去死吧?!都说母爱伟大,现在的你,更应该想方设法的活下去才对吧,又怎么可能去殉情?” 心里顿时一凛。 目光定了两秒,占色锁着眉头,望了一阵脸上挂着眼泪的阿采吉。 呵……! 她怀孕的事情,也是到了束河才发现的。而权少皇身边跟来束河的一众亲随,都是他绝对信得过的人,绝对不可能把这件事情给透露出去。而且他们天天在一起,也能起到互相监督的作用,不可能有人反水。但这事儿现在连权世衡和严战都知道了,就只有一种可能了——阿采吉告诉和义的。 “阿姐……” 听他们说了这么多话,刚才还一头雾水,完全弄不懂情况的单纯少女阿采吉,也总算明白了一些什么。这个阿黑哥,根本就不是喜欢她,他利用她只是为了掌握那些阿哥阿姐的情况,而她却傻傻地什么都不知道,害了自己不说,还害了阿姐。 死死咬着下唇,她再次问和义。 “和义啊,你真的一点都没有喜欢过我?” 在她天真的视线里,和义‘哧’了一声儿,“像你这种土得掉渣的妞儿,我能陪你睡上一觉,你就偷着乐吧,你还妄想我喜欢你?要娶你?天!神经病!” 和义用词很尖锐,字字戳心。 占色和孙青都听不下去了,真想大耳巴子抽死丫的。 可阿采吉眼眶含着泪,还是可怜巴巴地问,“真的没有?一点都没有?” “你脑抽了吧?哎我说你们纳西人不是很开放的?” “……”阿采吉在哭。 “睡睡觉而已,至于这么大惊小怪?”和义一直在说。 “……”阿采吉一直只哭。 看着她泪流满脸的样子,和气有些受不住了。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他看了严战一眼,突然一甩手,“得了,你这次立了功,我们也不会为难你。你走吧!反正往后也见不上面了,我难得再给你哆嗦。” 再不见面了! 是真的不喜欢,一点都没有喜欢过。 一串泪珠子从阿采吉的脸上滑落了下来,浸入了木质的地质上,她突然往前迈了一步,逼近了和义,“和义啊,我记得我给你讲过好多故事。我们土生土长的丽江人是最崇尚爱情的,听我阿妈说,每一个纳西家族里,都曾经有过为了爱情去死的人。小的时候,我阿爸带我上山打猎,我还见过男女搂抱着死过去的尸体。我们纳西人都相信,一起去死,往后就再也不会分开了。” “关我什么事?” “我不是告诉过你吗?死我也要跟你死在一起的?而你也说过的,愿意跟我死在一块儿,和义啊,你真的忘记了吗?我们可是在雪山神的面前起过誓的。”阿采吉突然破涕而笑,笑容带着一抹凄厉的美感。 “靠,这种话你也相信?怪不得都说村姑的脑子不好使。没见过世面的女人就是矫情,动不动就死啊死的,动不动就要一辈子。神经病!在城市里,就你这种长相的女人,脸上挂着两团高原红都不好意思出去见人,你还希望有人喜欢你呢?” 不知道是烦了,还是想逼走她,和义的话越来越恶毒。 瞪大了一双泪眼,阿采吉不敢置信地盯着他。 不过,她的脸上,已经没有了最初那样的悲伤。甚至于,整个人都带着一种反常的平静,声音也镇定了许多。 “死有什么矫情的,怕死才矫情。我们纳西人不怕死,我们可以为了爱人去死,可以为了朋友去死,可以为了信仰去死。我们把将生命交给雪山神当成一种骄傲!” “雪山神?哈哈哈,那是一个什么东西?”和义‘去’了一声儿,讽刺地哈哈大笑了起来,“没文化,真可怕!都什么时代了?脑残!” “和义啊,我们那天在雪山神面前起誓的时候,我就暗暗发过誓了。我一辈子都不会对你变心。如果你对我变心了,我会把你的灵魂交给雪山神,让他来救赎你的肮脏,洗刷你的罪孽……” 阿采吉盯着他。 一眨不眨地盯着他,说到这里,就在众人来不及反应的时候,只见她突然瞳孔一缩,整个人扑向了和义,紧紧地缠住他,用尽她所有的蛮力咬住了男人的脖子。 咬! 死死的咬! 她摆出的是同归于尽的架势,尖利的牙齿咬紧大动脉,下口不留半分情面。很快,一缕缕鲜血就从她的嘴里飙了出来,鲜红而刺眼。 “啊……啊……快闪开……你这个疯女人……” 和义惊恐地大叫了起来,一双手死死掐住阿采吉的脖子,想要把她扯开。 奈何,阿采吉真的疯了! 她从小和阿爸打猎干粗活儿,身上有的是蛮劲儿,再加上他原本就抱着要与和义一起去死的念头,又怎么可能让他轻易地甩开? 然而,严战没有动。 没有他的命令,守在门口的人也没有动。 “快……快……拉开她……” 一脸散不去的惊恐,和义见状彻底慌了,大声地喊叫了起来! “阿采吉——” 占色在最开始的震惊之后,回过神儿来了。 看着不停在地上翻滚的两个人,她地失声叫喊着。 “阿采吉,不要!” 她承认,这种渣男的确该杀!可是如果杀了他,却要犯法。而且,阿采吉完全是准备与他一起死的节奏。她真的犯不着为了一个这样的男人陪上自己的性命。一时间,她的脑子慌乱到了极点,自然而然地想到了龙泉寺里净空方式的提醒,心下更是惊悚得不行。 “阿采吉,快放开他,你忘了吗?净空法师说的话……他是代表雪山神给你的旨意,是雪山神提醒你的……阿采吉……阿采吉……” 一双眼睛血红,一张嘴也血红。 这时候的阿采吉,已经完全听不见任何的声音了。 她只想咬死这个背弃誓言的男人,把他的灵魂交给雪山神。 “孙青,快,快拦住她。” “好!”孙青闻言想要起身。 下一秒,她身体晃了晃,颓然地坐了下去,一脸惊恐而青白地看着她。 “占色,我完了!我的身体好软,没有力气了……” 软?没有力气? 面色突然一变,占色看了一下桌面上已经凉却的几杯茶水,心下了然了。 很明显,他们这些人都是有备而来的。既然能事先屏蔽掉小茶馆的信号,又怎么会不了解孙青的身份和身手?在不知不觉中对她下了药,剩下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占色,还怀着孩子,她能做什么?! 掌心抚着孙青不停颤抖的身体,她怒视着严战。 “你们给她下的什么药?” 严战面色很是平静,淡淡地看着她。 “放心吧,没有什么大的伤害,就是会让她睡上两天。” “卑鄙!” 怒骂一声,占色狠狠地咬着牙齿。却见孙青目光涣散着,脑袋突然一偏,一下子就趴倒在了桌面上,再没有了声息。 “孙青——” 心下慌乱着。占色探了一下她的鼻息,发现她呼吸均匀,才略略放下心来。 深吸了一口气,她闭了闭眼睛。现在的事态发展,越来越不由人,在这个时候,她必须得镇定下来,不能再慌了。 这么一想,她狠狠地剜了严战一眼,又将注意力转向了在地板上的阿采吉。看着越来越多的鲜血,闻着直冲鼻端的血腥味儿,她的胃里有些难受,心里却酸涩难当。 “阿采吉……” 话刚说到此处,只听见‘噗’的一声儿,阿采吉整个人就定住了。 那是一种尖刀入肉的声音!沉闷,让人心痛。 原来,已经被阿采吉咬得神志不清的男人,在垂死挣扎之余,突然掏出了随身携带的匕首。若说他之前还不准备杀她,那么在自己的生命受到威胁的时候,人的本能还是先保护自己,顾不了那么许多。因此,在最后一刻,他二话不说,直接用匕首捅进了阿采吉的心脏。 阿采吉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盯视着男人,却没有放开嘴,一双手也仍旧死死地缠住他不放。那种悲壮的神情,让占色顿时泪流满面。 “阿采吉——” 心尖一阵揪痛,她尖叫着看向了严战。 “快,快点儿救她,送医院……” 严战蹙着眉头,站了起来,冲外面的人招手,“快,准备车!” “可是,严总……”那个人踌躇着,显然有顾虑。 “快啊!”严战突然着恼了,就着手里的茶杯朝他摔了过去。 茶水顿时飞溅了起来,那个人没有见过严战发这么大的火儿。心里一惊,正准备转身唤人准备车辆,却见阿采吉突然松开了嘴,转过头来。 “不!不要——” 虚弱的拒绝完,她望着了占色,咧开嘴一笑。 “阿姐,阿采吉对不住你……我没有来得及把这个恶人的生命……交给雪山神,让他受到惩罚……你要原谅我……” “阿采吉……”占色失声惊叫,声音破碎不堪。 阿采吉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大口大口的鲜血从她的嘴里溢了出来,而她身上的彩色鲜丽的百褶裙上,已经鲜红了一片。触目惊心的血,将她整个人染成了一种绚烂的色彩,她的头垂了下去,紧紧的抓牢了阿义的身体。 “阿采吉……”占色蹲正身来,泪滑到了地板上。 那个被他死死咬过也捅了她一刀的阿义,瞪大了一双眼睛,奄奄一息地躺在了那里,盯着身上的女人,目光开始涣散,嘴唇在轻轻的蠕动着,好像在请求严战的救命。 严战一动不动,静静地站在那里。 旁边的众人,没有得到命令,也一动不动。 这一幕,不是殉情,可是却比殉情更加的悲壮。 “阿采吉……你又何苦放不下执念……” 占色哽咽着,泣不成声,一双眼睛完全被泪水模糊了,耳朵边上,似乎又响起了阿采吉清亮的歌声,还有她宛如铜铃般的爽朗大笑。 “清清丽江水,会让你沉醉。 幽幽古道记录着,千年的秀美 大石桥上来相会 玉龙雪山倒映在,哥哥的心扉 苏理玛酒香,会让你陶醉 火把节上的阿哩哩,我会跳给谁? 泸沽湖边来相会, 清脆歌声飘进了,哥哥的心扉 纳西姑娘唱情歌,情歌唱给情哥哥 纳西姑娘像花朵,盛开在哥哥的心窝……” 泪,一串串滑下…… 她才十九岁啊! 她看见了阿采吉在笑,在一声声叫阿姐。她漂亮的百褶裙,在篝火边儿上映出红彤彤的色彩。她的耳环,她的戒指,她的手镯,还有她胸前挂着的银须穗,在跟着她的歌声和舞步叮当作响,她骑马飞扬在雪山上时,脸蛋儿上的两抹红霞犹在眼前。 “阿采吉,你是阿姐见过的最漂亮的姑娘,可是……” 可是……你不值得啊? 她很想这么告诉她,不值得。 可惜,这句话她却也说不出口了。每个人的信仰不同,没有受过太多现代社会熏染的阿采吉,一根筋的死脑盘里,除了勇敢地追求爱情,还有着她没有被世俗污染过的对‘正与邪’最原始地诠释。 她一直在哭。 哭得很是伤心。 她知道,怀孕是不能哭的,可她真的忍不住了。 人的理智之所以能够掌握,那还代表她的伤心不够彻底。在这一刻,她真的难受得彻底了,一个活泼可爱的姑娘,就这么死在了她的面前,以一种悲壮而惨烈的方式。 不知道过了多久—— 她的目光,随着她的泪水慢慢涣散了。 她的眼前,模糊成了一片。 软软地坐在了地板上,直到她再没有了任何的知觉,身体被男人揽在了怀里。 * 嘴里干涩得冒着苦气,心里的灼烧感越来越强。 她这是在哪儿? 迷糊之中,占色察觉到自己躺在床上,可身体却像被人放在了锅上烘焙一般,难受,难受!胃里更是难受得不行了。 又做噩梦了吗? 紧紧环住了自己的身体,她咽了一口唾沫,努力地睁开了眼睛,想要看清楚现在身处的这个地方。 入目,阳光很灿烂。 不过很遗憾,这一次不再是噩梦了。她也并没有一觉醒来,又回到了权少皇的身边儿。眼前是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鼻翼里飘荡着一抹迷离的花香味儿,耳朵边儿上仿佛还有一种悠然如天籁般的纳西民谣在响想。 纳西民谣…… 难道说,她还在束河? 天已经亮了,四哥回来了吗?他知道她不见了么?孙青怎么样了?还有……目光一愣,她又想到了阿采吉,想到了阿采吉嘴边上惊人的鲜血缕缕。一想到了阿采吉的死,她的神思就全部被拉回了现实里。 在被子里,她略略动了一下手脚,好像没有被人捆绑的样子。 这么说来,她现在是被人给软禁了。 对,软禁了,不是噩梦,也不是幻觉! 而软禁她的男人,正是严战。 视线随着神智地回归,慢慢的清晰了起来。 她扭过头去,看向了阳光正盛处的窗口。 那个男人正好站在那里。 他背对着她,懒洋洋的身躯轻倚着窗棂上。碎金般的阳光从窗户落入,正好洒在他棱角分明的侧面轮廓上,让他清冷的俊脸如同雕刻一般惑人心神。她不得不承认,严战真的是一个好看的男人。可惜,长了这么一张精致的面孔,却有一副狠戾冷漠的心肠。 眯了眯眸子,她收回了视线,不再看他。 可男人却像是察觉到了她逼视和嗔恶的目光,撑在窗棂上的手收了回来,他调过头,径直走到她的床边儿上。 占色吸了吸鼻子。 他的身上,有一股子淡淡的烟草味。 很显然,昨天晚上他过得也并不平静。 “你醒了?” 男人复杂的眸子,清亮深邃,面色却带着掩不住的憔悴。憔悴得完全不像一个干了作奸犯科之事的人该有的得意劲儿。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才是受害人一样。 讽刺的冷笑一下,占色润了润唇,压抑住恨不得甩他一个巴掌的嫌恶感,淡淡地出声儿问。 “阿采吉……她怎么样了?” 上下打量着他,严战目光清冷得让人完全看不懂。 “她死了!” 死了……她是知道的,只是还不死心罢了。 手指微微颤了一下,占色没有再吭声儿,也没有问他后来的事儿是怎么处理的。对于一个人来说,一旦生命消失,身后的事儿,又有什么意义? 严战的目光注视着她变幻不停的小脸,突然抬手,他揉了揉眉心,微眯的眼睛,掩盖了那一抹嗜血的光芒。 “和义也死了。” 他也死了么? 按理来说,如果抢救及时,他不应该死才对。 眯了眯眸子,占色有些想不明白。但此时她脑子发闷,不想再去思考那个烂人。只要多想一分,她就会有恨不得掐死他的情绪,导致心绪波动。 于是,她只是冷笑,“他该死!” 他不仅该死,他就应该给阿采吉陪葬。那么现在,阿采吉是不是已经带着对爱情的美好幻想,在她的雪山神祝愿下,开始了另一段新的生命历程呢?愣愣地想着,从来都不迷信的占色,这时候真的希望人有轮回,希望阿采吉可能在另外一个轮回之道里,寻找到真正的爱情。 而那个男人污秽的灵魂,雪山神肯定是不会收的。 下辈子,他只能去做畜生了。 心里想着便堵得厉害,她挑了挑唇,冷笑着望向严战,又补充了一句。 “你也该死!” 严战一愣,笑了笑,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女人还是不要这么嘴毒好。” 占色冷笑,不再搭话。 敛了敛眸子,严战话锋一转,语气像是在警告,又像是在提醒,“占色,你是一个聪明的女人。你得记好了,任何时候,都不要去挑衅一个能够支配你生命的人。” “挑衅?”占色不屑地瞄着他,继续冷笑,“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你要怎么做,用得着我来挑衅么?再说了,我现在还有利用价值的,不是吗?权世衡他想要在国内舒舒服服的来,再舒舒服服的走,不还用得着我么?而你,作为他的爪牙鹰犬,敢动我吗?” 爪牙,鹰犬。 这样的话很恶毒,尤其对于严战来说。 她自然知道这一点,所以才说了。骂人就得骂到对方骨头里,对于严战,她现在是半点儿都不手软。 气氛一滞,室内沉默了下来。 “呵,谁说我不敢?” 严战突然轻笑,低下头来,一只手就钳住了她的下巴,目光烁烁盯住她。 “占色,挑衅男人的女人,都是愚蠢的,你懂吗?” “你配得上男人两个字?” 占色昂起的小脸,精致、美丽且生动。白皙的肤色,有着皎洁如月的质感,一双长卷的眼睫毛,轻轻扇动得像两把漂亮的小扇子。一脸镇定的情绪,大气端庄的坐姿,让她的样子干净而优雅,完全找不到半点儿落入了敌手的狼狈。 一个长得好看的女人,还这么聪慧大气。 确实,很招人! 嘴角牵开一抹笑,严战眼眸微挑,“确实,我不敢。” 占色冷笑,“懦夫!” 严战再笑,黑眸睨着她,“因为我舍不得。” 舍不得?无耻的男人。 心下恨恨地讽刺着,占色漫不经心地打量着他,并不胡乱的折腾,只是安安分分地坐在那里,嘴角扬起一抹讽刺的讥笑。 “我很同情你,一辈子都寄于人下,昧着良心做龌龊事儿。” 严战目光浅浅一眯,看着她的小脸。不经意间,随着她的声音目光略略下移,就又看见了她脖子上那一截令人心惊的嫩白肌肤,还有轻轻颤动的锁骨。顿时,他有点儿口干舌燥。 长吸了一口气,他大掌微松。 “饿了吧?起来吃东西。” “孙青呢?”习惯了孙青在旁边,占色冷声反问。 严战抿着唇,冷冷地看着她,“带着一个多余的女人,没有作用,我把她放了。” 占色审视了他两秒,见他的样子不像在说谎,心里暗自松了一口气。 孙青安全了就好,至于她自己么,现在自然也是安全的。她相信自己的判断,只要权世衡还要来国内,哪怕权少皇不来救她,她也会活得好好的,更何况她相信权少皇不会放着她不管的。 既然如此,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她该吃还得吃,该喝还得喝,绝对不能在那里伤春悲秋的影响了胎儿的发育。 一把撩开被子,她就要下床。 下一秒,她扫到了身上的衣服,突然惊叫了一声儿,怒斥。 “谁给我换的衣服?” 严战目不斜视的盯着她的脸,挑了一下眉头,屏气凝神地问:“还合身吗?” 什么意思? 难道是他给她换的? 瞪大了一双美眸,占色见鬼一样地怒视着他,又惊又恨,又气又羞,一口气噎在喉咙口儿里,差点儿喘不过气来儿。 停顿几秒,她才咬牙切齿,一字一顿。 “你可真无耻!” 严战揉一下眉心,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似乎特别喜欢她生气的模样,还故意逗她一般,探手过去探了探她的额头。 “脸怎么红了?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滚,神经病!”见他连半点儿羞耻感都没有,占色牙齿差点儿咬碎。 偏了偏头,严战又看了看她的脸,眸底阴郁,“要是不舒服,我就请医生过来。” “你不要在我边儿上杵着,我就会很舒服!”占色鄙视地瞪着他,瞳孔一点一点地收缩着,恨不得咬死他才好。可,眼看就要发飙,她身体微微一僵,掌心抚着小腹时,情绪又松了下来。 不行,她还怀着孩子呢。 不可气!不能气!动不得气! 压抑下了怒极攻心的纠结与郁气,她慢慢抬头,直视着他的脸。 “我要吃饭。” 见她不闹腾了,严战反倒有些意外。 抿着凉薄的唇角,他审视着她半点不服软,却又半点儿不折腾的样子,轻哼一下笑了笑,高高地挑起眉头,无奈地叹息。 “不是我换的。是你在茶馆见到的那个老板娘。” 冷冷盯着她的眼睛,占色心里的情绪稍稍放缓,冷冷一哼。 “她也是你的人?” 看着也红扑扑的小脸儿,严战眯了眯眼,声音很浅,“算是吧!” 又是这种模棱两可的回答。 到底是权世衡的人,还是他的人? 算了,不管了,吃饭才是正事儿。 占色撇过了脸,不再看他。 严战勾唇浅笑,轻声悠悠地说,“爱惜自己的身体,才是聪明人。” 粉润的唇瓣儿紧紧地闭着,占色再不回应他的话。小脸上似乎也没有多少生气或者不舒服的表情。甚至于,等饭菜端进来的时候,她的胃口还特别地好,一大口一大口地品尝着美食,半个不字儿都没有。 坐在她对面,严战有些想笑。 “你现在的样子,全天下的绑匪见了,都会痛哭。” 占色无所谓地继续吃着,轻描淡写的说,“牛肉老了点,下次不要这么弄。” 嘴角狠狠抽搐了一下,严战的脸色渐渐地柔软了下来。他将另外一盘让人煲好的营养汤推到了她的面前,声音淡淡地笑说,“这个汤最补身,适合孕妇吃。” 这是在关心她? 占色冷笑一下,并不去碰那个汤。 “我很想送你一个白眼,可却不乐意多瞅你一眼。” 她的话很轻,但讽刺的味道却很重。 严战略略一挑眉,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拿过一只瓷碗来,给她盛了一碗汤,周倒地放到了她最顺手好拿的地方,才轻轻地嘱咐。 “吃慢点,没有人跟你抢。” 垂着眼眸,占色没有抬头,也没有说话,却看见了他的手。 严战的手指很好看,修长有力,骨节分明,手背宽厚。从手相上来说,有这样手的男人大气超然,高华万端,能给女人安全感。可惜了,现在这只手虽然也在给她盛汤,却与安全感半点儿不沾边。 想到手相,占色突然又想起了净空方丈来。她觉得自个儿懂的那点皮毛总是与事实不符合,证明确实学而不精,与人家净空方丈相比,实在差得太远,亏了那天她还班门弄斧,怡笑大方。 等有机会,她一定要去慈云寺拜会一下他。 当然,前提条件是,她这次能安全地活着回去。 “在想什么?”严战见她不吭声儿,轻轻问。 “食不言。” “你已经言了。” 撅了撅了嘴,占色突然抬起头来,静静地看着他。 “严战,你真的喜欢我?” 她的目光潋滟如雾,直勾勾地看着男人时,有一种让人心动的力量。 严战心下一动,看着她探手过去,轻轻替她将垂在耳际的头发拂开,慢慢地注视了她几秒,好像在思考她问这句话的意思。 “为什么这么问?” 眯了眯眸子,占色一动不动,更不回答。 她在研究这个男人。 他的脸上惯常的清冷,并无太多的情绪,看不去也并不会让人觉得害怕。可他哪怕带着和煦的笑容,骨子却永远都有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质。坐得再近,也会让人觉得他很遥远。 老实说,占色真的很想知道,这个男人,他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为什么上次他还对她说着在权世衡手底下的辛酸,而这一次竟然就心甘情愿的为他卖命?难道说他与权世衡的父子关系,就真的可以让人不顾道德尊严了吗?为什么她对唐瑜,和那个亲生母亲,却没有这样的感觉? 或许,是她太冷血了。 静静地盯着她一会儿,严战眼波微转,突然叹声。 “占色,我是真的喜欢你。” 他说得很小声。不深情,不动人,却很真诚。 占色沉默了一下,“那你放了我。” 浅浅一笑,严战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你知道的,我做不到。” “呵……”占色嘲弄地勾了勾唇,继续垂下眸子吃东西,“这样的喜欢,你也好喜欢说得出口?我啊,可真替你脸红。” 严战眸色深了深,眼波闪动中,仿佛有什么话想要出口。 可惜,最终,他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既然美人儿计也不好使,占色也就不想再费心想那么多了。怀孕的女人要宽心,要吃饱喝足,要保持良好的心态,她就当这只是一个绑架游戏好了。意念在于心念产,她不把神经压迫得紧,谁也不能令她不舒服。 所以,她是愉快的! 差不多吃了半个小时,她摸了一下圆鼓鼓的肚子,打了一个饱嗝。 “吃饱了。说吧,下一步,我们去哪儿?” 严战瞥了她一眼,柔声告诉她,“明天回京都。” 回京都?! 在京都市,他们能逃得过权少皇的眼线? 占色微觉奇怪,又有些好笑。挑了挑眉,她略带讽刺地说:“不对吧,你们现在不是应该把我弄到一个隐蔽的地方藏起来么?还敢把我带回京都去?不怕权少皇扒了你们的皮?” 凝视着她的小脸,严战勾了勾唇,若有所思地抚了抚额头,笑着说了一句话。 “最危险的地方,才最安全。” 最危险的地方,才最安全? 心里隐隐觉得这话里似乎还有话,可占色也摸不准严战这个男人的脉络。定神看着他的眼睛,那双与权少皇有着三分相似的眼睛,她静静地思索着,觉得这句话,还真有些道理的。 因为,反过来说,这句话对她不也同样适用么? 权世衡是一头老狐狸,他那么精明的人,自然懂得利用一切有利的条件。而现在的情况下,她就算一样呆在权少皇的身边儿,也保不准啥时候会突然蹦出一个敌人来要了她的命。如果对方真的要收拾她,她跟着权少皇,还未必有跟着严战安全啦? 这道理,还真是一通就百通。 说起来,她现在也在危险的地方…… 是不是也说明,这样反倒更安全了? 嘲弄地笑着,她站起身来,为自己的诡辩神经感到很是欣慰。 ------题外话------ 来鸟来鸟…… 小妞儿们,我……我……我……想说啥来着? 哎,刚才想好了一堆,写的时候,啥都忘记了。只记得一句了,不要忘了投票啊,哈哈! 129米 听墙里的秘密! 有钱人的生活,真是方便又轻松。 从丽江专机抵达京都市,占色原有的希望彻底落空了。 在束河古镇的时候她还在想,不管严战使用什么交通工具把她带到京都,在中途那么远的距离,一站一站经过,肯定逃不过权少皇的眼线。哪儿会难料,丽江机场直接就飞了京都? 可,就算这样,她觉得也奇了。 她这么一个大活人没有了,四哥会不在机场设伏? 为什么沿途上,什么阻拦都没有遇到? 是他压根儿就没找,还是他找不到? 疑惑在心里堵着,堵得心脏隐隐有一点透起了凉风。不知道是害怕、是担忧,还是其他什么情绪,说不明白也捋不清楚。 下了飞机,就上了派来接他们的汽车。汽车从机场出发,没有进京都城区,一路从绕城高速走,大约两个小时左右才达到目的的。 在这个过程上,占色的脑子一直没闲着,思考着个中的关节。 直到有司机过来开车门,她才回过神儿来了。 “严总!” 司机拉开车门,态度很是恭敬。不过,眼风都没有瞄一下占色。 严战点点头,侧过眸子来,目光落在了占色脸上。 “到了。” 到了么? 到了的意思,是不是证明,她失去了逃离的机会了? 一路安静坐着的她,侧过头来,透过车窗玻璃看向了外面。 继前些日子的好天气后,今儿的京都城飘着细雨。在迷离的雨下,不远处伫立着的是一幢清幽雅致的独幢别墅,周围没有邻居,却有着森严的守卫。 呵…… 这雨,还真是说下就下。 细雨微风墙角花朵,将映入眼帘的这个世界妆点得很美很矜贵。 不过,这将会是她的牢笼。 抿着唇角她没有说话,视线柔和而平淡,挪了挪脚步就准备下车。 突地,一件带着男性气息的外套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心里一紧,她斜睨过去,望向严战。 “披着,下雨外面凉。”严战脸上的情绪很浅淡,没有笑容,也没有骑士们在这种时候应该表现出来的温和和示好,整个人清冷得仿佛一樽高贵的醉厚美酒,却也无波无浪。 拉了拉衣角,占色不太习惯,就要脱下。 “不需要……” 一只大手伸了过来,强硬地按住她的手。 “听话!” 扫着他看着没有杀伤力却十分冷硬的眉宇,占色缩回手来,不想再做这种无意义的争执与扛衡,索性由着他来安排,不再吭声儿。 在某些时候,装死人,会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见她妥协,严战扬起唇角,眸底闪着一抹玩味。 “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不说话的时候,也很乖巧。” 乖巧? 心里冷讽着一笑,占色很想啐他一口,让他看看她不乖巧的时候是啥样儿。不过,还要在这里呆多久,她不知道。权少皇那边儿的情况怎么样了,她也不知道。现在敌情不明,不知彼此就与敌人对垒那是傻子才干的事儿。 她还是选择了沉默。 一个沉默的人,才会让人摸不透心思。只有摸不透你的心理,才会对你有几分忌惮,说得多,只会错得越多。这么想着,她心神安定了下来。 “严总,伞!” 别墅门儿大开着,一个中年留须的管家,拿了一把伞过来。 严战接过伞来撑开,在她下车时掌心虚遮了一下她的头顶,随即就把伞罩住了她。不管表情还是动作,不可谓不尽心。 然而,占色接受,却并不领情。 走向别墅时,她突然一笑。 “把我幽禁在这种地方?环境会不会太好了?你的主子不会有意见吗?” 主子? 严战勾勾唇,无声地笑叹了一下,并不出声儿反驳。 的确,这里的环境很好。 这是一幢北欧田园风格的大别墅。幽静的环境,白色的栅栏,门上雕刻着精致而唯美的花纹。从外观看装修线条简洁,里面浅色的墙纸,暖暖的灯光在雨雾里爱出柔和的光芒来。庭前种了一片含苞待放的香水百合,带着露珠的花骨朵清新美好地点辍其间。 太干净,太整洁,好得让她都不忍心将它归类为牢笼了。 管家走在最前面,躬着头推开了大厅深褐色的房门。等严战走进去,里面列队排好的十来个黑衣男人,异口同声地冲他低头问好。 “严少。” 严战眉头略微一皱。 从他细微的表情上来分析,占色猜测他之前并不知道这群人的存在。 这……怎么回事儿? 不过,仅迟疑了一下,严战就抬手摆了摆,凉唇微动,表情冷冷地命令。 “都出去吧。没有命令,不要进主屋来。” “是……” 一众人鱼贯退出,管家还小心地带上了门。 偌大的客厅里,顿时宁静了一片。 打量着眼前的环境,占色双臂抱在胸前,略略挑高了眉头,接着上前几步,挑了一个离窗最近的沙发坐下来,不言不语地‘等待发落’。 “还满意吗?!”严战抬起眼,看着她问。 占色好笑地扫他一眼,淡淡地说,“挺满意的,房产证上是我的名字吗?” 严战唇角抽搐了一下,揉了揉眉心,笑了。 “你要喜欢,当然也可以。” “严总好大方!”占色表情平静地玩着冷幽默,也没有忘记了抓住机会就嘲弄和讽刺他,“那行吧,就不谢了啊。记得完事儿了,去办过户手续。” “呵!” 严战轻笑着,好看的唇角掀了起来,静静地欣赏着面前这个女人。 与她相处越久,他越发觉得她才是一个真正的奇葩型物种。在这样的时候,正常的女人,哪怕胆儿再肥,不也应该有几分忐忑有几分害怕才对? 可她怎么做的? 一副低眉顺目的样子,不反抗,不多问,看上去没有半点儿攻击性。可句句话偏偏都带着拔不出来的刺儿,哪里又有半分心虚和胆怯?事实上,也才是最懂得保护自己的人。趋利避害,不都为了做她的好妈妈么? 淡定如水的女人!还真是不多见了。 吩咐了人去倒水,严战就那样静坐着,一直在观察着她。而他的目光,却没有引起她的半分侧目。占色一直安安静静地坐着,打理着她的手指。不慌不忙,不疾不缓,平静得好像在她就在自个儿的私人空间里,压根儿就没有严战这个人的存在。 屋里静静的,落针可闻。 他突地轻唤了一声:“占色。” “……?”占色抬头,眸子里写着问号。 “都这么久了,你就没有感兴趣的事情?” “有。” “那你怎么不问?” 占色淡淡地回答:“我问了,你就会说吗?” “那不一定。我高兴了,或许就会说。” “那还是算了,你高兴了,我就会不高兴。” 不给半点儿面子的直接打击回去,占色耷拉下眼皮儿来,继续玩着她的手指,玩得好像还颇有趣味儿,再次无视了他。严战挑了挑眉头,对她的表现却饶有兴趣。思索片刻,他坐在了她的身边儿去,用叹息的口吻笑着问。 “你为什么就不问问,他有没有在找你?” “呵,这事儿还用问吗?”占色扭过头,看着他,掀开的唇角满是嘲弄,“我可不像你,就算死在哪个犄角旮旯了,都没有人会惦记。可悲!” 这女人,真毒! 严战眯了眯眼,笑着审视她。 一抹光线照在她精致的脸上,终于将她的小脸上,照出了一抹阴郁来。 原来,她也没有想象中淡定啊? 或者说,只有提到了权少皇的时候,她才不淡定了? 抿了抿唇角,严战今儿的心情似乎很不错,并没有因为她恶毒的话而产生任何情绪,手肘往后一拉,整个人懒洋洋地倚在沙发上,神态慵懒地看着她。 很快,有人倒了茶水过来。 “小姐,请喝茶。” 这个声音有些熟悉,占色抬头一看,眼睛眯了眯。虽然她换了一身儿衣服,把脸上精致的浓妆也卸下了。可仔细一看,还是能够分辨得出来,她正在束河古镇小茶馆里的那个老板娘。 一个漂亮的女人。 没有了民族风的繁杂服饰,没有了浓妆遮掩的她。多了几分清纯,少了几分风骚,整个人的年纪似乎也小了几岁,看上去,约摸也就与她一般年纪。 没有接茶,也没有咄咄逼人,占色只是轻巧的一笑。 “不好意思,我不喝茶。” “严少……”那个女人看了看严战,目光里有些委屈的意思。 唇角的笑容停滞了一下,严总轻呵了一声儿,“去,换温开水。” “是!” 不算太情愿,不过她瞄了一下严战的表情,还是乖乖地退下去了,临走目光也没有再多看一下占色。 占色心里笑了。 很明显,这个女人不太待见自己。 至于为什么,或者她是严战的什么人,占色却是没有什么兴趣知道的。 揉了一下眉心,严战看向占色,轻笑着解释,“她叫杨梅,你在这里暂住期间,她会照顾你的生活起居,要不然都是男人,你也不太方便。” 暂住? 亏他用想出这种词儿来。 唇角拉开,占色轻笑了一下,“我不用别人照顾。” 严战把她的表情都看在眼里,并不多说,依旧淡淡噙笑。 “她是我的人,可以信任。” 他的人可以信任? 嗤!占色微愣了一秒,随即眼角一弯,脸上又布满了笑容,“严总这话就有点儿意思了。在这里的人,不都是你的人么?哪些又不是你的人呢?呵呵,可笑!难道严总的意思是说,这位小姐与你有特殊关系?!” 严战端起面前的茶杯,对她换着花样儿的讽刺不以为意。小心吹了一下水,语气淡淡地说:“虽然都是我的人,可难免会有异心嘛。”说到这里,他停顿一下,眼风又瞄向了占色的肚子,意有所指地说,“为了你的肚子,我想你懂得这句话的意思?” 心里一窒,占色看着他不说话。 这时候,杨梅换好了一杯温开水过来,恭敬地递到了占色的面前。 “小姐,请喝水。” 对于她,占色本就无意为难。 “多谢了!”端过杯子来,她轻轻嘬了一口,就拿在手里,轻轻地晃动,目光一直盯着杯中那一道涟漪的水波,猜测着严战刚才的话里,究竟是什么意思。 见到两个人都沉默,杨梅却是笑了。 “小姐,我们严少对你真好,你可真有福气。” 如果软禁也称为很好的话,那就算是吧。 占色放下水杯来,抬头撩了她一眼,“那这种好,换给你吧?” “……我?” 瞥了一眼严战清俊的面孔,杨梅抿唇轻笑,“我可没那福气。” “呵……!”占色眉头浅浅一竖,似笑而笑的说:“得了,这种‘福气’啊,谁要沾上了,谁就会倒了八辈子霉,我看还是不要得好啊!” “……” 杨梅没想到她说话那么尖利,没敢再吭声儿,只是偷瞄了一下严战。 氤氲的光线下,男人一直稳稳地坐着,对于她的话也不过就微皱了一下眉头,什么异样的表情也没有。只不过,在那双深邃冷凉的眼睛里,有一抹难以言说的酸涩或伤感掠过。 她知道,这个女人对严少来说,是不同的。 可如果仅仅因为爱,他为什么这么难过呢?喜欢,追不就行了么?一直以来,见惯了清冷疏离的严战,她一直以为在这个世界上,绝对不会有人能让他伤神或者伤心的…… “杨梅,你去给小姐准备房间吧。” 她正琢磨不透,严战却冲她摆了一下手,就阖上了那双写着伤感的眼睛。 “好的,严少!” 杨梅瞄了他一眼,退下去了。 屋子里,又只剩下了两个人。 “占色。” 忽然,严战又开口叫了她的名字,声音沙哑而沉重,还暗含着一丝警告。 “安分一点,你会很安全。” 安分?难道她还不安分吗? 没好气儿地横了过去,占色淡淡地说,“谢谢,不劳你费神了!” 严战揉了一下眉头,慢腾腾地直起身来,侧过脸来,视线锁定了她的脸,又轻轻叫了一声。 “占色。” 这一声儿,叫得与刚才不同,磁性而质感,还有一种说不出来的伤感,喊得占色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身上有点儿发毛。 “怎么了,你神经官能综合症发作?” 盯着他,严战突然伸过手来,拍了拍她的脸,无奈地叹。 “你可以践踏我的人格,但是不要怀疑我的用心!” 呵! 看着他的脸,占色真的笑了! 这真特么是一个大笑话。 她笑得不行,挑着眉头,小声说,“你且安心吧啊。我一直都很坚定,从来没有怀疑过……因为你,就是一个用心险恶的大烂人。” * 一顿丰富的晚餐后,占色由杨梅带着去了卧室。 大概得到过严战的吩咐,杨梅等她洗漱好,收拾妥当之后,在问清楚她再不需要帮助之后,就默默地退了下去了。 看得出来,她确实是严战的人。 虽然她很不喜欢自己,却也不敢有半分为难。 这种女人的愚忠里,或许还带着爱恋,愿意飞蛾扑火的爱恋。 可怜见人儿的! 摇了摇头,占色终于有了一个人的私人空间,开始认真地打量起这个房间来。一个欧式的精致大床,地上铺着昂贵的波斯地毯,房间整洁而温馨,床上叠放着整齐的睡衣。 不过,与她设想的一样,在房间里翻遍了,找来找去也没有一件可以用得上的通讯工具,甚至于一件利器都没有。换句话说,只要她不乱跑,在这里可以过着很舒适的生活,就是不能与外界联系到。 这是一个宁静的夜晚。 但是,她的心绪却很不平静。 一个人在屋子里走来走去,最终,她颓然地坐在了床沿上,心思沉沉。 为什么会这样? 四哥他到底有没有派人来找她?他又知不知道,她已经到了京都市了? 望着窗外的夜色,她想着两个人同在一个天空下,却不能见面,甚至都不能互通消息,心底不由有些沮丧,暗自神伤不已。 靠! 恶毒地骂了一回严战,她思忖片刻,又看向了窗口。 慢慢地,她站起身来,走了过去,推开阳台的门…… 呀!竟然没有上锁! 她这个卧室房间在别墅的三楼上……如果换了正常情况下,她或者可以一试? 不过现在么……摸了摸肚子,她闭了闭眼睛,叹息! 很显然,他们对于她这个准孕妇也很放心,知道她不敢做爬高跳低的事儿。 推开阳台的门,走到阳台上,她四处打量了一下。这时候才发现,原来这个房间与旁边的房间是相连接的,中间就隔了一堵玻璃墙。而且,好像是可以联通的。她心里喜了喜,慢慢地走过去,试着推了一把玻璃门。 果然,它还是没有上锁。 这个,会不会是他们的疏忽? 心里顿时激动了起来,心脏跳得怦怦直响。深呼吸了一下,她稳住了心神,屏气凝神地一点点小心地推开了玻璃门,蹑手蹑脚地走到了隔壁的房门去。 悄悄望向窗户里,下一秒,她的希望就落空了。 太扯淡了! 那根本就不是疏忽,那完全就是大尾巴狼故意的吧? 因为隔壁这间恰好是严战的房间,此刻他正侧对着她坐在电脑桌前。试想一下,她都可以畅通无阻地过来,不就证明他也可以直接去她的房间? 这个男人的居心,实在太叵测了! 想到这里,占色对他的鄙视感又深了一层。男人天性都爱偷腥儿,喜欢女人没有什么错,严战对她有好感她也是知道的。可他竟然搞这种下流的手段,会不会太不要脸了一点? 亏得他长得那模样儿还好,亏得她以前还以为他矜贵万端。 狗屁! 暗暗磨着牙,她准备退回来,然后回房拿东西狠狠抵上门。 “权董——” 忽然,屋里那一道低沉的男声,让她的脚步停了下来。而她不停忐忑的心跳速度,比刚才又加快了几分。 权董? 那不就是权世衡? 他们有什么秘密要谈? 一种秘密就在眼前的认知,让她无视掉了危险,慢慢地,她又踱回了窗下,探出一个头去扫了一眼。严战侧面对着她,位置离她所处的窗户不太远,而她却刚好可以看得见严战面前的电脑。 在这样的角度下,她很容易就看清了电脑屏幕上面的男人——他正是那个伪君子权世衡。 显然,他们两个人,正在进行视频通话。 严战没有使用耳机,作为一个偷窥的第三者,她听得非常真切。 “那个姓占的丫头,情况还好吧?” 这个声音来自权世衡,他的声音正如他的人,单从表面上绝对听不出来半点狠戾之气,反而显得温和慈祥,像个普通的长辈在寒暄或者说关心。 伪善! 她看不清严战的表情,只能听到他的声音。 “很好,很听话。” 很听话?哼哼! 占色心里冷嘲着,不听话难不成还任由你来收拾? 为了安全起见,她不再看那个视频了。缩回脑袋来贴在窗边儿,她不让自己冒头,只听他们说话的声音。很快,里面又响过了严战的声音来。 “权四那边儿,怎么样了?人放在我这里,会不会不安全?” 权世衡冷哼了一下,“没有动静。” “没有动静?”严战似乎有些奇怪,“他都没有派人寻找?” 权世衡说:“我也很奇怪,我这个大侄子媳妇儿丢了,至今都没有对外公开老婆失踪的事儿。不过,他可能在暗中寻找,但是我还没有掌握情况,你在那边儿方便,也得找人盯着点儿,知道吗?” 严战淡淡回应:“知道了!” “这个人吧……”权世衡自言自语的念叨了一下,沉默了几秒,好像实在有些想不通,“他不是很爱姓占那个丫头吗?!为了她,一点点小事,他都能大打出手,把人往火锅里摁,为什么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还没反应了?” “嗯,我也很好奇。” “小战啊,上次你去他家里,多看了那丫头两眼,他不就差点把你的手给敲断了?现在老婆都被人给掳了,他却不动声色了,这件事儿,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 “……” 没有听到严战说话。 接下来,又传来了权世衡的声音,“不对劲儿。你说……会不会,以前的事情,全都是他撒的烟雾弹,虚张声势的目的,就是为了骗咱们?” “虚张声势?” “哼!”权世衡突然冷笑了起来,“好小子!我是中了那小子的计啊。我就说嘛,姓唐的那个丫头回国这么久都没有起到作用,他当真爱姓占的丫头爱惨了?!现在这么一想,我全明白了。其实他故意逗我们玩儿呢?要不然也不会现在才把姓唐的弄到锦山墅去住着。我当怎么回事儿呢,知道我要回来了,这时候弄到他身边的人,才是他最稀罕的女人啦!” 这个解释很合理。 占色躲在窗户下面,听着权世衡的分析,心里琢磨着觉得真像那么回事儿。 里面还在陆续传来声音,严战的话很少,权世衡说得比较多。 随着两个人的交谈,一种不安的椎心感,和着一股浓浓的危险气息,直往她心里钻。 “小战!” 突然,权世衡又沉着嗓子喊了一声。 “我在。听着呢。”严战的声音,永远没有起伏。 权世衡突然说:“找个机会试探他一下。” “试探?”这两个字出口,严战心里有些凉了。 “对!”权世衡哼了一声,说得很肯定,“这个事儿你不用管,我来安排就行,你只需要配合。” “好!”严战停顿了一下,才淡淡地说。 权世衡叹息着,声音又慈祥了几分,“小战啊,你心里的事儿我都替你记着呢。你放心吧,你喜欢的女人我自然不会动她,更不会要了她的命。等事成了,就随着你了。” “嗯。” 听着严战的回答,占色磨着牙,暗自咒骂。 渣!人渣!烂人渣!怀孕妇女也不放过的极品人渣! 而这时候,电脑屏幕上的权世衡,抬腕看了一眼时间,皱紧了眉头,“小战,还有一个小时,我就要随团飞京都了,你那里,千万不要出了纰漏。” “嗯,知道了!” 严战声音依旧很淡,说完,就要准备关上视频。 那边儿的权世衡见状,又低低地喊了一声,“小战!” 抬起眼皮儿,严战清冷的脸上,有些不耐烦,“权董还有事?” 抿了抿唇角,权世衡停顿了一下,又坐回了椅子上去,目光直视了过来,看着他这个儿子的脸,叹息着的样子,挺像个无辜的老人。 “这么多年了,你还是不肯叫我一声爸爸?” 喉结狠狠地滚动了一下,严战的声音很轻,“叫权董挺好,习惯了!” 权世衡有些无奈,“小战,爸爸就你这么一个儿子,你是知道的。不管我争什么,要什么,将来还不都是留给你的么,我都这把老骨子了,还能活多少年啊?只要你点一下头,我马上就可以向社会公开你的身份,我会告诉世人,我跟你妈是真心相爱的,你再也不用背上私生子或者弃子那些乱七八糟的罪名,让人嚼根子了。” 冷冷勾下唇,严战拒绝得很彻底。 “不用了!等我做出成绩来再说吧!现在的我,怎么好意思坐享其成?” “哎!你这孩子——” 在权世衡重重的叹息声里,严战飞快地关上了视频,狠狠地扯了一下脖子上的领带,整个人虚脱了一般,仰躺在了椅子上,目光清冷而凝重。 窗户外面,占色激烈的心跳声儿,都快要蹦出嗓子眼儿了。 一对狗父子! 暗骂着,她躬着身子,就准备撤退现场。 “不用躲了,进来吧!” 严战沉沉的声音再一次传了出来,吓得占色差点儿一个踉跄摔倒。 啥意思?太扯了吧! 敢情他一直都知道自己在偷墙角? 为什么他知道又不揭穿,还由着她听完。 不得不说,严战这个男人,心思藏得实在太深了! 头皮麻了又麻,但占色不是个怕事儿的女人。既然人家都点到名字上了,她也就懒得再装了,清了清嗓子,她直起腰来,慢吞吞地推开阳台的门昂首挺胸地走了进去。 “严总的耳朵很好。” 侧过头,目光烁烁地看着他,严战似笑非笑,“我不仅耳朵好,很多地方都很好,你不会不知道吧?” 自恋! 姓权的人,是不是都这么自恋? 占色重重地“哼”了一声儿,“无聊!” 扭了一下脖子,严战淡淡地看着她,清淡俊朗的外表下,气质矜贵且内敛。而他的语气,正如他外表给人的感觉,简单而平和,却字字句句都危机四伏,最惯常用微笑的语言说出杀伤力极大的话来。 “是挺无聊,要不然你也不会晚上钻我房间里来了。” “我对你,可没有兴趣。”占色冷叱,“你不要想得太多了。” 双手环抱着胸,严战懒洋洋地看着她,一只长腿叠了上来,笑着说:“你说你这个人,就是不老实。一个女人大半夜的跑到男人的房间外面藏着,还能有什么事情?” 脸上突然烫了烫,占色暗自磨牙,满脸不屑。 “你故意陷害我?” “陷害?这话可怎么说的?” “要不是你故意把房间安排成这样,我又怎么可能过来?” “要不是你对我心存邪念,又怎么会不睡觉东游西逛?再怎么说,都是你没有礼貌吧?房间在你来之前就是这样了,我也是为了保护你的安全。” 安全? 跟他在一块儿,才不安全吧? 肺部都快染上火儿了,占色狠狠一皱眉,轻‘哈’一声就笑出声来了,“严总,你这话可真是太可笑了。你这样的人,还来给我讲礼貌?会不会太可耻了一点?” 严战抿着唇,突然扭过头去,冷冷对着门说了一句。 “下去!” 下去? 占色扫了一眼安静的室内,除了她不会再有别人了。 下去就下去,他以为她愿意呆在这儿? 看了他一眼,她昂着下巴转身就走。 调过头来,严战刚好看见她的背影,目光顿时沉凉如水。 “站住!” 占色‘唰’地一下调过头来,恶狠狠地瞪着他,“严总还有吩咐?” “我让你走了?”男人声音很冷。 牙齿磨了又磨,这样的情况,是个菩萨都有火气儿了,更何况占色还不是菩萨? “我说在总,你的脑子没有问题吧?嗯?我虽然现在落在你手里,可也不是随便让你侮辱的人,你可懂?惹急了大不了玉石俱焚,谁也落不得好。不知道我要出了事儿,你的主子会怎么对付你呢?” 目光沉了下来,严战声音比刚才又凉了几分。 “占小姐,你把自己想得太重要了。” 静静地站在原地,占色看着他的脸,听着他冷冷的语气,想着刚才他与权世衡的对话,顿时觉得屋子里的气氛格外的压抑,空气似乎也凉透了。 “严战,你这话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严战挑眉反问了一句,慢慢地站起身走了过来,到了她面前一步处停下,低下头来,盯着她的小脸,“难道你刚才没有听见吗?权少皇他根本就没有找过你,甚至外面都没有人知道你失踪了。而你的亲姐姐,才会是他的最爱,而她也会代替你的位置,站在他的身边,我这么说,你满意了?” 心脏陡然一寒。 不期然地,占色又想到了那个噩梦…… 不!怎么可能? 她并不是一个那么容易被人糊弄的女人,权少皇对她如何她比任何人都清楚。一个人要变心,也不可能毫不征光,这事儿说来任谁都不会相信。 可是……一路回京都,真的安静得让她又不得不相信了。 眼眶红了一下,她昂着头,逼视着严战。 “就算这样儿,我也不需要你来管。” 严战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突然冷笑,“你以为,我乐意管你?要不是……” 刚说到这里,他突然转过身来,再次冲着门口喊了一声。 “出来,还准备听到什么时候?” 原来螳螂捕蝉,还有黄雀在后?占色心里惊了一下,就见房间的门儿打开了,探出一个头进来的人正是小心翼翼的杨梅。她瞧一眼,就发现里面的气氛不太对劲儿。尴尬地笑了笑,她小声儿开口。 “严少,我刚刚来不到五分钟,我在外面替你放风来着。” 扫了她一眼,严战喉结滑了一下,压抑的怒火才慢慢地消了下去。揉了一下眉心,他淡淡地说,“刚才让你下去不下去。那今天晚上,你就在门外站一晚上吧。” “额!不……我马上就下去,现在就下去!” 杨梅将探出来的脑袋又缩了回去,慢慢地关上了房门儿。 占色这才知道,刚才严战刚才喊的下去是指的在门口偷听的杨梅?! 不过,不管他指的是谁,这会儿她的脑子有点混乱,太多事情纠葛在一起,她必须要安静地考虑一下,不想再与他多说什么了。 “严总,如果你审问完了,我准备回房去睡觉了。” 严战目光凉凉地扫她一眼,坐回了刚才那张椅子上,放冷了声音。 “去吧!” 暗暗松了一口气,占色狠狠咬着牙齿,转身大步出了房间的阳台,又飞快地回到了自己的卧室里。并且,在屋子里找了两张大椅子来,在两个房间的连接处,重叠着稳稳地抵上了。 拍了拍手,看着自己的成绩,她不禁又有些好笑。 有用么? 两张椅子要是就能挡得住人,那严战就太幼稚了。 “哎——” 折腾了这么久,她出了一身细汗。与卫生间里又洗了一把脸,她才脸色不好地躺回到房间的床上。一双眸子大大的瞪着,她望着天花板儿,心脏浮沉不定,飘来荡去落不下实处。 四哥,你到底怎么回事儿? 一串串的事情,在她脑子里放映着,她一条条线索的捋顺着,时间也一分一秒地流走了。不知道过了多久,紧闭的房间门口,就被外面的人给重重地敲响了。 “开门开门,快起来——” 心里‘咯噔’一下,她腾地坐起了身来。 “谁啊?” “开门!我数十声,再不开门我们就自己打开了。” 外面的人很不客气,言语和动作都很粗鲁。很显然,他们不是严战嘴里说的‘他的人’,通过这两天来的观察来看,她发现严战的人对她还算客气,而这时候这个时候来敲门儿,指定是受了权世衡的指使。 会不会与他刚才在视频里与严战提到的‘试探’有关? 试探谁? 试探权少皇么? 电光火石间,她心思不停地转动着—— 不过,房间不是自己家的,人家要进来,她知道再怎么躲也是躲不过的。 而这样的声音,严战在隔壁不可能听不见?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冷哼一下,她眸子里闪过一抹冷冽的视线,拔高了声音回应。 “来了来了!我换衣服呢,谁敢进来,别怪我不客气啊!” 迅速在身上套好了一件外套,她端过床头柜上的水狠狠地嘴里灌了一口气。拍了拍胸口,深呼吸了一口气,才不急不徐地走了出去,一把打开了房门。 “你们做什么?” 门口站着几个牛大马大的男人,不等她看清楚那些人的长相,一个男人过来就锁住了她的腰,接着,就在她的脑袋上迅速罩上了一个黑色的头套…… 眼前一黑,她什么都看不见了。 -- 131米 一只纯天然的妖精! 人的五感,都能给人带来安全感。 一个人突然看不见了,第一反应就是会产生心理恐慌。 占色也不例外。突如其来的黑暗,让她的心脏条件反射地缩紧了,等意识回笼时,她才慢慢地恢复了镇定。压抑着狂乱的心跳,定了定神儿,她拔高了声音。 “你们是谁?要带我去哪儿?” “少废话,跟上!” 一个男人将她的双手往后一束,绑在了一起。 同时,另一个男人往她的嘴里塞上了一块堵口用的毛巾布。 接着,又有一个人在她的肩膀上推了一把,就拽着她往前走。 视线被黑头罩遮住了,占色什么也看不见,脚步有些踉跄,但她的脑子这会儿却非常的清醒。 为了保护肚子里的孩子,她没有挣扎,任由几个男人半拉半拽地带着她沿着楼道下了楼。辩不清方位,但在夜风拂过来的时候,她可能感觉得出来,她已经出了别墅的院子,随后她被人带上了车。 在这个过程中,她没有听见严战的声音。 这让她多了一些不安。 在严战的地方,按理他不应该由着人把自己带走才对。就算那是权世衡的安排,严战不能反抗,那么他至少也应该出现一下,不可能半声儿都不吭。 太不符合逻辑了。 难道说,事情发生了什么变故? 汽车的车窗严严实实的关闭着,她能感觉出来它在公路上疾驶的声音,却分辨不出来具体行走的方位。从车厢里的气息,她大约能够感觉得到,车上大约有三四个男人,每个人各司其职,几乎没有半句交谈,也没有来碰她,让她无从考量他们究竟有什么样的目的。 吸了一口气,反正看不见,她索性合上了眼睛,做短暂的休息。 不知道过了多久,汽车经过一段颠簸的路面儿后,终于停了下来。 占色猜测,从离开别墅起,至少过去有两三个小时了。 让她哭笑不得的是,就那样蜷缩在车厢里,她竟然美美地睡了一觉,而且还没有做梦。这到底该说自个儿心宽呀,还是该骂自个儿胆儿肥啊? “到了,下车!” 一个男人拽了一下她的手臂,恶狠狠地拉她。 她的手被绑着不太方便,行动就有些迟疑。 等稳稳再落到地面儿时,她有些茫然地感受着周围的环境。 空气,有些咸湿。 隐隐的,还有渔腥味儿传来。 难道……竟然到了海边? 或者换句话说,她已经离开京都了? “快点,跟上——” 男人又催促了一声儿。 占色微微垂着头,想分辨地面儿。可头罩裹得太严实,除了呼吸之外,她什么也干不了。一路向前走着,她一头长发也被黑头罩遮盖了一关,而露在外面的部分,披散在肩膀上,被夜风吹得飞扬了起来。 嘭嘭嘭—— 一声凌乱的脚步声后,一行人顺着阶梯往上走。 再一次被风吹过长发之后,她被人推着走入了一个长长的走廊。 走廊尽头的屋子里,灯火通明。 占色微微抬起下巴,透过黑色头罩,她能感觉到光线,却还是看不清环境。 忽然一个声音高叫道:“什么人?” 竖着耳朵,占色认真听着。接着,她的旁边儿,一个男人小声说,“虎哥,人带来了。”这个声音的语气,明显带着巴结。 “怎么才来啊,爵爷都等久了。”询问的那个人,不悦地抱怨了一句。 “嘿嘿,虎哥训得是!” 两个人说了几句,占色的耳朵边儿上,随即又传来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好像对方在检查什么似的。她猜测这个爵爷是个了不起的人物,要见他还得经过严格检查才行。 心里的疑惑,越来越浓。 今天晚上之行,看来还真不简单。 待‘验明正身’之后,那个叫着虎哥的男人又打量了一下戴着头戴却姿态镇定,没有别扭的占色,嗤笑了一声儿,说,“带进去吧,不要让爵爷等太久。” “是是,虎哥辛苦了。” “你小子,少拍我马屁,让爵爷听见了还了得?” “明白明白……” 带占色过来的几个人笑着,听上去那语气十分的恭敬和讨好。 这些人,都是些什么人?占色的心,越着脚下的步伐,越来越沉重。 大约又走了十来分钟,其余人都被虎哥留在了外面,只有他带着两个人,一边一个推着占色小心翼翼地迈进了那间屋子。 屋子里没有摆放多少家具,显得空旷而苍凉。 偌大的房间,只有一个人。 一个男人。 或者说,只有一个男人挺拔的背影。 男人很高,他背门而立,高大的身躯笼罩在灯光里,若有所思地望向窗户外面黑压压的天幕。左手上夹着的一支香烟已经点燃,他却没有吸,只用修长干劲的指节一下下地轻弹着,像在思索,又像在玩弄指尖的烟火。 几个人进屋,看到这情形,都短暂地停滞住了。 末了,还是那个叫虎哥的男人,恭敬地率先喊了一声。 “爵爷!” “带来了?”男人淡淡地问。 “是。带过来了。” 男人锐眸微眯,慢慢转过头来。 一双冷眸幽沉冷酷,如同看不见底的深渊。 “做得很好!去领赏吧!” “谢谢爵爷!”几个人巴结讨好的恭维着。 男人抬手,将手上的香烟一弹。一个优美而准确的弧线之后,香烟就稳稳地掉落在了两米开外的烟灰缸里。同时,他左手食指上套着的一枚蛇型戒指,也在这个动作中,闪烁着一种冰冷的光晕。 “都下去。” “可是,爵爷……”老虎看着他,迟疑了一下。 眸子一转,男人眉梢锋利,幽光逼人,声音冷厉了几分。 “下去!” “是,爵爷——!” 吃了瘪的老虎,调头看着另外两个人的怂样儿,飞起一脚,“还不快滚!” “是是是……” 在一阵阵异口同声的‘是是是’里,很快,传来了关门声儿。 占色的心,也随之一沉。 她想,刚才都是序幕,而现在主题才正式拉开。这个叫爵爷的男人是谁?他究竟把她弄到这里来做什么,或者很快就会解开了。 男人站在那里,静静地打量着端坐在椅子上的女人。 她没有挣扎,没有动静,更没有一丝半点任人宰割的狼狈。一幅玲珑有致的好身材上,一束海藻般的头发松散地及腰而下,贴在她身上薄薄的裙衫上,曲线轻勾,纤腰婉转,该凹处不盈一握,该凸处丰韵有度,端坐的姿态,慵懒高华。 那感觉,她不是被人绑来的,而是来参加国宴的。 一只纯天然的妖精! 男人锋利的眉宇,微微敛起,示意老虎取下她嘴里的布条。 “你不怕?” “我怕!”占色嘴里酸软,深吸了一口气,上下张着嘴活动了一下才说。 男人的视线全部落在面前的女人身上。 看着她诱人的姿态,他的表情却极淡。须臾之后,他才从容地走近,抬手搭在她肩膀上,薄唇轻轻一勾,声音仿佛带着某种蛊惑地说。 “可你的样子,看起来不怕!” “是吗?”占色看不见,心在狂跳。 “是。”男人的声音突然温柔了下来,甚至于,像极了某种深情的诱惑,“你这个样子,让我觉得很失败。” 心里狠狠一抽,占色顿时禁了声儿。 长期处于黑暗的状态,她的耳朵异样敏感。 这个男人的声音,好像在故意地压低,压沉。冷漠的声线儿里,让她顿时产生了一种似曾相识的幻觉。只不过,那感觉仅仅就一个瞬间就消失殆尽了。再一细想时,却又什么痕迹都找不到。 她没有问他是谁。 因为这么愚蠢的问题,问了也是白问。 下一秒,她轻笑了一下,回答,“那怎么办呢?” “我教你。” 沉声说着,男人干燥的掌心就摸了一下她的脸,在她身体僵硬的片刻,他毫无预兆地扣紧了她的腰肢,身体就欺压了上去。他没有取开她的头套,只是低下头,用温热的唇舌在她脖子里轻轻的描绘游走着,健硕有力的身躯牢牢地禁锢着她,让她半分都不能动弹,只能身不由己地承受他的施予。 “你干什么?” 几乎是下意识的,占色就急吼了出来。 男人冷冷一笑,紧接着一把揽住她的腰将她拎了起来,一条腿搭在她刚坐过的椅子上,然后将她的两条腿硬生生的劈开,撑开在了他的大腿两侧。 “你说我,这是要干什么?” 身下的柔软直接磨蹭在男人的腿上,占色无力挣扎,无力摆脱,心里羞愤得要命,但稍稍冷静了一下,她便不再挣扎了。像这样骑在他腿上的姿势,越挣扎,只会让彼此的接触更多,而她只会更难堪。 况且,做了鱼肉,他要做什么,她还能有更好的办法么? 惊恐的心落了下去,她讽刺地笑了起来。 “想不到我一个孕妇,也能让男人这么感兴趣,这算不算是我的荣幸?” 男人低头,嘴唇在她光洁的脖子上吻了吻,声音很轻。 “你这样……还是让我觉得很失败。女人,你就不能配合一下?” “需要我尖叫吗?”占色淡淡地问。 “需要。”男人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 占色冷笑,平静无波地说:“不好意思。根据美国心理杂志研究,当女人在遭到强暴的时候,她的挣扎和叫喊越厉害,除了会让男人的兽性越强烈之外,还会增加男人的性快感。因此,既然结果都一样,我又为什么要让你得到心理满足?!你要喜欢,就女干尸吧!” “女干尸,也不错。”男人声音里带着丝丝缕缕的**之色。 而他的手,却顺着她的脊背滑下,撩开她的裙子,落在了她嫩腻得玉白的大腿上,抚一下,捏一下,揉一下,节奏轻缓适中,明明就是**一般的动作,却没有半分温度,他冷酷得如同一个刽子手。 那只戴着蛇头戒指的手上,触感冰凉。 一点点往上移动,慢慢地接近了她底裤的边沿…… 心脏骤然一停,占色差点儿失声尖叫。 毛骨悚然的感觉,让她身上的鸡皮疙瘩,一层层浮了上来。 头罩里的小脸儿上,已经苍白了一片。 然而,死死地咬着牙,她没有出声儿,静静地,像一具等待行刑的尸体。 未曾料到,就在接触的一秒,男人突然笑了。 “女干尸,果然没意思,你赢了!” 说罢,就在占色僵硬的身体差点儿泄气倒地的时候,他再次抱起她来,替她放下了裙摆,再将她放在了椅子上坐好,回头,冲门口大喊了一句。 “老虎!” “我在——” 很快,那个叫老虎的男人,就小心翼翼地探进了一个头来。 “爵爷,你找我?!” “致电权少皇!”男人冷冷地说着,刚才流露的**再没有了半分,又变成了那个刽子手似的人物。 “是!爵爷!”老虎应了。 抿紧的嘴唇轻轻颤了一下,占色依旧一动不动地坐在椅子上面,一声不吭地静静听着他们的话。她的样子,好像一个局外人般镇定如常,似乎眼前这一切的事情,都与她没有关系似的。 瞄了她一眼,老虎望向男人。 “爵爷,电话通了——” “你来!”男人又点燃了一支烟,坐在了不远处。 “好的!”老虎看了看他冷漠如冰的脸色,一只手拿着电话,一只手猛地揪住了占色的长发,阴恻恻地笑了一声儿。 “喂,权四爷吗?” 头皮上传来的疼痛,让占色咬紧了嘴唇。 不知道他们是不是故意要让她听见,老虎的电话一直开着免提。所以,占色很快就从电话那端听到了权少皇低沉熟悉的声音。 “我是。你是谁?” 老虎阴笑,“我是谁不重要。权四爷,重要的是你老婆现在落在我手里。” 权少皇冷哼一声,声音一如既往阴狠冷辣,“说吧,什么条件?” “条件?” 太专业了有没有? 老虎似乎不善于谈判,更没有想到他会回答得那么爽快,他求助地望了一眼静坐在旁边的冷酷男人,在他点头示意下,才按照事先约好地大声冷笑。 “权四爷,你既然这么爽快,兄弟们也不会不厚道,只要你交出北x—21d两用导弹的所有技术资料,我们保证,你的女人会原封不动地给你还回来。要不然……” 说到这里,为了增加效果,他阴森森地笑着没有继续。 电话里,权少皇的声音平淡得没有任何起伏。 至少,占色没有听出来半点焦急或者担忧的情绪来。 “要不然,怎么样?” “这个么,你不妨猜一下?呵呵,男人对付女人的方法太多了。可不管用哪一种,我相信,都不是你权四爷乐意看见的,你说呢?” 几乎没有犹豫,权少皇冷冷地声音就传了过来,带着刺骨的冷。 “你以为我会受你的威胁?” “这个嘛……”老虎阴恻恻地笑着,“就要看你对你老婆的感情有多深了。” 电话里,传来了第一次沉默。 占色的心跳突然加速,跳得不像刚才那么正常了。仿佛被一块大石头压住似的,她的呼吸渐渐不畅了起来,一种难以描绘的情绪,在她的心脏深处炽烈地燃烧着,越烧越旺。她不知道权少皇会怎样回答,不过她却知道,如果真要让他拿北x—21d这种用无数人的心血换来的东西来救她的性命,他真不一定会同意。 静默着…… 电话一直静默着。 那边儿好像突然没有了声息一般,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他是在犹豫,还是在考量价值? 占色的呼吸,越来越紧张。心情也越来越矛盾。一方面,他既希望他能以大局为重,不要同意这种无理的要求。另一方面她有着小女人的自私心,不管最终换与不换,她都希望他能脱口而出,还是她比北x—21d更重要。 时间,好像突然变得漫长了。 一阵静寂过去了,就在她胸口被难堪的涩意堵得发麻的时候,电话那边儿才传来了权少皇依旧好听磁性冷凝的声音。 “我想先听听我老婆的声音。” 咽了一下唾沫,一直没有吭声儿的占色,眼睛莫名的酸涩了一下。 “这个简单啊,没有问题。” 老虎爽快地答应着,很快就走了过来,将手机凑近了占色的耳朵边儿上。 “来,美女,给你老公说一句话。” 占色心跳得很慌,想到刚才受到的羞辱,喉咙像被棉花给堵了似的,说不出半句话来。 “占小幺,你在吗?” 听着男人一如既往的声音,想到在束河古镇分别时的夫妻恩爱,再想到目前彼此所处的环境,占色的心脏剧烈地颤抖了起来。胸口怦怦直跳着,憋了好久的情绪,终于不由她控制地开了阐。 眼泪一滑,她哽咽了出来。 “四哥,我……喔……” 不等她把要说的话说完,老虎突然一把扼住她的下巴,再次把毛巾布塞到了她的嘴里,阻止了她接下来要说的话。接着他拿着手机哈哈大笑了一声儿,语带调侃地问。 “权四爷,没有问题吧?是你老婆的声音吧?” “是。” 听到电话那端的男人,明显比刚才暗哑了不少的声音,老虎的目光亮了起来。 “哈哈,那你考虑一下,要不要与我们合作呢?” “换个条件,你们要多少钱都可以。” “钱?哈哈,我们是谁我想权四爷你应该知道了。我们虽然不如四爷你有钱,可我们也不差钱,有这么好的一个筹码攥在手里,就换了几个臭钱,我们有那么傻么?”老虎事先得了交代,说起话来有板有眼,并不妥协。 停顿了一下,权少皇冷硬的声音里,有着显而易见的怒火。 “我警告你们,钱不要,到时候不要丢了命!” 他压抑的怒火取悦了老虎,满意地哈哈大笑着,他觉得时候到了。 扫了一眼蹙着眉头的爵爷,他一把捏住占色的肩膀,兴奋地拔高了音调,对着电话里的男人挑衅。 “我说权四爷,我们可没有那么多的时间陪你玩,更不可能让你有足够的时间锁定我们的位置,然后屁颠屁颠地跑过来……我看这样好了,从现在开始,我数十声,你要不同意我的建议呢,咱们就一拍两散,你守着你的北x—21d,我扒了你老婆的衣服,好好儿爽爽……” “唔……”条件反射的吓了一下,占色察觉到男人在肩膀上加力的动作后,皱着眉头扭动了一下身体,就厌恶地别开了头去,却不再吭半声儿。 她不希望自己的声音,影响了权少皇的判断。 在这种时候,让男人有一个清醒的大脑,比什么事儿都重要。 不管取舍,都在于他自己。 “一!”老虎阴恻恻的声音响了起来。 “……”沉默着,那边儿的男人,没有吭声儿。 “二!” “……” “三!” “……” 除了老虎的数数声,屋子里,安静得有些可怕。 占色的心,也几乎提到了嗓子眼儿里,喉咙更是像被人紧紧扼住了一般,连呼吸都不会了,整个人的大脑处于一片混沌的状态。 果然,她还是在乎了。 “十!” 终于,老虎的十字出口了。 而权少皇的声音没有传来,电话里却突然传来了一个女人压抑不住地嘤嘤哭声儿。 “四哥,快救救我妹妹吧,你千万不要不管她啊!” 唐瑜? 占色身体一僵,脑子如遭雷轰,思想一片空白! 一大晚上的折腾下来,现在这个时间点儿,如果她料想得不错,大约应该在凌晨三点左右。按照正常情况来讲,老虎这边儿的电话打过去,权少皇哪怕再熬夜也应该在睡觉了。既然如此,唐瑜她为什么会出现在他的卧室里? 除非她本来就跟他在一起! 心一阵阵地抽得很紧,她的手不由自主有些发颤。 瞄了她一眼,老虎奸笑一声儿。 “哟嗒,原来权四爷你美人别抱啊?哈哈!最后再问你一次,这买卖你做还是不做?!反正兄弟们也不亏,你这个老婆细皮嫩肉的,长得又好,玩起来儿肯定特别地爽利,我都迫不及待了呢,你要不同意,那我可就得罪了哟?” “四哥……救救我妹妹吧!” “四哥……四哥……” 唐瑜的哭泣儿,很真诚,很伤心,这让占色觉得有些好笑。 她这个被绑架的人都没有哭得那么惨,她真的有那么难过么?! 脊背僵硬地坐着,就在她以为自己要变成化石的时候,在唐瑜的哀声哭泣里,权少皇冷漠如刀刃般的声音,一字一字利剑般从耳膜穿入了她的心脏深处。 “既然不要钱,那人就随你们处置吧。” 说完,‘啪’的一声儿,电话挂掉了。 是权少皇主动挂断的,他的举动,反倒把老虎给吓了一跳。 迟疑了一下,他挑了挑眉,“爵爷……这……我没打错电话吧?” 大概古今中外的绑匪们,都没有遇见过这么无情的肉票家属吧?在这样的家属面前,不要说给他谈条件勒索了,好像就连与他多说几句话,就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 占色听着他奇怪的声音,突然笑了起来。 她在笑,不过她想,她头罩下的面孔,一定惨白得比纸片儿还不如。 “老虎,准备撤离!” 那个叫爵爷的男人,声音倒是很平静,好像并没有被权少皇的反常举动给惊到似的,他一板一眼的安排着,大步出了门儿。 占色坐在那里,始终没有动弹。 很快,男人的脚步声响起,又走了过来。看着静坐的女人,他鼻翼里轻哼了一下,一把取下了她嘴里的堵塞物,声音凉薄得不知道是在笑还是在讽刺她。 “你都听见了?” 占色活动了一下嘴巴,无奈地想:好在她面上有头罩,让她看不见他讽刺的样子,而他,也看不见她的苦逼表情。要不然,她的样子,一定不如她此刻的声音表现出来的那么平静。 “听见了又怎样?” “你亲爱的老公,美人在抱,准备放弃你了。” 被束缚在身后的双手紧紧攥着,占色冷声而笑。 “那是我们夫妻俩的事儿,跟你有什么关系?” 男人一双寒眸盯着她的头顶,“作为男人,我对你老公的表现感觉很遗憾。” 占色吸了一口气,头罩里逸出一声儿低沉的轻笑来,“作为女人,我对你这种行为感觉到更遗憾。一个用女人做筹码来达到目的的男人,又有什么本事去嘲笑他呢?!先生,现在肉票没有了价值,我建议你,回去得好好想想,拿不到北x—21d,该怎么回去给你的m国主子交差吧?” 男人目光一凛,如利剑出鞘,冷芒逼人。 “说得很痛快,可你的心在流血吧?!” 心在流血吗? 她不知道。只知道现在她的心里,很糟乱,很需要冷静。 “说话!”男人的声音,更加冷沉了。 在他一步步逼近的空间里,占色故意伸了一个懒腿,忽视掉男人身上浓重的冷冽气息和嗜血的暴戾感,将紧绷的身体和逆窜的血液都理顺了,才凉凉地笑着反问。 “如果你想看笑话,不好意思,你又失败了!” “被男人抛弃了,你还笑得出来?” 被男人抛弃了? 嘴唇颤了一下,占色的眼圈儿有些发烫,借着黑头罩的掩护,她强忍着鼻尖里就要冲出来的酸涩感,冷冷地笑着说,“是我的就是我的,不是我的我哭又有什么用?!两条腿的男人,世界上有的是,没有了一个,还会有下一个,有什么稀罕?” 审视着她娇人的身姿,男人突然弯了弯唇,黑眸暗沉。 “想得真开,不如,你跟了我吧?我一定不会抛弃你。” 说完,他伸出手来,猛地抓住占色的腰身一搂,就将她揽入了怀里,腾空跑了起来,大步往外面走去。占色心惊肉跳的僵硬着身体,却没法儿反抗,只能无奈地贴着他硬绑绑的胸膛,被他的气息给磨蹭得难堪又燥热。 “占色……” 男人大步走运,虎虎生风,抱着她的动作里,带着一种保护的姿态。手心落在了她的腰上,轻轻地抚摸着,小心得像怕弄疼了她一样。 “跟了我吧,这是我给你的一个机会,你要珍惜。” 机会?珍惜?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老实说,占色很佩服自己,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去考虑这些东西。 不过,脑子里灵光一闪,还真就让她豁然开朗了。 “你是……蝙蝠?” 男人身体一僵,低下头来看着她,眉宇间染着冷色,声音低沉。 “你猜?!” 猜个屁呀! 心里恨恨地骂着,占色更加确定了自己的想法,僵着脖子,她很想把头罩甩掉,看看这位蝙蝠先生的庐山真面目。 可……哪儿那么容易呢? 几次三番甩不开,她声音冷了下来,换了策略。 “你缩头乌龟变的吗?为什么不敢把我的头罩拿开?呵,不是还让我跟着你吗?你都不让我见见你长啥样儿,让我怎么选?我不能随便跟着一个连长相都没有见过的男人吧?” “你不用激我。” 男人的目光冷沉了下来,唇角却扬起一抹若有似无的淡笑来。 “你不是给我画过一张像?我以为,你应该是知道我长什么样子才对?” 画像!? 心脏一阵剧烈地收缩,占色像挨了一记闷棍似的,僵硬在了他的怀里。突然间,想到了那张犯罪心理画像,她也想到了那一双阴鸷得与权少皇有几分相像的眼睛,同时,也想到了今天晚上并没有跟上来的严战。 她的声音突然一冷。 “你是严战?” ------题外话------ 清明节到了,家里要去上坟,今天出去买祭祀要用的东西了……那啥,明天就要去上坟。地方比较远,我不知道明天回来能更多少,请大家见谅,已婚妇女就是杂事烦多!木马,爱妹子们,也爱妹子们给力的月票……二锦深深的感动了,一定会好好写故事的。 ps:四爷这是在搞啥? 严战又在搞啥? 蝙蝠又在搞啥? ……好吧,继续看! 132米 蝙蝠是谁?! “为什么要这么问?” 男人声音冷冷的,不轻不重地回应着,并没有因为她问出来的这句话有半分迟疑,脚步更是一秒都没有停下,在一阵‘咯噔咯噔’的脚步声里,踩着楼板往下面走去。 对,是楼板。 这一回,占色可以清晰地分辨出来了。那种鞋与地的接触声儿,就像是踩在木头上面的感觉一样。心里琢磨着男人的反应,身体落在他怀里,她不方便地挪动了一下位置,才又慢慢张口。 “因为那张画像里,眼睛很像!” 男人声音很轻,“你对自己的犯罪心理画像,就这么认可?不会画错?” 心里一窒。 老实说,这个事儿么,占色还真心没有把握。 认真说起来,那副犯罪画像是她研究生毕业后的第一次正式作品,准确度究竟有多少,她完全不敢保证。甚至于,连她自己都一度怀疑是因了当时她心里对权少皇的愤慨,才会在潜意识里画出了一双与他类似的眼睛来。 沉吟了一下,她笑了。 “不敢保证。那不如……你来告诉我,你到底是谁?” 微微眯起眼睛,男人低头看了她一眼,冷眸里的幽深劲儿,又沉下了几分。 “作为一个俘虏,你有问的资格吗?” 他这话问得太实在了。 不过,占色并不气馁。她心里清楚的知道他不可能真的回答她什么,而她要的也不是答案,只是一些答案之外的细微末节。只要与她对话,就会露出马脚,有了马脚,她才能一一排除与分辨。 抿了一下干涩的唇,她竖着耳朵,细辩着他的气息,又问出了一个不会有答案的问题。 “我想我们曾经认识吧?” 男人呼吸重了一下,“既然认识,你还用问我是谁?” “既然不认识,你为什么不敢给我摘头套?”占色句句紧逼,毫不松懈地又丢了回去,“你不敢让我看见你,有理由吗?” 沉默了一下,头顶才传来男人冷厉的声音。 “女人,你的话太多了!” “恼羞成怒!是我猜对了吧?你一定是……” “错了!”男人声音凉凉地打断她,“我只是不想多一个目击证人!” 冷哼一声儿,占色正准备说话,一阵夜风吹了过来,沁入身体的温度,让她感觉到自己已经被他给抱到了室面。她没法儿知道这个地方在哪里,想了想,冷笑了一声儿,说:“你怎么不堵我的嘴了?你就不怕,我张开嗓子喊救命,很快就会把人引过来?” “你可以试试。” 男人的声音极淡,一边说着,一边继续迈着从容的步子走近了停靠的汽车,薄唇轻轻一扬,就将她塞入了后车厢里,接着冷笑,“我保证,你还没有发出第二个音,就会失去说话的能力。然后,我会绞掉你的舌头。” “呵呵……” 舌头上一麻,占色心里狂跳了一下。 不得不说,她还是有些怕的。 很快,男人侧身坐了进来,就坐在她的旁边,温热的身体贴紧了她,突然又放柔了声音,那音调软得,像某个深情的男人在对自家的爱人说话,与刚才要绞掉舌头的冷冽完全两个样儿。 “不要怕,只要你乖乖的,我不会对你怎么样,我喜欢听话的女人。” 话毕,他声音一沉。 “开车——” 接着,一阵汽车的引擎声儿就响了起来。 根据声音,占色判断,大约有三辆车左右。 不知道下一站又是何方,不知道他接下来还要玩什么花样儿。在这样的氤氲压抑里,带着对前路不可预测的未知感,她的心脏不由自主地紧缩着,有些忐忑不安。禁声儿了好一会儿,她才有气无力地问。 “你准备带我去哪儿?” 男人左手搂着她。闻言,他浅浅勾下唇,那一只戴着蛇型戒指的手,慢慢地抬了起来,落在她的脖子上,慢慢地滑动着,一点一点很缓慢,很缓慢地滑动着。在一种近乎优雅的动作里,戒指身上的冰冷光晕让人不寒而栗。 “咱们去一个好地方。” “好地方?对一个俘虏来说,世界上还有好地方吗?”占色迟疑了一下,试探他。 男人低低冷笑,手臂落下来横在了她的腰上,掌心一收一紧,就牢牢的扼紧了她,纳入了自己的怀里。 “睡觉的地方,不好吗?” 睡觉……? 男人对女人说这种话还能代表什么意思?想到有可能发生的情况,占色心下慌乱了一秒,耳朵竟然又捕捉到了男人故意压沉的声音里,那一抹似曾相识的感觉。 幻觉?还是错觉? 深呼吸一下,她压抑住慌乱,轻笑了一下,慢条斯理的回答。 “看起来你很喜欢我?” “你一直都这么自信?”声音沉沉地反问着,男人右手环了过去,掌心轻轻摸在了她戴着头罩的小脸上,话锋突然一转,又说到了权少皇的身上。 “占小幺,你还要相信他吗?” 心里一惊,身体僵硬了片刻。 当然,她不奇怪蝙蝠为什么知道她的小名和。一个搞情节做间谍的男人,要是连这个事儿都摸不明白,那可真是白混了。让她觉得不太舒坦的是他的问题。 她还愿意相信他么? 闭了闭眼睛,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就回答了出来。 那急切的感觉……好像在为自己找一个值得迂回的台阶儿。 “废话不是?他是我的老公,我为什么不相信他?” 男人冷笑了一声儿,突然低下头,嘴唇隔着头罩直接就落在她的嘴上,灼热的呼吸不太均匀的喷洒出来,烧得占色面颊臊红,左闪右避躲不开,紧张得头皮发麻。 “唔……你……不要碰我……” 为了便于她的呼吸,头罩并不太厚。隔着薄薄的一层布,男人可以轻易地尝到她唇上温润的触感和芬香。搂着她不停扭动的曼妙小身子,他喉咙冲着火儿,一边儿轻吻她,一边儿呼吸粗重的说。 “你还真傻,你难道不知道吗?他一直都是在利用你。不管是六年前,还是六年后,他都仅仅只是为了利用你。你以为你在他的心里有什么地位?!” 趁着她呼吸的间隙,占色恼恨地说,“不……要……你管……四哥他爱我!” “爱你?”男人目光凉透,捏着她的肩膀,将她推开了一点距离,低头看着她,“在权少皇的复仇大业面前,一个女人值得上什么?……女人,是他随时都可以用来牺牲的筹码罢了,你算个屁!” 他有些激动了,声音有些略略的变了质感。 占色竖着耳朵仔细听着,淡淡地勾了勾唇,试图进一步激怒他。 “抱歉……就算是被利用,我也甘之如饴。因为我也爱他。” “愚蠢!”男人声音一沉,隐隐有了几分戾气。不过,他显然也意识到了占色的目的,冷哼一声儿,再次恢复了一开始的状态,“事实都摆在了面前,结果你也会看见。希望你不要后悔今天说过的话。” 能够激怒这个男人,在占色看来,也是一次小小的胜利。 嘲弄地轻笑了一下,她继续平静无波地带着笑意说:“后悔?我从来不后悔做过的事情。而且,在我的心里,不管过去、现在、还是将来,都再没有比他更好的男人了。” “你这么说,就不怕我掐死你?” 男人那一只戴着蛇头戒指的手,再次冰凉地压在了她的脖子上。 心脏里怦怦直跳着,占色紧张得汗毛直竖。 不害怕才怪!她怕得要命。 可怕虽怕…… 两只被束缚着的手动了动,感觉到手腕上那串玉十八子温柔服贴地跟随着她,她心里的底气又足了几分。迟疑了一下,在一种令人窒息的诡异气氛里,她淡淡轻笑。 “你不敢。” “我有什么不敢的?”男人冷冷反问。 在男人从头顶上喷洒出来的灼热气息里,占色闭了一下眼睛,一动不动地沉吟了几秒,才镇定如常地告诉他,“因为,你不止喜欢我,你还爱我。” 男人身体微僵,冷漠的脸色略沉。“哦?” “一个男人只有在面对喜欢的女人时,才会心跳加速,血液逆流,导致呼吸不稳……虽然你的情绪控制得很好。可是你不能否定,在你抱着我的时候,以上三种症状都有,我没有说错吧?” 她的话说完了,以为男人会奋起发驳。 没有料到,他的声音倒是出奇的平静,甚至比刚才还要平静几分。 “当男人想上一个女人的时候,也会有这种症状。” “那不一样。” 男人突然低笑了一声,一双森寒的眸子,落在着她的头顶,“占小幺,我该说你什么好?亏你在这个时候,还有勇气自恋?” 占色放松了身体,幽幽地浅笑。 “没有办法,追求的男人太多,难免会遇上几分疯子。” 男人眸子利剑般扫着她,冷芒逼人,却不曾再开口。突然,他钢硬的身体突然压了过去,将她娇小的身体整个儿地覆盖在身下,气息密密麻麻地笼罩着她,带着情丶欲的声音,低哑不堪。 “你说对了,我喜欢你。所以——今天晚上,我会好好地让你感受一下,我对你的喜欢,到底有多深!” 深深吸着气,占色差点儿要窒息了。 “喜欢不是这样喜欢的。用强的男人,永远得不到爱。” “像你这种没心没肺的女人,说什么都没有用,只有一种办法好对付。”男人的胸口死死压在她身上,紧贴着她胸前的丰盈,气息不稳地咬牙,一字一顿。 “直接上。” 占色心里紧张得发毛了。 可……事到如今,死也要拉一个垫背的。 压抑着乱跳的心跳,她的耳朵不停地捕捉着男人的音色,在这几个回合的‘斗争’里,她更进一步肯定了自己刚才的想法——他真的故意变声了。 一 做高级间谍的人,变换不同的声音,应该有这方面的训练。 但是,一个人的声音不管怎么变,万变都不会离其宗。当他情绪平稳的时候,掌握得非常好。可他一旦生气了,就会不知不觉地流露出那种让她似曾相识的尾音来。 不要惊慌! 不要惊慌! 她这么告诉自己,冷冷笑了一下。 “你当然可以强暴我。因为你现在,也就剩下这点儿本事了。” 男人冷眸深沉地锁定着身下的女人,良久都不再出声儿了。 怦怦怦—— 气氛紧张得几欲爆炸,占色几乎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儿。 然而,下一刻男人却放开了她,将她的身体拉了起来坐好,出口的声音里,带着一种无奈的温软,“你以为激怒了我,能讨得了什么好?不怕我真的杀人灭口?” 唉! 叹息着,占色知道,她的意图,被彻底识破了。 大口呼吸了几下,好一会儿,她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要杀就杀吧,反正你也杀了那么多的人了,一个手上染满了鲜血的人,也不在乎多杀一个。” 大概心里的情绪太过烦躁,她这句话柔软得如同温水,特别招人心疼。 男人幽暗的眸子,凉了凉。 “我要杀你,你都不知道死了几百遍了。” 关于这一点,占色十分相信。 这么久以来,蝙蝠真的要杀她,还不是易如反掌么? 心神凝了凝,她小计下去,大计上来—— 一双被勒得难受的手腕使劲儿对搓着,她吸了吸鼻子,突然委屈了起来,声音小得宛如呢喃,还带着一点点小女人式的请求。 “那个……你,你能不能,把我的手……松开一会儿,我手腕儿要断了。” 男人冷哼,“你又想耍什么花样儿?” “唉……”一声细软得仿佛沙漏似的轻叹,让占色将二十五年没有用过的妩媚劲儿都使出来了,她扭动着身体,“这么小的要求,都不同意……在你的眼皮子底下,我还能跑了么?” 男人沉吟了一下,将她的身体轻轻带了过来。 一双大手利索的解着她手腕上的绳索。 很快,感受到了手上的松懈。 心里紧张得不行了。 占色活动了一下手腕,继续用她柔软的腔调难受的‘嘶’了一声儿,一边儿转过身来,一边儿说着好痛…… 接着,她趁男人不注意,突然抬起手来,就要掀开头罩。 不管如何,她也要看清楚他的脸,死了也要知道对手是谁。 然而,下一秒,颈上一阵剧痛传来。 “呀——” 她惊呼了一声儿,脑子一沉,就软倒在了男人的怀里。 最后的意识告诉她,她被人打晕了! * 脑子里一直昏昏沉沉,占色觉得身体好像有火在烧。 好难受!好难受! 她想动一下,可却动弹不得,好像整个人都被一块儿大石头给压住了,一会儿随着那大石头在颠簸,一会儿又像在水里面飘浮,不管怎么折腾,就是落不到实处。 怎么了! 她死了么? 不,没有奈何桥,也没有阎王殿。她不知道现在的时间,也不知道在地方,只是潜意识告诉她,她好像正在经历一个椎心泣血的事情。让她的心好痛,身体也好痛,喉咙在哽咽,她呜呜咽咽地就哭了出来…… 她做噩梦了吗?! 对,一定是噩梦。 一个让她做得几乎虚脱的噩梦! 她的面前,日光灯好亮,亮得她睁不开眼睛了。她用尽了全力想要睁开眼睛看清楚,可是怎么都睁不开。 突然,脑子里一个激灵。 不对……那根本不是日光灯,而是汽车的大灯。 她的面前是,有一辆汽车,正在朝她飞速压了过来。 她为什么会在公路上,她这是要去做什么?想起来,她要去追赶她的孩子,她的孩子没有了,她必须要去追,她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她很害怕,很着急,很想躲开,她急得浑身上下都是冷汗。可,汽车还是冲她过来了,她往左边让开,她又往右边让开,然而那辆汽车好像疯了一样,完全不管她的躲避,开着刺眼的大灯横冲直窜了过来。 “嘭——” 一种汽车与人体的剧烈碰撞声,响在了她的耳边。 是她被车撞了么? 在梦里,她好像看见了自己的身体,像一只断了线的风筝一样,在车灯映照下划出了一道美丽的弧线。瞧她,真的很好看不是吗?即便是这样的姿态,也能美得这么惊人。 很快,她又懵了! 所有的意识都在消失,一直在消失,她瞪大了眼睛,本能地往空中伸出了手来,就像溺水的人想要抓住最后一根救命浮木似的,她也想要抓住一点什么东西。可惜,她什么也抓不住,空气里什么东西也没有,空气,还是只有空气。 没有人会来救她。 四哥他也不会再来…… 她只剩下了自己。 在她意识未清的时候,车门打开了,有两个人站在了她的旁边。 她看不清,什么也看不清,耳朵却出奇的灵敏,就像此刻一样,她的耳朵总是特别灵敏。 一个人问:“看看,她死了没有?” 另一个人蹲下来,探了探她的鼻翼,说:“好像死了。” 不对啊……她没有死……她还没有死啊? 她心里呐喊着,却出不了声儿,也动弹不了。 一个人又说,“走吧,咱们回去给四爷复命了。” 另一个人只是叹,“四爷也真心狠,孩子抱走了就行了吧……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小美人儿,怎么舍得啊……” “哎!怪只怪她的命不好……走吧,不要被人看见了……” “……” 两个人越走越远,又说了些什么,她听不清了。 她的意识也完全被那几句话给模糊了,整个人如同沉入了冰冷的海水里。冷,很冷,刺骨的冷。 四爷…… 在她认识的人里面,叫四爷的人……只有一个。 已经杀了一个,又抱走了孩子……他还要杀了她么? 她想笑,可泪却流不出来…… 静静地,她躺在那里,像一具尸体一样躺在血泊之中,汽车驶远了,他们并没有上来再补她一下……很快,又有人蹲在了她的身边儿。可是,她竟然半点儿都不想有人来救她…… 都死了……她活着还有什么用? “小幺,小幺……你真傻啊……” “小幺,我发誓,一定要报仇……” 耳朵边上,传来一个男人的哽咽声。 这个声音很熟悉,很熟悉…… 他是谁? 她的意识越来越远,越来越远,整个眼帘里慢慢地全变成了血红色。都是她的血么?她的血还没有流干么?她静静地想着,隐隐约约,男人鼓励的声音一直在她的耳朵根上响。那个男人他一直抱着她,他一直紧紧地抱着她,他抱着她在血红色的街道上疾驰,可她的世界,却一直消失,一直在消失…… 在这个既将消失的世界,男人的眼睛一直深深地看着她。 “小幺……你不要死……小幺……你不要死……” 这样的眼神,这样的声音,她想,他一定爱惨她了吧? 可是,她为什么想不起来他是谁了? 她好乱…… 这是一个什么乱七八糟的梦…… * 再一次醒过来,占色的意识久久不能回转。 窗外的阳光照射了进来,刺眼而迷离。 她眯着眼睛,看了看四周的环境,突然觉得沮丧得不行。 为什么她会在这里? 难道她只是做了一场梦? 没错,她又回到了严战软禁她的那个地方,依旧还是那一个房间,什么都没有改变过。这感觉,好像她被人罩着脑袋带走这件事儿,完全就像没有发生过一般。不期然的,她又想到了那场梦。 好累啊,那真是一场好奇怪的梦…… 她仔细想了想,试图回忆起来,可梦里的情境却迷糊了,怎么也想不明白。 只知道她好像出了一场车祸,车祸后有一个男人救了她。 咳! 她轻轻地咳了一声儿,觉得嗓子眼儿里炙痛得不行,好像有一团火在烧着似的。接下来,她又动了动胳膊腿儿,被束缚得太久的双手传来的酸涩感,让她知道,确实不是在做梦,真真儿的经历了那事儿。 吁! 软绵绵的躺在床上,她浑身不得劲儿。 很快,她又咳了一声儿。 不是她想要咳,而是她的嗓子眼儿不太舒服。 “你醒了?” 严战低沉的声音传了过来,这才让她在梦与现实的挣扎里,彻底地回了神儿,看向了那个习惯站在窗口摆酷的家伙。 看着他担忧的眼睛,她愣了愣,有气无力的问,“你是蝙蝠?” “蝙蝠?”严战一愣,弯了弯唇,“蝙蝠是谁?” “你不要装了!”占色没力气讽刺他了,认真地板着脸,“我被人带走了你不知道吗?你可千万不要告诉我说,那全是我自个儿的臆想。” “当然不是——”严战今天的态度比往常要好得多,大概是她生病了的原因,他脸上的和气是真实的,一双清冷的眸子里,也全是没有半点儿作假的关心。一双大长腿优雅地迈到她的床边儿,望定了她,他的声音温柔得像是渗了水。 “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 “对不起?”这一回换占色一头雾水了。 严战抿着唇角,突然扭头,冷冷对着门口说了一句。 “带进来!” 什么东西带进来? 占色心里微恻,视线顺着望向了门口。 门儿很快就被人推开了。 被两个高大的男人押进来的女人,正是苍白着脸的杨梅。 她的手被人反剪着,嘴里也被人塞着一团布条,就像那些人对她做的一样,让她的样子看上去十分的狼狈,再没有了那个束河古镇里小茶馆老板娘的风骚和优雅。 严战没有看杨梅,目光一直盯着她,声音说不出来的低哑 “这个女人在我的水里下了药,你被人带走的时候,我睡过去了。” 原来这样……? 心里吃惊了一下,占色扫了一眼满脸凄凄的杨梅,突然勾起了唇角来,“严总不是说,她是你的人么?” 严战的视线落在她讥诮的唇角,目光凉薄而惭愧。 “养了一只白眼狼。” 说完,他调过头去,声音冷冷地命令,“把她带下去吧。” “是,严少!” 一个男人答着,拽着杨梅的手就要往外拉。杨梅使劲儿摇着脑袋,面色苍凉而无助,瞪大的眼睛里,似乎有千言万语想要说,可是她的嘴被堵了,又怎么能说得出来? 占色眸光一凝,突然挑了一下眉。 “严总,她好像有话要对你说,你怎么不让她说话呢?” 好吧,她承认她的心眼太多了。因为她猜测,给杨梅堵口的原因,会不会只是让她来顶了这口黑锅。说到底,还就是严战一个人搞得把戏。 如果这样儿,他敢松开杨梅的嘴么? 可是,严战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皱着眉头,挥了一下手。 接着,押着杨梅的一个男人就扯开了她嘴里的布条。 杨梅的嘴一得闲,立马就呜咽了起来,“严少,对不起……我只是喜欢你……不想你毁在这个女人的手上……呜呜……你就原谅我一次吧……我不怕死……我就是还想跟着你……呜……” 目光凉凉地盯着她,严战的声音冷若薄冰。 “杨梅,你该好好学学,什么叫忠诚。” 说完,他再次挥手,“带下去。” 杨梅的身体挣扎了几下,痴痴地看着他英俊的脸孔,没有再说话,终究是被人给带了下去。 屋子里,恢复了静寂。 在只有两个人的空间里,阳光大盛,空气却无端地发凉。 良久—— 盯着她狐疑的眼睛,严战眉头紧蹙着,淡淡地说,“那件事是权董的意思,你也都说了,他是我的主子,其实我也不能反抗。” 占色笑了,“那你还要处置杨梅。” 严战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我以为,你愿意我为你报仇?!” 报仇!? 既然是权世衡勾引蝙蝠做出的安排,就算没有杨梅,就不会发生那件事了么?如果杨梅不给他下药,他严战又能为了自己做到什么程度? 占色想要反驳,可突然间又觉得没有了力气,而且没有必要。 心里有一丝风儿,在凉飕飕地刮着,她慢慢地合上了眼睛,不再说话了。 “来,喝点儿姜汤。” 不知道什么时候,严战带着怜惜的声音,再一次出现。 睁开眼睛,占色看见他的手里,端着一个热气腾腾的瓷碗。 她没有吭声儿,一眨不眨地瞪着他。 严战淡淡地笑了一下,“你受了惊吓,还有点儿感冒。我让医生看过了,问题不大,怀着孩子还是不要吃药了,喝点这个管用。” 占色看了他一眼,端起了那只碗。 “你确定,这碗里不会有别的东西?你这房子里,没有第二个杨梅?” 嘴唇抽搐了一下,严战点头,“我自己熬的。” 他熬的? 占色狐疑地盯着他。 凭直觉,她能感受得到,此刻的严战是真正的在关心她。 被她盯得有些不自在,严战放下手里的瓷碗儿,横过一只手臂来,将她的身体扶了起来靠在床头上,才又将碗递过去,“喝吧,不要小女人模样儿,看得我受不了。” 小女人……? 喉咙口难受得要命,占色轻咳了一下,不想跟他多说。接过瓷碗来,才发现自个儿的手在微微的颤抖……低下头,她闭上眼睛,屏住呼吸将这碗口感不太好的姜汤给灌了下去。 不管如何,不管什么时候,她都必须要保全自己……还有她的孩子。 想到孩子,她的手不由得又抚上了小腹。 一个与她有血脉联系的小东西,正在里面慢慢地成长着。 这样儿的感觉,让她又重新有了活力。 抹了一下嘴,她把碗递还给严战,垂了垂眸子,“谢谢。” 这声儿谢,很真诚。 可她突如其来的客气,却让严战有点儿不能适应了。看着她的小脸儿,他张了张嘴,好像想要说些什么,可话在嘴里转了几个回合,最终还是被他给咽了回去,只是伸手过来,拂了拂她的头发,小声儿问她。 “你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做。” 吃什么? 占色什么胃口都没有。 “不饿,不想吃。” “睡了这么久,怎么能不饿?”严战眉头皱着很紧。 睡了这么久? 占色错愕地望着他,“我睡了很久吗?” 严战抿了抿嘴,目光里带着说不出来的心疼,“嗯,一天一夜。” 天!一个梦竟然让她做了这么久? 掌心慢慢地抚着小腹,蹙着眉头想了想,她最终还是冲严战展颜一笑。 “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有点儿饿了。你随便给我弄点就行,不用那么麻烦。” 今天的她,比以前任何时候都要配合,而且话里再没有夹枪带棒的讽刺,这让严战颇有些意外,还以为她受了什么刺激。想了想,他忽然又说,“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我都知道。” “哦!”占色的声音淡淡地。 严战俯身下来,扶她躺下,替她掖了掖被角,“你不要难过,那也许不是他真正的想法。” 占色知道他指的是权少皇的那些话。 不过么……难过,她该难过吗? 唇角扬起一个浅笑的弧度,占色掠过他俊朗的脸,看向了窗外灿烂的阳光,愉快地摇了摇头,没有接着他的话,而是试探性地问,“权世衡他已经回来了吧?” 严战点头。 权世衡回来了……是不是代表大战的序幕已经拉开了。 作为一颗被权少皇‘遗弃的棋子’,权世衡现在还会对她有兴趣么? 默默地想了想,她突然灿烂地一笑,看着严战问,“呵呵,你们现在已经知道了,权少皇对我的生死,压根儿就不在意,还准备囚禁我到什么时候?” 严战眉头冷凝,然后淡淡地说:“你现在不要想太多,养好身体。” 牵动了一下嘴角,占色不动声色地看着他,看着面前这个男人。 她可以十二万分的肯定,他是真正的在关心她。 而且这种关心,不仅仅是男人对女人的**在支配,在他深沉的眸子里,还有一层她看不太懂的情绪在浮动。 抬头,她问,“严战,你为什么要对我好?” 严战摸了一下她的额头,在确定她没有发烧说胡话之后,抿着唇抓着她的一只手腕,将她冰凉的手,放入了被子里,声音沉沉地说。 “以后,你会知道。” 沉吟了一下,占色继续笑问,“为什么不现在告诉我?” 与她目光对视片刻,严战的手滑过她的脸,轻轻拍了拍。 “不要说话,你休息一下,我去给你弄吃的。” “严战!”占色突然伸出手来,一把抓住了他的手,似笑非笑地说:“我知道你不忍心这么对我,你放了我吧。我现在对于你和权世衡来说,都没有什么意义了。你不如让我出去看看,我那个负心的男人,到底是怎么跟我姐姐好的?” 目光一凉,严战的眼神微微闪烁,“占色,你不要想太多,把自己的身体养好才是正事。还有,今天晚上我要出去一趟,到时候,我会派人守着你,你不要乱跑。等你明天起来……一切都好了!” “你要去哪儿?”占色目光直直望着他,拽着他的手也不放。 严战眉头紧拧着,在她的目光逼视下,声音淡淡地说:“晚上有一个媒体晚宴,为m国商务部长一行人接风。我会代表企业出席!” 媒体晚宴? 眯了眯眼睛,占色又笑了,“权少皇也会去么?” 眉头一皱,严战点了点头。 “权世衡也会在吧?” 严战再次点头。 手里的力道加重了,占色紧了紧他的手,“严战,带我一起去。” ------题外话------ 这章写得有点儿急!有错漏的地方,我一会儿会再进行修正,谢谢亲爱的妹纸们大力支持。有月票的妹纸,支援二锦一下。掉榜了啊,掉榜了!嘿嘿嘿! 133米 情感锤炼! “不行。” 几乎没有犹豫,严战神色冷峻地脱口而出。 占色心里一凉,“为什么不行?” “不为什么。你不要忘了,你现在是绑架的人。”敛了敛眉头,严战目光烁烁地盯住她。他的个头很高,几乎挡住了窗外射进来的阳光。那一双因为没有睡好的锐利眸子里,带着一抹十分明显的血丝,让他憔悴和疲惫的面孔,在阳光的背面里,平添了一抹成熟男人才有的沧桑感。 占色坐在床上,一动不动。 几秒后,她低下头,同时,也慢慢地放开了他的手。 “你说得对。我还被绑架呢,怎么能提要求。” 说这句话的时候,她是皱着眉头的。长长的眼睫毛耷拉下来,一眨一眨的看上去分别的憋屈。那小动作,那柔软的语气,既憋屈,又让她看起来显得那么的娇小无依。 严战的眼睛微眯了起来,低头看着她,喉结哽了哽。 “我不是那个意思。” 心里轻哼一下,占色总算知道了女人为什么要以柔克刚的道理了。嘴唇微微动了一下,她放软了抬头的动作,眼巴巴地看着严战从冷峻变得柔和的脸孔,不禁又有些好笑了起来。 “不是那个意思,那你是什么意思?” 严战蹙着的眉梢,又锋利了几分。凝视了她一会儿,他并没有解释什么,而是抬手拍了拍她的发顶,嘴角牵出来的弧度冷硬而认真,让他的话听上去不容置疑。 “好好的在家呆着。晚上主办方安排了住宿,等明天的记者专访完了,我就回来。” 家里…… 这是家里么? 还住宿呢。那权少皇带着唐瑜去不也要在那里住宿? 想到这儿,她心尖尖麻了麻,又膈应上了。 眼圈儿突地就红了,她看着严战,隔着不远的距离,清澈的目光与他对峙着,试图说服他,“你就不怕你走了,我又出什么事?” 按理来说,这话问得诡异。 她都是他的肉票了,她出事儿关他什么事儿啊? 可严战一愣,下意识地皱起了眉来。 稍顷,他看着他,还是一吧,“你不适合出现在那个场合。” “这个好办。”占色轻勾了一下唇,一大大的眼睛里,闪着一抹胸有成竹的光芒来,她笑着说,“我知道你说的不适应是什么意思,不就是我的长相问题么?那如果我不用现在的样子出现在晚宴上,不就行了?” 也不知道严战听明白没有,眉头蹙得更紧了。 想了想,害怕他不懂,占色又在自己的脸上比划了一下,解释说,“我可以化个妆,戴个假发,化妆成你的秘书什么的不就成了。那么多人的场合,谁会特别注意我?有什么可担心的?” 严战看着他,嘴皮微微一动,顿了顿,才说,“你这又是何必呢?你明知道……”说到这里,他又住了嘴,只拿眼睛瞅她。 明知道什么? 怕她看见权少皇和唐瑜在一起么? 心里刺了一下,占色的声音突然就尖锐了起来,语气也十分的不客气,“对啊,就是明知道我才要去。你不是就希望我知道么?我不看见怎么会死心,不死心你又怎么会有机会?” 严战打量着她,不语。 不说话的男人,最让她难以揣摩。占色急躁躁地吼完了,小脸又慢慢地沉了下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怀孕的原因,她觉得这些天儿来,她的情绪越发不容易受理智的控制了,很容易就心浮气躁。 沉默了一下,她双手抚了抚脸,压低了声音。 “不好意思,我脾气不太好。” “你看看你,就是说一下都不行,如果真的看见,你不得把人房屋拆了?”严战看着她,黑眸深沉若海。 放下手来,占色拉了拉被子,轻轻‘咳’了一声,掩饰自己刚才的失态,接着莞尔一笑,“你放心吧,我绝对不会连累你的。我只是想去看看,不会乱说乱动。” 严战的眼神色,沉了下来。 不过这一次,他并没有马上拒绝,一直在审视地打量着她。不知道是在犹豫还是在考量,而占色目光坚定而倔强地回望着他,表情冷静而从容,用事实情绪向他证明,自己绝对能够hold住任何场面。 良久,她才听得他低沉的声音从头顶上传来。 “好!” * 午餐很丰盛,严战是陪着占色一起吃的。 两个人坐在偌大的餐厅里,阳光从透明的玻璃窗外照射进来,让人身上软绵绵的有些发懒。在餐厅外面的不远处,几个黑衣男人负手而立,占色一边吃着,一边拿眼瞅过去,寻思他们是不是权世衡派来的人。 想到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她本来没有什么胃口。可是严战这么好说话,不仅带她去参加晚宴,还特地下厨给她做了这么丰盛的一餐饭,她觉得再不吃,实在就有些过份了。 她的嗓子眼儿还疼着。 每一口哽下,喉咙难受,嘴里更是发苦,没有什么味道。 严战瞅着她怪异的表情,“菜不好吃?” 额! 其实不是不好吃,而是她的嘴不对,压根儿吃不出什么味儿来。不过厨师就在面前,占色不好意思违了别人的心思,抬眼瞅了他一眼,笑眯眯地说完好吃,又指着面前的汤问。 “这个是什么汤,味道很正。” 严战抬起眼皮儿,扫了她一眼,“棒打鸳鸯。” 筷子一放,占色下意识地撇了撇嘴,瞪着他,“故意的是吧?” 勾了勾嘴唇,严战无视掉她几欲杀人的眼神儿,指了指面前那碗鲜美的汤,“这个是公鸡和母鸡合炖的,还加了红肠……难道棒打鸳鸯不贴切吗?” 嘴角抽搐了一下,占色无语。 “好吧,你赢了!” * 饭后,占色就开始着手准备起了自己晚宴上的服饰。 有了多年的‘扮丑经验’,再加上在严总的钱财下折腰的高级化妆师和造型师,她要乔装改扮起来并不算太费事儿。一个人要改变外貌,无外乎服饰、发型和五官,要做严战的‘私人秘书’兼今天晚上的女伴儿,两位师傅着实下了一番功夫。 不能长得像她本人,又不能打扮群里太不符合严战的身份,着实是一个难题。 造型师给她选了一套中规中矩的小礼服,把她的好身体都遮在了老气的礼服里,好上去像个约摸三十多岁的老学究女人。眉毛画粗,嘴巴画大,颧骨上阴影,刘海剪斜,小脸儿上了偏黄的粉底,精致如瓷的肌肤就没有了,脸型和肤色一改变,再将她的长头编成辫子固定好,套上假发头套就成了一个短发女人。最后,为了逼真的效果,造型师还特地在她额头中间贴了一颗黑痣。 不算漂亮,也不算太丑。 对着镜子一照,占色不得不佩服现在的化妆技术了。老实说,只怕乍然一见到,就连她妈俞亦珍都会认不出她来的。 他……能认出来么? 她从来不怀疑权少皇犀利的眼光,不过她很怀疑他敢不敢相认? 在她化妆和改扮的过程中,严战一直临窗而立。修长英挺的身姿,宛如沉稳的泰山般一动不动。一张表情难测的俊脸半明半灭,目光深邃而复杂,眼睑被灯光投下来的阴影,让他五官像巧斧刻出的雕塑,没有任何的情绪显示。 “好看么?”占色从落地镜前转头,笑着问他。 “好看。” “我是谁?” “……我的秘书小王。”严战黑眸微睐,唇角牵出一抹僵硬的弧线来。 占色满意地点头笑着,走到他的面前来,双手叠放在小腹部,像个下属般恭敬地半躬身微笑。 “严总你好,我是你的秘书小王,请多多指教。” 抬起手来,严战想摸摸她的脸。可迟疑了一下,掌心还是拍在了她的肩膀上,若有所思地皱着眉头,说,“晚上人多也复杂,你跟在我的身边儿,不要乱走。” 这样儿的嘱咐,让此刻的占色听来,没由来的心里一暖,觉得特别的窝心。 严战这个男人,她看不透。可是这么久以来,他对她也并没有过什么实质性的伤害,虽然他复杂难懂,可隐隐约约的,她从最初被绑架时的愤怒中平息下来考量,觉得他不会真正的伤害她。 不知道是为了避免暧昧而产生的尴尬,还是为了避免给他带来不可能的期望,她想了想,唇角勾起一抹真诚的笑容来,用了天下最狗血却也是最管用的一招。 “严战,你这个很不错。哎,你要是我哥啊,就好了。” 占色说得很认真,声音却有点儿小。毕竟,作为一个人质要认绑匪做哥这事儿,不仅有些玄乎和诡异,着实也太牵强了一点儿。 果然,严战微微一怔。 他倚在窗上的身体僵硬了一下,那只手就插在裤兜儿里,看着占色的目光凛了凛,唇角慢慢地笑开了。 “那,你就当我是你哥吧。” 这样的回答,正中占色下怀。 抿唇一乐,她自然又大方的喊了一声,“严哥。” “不带姓,会不会显得更亲热一点?”严战唇角的笑容,略有些玩味儿了。 严战三分戏谑七分真诚的话,让占色不可置信地弯下了眼眸。因为,他能说出这句话来,就代表他是真的愿意接受彼此不会再有暧昧的关系,也就是说在除去男女之情外,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也就近了一步。 欣喜地走过去挽住他的胳膊,占色笑着喊了一声儿。 “行啊,哥!” 严战轻‘咳’了一声儿,差点儿被呛住。揉了一下眉心,他迟疑着问她。 “占色,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话吗?” 占色眸底含笑,“什么话,你说过的话太多了。” 黑眸深了深,严战声音低沉,“我说你很幸福……因为跟你的有情人,不是亲兄妹。” 看着他严肃的表情,占色愣了半秒,憋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得了,这趣话儿你还记着呢?得了你啊,放心吧,你的有情人,跟你也不会是亲兄妹的。等着吧,我哥长这么帅,人又这么好,肯定你的丈母狼不会亏待你的……” 一句接一句的马屁,拍得严战晕头转向。 “丈母娘?” “对啊,你丈母娘一定会把我嫂子给养好的呗!” “哈哈……”严战拍了她一下,也跟着笑了起来。末了,一把搂住她的腰,姿态优雅而自得地往楼下走。 听着严战爽朗的笑声,占色也在笑。 可是她的心里,半丝笑意都没有。反而有些怀疑这件事儿的真实性。 一个被人‘绑架’了的女人,在绑架期间不仅没有人来赎回她这个肉票,她还莫名其妙地认了绑匪做哥。估计翻遍古今中外的正史和野史,都没有过这样荒唐的记载吗? “严战,你说我呆会儿见到他,万一想憋不住失态了怎么办?”占色说得云淡风轻,笑得亦是风轻云淡,但词间句里带出来的苦涩劲儿,还是一丝不少地落入了严战的耳朵里。 稍稍缄默了一下,他笑着摇头。 “你不会。” 占色狐疑地问,“为什么?” 严战唇角扬了起来,“因为你是我妹儿。” “去……!” 微微笑着仰起头来,占色看着这个离她很近的男人,心里奇怪地亮堂了起来。占色在家里从来都是老大,没有哥也没有姐,更没有做过人家的妹儿。那种有一个强大的哥哥做保护的感觉,与被老公保护的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 在这个时候,她是真真正正地希望有一个这样的男人做哥的。 既然是哥,她的声音就更真诚了几分。 “其实你不用担心我的感受,权少皇那个男人,虽然我也不算太了解他,但是我一直都知道的,他并不是一个为了感情,或者说为了女人什么都不管的人。在他的心里,有太多比感情更重要的东西了。所以说,我算有心理准备吧。” 是的,她一直都知道的。 权少皇这个人,从来都不是什么善男信女。 他既然决定了要做,就必然要百发百中。 他要为父母和两个哥哥报仇,他早用尽了心机,耍尽了手段。到了现在千钧一发的时候,又怎么可能为了她而放弃什么呢?一个杀伐决断的男人,一般来说都只会考虑事情的结果。至少一个女人的感受,往往不会在他的计划之内。 权少皇他,自然也不会例外。 在她神思游离的时候,严战侧眸看了过来。 他没有错过她眸底一划而过的那一抹伤。 “有些事情,也许不是你想的那样。” 他的解释,让占色不禁有些好笑:“喂,你这叫什么?男人为男人说话吗?” 抿了抿冷硬的唇,严战黑眸别开,锁紧了眉头。 “往后,我会保护你。” 占色心里微微动容,不管他此刻的话是真还是假,至少让她的心里得到了短暂的安慰。吸了吸鼻子,她认真地冲他笑了一下。 “那必须的呗,谁让你是我哥?哈哈,我赚到了。” “傻瓜,走吧!”严战眼波闪过一抹柔光,叹息着拉了她一下,再没有多说什么。 * 媒体晚宴是在国宾馆举行的。 也就是接待各国高官政要和政府代表团的钓鱼台国宾馆。 这个曾经是中国古代帝王行宫的宾馆,宫殿结构的房屋琉璃掩翠,雕梁画栋,处处富丽堂皇,雍容瑰丽,极具气派,极度宏伟。而此时,正是国宾馆最热闹的时候。夕阳的最后一抹余光映在琉璃瓦上,将此刻的天色显美,风里似乎都带着来去的漂亮姑娘们身上的美人儿凝香。 在这里,来来往往的人身上,无不贴着金边儿。每一个人身上的logo写着的都是身份、权势、地位和金钱。汽车刚刚驶入大门儿,眼前的各类豪车就像开展览会似的,一辆一辆,整整齐齐地摆放在那里,把整个宾馆渲染得更加的高贵冷艳。 好一个繁华天地。 严战的汽车停了下来,马上就有人过来接待。 由着刚认的亲哥扶下了车,占色左顾右盼地观察着这个地方。 突地,她目光一顿,落在了与这里间隔两个车位的那一辆熟悉的dartzkombatt98上。 情不自禁的,她的心跳漏掉了一拍。 看不见车辆号,但是她知道,那辆车就是他的。 抬头望了望天,她突然想笑。 说来两个人不过才几天没有见过,她却有一种沧海桑田的感觉。 放下手来,抚在小腹上,别开脸去不再看它。无意间,她看见了2号楼前穿着整齐划一的特种兵服装的十几名战士。他们的领队,正是不需要刻意表现,天生就带着几分贵气和傲慢的权家五公子。 权少腾,他怎么也来了? “立正!” “稍息!” “同志们,我们这次的任务,是保护好m国代表团的安全……” 在一排神色肃穆的战士面前,全身戎装腰扎军用皮带的权少腾,气势逼人,语气冷傲。虽然他说话和动作总是不免带着一点儿嚣张的气质,可不得不说,他的尊贵和狂妄劲儿都是这么显示出来的。 他们权家的人,不管站在哪里,天生似乎都与别人不同。 不过对于他的到来,占色还是有些奇怪。 她对权少腾和他的部队情况不算太了解,可就凭几次短短的接触,还有从权少皇字里行间里透露出来的信息,她也能了解到,他的血狼小组,大多数时候执行的任务都是一级保密任务。像这种保护国外政要的事情,不都有专人负责么?为什么会是他来? 闹不明白。 但是,她却从这纸迷金醉的繁华里,嗅到了一丝硝烟的味道来。 人都集齐了,大戏一开锣,就会有热闹可瞧了。 可是四哥……你想好了怎么唱了么? 默默地跟在严战的身后,她稍稍地低了头。 权少腾似乎没有注意到她,谴了随同过来的战士负责各个位置的安全,邪邪地吹了一声口哨,他就冲严战走了过来。 与权少皇见到严战时的态度不一样,权少腾显然也是知道严战本来身份的,他的语气里除了惯常的揶揄调侃之外,还多了几分堂兄弟间才有的热络。 “咦,不都说做老总的,身边儿都得带着几个贴心的漂亮小蜜么?我说战哥,你今儿带的这个小蜜,好像年纪大了点儿啊?” 这就是权少腾,说话从来不客气。 当然,他也不会觉得有必要对她客气。 在他们的那个圈子里面,有太多太多妖娆而精致的女人,只要他们乐意,勾一勾手指头,想要什么样的女人就会有什么样的女人。甚至于,他们也可以让各式各样的女人,都同时围在他们的身边儿打转。 所以,此刻的占色,定然是入不了他的法眼的。 心里一想,她不免苦笑。 这个权老五,还真是一个以貌取人的家伙啊。 低头瞄了占色一眼,严战笑了笑,岔开了话题。 “你小子,就知道洗刷我。最近怎么样?” 权少皇无名指掠起,抹了一下眼梢,不羁地笑着说:“不就这样儿么?你刚都瞧见了啊,为了共和国卖命,做社会主义的奴隶呢。” “得了!”严战笑着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少在我的面前叫苦啊,谁不知道你权五公子风流倜傥,笑傲京都?” 轻‘哧’了一声儿,权少腾抬头摸了一下左耳上的耳钉,似笑非笑地目光突然就那么看向了占色,若有所指地说:“战哥,外面的人都传我风流,可我就告儿你一人儿啊。我还原装正版呢。……不如,你借个小蜜给我,让我风流一把?” 心里倏地一紧,漏了风。 占色垂着头,眼风都不敢扫他一下。 按理来说,他不应该认得出来她才对呀。 既然他认不出来,他又怎么可能会随便去调侃严战的秘书?而且,还是一个长得不咋样儿的秘书?!心里突突地跳着,老实说,她有些紧张了。 嘴唇勾了勾,严战的脸上倒没有什么变化,一看就是个老练的家伙。 “行了,甭打趣儿我了,忙活去吧!我也得进去了,今天人多。” “好,战哥,呆会儿见。” 权少腾邪魅一笑,那一双狐狸般晶亮的眼睛里,闪过一抹促狭的光芒来。 离开了权少腾,占色的心里总算松了一口气儿。 忽略掉脊背上扫过来的一抹暗芒,她微埋着头,跟在严战的后面,由着指路迎宾带领,在2号楼前的签到处签了到,然后进入了宴会大厅。 一踏进去,她不免有些窒息。宴会厅实在太严肃庄重了。而且,好多的人,衣冠楚楚的人。好多的灯,璀璨夺目的灯。一团一团的粉光暗晕,看得她有些脑袋发晕,也没有看见权世衡究竟坐在哪个位置上。 说到底,她还是不太习惯这样的场合。 看着一张张平时在新闻里才会出现的面孔,跑马灯儿似的在她的眼前晃动,想到这些人所代表的权势与地位,她的人走在辅着的大红地毯上,觉得有一种闯入了迷宫的迷茫感觉。 或者说,那是一种暴风雨中的海浪冲击感。 虽然,眼前一派和谐。 可她就是莫名觉得心慌。 权少皇他要怎样对付权世衡呢? 在这个与她格格不入的迷宫里,她一直都在考虑这个问题。 这次m国派来的代表团,从商务部长以下,共有57名m国的商界领袖随行。其中,有32家m国大企业的代表随团。而权世衡现在的身份是贸易代表,大使级内阁官员。如果他要在国内出现了意外,就不仅仅是两国邦交的问题,那样产生的结果和影响,绝对不是普通人能够承担得起的。 而且,作为访华的贸易代表,权世衡在国内享有外交豁免权。 一个享有外交豁免权的人,就算他犯了事儿,也能不受司法管辖,不受诉讼管辖。国内的任何机关都不能搜查他的依据以及监控他的通讯。也就是说,权世衡他就算站在权少皇的面前,他也不能把他怎么样。 一个这样的人,他到底要怎么对付? “小王,我们那边坐。” 正在她脑子里乱七八糟思考的时候,严战突然笑着拉了一下她的手,低下头来,敛着眉头,冲她使了一个眼神儿。 “好的,严总。” 占色轻轻笑着,依旧低眉顺目的跟着他,往靠近主席台的一张桌子走了过去。 这是一个正式的宴会,作为政府部门为了欢迎来访贵宾而举行的宴会,其格调、其安排,以及服务的程序,基本等同于国宴。除了不用放国歌和奏国歌之外,进来的宾主之间,都严格按照身份和地位来排席次和座次,在礼仪上,有特别严格的要求。 还没有走近,占色就看见了他。 权少皇。 一身儿黑色定制的手工西装,配上了一条浅蓝的条纹领带。坐在那里的那个男人,用玉树临风来形容实在太委屈他了。慵懒、狷狂、冷傲。此时的他,如一块上好的玉石,用一种绝对狂妄的姿态看着她和严战,鹰隼得幽暗冷酷的眸底,像极了一口看不见底的枯井。 是了! 就算别人认不出她,他又怎么可能认不出她呢? 不过,与她预料的一样,他真的没有认。 因为他的左手位置上,坐了一个与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 其实唐瑜真的与她长得太像了,像得就这么晃眼一看,她都认为那是她自己。今天的唐瑜,显然精心打扮过。一张巴掌大的小脸上十分干净,只化了一点儿淡妆,五官姣如明白,皮肤白若凝脂,一头及腰的长发柔顺而服贴披散着,干净清爽的样子,如同一个不染人间烟火的美丽天使。 隐隐的,她觉得心脏往上沉了一分。 从容的挽着严战的手,她耷拉着眼皮儿,并没有刻意去注意那两个人。在严战拉开的椅子上坐下,她稳稳地挺直了兴趣,没有抬头去看,心里越发揪紧了。 因为,她的位置,就在唐瑜的旁边。 很快,头顶上却传来一抹幽暗冷酷的视线。 心里一窒,她微微勾了唇。 大概太过熟悉了,熟悉得让她不需要抬头,都能知道谁在看她。 严战坐下来,笑着与几个熟识的人寒暄了几句,并没有刻意与权少皇多说什么。而权少皇在看到占色时眸底的那一抹阴霾,不过转瞬之间,就化成了唇边儿不着痕迹的笑容。 “严总今儿姗姗来迟,是被美女绊住了脚?” 男人一贯冷鸷邪魅的声音传入耳朵,让占色下意识地捏紧了手。 “哪里哪里!”严战云淡风轻地笑着,四两拨千斤地笑说,“严某孤家寡人一个,哪里能像太子爷这么有福气,走到哪里都有佳人相伴?” 不轻不重地回击,不知道为什么,让占色的心里突地一暖。就像有人为她出头了一样,让她觉得特别地解气儿。 权少皇浅眯着眼,轻笑了一声儿,声音却低沉了几分。 “呵呵,结婚得早,不像严总这么自由自在。” 结婚? 亏他还知道自己结婚了!把老婆当什么了? 鼻翼里轻轻哼了一下,占色微微勾唇,心里琢磨着他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他带唐瑜出席,还真就是准备彻底否认她的存在。难不成有了唐瑜,他就能彻底抹去他们的婚姻事实? “四哥……” 就在这时,一道轻婉的浅唤声儿,打断了权少皇与严战的神侃。 而占色的心脏,也猛跳了一下。 任何时候,这声儿四哥都没有现在这么刺耳。 唐瑜小脸儿轻扬着看向权少皇,耳朵尖儿突然红了一下,作势俯到他的耳朵边儿上,不知道说了一句什么,然后娇羞地低下了头去。 “我去一下就回来。” “我陪你去!”权少皇的声音里,没有一贯的阴沉,却无端多了几分温存的味道来。说罢,他就扶着唐瑜站了起来,对在桌的人说。 “各位,夫人身体有些不方便,失陪一下。” 桌上的人基本都认识的,听了他的话不由都交中称赞了起来,也有人跟着打趣儿,“早就听人说过,权四爷爱妻如命。今儿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啊!” 又有一个女人跟着说,“年少夫妻嘛,当然如胶似漆了!” 对于桌上众人的打趣,权少皇似乎不以为意。他勾唇笑了笑,一张棱角分明的俊脸,掠过占色视若无睹的表情时,在灯光下略略有些阴霾。 “走吧,小心点。” 等他的声音消失,占色才抬起头来。 而这个时候,他与唐瑜两个人,只剩下了两道背影。唐瑜挽着他的手,穿着高跟鞋的身体依偎在他的身上,莲步轻摇,娉婷婀娜,那一头戴在脑袋上的假发,与她一样长及腰间,每走一步,发尾就在丰翘的臀上,扫出一沫勾人的弧度来。 她今天穿得极美。 可以说,全场再没有比她更美的女人了。 缓缓勾起唇来,她无声地笑了。 “你没事儿吧?”严战轻声问。 “哦,我还好!”冲他笑了笑,占色还特地眨了眨眼睛,表示她真的很好,“严总,你不用顾虑我,只管做自己的事儿。” 话虽这么说,可是心里到底还是不舒服了。 宴会厅里并不喧闹,灯光明亮得都照不出来人影儿来。占色窝在座位上,觉得自个儿就像一只蜗牛,一直缩在了壳儿里。左右想想都是在自寻烦恼,她不如不要再去想什么。今天晚上的事儿,她不是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么,为什么还要烦躁呢? 看来,感情这事儿,总是让人烦躁的。 主席台上,有人在致词。 到底说了些什么,占色也没听得太清,左右不过就是关于两国之间贸易关系的官方说词儿。她的心思太过恍惚了,不知道脑子里在想些什么,胡思乱想之间,好像在天际神游一般,转了无数个念头。有那些个莫名其妙的梦,也有刚才权少皇看他的眼神儿,更有唐瑜小妻子般依着他的身影儿。 时间有些难熬。 她想到了梦里的情况,可是仔细想,又好像串不起来。 到底是梦……还是真的呢? 最后,她的意识,还是被一个女人压低的笑声儿拉回来的。 “哟,小两口儿回来了?” 这个女人约摸四十来岁,是桌上某位政要的夫人,长得富态雅致,可眉间眼底都贴上了‘她是一个八卦爱好者’的大标签儿。 唐瑜不好意思地对她笑了一下,脸上依旧带着温婉的笑容,轻轻依偎在权少皇的身边儿坐下来。她睨了旁边的占色一眼,语气轻软地小声对权少皇说。 “不知道几点开席,我肚子都有点饿了……” 这个时候,台上还在致词。 桌上已经有陆续上来的菜式了。 她的娇声儿,听在占色的耳朵里全是麻感。可权少皇似乎对她极为宠爱,不管上头的人在干嘛,更不管举动合不合礼仪,直接拿起筷子来,就给她夹了一碟子菜。 “饿了就吃,谁说要等开宴?” “这样……不好吧?”唐瑜看向他的目光,格外的柔情似水。 “我说好,就好。” 他们两个人低低的咕哝声儿,虽然很小,可还是传入了占色的耳朵里。她脊背僵硬的坐在唐瑜的身边儿,心脏像被什么东西刺挠着一般,特别的酸。 这时,那位富态的政要夫人,突地一句话,就打破了她的僵硬。 不对,应该说,是把她的僵硬神经,推入了压抑状态。 她低笑着,打趣儿说:“你们小两口,还真是恩爱呢。得个一空闲儿,也要偷着恩爱一回?” 桌上的人,都没有理解她的意思。 而她却一个人哧哧的掩嘴笑了起来,促狭的目光一直盯着权少皇的脸。 她古怪的话和眼神儿,让大家的视线都随着她看了过去。 原来,在权少皇的耳垂边上,有一个浅浅的口红印。 吁…… 有人跟着调笑了起来。 这个口红印太过暧昧了。很显然,两个人离桌这么一会儿的工夫,都做了什么事儿,不需要再挑明,大家伙儿都心照不宣了。虽然一桌子都是有身边有地位的人,可好不容易逮到这样的稀罕事儿,还是有人低笑着打趣儿了起来。 在女人的声音里,权少皇面色一变,下意识地,他看向了占色。 占色的头一直低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黑眸染冰,权少皇拳心紧握着,额头上隐隐有青筋浮现,不过仅仅一秒,就被他生生地压了下去,紧接着,他性感的凉唇微微一勾,似笑非笑地说。 “让大家见笑了……” 不等他的话说完,唐瑜就依了过去,顺便把话也接了过去,像是在做解释,可她的样子,却羞得耳朵都红了。 “你们不要瞎说了,是我刚才说话的时候,不小心给他擦上去了。” 一边儿解释着,她一边儿小心翼翼地拿着纸巾,扳过权少皇的脸来,一点一点地替他擦干净,嘴里带着小女人式的埋怨,娇嗔地说。 “你看你,我说了不要……” 她这个声音很低很低,桌上的人可能都听不见。可是,占色与她坐得太近,近得并不需要太刻意,就可以听得清清楚楚。 有一种情绪,似乎就要冲破胸膛。 她没有抬头,也没有动静儿,更不知道自己此时的脸色究竟如何。不过,她猜想,今天严总的化妆师那么昂贵的化妆品,一定会为她遮盖下去的。 桌子下面,一只大手轻轻地挪过来,抓住了她的。而严战的声音,在此刻宛如天籁。 “想吃什么,我给你拿?” 脸上缓缓笑开,占色冲他摇了摇头,却没有说话。 一来她心里堵得不舒服,没有说话的力气。二来她没有变声的本事,没有办法让声音也改变成另外的人。虽然她知道权少皇与唐瑜都认出她来了,可是就是不想出声儿,直接把自己陷入两难的境地。 至少这样,她还可以有点脸面。 就在这尴尬持续的时候,一个穿着正装的男人走了过来,靠近严战的身边儿,小声儿附在他耳朵上说:“严总,权董请你过去一趟。” --- 134米 到底谁在装逼? 权世衡?! 这个重量级人物的名字一入耳,占色手心便攥紧了一下。望向严战,只了他锋利的眉俏,冷峻地蹙了起来,小声问:“现在?” “是的!”那个人在他面前,有点低声下气。 绷着俊脸略一迟疑,严战说,“好,你告诉他,我马上就过来。” 那个男人点了点头离开了,严战转过身来,拍了拍占色的手,压低了嗓子,“我过去一趟,你在这等着我,不要乱跑。” 占色辩不清他脸上的情绪,微笑着点了点头,依旧没有吭声儿。 严战大步离开了,台上的致词也就结束了。 这个盛大的晚宴,终于开席了。 一时间,觥筹交错,热闹非凡。 寻思着权世衡找严战过去的目的,占色一直没有抬头与桌上的人互动,拿着一双公筷的手也只是在面前的两个菜里面徘徊,将她没有地位的小秘书角色扮演到了底。而坐在她身边的唐瑜似乎今儿的兴致很好,不时与人聊着天儿,声音悦耳得宛如刚刚出谷的小黄鹂鸟儿,恨不得展翅高飞。权少皇则不怎么说话,可每每唐瑜娇嗔的喊到他时,他也会不咸不淡地回复两句。 呵…… 这个饭局,着实有些稀奇了。 占色面无表情,眉梢不动,始终无视他俩,没有半点动静儿。 正如她向严战保证过的,不管啥事儿,她都能hold住! 没多一会儿,严战就回来了。 占色抬头,刻意注意观察了一下他的表情。可惜,这个男人的心思深邃如海,清俊的脸上神态依旧,与刚才离开时没有半点儿分别,让她完全看不明白。 “没事吧?” 这是他落坐后的第一句话。 她能有什么事儿呢?牵开嘴唇笑笑,占色缓缓摇头。 揽了一下她的肩膀,严战低头,突然压低了嗓子。 “一会儿吃完饭,陪我去一个地方。” 去哪儿? 占色挑了挑眉,看着他,目光里带着狐疑。 严战唇角微勾,挂着笑意,“先吃饭吧!” 一眯眼,占色微微点头,不再说话。 严战是一个长袖善舞的男人,交际能力很强。相比于权少皇的倨傲态度,他对人要和煦得多。因此,他一回到桌上,气氛明显比刚才好了很多。不过,从他与权少皇和权少腾那两兄弟的身上,占色也算看出来了。权氏的基因很好,乃至于权氏的男人都有其出彩的一面。 可为什么偏就出了一个权世衡那样的奇葩?难道果然是传说中的基因突变? 心里腹诽着权家的八卦,占色做个称职的小秘书,不吭声儿,不插话儿,低眉顺目的配合着严战,半丝眼风都不去瞧权少皇那张在灯光下越发阴鸷的面孔。 一旦平静下来,她也就是一个旁观者了。 “权太太,你身上这件礼物可真衬你,漂亮得天仙儿似的。我多句嘴啊,你是在哪儿定制的?” 问话的人又是那个富态的中年官夫人,她似乎对权少皇的私人生活特别感兴趣,一晚上逮到时间就找唐瑜说话。唐瑜听了,心里也挺美,娇羞地望了权少皇一眼,她娇声儿说:“俞太太说笑了,这个……我也不太懂。衣服是我爱人替我选的,设计师确实很贴心,还配送了一瓶同款的依兰香水儿。” “依兰香水?” “嗯,这个香型就一瓶儿。” 俞太太本身也是一个有见识的人,可对于这种世界上独一无二的东西,听了也不免也有些羡慕,连连点头,笑着称赞,“你俩还真是模范夫妻,回去我让我家老头也得好好学学。” “俞太太真会开玩笑……” 唐瑜掀起唇角来,并没有像传说中的丢分女配角那样儿自鸣得意,而是特别谦逊地回应着她。不矫揉不造作的气质,如同茉莉花般纯洁无瑕的外表,衬在权少皇的身边儿,还真像那么回事儿。至少占色单方面认为,换了她也未必能应付得这么好。 这么想想,她觉得,唐瑜其实更配权少皇呢。 咬了一下筷子,经了唐瑜的提醒,她这个时候才仔细地闻了闻。果然,唐瑜的身上,确实有一抹清香淡雅的花香味儿。在这个衣香鬓影的宴会厅里,并不容易察觉得到,可她离得很近,仔细一嗅就能感觉出来了。 依兰香水,还真的挺好闻。 想到这里,她浅浅笑着,目光下意识就瞄向了权少皇。 不曾想,刚好被男人逮了一个正着。他的唇角勾起,眸子里掠过一抹阴寒,像冰棱子似的扫向她。随却,又挪了开去,好像从来没有瞧过她一样。 但他那个表情么,是相当的不爽。 轻轻地撇了撇嘴,占色微低下头来,不免有些好笑。他凭什么生气?他又生的哪门子气?这样荒唐的时刻,不是应该她占色鬼哭狼嚎地吼几句‘被抛弃的人伤不起’才符合逻辑么? 靠! 暗骂了一声,她心潮澎湃,却云淡风轻地笑着给严战夹了一筷子菜,压着嗓子说,“严总,尝尝这个……” 会心一笑,严战又怎么会不知道她这点小伎俩? “你也吃,你这两天没睡好,多食才能多补。” 冲他挤了挤眼睛,占色眉开眼笑,“知道了。” 好吧,在占色的心里,此刻的严战就是治愈系的阿波罗大神。与他说了几句话,她顿时觉得空气清新、鸟语花香,春光明媚了,直接就把旁边的两个男女带来的纠结给甩了十万八千里。余光扫着权少皇愈发阴鸷的眸子,她的笑容却灿烂如同阳光,把她化妆得并不出彩的一张脸,也照得艳若桃李。 终于,她引起了八卦俞太太的注意。 “严总,这位女士是你的……?”拖长了声音,她等着严战来答。 严战抿了抿唇,和煦的笑,“我的秘书小王。” 俞太太笑呵呵的望着他,意味深长地说:“原来这样啊,我看着你俩这……呵呵,我还以为是严总的女朋友呢。” 低头噙着笑望了占色一眼,严战扬唇笑笑,不否认,也不再解释,径直转了话题和桌上的其他人聊起了生意上的事情来。 不得不说,这招儿真狠! 尺度拿捏得当,什么都没有说,却可以留给人无限的遐想…… 权少皇英挺的眉梢,拧了又拧。 看着他阴恻恻的脸,严战扬起了笑意来,极为随和地问,“权四爷身体不舒服么?我看你这脸色,好像不太好。” 众人只当他是幽默,谁又能知道在这句话里,究竟有几层含义呢? 不过,权少皇自然懂得。 一张冷鸷俊逸的脸孔上,黑了又青,青了又黑。不过,情绪很快就恢复了常态,半眯起一双邪气的眼,似笑非笑地回应:“严总这么卖力地逗我开心,我不多表点儿情,岂不是太对不住你了?” 严战不动声色地撩唇一笑,“说笑了说笑了…” “哈哈……” 两个人又开怀一笑,除了他们自己,没有人知道在说什么。 占色没有再看权少皇,只是与严战偶尔小声说几句。而唐瑜脸上的欣喜表情也没有收敛住,不停与几位太太聊着。一张餐桌上,看上去还是那么自然而和谐,只有当事人心里才明白,这里面到底含了多少难以描述的诡异。 不过,不管煽情也好,演戏也罢,严战在席间一直把占色照顾得很好,她的肚子更是吃得圆圆滚滚,半点儿都没有亏待自己和肚子里的孩子。宴席散去后,众人各自去了主办方准备好的房间。严战拿出披肩来裹在她的肩膀上,她则柔情似水地对他一笑,两个人不管别人,径直扬长而去。 * “吁……” 出了宴会大厅,占色终于松了一口气。 “怎么了?心里不舒坦了吧?”严战担忧地问, “错,呼吸终于正常了!我这是太舒坦了!”抿了一下今天涂得娇艳欲滴的红唇,占色侧过眸子来,凝视着严战,“谢谢你替我解围,免了我的尴尬。” 严战伸出手来,轻轻顺了顺她耳边的头发,“又来谢?我是你家谁?” “我哥!”占色愉快地伸手过去,揽了他的胳膊。 “这才像话嘛!” 严战淡声儿笑着,食指曲起来,宠溺地在她的鼻尖上刮了一下,接着搂着她的腰就往房间走,一边走一边说,“咱们先去换身儿衣服,我让人都带到房间里了。” “知道了!”占色看了看身上的晚礼服,跟上了他的脚步。 不远处,刚刚走出宴会大厅的权少皇,看着两个人亲亲我我,有说有笑离开的样子,一双狼样的绿眼睛,都快要喷出火儿来了。 “绿帽子戴着,不舒服了吧?”唐瑜挽着他的手,轻笑儿发笑。 目光猛地一沉,权少皇语气凉薄,并不接她的话。 “过了今晚,你就自由了。” “呵呵……”唐瑜媚眼儿扫向他,一脸不着边际的笑意,可眸底深处,盈满的却全是落寞,“心不自由,人又怎么能得到自由?有些东西刻在了脑子里,又怎么可能想忘就能忘记的了?四哥,在你的心里,就真没有我唐瑜半点儿位置?” 她满含深情地说着,可权少皇却压根儿就没有听见。 一双幽冷的黑眸x射线般看着远去的两个背影,他磨着牙从齿缝儿里低低迸出一句。 “看老子回头怎么修理你……” 唐瑜微怔了一下—— 吃惊地看向他融化了冷漠的俊脸,才反应过来他这句话是对占色说的。 不过,他这句狠话,把天上的神仙都逗笑了。什么要修理别人都是狗屁,还不如先想好了,赶明儿回去了怎么做给人孙子才是正理儿。 * 迷离的灯光,洒在了整个国宾馆。 占色换了一身儿特别家常味儿的衣服,又跟着严战下了楼。 方向感特别差的她,在国宾馆里走来走去,绕来绕去,也分辨不出究竟绕到了哪里。不过,在这短短的一段路里,她却思考了长长的一段心理历程。有些事情在心里揣着,不刻意去想,不代表就不会烦。有些时间即使知道原因,也不代表就不会给自个儿添堵。 认真说来,人生不过就是一个不断添堵的过程。 “哎。”幽幽的,她叹了一句。 严战笑着看她,声音格外的温和,“今晚的月色很好,你又在叹什么气?” “是啊,挺好的月光,都被践踏了。话说回来,你究竟要带我去哪儿?” 眉头敛了一下,严战瞥了她一眼,淡淡地说,“权董要见你。” 什么?权世衡要见她。 心里倏地一凉,占色抬头看着他,“他要见我?这个……”看了看身上的衣服,摸了摸脸上的妆容,她差点岔了气儿,“你的意思是说,他也知道是我了?” “嗯!”严战点头。 苦笑一下,占色觉得有点儿想笑了。 一直以为装得挺像样儿的,这么说起来,她伪装的样子,除了她自己和压根儿就不认识她的人,都没有骗着,太荒唐了!心念至此,她缓缓地牵开嘴唇,似笑非笑地看向严战。 “你的钱白花了!” 严战薄唇一扬,大手揽过她的纤腰,一双讳莫如深的黑眸对上了她清亮的眼睛,温温的一笑,“你不要害怕,不会有什么事儿的。” 心里一暖,占色习惯了他怀中的气息,觉得宽阔而温暖。这是一种不一样的感觉,不同于权少皇带给她的。没有激情、没有悸动、也没有男女间的暧昧,只有一种现世的安稳。 她笑了,一双目光晶亮,如同天上的繁星。 “我相信你!” * 两个人在一栋楼前停了下来,先接受门岗的检查。 占色抬头一看,是18号楼。 在国宾馆里,就数第18号楼最为尊贵。因为但凡元首级的人物来京,都在这幢楼里接待。在这之前,在这里住过的皇亲总统不计其数。很明显,权世衡享有的待遇很好。 刚才严战跟她说过,这次媒体晚宴来了许多外地的记者还有企业,主办方一力承担了全部的开销,2号楼那边儿基本上住的都是记者和各个企业的代表,而m国来的代表团和国内的几位高官,今晚上都住在18号楼。 挽着严战的手走进去,她深呼了一口气。 在权世衡的套房门口,入目有十几个着装整齐的保镖。 看来,除了国内提供的安保之外,权世衡的个人防范也丝毫都没有松懈。 占色手指握了握,昂起头来,脊背挺得很直,高贵得像一个女王。 既然人家都认出她来了,她自然再没有必要垂头缩脖子的装怂了。 咚咚咚—— 严战敲门。 来开门的是一个身型高大的外国男人,一张棱角分明的五官上带着重重的杀气,幽冷的眼睛里闪着一抹骇人的冷光。尤其让人惊悚的是他左眉梢到左耳那一条长长的伤疤,好好的一张帅气俊脸,因了疤痕的存在,生生地变成了一个鬼魅。 这个男人,占色还记得。 或者说,印象很深刻。 他正是上次陪着权世衡回国来参加她婚礼的里昂。 “请进。” 男人样子吓人,却非常有礼貌。 不过,晃一下他没有表情的冷脸,占色的心里就压抑得不行。 再次吸了一口气,她好不容易恢复了脸上从容的微笑,往门里一望,就望进了一张带着笑容的慈爱面孔。 权世衡! 果然是一只笑面老狐狸。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知道了这老王八蛋犯下的那些糟贱事儿,只要单单想一下他的名字,占色的胃里就忍不住翻腾,一阵阵地犯恶心。 当然,她知道,也有怀孕的原因。 身体没由来地抖了一下,她狠狠地咽了咽口水,稳住了情绪。 权世衡的身体一向很硬朗,手里撑着一根象征着他权势的金属拐杖,拐杖在灯光下泛着幽冷的光芒。而他见到严战和占色进来后,脸上的笑容又慈爱了几分。 “你们可算是来了,我这把老骨头都快要等不住了。” 死老头儿! 暗暗咒骂着,占色唇边儿上,掠过一抹优雅的笑容。 “二伯好,好久不见了。” “占丫头,呵呵呵,也没多久嘛。你呀,穿成这副样子,二伯都快要认不出来了。”见她没有装蒜,上来就开门见山叫‘二伯’,而且还毫不避讳地直视他的眼睛,权世衡脸上的皱纹都笑开了。 占色浅浅笑着。 想到上次见到这个人时,她还穿着一身漂亮的依兰婚纱站在权少皇的身边儿,而这次见面,权少皇身边儿换了人,而她却站在了严战的旁边,不免又是好笑,又是感叹这事儿实在荒谬。 笑呵呵地安排他俩坐了下来,权世衡又把屋子里的人都差下去了,老脸儿上才挂笑容,不着重点地与占色寒暄了起来。 “丫头啊,这些日子,过得还好吧?” “挺好的!” “听说你考上了刑警?训练挺辛苦吗?” “还行!” “呵呵,家里人都怎么样,身体可还硬朗?” “还凑合吧。” 客气和礼貌地回应着,占色一直笑脸以对,不露半点气儿。末了,大概觉得自个儿这样回答太敷衍了,才笑着回了一句。 “二伯,你这身体还是这么硬朗。” 好像就等着她这句话似的,权世衡脸上的笑容更柔和了几分,叹着气儿感叹,“硬朗什么呀?在国外呆得身子骨全是毛病。尤其是念叨着你们这几个小辈啊,更不得安生日子过。” 装逼! 很不客气的,占色的大脑就传达给了她这句粗话,妥妥的粗话。 丫还念叨呢?念叨着他们怎么死吧? 讽刺地在心里咒骂了他几个回合,占色雅致的噙着笑,脸上没有半丝不对劲儿的表情,抚了抚额头,她故意装着没有听明白权世衡的话。 “二伯真是太操心了,我们都过得挺好。少皇他也总是念着你,总说老一辈的,就只剩下一个二伯了,怎么也不抽空回来瞧瞧大家伙儿?还有老五,老五也是,每次见面,总免不了提你一嘴。” 装逼! 一样的粗话,是她对自己说的。 明明权少皇晚上都带着唐瑜了,她还能笑着说出这种话来,她也很佩服自己。 而她从容的表现,同样让权世衡意外。 换了别的女人,遇到这种事儿就算不一哭二闹三上吊,多少嘴里也得冒点儿酸味儿吧?!而她竟然毫不在意。如果不是缺心眼儿,就是她压根儿就没心眼儿。 权世衡笑呵呵地撑着她的金属拐杖,手里一下一下的摩挲着,语气温和地说:“你这个孩子,就是心眼儿太实了。老四和你的事儿,我啊,差不多都知道了。今天二伯找你过来,就是想要问问你,怎么考虑的?” “什么怎么考虑的?”占色装不懂。 权世衡却不允许她装糊涂,直接给挑到了台面儿上。 “听说老四这个臭小子,把唐家小丫头都给带回家去了,整天同进同出的……哎,这事儿给办得!虽然你们俩是亲姐妹,可也不能同时跟了一个男人,你们的妈妈也是不会允许的。所以,我就想问问你的态度。你放心,我一定会为你做主的。” 做主? 他要做什么主? 权少皇为什么和唐瑜同进同去?不都是拜他所赐么?这厮竟然能完全忽略掉差人绑架自己的事儿,舔着一副关心的面孔大言不惭。 真够不要脸的! 目光微闪,占色淡淡地笑,“二伯,这句话,你不是应该问他才对么?” 审视着她的脸,权世衡也笑了。 “说得对,等那臭小子到了,看我不好好教训他一顿。” 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外面再次响起了三声敲门儿声,而进来的男女正是权少皇与唐瑜。已经换了一身儿衣服的唐瑜,还是那么小鸟依人地依在权少皇的身侧,一举手一投足,全是娇俏可人。而男人桀骜刚毅的身姿,挺拔得如同一颗伫立的劲松。不得不说,乍一看上去,这俩人儿还真是登对儿。 而且,相比于占色这身儿老土得实在掉分的装扮,唐瑜身上曲线妖娆,奶白的肌肤,山水般毓秀的身体,像一朵盛开在夜晚的含羞花骨朵,美艳绝伦且显而易见。完全一个天与一个地的差别,直接就把她给比了下去。 不仅是她惊艳。 权世衡浑浊的目光里,明显一亮。 那一闪而过的光芒很复杂,占色不知道用什么词儿来形容好。 贪婪?占有?迫急?……好像都有,却又都不准确。 总而言之,看得她满身的刺挠感。 好一个老色狼,人妻控! 瞅见了坐在沙发上的占色,权少皇不动声色地转开了头,唇角勾起一抹邪魅的笑容,搂着唐瑜的腰就坐在了另一边儿的沙发上,那动作里的温柔和怜惜,看得占色的心尖儿上直发麻。 坐在中间主位的权世衡,已经收回了落在唐瑜身上的目光,朝着沙发上的权少皇一扫,冷冷地哼了一声,手里的金属拐杖也随着往地上一杵。 “你们来得正好,我正好有事儿要说。老四啊,你说说你,快要三十岁的人了,在个人问题上,怎么还这么拎不清呢?现在这个情况,你准备怎么办吧?” “什么怎么办?”权少皇慵懒地笑着,与占色选择了同样的反问。 面色一沉,权世衡长辈般教训,“老四啊,不是做二伯要说你。可唐丫头和占丫头,她俩那是一卵同胞的姐妹。我跟她们的妈妈又是多年的老朋友了,这次过来,她们妈妈还特地嘱咐过我,把这事儿给解决了。你再怎么荒唐,也不能一个人霸占了人家两个闺女吧?” 权少皇的唇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弯角来,黑眸幽沉地看着自说自话的权世衡,笑得有些邪气,“二伯的意思,我怎么都听不懂?” 权世衡凝视着他,“行,那我说句你懂的。你告诉我,你到底要唐丫头,还要是占丫头?只能选一个,不能再这么荒唐了。” 二选一? 心里‘咯噔’了一下,占色有些不太明白权世衡的意思了。 他这是要干嘛? 要替她那个没见过面的妈处理家务,还是要替权少皇死去的父母尽长辈义务? 搞笑了! 不过,这个二选一的选择题,不管是作为权少皇尽剩的二伯,还是‘她们的妈妈’多年的老朋友,他的身份好像的确有资格来管教侄子这种荒唐的举动。 老实说,她好奇了,很想知道权少皇到底要怎么选。 哪儿料到,权少皇装蒜的本事第一流。他皱了一下眉梢,奇怪地看着权世衡,面色沉凝冷漠,一句话,说得特别认真。 “二伯,我想你弄错了。我从来都只有一个女人,她叫占小幺。” 权世衡哼了一声,摆上了长辈的谱儿。 “你这臭小子,你真以为我老糊涂了吗?” “嗯?”权少皇似乎还不懂。 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权世衡恨铁不成钢地说,“你还想懵我呢?你身边儿坐的这个,是唐家小丫头吧?那一位,是占家的小丫头吧?老四啊,你说说你,你这是婚外出轨懂不懂?虽然唐丫头是你的过去,你也不能这么由着性子啊!还有,你老婆被人绑架了,你都能不闻不问,你你你……气死我了你!” 果断的反咬了一口。 果然的忘记了当初他送唐瑜回国时,说过的那些什么‘二女侍一夫不算事儿’的混帐话了。 占色看着戏,心里越发得了趣味儿。 权少皇一张脸阴寒了下来,凉凉地发笑着。 “我老婆被人绑架了?有这事儿么?二伯你怎么会知道的?” “你说呢?”权世衡反问着,没有半点儿戳到心窝子的难堪,一张老脸上的表情,还是那么自然,“因为这件事儿,就是我做的。当然,我之所以要这么做,并不是要怎么着你们。我啊,就是要给你一个考题,看看你的心里,究竟装着的是谁。现在的结果很明显了,你如果要的是唐丫头,那占丫头你要怎么处理吧?” 这谎儿圆得,占色都诧异了。 权世衡会神态自若地把‘绑架’事件说成是他对权少皇感情的‘考验’,脸皮厚得已经可以用毁天灭地来形容了。还有,最为关键的一点,明明大家肚子里都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儿,他却可以脸不红气不喘的睁着眼睛说瞎话。这种事情,没点儿本事的人,他还真就干不出来。 端端地坐在那里,她不动声色地听着,好像一个局外人。 她想知道,权世衡究竟想玩什么花样儿。 也很想知道,在这样的选择题前,权少皇又会怎么回答! 大概权世衡承认‘感情考验’的话题太劲爆了,室内陷入了短暂的低压。 沉默着。 没有人说话。 好一会儿,权少皇一双锐利的眸子微微地眯了起来,似笑非笑地看着权世衡,慢条斯理地问,“那么,二伯,你希望我怎么选?这个真的很考人嘞?” “你啊!”权世衡长叹一声儿,脸色恢复了慈祥的光芒,“你们这些年青人的毛病,我都能理解。但是老四啊,这件事情不能这么拖着了。你必须有一个决断,你总不能把人家两个丫头都耗着吧?谁给你耗得起啊?你自己决定吧。究竟要谁?” 权少皇但笑不语。 严战蹙了蹙眉头,也浅浅勾了一下唇角。 唐瑜一张小脸娇羞地微微垂下,比三月的桃花还要娇俏可人。 只有占色没有笑,心肝儿一颤一颤地发寒。 她是商品还是货物啊?得由着人来选么? 面部的表情僵硬了几分,她觉得眼前这一切都太特么扯淡了。不管权世衡存了什么样的心,她都不爽这样的选择题。当然,还有一个可笑的原因,因为她心里也知道,现在的权少皇,百分之二百五地会选择唐瑜。 微微昂着头,她看向了一言不发、似乎很难回答,很难决择的权少皇,突然就笑了起来,说了权少皇进来之后的第一句话。 “权董,你这么让他来选,太不公平了吧?” 她叫的是权董,没有再叫二伯。连称呼都唤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权世衡微微一愣,扯着嘴笑,“占小丫头,你来说说,怎么就不公平了?” 浅浅勾了一下嘴唇,尽管占色很想表现得大方一点儿,从容一点儿,可不知道怎么的,眼眶里突然就多了一层雾气,搞得她视线很模糊。 “权董,现代人都讲求婚姻自由。在婚姻里,并不是男人来选择女人的,那是双向选择,女人的婚姻,也可以自己做主的,不是吗?” “那……你的意思是?”权世衡饶有兴趣地挑了一下眉梢,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鼻翼里轻轻一哼,占色侧过脸去,深深地凝视了权少皇一眼。 “我不要他了。” 我不要他了…… 心坎上重重一击,权少皇面色微微一变,一双狭长的黑眸暴风雨般扫了过来,直勾勾落在她平静如水的小脸上,喉结梗了梗,差点儿就按捺不住自己了。 察觉到他阴霾的表情,权世衡的眼色深了深。 “老四,你怎么说?” “妈的,被女人甩,还真不习惯!”低低地咕哝了一句,这个时候的权少皇已经恢复了他一贯的表情,不再看向占色,他俊脸上挂着无所谓地笑容,长臂一伸就搂住了唐瑜的腰。 “既然她这么说了,那就这样吧。” 那就这样吧! 很轻的话,一锤定音。 屋子里,静寂了几秒…… 权世衡惋惜地一叹,做了一个总结陈词,“你们小儿女的事情,本来我做二伯的不该来指手划脚。可是,年青人有时候做事,就是没有分寸,难免不会走了歪路。既然你们已经决定了,那择日不如撞日,今儿就把离婚证给拿了,你才能名正言顺地跟唐丫头在一起。这样儿,也好让她们的妈妈放下心来养病。” 什么? 只听说过结婚择日不如撞日的,还真没有听说过离婚也有这种说法。 而且,这大晚上的,上哪儿离婚去? 占色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有这么急吼吼地让人离婚的么? 难道说,这又是权世衡对权少皇的另一种试探? 她眼睛微弯,一时半会儿说不出话来,心里一阵莫名的酸涩。 察觉到她的情绪,严战微眯着眼眸,默默地盯视着她,轻轻拍了拍她的手。 他没有说话,可安慰的意思,很明显。 侧眸看他,占色耸了耸肩膀,想轻松地笑一下,可怎么都笑不出来。 在这几秒短暂的沉默里,唐瑜满脸按捺不住的欣喜,而权少皇的眸底却掠过一抹恨意。不过,那恨,转瞬即逝,几乎没有任何人捕捉到了。随即,他就扬着眉梢,轻声儿笑了起来。 “二伯,今儿天已经晚了,还是明天再说吧。你早点儿休息,今天还有记者招待会!我晚上还有事儿要去处理一下,就先不陪你了。” 说着,他拽着唐瑜,就站起了身来! “臭小子!”权世衡沉着嗓子,像个长辈般急吼,“我就知道你会这样子又拖下去。你说说,从唐丫头回国都多久了?你还不是没有处理清楚?我这还在国内呢,你就这样儿,我要转脚一走,还不由着你糟践人家两个闺女?” 权世衡义正辞严的样子,还真像那么回事儿。 不知道的人见了,还真以为他是为了侄子和两个闺女好呢! 权少皇眉头一皱,锐利而复杂的眼眸中映上了占色的倒影。同时,也看见了她脸上淡淡的一抹难堪。 片刻后,他淡淡地勾唇。 “二伯,不急在今晚吧?婚姻登记处晚上也不上班儿啊?” 权世衡长叹了一口气,双手撑在金属拐杖的龙头上,慢悠悠地说,“你个臭小子!我要不做主,不知道你得拖到啥时候,到时候让人告你重婚,作风有问题,看你怎么办?放心吧,人啊,我都给你找来了。里昂,让婚姻登记处的同志出来一下。让她们等了这么久,真是辛苦了……” 什么? 不仅是占色,就连严战也都惊了。 把婚姻登记员都给请过来了? 很快,里昂就从里间带出来了两个穿着工作服的婚姻登记员,她们一个抱着笔记本电脑,一个手里拿着离婚需要的资料。 几个人,都怔在了当场。 权世衡冷哼一声,直逼着权少皇的眼睛。 “行了!老四啊,赶紧的,不要让婚姻登记处的同志白跑一趟。” 这个情况,是要逼人离婚的意思? 占色有些惊愕! 黑眸冷了冷,权少皇忽然笑了一下,“二伯,你会不会太心急了?” 权世衡皱着眉头,好像气恼得不行,“你小子,我这是为了谁好?不识好歹!你吃着碗里瞧着锅里,真能了是吧……” “权董!”占色突然打断了他的话,微笑着站了起来冲他一笑。接着,又缓缓望向了面色有异的权少皇,微眯了一下眼睛,她淡淡地说:“权四爷,早晚都一样,签字吧。” 权少皇黑眸一暗,打量着她满不在乎的样子,他松开了紧皱的眉头,浅勾着唇角,又拉着唐瑜坐回了沙发上,一双长腿叠了起来,手指在膝盖上轻轻的叩击着。 “行!签!” 离婚的手续办起来很快,再加上本来就是准备好的。一份申明书,三份离婚协议书,一份离婚处理表,只要各签上双方的大名儿,往婚姻系统上那么一录入,就算是礼成了。 离婚协议书上关于财产写了什么,占色没有去瞅。可是,在看着那一行写着“儿子权十三由男方权少皇抚养”的字眼儿时,她却皱起了眉头。 深吐了一口气,她抬起头来,直视着权少皇冷鸷的双眼。 “儿子必须跟我!” 权少皇凉凉地挑眉,一字一句,声音凉如冰块儿。 “不是你生的儿子,为什么要跟你?” -- 135米 峰回路又转! “不是你生的儿子,为什么要跟你?” 眉头猛地一跳,占色小脸黑了下来,面色难看地盯着他。 “你说什么?” 权少皇目光深了深,冷冰冰地扫着她,抿紧的唇角微微往下,却不再回答她的话。那一只放在膝盖上的手,继续懒洋洋地轻轻叩击着,冷峻的面色,黑得如同炼了万年的老铁。 很显然,他很生气。 而占色,似乎更生气。 你瞪着我,我瞪着你,他俩谁都没有再吭声儿。 室内死一般的静寂了下来。唐瑜一双美眸流转着千种的风情,见他们两个人之间酝酿出来的暴风骤雨一触即发,她心脏激烈的狂跳着,抿了一下嫩粉粉的唇儿,状似无辜地小声儿说。 “妹妹,你替我养了这么久的儿子,我很感激你……这件事,说来还是我对不住你,都是我的错,跟四哥没有关系。我曾经向你保证过,不会破坏你的家庭。可现在,四哥他中意我,我也中意他,我们俩,实在是情难自禁……” 好一个情难自禁! 占色轻勾了一下唇,审视着她,却没有吭声儿。 在她阴霾的目光注视下,唐瑜的脸红了红,继续声情并茂地说:“我六年前跟着四哥的时候,也没有想过会有今天。更没有想到,你也会与他有这么一段渊源。现在我们走到这一步,谁都不愿意的。我……都是我的错,但是,十三我不能给你。妹妹,我是十三的亲妈啊,你怎么忍心拆散我们?” 占色依旧不眨眼睛,也没有表情,视线直勾勾地看着她。 大概被她眸底的火焰给烫了一下,唐瑜不自在地别开了头去,在与权世衡的目光对视一秒后,重又调过头来,咬了咬牙,吸着鼻子可怜巴巴的说。 “妹妹,这笔账你都算到我头上吧!孩子我们要定了,你如果乐意,你还是十三的小姨。这一点儿,谁也没有办法去改变。” 小姨? 僵滞着了许久的占色,微微一眯眼,她不好描绘自个儿此时的心情。说恼,也不是很恼。说生气,也不是很生气。其实她刚才并没有太认真听唐瑜说什么,她说出来的话对她也不是很重要,她只是想认真看看自己这个亲姐姐,在这一刻,到底是什么样的表情。 尽管,唐瑜掩饰得很好。可惜,她还是清楚地看见了她委屈的漂亮小脸表情下,刻意压抑着的那一抹幸灾乐祸、兴奋、渴望,还有期待。她的每一个字,都像是在道歉,在希望得到她的理解。但无非就是想再推一把,直接把她和权少皇的感情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一张小脸板得铁青,她心脏上的某处狠抽了一下,突然笑了。 “很好。” 不动声色地,她往沙发上挪了挪,坐得更笔直了,重又拿过了笔来,就着面前这三份儿离婚协议书,‘唰唰唰’几笔,就签上了自个儿的大名儿。 一边写,她一边寻思。 果然啊,人到关键的时候才能看得出来。 唐瑜前一段儿时间各种向她示好,甚至不惜拼着小命儿救她的时候,她心里不是不感动的。老实说,如果不是因为她今天的精彩表现,就凭着她上次在那只大吊扇下的壮举,依了占色有恩必报的性子,虽然不可能把男人让给她,至少会让她舒舒坦坦过日子没有问题。 现在。 既然她唐瑜要自毁长城,她也不介意推一把墙。 鼻翼里哼了哼,想到好玩儿处,她竟然忍不住笑出了声儿来。 长篇大论,徐徐劝导,就得了这个不冷不热的一个笑,唐瑜有点儿诧异了。双手轻轻垂在膝盖上,她瞄了瞄权少皇幽深冷酷的侧脸,坐姿优雅地问。 “妹妹,你笑什么?” 握笔的手顿了一下,占色抬头,眉头全都舒展了开来。 “我是觉得你说得对。我跟你是同卵双胞胎姐妹,儿子究竟是谁生的,就算上了法庭都判不出来。现在你们俩一口咬定那是你生的儿子,我人微言轻,拿你们也没折……算了,儿子让给你们了。早点签完字儿,回去睡觉拉倒!” 说到这里,她已经写好了最后一笔。 冷冷笑着,她把签好了的离婚协议书和离婚申请书一起推了过去,看着权少皇半明半灭的俊脸,一脸儿都是不耐烦。 “签!” 权少皇有点儿琢磨不透这个女人了。见她签完了字儿,就满不在乎地侧过去小声儿和严战在说着什么,脸上不仅没有半点儿难过,隐隐还可见笑意。心里狠狠一拧,他绷着的俊脸,冷得犹如沁入了万千寒潭之中,散发出不可触碰的逼人气势来。 “好!” 一个字说完,他不再多话,拿过笔来也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字儿都签好了,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一言冷眼旁观的权世衡,脸上略略有了一丝笑意。 正在这个时候,却听得那个负责录入的婚姻登记员小小的‘咦’了一声儿,突然抬起头来看着他们。 “奇怪了,怎么我在婚姻系统里,没有找到二位的结婚记录?” 怎么回事儿? 占色惊了一下,眯了眯眼儿,才猛地想了起来,权少皇在拿结婚证给她看的时候,曾经说过一句话,zmi机关的人办理结婚登记,系统不可查,因为不能有他们的真实身份和个人信息。当时,为了这事儿,她心里还别扭了好一阵儿。 不曾想…… 抬起眼皮儿,她看向了权少皇。 男人的唇角不着痕迹的微翘了一下,似乎也满头雾头的皱了皱眉,然后,语气不善地看向了那个婚姻登记员。 “你们在搞什么?系统怎么可能查不到?” 显然,会有这样的结果也是权世衡事先没有预料到的。他惊了一下,一双浑浊老迈的眼睛,第一时间就狐疑地望向了权少皇那张森寒阴鸷的俊脸。 “老四,这到底怎么回事儿?” 权少皇侧过头来,摊了摊手,哧了一声儿。 “怎么可能?奇了怪了,还他妈整飞了?” 丫装蒜的本事一流,一脸无辜地样子,搞得好像他才是受害者。 占色冷冷看着,没有说话。 可权少皇似乎很生气,冲着这两个晚上来帮权世衡的婚姻登记员就撒火儿了,那声音一句比一句冷,一句比一句严肃,一句比一句更正经。 “我看你们婚姻登记机关办事儿,越来越有水平了。我的结婚证可是盖了红戳压了钢印的,合法婚姻。现在你们来告诉我说,婚姻系统里没有了?多轻巧啊,说说,这个责任谁来付?” 上纲上线的斥问,他又是首长,气势更是压人。 那个负责录入的婚姻登记员是一个新手,一下子眼圈儿都红了,只拿求助的眼光看向坐在她旁边的女人。那个女人明显是她的领导,皱了皱眉头,有些不可思议地接过笔记本电脑来,再次把权世衡给她的资料往系统里搜索了一遍,确实没有找到权少皇的结婚信息。 这事儿闹得! 她手抖了抖,特别抱歉地解释。 “不好意思啊,我刚才看了,确实没有结婚登记的记录。那个……离婚就可以免了,本来他俩就不是法定的夫妻,不存在离婚纠纷。如果仅仅是为了子女的问题产生了争执,可以上法院申请解除非法同居关系,再由法院来判决子女的抚养权问题。” 这位女士很专业,岔着话儿就地把婚姻登记机关的“责任”给免去了。 权世衡目光暗沉着,心里凉了凉…… 当初他派唐瑜回国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会有这一步棋。 只是没有想到,会出现这样儿的结果。 他为什么这么关注权少皇的婚姻问题呢? 事实上,权氏这个传承了数百年的大家族,历来对继承人的个人品行和道德操守都非常注重。从权世铎往上面数,权氏历代继续家族的祖宗们莫不都是道、义、礼、仁方面的道德模范。 而这个,也正是当初权世铎过世之后,权家老爷子为什么宁愿把继承人的位置留一个几岁大的孙子,也不愿意给已经成年的亲生儿子权世衡的原因。 以前权少皇年纪尚小,权世衡替侄子掌握着权家的大权,里里外外应付得宜,也没有人出来说什么。而随着权少皇的年龄增长,他的个人能力和品德操守在权氏一干老臣嘴里就越发有了口碑。慢慢的,就有了一些建议权世衡还权给权家老四的声音。而权世衡如果想要稳稳地进行权力篡夺,出手必须要‘师出有名’,那么,败坏权少皇的声誉,正好是很关键的一环。 一个男人结了婚,与两个女人乱搞,算不算道德品质有问题? 一个男人,生了一个儿子,却不知道是哪个女人生的?还算不算极大的笑话? 一个男人,在两姐妹中游移不定,左右逢源,这些自然都可以作为攻击权少皇弊病的武器。 本来他不想这么快出手的,毕竟,事情还不算十拿九稳。 然而,这之前却出了一件事。 他在国内注册的衡大地产,那个可以带给他巨额利润的衡大地产,那个仅仅半年就增加了50多个亿的衡大地产,在那个在华尔街有名的操盘手操作下,追涨杀跌,以黑马之势席卷国内房产界的衡大地产,却突然遭遇到了股市的滑铁卢。在连续几个跌停板中杀下来,他想对权氏资金‘空手套白狼’的计划就落空了。 不仅如此,除了衡大地产血本无归外,他还亏空了权氏一百多个亿的资金。 这个情况很严重,一方面他对权氏两手抓的策略,就算落空了。另一个方面,一百多个亿的资金缺口,相对于权氏庞大的企业资产来说,不算是一个大数目。可如果这个钱是从他的手上搞丢的,一旦让权氏的老臣们发现了资金问题,在目前权少皇呼声这么高的情况下,他又找得了什么理由不还权于他? 在今天开席的时候,他事先单独见了严战。 待他再次确认了衡大地产在短期内不可能解套之后,占色和唐瑜这对姐妹花的棋,他就决定提前下了。因为,这将会成为他攻击权少皇人品道德的利器。 逼迫离婚主要有几点考虑。 一来可以试探唐瑜在权少皇心目中的地位,让她为己所用。 二来可以坐实权少皇婚外出轨,抛妻再娶的事实。 三来可以树立他自己高尚的品质。 如果成功,他就可以联系在权氏企业当权十几年来安插的自己人,来一次绝地大反转,一旦整个权氏都归他所有了,一百多个亿的资金亏空,又算得了什么大事儿呢? 所以,才有了今天这一出戏。 可是,现在婚姻登记员却告诉他,他们根本就没有结婚? 既然没有结婚,也就谈不上权少皇有出轨,更谈不上抛妻了…… 心里的恨意,让他攥着金属拐杖的手紧了又紧,胸膛的起伏比刚才大了许多。尤其再看见权少皇一脸森冷地骂人,好像他压根儿就不知情地样子,他的牙根儿更痒痒了。 然而。 明知道被他摆了一道,他也只能打落了牙齿合着血吞。 他笑眯眯地摆了摆手,吩咐人把两名婚姻登记员给客气地请了出去,才又撑着金属拐杖站起了身来,目光和暖地扫视面前的几个年轻人,语气平静地叹息着说。 “老四啊,这事儿就算了,你也别为难她们!既然系统有问题,就当成是天意好了,证明你和占小丫头,确实没有缘分啊。往后,你小子也不要再去招惹人家姑娘了,好好地跟着唐丫头带着儿子过日子吧。” 权少皇刚才冲人发火时狂鸷骇人的样子,已经收敛了起来。 他稳稳地坐在沙发上,冷冷皱着眉头,不置可否。 而占色袖手旁观了这一场变故,再看权少皇时,目光更深了几分。 等她什么时候,瞧得懂了这个男人了,或者她就可以称得上资格的心理师了。 丫真是太黑了! 一肚子的黑水儿! “好了,事情就这么办吧!”见几个年轻人都不吱声儿,权世衡更是摆足了长辈的架子,撑着拐杖意犹未尽地说了许多一个长辈该说的话,又是劝慰,又是鼓励,又是鞭挞,那浩然正气的样子,实在让旁观者掬一声叹息。 末了,一个人表演完,他又说。 “不管怎么说,不管有没有办证儿,好歹也算夫妻一场,好聚好散也是应该的。还有,占丫头和唐丫头也是亲姐妹,往后不许再置气。今天在家都在这儿,我这个做二伯的就起个头,领着你们喝上一杯,就一笑泯恩怨了。往后见了面儿,都还是做亲戚走动,不许谁的心里再有弯弯绕绕的小性。” 这句话说得……真稀奇。 肚子里弯弯绕绕的人,不就是他自己么? 听着他像个道理模范般的演讲,占色的心里冷笑,脸上却绷得紧紧。 很快,在权世衡的吩咐下,一个侍者就端了一个托盘进来。里面除了一瓶石榴红的酒,还有五个一模一样的杯子。侍者当着众人的面儿开了封,恭敬地在杯子里一个个倒满了酒。 一时间,带着花果香的酒香,萦绕在了众人的鼻端。 权世衡温和的笑着,将其中一杯递给了占色,另一杯递给了权少皇,再一杯递给了唐瑜,还有一杯递给了严战。最后一杯,他留给了自己。 举杯,他昂着下巴,认真说。 “来!孩子们,喝了它,从此恩怨揭过!” 去,恩怨? 占色真的真的很想笑。 从来都没有这么想笑过! 为了避免她的笑容不合时宜地出现在这个她本该伤心欲绝的地方,她大大方方地端起了酒杯来,也不与众人碰杯,直接一昂脑袋,就见到她细白的脖间滚动了几下,一杯香醇的酒就第一个入了喉。 “咳!咳!” 喝得太急了,她差点儿给呛住了。 “小心点!”严战体贴地掌心伸过来,替她顺着后背。 向他投去感激地一瞥,占色其实没有品出来这酒啥滋味儿,咂了咂嘴巴,她笑着将酒杯放回了托盘里,笑眯眯地看着权世衡。 “权董的酒,就是好,滋味儿特纯。” 一口就干了? 什么犹豫都没有? 权世衡眉头稍挑,看了看几个都没有喝酒的人,目光定在了占色的脸上,似笑非笑地语气里,带着小小的诧异。 “占丫头,你一口就咽了,就不怕我给在酒里下药了?” 眯了眯眼睛,占色心里冷笑着,唇角却挑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来。看着权世衡,她眼角的余光却状似不经意地扫了一下正拿着酒杯犯怔忡的唐瑜,眼睛都笑得弯了起来。 “说笑了!权董你是什么人啦?这么没品的事儿,哪能是你能干得出来的?” 这个马屁拍得,权世衡哈哈大笑,一口喝尽了他杯中的酒。 而权少皇浅笑一声儿,也跟着毫不犹豫地喝了下去。 严战目光闪烁下,自然没有什么考虑。 只有唐瑜,捏着酒杯的手,有些发麻。她没有想到权少皇会喝下这杯酒,在她看来,这事儿他干得太轻率了。因为她十分了解权世衡的为人,莫名其妙让人喝酒,又怎么会有好事儿?而且,还是在这种节骨眼儿上。 可惜,大家都喝了,剩下她一个人,能不喝么? 感觉到权世衡扫过来的温和目光,再下意识地看了看他因开怀大笑而起伏不停的胸膛,她像一颗被人架到了火上的栗子——烤也得烤,不烤也得烤。 咽了咽口水,她最终还是将酒吞下了肚子。 心,却有些发慌。 散伙儿酒喝过了,自然不必再留下。 权少皇与唐瑜的房间,就安排在18号楼。 而严战和占色的房间,却安排另外一幢2号楼。 从权世衡的套房里出来之后,占色没有抬半眼去看一下权少皇和唐瑜,只勾唇浅浅笑着,十分开怀地挽了严战的胳膊,谈笑风生地离开了这个让她几欲窒息的地方。 * 国宾馆的2号楼,环境清幽而静雅。 由于今天晚上住宿的人比较多,安保设施十分的完善。一路走过来,占色原以为会看见权家老五的身影。可不仅是他,连他带来的那些个红刺特种兵也不知道猫到哪儿去了,一个人影儿都没有瞧见。 天上,月光皎洁。 国宾馆里,光线像蒙了一层纱。 “占色。”严战突然低低的喊。 侧眸看他,占色视线一凝,眼睛弯了弯。 “你准备安慰我?” 她的话很直接,眼神儿却很纯粹,简单得像是能直击人心,却又没有掺杂半点地不愉快,唇角儿摆着的浅笑,像是今天晚上这件事儿从来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严战从18号楼下来,一直僵硬的身体,放松了下来。 勾了一下唇角,他满脸柔光,“那就好!” 占色笑着挽住他的手臂,不着痕迹地叹息着指桑骂槐,“我常听人说,上梁不正下梁歪,有其父必有其子。嘿,我就奇怪了,你怎么就没长歪了啊?” 严战唇角抽搐了一下,“你这嘴,就是刻薄。” “呵呵!” 冲他一笑,占色并不继续编排权世衡了。 不管他多坏,到底是严战的老爸。在儿子面前说老爸的不是,怎么都算不尊重儿子。这么想着,她抬头望了望天上的月亮,话锋一转,就岔开了题。 “瞧这月亮,快快要圆了。中秋快到了吧?” “是啊!”严战笑着,凝视他,“今年中秋,准备怎么过?” 看着他满含期待的目光,占色不期然就想到了他也是一个从小孤单的孩子。心里的怜悯刹那浮了上来,她冲他笑着眨了一下眼睛。 “那得看我是你的人质,还是你的妹子了?” 严战扬起唇,轻笑,“你呀,你这样儿,有人质的气质么?” “哈哈!” 作为严战的首秘出席晚宴,占色分得了一个独立的卧室,就在严战的隔壁房间。回到了2号楼,她没有什么心情再与严战寒暄了,直接就打着哈哈回了屋。 门儿一关,她顿时没有了力气。 靠在门板儿上,默默呆了足足有一分钟,她才抬步走进了屋里。 环顾了一下房间的情况,她别的不管,首先就将门和窗户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关得妥妥地觉得安全了,才去了浴室里洗澡。 折腾了一个晚上,她有些累了。 热水最是解乏,哗哗的水声里,水丝软绵绵地落在身上,很是舒服。 占色闭上了眼睛,一只手轻抚着小腹,与肚子里的小家伙儿亲密地进行着亲子交流着,迫使自个儿不去想今天晚上18号楼里,会发现的事情。 怀着孩子,她没有洗太久。 不到半个小时,就包着头发走了出来。房间里,她开着一盏壁灯,粗略地烘干了头发,在壁灯折射出来的柔和光线下,她一个人的影子拉得有些长。 拉过抱枕来,靠在床头上,她看着电视,想把思想放空。 可看着看着,脑子又绕回了那件事上。一点一点,断片儿一般在脑子里来来去去,搞得她很是烦躁,眉头拧成了一团儿。 索性丢开遥控器,她倒在床上窝在被子里,望着吊顶上弧度圆润的天花板儿出了好一会儿神,最后,她关掉了最后一盏壁灯,闭上眼睛养瞌睡。 “熬夜,不利于宝宝的发育……” “熬夜,不利于宝宝的发育……” 嘴里默默地念叨了一遍又一遍,她催生着自己的瞌睡细胞,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才慢慢地进入了半睡眠状态。隐隐约约中,她突然听见窗户外面‘吱’的一声儿,有了轻微的响动。 心里惊了一下,她睁开了眼睛。 没有出声喊人,也没有去开灯,她一动不动地躺着,望着那扇窗户。 窗户被她锁好了,不那么容易打开了。不过来人很专业,不到一分钟的时候,就再次响起了窗户被打开的清脆“吱呀”声儿。 接着,“啪!”—— 一道极轻微的声响后,就像古时候飞檐走壁的大侠们入室行窃一般,一个黑影儿从拉开的窗户口跳了进来,借着窗户外朦胧的天光,一步一步地往她的床边儿上摸了过来。 屋子里很寂静,他的脚步声儿很轻。 可每一步,都像踏在占色的心窝子上。 咚……咚…… 谁的心脏在跳? 黑影儿很快走到了床边儿上,他微微地低下头来,正准备伸手去拍床上的女人,却猛地对上了一双染着窗外月盈的晶亮眼睛。 他愣住:“你——” 占色面无表情,看着他披了月光的冷峻脸孔,一字一句没有感情地说。 “还来干什么?” 她脸上平静得不带半点吃惊的表情,让男人的眉头敛了起来,“你知道我会来?” 占色没有起身,或者说她一直保持着那个动作,没有半丝改变。 “猜到了!” 在她清浅的语气下,脊背僵硬了好几秒,男人才总算是回过神儿来了。弯腰看了一眼躺在被子里乖顺得像只小猫的小女人,他的语气顿时轻松了不少。 “宝贝儿,你还真行,这都让你看出来了。” 冷冷哼了一下,占色眉头蹙着,简单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你要说的话,不必再说了,你走吧!” 男人冷硬的唇角一拉,没有回答,也没有离开。只是静静地站在床边儿上看着她。 “占小幺……” “滚!” 不想生气,可占色还是吼了出来。 奶奶的,她把窗都关严了,他怎么还是钻进来了? 一个字吼出去,她心里舒坦了许多,可空气里的气氛却不对劲儿了。 气流汹涌,热度增加,呼吸好像在一点点凝滞。 默默转了转脸,占色看向他背对着月光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头皮不由得麻了麻,心中陡然生出不好的警觉来。下一秒,她正准备把身体往床的另一边儿挪开,男人高大的身形儿就像只野豹子般猛地朝她压了过来。 半压着她,他长臂伸出来,一把拽住了她的手腕。 “几天不见,给老子长胆儿了是吧?” 他的声音,咬牙切齿,压得极低。 腰间被人勒住,手腕被人擒住,占色下意识地张开嘴巴就要咬他,不料却被他堪堪躲过,还把她的下巴给钳住了。嘴里‘嘶’了一声儿,占色彻底被惹恼了,她像只撒了疯儿的母豹子,冲着他拳手腿踢拼着命的还击,嘴里恶狠狠地大骂着。 “你个王八蛋!放开我,王八蛋!” 男人低笑一声,怕伤到她的身子,飞快地按住她的双手压向了头顶,大半个身子压在了她身上,固定住了她拼命扭动的小身板儿。 “乖儿,别闹了,小心咱闺女……” “谁跟你闹?滚远点!”占色正在气头上,语气十分的冲。 “占小幺!”男人低低的声音喷在她的脸颊上,嗓子暗哑不堪,“等明天我由着你来打,行不?现在让我抱抱,跟你说几句话就走。” 身体动弹不得,占色扭了几下,也就有些歇菜儿了,低低喘着气儿,她没法儿反抗,却也不想理睬他,心头满满的怒火压在一处,她一双眼睛圆圆地瞪着他,什么话都不再说。 见她乖顺了,男人将钳住她的手缓缓地松了开来,改为抱她的腰身儿,将她绵软的身体整个儿的收入了自己的怀里,深吸了一口气,低头,盯住她的眼睛,片刻后,下巴放松地搁在了她的肩窝儿上。 “占小幺,我想你了。” ---- 136米 大戏拉开了—— 想她? 在男人的呢喃软语里,占色冷冷瞥着他,一口气儿差点儿提不上来。 “权少皇,你这个想字,我消受不起。你这还想着我呢,就把我甩开,任由我被别的男人作践,任由我们的孩子朝不保夕,任由我担惊受怕,任由我辗转难眠……如果你要不想我,我又会怎样?所以,你的想,我宁愿不要。” 很显然,她的怨气已然入脑。 短短几天来的经历与遇到的事情,把她肚子里藏了二十几年的怨气,几乎都凝结在一块儿了,转啊转啊,就转成了一把最尖锐的武器,恨不得一下子捅到男人的心窝子里去才好。 权少皇只静静地听,黑眸凝视。 见她气咻咻地瞪着自己,一双明亮的眼睛里,仿佛蒙了一抹哀怨的秋波,盈盈欲滴,权四爷的心窝子哪里还用她捅?早就化成了一团糟乱,揪心得难受。 她骂得再狠,男人都不着恼,一双结实的手臂紧紧圈住她的纤腰,待她说完,才在黑暗里低笑了一声,就埋下头去,在她胸前蹭着,嗅着她刚洗了澡的清香身子,一下一下地拱着,像一只受了委屈的小猪,声音沉闷。 “宝贝儿,都是我不好。赶明儿你要怎么收拾我,都成!只今天晚上,不要再跟我置气了。乖乖让我抱下,我真想你了……” 放软话求饶的男人,最是温驯又多情,借着室内仅有的一层薄薄月光,占色低头只能他黑黑的头顶,还有他钢筋铁骨打造的肩背处。 心里一紧。 下一秒,她还是推开了他,冷冰冰的说。 “不要乱喊。快点儿回去吧,你的宝贝儿不在这里,她还在房间里等着你去宠幸呢。少在我这里来卖乖装情圣。” 男人愣了一下,抬起头来,似笑非笑的声音竟额外愉悦。 “……乖儿,吃醋了?” 狗屁! 一双眼睛眯了起来,占色披散着头发穿着睡衣怒视着他,胸前被他拔开的两点儿红嫣在空气里带着令人心颤的美好,整个人腻白而滑软,宛如月光下一尊瓷器儿般的人塑妖精,瞧得男人心里直痒痒。可惜,她脸上罩着的寒气,却与她身子的柔美半点儿不搭调。 “不值当!” 这个三字儿。她说得十分冷静,声音更是如融融湖水,平静无波,虽没有半点儿生了怨气的样子,可听在权四爷的耳朵里,就有点儿发毛了。 这个女人,他本来就时时觉得抓不到实处,心里不算踏实。而这会儿,更是觉得抓不住她那一根弦儿了。老实说,他宁愿她像刚才那样儿,上来就张牙舞爪地打他、骂他、咬他,也比现在冷不丁冒出一句这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词儿要好得多。 黑眸一沉。 随即,他唇角又轻轻扬了起来。 搂着她,他一阵轻哄:“是是是!领导批评得对。你是谁啊?你是我当家的,你至于吃我的醋么?嘿嘿,当家的,你且坐好,小卒子在这儿给你赔礼道歉了。” 占色蹙起了眉头。 她知道,杀伐决断,狠戾冷酷的权四爷,难得这么服软。 其实…… 闭了闭眼睛,她瞥着他嬉皮笑脸的样子,凉凉地说:“权少皇,你不用这样伏低做小。你做的事儿,我都可以理解。眼睁睁地看着杀父辱母,夺去两个哥哥,还追杀了自己十几年的仇人就在面前了,如果不举刀,不报仇,又怎么能算得上男人?” 这一回,权少皇真愣了。 他没有想到他的小女人竟然会这么的理解她。感动得心头一激,他抱紧了她的身子,炙热的面颊贴着她的脸蛋儿,暗哑低沉的声音里,带出来的情感,比任何时候都要来得强烈。 “占小幺,你真的不生我的气?” 生气么? 占色其实也不确定。 发生这样的事情,不高兴肯定是有的,她并不是伟大的白莲花。可是要说真的很生气,还真不算。就是心里凉凉的,漏风儿,说不上那种感觉。 不管他有多少不得己,可作为他的妻子,她从来都不希望成为他算计中的一环,更不愿意成为他棋盘上的一颗棋子。不过,她刚才说的也是真心话,像权少皇这种男人,活在血海深仇里过的每一步,必然是椎心刺骨的,她怎么能够要求他在报仇的时候,还能顾虑到自己的感受? 事实上,她又何尝不知道,他在别人面前做出来与唐瑜的那些亲热都是假的?人的感情并不是受理智控制的东西,不可能说变就变,更不可能变得没有半丝征兆。她要真的信了,那才是二傻。 她一直知道,他的心,放在自己的身上。 否则,在这样紧张的关头,他也不至于冒着被权世衡发现的风险过来向她解释了。说到底,他搞这么一出,不就是怕她为了晚上的那点儿事生气么? 他的心思,她都懂。 然而,丁是丁,卯是卯。 如果他想耍个赖讨个饶就把这事儿给抹过去,那么他也是真的想错了。 她的胸腔里沉满了的,都是怒气,根本就咽不下去。更何况,现在他与权世衡的大决战,序幕才刚刚拉开,谁输谁赢八字儿还没有一撇,要是为了哄她,在中途这么功亏一篑了,她都替他不值得。 下意识地攥了攥拳,她不冷不热地瞄了过去。 认识了这么久,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个样子权少皇。一双眼睛满满都是‘请求原谅’的小意,棱角分明的脸上,全是不得己的懊恼。 目光闪了一下,她支起上半身来,盯着男人的眼睛,缓缓地说。 “权少皇,咱俩这不是在演电视剧,不需要这样的狗血情节,什么男人身陷绝境了,痛定思痛之后,把女人给送到情敌的身边儿,还故意弄个小三儿招摇过市地演戏……如果你真正的相爱,为什么不能一起去面对,为什么要隐瞒真正的原因?其实,说难听点儿,归根到底,还是大男人心里作祟,对女人不够信任罢了。” “占小幺……”男人喉咙有些梗。 定定看住他,占色狠了一下心,“权四爷,你听好了。我说过的话,不会改变。我不要你了,你这样的男人,我真的要不起……” “老婆……” 不理会他,占色犹如说:“套用一句台词儿,权少皇,你要的是江山帝业,我要的却是饮水河川。咱俩,不合适。” “放屁!” 男人急了,大半个身子压住她,俊脸一黑,就要反驳。 为了防止他又耍赖,占色一只手死死撑住他,冷着嗓子低吼,“你能不能让我先说完?” 面色一缓,男人又笑了,“是是是,当家的,你先说!小的稍后再说。” 嬉皮笑脸! 每次发生什么事儿,他都恨不得把她当成孩子来哄,好像一切都是为了她好,可是他到底有没有想过,他带给她的究竟是好还是不好?!为什么他就不能留给她自己去选择,到底要档要与他站在一起,共同面对风雨的来临,而是每次都直接推开她,甚至还去选择了另外一个女人御敌? 想到这里,心里揪了一下,占色眼波不转地盯住他。 “还有一件事,今天晚上婚姻系统也查出来了,咱俩这么久了也都是在非法同居。所以吧,既然婚姻不作数,你也少在我这儿来套近乎了,我不是谁的老婆,我只是十三的妈。我现在要跟你谈的,还是十三的抚养权问题,你能把他给我最好,如果你不给我,我知道我也拧不过你。但是,我肚子里的孩子,必须由我来抚养。” “老婆……”男人闷闷地低声喊她,别提那个‘小’字儿了。 淡淡地瞥他一眼,占色不让他插言,继续说,“你放心,我不会那么缺德,不让你探视孩子。当然,我也不会那么高尚,独自抚养,不管你要抚养费。不管怎么说,你是孩子他爸,这是不可能改变的事实。你随时都可以来看孩子,同时也要承担抚养义务。至于我对十三,也是一样,他是我的儿子……” “老婆……” 又切切地喊了一声儿,男人紧紧勒住她的腰,低低一笑,带着暖意的气流,从她的面颊上拂过,“十三归你。” 什么? 占色心里一惊。 迟疑一下,她才挑了眉看着他,诧异他竟然会这么舍得。 “说真的?” “当然。”男人扳过她的脸儿来,下巴在她面颊上轻轻刺痒地磨蹭着,嘴唇很快又压在她丰润的两片红唇上,声音低沉地昵喃:“十三是你的,十四你的,十五也是你的,十六十七十八都是你的……当然,他们的老爸我,也是你一个人的!占小幺,恭喜你,你赚大发了!” 倒吸了一口凉气,占色恨恨瞪他。 敢情她说了这么多话,都是在对牛弹琴? 心火旺了旺,她有点儿着恼了,曲起腿来一蹬。 “闪开,谁跟你开玩笑?!” 男人腰上被她重重一踢,却不闪不避,活生生地挨了她一记飞脚,还扬唇低笑。见她像是踢得还呲了呲牙,他赶紧捏住她的小脚,小心翼翼地揉了揉,竟低下头去亲了一口,羞得占色卷着脚趾,拼命往回缩。 “你干什么?” 权少皇轻轻笑着,哄她,“古人云,三寸金莲,最是喜人。” “你——” 完全想不到权四爷这样的男人,竟然会亲女人的脚…… 占色一时半会儿回不过神儿来,只一双白生生的小脚落在了男人的掌里,他揉着,捏着,亲着,竟多了那么几分缠蜷的意思来。不得不说,在房与床这种地方,女人永远都不是男人的对手。 恼火地看着他,占色一时回不过神儿来。 可男人显然不愿意就这这样儿罢手,他一只手继续掌住她嫰白的小脚丫子,一只手捞着她的腰,头低下来,微微弓着上身,黑眸烁烁地盯着咫尺间的女人,就逮住了她蜜甜的一张嘴儿。 亲着她,亲着她…… 几天来浓烈的思念,转瞬就把身上的火给撩了起来,嘴唇不再满足了,一点点地下滑,很快就寻到了她美妙绝伦的山峦地上,慢慢开垦玩逗和爱怜地嬉戏了起来。 占色的睡衣,半掩半露。 这样的她,纠缠起来的滋味儿又与往常略有不同…… 一室的春光,岂是言语能述? 黑眸越来越深,权少皇泛了红的眼睛,定在了她瓷釉般腻白的曲线上,重重地喘息着,一只掌心罩着她,一只掌心轻轻揉着她的小脚,脑袋里已是火光冲天,很快便炸了庙了。本来浅尝辄止的念头,早已搁下,对她的念想越来越多,亲了吻了啃了缠绕了,这个香滑可人的女人就在他的身下,只要他剥开她,就可以享受这餐玉盘珍馐了…… 喉结滑动,他口干舌躁,恨不得马上压上去,把这个刺挠着他心肝儿的小女人,连皮带骨头全都咽到自个儿的肚子里才得安生。 “占小幺……” 肌肤上的凉意一点点摊开,被他嘴唇掠过的地方,却又温暖潮热,占色不知不觉眯起了眼。在他的手下,她的意志力本来就十分薄弱,更何况他故意在挑钩? 几分委屈,几分难受,几乎说不清道不明的诡异快丶感随着他的唇和掌心所到之处一一铺开在身上,再一点一点钻入心尖上,麻舒舒,痒畅畅,迷离了她的眼神儿,瘫软了她的身体,差一点儿,她就要缴械投降了…… 可这时,男人粗喘着,被她的美好刺激到了,一口重重地叼上她…… 嘶! 身体不算太痛,却猛地惊醒了她。 该死的! 怎么她骂着骂着,又差点儿着了他的道儿? 一时间,占色羞恼不己。 不知道是急他还是急自己不争气,她眼睛一睁开,就死死地揪住他往旁边儿一推。权少皇害怕伤了她,不怕用力竟被她挣了开去,咬着牙齿地往床下跳了开来,退至十步开外,才冲他小雌虎般低吼。 “王八蛋,你就知道来祸害我……权少皇,我告诉你,就算你怎么了我,我也不会再原谅你了……赶紧的回去,我要睡觉了。” 一块肥肉本来要吃到嘴了,突然眼巴巴瞧着溜了,正在兴头上的权四爷,那急啊,快把心脏烫成焦块儿了。本以为两口子亲热一下,这事儿就能这么揭过去,哪料到意乱情迷中的女人,竟然也会端盆冷水来泼在他的头上。 眼眶一热,他看着这个恨不得离他十万八千里远的女人,磨了磨牙齿,上前几步过去,张臂就搂了她的腰来,正想发作,可一团白软软的身体入怀,一身儿凝脂般的柔若无骨,挣扎时的曲线更是惹火挠心…… 耳热心跳了几下,他的手微微下滑,搂住她压在床边儿,凑过去就亲她的嘴,呢喃的声音,沙哑而低沉。 “占小幺,你说说,到底要怎样才肯原谅我?” 脖子扭开,占色避开了他的唇,“怎么都不会原谅。” 完了! 这女人,又拧上了! 权四爷的心里,拔凉拔凉的! 在做出这个决定之前,他不是没有考虑过后果。可是和她有可能会遇到的危险,还有和对付权世衡的紧迫相比,他确实认为这会是最好的方法。 占色这姑娘性子拧巴,他也是知道的。但他认为只要除去了权世衡,一步步按照他的计划走,完事儿了再下些功夫哄她也就是了。两个人孩子都俩了,难不成她还真能恨他一辈子不成? 思索间,他手上的力道又重了几分。 铁般坚硬的身体半压在她的身上,他一口含了她肉肉的耳珠,低低地喘着气儿问:“占小幺,你真舍得我和十三?” 拧着眉头盯住他,占色扳不开他的身体,没好气地瞪了过去。 “不是我舍不舍得,是你非得这样儿,我只能成全你。” “老婆,我错了!”男人低低地说,抚着她面颊的大手,有些凉。 “放开我!”占色也急恼了,伸手就去扳他的手指,“你进来的时候不是说过了么?来说几句话就走,现在说了这么多的话,你还在耽搁什么,不怕你的美人儿等急了?” “老子——” 权少皇一脸黑得像铁,刚要发飙,在下一句出口前,又气得笑了起来。喟叹了一声儿,他掌心抚上了她白玉般的脸儿,低低地笑着,语气缓和了下来。 “占小幺,看来爷得振夫纲了,要不然,你得骑到老子脖子上去!” 说着话儿,男人温热的大手,已经顺着她的腿,就往她腿窝儿中间撩了过去……占色身体僵硬了一下,恨恨地瞪着他。她真心没有想到,都到这个节骨眼上了,他还有心思在这儿耍流氓?! 麻着心尖儿,她的手飞快伸到身下捉住了他的大手,狠狠地皱起了眉头来,压着嗓子吼他。 “权少皇。你疯了?” “嗯。”权少皇唇角轻扬着,一双带笑的眼睛在月华下煞是明亮,喷出来的气息又热又烫地她耳畔儿上徐徐萦绕,“乖儿,你不喜欢我这样?” 心紧得像拧着麻花儿,占色拽着他的手,直喘。 “我没工夫跟你开玩笑!” “越是没工夫,才越是刺激……” 权少皇挪开她的手,手指又开始在她身上惹火儿,试图把她整个儿点起来,与他一声儿燃烧。说来他也觉着自个儿有点儿可笑。想他权四天不怕地不怕,偏偏就拿这个女人没办法。 打不得,骂不得,收拾不得,再怎么说人家也不稀罕。他除了耍流氓这一招儿还能如何? 江郎才尽的权四爷,脑子里稀奇古怪的想着,一只手捏住她细软的腰儿轻缓地揉着,另一只手则在她身上似怜爱似贪婪地辣手摧着花。 “权少皇,你个……你个脑残!” “呵……” 屋子里一直没有开灯儿,男人低低的笑声在暗夜里听上去特别的愉悦,在女人越来越重的呼吸声儿里,他轻轻地裹了她的嘴来,温柔地磨研着,逗着她。 “小幺儿,想了没?嗯?” 随着他‘嗯’的一个尾音,男人的手捻着她往外一拨…… 占色的身子也跟着一抖,嗯哼了一下。 “无赖!” “在你面前,我就无赖了!占小幺,不管你说爷是无赖也好,流氓也好,王八蛋也好……”拖着磁如琴弦的嗓音,男人打着圈儿的疼爱着她,声音浅哑而薄透,却带着浓浓的深情。 “反正老子这辈子就赖定你了,你说什么都没有用……” “你……!” 占色气得不行,噎了一下,不知道见他开心了心里不舒坦,还是在他的手上有些无奈,她选择了一句最能戳他心窝子的话,冷冷地说,“权少皇,你还不知道吧?就在我回京都的那天晚上,我曾经被蝙蝠掳了去……他也曾这么对我……唔……就像你现在对我做的这样儿,你……” 不等她的话说完,男人探进的指头一沉,打断了她的话。 “闭嘴!” “哈……” 下一秒,男人狠狠地堵住了她的嘴巴,不让她再发出声音来。 唇角徐徐拉开,占色笑了。 很显然,他不想听她说这样的话。 可……只要他是个男人,他就会在意。 这样的心理,很诡异,就像饮鸩止渴,又毒又让她觉得快意。 男人霸道的圈住她,炽烈的吻,越发地强势与凌厉,一个接一个席卷而来,如同突然间落下的雷阵雨,势不可挡地将她香滑的舌儿裹在了嘴里,狠狠的,近乎残暴地啃噬着她,鼻翼里却发出一种类似野兽地浓重呜鸣声儿。 他的情绪,很不好。 火辣辣的吻,像是要把她卷入腹中…… 占色喘不上气儿来了,也说不出话,只能瞪着一双眼睛看他。 他生气了,被激怒了。她想。 可她偏偏又想,这样儿也好,免得为难。 一阵晕眩的胡思乱想间,就在她以为自个儿被亲死在这里时,男人疯狂的吻慢慢地又温柔了起来,放轻了动作,他掌心徐徐地抚着她的后脑袋,缠蜷的吻没有停下来,却变得如同沙滩上温和的风,轻柔而嘲湿,软软地怜爱着她,却也密密麻麻地缠着她不放。 吃软不吃硬,是女人的天性。 占色的后背很快贴在了褥子上,慢慢思想就走了神儿。 闭上眼睛,她无意识地轻喃了一声。 “四哥……” “乖儿,我在……” 有些意外于她的突然臣服和主动地依偎,虽然明知道这仅仅只是身体上的,权少皇也顾时激动难捺,掌着她的后脑勺往上一抬,直接将它的头摁在了自个儿结实的胸口。刚毅的下巴温柔地磨蹭着她的头顶,他低声儿呢喃。 “宝贝儿,不要怕,我会好好侍你……我不会伤到咱闺女,可以吗?”暖暖的气流掠过耳际,占色的脑子里晕了一片,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可却也没有了反抗的力气。 然而,就在这天雷碰地火的下一秒—— 男人的裤兜儿里,好像有什么东西震动了一下。 紧跟着,他身体僵持了一下,屏气凝神地盯着她,结实的胸膛上下起伏着,诡异地沉默了下来。 约摸十来秒后,她的头顶上,才响起他低哑的声音。 “占小幺,我……明天再来负荆请罪……现在,我要先走了……” 微昂着头,占色在朦胧的光线里,看见了他侧脸上镌刻上的一抹阴霾。 很显然,他的时间到了。 “去吧!” 她的声音,褪去了刚才的激色,没有了一丝的情绪。 低下头,权少皇抿紧了唇角,注视着她清淡的脸,一双幽暗的深眸,有着静好岁月里的一脉情怀。 “等着我,老婆。” 说罢,他收紧了一双铁臂,狠狠地抱了抱她,抬手又仔细将她垂下的发顺到耳后,直起身来,将她放回被窝儿里躺好,才顺着刚才进来的窗户走了过去。 他高大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窗口,融入了淡淡的月华清晖之中。 剩下占色一个人,嗅着空气里他残留下来的清冽气息,静默得如同一座雕塑,一动不动。 权少皇在这事儿上很急切,以前如何她不知道,可是自从跟她在一起后,他在这个方面的要求总是强烈得往往让她无从招架。所以,如果不是有必不可走的原因,他不会在这个时候丢下已经这个样子的她,撑着尴尬的身子离去。 那么说来…… 黑暗里,占色的双眸深沉一眯。 他的计划,开始了? * 夜色,浓如深墨。 唐瑜是在一阵火炉样的炙烤中清醒过来的。 微微地睁了一下眼睛,她有些看不清。眼前的灯光迷离闪烁,窗帘似乎在无风而动,空气里飘着淡淡的香味儿,散发着一种暧昧的气息。 她睡在床上。 可她在哪里? 不对……出什么事儿了,她的身上为什么那么的烫? 她最后的记忆,停在权世衡这里喝完了酒回房间。好像不到五分钟,她就醉得倒下去了,什么事儿都不再知道。 权世衡的酒,看来果然有问题。 可是,权少皇那么精明,为什么要喝? 他的人,又去了哪儿? “里昂!”这时,一个声音从外间传了进来,让唐瑜的脑子激灵了一下,猛地打了一个冷战,指甲紧紧掐住掌心,迫使自己热得像火的思绪,暂时镇定下来。 果然是权世衡的声音。 “在。”里昂的声音有些沉,不过十分的冷。 权世衡问:“晚上的事儿,都安排好了吧?” 里昂不带情绪的回应,“是的,权董。” “好,辛苦你了。下去吧。” 对于里昂,这个参加过数次战争和爱尔兰国际特种兵大赛的军王,权世衡是非常客气的。当然,只有傻子才会对日夜贴身保护自己的人不客气。权世衡拎得清,伪善的面具,更是戴得妥妥的。 很快,外面传来‘吱’的一声儿轻响。 唐瑜的心揪到了一处,她知道,房门被里昂关上了。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权少皇在哪里?她有些不敢去想了。 权世衡推开门进来了,目光里,带着一种奸戾的凉意。 “唐瑜,你就没有什么话要给我说的?” 头晕目眩,唐瑜半睁着眼睛,看不太清房间,也看不太分明权世衡的面孔民。模模糊糊之中,她张了一下嘴想先稳住这个男人…… 可是,她突然发现,她什么都说不出来。 她的喉咙里咕咕有声儿,竟是像哑巴一样,发不出完整的声音了…… 比这个更加可怕的是,她的身体,滋生着一种奇怪的渴望,像有一股火在烧着她的四肢百骸,越来越旺…… “唐瑜,你说像你这么不听话的人,我该怎么处理你才好?” ‘权董……你听我解释……你听我说啊……’ 唐瑜心里呐喊着,可张着嘴,她想要说话,想向权世衡解释,以求保全自己,可诡异地发不出来声音。 完了! 哀呜一声儿,她的头皮发麻,在身体里异样的渴望里,最后一丝理智突然提醒了她——她身上的药,难道不是权世衡下的?! 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思维慢慢地涣散着,她一双眸子烧得通红,带着欲色的眸子赤果果地盯住权世衡,身体竟蛇一样儿的在床上扭动了起来,一种挠心挠肺的渴望逼得她不得不夹紧了两条腿,来回地磨蹭着,恨不得直接扑上去,不管他到底是谁…… 权世衡看着唐瑜的样子,一双阴冷如蛇的眸子盯住她,恶狠狠地质问。 “唐瑜,你太不老实,竟然还真的想攀上了老四就背叛我……你真以为我不知道么?真当我老了,傻了,嗯?” 死死地咬了一下唇,唐瑜拼命摇了摇头,目光越来越散,喉咙里呜呜着,还是说不出话来。 她急! 她很急! “不说是吧?!那好,就让你见识一下我的手段。”瞧着她不住哆嗦和颤抖的身体,权世衡一把就丢开了手里的拐杖,淫邪地窜到了床沿边,一只手贪婪地摸上了她嫩白的面颊,掌心一点点下滑,很快就在她光洁的肌肤上描绘了起来,嘴里的话更是不要脸。 “你这小妖精,长得到也好,不知道玩起来滋味儿如何?” 身体一下下颤抖着,唐瑜上下牙齿咬击着,却不舍得阻止他了。 “看你这骚劲儿,喜欢了?怎么不说话?”权世衡恶劣地掐了她一把,还是没有听到她的声音,不由得暴戾而起,端过床头柜上一杯刚烧好的水来,直接就泼在了她的脸上。 “装得越狠,死得越早,你不知道?” 满头满脸都被泼了水,唐瑜混浊的脑袋,竟清醒了几分。 电光火石间,她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来——权世衡反复让她说话,可她却哑了,这药就肯定不是权世衡下的了,或者说,就算是权世衡下的,里面也加了味儿? 是谁,不希望她说话?! 只有那个男人! 他真的好狠…… 一双漂亮的瞪了瞪,慢慢地又浑浊了起来,意识再次飘远了,她脸色潮红得像染上了两团胭脂,渴望地看着面前完全瞧不清脸的权世衡,呼吸越来越急促,被药物控制掉的大脑神经,也不再受理智的支配了。一大口一大口地喘息着,她呼哧呼哧间,一滴滴水渍从额头上滚落了下来。 “看你说不说!”权世衡突然拽住她的肩膀,往下一拉。 “啪——” 一声儿巨响,她的身体,被权世衡生生扯到了床下,重重地跌在了地板上。着地的疼痛感,让她虾米似的卷曲了起来,样子狼狈到了极点。 “啊……唔……” 她想说话,她想让权世衡救她,想向他表忠心。 可是张嘴无语,身上又像被千万只蚂蚁在爬动,那阵儿痒麻简直入了骨头,逼得她几近崩溃了。 她想要男人…… 甚至于,只要是一个男人,而不管男人是谁了…… “在我面前,还装蒜?” 权世衡踢了她一脚,突然狂躁了,不耐烦地拎着她的肩膀提起来,又松手一甩,等她身体着地,接着就掐紧了她的下巴,抬了起来。 “你在等什么?你以为老四会来救你吗?哈哈……唐瑜,不要做梦了,他都自顾不暇了!不要怪我狠,只怪你命不好,本来我不想动你的……可你现在是老四的女人,我突然就有了那么一点儿兴趣,给你下了点儿小药,舒服吧?” 说到舒服两个字儿,他好像神经突然兴奋了起来,声音变得异常的亢奋和怪异,“唐瑜,你大概不知道吧?我就对你这样儿有主的女人才有兴趣,才喜欢,你们的男人越有本事,我玩起来越有滋味儿。尤其是你,一想到你是老四的女人……” 停顿下来,权世衡突然张口,在她下巴上咬了一口。 是咬,而不是亲。 随着这一咬,在唐瑜吃痛的惊呼声里,他的声音似乎更亢奋了,手掌往下一移,只听得‘嘶’的一声儿,唐瑜身上的裙子就被撕成了一块块儿破布,瞬间被权世衡给甩开了,一身儿腻白的肌肤就暴露在了男人野兽般的目光下! “果然长得好。” 权世衡狠狠拧了她一把,死使儿地咬着牙,脸上扭曲的表情里,带着一种扭曲的变态情绪,呼吸似乎也浓重了许多。 “……嗯……喔。” 低低的,唐瑜的嘴里只剩下‘嗯嗯’声儿…… 可惜了,要是他能好好地来一场也算解了她的渴,但是权世衡这个人显然对正常的女欢男爱没有什么兴趣,他喜欢的不过就是恶劣地猥亵和折腾她,就乐意看着女人在他身下像小兔子般无奈地挣扎。 “想要吗?”权世衡突然寒着脸问。 唐瑜面颊如霞,思绪乱了,情不自禁地由着药物的引领,点了点头。 “啪——” 一个人耳光,恶劣劣地打在了她的脸上,被震得‘嗡嗡’直响的耳边儿上,还有他狂乱地虐骂声儿。 “贱货!” 说完,又一个巴掌,扇在了她另外一边儿脸上。 “呜……” 挨了两个重重的大耳光,唐瑜的泪水顷刻就滚落了下来。可在这样的时候,耳光又算得了什么?她身上和脸上的疼痛,一半都不及她体内那嗤心蚀骨一般的渴望。 盯着权世衡,她两条腿卷曲了起来,顾不得那么许多了,扑过去就抱住了男人的腿,不管他是谁,不管自己心里有谁,只知道她再不要到那个东西,一定会被心里的火给烧死…… 这样儿的她,让权世衡玩起来十分兴奋。 扯开她缠在腿上的手,他一脚就冲她踢了过去—— “滚,滚人!” 这一脚,重重地踹在了唐瑜的腰间,看着她飞出去往后倒的白光光身躯,权世衡脸上的皱纹似乎都被熨平了,兴奋得喉咙里一阵哆嗦。 “真贱!” 呜了一声儿,唐瑜捂着疼痛的腰,圣斗士似的又爬了几来,这次的她比刚才更加急不可耐,直接扑过来就往他的腰下捞去。她知道她要什么,她知道她此刻渴望什么,她知道她的心里已经爬满了蚂蚁,她的骨头缝儿已经燃烧起来了,所以,她的手又准确又急切。 然而,入手的那物——软绵绵! 她失望地抬头,昂着通红的脸跪在床边儿看着男人…… “呜……” 其实,她压根儿已经看不清楚这个男人是谁了。可是她的失望,她写在脸上的失望,却硬生生的刺激了权世衡那点最不可示人的痛楚。在她不满和企求眼神儿里,权世衡恨恨地咬着牙,那凶狠的老脸上带着切齿之痛,似乎狠不得咬下她一块儿肉来。 蹲身下来,他一把捏紧唐瑜的下巴。 “你看不起我?连你也敢看不起我?” 使劲儿摇着头,唐瑜又哪里能够回答他? 权世衡大怒,一双浑浊的眼睛,受了刺激一般,灼烧得赤红如血。一双手死死地卡着唐瑜的脖子,盯着在他跟前不停扭动的女人,一字一句恶如魔鬼。 “掐死你这个贱人!掐死你这个贱人!贱人!贱人!你是个贱人!” 骂着,反复的骂着,他的脑子里恍惚了一下。不由得又想到了那个女人在临死前说过的那句话来—— 她说:“权世衡,我要让你……一辈子都不能再祸害别的女人。” 她做到了……她真的做到了! 所以,她必须死! “贱人!贱人!” 权世衡急急地喘息着,重重地喘息着,憋足了劲儿地掐着唐瑜的脖子,看着两边红肿的脸,还有越来越紫的嘴唇,再癫狂又愉快地扫着她面颊上的泪水像蚯蚓一般爬下来,心里的某处得到了快慰。 她身上的疼痛,让他心里的恨得到了缓解。可是,他还不想放手,他要慢慢把地她拔光,把她捆起来,捆成最贱的姿势,跪在他的面前,为她的男人向自己恕罪…… 这么想着,他就这么做了…… 很快,满身又红又白的唐瑜就那么赤果果地跪在了他的面前。 阴恻恻地干笑着,权世衡觉得他还不够过瘾。 扬起手,他又结结实实地甩了她一个巴掌。 啊! 在她的痛呼里,他得意地狂笑。 “贱人,你是老四的女人又怎么样?你以为我不敢玩儿你?我实话告诉你,明天……哦,对!应该是今天了,今天你要是还有命活着的话,就能听到一个大新闻——你的男人,他为国捐躯了……哈哈哈!” 在火辣辣的耳光里,疼痛感,再次让唐瑜的神智清了一下。 为国捐躯? 他要杀了权少皇? 可他怎么杀得了……那个男人…… 哈哈! 她也想嘲笑,她也想讽刺,她也想告诉他,他根本就做不到。可是,她说不出来,只受在他的折磨里慢慢地煎熬。时间,太过缓慢,疼痛,太过钻心刺骨。如同水里火里般的熬着,她痛苦地咬着唇,在权世衡越来越变态的亵玩里,恨不得马上就死过去。 可惜,她也死不了。 身上,一滴滴水渍流过…… 不知道是汗,还是他泼在她身上的水,或者是她不禁流下的…… 她从头到脚都湿透了! 地板上,她的身体在痛苦地扭动着…… 让她去死吧! 她真的想去死,不像再听见那个男人疯狂的笑声儿。 “哈哈哈……真过瘾……哈哈哈……芷真,你看见了吗?你不是说让我不能再祸害别的女人了吗?你有没有看见,嗯?我祸害的可是你儿子的女人,你儿子的女人啊……哈哈哈……芷真……你能把我怎么样,你输了不是?你死了,我还好好的活着,我不是你的第一个男人,却成了你的最后一个男人……哈哈哈哈……你去死吧……” 钻心的疼痛,从身上传来,唐瑜的头慢慢地垂了下去。 “嘭——!” 就在这权世衡发着癫狂,唐瑜晕厥过去的瞬间,一阵剧烈地破门声震撼了18号楼的这间套房。几乎就在刹那,原本紧闭的房门就被外面的人给直接洞开了。 唐瑜滴着冷汗,困难地睁开眼睛。 屋子里的灯光很刺眼,在一团神祇般笼罩的光晕里,男人的脸上带着野性的美,野豹一般的黑眸,明亮而冷酷。不冷不热的声音里,满是怨毒和幽沉。 “住嘴!你不配提我妈的名字!” 137米 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权四爷! 突如其来的变化,向权世衡惊了一下,笑声嘎然而止。 “老五?你……” 权少腾眸底闪过一丝恨意,紧抿着唇一言不发的看着他。 瞄了一下地上光着身子被折腾得不成样子的唐瑜,权世衡顿时有些懊恼。他没有想到权老五会突然出现在这里,有点儿摸不清楚他的路数。同时,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能够闯进来,到底又听见了几句,或者说究竟知道了一些什么。 迟疑一下,多年来塑造的长辈威望,让他下意识地想要去辩白。 “老五,你听我说……” “闭嘴!”权少腾打断了他,目光冰凉,唇角勾着邪气的笑意,“都到这时候了,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老五,有些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权世衡目光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一边儿说着,一边儿慢慢地退了开去,身体移向了床边儿上放着的金属拐杖。 唇角轻轻一勾,权少腾戏谑般一下挪了过去,挡在他的身前,看好戏似的盯着他苍老的脸上,一道道皱纹。 “二伯,你刚才不是说得挺好么?继续说啊?退什么退?” 余光瞥了一眼离自己不过一米的金属拐杖,权世衡慢慢地镇定了下来,不再轻举妄动,打算先弄清楚了权老五的来意再说。 这个套房的安保设施是非常完善的,里昂也跟了他这么多年,从来都没有出过差错,这次更是计划周全,绝不会出现意外。更何况,以他现在的贸易代表身份,在京都这块儿土地上,国宾馆里还住着同来的m国官员。不管是权老五还是权老四,都不敢随便动他。他要真出了什么事儿,他们承担不起这份责任。 这么一想,他心里踏实了。 咳! 清了清嗓子,他收回了刚才那一秒钟的慌乱,在权少腾的面前,再次做起了慈祥的长辈来,语重心长地说:“老五,这个女人太不要脸了,我是你们的长非,他竟然还想来勾引我。你说说,我四哥怎么能要这样的女人?哼!我正准备好好教训她一顿,给你哥打电话……” “教训?” 权少腾眉梢狠狠一跳,看了看地上卷得像只虾子的唐瑜,突然摸了一下耳钉,一双邪戾的眼睛,噙上了嘲笑的冷芒。 “二伯,你做长辈的,这么‘教训’侄媳妇儿,好像不大对劲儿吧?!” “这个……”权世衡打了个哈哈,“二伯年龄大了,一时气极攻心,就没有顾得上那许多,幸亏你来得及时,要不然,免不得你哥要误会。” “误会?” 低低复述了一遍,权少腾低沉的声音里带着一抹粗噶的冷,那冷不像普通的冷,像冰,像霜,像可以穿透心肺的寒气,一点点从他的胸腔扩散,带着邪魅而又剧烈的恨意,一字一句地说。 “二伯,我小时候一直以为你是最疼爱我的,比四哥才我要好得多。因为二伯从来不逼我读书写字,更不会逼我学那些让人头痛的技能知识。后来,我才知道,什么叫打是亲骂是爱……我在想,你心里希望的权老五,就是一个真正的纨绔子弟吧?最好除了吃喝嫖赌什么都不会,更不会知道原来你——” 话到此处,他突地停了下来。一双眼睛几乎充血,手指迅速往下一翻,没有人看清他怎么拔的枪,不过一瞬,他的指间就多出了一把‘沙漠之鹰’手枪来,黑洞洞的枪口,以快得如同鬼魅的速度指向了权世衡的眉心。 接着,他又说。 “更不会知道,原来对我最好的二伯……杀我父,辱我母,害死了我的两个哥哥,让我和四哥从小做了孤儿,还被你追杀……二伯,这些事情,是误会吗?” 枪指在额门儿上,是个人都镇定不了。 更何况,他说的都是事实? 一时间,权世衡盯着他,脸色变幻着,没有吭声儿。 而这个时候,中了药蜷缩在地板上半晕半醒的唐瑜,眼睛里是看不见枪支的了。她看见的只有权少腾棱角分明带着几分野性和邪劲儿的俊脸。贪婪地描绘着他的身体,她心里像有一把大火在烧一样,急急地,粗重地,不停地喘息着,完全听不见二人对峙的内容,晃动着白花花的身体,情不自禁地就扑了过去,高耸着一对丰盈就扑向了权少腾的腿…… “嗯……给我……” 见到这个情形,权世衡心里一动。 他认定,权老五一定不敢伤害他四哥的女人。于是,趁着唐瑜扑过来的劲道,他的身体冷不丁地往后一退,第二次试图去拿那根儿金属拐杖。 那根拐杖,不是普通的物件儿。 虽然瞧着它与普通拐杖无异,可上面几个按钮,包括了通讯,自救,攻击,等等无数种强悍功能在里面。 甚至于,在关键的时候,它还可以启动自爆,近距离地伤几个人同归于尽完全没有问题。正因了拐杖的厉害,只要有权世衡出现的场合,他的拐杖就从来没有离开过身体,就连睡觉都会放在边儿上半秒不分。 可刚才,他玩唐瑜的时候,玩得太兴奋了。一心想着他忠心耿耿保镖兼总管里昂就在外面守着,他拿着拐杖玩女人也太不方便了,索性就将它丢开了。 哪儿知道,一时的疏忽大意,竟然中了别人的招儿? 然而。 他完全没有想到,权少腾不仅没有半点儿顾及唐瑜的身份,那抬腿的姿态,那用力一踢,连正常男人该有的怜香惜玉都没有半点儿。黑眸里更是带着一抹轻视和厌恶的情绪,一脚就将唐瑜的身体给踢飞了出去。 而他手里的枪,毫不留情地砸在权世衡的太阳穴上。 “二伯,你做什么呢?心虚了?” 权世衡心里一沉。 看来这个权老五有备而来了。 老实说,相比于精于算计和谋划的权少皇,在这个时候,他真的有点儿忌惮这个年轻气盛的权老五。他不像权老四那样思虑,更不会顾及他什么贸易代表的身份和外交豁免权。从小被宠坏了的权老五,又狠又不讲理,更没有什么国家荣誉感之类的东西可以作为要挟。 心里乱了一秒,他定神,蹙起了眉头。 “老五,你刚才说的那些话,我不知道你打哪儿听来的,但是二伯我没有做过,就是没有做过。” 说到这里,睨了唐瑜一眼,他又说:“对你四嫂的这个事儿,我一时气恼,可能过分了一点。不过,可以当面儿给你四哥解释。” “啪啪——” 他话音刚落,门外就传来两道不轻不重地拍掌声。 掌声刚刚落下,权少皇高大冷峻的身影儿,就出现在了被权老五给踹开的门口。扫了室内的情况一眼,他脚步沉稳地迈了进来,看了看不远处被踢得已经完全晕厥过去了的唐瑜,还有她身上的淤青点点,眼神沉沉地盯住权世衡。 “二伯,你准备怎么给我解释?” “老四,你的女人,太不知检点了。竟然脱光了来勾引我这个老头儿!” “哦,是吗?”权少皇唇角带着笑意,慢吞吞地反问。 他诡异的笑容,在这个血气冲天的房间里,竟格外地迷人和邪魅。 他的笑声儿刚过,权少腾也跟着笑了起来。 两兄弟就那么笑着,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们的二伯。 不为别的,就想看看这个人,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到底有多强。 这样轻松的笑容,这样随意的来去,除了给权世衡造成强烈的视觉冲击,同时也让他的心里,越来越没底儿了。今天晚上的事情,一件件发生得太出意料。 里昂哪儿去了? 他的守卫们又都哪儿去了? 虽然权老四的本事大,但是权世衡有足够的理由和百分之百的自信,他们再厉害也不可能悄无声息地就干掉了里昂那一帮子人,堂而皇之地踹门进入了他的房间里来。 除非…… 脸色白了一下,他索性不再解释了,改为劝慰。 “老四,不要胡闹了!这是什么地方,老五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吗?” “什么地方?”盯着他的眼睛,权少皇明知故问。 重重一哼,权世衡恼了:“我只要喊一嗓子,你们俩可怎么交代?私闯外交官员的住所,知道是什么罪么?” “行,那你喊一嘴试试?”权少皇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眸底的神色深得如同此时窗外的夜色,脸上更是带着一种难以描画的冷意,“今天负责安保工作的,都是老五的人。至于你的人么……呵呵……” 这声儿呵呵,意味儿特别的深长。 可是呵呵完了,权少皇却不多作解释。 心里凉了一下,权世衡心里各种猜测着,一时想不透事情和缘由,索性就高声儿破着嗓子大喊了一句。 “里昂!” 没有想到,他喊了里昂,里昂竟然真的就从屋外进来了。 在他的身后,还跟了另外一个男人——冷枭。 没有半点表情的冷枭,面上凉得犹如冰雕,一双锐利的眸子噙着冷芒,一瞬不瞬地盯着他,这眼神儿,陡然就让他想到了过世的冷奎和宝镶玉,心脏‘嗖’的一凉。 里昂垂着手,态度恭敬,“权董,你找我有事?” 岂有此理! 他都被人用枪指着脑袋了,他的首席保镖竟然问他这句话? 权世衡恶狠狠地瞪着他,颤抖着手指。 “你,你竟然……竟然敢背叛我?” 里昂的背叛,意外来得太突然了。是权世衡怎么都没有想到过的戏剧性结果。他对于里昂的信任,可以说比对严战更甚。不为别的,就因为里昂军人出身,性子耿直忠诚,认准了理儿就一根肠子捅到底。而且,他不可能被人收买、被人威逼、被人利诱,更不可能被人胁迫,因为里昂没有可以被胁迫的亲人了,他一向对他放心,哪里会知道,竟然是这样的结果? “里昂,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我可是救过你的命!” 里昂左脸上长长的一道伤疤,狰狞了一下,没有说话,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看,眸子里的光芒格外的复杂。而他旁边抿着唇的冷枭,见状突然拍了拍他的肩膀,目光冷冷地盯视着权世衡,一字一句,清晰地说。 “权世衡,你杀了里昂全家,还差点儿害死了他,你真以为没人知道?” 噔! 权世衡心里滚下一块儿大石,心脏猛地沉了下去。 看着带着恨意的高大男人,今天晚上想不通的事情,他全都想通了。 原来里昂知道了。 一切的事情,他都知道了。 怪不得,他要背叛自己……怪不得! 里昂是一个优秀的特种军人,在m国海军陆战队服役期间,就曾经多次立功受奖,作为特种兵王,他参加过数次世界级的特种兵大赛,参加过伊拉克战争,有多年的对敌实战经验。 而坏事做尽了的权世衡,也非常怕死。他一直就想要得到一个厉害又忠心的保镖兼私人助理来负责他的安全。可是,这样的人并不好找。第一次听人介绍里昂的英雄事迹时,他就有了将他招至麾下的打算。 然而,里昂这样儿的铁血军人,会不会为他所用且不说,要怎么才能让自己用着放心呢? 为了这个,他想了一个绝好的办法。 花钱买通了一个里昂的老战友,趁着喝酒的时候将他灌醉下了药,然后找人将里昂的全家给灭了门,只剩下里昂自己,又在他身上捅了一刀,脸上也砍了一刀,却留下了他的命。并且,在他奄奄一息急需援助的时候,他从天而降,‘好心’地施以摇手,把里昂从鬼门关里给救了回来,并且给他家里的后安排好了,同时,也把所有参与这件事的人全都给灭了口,还美其名曰,自己素来最厌恶对朋友不义之下,他为里昂报了仇。 里昂这样的男人,本来就热血重情义,又受了他的恩惠,家人又都死于非命了。于是,在权世衡的‘关心’下,他自然而然成了他最忠实的守卫,无数次救助他于虎口脱险。 一开始,权世衡对他还是有些顾虑。可是后来见里昂并没有异样,还真的相信了他,而那件事也已经石沉大海,再不可能被人知道了。他的心里又稳妥了。就像吃了定心丸儿一样,什么事儿都交给里昂去办,平时对他也多有照顾,自然也能得了他最好的保护。 没有想到……船却在今儿翻了! 盯着里昂,权世衡面色阴暗,突然问了一句。 “这件事儿,你是怎么知道的?” 里昂高大的身躯,猛地一震,像是受了刺激般盯着他,面色苍白如鬼。 然后,缓缓的,他看向了旁边的冷枭,竟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冷枭眉目冷冽,一瞥,声音骤寒。 “现在你相信了吧?!” 里昂声线颤着,眼睛死死盯着权世衡,牙齿磨着咯咯直响。 “你这个畜生——” 为什么冷枭会联系上里昂? 这件事儿说来,还得从上次权少皇的婚礼说起。 当天在权氏的私人机场上,冷枭见到了陪着‘冒牌权世衡’下机的里昂时,心里就已经犯嘀咕了。他俩在爱尔兰特种兵大赛上,连续两届赛事都遇见过他。他们有过短暂的交锋,也一起同组跨越过原始丛林。对于里昂这个男人的血性,他有一些了解。 所以,他不敢相信他竟然会为权世衡做事儿。 于是,他的疑惑说给了权少皇。 接下来,权少皇在m国的特工组织网络,就接到了一个额外的命令——调查里昂。 调查这件事的真相并不容易。 程贯西费尽心思,也可能了解到昂家人的无辜惨死,还有里昂受伤时,全都是权世衡在帮忙。对于这个,别人或许不会怀疑什么,但落到权少皇的耳朵里,哪怕没有一星半点的证据,他也可以将事情给串在一处,把真相猜得个七七八八。 但没有真凭实据,如何取信于里昂? 他再次找到了冷枭。 从冷枭出面儿联系里昂开始,他一直在犹豫。最后,在这次陪权世衡回国之前,凭着当年在爱尔兰特种兵大赛上的交情,里昂答应陪冷枭深一场戏。前提条件,是在他没有确认权世衡杀了他的家人之前,他们谁都不能伤害权世衡,必须保证他的安全。 冷枭同意,权少皇也认可。 里昂放了他们进去,并且配合他们撤去了附近的安保人员。也就是说,在权世衡刚才自己承认之前,里昂其实一直半信半疑,并没有真正的与权少皇和冷枭合作。 严格说来,几分钟前的里昂,还没有背叛他。 可是这么一出,他承认了…… 说来还是戏演得好,从权老五的踹门儿出来,枪支抵脑,到权少皇肆无忌惮的出现在面间,精明的权世衡压力一次大过一次,而他从来不相信别人的性格,也让他首先就在心里给里昂定了背叛的罪,认定里昂已经出卖了他。 所以,冷枭那么一提醒,他自然就毫不怀疑地认为里昂已经知道了事情的全部真相。一个做过贼的人,心里永远都是虚的…… 再一次,他钻入了权少皇的圈套。 眼看大势已去,他不再管里昂要如何了。 扫了面前几个带着仇恨的男人一眼,他鼻翼里重重冷冷一哼,突然又得意地放声儿大笑了起来,猖狂地挑高了声音。 “你们的胆子也太大了,竟然敢这么对我。我现在是m国贸易代表,我这次是受你们国家的邀请来访问,我享有外交豁免权。老四,老五,还是你,冷枭,你们摸一摸你们的脑袋,有那么大的能量动我吗?不怕m国政府问责吗?不怕国际社会的舆论谴责吗?” “二伯!” 对于他的威胁,权少皇像是没有听见。愉快地挑眉一笑,凉凉地打断了他,声儿冷鸷而锋利,“说到底,你还是太轻视我了。” 心里像有刀子刮过,权世衡目光逼视着他。 “你什么意思?” “没有万全的策略,我又怎么敢动你?”权少皇冷冷地剜了他一眼,一双狠鸷的眸子里,掠过一抹高深莫测地冷芒,唇角的笑意像极了能致人于死地的毒针。 “你说得对,我不敢动你。你现在的身份,你现在的地位,我都很忌惮,你有外交豁免权,不受司法管豁,而我做为一名军人,更不想为国家添麻烦。不过么……” 唇角翘了起来,他目光陡然一冷,大掌轻轻地拍了一下。 “进来!” 权世衡瞳仁儿一缩。 侧过眸子,他盯向了没有关闭的门—— 又一个男人走了进来。 他穿着与他一模一样的衣服,手里撑着一个与他一模一样的金属拐杖,有着皱纹的脸上,带着与他一模一样的和煦笑容。脚步沉稳地走向屋子,他环顾了一下屋里的情形,喊了一声儿。 “老四,老五,怎么回事儿啊?” 这个男人,不是别人,正是权世衡自己常用的那个替身——陈有德。 权世衡杀人太多,坏事也做得太多,为了保护自己,他花了大价钱从国内网罗了陈有德过去,又经过这么多年一点一点地整容出来,这个替身现在几乎与他一般无二了。 而现在…… 心里拔地一凉,他猜到了权少皇要做的事情了。 用陈有德来代替他,继续做这个贸易代表。而真正的他权世衡自己,将会神不知鬼不觉地被他乾坤大挪移地从国宾馆弄走。直接接下去,是生是死,就全在他权老四的一念之间了。 心脏狂跳,他的脑子里,突然一阵晕眩…… “你,你,好啊,陈有德,连你也要背叛我?” 陈有德与他一模一样的脸,冷了下来,看着他的眼睛,“权董,多行不义必自毙。你侮辱我妻子,杀了我儿子……我也是……也是刚刚才知道的。想我陈有德这么多年……为虎作伥……竟然还一直当你是大好人,救了我的命。” 权世衡对于贴身使用的人,向来比较注意安全。因此,在用人之前先施恩于人,有了大恩,才会得到人心,才能让这些人为他卖命,更是他一贯的宗旨。于是,他在陈有德的身上,导演了一场差不多与里昂一模一样戏。 可是,每次做这种事儿,他都做得很干净,从来都没有留下后手。他不相信,真的不相信,权少皇可以查得出来。 顿了顿,他忍不住又问了。 “你……还有你,你们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陈有德看着他,慢慢地说:“我本来也不相信,可是里昂的事情,让我彻底相信了。更何况,权董,你要不是做了那么多的缺德事儿,又为什么需要找替身?你如何行得正坐得端,又何需要我陈有德去替你挡子弹挡刀子?” 这算不算为他人做嫁衣? 真该死! 到了这个时候,权世衡已经知道自己完全落入了权少皇的圈套。 而最让他生恨的就是,这个圈套的开始,竟然会是从他的身边儿一点点瓦解开来,并且慢慢侵蚀的。之前的一切一切,不过就是权少皇要诱他入瓮罢了。 心里的恨意和悔意,让他的愤怒几近灭顶。 “权老四啊权老四,真有你的,好本事啊!” 凉凉的看着他,权少皇的眸子里,闪过一抹冷芒。 “二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真假唐僧,真假悟空,不是只有你一个人才会玩的,我,比你玩得更好!” 闻言,权世衡身体晃动了一下,额头上的冷汗,终于大滴大滴地滑下了脸孔。目光一闪,他把心一横,抱着孤注一掷同归于尽的目的,他不再多言,直接转身扑向了那根闪烁着光芒的金属拐杖。 那东西,成了他此刻最有力的倚仗——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只见听‘砰’的一声儿闷响划过耳膜,差一点就够着了金属拐杖的权世衡,就被装上了消音器的‘沙漠之鹰’击中了双腿之间。面色一白,他惨痛地‘啊’了一声儿,顾时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 “还想搬救兵?” 权少腾‘呼’地吹了一下还冒着热气儿的枪口,睨着不住发瑟的权世衡,邪魅的眸子里闪过一抹讥诮后,便调过了头来,望向了一直不吭声儿装冰雕的冷枭同志,一句话,带着说不出来的邪气。 “老鸟,我这沙漠之鹰……可以换了吧?上回我看你那把meu的改良版,好像还不错的样子?” “你小子!”冷枭凉凉地一哼。 “这是同意了?” 权少腾邪笑,表情轻松得好像压根儿就没有开枪射击过别人的老二。 扫了他一眼,冷枭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地点头。 又弄到一把好枪,权少腾笑得格外邪魅好看。 而他哥权少皇,脸上也是带着笑的。他一直看着滚倒在地上的权世衡。看着胯间中枪的他,那玩意儿被彻底废掉后的颤抖、失血过多的面色苍白、还有他不停喘息时的狼狈,心里却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儿。 不是不解气,不是不舒坦。可是,却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欢欣。心脏堵得像多装了一块儿铅,不断地拽着它往下沉。 “二伯,你以为这个拐杖,还能救得了你?” 颤抖着一双双手捂住了鲜血淋漓的裆部,权世衡瘫软在地板儿上,一双血红的眼眸里,带着怨毒,手指抬起指着他。 “你,你们……竟然敢……” “我没有什么不敢的。”权少皇一双冷眸,颜色深重地看他一眼。接着,一步一步地走过去,拿起了他那根儿金属拐杖,仔细端在手里瞅了瞅,勾了勾唇,就稳稳地撑在了地上。 “这个拐杖设计得不错,刚好适合我。” 一个又一个变化,来得太过突然,权世衡受伤的裆部痛得麻木了,看着鲜血往下渗,他却反常地冷静了下来。拐杖落在了权少皇的手里,现在的他受了伤更是无缚鸡之力,还怎么可能硬搏呢? 眼睛一闭,他颤抖着身体。 “老四,你杀了我吧!” “杀了你?”权少皇想都没有想,一张脸上突然笑了起来,“你是我二伯,我又怎么会杀了你?我这个人,可是菩萨心肠。” 大言不惭地表扬着自己,权少皇慢慢地蹲下身来,看着权世衡一双满是血红的眼睛,又凝神看了看他鲜血淋漓的身下,漫不经心地说:“我还没有玩够呢,我要看着你这玩意儿烂掉。还有,我要让你看着我怎么把权氏发扬光大,看着我跟老五怎么幸福……而你,会一直活着,直到尸体腐烂,形如鬼魅……” 颤抖着一张嘴,权世衡像到这个人的狠,死的心都有了。 可是,转念之间,他苍白着脸看向权少皇,突然又失笑了出来。 “不杀了我,你会后悔的。” 缓缓站起身来,室内的灯光在权少皇的脸上罩了一层薄薄的阴霾,而他刚毅英俊的五官上,浅浅地挂着笑容。 “想死也不用激我。你想等什么?等严战?” 他这一声儿出口,权世衡的头上,就像被人泼了一盆冷水。 都是聪明人,不用再多说了,他就知道严战必须已经在他的棋局之中了,不管是敌是友,至少自己已经无法再驾驭。身下疼得越发钻心,鲜血流了一地,而他的心脏,跳动得比任何时候都要快。 微微垂下头,在一片死寂般的绝望之后,他仿若被抽空的身体,突然之间又像有了力气,冲着权少皇怪异地一笑。 “我要见严战,你不会不同意吧?” 抱着胳膊,权少皇懒洋洋的瞄着他,似乎在欣赏他苍白的脸色,一双刀片儿似的眸子,一寸寸地刮过他的身体,多出了一层冷寂的阴郁。 “我会让你见他的。不过,权世衡,你不要再妄想什么了。这一辈子,你都再也翻不出我的手掌心,我会让你生不如死。每天活着醒来的第一个心愿,就是希望早点儿死去。” 眯了一下汗湿的眼睛,权世衡额头的冷汗一层又一层。 突然,他虚弱地一笑,又得意了。 “权少皇,你机关算尽,千算万算又如何?你以为你这样就赢了么?哈哈,你的女人……还不是落在了我的手上,还不是像只母狗一样任由我玩弄?哈哈哈……老四,就算我现在落在你手里上,我玩了你的女人……也值了。” “我的女人?” 权少皇快速地瞄了一眼被权老五踢得蜷缩在一边儿再没有了反应的唐瑜,眉头扬了起来,似笑非笑地问:“你是说她吗?” 他轻松的语调,让权世衡拧起了眉头。 “老四,你的心还真狠……你的女人……被搞成这样,都不心痛?” 俊脸上缓缓升起一抹笑容,权少皇笑得有些邪恶,“当然心痛。你以为我跟你一样那么畜生,连自己的女人都不管?” 他什么意思? 今天的意外来得太多,多得从来老奸巨滑的权世衡,脑子都有点儿打不过转来了。他看着权少皇,权少皇也在看着他。两个人互相对视了几秒,他才从权少皇牵动着的嘴角,听到了一个让他崩溃的结果。 “二伯,我一直在逗你玩儿呢!唐瑜她从来都不是我的女人,六年前不是,六年后更不是……” 徐徐说着,权少皇又拿起拐杖来瞧了瞧。 “说来也亏得他了,要没有她,这拐杖又怎么会在我手里?” 怎么可能? 权世衡一双眼睛瞪大,面上终于出现崩溃的情绪。权少皇每一句话,今天每个人给他的结果,都是意外的重锤,一下下狠狠地锤上了他的心脏。 比身体更痛的是,原来他一直都在权少皇的算计之中? 一双燃着火焰的眸子慢慢的涣散了,狠狠地怒视着屋子里的几个男人,他受伤的身体愈发支撑不住了…… 他好恨! 怎么可能棋差一着? 怎么会这样……他想不通! 不。 他还有翻盘的可能,一定会有! 慢慢地,他视线模糊的捂着裆部晕了过去,而权少皇冷如寒铁的脸上,黑压压的一片乌云,让房间里的空气静到了极点,几乎压得人喘不过气儿来。 静默一下,权少腾走了过来。 “哥,你准备怎么处理他?” “先带走再说!” “那,那个女人呢?” 权少腾的目光,落在了中了药还浑身泛粉的唐瑜身上。 而刚好醒转过来的唐瑜,脑子里眩晕着首先听到的就是权少腾的这句话。她头皮一阵阵地发麻,心里警铃大作,身上的血液四处逆串。可是,她却没有睁开眼睛,只是听到权少皇冷鸷得让人不寒而栗的声音,毫无感情地响起。 “一并带走!” 他要做什么? 身体猛地一僵,唐瑜睁开眼睛来,看向了权少皇。 一身儿黑色的手工西服,将他衬托得冷硬尊贵而气势逼人,姿态更是如同冷酷的鹰隼,迷人的外表下,却有着嗜血的疯狂。呻吟了一声儿,她咳了咳发现可以出声儿了。拼着最后一口劲儿,她弱弱地喊。 “你不是说跟我……合作吗?我做的一切都是受了你的安排,我做错了什么……你为什么要过河拆桥……四哥……你不要这么狠……不要……不要……” 盯着她一丝不挂的美好身段儿,权少皇一双黑眸里噙着冷利的锋芒,像看着一根木头桩子似的,没有半点儿身为男人的情动,冷漠的嗓子带出来的,更是让她忍不住颤抖地狠戾。 “唐瑜,想知道为什么吗?” --- 138米 别哭,都是老公不好! 为什么? 在他冷得如同腊月寒冰的眸子盯视下,唐瑜忍不住打了一个寒噤。眯着疲惫的眼睛。看着这个她心里有他,他心里却没有半点她的男人,眸底原本企盼的色彩一点一点消失。 在浑身被他冻成冰块儿之前,她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 薄唇不由得勾了起来,权少皇冷冷地看着面前这个赤身露体的女人,没有半丝怜惜的脸上,冷鸷的气息几乎把整个大套间都给冻住了。 “怪只怪你,不该故意在我脸上留下口红印!所以你……该死!” 唐瑜瞬间呆住了! 为了一个口红印,他就任由她被权世衡作践? 为了一个口红印,他甚至还要她的命? 没错儿,昨晚与他假扮亲热的时候,她趁着与他说话的当儿,故意印了一个口红印在他的耳垂边上,确实是出于一己之私。目的就想让占色看见,想让占色知道,更想让占色误会。 这么久以来,她对占色的性子还是有一定了解的。她知道,就算占色知道他俩是假的,就算权少皇事后拼着劲儿地向她解释,有了这么一个口红印,有了她说过的那些话,她肯定会往心里去…… 只不过,为了这个发生逆转,让人糟蹋,还要丢掉性命,她自然是不服气的。 愣了愣神儿,她立马恢复了理性。 在这个时候,她不能与他硬顶,只能先服软再说。 两行泪水随即滚下,她戚戚然摇头。 “四哥……我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故意的……当时我只是想更逼真一点,并没有想那么多……再说,那样有什么不好?不是效果更逼真吗?事实证明,权世衡不是上当了吗?为了你,我已经失去了这么多……你为什么要这样狠?” 凝视着她,权少皇面色寒得似铁。讽刺地勾起唇来,冷漠的眸底,寻不找丝毫暖意,视线犹如两道冷芒刺向了她的面孔。 “唐瑜,就你这点儿小心思,能瞒过我?” 是啊! 他是谁?他是权少皇,心硬得好比石头的权四爷。 唐瑜的脸上早已苍白了一片,受了药力和权世衡的摧残,再又遭过惊吓的身体,恐惧心理已经战胜了之前的旖旎渴望。身体紧绷着,紧绷着,紧绷到了最后,就情不自禁地微微颤抖了起来。光着屁股一下子跌坐在了地板上,在一阵濒临绝境般的恐惧里,她的头,颓废地耷拉了下去。 “带下去!” 在权少皇又一声冷叱。 接着,就有几名特种兵迈着整齐的步伐进来了。有人拔了权世衡身上的外套,给他戴上了一个黑色头套,不想让人看清他的脸,随后押解着下去了。 由于唐瑜身上没有穿衣服,那当兵的小伙子脸红了一下,飞快地扯了床上的一张床单儿过来,将她往里面一裹,就准备套上一个与权世衡一模一样的黑色头罩。 一种活生生被死亡逼近的感受,让唐瑜的手脚不合作地拼命扑腾了起来。 脑袋往边上一偏,她拒绝戴头罩,拔高嗓子吼了起来。 “你们不能这么对我。我要见占色,我是占色的亲姐姐!权少皇,我要见占色!” 占色,成了她最后的护身符。 然而。 她疯狂的话,却勾起了权少皇心中的嘲弄。 看着唐瑜那张与占色一模一样的脸,想到她在占色面前肆无忌惮地说的那些话,他唇角上邪戾的笑意里,带出一种仿若能刺穿灵魂的狠意。 “唐瑜,你还不知道吧?找你来陪我演戏,除了对付权世衡之外,其实,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 唐瑜惊恐地扭过头去,一双眼睛瞪得老大。在她的眼底,面前这个英俊得不似人间凡物的男人,俨然已经与地狱使者划成了等号,声音都有些颤了。 “为什么?你到底为了什么?” 没有看她,权少皇抬起手中的金属拐杖,淡淡地补充。 “你刚才说得对,你是占色的亲姐姐。我老婆她人傻心善,很容易就被你做的戏给骗住了。上次吊扇滑落事件,不就是你搞出来的把戏么?!你这个女人的心机太多,为了达到目的竟不惜自残。可惜,你骗得了她,却骗不了我……” “不,不……不是我……是……” 唐瑜眼睛里出现了慌乱,忙不迭地解释。 “不是你?”权少皇挑了挑眉,唇角勾出凉意,“你想说是蝙蝠么?” 目光一闪,唐瑜闭上嘴巴。 不管是蝙蝠还是自己,对于权少皇来说,不会有任何区别。 他诚了心的想要收拾她,是谁主使的又有什么区别呢? 唐瑜没有回答他这个话题,心脏冷得宛如泡在冬天的冰水,彻底凉透了。 “所以,你将计就计,任由我去锦山墅,既利用我来设计了权世衡。同时,也是为了让占色对我彻底寒了心,从来不会阻止你对付我,是吗?” 权少皇凉凉勾唇,没有回答,不过眸底的不屑很明显。 如果没有这么一出,没有唐瑜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要取代她的表现,往后占色对这个她这个亲姐姐会如何,他不用猜也知道,他的占小幺,一向是个良善的女人,看上去冷漠无情,对谁都淡淡的,实则她比谁都重情。 他的默认和讽刺,让唐瑜不由得咬紧了牙齿。 “权少皇,你太狠了。对,我承认了吧,那个口红印确实是我故意印上去的,可是,如果不是你刻意表现得对我好,给了我希望,我又怎么敢那么做,我又怎么可能说得出来那些话?!哈哈,你故意的吧?自始至终,你都是在算计我,你想要我的命,想让我死,可是你又不想让占色难受……你做这些,就是为了让她看清我这个恶毒姐姐的真面目?……哈哈哈,亏得我对你一往情深,明知道你是在利用我,我还上赶着……” 拔高的声音嘶吼着,唐瑜撕心裂肺的样子,几欲疯狂。 权少皇冷冷的看着她。 其实说来,他并非故意去引导她。做戏本来就为了骗权世衡,是这个女人自己的自我意识太好了,自信心太膨胀,自私心太重,恨不得一脚就把占色给踹开才好。 不对,对她,他不屑于解释。 “呵呵……我真傻!”唐瑜一点点抬起头,盯视着他,脸上竟反常地露出一抹惨淡又诡异的笑痕来,“权少皇,我早就该告诉占色的,应该在她的面前拆穿你的真面目。你六年前,你为了《金篆玉函》去依兰找我爸爸,得知他的死讯后,你故意接近占色,让他爱上了你,而你,拿走了她的《金篆玉函》,最后还对她始乱终弃…… 六年后,你为了逼她与你结婚,设计章中凯的汽车自燃……让他被烧得面目全非,然后在我妹妹面前装好人,还假惺惺地替他治疗……让我妹妹亏欠你,嫁给你,最后爱上你……而你的目的,不过,就是为了让她爱上你,然后你再狠狠地抛弃她,以报当年她给你戴绿帽的仇……哈哈哈,你爱她吗?你不爱,你其实谁也不爱,要不然,在你自以为是爱上了她之后,还会毫不犹豫地把她推到严战的身边儿,用来完成你的复仇计划吗……哈哈哈,假的,权少皇,你的爱太假了,假得连你自己都骗过了……” 唐瑜怒吼的话,顿时惊了一室。 除了目光寒鸷如鹰的权少皇,就连旁观的冷枭与权少腾都吃惊地抿住了唇,一双似信非信的眼睛,朝他望了过来。 然而,谁也没有去问。 至少权少皇自己,在唐瑜的面前,自然不需要解释。 盯着她狂乱的样子,他凉薄的唇扬了起来。 “原来你所谓的置入记忆,都是装的?你分明就知道自己不是占小幺!” “不!置入记忆是真的……”唐瑜咯咯笑了起来,一双眼睛赤红着盯住他,笑容极凉极阴,“一直都是真的。可是,在吊扇砸中我脑袋的时候……等我醒过来,我就什么都想起来了……四哥,你还想问我为什么会知道你做的那些事情吗?我告诉你也无防,这些事都是蝙蝠告诉我的,可是……” 说到这里,她的脑袋突然垂下,狠狠吸了一下鼻子。 一瞬间,湿了眼眶,笑得更加的癫狂了。 “可是我喜欢你,也是真的。在今天之前我还想过。只要你对我好,我不会把这些事情告诉占色,我会替你保守秘密……哈哈,但是现在我太失望了。权少皇,你准备怎么对付我?杀了我灭口,还是继续把我关在某个暗无天日的地方?你这个心狠的男人,我们来猜猜看,如果占色知道你做的这些事情,会怎么样?哈哈哈,那一定会相当精彩……” 眉头狠狠一蹙,权少皇已经不耐烦再听她说了。 侧眸过来,扫了权老五一眼。 “赶紧带走!” 几个字儿,他说得极狠,没有任何犹豫。 权少腾耸了耸肩膀,挥了一下手臂。 那两个拽着唐瑜胳膊的小伙子手上一用力,她就被往外拖走了。 被罩上了头套的唐瑜,笑容却更加地疯狂了起来。 “权少皇,你这个狠心的男人,我妹妹要知道你这么对我,要知道你对她做的那些事,她一定不会再跟着你的。哈哈……还有……她要知道她曾经与别的男人睡觉被你逮了个正着,她也不会跟你的……哈哈哈,说不定,她已经知道了……你的事她通通都会知道,蝙蝠是什么人?你玩不过他的,好好检查这个房间吧,希望你会有收获!哈哈哈……” “堵上她的嘴!”面色沉下,权少皇不耐烦了。 喊叫声和笑声嘎然而止。 被裹在床单儿里的唐瑜,嘴上被胶带粘住了,呜呜地摇着头。她刚才趴在地上的时候,一不小心就看到了床下的东西…… 她相信,以蝙蝠的精明,不可能什么事儿都不做。刚才的适时录音,他传给了占色,权少皇的解释还会有用吗?她真的很期待占色听到这些的时候,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她恨! 她恨死了她永远表现出来的淡定和满不在乎。 凭什么她拼着命都得不到的男人,她却想要就想,不想要就不要? 她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了套房里。 不过,她的话却提醒了权少皇。 他神经紧绷地指挥人拿着测试仪器过来,开始检查房间。 “嘀!” 一道清脆的响声儿过后,测试人员从床下,发现了正在运行的大功率窃听器。因为这个套房是权世衡独住的,为了与里昂合作愉快,同时也为了表示对他的尊重,权少皇并没有派人进来搜查过房间。 不料,竟然有这玩意儿? 看到窃听器,里昂看着他,蹙了蹙眉,声音干脆。 “我检查过,以为是你们不放心我……” 这真是一个残忍的误会。 狠狠闭了一下眼睛,权少皇宽厚的掌心死死捏着窃听器,一张冷漠阴鸷的俊脸上,目光越来越暗,似乎挣扎在了唐瑜说过的话里…… * 2号楼。 房间里的光暗,很暗。 拽紧了手机。占色的脑子里一片空白。 就在十几分钟之前,她接到了一个莫名的电话。电话里是一段明显语音转接出来的声音,一开始让她有些莫名其妙。可是转瞬间,太过熟悉的人声,还是由她第一时间就分辨出来了到底什么情况。 唐瑜的话,她都听见了。 权少皇的反应,她也听见了。 至于打电话的‘有心人’,真正的目的是什么,她也猜测得到。 可惜,她的脑子很乱,却没有唐瑜想象中的那么痛苦。 只是很乱,乱成了一团麻,理都理不清。 一个人静静坐在床头上,她觉得房间里很冷,冷得不像这个季节该有的温度了。她也不知道别的女人遇到这样的事情会如何处理,她现在什么都不想管,只想要好好的平静下来,整理一下思绪。可是,理智告诉她应该这么做,却禁不住一颗不听使劲儿的心脏不停地往下跌。 沉,很沉重。 心脏沉得让她身体摇摇欲坠。 活生生被唐瑜架到了火炉上,她该怎么办? “咚——咚——” 午夜的敲门儿,清脆得仿若有回音。 她坐在黑暗里,没有动弹,她知道是谁过来了。 现在他不用再走窗口了,总算可以光明正大地从门口来找她了么?很诡异的,她的脑子里想到的竟然就是这样一句不着边儿的话。 她不想开门儿,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可惜,门外的人似乎很坚持,又轻轻敲了起来。 算了,总得有个了结。 深吸了一口气,她缓缓起身过去,把门拉开了一条缝。 走廊里,灯光朦胧。 男人黑幕似的眼睛盯在她的身上。 “你又想说什么,都不用再说了,我要睡了!” 淡淡地说完,她正要反手关门儿,门外的男人突然抓紧了她的手腕,一下子将她整个儿地扯了过去,狠狠抱在了怀里。占色没想他会有这样急切的举动,‘啊’了一下就扑在了他的身上,鼻子与他坚硬的胸膛相撞,微微刺痛。 “占小幺……” 男人熟悉而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头顶上,紧随而来的是他密密麻麻的吻,沾着她的唇,就要去挑逗她的舌,又急,又狠,又密,又快,像是恨不得把她吃进肚子里似的,疯狂而急促。 “唔……” 使劲儿摇着头,占色好不容易将手撑住他的胸口,别开了头去。 粗粗喘着气,她气恼不已。 “你有病?大半夜的发什么疯?” “老婆!”男人的声音浓得起腻,“我来接你回家。” 回家! 老婆,我来接你回家。 男人的声音,很怪异地在脑子里回旋。 静默了片刻,占色没有挣扎,抬头看着他,也没有说话。 昏暗的光线下,她光洁的小脸上,带着明显的落寞与失望。这样儿的表情,是权少皇不曾看见过的。看得他心惊肉跳、手足无措,喉结梗得像被人塞了铅块儿,难受得要了老命。 长了这么多,大风大浪他都经过了,可此刻,却是他第一次产生了一种无法掌控未来的害怕。纵他翻云覆雨,拿面前这个女人却有着深深的无奈。试探着伸出手,他摸了摸她凉凉的小脸,心疼地滑下去,拥紧了她的腰儿,声音沙哑得让人止不住的心疼。 “占小幺,我错了……” 怀里的女人,身体僵硬了一下。 随即,她扬起了温和的微笑,看不出情绪来。 “这么爽快就认了错,你都不需要解释什么吗?” 解释什么呢? 一开始,他本来怀着的心思就不坦诚。 眸色暗了暗,权少皇的喉结上下滑动着,凝重而低沉的口吻,仿若在应对法官对他的终审判决。声音亦是沉得几乎陷入了这一垅暗黑色的夜幕里。 “我不想解释,我当初接近你的目的,确实不太单纯。我现在只想告诉你,占小幺,我……我爱你,是真的。” 梗了一下,他终究还是说出来了‘我爱你’三个字,轻松得比他想象中的容易了许多。这句他以为他永远都不会认真出口的话,如同每一位溺爱老婆的男人一样,他说得满眸流光,真挚而赤诚。 然而,占色的神色都没有改变,凝着他的眸子更凉了。 “你爱我,爱我什么?” 黑眸深深地看她一眼,权少皇搂着她上前一步,进入了房间,并随即踢上了房门。在占色不冷不热的目光注视下,他突然间像打开了心里闸口似的,把她狠狠地塞在怀里,恨不得把情感一次性倾注在她身上,也恨不得把心掏出来让她看见。 “占小幺,你要问我为什么爱,我说不出。” 停顿了一下,接着,他用一贯充满蛊惑的性感声音,低低道:“如果我能找到一个爱你的理由,在长长的六年里,我早就把这个理由给掐死了……” 权少皇搂住她寻到沙发坐了下来。 没有开灯,两个人静静地坐在那里。 他默默地搂着她,低头看着一声不吭的女人,薄唇缓缓一扬,喟叹一声儿,拂开了她腮边儿的头发,沉沉的声音,沙沙地在她头顶上响起。 “占小幺,从我知道世上有男女之情开始,我就不容许自己爱上任何一个女人。爱上一个女人,就意味着要负担她的全部,爱上一个女人,情绪就难免不受她的影响。我很冷血,我很自私,我不愿意有这样一个负累,影响我的复仇大计。当然,我也不想自己陷入那种可笑的情感里去。可是占小幺,我找不到理由,也找不到原因,但是我,就是爱上你了,怎么办?” 很显然,这些话他并没有认真考虑过,没有他一贯讲话的冷静和沉稳,也没有刻意做出的无赖和邪气。他说得有些凌乱,有些杂沓,一双搂在她身上的掌心,紧得不漏一丝缝隙,灼烫地烙在她身上,好像害怕她下一秒就会从自己手中溜走。 窗外光线很弱,占色抬头看着他。 心里不是没有触动,可是她却不会表达了。 这个男人……太复杂。 从一开始到现在,这感觉就从来没有离开过她。 吻了吻她的发际,男人的声音,从来没有过的沙哑。 “占小幺,我向你保证,从今往后,任何事情都不会再骗你,我要好好的守着你,守着咱们的孩子,我们一家人,永远都不会再分开……” 沉默着。 占色看着他,良久不语。 而后,她突然抬起手来,默默地板开了他落在腰间的手。 “我问你,我真的出轨了吗?与别的男人在床上被你抓住了?” “当时……我以为是。”权少皇黑沉的眸子里,带着一种对遥远记忆的沉痛,身体也因为记忆中那一幕有片刻的僵硬。随即又释然了,他省略掉了自己当时看到那一幕时挖心般的痛苦,轻松地缓缓说:“不过,六一节上,唐瑜的突然出现,让我恍然间像是明白了,那个女人……也许不是你……” 也许么? 也许是,也许不是…… 一下子,占色的心里有点漏风了。 “如果真的就是我呢?” 权少皇看着他,黑眸里流过一抹如月的光芒,温暖的手心摸上了她的小脸,严肃地说:“就算是你,也已经过去了,我不会再介意。” 拉下他的手,占色又问:“你在依兰接近我,真的是为了那个什么《金篆玉函》吗?” “我承认一开始是这样儿,可是后来——” 摇了摇头,占色打断了他,语气很淡,“不用说后来,我只问你是还是不是?” “是!” 一个大男人,做了也没有什么不敢承认。 搂抱着她,他再一次拍上了她的脸,声音全哑了。 “都说杀父之仇不共戴天,而我对权世衡的仇恨,比这个还要重百倍千倍……占小幺,我并不是生来就这么攻于算计的,我曾经也无忧无虑过,我也有过温暖的家,有严厉的爸爸,有温柔的妈妈,有爱我的哥哥姐姐,我的家原本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家……可是,它轻而易举就被权世衡给毁了。爸妈死的时候,我才九岁,我就躲在案几下,死死地捂住老五的嘴巴,不让他哭出来被权世衡发现,我眼睁睁看着他侮辱我的妈妈,我妈死之前,很深地看了我一眼,我知道她想对我说什么……她让我不要忘记仇恨……所以,占小幺,我曾经发过誓,我要把权世衡加诸在我身上的通通都讨回来,不惜任何代价……任何……” “这个任何,也包括我吗?” 心里一窒,权少皇条件反射地摸了摸口袋。 一摸,空的。他这才想到,没有烟了。 在她怀孕之前,他就戒了。 闭了闭眼睛,他紧紧抓住了她的手。 “占小幺,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伤害你。” 那个时候,他为了报仇都快会逼疯了,可是却羽翼未丰,权老爷子虽然给他留下了一干忠心耿耿可以为了他卖命的亲随,但要对付权世衡,还是远远不够。而且,当年权老爷子留下的人脉虽然不少,但读军校,进入总参二部情报机关,再到身居要职,他付出的汗水与鲜血,不比任何一个人来得少。 当然,他进入军情机关的目的,也是为了利用军情系统的情报资源。 那一年,他调查到权家的五术离散,是权世衡设计中的一环,而五术对权氏的意义自然非同小可。为了找到五术传人,找回分散开的《金篆玉函》,拿捏到权世衡的把柄,他查到了占子书隐于哈市依兰,就借机赶了过去。 可惜,占子书早已经过世了十几年了。 所以,他准备去找占子书唯一的女儿。 六年前,在依兰县城占子书旧居外面的小巷子里,他正是准备去找占色的。没有想到,却会受到权世衡尾随的人袭击。受伤的他,不巧遇到了占色,她救了他。在单纯得像张白纸的占色面前,他隐瞒了她自己的一切…… 在依兰养伤期间,他从一开始的随性散漫,到日惭接触后的了解,他真心地喜欢上了这个钟灵毓秀的女人。可惜,就在他剖开心上厚厚的瘀痂,与她许下一辈子的诺言时,她却背叛了他…… 当时的他,都快疯了! 可惜,既便如此,他也没有伤害过她。 心陷入了回忆里…… 可惜这些话,藏得太久,结上了痂,他怎么都说不出来了。 看到他脸上明明灭灭的表情,占色心里五味陈杂。 “要烟吗?” 权少皇视力很好,看清了她眸子如一泓秋水的沉静。 摇头,他眼里涩涩的,“不用,戒了。” 两个人就这么坐着。 过了好一会儿,占色才动了动被他紧握住的手,轻声儿问,“章中凯的汽车发生自燃,也是你吩咐人干的?” 权少皇棱角分明的俊脸,在昏暗的光影下影影绰绰,瞳仁里微微一闪,他慢慢地伸出手臂,将她整个儿圈住。 “占小幺,这件事情我可以解释……” 解释? 心里突然一堵,沉寂了好久的占色脑子炸开了。一把揪住他的衣服,咬牙切齿地瞪视着他,一双眼睛像是染上了火焰,**辣的疼痛。 “我只问你,是还是不是?到底是不是你干的?” 深邃的眸子沉下,权少皇低沉了声音。 “是。” 接着,见她激动手身体直发抖,他还是免不了又补充一句。 “但那是意外,占小幺,我没有想到会是那样的结果,还有……” “不要说了!”脑子里‘嗡嗡’地乱叫着,占色恶狠狠地打断了他。 意外! 一句意外,就毁了一个人的一辈子。 他还想说什么?还想解释什么?占色都不想再听了。她只知道,这个男人太可怕,实在太可怕了。打从一开始,她都看不清他,他有深仇大恨,他要报仇她都可以理解。可是为了他的深仇大恨,他为什么可以眼睛都不眨地牺牲任何人。 任何人! 双手垂下,她突然有些无力,浑身酸软。 “我都知道了,你走吧!” “老婆……”他轻声唤她,大手放在她后背上,替她顺着气儿,轻轻地哄,“你不要生气,都是我的错。任打任骂,我都由着你,你千万不要气坏了自己的身体。” 心头滚过一道烈焰。 男人的宠,男人的哄,男人的心情。 占色其实知道,要说他不是真心喜欢自己,那她也不信。 可是…… 闭了闭眼睛,她吸了一口气,语气有些浅,“我没有想过要与你置气,可是我现在,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才好了。权少皇,既然我们俩没有法律上的婚姻关系。不如就这样吧,让我冷静一下。” “行,跟我回家吧,你要怎么冷静都由着你。” 男人柔软得近乎恳求的声音,让占色的眸子里浮上了一层水雾,模糊了他英俊的脸孔。推了推他,她压抑住心里的情绪,淡淡地说。 “我需要时间,好好的想一想,在这期间,我们先分开,好吗?” 她没有激动,甚至都没有半丝生气。 可是这个样子的她,这样简单而理性地向他提出来的请求,却一下子将权少皇的心里建设给击得粉碎。 占小幺这个人有多固执,他比谁都知道。 他更知道,一旦她决定的事情,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咽了一下口水,他问,“你需要多长时间?” 占色的脑子一直有些恍惚,觉得整个人都沉浸在一个可怕的黑色漩涡里,什么都抓不住,什么都握不牢,什么都不像是真的。一件一件接踵而来的事情,不断把她往漩涡里抛,她没有办法抗拒,更不想被它吞噬。所以,她真的想要一个人好好地想想。 至于时间…… 抿了抿唇角,她冲他微微一笑。 “我真的不知道。也许一天,也许一年,也许十年,也许一辈子……” “占小幺!”他眯着眼打量她,紧紧圈住不放,“我不同意,我要你陪我,不离开。” 一句孩子气的请求,像极了小十三。 他也说,额娘,我要你陪着我,永远都不要再分开。 紧紧闭上眼睛,她的眼泪夺眶而出! 察觉到她的哽咽,权少皇心痛如刀割,却说不出什么有作用的安慰话来。任他能言善辩,这时候却像一个呆子,只会一边手慌脚乱地替她擦眼泪儿,一边儿拍着她的背,胡乱地哄。 “乖儿,别哭了。都是老公不好,我错了,你怎么骂我打我都好,我活该!只要你——只要你不要离开我,都好。” 男人的话,一字字击在占色的心里。 那个最柔软的一块儿,狠狠地揪着,她的眼睛愈发地滚落了出来。 “权少皇,你不要逼我了……我只是想静一静!” 权少皇低头,大拇指轻抹着她的泪脸儿。 稍倾,他双臂一紧,再次紧紧地箍住了她,用一种几乎要把她捏碎的力气,还有一种让人心碎的绝望,搂紧了她在怀里,头深深地埋入了她的颈窝儿里,一颗泪缓缓滑下,声音几近哽咽。 “好。不管多久,我都等你。” 他的爽快,让占色诧异了一下,抽泣着想要抬头。 然而,男人却不允许她抬头, 掌心包着她的后脑勺,他狠狠将她的头压在自己的肩膀上。他不愿意让她看见自己此刻的表情,此刻的沮丧,还有此刻的狼狈。他希望在他的女人心里,她的四哥,永远都是一个不惧风雨,刚硬得可以牙咬断钢筋的男人,而不是一个会流泪的男人。 占色依偎着她,没有再挣扎。 两个人,静静的拥抱着。 权少皇的手臂没有松开半分,将她缠得越来越紧。 良久,他才咬了咬牙,轻声儿唤。 “老婆……” 这个称呼,让占色皱了皱眉。 不过,她没有反驳,轻‘嗯’了一声儿。 权少皇掌心全是冷汗,缓缓挪过来握住她的手,与她十指紧扣。 “你的要求我同意,但我也有一个条件。” 心里紧了一下,占色问,“什么条件?” “我不允许你怀着我们的孩子到处乱跑。你可以不接受我,但是你不可以不接受我来关心孩子,而且我们的十三,他也需要妈妈。” “你的意思是?” 权少皇望住占色的眼睛,望了好一会儿,一眨不眨地盯着。 “我不允许你消失在我的视线里。” 扯了扯嘴唇,占色默了。 他以为她能去哪里呢?他以为她会学小说里的女主角带球跑,几年再回来合家团圆么?她没有那么无聊,也没有那么年轻的心性,她只是心里烦躁,只是需要时间来消化这些事情。 更何况,她纵然想消失…… 她有那个本事消失在他权四爷的视线里么? 叹了一口气,她点头,抽开了手来,抚上了额头。 “我保证,不会。我也舍不得十三。” 看着她的疲惫,权少皇喉结梗住了。原本他过来前是想要把占子书还活着的事情告诉她,让她高兴一下的。可是现在瞧这情形,他又暂时忍了下去。事实上,亲生父母明明活着,而且还就活在她的眼前,见面却不与她相认,对于现在的她来说,到底是欣喜更多,还是打击更多? 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太多,她太乱了。 而他,也不敢再冒险了,这件事儿,还得等她平静下来再说。 当天晚上,权少皇离开了,没有再无赖地纠缠她。 不过,他却叫来了救兵艾伦。 次日,一夜未有好眠的占色打开门,就见到杵在门口的艾伦。 一个大大的笑脸闪过,她狠狠地搂住了占色。 “占小妞儿,你这个旅行……太久了,久得我都想你了。” * 出了2号楼,占色没有见到严战。 今天的记者招待会已经开始了,作为q&s国际的总裁,他已经去了会场。一切都好像没有改变过,作为贸易代表的‘权世衡’出席了这次记者会。 没有人知道昨天晚上的18号楼里,究竟发生了怎样惊天动地的事儿。外间只是传闻,昨晚上zmi机关和红刺特战队在18号楼里抓了两个图谋不轨的恐怖分子。 占色等不及给严战辞行了。 权世衡已经落入了权少皇的手里,现在的她自然已经是自由身了。 虽然在这件事里面,严战到底充当着怎样的角色她还不十分清楚,但是很明显,也不需要任何给她解释,她也知道,严战与权少皇之间,肯定达成了某种协议。 出门的时候,看了看记者招待会的方向,她借了艾伦的电话来,拨给了吕教授。 语气淡淡地,她只有一句话。 “老师,我要见你。” 有些事情,她想,应该自己去弄清楚了。 --- 139米 无情有溅招儿? 艾伦的红色suv,约摸五十分钟左右,就载着占色驶入了中政大学。 中政是一所211工程重点大学。在这里,占色度过了她几年的学生生涯,有过许多属于青春的心理轨迹。再次站在这里,看着那个烫金的大字招牌,看着新修整过的翠茵草坪,还有一道那时学生们都喜欢夜渡的小门儿,一时间,心情颇为感慨而复杂。 学校还是那所学校,伫立在风雨里,没有改变。 而学生,却不再是以前的学生了。 艾伦挽住她的手,一路上指指点点,叽叽喳喳,十分得趣儿。 要说她没心没肺吧,却也不完全是。就好像知道她不乐意听似的,她绝口不提占色‘失踪’这几天发生的事情,一向八卦的心也收敛了起来,问都不问。只捡了一些好的事情来说。 比如,告诉她说小十三又闯了什么祸,又有多想念她这个额娘。 比如,告诉她已经进入了热恋阶段的追命和冷血两位同志,那感情好得是多么的让她羡慕嫉妒恨。 又比如,她对铁手的心思有多么的风雨不摧,而她的铁手同志,还是一如既往的那么顽固不化。 还比如,根据她的火眼金睛探索,这几天的孙青和无情两个人,虽然表面上还是水火不融,可是仔细一瞧吧,好像又有点儿什么不对味儿。 总而言之,经了艾伦的口,每一件事情说起来都是津津有味,口沫横飞,占色也不知不觉就进入了她说的那些事情里,短暂的忘记了自己的烦恼。 进入校园不久,在艾伦兴奋的声音里,占色突然顿住了脚步。 “占小妞儿,怎么了?” 察觉到她的异样,艾伦侧过脸来,看了一下她明灭的表情。接着,又转过头来,顺着她的视线,就看见了不远处的操场跑道上,正推着轮椅的章中凯。 咦! 是他? 艾伦见过章中凯,在顾东川的别墅里。 可那是晚上,黑灯瞎火的也看不太分明。今儿换了白日,阳光下面,才第一次发现他的那张脸上,确实有些狰狞可怖。 不过,艾伦有些人来疯,但心地还是很好。她没有表现出来脸上的惊愕,而且友好地冲章中凯咧嘴一笑。 “占小妞儿,你师兄。” 章中凯自然也看见她俩了。 愣了一下,他面上带着笑容,将轮椅调了个头,就往她们这边儿迎了过来。 怔怔的,占色心头狂跳。 同样是在这样一条跑道上,没有烧伤前的他满脸灿烂的阳光,意气风发,干净清爽。而现在的他,脸上虽然也带着一样的笑容,可是那份笑容里,多少带了一点苍白的孱弱与让人同情的幽怨。 以前对于章中凯,她很抱歉。 而现在对于他,除了抱歉之外,又增添了许多额外的情绪。比抱歉更深,比内疚更甚,偏偏这种亏欠还没有办法用物质来偿还。像一块大石头般就那么横生枝节地堵在了她的喉咙口里,让她一时半会儿,说不出话来。 “色色?” 章中凯走近了,笑着抬头看她。 “我刚才还以为眼花了呢,没有想到真的是你。呵,你们怎么会过来?” “师兄……”占色轻唤了他一声儿,下一句,又梗住了。脑子里,全是昨天晚上唐瑜失心疯似的吼叫出来的话,还有后来权少皇的亲口承认。 “咋了,瞧你这脸色白惨惨的,谁又欺负你了?” 章中凯好像没有看见她的情绪,不以为意地说笑着安慰她。 这个时候,旁边不时有成群结队的学生来来去去,他的轮椅在中间就有些挡道儿了。为了避让开行人,他双手搭在两边的扶手上,准备先挪到旁边去说话。坐了这么久的轮椅,他的动作虽然很熟练,可是看在占色的眼里,心里的铅块儿更沉了几分,一阵阵揪着难受。 抢步过去,她搭上了他的轮椅,招呼着艾伦就推着他到了跑道边儿上,并且,她很快地恢复了情绪。 “我准备去找老师。” 轻轻‘哦’了一声儿,章中凯看着她,脸上带着她熟悉的微笑,“这个点儿,老师应该在家……你约了吗?” 占色点头,“来之前,已经约了。” 章中凯缓了一口气,笑着说:“那就好。我今天和另一个管理员轮休,要不要我陪你一道儿去,我也正想去拜访老师呢。” 这…… 占色迟疑了一下。 本来她要去做的这件事儿比较隐晦,关于她主动催眠封闭了一段记忆的事儿,她从来没有告诉过章中凯,连艾伦也是今天过来的车上,她才提了那么一嘴,也没有深入地告诉她。 而现在,想到上次见面时章中凯还约过她改天一道去看老师,且他又提出了这样的要求,她就有些不好意思出口拒绝了。 笑着扬起唇,她继续推着他的轮椅。 “行,一起去吧。” 接下来,三个人并排着往吕教授住的教师宿舍走去。 一路上,追忆着逝去的学生年华青春岁月,吹着校园里与外面的世界截然不同的微风,吸着似乎清新不少的空气,占色心里五味陈杂着,却不得不打起精神来与章中凯说笑。 愉快的东西,可以与朋友分享。 至于糟糕的心情,自己心里明白就行了,不需要说出来让人膈应。 想到这句话的时候,她不由自主又想到了权少皇。 她想,当他每次在做什么决定的时候,是不是也与她此刻的心态一样?认为把什么事情都扛在自己的肩膀上,就是对自己需要维护的人好? 这么说来,她与他也没什么不同。 与爱人分享伤疤或者难堪,说起来很容易,认为那是信任的基石,事实上,真的要打开那道闸,面对面的时候才会知道,并没有想象中的容易。 勾了勾嘴唇,她莫名地笑了起来。 这时,章中凯正说到有一次他带她一起去学校的多功能厅看电影,结果那天晚上放的是一个学生自带的影片儿,不巧放了正流行的《午夜凶铃》,吓得占色一张脸都白了。那天晚上,还是她第一次主动要求他把她到宿舍的门口。 说到这里,听到她这么一笑,他以为她也深有感触。 “呵呵,色色,你那天晚上的样子,确实挺好玩的。” 占色从心不在焉的状态里回过神儿来,愣了一愣,凝了一眼脸上含笑带着兴奋的男人,尴尬了一下,冲他笑笑,随口道,“是啊,挺搞笑的。” 章中凯眸底一闪,“你还记得那部片子叫什么吗?” 刚才占色走了神儿,压根儿就没有听见他在说什么,怔忡了一秒,一双潋滟的眸子,在阳光下带着一层看不真切的情绪来。 “呵呵,时间太久了,我都忘了。” “喂,占小妞儿!”艾伦接过话来,捅了捅她的肩膀,翻着大白眼儿,“你丫傻了,刚才你家章师兄不是说过么?《午夜凶铃》!想什么去了?我都听见了。” 大大咧咧的艾伦,说话总是这么实诚。 一句话,直到把占色的尴尬给推到了脸上。 “不好意思,我……” 相比于艾伦的鄙视,章中凯似乎没有感受到她的不在状态,又指着不远处的一个大花台笑了起来,“色色,还记得吧,那里以前种了好多的桂花树,每次走那里过,大老远都能闻得见桂花香……” “是,好久没闻过了!” 占色抿着唇笑着,再不好意思走神儿了。 说说笑笑,推着轮椅走得倒也快,没一会儿,一行人就走到吕教授家的楼下。到了这时候,她才发现了一个极为尴尬的问题。 这一幢楼是老式的宿舍,没有电梯。而这样的楼道自然不方便章中凯上去,而且他也没有带拐杖过来,三个人杵在楼道前,气氛凝滞了下来。 之前,占色可以想象得到他身体的痛苦与生活上的不便,可那更多的也仅止于想象。直到这个时候,她才切实地体会到了这样的‘不便’不仅仅是‘不便’,而是一个有可能会逼疯一个正常人的残忍。 更何况,章中凯他没有亲人照顾。 几个人面面相觑几秒,最先反应过来的还是章中凯。 他不在意地笑了笑,轻缓地说,“色色,没事儿,我就不上去了。反正我在学校里经常都能看见老师,也不差这一次,你们去吧,一会儿得空了,你再来找我说话,我还住在以前的宿舍里。” 他的善解人意,恰好是占色心里的魔殇。 眸子狠狠一痛,仿佛急于向他恕罪一般,占色立马地蹲身下来,盯着他的眼睛,说:“师兄,我背你上去。” 背他? 看着她那小身板儿,章中凯摇了摇头。 “算了!我还是不要去了,哈,一会儿滚下来,可得闹大笑话。” 喉咙哽咽了一下,占色眼眶有些红。 这个时候,正巧有几个大块儿头的男生从宿舍面前经过,占色过去寻求帮助,他们认得章中凯,非常热情地就过来帮忙了。一人拿轮椅,一人把他给背到了吕教授的门口,并且约好一会儿打电话就过来接他。 章中凯很愉快地谢过了。 几个男生做了好事,也是满心欢喜的走了。 可是占色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师兄,你心里还埋怨么?” 她问的话有些怪,可章中凯却丝毫未查。唇角轻轻一扬,他坐在轮椅上拍了拍她的手,小声儿的叹,“要说完全不怨是假的,不过,怨也只能怨命了。后来我仔细回想,都怪我自己,没有好好检查汽车。所以,认命也就是了!” “师兄,对不起——”占色眼睛浮上一层雾。 当然,只有她自己才知道,这声儿对不起,与以前的对不起之间,有着本质的差别。不过,不管怎么样,她也不可能告诉章中凯,那件事情完全出乎权少皇之后。在她的私心里,她宁愿将责任全部背负下来,也不愿意让他陷入章中凯的怨恨之中。 “说什么呢?!我都说了,这件事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章中凯笑着,顾了一下,又自顾自地说,“更何况,也多亏了你,还有你老公。要不然,没有钱治伤,我现在还不能恢复得这么好呢?” 他说得很轻松,却让占色心里的酸涩加了倍。 一个本来就没有正常家庭爱护的孩子,长大了好不容易靠着努力改变了命运,可是却遭到了这样的噩运。她真的不知道该去埋怨人,还是埋怨老天! 吕教授之前接到了她的电话,就在家里等着她了。 见他们来了,格外的高兴,泡茶端水削果子,忙得不可开交。 趁着这个当儿,艾伦扯了扯占色的衣袖,用只有她才能听见的声音,小声儿地八卦,“占小妞儿,问你个事儿。” 占色蹙眉,“什么?” “你这个师兄,是不是你那时候的对象?” 艾伦的声音往耳朵里一灌,占色顿时就板住了脸,余光扫了一眼章中凯带着温暖笑容的脸,直接剜了她一下,“你瞎说什么呢?哪儿跟哪儿啊!对了,你一会儿少说话,闭上嘴,知不知道?” “额!……知道了!” 艾伦知道她嫌弃自己大嘴巴,耸了耸肩膀,不以为意。 虽然她的情智不高,可章中凯喜欢占色,她还是能看得出来的。 只不过…… 哎,谁又能给权老四争女人呢?可怜这位哥子了。 她正感叹着这个与她‘同病相怜’的男人,吕教授忙活完,就笑眯眯地坐了过来,长长的一叹,拉开了她的话题序幕。 “哎,这一晃都这么久过去了。你俩好久没在我这里来了。今天中午,就在家里吃饭,谁也不许走啊。” 抿了抿唇,占色笑着,有些不好意思。 不过,以前她就经常在她家里蹭饭吃,今天本来就有事儿找她,又带着对过去美好日子的怀念,自然也没有心去推辞。 “那就打扰教师了。” “不打扰,不打扰。有你们年轻人陪着吃饭,我那老伴不知道多高兴呢。你俩那时候一来就要吃老兰做的酸菜粉丝鱼,他啊,都给你们记着呢。这不,一早就去买菜了,准备中午给露一手。” “呵呵,兰老师还是这么好……” 这么一说,把占色那些记忆和馋虫都给勾了出来。 章中凯也笑,“老师,连这个你们都还记得呢?” 吕教授大笑,声音爽朗,“怎么了,你以为我老了,不中用了啊?” “没有没有……” 一时间,笑声满厅,宾主尽欢。 兰教授在他们坐下来不到半个小时,就提着一篓子菜回来了。有蔬菜、有水果,有鱼有肉,看上去红红绿绿的十分丰盛。同时,也能看得出来,他们夫妻俩是真心的热情款待。 在吃饭之前,占色没有提到今天来的目的。 到是吃饭的时候,想到上次权少皇来找磁带的事儿,吕教授有些歉疚的提了一嘴。 “占色,那件事,对你没有什么影响吧?” 磁带不见,又被唐瑜置入了记忆的事情,占色之前就已经听权少皇提过了。老实说,这中间的猫腻她还真的有些想不明白,按理来说,放在吕教授家里的东西,不会无缘无故被盗才对。 见吕教授挑明了,她也就顺势接过了话去。 “老师,你家里有别的人来过么?” 瞥着她小脸上的凝重,吕教授考虑了一下,收敛了表情,严肃地说:“我家里清静,除了偶尔会有学生来走动,就只有女儿一家,再就没有旁人来了。不过,书房里,却是只有我们夫妻俩才会进去的,女儿都不往书房去。” “哦!” 事情过去了六年,要回忆六年间发生的事情,有不小的难度,究竟谁拿走了磁带,更是一个无头公案。占色没有再多问,刚夹了一块儿酸菜鱼在嘴里嚼着,却听得吕教授看着章中凯。 “你这孩子,也是命不好,眼看就可以晋升了……结果遇上这事儿,哎!我现在也总和别人说起,在我教过的学生中,最有天赋的人就是你了。不过,你也不要气馁,毕竟做咱们这行儿,也不靠脸不靠外表,靠的是真本事。你还年轻,暂时在图书馆里养着,等身体恢复好了,一切都还有希望。” 章中凯勾起了唇,笑了笑,似乎没有受到这件事的影响。甚至于,他比其他任何人都要来得淡定与无所谓。 “多谢老师指导,我省得。” 提到章中凯的事情,本来好好的气氛,又僵滞了几分。 兰教授嗔怪地看了吕教授一眼,赶紧地切换了话题。 “来来,孩子们,快吃快吃,给我评评,哪道菜最地道……” 看着两夫妻温和饱满的笑容,还有脸上镌刻着岁月痕迹的纹路,大家都知道他们是什么意思。接着,便也就把话题打住了,聊起了其他的事情来。 等吃过饭,又寒暄了几句,占色才切入了主题。 “老师,我今天来,是找你有事儿的……” “你是想?”见她迟疑,吕教授面色沉重。 占色点了点头,肯定了她的猜想,“我想请你替我找回记忆。” 沉凝了一下,吕教授问得很严肃,眉头拧着,一脸都是长者的关怀。 “你都想好了么?当初,你可是恨不得再也不要想起来。” 沉默了一下,占色继续点了头。 “老师你放心,我已经不是几年前的我了。我啊,没有那么脆。这段时间,我也考虑了许多,一个没有完整记忆的人,就没有完整的人生,我想,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欢乐的,还是伤心的,我都应该去面对,毕竟,真相比什么都重要。” 定定地看着她脸上平静的笑意,吕教授心里豁然开朗。 “行吧,你跟我来!” 他们要去的是学校的心理辅导室。 兰教授劝说再多坐一会儿,消化消化再进行那种耗体力的活儿。而艾伦却是兴致勃勃磨拳擦掌,新鲜得恨不得马上过去围观。只有章中凯一个人坐着不动,他在等着那两个学生来接他下楼。 很快,学生就嘻嘻哈哈的过来了。 招呼了教授,又像上楼的时候一样,他们背着章中凯,随着一行人往楼下走。 等再次稳稳地坐回到轮椅上时,章中凯看了占色一眼,又看着吕教授,微笑着说,“老师,这些年我对催眠也有点儿研究。不知道能不能观摩一下?说不定,还可以帮点儿小忙。” “这个……得问占色。”吕教授脸上带着笑,将决定权丢了出来。 占色的眸子暗了暗。 事实上,她非常的不情愿。 毕竟这个事情涉及到她的个人**。可是,这么久以来,章中凯从来没有对她提出过什么要求,一次都没有。而这唯一的一次,还是关于学术方面的,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去拒绝这个她亏欠太多的人。 看着她蹙住的眉,章中凯笑着,推上了轮椅。 “没事儿,色色,不方便就算了。” 喟叹了一声,占色极力掩饰心里的不自在,面色平静地点头。 “没关系,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一起去吧。” * 有人说,一个人发现喜欢另一个人,一开始或许只是缘于眼神儿的留恋和心跳的速度。可一个人如果要发生他彻底地发现爱上了另一个人,大多数来说,都得经过一次痛彻心扉。要不然,浅薄的爱,很难深入骨髓,刻入经络。 正如此刻的权四爷。 被老婆给抛弃了的她,坐在锦山墅书房里的大班椅上,面前上好材料的烟灰缸里,已经堆积满了燃过的烟头。烟头像一座插满了旌旗的小山峰,而攻克的却是他自己的心灵堡垒。 他又开始抽烟了。 男人一旦有了烟瘾便很难戒掉,可之前他却戒得非常的顺当。而现在复吸,也很顺当。他必须麻木一下自己的心态,不抽烟他真性自己忍不住熬不过。 在没有占色之前,他从来都不相信‘爱’这个玩意儿。甚至于无端端就会讨厌这个字眼。在他看来,一个顶天立地的爷们儿,要整天把爱不爱地挂在嘴边,不是吃饱了撑的就是娘炮儿,被女人给拴了魂儿,是一种对男人意志的摧毁,更严重点儿说,那完全是一种对男人健康心灵的腐蚀。 后来,即便他对占色好,在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点忌讳的。 要不然,他也不可能熬得过六年。 可是…… 到底是年纪大了,还是好了伤疤忘了痛,或者说现在更英雄气短了?他不知道。更不明白为什么这一次比六年前还要难捱日子。一分钟过得比一年还要久,每时每刻都恨不得飞奔到她的面前,奉上自己的脸,由着她打了左脸还可以再打右脸,只要她心里舒服,只要她能跟他回来,一切都好。 就坐在这里的时候,他的脑子里,已经演变了各种各样上赶着‘找贱’的表情、动作,还有语言…… 但他还是坐在这里。 为什么? 因为他太了解他这个小女人了。那女人要不是自己想通了,不要说他把脸拿给她打,就是他脱光了把屁股拿给她打,她也是不会回头的。 当然,他权老四要留住一个女人,办法多得都数不清。再不行,把她拴在屋子里,只要他不点头,她也休想离开他半步。 可是,他并不傻,多少次的交锋下来,他知道那绝对的是下下策。除了侧面反应他的无能,驾驭不了自己的女人外,对两个人的关系,半点儿改善都不会有。 要论手段,他有的是…… 可对他的女人,他这时候只剩下头痛了! 头痛得,他甚至都没有心思去审讯权世衡那个人渣。 “咚咚——” 无情的敲门声,正如他这个人,永远的吊二郎当。 “老大,想什么呢?这么出神儿?” 看得出来,无情很欣赏他现在一副失了恋的落魄样儿。要知道,不过短短一个晚上,就让英明神武的权四爷胡茬子青了下巴,眼窝儿深陷,面色憔悴,那简直就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奇观了。 不厚道的说,无情真的想拍几张照片儿,用来留念。 权少皇剜了他一眼,对于他的明知故问和恶意取笑,并不给半点机会。 “有事?” 摸了摸鼻子,无情笑得更得瑟了,“我说老大,你别这么颓废成不?趁着咱嫂子不在,要不弟弟给你找俩小情儿抱抱,一起去乐呵乐呵。咋样?!过了这村儿,可就没这店儿了。” 一下子将烟头摁灭,权少皇烦躁地瞪他。 “能有好建议不?” “呵,这建议还不好啊?”无情没有半点儿正经,一屁股坐在他的对面儿,一眨不眨地欣赏着他家老大此时的可怜样儿,觉得自己被孙青虐了千万遍的小心肝儿,竟奇迹般地恢复了战斗力。 寻思着,他又凑近了几分,他乐颠颠地笑,“老大,你猜我在想什么?” 眉头狠狠一蹙,权少皇眸光冷得利刃。 “有屁就放,没屁滚蛋!” “哈哈哈!”无情笑开了,“我在想,我怎么越瞧你,心里越有幸福感呢?” 这话是他说的良心话,再怎么说,比较起来,他想瞅孙青就可以去瞅,哪儿像面前这位爷,想瞅不敢瞅,想看不敢看,明明勾勾手指头就能把人弄回来,却偏偏不敢下手,这得多悲催啊? 在无情的笑声里,权四爷彻底震怒了。 “去你妈的,无情,你活腻歪了?!” 含含糊糊地‘唔’了一声儿,无情收回了笑意,正经地摸了摸鼻子,跟他一块儿叹息,“得了得了,不开玩笑了。你说咱兄弟几个,说来还就冷血那厮命好,不声不响就把追命给网到手了。尤其是我,想我纵横欢场,横扫女人无数,竟落到如此下场,实在是让人唏嘘啊……” “操!”见他又开始‘忆苦思甜’了,权四爷就恼火不已:“好汉不提当年勇,你他妈有本事现在把人给我拿下,再来我面前来拽。” 面对这头突然失去了光彩的老虎,无情像是没有了什么畏惧感了,呲了呲牙,又笑:“老大,弟弟我虽然情场不顺,但并不代表不会追女人,要不要我给你支一招儿?” “什么招儿?” 权少皇脱口而出,那眉目间的迫不及待,让无情狠狠撇了撇嘴,都有些看不下去了。清了清嗓子,他大喇喇地翘起了二郎腿,又从他面前的烟盒里拿了一根儿烟来点燃,“老大,我的办法要好使,你怎么谢我?” 敢情丫讲条件来了? 权少皇挑了挑眉,不太信任的鄙视。 “你自己都搞不掂,还能有什么好使的招儿?” 对于这个,无情倒是比他乐观几分,吸了一口烟,他凉凉地笑。 “话不能这么说,我要是跟孙青有一个十三这么大的儿子,还需要你来帮么?老子直接拿大耳刮子抽她。问问她,孩子你还管不管了?” 他说得挺狠,但在权四爷听来就是一个‘屁!’ 但是他的话却是提醒了他。 儿子? 小十三? 喉咙口一梗,权少皇哑了一下,看着无情时的眼睛里,突然冒出了一簇雄雄的火光来。一拍桌子,他狠狠撸了一把脸,闷闷地说。 “我操,我怎么就没想到?” “关心则乱呗!”无情懒洋洋的说。 心里有了一点儿底了,权少皇起身大步绕过桌子,狠狠在无情肩膀上一拍。 “兄弟,谢啦。” 说完,就连一阵风似的,他已经冲出了书房。 皱着眉头,无情在身后痛心疾首的嚷嚷,“哎哎哎,我的招儿还没有说呢?” 外面,传来权少皇凉凉的声音,“不用了。” 无情想到自己的‘条件’还没有出口,一时间,郁结得肝儿都痛了。 “老大,别忘了刮一下胡子,捯饬捯饬自个儿……” 140米 想你了! 权少皇是急切的。 一种宛如年少恋爱时第一次见对象的冲动,指引着他的行为。 回了卧室里,他动作迅速地漱口、刮胡子、洁面、泡澡……甚至还骚包地在浴缸水里滴了几滴精油,每一个步骤,他都做得一丝不苟。大约半个小时后,仅在坚实的腰腹上系了一条浴巾,半裸着一身带着水珠的古铜肌肤他亲自描绘着美男出浴图,却在衣橱间里皱起了眉头。 都说女为悦己者容,为挑衣服强说愁。 这会儿的权四爷,也愁上了。 穿什么好看呢? 很快,他选了一身笔挺的铁银色西装,在外面罩了一件同色系的风衣,眉目深沉,一双颀长的腿衬得他干劲而利索…… 可惜,太严肃了! 他这是去见老婆,又不是去找人谈判! 不满意地皱了下眉头,他刚毅的下巴紧绷着,想了想,又迅速地脱下了衣服,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扯出了一个笑容来,让总是无意识就挂在了脸上的冷意和阴沉褪去,又挑了一身儿休闲的简约时尚装,裁剪合身的衣服让他看上去丰神俊朗。 可惜,又太嫩气了。 这样子搞得像老五似的,不太适合一个快要三十岁的男人。 选来选去,都不对劲儿。他搓了搓脸,沉吟片刻,觉得自己真疯了。 什么时候,他权老四竟然会对自己的长相不自信了? 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一双幽暗的黑眸浅眯着,终于他找到了一个折中的打扮。要正气、亲和、给人正能量,庄重严肃,还不会招人讨厌的打扮,只有一样了——军装。 因为职业的关系,他穿军装的时间少得可怜,除了出席必要的场合,大多数时候他都穿着便装。不过,这并不代表军装在他的心里就不神圣。作为一名军人,他每一次穿上军装,心里都会涌上一种不一样的力量感。 这么想着,他很快就将女人以前替她熨烫得十分平整的军装找了出来,从里到外的换好了,甚至连内裤都没有放过,一身的军绿。衬衣上身,裤子套上,系上皮带,扣上军帽,他对着镜子敬了一个庄重的军礼。 得了,很帅的一个小伙子嘛! 自我得瑟了一下,权四爷这个老天爷用心捏出来的大帅哥,终于找到了自信。而他原本就英俊的外形,在军装的衬托下,立马有了质的飞跃。 阖上房间门,他吸了一口气,大步下楼。 “嗷——老大——?!” 有人倒抽了一口气,正是坐在客厅里的无情。 “老大,天降红雨了,还是彗星撞地球了?你这是……在搞什么?” 抿着冷硬的唇,权四爷扫了他一眼,“十三呢?” 同在客厅一角的李婶儿,听到他问,这才从看见他帅气登场的呆滞中回过神儿来,讷讷地回应,“四爷,小少爷他还没放学啊?你……忘了?” 嘴角狠狠抽了一下,权四爷的心情,这时可以用极度阴郁来形容了。 他到底在激动些什么?脑子就像有病一样,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他甚至完全没有考虑过现在才刚刚下午两点,小十三压根儿还没有放学。 操! 暗骂了一声,为了掩饰自个儿的尴尬,他转身坐在了客厅里的沙发上,扯着系得整整齐齐的领扣,浑身地不自在。 无情看着他,俊美的脸上带着点儿慵懒的调侃。 “老大,你状态不对劲儿啊?!我告儿你啊,你得冷静点儿,就这么冷不丁地撞上去见我嫂子,小心撞得满头疱。唉,我说,你要不要听听我的招儿?” 漫不经心地瞥了他一眼,权少皇鼻翼里冷哼了下。 除了对占色的事情,在其余任何情况下,他一向都很冷静。 所以,他知道无情这小子没有安好心。 “不用了,追女人得靠自己。你也一样,少在我这里打主意,我帮不了你什么。” “老大……”无情撑了一下额头,前倾身体,蹙眉盯着他,“你不太公平吧?” “嗯?”权四爷懒懒说着,放松了紧绷的神经。 “你这么搞,太伤弟弟我的心了。难不成,老铁他就是你的亲兄弟,我就是你在街边儿上捡回来的?!你为了老铁的下半身性福,谋划了又谋利,计算了又计算,怎么就不兴帮帮弟弟我啊,我这都快急死了!” 无情委屈的样子,像一个争宠的大孩子。 不过么,权四爷却不卖账。 事实上,正如刚才说过的,除了对自己感情上的事情有时候会拎不清,他对于别人家的事儿,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 当然,也包括无情。 “无情。” 他沉沉喊了一声,正色地说,“你小子那点儿心思,我明白。我为什么帮铁手,因为你跟他不一样。还有,孙青的性子和艾小二更不一样。” 不仅不一样,差别还大了去了。 铁手是个什么性子? 哪怕天马上就要塌下来了,让他主动去追求艾伦,那都是不可能的事儿。而艾伦那个姑娘,脑子本来就少了一根筋,完全摸不准门路。要任由他俩那么发展下去,等他抱孙子了,他们家的儿子估计都还不知道在哪里打酱油。 再说孙青,她这个人非常精明。不仅精明,那脑子聪慧得不比他家的占小幺逊色。对于这样的女人,有时候男人越是耍花样儿玩手段,越是会弄巧成拙,在他与占色的事情上,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 说到这里,他的话已经有些语重心长了,“所以说,无情,如何你真的喜欢她,只需要好好去喜欢就行,少搞点儿弯弯绕绕,比什么都强。” 听完权少皇‘血的经验与教训’,无情心里的不平衡落下去了不少。 细一想来,他的话不无道理。 情圣同志点了点头,无奈地抚额叹息。 “老大,你说得很对。” 权少皇看他一眼,双手抱在颈后躺倒在沙发上,不再说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无情笑了一下,“你说这人也真稀奇,像这种上赶着犯贱的事儿,换以往,打死我都不屑去干。可现在,我干得还挺自在,挺乐呵。可我这脑袋都快低到裤裆了,人还压根儿不解风情,懒得搭理你。老大你说,这事儿挫败不?!” 权少皇冷冷剜他一下,“谁让你他妈的以前干了那么多龌龊事儿?报应!” “……老大,你这人咋回事儿?说话非得这么实诚干嘛?” 扫了皮笑肉不笑的无情一眼,权少皇心下烦躁,没有和他贫嘴的劲儿。 无情却是一个性子好的,挑了一下眉,又笑了起来,“老大,你说老铁那个家伙,对艾小二究竟有没有动心啊?我看艾小二那妞儿,都快要给他跪了,这家伙也真狠得下心啊……” “在说我什么呢?” 不料,接话的人却不是权少皇,而是从外面走进来的铁手。 一张面无表情的清俊脸庞上,毫无情绪,就连声音都没有起伏。 无情瞥着他,吓了一跳,“老铁,你这耳朵还真好使啊?!” 铁手看了看他,并没有继续刚才他俩的话题往下说,而是大步走到了权少皇的旁边坐下,一板一眼地汇报工作。 “四爷,严战要见权世衡。” 抬了一下眼皮儿,权少皇‘唔’了一声儿,“让他见。” 铁手点了点头,沉默了一下,才又神色凝重地问,“过两天就中秋节了,这个节,怎么过?” 按照往年的惯例,zmi军情机关除了给战士和家属发过节费和月饼,有的大队还会在中秋节这天搞搞联欢活动,一来让战士们乐呵乐呵,活跃气氛,二来也是激励一下士气。做他们这行儿的人,生活太过沉闷死气,一天天混下来,很容易让人产生倦怠与疲惫。所以,每到节日寻到了由头,都会小小的庆祝一下,顺便放松心情。 权少皇凝视着铁手,“就遵照往年搞吧。” 铁手再次点头,末了,目光微微一闪,又问,“那咱们这边怎么过?嫂子她……” 其实他是很想问,嫂子她会不会回来一起过。可是,话到一半,他想到个中的别扭,到了嘴边儿的下半句又给咽了下去,只剩下这几个光秃秃的字眼儿了。 他想要说什么,权少皇自然清楚。换了往常他会觉得不舒服,可是今儿,铁手在这个时候提起占色来,竟让他莫名地产生了一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觉,纠结的心态得到了短暂的舒缓。 默了一下,就连目光都坚定了不少。 “我会接她回来,咱们锦山墅,过节也得热闹热闹。” 铁手明显松了一口气,难得地笑了一下,“好,我去安排。” 没有迟疑半分钟,说安排,铁手就自顾自地去了。 这么几年他一直跟着权少皇,不管是zmi机关里的大小事务,还是权四爷的私人事情,他总是安排得妥妥当当,从来没有出过半点纰漏。哪怕一件极小的事情,他也会把它当成大事来抓。当然,这不仅仅因为权少皇救过他的命,也因为他的性格如此,耿直忠厚,容不得自己犯错。实际上,除了他对占色产生的那点儿不道德心思,他自问思想没有开过半点儿小差。 之前,权少皇对付权世衡这事儿的安排,铁手也都是一手参与的。 他看着占色被严战带走,也看着她与权少皇两个人搞别扭。 可出现了今天的局面,身为半个‘情敌’的他,一点都不轻松。 他曾经不止一次地想过,如果换了他是权少皇,又会怎么做,会不会也那样对她? 结果,没有答案。 因为他不是权少皇。 但是有一点他却很清楚,在她的安全与个人得失之间,他也会选择以她的安全为先。 在铁手看来,权世衡就是一个典型的偏执型疯子,他的行为很多时候并没有轨迹可言。在事情开始之初,虽然他们与里昂有过约定,可是,谁也不能保证里昂就一定会信守承诺,也不敢保证除了里昂以外,权世衡就不会有别的安排。 没有人真正了解权世衡,因此,在他与权世衡博弈的紧张当头,他把占色交给严战,作出他其实真正喜欢的女人是唐瑜的假象,这一步棋是正确的,这样才是保证她不受权世衡的伤害。 权世衡多年来的所作所为,他“人妻控”的偏执性格相当明显。而他要得到对手兼侄子的女人,更会是他新的征服**。这一点,他们在事先就已经预料到了。并且,也从里昂的嘴里得到了证实。 也就是说,在那之前,权世衡的目标一直就是占色。 正因了权少皇对她的不在意和‘抛弃’,权世衡才改变了目标。 至少,那天晚上,那一只加了料的酒杯,权世衡最终选择了递给唐瑜,没有递给占色。 当然,这些计划在没有实施之前,谁都不敢保证每一个环节都不会出现纰漏。所以,权少皇绝计不敢拿占色去冒险,他必须要暂时与她划清界限,才是真正为了她的安全考虑。 只不过,结果比他们预想的要顺利。 里昂他完全按照约定,调换了酒杯,把原本给权少皇的那个加料的酒杯换成了平常的酒杯。而他给唐瑜下的药,加上了冷血的特制药品——让她暂时性不能出声,从而,也不会在权世衡面前说出什么不利于他们计划的话来。 另外,权世衡在与唐瑜的‘互动’环节里,果然暂时甩开了他的拐杖。也正因为如此,才没有引发接下来的状况。 有一点,权世衡说得很对,他的身份不能出事儿,更不能让他的心腹支持者和m国方面的人察觉出来。只要他的拐杖还在手里,就会有机会扭转局面,让事情出现转机。 能够这样顺利的‘以其人之道,还治之人之身’,用他的替身,完美地替代了他本尊,而没有引起半点儿涟漪,除了计划巧妙之外,不得不说,其实也有幸运的成份在里面。 事实上,在这之前,他们已经做好了一旦出现状况的紧急预案,该怎么样去控制突发局面,该怎么样安抚和阻止m国一行人的问责。还有,那天晚上,除了zmi机关的行动大队之外,红刺特战队至少有100名训练有素的特战队员埋伏在楼里,早就悄悄地替换掉了楼里的服务人员。 在一切平静的表面下,其实有太多的波涛汹涌。 而这些事儿,作为男人,权四爷自然不会让女人知道。 这不仅是身为男人的责任,更是一种实实在在的呵护。 铁手想,比起他对占色的大爱,自己对她的那点儿好,真的算不上什么…… 可,要怎样才能让她了解,并且回到四爷的身边儿呢? 不懂得女人心思的铁手,深深地皱起了眉头。 * 小十三放学是下午三点多,到家得四点左右。 在等待他的过程中,心绪不宁的权四爷又上了楼。 卧室里,他走来走去。 时间过得,还真他妈的慢。 结果,不到十分钟,收拾得整整齐齐的他,又躺到了床上。 在这张两个人睡了几个月的大床上,他盯着天花板儿,回忆着她在的日子。 每一天早上醒来,她都会乖乖地蜷缩在他的怀里,呼吸匀称,小脸儿粉色,小嘴微翘着,慵懒似猫。下午他回家,她会微笑着上来迎接他,虽然她不常表现得格外兴奋,可淡淡地表情却充斥着亲昵。 他一直知道她是个性子倔强的。可是,他也知道,她更是一个良善的女人。只要别人不主动去得罪她,她都会与人相处得很好,尽她的所有来关心。他还记得在他们新婚之初,在她对他还依旧处于半陌生人的状态时,哪怕她的心里有埋怨,却也尽责尽职地做到了一个妻子该做的一切,很少拿乔扯淡,或者要求他做这做那。 唉! 可叹他现在,打开电视,就会想到她看电视时的样子。看到插花,就会想到她插花时的样子,看到她的笔电,就会想起她盘腿坐在床上玩电脑的样子,看到地毯,就会想到两个人滚倒在地毯上搞那**享受的事…… 一个人的屋子,宁谧得让人失落。 床头上,有她的照片。 呼吸里,似乎还有她的味道。 每一个角落里,都充斥着她的一颦一笑…… 权少皇揉着眉心,困惑了。 想念一个女人到这地步,还真他妈有点操蛋! 抬腕看了一下时间,离小十三回家还有一个小时。 为了让时间快一点,他无聊地下楼拎了阿喵,径直去了后面的花园。 他记得,占色也是很喜欢在花园里走动的。找一个花木扶疏的小空地,放上一张躺椅,捧着一本书,她就可以一个人待很久。而他大多数时候都不会有这闲功夫。因为他实在太忙了。忙着算计别人,也忙着不被人算计。 走在微风袅袅的花园里,他将阿喵托在掌上,看它站立不稳地东倒西歪,只拿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瞅他,不免觉得有点儿好笑。 他得是多闲啊?没事竟然玩猫。 在花园转了几圈,他准备往回撤离。 突地,目光顿住了—— 冷血与追命两个人,不知道啥时候也进来了。在一簇紫藤花的花架下面,他俩挤在了一堆儿,正在亲热。 很显然,他们不知道花园里面有人。 要出花园,就这一条路。 如果他就这样走过去,势必又就会让他们发现…… 不欲偷窥,他却又不想打扰他们这一刻的美好。 而不远处,犹不知道被人偷窥了的两个人,依旧缠绕在一起。 追命小小的身体整个儿地软倒在冷血的怀里,双手吊在他的脖子上。而冷血极有耐心地亲吻着她,低低垂着头,一双眸子里是化不开的柔情。 好一会儿,他俩的吻消停了,追命抹了一下嘴巴,闷闷地开口。 “讨厌,你会不会啊,每次都亲痛我。” “……有吗?”冷血目光凝在了她的脸上,手指覆上她的唇,摩挲着,仔细端详了一下,小声说:“谁让你这么好吃?” 刚谈恋爱的小姑娘,总是特好撒娇的。追命吸了一下鼻子,使着小性子,就拿拳头往他的胸膛上招呼了过去。 “讨厌讨厌,讨厌!” 冷血由着她,借势蹭了下她的鼻尖儿。 “真痛了?来我给看看。” 两个人腻呼了一下,追命突然又蹙紧了眉头,看着他的脸愣愣地压低了嗓子,“冷血,你说我跟你去家里,你家里的人,他们会喜欢我么?” 这姑娘要见公婆了,这两天心下特别的紧张。 而她这句话,已经问过不止一次了。 冷血喟叹着,将她的小手拿起来,握在了自己的掌心里,目光盯着他,一字一句地说:“相信我好吗?我保证!” 轻‘哦’了一声儿,追命噘着嘴,小手在他胸前画着圈儿。 “冷血,你条件这么好,为什么要喜欢我啊?” 冷血低头,轻啄了一口她的唇,像哄孩子似的哄着她。 “傻姑娘,喜欢就是喜欢,反正就喜欢了,哪来的理由?” 小脸上红扑扑的,追命半昂着脑袋,看着他幽深的一双眸子里跳跃着的火花,不由得就与恋爱中的小姑娘们一个样,再一次地追问起了那些被人问过成千上万遍的问题。 “你会喜欢我多久?我可是听说了,男人都是喜新厌旧的东西。” “呵呵,那可不一定,你看咱们老大对嫂子,变过么?” 一提到权少皇,追命小脸彻底昂起来了,双手去捻他的脸。 “哼,老大跟你当然不一样,他可是我心里的男神。” 男神? 听到自己的女人撒娇地说起别的男人,冷血心里略有不爽。不过,他了解追命的性子,稍稍别扭一下也就过去了。有时候他也想过,追命对于权少皇的喜欢,或许就像小姑娘们对都教授的喜欢一样,嘴里可以说得很肉麻,可那喜欢里面对偶像的崇拜性质,与真实的男女之情大概也不一样。 话虽如此,为了惩罚这个口无遮拦的姑娘,他还是低头在她嘴上咬了一口。 “小东西,在你老公面前说别的男人好,你还真敢?” “去!什么老公?八字还没一撇呢。” “那我……先画一撇?” 冷血说着就去吻她,追命咯咯笑着,一边儿推他,一边儿喘着气笑,“好啦好啦,我喜欢老大,但是我……”停顿一下,她小脸红了红,才又含含糊糊地补充了一句,“我……爱你。” 冷血心里一跳,装着没有听清,“你说什么?大声点。” 追命知道他肯定听见了,哼了哼,嗔怪地瞪他。 “没听见算了,就当我没有说过!” 小丫头娇俏的样子落入眼里,冷血眼角眉梢都是笑意,一双精壮的手臂牢牢环住她的腰身儿,拦腰抱坐在了自己的腿上,俯头下去就吻她。一个个密密麻麻的吻从她的额角开始,一点点吻,一点点滑,声音低哑而缓慢地逼迫。 “再说一遍。” “不说。”追命小声喘气儿。 “说不说?” “就不说!” “真不说?” “必须不说。” 轻轻“嗯”了一声儿,冷血掌心扣紧她的后脑勺,控制住她的身体,火热的舌撬开了她的唇,狠狠攻击在女人甜美的齿间,搅缠着她滑腻的舌,力度适中地浅吮慢吻了起来,激得追命身体忍不住一阵阵哆嗦,脑子更是一下下地旋转开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爱上了与他接吻的感觉。 来不及思考,她微微地张着嘴,双手吊着他的脖子,整个人挂在他的和身上,不带情绪地沉迷在他的给予里…… 正在这时,不远处的花簇里,传来了一阵手机铃声。 “喂!” 当权少皇接电话的低沉声音响起时,正在紫藤架下热吻的两个人身体顿时一僵,尤其是追命同志,脑子里激灵了一下,感官瞬间就失灵了,呜咽了一声儿,她双颊通红地使劲儿推开了冷血,喘着气往权少皇那边儿望了过去。 “老大……” 不料,黑着脸的权少皇,却像是压根儿就没有看见他们,一只手拿着电话,一只手拎着阿喵背上的毛皮,在阿喵可怜巴巴的‘喵呜’声儿里,铁青着俊脸,大步从他们跟前走了过去。而他的声音,冷冽得给刚才还温暖的空气上了一层冰雾。 “我知道了,跟着就过去!” 发生什么事儿了? 追命红着脸,思索着。看老大的样子,不像是为了“避嫌”故意装出来的,好像还真的出了什么急事儿一样……静默了片刻,直到他高大的身影消失在了视线里,追命才羞恼得瞪向了冷血。 “你这个混蛋!” 冷血挑眉,不以为然,“我怎么了?” 追命噘着嘴儿,“你欠扁,你很欠扁。” “追命!”冷血低唤一声儿,捧着她的小脸,黑眸烁烁地盯住她,“嫁给我,我就让你扁一辈子。” 接着,再一次低头掳获了她的唇,带着一种似乎要将她吞噬入腹的力度,粗喘着低语,再次请求:“追命,嫁给我……” 还没有见家长呢,丫就来求婚了? 没有戒指,也没有玫瑰…… 她要不要答应呢? 追命被亲得没有了力气,软趴趴地靠在他肩膀上,小脸微抬着,很快就忘记了老大离开时的黑脸儿。接着,她就听到有人软绵绵地应了一声。 “嗯。” 靠,谁同意的? 额!好像正是她自己! 唉!完了! 在她如天籁一般细软的声音回应下,冷血心下激动不已,他的吻更是无法再克制,狠狠地怜爱着她的小嘴,霸道地占领着属于他的领地,一下接一下,把她亲得云里雾里时,才又低低地喘了一声儿。 “小东西,告诉我,你最喜欢谁……” 脑子早就糊涂了,追命哪儿还记得他的老大啊? 下意识地,她软软地嗯哼了一声儿,“你!” “我是谁?” “简练……你个王八蛋。” 被骂了王八蛋,不过冷血同志却满意了。深邃的目光里满是笑意,像一个撒网已久,终于捕获了小兽的猎人,他恣意地亲吻着她,觉得自己两年多的等待终于有了回报。 而她,只会是他的女人。 也只会在他的世界里,安身立命。 * 中政大学,心理咨询师。 从进来时的准备工作到现在,已经三个多小时过去了。 厚厚的窗帘遮住了外面的天光,陈设简单的房间里光线昏暗,静谧得落针可闻。 吕教授在催眠领域的个人能力自然不容置疑。可是,她没有想到,在过去的这三个小时里,她用尽了各种可以想到的办法,还是没有能够唤醒占色被封闭的负向记忆。会发生这样的状况,是她完全没有预料到的,连带着让她对自己的专业水平都置疑了起来。 面前的椅子上,占色紧紧地闭着眼睛,额头上布满了细汗。 “老师,你别心急,慢慢来……”章中凯给吕教授递上纸巾。 这个时候,吕教授才发现,自个儿的脑门儿上也都是冷汗。 对待自己喜欢的学生和对待外人,确实也是完全不一样的。刚才这几个小时,从一开始的势在必得,到后来的紧张,她向来沉稳的性子都有些浮躁了。 “怎么回事,不可能的呀,怎么可能出现这样的情况?” 章中凯皱着眉,没有说话。 吕教授擦了一把汗,又喝了一口水,“我再试一遍。” 放下水杯,她定了定心神儿,将紧张的情绪放松,才温和地望向面前的占色。 “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占色。” “你几岁了?” “25……” “你结婚了吗?” 睡着的占色眉头蹙了蹙,好像有些迟疑。 几秒后,她才喃喃地说,“结了。” 催眠的问题,一般都是从易到难,从简单的开始,慢慢地深入。吕教授做过无数次这样的事情,自然是得心应手,而占色身体很放松,没有丝毫抗拒地在她的引导下,声音低低的,无意识地由着她的催眠指令回答着问题。 “占色,你认识权少皇吗?” 吕教授声音轻柔而温和,占色微微点头,声音缓慢如老僧入定。 “认识。” “他是谁?” “我的男人。” 对于这样的问题,占色像前几次一样,没有丝毫的犹豫不决。 “这样啊,那你告诉老师,你爱他吗?” “爱……” 眯了眯眼睛,吕教授开始了重点,“你很爱他,他也很爱你,那你能不能告诉老师,你第一次见到他是什么时候?你们俩是怎么相遇的?” 眉心稍稍皱了一下,占色一字一句,说得极其缓慢,“第一次见他,是我的同学过生日。在帝宫的包间里,灯光很暗,他的人把我拉了进去……他长得很帅,可我不认识他,更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轻薄我。一开始我有点儿紧张,也害怕。可是慢慢地,也不知道为什么,我看着他的脸,总觉得他不像是坏人,也不会真的伤害我……” 又是这样的回答。 吕教授的眉头拧紧了,心都乱了起来。 “占色,你再想想,也许你以前就认识他了……” 身体软绵绵地躺在椅子上,占色的声音没有什么气度,却十分肯定,“我以前不认识他……我想不起来……他说我们有一个儿子……医生也说我生过孩子了……可我还是想不起来以前与他在一起的事情……我的头好痛……” 不仅她的头痛。 这一回,吕教授的头也痛了起来。 在深度催眠的状态下,按照正常的情况,只要那段封闭的记忆还储蓄在她的脑子里,就是可以通过她的引导全部回忆起来的。可是,不管她怎么问,占色的答案都一样——在帝宫之前,她不认识权少皇,也想不起他来。 这真是一个诡异的事件。 允许围观却不允许开口的艾伦,不停地拿眼睛瞄着吕教授,她的眼神儿里,明显有着对她水平的怀疑。回避着她审视的目光,吕教授狠狠地揉着额头,几分尴尬又几分难受。 可是,一时半会儿,她也想不出来原因来。 心理咨询师室,气氛突然就凝滞了。 好一会儿,眉头紧皱的章中凯,担忧地看了一下还在沉睡中的占色,才突然开口低低喊了一声儿‘老师’,打破了室内的静寂。 “老师,我有一个大胆的假设。” 吕教授心肝儿都抽了,看着他,点头,“你说说看。” 章中凯的声音低沉了几分,“她的指定记忆,被损坏了。” “损坏?”吕教授的眉头锁得更深了,“中凯,你再说详细一点。” 章中凯面色十分凝重,“我这样儿解释吧,她之所以没有解开封闭记忆的原因,并不是你的‘口令’出了问题,也不是你的催眠方式有问题,而是因为她的记忆根本就不是被你封闭了,而是已经被完全剔除了。打个比方,如果人的记忆链条是一盒录像带,那么其中一段被指定的记忆状态,已经被损坏了。这样的损坏,也阻断了她记忆恢复的可能。” 良久,吕教授抿着嘴没有说话。 手指在额头上揉了一圈又一圈之后,她的目光才又盯在了章中凯的脸上。 “这个解释,很合理,也不是不可能。只是……我当初确实没有破坏过她的记忆,只是进行了封闭,并且设置了解除口令。” 还有一点,利用催眠术来破坏记忆,先不说她会不会去做的问题,事实上,她自问依自己的能力也做不到。要知道,封闭一段指定的记忆,本来就已经是催眠界的难题了,更别说彻底地损坏和剪切掉指定记忆了。 章中凯偏过头去,看向占色。 “老师,这也许只是巧合。你知道的,催眠这个问题本身就存在许多不可解释的意外。你当初给她催眠时,虽然是存了封闭的心思,可也许恰好就……损坏了。” 吕教授梗了一下。 轻轻的,她点头,“也许是。” 沉默了一下,她深吸了一口气,自顾自地倒了一杯水,走过去唤醒了占色。 “占色,醒醒。” 额头上的细汗打湿了绒毛,占色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面前的三个人,神色都很凝重。 出什么事儿了? 一时间,她有些茫然。 刚才她做了很多的梦,梦到了与权少皇在帝宫见面的情况……等等,突然间,她恍然记起了自己来找吕教授的目的,心里惊了惊,她又仔细地回想了一下,脑子里依旧没有六年前的记忆。 怎么会这样? 刹时,她的脸白了白,小声儿问:“老师……怎么了?” 吕教授神色凝重,脸色有些不太好看。一面是怀疑,一面是愧疚,压得她心里非常难受。缓了一口气,她将对她催眠的过程,还有与章中凯刚才讨论的可能性,就事论事地告诉了她。 末了,又认真地道歉。 “占色,是老师对不住你。” 占色的小脸儿还有些发白,心里沉了一下,她轻松地微微一笑。 “老师你多想了。想不起来也就算了,反正也不影响我的生活。” 见她的情绪没有什么异样,吕教授沉重的心情,才稍稍地好了一点,遂又安慰她,“你不要想得太多了,人的脑子结构最为复杂,说不定有一天,你突然也就记起来了。” 会突然记起来么? 占色沉默了一下,觉得连空气都闷了起来。 曾经的她,想方设法地想忘记…… 而现在的她,想尽了办法要记起,却再也办不到了。 这逻辑,还真是让人觉得可笑呢。 吸了一下鼻子,占色笑着问,“我觉得师兄分析得很对,在深度催眠状态下都想不起来,只有一个这一种可能了……这与真正的失忆不同,既然被损坏了,只怕就再也想不起来了。” 眉头紧紧一蹙,吕教授的语气沉了下去。 “占色,都是老师的错,当初我就不该……” “老师——”占色笑着打断了她的话,起身走过去扶住她的肩膀,将脸与她的头贴了贴,亲昵地说:“当初是我求着你的,与你有什么关系?!你不要自责了,谁都不希望出现这样的结果,呵呵,其实想想,既然是我想忘的,想不起来,对我不是更好么?” 吕教授点了点头。 当然,作为权威专家,唉声叹气也只是一会儿。 很快,她又皱着眉头思考了起来。然后,对这件事儿做了一下技术分析。她认为,就算是记忆链条被人为损坏了,但大脑有一个功能完善的自愈系统,在某种特定的条件下,或者外部刺激之下,完全有可能因为触发而回忆起来。 她的话,说得很认真。 可是,在占色沮丧的思维里,只道她不过是安慰她罢了。 兴冲冲地过来,结果只能意兴阑珊地离开了…… 告别了吕教授,占色和艾伦就准备离开了。 章中凯叹息着又安慰了几句,执意要送她去停车点。占色心疼他的身体不方便,他只笑着说这样才能更好的锻炼自己,争执几句,占色也就由着他去了。 一路上,三个人走过大操场。 听着耳朵边上学生们打闹的喧嚣声儿,占色的心里有点儿发堵。 不一会儿,就要出校门了。 占色推着章中凯,停了下来,低头笑着说:“师兄,就到这里吧,你不用再送我了。还有,你要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一定要说出来,不要总是一个个受着,你得记住,朋友,就是用来麻烦的。” 章中凯抿着唇笑。 “色色,你的好意我都懂的,可是,过一辈子还得靠自己,我得习惯自己来照顾自己才行。而且,学校有帮扶,学生们也常来帮我做事,我在这里挺方便的。” 心里揪揪的难受,占色闷声不语。 片刻,她才牵着艾伦,放开了轮椅的扶手。 “那师兄,你好好照顾自己,我先走了。” 章中凯双手撑在轮椅上,迟疑了一下,才抬头看她说,“色色,那个事儿……你不要想太多。人的大脑工程很复杂诡谲,老师说得对,也许等到该恢复的时候,就自然恢复了。这个时候恢复不了,或许只是天意。” 天意么? 占色眯了眯眼,点头微笑,“好,你回吧!” “额娘——” 一声清脆的童声儿入耳,占色猛地转过头去。 阳光下,小十三灿烂的小脸儿耀入了她的眼帘,蹦蹦跳跳的身影儿像一只小猴子,可爱又精灵。 见到了儿子,占色脸上的笑容,顿时就扩大了。她蹲下身来,冲小十三愉快地张开了双臂。要不是怀着孕的关系,她一定会把这小家伙儿抱起来狠狠地啃一口不可。 “额娘,我都想你了……” 小十三落在她怀里,巴着她不肯放。 “乖儿子,额娘也想你了,很想呢!” 占色心里美极了,笑眯眯地捏了捏儿子的小脸,狠狠香了一口,才突然想起来不对劲儿。心里滞了一下,她抬头,凝着十三的小脸儿。 “十三,你怎么来了?” 小十三笑眯眯地在她脸上‘吧唧’了一口,转过身来扬手一指。 “诺,父皇带我来的,我们来接你回家。” -- 141米 为什么要闯红灯 占色偏头,就看见了他。 一身笔挺正气的军装,他斜靠在one—77弧线优美的车身上,嘴唇紧抿着,春色融融的脸上,一抹似笑非笑的情绪在阳光下飞舞,俊朗的脸上一副‘求搭理’的可怜样子。 最为离谱的是,他的手里,捧了一大束火红火红的玫瑰花,嫣红的花瓣中,充斥着白色的满天星,流淌着丝丝敲打心脏的韵味儿…… 没错,就是玫瑰。 两个人认识了这么久,在她的印象中,除了结婚那天的依兰,他从来没有这么认真地给她送过花。 可,他这是要搞哪样? 昨天晚上,他俩不都已经说清楚了么? 蹲在那里,占色脸上情绪明灭不定。 而苦巴巴赶过来的权四爷,一脸自在得好像两个人之间那点儿矛盾和问题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完全像极了一个来接老婆归家的男人,老实得不得了。 然而,他身上的军装,手上的玫瑰花,还有不带半点煞气的迷人笑容,在没有迷倒占色之前,已经把从此地路过的中政女生们给迷倒了一大片。 好几个女生明明已经过去了,一调头,又从边儿上再走了一次。就为了再近距离地看一次这个不知道打哪儿来的男人。在她们眼里,这不仅仅是一个活生生的钻石男人,最为关键的是,他这么浪漫多情,体贴老婆,太难得了。 为了不引起围观,占色迟疑了几秒,才说,“你怎么来了?” 她没有问他为什么会知道她在这里,因为她知道,依了权四爷的本事,要与她的去向适时同步都完全不是问题,更何况知道地点。 目光烁烁盯她,权少皇说得很轻松,“来接你。” 蹙了一下眉头,占色松开了十三的小身子,就准备站起身来。 不料,人还未起,脑子突地一阵晕眩,胸间气血一涌,眼前就冒出了金光…… 刚才她蹲的时间太长了,怀孕的女人又极容易贫血,再加上这些天来她神思不定,气血亏损,身体自然更是虚了那么几分。只见她人还没有站稳身体,脸上‘唰’地一白,脚步趔趄一下,身本就往下倒。 “呀……”艾伦在她几步外,尖叫一声,伸手就要来扶。 “额娘……”小十三身子小,也要去搂她。 离她位置较近的章中凯。见状也惊了一下,下意识地伸出手来,双脚微微一动…… “色色……” 耳朵里‘嗡嗡’作响,占色这几秒之间喉头腥甜,气血全部堵在了胸口,只觉眼前天旋地转,就被一支胳膊给撑住了。一秒后,她整个人落在了一个刚硬的怀抱里。那是她熟悉的味道,除了他独有的男人味儿和淡淡的烟草之外,还有一种清冽好闻的香气。在此时的她闻来,心头竟莫名地安定了不少。 无力地靠在他身上,大口喘了几下气,她心里才舒服了许多。 同时,也有些讶然…… 他刚才站立的位置,其实离她的距离最远,可他竟会在几乎刹那就冲了过来,这是什么样儿的爆发力?不仅抢在了艾伦和章中凯的面前接住她,还把小十三给挤到边儿上去了。 她的心脏突突直跳着。 不是因为被他抱着紧张,而是刚才差点儿晕厥的心慌。 呼吸慢慢平稳了,他的头顶上,传来了男人低沉中夹着担忧的声音。 “看你,我不在身边儿,多危险呀。” “……” 占色没有吭声儿。 在他的身边儿更危险好吧? 心绪不宁的她,心里腹诽着。不过长久养成的习惯没有改变,她不愿意在外面的面前拂了他的面子,更不愿意在这个时候去争执什么。缓过了那股子劲儿,她站直了身体来,捂了一下犹自如雷鼓一般跳动的心窝儿,回眸望了他一眼。 “谢谢。” 谢谢? 权少皇错愕了一下,很快放松了她的身体,一只手松松地揽在她的腰上,笑容暧昧地说,“一家人,你这么客气做什么?” 这个男人…… 结婚证都不作数了,哪里还是什么一家人? 而且,昨天晚上两个人分明说好的,而他也答应得好好的,今天起来为什么就又这样儿了?! 不知道他怎么考虑的,不过,占色也算知道他的脾性,经常干说话不算数的事儿,也就懒得再与他在这儿理论了,待晕眩感慢慢过去,她叹了一口气,朝担忧看她的章中凯微微一笑。 “师兄,我没事了,你先回吧。” 她脸上温柔的笑容,瞧得权四爷满脸不悦,却不好发作。而章中凯则不放心地蹙起了眉头来,关切地建议,“色色,你的脸色很不好,要不要先去找校医看看再走?” 占色心里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儿,微笑着摇了摇头,正准备说话,她旁边的男人却冷冷地替她说了。 “不用了。” 接着,权少皇紧了一下占色的腰,在章中凯微变的目光注视下,他刚才还带着笑的俊脸几乎转瞬间就变得冷峻深沉,一双阴鸷冷漠的眸子里,带着一抹寒霜似的冰冷,嘴上却凉凉地补充。 “你还是多操心你自己的身体吧。” 男人不太客气的语气,让占色皱了皱眉头。 他对章中凯,就没有半点儿歉疚吗? 对于这个被他毁了一辈子的人,他怎么还是可以这样盛气凌人的说话,永远带着一种上位者对待底层人的高高在上姿态,一双冷漠的眼睛里,全是俯视的角度。 难堪地抿了一下唇,她的眸底流露出一抹怒气来。 然而,不等她说话,章中凯的脸色已经恢复了自然,一双温柔似水的眼睛瞄了她一眼,带着苦涩阻止了她的抱不平,像是完全没有察觉到权少皇的敌意一样,轻松地笑着说,“权先生说得对,色色,那你多注意休息,我先走了。” 他的退让与落寞,让占色心里的内疚更甚。 可是,张了张口,有些道歉的话却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来了。眼看章中凯双手搭着轮椅转身,喉咙里仿若被人塞了一团棉花,哽咽了一下,才艰难又尴尬地找到了自己的声音。 “师兄,他不要误会。他的意思是你的身体更要紧,不要再为我操心了。” 章中凯脸上的疤痕颤了一下,笑了。 “呵呵,我了解。色色,空了来玩,多注意休息。” “嗯。你当心着点儿……” 占色冲他挥手,然后浅浅叹息。 权四爷眸色深深,唇角微微往上翘了翘。 她刚才那一句话,虽然明显是为了安慰章中凯才说的。可是,那话里为他做解释的语气,带了耳朵的人都能听得出来,明显她是把他才当自家人来看的。说到底,她对章中凯有愧,却是把他当成外人的。而他虽然让她伤心了,可他却是她的自己人。 这么安慰着自个儿,他心下暗爽,也不再与她计较。赶紧上来搂了她的腰,冲十三使了一个眼神儿,就手慌脚乱地扶住她。 “走了走了,你小心点着走,我扶你上车去,回头让冷血看看。” 见章中凯远去了,旁边也没有什么人再围观了,占色收敛起了笑容来,冷冷地盯住她亲热搭在腰间的手,压着嗓子低喝。 “放手!” 权四爷奇怪地挑眉,“为什么要放手?” 敢情丫还在装蒜呢? 心下烦躁了一下,占色没有心思与他开玩笑,眉头都竖了起来。 “你放不放?” 男人看着她,摇头,扬着唇笑:“不放!” 占色目光深了深,凝视了他好久,才语气不善地淡淡说:“权少皇,昨天晚上咱俩怎么说的。你都忘了?” 看着她眸底那一丝冷色,权四爷好不容易才扯出一丝笑容来。 “你说的话,我哪儿敢忘啊?” “既然这样儿,你还来找我做什么?”男人火热的掌心就贴在腰上,占色心里愈发恼火,可别扭地挣扎了一下,她又不想在儿子面前表现得太过,只能不住提醒他要信守承诺,“你不是同意给我时间考虑的么,你能不能不要这样?” 收到老爸的眼神儿,十三冲过去抱住了她的腿。 “额娘,十三好想你,你跟十三回去好吗?” “十三……”占色摸着他的脑袋,有些无力。 小十三吸了吸鼻子,语气酸涩得让人不忍,“额娘,世上只有妈妈好,没妈的孩子像根草……十三好不容易才找回了妈妈,真的不想再失去妈妈了,这几天你不在,十三吃不好,睡不好,冷血叔叔说,我……再这样下去,就得儿童忧郁症了……” 儿童忧郁症? 占色唇角抽搐一下,低头看着小家伙儿。 只见他有模有样地揉着自己的额头,苦巴巴地撇嘴。 “额娘,十三好忧郁啊,忧郁得好像害了相思病一样……” 眉头跳了跳,占色差点儿撇不住笑了,“还相思病呢?这么严重。” “还有更严重的呢……额娘,你就依了我吧?” 十三脑袋在她身上擦着,使出了浑身的解数,乖巧得不像话。而占色明明知道这个小家伙儿是权四爷小来的小托儿,可瞧着他可怜巴巴的小样子,实在说不出旁的话来拒绝他。 千不看,万不看,也不能不看儿子的面儿。 权四爷多会察言观色? 见到她的表情有了松动,一只搂住她的手抓得更牢了,咧着嘴笑了笑,顺势就将手里那束玫瑰塞在了她的怀里,那表情和动作满是无辜。 “占小幺,你不要想那么多,我没有不守信用的意思。我今儿来也不是为了反悔。还有还有,我这花,也不是送给你的。我们昨天晚上不是说好的么?我要尽父亲的义务。所以,花是送给我闺女的,我来也是为了看看闺女。对不对啊,小乖乖……” 最后这一句话,他在说的时候,还状若认真地抚了一下她柔软的小腹,好像真的是在对她肚子里的孩子说话似的。 这强词夺理得几近扭曲的话,也亏了他说得出来。 占色眉头紧拧着,一时气极,却也说不出话来。 见她被自个儿噎住,权少皇俊气的眉梢轻扬,眼睛里划过一抹得逞的笑意,扶着他就往停靠在旁边的车上走,“走了,好闺女,咱们回家再说吧,在这儿让人围观多不好?!” 占色身上的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见她没有挪动,小十三得了命令又赶紧地挤了上来,扶在了她的另外一边儿,嘴里叽叽喳喳得像一只欢快的小麻雀。 “额娘,你要走好啊,不要摔了我妹妹……妹妹,父皇送你的花,你喜欢吗?” “……”占色无语。 权四爷冲儿子挤了一个赞赏的眼神儿,清了清嗓子,严肃地说。 “十三,把你妈和你小妹扶稳了。” “父皇,儿臣遵命!” 两父子你一言我一语,说得挺像那么回事儿,而占色却仿佛耳朵儿有人在吹热风似的,很快就被吹得心脏的某处一片片腻歪着泛软,怎么都不忍心拒绝了,脚步也从容了不少。哪怕,她心里明知道又是这个男人耍的小把戏。 一直呆在旁边的艾伦小姐,长吐了一口气,望了望天。 “妈呀,这是要变天啊?!四哥的脑子没长疱吧?” 要知道,艾伦认识权四爷的时间很久了。久得可以追溯到她穿开裆裤的年代。然而,这么些年过去了,她就从来没有见过他现在这副模样儿。 在艾伦眼里的权少皇,从来只有他冷言冷语地对人,从来都是别人来迁就着他的思想,丫啥时候把自个儿变成了妻奴的?以前,哪怕他对占色也很好,高兴了也会说点儿软话,可确确实实不像现在这般的小心翼翼,像一个等待人家宠幸的汉子,甜言蜜语地哄着,没有半句儿牢骚。 这真的是他么? 艾伦的世界观,在不停的崩塌。说得好听点儿,这权四是一个新时代的三好男人,说得难听点儿,丫就整一个宠妻无度的三孙子呀! “艾伦——”见她愣愣呆着,一脸的古怪,占色转过头来,“你不走?” 艾伦回过神儿来,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艾玛,我腿软!” 汽车很快启动了,在旁人的口水里,大气绝伦的one—77走在了最前面。小十三平素跟艾伦就混得好,今儿为了给老爸和老妈二人世界的机会,他懂事儿地跟着艾伦上了她的suv。 艾伦吹了一声儿口哨,跟在了one—77的屁股后,走了一段路,她这才发现,不远处又蹿上来两辆车,一前一右的跟着。很明显,那正是权四爷的警卫车。只不过,为了不影响权四爷追老婆,警卫车刚才刻意与one—77适当地拉开了一点儿距离,不让人觉得声势浩大。 平时权少皇很少亲自开车,这时候载着老婆,吹着京都十月凉爽的小风儿,纠结了十几个小时的心情,没由来地敞亮开了。 别过头,他看了占色一眼,手指轻轻敲击在方向盘上,笑眯眯地说。 “占小幺,等过了中秋节,我带你去医院建个育儿保健卡。” 从上车起,占色的心里就有些乱。 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儿,闻言,她没有看他,目光一直注视着前方的车流和人群,轻‘唔’了一声儿算着应答,脸颊上僵硬地挤出一抹笑来,就没有了下文。 权少皇扬起唇,“你在笑什么?” 在笑什么? 他难道看不出来,她只是随便地一笑? 换句话说,是客套,没有含义。 很明显,这个男人是在顺着竿子往上爬,没话找话。 压抑着心里翻腾的情绪,占色淡淡说:“没什么,好好开车吧。” 今天的权少皇与往常不一样,她也看出来了。以前在一起的日子,他对她同样也是宠爱有加,什么事儿都能替她想好,可是事实上,那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以前的好里面,穿插了太多他霸道睥睨地行为习惯,事事不容她反抗。只不过,那个时候的她,有滋有味地好日子过着,也并没有发现这中间有什么问题,更没有察觉出来有什么不合适。 她本来就是一个传统的女人,嫁了人就本本分分的生活。 只是没有想到,后来会生出那么多的事端来罢了。 而今天的他,在她的面前,举手投足像一个愣头青似的,还刻意地打扮了一下,搞得像谈恋爱似的又送玫瑰花又哄着她,还这人家玩起了浪漫。就连这会儿,一边儿开着车,他也时不时用眼角的余光来打量她,一副‘求爱抚’的样子,像一个做错了事儿的孩子,在等待着大人的发落。 她懂,可就像昨晚说的,她不知道怎么面对。 与其说不知道怎么去面对他,不如说不知道怎么面对自己的心。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骄傲,她不能在出了这些事情之后,就像完全不存在似的。没有人愿意被人利用和算计,在爱情的世界里,女人的眼睛里更是容不得半粒沙,要让她在这个时候笑着对他说不介意,她觉得自己做不到。 她想,她真的需要一点时间。 一时间,思绪纷沓,她的脑子里乱糟糟的。一想到呆会儿回了锦山墅,情况会更加不受自己控制,她心里就堵上了。 “听歌吗?”见她一直沉闷,权四爷淡淡地问。 占色侧眸,看了他一眼,“随便你。” 男人‘噢’了一声儿,眉梢扬着笑容。 很快,one—77的音响里就缓缓流出的音乐声儿。 “是谁在敲打我的窗?是谁在撩动琴弦?那一段被遗忘的时光,渐渐地回升出我的心坎。是谁在敲打我窗?是谁在撩动琴弦,记忆中那欢乐的情景,慢慢地浮现在我的脑海……” 这是一首老歌曲,蔡琴的《被遗忘的时光》,节奏舒缓曲调幽怨,在此时听来,竟不知不觉地贴合了占色的心境。一种对过往时光的无奈,还有对无法寻回记忆的茫然,让她的情绪斑驳而感伤。 淡淡地一叹,她没有看他,只轻声说,“你知道我今天来中政什么事吗?” 在来中政之前,权少皇接到电话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 不过,他并没有深说,只是低笑,看着她。 “你喜欢做什么都好。” 这样的回答,牛头不对马嘴。不过,却很能抹去占色难受的心情。 对于那一段记忆的被损坏,她的心底是藏着情绪的。而那一种说不上是酸是涩还是难过的心情,与外人完全无法去分享,只有在他这个‘当事人’面前,才能找得到倾诉的**。 抚额,她顺便捋了一下头发,说得极淡。 “权少皇,我再也不可能想起来了。” 察觉到她话里的落寞,权少皇伸出右手来,紧紧握住了她的手。 “想不起来,也许是好事。” 男人的声音很好听,让占色一直不宁的心神稍稍安定了一下,她没有急着抽回手,任由他握着,难得忧郁地轻声儿诉说:“呵,我把自己的记忆压缩在了脑子里,却找不到一种解压的方式,是不是很可笑?” 权少皇温热干燥的手再次捏了捏她,算是安慰。 “不要想太多,有这闲工夫,不如想想,中秋怎么过?” 中秋节么? 她很多年都没有过中秋这个概念了。 以前的求学生涯里,她的家远在哈市,中秋节她也是不会回去的,照样儿地打工上学。每次同学庆祝的时候,她甚至都没有上街去买过一次月饼。 留在她记忆里的最后一次月饼,还是爸爸在的时候…… 目光雾了一下,她赶紧偏过头去,一眨不眨地盯着车窗外的车流。看着它们一辆一辆排列整齐地穿梭在这个城市的繁华街道上。每辆车都来去匆匆,每辆车里都满载着不同的故事,每一个人都会有自己独立而完整的回忆。只有她再也无法完整了。 这,真的是幸么? 见她许久不吭声儿,权少皇突然笑着问她。 “占小幺,你还记得你初中时的学习委员长啥样儿么?” 讶异于他的问题,占色调过头来看着她,“怎么了?你认识?” 权少皇依旧浅笑,“你想想。” 紧紧地蹙着眉头,占色不知道他的意思,不过却也配合地略略思索了好一会儿。可是很奇怪,以前明明觉得应该是熟悉的人,仔细想来,脑子里连这个人的样子都没有了。 摇了摇头,她无奈地叹息。 “记不住了,一晃都这么多年了,时间太久了!” “那不就是了么?”男人刚毅的下巴微抬,帅气的侧脸没了惯常的阴冷,给了人一种难得的亲和感,“人的记忆随着时间的流逝,本来就会逐渐遗忘。所以,想不起来了,算不得多大的事情。你就不要再往心里去了,咱们顺其自然好吗?” 身形一顿,沉吟片刻,占色觉得他说得也有些道理。 至少,就目前来说,这是她今天听到过最好的安慰了。淡淡掀嘴,她轻轻“嗯”了一声,侧过脸来,冲他友好地笑了一下。不巧,男人英挺的面孔也正对着她,一双深邃清亮的眼里,微微噙着笑,好看得如同一个勾人坠入的深渊…… 美男计! 唉! 占色飞快地收回了视线。 再多看一眼,她真怕自己会扑过去抱住他。 因为这时候的她,太需要安抚了。 大概顾虑着她怀孕的身体,权四爷今儿的车开得极稳。车里的气氛在他有意的调节下,也没有了先前那么沉闷。两个人一路说着不着边际的话,完全不像昨晚上才说好了要分手的男女。虽然没有甜言蜜语,却自然温馨得像一对儿外出回家的小夫妻。 岁月沉淀后,相濡以沫也许就是这般? 权四爷想着,侧过脸来看她。 一抹阳光透过车窗,映在小女人精致白皙的小脸上。 而她此时,性情温柔。 心里莫名地激动了一下,他眸色沉了沉,突然又叹息了一声儿。 “占小幺,你的身体得补补了。不说为了自己,也得为了咱闺女。你放心,回了锦山墅,我也不会闹你,你想做什么都行,我不干涉你的自由,不过你还让孙青跟着,要不然,我也不放心。等你啥时候想明白了,再跟我好……不管多久,我都等着你。” 脖子梗了一下,占色迟疑地看着他。 她本来想好的是,陪小十三几天,过了中秋节就搬出来住的。要不然都说了分手,还住在一声儿算怎么回事儿?而她在他的面前,又向来有心软的毛病…… “怎么样?” 男人用的是商量的语气,可是她却知道,他不会给她拒绝的机会。 一双眸子里划过潋滟的水波,她勾了勾唇,语气轻缓。 “好。不过,我睡客房。” “不行!”权四爷想了没想,直接冷声拒绝了。 一吼完,却见她的小脸顿时就黑了下来,刚才挺轻松的气氛,一下子就变了味儿,凝滞了下来。心里一恍,他顾不得那许多,皱着眉头,就脱口而出。 “怎么能让你睡客房呢?……客房么怎么着都我去睡好。” 占色眉梢挑了一下,看着他急切的脸色,嘴角抽搐一下,说了一个字。 “好!” 没有想到她顺着话就同意了,权四爷简直想咬掉自己的快舌头。 操! 他明明就不是那么想的。 可他为什么就这么说出来了?这么一来,他准备抱着媳妇儿睡觉的想法岂不是要破灭了么?狠狠闭了闭眼睛,他暗骂了一句娘,想到冷冰冰的大床,顿时觉得闹心得不行,恨死了自己刚才的冲动。越想越憋屈,那一颗火热的心肝儿啊,碎得掉在地上化成了渣,捡都快要捡不起来。 可是,她既然这么配合,他脸皮再厚都拉不下脸来反悔了。 算了! 两个人之间现在出了一点儿问题,他先由着她又怎么样?反正她怀孕了,他就当是为了孩子暂时分房来想。 等到他寻到机会,只要她松了口,往后她不乖乖由着他折腾么?! 到时候,等她落到了他的手里,他非得好好地拾掇这个小女人不可,不弄得她向他求饶,他就不姓权。 心里有一下没有一下的想着,他不受控制的思绪,不由得就想到了他的小女人被他摁在身下咿咿呀呀叫唤的小媚样儿来。接着,越想越远,又引伸到了她在灯光下白腻的如水肌肤,玲珑的曲线,还有引精诱魄时的微微颤栗……黑眸微微一暗,一张阴郁的脸上,竟然古怪地浮上了笑容来,什么烦燥心思都没有了,就差哼上一首曲儿,高声大唱‘等待翻身农奴做了主,一定要让老二得解放’…… “你在想什么?” 女人突然拔高的声音传入耳朵,他倏地回过神儿。 侧眸过去,冲她露出了一个最帅气逼人的笑容来。 “没有想什么,怎么了?” 占色狐疑地盯着他,“没想什么,你怎么没有看见红灯?” “啊——” 这时候,街面上‘嘀嘀’的鸣笛声不绝。 男人豹子般明亮的眼睛一瞪,这才发现他自个儿竟然闯了红灯,旁边有不少司机在大骂。而这么严重的情况,刚才沉浸在自己的旑旎念想里的他,竟然半点儿都没有察觉。 太扯淡了吧? 破天荒的,活了快要三十年,权四爷第一次脸红了。 而这个时候,one—77的对讲机里,传来了后面警卫车的声音。 “四爷,什么情况,什么情况?” 很显然,他们也搞不清,他好端端的为什么要闯红灯。 权少皇的耳根子,莫名地烫了一下,清了清嗓子,他立马镇定了神色,沉着声音说:“没什么,记得派人去交罚款。” “……” 那边儿一阵沉默,一帮子人莫名其妙。 而占色看着假装镇定的他,又好气又好笑。 为了避免向来大男人的权四爷更加尴尬,她好心地闭上了眼睛,装着什么都不知道地窝回了椅背上,不去看他脸上那一层淡淡地窘色。 --- 142米 桃花儿要开了? 首次闯红灯的权四爷,过了那个路段再到锦山墅,一路都开得很稳。 为了不影响他开车和情绪,占色没有再吭声儿。原本她准备阖上眼睛假寐一会儿,可到了锦山脚下,直到她醒过来的时候,才发现自个儿不知道啥时候就已经与周公小侃了好几个来回,睡得口水都湿了唇角。而她的身上盖着男人干净的军装外套,下巴蹭在军装领花硬扎扎的棱角上,痒酥酥的触感,让她有一种白日睡觉醒来后的迷茫感。 怎睡得这样熟? 抹了一下嘴,她心下也是知道的。 这么久以来,她并没有并过好觉,而现在大抵是心安了吧。 下了车,出现在眼前的一切,都十分熟悉,也不知道啥时候,就已经刻在了骨子里,一草一木都带着一种脉脉的温情在迎接她。 当然,那些小伙伴儿们,也都齐整整在家里等着她。 铁手、冷血、无情、追命、孙青,还有一干警卫都在客厅里,就连在厨房里包饺子的李婶儿,听到汽车的声音都洗了手飞奔了出来,一脸喜气洋洋的招呼她。 “占老师回来了……” “嫂子……” “嫂子!” 各种各样热情的招呼声儿,惊醒了在打瞌睡的阿喵,它也凑热闹地蹿了过来。 “喵呜……” 韩寒说,“虚惊一场是世上最美好的词语”。此刻,虚惊一场回来的占色,站在锦山墅主楼大厅的门口,脚上像上了502胶水,生生地粘在了地板上不会挪动。一种回到家里的亲切感,让她的心脏跳得很欢快。她不想承认,可却真的很激动。 迟疑一下,她才笑,“今儿啥好日子,大家都在?” 追命‘嗖’的一下跳了过来,狠狠地抱住她,小脸儿上浮着一层光晕。 “占色占色,哇嘎,你可想死我了。看见你真的太好了。” 这个丫头向来热情得很,性格单纯直接,占色被她双手抱得完全挣扎不开,只能笑着不停地轻拍她的后背,不住地安慰说她没事儿。这情况,她到无所谓,可站在她边儿上的权四爷眉头却狠狠一跳。 在追命又一次狠狠抱着她大笑时,他终于忍不住了。 “轻点,小心她肚子。” 发现怀孕的时候,他们还在束河古镇。现在大家伙儿虽然都知道了这个好消息,可是,一时半会儿谁也没有接上信号。被自家老大恶狠狠一吼,追命心惊了一下,这才反向过来。下一秒,她急吼吼地就松开了手,一双瞪大的眼睛几乎钉在了占色肚子上。 “占色,你的肚子里真的有小宝宝了?怎么看上去不像啊?” 说罢,她又拿手去摸。 手还没触上,就被权少皇给挡了过去。 “边上去坐好,乱摸什么?” 见她护宝一样的动作,追命眉梢耷拉了下来。冷血看着她憋屈的小脸儿,又好气又好笑地冲她招了一下手,“过来。你别去挨着嫂子,小心老大剜了你眼睛。” 撇了撇嘴,追命果真拉开了安全距离,悻悻地过去。 “傻大个儿,往后咱俩有了宝宝,也不给他们看。” 众人面面相觑。 稍顷,爆笑声儿顿起。 占色笑着弯腰,正准备去抱窝在她脚边上讨乖的阿喵。不料,再一次被权少皇给阻止了。权四爷好像一夕间就成了妇女之友,板着脸说孕妇不要接触宠物,接着就差了人把阿喵给弄到了她的窝里去,不让它再与占色接触。 看着无辜的阿喵‘喵呜’着离开,占色无奈地笑着坐到了沙发上,与大家伙儿聊天儿。 为了说话方便,已经功德圆满的小十三,很快就被他过河拆桥的老爸给赶到了楼上去看书。李婶儿也喜滋滋地去了厨房,剩下来的几个人,围坐在一处,喝着茶,感慨着这些日子以来发生的变故,一时间都不免有些唏嘘。 从上次旅游到现在,今天是占色第一次回锦山墅。 几个热情的小伙伴儿,再加上话痨追命同志,她几乎没有多少开口的机会,一直带着耳朵听都不会冷场。嘴角轻咧着,在这样的气氛下,她的心情也放松了不少。 艾伦从中政大学一路送了小十三回来,并没有马上离开。她这段儿时间,经常在锦山墅蹭饭吃,也没有人觉得奇怪。这会儿,听见他们说中秋节的事儿,她嘻嘻地笑着,冲权少皇打趣儿。 “四哥,今天中秋节,我到你家来过,怎么样?!欢不欢迎?” 在座的人,谁都知道这个姑娘心里装着什么事儿。 她对铁手的心意,都心知肚明,乐见其成。 权少皇今儿心情不错,瞥了面色阴郁的铁手一眼,笑着调侃,“那你得说清楚,你是想来跟四哥过中秋,还是想来跟别人过中秋?” 艾伦性格爽直大方,平时与人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更是小菜一碟儿。知道权少皇故意打趣她,却也不介意。笑着冲他翻了一个白眼儿,忽略掉耳朵根上的**,玩笑似地冲他眨眼睛。 “我倒是想来跟四哥一起过中秋节,就怕我家占小妞儿杀了我做过年的老腊肉。哈哈哈。是吧,占小妞儿?” 她挤了挤占色的肩膀。 勾了一下唇角,占色抿笑瞥她,不吭声儿。 这些小伙伴儿,似乎都不知道她与权少皇之间搞得那点儿矛盾似的,个个喊着嫂子,还像往常一样把他俩当成恩爱夫妻来看待。 她别扭,但总不能再三去重申这一点吧? “占小妞儿。”艾伦铁了心要逗她,“你到是说啊?我来陪四哥行不?” 占色坦然地笑了笑,装着不知道她的调侃。 “行啊,有什么不行?” 见她说得轻松,艾伦贼贼一笑,拍了拍她的肩膀就起身往权少皇的身边儿坐了下去,眉梢一挑,“四哥,这可是嫂子说的……” 豹子似的眼珠子狠狠一瞪,权少皇刚才还肆意放松的姿态,立马就收敛了,哪里还有半点儿的轻谩?飞快地坐开去,他紧绷的唇角扯出一些恼意。 “艾小二,你想死了是不是?!” 要知道,现在的权四爷,心上还悬着一把刀呢。 上次唐瑜故意留在他脸上那个口红印,给了他一个深刻的教训。对于男人来说,那确实不算一件事儿,又不是他去亲了别的女人。可他却深知,女人都是小心眼儿,哪怕占小幺她不吭声儿,他却知道她心里膈应。 但这事儿,他不知道解释。 在女人的心里,一定只会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不会去相信男人的下半身。哪怕她知道他与唐瑜是在做戏,可唐瑜是她的亲姐姐,他的解释,只会越描越黑,让她更加烦躁。 所以,现在他恨不得与每个雌性生物保持三尺以上的距离。 哪怕这个女人,她是艾小二也不成。 在她避瘟疫一样的动作里,艾伦张大了嘴,久久合不上。 丫搞什么? 这段时间以来的相处,让艾伦对权四爷的恐惧心理基本上没有了。因此才有了刚才那率性的玩笑举动。可这会儿,被他这么一吼一喝,心肝儿还是免不了颤歪了一下。 顿了顿,她搔了一下脑袋,无奈地又坐了回去,一个劲儿冲他撇嘴。 “我说四哥,你至于么?我跟你开玩笑呢,我对你可没兴趣,哼!” 追命正在吃冷血剥给她的橘子,听了这话,丢了一瓣儿在嘴里嚼着,有些来劲儿了,笑嘻嘻地问:“艾小二,你对我家老大没兴趣,那你对谁有兴趣呀?” 当然,追命这话,是在为她的男神呜冤。 想她追命喜欢的男人,艾小二敢说没兴趣,那不是找死么?! 艾伦瞪了一下那个明知故问的丫头,噎了一下,才尴尬地‘哧’了一声儿,伸手去搂住占色,“爷对男人,都没有兴趣。俺就喜欢软绵绵的妹子,怎么样?” 瞪圆了一双眼睛,追命正不知道怎么接她的话,就见一直沉默的铁手突然站了起来,冲权少皇使了一个‘有事找他’的眼神儿,就转过身大步往外去了。 权少皇了然地叹了一口气,拍了拍占色的手,起身也径直离开了。 “啊哦——在搞什么呀?” 看着他俩的背影,追命摸着鼻子愣了愣,想了一下恍然大悟,好死不死地又补了一句,“艾小二,你这个蠢货,我该说你什么才好啊,好端端的干嘛要说你喜欢女人?诺,看见没有?咱手哥心里不舒服了呀?唉,猪都知道在男人面前不要这么爷们儿了!” 啥意思了? 在追命恨铁不成钢的论调里,艾伦皱了皱鼻子,使劲儿扑过去掐她。 “都怪你,谁让你那么问我?” “啊啊,我不是在给你寻找机会么?谁知道你那么傻?” “我说了要跟他做哥们儿了,我难不成告诉你,我对他有兴趣,你才傻。” 两个姑娘你搔我一下,我挠你一下,索性就在沙发上闹腾开来了。最终,怎么都是自称爷的女人,艾伦不管是体力还是蛮力都比追命强那么一点点,一翻身就把追命压在了身下,恶狠狠地捏着她。 “追命小丫头,丫皮太痒了,今儿爷得给你挠挠!” 她下手不重,却有些痒,追命受不住,笑得咯咯不停,使劲儿地推她。 “别别别,我下次再也不敢了。好了艾小二,你看手哥都走了,你就别在我面前逞英雄了,好吧?” 艾伦不乐意,还压着她,“就是他走了我才耍横收拾你,懂?” “女侠,我错了,饶了我好吧!”追命被她挠得痒得不行,见冷血一直在冷眼旁观,脸上明灭着情绪不明,不由得使劲儿冲他眨眼睛。 “简练,你个大猪头,还不快点儿帮我。” 本来女人打架,男人不好掺和。而且,追命刚才那句话,别人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冷血的心里却是清楚得很,正在吃味儿呢,却见她可怜巴巴地噘着嘴看了过来,不由又有些无奈了。 没有出手,他却是出了嘴。 “行了,艾小二,她明天要跟我回家。丑媳妇儿见公婆本来就紧张,一会儿再把嗓子给笑哑了,明儿说不出话来,该怎么办?” 小脸‘唰’的一下红了,追命咬牙切齿,“喂冷血,你说什么呢?” 冷血俊脸绷着,瞥她一眼,“我说事实。” “谁丑了,谁丑了?你才丑!” “我这不是帮你么?” 见到这两个冤家斗嘴的好玩样儿,艾伦也被逗笑了。松开了手,她翻身下来,又拽住追命的手把她也拉了起来。 “好了,左爱同学,艾爷我心地善良,人又忒好。这一回暂且就饶了你吧。明儿你去了简家见公婆,千万别给爷丢了脸啊!还有,记得早点儿和冷血大哥把你名字的事儿,给落实了。” 名字的事儿? 想到自个儿的名字,追命涨红了脸。 “艾小二,我怒了……” 很快,两个姑娘又笑闹到了一处。 客厅里,好不欢乐。 占色满脸带笑地瞅着她俩,摇了摇头,与坐着观战的孙青对了一个眼神儿,想了想,就索性坐在了她的旁边儿去,低了声音,问。 “孙青,你这些天咋样?” 迎上她关切的眼神儿,孙青的眼圈有点红,一把握住她的手。 “占色,上次的事儿,你不要怪我。” 不要怪她? 孙青的话来得有些莫名其妙。 可不过转瞬,占色就明白了,她指的是束河古镇上的事儿。 心里沉了一下,她唇角勾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来。 “原来你也是知情者?” 孙青白皙的脸蛋儿上,有些潮红,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认真说起来,她与占色两个人最为亲近,几个月的时间几乎天天在一块儿,占色对她也是十足十的信任。可是在那个时候,她却没有办法违背四爷的安排,更不能告诉她什么,影响了整个计划。 抿了抿唇,她默了默,不能说太多,也只有那一句话。 “占色,对不起。” “我理解,你不用道歉。” 弯了弯唇角,占色眯起的一双眼睛,沉郁幽暗。 想到那天在束河小茶馆里的情形,她心里凉了一下,自然而然就想到了活泼可爱的阿采吉,想到了她的《纳西情歌》,同时,也想到她倒在血泊里时睁大的一双眼睛,还有那一声儿‘阿姐,对不起’…… 狠狠咬了一下唇,她也红了眼睛。 “阿采吉那件事,你事先知道吗?” 孙青一愣,赶紧摇了摇头,“我后来才知道,她那个阿黑哥是权世衡的人。” 不知道就好。 占色松了一口气,抚了抚脸,“阿采吉是个好姑娘,可太不值得了。” 孙青瞄着她的脸色,点了点头,认同地叹息。 “阿采吉是个有血性的好姑娘,只是可惜了!所以女人啊,千万不要随便相信男人的话,说得再动听也没有用,谁知道肚子里装了什么坏水儿?” 这话的针对性,很强! 直接扫射了一票男性同胞。 占色察觉到她脸上一晃而过的暗色,眼角的余光又扫了一眼不远处正与冷血说着话儿的无情,默了一下,拉了拉她的袖子,压着嗓子关心地问。 “孙青,你跟他怎么样?” 孙青的脸色一变,凉了下来。“没怎样啊,我跟他是不可能的。” “孙青——”占色喊了她一声儿,想对她说点儿什么,可顿了顿,又把出口的话给咽了下去,“走吧,咱们去厨房看看。” 在这一刻,占色心里五味陈杂。 正如别人不会理解她的决定一样,她又何尝能理解别人?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理由,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每个人都有自己对待感情的态度,这是一个自然人与别人不同的地方。她不是孙青,她不能理解孙青的心思。那么,她也没有权力去对她的感情指手画脚。 视角不同,感悟不同,谁都不是上帝。 顺其自然,或许才是最好的选择。 * 铁手与权少皇从主楼里出来,径直去了锦山墅的多功能娱乐室。 这个娱乐室很宽敞,家庭娱乐室的东西应有尽有。可它虽有着令人惊叹的设计和构想,色彩也十分明快,但透光线却不太好。大白天的进来,也必须要开着灯才能看得清楚。 台球桌的不远处,有一个小小的家庭用酒吧台。 两个男人坐在吧台前,没有玩乐的心情。 一人面前有一杯酒,闪着琥珀色的光芒。 拿着酒杯,铁手却没有喝,只是让它在手里晃来晃去,“四爷,我有件事儿要和你说。” 权少皇眸子微微一眯。 当然,他心里知道铁手如果要汇报什么工作,在任何时候都可以说,不会选在刚才那个节骨眼儿上叫他出来。他的举动里,多多少少都有回避与艾伦间尴尬的嫌疑。 淡淡地扫了他一眼,他笑了,“有事就说吧。” 垂了一下眼皮儿,铁手清隽的脸上,表情平静自然。 “要中秋节了,我想回趟家。” 权少皇高大的身形一顿,侧眸瞅着他,“就这个事儿?” 没有看他,铁手还盯着手里的酒液,却是点了点头。 “这两年都没有陪我妈过中秋,今年,准备回去陪陪她。” 对于他这样儿的要求,权少皇自然无法拒绝。这些年来,铁手为zmi机关作出的贡献是有目共睹的。包括他的私人事务,他也是亲力亲为,挑不出来半点儿毛病。也可是这么说,有一个值得信任的人在身边儿打点一切,最一个人成功最重要的基石。 扬了扬唇角,他露出一抹笑容来。 “没问题啊!就是……铁手,你不准备给你妈带个儿媳妇回去?” 铁手神色平静,眸底波浪不兴,“等有合适的再说吧。” 抿了一口酒,权少皇抬手重重拍在他肩膀上,语气带着叹息,“你啊,又来敷衍老子。你说你都不肯试着迈前一步,往哪里去找合适的女人?” 铁手眉头皱了皱,喉结滑了一下,端起了酒杯来,酒液倒映在灯光下,衬得他的脸色,也有着明显的暗沉。 等酒入喉,他才哑着声音说。 “总会有的。” 凭着对他的了解,权少皇知道他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了。 目光缓缓上移,瞅了一眼他的额头上的紧绷,话锋一转。 “m国那边儿情况怎么样?” 铁手锁着眉头,目光终于对上了他的。 “一切正常。” 那天晚上,从18号楼秘密挪走了权世衡,再用了他自己培养出来的替身代替了他的位置,继续做权氏的‘傀儡掌权人’,做m国的贸易代表,并且与m国方面周旋,这步棋其实很危险。虽然那个替身经过权世衡几年的培养,外型上几乎与他一般无二,可毕竟不是他本人,也没有了权世衡在旁边指点,很容易出现纰漏。 不过,好在有里昂的配合,截止现在还没有被人发现,一切顺利。 权少皇听了铁手的汇报,点了点头,又问。 “严战见过权世衡了?” 铁手抿着唇角,点了下头,“见了。” “说什么了?” 铁手的眉心突地一锁,“我全程监控了,可惜,没得到有价值的东西。” “哦?”权少皇唇线儿抿紧,目光凌厉了几分。 “说什么了?” 铁手与他凝重的眸子对视着,缓缓地说,“严战坐了半个小时,一共就说了两句话。” “哪两句?” “一句‘你还好吗?’,另一句‘我走了’!” 一双黑眸利如刀锋,权少皇目光顿了顿,“权世衡也没有说什么?” “他到是说了不少的话。到了这会儿,他心里肯定也知道严战背着他做的事儿了。一会儿问他为什么要那么做?一会儿又生气地叫严战有种就杀了他好了。” 杀了他? 冷冷一哼,权少皇似笑非笑,样子有些森冷。 “权世衡想死,可我却不会让他那么容易去死。他珍视名声,他喜欢做慈善家,他喜欢装大善人,他想让别人觉得他是好人。我却偏偏要让他成一条人人唾骂的蛀虫。我得把他的皮一层层剥开,让世人都看清楚,他烂透了的心肠里,究竟装了些什么腐烂的玩意儿……” 一字一顿,他说得极冷,极狠。 铁手面色不变,不吭声儿,只是闷着头点了一下。 收回溢满的情绪,权少皇看着他。 “告诉严战,还不能松懈,等m国访问团回国了,再走下一步棋。” “是!” 铁手侧眸过来,眉头稍皱,冷不丁又问了一句,“四爷,等事情完了,你真的准备按之前与他的约定来做?” 目光微凉,权少皇黑沉沉的眸子里,仿佛拢上了一簇乌云。 “那得看他有多大的心了!” * 晚餐很热闹。 一干人坐在一块儿吃饭,久违的欢聚里,欢声笑话不断,自然没有人会提起不开心的事情来。一如往常那样儿,喝着酒,说着话,愉快的声音里,间或夹杂着几句小十三讨巧卖乖的童稚声音,博得众人大笑不已。 而权四爷存了心思要让占色放下心里的芥蒂,对她的宠溺更是表现得十分明显。可以说他在拼命取悦她也不为过。夹菜盛汤,嘘寒问暖,不亦乐乎。 锦山墅的人,见惯了他阴晴不定的脸,对于这样的现象,都喜闻乐见。 一餐饭,吃了近两个小时。 就在快要结束的时候,艾伦的手机突然尖声儿叫了起来。 她正与追命说笑得开心,哈哈大笑不止。所以,拿过手机来也没有看究竟是谁打来的就大喇喇咧着嘴,粗声粗气地‘喂’了一声儿。 “谁啊?” “是我。” 男人的声音低沉好看,却很陌生。艾伦皱了皱眉,一时没有听出来他是谁,又拿着手机看了看电话号码,见也是一个陌生的号码,她撑着额头,奇怪地问。 “你谁啊?” “顾东川。” 男人低笑着,三个字说得有些缓,却很清晰。 顾东川? 艾伦轻轻念叨了一声儿,一只手托着腮帮子揉了揉,才突然想起来她的生命里还有一个叫顾东川的男人。而且,他还是她家里属意的结婚对象。 头皮麻了一下,她虎声虎气地问,“你,找我有事儿?” 顾东川的笑声,很好听,“晚上有空吗?我请你吃饭。” 艾伦的男性朋友大多都是她的哥们儿,平时聊天都很随性,大多时候忽略了她的性别,基本上,很少有男士用这么温柔的声音冲她说话的。顾东川这么一说,她头皮发痒,不由得搔了一下,才侧开了身体,咧着嘴戏谑地问。 “喂,哥们儿,你扯不扯啊?这都几点了,你要诚心请我吃饭,不会早点儿?” 电话那边儿,顾东川再次浅笑,“那明天?” 要没有刚才那句话,艾伦还可以推托一下。 然而,他的战术这么迂回,反倒搞得她无话可说了。 “额……明儿我有事。” “那后天?” “好像也有事也……”没有技术性的回拒之后,艾伦想了想,又聪明地补充了一句,“大后天中秋节,我也得在家里的。” 顾东川的笑声波澜不惊,“行,那紧着你的时间,你哪天有空?” 哎哟! 艾伦头都大了,她的脑子哪儿玩得过顾东川? 想了想,她眉头都皱紧了。 “那好吧,中秋后再约!” “行,再见。” 顾东川笑着挂掉了电话,艾伦在接收到大家伙儿投过来的询问目光时,有些不好意思地清了清嗓子,强自镇定地嚷嚷。 “吃饭吃饭吃饭!都看我做啥?” 占色就坐在她的旁边,看着她,一脸都是笑意。 “艾伦小姐的桃花开了,有男生请你吃饭?” 扫了一下餐桌上唯一一个没有看她的男人,艾伦抬了抬下巴,嘿嘿乐着,故意得瑟了起来,“必须的啊!没有想到吧,艾……我也会有这么好的行情。嘿嘿,占小妞儿,你们家顾大队长请我吃饭呢。” 顾东川请艾伦吃饭? 经了艾伦这么一提醒,占色到是想起来了。 好像前一段儿时间,顾东川还向她提过那么一嘴来着。当时她敷衍地应了,也没有往心里去,这段时间没有见面,她更是完全把这事儿给忘了。不过,有了他们两家事先提过的联姻关系在先,顾东川约艾伦也没有什么不对。而且,看他的样子,大概对艾伦还真是有感觉的了。 看了看艾伦,又看了看完全没有存在感的铁手。 她心里重重一叹。 月老的姻缘线,到底要怎么牵? * 从那天晚上开始,权少皇果真信守承诺地搬去了客房睡。对她也是小心呵护,客客气气,除了偶尔会动手动脚一下,几乎没有什么过分或者逾越的地方。而他久有的‘动手动脚’,按他的说法,也是控制在为了尽父亲的职责,安慰他家闺女的合理范围之内。 占色接受了这样的安排。 在她的私心里,其实并不想真与权少皇搞得水火不容。不管怎么说,不看僧面还得看佛面,为了孩子的身心健康,她也不能对他们的父亲太狠了。说起来,她性格虽然倔强,却也不是不通情理,也不想真在儿子的心里留下了阴影。 所以,虽然她心里并不平静,但在儿子面前,一切都很平静。 当然,小十三也是个聪慧的主儿,一直全力配合他的老爹。除了每天耳提命面的要求老爹要加倍对老妈好之外,只要老妈在老爹的面前的脸色不太好,他就会苦着一张小脸儿,说自己的神经崩得有些紧,怕又是有抑郁症的前兆了。明知道这个小家伙儿是装的,可当妈的人谁不依着孩子? 于是乎,占小幺同志就这么活生生地被两父子给架在了家里。 对于她的妥协,权四爷很开心。 可是,他也没有自作多情地认为她是原谅了他。 一个人的心里,但凡有过被欺骗和不信任的过去,在往后的日子里,想要再建立起当初的信任度,就会难上加难。这些,他的心里都很清楚。而且,这个女人外柔内刚,说一不二,只要她没有真正松口的一天,他还真就必须把握好与她相处的尺度。 因此,作为一个妻子怀孕的男人,他对于照顾孕妇这件事儿,只要有时间就会亲力亲为,处处以她为先。就连想了千百遍的床间大事,都半点儿不敢在她面前胡来。哪怕他想要得都快要发疯了,也不好向她求欢,只能趁着她心情好的时候,借了闺女的由头,在她身上挨挨蹭蹭地解解馋。 在这样的日子里,为了给宝宝创造一个良好的成长环境,占色也在努力地调控自己的心情。 不高兴的事,不去想。不生气,不着急,平和心态,放松心情,听听音乐,看看书,没事儿就在安静的花园小道上走一走,或在锦山散散步,尽量让自己的情绪往积极地方面去发展。 有了这样的调节,她的妊娠反应没有前些日子那么强烈了。呕吐和头晕的症状也减轻了不少,就是人有些犯懒,瞌睡又多,还不太动弹了。 好在,怀孕的她不用再去参加岗前培训了。 她没有问过权少皇怎么给她请的假。不过,就在第二天,她参加培训的大队长就打了电话过来来关心她。电话里,他除了吩咐她好生休养之外,还让她不要担心岗前培训考核的问题,如果想在公安系统,依她的个人能力,完全可以胜任云云。 占色道了谢,心里却清楚人家为什么要这么说。 能力什么的都是次要的,这个人本身是谁才是关键。 对此,她只能苦笑。 在中秋的前一天,她接到过一次严战的电话,他的声音很低,听不出来情绪怎么样,但话里话外都是对她的关心。 “占色,你的身体怎么样了?” 想到那几天他的照顾,占色轻松地道了谢,又笑说,“谢谢你这么关心我。” 严战‘哧’的笑了一下,“我不是你哥么?” 呵呵一笑,占色想了想,又问,“你,还好吧?” 她问的是权世衡出了事儿之后,他现在的情况怎么样。 电话那边儿沉默了一下,严战也用一个好字儿来打发了她。末了,才笑着调侃说,“这个中秋节,你怕是不能跟我一起过了吧?” 轻“嗯”了一声,占色笑,“得和儿子过。第一次过中秋呢,小家伙儿很兴奋。” “那就好,占色,你多注意身体,有事电话联系我。” “好!” 她正准备挂电话的时候,严战却又在里面叫了一声儿,“占色!” 心里突了一下,占色轻声问,“怎么了?” 沉默了片刻,严战似乎欲言又止。 最后,他叹,“没什么,中秋快乐!” 占色愣了愣,笑着回应,“中秋快乐!” 她不傻,心里清楚知道严战刚才有话要说。可是,既然他不说了,她也就不问了。等他想说的时候,自然就会说了! 这么一晃,日子就到了中秋这天。 -- 143米 欠的债,都要讨回! 清晨。 占色是从一个接一个的噩梦里惊醒过来的。 满头的冷汗湿透了额头上的头发,脊背上一片冰凉。急急喘了几口气儿,她探出右手来,捂在怦怦直跳的胸口上,回忆着梦里经历的可怕场景,她有些不知所措的迷茫。 好像自从怀孕以来,她做噩梦的次数就在不断地增加。尤其上次在严战家无意梦到过的那个车祸现场,在她的脑子里也越来越清晰。 梦里,漫天的血红色,模糊了她的双眼,被撞得飞起来的人,俨然就是她自己。 梦里,还有那个男人的哽咽声。 “小幺,小幺……你真傻啊……” “小幺,我发誓,一定要报仇……” 每次出现就只有这么两句,她觉得耳熟,偏偏就是想不起来。 但是,随着这个乱七八糟的梦几次出现在她的脑海,随着梦的完整与清晰,也让她产生了一个几乎可以肯定的想法——那个梦境,那个时显时末的世界,肯定与她经历过的六年前有关。 也许,就是她的小十三不见的时候…… 而梦里的那个四爷,应该就是她潜意识里的权少皇。 难道说,她的记忆,真的可以寻回来? 好一个离奇的梦。 默了片刻,将梦里的场景串了一下,她才缓缓地地睁开了眼睛。 窗外,天光尚好,今儿应该是一个好天气。 吐出一口浊气来,她被噩梦纠缠过的情绪,终于松开了些许。 抚着抚额头,她乍然想起,除了车祸,她似乎还梦到了死去多年的爸爸?! 梦里也是在中秋节,她回到了六岁的那年,爸爸在月下给她算了一卦,说她“命运多舛,得遇贵人”,还嘱咐了她好些做人做事儿的道理。不过,那时候她的年纪小,似懂非懂,能回忆起来的句子也不多了,只那句“命运多舛”却记忆犹新。 今天,又中秋了…… 她想,梦到爸爸了,是不是太久没有去祭奠他的原因,他有些怪她了。看来,等过些天,她得带了孙青回趟哈市给父亲上上坟,扫扫墓,与他说说话才行。出来漂了这么多年,她好久都没有去看过他。 除了怪,他也应该有些想她了吧? 一下下揉着太阳穴,沉思了许久,她慢慢地平静了下来。 起身下床,吸着拖鞋,她推开了窗户,站在了阳台上。 今天的锦山墅,焕然一新了。 鎏金般细碎的光影之下,外面的大院子拾掇得明显比平时还要干净整齐,远远地可以眺见郁郁葱葱的锦山清新幽静,而花园里,花木修剪得整整齐齐,刚浇过水的枝丫上还有晶莹的水珠反射着阳光。 很美! 更美的还有花园正中的一个观景台。 台上,权少皇与小十三两个人正在忙忙碌碌,昨天晚上,权四爷就说过了,今天中秋的天气很好,他要亲自布置晚上的赏月台。然后,一家人在一起赏月。 正在搭台布的他,身上穿了一套灰白相间的简约休闲服。居家男人的气息里夹着他一贯的潇洒不羁,简单的服饰,却不损他半分英挺清贵的气质。 这个男人,不管穿什么都是好看的。 懒洋洋的倚着阳台,她放松了心情,看着他与小十三两个不时碰下头,嘀嘀咕咕地说着什么。一会儿他又摸一下小十三的脸,一会儿小十三又噘着嘴冲他撒下赖,一会儿父子两个又相视一眼,哈哈大笑,那种回归生活本真的纯粹居家幸福,让她的脸上不由自主地带上了一抹笑容来。 不知是否感应到了她注视的目光,楼下正在忙活的男人抬起头来,一张俊朗的脸上满是杂着碎金阳光的笑容。 “占小幺,下来!”他喊。 冲他笑了一下,占色说,“好。” 她今儿态度不错,他十分开心,昂着头继续说:“你看还喜欢吗?今儿晚上,咱们一家人可以坐在这里赏月!” 说到这里,他又转身拍了拍刚刚抬过来的一个大家伙,噙着笑容说,“占小幺,看见了没有?爷今儿自备了一个天文台。这个家伙口径225毫米,有效放大倍数450倍,老五说,用它可以清晰地观测到月球表面,爽不爽?” 占色知道,权家五公子最喜欢捣鼓这些玩意儿了。 唇角扬了扬,她看着小十三兴奋地在望远镜上爬来爬去的样子,心越发软得不行。 “老五也要回来吗?” 权少皇笑,“嗯,昨晚已经回来了,去了大姐那边儿,下午会过来。” 占色“哦”了一声儿。 见她只说话,却杵在楼上不动,骑在天文望远镜上面的权十三就不乐意了。扬着小脸儿来,他使劲儿冲她招手,拔高的声音愉快得像一只快乐的小黄雀。 “额娘,下来!快点儿下来!” 儿子招呼,焉敢不从? 占色扬起笑脸点了点头,换好了衣服就跟着下去了。 看得出来,权四爷今儿诚心要把这个全家团聚的中秋节给弄妥当,他亲自修整了花园里的花架藤蔓,在一个铺了田园式碎花桌布的台子上,放好了晚上要赏月用的物品,甚至还放置了一台高效音响,拉上了霓虹灯,把这个家庭赏月台搞得有模有样儿。 摸着十三的脑袋,占色嗅着清间的花草清香,心情很好。 “十三,喜欢吃什么馅儿的月饼?” 小十三一双大眼珠子转了转,不假思索地仰着小脸儿,老神在在地说,“十三喜欢跟额娘,跟父皇,跟五叔在一起吃月饼。嗯,只有你们都在我身边儿,什么馅儿的月饼都好吃。” 这个小家伙儿…… 占色愣了一下,眉梢挑着笑,不由自主望向了权少皇。 男人也目光柔和地望着她。 两人都知道自家儿子的德性,更知道他话里没有说完的话是什么意思。 权少皇眸光深了深,冲她会心一笑,心头拢了多日的阴云就散了不少,大掌伸过去,使劲儿揉了一下自家儿子的脑袋。 “儿子,往后每一个中秋节,我们一家人都会在一起吃月饼。” 接着,他头一偏,“对吧,占小幺?” 看着他目光里的期待,占色不想就这么应了,却也不忍心直接反驳他。于是,只能飞快地挪开了眼睛,将视线柔软地放在了小十三的身上,声线儿温柔地应了他。 “十三,额娘会一直陪着你的。” 轻‘呵’了一下,权四爷像是没有听出来她话里的别扭劲儿,又躬身去摆正旁边的台子和椅子,亲自动手布置了起来,一边儿绷着桌布,一边儿笑着说,“占小幺,一会儿去一趟你家吧,东西我都准备好了。” 去她家? 占色呆滞了一下。 看着他,她还没有来得及说话,旁边骑在望远镜上的小十三就已经欢快地大声儿喊了起来,“好耶,父皇,额娘,我也要去。” 权少皇哈哈一笑,一个爆栗子就敲在他的额头上。 “小兔嵬子,哪儿都想去?边儿上玩去。” 小十三摸了下额头,嘿嘿乐着,蹦跶就到了占色的面前,拉着她的手轻轻地摇晃,“额娘,让我跟你们一块儿回去看我姥姥吧?” 占色笑着揉了揉他的额头,没有吭声儿。 从上次离开,她已经很久没有回去过了。 之前,她原本想过要带小十三回去一趟的。不管鲁有德那人如何,俞亦珍对她有养育之恩。俗话说‘养恩大于生恩’,这么些年来,俞亦珍的性格虽然懦弱,可也纯善良意,在她及所能及的范围内,真心没有亏待过她。现在过中秋节了,她人也就在京都市,不去看看她,她心里怎么都落不下去的。 只是她没有想到,权少皇也会要给她一起去。 “怎么了?不想去?”男人低沉带笑的声音,从她头顶掠过。 占色抬头,注视他,“你不是最讨厌鲁有德么?” 以往的日子,就算是他陪着她回去,他宁愿在外面等着她,也不会愿意跟着她一起进屋去坐一下。当然,她知道,除了他瞧不上继父鲁有德之外,这个男人天生的矜贵倨傲也占了很大一个部分。在他的心底,从来就没有认同过那一家人。 只现在,又是为了什么? 权少皇眸底一片柔和,微微低下头来,双手扶着她的肩膀,就把她摁坐在旁边铺了软垫的椅子上,瞅了片刻,喟叹着就沉下了声音。 “我讨厌他,可我喜欢你。” 对于他时时刻刻都在表达感情的方式,占色有些不适应。 但他的意思她却是听懂了。 他是想说,为了她,他愿意迁就她的娘家人么? 不等她表态,听见这话的小十三,就兴致勃勃地凑了过来,一张小脸儿虎虎地凑到她的跟前儿来,卖乖讨巧地乐。 “额娘额娘,十三也喜欢你,我和父皇都喜欢你。” 占色无奈地笑了一下,一只手搂他过来,在他额头上香了一下。 “乖儿子,额娘也喜欢你。” 小十三眉梢扬起,小模样儿笑得忒得德。不过,下一秒,他又嘟了嘟嘴,不开心地哼哼,“额娘,你还没有说你也喜欢父皇呢?” 囧! 脸上窘迫的僵硬了一下,占色失笑,“傻瓜,他是大人。” “额娘!”小十三不依地歪着小脑袋,一眨不眨地瞅着她,像一个小大人似的,一字一句说得一本正经,“你教过十三的,对人要有礼貌。十三说喜欢你,你也说了喜欢十三,这很好,这就是礼貌。可是,父皇他也说了喜欢你,你却不说你喜欢他,这是一种非常不礼貌不友好的行为,你必须要改!” 噗! 小男子汉的一句‘你必须要改’,说得严肃刻板得让人想发笑。占色忍不住抽搐了一下唇角,差点儿就失声笑了出来。她向来就知道的,她这个儿子是一个智商超于年龄的鬼精灵。只量,她也没有想到他会在这件事儿上这么认真。 正不知道怎么说,旁边传来权少皇的笑声儿。 他一把将儿子扯了过去,做足了慈父的样子,“儿子,你妈是女人。女人与男人是不一样的,男人的脸皮厚,说什么都可以,可女人说喜欢会不好意思,懂不懂?所以,这句话,你额娘得等着没人的时候,偷偷跟我说,哪里能当着你这个臭小子说出来?” 小十三似懂非懂,歪头看他,“真的吗?” “真的!”权少皇肯定的笑。 眯了眯眼睛,十三嘀咕了一下,一双乌黑的大眼睛贼精似的一闪,突然重重一叹。 “哎,怕老婆的男人,真缺心眼儿!” 哼!这老爹傻透了! 明明他就是在帮他嘛,他竟然不领情,还错失良机。 这么寻思着,小家伙儿恨铁不成钢,一把就推开了他,从凳子上跳下来,无视窘迫的老妈还有目瞪口呆的老爸,擒着一边儿缩着脖子看热闹的阿喵就往屋子里去了。随着风儿飘送来的,还有一句话。 “我不打扰你们了,你们好好恩爱吧。不当我面儿,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小屁孩儿大喇喇走了。 两个大人愣在那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末了,不免失笑不已。 “你看你的好儿子。” “不是你的?” “是!我们一起的。”权少皇干燥温暖的大手,轻轻拂了一下她的头发,神情却敛住了,一字一句,满含深情地说:“占小幺,希望往后的每一个中秋节,都能与你和孩子一起过。” * 吃过早饭,把东西装上车,一家人就准备出发了。 今儿的锦山墅,人比较少。 除了值班的人之外,其余人都被权四爷差回去过节了。 要去见公婆的追命姑娘,自然不必多说。心情忐忑不安的她,昨儿晚上一宿未睡好,一大早就收拾妥了自己,对着镜子照了又照,然后才屁颠屁颠地跟着冷血回简家去了。 这两个人儿,如果不出意外,好事儿基本上是近了。 无情是早上离开的。他老妈从大前天开始就一个电话接一个电话的打过来,催着他回家去过节。说是他父亲的老战友要来家里。那个战友在前些年军区干部互调的时候,举家迁去了南方,今年才又调回了京都市,这次一家人都上门来拜访,让他不要怠慢了。 最主要的是,他父亲的老战友有一个未婚的漂亮闺女,听他老妈那个语气,好像挺中意人家那姑娘,非得让他与人处处看,能结成亲家就可以皆大欢喜了! 不过,欢喜的是无情的老妈,不是无情自己。 本来想约了孙青‘私奔’,找个地儿去过节的,难料孙姑娘半点情面不留给他,直接甩了他一个冷眼儿,收拾好东西,与他分道扬镳回家过节去了。就连他要‘顺路’送她的机会都不给。 所以,无情是郁郁而走的。 而铁手同志,是昨天下午走的。 他父亲死得早,寡母刚退休不久,还住在离京都约两三个小时车程的石门市。他之前还想着要替权少皇安排锦山墅的中秋节,因此这次回家属于临时起意,大家都有些奇怪,却也没有多问。 但是,在临行前,他找过占色。 当时,她正刚从小十三的屋子里出来,而他堵在那里,说有东西要给她。 占色讶异了一下,就随他去了。 进了他的屋子,才发现屋子里有一股子浓浓的烟草味儿。 在她的印象里,铁手是从来都不抽烟的。她听人说,男人在心情烦躁的时候,都喜欢抽烟,因为烟草可以解愁消乏。可事实上,她很少见过铁手有心烦的时候。或者说,他这个人,基本上就没有什么喜怒哀乐。每一天,任何一个时间点儿见到他,都是一模一样的表情。 像……无情无欲的机器人! 这么寻思着,嗅到烟味儿的时候,她还真有些不能适应。 “这是严战托我给你的。” 没有犹豫,铁手递给了她一个包。里面装着的,全是她在束河古镇小茶馆时的随身东西,包括她的手袋、她的手机,还有一些随身的证件物品等。那一天,在国宾馆离开时,她没有来得及去严战那里拿,东西也就落下了。没有想到,严战把它交给了铁手。 但按理来说,铁手应该把这些东西交给权少皇才对。 他没有这么做,而是选择了单独给她,为什么? 她猜,他可能有什么话要对自己说。 可是,笑着接过东西,她谢过了他,却见他再没有了下文。愣了一下,她若无其事地捋了捋头发,只善意地朝他笑笑。 “那手哥,没事儿我就先走了!” 刚刚抬步,铁手闷闷的声音,就响在了耳边。 “嫂子!” 狐疑地牵了一下唇,占色回过头来看他。却见他浓眉深锁,脸上的踌躇劲儿,将他本来就表情生硬的面孔,绷得更是紧了几分。 样子么,有点儿诡异! 眉头猛地一跳,她迟疑了,“手哥,你还有什么事儿?!” 铁手没有马上回答她,表情有点儿窘迫,一张清隽的黑脸上,带着一种令人费解的潮红色,举手投足之间不太自在,就连声音都支吾不畅。 “没,没什么。我是想说,我明天回石门了,你和四爷多注意安全。” 这…… 明显有没话找话?或者说,他想说的,根本不是这句话? 占色疑惑地挑了挑眉,看着他越发暗红的脸,随即笑了笑。 “我会的,手哥,谢谢你。放假了你就好好休息,不要顾念我们了!” 铁手‘嗯’了一声儿,嘴皮儿动了动,终究还是只有三个字。 “我知道。” 这么久来,占色很少有单独与他相处的时候,每次见面儿,铁手对她也都是客客气气,基本上连眼皮儿都不会对她多抬一下,更是难得有认真看她的时候。而今天这样的情况,确实有些反常,反常得占色的好奇心都快被勾起来了。 见他欲言又止,她瞥着他,乐了。 “手哥,你……就打算跟我说这个的?” 铁手闷闷地看了她一眼,悄悄地握紧了拳头,想了想,点头。 “嗯,还有……中秋快乐。” 占色惊愕地看着他,见他又没有了后话,只得绽开笑脸朝他暖暖一笑,准备让气氛变得轻松随意一点儿,同时,也能减轻他的尴尬。 “呵呵,你也是,中秋快乐,对了,回家替我和四哥给伯母带好。” 铁手目光一凝,喉结往下滑了滑,也朝她僵硬地扯了一个笑来。 “好。” 一个字,他说得像单音节词。 不过,占色从来没有见过铁手笑。这是第一次。 温暖的、阳光的、真诚的、那笑容刹那触动,诡异地潮湿了她的眼眸。 她是个女人,有些东西不需要别人说也是能感觉得到的。一直以来她都知道,这个男人其实巴心巴肝地关心着自己。只可惜,有些感情,明明感激,却无法回报。 * 一家三口回娘家去送月饼,对于小十三来说,是一件新体验,特别开心。 熊孩子么,哪怕他再懂事儿,也是一个熊孩子。 从锦山墅出发的一路上,他就吼嚷过不停,像一只出了山林的机灵小猴儿,在车上左突右跳,要不是占色怀孕,他被老爹给严厉禁止了不许在她身边儿蹦达,他估计还得变本加厉不可。 不多一会儿,汽车就拐进了俞亦珍居住的那个小区。 这套房子权少皇买在了俞亦珍名下的,实际上已经是他们的私产了。 就这一点上来说,俞亦珍养这个女儿,也没有白养。 由着男人扶下了车,看了看面前拔地而立的高楼,占色眯了眯眼睛,心里颇为感叹。好像这些年,她每次见到鲁有德,就没有发生过什么好事儿,更没有过什么好心情。希望今天,这个中秋节,不要有例外。 “怎么了?占小幺,我这个见丈母娘的女婿都不慌,你还慌上了?”权四爷瞧着她的脸色,揽住她的腰来,声音带着笑意,黑眸清亮有神,表情更是洒脱轻松。 占色抿了抿干涩的唇,偏头看他,笑着说。 “我哪有慌,我只就是烦姓鲁的。” “我明白。”小心地揽着她往前走,权少皇低笑一声儿,深邃幽暗的目光不时观察着她的小脸儿,“有我在呢,你不用搭理他就行了,我来应付。” 占色看着他。 这个男人的脾气,还真就变得这么好了? 不管她说什么都是对的,不管什么事情,只要与她有关的,他就必定要维护她。就连他最不屑理的鲁有德,他也准备接手过去应付了? 短短时间,他身上的大男子主义气息,真就磨没有了么? 当然,她得承认,心里很暖。 见她一直盯着自己不眨眼,也不说话,权四爷愣了一下,有些摸不着头脑,笑着在她脸上拍了拍,“傻瓜,这么看着我干嘛?” 眯了眯眼,她淡淡说:“我在想,你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 眼睛微微弯了弯,权四爷戏谑地盯着她,指了指自个儿的鼻子。然后,见小十三蹦跳着已经走在了前面,他邪气地挑开了眉梢,侧过头来,嘴唇凑近她的耳朵根儿。 “想知道?等晚上回家,爷脱光了,给你看个仔细咋样?” 额! 大白天的,这人耍起流氓来还是这么不脚软。 撇了一下嘴,占色斜斜地睨他一眼,“无聊!” 低低轻笑着,权四爷扳过她的身体来,额头抵着她的,用低沉得近乎蛊惑一般的声音徐徐地说,“占老师,咱们还有一辈子的时间,你要有兴趣,可以慢慢地研究,我都乐意配合。” 耷拉一下眼皮儿,占色没有吭声儿。 不过,也没有推开他。 “喂喂喂——” 走在前面的小十三见两个人没有跟上来,不由转过身来,叉着小腰急吼吼地嚷,“你们两个怎么回事儿?好肉麻的有没有?都到地儿了,羞羞羞……” 脸上红了红,占色推了推他的胸腔。 “走吧!” 瞥了她小脸上的不自在,权四爷这会儿当然不会再为难她。他要的不过就是循序渐进而已。眸底带着笑意,他伸手扶了她的腰,见她也没有拒绝,脸上的笑容又灿烂了几分,小心翼翼地带着她进入了楼道。 今儿过节,跟着他们过来的人不多,权少皇本也没有打算在这里吃饭,只是让两名警卫提了东西随着他上楼,把其他人都留在了楼下,准备上去送了东西再坐一会儿就离开。 当然,占色的想法也与他也差不多。 要不是为了看老妈,她半步都不想踏入这里。 任由男人扶着,她一只手牵了小十三,很快就到了家门口。 他们要回来的事儿,并没有提前通知过俞亦珍。 所以,大概家里也没有什么准备,正准备摁门铃儿的时候,屋子里面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就传了出来。混杂着鲁有德与俞亦珍在吵架的吼声,还有鲁芒劝架的尖叫声儿。 很显然,正在干仗呢。 占色皱眉,怎么回事儿? 摁门铃的手顿住了,她竖起了耳朵,奈何房门的隔声效果很好,隐隐约约间,她也就听见了几个‘没良心’、‘缺德’、‘那么小的孩子’几个模糊的词儿。 抬头,她看向权少皇。 男人也正看他,目光深处幽暗冷鸷。 皱了皱眉,她心里‘咯噔’了一下,还是摁响了门铃。 “嘭——” 门拉开了,然后又重重地摔在了旁边的门楣上。 来开门的人是鲁芒。门里不远处,站着怒气冲冲的鲁有德,他好像是气极了,正准备朝俞亦珍发火儿,可话还没出来,在看到占色旁边的权少皇和两个警卫时,那一口气又硬生生地让他给憋了下去。两种情绪的强烈反差,让他的脸色,一阵红一阵青,有些别扭难看。 脸上白了一下,俞亦珍赶紧推开了他,笑着迎了过来。 “小幺,姑爷,你们怎么回来了?也不来个电话……快,快进来坐!” 立在占色的脚边儿,矮矮的小人儿权十三,见人家漏掉了他,不爽地嘟起了嘴。 “喂,姥姥,还有我。怎么不招呼我坐呀?” 这一声儿姥姥,实实在在叫到了俞亦珍的心里。 低头瞅了他一眼,她满脸的皱纹都笑了起来。事实上,这还是她第二次见到权十三,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占色给她的介绍还是权少皇的养子。而之后,她也没有人刻意告诉过她小十三是谁。不过么,小屁孩儿这么乖,叫得这么甜,她也就满心喜欢地接受了。 拉过小十三,她呵呵直笑。 “对对对,还有我的乖孙……请吧,小少爷。” 抬起了小下巴,小十三哼了一下,这才满意了。 “这还差不多。” 大喇喇地进屋,他坐了下来,不爽地瞪向鲁有德。 “你,是不是欺负我姥姥了?” 没想到小屁孩儿会发难,鲁有德脸上尴尬了一下,搓了搓手,“没有没有,我们在说事儿呢,你姥姥……我怎么敢欺负她呀?嘿嘿嘿!” 权十三重重一哼,“没有就好,我告诉你,我可不是好惹的人!要让我知道你背着我欺负我姥姥,我扒了你的皮!” 小小的孩儿,就耍上了横。 那一板一眼的样子,还真有几分权少皇的样子。 不过,占色微微勾着唇,一开始就没有想过要阻止他。 小孩儿不懂事,不懂得辈分,有些话由他来说,比他们说更合适。 见鲁有德脸色有些难看了,火候也差不多了,她才轻轻唤了一声儿。 “十三,不要没礼貌!” “我知道了,额娘。”乌黑的眼珠子水汪汪的,十三立马就乖巧了下来,像个小宠物似的挪到了她的身边儿。 心里松了一口气,鲁有德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 几个人依次坐了下来,俞亦珍也很快就倒了水出来,招呼着保姆去准备午餐,却被占色笑着拒绝了。只说家里还有事儿,他们坐一会儿就要走。听了这话,俞亦珍的脸上明显有点儿落寞。不过,却也没有多说什么,只点了点头,嘱咐她说。 “哎,行吧。小幺,得空了多回来看看。” 心里一酸,占色吸了吸鼻子,握住她的手。 “妈,你要有空,不如我接你去我哪儿?” 俞亦珍心知她什么意思,只瞥了一眼坐在旁边的鲁有德,敷衍地笑着点头,又关心地问起了她的近况,把话题给岔了开去。在这个老妈的面前,占色说话比较保守,该说的才说,不该说的一律不说,一切以不让她担心为原则。 等寒暄得差不多了,扫了一眼坐在沙发上拿着遥控器不停换台的鲁芒,占色的眉头皱了一下,突然轻轻挽唇,笑着问俞亦珍。 “妈,刚才我在门口听到你们在说,孩子。什么孩子呀?” 她话音刚落下,就见鲁有德一张卤豆腐皮儿似的脸,唰白了一片,一双浑浊的眼睛里的慌乱得不成样子。显而易见,他心虚得不敢与她的目光对视。 不仅他,就连鲁芒和俞亦珍的脸色都变了。 嘲弄地勾了下嘴,占色又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清了清嗓子,还是俞亦珍先回过神来儿来,拉着她解释,“没啥事儿,在说你妹妹这个孩子不争气呢。小幺,你今儿真不在这儿吃午饭了吗?” 占色目光一凉,盯了她片刻,随即笑了。 “不用了,这就要回了。” 见她不再提起,俞亦珍明显松了一口气,“哦,那你得了空再来啊。” 轻轻‘嗯’了一下,占色与权少皇对视了一眼,又坐了几分钟就出来了。 楼下。 阳光灿烂。 可是,再也扫不出占色心里的阴霾了。 闭了一下眼睛,她叹了一口气,压着嗓子小声儿问,“这事儿,你怎么看?” 权少皇黑眸微暗,声音冷冽如冰。 “跟你想的一样。” 愣了一下,占色抬起头来,“难不成,真的与他们有关?” 没错儿,她怀疑上了鲁有德。当然小十三被遗弃了,是权世衡曾经恨她的一个关键点。但是,如果这事儿不是她自己干的,那么还会有谁?!鲁有德在有其中,又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他们吵架的内容,引起了她的注意。 占色不是蠢货,鲁有德和俞亦珍的表情太过怪异,就连鲁芒的脸色都遮盖不住的慌张。而她之前生过孩子的事儿,上次在家中的时候,就已经证实了,他们几个人都是知道的。如果心里没有鬼,俞亦珍为什么会拿鲁芒来搪塞她?鲁芒都这个年纪了,还能称为孩子么? 唯一合理的解释只有这么一个了。 在被她遗忘的那段记忆里,在她那个与权少皇有关的车祸噩梦里,还存在一些她与权少皇两个人都不知道的真相。而这个真相,或者就与鲁有德有关。 抬头,望天,她的心里‘嗖嗖’冒着凉气儿。 权少皇冷厉的视线落在她苍白的小脸儿上,心疼了一下,凉薄的唇就紧抿了起来。思绪转动间,一双诡谲狠冷的眼睛里,危险的光芒乍隐乍现。 然而,他却是笑着的。 “占小幺,我一定会查清楚。” “嗯……”占色有气无力。 “如果与他们有关……” 说到这里,权少皇顿住了,注视看她的表情,没有了下文。 他掌心的温度太过灼热,烫得占色纷乱的神经突突直跳,脑子里,反复地想起刚才在俞亦珍家的门口听见的几句话,良久,她扬起了唇来。 “随你处理。” 权少皇的眸子危险一眯,打量了她几秒,知道她不是在开玩笑,仿佛松了一口气似的,勾了勾唇角,目光里放射出来的冷芒,犹如世上最利的冷兵器,利刃烁烁,带着一种寒入骨髓的凉意。 “放心吧,欠我们的,我都会一一讨回来!” 他杀气四溢的一句话,让占色心里惊了一下。默了默,她微微转脸,瞅着他脸上浓重的阴郁与冷酷,一口气凝在了胸间。 “我妈她……一定是无辜的。” “傻瓜!”权少皇扬起了唇角,眸底的阴霾亮了开来,亲昵地顺着她的长发,低头柔声说,“占小幺,你心里想的,我都明白,你安心养宝宝,一切都交给我。” “嗯。” 占色点了点头,没有再吭声儿。 只是她不知道,如果鲁有德真出了什么事儿,她老妈会怎样? 想到俞亦珍的身体,还有她的性格,她突然有点儿头痛了起来! 托着她的腰,权少皇将她抱上车去,又把小十三给安排在了后座,嘱咐了他不许过来捣乱,才回到占色身边儿坐好,似笑非笑地捏了捏她的鼻子。 “别想太多了,相信你老公我。” “……” 无语了一下,占色知道这厮见缝就钻的个性。这几天她一直凉着他,虽然不冷,却也不热。这会儿大概尝到点儿甜头,丫立马就粘上来了。想了想,她敛了眉眼,立马就泼给了他一盆冷水。 “这里没有别人,不用装了,你还不是我老公。” 脖子一梗,权四爷眉头竖起来了,“我怎么不是了?” 无视掉他脸上的郁闷,占色轻飘飘地叹息,“你记性不好,那我提醒你一下好了。你可不要忘记了,在18楼里,那个婚姻登记处的主任亲口证实过,我们俩的婚姻不做数。” 咽了咽口水,权四爷目光深了深。 从那天回来开始,她都绝口不提那件事儿,也半句都不问唐瑜现在如何了。那表现出来的样子,就好像完全不在意一样。可是他心知,女人越是不提,才越是往心里去了。现在她突然提了出来,才是心防可以瓦解的开始。 一双眼睛眯了起来,他似笑非笑的声音,满是愉悦。 “那老婆,我们再去补办一个?” 补办一个,有那么容易吗? 虽然心里的恶气已经落下去了不少,但占色可没想就这么让他过关。 “不用了!没那闲心!” 她说得很淡,可是那锱铢必较的小样子,还是表现在了脸上。 手掌伸过去,抚在她单薄的后背上,权四爷心里叹了叹,把她长长的头发捻起来,缠绕在自个儿的指尖里,感受着那柔顺和温暖,喉咙紧了又紧。 “那你说吧,要怎样才可以?” “不怎样!就这样!” “这样是哪样?”权四爷的头皮有些发麻。 “看我心情!” 一只手抚着肚子,占色慵懒地半眯状眼睛,这句话说得有点儿傲娇。不过,也只有熟悉她的人才知道,只有当她用这种不客气的傲娇语气说话时,才证明她把他当成了自己人,证明她的心结在慢慢地解开。而她越是客气有礼的时候,才越是对人疏离和冷漠。 权四爷自然是懂她的。 心里一跳,在她半嗔怨半撒娇的语气里,他来劲儿了。 “好,老子就每天惯着你,直到把你的心情惯好为止。” 侧眸,占色挑眉扫向他,“等到惯好了,你又要怎样?” 她耍小性儿的样子,让权四爷心下有些好笑,却不敢笑出来,只是闷闷地拿手搂着她,“惯好了,再继续惯!” “得了,收起你这一套,甜言蜜语你说得还少么?!结果呢?” “老婆……” 男人求饶的声音极软,带着他熟悉的清冽气息喷洒在头顶,让占色心里一叹,收拾起了心情也不再与他玩笑了。转而凝重了脸色,慢吞吞地问他。 “权少皇,唐瑜她怎么样了?” “嗯?” 摸不准她什么意思,权少皇心跳了跳,俊脸敛起,眉锋挑起,眼神半眯着,一个‘嗯’字儿尾音拖得老长,带着似懂非懂的疑惑,还有害怕她吃味儿找麻烦的担心。 占色没有抬头,直视着前方,眼皮儿依旧耷拉着。 “改天你安排一下吧,我想见见她。” 沉默一下,权少皇才吐出一个字来。 “好!” 弯了弯唇,占色目光烁烁,“你都不问问,我为什么要见她么?” 权四爷挑了挑眉头,唇角轻扬起来,一双手松松地揽在她的腰上,掌心在她绵软的腰线儿上小小的摩挲了一下,才柔声哄她。 “老婆的话,就是圣旨,莫敢不从!” “去!”头微微低了一下,占色顺手捋一下头发,掩饰脸上的情绪,事实上,一想到他与唐瑜在晚宴上的样子,尤其他脸上那个刺眼的口红印,她的心里就老大不痛快,像吃了只苍蝇似的,堵在了喉咙口,想吐都吐不出来。 哼了哼,她沉着嗓子,轻斥。 “不要以为你这么说,就能掩盖你的犯罪实事。” “我哪有啊?冤枉,那天晚上我……”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兜儿里的手机铃声就适时的响了起来。皱着眉头,他瞄了占色一眼,见她表情冷淡,好像对于他的解释也没多有兴趣,不由抿了抿唇,喟叹着掏出了手机来。 看了一眼,他慢吞吞地接起。 “喂!” 不料,刚听了一句,他眉头怪异地跳了跳,就吃惊地‘啊’了一声儿。 “什么?!竟有这事儿?” --- 144米 她是我女朋友! 权少皇讶异的态度,引起了占色的注意。 他的样子太过奇怪了,说他不吃惊吧,他那个声音明显就是吃惊的状态。说他真的很吃惊吧,可他怪异抽搐的眉梢和憋不住笑的表情,又瞧不出来半点吃惊的样子。 纳闷了! 依她对这个男人的了解,除非天塌下来没法儿补了,要不然,他不能出现这么不可思议的模样儿。 她没有问,静静倚在座椅上,默默地看着他,直到他挂上了电话。 “出啥事儿了?” 抿了抿嘴唇,权少皇俊脸再次抽搐了一下,看着她的眼神儿里,带着一种诡异莫名的笑意,声音也是憋不住地喷笑。 “艾小二,还真是一朵奇葩。” 艾伦? 琢磨了一下,占色挑高了眉头,“她又咋了?” 大掌挪过来搭在她的肩膀上,权四爷表情懒洋洋的,说出来的话却像重磅炸弹。 “出车祸了。” “啊,车祸?” 占色吓得心跳骤然一停,身体僵硬了片刻,却见他俊脸上帅气悠然,没有半点儿的担忧。这一下,她觉得更不可思议了。艾伦出了车祸,再怎么说,他也不能笑得这么灿烂吧? 这其中,肯定有鬼! 敛着眉头,她冷冷瞥他,声音也跟着沉了下来。 “到底怎么回事儿啊?你就别吊胃口了好不?不厚道!” 小女人嗔怨的声音听在权四爷的耳朵里,无异于天籁破空。黑眸闪了闪,他顺手捏了一下她的鼻尖儿,牵开的唇角没有变化,整个人从头到脚都透露出一种轻松的气场,好像艾伦出了车祸是什么大喜事儿一样,让人完全一头雾水,压根儿摸不准他的节奏。 “不要担心,问题不大!” 很快,占色就从他的嘴里知道了事情的原委。 原来,艾伦不是在京都城出了车祸,而是在去石门的路上。 艾二小姐前天还说要到锦山墅来陪她过中秋节,可一听说铁手回了老家石门,丫就跟火烧了屁股似的,半分钟都呆不诠了,跟着就开车过去了。 结果,她运气不好,在离石门城区大约十公里的地方,为了不撞上一个突然横穿公路出来的小姑娘,方向盘一转,刹车不及就撞在了路边儿的护栏上,正巧,又被后面疾驰过来的一辆运镖车给擦刮上了。幸运人司机的技术好,她的汽车后半边儿都塌了,人却只受了点儿轻伤,没有出什么大事儿,也算不幸中的万幸了。 权少皇说得很轻松,可想到那个惊险的场景,占色不免心惊肉跳。 “那现在咋办?咱们要不要过去看看她?” 拧了拧眉头,权四爷注视着她,眉梢里的笑意更浓了。 “傻瓜,艾小二她乐意见到你么?” “嗯?啥意思?” 在为艾伦担心的占色,没有想那么许多,更不知道权四爷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可是,一直在愁着铁手感情的权四爷,这会儿明显的神清气爽,俊朗的面孔上一抹无法掩饰的愉悦,让他本就帅气得人神共愤的五官,更添了几分魅惑的色彩。 “铁手已经过去了!你啊,就甭操心了。” 心情一轻,占色的担忧全都松懈了下来。 不得不说,艾伦这个姑娘,也忒敢拼了。大过节,一言不发就开车过去了,也不管后果会怎么样?老实说,她对待感情的这种精神,占色从一开始的惊愕、诧异、刺激、叹息、心痛,再到现在给弄得似乎也替她打了一盆鸡血似的,真心觉得丫太不容易了。要是老天不成全,真得为这个姑娘的勇敢而伤感了。 可是…… 她前一段儿不是已经放下了么,为什么又这样了? 心里忖度了一下,占色缓缓侧过眸子,看着权四爷棱角分明的侧脸上,志得意满笑容。突然之间,她嗅到了一种阴谋的味道来。 “权四爷,我有些奇怪,艾伦她怎么会知道铁手住在哪里?” 要知道,zmi机关的人,个人资料的保密性都比较高。占色与铁手相处了这么久,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更不要说他的家庭住址了。她都不知道,何况是艾伦?如果没有人刻意告诉她,她又怎么会在中秋节去石门? 在她烁烁的目光注视下,权四爷迟疑了一下,挑起了眉梢。 “我告诉她的。” 面色微微一沉,占色瞧着他的脸,半晌儿没有吭声。 这个男人做事总是这样,他就不怕弄巧成拙么?在感情的事情上,外力推手的作用实在太有限了。一个她都能想到的问题,铁手他一定也会想得到。当他想到权少皇不遗余力地横插一脚,他心里会怎么样? 见她脸色不好看,权四爷眉心皱了皱,掌心抚上她的脸。 “怎么了?你不高兴?” 沉吟一下,占色摇头,“没有,我只是觉得,这样不太好。” 黑眸沉了沉,权少皇深深凝视着她,突然一笑,“占小幺,你这么聪明,一定知道铁手他其实喜欢你吧?” 心里一窒,占色看着他,一时噎住,没有再说话。 对于这件事情,两个人其实都心知肚明。可是,这么久以来,没有人开口提过这件事儿,更没有开诚布公地谈论过。也许为了避免相处的尴尬,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回避。 只这个时候,他为什么又要提起? 转念一想,占色眯了眯眼,若有所悟地看着他,却没有问出来。 毕竟有小十三在车上,万一两个人说得深了,让孩子听了去,就不太好看了。 权少皇像是知道她的心思,一路抿着冷硬的唇角,也配合地并不多言。 然而,虽然嘴上不说,心里却都堵着这件事儿。 等一回到了锦山墅,小十三前脚刚走了,占色后脚就把权少皇全拉到了房间里,咬了咬下唇,她抬起眼皮儿瞅他,板着脸问。 “铁手昨天找我的事儿,你都知道了?” 嘴角一沉,权少皇低头,目光平静地盯住她,没有隐瞒。 “是。” 皱了皱眉头,占色解释,“我们并没有说什么。” 权四爷黑眸凉了一下,“我知道!” 沉下了眸子,占色深呼吸了一口气儿,缓缓地笑问,“所以呢?没说什么,你心里还是不舒服了?就让艾伦巴巴地赶过去了?你有没有想过后果?如果她不是这么走运,如果车祸更严重点儿,结果谁来承担?就算她没有出车祸,你让铁手会怎么想,艾伦就能得到幸福吗?权四爷,你的算计,为什么一定要用在身边儿的人身上?” 权四爷目光幽暗,伸手去搂她,“占小幺,我以为你能理解我?” 占色一把甩开他的手,不禁有点儿着恼。 她不是不理解,而是太理解了,才会觉得他自私。铁手喜欢她没错儿,作为男人权少皇心里不舒服也很正常。可是,铁手对她从来就没有过任何逾矩的行为,甚至都很少拿眼去正视她。他们可以祝福他和艾伦,甚至也可以适当的撮合他俩,但他的干涉范围,明显已经超过了底线。 “权少皇,你过了!” “是!”男人眉头狠狠一皱,不仅不否认,语气也重了几分,“但我为了什么?我不也是为了他好。哼,难不成你让我眼睁睁看着他,拿着你的照片自丶慰一辈子,嗯?” “你!” 他的话,让占色一张小脸,红得几乎滴血。 若换了平常,她也犯不着生气。 可是这会儿,听了他‘邪恶’的揣测,再想到铁手对她的好,还有他昨儿走前那个红到了耳根的笑容,她的心情就郁闷得不行。老实说,让一个对她很好的老实男人承受权少皇这样的猜忌,她心里实在很不爽。 气咻咻地瞪着他,过了好半晌儿,她才咬牙把刚才那句话补齐了。 “你小人之心,无端猜忌!” “呵,我小人?”权少皇那一句话当然不是凭空捏造出来的,只不过他刚才也只是冲口而出,并没有想过往深了去说,免得让彼此见面别扭。然而这会儿见占色一脸的恼恨,明显在维护铁手,他心底的醋酸味儿就上来了,竖着锋利的眉头,像一只刺猬似的,冷笑一声,语气比刚才更重了。 “占小幺,如果没有我,你也会喜欢铁手吧?” 如果……哪儿来的如果? 看着他阴恻恻的脸色,占色更恼了。 一时间,新愁旧恨全涌了上来,她狠狠一咬牙。 “对!手哥那么好,值得人喜欢。” “你!” 一双冷鸷的黑眸仿若渗了凉气儿,权四爷突然伸出手,力道十足地狠箍住了她的腰身,将她恶狠狠地禁锢在自个儿的怀里,几个字冷冷迸出齿缝儿。 “你他妈敢!” 身体动弹不了,占色挣扎了几下,觉得这争吵莫名其妙,不禁又有些好笑。 “我怎么不敢?反正都没有你了,我什么都敢!” 察觉到她的语气不对劲儿,权四爷低下头,看着她的脸,再看看两个人大眼瞪小眼的样子,愣了一下,手臂一松,忍不住又笑了起来,扶她到沙发上坐好。 “算了,老子懒得跟你计较!占小幺,亏你还是爷的女人,我为什么要那么撮合铁手和艾小二?我承认,有私心在里面,可除了私心,你以为就没有别的了?” 冷冷哼了一下,占色顺手理了一下头发,不冷不热地瞥他。 “你还能有什么原因?” 当然,她并非完全不知道,铁手是他最为信任的下属,对他来说,还有着与朋友和兄弟般的情谊,他自然不愿意为了她与铁手间产生嫌隙。所以,才会迫不及待的替他找女人吧? “占小幺!” 男人叹了一声儿,一只温暖的大手,宠溺地落在她的头顶上,顺着她的发丝,一下地下地摩挲着。 “我不是一个不靠谱儿的人。我个人认为,艾伦是适合铁手的。可铁手那人太死心眼儿了。我如果不助他一把力,他这一辈子打光棍都有可能。难不成,你忍心看他一直这么下去?” 占色皱着小脸儿盯着他,手掌一直撑在他越压越近的胸膛上,刚才烦躁不安的心思,又略略平息地了下来。眼波微微一转,她没有笑,脸上却已经多了几分光彩。 “我当然也希望手哥与艾伦在一块儿,但是我不喜欢你搞手段。” “这叫什么手段?”权少皇挑眉,“车祸的事儿,我没有预料到,可这不也是因祸得福么?铁手知道,二话不说就赶过去了,这不好么?” 占色重重一叹。 “要是他俩真能成事儿,那当然好。只是,万一他误会了你呢?” “我了解铁手!” 见她的话软下来了,权四爷的心情也好了。捻了捻她的鼻子,一把揽着她的腰就拉坐在了自个儿的身上,不容她抗拒地裹紧了她。在她身上磨蹭了几下,久不碰她的身体,很快就有了反应。 “占小幺!” 这一声儿,他喊得沙哑而低沉,略带一些了难耐的压抑。占色熟悉他的人还有他的身体,自然能够听得出来,正准备闪开,男人的嘴就压了下来,一个吻落在了她的额头上。 “你看我这都多久没碰你了,我表现这么好,你要不要考虑……安慰我一下?” 就知道丫亲热就没好事儿! 占色瞟了一眼那只在自己身上慢慢移动的手,没好气儿地红了眼睛。 “搞了半天儿,你在这儿哄了我半天儿,就为了那事儿啊?” “谁说的?当然不是!”女人那个憋屈的小眼神儿,瞧得权四爷心肝儿一沉,好像他还真就成了禽兽一样,目光顿时阴暗了一片,急吼吼地替自个儿解释,“我这个属于……那什么……情不自禁!对,情不自禁!我可没别的念头!” 瞥着他俊朗无俦的脸,占色心里一暖,嘴里却故意冷哼。 “哦,既然你不想,那就算了!” 权四爷黑眸一瞪,恨不得咬掉自个儿的舌头。 妈的,干嘛要装情圣啊,想了就是想了,多好!心念至此,他一把拽住女人的脸,脑袋埋了她的颈窝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气息紊乱地吻起了她来。密密麻麻的吻,急切又热情,伴着粗粗的喘气声儿,格外迷人性感。 “小幺儿,我刚才瞎说的!我想!我想要你……好久了!” 占色又好气又好笑,在他炽烈的拥吻里,气息不稳地喃喃。 “不行!” 男人不放手,在她耳边低低地说:“我会小心的!” “小心也不行!” “那,要不然这样儿……”抬起烁烁的双眼,权四爷亲了一下她的唇片儿,邪邪地一笑,凑到了她的耳朵根上,几句不害臊的话,烫得她头皮直发麻,脸红得快要烧掉耳朵了。 “好不好,占小幺……” 见她不吭声儿,他再次叫了她的名字,声音哑透了。 占色脸颊上粉泽一片,呼吸也有些不稳,“少来了,哪有这么好的事儿!” “要怎样才可以?”一双手臂箍紧了她,男人巴巴地凝视着她,一脸地无辜,眸色也愈发幽暗。知道他确实憋得够呛,占色心头有些发软,可她还在孕初期,确实不能由着他折腾。 想了想,她还是横心推了他一把,严肃地板着脸。 “没有结婚之前,不许再碰我了,自找罪受!” “咱俩不是结婚了吗?” 在他灼人的视线下,占色的脸不由自主地发烫,见他话还没有说完,嘴唇凑过来就又要亲她,为了不掉入美男温柔乡,她赶紧地别开头去。 “那不算!” 难受地‘哧’了一声儿,权少皇眉头皱成一团。“那啥时候才结婚?” 掀了掀唇角,占色已经缓过劲儿来了,拢好了自个儿被他弄乱的衣服,微微一笑,声音带着几分促狭。 “那可说不好,得看你的表现!” “占小幺……” 男人低吼一声儿,径直压了过来将她摁在了沙发上,一双手臂撑在她两侧不让自个儿压到她的肚子,而灼热的吻却丝毫都不客气,一个接一个狠狠地落在了她的额头上,鼻尖上,唇瓣儿上,颈窝儿里…… * 艾伦在医院里已经呆了一个多小时了。 今儿出师不利,她都不知道该感叹运气好还是不好。她心爱的suv遭了大罪,她还好,就是膝盖上和右手臂上有点儿擦伤,都不算严重,医生给上了药,用不了多久就会康复。 不过么,因此而带来的福利,却是她之前完全没有想到的。 铁手第一时间就从家里赶了过来,替她把大事儿小事儿都安顿好了,都不需要她操半分心。虽然他自始至终黑着脸,连多余的一句话都没有。可躺在病床上,看着他忙进忙去的高大身影,她的心里也美得不行。 同时,也更加认定,嫁人就得嫁铁手这样儿的,又中看,又中用。谁嫁了谁出福分! 又十来分钟后,铁手终于站在了她的床前。 “额,谢谢……” 盯着他严肃的脸,艾伦心虚地摸了摸鼻子,小声儿道谢。 看得出来,铁手是慌忙之间从家里赶过来的,他的身上就穿了一身儿简单的家居服,一张黑俊的脸上,表情就像上了一把锁,什么情绪都瞧不出来。 她道完了谢,见他还不吭声儿,又讷讷地冲他道歉。 “对不起,我给你添麻烦了!” “不麻烦。” 他闷声闷气的回答,让艾伦的心里又美了一下。 嘿嘿,他说不麻烦? 瞥着他板正的脸色,她抚了一下受伤的手臂,耷拉着眼皮儿,小声儿发笑。 “你不生气就好了,我这个人吧,确实有点儿麻烦,呵呵!” 这一句话,她说得腼腼腆腆,加上小小的别扭动作,那外在表现,纯良得让她自个儿都有点儿不适应。果然,铁手也愣了愣,眉头再一次皱了起来。 “走吧,我送你回京都。” 回京都? 艾伦愣了半秒,盯着他看,“不好吧?” “嗯?” 看着他不太好的脸色,艾伦稍稍有些尴尬,眼皮儿再一次垂了下来,“那什么,今儿是中秋节。你好不容易才回一趟家,怎么能为了送我又离开?其实,我今天过来……咳,就是听说石门的鸭梨很大,很好吃,所以准备来玩玩,随便带几只鸭梨回去过节,没有想到出了这事儿……” 这欲盖弥彰的借口找得,实在忒逊了。 她一边儿说,一边儿拿眼神儿去打量他。 奈何,冷眼看着她,铁手站在床边儿上,一动不动。 心里凛了一凛,艾伦搞不懂他的心里,清咳了一声儿,觉得自个儿刚才那话真特么的矫情了。本来就是想来找他的,又何必还要装呢? 一咬牙,她索性不装逼了。 “那什么,好吧,我承认,我确实是想过来找你玩的。嘿嘿,你知道我的,闲着也是闲着。但是,我先说啊,这个车祸绝对是意外,不是我想哄你……你想啊,我再傻也不能拿自己的小命儿来开玩笑,对不对?” 铁手没有回答,眸底神色阴霾。 被他那凛冽得不带一点温度的眼风儿一扫,艾伦心里又没有底气儿了。 她别扭地扯了一下被角儿,心里直叹气儿。也不知道为什么,在铁手的面前,她平日里女汉子的那一套怎么都使不出来,浑身就像软了似的,啥劲儿都没有了。 动了动嘴皮儿,她很想说点儿什么,可是除了叹气,啥都不会。 “铁手,你回去过节吧,我自个儿回京都。” 眉梢往上一挑,铁手严肃地拒绝,“不要争了!快点起来!” 干嘛这么凶? 她不是为了他和家里人团聚么? 苦逼地腹诽了一下,艾伦觉得自个儿在他面前太没脾气了。幽怨的瞄了他一眼,见他还是没有动静儿,她喃喃地小声嘀咕了一句。 “要不然,我去你家过节算了……” 突然出口的一句话,吓了她自己一跳。 当然,这就是她心里最真实的想法——登堂入室。 可是,她怎么能这么无耻的说出来呢? 不过,再无耻,她也已经说了,只能再迂回一下,嘿嘿笑着,为自个儿找点儿面子回来。“铁手,你看咱俩不是好哥们儿么?我这伤虽然不用住院,可一个人回京都也不太方便。但让你送我,我心里也过意不去。再说了,我现在回去,我老爸要是知道我出了这事儿,指定得打死我……手哥,你不忍心的哦?” 铁手默然地盯着她,突然挪了挪步子。 “起来吧!” 他啥意思?这是同意了还是同意了啊? 艾伦傻乎乎地瞪大了一双眼睛,咀嚼着他的话。 凉凉地看着她,铁手似乎有些不耐,“还躺着干嘛?” “啊?哦!好好,马上就起,哈哈!” 艾伦愣了一秒,僵硬的身躯顿时就像被注入了活力之源般,细胞都呐喊着跳跃了起来,就连受伤的腿和手臂也都不痛了,一颗小心肝儿怦怦怦地跳动着,恨不得放开嗓子大声儿尖叫几下,来表达她心里的愉悦。 虽然她没有自作多情的认为铁手已经接受了她。 可是,与他这么久的相处,她多少也了解他一些。他既然能同意她跟去他的家里过节,再怎么说,他至少不讨厌她的。 乐死了! 飞快地跳下床来,她顾不得腿上的擦伤,也感觉不到疼痛,飞快地套上自个儿的高跟鞋。然而,太过兴奋的神经可能无法承载她此刻的心情了,鞋跟突地一葳,她惊呼一声儿,腿上刺痛一下,身体跟着就往下倒。 一只手臂伸了过来,稳稳地托在她的腋下。 男人味儿十足的气息充斥在鼻尖,她飞快地瞄他一眼,脸不自在的红了红。 “谢谢你啊!你又帮我一次。” “嗯。” 铁手轻声答,意味儿不明。 不过,他也没有再放开她的手,而是一直掺着她出了病房。 一向以女汉子自居的艾伦,心里美得直哼歌,不时拿眼风去瞄着他。 她发现,铁手这男人长得还真的是又高又壮。她的个头不矮,170还加了一双8厘米的高跟鞋,就这样儿,他也几乎高出了她一个头来。想想他铁塔似的身板儿,再想想自个儿这些日子在他面前横来竖去的蹦达,她不由有些汗颜。 就他这个块头,要真惹急了他,揍她一拳,都得在床上躺两个月吧? 幸亏他没有真恨上她。 在她时不时的注视里,铁手皱了眉头,“怎么了?” “哦哦……没事儿,呵呵!”艾伦回过神儿来,不好意思地清了清嗓子,咧了嘴笑,“手哥,你长得可真高啊!你家人都挺高个儿的吧?” 男人别过头去,继续默了。 歪了歪嘴角,艾伦没话找话,自讨了一个没趣儿,也就没什么劲儿了。不过,一路下楼,在几个小护士投来的羡慕目光里,她到是爽歪歪地挺了挺胸口,小小的得瑟了一下。 再怎么说,铁手同志配她艾二小姐,还是很拿得出手的。只不过么,唯一美中不足的地方就是这个男人太面瘫了。面瘫得都不像是她的男朋友,不知道的人,肯定以为他是中南海保镖来着。 但,不管怎么样…… 他俩的关系,又进了一大步嘛。 艾伦,加油! 这么给自己打着气儿,她一向大咧咧的性子就放开了。一个率性洒脱的人,怎么都内敛不起来。这会儿心里愉快了,她就有点儿hold不住了,一路下楼直到上了铁手的汽车,她脸上的笑容拢都拢不住,一副奸计得逞的样子,实在再没有了半点儿羞涩。 汽车穿行在石门市区。 看着这个完全陌生的城市,艾伦一双眼睛直发亮。 这真是美好的一天! 她的铁手就坐在她的身边儿,稳稳地开着车,载着她去他的家里过中秋节。可以说,这样的场景,有了她之前屡屡碰壁的铺垫,根本就是她完全不敢想象的事情。所以,看着眼前不段变幻的街景,她真的有一种不太真实的感觉。 不知道过了多久,汽车终于停了下来。 这是一个与中国千百万个家属小区雷同度很高的住宅小区。陈旧的花台,窄窄的车道,密集的房屋。因为修建的年代较为久远,甚至于这里都没有专门的停车场。 艾伦侧眸,看着他,“到了吗?你家就住这儿?” “嗯。”铁手声音闷闷的,看了她一眼,迟疑一下才说,“下车吧。” “哦哦,好!”艾伦答应得太快,脸上的灿烂劲儿实在太过惹眼儿,就像一个好不容易才讨到了糖吃的小屁孩儿,一举手一投足间都是开心和满足,一双亮晶晶的眼睛,都快要放出光来了。 没有心机的艾二小姐,走了几步,突然又顿住了。 为啥? 她突然想到一件很麻烦的事儿来。今天是中秋节,她跑到铁手的家里来了,受着伤冲了人家晦气不说,而且她还空着手什么都没有带,会不会让铁手的父母不喜欢?要知道,往后她还想做人家里的儿媳妇呢,第一印象得多重要啊?万一留下了不好的印象,她可怎么办? 这么一想,她又心慌了。 低头审视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衣服,她想去撞墙。 太潮太时尚都是小事儿,而且她受了伤,一身上下都很狼狈。 这个样子,怎么见他家人啊? 一咬牙,她横下心来,“手哥……” 铁手扭头看着她,目光难得的专注。 扭怩地踢了一下脚边儿的一颗小石子,艾伦拿没有受伤的左手搔了搔头,“我去买点儿东西吧。顺便换一身儿衣服。这个样子空着手去你家,好像不太好?” 铁手皱了皱眉,也不知道理解了她的意思没有,面无表情地说。 “不用了。” 第一次到他家里来,艾伦对于他家父母的想法,特别地介意。因为她追铁手这条路走得实在太辛苦了,一个环节都不能再出差错了。本来铁手就已经不太待见她了,要是连他父母都看不惯她,她还有什么希望啊? 不行,不行! 这么想着,她愈发打退堂鼓了,心虚地退了一步。 “……要不然,要不然我下次再去好了。我,那什么,我先回京都了!” 铁手依旧皱着眉头,“我妈她很好相处。” 嗯? 他的话让艾伦小小惊了一下。 他怎么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这个闷葫芦原来这么体贴人呢。而且,而且他这一句话的意思,怎么有点儿像对第一次上门的女朋友介绍老妈的感觉? 又自作聪明地美了一下,艾伦的脸色立马放缓了。 “呵呵,我是觉得不好意思,这……” “你到石门来,不就这样想的?” 咯噔! 男人一句话,直接摧残了艾伦的小心肝儿。 好吧,她到石门来之前,其实也没有想那么多。更没有想过要去他家里什么的。就是想跟上来看看铁手成长的环境,看看他生活过的地方。很奇怪,她对铁手这个男人,就像着了魔一样,对他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心。所以,从四哥那里知道他的地址,她就再也忍不住了,脚完全就不听自个儿使唤一般。 可是,被他这么一说,她就窘迫了。 干嘛要这么一针见血嘛,没脸见人了啊。 稍顿了一下,她望了望天,又恢复了镇定。 “那好吧,这可是你说的啊。要是你家人怪我失礼什么的,我就怪你。” “嗯。” 铁手不再多说,转头就走,在前头带路。 艾伦眯着眼看着他高大的背影,心里甜了一下,小步地跟上了他,一路走一路问。 “手哥,你爸妈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儿?” “那什么,我的性子是不是太臊了,得文静点儿好吧?” “呵呵呵,其实我偶尔还是很淑女的。只是有时候吧,会管不住自个儿犯浑!” 在她说的时候,铁手的脚步没有停,眉心紧紧拧着,也不搭话,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直到她说得没劲儿的闭了嘴,他才停顿一下,黑着脸告诉她。 “我没有爸爸,他死了。” 艾伦心里一窒,再次窘迫了,“额……不好意思啊……” 铁手眸色沉沉,不再吭声儿。 今天的他,情绪有点儿不对劲儿,心情好像有些压抑。不过,对于艾伦来说,这样的事儿就是天下掉下来的陷儿饼了,心里太美了,哪儿想得了那么许多? 铁手家住在四楼,房子是他老爸生前的单位福利房。不过,他爸那时候的同事大多都搬到了新房子,这里住着的人大多都是租户了。只有铁手老妈念旧,说这里有他老爸生活过的影子,怎么都不愿意搬走,就一直住了下来。 而从小在京都长大,又在留学过国外的艾伦,打小儿生活优渥,其实她很少接触过社会底层的生活。所以,在光线昏暗又窄小的楼道走着,她不时的东张西望着,除了好奇之外,还有掩不住的诧异。 她家铁手,就是在这里长大的么? 停在了门口,铁手‘叩叩’了两声儿,那扇生了锈斑的门就应声而开了。 “阿翊回来了!”门口,铁手老妈的脸色,由高兴变得凝重了,愣了一下,她看着艾伦,客气地问:“这位小姐是?” 铁手眸色幽暗,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也没有看艾伦,只是低低一叹。 “妈,她是……我女朋友。” -- 145米 都是月亮惹的祸! 145米 都是月亮惹的祸! 女朋友? 不仅铁手老妈愣住了,身体僵直在房门口不会动弹。就连艾伦也瞪大了眼睛,有些不知所措,手脚更是不知道怎么摆,嘴微微张着,能飞得进去一只苍蝇。 一时间,空气停滞了。 “妈!进屋再说。” 与她俩不同,只铁手一个人相当最为镇定,淡淡地扫了一眼他老妈脸上的表情,伸手拽了艾伦的手腕,挺直了腰板儿,完全不顾她呆傻般的表情,把她带进了屋子。 铁手老妈也是一个精明的女人,守寡了这么些年,家里家外的事务都能忙得圆活,又何况是这种事儿?刚才那一瞬她太过吃惊才愣住了,现在被儿子这么一提醒,立马就反应过来了。微微笑了笑,她进了屋便开始张罗着给艾伦倒水拿水果。 “来,喝水!” 懵懵懂懂被摁坐在沙发上的艾伦,脸上烫得都快要烧到耳根子里了。 咀嚼着铁手嘴里出来的女朋友三个字儿,她忙不迭地接过铁手老妈递过来的水杯,准备想点儿好听的话讨个彩头,可嗓子眼儿就像堵了一团棉花,也不知是惊得还是激动得,莫名其妙就有些干哑。 “阿姨……那什么……谢谢你……” 铁手老妈冲她点了点头,先替她削了一个水果,再才削好另一个递给了铁手。冲他说话时的表情,带着浓浓的母爱。 “阿翊,你的。” “嗯。”铁手接过,人还是那副表情。 不对,还是没有表情。 好在他老妈像是早就习惯了这个面瘫儿子,放好刀子,微微一笑,又望向了艾伦,不轻不淡地问,“阿翊,这位小姐怎么称呼?” 怎么称呼么?! 铁手黑脸凝重,皱了皱眉头。 实际上,他与许多人一样,只知道她叫艾伦,这是一个英文名字,而艾小二则是他们对她的昵称,都不方便用来做正式名字介绍。所以,他老妈这么一问,却是把他给难住了。 愣 一下,艾伦难得机灵了一回,心知他肯定不知道自个儿的名字,咧了咧嘴巴,露出一口白生生的牙齿来,冲铁手老妈友好地笑。 “阿姨,我叫艾怡然。在家排行老二,大家都叫我小二,你也可以这么叫我。” 才小小的插曲,全都落在了铁手老妈的眼睛里,她明显的惊了一下。 昨儿晚上儿子到家,她就问过可有女朋友了。儿子当时说没有,她就想起了他三婶子说过的一门亲事来。那个姑娘是三婶子的远房侄女儿,在市三中教初中数学,是一个长相品性都很不错的姑娘,人生得温婉大方,又有礼貌。铁手妈远远见过一次,人长得确实水灵,各方面条件都没得挑。而且,他儿子岁数也不小了,就留了份儿心。 因此,问到他没有女朋友,可不正中她的下怀?! 今天上午,她就打了电话给三婶子,想趁着儿子这次回来,叫他三婶儿约了那个姑娘两方见上一面。没有想到,她的电话还没有讲完,儿子接到一个电话,就跑得没有人影儿了。 更想不到,等他回来,就从天上掉下来了一个女朋友。 老实说,见到这场面,铁手老妈还是存了几分疑惑。 难不成儿子故意带了一个姑娘回来哄她? 这么寻思着,她见艾伦冲她笑,瞥了儿子一眼,也笑了笑,又问。 “不知道艾小姐是做什么的,家里都有几口人?” 对于大多数的父母来说,首先想到的便是这样的问题。可是对于一门心思想和铁手好的艾伦来说,却是从来没有经过这个阵仗的。而且,她好意思告诉铁手老妈,其实她是一个无业游民么?仔细想想,她除了会画几张画,啥事儿都不会。 搔了搔头发,她的表情就尴尬了。 “阿姨,其实,我……” 不曾想,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坐在她边上的男人低头瞧了她一眼,一只大掌就伸了过来,一把握住了她的手,暗示性地捏了一下,才抬头皱着眉头看他妈。 “妈,先吃饭吧!一会儿再说。” 儿子维护她的表情,让铁手妈明显拉了一下脸。 不过,她刚才的疑惑却落下去了几分。原本还以为儿子随便找一个姑娘来搪塞她,可自家儿子什么德性她会不清楚么?要不是他认了真,又怎会带回家来,还握住人家的手不放? 然而。 儿子认真了,她却有些担忧了。 看着这个小姑娘的穿衣打扮,还有细皮嫩肉的娇里娇气,就知道是大城市里从来没有做过事儿的大小姐,又怎么能是她家阿翊的良配,真要在一起了,不得她的阿翊去照顾她么?这样的姑娘,要指着她来照顾男人,怕是不可能了。 心里凉了又凉,她却也没有表现出来,又冲艾伦笑着点了下头,径直去了厨房。 在铁手还没有回来的时候,铁手妈就已经准备好了中午饭了。 他家人口少,大过节的,亲戚老友也都在自个儿家过节。所以,算上今儿儿子回来了,也就这么两口人吃饭。 铁手妈一转头,艾伦就松了一口气。 压迫感没有了,心里的紧张却还没有退下去。趁他老妈不在,她瞪着一双眼睛,匆匆压着嗓子问了一句。 “喂,手哥,你在搞什么?你玩真的玩假的?” 低头看她一眼,铁手没有解释,只是起身,拍拍她的肩膀。 “你坐着,我去帮我妈。” 额! 很显然,他不准备给她解释了。 摸了摸下巴,看着他高大的背影进了厨房,艾伦脑子像蒙了一层猪油,还是没有办法清醒过来。惊喜是有的,窃喜更是有的。可更多的是莫名其妙。 铁手他真的准备跟她在一块儿么? 但他对自己的情绪,明明就不像男人对女朋友的样子啊! 头痛了! 一个人坐在他家客厅的沙发上,她心里突突的,七上八下敲着小鼓儿。第一次到喜欢的男人家里来的惶惑感,始终充斥在胸口落不下去。 为了缓解紧张的心里,她东张西望地打量起了这间屋子来。 屋子的内部结构与外观一样,都有些老旧。不管陈设还是布置都可以看得出来有些年头了。可是,它却被收拾得非常的干净,用纤尘不染来容易也不为过。依此可以看得出来,铁手老妈是一个勤劳朴素的女人。 突然,她的目光定住了。 在客厅正中的大柜子上放了一张遗像,照片儿像极了八十年代的拍摄技术,一张十寸左右的黑白照片嵌套在木质相框里。照片上的男人穿了一身老式的军绿色警服,面孔清俊有神,身形矍烁结实,眉眼间依稀可见几分铁手的样子,整个人英挺而正气。 艾伦再傻也能看得出来,这个男人,应该就是铁手过世的爸爸了。 呃!她家铁手能长得这样端正,真多亏了他。 想到这里,她的目光不由就柔和了几分,定定地看着那张照片儿,心里默默地念叨:叔叔,你可千万要喜欢我啊,你已经登上西天极乐了,自然有窥见人心的本事,所以你一定知道我艾小二是一个道德品质高尚,情操三观都正常的姑娘啊…… 就在她对着铁手爸遗像许愿的时候,旁边响起了铁手妈妈的声音。 “艾小姐,过来吃饭了。” 她的声音客气而礼貌,可这声儿‘艾小姐’,还是显得很生疏。 艾伦心里寻思,自古婆媳都是天敌,更何况独立抚养儿子长大的守寡婆婆?依铁手妈的角度来看,对于一个准备来夺走她儿子的女人,她没有拿扫帚出来赶她出去就不错了吧? 这么想来,她心里的不适感又少了几分,顿时觉得她亲切了起来。 抚了一下腿上的伤处,她站起来走到餐桌边儿上,就要帮着她摆碗。 好吧,她承认,家务事儿没干过,厨房里的事儿通通都不会,刚才之所以没有去,就是怕丢脸。而摆碗这事儿,却是她最能干得利索的了。 没曾想,她的手刚伸出去,就被铁手妈给微笑着阻止了。 “艾小姐你坐着就行,你是客人,哪能让你忙活?” 说完,她三两下就利索地摆好了碗。见艾伦还尴尬地站在那里,又嗔怪地指挥着儿子,“阿翊,赶紧招呼着你朋友坐下啊,你这个孩子,都这么大了,还得妈教你!” 朋友两个字儿,运用得很巧妙,直接把前辍给去掉了。 艾伦心里微妙的动了动,拿眼神去看了铁手一眼,也就坐了下来。 餐桌上的饭菜还算丰盛,只三个人,却摆了四副碗筷。很显然,除了他们三个人之外,还有一副是准备给铁手过世老爸的。 看得出来,他老妈对他老爸很是情深。饭未开始,先给他倒了一杯小酒放在碗的面前,又在他的空碗里夹了一大块鸡腿肉,才微笑着说。 “他爸,今天又到中秋节了。你儿子也回来了,咱们一家好不容易吃上一顿团圆饭,今天,我就准许你陪着儿子多喝几杯酒。呵呵,咱儿子现在出息了……” 听着她自言自语的说着话,艾伦咬着筷子,心下又是奇怪又是感动。 好端端的一对夫妻,却是阴阳相隔了,实在令人唏嘘。 与她不同,铁手却像是见怪不怪了,面无表情地坐在了她的旁边,声音平静得几乎没有起伏。 “妈,你也喝点儿?” 铁手妈脸上的表情,略有些情绪化,不过,却也是点了点头。 “喝点吧,今天难得高兴。……艾小姐,也喝一点?” 她最后这句话是看着艾伦说的,说话之间,已经把倒好了酒的杯子递到了她的面前。艾伦本来也是一个喜欢热闹时喝酒的人,见到他老妈这么客气,愉快地笑着接了过来。 然而,她正准备道谢,手里的酒杯就自个长腿飞儿。 “她受了伤,不能喝酒。” 男人低沉的声音响过耳边儿,用的也仅是简单的陈述语气,却弄得艾伦心里美了美,直拿眼儿去瞟他。 可惜,他的眼睛却没有看她。 见到儿子的举动,铁手老妈心里有点不高兴。但她是一个有教养的女人,不会在艾伦的面前表现出什么来,于是不再勉强,只淡淡地说了一句。 “吃饭吧!” 一边吃着,她一边儿往铁手的碗里夹菜。 “阿翊,今天妈做的都是你们爷俩喜欢吃的,你多吃点。” “嗯。”铁手闷声作答。 铁手妈微笑地看着儿子,眼角的尾鱼纹似乎都活跃了起来。想了想,她又偏过头来,看向了艾伦,“艾小姐,你也不要客气。就像在自己家一样,随意一点。我就不来给你布菜了,免得你嫌弃我这个老太婆……” 艾伦心下一窘,拿着筷子的手僵得不行。 “阿姨,哪儿的话……呵呵,不会不会……” 撩了她一眼,铁手妈抿了一口酒,又笑着叹息。 “艾小姐,我们家太过简陋寒酸,没有什么可招待的,怕是你合你胃口吧?” 艾伦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大概见自己只扒白饭不夹菜心里不高兴了? 老实说,她的口味偏重,而铁手妈做的菜确实太过清淡,不算合她的胃口。但是,她不夹菜的原因,有很大一部分也是因为不好意思和拘束。 想明白了这个理儿,她伸长筷子赶紧地夹了好多菜在自家碗里,笑眯眯地夸奖。 “没有没有,阿姨,你做的菜很好吃,很合我的胃口呢。” 说完像是怕她不相信,艾二小姐闷着脑袋就把饭菜一起往喉咙里灌,几大口下去,也没吃出个什么味道来,却是噎在喉咙里给呛住了。 “咳咳咳……” 一时间,呛得她脸红脖子粗,又狼狈又尴尬,她恨不得掐死自己。 铁手一声不响地站起身来,给她倒了一杯水,等她喝下,又抬手在她后背上轻轻拍着。不过,从头到尾,却是一句话都没有说,也不知道他什么个意思。 糗到不行的艾伦,心尖尖都在发苦。 这事儿干得太埋汰了! 好不容易她才缓过气儿来,抱歉地冲铁手妈笑笑,一边儿埋怨着自个儿不争气,一边儿猜测着铁手和他妈心里会怎么想,一顾饭就这样有惊无险的吃完了。 想着铁手的那句‘女朋友’,她虽然从来没有收拾过桌子没有洗过碗,可也是学着人家女朋友那样,慌里慌张的站起来准备帮铁手妈的忙。 再一次,她的动作被打断了。 “艾小姐你太客气了。呵呵,看你的手,就不像做惯这些事的。你去客厅里坐着看会儿电视吧。我来就好,很快的。” 艾伦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 修长、白皙、指头圆润粉泽,长长的指甲上描着漂亮的图案,实在太特么像个艺术家了,哪像个会做家务活儿的人?! 再次窘了一下,她默默地歪了歪嘴,乖乖地坐到了沙发上去,百无聊赖地左顾右盼着,心里有些发沉发慌。 认真说来,铁手他老妈不算一个难伺候的主。正如他说的,他妈这个人很好相处。可惜,得看对待什么人。如果她只是铁手的一个普通朋友,她相信这个老太太会对她很好。 然而,对她这个‘女朋友’呢? 哪怕她神经一向大条,可也意识到了。老太太并不满意自己。虽然她没有尖酸刻薄,可待她却像客人般的疏离和客气。她做的只是一个主人家该做的事儿,并不是把她当成了自家儿子的女朋友来看待。 不过么…… 算了,反正她也不是她儿子的女朋友! 就当今儿来客串一天,她满足了。 这么安慰好了自己,她心下又平衡了。可丢掉了思想包袱,却觉得身体不舒服了起来。平时她在家里爱干净惯了,今儿从京都赶过来,还出了一次车祸,身上的衣服便有些粘糊糊的难受了。 可这是在别人家里,她能怎么办呢? 将就吧! 默默的叹息着,她却万万没有想到—— 吃过午饭就出去了的铁手,不到半小时又默默的回来了。不仅给她带了一套洗漱用品,还破天荒的给她带了两套式样简单的衣服。 “去换了吧。” 艾伦错愕地抬头,看着他黑铁似的脸,狂喜得有些害怕。 害怕一不小心才发现是在做梦。 见她直看着自己却不接,铁手一板一眼地补充。 “这衣服宽松舒适,你身上有伤,穿着合适。” “哦!好!” 飞快地接过来,艾伦愉快地冲他咧嘴一笑,站起身来。 “手哥,浴室在哪儿?” 铁手睨着她,眉头皱得更深了,“你的伤口不能沾水。” 不能沾水,就是不能洗澡了? 一路风尘仆仆,又出车祸又出汗的,她觉得身上就像有虱子在咬似的。但是,铁手这么关心她,他都说了,她也就不去争辩了。乖乖地拿着他买的衣服,笑眯眯地往他指着的卧室去了。 推门而入,晃一眼,她心里更美了。 这应当就是铁手的卧室了。 屋子里只有极为简单的陈设,除了一张大床和衣柜几乎就没有多余的家具了。可空气里熟悉的气息,却让她十分满意。只要是属于铁手的,都是好的。她环顾了一下,发现在靠窗的地方,有一张简易的木质书桌。书桌很旧,却和外面的家具一样整洁干净,应该是铁手妈经常来打扫的。 她捧着衣服,慢腾腾地走向了书桌。 伸出一只手,她慢慢的抚摸着。视线里,很快就出现了小小的铁手在伏案写作业的样子。想着想着,她不由得咧着嘴冲空气发笑。 空气里,仿佛全是他的味道了。 太美好了!一种进入了他私人领域的感觉,让她的心脏里美得一直在冒心型的粉色泡泡,以至于不知道男人啥时候进来的。 “在看什么?” 铁手的声音,打断了她的美梦。 清一下嗓子,她匆匆调过头去,却见他提着一个热气腾腾的木桶,放在了床边儿上。 “毛巾在里面,你自己洗洗,注意不要沾到伤口。” 吩咐完,他像往常一样,正眼儿都没有瞄她就退了出去。 艾伦看着已经紧紧合上了的房门,捂着嘴巴闷笑不止,心里嘴里全都是甜丝丝的味道。丫太可爱了!不爱说话,却是一个及会洞悉女人心思的家伙,而且还十分体贴,太值得托付终身了。 以前她听人说恋爱中的女人,身体会分泌一种激素,能激发好心情,让人随时处于一种愉悦的状态。那时她还不相信。现在有了这种感觉,她真的信了。 可是么,她真的恋爱了么? 铁手他的样子,半点都不像啊! 拧着毛巾小心翼翼地擦着身体,她忍不住患得患失了起来。 一个下午的时间,过得很快。铁手妈人很沉闷,也不太出门儿,只是拉了铁手去说话。艾伦就穿了那一套完全显不出来她骄傲好身材的衣服坐在那里看电视。可即便这样儿,她也觉得很舒坦,时不时能看见铁手坚直的脊背,还能吃到他给剥好的橙子,自然五味皆爽,心满意足。 晚间。 吃过晚饭,没有了其他节目,就准备睡了。 铁手老妈习惯了早睡,本来她是准备让艾伦跟她睡一屋。可见艾伦面露尴尬,而铁手又板着脸说他就在客厅的沙发上将就睡,她也就不再强求了。给铁手的屋子换上了干净的床上用品,就自个儿回屋去了。 “早点睡,哪里不舒服叫我。”铁手对她说。 艾伦搔了搔头,呵呵一笑,“不好意思了,让你睡沙发。” “没事!” 看着铁手抱着被子去外面,她真的很想说—— 要不然留下来一起睡吧。 咳! 当然,仅是想想而已。 关上房间门,她本来准备去反锁。可是,想了想又放弃了,太特么矫情了有没有?就算她去邀请人家进来睡,他也不会乐意吧,怎么可能半夜做坏事儿? 一个人躺倒在床上,想到外面沙发上的男人,想着这是他睡过的床,辗转反侧着她一会儿劈腿,一会儿扭腰,一会儿开心,一会儿又落寞,像一个神经病似的翻来覆去,生生把身上擦刮过的伤口都搞得不舒服了起来。 横竖睡不着,她索性坐了起来。 瞪着黑压压的空间,她搔了搔头发,找出手机来拨了占色的电话。 “喂!” 此时的占色,正坐在锦山墅花园的观月台上,吃着月饼,喝着新榨的橙汁,欣赏着权家的两个大帅哥,愉快地看着小帅哥权十三用天文望远镜看着月亮大呼大叫。 今儿晚上的月亮很圆,月色下的锦山墅也很美。 所以,问了问艾伦的伤势,又听她说已经睡下了,不由得惊愕不已。 “美女,你不是吧?这才几点?” 谁不知道艾伦那厮是一个典型的夜猫子?!晚上舍不得睡,早上舍不得起,那才符合她的个性嘛。现在刚刚晚上十点不过半,丫竟然睡下了? 多扯啊! “嘘——” 艾伦倾身下去,半趴在床上,用没有受伤的左手肘撑着枕头,压着嗓子哧哧发笑,告诉她说,“占小妞儿,爷告诉你啊,捡到金子了。” 金子? 她的话实在太怪异,坐在观景台上的占色,望天望月再望人,依旧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你咋了?哪儿来的金子?” “哈哈!逗你玩儿呢。占小妞儿,真相是我这里出了点儿事,特奇怪的事儿,我吧是又欢喜又害怕,心里没着没落地慌得不行。喂,我说给你听听,你赶紧给爷分析分析,到底是我在做梦呢,还是铁手那厮果断的疯掉了。”艾伦不停地撸着头发,小声儿地笑着,像一只躲在黑暗里的老鼠。 难得见到她如此开心,占色讶异之余,也跟着发笑。 “到底怎么了?不是被手哥表白了吧?赶紧地说说。” “嘿嘿,比表白还可怕!” 心里像熨了一块儿热豆腐,艾伦不等占色再详细问,就再也憋不住了。仔细将她从京都出发到石门,发生车祸,去医院,再到她到了铁手家,还有跟铁手这怪怪的关系,包括铁手他家怪怪的老妈都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她。 末了,她还是那么一句,求占专家指教。 艾伦在说的时候,占色一直没有吭声儿,眉梢有些打结。 好吧,她也很吃惊。 铁手那个人,她更是从来没有摸透过的。 在艾伦刚说起的时候,她怀疑铁手会这么做,是因为见权少皇撮合得这么‘卖力’,给他一点儿面子。或者说,他实在受不了权四爷的软逼迫了,才干脆应了下来。 可是,从他带艾伦回家这些事儿来看,又买衣服又提热水的,就算他现在还没有爱上艾伦,至少也存了认真的心思要与她好好发展下去的。手哥他就不是这么随便的男人。 然而…… 要说他要准备好好发展吧,听艾伦话里的意思,除了对他妈那一句之外,他也再没有其他什么表示了,完全不像普通男女的恋爱节奏。 “占小妞儿,你快给爷说说,我该怎么办才好啊?”艾伦的声音又传了过来,听得出来她心里很忐忑,“你和四哥谈恋爱的时候,他也是像铁手这样儿么?” 他们谈恋爱的时候? 占色抬起眼皮儿,睨了一眼男人被朦胧月光笼罩着的面孔,轻轻‘哧’了一声儿。 “当然不是。” 又怎么会一样?她与权四爷,压根儿就没有谈过恋爱,直接就全垒打了好不好?六年前如何她不知道,只六年后从见面到被他拿下,她压根儿就没有半点儿反抗的余地,两个人更没有经历过普通男女恋爱那种你侬我侬浓得非得去床上滚上一圈儿不可的情深两许阶段。 “艾伦……”迟疑一下,占色照实说,“我也摸不透手哥他啥意思。不过,我觉得他应该是挺认真的,你也不要想那么多了,顺其自然吧。” “认真的?”艾伦低低说,“真的么?” 呵! 占色很想说,铁手有没有恋爱状态她不知道,但是这个艾二小姐,恰是一副恋爱中女人的样子。 仰躺在椅子上,她笑着逗她。 “嗯,艾伦,我有一个办法,你可以试他一试!” 试? 艾伦来了精神,翻转过身来,兴奋地握紧了手机,“占小妞儿,快说说,怎么试?” “就看你敢不敢了。”占色调笑。 “去!我有什么不敢的?艾爷我怕啥?” “那行,你听我说啊。”占色抿了抿嘴唇,大概也觉得自个儿的玩笑有些荒唐,侧身下了赏月台,等离三个男人有几米的距离了,才又小声儿地笑着说,“艾伦,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晚上他不是睡沙发么?你可以装着上厕所,然后……” “嘿嘿!我懂了!”不等她说完,艾伦就来劲儿了,抢过了话头去,“上厕所回来,我就冲他扑上去,是吧?” “额……”占色抚额:“也不一定要扑,你就不能用别的招儿?” 艾伦小声问:“别的什么招儿?” 想到她一根肠子捅到底的性格,占色一时半会儿还真不知道怎么教她去勾搭男人。揉了揉眉心,望着圆圆的月亮,她突然想到月圆之夜人容易动情的种种故事,觉得艾伦就是这么一个性子,她要扑就去扑吧,反正铁手也不是第一天认识她。像如今这个情况,也许主动真不是坏事,尤其在面对一个大闷葫芦的时候。 于是,笑了一下,她重重点头。 “行,你就扑,不过,得扑得有技术!” “怎么才叫扑得有技术?” 无奈地撇了撇嘴,占色干这事儿也是头一趟。受了月亮的指引,她的心里也跳得有些慌,害怕被权少皇听见,又往角落里走了几步,才教艾伦。 “傻瓜,你身上不是有伤么?你就不能装着痛一下,非得忍着痛做女汉子?!你只要身上不舒服,他肯定不能不管你,你往他身上蹭蹭,只是要注意,千万不要被他老妈发现了,最好把他勾到房间里来……” “……勾到房间里来?能么?” 轻吁了一口气,占色实在忍不住了,鄙视她,“你身上有绝杀武器,懂不懂?” “啥武器?占小妞儿,你能说清楚点么?” 占色只剩哀叹了。 实事上,艾伦这妞儿与艾慕然一样,有一副玲珑诱人的好身段儿。尤其胸前那一对儿极惹男人眼球的大桃子,更是波涛汹涌极能惹火儿。只是,这妞儿平时行为太汉子了,都不懂得善加利用。 但凡是个男人,都喜欢的吧? 再次望了望头顶上的月亮,占色横下心了。 不关她的事儿,都是月亮惹的祸! “好吧,我教你。你先这样儿……” 吧啦吧啦,等她一点一点的教完了,艾二小姐也兴奋了,‘噌’的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低头扯了扯身上的衣服,又不由得懊恼了起来。 “哎,占小妞儿,我这身儿太婆衣服啊,太浪费身材了!” 噗哧一声儿,占色笑得不行,扯着一根枝丫,身材乱晃得在月光下也花枝招展。 “放心吧,就你那一对儿惹眼的大波,手哥心里一定有数,就算他看不见,也能想象得到,再说了,你主要给他的是手感嘛!” “呸!你个色胚,被我四哥教坏了!” 艾伦翻腾着叱了她一回,握着手机,又担心地问,“占小妞儿,要是他不理我咋办啊?” “不理你?你就装着梦游,明儿醒来啥都不知道了。” “嘻,这招儿好,我就梦游,游啊游!占小妞儿,真有你的。我说你要诚心勾引哪个男人,估计就没有人能跑得掉了吧?哼哼,怪不得我家铁手总惦着你……” 她是一个没有心肺的主儿,这话说出来自己不觉得别扭,可占色却有些不自在了。岔开话去,又嘱咐了几句她应对的办法,很快便收了线儿,一脸笑意地回到了赏月台上,面对权四爷投过来的询问目光,将从艾伦那里听来的事情,又给他学了一遍,只是略去了自己教她的那些。 “哈哈……” 权四爷傲娇了,“你看我说得没错儿吧?铁手果然开窍了!” 占色白他一眼,“得瑟啥,侥幸而已!” 呵呵轻笑着,权四爷搂了她的腰过去,将趴在望远镜前就不挪地儿的权十三给拨了开去,柔声儿说,“来,媳妇儿,看月亮。” 不得不说,嗅着花朵的馨香,听着舒缓的音乐,看着家人愉快的笑脸,再加上这么一台天文望远镜,赏月的温馨气氛就会与平常不同,增添了不少的诗情画意。 占色凑近望远镜,在权少皇的指导下,望向了夜空中那个千百年从来不变,有着许多传说,却也永远无法触摸的月球。一点一点,她看着月球上面的山岭起伏,依稀还见到有海洋状的东西,不由有些诧异。 “咦,月亮上不是没有水么?怎么会有海呢?” 男人摸着她的发顶,“那叫月海,月海不是海,它只是月球表面上的低洼平原。” “哦,平原啊!”惊异于眼睛里看到的场景,占色的好奇心也被勾了起来,仔仔细细地看着那环形的山,像一个个碗的凹型结构,感觉着大自然不可思议的魔力,突然之间胸襟就开阔了不少,甚至突然萌动出一种奇怪的迷茫感。 相较于宇宙之大,日月星辰之广,一个人的恩怨情仇,实在太过渺小,太不值得一提了。 人生短暂,何必拘泥于一时一物呢? “占小幺。”男人的手顺着她的头发,抚在了她的后背上。 “嗯。”她轻声答了,声音有点哑。 “美吗?” “很美。很神奇,很不可思议。想想我们这些人,仅仅只是这个宇宙里的沧海一粟,我们却可以拥有那么多,这样的感觉,很不一样……” “嗯?怎么不一样?” “激荡,悲壮,开阔……呃,我也不知道怎么来形容。” 紧紧握住她的手,男人缓缓低语,“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嗯?”突地扭过头来,占色瞅了他一眼,满脸带笑,“别说,还真有点儿这个味道。” 两个人在望远镜边上窃窃私语,坐在旁边正吃东西的小十三望了望半天不吭声儿的权少腾,小声儿说:“五叔,你赶紧也给我找一个五婶儿吧。这样你就不用跟我一样,要孤家寡人的过节了。” 唇角怪异地抽搐一下,权少腾轻笑着拍在他的脑袋上。 “臭小子,你才多大点,就寡家孤人了?” 小十三努了努嘴,让他看望远镜那边儿,然后靠坐在权少腾的身上,像个大人似的摇头,“五叔,你没有看见么?那两个人已经完全忘记了我俩的存在了。” 低笑着摸了摸耳钉,权少腾扬起嘴角,一双野性的眸子定在了小十三脸上。 “你这是吃醋了?” 小十三撑着小脑袋,看着月亮,冲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要是我长大了就好了。” 权少腾眸底闪过一丝笑意,紧抿着唇憋住笑。 “为什么?” “我要长大了,我就把我额娘娶了,看我父皇急得跳脚,急死他!” 哈哈一笑,权少腾摸了摸他的脑袋,见旁边两个男女还在讨论月亮的问题,摇了摇头,拎了小十三起来坐在自个儿肩膀上,顺手又抓起椅背上放着的军装搭在臂弯儿里,偏头朝他笑。 “走吧,臭小子,咱俩玩去,不跟他们俩好了。” “好!”小十三小声儿嘀咕。 当然,权五公子的眼睛还是雪亮的。 从他今天回来开始,虽然他家四哥和嫂子两个人都笑逐颜开的样子。可那点儿小小的别扭,又怎么能够瞒得过他呢? 一个大男人,做电灯泡是可耻的。 有这闲功夫,他还不如把小家伙儿拎走,给他俩创造机会好了。 出了花园儿,权少腾顺便把准备一会儿去收拾的人都遣走了,还吩咐他们各自散去,不要再打打扰。 今儿的月亮这么圆,花园的月光这么好,四哥不要辜负了他的美意才好! 146米 大晚上的做什么? “他俩怎么走了?” 等神思从月亮上再回到地球上,占色这才发现,权五公子带着她的儿子像一只拎小鸡仔儿似的扛在肩膀上,已经大步离去了。微扬了一下眉头,她偏头,诧异地看着权少皇问。 “早就该走了啊!”男人慵懒地回答,眸底带笑。 抿了一下嘴唇,占色身体倚在望远镜上,颇为无奈地瞄他。 “一个是你亲弟,一个是你亲儿子,怎么到了你的嘴里就这么人嫌狗不爱的了?再说,老五他难得回来一趟,望远镜还是他的呢,咱这样儿,他不得误会吗?” “呵,傻样儿!”权四爷凑近圈住她,一双黑亮的眼睛里,仿佛染上了月华的神采,声音也陡然低了几度,“占小幺,是不是怀孕的女人,智商都会变低?” “谁智商低了?”占色撩她,不服气。 “你呗!” 男人说笑间,曲指狠狠叩在了她的额头上。 额头吃痛,占色‘嘶’了一声儿,皱眉抚着痛处,斜眼儿横着他。 “你干嘛?” “敲醒你个冒帽儿!”男人回答得理所当然。 冷哼一下,占色撇着嘴,“敲就敲,干嘛这么用力?明显打击报复!” 本来只是她嗔怨的一句话,可权四爷这会儿听了,却像是得了什么趣味儿,脸上的笑容更腻歪了几分。一只手斜斜插过来箍紧了她的腰肢儿往怀里带,另一只手托起她的下巴往上一抬,再低下头,盯了她几秒,一个火热的吻就啄在了她的鼻尖儿上。 “宝贝儿,你不是最喜欢我用力的时候?” 嗡! 在他如蜻蜓点水似的吻里,月光下的占色,脸蛋儿粉腻得仿佛染了一层醉人的胭脂,火辣辣地发着烫,“三天不耍流氓,你就浑身发痒!能正经点儿说话不?” “爷啥时候不正经了?”男人低笑,灼热的气息在她身上流连。 左右也推不开他,占色只得笑着偏开头去。 “你也不怕你儿子看见。” 她偏头,男人也偏头。左左右右不停寻着她的小嘴。 “放心,他看不见。” “……” “行!”轻舔一下她耳垂,男人气喘不匀地逗她:“爷现在就给你讲一个极正经事儿。你说说,你这么久都不伺候我,就不怕我宝刀入库长久不用生了锈,往后失去了战斗力?” “无赖!”占拍憋不住笑,使劲儿拍他。 “呵呵,老婆,趁着今儿月色尚好,你看咱俩要不要行点夫妻之事?” 在他咬文拽古的搞笑措辞里,占色的身体被他半压在了那台天文望远镜儿上,眼角余光扫向了着花园各位,这才发现早已空无一人了。不仅老五和小十三走了,就连原本在那边儿等待的几个人也都不声不响的离开了。 此刻,偌大的一个幽谧空间里,花香、酒意、月光、还有一个帅气惊天动地的男人! 好吧,这样的环境,确实适合干点儿人类的**运动。 只可惜—— 想着自个儿孕初期的身体,本来前一阵儿为了那些破事儿就没有休息好对宝宝有愧疚,要再来几下那风花雪月,只怕便宜了老子,弄坏了儿子。心下琢磨着惊了一下,她扯着眼瞄过去,就狠瞪了男人一眼。 “权四爷,我怎么觉着,我对你来说作用就只有一个?” 黑眸微眯,权四爷的眼睛里带着一抹笑意,“哪个?” “你说呢?”占色挑唇反问,眼睛里却已经多了几分柔光,“不就你下头那点事?” 眉梢跳了一下,权四爷哪儿敢承认这么残酷的事实? 低低笑了声儿,他头微微偏开,嘴里轻喊着小幺儿,哄了她高兴,一个火辣辣的吻就不假思索地落在了她的耳垂上,叼了她那团软肉肉来,在嘴里含逗了一会儿,才含含糊糊地呢喃。 “我保证,你的作用还是很多的,绝对不止这一个。” 轻哼了声儿,占色掌心一下撑在他坚硬得钢板儿似的胸口,凉着眸子就瞥着他,却是不再吭气儿。那眼睛里包含的意思,就是既他这么说了,就非得说出个道道来不可,到底有些什么作用。 轻笑着拉开她横在两人中间的手,权少皇喟叹着将她扯进怀里,头低埋入她的颈窝儿,深吸了一口不知是花香还是她体香的好闻味道,哑着嗓子,态度却严肃了许多。 “占小幺,等生了孩子,就到zmi来!” 咦? 占色惊了一下。 事实上,她岗位培训耽搁了这么久,最后就算看在权少皇的面子上勉强过去了,她也有点儿不好意思。可如果让她现在怀着孩子,再去拼着劲儿培训直到考核过关,那她也是做不到的。 她之前正为这事儿愁着呢! 他的提议自然很好,可如果她去了zmi机关,心里一直存着的那一份做刑警的愿望,只怕就永远落空了。 而且,他怎么又突然提出这个事来了? 眯了眯眼睛,她身体往后一仰,手掌继续撑在他的肩膀上,就着月光歪着脑袋打量他。见男人一脸冷峻严肃不像在开玩笑更不像要跟她商量的样子,她轻皱了一下眉头。 “咱俩不是说好了么?怎么又改主意了?” 男人裹了她身体,牢牢地困胸前,低头时,重重抵在了她的额头。 “此一时,彼一时。” “为啥?” 黑眸一闪,权四爷掠开唇来,浅浅一笑,“老子觉着吧,像你这么凶的婆娘,还得弄到身边儿来才放心。要不然伤着了谁,就闹大发了。” 男人明显找抽的回答,弄得占色哭笑不得。 大概今儿心情很好,她没有想太多,玩笑着推了他一把。 “靠,你丫皮子又痒痒了?” “嗯。痒痒了。老婆,给挠绕吧……”男人低低一笑,在她的颈窝边说着,语气柔情十足,像柳絮划过心脏,又像细雨落在面颊,轻飘飘的,柔腻腻的,很快便在两个人之间荡漾出了一种薄薄的暧昧之气来。 看了一眼桌面上的酒杯,占色探了下他的额头,又认真审视了一下这个好像在自己身上撒娇的男人,笑着问他。 “又喝高了?” “嗯。”男人大掌顺着她的腰往上爬。 占色笑着拍开他的手,“少来了!谁还信你?上回孙青都告诉我说,你们zmi机关的人,个个都是酒仙酒圣酒鬼投胎,说千杯不醉都损了威名,得用万杯不醉才能形容。所以啊,你少在我跟前装醉了,装了我也不相信。” 闷声闷气地轻笑一声儿,权四爷整个人腻歪在她身上,听她一口气说了这么长一串话,人虽然没有喝醉,可心却是醉得一踏糊涂了。 为毛? 占小幺要心情不好的时候,是懒得给他搭腔的,更别扭这么多话了。 她损他刺他,可不就是她心里喜欢他么? 抬起头来,他呼吸一紧,一个吻就落在了她的唇上。 “都说人生难得几回醉,占小幺,喝不醉的人,也很苦恼的,你快安慰我一下!” 躲开他重得像头牛的身体,占色笑着推他。 “信你才有鬼!” 权四爷呵呵一乐,笑着扯开了衬衣的领口,侧过头来,黑眸里闪烁着赏月台上朦胧而暧昧的光芒,一眨不眨地打量着他的女人。 她生得真的很好看,一双长而翘的睫毛,几乎呵口气儿就会颤歪歪的动,一个翘生生的小鼻梁不像棱角般挺直,却比那些美容院里出产的美女明星多了几分玲珑,一张小小的嘴,泛着柔软的粉泽,单单就这样看着,就可以让他幻想出许多与她亲密接触时的绵软触感来。 这是他的女人! 心里一暖,他的眼睛里越发溢出笑意来。 “占小幺,你可真好看。” “……” 这句台词儿,权四爷开始用到现在,就没有换过。 不过只要是女人,就都喜欢听好听的情话。哪怕占色再冷静理智,也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女人罢了。心窝子里甜腻了一下,她斜斜睨着他的眉眼,唇上已经挂出了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来。 “权四爷哄女人的本事见长,说说看,怎么个好看法?” 唇角微微一弯,权四爷邪肆的目光落在她的唇上,用他好听的声音徐徐诱哄:“好看就是好看,好看得爷每瞅一眼,就像被猫儿的爪子给挠了心肝儿似的,恨不得马上把你就地阵法了……” 噗! 一个忍俊不禁,占色煞风景地哈哈大笑了起来。 “行了,别这么逗了!讨厌。” “呵呵!” 看着她在月下展露出的笑靥,权四爷也跟着笑,只觉身体却是更加躁热了。 男人像他这般的年龄,正是虎狼似的心性儿,一旦在女人身上开了荤,哪里是能忍得了的主儿?往常每次逮了她搞那事儿的时候,他就像个鸦片烟选手般上瘾似的没个节制。而如今,算算从占色怀上了起,他忍了这么久没动她已经超越极限了,属实憋得有些厉害。 换前些天吧,见到占色不冷不热不给他好脸了看,他也就不好凑上去,今儿晚上有了月光的支持,见她又这么高兴,那压在裤裆下的邪火儿,也跟着一下下往上冒。 “占小幺……” 只喊了这么一声儿,那嗓子哑得比来酒劲儿还狠。 两个人这么熟悉,占色又怎能不知道他肚子里的花花肠子? 眼看按压在身上的男人呼吸急促眸色流光神情怪异,她的心里就有数了。有些心疼他的隐忍,又有些好笑他这么苦逼的样子,她狠狠憋住了笑意,眉眼儿弯了一下,故意逗他。 “你要做什么?” 原以为她的话都递到嘴边儿了,他会像刚才那样儿继续流氓的行当,哪儿会料到,他一把扣住了她的后脑勺,就将她牢牢地压在怀里,低下头来瞅着她,瞅得特别认真,瞅了好一会儿,他才压低了声线儿,带着大提琴尾音一般的声音告诉她。 “老婆,等中秋过了,咱俩去补录一个结婚档案吧?” 占色有些意外。 原来他还记着她说的话,不结婚不许他碰她? 心思动了动,她又好气又无奈,只看着他,不说话。 四目相对,他的眼神儿越发柔和,却又让她想过许多两个人之间相处的点滴过往来。 就这么看着,谁也没有说话。 她不知道该怎么推翻自己的心理建设。而他,则在等着她的回答。 良久,一阵夜风夹着清纲的花香吹了过来,伴着男人清冽的气息掠在占色的脸上,让她终于回过神儿来了。 “你不是说你个人信息不能录入婚姻系统?” 男人低头,吻她的眉眼,“只要你心里妥当,算不得事儿。” 占色眯眼审视他。她自然知道,他既然说不能录入档案,自然有他的道理。既然当初那么坚持,又何必为了她再去破这个例呢?其实,两个人只要相好,那个破证儿确实不能证明些什么。 这么寻思着,她心里叹息,觉得实在没有这样的必要了。 微微与他拉开距离,她盯住他,正色说。 “我想,不用了……” 哪料到,不等她的话说完,男人以为她拒绝,眉头一竖就急了,稳稳地勒住她的腰,不爽地凑过头去,在她白皙的脖窝里恶狠狠地咬了一口。 “混蛋!” 占色吃痛地‘啊’了一声,活生生地咽下话去,抬手捂着被咬的地方,生气了。 “你咬我干嘛?!” “哼!你说呢?”黑眸带着恼意,权四爷的样子,有几分小孩儿心气。 “!” 一脸的惊叹感地盯住他,占色哑口无言了。原本她想说的就不是那个意思,却被他理解成了是拒绝,丫可真够逗的。 然而,吃痛之下,她也懒得再给解释了。只狠狠地剜了他一眼,横眉冷目。 “就不同意,闪开,离我远点儿!” 男人永远不懂的,小女人吧,有时候就最喜欢说反话的。可叹权四爷一颗色心上上下下,起起伏伏,好不容易见女人软下来了,他却没有忍住那香肉肉的诱惑,不小心地咬痛了她,见状,哪儿还敢反驳啊? 无奈地揉了揉他刚咬过的地方,他板着脸依旧面无表情,却是早软了声音。 “占小幺,老子不仅想咬你,还想把你吃到肚子里!” 一眼扫过去,占色见他英挺的脸上写满了懊恼,苦逼服软的样子里又满带着浓浓的情意,于是乎,心里刚冒出来的那点儿火气,连渣都不剩了。 不过,有的话,一旦过了那个时间点儿,再捡起来说,似乎就没那意义了。 抿了抿嘴,她看着他,“时间不早了,回去休息了。” 权少皇黑眸烁烁,盯住她眸底狼光直闪。可他琢磨了一会儿,也不知道她到底是生气了,还是没有生气,只觉得心下愈发不踏实了。 为了自个儿的男人威风,为了自个儿受苦受难的二兄弟,为了这个什么也没有捞着的中秋月圆之夜,他长长地吐了一口气,暂时性地雄风大震,捻着她两边儿脸,发着狠地发拽。 “行,老子再容你蹦达几天,等咱闺女出生了休息过来,我他妈弄不服你我就不姓权!” 占色好笑他发狠的样子,轻轻白了他一眼。 “不姓权好,你不如跟我姓占吧?我要有你这么大的儿子也不错!” “小样儿,你有种再——” 权少皇瞪着一双豹子般的眼睛,吹胡子竖眉毛地急吼吼骂了一句,明明想要收拾这个女人,可脑子跟身体就是没法儿协调好,话没说完,骂没开始,长臂一伸就搂了她过来,话风立马转到了天边儿。 “……你有种,再怎么说我也很佩服你。” 额! 差点儿憋不住大笑出来,占色脑袋一低,赶紧地靠在男人的胸口。这么一埋,熟悉的胸膛、熟悉的味道、熟悉的搂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她整个人便软了几分。 “傻子,我跟你开玩笑呢。” 男人嘛,不怕硬,就怕软。 听到他女人这么一句温温柔柔的话,权四爷不仅身上的火气顿时就消了,就连本来气软了的地方又硬了。 “小东西,你就是这么拾掇老子吧,等着你生了再给你好看!” 他闷闷的声音压得很低,这回占色真没听明白,脸在他胸口蹭了一下,抬起。 “怎么了?你在骂我?” “……白痴女人,我哪儿敢骂你?” “那你在说什么?” “我在说,你这么不会伺候男人,除了我没人会要你。” “……” 撇着嘴瞅他。在这样的光晕下,男人黑眸里闪着宛如黑曜石一样的光芒,带着一种直入人心的穿透力和笑意,不轻不重地与她的视线对视着,占色无奈的哼了哼,正准备给他一记窝心拳,男人却突然笑着捏了捏她的脸颊,然后转过身去,背对着在她面前蹲了下来,又拍了拍自个儿的肩膀。 “上来!我背你回去。” 占色愣了一下。 月光下面,男人高大的身躯还是那么有力坚毅,后背更是宽敞而厚重,有着稳定人心的魅力和安全感。可是这样的情形,却让她不由得就想起了束河古镇上两人分开前的那一天。他们打马上了雪山,一路欢声笑语,末了他也是这么深情款款地背着她去索道。可是,就在她以为那就是天长地久永不改变的时候,他却在转眼间的几个小时后,就由着她被别的男人带走,甚至差点儿被侮辱…… “上来啊!” 男人见她不动,又催促了一声儿。 目光微微地眯了一下,占色上前一步,慢慢地俯下身体搭在他背上,一双手缠住了他的脖子。 “嗯!” 权四爷背着自个儿女人,心里满足得不行,也没注意她的情绪变化。 “占小幺,你可真轻。怎么吃都不长肉,拿什么来养我闺女啊?” 背上的人没有回答他,他奇怪地偏过头去,却见女人偎依在他身上,头垂在他的颈窝儿处,紧紧地闭着一双眼睛,像是准备就这样睡过去了。心里轻轻一荡,他惦了惦她的身子,放松了胳膊,心下越发的柔软。 “傻女人!” * 当京都的月亮正圆的时候,石门的月亮也一样圆。 艾伦自打挂了占色的电话之后,就一直就没法儿入睡。脑子里模模糊糊地不停念叨着占老师教给她的心理战术与策略,她默默地等待着时间的流逝,就想等着那铁手老妈睡熟了再行事。 其实,她也不明白为什么要这么做。 知道很傻,却又很迫不及待。 黑暗中,她伸出手来,就着手机的余光,在空气中一抓。 手心里,什么也没有。 正如铁手对她的好,看起来她好像得到了,其实她什么也没有得到。 或者说,就是缘于这样一种心里,她想要去证明些什么。 如果不是,那就不是好了。 如果是,那她就会好好的是。 她这个人很简单,也喜欢活得明明白白,包括感情也是一样。她宁愿铁手清清楚楚地拒绝她,作他的伪哥们儿也能洒洒脱脱,却不愿意就这样儿模棱两可与他处着,不伦不类的关系,让她无从发挥。 等! 一直等到午夜十二点多。 竖着耳朵,她听了一会儿动静,估摸着铁手老妈已经睡熟了,便轻手轻脚地爬起床来,轻轻地打开房门儿,伸出一个头去,准备探探情况。 客厅里,黑乎乎的一片儿,就着窗外的月光,依稀可以见到沙发上拢起的一团身影儿。看不分明,可她的心却狠狠一跳。 她家铁手,就睡在那里呢! 她是要过去呢?还是要过去呢? 微微眯眼,她静静地杵在那里,像一只伺机而动的猫头鹰。本来在脑子里过了好几遍的行动路线,到了实施这一刻,却无端心慌了起来。不敢出去,却又舍不得回去,心里别提多矛盾了,一颗心‘怦怦’直跳,如同擂鼓般几乎要从嗓子眼儿里蹦出来。 啊! 她烦躁了,很想大吼一声,使劲儿抓扯下头发。 可惜,又不敢弄出声音来。 约摸呆了两三分钟,在进与退的决择下,她好不容易才凝集起来的战斗力,就那么萎了。吁!占小妞儿要知道她这么没有出息,整一个雷声大雨点儿小的主儿,她会不会鄙视她? 艾玛,她艾爷二十几年的威风,难不成就这么毁了? 慢慢地缩回了手,她几不可闻地浅叹一下,就准备关上门睡大觉去。 “你有事?” 就在房门关闭那一秒,客厅里却传来了男人熟悉的声音。压低的嗓子,带着一抹夜色下的暗哑,直击艾二小姐的心脏。 她有事么?有事啊!有事! 可她现在该怎么办?该怎么说? 一张脸在黑夜里‘噌噌’发着烫,就像一个被人抓了现行的小偷儿,不停地回想着占色教给她的攻略。遇到什么情况,该说什么话? 梦游?撒尿?肚子痛?身上的伤口痛? 哎哟,完蛋了!她究竟该走哪一步了? 搔了一下七弯八拐的脑子,一时慌乱之间,她脑子里的神经打了很多结,也想了很多话,可是却连一句正常的话儿也没有说出来。 没有办法,铁手就是她的死穴。 傻乎乎地想着,等她终于反应过来时,才发现铁手已经从沙发上大步过来,走到了她的面前,并且手臂横过她的身体,摁亮了卧室里的灯光,正低头看她。 说啊说啊!快说啊! 她心里有一个声音在催促她,让她赶紧地按占色说的做。 可惜,她是一个不争气的,却是咧着嘴摇了摇头,“没,没事儿,就是有点儿认床,一个人害怕睡不着。” 没事儿就有鬼了! 又有一个声音,在她肚子里骂她。 她想,一定是占小妞儿,恨铁不成钢。 看着铁手面瘫似的脸,她自个跟自个决斗着,脑子里乱七八糟,脸上的表情也是红一阵青一阵,又古怪,又扭曲,样子怂到了极点,连她都没法原谅自己了。 铁手眉心微拧,侧过脸去,看了看他老妈紧闭的房间门,压低了嗓子。 “进去再说吧!” 进去再说? 嘎嘎—— 艾伦心里狂乐,几乎就要笑出声儿来了。进房门,这不正是占小妞儿教给她的成功第一步么?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达成了,她都还没有出招儿哄他呢。看来,这个铁手同志真吃错药了,居然这么容易就上了钩儿。 会心地朝他露出一个自认为最好看的笑容,她乖乖地退开身体,任由他进了房门,并且帮她把门儿给隐上。然后,他坐在了屋里唯一的一张椅子上,她只能坐在床边儿上了。 “扑嗵!扑嗵!” 她保证,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 可是,铁手丫进来了,却不说话了,是要搞哪样? 憋了好半天,她到底还是没有憋过闷葫芦,先开了口。 “手哥,你有事儿?” 这句话问得,她真想咬掉自己的舌头。太傻了! 不过么,话虽问得不艺术,好歹还是拉开了序幕,也得到了铁手的回答。 “你不是睡不着?” “对啊!是睡不着啊。”可她睡不着,与他进来有啥关系? 艾伦直愣愣地盯着他,准备听他的下文。而铁手也面色凝重地盯着她,一动不动地坐在椅子上,似乎也在奇怪她的反应。 又默了片刻,这一回他先开口。 “你睡,我在这守着,等你睡了我再出去。” 啊?! 微张着嘴,艾伦有点儿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可仔细琢磨着铁手认真严肃的表情,她确信自个儿没有听错。而且,从他的表现上来看,他应该是认定了她缺生认床睡不着心里害怕,然后就像陪小十三一样,好心在这儿等着她睡,所以才进来的? 好心人!你要不要这么好心哇? 艾伦心里哀吼。 如果她真要只是想睡一个素觉,需要他来么?对呗,她就是想要睡个荤觉的! 咳! 这么不要脸地寻思了一下,她的眼睛不由自主就往铁手的身上瞄了过去。从他的板寸硬扎的头发开始,再到他的额头眉眼嘴唇再到鼓鼓的喉结一样儿没有落下,直到最后,她的目光停留在了他身上最男人的一处,心微微的跳了一下。 小a小片她是有看过的。 不管欧美还是日韩,她心底多少都有点儿数。 对于男人那东西其实她已经不好奇了。好吧,她就好奇铁手长啥样儿。 “还不睡?!” 铁手凉凉的声音再次传来时,一下子把她震得魂飞魄散。她承认,在这样天雷与地火都没有燃烧的时候,她竟然能把思维和视线都专注到那样一件事情上去,如果追求失败了,天都不会救她。 艾伦,丫没出息啊没出息! 恶狠狠骂了自己,她轻咳了一下,假装扭了扭脖子,不敢让他知道她心里都想了些什么样的邪恶光景。然后,好不容易才憋出一句话来。 “手哥,那个……你是认真的哈?” 铁手抬眼,面寒如铁,“嗯。” 嘎嘎!他是认真的? 美得差点儿从床上蹦达起来,艾伦咧嘴一笑,很艰难地克制着自己的情绪,搜刮着自个儿身上那点淑女细胞,小声儿且腼腆地说,“其实我也不想这么直接问的,咳,就是,你知道的哈,你这次的转变实在太快了,有没有?一下子把我从地下扯到天上,搞得我昏头转向半点头脑摸不着。” 铁手只看着她说,不回答。 一个人说得没劲儿,艾伦还是问出了关键,“手哥,我能知道你这么做的原因吗?” 原因么?她多希望铁手说,因为我也喜欢你。 可惜,男人沉默了足足有半分钟,却给了他一个不是答案的答案。 “你很好。” 这个节奏,会不会太摇摆了一点儿? 世界上很好的女人多了去了,为什么他要选她啊?哦,对,她想起来了,因为她的脸皮最厚,追他最厉害,而他年纪也一大把了,怎么都得找一个女人替他那个英雄老爸传宗接代吧?所以他与其花时间再去找女人,不如干脆将就了她? **不离十了! 这么一想,艾伦又为自个儿的命运唏嘘了一下。 “那手哥,我现在,算不算是你真正的女朋友了?” “嗯。”皱了下眉心,铁手点头,依旧一动不动。 顾不得想那许多,艾伦咧了咧嘴,心下先美美地飘了一点儿粉色泡泡出来。可转念之间,她又想到了占色电话里说的话来,试他一试也是好的吧?而且,既然他这么认真地承认了她已经是他的女朋友,她应该是可以要求一点福利的吧? 对,不过分! 愉快地抿了一下唇角,她眼窝带着笑意,偷偷地瞄了他一眼,呼啦一下就爬上了床去。拉过被子,特地又留出了大半边儿来,才拍了拍空着的地方,偏着头瞅他。 “那你上来陪我睡。” 这话来得太陡了。铁手愣了一下,没有反应过来。 而她在意识到自个儿把真实意思都脱口而出之后,也大为懊恼,怎么就不能委婉一点儿呢? 低骂一句傻叉,为了尊严,她掩饰地先咳嗽了一下,就忍不住急急地解释开了,只那声线儿越来越弱。 “我不是那个意思啊,我的意思是那什么,长夜漫漫,独枕……哦不是不是,我是想说反正我一个人睡,床也够宽……也不对,哎哟,我其实是想说,让你睡沙发多不好意思啊,反正我也睡不着,不如咱俩盖上棉被聊会儿天吧?” 铁手怪异地瞅着她,唇角若有似无的抽搐了一下。 “没关系,我在部队,露天睡觉也是习惯的。你睡吧!” 懊恼地扯了一把头发,艾伦只恨自己没有办法表达清楚意思,左右寻思一下,索性狠狠闭了一下眼睛。再睁开眼时,已经下定了决心,拥着被子直勾勾看着他。 “手哥,你亲我一下好不好?” 大概没想到她这么直接,铁手黑脸赧然了一下,怔在那椅子上。 见他良久都不动弹,艾伦心下什么都明白了,他还是不乐意啊!郁闷地想着,她吁了一口气,心里那一头七上八下乱飞的小鹿子也消停了,同时,她对自个儿的追男人的本事也算是死心了。赶紧打了一个呵欠,拍了拍嘴巴,假装无所谓地闭上眼睛倒在了床上,准备给自个儿留下了最后一丝小小的尊严。 “哎,刚才不觉得困,现在好像就有点儿困了呢?手哥,我睡了,你也赶紧去睡吧!” 她说完,耳边很快响起了脚步声。 很显然,对于她这个提议他最喜欢了,巴不得赶紧离她八丈远才好。 郁闷了一下,她又骂自个儿,艾伦,你个没本事的傻货! 正骂得起劲儿,她突然感觉到头顶上多出了一团气场超强的阴影来。 虽然她没有睁眼,也知道他停在了她的床边儿。说不定,正在看她。 一双眼睫毛使劲儿地眨动着,她屏气凝神的等待着,不敢睁开眼睛,就害怕打断了他的想法,丫反悔了。没想到,额头上很快就传来了温热的两片触感,而男人同样灼热的呼吸,匀称的喷洒在她的脸上,暖暖的,带着他独有的男人味儿,几乎一秒钟就醉了她的心神。 “睡吧!” 他的声音,很好听,很性感。 艾伦激动得脑子‘嗡’了一下,就什么也不听见了。更不知道自个儿不听话的双手,为什么伸出去就狠狠地吊在了他的脖子上,而且,还说了一句特不要脸的话。 “手哥,我想做你的女人。” 男人沉默了,就在她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他却低低问。 “不怕吗?” 呼……呵…… 怕个屁啊! 为了避免被拒绝的尴尬,她胡乱地眨动着一对眼睫毛,还是没睁眼,只是小声儿说,“手哥,我喜欢你,一直喜欢你,是真的。只要跟着你,我啥都不害怕……我这个人吧脾气大,性子也臭得很,有时候高兴起来,完全顾不得别人的感受。很自私很荒唐,可是我是真的很喜欢你的……” 就像在对组织表决心似的,她越说越快,越说越激动,可说来说去也就那几句话,没点儿新鲜。也许太冲动了,她都没有发现,自个儿可耻地把男人越抱越紧,紧得像是恨不得勒死人家似的。 “我知道。” 她不知道自己说了多久,才听到男人从头顶传来的话。 心里甜了一下,她猛地睁开眼睛。却只看见他背着光的脸上,紧紧抿着的嘴唇,冷硬得像在完成什么政治任务似的,没有半丝被心爱女人抱着的愉悦感。 他不开心! 如果她是占小妞儿,都不用这么表忠心,他肯定直接就压过来了吧? 委屈得鼻子酸了一下,她叹了一口气,却也没放手。 “算了,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可是你能接受我,我就可以厚着脸皮赖定你了。因为,我知道你不是无情那种花花肠子的男人,你既然说跟我是认真的,肯定就不会再找别的女人。手哥,我会好好努力的,努力让你也喜欢上我,然后……” 她正说得起劲儿,面前板着脸的男人,突然倾身压了下来,温热的唇贴住她的。而他的眼睛在不太明亮的光线下,划过刹那的伤感,像一个准备上决斗场的斗牛,他的无奈和勉强,稍稍让她心里有些发凉。 只瞬间,她又开心起来了。 手哥还是吻她了,不是么? 然而,开心不过半秒,她还没品出啥滋味儿来,那扇没关严的门就被推开了。 门口站着披衣起床,满脸不悦的铁手妈。 “大晚上的不睡觉,你们做什么?” --- 147米 喜事一桩桩! 铁手妈的话,无异于五雷轰顶! 难道是事情太过顺利了,所以天都看不下去了,非得给她整点儿幺蛾子?老实说,被人当场“捉奸”的感觉不太好妙,而且捉奸的人,还是她男主角的老妈。 这个情形,太糗了! 艾伦窘迫地保持着那个被压的姿势,傻乎乎地回忆着嘴唇相贴时的美妙滋味儿,看着几步之遥站在灯光下宛如天神降临般的铁手妈,郁闷得一颗心都揪成团儿了。 哎,不能再迟来一会儿安? 就几秒也好啊!那样她这个吻就完整了啊! 懊恼的想着,她面色微红,一直处于呆怔、尴尬、害羞的混合状态中,手中无措。而她的上方,两只手还撑在她身侧的男人,只微微僵硬了一下,便直起了身来,黑脸上连表情都没有变化。 “妈,你还没睡?” 闯入儿子房间的铁手妈,眼睛就像安装了雷达,从铁手面无表情的脸上落在艾伦泛红的脸上,再从艾伦的脸上回到铁手的脸上,目光转变几次,很快便清凉得像一块儿冰了。 她没有办法说艾伦什么,只是板着脸对儿子说。 “阿翊,你跟我出来一下。” “嗯。”铁手目光微闪,没有反对,站起身来。 走待离开,他大概瞥到了艾伦脸上怪异的表情,迟疑着又俯下身来细心地替她盖好了被子,与她眼神对视了片刻,才沉着嗓子说。 “不要担心,睡吧!” 看了看铁手妈已经转身的背影,又瞄了下铁手凝重的表情,艾伦大概也猜测得出来人家的老妈不喜欢自己,不想让她的儿子跟她搞出什么事儿来。虽然其实她不来也搞不出啥事儿,但是她心里,还是不无遗憾。 “你妈她……不会骂你吧?” 铁手皱一下眉头,“没事!” 定定望着他,艾伦的一双眸子里,浮上了一层羞涩,表情又窘迫又傻。 “哦,那就好。那个……你还会回来么?” “嗯?” 显然,铁手又疑惑了。 感叹于自个儿的大胆,艾伦抬手摸了一下刚被他亲过的嘴巴,脸上便带了点儿赧然的臊意。不过,好在她的脸皮够厚,心知他也习惯了她这样儿,她就不用再遮盖自个的恶劣行径了。 “咳!我是说,那什么,咱俩的吻还没有开始呢,可惜了!” 眉梢又跳了下,铁手面色有些窘。艾伦认为,全天下能在这个时候还惦记这个事儿的人,除了她不会再有别人了。不过么,要知道她的福利来得多不容易啊,那遗憾嗖嗖的灌在心窝子里,她不说出来难受。 略微皱眉,铁手将目光挪开了。 “我先出去了!你睡!” “哦!” 见他不愿多说,艾伦眨了一下眼,也就闭了嘴。再说了,人家老妈还在外面等着,她没有狐媚男人的本事,还是不要拉住人不放了,免得罪加一等。 在他转身时,她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 “我这就睡了啊。还有,我现在已经不害怕了,明天见,晚安!” “嗯!” 千古不变,铁手还是一个字。 说完,他大步离开了。 艾伦侧着脸儿,偷偷地抬头看着他紧绷的侧面,心窝柔软处有些醉。她家铁手虽然不像那些美男子般漂亮精致,俊秀不凡,可是那刚毅的线条,却深邃地勾勒出了一种独有的大男人味道。 嗯,就是她喜欢的铁手的味道。 要是她每天睁开眼睛,都能看见这样的一张脸,该有多好? 咔! 房间门再次被铁手关上了,一个人躺在床上,想到刚才那一幕,艾伦的耳朵根子倏地又热了一下。 铁手亲她了呢! 一把将被子拉上来盖住她,呼吸着他身上的味道,她不由闷闷地神想。如果刚才铁手妈没有就那样儿闯进来,他俩会进步到哪一步呢?他吻了她的唇,可是他的手却那样规矩,他会不会试探着摸她一下? 咳! 长长吁了一口气,她心里莫名又慌乱了起来,觉得自个儿好像特别不要脸,怎么尽想着把铁手同志给吃干抹净啊?是了!不要脸!可她就是控制不住,怎么办? * 客厅里,只开了一盏壁灯。 光线,有些昏黄。 铁手妈站在他爸的遗像前,良久没有动弹。 而铁手从房间里出来,也只是站在他老妈的身后两步远,默默的站着看着她,就像以往两母子面对时的每一次,他高大的身形一动不动。 良久,至到屋子静寂得有些异样了,铁手妈才回过头来看儿子。 “阿翊。” “嗯?”铁手闷闷地回答。 铁手妈叹了一口气,“你心里是不是怨妈来打断了你?” “没有。”铁手向来孝顺,声音很平稳,可语气却十分柔软。 铁手妈眸色深了深,仔细看了他一眼,才调转过头来,将柜子上存放的香焟点燃,敬献给了他爹,然后才缓缓开口。 “阿翊,你是妈从小拉扯大的孩子,你是一个什么样的禀性妈最清楚不过了。如果你要真的喜欢那个艾小姐,不管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妈都不会拦着你。可是,妈知道,你并没有爱上她。你能告诉妈,为什么吗?” 一个守寡了二十来年的女人,一天一天含辛茹苦地把儿子养大,儿子就是她的命,她能不了解自己的儿子吗? 仅管他说艾伦是他的女朋友,可她又怎么会看不出来其中的别扭? 抬了一下眼皮儿,铁手表情一如既往平静。 “妈,你对她有误解,她人很好。” 铁手妈笑了一下,直视着儿子,“然后呢?” 脊背微微僵硬了一下,铁手迎向了她妈的眼睛。 “妈,我是认真的。” “阿翊,妈知道你是认真的。正因为这样,妈才要阻止你。” 声音沉下了几分,铁手妈说到这里突地又停顿了下来,目光定定看着比自个儿高出了许多的儿子,伸出手去,轻轻地拂了拂他的胳膊。 “阿翊,你在外面这些年,妈也不知道你经历了些什么事情。但是,妈不会害你,妈只想告诉你,不要因为一时间的失意,就让自己的感情成为将就,你还年轻,一辈子很长,考虑要慎重。如果你不喜欢三婶儿给你介绍的那个中学老师,也没有关系,我们家阿翊这么优秀,还怕将来没有好姑娘来爱吗?” 铁手妈说得语重心长。 略略犹豫了一下,铁手掺住了了她妈的胳膊,将她牵到了客厅另一端的沙发上坐好,才看着她的眼睛,再次重申。 “妈,她真的很好。” “阿翊。”铁手妈大概没想到这样都没有触动儿子,怔了一下,就着昏黄的灯光,仔细地观察着他,良久才感叹。 “妈没有说她人不好,只说她不适合。妈这么大年纪了,也会看人。我知道,她脑子单纯没有心机,这本来是一件好事。可是,阿翊,我们是普通人,我们普通人的生活她并不适合。男人要娶的妻子,是能嘘寒问暖,能烧菜洗衣,能懂得男人心里所想,能与他举案举眉的人女人。而不是一个不知人情冷暖,像一张白纸样的娇小姐,你懂不懂?” 看着老妈疲惫的面色,铁手眉心拧得很紧。 “妈,我有我的考虑。” 见儿子这么固执,铁手妈声音略略拔高。 “阿翊,你不听妈的话?” “妈!” 害怕里屋的艾伦听见,铁手紧皱着眉头,冲她使了个眼神儿。然后才压着嗓子徐徐开口。 “我是您的儿子,自然要听您的话。可是女人适不适合,不是只有自己才知道吗?妈,我觉得她很适合我。跟她在一起,我不用去猜她在想什么,她的想法都摆在脸上,不会转弯抹角。她可能有些娇气,没有吃过苦,没有过生活经历,可这不怪她,家庭条件没有人可以选择。而且……” 稍稍缓了一口气,铁手才继续说:“我如果要了她,自然会好好地照顾她,让她永远都不必知道妈说的那些人情冷暖。” 没有想到儿子会固执如此,还说出来这么一长篇,铁手妈有些恼了。 “阿翊!你会后悔的。” 安慰地拍着他妈的手背,铁手的眸底有一瞬间的失神。 “妈,不用再劝了,你是了解我的。” 铁手妈脸上僵硬了下,紧紧地抿住了唇。 没错,她这个儿子是个什么样的人,她是了解的。今天晚上她这么做,不过也只是尽自己最大的努力罢了。她这个儿子,打小就是一个有主意的人,要么就不做,只要做了他就会坚持到底,不管大事小事都这样儿。既然他进门就说了那是他的女朋友,那怎么都拉不回来了。 但她是过来人,她与他爸也曾相爱过,怎么会不懂恋人之间该怎样? 她非常的清楚,她的儿子并不爱那个艾小姐。 沉默了两秒,目光渐渐转冷,她问,“儿子,是不是有人逼你?” 铁手一愣,“没有。” 缓缓地抬起手指,铁手妈突然指着客厅里铁手老爸的遗像,盯着他一字一句地说。 “阿翊,妈可以不拦你。可是,我要你当着你爸的面,告诉妈,到底为什么你非得选一个不喜欢的女人?” “妈,我没有不喜欢她。” “看着你爸说!” 在老妈突然压沉的声音里,铁手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目光落在了那张黑白色的遗像上。照片上的老爸,几十年如一日,永远停留在了他最年轻英俊的时候。每次看到他,他就会想起小的时候,他笑声爽朗的老爸,这个当年用生命换回了英雄奖章和一笔抚恤金的老爸。 同时,他也能想起那个让无数人恸动哭泣的追悼会,以及追悼会后的短短几个月,在人走茶凉之后悲凉,还有孤儿寡母的生活艰辛。 爸! 心里默念一下,他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下意识地看了一下艾伦住的那间卧室紧闭的房门,然后才用低低的声音说。 “妈,我真的没有不喜欢她,她人很好,我想以后我会爱上她的。” “为什么?”铁手妈还是坚持这个问题。 冷硬的唇角微微一抿,铁手突然狠狠皱眉,“我爱上一个不能爱的女人,她不会属于我。但是,他们都希望我快乐。” 儿子肯定的回答,让铁手妈吃了一惊。 “原来还真有这么一个人?她是谁?” 面色微微一沉,铁手声音低哑了几分,说,“妈,她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以后会好好过日子。” “阿翊!”铁手妈看着儿子,感受着他心底压抑的情感,一双满带着鱼尾纹的眼睛里,充满了怜惜和伤感。她了解自个儿的儿子,自然也能知道他爱上一个无望的女人时,有多么的难受。甚至于,她都能够想象得出来,她这个傻儿子,一定是那种有苦就往肚子里咽的人。 顺着儿子的肩膀,她搂了搂他,突然一叹。 “阿翊,你要是想哭,就哭一次吧。” 在铁手妈的印象里,她这个儿子最后的一次哭泣,还是在他爸的追悼会上。从此之后,他再也没有哭过。每次她被生活艰难折腾得忍不住流泪的时候,他不劝不哭,只是这样默默地坐在身边儿看着她。直到后来,她也不会再哭泣为止。 “妈,有个事……” 铁手很快就恢复了情绪,看着她妈,欲言又止。 无奈的揉了下额头,铁手妈的表情还处于伤感之中,“阿翊,在妈面前,你还有什么不好说的?有什么事,你就直说。” 迟疑了片刻,铁手清了清嗓子,这句话说的有点儿艰难。 “妈,明天起来,你不要再给她脸色看了,好吗?” “我什么时候给她脸色看了?” “妈!”铁手很坚持,“她可能看不出来,她很傻。但是我是你儿子,我能不知道你?” “……” 胳膊肘儿往外弯是什么样子的? 铁手妈冷冷一哼,知道说不服这个儿子,脸色更加难看了。 “阿翊,你现在长大了,我当妈的也管不了你。但我还是坚持我的意见,这个艾小姐她不适合你。妈还是不赞同你跟她在一起的。但是,既然你坚持,妈也不想当那种拆散儿子感情的恶婆婆。往后妈不管你,只是有一天,你不要让我看见你后悔的样子。” 紧皱的眉头松开了,铁手抿了抿唇,看着憔悴的母亲,露出了感激。 “妈,谢谢你。” “谢我做什么?我一招人讨厌的老太婆,你不用谢我,好自为之就行!”不冷不热的说完,铁手妈放开了他,起身拉了拉披在肩膀上的衣服,径直就回屋去了。 铁手长长叹了一口气,倒在了沙发上。 而卧室里,一直将耳朵贴在房间门板上的艾伦,眼睛里浮上了一层水样儿的雾气。 然后,她轻手轻脚地走向床塌,倒下去,盖上了被子。 * 短暂的中秋节,就这么过去了。 一连几天,占色都呆在锦山墅里,做她的孵蛋母鸡。 生活不管人的心情如何,总是在继续。日头也会每天都升起,月亮也不会缺席在天空它该有的位置。 而锦山墅的众人,在节后回来,又回到了原点。 可是,仔细一琢磨,却好像又都不一样了。 在一干人里面,她与权少皇的感情,算起来是最没有变化的。他照常上班,她照常在家。他给儿子辅导作业,她就负责给儿子讲故事。一家三口,有说有笑,感情维持在一个平衡的阶段,既不往上扬,也不往下滑,好像与以前的最相好的时候,也没有什么区别。 要说唯一有什么不同,就是权四爷依然睡在客房里。 要论变化最大的人,却是铁手与艾伦。 自从中秋节艾二小姐千里追夫回了一趟石门,原来大家都以为的长期攻坚战,就直接完美落幕了。在一大帮子人大跌眼镜的惊愕声儿里,铁手在中秋后的第三天带着艾伦回到了京都,对外正式承认两个人的恋爱关系。 虽然铁手还是那个铁手,对艾伦与往常并没有什么不同,可是明眼人都可以看得出来,不管在什么场合,不管她犯傻还是犯二,他总是会默默地照顾她。渴了倒水,冷了加衣,没有甜言蜜语却温暖踏实,把艾伦美得那个天上地下什么天气都不知道了,整天乐呵呵的耍着宝,满脑袋冒着心型泡泡。 然而。 在铁手瞧不见的地方,她锁上了习惯多年的奇装异服,正式留起了长发,没事儿的时候也偷偷缠着占色,去厨房给她打掩护,然后,她拼着劲儿地学做饭学洗衣学做一个合适的女朋友。 把一切都看在眼里,占色从一开始的担心,慢慢也就放心了。 每一个人的日子,都是自个儿在过。 当事人觉得好,那便是真的好,别人没有办法去质疑。 不管咋说,这也算喜事一件。 除此之外,还有一桩大喜事——追命和冷血要结婚了。 认真说起来,在权四爷的‘四大名捕’里,最幸福的一对,当数这两个人了。自从那天跟着冷血去了简家回来,追命之前的担心就全部落回到了实处。 简家父母俱在,对于他们这个已经年过三十的独生儿子,婚姻自然早就做不了主了。原来还有些担心来着,可看见追命这姑娘人长得也算乖巧,性格单纯可爱,家庭结构更是简单,父母身体健康,开着一个小铺子,不大富有却也不用操心。最为关键的是,追命本身也是一个有技术的姑娘,能被权四爷看重的人,自然也配得上他家儿子。 因此,这一对儿的感情几乎没有遇见过任何障碍,一路上顺风顺水,就在中秋节后的第二天,简家的老妈就提着礼物上了追命家的门,正式要与她家结为亲家。 追命的父母都是老实本分的人,对于冷血老妈的客气在受宠若惊之余,一开始也不免担心女儿嫁入这种富贵之家会受气。可再多的担心,也磨不过女儿的死心踏地,非人家不嫁的念头。而且,在看到冷血那鞍前马后的样子,两老口对这个医生女婿也算满意了。 当天晚上,追命父母一宿没睡,合计了一个晚上。 第二天,红着眼睛的两老口,笑眯眯地回了礼,两家就算达成了口头意愿。 接下来,就是婚礼的事儿了。 虽然追命的年龄还小,过了十月才满24岁,父母都有些舍不得。但冷血的年纪却是不小了,足足大了她8岁。所以,简家两老比较着急,左右说来就是早点办事儿,早点儿抱孙子。而冷血和追命本人,也正处于焚心似火的恋爱状态,哪里还有对婚姻的抵御能力? 于是,不过短短几天时间,两个人就把婚期给定下了。 婚期的吉利日子是找占色给看的。 这事儿占色之前没有干过,本来她是要推辞的,可是挨不住追命那个妞儿的死缠烂打。没有办法,半吊子的她也只能临时磨枪做了一回神婆,为他们选定了一个宜嫁娶百事顺的婚期,就在冬至的第二天。 看到一个个都尘挨落定,作为朋友,占色最为担心孙青。 无情喜欢无情,这是一件板上钉钉的事儿。可孙青对无情,占色只能感叹,没有在对的时间和地点,遇见对的人。 * 在中秋节,无情家里也发生了一件大事。 没有得到孙青“一起去私奔”回应的无情公子,悻悻然回家去过中秋节,果然被父母给塞了一个从天而降的未婚妻。 她不是别人,正是他老爸战友的女儿。 那个姑娘姓肖,比无情要小两岁,模样儿长得很周正,皮肤白皙,身材高挑。总之,无情父母十分中意。按无情回来的说法,他老爸跟人家的老爸好得能穿一条裤子,他老爸就恨不得他儿子也穿上人家闺女这条裤子。 无情家里人是高兴了,却把他搞得很郁闷。 要知道,他在私生活上混账了这么几年,老妈宠爱是一个方面,老爸宠爱老妈睁一只眼闭只眼也是一个方面,最主要的一个方面也是因他年纪不大,父母管不了也就只当他年少风流,大点儿也就好了。所以,家里从来没有正式催过他交女朋友。 可这位肖姑娘一到,他家不仅突然认了真,态度还火热上了。恨不得他俩能明儿就结婚,后天就抱俩孙子。 而且,让无情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向来宠他入骨的老妈,这次也不再帮他了。不管他怎么游说,都依着他爸的意见,硬是要把肖姑娘塞给他不可,怎么拒绝都没有用。更加可怕的是,那位肖姑娘从见他的第一眼,就喜欢上了他眉间眼底不自然流露出来的那点风流样儿,回家就告诉她老爸,她看上了无情了,一定要嫁给他。 对此,无情头发都紧了。 可女人的心思很奇怪,他越是不沾她,她便越有来劲儿。 这一下无情父母见到还以为有戏了,知道儿子在女人方面是一个不靠谱的,索性不再管他的想法,请了三朋四友摆上了几桌,就对外宣布了这个事情。于是乎,无情公子莫名其妙就多出了这么一位未婚妻来。 对于这些事情,占色也是从八卦女追命那里听来的。 这天儿下午,坐在屋子里闲来无事,她便用试探的语气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孙青。老实说,从一开始的不认同,到见到无情为了孙青的认真和转变,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她也存了些心思,希望孙青能对此有点儿反应。 不料,孙青却完全当成一个笑话来听。完了,抚了下额头,她眼皮儿都没有抬一下,却是也发表了一句看法。 “那个肖姑娘,眼睛也太瞎了吧?” 额!占色默了。 很显然,孙青还真是没有心了。无奈地捧着水杯喝了一口水,她正准备转移话题,好巧不巧,无情却从外面走了进来。 “瞎眼也比白痴好。” 听着他似笑非笑的戏谑声音,占色心里‘咯噔’了一下,先瞄了孙青一眼,才侧过头去,不好意思地冲无情点了点头。接着就准备开溜,避免被流弹击中。 “呵,你们聊,我上去看看小十三的作业。” 无情自然不会拦她,只孙青也跟着起身。 “占色,我陪你一块儿去。” 眯了眯眼睛,占色望着她,笑眯眯地说,“不用了不用了!我一个人就可以。十三这孩子皮得很,他爸昨晚上给他布置了好多的算数题,要有外人在,他肯定要来缠歪的……” 孙青没有再开口。 只是,见到占色上楼了,她也转身准备回房。 “见到我就躲,我是会吃了你,还是会啃了你?” 无情就站在离她几步远的地方,一只手插在裤兜儿里,斜睨着一双桃花眼儿,挑着不悦的表情看她。实际上,他被家里人给逼得,心里正有一大股火气没处发,见她每次见到自个儿就这副不冷不热的样子,不由得又是泄气又是烦躁。 孙青不回应。 不对,她是压根儿当没有听见。 如果追命说的那些传闻都是真的,那么无情现在算得上是半个有妇之夫了。以前她都不想与他太过接近,何况是现在?她又怎么肯莫名其妙地背上一个小三的骂名? 大步离开,她半秒都没有迟疑。 在她一如既往的冷漠里,无情头疼地揉了一下额头,两三步就抢了过去,一把拽住了她的胳膊,不肯放松。 “孙青,你听我说。” 男人的力气比女人大得多,枉自孙青一身本事,可手腕落在他的手里,就像被生铁活活圈住了,怎么挣扎都脱不开,不由皱紧了眉头。 “无情,你放手,你做什么啊?” 目光掠过她不愠的脸色,无情桃花眼一眯,张了张嘴,本来想要说些什么来解释。可话到喉咙口,却像打上了一团结,怎么都说不顺溜了。 “孙青,你是不是听见那事儿了?那都是我家里的意思,跟我无关!” 身形微顿,孙青侧过脸来,用一种像看怪物似的表情,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紧张的眉眼,十分好笑地挑了一下眉。 “无情同志,这些事,应该与我无关才对吧?” 无情唇角抽搐一下,一脸被雷劈了的表情。 是,他说这些有什么用呢?人家压根儿就不在乎。 抽出放在兜儿里的手,他尴尬的抚了一下额头,觉得怎么回答都不好,除了懊恼和沮丧,他第一次非常专注而认真地后悔起了自个儿以前干过的那些荒唐事儿来。 可,既便如此,他也不想放手。 想了想,他轻笑一下,一只手臂索性横了过去,搂了她过来就往怀里带。为了避免再被她冷嘲热讽的尴尬,他的语气也轻佻了几分,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 “可是孙青,我就喜欢你,怎么办?!” 孙青狠狠一皱眉,见他又恢复了吊二郎当的样子,狠推了一把他的手,语气凝重地警告。 “无情,你不要太过分!” “我喜欢你,我怎么过分了?” “我早就跟你说过,我们俩是不可能的。”孙青有些恼了。 眸色微微一黯,无情松了松手,他心知这个女人是真心没有把他放在眼里的。按理来说,人家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他应该作出男人的风度来,大大方方的放手,不要死缠烂打招人烦。 可惜,他长了这么大,凡事太过顺利,尤其在女人的问题上更是从来都没有栽过跟斗,也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几乎狂热地追求过任何一个女人。 他不甘心。 真的,非常不甘心。 “孙青,我不想放手。” 缓了一口气,孙青挑眉,“那是你的事,你只要不来骚扰我的生活就好。” “孙青……”在她油盐不进的态度下,无情懊丧得不行了。 定定地盯了她几秒,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特别想要马上扭转自个儿在她心里的糟烂形象。所以,管不得丢脸不丢脸,他也就那么说了。 “好,我实话说了吧,如果我现在告诉你说,我爱你入骨,至死不渝,那指定是骗你的。但是,孙青,自从我确定了要跟你好,真的就再没有找别的女人上过床。也许你觉得不相信,或者说,这样也没有办法原谅,我也认了。我只希望你能告诉我,我到底还有没有希望?” 孙青抿了抿唇,静静地凝视着他。 良久,她略略迟疑了一下,才难得严肃地开了口。 “无情,你既然这么说,我就再认真与你说一次。第一,我从来没有准备找一个比我年纪还小的男人结婚过日子。第二,你的感情太冲动了,你不是喜欢我,只是为了图个新鲜。第三,你已经有了未婚妻,就好好跟人家过日子,不要再来缠我,让彼此难堪了。第四,除了对你的私生活有些看不惯,在其他的方面,我并不讨厌你,你的个人能力也很强,也有很多我欣赏的地方。我希望我们能像真正的战友那样相处,不好吗?” 黑眸微滞,无情低下头,视线与她的缠在一起。 心里翻江倒海,一句句想要表白的话缠在舌尖上,最后却还是只剩下一句。 “孙青,就算我要跟别人结婚了,你都不愿意给我一次机会?” 抬起手来,孙青一点点推开他箍着自己的手,真诚地笑了。 “你要收心过日子,自然是好的。做为战友,我会祝福你。” 深呼吸一下,她不再管他什么表情,说完就快步上楼。 “孙青你听好了!我不管你心里怎么想,也不管我父母怎么说,还有那个姓肖的,我管她是哪颗葱哪瓣蒜?反正我喜欢你了,你就是我的人。我刚刚过来之前,刚跟我爸妈摊牌了。我说除了你,我谁他妈都不要。如果想要祁家断子绝孙,就都来逼我好了!” 男人从背后传来的急吼声,让孙青顿住了脚步。 耳根子烧了烧,她心脏狠抽了一下。 可是,他们祁家断子绝孙,关她什么事儿? 狠狠皱了下眉头,她不再理他,抬步往上走。还没有走到楼道口,就看见了站在上方似笑非笑的占色,她一双洞悉人心的目光,直视过来,让她的脸上,顿时尴尬万分。 --- 148米 桃花眼与B超单! 看见孙青的表情,占色心里多少有了点儿谱。 要说她对无情真的半点儿感受都没有,估计真不太可能。从心理学上来说,一个孤独寂寞冷的成年女人,被一个高大帅气多金的男人天天抹着汗的在屁股后头追求,就算理智太强,心里的堡垒也不受控制地松动。就像她当初也扛不住权四爷的双面夹击一样,孙青再心冷,也不会比她的定力高到哪儿去。 只不过,相较于她,孙青的顾虑似乎很多。 一来无情不定性,今天说喜欢,明儿谁知道他又会在哪个妹妹的床上? 二来孙青比无情的年龄大了三岁。虽说有‘女大三,抱金砖’的说法儿,可惜,那终究只是人们对爱情的美好想象罢了。作为一个女人自身来说,很容易就会想到人老珠黄时,男人却一如往昔的荣光,那个时候她该怎么办? 检查完了小十三的作业,占色准许他带着阿喵去楼下院子里玩儿之后,就坐在阳台边儿上的美人榻上,一直琢磨着孙青那一抬头时的表情,又不时瞅一眼她故作云淡风轻的脸,憋不住地笑出了声儿来。 “孙青,换了我都动心了,你说说你,还真固执得可以!” 孙青抿了抿唇,脸上带着一抹浅浅的笑意,好像刚才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那是因为我从来都知道自己要什么。” “你要什么?”占色问。 越过她的脸,孙青的目光落在了她身后的窗台上,视线仿佛与窗台上的光线融为了一体,“一个女人堆里滚出来的男人,对女人会有多少真心?没有得到的时候,他能哄得你像朵花儿,等得到了还不是弃若敝屣,你以为我会例外吗?” 对于男人的真心这个话题,占色自个儿也说不好。 事实上,就她主观来说,也认同孙青这样的话,不太相信男人这种生物,究竟是像无情这样的男性生物。可是吧,她在男女感情这个事情上没有吃过亏,至少现在没有吃过亏。而且权四爷目前的状态也不像要找小三小四与女人勾勾搭搭的样子,所以她又多了那么几分信心。 “孙青,听我一句劝,不管啥味道,得在嘴里尝过了,才知道酸甜苦辣。你说你现在都没有亲自尝试过,又怎么知道他不会为了你收心呢?再说了,你没听他刚才吼了么?人祁家都要断子绝孙了,你真的忍心啊?” 这话开始挺严肃的,可说到后面,想到无情刚才那样儿,占色的声音就已经带上了笑意。 当然,一句断子绝孙,也很自然地让孙青想到了他的吼声。 老实说,那个样子的无情,赌气似的不按常理出牌,确实有几分孩子气的幼稚。而且,按理来说,这种幼稚应该是她鄙视的,可现在仔细一想…… “噗哧——” 她也忍不住笑出了声儿来,抬手打了一下占色,“幼稚!” “呵呵呵呵……”占色笑不可止,“你刚才背对着他是没有看见,我可是看得清清楚楚。咱们的无情公子啊,那张纠结的美人脸,完全盛上了火儿,典型偶像剧里男主角深情表白的样子,可乐死我了。” “哈哈!是吗?可惜了,我没回头看。” “下次再让他来一次?” “得了吧!最好别有下次。” 两个女人唠着,互相对了几眼,说着刚才那事儿,不由又大笑了起来。 然而。 她俩这个时候说得挺乐呵的,却压根儿就没有想象到那个无意成了她俩笑料的无情同志,打从那一天下午起,整整三天都没有再露过面儿,不要说找孙青了,就连锦山墅他也没有回来。 事情很突然,占色特别意外。 丫不是二十几个年头,第一次燃烧起了狂热的激情么?丫不是说绝不不放手要死缠到底么,怎么一拳头砸下去就悄无声息了? 难不成真的被孙青给打击到了,再不敢露面儿了? 老实说,她觉得不像。 无情那人,不像这么容易甘心的。 可不甘心,他又哪去了? 心下虽有疑惑,可观察着孙青都没有什么表现,占色也就不往心里去了。 这三天,她的日子过得很不错。 除了越发越强烈的孕期反应让她有点儿吃不消之外,就是太闲了实在无聊。 为了避免辐射,她不需要人家来叮嘱,自觉地拒绝使用手机电脑等等有可能影响到她肚子里宝贝儿的一切通讯工具。所以,她觉得自个儿宅得有些与世隔绝了,不知道权世衡那件事情的尾声,更不知道权少皇与蝙蝠之间斗成啥样儿了。 另外,也许是害怕影响了怀孕的心情,她下意识地就不想去打听,也不想去问那些事儿来膈应自己,闲来无事只养花种草,听胎教音乐看孕期的保健书,或者打个电话关心一下朋友,唠点儿生活锁事的闲嗑儿。 日子轻松得,让她时不时会产生不太真实的幻觉。 一晃,到了周五。 这一天是权少皇替她预约好了去妇幼健做孕期检查的日子。按照之前说好的,他原本是要陪着她一起去医院的。可是没有想到,头一天晚上他接了个电话出去了一趟回来就改变了主意。 他临时有急事,没法儿去了。 没有他陪着,跟着孙青一起,占色也觉得挺轻松的,就是有点儿奇怪。 陪她去孕检是权四爷说了好几次的事儿,每次说起来他都有点儿兴奋。第一次孕检,如果不是出了很大的事情,非他去不可,他是绝对不可能缺席这种时刻的。 想着,他心下便惶惶。 坐着孙青驾驶的汽车去医院的路上,她琢磨了一会,还是忍不住问了。 “孙青,你知道是出什么事儿了吗?” “嗯?啥?” 孙青好像一直在神游状态,愣愣地看了她几眼才回过神儿来,嘴皮动了动,略略迟疑着,讷讷地说:“这个事儿,我也不是太清楚……” “你这几天不都去机关了?” “是的。可是……” 眯了眯眼睛,占色审视着她的脸色,很快便想到前几次的事情来。心下大概知道了,这件事儿一定不小。所以没有权四爷的吩咐,孙青她就不敢告诉她。牵着嘴角笑了笑,她不想让孙青为难了,无所谓地捋了一下头发,说了句没事儿就闭上眼睛假寐了起来。 不料,也许以为她生气了,孙青吭哧吭哧几下,却解释了起来。 “占色,你别多心。其实吧,也不算什么大事儿,四爷他能解决好的。” 心思一动,占色睁开眼睛,也不问,只拿眼睛去看她。 孙青嘴角尴尬地扯了一下,握在方向盘上的手稍稍有些紧。 “还是与上次那事儿有关,本来今儿是m国代表团回国的日子。没有想到,那个权世衡在美国的夫人突然在昨晚上飞抵了京都……” “啊?” 权世衡的夫人? 对于权世衡的老婆,占色以前听说得并不多。只上次从权少皇嘴里知道,他在美国期间确实娶了一个女人为妻。 不过,他结婚二十多年了,那个女人却从来就没有在公开场合露过面儿,不要说外面的人不知道权夫人长成啥样儿,就连权家的直系亲属都没有见过她。而且不管出席什么活动,他都是独来独往,那个传说中的妻子,更是半点消息都无。 所以,外界甚至有谣闻说权世衡他压根儿就没有娶过妻,要不然就算老婆不露面,也不可能这么多年连一子半女都没有。 一个隐于人后的权太太,怎么会突然在这个时候冒出来? 莫非,她得知了这边儿权世衡出的状况? 心里激灵一下,想到这个可能占色就觉得有点儿棘手了。如果他的妻子指认那个现在做贸易代表的“权世衡”是一个假冒伪劣产品,让我方怎么交待? 如果m国方面一定要追究,又会出现什么情况? 权少皇他如何应付? 心里略略一沉,她侧眸,又问孙青。 “权夫人昨晚到了之后呢?” 孙青迟疑了一下,回答得半遮半掩,“我只知道她昨晚下榻在国宾馆,应该已经与m国的代表团汇合了。具体的情况我现在还不太清楚。占色,你不要担心了,我们要相信四爷,他一定会处理好的。” “嗯。” 现如今,也只能这么想了。 不论如何,占色都不希望这个他策划了这么久还把老婆孩子都给送上去了的事情,在眼看就尘埃落定的时候,却被突然冒出来的权太太给搅和黄了。 * 一个多小时后,两个人到达了目的的。 妇幼院的条件不错,来这里孕产检的孕妇很多。由于来之前都已经预约好的,占色进去没有排队,直接找到了那个妇产科的吴主任,在说明了来意之后,她亲自带领她进行了头一次的孕检。 为了保险起见,她做了一个超声检查。看到了还在胚囊内的胚胎组织,根据检查结果,现在胎儿约摸八周左右,发育情况良好。 辞别了和蔼的吴主任,占色出了门儿还一直拿着那张b超检查的单子。单子上面,有一团其实什么都瞧不出来的阴影。想着它就是她肚子里的孩子,她的心里涌起了无限温暖,脸上的笑容更是收都收不住,而鼻子却是莫名其妙地泛酸。 孩子! 她的宝宝。 她与权少皇的宝宝。 呵! 孙青抿唇一笑,见她还在傻乐,不由伸手与她拥抱了一下。 “占色,恭喜你。” “噗,你不是早就恭喜过了么?又来恭喜?” 手掌搭在她的肩膀上,孙青表情有些晦涩,嘴上却是带着笑的,“这次是比上次更认真的恭喜好吧?说真的占色,我真的羡慕你,十三那么可爱,现在又添了一个宝宝。你这孩子都俩了,我家孩子他爸还不知道在哪儿玩泥巴呢!” 扯着嘴唇,占色冲她挤出一个鄙视的笑容来。 “得了吧你,你孩子他爸追上来了,你又不睬人家!” 知道她说的无情,孙青脸上露出一抹窘色,笑着扶住她往前走。 “好好好,我惹不起你!你就不要再拿我开涮了。” 占色理解她的心情,也不再往深了说,只是掺住了她的手腕,一边儿往电梯间走,一边儿喃喃着自个儿的疑惑。 “孙青,我真的有点儿奇怪呢。你说这个无情吧,前几天才给你表白来着,我看他那种斗志昂扬的样子,一副要与你拉开生死大决战的样子不可。可咋的,突然间丫就没影儿了呢?” 孙青目光微微一暗,“我不知道。” 占色侧头看她,观察她的表情,“哎,他是不是出任务去了?” 这时候已经走到了电梯门口,孙青甩了一下头发,笑着一手掺住她的手臂,一手按亮了电梯下行键,随意地笑着说。 “那就更不知道了,他的任务我们也接触不到,没法儿了解。” “也是!不过孙青,这一回你就听我一次啊,等他再回来了,你就别再摆谱儿了,看得我都替他心疼了。你说,多好一个优秀青年啊,浪子回头金不换多不容易?咱就高抬贵手,给他一次机会又能咋的?再说了,你只要不走心,那也不吃亏不是?怎么说,人也是那么一个大帅哥,走到哪儿都长脸。” 巴啦巴啦,占色一时说得兴起,孙青却只笑着‘嗯’了一声儿。 嗯啥嗯? 占色心里一乐,侧过头去,笑着盯住她的脸。 “哎,你这是答应了?!” 叮——! 电梯门儿就在这个时候开了。 “孙青,怎么了?” 看见孙青的脸色见鬼似的突然一变,占色迟疑着转过头来面对电梯。 只一秒,她也跟着惊愕了! 只见敞开的电梯里面,是一个被大墨镜遮了半边儿脸的帅气男人。他里面穿了一件儿风骚的印花衬衫,外面亚麻色的时尚休闲混搭很是扯人眼球。尤其在电梯间玻璃镜面的反光下,他俊美的面孔上,夹带着一抹阴暗的调子,让他样子更为锐利。 他正是她们嘴里正在谈论的男主角——无情。 而他的身上,正挂着一个娇滴滴的女人。 比起她与孙青来,这个女人明显年纪小了许多。面色白皙精致,略略化了一点儿淡妆,身形儿高挑柔美,着装淑静闲雅,再配上她看过来时高高翘起来的唇角,十分完美地解释了什么才叫着名门范儿。 老实说,如果不是这样尴尬,占色必须得承认,他俩很登对。 当然,惊呆住的人绝对不止占色一个,无情竟然活生生吓住了。就在这对视的瞬间,整个电梯间里的空气,从呆滞、疑惑,慢慢就变得微妙了起来。 率先反应过来的人还是无情,勉强扯着嘴,他笑。 “嫂子,孙青,你们也在这?” 之前还力挺他上位的占色,与挽在他身上那个小妹子对视一眼,察觉到她眸底的挑衅,心里的火气就不打一处来。不待孙青开口,她皱了一下眉头,不冷不热地冲无情点了点头,什么话都不再说,拉了孙青就往电梯里去。 “孙青,咱们走了!” 听到孙青的名字,那个女人扬了扬眉头,目光x射线似的直射了过去。 孙青则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儿,脸上云淡风轻,已经恢复了刚才与占色玩意时的笑意。一只手抹着占色,一只手拎着个包儿,她进了电梯,直视着无情的脸。 “你们要上还是要下?” 无情直勾勾地看着她,喉结上下滑动着,那张俊美的脸上,面色早就hold不住了。打从见到孙青出现开始,他的心情就沮丧得就像一堵危墙。 摇摇欲坠! “孙青……” 目光无措地盯住她,从一开始的魂飞魄散,到在她的冷漠注视下回过神儿来,无情花了足足有一分钟。飞快地甩开那个女人的手,他冲过来拉住孙青,一时心乱如麻,一张俊脸胀得通红,声音无力而沙哑。 “孙青,你听我说,好不好?” 孙青嘴唇动了动,突然哑然失笑,一把将他推了出去,便顺手按了关门键。 “不好意思,我们还有事儿,再见。” 电梯门儿合上了。 孙青没有回头,嘴角的笑容有些苦涩。 一个大男人半搂半抱着一个女人来妇产科,会有什么事儿? 不需要她多想,事实就用1+1=3的论断摆在了她的面前。此刻想来,她在几分钟之前曾经动摇过的心理,竟然是那样的好笑。期待浪子回头金不换,看来自己也跟着幼稚了。 * 看着电梯下行时不断变幻的数字,无情怔立在当场。 要是可以,他恨不得扇自己一个大耳巴子。 “她就是孙青?”旁边一直抱臂看着他的女人,笑眯眯地问:“祁狄,看来你这是剃头挑子一头热嘛,你为了人家跟家里闹死闹活,把伯母都气得住进了医院,人家压根儿就不爱搭理你。” 使劲儿攥了攥拳手,无情的意识收回来了。 取下脸上的黑镜儿,他桃花眼里满是锐利而冷漠的光芒。 “肖小萱,你不是肚子痛?要看病赶紧去!” 歪了一下嘴巴,肖小萱挑了一下眉眼,眼底满是得瑟,“哦,我现在肚子不痛了。” “你!”无情梗着脖子就急眼了,“你他妈玩儿我?” “没有啊,我刚才真的很痛,只是现在不痛了而已。” 这事儿说来话长,原来,无情同志前几天还真就被权少皇派出去执行一项特殊任务了。昨儿晚上他才回到京都,本来是想去锦山墅的,可惜刚到地儿就接到了他家里的电话,说他老妈被他气得身体不好了。 来不及想太多,他只能选择回家。 难料到,等他火急火燎地冲了回去,却看见他老妈好端端地与肖小萱坐在沙发上唠嗑儿,哪儿有半点身体不舒服的样子。他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恶狠狠地骂了几句,扭头便要走。不曾想,他老妈这一次当场就发病给他看了。 而且,还是妇科病。 到了医院一检查,真正的盆腔肿瘤,就住在这间医院。 昨天晚上,他一直就守在这里。 今儿上午,这位肖姑娘过来看他老妈,在楼下时,就打电话说她找不到病房。他老妈一听高兴坏了,不管他情不情愿,非得让他下楼去接人家一趟儿。 老妈卧病在床,无情能怎么招儿啊? 他只能悻悻然地下楼去。可接了人刚进电梯,这位肖姑娘就嚷嚷着她的肚子痛,痛得都快要不行了,整个人就那么挂在他的身上,连路都走不了。 无情这个男人虽然花心,可他不是坏人,怜香惜玉更是长期以来养成的习惯。见她痛得厉害,脸色都变了,自然也不好推开她。没有想到,就这么碰上了孙青与占色。这个事儿搞得,简直就是他惨淡情史上的雪上加霜。这种鸡飞蛋打的节奏,恨得他牙根儿都在痒痒,一双眸子里满是狠戾,一字一句说出来,更是咬牙节齿。 “肖小萱,你他妈好有种!” 肖小萱眼里的无情,一向是风度翩翩多情优雅的,她还真心没有见过无情发狠时的样子。这会儿见他咬牙切齿像是恨不得吃了她,心里不免有些发寒。 不过,她是父母的掌上明珠,性子娇气倔强惯了,又哪儿那么容易卖账? “你凶什么凶?祁狄,你到底喜欢她什么?哼,我本来还以为她有多好看呢,结果太让我失望了,也就那样儿吧。说实在的,你要是看上了她旁边的那个女人,我肖小萱直接就宣布向她投降。可就她,呵,老实说,我不服!” “不服?” 拿着墨镜的手撑了下额头,无情盯着她的眼睛,突然笑了。 身体前倾过去,他一双手臂撑在肖小萱的脸侧,大半个身子把人压在了电梯旁边的墙壁上,视线从她头顶上俯视下来,一双桃花眼因了心里的恼恨,就连笑容都森冷了起来。 “肖小萱,你想知道为什么吗?” 在他的逼视下,肖小萱咽了咽口水。 这个样子的无情有些可怕,然而,这样近距离的与他接触,在他骨子里那股子风流劲儿的带动下,他整个人看上去迷人而性感,这让她更加的迷恋不已,不由又壮了几分胆儿。 “我想知道!你能给一个让我信服的理由?!” “去!理由多简单啊?!”无情看着她的脸,目不转睛,“我喜欢她,却不喜欢你。” “哼,这算什么理由啊?感情是可以培养的,我自认比她优秀,为什么你就不能喜欢我?我就是不服!我哪里比她差了?”肖小萱昂着头,倔强地盯着他近在咫尺的俊脸,心怦怦直跳。 无情想了想,收回手直起了身来,摸了一下鼻子,眸底充满了嘲弄和讥笑。 “肖小萱,你可真幼稚,你知道男人都是怎么来识别女人的吗?” “我又不是男人,我怎么知道?那你说来听听呀,我哪里不够好?” 肖小萱嘴里哼哼唧唧地说着,目光却停留在他解开的领口处那一片诱人的小麦色肌肤上,而思绪却停留在他刚才俯身过来时的男性气息里。 一时间,她头脑发热,口干舌躁,出口的声音都有些哑。 无情眸光闪了闪,游戏花丛的她,又怎么会不了解女人此时的心理?讥诮地睨着她,他唇角翘得更高,嘲弄劲儿比刚才犹胜几分。 “男人看女人与女人看女人不同。在男人的眼里,认识女人的标准就一个。得看什么样的女人才能勾起他的**,而不是肤浅的看脸蛋儿。你可懂?” 肖小萱似乎没有想到他会说得这样大胆,愣了一下,脸蛋儿有些臊红,瞪大了一双水灵灵的眼睛看着他,眼皮儿跳动着,便有些手足无措了起来。 “祁狄,你到底什么意思?” 无情拿着墨镜的手,又揉了一下鼻子,突然摁了她的肩膀在墙上,低下头去,鼻子在她头顶浅浅嗅了一下,眼睛讥笑地看着她,似笑非笑。 “这意思你还不懂?你看,我现在对着你,连半点儿男人该有的反应都他妈没有,你让我怎么喜欢你,怎么跟你结婚?你他妈想守活寡了,还是身上有隐疾实在嫁不出去,想找个男人凑和?” 无情是一个嘴毒的家伙,他本来损起人来就不留面子,更何况是现在气到了极点?被他这话一说,肖小萱一张脸更是臊得通红,胸口一阵起伏,只瞪着他,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可无情似乎还觉得不够解气,抬手使劲儿地拍了拍她的脸,讽刺地笑。 “还有,b罩以下的女人,从来都不是我的菜!” “你!”往下瞥了一眼,肖小萱狠狠挺了挺胸,一时间气结。 大概觉得对一个女孩子这样的侮辱也够了,无情鄙视地看了一眼她的胸,吹了一声儿似笑非笑的口哨,然后直起身来懒洋洋地理了一下衣服,摁了电梯下行,才回头睨了一下肖小萱气得一阵青一阵白的脸,漫不经心地说。 “我就不过去了。麻烦你告诉我妈一声儿,这是最后一次!再玩儿这种小把戏,往后她连我的人影儿都见不到。他到底要儿子还是要你,让她自个儿掂量一下。” 说完,他笑眯眯地戴上大墨镜,大步迈入了已经打开的电梯。 而怔愣在外面的肖小姐,等到电梯门儿关上了,才狠狠地磨着牙齿,气息不稳地冲着电梯大骂了一句。 “祁狄,你个神经病!你越是这样羞辱我,我越是要争到底。” * 晚上权少皇回来得很晚。 晚饭后,占色带着小十三回了屋,玩了一会儿游戏,又认真地伺候他洗完澡、刷好牙、换好睡衣,再把他送上床,讲了好几个故事,可小家伙儿还没有睡意。 “十三,今天怎么了?还不睡?” 小十三乌黑的一双眼,瞪得溜儿圆,“额娘,你有心事。” 占色一愣,笑着伸出手刮了一下他的小鼻尖。 “小鬼头,额娘才没有心事呢。” 眨巴了一下眼睛,小十三的视线像探照灯似的直直盯在她的脸上,然后,双手突地一探就勒住了她的脖子,乖巧地将自个儿的脸贴了过来,童声童气地喃喃问。 “额娘,你是不是在担心父皇?” 没想到这个鬼灵精这么厉害,占色瞅着他,哑然片刻才笑道。 “父皇他好好的,我担心他什么?” 小十三哼了一下,噘起了嘴来,“不要以为我小就看不出来,你今天晚上一直魂不守舍的,刚才给我讲故事都在东拉西扯,还有,我跟你说话你也心不在焉……” 低下身子,占色解开他挂在身上的小手儿,把他放低了躲好,又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才笑着拍了拍他的脸。 “没有的事儿。时间不早了,你赶紧乖乖睡觉。” 转了一下眼睛,十三大人似的轻叹一下。 “哎,好吧!反正你们都拿我当小孩儿。” 看着可爱的儿子,占色失笑不己,“臭小子,你本来就是小孩儿好吧?” “哼!不爱理你了!” 闭上眼睛,十三真就不说话了。 占色带着笑意摇了摇头,轻轻地拍了他几下,就默默地坐在床边儿上,视线一直看着她不转眼,直到约摸半个小时后,小家伙儿呼吸均匀地睡了过去,她才关上了灯默默地回到自己的房间。 进浴室冲了一个澡,就着一室温暖的灯光,她静静地躺在床上,心里却没有片刻的安宁,一直在想着今天都这个时候了,权少皇为什么还没有回来。 换了往常,他就算不回答,她也就独自睡了。 可是今天不册,白日城孙青给她说的那些话,无疑在她的心理上了一道枷锁。让她心绪不得安宁,也没法儿像往常一样躺在床上听胎教音乐,催眠自个儿早点入眠。 因为,他回来得越晚,越是证明事情不好解决! 那个权世衡的太太,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女人? 卧室里,只有她浅浅的呼吸,安静得落针可闻。 实在睡不着,她不到十分钟都去阳台上向外观望一下。 可每一次去看,都是失望。夜晚的锦山墅除了路灯,黑压压一片。而远处的京都城却是华灯璀璨,只可惜她却没有心情去欣赏,一颗心都被那个还没有回家的男人给牵动着,焦躁地在屋子里不停地转来转去。 最后,实在烦躁得不行了,她打开了好久不碰的电脑,想从里面找点儿消息。 奈何,新闻层出不穷,一浪接一浪,却独独没有她想要看到的。 很显然,就算真的出了什么事儿,也不可能第一时间就出现在媒体上。权世衡这件事儿,其中牵涉的问题实在太大了。 时钟指向了十一点。 时钟又指向了十二点。 凌晨一点…… 外面一直没有传来汽车驶入的声音,她为了求得片刻安心,跳下床去打开包儿,将放在里面的那张超声检查单子拿了出来。等再次回到被窝里时,拿着超声单子细细地端详,掌心缓缓地摩挲着腹部,浓郁的面色慢慢放缓了。 不知什么时候,她合上了眼睛睡了过去。 等权少皇开门进来的时候,她正一头歪倒在枕头上,手里还捏着那张b超单,浅浅呼吸着,睡得不省人事,一条手臂和一条腿全都露在了外面。 唇角微抿,男人的视线凝住了。 女人的身上穿着一件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睡衣,却无损她半分曲线玲珑。一张小脸儿嫩白而光洁,长长的眼睫毛像两把小扇子似的微微眨动。鼻尖儿翕动,小嘴儿翘着一个勾人的弧度,让人恨不得吃到嘴里去。 视线一点点浏览,这样的她,每一处都看得他心里痒痒。 他的女人,真的很好看。 浅叹了一口气,他躬身下来,将她手里的b超单子拿掉,拉过被子想要盖在她身上。然而,占色这时候睡得很浅,b超单刚刚脱手,她就惊醒了过来了。头一歪,男人的样子一落入眼睛里,心便放下了不少,小小的打了一个呵欠,她惺忪的眼睛里是掩饰不住的欣喜。 “你回来了?” 男人心里一暖,戏谑地挑眉,“想我了?” 微微牵唇,占色白他一眼。 “吃饭没有?” 权少皇察觉到了她刚才的担心,眼睛里便多出了几分笑意,搂了她过来,掌心一下下在她的后背上拍打着,低低地问,“嗯,吃过了。你怎么这样就睡了,也不怕着了凉。” 揉了一下眼睛,占色喃喃问,“现在几点了?” 权四爷的眉头锁得有些紧,“两点多。” 都这么晚了么? 带着几分疑惑,占色的视线落在了他紧锁的眉心上,想要问点儿什么,可又怕把孙青给暴露了出来。一时间便有些踌躇。权少皇没有发现她的异样,只沉浸在她对自个儿的担忧里,一只手臂紧紧将她勒在怀里,另一只手扬起b超单来瞅着,忍不住咧了咧嘴。 “老婆,咱闺女在哪儿啊?” 窝在他怀里挣扎了一下,占色才伸出指头来,点了点b超单上那一团阴影。 “诺!这不是么?” “就这玩意儿?靠,怎么长得都不像人?”黑眸狠狠一瞪,权四爷一眨不眨地盯着那一团阴影,脸上没有半点儿疲惫和忧虑,表情简单得让占色没法儿猜测那件事情到底处理得咋样儿了。 无奈的想了想,她一把将b超单从他的手里夺了过来。 “讨厌,她不像人,像什么?” “……咳,我是说,还不像人型。” 哧地笑了声儿,占色翻着大白眼儿,哼了一哼,“这才八周,就成人型了,还了得?那不成妖怪了!?” 权少皇扬着唇,低头香了下她的嘴,又将视线挪到了b超单上。 “医生怎么说的,没什么问题吧?” 顺着他的视线,占色也专心地瞅着那张单子,好像真的能看见他俩的闺女一般,唇角上不自觉地就露出一抹宽慰的笑容来。 “医生说她长得很好呢。” 心里顿时美得不行,权少皇哈哈大笑着,抱着她重重印上一吻,接着翻转过身来,就将她半压在了胸膛与床之间,一双手臂撑在她两侧,黑眸烁烁燃烧。 “那可不是?老子的基因能差么?” 有些被他的愉快情绪感染到,占色也没有去推开他,嘴角上扬不住地笑。 “是是是!全是你一个人的功劳,行了吧?” 小女人娇俏的样子,惹得男人眸色深了深,握了她一只小手来凑近唇边儿,宠溺地吻了吻,就小声儿哄她,“当然不是,我一个人哪能生得出来孩子?这是咱俩通力合作的结果。所以,老子才给了你冠名权不是?” 冠名权? 他的话,让占色想起他说这个孩子跟她姓的事儿来,不由地叹了一口气。 “可惜她姥爷不在了,就算姓了占,我这个当妈的也没有什么可教给她的。” 搂住她的权四爷,微微一愣,眉头皱了皱,有些迟疑地喊。 “占小幺……” “嗯?怎么了?” 看着她美丽的小脸儿,权四爷黑色的眸子越发深邃,半晌儿后,他低低地叹。 “今天晚上,我可以睡在这里吧?” --- 149米 你爸爸他还活着! 微眯的眼睛,轻眨一下,占色歪着头看他。 “你刚才想说的话,应该不是这句吧?” 她用的疑问句,却带着肯定的语气。深深地看她一眼,权四爷便怔在了那里。 他从来都知道,他的女人,心思透亮,眼光也毒,只要稍稍表现出来一点儿苗头,她就能猜中一个**不离十,绝对不好随便哄过去的。事实上,他想说的确实不是这个,只是话到嘴边儿怕她会受不了,才换了话题。 无奈之下,他只能耍赖,捉着她的手放在唇边儿,抚着她促狭地轻笑。 “占小幺,你在暗示我什么?” 抽了一下手,抽不回来,占色便拿眼睛示意他松开。可他赖皮着不松,她没法儿,沉吟一阵儿,只得反问。 “你认为呢?” 扬了扬眉头,权少皇一只手臂横过去揽了她,嘴角噙着笑,黑眸渐渐深邃。 “我以为这么好的晚上,你应该暗示我该先做点儿什么才对?” 皱了一下眉头,占色心知他不会再说了。就像往常的许多次一样,只要他不想告诉她的话题,他总会用这个办法顾左右而言他,把话题扯到那事儿上头,让她压根儿就接不上去。 既然如此,她也该打住了。 稍稍一顿,她不着痕迹地拉开他,半倚着床头上坐了起来,将那张两个人瞧得十分心喜的b超单子也收了起来,才看向他,眉心一抹阴郁闪过,声音低得听不出情绪来。 “不早了。你累了一天,早点儿去休息吧。” 黑眸一沉,权四爷纠结了! 她一句话就将他心里刚刚浮上来的喜悦,给扫到了地板上,渣都捡不起来。 “占小幺……” 轻唤一声,他抿着唇角,迟疑了几秒才坐得近了些,探出手来抬高她尖细的下巴,低下头去与她对视,欲言又止。 “有事就说!支支吾吾的有劲没劲?”占色一双乌黑的大眼睛里包着一汪清澈的水雾,水雾的中央静静地潜伏着一头倔强的小兽,让她整个人看上去极冷。 嘴角牵了牵,权四爷大拇指在她脸蛋儿上画着圈儿,唇角噙着无奈的笑,声音也低缓了许多。 “对!我本来确实有事儿要告诉你的。可是……” 他的坦白,让占色揪紧的心又舒服了许多,扬起唇来,她冲他一笑。 “可是什么?” 她的笑容绝对治愈系的,权四爷悬着的心落了下来,轻啄一下她的唇,声音变得低沉而蛊惑,如同梁上燕儿在低低呢喃,带着一种极易让人沉沦的感染力。 “可是我饿了,你知道的,男人饿了,可没有精神说什么。” 占色一听,眼神儿略沉,“你刚不是说吃过了?” 问完,却见他只淡淡扯下唇,一脸沉寂着并不说话。她看了看时间,无奈地撑着身体就要坐起来。 “行,你先躺一会儿,我去给你做点吃的。” “不用!” 飞快地阻止了她,权少皇看着她认真的眉眼,想到自个心里所想的邪恶,在愧疚之余又有点口干舌燥,心窝子里像有一只手在揪他,情不自禁地顺势按住她的后脑勺就低头贴在她的唇上,辗转几下便拖出她滑香的舌儿来,轻轻的,缓缓的,他像害怕她会突然间生气似的,试探着将她吮在嘴里,小心翼翼地与她搅在一块儿。 见她没怎么抵抗,他才慢慢地加深了情绪,加重了力度,死缠着她,直到她两边儿脸颊上都爬满嫣红,气息急促呼吸不匀了才放缓了动作,饶了她的舌,允许它恢复了自由。 “我饿了,得吃你才能饱。占小幺……” 邪邪地说完,见女人还傻乎乎地红着脸愣是没有回神儿,他眸子微眯,心里突地一紧,喉结滑动着,再次低头迅速地裹住她的唇,低低说,“我要吃的是你。” 口腔再次宣布被占领,男人炽烈的呼吸也近距离地喷在脸上,让占色面热心跳之余,汗毛一层层竖了起来。她真担心就他这个狠样儿,真会拆了她咽下肚子去。 可即便被吃,她也有些情难自禁。 她是一个成年女人,与他在这里有过许多的蜷缠回忆,就算她理智不想,身体也没有办法拒绝男人这样的刻意诱导。舌尖在他的恣意爱怜下,渐渐地酸掉了,而男人的唇愈发温暖而炽烈,带着一丝丝烟草的苦涩味儿,不管不顾地裹缠上来,让她完全没有招架之力,很快便由着他的带领,闭上了双眼,手臂吊在他的脖子上,整个人被他完整地纳入了怀里。 这一个吻很久,很温馨。 久得她的脑子在稀里糊涂间,竟然产生了一个幻觉。好像在很久很久以前,在一颗搭着依兰花的花架下,也有一个男人这么用心地吻过她。 到底是幻觉,还是她的记忆碎片? 脑子激灵一下,她完全闭上眼睛,更加认真地回应他的吻。 可是结果太诡异,她越是刻意想要去回想,脑子越发空白,什么记忆都没有了。有的只有男人贴在身上那热得像烙铁似的胸膛,还有他隔着一层薄薄睡衣的大手,烫得几乎要把她的身心融化。 一闪而过的片段,就这样儿没有了? 心有不甘,她巴着他的身体,吻得更加投入。 权四爷受到这样的感染,心里自然喜得不行。一双手就更加不老实了。 很快,他轻松剥掉了她身上那件封闭性太好的睡衣,解除了彼此的隔离,紧紧抱着她,舒服地叹息了一声儿。 “占小幺!” 身上一光,凉气儿跟着就袭了上来,占色下意识偎在他身上想要得到暖和。她哪儿知道,这样儿投怀送抱式的温存,简直要权四爷的小命儿了。圈住她的身体,他呼吸浓重了,喘气儿也不匀称了,憋了许久的小魔兽恨不得跳出牢笼来。 他寻思,再不发泄一下,今儿晚上都不要睡了。 可是没有得到她的允许,他又不太敢冒然行动,只得委屈地咳了一下,好不容易克制好了自己,捧起她的脸蛋儿来,细细地端详着,微微噙笑。 面前的女人,一双总能入他心撩他魂的眼睛,清灵通透得不像人间凡物,一张面颊上沾染着仿若胭脂的红泽,几分失神的羞赧,几分难捺的激情,让他动情不已。 “乖儿……”他唤她,嗓音低哑。 “嗯?”她的声音慵懒得像只猫儿,惹人迷醉。 得了她的应声儿,权四爷心口处突突直跳,激动得好像与她初尝禁果时那么急切,下意识地紧抱住她,顺着她软白的脖子往下,轻轻吻着,听着她低低的呻呤,抚触着她软软的腰儿,看着她一片白生生的肌肤。 太美好了。 这美好逼得他不想再忍耐半秒。 不再迟疑,他低头,吻了下去,重重地吻。 眼儿一眯,占色嘤咛一声儿,身体便软了。她在孕期,体质本就敏感,再这么被他吮在嘴里哪里还能受得住?!一阵阵哆嗦,她双手掐在他结实的肩膀上,思维慢慢地被放空,身体也是一会儿抛上高空,一会儿又沉沉落下。 一时间,五味陈杂! 手指越抓越紧,她说不出心头那空虚的滋味儿来,只会嘤嘤喊他。 “四哥……” 黑眸流过一抹光芒,权四爷绷得紧紧的俊脸微微松开,闷闷地应了她一声,像是受到了鼓励,唇与舌并用,手与脚跟进,更是卖力地讨好起她的身体来。 在这样儿剧烈的撩拔里,占色越发吃不住。不需多久,她便急急地粗声儿喘了起来。一张牛奶般腻白的脸上惹上醉人的红,身不由己随了他的折腾。 她向来都比较有自觉,知道自个儿身体,从来就没有她的脑子那么有骨气,很容易就被男人给吃得死死的。所以,她总是避免身体沦陷。 可这会儿…… 微微张开口,她眼神儿惺忪,早没了主意。 “占小幺……”权四爷抚上她的唇,手指猛地插向她的口中,搅上了她的舌。 “唔唔……”摇了摇头,占色想要说话,可嘴有异物声音自然含糊不清。 脸红了一来,为免唾沫滴出来丢人现眼,她不再吭声儿,紧紧地闭上了嘴。可是这么一来,她的样子到像是主动含上了人家的手指,那情景要多银荡便有多银荡。 她有些急了! 眼风扫到男人黑眸的深暗,还有他嘴角似笑非笑的戏谑,她心生嗔恼,一口便咬在了他的手指上,拿眼去瞪他。 其实咬得不算重,但权四爷还是为了配和她,假装疼痛的‘嘶’了一声儿,赶紧地退了出来,然后凶巴巴地钳了她,低头也去咬她的脖子。 在这个过程中,两个人一直没有说话,占色轻轻哼着,权四爷对着那比绸缎滑,比牛奶香的细软软脖子,啃着咬着,直到她难受得皱起眉来,他才松开了嘴,就着那只被她唾液沾湿的手指,划过她的身侧探入了她下头。 “权少皇!”占色声有余惊,闷闷地哼一声,吸着气儿地阻止他:“不行的。不到两个月呢!前三个月,都危险期。” “乖,我知道。” 男人轻笑着应了,一双深幽的眼眸里带着一股子切切的情意,尽可能轻地刮着她,低低地哄:“我不会伤到你,交给我。” 她仰着头,一眨不眨地盯住他,喘息着拽住了他的胳膊,一颤一颤的话随着他的动作和她的呼吸,一字字出口,却是一种要把他逼疯的节奏。 “嗯,可,你还没有洗澡……” 眸色一亮,权四爷心下暗爽,她的话让他比喝了琼浆还他妈爽。 这个意思太容易懂了。 “好!” 声音沙哑着他答得十分爽快,扯掉身上的衣服,不用她再说第二句,就飞快地跑进了卫浴间。大概实在急得不行,连门儿都没有来得及关,也没有等热水的心情,就着哗啦啦冲下来的冷水就洗了起来。 呼呼…… 轻轻扬着的眉梢,吹了一个口哨。看得出来,四爷的心情很好。 裹在被子里面,占色听着他那声儿口哨,又好气又好笑。 哎! 这个男人,她怎么就应了呢? 好吧,她承认,其实自己也想得厉害了。 有多久没有要过他了?眯了眯眼,想到他块垒分明的结实身板子,她不由又有点儿心慌。她还怀着孩子呢,要真耐不住,会不会出什么事儿? 抚着小腹,她的心,跳得没有章法。 * “滴嗒滴,滴嗒滴,一只小猫在偷米,啊在偷米,妈妈在哪里……” 正在这时,小十三特地为她设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手机她已经好些天都没有放在身边儿了。之前一直把它放在抽屉里。今天在家里等待权少皇回家的时候,她心下有些惶惑,害怕发生什么事情他不能在第一时间通知到她,所以,她才又将它拿了出来。 爬出被窝儿,她侧过身去,将它从床头柜上拿了过来。 瞄了一眼,只见屏幕上,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在深夜两点多,接到一个陌生的电话,会是谁呢?依了她往常的性格,会直接挂掉,除非对方一直拨过来才会接起。可这会儿,兴许是第六感发作,她的心脏突地就跳动加速了,莫名产生一种有事儿发生的感觉。 “喂!哪位?” 大概刚才与四爷的纠缠太过撩人了,她三个字说出来,才发现嗓子干哑得不行。 “小幺,真的是你吗?” 一秒后,电话那端传来了一个陌生女人的声音。似乎在惊喜,又似乎在难过。 眉心微微一跳,占色的手指,揪紧了床单儿,“请问你……是哪位?” 又静默了好几秒,才响起那女人幽幽的叹息声儿。 “小幺,我是妈妈。” 妈妈? 心里‘咯噔’一下,占色脑子里的弦绷紧了,拽在床单上的手,紧了又紧。 当然,这个声音并不是俞亦珍。 除了她,会在她的面前说妈妈的人会是谁? 刹那,心痛。 一种深深的无力感,让她的身体突然一软,浑身的血液不停往大脑里流窜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慌乱情绪,全部堵在了胸口处,让她再次有了强烈的孕吐反应。很难受、很像吐、很反胃,很想大声喊叫…… 可,她半声都没出。 捂着胸口为自个儿顺了半天气,她才调整过来正常呼吸,僵硬着面孔淡淡地问。 “权夫人,你会不会弄错了什么?我只有一个妈,她姓俞。” 一声儿权夫人,让对面的女人呼吸一沉,顿时就没了声音。 良久,就在占色冷笑着以为她已经挂断了的时候,才听得她低沉着嗓子,满带疑惑的轻声儿问。 “小幺,你怎么会知道的?” 其实,从孙青白天提起权太太的时候,占色就已经有了这样的猜测。只是,她以为告诉她的人会是权少皇,却没有想到这个秘密,会是以这样儿的方式来得到证实。 如果说之前的猜测还让她存了侥幸,那么在那个女人说出这句话来的那一秒,她的心顿时就沉得没底儿了。 甚至于,她已经听见了身体里心脏在破碎的声音。 权世衡的太太,唐心柔,真就是她! 多可笑啊! 深呼吸了一下,她身上的汗毛像刺猬般竖了起来。几乎不再需要大脑来支配,她就开启了全自动地防御模式,原本淡然的声音,也尖刻了起来。 “权夫人,你想知道我为什么会知道?呵呵,好,那我告诉你,我猜出来。呵呵,现在的结果,你是不是很失望呢?因为我比你精心培养出来的女儿唐瑜其实更聪明,更会勾引男人,更懂得怎么去拿捏人心。你的女儿唐瑜,她真不是我的对手!” “小幺,你不要激动,你听妈妈说……” “好。我听你说。不知道权夫人大晚上的打电话来,找我有何贵干?” “小幺!”听出她的讽刺,那边儿的女人,语气幽幽地,“妈妈只是很想你。” 很想她? 哈哈!占色真心很想笑。 很想大声的狂笑! 可惜,她喉咙口像缺了水,不仅笑不出来,就连说话都有些费劲儿。死死地咬了一下下唇,在一阵阵倾灌而入的心酸里,她觉得空气里的氧气,似乎都不太够用了。 “权太太,你的好意占色心领了。只是,容我提醒你一句,现在是京都时间凌晨两点多。你可能还没调整过来时差,可你的想念时间,却不幸地骚扰了我的睡眠,我消受不起。” “小幺……”唐心柔无力地轻唤了一声。 “还有权太太,如果你往后有什么事情需要找我,请直接和我丈夫联系,我现在在家待产呢,恐怕帮不了你什么忙。麻烦你把你的如意算盘都收起来吧,我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人!” 一句不硬不软的话,直接把唐心柔的来意给掐死在了胎中。 迟疑一下,唐心柔像是有些触动,突然沉沉一叹。 “小幺,小瑜她毕竟是你的亲姐姐,你不帮她谁来帮?” 眉心狠狠皱起,占色闭上了眼睛,两行热泪顺着脸颊就流了下来。与此同时,一个字儿也从她几乎咬出鲜血的齿间冷冷迸发了出来。 “滚!” 唐心柔大概没有想到她的反应会这么激动,声音哽咽了一下,才稳定了情绪。 “小幺,是妈妈不好,今天确实太太晚了,你好好休息,我明儿再找你。” 泪珠子滑到了嘴边儿上,又顺着下巴的棱角滑进了脖子里。冰凉冰凉的触感,钻心般的难受。占色知道她再也不会说出一个字了。因为,如果她再冒出一个字来,那边儿的女人就会听见她的哭声。 而她不想,不想让那个女人听见她在哭。 没有她,她也长了这么大。没有她,她也活得好好的。二十几年了,她回国了,却不是为了这个被她从小抛弃的女儿。她来电话,也不是真的想念她这个被抛弃的女儿。她更没有想过要关心她,只不过为了她的男人和另一个女儿…… 这样的女人,怎么有资格听见她占色哭? 对,她没资格! 从她开口的第一句话起,占色知道……自己心里一直保留着那一个角落,彻底坍塌了。 碎了,碎成了渣,再也捡不起来。 爸! 这就是你心心念念的女人吗? 关上手机,她将脑袋深深地埋入了枕头里,头顶上仿佛有千斤之重压住了她。而她小小的身体蜷缩在被子里。低低的,低低的,发出一声声短浅得困兽般的哽咽声…… 她埋藏过太多的伤心。 可,却抵不住这一刻失望。 什么叫悲伤逆流成河?这一刻,当心疼如同恶魔尖利的牙齿把她死死咬住时,她紧紧捂着自己的嘴巴,缩在被子里痛哭流涕的时候,才深深地感悟到了。 * 三分钟后—— 当权少皇兴冲冲出了卫浴间,将手放在推拉门上时,就见到了笼在被子里那团小小的身影儿。 黑眸微沉,他眉心紧拧,好一会儿没有动弹。 他应该先告诉她的不是吧? 又晚了一步。 良久—— 他揉了下眉心,清咳了一声儿,提提腰上的浴巾,迈着懒洋洋的步子就走近了中间的大床边上,拍了拍完全罩在里面的女人,才慢慢撩了剥开她的被子将她从里面提了出来。 “喔唷,怎么回事?” 宠溺地咧嘴笑笑,他又揉了揉她的脑袋,佯做不知地用她的家乡话小声儿问。 “咋地了,哭得这么科碜,也不怕丢老子的人?” 嘴唇动了一下,占色脸上还挂着泪,看着他帅气的笑容,却也冲他露出一个笑容来,声音干哑不堪。 “权少皇……” “大鼻涕拉瞎的!小样儿,丑死了!”故作轻松地挑起眉,权少皇縻挲着她的脸,虎着脸吼她,“闭上嘴,别他妈哭了。” 占色双眼赤红地看着他,突然瘪了嘴,扑过去就环住了他的腰。 “我要你!就现在!” 啊哦? 搂着她不停发颤的身体,权四爷长叹了一口气,抬起她窝在胸前的脸来,替她抹去泪水,又打趣儿的戏谑:“要我有什么难的,还哭鼻子,羞不羞人了?放心吧,你男人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正愁没地儿施展呢,你还怕吃不饱?” “讨厌!” 又哭又笑地拍了他一下,占色吸了吸鼻子。 “呵呵……” 男人拿过纸巾,收拾了她的脸,才纳她入怀,缓缓顺着她的后背。 “占小幺,老子弹药可储备了好久,随时可以开战,一会儿不要喊吃不消嗯?” 再一行泪水滚了出来,可占色脸上却是挂着笑的,“去!你就贫吧!” “这是贫么?这是实话。” 抬起头来,占色挂着泪水看着他,脑子很空,心里很痛,她极需要用别的事情来转移现在的注意力,让她能忘记那个女人的声音,忘记那一团糟心的事情。她不想难受,她还怀着孩子,她想开开心心地渡过孕期,不想为了不相干的人而痛不欲生。 对,不相干。 那个女人既然从未出席过她过去的二十几年,与她有何相干? “啧,哭得太埋汰了。占小幺,还哭是不?还哭老子可不要你了啊!”权四爷又拿纸过来,替她擦着那滚滚滔天的泪水,似笑非笑地逗她开心。 “不要我,你想要谁?” “一个电话的事儿,妹子们会抢着来替爷暖床,还不赶紧闭嘴?” 知道他在用他的方式来安慰自己,占色心里很暖,可泪水却流得更多了。 “怀了孩子的女人特小气,你不知道么?权四爷,注意节操!” 扬唇浅笑,男人刮一下她的鼻尖儿,凑近她的耳朵根儿,吻了一下,声音哑哑地说:“得瑟了,还敢骂人了?好,现在老子就把节操给你看看。” 肩膀地耸了耸,权四爷故意的讨好,让占色心里越发难受,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似的,她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往他身上擦,小声儿哭着抻掇。 “你这个人,还有节操么?” 低低笑着,男人挑了挑眉,态度良好地哄她,“嗯,差不多算节操不全吧?!节字儿没了,只剩一个操字了。” “不要脸!” 抹了一把眼泪,占色觉得自个儿从来没有哭得这么酣畅淋漓过。大概心里憋得太久,好不容易有了这么个由头,她哭起来没完没了,哭得连自个儿都鄙视自个儿。可在男人温暖的哄慰里,偏又止不住。 顺了一下她的长发,男人低头盯她片刻,喟叹下,又在她额头上轻吻。 “占小幺……” “嗯?” “别哭了!” “嗯……我也不想哭……” 收拾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来,占色将脑袋搁在他的肩窝儿里,轻轻地唤了一声儿。 “四哥……” “哎!瞧你这小媳妇儿的样子,爷真揪得不行了。宝贝儿,别掉金豆子了嗯?今天给你一个特权,你说什么,我便应什么,只要你开心,就算让我学阿喵叫都没有问题!” 一句话,他说得特别憋屈,可嘴角却在不停上扬。 老实说,他很喜欢占色在他面前服软的样子。特别是她哭着扑过来抱住他说要他的小模样儿,简直让他喜欢得恨不得将人给咽下肚子去才好。 说来,这人都是犯贱的,只要她天天这么顺着她,他觉得自个儿再孙子都值得。 “四哥,往后不管发生什么事……不要再抛下我……” 原以为她听了他的‘表白’会破涕为笑,没有想到,还哭得更厉害了,一双白藕似的手臂死死地圈住他,那小力气大有像只雌虎,愣是把四爷那点儿心思撩了上来。荡了一下,便乱了心神,反手抱着她,将她压在身后的被子上。 “不会!除非——我死。” 说罢,他低头吻上她的嘴。一秒后,顺着下巴往上,像是要吻每一寸。 “不要瞎说,要死……我也要死你前头……” 慌乱地应答着,占色抽泣了一下,尝着男人在她身上带来的滚烫爱怜,她不得不昂起了头来,低低的啾唧几声儿,哑着嗓子向他诉说委屈。 “四哥,我以为她永远不会再出现,可是她出现得这么埋汰……” 低头看看男人在身上的点火儿的姿态,占色的声音迷离得带上了一丝伤痛。 “我原本以为她抛弃我……肯定有她自己的情非得已……” “原来她没有回来,我一直在想,其实她心里也是爱我的……” “可是,我以为有什么用呢?……其实……她一点点都没有想到过我……权少皇,我太自以为是了,是不是?我就是一只被亲妈抛弃的可怜虫!” “别说了!占小幺!不要再说了!” 权少皇抬起头来,闷闷地吼了一声儿,就将她搂抱在了怀里。原本想要与她全情投入地演绎一场盛世狂欢的心思就淡下去了不少。在她似泣似诉的声音里,他只想要好好呵护着她,宠着她,把她心底的阴霾都一一扫开,让她只能快乐,而再不会受半分这样儿的苦。 然而,女人却缠了上来。 “为什么?权少皇,为什么她要这样对我?” 黑眸闪过一抹浓重的阴影,他低下头,恶狠狠咬她一下,紧钳着下意识撩着他的女人,体内蕴藏已久的火儿终于憋不住了,噌噌地往上串。他再等不及,三两下扯开身上的浴巾,又把她身上的唯一的遮盖给扯了开。 “占小幺,有我在,再没有人敢再欺负你!” 兴许是情绪感染得太过强烈了,两个人都有些迫不及待。低低的絮语了几句,身体越发纠缠得厉害。在男人低低的呢喃声儿里,占色的喉结却干得发涩,一个字儿都说不出来。只觉与他身体相缠之处火热难捺,身体也一阵阵抖得跟筛糠似的,被他撩得魂儿都要飞上天了。 “四哥……” 纠缠着,纠缠着,她的脑子也在混乱。 不知道为什么,她又开始做梦了。 说它是梦,不如说是记忆片刻。 不停的像梦般出现在脑海里,随着他的动作,而出现各种各样与他的片刻。不像她亲身经历过的,却又像她经历过的,一个个交替出现在她的脑海里,没有主题,也找不出一个完整的片段来…… 一直胡乱地想着,直到她的意识被他的热情吞噬,才惊呼一声。 “四哥,你小心……” 说罢,她嘴角嗫嚅着,闭上了双眼。 “我自有分寸,不会进的……” 一句低沉得犹如呢喃的声音,带着一种特殊的韵味儿和质感,破入耳膜落在心上,酸酸甜甜滋味儿怪异。 抬头,她看他。 不巧,他也正低头下来。两个人无意识对视片刻,他才喘一下,猛地落在她的唇上,轻尝一下,再带入口中,撬开再来反复一下,等到她受不住急切地缠上来时,他才低低一笑,黑眸闪过一抹得逞的狡黠,将舌完全探入,缠住她半分不离。 这样的亲热,实在久违了。 可权四爷的个头比占色高大许多,这时候要顾着她的肚子便有些施展不开。想了想,索性抱她起来,将她背过身去趴在面前,两臂撑在了她两侧,不压着她却把她圈在怀里,让那高高崛起的物事抵在她股窝儿中间,相贴着缓缓地打擦边儿球。 几次过门的怪异感,让占色又担心又紧张。 “四哥……” “乖,这样没事儿!” 轻轻‘哦’了一声,占色深吸一口气,觉得呼吸有些不畅了。耳朵边儿上,男人的唇在轻轻吻她,下头更是磨得她从头到脚都是火儿。又热又心慌的由着他剑拔弩张的恣意横行,她稍稍担心。 “你记得,不到两个月啊,千万不要……” “我懂!” 权四爷两只手捏住她的臀,在她动情时的旖旎姿态里,不停地研磨着她嫩生生的地儿,一个凸一个凹的结构,瞧得他心里痒得心慌,却又不得不克制,只能这样儿解解馋。 占色觉得自个儿要疯了。 怀了多久的孩子,她也就空了多久。本来不去想还好,现在两个人这样儿的动作,这样的呢喃软语,男人又骑跨式在她股窝儿磨动,一会儿扎一下,扎得她痒得不行,着实受不了,却又得不到,那种挠心挠肺的感觉,简直像蚂蚁上身痒到了心窝子里,而底下更是泛滥成灾了。顾不得羞涩,她情不自禁地用小pp想要往上套,可男人偏生顾念着她,扭来扭去也不利索给了她。 “四哥……” 她真要疯了。 “乖,不要怕!我不会的。” 男人也不知道弄懂了她的意思没有,他的做法偏生与她的想法背道而驰。用低沉而隐忍的声音说着,在她身上上上下下地滑动着安慰自己。 “不,不是……那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 占色气儿喘不开,濒临崩溃边沿的她,脑子打了条儿,也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意思才好了。血液在流窜,窜得她极想找一个能让她得到快乐的出口。而这个出口只有背上这个男人才能给她。 她开始想念,想念那个与他过程,那个舒服又难耐的过程。 想得心尖发麻,身体不停发颤,颤得脚趾尖儿都在蜷缩。 想! 她是真想! 脑子完全被放空了,她回过头去,瞥着男人的脸。 他半趴在她的背上,也正凝神看着她,额头有一层细汗,一双鬼斧神工打造的脸上,则带着情动时特有的魅惑表情,在一层氤氲的灯光下,俊美得宛如一尊古希腊的极品雕像。 “四哥,其实,可以轻轻的……”她终于说了,脸红得能煎蛋。 “嗯?好。” 一瞬间,权四爷仿佛听见了自己血液在欢喜的声音,仿佛千军万马压境,再也无法抵抗。其实,她不会比他更迫切,他迫切地早就想融入那个渴望了许久的温暖小窝儿了。 顿了顿,他缓缓吸了一口气,扶正了自己,哑着嗓子。 “就进一点,你要难受了就说。” 微垂着头,占色脸上红得如同火烧云,情绪则激荡有如海浪拍着岩石。 “好!” 说完,她拽紧了枕头。 压抑了许久的念想,潮水般汹涌而来,权四爷也几乎疯狂。他看着他身下的女人,她美好的身子在他身下蜷缩着,低低的哼声儿一下下敲在心窝儿,让他不知该怎样去爱她才好了…… 怎么做,似乎都不够? 一双眼睛,深沉如幽夜,他小幅度地怜爱着她,一个吻从她的后颈窝儿里开始,慢慢地下移,在她光光的背上,白藕似的手臂上,将她吻出一个妖魔般诱人的曲线来,直到她在他的身下难耐的发颤…… “占小幺……占小幺……” 不想打持久战,等她舒服完,他就不再克制自己,闭了闭眼睛,等情绪被高高地抛起到了一个巅锋,他手臂穿过女人的腋下,抓了她前面的两团儿,低低叫了她的名字,又热烈又疯狂地‘啊’了几声儿,便直接交代在她身上了。 占色的意识,早已迷离。 身上不累,心却疲乏得不行。 软软地窝在他怀里,她微微眯着眼,心里有一种难以言状的满足感。 房间里的灯光,尽职尽责地照亮着这一室的旖旎风光。 两个人静静地拥抱着,似乎满足于享受事后余韵,偎依在一块儿,分享着结合后的快活。她寂寂无声儿,他一只手抚在她光洁的背上,也是浅眯着眸子,像一只得逞饱食的狼,一眨不眨地盯着她,没有讲半句话。 不知道过了多久,占色才打破了寂静。 “怎么不讲话了?” 黑眸深了深,男人扬着眉,用力捏了一把她被灌溉过的臀儿。 “占小幺,枪也擦了,火儿也走了,你该对四爷负责了!” 诧异地抬头,占色与他对视一眼,不由会心一笑。 自然,她也想起了帝宫时两个那些龃龉。 默了下,她才轻轻地说了一个字。 “好!” 这事儿,原本权四爷就没有抱希望,只当她心结难解。他真没有想到今天晚上除了有额外福利,他女人竟然还想通了。这么寻思着,他心里一美,又觉得自个儿之前真特么犯傻。早知道与她操练上那么一回就好了,他又何必装成正人君子把自己搞得那么辛苦? 看来,这女人啊,还得收拾! 扬起唇角,他笑了。 “占小幺,这话爷最爱听。” “好好好好好!多说几个给你?” “呵呵……” 心下愈发快慰,愉悦的情绪一**在他心间打着拍子。突然,他搂着女人的手紧了紧,下意识地就想到了占子书的事情来。 之前几天,其实无情出任务,就是受命去接占子书了。 上次在束河的法会时,净空与他畅聊之后,一直在西南那边儿的寺庙里到处做法课。在这期间,两个人有过多次联系。权世衡的事情解决得十分顺利,他也就没有催他回来,毕竟做了二十年的‘得道高僧’,要他循入凡尘也是需要时间的。 他没有逼他。 可现在不同了,唐心柔一回国就搞出了大动静儿,权世衡的事情眼看又要起再次波浪。那么,他埋好的占子书这步棋,就必须要走了。 用占子书来治唐心柔,再好不过。 可占色这边儿,他怎么办? 现在说,还是以后再说? 现在要说了,她一定会觉得不仅妈抛弃了她,就连他爸也抛弃了她。 可如果不说,等她自个儿知道了,再闹脾气就麻烦了。 想了又想,他实在太珍惜这来之不易的谅解了,索性先把顾虑抛开来,与她摊牌算了。就算她会难受,哪怕她再哭一场,也不过就彻底痛一回。最多他再辛苦一下自个儿,再操练一回,还怕堵不住她的嘴? 下定了决心,他不再迟疑了。 “占小幺,还有一个事儿,我要告诉你。” “嗯?”占色有些困了,窝在他怀里睁不开眼睛,慵懒的瞄着他,吸了吸鼻子,“你这个男人,老实交代吧,你到底瞒了我多少事儿啊?” “不多不多!就一个!”男人赶紧申请好人卡,随即笑着捏了捏她的脸,正色地说,“这件事儿,本来我早就想告诉你,可害怕你又胡思乱想,所以先瞒了下来。今天咱俩话说到这里,我不想再瞒你任何事情……” 见他吭吭哧哧地解释好半天,却没上正题,占色的瞌睡也醒了。 “到底什么事?” 黑眸一沉,权少皇的声音小了几个分贝。 “其实,你爸爸他……还活着。” 150米 要死要活要恩爱! “其实,你爸爸他……还活着。” 占色的眼里闪过刹那的惊愕。 然后,她沉默了。 大概也知道他不会说不靠谱儿的话来糊弄她,她甚至都没有发出半句置疑的声音,只是将一张小脸抽出一个不易弄懂的脸谱图来,眼睫毛轻轻眨动几下,就再没有动静了。 她这副模样儿,唬住了权四爷。 刚才,他已经想过了。她要难过,他就下使劲儿的哄。她要哭鼻子,他就再把她像换个花样儿操练一回。她要生气怪他,他就赶紧的认错陪不是,然后再想出几个七七八八的理由来逗她开心。可是,他横竖都没有想到,这个女人竟然什么话也不说。 摸不准的东西,最令人心慌。 一双深邃的黑眸深深盯住她,他又搂又抱又哄。 “占小幺,你咋了这是,说句话!” 占色身体没动,依旧窝在他怀里,唇角微微翘起,昂着脑袋,以45度完美的造型盯住他的眼睛,表情看不出来什么,可还是没有说话。这一下,权四爷急眼了,在他看来,这女人显然是气糊涂了啊。二话不说,他侧身捏住她的肩膀,便情致恳切的道歉了。 “这件事儿都是我不好,不该瞒你这么久。你要心里不爽快呢,就冲我来,千万不要气坏了自个儿的身体,还有,再生气,也得想想肚子里的孩子,嗯?” 嘴皮动了动,占色的想法他瞧不出来,她也没有搭他茬儿,而是缓缓问。 “他是谁?” 知道她指定伤心了,可这事已经架在话头上了,权四爷也不好再隐瞒。 “净空方丈。” 几个字一入耳,占色的眉心狠狠跳了下。 原来在她六岁就已经死掉的老爸,竟然就是慈云寺的净空方丈。原来,她与她的爸爸曾经离得那么近。原来他的爸爸一直知道她,却从未有主动找过她。甚至于,当她就站在他的面前时,他也没有给她一个与平常人不同的眼神儿。 她的父亲。 她从小崇拜,当神一样的父亲。 原来在他的心里,她也是可有可无。 这该说净空方丈法力高深呢?还是该说他看似多情实则无情? 脑子空白着,她又想起他替她算的命来。他说她‘命运多舛’,她以前不以为然,现在在她看来,她的命运最多舛的地方莫过于父母的离弃了。 世界上任何人抛弃她,她都可以无所谓。 为什么偏偏是她的亲生父母? 她在出神儿,权四爷却一直在观察她。见她好半晌儿就闷在了那里,不哭不闹不生气更不说话,他那颗心就像上了发条,上上下下地蹦哒过不停。 “占小幺,你怎么想的?不要发愣呀!你难受就说出来,或者像刚才那样大哭一场。实在不行,你揍我几下也行!” 扫了他一眼,占色突然拧眉,恶狠狠出口。 “揍你妹!” “我妹?”摸了下她的头发,权四爷一双狐狸眼里满是笑意,“咳,你知道的,我没有妹儿,只有一个弟弟。你要喜欢,我马上打电话把老五招回来,让你揍个够本?” 气鼓鼓地鼓他,可与他目光对上,占色顺着他的话头,就自动地脑补了自个儿拎着权老五的衣领,然后狂揍他那张漂亮脸蛋儿的画面来。 一想,莫名的,她又忍不住发笑。 “行了,谁和你掰扯这个?” “不扯不扯,只要夫人你乐意,不要说揍我弟,就算你想揍我儿子也没有问题,要不要咱把十三拎起来,揍一顿?”受了她笑声儿的感染,权四爷抱住她在怀里,语气也轻松了几起来。一下下拍着,像哄自家小姑娘似的哄着,爱得不行。 在他看来,唐心柔与占子书毕竟不同,他俩在占色心目中的地位自然也是不同的。所以吧,她爱他的老爸,伤心难受一下,也就过去了。 其实,不是不同的味道。 在占色这会儿的心思里,她老爸能活着,总比真的只能去给他扫墓强吧? 就算他欺骗了她,就算他不乐意认她,可他活着。 活着,比什么都好。她做女儿的,应该高兴不是么? 想了想,她又问,“他在哪儿?” 权少皇拧了下眉头,目光从她的唇上,挪在了她淡定的眉眼上,“你知道的,我那个岳父他都快成仙了,我哪里摸得透他的想法?无情把他接到京都,我原是准备把他安置在宾馆的,可他却不乐意,非得住到灵光寺去。我只能由着他了。” 灵光寺? 看来他还是不愿离开他的佛门呀。 眯了眯眼睛,占色将脑袋靠在了男人的肩膀上。 “四哥,你说,我又被抛弃了一回,该忧伤一会儿吗?” 没料到她会突然这么问,权四爷狐狸眼一眯,不动声色地清咳一下。 “你要忧伤是情有可原。可,不忧伤自然更好,” “我脑子乱得很。”抬起头来,平躺在,占色的脑袋在他肩窝儿蹭了蹭,就定定地看着墙上那副齐白石的名画《煮茶图》,目光呆呆地发着愣,一字字说得极缓。 “记恨会累,记仇会苦,我想,还是记恩好一点。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选择这样做。可是,他应该也不想缺失做爸爸这个角色的。他给我留下来的书和笔记,几乎把我未来人生里可能遇到的事情都一一囊括了,并且写了许多应对与解决的办法。可见,他还是很爱我的。也许,他只是真的痴迷于佛法,想要有一天羽化飞升也不一定?四哥,我应该尊重他的想法,是不是?” 知道她在为占子书自圆其说,可权四爷还是要谢天谢地。 她没有再有被人抛弃的怨念,比什么都强,这件事儿也就算过关了。 不过,接下来会发生的事儿,希望她也能这么看得开。 喟叹一下,他的大手伸过她的腋下,又把她的身体扳过来面对自个儿,搂在身前,再掖好了被子,气息凝重,“占小幺,你能这么想,自然是最好的。” 点下头,占色问,“这件事,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权四爷眉心一拧。 这个句是他最难回答的,说到底,还是他在瞒着她。 可事到如今,他也只能坦白。 “抓在龙把头之后,我也只是猜测。真正确认是在束河古镇。” 接下来,在占色清亮的视线注视下,他把在束河古镇时与占子书见面的事儿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占色,然后有些担心刮了刮她的鼻子。 “占小幺,你不会怪我瞒着你吧?” 占色不动声色地敛下眉,反问:“那你现在怎么又想到告诉我了?知道唐心柔她回来了,而你需要利用他来对付他的前妻。所以,这件事儿早晚都会包不住。既然纸包不住火,还不如你自己把纸先捅破得好?” 针针见血,字字勾魂。 权少皇必须得承认,他这个媳妇儿真他妈的神了。 虽然事实的真相并非完全正确,可仔细想来还真就与她说的差不多了。最最诡异的是,她连他找到占子书这事儿的目的都能猜得出来,不可谓不惊心动魄。 “呵呵呵呵……” 他笑了几声儿,脸上挤满着笑容,可那个笑容,怎么看怎么别扭。 “媳妇儿,你懂的,我一向都是知错就改的好男人!” 丫又装蒜! 瞧着他俊脸上掩不住的尴尬,占色眸子淡了淡,也就不再逼他了。一只拉起被子来盖到下巴处,喃喃的声音,听不出情绪来。 “确实是个好男人。” 不知道她这话啥意思,权少皇心里惊了下,一只手撑着头,便俯下头去盯着她。只见她漂亮的小脸上满是困意,好像真是没有介意的样子,不由七上八下的忐忑了起来。 “你不生气了?” 占色没有回避他的视线,好像也没有再讨论的意思。 “嗯,不早了,睡吧!” 睡吧!睡吧? 可是,他睡哪儿啊?她到底是个啥意思? 黑眸眯了眯,权四爷心下猜测着,觉得自个英明一世,竟然就他妈在这个娘们儿面前有点儿犯憷,这算哪门子的事儿? 凑过头去,他摩挲着她的脸,试探着问,“老婆,那我可就睡这儿?” “嗯。”占色的呼吸很浅。 像一个得到了上峰特赦令的囚徒,权四爷心里暗爽,长舒了一口气,狠狠地搂住她香了一个嘴,却又有些不放心地叮嘱。 “你不怪我就好。还有,咱俩先说好,往后不许再翻旧账。” 占色翻了一个白眼儿。 她是一个翻旧账的人么? 要论他的旧账,那可就多了去了。从六年前的事儿开始算起,再到六年之后,一笔一笔给他算起来,足足可以让他三年不能上她的床了。可她啥时候又真的对他发过狠,还不是由着他搓圆捏扁么? 想了想,她计上心来,眼神儿睨过去,认真地板住了脸。 “当然,不能这么便宜你。现在,我考你一个问题,你要答对了,往后你都可以睡在这里。而且,我也不会再计较过去的事情。” 还回答问题? 心里敲了下鼓,权四爷摸着高挺的鼻子,邪邪地一笑。 “要是答不出呢?” “要是答不出,你怎么好意思上我的床?”占色撩了他一眼,目光在他看不见的角度,闪过一抹促狭的光芒。可她的样子却很严肃,让权四爷越发摸不透她的心思,不敢随便应承下来。 “我说媳妇儿,不如咱俩换个方式。比如你考考我的实战能力?” 眸子一沉,占色拔高声音,“一句话,你答不答?” “答!”悻悻地,权四爷狠了声音。 不就是回答问题么? 想他权四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博古通今、通晓四海法理。上下五千年无所不通,中西学识无所不晓。她还能有什么问题难得到他? 发了下狠,他像上综艺节目似的,聚精会神。 “问!” 抚一下额头,占色深深望住他的眼睛,像是仔细思索了很久似的,才缓缓说出了问题的题面儿。 “听好了。我给小十三剥了5颗枇杷,他吃了2颗。问,还剩下几颗?” 这个……能算问题么! 会不会太简单儿点儿? 可是,就占色那个复杂的脑子,能问出那么简单的问题来? 考虑到答案关系到自个儿今后的福利问题,权四爷对于这个5—2=3的问题,踌躇了又踌躇,思考了又思考,想不出有什么别的相关答案来,一时间,竟然不好直接回答。 占色歪了歪头,严肃地板着脸。 “回答呗?还剩几个枇杷,这个……很难吗?” 喉结滑动一下,权四爷黑眸烁烁,心下纠结了,“媳妇儿……” 见他吭哧吭哧半天儿却回答不上来,占色狠狠抿下唇,憋住心里的闷笑,严肃地扯过他的一只手,像一个小学老师教小孩子似的,一根一根地掰着他的手指头,板着脸教育。 “5颗枇杷,去掉2颗,还剩几颗?你看,当然还剩3颗啊!权四爷,我本来想给你一个机会才放了一个台阶,用了最简单的问题丢给你。可惜,你显然不太乐意配合。嗯,你没有回答上来,你说这事儿咋办吧?” 俊脸一黑,低头看着被她葱白般的指头掰着的手,权四爷差点儿噎死了。 他哪知道她真会考这么简单的问题? 说来说去,都怪他自己的心里有鬼,想得太多了,才会被她给拿捏住。 靠!学心理学的女人,真他妈难搞掂!就像看穿他心思了似的。 抽回手来,他环住她的腰,将额头蹭着她的,索性使出杀手锏——耍赖! “亲爱的,我又错了,我小人之心猜度我老婆的大义之举……” 似笑非笑地睨着他,占色知道他想讨饶的心思,可是,她好不容易才逮到他犯蠢的时候,能这么就放过他么? 想了想,她扳起他的脸来,面对自己。 “行!我也是不不讲理的人,知错就改,还是好同志嘛。虽然你没有回答出问题来,但看在你今天表现不错的份上,这次的事情就算了。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你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权四爷问得很快。 静静地看了他片刻,占色目光突然一暗,扬起了手腕来,将套在上面那一串泛着晶莹光泽的玉十八子凑到了他的面前,对着灯光反射出来的光影,敛住神色。 “你看这串玉十八子,它贵在通透纯净,没有丝毫杂质。我们的感情也是如此,如果里头的杂质堆积得多了,又怎么贵重得了?四哥,我希望你能答应我。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不管你做出什么决定,与我有关的,不要再瞒着我了。” 顿了顿,她补充,“我不想再经历一次,信任破灭!” 她脸上的表情,认真,严肃,不家一丝隐隐的内伤。 这个样子,让权少皇心生内疚。 “占小幺,是我不好。可我是男人,希望自己女人过得简单……” 眯眼一笑,占色抚上他的脸,“我可以做男人背后的女人,可我不想做一个被人蒙在鼓子里的傻子。每次发生什么事情,我都是最后一个知道的。那样的感觉是什么你知道吗?那会让我觉得自己很没有存在感,好像除了替你生儿育女,再没有什么作用。更没有生活参与感……” 勾了勾唇,权少皇一时语塞。 见她不吭声儿,占色也默了片刻。看着他,她一双潋滟的眸子,在灯光下半暗半明,长长的睫毛每一次眨动,都在她白皙的小脸上,带出一抹浅浅暗影。 而她心情敞开,却像犯了追命的话痨病,想将心思一次说到底。 “生活参与感是什么?你或者不明白,因为你有本事参与很多人的生活。可是我不同。你是我的男人,我对你的生活半点儿都不知道。我除了知道你在床上的事情,其余一概不知。你的工作特殊我理解,所以这个没有关系。但关于我的事儿呢?就比如上次那事儿,你要利用唐瑜,或者说你要利用我,你可以明确地告诉我。那样,说不定结果会更加完美。我可以配合得更好。” 看着她眸子里浮上的水色,权四爷心头一酸,微微低头,唇就贴上了她的。 “下次,不会了!” 微微抬头,占色在他唇上亲了一口,似是满足的低叹一下,才低声儿说。 “权四爷,你老是爷。可你也必须学着相信你妻子的能力,也就是相信你自己的眼光。既然我是你权少皇看上的女人,你为什么不能对我有信心?” 黑眸深了深,权四爷好半天儿没有说一句话。 他承认,很多时候,他大男子主义,忽略了他的感受。 他也承认,大多时候,他在她身上强加了许多的个人意志。 而他的占小幺,本就不是那样儿的女人。 见他脸上有懊恼之色,占色浅浅地勾了下唇,心下触动良动,一只手指拨动着手上那串十八子,看着它珠翠莹润的体态,好半晌儿才又白了他眼。 “我一直知道,你送我这串十八子里,有门道儿。” 再一次,她给了他一个意外。 权四爷压根儿就没有想到,她原来什么都知道,只是不说罢了。微愕一秒,他搂紧了她,下巴蹭在了她的脸上。 “占小幺,我……” 由着他在脸上蹭来蹭去,占色勾着唇角,“帝宫的事情后,艾慕然曾经告诉我,在一号公馆那天晚上,你为什么要约她,就是为了在那等我。可你为什么每次都能准时出现在我面前?不管我说过什么话,你都能马上知道。不管我出现在哪里,他也能准确定位。你当真以为我傻子么?” 一只手摩挲下去,抓住她的手腕,权四爷叹息。 “占小幺,我是为了保护你。” “我知道。所以,我才一直戴着它。就是不想让你担心。”迎上他一双黑曜石般深邃的眸子,占色抽回头来,吊在他的脖子上,缓缓将头埋在他的胸前。 “以后我不会弄丢它。” 一股柔力袭向胸口,权四爷情潮涌动,抚着她的头发,声线儿沙哑。 “以后我也再不会瞒你。” 两个人静静地相拥在被窝里,享受久违的宁静与温暖,彼此对视的眼神儿里,柔情比往常更盛了几分。经历的事情越多,了解越多,感情也就越深。再加上有了刚才那一番激情,又推心置腹地长谈了一回,小夫妻间的甜蜜滋味儿,自然比蜜糖还要浓郁而深情。 关上灯,外面的夜色,宁静。 而屋里,一室暖色。 半睡半醒之间,权四爷突然听见怀里的女人,咕哝着说了一句。 “四哥,你找个时间替我安排一下,我想见见他。” “好。”他知道,她说的他是谁。 “还有……唐瑜。”占色犹豫下,又补充。 “好。” 他回答得没有半丝犹豫,占色声音却幽怨了几分。 “你知道唐心柔今天晚上给我打电话,想做什么吗?” 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儿,权少皇大手捏着她的腰身儿,一下一下地轻揉着,似乎并不怎么在意。 他自然清楚唐心柔的目的。 可那都不是主要的,他只在意占色的心思。 一双大眼睛浅眯着,占色动了动身体,凑他更近。 “你就这么放心我?” “睡在身边的女人都不放心,老子还能放心谁?” 权少皇捏她一把,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大手又漫不经心地爬到了她的胸前,似笑非笑地捻下她诱人的小尖儿,懒懒地说,“你的性子我还不了解么?不见棺材不掉泪的主儿。我不想你心里膈应。虽然唐瑜她对你没安什么好心,可她是你亲姐,这事儿我由着你来做主。世界上可杀的人很多,但你的亲姐就一个,你自个儿掂量着办,我这里都没问题。” 这样的信任,让占色心里一暖。 老实说,她知道他恨那些人入骨,才会设计那么一出来让她对唐瑜死心。可他为了她,却也能够说出这番话来。 其实,她没有他想的那么大度。 她要见唐瑜,也不是想要请他放了她,而是真有话要问。 不过,她还是感动了。吸了下鼻子,未必他察觉又来逗她。她故意轻‘哧’一声儿,身体往上蹿了下,使劲儿地捏住他的鼻子,闷声闷气地哼哼。 “臭男人,自个舍不得,非得赖我身上!哼,到底也是跟你两个恩爱过一回的,真要怎么着她,你心里也不踏实吧?” “操!” 低咒一声儿,权四爷瞪住他,目光里带着某种危险的信号。 “谁跟她恩爱过一回?” “就你!” “小样儿的!” 低低笑了几声儿,权四爷拽住她的手,顺势就压了过来,紧紧钳住她的腰,脑袋使劲儿往她胸前蹭着,嘴里却含含糊糊的为自个儿辩解。 “你个小娘们儿,捻酸吃醋找不到地儿是不?看老子怎么治你!” “啊啊啊……呵呵呵呵……哈哈……” 在他故意的挠弄下,占色又是吸气儿又是抽气儿,又痒又难受,忍不住便咯咯笑了起来。好半晌儿两个人才消停了下来。 再看看时间,一个晚上就快闹腾过去了。 这么一来,还真心就没法儿入睡了。 眯着眼睛想了想,占色捅了捅他的胸口,突然说。 “其实你这事儿,有更便捷的办法。18号楼那天晚上,权世衡侮辱唐瑜的过程。依你的性格,不会没有留下证据来吧?你只要把那个东西公布出来,不比什么都有力?!就算有外交豁免权,可这事儿也能毁了他。” 她说得极轻,男人却没有回答。 沉默了好一会儿,权少皇才掰过她的脸来,与自个儿直面着。 “占小幺,换了以前,只要能让他身败名裂,我肯定会毫不犹豫那么做。可是,我不能……唐瑜她跟你长得太像了!我可以踩她的脸,却不能不要你的脸。” 喉结噎住,占色回手拥住他,什么话都不说。 “乖了,睡吧。虽然小别胜新婚,咱也别折腾得太晚。”权四爷就喜欢她这么乖顺地抱着自己的样儿。在黑暗里,他愉快地咧了一下嘴,低下头,准确无语地在她的额头上烙下一吻。 “睡不着!”占色声音闷闷的。 “傻子!再不睡,天就亮了。” “是啊,天都快要亮了。咱这个晚上……过得可真跌宕。” “嗯。要不然,爷再让你跌宕一回?” 男人嘻嘻笑着就翻身过来,顺着她的眉眼儿开吻。占色敏捷地挪开身体,冷不丁地伸出手去,在他的胸口狠狠地掐了一把。 “操,占小幺!”权四爷揉了下吃痛的胸口。 闷笑一声儿,占色替他揉了下,小声地哼哼,“你要再敢在我很感动的时候,故意下流地捅我屁股,我就不是掐胸口了,直接煽了你!” “哈哈!” 男人笑不可止,“那我这回优雅点,不下流了!” “啊!” 窗外浓浓的夜色里,屋里的旖旎软语,点缀了一室的黑暗。 没有人知道那天晚上他们之间发生了些什么,只是,眼尖儿的人都发现了,权四爷在第二天的早上,反常的睡到了中午才起床。而那天晚上回家之后,已经睡了老久客房的他,终于又愉快地搬回主卧里去住了。 不用多说,聪明的人都心知肚明,两个人春暖花开了。 老大的心情一爽,下面的人,心情跟着就爽。现在,不论谁见到权四爷都会挤眉弄眼地瞅他几眼。意思是老大你吃到肉了,可不要忘了兄弟们的好福利。 当然,一帮子人,都是为他高兴。 只有无情同志,半点儿都高兴不起来。 上次去接占子书,本来是不需要他亲自出马的。可惜权四爷为了表示他对自个儿老丈人的尊重,非得让他去。结果,执行任务去了几天回来,又让孙青碰上那档子事儿,彻底的鸡飞蛋打了。 现在。他的天空不是变色那么简单,完全是雨夹雪的日子。 又恨又恼的他,那一天从妇幼院回来,就再没有回过家。 而他家爱子如命的老妈,大概也意识到用装病这招儿来骗儿子太不厚道。打电话道了歉没有得到原谅,见儿子再不往家一步,搞得还真就生病了。可惜,‘狼来了’的故事,就是这么演出来的。无情不再相信了,半步都不再踏入家里。直接对他父母放言了,有肖小萱就没有他,有他就没有肖小萱。 “孙青,这事你怎么看?” 这一天,在去买菜的路上,占色就这件事儿问孙青。 孙青这一回已经蒙上了心了,半点儿都不会再为那花花公子松口。 “名门秘辛!这种事儿,听听就行了,不需要多想。” 嘴角狠狠一抽,占色眉梢眸底都是笑。这几天她的心情十分好,表情自然也就丰富了许多。扯了扯孙青的胳膊,她眨巴了一下眼睛,又凑近孙青的脸,戏谑地笑。 “我还从追命那里听了一个乐事,要不要跟你分享一下?” 手里挑捡着黄瓜,孙青半眯着眼儿,有气无力。 “什么事儿?” 清咳了一声儿,占色抢过她手里的黄瓜来,搞笑的挥舞了一下,学着无情的样子,认真地说:“我,祁狄,不娶孙青誓不还!” 不娶孙青誓不还? 丫把感情当成战斗来搞! 得不到的就当宝,男人也就这样儿了! 错愕不过一秒,孙青就拍开了她的手,忍不住地笑。 “别扯人家的事儿了。快,黄瓜要多少?话说,占色,你爸他都喜欢吃些什么菜,你能知道么?” 撇了一下嘴,占色轻哼着摇了摇头。 她知道这个姑娘惯会转移话题,也就不再逼她了,改为认真地与她买起菜来。 话说权夫人怎么会突然想起来亲自买菜? 只因昨儿晚上,权四爷回家告诉她说,净空方丈结束了灵光寺的讲经,回了京都,今天晚上会过来一起吃晚饭。 当然,占色她老爸还活着这件事儿,也没有搞得人尽皆知,只是在小范围内,已经宣扬了出去。大家在替她欣喜之余,平时见面聊天,也都会劝慰几句。所以,哪怕她的心里还有一股子火气,也都渐渐地熄灭了。 千不念,万不念,再怎么说,那都是她的亲爹! 这不,今儿一大早,她就让孙青载着她过来买菜了,准备亲自下厨。一来么,为了表达做人家女儿的孝心,二来么,也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儿出来运动运动。她这些日子,整天闷在锦山墅里面,都快要憋坏了。 人啊,再怎么宅,也不能脱离社会太久。要不然,就会有一种与世隔绝的感觉。这会儿的占色就是这样儿的感觉,瞧着什么都新鲜可爱。见青菜更绿了,见西红柿更红了,见到那油腻腻的猪腿儿,似乎都比以前更壮了! “哇!很丰盛了吧!” “不错!” “孙青,你看还有没有添掉的?” “差不多了!” “那走吧!” 两个女人有说有笑地买好菜,一人拎了两只大口袋,刚走到孙青停车的地方,就被人给活生生堵住了。 面前站着的女人,高挑的身上穿了一套浅色的裙装,小腰儿上系着一条镶着闪亮钻石的腰带。刻意修饰过的肌肤,更显白皙精致,睨着她俩的表情倨傲不屑,充满了敌意。 她不是别人,正是满肚子火气的肖小萱。 自从被无情残忍的拒绝后,虽然无情的老爸还是依然那么喜欢她。可是因了儿子要死要活的执意,实在心疼儿子的无情老妈,显然已经动摇了。这几天见到她,都不像往常那么热情,隐隐还有了欲言又止的回避。 这位肖姑娘打小儿起,就是在部队院子里混大的,脾气十分火爆。她没有吃过亏,更没有受过这样的侮辱。自从回了京都,从闺蜜到普通朋友,都知道她与祁家的公子结了亲,羡慕嫉妒恨也是有的。 可无情那么一嗓子叫处嚷嚷,虽然无情家里还没有正式与她解除婚约,也已经把她的火儿给顶到天了。 她肖小萱,不能任由小三横行! 所以,她选择了主动出击,击败狐狸精。 这些天来,她已经寻了孙青很久了。但是奈何,zmi机关她去不了,而孙青一贯陪着占色的时候居多,她的性子也不爱闹腾,几乎很少在外面乱晃,她压根儿就找不见。 在锦山墅堵了好几天,今天终于让她逮到了机会。 一路跟过来,她总算将孙青给堵在了这里。 恨恨磨了下牙,昂着尖尖的下巴,她不无挑衅地问,“孙青,你说吧。这件事怎么解决!” 瞧着她,孙青有些头痛。 从她愤恨的脸色来看,很显然,她已经‘被情敌’了! 耷拉下眼皮儿,她侧过身去,拉着占色的手腕。 “占色,我们走。” 淡淡地‘嗯’了声儿,占色跟上了她。 当然,孙青并不是怕了肖小萱。她没有做亏心事,更不是无情的小三,也没有心虚的必要。只不过,瞧着肖小萱就是一个被家人给宠坏了的娇小姐,脾气更是呛人而直接,要是她留下来与她多说几句话,万一扯起来,就算她没有什么事儿,也能在她脑袋上安上小三的名目。 不管别的,可闹起来,谁的脸上都不好看,她可不愿上次与何易哲那个女人的事情,再次重演。 “站住——” 大吼一声儿,肖小萱抢前一步,盛气凌人地挡在了车门口,不让她俩上车。 占色冷冷扫她一眼,又瞥向了孙青。 孙青回视她,无奈地耸了耸肩膀。 比起撒泼的小晴,这位肖小姐显然是更加不好对付的角色。 可头皮麻了麻,孙青很纠结,她这是什么命啊? 连男人的腥儿都没有沾过,却时不时就被人当假想敌来喊打喊杀? 吸一口气,她淡淡问。 “你有事?” “孙青。我只问你一句,你是不是一定要缠着祁狄?!” 她缠着他? 这女人什么脑子! 受不了她骄傲得孔雀开屏一样的态度,更不像占色跟着她一起受人的气,孙青掂了掂手上的购物袋,就想侧过身。 “这位小姐,我手上拎着东西,很厚,麻烦借过!” “我问你呢,回答!”肖小萱用命令的语气了。 一双冷冷的眼睛扫了肖小萱一眼,见她真不想善罢甘休的样子,孙青不由得再次皱了眉头。想了想,她放下购物袋,将占色拉开了点距离,才抬起手来,指头用力一捏,将指关节捏得咯咯作响—— 在武力威慑的同时,她的语气却又像是息事宁人。 一软一硬,双管齐下。 “肖小姐,你跟祁狄的事,与我无关,你就不要再为难我了好吗?” 乍一见她握拳那狠样儿,肖小萱心里还是跳了一下。 可是,她说的话又像是服软,让她高傲的心又膨胀了起来。 一个上不了台面儿的女人罢了! 嘲弄的笑容挂在唇边儿,她冷哼着望向孙青。 “这话也正是我想对你说的,孙青。你就不要再为难我了,好吗?你知道的,我跟祁狄订婚了,这事儿,京都城里谁人不知道?可是你孙青怎么做的?不仅不避嫌,还横插一脚,弄得他现在不仅不回家,还闹着非你不娶。这气儿,我能咽得下去吗?” 咽了一口唾沫,孙青再次压下火气。 “那是你们的家事!不用告诉我!麻烦你,让道儿!” 她说得云淡风轻,自认已经够清楚了。可是,被无情给撂了脸子的肖小萱却对此更加痛恨。 凭什么? 凭什么她敢高姿态的在自个儿面前耍横,不就因为祁狄向着她么? 血液往脑门儿一窜,她几乎没有了理智,像个泼妇似的,又酸又恨地讽刺了起来。 “我呸!孙青,要不是你勾得他五迷三道的,他能像现在这样儿么?你现在来说与你无关就无关了?你算个什么东西,不就是让他睡爽了么?不是我说你,孙青大姐,就你这个样子,就算穿上礼服,在上流社会走一朝儿,也变不成公主。哼,依我说,你年纪也不小了,找一个匹配自己的男人才是正经,以为攀着我们家祁狄,就能嫁入祁家了。早晚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她骂得越过瘾,围观的人就越多。 孙青眉心越拧越紧,恨不得直接把这个女人赶回火星去! 事实上,她能理解这种小姑娘的心思。情窦初开,喜欢上了一个男人就执著得不行。为了他要生要死,得不到他便像天都塌下来了似的。其实一开始,她也不愿意伤害她,毕竟她的年纪小,可以说完全还不懂世事。 然而,她不想发火儿,这人却逼得她不得不发火儿。 上前一步,她眉梢敛紧,低低喝道。 “让开!” “偏不让!你什么东西,敢命令我?” 轻哼下,孙青扬唇,“我倒数三声,你要不让,别怪我不客气!一、二……” “滚!我告儿你,你倒数一百也没用!你今天就必须给我一个交代……” “三!” 冷冷道出最后一声儿,孙青面色一寒,双手迅速拽住肖小萱的两边儿肩膀,压着她的胳膊一拐,在她吃痛的惊呼声儿里,拎着她的身体像抛沙袋子一样,直接就往旁边儿一甩。 吧嗒——! 孙青是一个练家子,这么甩一下,肖小萱哪儿受得住? 于是乎,就在众目睽睽之下,肖大小姐的身体就飞出去。角度不太好,她漂亮的脸蛋朝向了下方,摔了一个特别不雅观的狗吃屎造型,双腿叉开还露了底。 “哄——!” 旁观的,有人在笑! 耳朵‘嗡嗡’响着,肖小萱怒到了极点儿。身体上的疼痛还在其次,围观路人们突然间爆发出来的嘲笑声儿,才是要了她的命了。羞愤交加之下,她更是怒不可竭。 两三下爬起来,扯了扯裙子,她恨恨地指着孙青。 “你,你竟敢打我?你知道我爸是谁吧?” “我管你爸是谁?你爸是李刚又怎么样?你挡在我的车面前,我就有义务把你请走!肖小姐,麻烦你要点脸!” 孙青不想再与她纠缠不清,冷冷地说完,压根儿就不再理会她了。径直拉开了汽车门,先将占色扶进去,才又转回来,准备拎起地上的购物袋。 “不要脸的狐狸精!” 咬牙切齿地骂了一句,肖小萱突然间抢步上来。 冷冷抿着住唇,孙青低头拎袋,没有理她。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谁也没有料到,恼羞成怒的肖小萱,突然胀红着一张脸,就拉开了她随身带着的包儿,迅速从里面掏出一个装满了液体的瓶子来,飞快地拧开盖子,对准她的头,就骂咧着狠狠地泼了过来。 --- 151米 好一声儿‘姐姐\’哟! “孙青小心——” 坐在车上的占色,刚好扭过头,一见这个情况,脸色顿时煞白了一片,惊恐的喊声更是充满了惊惧,一双眼睛吓得都瞪了出来。她不知道液体究竟是什么,可是,能让肖小萱这么发狠般泼出来的东西,她第一反应就是浓硫酸。 说时迟,那时快。 就在她喊声划出时,只见那几近透明的液体已经从玻璃瓶口泼出,在空中划出了一道诡异的弧线,直接扑向了孙青的面门儿。 而孙青,恰是低着头的。 危险就在眼前。 不仅她,人群也惊呼了起来。 “哗!” 下一秒,就在占色心脏快要跳出嗓子眼儿来的时候,只见孙青就着蹲身的姿态,一把甩出了手里的购物袋,接连几个完美的后滚翻,便躲过了第一波泼来的大量液体。 液体一部分溅在了购物袋上,一部分溅在了地面儿上。在‘哧哧哧’的腐蚀声儿里,迅速凝结起了一个个令人惊悚的翻腾泡沫。 孙青“嘶”了一声儿,抚了抚大腿根部。 虽然她刚才躲闪得快,还是被液体给泼到了一点。 “硫酸,是浓硫酸——”有人在吼。 “太吓人了!”也有人在惊叫。 而一击不中的肖小萱,晃了晃手里的玻璃杯,发现因瓶口窄小,里面的浓硫酸泼出去了一半,还剩下了另一半。狠狠磨了一下牙,她心下的恨意更深,再次扑了过去。 长期在‘我爸是李刚’的思想侵蚀下长大的她,法律意识本就比较淡薄,从来出了什么事儿都有她老爸来摆平,所以压根儿就不惧怕这种小事儿。而她今天来找孙青,就是做好了准备要摊牌的。实在不行,她就干脆毁了孙青的容,看她怎么跟自己抢男人。 正常的男人,天天见到一张让人倒胃口的脸,绝对生不出爱来。 她真的不相信,祁狄他会是一个例外! 紧紧拽住玻璃瓶,头脑已经被嫉恨给烧晕了的她,恼羞成怒之下,几乎就在孙青后滚翻退后倒地的下一秒就紧跟了过去,扬起手对准她的脸,又想泼出第二波。 可她哪里还有机会? 人自救是本能,孙青心惊肉跳之下,没有考虑那么多,一个“鹞子翻身”就弹身而起,紧接着抬脚一踢,刚好踢中了她手里拿着的玻璃瓶。 瓶里的水还没有泼出来,在她的急踹之下,脱手往头上飞了出去。 “哇——哗——” 人群涌动,有人直往后退,惊叫着乱了起来! “孙青,小心!”占色又大喊了一声。 玻璃瓶脱手之后,里面的浓硫酸从上头泼了下来,飞溅的液体直接笼罩在了孙青和肖小萱站立之处,不偏不倚地往两个人的头顶上淋了下来。 在人群的哗然里,这一幕的视觉冲击性,太强了。 顾不得考虑那么许多,孙青下意识抱住头,整个人再次几个漂亮的后空筋斗翻,便跳跃开了去,再次躲过了这次灾难。 然而,肖小萱就没有她那么快的反应和功夫了。就在孙青这个其实不到0。1秒的绝杀技之后,一声儿惨烈的惊叫声,便破空入了众人的耳朵——溅射而下的浓硫酸,刚好淋在了肖小萱的头顶,顺着脸颊流入了她的脖子里。 “啊!” “啊!” “嘭——啪——” 又一声儿物体破碎的闷响后,玻璃瓶落在地上爆裂而亡,液体水渍在阳光下看上去有些恶心,而那一个个密集的泡泡更令人心颤。 太惊悚了! 画面太过震撼了! 向来冷静的占色,都愣在了当场。 她一直都知道孙青功夫很厉害,要不然权少皇也不会单单派了她来保护自己。可是,她真正见到孙青出手的机会不多。但就刚才那几个动作,不知是她太过惊慌,还是视力不太好。她觉得自个儿压根儿就没有看清,也不知道那瓶浓硫酸怎么就突然反泼到了肖小萱的身上。 一眨不眨眼儿地看着,她的脑子里,还在回放刚才那一组慢镜头。 老实说!孙青刚才的样子……太帅了! 不仅躲过了袭击,还反击了对手,武林高手就是这样的吧? 就在一众人的怔愣间,被硫酸生生从头顶泼下来的肖小萱,被泼中了脸部不说,硫酸液体还顺着她的下巴和脖颈就流入了胸前,剜肉刺骨般的疼痛,让她受不了的惨烈大叫着,整个人便虾子一般蜷缩着滚倒在了地上。嘴里发出来的,一声一声,全是破碎得令人惊悚的惨叫! “救命……救命,快救救我……” “救救我啊!” 偷鸡不成蚀把米的人,是不值得原谅的。而浓硫酸这种东西,老百姓也是不敢轻易上去碰触的。所以,看热闹的人很多,可敢上前救她的人却没有。 甚至于,连拨打120的人都没有。 就在人群的窃窃私语里,回过神儿来的孙青扭头,冲占色喊了一声儿。 “快!占色,打开车后门。” 高声喊完,她吃痛地皱着眉头,摸了下被硫酸飞液溅到的腿部,顾不得自个儿身上的狼狈,就扑向了滚倒在地上的肖小萱。 她是一名合格的特工,急救的办法自然是懂的。没有犹豫,她就着肖小萱身上的衣裙,一一将她身上渗到的液体拭尽,然后才拽住她的腰,一把将她拎到了被占色打开的汽车后座上。接着,她自己迅速地跳上了驾驶室,二话不说就发动了汽车,准备送去医院。 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说来很复杂,其实前前后后统共不到三分钟。 围观的人群自动让开了车道,有人在背后指指点点。 见孙青的眉头紧皱,心脏还在狂跳的占色,不由担心地看她。 “你有没有受伤?!” “溅到一点。小伤,没事!”孙青回答得很快,目光通过后视镜,看了一眼还在呼天喊地的肖小萱,一双眸子再次阴沉了下来,“肖小姐,我奉劝你不要哭了。泪水流出来,会与你脸上的浓硫酸反应,大量的热量会再次烧伤你的皮肤!” “啊!啊……呜……好……” 肖小萱显然是听见了,身躯僵硬着,便停止了动弹。 被浓硫酸泼中的人,烧伤处痛一会儿,慢慢地也就麻木了,不会像刚刚泼中时那么痛苦难当。肖小萱看不见自己红肿变棕的脸,心知孙青是要送自己去医院,于是心里再恨也把气儿给憋住了,埋着头软倒在那里,大口大口的呼吸着,一双双眼瞪得像死鱼,却一声儿都没有了。 嘴角掀了下,占色满脸阴沉。 “像这样儿的女人,咱就不该救她。” “嗯……”孙青只轻轻吭了一声,脚踩在油门儿上,将汽车开得很快。良久,才声音低哑的叹了一口气。 “占色,我这次可能惹上大麻烦了。” 占色知道她说的大麻烦是什么。侧过头去,她看着孙青纠结的脸色,心里突然一酸了下。而被震撼过的心,也终于还原了过来。 “不会有事的,你是正当防卫。” 皱了下眉头,孙青一眨不眨地看着前面的道路,面色越发阴沉。 “我不想伤她的,你信吗?” 占色眯起了眼睛,声音微微上扬,重重地点了下头。 “信!” 苦笑了一下,孙青又睨了后座的肖小萱一眼,皱起的眉头快要打结了。 “你信,因为你是我朋友,可别人么,就一定不会信了。只会认为我是为了争宠才怒泼浓硫酸。呵呵,你刚刚也听见了吧,人家问我知不知道她老爸是谁……我当然是知道的。哎,这下麻烦大了!你说我也真是倒霉。鱼肉没有吃到,干惹了一身腥儿。” 鱼肉! 是吧,无情那厮果断就是一只腥鱼! 占色默了默,安慰地拍了下孙青的胳膊,意有所指地也瞥了一眼肖小萱。 “甭担心这茬儿。刚才我看到有围观的人在拍视频。事情都摆在那里,有眼睛的人都会看,火落不到你的身上来。” “但愿吧。可是,法、理,权……哪个比较大?我前些日子在网上看过一个报道。一个女的差点儿被人给强奸了,但是,在那人实施强奸的过程中,她为了反抗,失手用花瓶把那男的给砸死了。强奸未遂,防卫过当,她被判了十年……你说这事儿,冤不冤不啦!?” 捏了下眉心,占色瞄着她,“不要对你家老大没有信心。” 回过头来,孙青与她对视一眼,突然抿嘴苦笑。 “看来这女人啊!再怎么厉害,也得要男人来收场,唉!” 轻‘哧’了声儿,占色笑,“孙青,你那是真厉害,不是虚的!黄飞鸿来了,估计你也能与他比划三百回合什么的!” “……得了,不要洗涮我。” 皱紧了眉头,孙青目光有些凉。 当然,她知道占色在安慰她。 这件事儿说小可小,说大也会很大。肖小萱的父亲在军中有声望有名望还有势力,刚刚调回京都就任了要职,绝对不是一个好相与的角色。最最主要的问题,目前这情况,确实肖小萱伤得比较重,而她只受了一点轻伤。如此一来,对方凭借着手上的权势死缠烂打,她的这个‘正当防卫’,估计很难定位了。 * 十几分钟后,孙青就把肖小萱送到了附近的医院。 等把她人送入了急救室,她抹了把冷汗,心里松懈下来,才发现自个儿腿根处传来一阵钻心的刺痛。烧得深的不痛,烧得浅的反倒痛得厉害。她苦笑了下,软软地跌坐在医院的休息椅上,声音虚软地说。 “占色,我恐怕也需要医生了!” 占色惊了下。 刚才在路上见她没有什么动静儿,还以为她真的没事儿。可现在见她面色发白,目光迷离,明显也是很严重的样子。 坐下来,她飞快替孙青擦着额头上的冷汗,大声儿喊护士救人。 两名护士快步跑动着,推了一个担架过来。 占色跟在担架的旁边儿,一路跑,一路恼得不行。 “你说你,管她做什么?先管自己不行?” “呵……在她受伤后,我积极救助,就算判刑也会从轻处罚吧?”冷汗顺着孙青的脸往下淌,而她唇角却带着笑意,气得占色都不知道该怎么说她才好了。 “你啊!比我还烂好人。” 微微眯着眼,孙青笑,“我没啥事,她毁了容,比我惨多了。” 肖小萱惨,那是她活该! 占色心里腹诽着,狠狠拧起眉头,可话却被噎在了喉咙口。老实说,她觉得这事儿,更应该谴责肖小萱的父母,什么叫着爱她才是害她。什么叫着环境造就人。今天的一切,她家父母真应该反思。 “占色,不要担心。”孙青冲她摇了摇头。 “不担心才怪!”占色冲她挤了一个笑容,停在了急救室外面,眼看着护士把担保推入了急救室,想了想,又在外面补充了一句。 “孙青,你要痛了,就大声骂无情!” 里面的人没有回答,占色坐在过道的休息椅上。风儿有些凉,她拢了拢衣服,打开了孙青的包儿,从里面把她的手机掏了出来,然后拨通了权少皇的电话。虽然明知道他或许已经知道了这边的情况,还是主动将那件事儿,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 她相信,爱女如命的肖家父母,不会善了。 毁容这种事儿,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更是人生极大惨剧,就肖小萱那个性子,事后也不会善罢甘休。 所以,越早作应对之策越好。 * 果然,应该是早就得到消息了。 挂了电话不到十分钟,满头汗水像只落汤鸡似的无情公子,就第一个冲了过来,火急火燎的厉声问。 “嫂子,孙青怎么样了?” 冲着还亮着灯的急救室,占色努了努嘴,见他神色焦急,不由得又‘好心’地提醒了他一下。“无情,你怎么不担心下你那个泼人浓硫酸的未婚妻,她伤得可比孙青重多了,估摸着这回得毁容。” “不作死,就不会死!活该!” 甩了下脑袋,无情抹了抹头上的汗珠,一屁股坐在了她的旁边儿,那张一贯带着调侃的风流俊脸上,这时阴沉沉一片,黑得能调墨。 “要是孙青有个好歹,爷就剥了她的皮!” 看他的脸上一脸的恼意,确实诚心护着孙青,占色也就不再吭声儿了。 不多一会儿,走廊上再次响过一阵速度很快的脚步声儿。 占色抬头,侧眸,只见权四爷披着件儿外套,大步走在前头,后面约摸有十几个精壮的黑衣男人精神抖擞地紧跟着,那傲然强势的样子,不像是来探病的,却像是来找人寻仇滋事儿的。 不过么! 四爷这模样儿太帅了。 占色视线没有挪开,定在了他的身上。 警卫们自发站在了走廊上,权四爷则是大步走到了她的身边儿,坐下来盯了她几眼,突然目光一沉,就狠狠地搂住她。 “占小幺,你没事吧?” 知道他紧张自己了,占色笑着拍了下他的手,神色凝重地说:“我没事。就是孙青,现在也不知道她伤得咋样儿!” 冷鸷的眉眼微沉,权四爷抬手摸了摸她的脸,想了想,又把身上的外套脱了下来,裹在她的身上,然后才淡定了下来。 “你不要担心,我会处理。” 最暖心的话,无外乎这句了。 点了下头,占色撑了一下坐椅,将身体靠在白刷刷的墙上,又侧眸睨了一眼无情白惨惨的脸。心里不禁悄悄松了一口气。 至少,孙青不会因为硫酸事件被肖家父母给欺负了。 静静的等待的时间,格外漫长。 这间医院条件还是不错。 当然,它也是孙青在那么短的时间里,能够找寻到的医疗设施最好的一间医院了。这个时候,医院也早就忙开了。收治了一个重度烧伤毁容的患者不说,而且她还是军内某要员的女儿,得知肖小萱情况的肖家父母,一个一个电话打过来,不仅医院的烧伤科主任,就连院长都亲自赶过来处理紧急情况了。 孙青这边儿情况还好一点,肖小萱那边儿,气氛紧张得简直令人窒息。 在无情与权少皇赶到后的半个小时后,肖小萱的父母也赶了过来。 两个急救室是紧挨着的,刚走上楼道,看见只坐在孙青急救室门外的无情,肖小萱的老妈便生气地首先发难了,挂着眼泪,她颤歪歪地指着无情,便失声儿痛骂。 “祁狄,你真好样儿的,纵容外面的女人给我女儿脸上泼硫酸……你不要忘了,当初可是你老爸提出来要与我女儿结亲的,现在我女儿都弄成那样儿了,你还就翻脸不认人了?” 这个…… 什么叫颠倒黑白? 倒打一钉耙的事儿,大概就这样儿了。 权少皇眉梢一挑,紧抿着嘴唇,没有吭声儿,只是握紧了占色的手。 接收到他的信号,占色也选择了沉默。 “叔叔阿姨……” 无情的老爸与肖家私交非浅,他又是一个晚辈。这个时候虽说心里烦躁,没有给肖家二老什么好脸色,但他还是客气地站起了身来,招呼了一声儿,才语气冷冷地接着说。 “肖小萱她咎由自取,怪不得别人。还有……” 短暂的沉默了一秒,他的声音骤然冷却,加重了力度。 “如果孙青她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们不会放弃追究肖小萱的法律责任。” “什么?追究我们的责任?你……”爱女心切的肖夫人,又惊又哭又骂,“啊呜……老肖……你看看,你快来看看,这就是你选中的好女婿,胳膊肘儿往外弯呢?我女儿现在都毁容了,你还要反过来追究她的责任,还有没有公道了。” 肖夫人悲凉的声音,慈母的心肠,其实有几分让人动容。 她爱自己的女儿,勿庸置疑。 可也正是她毫无是非观念的爱……才让她的女儿变成了这个样子。 占色心里腹诽着,冷眼旁边着依靠在丈夫身上站不稳,抓不牢,哭得声嘶力竭的女人,在感叹之余,又给自个儿提了个醒。将来对她与权少皇的孩子,该怎么管,就得怎么管,恶习是绝对纵容不得的。 比起肖夫人的激动,身居高位的肖首长显然要镇定得多。 一把扶住哭得声音都哑掉了的老伴儿,他红着一双浑浊的眼睛,冷冰冰地瞪视着满脸不愠的无情,一张老脸儿因为心里的痛苦而扭曲,显得更加的阴沉。 “祁狄,这件事我不会找你来说。我一会儿就给你爸打电话。事情不发生已经发生了,我们现在需要商量一下,接下来怎么处理的事情。” 找他老爸?那就找呗! 无情冷哼下坐了下来,抿紧了嘴唇,吊二郎当地叠上了二郎腿,没有回应他。 肖小萱他爸肯定在来医院的路上就已经酝酿过了,虽然无情不怎么搭理,他一个人说起来也不用打草稿,一句句头头是道。 “看在我跟你爸的关系上,我可以不用追究那个女人的刑事责任。可是,我们家小萱伤成了这个样子……当然,她也有错,可她也是被你们的奸情给逼的。祁狄,小萱他喜欢你,你们俩订过婚也是人尽皆知的事情。现在,她为你吃了这么大的苦头,我想你要是个有担当的男人,也不应该不负责任地抛弃未婚妻吧?!” 负责任? 抛弃未婚妻? 无情啐了一口,觉得真他妈好笑! “叔叔,未婚妻这三个字,别说我从来没有认同过。就算我认可了,在我祁狄的字典里,也从来没有负责任这么一说。你大概还不了解我吧?我、就、是、一、个、人、渣!趁早为你女儿找一个能负责的男人吧。只是不知道,现在她毁容了,还有没有男人会要她?” 因了肖小萱向孙青泼硫酸的事儿,无情已经恨惨了她。他嘴又毒,这会儿说话,更是明知道人家哪儿有伤口,他就往哪里捅,一句毁容说得肖小萱他爸脸都黑了。 “祁狄,你——” “我怎样?” “你这个——败类!” “算你说对了!”摸了下鼻梁,无情说得特诚恳,“叔叔你说这么多话,我觉着就这句最贴切,妥妥的……” 肖首长这是又吹胡子又瞪眼睛。 “有种!祁狄,我不跟你争,这事儿我直接找你爸,看他要不要负责!” 无情还没有开口,占色就实在听不下去了。 瞥了眼权四爷,见他目光冷厉,没有反对的意思,她忍不住冷笑了起来。 “肖首长好大的算计,逼着一个本来就不爱你女儿的大好青年,娶你已经毁了容的女儿,且不说良心了,你好意思么?” 肖首长的眼神儿,从无情的身上,迅速挪到了占色的脸上。 “我们家的事,与你有什么关系?” 目光一凛,占色冷冷地看着他,“作为受害人孙青的朋友,我必须要申明我的观点——现在不是你要不要追究谁责任的问题,而是我们要不要追究肖小萱责任的问题,你可懂?还有,你女儿一个小小年纪的女孩子,为什么动不动就敢泼人浓硫酸?为什么又会偷鸡不成蚀把米,反遭毁了容。肖首长,我认为你们做父母的,那才是功不可没!” 占色语言犀利,说话的时候,又绷着个脸,却是把肖夫人气得不行,颤抖着手指着占色就站了起来,一股子要拼命的架势。 “要不是姓孙的勾搭我女婿,我女儿她会气急败坏吗?要不是祁狄他订了婚还在外面搞小三儿,我女儿她会控制不住自己?” 去! 特么的搞得还成原配与小三的关系了? 冷笑了下,占色嘲笑,“要脸不要?人家祁狄和孙青谈恋爱的时候,你女儿还在你怀里吃奶呢!” 这话太拉仇恨了,把个肖夫人气得直发抖,骂得更加难听了起来! 占色本来准备再教育她几句,却被权少皇给拉住了。 面上寒了寒,权四爷也没有多说,只是冷冷地打断了肖夫人的怒骂。 “有什么事,法庭上见!” 看着他冷若冰棱的脸庞,再看着他呵护那个女人的样子,肖夫人虽然还有些不服气,可是肖首长却是一个懂事儿的人。再一次将老婆拉住,他仔细地打量了权少皇几眼,嘴唇扯出一抹冷笑来。 “肖某刚到京都,地盘儿还没有踩热。早就听说过权家太子爷的风采,却没有找到机会来拜会。今儿既然因为这事儿碰上了,我就留句话。女儿都是父亲的心头肉,谁伤了我女儿,我必然不会放过谁。” 似笑非笑地勾了下唇角,权四爷眼神儿冰冷,淡淡地撩了他一下。 “奉陪!” 两个字,他说得十分淡定,那有恃无恐的样子,让肖首长的脸色更难看了。 然而,再难看,事情也只能这样儿了。虽然心里满肚子的怨怼,但大家都是有头有脸的人,也不可能真就在这里硬打一架。 于是,鼻翼里冷哼下,肖首长劝慰着肖夫人就转过头去,盯着急救室,红着老眼,再也不吭声儿了。 权少皇黑眸闪了闪,锐利的视线收了回来,拍拍占色的手。 两边儿的人都不说话,偌大的走廊里,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除了隐约传出几声肖夫人压抑不住的哭声儿,再没有其他声响儿了。 很快,孙青这边儿的急救室打开了。 最先反应过来的无情,高大的身影‘嗖’的一下就掠了过去,面色焦急,样子更是紧张得不行。 “怎么样,怎么样?” 他紧张孙青的样子,占色等人到是习惯了。可坐在另外一边儿的肖家二老,哭的人抽泣得更厉害了,脸黑的的人脸色也更加难看了。 孙青在治疗时打了麻药,人还没有清醒过来。 护士推着担保,将她送入了病房里。 医生一边走,一边说着情况。 她的烧伤部位在大腿根部,也就是腹股沟处,面积大约十厘米左右。幸运的是,烧伤的面积虽然也不小,可她今儿却穿了一条厚厚的牛仔裤,且在硫酸洒过来之前,她用购物袋挡了一下,伤口都是浅二度烧伤,不算太严重。 医生说,伤口愈合大概需要两周左右。护理得好,不会留下瘢痕,但会有一点点烧伤痕迹或者会有色素沉着的情况。要让伤口处的痕迹彻底恢复,需要的时间则较长。 吁! 听了这些话,占色松了一口气。 而无情胸口处一直堵着的气血,也顺下去了。 在接到权少皇电话赶到医院来的路上,他的心脏就一直揪着紧张得不行,几乎把汽车都给开成了火箭的速度。一路走一路祈祷着她千万不要有事儿。因为,他太知道了,孙青今天受的苦楚,完全就是他祁狄给人带来的无妄之灾。 说实话,真他妈的冤枉。 不敢想像,要是那瓶浓硫酸刚好泼到她的脸……会怎么样? 他的手扶在病房门上时,想到这个,还有些僵硬。 病床上的孙青,已经换上了医院的病号服。依旧没有清醒的她,安安静静地躺在那儿,脸色苍白而憔悴。默默地看着护士给她的手上扎针,吊上了输液瓶,他心肝儿颤着,找了一张椅子坐了下来。 护士又叮嘱了几句,离开了。 病房里,谁也没有说话。 孙青的身体底子好,半个小时左右,她就昏乎乎的醒了过来。 愣呆呆地瞥了一眼坐在病房里的无情,又冲占色和权四爷笑了笑,她差不多就将自己昏迷后的情节给串上了。清咳了一下,她虚弱无力地说。 “我已经没事了,你们都回去吧。我一会儿打电话叫我妈过来!” 权少皇没有表态,占色却皱紧了眉头。 “没事儿,我再陪你一会儿。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摇了摇头,孙青笑容有些僵硬,“我真的没事,这点小伤算不得什么。还扛得过去!”想了想,她又定定地看着占色,道,“你爸晚上不是要过来么?你不用管我了,快去准备吧!” 占色还没说话,无情也斜着眼儿,笑眯眯地撺掇她。 “孙青说得对。老大,嫂子,你俩就回去吧,这里的事都交给我。” 脸上微微一沉,孙青侧过眸子,神色复杂地望着他,“你,也一起回去吧。要不然,你就去守着你的未婚妻,看看她的情况怎么样。你在我这里呆着,只会把事情弄得更糟,不好收拾!” 糟什么糟? 他早就豁出去了! 眉头扬了一下,无情心里不爽,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挪了挪椅子,他欺负人家现在走不了路,腿不利索,干脆直接坐到了她的床边儿,一把就握住了她没有吊水的那只手,眯着桃花眼笑。 “说什么呢?你就是我的未婚妻。你在这儿,我哪也不去!” 抽了抽手,在权少皇和占色的面前,孙青脸有些红。 “祁狄,你放开……” 轻声儿一笑,无情有些喜欢他叫自己的名字。低下头去,故意在她的手背上怜爱地蹭了蹭,感受到她手上的冷凉,心里便有些歉疚。不过,他说出来的话,却特别地欠抽。 “别介!姐姐,你的手好冷,我给你暖暖。还有,我今儿还得感谢你为我除了一害呢。就肖小萱现在那个样儿,我就不信了,我老妈老爸还真忍心逼我娶了她?姐姐,你这一招儿,特厉害!” 好一声儿‘姐姐’哟! 无情为了逗个趣儿,喊得特别顺溜儿。 可是…… 占色的肉麻了。 权四爷的眉梢跳了又跳。 而病床上的孙姑娘,却是又羞恼又生气。 她这话说得…… 敢情她孙青今天就是为了他无情,故意泼人肖小萱硫酸? 脑袋上,一阵天雷滚滚炸来。孙青一张苍白脸儿都被气得通红。可,身体挪不了,手也拿不回来,瞥了一眼她家老大似乎也没有要帮她的意思。一双眼睛只能干瞪着,被无情的无赖劲儿给惹急眼儿了。 “你少在这儿胡说八道,怕我坐不了牢是不?” 嬉皮笑脸的挑着一双风流眼,无情直勾勾地看着她,一点也不回避她要吃人的眼神儿,还拽着人家的小手儿就不放,声音又温柔又多情,笑容也是贱得那叫一个惨无人道。 “靠,坐什么牢?姐姐,你不要怕,在我在。谁也不能动你!” 他叫一声姐姐,孙青的脸就红一下。 说不出来那个别扭的滋味儿。 想来想去,她更恼得不行,不由狠哧了一声儿。 “呵,你当你谁啊?法院是你家开的?” 无情愣了下,见她脸气得红扑扑的样子,差点儿就憋不住内伤了。法院确实不是他家开的,不过他老妈却是高院的院长,在肖小萱泼人硫酸还有凭有据的情况下,还真没有人敢把孙青怎么样。 在肖小萱都毁容了的情况下,他更有信心说服自家老妈了。 贱贱的扯了个笑容,他当然不会说心里话,只是特搞笑地冲孙青扮了一个鬼脸儿,哇啦一下,凑过脸去。 “我是阎王爷!谁他妈敢动你,我就宰了谁!” 男人的气息扑面而来,惹得孙青心脏狂跳,实在忍不住他了。再一转头,见到占色与她家老大在一边儿看好戏看得好不自在,她心下就更加不自在了。银牙一咬,就着被无情拉着的胳膊,她狠狠推了他一把,骂道。 “泼皮!” “嘿,泼也是一种本事!你看姐姐你泼肖小萱,就泼得很帅嘛!” 见他俩你一言我一语的在那儿斗嘴,占色坐在边儿上,也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了。自古之来,就有‘不是冤家不聚头’这说法,他俩这情况,大概就是如此了。 偏头看向一直敛着眉头不吭声儿的权四爷,她悄悄拉了下他的衣袖,施了个眼神儿,示意他人家正两情正相悦,他俩该回避了。 权四爷领会了老婆大人的精神,冲她点下头,就站起身来。 “行!就这样,无情在这守着,我和你嫂子,先回了!” 这位爷的话就是圣旨,一槌定音,连孙青都没得反抗了。 占色跟着起身,瞧着孙青那个憋屈的样儿,不免有点儿想笑。 “孙青,那我走了,你好好休息。有事儿给我来电话。” “嗯。”孙青的声音闷得发慌。 等两个女人‘依依不舍’地话别完,权少皇的眉目冷了冷,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低下头去看着无情,板着脸地训示。 “不要拉她说太多话!你要有那个精力,不如好好想想怎么对付你老丈人才是!” “靠!”无情俊美的脸上,顿时阴云密布,“谁是我老丈人?老大,亲爱的,你就不要瞎起哄了!难道你非得逼我说出事实真相?” 事实?什么事实? 占色竖起了耳朵。孙青诧异地盯着两个男人。 “嗯?”权四爷被那句‘亲爱的’喊麻了肉,也不太懂。 风度翩翩地站起身来,无情潇洒地挑了下眉,掌心摁在了权四爷的肩膀上,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用众人都能听见的声音小声儿呵气儿。 “老大,你非要逼我告诉所有人,其实我的真爱,一直都是……你!” 啊! 思绪跳转太快,占色忍不住笑出了声儿,就连孙青也失声笑了起来。 一时间,气氛特别欢乐。 还是只有权四爷绷得住脸,嘴角浅浅抽搐了一下,他恶狠狠地瞪了无情一眼,揽住占色的肩膀,一张冷鸷的俊脸上神色半明半暗,语气低沉得让人瞧不出他的情绪来。 “你他妈就消停点儿吧!保护好你媳妇儿才是正经!” 说罢他冷哼了声,扶着占色的腰,便转身往外走。 无故就成了‘无情他媳妇儿’的孙青,瞪了瞪眼睛,有冤都没处诉。 占色心里特想笑,一面走,一面回过头来冲孙青挥手。 突地,她想到了一个特诡异的事儿。 孙青她受伤的地方是腹股沟。腹股勾是连接腹部与大腿的部位,因为这地儿敏感,所以经常也被认为是**部位。 那么,无情同志留下来护理孙青……? 心下一动,她不由得猥琐了。冲孙青挤眉弄眼几下,她好不容易才憋住笑,挽着权四爷的胳膊下了医院的大楼。 ---- 152米 厨房经典缠绵造型 占色与权少皇出了医院,第一件要做的事儿就是再找个地儿去买菜。 被肖小萱那么一闹,浓硫酸泼过的菜自然不能用了。 她一上午的‘孝心’都被泼得没有了。 不过么,可以自在地挽着老公的手,像寻常人家的小夫妻一样去菜市场,她心里其实也特美。要知道,权四爷平时可是天字一号的大忙人,能逮着他做一次家庭煮夫,那可相当不容易。 “四哥,我要专门为我爸做几个素菜,嗯。你记下要买的东西,免得我遗漏了。粉条,鲍菜心,香菇也是要的。还有胡萝卜、空心菜、茄子、海带、冬笋、蕨菜……” 占色一件件数着,回忆着之前买过的菜,一路说着她的‘迎父晚餐’。 她说一个,权四爷就‘嗯’一声儿,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占色正沉浸在要与分别了近二十年的父亲见面的复杂心情中,每一个字儿都说得喜滋滋的,声音发着甜腻,便没有发现他的脸色有什么不好。 “太有档次的菜我也不会做,都是一些家常的。你说他这些年都在寺庙里呆着,肯定习惯了不吃荤的……上次我在慈云寺的斋菜堂吃过一道菜,叫罗汉全斋,吃着还不错,今儿晚上我准备试做一下。我猜他会喜欢……你说呢?” “嗯。” 又是这么一个字。 将两边菜摊上碧洼洼的蔬菜和他阴晴不定的黑脸比较了下,占色终于发现这个阴晴不定的男人,好像有点儿不高兴了。 可他为什么不开心,她特奇怪。 “咦,你怎么了?不乐意陪我来买菜啊?损了你大少爷的威风是不?” 眉梢挑了下,权四爷低头,黑眸闪了闪,睨着她漫不经心。 “罗汉全斋,听着不错,可你会做么?” “本来是不会。可我昨晚上特地在网上查过,我都背下来了……蕨菜洗净挤干水,冬菇、菜花、胡萝卜洗净切片儿,腐竹切段,木耳、海带切丝儿。等锅烧热了,先加点儿油炒香,再加盐、酱油、白糖、料酒、高汤一阵翻炒,完了开锅后用淀粉儿勾芡儿……” 为父亲准备食物,是占色这辈子的第一次。她除了心情复杂外,还有点儿小激动。一句句说来,那声线儿像打机关枪似的。可她越说得详细,权四爷的脸就越黑。 等到她终于说完长舒一口气,他扫了她一眼,只酸不溜啾地冒出一句话。 “占小幺,你心里最爱的男人,肯定是你爸吧?” 咦,这句话啥意思? 眉心拧着个小尖儿,占色觉得有点不对劲儿! 嘴巴小弧度地动了一下,她没有吭声儿,低下头去在菜贩的篮子里去逃选香菇。忽然手指微顿,福至心灵,脑子激灵灵就领悟过来了——原来四爷吃醋了? 心里闷笑一下,她把选好的香菇递给菜贩儿,在等待他过秤的时候,她挽住男人的手腕,看着他蛮认真地点下头。 “我爸是给了我生命的男人,自然是我的最爱。” 一双黑眸瞪着她,权四爷瞧着她说话时娇滴滴的小样儿,胸口一阵发闷。 “那我呢?!” “你?你咋啦?”占色皱着眉头,顺了一下垂在耳边儿的头发,假装不懂。 权四爷眸底幽光一闪,左右望了下,见没有人瞧过来,使劲儿捏了一下她的腰肢儿,低低的声音里,带着一种诡异的委屈劲儿。 “没良心的小妇人!老子在你心里就什么都不算了嗯?怎么没见你这么用心的给你家老爷们儿做过菜?哼,老爸要来了,瞧瞧你这得瑟的小样儿!” “噗——!” 憋了这么久,占色忍不下去了。 丫连她老爸的醋都要吃,还能再待见其他的雄性生物么? 不过,这事儿明明特搞笑,可她听在耳朵里,心里就柔软得不行,完全被权四爷这半真半假的醋劲儿给弄得有点儿发飘儿。 对一个女人来说,没有什么比男人的在乎更重要了。 吃醋的本质就是在乎,吃老爸醋的本质,就是一种变态的在乎。 原来权四爷这么在乎她呀? 她眉眼笑得弯弯,噙着笑,一直看着他。 权四爷却不看她,一只手接过菜贩递过来菜,一只手从兜儿里掏了钱出来付账。那种居家男人似的安定、成熟和稳重,瞧得她脸突然热了下,轻笑着挽了他的胳膊,朝前走了几步,突然侧过脸来,踮起脚尖儿,拉下他的头,将嘴凑在他的耳根处,含情脉脉的低声儿嘀咕了几句。 说完,她的脸羞臊了。 而英明神武的权四爷,眉头一挑,心情立马大爽,哈哈大笑着揽了她腰。 “占小幺,这可是你说的!爷可没逼你?” 咳! 眼风儿扫了下周围环境,占小幺同志想到自个儿为了安抚男人的心情,竟然在这种人来人往的地方,说出那么不要脸的话来,那脸红得像一颗满是蜜汁的水蜜桃儿。 “傻样儿!你小声点!” “不许反悔?就今儿晚上。嗯?” 嗔怪地瞪了一下大声说出来的男人,占色才勾了勾唇角。 “我多守信用?哪像某些人,整一个无赖!” 权四爷咧了咧嘴,才不计较她的戏谑,只大男人味儿十足地拍了拍她的头。 “真乖!孺子可教!” “去!” 占色一把甩开他的手,脸上微微一哂,想想又好笑地瞪他,心却跳得狂乱如麻,“赶紧的买菜吧。现在,还是你家老丈人比较重要!” “那是那是。”权四爷得到了老婆的福利承诺,哪里还有闲工夫去跟一个老头儿计较感情谁轻谁重?昂首挺胸,狂霸酷拽叼又帅的走在菜市场里,精神头比刚才好了不止一倍,稳健的脚下都快要生出风儿来了。 “占小幺,再多买点儿点吧?要不然,给咱爸来个素菜的满汉全席?你要忙不过来,我亲自下厨尽孝咋样儿?” 从‘你爸’到‘咱爸’,从捻着酸味儿,到恨不得把老丈人给供上神龛,权四爷的转变让人又好笑又好气。 “得了,少装了!”拍开他讨好的手,占色替他拎了一个袋子。 “呵!这不是怕咱爸不喜欢我这女婿么?” 占色翻个大白眼儿,不理会他。 这一下,有了权四爷的张罗,就没她什么事儿了似的,买菜挑菜付钱,他又殷勤又尽心做得十分顺溜儿。那副认真的样子,任谁都不会想到这个男人会是军情机关的首脑,更不会想到他平时压根儿就是一个远离庖厨的‘君子’…… 远离庖厨…… 念叨一下,占色忽地顿住了脚步,想起一件事儿来。 拉了拉男人的手腕,她轻描淡写地审问。 “诶,你以前不是说,你会做饭是你妈教你的么?……仔细一想不对啊。难不成,你9岁就学会厨房里的事儿了?老实交代吧,究竟是哪个女人教你的安?” 偏过头来瞪她,权四爷突然扬起好看的唇角。 “傻瓜,除了你有耐心,谁还会教我?” “我?!”指了下自个儿的鼻子,占色眼带疑惑,“我亲自教你的?艾玛,我尽然这么有远见,早早就培训好老公做饭了?!” “小样儿,讨打!” 专门选着菜,权四爷似笑非笑。 六年前的他,自然是不可能会做饭的。 权家的家教虽好,对子孙要求也严格,什么有用就学什么更是不假。可惜,偏偏不包括老爷们去学做饭这门儿技术。事实上,像他这样儿的出身,不要说做饭,就连进厨房的机会都少得可怜。 六年前,在依兰的时候,他就喜欢占色下厨给他做东西吃。那个时候,两个人感情正浓,好得跟一个人儿似的。每次见到她忙碌的身影儿,他也有想要回报一二的想法。所以一时心血来潮,有时间就拉着她教他。 “占小幺,你教会我的第一个菜是什么,你知道吗?” 对于两个人的从前,占色很惘然,却特有兴趣,“是什么?” “蛋炒饭!” 权四爷笑了,脸上灿若列星,表情却恍惚得像跨过了一段长长的时光。 那个时候的他,拿刀拿枪杀人都没有问题,可拿着菜刀却是怎么都不顺手的。占色见他连基础的事儿都不会做。在鄙视之余说他只要学会了做饭,煎蛋,炒蛋炒饭,往后就算没有人为他做饭也不会再饿死了。还说像他那么笨的人,必须要从技术含量较低的学起。 听他说起,占色不禁发笑,“那你多久学会的?” “嗯……我想想。”撑了下额角,权四爷面有窘色,不好意思地笑,“差不多做了两三次之后吧?!” 他记得,第一次给她做的蛋炒饭,蛋和饭都焦黑成了一团,几乎分不出来哪里是蛋哪里是饭了。可那确实是他为了占小幺做出来的‘诚意之作’。所以,把她给感动得一塌糊涂,就着一碗黑糊糊的蛋炒饭,吃得啧啧有味儿,笑得眼睛弯弯。 而他皱着眉头,就坐在她的对面,傻傻地怀疑,“真的好吃?” 她只笑,“当然啦,特别好吃呢。你做的嘛!” 那天的夜色很美,两个人坐在放在窗户处的小木桌上,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初涉情场的小儿女心思,让彼此在对方的眼中,都沾染上了无数的清辉,美好到了极点。 而那个笑容甜甜的姑娘,就那样让他再也放不了手。 “四哥……”他的叙述很平淡,可占色眨了眨眼,却发现它有点热。 ……这些美好的从前,她怎么会舍得忘记? 黑眸微微一闪,权四爷揉了揉她的脑袋,笑着骂了句傻样儿,又将思绪从回忆里拉了回来,兴冲冲地揽了她的腰过来,像要做什么坏事儿似的,一贯冷鸷的双眼里,噙满了深邃的笑意。 “喂,占小幺……” “咋地了?”占色奇怪于他的反应。 权四爷替他理了理头发,低下头,压着嗓子神神秘秘地问:“你欺负过人没有?” “欺负人?”占色困惑地看着他,“啥意思?” 老实说,她长这么大,还真心就没有主动欺负过别人。 “那就得了!”邪邪地扬唇浅笑,权少皇像一个被往事勾引了童心的大孩子,拉了下她的手腕儿来,洋洋得意地说:“今儿爷就带着你欺负人去!” “啊?!” 占色大惊! * 还没有回到锦山墅,在半道儿上,占色就接到了艾二小姐的电话。 她说,她得知占色家里今儿有贵客上门,她要亲自下厨,特地跑到锦山墅来,准备要好好地观摩一下占老师在厨房里的风采,随便学两招儿。还有,她说她给追命打电话的时候,才知道了孙青出的事儿,在问询她伤势的同时,又催促占色赶紧地回去,她一个人在锦山墅里呆着特没劲儿。 “行!” 占色就一个字儿,就没再跟她啰嗦了。 这位艾二小姐整天花样儿倍出,她到锦山墅来,自然不会真是因为今儿有客人。 有客人,不过换了个新鲜的说法。 事实上,打从石门回来,一周有七天,艾二小姐大约有五天半都在锦山墅里泡着。而艾家的二老打小就管不住她,更何况她现在长大了,翅膀都长硬了? 对此,顾家似乎听了点儿风声,不太满意了,打了几次电话问艾家二老。艾家二老支支吾吾,不敢把话给说死。他们心里还是属意顾东川,只是拧不过女儿。而顾东川到是心平气和,不愠不火的温水煮青蛙。 为了做出一顿像样的晚餐,占色还是很费了一番心思的。 吃过午饭,下午从两点开始,她就在厨房里忙活开了。 她在旁边洗菜切菜,艾二小姐就在旁边做记录。她的围裙前兜里揣了一支笔和一个小笔记本。占色捡了什么菜,准备做什么工序,她都一一写下来,还掰着手指算来算去,一二三四五的像个乖学生,瞧得占色心里大乐。 “艾二小姐,动手比动笔强!” “嘿嘿!马上就过来替你洗菜。”将笔头咬着插好,连着笔记本一起往围裙的兜里一揣,艾伦就笑眯眯地凑了过来,在她的背后瞅了几眼,突然从背后将她用力一抱,嘴里啧啧有声儿地来了一句。 “小妞儿,这身子骨可真软,爷抱在怀里真是爱不释手啊!” 挣扎了下,占色笑着扬了扬手里的菜刀。 “去!信不信砍你?” 艾伦吃吃躲着直发笑,却搂着她不撒手地逗她。 “占小妞儿,这个动作是不是厨房经典缠绵造型?” 低头看了下她环在腰间的手,又偏过头去看了看她亮晶晶满带促狭的眼睛,占色哭笑不得地解开她,嗔怪地笑道。 “对,是很经典。可艾爷你角色反串了!” 色眯眯地舔了下唇,艾伦又凑到她的侧面,身体依靠在流理台上,后仰着上半身直勾勾地看她,满脑子都是旖旎的幻想。 “想想啊,要是我在这里切菜,我家铁手突然从后面抱过来……嘶……” 直起身来,她状似打了一个冷颤,表情夸张地笑,“不行了不行了。我只是想想这情形儿,身体就直哆嗦,要真有这回事儿,艾玛,你说我会不会直接软下去?” 艾伦是一个能给人带来欢乐的人,见她又说又比划,占色笑不可抑。 “行了,别比了。你到底要不要学做菜?不学,就外面去跟阿喵玩儿,顺便把能陪着我做厨房经典造型的男人给换进来!” “哈哈哈……想我四哥了?!” 艾伦说着,突然顿了顿,‘噌噌’跑去厨房门口瞧了一眼,再回来时,神叨叨地捅了捅占色的手臂,眼睛亮了亮。 “手哥回来了!” 占色笑,“去陪他吧,让李婶儿来帮我就可以。” “才不要!我又不重色轻友?” 嘿嘿乐着,艾伦就挽起了袖子。她其实真不太喜欢厨房里的事儿,可为了铁手,她是真的下了狠心的。既然决定了要学,就要学得彻彻底底才是她的风格。 当然,她也知道,就自个儿的天赋,也不好指望能学出些什么珍馐美味来。只要能有几样拿得出手的菜应付他老妈,就差不多能合格了。反正她家铁手在饮食上也不会太挑剔。一看就是很好养活的男人。 美美地想着,她一边儿替占色清理蔬菜,一边儿面露喜气地说。 “我还就不信了,艾爷我会做不了主妇?” 侧头看她一眼,占色抿着唇只笑不答。 撇了撇嘴,艾伦哼了哼,摆出一副要大干一场的样子来。 “你这啥表情?没瞧好我是吧?!得了,艾爷我今儿就露一手给你看看。排骨海带汤,这个超难吧!我已经学会了。你不许帮我,我亲自来,嘿嘿嘿!” “好!” 占色鼓励地笑着,由了她去折腾,反正锦山墅食材多。 两个人聊着,在厨房里一阵忙活了起来。 外面,除了还在医院里的无情和孙青,该回来吃饭的人,也都陆陆续续地回来了。包括今儿去挑婚纱的追命和冷血两个人也不例外地落了屋。 一时间,男男女女,欢声笑语。小孩小猫,不亦悦乎。 “嘎嘎,尝尝我的排骨汤,怎么样了!” 艾伦见她炖着排骨海带汤的锅里冒着热气儿,闻着还挺香的,心就急得不行了。自言自语着,拿了一只瓷碗过来,喜滋滋地盛了一碗汤,便准备尝一下。 不曾想,这位顾前不顾后的艾二小姐,刚刚端上手的碗被锅里的热气一冲,失手就滑了下去,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连同碗,直接砸在了她的脚背上。 “哎呦——妈!” 掂着一只脚,她甩了甩,痛得惊叫了一声儿就蹲了下来。 正在流理台上忙活的占色,刚才压根儿就没有注意她在干什么,听到她的尖叫声儿才转过头来,顿时吓了一大跳。刚出锅的汤什么温度?想想她就肝儿颤,飞快地丢开菜刀,过来扶她坐在厨房的椅子上,怨念地教育。 “你说你,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急什么呀?” “嘶……我闻着挺香的,就想尝一下嘛……” “坐好,我看看烫到了没有?” 占色见她呲牙咧嘴的坐稳了,就蹲身下来,正准备替她脱下袜子,厨房门口就风一般卷进来了一个气息不稳的男人。 不是别人,正是闻声儿跑进来的铁手。 愣了下,他蹲下身。 “嫂子,我来!” 瞧见他一脸的担心,占色嘴上抿笑,自然不会做阻人感情这种讨嫌的事儿。嘴里答应着她就起了身来,准备先收拾地上被艾二小姐给搞出来的一片狼藉。 她的手刚伸向那个碎掉的瓷片儿,就被铁手握住了。 “嫂子,你忙!这个等下我来。” 被他掌心的温度烫了下,占色飞快地收回手。 “行!” 起身,她情绪不变地冲他笑了笑,继续去做她的事儿了。 艾伦今儿的运气很不错,她进屋穿着袜子,脚上还套了一双棉质拖鞋,那碗汤的热量在通过厚厚两层之后威力大减,虽然脚背上烫得红通通的一片,却明显没有烫伤。 铁手没有说话,转头又出去了,替她找了一双鞋进来。 “穿上!” 在铁手替她看脚的时候,艾伦的心跳就没有匀速过。一只手不停地抓着凳子的角儿,扯啊扯,抓啊扯,现在套上了干净的鞋,再瞄一眼男人板着的黑脸,想到自个儿干的这点儿锉事儿,不免有点心虚。耷拉一下眼皮儿,愣是没敢吭声儿。 低头看她一眼,铁手眉头有些紧,“不会做就不要做。” 咦,这是他在关心她么? 自动脑补了他的温馨爱意,艾伦摆着手连说了几句没事儿,又说,“占小妞儿她一个人在厨房里无聊,我是进来陪她聊天的……”顿了顿,又冲着占色的背影喊:“是吧……占小妞儿!” 这几个字,她的嗓音提得很高。 占色了解她的心思。 大概害怕铁手心思会有什么想法,她在得知了铁手妈嫌弃她娇小妖不会做家务之后,虽然一直有在偷偷的学,却不想让铁手知道。 小女儿心思,总是让人心疼。 占色乐意配合,笑着回应。 “是的,做饭是挺烦的事儿,幸好艾伦在这儿陪我唠嗑。” 面无表情地看了占色一眼,铁手的嘴皮动了动,却没有出声儿。接着又把视线转到了艾伦的脸上,见她瘪着嘴,一脸的诚恳样儿,不由皱紧了眉头。 “聊天儿都会烫伤脚?” 两个人在一块儿,铁手很少反驳她,艾伦愣了下,不好意思地咂了下嘴。 “嘿嘿,那是因为我贪吃……” 一说到吃,她就想起了自个儿亲手煲出来的‘爱心汤’。眨巴下眼睛,她指着还架炉子上的锅子,冲铁手努了努嘴,小声地说,“手哥,你帮我盛一碗那汤呗?” 铁手没有多说,转身,重新拿了一只碗,他盛好了汤却没有马上递给她,而是放在了台子上凉着。接着,他老老实实地蹲身拾瓷片儿,拿拖把来收拾地面儿,替艾伦把烂摊子都整利索了,才洗干净手,拭了拭汤碗的温度,把它端给了艾伦。 艾伦心跳了下,手刚伸出去又收了回来。 “你先尝一下,还烫不烫我再喝!” 铁手目光深了深,收回手来将碗凑到嘴边上,喝了一口,他脸色怪异,没有吭声,也没有把碗递给艾伦。 “怎么?”满脸希冀地望着他,艾伦星星眼直冒,“汤好喝吗?” 铁手眉心隐隐皱了下,点了点头。 “还行!” 说罢,他将碗放回了台子上,板着脸对艾伦说:“你先不要喝汤了,去把脚洗下,去外面休息一会。” 从他嘴里说出来汤好喝,就已经足够让艾伦心满意足了。更何况,他还让她去洗脚,去休息?这样子的关心,乐得她屁颠屁颠就走了,哪里还会想到其他? 等她的背影消失在厨房里,铁手叹了一口气,把刚喝过的那碗汤给倒掉了。又重新打开那一口煲着汤的锅来,重新加料放在了炉子上,开了火儿。 做好这一切,他才回过头来,看着占色。 “嫂子,不用告诉她。” 饶有兴趣地看着他做这一切,占色心知艾伦做的海带排骨汤怕是真无法入口。可铁手同志又害怕伤害了艾二小姐的一片心意。所以,他索性自个儿重新做了一锅,隐瞒了内情,好让她乐呵一把。 老实说,占色很为艾伦高兴。 “放心吧,不会说的。” 不期然地,说完,她又想起了权少皇今天告诉她的那碗焦黑蛋炒饭。 笑了笑,她目光柔和地补充。 “其实两个人在一起,吃什么东西,都是好味道。” 艾伦那点儿小心思,什么能瞒得过铁手?他自然知道艾伦学着做菜是为了自己,也许还是因为那天晚上在他家里听见了他老妈对她的评价。他很感动,可他真的不需要求她刻意地学做这些她并不熟悉的东西。 “得空你劝劝她,她不需要这样!” 占色正在拌调料,闻言回头看了他一眼。 “有的时候吧,为喜欢的人做点儿什么,也是一份心意,你就由着她吧。” 默了默,铁手‘嗯’了一声。 放下调料盆儿,占色继续着,沉浸在了手里的活计中。 而铁手站在不远处,望着她忙碌的背影,看着她熟练的动作,脚步没有挪动。 这会儿工夫,占色该准备的都准备得差不多了,只等着到点儿下锅炒。当然,除了为她爸精心准备的素菜之外,她今儿甚至还特意卤了一锅鸡翅。 权四爷是特喜欢啃鸡翅的人,只不过,外面的卤水他吃着都不放心,平时很少吃,家里厨师说那个不健康,也很少为他做。想到今儿某男人都吃醋了,她就特地为他准备了这个东西让他陪老丈人下酒。 姜、葱、蒜、各种香料……烧沸了的卤香味儿在小火的煨熬下,更是香味四溢。在锅子里搅拌了几下,她又想到某人今儿吃醋的样子,不由得扯着嘴就笑了一下。 先尝尝味儿! 咂巴了下嘴,她将卤好的鸡翅捞了几个上来放在碗里,吹了吹气儿,正准备送入嘴里,第六感发生了作用,冷不丁回头一看,这才发现铁手同志居然还没有离开,正杵在那里眼巴巴地望着她。 他的表情……好像对她碗里的鸡翅很感兴趣。 低头看了一下手里的瓷碗,占色不免有点儿尴尬。 另外拿了一双筷子,她把碗递给他。 “手哥,你尝尝,味道咋样儿?” 喉结滑了一下,铁手没抬眼睛看她,只接过碗来,好像真是馋得不行了,也顾不得鸡翅烫不烫,夹着一块儿就放进了嘴里,然后才抬起头来,露出一种像是小孩子吃到喜欢的东西时的愉快表情来。 “真好吃!” 每个厨子,都喜欢听食客说自个儿做的菜好吃。 铁手的回答很真诚,占色掀起唇,自然而然地流露出笑容来。 “那就好,你家老大最喜欢啃这个了!” 嚼着鸡翅的嘴停了下,铁手见她笑得开心,也跟着露出一个别扭的笑容。然后,他没有客气,将碗里剩下的两个鸡翅一起叼进了嘴里。 “嗯嗯,挺好!那嫂子……我先出去了!” 瞧了瞧空荡荡的碗,占色笑眯眯地点头。 “行,你们要吃着好,下次我再卤点儿,自家卤的吃着放心。” “好!” 这一个好字儿,铁手回答得很快。而收拾好了脚又跑回来了的艾伦,笑眯眯地出现在了厨房门口,正好顺着他俩的话就接了下去。 “喂,你俩吃啥好东西了?还不快点拿出来给我分享?” 铁手见到她,脸上窘迫了一下,“你怎么又过来,脚烫到了就休息。” “不是没有烫伤么?”艾伦噘了噘嘴,很享受他的关心。 铁手目光微闪,没有反驳,直接就过去扶了她。 “外面休息去!” 看着他脸上那个僵硬的样子,占色心下明白,他害怕艾伦再去‘关照’那一锅海带排骨汤,然后发现他在里面动了手脚,会感觉到难堪。 于是,她也跟着笑劝。 “去吧去吧!你们小两口有机会就谈恋爱去,厨房里有什么好呆的?!” 艾伦红了下脸,在转身前,冲她挤了挤眼睛,还吐了下舌头。 “是!嫂子!” “呵呵……” 这是艾伦第一次正儿八经叫她嫂子,占色好笑地摇了摇头,冲她比划了个加油的动作。眯了眯眼睛,又专心致志地继续她的爱心晚餐。 去接占子书的人,是在一个小时后到达的。 听到外面人来的动静之前,占色还在厨房里不紧不慢地做她的菜。 她没有出去迎接。 一个人愣愣地,将双手在围裙上擦了又擦,擦了又擦…… 原来,所有的心理准备都没有用。到了这一刻,她一样会心乱如麻,心慌意乱。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大概之前的想念太多了,真到了要见面的那一刻,又没有勇气了吧? “占小幺!” 进厨房里来的人是权四爷,见到她还杵在那里一动不动,他愣了下,用了一个艾二小姐口中的‘经典厨房缠绵造型’,站在她的背后,双手从她后腰处环了下去,紧紧拥住她,将头搁在了她的肩窝儿处,嘴唇在她耳边儿上轻轻呵气。 “媳妇儿,咱爸到家了!” 下意识地又将手在围裙上裹了裹,占色有点儿词不达意。 “哦,好。你让他先坐会儿。我现在就开始炒菜。你看我啥都准备好了,入锅一炒炒,一会儿就可以上桌了。你让大家伙儿先等着啊!” 偏过头去,权少皇审视着她的脸,好笑地又捏了下,邪肆地笑。 “还有……咱们要欺负的人,也来了!” 递给他一个‘你真无聊’的眼神儿,占色又好气又无奈。 这个男人有时候还真是童心未泯,今儿占子书过来吃饭,权四爷心情大好,叫人把俞亦珍一家三口也接了过来。美其名曰吃团圆饭,可他计划等人都到了锦山墅,要安排鲁有德在外面的大厨房和锦山墅的警卫们一起吃饭,只让俞亦珍与鲁芒过来见占子书。 更加缺德的是,他让人在来的路上,才特意告诉鲁有德说,占子书他活着回来了,要与俞亦珍母女几个见个面儿。可以想象得出来,权四爷这么安排,绝壁能把鲁有德气得吹胡子瞪眼睛,还拿他完全没有办法。 这招儿很损人,完全是踩脸的节奏。 “媳妇儿——”见自个儿说完了,女人也只笑笑不吭声儿,权四爷又凑过去香了一下她的侧脸,故意委屈地做出一副‘求表扬’的表情来。 “媳妇儿,你男人这招儿很高明吧?” 占色哭笑不得,“要我说实话?” 往她腰身蹭了下,男人暧昧地冲她吹气,“爷就爱听实话!” 回头睨着傲娇的权四爷,占色笑着解开了他圈在腰上的手。 “老实说,非常幼稚!” “靠!反天了你?!” 嘴里哧哧地吼着,权四爷也不是真的生气。只要放开了她的身体,将手撑在流理台上,看他女人把切好的炒菜下锅。在那油味儿烟味儿混合的特殊气息里,感受着不一样的烟火味儿和家庭乐趣,他又随口问。 “占小幺,你对俞亦珍……究竟是个什么态度?” 占色手上忙不过来,随口答了一声儿。 “她是我妈。” “那占子书呢?” 皱了下眉,占色挑眉看他,又答,“他是我爸。” 抬起手背潇洒地撑着下巴,权四爷冲她勾出一个迷人的笑容来,目光却落在她越发浓郁下来的小脸上,意味不味地猜度,“你心里,真的不怨?” 怨什么? 占色没有看他,手里的锅铲翻炒得像跳舞似的,脑子里却有一组组的慢镜头在恣意地回放。足足有一分多钟,她没有吭声儿。 然后,她告诉了权少皇一件事。 她不是一个记性很好的人,最小的记忆只能追溯到六岁那年。 “我小时候也像十三那么顽皮,有一天,我跟着村儿里两个比多大不了两岁的孩子在结了冰的河里去抓鱼,不小心滑进了掘出来的冰窟窿里。他们拽着我往上头拉,可年纪都太小了,等拽上来的时候,却冻坏了腿。那个时候,我家里的条件很不好。呵,在那个年代,我们那犄角旮旯里,也没有条件好的家庭……我妈吓得直哆嗦,哭得话都说不出来。我爸一声儿不吭,抱着我足足跑了二十多里路到了县城的医院……” 顿了顿,她手上的动作放慢,语言也凌乱了许多。 “……我记得,那天的雪,下得特别的大,我爸眉头上都是雪,我的双脚麻木了,嘴皮一直哆嗦着,只会喊爸……可医生告诉我爸说,我的双腿冻伤严重,已经保不住了,必须要截肢保命。我爸不信,抱着我从一个医院跑到另一个医院,把县城里的医院都跑遍了,还是没有希望……” “那……后来呢?”权四爷黑眸幽深,想象着大雪天里的父女俩,眉头敛紧了。 “后来,就在我妈都劝他放弃的时候,他硬是带上了全家所有的钱带着我上了哈市的大医院。在那里,事情总算出现了转机……医生说可以先保守治疗,但不保证结果。实在不行,还得截脚。而且,还得付大笔的医疗费,一笔我们家付不起的医疗费……” 权少皇看着她手中越发慢的锅铲,眸色浓郁。 “你可以不会了解穷人的生活,没有钱的人,命都是不值钱的,医院更不会收治。而那个时候,我的腿已经不能再延误治疗了,再延误下去,就真的废了……” 心尖尖抽了下,权四爷声音很沉,“结果怎么治好的?” 眼皮儿突然垂了下去,占色的声音极淡。 “我爸他抱着我,冲到了院长的办公室里,给人硬生生地跪了下去……并且,他还写下保证书,他一定会在一个月内凑挤所有的医药费,请院长先替我治疗……” 权少皇惊了下。 凭着他对占子书这个人的了解,是绝对傲骨铮铮的男人,那风骨堪比魏晋名士,如果不是逼到了万不得己,他恐怕宁愿去死,也不会做出对人下跪的事情来。 同时,在这一刻,他也终于理解了。 为什么占色不肯原谅唐心柔的抛弃,却会轻易地为了占子书的欺骗而欢欣。 狠狠咬了下唇才松开,占色在脸上抹了一把,才继续。 “我住了院,得到了治疗。可是,在这一个月里,我一次也没有见到过我爸。都是我妈守在边儿上照顾我,我问她什么她也不说,只是哭。等我爸回来的那天,风雪更大了,积得家家户户都不敢出门,我躺在暖烘烘的坑上,看着我爸进来……他说,‘闺女,走两步给爸看看’,我开心地跳下坑,他的泪水也跟着往下掉,那是我第一次看见我爸哭……” “那天我家的饭菜很丰富,因为我爸带回来了很多钱,是我从来都没有见过的那么多的钱,他交给了我妈……我很开心,以为我们家终于可以过上好日子了,可是……我爸第二天出门儿了再也没有回来,直到有人通知我妈去领骨灰盒……而我爸留下来的那些钱,也被姓鲁的给败光了……” 权四爷心揪揪地痛,索性夺过她的锅铲,关上了火,将她的身体掰过来面前自个儿,掌心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 “乖,不要难过了……” 吸了一口长气儿,占色的眼窝儿里已经有了泪意。她抬起头来,定定地看着权少皇,声音不无哽咽。 “四哥,我爸说过我命运多舛,得遇贵人……你说,你是我的贵人吗?” 摸了摸她冰冰的小脸,权四爷笑着逗她开心,“不管贵不贵,总之你往后就是爷罩着的女人,不会再命运多舛了!” 吸着鼻子笑了下,占色将头靠在男人的肩膀上,眯上眼睛,声音幽幽地说:“四哥,这就是我印象里的爸爸,他应该就是这个样子的。你说,我现在该怎么去面对一个身披袈裟,口里念着阿弥陀的爸爸呢?” 权四爷正准备开口,厨房的门口,突然传来一个苍老而哽咽的声音。 “小幺,闺女……” 心脏骤停,占色的视线越过权少皇的肩膀,愣住了。 在这些天儿里,她已经无数地模拟过与爸爸重逢的场面,内容包括她该用什么样的表情,什么样的态度来面对他。可是,不管试想的哪一种场面,她都应该是面带微笑的。 她要微笑着告诉他,没有你在的这些年,我活得很好。 可她千想万想也没有想到,会让他看见一个泪流满脸的女儿。 --- 153米 锲合! “小幺……” 见她还挂着眼泪儿愣在那里,占子书又叫了一声。 今儿来锦山墅见女儿,他并没有着惯常的僧侣装,而是像在束河古镇时单独见权少皇一样,穿了一套寻常的灰色夹克和休闲裤子,除了他光生生的脑袋提醒人他现在的真实身份之外,他的样子就像一个最平常的父亲。 占色抽泣着,还抱着权四爷,动了动嘴皮。 在厨房的灯光下,她看得出来,老头子比在束河的时候明显瘦了些。大概这段日子以来,他过得也不太安宁,脸颊深陷消瘦,一眼看去,脸上的笑容也有点恍惚。 一直放在心里思念的那个人,突然出现在了面前,那感觉复杂而徬徨。她不知道如何说,却知道,世界上的男人,除了爱人、便只有父亲最爱自己了。而且,这样的父女亲情,不管跨越过多少时间、岁月、沧桑……它永远那么微妙,不会褪色。 “爸……” 没有迟疑多久,她就喊了出来,声音有些哑。 占子书恍惚了下,轻应了一声儿。 “闺女……” 占色吸着鼻子,从权四爷的怀里直起身儿来,缓缓地走到了他面前,顿了顿,突然冲了过去抱住了他的腰,嘶哑着嗓子‘哇哇哇’地大哭。 “爸!这些年……你都到哪里去了……” 她哭得很肆意、很张扬、很不管不顾、很歇斯底里…… 好像她还是那个会拉着他的衣角叫爸爸的小姑娘似的,占子书单手伸过来放在她的后背上,轻轻拍着,脸上带着笑意,只语气略有凝滞。 “我的女儿都长这么大了,还会哭鼻子呢?” “爸……”呜呜呜的哭着,占色喉咙噎着,其实什么也说不出来。 她并不知道自己想要表达什么,只是有一种情绪藏在心底,需要发泄,特别需要发泄。她哭得很没有形象,可以说比在权四爷面前的哭相更加惨绝人寰。眼泪,鼻泣地在她爸身上蹭着,哭得占子书一阵心酸,也唬得权四爷一愣一愣的。 这个世上,能让她这样没脸没皮去身上拭鼻泣的男人,大概只有他爸了吧? 心里突地酸了下,下意识又一叹,权四爷瞧着他们父女俩的目色更柔了许多。 走近过去,他拍拍她的后背,冲她笑。 “我说傻媳妇儿,外面还有一大帮子人等着吃饭呢?你再哭下去,爱心晚餐可就没有了?要不,你陪咱爸去,我让厨子进来!” “不用……” 抽泣着长长的吸了一下鼻子,在占子书的面前,占小幺同学明显比平时多了几分孩子气。大概每一个有父亲撑腰的姑娘,都会变得娇气一点吧,她拭了下眼睛,又哭又笑地瞪他。 “我做饭了,你把爸带到外面花园里逛逛,顺便让他看看你养的那几头鳄鱼!” 咳! 权四爷是养了几头鳄鱼。 不过,他很怀疑念‘阿弥陀’的老丈人,会不会待见它们。 笑着刮下她的鼻子,权四爷故意的亲昵里,明显有与人老公争宠的成分。 “咱爸要让我放生咋办?” 占色嗤之,“那你就放呗!” 权四爷冲她做个鬼脸,‘嗯’了一声,笑说,“行,听媳妇儿的话去。” 站在旁边的占子书,眉头稍稍一扬,看着他俩小儿女的恩爱,唇角挂着笑意,明显是老丈人看女婿越看越爱的欣慰。同时,权四爷已经没在好意思缠着老婆了。放开占色,他走到了老丈人的面前,黑眸噙着笑。 “爸,咱们外面坐。你在这,你姑娘只会哭了。她本来就傻,再哭得更傻!” “喂,你说什么呢?讨厌!” 占色瞄着他,样子又娇又软,小女儿的样子,看得权四爷心里发慌。 压下想要把女人狠狠搂过来亲个嘴的冲动,他似笑非笑地朝她挤了一个眼睛,目光深邃如海,提醒她不要忘记了答应自个儿的夜晚福利。 “行!我讨厌。你好好做饭,我们出去了。” 弯着眼角,占色笑起来很好看,眸子里像落入了一层暖暖的光芒,又亮又黑。 “好。” 权四爷挑眉笑笑。 六年后重逢这么久了,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她这个样子。 幼稚、单纯、傻傻的……却也是真切的小姑娘似的撒娇。 两个男人出去了,占色长舒了一口气。 重新洗了手,一切都事先准备妥的,她炒起菜来很快很方便。在李婶儿进来帮厨之后,她就只需要掌勺就好,再加上心里喜悦,不管做什么都很轻松。很快,一个又一个精致的菜就端入了锦山墅的大餐厅。 今儿晚上人不少。 好在,锦厅这个长方形的大餐桌设计时便已经想好了,它可以随意折叠一部分,也可以将它拉长。所以添了人也没有关系,就是多添几副碗几双筷子的事儿。 菜式很丰富,有炒、有爆、有熘、有炸、有烹、有煎、有卤、有烧、有焖、有煨、有烩、有炖、有蒸、有煮,看上去眼花缭乱,可又都是家常的味道,吃着入味入心,一时间,晚饭气氛特好。 比较起来,占子书的情绪还算镇定,而俞亦珍却激动得不行,尴尬地冲众人笑着,她拿筷子的手都在不停颤抖,整个人像是少了几分生气,脸上的表情也十分复杂,痛苦与欣尉都有,难以言状。 在开饭之前,她已经对占子书说过无数次对不起了。 这些年来,她对于占色的事儿自认还是有愧的。好多事情都怪她自己,但凡她要是一个有用的女人,能主理点儿事情,就不会任由鲁有德来欺负了她。 她的连声道歉,占子书却只是笑笑。 多年的吃斋念佛,早就平了他的心性。 他了解,俞亦珍虽然胆小怕事,人的本质不坏。至少,她的女儿能长得现在这样好,能好好地读完大学再读研……她一个乡下的小妇人,确实已经尽力了。 同在一个锦山墅,这边儿愉快晚餐时,鲁有德却心如刀割。 他今儿是跟着俞亦珍一起被权少皇派人接到锦山墅来的。一开始,他心里还乐呵得不行,脑补了许多的大事儿,甚至于幻想他这女婿终于要把他当成老泰山来敬重了。 可,乍一听到司机说占子书回来了,就在锦山墅,他差点儿直接骂娘。 但他不傻,他憋住了! 等汽车驶入了锦山墅,见到这样儿大气华贵的场面儿,他几乎瞪大了眼睛。这些漂亮得让他咂舌的房子,这些端着枪威风凛凛的警卫,惊愕得他差点儿把口水流出来砸在脚背上。 眼红哇! 然而,更让他难堪的是,俞亦珍和鲁芒两个人都被接到了主楼去了,可他一下车就被一个黑着铁的警卫给带到了另外的一幢附楼里。不仅没给他半口水喝,还派了一个警卫守着他,暗里还警告他哪儿都不要去,今天晚上只能在这儿呆着,要不然,他手里的子弹不长眼睛。 鲁有德连死的心都有了。 他自己都承认,他就是一个人渣。 可哪怕再渣的男人,也厌恶被人给戴绿帽子。再渣的男人,也会因为吃醋而妒火攻心。他都快要被气死了。他哪儿能不知道他自家的老娘们儿一开始中意的人就是酸秀才占子书?!而他更知道自个儿是花了多大的力气才把她搞到手的。而且,他搞到手的原因,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占子书不喜欢她罢了。 关于这一点,他心里还是有数的。 俞亦珍跟他的时候,还是一个清白的黄花大闺女。 可那些都是老皇历了,现在的情况不同啊,谁知道那占子书啥想法?万一他要对俞亦珍存了心思,那个老娘们儿不得马上跟他反水,跟了人家去啊?真要那个,可咋得了?陪了夫人又折兵,他可不就鸡飞蛋打,啥也没捞着么? 另外,他最怕的还有一点。 俞亦珍那老娘们儿,万一在占子书的面前绷不住,把那件事说了出来…… 可咋办?不得要他命啊? 在附楼里坐立不安的他,听着隔壁不时传来的欢声笑语和热闹鼎沸的声音。即紧张又害怕,恨不得立马拔腿儿跑过去,把他的女人给揪出来拉回家去才好。 但瞥了眼旁边监视他的大块头,他真不敢。 他们的枪子儿,可是不长眼睛的。 就在鲁有德心里骂娘的工夫,主楼这边儿的饭局确实很温馨。一大张桌子上大家伙儿说说笑笑,吃吃喝喝,不亦乐乎。而占子书则被女婿捧着坐在了主位,俞亦珍紧挨在了他的身边儿。 除了鲁芒一个人悻悻然,其他人都很开心。 在知晓了占子书的厉害之处后,追命和艾伦两位姑娘兴奋得不行,第一时间就约了时间要排八字要算命要算姻缘要算孩子要算老公要算寿命—— 占子书只是含笑答应,并不多言语。 占色在给父母布菜的时候很是殷勤,可每次瞄到权四爷,害怕他又无端的吃飞醋,就特别地关照了他一把,三不五时的夹了菜往他的面前放。 权四爷心里暗爽! 可爽完了,不一会儿,看见面前满满当当堆着尖的一大碟菜,他又苦了脸。 “占小幺,我吃不下这么多……” “吃啊!不要客气,你又不是女人,不需要减肥。”占色笑着瞄了他一眼,语气里带着一种难以描绘的小夫妻亲昵和……怪异! 权四爷心下腹诽——小娘们儿该不会口蜜腹剑,为了他上午的话故意整他吧? 思索一下,他觉得答案简直是一定的。 微微眯了下眼,他扯着嘴冲意味深长地一笑。虽然他这会儿很想直接掐死她,却在老丈人的面前,也只能表现出优雅女婿的样子来,就着面前堆着的“高山”,一点点地挑了来吃,嘴里还得感谢老婆大人的“厚爱”! “还是我媳妇儿好,知道我运动量大。” 这话太狠了! 打击报复的嫌弃太重了! 心里飞沙走石的骂了句,当着父母的面儿,占色脸红心跳,却敢怒不敢言。 只在桌子底下踩了他一下,她又笑眯眯地看着老爸,对老爸好去了。 “爸,你试试这个罗汉全斋怎么样?这可是我特地做的哦!” 占子书吃相很斯文,表情也不太丰富,只是微笑。 “好。当然我女儿做得好!” 抿唇笑着,占色同时也注意到,虽然桌面上的菜式很丰富,但她爸确实只吃面前的素食,半点儿都不碰那些有荤腥的。即便明知道他是多年在寺院里养成的习惯,可心里还是不免有些难过。 很显然,她这个老爸,并没有要还俗的打算。 做和尚真有那么好吗? 与占色的细微观察相比,单线条的艾二小姐脑子显然就简单了许多。她刚才已经亲自尝过那盅海带排骨汤了,觉得味道还真不错。当然,她并不知道铁手给她“加工”过,在得意之余,也开心地对占子书说。 “占叔,你尝尝这个汤呗,嘿嘿,看看好不好喝?!” 她的语气,稍稍有些窃喜。 当然,更多的还是出自于晚辈对长辈的友好和热情。 可她的话刚出口,不等占子书回答,坐在她旁边的铁手皱了下眉,就扯了扯她。 “占叔不习惯吃那些。” 噘了噘嘴,艾伦今儿心情高兴,为了那盅汤也为了铁手的处处照顾。她这人吧,一高兴脑子就容易忘了上发条。她没有察觉到铁手在提醒她,更没有反应过来这位占叔叔一直都只在吃素的东西,还以为他不穿僧衣就是还俗了呢,嘴巴甜甜的招呼着,挤了挤眼睛,就主动给他盛了一小碗她的‘得意之作’,起身递了过去。 “来来来,占叔叔,这个一定要尝尝!” “呵呵,看着这汤色,就知道很鲜美了。”占子书到这个年龄了,自然是什么事情都看得很通透,笑眯眯地看着艾伦,他先是合理表扬了一下,才略略抱歉地说:“可是……我已经戒荤腥很多年了,怕肠胃不适……” “哦……” 环顾了一下大家,艾伦眼风扫了下铁手,讪讪地笑了下,终于反应过来了。 “不好意思啊!占叔,嘿嘿,我忘了。” “没事没事,你这个小闺女……”占子书不由又多看了她一眼,微微眯了眯眼,笑着补充了一句,“是一个有福气的孩子。” 有福气的? 艾伦大喇喇地一乐,瞄了瞄铁手,又看向占子书,歪了歪头。 “那占叔,你看看我和我们家阿翊,姻缘顺不顺当啊?” 我们家阿翊,这几个字儿,她说得特别有滋味儿。 当然,这主要也是她比较骄傲的部分。因为除了她和权少皇,在那之前,谁也不知道铁手的真实姓名。就这一点来说,她对于铁手是特殊的。 铁手拉了她的手坐回来,“占叔还在吃饭,一会再问!” 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艾伦瘪着嘴点头。 摸了摸下巴,占子书看着他俩,目光柔和,声音满带笑意。 “金须百炼,矢不轻发!” 听了这句话,艾伦困惑地搔了搔脑袋,“占叔,怎么解释?” 占色噗哧一乐,笑着望了过来,冲她挤了挤眼睛。 “二小姐,先请吃饭吧,晚点儿我给你解释。” “哦,好。” 艾伦愉快了,占子书这会儿在她的心里的地位,是相当于江湖百晓生一类的人物。既然他说她是有福气的人,那可不就是证明她与铁手的事儿一定会心想事成么?因为,她实在想象不出来,如果她没有铁手,福气在哪里。 饭后,顾不得别的,她拉着占色,就找地方去求解。 占色想笑,却熬不过她,老爸老妈都没有陪,坐在偏厅里细心给她做注解。 “这本来是一个教人磨砺身心的句子。说的是做人当如百炼之金,要不畏困难,却也不能操之过急,如果急着想要获得成功,却会适得其反。就像拉弓射箭一样,不能随便就乱拉,必须得先瞄准了目标,要不然也不会取得效果。” 艾伦不停点着头,似懂非懂,其实一头雾水。 “没错,可这跟我与阿翊的关系……有什么关系啊?” 狠狠抿下唇,占色甩给她一个‘我真是败给你了’的眼神儿,干脆也不再说那么隐晦了,直接给她做了白话解释。 “这句话用在你的感情上头,其实就两层意思。第一层,只要功夫深,铁杵都会磨成绣花针。你就把那手哥当成绣花针来磨,不要灰心,不要泄气。第二层,虽然不要放弃,可也不要心急就乱投医,不管对人对事,戒冲动,戒浮躁,矢不轻发,就一定会有收获了。” 听完这一句,艾伦倒吸了一口凉气。 瞪着一双铜铃似的眼睛,她冲占色竖了下大拇指,“我的乖乖,你老爸他也太精了吧?就咱们总共没见两次,他竟然就把我的情况给看得一清二楚了,确实是大仙儿也。” 听到有人夸自家老爸,占色自然高兴。 “那是当然。我爸说你是有福气的人,你就肯定有福气了。这个嘛,已经在我身上得到了验证。你看啊,他曾经说我命运多舛,你瞧我遇到了多少事儿啊?” 嘴角往下一弯,艾伦瞥着她,小声儿嘀咕。 “我和你换算了,把福气给你,我来多舛,让手哥喜欢我……” “你说啥呢?”占色没有听清,笑着捏她的脸,“在骂我对不对?” “没有没有,小人哪敢啊!”摆手拂开了她,艾伦又站起身来,朝她规规矩矩地做了一个揖,特别有古人范儿地笑,“权夫人,我就不陪你了,我现在得去找我的福气去也!” 见她说完,一阵风般没了影子,占色忍俊不禁地轻笑出声。 这姑娘! * 等占色从偏厅去客厅的时候,刚才还哄哄闹闹的人已经散得差不多了。 很显然,追命和冷血去过二人世界了,铁手也自觉地不在这里掺和他们的家事儿,就连鲁芒都不知道哪儿去了,只剩下她老爸老妈还有老公和儿子在那里说话。 好不容易与姥爷和姥姥玩耍的小十三,兴奋像一只小猴子,一会在姥爷怀里窜,一会儿又窝在姥姥怀里撒娇,样子好不快乐。 这样儿的温馨相处,感染力很强。 几个人难得坐下来聊天,不禁唏嘘。 半个小时后,大约觉得时间差不多了,该说的话也都说过了,人也差不多该回去了,俞亦珍笑了笑,冲小十三拍了拍手,张开了手臂来。 “十三乖娃,来跟姥姥亲个,姥姥就家去了。” “妈!”占色与权四爷坐在对面,不满地看着她,“这么晚了还回去干嘛?今儿晚上你就在这睡吧,客房多得很。” 老妈一发话,小十三也翻着大眼珠子,跳到她怀里,噘着小嘴巴跟着劝。 “我额娘说得对,姥姥姥姥,就在我们家里住下来吧。你今天还是第一次来呢……嗯,你要是害怕的话,晚上十三就给你讲故事,哄你睡着了我才走,好不好?” 这小家伙儿是个嘴甜的。 就像他老爸一样,十三诚心要哄谁开心,绝对不会让人看出他小魔王的本质来。 俞亦珍与十三相处过两次,很喜欢这个孩子。在她童声稚气的话里,她抱着他的小身子又是欣慰又是难过。在小家伙儿的额头上贴了贴,她叹息着,窘迫地看向女儿女婿,在看向占子书的时候,目光又多了些闪躲。 “他和鲁芒还在外头等呢……” 占色哼了下,没好气地说,“让他等!” “小幺……”拉长了声音迟疑一下,俞亦珍嗫嚅着唇,“你知道他那个臭脾气,一会儿……备不住又要闹得不消停。” 说起不消停,占色就想起了上次回家时听到他们吵架的事儿。 与权四爷互望了一眼,她眯了眯眸,冲俞亦珍柔和地笑笑。 “妈,你真就打算这样儿跟他过下去?” 俞亦珍眼光闪躲得愈发厉害,语气更多无奈,“小幺,俺这都一把的年纪了,一辈子都这么打打闹闹的过来了,现在还能有啥想头?你现在……俺是不操心了,等你妹妹许了人家,俺就没事儿,大街上跟老头老太太们扭秧歌去……” 什么都好了? 这人啊,就不会为自己想。 眼瞧着她憔悴又不得劲儿的样子,占色心酸。 “妈,你还年轻着呢……” 别扭地笑了笑,俞亦珍脸上的皱纹深了深,样子也十分颓然。 “你这孩子尽扯。俺还年轻啥?头发都白了一半儿了。” 她不说还好点儿,由她这么一说,占色才认真看向了她的头顶。原来的一篷乌发之间,果然夹着了许多的白发。可见,虽然她现在的物质生活虽然好了许多,可心里头的苦,却没有少半分。 这就是爱错了男人的结果啊! 感叹着‘女怕嫁错郎’的革命真谛,她犹犹豫豫地又问了一句。 “妈,上次我过家来的时候,其实听见了你们争吵的几句,你们在说的孩子,到底是咋事儿?你……可是隐瞒了我什么?” 之前占色忍了很久没有问,因为她知道俞亦珍这个人心软,又习惯了被鲁有德吃得死死的。就算她问了,就算为了鲁芒她指定也会息事宁人,二话不说先维护着鲁有德,不会跟她说实话。 可是今天不同。 在占子书的面前,她很肯定俞亦珍不敢撒谎。 果然,一听她的话,俞亦珍面色骤然一变,嘴唇哆嗦着,看看她,又看看占子书,最后,她的目光落在了权少皇的脸上。一时间表情又是纠结又是痛苦又是惶恐不安,却是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俺……没……没说啥啊……” 见状,占色明白了。 提到‘那个孩子’就会牵扯到她‘以前的男人’,在不知道权少皇就是‘他’的情况下,扯到她以前生过孩子,有过的男人,还牵扯到鲁有德……俞亦珍怕是打死都不会说了。 “小十三,跟爸爸楼上去,你应该睡了。” 冲权少皇使了一个眼神儿,占色笑着过去将俞亦珍怀里的小十三抱了起来,放到权少皇的怀里,叮嘱他先带儿子到楼上去睡觉。 小十三撇了撇嘴,却很配合。 喊着姥爷晚安,姥姥晚安,他由着老爹抱走了。 而占子书只是淡定地坐着,没有来掺和。 等父子俩的身影儿消失在楼道里,占色这才偎在俞亦珍的身边儿坐了下来,视线专注地看了她片刻,才环住她的胳膊,认真而柔声地劝说。 “妈,我是你的女儿,虽然不是你亲生的,可我是你养大的,往后不管发生了什么事儿,这一辈子你就是我的亲妈。不对……在我心里,你比我亲妈更亲。所以,有什么事,你不用瞒着我,你顾虑的事儿,我都知道,我会斟酌衡量的,我就算不管他,也不能不管鲁芒不是?” 占色说话,很有嚼头,轻重适宜,刚好能拿捏人心。 嘴唇颤抖着,她的话在俞亦珍的心里,像烧了一把燎原的火…… 她这个女儿什么性格,她知道。既然已经被她听了去,还生出了怀疑,如果不对她说实话,等事情闹出来了,不仅保不住鲁有德,只怕鲁芒也会跟着遭殃。 还有,就是占子书。 哪怕已经过去了快要二十年,每次被他那一双澄澈得仿佛能看穿人所有心事的眼睛一瞅,她还真的半句谎话都不敢说。 承认吧! 看在她养过女儿的份儿上……结果或许更好。 迟疑着,犹豫着,她心里的一把火,越燃越大,再无法熄灭。 良久—— 她咽了咽口水,耷拉下眼皮儿,紧张得用手指抠着沙发,思索了足足有一分多钟,才慢腾腾地抬起头来,长叹了一口气。 “好,小幺,俺都告诉你。” 占色偏头,与占子书对视了一眼。 见老爸双眸澄明,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她轻轻扬了扬唇。又紧挽着俞亦珍的手,用鼓励和温和的眼神儿看向她,安慰着她的慌忙和害怕。 “说吧,妈,这里只有我们一家人,你不用担心什么的……” 一家人…… 一家人三个字儿,比什么话都有杀伤力,立马就勾起了俞亦珍的回忆。 是啊! 本来他们才是一家人的,可是现在…… 眼圈一红,她忽然捂紧嘴巴,泪珠子就像滚豆子似的大颗大颗地落了下来,滑过她干燥的手背上。而她哽咽的声音,把二十多年的哀怨都传递了出来。 “小幺,都是鲁有德他不好……他不是个东西……他,他……” 大概心里太过激动了,她连说了几个‘他’字之后,满是泪水的脸苍白如纸,翻了下眼皮儿,竟然就喘不过气儿来了。 占色知道她的血压高,心脏不好,不敢再逼她,赶紧替她顺着气儿,又指挥占子书给他递了一杯温水过来,扶着她的手喝下,才慢慢地安慰。 “妈,你别急啊,有什么事儿,咱慢慢说,不急啊……千万别急!” 半躺在她的怀里,俞亦珍看着占子书担忧的眼神儿,泪水淌得更欢了。 “占大哥,俺对不住你……对不住女儿……俺不是一个称职的妈妈……” 占子书摇着头坐了回去,静静地审视着她带着病态的苍白脸色,他的眉眼之间,全是坦然而亲和的微笑,除了脸上细细的纹路暴露了他的年龄外,单从五官上来看,他依稀还有年青时的风采。 “小珍,你无须说这些。我以前就是把很多东西看得太重,所以身心疲惫。待后来,我通通都放下了,慢慢的才觉得,那些执念连同世界一起都轻了。” 俞亦珍听不太懂,可她却懂得占子书的语气。 他在劝她,他也没有怪她。 哽咽着,她语不成调,“占大哥……” 占子书笑容温和,身体坐得很直,神色也很认真。 “小珍,我等都是凡夫俗子,何必重别人之重,轻自己之轻?” 心里一窒,老爸的金玉良言,让占色顿觉受益。却不知道俞亦珍被‘点化’了多少,她微微张着唇,慢慢的,气息却是顺畅了不少,虽然眼泪还挂在面颊上,可表情不像刚才那么紧张和害怕了。 占色又扶着她喝一口水,她才吸着鼻子,瞥着占子书,哀哀地叹。 “当年小幺有一个孩子……” 除了她还不知道那个孩子就是十三,也不知道那个男人是权少皇外,占子书和占色自然都不会吃惊,只是用宽容的目光看着她,期待着她继续真相。 “小幺是个苦病的娃……那孩子刚生下来没几天,小幺还住在医院呢……鲁有德他赌钱……输得连奶粉儿钱都没了……那天儿,他吃多了酒到医院来,俺抱着那个孩子正要去洗澡……俺问他嘎哈呢,他啥话儿都不讲,从俺怀里抢了孩子就走,俺追了上去,他就给了俺一个大耳刮子,说他欠了人的高利贷,把欠的钱都输光了,人都发了狠话,要是他不把孩子抱过去给他们……他们就会要了俺们全家的命……他还说,那些人,都是咱惹不起的黑社会……问俺到底是要小孩儿,还是要全家人的命……” 一点一点地听着,占色的心脏一阵阵抽痛。 直到痛得麻木。 她的小十三,那么大一点点的小十三。 “俺当时吓坏了……鲁有德他是一个混账,这事儿他准能干得出来……俺除了哭,六神都飘没了,俺们家穷,没有钱,也想不出啥办法来……他忽悠了俺一阵儿,又说让俺放心,这个孩子人要去了也是抱养给一个有钱的富贵人家,那家两口子不能生养,一准儿会善待孩子的……” 抽泣了几声儿,俞亦珍的声音越来越小。 “俺也不想的,可俺当时又惊又怕,想着小幺……她也没个男人,未育生养的,年纪还小,还在念书……如果真让她带着个小孩儿,占大哥,你说那不得毁了她一辈子么?将来他还咋去嫁人啊?……那时候,小幺心情不舒坦,生孩子那阵儿又吃了苦头,根本就没有奶水,孩子从出生就得吃奶粉……俺想到这些就横了心,心里寻思着,孩子跟着俺们那样的家庭也不会过得好,真要跟了不能生养的富贵人家,说不定还出了福气呢……呜……” 埋下头去,俞亦珍将脑袋压在了膝盖处,泣不成声,双肩抽动。 “占大哥,都是俺不好,俺没本事,也没拦住鲁有德……更没料想,小幺跑出来了……她哭着发了疯地追过来抢孩子……鲁有德他一看不好,拔了腿儿就往外面跑,俺拉不住小幺,她跟着就追了出去……她生了孩子还没几天,身体弱得很……出门儿不多远……就被一个汽车给撞了……” 被汽车给撞了…… 撞了…… 撞了…… 占色的耳朵里‘嗡嗡’作响,热热的脑袋里,不停地出现‘被车撞了’几个字儿。几乎就在同一时间,俞亦珍描绘的场面,就与她脑子里那个梦境画面衔接了起来,眼帘里的情象,仿佛变成了一幕血红色的天空…… 原来那个椎心泣血的噩梦里,那真的就是她的血。 梦里的那个女人……就是她自己? 刺眼的大灯,飞速行驶的车辆,肉与铁剧烈的碰撞声儿,像蝴蝶一样飞起来的自己。旋转,旋转,她一直在旋转,眼前是漫天飞舞的血雨,纷纷落下…… 她自己的血。 “走吧,咱们要回去给四爷复命了。” “四爷心真狠,孩子抱走了不就行了?这么个娇滴滴的小美人,怎么舍得?” “哎!怪只怪她的命不好……走吧,不要被人看见了……” 梦里两个男人的对白,激灵灵地划过耳边儿。 心突然狠狠一抽,仿佛感应到那个情景,她觉得身体都疼痛了起来…… 有人抱起了她的身体,那个男人熟悉的声音,哽咽着不停唤她。 “小幺,小幺……你真傻啊……” “小幺,我发誓,一定要报仇……” 那个熟悉的声音,他究竟是谁? 以前,当她还觉得那只是一个梦境的时候,她考虑过无数次这个问题。可现在,当她从俞亦珍的嘴里明确的知道了那不是梦,而是她占色的亲身经历之后,脑子里突然就闪过一抹灵光。 难道说……? 沉默了良久,她突然打断了俞亦珍的话。 “妈!我以前可有关系比较好的男人?” 与她仿佛滴血般的眼睛对视着,俞亦珍心里一痛。 然而,想了想,在占色满是期待的视线里,她却摇了摇头。 “小幺,你从上了初中之后就在学校寄宿了,俺怎么说你都不听……叹,俺也知道,你心里膈应他,不愿意见到他……也就没有逼你……你长大了,你的事儿也不咋地跟妈说了……就连……就连那个孩子的亲爹俺也不知道是谁……而且,妈太对不住你了,在你快要临盆了才知道……” 心里狂敲着的鼓,顿时蔫了下来。 她竟然什么都不知道…… 不期然的她又望了占子书一眼,在接收到父亲传递过来的鼓励眼神儿,她吸了吸怕了,虚弱地笑着揉了一把脸,很快便镇定了神色。 “然后呢?孩子的事儿咋样了?妈,你接着说,我不打岔了!” “小幺……都是妈不好……” 占色牵了牵唇,知道她想揽责任,索性打断了引导话题。 “妈!不说这个。你见到救我的那个男人了吗?” 缓缓地摇着头,俞亦珍捂着嘴巴,再一次呜呜地哭了出来。 “你是被好心人送到了医院的,等俺赶到的时候,只看到走廊上一溜儿的血……你昏迷在手术室里,医生对俺说……你的医药费那个好心人都垫付了……可是俺都没有来得及感谢那个恩人……也没有见到他再来过医院……” 颓然地抱着头,占色扯了扯自己的头发。 为什么想不起来了…… 为什么她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小幺……”俞亦珍挂着眼泪看她。 她的表情,太过痛苦了。 与俞亦珍的害怕不同,占子书则是递了一杯水给她,声音暖和的说:“一个人能享受多大的福分,就必须得承受多大的痛苦。孩子,你现在苦尽甘来了,过去的那些事,就不要去想了。十三他……就是当年的那个孩子吧?” 垂下头,占色愣了下,声音沙哑。 “是!” 闻言,俞亦珍愣了下。 不用再多说,权少皇就是当年搞大她肚子那个男人了。 与她的惊愕不同,占子书却只是叹着拍了拍她的后背,声音仿佛带着一种穿透世事的魔力。 “老四那个孩子,我是看着他出生的。他小时候性子挺里,喜欢抱来捉弄我,整天跑前跑后的,不过很招人喜欢。只是,呵呵,我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小子竟然拐跑了我的女儿,还生了这么个可爱的孙子。呵呵,天道循环,人力不可变也!” “爸……” “孩子,过去的事,就过去了。” 摇了摇头,占色瘪了瘪嘴,却不好告诉他。 其实,她在意的不是过去的事情,而是她这会儿心里产生了一种强烈的预感,那个在车祸中救她的男人……很有可能,就是“蝙蝠”。 如果她没有封闭记忆…… 如果她现在还能准确地想起他来,这一切,还是事儿么? 她在是后悔。 至于那个抢她孩子还要杀她灭口的“四爷”,她不相信就是权少皇。现在仔细分析起来,很明确,有人故意利用了他们两个人之间的矛盾,设计了车祸,并且没有诚心要撞死她,却故意告诉了她这样的“真相”,误导了她对权少皇的看法…… 要不然,她为什么没有被撞死? 如果有人诚心要她死,她能活到现在? 而这个“真相”,应该也直接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与她后来找吕教授,要忘却痛苦和封闭记忆,有很大程度的影响。 半眯着一双胀得通红的眼睛,她想着自个儿的心事儿,都没有发现权四爷是啥时候下楼来的,更没有发现他已经坐在了身边儿。直到被男人抱到了温暖的怀里,她才反应了起来。 抬头,她看见,他的眼睛也是赤红一片。 “十三睡了?” “睡了。” 权少皇双手捧着她的脸,脸上阴云密布,唇角紧紧抿着,额头上的青筋在隐隐跳动,一双狼幽幽的眼睛散发着冷色的光芒。占色心里知道,刚才他们在下面说的那些话,他肯定都已经知道了。 梗了梗脖子,她声线儿弱弱地喊,“四哥……” “占小幺,别难过,我说过,都会讨回来!” 心里酸涩了一下,想到当年还是小奶娃的十三,在被鲁有德抱走之后,到底又受到了一些什么样的待遇,遇到了什么样的事情,结果才辗转流落到了乡下,挂着鼻泣踩在山里的田坎里子苦巴巴地被他爸爸给找到的? 而在她遇到这些事的时候,四哥他又在做什么? 一时间,她的心里特别乱,顾不得父母在身边儿,她哧溜儿一下钻到了男人的怀里,双手死死地抱住他的腰,脑袋蹭着他的胸膛上,含含糊糊地哽咽。 “四哥,鲁有德……” - 154米 恶有恶报,平心戒燥! “乖!” 轻轻拍着占色的后背,权少皇的声音很低,几乎听不出来任何异样。要说此时谁最能感受到她的心思,非他莫属。世界上最心痛孩子的人,莫过于父母。因此,他们两个人儿,对十三的痛惜之心都一样。 时光,仿若静寂了下来。 窗户处的纱质帘子在轻轻地摇曳,客厅里璀璨夺目的灯光在面前的名贵茶几面儿上,反射出了一种让人心生压抑的光芒。 不疾不徐地安抚着怀里的女人,权四爷脸色淡得好像没有受到影响。 可只有熟悉他的人才知道,一座完全压抑在平静状态下的火山,一旦爆发了,将会多么可怕的燃烧。 “小幺……”在一边儿抽泣了好半天的俞亦珍,六神无主地轻唤了一声儿,打破了客厅里反常的寂静,“这事儿都是妈不好……鲁有德他,他,再混蛋……可他是鲁芒的亲爹!” 事到如今,她也只能说出这一个请求的理由了。 正俯在权少皇胸前为了十三而黯然神伤的占色,闻言蹙了蹙眉头,慢慢地侧过脸去,目光落在俞亦珍满头的白发上面,声音浅而坚定。 “妈!这事儿你不要管,跟你没有关系。” “小幺……我……”俞亦珍声音愈合弱了,面色煞白。 冷眸微闪,权少皇见占色的表情已经不像刚才那么激动了,扶她坐好就寒着脸直起了身来,拉了下她手腕上那一串莹润的玉十八子,柔声说。 “数数它,可以平心戒燥!” “嗯!” 占色点头,没有反对。 虽然,她觉得现在更需要平心戒燥的是他。 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权少皇目光扫过来,看了一下占子书和俞亦珍,脸上的表情比任何时候都要平静。 “爸,妈,我出去一下,让小幺带着你们先休息。” 占子书点了点头,没有就此刻发表任何意见。俞亦珍却像是感应到了强烈的不安,嘴里哀哀地轻唤了一声儿,身体颤抖着,老泪纵横。 “姑爷……你能不能……小幺……鲁有德他……” 很明显,她已经语无伦次了。 脸上除了焦灼不安,吓得嘴皮儿都白了! 权少皇敛住眉头,没有再多说一句,只淡淡看她一眼,就大步出了客厅。占色目光随着他挺拔笔直的背影挪动着,直到他身影消失,她才回过头来,抿紧嘴巴,握住了俞亦珍冰凉的双手,出口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疼痛的沙哑。 “妈,善良是好事儿,可一旦善良成了被人欺压的原因,那就是愚昧了。这些年,你还没有被他给欺负够吗?我爸留下来的钱,还有你说的那个京都大善人留给咱们母女的钱,哪一样儿不是被他给赌光了?你拿他当鲁芒的爹,他有想过你吗?” 一听这话,俞亦珍的泪水掉得更厉害了。 “小幺……呜……妈老了……” 俞亦珍是一个十分传统的女人,一辈子都“受”过来了,更何况现在她年纪不小了,身体也不太好,长辈在鲁有德淫威下生活,中心意思就围绕了他一个人,心思自然和普通人不一样。在她的心里,鲁有德再可恶再坏,他都是鲁芒的亲爹。他要真出了什么事儿,等自己身体有个闪失的时候,20岁的鲁芒该怎么办? 可她人嘴笨,一激动更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说服占色。 她只能哭。一直哭。 占色的眼圈儿赤红,可她很冷静——是很冷的静,静得面目冷若冰棱。 对于鲁有德这个人,她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 如果不是事关小十三,她想,为了俞亦珍和鲁芒,仅仅就他加诸在自个儿身上那些个伤害,已经过去了,她也就作罢了。可现在,她是一个母亲,一个会护犊子的母亲,她不可能允许一个伤害了她孩子的人逍遥法外。 “小幺……”鲁有珍声音哑了,“你去和姑爷说说,就饶他一条狗命吧?” 一双眼睛冷冷地锁定了俞亦珍的脸,占色的眸底,闪过一抹冷芒。 “妈!不是我们说饶了他就饶了他。咱们头顶上,还有法律的!” 她此刻的表情很严肃,冷得和平时在俞亦珍面前的柔和孝顺简直判若两人。让俞亦珍看了,嗫嚅着唇,竟有些害怕。无奈之下,她又调过头去看占子书,想向他求助。可占子书只是双手合十,阖着眼睛,宛如老僧入定。 他不会管这事儿了! 捂着哭泣的嘴,俞亦珍身体轻轻颤抖着,一双眼睛满是无助和迷茫。 占色环着她的肩膀,有一句没一句地安慰着她,心里却在想着权少皇那边儿的事儿,也不知道他从鲁有德那里能打听出什么来,更不知道他会如何处理鲁有德。 心神不宁。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着,晚风轻轻地吹过锦山墅。 权少皇过去的时候,鲁有德和鲁芒父女俩正在锦山墅的附楼里下五子棋。 见到他进了屋,鲁芒目光亮了亮,喊了声儿姐夫,很快又垂下头去了。鲁有德今晚心里有鬼,赶紧笑容满脸地站起来迎了上去,压下满肚子的委屈和恐惧,谄媚地笑着招呼他。 “姑爷来了?你妈她人咧?眼看这天儿也不早了,还得麻烦姑爷找人送咱们一程!” 静静地盯着他,权少皇一动不动。 一个人呵呵地笑了几下,鲁有德见他不吭气儿,终于屏紧了呼吸。 “姑爷,出啥事儿了?!” 瞥向旁边的两名警卫,权少皇冷冷说,“带到地下室去。” “是,老大!”两名战士守了鲁有德一晚上就等着这个时候,闻言整齐地答应着,二话不说,一只手拎了枪,一只手拎住他的手臂就拖。 “老实点儿,跟我们走!” 身体落入钢筋般的人手里,鲁有德双眸一瞪,心肝俱裂。 “嘎,嘎哈呢……你,你们要咋地?” 见权少皇要拿他老爹,鲁芒也吓得站了起来,目露惊恐。 “姐夫,你这是做什么啊?” “你爸涉嫌一宗拐卖儿童案,现在需要接受调查。”权少皇冷冷地开口,说完不再看向鲁芒,直接吩咐人把她送到她妈那边儿去。 要说鲁有德也是一个人精,“拐卖儿童”几个字儿一入耳,如遭雷轰,面色顿时一白,刚才还在可劲儿挣扎的身体,顿时像被霜打了的茄子,一下子就萎了下去。 “不,不关我的事儿……” “走!”一个战士,拿枪坨子砸了下他的脑袋。 颤抖着双腿,见势不妙,他索性放开了嗓子,歇斯底里大吼起来。 “俞亦珍!你个不要脸的老娘们儿,偷野汉子还敢出卖老子。你不得好死……俞亦珍……我做鬼也不会放过去……鲁芒……你给老子看好了啊……你爹今天就是被你妈给害的……你都给我记好喽……” 一个大老爷们儿撒泼的样子,着实有些难看。 权少皇皱眉,冷冷吐出两个字。 “堵嘴!” 被人堵了嘴巴的鲁有德,很快就被拎到了地下室里。嘴里的堵塞物拿走了,可隔音效果太好,他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整个人都软在了地上,一下子像苍老了十岁似的,前阵子一直挺直的腰杆子是再也直不起来了,一把鼻泣一把泪地向权少皇求着饶。事实上,人还没怎么着他,他却表现得像被人给生生割了几块肉似的悲惨。 事情败露,他不敢想象后果,除了颤抖和装疯卖傻,不会再干别的了。 这间地下室里,其实没有他以为的那么恐怖,除了一些练功使用的武器,什么额外的东西都没有。即没有传说中的刑具,也没有什么能令人心生害怕的设施,只是一屋的空荡,空空荡荡,空荡得让他觉得阴森…… 权少皇就坐在空荡荡的大空间里,那张唯一的大皮椅上。 听着鲁有德呐喊、吼叫、求饶、哭泣、赌咒发誓……他却始终没有回应。直到姓鲁的说累了,只剩下了喘气儿的份儿了,他才用一种低沉得几乎可以绞杀人脑的声音淡淡说。 “鲁有德,我问你几句话。” “是是是……你问你问……” 鲁有德哭得十分狼狈,不要说问话,让他叫人祖宗都成。 后背紧紧抵靠在大皮椅上,权四爷凉凉地盯住他脸,声冷若冰。 “谁让你干的?” “嘎,嘎哈,啥,啥事儿?” 还他妈装傻? 权四爷目光一冷,冷刺儿似的扫向他。 他没有说话,可接收到他眸底扫射过来的凶戾与森冷,鲁有德颤抖着双腿,竟然‘啪嗒’一声儿就跪了下来,举起双手像个求饶的汉奸。 “俺,俺说,俺都说……是,是小人那个,那个时候好赌。在依兰的赌场里……输得快要当裤头了,还借了老板很多水钱……那老板不知道咋知道,俺闺女生了个儿子,就对俺说,说他有一个朋友,两口子没得生养……要领养一个……俺,想着小幺那,那情况……姑爷,俺真心是为了她好啊,真心的,热乎乎的真心啦……你想,一个小姑娘她自己还是个孩子呢,咋养孩子啊……” 眉头狠敛,权少皇冷冷一笑,突然撑在扶手上站了起来。 一步,又一步,他慢条斯理地走向了鲁有德。 “真的?” “真,真的。” 就在鲁有德点头如捣葱般谄媚的时候,权少皇突然飞起一个窝心脚,直接揣在了他的心窝子上,出口的声音无比暴戾。 “你他妈还敢撒谎,不要命了!” 直飞到两米开外,鲁有德颤歪歪抖动着身体,面孔扭曲着,双目惊愕地盯着他,嘴唇渗出血来,却不敢喊痛。 “你,你咋地会,会知道?” 冷笑一下,权少皇转身又坐回了大皮椅上,狠狠地盯着鲁有德,手却捂着了胸前。他真的没有想到,那一段时间他赌气似的心灰意冷和不闻不问,竟然会造成了老婆孩子遭受到了这样的灾难,甚至差点儿就造成了不可挽回的局面。 一时间,心尖抽痛。 鲁有德问他为什么知道? 其实,在抓到龙把头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了。 只不过,有些事情的脉络,还不太清晰,事实与龙把头交代的也有些出入。所以,他今儿才会让人把俞亦珍一家人叫来。目的很简单,让占子书震撼俞亦珍,再让俞亦珍亲口说出来,最后审问鲁有德,得到事实的真相。 手指撑了下额头,见鲁有德吓得呆住了,他沉了声音。 “还不交代,是等着我告诉你?” 狠狠地抹了一把脸,鲁有德回过神儿来了,苦着脸瞅着他,巴巴地求饶着,再也不敢再撒谎了。 “是是,俺都交,交代。俺常玩的那个地下赌场是,是青龙帮罩着的……你,你知道的,俺,俺惹不起那些人。当时,他们要俺做的事儿,其实是,是,是……” 好几个‘是’噎在嘴里,他说不出来了。 权少皇勃然大怒,“说!” 咽一下口水,鲁有德头顶冷汗直冒,说话越发结巴起来。 “他们是让俺杀,杀掉那个孩子,不要留下祸根……但是俺,俺一时贪,贪财……告诉他们说孩,孩子被我丢到茅坑里淹,淹死了,他们嫌,嫌茅坑臭,捅了两下掩着鼻子就相信了。然后,俺又偷偷联系了人,人贩子……把,把那小孩儿给卖,卖了!” “卖了多少钱?”权少皇哑然出声。 不仅鲁有德,他的话就连旁边的两名警卫都错愕了。 冷笑一下,权少皇心痛如刀锉,“我只是想知道,我的儿子在你眼里值几个钱?” 弱弱地伸出五个指头,鲁有德做了一个“五”的手势。 “五,五万……” 权四爷笑了,一双幽冷如狼的眼睛,死死地盯在鲁有德的脸上,似针似芒,更似一把冷酷到了极致的尖刀。 “鲁有德。” “……四,四爷!”这厮到这会儿,再不敢叫姑爷了。 “你喜欢吃什么菜?”看着他恐惧的双眼,权少皇字字句句,咬得十分清晰。 “啊……!?”鲁有德脑子一懵,完全跟不上他的思考节奏,更不知道他葫芦里到底卖了什么药,准备怎么处置他,只拿一双惊恐而茫然的眼睛盯着他,呆头呆脑地摇了摇脑袋,“俺刚,刚才吃得很饱。不,不饿。” “回答问题。”权少皇一眨不眨地盯住他,“我喜欢听实话。” 鲁有德一张卤豆腐皮儿似的脸上,一阵青来一阵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他是一个小人,却并非一个有骨气的强人。除了赌博之外,他这一辈子干得最缺德的事儿就是卖掉了小幺刚生出来的那个孩子,他又何尝经历过这样可怕的阵仗? 哆嗦着身体,他说话一句比一句结巴。 “吃,吃啥都好……都,都好。” “回答!” 身体一抖,鲁有德小声说,“我喜欢吃羊腰,补,补肾,壮,壮阳……” “喜欢吃鱼吗?”权少皇突然笑问。 鲁有德愣了一下,摇了摇头,“我喜欢吃羊腰,牛肉也行……” 冷冷盯着他,权少皇似乎很不满意,“我是问你,喜欢吃鱼吗?” 鲁有德吓得心脏一缩,不敢再顶撞他了,重重地点头。 “喜欢,我喜欢吃鱼。” “鳄鱼喜欢吃吗?” 什么,鳄鱼? 鲁有德一头雾水地跪在那儿,又吓又惊,整个儿像抽了灵魂似的,盯住他不敢再吭声儿,只会傻傻地顺着点头。不料,他却看见权四爷笑眯眯地转过头去,和颜悦色地对他的两个警卫命令。 “把他带到后院的鳄鱼池,让他吃个饱。” 脑子像被炸药给‘轰’开了,鲁有德一脸震惊地瞪大了双眼,迟疑了一下,就双手着地爬了过来,哀哀地请求。 “不,不要啊。四爷四爷,你老人家就饶了我吧……饶了我这一次吧……下次,我再也不敢了……” “滚你妈的!” 权少皇一脚踹翻了他。 还他妈下次,他还能有几个儿子让他再来一次? 看着这个当年祸害他老婆儿子的男人,权四爷心里如同翻江倒海,脸上却没有什么表情,踢了人也就轻轻摆了下手,就让两个警卫拖着他下去了。 等人刚到门边儿,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声音冷冷地笑。 “鲁有德,你说,人要没了手脚,还能活下来吗?” 呜…… 哭嚷着,只能见哗啦啦一阵水流声,一股子骚气就直冲鼻端。 他狠戾的话,让那个被人拎着的鲁有德裤裆湿了,止不住的尿随着裤腿儿就流了下来…… 吓尿了? 冷笑下,权少皇补充,“堵上嘴,免得声音扰民。” * 主楼里,一阵灯火通明。 几个人都没有去睡,还在客厅里等着他。 他刚刚进去,俞亦珍就激动得‘噌’地一下站了起来,可愣愣地看了他好半天儿,一句话却像梗在喉咙里,问得结巴而不流畅。 “姑爷,他,他怎么样了?” 淡淡看了她一眼,权少皇皱着眉头。 “放心,死不了!” 说罢,不等她们再多说什么,他转身朝楼上走去了。 然而他自认为很温和的话,还是打击到了俞亦珍,只见她两条腿晃了晃,面色一白,忽然捂着胸口就大口喘着气儿,翻着白眼儿倒在了沙发上。 “妈——!”占色担忧地喊了声儿,赶紧掐着她的人中。 不料,上楼去的权四爷,不到一分钟就带着冷血下来了。冷血手里拎着医疗箱,样子也没有半分吃惊。很明显,他们早都已经做好了急救准备。 在冷血给俞亦珍看病的过程里,占色顾及到自个儿老爸是个吃斋念佛的僧人,只能把权少皇给拉到了旁边的偏厅里,才仔细地询问了他刚才的情况。听说了吃鳄鱼的那个段儿,她嘴角抽搐了下。 “你让他吃鱼,还是让鱼吃他?” 权少皇瞄她眼,淡淡地开口,“那是人工伺养过的扬子鳄。” 人工饲养的扬子鳄,一般吃不动人。不过,对于受了惊吓丢到池子里的陌生人鲁有德,它们肯定也会主动攻击,身上受点儿伤挂点彩肯定是会有的。当然,如果运气不好,伤得太重了,那也只能自求多福了。 苦笑了下,占色踮着脚,轻掸了下他肩膀上的衣服。 “你打算就这样放过他?” 扬了扬唇,权少皇目光冷冷地与占色对视。 “当然……不!” 等俞亦珍醒转了过来,权少皇和占子书就神神秘秘地去了书房,只留下占色和鲁芒在那里开解她。再次醒过来的俞亦珍也不再求情了,只是抽泣着抹眼泪儿,瞧着愁死个人。等终于把她安抚着睡了过去,已经晚上十二点了。 老实说,听着她压抑的啜泣声儿,占色心里也不太好受。 可这些事儿,既然做了就得有人承担责任,任谁也改不了结果。 鲁有德他罪有应得! 不过,她还是比较赞同权少皇的意见,好好地收拾几天,最终还让他接受法律公平公正的制裁。这样儿,也算给了俞亦珍一个交代,不是他们做小辈地要如何对付他,而是他应该受到什么样儿的司法处理,与人无忧。 从卫浴间里出来,权少皇见她披着头发在那发愣,轻笑着逗她。 “怎么了?愁着怎么给爷发福利?” “去!”占色搓了一把脸,嘟着嘴巴,“都洗干净了?” 看到她不情不愿的样子,权四爷不禁哈哈大笑,捏一下她的脸,先戴上了高帽子,“夫人向来最守信诺,你这委屈劲儿,给谁看呢?” 拍开他的手,占色笑开了。 “废话!” “行了,**苦短,别浪费时间了。”轻轻笑一声,权四爷一把将她抱了起来,放在自个儿身上,就势躺了下去,舒服地叹了一声儿。 然而,好半晌儿她都没有动静。权四爷低头瞧去,只见她脸儿红红的缩在怀里,样子好像真是为了许下那个承诺在踌躇。嘴角抽了下,他不由笑得更得劲儿了,把她往怀里一裹,一晚上的阴霾都被他爽朗的笑声给冲没了。 “赶紧的,开始了!” 灯光下,占色抬头看着他。 脸蛋儿上红扑扑的像染了胭脂,呼吸乱而急促,一双长长的睫毛胡乱跳动,明显心绪不宁,尤其那鼻尖儿上,还有一层细汗。 轻拂着她的头发,权四爷口干舌燥。 “你很热?” “不!”赶紧否认,占色润了一下嘴,“我在酝酿情绪。” 似笑非笑地凝视着她,权四爷没有说话,只是借着灯光观察着他的女人。六年时间过去了,她确实不再是当初那个单纯活泼的可爱少女了。可,她的容貌变化却不大,言谈举止之间,更添了只有岁月和生活才能淬炼出来的女人味儿。 喟叹一下,他拥紧了她,吻落在她眼皮上。 “占小幺,都过去了,不要不开心。” 占色愣了一下,抬起手来,就着他眸底里跳跃的光芒,指尖抚上了他眉心上因多年的血海深仇而染上的岁月痕迹。 “四哥,你和我爸俩怎么谈的?关于唐心柔。” 扬了扬唇角,权四爷啄上了她的嘴,细细品尝了一下,淡笑。 “占小幺,不要转移话题,爷的福利呢?!” 微微一怔,占色轻哼,嗔怨地瞪他,“谁先转移话题的?又赖我!” “对对对,是我不对!”特妻奴的顺着笑完,权四爷略略抬了抬身体,就懒洋洋地翻转过身来,脑袋慵懒地靠在枕头上,催促她的语气里,带着一种难耐的沙哑。 “现在……可以上了!宝贝儿!” 噗! 把他搞笑的举动看在眼里,占色憋不住笑了。 不过确实,此刻良辰美景,她又早答应了他的,有这个工夫再去谈那些个煞风景的事儿,实在太不人道了。心里略略松了一下,一想到答应他的‘福利’,她头皮麻了麻,耳朵根儿就红了。 “你闭上眼!” 狐狸眼半眯着,权四爷漫不经心地看着她,语带戏谑,“用关灯吗?” 占色嘟了一下嘴,歪着头笑,“这个建议不错。” 不再吭声儿,权四爷非常配合地伸出手来。很快,屋子里就陷入了一片黑暗,只有窗外依稀有几抹月光透进来,银辉般洒在两个人身上。好一会儿,他见女人还低垂着脑袋,半傻不癫地半坐在那里,不由低笑一声儿,哑着嗓子喊。 “占小幺,爷都等饿了!磨蹭什么?” 看他一眼,占色往后退了退,弯下了腰。 一阵窸窸窣窣的衣料响声儿后,两个人都没有再说什么话,在寂静的黑暗里,只有男人低低压抑的喘声和低呤声儿,还有某种口沫相交时才会发出的水渍声儿。 “嗯……” “你,不要动!” “味道好么?” “才怪!”占色不假思索地嗤他,却因嘴有异物使得声音含含糊糊。 “那就别做了。”他探手下去,抬起女人的头来,捞着她趴到自个儿身上,‘啪嗒’一下就开了灯儿。灯光下,他微眯着眼,挑着唇角看着嘴上带着一抹晶莹色泽的小女人,俊脸上有着一抹孩子气的无赖。 “回头爷给你带点片儿,观摩学习一下。” 占色的眉眼,狠狠跳了一下。实际上,两个人相处这么久,多亲密的动作都做过了,她并没有他想像中的那么害羞。只不过,一来他大男人喜欢她害羞,她就适当地羞一下。二来么,这么用嘴服务他确实也是第一次,她觉得样子确实不太雅观,才会显得有点儿别扭。 然而被他这么一损,她就不服气了。 “说啥呢,你怎么知道我没有看过?那玩意儿还稀罕么?” 眉头挑了下,权四爷认真望住她,“什么时候看的,我怎么不知道?” “不告诉你。”占色傲娇了,一双眸子带笑嗔他。 被她这么似娇似怒的小眼神儿一瞅,权四爷眉眼更深,抱着她呼吸加重。 “小样儿,看过了技术还这么差?” 脸色一变,占色伸手死劲儿揪他的肉,“技术什么的,你怎么比较的?嗯?” 低低的轻笑一声儿,权四爷自然知道她在故意曲解自个儿的话。眉梢促狭地挑开,他唇角拉成一抹风流的弧线,眼睛斜斜一弯。 “当然……有女人给爷做过!” 抿着唇,占色默不作声地看他。 向来摸不准她的数路,权四爷得瑟的刚说完,见她黑了脸,立马就有点儿后悔,赶紧地拉了她的手来,用掌心煨着,一只又搂了她的腰,一双黑眸里笑开得布满了温暖。 “媳妇儿,爷跟你开玩笑呢,你就信了?” 信了才有鬼! 占色当然没有信。 只不过,好不容易逮住了权四爷的小尾巴,她不掰扯下,岂不太对不起自己了? “怎么不信,你要没比较,能知道这么清楚?”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不就是刚才……你牙齿刮痛我了么?” 愣了下,占色的脸,直接红到了耳根子。小声儿骂了句讨厌就乖乖地软在了他的怀里,不再吭声儿了。权四爷压根儿就不知道她刚才没生气,见状长吁了一口气,心情顿时大好,一双毛手在她身上各种游来游去,觉得感觉好得不行,到哪儿哪儿都让他舒服。而且,怀了孩子之后,她长了点儿肉,触手更是软软的、滑滑的、让他简直爱不释手。 “占小幺,你能再胖点儿么?” 男人总是不懂女人的心,好端端一句恭维女人的话,被权四爷这么一说完全就变了味儿。吭哧吭哧地哼哼着,占色狠狠瞪他,不爽地轻哼。 “嫌我胖,就闪开点!” “哈哈,谁嫌你胖了?”权四爷不明觉厉,赶紧地软声哄她,“宝贝儿,爷这是在表扬你呢,懂不?肉多而不腻,上手就……” 接下去,几句骚包话他说得没半点儿不好意思,却把个占小幺同学弄得羞恼不堪。可等人落在了他的手里,身体早就在他一阵忙活下,意乱情迷得没有了招架之力。除了啾啾唧唧地由着他折腾,还能咋样儿? 瞧着天儿不早,权四爷也不多耽误时间,低头在她花儿般水细的脸蛋儿上啃了口,很快,就将她翻过去背对自个儿,一条腿往里一挤。 “吁……占小幺……” 占色心里一暖,那一处更是软乎乎的说出来到底是舒服还是难受。微眯着眼儿,她的心脏就像随了他的韵脚和节奏,一跳一跳之下完全由不得她自个儿掌控。 “你……你小心点儿!” 权四爷选了这个姿势就是为了保护她,根本就不容易进去,打打擦边球舒服一下也就罢了。可即便如此,他也实在是稀罕这个女人得久了,磨着噌着,竟也能搞出一脑门儿的细汗来,下头麻溜儿的闹腾得欢了,他一下叼了她的耳朵。 “放松点!” 乖乖地任由他搓圆捏扁着,占色的顺从让他更加来了兴致。这种异于正常夫妻生活的滋味儿里,也多添了几分趣味儿,直到见女人呼呼喘了闭着眼儿缩在怀里,小身板儿一颤一颤的发起抖来,他才半阖上灼红的眼睛,来了那么一回。 事毕,两个人搂着又温存地说了一会儿夫妻小话,将近段日子的打算聊了一会儿,男人才抱着她去卫浴间里清洗干净了,顺带回头打扫战场。 缓缓闭上眼睛,她偎着他。 一床春意,岁月如歌。 翌日,天气晴好。 权少皇起了个大早,吃过早饭就离开了。 而鲁芒那姑娘一大早起来,不吃早饭就吵闹着要找她爹,可左右也寻不着鲁有德,她又开始闹脾气了,死活要回家去,不管占色怎么劝都没有用。被她这么一闹,俞亦珍本来就不大好的情绪几乎崩溃。 她惯着这个女儿时间长了,习惯了。 于是,凡事也就依了她。 左右劝不下来,占色只能安排了司机先送她俩回去。 而鲁有德,在昨晚上的鳄鱼宴后,带着血淋淋的伤口又在茅坑里泡了几个小时,今儿天不亮就被人带离了锦山墅,至于后续,应该就是按权少皇说的,一切会走法律程序,算是给俞亦珍的面子。 占子书是跟着权少皇一起离开的。 占色知道权少皇带着他去,肯定是为了应付唐心柔。 昨晚上他告诉她,今天上午,m国代表团要在国宾馆招开一个新闻发布会,而这个会议的内容,或者就与唐心柔来华有关。这件事情,处在占色的角度来说,几分无奈又有几分尴尬。因此,她不想过问太多,更不想太过操心而影响了孕期心情,从而影响到胎儿的发育。 她相信,权少皇会处理得很好。 人都走了,该离开的离开了,该做事的做事去了,在家里呆着无聊的人,也就只剩下她与艾二小姐两个人了。 两个女人合计了一下,就准备去医院瞧瞧孙青。 昨天晚上为了家里的事儿,占色也没有来得及再电话过去询问她的情况。对于这个革命伙伴儿,自从见识过她的真工夫之后,占色对她的好感度又有了大幅度的提升。 去医院的路上,艾伦一路问,她就一路绘声绘色地描述昨儿的惊险与刺激,唬得艾伦一愣一愣的,好久都回不过神儿来。最后一拍大腿,好像说要弃了画笔从孙青学武,惹得占色一阵阵大笑。 在孙青的病房那层的走廊上,占色见到了孙青的老妈。 老太太手里拎着一个食盒,眼神儿好像不太好,一间间地数着门牌号儿在找。 之前,占色见过她两次,愣了下,就笑着走近招呼。 “阿姨!您来了?” 孙青老妈眼睛一亮,很快就认出她来了。知道她也是来看孙青的,老太太十分开心,跟着她就一道儿往孙青的病房去。其实左右也不过十来步,但等三个人走近了,才发现病房门不仅是掩上的,而且还从里面反锁了。 皱了一下眉,孙妈爆脾气来了,使劲儿敲了敲。 “孙青,开门开门!” “……” “臭丫头,开门儿!” 又敲了几下,好半晌儿,才听得孙青声音慌乱地‘哎’了一声儿。 “来了来了,等一下。” 听出来她的声音有点儿不对,占色眉心跳了跳,朝孙妈笑笑。 “阿姨甭急,她脚不方便不是?” 一听这话,孙妈的眉头却越皱越紧,奇怪地说,“这孩子,有事儿不会摁铃叫护士吗?大白天儿的,一个人锁门做什么?有事儿都招呼不到人。” “呵呵……” 轻笑一下,占色微眯着眼,觉得自个儿这笑容有点猥琐。 不过,孙妈和艾伦,指定听不出来。 大约过了两三分钟左右,孙青才挪着受伤的脚儿,一瘸一拐地打开了病房门儿,一张面颊红得像富士山的大苹果,清亮的眼神儿闪躲得略显慌乱,不知道的人肯定以为丫被人捉奸在床了。 探头进去,孙妈诧异了。 “你一个人?” “嗯。”孙青乖乖答。 占色弯了弯唇,左右看了看,没有见到“奸夫”,不由有些奇怪。 无情昨天晚上不是就在医院么?而且,听刚才孙妈的口气,好像她是今儿早上才接到孙青的电话赶过来的,事先她压根儿就不知情。如果无情不在,孙青一个人在里面,锁什么房门儿? 她遮掩个什么劲儿? 占色笑着和了稀泥,同艾伦一道将孙青给扶到床头上靠好才坐下来,将自个儿带过的食物一一拿出来摆好了在床头柜上。而百折不挠的孙妈,还在絮絮叨叨地打破沙锅问到底。 “你个臭丫头,你傻不傻啊,腿不能方便,还锁门儿干啥?” 脸色僵硬了一下,孙青耷拉下眼皮儿,“上厕所。” 瞥过去望了一下厕所,占色实在忍不住调侃她了,“那卫生间不有门儿么?你啊,上厕所也该按铃叫护士帮忙的,一个人也不怕弄到了伤口。” 不要怪她不厚道,而是孙青表情太过好玩了,不逗她实在暴殄天物! 飞快地摁了一下伤口处,孙青吃痛地‘嘶’了一声儿,待顺利的转移了大家的注意力后,就在几个人关心的询问里,将话题岔到了她妈的那边儿。 “妈,你咋这么快就过来了?” 闷声闷气地骂了她一句,孙妈不客气地拿手指戳她脑门儿。 “你个死丫头,还嫌你妈来得太早了,你要干嘛?想一个人死在这儿都没有人来管。你说说你啊,都多大岁数的人,还会被开水烫到,气死我了!本来就没有人要,要是破了相,可咋办?” 被开水烫这个,是孙青为了给老妈交差找的借口。 当然,任谁也不可能告诉她那么凶险的事情。 孙青嘴角抽搐了一下,挪开眼睛,今儿的表情忒不对劲儿。 “你今天不打麻将了?上午不都是麻将时间?我以为你下午才会来。” “什么,你什么意思?”孙妈将盛好的一碗瘦肉粥放到她的手里,就没头没脑地训了过去,“你把你妈当成啥人儿了?哦,我女儿住院了,我还跑去打麻将,我还是人么?” 孙青窘了下,回敬:“我上回那什么腰折了,你不照样打麻将?” 狠狠瞪了她一眼,孙妈无所谓的撇了撇嘴。 “今儿你爸替我去了!” “咳!”孙青差点儿呛着。 孙妈见状赶紧坐过去,替她拍着后背,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不就陈阿姨她们那几个女人?赢了你妈不少钱了。你爸说了,今儿一定要替我报仇,把我输了的钱都给我赢回来!” 呼噜噜喝着粥,孙青又劝,“行了,爸那个臭手,你还是自己去吧。” “那不行,我得照顾你,我可是你妈。” “去吧去吧,打麻将去!我没事儿!” 听着不对劲儿,孙妈急了,“诶我说你个臭丫头,啥意思?我刚来就要撵我走?” “……不是。”主要你来得不是时候。 孙青噎了一下,心里腹诽着,端着碗却没有敢说出心里话来,眼风扫了扫,只能叹息着埋头喝粥,不敢再催她老妈了。 占色一直抿着嘴看她,脸上似笑非笑。而艾伦却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阿姨,孙姑娘,你们娘俩可真有意思……不如伤好了一起打麻将?” “我看行!” “这死丫头最不省心了!” 吧啦吧啦,噼里啪啦,病房里四人都是女人,一台戏接上又上一台戏,大家围绕着孙青的伤聊着聊着,就聊到海远去了。孙妈心里挺高兴,不顾孙青的挤眉弄眼,一件一件如数家珍地把她小时候的糗事儿给“报料”了出来,笑得几个人哈哈不停。 然而。 占色却发现,不管说什么,孙青那一双眼睛就没有定住的时候,不停地游离游去,明里暗里就在催她老妈早点儿回去。可偏偏孙妈心痛女儿,硬是不依地杵在那儿,说着又扯到了孙青的感情上。 “小青,前几天儿,我又遇见你柳阿姨。他说易哲跟那个叫小晴的女人彻底掰了。那个女人的孩子没有保住,滑胎了……作孽哦,听说都六个多月了呢……” 孙妈并不知道何易哲的事儿,孙青只是‘嗯’了下,并不多言。 喟叹了一声儿,孙妈大概又想到了她和何易哲他母亲的闺蜜情感,撩着她试探着问,“小青啊,你要对易哲还有那份心思……反正他现在也单身着,不如,咱改天约了他们来家吃个饭?” 眉头狠皱了起来,孙青抬起头,面有不愠。 “妈!” “叫我干嘛?我问你呢?” 知道她妈的性子,孙青只叹,“得了吧,你闺女就真嫁不出去了,也不能再找他!好马不吃回头草,懂不懂?” “去去去,少跟我扯!”孙妈脾气有点儿火爆,看得出来,孙青是在她的长期震压下长大的,她妈一怒,她就噤了声儿,只能默默听他妈叨叨。 “这几年你哪次不是这么忽悠我的?一天天说,快了快了,结果一拖下来,我看你都快要三十出头了。你到底知不知道,这女人一过了三十,再生养孩子就麻烦了,大龄了。我警告你啊,你要再这么磨蹭下去,好的小伙子可都被人挑走了……” “妈!”孙青头痛,想制止她。 可孙妈一说起孙青的婚事儿,话就给决了堤的水似的。 “甭喊我妈,反正今年春节之前不管咋样儿,你都得给我找个对象回来,要不然就不要再认我这个妈了。你看看你的样子!年龄不大,一天就像等着养老了似的,也不知道打扮打扮,你妈像你这个年龄,整天打扮得跟朵花儿似的。” 这比喻,把占色和艾伦乐得不行。 孙青也是又好气又好笑,索性把粥碗放开,也吃不下了。 “行行行,今年我一定完成任务行了吧?” 听了这话,孙妈总算满意了,哼哼着瞥她一眼,又转过头来看着占色:“我说占老师,我老太太拜托你了,你那儿要是有好的小伙子,千万不要忘了我们家孙青啊,我跟你说,我这姑娘除了脑子不好使,其他啥都好……” “妈!”孙青在旁边喊。 忍俊不禁,占色笑着点头,“阿姨你就放心吧,我指定给留意着。” “好好好……” 孙妈高兴的应承着,又准备数落女儿,却听到病房的窗帘后面,突然传来了一阵阵尖锐的手机铃声。那铃声高唱着“向天再借五百年”,以来势汹汹的劲头,直接吸引了四个女人的注意力。 错愕地转头,艾伦奇怪地盯着那处。 占色挑了下眉头,但笑不语。 双手扯着头发,孙青窘迫得恨不得去钻地缝儿。 “谁,谁在哪儿?” 孙妈觉出了不对劲儿,喊了一声儿,直接过去一把扯开了帘子。 ------ 155米 湿了身还是失了身? 然而。 就在那块窗帘儿布被扯开的瞬间,里面的人影儿孙妈还没有看清楚,窗帘就自个儿长眼睛从她的手上飞了,自动地裹在了面前的男人身上。男人光着精壮的上身,小麦色的肌理还带着未干的水渍,胸、腰、脖子等部位上,还有好几条明显的红印和抓痕,那样子简直惨绝人寰! 孙妈愣了,呆了,傻了。 艾伦惊呼了一声儿‘我的妈!’,就陷入了错愕中! 始作俑者孙青姑娘的脸,快要耷到被子里去了。 而这诡异得千年难得一遇的情形,让一向淡定如水的占小幺同学,也张大了她漂亮的小嘴儿,再也无法合拢。 太太太太扯了吧? 她猜到了窗帘后的人是无情,却怎么也没有想到他会以这样一副‘羞羞答答’的尊容出现在众人的视线。而且,光着上半身当然是小事儿,可瞧他刚才扯着窗帘来遮在腰上的动作,该不会,他连下半身也光着吧? 实在太匪夷所思了! 被几个女人的眼神儿盯着,无情稍稍有点尴尬,盯着孙妈呵呵直笑。 “阿姨,你好!” “你……”孙妈抽啜了一口气儿,总算回过神来了,上上下下打量他几眼儿,“你是谁啊?怎么会藏在了这里?” 光着一双脚丫子,无情原本就勾人的一双风流眼,更是光华四溢。 “阿姨,我是您女儿的同事。” 瘪了瘪嘴,孙妈瞧着这个小伙子人长得还挺好,就是对‘同事’两个字不怎么感冒,顿时就黑了脸,酸里酸气地说:“既然是我女儿的同事,你躲在窗帘后面做什么?还有……咦,不对,你怎么不穿衣服?” “我……” 无情面上虽然尴尬,可长期在女儿堆里浸淫出来的风流气儿却半点不减,紧紧攥了攥裹在腰上的窗帘,他意有所指地应答。 “是这样儿的阿姨,我这,这……湿身了,不好见人。” “你**了?” 孙妈再次倒提了一口气,先是惊愕,转眼之间,她的脸上已经出现了狂喜之色。看着小伙子光溜溜的上身,还上身上暧昧的抓痕,她再回头看了看把脸捂在被子里的孙青,像捡到宝儿似的,脸上真真儿笑成了一朵花。 “没关系没关系,小伙子你别怕啊!我家闺女虽然凶了点儿,脾气也不太好,但她还是很有责任心的,你就放心好了,她一定会对你负责的……” 负责啊? 一定会负责啊? 无情眯了眯桃花眼,笑得很是‘腼腆’,“阿姨,好说好说!不碍事不碍事……” 什么叫‘好说’?什么‘不碍事’? 他啥意思,他俩根本什么都没有好吗? 孙青实在忍不住了,坐在床上喊了一声。 “妈!你赶紧回来,别掺和了,不是那么回事儿!” 孙妈脸上的笑容敛住了,不高兴地调过头来,以为女儿又要和她掰扯,横眉绿眼地瞪着她,“那是怎么回事儿?他这赤身**的在你房里,你到给我解释解释怎么回事儿?” 赤身**?孙青咬着唇,愣住了。 她能说因为她刚才去上厕所,无情反锁上门,想跑来强行‘服务’么? 她能说因为她上厕所的时候,无情调戏她,她生气泼了她一盆冷水么? 她能说因为他不怀好意地动手动脚,她顺手就抓挠了他一身的伤么? 她能说其实他俩啥事儿也没有发生,只是在洗手间打了一架么? 最为关键的是——她说出来,她这个老妈会相信么? 沮丧的放开被咬得疼痛的嘴巴,她耷拉了一下眼皮儿,恶狠狠地瞪了还在装可怜博取她老妈同情的男人一眼,小声儿叹气着给她妈解释。 “妈,这个事儿纯属误会。我同事他来看我,然后在上厕所的时候,不小心打湿了衣服。再然后,我们这不怕你误会?所以我让他先回避一下……” 她说得很委婉,可孙妈能信么? 这虎妈眼珠子一瞪,调头问无情。 “是这么回事儿吗?” 巴巴地瞄了孙青一眼,无情无辜地叹了声儿,“哎!好像是……吧……” 他这样儿的回答,孙妈稍稍脑补一下,就自认为已经了解了事实真相,回头指着孙青就开骂。 “你个不省心的死丫头,还想瞒我?你妈是老糊涂了还是你妈是天生脑残?如果你俩没啥事儿,怕什么误会,还回避个什么劲儿?我告儿你啊,你不要欺负了人家小伙子,就想对人始乱终弃。我告诉你啊死丫头——没门!我这个人儿,向来主张正义!” “妈!” 孙青哀嚎。 还正义,还公道……不就是想要女婿想疯了么? 孙妈的样子,把占色也逗得直想发笑。不得不说,这孙妈还真是一个与时代接轨的老人,什么脑残啊的词儿运用还蛮稔熟,另外,她还有一个极可爱的特点——不仅是她女儿的专业黑,还是她女婿的脑残粉儿。 这不,一调头,老太太又笑眯眯的对无情和蔼可亲了。 “小伙子,你不要怕啊,阿姨我会给你做主的。” “谢谢你……阿姨!你可真好!” 莫名就‘被做主’了的无情同志,向来是一个没有什么节操底线的人,事情发展到现在,他更是求之不得。于是,表情更是‘无助可怜委屈又凄惨’了几分。对着未来的丈母娘,他把平时用在女人身上那股子劲儿发挥了个极致,一双桃花眼儿像是带着光电,直把个孙妈电得分不清东南西北的方向了。 “呵呵呵,还叫阿姨?既然你都**了,就是我女儿的人,该叫什么?” 心里美得多了一串气泡,无情也不客气,直接就来了。 “妈!” “哎!” 孙妈哈哈大笑着,答得十分干脆,直把个病床上的孙青气得头顶冒烟儿。 “妈!你搞什么啊?我跟他不熟!” 一听这话,回头孙妈就恼了“你别叫我,你个不孝顺的。人都被你睡了,还不熟,要怎样才睡?我告儿你啊臭丫头,你不要仗着会点儿拳脚工夫,就自以为是的认为自个儿不得了,在爷们儿面前也逞威风。你看看你,看把我女婿给揍成什么样儿了?” 瞄到无情,这老太太又柔了声音,“啧啧,可怜的孩子……阿姨一定会替你讨回公道的!” “妈……”孙青无奈呻吟! 很显然,在她老妈的眼睛里,她孙青俨然就是一个欺负了小男人还霸王硬上弓了人家,之后还死不认账的恶霸女流氓,而他无情却变成了一个楚楚可怜无助悲哀的小受。 没有天理了好不好? 这全都不是事实好不好? 这角色完全反转了好不好? 她亲爱的老妈怎么会知道她的身上比他惨多了? 他对她又摸又亲又啃又上下其手了有没有? 可最让她捶胸顿足的是,这些事儿她都不敢说。一旦说了,她更脱不了手了。 望着白惨惨的天花板儿,遇到极品妈的她,只能心肝抽搐着把自个儿当成一个透明人儿。她什么也听不见,她什么也看不见,她什么也不知道。更不知道她的极品老妈,正在丢人现眼地恨不得把无情给吹捧到天上去。 她多少年都没有享受到的慈母爱啊,全给了他。 “小伙子,你身上痛么?能不能……先站出来再说话?” 看着孙妈笑眯眯的脸,无情同志对于利用了人家,多多少少还是有一点儿罪恶感的,对她的态度自然更加友好。 “不痛了阿姨。” “叫什么?”孙妈双目一愣,虎虎生风地瞪着他。 “不对,妈!妈!”无情赶紧改口,那逗人爱的小样儿…… 孙妈立马就乐了,“出来出来,出来坐着说。”说到这里,她微微一顿,皱了眉头,“小伙子,你是不是没穿裤头?你裤子呢,我那死丫头,太丧心天良了。你不要介意啊,等着,妈去给你找裤子去。” 噗! 身后,有人喷笑了。 正是不厚道的艾二小姐和占色,而孙青却毫无动静儿,反正她已经丢人丢到家了,一动不动像是根本不存在。 纵然无情的脸皮厚到了家,被孙妈这么有爱心的呵护着,也有点胆儿寒。 赶紧摆了摆手,他阻止了孙妈。 “妈,不用不用,我穿了裤子,就是裤子有点儿湿……还有,妈,你等我一下,我先去回一个重要电话,刚才被打断了。” 于是乎,无情就这么拿开了他遮羞的窗帘布。 结果众人一看,其实他裤子穿得好好的,就是全部湿透了,布料有点儿贴身。但这样儿更显得他身架子颀长好看,那窄的腰,那翘的臀,那修长的大长腿儿,看得孙妈越来越满意,就差上去拍拍他屁股,告诉他,这个样子的身材很好生养了。 无情去洗手间接电话了。 回头看了看一直坐在那里看好戏的占色和艾伦,孙妈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就坐回到了孙青的床边儿上,看着无情的方向,满口都是赞许。 “哎,这个小伙子,人还真是单纯!不就是裤头湿了么?还不好意思见到别的姑娘了。小青啊,像这个样子的男人,现在可不好找了。这么注意自身形象,就绝对不会与不三不四的女人乱搞。你啊,偷着乐吧,还嫌弃人家!” 孙青差点儿一口血吐死。 就他那样连有多少女人都记不住的男人,还不会乱搞?真笑掉人大牙了! 在老妈赞不绝口的声音里,她抓狂得想杀人。 要不是昨天无情没收了她的电话,她能今儿早上才给她妈打电话么? 要是她早知道她妈连上午麻将都不打跑来看她,她会在那个点儿打电话么? 衰到家! 大概两三分钟,无情打完电话就笑眯眯地出来了,一脸老实。 接下来,就到了丈母狼审女婿的时间了。 孙妈拉他坐在面前的凳子上,对这个‘长得俊、性格好、脾气好、有孝顺心、有耐心……等等各种乱七八糟优点’的准女婿,那是越看那个越满意,嘴都快要笑歪了。 “小伙子,快给妈说,你叫什么名字?” 孙青心下哀恸不已。 她这个恨女嫁不掉的老妈,真是了不得,已经让人家把‘妈’都叫上了,她现在才想起问人家名字这么重要的事儿来?整一个被花花公子给勾去了三魂六魄的老花痴嘛。 看着她妈,孙青一口气憋在心里,却说出来,难受到了极点。 无情勾了勾唇角,瞥了孙青一眼,特人渣地递给她一个挑衅的眼神儿,接着又乖巧地回头向丈母狼汇报工作。 “妈,我叫祁狄。今年25岁,未婚。” “好好好,刚好比我家的臭丫头小了仨岁。女大三,抱金砖,好事儿好事儿。那个什么……小弟啊,不知道你家住在哪儿,有几口人呀,父母亲都是做什么的?” 得,孙妈直接把‘祁狄’给脑补成了‘祁弟’,叫上了小弟。 这怎一个乱套了得? 占色嘴角抽搐了下,与同样忍不住发笑的艾伦对视一眼,然后又满带同情地看向病床上的孙青,给她递去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儿。而苦逼的孙姑娘,气得直磨牙,一脑门儿都是恨,实在憋不住插了话。 “妈!人家刚才接到电话了,肯定有事儿要忙,你别缠着人家问这问那。” “去去去,没你事儿啊,边上坐好。” 孙妈头发都快等白了,好不容易才等到这么一个怎么看怎么满意的乖女婿,岂能不趁热打铁地过足了老丈母娘的瘾?闻言,她很不爽地瞪了女儿一眼,又笑眯眯地问无情。 “小弟啊,你有事儿要忙?” 看到孙青气得快吐血的样子,无情多日以来的沉郁都得到了豁然开朗了,心里正是暗爽得不行,虽然他确实接到了老大的电话,可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于是,清了一下嗓子,他很想笑,又不得不憋住笑,老老实实地摇头。 “妈,我,没啥事儿。” “那你……?我刚才问的?” 无情这才反应过来,被孙青这么一打岔,他还没有回答丈母娘的问题呢? 可实际上,丈母娘这个回答,还真心不好回答。 据实事来说好,还是含蓄和隐晦一点好? 仔细想了一下,他桃花眼儿一闪,弯下唇角来,噙着笑看着孙妈。 “妈,我是京都本地人。我家就我一个儿子,上头有父母亲,还有一个老奶奶。嗯,我父母都在国营企业里工作……” 国营企业没错吧? 他爸在部队,他妈在法院,这两个单位可都是国家的。 说到这里,他转瞬又想到了一个极现实的社会问题。迟疑了一下,为了讨好他的未来丈母娘,赶紧地又补充上了一句。 “还有啊妈,我家生活很稳定,我奶奶和父母都有养老保险,今后的生活不愁。而我自己有房有车,养活孙青,绝对没有问题。” “好好好,你这个孩子啊!”孙妈简直满意得不得了,笑眯了一双老眼,“其实啊,有房有车都是次要的,你要对我家的臭丫头好才是真的。父母都在国营企业呢?也好,咱老百姓的日子,就图一个生活安定。这么说起来,你跟我们家孙青,还真是天生一对儿,小弟啊,不知道啥时候可以见到亲家公和亲家母,谈谈你们俩的婚事儿?” 这个孙妈,这是坐火箭的速度? 今儿才刚抓到孙青的‘奸情’,马上就要见亲家,说婚事儿? 看到可爱的孙妈,占色忍俊不禁直想发笑,而在旁边插不上嘴,还行动不便,不能离家出走的孙青姑娘,更是羞恼到了极点,她恨不得大吼一声——那个真的不是她的亲妈。 “妈!这件事儿八字儿还没一撇呢,你在想些什么?” “你闭嘴!”对于自家女儿,孙妈完全采取的是镇压的态度,“什么叫八字儿没有一撇?那怎样才算有一撇了?是等外孙从你肚子里爬出来了,还是等到我外孙会叫姥姥的时候啊?” 天! 想的什么? 孙青郁闷得几乎咬碎了一口牙。 无可奈何,她只能拿眼睛去向占色求助。 但是,占小幺同学也是有原则的。 宁拆十座庙,不毁一门婚的道理,她自然是懂的。笑呵呵地给了孙青一个‘辜且看之,顺其自然’的安慰眼神儿,她懒洋洋地倚靠在椅背上,一下一下地抚摸着自个儿的小腹,神色平静地想,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孙妈一出手,便自有没有,敢情她们以前做的那些撮合的工夫全都白瞎了,人老妈这一招直捣黄龙直接就掐住了孙青的七寸,让她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多给劲儿? 只是,无情接到的电话,与权少皇有关么? 今天他去见唐心柔,会说些什么? 唐心柔会不会已经发现了那个“权世衡”是假冒伪劣产品? 就在她想着心事儿出神的时候,无情与老丈母娘已经说得差不多了,而接到他的电话送干净衣服过来的通讯员也到了病房。估摸着时间,他也不敢真耽误了老大的正事儿,赶紧拿了干净的衣服去厕所里换了,出来就蹲身到孙妈的面前。 “妈,我还有事儿要去办,得先走了,改天我再陪您?” “好好好,有事你先去忙,你去忙!妈不用陪!” 见到那个通讯员在无情面前又敬礼又恭敬的样子,孙妈虽然瞧不出来无情到底是个什么级别,但也看得出来多少是一个官儿,心里不由更满意了几分。就凭她女婿这长相这气度,不仅不会辱没了她的女儿,往后她走到街房邻居和三亲六戚的面前,腰杆子也能挺直了,看谁还敢在打麻将的时候对她冷嘲热讽,说她的女儿找不到人家? 哼! 想到这里,孙妈觉得这简直是她有史以来心情最靓的一天儿了。 安抚好了丈母娘,无情低低笑着,理了理衬衣的领口,这才走到了孙青的床边儿,双手撑在她两侧,小声儿说:“老大交代了事情,我得先走了,晚点儿再来陪你,嗯?” “赶紧滚!” 压低了自个儿声音,孙青低低吼着,心里憋屈。 可等她骂完了,再看无情人五人六的样子,像是丝毫都没有受到影响,心里的气儿更是怎么都压不下去,恨不得一拳揍歪了他的鼻子。 “你笑什么笑?” 无视她的愤怒,今儿的无情公子特别正派,更没有半点吊儿郎当的样子,不仅没有再对她动手动脚,声音还特别地柔和委婉,几乎每说一个字儿都是带着笑意的。 “不要闹情绪了,乖乖等我回来。” 孙青的胸膛里,气血上涌,恨恨地盯他。 “谁在和你闹情绪?我说你赶紧走人!” 低笑了一声儿,无情眯了眯眼,弯腰下去,双手抱着她的肩膀,状似简单的告别一抱,却将嘴唇凑近她的耳洞里,偷偷呵了一口暖气,用只有她才能听得见的声音告饶。 “不要气坏了身体,等我回来再负荆请罪,到时候,你要怎么抓怎么打都行……当然,你还可以更狠一点……上了我吧,姐姐!” 一句‘姐姐’,再次孙青差点儿气得内伤。 丫还真叫上瘾了? 死盯着他,孙青的脸色迅速转为绯红,握紧了拳头,就在想要给他吃个拳头的时候,一不小心就睨到了她老妈笑眯眯的眼神儿,不得不死咽下了那口气,冷绷着脸。 “快去吧!” “好!乖……”无情眨一下桃花眼,一脸的玩世不恭。 不过,待他转过头来时,那俊脸上的表情又真诚了不知道多少倍。再一次,他向老丈母娘叮嘱了要注意身体,才扭头冲孙青挤了一下眼睛,带着通讯员大喇喇地就往病房外面去了。 见他快要出门儿了,占色想到刚才那通电话,喊住了他。 “无情等下!” 无情调头,面上带笑,“嫂子,有事儿?” 占色走过去,冲他使了个眼色,与他一道儿走出了病房,左右看了看没有人,才低低地问,“四哥来的电话?” 没有隐瞒她,无情点了点头,笑着说:“四哥还问到你,让你照顾好自己。” 心里暖了下,占色又敛了眉。 “是不是与‘那边’的事儿有关?” 那边儿,指的就是与权世衡有关的系列事情。本来她不想多嘴问的,可是想到唐心柔与占子书两个人,两个与她有至亲血脉的男女,她的心里怎么都抑不住那股子心慌劲儿。 无情低下头,瞄她一眼,嘴角微弯。 “嫂子,这事儿,你还是直接问老大吧。” 知道自个儿逾矩了,占色特别不好意思地冲他笑了下,语带抱歉。 “不好意思无情,我太紧张了,你去忙吧!” “好的!”无情勾了勾唇,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冲她浅浅一笑,“嫂子,你不要太担心,相信咱们头儿,都会处理好的。” “嗯!” 轻轻笑着应了,占色看着他大步离开的背影,心里五味陈杂。 要说不担心,又怎么可能呢? 一个是丈夫,一个是父亲,一个是母亲…… 抚了下额头,她叹了口气。心想还是算了,等到晚上权四爷回家再亲自问他好了。到了晚上的时候,应该就会有结果了吧? 只是…… 希望爸爸不要受到伤害才好。 在这一刻,想到唐心柔的薄情,她又有些庆幸占子书现在已经是一个六根清净的和尚了。至少,有了近二十年的僧侣生活垫底,不管他再次见到一个变成了什么样的唐心柔,都应该能够心平气和的面对了。 果然,福祸之事,永远两相依。 等她想着心事儿再回到病房里的时候,孙妈的“育女心经”又在上演了。 她完全无视掉女儿的意愿,一遍一遍地教育她,像小弟这样儿要品貌有品貌,要能力有能力,要财力有财力,要魅力有魅力的男人,就算她倒贴钱上赶着跟了他也是值得的,更何况她一个大龄剩女,只能等着人来挑的人? 孙青左右说不过她妈,已经完全服气了。 “妈,我的事儿我会处理的。求求你了,你就消停下吧。” “我消停?”孙妈手指一伸,又戳上了她的脑门儿,恨铁不成钢的教育,“臭丫头,你都怎么考虑的?你说你怎么能做那种不负责任的事儿?人家小伙子多纯洁,他都已经是你的人了,你怎么能……” 像是觉得女儿确实太丧尽天良了,孙妈实在想不下去,叹着气直摇头。 孙青捶了下头,实在太佩服她老妈的脑补能力了。 她怎么就能活生生地把一个游戏花丛御女无数风流又下流的少女杀手,想象成一个天真纯洁还老实厚道的男人? 太不靠谱了吧,她眼睛都怎么长的? 摸了一下她老妈的额头,确定没有发烧之后,她叹息。 “妈,没事儿少看点偶像剧!” 孙妈眉头都竖了起来,不高兴地黑了脸,“我看偶像剧我怎么了?” 嘴皮儿颤了颤,孙青瞥了一眼占色似笑非笑的眼神儿,脸颊不停地抽搐。 “偶像剧,不适合你的年龄,只会让你越看越幼稚。” “嘿你这个臭丫头——” 孙妈说着就要去揪孙青的脸,来势汹汹的样子显然已经忘了她是个病人。实在没有办法了,孙青只能‘哎哟’一声儿,摸着受伤的腿就抽气儿了起来。 只有这一招,她才能治住她妈。 果然,见她伤口又痛了,孙妈那里什么都过去了。 一口一个‘宝贝女儿’的叫着,她张罗着就去了医生办公室,问孙青的治疗情况去了。 老太太这一走,不仅孙青嘘了一口长气,就连占色都觉得六根清明了。 “孙青,你妈太能了,真的,我甘拜下风……” 孙青苦笑着摇了摇头,给她俩避重就轻地解释了一下刚才的误会,满脸哀伤地问:“占色,艾小二,你俩现在知道我为什么会一直找不到对象了吧?” 眸底噙着笑意,占色好奇地问,“为什么?”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儿,‘噗哧’一下,孙青笑得差点儿呛住了,“你没看见吗?能吃得消我妈的男人,真心不多。” 占色起身拍着她的背,又给她倒了一杯温开水,才语意不详地揶揄。 “我看无情就应付得很好,活该他做你们家女婿。” 想到无情的样子,孙青的眼睛就差点儿喷出火儿来,一副恨不得咬死他的样子。 “你知道他为什么能应付吗?” 占色勾起唇,带着一抹淡淡的戏谑,“因为他爱你呗!” “你错了!”不等她的话音落下,孙青就狠狠咬着牙,对上了她的眼睛,“因为……人至贱则无敌,所以,无情那厮已经无敌了!” “哈哈哈……” “呵呵……” “不过孙青你更无敌,瞧你把人抓扯成啥样儿了?” 想到无情刚才出场时的糗样儿,身上的抓痕和水渍,三个姑娘都纷纷大笑起来。 * 离开病房的时候,已经快要到中午了。 孙青老妈在病房里,占色与孙青也没有机会说上什么体己话儿。姐妹们之间的事儿,有的时候只能私底下来说,当着老人的面儿,哪怕是一位‘与时俱进’的老人,有时候也不太方便。所以,来之前她们打算陪孙青吃午饭的念头也就没有了。 出了院门,艾伦伸了个懒腰,甩着车钥匙问。 “占小妞儿,现在咱去哪儿?” 考虑一下,占色笑着挽住她的手,“走,找个地点儿吃饭先!” 今儿来医院之前,占色已经跟家里交代过了,她们中午不回去吃午饭,下午她和艾伦会直接去小十三的学校里接他放学,再一起回家去。 平时十三上学都有司机接送,她接儿子的机会不多。 今天,她特别想亲自去。 实际上,有了鲁有德的那件事后,对于小十三,她心里的愧疚越来越多。只要想到梦里那个场景,那些血渍,想到小十三被鲁有德抱走之后可能会经历的东西,她就像被人扼住了咽喉一般,觉得万分恐惧,恨不得一秒钟都不要再离开他。 虽然说六年前的事情,都由不得她来选择,可如果不是她这个做妈妈的没有本事,又怎么会害得儿子刚刚出生,就整整遭了两年的罪? 而当年的她,年纪太小了,单纯得完全不了解人性和社会。相信了人家在她‘死’时说出来的话和布好的局,相信了她的儿子是被权少皇给抱走了,才会在心灰意冷之下,做出了那样的选择吧? 这一环环的计谋,扣得真是严实,权世衡是有多么的奸滑而变态? 他容不得权少皇兄弟俩,连他可怜的儿子都容不得。 怪不得,找回了小十三,权少皇也不敢向外公布,不就怕他知道么? 以前,她其实一直想不通权世衡为什么没有要了她占色的命,可自从知道了权太太就是唐心柔之后,这个疑惑就不再是疑惑了。这个,算不算是她那个妈对女儿的特殊照顾? 苦笑着,她心里没有想明白的问题是,唐心柔在权世衡的体系里,到底扮演着一个什么样的角色。她到底又是一个怎样的女人……老实说,她还是挺好奇的! 艾伦开着车,叽叽喳喳地与她聊着,很快便找到了一家孕妇餐厅。 两个人点了三个菜一个汤,正准备吃中饭,不料,竟想什么就来了什么。 唐心柔再次给她来电话了。 今天出门儿的时候,为了方便联系,她特地在包里揣上了手机。没有想到,她这个妈还真会见缝儿就插针。 接起电话,她‘喂’了一声。 “小幺……” 陌生的女人声音,带着一种柔和的温度传入耳朵,就像一种奇怪的记忆胶片儿一样,很容易就将占色拉入一个不断回忆与想念的陌生世界里。在那个空间里,她很惶惑,想要逃离,却又忍不住走近,想对她一探究竟——这就是她对这个女人现在的复杂心理。 她懂,却无法回避。 如果可以,她希望自己从来就不知道世界上有她。 或者,可能再一次剪切掉属于唐心柔的这段记忆。 她没有办法想像,一个被称为权世衡太太的女人,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到底得有多么蛇蝎的心肠,才能抛弃丈夫挺着大肚子跟着别的男人远走他乡。尔后,又偷摸着送回了一个女儿,从此一刀两断不闻不问,二十几年后再送了另一个女儿回来,抢被抛弃女儿的丈夫和儿子…… 同样已为人母了,她自问做不到。 不管是小十三,还是她现在肚子里的孩子,哪怕需要她付出生命的代价,她也不愿意再与他们分开,就算她可以抛弃掉一切的所有,也绝对做不到抛弃自己的孩子。 想到这里,她听不清唐心柔说了些什么,突然觉得胃里一阵阵翻腾犯恶心。在艾伦紧张担忧的眼神儿注视下,她冲艾伦摆了摆手,就一头冲进了洗手间里,对着马桶狂吐了起来…… 好一阵,她才抬起头,大口呼吸着,被电话里的女人不停喊着的‘小幺,你怎么样了’的声音给拉回了现实里来。 擦了擦一下嘴,她淡定地问。 “说吧,我听着。” 唐心柔似乎很紧张她,“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讽刺的一笑,占色说得话特能戳人心。 “权太太没有做过母亲吗?不知道女人怀孕时会有孕吐?” 像是真被她给呛住了,唐心柔的声音顿时少了几分生气儿,弱了下来。 “小幺,你别这样儿,我来电话是有事要说。” 压抑着心底狂烈涌动的浪潮,占色皱着眉头,把声音拉得极冷,“我说过,如果你想找我帮什么忙,那么你找错人了。如果,权太太你想说抱歉什么的,也完全不必要。” 到底是学心理学的人,抢前一步就把对方的话给堵住了。 这么一来,唐心柔的开场白没有了。 考虑了至少一分钟,她才又出了声儿。而再出声儿的时候,她的声音已经清冷了许多,更没有了乍一接起电话时的柔和,有的只是像生意人一般在商言商的冷漠与严肃。 “小幺,我希望你能劝劝权老四,这件事儿闹大了对谁都不好。不管怎么说,我们到底是一家人,能私下解决的问题,不用搞到场面上来,你说呢?” “哦?”占色眉头微动,有刑侦理念的她,每一句话里都不会主动说什么,而每一句却都满是试探,“不好意思,我不懂权太太你在说什么?” “哎!” 唐心柔重重一叹。 很快,占色就从的她的嘴里,知道了事情的始末。 果然,与她之前预想的一样,就在今天上午九点,唐心柔正式向m国代表团提出了申诉与置疑,她认为自己这个丈夫“权世衡”有可能是假的,并不是她真正的丈夫,更大可能已经被人有目的性的调了包。 作为权世衡的太太,她的话很有力度。 而这样儿爆炸性的消息,也无异于在水中投石,很快就引发了轩然大波。 可是,那个假权世衡陈为礼与权世衡本人长得实在太像了,经过培训的他,一言一行都十足十的像,绝对没有人能够分辨得出来。在他的再三否认之下,再加整个安保部门的人都能证明,权世衡他还是权世衡,谁也都不能再轻易地做出来定论了。 于是,这件事情就僵持在了那里。 然而,谁也没有,唐心柔她其实是有备而来的——会议后,她单独约见了权少皇,开始与他谈交易条件。 原来,在使用替身之前,老奸巨滑的权世衡就已经留了后手。大概他也想到过会不会被替身给‘篡夺了权位’的问题。所以,他之前就在m国的某个权威机构里做过一个dna序列测定,并且还将自己的dna序列测定结果进行了司法公正,公证书就放在唐心柔的手里,这件事情也只有唐心柔才知道。 权世衡的替身陈为礼在m国失踪之后,就引起了唐心柔的注意。而且,权世衡到底是真的假的,外人或许能够被骗,但独独骗不了唐心柔。只需要与他通一个电话,他就露了馅儿。 如此一来,只要拿陈为礼的dna与权世衡之前做过司法公证的dna序列测定进行比对,就可以证明现在的权世衡是假冒的。一旦证实,这样儿公然调包的事情,在外交代表访华期间出现,后果将会不堪设想。 如果,再证实这件事情是权少皇做的,对他将更会不利。 见面之后,唐心柔就向权少皇提出了条件,只要权少皇肯放人,她不会告诉任何人那份儿dna序列测试,也可以担保权世衡不会把他的事儿给捅出来,更不会影响两国之间的外交关系,不会对他的前程有任何影响。 权少皇没有答应她,只同意考虑。 但在临走之前,他给唐心柔留下了一句话——让她不要忘了,唐瑜还在他的手里,虽然现在吃得好住得好,可如果唐心柔要真做出了什么冲动的事情来,那他就不能保证她女儿的安全了。 他只说了唐瑜,没有说权世衡。 很明显,女儿在她心里的地位,比丈夫要强了许多。 现在的情况就是,大家的手里都有对方的把柄,一旦唐心柔能证明权少皇“乾坤大挪移”弄走了外交代表权世衡,那他会吃不了兜着走。可他要真走到了这一步,势必不会放过唐瑜。于是,就成了现在的局势——互相牵制,互相制约,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一只手紧攥着手机,占色听完,只是冷冷地发笑。 “权太太,你说的这些事情,我怎么都听不明白?” 她心里非常清楚,作为权少皇的老婆,她绝不能发表任何一句有可能被人抓住把柄的言论。更何况,她现在也不知道唐心柔说的到底是真是假。 很显然,唐心柔并不了解占色。 一大通道理讲完了,却得到她这样儿的回应,有些没脸面,还有些无奈。 “小幺,我知道你在顾及什么。可是妈妈的话,你一定要听进耳朵里。权老四他这些年汲汲营营不容易,能在这么年轻就爬到这么高的位置更是不容易。可是你必须要知道,如果这件事捅破了,他这些年经营的一切都会毁于一旦。说不定还得上军事法庭,免除职务,坐牢,甚至被判处极刑,因为没有人会为了他而得罪整个m国政府,你明白吗?这是你希望看见的结果吗?” 没有想到她会这样来威胁自个儿,或者说吓唬自个儿,占色讪然一笑。 到底是她这个妈太小看她了,还是她在病急乱投医了? 占色浅浅眯着眼睛,皮笑肉不笑地轻哼。 “权太太,那些都是男人的事情,我不懂,也不喜欢插手。作为一个女人,我只知道,如果我的丈夫真有什么事,我必定会尽此余生来替他报仇。如果实在报不了,我就会陪他一起去死。” 她这句话,说得相当的巧妙。 一方面,什么也没有承认。 另一方面,她实际上也在用自己的生命安全来反威胁唐心柔。 当然,她在赌,赌的前提条件是她还有那么一点点关心她这个女儿的死活。 这一次,唐心柔好半晌儿都没有说话,末了,再说话里,语气里就带上了一抹叹息,“痴儿……女人不要把感情看得太重,看得太重的结果,只会把自己伤得更重。” 闻言浅浅勾唇,占色的眸底划过一抹冷冷的暗芒,笑着反问。 “权太太你身在豪门中,自然富贵之极,怎么会有这样儿感叹?难不成,是你与权先生的婚姻出现了什么问题或者危机?或者是,为了别的什么男人?” 戳心窝子,她特拿手。 权世衡那方面不行,她知道。 占子书在唐心柔心里有地位,她更懂。 一句必杀出去,唐心柔再一次好久都不再吭声儿。 可是,听着她气息不稳的浅浅呼吸,占色的心里也不见得就好受。 杀敌三千,自损八百,大概这就是亲人间博弈的结果。 握着手机怔了一会儿,她突然有点儿奇怪了。两个人说了这么多话,她却连半句都没有提起过占子书。啥情况?难不成,她到现在还不知道占子书活着的消息? “喂?” 她喊了一声儿。 而电话的那头,却反馈给她一阵‘嘟嘟’声儿。 唐心柔已经挂上了电话。 默默地收好手机,她愣了片刻,一个人走出了洗手间。 外面有一排光洁的洗手池,她选了一个靠边儿的位置,照了照镜子,确保面上的表情都自然了,才打开了水笼头来洗手。可手还没有洗干净,胃气再次往上涌,那孕吐就像要催她的命似的,难受得直冒酸水, 呕—— 对着洗手池,她不由又干呕了起来了。 胃吐这事儿很折腾人,她这会儿明明什么都吐不出来,却几乎把胆汁和胃酸都给翻搅了一遍,面色苍白,双眼泛红,难受得不行。 “怎么还吐得这么厉害?” 一道低沉的男声传入耳朵,同时,一只男人的手热乎乎地抚在了她后背上。 - 156米 调逗一下你的神经! 呕吐的动作微微一停,占色抬头,目光望向了面前光洁的镜面。 洗浴台前的镜子里,立在她身后的男人,果然是严战。 一件经典的印花滚边儿黑色衬衣,外面儿套了件同色系的风衣,领带松松垮垮的挂在脖子上,严谨里略带时尚,时尚却又不张扬,打扮还是那么帅气而矜贵。 只是,那挺直的鼻梁下,紧抿的嘴唇和下巴上那一层淡淡的胡茬儿青影,让他整个人瞧上去有点儿憔悴,疲惫得好像昨天晚上都没有睡觉似的。 见她看着镜子不吭声儿,严战替她顺了下背,又问了一遍。 “吐得很难受?” 勾了勾唇角,占色对着镜子友好一笑,才回过头来,看着他语带促狭。 “想知道呀,要不然你来试试?” 严战一愣,英俊的脸上带上了一抹笑。 “如果可以,愿意为你分担。” 一个可以把笑话都说得这么正经的男人,有的时候想想,其实也十分无趣。不过,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见到严战,占色总能在他的身上发现一种与众不同的特点——不管他用什么样儿的表情,清冷、随和、还是冷硬来包装自己,她都能从他的眼眸深处看出一种近似于虔诚与深情的呵护光芒来。 默了一下,她关上水龙头,对着镜子整理着头发,轻声儿回应。 “严战同志,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这间好像是孕妇餐厅?既然你都能来这里就餐了,证明你应该拥有了为我分忧的内在条件。” “讽刺我是吧?”严战走近,打开了她旁边的水龙头,细细地洗着手。从他低头时,那一抹扬起的唇角来说,他的心情似乎不错,至少见到她之后很不错。 “行了,为了免得你误会我跟踪你,我就老实跟你交代吧。我上午就在附近办点事儿,本来是要准备请一个朋友吃午饭的,结果在餐厅外面见到了艾小二的车,就进来了。” 占色侧眸瞥着他,余光不经意扫到了他修长白皙的双手。在哗哗的水流冲击下,他的手指在水波中来回地翻转,像一件珍贵而漂亮的艺术品似的,十分的赏心悦目。 “哥,你还真是新时代好人,赶着进来买单了?” 她笑着调侃了一声儿,严战抬头,笑看她,“怎么,突然叫得这么亲热了?” 抿了下唇,占色迎向他一双清凉得仿佛能够洞悉人性的眼神儿,突然笑了。 “得了吧,你看我好端端的一腔热情想让你来请客儿,轻而易举就被你给鄙视了嗯?” 轻声儿呵呵,严战怎么会不知道她? 每次她叫这声儿‘哥’,无外乎就是赶紧与他划清楚河汉界,不让他有多余的一点点的旖旎幻想罢了。这个女人,实在已经精明到顶了,每一句话、每一个眼神儿、每一个动作的分寸她都能掌握得刚刚好。不会得罪他,也不会让他下不来台,却又能恰好能让他安心地与她保持在朋友的程度。 不过,即便他心知肚明,却不可能说出来。 烘干了手,严战叹口气,将手斜插入裤兜儿,看着她暖暖一笑。 “走吧,大妹子。一起出去用餐。” “你确定要在这里吃……”占色挑了挑眉,就着倾泻而下的璀璨灯光,看着他被玻璃反射后半明半暗的挺拔身影儿,眸底噙着笑意,又补充了三个字。 “孕妇餐?” 低头摸下鼻子,严战似笑非笑,“想来,应该很营养吧?” “哈哈,必须的,走吧!” 占色笑着瞥他一眼,率先走在了前面。 自从经过上次的事情之后,她心里那扇门儿对严战的设防并不算太多。 实际上,一个人对另一个人是否真心的关心,当事人的敏锐度是相当高的,尤其她还是一个学心理学的人。虽然不常与外人亲近,并不代表她不需要朋友或者来自朋友的关心。人都是群居的感情动物,人敬一尺,我敬一丈,也是常规逻辑,所以她对严战,也十分真诚。 浅眯着眼睛,严战看着她的背影,走在了身后。 “这两天儿,你还好吧?” 脊背僵硬一下,在他明显有隐喻意味儿的话里,占色有些迟疑。她不知道在权世衡这件事情上他知道了多少,也不知道对于他那个亲爹,他到底又抱着怎样的态度。 想了想,她不好过多回应。 “还好。” “你现在保胎要紧,不管发生什么事,不该想的不要去想。” 回头瞥他一下,占色听出来男人低沉暗哑的声音里,带着一种浓浓的情绪。她暂时无从分辨出那是什么,只是打趣地笑话他。 “咦,我怎么感觉你对女人怀孕还挺内行的?” 严战目光深了深,勾了下唇角,加快了脚步,走过来掺住了她的胳膊肘,似笑非笑地回敬,“怀孕的事我不懂,我只知道,在你的前面一米处有两级台阶很滑,你要是没有注意,一会儿下去,就会滚成冬瓜球!” 得了他的提醒,占色警觉地一看,果然发现那儿的两个台阶,好像被人不小心撒了水在上面,确实相当的滑。心情没由来的舒畅了几分,她回头扬笑。 “谢了啊,啧啧,有哥的感觉还真好。” “得了,你就少唱了,真当我是你哥,就不会电话都不来一个了。” 掩饰性的呵呵了几下,占色迟疑着,忍不住问出了刚才心里的疑惑来,权当作对他的关心了,“行,我关心你一下。我说严总,你小生活应该挺滋润才对啊,咋就把自个儿给搞得那么憔悴了?” 严战只笑,“打通宵麻将,行不?” 信了他才有鬼! 依占色对他的了解,还有对自个儿视人能力的信心,她完全有理由相信严战是一个严于律己的男人。他非常懂得自己究竟要什么,更懂得如何走最近的捷径去争取。像这样儿的男人,绝对不可能让自个儿沉迷于某一种能够让人丧志的游戏中去。 不过,她看着他眼下的一圈青影,她没有点破,只是笑着走了出去。 “行啊,怎么不行?不过麻将还真无辜,你打了就打了,还打了人一个通宵?” “我必须得承认你很幽默吗?” “……不一定,这事儿得看你的个人素质!” “好吧,我承认,你比我幽默。” 两个人说笑着,再回到餐厅里时,远远看去,占色停下脚步。 就在刚才她与艾伦坐的那张桌子上,除了艾二小姐之外,还多出了一个男人。两个人正面而坐,正在浅笑靥靥的聊着天儿。而且,看上去聊得还特别欢畅,那情绪完全已经调动成了一种“朋友状态”。 多奇怪啊! 多巧合啊! 多不可思议啊! 那男人不是别人,正是京都刑侦界最年轻最负盛名的重案大队大队长顾东川同志。这位大队长今儿没有穿警服,别看他平时办案时严肃冷漠,可是这会儿在艾二小姐身上十足的‘爷范儿’衬托下,顾队长的样子还真有点儿谦谦君子的风范儿了。 心下一动,她眼波微转,淡淡开口。 “他就是你说的朋友?顾东川?” 严战笑了笑,看向了不远处的两个人,脸上没有什么特殊的表情。 “是啊!我今儿就是准备请他吃饭的。是他看见了艾小二的车,就说进来坐坐。所以说,你该相信,不是我对你有什么企图了吧?” 额! 不知道为什么,占色觉得他这句话说得特酸。 瞥他一眼,她眼角弯了弯。 “你是我哥,你敢对我有什么企图?小心我未来的嫂子灭了你。” “这句话不用急,等你嫂子发芽了再说吧!”严战浅浅而笑,明明说了一句特幽默的话,可他眉宇间的英气却略略有些浓郁,语毕虚扶了占色一把,淡淡说。 “过去吧!” “嗯,好。” 占色嘴里应着,心里却在想,到底是巧合呢,还是京都这地界儿也实在太小了?怎么会转来转去就这几个人在眼皮子底下转圈?看一眼气宇轩昂的严战,再看一眼英气勃勃的顾东川,她不免有点儿狐疑。 “哥,你一商人,他一警察,你俩怎么会凑堆儿了?” 没有迟疑,严战回答得很快,解释得也很清晰。 “嗯,在权氏名下有一个衡大地产,你知道吧?最近,有一个公安下辖的市政建设工程招标,我们公司准备竞标。” 短短一句话,占色就懂了。 在当今这个物质化大熔炉里,一个企业想要竞标到工程,如果只是从明面儿上去递标书,那个成功率……基本上可以回家去洗洗睡了。想要在众多公司里脱颖而出,一个项目搞下来,少说得有百分之二十的点返回到“相关部门”和“相关领导”的口袋儿里去。 至于在这件事上,顾东川到底只是牵线搭桥,还是中饱私囊她都没有兴趣。只是觉得姓顾的这个男人在官场上确实是很会来事儿的主儿,混得那个如水得鱼。上次市台的实习主持甘兰兰,可不就是他敬献给领导的么? 唇角弯了弯,她没有再多想,见顾东川的眼神儿已经看了过来,先客气地冲他点了下头,才微笑着走近了招呼他。 “嚯!顾队?好巧啊,你也在这儿吃孕妇餐?” 她带着三分诧异七分惊叹的话里,调侃和打趣的意味儿很浓。顾东川浅叹了一下,将双手交叉着放在桌面上,没有半点儿生气,一张清隽的俊脸上,还带着从容而世故的笑容。 “我说权太太,你就不要取笑我了。我一个大男人哪能专程来吃孕妇餐?” 扬着唇笑了笑,占色就着严战替她拉开的椅子坐了下来,直接便岔开了话。她深知玩笑可以开,但玩笑这东西,也必须适可而止。 严战没有就坐,隔着桌子与顾东川握了下手。从两个人的表情来看,占色觉得应该他俩这线儿刚接上不久,并不算十分熟稔的样子,与她之前理解的“朋友”好像还有距离。 虚以伪蛇地扯了两句,严战客气地询问。 “顾队,中午能在这里将就吗?” 顾东川的眼睛从对面的占色和艾伦脸上挪过,很快又落回到严战的脸上,语气随和地轻笑出声:“严总啊,你就甭跟我客气了。能有机会和这么漂亮的两个小姐一起用餐,顾某正是求之不得了呢?哈哈!” “那委屈顾队了。” 严战轻笑着,表情真诚而矜贵,高华的气质无须刻意,却释放得很自然。 坐下来,他就叫小姐来再点菜。 又加了一些菜,见他那个要做主的样子,艾伦微眯着眼睛看他。 “喂,一会儿我来买单,谁也甭跟我抢啊。” 果然是艾爷! 只要一出口,就知道有没有,但凡是一个妹子,在这样的时候都不会和男人去抢着买单的。严战优雅地坐在占色的正对面儿,笑看着艾伦。 “艾小二,你能不和我抢吗?你要抢了,我的生意可就要跑单了!” 白了他一眼,艾伦那理他那么多。 “少来了啊,今儿坐了一桌儿,大家都是我艾伦的哥们儿。谁要给我抢着买单,谁就是瞧不上我,包括你也是,小严子。” 小严子? 想到严战这么个大男人,被艾伦给叫成小严子,占色的嘴角不由抽搐了几下。 买单的事儿没有人扯几句也就过去了,既然大家伙儿都是认识的人,饭桌上的气氛也算比较随性,挺聊得开。不过么,在这样的情况下,占色并不怎么多说话,有人问到了,她才应几句,把机会都留给了未婚的艾伦小姐。 对于顾东川与艾伦的事,严战应该是知道一些,他笑着打趣儿艾伦。 “艾小二,你和顾队刚才都聊什么了?大老远的就听见你张牙舞爪的笑声。” “喂喂喂,谁张牙舞爪了?”艾伦挑着眉头十分不满,不过样子么,却正好是在张牙舞爪。 顾东川唇角噙着笑看向了艾伦,笑意很浓。 “呵呵,这里面可是有缘故的,严总,你恐怕还不知道吧?我与艾二小姐可是差一点儿就订了婚的。顾某对艾二小姐是一见钟情,可约了艾二小姐好几次,都被她给放了鸽子。我这心里头啊,寒得都入了骨了。呵呵,今儿好不容易逮着人了,这不,赶紧把你拉了进来。” 他们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占色知道得很清楚。 至于艾伦为什么要放顾东川的鸽子,她自然更清楚。 不过么,她与铁手谈恋爱的事儿,虽然没有外传,但稍稍有心的人,大概也都知道了艾家二小姐明里暗里都在恋着铁手。顾东川他当然也知道。虽然刚才这句话里,他说得一见钟情心如刀割的,可占色却听得明白,无非就是官场上的男人常用的场面儿话,暧昧地点拔一下无伤大雅,又能活跃气氛。 可艾伦不同,一不小心,她就窘了。 愣了一下,她连忙摆手向他解释。 “没有没有,顾东川你别开玩笑了。还有啊,我真的不是故意要放你鸽子。确实因为我有点儿事儿……呵呵,真的有事儿……” 真有事假有事并不重要。 一起吃饭么,有几句真几句假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气氛。 顾东川笑着打了个哈哈,没有继续这个话题。不过,这么一来,两个男人似乎又多了一点谈资,聊得更加开心了,只剩一根肠子捅到底的艾二小姐在那里纠结。 很快,他们点的菜,就陆续上来了。 在这间孕妇餐厅里,有一道特色菜叫“稀饭火锅”。一锅浓浓的鲜汤里,放上一点干香的红枣和枸杞等等,又用鲫鱼和大骨熬成了汤底,加上蘑菇、鱼丸、海带等等一些煮,完了再加入米在锅里一起煮成粥饭,鲜香四溢,吃着热乎又滋补养身。 粥锅很大,必须要服务员端了来放到桌子中间,再点上炉子煮。 “来了来了,让让……” 端着粥锅上来的是一个小姑娘,人看上去还不满二十,身架子也瘦弱娇小,显得她手里的锅与她的人特别的不协调。她端锅过来的位置正好是顾东川的右手边儿。 餐厅桌子很密,见到她过来,顾东川赶紧站起来,拉开了椅子给她让道儿。可那个小姑娘大概端得太过吃力了,刚走到他的面前时,轻轻‘啊’了一声儿,歪歪斜斜端着的粥锅一斜,几乎就要将里面的粥给倾倒下来。 电光火石之间,顾东川下意识地伸手去接。 “来,我来我来……” 没有煮的锅不烫,只是有些重。顾东川笑着将它稳稳地放在了桌中央,小姑娘开了火儿,一张小脸都红透了。 “谢谢啊,不好意思,我刚才差一点点……” “没事没事。”顾东川没有什么官架子,摆了摆手,对人很客气。 小姑娘微微躬着腰,满脸抱歉地下去了继续拿菜了。严战拿着勺子搅了搅锅里,笑着调侃顾队英雄救美,顾东川打着哈哈也由着他说,并不十分介意。 炉子的火势很好,很快,下的米就煮成了粥,严战先给占色盛了一碗。 “这个你吃了好。小心!不要烫着了。” 冲她微笑一下谢过,占色的眼角余光却不时扫向顾东川。 而她的脑子里,还一直在回放着刚开那一幕。 服务员端着粥锅过来了,她在顾东川的右侧…… 服务员手里的粥锅倾斜了,差点儿就要倒下来,倒下来顾东川会遭殃…… 顾东川下意识地伸手去接住了锅…… 当然,这些都没有问题,问题在于,他最先伸出来的竟然是左手。 这是一个极小的细节,一般人可能看不出来,也不会去注意。可是占色不仅心思细腻,而且在这段时间里,对于左手与右手这件事情已经琢磨了很多次了。 事件还得回溯到上次,她被蒙了脸与蝙蝠的单独接触时,因为什么也看不见,其实能获得的有用东西很少。可是,眼睛看不见,感觉却会很敏锐。就凭着那短短时间的接触,她事后得出了一个结论——如果那个男人就是蝙蝠,那么蝙蝠他一定是一个左撇子。 每次他来触碰她,都是使用的左手。 人的某些习惯是不可能会轻易改变的,除非他刻意。 可不管多刻意的东西,在有了相当的触发条件下,很容易被条件反射打破。 就刚才那个情形,正常人都会下意识地使用习惯性的那只手,如果顾东川他不是一个左撇子,不管从顺手的方面来说,还是从习惯的方面来说,他最先伸出来的应该就是右手,而绝对不会使用在左边并不顺当的左手。 可如果他是一个左撇子,为什么刻意在吃饭做事时用右手? 见她闷着不吭声儿,顾东川突然笑问,“怎么了,权太太,不合胃口?” 每次他叫权太太的时候,语气里都带着几分调侃。占色能听得出来,却也只是抿着嘴轻笑一下,看着他拿着勺子十分流畅的右手,客气地说。 “没有没有,味道很好。就是我这两天孕吐得厉害,让顾队笑话了。” “说什么呢?你这样的大才女,我怎么能看你笑话?”顾东川看着他,唇角挂着笑容,不管是情绪还是表情,都十分的安之泰然,“不过,说来也真是可惜了,当初我还寻思着等你考核完了,就来我的重案大队呢。谁知道你这突然怀孕了,害我损失了一员良将啊。” 心里的情绪在飘荡,占色的脑子里,有很多的事情都在一一的进行着综合和归纳,心脏更是悬得有点儿找不到地儿落下了,可她的表情却一派坦然。除了她自个儿,没有任何人能看得出来她脑子里的翻江倒海。 “呵呵,确实不巧,实在有负顾队的栽培了。不过么……” 话头掐在这里,她突然皱了皱眉,瞅着顾东川。 “怎么了?”顾东川微微一愕。 占色微微浅笑着,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的眼睛,企图看穿那眸底深处有没有藏着某种不能示人的情绪。可惜,她失败了。里面有汪洋、有湖泊、有高山谷底,却独独没有一种探不到底的深渊。 掀了掀唇,她吐了口气,突然一叹。 “不过顾队要真缺人才,又何必要舍近求远?” 顾东川哈哈一笑,似乎对她刚才的表现没有半分奇怪,只是摇了摇头,“哎我说你们这些学犯罪心理学的人,说话就是喜欢绕。占色,有什么话你就直接说出来,不要总拿那种小眼神儿来瞅我,瞅得我心里怪乱的。” 懒洋洋的捋了下头发,占色抱歉地抿唇带笑。 “不好意思,我这个人就是有一点儿阴晴怪气儿的,不太遭人待见。顾队,我的意思吧,其实以前就跟你提过一次。我那个章师兄,他不也是你的朋友么?我就这么跟你说吧,他在犯罪心理学领域的能力,在国内能出其右的人,都并不多。” “嗯。” 不以为意地点了点头,顾东川想了想,似是颇有些感慨。 “章中凯这个事情,老实说确实是有点儿可惜了。他本来是一个人才,要是重案大队能招到他来也真是好事儿。可你也知道的,现在国家对于招收人员都规范了,就他现在的身体情况,也通不过那些体能考试,我不能让他来做个没编制的临时工吧?” 说到这里,他也停顿住,默了默,又反过来将球踢给了占色。 “其实吧,如果你们家权四爷肯搭一把手,也不是不可以的。” 轻轻一笑,占色也不含糊,半开玩笑半认真地给他抵了回去,“呵,顾队真不愧是老江湖,算得可真精。你看你就想白得一个人才,让我们家权四来背这口大黑锅,这合适么?不地道!” “哈哈……” 顾东川笑着挽了一下袖子,摇了摇头。 “权太太你啊果然巧舌如簧,顾某说不过你。不过说真的,这件事儿也确实很难搞。要不然,我早就把章中凯给弄过来了,又何必要等到现在?” 占色目光微微一闪,笑着附合:“也是,大家都是给公家做事的,都不容易。” “对对对,理解万岁。” 在他俩聊的天过程中,严战一言不发,只在旁边伺候着吃喝。而他俩该打官腔的打官腔,该打哑谜的打哑谜,听上去到是和平时没有什么两样儿,可对于艾伦小姐来说,这样儿的气氛,就是受罪了。 “得了得了,你俩别一唱一哈地歌功颂德了,咱们换个话题吧?” 顾东川停下来,笑着看向她,“行,你来开个头,想除什么?” 他的语气很柔和,那看过来的眼神儿更是十分的专注。专注得艾伦觉得脸上都有些发烫了。漫不经心地顺了顺她的头发,她又偷瞥下他的脸,突然抿了抿嘴,严肃了嗓子。 “顾东川,你老实说,你是不是喜欢我?想追求我?” 顾东川被她这么直接的问题,搞得微微一愣。 随即,他笑了,“这个么,得看你怎么想了?” 见他没承认也没有否认,艾伦放下筷子,认真地看着她,脸上没有了笑意。 “顾东川,我先给你说好啊,咱们俩做哥们儿呢就可以。如果你真对我存了一些什么想法儿,我劝你,早早地断了念想吧。” 顾东川眉心一收,冲她露出一个笑脸儿。 “艾二小姐,这就你不对了吧?那什么电视剧里不是说了吗?我喜欢你,与你没有关系。哈哈,你又何必这么介意?” 瞧着他的表情,艾伦的脸上难得的认真。 “不瞒你说,喜欢上一个人,如果对方又不喜欢你,那实在太辛苦了。所以,既然咱是朋友了,我就得明确地告诉你,我对你不可能产生男女之情,不管你现在对我是一种什么想法,哪怕只有一丝丝的想法,我也必须要把你的念想给掐灭在摇篮里。” 愣了两秒,顾东川眼睛眯了一下,接着就笑开了。 “行,你就放心吧,我伤不了。我对你吧……” 迟疑着,他突然捻着了手指,“就有那么一点点吧……哈哈,吃饭!” 在艾伦明显错愕的表情下,他再一次哈哈大笑着,招呼着大家伙儿吃东西,半句都不再提与艾伦这茬儿了。 见他还真的没有受伤的样子,艾伦心里一松,也跟着活跃了起来。 只有占色一个人,这顿饭吃得头皮发麻。在这样儿的季节里,她的后背上也一直在发凉,心里有些惊悚。回味着发生过的一件件事情,不知道怎么的,她浑身的毛孔都在张开。 * 吃过饭,席也就散了。 与两个男人话别之后,艾伦开着车,载着占色就直奔小十三的学校去了,一路上她把车开得风驰电挚,欢声笑语不断。看得出来,她认为已经解决了顾东川暗恋她的麻烦,心情颇好。 而且,这位小姐,也压根儿就没有发现占色的异样。 十三上学的那所小学,是一所全封闭式的贵族学校,不是家长指定的专人根本就接不着孩子。占色以前跟着权少皇来过学校两次。可即便门口的保全认得她,还是被要求出示了证件再详细地登了记,才被允许进入了等候大厅里休息着等儿子出来。 艾伦在跟她说着什么,她一直心不在焉。 坐下来大约十分钟后,小十三的班级就整好队过来了。 远远地见到了老妈,小屁孩儿立马就脱了队,大声儿高喊。 “额娘!我在这儿!” 这样怪异的称呼,迅速引起了眼神儿围观。 在小朋友们齐刷刷的视线里,小十三不仅没有觉得有什么难为情,反而更加得意了起来,小跑过来坐在占色的旁边,再拉下她的脖子来,小家伙儿就给了她一个火辣辣的吻。然后才又跳到地上去,笑眯眯地招呼艾伦。 “大鹦鹉,没想到你也来接我了,你真可爱。” 清咳了一下,虽然被称赞可笑了,艾伦左右看了看别人,还是捻了下他的鼻子。 “臭小子,告诉过你了,不许再这么叫我,又忘了?” 恍然大悟地瞅着她窘迫的样子,小十三得瑟地眨巴一下眼睛,“哦,我想起来了。你现在要学淑女,学沉稳,对,对……”一个人摇头晃脑地说着,小十三的小脑袋转了又转,像是又有点儿感慨了。 “你啊,大鹦鹉,你终于学坏了!” 占色好笑地把儿子拽到了身边儿坐好,准备让别的家长和小朋友们先出去,不去挤那道门儿。 “你胡说什么?艾伦阿姨这是学好了,哪儿又是学坏了?” 撇了撇小嘴巴,小十三少年老成的皱着眉头,自言自语。 “爱情啊,真不是个东西。” 面颊的肌肉狠狠跳了跳,占色差点儿爆笑出来。摸了摸小十三的脑袋,她低头嗔怪地说:“小家伙,你还懂得什么是爱情了?” 被老妈给鄙视了,小十三直接黑了脸。 “妈,你也老大不小的人了,怎么会连爱情都不懂?” “……”占色被将了军,直接哑了。 不过小十三的话却把个艾伦给逗得乐死了,她一把将小十三从占色的身边儿给拎了过来,抱在怀里还顺便弹了一下他的脑门儿,在小十三的吃痛声里,虎着脸问。 “十三啊,你是不是和谁谈恋爱了?赶紧地给阿姨说说!” “说什么说啊?”扭过小脸去,小十三摇着头,特忧伤地望向窗外的天空,幽幽地学着大人感叹,“大鹦鹉,像你这样儿要天赋没有天赋,要慧根没有慧根的人,知道得太多了,对你没有好处。” 额! 占色捂脸,这真是他儿子么? 又被小屁孩儿给戳了脊梁骨的艾伦,气得直咬牙,恶狠狠捏他的脸。 “又叫我什么了?嗯?” “别啊……嘶……痛……”求饶了几句,待到艾伦松开了手,小十三才摸了摸小脸蛋儿,呲牙咧嘴地鄙视她:“我给你说实话呢。就咱俩的关系这么铁,我还能害了你不成?你要知道我这么顺得,不得伤心啊?” “天!” 见众人走得差不多了,艾伦直起身来,牵了他的小手,嗤之以鼻。 “你啊,一看就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将来跟你无情叔叔有一拼!” 小十三不高兴地瞪她,像是特头疼地敲了敲头,“大鹦鹉,我跟你一个不懂爱情的人……真没法儿说清楚。” “又来了又来了?叫我什么,你错了没有?” “不来了不来了!以大欺小的大鹦鹉,我调逗一下你的神经,有嘛错?” 在这个称呼的问题上,两个人已经进行外交干涉过很多次了。可每一次十三都能把艾伦给气得心肝儿发痛,他自个儿却依旧屡教不改。不管怎样,在他嘴里,那个‘大鹦鹉’的头衔,还稳稳当当地放在艾伦的脑袋上。 见他俩一路欢笑,占色却始终若有所思,眼睛里一片阴云密布。 * 那一天儿的晚上,占色几乎一直在睁着眼等权少皇回来。 关于左撇子,关于蝙蝠,她觉得她有很多事情要告诉他。而且,她的心里也就这些事有了许多许多的猜想,急需要等他回来得到求证。 在等待他回来的过程中,她没有给他打电话。 虽然手机一直都握在她的手心里,虽然家里的座机也随时可以使用。可是,她一直却没有拨过它们。 因为,她不能拨。 在亲自见到权少皇本人之前,她心知这件事情牵涉很大,更需要绝对保密。 然而。 时间数过了九点,十点,十一点……凌晨一点,二点,三点…… 一直数到天亮,在她半梦半醒几次之后,她都没有等到他回来。 看着窗外的天光,她觉得整个卧室里,除了她的呼吸之外,一片反常的空寂。而窗户外面一片阴霾的天色,像是大暴风雨要来之前的样子,将整个天空的气氛都衬托得阴沉了下来。 那种感觉,很可怕。 她与权少皇在一起这么久了,他很少有夜不归宿的记录。就算他有什么事儿不能回来,也一定会来一个电话交代。而且,早上在临走之前,他也没有出现过什么的征兆,这件事情发生得就很诡异了。 静静地,她坐在床边儿思索着。 她想到昨儿在医院里无情匆匆接到的电话,还有他临走前的安慰。 她又想到昨儿在孕妇餐厅吃饭时,严战那一句“不管发生什么事儿,你现在保胎要紧……” 接着,她又想到了唐心柔在电话里的威胁…… 心怦怦乱跳着,她没由来的心慌了起来。发生这样的情况,只有一种可能——权少皇他出事儿,或者他已经身不由己了。 想到这一点,她穿上松软的平底鞋下了楼。 在楼下问了之后,她的心更冷透了。 不仅权少皇没有回来,就连铁手也没有回来过,也没有任何的电话交代。 这样儿史无前例的事情,让她真的有些慌了神。可是,无数次拿起电话想要拨他的,拨铁手的,拨zmi机关的,她都放了下来。因为她没有信息资源,不知道事情发展,如果他真要有什么事,她的电话不仅帮不了他的忙,只会给他添乱。 哪怕再多的担心,她也只能活生生地咽回肚子里去。 一整天,她都没有外出。 笑眯眯地送完小十三上学,她又高高兴兴地把艾伦哄到锦山墅的后山写生去了,自己才沉下了脸来,一个人在房子里转来转去,时时刻刻地竖着耳朵,准备要接听电话。 可电话始终没有来。 最后,她实在憋不住了,试着拨通了追命的电话,擦着边儿的问了几句。可结果,冷血和追命这一段时间都在忙着布置新房和结婚的事儿,很多情况权少皇都没有让他们插手,压根儿就问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也许,就算有事儿,就像无情一样,她也不会随便告诉她。 占色有些抓急了。 孙青住院,更加不可能知情。至于无情,她向孙青询问病情的时候从侧面知道,自从昨天与“准丈母娘”聊过天后,他晚上并没有再去医院,而是找了一个他自家的保姆过去,说是要照顾孙青。那个保姆被孙青给叫走了,留下了她老妈在那里。 事情好像陷入了一阵迷谷,占色的心思越发沉了。 那一种不知道该怎么办,也找不到人来问的感觉,简直抓心挠肺。 权少皇走的时候,是带着她老爸一起走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静静的锦山墅,一切都像没有变化,可她却觉得有一种快要憋气儿的感觉。 气压,是如此的低。 ----- 157米 树倒猢狲散! 天气有时候,果然会与人的心情相照应。 不多一会儿,黑压压的天空中乌云压顶而过,就飘起了零星的雨点儿,山风从锦山墅刮过,将花树繁枝刮得吱吱作响,像年老的哮喘病患者似的喘息不停。 外面刮风下雨,屋里的光线很暗。 占色却没有开灯,一个人默默坐着等待。 上午十点,追命突然来了一个电话。 “嫂子,我马上回来,有急事给你说。” 占色心抽成了一团,“好。” “嗯,你等着我。” 大概在电话里说话不太方便,追命很快就切断了电话。 再一次,占色沉默地闭上了双眼。 刚才追命的声音很着急,却没有再多说一个字,完全与她话痨的本性不符。而且,追命这个人平时总是活蹦乱跳的,说话嘻嘻哈哈,不是在笑,就是在笑,她还从来没有用过这么慌乱的语气来说话,哪怕是执行任务。 沉住了气,占色期待着她带回来的消息。 可就在她忐忑着心情的左等右等里,两个多小时过去了,追命却没有回来,等占色再拨电话过去时,她的电话已经关机了。心里暗道不好,占色赶紧翻到电话本儿,拨了zmi机关的值班电话。对方得知了她的身份,只含含糊糊地说追命已经离开了,机关里,现在正在接受上级的整顿调查。 整顿、调查。 这四个字里面蕴含的风暴足够让占色明白很多事情了。 说到底,一个人再大的官职,都是国家赋予的。 前一刻可以闪耀于人前,后一刻也许就会沦为阶下囚。古今中外,有多少名臣将相乃至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物,都曾遇到过类似的突发事件?阳光与乌云间隔得很久,转瞬变化更是让人防不胜防,说来,事情也不怎么稀奇。 一个人坐在客厅里的沙发上,手里拽着手机,她好半晌儿都没有动弹。 仿佛是感染到了这种凝重的气氛,锦山墅里的每个人做事儿都小心翼翼,就连李婶儿在给她倒水甚至在她面前走路的时候,都刻意把脚步放得极轻,害怕打扰了她的思路。 然而。 在这个时候,占色的心里已经完全平静了下来。 长久以来颠沛流离的生活早就将她的身心锻炼得异常坚韧,她也从来都不是一个为了事情而慌神的女人。事情都是用来解决的,而不是用来惧怕的,这一直都是她的行为准绳。 只不过,被权四爷给家养得太久了,她失去了一些棱角和锋芒。但在这个时候,当男人出了事情,只剩下她自己的时候,她很快便罗列出了自己目前最应该做的事情。 首先,她要弄清事情真相,才能知己知彼。 而现在,追命莫名其妙就没影儿了,手机不通了。 她所认识的那些人……铁手、冷血、无情也都没有了影儿了,手机也与权少皇一样,通通失去了联络,这都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权少皇手下得力的人,应该都已经受到了相对程度的自由限制。那么,她现在还能去找谁了解情况最为妥当? 她记得很清楚,18楼发生事情的那天晚上,权老五是彻头彻尾的参与者。在这个时候,权少皇要有事儿,肯定会选择保全他的弟弟,不会愿意把老五给扯进来,所以在没有得到他的授意之下,她不会貌然走这么一步。 而冷枭当天晚上也在18楼号,权世衡的保全工作也是由红刺特战队暗中来负责的,这件事儿说不定已经牵扯到他了,现在没有动静儿的人,她都不会去叨扰。 目前,她要了解情况,最方便只有一个人——晏仲谦! 作为权凤宜的弟媳妇儿,她去找姐姐没有什么不妥。而晏仲谦他不是军方人士,虽然说与权少皇是亲戚关系,却没有什么私底下的往来,按说不会受到牵连。而且,也正是因为他的身份,多多少少都能听到一些风声…… 找他,应该没有错。 既然决定了,她马上就要去做。 她承认,在权力和力量面前,她一直都是一个弱者。可在这个时候却不敢去害怕。即然她已经被迫进入了这一场无法掌控开始和结束的游戏,那么她只能奉陪到底。要不然,她怎么配做权少皇的女人? 很快,她差了警卫去找回了艾伦。 背着画板儿还淋了几滴雨的艾二小姐,被锦山墅冷凝的气息一激,哪怕她神经向来大条,也顿时察觉到了不对劲儿。 一进门儿,她放下画板,拍了拍脑袋上的水,好奇地问。 “占小妞儿,出啥事儿了吗?” 将人都谴走了,占色才拉着她上楼去换衣服。一边儿上楼梯,她一边冷静地说,“艾伦,你等下陪我去一趟晏家。” “晏家?现在?”艾伦有些摸不着头脑,狐疑地问。 “对,就现在。” 看着她,占色心里有些堵。从来没有任何一刻,她那么讨厌过自己不仅不会开车,还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方向盲。要不然,也不会不管出去做什么事儿,都得求助于别人了。 现在孙青还在医院,她能信任的人就只剩下艾伦了。 “行,我换个衣服去!” 上了楼,艾伦拍了拍还沾了颜料的手,也没有多问她什么,直接就回了她自己的房间。而占色也回到了卧室里,换了一套轻松舒适的衣服套在身上,又搭了条披肩才重新穿上了她的软底鞋,站在楼道口等着艾伦出来。 艾二小姐好扮,出门儿要比她麻烦得多。就算不化妆都要磨叽好一会儿。 大约十来分钟后,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艾伦终于过来了,咧着嘴巴笑了笑,在见到占色不施胭粉一张脸青白不均的样子,她心里的不安感越发强烈了。 “占小妞儿,到底出啥事儿了?” “没什么事儿,你跟着我就好了。” 艾伦的性子火爆冲动,占色不认为告诉她真相会有什么帮助。要知道,这件事情,要出事儿了牵扯出来的就是一窝人。权少皇受了这次事件的影响,那么铁手自然也跑不掉,他们可都是拴在一条绳子上的蚂蚱。 要是铁手有事儿,艾伦还不炸了天了? 突然地,占色有些认同小十三的话了——对于艾伦这个人来说,知道得太多了,对她绝对不是好事儿。 见她闭口不谈,艾伦撇了撇嘴,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开口。 开着车,两个人一路出了锦山墅,她时不时看着占色冷得几乎结了冰的脸色,喉咙口一直堵着,像是被人给摁在冰堆儿里顺不过气儿来。 当然,铁手昨儿晚上没有回来,艾伦自然是知道的。四哥他也没有回来,现在追命和冷血,甚至连无情都没有了影子。她哪怕再笨,也能察觉出一点什么来。 良久—— 她动了动嘴皮儿,试探着问:“占小妞儿,是不是四哥他们,出啥事了?” 一双潋滟的眸子浅眯着,占色没有转头看她,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前方细雨下湿漉漉的水泥路面儿还有撑着伞的行人,声音极为浅淡。 “不会有什么事,放心吧!” 被她这么斩钉截铁的一说,艾伦心里的惶惶然,又落下去不少。 “……可你这个样子,好吓人!” 微微一笑,占色看她,“有么?” 艾伦皱眉,“当然有,你没瞧我都不敢跟你开玩笑了?” 心里窒了下,占色撸了撸脸,再转头时,面上全是从容的笑意。 “这样儿呢?” 轻哧了一声儿,艾伦咬了咬下唇,更不自在了。 “你丫学川剧的?” “嗯?” “变脸!” “……” * 两个人马不停蹄地赶到晏家大别墅的时候,晏仲谦却没有在家。 这样儿的结果占色料到了,这个点儿,他在家的可能性本就很小。她选择这个点儿来,自然也是事先考虑过的,她要给人一个感觉,她来她本来就是找权凤宜的,而不是晏仲谦——不论如何,不知道事情真相之前,她不愿意连累任何人。 她的突然来家,搞得权凤宜很是奇怪。 不过,大家在家里寂寞得久了,她不但热情地接待了她们,还又是让人上茶倒水又是亲自给削水果,脸上也是满足了笑容,样子特像一个寡居的女人突然见到亲人,唠嗑的话,更是一句接一句不停。 “小占,你今儿怎么想到过来了?” 占色只是陪笑,“我来看看你,不喜欢啊?” “喜欢喜欢,老四呢,他怎么没有陪你一起来?” 眸底阴郁一下,占色微微牵唇,“这个点儿,他不是上班儿么?我这怀着孩子,一个人在家里无聊,就来找你说说话。” “呵呵呵,那敢情好。你这肚子,有两个多月了吧?感觉还成吧?辛不辛苦?”不时瞄着她的肚子,权凤宜一向比较关心这个问题。 说来,这其实还是占色第二次来权凤宜的家里。上一次过来她是跟着权少皇一起的。之后的大多数时候,都是权凤宜过来看他们俩,大概因为权凤宜与晏家老人合住一起的原因,权少皇并不常带她过来。 捧着水杯,瞧着那些个富贵盆栽和名画古董,占色回答得有些心不在焉。 “嗯,都还好。” 权凤宜呵呵轻笑,“小占,你说你这胎,是小子还是闺女?” 这个哪能猜到? 占色抿嘴笑了笑,却被权凤宜的问题勾起,不经意就想到了现在失去联系的权少皇,语气不由低沉了几分。 “他总说希望是一个闺女。” “哟?老四喜欢闺女?” “是啊!” “反正有个小子了,闺女也好,一儿一女,刚好凑成一个好字儿。” 权大姐将手里削好的水果递给了艾伦,又拿起另一个慢慢的削着,嘴里摆开了闲话家常的架势。问了他俩的生活情况,又问艾伦有没有对象了,完了又说到自个儿的儿子晏一宁在国外的生活情况,不一会儿又说到了权老五的事儿。里里外外,她也就是扯那点儿家事。 对于权大姐的话,占色这时候真没有什么心情来应付。 可是,却又不得不微笑着小心地回答。 在权大姐时不时飘出来的幽怨语气和字里行间里,她突然有一种浓重的悲哀。她能感觉得到,现在的权大姐与晏仲谦之间,只怕感情是越行越远了吧?一个长期困于家庭的女人真的很不幸。哪怕她年轻时再漂亮再能干,总有一天也会被环境给磨砺得失去了棱角,最终受到男人的冷落。 权凤宜就是典型的例子。 从晏仲谦出轨到现在,她的样子其实愈发萧条了。 权凤宜张罗好了午饭,占色也没有客气,与艾伦就在晏家吃了,又陪着晏家的老奶奶聊了一会儿天,直到下午两点多,她似乎也没有离开的打算。 这样的行为,终于让权凤宜生疑了。 拉着占色,她背着婆婆了才问,“小占,你过来找我,是不是有什么事儿?” 看着权大姐眼角无法再掩饰的细纹,占色迟疑了。 她心里很清楚,权世衡的事情这位权大姐是完全不知情的,而她的两个弟弟既然都已经选择了要瞒住她,她自然不会去揭穿。而且,权少皇到底发生什么事了,现在八字都还没有一撇,具体情况谁也不知道,她更不好多说。 想了想,她拉住了权凤宜的手。 “大姐,我是有点小事儿想找姐夫。” “找他?”收敛了眉头,权凤宜满脸困惑。 微微一笑,占色点头,“嗯,我娘家里有些小事儿,准备找姐夫帮个忙。” 没有弄明白她要找权仲谦做什么,但权凤宜对这个弟妹的印象其实还不错。既然她都故意背着老四过来了,肯定娘家有什么不好开口的事情,大家都是女人,能帮忙的地方,权大姐自然也不会太含糊。 “你这人,有事早说嘛,大家都是一家人,客气个什么劲儿?你和艾小姐先坐一会儿啊,我这就去给你姐夫打一个电话,让他早点儿回来。” 这样自然最好,占色松了一口气。 “好,谢谢大姐。” 权凤宜笑着离开了,大约五分钟后,她又满脸尴尬的回来了。 “不好意思啊,小占……” 心里涌起一丝不安,占色微微眯眼,压抑住了狂乱的心跳,“怎么了大姐?” 权凤宜也没有说得太明白,看她的样子,明显自己也不是很清楚,“电话是老晏的秘书的接的,说他在开一个非常重要的会,今天回来只怕会很晚了。不过没事,我已经告诉他秘书了,让他散会了就打过电话回来,你找他有急事儿。” “呵呵,没有关系的,我反正闲着,陪你聊会天时间就过去了。” 扯出一抹笑容来,占色陪着权凤宜,坐立不安地等待着。 大约又过了一个多小时,在一阵‘叮呤呤’的声音里,晏家的电话铃声响了。权凤宜说了句‘估计打回来了’就跑过去接了起来。一开始接起电话时,她的脸上还挺开心,可不过十来秒,她脸上的表情就有些不好看了。 “知道了。” 三个字淡淡地说完,她就挂掉了电话,悻悻然地坐回到占色的旁边。 “小占,你今天怕是等不到他了。” “哦?怎么了?”占色心里沉了沉,意识到了一些什么。 沉着一张苍白的脸,权凤宜语气不善,声音隐隐有难堪有失落,“他说有事要去一趟外地,马上就要动身,怕是赶不回来了。还有,接下来好几天,他都不会回京都。” 心里‘咯噔’一声,占色什么都明白了。 晏仲谦虽然什么都没有告诉她,却从侧面告诉给了她一个消息——权少皇肯定了出大事儿了。而且,此事还牵连甚广。晏仲谦有事儿要办是假,避着她不见面才是真的。 一个混迹在官场上的老油条,自然知道什么叫水深火热。在这样尴尬的时候,为了保全他自个儿的位置,他多半不想与这个小舅子扯上什么关系。尤其,还是在他与权凤宜的关系走到如今的时刻。 要知道,晏仲谦出轨王薇的事情后,他一直忌讳着权少皇。而且,权凤宜当初嫁给晏仲谦,实际可以称得上是‘下嫁’的。权家的地位远远高于晏家,嫁女的原因无非就是权凤宜爱上了晏仲谦。 当然,如果没有当年权世铎的帮助,晏仲谦也不可能爬得那么快,借了老丈人的顺风,对男人来说,估计一辈子都会觉得骨头里扎了一根刺儿。而助舟之水有多得力,等事成之后,那绊住脚的力量就会有多大。当以前的助力变成了今天想要独飞时的阻力,一个男人么,自然不愿意再受到老婆娘家人的制衡。 而且,从出轨了王薇开始,男人的心都已经偏了。经过权凤宜的几次大闹,还有小舅子的暴揍之后,只怕晏仲谦对权凤宜那点儿仅有的感情,也都耗光了。 患难之际见人心,占色到这时总算明白了。 看来她还是把人想得太好了! “小占,你脸色不太好看,你家到底出什么事了?你跟大姐说说,大姐或者也能帮得上你的忙?” 权凤宜安慰的话拉回了占色远离的神思。 侧过眸子,她向权凤宜看了过去,目光满是同情。 其实,她很想说,‘大姐你的脸色比我更难看’,可她怎么都说不出口。从权凤宜的表情上,她很容易就猜测得出来,晏仲谦不回家应该也不再是第一次了。 她这会儿特别地同情权家大姐。 一个男人只要出过了轨,真的是再也不能要了。狗改不了吃屎,破镜重圆的婚姻,哪怕再相敬如宾,也只能如履薄冰,哪里还能真正的相濡以沫? 咽下了心头那里话,她没有再多说什么,与艾伦互看了一眼,就站起了身来,微笑着告辞。 “没事儿的大姐,既然姐夫有事,我就先回去了,下次再来。” “小占……” 见她转身要走,权凤宜觉察出来了什么,一把拽住了她的手腕。 “你老实说,是不是你跟老四的感情出问题了?” 以己度人,权大姐首先想到的便是这个。 占色摇了摇头,安慰地拍了拍她,微微一笑,“没有,我俩好着呢。” 眼圈儿突然红了一下,权凤宜声音有些低沉,“小占,如果有啥事儿,你一定要告诉大姐,让我来管教他。我自己的弟弟我知道,他再横,我说他多少还是有点儿用的。” “大姐,你不要为我们担心,到是你……”占色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目光落在她明显憔悴了不少的面容上,“你的样子,比我上次见到时,瘦了很多。” 苦笑了一下,权凤宜收回手来,摸了摸自己的脸。 “是我老了不少吧?呵呵,人老珠黄的女人,就是这个样子了。” “大姐……”占色心里一阵发酸,眸底的同情又浓郁了几分,“你可以去找点什么事情来打发时间,不要见天儿的闷在家里面,多出去走走,对身体会有好处。” “呵,我知道了。” 权凤宜面色沉沉地将她俩送到了门口,直到艾伦开着的汽车远去,她还一动不动的站直在那处,看着空荡荡的别墅区水泥路面儿,神思不知道飘了多远。 * 再次回到锦山墅的时候,飞奔出来迎接她们的只有小十三。 “额娘,你回来了……” 下了车,占色蹲下身来抱住儿子软软的小身体,心里说不出来的柔软,又说不出来的难受。第一次,她终于体会了无数人描绘过的那句‘孤儿寡母’到底是一个什么样儿的光景。 小十三见老妈一直不吭声,从她的怀里钻出小脑袋来。 “额娘,你怎么了?” 放松了紧箍住他的双臂,占色摇头微笑着,站起身来牵住他就往屋里走。 “额娘没什么事儿,儿子,今天在学校里乖不乖?” “……额娘,你问得好幼稚!”小家伙儿正处于人生的第一个叛逆期,对于孩子气儿的东西有点儿排斥,就喜欢装大人,“十三什么人,能不乖么?” 占色笑着刮他鼻子,“嗯嗯,额娘太幼稚了,我们家小十三怎么能不乖呢?” 母子俩一道进了屋,聊天儿之间,虽然占色一直有说有笑,可敏感的权十三还是觉得他老妈今儿有些不对劲儿,与他说话的时候都老是在走神儿。小眼神儿闪了闪,他一双乌黑的大眼睛就望向了刚停好车走进来的艾伦。 “喂大鹦鹉,我额娘她这是咋了?” 艾伦搔了搔脑袋,脸上也不像她往常那么痞气儿。除了面色比较沉重之外,好像也没有什么心思跟他两个斗嘴,只摆了摆手,一屁股坐下来就不动了。 “没什么事,你个小屁孩儿,自个儿玩去吧!” 小十三愣了愣,翻了个大白眼儿,“你俩有事儿瞒着我?” 笑着摇了下头,占色摸了摸他的小脸,就指向了在旁边儿‘喵呜’着阿喵。 “十三,你看阿喵在叫你呢,去和它玩儿吧。” “不对!”十三坚定地摇头拒绝,“额娘,你和大鹦鹉两个合着伙的嫌弃我?” 嫌弃他?艾伦轻笑了一声儿,手指不轻不重地戳向了他的小额头。 “你个小屁孩儿!你都是祖宗爷了,谁还敢嫌弃你。赶紧去吧,边儿玩去。” “好哇,你个大鹦鹉……”咧了咧小嘴巴,小十三不服气地挑高了小眉头,一下子就从沙发上跳了下去,叉腰站在艾伦面前,看了她片刻,黑眼珠子突然骨漉漉地一转,又笑着松了口。 “行!你俩玩儿吧,我就去找阿喵玩好了。” 说罢,小家伙儿什么也不再多说了,跑过去用咯吱窝儿夹着阿喵的小身体,就在另一边儿趴下来,稚声稚气地逗着它,自顾自地一边儿玩去了。 没有了小十三在旁边,艾伦叹了口气,看向了占色。 “占小妞儿,有什么我可以帮你的?” 双手搓了下脸,占色的脸上泛着一丝疲惫,良久才摇了摇头。 “你帮不了我,让我再想想……” 在这种连晏仲谦都避而不见的时候,她又怎么忍心去扯出艾伦家里来?而且艾父这些年来志在经商,钱虽然没有少赚,只怕这种层面的高度机密,他也根本就涉及不到。 咬了咬下唇,艾伦突然将手搭在了她肩膀上。 “占小妞儿,我也不是帮你,我是想帮铁手,我是他的女朋友不是吗?你告诉我,他们到底出什么事儿了?我刚才偷偷打过铁手的电话,已经关机了。以前我听追命说过,他们的行动电话,一般得24小时开机待命的,不会无缘无故关掉……” 抿了抿唇角,占色点头,耷拉着眸子。 “是有一点事,不过不要紧,很快就会过去的!” 不等艾伦说话,小十三一双乌黑的眸子又转了过来,冷不丁地插了一句:“额娘,我爸他咋还没有回来?十三觉得都好久没有见到他了呢?” 儿子的问题,让占色的脑袋隐隐作痛。可哪怕心里都是阴影笼罩,她的脸上却不得不摆出笑容来应付鬼灵精怪的儿子。 “你爸的工作忙,哪能天天陪着你?” “噢!好吧。”小十三像是毫不在意,又调回了头去,把阿喵翻来覆去的摆弄,一会儿趴着,一会儿仰躺着,他则在旁边儿使劲儿地挠她的肚皮,嘴里却慢悠悠地叹气。 “哎!男人还是不要长大得好,长大了事情可真多。” 来自儿子的童言稚语,第一次没有让占色开心起来。她只是僵硬地笑了笑,说了几句她自己都记不住的话,又陷入了自个儿的沉思之中,想自己接下来该做些什么。 思忖之中,时间流逝—— 不知道什么时候,小十三已经抱着阿喵又坐回了她的身边儿,抿着小嘴巴,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更是一瞬也不瞬地盯着她瞧,脸上则完全没有了刚才嬉皮笑脸的小样子。 “额娘,你告诉我,是不是我父皇出事儿了?” 小十三的话,一字不漏地落入了占色的耳朵,惊得她身体短促的僵硬了一下,好不容易才恢复了平和的表情,掌心落在他头上揉了揉。 “不要瞎说。你爸好好的出什么事儿?” “真没事儿?”十三小眉头皱起。 “真的!十三乖,楼上玩电动游戏去吧!” 然而,她没有想到,这一次小家伙儿却根本就哄不走了。不仅不走,他还一把就圈住了她的胳膊,死死地抓住不放,歪着一颗小脑袋,一字一句清楚地说。 “额娘,十三已经六岁了。十三是一个男人,父皇不在,十三也可以保护你的。” 心里憋了许久的泪水,差一点儿就因了儿子的话淌出来。 一把将小十三纳入怀里,占色的下巴搁在他小脑袋上,不想让他看见自个儿通红的眼圈儿。 “十三真是妈的好儿子。嗯,你要想保护我呢,就快快地长大了,乖乖地长大。现在嘛,你一个人去楼上玩,好不好?” 眯了眯眼睛,小十三窝在老妈的怀里迟疑了一会儿,才轻轻地点了点小脑袋。 “额娘,十三长大了,一定会变得很强很强!一定会!” 轻轻‘嗯’了一声儿,占色笑眯眯地亲了亲小家伙儿的额头,就放开了他,一句话都没有再说。因为,她害怕话一出口,就会忍不住哽咽出声儿,在儿子面前,她必须是一个坚强的母亲。 小十三狡黠地笑了一下,却不走,“额娘……” 低头瞧着他,占色也微笑,“嗯?” 半眯着一双眼睛,小十三突然敛着小眉头,面无表情地看了她许久,才将怀里的阿喵抱紧在怀里,又从沙发上跳了下去,扭头就往楼上去了,一边走一边大喊。 “额娘,我玩游戏去了,你们不要来打扰我。我昨儿那款游戏还没有玩通关呢,我今天必须把他给通关了!” 游戏通关? 盯着小家伙蹦蹦跳跳的背影,占色的一双眼睛突然明亮了起来。 这件事儿,也需要层层通关。 那么她现在得找一个最会通关的人才行。 严战,无疑会是最好的人选。 不过,在这个时候,她却没有那么急了。先打一个电话约了他明天见面的时间和地点,然后又上了一会儿网,在网上查找了一下与m国代表团访华有关的新闻和信息。然而,除了见到一条“代表团迟期回国”的新闻之外,她并没有获得什么有意义的线索。 坐在权少皇的书房里,她敲着脑袋,又把整个事情从头到尾地仔细梳理了一次,心里慢慢地安定了不少,至少权少皇他们人身安全是没有问题的。只要人好好的,一切都没有那么糟糕。 她现在更不能乱…… 这么寻思着,她晚饭后回到房里就躺上了床,准备安静地睡上一觉。 大概昨天晚上没有睡好,今天又累了一天,她几乎没有做梦,就很快睡过去了。 次日,无风无雨也无晴。 送走了上学的小十三,她又让艾伦开着车送她到了与严战约好的公园。 没错,就是一个公园。 雨后的公园空气很清新,也没有什么游人,四处空旷寂静,不管谈什么话都会很方便,不用担心被有心人给听了去。而且她还可以为了肚子里孩子进行一下有氧散步。 公园门口,严战已经等在了那里。 他比她来得要早,一只胳膊上搭了一件黑色外套,身上就仅穿了一件衬衣,在这十月底的凉凉秋风之中,他穿得单薄,样子却还是那么矜贵高华,一双琉璃似的眼睛深邃得让人琢磨不透。 今天的他,气色比昨天看上去好了不少。 见到占色与艾伦过来,他笑着揉了一下眉心。 “你选的地方很不错。” 占色面色平静地笑着,一只手挽了艾伦,一只手捋了捋头发,冲他很有艺术的回答了一句。 “呵呵,也就公园能匹配上你的气质了!” 挽了下唇角,严战眉梢扬了扬,笑而不答。 三个人静静地入了园区,行走在无人的林荫路上,踩着青石板铺成的小道,看着道路两边儿郁郁葱葱的树木和盆栽,很久都没有人说话。 直到艾二小姐憋不住了,挽住占色的手捏了捏,占色才回视她一眼,然后笑着望向了严战,率先开了口。 “我想我找你什么事,你心里已经知道了吧?” 如果不知道,他就不是严战了。 严战也是姓权的,这件事说大点儿关乎国事,说小点儿其实也就是权氏家庭在内斗,他不可能不去关注。要是没有关注,他那天也不可能对她说出那句话来。 她话音刚落,严战就看了过来,一双如雷如电的眸子,深沉如海。 “你希望我怎么说?” 注视着他英俊的面孔,占色目光凉了凉,视线一点点从他的脸上转移到他的眼睛里,定定地望住片刻,她才抿了抿唇,意味深长地笑。 “你肯见我,你说什么我都不会怪你。当然,我希望听见实话。” 在这样的关键时刻,人人都在自危,严战只是一个商人,大概是最不想扯进官家是非里去的人。所以,占色认为自个儿这话还是很妥当的。一方面没有与严战客气和生疏,另一方面也间接地向他表达了感激,应该会受他的听才对。 果然。 唇角微微一挑,严战脸上冷硬的线条顿时就柔和了几分,本来冷漠的眼神儿,也多了一些光彩,站在一颗合欢树下,他整个人的身上都莫名多了轻松。 “你能信任我,我很开心。” 开心啊…… 开心就好,说吧! 占色心里愣着,只淡淡地看着他,面上含笑,等待他接下来的话。 严战也在看着她,却良久都不吭声儿。两个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剩下一个艾伦在不停地看着他俩。一时间,气氛有点儿怪异。 也不知道怎么想的,默了好长一段时间,严战的眸子暗了暗,突然调过头来看着艾伦,噙着笑说。 “艾小二,你得回避一下。” “什么?我回避……”倒抽了一口气,艾伦指着自个儿的鼻子,正想要反驳,在看着占色脸上的严肃时,终究还是歪了歪嘴,不爽地哼了哼,“行了行了,我闪人还不行么?你准备让我去给望风对吧?好,艾爷我给你们看着,要干什么就赶紧的!” 吭哧吭哧的说着,艾伦走开了。 知道她在开玩笑,两个此时都被心事绊住的男女都没有在意她的话,见她的背影远远地站在进来时的入道口上,严战才扯了一把合欢树的树叶,在它扑簌簌掉落下来的水珠里,放轻了声音。 “占色,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看着他凝重的表情,占色知道这绝对不是玩笑。 勾了勾唇角,她露出一个从容的笑容来。 “放心吧,没有什么事儿是我扛不住的,你说就是了。” 严战眸子深了深,看着她尖巧的下巴,还有脸上一双布满了红丝的眼睛,心里抽搐了一下,便微微眯上了一汪蕴含着复杂的情绪的眼波,低下头去,语气沉重。 “权少皇被隔离审查了,他下属的一些重要军事官员,也一一被隔离传讯问话。占色,这件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其中牵涉到的人员很多……” 果然如此。 浅浅吸了凉气儿,占色的眸子深重了几秒,思索片刻,又抬头对上严战锐利的双眸。 “这件事儿,都是唐心柔搞出来的?” 看着她,严战表情凝重,目光深了深,停顿片刻才反问。 “权世衡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心里暗忖下,占色眉头小小一皱,摇了摇头。 “我什么也不知道。” 好似被她谨慎的样子给取悦了,严战微愣了一下,唇角便噙满了笑意,一只修长的手指再次弹了一下头顶合欢树的枝叶,在惹得水珠滴落里,他坚毅的身姿却是带上了几分说不出来的落寞。 “占色,你防人太甚!你都不信我,却又要用我,你说这对我公平不公平?” 眯了眯眸子,占色只是弯了弯眼,朝他浅浅一笑。 “我没有防你,而是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你是了解的,权四他的事情向来不喜欢女人去插手太多,就连上次的事儿,我不也是什么都不知道吗?你以为他会告诉我多少?” 当然,她其实通通都知道。可是,事关权少皇的安危,她在此刻除了自己,再也信不过任何人。 包括严战。 一双含着清冷姿态的眸子,微微向下弯了弯,严战才似笑非笑地摇了摇头,缓缓喟叹着不疾不徐地开口。语气么,有点儿酸。 “你对他还真是一往情深。” 目光不变,占色浅笑看他,“他是我老公。” 严战眯了眯眸子,牵了牵唇,“是,所以你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轻呵一下,占色语气晦涩,“不好意思,如果不方便,你告诉我这些已经够了。” 严战捏了捏眉心,微微朝她一笑,一个细微的小动作里,带着他独有的随意和淡然,“你知道的,我是一个商人。我知道的也不太具体,可以说这件事情,知道的人不多。而我之所以知道,是因为……” 停顿了一下,他挑了挑眉头,叹了一口气。 “唐心柔找过我。” 听到这个刺耳的名字,占色心里突了一下,“她怎么说?” “他要我在关键的时候出来作证……你也知道吧?我和权世衡的关系。” 严战说着,又别开了脸去,望向了不远处的一篷花丛,娓娓而谈。 原来,在唐心柔向m国代表团提出置疑的当天,m国方面就约见了假冒的“权世衡”,虽然他们暂时没有办法确认这个“权世衡”的真假。可那个替身陈为礼还是被暂时软禁了起来。同时,m国代表团经过会议决定,暂时延迟回国的时间。 接下来,m国代表团就向中方正式提出交涉,要中方做出合理解释。 事实上,那天晚上在18楼里发生的一切痕迹,都已经被处理得干干净净,没有留下任何的证据,也没有人任何人能够证明权世衡的真假。而唐心柔因为忌讳着权少皇的话,她手里经过公证的dna序列测试也还没有交出来。她现在所做的,就是当场晕倒在18楼号里,说是太过思念丈夫,导致忧思成疾,现在只与她随身的医生和警卫等见面,其余人等一概不见。 当然她的目的就是要利用国家间的微妙关系,来逼权少皇就范。 她的丈夫和女儿都失踪了,她是在给m方压力。 在m国这样国情的国家里,她的施压是相当有作用的。因为像权世衡这样人物,包括总统的竞选他都出过大钱,这个商务部长同样也是他的钱给抬上去的,谁也不能轻易得罪了他。 而且,这其中的关系相当微妙。 唐心柔给m国施压,m国方面自然会给间接给中方施压,而中方自然会给权少皇施压——现在他们对他隔离审查的最大的理由就是,在m国代表团的访华期间,一切的警卫安排,都是权少皇在负责,现在问题既然追究下来了,责任自然全都在他。 现在的情况是,因为这件事情牵涉太广,现在18楼里的警卫全部换了人,没有得到允许,谁都进不去。而且唐心柔这个“二婶儿”,更是直接对代表团指明了,不见权氏姐弟。表明上看她是在怨怼失踪的事儿权氏姐弟处理不当,事实上却是剑指权少皇是事情的主谋。 为了暂时安抚m国代表团,中方决议暂时停了权少皇的职务,在隔离期间就是让他写检查。而私下里,军事检查院同时也传讯和软禁了zmi的一些与他亲近的官员,在进行侧面了解。 听完了从严战那里了解的事情,占色突然挑了下眉。 “这件事情,应该有人在里面挑动吧?” 按理来说,权少皇经营了这么多年,根基已经相当稳固,出了这种事情,而且还是在并没有确定权世衡是否真的被人调包的情况下,就作出了这样不恰当的处分,就算是迫于m方的压力,正常情况下也不太可能,肯定有人在其中落井下石才对。 沉默一下,严战理了理衬衣的袖口。 “你很聪明。” 心里一动,占色呼吸突然一紧。 “他……是不是肖宏冀?” 微笑的脸孔一收,抬了抬棱角分明的下巴,严战诧异了下。 “你怎么会知道?” 冷笑了一声,占色烁烁的目光里带着恼恨,“果然是他。” 她为什么会知道? 因为肖宏冀正是泼硫酸不成反被毁容的肖小萱的父亲,那一天在医院的走廊上他说过的话还留在她耳边儿上。而只有一个独生女儿的他,怕是已经恨死了权少皇,也恨死了祁狄,现在,既然从天上掉下来这么一个机会,他又怎么可能放弃? 换了平常,他根本奈何不了权少皇。 可这个时候不同,有了他,唐心柔再联合几个权世衡之前在国内栽培的高官,那个效果自然会事半功倍了。官场之上,树倒猢狲散本来就是常事,只要有几个人一起提议,自然会全票通过。就连晏仲谦都知道躲开,还会有什么人出来帮忙? --- 158米 杀伐决断,毫不手软! 微微眯着眼睛,细想着几件事情之间的逻辑关系,占色的耳朵边儿上,有一种淡淡的‘嗡嗡’声儿。一下子远,一下子近,抓不住,也捉不到……她知道,这是思绪乱了的节奏。 而她,必定不能乱。 乱不得,一乱就完蛋。 狠狠掐了下手心,她定定地看着严战,想了想又问了一句。 “你刚才说唐心柔,她不愿意见任何人?” “嗯。”严战点头,没有否认。 心里默了默,占色微微挑了下眉头,目光越过严战的肩膀,落在了他头上的合欢树翠绿色的叶尖儿上,出口的声音,低得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得见。 “你,应该知道我跟她的关系吧?” 目光闪了闪,严战再次轻“嗯”了一声儿。 “哥!”突兀地喊了一声儿,占色的目光从合欢树上挪了下来,定在了严战的脸上,“你既然知道她是我的亲妈,那么,你也应该知道我爸的事情吧?我是说我的亲生父亲……占子书?” 眸底晃了一下,严战再次点头。 瞥着他眸底同情意味儿的情绪,占色勾了勾唇,自我解嘲地轻轻一笑。 “你不用同情我,我爸他其实还活着。那个……唐心柔她有跟你提起他吗?” 想了想,严战果然地否认了,“没有。” 没有,唐心柔没有提过占子书,在她的面前也没有提起过。 这么说来,她料想的应该不错,唐心柔确实没有见到过她爸,甚至于她还不知道她爸还活着的事情。她记得,那天晚上,权少皇在跟她爸在书房里面聊了很久,而第二天一早,两个人又是一道儿出去的。既然一开始他就计划好了,用他来治唐心柔,那么,他应该会带他去见才对? 为什么没有? 是时机不到,还是唐心柔她不肯见? 心里纠结了片刻,她目光闪了闪,再次看着严战,沉着嗓子说:“哥,我能不能再请你帮我一个忙?” 严战面色不变,唇角依旧噙着笑,“你都这么叫了,我能不帮么?” 歉意地冲他一笑,占色心底的某一个角落,有了些暖意。 “我想请你帮我打听一下,我爸他现在的下落。” “这个没问题。”笑着答应了,严战一直在留意她的表情,目光也始终黏在她半明半灭的精致脸蛋儿上。话毕,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突然云淡风轻地轻轻一叹。 “占色,你的想法没错儿,方向是对的。不管他姓肖的也好,还是谁谁也好,其实他们在这件事情里,不过就起到了一个推波助澜的作用,根本就动不了权少皇分毫。事情的关键就在于唐心柔……” “不对!” 摇了摇头,占色淡淡地看着他,声音很柔和,语气却异样尖锐。 “关键不在于唐心柔,而在于她背后的m国代表团,m国政府,还有他们之间所产生的利益链条。这个才是现在最大的纠结点。” 严战浅浅一眯眼,随即笑开了。 “你说得比较全面,单只是唐心柔一个人自然不足虑,她背后的才可怕。” “呵呵,你说,我有一个这么厉害的亲妈,需要放鞭炮来庆祝么?”占色挑着唇角,带着笑的声音里,听上去像是对此极其无所谓。可她一双幽黑的漂亮眼睛里,地多出来的一缕让人心痛的落寞,却活生生地拉低了这个玩笑的幽默度。 依了严战的精明,又怎会看不出来她的反诘?! 唇角向下弯了弯,他眉宇间全是亮色,笑着捏了下眉心,说,“需要我代为效劳吗?” “什么?” “买鞭炮啊?” 看着严战严肃的脸,占色错愕了一秒,笑开了,“呵,你很幽默。” “彼此彼此。” “哈哈……” 两个人对视着哈哈一笑,和刚才别扭的笑容比较起,占色这次的笑容明显多了几分舒心。 在她看来,不管多残酷的现实,只要还有一点办法,都不叫绝路,她还可以想办法去解决。既然权少皇和铁手他们现在都被隔离审查了,那么她手里的底牌还是与权少皇想的一样——她的父亲占子书。如果解决了唐心柔这个大麻烦,她只要一口咬定那个程为礼就是权世衡,m方就算再想兴风作浪也找不到任何由头。 当然,前提条件有一个:唐心柔她还是二十几年前的唐心柔。至少,在她的心里,还有占子书这个男人的地位,她还顾及着她的男人,以及他们的两个女儿。 要不然,全都是空谈。 想明白了这一切,为了摸清自个儿手上还有几颗可以下的棋,她又多问了一下关系18号楼的问题,还有权老五的情况。在这个事情上,严战只说知道得很少,仅仅听闻当天晚上参与18号楼保卫工作的相关责任人,都一并在处理中,其中包括红刺特战队的相关领导。所以,他才说这件事情涉及面非常广,单单军内高官就有数十位。而且,目前此事的保密程度很高,外人知道得也很少。 占色心里的阴影,扩大了一层。 红刺特战队和zmi机关……胃口很大,一口就想咬死。 定定地出了一会儿神,她慢慢地抬起头来,望着严战清隽的面颊,缓缓拉开了一个真诚的笑容,“谢了啊。在这样儿的时候,还有一个哥哥可以帮我搭一把手,我觉得自个儿实在幸运得紧。” 严战笑了笑,在她精致白皙的小脸儿审视了片刻,情绪莫名地静寂了下来,沉默了好几秒,才慢慢悠悠地叹。 “有一个可以分享孤独的人,我也很幸运。” 知道他不想表功,占色勾了下唇,就不再多说感谢这种听上去还不错,实际上屁用都不顶的话了。浅浅地眯着一双眼儿,她的目光不期然地落在严战那一双和权少皇长得极像的眼睛上。 想了想,她突然捋下头发,状似不经意地问。 “其实有一个问题,我一直很好奇,就是不知道该不该问你。” “学心理学的人,是不是都像你啊?”严战轻声‘呵’了一下,唇角扬起,脸上爬满了似笑非笑的表情,“当你在成功地勾起了别人的好奇心之后,对方会不顺着你的杆子往上爬吗?” 愣了下,占色被他逗乐了,偏了偏头,索性直接说了。 “行,那我就问了?严战,其实我挺想知道,关于你的母亲……” 她的话音未落,明显感觉到严战微笑着的面孔突然一僵,很快便紧绷了一张俊脸,冷漠得像一个没有人气儿的雕塑杵在那里,一动都不再动。而他深沉的眸子里,有着一闪而过的深深失落。 母亲让他很难开口吗? 占色寻思着,只淡淡看他。 严战却没有看她,也没有说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隔了好半晌儿,他才从挂在手腕上的衣兜里掏出一盒香烟来,抽出一根儿叼在嘴上,“啪”的一下打着了火儿。 然而,就在他正准备去点那支烟时,在眼帘跳跃的火焰里,他修长的手指停顿住,像是突然又想到了什么似的,将火熄灭,把香烟也放了回去,歉意地望她。 “不好意思啊,我忘了,你怀孕!” 微笑勾下唇,占色摇头,“没有关系,你要想抽就抽吧。” 面色冷凝了片刻,严战才叹了一口气,表情再次恢复了惯常的淡定和清冷:“占色,站这儿这么久,要不然我请你俩去吃饭再聊吧?你看,艾小二在那儿站岗,站得快要抓狂了……” 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占色看到了频频在那里搔头踢脚扭屁股的艾二小姐,一双大眼睛不停往这边儿望过来,与她对上还狠狠吐了吐舌头。 随意地笑了笑,她点头。 “行吧!” “你喜欢吃什么?”严战明显松了一口气。 “随便!” “……女人好像都喜欢这么说?” 两个人说着,就朝艾伦叉着腰的身影儿走了过去。 占色没有再答,只笑着转头,望了一眼严战的侧脸。老实说,这是一张极为好看的男人脸孔——从额际线到鼻梁,再到弧度的唇和下巴,每一处都是那么的精致,可这个人的心里,却没有他的脸那么一目了然了。 她刚才那个问题,大约问到了他的**或者禁忌,他不想回答才这样儿委婉地表示了拒绝。本来,她是想着既然严战他是权世衡的儿子,那么他的母亲与这其中会不会也有什么渊源…… 可既然人家不想回答,她也不好再问。 扯着不长不短的头发,艾伦一只手还叉在腰上,明显等得浑身都不自在了。 “喂喂喂,你俩在搞什么啊,说什么机密需要这么久?愁死爷了!” 占色过去揽了揽她的肩膀,“走吧!去吃饭。” “吃什么饭啊?”艾伦噘着嘴,“爷在这喝西北风都喝饱了,过分!你俩谈情说爱,怎么好意思让我守着?” 瞪她一眼,占色抿唇不吭声儿,严战却扯了扯嘴角。 “艾小二,你的这张嘴巴啊,就不能管管?” 先是被他隔离,现在又被他给损了,艾二小姐气得差点儿跳起来了,“小严子,你少跟我扯这个啊。哼,你俩抛弃挚友干得这点儿勾当,等我见到了四哥,一定会添油加醋告状的,看到时候,他会怎么收拾你!” 严战懒懒地笑着,将臂弯的衣服往上拉了拉。 “行,等你见到他再说吧。” 艾伦撇着唇,“你怎么意思啊?我这会儿可气得很,别惹我!” “你这嘴……!好了,我不惹你。” “去去去,一边儿去!”从占色的右边儿绕到两个人的中间去,艾伦活生生把严战从占色的身边儿挤开,自己走在中间,一只手挽住了占色的手腕。 “爷的女人,你远点。” “……” 见没有人回应她,艾伦不知道哪根儿又筋抽了,想起了旧事儿来,“嘿,你俩还记得么?我刚回国那个时候,不还想撮合你俩来着吗?结果被我四哥给捷足先登了。哎!说起来好像就是昨天的事儿,仔细一想,又像发生了好久了。小严子,你说咱们回国后都发生多少事情了?……太不可思议了,整天就跟演电影儿似的。” 艾伦平铺直叙的话,却让占色有种内伤的感觉。 确实…… 一出又一出,人生如戏,戏如人生,真没有什么区别。 幽幽的,艾伦又叹了。 “你们俩吧,也别怪我损你们,你说有啥事儿不能告诉我?我就不能做什么事儿了吗?我是缺胳膊了还是少腿儿了?我一大活人,啥事儿干不了?” 斜眼瞄了一下这个有心没肺的姑娘,占色面带微笑地摇了摇头。 “好了,别乍乍乎乎了,现在就交给你一个很重要的任务。” 一听说有任务,艾伦立马就老实了,瞪着一双老大的眼。 “说,什么任务?” 占色低头看着脚下的青石板,见她的视线顺着望下来,才皱起了眉头,似乎颇为难地淡着嗓子说:“这个任务比较难,真怕你……” “到底什么任务,我保证完成行不?”手指紧抠着她的胳膊,艾伦像是准备扛枪去打小日本鬼子似的,劲头儿忒足,一双眼睛里都写满了跃跃欲试的神采。 不料,占色却说,“好!你那想想,咱们中午吃什么?” “啊,你——”张着嘴愣了足有十来秒,艾伦才愤怒地狠狠瞪着她,“这么简单的任务,你怎么让我来做?绝对不行!这智商只适合你……” 见她半点不含糊,占色嘴角抽搐一下。 “好了不闹了,我服了你还不成?” 艾伦撩开她的头发,正准备打趣儿她一下,却恰好看见了她不算太好的脸色,心头抽抽了一下,精神头儿蔫了蔫,才出声儿揶揄她。 “占老师,我想到了!要不然你赏脸把爷给吃了吧?!” 瞟了她一眼,占色摇头失笑。 “……禽兽!” 望了望公园的天空,她觉得在这么苦逼悲惨的情况下,还能有一个犯了中二病的文艺女青年来逗她开心,与她调侃,供她娱乐,这也算是老天的格外恩赐了。 * 三个人吃饭并没有花太多的时间,席间,严战自然也没有提起他的母亲,占色也懂事儿地不再问他。等饭后回到锦山墅,已经是下午一点了。占色啥事儿也没有紧着去做,一头扎进书房里,首先就上网,查看了一下相关消息。 可惜,正如严战所说,事情真半点儿风声都没有。 观察着她不温不火的表情下暗藏的机锋,艾伦表面儿上不说,其实心里明白出了事儿。但她本来就是一个乐观的姑娘,想法也比她更为简单得多,哪怕料想的最严重情况,也比事实的真相要轻松得多。 不过,她对占色的关心也是真切的。从两个人落屋开始,她就楼上楼下的跟着,陪她,寸步不离,虽然她想不出来有什么好办法,可她那副死心塌地要逗她开心的样子,也看得占色颇为动容。 “艾伦,你去画画吧,不用跟着我的。” 艾二小姐捶胸顿足地抓狂着,“不行,我不跟着你,你要想不开自杀了怎么办?那可是一尸两命!” 占色,“……” 乌鸦嘴说完了还不觉得,又挑眉补充,“我说得不对么?” “对,很对,非常对!”知道丫就想逗她开心,占色也就勉为其难地开心一下,打起精神发笑:“一看到你啊,我就觉得很开心。” “真的?” “真的,总能勾起我小时候的回忆。”占色很配合的笑。 “啧啧,不得了,说说,什么回忆呀?” “好像逛动物园……”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占色清了清嗓子,目光又落回到了电脑屏幕上,脸上半点儿玩笑的表情都没有,却噎得艾伦面颊肌肉不规则跳动了好几下,随即就恶狠狠地捏她。 “靠,占小妞儿,你做人能厚道点儿么?” 扬了扬唇角,占色正准备说话,放在桌上的手机就响了。 电话正好是严战打过来的。 在这样儿的时候,占色不认为他会有闲心来电跟自个儿聊天。所以,他来了电话,就一定是她爸有什么消息了。心里喜了喜,她飞快地抓起手机来。 “喂!有消息了?” “嗯。是的。” 正如她所料,严战确实给她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他说,当天占子书确实去过18号楼,到地儿的时候,被权少皇安排在房间里休息。可是出事儿之后,由于权少皇的原因,占子书也一并被带走接受调查了。 另外,严战还说,就“权世衡疑似失踪”的这件事情,有关方面已经组成了一个‘921调查工作组’,就该事件进行专项调查。调查组在确认占子书的身份仅仅只是慈云寺的方丈,与此事情并无关系之后,就在昨天下午让他离开了调查组。 而且,‘921调查组’的人,从唐心柔提出质疑的第二天开始,就开始在责令找寻权世衡的下落。然而,他们将zmi机关所有公开或保密的机构里都翻了一个底儿朝天,不仅没有找到权世衡,就连唐瑜那个女人也像在人间蒸发了,连影子都没有。 据他了解到,事情现在好像陷入了僵局。 “谢谢你,辛苦了。” 又说了一遍无意义的感谢话,占色的身上有虚软,就像被人抽光了力气。 挂断了电话,她放好手机,双手捂着脸撑在办公桌上,久久没有动弹。 既然找不到人,就没有证据,权少皇他们就会很安全。 而且,找不到唐瑜的人,唐心柔她就不敢轻易出示dna序列测试,毕竟那也算人质。 权世衡和唐瑜之前,是关在行动大队的。 这一点,权少皇没有瞒过她。 现在工作组既然找不到人,人哪儿去了? 她想,那天在医院里,无情接到电话的时候,应该就是去做这件事了。 这么说来,权少皇他并非完全没有准备才对啊?权少皇他一向习惯运筹帷幄,别人下棋,下一步最多能算三步,而他这个人,在一步落子之前,心里至少已经盘算好了七步,为什么这次,他会这么容易就让自己落入别人的陷阱? 苦笑了一下,她深叹口气,使劲儿地搓了搓脸。 百密尚有一疏,权少皇他到底也不是神,总会有失策的时候。 现在,她该怎么办? 之前她认为,有了老爸来制衡唐心柔,事情就会有转机。 可现在,他究竟去哪儿了。既然他的人昨天下午就已经离开了调查组,就应该处于自由的状态才对。而且,他既然接受了调查,以他的智商不可能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为什么他没有回来,甚至都没有来个电话通知她? 除非,他又被人控制了。 如果有这么一个人,会是谁? 现在最不希望占子书出现在唐心柔面前的人是谁? 最想一脚就踩死权少皇的人,又有谁? 难不成……又是蝙蝠干的? 脑子里激灵一下,占色抿了下嘴唇,目光有了冷意。一想到蝙蝠那个男人,不期然就让她想到了那个被蒙了脸的夜晚,那个隔着一层布料落在唇上的吻,还有轻轻摩挲间他炽热的呼吸和留在腰上的掌心温度…… 会是他吗?在这件事上,他又扮演着什么角色? 双手不停在脸上搓揉着,她的脑子里,却在反复地演译不同的桥段…… 好一会儿,她突然抬起头来,目光晶亮地看向艾伦。 “亲爱的……” 艾伦被她反常的举动,给吓了一跳,“咋了,你想到什么了?” 挑了挑眉头,占色定定地看着她,“你下去问问晚上吃什么,让他们多做两个小十三喜欢吃的,明儿就是周末了,得为孩子加餐。” 脑袋一下子耷拉了下去,艾伦无奈呻吟一声儿。 “天!白高兴了。” 嘴里嘟囔着不满,艾二小姐还是乖乖地出了书房,一个人下楼去了。 见终于把她给支走了,占色这才敛着眉目,再次拿过手机来,按照唐心柔之前拨过来的电话号码,很快就找到了她。 “喂!小幺你找我有事?”她的来电,唐心柔似乎并不意外。 直接开门见山,占色没有跟也寒暄和犹豫,声音冷厉而低沉。 “权太太,你说说看,你到底要怎么样?” 轻轻地笑了一声儿,唐心柔似乎很满意她的电话,声音缓慢而从容,“小幺,你的话问得妈妈很奇怪。妈妈年龄大了,还能怎么样?我啊,现在就担心着你们姐妹俩的安危。至于权四的事情,你不要怪我,那不是我能够掌控的,他上头有组织管他,我只是一个局外人。” 推得一干二净。 当然,占色也没有指望过她。 冷笑了一声儿,她再次沉下了声音,冷冷地说。 “你就不要演戏了,权太太!我觉着吧,你都有这闲工夫去管别人的家事儿,为什么就不能花能时间把你欠的一屁股烂账还清呢?” “嗯?”唐心柔语气轻柔,颇为疑惑地问,“什么意思?” 寒着眸子,占色的脸上在书房并不明亮的光线下,显得冷气沉沉,“权太太,有件事儿你还不知道吧?我爸他……还活着!你的前夫占子书他还活着,他一直都活得好好的……” 电话那端,突然静了声儿。 好半晌儿,才传来唐心柔幽然的声音。 “那又怎样?” “你说呢?” 停顿了片刻,唐心柔突然轻笑了一下,声音冷硬无比,“小幺,二十多年前的事儿,我早就已经忘了。当然,我也不会为我做过的事情后悔,更没有你说的什么烂账。占子书他活着也好,死了也罢,都跟我没有半点儿关系,你听明白了吗?!” 心口猛地一抽,占色被这个女人的无情气得胸口一阵发闷。 “不愧是权太太,你可真够狠心的?” “小幺……”唐心柔的语气放得很慢,慢得让占色几乎怀疑她在说话的时候是不是没有了氧气,会一口气儿提不来就死过去,“你根本就不了解,一个女人有孩子就足够了。男人是什么东西?有则有,无则无,不过消遣的东西罢了。” 男人不过消遣的东西? 这论调,还真是强势,与唐心柔这名儿一点不符。 冷冷地勾起唇角来,占色一只手揉着隐隐作痛的额头,冷不丁地回敬过去。 “说得真好!那权世衡呢,他对你来说,也只是消遣吗?呵,到底是你消遣他呀,还是他在消遣你?再说了,权太太,就算要消遣男人,你好歹也找一个正常点的男人吧?何必委屈自己找一个半身不遂的老太监。” 这句话占色说得特冷特狠。 她相信,天底下最恶毒的女儿,对亲妈都说不出这样的话来。 可她说了,她真是气极了,真是恨极了。她好好的生活,她好好的丈夫,她好好的一切一切,全都被这个女人的出现给搅和了,她不恨她恨谁?! 这话果然够毒辣,唐心柔好半晌儿都接不上话茬儿来。 察觉到了她的沉默,作为还能够接通‘不见人的权太太’电话的人,占色觉得心里的恼怒有必要好好地冲她发泄一通。于是乎,冷冷地拿捏着语言,她继续讽刺。 “权太太怎么不说话了?你是不是很生气呀?我猜你一定在想,你为什么没有在我出生的时候就掐死我,对吧?” “小幺……” “权太太,还记得我上次给你说的话么?你最好把她当真。我不防再说一遍,要是我丈夫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不会放过你。就算我没有本事,我还有儿子,儿子不行,还有孙子,不管你躲到天边,我都不会饶了你还有你的女儿。除非你可以再狠一点儿,把我们母子几个全都弄死!” 带着发泄的情绪,她气急之下,话说得很急很重。 过了良久,才听得唐心柔在那边缓缓开口。 “你想太多了!你还有事吗?如果没事,我要休息了……” 骂得差不多解气儿了,占色的情绪也缓过来了,停顿下,她挑了挑眉,冷着嗓子说,“我要见你。” 沉默了片刻,唐心柔却是拒绝了。 “等找到了你姐姐,我们一家人再见面吧!现在不要见了,免得落人口实。” 不准备见她? 书房里很暖和,半丝儿风都没有,可占色却觉得心都凉透了。 手指紧紧地抓住手机,她凉凉的声音冷风吹入树林,有点儿沙哑,有点儿难受,有点儿冷厉,更多的却是浓浓的失望。 “你信吗?这是我给你的唯一一个,也是最后一个机会。” 唐心柔‘嗯’了一声,“什么意思?” 两串泪珠子,滚豆子似的从面颊上滑了下来,占色的脸色一片阴暗。 “意思你不懂?呵,看来你喝多了洋墨水,都不懂中文了。” 冷冷地,不待唐心柔再出声儿,她直接就挂掉了电话。 * 女人都是怎么坚强起来的? 占色认为,当女人生命中最为宝贵的东西受到了威胁,当周围的一切事物都再无所依靠的时候,为了丈夫为了孩子,女人可以比钢铁更为坚硬,比男人的心更为阴狠。 正比如现在的她。 从一开始的慌乱抓急到现在,她比任何时候都要淡定。 一个下午的时间,她哪儿都没有去,就在权少皇书房里写写画画,把整个事件的关键点和危机的最好处理办法都已经想得差不多了。万事俱备之后,唯一欠缺的东风,就是她只是一个女人,根本就没有可以供她差遣和去实施计划的人。 这个问题,才最棘手。 她要找谁比较合适呢? 左思右想,她头都大了却也想不出来合适人选。直到下午四点,就在小十三快要放学回来之前,艾伦欢天喜地地跑上来说有四个帅哥找她,她才结束了自己的思考过程。 可,有四个帅哥找她? 刚刚回神儿的她,一时间压根儿就没有明白过来,在这种时候,谁会来找她? 没有耽搁,占色带着疑惑跟着艾伦下了楼,在大客厅里见到了这四个男人。 “夫人好!”见到她下楼来,四个人恭恭敬敬,异口同声。 夫人? 心里惊了一下,占色看着面前这四个清一色剪着短寸头方正脸,个个严肃帅气又虎气的陌生男人,自认从来没有见过他们,愈发摸不着头脑了。 “你们……是谁?我见过你们吗?” 四个男人还没有来得及回答,小十三就一阵风似的从门口冲了进来,顾不得放下书包,他挺胸抬头,小模样儿神气十足。 “额娘,你不要害怕,他们是我给你的惊喜!可以信任。” 惊喜? 惊吓还差不多。 冷不丁来了四个长得挺帅的男人叫夫人,还是六岁的儿子叫来的……多诡异!? 小十三再聪明再能干,可也只有六岁,他能懂多少事儿?而面前的四个男人呢?占色自认为她视人的能力是很强的,不要看他们几个年龄都不算大,可那精神干练的劲儿,目光里难以掩藏的锋芒,都不会是普通人物,他们又怎么会是六岁的小十三给她的惊喜? “额娘……” 一双小胳膊抱在她的大腿上,小十三嘟了嘟嘴,刚才还挺神气的小样儿,转眸之间就又恢复了小屁孩儿的淘气,眨巴着乌黑的大眼睛,他乖顺地解释说:“他们都是我的师父,教我功课的师父,十三知道你为了父皇的事儿吃不下睡不香,我昨儿说玩游戏的时候,就联系了师父,让他们来帮你喽。” “师父?你的?” 占色还是一头雾头。 之前,她是知道权家的男人除了正规课业之外,都会受一些特殊的训练,有专业的授业师父。那会儿,她刚刚与权少皇结婚,见到过小十三身上的伤痕,因为心疼她年纪小,还为此向权少皇提出过严肃的质疑。因为她的干涉,也因为两口子都心痛十三从小没有受到父母的疼爱,后来十三去受训的时间明显少了很多,所以,占色她压根儿就没有见过到这几个人。 “太太,还是让我来说吧,我来说。” 大概怕小十三解释不明白,其中一个瘦脸儿的大帅哥站了出来。 “我们四个人代号‘东西南北风’,我是东风。我们都是小少爷名义上的师父,除了教授他各方面的专业知识之外,其实也兼着保护生长的作用。还有一点,如果权四爷在小少爷长大之前就出了什么不幸,小少爷今后的一切,都会由我们为他安排打理……” “你们……?” 老实说,这个事儿来得太惊奇了。 哦不对,太惊喜了! 从东风的嘴里,占色大概全听明白了。 他们就是权少皇为小十三做好的最后依附和最坏的打算。他们不仅是小十三的师父,他们还有另外渠道的资金和可用人员,平时与权少皇的事情也不沾半点边儿,任也察觉不到他们的存在。 直到现在,她才知道权少皇为小十三做了这么多的打算,甚至说,在这几年的时间里,他肯定也想象过无数次他如果死了,儿子该怎么办的问题吧?为了不引起权世衡的注意,东西南北风几个人,平时都不会轻易现身,只有在小十三有难的时候,他们才会出现。而他们的能力和本事,每一个挑出来都是能独当一面。 心里的郁闷,突然一松。 四哥为了他们的儿子……想得远比她这个做妈的多。 “额娘!” 小十三像一只猴子似的抱住她,脑袋一直往她的身上蹭来蹭去。 “你说说,十三爱不爱你?” “爱!额娘也爱十三……” 她知道,这些都是要临危才受命的人。这么久了,小家伙儿甚至都没有告诉过她这个妈。而现在,他们却被小家伙儿献宝似的捧到了她的面前,这让占色说不出来是喜还是忧。 喜的是现在她至少不再是孤立无援了,计划也可以实施了。 忧的却是既然权少皇都不想要他们露面儿,只吩咐他们在暗中保护小十三,那么他们现在出来,到底好还是不好? “额娘……”紧紧地攀住她的身体,十三见她好半天儿不吭声儿,像只小动物似的撒起娇来,“你不要担心了,有了师父在,父皇他不会有事儿的,十三担心额娘,害怕额娘难过……” 占色眼圈儿一红,脸上却满是笑意。 搂着小十三,她不过迟疑了一会儿,便迅速反应过来了。 现在不是考虑去那么多后果的问题,而是想想怎么把事情给解决了的问题。 没有停顿,她招呼着几个人一起进了楼上的书房,把整层楼的人员都清退了,又让艾伦拿了把椅子守在了楼道上,然后,才关上门儿,把现在面临的情况,与“东西南北风”四个师父说了一遍。然后,她又把自己的分析与想法儿说了出来。 东风在四个人里,较为沉稳,看着她面有异色。大概他们很少见到这种临危不断还能把事情分析得头头是道的女人,点了点头,询问她。 “夫人考虑得很好,你认为我们该怎么做?” 皱了下眉头,占色其实并不确实他们的能力到底有多大,只是试探性地说。 “第一个,我认为首先要解决的是唐心柔手里的那个dna序列测试。她这个人很聪明,东西一定不会随身带在身上,放的地方也不容易让人找到。不过,我认为这个东西现在不一定重要。我们只要做一份假的,与程为礼一样的dna序列测试就行了,当然,这个东西还得在m国做,再进行公证,这个有没有问题?” 目光亮了亮,东风点头,“没有问题,夫人你接着说。” 这个不是问题,那接下来的就更好办了。 占色想了想,声音更加沉稳了几分。 “第二个事情,我们要立马调查以肖宏冀为首的几个调查组官员,收集到他们贪污受贿或者玩弄女性的犯罪证据……” “嗯。” 东风什么也没问,只是轻应了一声儿,占色就知道他们都懂。 有句俗话说,十个官员先杀了再审都没有怨案,肖宏冀那厮自然也跑不了,嘴上不可能没有沾点儿油荤。再者说,就算他没有油荤,也能给他变出来。 现在,她什么都顾不上了。 “第三,我们马上在网络上放出消息,传m国贸易代表访华期间失踪,现在有大量军方人员无辜被隔离审查。究其原因,是权氏家族的内斗,而内斗原因是权家老爷子临终前把家族股份留给了长孙权少皇,而现任当家人权世衡不想还权给侄子,一再地打压不成,就趁着访华期间,设计了一出”李逵捉李鬼“,自编自演地失踪戏码,再让夫人出面想要陷权氏兄弟于不义。现在,权氏兄弟皆受牵连被拘捕,而权氏百年家族富乐敌国的资金,将会落入权世衡的手中……” 闻言,一直没吭声儿的南风惊了一下。 “夫人,这个影响会很大。权氏内斗的消息,说不定会导致权氏名下的企业股票下跌……” “跌了就好!”占色的目光越来越冷,冷得如同嗜了血,“最好再多放一条谣言。就说权氏名下企业因为内斗,面临破产危机。还有,据猜测,依权氏对整个欧洲经济的影响力,恐怕再一次的世界金融危机就要到了……” 一个女人说出这样的话,不得不让男人瞩目。 东南西北风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占色的脸上,问的人还是东风。 “夫人,你的目的是?” 冷冷的,占色说:“让权氏内部重新洗牌!聪明人都懂得怎么站队。” “好!这个可行。” 惊异于这个女人的敏捷思维,又感叹于她类同于男人的杀伐决断和毫不手软的心狠,四个男人都不再多说什么了,只是点头,一一照办。 目光闪了闪,这一次,占色迟疑了许久,才淡淡地说。 “最后一点,找一个国内精神方面的权威专家。” “精神科专家?”东风挑了一下眉头,显然有些奇怪。 勾了一下嘴角,占色的目光定在墙壁上的某一处,声音冷得让人遍体生寒。 “我的亲生母亲唐心柔女士,患有严重的精神疾病,大脑功能失调……” -- 159米 大战在即! 占色话音未落,书房里四下无声。 静!很安静! 东南西北风几个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落在她的脸上。而她的脸上除了冷静和无动于衷之外,什么表情都没有。好像她即将要对付的那个女人根本就不是她自己的亲生母亲,而是一个完全不相关的陌生人。因为,她连半点儿该有的心痛或难受的情绪都没有。 第一次,他们发现,原来女人狠起来,也是可能很冷血的。 当然,他们都看不见占色心里在翻江倒海。 对于她说,这不是为了她自己,她只能走出这一步。而这也是她与唐心柔勾通之后给自己的心做出来的最大让步了。是她的话,让她的血再也热不起来。 淡淡扫了一圈儿,占色见几个人盯住自己不吭声儿,也丝毫不以为意。只是静静地坐在权四爷常坐的那张大班椅上,想着他往常一个个生动灵活的表情与动作,轻声儿说。 “事不宜迟,各位,现在就行动吧。” 东南西北风四个人已经回过神儿来了,闻言同时站起身来,对占色点头施礼,那动作里的恭敬,与刚入锦山墅时碍于权四和小十三的恭敬,已经完全不同了。 “好。太太,保持联络。我们很快就回来!” 轻敛了一下眸子,占色也跟着站起身来,看着四个优秀男人表现出来的服从与信任,她动了动嘴皮儿,心底的感激之情,却不知道该怎么表达。 人在绝境时,天降神兵,无异于雪中送炭,其情,实在难以描绘。 顿了片刻,她才微微仰着脸,一一扫过他们英俊的脸庞,轻轻吐出两个字。 “谢谢!” 她要谢的不仅仅是这一次的援手。 她还要谢他们四个对小十三这么几年来的照顾。 一句慎重的感谢,让东风微微一怔,脸部的线条随即放松下来,笑着说:“太太,你不用客气,我们都是权家人,为四爷和小少爷服务理所应当。” 话虽然这么说,但向来崇尚人人平等的占色,却与他们的想法不同。毕竟每个人的人格都是独立的,谁也都不欠谁的债,就凭这四个英俊年轻人的个人能力,只居于权氏的幕后,实在太可惜了。 “呵呵,这次就仰仗各位了。” 北风的性格比较活跃,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似的,冲她眨了眨眼皮儿。 “太太,你不用为我们报不平。你想啊,等小少爷长大了,权家在他的手里,也就等于在我们手里了不是?还有啊,我们能亲自培养出一位能横行欧亚的商业巨枭,一个传承数百年的世家继承人,那就是我们最大的荣赞,这份功劳,是可以写入权氏家谱的贡献哟!” 看着他们真挚的表情,占色抿嘴乐了乐,不再多说什么,绕过桌子走到他们面前,与他们一一握手。 “希望诸位,顺风顺水。” “顺风顺水!” 东南西北风别去了,而她接下来要做的,就是等待他们带回来的消息,再决定下一步棋要怎么走。但愿,一切都能顺风顺水吧。 一个人静静地站在原地,她的眼睛凝视在书房的某一处,像在陷入了沉沉的思考,又像是仅仅只是在发呆。而此时,书房里的灯光萦绕在她并不挺拔的身形上,将她白皙的脸庞照得半明半暗,样子是说不上来的落寞和孤寂。 世界上,喜欢与亲妈真刀真枪拼杀的人,其实根本就不存在。 良久—— 她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又振作了精神,大步迈出了书房的门儿。还没走到楼梯口,见到艾伦斜坐在那张椅子上,脑袋耷拉着正在打瞌睡,不免又好气又好笑。 这个家伙! 轻轻走过去,她狠狠拍了一把她的肩膀。 “艾伦!天亮了!” “唔……啊?”半睡半醒地睁开眼睛,艾伦打了个呵欠,看了看四周,愣了下,才又将目光落回她的脸,“怎么搞的?占小妞儿,我怎么睡着了?” 勾了勾嘴角,占色无语地看向天花板儿。 “还说呢?就你这个样儿,被人卖了,还得帮人数钱。” 咂巴一下嘴,艾伦再次拍了拍打个呵欠的嘴巴,又使劲儿掰了几下自己的脖子,慢慢悠悠地开口问。 “啊哦,占小妞儿,你那几个牛逼风呢?” 牛逼风? 轻声地念叨了一下,占色面颊抽搐几下就僵硬了。艾二小姐真有大才,瞧给人家取的什么外号?狠狠地闭了一下眼睛,她忍出想抽她的冲动,没有表情地再次拍向她的胳膊肘儿。 “行了,艾二小姐,往后出门,不要说认识我。” 嘿嘿乐着,艾伦提着椅子,跟着她的身边儿,笑不可止。 “你看你这个人,没劲儿了吧?艾爷我这不是为了逗你开心么?你看看你,为了这事儿,搞得面色苍白,眼圈儿发黑,人不人鬼不鬼的……再这么下去,京都第一美女的名号,可都要被我给抢了哦?” 不得不说,艾二小姐确实是一颗开心果。 已经安排好了事情的占色,在她一句比一句还要离谱的调侃下,心里的紧张感和纠结感,慢慢地也就褪去了不少。等两个人下楼的时候,她的脸上已经有了笑意,去艾伦一起去厨房里看了看给小十三的加餐,说着一些家常里短的话,竟像是完全没有这档子事儿了…… * 当然,不可能真没事儿。 就在当天晚上,占色又是一宿没有睡踏实。 反反复复地好几个似梦非梦的情节之后,好不容易她才盼到了天亮,一头扎进书房里,她打开了网络。果然,很快有了大面积的消息传来。 好几个大的论坛、相关贴吧、微博等都在开始流传m国贸易代表失踪,有大量军方人员被隔离审查,与权氏内斗有关的消息。不过,但凡新发出来的贴子,都会在第一时间被“细心”的删贴和屏蔽,但即便如此,删贴归删贴,水军们个个都是奥特曼重重,一旦掌握了这么一个情况,就像打了鸡血,删贴的能力永远没有广大网络劳动人员的扩散能力强。 于是乎,事情越炒越热。 紧跟着,也不知道谁开始在网络上发布出来的,一个个地又开始流传,权氏家族的内斗,导致权氏名下的企业已经面临破产危机,而权氏这个神秘古老的家族,也在网民们的传播中,越来越离谱,越来越神秘,很多人都开始相信,掌握了欧洲经济的权氏一垮,世界金融危机很快就要到来了。 老百姓听风就是雨的习惯,千百年来从来不变…… 一时间,人心惶惶,以谣传谣的人越来越多。 第二日,纽约股市小幅度下跌,国内泸指小幅动荡…… 第三日一开盘,在流言如浪潮般汹涌过来时,权氏下属各大企业的股票果然开始迅速暴跌,同时,受权氏股票和流言的影响,道琼斯指数全线大幅下挫,当日下跌超过了750点,各个股指的跌幅都超过了百分之八…… 第四日,在历史罕见的全球突发性股市暴跌事件后,股市依然没有回暖的迹象。在道指持续狂跌的同时,亚洲主要股市也在全线下跌,跌幅超过了百分之十。当天下午,m国财政部长召开了新闻发布会,称m国财政部会考虑向银行注资,以减缓此次事件带来的危机。不过,有业内人士分析,在权氏事件没有解决之前,如果权氏资产受到重创,m国不管使用采取什么举措,都很难再次拉动现下的低迷市场…… 什么叫自食其果,大概就是这样了。 逼别人的同时,也把自己逼到了绝路。 就在这全球股市大幅下跌的时候,市场上因为恐慌而抛盘的人越来越多,谣言也越来越多。股市几次震荡后似乎没有办法再力挽狂澜,依旧在全线收低,而投资者的恐慌情绪,也在呈恶性循环地扩散。 在这样的时候,心灰意冷的投资者,大多数都认同,股市会继续探底的可能性远远地高于了触底反弹。同时,也有更多人认为,这次股市何时反弹,很大程度上直接取决于权氏危机的解除…… 情绪,似乎绷得越来越紧了。 却没有人知道,权氏家庭内部也在因为这一次危机的到来,在不受控制的重新洗牌,权世衡多年来的死忠旧部被彻底弹压,中立派开始一窝蜂地倒向了权少皇,而权少皇这些年在企业内培植的党羽则纷纷借机夺势…… 外间在传说纷纭,有人因跑得快而沾沾自喜,有人因套得牢而痛哭流涕,更有人因为这次股市的震荡而赔得倾家荡产。可绝对没有任何人能够想象得到,这场风雨以迅雷不及掩耳的势态席卷而来,仅仅只是因为一个女人想要救她的丈夫。 * 这几天,占色每天守着网络,心里很平静。 锦山墅里依旧静静的,再没有了往昔的热闹。 权少皇和他的四大名捕还是没有半点儿消息,就像凭空失踪了一样。 第五日一早,迷迷糊糊睡着回笼觉的占色,是被宝柒的电话给吵醒的。 她说她已经在去锦山墅的路上了,让她赶紧出去接驾。 也不知道是不是同病相怜,听到宝柒的声音,占色的心里莫名的暖和了一下,一直拼命让自个儿冷静着的心情也顿时澎湃了起来。挂了电话,她飞快地穿衣起床,洗漱好了等在大门口,等宝柒刚刚一下车,就迫不及待地迎了上去。 “你今儿怎么想起过来了?” 宝柒的眼圈儿有点红,面色却还比较平静。 “嫂子,我四哥呢?” “嗯?”视线定了定,占色不知道她这边情况,稍稍迟疑了下,“他不在家,你找他有什么事儿吗。” “他也不在家?”吃惊之后,宝柒的声音略略沉重了几分,拽在她手腕上的手指都紧了紧,“我四哥也是几天没有回来吗?嫂子,是不是出啥事儿了。我家二叔,他都一周都没有回家了,我心里不太踏实,本来想找四哥问问的……” 宝柒这么一说,占色心里都明白了。 就像权少皇刻意隐瞒自个儿一样,大概权世衡的事情,冷枭隐瞒宝柒的地方更多。毕竟宝柒去她的处境不一样,权世衡那可是宝柒的亲爹,在他们合着伙儿的整他时,可以不顾及权世衡怎么想,却不能不顾及到宝柒会怎么想。 因为不想伤害她,所以冷枭选择了隐瞒她。 看宝柒的样子,那是压根儿就不知道这件事情的渊源。 不过这样儿也好。 “嫂子?你怎么了?说话呀!”睨着她的脸色,宝柒白皙的小脸上满是纠结。 占色回过神儿来,笑呵呵地伸手揽住了她的肩膀,又体贴地替她拢了一下衣服,就带着她往屋子里去了。一边走着,一边儿轻声笑说。 “你不用担心那么多,他们的工作特殊,有的时候吧,执行任务也不方便通知家里,你肯定不是第一次经历了吧?” 这个理由,宝柒是相信的。 她自个儿也在红刺特战队里做过军医,自然知道他们有时候接到任务的第一时间就必须要关闭掉所有的联系和通讯,包括家人也不能通知。 可是…… 摇了摇头,她脚步迟顿了一下,又扯了占色一把。 “嫂子,我还是觉得不对劲儿。这次,不同寻常。” 女人果然都是心细如发的生物,占色凝视着她面上的纠结,心里不由得叹了叹,脸上却没有露出什么特别的表情来。 “你觉得哪里不对劲儿了?瞎想!” 嘴巴嘟了一下,宝柒挽住她,边思考边踌躇地说:“我师父也找不到了。” “你师父?” 小十三有几个师父,怎么连宝柒都有师父了? 见她不明白地愣在那里瞧着自个儿,宝柒又展颜一笑。 “呵呵,血狼就是我师父啊?……咦不对,血狼是谁你也不知道对吧?血狼就是权少腾,权少腾就是血狼,那会儿在红刺的时候,我拜他为师学射击,你懂了吧?” 懂了!必须懂了! 看起来,权老五还真被人给一锅端了? 心里紧了紧,想到权家兄弟,占色心里略略有些不好受。可难受她也不能一下主抹去了冷枭对宝柒隐瞒的“用心良苦”,更加不能告诉她目前的情况有多么的危险,只能笑了笑,避重就轻地拿话来劝解她。 “宝柒,你不要想那么多了,男人的事儿男人自己会去解决。谁让咱们都嫁了军人呢?军嫂可不是那么好做。再难,再苦,不都得受着不是?” 轻叹了一下,宝柒像是被她劝服了,点了点头。 进了客厅,两个人坐下来聊了几句,宝柒每次问到这件事上,占色就不露痕迹地把话题给扯到冷家的两个双生儿子身上去。宝柒这个人的性格比较率直,没有占色那么多的弯弯绕绕,所以,她也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对劲儿。 “嫂子,你这性子可真好。我四哥他娶了你呀,真有福气了。” 她性格真好? 眯了眯眼,占色很想笑说:恐怕你四哥不这么认为呢。 但是一想到她家四哥,想到他现在还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里咬着笔杆子写交代材料,心里不由得又空了,‘呵呵’了两声儿回应她,就没有再说其他。 见她表情有异,宝柒歪了歪头,挑开了眉头。 “喂,想什么呢?嫂子,我在夸你呢,就呵呵一下就完了?” 对视着宝柒那一双清澈的大眼睛,占色喝了一口水,才微微一笑。 “没什么,我这就是怀了这孩子反应大,心头不太舒畅。” 都是当过妈的人,宝柒特理解她这感受,随即就凑过来摸了摸她的肚子,“哎,说起来老天还真是不公平,男人吧,光享受就能做便宜爹,这女人吧又受苦又受累的,九死一生好不容易生了孩子,还要面临身材走样,老得快,男人出轨等问题,多不公平啊?” 噗! 她说得煞有介事,占色实在忍不住笑话她了。 “得了吧,就你这样儿,都快被冷二爷给宠到天上去了,还想怎么样?” “嘿嘿,我啊,想做王母娘娘!” 哧哧哧地笑着,与她聊了不多一会儿,宝柒就闹着要走了。 “嫂子,回头我再来瞧你。” “就在这吃了中饭再走吧。”占色想挽留她。 老实说,多一个人留在这里陪她吃饭聊天,她觉得这等待的时间都能过得更快,也不会觉得那么难熬。 可不管她怎么说,宝柒都执意要走。 大概怕她多心,临出门儿,她又多说了一句。 “嫂子,不是我不留下来啊,而是我下午还有一个重要的会。” 知道宝柒现在接管了冷氏名下的203军工集团,占色扬唇笑了笑,就调侃她。 “是,我都差点儿忘了,宝总裁,失敬失敬!” “去去去!”宝柒搂着她哈哈大笑,“我说嫂子,怎么这一声儿‘宝总裁’从你的嘴里面说出来,我感觉就像在骂我呢?”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占色亲亲热热地挽住她,又将她送了出来。 “宝柒,路上小心。” 冲她挤了挤眼睛,宝柒笑着挥手,“嫂子,一个人在家待产的日子,我太了解你了。放心吧啊,得空了我会过来瞧你的。” 随即,她转过身去,若有似无地叹了一下。 “要不是为了那北x—21d,我指定在这儿吃完饭才走。” 北x—21d? 几个字一落入耳朵,立马就引起了占色的注意。 心里激灵了下,她跨前几步,喊了声儿,“宝柒。” 闻声儿,宝柒回头,“怎么了,嫂子,还有事?” 抿了抿唇,占色也没有客气,直接问:“你刚才说北x—21d是怎么回事儿?” 察觉到她紧绷着的神色,宝柒迟疑了下,想想没什么可隐瞒她的,才笑着向她解释,“北x—21d是最先研发的一个新型武器,这不,我们203接了航天151厂的一个订单,这个北x—21d啊,需要一个50吨级的振动试验仪器。他们催得紧,说是已经进行到了设计定型阶段,正好我们研究所又研发了一个振动平台的改良项目,等下午开会拍板呢。” 吧啦吧啦,宝柒说了一大通。 “设计定型阶段。”念叨了一下,占色的思维定在了这里。 宝柒没有去想她为什么会问起这个,只当她是怀孕太无聊了在家里闷得慌,随意地解释了几句,就没有再说下去了。随即挥了挥手,迈入了司机打开的车门儿。 “嫂子回见啊。” “回见……” 站在原地,占色冲她挥手。 等宝柒的汽车消失在了视野里,她敛着眸子迅速地回了屋,也顾不得怀孕的身体,大步就冲向了楼道口。 艾伦正打着哈欠,睡醒惺忪地下楼,见状吓了一跳。 “喂,占小妞儿,你在搞什么?像一只打慌的兔子似的……” 冲她摆下手,占色没有解释,直接冲入了书房,还关上了门儿。 权少皇的书房里,有用的东西实在很多。她想要什么资料都可以查到,大约花了十来分钟的时间,她就找到与这个东西有关的资料,同时,也看到了宝柒所说的“设计定型阶段”,其实是整个导弹研发的第五个阶段。而且,也是最为重要的一个阶段。 目光定在面前的资料上,她心思转了又转。 如果蝙蝠和他的satan组织目标是北x—21d,那么他现在应该迫不及待了吧? 那么对于satan组织来说,怎样做才最安全? 没有了权少皇的zmi机关,没有了冷枭的红刺特战队,还隔离了相应的高层军官,如果他们在要这个时候做些什么,会不会更加的容易? 这么一想,她觉得事情更加明显了。 借助了权世衡的事情,就势控制住权少皇等zmi机关和红刺特战队的相关人员,这原本就是satan组织使用的一个手段。 至于唐心柔这个女人,到底只是棋子中的一枚,还是她本身就是satan组织的人,她现在还不得而知。只不过她此刻非常的确定,这次事件他们最大的目标,并不一定是为了救出权世衡,说不定仅仅只为了北x—21d…… 蝙蝠…… 蝙蝠…… 轻轻念了两声儿,她很快放好资料,又匆匆地出了书房,在楼下逮住了艾伦。 “艾小二……” 艾伦再次被她凝重的表情给骇住了,揉了揉眼睛,盯住她问。 “怎么了占小妞儿?你这表情怪吓人,有事说事啊。” 冷凝着一双眸子,占色眸底光芒乍现,“艾小二,你帮我做一件事。嗯,这就算是一次真正的任务了。” “有任务给我?” 一听她这话,艾伦什么瞌睡都没有了,立马站直了身体。 “ok,请长官吩咐!” 哭笑不得地扫她一眼,占色按住她的肩膀,让她坐了下来,自己也坐在了她的身边儿。在这个时候,她没有心情和艾伦开玩笑,就连语气也有些急促。 “艾伦,你听我说啊,你现在马上给顾东川打一个电话,就说那天他买了单,你心里十分过意不去,准备在今天回请他吃饭……” “啊!什么?” 不待她说完,艾伦惊呼了一声,张大着嘴巴就合不上了。 “靠!这算哪门子的任务啊?敢情你这是准备让我去牺牲色相?” “……狗屁!”占色白她一眼,“你有色相么?” 沉默了一秒,占色见她完全不明觉厉的样子,不由得再叹了一口气。 “就当为了你的手哥怎么样?还有,你打电话的时候,按免提,我在旁边听着,会告诉你该怎么说……” “噢!” 目光眯了眯,占色笑着拍她下,缓缓补充。 “放心吧,如果我猜的不错,应该用不着你去牺牲色相。” 艾伦本来就是一个没什么心机的女人,之所以质疑不过也就是开个玩笑罢了。一听她说做这事儿是为了铁手,更是什么拒绝的心思都没有了。不要说不用她牺牲色相,就算真的要她为了铁手去牺牲色相,她也会毫不犹豫地往上冲。 “ok,没有问题,艾爷我就拼了!” 两分钟后,在占色的指教下,艾伦拨通了顾东川的电话。 “喂!” 这个时候接到艾伦的电话,顾东川似乎有点儿诧异。不过他向来是个油滑的男人,不过顿了一秒就哈哈大笑了起来,听上去,心情似乎还挺不错。 “艾二小姐,你怎么想到给我打电话了?” 瞄了占色一眼,艾伦嘴里打着哈哈,照本宣科地说:“喂,顾东川,你是知道我个性了。本来那天吃饭,我就说好了我要请客,可结果却被你给买了单,那多不舒服啊。所以啊,哥们儿,我今儿决定,必须请回来。你说个时间地点吧,到时候我过去找你。” 她说得老神在在,一如既往那个调调,绝对没有什么破绽。 可是,电话里的顾东川却犹豫了。 “这个嘛……不好意思啊,艾二小姐,今儿恐怕不太方便。” 在他们说话的时候,占色就迅速在面前的纸上写着拿给艾伦看。 而艾伦看了一眼,很快‘哧’了一声儿,大大咧咧的骂道。 “喂喂喂,你这人儿啥意思?不给我面子是吧?” “不不不,哪儿会呢?”顾东川笑着否认了,接着又解释,“是这样的了,我现在呢,人不在京都。你看这样好不好?等我回来了,你再来请我,时间地点由你定,顾某绝对奉陪。” 耷拉着眼皮儿,艾伦继续看着占色面前的纸,哼了哼,“不在京都?我说哥们儿你跑哪儿潇洒去了?呵呵呵,那天儿不才对我说一见钟情了么,现在又跑去泡妞儿了?” 顾东川哈哈大笑,“哪有,公事公事。好了,接我的车来了,咱回聊啊!” 说完,不等艾伦再说什么,顾东川直接就挂断了电话。 撇了撇嘴,艾伦看向深思不语的占色,叹了一口气。 “占小妞儿啊,你说对了,艾爷我的色相真没有什么用!你瞧,这厮太没有礼貌了,竟然抢在女士的前面挂断了电话,靠!没脸子……” 拍了拍她的肩膀,占色没有理会她的嘀咕,什么话也没有解释,再次转移到了楼上的书房里,她用书房里的座机拨通了东风的电话。 “东风,现在能帮我查到顾东川的出行记录么?” “顾东川?”东风略略惊了下。 东南西北风几个人,他们一个个隐于背面,却不代表就真的成了隐世之人。甚至于可以这么说,对于整个局势与社会形态的了解,他们远远多于大多数人。所以,他们知道顾东川是谁,更知道他是警界的新宠。 占色没有停顿,轻轻“嗯”了一声,“对,顾东川!” “没问题!”东风答得很爽快,“你稍等一会儿。” 东风的办事效率很快,不到半个小时,他的反馈电话就过来了。 “太太,顾东川在三天前飞去了丽都,现在还没有回来……” 丽都?……航天151厂所有的丽都…… 他果然去了。 见她没有吭声儿,东风的声音满是疑惑,“太太,你调查他的原因是什么?” 一只手拿着话筒,一只手撑在额头上,占色的目光落在面前的那只权少皇常常把玩的钢笔上,眼神儿锐利得如同刀刃,一抹精芒划过后,她慎重地沉了嗓子。 “东风,我怀疑他就是蝙蝠。” 蝙蝠的事儿,东风已经知道了。闻声儿他考虑了片刻,才疑惑地问了出来。 “太太的依据是?” 依据是什么占色即不能确定,更不好意思说出口来,只是简单的对东风说了一下关于“左撇子”什么的猜测,然后咽了咽口水,又若有所思地轻声儿叹息了下。 “这一次的成败,就在于蝙蝠了。” “太太,这话怎么说?”东风的话里全是问号。 心思沉沉的想了想,占色眸子似乎凝了一层寒霜,声音也冷到了极点。 “东风,在18号楼的那天晚上,蝙蝠当时给我听了一段录音。录音正是他们带走权世衡的现场。当时我以为,他的目的只是为了离间我和权少皇,现在仔细想来,蝙蝠这个人下棋,也是一个走一步看七步的人,他应该早就想好会有今天的局面……” 有录音? 一听这话,东风的语气顿时沉重了,不过,疑惑也更多了。 “他既然有这个东西,为什么却没有交给调查组?” 手指狠狠地搓了一下太阳穴,占色沉默了两秒。 然后,她缓缓说。 “他手里握着重要录音却不拿出来,目的到底是为了什么,也正是我一直都想不明白的一点。不过,我认为,事情已经过去一周了,调查组目前也正在千万百计的寻找证据。如果他要把录音拿出来,早就拿出来了,不需要拖到现在……” “有道理。”东风想了想,又说:“也许……他也在犹豫?” “他犹豫什么?” “或者这样说,不是犹豫,而是他心里有什么顾虑,还在考虑中。” 犹豫?顾虑?考虑之中…… 下意识地怔了一下,占色的眉心拧成了一团儿。 她想,蝙蝠如果诚了心想要搞倒权少皇,无疑这将会是一个最好的机会,只要他把录音交出来就行了。而且,从一开始的狙杀开始,他应该是想要收拾权少皇的,可为什么他又会迟疑了?如果真像东风所说,他也有顾虑,那他的顾虑到底是什么呢? 这其中…… 太多问题了! 在她思考的时候,东风突然又轻笑了一声儿,“太太,我觉得这件事也不必多虑。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按你的计划一步步来。至于蝙蝠这个人……不管他在顾虑什么在犹豫什么,我们只要抓紧时间出手就好。” 占色认同她的观点,“对,你们那边儿的情况怎么样了?” 东风笑着说,“最迟明天,我们就可以回来了。” “好。我等着你们。” 慢慢地放下手里的电话,占色瘫软在大班椅上,轻轻地扬起了唇角来。 她相信,事件一定会往好的方向发展。 孙青是在这天下午回来的,跟着她一起进门儿来的,还有小十三那个蹦蹦跳跳的小家伙儿。进了门儿,小十三冲过来缠住她,而孙青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她,目光通红通红的,像是八百辈子都没有见过她一样。 摸了摸小家伙的头,占色看着杵在那里的孙青。 “回来了!” “嗯。”孙青的声音有些哽咽。 占色冲她笑了笑,吩咐李婶儿赶紧倒水,又拉开了紧紧缠在身上的小十三,招呼她过来坐下,才心疼地说。 “孙青,这些天太忙,我都没有来医院看你,你都恢复好了吗?” 看到她明显黑掉的眼圈儿,孙青的心里又是心酸又是难受。在医院的这些日子,虽然她啥事儿也不知道,可是无情没有过来,占色也没有过来。虽然偶尔有电话联系,可她明显的感觉得到出了什么问题。 刚才在外面碰到小十三,她擒着小家伙先审问了一下,虽然知道得还不太全面,但以她敏锐的思维,却多少猜测出来了一些东西。 “占色,我知道你这几天都在忙。我已经完全恢复了,现在,你告诉我,有什么事情是需要我去做的?” 接收到来自孙青的支持眼神儿,占色心里的酸涩面积在加大。 之前的一周,她一个人顶着,艾伦虽然陪着她,可她是个没心没肺的姑娘,有很多心理话都不能给她分享,害怕她知道了闹出大乱子来。而孙青不一样,孙青是一个经过zmi特训的女人,是一个能独当一面甚至独挑大梁的女人。她的回归,无异在她羸弱的肩膀上,增添了有力的支撑。 吸了一下鼻子,她环住怀里的小十三,轻轻抚摸着他的小脸蛋儿,努力平稳着自个儿的呼吸,轻轻地笑着摇了摇头。 “暂时没有,不过明天可能就有了。” 点了点头,孙青没有再问明天要做什么,只是红着眼圈儿看她。 “占色,现在的情况,究竟怎么样了?” 与她对视了片刻,占色的眼角也在迅速潮湿。 “现在不方便,晚点儿楼上再说。” “好!” 孙青没有多问,而是抹了下眼睛,伸手就将她怀里的小十三给抱了过来,“过来乖乖,让姨姨抱抱。姨姨这些日子想死你了,你有没有想姨姨啊?” 小十三吊在她脖子上,小身子弓得像只小虾子,大黑眼睛死死地盯住她。 “青姨,你是不是哭过了啊?” 重重地揉巴了下小屁孩儿的脑袋,孙青红着眼睛发笑。 “谁说青姨哭了?青姨是大人,才不会哭。” 瘪了瘪小嘴巴,十三像只小老鼠似的往她怀里钻了钻,不服气地哼哼,“大人就喜欢骗小孩儿,青姨你明明就有哭嘛,还死不承认!” 低下头去,孙青亲了亲他的脑门儿,掌心在他的后背上一下下的轻抚着。 “呵呵,十三的眼睛里长了水,所以才会觉得青姨哭了……” “哼!算了,不理你们这些大人了!” 小家伙撇了撇嘴巴,轻哼了一声儿,从她的怀里跳下去,又冲她老妈来了一个飞吻,就乐呵呵地跑去找阿喵玩了。 没有了孩子在,孙青挪过去,重重地握住了占色的手。 “占色,这些天,辛苦你了!” “不要说傻话!你真恢复好了?” “嗯……差不多吧!” 占色知道肯定没有完全复原,可现在要赶她回医院,自然也不可能,只能由着她去了。 “你啊……” “你不也是!呵呵……” 两个眼圈儿红红的女人对视着,随即,又突兀地笑了起来。 “等明天,一切都会好起来了!相信我。” 第二天来得很快。 怀着忐忑的心情,占色迎来了这个极好的日子。 清晨起来,窗外晶亮了一片,秋天的阳光正在挥散着它最后的余热,肆无忌惮地洒落在锦山墅这片儿美好的土地上。 好天气,好日子,就会有好事儿。 果然,吃过了中午饭,锦山墅就迎来了好消息。 东南西北风四个人前后集齐在了锦山墅里,他们已经将占色之前要求准备的材料都准备好了。除了与程为礼一样的dna序列测试之外,包括肖宏冀在内的921调查组15个人的各种犯罪资料都到了手。 捧着这些资料,占色狠狠眯了眯眼睛,像一个即将出征的勇士一般,握紧了拳头,叫上了孙青和东风两个人。 “你们两个,跟我一道去晏家。” “又去晏家?”在旁边儿打酱油的艾二小姐,忍不住好奇。 她可记得清清楚楚,上次晏仲谦给她们吃了一个好大的闭门羹,她怎么还要去? 勾了勾唇角,占色笑看着她,“你不用去,在家里呆着,等好消息!” “可是我想不通啊!”挠了挠脑袋,艾伦小声儿地嘀咕着。 望了一眼窗外的天空,占色唇角弯了弯,心情特别的好。 “很简单,因为晏仲谦是纪委领导。” 160米 逼入绝境! 再次来到晏家,占色的运气不错,晏仲谦刚好在。 晏家的保姆很有素养,非常客气地将占色三人请进了客厅里。此时,晏仲谦和权凤宜俩人儿都坐在沙发上。男的板着一张脸孔写满是严肃和尴尬,女的眼圈儿红红,明显刚刚哭过的样子。从他俩的表情上来分析,刚才发生过争吵的可能性十有**。 “小占,你来了,快坐快坐!” 她们三人进屋,权凤宜飞快地收敛起了情绪,带着一种特僵硬的笑容起身来招呼,又是叫保姆倒水又是叫人端茶送水果的,态度看上去与往常一般无二,可脸上的表情却怎么看都有些别扭。 占色猜测,她可能已经知道些什么了。 果然,不待她开口,权凤宜等他们坐定,叹了一口气,率先拉开了话题,“小占,老四第五的事情我已经听说了。你上次过来找老晏,是不是就为了那事儿?” 略略抿下唇,占色没有否认,余光扫过晏仲谦不悦的脸,然后凝重地问权凤宜。 “大姐,这件事儿,你怎么看?” 权凤宜看了晏仲谦一眼,脸上表情不悦,“刚才我跟你姐夫正商量来着。我的意思,先得要想办法见到老四的人再说,可是……” 可是晏仲谦不同意吧? 扬了扬唇角,占色见权凤宜语气支吾,表情又是无奈又是生气,估摸着这两个人刚才就在闹这事儿呢。而且,很明显,她的建议没有得到晏仲谦的支持。或者说,他不仅没有支持,说不定还不爽地批评她了。 毕竟,没有了小舅子挡着路,晏仲谦又怎么会顾虑这个天天在家闲呆着的老婆呢? 心里想明白了,占色与孙青对视一眼,坐过去安抚地拍了拍权凤宜的手,劝了她几句不要担心,然后就将东风手里拿过来的牛皮纸袋递到了晏仲谦的面前,微微仰着脸,满带笑意地说。 “姐夫,我这里有一些材料,你先看看。” 晏仲谦脸色有点儿难看,可他也没有太拂她的面子,语气还是很和善。 “小占,现在这个情况你也都看到了,老四那边儿连我也见不上面。说实在的,并不是我做姐夫的不肯帮忙,而是形势太逼人,政策都摆在那里,谁也没有办法……” “姐夫!” 不待他把准备的长篇敷衍说完,占色果然地打断了她,然后直起脊背,目光定定地看他片刻,挑了挑眉头。没有示威的举动,有的只是语重心长。 “我的意思或许你有点儿误会了,今儿我来的目的,并没有要让你违反原则帮我们做什么。我过来是为了实名举报921工作小组的肖宏冀。当然了,其实向上头递送材料,我也可以采取更为极端的方式,例如利用网络,利用舆论,但是我知道那样对谁的影响都不太好,这个除贪的机会我想给你……” 说罢,她笑着俯身过去,细白的手指又将牛皮袋往前一推。 听她这么一说,晏仲谦不好再推辞了。皱着眉头,将茶几上的牛皮袋拿了起来,拆开上头的封口,从里面抽出一叠资料来。只扫了一眼,他的脸色就微微一变,惊诧地问。 “小占,这些东西,你从哪里搞到的?” “这个么,姐夫你不用多管。”占色轻轻笑了一下,右手抬起来捋了捋头发,接着说,“上面时间地点人证物证都罗列清楚了,是不是真有其事儿,姐夫你只需要派人去调查就知道了。如果你需要我配合,我也随时都有时间。” 盯着她半明半灭的脸色,晏仲谦不吭声儿。 一时半会儿,他还真搞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平时看着温婉可人的弟媳妇儿,说话竟会这么的尖利而冷戾,句句夹着枪,带着棒,咄咄逼人。 回望着他的眼睛,占色目光坦然。 “姐夫,这个礼我送得够大吧?” 礼? 晏仲谦心里暗骂。 她这哪儿是礼啊,分明就是一个谁都不想接的烫手山芋,谁不知道权少皇那件事情的性质有多严重?谁不想离这件事远远的,最好半根丝的关系都不要扯上才好。 可是现在呢? 她就这么直接把事情给摆在了台面儿上,让他是接也得接,不接也得接,骑虎难下了。 他若不接吧,有违职责。 他若接了吧,那边儿的人事关系多么复杂?他还真心不想趟这浑水。 一时之间,他死死拧着眉头,竟不知道怎么回答。 权凤宜看看占色,又看看他僵直的样子,心底大概猜到了些什么,伸手过去从他的手里拿过资料来。到底还是权家的姑子,只瞄了一眼,她就明白占色打什么主意了。眼睛亮了一亮,她看向晏仲谦的时候,底气也足了不少。 “老晏,这事儿性格恶劣,你可不能不管啊?” 晏仲谦瞪了她一眼,语气微愠,“哪有你们想的那么简单?我自有我的主意,你不要掺言。” “我说老晏,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晏仲谦从她手里拉回资料,脸色十分难看。 一来他在占色面前太不给面子,二来因为两个弟弟都出了事儿权凤宜的心情十分不好,所以,她憋了老久的怒气儿终于冲天而出,突然就炸毛了,拔高声音就冲晏仲谦吼了过去。 “晏仲谦你不是吧?现在我弟弟不是你弟弟了是吧?当年你是怎么说的?你在我爸我妈面前怎么发的誓?你都忘了?一个死鬼王薇,就把你的魂儿都拐带跑了?你既然这么舍不得她,那你怎么不陪她一道儿去死?” “闭嘴!怎么又翻旧账了?”晏仲谦瞪一双红彤彤的眼,怒视着她。 生气到了极点,权凤宜也不肯示弱。 “不让我翻旧账,你是有新账让我翻吗?” “说话注意点场合。” “什么场合?”吵架的时候人心都恼,愤怒早把理智推翻了,权凤宜这时候哪里顾得上他的脸,说起话来特别不客气,一字一字里,全是对他出丨轨那事儿的恨意,“呵,你现在要脸了?做那些事的时候怎么没有想到要脸?” “权凤宜!” 怒叱了一声儿,晏仲谦向来温文尔雅的面孔变得有些狰狞,可他怎么着都是一个讲究体面的人,只一秒便又很快消了火儿,冷冷哼了下,不再看权凤宜,提提裤腿后退一下,将身体整个窝在了沙发里,淡淡看向一直在冷眼旁观的占色。 “小占,你举报的这件事情,我明天会开会专门讨论。至于处理的结果,还得看调查情况。” 有了他这句话就足够了。 占色眯了眯眼,不再多说,只微笑着冲他点了点头,“行,那这事儿就麻烦姐夫了!” “客气了,应该的!” 事情告一段落,占色也没有再多呆下去的想法了,带着孙青和东风就要离开。换了往常,权凤宜还会多留她一会儿,可今儿大概她没有那个心情抒发感想,什么话也没有多说,红着眼圈儿就将她送了门儿。 “路上小心点。” “大姐……你多保重!”占色握了握她的手。 眼眶红了下,权凤宜摇了摇头,只长吁短叹,不说别的话。 她现在的样子,占色同情,却有心无力。试想一下,上次她在刚知道晏仲谦与王薇的事情时,她都没有下定决心和晏仲谦离婚,现在多说什么都没有用。 而他们会走到今天,也一都都不奇怪。 感情这种东西,什么裂痕都比不过出丨轨,一旦发生了那种情况,这一辈子想要修复基本上已经不可能了。所以,既然婚姻已经判了无期徒刑,她却还要死死揪住不放手,结果就只有一个了——把牢底坐穿。 * 晏仲谦果然没有让占色失望。 第二天,她就东风那里听到了风声。上午上班晏仲谦就招开了会议讨论,再进行了初步调查。根据调查结果,很快就对921工作组的部分人员展开了进一步的审查。同时,为了调查肖宏冀等人的犯罪情况,他们还成立了一个纪律调查工作组。 随着肖宏冀违法犯罪事情的曝光,接踵而至的,就是权世衡那个案子的暂时性搁置。一来921工作组一直找不到证据,二来他们出了事儿,要进行工作交接和重新组织人员调查,也需要一段时间。大概等不起了,m国代表团大部人马准备今儿下午回国,只有几个相关人员留下处理情况。 接到这个好消息的时候,占色正在锦山墅里煮火锅吃。 她不喜欢吃辣,或者说,她从来不怎么碰辣。可权少皇特别爱吃,他不在家的这些天儿,像是为了感受到他的存在一般,她很奇妙地对辣的食物就生出了感情,多吃了几次,还愈发得劲儿了。 不过,孙青却说,酸儿辣女,她突然嗜辣的原因,应该就是她肚子里怀上了一个小闺女。 这句话占色颇为爱听。 权四爷不止一次说过想到个闺女,如果真是闺女自然是好的。 于是,她吃辣更狠了。 一顿辣得麻嘴的香辣火锅下来,她抚着肚子,咂着舌头,长长地叹息了一声儿,觉得浑身上下的毛孔都被辣得舒展了,就连心情似乎也好了起来。果然权四爷说得有道理,吃辣不仅对身体有好处的,还能暂时缓解心理忧郁。 “夫人!”见她吃得眉开眼笑,东风沉默了一下,忍不住问,“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怎么做啊!? 拿着纸巾使劲儿地擦了擦嘴巴,她嘴里辣得‘咝咝’作响,吐出来的声音有点儿含糊不清。 “帮我准备一下吧,我想要见唐瑜。” “唐瑜?”东风不解的反问。 关于唐瑜与她的关系还有个中纠葛,占色之前就有告诉过他们。所以,东南西北风四个人也都非常的清楚。只是,他们有点不明白为什么她要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见她。 轻轻抿了抿唇,占色了解他们的困惑,叹了一口气。 “毕竟她才是唐心柔的女儿啊!她要站出来说唐心柔有精神疾病,再加上医生的诊断,自然会比我说的话有用得多。我是权少皇的太太,这个身份难免不遭人诟病。” 当然,东风了解她的意思。 可,他的心里似乎还有很多疑惑。 “唐瑜她会配合你吗?万一她要耍什么花样儿?” 占色笑了笑,一脸吃饱喝足的餍足,“配不配合,那可由不得她了。” 皱一下眉头,东风问:“太太的意思是……?” 占色猛灌了一口气,清咳了一下,语气严肃了。 “放心吧,我会有办法对付她。你现在先帮我找到她在哪里,最好今天就能安排我见到她,越快越好。” 经过这几天的事情,东南西北风四个人对她已经有了信服。可是,即便如此,他们还是不太能理解,她到底要用什么办法去说服唐瑜做出那样有违她想法的申明。而且这件事儿,一旦掌握不好,就会惹出许多麻烦来。 不过,即使心里不安,他们还是没有反驳她的话,立马就着手安排人去查了。有了这么多年积累出来的资源,他们自有一套消息来源。很快,他们就找到了唐瑜目前的位置。只不过,占色万万没有想到,就在921调查组在zmi的行动大队里到处找她的时候,她却再次被无情给安排在了红玺台。 第二次去红玺台,占色的心情完全不同。 为了出行简便,她就带了孙青一个人。等汽车在小区外面停下时,她便没有急着下车,而是闷闷地坐在车里,看着车窗外发愣。 孙青见她不对劲儿,喊了一声。 “占色,你怎么了?” 占色没有回头,目光落在那幢高高的大楼上,一想到上次来这儿因此而流掉的那个孩子,她的心里就不免有些发堵。不由自主地低‘唉’了一声,她声音里带着叹息。 “没什么事儿,就是有些触景生情。” 她说的触景生惊,孙青能够理解。想了想,就岔开了话题。 “等会儿,你准备怎么办?”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占色只笑着看她。 “占色……”突然唤了她的名字,孙青欲言又止,声音有些迟疑,一双眼睛定定地看着她,像是在思考什么似的,声音都压低了好几个分贝,“这事儿不能冲动,要是办得不好,小心会被她反咬一口,唐瑜那个人很不简单。” 她提醒的事情,占色自然想到了。 为了不让她担忧,她安抚地拍了一下孙青的肩膀,冲她俏皮地眨了一下眼睛,“不要担心,我有必胜的法宝。” 必胜的法宝? 孙青不知道她葫芦里面到底卖的什么药,也不知道那个向来运筹帷幄的权四爷,这一回又在卖什么药。低低叹息了一声儿,她见占色不动弹,也只得继续坐在汽车里,静静地等待她的绝胜法宝。 大约过了半个多小时,占色肘了一下孙青,朝她笑了笑。 “诺,看见没,我的法宝来了。” 只见一辆汽车稳稳地停在前面几米处,从车里下来的人里,一个是负责去接人的东风,而被东风恭敬扶下汽车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占色的恩师吕教授。 孙青多么聪明的人,看见吕教授出现,心里便恍然大悟了。 “占色,你准备对唐瑜……催眠?” “不一定。”占色抿了抿嘴唇,目光深沉如海,“到时候看情况吧,吕教授就是我用来唬她的。如果她肯好好配合,自然就不需要了。如果她不肯好好配合,那么这招儿说不定能使使?” 实际上,对于催眠这个东西,她心里一直存在疑惑。因为直到现在她还没有恢复的那一段封闭记忆,她更是不敢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这个上头。 跟着下了车,她扶住吕教授的手,一边儿往小区里面走,一边儿小声笑着安慰,“老师,你甭担心啊,不会有什么事儿的。出了事儿,我来担着。” 叹了一口气,吕教授明显忧虑重重,与她的心情完全两个极端。地于她这样的权威学术派人士来说,不管唐瑜这个人的人品如何,只要违背人家意愿做催眠的事情,就不太君子,做起来也没有那么得心应手。 “占色,如果可能,你要尽可能的劝解!不要轻易走这步。” “老师,我都知道的。”冲她乐了乐,占色难得调皮地将头偏过去靠在她的肩膀上,手臂亲热地挽着她,像女儿在对老妈撒娇,“你啊就放一百个心吧,我一定不会让你的名誉受损的。” 再次重重一叹,吕教授摇了摇头,自顾自地叹。 “我啊真是老了,现在的孩子一个比一个不靠谱。” 闻言,占色微微一愣,又嘻嘻笑,“怎么了?老师,谁又不靠谱了?” “还不是……”三个字说完,吕教授目光闪烁一下,皱着眉头想了想,突然摇了摇头,幽幽一叹,“还不是我那个闺女呗!都做妈的人了,还见天儿的玩……” 吧啦吧啦,接下来整个上楼的过程中,她一直在说她的闺女她的姑爷还有她的外孙儿,可占色的第六感告诉她,刚才吕教授那一句不同寻常的话绝对不是她现在的话。 可她不乐意说,她也不方便多问,只能随着她的话头走。 “老师您对我得放心,我啊,绝对靠谱儿!” “呵呵,对对对,就数你最乖!” 拍拍她的手,吕教授又是笑又感叹。 虽然唐瑜还是住在红玺台,可这一次她明显地感觉到受到的待遇与上次完全不一样了。没有了细心的照顾,也没有了恭敬的态度,甚至都没有人肯多陪她说一句话。换句话说,她现在只不过是换了一个地方坐牢罢了。 整天好几个人轮流看守她,24小时没有间隙。房间里面,没有了电视,没有了电脑,没有了一切可以联系的通讯工具,这样的日子,对于一个现代人来说,简直就是一种受罪,她已经快要这间屋子里被憋得发疯了。为了混时间,她每天干的事儿,就是嘴里反反复复地念叨一个名字,然后拿着笔在纸上一遍又一遍地写出那个名字来。 在这种情况下,见到占色,她自然没有什么好脸色。 当然,她也不再需要伪装了。不仅说话,就连呼吸都生硬无比。 “你来做什么?” 为了避讳谈化内容被别人听见,占色先让人都暂时回避了,只带了孙青一个人去里屋。这刚在她对面坐下来,就被她这么怒哧哧的一问,只得不客气地毒舌了一把。 “我自然来看你笑话的!” 被她这么一噎,唐瑜本就不太好看的脸色沉得更厉害了。 “笑话?我有什么可笑的?成王败寇,自古如此。” 成王败寇? 看着唐瑜单薄的身体坐在那里,看着她与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脸,占色的心里没由来的一堵,声音缓和了几分。 “我从来没有觉得与你之间是战争,更谈不上什么成王败寇。唐瑜,一直都是你在苦苦相逼,而我自始至终就没有想过要算计你。你有今天,也是咎由自取,怪不得别人!” 弯了弯唇,唐瑜冷冷一笑,“我没有怪你,我也不会怪你。说难听点儿,你不过比我命好一点罢了,有什么值得我去怪的?所以啊,你不用摆这种伪善的嘴脸来跟我说话。” “呵呵!” 语意不明地轻笑了一声,占色双手环抱,整个人舒服地往沙发上一躺,使劲儿屏蔽掉了眼前这个亲姐姐给她带来的郁结心情,凉凉地说。 “唐瑜你还真错了。咱爸啊,早就给我算过了……我的命啊,还真心一点儿都不好。” 唐瑜扭头看着她,淡淡的表情,与她往常假装出来的热络完全两个样子。而她的眸子里,也丝毫看不出来对她这个妹妹有半点儿好感,一张漂亮的脸上罩满了阴冷。 “如果你想看我的笑话,够了!” “不!”撑起身体,占色笑着盯住她:“我没想看谁的笑话,我来是想来告诉你的。唐瑜,咱爸他还活着。” 唐瑜身体一僵,目光里流露出明显的讶异来。 “你说真的?” “真的!” “你为什么要骗我?” “骗你有钱拿吗?” “不可能!怎么可能?爸爸早在十几年前就过世了!” 见她似信非信的样子,占色抬了一下眼皮儿,语气凝重地接着说,“我没有骗你。只不过,他现在……落到了蝙蝠的手里。唐瑜,如果你还想认这个爸爸,你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她身上散发出来的自信光芒,扫射得唐瑜有些头晕。 “占色,我必须得告诉你。我想你对我期望太高了。蝙蝠是谁,我不知道。你如果想从我这里突破,我劝你还是省省吧!” 眸子微眯下,占色笑,“我只是想问你,想不想救爸爸?” “当然想。”唐瑜没有考虑,直接就回答了。在她回答的时候,眼晴里随之闪过的波光中,带着一沫浅浅的落寞,声音也低沉了许多。 “占色,我从小就没有爸爸,我一直都很羡慕有爸爸的人。那个时候,我没事儿总爱拿着地球仪,找到爸爸会在的位置,想想他在做什么,他有没有想过我这个女儿……要不是因为想他,我18岁那年,也不会回国,不会去依兰,不会……” 说到这里,她突然顿住。 撩了占色一眼,她咽了下口水,又清了清嗓子。 “所以,你如果想从我这里了解蝙蝠的事儿,真没有用的。你想想,就连权少皇都查不到他,你认为就凭我,我能知道吗?” 与她说这些事情,占色当然没真的想通过她找到蝙蝠。她无非就想知道唐瑜对待占子书到底是一个什么态度。而现在,她明白了。 “唐瑜,现在只有你才能救爸爸了。” “我?”唐瑜有些吃惊。 “对!”绕过面前的宽大茶几,占色起身直接坐到了她的沙发上去,温和地看着她的眼睛,忧虑地把目前面前的情况捡了一些有用的告诉了她。然后,她才皱着眉头说。 “权世衡对你做了那种事,我想你不会希望他这辈子还有翻身的机会吧?唐瑜你想,他要真翻了盘,为了堵你的口,为了维护他的好人形象,他会不会放过你?现在,只有你亲自去告诉唐女士这些事,然后由你对外宣布她有精神障碍,这件事情就过去了……我想,只要你安全,唐女士也不会为了一个想要残害她女儿的人渣和亲生女儿做对吧?” “你……都知道?” 唐瑜的脸色,早就灰白了一片。 她虽然能够想象得到,权少皇一定会告诉占色那一件‘被猥亵’的事情,但是,有些事情不当着面儿说出来,多少还能保留些脸面。一旦被人把话给挑开了,便什么脸都没有了。 一想到那天晚上的事儿,她磨着牙,恨不得钻到石头缝里去。 再看到占色一脸从容高贵的样子,她心里的恨意更深了。 冷冷的,她红着眼睛笑了。 “如果我说,我不愿意呢?” “你不愿意?”占色挑了挑眉头,轻轻一笑,“不愿意也没有什么。” 她这会儿存了些什么心思,占色心里多少能猜测几分。与她怨毒的目光一接触,她心里的阴郁又浓重了一层,声音也是冷得要命。 “唐瑜,你别跟我玩儿了。你是玩不过我的。如果你不愿意,我至少会有一二三四五种办法来对付你。而我这个人,你可能从来都没有真正的了解过……”停顿一下,她又笑,“我偶尔,六亲不认。” 唐瑜这会儿脸色,早就不像刚才她们进门时的那么淡定了。一脸的苍白和颓败之色,表情沮丧到了极点。 “你想怎么样?” 轻轻站了起来,占色走了两步,与她保持了距离,才笑着说,“其实最简单的一个办法就是……那天晚上的视频,我猜点击率一定会很高。你不会希望有别人观赏到吧?” “你不敢!”听她这么说,唐瑜松了一口气,笃定地笑了,“你就不怕你往后出门儿,人家会对你指指点点。嚯!你应该知道,别人是分不清你和我的吧?” 好像早就知道她会这么说一样,占色无所谓地继续发笑。 “对,你说得很对,我不敢。可我如果直接把它拿去给唐心柔女士看呢?你说她会为了这样一个猥亵女儿的人渣,再跟自己女儿女婿去做对么?” 冷笑了一下,唐瑜的目光突然有些发散。 “那可不一定。” 占色浅眯着眼睛,观察着她的表情,沉默了一下。 其实,她要的等就是这样的对白。她之前一直想从唐瑜的嘴里套出来,唐心柔与权世衡之间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关系,却没有成功。而唐瑜突然冒出来的这句话,却与她的想象完全背道而驰,不仅有些奇怪。 “什么意思?天下还有不管女儿的妈吗?” 眸子里一片雾气腾腾,唐瑜牵了牵嘴角,诡异地一笑。 “天下没有不管女儿的妈,可天下一定有其他事重于女儿的妈。不巧了,咱们的妈就算一个。占色,你以为你拿给她看了,她就会为了我不去救权世衡,不对付权少皇吗?” “难道不是?”占色故意挑了挑眉,做出一知半解的样子来。 抬起头来,唐瑜望了望天花板,突然失笑。 “你的如意算盘打错了!她哪儿是为了救我啊,她为的不过是她自己。” “她自己?你俩的关系不好?”占色进一步套她话。 “好,怎么不好?再没有比她更关心女儿的亲妈了。只不过,一旦有了利益冲突,她就顾不上女儿了而已。”唐瑜淡淡地笑说着,定定地望着她,神色说不出来的寂寥,“占色,其实你比我幸福,你从小跟着爸爸,至少爸爸他是真心实意爱你的,不像我,从来没有人爱过我……” 老实说,唐瑜的话让占色很吃惊。 在来这之前,她原以为唐心柔只是不爱她这个没有亲手抚养的女儿而已,却没有想到她对唐瑜会都是一个样。因此,除了惊讶之外,她的心底突然生出了许多怀疑来。 “唐瑜,你说她,到底要什么?” 耸了一下肩膀,唐瑜用一种特别无奈的笑容回敬给了她。 “我哪知道?你不是会算么?你算算看?” 唐瑜笃定了她不敢真把自个儿怎么样,脸色又恢复了自然,不仅不像刚才那么紧张了,脸上还多了一抹不明意味儿的嘲笑。 看着她,占色也没有着恼,坐回了沙发上,不动声色地笑问。 “呵呵,你开心什么?你觉得视频我不能用,就拿你就没办法了?” 咯咯笑着,唐瑜瞄了她一眼,索性抱着后颈就愉快地躺在了沙发上,一脸写满了‘你奈我何’的表情,样子全是破罐子破摔的劲儿。 “随便你吧!占色,你应该知道,权少皇把我放在这里,就是不想让我见到别人,说出一些不该说的话来。而你吧,又没有办法逼我做不愿意的事。所以说,我要出去了,对你百害而无一利,你完全控制不了我。” 瞥了她一眼,占色等她的长篇大论说完,才笑着回应。 “我奈何不了你,那吕教授呢?” 一听这话,唐瑜的脸色立马变了。 不过转瞬之间,她又恢复了淡定,挑衅地抬起下巴。 “那可不一定,还得看她的道行够不够。” 轻笑了一声儿,占色什么话也没有再说,只是突然间又站起了身来,在唐瑜的面前来回走了几步。或抬头,或敛眉,或捋发,或微笑,一举手一投足间都不再是她刚才的样子,而是活脱脱唐瑜现在那副表情的翻版,而她说出来的话,也更加的让人惊悚。 “我奈何不了你,可我能变成你!” “你……要做什么?”唐瑜声音里的惊怒不是一点半点。 “我要做什么,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站在她的面前,占色微微躬身,与她隔着并不远的距离,一字一句说得特别的清晰:“唐瑜你听好了,就算吕教授改变你的记忆不成,我也有的是办法……呵呵,你刚才不也说了,外人是认不出我俩谁是谁的,当初你可以用我的身份,我现在我自然也可以用你的身份。” “你以为她会相信?” 低低一笑,占色直起身来,双手环抱,淡定地看着她。 “她信不信没有关系,反倒是你。不配合的结果是什么知道吗?” 唐瑜深吸了一口气,声音有些发颤,“你要做什么?” 冷冷地牵起唇,占色歪了歪头,“为了我的爸爸、丈夫和儿子,我会不择手段。姐姐你放心,你要消失了,我会替你好好活下去的。” 将电视剧里恶毒女配的样子演了一个十足的像,占色拿捏着嗓子的声音,听得她自个儿的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果然,把唐瑜也震住了,明显松软了语气。 “我帮你做了这件事,对我有什么好处?” “好处就是你还是唐瑜,而我还是占色。” “你……”唐瑜显然被她的态度气得不行,咬牙切齿地低声了一骂,“占色,你不要这么狠,我是你姐姐,你怎么能这么狠?” 淡淡地笑着,占色装着好奇地问她,“我这么狠,那你同意了吗?” “无耻!” 一把将沙发上的垫子摔了出去,唐瑜憋了这么些天的气都快要崩盘儿了。她恶狠狠地磨着牙骂了几句,突然就抱着头大哭了起来。直到哭得肝肠寸断,哭得占色都不忍心准备想安慰她几句的时候,她抽泣着突然又抬起头来,怒气冲冲地吼。 “好,我同意了,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行了吧?” 161米 善良的坏蛋! 这一次为了救权少皇一帮子人等做出来的所有博弈,注定是占色这一生最为精彩的篇章。在这个过程中,她表现出来的冷静与能量,甚至于已经超过了她自己的设想。 从红玺台半胁迫半劝说地搞掂了唐瑜,又把她接到锦山墅之后,她一个人默默地钻进了书房里,静静地翻出她预计这事时的计划书,总结了这一战里所有的大事小事乃至小细节和小插曲,在确定再没有任何差池之后,安排东风联系了新接任的921工作组组长。 她以唐瑜的名义,要求见到唐心柔。 并且,她告诉工作组的同志说,她从来都没有失踪过,只是前一阵儿在网上约了几个驴友一起出去野外自助旅游了,不知道她老妈回国的消失,因为贪玩儿,也没有来得及给她联系,所以才会产生了这样的误会。 同时,她在电话里,也特别抱歉地给工作组反馈了一个情况——她老妈唐心柔,其实一直都有精神病史,属于间歇性精神分裂症中的一种,已经治疗多年了,却没有办法彻底治愈。因为这病闹得,她老妈的脑子里总会犯糊涂,有的时候病发了,连她这个女儿都不认识,非得说她不是她的亲生女儿…… 组长说,这件事他们需要讨论决定。 消息回来得很快。 下午六点多,刚刚吃过了饭,占色就接到了电话。 921工作组的同志说,他们经过开会讨论,决定约她们姐妹俩,明天在国宾馆见面再聊细节,希望能一次性把事情弄清楚,并且得到妥善的处理。 当然,也正是她预期的结果。 试想一下,既然唐瑜并没有像唐心柔所说的那样“失踪”了,还主动担陈了唐心柔有精神病史这么一个情况,那么,对于新上任的921工作组组长来说,他手里接到的一个烫手山芋的热量,立马就减轻了不少。 实际上,除了肖宏冀这个本来就与权少皇有私怨的人,其他人谁愿意惹到他?或者说,谁愿意惹到本来就是搞情报的他? 远的事儿不说,就近921工作小组之前的15个人,为什么突然会被双丨规调查,在他们看来,这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他们心里谁都明白,那件事儿就是权少皇手底下搞情报的那些人干的。而新任工作组的这些人呢?他们一步步爬到今天的地位不容易,谁的身上没有或多或少地背上一点能不得光的事情?谁又愿意惹上这么一个大麻烦,把自个儿的前途给搭上去? 名利场上的事儿,很微妙。 一步棋,要走得精准,也十分不容易。 占色走的这一步棋,刚刚好就踩到他们脆弱而敏感的神经。 也可以这么说,就目前这种状况之下,同为热锅上的蚂蚁,他们比谁都希望这件事儿能马上揭过去,不要让火又落到了自己的脚背上。 当然,这样儿的结果,正是占色基于对人的心理因素精准分析所作出来的计划之一。她只有先搞掉了肖宏冀等15个前工作组成员,杀鸡敬了猴,后上任的这些工作组成员才会顺水推舟,认同她做出“唐心柔有精神分裂症”那样儿的结论。 要不然,把一个好人愣是说成精神病,哪怕她把事情编得再圆,也一定会露出破绽来。现在么,就是大家都睁一只闭一只眼算了! 安排好这一切,想到明儿要与唐心柔见面,占色不由得胸闷。 她做了这么多的努力,成败都在此一举了。 这个晚上,她想,必定不能再好好入眠了。对于她那个传说中的亲生母亲,她其实从来没有半点儿轻视。不知道为什么,哪怕没有与她见过面,就凭着两次电话里的短暂交流,她也知道唐心柔那个人绝对不一只软柿子,没有那么好捏。 可,不管软还是硬,既然她已经捏了,还得继续捏下去。 明天,她一定不能输。 进书房里来找她的孙青,一进门儿就看见她蹙紧了眉头凝神注目的样子,心知她此刻心里一定会很烦乱,本来准备安慰她几句,可到嘴里了说出来,却觉得有些无力。 毕竟与亲妈干仗,谁心里能好受呢? 占色看见她在那儿发愣,抬起头来,率先开口。 “看着我做什么?我长得漂亮,我知道。” 噗哧一声儿,孙青被她逗乐了,走近了过去,站在办公桌对面儿看她,“占色,你不要想太多了,今天晚上好好睡觉,明天还有一场大仗要打呢。” 狠狠地揉了揉脸,占色的嗓子有些干涩,吐出来的话也有些僵硬。 “我没想太多!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 明知道她嘴硬,孙青也不拆穿她,只笑着叹了一口气,绕过书桌去扶着她的肩膀,“走吧,我现在送你回去休息了。嗯,如果你要睡不着呢,我可以免费陪睡的哦?” 看了一眼她,占色笑骂:“流丨氓!” 孙青看她又有力气说有笑了,心里松了一口气。 “好吧,我承认了!占色小姐,请——” “呵呵,小样儿的,哪儿学的油腔滑调?” 占色抚着肚子,笑着嗔骂道,就慢慢地站起身来。刚走了几步,她又像是突然间想到什么事儿似的,调头望向孙青,“唐瑜还好吧?有没有闹情绪?” 孙青耸了耸肩膀,“她的心情,好像比你还要糟糕。” 抿了抿嘴角,占色笑道:“心情糟糕就好,就怕她心情不糟,她的心情要不糟,就该我心情糟了。人啊,只有在心情糟糕的时候,理智和判断力才会下降,要等她缓过气儿来,说不定还会出别的幺蛾子呢,孙青,你给我盯紧了她。” “好!一定!”孙青点头笑着,见她身影跨出房门,想了想又小声喊了一下,“占色……” “嗯?”占色回头看她,“怎么了?” 眼神儿不自在的闪了闪,孙青慢腾腾地回手关严了书房的门,再看着她明显削瘦了不少的脸孔时,又压下了心里想问的话,向她露出一个特孩子气的怪异笑容来。 “你这么严肃做什么?我没有什么事儿。占色,我就是想说,不管明天会发生什么,我都会陪着你。你不要怕!” 你不要怕! 一听这话,占色心里微微一动。 在这些天儿里,她的神经弦儿确实绷得太紧了。而最主要的问题就来自于不管发生什么事儿,她都得独自去面对。而孙青此刻说的这一句话,虽然不一定有什么大的作用,却还是给了她很多的心理支撑。 哪怕,她明知道她原本想说的不是这一句。 往前走着,她略略思考,装着漫不经心地笑问。 “孙青,你是想问无情吧?” 脸上烫了下,孙青没有否认,却也没有承认,只是小声儿解释。 “大家毕竟战友一场,这件事情……我是说肖宏冀的事情多少与我有点儿关系。要不是那浓硫酸,也许他们还不会为难他呢……你想,他要真出了什么事,我心里也会过意不去。” 从孙青前天出院回来,占色并没有主动向她提起无情的事情,或者说,她心里其实一直在等着孙青来问她。可惜,她一直没有问,除了陪着她上上下下地打点做事,她连半句话都没有问起,这还让占色一度以为,她对无情当真是没有半分心思的。 可现在,她还是问了,尽管找了这么一个牵强的理由。 呵呵笑了几声儿,等她急切的解释完了,占色才打趣地回答她,“你啊,担心就担心,有什么害羞的?他的情况我也不太清楚,我猜,现在应该是和四哥他们在一起。” 轻‘哦’了一声,孙青点头,“那就好。” “孙青……”占色笑看着她,“经过这么多的事情,你的想法当真还是那么斩钉截铁吗?” 孙青沉默了。 过了好一会儿,自到两个人走到了占色的卧室门口,才听到她淡淡叹。 “也许……吧!” 也许什么她没有再说。 是也许做得到?还是也许做不到?占色也不知道。在这个时候,她也没有多余的心力去关注她的感情问题,只希望经过这事儿,无情能因祸得福,与孙青水到渠成吧。 一个晚上,锦山墅都静悄悄的。 占色躺在那张大床上,魂不守舍地睡了一觉。在一个个迷糊得醒来后都想不起来内容的迷离梦境折腾之下,她好不容易才等来了窗外的天光发白。 天儿终于亮了! 起床、洗漱、打扮,她都没有花太多的时间。只下楼吃饭的时候,为了安抚要做跟班儿的小十三很费了一番工夫。小鬼头太难缠了,嘴里的歪歪道理一套接上一套,弄得她应接不暇。好不容易才在付出一只遥控飞机的代价之后说服了他。 饭后,带着东风和西风,还有唐瑜和孙青,她迫不及待地赶去了国宾馆,脸上严肃得像是要去打一场恶仗。 其实,占色这时候的心里并不像她外表那么平静。 一会儿就要见到了唐心柔,她要说些什么,她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她会不会因为见到亲妈而失常失态,她会不会无法抵抗唐心柔的糖衣炮弹而心软? 一个个问题,在脑子里盘旋。 坐在汽车里,她缓缓闭上了眼睛,默默定神。 孙青旁边坐着的唐瑜,不时拿眼去瞥着她。在见到她真的像一个没事儿的人一样,自始至终都摆明了无所谓的态度之后,唐瑜心里浮动的情绪再次涌了上来,一出口就没有什么好话。 “占色,我在想啊,你这个人的血一定是冷的吧?!出了这么大的事儿,我都没看你有半点儿难受。呵呵,对付自家的亲人,也毫不手软,让人想不佩服都难。” 对付亲人? 到底谁先要对付谁? 她正常防卫也是错吗? 心里冷笑着,占色没有睁开眼睛,她不想让唐瑜见到她眼睛里的情绪,只是不动声色地回敬了过去,一字一句都是欠抽得让人想搧她的语气。 “你懂得佩服我就对了!唐瑜,我值得你好好佩服!” 这样的话,说出来有些不要脸。尤其在这两天已经被她气过无数次的唐瑜听起来,简直都能揉碎她的心肝儿了。可偏偏在口头交锋上,唐瑜还真就没有占过她半点儿便宜,只能纠结得一张脸青白一片,阴沉得像暴风雨的天空。 “你还真是大言不惭?这么说,你就不会觉得不好意思吗?” 扯了扯嘴角,占色这一回真笑了。 “你没有听说过?过度的谦虚才是骄傲的表现,我喜欢说实话。” 胸口气得一阵起伏,唐瑜磨了下牙齿,扫了一眼汽车上几个都不吭声儿的人,情绪如海潮扑岸,一发不可收拾,心头恨到了极点。 说来她自己也觉得奇怪,在没有见到占色之前,她一个主修心理学,还处处都自认为比别人强很多的女人,论其心态,其实是冷静而平和的。可也不知道为什么,她每一次在占色的面前,都不自觉地被她给比了下去,导致了恶性循环,时时都觉得了矮了一头,一次次被她牵着鼻子走不说,还特别容易被她激怒,态度极端乃至出现状况。 尤其现在,就单单见到她,唐瑜心里就一阵发急。 “占色,你知不知道,你这个样子,特别的讨人厌?” 依旧没有睁开眼睛,占色脸上维持着笑容。 “被人讨厌也是一种高姿态,唐瑜,你的脾气太差了,得好好改改!” 想损人反被人损了,唐瑜的表情越来越难看,气得不行却又拿她没有办法。而且还找不到宣泄的途径,那心里就像塞了一堵墙似的,恨不得大骂一场,或者大哭一场。 “占色你听过没有?三十年河东四十年河西,咱们的人生还长着呢,现在谁都没有定数。你不要以为现在比我强,就代表往后都会比我强……咱们俩,走着瞧吧,来日方长!” “等你有来日再说!” “你什么意思?”唐瑜脸色一白,声音倏地尖锐,“你想怎么对付我?” 心里叹了一句,占色缓缓睁开眼睛,定在她的脸上。 “唐瑜,俗话说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胜。你看你长得这么像我,又一直想对付我,为什么不花点时间好好地了解我呢?你不知道,我最擅长做的事儿,就是把人气得鼻青脸肿吗?你跟我打嘴仗都不是第一回了,哪一回你占了上风?你说你何苦来激我,惹得自己心里不痛快?这叫傻,懂不懂?你啊,太让我失望了!” 失望? 向来好面子的唐瑜,身为占色的姐姐,虽然只比她大一个小时,可被妹妹这么一顿教训,脸红了,耳根子烫了,也更加下不来台了,死死盯着她,两条眉毛皱得像麻花儿似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我要你管我?我是你的谁啊,要你来失望?” 嗤声儿一笑,占色闭上眼睛。 “我懒得理你。不过你千万不要把情绪带到国宾馆,否则——” 说到这里,她没有了下文,紧紧阖着双眼,不再说话了。 这一招儿,她还是在权少皇的身上学到的。 不看人,不讲完,只需要做足了一副高姿态,就能给人以极大的威慑力。让人瞧不出来她会做些什么,那才是最好的心理交锋。尤其对待唐瑜这样谨慎小心的人,千万不能让她看穿了她只是在装腔作势,要说真把她怎么样,她还真不一定下得了手。 果然,唐瑜一时不敢再吭声儿了。 一个人闷了半天儿,她使劲儿踢了一下椅脚,心情烦躁到了极致。 汽车里再没有人聊天了,气氛沉寂了下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当占色调整好心情再次睁开眼睛时,才发现汽车刚好路过离中政不远的一个岔道口。曾经在中政读了几年书的她,对这一个路段十分熟悉,不由得就将头偏向了窗外,想看看熟悉的街景。 这一瞅不要紧,刚侧过脸去,她心里便惊了一下。 “东风——”下一秒,她飞快地直起身来,拿手去拍驾驶室的椅背,“停车!把车停一下,快停一下!” 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东风为难地回头瞅了她一眼。 “太太,出什么事了?这个路段不准停车!” 占色愣了一下,轻轻拍着脑门儿,这时候才反应过来自个儿刚才有些失态了。她坐了回去,不好意思地冲东风歉意一笑。 “你继续开,不用管我。” 东风皱了下眉头,车子继续往前驶去。 而被她刚才的态度给取悦到了的唐瑜,不由出声儿嘲笑。 “神经病!” 占色没有理会她,这时候汽车已经驶出了老远,她还不住频频回头望向那个路口。可是这会儿,人来人往的马路上,早就已经没有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刚才,就在那个红绿灯的路口上,她好像看见了一个长得很像章中凯的男人。那个人的头上戴了一顶鸭舌帽,正在通过路口,他没有使用轮椅,脚步稳健得也不像一个腿有问题的人…… 然而,汽车速度太快了,几乎就在她看见的转瞬,已经驶离了那个地方,让她没有机会看清楚那个人的脸。 皱着眉头思考了一会儿,她又释然了。 京都市这么大,身架子形似的男人,应该会有很多。 不过就是她眼花罢了,章中凯的腿,不会那么快恢复的。 到了国宾馆,921工作组派了两名专员过来接洽。 看见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占色和唐瑜,工作组的两个人明显有些吃惊。会议室里,几个人进行了短暂的交谈,工作组的人在看了占色拿过来的m国专家五个月前做出来的《精神鉴定报告书》之后,对她们俩说的话,已经‘深信不疑’了。 很快,工作组做出结论。 因唐心柔有间歇性精神病史,她失踪的女儿也好好的回来了,她认为被调包的丈夫也好好的在那儿。且几乎所有人都证明权世衡还是权世衡的情况下,这个‘失踪与调包’的问题就不存在了。 那么,权少皇等人渎职的问题,更不存在。 于是,工作组很快便分配了任务。 一些人与m国代表团留下来的代表交涉案件情况,一些人陪同占色姐妹俩去见唐心柔,并且向几乎软禁在18号楼的权世衡进行安慰和善后处理。至于921小组的组长,则开始准备结案的材料,准备向上级汇报并等待批复,完了还得想想,怎么安慰权少皇那一帮子祖宗爷。 18号楼! 还是18号楼! 在这里,不管是占色还是唐瑜,都有过不太美好的回忆。 尤其是唐瑜,想到那天晚上在楼里发生的事情,几乎每踏进一步,脸上就更白了一分。占色心里的情绪其实不比她好多少,只不过她向来比较能绷住脸子,外表看上去没有太多的变化,每一步都走得很实在。 孙青默默地走过去,扶住了她的手臂。 一触上去才发现,她的手臂都有些僵硬了。 * 唐心柔像往常一样,不肯见任何人,包括她们。 对此,占色没有太过惊讶。 只不过到了现在,就不是她肯不肯见的问题了。m国代表团留下处理该项事宜的代表,在921工作组与他们进行了反复勾通之后,也只能无奈地先接受了他们的意见——让她们母女先见面,下一步的情况,等鉴定出唐心柔确实有精神问题再说。 占色带了几个人,终于进丨入了18号楼唐心柔居住的房间。 唐心柔就站在窗户边儿最亮的一束光线下。 与占色想像的一样,她长得很漂亮。一套烟灰色的复古套裙尽显高贵典雅,乌黑的头发高高地盘在头上,露出饱满光洁的额头,脸色红润健康,精致的面颊上几乎看不见半丝儿细纹。 乍一看上去,俨然就像三十多岁的少妇,半点不显老 两个人互望着,唐心柔抿着嘴没有开口的意思,而占色也不急着先跟她说什么。只沉住气,用淡定而无所谓的表情,一眨不眨地盯着这个据说是她亲妈的漂亮女人。 几个人站了很久,唐心柔才率先开口了。 “小幺,你终于来了!” “是的,我来了!你不希望我来,所以我来了!” “坐吧!” “谢谢!” 这样儿的对白很诡异! 占色任由孙青扶她坐在屋子里的一组纯白色真皮沙发上,问与答都轻缓得有点儿漫不经心。表情也从容得好像这压根儿就不是母女俩的第一次见面,而是她某一天放学回家,看见了在厨房里忙碌的妈妈,说了一句每天都会说的日常用语一般自然。 “你很聪明。”唐心柔没挪地方,脸上的情绪也没有变化。看得出来她比唐瑜的心理素质好了许多,说话的声音也很随和,很容易安定人心,“小幺,妈妈还真是小看了你。” 妈妈…… 咀嚼着这两个字儿,占色与她的眼睛对视着,轻轻扯了下嘴角,不咸不淡的语气,带着轻松的笑意。 “是吗?你女儿长得这么好,你是不是很失望?” 这句话其实很幽默。 只可惜,现在不是该幽默的时候。她的诙谐用语,也没有牵动在场的人有半丝儿搞笑神经,都静静地等待着硝烟的燃烧。 唐心柔苦笑了一下,目光又望向了唐瑜。 “小瑜,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很明显,她已经知道了,说她有精神病史的人正是唐瑜。 唐瑜轻轻搓着双手,坐在沙发上那垂着脑袋的样子,像是手中无措,又像是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看得出来她有点儿害怕唐心柔,那种害怕,不是因为做了这件事而害怕,而是就像在她很多年的教育和培养之中,自然而然形成的一种惯性,不需要刻意就会流露出来的敬畏。 “妈……我……我……” 她弱弱地喊着,声音有些低,却说不完整。 唐心柔目光定定地看了她几秒,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没有责怪,语气里浓浓的却全都是失望,还有一种大势已去的伤感。 “你这资质,终究还是不如小幺!” 一听这句话,唐瑜的心里激了一下,猛地抬起头来。 “妈!怎么连你也这么说我?我是你养大的女儿!” 唐心柔没有看她,目光也不知道望向了哪里,空洞得让人找不到灵魂。 “你可真傻,如果你不这么做,一切都还有转机。你想要的东西,妈妈也都能给你争回来,可是你这么做了,不仅害了我,等于亲手把自己的未来都葬送了。小瑜,妈培养了你这么多年,你太让妈失望了!” “妈……”唐瑜眼圈儿一红,正准备说什么,却在接受到占色警告的眼神儿之后,又改变了话题,“妈,你这病……好好治吧……不要担心了!” 唐心柔冷哼一声,目光剜向她。 “你再说一遍?我有什么病?” 咽了一下口水,在唐心柔的面前,唐瑜不太敢去辩驳或者拂了她的权威,只低下头去,拿一双委屈眼神儿看着她,不敢再重复第二遍。 唐心柔好像也没有打算要再与她多说,就在唐瑜低下头去时,她的眼神儿已经转向了占色。一样柔和的声音里,语气却疏离得好像面前的人根本就不是她的亲生骨肉一样。 “小幺,你说吧,你准备把我怎么办?” 呵! 明明已经恨透了她,还要装得这么淡定?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样儿的唐心柔,占色特别想要笑,或者想要哭。但是,她什么都没有做,也没有把心里压抑的委屈和难堪流露出来半点儿,只用一种淡定得近乎冷漠的声音告诉她。 “权太太,你这话就不对了。不是我要把你怎么样……而是唐小姐说了,你这病不轻,不能放弃治疗。我寻思着,虽然权四不在家,再怎么说你都是我们的二婶。既然身体不舒服,我们做晚辈的,自然要尽孝道才对。” “尽孝道?”唐心柔轻笑反问,“你准备怎么尽?” 占色扫视了一下宾馆房间,翘起唇角来,缓缓而笑,“权太太,宾馆条件再好,也不是家里。刚才我已经给工作组的同志,还有你们m方的代表交流过了,我准备把你和唐小姐一起带回家去休养一段时间,等你的身体好起来,你想去m国也好,还是继续留下来也好,都没有问题。当然,这件事儿,一会儿我还会和二伯勾通,必须得他同意才行。” 这一席话,她说得特老实,特认真。 认真得几乎没有破绽,认真连她自个儿都差点儿以为是真的。 轻笑了一声儿,在窗边儿站了好半天的唐心柔,终于挪动了脚步,走到了她对面的沙发上坐好,淡淡说:“我离开了这里,就失去自由了吧?” “当然不会!”占色轻轻发笑,“权太太,你太多虑了。” 不待唐心柔再说话,她突然站了起来,冲东风使了一个眼神儿。 “东风,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请权太太回家去吧!这儿空气真差!” “我是不会给你们走的……”唐心柔缓缓地靠在沙发椅背上,抬起手臂来,优雅地抚了抚额角上的头发,连眼皮儿都没有抬一下。 她的态度,表明了不会配合。 而占色,也没有想过她会配合。 或者说,她要的并不是她的配合。 瞥了她一眼,占色缓缓过了过去,坐在了她的身边儿,用低得几乎只有她才能听见的声音,慢条斯理的说:“权太太,有件事儿你可能还不知道吧?哎,我看你那么爱你的女儿,我都不舍得不告诉你了。那天晚上,就在你住的这个房间里,就在你睡的那张床上,你知道曾经发生过什么事吗?你知道唐瑜她为什么要帮我吗?” 面色一僵,唐心柔冷冷地回答。 “我不需要知道!” 牵开嘴唇,占色笑得更敞亮了,“你的丈夫权世衡,他是一个什么样儿的人,你比我更清楚。那么,他会对你的女儿唐瑜做些什么,不用我多说,权太太你一定可能想象得到吧?” 唐心柔的眉头皱了起来。 “呵呵!”占色接着笑开,“你放心,一定会比你想象的要精彩百倍!” 表情阴晴不定的看了她几秒,唐心柔突然一巴掌拍在了茶几上。 “请你,马上滚……” 让她滚? 看见她盛怒之下几乎要爆血管的激动,占色心脏像被石磨给碾过。 酸!胀!痛! 可她脸上的笑容,却更浓了。 自从这个女人亲手把她抛弃,她就已经不再是她的谁。 故作无奈地摊了下手,她缓缓笑说:“如果可以,我也想滚得远远的,可惜了,权太太,你是我的亲妈不是?!我再不孝,也不能放任你在这儿受罪呀?你有病了,我就得给你治!听话,你不要再讳疾忌医了!” 唐心柔死死盯着她,目光如刺,脸上的怒气也愈发浓厚了。 很显然,她的隐忍也已经到了极限。 “我不走你要如何?” 迎着她剜人的目光,占色没有半点儿退缩的意思。毫不畏惧地反盯了回去,她说出来的话,还是那一种欠抽得让人讨厌的语调。 “哦!这样啊?我想,北医六院的医生,会比我更有办法请你回去!” 北医六院是京都有病的精神病医院,唐心柔自然知道。而占色说出来的话,无异于彻底打破了她心里的底线。看着占色平静的脸,她一如保持得很淡定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你敢!” “不如试试?”占色笑。 “你休想!我有没有精神病,自己会去鉴定!来人——” 唐心柔低喝了一声,话音刚落,她从m国带过来的十来个心腹保镖便一窝蜂似的冲了过来,试图保护她不受占色等人的控制。甚至于其中有一个身材高大的保镖还径直冲向了占色。 “你们要做什么?” 占色一只手护着肚子,正准备侧身闪开,那个气势汹汹的男人就冲到面前。就在这时,一直在注意保护她的孙青,飞起一脚就踢在了那个男人的腰上,逼得他退了一步。然后她‘呼啦’一下拽过占色就护在了身后。与此同时,东风和西风两个人也已经跟那十来个保镖缠斗到了一块儿。 一时间,打斗声四起。 有两三个保镖在唐心柔的示意下,再次试图来抓占色。 那几个人都几乎是一米八几的高个儿,个个彪悍如虎。好在孙青是受过正规训练的,没有太多的花架子,却招招干净利落,直击要害,力道精准,那三个男的短时间也近不了身。 噼噼啪啪—— 房间里,桌椅碰撞,人肉碰撞,混乱成了一团。 “哎哟哎……咝……” 说来话长,其实时间很短,就在这一阵拳打脚踢和家俱的碰撞声里,外面的保安和守卫已经跑了进来,见到里面混蛋的打斗成了一团,明显有点儿跟不上剧情发展,不知道到底要帮哪一方。 就在这时,程为礼带着里昂等人冲了进来。 双目圆瞪了一下,他拿着金属拐杖往地板上一杵,样子像是又恼恨又无奈,那气势和形象简直与权世衡一般无二。 “停手!都给我停下来!” 跟着唐心柔来的那几个保镖,显然并不卖他的账,而跟着占色来的人更是不会随便听他的,打斗还在继续,把921工作组和m国的代表也都招了过来,眼看时机差不多了,里昂板着脸招了招人,就领着众人冲了过去。 他带的人多,而且都受过特训,很快便把唐心柔的人给控制住了。 打斗结束了,里昂高大的身体伫立在房中间,像一尊黑铁塔。 “权董,这些人怎么处理?” 程为礼冷哼了几声儿,撇头看了一眼唐心柔,无奈地叹息。 “先把他们带下去安置好吧,过几天一道儿带回m国。至于心柔……哎,我看你啊,还是去孩子那里散散心吧,你这毛病是越来越严重了。嘴里胡说八道也就罢了,现在连自家女儿都要打,可怎么得了?” 毛病? 打女儿? 唐心柔震了一下,侧眸望向占色。 只一秒,从她的脸上看到的讥诮,她就明白自个儿中了招。刚才应该根本就没有人同意过她把自己带走,她那么做的目的,就是为了逼自己出手反抗。这么一来,实事摆在眼前,别人会直接认同她确实有精神方面的问题了。 一阵儿冷笑之后,她收回了视线,又望向了正在叹气的‘权世衡’。 “程为礼,你不要再假惺惺演戏了,你根本就不是权世衡!” 说到这里,她又望向了921工作组的人和m方代表,掷地有声地说,“我有铁证,可以证明他不是真正的权世衡!” “哦?什么证据?” 921工作组的专员看了过来,唐心柔又冷笑了一声,“同志,在我的手里,有一份权世衡当初亲自做出来进行过公证的dna序列测试,只要拿它与眼前这个冒牌货一比对,实事自然就清楚了!” 她的话,让921工作组的人互相望了一眼。 “权太太,你说的证据,在哪?” 唐心柔有了底气,说话的声音也重了,“给我一点时间,我很快就会差人送过来。” 见状,占色眯了眯眼,冲东风施了一个眼神儿。 东风冲她点了下头,将随身带来的公文包打开,拿出了上次占色要求他在m国搞到的那份dna序列测试和公证书来。 “二婶儿,你说的就是这份公证书吗?” 工作组的人将公证书接了过去,占色看着唐心柔,一阵发笑。 “二婶儿啊,你看你也太健忘了,这份公证书不一直都放在二伯那里吗?这不,前几天二伯被你气得不行,为了自证清白,就差人给送过来了……你看看,是不是这个?” 这一下,唐心柔真慌了! “不不不!绝对不是!我真的有……” 不待她说完,占色抢白,“你若真有,为什么早不拿出来?” “我……” 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唐瑜,唐心柔脸上的表情一阵青白变幻。而她在吃惊之余做出来的表情,加上那一份权威专家做出来的间歇性精神分裂症鉴定报告,越发让人觉得她的精神病确有其事了。 这一下,就连一直没有吭声儿的m国代表都开了口,认为她应该跟着女儿回去,养养身体,调理好心情,再说回m国去的事儿。 几番交手,事情总算有了定局—— 经过‘权世衡’的同意,唐心柔和唐瑜都被占色的人带了回去。作为一个善良的坏蛋,她没有为难她们,而是暂时把人先安置在了红玺台。至于接下来的事儿,包括她爸占子书的问题,占色想等权少皇回来了,与他再商量着再处理。 她回家之后,洗手做羹汤,就等着他们回家了。 皇天不负苦心人,次日一大早,就有好消息传来。 921工作小组得到了上级的批复,同意工作组得出来的案件结论和处理意见。921工作组从即日起撤消,同时,包括权少皇和冷枭在内的zmi机关和红刺一众官丨员,全部取消隔离审查,恢复原来的职务,并责成工作组同志对他们和家属进行安抚和致歉。 事情总算圆满了! 占色到这时候,才终于吐出了一口长气。 然而。 就在她喜滋滋地在家里熬着汤,等待着权四爷一行人‘凯旋归来’的时候,她却接到了一个来自丽市的电话。 打电话过来的人,正是传言被‘羁押’了这么久的权四爷。 在电话里,他说,他明天就回京都了,希望她不要再担心。而之前发生的一切事情,等他明天回来了,他会好好地给她做出交待,并且负荆请罪。 另外,她又告诉了她一个好消息。 就在他打电话回来之前半个小时,他们在丽市151厂已经成功抓捕了satan组织潜伏在我国的多名涉案人员,其中包括首犯“蝙蝠”。 天啦! 占色真想一巴掌拍死他。 她觉得,世界上再没有比这个还要狗血的桥段了。 敢情她做了这么多,全部都是无用功? 不!也不算无用功! 她唯一的作用,就是一颗麻痹敌人的棋子? 权少皇,丫太丧心病狂了! 想一想,她好不容易毁天灭地的表现出了聪明勇猛的一面,死伤了几万个细胞来营救他们那几个随时有可能成为烈士的家伙,结果她却倒霉的再一次成了他手中的武器,无形中配合他演了一出捉奸记? 磨着牙齿,她拿着锅铲一阵狠敲! “权少皇,你死定了!” 162米 得失两知心 自从接了权少皇的电话,占色的心情就没有再平静过。 一个晚上的浓郁夜色里,她对着空荡荡冷清清的卧室,纠结在她脑子里的想法只有一个——等明天,她该怎么收拾那一匹腹黑得让人恨断了牙根儿就算咬死他都不能解恨的大灰狼。 太可气了!太可恨了! 心绪不宁地想着,她不知道什么时候睡过去的。 第二天起床,推开窗一开,清晨的雾气笼罩了整个锦山墅,窗外的世界雾茫茫一片,几乎看不清楚百米开外的路面儿,能见度非常低。 一看这个鬼天气,昨晚上还在恨不得捏死某人的占小幺,这会儿又有些担心起他来。在这种天气条件下,他要回来,飞机应该是不能起飞的吧?丽市的天气怎样,他今儿还能如期返回京都吗? 受这样儿的情绪影响,整个半天儿她都魂不守舍。 下午四点多,小十三刚放学回来没有多久,一辆黑色的conquest_vehicles移动豪宅房车就从锦山墅的公路上慢慢地驰了上来,后面还跟着权四爷的几辆黑色亲卫队轿车。conquest_vehicles的车速最快,远远的甩开了后面几辆车,驶入了院子里。 车停了下来。 不等刹车的声音落下,车门就已经打开了。汽车的主人大步下来,健步如飞地跑向了主别墅楼里,从那子弹穿梭般的速度,可以想象得出来他思家的心情。 “四爷!” 门口,一溜儿等待的人,恭敬的敬礼。 冲他们一一点头,权少皇来不及多说什么,急冲冲地跑进了屋里,一肚子准备好了要负荆请罪的话在脑子里回放。 在他的身后不远处,已经消失了好久的“四大名捕”几个人,也陆续下了车来,一个个舒展下筋骨,脸上都是欢天喜地。 “哇,总算回家了!”追命愉快地嚷嚷。 “舒坦!”无情伸了个懒腰。 几个人没有寒暄,都各干各的事儿去了。冷血和追命继续躲着众人去丨操办他们的婚礼了,铁手看了一眼等在门口眼巴巴瞧着他的艾二小姐,没有多说什么,走过去牵了她的手一起回了屋,只剩下孤家寡人无情,没见人有人来接他,耸了耸肩膀,一个人回卧室里去热水澡消乏去了。 这会儿,谁都没有关心他们的老大在做什么…… 更没有人发现,权四爷这会儿像一只打慌的兔子,正在上跳下蹿。 他上了楼,迈开步子首先就往卧室里跑。 可惜,人没有在。 接着,他又迫不及待地往书房跑去。 人还是没有在。 再接下来,拍了下脑门儿,他又往儿子的房间里跑。儿子倒是在那儿,只不过,小家伙儿瘪瘪嘴巴,狠狠白了他一眼,甩给他一个“我很同情你”的眼神儿,然后就低下头去“专心致志”的做作业了,假装没有看见他。 久别归家的权四爷,眉头一沉,心里慌了。 占小幺哪儿去了? 难不成还生着气,置气离家出走了?不会吧!她还怀着孩子呢,能跑到哪儿去呢?在楼上的各个房间都溜达了一圈儿之后,权四爷“镫镫镫”的脚步声儿又一次响彻了楼梯口。 从楼上到楼下,他终于想到了一个地方——厨房! 果然,人还没有走近,就闻到了一股子饭菜的香味儿。 心里忽地一暖,多日来的疲惫一扫而空。他真的没有想到,占小幺不仅没有想过要责怪他,反倒还在为他准备接风洗尘的大餐。而且,她还是挺着一个大肚子亲自下厨,这有多么不容易,这得是多好有家庭地位的男人才有的特殊待遇? 一时间,心里美得不行的权四爷,飞奔入厨房,就差热泪盈眶了。 “老婆……” 急急地喘着气,他的手小心地扶在门把上,一眼就看到了正站在流理台前微微躬身切菜的女人。在菜刀与菜板发出来的清脆撞击声里,那个怀着孩子还显得纤细的背影,在他心里狠狠一剜,整个人就凝固在了当场。 “占小幺……” 他又喊了一声儿。 “咦,你回来了。” 占色回过头来,瞄了他一眼,神情平淡得好像他并没有离开过这么久,而是就像平常他每一个回家的日子,淡淡地说完接着又继续忙着她手里的活计了。 “乖儿,在做什么好吃的慰劳我?” 讨乖地笑着,权四爷吁了口气,一步一步走近,心里却在敲着鼓。 在他看来,占小幺这个人惯常使点儿妖魔鬼怪的招术,她越是生气的时候越好对付,越是像现在这样儿不冷不热没有表情,越代表她这时候心思深沉不可预测,一切都有可能发现,必须得小心应付。 “当然是做你喜欢吃的。” 没有抬头,占色照常答得轻软。 “老婆,你真好!” 双手从背后圈着她的腰,权少皇淡淡地叹了一口气,将头垂在她的肩窝儿上,看着她熟练地将手里的胡萝卜一点一点切成片,再切成丝,然后再整齐的码放在盘子里,心肝儿也一下下跟着她的节奏发颤。 太平静了。她切得太平静了…… 不会也想这么对付他吧? 偏过头去,他盯着她微微垂下的脸。随着她手起刀落的动作,她的睫毛一下下轻轻地眨动着,衬得她整个身姿柔美,脸色安宁而寂静,漂亮得像一朵静静开放在厨房里的依兰花——惑人心眩,迷醉人心。 而且,没有半点儿攻击性。 看来她还真的不介意? 权四爷有点儿拿不准了,紧了紧胳膊圈牢她,小声试探。 “占小幺,你在生气?” 垂下眸子,占色没有调头,只留给他一个低眸的轮廓。 “权少皇,你的羊呢?” “羊?什么羊啊?”她莫名其妙的话,让权四爷顿时成了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了。侧过头去,他在她脸颊上亲了一下,讨饶的语气可怜得像他从来没有瞒过她什么似的,好丈夫的形象,任天下再狠的女人,也舍不得与这样儿的他去计较。 “你出去找吃的,不带羊回来,怎么做灰太郎的?” 一边儿认真切着菜,一边儿漫不经心的说着话,占色的语气半点儿都不像是在跟他开玩笑。那严肃板正的态度,好像压根儿就不是说的羊和狼的问题,而是在讨论地里的庄稼有没有收回来一样。 她在搞什么啊? 权四爷的心肝儿麻了又麻,颤了又颤。 “老婆,别开玩笑了。这事儿是我不对……” “什么不对了?”占色狐疑的看着他,“我问你逮的羊呢?” 轻轻捏住她的手,权四爷环在她的背后,字字句句都是软话。 “什么羊啊?你说蝙蝠么?暂时押在行动大队了!” 占色眯了眯眼睛,专注地凝视着她,突然扬起了手里的菜刀来往菜板上一刀扎了下去。等锐利的刀锋斩断了胡萝卜又直直地扎进了木质的菜板儿里,才看见她扬起了眉头来,黑着脸叉着腰问他。 “权少皇你什么意思?我等着你的羊下锅呢?你准备让我们娘仨饿肚子是吧?” 权四爷抚额! 天!这都什么跟什么? 快三十岁的人了,敢情还被动画片毒害了? 心里有“十万个为什么”需要解答,可当他的目光落在她抿紧的唇和苍白瘦削的脸上时,却愣是不好对她的无理取闹发半点儿脾气,只能缓缓地拉开她叉腰的手来,轻轻将人拥在怀里。 “好了,你别生气了。” “谁说我生气了?” “……傻东西,你心里要不舒坦,就狠狠骂我,不要憋着!” 一眨不眨地盯住她,占色紧紧地咬住了下唇。 两个人,互望着安静了下来。 良久—— 只见占色松开了牙齿,从下唇上陷出来的一排深深痕迹上可以看得出来,她这些天儿由于担心受怕以及他的故意隐瞒所承受的委屈到底有多么的强烈。 “姓权的……” 恶狠狠喊了一声,她突然伸出手环住了他的腰,紧贴在了他的怀里。抽泣了一下,无声的泪水滚落了下来,湿了他胸前的衣襟。 “你个王八蛋,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你知不知道啊……混蛋……我以为你真的出事儿了……我跟孩子往后该咋办……” “占小幺……” 紧紧回拥住她,权四爷下巴在她头上轻轻地磨蹭着,喉咙里却像突然被人塞了一团柳絮,整个胸腔里完全被一种难以咽下去的心疼情绪给堵塞住了。 “我知道……我知道了……不哭不哭啊!” 占色使劲儿抽泣了几下,突地又探出手来,死劲儿拧住他的胳膊。 “你个混蛋,是谁说好了不会再隐瞒我的?” “嘶……”手臂刺痛,权四爷却没敢挣扎,只低笑着逗她,“占小幺,下手越来越重了啊,悍妇是怎样练成的?这样狰狞的样子,可就不美了!” “这就叫重?”扬着一张梨花带雨的脸,占色没有给他面子,“我恨不得一下就掐死了你才好。” “别介,掐死多可惜?这么一大堆肉呢!” 轻拍着她的后背,权四爷低低笑着哄她,特别没有下限的一直装着大尾巴温顺狼,心里却不停在叹息。对于他来说,这些年来的做事习惯早就已经养成了根深蒂固的模式——只注重结果,不太会去考虑别的因素,更不会为了自己做出来的决定而后悔。 只这一刻,看到在他怀里抽泣得愈发柔弱的女人,他突然就有了那么一点儿后悔。后悔没有早告诉她,后悔让她白白为他担心了这么久。 “占小幺……” “做什么?”占色恶狠狠的抬头瞪他。 低下头去,权少皇的视线与她互视着,眸底深处的内疚和歉意已经多得好像那决堤的洪水,挡都挡住了。良久,在她怒目横视的凝视里,他终究还是抬起手来抚上了她的长发。 “占小幺,对不起!” 这么沉重的对不起,还是第一次。 心里窒了下,占色冷冷一哼,“对不起什么了你?反正你已经习惯这样了,自个儿想干吗就干吗,啥时候又考虑过我的感受?见怪不怪!” 权少皇沉默了。 他也不记得这样的日子有多少年了,在太过血腥的世界里生存,他学会了凡事由自己做主,自己的逻辑就是逻辑,自己的理由就是理由,不会去管别的什么人。可这会儿,他觉得把这些东西强加到她的身上,实在太对不住她了。 咬了咬牙,他决定豁出老脸不要了。 一把拿起占色的手,将它放到自个儿脸上,他低头冲她一阵笑。 “宝贝儿,你打我吧?” 吸了下鼻子,占色没好气儿,“谁爱打你?打你有钱捡啊!” “没!不过。打了我,我可以给你钱捡……” 挨打还给人钱? 要不要这么没出息?占色哭笑不死,“你脑子没秀逗吧?” 无视她的嗔怨的恼意,权四爷寻思反正没有人看见,就算他俯低做小也都是两口子关上房门儿的事儿,不会让人看了笑话去,于是不再管其他了,直接拿起她的手,一下子就拍在了自个儿的脸上,还低声命令说, “来,你也来!” “神经病……”这个需要受到惩罚的家伙儿,认罪态度实在太好了。好得占色的心理反而过意不去了,哪里还能真把他怎么着? 这一个巴掌拍下去,其实没有什么力道。 可是,却恰恰让过来找人的铁手给瞧见了。 眼前的两个人半搂半抱着谈笑靥靥,美好得像他老家院子里爬在墙上的常春藤,充满了岁月静好的温馨,让他一时踌躇不已,整个人愣在那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占色正对着门儿,刚好能看见他。 推了一下权少皇,她笑问,“手哥,你有事儿?” 垂了下眼皮儿,铁手没有正眼看她。 “我找四爷!” 权少皇冲他点了下头,“你先去书房,我马上就过来。” “嗯。” 没有再多说,铁手高大的背影径直离去了。 虽然他们俩谁也没有说,可占色却能够想象得出来,他刚刚抓了蝙蝠回来,肯定需要他去处理的事情多如牛毛。男儿当大志于四野,怎能又偏安于庖厨?叹了一口气,她挑一下眉头,望他。 “快去吧!不要让手哥等。” 权四爷轻抚着她的脸,目光在她脸上游弋多,每多移动一分,眼神儿里的怜惜便更炽了一分。沉默了好一会儿,他才收敛住了思绪,抬手拂开了她的头发,在额头落下一吻。 “好,我先做事儿去了。你不要在这会儿呆着了,怀着孩子呢,需要多休息。” 相比于他对她肚子的紧张,占色反倒没有半点儿感觉。 “这算什么啊?上次医生都说了,适量运动对孩子有好处。我如果见天儿就躺着,那不得憋出毛病来?” 听了她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话,权四爷想到她怀孕的这些日子,自己不仅没有尽到丈夫的职责,还屡屡让她跟着担惊受怕,就愈发地心疼和内疚了。 “占小幺,都是我不好,等这事儿结了,我好好陪你,好吗?” “行了,别腻歪了,大老爷们儿!”占色失笑推他。 “嗯!真乖,我去去就来。”权少皇重重地抱了抱她,转过身去就准备大步离开。 然而。 他万万没有想到,他的脚步还没有跨出去,脑袋上‘砰’的一声儿,就便被什么东西给重重地击打了一下。 “靠,什么玩意儿?” 下意识地回头,他条件反射地挥手。 又一道‘砰’声儿响过,占色手里原本拿着的一个东西就乒乒乓乓地与地面儿摔出了一道道交响曲来,刺耳得让权四爷大吃一惊。 “占小幺,你……”停顿一下,他抽气儿,“还真学红太狼?” 早就准备好了的平底锅终于派上了用场,占色长舒了一口郁气,恨恨地瞪了他一眼,一双手叉在腰上,借用了“红太狼”最为经典的驭夫造型。 “你打掉了我的平底锅,还敢来嫌弃我?” “没没没……” 连声否认着,权四爷赶紧把地上的平底锅给捡起来塞回到她的手里,虽然心头不停在崩溃外加笑得瘫软,脸上却装出一本正经来。 “夫人你教训得是……一会儿得空了再继续啊,我现在先走了!” 扬了扬手里的平底锅,占色冷哼,“快去!” 飞快地迈着大步,权少皇往厨房外面跑去了。人影儿刚消失了一秒,突然他又探回脑袋来,冲占色比了一个“ok”的手势,洋洋得意地呐喊。 “我一定会回来的……” 噗嗤! 占色差点儿笑岔了气儿! * 这天晚上锦山墅的接风洗尘宴,全是占色亲自下厨做的。 在她做饭期间,艾二小姐也愉快地来打了下手,看她红扑扑的脸色,一扫前几天的阴霾,虽然什么都没有问,可占色能够猜测得出来,她刚才应该和铁手相处得很不错,要不然她也不至于兴奋得把醋当成了酱油,把盐当成了味精。 对于这位立志做厨师的朋友,学业差劲儿到这个地步,占色是有些伤感的。在她看来,就冲她这劲儿,厨艺界怎么都不可能和画艺界去抢生意了,实在是艾二小姐属于稀奇物种,不容易把厨艺学至大成。 “喂……他亲我了!” 艾伦是一个沉不住气儿的,见占色对着她看来看去,却始终就没有开口问她,终于还是忍不住自个儿说出来了。 好笑地抿嘴,占色瞄着她,挑了挑眉,“看出来了,你这小歌儿哼得那么愉快,我能不知道么?” 嘿嘿一乐,艾伦挤眉弄眼地用手肘捅下她的胳膊。 “喂,你怎么不问问我,他亲哪儿了?” 额! 一个热衷于与人分析闺房话题的闺蜜,让占色很无奈。 “你要说……我不拦你!哈哈!” 嫌弃地撇了撇嘴,艾伦突然又冲她使了个眼神儿,高高地噘了一下嘴,脸上灿烂的笑容,把她的得意劲儿渲染了个十足十。 “诺,这儿,看见没?” “哈哈!”占色被她逗乐了,“恭喜你,苦尽甘来!” 不料听了她的话,兴奋的艾二小姐却突然长长叹了一口气。 “可惜了……只是蜻蜓点水,而且还不立在上头!哪儿像你跟我四哥那么恩爱啊。你看他人刚一落屋,脚下就像踩了风火轮儿似的,嗖嗖嗖就迫不及待地往屋去找你。那家伙,找了楼上找楼下,见到你就亲热得不行,宝贝儿长媳妇儿短的……哎,我家铁手啥时候才能先把我放在眼里啊。” 听着她酸不拉叽的论调,占色又好气又好笑。末了,还得鼓励。 “铁手与你四哥不同,俩人儿性格就不同,这有什么可比较的?艾伦,我告诉你啊,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你一早儿就知道他是那样的性格,现在就不要再伤感了……再说了,你看看你,这才多长时间,不已经有了这么多了不起的进步了吗?” 好像是哦? 艾伦的情绪,一向来得快去得快。 在她特有安慰性的话里,她歪着头考虑了一秒,马上又开心了。 “你说得对!我相信总有一天,他也会对我这么好的。” “……加油!” “加油!加满油!” 带了一个没有天赋的小徒弟在厨房里忙活,占色做好这一餐晚饭的时间,比平常一个人花的时间要多得多。不过,有一个开心果陪着聊天儿,心情却还是十分愉悦的,就差跟着艾伦一起哼歌儿唱曲儿了。 权少皇和铁手中途又出去过一次,是在晚餐前半个小时回来的。 他们一回来,就开席了。 这一大帮子人,已经好久没有热闹地聚在一起了,饭间自然说说笑笑,好不欢快。可是,却没有一个人提到他们此次去丽市的情况,更没有只字片语与逮捕“蝙蝠”有关。 占色心里一直存了疑惑,却没有在这个时间问。 饭后,等小十三睡着了,她洗漱好躺在被窝里,静静地等待着。 酝酿了许久,就等着“主犯”过来招供了。 大概知道自个儿“罪孽深重”,权四爷没有耽搁太多时间,在书房里与铁手只“密谋”大约半个多小时,就乖乖地回了房,洗白白了溜过去搂紧了媳妇儿,装做是一个乖老公。 “媳妇儿,我想死你了。” 给了他一个冷眼,占色冷声哼了下,“少来!赶紧交代。” 叹口气,权四爷默了,“问吧,你想知道什么?” 真好,开门见山来,都不用拐弯抹角了。 占色想了想,侧过身体,将手肘在枕头上,定定望他。 “第一个问题,蝙蝠真抓到了?” 她的这个问题,权少皇明显没有丝毫的奇怪,一只手轻抚在她的脸蛋儿上,兴致缺缺地半眯着眼儿微微点头。 “是。” “他是顾东川?” 在他离开的这段时间里,占小幺在京都的所作所为,东南西北风在今儿下午就已经完完整整地向他汇报过了。所以,对于她的这个问题,权四爷依旧没有什么奇怪。 “是……” 只这一声“是”,他的尾声拖得很长。 根据人的心理来分析,人在说话的时候不干脆就代表犹豫不决,犹豫不决就代表话里面说不定还有猫腻。略一思考,占色微眯着眼睛,很自然就想到那一天在孕妇餐厅里的事儿。 也不知道为什么,现在想来,她又觉得顾东川“暴露”得太容易了。 “四哥,你确定是他吗?” 揉了下眉心,权少皇目光盯着天花板,“是他就最好。” “……这算什么回答?” “占小幺!”侧过眸子来,权少皇目光沉了沉,“下一个问题,没了?” 知道他有顾虑,或者还有不肯告诉她的地方,占色知道这事儿还真能扯得上机密的问题,也就不再咄咄逼人了,只将软乎乎的身体偎在他的怀里,慢腾腾地问出了第三个问题来。 “我爸被你弄到哪儿去了。” 愣了一秒,权少皇轻笑着刮了刮她的鼻子。 “瞧我这媳妇儿,脑子多利索!” 一把拍开她的手,占色瞪他,“少来,快点交代。” 抿着不满的嘴唇,她等着他的回答,可他却迟迟都没有吭声儿,只拿一双深幽的眸子盯住她不放,瞅得占色身上毛噌噌的,心脏都悬了起来。 “怎么了这是?不是我爸出什么事儿了吧?” 权少皇摇了摇头,表情更凉了,“没有。” 心里“咯噔”一下,占色被他凝重的样子弄得更加心慌意乱了。一只手吊在他的脖子上,她不由分说地坐起了身来,将壁灯又调亮了几分,再次进行严格审查。 “到底怎么回事儿?四哥,你不要瞒我!” 迟疑了片刻,权四爷拉着她的手,将她纳入怀里,轻轻拍背。 “占小幺,你爸去m国了……” “啊?m国?”挣扎着抬起头,占色盯住他,觉得像听了一个个天大的笑话似的,压根儿不敢相信,“我爸好端端地为什么要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去m国?他去干什么?太不可思议了!权少皇,你该不会又隐瞒了我什么事儿吧?” 果然,有前科的同志伤不起。 无奈地顺着她的头发,权少皇低叹着笑。 “说什么呢?爷在你这里,就没点儿信任度?” “老实说,这还真没有。”占色撇了撇嘴,满脸不相信。 “傻东西!”权少皇一把摁住她的脑袋,窝在自己的怀里,声音浅得像一阵微风拂过耳朵,“现在的具体情况我还不清楚。相信我,他会是安全的。等他回来,就明白了。” 灯光下,占色看着他的眼睛,若有所思。 “他真没有事儿?” “真没有。”权四爷打量着她的脸。在氤氲的光线下,她的脸被描摹得特别温嫩而细白,脸上的颜色像渡过一层花粉儿的微红,漂亮得惊人心魄。声音一哑,他嗓子低沉了几分,“他没事儿,有事儿的是我。” “去!你能有什么事儿?”他心里寻思什么,占色自然清楚。 “你说呢?” “哼!谁理你?” 很快,刚被占色调亮的壁灯,再一次氤氲了下去。暖橙色的光线,悄悄映照在那一方温馨和爱的天地里,模糊了彼此的面容,却点亮了他们婚姻生活里醉人的呢喃,让这个看上去平常却又不平常的夜晚,一点一滴从彼此的指缝儿里慢慢地溜走,只剩下被浪翻飞处的恩爱,在轻轻飞舞。 所谓感情,无非得失两知心。 日子好像又回到了前一段儿。 权少皇很忙,整天儿要做的事情明显更多了起来。 他忙着清理satan在京都的地下窝点,忙着审理蝙蝠以及处理顾东川的事情,忙着对肖宏冀等人的事情做善后处理,忙着为zmi机关的心理小组做筹划,忙着zmi机关每一天都可能会接到的新任务…… 在这些天里,由于权少皇的平安回归,权氏企业前一段时间几乎跌到谷底的股指开始触底反弹,带动了连续几天的股市全线飘红。 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结束了,在人人喜闻乐见股市终于回暖的时候,却没有人知道,在权氏家族的内容,已经进行过一次重新洗牌和重组,悄悄更换了格局和实际掌权的东家。 然而,事件虽然过去了,那些关于权世衡想要谋夺侄子的财产另起炉灶的传闻,不仅没有因此而消失,反倒还衍生出了许多不同类型的版本在关注此事的人群中间谣传了开来……而且,不管是什么样的版本,全都是对伪慈善家权世衡的生生鞭挞,把他这个人的人品,说得如同癌细胞那么让人讨厌和憎恶。 一周后,占色的人生迎来了另一个大转折。 她原本的个人档案,已经正式调入了zmi机关,职务是心理研究小组的组长。只等她生完了孩子再上班儿去报道,就正式成为zmi机关的一员了。 这个转变来得很快。 这一次权四爷也没有耍霸王,做决定之前,事先征得了她的同意。 组长虽然小,到底也带了一个“长”字儿。 为了这事儿,艾伦见天儿取笑她,让她当了官儿要请客。 当然,占色不会理会这个最近愉快得天天唱“星星知我心”的家伙,因为与她一起被聘入zmi心理研究小组的人,就有这位艾二小组。 在艾伦的再三请求下,权少皇给她定制了一次个人考核。最后经过讨论,认为她可以胜任心理研究小组的画手职务,予以录用。接下来,只等通过了必要的人事手续,她就成为zmi机关的一员了。 这一下,可把艾二小姐给高兴坏了。 她这一辈子,除了画画还真就没有别的什么特长,而她能够用这唯一的特长寻了一份儿正儿八经的工作,还离她心心念念的铁手同志那么近,简直就是她的天空掉下来的金馅儿饼。所以,这厮在得知了被录用的消息之后,一首“星星知我心”唱得更加圆润饱满了。 一件接一件的喜事儿,接踵而至。 相较于艾伦的乐观,占色是一个典型的悲观主义者。 每一次事情特别顺利的时候,她的心里总会有不踏实的感觉。 这一次的不踏实,来源于去了m国就再没有消息传回来的占子书。对于她老爸为什么要选择这个时候去m国的原因,不管她怎么套话,权四爷都始终三缄其口,绝对不肯再多说一个字。一旦被她逼得狠了,他要么就用老招儿逼得她不提为止,要么就支支吾吾把话给扯到十万八千里去。 可越是这样儿,占色越觉得眼皮儿跳得慌。 有什么样的理由,会让占子书在那样一种情况下突然离开?甚至都来不及给她打一声儿招呼,或者来一个电话再走? 对此,她始终想不明白。 她的焦灼不安,随着日子一天天溜走,表现得愈发明显了,除了权四爷每天好说歹说地劝解她之外,平常与她走得极近的孙青也发现了。 孙青性格比较细腻,不像艾伦那么神经大条,也不像追命那么简单直白,她选了一个只有两个人在花园里溜弯的时间,才小声儿地问她。 “你这几天怎么了?我看你气色不太好,是孕期反应厉害了?” 占色冲她轻轻一笑,勉强地掩饰住了心里的不安。 “没有什么,就是担心我爸。” 与占色的从小缺乏家庭关爱不同,孙青家里虽然不富足,可父母健全,从小就是在温暖有爱的环境里长大的。这样儿的她,对于父母亲的眷恋不像占色有那么深的感触。不过,看到占色那张不管怎么养都养不胖的脸,还是有些不落忍。 “占色,你不要想太多了,四爷说没事儿,肯定就没事了。” “我知道。”捏了一下眉心,占色弯腰轻抚着花圃里篱笆旁边的一株蒲公英,看着它像小降落伞似的随风飞舞,她纷纷扰扰的心事,也都涌了上来,“……孙青,我就总觉得有什么事儿会发生。” “呵,你还真当自个儿神婆了?哪来那么准的预感?” “孙青,我的预感总是会很灵……” 怕她越说越担忧,孙青轻‘咳’了一声,上前搂了搂她的肩膀,放柔了声音安慰她,“我看你这个啊,不是什么预感,主要就是怀孕引起的情绪不好。这样好了,改明儿我请示了四爷,带你出去逛逛街?” “嗯。”占色故意板着脸,“什么都请示,你还真敬业!” “没办法,谁让我吃他的饭呢?”紧握着她的手,孙青随口笑道。 故意不爽地瞪了她一眼,占色想了想,又笑着压低了声音:“孙青,你不要来劝我,我觉得这个人啊,心思比我还重……这几天无情来找你,你怎么都不理人家?” 在她的印象里,无情不在那几天,孙青是有些动摇的。 为什么无情一回来了,她的情况还退步了呢? 孙青直起身来,看着花园的一角,顺了下头发,淡淡地笑着,语气里满是复杂的心情,“理了他又能怎么样呢?不可能在一起的两个人,又何必纠纠缠缠呢?” “没有试过你怎么知道不可能?再说了,你妈可都认定他那个准女婿了?” “我妈?”提到她老妈,孙青一下子就无奈了起来,“不要提她了,只要是地球上的雄性生物,她都觉得配得上她的女儿。而且啊,她觉得有人肯要了我,好像还亏着了人家似的,各种抱歉对不住。嘿!她要是生活在古代,就是那一种倒贴嫁妆给人送上门的主儿……” “呵呵……你妈真的挺可爱!” 想到那一天在医院里发生的事儿,占色就好笑。 其实孙青不知道,她有多么羡慕她。有一个知冷知热,知情知趣的老妈整天操心着自己生活的大小事务,虽然她叨叨,可句句都是真心实意,虽然有时候会勾通困难,可她也是实实在在恨不得把心掏出来给闺女…… 而她呢? 一想到唐心柔那张高贵冷艳的脸,她就有点儿头痛。 吐了一口气,使劲儿把那个人的影子从心窝子里压下去,她揉了一下太阳穴,正准备再与孙青讨论一下可爱的孙妈和她的准女婿,外面就响起了李婶儿满是喜悦的高亢声儿。 “孙姑娘,孙姑娘在吗?你妈来找你了……” “啊……” 惊呼了一声儿,孙青瞠目结舌地苦着一张脸,缓缓地转过头去看向了似笑非笑的占色,一阵阵哀嚎。 “她怎么跑这儿来了?” 162米 糖衣炮弹 等占色和孙青回到客厅的时候,孙妈已经被人安置在沙发上坐下了。泡好了茶水,摆好了水果,李婶儿陪着旁边,周到地招待着,笑得一脸的花枝乱摇。 “妈,你怎么来了?”孙青对她妈很头痛。 一听这话,孙妈灿烂的脸色立马阴郁了。 “诶我说你个死丫头,你什么意思啊?还不兴你妈来瞧瞧你?” “你有事儿吗?我这是在工作。”孙青一脸纠结。 害怕她真跟她妈发急,占色赶紧拉了拉她的袖子,坐下来友好地冲孙妈笑,“阿姨,你别听孙青的,你要有时间啊,随时可以过来玩儿。下回来个电话,让孙青过去接你。” 对着占色,孙妈又恢复了笑眯眯的样子,客气地直摆手。 “不用不用,我女婿今儿派人来接我了……” 女婿? 看着除了对孙青之外对谁都慈眉善目的孙妈,占色的心里正奇怪呢,就看见了从客厅外面只手插在兜儿悠哉悠哉走进来的无情,心下什么都明白了。 不要看无情是一个花花公子,大多数时候都不太着调。可只要他愿意,他还真可以表现得比任何人都作风优良,像一个翩翩浊世佳公子,绝对让人挑不出半点儿毛病来。 很显然,在准丈母娘面前,他成功了。 轻笑了一声儿,占色冲孙青递了个眼色儿,随即起身。 “行,阿姨,你们一家人聊聊,我去让厨房让人准备午饭。” “丫头,不好意思了,阿姨今儿来叨扰到你了。”一听说人家留她吃饭,孙妈搓着手,脸上就多了几分腼腆。然而,等占色笑着离开了客厅,她眼睛一愣,指着孙青,就开始撸袖管磨牙了。 “臭丫头,你说说你,你怎么回事儿?嗯?” 瞄着似笑非笑的无情,孙青一阵郁闷,“我怎么了我?” 坐到她的旁边儿去,孙妈虎着一张脸,一根手指头直接戳在了她的额头上,没好气地吼吼:“你还好意思说?老娘我看中的女婿,你做什么给人甩脸子不理人?嗯?” 原来为了这档子事儿? 丫不要脸的竟然去找她妈出来讨公道? 这也太可气了!孙青一想,脸色又难看了几分。 “妈,谁是你女婿啊?你不要再胡说八道了!我和人家没关系。” “你个不孝的东西!你俩都那样了还不叫有关系,要怎么样才算有关系?”虎了吧叽地低吼了女儿一声,孙妈回头笑眯眯地看了一下无情,又拉了拉自个儿身上那件漂亮的山水色羊绒外衫,对孙青不悦地哼哼,“你说你这个女儿,啥时候会想到给我买衣服?我女婿对我多好,又给我买衣服,又来陪我打麻将的……” 买衣服,打麻将? 孙青的脸色由青到白,眼风儿扫着陪坐在旁边“乖顺”得令人发指的无情,愈发觉得她家老妈不争气,把她的人都给丢尽了,一时间,捶胸顿足不已。 “妈,你怎么能拿别人的东西?” “去去去!我女婿怎么会是别人?” 孙青知道,对阵她的极品老妈,那整一个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要把她劝服,扯到明儿早上都没有结果。不得不狠狠地咽下了这一口气,她突然站起身来,目光恶狠狠地看着无情,硬邦邦地说。 “无情,麻烦你出来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正打量他俩状况的孙妈,横着扫了她一眼,跟着就站了起来,明显维护无情踩低女儿的样子,伤势就要去拎她的耳朵。 “臭丫头,你有什么话是不能当着你妈讲的?你妈成外人了吗,还是你又想背着我去欺负我女婿了?哼,就你身上那几根拽筋,老娘早晚给你抽干净了……” 遇上混不拎的老妈,孙青气得吹胡子干瞪眼儿,却无处发力,只能无奈呻吟。 “妈!你做什么啊?” 借了老丈母娘的势,无情其实也不敢真得罪了孙青,毕竟他的最终目的是为了找媳妇儿,不是找丈母娘。眼看这情形不对,他赶紧过来连哄带笑地把孙妈给安抚坐了下来,然后才满脸带笑地望向孙青。 “走吧,孙姐姐,外面说。” 还孙姐姐?孙青气得想一脚踹死他。 冷冷从鼻腔里哼了一声,她没有再多说,黑着一张冷脸儿就出了大客厅,直接往旁边的待客偏厅去了。等无情跟着过来,她转过身没有等他站稳,率先一个扫堂腿,等他堪堪避过还没站稳,对住他的肩膀就是一拳揍过去,直接把他推在了墙上,恶狠狠地逼视着他。 “无情,你什么意思啊你?到底要做什么?” 一脸无辜的浅眯着一双桃花眼,无情干笑了两声儿,挪开她的手,坐在了旁边的沙发上,二郎腿一跷,摆明了非暴力不合作的姿态。 “我要做什么,不一直说得很清楚,你需要我再重复一遍?” 心里再次产生了一种秀才碰到无赖的感觉,孙青无语地磨了一下牙,却不想做砧板上的鱼肉任由他来宰割,走过去,她在他面前站走,气场强大地瞪着他。 “你要做什么是你家的事儿。只麻烦你了,不要影响我的生活和我的家人。还有,我跟你啥事儿也没有,往后不许你再找我妈,听见没有?” 气咻咻地说完,她刚准备转身坐到对面儿,脚下却被无情大长腿伸来一绊,就在她跳着躲开的当儿,他却笑着伸手拽了她的胳膊用力一扯,直接就把她拉坐在了大腿上。 “孙青,你跑不掉的!” “你个无赖!放开我。” 孙青挣扎着想要坐起,无情双臂一收把她死死地搂在了怀里,强势地裹紧了她,逼着她不得不怒目冲冲地与他对视时,才收敛了一张欠扁的笑脸,换上了一副平时难得一见的认真和专注表情。 “孙青,咱俩好好说话,成不?” “我的话说得够清楚了……”不等她说完,无情低头一口亲在她的唇上,然后收眉敛目抿紧唇角,那眼神儿里的专注度,那满含深情的视线,就好像他从来都没有过那些花心时代,而他怀里的女人,就是他此生唯一的爱人一般,满是傲娇的大少爷样子。 “你说得再清楚都没用,我不清楚。” 这不是明显耍无赖又是什么? 可无情这个人从来都不是君子,一哭二闹三上吊都算不得什么,更何况霸道地亲上一口? 被他轻薄了,孙青即不敢喊也不敢闹,脑袋里乱成了一锅粥。 而且在无情这个“当面儿是羊,背后是狼”的家伙强势地压制下,她才发现自个儿功夫白学了,压根儿就不是人家的对手,怎么都推不开他,只能使劲儿在他怀里挣扎,不让他有机会再得逞。 “我说你放开我!” “嘶……”就在她的手推到他胸口的时候,他突然吃痛地低叫了一声。 心里一震,孙青皱着眉,“你怎么了?” 巴巴地看着她,无情一副很无助,很可怜,很需要关爱的可怜劲儿。 “姐姐,你不知道我受伤了吗?丽市的任务……” 孙青一愣,看了看撑在他胸口的那只手,缓缓地收了回来。 “伤得重不重?” 明显关心的话,就着这样的姿势问出来,与寻常小夫妻间的亲热便没有什么不同。桃花眼儿一闪,对着看着她的脸,无情觉得窝心得不行,脸上的表情却更加可怜了几分。 “还好!你要不放心,要不然检查一下?” 什么叫着她不放心啊? 一句话,把孙青情切之下离开的理智拉了回来。 试想一下,他能吃能跑能睡能跳,能伤得有多重? 怎么眨眼之间,她差点儿就被他弄得跑差了调子? 回眸瞪视着无情,她脑子激灵灵闪过,顿时又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来。 其实她知道,她自个儿本就不是长得那种能让男人惊为天人的女人,更不是那种脾气好得讨人喜欢的主儿。不是自损,说得再难听点儿,且不说她的年龄不再黄金了,就算是她十八岁的时候,最多也就算一颗大白菜,吃着不会太遭人嫌弃,可终究也上不得高端宴席。 可这个样子的她,凭什么让阅女无数的祁公子死活缠住不放?难不成真是她家的祖坟上冒了青烟,到了她这一代要鹞子翻身外加改良基因了? 乱七八糟地想着,她突然气不打一处来。 “无情,我没有心情跟你唱大戏,麻烦你放过我好吗?” 无情眯了眯眼,忍不住笑着低头,在她唇上亲了一口,完全无视掉她的拒绝和苦口婆心,只笑嘻嘻地贴在她的耳朵根儿上,气息不稳地说:“别的事儿我都可以依你,唯独放过你这一点,原谅我做不到。” 无情是一个女人堆儿里混出来的小霸王,尤其懂得姑娘们的心思,他这一句话声调说得十分柔情,随着他的气息又热又痒地落入孙青的耳朵里,就像被人吹了一口仙气儿似的,麻了心窝子,连带说话的语气都艰难了起来。 “你明知道我们俩是不可能的,何必呢?” “嗯?”无情低笑一声,难掩声音里的沙哑,“为什么不可能?凭什么这么说?” 看着他凑得极近的脸,孙青的耳朵有些烧,眼神儿慌乱地躲闪着,不敢与他对视,脸红又心跳,“你先放开我,让我坐下来说。” 紧了紧一双铁样的手臂,无情眯眼看着她。 “孙姐姐,你不要这么看着我,我怕我会忍不住做坏事的……” 丫现在就在做坏事好吧? 不敢再和他痴缠了,在他下一句出口之前,孙青也不管他身上有没有受伤了,使尽了浑身的力气往他身上一推,在他难受地抽气儿声里,飞快地站了身来,退到了另一边儿的安全范围,才气咻咻地瞪着一双眼睛。 “好了无情,我的话已经说完了,意思也表达清楚了,你要怎么想都是你的事儿,总之你堂堂一个大男人,不要再利用我妈的无知去欺骗她了!” 揉了一下鼻子,无情难得见她气成了这副模样儿,不敢再去激怒她了,老老实实地半依在沙发,姿势优雅地叹了一口气。 “我哪儿有欺骗她?你看你这些天不理我,还不准我曲线救国啊?我每天一下班就去陪咱妈打麻将,我这么好地替你尽孝道么,你干吗对我这么凶?” “我凶?” 孙青气不打一处来,“我凶谁让你来招惹我?谁又准你去招惹我妈?” “谁让咱妈她喜欢我啊?” 听他口口声声“咱妈咱妈”的叫,把个孙青气得脸色不匀,心里也是说不上来的滋味儿,烦躁得不行,“我妈她喜欢你,是因为他不了解你,不知道你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混蛋。你敢把你做的荒唐事儿一件件告诉她吗?你敢说跟你上过床的女人,比她见过的女人还多吗?” 噗嗤! 一听这话无情就笑了,“靠孙青,你也太看得起我了!其实我也没有那么厉害的啦,哪儿能比咱妈见过的女人还多。你想想,就算一天晚上一个也没有那么多嘛,更何况怎么也得空出时间来休息……” 眼看话题被他扯远,孙青抚额,“算了,我难得跟你掰扯这个!” “行,你想说什么,我就陪你说什么。”无情笑眯眯地看着她,态度好得不行。可他越是一副大好人的样子,孙青的火气就燃得越高。 “我警告你,你再这样儿,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无情起身走了过去,伸手想要搂她,却被她后退着躲开,只能无奈地叹气,“孙青,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为什么一定要拒绝我?我除了过去那档子事儿,还有什么地方不够好?可过去的事情是我能改变的吗?你就不能宽容宽容?” 听他这么说,孙青满肚子的火儿暂时冷却了下来。 盯着他的眼睛,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牵开唇,轻轻笑了出来。 “既然你这么问了,那么我也请问你。祁公子,你敢让你‘国营企业’的父母与你口口声声叫的‘咱妈’见面,让他们同意这件事情吗?” “我……”想到家里的父母,无情确实有点头痛,声音跟着就弱了下来,“我有什么不敢?” 察觉到他纠结的表情,孙青笑容更盛,反驳的气势也更足了。 “得了,我不是三岁小孩儿,你也不要再骗你自己了。就算是以前,你父母也不一定会同意你跟我好,更不要说现在,出了肖小萱的事儿,你爸心里肯定都内疚死了吧?他怎么还可能同意,那得多对不起他的战友?” 见她情绪有些激动,无情的目光亮了下。 “你是担心这个?所以才不愿意的?” “当然不是。”孙青飞快撩他一眼,急急地否认,“我只是列举其中一个因素给你听。总之,我跟你之间,根本就没有半点儿可能性。我也不想跟你这种抱着试试看心态的人在一起,我真没有你那么好的精力,有一点你说得对,我老了,不像你还玩得起……就这样,我的话说完了,你好自为之!” 说罢,孙青不再看她,抬步就往外面走。 跟着她的脚步走到门边儿,不等她推门出去,无情就拉住了她的手臂。 “孙青!” 孙青回头,却见他皱着眉头,问得十分认真,“如果我爸妈同意了呢,如果他们亲自上门来向你家里提亲呢,那你愿不愿意跟了我?” 皱了下眉头,孙青不相信他的父母会那么做。 一掀唇,她不咸不淡地说,“等有那一天再说吧。” 孙青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成熟女人,熟得已经被岁月的风霜给摧毁了不切实际的棱角和对憧憬唯美爱情的幻想,她早就过了精神层面上追求爱情的阶段。 当然,她也并不是没有考虑过和无情在一起。毕竟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说,无情都算得上一个出色的男人,被这样的男人苦苦追求也倍儿有面子,有的时候半夜睡不着,她也会像见了鬼似的胡乱搔着脑袋抱着膝盖静静地想……算了,不要再犹豫了,索性两眼一抹黑跟了他算了,明天的事儿明天再说,就算他想要的仅仅只是曾经拥有,不是天长地久,她不也没有吃亏不是? 可终究,等天亮的时候,勇气燃尽,她还是无法越过心里那道坎儿…… 回到客厅,见无情没有追过来,她松了一口气。 小心翼翼地拉了孙妈的手,她红着眼圈儿,将自个儿能想得出来的理由,一个一个说给她听,希望能说服她这个“恨女不嫁”的老妈。可是,任凭她三寸舌头说烂,已经成了无情脑残粉儿的孙妈,还是油盐不进。 “不要再说了!孙青,我告儿你啊,有这么好的小伙子肯花这么多的心思来哄着你,哪怕他就是哄你,你也别跟老娘再矫情了。你妈我吃了几十年的饭,走了几十年的路,看个人还会有错的时候?” 上次的何易哲,她可不就看错了? 皱了下着头,孙青无奈地叹,“妈,你啥时候没有看错过?” 孙妈哼了哼,“反正你记好了,过了这个村儿可就没这店儿了,不要不识好歹!” “我真怀疑,你是不是我亲妈。” 撇了撇嘴,孙妈瞪她一眼,又低头满意地看着身上的羊绒衫儿,语气愉快地说,“我也有怀疑,你妈我这么精明的人,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一个蠢东西?!就你说的那些理由,算事儿吗?姑娘,找男人啊,他喜欢你,乐意在你身上花心思,比什么都重要。” 神色郁结地盯着她妈,孙青忿忿然地眯眼。 “我看你啊,简直被他给迷晕了头。” 正在欣赏美衣的孙妈顿了下,偏头看着女儿纠结的脸,突然就眉开眼笑了起来,竟是半点儿都不否认地全盘接受了。 “是啊是啊,我就是被他迷住了。嘿嘿,青啊,我告儿你啊,不仅是我,就连你张姨王姨李姨,妈那些牌友,个个都被他迷住了。哼,现在她们哪一个不羡慕我找了一个好女婿?要风度有风度,要人才有人才,要什么有什么……” 竹筒倒豆子的说到这儿,孙妈又瞪了一眼孙青,苦口婆心地警告:“乖女,妈这么好的女婿,你要给我弄没了,我准给你急啊。妈知道,你可能现在还不是那么喜欢他,可你怎么就不明白,这跟男人成家过日子又不是谈恋爱,喜不喜欢有那么重要吗?你都这么大岁数了,还有什么可挑的?” 这么大岁数了…… 抬头望着天花板儿,孙青肠子都气得打结了。 有这么说女儿的老妈吗? 她28岁就老得嫁不掉了,需要人来捡破烂儿? 拍了拍她的手背,孙妈像是害怕她脑子抽条儿又出什么故障,赶紧笑眯眯地安慰,“好了好了,乖女,这件事儿就这么定了。我啊,已经给小弟说好了,这周末你俩一起回家来吃饭,我把你姨你婶你叔你伯你姐妹都叫上了,咱们一家人乐呵乐呵……完了再寻个好日子,我还得跟咱亲家碰碰头,你们俩这岁数,再拖不得了……” “妈!呀!”孙青哀叹着,简直想一拳头打晕她这个做美梦的亲妈:“哪儿有你想的那么简单?你怎么就不动动脑子?” “你再多说一句试试!”孙妈怒了,又开始撸袖管儿。 孙青噎住,不吭声儿了。 笑逐颜开地哼了一声儿,孙妈满意了。 “这事儿你不用管,都让妈来解决!” * 那一天,因为孙妈难得来一趟,占色这个准孕妇也不得不作陪搓了这么久以来的第一次麻将。有人陪着玩麻将,孙妈心情美得翻了天。直到当天下午,她满脸都是喜气洋洋的笑容,只是苦了孙青,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就在孙青感叹着自己为什么会有一个这样极品的老妈时,占色却无数次在想着自个儿那个更加极品的亲妈,还有一去m国就不复返的亲爹。 占子书没有回来,她心里的不安也一日比一日来得强烈。 这几天里,权少皇每天早出晚归,一日回来得比一日晚,让占色想要找机会问他都没有办法。每天晚上他回来的时候,她已经睡着了,等她醒过来,他差不多已经离开了。可即便这样儿,占色也是一个有分寸的女人。不会为了见他问事儿而亏了肚子里的孩子,到了睡觉的时候,她就照常的睡觉,不敢熬夜等他。 于是,几天下来,她除了做胎教听音乐在锦山墅漫无目的的散步,就是昏天暗地看小说,或者跟着孙青一起看那种她觉得极度没有营养的家长里短剧,或者婆媳大战。在那种变态的可怕家庭剧里,占色心惊胆颤之余,隐隐有点儿庆幸没有婆婆,而孙青看得紧张兮兮,更加不敢进祁家那种高门大宅了。 天雷滚滚的一周,就这样过去了。 没有等到占子书的消息,占色却接到了严战打过来的电话。 严战约她见面。 想到上次在权少皇出事儿的时候,严战是唯一一个不怕事儿给她“透口风”的人,占色对他这个从天而降的干哥哥还是心存感激的。一方面寻思着好久都没有出过锦山墅透气了,另一方面滴水恩当涌泉报,她没有考虑就同意了。 隔天。 她逼着自个儿调整了生物钟,提前一大早就醒了过来,先在被窝儿里把四爷给好好地安慰了一番,才趁着他吃饱喝足心情好,笑着告诉他一会儿约了严战的事情。 “不许去!” 几乎没有考虑,刚刚还温柔的好老公,突然间冷下来的语调,直逼西伯利亚零下几十度的严寒,把个占小幺吓得魂飞魄散,不由瘪起了嘴来,不高兴地瞪着他。 “怎么就不行了?我只是与他见面,又没有其他的什么。再说了,上回你出事儿,人家还好心帮我过呢,做人要讲良心你懂不懂?” “我说不行,就是不行。”没有理由,权四爷一如既往的霸道。 “你说过不干涉我私生活的,又忘了?!”占色充分发挥了红太狼的革命精神,毫不示弱地叉着腰跪坐在床上,气咻咻地说:“权少皇,我又不是你关押的犯人,你怎么不想想,我怀着孩子整天在家里呆着不会烦闷吗?我和严战说个话怎么了?” 见她真恼了,权少皇的声音就柔和了,搂她过来拍了拍背,顺着气儿说,“乖儿,有什么事儿不能在电话里说,还非得要见面?哼,黄鼠狼给鸡拜年!” 去! 他这醋劲儿,熏得整个屋子里都是酸味儿。 同时,也把占色给逗乐了。 斜斜睨着他,她不再跟他硬碰硬了,软了身子偎进他的怀里,她像一个极为乖巧的小媳妇儿,一只手巴巴地吊着他的脖子,一只手轻轻在他脸上摩丨挲着,甜甜腻腻地撩眉。 “喂,吃飞醋呢?” 她一脸温良纯美的小妻子样儿,让权四爷怎么发得了脾气? “宝贝儿,我知道你在家里闷。我说过等这件事情彻底结束了,我会抽时间,好好陪你出去溜达,现在,你给我老实点儿在家里呆着!” 占色歪了歪嘴巴,瞪着他,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 “就你拽!可是我都已经答应人家了,怎么办?” 看了看时间,权少皇黑着脸解开她吊着脖子的手,掀开被子就下去,径直走向浴室,声音也冷冰冰地飘过来。 “答应了也不行!” “专横,霸道!” 在他后面恶狠狠地骂了两句,占色也吸着拖鞋跟着他一起去了浴室,双手背在后面靠在墙上,她就杵在那里像个门神似的耍赖,看着他洗澡,看着他刷牙,看着他刮胡子,一动也不动,最后瞅得权四爷都不好意思了,忍不住笑了起来。 “占小幺,老子还真看不出来,你也是会撒赖的人?” 走过去倚在盥洗台上,占色对着镜子里正在刮胡子的男人,轻轻抿着唇乐。 “这招儿,我可是给你学的,学得怎么样?” 权少皇直笑:“还行,没给老子丢人,可惜……”侧过脸来,轻飘飘地瞄了她一眼,他却是半点儿都不松口,“糖衣炮弹对爷没有用。我说不行,还真就不行。” 占色眉头都拧了起来。 “好好好,那你就憋得我算了!我倒要看看你怎么把一个美貌无双活泼开朗的大美女给活活憋出来一身儿的毛病,到时候,你可别后悔……” 权四爷愣了一下,对着镜子里骂人却带着妩媚劲儿的小女人似笑非笑。 “老子乐意,你咬我啊!” 与他对着眼儿,占色叹了一口气,“严战又不是毒蛇猛兽,你至于么?” 放好了剃须刀,权四爷对着镜子左右照了照一张光彩耀人的俊脸,又挑了下眉头,侧过身来使劲儿揉了一把她的脑袋,才不无感慨地说:“占小幺,老子的眼睛里,从来都容不下沙子。” 沙子,哪儿来的沙子。 占色一双秀眉皱得死紧,试探地问,“如果我非去不可呢?” 权四爷阴阴一笑:“打断狗腿!” 哼了一声儿,占色扁了扁嘴,“你真敢对我大义灭亲?” 轻哧了一声儿,权四爷捞着她的身体一个公主抱就搂了起来,回到了卧室里,把她整个儿地塞到被窝里掖好了被子,又拍拍她的脸,笑着说,“乖乖再睡一会儿,我先走了,今天还有事儿,耽搁不得。” 战色看出来了! 任由她跳上跳下,他自岿然不动。 看着他离去时挺得笔直的背影,占色突然之间觉得,虽然这个男人经常在她面前俯低做小,可也仅仅只是一些无伤大雅的小事儿上头。一旦他真决定了某件事情,不管她撒泼耍赖还是美色引诱,她都心如磐石,根本就撼动不了分毫。 他一个心理十分强大的男人。 如果说他俩的婚姻生活是一盘棋,那么他一直都是操盘的人。他为了哄她开心,可以任由她在棋盘上飞炮踩車,上卒将帅,却不容许她越过他的底线。其实,棋盘上风起云涌,看实有她的步伐,可每一步都一直都由着他在掌控,由不得她翻出风浪来。 渣! 知道他什么脾气,占色心里虽然老大不痛快,可终究却也没有真拧着他,起床之后特别不好意思地给严战打了一个电话,对他撒谎说自个儿突然有点不舒服,这些天怕是都得在家卧床养胎,只能失约了。 在电话里,严战只是笑着让她注意身体,没有再多说什么。 占色对他有歉意,却也只能如此了。 下楼吃过早饭,锦山墅又冷清了下来。 一个个都因为工作离开了,小十三也上学去了,就连艾伦都跟着铁手一起去办人事手续了,只有占色与孙青两个人大眼对着小眼在屋子里瞎聊天儿。 无聊的时候,时间过得极慢,好不容易才等到了下午,占色越发觉得在屋子里闷得慌,无聊到了极点。最后决定就像孙青前几天说的,两个人一起出去逛逛街,透透气儿。 出了锦山墅,驱车来到附近最大的一个商场,一边儿无聊地逛着,占色一边儿将今儿早上发生的那事儿说给孙青听。 孙青听完了,只是打趣儿地笑。 “占色,四爷那是关心你。他对你啊那是真好。” “去!无情对你,不也是真好么?那你怎么不对人家也好?”占色伸了一个懒腰,觉得不在家里窝着,就是这阴霾天儿,心情也舒畅了不少,“孙青,正正经经与他谈个恋爱,也许真的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糟,为什么就不试试看呢?” 孙青没有说话。 “喂!?”得不到回应,占色捅了她一下。 这才听得她说,“试什么试啊?你以为他家里会同意吗?” 实事上,自从那天说了要让他的父母同意的事情之后,无情就从锦山墅消失了。连续几天晚上,他下班都没有回到锦山墅里来,听追命说是直接回了家。孙青猜测他肯定准备回去做他父母的工作,可几天过去了都没有音讯,可见那他的父母根本就是不容易说服的人。像这样的家庭,就算最后为了儿子勉强同意了,她嫁过去,能捞个好么? 想想电视剧里看的婆媳战,她不寒而栗。 “你这心思啊!”听了她的想法,占色不由直摆头,“现在社会可不同了,不讲究什么门当户对。一般做父母的,大多也就就图个儿女开心。我想,只要他够坚持,他父母一定会同意的。” “再说吧……” 盯着她僵硬的侧脸儿,占色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推开面前的旋转门就准备进去。可门儿刚推开,人还没有迈进去,就瞧到了从里面大堂大步出来的一个男人。 完了! 她恨不得找个地缝儿钻进去。 见到是她俩,严战也是一愣。 一秒后,他轻笑着走过来,十分挫败地笑着一叹,“看来你这个哥还真的没有什么魅力?竟然被放了鸽子?” 垂下眼皮儿,占色心里一阵尴尬。 她哪里会知道,京都市这么大,要遇上一个熟人的机率简直小得可怜,可她竟然会好死不死地遇到了严战?仓促之间,好像找什么借口去圆那个谎都有点儿不妥当,她索性笑笑抹了过去,不回答,却反问他。 “呵呵,你怎么会在这儿?” 严战微笑着,眼睛里掠过一抹感伤和难过,面儿上却看不出来太多的情绪,“这个商场有q&s国际的一个专卖店,昨儿这里出了一点纠纷,我今天去公司开会,顺道儿过来看看。” 这个商厦有q&s国际的奢侈品专卖,占色不奇怪,只叹自个儿运气不好,丢人丢到了姥姥山。这么寻思着,再看严战平和的笑脸,她满心只剩下了抱歉。 “你的事都办完了?” 严战看着她的脸,目光柔和。 “嗯,好了。楼下有一个咖啡厅,坐一会儿吧。” 放了人家鸽子,撒了一个谎又被逮了个正着,这个时候的占色哪怕长了十张嘴也说不出来拒绝的话。笑着点了点头,她拉着孙青随着严战就到了楼下的咖啡厅。 严战给自己和孙青要了咖啡,因为她怀孕,只让服务生给了一杯温开水。末了,他也没有再问她为什么爽约的事情,只是轻笑着说。 “本来我今儿找你出来,是想向你打听点儿情况。” “哦?”上次占色为了“救”权少皇,曾向他打听过情况。这一次,轮到他来找她打听情况了,她自然也说不出拒绝来,“什么事儿啊?” 瞄了孙青一眼,严战眉目间似有迟疑,过了一小会儿,才压低了嗓子。 “听人说顾东川犯到了权四的手里,有机会出来吗?” 这件事情因为案子审理还没有结束,外面并没有传开,除了zmi机关和上头几个大领导,大多数人都还不清楚顾东川究竟犯了什么事儿。占色迟疑着,她不能告诉严战,可因了上次权少皇那件事情,她也不好意思直接拒绝,只能迂回地问他。 “这件事儿我也不太清楚,你打听他做什么?” 勺子搅动着咖啡,严战笑着端起来浅浅喝了一口。 “不就上次那个工程的事儿?我们公司的标书递上去了,前期的公关费用也都支付了,就等着他拍板儿了,却突然就找不到他人了,你说这事儿闹腾得?” 这件事儿占色是知道的,想了想,她比较外行的建议。 “你可以找他们现在的负责人吧?” 严战叹气摇了一下头,“你不知道,这个活动经费都是有预算的,姓顾的家伙胃口很大,前期我们已经砸了不少钱在里头了。现在要换一个人,又得从头再来,所以我这边儿干着急呢!” 着急也没有用。 占色心里这么想着,却没有说出来,只是爱莫能助地安慰他。 “权四工作上的事儿,一般都不会告诉我。你知道这里面的道行,我也不好太多去打听,这件事儿犯忌讳……哥,不好意思了,我还真……” “没事儿,我理解。” 截住了她的话头,严战笑容清浅地阻止了她,随意地把话题岔开了,说到了其他的事情上去,没有再让她为难与窘迫。不再谈这个事儿了,三个人聊天的气氛也跟着就好了起来。 不得不说,严战这家伙人长得好,气质也十分好,随随便便地往那儿一坐,修长的手指搅动着咖啡,样子便矜贵令人赏心悦目。 聊了好一会儿,他又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随口笑着说。 “其实我今儿叫你出来,也就想碰碰运气,心里也没有抱什么希望。要知道顾东川经营了这么多年,要不是犯到大事儿上头了,也不会那么容易栽了才对,所以啊,虽然我不知道这小子到底出了什么鬼,也知道这笔钱是白花了。” 占色当然不能告诉他,顾东川就是satan的二号人物蝙蝠。 “谁知道呢,呵呵……所以说这人啊,还是老实本分点儿好。” 端起咖啡又喝了一口,严战眸子噙着笑。 “有个事儿也是我最近才知道的。顾东川啊,他原来不姓顾……” 什么? 严战随口说出来的一句话,顿时就把占色给说愣住了。 顾东川他不姓顾,他姓什么啊? 察觉到她眼睛里的惊愕和好奇,严战迟疑了一下,才慢条斯理地说,“上次我为了对顾东川进行公关,找人调查过他。原来的他好像跟你还是老乡来着,依兰人。后来吧,好像也就在前些年,才被他老爹老妈给找到……好像他是小时候被人给抱养了还是怎么的,具体情况就不太清楚了……” 依兰? 顾东川居然是依兰长大的? 占色不可思议地看着严战,一直没有吭声儿。 严战被她盯得头皮发麻,眸色深深地看着她,“占色,你怎么了?” “哥……”占色皱着眉头,“你这个消息可靠不?” 想了想,严战摇头,“我不敢肯定。” “那你知不知道他原来在依兰叫什么名字?” “你等一下啊!”严战说完,拿过外套掏出手机来,拔了一个号码,吩咐对方再问一下这个情况,然后才回过头来笑着对占色说,“等他们回复给我。对了,你怎么突然对他感兴趣了。其实你心里有这些疑惑,可以直接问你们家权四爷,他一定会很清楚的。” 喉咙口像被什么东西堵着,占色也不知道为什么,心脏开始突突地跳了起来。 “呵,我刚不说了么?这事儿太敏感,我不好问他。” “也是……”严战笑笑,不再多说。 喝着白开水,寡淡而无味,占色越发不安了。 没有让她等得太久,严战的电话很快便响了起来。 接完了电话,严战笑着告诉她。 “他们上次查过这事儿,刚才又问那个调查的人,他说在依兰的时候,顾东川还没有回顾家之前,好像叫安东华来着!” 安东华……? 一个熟悉的名字,让占色顿时白了脸。 “他……不是死了吗?” 163米 不会再失去 等占色和孙青回到客厅的时候,孙妈已经被人安置在沙发上坐下了。泡好了茶水,摆好了水果,李婶儿陪着旁边,周到地招待着,笑得一脸的花枝乱摇。 “妈,你怎么来了?”孙青对她妈很头痛。 一听这话,孙妈灿烂的脸色立马阴郁了。 “诶我说你个死丫头,你什么意思啊?还不兴你妈来瞧瞧你?” “你有事儿吗?我这是在工作。”孙青一脸纠结。 害怕她真跟她妈发急,占色赶紧拉了拉她的袖子,坐下来友好地冲孙妈笑,“阿姨,你别听孙青的,你要有时间啊,随时可以过来玩儿。下回来个电话,让孙青过去接你。” 对着占色,孙妈又恢复了笑眯眯的样子,客气地直摆手。 “不用不用,我女婿今儿派人来接我了……” 女婿? 看着除了对孙青之外对谁都慈眉善目的孙妈,占色的心里正奇怪呢,就看见了从客厅外面只手插在兜儿悠哉悠哉走进来的无情,心下什么都明白了。 不要看无情是一个花花公子,大多数时候都不太着调。可只要他愿意,他还真可以表现得比任何人都作风优良,像一个翩翩浊世佳公子,绝对让人挑不出半点儿毛病来。 很显然,在准丈母娘面前,他成功了。 轻笑了一声儿,占色冲孙青递了个眼色儿,随即起身。 “行,阿姨,你们一家人聊聊,我去让厨房让人准备午饭。” “丫头,不好意思了,阿姨今儿来叨扰到你了。”一听说人家留她吃饭,孙妈搓着手,脸上就多了几分腼腆。然而,等占色笑着离开了客厅,她眼睛一愣,指着孙青,就开始撸袖管磨牙了。 “臭丫头,你说说你,你怎么回事儿?嗯?” 瞄着似笑非笑的无情,孙青一阵郁闷,“我怎么了我?” 坐到她的旁边儿去,孙妈虎着一张脸,一根手指头直接戳在了她的额头上,没好气地吼吼:“你还好意思说?老娘我看中的女婿,你做什么给人甩脸子不理人?嗯?” 原来为了这档子事儿? 丫不要脸的竟然去找她妈出来讨公道? 这也太可气了!孙青一想,脸色又难看了几分。 “妈,谁是你女婿啊?你不要再胡说八道了!我和人家没关系。” “你个不孝的东西!你俩都那样了还不叫有关系,要怎么样才算有关系?”虎了吧叽地低吼了女儿一声,孙妈回头笑眯眯地看了一下无情,又拉了拉自个儿身上那件漂亮的山水色羊绒外衫,对孙青不悦地哼哼,“你说你这个女儿,啥时候会想到给我买衣服?我女婿对我多好,又给我买衣服,又来陪我打麻将的……” 买衣服,打麻将? 孙青的脸色由青到白,眼风儿扫着陪坐在旁边“乖顺”得令人发指的无情,愈发觉得她家老妈不争气,把她的人都给丢尽了,一时间,捶胸顿足不已。 “妈,你怎么能拿别人的东西?” “去去去!我女婿怎么会是别人?” 孙青知道,对阵她的极品老妈,那整一个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要把她劝服,扯到明儿早上都没有结果。不得不狠狠地咽下了这一口气,她突然站起身来,目光恶狠狠地看着无情,硬邦邦地说。 “无情,麻烦你出来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正打量他俩状况的孙妈,横着扫了她一眼,跟着就站了起来,明显维护无情踩低女儿的样子,伤势就要去拎她的耳朵。 “臭丫头,你有什么话是不能当着你妈讲的?你妈成外人了吗,还是你又想背着我去欺负我女婿了?哼,就你身上那几根拽筋,老娘早晚给你抽干净了……” 遇上混不拎的老妈,孙青气得吹胡子干瞪眼儿,却无处发力,只能无奈呻吟。 “妈!你做什么啊?” 借了老丈母娘的势,无情其实也不敢真得罪了孙青,毕竟他的最终目的是为了找媳妇儿,不是找丈母娘。眼看这情形不对,他赶紧过来连哄带笑地把孙妈给安抚坐了下来,然后才满脸带笑地望向孙青。 “走吧,孙姐姐,外面说。” 还孙姐姐?孙青气得想一脚踹死他。 冷冷从鼻腔里哼了一声,她没有再多说,黑着一张冷脸儿就出了大客厅,直接往旁边的待客偏厅去了。等无情跟着过来,她转过身没有等他站稳,率先一个扫堂腿,等他堪堪避过还没站稳,对住他的肩膀就是一拳揍过去,直接把他推在了墙上,恶狠狠地逼视着他。 “无情,你什么意思啊你?到底要做什么?” 一脸无辜的浅眯着一双桃花眼,无情干笑了两声儿,挪开她的手,坐在了旁边的沙发上,二郎腿一跷,摆明了非暴力不合作的姿态。 “我要做什么,不一直说得很清楚,你需要我再重复一遍?” 心里再次产生了一种秀才碰到无赖的感觉,孙青无语地磨了一下牙,却不想做砧板上的鱼肉任由他来宰割,走过去,她在他面前站走,气场强大地瞪着他。 “你要做什么是你家的事儿。只麻烦你了,不要影响我的生活和我的家人。还有,我跟你啥事儿也没有,往后不许你再找我妈,听见没有?” 气咻咻地说完,她刚准备转身坐到对面儿,脚下却被无情大长腿伸来一绊,就在她跳着躲开的当儿,他却笑着伸手拽了她的胳膊用力一扯,直接就把她拉坐在了大腿上。 “孙青,你跑不掉的!” “你个无赖!放开我。” 孙青挣扎着想要坐起,无情双臂一收把她死死地搂在了怀里,强势地裹紧了她,逼着她不得不怒目冲冲地与他对视时,才收敛了一张欠扁的笑脸,换上了一副平时难得一见的认真和专注表情。 “孙青,咱俩好好说话,成不?” “我的话说得够清楚了……”不等她说完,无情低头一口亲在她的唇上,然后收眉敛目抿紧唇角,那眼神儿里的专注度,那满含深情的视线,就好像他从来都没有过那些花心时代,而他怀里的女人,就是他此生唯一的爱人一般,满是傲娇的大少爷样子。 “你说得再清楚都没用,我不清楚。” 这不是明显耍无赖又是什么? 可无情这个人从来都不是君子,一哭二闹三上吊都算不得什么,更何况霸道地亲上一口? 被他轻薄了,孙青即不敢喊也不敢闹,脑袋里乱成了一锅粥。 而且在无情这个“当面儿是羊,背后是狼”的家伙强势地压制下,她才发现自个儿功夫白学了,压根儿就不是人家的对手,怎么都推不开他,只能使劲儿在他怀里挣扎,不让他有机会再得逞。 “我说你放开我!” “嘶……”就在她的手推到他胸口的时候,他突然吃痛地低叫了一声。 心里一震,孙青皱着眉,“你怎么了?” 巴巴地看着她,无情一副很无助,很可怜,很需要关爱的可怜劲儿。 “姐姐,你不知道我受伤了吗?丽市的任务……” 孙青一愣,看了看撑在他胸口的那只手,缓缓地收了回来。 “伤得重不重?” 明显关心的话,就着这样的姿势问出来,与寻常小夫妻间的亲热便没有什么不同。桃花眼儿一闪,对着看着她的脸,无情觉得窝心得不行,脸上的表情却更加可怜了几分。 “还好!你要不放心,要不然检查一下?” 什么叫着她不放心啊? 一句话,把孙青情切之下离开的理智拉了回来。 试想一下,他能吃能跑能睡能跳,能伤得有多重? 怎么眨眼之间,她差点儿就被他弄得跑差了调子? 回眸瞪视着无情,她脑子激灵灵闪过,顿时又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来。 其实她知道,她自个儿本就不是长得那种能让男人惊为天人的女人,更不是那种脾气好得讨人喜欢的主儿。不是自损,说得再难听点儿,且不说她的年龄不再黄金了,就算是她十八岁的时候,最多也就算一颗大白菜,吃着不会太遭人嫌弃,可终究也上不得高端宴席。 可这个样子的她,凭什么让阅女无数的祁公子死活缠住不放?难不成真是她家的祖坟上冒了青烟,到了她这一代要鹞子翻身外加改良基因了? 乱七八糟地想着,她突然气不打一处来。 “无情,我没有心情跟你唱大戏,麻烦你放过我好吗?” 无情眯了眯眼,忍不住笑着低头,在她唇上亲了一口,完全无视掉她的拒绝和苦口婆心,只笑嘻嘻地贴在她的耳朵根儿上,气息不稳地说:“别的事儿我都可以依你,唯独放过你这一点,原谅我做不到。” 无情是一个女人堆儿里混出来的小霸王,尤其懂得姑娘们的心思,他这一句话声调说得十分柔情,随着他的气息又热又痒地落入孙青的耳朵里,就像被人吹了一口仙气儿似的,麻了心窝子,连带说话的语气都艰难了起来。 “你明知道我们俩是不可能的,何必呢?” “嗯?”无情低笑一声,难掩声音里的沙哑,“为什么不可能?凭什么这么说?” 看着他凑得极近的脸,孙青的耳朵有些烧,眼神儿慌乱地躲闪着,不敢与他对视,脸红又心跳,“你先放开我,让我坐下来说。” 紧了紧一双铁样的手臂,无情眯眼看着她。 “孙姐姐,你不要这么看着我,我怕我会忍不住做坏事的……” 丫现在就在做坏事好吧? 不敢再和他痴缠了,在他下一句出口之前,孙青也不管他身上有没有受伤了,使尽了浑身的力气往他身上一推,在他难受地抽气儿声里,飞快地站了身来,退到了另一边儿的安全范围,才气咻咻地瞪着一双眼睛。 “好了无情,我的话已经说完了,意思也表达清楚了,你要怎么想都是你的事儿,总之你堂堂一个大男人,不要再利用我妈的无知去欺骗她了!” 揉了一下鼻子,无情难得见她气成了这副模样儿,不敢再去激怒她了,老老实实地半依在沙发,姿势优雅地叹了一口气。 “我哪儿有欺骗她?你看你这些天不理我,还不准我曲线救国啊?我每天一下班就去陪咱妈打麻将,我这么好地替你尽孝道么,你干吗对我这么凶?” “我凶?” 孙青气不打一处来,“我凶谁让你来招惹我?谁又准你去招惹我妈?” “谁让咱妈她喜欢我啊?” 听他口口声声“咱妈咱妈”的叫,把个孙青气得脸色不匀,心里也是说不上来的滋味儿,烦躁得不行,“我妈她喜欢你,是因为他不了解你,不知道你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混蛋。你敢把你做的荒唐事儿一件件告诉她吗?你敢说跟你上过床的女人,比她见过的女人还多吗?” 噗嗤! 一听这话无情就笑了,“靠孙青,你也太看得起我了!其实我也没有那么厉害的啦,哪儿能比咱妈见过的女人还多。你想想,就算一天晚上一个也没有那么多嘛,更何况怎么也得空出时间来休息……” 眼看话题被他扯远,孙青抚额,“算了,我难得跟你掰扯这个!” “行,你想说什么,我就陪你说什么。”无情笑眯眯地看着她,态度好得不行。可他越是一副大好人的样子,孙青的火气就燃得越高。 “我警告你,你再这样儿,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无情起身走了过去,伸手想要搂她,却被她后退着躲开,只能无奈地叹气,“孙青,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为什么一定要拒绝我?我除了过去那档子事儿,还有什么地方不够好?可过去的事情是我能改变的吗?你就不能宽容宽容?” 听他这么说,孙青满肚子的火儿暂时冷却了下来。 盯着他的眼睛,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牵开唇,轻轻笑了出来。 “既然你这么问了,那么我也请问你。祁公子,你敢让你‘国营企业’的父母与你口口声声叫的‘咱妈’见面,让他们同意这件事情吗?” “我……”想到家里的父母,无情确实有点头痛,声音跟着就弱了下来,“我有什么不敢?” 察觉到他纠结的表情,孙青笑容更盛,反驳的气势也更足了。 “得了,我不是三岁小孩儿,你也不要再骗你自己了。就算是以前,你父母也不一定会同意你跟我好,更不要说现在,出了肖小萱的事儿,你爸心里肯定都内疚死了吧?他怎么还可能同意,那得多对不起他的战友?” 见她情绪有些激动,无情的目光亮了下。 “你是担心这个?所以才不愿意的?” “当然不是。”孙青飞快撩他一眼,急急地否认,“我只是列举其中一个因素给你听。总之,我跟你之间,根本就没有半点儿可能性。我也不想跟你这种抱着试试看心态的人在一起,我真没有你那么好的精力,有一点你说得对,我老了,不像你还玩得起……就这样,我的话说完了,你好自为之!” 说罢,孙青不再看她,抬步就往外面走。 跟着她的脚步走到门边儿,不等她推门出去,无情就拉住了她的手臂。 “孙青!” 孙青回头,却见他皱着眉头,问得十分认真,“如果我爸妈同意了呢,如果他们亲自上门来向你家里提亲呢,那你愿不愿意跟了我?” 皱了下眉头,孙青不相信他的父母会那么做。 一掀唇,她不咸不淡地说,“等有那一天再说吧。” 孙青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成熟女人,熟得已经被岁月的风霜给摧毁了不切实际的棱角和对憧憬唯美爱情的幻想,她早就过了精神层面上追求爱情的阶段。 当然,她也并不是没有考虑过和无情在一起。毕竟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说,无情都算得上一个出色的男人,被这样的男人苦苦追求也倍儿有面子,有的时候半夜睡不着,她也会像见了鬼似的胡乱搔着脑袋抱着膝盖静静地想……算了,不要再犹豫了,索性两眼一抹黑跟了他算了,明天的事儿明天再说,就算他想要的仅仅只是曾经拥有,不是天长地久,她不也没有吃亏不是? 可终究,等天亮的时候,勇气燃尽,她还是无法越过心里那道坎儿…… 回到客厅,见无情没有追过来,她松了一口气。 小心翼翼地拉了孙妈的手,她红着眼圈儿,将自个儿能想得出来的理由,一个一个说给她听,希望能说服她这个“恨女不嫁”的老妈。可是,任凭她三寸舌头说烂,已经成了无情脑残粉儿的孙妈,还是油盐不进。 “不要再说了!孙青,我告儿你啊,有这么好的小伙子肯花这么多的心思来哄着你,哪怕他就是哄你,你也别跟老娘再矫情了。你妈我吃了几十年的饭,走了几十年的路,看个人还会有错的时候?” 上次的何易哲,她可不就看错了? 皱了下着头,孙青无奈地叹,“妈,你啥时候没有看错过?” 孙妈哼了哼,“反正你记好了,过了这个村儿可就没这店儿了,不要不识好歹!” “我真怀疑,你是不是我亲妈。” 撇了撇嘴,孙妈瞪她一眼,又低头满意地看着身上的羊绒衫儿,语气愉快地说,“我也有怀疑,你妈我这么精明的人,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一个蠢东西?!就你说的那些理由,算事儿吗?姑娘,找男人啊,他喜欢你,乐意在你身上花心思,比什么都重要。” 神色郁结地盯着她妈,孙青忿忿然地眯眼。 “我看你啊,简直被他给迷晕了头。” 正在欣赏美衣的孙妈顿了下,偏头看着女儿纠结的脸,突然就眉开眼笑了起来,竟是半点儿都不否认地全盘接受了。 “是啊是啊,我就是被他迷住了。嘿嘿,青啊,我告儿你啊,不仅是我,就连你张姨王姨李姨,妈那些牌友,个个都被他迷住了。哼,现在她们哪一个不羡慕我找了一个好女婿?要风度有风度,要人才有人才,要什么有什么……” 竹筒倒豆子的说到这儿,孙妈又瞪了一眼孙青,苦口婆心地警告:“乖女,妈这么好的女婿,你要给我弄没了,我准给你急啊。妈知道,你可能现在还不是那么喜欢他,可你怎么就不明白,这跟男人成家过日子又不是谈恋爱,喜不喜欢有那么重要吗?你都这么大岁数了,还有什么可挑的?” 这么大岁数了…… 抬头望着天花板儿,孙青肠子都气得打结了。 有这么说女儿的老妈吗? 她28岁就老得嫁不掉了,需要人来捡破烂儿? 拍了拍她的手背,孙妈像是害怕她脑子抽条儿又出什么故障,赶紧笑眯眯地安慰,“好了好了,乖女,这件事儿就这么定了。我啊,已经给小弟说好了,这周末你俩一起回家来吃饭,我把你姨你婶你叔你伯你姐妹都叫上了,咱们一家人乐呵乐呵……完了再寻个好日子,我还得跟咱亲家碰碰头,你们俩这岁数,再拖不得了……” “妈!呀!”孙青哀叹着,简直想一拳头打晕她这个做美梦的亲妈:“哪儿有你想的那么简单?你怎么就不动动脑子?” “你再多说一句试试!”孙妈怒了,又开始撸袖管儿。 孙青噎住,不吭声儿了。 笑逐颜开地哼了一声儿,孙妈满意了。 “这事儿你不用管,都让妈来解决!” * 那一天,因为孙妈难得来一趟,占色这个准孕妇也不得不作陪搓了这么久以来的第一次麻将。有人陪着玩麻将,孙妈心情美得翻了天。直到当天下午,她满脸都是喜气洋洋的笑容,只是苦了孙青,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就在孙青感叹着自己为什么会有一个这样极品的老妈时,占色却无数次在想着自个儿那个更加极品的亲妈,还有一去m国就不复返的亲爹。 占子书没有回来,她心里的不安也一日比一日来得强烈。 这几天里,权少皇每天早出晚归,一日回来得比一日晚,让占色想要找机会问他都没有办法。每天晚上他回来的时候,她已经睡着了,等她醒过来,他差不多已经离开了。可即便这样儿,占色也是一个有分寸的女人。不会为了见他问事儿而亏了肚子里的孩子,到了睡觉的时候,她就照常的睡觉,不敢熬夜等他。 于是,几天下来,她除了做胎教听音乐在锦山墅漫无目的的散步,就是昏天暗地看小说,或者跟着孙青一起看那种她觉得极度没有营养的家长里短剧,或者婆媳大战。在那种变态的可怕家庭剧里,占色心惊胆颤之余,隐隐有点儿庆幸没有婆婆,而孙青看得紧张兮兮,更加不敢进祁家那种高门大宅了。 天雷滚滚的一周,就这样过去了。 没有等到占子书的消息,占色却接到了严战打过来的电话。 严战约她见面。 想到上次在权少皇出事儿的时候,严战是唯一一个不怕事儿给她“透口风”的人,占色对他这个从天而降的干哥哥还是心存感激的。一方面寻思着好久都没有出过锦山墅透气了,另一方面滴水恩当涌泉报,她没有考虑就同意了。 隔天。 她逼着自个儿调整了生物钟,提前一大早就醒了过来,先在被窝儿里把四爷给好好地安慰了一番,才趁着他吃饱喝足心情好,笑着告诉他一会儿约了严战的事情。 “不许去!” 几乎没有考虑,刚刚还温柔的好老公,突然间冷下来的语调,直逼西伯利亚零下几十度的严寒,把个占小幺吓得魂飞魄散,不由瘪起了嘴来,不高兴地瞪着他。 “怎么就不行了?我只是与他见面,又没有其他的什么。再说了,上回你出事儿,人家还好心帮我过呢,做人要讲良心你懂不懂?” “我说不行,就是不行。”没有理由,权四爷一如既往的霸道。 “你说过不干涉我私生活的,又忘了?!”占色充分发挥了红太狼的革命精神,毫不示弱地叉着腰跪坐在床上,气咻咻地说:“权少皇,我又不是你关押的犯人,你怎么不想想,我怀着孩子整天在家里呆着不会烦闷吗?我和严战说个话怎么了?” 见她真恼了,权少皇的声音就柔和了,搂她过来拍了拍背,顺着气儿说,“乖儿,有什么事儿不能在电话里说,还非得要见面?哼,黄鼠狼给鸡拜年!” 去! 他这醋劲儿,熏得整个屋子里都是酸味儿。 同时,也把占色给逗乐了。 斜斜睨着他,她不再跟他硬碰硬了,软了身子偎进他的怀里,她像一个极为乖巧的小媳妇儿,一只手巴巴地吊着他的脖子,一只手轻轻在他脸上摩丨挲着,甜甜腻腻地撩眉。 “喂,吃飞醋呢?” 她一脸温良纯美的小妻子样儿,让权四爷怎么发得了脾气? “宝贝儿,我知道你在家里闷。我说过等这件事情彻底结束了,我会抽时间,好好陪你出去溜达,现在,你给我老实点儿在家里呆着!” 占色歪了歪嘴巴,瞪着他,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 “就你拽!可是我都已经答应人家了,怎么办?” 看了看时间,权少皇黑着脸解开她吊着脖子的手,掀开被子就下去,径直走向浴室,声音也冷冰冰地飘过来。 “答应了也不行!” “专横,霸道!” 在他后面恶狠狠地骂了两句,占色也吸着拖鞋跟着他一起去了浴室,双手背在后面靠在墙上,她就杵在那里像个门神似的耍赖,看着他洗澡,看着他刷牙,看着他刮胡子,一动也不动,最后瞅得权四爷都不好意思了,忍不住笑了起来。 “占小幺,老子还真看不出来,你也是会撒赖的人?” 走过去倚在盥洗台上,占色对着镜子里正在刮胡子的男人,轻轻抿着唇乐。 “这招儿,我可是给你学的,学得怎么样?” 权少皇直笑:“还行,没给老子丢人,可惜……”侧过脸来,轻飘飘地瞄了她一眼,他却是半点儿都不松口,“糖衣炮弹对爷没有用。我说不行,还真就不行。” 占色眉头都拧了起来。 “好好好,那你就憋得我算了!我倒要看看你怎么把一个美貌无双活泼开朗的大美女给活活憋出来一身儿的毛病,到时候,你可别后悔……” 权四爷愣了一下,对着镜子里骂人却带着妩媚劲儿的小女人似笑非笑。 “老子乐意,你咬我啊!” 与他对着眼儿,占色叹了一口气,“严战又不是毒蛇猛兽,你至于么?” 放好了剃须刀,权四爷对着镜子左右照了照一张光彩耀人的俊脸,又挑了下眉头,侧过身来使劲儿揉了一把她的脑袋,才不无感慨地说:“占小幺,老子的眼睛里,从来都容不下沙子。” 沙子,哪儿来的沙子。 占色一双秀眉皱得死紧,试探地问,“如果我非去不可呢?” 权四爷阴阴一笑:“打断狗腿!” 哼了一声儿,占色扁了扁嘴,“你真敢对我大义灭亲?” 轻哧了一声儿,权四爷捞着她的身体一个公主抱就搂了起来,回到了卧室里,把她整个儿地塞到被窝里掖好了被子,又拍拍她的脸,笑着说,“乖乖再睡一会儿,我先走了,今天还有事儿,耽搁不得。” 战色看出来了! 任由她跳上跳下,他自岿然不动。 看着他离去时挺得笔直的背影,占色突然之间觉得,虽然这个男人经常在她面前俯低做小,可也仅仅只是一些无伤大雅的小事儿上头。一旦他真决定了某件事情,不管她撒泼耍赖还是美色引诱,她都心如磐石,根本就撼动不了分毫。 他一个心理十分强大的男人。 如果说他俩的婚姻生活是一盘棋,那么他一直都是操盘的人。他为了哄她开心,可以任由她在棋盘上飞炮踩車,上卒将帅,却不容许她越过他的底线。其实,棋盘上风起云涌,看实有她的步伐,可每一步都一直都由着他在掌控,由不得她翻出风浪来。 渣! 知道他什么脾气,占色心里虽然老大不痛快,可终究却也没有真拧着他,起床之后特别不好意思地给严战打了一个电话,对他撒谎说自个儿突然有点不舒服,这些天怕是都得在家卧床养胎,只能失约了。 在电话里,严战只是笑着让她注意身体,没有再多说什么。 占色对他有歉意,却也只能如此了。 下楼吃过早饭,锦山墅又冷清了下来。 一个个都因为工作离开了,小十三也上学去了,就连艾伦都跟着铁手一起去办人事手续了,只有占色与孙青两个人大眼对着小眼在屋子里瞎聊天儿。 无聊的时候,时间过得极慢,好不容易才等到了下午,占色越发觉得在屋子里闷得慌,无聊到了极点。最后决定就像孙青前几天说的,两个人一起出去逛逛街,透透气儿。 出了锦山墅,驱车来到附近最大的一个商场,一边儿无聊地逛着,占色一边儿将今儿早上发生的那事儿说给孙青听。 孙青听完了,只是打趣儿地笑。 “占色,四爷那是关心你。他对你啊那是真好。” “去!无情对你,不也是真好么?那你怎么不对人家也好?”占色伸了一个懒腰,觉得不在家里窝着,就是这阴霾天儿,心情也舒畅了不少,“孙青,正正经经与他谈个恋爱,也许真的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糟,为什么就不试试看呢?” 孙青没有说话。 “喂!?”得不到回应,占色捅了她一下。 这才听得她说,“试什么试啊?你以为他家里会同意吗?” 实事上,自从那天说了要让他的父母同意的事情之后,无情就从锦山墅消失了。连续几天晚上,他下班都没有回到锦山墅里来,听追命说是直接回了家。孙青猜测他肯定准备回去做他父母的工作,可几天过去了都没有音讯,可见那他的父母根本就是不容易说服的人。像这样的家庭,就算最后为了儿子勉强同意了,她嫁过去,能捞个好么? 想想电视剧里看的婆媳战,她不寒而栗。 “你这心思啊!”听了她的想法,占色不由直摆头,“现在社会可不同了,不讲究什么门当户对。一般做父母的,大多也就就图个儿女开心。我想,只要他够坚持,他父母一定会同意的。” “再说吧……” 盯着她僵硬的侧脸儿,占色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推开面前的旋转门就准备进去。可门儿刚推开,人还没有迈进去,就瞧到了从里面大堂大步出来的一个男人。 完了! 她恨不得找个地缝儿钻进去。 见到是她俩,严战也是一愣。 一秒后,他轻笑着走过来,十分挫败地笑着一叹,“看来你这个哥还真的没有什么魅力?竟然被放了鸽子?” 垂下眼皮儿,占色心里一阵尴尬。 她哪里会知道,京都市这么大,要遇上一个熟人的机率简直小得可怜,可她竟然会好死不死地遇到了严战?仓促之间,好像找什么借口去圆那个谎都有点儿不妥当,她索性笑笑抹了过去,不回答,却反问他。 “呵呵,你怎么会在这儿?” 严战微笑着,眼睛里掠过一抹感伤和难过,面儿上却看不出来太多的情绪,“这个商场有q&s国际的一个专卖店,昨儿这里出了一点纠纷,我今天去公司开会,顺道儿过来看看。” 这个商厦有q&s国际的奢侈品专卖,占色不奇怪,只叹自个儿运气不好,丢人丢到了姥姥山。这么寻思着,再看严战平和的笑脸,她满心只剩下了抱歉。 “你的事都办完了?” 严战看着她的脸,目光柔和。 “嗯,好了。楼下有一个咖啡厅,坐一会儿吧。” 放了人家鸽子,撒了一个谎又被逮了个正着,这个时候的占色哪怕长了十张嘴也说不出来拒绝的话。笑着点了点头,她拉着孙青随着严战就到了楼下的咖啡厅。 严战给自己和孙青要了咖啡,因为她怀孕,只让服务生给了一杯温开水。末了,他也没有再问她为什么爽约的事情,只是轻笑着说。 “本来我今儿找你出来,是想向你打听点儿情况。” “哦?”上次占色为了“救”权少皇,曾向他打听过情况。这一次,轮到他来找她打听情况了,她自然也说不出拒绝来,“什么事儿啊?” 瞄了孙青一眼,严战眉目间似有迟疑,过了一小会儿,才压低了嗓子。 “听人说顾东川犯到了权四的手里,有机会出来吗?” 这件事情因为案子审理还没有结束,外面并没有传开,除了zmi机关和上头几个大领导,大多数人都还不清楚顾东川究竟犯了什么事儿。占色迟疑着,她不能告诉严战,可因了上次权少皇那件事情,她也不好意思直接拒绝,只能迂回地问他。 “这件事儿我也不太清楚,你打听他做什么?” 勺子搅动着咖啡,严战笑着端起来浅浅喝了一口。 “不就上次那个工程的事儿?我们公司的标书递上去了,前期的公关费用也都支付了,就等着他拍板儿了,却突然就找不到他人了,你说这事儿闹腾得?” 这件事儿占色是知道的,想了想,她比较外行的建议。 “你可以找他们现在的负责人吧?” 严战叹气摇了一下头,“你不知道,这个活动经费都是有预算的,姓顾的家伙胃口很大,前期我们已经砸了不少钱在里头了。现在要换一个人,又得从头再来,所以我这边儿干着急呢!” 着急也没有用。 占色心里这么想着,却没有说出来,只是爱莫能助地安慰他。 “权四工作上的事儿,一般都不会告诉我。你知道这里面的道行,我也不好太多去打听,这件事儿犯忌讳……哥,不好意思了,我还真……” “没事儿,我理解。” 截住了她的话头,严战笑容清浅地阻止了她,随意地把话题岔开了,说到了其他的事情上去,没有再让她为难与窘迫。不再谈这个事儿了,三个人聊天的气氛也跟着就好了起来。 不得不说,严战这家伙人长得好,气质也十分好,随随便便地往那儿一坐,修长的手指搅动着咖啡,样子便矜贵令人赏心悦目。 聊了好一会儿,他又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随口笑着说。 “其实我今儿叫你出来,也就想碰碰运气,心里也没有抱什么希望。要知道顾东川经营了这么多年,要不是犯到大事儿上头了,也不会那么容易栽了才对,所以啊,虽然我不知道这小子到底出了什么鬼,也知道这笔钱是白花了。” 占色当然不能告诉他,顾东川就是satan的二号人物蝙蝠。 “谁知道呢,呵呵……所以说这人啊,还是老实本分点儿好。” 端起咖啡又喝了一口,严战眸子噙着笑。 “有个事儿也是我最近才知道的。顾东川啊,他原来不姓顾……” 什么? 严战随口说出来的一句话,顿时就把占色给说愣住了。 顾东川他不姓顾,他姓什么啊? 察觉到她眼睛里的惊愕和好奇,严战迟疑了一下,才慢条斯理地说,“上次我为了对顾东川进行公关,找人调查过他。原来的他好像跟你还是老乡来着,依兰人。后来吧,好像也就在前些年,才被他老爹老妈给找到……好像他是小时候被人给抱养了还是怎么的,具体情况就不太清楚了……” 依兰? 顾东川居然是依兰长大的? 占色不可思议地看着严战,一直没有吭声儿。 严战被她盯得头皮发麻,眸色深深地看着她,“占色,你怎么了?” “哥……”占色皱着眉头,“你这个消息可靠不?” 想了想,严战摇头,“我不敢肯定。” “那你知不知道他原来在依兰叫什么名字?” “你等一下啊!”严战说完,拿过外套掏出手机来,拔了一个号码,吩咐对方再问一下这个情况,然后才回过头来笑着对占色说,“等他们回复给我。对了,你怎么突然对他感兴趣了。其实你心里有这些疑惑,可以直接问你们家权四爷,他一定会很清楚的。” 喉咙口像被什么东西堵着,占色也不知道为什么,心脏开始突突地跳了起来。 “呵,我刚不说了么?这事儿太敏感,我不好问他。” “也是……”严战笑笑,不再多说。 喝着白开水,寡淡而无味,占色越发不安了。 没有让她等得太久,严战的电话很快便响了起来。 接完了电话,严战笑着告诉她。 “他们上次查过这事儿,刚才又问那个调查的人,他说在依兰的时候,顾东川还没有回顾家之前,好像叫安东华来着!” 安东华……? 一个熟悉的名字,让占色顿时白了脸。 “他……不是死了吗?” 165米 超极纯洁终身成就奖! 睡眠是人类抚平情绪的最好办法。 一晚上昏昏沉沉的梦境过去,次日起床,占色的心情较之昨天已经好了许多。而且,她又是一个惯会调节情绪的人,恰好碰上孕期,更不会为了什么事情与肚子里孩子的身体过不去了,伤春悲秋向来不是她的style。 放下包袱,日子过得特别快。 转眼,又三天。 时令已经十一中旬了。 她的孕期生活一天天过去,几乎千篇一律,没有什么新意。白天的时候在孙青的指导下,做一些小幅度的身体训练,晚上便早早地睡下去,保持心情舒畅,绝口再不向权少皇提起要见顾东川的事情,也不再问他占子书什么时候回来,甚至也不管唐心柔和唐瑜那边儿他的处理情况。 一切都好像回到了正轨。 好像一切的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她向来能沉得住气。 即使午夜梦回的时候,偶尔会被被噩梦纠缠而想些那些事情来,胸口也会时不时的烦闷,可她也总能说服自己,短暂的郁郁便过去了。 实际上,打心眼儿里,她还是相信权少皇这个人的。她相信他一定会把事情处理得很利索,很圆满。两个人的夫妻生活,总有一方需要退让,既然成了夫妻,在那个习惯了锋芒毕露的男人面前,小小的示弱一下,并没有什么不好。 她明显的示弱,都落入了权四爷的眼睛里。 果然,高手就是高手。 她的以退为进,起到了良好的效果。 从第三天起,权少皇虽然每天还是一大早就离开,手头的工作还是像永远都做不完,可他每天回家的时间明显提前了。虽然他做不完的事儿也都带回了家来,回家也是一头扎进书房,电话一个接一个没完,但至少他能陪她吃晚饭,饭后还有时间陪她在锦山墅里瞎逛一个小时散步消食。 他没有说,但占色知道,他在拼命挤时间来陪她。 这些在,随着孕期的增长,她小腹的凸起越来越明显,再宽松的衣服都掩不住怀孕的体格了。可奇怪的是,这几天他回家了,她的孕期反应却更强了。吃什么吐什么,有时候吃一口下去,就能吐得胃液都倒回来,看得权四爷心痛不已。 就这反常的情况,她总结了一下,觉得还是肚子里的胎儿娇气恋父,没有她老爸在家的时候,他在肚子里啥事儿都没有,好好地待着,现在老爸在身边儿了,就各种来作她。 她把这个当笑话讲给了权少皇听,乐得他咧着嘴笑得不行,说她这一胎绝对的是闺女儿,这不都说闺女是老爸上辈子的情人么?要不是闺女,这小情人怎么会为了吃醋,故意那么折腾她妈? 占色无语,只笑话他想得美。 不过话虽如此,晚上睡觉的时候,有时候她孕反应时身体不舒服了,也会赖在他的怀里使劲儿撒娇,说他的“小情人”果然跟她不对盘儿,专挑了老爸在的时候来整她老妈,一门心思为了抢他爸的宠爱。 她与未出生的孩子拈酸吃味儿的样子,娇气得权四爷除了大笑,心里愈发对她稀罕得不行。心气上来了,他也会趴到她肚子上头,拿耳朵听听,拿手去戳戳,自言自语地跟肚子里的小胎儿说几句安慰的话,还再三保证他俩上辈子的缘分已经尽了,这一辈子只能给他做闺女了,他只爱她老妈了云云。那一副正经的样子,看得占色哭笑不得。 大多数时候,他在书房里工作,她就会在一边儿坐着无聊地看书。 不得不说,权四爷这人虽然经常不正经,可他书房里的书却正经得不行,基本上就挑不出一本娱乐性质的书来。一个一个严肃的方块字,看得她经常没翻几页就去见了周公,等醒来的时候,要么被他抱在怀里,要么被他放在了床上,呵护得像一块儿宝。 这样的日子,稀里糊涂过着,她竟有一种不知天日的感觉。 她想,那晋太元年间躲入桃花源的人,大概就是她这个样子了吧? 怀孕待产的占色很闲,可锦山墅的每个人都很忙碌,一直都在准备婚礼的追命和冷血暂时不说,就连已经闲了二十几年的艾二小姐,自从去了zmi机关之后,都开始了前所未有的认真工作。 她那些雷打不动赖床睡懒觉的毛病,改了个七七八八,一大早就起床跟着追命去上班儿,整个人的精神头儿,与往常那一副颓废低靡的富家小姐形象相比,完全变成了两个样子。 据说,艾家的老爹老妈见了她现在的精神面貌都忍不住老泪纵横,直说他们管教了二十多年却不务正业的闺女,总算被人给掰直了。 因此,对于那个把他们家不小心长歪了的艾二小姐掰直成了好树苗的铁手同志,显然就成了艾家的功臣了。一开始心里膈应的艾父,到现在对他的欣赏,那简直就是一日千里。至于艾家的老妈,老丈母娘看女婿,也是越看越喜欢,对他们俩谈恋爱的事儿,不仅喜闻乐见,还总对着她昔日的闺蜜说,她家小二人虽然傻了一点儿,可挑男人的眼光绝对没有问题,她这个女婿啊,一看就是正经老实的本分孩子,她闺女准吃不了亏。 如此一来,艾家的格局就有了惊天动地的大逆转。 以前向来只操心艾家小二的艾家两老,现在每天惆怅的人反倒成了一直很放心的艾慕然,年近三十还没有谈恋爱的她,成了父母的一块儿心病。至于小二的事儿,他们乐于全都交给铁手去处理了,开怀自在的只需要等着他俩办了喜事儿抱外孙儿了。 艾伦年纪不大,婚事他们不操心,只是铁手那边儿,艾家二老在艾伦的嘴里知道了铁手妈对她的印象不是很好。可除了唏嘘亲家母一个人带孩子不容易之外,这对老夫妻也没有多说其他。只说日久见人心,教了自家女儿往后一定要多孝敬婆婆,时间长了,人心都是肉长的,她总会看到她好的一面。 父母的教育,艾伦嗯嗯着,全都应了下来。 可以说,这姑娘打小儿起就是一个叛逆的主儿,像如今这么听老爸老妈的训导还是第一次。喜欢女儿的改变,艾家二老把功劳全归功给了女婿,对铁手更是满意到了极点。 至于艾伦自己,也很满意。 认真说来,她从来没有谈过恋爱,也不知道别人谈恋爱是怎么样的,但这样儿跟着铁手,虽然他不会有太过亲密的举动,也不会像有些男人那样油腔滑调地说一些女孩子喜欢听的话,可他对她的好,全部都表现在了行动上,不仅把她的衣食住行照顾得妥妥的,就连工作上的事儿,也是时不时地提点关照,让整个zmi机关的未婚女性同胞都羡慕不已,说她撞上大运了。 甚至于,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zmi机关的女性同胞口中还流传出了一句“宁嫁一个铁手,不嫁十个无情”的诡异论调,直戳花花祁大少的心肝儿。 当然,那是她们不了解现在的无情。 自从前些日子回家去做了乖宝宝,无情最近来锦山墅的时间少得可怜,即使来了,也是匆匆吃个饭就走,与孙青的关系不仅没有进步,反而有了退后的趋向。 不过,听大嘴追命几个人说,这个花花祁少如今到像真的是痛改前非了。虽然他没有来锦山墅过夜,可闲时却再也不和那些狐朋狗友去夜店等**里鬼混了。就算有时候推托不了出去应酬,最后也是一个人回家,没有听说身边儿有女人。 然而,从他没有回锦山墅来这一点儿看,很明显,他和家里死磨硬泡了这些日子,也没有取得什么效果。与无情一样,无情的老爸也是一个顽固不化的家伙,虽然他老妈心痛他,可也执拗不过老爹的铁腕政策。知子莫若父,以前由着他疯不管,可诚了心要整治儿子,无情老爹有的是办法。反正他家儿子年纪不大,他们更是不急着催婚,他们可以拖下去,他们却不相信孙青能够拖得起。 关于后面的这一点,纯属占色的个人猜测。 在她看来,无情的爸妈打的就是这样儿的主意。不明确同意他跟孙青的事儿,也不会不给他一点儿希望,只用一句“看他今后的表现”来拖住儿子。时间一长了,他儿子的心思怎么样暂且不说,孙青的年纪却不小了,哪一个女人可以拖得过男人? 对于这样的胶着状态,她一边儿干着急,也无可奈何。 可反观孙青这边儿,却气定神闲。 哪怕她的极品老妈一个电话接一个电话的催,她也岿然不动,整天陪着占色这个准孕妇养身调理,做孕期保健,完全没有要准备谈一场恋爱的想法,搞得有时候占色的心里都过意不去了。 为了不一天一天消磨掉她的青春,占色总劝她没事儿自个儿去玩,找三朋四友的逛街聚会,过一点儿未婚女性该有的生活。 孙青总是笑着拒绝了。 相比于幸福的追命和正走在通往幸福路上的艾伦,占色身边儿的女性朋友里,她现在最担心的人就数孙青了。她知道,越是云淡风轻的女人,心里越是伤不起。 这一天,又到了她孕检的日子。 错过了第一次孕检的权四爷,早早就安排好了工作,说是要陪她一块儿去医院,想听听他小情人的胎心音。 可他的工作性质却太不定性,早上临走之前还说了下午回来接她,到了下午却来一个电话,说是有紧急的事情必须马上处理,他怕是回来不了,让她自己和孙青去。 “占小幺……” 他很抱歉,占色却也是无所谓。 “没事儿,你忙!” 挂了电话,她换好了衣服,跟着孙青就出发去了医院。 没有想到,汽车刚驶入医院的大门,就见到权少皇的车急匆匆地赶了过来。任由他拉开车门儿把自个儿扶下去,占色眉头拧起,满心奇怪。 “你怎么来了,不是说忙?” 看着她身上宽大的孕妇装和日益臃肿的身材,权少皇紧紧地拥着她,一双深邃的黑眸里满满地全是抱歉:“工作再多也做不完,还是陪老婆要紧。” “……耽误了,没有关系吗?” “占小幺,你要不要这么善解人意?” “去!善解人意还不好?” 叹一口气,权少皇捻了捻她鼻尖儿,似笑非笑地抻掇,“有时候,女人撒撒娇,男人会更喜欢。” 瞥他一眼,占色呵呵直笑,“你权四爷是女人撒娇就能换回来的?” 扬起唇角一笑,权少皇愧疚地抱了抱她,就俯低头去,在她的耳朵边儿上,言辞恳切地道歉,“老婆,不要生气了!” “谁说我生气了?” 占色看得出来他心里的内疚,也理解一个男人在外面做事儿的不容易。zmi那么大的摊儿摆在那里,里里外外什么事情都得他来拍板儿,更何况,现在除了zmi机关的事务,还得加上刚刚回到手里的权氏家族那么多的企业经营,得消耗掉他多少精力,就算是一个铁人也会熬不住的。 所以,她还真没有为了这个生气。 不过他既然说到这里,她想了想,也准备劝上一嘴。 “有的时候,权力下派,也不是不可以的。” “傻东西,你以为我是舍不得放权?”好笑地把她的手牵过来,握在掌心紧紧握了一下,权少皇一边儿带着她往孕检室去,一边儿笑着解释,“等过一段时间,都走上了正轨就都好了。” “……也是。”占色点头。 “这几天,我正准备把包括q&s国际和衡大在类的权氏半壁江山,都交给严战去打理。”权少皇慢悠悠地说。 “嗯?”占色惊了一下,停住脚步,不解地看他。 “做什么?”佯装生气地狠皱了一下眉头,权少皇不爽地瞪她,“你就这么关心他的事,瞧你那表情!” 有这么爱吃味儿的男人么? 拉了拉他的手,占色又好气又好笑,“说什么呢?我这不是关心你?” 将握在掌心里的小手抬到嘴边儿上,权少皇像是气不过的轻轻咬了一口,接着又怜惜地吻了吻,才半揽着她的腰,小声儿说,“这个是我当初答应他的合作条件,权氏的半壁江山。” 条件半壁江山? 眉头跳了跳,占色诧异了。 “你舍得?” 直视着她的眼睛,权少皇挑了挑眉头,“有什么舍不得?钱财这种东西,自古以来最是招事儿。其实权世衡他很傻,就依我爸的性子,他根本就不用那么着急,兴许有一天,把我爸哄高兴了,全都都给了他也说不一定。就像老五,只要他愿意,我可以全都丢手转给他。” 眯了下眼,占色像看怪物一样的看他。 “真没有想到,你会看得这么开?” 牵了牵性感的唇角,权少皇笑说:“看走眼了吧?老子这一辈子的追求,无外乎老婆孩子热炕头。至于其他,也就那么回事儿吧!” 撇了撇嘴,占色可不相信他是一个老婆孩子热炕头的主儿。 “少扯了,撒谎都不带打草稿的吧?就你这样的工作狂,谁信?” 权少皇笑着摇了摇头,定神看了她好一会儿,才喃喃地叹口气:“嗯,其实我也不信。”说罢,也不知道他究竟怎么个意思,牵着她的手往前走。 两个人亲亲热热去产检,不想却惹得一干准孕妇们傻了眼。要知道,对于一个个大腹便便的孕妇同胞来说,看着这样儿一个高大帅气还酷得掉渣的男人出现在这种地方,本身就是一件极为养眼的事情,更何况他对老婆还那么细心周到体贴入微? 占色的产检是吴主任亲自给做的,听完了胎心音,又做了几项检查,吴主任看着因为听了胎心音而喜得发愣的权四爷,淡淡地笑着说,“你爱人有一点儿贫血,需要加强营养。” “嗯?”权少皇这才回过神儿来,紧张地问:“严重吗?” 吴主任摇了摇头,笑看着他的过度反应。 “一般来说孕妇都会有贫血的毛病,只是占色这个情况,比别人稍稍严重一点点。不过你们也不要太过着急,多补充营养,孕吐不管多厉害,记得吐了还得吃,保持心情畅快,适量运动,注意夫妻生活……” 占色的脸红了红,权四爷睨她一眼,却是笑着点头直应。 检查完了下楼,权少皇让孙青自个儿先回去,便搂了她的腰上车,“媳妇儿,今儿咱俩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我先带你吃点东西,然后找一个地方溜达溜达,谈谈恋爱?” “你今儿很闲?” 如果占色没有听错,就刚才这会儿,他已经至少接了五个电话了。 捏了一下眉心,权少皇吩咐司机开车,自己则搂着她老神在在地笑:“不管了。你看我没有关注你,都搞得贫血了,我要再不多花点心思,后悔可就来不及了。占小幺,我刚才想好了,以后早餐我得监督你吃完再走,晚餐我亲自回来给你做……” 心里狠狠一暖,占色皱紧了眉头,脸上蹙成了一团。 “四哥……” “怎么?感动了?”权少皇大笑,“感动了赶紧亲一口。” 没跟他开玩笑,占色严肃地说:“你不用这样的,我知道你很忙。吴主任不也说了,贫血不是大事儿,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你不用操心我的事,我可不想再看见生出第二根白头发。” “呵,傻样儿!”低头吻她一口,权少皇淡定地挑了下眉头,俊脸上的表情没有变化,出口的声音却已经有了动情:“就算头发都白了,我不还是你男人么?你敢不要我?” “不敢!”吸了下鼻子,占色靠在他的身上,双手揽紧了他的脖子,“我不想你这么累,这么操劳。” 权少皇眉梢一挑,伸出手来搂住她,抬手摸着她柔顺滑腻的一头长发,轻轻浅浅地叹了声儿,说:“很快就好了,我保证。等这件事情过去,我就有时间陪你闲庭信步,饮马河川……” 噗! 轻笑了下,占色将脸埋在他胸前,似笑非笑。 “你别吹牛了,就不是一个闲得了的人。我一辈子还是不要想过这种日子了。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了你啊,注定了日子就像吃炫迈……” “炫迈?” 狡黠的抬头一笑,占色学着广告词儿的语气:“根本就停不下来……” 哈哈大笑着,权少皇眉开眼笑地看着她,抱住她的手臂更紧了,抚着她的脸时,眉眼更加温柔了,心里眼里塞得满满的全是他家的小媳妇儿。而两个人这些天来因为顾东川的事情而生出来的小小嫌隙,似乎也被完全冲淡了, “占小幺,怎么办?老子越来越稀罕你了?” 心里一甜,占色昂着下巴,“稀罕我,那不好吗?” 大拇指怜爱地摩挲着她的脸,权少皇的眼睛里都嵌入了笑意,“好倒是好,可你得知道,一个男人的心要全都被女人给占据了,那么,他这个人就算废了!” “狗屁,你这说法,好像女人还真是祸水似的。” “可不就是?”权少皇笑着,见她瞪着一双黑眼球子,低头又啄了下她的唇,才乐颠颠的感叹,“不过么,爷乐意,谁也管不着。” 好笑地瘪了瘪嘴,占色不卖账地戳了戳他铁块子似的身板儿,嗔怨道:“得了吧你,就你这样儿霸道的家伙,哪里来的一颗心拴在我身上了,你仔细数数,咱俩在一起这么久,哪一次我不是被你给算计了?你还好意思说!” 哧地一声儿,权少皇笑了,“占小幺,霸道的另一层含义你懂不懂?” “什么含义?” “专情!”男人拿下巴磨蹭着她的发顶,说得直发笑。 “……哈哈!”唇角拉出一抹好笑的弧度来,占色笑得眉眼弯弯,“我从来没有听过这么臭屁的论调,哪有男人这么夸自个儿的?” 捏住她的鼻尖儿,权四爷与她对视着,一脸腻歪的笑意。 “难道不是?占小幺,我这辈子浑身上下所有的第一次都给了你,除了你连别人的头发丝儿都没有碰过,这还不叫专情?老子觉得,联合国都该给我颁一奖?” “啥奖?” “超极纯洁终身成就奖!” “我觉得不好。太学术了。”占色意味不明地笑着看他。 “那你说一个不学术的?” “像四爷你这样的人,再怎么也得颁一个无耻臭屁无赖万年的吉尼斯世界记录奖吧?” “哈哈哈……” 两个人相视而笑,占色心里甜丝丝像吃了蜜。不过,玩笑话虽然在口头,可事实却在她的心头。权少皇对她的好,用专情来形容真不为过。虽然他的身上免不了有大男子主义的问题,可在另一个方面来说,这又何尝不是他在乎她的外在表现? 靠在他的身上,她揽紧他的脖子,慢慢闭上眼睛,心神安定。 一开始被她视为赌注的婚姻,现在看来,她算是赌赢了吧? * 两个人在外面吃了点儿东西,又找了一个附近的公园里幽转了一会儿。如果忽略掉那些个一直不远不近如影随形跟在后面的警卫,他们俩的样子,完全就像一对儿寻常的小夫妻在花前月下。一个挺着大肚子,一个在旁边小心翼翼地赔笑着,一双俊男美女的组合,完全是一副温馨到极致的家庭美好画面。 可是,一回到锦山墅,权四爷进了书房不到半个小时,就急匆匆地冲了出来,遗憾地对她说做晚餐的事儿,得从明儿开始了,今天他有事情要先出去一趟。 占色本就没有抱过希望这位爷还真能每天给她做晚餐吃,只是笑着替他整齐了一下领带和衣服,就拧着眉头问,“又出什么大事儿了?” 权少皇皱着眉头,撩了一下她的头发,嘴角挂着笑。 “这回不算公事,算私事。” “私事?”既然是私事,占色就有权利好奇了,“到底什么事儿?” 两个人刚说到这里,就见到孙青上了楼梯。权少皇用眼风扫了她一眼,顿时凝重了神色看着占色,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才神色不愉地说。 “无情那狗东西,公然喝了酒在队里撒疯!” 他明显突然变得冷硬的表情和动作,占色立马就会过意来。假装没有看见孙青,她扯了扯男人的胳膊肘儿,皱着眉头小心儿劝。 “有事儿你跟他好好说呗,谁心里能没有点事儿?” 板正着一张脸,权四爷的样子十分严肃。 “哼!都像他这样,规矩还要不要了?得了,你好好休息着,看老子这一回过去,怎么收拾他。” 说完,他拍了拍占色的肩膀,大步就跨了过去,没有看孙青,径直下楼离开了。 孙青疑惑地看着占色,皱了皱眉头,到底还是什么都没有问。 不过,权少皇那番狠话虽然是故意说给孙青听的,可事情还真就没有掺假。刚才他接到的电话,说是无情今儿中午不知道哪一股筋抽了,喝了酒在大队里跟人练手呢,把一个中队的人叫到操场上,通通都给打趴下了,他还在那里撒疯。 练手当然没有问题,可喝了酒练手就很成问题。 权少皇赶到的时候,行动大队的操场上聚集了约有百余名战士,中间围成了一个圆圈儿里,圆圈儿里面,喝得满脸通红,媚态生香的无情同志,一双桃花眼在满场乱飞。 “来来来,谁要赢了小爷,我就请他吃一个月的食堂大餐。” 一个月食堂大餐? 亏他祁大少能想得出来! 有人看见权少皇过来了,纷纷让开了路,就无情一个人好像还不知道,继续在背着对他的位置上,使劲儿冲人招手得瑟,那个样子歪歪倒倒,似醉非醉,好不滑稽。 权少皇抿着嘴没有说话,示意操场上的人原地休整,自个儿大步跨了过去,揪住无情的后衣领,就是一整套连贯的动作。转身横踢,直摆勾击,下劈侧踹,再一个肘击扼腕,一招就锁了喉,将他的身体死死地摁在了地上,一张满是杀气的脸上,凌厉逼人。 “无情,你他妈发什么疯?嗯?” “老大?!”无情刚才打遍队里无敌手,也不知道他家老大啥时候过来的,一双醉眼朦朦胧胧,眼圈儿发着红,乖乖地任由他摁在地上也不反抗。 权少皇冷哼,“你他妈还好意思喊我?” 扬起唇角来,无情看着他冷峻的脸,怪异地一笑,“喊你……因为你长得帅!老大,咱俩是真爱!” 嘴唇狠狠一抽,在周围战士强忍的憋笑声儿里,权四爷觉得他的老脸都快被这厮给丢尽了。不知道的人,指不定还真以为他俩有基情呢。这一下,他不放他起来都不行了。 冷冷哼了一下,他松开锁住他脖子的手,直起身来。 “跟我去办公室。” 无情垂头丧气地坐在地上,拍了拍身上沾了泥土的沙漠迷彩服,叹了一口气,大喇喇地说:“腿软,走不动。你这么猛,把我拎过去好了。” 知道丫在借酒装疯,故意撒赖,权少皇没好气地瞪他。 “赶紧的,老子没工夫陪你发疯。” 见他挺直的背影,无情知道不是开玩笑。无奈地从地上爬起来,恶狠狠地冲旁边的通讯员低吼了一句“为什么不早点提醒我?”然后,跟着权少皇的脚步,一前一后地进了办公室。 进屋坐下来,无情就掏出烟来,随手递了一根给权少皇。 “老大,来一支?” “老子不抽烟!”横着眉头瞪了他一眼,权四爷习惯性地拒绝,可等无情笑嘻嘻的点燃,闻着那熟悉的烟草味儿时,他劈手就又抢过来了,点燃叼在嘴里吸了一口,补充了两个字,“才怪!” 舔一下唇角,无情吃笑摇头,“没节操!” “滚!”咬着烟,权少皇抬手就抡向他的脑袋,“就你这种没出息的东西,还好意思说老子?” “是啊!”没想到无情没有否认,熟稔地夹着香烟,他随意地甩了甩头,一张明显憔悴的俊脸上,神色满是落寞,“老大你说对了,弟弟我还真心没出息。” “少跟老子这儿装可怜!”权少皇嗓音低沉着,加重了语气,“说说吧,你什么情况?” 无情牵着唇角浅笑了一下,吐出一口烟圈儿,“老大你说,咱们做男人的,怎么就这么辛苦?要老爸老妈还是要女人?这个问题怎么就那么难?这千百年来不知道有多少男人都遇到过了吧?我以前不以为然,现在问题放在面前了,才发现这事儿,还真他妈难选择。” “那就得看你怎么想了。” 无情斜眼看了权少皇一眼,“这话怎么讲?” “自己想!” “……指教一下会掉肉啊?” 冷哼了一声儿,权少皇叼着烟,懒洋洋地靠在椅子上,故意酸他,“谁他妈以前跟老子这儿吹牛来着?说这世上就没有他搞不掂的女人,没有他睡不到的妞儿?你那一百零八招都哪儿去了?不管用了还是怎么的?” 噎了一下,无情没有说话。 办公室里就他们两个人,不像在外面得绷出个脸面来。无情这会儿在权少皇的面前老实得很,也不觉得在他的面前丢人有什么不好意思。 “老大,不瞒你说,那个时候弟弟我撒开蹄子狂奔,就跟那没拴绳子的野马似的,什么人到爷跟前都手到擒来。为什么?因为没花半点儿心思,对什么事儿都无所谓,也没有发现女人除了用来睡觉还有什么别的价值。这一回,我他妈换了下目标,花了心思,那些招儿却都不好使了……” 无情的心思,权少皇又有什么不明白呢? 沉默地望了无情片刻,本来不太喜欢管别人私人感情的他,突然叹了一口气问。 “知道‘曹刿论战’吧?” 曹刿论战? 无情奇怪的回视他,点了点头。 “追女人和打仗是一个道理,勇气最为紧要。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的道理,你不懂?你第一遍向她擂鼓的时候,正是士气最高亢的时候,所以那个时候你虽然嬉皮笑脸,却是完全胜券在握的嘴脸,虽然让人生厌,看上去却很坚定。第二次,你越是喜欢她,这勇气就越是小了。一而再,再而三,你玩没了勇气,她更看不到你的决心,看不到未来和希望。” “老大……”无情看了他一眼,沉默了。 “你再他妈这么拖下去,天天灌几碗黄汤在肚子里,还有勇气去追吗?拖个一年两年还行,这要三年五载过去,媳妇儿不早被别人撂被窝里了?” 最后一句,权四爷的嗓门儿拔得特高,把无情给震了一下。 他承认,曹刿论战太有道理了。 可是…… “老大,我心里就觉得憋,憋屈得难受……孙青不理我也就罢了。就我老爸老妈也不理解我……你说说看,他们明明说爱我,为了我好,为什么就不愿意干干脆然地成全了他们唯一的儿子?” “还是那句话,看你怎么想。” “我他妈还能怎么想啊?扯淡的孙青……”搔了搔脑袋,无情狠吸了一口气,突然又闭了嘴,皱着眉头打量权少皇,“我他妈就想不通,怎么就栽她手里了呢?有时候吧,我也在想,是不是就因为得不到她才觉得稀罕?老大,你说我要真睡了她,还会像现在这样抓心挠肺的惦记着吗?” 眉心一拧,瞅着他纠结的样子,权少皇站起了身来。 “你这么想,就不要再考虑了。” “啊?这话什么意思?”无情跟着站起来,走在他后面。 “意思就是……你可以滚蛋了!”抬起一脚飞踢过去,权少皇冷冷哼了一声儿,大步就走了出去,“记得写好检查,明天交给我。” 背后,传来无情的哀嚎声,还有他轻轻念叨“一鼓作气”的声音。 权少皇无奈地勾了一下唇,叹气着往停车场走去。 刚刚上车不到五分钟,他的电话就来了,听完了电话,他微微愣了一会,拿着手机又拔了占色的电话,一双深沉如海的眼睛里,光芒冷冽得无人能看懂。 “占小幺,你爸要回来了。” 166米 怎么办?要坏事儿? 接到了权少皇这个电话,占色的感觉好像重获了新生。 从占子书离开京都到现在,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这些日子她虽然不问,也克制着自个儿不去想,可并不代表她的心里就没有记挂着她亲爹。不仅如此,实事上,随着占子书离开时间的增长,她心里记挂得愈发厉害了。 挂了电话,她几乎是哼着歌儿下楼的。 那份儿愉悦,已经很炫迈了…… 虽然权四爷没有向她确定占子书回来的具体时间,可她心里在开出一朵朵鲜花的同时,一头扎头厨房就已经开始打算她爸回来之后要需要准备什么样的菜式来安慰他了。 她一直觉得,在唐心柔这件事上,她爸才是最难受的人。 所以,一定要好好哄他开心。 嗯……他不能吃荤的,看来明儿上午得让人多准备些素菜。 嗯……上次她做得那些菜里,有哪几个是他爱吃的,这一回还得做。 嗯……那竹笋他好像不爱吃,这次可以不要了。 掰着指头计算完,她吩咐好了锦山墅里负责供应的勤务员,心情还一直处于激动状态,就像打了鸡血似的,楼上楼下来来去去地好一阵儿蹦达,一直心不在焉。就连孙青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她的旁边儿都不知道。 “占色。” 轻“嗯”了一声儿,占色抬头,这才反应过来。 作为一个合格的心理学者,她可以很肯定,孙青此刻的心绪不宁安。 “你怎么了?快,那边儿坐下说。” 两个人在沙发上坐了下来。虽然孙青一直力图让自己表现得很平静,可她的眼神儿还是把她给出卖了。掩饰得再好,也没有逃过占色的眼睛,让她很容易就看出来了她眸底深处一丝无奈的脆弱。 稍稍一想,她就明白了。 这姑娘大概还在为四哥临走前说的那几句话纠结。 就算无情喝酒撒疯的事儿孙青没有在现场,可她跟自个儿一样是个思维敏锐的,可以轻易地猜测出来无情是为了什么才会那么做。 说到底,像孙青这样儿的性子,如果无情好好地继续做他的花花大少,整天儿不着调的泡妞把妹,也许她不会有什么额外的情绪,很容易就放下了。可现在无情为了她做出来一副洁身自好的大情圣样子,眼看又要因为她受到惩罚,她的心情是怎么都落不下去的。 “孙青……” 占色神思未落,正想劝解她,却听得她说。 “四爷怎么还没有回来?不知道今儿会不会回来吃晚饭。” 面颊上的肌肉跳了跳,占色促狭地歪头看她,“你怎么这么关心他了?” 愣了一秒,孙青惊觉自个儿随意找出来的询问借口有点不合时宜,立马垂下眼皮儿,“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想说,是想说……” 是想说什么?她的心思太乱,一时找不到更合适的借口了。而且,被占色那一双仿佛洞悉人心的眼神儿一瞅,她顿时就泄了气儿。 “占色……”叹一口气,她交叉着叠在腿上,索性不再辩解了,“你都猜到了。” 收回一直噙笑的目光,占色正色地板着脸看她,“嗯哼,虽然你很努力想不让我看出来,可我还是看出来了。一般来说呢,正常人在心情浮躁和紧张的时候,瞳孔会不自然的收缩……” “我有么?”孙青诧异地盯着她。 “你没有。”占色笑着,“因为我不是正常人!” “……”孙青接不上话。 “正常人紧张和浮躁会有那样的反应,而你这个人……会什么表情都没有。” 扯了扯嘴角,看得出来孙青想极力地对她笑一下,可惜她失败了,没有能够笑得出来,表情还有些扭曲,只能僵硬着愣愣地盯着占色,不知道该怎么发达自己作为“不正常人”的情绪。 她的反应,占色尽收眼底。 接着,她笑说:“孙青,一个人如果喜欢上了另外一个人,有时候也会下意识地想要逃避。不过,每个人逃避的方式不一样,有的人喜欢嘴犟,总向对方表示出厌恶情绪来掩饰自己内心的不安和悸动。有的人喜欢玩消失,以彻底离开对方视线的方式,来抗拒对方对自己的吸引。而有的人吧,就喜欢粉饰太平,装得像什么都没有发现过一样,嗯,差不多就你目前这种状态。” 这样的状态,是她喜欢上他了? 孙青盯着她没有说话,心里却像堵着一块儿大石头。 抿嘴笑笑,占色叹了一口气,又握紧了她的手。 “孙青,你其实一直在憋,自个儿跟自个儿过不去。你敢问问你的心,到了今天,真的还能对那个叫祁狄的人无动于衷,就像他从来就不曾存在过一样吗?” “占色,我……” “你不要急着否认!我可以很负责任的告诉你,从你现在的情绪来分析,虽然你的外在表征很平静,但是你现在的精神压力相当大。孙青,你需要好好调整心态了,不要憋出病来。” 说这番话的时候,占色很严肃。 她是完全以专业的角度来为孙青做出来的分析,孙青听得也很认真。 可她们俩都没有想到,话刚刚说完,无情慵懒的身姿便出现在了门口,静静地倚在那里,双臂环胸,似笑非笑。 “来得好巧,我也想知道答案。” 占色自问没有与他提前串过供,可这会儿看到他风姿潇洒的样子,也不得不感叹实在太巧了。愣是让这厮用她的问题,把孙青给僵了那里。 “无情回来了?这样吧,你们俩聊,我去看看今儿的晚餐准备好了没有!一会儿你们老大也该回来了。” 自顾自说着,占色在找借口开溜,可无情却不想放开她这个话题引导者。 “嫂子,等一下。” 无情笑说着,一步步走了进来,“嫂子,刚才你问的话还没有答案,怎么就走了?你就不想知道结果吗?” 微微抬了下头,占色的眼睛眯成了两弯乌黑的月牙儿。 “无情,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她在提醒他,可无情抿了一下唇,却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咦,嫂子,你的理论和咱老大可正好背道而驰啊?!你说,我该听谁的比较有把握?” “嗯?”唇角挑了挑,占色乐了,“他都说什么了?” 桃花眼微微一眯,无情颀长的身躯走近,就势坐在了孙青的旁边,慢慢地靠过去,紧紧地盯住了孙青的脸,懒洋洋的表情里,带着一种势在必得的凌厉机锋,一字一句满是笑意。 “老大说了,追女人就像打仗,得学习曹刿论战。” 占色默了。 不用多说,这个说法还真像权少皇的手笔。 而且,他那个人也正像他对无情说出来的话,不管他做什么事儿,就从来没有过手软的时候,基本上都是一鼓作气,直奔本垒打,从来都不会给人喘气儿的机会。 思索了两秒,她坐了回去,饶有兴趣地盯着他们。 “有道理,那我坐下来等答案吧。” 嘴里轻声应了句“谢谢嫂子”,无情笑起来的样子十分好看。 “孙青,为什么不说话?我跟嫂子在等你回答呢?” 紧紧地抿了抿嘴唇,孙青见他好端端地坐在那里,又有了调侃她的好心情,之前因为担心他而产生的忐忑心思早就没有了。收敛住脸上的表情,她满脸严肃,没有半点儿要玩笑的样子。 “说什么?我跟你有什么说的?” 无情笑,“刚才嫂子的话我可都听见了。其实我也一直想问,你的心里,当真就没有一点我的影子,当真可以对我无动于衷吗?” “我表现得不够明显?”孙青淡淡地反问。 “不够!”无情眉头挑开,满是都是得瑟的笑容,“你刚才还关心我来着。” 孙青想了想,唇角带着一抹自然流露的浅笑,“我不喜欢亏欠别人,也不希望你因为我而受到老大的责罚。这与我心里有没有你之间,并没有因果关系。” 她冷冰冰的话,说得掷地有声。 同时,也把无情回来之前凝聚起的那点儿勇气又给击毙了。 实际上,祁大少在女人方面向来很吃得开,可越是因为这件事儿来得都很顺畅,所以他还真从来没有花过心思,也没有认真去琢磨过女人内心到底什么想法。基本上,对于他来说,能用钱解决的事儿就不是事儿,能用钱搞掂的女人也不需要花心思去考虑她们怎么想,勾勾手指头就来了。 于是,孙青一句话,又把他噎住了。 别扭地清了清嗓子,他似笑非笑地挪了挪身体,那点儿原始的男性自尊心又上了头,开始滋生出了打退堂鼓的情绪。 就在这个时候,权少皇进屋了。 只轻轻睨了他一眼,无情的脑子里激灵一下,突然就来劲儿了,吃笑着摸了一下鼻子,不管不顾地拽了孙青的手腕就站了起来。 “孙青,我们俩去谈谈。” 孙青使劲儿甩开手,想要摆脱他的钳制。 “谈什么?还谈得不够清楚?” “当然!” 瞄了一眼不想干涉的老大,无情的脑子里再次想到了明天要写的检查和老大的“深刻教诲”,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为了这段时间来严重受创的男性尊严他豁出去了,手臂横过去就拽了孙青的腰,样子不像刚才那么嬉皮笑脸,英俊的脸上多出了几分严肃来。 “走!我们不要打扰老大和嫂子,到外面找个地方说。” “我不去!”孙青满脸都是羞恼。 “那可由不得你!”无情摆明了要耍横,半搂半拽地拉着她就往外走。 孙青呼吸一窒,不安地盯着他的脸,又看了看明显不准备帮忙的权四爷和占色,不禁欲哭无泪。而她的力道更完全不是这个无赖的对手,不过十来秒的眨眼工夫,就已经被他的蛮力给带出了屋子。 “你带我去哪儿?” 无情眯了眯眼,笑着说,“总不至于把你给卖了,怕什么?跟着我就行。” 在外面的庭院里,不时有警卫诧异地看过来,孙青羞恼不堪,却也不想这样和他拉拉扯扯地难看,沉默了片刻,就放低了声音。 “你先放手,我自己会走。” 无情低头,看到她白皙的脸上一片难为情的粉红,心跳加快了速度。 “才不放。孙姐姐,每次我听你的话,结果都被你忽略了。这一回,我说什么都不听你的,你啊,老实点跟我着。” 无情说到做到,从屋子里出来开始,直到把孙青给拽拉到他的汽车上,他半点儿都没有要松手的意思。而且,在孙青又急又羞又恼的表情里,他终于真正领悟到了老大传授的“不要脸追女精髓”,不由感慨万分。 认真说起来,在他与孙青的感情纠葛中,他总是走得太被动了,早就没有了凌厉的攻势,所以才让这个姑娘得以苟延残喘,寻思了好多弯弯道道来对付他。 要他早点儿把她拿下了,还由得她挣扎吗? 这么一想,他打开车门把她塞进去,在俯身为她系安全带时,趁机香了一下她的脸,桃花眼里狼光烁烁间,非常慎重地告诉她。 “孙青,不要纠结了,今天你逃不掉。” “我不想陪你撒疯儿!无情,你到底要带我去哪儿?”孙青不安的声音里,带了一抹沉沉的感伤。 一种她自个儿也无法描述的伤感。 她承认,正如占色所说,她现在已经无法对这个叫祁狄的男人无动于衷了。甚至于,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在心里有了一个位置,让她想屏蔽掉他都不行。 但是,她不喜欢这样的感觉,不愿意被他牵着鼻子走。 他有太多太多的女人了。 单单就她自己见过的,都不是一个两个…… 她无法说服自己的内心,也无法去想象如果真与他在一起了,该怎么去接受和面对哪怕走在路上,也有可能会碰见一个美女跳出来告诉她说“你的男人我睡过”,那是怎样的一种尴尬。 同时,她也清楚地知道自己其实很害怕——一个在女人堆里爬出来的男人,他真的愿意在她这一颗歪脖子树上吊死吗? 她孙青凭什么拴得住无情那颗浪子的心? 谁能保证他不是玩玩而已? 一个又一个,各种各样的反对声音,在她的脑子里‘嗡嗡’作响。 她乱了! 然而,这并不影响无情开着汽车将她带离了锦山墅。汽车下了山他越开越快,孙青的心脏也越揪越紧。偏过头去,对上他戏谑噙笑的视线时,她一颗心更是跳得乱七八糟,失去了淡定的节奏,就连问话的声音都显得踌躇。 “无情,我不想跟你开玩笑,你到底要做什么?” 笑了笑,无情的回答得十分有技巧。 “我以为你猜得到?” 琢磨着他语气里的隐藏意味儿,想到他素来的为人,孙青顺了下头发,心里有点儿抓狂了,脸色更是沉了下来。 “你不要乱来,我跟你那些女人不一样。” 哧的一声儿,无情失笑不已,“我一向聪明睿智英俊潇洒,不会连这个都看不出来吧?你当然跟她们不一样。孙姐姐,你不要误会,我只不过想找一个地方跟你好好聊聊天,聊聊我们的未来。咦,你以为我想做什么?” 眼风儿扫着他不正经的一张脸,孙青沉默了。 既然已经上了贼车,再争论口舌没有意义,她索性闭嘴。 见她把自个儿当成了洪水猛兽,无情也毫不介意,只有他们两个人在的时候,他的脸皮向来都是超级无敌厚的,只无所谓地冲她扬了扬唇角,修长的手指稳稳地把着方向盘,优雅的动作赏心悦目,让人觉得他开的不是一辆去城市的汽车,而是正开向他奔往幸福生活的康庄大道。 * 天色昏暗了下来。 一路上的霓虹闪烁着,浮上了夜晚的京都城。 十一月的天气,在这个点儿,已经有些凉意了。 孙青从锦山墅出来的时候,是被无情给拽出来的,身上没有带外套,这一下了车门儿,看着面前的金碧辉煌奢华帝宫,她双手环抱着手臂,被扑面而来的冷风吹得整个人心里都不好了,瑟缩得不像她平时刚健稳重的样子。 是心虚,所以气短了吗? 她寻思着,身体刚缩了一下,肩膀上就被人搭上了一件外套。 “没事儿,等下进去就不冷了。” 盯了一眼他风度翩翩的俊脸,孙青扭头,看着面前流光四溢的地方,不由就想到了那天晚上在帝宫里,无情第一次狠揍了何易哲,从而才产生的那些纠葛,不由有些唏嘘。 “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你对这种地方有兴趣,可我没有。” 横过手臂去搂住她的腰,无情的笑容没有半分正经,可手上的力道却很正经。他明显没有要松开她的意思,只拿另外一只手替她拢了拢肩膀上的衣服,便半强制性的带着她往里面走。 “哎,这叫情调懂不懂?放心吧!卖不了你。” 死死抿着唇,已经骑虎难下了,孙青没有再挣扎。 她甚至在想,虽然帝宫是一个娱乐场所,可到底它不是酒店,至少证明他暂时没有动别的什么心思。 “哟,祁少来了?” 无情刚搂着孙青进去,帝宫相熟的一个经理便笑眯眯地迎了过来,直接将他带到了九楼,一边儿走一边儿笑,“祁少你可好久没来了,今儿是准备……” 截止了他的话,无情摆了摆手,“我就想找个地方说说话,清净点就好。” “好,没有问题。” 帝宫作为京都第一流的娱乐场所,当然不只有声色犬马的那一类东西。尤其这一年在他们老板娘的操持下,认真说起来,只要客人自个儿乐意,思想不歪,在这里完全可以得到很好很正规的休闲和娱乐。 经理上楼前已经打过电话,包房已经收拾过了,淡淡的花香味儿充斥在空间里,味道闻上去很容易让人产生心旷神怡的感觉。茶几上热腾腾的茶已经泡好了,酒水饮料方便自取,环境清幽怡人,如果忽略掉帝宫这两个字本身给人带来的遐思,这个包房像极了一个与友人聚会的精致休闲吧。 无情将外套从她身上拿下来挂好,差走了经理,扶着她坐了下来。 “饿不饿,想不想先吃点儿东西?” 这个点儿已经到了吃饭的时候了,可孙青的心里别扭,哪里有半点儿食欲? “不用。你要说什么就说吧,我听着。” 翘一下唇角,无情将一杯酒波荡漾的轩尼诗递到她的手里,眼神儿里意味不明。 “行,喝了它再说。” 孙青没有去接酒,眉心紧拧着,情绪里有着明显的压抑,还有在他温热得带着一种松柏类男性气息的环绕下不由自主产生的手足无措。 “无情,我们不应该浪费时间。” 捏了一把她的下巴,无情浅笑着“嗯”了一声,“我们有的是时间,你急什么?” 他故意歪曲的话,让孙青有些无奈,“你何必呢?” 难得正经地叹了一口气,无情见她不喝,就着刚递给她的杯子,往自个儿嘴里轻送了一口,抿了抿,才不紧不慢地带了几分自嘲地笑。 “是!我何必呢?我他妈也想知道我这是何必呢?”气苦地低骂了一句,他又侧过脸来,柔情地对她笑问,“姐姐,不如你来告诉我?” 拘束地坐在那里,孙青僵直了腰背。 “我们不都已经说好了吗?” 无情笑容不变,淡淡地看着她,桃花眼里满是温柔的眼波在流淌,“是,可你给我的考题,我没有办法完成……姐姐,我现在无家可归了,你得收留我。” 无家可归了? 孙青抬头看他,第一反应是诧异。 可再一看他从容俊朗的脸,哪里有半点儿受了委屈的样子? 稳定了心神儿,她敛着眉头:“你什么意思?” 跷着二郎松,无情的身体斜倾着半环住她,懒懒地躺倒在沙发上,表情有着如释重负的慵懒,可恣意的笑容下面,却有一抹没办法隐藏的落寞。 “你吃准了我没法儿说服父母,对吧?可是,在今天回锦山墅的路上,我给我妈打了一电话,我说要么他们就接受你做儿媳妇,要么以后就没我这个儿子了……” 哽了一下喉咙,他凝视着孙青越拧越紧的眉头,继续笑着说:“我爸听见了,抢过电话来说,行,就当祁家没有我这个人了……姐姐,你看我为你都被老爹老娘给撵出家了,牺牲这么大,你就不能有点儿表示?” 他说得虽然吊二郎当,可孙青却知道他不是在开玩笑。 这事儿一定是真的! 心里堵塞的情绪几欲爆棚,她目光直直地看着他英俊年轻的面孔,心里有如小鹿乱跳,神色再凝重也不由控制地软化了下来,“我值得吗?” 手肘从沙发的椅背上滑下来,无情圈紧了她,桃花眼里的笑意更深了。 “值得!” 孙青一动不动,看着他没有说话。 无情另外一只手也搭过去,将她整个儿的搂在怀里,语气轻悠悠地听不出来什么情绪,可话里那一份儿壮士断腕的决心,却也是表露无疑。 “不要害怕,我不是祁家大少了,也能养活你,嗯?” 孙青微愣,抬头正好看见他似笑非笑冲自个儿眨眼睛的样子。 说不上来为什么,她“噗哧”一声儿就笑了。不是笑他竟然会想到养活的事情上去,而是他的样子真的逗乐了她。那滋味儿,怪怪的。可她这会儿,真的没有半点儿挣扎出他怀抱的力气……还有勇气。 迟疑了好一会儿,在他目光烁烁地逼视下,她终于不自在地出了口。 “无情,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你这样做真的很不值得,你父母是爱你的,他们看得比你长远,其实我……真的不值得你为了我做这些事,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不仅年纪比你大,长得也不如你好看……” “嗯?”就在她寻思着怎么自贬的时候,无情的眼睛里已经有了笑意,大概是难得见她这么小声的对他剖析心思,他心里自是受用得紧,一个“嗯”字打断了她,他抬起了她的下巴来,仔细地盯着她笑。 “没有想到我在你心里这么好?” “我……” 孙青皱着眉头想解释,不料他却笑着补充,“放心吧,你在我的心里,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 额! 眼珠子一瞪,孙青不知道该做怎么反应了。 她不知所措,可她高大英俊的无情弟弟语言却清晰明了。他低下头来,棱角有力的唇离她不足两厘米,几乎开口说话的每一个字,气息都喷在了她的脸上。 “你脾气硬,性子倔,长得也不是最好看,还不懂得圆滑,人也没有什么追求,见天儿摆着个活死人脸,一脸准备混吃等死的样子,确实不怎么讨人喜欢。不过……” 将唇压在她的唇上,无情的声音低沉似喘,“谁让我喜欢呢?” 孙青瞪大了眼睛,愣愣盯着他好看的脸,在他温热的唇角轻轻的研磨里,被蛊惑得完全没有了抗拒的勇气,只能由着他灵巧的舌撬开她的唇,要进一步的深吻…… 可就在这时,包房的门被人从外面一把推了开。 “哈哈哈,祁狄,你小子果然……” 来人的话没说完,门口的几个男男女女都顿在了那里。 看了看沙发上缠蜷在一处的两个人,有人吹口哨,有人笑嘻嘻的打趣儿,而刚才说话的吴江尴尬了一秒,便了然一般自顾自地招呼着众人坐了过来,笑哈哈地冲无情打了一声儿招呼,一脸香丨艳又诡异地笑。 “不好意思啊,祁公子,不知道你正忙着,打扰打扰!” 孙青眼皮儿猛跳几下,心里‘嗖嗖’漏着风儿。 如果不是这几个人突然出现,她跟他…… 脸上忽而一红,她不敢再多想,唇上他的触感没有退去,虽然他吻她不是第一次了,但是她却知道刚才那个吻对他们两个人来说,意义与往常完全不一样。 与她的沉稳不同,“被打扰”的无情公子,这会儿心火气都快飙上脑袋了,死死磨了一下牙,他拽过沙发上一个靠枕就冲吴江砸了过去。 “操,吴江你他妈晚点来会死啊?” 吴江哪里知道个中的奥妙?就凭他与无情的关系,就算他看上的妞儿让他睡都是小事儿,哪里会想到他会因为自个儿撞破了一个吻,就恼羞成怒的? 下意识地,他不免多看了一眼孙青,撇了撇嘴,似笑非笑。 “得了,兄弟我错了。这位小姐是……?” “小姐你妹啊!”无情火气未消,“我媳妇儿!” “啊!” 不仅吴江发出一声长长的惊叹,就连跟他同来的两男三女也互看了一眼,脸上全摆出一副见鬼了的表情。几个人沉默了好几秒,吴江突然恍然大悟一般拍了拍脑门儿,哈哈哈地大笑了起来,一拳砸在无情的胸口上。 “靠,你可笑死我了!” 无情挑下眉头,满脸严肃,“笑什么笑?有什么可笑的?” “我说祁公子,丫就别扯了!咱哥几个都这么熟了,你至于么?”说罢摇了摇头,他顺手拿过桌上的酒来,将几个人的杯子里都倒满,又特好笑地冲孙青扬了扬手里的酒杯,带着调侃意味儿说:“来,兄弟他媳妇儿,咱们走一个?” 他嘴里说着“兄弟他媳妇儿”,可脸上却是完全不相信的表情。 实际上,这事儿换了谁也不信。 他与另外几个人想法一样,都当无情图个新鲜说法,闹着玩儿呢! 孙青不是没有见过场面的人,在这种事情上不好意思下了无情的面子,拿过酒杯,她用眼风递给无情一个“看看你的作风都给人什么印象”的眼神儿,就落落大方地端起了酒杯来,冲吴江笑了下,与他碰了碰杯子,并不多话,直接仰着脖子豪爽地一饮而尽。 “!”有人抽气,直叹。 “……哇塞,兄弟他媳妇儿好酒量。” 几个人哈哈大笑了起来,他们当然不知道孙青是zmi机关的人,只当她是无情新泡的妹子来乐呵。可这会儿,见她这种不撒娇不打浑,不矫揉造作的豪爽劲儿,明显与无情平时带出来的姑娘不一样,吴江顿时来了兴趣,又给她满上了一杯。 “来来来,再来一个!” “再来个屁!”不等他的手递出去,无情便挡住了他的手臂,怒气冲冲地瞪住他,那一副要杀人的眼光,看上去忒吓人,声音也是凉飕飕可怕。 “吴江,你说小爷一拳能不能砸死你小子?” 吴江被他这副表情给吓了一跳,再与他绿幽幽的眼光对上,这才终于发现了这哥们儿今儿确实不对劲儿。换了以往,他哥几个关系好,就算抱在怀里的姑娘都可以顺手一递,哪儿有因为护食红过脸? 可现在……? 他的表情只有一个——只要他再调丨戏这姑娘一句,他就会跟他拼命。 吁了一声儿,吴江凑近了一些,递给他一个“你懂的”的眼神儿,小声儿问。 “祁狄,你小子玩真格的?” 一把挥开他,无情将孙青紧勒在臂弯里,挑高了下巴,“你看我,想玩假的?” 眯起一只眼睛,吴江头痛地敲了敲额头,自言自语,“怎么办?要坏事儿!” “嗯,出啥事儿?”无情不解地瞪他。 又眯起右眼,吴江使劲儿冲他挤了一下眼睛,哀叹着小声儿说,“刚才我上来的时候听说你在这儿,就带着哥几个过来了。路上碰到了你的小心肝儿,她就那么一问,说好久没有见到你了,我就那么一说……咳!她说去先化个妆,我估摸着……” 吴江的话还没有说完,孙青还正在琢磨谁是“小心肝儿”,紧闭包房的门儿再一次被人打开了,随着一股香水味儿扑过来的女人,声音娇软得好似黄莺出欲,嫩得仿佛刚从水里打捞上来。 “祁哥哥……” 167米 犯二和魔怔 人影儿一闪,那姑娘已经杀到了面前。 无情头皮发麻,而被香风绕了鼻子的孙青,脊背也僵硬了一下。 面前的小姑娘妆化得很精致,那脸很细白,那腿很修长,很五官很精巧,那腰很窄软,那头发很飘逸,那衣服很时尚……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说,这都是一个能讨男人喜欢的小姑娘。尤其对于无情这种淫渣级别的人来说,应该很对他的胃口才对。 要不然,她又怎么能被称为小心肝儿呢? “祁哥哥……” 又开心地唤了一声,小姑娘终于发现无情脸色难看了。 女人对女人,总是会特别敏感。她往孙青身上一瞥,再看见无情对她占有欲十足的环抱,心里便明白了几分。不过,仗着年轻漂亮,她也没有把这个太过平凡的女人瞧在眼里。只愣了一秒,这妞儿就像一只被抢了食的小母兽,冲着孙青就亮出了她的爪子。 “你是谁?” 从小姑娘河东狮的架势看,孙青可以猜测,无情应该很宠她。 抽了抽嘴角,她只冷冷笑了下,没有回答。 当然,她不认为自己有回答得必要。 “祁哥哥,她是谁啊?”见她完全不理睬,小姑娘杵在那里受了冷落,心里的落差太大,就有点受不了了,转头对着无情时,她又换上了半委屈半撒娇的样子,看上去真是我见犹怜。 无情到这会儿,纠结的心脏总算归位了。 扬了扬唇角,他将怀里身体绷得冷硬的孙青又搂了搂,一双风流的桃花眼不太客气地瞥向了叉着腰站在面前的女人。 “小妹妹,找我有事儿?!” “祁哥哥……”小姑娘眼圈一红,急了,“她是你的谁?” “我老婆。” 无情回答得很快,很大言不惭,很客气生疏。可他说完了,孙青却没有给他面子,直接闪身就坐到了旁边去,他愣了一下,又笑眯眯地凑近挨着她,那一副明显为了讨好孙青与这位小姑娘划清界限的表情,让吴江这几个熟悉他的哥们儿,差点儿笑掉了大牙。 这小子怕女人,也太怂了! 小姑娘不笨,从他的表情和他的动作自然什么都瞧明白了。眼泪在眼眶里打了几个转,她委委屈屈地直吸鼻子。 “祁哥哥,那我是你的什么?” 感受到扫着孙青剜过来的眼风儿,无情心里‘砰砰’直跳。 他太明白了,自个儿今天处境堪忧,一个不小心回答就会死得很惨。 直接说他不认识?不太可能,吴江刚才已经出卖他了。 说其实他俩没有关系,没有睡过?孙青会不会觉得他更王八蛋? 左右想想不是个事儿,他清了清嗓子,尽量放稳了自个儿的声音,冲小姑娘笑眯眯地正准备说点什么把她先弄走,却突然又愣住了。以前他对他所有的女人都通称为“亲爱的”、“宝贝儿”、“小心肝儿”,现在总不能这么叫了吧? “那个……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小姑娘一愣,脸色难看了。 敢情她这厢如火如荼地爱了他这么久,他连她名字都没有记住? 心有不甘,她又往前走了一步,声音都带着抽泣了。 “祁哥哥,你不记得我名字?我是小娇啊?你说过你喜欢我的……” 使劲儿敲了一下脑袋,无情看了一眼冷眼旁观似笑非笑的孙青,他有一种恨不得钻进地缝儿躲起来的冲动。不过,他知道自己逃避不得,这事儿今儿要处理不好,早晚得闹掰。要真开溜了,跟孙青多半也就没戏了。 妈的,这叫什么事儿啊? 郁结上心,却让他生出一计来。 斜斜一挑眼,他笑得很邪恶,“小娇啊,你看这样好不好?哥给你安排安排?” 眼泪汪汪地看着他,小娇轻轻问。 “安排什么?” 轻笑了一声儿,无情没有考虑太多,一把将旁边的吴江扯了过来。 “我看我家江子,他一直挺喜欢你的,不如你就卖哥哥一个人情?跟了我家江子,怎么样?放心,他绝对是个好人,会对你很好的。” “你……”小娇瞪大了双眼,一脸不敢置信,“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还不明白吗? 难不成他说得不够清楚吗? 揉了一下鼻梁,无情冲吴江挤了挤眼睛,甩了一个“兄弟,拜托了”的眼皮儿,然后笑眯眯地对小娇说,“小娇,哥哥知道你对我的心意。可你看我这都有老婆了,也不能耽误了你不是?不如,你就成全了我家江子的一片真心吧?” 吴江面颊抽搐了一下。 他的一片真心?我靠! 心里无限怨念外加腹诽着,可他哪儿敢说出来触了祁大少的霉头?嘿嘿干笑了两声儿,他站起身来,一把拽住小娇的胳膊将她搂住,一脸温柔有爱的好男人模样儿。 “小娇,这事儿是真的……其实我一直,一直暗恋你来着。不如咱俩找个地方聊聊……?” “你放开!” 没有想到小姑娘还是一个烈性的,眼看无情当着面儿就要把她送人,她不由恼羞成怒,一把甩开了吴江的手,冷笑了一声,逼视着无情就凑了过去。 “祁哥哥,你当真记不得我名字了?” 抬起头来,无情皱了皱眉头,叹口气,“当真。” 对上他一双黑幽幽却冷漠的眸子,小娇满脸泪痕,死死咬着下唇抽泣了片刻,突然吸下鼻子,像魔怔了似的直接扑了过去,身体半跪在地上,双手死死搂住无情,嘤嘤地倒在他腿上啼哭。 “祁哥哥,我一直把自己当成是你的人。我把什么都给你了,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你不要我就算了,为什么还把我送给你的朋友……呜……你放心,我没有想过能嫁给你……只要你还乐意要我……我都没有关系……” 小姑娘期期艾艾的哭泣声儿,抽得让孙青呼吸跟着发紧,思维混乱得像陷入了一汪污糟的深潭,心窝里堵得十分闹心。 对一个这样痴情的小妹妹,她说不上来该同情还是该哀其不争。 这样儿真的值么? 扭过头,从她的角度看过去,那个男人还是那么好看,那么优雅、那么高贵,那么神采飞扬……却实在是十足十的渣男。 女人啊! 一辈子不遇见几个渣男,又怎么长得大? 心里冷笑一下,她端着桌面上的酒杯来,轻轻摇晃着喝了一口,眸子里的神色明显暗沉了不少。 无情烦躁了。 怀里的小妹子像个八爪鱼似的抱住他不放,而孙青冷得像结冰的表情,不仅没有半点儿要维护主权的意思,很明显要与他划清界限了。 心里暗道一声要糟,他再也管不得其他了,一把擒着小娇的肩膀,面目凶狠地站起身来,直接把她给甩在了沙发的另一端。 “你他妈哭丧啊!” 实际上,祁公子向来怜香惜玉,如果不是逼到万不得已,他是不愿意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拆一个小姑娘台的,尤其还是一个跟过他的女人。但她越哭越不像话,越说越不像话,他再不狠下心来,他自己可就毁了。 “祁哥哥……” 他一声冷叱,小姑娘立马停了下来,眼泪汪汪的看着他。 温柔的情人,变成了吃人的野狼,不由得她不心惊。 无情不着痕迹地拂了拂袖子,坐了回去,一脸阴沉。 “小妹妹,哥刚给你脸,你不要得寸进尺了,懂不?” “祁哥哥……”小姑娘吸着鼻子,样子特别可怜。 无情眼角含笑,笑得特别讽刺。 他祁狄虽然花心,可也是一个有品位的男人,虽然以前不曾在一个女人身上顿足,却有自己的泡妞方式,他还从来就没有干过勉强别人姑娘的事儿。至于他嘴上说喜欢她什么的,不过是男人哄女人的一种方式,为的是多点儿情调,并不是说他真的就曾经使用感情手段得到她,然后对她始乱终弃了。 所以,看着她的一张弃妇脸和委屈样儿,他也气不打一处来。 “如果你为了求财,说一嘴,哥哥不会亏待了你。可少在老子面前来哭嚎。你跟了我,不是你自愿的?我没付你钱还是怎么的?你是为什么跟我的?真要我拆穿了你,好听吗?” 小手攥得死紧,小娇明显受了打击。 她的第一次的确是卖给他的,可自从被他占有了身体,她就一心一意把自己当成了他的女人,想要一辈子跟着他,哪怕不图名份她也愿意,因为她是真的爱上他了。而他一向对她很好,情浓时他也会说喜欢她,让她以为他对她是不一样的。所以,自从跟了他,哪怕别人出再高的价钱,她也没有背叛过他…… 原来在他眼里,她并没有什么区别。 “是……祁哥哥,你说得对……可是我除了你,再就没有别的男人了……你说过你喜欢我的,为什么现在不喜欢了呢?” 无情笑着抿一口酒。 “从始至终我们之间就只有交易,是你想多了。如果我给你造成了误会,很抱歉。现在,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自己滚!” 小娇怔在当场,愣愣地看着他。 然后,又眼泪巴巴地看了看孙青。 “是因为她吗?” 无情被她那目光看得心里瘆得慌,放下酒杯,他使劲儿扯了扯领口,一双桃花眼里的冷光像刀子一般剜向她。 “是。” 他的话,燃烧了干躁的空气。 除了一直没有吭声儿的孙青,就连吴江几个人都被他慎重的样子给吓住了。认真这么多年,这厮左拥右抱的时候太多了,什么时候见过他为了女人搞成这样儿? “祁哥哥……” 小娇泪如泉涌,美梦被摔得支离破碎,泣不成声。 “你为什么要这么狠心……我只有你啊……我爱你……” 轻轻握拳在唇边儿咳了一下,吴江被无情身上散发出来的火药味儿给骇了一下,赶紧走过去搂了搂小娇,温柔地笑着安慰打圆场。 “别哭了,乖!你看,妆哭花了,可就不美了……他不喜欢你算了。走,哥哥喜欢你……” “呜……你走开……你们都把我当成什么了……” 一把推开他,小娇哀怨地瞪了孙青一眼,捂着嘴冲出了包房。 吁…… 包房里,有人在吁气儿。 可是,小娇的人虽然走了,却也把原本气氛还不错的包房,给闹腾紧张和尴尬了起来。其实,不管无情还是吴江,这几个男的都是风月场上的老手,平时什么样的女人都见过,可还真就没有人碰到过无情这么倒霉催的事儿,想帮也不知道该怎么帮他。 “来来来,都愣着干嘛,喝酒喝酒……” 吴江尴尬地坐过来做和事佬,拍了拍无情的肩膀,一边儿给孙青倒酒活跃着气氛,一边儿又让跟过来偎着他的那个美女去开了麦唱歌。 气氛终于自在了许多。 无情看了一眼恨不得离他远远的孙青,心肝儿火都在烧。 “孙青,少喝点酒。” “嗯。”孙青就像没事儿人一样,脸上淡淡地笑。 “生气了?!” “什么?喝酒吧你!” 无情噎了一下,琢磨不透她的想法。 不过,她没闹没吼什么也没有说,却让他的心里说不上来的失望。就算他没有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走路。别人谈恋爱可不是这样儿的,女人如果遇到这种事儿,不都该找男朋友闹一闹,吼几句,哭诉一下才正常么? 可她呢? 自顾自地喝酒看戏,还真就像一个普通战友,当他的事儿跟她压根儿就没有关系。这样被忽略的感觉,让他觉得难受。 在吴江进来之前,她明明已经接受了他的吻…… 他们两个刚才明明那么好了…… 想到那个被打断的吻,他懊恼不已。 “孙青,你要心里不舒服,就打我出出气好了。” 听着他凑到耳朵根上的求饶声儿,孙青目光暗了暗。 “我有什么资格打你?” 她语气里的不爽,让他心里暗爽。 会吃味儿,就是好事了。 抿了抿唇,他一把拉过她的手来,可怜巴巴地凑到唇边儿吻了吻,小声说:“我向你保证,那些女人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了。孙青,知道我今儿为什么要带你来帝宫吗?因为我想告诉你,从帝宫那天晚上,我揍了姓何的那个王八蛋开始……我就没再找过女人了,我觉得这个地方,是我们开始的地方。所以,也想在这里跟你重新开始。” 孙青皱了下眉头,盯住他。 在这个世界上,如果说有谁会弱智到把一个真心喜欢的女人带到他自个儿常吃喝玩乐的地方去犯二,大概非无情莫属了。 抽回手来,她端起了酒杯,与他碰了一下。 “喝酒吧!” 知道她心里还在别扭,无情哪儿有心思喝酒啊?伸手过去揽住了她,又与她挤着一堆儿,特二皮脸地撒赖。 “都是我不好,姐姐,你不要生我气了,好不好?” 他口口声声的讨饶和解释说对不起,在孙青的心里也不是完全没有触动的。说到底,那些事情确实也是他以前的事,谁在这个世界上不会犯错呢?以目前的心思去追究和衡量一个人的过往,对他确实是不公平的。 这么想着,刚才那个小娇过来时,她恨不得马上就抽身离去的劲儿,不知道怎么就淡了下去。 同时,她的犹豫,也前所未有的达到了峰值。 在她面前,摆着两条路,而她此刻就站在岔路口,一边儿就离他远远的,一边儿是跟着他一起走。 她真的不知道该走哪一条。 “孙姐姐……?” 无情观察着她的表情。 “怎么?”孙青问。 “你真好看。”抚着她的脸,无情说得特别认真。 “去!把你哄小姑娘那一套收起来。” 见她不信,无情有些急了,“小狗骗你,成了吧?” 无情这话其实还真没有哄她。俗话说,情人眼里出西施,她虽然觉得自己长得很一般。可在无情的眼睛里,她还是极好看的。清清爽爽,干干净净,而且,因为社会历练和知识,她与那些小姑娘在气质方面更有着本质的不同,直接甩翻别人几条街。 不过,他急急地解释,孙青却只喝酒不回答。 这会儿,包房里很热闹,有一个美女在轻轻柔柔地唱着情歌。 这样的情景,让她不由得就想起了铁手过生的那天晚上,也是在帝宫的包间里,她与何易哲也是在一处唱歌,无情那晚还带了一个美妞儿又搂又抱。 可也正是那天晚上,她知道了何易哲的背叛。 而让她知道的人,就是她深恶痛绝的花花公子无情。 看男人能只看表面么? 何易哲戴一个眼镜,给人的感觉多斯文多厚道,可结果呢?还不是把她骗得团团转……而无情虽然也玩女人,可他却从来不骗女人。如此单从这一点看,他算不算坏蛋中的极品? 托着腮帮子,在美女婉转动听的歌声里,她思维飘得很远。 “孙青……”无情突然低下头来。 走神儿之下,孙青下意识的“嗯”了一声,抬头看他。 眸光一深,他散发着酒精味儿的嘴唇,一下子堵住了她的唇。 “唔……” 孙青被他的大胆吓了一跳,听着耳朵边儿上有几个人难抑的笑声,想着自个儿做了现场直播让人免费观赏,她的脸上火辣辣的烧得慌,双手更是使劲儿捶着他的肩膀。 可无情却不放手,扣紧了她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个吻。 也许是喝了酒的原因,孙青理智慢慢有些溃散,觉得他的怀抱比任何时候都要来得温暖,而她与他软软的靠在一处,感受着彼此同样的酒精味道,一个吻竟慢慢多了几分不一样的感情来。 众目睽睽之下接吻,无情到无所谓,可想着她面浅,也没有太过折腾她,只等她身子软下来了,便笑着放开了她,低下头替她抹了抹唇,一脸满足地含笑昵喃。 “我喜欢你,是真的。” 孙青只看着他,不说话。 好吧,这句“喜欢你”,从丫嘴里说出来,已经不值钱了。 从她平静的面上,无情已经感觉出来了她的想法。 敲了敲额头,他心里烦乱得有点儿发躁了。 想到自个儿以前做下的荒唐事情,还有现在求爱不能的无奈,他脑子一转,突发奇想地搂紧了她,轻笑着说:“孙青,我给你唱首歌吧?我可从来没有唱过歌,绝对我的第一次。” “……”唱歌第一次,很有意义吗? 再次从孙青脸上看出来了无所谓,无情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低下头去,在她脑门儿上亲了一下,再抬头笑眯眯地冲吴江招手。 “江子,你唱的什么鸟?让哥们儿来,你别丢丑了。” 说罢,他随手挽了挽袖口,姿势优雅地站起身来,一身昂贵的衣料将他张扬的气质衬托出了一抹难得的成熟与稳定。而此时迷离的灯光,也将他本就俊朗的脸,映照得魅惑而性感。 “乖乖的,听着。” 拍了拍孙青的头,无情走了过去,一把将麦克风从吴江手里拽了过来。借着酒劲儿,几个确实没有听过他唱个歌的哥们儿,或咆哮,或嚷嚷,或大呼小叫,搞得整个包间都乱七八糟地喧哗了起来。 “咀……” “祁狄,看好你啊。” 清了清嗓子,无情站在中间,拿着麦克风说得深情款款。 “各位,下面这首《鬼迷心窍》,我准备送给我的女朋友孙青。希望她能够感受到我的真心。” 说到这里,他优雅地抬手指了一下孙青,然后在众人吃吃的笑声儿和喧哗声里,敛着眉头沉默了好久,才盯着她一眨不眨地认真表白。 “哥几个都了解我祁狄是个什么样的人,也许我现在说的这些话你们都不相信。但是,我会用行动来证明给你们看。孙青,在遇到你之前,我是有过很多女人,可我没有谈过恋爱,也没有真正喜欢过谁。我以为,我这一辈子都不会遇上一个会让我牵肠挂肚的女人,我也以为我将来的妻子会是父母看中的谁家姑娘,但绝对不会跟我有感情纠葛……可现在,孙青,我知道我错了,我想跟你在一起,想时时刻刻跟你在一起,哪怕你不喜欢我,你讨厌我,我也不想再放手……” “我靠,这丫疯了吗?”有人扯了吴江一下,憋笑到了极点。 “是啊,年度最佳深情男主角——祁狄!” 吴江好笑地耸了耸肩膀,对今儿这个大情圣也持观望态度。 孙青抿着唇角,淡淡地看着他,心里五味杂陈。 至于男主角无情同志,他好像并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他,眼睛只望着孙青,只想对她说出心里的话。 “孙青,也许你到最后都不会接受我,你会觉得我很脏,但是,我今儿当着我哥几个发誓,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祁狄唯一的女人,唯一!” “……丫从情场浪子到情圣的转变,会不会太快了。” “……哥几个,我要吐了!” “……等一下,听他唱完了,咱一块儿去吐。” 下头几个男人小声叨叨着,一个个逗乐着笑得不行,而大情圣祁公子毫不在意,等音乐声儿响过,微微眯起眼,就毫不犹豫地展开了他的歌喉。 “曾经真的以为人生就这样了,平静的心拒绝再有浪潮,斩了千次的情丝却断不了,百转千折它将我围绕,有人问我你究竟是那里好……” 歌声儿一字字传入耳朵。 刚才还喝酒喧闹说笑的几个人,全部都安静了下来。 不仅因为他唱得很好听,而且他唱得实在太动情了。 一道李宗盛的老旧歌,从他的嘴里出来,那词那调不仅平添感情,而且显得性感无比。他的声音本就好听,皮相也长得好,再加上此时眼含深情,专注惑人的视线,相信任何一个被他用这样儿眼神电住的女人,都会情不自禁的沦陷,从而认为自己真的就是他此生的唯一。 “……是鬼迷了心窍也好,是前世的因缘也好,然而这一切已不再重要。我愿意随你到天涯海角,虽然岁月总是匆匆的催人老,虽然情爱总是让人烦恼,虽然未来如何不能知道,现在说再见会不会太早?” 心里噎了噎,孙青的眼圈儿湿润了。 歌声一直在耳边儿回响,他的表白很浪漫,还有一种挥之不去的孩子气或者说稚气。除了心里感动之外,孙青其实能看得出来,他之前真的没有追过姑娘,要不然也不会这么生涩。 不过,她也没有料到自己会有那样的感动。 感动得一塌糊涂,恨不得不顾一切地冲上去与紧紧拥抱他。 一首歌,没有唱太久。 后来,包间里谁又唱了什么歌,孙青有些迷糊。 曾经在占色面前坦言从来千杯不醉的她,脑袋一直处于了一种半醉半醒的状态,终究相信了“酒不醉人,人自醉”的科学理论。而那间包间留给她的最后印象,就是无情似笑非笑的脸,还有她被他的那几个哥们儿一口一个嫂子给灌下不少的酒。 他也喝了很多酒。 两个人下楼的时候,站在冷风四散的帝宫街口,她头重脚轻的想到了那一次,他好心救她却把她推得腰折躺了近一个月的事情。好笑之余,抬头看着空荡荡的夜空,天旋地转间,她迷茫而无措。 下一秒,她就被他拦腰抱了起来。 她没有问他要去哪里,只将身体软软地靠着他,准备走向一个新的人生拐点。 在这样的夜晚,这样情意朦胧的两个男女会发生什么事,她心里其实非常的清楚,却无心也无力再去抗拒,正如他歌里唱的,没有人会知道未来怎么样,现在就说再见会不会太早? * 第二次早晨,当她在他的公寓里醒转过来,看到两个人相拥着躺在一个被窝里的时候,她由心地笑了笑,撑起手肘,默默地看着他英俊得让人生妒的眉眼,一阵阵发愣。 九转千回,她还是就这样儿把自己交给他了吗? 作为一个成年人,她不后悔。 只是前路茫茫,未来他真的会随她到天涯海角吗? “想什么呢?”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温暖的大手握了她的手。 眉眼里都是笑意,孙青抿着唇,有些不好意思。 “没什么。” 侧身转过来,无情眸底含笑,将她紧紧搂在怀里,拉过被子来捂着彼此,热络的吻在她脸上游来游去,动作温柔得像呵护自个儿最喜欢的宝贝。 “后悔吗?” 孙青微微一怔,摇了摇头。 “你呢?” “傻了吧?我可是肖想了你好久,得偿所愿了,我今儿正准备去烧香还愿呢。” “……贫嘴!” 偷偷在他怀里小声儿笑着,一种两个人变成了一个人的感觉,让孙青的心里说不出来的踏实。在这一方狭小的特殊环境里,两个紧紧偎依着,低低的说着话,感情好得竟像是经过了天长地久一般的情意深浓。 孙青想,或许有些人真就是命中注定的。 不管是痴是傻,她选择了走这一步,就必须去面对未来了。 “孙青,不要担心,我父母那边,早晚的事。” 像是知道她心里的顾虑,无情轻轻地抚着她的头发,低头笑着安慰她。孙青叹了一口气,把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视线却越过他的肩膀,望向了窗外那一抹白色的天光。在这个将自己委身给一个人醒来的第一天早上,她不得不思考两个人的未来。 “我们俩,这样就算在一起了吗?” 歪着头,无情的唇角噙着笑,“难不成,你还想不负责任?”嘴里调侃着,这家伙的手就不老实地伸了过去,一把搂她过去,她牢牢困住,轻佻的口吻里却是掩藏不住的情意。 “我们会一直在一起,我保证。” 面前的祁公子眉目俊朗,呼出来的清冽气息喷在她的脸上,激得她身上的汗毛都像舒展开了一般,心里头十分舒坦。想到昨晚上美妙的经历,她微微眯着眼睛,低笑着喊了他一声。 “无情……” “嗯?” “我现在才发现,找个花花公子做男友也是很有好处的。” 轻轻哧笑一声儿,无情心花怒放,掰过她的脸来,在一种彼此心照不宣的目光对视中,他紧紧追随着她的目光,深深地吻了下去,把这一个本就美好的早间场景,渲染得妖冶万分…… 今年的冬天好像来得特别早。 一大早,占色推开窗户,就被冷空气里夹着的寒风刺得脸上一片冰冷。权四爷一大早已经走了,他走的时候她还在睡回笼觉,而再次醒来,全托了那一个噩梦的福。 不知道为什么,最近那个缠着她的噩梦更频繁了。 看着窗外,额头上的虚汗被冷风一吹,她激灵灵打了个哆嗦。 “阿嚏——” 吸了吸鼻子,她环抱着双臂,加了一件儿衣服下了楼。 在楼下没有见到孙青,她一打听才知道她昨天晚上没有回来。 扯了扯嘴角,她心知肚明地笑了。 没有回来,只能有一个原因了。 洗了手,她感慨着她与无情的好事儿将近,坐在了餐桌上,由衷地觉得欣喜。 不曾想,吃过早餐出来,正好碰到孙青进门儿。 “回来了?”占色笑着招呼她。 被她碰了个正着,孙青脸上稍稍一红,眼神儿却无比温柔。 “嗯。占色,你今儿气色不太好?” “有吗?”摸了摸冰凉脸,占色不以为意的打趣,“昨晚过得可好?” 垂下眼皮儿,孙青的目光特别不自在,可脸上的幸福却很明显。大概有了爱情滋润和男人的疼爱,她今儿的面色看上去红润了几分,显得十分好看。 “说什么呢,是我在问你。” 打了个呵欠,占色揉揉眼睛,“我是没睡好。看你的样子,应该也没睡好才对?” “咳!” 孙青差点儿被呛住,“别取笑我了。” 打量着她害臊的样子,占色勾起嘴角,展颜一笑,“孙青,你早该想通了。你看你现在,这样幸福,这样好看,多好?” “是……!” 孙青没有否认,径直坐在了她的旁边,声音甜蜜。 “占色,我……真的觉得自己很幸福。” “幸福就好。”占色瞥她一眼,不由有些好笑,“幸福的女人,为了不留下黑眼圈儿让你男人看了心疼,赶紧去补个美容觉吧。” “那好吧……” 昨晚上祁公子闹得太狠,她确实没有睡好,占色都这么说了,她也不再跟她别扭,站起身来就要回房,临走前又想到了什么似的,回过头来问她,“那你,有事儿记得叫我?” “我在家呢?能有啥事儿。赶紧去!” 看着孙青匆匆消失的背影,占色禁不住感叹,女人的幸福果然都是系在男人身上的。看孙青总是一副云淡风轻,无欲无求的样子,可那是不对比,今儿乍一看,她就像换了个人似的。 一上午,占色都在按照育儿书上的指导做孕期胎教。听轻音乐,读怡情养性的诗经楚辞,时时刻刻让自己保持微笑和舒悦,心境一直非常的平和。 然而。 这一切,都被下午权少皇的一通电话给打破了。 “占小幺,你要做好心里准备……” 在电话里,他是这么说的,声音里带着一种与平时不同的低沉,还有一种不易辨别情绪的含糊鼻音。 占色心里飕的一凉,静默了大约十来秒,她才吸了一口气。 “四哥,出什么事儿了?” “你爸爸回来了。他,带回了你妈的骨灰。” 叮…… 占色听见了她心脏不同寻常的一跳,顿时,觉得空气都稀薄了,呼吸有些不畅,握着电话的手几乎没有什么知觉。 “你说什么?我怎么都听不懂?” 权少皇的声音还是那么磁性好听,可这时却带了一层淡淡的伤感。 “乖儿,你妈她早在二十多年前就过世了……” 168米 浊世绝恋! 四哥说什么? 她妈妈在二十年前就去世了? 突如其来的消息,雷击一般在占色的脑子里“嗡嗡”响着,思维击得一片空白。心底深处,好像有一种什么东西突然就破裂了,她的脸色,苍白得如同纸片儿。 “为什么会这样?我不明白。” 她激动的语气,让权少皇颇为不安。 “占小幺,你在家里等我回来接你,见面再说。” 静静地站在那里,占色脑子空白得不知道怎么反应。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哽咽着对着早已经收线的电话,说了一个“好”字。 一个人坐在偌大的客厅里,看着这个空荡荡的房子,她的思绪纷飞如麻,纠结成了一团,耳朵边上全是权少皇刚才说出来那些话,心窝子里一阵一阵酸楚。 怪不得! 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不会有那么狠心的亲妈。 现在有些事情,好像都明朗了。 而她也终于知道为什么占子书从18号楼出来就直接去了m国,甚至来不及给她短暂地告一个别了。在那个时候,他的心情是怎么样的?当他认出18号楼的女人并不是唐心柔的时候,他万里奔往m国是否还抱着一些侥幸心理,当他终于找到了那个已经过世二十年的女人,而她却变成了一盒骨灰时,他是否后悔白白蹉跎了二十年的岁月,再一次见面竟成伊人永逝? 权少皇做事情向来速度很快。 几乎就在他得到消息的同时,已经在为唐心柔的丧葬仪式开始准备了。筹备的人在殡仪馆里布置好了灵堂,供亲人吊唁。同时,也请了人去购买上好的墓地,一切就绪,只等占子书带骨灰归来。 等权少皇的汽车开进锦山墅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多小时以后了。 占色站在大门口,手里牵着浑然不知的小十三,母子两个都换上了一身儿的黑白缟素。黑白相间的颜色,衬着她白得几乎没有血色的肌肤,像是一朵受了风雨的白色山茶,哪怕这会儿还挺着一个大肚子,也憔悴得似乎随时会被风吹走,格外让人心酸。 权少皇下车过来,紧紧地搂了搂她,然后抱起小十三,牵着她的手再次上了车,一双幽暗的眸子严肃而凝重,却没有多说一句话。 “我们这是去哪儿?!”占色轻声问。 “机场。”权少皇拍拍她的手,以示安慰。 轻轻“哦”了一声儿,占色的心钝钝地疼痛。 冷抿着唇角,权四爷紧握住她的手,给予她最大的力量和支撑。而小十三今儿似乎也特别懂事儿和乖巧,抿着小嘴巴将身体轻倚在她的身上,只拿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偷偷地打量她。 “额娘,你怎么了?好像不开心。生十三的气了吗?” 弱弱地翘了下唇角,占色勉强挤出一个笑来。 “乖,额娘没事儿。” 忽悠好了儿子,她其实也不知道自个儿到底有事没事。对于那个从来没有见过面的母亲,她曾经有过许多的幻想,却没有颠来倒去,事情会演变成这个样子。而且,第一次见面,她会只剩下一堆骨灰。 她无法形容那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 沮丧、不安、揪心、痛苦,抑或是其他? 今儿的天色很阴沉,天空越压越低,车窗外起风了,道路边上的树叶在迎风飞舞。 真不是一个好天气。 占色眼睛有点儿发烫,却没有哭。 轻裹着她的手在掌中,权少皇敛着眉头,什么也没有说,似乎在给她时间消化。 良久,占色喊了一声儿。 “四哥……” 她没有看他,眼睛瞧着窗外,只声音有一点儿呜咽的变化。 “嗯?”权少皇叹了一口气,手臂横过去搂住她的身体,让她能舒服地靠在自己怀里,凝重的声线儿,沙哑而柔软,“占小幺,我知道你从小就独立坚强。不过,有的时候,哭一下,不丢人。” “是吗?” 权少皇勾唇,揉着她的头,像在哄自家的小女儿,“是。” 心里一酸,占色摇了摇头,压抑着心里的难受,只想弄清楚事情的真相。 “你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眸色暗了一下,权少皇低头吻了下她的额头,面颊就贴在了她的脸上,一只手拥抱着他,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掌心顺着她的身体线条慢慢地抚触,一边儿平稳着她的心情,一边儿慢慢地说了起来。 认真一讲,这件事很长。 正如占色刚才在家里预想过的那样儿,他当天带着占子书去18号楼,确实就是为了见唐心柔的。不料,“假唐心柔”以身体有恙为由,不仅不愿意见他,就连占子书她也愿意相见。 可也正因为她的拒不见面,反而让他俩心生了疑惑。 按理来说,得知一个过世的故人还在人世,怎会不见面? 权少皇怀疑了,要搞到她的照片很容易。 然而,他都没有想到,照片拿给占子书一看,他当即就说她根本就不是当年的林心柔,也就是后来称改了名字的唐心柔。也几乎就在那一刹那,占子书几乎就快要崩溃了。他认为,既然她不是真正的唐心柔,那么她的安危就有问题了。 占子书一心要去m国查证。 权少皇本来想先安抚他,等他从“921工作小组”出来就回家去休息,事情都由自己来处理。无奈占子书对此事相当的坚持。 于是,在占子书被请进“921工作小组”接受讯问的时候,他当即就差人给他办好了出国手续,又另外派了几名随从跟着他一道儿过去。 接下来,在zmi机关潜在m国的组织网络和里昂m国兄弟们的配合之下,他们几经周折,花了大量的时间,才终于找到了真正的唐心柔被安放在m国某间公墓。 那是一个用化名安葬的公墓。 公墓上,只有一个英文名,并不是她的名字。 原来,就在占色满6岁那年,在m国突然得到了占子书的死讯,唐心柔就因为忧思成疾而过世了。那死那天,离她得到占子书的死讯不到一个月,死在了m国的家里。死亡时,身边儿没有一个亲人。 狠狠地闭上了眼睛,占色阻止了差点儿滚落下来的泪水,脑子里出现了一副画面:一个孤苦伶仃的女人静静地躺在床上,瘦得不成人形,想着自己的女儿,想着自己记忆里的丈夫,慢慢地等待着死亡,那是一种怎样凄凉的景象? 不敢再多想,她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发颤。 心狠狠抽搐着,痛了又痛,鼻头酸涩不己。 “然后呢?” 拧着眉头,权少皇搂紧她,低下头来,吻着她的眼睛,“占小幺,不要难过了。都过去了。” 喉咙一阵发哽。 过了好半晌儿,占色才在他的安抚之下,平稳了呼吸。 “四哥,既然这样儿。那18号楼的女人……她又是谁?按理来说,唐瑜当年已经六岁了,自己的亲妈如果突然间换了人了,她不可能不知道吧?” “她是你的……亲姨!” 亲姨? 一个接一个的闷雷劈在她脑袋上,弄得她一时反应不过来。 “我妈的……” “你妈妈的双胞胎妹妹,林心纹。” 又是双胞胎?唐心柔也是一对儿双胞胎? 她苦笑!这么说起来,双胞胎会遗传这个事儿,也是真的了。 怪不得! 如果让唐瑜隔一阵儿不见亲妈,等她再见到了亲妈的双胞胎姐妹时,如果有人刻意隐瞒,刻意欺骗。想来,一个6岁大的孩子,还是很容易被糊弄过去的。 缓缓地吐了一口气,她觉得这一切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那林心纹为什么要这么做?在我妈死了之后,她为什么又要以她的名义活下去?为什么要冒充唐瑜的亲妈?为什么她又要帮着权世衡?她与权世衡之间又是一种什么样的关系?” 一个又一个问题,她问得有些昵喃。 权少皇低头看了下她的肚子,害怕她太过激动动了胎气,不敢再说下去了。 “占小幺,有些事情,目前还没有完全弄清楚。咱们现在先接到你爸再说,好吧?你先闭上眼睛靠着我休息一会儿,到点儿我再叫你。” 占色从他的眼睛里,可以猜测到自个儿现在的脸色很难看。掌心轻轻抚在小腹上,想着里头正等待着出来拥抱世界的小生命,她点了点头。可刚闭上眼睛,突然又想起了一件事来。 “通知唐瑜了吗?” 不管怎么说,中国人都得讲究一个天道伦理。老爸活着回来了,现在又接了老妈的骨灰回来安葬,怎么着都得通知她一下的。顺便,也让她知道自己这二十年来,一直都在错认亲妈。 迟疑了一下,权少皇淡淡说。 “派人去接她了,一会儿机场会见到。” 没料到他考虑得这么周倒,占色感激地抬头,“谢谢!” “傻子!” 勾了下唇角,权少皇掌心轻拍着她,眸底烁烁。 * 这天,真的降温了。 下了汽车,小风儿一吹,占色觉得浑身冰凉。 她们赶到的时候,占子书一行人的飞机还没有到。 占色和权少皇一行人带了小十三静静地坐在贵宾区等待。在这个安静的场合,除了少不更事儿的小十三,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凝重而严肃。 小十三是个机灵鬼,过了这么久,他已经感觉出来不对劲了。只是还不知道什么情况,只扯着占色的胳膊,特讷闷地问。 “额娘,我姥爷他什么时候才到啊,他会给我带礼物吗?” 心里酸了一下,占色摸了摸他的小脑袋,“姥爷很忙,可能没时间给十三带礼物。”考虑一下,她又说,“不过,姥爷带了姥姥回来。” “我姥姥?”小十三一听就兴奋了,“嗷,十三终于可以见到姥姥了。” 紧紧抿着唇,占色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他这件事。可十三已经6岁多了,可以告诉他一些事情了。考虑着措辞,她低声儿说,“儿子,你姥姥呢,她已经过世了,离开我们了。一会儿你见到姥爷,不要吵他,知道吗?要乖乖地听话。” 过世了是什么意思,小十三已经懂得了。 原本兴奋的小脸儿马上就阴沉了下来,他皱了皱小眉头,噘着唇小心翼翼地扯了扯占色的衣角,“额娘,你不要难过了,姥姥是去了天国,十三会陪着你的。” 小不点这么小,已经知道安慰人了。 半眯了一下眼睛,占色揉着儿子的脑袋,视线望向远处,心下稍安。 “十三真乖!” 他们坐下来不到十分钟时间,唐瑜就在一男一女的陪同下走了过来。那两个男女是受命于权少皇的,过来向他汇报了一下情况,就安排唐瑜坐在了离占色大约两米开外的凳子上。 这是18号楼那天晚上后,占色第一次见她。 想到她那天晚上挽在权少皇手腕上谈笑靥靥的绝代风华,占色只瞥了她一眼,什么话也没有多说。而唐瑜眼眶泛着一层红色,样子有点儿憔悴,也没有同她说话。 看得出来,她已经知道唐心柔的情况。 换了时间地点,这两个同一个爹妈生出来的同卵双胞胎姐妹,竟然找不到一句话可以说,不得不说,这事儿令人唏嘘。占色想:自个过世的老妈和当了和尚的老爸,他两个当年在得知怀孕的时候,肯定也是抱着十二万分的期待等待着她们姐妹俩出生的吧? 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一对恋人,变成了远隔天涯的局面? 机场广播响起,占子书的航班到达京都了。 看到他从出站口走出来的样子,占色的视线就有点儿模糊。 他变了! 她那个原本引经据典、谈笑风生、解禅释义的父亲,一双抱着骨灰盒的手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变得枯瘦而焦黄。垂下的大眼袋挂在脸上,皱纹深如刀刻,整个人瘦了一圈儿,憔悴得比他离开锦山墅的那一天老了十岁不止。 “爸……” 轻唤着,她迎了上去,想要搀扶他。 “爸没事。”三个字淡淡地说着,占子书表情很平静,甚至还腾出一只手来,安慰地拍了一下她的头。 再然后,他就看见了人群里的唐瑜。 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漂亮女儿,都已经长大成人,要换了普通的人家,那该是多大的福气啊。可是,此刻他怀里抱着天人永隔的妻子,想到这二十年来离别的沧桑,竟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爸爸……” 唐瑜嘴唇抖了抖,轻轻喊了一声儿,泪如雨下。 “小瑜。”占子书声音有些哽咽,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这个女儿。 “爸爸!” 又悲恸地喊了一声,唐瑜突然双手捂着脸,哭着蹲身下来,肩膀抖动得如同筛糠一般,泣不成声,那个情绪崩溃得比在场的任何一个人都要厉害。 这些日子,她一定过得不好吧? 静静地看了她几秒,占色的目光有些迷离。 “不要再哭了,先上车吧,不要让妈妈在机场受冷风了。” 她只红着眼圈儿,声音却很冷静,比起唐瑜的失声痛哭来,在外人的眼睛,她确实是一个心硬而冷漠的女人。可,也只有她旁边的男人才了解她,只皱着眉头看了她一眼,手臂就搭过去将她圈紧在怀里,然后淡淡地说。 “走吧!我都安排好了,我们直接去殡仪馆。” “不!” 没有想到,占子书直接否绝了他的意见。 “不急着安葬,我想先带她回家一趟。” 老人的话现在就是圣旨,他们这些做小辈的人,没有办法拒绝。 而占子书说的“家”,是一个占色之前一直不知道的地方。严格说起来,它已经不算家了,甚至于已经没有了家的痕迹。二十多年来的改革开放,京都城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他们夫妻两人当年居住的小四合院如今早已变成了高楼大厦。 没有了杂乱的高压电线,没有了拥挤阻塞的街巷,汽车行驶在人潮汹涌的街道上,他们回到了他们的家,一个已经淹没在时光隧道里的记忆。 汽车停下,占子书抱着唐心柔的骨灰一直站在那里。 他没有动弹,也没有说话,更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整一个腼怀的过程,他一直安静地看着面前这一幢拔地而起的高楼,安静地伫立在那个地方,安静得宛如一尊石碑,安静得让占色觉得有点儿反常。 人世间,最痛唯有伤别离。 占色闭上了眼睛。 大约半个多小时之后,几辆汽车再次启动了。离开了其实已经不存在的“家”,汽车一路驶向了京都市殡仪馆。过去的路上,占色一直坐在占子书的身边儿,心里有万千个难解的问题想要问他。可是,看着他一张灰白黑沉的沧桑脸孔,那些话便噎在了喉咙口,怎么也问不出来了。 每个人都很安静,除了唐瑜。 她低低的哽咽和抽泣声儿,一直到了殡仪馆都没有停下来。 这里权少皇已经安静好了人。他们一到地儿,就有人在接待了。 占色没有想到,刚一下车,就能看见那么多的熟面孔。除了zmi机关里认识的熟人之外,她非常意外地看见了严战。而且,他从来矜贵清冷的脸上,情绪难得低沉如同阴雨浮云,让人看之就觉得揪心。 众人一一打过招呼,并没有过多的寒暄,就与占子书一道把唐心柔的骨灰盒放入了事先布置好的吊唁灵堂。 殡仪馆这个地方,冷风一吹,萧瑟得让人心底发寒。 吊唁仪式很简单,一朵朵的黄菊白菊,带着活着的人对死者的腼怀,放在了骨灰盒的边儿上,依旧只有唐瑜在嘤嘤的啼哭,其他人面色沉重,却没有人掉泪。 原本权少皇的安排是,先众人吊唁了,再在殡仪馆停几天,选一个好日子再葬到公墓云。可是,等吊唁仪式结束了,占子书却守着骨灰盒不肯再走,也不说他对于权少皇的这样安排到底赞不赞同。 不仅如此,他还非请他们所有人都先离开,只说他有太多话想给她说。想一个人静静地陪一下她,不愿意被人再打扰。 没有人能劝得了他。 哪怕随从去m国的人说了,这些天来,他根本就没有睡过觉。 老年人固执起来,年青人根本就劝不住,更何况在这样的时候? 悲伤得几欲昏厥的唐瑜,被人带回红玺台休息去了。小十三也被艾伦带回锦山墅了。其他的人,各有各的事儿,走的走,散的散。而占色担心她爸,没有离开。坐在殡仪馆租来的休息室里,她一直望着灵堂的方向发呆。 权少皇陪着他。 两个人坐了至少半个小时没有说话。 最后,还是占色忍不住了。 “四哥,今天你受累了。先回家去吧!我在这儿等一会儿我爸。” “你说什么傻话呢?”扬了扬唇角,权少皇板着脸将她拉过来靠在胸前,大手轻抚着她的头发,“什么叫做夫妻?就是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得一起去面对。现在这个情况,你还怀着孩子,我怎么能丢下你?” “四哥……”占色声音发哽,下面的话说不出来了。 休息室里没有别人,警卫都在外面。权少皇索性抱紧了她,低下头去,轻轻在她发端上吻着,柔声安慰,“占小幺,你想哭就哭吧,这样憋着不好。” 苦笑了一下,占色摇了摇头。 “不是我不想哭,而是我真的哭不出来。自从我知道养大我的妈不是亲妈之后,我有想过很多次,我妈她究竟是什么样子的?后来看到了唐心柔,我得承认,我失望了。而现在,我亲妈回来了,我确实挺难受的,可是没法儿哭泣,也不能像我爸那样感同身受……” 说到这里,她昂着头,巴巴地望着他:“四哥,我是不是真的很冷血?我甚至不如唐瑜那么伤心。” 权少皇抱住她的身体,手臂紧了紧。 “傻瓜,你不是不难受……” “那是什么?”占色吸着鼻子,心尖儿发涩。 “大悲无泪,大悟无言,大笑无声。你看你爸,他哭了一声吗?” “大悲无泪?是吗?”紧紧地闭上眼睛,占色轻轻靠在他怀里,脑袋隐隐的胀痛了起来。可她用的虽然是反问句,心里却知道,悲伤痛入了心扉,她真的哭不出来。 当然,这并不是说她与母亲的感情有多好。 而是一个从来没有经历过多少家庭温暖的孩子,从一次次的希望再到失望的过程里,让她心里的空洞越来越大,至到这一刻,已经无法再用眼泪来填平了。她相信,不管未来她的人生如何,对于父母这一块儿,终究还是意难平。 两个静静相拥着,除了呼吸,再没有了声音。 时光,仿若停顿。 过了好久,占色才抬起头来,又问权少皇。 “林心纹,你怎么处理了?” 拧了下眉头,权少皇淡淡说,“占小幺,这些事情我会处理好,你现在啊,什么都不要操心了,顾惜着咱们孩子,你这身体我看着都担心。” “我就是很想知道了。二十多年前,她与我爸妈,与权世衡之间,他们到底有着什么样的过往?就算只是姨,为什么她会忍心那么对待唐瑜,对待我?” “乖,不要想了,总会水落石出的。”顺着她的头发,权少皇眸底一片阴霾。 那个年代的事情,实在太过久远了。更详细的东西,除了他们这些当事人,再没有任何人能够知道。就他目前掌握的资料来看,当年权氏五术的孩子们,都会权家当家人安排出国学习,占子书他也不例外。 十几岁的时候,他就去了m国。而他认识林心柔的时间,也正是在这段留学期间。另外,从时间段来分析,权世衡那个时候也在m国…… 到底有什么恩怨? 他想,说到底,也无外乎爱恨情仇。 现在,只能等着占子书的情绪稍缓,再来解密了。 靠在权少皇的身上,占色与他相依相偎着,闭上了眼睛,脑子里却总是挥之不去灵堂里那个寂寥的身影。从下了飞机到现在,她爸几乎就没有怎么说过话,一个人像是堕入了时光的空门,让真的担心得不行。 一直等在休息室了,她觉得时间过得无比漫长…… 晚上他们吃的盒饭是铁手带过来的,可当她端去给占子书的时候,他却只是让放在旁边儿,然后握住她的手,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给了她一个沧桑而无奈的笑容,就再一次把她给赶了出来。 寂静的殡仪馆,让人心里不安。 七点过去了! 八点过去了! 九点也过去了! 天色,已经完全入夜了,四周一片漆黑。 想着她爸几天没有入睡,占色在休息室坐立不安。可不管是她还是权少皇,都完全劝不住他。都说人吧,老来还小,遇到这样儿的事情,他诚了心要发犟,谁也拿他没有办法。 一直等到晚上十点多,占色必须要回锦山墅去休息了,她才拉着权少皇的手走向了灵堂。她想,这一次哪怕用强的也必须把他给带回去,先睡一觉起来再说其他。 灵堂里,灯光幽暗,冷寂如墓。 占色牵了权少皇的手,还在门口就见到了那个一直盘腿坐在骨灰盒面前,背对着门口的孤单背影。和她离开的时候一样,他的坐姿没有任何变化,身形憔悴得哪里还有喝禅茶解禅语的净空方丈的样子? 心里狠狠一痛,她走了过去,轻轻唤了一声。 “爸!” 占子书没有应她,依旧一动不动地守着唐心柔的骨灰盒。 眼窝儿里一热,占色心里像堵了铅声儿,说不出来的难受。一只手撑着大肚子,她慢慢地蹲身下去,将手掌搭在了占子书的肩膀上,又软着嗓子喊了一声儿。 “爸,十点多了。太晚了!我们明天再来看妈妈好不好?” 话说完了,见他还是没有任何动静儿,占色心里激了一下,这才有点儿慌了。她飞快地绕过身去,就着灵堂里昏暗得像鬼火一样的灯光,终于看清楚了占子书的脸…… 平静,安详,双眼紧闭,唇角一溜儿的血迹顺着流淌下来,已经浸湿了他胸前的一片儿衣服,整个人却坐得非常的端正。 “爸!” 悲嚎了一声儿,她猛地跪了下来。 “爸爸……” 在她刚才的大力摇晃之下,占子书的身体软倒在了她的身上。 见状,权少皇惊了一下,上前几步扶住了占色,再伸手探了探占子书的颈动脉。然后,拧紧了眉头。 人已经没气儿了,看样子是服毒自杀。 “爸爸,为什么?为什么……” 占色悲恸地低吼着,心里一阵阵揪痛,脑袋一阵阵胀得发麻,她张大了嘴巴,紧紧地抱住占子书的遗体,恨不得能够大哭一场,却流不出半点儿眼泪来。 原来,他支走了他们,就是准备在这里赴一个死亡的约会。 “爸……爸……” 尖锐的疼痛刺来,她哭喊着,头痛得更加厉害了。 “爸爸,为什么要这样?” 蹲下身来,权四爷轻轻地抚着她的后背,抿着唇没有说话,慢慢地将占子书手里紧攥的一个信封和一本花样精巧的皮质笔记本给抽了出来,然后递给了占色。 信是占子书写的。 笔风苍劲有力,文字风骨奇特,人却已经不在了。 “小幺,我的女儿。爸爸对不起你,生下了你和小瑜,却没有尽到一个做父亲的责任。可是,比起欠你们姐妹俩的来,爸爸这辈子欠得最多的人,就是你们的妈妈。” “二十多年前,冷家的那一起轮丨奸案,虽然是权世衡主导的,目的也是针对权氏五术,可爸爸在不受控制的情况下,确实成了他的帮凶,对不住你妈妈,导致了无可挽回的局面……” “我对不住冷奎,对不住你妈妈,也对不起你们姐妹俩。我罪无可恕,本想用余生长伴青灯古佛,以化解这一世的孽缘。可是,我没有想到你妈会因我之故,含恨终老他乡。小幺,我欠你母亲太多太多,我没有办法再苟活于世,只有去阴曹地府里再向她恕罪了。” “在我死后,辛苦你和少皇,把我与她葬于一处吧。” “小幺,你是一个好孩子,爸爸知道你会把自己安排得很好,就不再哆嗦你的未来了。只是小瑜,爸爸知道她做了很多错事,这个请求说出来也心有不安。但是作为父亲,我必须得开这个口。小幺,她是你亲姐姐,请你看在骨肉一场的份儿上,尽可能地帮爸爸照顾她……” “还有一句话,替她转告小瑜:炎凉世态,当骨肉和睦。戒贪戒妒,好自为之。” 眼泪模糊了眼睛,占色胸口发闷,头痛如锉,红着眼睛收好了信件,又拿过了那一本封面上描着令箭荷花的精巧笔记本来。 这是什么东西? 看得出来,笔记本儿应该有些年头了。被岁月斑驳过的表皮上有些发黄,还有好几处晕开的暗痕,不过看得出来她的主人把她保护得很好,陈旧却没有损坏。 像是预感到了什么,她颤抖着打开了第一页。 只看了一眼,心里一抽,头跟着痛得无以复加。 “每日一记,写给我那远在万里之外的女儿小幺。——妈妈爱你。” 这是……唐心柔留下来的日记本? 狠狠饮泣了一下,占色捂着胸口,脑子里的疼痛感已经达到了极致,如同有一万马奔腾着马蹄踩在她的脑海里一样,突然眼前一花,收势不住就昏倒了权少皇的怀里。 而她手里的笔记本和信件,也同时滑落在了地上。 “占小幺!” 权少皇狠狠掐住她的人中穴,飞快地抱着她走了出来。 “铁手!” 汽车很快驶了过来,在铁手担忧的目光注视下,速度极快地离开了殡仪馆。而占子书和这边儿剩下来的后续事情,都由铁手去办了。 * 一个夜晚的时间,可以邂逅一段感情。 一个夜晚的时间,也足够了解一段长长的生死恋情。 一个夜晚慢慢地过去了,夜的尽头,冬日的脚步来临了。而关于占子书与唐心柔的故事,全部留在了那一本描着令箭荷花的笔记本里。 只是,故事都是曾经。 活着的人们,只能在阴阳两隔的另一面,追忆那两个遥不可及的男女,默默地感受那一段刻骨铭心地炽热爱情。从缘起到缘灭,从天隔一方到最后的生死相随,到底他们还是在一起了。 等占色醒过来,已经是次日上午了。 泪水湿透了睫毛,看得出来,她这一晚睡得并不安枕,一直被噩梦纠缠。 眼皮儿动了动,她似乎不太适应天光。一点点转开眼球,好一会儿才把目光定在了坐在床边儿的男人身上。 “四哥……” 权少皇目光一柔,握紧了她的手,在唇边儿吻了吻,才将她扶起来靠在自个儿的臂弯里。 “你好点儿了没有?有没有感觉哪里难受?” 喉咙哽了一下,占色摇了摇头,抚上他长起来的青葱胡茬,慢慢开嘴。 “四哥,我妈留下来的日记呢?我想看看。” 权少皇看着她的眼睛,略皱了一下眉。 “我给你收着,你现在不能看了。本来你就贫血,怀着孩子再经不住折腾。一会儿看了再伤心一次,我还非得动了胎气不可。刚才我让冷血来给你看过,说你一定要保持平和的心情。” “四哥……”占色的声音很低,别有一番滋味儿,“我省得!给我看看吧?” “不行!”搂住她,权少皇柔和的线条冷硬了下来。 扯了扯嘴角,占色看着他不吭声儿。 他这个人平时待她极好,可就有一个坏毛病,从来说一不二。只要他已经决定好了的事情,不管她用什么办法撒娇耍赖,他都不会妥协。而且,他的建议确实也是为了孩子好,暂时等过了这些天,心情平复下来再看吧。 思考了一下,她撑了撑还隐隐作疼的太阳穴,点了点头。 “行,听你的。就是我父母的身后事……” 轻轻抚着她的后背,权少皇半搂着她,一夜未睡的结果,胡茬儿长出来一截不说,就连嗓子都有些干哑了。 “都交给我。你不用管了。” 靠近他一点儿,占色环住他的腰,整个人扑在他的怀里,紧紧地闭上了眼睛。 “四哥,我只有你了……” “傻东西!”轻轻地低斥着,他的下巴搁在她的头顶上,目光深如浩海,却不再与她的眼睛对视,只拿一只手掌在她背部缓缓摩挲,企图让她平静下来,“你除了我,还有我们的小十三,小十四,小十五……甚至小十八……” “你可真贪心!” 闭着眼睛苦笑一下,占色安安稳稳地靠着她,心情慢慢平复了下来。 良久,才听得她幽幽地叹。 “我爸的事儿,我真的没有想到。都怪我!” “不要这么说,你爸他悲悯世人,又有英雄气概。对妻子也情深似海,在这样儿一个身为人都不知道怎么为人的浊世里,他是一个有风骨而品格高尚的人,值得我们去尊重。” 占色只是沉默。 是啊! 一份让人绝望的感情,也值得人尊重。 169米 一个傀儡 几天后。 占子书和唐心柔一起下葬了。 墓地是权少皇安排好的,在离市区约几十公里的一座山顶上。 这个墓园里的墓地虽然价值不菲,但环境确实很不错。幽雅、安静、怡人,临山环水,尤其是这一座夫妻合葬墓,地点刚好能俯瞰山下的城市繁华。 占色想,她爸妈应该会喜欢在这里安家扎寨的。 从几天前接踵而至的打击中过来,现在的她,心情已经平复了不少。 可是,墓地下方的几十级台阶,她还是由权少皇抱着上来的。因为,她的脚软。刚刚“死而复活”的父亲,还有刚刚知道身份的母亲,都不得不面临永别。心里无尽的哀思,任这冬日飒飒的寒风也吹之不散。 来祭奠的人一一离开了,可墓里的两位主人,一直安静着。 微微眯着眼睛,占色一只手抚着肚子,掀起了一角唇。在抛却了世间诸多恩怨情仇之后,他们此刻,应该已经幸福的团聚了吧? “占小幺,我们也走吧,他们会安好的。” 权少皇搂她过来靠着自己,像抚宠物毛似的顺着她的头发。 他的胸膛很温暖,尤其在这个季节。占色吸了下鼻子,靠在他身上,哪怕隔着几层厚厚的衣料,似乎也能感觉得到他沉稳而有力的心跳。 这个胸膛,今后成了她唯一的依靠了。 面对着墓前长眠的父母,她静了几秒,低声儿问,“四哥,等以后我们俩都死了,也让十三给我们选一处这样的地方,让我们可以安安静静地呆在一处。” “嗯,我看行。” 权少皇的目光,落在她的发顶,轻声儿回应。 占色没有再吭声儿,有些不舍离去。 是的,她喜欢这里,也非常感激四哥能选一个这么好的地方给她父母安身,还差人建了这么一个别出心裁的墓葬。有山,有水,有花,有树木,墓碑上大朵大朵的令箭荷花在安静地绽放,远离了城市的喧嚣,这个小墓地像一个“缩小版的四合院”。 在墓地的最前面,是一排排弯曲的青石板路,小四合院的房屋仿照老京都的结构十分怀旧,挂在檐下的角灯,再配上墓地旁边一丛丛芭蕉竹木……如果把墓地的外形放大,真是一所适宜居住的好环境。 这是占色见过,最有特色的墓地了。 “四哥,你为我做得太多了。” “傻东西,跟我还客套上了?”权少皇再次抚摸她的头发,想了想,声音里略略低了下来,“走吧,不早了。等过些天,咱们还可以来看他们,现在他们的新家刚刚入住,肯定不想我们在这儿打扰。” “你说得对。” 轻声儿应着,占色心里其实知道,他是不愿意自个儿在这山顶的风口上一直吹冷风。这个季节已经很冷了,他担心着自己的身体。 不过,她更喜欢这样美丽的说法。 她宁愿相信,现在爸爸和妈妈更在欢聚团圆,不愿意女儿女婿在这里打扰。 再次由他抱着下了长长的台阶,走在成排的墓地之间,穿着绵软鞋子的占色,衣袂飘飘,长发扬扬,与他手牵着手,画面美好得令人伤感。 “四哥,唐瑜她……你打算怎么处理?” 侧眸过来,权少皇仔细看了一下她通红的一双兔子眼,冷硬的唇角微微一抿,“她是被人催眠置入记忆的。所以,她犯的事情性格可大可小……” 占色点了点头。 可大可大,这个词儿非常精准。 往大了说,她的行为已经危害到了公共安全,不管有多少了不得的理由,也可以视同为犯法,只是情节严重与否的问题了。往小了说,实事上她并非有犯罪的主观意识,一切都是在被迫的情况下进行的,不仅可以说她无罪,甚至于可以说她也一个名受害者。 说来说去,就看怎么给她定性了。 想了想,她问,“你觉得呢?大,还是小?” 换了以前,权少皇肯定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前者,毕竟为了惩处唐瑜而不让占小幺难受,他还曾经花了不少的心思。可现在,有了占子书的遗书在前面,他又怎么会看不出来她的想法? 父母已经过世了,唐瑜是她唯一的亲姐姐,血浓于水。 没有急着回来,他只是喟叹一声儿,牵着她的小手,紧紧握了握,便将她带入怀里,用他高大的身躯挡住四野吹来的冷风,轻轻啄了一下她的唇,看入她倒影着青松的眼瞳,淡淡道。 “这件事儿,我交给你来处理。” 心猛地一跳。 “交给我?”她又重复了一遍。 权少皇莞尔,“对,你也是zmi机关的一员,不要忘了。” 一阵感动划过心尖,占色明白她的意思。 他不愿意她再为这事儿伤心,所以把最终的决策权给了她。同时,也把卖给唐瑜的这份人情的机会交给了她。面对这样儿的呵护,她声音有些哽咽。 “四哥……” 下面的话她说不出来,满眼噙着泪花儿,却换得他扬唇轻笑,拍着她的后背抱紧在怀。 “好了好了,还准备哭鼻子呢?可是你再感动又有什么用?你老早就对老子以身相许过了,现在可没别的筹码,好好给我做乖媳妇儿,等女儿生了,咱俩再一偿夙愿,夜夜不空。” 红着眼圈儿,占色哭笑不得,轻捶着他的肩膀。 “流氓!” * 这一次占子书的葬礼办得很隆重,就连远在依兰的舅舅也过来了。 下了山,权少皇有事儿要办,径直离去了。 占色在孙青的陪同下,回到了俞亦珍的住处。进了屋,她没有理会鲁芒抛过来的冷眼,只安慰了几句已经哭肿了双眼的老妈,就笑眯眯地拉过来心事重重的舅舅和舅妈聊天。 “舅舅,这一回都入冬了,地里也没啥事儿,你和舅妈可以在京都多玩儿一段时间再回去了吧?” 在舅舅的面前,她故意表现得很轻松,可舅舅的脸色却很凝重。 “小幺啊,姓鲁的咋回事儿?” 这里人多嘴杂,占色也不好说得太多。只是,在舅舅的面前,她也又不好意思撒谎,只顾左右而言它地说:“他犯了一点事儿,还在看守所里收押着,等法院的判决呢。具体的情况我也不是太清楚,还得再等结果吧。” 瞄了俞亦珍一眼,俞亦贵满是皱纹的脸上拧了下,作势跺下脚。 “该!” 末了,他又伸出一双有着豁口的粗糙手心来,轻轻地拍了拍一下占色的手背,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小幺啊,爸爸没了不要太难过,还有舅舅在啊……把心都落下去,好好地养着身子,生个大胖小子。” “呵呵……”被舅舅的话给逗乐了,占色笑,“权四他还可想生个闺女呢,我俩已经有了一个小子了,再添一个闺女也是好的。” “有一个小子了?” 舅舅疑惑地皱了下眉头,显然有点没反应过来,“上回俺来城里的时候,见到的那个小家伙儿,难道他就是……?”迟疑了一下,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惊了一下,“他是……他是……?” 大概不太确定占色知不知道六年前的往事,他连续说了好几个“他是”,都没有把话给接下去。见到这个状况,占色知道他肯定也知道那件事了,觉得没有什么可瞒他的了,就把当初的事儿一五一十的告诉了他,顺便把鲁有德拐卖小十三的事儿也给他讲了。 听完,俞亦贵只剩一声叹息。 “好闺女,可苦了你,苦了孩儿了。姓鲁的当年俺瞅着他就不是个好东西,整天东家蹿到西家,偷奸耍滑,装蒜不着调……” 噼里啪啦地批评着鲁有德的十万条罪例,占色听着,只递给她一个感激的眼神。为了维护俞亦珍的面子,他不好再多说什么,只挑下一眉梢问。 “舅,我那个时候的事儿,你知道多少?我不是上次出车祸了么?撞到了脑袋,好多事情都想不起来了。” 舅舅老实巴交一个人,不会撒谎。她这么一问,他顿时胀红了脸,似乎特别不好意思,说话都有点儿支吾了起来。 “小幺,你这个事,舅是知道的。舅也不是有意想要瞒你,俺第一回见到你姑爷的时候,就觉得他瞧着面熟。有心想问问吧,一来抹不开面儿,又不敢确定,二来怕你知道了,会伤心就没好张口。你今儿问了,舅就告诉你。六年前在依兰,我见到过他跟你在一块儿。还有你那个孩儿的事,俺也是知道的。你出了车祸,后来撞坏了脑子……” 说着说着,舅舅又拿袖子抹眼泪儿了。 眼看舅舅把她想不起来,自动脑补成了车祸事故,占色也没有去解释,只沉默了一下又问。 “那除了他,你还见过我跟别的人在一块儿吗?” 舅舅拿下抹泪的袖子,呆呵呵地看着她。 “别的?啥人儿?” 知道舅舅是个老实又心慈的,占色见多的事儿也问不出来,也就止住了话题,拉着他聊了一会儿别的家长里短。直到临离开之前,她才笑着将包里特地带过来的一张银行卡取出来递到了舅妈的手上。 “舅妈,你看我这阵子怀着肚子,没有太多时间陪你们,这儿有点钱你拿着,你们多在京都逛逛,想买点儿什么,吃点儿什么,千万不要省着。” 舅妈比舅舅精明一点,可也是一个老实的妇人。她惊了一下,就像那钱烫手似的,赶紧把手缩到背后去,小心翼翼地瞄了舅舅一眼,直摇头。 “不不不,外甥女,上回你和俺们外甥女婿来依兰的时候给的钱,俺们还没花完呢。俺家里最新新建了猪舍,你舅还养了百十来头羊,日子过得贼红火,俺们不能再要你们东西了……” 见到老婆这么说,舅舅微笑着,像是对她挺满意。 “行了,大闺女,别跟舅在这儿客气,赶紧收起来。” 没有想到又是这样的结果,占色一时拿这老两口也没有办法,诚心想尽孝而无力发挥。其实她心里知道,虽然说依兰的物价不比京都贵,可就舅舅家里就靠他们农副业赚的那点儿钱,哪里能够得到好的物质生活。而且,就上次去依兰,也是因为他们的推辞,其实根本没有给多少钱。 心里唏嘘着,她一阵感叹。 “舅舅,你啊,啥时候才不要这么固执?” 舅舅摇了摇头,不以为然,“小幺啊,舅知道你是个有孝心的好孩子,可你爹在的那会儿就教过俺,人活着不能只惦记着吃好的穿好的住好的,俺跟你舅妈两个有手有脚,还不到靠着小辈来养活的地步,还是过使着血汗钱心里踏实。” 一向老实的人,说起道理来,也是一道一道的。 可占色听到他提到占子书,心里酸楚更甚。 “小幺你读了那么多书,比舅舅懂的道理多。舅舅啊也没别的想法,就指望你跟你妹妹两个都能有出息,找的姑爷都会心痛人,那就行了。” 俞亦贵以前一直当占色是俞亦珍的亲闺女,这次占子书出事通知了他,赶过来奔丧的时候才知道原来还有这么一回事儿。可虽然心里明白了,下意识里,他还是觉得占色是她的亲外甥女,说起话来,与鲁芒也没有什么差别,听得句句窝心。不住点头,占色心里发酸,拿他却没有办法。 “舅舅,您就放心吧!我一会儿好好的。” 又看了她一会儿,俞亦贵这才长叹了一口气。 “回家去吧,嫁了人的闺女不比在家,凡事为婆家想着……” 苦笑着,在老舅的叮嘱里,占色不得不又把银行卡给收了回来。* 事情告了一个段落,占色现在最头痛的正是唐瑜。 离父母下葬那天,又已经三天过去了。 这三天里,她就呆在锦山墅,哪儿也没有去,也没有再见过唐瑜。 也许是冬天来了,天儿太冷,她不想出屋子。哪怕明知她像往常一样住在红玺台,她始终就迈不开脚步去找她。 直到第四天,她才终于下定了决心。 有些事情,躲是没有用的,早晚都得去解决。 她特别地畏寒,出门的时候套上一件羽绒服,围上大围巾,带着这些天来一直容光焕发的孙青,一路驱车去了红玺台。 “占色……”孙青笑看着她。 “怎么了?幸福姐,干嘛用这种眼神儿看我?” 自打孙青跟了祁公子,小日子过得可美,见天儿脸上笑容不断,早已不复当初祁公子嘴里那一张“活死人脸”的样子了,不论早晚,那可都是眉梢含情,眸底含笑,春情春意春盎然,看得人直乐呵。为此,锦山墅里的那一众闲人,在祝福之余,就打趣地送了丫一个外号——“幸福姐”。 “讨厌!你怎么也跟着喊?”孙青嗔怪着,清咳了一声儿掩饰,可那份幸福的情绪还是怎么都藏不住,“我是想说啊,占色,现在不到12月,你就已经穿得这么厚了,真到了冬天,你可怎么办?” “有什么办法,我怕冷!” “哎,我看你啊,和着你家肚子里的小熊一起,整一头大熊,还真是越来越圆滚了。”孙青瞄了一眼她拢起的肚子,不住地笑叹。 勾了勾嘴角,占色目光平视着前方的道路。 “怎么,幸福姐,羡慕我啊?” 这话她是开玩笑说出来的,说的时候没有考虑那么多。可说完了才觉得好像有点儿不对劲儿。再一看孙青没有反应,她下意识就偏过头去,不好意思地盯住她。 “怎么了?生气了?” 孙青轻笑着摇头,诡异地红了一下脸。 “占色,有个事儿吧,我特想听听你的意见。” “啥事儿,说呗?” 看得出来,孙青有点儿迟疑,说话的时候,支支吾吾,“我跟无情两个人吧,他,他就不乐意用套儿,我本来想要采取措施,又害怕吃药对身体有影响,你看我都这岁数了。我在想,想,要是怀上了该咋办?” 她这么一说,占色回过味儿来了。 说到底,她跟无情两个虽然相好了,也是只是他俩自己同意了,无情的家里现在还死硬着呢。而且,从无情那一天把孙青带出锦山墅开始,听说他就再没有回过祁家,而祁妈虽然打了几个电话给他,祁爸却是对他不闻不问,更是没有半点要松口的迹象,像是完全不操心他了。 换到古时候,这俩说白了,其实就是私奔。 可不管到了哪个社会,每一段婚姻,如果没有得到父母的祝福,有天大的幸福也会存在缺憾。孙青家的老妈虽然也喜欢准女婿,可是对于一直没有见到亲家公和亲家母,也慢慢产生了一丝疑惑。 毕竟做父母的人,谁都不希望女儿莫名其妙跟了人,再怎么都得把婆家的事情给弄清楚了再说。所以,无情当初乱扯的那个父母是“国营企业工人”的事情,眼看也快要瞒不住了。 “你怎么考虑的?”占色蹙了下眉,先问她的意思。 孙青想了想,态度虽然犹豫,可语气却是说不出来的坚定,“我这两天就在考虑,如果真有了,我会把他生下来。就算最后没有办法跟他结婚,可我……我也想一个人带着孩子。” 眯了眯眸子,占色对孙青叹为观止了。 都说人一旦有了变化,变起来就会很快,这厮不也一样? 就在前不久,她印象里的孙青还是一个满打满算,不肯轻易吃亏,会把未来的每一步都走得稳妥而踏实的女人。可她现在的样子,已经完全有了小言标准女主角的潜质了——为了爱情不顾一切。 女人总是了解女人的。 占色将手放在小腹上,轻轻安抚了一下里面的小家伙儿,笑着安慰她,“你就不要想太多,我看无情不是没谱儿的人。他既然敢不采取措施,自然会有他的想法。为了你,他连父母都抛弃了,你也得为了她多坚持一下,不到最后时刻,千万不要轻易说放弃。” “我知道。” 孙青轻叹了一声儿,突然又扬着唇笑了起来。 “占色,我觉得吧,我活了这么些年,现在才觉得日子特别美。” “美吧?”占色凑近一切,眨了眨眼睛,意有所指地取笑她,“就是不知道我们的幸福姐,到底是觉得日子比较美呢,还是其他什么比较美?” “你讨厌!”孙青啐了她一口,咯咯直笑。 在祁大少的熏陶下,她怎么会不理解她话里的意思?不过,被她这么一问,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思维自然而然就被牵引到了那一个个靡丽而多情的夜晚,想到她与无情两个人共同领略到的珍馐盛宴,她的耳根子有点发烫。 要说占老师吧,别的不在行,察言观色刚好内行。 一瞅,她便什么都明白了。 “幸福姐,想什么呢?想你家情哥哥了?” “去!”孙青不好意思。 “哦不,应该是情弟弟才对嘛。” 清咳了一下,害怕她越说越不像话,孙青脸上全是窘色,“占色,你怎么回事儿啊你?我以为只有艾伦和追命才喜欢没事儿追问这些,没想到你也被同化了,亏了我一直把你当正经人。” 叹了一下,占色摇头失笑。 “跟了一个不正经的人,想要我再正经,难喽!” 噗! 孙青被她的话逗笑了,随即也跟着感叹。 “是啊,不知道怎么的,就找了一个弟弟。前一阵子吧,我还在考虑,只怕我这辈子的婚姻归属,最终会变成了一个秃顶的啤酒肚中年大叔。或者说,我一直都是那么想的,找一个年纪比我大得多的男人,会比较能照顾人,真是没有想到……” 白了她一眼,占色嗤道,“想什么呢?千万别。” “怎么了?”见她说得严肃,孙青也来了兴趣,“难不成这中间还有什么猫腻?” “废话!那是当然。” 那个时候,占色为了治疗自个儿与权四爷之间的不适之症,可谓上网翻书,查阅了许多夫妻之间的爱情宝典。有了这么一套完整的科学理论依据,她说起话来,头头是道。 “孙青,不哄你。现在许多小姑娘想找大叔结婚。说实在的,年龄一旦超过10岁,就很值得商榷了。” “为啥,年龄大点不好?亦父亦兄,还懂得心疼人,多好。” “疼人有什么用?女人的幸福怎么来?” “嗯?” “等咱三四十岁了,如狼似虎的,你说你要找一个大十几岁的,甚至二十几岁的老公,她怎么满足你的生理要求?不要说柏拉图,人类进化到现在,就不是为了柏拉图而存在的。所以说,人家说‘女大三,抱金砖’,这句话是有科学依据的,也包含了这个方面的内容在内。你啊,就等着享福吧!” 占色说得又正经又认真,完全是一副学术论调,唬得孙青一愣一愣的,等她说完了,她思考了一下,忍不住大声儿笑了起来。 “这么说来,我不得回去叩谢老祖宗保佑,找了一个小我三岁的男朋友,未来的幸福生活,终于都有了保障?” “哈哈,那是……” 两个人聊着不着边儿的话题,占色因为父亲过世而纠结了许多天的心情,竟慢慢地好了起来。成年的两个好朋友之间,说话没有那么多的避讳,关于与自家爱人那点儿私事,一旦说开了,谁也不会真的就遮遮掩掩,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互相拿出来说一说,再顺便埋汰一下某个大无赖,很快就到了红玺台。 汽车驶入小区,孙青将车速减缓,滑行着停了下来。 一下车,占色又是扯衣角,又是拢围巾,嘴唇抿得死紧。 孙青知道她的心情,扶了扶她的胳膊,“没事吧?” “没事。” 占色听见了自个儿发哑的嗓音。 确实没事,有什么事呢?她只是来见自己的姐姐。 还是那一幢房子,还是那一套公寓。占色摁响了门铃之后,来给她开门的人是以前一直照顾唐瑜的陈姐。见到是她来了,陈姐似乎没有意外,只是友好地点了点头,恭敬地叫了一声“嫂子”。 “我姐呢?”占色问。 一声儿‘姐’,已经间接地表明了她的态度。 陈姐错愕一秒,然后指了指房间,“在里面呢?这一段时间,她一直过得不太好。几乎不怎么肯吃东西,人都瘦下去一大圈儿了,那衣服穿着空荡荡的……” 实际上,陈姐的说法有些保守。 唐瑜现在的样子,比她说的,比占色想的,还要更加糟糕。 林心纹前些日子已经被权少皇给转移走了,红玺台就住着唐瑜自己。虽然没有人再限制她的自由,可她还是整天整天的不出门。也不上网,不打电话,不与任何人联系,什么事情也不做,只一个人坐在那里发呆,像一个被人抽去了灵魂的木乃伊。 与其说她还活着,不过说她其实已经死了。 在卧室门口站了好一会儿,占色才轻轻出了声儿。 “姐。” 像是受了惊吓,唐瑜先是肩膀动了动,然后才抬起头来看她,一双眼睛红肿得几乎睁不开了。这么久以来,还是两姐妹第一次面对面地说话。两个人对视着,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才听到唐瑜苍凉而幽远的声音。 “占色,你怎么来了?” 很明显,经过这一番打击,唐瑜这个人有了很大的改变。 一步步走过去,占色圈着她的肩膀,“事情都过去了,所以我来看看你。以后你有什么打算?你不能永远都这么下去吧?” “占色……”愣了好几秒,唐瑜才反应过来她那句“事情都过去了”是什么意思。心里一软,吸了吸鼻子,止不住的泪水就滚落了下来,激动得一把抱住了占色的身体,没有说出来自己的打算,而是给了她一个石破天惊的信息。 “占色,救救我的孩子吧……求求你了……我会感激你的……” “你的孩子?”占色狠狠吃了一惊。 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泣着,瘦得皮包骨头的唐瑜,抽泣的样子显得十分狼狈。 “孩子六岁了,和小十三一般大……也是六年前在依兰有的。” “什么?”占色真是惊得不行,“六年前,你和谁有的?” 失声痛哭了一阵儿,唐瑜双手抹了一把脸,缓缓道来。 “六年前,妈妈……哦不,林心纹她让我回国来,交给了我一个任务,就是,就是利用我的样子长得像你,伺机杀了权少皇。” 她一边说一边哽咽,占色的脸也阴沉了一片。 “接着说。” “我第一次见到你们俩,是在慈云寺的门口。当时,我坐在汽车上,远远地看着你们相拥着进了大门,那么的相爱……而他,也是那么的完美,我也看见了,你跟我长得,长得是那样的像。” “我知道你是我妹妹,那个时候,我就有一点点嫉妒你。你不比我更优秀,怎么能拥有了那么完美的男人,拥有那么美好的生活呢?后来我想过,也许是我太嫉妒你了,所以打从第一眼见到他,我就,就有那么一点点动心。” 眉头打了一个死结,占色安抚地拍了下她的后背。 “然后呢?” “占色……”唐瑜抽泣着,肩膀不停地发抖,一张憔悴得不成人形的脸上,带着某种说不出来的沧桑和迷惘。 “当时我在依兰,负责接应我的人叫龙把头。他是来配合我杀权少皇的。他们都认为,就凭我的长相,他一定不会防备我,我应该可以很容易接近他,然后杀掉他……” “你做了吗?” “说实话,我很矛盾。一开始他们并没有让我直接动手,而是总让我旁观你们的生活,然后再根据龙把头拿过来的资料模仿你。模仿你的声音和说话方式,学说依兰的方言,模仿你走路的姿态,模仿你与他相处时的每一个细节和动作……可是我越模仿你,我就越入戏,我接触你们的时间越来越多,我对她的感觉就越来越深。有的时候,我甚至觉得,他好像变成了我的男人,我不舍得杀他……在那时候我就想,我肯定是爱上他了……” 爱上了? 占色的眼睛染了雾,而唐瑜还在泣不成声。 “后来又发生了一件事,一件影响我们俩的大事。不过,我那个时候还不是很清楚,直到现在才想明白前因后果。可能是我对权少皇的感情太过外露,被龙把头汇报给了权世衡……再然后,他们禁止我再出现你们的身边了。我见不到他,也见不到你。自到有一天晚上,我吃过饭后被龙把头下了药……跟一个男人做了,还被权少皇看见了……” 心里“咯噔”一下,占色眉心一拧。 原来权少皇嘴里的“捉奸”,是她,不是自己? 紧紧抿着唇角,在唐瑜一阵大似一阵的抽噎声儿里,她的心里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儿,五味陈杂间,有一个声音在提醒她,那一个男人是谁才至关重要。 “那个他,是谁?” 唐瑜哭着摇了摇头,双手捂在脸上,“我不知道,我不认识他……” “那你知道他长什么样子吗?”占色追问得很急。 长长的呜咽了一声儿,唐瑜的声音支离破碎,“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那个时候被人下了药,几乎都是在沉迷的状态里,哪里瞧得清楚人?我只知道我叫出来的声音很大,耳朵边嗡嗡直响,意识都成了零……” “那你为什么会看见了权少皇?” “其实我当时也不太确定,只是隐隐听到有人摔门而去。后来,我被置入了关于你的记忆,我自己的记忆便有点儿模糊了。直到那一次吊扇事故之后,我清醒了过来,仔细一综合考虑,才知道,那天晚上闯进来的人就是他……而那件事,也成了你们关系决裂的最重打击。” 这些话要是换了早些时候唐瑜说出来,占色未必会完全相信。 可是现在,她相信唐瑜没有说谎。 心狠抽了一下,她叹,“真的对那个男人,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哭丧着脸,唐瑜不停摇头,抽泣着:“我只知道他的年龄应该不大,可我就是想不起他的脸来……而我的孩子,就是那天晚上怀上的……在我被置入了你的记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我被人错误的诱导着,认为小十三是我与权少皇的儿子。”抬起头来,她盯着占色,“你知道吗?我那个时候都恨死你了,恨你抢了我的老公,抢了我的儿子……” “我理解。”占色安抚地拍着她,心里友善的矛盾着,“你的孩子在哪儿?” 唐瑜依旧只是摇头。 “林心纹那天被带走之前,告诉我说,想要我孩子活命,就懂事一点。”说到这里,她再一次泣不成声,“我知道她想让我干什么,可是占色,我不愿意懂事了。我不想一辈子都做人家的傀儡,我想要有自己的生活,想找回我的孩子,想像你一样,有一个疼爱我的男人,好好过日子,过属于我的日子。” 眉头一拧,占色心里并不好受。 “你为什么一开始不告诉我孩子的事情?” 狠狠地抽泣着,唐瑜苦笑,“那是因为……占色,我不知道你心里到底有多恨我,我也不敢赌你会不会帮助我。如果你不肯帮我,我说出来又得罪了权世衡和林心纹,那我的孩子就会没命了……” 她的矛盾,占色能理解。 “那现在呢?你确定我的想法了吗?” 昂着满是泪水的脸,唐瑜一下子揪紧了她的衣服,冲她展颜露出一笑。 “你刚才叫我姐了。占色,我也是学心理学的。我心里很清楚,这是这么久以来,你第一次认可我吧?既然你叫我姐姐,就不会不管你的侄女儿才对。” 侄女儿…… 这个独属于亲人的称呼,让占色的心里酸了一下。 “她是个女儿吗?” “是……是一个女儿。小小的,粉粉的团子,长得很漂亮……可是我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她了,我不知道她究竟在哪里……我想她啊……” 拍着她的后背安抚着,占色的声音沉如深海。 “姐,你放心,一定会找到的。” 现在程为礼已经以权世衡的名义回了m国,有了他那样的身份和地位,再加上里昂的帮助,不管是那边儿的事务,还是要找一个孩子,应该都会比以前容易办得多。 就是……那个男人。 他到底是谁? 撑了一下额头,占色觉得有点儿头痛。 不过,却又让她想起一件至关重要的事情来。 “姐,你知道吗?你被置入的记忆有一部分是我曾经催眠时候的录音,有一部分是他们故意编出来置入你脑子里骗你的。我想问问你,你知道那一段录音,他们是怎么得来的吗?谁给他们的?” 关于吕教授的磁带被盗的事儿,她一直耿耿于怀。可是到现在都还没有一个说法,她心焦之余,隐隐总结有点儿不对劲儿。 当然,她没有对唐瑜抱有太大的希望。 一个傀儡,一个与敌人接触的傀儡,一个很有可能还爱着权少皇的傀儡,在权世衡他们那些利用她的人眼中,应该是随时都有可能会背叛的人物,不可能让她知道太多的内情。 果然,她的希望,再次被唐瑜打破了。 “我真的不知道。我从依兰回国之后的几年里,一直跟林心纹生活在一起,带着我的桑儿,总是心神恍惚……后来,林心纹说为了我能自我调节,她让我去学了心理学。占色,那个时候,我不知道那件事情有她的参与,也不知道原来你也是学这个专业的……呵呵,现在我才知道,原来我的个人培养方向,一直都在接着你的轨道……” “姐……”占色皱着了眉头。 嘤嘤地哭泣着,唐瑜又苦涩地笑了起来。 “从个人兴趣,到穿衣打扮,她都从来不让我自己做主。有一次我嫌烦,特别想剪掉这头长发,却被她给狠狠训斥了一顿……占色,你都不知道,我多么希望活一天自己,而不是每一天都活成你占色的样子……” 最后一句,她是哭泣着喊出来的。 撕心裂肺! 占色的心里也特别酸涩。 她以一个私生女的身份,还带着另一个私生女,跟着一个阴阳怪气摸不着调儿的母亲,处处受制于权世衡。这些年来,唐瑜活得并不比她更轻松。 因此,虽然她做了很多坏事,可她本身实在可怜。 浅浅吸了一口气,占色低下头来,轻轻抱了抱她颤抖的身体,小声儿问,“你喜欢什么样的头发?咱们现在就去美发店,好不好?我认识一个特好的发型师,她一定可以给你做出属于你个人风格的头发来。” “真的?”唐瑜还在吸鼻子。 “真的!” 轻轻顺着她的头发,那一头与自己一样长一样柔顺的头发,占色觉得自个儿不是多了一个姐姐,而是多了一个妹妹。 “好!”唐瑜又哭又笑地点头。 * 占色带唐瑜去了一个她常去的美发设计室,在唐瑜的要求下,她那一头长及腰身的头发被齐肩而切,又被发型师打了几个俏皮的小卷儿,蓬蓬松松的披散在肩膀上,整个人看上去清爽了许多。 这姐妹俩进来的时候,长得实在太像了,连发型师都啧啧称奇。 可是,事实证明,有的时候,一个人的外观与打扮的关系太大了。当唐瑜剪掉了长发,当她的神态和语气都慢慢改变,不再与占色相同的时候,必须得承认,没有了她刻意为之的东西,其实只要是熟悉她俩的人,还是很容易就能够分辨出来二人的不同之处。 两姐妹相处的气氛一直很好。 占色和孙青又带她出去逛了一圈儿,才把她送回了红玺台。坐下来安慰了她一会儿,再吩咐陈姐好好地照看着她,占色就回了锦山墅。 晚上,等权少皇回来,她与他交流了关于唐瑜女儿的事情。 不曾经,权少皇却告诉她,他已经吩咐人在找了。 当初唐瑜刚到京都,第一次冒充占色的时候,权少皇曾经让zmi机关的医疗小组给她做过一个妇检,当时就知道她生过孩子,只不过,那时候他没有引起注意。 现在想来,这个孩子其实很关键。 她不仅能制住唐瑜……换言之,也能制住占色。 甚至于,还能制住那个孩子的父亲不是? 这件事情不解决,始终是一块儿心病。 听他说完,占色的心放松了不少。 既然他在办了,她也就先不考虑这件事儿了。接下来,她比较操心的是唐瑜的未来生活。一个女人想要踏踏实实过正轨生活,必然不能像现在这样,见天儿地呆在家里发懵。要不然,一个好好的人,也会憋成神经病。 想了两天,她给吕教授打了一个电话。 询问了一下中政那边儿的情况,她又托了权少皇打听了一下,结果非常的顺利。唐瑜本身就是m国名校斯坦福大学毕业的心理学硕士。读书的时候曾获得过全额奖学金,又是以全院系第一名的成绩直接保送的硕士生,有了这样儿的海龟履历,在中政获得一名助教的工作,实在很轻松。 又一周之后,唐瑜去了中政,开始了她的新生活。 而红玺台的那一套房屋,被权少皇直接过户送给了大姨子。 占色很替唐瑜高兴,也非常感激权少皇的安排。 当然,她不会知道,权少皇这个人不可能对唐瑜完全放心,他每走一步棋,都有他自个儿的计较。 不过,事情总算暂时安定了。 占子书“烧三七”的那一天,占色再次见到唐瑜时,她已经由内到外兑变成了另一个样子。不再模仿她,不再穿她喜欢穿的衣服,不再模仿她的动作和语气。这个时候的唐瑜身上,除了一张相似的五官,已经没有了一点占色的样子。 与她一起站在墓前,看着随风而起的纸钱,占色默默念叨。 爸!妈!你们一路走好。 我和姐姐,一定会铭记爸爸的话:炎凉世态,骨肉当和睦相处。 170米 真乖! 三七二十一。 占子书的“三七”烧过之后,时令已到12月初。 这几天,追命就像身上打了鸡血似的,特别的亢奋和神经质。走路一改往日的随意,时不时蹦跳几下,走几下鸡步,又走几下鸭步,然后一个人憋着劲儿在那儿皱眉琢磨,瞧得占色十分奇怪。 “追命,你在干嘛?” 叉着腰的追命姑娘,停下来看着她,咧嘴一笑。 “哎,我真没有想到,结个婚会有那么麻烦。好不容易把自个儿给嫁出去了,还得担心那么多的事情。亲爱的占老师,我在练习婚礼上的走姿,你来给我参谋参谋?” 走姿?占色愣了一下。 “至于么?就平常那样走路不行?” “不行!”追命重重摇头,“你是不知道,冷血家老妈走路那个风姿,艾玛,我跟在她的后头,就像一个替她拎包的小妹儿。要说,换了平日也就换了,可结婚的时候吧,我怎么着也得让自个儿风华绝代一把吧,一辈子可就一次……” 话痨说话,永远都这个劲儿。 一句接一句,连珠炮似的不打草稿,速度还很快。 占色打心眼里佩服她。 等她唉声叹气地怨怼完了,她才冲追命招了招手,坐在了沙发上去。 “你过来,我教你两招儿。” 挑了下眉头,追命嘿嘿一乐,乖乖地就跟了过去。对占色的本事她是百分之百信服的。而且占色这姑娘本身就是一个见人能说人话,见鬼可以说鬼话,不管在哪个场合都拿得出手的主母形象,她特乐意受教。 “ok,赶紧的。占色,给我讲讲。” 她的急切,让占色唏嘘了一把,然后指了一下她的嘴。 “我觉得你吧,只要管住了嘴巴,气质就出来了。” “我的嘴?”追命摸了摸自己嘴巴,斜斜地睨了一下她满脸严肃的样子,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凶狠地瞪了过去,“靠!占色,你这是在嫌弃我话多是吧?我可告儿你啊,这是我的优点。我家大狗熊可说了,因为他呢不喜欢说话,所以我这辈子出现在江湖上的任务,就是把他的那一份儿说个够。” 捂着高高凸起的肚子,占色想着冷血那厮说这句话时候的样子,好不容易才憋住笑意,“傻丫头。追命,你咋就不想想,冷血是谁啊?他是你家的闷骚冷,情人眼里出西施,他当然看你哪儿,哪儿都好了。不过,你要培养气质,不是你自己的意思?” 歪了歪嘴角,追命瞪着占色的那双眼睛,慢慢地耷拉了下来。 “当然是我的意思!占色,你不知道,我可羡慕你了。” “羡慕我什么?” “没婆婆啊……”追命没心肝儿,回答得很自然。 占色一听,赶紧去捂她的嘴,“傻丫头,这话能随便说吗?小样儿,刚还说你的嘴不严实呢,马上就犯了。在这儿说给我听没关系,要在外面,给我把嘴管住了,知道吗?” 她大姐姐的架势,让追命听了十分受用。 “我知道了!”使劲儿冲她吐了一下舌头,追命想到自个儿那件头痛的事情,声音不免又小了小来,“哎!简家爸爸还好说,他是个男的,对我好像也没啥大的意见。可简家妈妈就不同了。她大概看多了世家小姐,觉得我有点上不得台面吧。那一次带我去量衣服尺寸,碰见了她的老朋友,她脸都红了,好像特不好意思介绍似的。结果,她说什么来着?说我是她儿子的战友,哼!” 追命一直在自揭老底儿,谈与简家父母那点儿事。 听着她语气里的小小不爽,占色撑额听着,能理解她的处境。 末了,等她说完,才问,“追命,你爱的人是谁?” 一听这话,追命就讷闷了,“废话!当然是我家大狗熊简练啊。” “那不就结了?”占色圈了圈她的肩膀,说得语重心长,俨然一副知心姐姐的模样儿,“依我说,你现在的样子就非常可爱,冷血喜欢的不也就是现在的你么?你何必为了别人而改变自己?” 皱了下眉,追命还在纠结。 “可是,婚礼上会来很多有头有脸的人啊,我怕给他丢人。” “这样啊?”摸了摸下巴,占色细细考虑了一下,突然眼睛一亮,“我有办法了。” “啊?” 实际上,占色本身也不是名门世家的出身,对于那些礼节和仪态一类的东西也不太熟悉。而她自己的婚礼,确实因为权少皇没有父母,也没有人去约束她,她只需要做好自己,就不会有人觉得她丢了谁的脸。 可追命不一样,她心里的纠结也不无道理。 虽然说人不需要为了别人而活,可她好歹已经是简家的媳妇儿了,未来两个人还有长长的一段时光要走,她也将继续和简家二老打交道,婆婆如果不喜欢,日子肯定会比较难过。 那么,她现在一心想讨好婆婆,也算情有可原。 要教导她高端礼仪,她自己不行,却突然就想到一个人。 艾慕然! 自从离开了少教所,她已经很久没有与艾慕然联系过了。而关于艾慕然的消息,她都是从艾伦的嘴里断断续续知道的。只听说她最近过得也不太好,艾家二老的催婚越来越厉害。因为等翻过了今年,艾慕然就三十了。 前些天儿,艾伦还说过,她爸妈都快急疯了,只恨不能逮个女婿回来了。 寻思了一下,她直接拔了艾慕然的电话。现在她与艾慕然说话,已经自然了很多,不要再绕弯打千,都是有什么说什么了。 没有想到,听了她的话,艾慕然直接就炸毛了。 “我说权太太,你没有发烧吧?” 呵呵一笑,占色抚着肚子轻轻摩挲着,态度十分淡定。 “咋了这是?你吃炸药了?” 将手机换了一个方向,艾慕然咬了咬牙齿,恨恨地说,“你说你让一个找不到男朋友,正被家里死劲催婚的老姑娘,为你即将做新娘子的好朋友来教导婚礼礼仪,存什么心了?” 占色特喜欢她现在生气时不做作的样子,哈哈一笑。 “你说存什么心了?当然是看你笑话。” “行,权太太,你有种。”艾慕然狠狠哼了一下,随即又说:“行了,看在我妹妹经常在你家吃喝的份儿上,你约个时间地点吧。我可不想来你家里,免得触景生恨,一不小心抢了你男人。” 占色抢白她,“少扯犊子了!你抢得了吗?” “不气死我,你心里是不是不舒坦,是不是?” 听着艾慕然在那边儿气得直吼吼,占色满脸笑容地看着窗外的天光,想着曾经在少教所里与她针锋相对的日子,有些轮廓慢慢模糊了,好像只剩下艾慕然那张精致的脸了。 换了时间,换了地点,好像很多恩恨情仇,都淡下去了。 她笑,“谁让你当初给我穿了那么多小鞋,不收拾你,我收拾谁去?” “该死说大话!”艾慕然愤愤不平地哼了哼,随即又哧笑了一声儿,毫不留情地奚落她,“大肚子,我可告诉你啊。你没看过宫斗,难不成连宅斗都没有看过?恶毒女配一般都是怎么做的?只要有机会,就会想方设法地害死女主的孩子,这样,你还敢上门来找抽吗?” “哈哈哈……行了,你说时间吧!” 斗嘴完毕,两个人又唠了几句就挂了电话。 追命一听说有了“授业老师”,开心得样子毫不掩饰。 去见艾慕然的那一天是周末,占色当然不会是自己去的。除了追命和孙青之外,正好周末休假的艾伦也跟了她们一路。几个姑娘一路上说说笑笑,在一个没有男人的女人世界里,也很能自得其乐。 不过她没有想到,在约好的地方等艾慕然过来的时候,却见到一个久违的男人。 卫季北。 他的手里提着一个精致的蛋糕,见到是她们几个,他也有点诧异。一双深邃的眼睛里,带着几分惊讶几分欣喜,那随和温吞的样子,显得格外悠然而美好。 比起卫季北和她们来,卫错的反应最快,几乎就在见面的那一秒,她就喜上眉梢地扑了过来,笑眯眯地拉着占色不放手。 “占老师,我好久没有见到你了,没有想到,你的肚子都长这么大了。” 咳! 小姑娘好玩地拿手来摸她的肚子,占色心里头有点尴尬,面上却只不动声色地揽了一下她的肩膀,就又冲卫季北轻轻一笑。 “卫先生,好久不见了。” 卫季北向来属于气质型男人,同样随和地向她问好之后,又责怪地拉回了女儿,便沉声教育说,“小错,你要注意一点,占老师怀着小朋友,可不经你这么撞。” “嘿嘿……我知道!”卫错显得很开心,“爸,我现在想占老师她们去玩。” 瞥了占色一眼,卫季北皱了皱眉头,“爸爸难得回来一趟,你就不想陪爸爸?” “哦。”有气无力的答应了一声,卫错嘟了下嘴,“好吧。” 父女两个人的对话落入耳朵里,占色这才想起来卫季北应该是离京都有好长一段时间了。之前,他就权少皇说过,卫季北在北x—21d的收尾阶段,会一直留在丽市那边儿的151厂做技术支持。 看起来,北x—21d这工程实在庞大,这都多久了,还没完成。 她没有多问,可卫季北敛着眉头,却笑着解释了一句。 “我这次回京都来,就是专程给这小丫头过生日的,大约后天就走了。占老师,我时间紧,带孩子先回去了。等我从丽市回来,再请你们吃饭。” 知道他陪闺女的时间少,每次都想方设法的弥补,占色了解地莞尔。 “好的,等你下次回来。” 末了,又朝卫错摆了摆手,“卫错再见,下次有时间咱们再一起玩。” 轻轻“哦”了一下,卫错冲她眨了眨眼睛。 “占老师再见。” “再见!” 卫季北冲她点了点头,春风一般的温暖笑容下面,似乎带着一丝淡淡的无奈。只不过,他掩饰得实在太好了,如果不仔细看,绝对没有人能从他的脸上看出来额外的情绪。 一大一小父女俩离开了。 这个时候,艾慕然已经过来了,在旁边儿静默了好久。 “艾所,来了?”占色笑着招呼。 “嗯,等久了。”艾慕然气色看上去还不错,只是目光有些飘。 艾伦抽了抽嘴角,突然沉沉地叹了一声儿,阴阳怪气地说:“某个人啦,那一颗载满了忧郁的心情,再一次沉入海底去了吧?” 她的话让占色摸不着头脑,不料却换了艾慕然恨恨一击爆粟。 “说什么呢?你个死丫头。” “嘿嘿,艾大小姐,我说什么你最清楚了,看到卫季北,有人的心澎湃了吧?” 脸上稍稍红了一下,艾慕然羞恼地去掐她嘴,却被她左突右闪的灵活避过,笑闹了好一阵儿才收住了尾。接下来,往几个人约好的休闲吧走去的时候,在大嘴追命无穷无尽追死人不偿命的八卦精神指引下,占色终于了解了事情的真相。 原来,艾家父母对艾慕然的婚事,一开始属意的女婿人选是严战。 可严战太过干脆,二话不说直接就给回拒了。 接下来,艾家父母再次戴着老花镜将京都市的好儿郎们进行了摆兵布阵,结果选来选去,就觉得卫季北这个人其实还不错。唯一的缺点就是太热爱工作,而且还有一个十几岁的女儿了。 思来量去。 他们在找不到更好人选的情况下,卫季北成了艾家女婿的首选。 两家父母有生意上的往来,这事儿一提,考虑儿子已经单身很多年的卫家父母不仅没有反对,反对喜闻乐见。而卫季北本人在丽市,打电话过去询问,他也没有什么意见,但凭父母做主。 艾家二老心下大喜。 不料,艾慕然却不愿意。 她不是因为卫季北离过婚,也不是嫌弃卫季北有一个女儿,主要障碍来自于她和晏容的关系。两个人到底是好朋友来的,真那样儿了,处起来多尴尬。虽然说现在卫季北不肯和晏容复婚,可晏容一直喜欢卫季北,艾慕然也是知道的,她不敢那么做,被人戳脊梁骨。 这么一来,这件事儿就卡在了她这里了。 这些事情被艾伦添油加醋的那么一说,在几个女人嘻嘻哈哈的声音里,艾慕然跟着她们笑着,心里却五味陈杂,只恨不得转移了这些八卦女的话题。 “艾所……”占色捅了捅她的胳膊。 艾慕然眉头微微一挑,不爽地哼,“怎么了?” “你心里其实挺中意他的吧?” 横了她一眼,艾慕然本来就复杂的心情,更是复杂了几分。 “胡说什么?我现在不过就是想找个男人结婚,哪里还那么多中意不中意?要真说中意谁吧,我还是比较中意你老公。” 她这句话没减音调,直接引起了路人的侧目。 占色尴尬地清了清嗓子,狠狠白了她一眼,“你就不能小声一点?好像中意别人家老公是一件好有面子的事情一样,脸不脸红?” 傲气的眼皮儿一抬,艾慕然重重哼了一声儿。 “随便说呗,反正我也不准备嫁人了。” 嘴角噙上一丝浅笑,占色挑眉:“你怎么就喜欢说反话?” “谁说反话了,我就这么想的。” 艾慕然说得实在,可占色压根儿就不相信她。其实,虽然艾慕然没有就她对卫季北的想法表过态,可就凭她刚才见到卫季北时的表情,还有他们提起这件事情时她脸上的尴尬,占色也可以判定得出来。 这家伙,在矛盾。 索性挽住了她的手臂,占色扯出一个迷人的笑容来。 “我说你啊,年龄不小了,脾气还是这么臭,你当谁都是我啊,性格这么好,随从我怎么拿捏,都能包容你。” “……你能不臭屁吗?” “咳,不开玩笑了。艾所,这事儿本来我犯不着多嘴,毕竟咱俩水火不容的正宗情敌不是?可说真的,见你这个样子,我还就想说一嘴了。幸福是自己的,看法是别人的,如果你为了别人的眼光而活,那你这辈子不如找块豆腐去吧。” 见她说得认真,艾慕然目光凝了下,把她扯远了一点才说。 “哎!其实不是我要别扭,我这岁数了,也不想挑三拣四的了。可我要真跟他在一起了,晏容那里不好交代,而且卫错……哎,你没有做过人家后妈,你哪儿知道什么感觉?” “去,说得就像你做过一样?卫错那孩子,挺懂事的。” “那一样吗?” 动了动嘴皮儿,艾慕然不知道怎么给她解释自己的心情。而且这件事情目前看来,显然不可能圆满解决。大家都是有身世有背景的人,抬头不见低头见,她真不想有一天被人暗地里骂。 “行了!”占色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你不需要多说什么,我都懂。” “你懂个屁!”艾慕然难得爆了粗口,“你哪里知道一个女人总挑别人剩下的,是什么感觉?去!” 愣了愣神儿,占色哈哈大笑。 “我有没有说过,你越来越可爱?” “……你全家都可爱!”三十岁的女人,被人说可爱,艾慕然很忧伤。 占色笑,“那必须的啊!我的意思是说啊,男人这个物种吧,又不会过期,哪里存在谁挑剩下的问题?幸福握在手晨,才最重要,你好好想想吧。” 揉了下额头,艾慕然显然有点心烦气躁。 “有些事儿,你不会明白。” 占色唇角挽出一抹笑,“我明白,只是不想见你蹉跎了岁月。” 她心里怎么不明白呢?这个艾慕然外表看着像是一挺精明的女人,可她不仅固执,而且特别喜欢钻牛角尖儿,一不小心大脑还容易当机。要不然,她也不会为了权少皇虚度了这么多年的光阴了。 就凭这一点儿,占色认为她值得一份好的感情。 “占色。”喊着她,艾慕然突然眯了下眼睛,“晏容可是你家亲戚,你这是?” 占色笑得特别地温柔美丽,“占老师品格好,向来帮理不帮亲。” 被她逗乐了,艾慕然哭笑不得地白眼甩她,“你真是越活越让人恶心了。” “谢谢艾所夸奖,占老师现在能屈能伸,随便你说!” 不要脸的人活得最是春风得意,艾慕然直接无语了。见她一脸挫败的模样儿,占色又想笑又好叹。以前怎么没有发现,这个艾慕然其实是一个特可爱的主儿,真是可怜了那些学校时光。 几个女人,热热闹闹地玩了一天。 在这一天里,追命的收获最多,她从艾慕然那里得到了许多的独家秘籍。从坐立行走到待人接物,无不一一询问。虽然说艾慕然自个儿现在有点修炼出位了,可她好歹在名门闺秀们的圈子里混到了快三十岁,而且以前为了嫁入权家,她是做好了准备工夫的。因此,如果讨那些太太们喜欢,她的小手段还是一套一套的。 只不过,艾慕然为了报复艾伦把她们的家丑到处宣扬,除了教追命之外,又把妹妹给拉了过来,好一阵教导,说是等着她结婚的时候用得着,把个艾伦急得直跳脚。 两姐妹的对话,让没心没肺的大嘴追命,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艾伦,你和手哥啥时候结婚啊?” 瞪了她一眼,艾伦噘了下嘴,“我哪儿知道,问他去!” 碰了一个软钉子的追命姑娘,哽了哽喉咙,又摸着鼻子凑近了她,歪过脑袋去盯着她的眼睛,“喂,我说你怎么了?生气了,我这不就顺便一问么?你这智商瞧着真让人捉急。你想想,咱手哥都三十多了吧?再不结婚,手哥妈妈啥时候才能抱上孙子?能喜欢你么?” “去去去!你把自己的心操好就行了。”艾伦推开她,径直走开了。 追命抿了抿嘴,作捶胸顿足状,然后把下唇一弯,知道艾伦没有心情和她聊这个了,也就拉住艾慕然边儿上去单独唠嗑了。 占色坐在一边儿听着她俩,拧住了眉头。 等晚上回了锦山墅,趁着没有人,她拉了艾伦过来。 “艾伦,我看手哥他的工作实在太忙了,他又是一个男的,有些事不方便出口。你可以适当地提醒一下他,反正你俩关系定下来了,也没有什么可害臊的。” “哈哈哈……” 被她严肃着脸一问,艾伦“噗哧”一声儿就笑开了,连续笑了好一阵儿,她才笑嘻嘻地挽住了占色的胳膊,似笑非笑地说啊:“那会儿我在逗追命玩呢,你还真信了?” “嗯,啥意思?” “就是那个意思啊?” 瞥着她红扑扑的脸,占色有一种鸡同鸭讲的无力感,“不懂!” 轻叹了一声,艾伦扶住她的肩膀,把她拉过来安置在椅子上坐好,自己才坐在了她的旁边儿,微微仰了脸,笑得无比骚包,“意思就是吧,我们家铁手已经说过了,这件事情随便我,我说啥时候结婚就啥时候。懂了吧?” 这样儿? 占色微微一愣,“那你还在犹豫什么?不是早就想嫁了?” 摸了摸下巴,艾伦不经意地扬了下嘴角,又避开了她的眸子去。 “我希望有一天,他亲口提出来要娶我。” * 吃喝拉撒睡,时间过得很快。 白驹过隙一般,转眼间,小半月又过去了。占色的肚子越来越鼓,离追命和冷血的婚礼也只剩下三天了。 这一天又逢周末,占色带了小十三,约好了孙青,准备去一趟中政。 一来她想探望一下吕教授,二来也随便关心一下唐瑜。 眼看唐瑜去中政已经这么久了,她也没有时间去看看,害怕她多心。 吃过早饭收拾好,占色牵着小十三的手,坐进了孙青驾驶的“稳当牌”汽车,三个人有说有笑地就往中政大学去了。临去之前,占色并没有先给唐瑜打电话,准备给她一个惊喜。不过,为了吕教授好安排她的时间,她提前给老师说了一嘴。 与老妈一道儿去玩,小十三显得很开心,一路上小精灵鬼都扯着嘴在笑。 “额娘,你跟我大姨啥时候和好的啊?” 小家伙儿用“和好”这个词儿,让占色有些汗颜。 想了想,她拧了下小十三的鼻尖儿,搂了他过来在怀里,再次发现这儿子不管怎么养,还是太瘦了身上没有什么肉。想到他小时候受的苦楚,心里又是心暖又是心酸,出口的话便带了点儿感叹。 “儿子,妈跟你大姨,是亲姐妹,一个爹妈生的,就像你与妈妈肚子里的小家伙一样。所以呢,一直都是这么好的,没有闹过矛盾呀。” “才不信呢!”在占色怀了孩子之后,以前最喜欢在她身上上跳下蹿,像一只小猴子般的小十三,只乖乖地靠在她身上,拿小脸在她胳膊上蹭了下,“我又不是傻子。我知道你以前你不喜欢她,她也不喜欢你。哼,有一次,我和大鹦鹉还收拾她了呢。” “嗯?什么?” 儿子的话,说得占色一愣。 “你们俩做什么了?” 一不小心说漏了嘴,小十三赶紧捂着了嘴巴,可惜已经来不及了。在占色厉色的目光注视下,他别别扭扭地拿小屁丨股在椅子上磨蹭着,小脸儿垂了下来,只不时拿眼风儿去扫占色,支支吾吾地说:“也,也没什么吧。” “没什么?赶紧交代!”占色虎下了脸来。 高高地噘起小嘴儿,小十三皱着小眉头,不高兴地哼哼。 “没什么大事啦。就是咱们去丽市旅游的那天儿早上,我跟大鹦鹉两个人去看她,大鹦鹉拉着她聊天儿,我就偷偷在她的被窝里放了两条蛇还有两只老鼠。” “啊!?”占色的汗毛竖了下。 “额娘,我就寻思着不能让她抢了我父皇,给她一个下马威教训下,也没想怎么着她!” 重重弹了下儿子的额头,占色将他揽过来靠在肩膀上,“儿子,下回咱不能这么干了知道吗?她是你长辈,你有什么想法,你应该先来告诉妈妈,让我去解决,不能自己去动手,你知道吗?” 心虚地缩了缩小身子板儿,小十三点头,“知道了。” 轻哼了一下,占色抓过他的小爪子来在嘴里轻咬了一口,才又怜爱地揉了揉她的脑袋,叹口气继续教育,“那么儿子,一会儿你见到了大姨,记得跟她道歉,知道吗?” “还要向她道歉?” 小脸儿纠结着,小十三明显不情愿。只是狠狠对上老妈虎视眈眈的眼睛,不服气地重重一哼,将小嘴噘得老早。 “道歉就道歉。那她也要跟我道歉。” 好笑地捏了捏儿子白嫩嫩的小脸儿,占色母性十足的动作,像在宠爱自家赌气的小猫儿。 “你大姨她跟你道什么歉啊?” 眼睛斜斜地睨着老妈,小十三沉下声来,语速很快。 “她那个时候来咱家,本来就没有安好心,那天晚上还想勾引父皇来着!” “那天晚上?” “你肯定睡着了。反正我看见,她还跟着父皇两人去了附楼。” 有这事儿? 占色对这事儿完全没有印象,也就没有再理会。只哭笑不得看着小家伙儿,觉得这孩子不能逼,更不能让他心里产生什么阴影。既然已经教过了,过去就算了,唐瑜她也不可能真会跟一个小孩儿去计较。 “好了儿子。不道歉就算了,不过等会儿你可得乖乖的,知道没有?” “知道了!” 小十三惯会服软,闻声儿将小脑袋亲昵地埋在她的怀里蹭了蹭,却在她没有看见的角落里,孩子气十足地做了个鬼脸,一双乌黑的大眼睛里,露出一抹得逞的笑意来,软软地喊了一声儿。 “额娘,你对十三真好。” 低下头去,占色幸福地把下巴搁在儿子的头顶上。 “我儿子这么乖,额娘怎么能不对你好呢?” 撇了下小嘴,小十三小手环过来,勾住她的胳膊,突然孩子气的一叹。 “女人就是心软。你看我这么一哄,你就依了我。别人要再骗你,可怎么办?” “……”占色无语片刻,才说,“你不是我儿子么?别人又不是我儿子?” 小十三不吭声地沉默了一会儿,才一个人嘀嘀咕咕地念,“还不是为了你好。” “小东西!”占色轻笑着揉着他的小脑袋瓜,心里被幸福溢满。 有了小家伙儿陪着,路上的车程也就没有那么无聊了。三个人赶到中政大学的时候,停好了汽车,占色脸上的笑意还没有褪色。 牵着自家儿子,看着年轻的学弟学妹们穿梭在校园里,那一种时光感让她心里的情绪微微一涩。 希望唐瑜在这里,走在她曾走过的路上,能过得很开心。 他们来得比较早,与吕教授约好的时间没有到,她先径直去了唐瑜所在的教学楼。到了地方一打听,学生说她今儿上午没有课,大概是去图书馆了。 图书馆? 占色自然想到了图书馆里的章中凯。 她今儿过来,本来也有看望他的计划,正好方便了。 在唐瑜到中政来上班之前,占色有给她讲过章中凯的事情。同时,她也告诉过章中凯她自家姐姐来做助教的事情,当时与两个人互相通了气儿,其实话里也有希望他们能互相照顾下的意思。 所以,去图书馆找她的路上,对她在那里,占色没有半点儿奇怪。 图书馆面积很大,供学生们阅读的书籍也很多,看上去特别有书香气和厚重感。作为图书管理员的章中凯,依然还坐在轮椅上。只是占色进去的时候,首先看见的不是他,而是坐在他对面,与他有说有笑的唐瑜。 唐瑜的心情似乎很好,从侧脸看,嘴巴都笑得翘了起来。 章中凯的脸上也带着浅浅的微笑,如果忽略掉左边儿耳部的瘢痕,他的样子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文尔雅,很是英俊清秀。 “姐!师兄!” 人还没有走近,占色就笑着喊了一声儿,揶揄说。 “呵,你们俩都在呢?清闲得让我都嫉妒了。” 听到她的声音,唐瑜条件反射地转过了头来,就在了一个刹那,占色从她的脸上发现了一抹淡淡的尴尬,还有窘迫。 哟,这是怎么了? 171米 姐夫出事儿! 一个人的神经系统在接收到突如其来的外部信息时,会在四分之一秒的时间里,将心里最真实的感受和情绪,不经意地展现在脸上。 观察这个,占色是个中高手。 她笑了笑,没有多说,只摸了摸小十三的脑袋。 “十三,叫大姨,叫章叔叔。” 小十三心里不太乐意,可抿了抿小嘴巴,还是乖乖听了老妈的话,不情不愿地向章中凯和唐瑜问了好。不过,等唐瑜看过来的时候,他也没有忘了向她做一个鬼脸,再冲她警告性的一瞥,满是孩子气的脸上,满是对自个儿亲娘的维护。 唐瑜这时的表情,已经恢复了自然。 没有与小孩子计较,她只起身拉凳子。 “占色,你们怎么来了,快过来坐在这儿。” 这里凳子不多,她站起来,把自己坐的软垫椅子让给了占色,又从旁边去拉了一个条凳过来,招呼孙青和小十三坐下,动作熟稔得一看就是这儿的常客。 挺着一个大肚子不太方便,占色也没有跟她矫情,坐在了软垫上。 “谢谢!” 图书馆这个时间点儿的人不多,零零散散地几个同学,见到她姐妹二人长得那般相似,都惯性投来注目,不过随即,又埋头到了书中,没有人再关注。 章中凯推了一下轮椅,笑容温和。 “怎么过来也不先打个电话?咱们可以找个地方聊天,这里不太方便。” “没什么,我坐一会儿就得走。” 每一次听到章中凯云淡风的轻笑声儿,占色的心尖儿上就有点发颤,觉得老对不住他了。 “一会儿就走啊,我还说你能多玩一会儿。”唐瑜脸上明显有失望。 勾了一下唇角,占色笑着注视了他俩好几秒,才微笑着扬起了眉头。 “你俩刚在聊什么呢?聊得那么开心。” 在她清亮的嗓音里,唐瑜脸上的不自在又多了一层。 没等她出口,抢在她的前头,章中凯却是笑了一声,慢吞吞地扶着轮椅的手把再次往前推了一步,把桌子上的一本书递给了占色,轻松地笑说: “我们俩在讨论‘天生犯罪人’的问题。” “天生犯罪人?”占色重复了一遍,拿眼去看唐瑜。 天生犯罪人是龙勃罗梭的一套关于犯罪原的一个理论。因为有些人天生就有犯罪思想,与基因和遗传等等有关系。 章中凯和唐瑜,也算是同一个学科的人,讨论这个很说得过去。 见她问到,唐瑜点下头,脸上的笑容就多了一抹不太自然的羞涩,“章师兄的见解非常独到。亏我学了那么多年的心理学,真是感觉望尘莫及。” 这一回,占色总算瞧出点儿名堂来了。 都说美女爱英雄。 实则,美女其实也是爱才子的。 就凭那个时候的章中凯能够风靡中政,引无数美女竟折腰的风姿,他不论谈吐还是个人能力,确实有吸引女人注意的地方。而现在见唐瑜这个样子,莫不是对他有点儿想法了? 要知道,唐瑜在m国的时候,一辈子都在林心纹的控制下成长,从来没有自己做主过任何事情,后来受命去了依兰见到权少皇,直接被他迷倒,可那也是对他远观,更多的感觉来源于她演戏和入戏的问题。就像演员很容易和对手发展为恋人一样,她所谓的爱,大多也来源于此。 而现在自由地与章中凯接触,大抵也是唐瑜这一辈子的初体验了。 心里微微一动,占色对这个事儿,其实也是乐见其成的。 章中凯喜欢自己,她知道。唐瑜与自己长得这么像,对他如果真的有情,两个人能够在一起,那也是一件皆大欢喜的好事儿。 只是…… 默了一下,她没有揭穿,随口笑问。 “章师兄都说什么?” “呵呵。”唐瑜显得兴致勃勃,“刚才章师兄用几个趣味儿方法给我列举了好几个案例,我觉得对我很有启发。占色,现在我来问你啊,你会不会在与一个人初见的时候,仅仅就因为对方的长相来判定自己的喜恶?” “长相?” “嗯,不是好看与不好看的问题,而是一种感觉。我给你举个例子。我在m国上学的时候,有一个h国人,长得很英俊,班上女同学都喜欢跟他交朋友。可是我第一次见他,就不喜欢,甚至厌烦他。其实,他并没有做过让我讨厌的事儿,而我们之前,也没有见过。你有过这样的情况吗?” 皱着眉头,占色略一思考,点头,“也会有吧。” “你猜这是为什么?” “为什么?”占色顺着她的话问。 唐瑜瞥了章中凯一眼,又笑着说,“脸谱,外貌。” 又好大一通给章中凯戴了高帽后,她才接着说,“章师兄说,世界上虽然没有完全长得相同的两个人,但哪怕人千变万化,却会被归类会各种各样的脸谱,每个人都有一个脸谱可以套。如果我在以前的生活中,对于一个与他有着相同脸谱的人产生过厌恶。见到他,就不自觉地带出了情绪。” 占色笑,“这个理论确实很有意思,脸谱是说长得相似?” “不。这还是从龙勃罗梭天生犯罪人理论延伸出来的。人的生理特征,决定了一个人的性格特征。比如尖酸刻薄的一类人,在生理特征上,一定有着相同点。那么他们就是有着相同脸谱的人,会有相同的性格。” 想了想,占色瞥着她,又指了指自己。 “那像咱俩长得这么相似,性格也会相同喽?” 唐瑜被她绕得闷了一下,有点儿接不上话来。 章中凯却笑笑,接下去说,“生理特征不仅仅指外在,性格的形成也会受后天的环境影响。还有,你与唐瑜看上去性格不同,说不定生理特征还真就是一样的。不过嘛,这个理论很唯心,比如我现在看到唐瑜,就会把对你的很多美好想象自动加在她的身上,这就是脸谱化带来的效果。” 心里窒了一下,占色见唐瑜脸色稍稍一沉,随口就换了话题。 “这么说起来,人的长相也会受后天的环境影响?” “那是,例如夫妻相。在经过气候、环境、水质,各种后天环境的影响之后,两个人的生理特征就会慢慢同化,不仅会长得类似,就连处世的方式都会雷同。” 点了点头,占色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 见唐瑜也轻松地笑了起来,她只微笑着意有所指地说。 “姐,我看你往后还得多到章师兄这里来走走,一定会受益良多。” 唐瑜是一个聪明人,听到她这样儿调侃的语气,就知道她察觉出来了什么。不自在地笑了笑,她看向了章中凯。 “我是没有问题,就怕会太打扰了章师兄。” “客气了。”章中凯笑得依旧随和,“我整天在这儿闲着。别的东西可能没有,最多的就是时间了。” 占色看着章中凯的轮椅,又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 “师兄,你这个腿,医生有说什么时候才能完全康复吗?” 章中凯笑笑,似乎无所谓,“估计还得好长一段时间,康复训练都得做好几个月,还不知道有没有效果呢。” 心里叹了一下,占色不经意就想到了上次在红绿灯口的匆匆一瞥,勾着唇,突然笑了笑,问,“对了,师兄。你说到这个脸谱和相貌的问题我才想起来。上次我看到一个男的,长得跟你实在太像了。要不是他没有坐在轮椅上,我都差点儿以为那个是你呢。” “是吗?”章中凯轻笑,不以为意。 “嗯。”占色点头,突然一笑,补充,“你说按你这个理论。要是找到他,再研究研究,会不会发现你跟他也是有同样生理特征的人?” 章中凯微微一笑,“那说不定,还是我失散多年的兄弟呢。” 他是用开玩笑的语气说出来的。可他说到这里,却让占色与唐瑜同时一愣,互相望了一眼,对于“失散”两个字儿多了不少的感触。 又聊了一会儿,占色见和吕教授约好的时间快到了,便站起了身来。 “我得去看老师了,师兄你要不要一起去?” 下意识地眯了下眼睛,章中凯摇头,“我在工作时间,晚点再去看她吧。” 他的话没有漏洞,可占色却愣了一下。 在提起来敬重的吕教授时,他那极浅的一眯眼,表现出来的情绪很不对劲儿。 不过,那不到四分之一秒就闪过的情绪,虽然被她敏感的神经捕捉到了,却也觉得只是自个儿的错觉,很快便舒展开了眉头,拉着小十三,向章中凯告辞了。 “我刚好也要走了,占色,我们一起出去吧。” 唐瑜跟在了她的后面。 几个人出了图书馆,占色见她欲言又止的样子,皱了下眉头。 “姐,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给我说?” 唐瑜抿了抿嘴角,摇头:“没,没什么。” “你对章师兄有好感了?” 她问得太过直接,直接得唐瑜当场怔了一下。 然后,她眼皮儿垂了下来,像是有点儿不好意思。 “占色,你觉得还成吗?我也不知道算不算喜欢他,就是觉得他这个人还是不错的。我现在,就想找一个稳妥的人,谈谈恋爱。” 占色沉思了一下,实话实说。 “我欠了章师兄的,如果你要真随了他,我自然是高兴的。可是唐瑜,你是我姐姐,我还是得给你提一个醒,他毕竟……受过伤。不管是身体还是其他,不一定有你想像的那么好,你考虑到这些了吗?” 她语气里的真诚,唐瑜能够感受得到。 沉默了片刻,她突然幽幽一叹,语气里沉淀着许多伤感的杂质。 “占色,你说的问题我考虑过。可女人和男人不一样。男人带着一个小孩儿,也能娶一个20出头的漂亮姑娘,没有人说闲话。可女人一旦有一个小毛头,上哪儿找各方面都如意的男人?就算别人肯,我还怕我女儿受委屈呢。我觉得章师兄很合适,他有缺陷,我也有缺陷,谁也不会嫌弃谁。” 听着她真切地分析自个儿的行情,占色颇为心酸。 这一段时间的残酷经历,让本来光鲜亮丽的唐瑜已经没有自信心了。 不过,感情这事儿谁又能勉强呢?不管出于哪个方面考虑,唐瑜对章中凯应该是真的动了心了。既然如此,作为妹妹的她自然不便再多说些什么了。 目光远眺着操场边儿上的大叶梧桐,占色笑着挽住了她的手。 “需要我来替你做这个媒吗?” “不,不用。”唐瑜窘迫了一下,“慢慢培养感情吧,他要是也喜欢我,我会感觉得出来。要是他对我没有想法,我自然也不好再强求。占色,我现在最大的心愿,就是希望早一点找到桑儿,至于其他,走一步看一步吧。” “好吧,姐,祝你幸福。” 对于一个幸福触手可及,随手可取的女人来说,占色这会儿真的很心疼这个姐姐,希望她也能获得自己的幸福。而章中凯,对占色本人来说,无疑是最好的人选,他俩在凑成了一对儿,那她自己的歉疚感会减轻不少。 然而。 她真的没有想到,从她这个真诚的祝福开始,就已经注定了唐瑜的未来将会走向深渊,乃至最终万劫不覆…… 很久以后,当她在父母和唐瑜的墓前祭拜时,也曾经想起过这一天。 她默默地询问静静躺在墓里长眠的父母:如果当初自己阻止了她,或者为她安排了另外的出路。那么唐瑜的结果,会不会就不一样?她与她的女儿,在未来,有没有可能会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爸爸再没有给她答案。 关于生命的选题,也从来都没有正确答案。 * 与唐瑜道别之后,占色径直去了吕教授的家里。 好像是刚刚辅导了学生回来,吕教授的脸上满是阴郁,生气地把备课本往茶几上一放,就连兰教授的好心安慰都不听,还当着学生的面,劈头盖脸把兰教授好一顿训斥。 占色惊呆了。 这么多年来,她第一次见到她冲老伴儿发脾气。 好在兰教授是了解她性格的,被骂了也只是呵呵笑着说,关于更年期这个课题,看来还得好好研究研究才行,这老东西最近脾气越来越糟了。 抱怨到了最后,到底还是兰教授把吕教授给说得笑了起来。 “哎!是我乱发脾气。老兰,亏了是你包容我。” “呵呵……”兰教授只笑不解释,张罗着给占色倒水拿水果招待。 勾了勾唇角,占色觉得这老两口的相处十分有趣儿。不过,她更感兴趣,到底是什么事件把一个好脾气好修养的吕教授给气成了这样儿。 “老师,谁惹你了?” 吕教授长叹,“心里烦躁啊!现在的年轻人啦,真是……哎,也许是我对他们期望太高了,所以不平衡。说来也是,现在要再找到像你这样的好苗子,真是不容易了。” 说到好苗子,占色自然想到了章中凯。 他可是吕教授曾经无数次在各种场合里表扬过的大好青年。 轻笑了一声儿,她说,“老师你也别生气了,不是每个人都像章师兄那么天赋异禀的。你得知道,天才这种东西,总是万里挑一,甚至十万人里挑一的……安啦,你已经结出了他这么一个好果子,已经很本事了嘛。” 她本是一句安抚的话,可吕教授身体僵硬了一下,脸色却有点儿不太好看了。不太自然地笑了笑,她摸了摸小十三的脑袋,岔开了话题。 “乖孩子,你喜欢吃什么水果?告诉奶奶。” 占色心里一怔。 按照国际惯例,在这个时候,老师一定会顺着表扬章师兄的。 现在出什么状况了? 再联系到章中凯之前的态度,占色可以很肯定吕教授与他之间出了什么问题了。 出于关心,她疑惑地问:“老师,你和师兄,是不是有点儿什么事?” 眉头几不可察的皱了一下,吕教授尴尬地别开脸,没有正面回答她,只略略地摇了一下头,就拿牙签挑了切好的水果递到了小十三的嘴边儿。 “来,乖孩子,吃点儿这个。” 很明显,她不想回答。 占色是一个懂事儿的孩子,老师不想说的问题,她也不会再去寻根问底。也随着她的话头,就摸了摸十三的脑袋。 “十三,快谢谢吕奶奶。” “十三谢谢吕奶奶。吕奶奶,您长得可真精神,真漂亮,真万福,真千秋万代,真让人稀罕……”小十三咂巴着小嘴儿,吃得笑眯了眼睛,说出来的话又是乖巧,又让人发笑,小模样儿让人喜欢得不行。 几个人谈笑风生,可占色心里淡淡的狐疑,一直没有解开。 * 一转眼,就到了这一年的冬至。 从中政大学回来之后,占色这两天都没有再出过锦山墅。 一来她的身子越来越重了,与之相联系的就是特别嗜睡,脑袋也时不时地犯晕。二来权少皇的工作还是那么忙碌,压根儿就抽不开身来陪她出去,她也不想挺着一个大肚子总麻烦孙青跑上跑下,耽误了她和无情的造人计划。 所以,她大多数时候,总自己呆着。 也许是因为蝙蝠顾东川已经被逮捕的原因,现在她要外出,只要有孙青跟着,权少皇并不会限制她。 只唯一的要求,让她少见严战。 占色知道他这家伙爱吃味儿。但他让她不见,她便不见也罢。 实际上,不知道是不是在占子书和唐心柔的葬礼上严战察觉了她的有意避开,这么久的时间以来,他没有给她打过一个电话,更没有再约过她,感觉就像突然从她的生活中消失了一样,再没有了这个人。 对于这个曾经让她叫过哥哥的男人,占色心里其实没有权四爷顾虑的那些想法。有的时候,她也想主动向严战问好来的。可再一想,她毕竟是结了婚的女人,照顾老公的情绪比较重要。于是乎,她一切都遵照指示进行,过着顺风顺水的小日子,做妖娆乖巧的准孕妇。 一切都很平顺。 冬至到了,追命的婚期也到了。 明天,她就将成为冷血的新娘,今天晚上是她的花夜酒,几个好姐妹就约好了一起过去她的家里。帮着她张罗,替新娘子做好准备。 追命父母的家在城东一个中档小区,一套120多坪的住房一家三口本来也挺合适。可这会儿挤满了亲戚好友,就显得有些狭窄走不开了。 看着一个个大红的‘囍’字儿,占色不免想起了自己结婚的情形来。 “占色,你今儿晚上要陪我睡啊。” 追命的小脸儿上喜气洋洋,哪怕里外已经忙得不可开交了,她也没忘了打趣占色。 占色轻笑了一声儿,“小姑娘,你还真不肯吃亏。” “那是当然啊,我谁啊?吃亏的事儿才轮不到我。”明儿就要做新娘子的追命姑娘,整个人水灵灵的,显得格外的娇俏明媚。 可两个人的对话,却让艾二小姐摸不着头脑了,闻言她凑了过来。 “为什么呀?为什么要占小妞儿跟你睡?去!” 追命歪了歪头,狡黠一笑,“你猜?” “靠!猜个屁啊,赶紧交代。” 眼看艾二小姐要急眼儿,占色赶紧笑着安慰她,“这还不简单,因为我结婚的前一天儿晚上,是追命小姐陪我睡的呗。” “可不?”追命眨了眨眼睛,意有所指地戏谑说,“有人在那天晚上还有什么婚前恐惧症呢。完了,三更半夜和新郎倌偷偷讲小电话。哎哟,那个肉麻哦,可把我给弄得,鸡皮疙瘩掉一地。” 翻了翻白眼儿,占色掐了她一把,小声儿骂了一句,又正色了起来。 “追命,今儿晚上我还真不能陪你。一会儿就得走。” “怎么了?”追命噘起了嘴来,一脸不爽,“你搞什么呀,一晚上不陪咱老大都不行么?哼!人家明儿就要嫁了,今天晚上,特别需要占老师你来做心理辅导,还加新婚前教育。” “得了吧,留着你家冷血明儿教你。” 好笑地瞪了她一眼,占色伸手按了按太阳穴。被四周闹哄哄的声音一吵,更是皱紧了眉头来。 “追命,不瞒你说,我今天有点不舒服,头闷得不行。” 轻轻‘啊’了一声儿,听了她这话,追命脸上促狭的笑容就没有了,赶紧过来扶着她,“艾玛,你这智商真让人捉急。不舒服你就不要过来好了啦,干嘛还屁颠颠地跑过来帮忙?行了,这里人够了多,你赶紧和孙姑娘先回去。” 占色捋了捋头发,打趣儿一般戏谑,“有你这样撵客人的?” “去!这不是担心你么?” “我知道!对不住你了,追命!” 重重地揽了揽她的肩膀,占色满脸都是歉意。她记得,在自己结婚的时候,也是孙青和追命在忙上忙下的帮忙。老实说,她真的不好意思在这个时候开溜。 可她的头晕闷也是真的。 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发现从爸爸死的那天在灵堂里晕倒了开始,这一阵儿以来,她的脑袋就经常这样闷沉晕眩,有的时候,还会一下下阵痛。 几个人都很熟悉了,没有必要做那些虚伪的客套事儿。接下来,占色跟着进去瞧了瞧追命的漂亮婚纱,还有一套套五光十色的美丽婚纱照,就由孙青陪同着一起返回了锦山墅。 “你没事吧,占色?”孙青一直很担心。 “没什么!” “占色。”孙青语气凝重了,“我觉得好像自从你爸去世,这一段时间,你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占色知道她担心自己,勉强露出一抹自得的笑容来,“放心啦,四哥有让冷血给看过。估计是因为我爸和我妈的事儿有点儿忧虑,然后加上怀孕贫血,就心力不及了。等过一阵儿,应该就会好起来了。” “没有吃药么?” “有啊,冷血给开的,孕妇适用,调理身体还养颜,呵呵……” “到是难为新郎倌了!” 回到了锦山墅,占色就有点头晕眼花了。她啥事儿也没有干,由孙青扶着回了房间,一头倒在床上就睡下去了。整个过程噩梦不断,冷汗不断,却也一直没有醒过来。 一直睡到下午六点多权少皇回来,她还在一半睡一半醒中挣扎。 看来怀孕这活儿,还真辛苦。 也不知道她当年怀着小十三,到底是怎么过来的。 想到当年,她不免又想起了安东华。 从断断续续回忆起来的片段,她知道当年安东华在死前一直都在陪着她。他一直都待她极好。如果,安东华真的就是顾东川,她究竟该怎么办? 要帮他吗? 也许是有心回避,直到现在,她还没有主动问过权少皇,关于顾东川的现状。目前除了知道他还有权少皇的手里接受审理之外,其余的事儿,一概不知道。 而权少皇给她的话,也只有一句话。 “每个人都会为自己做的事,付出相应的代价。” 这个代价有多大,她不清楚,只能等待他给的结果。 脑子晕晕沉沉之间,她感觉到有一只温暖的大手在抚摸她的额头,男人熟悉好闻的气息,充斥在鼻端,带着一抹独特的温情,让她的心没由来的一暖。 半睁着眼睛,她瓮声瓮气地问。 “四哥,你回来了?” “嗯,不舒服了?”权少皇的声音很低沉。 “还好……就是发困!” 伸了一个懒腰,占色挣扎着坐起来,靠在床头上,使劲儿地揉自己的太阳穴,还作势吸了一下鼻子,“不知道是不是有点儿感冒,总是觉得头晕。” “我让冷血过来看看。”权少皇说着就要起身。 “喂,你搞什么?”占色好笑地拉着他的袖子,“不用了,人家明儿做新郎倌,现在忙得脚都不沾地儿了吧?你不都说了吗,就是心情的问题,过一段时间就好了。” 权少皇目光凝了凝,可能太担心她的身体,俊脸沉得有些发黑。 不过,他也没有再勉强她看医生,只倒了一杯温水过来,小口小口地喂给她。 “你看你虚弱得这可怜样儿?等生了孩子,好好跟着爷去锻炼身体。” “……不是吧?锻炼?” “废话!必须。” 被他阴恻恻的目光一扫,占色望了望天花板,喝下了一大口水。她可以预见得到,等以后真去了zmi机关上班,他会怎么对待自个儿了。是不是也准备把她打造得和他手底下的那些人一样,个个龙精虎猛,拉出来就能战? 想想就害怕。 瘪了瘪嘴,她突然又叹了一口气,“四哥,你说我这,别不是有什么病吧?” “瞎说!不要胡思乱想!”揉了揉她的脑袋,权少皇目光变深。 “那就好。不过我看人家怀孕真容易,那孩子没几天就呱呱落地了。我这边儿怀孕吧,就像怀的哪吒似的,都多久了,还没有半点儿动静……” 权少皇哭笑不得,使劲儿弹了下她的脑袋。 “你现在要有了动静,那才该哭了。” 占色呵呵一我,与他这样儿聊着天,心里暖融融的舒服极了,索性凑过去吊着他的脖子,像个撒娇的小女孩儿一样倒在了他的怀里,一双剪水秋瞳,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问出来的话却幼稚无比。 “四哥,你真的喜欢我吗?” “嗯?”权少皇刚开始像是没有听明白,迟疑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哭笑不得地用力捏了一把她的脸,“吃错药了?神经兮兮!” 慢吞吞地抿下唇,占色鄙视地瞪他。 “我是问你,喜不喜欢我?” “你说呢?”两道俊眉微微一蹙,权四爷手臂绕过她的腋下,将她往自己身上抱了抱,就把她安置在腿上坐好。这才圈住她大了不止一倍的腰,与她面对面看着,注视了好一会儿,才似笑非笑地摇了摇头。 “占小幺,怎么怀个孕,你还怀娇气了?” “权四爷,你在逃避问题!”占色一针见血。 权四爷哈哈一笑,刮了下她的鼻尖儿。 确实,在这个问题上,男人与女人有太多不同。大多数的男人在婚前就把甜言蜜语讲完了。一旦结了婚,都不太喜欢把那些腻腻歪歪的情话再挂在嘴边儿。什么“我爱你啊”,“我真的喜欢你啊”之类的话,想要再出口就不容易了。 而女人不同,不管十八岁还是八十岁,永远喜欢花前月下的浪漫。 想到这个,占色哀怨的叹了一声儿。 “果然媳妇儿熬成了婆啊!没有人爱了。” 瞥了一下她憋屈的脸蛋儿,权四爷好笑地拉过她的手来,放到唇边儿吻了一下,又忍不住怜爱地摸了摸她的头,轻声儿戏谑,“占老师,爷还真没有想到。” “想到什么?” “没什么,” 轻咳了一下,权少皇笑了一下,将手心轻轻放在她的大肚子上,就低下头来,声音极淡,却极为严肃,“闺女,你爸今儿当着你的面儿再说一次啊。我喜欢你妈,非常喜欢。不过,你能不能劝劝你妈,不要总让我没事没事表忠心……多丢爷们儿的人啊!” “喂,说喜欢自己老婆就丢人了?” 占色说着就要去拧他耳朵,却被权四爷轻松躲过,还一下被钳住了双手,两个人笑闹着,眼睛突然碰到了一起,四目相对,突然沉默了下来。 良久—— 捧着她的脸蛋儿,权四爷气息温热的唇压了下来,轻轻磨蹭在她的唇上,声音沙哑而低沉。 “占小幺,不要问这种傻问题。你就是爷的心肝儿,不知道?” 眸子噙着笑意,占色看着这张近在咫尺的脸,有些好笑,凑过去啄了他一口。 “肉麻!” “操,不是你让我麻的?” 两个人哈哈大笑着,又玩闹到了一处。一般来说,有权四爷在的时候,占色的心情就会特别好,脑袋也不会那么闷。两个人在卧室里,又腻歪了好一阵儿,外头突然传来了铁手大力的敲门声儿。 咚!咚!咚! 凭着这个力道,占色心里就吃惊不少。 铁手这个人向来沉稳。 如果不是出了特别大的事情,他不可能这样儿。 “乖乖躺好!”啵了她一口,权少皇拿枕头给她靠在床头,走过去拉开了房门。 门口站着的铁手,一张清俊的脸上,神色肃穆黑沉。 “四爷,你姐夫出事儿了。” “嗯?”权四爷眉目一沉。 铁手轻轻瞥了一眼房间里的占色,眉头皱得更厉害了,“就在十分钟之前,他的尸体被人发现。一丨丝丨不丨挂地躺在浴缸里,还有一个女的也跟他死在一块儿。” 172米 一定精彩。 某宾馆发生的这一起命案,在市里影响很大。 由于被害人的身份和死相的问题,这件事情在有心人的操作下,并没有大幅见诸媒体报刊。可即便这样,也堵不住悠悠众口,还在某些小范围圈子里流传了开了。 案发的地点,正是该宾馆的十四楼,那是一个宽敞而豪华的卫浴间,鎏金般的浴缸里,两个男女相拥相交着以一个极不雅观的姿势为他们的人生舞台做了最为丑陋的谢幕。 接到报警,市局刑侦队很快进驻了罪发点。 同时,几乎没有废多大的手段,就确定了死亡原因——氰化钾中毒。毒是直接下在浴缸里的,份量不算重,可就算在热水的稀释下入了口也足以致命。警方迅速控制了现场,并且调取了相关的监控视频,并没有发现可疑迹象,也没有发现除了他们俩自己之外的任何一个嫌疑人。 晏仲谦死亡的当天,除了打扫卫生的客房部服务人员曾经进过房间之外,就连时常跟他身边的秘书等人,都没有进去过。而且,房门外面,还一直有人留守。发现尸体的人,也正是他的秘书。案发前,他是久不见晏仲谦出来,心里生疑才打了电话。在电话没有人接听的情况下,这才让酒店给拿了钥匙捅开了房门…… 随着警方的进一步调查,他们发现,晏仲谦为人甚为低调,不论圈子里还是圈子外,都没有与人结怨的事情。而且,从他的社会关系来看,除了与之前的王薇和这名女人有染之外,甚至都找不出来一个足以致命的劣迹。 仇杀?情杀? 一时让人犯了难。 由于此案的性质特殊,受害人又位高权重,为了避免造成更大的社会影响,警方在介入调查时对任何询问都一律三缄其口,只是无声无息地传讯了晏仲谦的妻子权凤宜。 在刑侦大队,权凤宜一直面无表情。 不管警方问什么,她都不肯说,得知丈夫死时的事情,她也没有什么反应。不哭不怨不闹不说话,就像一个木偶似的坐在那里,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直到两个小时以后,权少皇赶到,她一抬头,见到弟弟过来了,这才突然“哇”的一声,像个小孩儿似的扑到他的怀里,放声大哭了起来。 安抚好了大姐,权少皇坐下来听了一下案件情况,抿着嘴角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皱着眉头开口问:“老俞,你们这边儿现在什么看法?” “我头痛!”分管刑侦的俞副处长正坐在他的对面儿,使劲儿揉着太阳穴,“这案子太敏感了,上头也盯得紧。这不,才一会儿工夫,我这里电话都来了四五个了,全都是追问案件进展的。你说我这……哪能那么快?” “一点头绪都没有?”权少皇的眉心拧得更狠了。 低低骂了一句什么,老俞头的掌心扶在桌面儿上,疲惫地使劲儿搓头发,“没有。暂时真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默了默,权少皇意味深长地挑眉。 “不如,把案子移交给我们?” “嗯,什么?”老俞抬起头来,看着他拧紧了眉头,“你说真的?” 要知道,以往好几桩案子,周大姐被杀、王薇自杀、孙成昊死亡、甘兰兰死亡,……一件一件,zmi机关虽然都在暗地里调查,却都没有直接把刑事案件主动揽过去的时候。而实际上,这一起案子,比往常更加的棘手,不管是受害人的身份还是死亡的情况都太敏感了,谁都不太乐意去碰。 而他提出来的这个要求,正中老俞下怀。 再一次,他向他确认,“真乐意帮这个忙?” 目色沉沉地盯了他一眼,权少皇扶起抽泣得两个肩膀直颤抖的权大姐,冷硬的唇角,突然又森寒了几分。 “铁手他会和你办理移交手续。” 心里的大石头落下去了,俞处松了一口气。 “成!您慢走!” 出了刑侦队,权少皇没有把权大姐送回家去,而是直接把她带回了锦山墅。 他和晏仲谦的儿子晏一宁还在国外,晏仲谦死亡的消息已经通知给他了,要赶回来没有那么快。而晏家那边儿这会儿肯定也已经闹翻了天。不过,晏仲谦死得这么“光荣”,他怎么能让权凤宜现在回去面对那场面?怎么说起来,都是难堪。他不想让大姐回去瞧着那家子人伤心。 占色预想到了权少皇会接权大姐回来,早早就让人安排好了客房,换了被褥床单枕头,又吩咐了晚上加餐,然后才披了一件大衣,在门口等着他们回来。 汽车停下,占色远远地看着权凤宜下车的样子,心里微微一沉。 她往常梳得极整齐的头发,此时凌乱着在风中纷飞,身形佝偻,样子憔悴得不成形儿,似乎就在瞬间之间,她就苍老了下来,几乎每走一步,都是由权少皇扶着过来的。 “大姐……”占色迎了过去,掺扶着她。 权凤宜嘴唇颤抖着,好半晌儿才冲她挤出一个勉为其难的微笑来。 “小占,打扰你们了。” 心里酸涩了一下,占色展颜,“大姐你说什么话?这里也是你家。” 一个“家”字,触动了权凤宜内心的苦处。吸了一下鼻子,她那眼泪就跟断了线儿的珠子似的,朴漱漱往下掉,看得占色心里更生同情。 女人从结了婚开始,就把一生的幸福都系在了一个男人的身上。 婚姻确实是女人的赌注。 这男人一旦出了事儿,女人就没有了主心骨。而男人以一个这样不堪的样子出了事儿,那就不仅是没有了主心骨,而是连皮带肉都被伤痛啃噬得什么也剩不下了。 她特别能理解权大姐此刻的痛苦。可是,在这种时候,站着说话不腰痛地劝解她,其实都很苍白而无力。所以,她能做的就是做一个听众,希望权凤宜能朝她吐吐苦水,缓解一下内心的伤感。 奈何,这次权凤宜一句话也不说。 从到家开始,到吃晚饭,再到睡下去,占色一直都陪着她,也试图引导她与自己聊一聊,疏导一下心里的郁结之气。可是,往常唠叨成性的权大姐,似乎没有半点谈性,躺在床上就像个一具没有了灵魂的尸体,一动也不再动。 “大姐,你好好睡吧,有什么需要,就唤一声儿。” 见权凤宜没有吭声儿,占色叹了一口气,回了房。 权少皇不在卧室。 考虑了一下,她吸着拖鞋,又去了书房。 书桌里面,黑色的大班椅上,权少皇斜斜歪坐着,嘴里叼着一支烟,正在吞云吐雾。在袅袅的烟雾里,他那张俊脸,凉得像被一层冰霜覆盖着,杀气极重。而他的面前,烟灰缸里已经堆满了吸过的烟头。 占色微微一愣。 她有多久都见过他抽这么多烟了? 又有多久,她没有见过他脸上有过这么可怕的杀气? “你来了?”抬了一下眼皮,权少皇赶紧地灭了烟,脸色稍稍尴尬地僵了一下,又起身去打开了窗户,使劲儿拿手扇着屋子里的香烟味儿,“不好意思,有点心烦,又抽上了。” 一只手扶着肚子,占色微笑着走过去,挨坐在他的身边儿。 “甭客气,我们家闺女,哪能这么脆弱?” “嗯?”男人似乎没有理解。 占色挑了下眉头,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我是说呀,咱家闺女要是被她爸的几支香烟就给打败了,那多对不起我们俩共同完成的优秀基因改良项目?” 面颊肌肉跳了跳,权四爷被她的冷幽默给打败了。而她的轻松也感染了他,让他心里堵塞了几个小时的郁气,顿时就放松了下来了。 张开双臂,他将她紧紧圈了怀里,低下头去专注地瞅着,声音低沉地说。 “占小幺,谢谢你。” “谢我做什么?”偏过头去,占色含笑望他。 “谢你总让我这么心安。”男人暗哑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难见的疲惫。 “四哥……”占色听出来了她的情绪,抚了抚他的脸,眉头微微一蹙,“这件事儿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吧?我想,肯定不会是一件普通的凶杀案。” 轻轻“嗯”了一声,权少皇阴鸷的面孔微沉。 “这事儿是蝙蝠干的。氰化钾也是那女人带进去的。那个女人是前几个月入境的,跟晏仲谦的时间不足一个月。现在她的身份已经确定,正是satan组织的人。” 闻言,占色狠狠挑了一下眉头,满脸震惊。 “蝙蝠不是顾东川吗?他不是已经被捕了?还能如来作案?” 轻轻勾下唇,权少皇曲指,在她额头上弹了一下。 “还在装?” 不好意思地揉了下鼻子,占色故意呲牙咧嘴地狠皱起了眉头。然后见他脸上似乎没有什么笑意,这才长长地叹了一口,淡淡地说,“对,我是怀疑过顾东川不是真正的蝙蝠。可是,这么说起来,难道是蝙蝠他想救顾东川,故意以晏仲谦的死,来给顾东川制造不在场证明,并且为他脱罪?” 权少皇面目沉沉,没有吭声儿。 只是眼睛,一直盯着她。 占色被他看得心里发毛,见话已经递到这里了。索性狠狠一咬牙,直接问了他。 “顾东川,他真的是安东华吗?” 脊背微微一阵僵硬,权少皇目光烁烁地点头,“是。” 权少皇不会骗她,顾东川真的就是当年已经死亡的安东华? 心里“咯噔”了一下,占色面色微变,突然一把就拽住了他的胳膊,“那四哥,他既然不是蝙蝠,他应该罪不致死吧?” 她急切的语气,让权少皇拧了一下眉头,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我说过,每个人都要为了自己做的事付出相应的代价。” “那他……?” 见男人的脸色越来越黑,占色拖着声音,没有再问下去,只扁了扁嘴骂了句“小气。”,不过,权少皇却被她给骂笑了,几不可闻地哼了一声儿,他强压住心里那点酸味儿,漫不经心地说,“他确实只是受制于satan组织。当然,这里面,也有他对我个人的恨意在里头。” “受制?这话怎么说?” “因为……”权少皇伸出手抚着她的脸,一字一句慢慢地说,“他就是唐瑜女儿的亲生父亲,当年在依兰,我见到的人就是他。安东华!” 倒抽了一口气,占色目光凝重了。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这件事的?” “蝙蝠在盐商大厦向我开枪,顾东川当时的形迹非常可疑。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怀疑上了他,差了人调查。当然,那个时候,我没有想到他会是安东华,至于真正确定了这件事儿,是他带人在151厂搞出了那么一个大动静之后……” 占色皱了下眉头。 她突然想到了告诉她这件事的严战。 如果顾东川是satan的人,他又是安东华。就连权少皇都是在151厂之后才确定的。那么,他一个商人,为什么那么容易就调查出来了这么大的内幕? 压下心底的疑惑,占色身体前倾过去,吊在权少皇的脖子上,小声儿问。 “那,他现在怎么样了?” 权少皇意味不明地看了她一眼,“他承认自己就是蝙蝠。” 心里一惊,占色“啊”了一声儿,有点儿想不通了,“他这是准备给顶罪?若说为了他的女儿到也是情有可原,但如此一来,蝙蝠的作为却是真的让人越来越看不懂了。既然他一开始就想把顾东川给推出去。为什么事到如今,他又想要帮他?” 微微眯了眯眼,权少皇突然笑了。 “你也觉得这件事有趣吧?” 瘪了瘪嘴巴,占色飞给他一个白眼,“不要卖关子!” 缓缓牵出一抹邪魅十足的笑容,权少皇一字一句说得声音很浅,却带着一种难以琢磨的凝重,“占老师,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权氏《金篆玉函》的玄学五术们,他们都分别姓什么?” 摇了摇头,占色好奇地问,“都姓什么?” 抿了一下唇,权少皇似乎还有什么顾虑,只轻飘飘地说。 “说起来,这都是权家的家事啊。以后你都会知道的。不过我现在可以告诉你,安东华他确实是玄学五术山字后人。在五术里,安东华的父亲与占子书的关系最为要好。可是,安东华的父母当年都死在了依兰,时间就在他出车祸之前的两个小时。他父母死的时候,手里还紧攥着一个信物,一个与我有关的信物。” “所以,他相信了是你杀了他父母……和他自己?” 淡淡皱起眉来,权少皇问,“占小幺,你相信我吗?” 重重点下头,占色说得很严肃,“当然!” “即便所有人都不相信我,你也会相信吗?” “那是自然。你是我老公,我不相信你,信谁去?” 她斩钉截铁的声音,取悦了权四爷。猛地低头亲了一下她的额角,权四爷笑了一声儿,俊脸紧跟着又严肃了起来,“其实,这不过是权世衡搞出来的一出想让我们自相残杀的戏码。我猜,大概蝙蝠已经意识到了这一点了吧?” 他的话,再次让占色吃惊不小。 “这么说来,蝙蝠他也是五术的后人?” 权少皇的眉头轻皱了起来,“当然。” “这到底都怎么一回事?太不可思议了。” 看着男人在灯光下半明半灭的脸,想到个中的弯弯绕绕,占色觉得脑子里又是一阵闷痛。可权少皇却不再回答她,只是轻轻顺着她的头发,告诉她说一切都会搞清楚的,不希望她再为了这事操心影响身体了。 叹了一口气,占色也不跟他争辩,只将头垂下来搁在他的肩膀上,幽幽地说,“四哥,既然你知道这是一个圈套。那么,如果有可能,给安东华他……” 她没有说完。 可从她眨巴的眼睛里,权少皇读懂了她的意思。 这一回他没有生气,想了好一会儿,淡淡地说道。 “我会考虑的。” “谢谢!”轻轻拿脸去贴了一下他的,占色这一个明显讨好的小动作,让权四爷哭笑不得。 “小样儿!你高兴什么?男人的事儿,女人少插手,我自有主张。” 占色抿着嘴轻轻一笑,从他的表情来看,既然当年与安东华xxoo的女人并不是她占色自己,那么权少皇绝对没有非要整死他不可的理由。如果他犯的事儿本来就不足以致命,一切可能都好说了。 心里放松了不少,她索性大着肚子跨过去,坐在了他的腿上。 “我懂得,不会干涉你的!” 两个人靠在一处,絮絮叨叨了好一会儿蝙蝠数次杀人的手法,这不禁让占色又想起来了她之前分析过的那个理论来。 “四哥,你说蝙蝠他是不是被女人背叛过?你看,他杀的每一个人,似乎都曾经背叛过他们的配偶。而他这个人看起来很凶残,可对于有的人,比如卫错这样的小孩儿,落在了他的手里也会毫发无损。而晏仲谦他,好像也刚好锲合了这个要素?” 皱下眉,权少皇点头,“好像还真是这样。” 说到“背叛”,占色不免又同情里了客房里的权大姐来,突然沉下了语气,“也许,从蝙蝠一开始安排王薇接近晏仲谦,他就已经排好了晏仲谦的死亡日程了吧?” “嗯。”轻轻应着,权少皇不知道在想什么,有点儿不在状态。 “死亡日程……”轻轻地念叨了一下,占色突然抬起头来,喊他,“四哥。” “嗯?怎么了?” “说起这个死亡日程,我突然想起了今儿在中政章师兄说的一个关于脸谱化的论题来。按他这个理论,那么可以推出,一个罪犯在无意识作案的时候,也应该会遵循对受害人的脸谱化,就是他杀的这些人之间,会有某种共性。现在,我突然又觉得,除了我之前分析的‘背判’这一点外,说不定蝙蝠他自己也会遵循了一种脸谱化。就是说,在这些案件中间,还应该存在某一种逻辑联系。” “这么复杂,不就是杀个人么?又不是搞艺术。” “错了!”占色直起身来,直勾勾盯着他,“我以为,在蝙蝠看来,他杀人的行为,本身就是一种艺术行为。因此这些人与他没有直接的利害关系,他就是要杀他们,就像展现某一种形为艺术一样。” “你们这些搞犯罪心理的……”说到这里,权少皇见她竖了眉头,赶紧呵呵一乐,讨好地说,“那亲爱的权太太,你说说,到底是什么样的逻辑联系?” 撸了下他的头发,占色一思考,脑子再次发闷了。 “我一时也想不出来。四哥,我最近总是觉得头晕。每次正想要琢磨点儿什么东西吧,脑袋就不舒服了,实在太不给力了。” 眸色暗沉,权少皇掐紧了她的手臂,干脆利落地打断了她。 “那就不要再想了,你养好了身体,就算完成任务。” 与他对视一眼,占色明白他的担心,故意俏皮地吐了一下舌头。 “报告领导,保证完成任务。” “乖!”权少皇奖励地印下一吻,“走吧,回去睡了。” 轻“嗯”着应了,占色起身由他扶着往外走。走了几步,她突然想到了唐瑜,不免又转过头去,多问了一句。 “四哥,桑儿有消息了吗?” 权少皇突然眯起了眼睛,目光有一点儿游离,却被占色果断的发现了,一把揪住他的袖子,气咻咻地咬牙切齿。 “权少皇,你答应过我什么?” “不再瞒你。” “亏得你还记得,快说。” “占小幺……”权少皇语气迟疑,顿了一下,才压低了声音,“占小幺,这个阴谋之大,恐怕已经超出了你的想象。” 心里一凛,占色敛住了眉头,用探询的目光看着他,“你是说……?” 握住她的小手儿,权少皇放在唇边吻了吻。 “相信我!一定会处理好。” * 次日一早,权大姐就离开了。 他儿子昨晚从y国连夜飞了回来,她现在正是准备去接机的。权少皇派了司机送她,临前走,占色也仔细叮嘱了她注意身体。 不过经过了一晚上,权凤宜像是真想通了,面色难得地平静。 等一切收拾妥当,占色一行人也离开了锦山墅。 今儿追命姑娘出嫁,而且还是嫁给了京都新贵简家,这样的一个婚礼注定了不会太简单平凡。从早上起床的“吉时到”开始,那浩浩荡荡的声势绝对不输给任何一个名流婚礼。 不仅如此,一个个的娱乐媒体们也都像打了兴奋剂一样。派了狗仔偷拍,驱车跟踪婚礼附合,愣是削尖了脑袋地想要报道婚礼的实时情况。 与大多数人的遮遮掩掩不同,简家似乎半点都不避讳。 而且,他们像是特别想要高调一般,不仅在婚礼现场专门设置了媒体等候区,还派了专人给他们派发礼物,派发饮用水和食物,那态度好得让媒体记者们对这家京都新权贵纷纷刮目相看了起来,认为他们有气度。 事先,追命是没有想过会这么高调的。 高调得,似乎都有点儿失控了。 在婚礼现场,她不时地偷偷背着人给占色做一个苦瓜脸。每一次都在占色的提醒之下,她才反应过来今儿她是女主角,一定要牢记占老师的六个字指示——“少说话,多微笑”。 占色大着肚子坐在红地毯的旁边,看着不远处那一副巨大的婚纱照,还有上面写着的“新郎简练,新娘左爱,共结良缘”几个字儿,再瞧瞧追命一肚子苦水,还不得不佯装开心的样子,唇角不由露出了笑意。 真逗! 不过,她不得不承认,被艾慕然小姐调i教之后的追命,今儿确实与往常有些不同。人靠衣装马靠鞍,她虽然不是那种第一眼就惊为天人的大美女,可上了妆再穿着华丽的衣饰,也不再是一颗普通的小白菜儿了。清脆的外表,淡淡的羞涩,渐入佳境的新娘风范儿,不处不放的秋波,怎么看怎么漂亮。 “乖儿,在想什么?”权少皇轻捏了一下她的手。 偏过头来,占色满脸笑容,“在想我们结婚那天。” “哦,你要喜欢,等空下来,咱再办一次。” “……”占色撩他一眼,“疯了差不多。” 翘了一下邪魅性感的唇角,权四爷得瑟地抚了一下她的脸,一句话说得特别欠揍,“傻东西,你不知道?再结一次婚,咱俩就可能再收一次礼钱,等洞房的时候,就盘腿坐在床上,慢慢数,多舒坦?” 噗! 占色差点儿笑喷。 使劲儿捂着嘴,她才好不容易憋了下来。 左右看了看,见没有人注意到他俩,这才轻咳了一下,镇定了表情。可是,就在下一秒,她却像突然意识到什么似的,微微一愣,就看向了权少皇。 “四哥,不对劲儿啊?” “什么不对?”权四爷浅浅地眯着眼睛,看她的时候,那目光温柔专注得能让人遍体舒畅,毛孔顿开。而且,他轻轻摩着她的手心,一个小小的暖昧动作,再配上他低沉好听的声音,差点儿让占色跑岔了题。 好在,心里热了一下,她很快就回过神儿来了。 “我发现有好多人都没有来参加婚礼。尤其是无情,他怎么会也不在?” “观察这么仔细?”权四爷扬了扬唇。 与他冷飕飕的目光一对视,占色突然意识到什么似的,瞥了他一眼,俯过头去,低声在他耳朵边儿上说,“该死的!你把我的婚礼给糟蹋了,做成了一个大陷阱。现在,你连人家冷血和追命的婚礼都不放过?” 轻哧了一声儿,权四爷憋笑憋得脸上有点儿扭曲。 “你说什么呢?爷是这么不厚道的人?” “哼!你这头老狐狸,就没有你不利用的东西。说吧,这次你又干嘛了?” “我真没有干嘛。”想了想,权四爷叹了一下,突然露出一抹特别无辜的笑容来,“占小幺,我只是为了防止别人想要干点儿嘛,做了一些安排,我正当防卫,不过分吧?” “去!你肚子里的弯弯道道,比羊肠子还多。” “呵!” 轻笑了一声儿,男人一脸的高深莫测,身体后靠在椅子上,顺便揽了她的腰,舒展着俊朗的眉头,漫不经心地说,“占小幺啊,你是不知道。也没几个人值得爷这么算计了,算他有福分。” “……” 占色无语地打量着他的脸色,见他再没有了什么动静儿,也就不再为这些事儿跟他瞎扯了。毕竟这不是一个好地方。而且这是追命的婚礼,有这么多的宾客都在这里,他俩要一直自顾自地在那里叽咕,对新娘和新郎实在太不尊重了。 “朋友们,都说爱情是人世间最美好的情感,那么新人的婚礼就为了见证爱情而存在的一次盛典,感谢大家今天才参加简练先生与左爱小姐的神圣盛典。现在,有请我们爱的使者,史密斯神父来为新人宣读爱的誓言。” “首先,有请二位新人,面对面,十指相扣。” 在如潮般涌起的掌声里,一个头发花白的老神父走上了鲜花铺就的台上,在胸前画了个十字,手执《圣经》,声音庄重地问,“简练先生,你愿意娶对面的左爱小姐成为你的合法妻子,并承诺无论将来贫穷或者富贵,健康或者疾病,顺境或者逆境,都永远的珍惜她、尊重她、照顾她直到永远吗?” “我愿意。”没有迟疑,冷血唇上噙着笑,眼睛温柔地看着追命。 神父的目光又望向了追命,“左爱小姐,你愿意嫁给简练先生,让他成为你的合法丈夫,并承诺……” 神父的话还没有说话,追命大概太紧张了,一句话就冒了出来。 “我愿意。” 轰…… 现场响过一阵暴笑声儿。 而可怜的追命,那脑袋恨不得缩进脖子里去。 好在今儿情况特殊,她不过是博了大家一笑,除了简家妈妈脸上尴尬了一下,其他人根本就没有往心里去,只是乐滋滋地谈论了一下,这小姑娘是多么的急切想要嫁入简家。 听着这样的声音,占色给窘迫的追命投去了一人激励的眼神儿。 而这个时候,权少皇兜儿里的电话响了起来。他重重地握了一下占色的手,起身离开了,一直走到了外面空旷的庭院,才沉着嗓子说。 “怎么样了?” 电话那边儿,正是被占色发现不在婚礼现场的无情。 “老大,你猜对了。卫季北的汽车受到了拦截,两名安保人员受了一点儿轻伤。好在我们事先有了准备,对方没有得手,卫季北很安全,我已经派人直送去了151厂。但是……” 无情说到这里迟疑了,权少皇低头笑了笑,薄唇往上一翘。 “但是,你们没有逮到人?” “不!逮到了几个……小喽喽,蝙蝠他应该没有出现在现场。” 握着手机的手紧了一下,权少皇抬起头来,看着灰蒙蒙的天空,轻轻地‘嗯’了一声儿,沉着嗓子说:“收队吧,他没有出现就对了。他要是会出现,那才真见鬼了呢。” “老大,你啥意思?” “没啥意思,赶紧回来喝喜酒。” “是!不过,我们还在一路追踪,刚才我故意放跑了一个小子,我寻思着他会不会去找蝙蝠,先拿他探探路再说吧。” “行!注意安全。” * 等权少皇回到婚礼现场时,仪式已经过去了,新郎新娘正相拥在一块儿,吻得如火如荼,密不可分。一个引人遐思的吻,时间足够的长,已经掀起了观众席上的热潮。 同时,也拉开了追命和冷血婚姻生活的第一幕。 看着追命姑娘羞羞答答的脸蛋儿,占色不由轻轻一叹。 权少皇走近,刚好听到她的幽叹声,浅笑了一下,他低下头来,唇落在她的耳朵边儿上,趁人不注意,偷吻了一下她的耳珠,轻笑。 “怎么了?权太太,看人家结婚,还看出情绪来了?” 占色歪头,不悦地憋着他俊朗的脸,“我是想到了一件让我伤心的往事。” “哦?什么往事?”坐下来,权四爷轻轻揽了她。 “在某年某月的某一天,在我的新婚上,新郎倌他不愿意吻我。让我在众目睽睽之下丢了人,让人看了笑话。哼!这口气,怎么想都落不下去。” “哟,还念着?”捏了捏她的脸,权少皇似笑非笑。 瞥他一眼,占色抬起下巴,故意傲娇地瞪他,“那是当然。你都不知道,婚礼对一个女人来说意味着什么。喂,你知道我当时想怎么着你吗?” “想怎么着?” 视线从他上头打量到下头,占色阴恻恻一笑,眼光杀气十足,“你懂的!可是,占老师她偏偏那么那么的善良,怎么她就饶了你呢?” 权四爷轻‘哧’了一声儿,掀开了唇角,好笑地逗她。 “我家占老师,这嘴是越发利索了。你说,爷该怎么奖励你呢?” “你不是说过,最好的礼物是结婚证?” “你是在向我求婚?” “那你愿不愿意呢?” “……哈哈!” 权四爷突然的笑声儿,在加上他本来就俊美万分的脸,那俊朗的样子别提多么的销人魂儿了。 “放心吧占老师,爷是不会给你机会始乱终弃的。等这件事完了,咱们再重新去婚姻登记处,踏踏实实地领个结婚证。然后再补办一个更加盛大的婚礼,舒服地坐在洞房里数钱,要是咱俩数不过来,还能让咱家十三帮着数。” 忽略了数钱,占色注意到了“盛大”两个字儿? 想到上次隆重的婚姻,她无法延伸出“更加”两个字了。 “四爷,你是准备去月球办吧?” 哈哈一笑,权少皇揽着她正想说话,他的手机再一次响了,接起来他不时地“嗯”了几个音节,什么也没有说,就再次挂断了。占色心里存了疑惑,望着他轮廓深邃的侧脸,琢磨着,慢悠悠地问。 “你的人没有抓到他吧?” 权少皇沉默了一下,叹了一口气。 “是,什么都瞒不过你。” 原来,权少皇算准了在北x—21d项目进入尾声的阶段,satan组织一定会孤注一掷做出最后一搏来,而151厂因为上次顾东川的事情,现在被防备得比铁桶还要严密,水都泼不进去,不要说人了。 所以,拿住卫季北,便成了他们最后的机会。 本来按照规定,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作为北x—21d的总工程师,卫季北是不能离开151厂的。整个技术组的人员,都必须要等到总装和试验完成,然后才能陆续离开。但是,权少皇先给那边儿去了电话,说是感念卫总心系女儿,女儿又缺少家庭温暖,可以准许他回来给女儿过生日。不过,安保措施一定要做好。 因此在卫季北回来的每一天,其实他的周围都有人在保护。 而昨天晏仲谦的死亡,今天又恰逢冷血的婚礼。两件大事都凑在一块儿,那么在卫季北的那边儿,按正常状态来说,肯定就会疏于防范。那么在这个时间点儿,他们要想绑架卫季北,无疑是最合适的时机。 不过,虽然抓了几个satan组织的人,其中却没有蝙蝠。 这个结果,权少皇有估计到。毕竟作为satan组织从未失过手的二号人物蝙蝠来说。自己能事事算在他的前面,就已经是胜利了。 高手过招儿,越来越有意思了。 “权少皇?”占色仔细瞅着他,心里突然有点纳闷儿,“你给我的感觉,怎么不像特别想抓住他?” “嘘……”眼目含笑地盯着她的脸,权四爷重重地弹了一下她的脑袋,“这句话可不要乱说,污陷忠良,懂吗?” 撇了下嘴巴,占色默了默。 可这种感觉却在心里生了根,还越来越强烈。 眉头锁了又锁,她试探着说。 “一开始,你很想抓他,而他想杀你。而现在,我感觉,他也不想杀你了,而你也不那么迫切地想要抓他。对不对?” 权少皇转过头来看她,勾了勾唇,“傻东西,谁说我不想抓他了?我这不是抓不到他吗?” “不!”分析着男人的语气和表情,占色淡淡说,“你们俩都在玩猫捉老鼠。” 一双阴鸷的眸子微微眯了起来,权少皇的视线落在占色凝重的脸上,一眨不眨地看了她好久,这才牵出一抹荡漾的笑容来。 “占小幺,女人太聪明,容易损心伤肺。你往后,少跟老子考虑点这些东西!好好养胎,听见没有?” 嘴唇抽搐了一下,占色叹气。 “是,权四爷!” 权四爷愉快地扬了下唇角,捏了捏她的小手,“真乖!” 占色冲他一笑,没有再说话。只是,在婚礼现场悠扬的音乐声里,她的身体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一个一个事情却在脑子里盘旋。好在,那沉重感在男人大手的安抚下,慢慢就退了下去。 她想,未来的日子,一定会更加精彩吧? 173米 无法抵挡的爱 如果这个日子不是追命与冷血的婚礼,或者说晏仲谦没有在昨日突然死得那么令人大开眼界,它将会是占色淡如流水的生活中毫不起眼的一天。 可实事就是它依然还是精彩了一回。 没有人能触摸到未来的脉络,在时光流淌过岁月的时候,总有有那么一些不平静的日子。在这一天,能见证到追命与冷血没有经过大风大浪的爱情终于修成正果,占色作为观众,也能够预测到他们一马平川的美好婚姻生活,必将会收获最甜的果实。 午餐后,简家安排好的一辆辆婚礼豪车,又把双方的亲戚朋友们一朝儿都带到了市郊一名著名的风景度假村。 湖上伐船,棋牌麻将。 一个下午娱乐活动不断,显示了婚宴主家十足的诚意。 现代都市人都难得放松,今儿沾了新郎新娘的光,一个个玩得都很开心。划拳喝酒,打麻将钓鱼,下棋聊在,唱歌打球,很快天儿就暗下来了。 对于任何一个婚宴来说,晚上的闹洞房都是重头戏。 在饭桌上,zmi机关的兄弟们,就已经罗列和准备了n个足以让人心惊颤胆的节目来,准备要刁难一下新郎倌和新娘子了,就等着洞房时刻的到来。 已经累得快要趴地上的追命,听到了这风声,简直想给那些大爷们跪了。 咳! 当然,她不能跪。 哪怕心里万般不情愿,闹洞房的时刻还是到了。 老人们早就各自散去休息了,新房里就只剩下一群年轻人在那儿,玩闹起来都有些疯。第一个节目,就差点儿要了人的命。 屋子中间,被人用细针钱吊下来一只大红苹果。他们要求新郎倌一口一口把苹果肉咬下来,再嘴对嘴地喂给新娘子吃。不仅要全部吃光光,还要每喂一口,都得有一个不低于15秒的吻,边吻边吃。 看起来啃苹果的难度不大。 可是,为了学习当年还没有彻底进化完成的伊甸园里的亚当和夏娃,好事的家伙们把苹果吊得够高,还把新郎倌和新娘子的双手用红布条给捆在了背后。除了嘴能够使用,其余动作都废了。 一个人,基本上很难对一个苹果着力。 追命已经羞得红了脸。 冷血比她镇定,甩给那些家伙一个“一定会找补回来的”轻笑,便向苹果凑了过去,再用眼神儿示意追命过来用嘴把苹果给抵住,他才能着力去咬下来。 手的作用是无可取代的。 没有了双手,就凭着两张嘴,对于一个晃晃悠悠的大苹果,真是有点儿无力。他俩试了好几次,没有能够咬下来苹果肉不说,还每次都因为两个人用力不均,苹果突然从中间滑开,然后两个人的嘴凑到了一块,惹得众人大笑。 几次三番之后,夫妻两终于掌握了技术。 不得不说,这也是夫妻共心的一个历练过程。 然而,等冷血将第一口苹果哺入追命的嘴里时,听着四周的口哨声儿和不停叫嚷的欢笑声儿,追命的脸已经烫得能够煎鸡蛋了。 吃下苹果,她回过头来瞧他们。 “你们这群流丶氓!” “哎,小追命,哥哥们可是为了你好啊,怕你吃不着苹果。苹果这东西最是喜庆,意喻夫妻同了心,苹果吃出心相印!” “去去!谁不知道你们心里那些龌龊,哼!” 追命轻嗔着战友,下一口又开始了。 红着一张脸,她就像一只待哺的鸟儿,与冷血合作将苹果咬下来,再等着他叼了一口一口地喂她嘴里,自个儿再慢慢的吃下去。这个过程如果只有夫妻两个人在,到也算得上是情趣儿。可是当着大家伙儿的面儿,确实有点难为情。 好在冷血是个医生,向来处变不惊。就像在为病人看诊一样,镇定得在一伙不怀好意思的家伙围攻之下,以一种不畏不惧的精神,啃光了苹果不说,还阻止了那些家伙更加无赖的戏弄。 由于占色怀着孩子,吃过晚饭她和权少皇就已经走了。 这一群人没有了老大在,一个个躁动得嗷嗷直叫唤。 “不行不行,就这样就过关了?哪儿那么容易?” “对对,咱好不容易盼到一对新人闹洞房,哪能就这么饶了?” “哥们儿,弄两颗鸡蛋来,让新娘子来一招儿,探囊取蛋!” 最后这个损招儿是无情说出来的,冷血瞥过头去,就见到跷着脚坐在那里一脸促狭的他。严重鄙视了一下,然后他淡淡地说。 “祁狄,你要是不怕等你结婚的时候,我想出更加变丶态的方案,今儿晚上你就尽管来。” 无情哈哈直笑。 “我怕什么?小爷我向来无耻,让人免费围观也不是不可以。” 哗! 他一笑,有人跟着发笑。 “我看成,则日不如撞日?就现在怎么样?” 一听这话,在他旁边的孙青使劲儿掐了一把他的手臂,微微往后退了一步,希望别人不要注意到她才好。可想后退已经晚了,围观的同志们火一样的热情正无处释放,好不容易逮到他,不起一下哄,怎么对得住这么美好的洞房花烛夜? “祁公子来,赶紧出列,表演一个。” “来一个!来一个!” 大家都知道无情过往的品行,调侃起他来毫不嘴软。可是,在众人的喧笑声儿里,被孙青掐过手臂的祁公子哪里还敢招摇?瞥着冷血似笑非笑的脸,他轻了轻嗓子,哈哈大笑。 “那不行,今儿可是我哥们的洞房,哪有做弟弟的帮忙的,对吧?” 他意有所指的话,惹得追命直磨牙。 虽然知道他就是一个嘴劲儿的家伙,还是不想饶了他。 “孙青,你看无情,他竟敢调丶戏我。” 孙青已经丢人得恨不得没有认识过他了,严肃地板着脸,她递给追命一个无奈的眼神儿,又看了看周围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们,故意一板一眼地说。 “追命,你叫我做什么?那个人面兽心的家伙是谁啊?” 噎了一下,无情其实就是趁着热闹嚷嚷一下,被孙青这么不咸不淡的一说,顿时短了嘴,帅气地搔了搔脑袋,桃花眼冲孙青眨了眨,立马从禽丶兽变成了乖乖小小兽了。 “小爷我不跟你们玩了,我家孙姐姐困了,我得回家陪媳妇儿去。各位兄弟,来日方长。等我结婚的时候,再好好给你们表演几招儿绝活。” “哈哈……祁狄你怎么犯怂了?” “谁说老子怂?这叫爱媳妇儿爱生活!” 不理众人骂怂蛋,祁公子揽着孙青别别扭扭的腰,就率先离开了。 没有了无情在那儿支招儿耍坏,刚才那一群不依不饶吼吼着要冷血和追命进行更进一步亲密接触的人,也就没刚才那么大的劲儿了。毕竟洞房虽然要闹,可大家也都懂得尺度,不能真让人小两口子下不来台。 闹洞房结束了。 虽然在冷血的蓄意保护下,追命没有遭到太多的刁难,可从前几天开始就一直处于紧张状态的她,这个时候还是累得不行了。一直到把客人都送走,他俩的这个新婚夜,也到了晚上11点多了,再不入洞房,良辰吉日都快要过去了。 想到占色结婚当晚,早早就跟着权少皇溜了,她不由再一次感叹。 没有老婆婆的媳妇儿,就是幸福啊。 由于冷血是独生儿子,简家父母自然舍不得他们夫妻二人结了婚搬出去住的。而且,他俩结了婚还真就不能像以前一样,总有事儿没事儿住到锦山墅去。更何况,就算再住在锦山墅,小两口也得分房睡,那是给主人家的必要尊重,哪能像在家里一样,直接睡到一堆儿去? 所以,他们今天晚上的婚房,是直接安排在简家别墅里的。 等宾客被一一安排离开,只剩下小两口时,追命瘫软在客厅的沙发上,疲累之下,紧张感又再次浮上心来。想到今天晚上会发生的事情,她的脸上一阵热一阵红,说不出来什么滋味儿。 她与冷血确定恋爱关系已经有好长一段时间了,可是,和大多数人恋爱不一样,两个人虽然平时的亲热劲儿不比别的恋人少,却一直都好好地守着最后一道防线。也都一致认为最好的礼物,应该等到洞房花烛夜才来拆开。 可真到了这一刻,她却害怕得手心都是汗。 “怎么了?喝多了?”冷血与她手心交握,另一只手扶住她的腰。 “没。就是……咳,我有点着急。”追命小声说。 扬了扬唇角,冷血知道她是一个什么性格的丫头,自然也不会在这件事情上操之过急,只笑着低头,拂了拂她的脸。 “饿不饿?我看你晚上没吃什么东西。” 揉了一下肚子,追命还没来得及说话,肚子已经抢先“咕噜”了一声儿,汇报了它现在的实时状况。 “额……” 今儿婚宴上的菜式丰富,可作为新娘子的她为了注意仪表,还真没有像平时那样大快朵颐。可追命姑娘本来食量就不小,挨了这么几个小时,还真就饿得不行了。被他这么一问,她还真就咽了咽口水。 “好像有点儿饿……” “等着,我去给你弄点吃的。”新郎倌脱掉了外套,挽起袖子,就要往厨房里去。不料,人还没走开,楼道口就传来了简家妈妈的声音。 “大晚上,还不去睡觉,做什么?” 追命心里“咯噔”一下,条件反射地缩了下脖子,喊了一声儿“妈”就接下去了。冷血安抚地将掌心放在她的肩膀上,皱着眉头对老太太说。 “妈,你这些天为了婚事操心了,早点睡去吧。我肚子饿,去弄点吃的。” 刚才他俩的对话,简家妈妈全都听见了。儿子这么维护媳妇儿,对一个三十多年来一直维护儿子的妈妈,心里或多或少都会有一些怨怼和触动。尤其是新上手的婆婆,对于一个突然闯入他们生活中的儿媳妇儿,一开始或多或少都会有不习惯的纠结情绪。 更何况,儿子的心明显偏了。 冷哼了一下,简家妈妈脸上不悦了。 “我怎么不知道,你有晚上吃东西的习惯?” 简家的家教极好,对生活作息都很有规范,一般半夜吃东西这样不健康的饮食习惯,是绝对没有的。 冷血叹了一声,“妈,今天我结婚。” 这句话有两层意思。 第一是说我今天结婚,累了没顾得上吃饭很正常。 第二是说我今天结婚,你老能不能稍稍顾及一下我的感受? 果然,他的话出口,简家妈妈尽管心里不高兴,可皱了皱眉头,还是把想要批评教育儿媳妇不懂事的话都给咽了回去,只心痛地看着刚结婚就成了妻奴的儿子,淡淡地说。 “饿了让张嫂起来做。你一大男人,去厨房像什么话?” “妈!”拔高了声音,冷血的语气重了不少,“我三十多岁了,我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不应该做什么。你身体不好,就回去休息吧。” 儿子冷硬下来的声音,把个简家妈妈噎得不行。 “你还管上你妈了?” 见她脸色变得特别难看,追命害怕冷血为了自己给他妈吵架,而自己未来的人生会更加的悲催,清了清嗓子,她赶紧地拉了一下冷血的袖子。 “大熊,我不饿了。” 冷血回头,在看到追命时,目光又柔和了下来。 “乖,你别管。” 他明显区别对待的态度,惹毛了简家妈妈,脸上青白不均地变幻了几下,她重重地拂袖上了楼。不过,虽然心里千般不爽万般不愿,可今天确实是儿子的大喜日子,她不能真的和儿子吵一架,触了霉头。 她的身影消失在楼道上,追命这才松了一口气。 “吁!大熊,你对我真好。” 躬下丶身来,冷血面对着她,双手擎了她的肩膀上,盯着她语气严肃地说,“丫头,你跟了我,我就不会让别人欺负你。包括我妈,她也不能。” “我知道。”脸上带着甜笑,追命想了想,又小声儿说,“不过下回,大熊,你不要这样当着我的面儿给你妈难堪了。咱们不如这样好了,在你妈的面前呢,你就对她好一些,偶尔骂我几句也没有关系。而我呢,就多拍拍她的马屁,咱俩尽量顺着她的意思……这样她就算想找我的茬儿,也寻不到错处不是?” “乖丫头!”揉了揉她的脑袋,冷血轻叹。 调皮地挤了挤眼睛,追命又撇了嘴,“不过,只有咱俩的时候,你就得听我的埋怨了。等她不在的时候,咱俩再一起数落她的不是?行吧?” “行!” 心知她的意思,冷血感慨着没有再多说,径直去了厨房。 想到他对自己的好,追命当然不好意思坐在那里等着吃。虽然不会做什么,也屁颠屁颠地跟在他的后面,看他系上围裙,从冰柜里拿了储藏的蔬菜等食物来,站在流理台前忙得不亦乐乎。 “大熊,你准备给我做什么吃啊?” 冷血比追命高了足有一个头,这个时候没有穿高跟鞋而显得个子更加娇小的追命,只及得到他的肩膀处。所以,一边儿忙着手里的活计,冷血要与她说话,还得低下头来俯视。 “饺子。” “呀,这么麻烦?”看他拿出面粉儿来,想想做饺子的麻烦,追命不由拿手肘捅了捅他的胳膊,“大熊,你给我煮一碗面条吃就行了,我不挑食的。” 没有理会她,冷血犹自忙活,淡淡地说。 “古时候呢,新婚夫妇在结婚的当天晚上,都是要吃饺子的。不仅要吃饺子,他们啊还会故意让新娘子吃一口生饺子。” “啊?还有这种事儿?为什么啊?” “嗯,生饺子咬下去了。如果问新娘子生不生?新娘子会怎么回答?” 没有多想,追命睨着他,说得自然,“生呗。” “那就好。”冷血低下头来,专注地睨着她,那唇快要亲上她的脸了。 被他的眼神儿这么一瞅,这才反应过来的追命,恍然大悟地轻咳了一声儿,哧哧直笑,“大熊,原来你想要小娃娃了呀?” 小丫头说着“小娃娃”三个字的时候,稚气得本身就像一个小娃娃,瞧得冷血心里一热,突然有一点后悔自己把大好的洞房花烛夜用来和面了。 可有什么办法? 他的小丫头太小,急不得。还得填满了肚子再说。 叹了一口气,他用沾了面粉的手刮了刮她的鼻头儿,然后看着她鼻尖上的白白的一团面粉儿,忍不住抽了一下嘴角。 “很快就好了。我少做一点,就我们两个吃。” “哦。辛苦你了,大熊。” 追命应着就环住他的腰,眸底含情,唇角含笑。 在他做事的时候,她就乖乖地在边上,昂着脑袋看他熟练地和面、擀饺子皮、剁馅切菜,包好了饺子再下锅。 都说工作中的男人有一种特别的神韵,实际上为老婆做吃的男人身上,也会有一种从内而外的气质。此时,冷血俊朗的五官上,有着一种说不出来的温馨和宁静,而他深色的紧身衬衣领口处,露出来的一片紧实肌理和身上紧绷着的结实肌肉,又恰到好处地证明了这个男人,不仅仅只是一个柔弱无力的医生,而是一个实实在在能保护女人的男人。 悄悄打量着他,追命满脸泛着红。 冷血果然是一个熟练工,没有花太长的时间就做好了水饺。 两个人没有留在餐厅里吃,冷血找出一个盘底印着一对鸳鸯的精致托盘来,端上饺子,又做了一个调味的蘸汁儿,一起端到了楼上的婚房里。 非常恶趣味儿的,冷血同志果然故意在一只小碗里盛了几个没有煮熟的饺子,首先把它们递到了追命的嘴边儿,让她咬。 “新娘子,生不生?” 乐呵呵地咬了一口,追命吐出饺子来,冲他眨眼睛。 “生。” “乖!”冷血低头吻她嘴。 “不过,大熊,我肚子饿了,可不可先吃了熟的,再生啊?” 半眯了眼,冷血看着她红扑扑的脸,心下一荡。 “嗯。” 已经饿得不行了的追命姑娘,在只有冷血一个人的场合里,向来不是什么淑女闺秀。二话不说,她端过托盘上的饺子来,顾不得还冒着浓浓的热气儿,一个一个不客气地往嘴里送,一边儿吃一边儿也没忘了她嘴碎的毛病,继续聒噪的念叨。 “不错不错,真好吃。不过也有可能是我太饿了。天啦,饥饿这事儿,真不是人受的。大熊,你说这人要饿了,哪能管得了吃相会不会太土鳖啊?” 冷血优雅地咬一口饺子:“……” 又一只饺子入了肚,追命眨巴眨巴眼睛,抬起望着他,嬉皮笑脸地“喂”了一声儿,“大熊,我现在是越来越佩服我的智商了,要不然,我怎么就把你给挑上了呢?不仅人长得帅,还能煮饺子这一点。哎,我觉得真是太划算了……” “嫁给我的好处,就只有我会煮饺子?”冷血递给她一个无奈的可怜表情,却换得了追命一个大白眼儿。 “会煮饺子多厉害啊?我什么都不会呢?” “……” 吧唧吧唧吃吃笑笑,两个人的快乐洞房餐就吃完了。 接下来,新婚的小两口不得不面临最为关键的一环了。好在,都在的现代人,就算没有吃过猪肉,也都看过猪走路,再加上两个人以前也都已经有过很多次试探型探讨,再加上追命姑娘也是比较好哄的人,等洗漱好了再躺回被窝里时,她基本上没有半点抵抗的念头。 只不过,依旧在东拉西扯地想要混淆视听,转移自己混乱的注意力。 “大熊,你说大冷的天儿,咱俩就盖一个被子啊?” 冷血有些好笑,“要不然呢?” 不太自然地咳嗽了一下,追命小声儿地咕哝。 “我可从来都没有和人盖过一个被子,而且我睡相不太好,喜欢把被子卷在一块儿,你会不会不太舒服呀?哎,我说,还有被子吧?你再弄一条过来?” 冷血哭笑不得,瞪了她一眼,“你觉得需要吗?” 瘪了瘪嘴巴,追命使劲儿想理由,“太需要了,一个被子中间容易透风,万一你感冒了,可怎么办?” “我是医生。” “……”思索一下,追命指了指自己的鼻子,“那万一我感觉了呢?” “我也是医生。”喟叹着冷血将一只手圈过去,像哄小姑娘似的将一直想往外面溜的小丫头捞到怀里,紧紧圈住她,一双黑眸晶亮有神,“丫头,你放心,我不会让咱们俩中间透风的。” “哦……那……” 追命的话含含糊糊地没有说完,冷血的吻已经落了下来。 一个吻,如痴如醉地点燃了这个与他们而言永远难忘的夜晚。 窗户外面是京都城的万家灯火,新房里面是玫瑰花清丽的芳香。在这样一个入了冬的夜晚里,新房里温暖如春。凌晨时分,不知不觉降下来的今年第一场瑞雪,却也没有办法将被窝里翻腾燃烧的激情冷却。 * 第一场大雪过了,京都的冬天就正式莅临了。 在寒冬里,锦山墅里的温度,仍是十分宜人。 婚礼过后,一转眼十二月就过去了。 再一眨眼,新的一年来了。 随着新年的钟声敲响的,是更加凌厉逼人的寒风。 过了元旦节,气候变化无常,一天冷似一天,已经彻底变成了企鹅型的占色,除了必要的孕检,几乎整天整天都不再出门儿了,一直守在锦山墅里孵着她的孩子,日子还和以前一样。 要说有什么不一样,就是权四爷陪她的时间明显多了。 好像比较起前一段时间的忙碌,入了冬,连他都空闲了不少。 晏仲谦已经下葬了,以那样不光彩的方式过世的他,没有给权凤宜留下只言片语,虽几十年的夫妻,有过不少的少年情怀,却再也无法获得权凤宜的原谅了。等他的葬礼一结束,权凤宜就搬出了晏家大宅,没有要晏家一分钱,她住到了离锦山墅较近的一处公寓房。 当然,房子里她自己的。 当年她嫁给晏仲谦算得上是下嫁。那个时候,作为权家唯一的女儿,权凤宜像一个骄傲美丽的公主,权世铎夫妻爱女心切,自然没有为她少办嫁妆。只不过,他们二老如果地下有知,看到女儿遇到这样的命运轨迹,只怕也会难以眠目。 权凤宜嫁给晏仲谦之前,真的是一个没有受过半点苦楚的娇娇女,更没有想到,自己会落到如今的下场。但是不管怎样,她已是无法再与晏家人生活在一起了,更不可能代替晏仲谦向他的老母尽孝。 而她唯一放心不下的儿子晏一宁,在父亲的葬礼后就回了y国继续攻读学位,对于母亲做出来的决定,他表示一万个支持。儿子都是体贴母亲的,要不是权凤宜阻挡,晏一宁差一点儿就改了姓,他说,他深以为有这样的父亲为耻。 一个月后,权凤宜离开公寓,去了近郊的法音寺修行,吃住都在那里,基本上不再回到城里来了,只是权少皇两兄弟偶尔会带着小十三去看她。随着在庙里的时间越长,她整个人少言寡语,人却也变得淡然了不少。 占色从权少皇那里听完了大姐全部的故事,心里不胜唏嘘。 一个天之骄女的殒落,究由原因不过——所托非人。 在这段时间里,除了追命完成了他与冷血的大婚,还在一个多月后就发现自己已经怀上了小崽子之外。其余的人,生活都没有太大的改变。 铁手和艾伦两个人,还是那么不温不火的处着,平常如水却又温馨自然,有时候看上去,觉得他俩竟像一对弥久的夫妻,不管是生活上还是工作上,都多了许多默契。只不过,艾伦曾经幻想过的激情燃烧的岁月,始终没有到来。 没有人能准确定位他俩之间的关系,就连艾伦自己也不能。 不过,从她越发光鲜的小脸上可以看得出来,她的日子过得还是很滋润的。毕竟她年龄还小,就算只能瞻仰着自己心里的男神也能获得满足,更何况男神还处处照顾她,她哪里又会真的去和铁手计较呢? 而孙青和无情这一对儿,到是进展迅猛,两个人经过这一段时间的磨合,那感情就像一朵盛开的花儿,越发养得娇艳喜人,整天如胶似漆,甜蜜得每一个人看到他俩的人都得羡慕,同时也感叹,浪子回头果然可以金不换。 可是,由于祁家父母不松口,他俩的婚期依旧遥遥无期。 对此,孙青她老妈都有些着急了,可孙青却比她淡定。私下里,她也曾告诉过占色,就这样跟他在一起,不结婚其实也无所谓,哪怕等到她人老珠黄,而他韶华仍在,他会抛弃了她,也算无悔了。 另外,在这期间,还发生一件让占色特欣慰的事情。 就在元旦节的那一天,唐瑜来了电话,告诉了她一个好消息。 前几天,在她陪着章中凯去做康复理疗的时候,他终于含含糊糊的向她表明了心迹,他问她,未来的日子,可不可以一直留下来照顾他。 在电话里,唐瑜喜逐颜开,第一次谈恋爱的她,像一个没有长大的少女,兴奋得几乎瞬间就陷入了甜蜜的恋爱。与占色说的每一句话里,至少有三个音节都带着清脆的笑声儿。 同时,她还向占色说了她许多的心愿…… 找到了桑儿,告诉她,妈妈自由了,以后可以给她一个完整的家。 章中凯能够站起来,陪着她在中政的林荫小道上散步。 章中凯能够站起来,陪着她去看埃及的金字塔和狮身人面像…… 章中凯能够好起来,陪着她去呼伦贝尔大草原,共宣爱的誓言。 章中凯能够好起来,陪着她游沙漠,骑骆驼,看敦煌壁画…… 章中凯能够好起来,她还准备要替他生一个小孩儿,男孩女孩都好,他可以陪着桑儿一起成长,让她不会再寂寞。 章中凯能够好起来…… 她的每一句话里,都充满了对未来美好生活的强烈向往,强烈得让占色心酸又甜。而章中凯的治疗情况也确实非常的乐观,她的面前已经描绘出了一副美好蓝图,只需要等着她一一去实现。 占色替她高兴,认真说。 “姐,你一定要幸福。” 唐瑜的声音比任何时候都在甜蜜,“我会的,妹妹,我一定会的。” * 时令过了二月,天气愈寒。 在这样寒冷的日子里,约上三朋四友涮一涮热气腾腾的火锅,侃一侃不着边际的大山,调戏一下某些恋爱中的姑娘小伙儿,再温上几壶好酒,这样的日子可美了吧? 因为权四爷喜欢吃辣,大冬天的火锅必不可少。所以锦山墅里特别请了一个从锦城来的火锅大厨,几乎每个周末都会有一次火锅大餐。 追命和冷血结婚之后,搬回家去住了,也就偶尔会住在这里。而无情和孙青正是你侬我侬的时候,更是鸳鸯双双飞,晚上也不在锦山墅。现在唯一还住在这里的只剩下铁手和艾伦。 说来,每个周末涮火锅的日子,也就是团聚了。 又一个周末。 权少皇脱掉大衣递给李婶儿,再呵着手进来的时候,占色正坐在客厅里,拿着剪子耐心十足地修盆栽,昏黄的灯光映在她的脸上,红扑扑的像涂了一层胭脂,分外好看。 一把揽着她,狠狠“啵”了一下,权四爷笑声爽朗。 “老婆,我回来,想我没有?” 在他的怀里,占色像一只臃肿的企鹅。挣扎了一下,她冲他挥了挥剪刀,眉间眸底都是笑意。 “想,怎么不想?” “老婆大人饶命,快放下剪刀,饶了我那苦命的兄弟吧!” 权四爷作势举起双手,退后了一步,惹得占色咯咯直笑。 “贫嘴!” 扬着唇笑了一下,权四爷走近拿下剪刀放好,矫情地低下头来狠狠一吻,突然又恶作剧地将刚进门儿还带着冷气的手钻进了占色的颈窝儿里,不客气地把她当成了人体烤火器使用。 “手真冷,我老婆真暖和!” “你讨厌!冷死了人了。”占色受不住冷,使劲儿躲闪推他。 可她一个大腹便便的孕妇,能把一个大男人怎么办?结果还是被他给冰得不停缩脖子,全身一阵阵激灵。又笑又闹又撒娇了一回,他才算高抬贵手饶过了她。 大喇喇地坐下来,权四爷深吸了一口气。 “好香的火锅,我好像闻到味儿了?” 瞥他一眼,占色低低笑,“看你的心情很好,是不是有什么好事儿?” 眼眸微微一沉,权少皇伸手在她脸蛋儿上拧了一下,“占小幺,爷所有的好事儿,都只有你能给我。” “噗,不正经。” “嘿嘿!” 两个人说笑着,占色这才想起来,白了他一眼,“你今儿涮锅子,怎么没有叫你的兄弟们过来给你凑热闹?” “怎么没有?他们马上就到。” 前些日子,无情去了外地出差,今天上午刚回来,手头还有些工作要做。而铁手也被派去了各个地方网点例行检查工作。只有权少皇自己,因为老婆怀孕,已经好长时间没有离开过京都了。 说到这里,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突然笑了笑。 “要是你没有怀孕啊,爷就带你去滑雪。” “这不是废话么?什么叫要是没有怀孕?”说完,她作势摸了一下肚子,神色艾艾地对着肚子说,“闺女,你看见没有,你爹在嫌弃你呢?” 前些日子去医院孕检,通过超声检查,他们已经知道了,占色肚子里怀的确确实实是一个女婴。如此一来,权四爷算是满意了,整天乐呵呵的笑,一回家就得抚她肚子,叫好闺女。 “闺女,别听你妈胡说,我哪儿敢啊?”使劲儿吻了一下她的唇,权四爷脸上一直带着笑。 他的样子,还是让占色觉得反常。 “你今天真不对劲儿,到底啥好事儿?” 扬了一下唇,权少皇拉过椅子来,坐在她的对面,又握了她的手过来,在掌心里裹着裹,才慢腾腾地说,“最多再有一个月,北x—21d总装就完成了。到时候,我请一个长假,把工作丢给铁手,专心陪你待产,等咱闺女会走路了,再回去上班好不好?” “做什么?人家手哥还在谈恋爱呢?” “我又没说不让他谈恋爱?”瞪了她一眼,权四爷对于她嘴里关心的任何一个男性同胞,都天然当成阶级敌人一样有着强烈的针对性,“我这不是锻炼他么?再说了,老子这么多年都没有休息过,就连大过年的,也都在一通忙,不该休息一下?” “是是是,我说不过你。”轻声儿笑着,占色想了想,又紧了紧他的手,“对了,还有几天就过年了,有个事儿我想给你说一下。” “什么事?” “过年的时候,让唐瑜跟章师兄到咱家来,好不好?你看我就这么一个姐姐了?他们俩都没有亲人了……” 抿了抿嘴角,权少皇眉目一凉。 占色知道她对那两个人都还有误会,赶紧赔笑着地解释,“你看你害得人家章师兄变成了那个样子,人家也没有怪你不是?你不该稍稍软化一下态度呀?还有唐瑜,她以前是有些不对……但她是我姐,是十三的亲姨,我爸死前把她托付给我了,你说我能怎么做啊?” 权少皇一直冷眼看着她,几秒后,摆了摆手。 “行吧,你决定。” 瘪了瘪嘴,占色轻轻一笑。 每一次男人服了软,她都会凑过去安慰地吻他一下。 “四哥,你对我真好。谢谢你。”环着他的脖子,她乖巧地说。 掌心伸起,轻轻顺着她的长发,权少皇反手,交颈着搂着她轻轻地安慰起来。说到底,他毕竟是心疼她的,不管她要做什么,只要能够让她开心,他又怎会不遵从? 两个人正腻腻歪歪地在那里说着小话儿,门口就传来了小十三愉快又羞赧的声音。 “羞羞羞,大人玩亲亲。” 占色哭笑不得地转过头去,看着小十三捂着脸一脸调皮的样子。 “小臭孩儿,说什么呢?” 嘿嘿嘿地乐着,小十三瞥了一眼他老爸,又嘟了下小嘴巴,一下子就飞奔了过来,乖乖地缠在占色的身边儿,拿脑袋往她肚子上拱。 “额娘,我想听听妹妹的声音。” 十三瞧见过一次胎动,喜欢得不行。对于那个还在妈妈肚子里,就可以很调皮的妹妹,他也是充满了好奇,每一天训练回来都要在老妈的肚子上趴一会儿,要是刚好被妹妹踢中了小脸儿,那得开心好久。 “咦,妹妹今天为什么不踢我了?” 低头看着儿子,占色揉了柔他的小脑袋,软着嗓子说,“哪能那么巧?妹妹这会儿,肯定在睡觉呢?” “嗷……懒妹妹……”在她肚子上摸了一下,小十三又爬了起来,坐到了他爸妈的中间,突然严肃着小脸儿,看看爸,又看看她,认真问。 “父皇,额娘,有一个问题,希望你们老实回答。” “这么严肃?”占色噗哧一声儿笑了。 点了下小脑袋,十三不客气地道了声“是”,接着又皱起了小眉头。 “等小妹妹出生了,你们还会像现在一样爱十三吗?” 儿子的话来得十分突然,占色愣了一下,与权少皇互望一眼,随即就搂着小家伙儿发起笑来,“当然喽,十三永远是爸爸妈妈最爱的小宝贝。” “最爱吗?最?”十三昂着小脸儿,等待确认。 “对啊!”占色是搞心理研究的,特别注意孩子的心理健康,她知道随着她的预产期越来越近,小孩子都会有这方面的担忧,害怕失宠是人的天性,实在太正常不过了,赶紧循循善诱地安抚他。 “十三,你是爸爸和妈妈的第一个孩子,又与爸爸妈妈失散过,所以我们真的最最爱你。可是,你是妹妹的大哥,已经是个大孩子了,等妹妹出生了,虽然爸爸妈妈更爱你,但是也会很安心妹妹,你做哥哥的人,一定要像爸爸妈妈一样疼爱妹妹,知道吗?” “yes,十三知道了。” 她在说的时候,小十三刚才警惕的眼神已经没有了,愉快地抿了抿小嘴巴,他扯了一下占色的袖子,又冲老爸递了个眼神。 “我楼上玩游戏去了。” 拍拍他的小p股,占色和颜悦色地笑,“去吧!” 大眼珠子转了转,小十三又瞥了下他爸。 “权四爷,我上楼了,你可以继续和我额娘玩亲亲了哦。” 眉头轻皱一下,权少皇摆出了老爸的傲娇样子,纠正儿子,“臭小子,叫什么呢?整天不着调儿,我看等过了年,你在师父那里的训练还得加强!” “啊?” “啊什么啊?” 歪了歪嘴角,小十三不敢反驳,小脸儿一昂:“权四爷,我知道了!哼!” 说完他吐了一下舌头,赶在权少皇发飙之前,一溜烟儿就跑上了楼。看到气哼哼的男人,占色小声儿地劝他。 “儿子还小,你这样凶他不好。” “小什么?我像他这么大,早就练得手上都是老茧了。孩子不能再惯着了。” “哪有惯着,你看别人家的小孩儿放了寒假,整天都是怎么玩儿的?可咱们家小十三多可怜,什么都玩不着,还得去师父那里学习训练,没个轻松的时候。”占色在为儿子憋屈,嘟起了嘴来。 “十三与别人家小孩儿不同。”权四爷也很严肃,毫不让步。 他的意思,占色也都懂。闻言叹了一口气,语气幽幽地说:“四哥,其实有的时候,我觉得能像平常人家的孩子那么成长,也是一种幸福。” 伸出手来,权少皇搔了搔她的头发。 “没有办法,谁让他是我的儿子,他姓权。” 两个小时之后,火锅已经熬好了,人也通通都到齐了。 一个大餐桌边儿上,围满了人。中间摆了两个锅底,一份一份精致的配菜在餐桌上摆了一圈儿。 不过,因为有孕妇和小孩儿,除了两盆火锅之外,厨房又特地为他们准备了金银馒头,小笼包子,还有几道孕妇食菜和一些杂粮粥。 这样的日子,总是欢乐的。 “哇哦,今儿的菜很丰富有没有?” 搓着手,艾二小姐打开椅子坐在餐椅上,眼巴巴地瞧着就咽口水。 铁手不动声色地递给她一张纸巾,她冲他眨一下眼睛,接过来擦干净了刚洗过的手,就起身帮着孙青一起摆碗下菜。从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艾二小姐,现在做起这些事儿来有模有样,已经很懂得照顾别人了。 “这个,这个……我的最爱。再来一盘儿!”追命也欢呼了一声。 与艾伦不一样,追命姑娘婚后被冷血照顾得很好,加上她没有多久就传出了喜讯,怀着简家尊贵第三代的她,已经成了简家的保护动物,从来不沾阳春水的她,到了现在更加沾不了阳春水了,只等着别人把菜放到碗里再咀嚼就行。 “小丫头,你要学学嫂子,少吃火锅。” 冷血把为孕妇和孩子准备的菜夹了一些到她的菜碟里,皱起了眉头。两个人结婚这么久,他对她的宠溺一点不少,也还是习惯叫她小丫头。 “那有什么?”追命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幸福的噘起了嘴,“我这不刚刚才怀上么,吃一点不会有影响的。” “不行!”冷血很严肃。 撇了撇嘴巴,追命撤回了筷子,咬在嘴里,“不行就不行嘛。” 看到小夫妻两个人的温馨互动,占色笑着打趣儿。 “我说你俩要不要这么肉麻啊?就不怕影响了我们的食欲?” “去,谁有你和老大肉麻?” 追命不客气地把话头甩给了她,却被艾伦给接了过去,“我觉得占小妞儿说得不错,这两个人以前就有够肉麻了。这结了婚更是不成体统。对了,上次我在机关的小休息室里,还瞧见这两个人偷偷打啵呢……啧啧,那甜蜜劲儿……” 她的话确有其事儿,把个追命给说得满脸通红。 “讨厌,艾小二,你要不服气,你啥时候也甜蜜来膈应膈应我?” 追命是一个大嘴巴,有的时候说话不怎么经大脑。可她一说完就发现自己说错了,本来在这个时候,她不应该再接下去,可她本就有口无心,又害怕伤害了艾伦,赶紧又多补充了一句更要命的。 “那个,艾小二,我没有别的意思啊,我就是开玩笑,你不要生气。” 什么叫越描越黑? 有些话大家能够意会就行了,可她偏偏急着解释,越解释越让艾伦下不来台了。毕竟她虽然和铁手在一起了,可两个人的感情没有升温也是有目同睹的,让她上哪儿去秀恩爱? 冷血心里暗叹着,见追命急得快要哭出来,不动声色地站起了身来为老婆捡烂摊子,给几个哥们儿都倒好了酒,声音温和地打圆场。 “要过年了,我看这年各家的事情都多,今儿这一回聚了,下一次再这么齐整地聚餐,恐怕得等到年后了。来,我提议,大家先干一杯。” 艾伦轻笑了一下,首先站了起来,端着杯子,大喇喇地嚷嚷。 “ok,冷血说得对,来,为了相聚干杯!” 大家伙儿都知道这一杯酒里的意义,没有人再多说什么,都嘻嘻哈哈地站起来碰杯。只有铁手看了艾伦一眼,拍了拍她的肩膀,认真地说。 “你这两天,还是少喝酒。” 他的声音情绪不多,却说得艾伦心窝里一热。 这几天刚好是她的生理期,她原以为没有人会知道,却没有想到这个五大三粗的汉子,连这种事儿都注意到了。心里在感动之余,突然又发现,刚才那一刻涌在心里的悲伤真的没有必要。 铁手对她真的很好。 从来没有对她说过一句重话,不管她要做什么事情他都依着她。 她想,除了无法爱她之外,他哪里有错呢?她又凭什么怨怼呢?是他成全了她的痴恋不是么?她现在得到的,比原本想象得已经多得多了。 眼圈红了一下,她微微一笑,“嗯,我就喝一小口。” 果然,在与众人开心的碰杯之后,她只抿了一小口就放下了杯子。 不曾想,铁手却直接拿过她喝过的酒杯,把剩下来的都灌了下去,声音虽然也像往常一样平静得出奇,可谁都能够感觉得到他话里对艾伦的呵护。 “放在这里,你会管不住自己的手。” 呵呵一乐,艾伦吸了吸鼻子,拿着筷子就替他夹了喜欢吃的菜到碟子里。不管两个人关系如何,谈了这么久的“恋爱”,她早就已经把他喜欢吃的菜记在了心里。 铁手回了她一个感谢的眼神儿,又垂下了目光。 目睹这一切,正好坐在艾伦旁边的占色,在桌子底下轻拍了一下她的手,意思是“不要难过,会好起来的”。而艾伦却别过头去,给了她一个极为明媚的笑容,向她表示,“她一点也不觉得难过,我很开心。” “吼吼,干杯……” 气氛,明显比刚才更好了。 一顿火锅,几个男女涮得热火朝天。 直到铁手的手机突然尖锐地响起,划破了整个空间。 ---- 174米 都护媳妇儿! 看着铁手本来就黑的脸变成灰白色,一屋子的人都没有了咀嚼声。 能让他这样,肯定出什么大事儿了。 几道视线都盯在他的脸上。果然,铁手对着电话说了一句“我马上过来”,就挂了线冲权少皇说,“四爷,我妈突然病重,已经被人送往京都的路上了,我过去接她,你们吃。” 权少皇神色也随之一凝,点了下头。 “行,有什么事就招呼。” “嗯。” 冷血直接站了起来,拍了拍追命的肩膀,皱着眉头。 “老铁,我陪你一道去,有事也好看着点儿。” “行!” 感激地冲冷血一瞥,这样的好事儿,铁手自然不会去拒绝。有了冷血在现场,他的心里会踏实许多。 两个男人刚准备出去,一直咬着唇没有吭声儿的艾伦,突然过去拽住了铁手的衣袖。 “手哥,我也去吧,我没别的本事,可以帮你跑跑腿。” 这句话她说得很小声,很牵强。在她看来,铁手肯定会直接拒绝她。因为,从她的人生循历来看,不管做什么事儿,大多数时候都属于没有本事只会给人添乱的那一种人。 可她没有想到,铁手只拧了一下眉,反手拽住了她的手腕,就大步往外走。 心里甜了一下,艾伦小跑跟了过去。 大概心里太过着急,加上两条腿本来就长,铁手去拿车的路上,走得那个速度奇快。为了不成为他的累赘,向来习惯了穿高跟鞋的艾二小姐,小跑得气喘吁吁。不免有些后悔为了衬他的身高,死命穿很高的鞋子了。 铁手开着车,出了锦山墅。 认识她这么久,艾伦没有见过他这么失态的时候。几乎快要把一辆越野车给开出了火箭的速度了。汽车在公路上狂奔着,油门儿一脚踩到了底,速度快得她几乎看不清道路两边儿的路灯。 三个人都闷着头,没有人说话,气氛十分凝重。 铁手已经给人约好了等待的地方,差不多一个小时后,他们就在石门入京的路口处接到了送他老妈过来的车辆。 扶着他母亲下车的人,是一个长相恬静的姑娘。 “翊哥吧?阿姨她……” “嗯,谢谢你了。”不等她的话说完,铁手走过去抱住了母亲,又冲那个姑娘点了下头,“你回石门吧,下次有机会,再当面感谢你。” 那个姑娘一愣,“我……还是一道去医院看看吧。也不差这一回。” 皱了下眉头,铁手还没有来得及吭声儿,他臂弯里奄奄一息的铁手妈一把就拽住了儿子的胳膊,有气无力地哼哼。 “阿翊,小郑老师好心送我上来,你怎么能这样对人?” 动了动嘴皮儿,铁手没再多说什么,只看了艾伦一眼。 “去开车门儿。” “哦!”艾伦从怔愣中回过神来,赶紧把越野车的车门大开,由铁手抱着他老妈上去了。然后自己乖乖地坐在边儿上,叫了一声“阿姨”,就不再多说话了。 他的汽车在前面,小郑老师的汽车在后面。 一前一后,一路往医院去了,铁手沉闷着脸,始终没有吱声儿。 他老妈早些年在厂里工作,环境不太好,一直有呼吸道方面的毛病。前两年检查出有轻微的支气管哮喘,一直有在吃药治疗。要知道,支气管哮喘这病,如果不发生并发症,一般是不会有生命危险的。 可他母亲这个情况,很像是治疗过程中丶出现了并发症。 其实,这几年他们的条件好些了,他说过好几次让老妈到京都来生活,他闲时也可能照顾着她。可他老妈是一个固执的老太太,不管他说什么,愣就是不同意。只称已经习惯了石门的朋友亲戚,街坊邻居,不乐意过来京都一个人寂寞。 实在无法,铁手也只能由着她。 只如今出了这样的情况,他觉得这件事儿得抓紧办了。 等结了婚,就让老妈上来,还可以帮着照顾一下孙辈。 这么寻思着,他不经意就睨了一眼一直在发愣的艾伦。 皱下眉头,他没什么情绪地说,“不要紧张,没事的。” 她在紧张么? 艾二小姐这才回过神儿来,发现自己的手指头把大腿都揪痛了。 不好意思地扯了扯嘴角,她淡淡地说了声儿“哦”,就不再吭声儿了。 当然,她不会说出来,她这人真没那么伟大。她紧张的其实是屁股后头那个明显被铁手老妈喜欢着的小郑老师,而不是他老妈的病。 铁手没有再说话。 可咀嚼着他话里的意思,艾伦心里却澎湃开了。 他那一种完全把她当成了自己人的语气,让她今天晚上好像被第二桶鸡血给泼中了。这是不是代表,在手哥的心里,并不是完全没有她的?要不然,他也不会在这样紧张的时候,还能注意到她的小动作。 自我安慰的想了想,她差点儿笑出声来。 可马上就反应过来了,不能这么逗逼。要真笑出来了,老婆婆肯定得恨死她。 * 医院是在来的路上,冷血就已经帮他联系好了的。等几个人赶到的时候,医生护士都已经准备好了,速度很快地将铁手妈推入了急救室。 为了谨慎起见,与这里医生很熟的冷血,也跟着进去了。 大约半个多小时,他神色怪异地又出来了。 铁手紧张地迎了上去,“老冷,我妈情况咋样?” 冷唇微微一抿,冷血突然揽着他的肩膀,又瞥了艾伦和坐立不安的小郑老师一眼,拉着他走到了差不多十米外,才压着嗓子小声儿告诉他。 “老铁,你不要担心,伯母的病,没有想象的那么严重。目前来看,就是有一点支气管炎症,多多注意一下就好了。” 看着冷血欲言又止的样子,不需要再多考虑,铁手就明白了。 很显然,冷血不好意思说他老妈在装病。 毕竟有病也是真的,不那么严重也是真的。所以他才找了这么一个折中的说法。而这件事情的始作俑者,也只能是他这个老妈了。她故意谎称病重,找了一个借口,把人小郑老师弄来,想要塞给他。 “老冷,谢了!” 拍拍他的肩膀,冷血没再多话,径直离去了。 他的家里,还有一个孕妇等着他呢。 坐在长长的走廊里,铁手的表情有些凝重。艾伦一直注意着他,从他与冷血两个人的窃窃私语,再到他半明半灭的表情。 考虑了一下,她绞着手指就走了过去,像刚才那样,抽了下他的衣角。 “手哥,阿姨她的病……很严重吗?” 眉心皱得很紧,铁手揉着太阳穴,摇了下头,突然认真地说,“小二,你在这是主人,去替我妈关照一下小郑老师。” 人家小郑老师一个年轻姑娘,大老远的晚饭没有吃就开车将他老妈给送过来,这一份心意不管如何,总归是好的。而且,她老妈没病那么严重,想来这个小郑老师也被蒙在鼓子,铁手也不可能对人家不近人意。 但是,他老妈的心思,他心理又明白得紧。 所以,最方便做这事的人,就是艾伦了。 待医生检查结束后,铁手妈被送入了病房。 医生的说法和冷血差不了多少。不过,医生到底不是他的哥们儿,在言辞上要保守得多。而且铁手妈本来有支气管炎症也需要治疗,于是,开了住院单子就让他去缴费,说是住几天院观察一下情况。 打上了消炎的点滴,坐在病床边上,铁手也没有拆穿他老妈。 “妈,你现在感觉好点了吗?” 捂着胸口,铁手妈的脸色有点苍白,“好,好些了。就是时不时地喘不过气儿来。阿翊啊。妈这一次还能活着见你,真多亏了小郑老师。妈一个人在家,那会儿吓得六神无主,就厚着脸皮给她打了电话。小郑老师二话不说,就把我送上来了,这恩情,咱们要记啊……” “阿姨,我应该的。”小郑老师有些不好意思。 握住他老妈的手,铁手安抚地拍了拍,再向小郑老师道了谢,又把他老妈故意挑起来的话头甩给了艾伦。 “小二,你找一个附近的宾馆,带小郑老师送过去安置。这一路上太辛苦,开夜车不安全,明天早上再回石门吧。” 不得不说,强将手下无弱兵。 铁手这个人说话虽然严肃刻板,可真是找不出来半点破绽,可以说水都泼进去。明明听上去客气周到,可话里却亲疏立显,把自己的意思表达得一清二楚。 看得出来,那小郑老师对铁手有点儿好感。 但她好歹是一个知识分子,不会连这点儿眼色都看不出来。 脸稍稍红了一下,她又走到病床边上,微微躬身安慰了铁手妈几句,就友好地向艾伦点了下头,文文静静地说。 “艾小姐,这样就麻烦你了。” “哪里的话?你太客气了!该我们感谢你的。” 艾伦回答得也很地道,可心里却不是滋味儿。 铁手妈对小郑老师的态度太过和蔼可亲了,这小郑老师的表现也实在太好了。就算是她自己,一个这样喜欢挑人家刺儿的人渣,一时半会儿也没法对这样的女人产生出半点怨气来。 确实是一个讨人喜欢的姑娘啊。 如果她真配给铁手会怎么样? 乱七八糟地想着,她身子板儿不由得抖了一下。 不行不行! 她要跟了铁手,她艾小二睡哪儿? * 艾伦和小郑老师离开了。 病房里,又恢复了冷寂。 “妈。”铁手看着头发又白了不少的老妈,替她掖了掖被子,思考了好久,才淡淡地说:“我知道你不喜欢艾小二。可是,为了我,你就试着接受她,行吗?” 不经意皱一下眉头,铁手妈看着儿子一本正经的黑脸,想到他刚才几次三番拿话来噎自己,就是为了安抚那个女人的小动作,不由有点儿来气。 “你不是不喜欢她吗?双何必为难自己?” 铁手缓了缓脸色,叹道,“我说过,我没有不喜欢她。” 面色难看地靠在病床头,铁手妈拉了拉输液管儿,轻轻哼了哼。 “这么说起来,你觉得都是你妈在无理取闹,破坏你们的感情了?” 双手撸了一下头发,铁手默然无语。 这气氛,像极了往常母子俩相处的大多数时候。就算铁手不接受他老妈的意见,他也不会在她生病的时候去反驳她。不过,他不反驳也不代表认同,他总是习惯用沉默来抗拒。 “阿翊啊……” 重重叹了一口气,铁手妈哆嗦着唇看着儿子,声音哽咽了起来。 “难道你就不想成全一下妈这把老骨头?眼看我这病,谁知道还有多少年可活?妈不过想替你找一房好媳妇儿罢了,要不然,我怎么好意思到下面去见你爸……你这孩子,怎么就这么固执?” 铁手继续沉默。 “阿翊,你到是说句话……”铁手妈脸上皱纹都深了。 嘴皮动了动,铁手还是那一张面瘫脸,“我没话说。” “没话说,是同意了?” “不同意。” 果然,又是这样毫无意义的争执,铁手妈气恨地狠剜了他一眼,一只手就捂在胸口,缓缓地轻揉着,闭上眼睛不再理会他了。 两母子,谁也不说话。 直到艾伦送了小郑老师回来,气氛还以一种诡异的姿态在持续。 艾伦愣了一下,小心翼翼地走过来,靠在铁手的身边儿,低下头,覆在他耳边儿上轻轻问,“阿姨,她睡着了?” 抬起头来,铁手看着面前的姑娘,僵硬地笑了笑。 “嗯。辛苦你了。” 艾伦极少看见铁手笑。 不对,是她根本就没有见过他笑。 刚才这一笑,虽然有点儿僵硬,充其量只能算一个“笑的半成品”,可还是让她的心狠狠一暖。咧了咧嘴巴,她挪了一张椅子来,在他的身边儿坐下,瞥了瞥闭着眼睛像睡过去了的铁手妈,又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说。 “喂,手哥,你觉得那小郑老师……人怎么样?” 只有傻姑娘才会问这种问题。 可大多数情况下,姑娘们都会像她这么傻。 铁手看过来,像是没明白她的意思,“什么怎么样?” 心肝儿“扑通”乱跳着,艾伦强压下心里的酸涩,笑着眨巴下眼睛,说,“长相啊,人品啊,温不温柔啊,漂不漂亮啊,大概就这些了吧?” “我去看别人做什么?” 铁手鸡同鸭讲的回答,却取悦了艾二小姐受伤的小心肝儿。她咧着嘴一乐,偷偷将手臂绕过去缠在他的胳膊上。为了不被铁手妈听见,她再一次压低了声音。 “那么,我呢?我这人咋样儿?” “你?”铁手侧眸,态度十分认真,“长相不错,人品差点。” 靠! 这是冷幽默吗? 算是手哥式的冷幽默吗? 艾伦真心希望这是一个冷幽默。可看着铁手一本正经比回答1+1=2这样的数学问题还要严肃的脸,她悲哀地发现,人家手哥真没给她开玩笑。 苦逼地望向天花板,她压着嗓子喊,“我哪里人品差了?” “你偷吃小十三的小熊饼干。” “噗……” 差一点儿笑喷了出来,艾伦使劲儿捂着嘴憋住笑,憋得胸腔起伏着发涨,才没有让口水直接出来污染了环境。 清了清嗓子,她相信他是在给自己开玩笑了。 只不过,这男人傻得都不怎么会开玩笑。 但是换一个角度想嘛,他连她偷小十三零食吃这种小事儿都能够发现了,是不是可以很坚定地认为,他非常地关注自己? 艾伦乐坏了! 使劲儿冲他露出八颗大白牙,她用自己平生最美丽的微笑看着他,又问了一个特别欠揍的问题。 “你既然说我长相还可以,那你觉得我和小郑老师,哪个更好看?” 铁手唇角抽搐一下,想也没想,回答说,“她长什么样?” “你没有瞧见?”艾伦吃惊。 作为女性同胞,她看人的第一反应就是看对方的脸了。 这厮,不会吧? 铁手皱着眉头认真地看着她,表情无异于在看神经病。 “我为什么要注意,她又不是我女朋友。” 艾玛! 一下子将脑袋靠在他的肩膀上,要不是他老妈在这里,艾伦一定得凑过去给他一个情意缠缠外加火辣辣的大热吻不过。 不得不说,手哥要不是天赋异禀就会哄女人开心,那就是深藏不露的绝顶高手,哄了女人还让人觉得他压根儿就没哄,说得是那么的真诚可信。 今儿晚上的艾二小姐,一直持续着鸡血状态,心情十分好。 这心情一好,她脑子就容易短路。 所以,她又问了一个非常不合适的问题。 “那么手哥,你觉得我和占小妞儿,哪个更好看?” 在明显感觉到男人的手臂僵硬了一下的时候,艾伦恨不得咬掉自己的大舌头了。可接下来铁手什么也没有说,就已经皱起了眉头,手伸出去握住了他老妈的手。 “妈,你醒了?” 铁手妈大概一直都没有睡着。 目光炯炯地看着儿子,她又问出一句捅心窝子的话来。 “占小妞儿是谁?你喜欢的女人就是她?” 铁手的脸色狠狠一沉。 见状,艾伦恨不得扇自己的大耳刮子。 哪壶不开提哪壶,说的就是她这样的了吧? 本想她说一点儿什么话来圆下场,可这会儿,她觉得这语言这项功能,实在太苍白了。沉吟了几秒,却听见铁手说。 “不是。我已经不喜欢她了。” “真的?”瞧着他平静的脸色,铁手妈的样子,像全天下最爱儿子的慈母一样,循循善诱地劝导说,“阿翊啊,不是妈要干涉你,感情的事情最是将就不得,你懂吗?” “知道将就不得,为什么要塞来一个我不喜欢的人?” 铁手妈剩下来的话,被儿子噎在了喉咙里。 一时间,她青白着脸,又沉默了。 面对着再一次冷寂的病房,艾伦咬着唇不敢吭声儿,也一直不敢去看铁手的脸色。 * 次日一大早。 陪着铁手在医院里守了一晚上他老妈的艾伦,是在铁手的怀里醒过来的。 她本来是尽心做孝儿媳妇来的,可不知道怎么的,后半夜晕晕乎乎就睡了过去。结果大概她实在太困了,也不知道自己啥时候又厚着脸皮扑到了铁手的怀里。 挠了挠头,想不清楚,也就不想了。 按着铁手同志的吩咐,她尽了地主之谊,去了宾馆带小郑老师吃了京都最有名气的早餐,又热情地约她要不然在京都玩耍几天再回去,她一定会全程陪同。 可,虽然她足够热情,小郑老师却对女人不感兴趣。 说白了,她从石门跑到京都这么一趟也是为了铁手来的。之前,在铁手姨的介绍下,她看过铁手的照片,又听了太多关于他的传说,对这个男人,确实心生了好感。 但她不笨,京都来这么一遭,什么情况都明白了。 很显然,名草有主了。而且这棵名草,对女朋友还极其呵护。 虽然有些感叹与好男人失之交臂,可这小郑老师也不是一个自轻的姑娘,真诚地谢过了艾伦的盛情款待,她回宾馆取了自己那一辆小毛驴,直接回石门了。 临行前,艾伦按铁手的吩咐,把这路上的油费和辛苦费一并塞在了她的车窗里。 小郑老师没有拒绝。 她知道,这不是钱的问题,而是一种态度。 拿了钱,她就真的是帮忙。不拿钱,人家女朋友说不定还会有想法。 * 此事揭过去了,艾伦觉得明明是隆冬季节,心情的天空却十分晴朗。 送走了小郑老师,她打着呵欠回了一趟锦山墅,借了李婶儿的手煲了一些汤,做了一些吃食又拿去了医院。 当然,她没有亲自下厨。作为一名未来的艺术家,她不认为自己的厨艺已经进步到了可以和画功媲美的程度了,对于她那个难以伺候的老婆婆,还是小心谨慎一点儿为妙。 铁手没有在医院,只有一个小护士在病房里。 艾伦猜测,他肯定去部队了。 他这个人就是这样儿,不管发生多大的事儿,都是以工作为主。 艾伦不知道铁手妈的病情真相,放下食盒来,她几乎是小心翼翼地招呼。 “阿姨,吃午饭了。” 淡淡“嗯”了一声儿,铁手妈其实也并不是那种万恶的老太太,没有铁手在的时候,她也没有太过为难她,只是出口的声音,苍凉得让人心痛。 “艾小姐,我对你这个人没有别的看法,我儿子说你是个好姑娘,我相信。可我活了大半辈子了,什么事情都经历过,也都看得明白。你不适合我的儿子,你跟着他,他不会得到幸福,请你原谅一个母亲的自私。” 盛汤的手抖了一下,艾伦瞄了她一眼,笑了。 “阿姨,吃饭吧。生着气吃东西,对身体不好。” “艾小姐,你知道你喜欢我们家阿翊,可是你也知道,他不喜欢你。或者说,他就算喜欢你,也不是男人对女人的那种感情。我看得出来,你是一个富贵人家的小姐,我劝你啊,还是不要一根树上吊死得好,一个女人一辈子最重要的就是婚姻,你不要一时冲动就把自己赔了进去。” 这样的话,算为了她好吗? 将汤碗轻轻塞到铁手妈的手里,艾伦尽量将从艾慕然那里学来的哄老年人开心的小伎俩都使了出来。也不接她的话,只笑眯眯地瞧着她,像在看自家慈爱的老妈一样。 “阿姨,这是南杏桑白猪肺汤,最适合你现在喝了。” 第二次被她岔开话头,铁手妈有些无奈。 “艾小姐,你何必这么执著?” 艾伦想了想,声音坚定了几分:“阿姨你要说的事儿,我心里都明白。你让我考虑的问题,我也已经考虑过千遍万遍了。可是,但凡有一种可能我能离开你儿子,我早就已经离开了。实际的情况就是,很抱歉,我喜欢跟他在一块儿,除非他不要我,否则不管你说什么,我都是不会离开他的。” “你……” 被她斩钉截铁又不卑不亢的话一说,铁手妈突然用手捂在胸口上,像是气紧一般急急的喘了起来,那大张着嘴呼吸困难的样子吓住了艾伦,她赶紧扑过去拿开碗,顺着她的后背。 “阿姨,你怎么样了?我叫医生来啊,你别慌!” 铁手妈脸色青白地盯着她,只是张大着嘴呼吸,并不回答。 艾伦飞快地摁了铃叫护士,不曾想,护士没有叫来,铁手却推门进来了。 他黑着一张脸,样子看起来还不如艾伦紧张,只走过去扶着他老妈的身体,轻轻用掌心替她顺着气儿,一句话都没有多说。 铁手妈看儿子来了,突然抬起颤歪歪的手,指向了艾伦。 “她……气……气死我了……” 艾伦脸色一白。 这……她多冤枉啊? 心里咚咚直跳着,她不知道铁手会怎么想,紧张得手心都攥出了汗来。 沉默了足有半分钟,从进门儿开始一直没有吭声儿的铁手,突然一下抬起头来,看向了他老妈,嗓音低沉。 “妈,我给你找了一个特别好的中医,她的金针刺穴很神奇,我想对你的病,一定会有很大的帮助。” “金针刺穴?”铁手妈喘着气,闷闷地问了一声。 轻点了下头,铁手认真补充,“就是会特别痛,你得忍着。” 铁手妈最害怕痛了,平时打针都会紧张的人,听了这话,额头上顿时冒出了一层细汗来,使劲儿冲儿子摇了摇头。 “不用了,我看现在这样慢慢恢复更好。” “要的,妈,我好不容易才请来的。” “……” 铁手妈喘气声更重了,沉默地看着儿子的脸,不再说话。 而艾伦绞着手在旁边儿听了,却是松了一口气。 当然,看着他们母慈子孝的样子,她哪里知道人家的儿子为了帮她,竟然头一次干了不孝的事情,算计了他老妈? * 当然,金针刺穴这事儿也不是空穴来风。 铁手今儿上午出去,就是办这件事情去了。 在权氏五术的《金篆玉函》里,山、医、命、相、卜中,到了现代,唯有医术最为适用。可惜,自二十多年前五术解散之后,古医术家的传人赵丰夫妻俩在不久就双双过世了,而赵丰的弟弟赵正坐了十几年的牢,目前闲居在一个临海渔村里,几乎快要隐世了。 当然,铁手找赵正的目的。 一方面是真想替老妈看看有没有别的毛病。 而另一方面,却也是受了权四爷的委托。 这些年来,权少皇一直在努力,准备在不久的将来,让权氏五术的后人重新聚首,或者用另外的办法,让五术能继续传承下去。 自从权少皇把赵正从牢里捞出来,他们之间一直有联系。 可电话打过去,赵正却拒绝了。 最近他老寒腿犯了,又临近春节,说是自己来不了。 不过,赵正却大力推荐了他的侄女夏初七。 这个侄女是赵正的大哥赵丰唯一的女儿,当年五术风波后,赵丰夫妇死亡,赵正入狱,这个孩子一直被寄养在孤儿院里,也是他出狱之后才辗转找到的。 非常不巧的是,她目前正在红刺特战队的红细胞医疗小组服役。 据赵先生说,他这个侄女夏初七非常有医学天赋,已经基本吃透了《金篆医典》里,他自己所知晓的部分。至于残缺的部分,只有等到有一天,《金篆玉函》再完整归于权家的时候了。 在电话里,他还说,他的侄女很适合做五术传人。 铁手安抚好了老妈,下午在办公室里,就把赵正说的情况告诉了权少皇。 “总算又找到一个,赵丰的后人。”权少皇的声音,有些浅淡。 当年权家风波和五术的瓦解,确实是他心头的一根刺。或者说,是他要替父亲完成的一件死不瞑目的憾事。其实,直到现在,他还能够回忆得起来,当年五术的几位叔叔,在权家时的样子。 那个时候,日子真的是好啊! 想到那些过往的事儿,他不由得又想起了权世衡。 “铁手,权董他怎么样了?” “一直在天蝎岛,五公子会照顾他的。” 冷笑着点了点头,权少皇表示了解。有了“人之初,性本善”的权五公子照顾,他相信他这个二伯,一定会生活得很好。 只是…… 想了想,他又问,“他一直没有说唐瑜的女儿在哪吗?” 铁手摇了摇头,唇角绷得很紧。 “他每次交代都说,那孩子是林心纹在抚养,他不知情。” “林心纹呢?交没交代。” 铁手语气有些沉,“她到是交代得很快。只可惜,狸猫他们按照她说的地址找过去的时候,已经人去楼空了。狸猫汇报说,根据现场的侦察情况来看,唐瑜的女儿,确实在那个地方生活过一段时间。” 淡淡地点了点头,权少皇不知道想到什么,又陷入了沉默。 而铁手也是一个闷葫芦,他不说话,他更不会吭声儿。 两个男人就这样面对面坐着,安静了好一会儿,才听得权四爷突然开口。 “对了,你妈那边儿的事情搞掂没有?” 望他一眼,说起自己的老妈,铁手有些头痛。 “我妈她性格固执,可她人不坏。” “我也没说她是坏人啊?”权少皇轻笑。 再一次狠皱下眉头,铁手使劲儿地搓了下太阳穴,突然抬起头来,“等过了年,我得请你给我开一个婚状证明了。” 婚状证明? 挑了一下唇角,权少皇目光望过去,见他的表情很平静。 “考虑好了?” 轻轻“嗯”了一声,铁手只点头,没有说话。 不过,他的意思很明显了。 微笑着扬开了眉梢,权四爷淡定地又问出了一个问题。 “既然这样,你还真要让那个夏初七,给你妈做金针刺穴?” 心情沉重地想了想,铁手一字一句,说得平淡而严肃。 “还是看看好些,怕她将来又有这种病。” 哧的一声儿,权四爷一拍大腿,哈哈大笑了起来。 “铁手啊铁手,你他妈护媳妇儿,比老子还狠啊?” ---- 175米 温暖!温暖! 铁手要找中医来给她老妈做针灸,当然不完全只是为了给她治心病,其实有很大一部分原因,也真是为了治她身上的病。 他老妈呼吸道的毛病,已经好些年了。虽然一直在吃药,却也是时好时坏,始终治不了根儿。尤其是冬天,每到了变天的季节就犯了。既然现在有一个这么好的五术《金篆医典》的传人,试一试终归是好的。 夏初七是个爽快的姑娘。 可听了铁手的话,却让她为难了。 要知道,针炙技术好的人扎针进去,病人基本是不会感觉到疼痛的,甚至有的医生进针时,可以高明到让病人不会有任何的感觉。最多也就是针在有些穴位上时,会有一点酸麻胀痛。但那一种痛感,离铁手唬她老妈说的“痛得厉害”也有差距。 所以,这姑娘为了不损医德,只答应装腔作势地唬老太太一下,别的不成。 然而。 三天之后,只施了三次针炙的铁手妈,还是闹着要出院了。 本来夏初七说这针炙至少得治一个疗程,可他老妈硬说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在夏医生的高超治疗下,已经完全没有问题了。说来说去,愣是死都不乐意再扎针了。 他们哪儿会知道,有的东西,就是一种心病。 包括疼痛。 虽然这个疼痛感几乎可以忽略,可先有了儿子先头唬她那些话,再有夏初七总是拿着那一根根长长的细针在她面前晃来晃去,这让从来被一只蚂蚁蜇到了都会觉得痛了半天的铁手妈,看到那针就犯心病,觉得哪儿都在痛,哪里还敢再扎? 铁手无奈,只得同意了。 可出了院,把他老妈安置在哪里,是一个问题。 这些年来,铁手的手里存有一些钱,但因为总是一个人生活,他与四大名捕一样,觉得在锦山墅住着更方便工作,所以一直没有存有买房的心思。 可现在他老妈来了,又临近春节,就不可能带着她也住到锦山墅去。 想来想去,他准备先租一套房子给老妈住着,等节后再考虑买房的事情。可艾家二老一听女儿说亲家母来京都了。不仅每天都大包大包地去医院看望老太太,还二话不说,就把艾家闲置在市区的一处高档公寓给奉献了出来。 铁手是不愿意占这种便宜的。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人家艾妈妈刚一出口,他老妈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就像转了个性子似的,不仅没有推拒一下,还满口就同意了,劝都劝不住。 出院的那天,艾伦最是欢天喜地。 铁手妈妈同意住到她家的房子里去,不是变相代表了对她的认同么? 她是一个特别乐观的姑娘,典型给点儿阳光就灿烂的主儿。心里寻思得直美,脸上却还是矜持着,笑眯眯地按铁手之前的吩咐,告诉他老妈说,明儿晚上国家大剧院有一场叫着《推拿》的话剧表演,有哪个哪个演员云云…… 在看到铁手妈的眼睛明显亮了一下时,她心知道铁手没有欺骗她。 他这个老妈,不仅十分怕痛,还真的非常酷爱话剧。 心里一乐,她眨巴着眼睛,小声儿试探着问,“阿姨,你看你这出院了,闲着也挺烦的。要不然,咱俩一快去瞅瞅,随便散散心?” 原以为她怎么都得别扭一下才会同意的。不成想,这老太太再次匪夷所思地点了头。 “好吧,在医院住得我都快抽筋了。票,好买么?” “当然……”不好买。 艾伦心里寻思着,嘴里嘿嘿笑着,“没问题。” 虽然她弄不明白老太太心里在想些什么,可既然铁手为她这么谋划了,她哪怕使出吃奶的劲儿也得把票搞到手。所以,昨儿晚上她已经把艾慕然给剥削了,让她出卖色相从大学时暗恋过她的一个男人手里,搞了两张稀缺票来,还是前排霸王位。 说完了票的事儿,老太太就又不吭声儿了。 艾伦脸上的雀跃和窃喜,自然没有瞒得过她的眼睛。 只是吧,这老太太在有些方面跟铁手还真很像,一般情况下虽然看着无害,可要是固执起来,难得有什么太过外露的表情,还真让人看不懂她,也不会知道她的心里隐藏了些什么想法。 次日傍晚。 打扮得利利索索的艾二小姐,牵着老太太的手就去看话剧了。 大概也没有想到会是前排这样好的位置,铁手妈明显愣了一下。虽然她没有说什么,可眼睛里流露出来的欢喜,却也是骗不了人的。 话剧很快开演了。 艾伦虽然是个淘汰艺术家,可对话剧真心没有什么兴趣。坐在老太太的身边儿,她百无聊赖地不停拿眼去瞅她。而铁手妈呢,一眨一眨,一动一动,目不转睛地盯在戏台上,好像压根儿就没有注意到她在看自己。 两个人诡异地坐着。 老太太实在太专注了。 专注得艾伦盯着她看都有些不好意思。 台上到底演了些什么,她完全不知道,脑子一直在胡思乱想着,就觉得这老太太扎了几天针,好像把脑子给扎坏了,一改以前的态度。虽然对她还是不冷不热,可明显没有了多少抗拒的意思了。 忒不对劲儿,到底出什么故障了? 一剧落幕,只见铁手妈久久没动,雕塑般坐在那里。 艾伦有点儿奇怪,扶了扶她的肩膀,小声说,“阿姨,我们走吧,结束了!” “嗯。” 她低低说着,声音有点儿哽咽,艾伦这才发现她不太对。侧过脸去一看,只见老太太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泪流两行了。那默默流泪的样子,脆弱得让粗线条的她,都不免心生怜惜了。 赶紧掏出面巾纸来递给她,她脑袋发痛,真怕这老太太又作,说是她干的。 “阿姨,您这是怎么了?怎么好好地就哭上了。那个,是不是我,又哪儿惹到你了呀?” 使劲儿抽泣了几下,铁手妈愣是不说话。 艾伦心肝儿颤歪了一下,真有点儿搞不明白了。在她的印象里,这铁手妈是一个淡然从容的女人,做什么事情都不紧不慢的,很难想象她怎么会哭得这么伤心啊? “阿姨,要是我哪做得不对,您就指出来批评我,我不会介意的哦?” 老太太只摇了摇头,还是不回答。 正当她困惑得无语凝噎时,却听得铁手妈抽泣着嗓子,突然说。 “太难受了我,这样的感情,这样的命运安排,实在感人至深……” 瞪大了眼睛,艾伦想了好一会儿,总算想明白了。 敢情她在这边儿瞎操心,人家老太太是被话剧给逗哭的? 艾玛!好执著的老太太。 无奈地抽了一口气,她有点儿想笑,一想笑就把姓什么给忘了,更忘了这时候应该装淑女,直接抬起手肘来杵在铁手妈的肩膀上,轻轻“哎”了一声儿,像个好哥们儿似的,大喇喇地笑说。 “我说大姐,你至于么?这都是编剧故意赚人眼泪的。靠,你这哭得我心都碎了,还以为我得罪……” 说到这里,她回过神儿来了。 尴尬地清了下嗓子,她飞快地收回了手肘,使劲儿拍了一下自己的嘴巴。 “阿姨……我……” 正抽搭着铁手妈,闷闷地哼了一声,看向她:“行了,你就别装了,你是一个什么性格的人,我一眼就看穿了!装得再像也没有用,看着让人觉得别扭!” “呃……” 吧唧一下嘴巴,艾伦皱着眉头纠结了:“阿姨,不好意思啊。我其实吧,对,我正在改正的过程之中!阿姨你是知道的,一个人要改什么毛病,得有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难免会犯点儿小错误……” 她乱七八糟的为自己辨别着,心里直喊糟糕了。 人都说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她不仅乱说话了,叫了铁手妈大姐也就罢了,还对人家“靠”了一声,眼看好不容易与她之间搭起来的良好桥梁,又被她的臭嘴吐出的一句话给挤毁了。 一想到这里,她满肚子痛恨。 艾小二啊艾小二,你丫咋就不能争气一点,干嘛非那么爷们儿? 不料,铁手妈却是幽叹了一口气。 “唉!我不是这个意思。” 啊? 那你老人家是个啥意思? 心里这么寻思,艾伦抿着嘴,也没有敢问。 只见铁手妈揉了揉太阳穴,带着淡淡的忧伤说,“我自己的儿子我了解,让人拿针来扎我,让你带我来看这样的话剧,还处处维护你……他啊,这是对你有意思了。” “有意思?有啥意思?”艾伦蛋痛地问。 一看她这怂样儿,铁手妈显得更忧伤了,“你道我为什么会同意住到你家的房子里去?我为什么又肯陪你来看话剧?” 心里“切”了一下,艾伦心里话,是我陪你来看话剧才对吧?我又没兴趣,是谁感动了哭得稀里哗啦?不过这些话,不适合对老婆婆讲,她刚才已经犯了二,这会儿正在装乖,把小姑娘的那一套又捡了起来。 “恩,我也讷闷了。不过我觉得吧,可能是阿姨看在我对手哥一片真心,加上我这个人又这么美貌智慧,您一定被感动了吧?” 斜了她一眼,铁手妈实话实说。 “你啊,美貌还成,智慧真欠缺。” 艾二小姐满脸羞愤,耷拉下了眼皮儿:“阿姨,你这人,说话好实诚。” 铁手妈想都没想,再次轻叹了一下。 “不过,打动我的不是你。是我的儿子,还有你的父母。” “哦?” 就在她迷迷瞪瞪直发傻时,铁手妈顿了顿,又说,“儿子长大了,胳膊肘儿要往外弯,我做娘的也管不了啦。既然他肯为了你做这么多安排,那我也只好认了。而且,你的父母真的是好父母。” 艾伦点头,“这个我知道,我从小被骂得最多,打得也最多,非常深入地体会过‘打是亲,骂是爱’的教育思想精髓。” 见她说得认真,铁手妈哭笑不得。 “你知道吗?那天晚上,你爸和你妈又来过一次医院。” 心里一惊,艾伦问,“他们说什么了?” “他们跟我说了很多你的事情,尤其你对我儿子的感情。哎!我们都是做父母的,对儿女的心都是一样,总归是为了儿女好。你父母拜托我在你家的房子里住一段时间。说就当是给你这个女儿的新年礼物,他们希望你能快快乐乐的过上一个好年。他们还说,就算我不乐意接受你做儿媳妇,也请我等过了年,再来说这句话。” 鼻子发酸,艾伦的眼圈儿都红了。 想到自己的老父母,想到从前的过往,她说不上来是个啥滋味儿。为人女儿,她又怎么会不知道,她的父母都生活优渥,养尊处优惯了,哪个时候需要沦落到去讨好别人的程度?这又是上门探病,又是出房子的,不都是为了成全她这个女儿一片痴心么? 瘪瘪嘴巴,她使劲儿吸着鼻子,收回了眼泪。 “那阿姨,你准备过完了年,还要对我说吗?” 铁手妈淡淡地看着她,“本来是会说的。可看了这场话剧,我又不想再说了。” “嗯?阿姨,你的意思是……?” 见她迟钝得够可以,铁手妈真是忧伤得不行。 “刚才的这场话剧,你没有看吗?有一个主人公他性格木讷,不善言辞。因为第一份感情受到了一些挫折,让他一直刻骨铭心地记在了心里。所以,等他再次遭遇感情的时候,在对方来势汹汹的追求面前,他害怕,只知道一味退缩。可是最终,他还是决定鼓起了勇气去爱……” 铁手妈的话,让艾伦一头雾水。 “阿姨,你啥意思?” 再次揉了下太阳穴,铁手妈才说,“这大概就是我儿子让我来看话剧的目的吧?算了!儿孙自有儿孙福,你和阿翊的事情,由着你们去折腾吧,我不管了。只有一点,要快点儿结婚,快点让我抱上孙子。” “啊!”艾伦吓点儿没从椅子上滑下来,“你是同意了?” “我说得不够清楚?”铁手妈从观众席上站起来,伸手拉她,“走吧,要是没想明白,晚上回去垫高枕头,慢慢想。” 哦耶! 心里欢快着,艾伦掺着手妈往外走。 突然,一个《推拿》的海报吸引了她。 上面有一句话。 “把你的心绵绵密密的补好,给你满满的爱,让你好好的活。” * 艾伦开心得快要不行了。 第二天在zmi机关里,她一直都在笑。 追命已经询问过她好几次了,可她愣是不说,只开心地在沙发上笑得直打滚儿。 她与铁手间长长的拉锯战,沉苛了许久。 没有想到,在这个春节既将到来的日子里,横在她面前的所有雾霾会悉数都散去了。而且,大概她的心肺足够大,就算在追逐的过程中,有一些细细小小的伤口,竟也一下子就愈合了。 甜! 满心满眼都是甜! 甜得她再也坐不住了,滚了一下就站了起来往外面冲。 “艾小二,你去哪里?”追命大声追问。 冲她比划了一个胜利的手势,艾伦吐下舌头,小声说,“找手哥!” 上班的时候,她很少去找铁手。因为,她不想影响他的工作。 可是,这会儿她真忍不住了。心里有很多很多话,必须要马上去问他。 办公室的门口,她叩响了门。 “报告!” 抬头看了她一眼,铁手习惯性面瘫,“进来。” 咬住下唇,艾伦听到他熟悉得依旧没有温度的声音,看着他依旧没有什么表情的黑俊脸孔,也不知道为什么,脚下竟有些不听使劲的发颤虚浮,好像就不会走路了一般。 难道当梦想成真的时候,感觉就是这样? 怪不得有人中了500万大奖,会直接突发性心梗死。 稳住!稳住! 暗暗念叨了一下,她稳定了情绪,慢慢地走了过去。 “阿翊,你在忙吗?” 铁手微微昂着头,目光落在她变幻的脸上,态度专注而认真。 “嗯,你有事?” 靠! 哪一个男人对女朋友是这样儿的态度?丫到底会不会谈恋爱? 心下闷闷地忖了忖,艾二小姐却也没好意思发飙。 “是,是有点儿事想问你。” “嗯。” 一个字,还是单音节。 歪了歪嘴巴,好在艾二小姐已经习惯了他,回头看了看办公室的外面,她突然吐了下舌头,作贼一样飞快地跑回去把门儿给关上了,又飞快地跑回来,一把跳过去抱住了他,还大胆地坐到他的腿上去,笑眯眯地说。 “喂,你给我讲讲那个话剧吧?” “话剧?”铁手嗓音十分淡定,“不是你跟我妈去看的?” “是啊。” 艾伦回答得很快,可说完见他满脸“不知道”,这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 她能说自个儿没有注意看么? 她能问你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么? 想了又想,她低下头去,拉过他有些薄茧的大手来与自己十指交握,然后才慢慢地抬头定神看他,唇角轻扬起一抹笑容。 “阿翊,你上次说,我要什么时候想结婚了,就告诉你,对不对?” “对!”铁手点头。 看着他淡定的表情,艾伦又有些吃不透他的想法了。 “如果我现在想结婚了,可以吗?” “可以!” 铁手轻声回答,声音温和而低沉,好听得让艾伦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靠,难道她斯德哥尔摩症发作了?为什么他对自己说话温和了,反而觉得不太习惯呢? 心情变幻莫测,她带着极度怀疑的眼神儿问他。 “你老实告诉我,为什么会同意和我结婚了?” 铁手想了想,“因为你有钱。” “……”艾伦无语白他,“能不能诚恳点?” “因为你喜欢偷零食吃?” 再次无语了两秒,艾伦特认真的盯住他,“除了这些,我还有没有别的优点?” “嗯……”状似想了一下,铁手继续面瘫回答,“除了缺点,你全是优点。” “阿翊……” 由于不想被外面的人听见,艾伦这句话明明是生气,却因为喊得有些低,低得像极了小情侣之间的小小撒娇。要知道,这样的情况在向来爷们儿风范的艾二小姐身上,也是难得一见的亮点。 铁手深深呼吸了一下,拍她背,“去忙吧,上班呢。” 悲催地瞪着他,艾伦苦逼到了极点。 这个家伙也忒难对付了! 突然,咧了咧嘴角,她眼珠子一转,拔高了声音,“那你喜不喜欢我?” 眉头微微一皱,铁手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他没在回答,艾伦便有些尴尬。办公室里,气氛更是静寂得有点吓人。两个人面对面看着彼此,以一种特别诡异的姿态坐在那里,直到艾伦觉得他肯定不会再回答的时候,他突然伸手揽住了她的腰,打开了面前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首饰盒来递给她。 艾伦目光一亮。 只见首饰盒里面,静静地躺着两攻钻戒。 钻石不大,甚至比不上她的那些首饰,却只需刹那就让她泪水串串滚落。 只见在戒指的内圈里,有几个极小的英文字母。 “ai·yi” 他竟然连求婚戒指都已经选好了…… 可,他为什么不说‘艾伦,请你嫁给我?’ 心里澎湃的情绪,让艾二脑子嗡嗡直响,脑子更是不好使了。一边儿抽泣着哭得泣不成声,一边儿拿手不管不顾地捶打他的肩膀,像是在发泄什么情绪一般,又哭又笑的样子,滑稽得不行。 “别哭了,该工作了……” 铁手叹了声,刚把话说完,正哭鼻子的艾伦突然昂起头来,堵住了他的嘴。 她开心得疯了! 铁手愣了一下,迟疑两秒,突然单手扣紧了她的后脑勺,猛地将她抵在办公桌上,凶狠地加深了这一个吻。 他也疯了。 一个几近凶残的吻来势汹汹,噙住了她的唇,把艾伦吓得直接就傻掉了。 这还是铁手么? 一道他独有的男性气息,从他带着侵略性的吻里汹涌而入,像是要把她拆吃入腹一般的力气,吻得她压根儿就透不过气来,这样的亲热,让其实没有接吻经验的她,脸颊红如薄醉。 慢慢地,她闭上了眼睛。 这真的是铁手。 * 下班去了锦山墅,占色看着艾伦那一张比桃花还要开得灿烂的脸,觉得这姑娘心里的情绪快要从心头溢出来了。 摇了摇头,她笑。 “得瑟!” “嘿嘿,必须的!”艾伦凑近撞了撞她的肩膀,笑眯眯地说,“占小妞儿,说真的,我以前怎么不知道,原来铁手妈她是一个这么好的人呢?啧啧啧,有一个这样的老婆婆,我感觉我这命比咱追命姑娘还要好啊?” 说起追命,两个人就有些唏嘘。 虽然冷血待她极好,虽然她怀上了简家的第三代。可她与简家老妈之间的婆娘感情,却始终没法儿再上一个新台阶。不过,都说人与人之间,喜不喜欢对方没有逻辑可寻,但婆娘之间,真正喜欢对方的,估计很少。 占色叹,“急不得!她啊,得慢慢来喽!” 嘟着嘴巴点了点头,艾伦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事,突然哈哈大笑。 “哎,我说占小妞儿,你爸可真是一个神人,他上次说我有福气,我还不相信来着,你看果然吧?我果然就是一个极有福气的人。” 说到她爸,占色的身体微微一僵。 她也很想知道,她爸有没有算出来自己会用那样的方式离开人世? 或者说,是不是因为他算出来了,所以才那么坦然地接受? 可惜,这些疑问,再也没法儿问他了。 浅抽了一口气,她看着艾伦,“不过艾小二,有一句话我还得点醒你。老婆婆毕竟不是你亲妈。你啊,不要得意忘形,最好管住自己的嘴巴,要做什么事,要说什么话之前,多动脑子想一想,不要冲动!” 艾伦心知她是为了自己好,可心里触动一下,瘪了瘪嘴就酸了。 “占小妞儿,你是不是也觉得我特二?” 掀开唇角,占色意味深长地笑,“难道不是?” 艾伦重重一哼,特不乐意地吼:“什么叫二啊?我这是励志型女同胞的代表人物好不好?你们这些人,忒没劲儿!” 占色斜睨了他一眼,拍拍她的背。 “得了,励志女同胞,你听我的话,没错的。” “我知道了!占小妞儿……”喊了她一声,艾伦突然又伸出手去抱住她臃肿的腰身,将脑袋轻轻贴在了她的背上,一字一句说得特慢,却也特动人。 “嗯,我发现我真是挺二的,一直不知道原来每个人都对我那么好。我爸妈那么爱我,我以前却特讨厌他们的管束。艾慕然她虽然有点儿小讨厌,可真有什么事,她也是打心眼儿来关心我。我以前还觉得手哥不爱我,可却不知道他其实处处都在为我打算……还有你,占小妞儿,你一直对我那么好,是我的好姐姐,好哥们儿,好女人……” “去去去!肉麻死了!”占色被她说得心窝子直酸,拿手肘捅她,笑着打趣儿,“一开始听着还成,越到后面,越爷们儿了……什么叫你的好女人?” “哈哈,难道你不是?” 艾伦环住她,突然伸过头去,就在她脸颊上打了一个“啵”。 不巧,这动作刚好被进屋的权四爷和铁手给瞧见了。 两个男人看了一下楼抱在一起,还有“不雅动作”的两个女人,稍稍吃惊了一秒,权四爷眉头一竖,就差点儿要发飙了。 “艾小二,还不赶紧回去过年,还杵我家里干嘛?” 艾伦哈哈大笑,将占色抱得更紧,挑衅地看他。 “四哥,真没有想到啊,你连女人的醋都吃?” 挑了下飞扬的眉头,权四爷甩给他一个理所当然的表情,冲铁手说,“赶紧把人领走,不要在这里碍我的眼了。” 铁手表情严肃,只是向艾伦伸出了手。 “走,回家。” “ok!回家喽!” 吐了吐舌头,艾伦松开了占色,跑过去将手放在了铁手的掌心里,被他温暖的大手一握,她突然觉得,这个寒冷的冬季顿时明媚如春光了。愉快地往外面走了几步,她突然转过头来,看着占色。 “占小妞儿你放心,你说的话我都记住了,我一定会听的!嗯,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我保证!” 占色摇了摇头。 等他们俩离开了,权四爷才眯了眯眼睛,一把搂过占色的腰来坐在沙发上,故意在她耳朵边呵了一口暖气,用一种简直作孽的妖孽表情笑问。 “宝贝儿,你跟她说什么了?” 被他撩人的气息一拂,占色身体哆嗦一下,拍开他放在腰上不老实的手。 “讨厌!女人家的事,你们男的问什么问?” 权四爷挑开一边儿的嘴角,哧哧一笑,“行,那我不问了。可是媳妇儿,明儿可就是除夕夜了。这大过年的,你也该给我准备点新年礼物吧?” 翻了一个大白眼,占色挑了眉梢睨着他。 “你想要什么礼物?” 眸色微微一暗,权四爷将邪魅惑人的惑人表情演绎到了极致,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来,轻轻縻挲着她的脸颊,小声儿问,“你说呢,这个还得我教你?” 占色怔了一下,脸颊突红。 “臭无赖!” * 次日,大年三十。 这一天,京都城被大雪覆盖,处处都洋溢着节日的欢乐。 “今年真有年味儿,可惜啊,人却都不齐整了!” 吃过早饭,占色躺在沙发上,看窗外飞扬的雪花,懒洋洋地感叹。 确实! 冷血和追命回家过年去了。 无情和孙青也都去孙青家里过年了。 铁手和艾伦陪着她们家老太太,一起去了艾伦家里,好像是一个合家欢。 锦山墅里,除了留下值班的人,基本都放了假。 这么一走,突然就冷清了下来。 好在还有小十三。过年的事儿,最快乐的人当数他了。 从一大早起来,那小家伙儿就忙碌开了。在院子里堆了一个大雪人儿,还给已经长大了不少的阿喵脖子上系了一个红绸蝴蝶结做新年礼物,快乐得像一只小蜜蜂,一直在他俩的耳朵边上“嗡嗡嗡”的说话。 另外,权老五也要从红刺特战队回来过年。 但他没有先回锦山墅,而是绕道去了法音寺,准备接一直在那里做居士的权凤宜。占色想,等他们回来了,下午唐瑜和章中凯再一过来,人也不少了,也算是一大家子人团圆了。 大约一个多小时后,权五公子回来了。 可迎着风雪入屋的,却只有他一个人,没有权大姐。 扯了扯唇角,在权少皇询问的眼神儿下,他帅气的摊了摊手,一边儿解大衣,一边儿说,“大姐她不肯回来,说庙里过节忙,今天晚上去烧香的人多,就不回来了。” 权少皇没有说话。 占色却有一些心酸。 说到底,那些话都是借口,事实情况就是,她还没有想通。不愿意回到京都城里来见到那些熟悉的景象,熟悉的人,再想起那些椎心刺骨的疼痛往事。毕竟,在过去几十年的春节,她都是陪着晏仲谦过的。 而现在,天人永隔,夫妻已然纷飞,让她怎么不难受。 重重叹气一声,直到权老五坐到沙发上,几个人心情还在沉重。 小十三眼珠子转了转,就像是察觉到了大人们的情绪一般,他小老虎似的跳过去,一把勒住了权少腾的脖子,用脑袋使劲儿撞了他一下,才笑眯眯地向他摊开手。 “五叔!我的压岁钱拿来?” “啪!” 权少腾撩唇一笑,一个轻轻的巴掌打在他的手心上。 “奇怪,我为什么要给你压岁钱?” 小十三哼了一下,不高兴地嘟起了小嘴巴,嗔怪地看他,“五叔你是大人,你又是我的长辈,你就该给我压岁钱的。” 挑了一下眉头,权五公子搂着小屁孩儿,长腿往前一伸,懒洋洋地笑。 “错了。五叔还没有长大,正准备问你爸要压岁钱呢。” “去!又欺负小孩儿!你怎么会没有长大?” 权少皇轻笑一声,逗他,“我没结婚啊,没结婚的人,都是小孩子!” 乌黑的大眼珠子一眨,小十三恍然大悟,凑过去瞪着他的眼睛,“那五叔你为什么不结婚呢?是不是没有女人喜欢你,没有人想要嫁给你?” “胡说!” 板着一张俊脸,权五公子刮了下小家伙儿的鼻尖。 “你五叔我长得这么帅气逼人,英俊潇洒,会没有女人喜欢?” 哧了一声儿,小十三不给他面子,“那你怎么还不嫁?” “权十三!”一个‘嫁’字,惹得权老五吹胡子又瞪眼,“你再多说一句,我让你爸妈把你给嫁了!” “哈哈,才不要,十三是男人!” 两叔侄在沙发上笑闹得不亦乐乎,占色摇了摇头,接过了话去。 “老五,你可是有喜欢的姑娘了?” “有啊!”权老五眉眼一挑,见他四哥眼神儿划拉了过来,故意轻佻地舔了舔下唇,深情地凝视着她,一字一句认真说,“四嫂,我一直都很喜欢你的,难道你不知道吗?” “权老五!”权少皇警告的眼神儿,冷冽逼人。 可权老五明显不怕他,妖娆的笑着抬手抹了一下眉头,“急什么啊,老四,我这可说的是真话呢,你总是不乐意听。难不成,你希望我不喜欢我四嫂?” 重重哼了一声,权少皇突然严肃了起来。 “说来你这过完年,也25岁了,该考虑个人问题了。” “我一直在考虑啊!”权老五直起身来,身体前倾着看着他哥,一句话说得特别真诚,“可就是天蝎岛那个地方吧,仅有的几只异性生物,要不然就是嫁了人,要不然就是孩儿他妈,再要不然就是实在见不得人,你让我咋办?” 大概觉得他说得在理,权少皇想了一下,突然说。 “你知道夏初七吗?” “夏初七?”权少腾对权家的事现在也是了如指掌,“你是说赵正家那个侄女儿,赵丰的女儿?” “对,你们红刺内部的人。内部消化正合适。”说到这里,权少皇越想越觉得有意思,转头看向占色,眉眼满是笑意,“这件事儿我一个大男人不好出面,占小幺,等过完了年,你约那姑娘来家走动走动,看人家能不能看上咱们家老五。” “喂喂喂……”权少腾急眼了,“哥你啥意思?什么叫人家看不看得上我?你怎么就不寻思寻思,你弟弟我能不能看得上她?” 斜了他一眼,权少皇勾唇,“我管你?” “靠!” 见两兄弟斗鸡似的样子,占色忍不住又想笑。 “行,我看可以。等过完年,我约她和宝柒一起来家里……” “我抗议!”权老五咬牙切齿地抗议。 “抗议无效,长兄如父,长嫂如母。你啊,消停点!”权少皇自得其乐地说着,搂了占色的腰,递给他弟一个‘谁让你敢觑觎嫂子’的眼神儿,一脸的坏笑。 * 下午四点多,章中凯和唐瑜来了。 章中凯的双腿做了这么久的康复治疗,好像还是没有什么起色,进门的时候,一直都是由唐瑜推着进来的。不过,两个人迎着雪花进来时,占色见唐瑜满脸都堆着笑容,而章中凯也是表情温和从容,心里愈发对这一桩姻缘抱了更大的希望。 “姐,你们来了。” 她迎上去,非常的热情。 唐瑜冲她笑了下,不经意瞥了一眼权少皇,想到以前的事,有些不好意思。 “占色,我们来会不会打扰到你们?” 察觉到了她的情绪,占色牵着她的手,帮着推章中凯往里面,不以为意地说,“那有什么?咱们一家人,不用客气。”说罢,她又调头望章中凯,“是吧,师兄?往家来了,就不要拘束,当自己家。” 章中凯浅浅微笑,目光与权少皇凉凉的眼睛对视了一眼。 “呵呵……是。” 一声轻笑“呵呵”,内涵太多了。 可是表达‘是’,也可以表达‘不是’。 占色心里知道,章中凯向来是一个特别懂得语言艺术的人,也能理解他因为自身汽车自燃的事故,可能会对权少皇有一些怨怼。所以,更多的话她不便再说,只能努力地在中间和着稀泥。 年夜饭上,她举起酒杯,将心里的话,一股脑地说了出来。 “今天在一起过年,就是缘份。往后呢,大家就都是一家人了。不管过去大家有些什么恩怨,我希望咱们都一朝儿揭过去,珍惜我们未来的每一天,你们觉得怎么样?” 看了下她举起来的酒杯,唐瑜笑着抿唇,起身与她碰了一下。权少皇意味不明的勾唇一笑,权老五则是浅浅挑眉不以为意,而章中凯则是始终面色如常,表现得不卑不亢。 “当然会。” “来,干杯!” 一道碰杯声里,各人有各色。 年夜饭对于中国家庭来说,是一件有着不同意义的活动。 在一年一度的这个重大节日里,谁也不会说出那些伤害别人感情的话来,更不会太不给对方的脸子。吃着东西,品尝着菜品,谈论着与自身并没有多大干系的话题,看起来即和睦又自然。 至少在占色看来,好像都真的和解了。 一切,看上去都是那么的好。 当午夜十二点的钟声敲起,在小十三欢乐的燃放烟花时,唐瑜突然拉了拉占色,红着脸小声儿说,“占色,我准备结婚了。” “嗯?” 消失来得有些突然! 心里突然觉得他俩的速度发展得有点儿快,但占色想到自己和权少皇也是这样儿,也就没有多说,只是笑着问,“你们都商量好了?” 唐瑜撩了她一眼,表情稍稍有点儿不自然,又偷偷瞥了章中凯一眼,才俯到占色的耳朵根上,说了几句话,脸色绯红一片。 怀上了? 占色明白了,“那也行,不过这事儿也急不得,总得筹备筹备。” 噘了下嘴,唐瑜难得露出一抹小女儿娇态。 “我可不想大着肚子穿婚纱,难看。” 看她这个笃定的样子,占色笑了,“你看你,急个什么劲儿,得四五个月才会出怀呢?婚礼可是一辈子一次,难道你不想等章中凯的腿好起来再接?” “呵呵……”唐瑜眨了下眼睛,一脸的甜蜜,“时间都定了,下个月的3月6日,我算过了,最是吉利,宜嫁娶!” 见她一副恨嫁的样子,占色笑得不行,“日子你选的?” 摇了摇头,唐瑜不好意思地瞄了一眼章中凯。 “是他选的,我附合,呵呵。” 占色轻轻一笑,叹了一口气,伸出手去握紧了唐瑜的手。 “姐,只要你能幸福,我就会很开心,祝贺你。” “嗯!谢谢!”唐瑜亦是满脸笑意,过了一会儿,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她脸色又稍稍黯然了下来,“就是……桑儿她有消息了吗?” 占色瞳孔微缩,安抚说,“桑儿的事你放心,他正在差人去找。你现在啊,先把这件事放下,好好策划婚礼,等着做新娘子吧?” “好!”唐瑜点头,微笑,“占色,我怎么感觉,事情都这么顺利呢?” “顺利不好吗?”笑眯眯地看着她,占色听着外面一阵强似一阵的鞭炮声儿,在灯光下展露出一脸柔美的笑颜来,“姐,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想想,结婚是喜事,能不好么? 于是,春节晚会、烟花、爆竹、姐妹的絮话,点缀了这个温暖的除夕之夜。 而这天晚上,也是占色与唐瑜这对同卵双胞胎姐妹,在脱离娘胎之后第一次在一起开开心心的过春节。 当然,也是最后一次。 ------题外话------ 啦啦啦…… 大家千万不要误会,夏初七她不是权老五的另一半。当然,这中间有一些故事……然后夏初七是我下一本穿越古言的女主角!预计明天会开坑,到时候还请大家收藏一个!多谢了! 176米 蝴蝶飞起来了! 除夕一过,春节很快也就过去了。 这个冬天,占色过得就像一只蜗牛,一直缩在锦山墅这个壳里,都不知道外面的世界了。好在,过了正月初一,锦山墅就恢复了热闹,除了四大名捕还有几个逗比女人外,权四爷也有很多时间陪着她,时间快乐得如同流水。 幸福!很幸福! 不仅她幸福,她觉得身边儿的每一个人,似乎都很幸福。 正月初八,在法定节假日结束,各行各业都恢复了正常上班之后,她得到了一个消息。 已经在看守所里羁押了几个月的杜晓仁杀害孙成昊一案,正式开庭审理了。一审判决她故意杀人罪,被判处死刑。孙成昊的家属大呼痛快,可杜晓仁却不服判决,在法律援助所的帮助下,提起了上诉。 在家里考虑了很久,占色还是决定去看看她。 两个人朋友一场,走到了如今的地步,且她现在过得这么好,对杜晓仁哪怕再大的怨恨也都过去了。尤其,在这样一个冬天的季节里,她特别能够感受到一个没有朋友没有家人关心的人,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 是个人,都需要温暖的。 说是去看她,可这个案子是死刑案件,探视没有那么容易。 一直等到过了元宵节,才在权少皇的帮助下得以成行。正月十六的那一天,她约好了孙青,带了一些看望的东西,两个人开车去了京都市第一看守所。 在等待二审开庭的时间里,杜晓仁还关押在这里。 来这里之前,权四爷已经跟有关方面打过招呼了,所以这边儿还是给足了面子,没有费多大的周折,狱警客气地安排她在探视室坐着,很快就提了杜晓仁过来。 “占色……你来了……” 一道颤歪歪的声音,沙哑得都不像杜晓仁那个人了。 占色猛地抬起头,望向探视室的门口,微微一惊。 这个杜晓仁,已经再不是以前的杜晓仁了。 剪短了的头发,齐在了耳根处。双脚上锁着的脚镣让她每走一步都是金属碰触的“嘶啦嘶拉”声音,双只手腕上的手铐寒光闪闪,让她整个人看上去削瘦得只剩下皮包骨头了。 难受得喉咙哽了一下,她缓了缓语气。 “晓仁,你还好吗?” 古怪地勾了勾唇角,杜晓仁看着因怀孕而显得身体愈发丰腴美丽的占色,那笑容比哭还要难看几分,“嗬嗬,你看我的样子,像很好吗?” 一句反问,把她噎了一下。占色眉头一蹙,不知道怎么接下去。 不过,杜晓仁却一边拖着脚镣坐在了她的对面,隔着一张桌子,自发自地说了。 “你能来这里看我,我很意外。我原本以为,下一次见到你,应该会是我下葬的时候,你如果发了慈悲,会在我的墓碑前面,给我放一束香水百合,恭喜我早死早超生。” 香水百合花是杜晓仁最喜欢的。 她曾经告诉过占色,如果她结婚,才不会用俗气的玫瑰花,一定就用香水百合铺满整个婚房,在香水百合的沁人清香里,与她的新郎倌共赴那**巫山。 想到往事,想到她的现在,占色略略有些伤感,安慰说。 “晓仁,现在还不是终审,也许结果没有你想的那么糟糕。” “占色,你还真是喜欢装好人。”就着沙哑得不成样子的声音,杜晓仁再次笑了起来,那苍白着脸的表情,僵硬得就不像一个活人,没有半点的生气儿,“如果今天我们换一个角度,坐在这里的是你,而坐在对面的人是我。那么我一定会幸灾乐祸地嘲笑你,才不会像你这样假惺惺的安慰一个要死的人,占色,你说你又何必呢?” 喟叹一声,占色说,“晓仁,要说何必的人该是我。你明明知道我没有那个意思,你明明知道我来看你究竟是什么目的,为什么一定要用这种语气给我说话?是为了让我更加讨厌你吗?” 两个人认识了好些年,算得上老相识了。 有些话不用多说,有些事不用挑明,彼此都清楚。 定定地看了她几秒,杜晓仁突然苦笑。 “你如果讨厌我,不是才会更加记得我吗?” “你错了!”占色回视她,目光如染雾,“晓仁,不管我讨厌你,还是喜欢你,你都是杜晓仁。我的高中同学,我曾经的朋友,一个在我生命历程中陪我走过一段的人。这些,我都不会忘掉!” 在她说话的时候,杜晓仁一直在笑,笑着笑着,泪水就流了下来。 “说得真好,真能打动人,不愧是学心理学的。” 占色抿嘴不吭声儿,杜晓仁却抹了一把泪,突然恨恨地盯住她。 “为什么现在才来看我?是听说我就要死了吗?” 说到这里,她似乎也不需要占色回答,只是自嘲的笑了笑,又定神看着她,“可以给我一支烟吗?” 占色一愣。 在她的记忆里,杜晓仁是不会抽烟的,怎么坐牢还坐出烟瘾来了? 默了几秒,她没有多说,只看了孙青一眼。孙青了解地冲她点了一下头,起身出门找来时的狱警说明了一下情况。很快就拿到了一盒烟和一只打火机。 占色起身,从她的手里接过来,大着肚子,绕过桌子去,要亲自给杜晓仁点燃。 “不用点。” 阻止了她,杜晓仁就着戴手铐的双手,接过一支烟来,拿在鼻端嗅了又嗅,声音哑得像电视剧里的老巫婆,又低又沉,一字一字像从喉咙口伸出来的。 “你怀着孩子,我还是不抽了。不过占色,你一定很奇怪我什么时候学会抽烟了吧?嗯,就是跟着孙子的时候,一个人过得太苦,也就偷偷抽上了。你不知道,孙子那个人很变态,总是喜欢折磨我,他玩高兴了,甚至还会用烟头烫我的身体。我很恨他,恨不得他去死。可是……” 嗅着烟的动作一顿,她抬起头来看向占色。 “我没有杀他。没有给他下药。占色,你相信吗?” 老实说,占色来之前不相信。 因为孙成昊与satan组织有关,那个案件的卷宗占色也有仔细看过。不管从哪一个方面来说,嫌疑人都只有杜晓仁一个,侦察过程和侦察结果看不出半点问题来。 “你不相信!你也不相信?哈哈哈,占色,亏你还想做刑警,做犯罪心理研究,哈哈哈……”杜晓仁突然大笑了起来。 由于她嗓子太哑,那笑声古里古怪,听上去让人毛骨悚然。 “没有人会相信。对,就连我自己也想不通,为什么他就被人下了兴奋剂在面碗里了?为什么呢?没有别人在……没有别人了……只有我……” 占色一直看着她。 她目光正视自己,态度坚定,没有看下或者看向旁边。可以说,此刻的杜晓仁,表情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显得真诚,几乎每一个字都说得没有迟疑。这让对人的微表情观察力特强的占色,基本可以确定她这些话是真心话。 心里一动,她手肘落在了桌面上,双手互扣。 “晓仁,你把那晚的情况再详细给我说一遍。” 又嗅了一口烟,杜晓仁目光垂下,像在回忆,说得很费劲。 “那天晚上,孙子回来了,他受了受,我的手也受了伤,可他还是让我给他下面。然后自己就去了卧室里。我把面煮好了给他端过了,他正在电脑面前不知道在搞些什么,表情很古怪,没说两句就把我赶了出来。再然后出来……他突然发疯了一般跑过来,强行与我发生关系。还没有做完,他突然从翻了下去,直接倒在地上就没有动静,再然后……” “120是你打的?你当时什么想法?” “是我打的!”杜晓仁声音很轻,像在哭,又像在笑,“早知道结果都一样,我就不该打120救他,而是应该趁他还没有死透,从厨房里拿一把菜刀出来多补他几刀也好。” 杜晓仁说的话,听上去没有什么漏洞。 可当时屋子里就只有她与孙成昊两个人,谁有可能下药? “那面碗,你之前用过吗?” 杜晓仁想了想,吸着鼻子摇头,“没有,那个后来被检查出有致兴奋药物的面碗,在我挑面条之前,还认前地洗过。孙子没有回来之前,我一个人在家好些天了,还用过那些碗,那面也都是我之前有吃过的,我想不出来……” “晓仁。”占色皱了下眉头,“当天晚上,有没有什么异常的情况?” 痛苦的耷拉了一下头,杜晓仁还是摇头,“没有,除了他从卧室里跑出来的样子有点儿奇怪,其他就没有什么了。” 正说到这里,她想是突然又想起了什么事情来,猛地抬头,直直盯着占色的眼睛,“占色,你还记得李小晨吗?” 李小晨,少教所因为“闹鬼”的事情,患上了心理疾病那个孩子。 点了点头,占色蹙眉说,“怎么了,怎么突然想起了他?他现在已经恢复了。” “占色。”杜晓仁目光眯了眯,吸了下鼻子,“那李晨当时说他见到了段明,而事实上,段明已经死了,世界上哪儿来的鬼?明明就是有人潜入了男生宿舍,吓到他了……” 这件事占色是知道的,只是没有想到杜晓仁也能知道。 “可是,这有什么关系?” 呼吸突然急促了起来,杜晓仁目光凝重得像只鬼。 “那天晚上,孙成昊掐着我脖子的时候,我好像听见了窗户外面有什么声音。我那时候以为是在滴水。我刚才突然想起来,那孙子的电脑桌正对着窗户。会不会是也有人从窗户里潜进来,偷偷给他下了药……?” 这个想法很大胆。 可是,现场没有提取到除了她之外的脚印和指纹。 占色稍稍沉默了一下,也没有明确表示什么,只说让她先好好呆着等待二审。这一件事,她会想办法再找人查一下。被她真诚的话一劝,杜晓仁喉咙哽咽得就有些说不出话来了。 她曾经因为嫉妒占色,恨她恨到了极点。 可是,在这样的生死关头,能在她的对面坐下来慢慢听她说,开解她,甚至愿意相信她的人,世界上却也只剩下一个占色了。事实上,自从她关入看守所以来,就连她的亲爸亲妈都没有来看过她一眼。 “不要想太多了,活一天,总得认真一天。”就像看穿了她的心思,占色淡淡地说,目光满是鼓励。 杜晓仁自嘲地扬了扬眉毛,眼睛赤红。 “没事儿,我已经习惯了。他们都有各自的家庭,哪里还有空想起我啊。” “你不要自暴自弃。”占色面色微微一凝,“天底下,没有不爱孩子的父母。你怎么知道他们没有为你想办法呢?何况,你这个案子的情况,也不是他们能想办法的。兴许,真的就是条件不允许……” “你不用安慰我了。”杜晓仁打断她,“你什么事都太过顺利,当然不会明白一个被人抛弃的人心里的苦,个中的滋味儿,只有我自己才知道。” “杜晓仁。”占色连名带姓的喊了她一声,沉吟着淡淡说,“我从来都不比你更顺利。而我跟你唯一的差别在于,不管出了事情,我只想着怎么去解决事情,而不是用恨的眼光,去看我身边的苦姐难妹们,他们凭什么比我过得更好。” 一句话说完,杜晓仁看着她,良久没有回答。 其实她心里知道,占色说得很对。 如果她不攀比,如果她认真工作,如果她不好高骛远,而是踏踏实实找一个不一定很有钱,但却真心喜欢她的男人好好谈一场恋爱,结个婚生个孩子……其实她也许会比大多数人都过得好。 “占老师,时间差不多了!” 又说了几句,外面的狱警过来催了。 笑着应了一声,占色不好让他为难,冲杜晓仁点了点头。 “你好好的吧,记住,活一天,认真一天。” 唇角颤了颤,杜晓仁慢悠悠地站起身来,没有说话,只是在一阵“刺啦刺啦”的脚镣拖地声里,一步步沉重地迈往了门口。 看着她虽然年轻,却已经有点佝偻的身体,占色的心情愈加沉重。 突然,已经踉踉跄跄跨度到门口的杜晓仁回过头来, “占色,如果二审还是死刑,你不要再来看我了。” 占色蹙眉,没有回答。 杜晓仁又幽幽地说,脸上似有笑容。 “我不想到了地下,还要继续嫉妒你。” 从看守所走出来的时候,占色偏头瞅了一眼不远处的少教所大门。想到两个人曾经有说有笑地从那道门里进进出出的日子,一时间心里堵得慌。 抬起头来,看着飘飘扬扬的红旗,她有一种时光错位的感觉。 大概心情不太好。上了车,她还觉得脑子有些眩晕。 “占色,你不舒服?”孙青问。 撑着额头,占色摇头,看向她,“孙青,去一下崇义小区。” 孙青微微一惊,“去那里干什么?你是想……?” “是!” 崇义小区正是杜晓仁与孙成昊曾经居住过的地方,她刚才一直在想杜晓仁说的那些话的真实性有多少。而她听到了窗外的声音的可能性又有多大。如果杜晓仁没有骗她,那怎么能让她不明不白的被判死刑? 孙青抿了抿唇,把目光移向她苍白的脸。 “占色,有你这样的朋友,真是幸运。” 占色淡淡一笑,“我这只是严谨。我爸说,每一个生命都值得尊重。不管他处在什么样的位置上,只要还活着,他的灵魂都应该与世人平等。” 知道她又想起她爸了,孙青没有再多说。 汽车穿街过巷,过了好久才进入了崇义小区那片区。在这里,属于城市的落后地段,蜘蛛网一般乱七八糟摆放的物品,狭窄的楼道,一个一个斑驳不清的门牌,让占色找了好久才找到那一家。 门紧闭着。 占色不抱希望地敲响了门,没有想到,很快就有人开门来了。 “你找谁?”一个中年妇女奇怪地看着她。 占色微微一笑,礼貌地向她解释,“大姐,我是这里原租户的朋友,她出了一点事情,我想来替她拿一下她原来放在这里的东西,一些私人用品,可以吗?” 中年妇女显然不知道这里曾经死过人,想了想摇头。 “不好意思,我租进来的时候,房子是房东打扫干净的,并没有遗落有什么东西。要不然,我给你房东的电话吧,你找房东问问?” 私入别人家里自然不妥,可占色真的很想去看看那个窗边的位置。而且,一般来说租房子的人,不会改变房屋的结构,说不定还会留下什么线索。 想了想,她问孙青拿了二百块钱,塞到了那中年妇人的手里。 “大姐,你看我俩都是女的,也不是什么坏人。我有一件私事儿,想进你的屋子里去看一看,保证不会超过五分钟,你看怎么样?” 中年妇人看看手里的钱,还在犹豫。 毕竟这从天而降的事情太过不合常理,现代人的警惕心都很高。 提了一口气,占色看了孙青一眼,又笑说,“那这样,我一个人进去,我朋友在外面等我。你看我一个孕妇,是绝对做不了什么坏事的。” 这一下,那中年妇女总算同意了。 跟着她一道进门儿,占色在获得她的同意后,径直走向了杜晓仁说的那间大卧室。里面的陈设非常简单。一张大床,一个衣柜,另外窗边上果然有一张电脑桌,上面现在,也放着一台电脑。 “大姐,这里的东西都是你们置办的?”她随意问。 中年妇女警惕地跟在她身后,不明白她到底要干什么,不过却也是老实回答,“不是。我们租房子住,哪有那闲心去置办家俱?” 嘴里笑了笑,占色慢慢地靠近了窗边儿。 电脑桌离窗台极近,她伸手推开了窗,往外一望。下面就是街面儿,由于这个房子比较老旧,没有安装有铁窗棂。上方是雨篷,而窗户的下方,还有一个约50厘米宽,完全可以站人的雨盖板,是楼下邻居给窗子遮雨用的。 而且,这层楼是第三楼。 “你在看什么?”那中年妇女问。 拉好窗户,占色回过头来冲她笑了笑,又随意地看了看打扫得太过干净的房子,知道再也看不出什么东西来了,只得作罢。 “大姐谢谢你了。我这就走了,打扰!” 对于她这个神神叨叨的外来人,那中年妇女自然不会挽留。 出了小区,见占色一直没有说话,孙青上下打量她一会儿,问,“占色,你有什么发现吗?” “嗯。”占色含含糊糊地说,“我想,杜晓仁说的,也许是真的。” “啊?” 暗暗叹了一口气,占色眯起了眼睛。 “她可能真的没有杀孙成昊。” 这些天,权少皇的工作又开始忙碌起来了。虽然他还是每天都会回家,也尽量会赶点儿回来陪占色吃晚餐,可还是偶尔会回来得特别的晚。 比如,今天晚上。 为了杜晓仁的事情,占色一直想等到他回来了与他聊聊,如果一直控制着自己的睡眠。可是左等右等他没有回来,不知不觉也就慢慢地睡了过去。差不多十一点多,在轻轻的开门声儿里,传来了权四爷熟悉的脚步声和衣料摩擦的窸窣声儿。 似醒非醒,占色动了下身体,转过头来,鼻音浓重。 “唔,四哥,你回来了?” 冲她扬唇一笑,权少皇走过来坐在床边儿上,低下头吻了下她的额角。 “怎么睡觉不关灯?这样怎么睡得踏实?” 占色打了个呵欠,“我在等你。” 眸色微微一沉,权少皇没有问,而是用眼神示意让她继续说。 歪了歪嘴角,占色看了看手腕上的玉十八子,想了想,不免又笑了起来,“我今天都去干了些什么,你都已经知道了吧?” 权少皇没有回答,只是往里面挪了下身体,干脆搂她过来搁在臂弯里,又笑着拉过她的手背来,温情地吻了吻。 “可有什么发现?” 占色点头,把窗户那里发现的情况给他说了一遍,又再次重申,“我认为杜晓仁说的话应该可信。她那个人我还是有一些了解的,虽然毛病不少,可要说她真的敢去杀人,我还是觉得有些突然。” “人的主观感受,很可能会对事情造成错误诱导。” 噗! 占色很想笑。 因为这句话是她说过的。 慢腾腾地撑起身来,占色叹着气伸手去揽紧了他的腰,将头贴在了他胸前。 “亲爱的,你想办法再查查吧?” 默了一下,权少皇轻轻“嗯”了声儿,揉了揉她的脑袋。 “傻媳妇儿!” “呵呵,你真好。”昂着头,占色眸底里流光溢彩。 低低笑了一声,权少皇曲指刮刮她的鼻尖儿,“总算知道我好了啊?你这个人啊,总是为了别人操心。我这个为你操心的人,拿你有什么办法?” “说得好像很憋屈?”占色挑眉。 “没有没有!”权四爷赶紧投降,“鄙人完全是心甘情愿的。” 占色忍俊不禁,“得了吧你!” 轻轻笑着,权少皇搂了搂她,突然又正色起来了,“占小幺,我这几天会比较忙,冷落你了。那个,北x—21项目进入最后阶段了,后天我还要去一趟丽市出差!” 占色惊了一下,“去多久?” 默了默,权少皇沉凝着想了一下,“大概一周左右。” “可是,我姐还有五天就结婚了啊?” “婚礼我参加不了了。”权少皇说得很严肃,“北x—21d这个项目是国家重点项目。花费了无数人的心血,从开始策划到现在总装完成,差不多两年的时间,实在出不得半点纰漏。” “哦!”占色微微一笑,“没事儿,我懂的。” 确实,对于一个人来说,一场婚礼或许很重要。可是相对于一个国家,一个这样大的项目来说,一个人的得失甚至包括个人的生命都不再重要,更何况是一个婚礼? 权少皇果然飞走了。 不过,除了晚上睡觉比较不自在之外,占色的生活并没有什么不同。 白天的时候,她照样让孙青陪着,在锦山墅里剪花散步,然后没事儿就闲打电话聊天儿。下午下班锦山墅还是会一如既往的热闹。除了铁手和无情跟着权少皇一起去了丽市之外,其余人都还是总聚在一处神侃。 只是没有了权四爷在,那天周末晚上的涮火锅活动就没有。 “四哥不在真好。我承认了吧,我吃火锅吃得嘴都烂了。”艾伦撇着嘴,笑嘻嘻地说。 占色翻了一个大白眼儿,“那你往后不要再过来了,看你四哥不在,就说他的坏话。” “是是是,我有错。嫂子!”艾伦捶胸顿足地表示了道歉,末了,又使劲儿搓了下脑袋,叹气说,“哎,也不知道他们这一趟出差要多久,我都想我们家阿翊了。” “靠!”追命坐在旁边,正在吃孕妇营养饼干,闻言使劲儿拍她手,“恶心!你要不要这么肉麻?” 阴恻恻地一笑,艾伦回视着她。 “到底是谁说的,让我没事儿膈应回来?” 追命冲她做一个鬼脸,飞快地举手,“我说的。不过我说艾小二,我这叫着激将法你懂不懂?靠!要不是我激你一下,你能那么不畏牺牲迎难而上吗,都不知道感激我?” “去去去!”艾伦不服气,“孕妇还是少靠几句啊?小心胎教。” 说到这里,她又笑眯眯地伸手去摸占色堆得像座山的肚子,“追命,你要多给我们家占老师学习学习。温柔,娴静,知书,达礼,你看看,你再看看,我们占老师这模样儿,多像一座笑眯眯的弥陀佛啊……” 噗! 几个女人都笑了起来。 占色瞪她一眼,也憋不住笑。 “你到底是在夸我,还是在损我?” “当然是在夸你了。”讨好地挽住她的手,艾伦笑得特得瑟,“我啊,在号召我们锦山墅全体姐妹学占色,讲和谐,树新风活动!” “你就贫吧你!”占色笑了一下,又怪异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难道,我真长得很胖了?” 嘿嘿一乐,艾伦冲她眨巴眨巴眼睛,拧起两根指头来,冲她比划。 “占小妞儿,你知道的,我这人最实诚,就喜欢说真心话。我这样子说吧,就你现在这模样,如果我是男人,我真不乐意要你……比起那弥陀佛,也差不了多少了。” “靠!” 占色横眼瞪了过去,话还没说完,就被艾伦掩住了嘴巴。 “你看你看,你这位同志就是表扬不得。刚夸你来着,忘了?我不说了么,孕妇不要随便靠,你就来了吧?你说说你这做嫂子的,怎么起的带头作用?” 甩开她的手,占色哭笑不得。 “行了,少给我扯这个。各位,过两天我姐结婚,你看我这身体不方便,只怕得麻烦你们帮衬一把了。我们们两姐妹也没有什么亲人,婚礼也简单,就是图个热闹就行。” 追命嚼着饼干,猛点头,“行,我可以帮忙,我有经验。” 艾伦哧了一声,甩给她一个白眼,“远点,你自个儿都孕妇,去帮着吃东西还差不多。”转过来望着占色,艾伦使劲儿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说得豪气干云,“这件事,就包在我身上了。” “大忽悠!”追命嗤她,“你去能做什么?” “我什么都能做。” “你就吹吧你?哪一次不是孙姑娘的活儿?你呀,也就讨个嘴劲儿!” “呃,好吧,这个我承认!”使劲儿挪过去搂了搂含笑不语的孙青,艾伦亲热地贴了她一下,笑眯眯地说,“我们孙姑娘就是最懂得照顾人。要我说,还是情哥哥有福气,尼玛啥好事儿都被他占了。” 追命与艾伦从来都喜欢唱对台戏,闻言轻咳了一下。 “我看有福气的人是你吧?谁不知道手哥是咱zmi机关的一枝花啊。‘宁嫁一个铁手,不嫁十个无情’这话,可不是说着玩儿的,你啊,就偷着乐吧!” 艾伦哈哈大笑,目光刚好瞥见从外面进来的冷血。 “哟,这酸溜溜的话,意思我听着好像你对咱冷大爷不太满意啊?” 她的话刚落,追命就瞧到了冷血,缩了缩脖子,使劲儿瞪了艾伦一眼,乖眯眯地过去搂住冷血的腰叫了声儿“大熊”,见冷血好像没有什么生气的反应,这才松了一口气,转过头来,恶狠狠地瞪向艾伦。 “各位姐妹,我家大熊来接我了,我回家了,古得拜!” 像屁屁后头有人追似的,追命拉着冷血走得飞快! “哈哈哈哈……啊啊啊,大熊!”艾伦学着追命的样子,使劲儿埋汰她。 占色失笑,“艾小二,你啥时候学精了,懂得精准打击了?” 艾二小姐哈哈一乐,大喇喇往沙发上一躺,往嘴里丢了一块追命的孕妇饼干,笑得别提多自在了。“开玩笑,艾爷我可不是那么好招惹的!” “……” 知道她是一个二货,占色与孙青也不与她斗嘴。只是坐下来就三天后唐瑜的婚礼又认真地安排了一番,就各自忙活去了。 被冬风吹走的三天,占色一直在忙碌和兴奋的状态中度过。 因为忙着唐瑜的婚礼,连闲下来想权少皇的时间都少了起来。 不过,他应该也在忙。去了丽市之后,他只给她来过一次电话,然后又托zmi机关的参谋给她带过一次话来,说他已经进入了北x—21d项目工作组,通讯暂时没有那么方便,如果她有什么急事找他,可以通过zmi机关参谋,用zmi机关的通讯把话带给他。 他的工作情况,占色理解。 没有什么大事儿,她自然不会去浪费国家资源。 好在,有事情混着时间,她也不觉得那么难熬。 3月6日,惊蛰。 今天是唐瑜和章中凯的婚礼。 不等天儿亮,占色就爬起来了,安顿好了小十三,她由孙青载着赶去了红玺台。这套房子,现在成了理所当然的婚房。在这之前,占色已经托人装扮一新了。 由于他们俩都不是本地人,双方都没有什么太多的亲戚朋友,婚礼办得时间又很苍促。所以婚宴很简单,就在离红玺台不远的一个宾馆里包了几桌席,请了一些同事朋友学生,总共加起来也就几十个人。 不过,怎么着都是一个婚礼,该有的东西还是一样不能少。 三月的天儿,还有些凉。 唐瑜也是一宿都没有睡好,不等天亮就爬起来,穿好了那一套雪白的婚纱。想了想,又在外面披了一件外套,没有吵醒章中凯,她蹑手蹑脚地出了卧室,等着占色过来陪她一起去化妆和做头发。 占色到她家的时候,她正在门口观望。 看到她倚着门的样子,也不知道为什么,占色就是觉得心酸。 “天不亮的,你怎么站这儿了?多睡一会儿啊?” “我等你啊!”唐瑜愉快地一笑。 “哎!”占色笑叹着挽了她的手,“真不知道谁是姐姐,小孩子似的。” “没办法,我不过比你早出生一小时,那算什么?” “呵呵……” 两姐妹有说有笑地在孙青的带领下一起下了楼。 这婚礼基本上都是孙青安排的。 之前安排过占色的婚姻,孙青对此轻车熟路。不过,占色的婚礼规格和基调毕竟和唐瑜的不一样。而且现在的唐瑜,好像特别顾及章中凯的想法,不太喜欢高调和铺张,所以,孙青尊重她的意思,只在红玺台对面不远处的一个女性设计室给她预定了婚礼妆。 这个时间,天儿还没有亮透。 天上,灰蒙蒙一片。 几个人去的时候,化妆师和发型师都已经在等候了。由于都是熟手,又早已经预定好了的,做起活儿来很干脆利索,差不多两个多小时,一个漂漂亮亮的新娘子就诞生了。 “占色,好不好看?” 唐瑜站起身来,在她面前晃了一圈儿,脸色红扑扑的,全是喜悦。 占色点了点头,目露欣赏。 “当然好看。我要说你不好看,不是说我也不好看吗?” “哈哈……” 互相对视一眼,几个人都笑了起来。 唐瑜也笑得十分开心,一张精心装扮的脸上,嫩生生的泛着粉红,犹如三月里开放的桃花,简直美艳不可方物。尤其她一双染上了爱情的眸子,含水带雾,含媚带娇,仿佛天生就是为了勾引男人而生的一只狐狸精。 确实,不管是她,还是占色,都是美中绝色。 三个人出得造型屋,天光已经亮了。 街道上,也有了稀稀疏疏的几个行人。 不过,灰蒙蒙的天空,似乎更加阴沉了几分。 占色扶着大肚子的样子,看上去有些滑稽,尤其与今天的新娘子走在一起,她愈发觉得自己真是快要胖成弥勒佛了。不过,想到今天就是唐瑜盼望了许久的婚礼,她心里的喜悦也随之而来。 侧过眸子,她摸了摸唐瑜的手臂,笑着问她。 “穿这么薄,冷不冷?” “才不冷。”唐瑜笑着看她,一副有情不怕冻的样子。 占色呵呵直笑,“嗯嗯,我特理解。那么新娘子,你现在紧张吗?” 抿了抿嘴唇,唐瑜思考似的‘嗯’了好一会儿,然后冲她愉快地眨了一下眼睛,展放出来的一个笑容,仿佛绚烂的烟花能让人的眼睛照亮。 “特别特别紧张!尤其想到我肚子里还有一个小家伙儿。呵呵……占色,你结婚的时候呢?什么感觉,紧张吗?” 想到结婚的那一天…… 占色望着天空,有些想念四哥了,连带声音都幽幽的。 “还好吧,我那个时候肚子里又没有,当然不紧张。” “哈哈,你在笑话我?” “没有没有。” 开着玩笑,唐瑜突然有感而发,挽紧了她的手,眼睛里流露出一种只有她才懂的情绪来,“终于,我们俩都嫁人了。妹妹,你说爸爸妈妈要是知道了,会不会也为我们感觉到高兴?” 看着唐瑜娇羞的样子,占色微微眯了眼,认真点头。 “会的,一定会的。” “是吧!我想也是!”拥紧她的肩膀,唐瑜笑着随口说,“占色,要是下次再去见爸爸妈妈。我一定会告诉他们,我很幸福,很幸福……” “好!” 唐瑜笑了,明艳的笑容刚刚在脸上绽放,就看到了公路对面的章中凯。 穿着一套整齐的结婚礼服,章中凯的上衣兜里插了一支红玫瑰,让他显得愈发丰神俊朗。尤其,在他脸上噙着的温暖笑容映衬之下。 唇角飞扬起来,唐瑜冲他挥了挥手。 “你怎么出来了?” “我起来没有见到你,知道你在这边化妆,所以过来接你。” 男人腿不好还来接她,唐瑜心里更是甜如了蜜糖。她浅笑着,不好意思地偷瞄了一下占色和孙青,见章中凯要推着轮椅过马路来,马上笑着阻止了他。 “喂,你不要动,我马上就过来了!” “好!”章中凯冲她微笑。 提着婚纱的裙裾,唐瑜再回头给了占色一个幸福的笑容,就往马路对面的章中凯跑了过去。 她身姿轻盈如燕,就像是在奔向一个幸福的终点,脸上一直带着笑,带着幸福,带着一种对未来生活最为美好的向往……哪怕在突如其来的刺耳刹车声里,她被车头撞得像蝴蝶一样飞起来的时候,她脸上的笑容,都还没有来得及收起。 “唐瑜——” 心口猛地一阵刺痛,占色失声尖叫着,惊惧地瞪大了眼睛。 “唐瑜啊——姐姐——” 她撕心裂肺的大喊着,大喊着…… 泪珠子一串串往下掉…… 她的头好痛,好痛…… 她的意识,越来越远,越来越远,整个眼帘里全都变成了血红色,铺天盖地的血红色,像她的头上罩了过来。 这是谁的血?是她的血吗? 这个场景好熟悉,可她的世界,却一直消失,一直在消失…… 满天飘着的,全都是鲜血! ---- 177米 艺术化犯罪(结局前夕) 占色是在一阵强烈的妊娠反应中醒过来的。 头晕乏力,胃酸直往外冒! 天旋地转之间,她睁开了眼睛,捂住胸口,干呕了好一阵儿才缓了一口气来。 “孙青!” 孙青闻声推门进来,坐在她床上边,眼圈儿通红。 “你醒了,感受怎么样了?好点了没有。” 咽了一下口水,占色讷讷地盯住孙青,面色死灰一般苍白。 “孙青,我刚才做了一个梦,好可怕的梦。我梦到了唐瑜,她拽着我去参加一个人的葬礼,还一直在我耳朵边儿上说着什么……那个灵堂很奇怪,中间摆了好多的牌位,四周一阵又一阵的呜咽声和哭声,可我看不见人。也不知道到底是谁的追悼会。我正想问唐瑜,突然看到牌位的前面有一张特别漂亮的照片,是穿着婚纱的,照片上的人……竟是唐瑜……好可笑!” 一直拿手心顺着她的后背,孙青嗓子眼儿堵了一下,声音有些哽咽,但还是告诉了她事实。 “占色,你不要难过,唐瑜她,死了。” “死了?不是我在做梦吗?我以为……”占色嗓子眼一痒,说不下去了。 其实她心里明明就知道,唐瑜出车祸了。 可她多么希望那只是她脑子突然出现的幻觉,然后幻觉出现,她就晕过去了。多么希望孙青会高兴地告诉她说,只是她的虚惊一场,唐瑜她还好好的,什么事情都没有,还在快快乐乐的做她的新娘子,还在等待她的桑儿回来与她团聚。 孙青叹了一口气,先给她倒了一温水来塞在手里,等她喝下了小半杯,情绪好像平复了下去,才慢慢地告诉她当时的情况。 “唐瑜当场死亡,肇事司机已经移送司法机关接受处理了。尸体现在停在殡仪馆,等事故责任查明了,才好去处理……占色,你不要太伤心了。想想孩子吧!” 当场死亡……当场死亡…… 占色脑子里只有这四个字。 那意思是说,唐瑜是在被车撞到的那一秒就死了吗?就在她笑得最开怀的那一秒,就在她穿着婚纱像一只蝴蝶一样飞起来的那一秒,她就已经离开了这个她安排了许多美好未来的人世。 她死在最幸福那一刻,没有太多的痛苦。 抽泣了一下,她紧紧闭上眼睛,可眼泪还是“啪搭啪搭”往下掉。 “孙青,她过马路的时候对我说,说她下次要告诉爸妈,说她很幸福。可这个傻子,为什么她会用这样的方式去说呢?幸福不是活着给人看么,去了那里,又怎么幸福?” 孙青静静地听着她,就像以往的大多数时候一样。她并不是太懂得如何劝人,尤其是一个刚死了亲人的人。但她一直是一个最温情的陪伴。 房间里,不知道过了多久,嘤嘤的抽泣声才没有了。 占色是一个坚强的女人,就算崩溃痛苦,也会很快调整过来。 她记得,她是一个孕妇,肚子里还有一个小生命。 回到了现实里,她就想到了章中凯。 “章师兄,他还好吗?” 妻子和孩子一起死在面前,他能好过么? 他的命,他与唐瑜一样,也是苦命人。 孙青目光黯了一下,“他好像也伤心过度……” “那他现在人呢?” “陈姐来过电话,说他上午从殡仪馆回来,就一直呆在新房里,一直没有下楼,也没有吃饭,样子看着怪可怜的。哎,好不容易要结婚了,孩子都有了,却遭到这样的命运,一尸两命,换了谁都想不过去吧。” 搓着太阳穴,等孙青说完,占色默然了好久。 沉默下来的气氛,特别的压抑。 过了好一会儿,只见她突然慌乱地要起身,躬着大肚子低头找她的鞋子。害怕她贫血又头晕,孙青赶紧蹲下身来给她拿过鞋子穿上,奇怪地问。 “你要做什么?” 想到刚才那个梦,说不出来为什么,占色就是觉得有些心神不宁。 “孙青,你陪我去一趟红玺台。” “你还是在家休息一会儿吧?外面天都黑了,这大着肚子,冷血说你需要休息,更何况,还没吃东西……” 老实说,孙青真的怕她会心力不济。她亲自见到了唐瑜的车祸现场,那鲜血染红了婚纱的样子,就连她都无法坦然处之。更何况占色与她是亲生姐妹,还是双胞胎。眼睁睁见到姐姐死在面前,那情绪能好得了吗? 现在她的情况,少接触这件事,对她更好。 “不……” 捂着胸口,占色心有戚戚然,眉头也皱得么紧。 “孙青,很奇怪,我觉得那个梦很奇怪。唐瑜她没有了,可我却突然梦到她拉着我去她的灵堂……你听说过一种事情没有?双胞胎姐妹,会有一些心灵感应。我刚才一直在想,梦里面唐瑜对我说了什么,她为什么要对我说,这很奇怪对不对?” 实际上,孙青认为不奇怪。 一个人的梦千奇百怪,在车祸现场昏过去,梦到唐瑜太正常了。 不过,看到她神神叨叨的表情,孙青心里发瘆,不好拆穿她。 “她说什么了?” “她说……惊什么……惊什么结婚好幸福……有一个字说得不太清楚……”又在嘴里念叨了一下,占色突然转头,一把抓住孙青的手腕,“孙青,今天是什么日子?” “3月6号啊?” “我说农历。” “农历不知道,我翻一下。” 一分钟后,孙青皱着眉头,“正月二十一,咦……惊蛰!” 现代人都注重公历,基本上都不再使用旧农历了。而24节气这样古时候用来用于农事的补充历法,对于现代都市精英们来说,也基本上早就已经被遗忘到了脑后。 占色头有些晕,却越想越不对劲儿。 “惊蛰!惊蛰!孙青,我想起来了!” 她激动的声音,吓了孙青一跳,“想起什么了?” “我还记得晏仲谦死的那一天是冬至,对不对?” 冬至吃羊肉御寒,相对来说,比惊蛰这样的节气更容易让人记住。当然,最为关键的是追命结婚的日子是占色亲自算的,就在冬至的第二天。晏仲谦的死亡时间,正好是追命结婚的前一天。 所以,就连孙青也记得很清楚。 “对的。就是冬至。” 目光沉了下去,占色语气越来越急。 “孙青,你再查一下8月22日,是不是也是节气?” “8月22日?”孙青不明白她的思想,不过也照她的做了,拿着手机翻看了一下万年历,她突然就瞪大了眼睛,惊诧了起来,“是处暑,占色,竟然是处暑。什么意思?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孙青,8月25日,是我正式去警察学校做岗前培训的日子。而在那之前三天,我陪四哥去顾东川的别墅,那天正是8月22日,就在别墅的游泳池里,甘兰兰莫名其妙的淹死了……” “你的意思是说……?”孙青很震惊。 占色凝重地看了她一眼,没有再多说话,直接拽着她一起去了书房,翻看了前几个案件的档案和文件。发现周大姐的死亡时间是‘谷雨’,在小十三生日前不久。而王薇死在了‘小满’那日。还有,孙成昊死亡的那天,正是‘大暑’,占色记得第二天起床,她还特地翻过日历,却也没有察觉到个中猫腻…… 这一切,不可能那么的巧合。 就像之前章中凯说所的一样,犯罪人不仅将这些人脸谱化了。还遵循了一种死亡轨迹,一种不同于其他犯罪人常态和共性的犯罪心理。就像他是在寻求一件犯罪艺术,想要从各个方位来诠释他的犯罪理念,一种变态的犯罪理念…… 心狠狠地揪扯着。 占色不知道为什么,就像心窝子里漏了风,突然感觉到恐惧。 一个人夺去了这么多人鲜活的生命。而这些生命或许曾经为他所用,或许根本就与他没有关系,但他似乎只是为了满足于自己的犯罪**,就躲在暗处安排了一出又一处,编出了一个恶魔的法则。 这个关于犯罪心里的想法一旦钻入脑子,她身上就像嵌了冰块儿。 寒了又寒。 腾地起身,她目光凛冽了几分。 “孙青,你打一个电话给陈姐,问他章师兄现在可在红玺台。” 很快,孙青打完挂断了电话,冲她点了下头。 “陈姐说,他在。” “好,我们现在过去。你先把案子的情况,给机关汇报一下。” 孙青吃惊于她的反应,“你是现在要过去?我看,还是明天再去吧?” 摇了摇头,占色觉得只要坐下来一秒,她心里就慌乱不堪。一方面她急需要搞清楚那个与规律和法律有关的犯罪心理问题,章中凯将会是一个极好的人选。另一方面,她也想去安慰一下他,顺便再取一些唐瑜的私人物品做纪念。 孙青拗不过她,只能照做,不过离开前逼着她吃了晚饭。 等汽车到达红玺台的时候,路上行人已静。 天空中,不知何时,又下起来了雪花来。 一直注视着车窗外面,占色想到今天早上开开心心地过来参加唐瑜的婚礼,不过短短十来个小时,一切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她人已经去了天国。 胸口一阵憋闷,她难受得紧紧扯住衣角,觉得四肢百骸都不舒坦。 望向灰蒙蒙的天空,望向被雪花压了的枝头,她默默地想:唐瑜,无论你在哪里,我一定都会替你报仇,找出那个人来。 进了小区,找到那幢楼。两个人乘电梯直接往唐瑜住过的那间屋子去。 越靠近,占色心里的憋堵越厉害。心跳速度,血液循环几乎不受控制一般,而一种无法解释的悲愤情绪充斥在胸腔里,让向来淡定的她,怨恨值到达了极点。 唐瑜,是你死得不甘心吗? * “嫂子,孙青,你们来了?” 陈姐还是一如既往的热情。 只是她今天的热情里,稍稍多了一些黯然。 占色面色苍白,冲她点了点头,“章师兄呢?” 侧身指了一下紧闭着门的卧室,陈姐还在唉声叹气,“从殡仪馆安置了你姐回来,他就一直坐在里面了。不吃饭,什么话也不说,看着真让人觉得糟心。” 一种感同身受的情绪,让占色心里酸了一下。 吸了下鼻子,她拍了拍孙青的胳膊,淡淡地说,“孙青,你在客厅等我。我进去看看他。” 孙青没有多说,坐在了沙发上。 “来,孙青,喝点儿水。”陈姐一如既往的招待她。 占色挺着个大肚子,一个人走到卧室门口敲了敲门儿,里面没有动静。她皱了下眉头,轻轻一推,门没有反锁,稍稍一用力就打开了。 新房里,似乎还延续着婚礼的喜庆。 大红的“囍”字,大红的床上用品,五颜六色的彩带,一株代表爱情的火红玫瑰花静静插在花瓶……一切都没有改变,熟悉的宛如昨天,让她几乎看见了唐瑜巧笑倩兮的一张脸,还有她在布置新房时不停说话的表情。 新房里没有开灯。 入目的章中凯只有一个削瘦的背影。 他一个面对着落地窗户边儿,还是坐在轮椅上,背影寂寥而孤独。 习惯地抚着高高凸起的大肚子,她轻掩上房门,缓步走到他的背后。 “师兄。”她轻轻喊了一声儿,情绪悲伤。 章中凯像是刚反应过来,慢慢地转过轮椅,红着一双眼睛看着她。 “占色,你来了?” 眉头蹙成了一团,占色拉了一张椅子坐在了他对面不远处,沉默着与他对视了好半晌儿才开口吐出几个字来。 “节哀顺变!” 章中凯一脸伤痛、还有疲惫和憔悴,往日那云轻风淡的样子不复见。 “你也是,节哀顺变!” “听说你没有吃饭?”占色又问他。 “你吃了吗?”很平淡的话,可章中凯说出来,声音低沉得让人几欲落泪。 占色吸了一下鼻子,缓缓点下头,看着他难受得暗沉一片的脸,轻轻地劝说:“师兄,不管怎么样,姐姐和孩子去了,咱们活着的人,还得继续活下去。姐姐她要是知道你这个样子,她在天上看着,也一定会伤心的。” 扯了扯嘴角,章中凯露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表情来。 不过,却没有说话。 “师兄,我发现了一个事情,想请你分析分析。”占色慢悠悠地将刚才在家里得出来的结论告诉了他,见他听完了没有什么反应,随后又说,“师兄,我知道你的犯罪心理画像很厉害。有了这些线索,有了这么多的卷宗打底,你有把握画出那个人来吗?” “占色!”盯着她固执的眼睛,章中凯眼圈儿通红,“你的性格真好,我不如你。在这种时候,我做不到理智的去分析案情,我真的不能。” 狠狠抿了下唇,占色握紧了拳头。 “唐瑜她……她一定死不瞑目,要让我给她报仇……我梦见她了。” 双手使劲儿搓了一下头发,章中凯长长叹了一口气,痛苦地说,“占色,交丶警队那边儿已经有了结论了。刹车故障……那个司机也是一个老实本分的人,他怎么可能与你说的那些案子,扯得上关系?” 被他噎了一下,占色目光一淡。 “难道,你竟然相信是巧合?” “是!我相信。”章中凯说得有气无力。 占色却不会相信。暂且不说唐瑜以前的身份本来就与satan和权世衡扯得上关系。就说在这个“24节气”上的凑巧,她觉得肯定就是那天她告诉四哥的那种‘逻辑联系’。 不过,她理解章中凯。 在这种时候,让他做这事儿,确实有些残忍。 毕竟每个人的心理承受能力不一样,不是每个人都像她占色。 不想再强人所难,她看了看新房里喜气洋洋的布置,轻声说,“那好吧,师兄,你也别太伤心了,先去吃点儿东西,然后好好睡一觉,一切都会过去的……这件事,就交给我自己来。” 看了看她挺着的大肚子,章中凯侧眸过来。 “你想做什么?” 她想做什么呢?占色知道,她忘不掉梦里牵着她的手去自己灵堂拜祭的唐瑜,只要一想,心里就说不出来的悲哀了。闭上了眼睛,她把话一字一句说出来,几乎就没有什么力气了。 “我一定要把这个人找出来,打破他的犯罪艺术和犯罪轨迹,不能再让”24节气案“的悲剧重演。” 章中凯苦笑了一声儿,似乎对于她的执著有些无奈。 “你啊!哎,心里可有什么想法了?关于他犯罪心理的?” “有一些!”占色语气很坚定。 轻轻‘哦’了一声,章中凯皱起眉,“说来听听!” 换了个舒服的位置坐下,占色再次慢慢地闭上眼。 只有闭上了眼睛,忘掉眼睛看见的,心的敏锐力才会到达极点。 眼里一片黑暗,一开始她有点儿茫然。 脑子里,一个个冰冷的案件现场,一张张或熟悉或陌生的面孔,一个人不同的表情,一滩滩鲜红的鲜血来回的放演……最后的画面,定格在了让她不寒而栗的黑白色灵堂,那一个关于唐瑜的梦。 她觉得唐瑜的眼睛,好像在看着她。 再一次狠狠吸气,她好不容易才迫使自己的心绪静止下来,停顿了一下,就像在做犯罪心理画像时候一样,把章中凯当成了画手,声音平静的阐述。 “犯罪人性格过度敏感多疑,心胸狭窄,对于伤害耿耿于怀,在现实生活中会发现得特别有进取心,对于成功或者荣誉感特别看重。如果得不到,就会紧张不安,但是,犯罪人着重个人修养,不会公开表现出埋怨和指责,相对于典型的偏执型人格犯罪来说,犯罪人属于特例,他会与周围的人关系都处理得特别好……甚至于,我认为犯罪人对犯罪心理有相当的研究。” 新房里静静的,只有她自己的声音。 “根据案件的前后关联,我认为第一个案件,周大姐死在谷雨,可能只是一种巧合,而犯罪人正是发现了这个巧合,才有了后面的事情……” “为什么这么认为?”章中凯突然问。 “因为周大姐被她老公砍死,死亡现场最难看,更没有任何艺术性可谈。而王薇自杀死在床上,很干净,穿了最漂亮的衣服,还写了一封深情的遗书,在犯罪人看来,很有艺术感。” “然后呢?” “甘兰兰裸死在游泳池,这很奇怪。犯罪人要杀她,完全可以选择很多方法,为什么要让她那么死?究其原因我认为,这对犯罪人来说,应该也是一种死亡艺术的表达。还有,孙成昊性猝死、晏仲谦与女人相缠而死在浴缸里,虽然都是不同的死法,其实也都包含了犯罪人同样的心理……艺术性死亡。甚至于,从这两点上面,我还怀疑,犯罪人在性方面很压抑,有着强烈的自卑……” “那么……”章中凯的声音有些幽幽的,“唐瑜呢?” 心口一痛,占色缓缓说,“还有比穿着婚纱飞起来的死亡方式,更美的吗?” 章中凯没有回答。 占色一直闭着眼睛,看不见他的表情。 屋子里,除了两个人的呼吸,再没有其他的了。 似乎又考虑了好久,才听到占色的声音再次响起。 “这样的人,一般都没有幸福的童年,在生活中经常会被人瞧不起,这才推动了他的扭曲人格形成。而且,很有可能还受过伤害,甚至于身体有残缺……我推断,年纪应该在25至30岁之间。身材偏高,偏瘦,身高约在175—180左右……” 说到这里的时候,综合一条条信息,她的脑子里灵光一闪,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影儿。 而这时,章中凯的声音也响了起来。 “那你总结,他的犯罪心理是怎样?” 死死闭着眼睛,占色压抑着心口的狂跳,一字一句说得极为艰难。 “他在享受犯罪,享受踩低别人智商的快感。因为他在现实生活中,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 说到这里,她慢慢睁开眼睛,对上了一双冷漠得近乎冰块的眼神儿。 “我说得对吗?师兄?” 冷冷地看着她,章中凯没有说话。 占色也看着他,脑子里乱糟糟的,忽然就想起了她第一次在吕教授家里见到章中凯的样子来。在那个时候,她记忆中的章中凯,阳光,斯文,帅气,学识渊博。在学生堆儿很有人缘,中政的女生为了追求他,都快要挤爆头了,个个乐意为了她鞍前马后。 而这一刻。 她觉得自己根本就不曾认识过他。 他眼睛里一闪而过的冷酷和残忍,让她的心沉下了谷底。 “师兄,你怎么不说话?” 双手捏在轮椅的两边儿,章中凯轻轻地摩擦着已经被他的手打磨得很光滑的扶手,突然浅浅一笑,表情再没有了刚才表现出来的那种悲痛和难受,轻松的样子,再一次变成了那个飘逸若仙的章师兄。 可是,却笑得占色的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色色,你总是这么聪明……告诉我,你怎么想到我的?” “你还记得吗?有一次,吕教授给了我们几个关于犯罪智力的测试题,其中有一个就是关于12生肖犯罪的……我们几个研究生都按自己的理解做出了答案,结果,只有你的心理逻辑异于常人。吕教授当时很开心,说你有天赋。可是,后来她又笑叹着补充了一句:一个对犯罪心理研究有心赋的人,其实,也是一个具有犯罪天赋的人。” 占色说得很哽咽。 坐在轮椅上的章中凯,看着她,突然一笑。 “呵呵,让我说你什么好呢?你难道不知道吗?有的时候,人笨一点其实没有什么不好。可你啊,总是这样儿,一定要把人最真实的的‘恶’挖出来曝晒。知道得太多,又有什么意义?” 没有回答他,占色声音很冷,“你是蝙蝠?” 章中凯也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只是突然双手撑着轮椅,慢慢地站了起来,身上还套着新郎礼服的他身躯显得颀长清瘦,除了左脸上依旧没有褪去的畸形瘢痕之外,整个人表情看上去没有什么不妥。 可是,在他一步一步走向占色的时候,她的心里却突地发凉。 “怎么回事?你的腿……没事?” 说到这里,她恍然大悟,又是一惊,“那次我在路上,见到的人也是你对不对?” 高高的站在了她面前两步处,章中凯顿住了步伐。 蹙着眉头,他的表情看上去并没有太多的快乐,而是沉思着慢慢地低下头来,看了看他隆起的肚子,不回答她的话,却是自言自语地说。 “不知道这个肚子,权四爷肯出多少价钱?” “章中凯,你别胡来……” 在得知他的腿没有问题之后,随之而来的心慌,主宰了占色的神经。 几乎就在章中凯低头的刹那,她扯着嗓子,尖利地大喊了一声儿。 “孙青!救我——” “别喊了!”章中凯淡淡地笑着,面色温柔得真不像一个坏人,“她这会儿肯定已经在沙发上睡着了。” “你什么意思?” “你说呢?” 一阵恐慌汹涌而来,占色脑子飞速运转,突然间什么都明白了。 “原来那个一直藏在zmi机关的内鬼,就是陈姐?对不对?上次吊扇事件,还有以前的一次次泄密,都是她干的?” “聪明!” 章中凯声音沙哑,又走近一步,弯下腰来,轻轻挑起她的一撂头发,在鼻子上闻了闻,像是特别心痛地看着她说,“色色,唐瑜死了,你是不是哭得很伤心?你看看你,两只眼睛都红了,看得我真的好心痛。” 下意识地挪开身体,占色退开瞪视着他。 “你好恶心!连自己的女人也能下得了手?” “呵,我不喜欢背叛的人!”章中凯轻轻地叹息着,声音里满是惋惜,整个人看上去凄凉得不行,好像他不是杀人的那一个,而是被杀的那一个,“色色,本来我也给你安排了一个节气……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比较喜欢哪一个?” “章中凯!” 几乎咬碎了一口银牙,想到唐瑜,占色觉得喉咙口像是被铅块儿给堵住了,泪水溢满了眼眶,却怎么都没有掉下来。 “你于心何忍?她什么时候背叛过你?对,她生过孩子,可以前那个男人……不是她自愿的,那叫什么背叛?更何况,她还怀着你的孩子!你怎么想的?” “孩子?”章中凯突然诡异地一笑,“你觉得她真会有孩子吗?” 目光一沉,占色嗓子凉透,试图往外走。 “你什么意思?” 一把捞着她,章中凯又低头看了下她的肚子,“没有孩子,根本就没有孩子。”轻轻笑着,他突然哧了一声儿,接着说,“我不过给她做了一个这样的催眠……让她误以为有了孩子而已。” 艰涩地咽了下口水,占色整个身体都僵硬了。 “你为什么要那么做?” “瞧你问得!如果我不那样做,权四爷又怎么会走得那么放心?”章中凯的笑容很明亮,声音也轻松了起来,好像做了一件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儿一般,“他大概也无法想象,一个男人怎么可能会伤害自己的亲生骨肉吧?” 一阵阵潮涌般的悲愤情绪堆上心来,占色发现自己的声音都在发颤。 “吕教授的磁带是你偷的、对卫错催眠的人也是你!还有,唐瑜之前的记忆也是你置入的……就连我恢复催促记忆的指令,也是你更改的对不对?” “占色……”章中凯看着她,柔情万种地说,“你真聪明,让我更加喜欢了。” “告诉我,我恢复记忆的指令是什么?” 章中凯柔和的脸一沉,“你永远也不会猜得到,我自然也不会告诉你。色色,你不会明白,一个人带着缺憾生活是什么样的……我想要你也品尝一下缺憾的感觉。不完整的记忆,就像我不再完整的身体一样……而我遭受的这些,全都是拜你的男人所赐。” 嘴角颤歪了一下,提到权少皇,占色反常得淡定了许多。 “这么说来,他早就怀疑你了?” “是,他一直怀疑我。色色,你知道他对我都做了什么吗?除了汽车自燃事件之外,他为了试探我的腿是不是真的站不起来了,让人假装不小心用滚烫的开水淋在我腿上,在残疾人通道上放上障碍,逼得我坐在那里,等了三个小时才等来人帮我,还有……” 目光里露出一丝狰狞,章中凯突然撩起裤腿来让她看。 那腿上已经愈合的伤痕,红红的肉像蚯蚓一般爬在上面,看上去狰狞恐惧,而他凄厉的声音,则是恐怖之最。 “可惜!我都忍下来了!他以为我真是一个废物了,哈哈……他却不知道,我可能忍人所不能忍……你明白吗?只有我,才能忍得下来。” “他不会无缘无故伤害你!”占色冷冷地看着他,“你到底是什么人?” “你不是说我是蝙蝠么?”章中凯笑着反问。 “我是说,除了蝙蝠的身份之外,你还有什么样的身份?” “色色,你这脑子啊,想得太多了……”章中凯淡淡地叹了一声儿,掌心抚上了她的脸,“有些事情,不该你问的,就不要问了。你问了我就会回答你吗?你傻不傻?” 自嘲地冷笑了一下,占色直视着她的眼睛。 “就算你心里有委屈,杀人就能解决吗?你学了那么多年的犯罪心理学,为什么不能看透这一点?那是解决不了的。” 章中凯淡淡地笑,在窗外雪花下的光线泼洒下,他整个人阴暗得像个影子。 “色色,你不明白吗?看透别人容易,正视自己最难。” 占色承认,他说得对。 这会儿不是讨论这个问题的时候,她也没有心情关心学术。 她只想知道,他接下来的想法。 “说吧,你打算把我怎么办?” 盯着她沉默了片刻,章中凯缓缓抬起她的下巴来,意味深长地说:“你不要害怕,我不会把你怎么样的。谁让我这么喜欢你呢?你说,如果我要把你怎么样,你现在还能好好地坐在这里吗?” 占色嗤声儿冷哼,“那这么说来,我还得感谢你的好心了?” “呵呵,那倒不用……”章中凯浅浅的笑容,一如当年的阳光,“因为我对你,从来都没有安过好心。你猜测得很对,权少皇他不会无缘无故的对付我,在中政的时候,我接近你,确实有目的的……” “什么目的?” “可惜了,我不想告诉……” 最讨厌这样的对话了。 占色瞪着他,也不想做这种没有意义的兜圈子。 略略考虑了一秒,她冷笑一下,淡淡地说,“那按你的说法,你把孙青撂倒在这儿,难不成就为了与我聊一会儿天,坦承一下自己的罪孽?这会不会太傻?” “挑衅我?!” 章中凯细细縻挲着她的脸,一张混合着文雅与狰狞的面庞,此时显得很难看。 “行,我告诉你也无防。这一次,我会用你这一个大筹码,来换一个大的物件儿!” 眼皮儿微微一跳,占色看着他,没有吭声儿。 却听得章中凯轻轻补充,“比如……权少皇的命!你觉得划算吗?” “很划算!”占色冷冷说,“不过章中凯,我得告诉你。权少皇这个人毛病特别多,而他最大的一个毛病,就是不肯吃亏,从来不肯吃亏。而且……自从我认识他到现在,我还没有见过有人占过他的便宜。当然,你的想法很美好,但要他命的人,一般结果都很惨,你考虑好要试吗?” 她说得严肃,章中凯却难得的哈哈一笑。 “有点儿意思!” 又重复了一遍‘有点儿意思’这句话,他的口吻更加淡定了起来。 “那么你认为,用你和肚子里孩子的命,来换他的命和北x—21d,他会怎么选择呢?” 占色冷哼,不答。 而下一秒,章中凯已经把疑问句变成了肯定句。 “他会同意的。在他的心里,整个世界都没有你来得重要。” 轻轻勾了一下唇,占色微微眯眼,一脸云淡风轻,“你说得对。可你觉得,我会让他为了我丢掉性命吗?不会。我一定会先死,死在他的前头,不会让他为了我去涉险。我相信,那也是一种很幸福的死亡。就像唐瑜她一样,虽然你骗了他,可她死的时候,是幸福着去死的。” 一提起唐瑜,章中凯声音一沉。 “你这个冷肠冷心的女人,你会舍得去死?” 抬手捋了捋头发,占色苦涩地一笑,“那是以前,冷心冷肠因为对象是你。不过现在我觉得……”轻轻笑着,她脸上闲适的笑意,染得她苍白的脸多了一些恬散,而她轻轻抚着小腹的手,更是显得安详。 “为了爱人而死,死得其所,没什么不好。” 章中凯目光一眯,怔了一下。 “你想得美!我不会让你死的。” “我的命在我的手上,我要什么时候死,谁还能拦着?”占色轻笑着,语气里满满的全是对他的嗤笑,“像你这样有着偏执型人格的人,是永远不会理解何谓真爱,何谓付出的!章中凯,你一辈子都不会得到幸福,因为你亲手放弃了唐瑜,放弃了权少皇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给你的一次幸福的机会!” “他给我的机会?”章中凯嗤之以鼻。 “对!” 冷冷嗤道,占色的话里,没有半点儿玩笑的成分在里面,“章中凯,既然你说他试探过你,你也应该知道,依他的性格,为什么没有动你?那是他在给你的机会,给你一个走向正常生活的机会。如果我没有猜错,让你念情的也不是你,而是你的亲爹!因为你是权氏五术的后人,要不然……也不会等到你会有机会来祸害他!” 占色的话铿锵有力,把章中凯说得也是一愣。 可是不需要多说,他也知道占色说的就是实话。 然而…… 淡淡一笑,他自嘲地望了一下天花板,满目悲痛。 “那又怎么样?我当初是有目的的接近你。可是占色,我没有害过你,相反我喜欢你,关心你,处处帮衬你,维护着你,不那些人不来对付你……可是,他给我的是什么,你看看我的脸,换了是你,你应该去感激他的恩赐吗?不,不会,他就是一个魔鬼!” “你才是一个魔鬼。” 恨声骂了回去,占色狠狠抽了一口气,才抚了抚肚子平静了下来。 “我不知道这中间有什么问题,但我的男人,他是我见过这世上最有担当的男人。就算那件事真是他干的,也一定是因为你自己有问题。” “哈哈哈……” 章中凯大笑了起来,笑到最后全成了呜咽一般的苦涩。 “我一心维护的女人……就是这么看我的……哈哈……” 在他凄厉得几近崩溃的笑声里,占色一直在沉默。 沉默当然没有金,却可以让她理清楚自己的思维。 现在她的人落在章中凯的手里,孙青被人制服了,她应该怎样才能脱身。她相信章中凯不是一个人,在他的背后,还有更厉害的人物,因为权少皇说过,这一个阴谋之大,可能他都想象不到。而现在,绕来绕去,好像都是权氏五术在内斗。 另外…… 她记得,四哥还说,蝙蝠或者已经意识到了这一点。 可是看章中凯的样子,像意识到了吗? 缓缓抬头,她直望过去,“章中凯,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是五术哪一家的后人?” 章中凯瞥她一眼,声音很轻,“命!占色,你也没有想到吧,那年的一场浩劫,我们都成了孤儿……父母都惨死了,而这一切,都是权家人干的,我们祖祖辈辈为权氏卖命,得了什么样的结果?所以,权少皇他该死!该死!” “章中凯……”占色突然盯着他,意味深长地问了一句,“爵爷是谁?” 章中凯偏过头来,看着她明明灭灭的脸。 “你问这个做什么?!” 一字一顿,占色说得十分缓慢,“你不是蝙蝠。” 她话音刚落,章中凯还没有回来,在卧室的外面,突然传来一阵阵急切的脚步声,伴随而来的是一个男人低沉的嗓子。 “你说得对,他不是!” ------题外话------ 妹纸们,从明天开始,二锦就要请假写大结局了。每次走到这里,心里总有一种千言万语,却不知道如何诉的感觉。 感谢的话说了太多,这里就不再一一说明了。权老五的故事暂时搁置了,希望大家能继续支持二锦的新坑《一品医妃》,那是一个与《强占》里鎏年古井壁上的篆刻字“生死轮回,此情不移,鎏年古井,寿与天齐”有关的故事,也与《宠婚》里天蝎岛温泉池壁的《金篆玉函》有关的故事……当然,也与《步步惊婚》里的《金篆医典》有着密切的联系。 敬请收藏!收藏对作者,是最大的鼓励,木马! ps:大结局全部写完的时间,最多不会超过十天!争取在12号放一部分上来。 178米 完美大结局(上)——求票! “你说得对,他不是!” 伴随着这熟悉的声音,占色心头一颤,差点儿站不稳脚。 调过头去,她目光怔忡了。 大步踏入新房的男人,身量颀长挺拔,整个人迸发着一种冷冽与阴沉,还有一种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华贵之气。好像他天生就比别人高了一等的气质,让他一双清冷的目光里,哪怕没有情绪,也无时无刻不在诉说着对整个世界的不屑。 看着他一步步走到面前,占色嘴皮儿动了几次。 本来她想说点儿什么,可是最终还是开不了口。 或者说,她认为没有必要了。 事情已经明摆在面前了,说与不说,又有什么意思呢? 曾经那些美好的,或者她自以为是的美好,不过泡沫一样被人狠狠戳破罢了。 男人在她面前三步停下,他不开口,屋子里就安静了下来。 许久,没有人说话。三个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姿态诡异地静静而立,一种隐藏在灯光下的难堪情绪,将这个夜晚的夜色,点缀得分外不同。 好一会儿,章中凯突然笑了。 “色色,他就是你问的爵爷。意外了吗?”他打破了凝滞气氛,斯文清秀的表情不变,凑近占色低低说着,好像两个人中间,从来都没有发生过任何的不愉快。 占色刚才其实已经想到了。 可是,猜想与肯定毕竟完全不同。 眼睛剜着严战,她的话却是对章中凯说的。 “师兄,看到我人生的第一次犯罪心理画像,一不小心就有了这么好的成就,你有没有生出一点儿羡慕嫉妒恨的感觉来?” 想不到她到了这个时候,还有心情开玩笑,章中凯摸下鼻子,笑得颇为尴尬。 “确实,你很不错。第一次的画像,就很准确。” “你也很不错。一直在用你的艺术化犯罪来误导我。” 淡淡牵了牵唇,占色不再理会他,一直看着严战不动。 在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其实是难过的。 严战给过她很多温暖,也给过她很多美好的想象。可那个“爵爷”和“蝙蝠”,给她的却都是一些不太美妙的记忆,每次想起他们来她都会起鸡皮疙瘩。现在这几个人物融合到了一起,她觉心觉得,好难消化这条信息。 “不要意外,不过一场男人间的**较量罢了。”章中凯很是自得其乐。 自嘲地一笑,占色没瞄他,剜着严战问。 “那些人,都是在你的指使下杀的?” 眉头微蹙一下,严战眸光里有冰冷的钝角,却没有开口。 章中凯扫了他一眼,似笑非笑地将话题接了过去。 “色色,爱情嘛,总是让人疯狂的。你或许还不知道吧?除了权少皇之外,还有别的男人也是那么喜欢你,甚至已经喜欢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呵呵,当然,对于别人的喜欢,你向来都是不屑一顾的。就算早就看在了眼底,也从来不会往心里去。” 占色冷笑,终于调头望着他,“你在说你自己?” 章中凯被她一呛,却也不生气,只是浅笑。 “你说得对。我喜欢你!同样也喜欢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令人发指。确实够令人发指的,死了那么多的人! 微微翘了一下唇,占色没有对他的“示爱”有半点反应,只是嗤之以鼻。 她就是这样的一个女人,哪怕现在她明显已经沦为了阶下之囚,可她抬头挺胸的样子,还是孤傲得像一朵清冷高贵的苍鹰,让人不敢直视。哪怕她即将被人踩在脚底,还是有本事表现得她才是高高在上的那一个。 这就是占色。 抿了下干涩的唇,她各扫了两个男人一眼,淡然道:“我现在只想知道一点,唐瑜的这笔账,我应该记在你们谁的头上?至于其他的狗屁喜欢,麻烦你们带着去见鬼吧!” “当然,是我。” 章中凯却是没有否认,直接了解的承认了。 不过,每次提到唐瑜的时候,他的表情都不那么自在。 毕竟,唐瑜是这个世界上,实实在在用真心对待过他的女人。 尽管他不爱她。却也知道,她是真的爱过他。 “走吧,时间差不多了。”严战上前一步,扫了章中凯一眼。一张清俊的脸上像是上了一层细釉,在灯光下有着与往日不同的色彩。从进屋一开始,他的情绪就好像有些不大对劲儿,这还是他开口讲的第一句话。 啪! 一道刺耳的玻璃破裂声,让他敛了眉头。 占色挑衅地将茶几上的杯子拂到了地上,冷笑地看着他。 “准备带我去哪儿?!” 微微一眯眸,严战面色沉静,“到了地方,你会知道。” “凭什么认为我会跟你们走?” “你有选择吗?” 回视着他的眼睛,占色不反驳,说出来的话却很固执。 “如果你要用我来对付他,还是不要浪费彼此的时间了。” 她的声音很轻,语调也很平缓。像是对怎么处理她的结果毫不在意。可听入两个人都了解她的男人耳朵里,却知道这些话里代表的意思和情绪。 严战不轻不重的一笑,“你以为呢?我带你去还能做什么?” 占色也是不紧不慢地盯着他,讽刺地挑高眉头,笑了起来。 “看你的表情,是准备孤注一掷了?” 不管真笑还是假笑,占色的笑容向来很好看,总会给人一种百花绽放眼前的美景。严战欣赏地勾了一下唇角,再走近一步,伸手揽了她的肩膀。 “你总是对的。” 肩膀上的大手传来的热量,让占色不自在地打了个寒噤,身体扭抖了一下,她下意识地推开他,往后退了两个大步,腿弯刚好撞在了茶几边沿。 “嘶……”她吃痛惊呼。 章中凯刚想要伸出手去扶她,严战就已经抢前一步,蹲身下来看了看她的腿,索性拦腰将她抱了起来,大步往外面走去。 “怀着孩子,还是多注意身体比较好。”他的声音,压抑而低沉。 占色抿着嘴装死人。 一双手指死扣在手心里,心底一阵阵发寒冷笑。 严战脚下一顿,像是感受到了她的情绪一样,低头看了她片刻,缓缓地凑近她的脸,盯着她呵气一般,淡淡说。 “占色,人识时务,比一味反抗会活得更舒服。” 男性独有的温热气息喷洒在脸上,让占色的脸刹那一红,那一种别扭感从呼吸里很快往身体四肢蔓延,让她整个人僵硬在他的怀里像一块儿大石头。 “我现在对你还有用,不是吗?你又能把我怎样?” 低笑了一声,严战将她紧扣在怀里,俊美无匹的脸上始终挂着一抹难以窥测的笑容,在这一间唐瑜用爱情妆点过的新房里,在那流光一般温馨的灯光下面,他的唇角,带出了一抹难以描绘的美感来。 “很对。你很有用。所以你乖乖的,我自然不会伤害你。” “恰以为,你的行为,已经是伤害了。” “哦?”严战笑,“你觉得我该怎样做?” 占色不是傻子,她相当清楚目前的处境。也知道,现在摆在她面前的路不多,她不是能飞檐走壁的女英雄,不是暴力压抑的对手,以不变应万变才是王道。 想了想,她果然不再动弹了,只是安静而平淡地说。 “放我下来,我自己会走!” 她想要避开与他肢体接触的表现太过明显,严战冷笑着目光暗了一下。 “爵爷!”章中凯适时上前。 “怎么了?”严战眸子淡淡扫向他,一张清冷的俊脸上,情绪掩藏得极深,就连章中凯这样善于察言观色之流,一时间也无法猜透他真正的心思。 “不要伤害她。”瞄了占色一眼,章中凯满脸真诚。 占色冷哼着,差点儿笑出声儿来,继续对他嗤之以鼻。 而严战却抿紧了嘴唇,似乎想了许久,直到一双幽黑的眸子深邃得再无温度,才将占色缓缓放在地上,淡淡地说,“我会处理。” 这样的回答,相当于没有回答。 章中凯愣了一下,大概察觉到了他的不悦,皱起了眉头。 “我合作的条件从来都只有一个。我要这个女人。” 抿着冷冷的唇角,严战并没有因为他的话而有额外的表情,只是拿眼睛扫了一下因被当成了商品而面带讥诮的占色一眼,轻轻勾了一下唇。 “再说。” 淡淡的两个字说完,他拉着占色的手大步往外。 章中凯随后跟上,眸底一片阴暗,情绪沉沉。 一道儿走出卧室,通过短短的玄关,占色一眼就看见了跟着严战前来的好几个高大而壮实的黑衣男人。当然,她也见到了斜倒在沙发上被陈姐看管着的孙青。 她果然还在熟睡中,完全不知道被自己的战友摆了一道。 占色默不作声地扫了一眼,突然停下脚步,一把拽住了严战的衣袖,一张掩藏在长发下的小脸上,多了一抹请求的味道。 “放了她。” 三个字,她说得有力,严肃。 严战微微一低头,目光落在她抓在自己胳膊上的几截葱白手指上,缓了下情绪,他才笑着抬起另一只手轻轻地握住她的手。 “为什么每一次,你首先想到的都是救别人?” “她不是别人,她是我朋友。” “朋友?”在嘴里淡淡咀嚼了一下这两个字,严战眉头蹙得有点儿寒冷,他没有再去观察占色什么表情,只是扭过头去,对陈姐使了一个眼神儿。 “一会儿放了。” 陈姐从占色出来开始,一直都低垂着脑袋,闻声儿这才抬起眼睛来,一不小心就与占色目光里那一抹嗜杀对上,立马就又重新埋下头去。 “我知道了,爵爷!” 占色察觉到了她眼睛里的愧意。 可是,有什么用呢? 轻蔑地鄙视了她一眼,占色看着孙青熟睡的苍白面孔,默默地道了一声“珍重”,然后跟上了严战的脚步。而严战牵着她的手一直没有放开。出了门儿,手指才若有似无地在她手心里轻挠了一下,声音小得也只有她才能听见。 “占色,如果有一天我遇了险,你会替我求情吗?” 占色手指微微一曲。这不是她第一次被严战握住手,他的掌心还是那么干燥温暖。可是,那一种被旧日假象给蒙蔽了的感觉,让她对与他手心交缠特别的反感。 紧蹙着眉头,她甩不开他的手,只能扯出一抹讽刺的笑容来。 “在今天以前,我肯定会。” 严战的眼睛里有刹那的惊喜,而她笑容敛住,却继续补充。 “可今天以后,就算你死在面前,我都不会皱一下眉头。” 手指紧了紧,严战的目光,慢慢黯淡。 “很好。” 一行十来个人没有人说话,鱼贯出了红玺台。 占色心知人家这样有计划的掳她,根本没有什么抗拒的意义。所以她没有挣扎,也没有大喊呼救,只是一只手轻轻护着肚子,一只手任由严战紧攥在掌心里,强压下心底涌上来的难堪与羞辱,默默地低着头,不敢轻易让自己和孩子涉险。 汽车启动了,穿梭在城市的夜空里。 不知道目的的,不知道结果会如何,占色目光不经意瞄了一下手腕上的玉十八子,一直缩在车座里,没有吭声儿。 其他人,也没有说话。 整个人车厢,她好像只听见了自己的呼吸。 “累了?” 严战坐在她的身边儿,侧过身来,态度亲昵地揉了揉她的脑袋,又伸出了手臂来,将她整个儿圈在了怀里,还掌了她的后脑勺往怀里按了按。 “困了就睡一觉吧。听说孕妇很嗜睡?” 占色整个人僵硬着,两只爪子攥得死紧。 鼻腔里,充斥着他身上干净清浅的气息,一种像极了木兰花的清幽香味儿,非常好闻,好闻得她的心底其实没有想像中那么的害怕。或者说,从她得知了爵爷和蝙蝠其实就是严战的那一刹那,除了心头的失望之外,她一直没有过太多的恐惧。 要说最多的情绪是什么? 只是,恨! 说不上来恨什么,大概就像被亲人背叛了一样的感觉吧? 可是,他背叛她了吗? 她仔细一想,又好像真的没有。 因为她从来就没有真正了解过他,甚至他对她的那些好,也只是她的一厢情愿认为而已。谁又能说,他不过一早就是为了利用她呢? “小幺,你还是可以把我当成你的哥哥。”淡淡的,严战突然说。 想什么就来什么? 哪里还有什么狗屁的兄妹情谊? 占色一弯唇,“只怕我无福消受。” 她语气里的情绪不多,疏离感却十足。 严战似乎浅浅叹了一口气,没有再回答她。 可是,更让她没有想到的是,就在这样的一个被胁持的夜晚,在一个不知道去向的汽车上,她疲惫的孕期状态竟然让她支撑不住,不知道过了多久,身体无力动弹之下,她窝在严战的怀里,稀里糊涂就睡了过去。 睡的速度之快,让她事后想起来都匪夷所思。 那感觉,好像压根儿就不是陷入了狼窝,而是回了自家的床上一样。 “她睡了?”副驾上的章中凯,回了下头。 “嗯。”严战回应着,见她的脑袋垂下去了,稍稍替她调整了一下,才环住她丰腴的腰身,替她摆出了一个更加舒坦的位置,默默地阖上了眼睛。 章中凯瞥了他一眼。 “刚才有一些话我不方便说。现在她睡着了,咱们也可以放到明面上来了。爵爷,希望你不要忘记我们的约定。我当初同意加入你们的计划,条件就是要她。” 严战顺了顺占色的头发,眉间隐隐有一层郁气。 “你不用提醒我。这件事,你该知道,我做不得主。” “哦,那谁可以做主。” 看了看怀里的女人,严战突然苦笑,“她自己。” 章中凯什么人?透过外象看本质那可是个中高手,虽然严战表面情绪不多,可语气里那一抹淡淡的失落,又怎么能逃得过他的眼睛? “对,你是做不了她的主。可你可以做你自己的主。收好了心,免得到时候在老爵爷面前,大家都难看,你说呢?” 严战面上无风无浪,眼神微微一眯。 “你来管我?” “我自然管不了你,不过君子重信。” “你是君子?”严战撑了下额头,唇角隐隐有嗤意,不过,下一秒,他的话又绕了回来,“我跟她的关系,你该知道的。” 章中凯眼角微微一扬,语带讽刺。 “对,我要是不知道,能任由你这么搂着他?可爵爷,你就算是她的表哥又怎么样?古时候表哥表妹那可是天生一对,谁能保证你没有别的想法?或者说,你敢说你现在真没有别的想法?毕竟,她确实是一个能让男人恨不得倾其所有也要夺到手里才甘心的女人,不是吗?权少皇如此,安东华如此,我如此……你,又能例外?” 严战一个浅浅的勾笑,脸色有些难看。 “章中凯,在我们的整个计划里,并没有人让你杀那么多的人,可你已经违约了,凭什么要求我来遵守约定?” “哈哈……”章中凯突然大笑,“这么说来,你承认对她动了不该动的心思?那我更得提醒你了。爵爷,你千万不要忘了,如果说我章中凯没资格跟她在一起,那么你顶着一个表哥的三代血亲头衔,这一辈子都不要再枉想了。” 目光凉了凉,严战没有说话。 只是他圈在占色腰上的手,狠狠紧了紧。等他的目光再落在倚在身上那一颗脑袋时,全身更是有一种虚脱般的乏力感,整个大脑里空荡荡地不着边际…… 章中凯说得对。 其实最没有资格的人,就是他自己。 “爵爷!” 司机突然插入的一个声儿,让严战的思维从游离中清醒过来。 “什么事?” “背后有尾巴。跟了好久了。” 扫了一眼,那一辆红色的suv映入了眼帘时,严战眉心一皱,“不用管她,加快速度,甩掉她就行了。” “是!” 司机一脚油门儿踩到底,一前一后两辆车飞速越过街道。 而章中凯看向后视镜的眼睛狠戾了一秒,弯下了唇角。 占色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这个梦不是往常总让她纠结的噩梦,没有半点凶险与恐惧。 在梦里,她回到了小时候古朴的依兰,还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小丫头,骑在爸爸的脖子上,让爸爸领着她迎着风奔跑。一会儿又坐在爸爸的腿上,听爸爸给她一字一句教她读《弟子规》。 爸爸总是很严肃,而她却时不时开心地仰着脸,调皮地扯爸爸的头发,拿软软的小手儿,故意去揪爸爸青幽幽的胡茬,然后,还不听话地故意撒娇耍浑…… 梦里的时光很美好。 美得她都不想再醒过来。 都说女儿是爸爸上辈子的小情人,她和爸爸的感情一直很好。爸爸喜欢一板一眼的严肃,可他骨子里却很是宠爱她。比如他明明说了不许她吃糖,可是每次她一撒娇,他都会乖乖投降。 “小幺,只一颗,只准吃一颗啊?” 她委屈,瘪着嘴巴哭,他就摇头叹息,“那两颗行了吧,就两颗,不许再多了。” 小奸计得逞的她,总会抱着爸爸的脖子哈哈大笑。 “爸爸,你真好,我最爱你了。” 不过,梦里那个不省心的奸滑小人儿,却也懂得去讨爸爸的好,替他捶腿捶背,每一次都能逗得爸爸哈哈大笑。 那个时候爸爸的笑容,其实并不常见。 所以,把爸爸逗笑在她的潜意识里,就是一件最有成就感的事情。 可是…… 爸爸哪儿去了? 哽咽了一下,灵堂上那一幕不经意印入了脑海,爸爸的嘴角滴着血,抱着妈妈的骨灰盒,他们两个人就那样长埋在了那个修建得像一个幽雅庭院的墓地里,再也不会带着她去玩,不会任由她赖在怀里撒娇了。 “爸爸!爸爸!你不要走……” 她大喊着醒过来,发现自己满头冷汗。 惊愕地瞪大眼睛,她环顾着四周,发现这是一个完全陌生的房间,窗外透进来的阳光刺眼地照在屋子的大衣橱上,斑白的光影让她有一种不知世事的感觉。而这样的天气,与她睡过去之前的京都三月天,明显是完全不同的世界。 这是哪里? 第一反应,她首先摸了一下自己的肚子。 好好的,她的孩子还好好的。 长长松了一口气,下一秒她才警觉地发现自己睡在一张柔软的大床上,而大床所在的房间虽然不是太宽敞,可陈设却不像普通的人家,设计得特别有异域风情,而它的整洁程度,也完全不像一个被囚的人该有的待遇。 占色苦笑了一下,还没有来得及多想,门开了。 进门的女人对上她的眼睛,也是一愣。 不成想,居然又是一个熟人。 她正是上次在严战别墅里见到的女人——杨梅。 想到那一天晚上,关于她被“蝙蝠”带走,杨梅与严战两个人的“精彩表演”,占色突然觉得特别地想笑。那个时候,她怎么就能那么轻易的相信了他呢?在严战的房子里,严战会任由她被人带走,而毫不知情吗? 当然,那个时候,他说被杨梅下药也说得过去。 可仔细一想,整个过程太完美了,完美得天衣无缝。如果她仔细考虑一下,肯定会发现蛛丝马迹的。说到底,还是她太过轻信。 “你醒了?”杨梅看了她一眼,不等她回答,转身又走了出去。 大约五六分钟左右,伴随着一道有力而熟悉的脚步声,严战的身影就出现在了房间门口。 他冷抿着嘴角,没有说话,只是拿一双幽黑的眼睛扫向她。 只一眼,占色浑身都绷紧。咬了下牙关,她好不容易才吐了一口浊气。 “严战,你把我带到哪里来了?” 严战没有马上回答,挥手让杨梅先退下去,他才像往常一样,先过来替她倒了一杯温开水,默默地坐到床沿上来扶起她来,离题八百里地说,“喝点水润润喉,你睡得太久了,等一下再吃东西。” 睡很久了? 为什么她会睡了很久? 握住温热的水杯,占色揉着太阳穴,望向窗外大炽的光线,不喝水,再次问。 “我问你这是哪儿?” 见她犟上了,严战牵了牵嘴角,好脾气地就着她的手,把水塞到她的嘴边儿上,脸色轻松得出奇。 “喝吧,没有下药。要不要我先喝了试试?” “不用!”见他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占色索性不再问了。咕噜咕噜几口就喝下大半杯水,严肃地板着脸来,就事论事地商谈,“你抓我过来,不可能就为了养一个吃闲饭的人吧?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做?” 严战放下水杯,饶有兴味地盯着她,笑容清淡。 “你说呢?” 脊背陡然一寒,在他温软的笑容里,占色觉得声音发哑。 “难不成真像章中凯说的,你不仅要北x—21d,还想要权少皇的命?” 低头看着她,严战状若沉思了片刻,一脸的笑容愈发深沉了。一只手轻轻托起她的下巴,语气满是戏谑。 “为什么你就不能想想,我或许只是为了你,单纯只是为了要你?” 占色挪开被捏住的下巴,冷笑着,一字一句地说。 “我不认为我有那么大的价值。” “这话说得!”严战轻笑,目光炯炯如烁,“一个人的价值不应该由你自己决定,而应该由别人来决定。比如,在权四爷的眼睛里,你就是无可取代的稀世珍宝,一个可以让他用一切来换取的东西。” 你才是东西!你全家都是东西。 不对,他全家都不是东西! 心里恨恨地诅骂着,对于这些男人把她当成商品一样来估价的行为,占色深恶痛绝,却又无力抗衡,只能恶狠狠地盯着她,唇角却溢出一丝怪异地笑容来,轻轻吐了两个字。 “卑鄙!” “卑鄙不好吗?至少能得到想要的。” 看着他噙着笑的眼睛,占色微怔一下,似乎明白了一点儿什么。 “你与权少皇合作,目标从来就不仅仅只是为了报仇,不仅仅只是为了对付权世衡那么简单吧?你的志向在整个权氏,甚至和权少皇一样,还志在五术?” 愣了一下,严战轻声儿发笑,似乎被她给逗乐了。 “或许,你说得对。不过嘛……” 说到这里,他话锋突然一转,大手死使劲儿在她脸上拍了拍,表情像是一种烦躁、厌恶又无奈的综合,古怪得就连说话的声音都冷厉了几分。 “现在你就算明白了什么,也都已经晚了。这个地方不是京都,甚至不是在中国,哪怕他权四爷手可遮天也管不着。你啊,还是学聪明点儿,这样你和你的孩子,日子才会过得舒心一点,懂吗?” 他的话,让占色惊了一下。 不是京都还好,竟然特么的不在中国? “我在哪里?” 严战的目光一点一点从阴沉变得疏离,那冷冷淡淡的情绪,弥漫在他整个棱角分明的五官上,让之前的谦谦君子看上去,宛如一个随时都有可能会要人命的恶魔。 “金三角。” 占色目光里露出惊愕,严战突地又是一笑。 “怕了?” 不怕才有鬼了! 关于金三角的众多传闻,占色曾经好奇地问过度娘,也在影视剧里面看到过不少,无外乎几点,杀、赌、毒、血腥。虽然,目前从这个卧室从居住环境来看,似乎还很不错,可只要一想到这是一个没有法制,没有道德,随时都有可能会拿刀拿枪杀人的地方,她浑身上下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声音更是尖刻。 “你个王八蛋!你想用我做诱饵,让权少皇来送死?” 冷冷地盯着她,严战突然玩味的一问,“你说,他会来吗?” 当然会来! 这一点,占色很肯定。 可是,一想到他有可能会对权少皇做的事情,她双目一赤,杀了他的心都有了。 “你无耻!恶心!” 严战对她的骂声不以为意,只静静地端详着她叹了一声儿,轻轻摇了摇头,手掌再一次按压在她的双肩上,眼睛清冷冷地深邃幽静,嘴唇弯起来的弧度,明明还是那么的好看,却让人觉得浑身一阵冰凉。 “占色,不要想那些不该你想的事情。我现在去让人给你端东西进来吃。吃完了,就好好休息,要是呆得烦了,就让杨梅陪着你四处转一转。这里的空气很不错,比大城市里好多了,你就当是来休闲度假,ok?” ok你个大头鬼! 死死抿着唇,占色不吭声儿。 严战轻轻一笑,低下头在她额角上吻了吻。 “小幺,你为什么要这么固执……” 固执? 占色对他的话莫名其妙。 不过,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让她把这种事情当成来度假的人,心思又哪里是正常人,她又怎么能看得明白他? 冷哼着,她不卑不亢地往后挪动了一下位置,避开他的碰触,不再说话。 占色再一次成为了严战的俘虏。 好在和上次一样,他虽然不再在她面前演戏了,可并没有在生活上面亏待她。甚至于可以这么说,她的饮食和生活完全比照了孕妇的标准,却又比普通的孕妇规格不知道高出了多少倍。 这个地方,女人很少。 陪在她身边儿伺候的人,一直都是杨梅。 整整一个白天,占色都没有出门儿。 不过,她还是慢条斯理地在阳台上大概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 远处,是一望无际的茂密树林,还有看不到头的崇山峻岭。而她所住的这层小楼,有着与丽市相近的建筑风格。在这幢小楼的附近,还有一个一个的楼群拔地而起,房屋都不高,一整片都掩藏在四面围绕的大山里面,而楼群的周围,可以见到高高的竹哨塔,哨塔上还站着荷枪实弹的哨兵。 为什么要说他们是哨兵? 因为他们都穿着统一的迷彩制服,只不过不像正规军那样戴了衔儿和肩章铭牌。 大概琢磨了一下,占色相信了严战说的话。 这里还真的就是那个传说中三不管的地带——金三角。在这里没有法制,只有人类最原始的生存规则,弱肉强食。谁手底下的兵多势力足,谁就是老大,辖地就越广。 而这个地方,应该就是satan组织的一个据点。 在这里,政f拿他们根本就没有办法。 “占小姐。”杨梅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站在了她的身后,“吃晚饭了!” 回过头来看着她,占色没有拒绝,“谢谢!” 杨梅点头不说话,比起上次在丽市和京都来,她的语言明显少了许多。 可是,占色似乎却有与她聊天的兴趣,故意东拉西扯的套话。 “你们准备关我多久?” “……”杨梅闷着头不回答。 “是不是权少皇要进山来了?” “……”丫还是不回答。 看着她秀气的眉眼,占色突然一笑,“杨梅,你不用忌讳我,其实我们两个人,也是可以好好合作的。” 闻言,杨梅抬起头,惊诧地看着她。 “合作,我跟你?什么意思?” 占色偏头,望屋外瞅了一眼,自信地捋了下头发,拽着她坐了下来,浅浅一笑。 “杨梅,你应该帮我。因为帮我也就是帮你自己。” “你凭什么这么说?”杨梅怒瞪着她,语气很不友好。 “你喜欢严战,不是吗?有我在一天,他就不会要你。” 这样挑衅的狠话,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打击力度十足。可是,占老师却非常清楚,她必须要把杨梅打击得狠了,她才会有所触动。对于女人这种向来把感情看得比生命还要重的生物来说,能打击她的,只有男人了。 果然,杨梅嘴唇抖了一下。 “我知道你的想法。可你想得美,我是不会背叛爵爷的。” 一只手漫不经心地抚着大肚子,占色声音轻轻的,试图游说她。 “傻姑娘,我又没有让你背叛他?你只需要给我提供一些情报,让我知道外面的情况,或者有机会离开就行。而你们嘛……杨梅,你想想,出了这样的事,你和你的爵爷只怕再也无法回京都了吧?那以后天高皇帝远,他的身边儿也不可能总没有女人不是?这样一来,谁的机会比较大?可不就是你吗?” 她说得真诚,杨梅听得一愣一愣的,却不回复。 当然,占色也没有想过能一次性就说服了她,只是笑着,又冲她眨眼睛。 “你可得考虑好了。有我在,他就不会要你。你说你喜欢了一个男人这么久,难不成,就真的不想得到他?不想成为他唯一的女人?人生在世一辈子,不为自己活一次,你也太可悲了!” 毒! 她的话,忒毒。 杨梅越听脸越白,陡然起身,像是生气了。 “你胡说八道,我才不会听你的鬼话。我告诉爵爷去。” “去吧!看他能不能吃了我。” 占色笑得不以为意,那一副挑衅的样子忒招人恨。杨梅瞪了她几秒,就像被马蜂针给蜇了屁股似的,站起来就大步就往外面跑。不过,刚刚跑到门边儿,手握在门框上,突然又顿住了脚步。 深吸了一口气,她没有回头,语气黯淡得像被人抽走了灵魂。 “爵爷他说,晚上要过来这里睡,我去给你拿沐浴用品。” 咯噔! 杨梅的话,无异于轰天雷。 炸得占色惊悚万分。 在这一刻,屋外黑压压的群山,屋内白惨惨的灯火,都不如她的心情那么压抑。在睡过来的整个白天里,她都没有见过章中凯和严战,还以为自个儿只是被软禁在这里等待权少皇来赎人就可以了,哪里会想到这种事儿? 他要过来睡?过来睡?睡……? 脑子像点了**一般,杨梅离开了,她还在那琢磨。 ……她该怎么办? 难不成严战这厮这么重口,对一个怀孕的人也有兴趣? 女人这种生物,很奇怪。 为了感情上的事情,总会反复不停的纠结。 可是,对于女人来说,世界上最为纠结最为痛苦的事儿,莫过于心里喜欢的男人,让自己亲自去伺候他喜欢的女人。 这会儿正在伺候占色沐浴的杨梅,就处于这种纠结和痛苦之中。 心窝子里如有针刺,却又不得不做。 “想明白了吗?”占色笑问。 “你别妄想!” “呵呵……”轻笑着,占色又打击她,“你看咱俩在一起,他会选谁啊?” 杨梅恼了,声音有些发急,“不管我的事!” 话虽如此,她心里却不得不承认,哪怕占色现在怀了孩子,那风姿国色也不是自己可以比拟的。 事实上,杨梅也是一个漂亮的女人。可是,女人的“漂亮”与“美丽”不同,漂亮这种东西,说白了只是一种外在的物质表现,在整容技术如此发达的今天,很容易就可以拥有。而美丽却是一种与众不同的精神面貌,那是天生的丽质,学不出来的。漂亮的女人,杨梅见得多了,可是一个从骨头缝儿里美丽到头发丝儿的女人,她见得不多。 自然,眼前这位姑奶奶算一个。 她真正很美丽,一种由内而外的散发出来的,足够吸引男人的妖精气质。 杨梅不肯合作,占色也不再多说了。 由着她给自个儿套上一件棉软的睡衣,不再对她多侧目一下。 她这个人看上去很好相处,从来不会给人拿脸色看。可是,如果她不爱搭理一个人的时候,却是没有半分热乎气儿的。 “占小姐……” 等到替她吹好了头发,看着镜子里的漂亮女人,杨梅终于憋不住了。 “我可以帮你……” 占色眼睛一亮,调过头来,目光终于挪到了她的脸上,“想好了?” 慢慢地垂下头去,杨梅的视线落在自个儿的脚背上。 “我帮你,尽量缠住他,让他晚上不过来睡。” “……” 占色无语了。 还以为她说的帮忙,是准备想办法帮她离开呢。 含含糊糊地‘呵’了一声儿,占色适时地收回了目光,懒洋洋地拢了下身上的睡衣,不去看杨梅脸上突然浮现出来的一层红晕,淡淡地轻笑。 “你这是帮你自己吧?不要算到我头上来,不过么……” 她舒展了一下筋骨,又舒服地吐出了一口气,她才接着说,“预祝你马到成功。” 看着她白嫩得像颗水葱似的娇好肌肤,杨梅心底酸涩了一下,说了声儿谢谢,就收拾好东西就退出了房间。在门口,她嘱咐看守的人几句,转身就往另一个方向去了。 穿过一片小小的竹林,她上了毗邻的一幢小楼,径直去了严战的临时办公室。 这间办公室里的布置,正像严战这个人。 尊贵,雅致,装饰品不多,可每一件都可见他高端的品位。 轻敲了一下门儿,她的手紧紧一握。 “爵爷!” 严战的头从电脑面前抬起,侧了过来,见她满脸通红的样子,一双深邃的目光深潭般暗了暗,在灯光下折射出一抹探究的神色来。 “都准备好了?” 咬了下唇,杨梅点了点头,“是。” 说罢,她又忐忑不安地走了过来,坐在了他办公桌的对面。 “爵爷,我还有,有一件事……想告诉你。” “嗯?说吧!” 严战的目光早就已经收了回去,语气不太冷,可回答得却有点儿心不在焉。一道低低沉沉的声音,像琴弦入了心,让杨梅心头一颤,好不容易才提起了勇气来,双手再次握得死紧。 “如果那个权少皇来了,你真的会把她交出去吗?” 她的话,终于引起了严战的注意。 狐疑地看着她,严战扯了下领口,倚在椅子上,随口淡声说。 “不该问的,不要问。” 杨梅一直喜欢他,却也害怕他,僵直着身体,她默默地起身走到他的面前。 “爵爷,如果你需要……我,我也可以的……” 她带着几分哀求的声音,有着姑娘在心爱的人面前常有的软弱。可落入严战的耳朵里,他却挑高了眉头,似乎不确定她的意思一般,似笑非笑。 “你说什么?” 难得失控了一回,话也已经说出口了,杨梅索性放开了紧攥的手,又近了一步。 “我是想说,占小姐她是人质,非常重要的人质。为了我们的计划成功,你最好还是不要动她得好。如果你有那方面的需要,我也可以的。” “你可以?” 恍然大悟一般,严战修长的手指轻叩在办公桌上,淡淡地问着,好像真在犹豫和思考一样,良久没有声音。这样子的他,让杨梅愈发弄不懂他的想法,牙齿在唇上咬出一排深深的凹槽来,再出口的声音,比蚊子也大不了多少。 “爵爷,我伺候了你这么久……我想,我的心思你肯定也是明白的……其实我一直,一直都很喜欢你……不,你不要误会,我的意思是说,我没有想过其他的事情……我只想能伺候好你。还有,其实你也知道,我就是老爵爷挑选出来,伺候你的。” 一口一句伺候,杨梅运用的很稔熟。 那种感觉,就像古时候向帝王侍寝似的,特别有诚心。 她说的话自然也没错,跟着严战回到国内的时候,她确实是satan组织的老大,也就是她嘴里的老爵爷,从一众长得漂亮还很能干的姑娘里面精挑细选,又经过层层考核才脱颖而出的。 她并不是平庸的女人。 在跟随严战之前,她很自信。 可他一次又一次的漠视,现在的她,已经没有了自信心。 心怦怦直跳着,她不时瞄着严战的表情。 可是过去了好一会儿,她见他整个人都陷入了沉思,好像并没有拒绝的样子,紧张的情绪就落下去了不好。她忖度道,看来一直都是她自己太不懂事儿了,严战是个正常人,他怎么会不想? 胆子大了一些,她轻喊了声儿“爵爷”就慢慢地蹲在了他的脚边上,软软的身体靠了过去,一只手环上他坚实的腰身,另一只手慢慢地伸向了他腰间的皮带。 严战没有动静。 她一脸的红,脑子里拼命想着受训时的那些课程,想着她该怎么样做才能让他满意从来收了自己。想着想着,身体也渐渐地热了起来,耳朵更是紧张得嗡嗡直响。 “杨梅!” 严战突然低低喊了一声儿,像是回过神儿来了。他皱起眉头,脸色阴冷。 杨梅吓了一跳,身体颤抖了一下,一双眸子近乎乞求地望着他。 “爵爷,你让我……试一次可好?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她的话刚落下,刚才还没有动静的严战突然间站了起来,喉结上下鼓动着,额头上的青筋隐隐躁动,冷漠的样子甚为骇人。而他陡然降温了不止八度的声音,更是直戳她的心窝子。 “出去!” 杨梅脚下一软,垂下头跌坐在了地上,吓得心脏都不会跳动了。 刚才他还那么优雅的,温和的,矜贵的一双眼睛,为什么不过转瞬之间,就变得那么凶残和嗜血?就因为她碰了他吗? 满脸绯红地吸着鼻子,她委屈得说不出话来。 一只手撑在桌上,严战也久久没有说话。 好一会儿,他像终于缓了一口气来,自嘲地掀了掀唇,看着她语气怪异地说。 “如果可以,我也希望是你。” 见杨梅不解地抬头看过来,他脸上再次流露出几分难堪,蹲身扶起了她。 “去吧,下不为例。” “爵爷……” 他再一次变得温柔的动作,让杨梅的一颗心又活络了起来。 挣扎着,她直起软掉了的身体,手足无措。 “对,对不起……可我是真的,真的……” 她太急于表白,脸都胀红了。她知道自己喜欢他喜欢得太过卑微,其实她也真的没有哀求过什么,更是想都没有想过他会娶了她。只不过,她希望能一直伺候在他的身边儿,如果他需要女人了,她能替他解一下情致。 可是…… 他那种恨不得吃了她的眼神儿,代表了什么意思? 呵!不管她怎么刻意去讨好,他对她连单纯泄欲都做不到吗? 正在这时,电话铃声突然响起。 严战敛着眉头,冲她摆了一下手。 杨梅捂了一下脸,羞愧得飞奔着离开了。 叹了一口气,严战松了下领口,这才接起了电话来。 “父亲……” 对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只见他的面色陡然一寒。 “嗯,我知道了。” 接下来,他只是一一应着,并不怎么多说话。等对方挂掉了电话,他拿在手里沉默了许久,才将它放了下来,面色沉沉地坐在椅子上,良久不动。 占色一个人在卧室里。 斜躺在沙发上,她舒舒服服地拿着遥控器换着台的找电视节目看。这个地方虽然偏僻,可也有**的电视收讯。与京都不一样,它的节目就好像定制的一样,频道不太多,好在效果还不错,画面很清晰。 压抑住心里乱七八糟的想法,她大心大肺地看得很投入。 杨梅离开前,给她留下了一些护肤品。 由于怀着孩子,她已经很久没有用过了,这会儿闲得蛋痛,她拿了一只护肤霜出来,一边儿在手上反复的涂抹着,一边儿对着电视剧看得哈哈大笑,那表现在脸上的情绪,简直不像一个身不由己的人质,还真像出来旅游的。 “太逗了!哈哈哈,实在太逗了!” “哈哈哈哈……” 严战进来的时候,她正抱着肚子,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吃惊地愣了愣,他眸子浅眯着,静静地看着她,没有移动。 占色好像压根儿就没有发现屋子里多出来了一个人,依然故我,笑得眉开嘴咧,抹完了护手霜,又拿了一个抱枕过来放在腿上,完全无视他。 严战真心佩服她了。 这样的悠闲状态,真不是哪一个女人都能够做到的。 “好看吗?!” 不得已,他主动走近过去,坐在她的旁边,淡淡先开口。 占色轻蹙下眉头,不咸不淡地瞥了他一下又转回到了电视上,就好像真的在认真探讨一样。 “还行啊,你看这个男主角,他演得多好!” “……”严战无力吐槽,只是盯着她看。 “哈哈,瞧瞧人家这演技,甩你八条街都有多。哈哈哈哈,太逗了!哎哟!可乐死我了。你说他人长得这么帅,怎么就敢自毁形象的这么演啊!哈哈哈……” “……” “不行了!不行了,笑得我肚子痛!哈哈哈……” “……” 五分钟后,严战终于崩溃了。 一把将她手里的遥控器抢夺了过来,将电视一关,高大地身体随之挪了过去,将她整个臃肿的身体半圈在自己与沙发中间,低低地问。 “你就不能先担心一下自己的安危?” 看不了电视的占色,心里特别郁结,她恶狠狠地剜了他一眼,重重地推开他的胳膊,直起身来,又拿过杨梅洗好的苹果来啃了一口,哼哼着说得特别随意,一脸写着满不在乎。 “我要担心了,你是不是就会放了我?” “不会!” 咔蹦! 又恶狠狠地啃了一口苹果,她心里寻思着是在咬他的肉,表情有点怪异。 “那不就结了么?担心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严战喉结滚动一下,心思有些躁了! 大概每一个绑架了人质,却发现人质半点都不着急,不仅吃他的、玩他的、还转头过来忽悠他的人,都会像他现在这样狂躁吧? 他生气了! 就像小孩儿在抢糖吃一样,负气地抽掉了她身前的抱枕,夺去她正吃得津津有味的苹果,‘咚’的一声丢在垃圾桶里,接着又狠狠揽住她抱了起来,气势汹汹地走向了屋子中间的大床。 怒火在涌! 可瞧了眼她的大肚子,他到底还是良心发现了,轻轻地将她放了上去。 占色蜷缩了一下腿,看着头上那张与权少皇越看相像的俊脸,一动不动,也不发一言,只是盯住他,满是轻蔑地笑。 严战也不说话。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地对视了老半天,他突然一转身,去了浴室。 哗啦啦! 水流的声音每响一下,占色的心脏就跟着急切的跳动一下。 闭上眼睛,她揪住睡衣,哪怕装得再镇定,也有些发慌了。 怎么办?要死! 她可不想这样儿来一段婚外性。 很快,水流声儿停下了。 清晰有力的脚步声,停在了她的旁边。默默的,他没有动静,良久,她才感觉到身侧的位置突然往下一陷,带着一股沐浴的清香,他躺了下来,手臂也顺势横在她腰间,轻轻将她圈了过去。 “睡着了?” 男性温暖的身体,熟悉又陌生,占色浑身僵硬,鸡皮疙瘩冒上来了。 “严战,你不会真这么混账的吧?” 她以为自己说得很平静,却不知道声音已经在严重扭曲。 “你认为我应该是好人?” 一颗冰冷的水珠子,从他的头上落在她的脖子里,顺势流了下去,激得她身体发颤,头皮一阵阵发麻。在这个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时候,她真希望自个儿突然就拥有了什么超能力,可以一脚把他踹到十万八千里去。 可是,她没有。 干笑了两声儿,她挑高了眉桃。 “当然,其实我吧,一直都觉得你是好人。” 她说得很矫情,也承认,全是为了敷衍他的。 作用有没有她不知道,反正硬着头皮也得说。 严战果然没有触动,拉了拉身上那件黑色绸缎面料的敞领睡衣,将一身精壮有棱角的结实肌理故意展示出来,在灯光下散发着一片诱人的光泽,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真心话?” “真!”占色缩了下脖子,“特真!” 幽暗的目光定格在了她的脸上,严战的唇角带着浅浅的笑意。 “那就好,我很荣幸。” 荣幸你个死人头! 占色心里一阵乱骂,脸上却不敢有丝毫的表现。当然,她更没有作死地将身体后退让他产生出一种欲拒还迎的心理来,只是将自己绷直得像一个尸体,忍住心头敲鼓似的战栗感,深呼吸了一下。 “严战,我们俩,其实可以谈谈!” “嗯,你想谈什么?”拉过被子来,严战拥住她。 “你放开我再说。” 他轻叹,松了下胳膊,却不放开,“说吧!” 身上被他火炉子似的熨烫着,这样说什么说? 占色咬了一下牙齿,“你要这样耍无赖,我跟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轻轻唔了一声儿,严战手臂紧了紧,又顺势拂了下她肩膀上垂下来的头发,替她绾到耳后,亲密地凑近了些,将脑袋埋在她清香的发间,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倦意。 “既然不想说,那就睡吧!” 占色心惊肉跳。 他这样到底算什么? 绷着个身体,她见他没有再进一步的动作,也不好去捋虎须,只浅浅叹一声儿,想要对他进行攻心战。 “严战,你对我有一些想法,我明白。可是我已经嫁人了,现在还长得像一只大肚子蝈蝈,你又是权四的堂兄,咱俩这样不明不白地睡在一起,你觉得合适么?” “很合适。” “合适?是长了你的品味呢,还是踩了我的志气了?” 轻笑一下,严战慢吞吞地从她发间抬起头,表情古怪。 “你说理解我对你的想法,那你到是说说看,我什么想法?” 有那么一刹,占色觉得他脸上的笑容很龟裂,很刺眼,很迷离,让人瞧得心里发刺。 “还能有什么?哼!这不明摆着?” 用手指梳理着她的头发,严战继续笑,“不!你不了解我的想法。不仅如此,你也从来就没有了解过我这个人。你不知道吧?我杀过很多人,在我手上死过的人,我都已经记不清楚了。在我看来,人命就如草芥。哪怕是你……” 低头笑看着她,他修长的手指突然一用力,扼上她纤细的脖子。 “捏死你,我眉头都不会皱。” “咳!” 呼吸不畅,占色重重张着嘴呼吸了几下,迎上了他眸底闪烁的光芒。抬高了下巴。在他指间的力道里,笑容十分挑衅,像是在观赏一只牢笼里挣扎的困兽般,一字一顿说得十分艰难。 “严战,如果真像你说得这么容易。为什么你的眼睛里,只有一种情绪?” 严战不答,眼神专注而热炽。 然后,他的耳朵,听见了她轻飘飘的两个字。 “痛苦!” “我痛苦?我凭什么要痛苦?痛苦是你们才对!”严战突然一发狠,扼紧了她的脖子。 “严战,别自欺欺人了,你的眼睛里全是痛苦。因为你知道,哪怕你打败了权少皇,或者你得到了我的身体,你也永远得不到我的灵魂。……甚至于,你永远也找不到自己灵魂的救赎!” 灵魂的救赎? 严战目光陡然危险地眯起,一只扼住她的大手,微微颤抖了起来。 “你错了!这个世界永远只遵循一个规则,成者为王,败者为寇。而女人是什么东西?不过就是男人之间的战利品。我赢了,你就是我的,不管你是什么身份,只要我要你,你就是我的!你听明白了吗?” 身份? 占色缄默了一下。 不过,她以为他的意思是指他严战是权少皇堂哥的事情,也不太以为意,只是硬着头皮,继续与他打这一场心理战。 “多天真的想法啊?!严战,其实你什么都得不到的。本来吧,你还可以拥有权氏的地位,拥有权家的高贵血统,甚至恢复你原来的身份。可是现在呢,现在你跟他摊了牌,真刀真枪地拼上了,那么你就成了公敌,他有遍布整个华夏大地的势力网,你跑得掉吗?就算你胁持了我,也不过就是过街的老鼠,只能躲在这犄角旮旯里,活得有意思吗?” 这女人的嘴,忒狠! 不过,却把严战给说笑了。 他笑起来的时候,也很好看。眉梢一扬,唇线微抿,弧线优雅。 “权氏的地位、身份,或者你还想说金钱,你以为我稀罕?” 不稀罕吗? 占色看着他,顿了一下。 “男人的追求,无外乎成王成事,女人成堆。你不在乎这些,那你要什么?” “章中凯有一句话,说得极对。我要的,只有你!一个男人,如果对金钱、地位、身份、一切都不在乎了,那他还能在乎点儿什么?不过只剩下心悦的女人而已。” “得了!这也太可笑了!你曾经有很多机会掳走我,为什么选在现在?” “可笑吗?一点也不可笑。要掳走你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儿。我好不容易才在这个棋局上走出了一记绝妙杀着,好不容易才精心布置好了一个瞒天过海的棋局,也好不容易才棋高了一着赢了权少皇,在你看来,仅仅只是可笑?” 占色勾唇,轻轻搭上他的手背。 “对!很可笑!十分可笑!” 加强了语气,她不紧不慢地分析,“严战,你可笑就在于,明明有野心,却偏要拿一个女人来当幌子,和古时候商纣灭亡怪妲己,周幽王被弑怪褒姒有什么区别?!你一开始回国,不就是为了对付权少皇,拿到北x—21d来的?少教所里的那些事,不也都是你整出来的?” 见他不答,她冷笑一声儿,“如果我没有猜错,在你的背后,一定还有一个人。他是satan的头目,还是另有其人?你们早就已经布局好了吧?安东华、章中凯,甚至权世衡都是你们的一颗棋……你们在利用他们,真正的目标,看上去一直都是北x—21d,可这些表面的掩盖下,你们要的却是权家,要整个权家和五术。” 严战没有吭声儿,只是默默盯住她。 露出一个笑容来,占色拉开他扼住脖子的手。 “在盐商大厦那一次狙击权少皇的人,就是你吧?” “呵,理由?”严战又笑了。 “那些案件的卷宗我都仔细看过,之前一直想不通,现在我明白了。狙击枪响之后,丢下《金篆玉函》穿着警服下楼的人应该是你,而再次进入盐商大厦的人却是顾东川。他为了掩护你离开,被zmi怀疑上了。然后就在他的别墅里面请客,利用蒋清平搞出一出戏来,其实就是为了替他自个儿洗脱嫌疑。” “说得很利索,然后呢?” “之前你们本来想要等权氏叔侄‘鹬蚌相争’,而你们‘渔翁得利’。可是后来,是等不及了吗?狙杀失败之后,你索性与权少皇合作,先搞掉权世衡。所以你俩暂时性成了同谋,互相放弃了追杀对方。可是,一等权世衡落马,你们的计划又卷土重来了,对吧?而权少皇他也盯上了你,你就拉上我来孤注一掷。” 严战只笑,“说得好像很有道理?” 占色继续盯着他的眼睛,“18号楼的事情之后,我也一直想不通。既然你的手里面有那一段录音,为什么没有拿出来,直接把权少皇致于难以翻身的境地……现在,我突然想明白了。” 严战握了下她的手,“因为唐瑜像你,就连声音也像。你就是她,她就是你。” “对,因为你喜欢我。”占色盯住他的眼睛,说得大言不惭,冷冷发笑,“林心纹应该也是你们的人吧?可惜,你没出手,权少皇却逮住了她,再然后zmi也盯上了你。在这个时候,顾东川他顾及到和唐瑜的女儿在你们手里,甘愿替你去顶罪,故意在孕妇餐厅里面,当我的面儿,用他并不习惯的左手去硬接了服务员的稀饭火锅,让我对他生出怀疑来。甚至于,他还私自做主,好端端地领了人去丽市151厂,让zmi抓了一个人脏俱获,制造了一个‘蝙蝠’被抓的假象,从而保全你,想把你再次掩入暗处。” 严战黑眸烁烁,隐隐已有笑意。 “继续说!” 占色咬了一下唇,视线针蜇般盯着他的眼睛。 “而权少皇将计就计,对外宣称已经抓到了蝙蝠,作出要处理他的样子来……而事实上,你们却不想顾东川出事儿。他是五术‘山’的唯一传人,五术少了谁,都不再是权氏五术了,正如权少皇想让五术再重聚权氏一样,作为权氏的后人,你也有同样的想法。所以,你们想救顾东川,又想要北x—21d,就必须要用我来交换……因为这也是最后的一次机会,说不定,还可以要了权少皇的命,一取多得。呵呵,我真是一颗好棋子,不是吗?” 严战见她说完抬着小脸儿,眼睛澄亮,突然心底一热,撩了一下她的头发,叹口气,嗓子低哑。 “口渴了吧?要不要先喝点水,再继续鞭挞我?” 占色脊背一僵,瞪着他,“难道不对?” 严战再笑,吻了下她的额角,饶有兴趣地打趣,“你啊,不就想引我说出点儿实话来吗?只是可惜了,我这个人的意志一向很坚定,哪怕美人在怀,美人计的作用也不太大!除非你……” 一点一点,他的脸压了上来,唇接近她不足两厘米。 “除非,你陪在我身边,不要再离开。” 脸上像被炭火烤了一样,占色心惊一颤。 这样的距离,这样的地方,这样的景况,让她一下子就想到了上次被掳的那一个夜晚。他在她的头上罩了面罩之后,那个惊心动魄的吻来。心惊肉跳之下,她对上严战锐利而热灼的眼神儿,心底有一种叫着绝望的东西,像蜘蛛网一般密密麻麻地缠在了她心脏上。 “严战,我警告你,你不要乱来!” “怎么乱?”严战抚上她的脸,他的手,白皙修长,“告诉我。” 占色脊背有点发冷,“我是孕妇。” “我知道。” “我是你弟妹。” “我知道。” “那你……”对上他心机深沉的眼睛,占色真想去撞豆腐,“你为什么还要逼我?” 严战抬头,抚了下她的额头,躺了下去,不答反问。 “你希望他来救你吗?” 热得让她流汗的体温消失了,占色终于松了一口气。 而他的这个问题,她其实很矛盾。 没有一个人不想在虎口脱身,她当然也会希望权少皇来救她。可是一想到这里的凶险,她又害怕他真的跑过来吃了暗亏。金三角这里毕竟不在国内,地势复杂,又是satan组织的老巢,俗话说‘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就算四哥带足了人马过来,也不见得能讨得到好处。 沉思了片刻,她突然蹙了眉。 “作为一个鱼饵,我想,我没有选择别人行为的权力。不过严战,我却有选择我自己行为的能力。如果你有一点了解我,你就该知道,我最不喜欢受人的要胁了!” 轻呵一下,严战咳了一声儿。 见她狐疑的看过来,他清了下喉咙才笑。 “是你在威胁我吧?拿自己来威胁我?” “没法儿,谁让你喜欢我?”她挑衅。 眸色一冷,严战笑得比任何时候都要矜贵。 “不要挑战我的脾气,好好养着身体,你身上要少了一根头发,我不仅会让权少皇死无葬身之地,包括你的儿子,你的朋友,所有你看重的人,我都会让他们来给你陪葬!” 占色的心一寸寸凉透,他却再次冷冷眯眼。 “放心,我从来说到做到。” 淡淡一抿唇,占色考虑了一下,突然问,“听你话里的意思,你现在并不想杀权少皇了?” 一把托住她的下巴,他目光锐利。 “只要你留在我身边,我可以不杀他。” “你认为我会同意?” “拒绝对你来说,不是好主意。你一直没得选择!”说完一伸手,他抓住了她裹入了自己的怀里,轻轻地圈住了她。 占色狠狠一皱眉,正想将身体退出他的占领地,却被他死死捞着就拽了过去,彻底禁锢在了一个陌生的怀里,吓得她倒抽凉气,恨不得一口咬死了他。 “无耻你!” 拉过被子来,严战将两个人裹了进去。 “乖乖睡觉!我不会动你。” 呼吸骤然一停,她正想反驳,他却在她的唇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小幺……” 占色一愣,静静的望着他。 温柔地吻下她的面颊,他用一种近乎沙哑的嗓音,轻声儿笑。 “男人在床上不能惹,你不懂?” “……” “快睡!” 灯光熄灭了! 占色煞白着一张脸,僵硬在他的怀里,哪里能有睡意? “睡吧!” 他又说了一遍,黑暗里伸过来的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像在哄孩子一般,声音里似乎还夹带着一抹促狭的笑意,听上去特别的可恶。 但是,他真没有更过分的举动了。 占色抿紧了唇。 呜呼哀哉!她暗叹着,不停安慰着自己。就当被一只大狗熊给抱了吧?好歹为了肚子里的闺女,她也不能和他硬碰硬,或者直接去撞死守贞吧? 一连好几天,占色都过着这样的生活。 见天儿的头脑昏沉,在他状若恩爱的呵护下,过着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 她很无奈,却又不敢过度的刺激他,让他变得更过分。 在无限闲暇的时间里,她只能想孩子,想朋友,想与四哥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的快乐,想她能够想象得到的一切美好时光,用来鼓励自己要坚强。 度日如年,日历好不容易才翻到3月15日。 掐指一算,从她离开京都市,已经过去整整一周了。 在这一周里,她心里有过无数次的希冀,希望这又是一次严战与权少皇的合作,过两天四哥就会来接她回家,她又可以见到小十三,又可以与艾伦和孙青她们聊天侃八卦,过着米虫的悠闲生活了。 可一次一次希望,换成了一次一次的失望。 真实的情况是,她完全得不到权少皇的消息,也得不到其他的任何消息。 她问过严战,可他什么也不说,只是笑。 而那个设计她的章中凯,自从红玺台一别,她也再没有见过。 有的时候吧,她宁愿自己面对的人是章中凯。虽然章中凯他也很坏。可至少她能够看得出来他那个人的心思,能够把他龌龊的一面**裸地展现在面前,甚至还可以没事儿损他几句,气得他恨不得从来没有出生过。 但是严战不同,她弄不懂他,哪怕他每天晚上都会过来拥着她和衣而眠,宠溺的样子也完全把她当成自个儿的小妻子一样来对待,她还是根本不了解他。 这日子,纯粹是混吃等死! 摸着大肚子,她叹着气想:再不回去,等两个月,预产期就要到了。 她不能让她家小闺女出生在这么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吧? 可作为一只大肚子蝈蝈,她能怎么办?真是没有一点儿办法了。 心里的担忧,一日胜过一日。她总在猜想严战究竟怎么和权少皇交涉的,也不知道权少皇到底会不会为了她过来涉这个险。 胡乱地混着日子,终于到了3月20日。 同时,它也是24节气的‘春分’。 自从章中凯的“艺术化犯罪方式”震惊了她的小心肝儿之后,她就情不自禁地关注上了与节气有关的日子。早上起来,在日历上画上了一个圈儿之后,她默默念叨,这已经是她到金三角的第14天了。 陪她用完早餐之后,严战照常离开了。 她木木然地淡着脸,由着杨梅带着在小楼的附近瞎溜达。 这些天儿来,都总会趁着溜弯儿的工夫,观察附近的地势。虽然说她对勘探这事儿不专业,可单凭肉眼也能看到,此处不仅森严戒备,还有山峦的天险,就算四哥要带兵进来收拾这些人,肯定也不会那么容易吧? 唉! 溜达了大约半个多小时,她便有些累了。 穿过一片小竹林,正准备回卧室,她的目光突然就被不远处伫立的一名迷彩服守卫给吸引了过去。 那个身影儿……有点眼熟? 皱了一下眉头,她正想看清楚,杨梅就发现了她脚步的停顿。 “占小姐,你怎么了?” 占色不敢再看,赶紧地弯下腰来,捂着肚子。 “没,没什么。我肚子突然有点儿不舒服,你去告诉爵爷……” 杨梅得了严战的命令不能离开她的身边儿,哪里肯走? 她左右看了一下,突然朝着那名士兵招了一下手,“你过来一下。” 再次抬头时,占色见到一名高个子士兵跑了过来。 可仔细一看,根本就不是那个人。 难道她刚才花眼了? 吐出一口气,她失望地站直了身体,又拉住了杨梅。 “不用叫了!就是宝宝踢了我一下。回去休息吧,一会儿就好了。” 杨梅挑了一下眉头,一脸狐疑地观察着她,也没有再多说什么,摆了下手。那名高个子士兵就默默地退了回去。占色叹息着吸着鞋子,径直朝卧室走去。 不一会儿严战回来,果然得到了她的情况。 低下头来,他的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好点没有?这里也是有医生的,你要什么事,让杨梅去唤他们一声,你现在的身体,不同于普通人,不能强撑。” 肉麻的暧昧,过分的关心。 占色躺在那里像一尊活菩萨,心里冷哼一声儿。 “不用了,你这么好心,我容易短命。” 知道她嘴毒,严战也不多辩解,只笑着将手顺着她的肩膀滑下,搂在了她的腰上,半拽半拉地将她带到了餐厅。 又要吃午饭了? 整天吃了睡,睡了吃的日子,占色几欲抓狂。 与她的神气郁然相比,严战不恼不急,精神头很不错,也完全不提她心里的别扭,只是语气温柔地对着桌面上一道又一道精致的菜肴向她介绍名字,劝她要多吃一点,把身体养好一点,好像压根儿就不知道她只是一个人质一样。 占色真快要被他给逼疯了。 “严战,你到底要玩什么花样儿?要杀要剐你能利索点吗?” 严战侧过头来,刮了刮她的鼻尖儿,俊脸上满满都是宠溺。 “不要乱发脾气,对宝宝不好。” 他的语气温柔得带着潮湿的情意!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才是孩子他爹呢。 占色狠狠一蹙眉头,更加气恼得不行了。大概因为今天看见了那个疑似的人影儿,失望感让她比任何一天都要心绪不宁,恨不得直接就撕碎了面前这一张伪装的亲和脸皮。 “我家孩子好不好?跟你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严战轻笑,“我可是干爹。” “要脸不要你?”占色按住胸口,气得瞪大了眼睛。 严战眉头一挑,好脾气地夹了一块卖相极好的排骨递到她的嘴边上。 “傻姑娘,你就算要杀我,也得先填饱了肚子才有力气吧?” 整个人僵硬在那里,占色使劲儿剜了他一眼,“人渣!”剜完了见他无语,她又自觉无趣,索性拂开了他的筷子,自己慢腾腾地夹了菜吃起来,不再去理会他。 他说得很对,只有吃东西,活下来才能有办法。 现在这个情况,绝对不能意气用事。 不管四哥来不来,不管他什么时候来,就算要逃命,她也得养足了精神! 一顿饭吃下来,她吃得愁肠百结。而严战优雅的姿态,却矜贵得像一个王子陪着爱人在参加国宴,品尝世纪大餐似的慢条斯理,实在让她生恨。 心满意足地吃完,他将憋屈的她圈在怀里,轻声发笑。 “行了!不要生气了,一会儿带你上山散散心,怎么样?” 上山? 站得高,才能看得远。 稍稍琢磨一下,占色就没有反对的想法了。 作为他手里的一颗棋子,她虽然没有办法抗拒。 可是,她总得尽一切可能,观望一下棋盘上的风云吧? 看得出来,satan组织占山为王的日子已经很久了。 附近大大小小的山头,都基本已经纳入了他们的统治范围,除了远近可见严密的防守之外,还有断崖残垣的天然屏障,确实是一处易守难攻的兵家要塞。 而严战带她上的那座山顶,却又有着另一番景象。 与远处的山峦不同,这一处山顶很平整,修了一些建筑,插了竹篱,栽种了芭蕉花草,搞得就像一个夏日度假的休闲山庄,她上去的时候,还见到有人在上面忙前忙后的准备着什么。老实说,要不是站在这里就可以感受到四面八方的猎猎山风,她真以为自个儿只是来旅游的。 总归,这是一个很美的地方。 如果不是现下这景况,而是一家人来度假,她一定会喜欢上这里。 一想到自己的家人,眺望着远方,她眼圈不由发红。 严战低头,深深看了她一眼,浅浅笑说。 “今天晚上,这里将会有一场夜宴。” 夜宴? 看看远山近峦,看看近处忙碌的人,占色惊悚了。 “呵,你们好有闲情雅致!” 严战勾下唇角,转过身来,擎着她的肩膀盯视着她的眼睛。 “我父亲,他会过来。” “你父亲?”占色再一次惊悚了,“权世衡?” “不是,我的义父。他姓严。” 严战说完又转开头去,牵着她的手到了一处平整的断崖边儿上,让人抬了两张日光椅来,舒舒服服地躺在那里晒着太阳,双眸微微一眯,声音放得极浅。 “晚上见到了他,你也不用害怕。” “我为什么要害怕他?”占色坐在他旁边,懒洋洋地轻问,“左右不过一人质罢了,有本事,你直接宰了我好了。” 严战看着她,忍不住轻笑一声儿。 “有很多人第一次看见他的时候,都会不由自主的产生一种恐惧感,我猜你也会。” 恐惧?她现在就很恐惧好吧? 不过,听到这句话,占色对他这个“父亲”还是好奇了起来。 “还有这么厉害的人物?说说看,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看了看遥远的湛蓝天际,严战的眼睛里,透出一抹荒凉的落寞来。 “他是一个好人,一个在我最艰难的时候救过我的人,一个一心一意为我盘算未来的人,一个给了我活下去的勇气,帮助我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的人。也是一个想把世界上一切美好的东西,都通通交给我的人。” “美好的东西,包括我吗?” 严战微怔,轻笑,“你很不谦虚。” 占色弯唇,淡淡一笑,“这话可是你说的,我不就是你的盘中餐?” “嗯,也算是。” 他没有否认,占色自吹自擂也就无聊了,话锋一转,她就准备套他的话。 “说说你和你这个义父的事情吧?好不容易有这山顶风光,咱坐这儿闲着也无聊。” 严战思索了很久,似乎难以启齿,声音低沉而压抑。 “可能你不知道权家的继承人,都是怎么培养出来的吧?那一些训练……那些训练,嗯,真是让人经过一次再也不想尝试第二次。而我的义父,他就是按照这个标准来训练我的。从我懂事儿开始,他就教我学会杀戮,也教我变得冷血麻木,他要我变成强者,他告诉只有金钱和权力才能让人获得快乐,才可以站在最高处睥睨别人,才能不再任人践踏和踩低,也只有这样的人,才有资格主宰这个世界的命脉……” 他说得很慢,声音很低沉。 可是每一句话的分量足够重,重得宛若巨石。 占色不知道到底是怎样的训练方式,却可以从中感受到它的残酷性。 不期然地,从他的话里,她也想到了她的四哥,她的小十三…… 难道,他们都要经历这些? 颤了一下手指,她轻声问,“为什么要这样?难道不这样,就不能训练出人才来?” 严战抿了下唇,“人性如此!一个没有经历过烈火烘焙,没有经过风霜打击,只知道安于享乐生活的男人,哪里还会有斗志?又如何懂得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一个吃饱喝足整天只知道抱着女人享乐,醉生梦死,万事皆休的男人,哪里又还有征服掠夺的野心?” 征服、掠夺、野心? 山水田园,好好生活不行么? 占色转过身来,盯住他。 “这也太残酷了吧?这样的义父,你还说他是好人?” “残酷吗?”严战笑了,笑容如沐春风,“如果我不残酷,那我现在的坟头都长草了!” 看着他冷厉的眼神儿,占色突然毛骨悚然。 “呵,也对。不过你这个义父很奇怪,他为什么要针对权家,他大可以带着你去征服世界去啊。……他到底是什么人?” 严战面无表情的皱下眉头,声音骤然一寒。 “他么?原本也是权家人。” “权家人?谁?”占色很吃惊。 可惜,像是故意挑逗她的好奇心,严战吊胃口的说到这里,嘎然而止。 “以后,你会知道的!” 有这样催心肝儿的聊天方式吗? 占色气恼得不行,可转念一想,她几乎是情不自禁,飞快地揪住了他的手臂。 “严战,这一切都是他策划的对吗?与你其实没有任何关系,对不对?” “胡说!”明知道她需要什么样的答案,可严战还是板着脸为他的义父漂白,“我义父他没有结婚,没有儿子,只有我一个人。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 “为了你?”占色只剩呵呵了,“你肯定,他不是为了自己的野心?” 严战淡淡地笑,两个字说得极浅,“当然。” 当然?当然个狗屁! 占色一面惊惧万分,一面思维混乱。 他这个义父到底是一个什么人?到底又有什么样的身份,而且他说还是权家人? 权家老太爷早就死了,他们那一辈儿的人,除了远亲也都死光光了。权少皇兄弟俩不可能是他的义父,他的亲爹权世衡目前在天蝎岛上“旅游观光”,断然也没有逃出来的可能性。那么,能被称为权家人的上一辈还有谁? 有资格成为严战义父的人,还能用权氏继承人方式来训练他的人,难不成是权氏五术之一? 可又会是谁呢? 医,赵丰死了。 卜,占子书死了。 山,安东华的父母都死了。 命,章中凯的父亲?可章中凯不也说死了吗?要不然他也不会修练成变态。 难不成,是剩下的那一个——相? 关于五术的这个“相”,也正是她至今不知道消息的一个了。 她想知道结果,可严战这个人的心思,藏得实在太深,她怎么才能套他的话? 头皮一阵阵发麻,作为心理学的高才生,占色一直保持着一颗具有专研精神的好奇心,想了想,她也就懒得转弯抹角,直接清了一下嗓子,就问了出来。 “你这个义父,是权氏五术的‘相’?” 大概没有想到她会直接挑明,严战目光烁烁地扭头,看了她片刻,他似笑非笑。 “果然很聪明。” 甩给他一个‘那是当然’的眼神儿,占色轻“哼”了一声儿。 “可能说说吗?!我对二十几年前发生的事儿,一直很好奇。” 严战淡淡一笑,俊朗的外表在阳光的照耀下,气质更加矜贵且高华。 “你父亲没有告诉过你?” 目光一凝,占色苦笑,“他还没有来得及说,就死了。” 重重叹了一口气,严战双臂环抱在胸前,懒洋洋地看着她,似笑非笑地说,“如果你可以主动亲我一下,我或许可以考虑给你讲一个故事,一个陈年老故事。” 主动亲他? 脸上狠狠一烫,占色磨着牙齿,满脸生恨。 “你想得到真美!” “反正我也不是没有亲过你,你回亲我一下能吃多大亏?一个吻换一个老故事,你考虑一下,会不会太划算了?” 划算吗? 想了想这些日子的相处,他虽然对自己没有过激的行为,只是日常的早安吻,晚安吻,却也是时不时都有的。虽然都是亲在额角上,面颊上,但确实这已经不是一个稀罕的事情了。 心肝儿染上了火儿,占色眉头都揪在了一处。 “你说话算话?” 一挑眉,严战浅笑,“我向来守诺,你以为我是权少皇?” “好,没问题。”占色微微一眯眼,“你先闭上眼睛。” 若有似无地勾了下唇角,严战躺好了,果然听话的闭上了眼睛。 轻‘哼’了一声儿,占色凑过去,小声儿说,“不准睁开眼睛啊,要不然,我就把你从这里踹下去……”嘴里叽叽歪歪地说着,她见严战果然没有睁眼的意思,仔细翻看了一下自己的五根手指头,最终,她选择了力道比较小的无名指,轻轻在他的脸上摁了一下。 “好了,亲完了,睁开眼睛吧。” 严战轻轻睁眼,对上了她染了日光的眸子。抿了一下唇,他冷冷一叹。 “你想听什么?” 不知道他有没有识别,占色的脸还是红了一下。 “关于你的义父吧?” 没有回头,严战的目光沉凉如水。 “他叫严正荣。三十多年前,他与你的爸爸占子书,安东华的爸爸安亚飞,章中凯的爸爸章瑞铭,还有医术的赵丰几个人,在权家老爷子的安排下,一起在m国进修。而在那件事之前,权世衡喜欢的女人,成了他的大嫂,因此喝醉酒闹了好几场事,他也被权家老爷子给发配到了m国。几个人因为都是权家人,平时走得也很近。也就是在那个时候,他们一起认识了美藉华裔的林氏双胞胎姐妹……” 跨越了三十多年的时光,那一段往事很漫长。 而严战说一字字说出来,不知道他太过唏嘘还是感慨,速度也慢得让人惊心。 更加惊心的是,他刚刚说到这里,一个穿着迷彩服的家伙就挂着枪小跑了过来,瞄了占色一眼,语速极快地报告。 “爵爷,老爵爷的直升机,还有五个小时就到了。” 严战吐了口气,抬头,看了一下晴朗得万里无云的天空。 “知道了!” 那个家伙跑开了,占色恶狠狠地瞪了一眼他的背影。 “还能再继续说吧……?” “下次有机会吧!”严战的声音很冷,“现在,下去准备一下。” 牙齿狠狠一磨,占色郁闷到了极点。 一个故事刚刚开始,还没进入**,就太监了,这不是要人命么? “你说算不算话是吧?五个小时才到,还早着呢?刚才是谁说自己会守诺的?我可是亲了你一下,就这么算了?” 严战挑眉,目光下移,盯着她的手。 “手指头,也算数?” 陡然被他一呛,占色尴尬了。不过,虽然有点儿不好意思,她也理直气壮。 “你睁眼睛了,对吧?那可就是你不算数在先!” 喟叹了下,严战摇了摇头,起身揽着她站起来,声音很低,“小幺,我没有睁眼。可我要是连这个我都分辨不出来,那真的可以从这里跳下去了。” 占色慢慢地转过脸去,外面,是深不见底的悬崖。 汗毛竖了一下,她知道自己理亏,也就不再逼他了。 “那也行吧。下次再讲!你可别忘了,这可是你答应我的?” 严战笑了,笑容明媚得比今天的阳光还要灿烂几分,神色矜贵而内敛,语气更是带着一股几乎致命的低哑和性感,“小幺,这一段时间有你陪着我,我很满意。谢谢你!” 黄鼠狼给鸡拜年? 占色的心脏,差一点儿就撞上了胃。 “你……忘了吃药?” 轻轻捏了下她的鼻子,严战脸上依旧挂着笑。 “我知道这些日子委屈你了,我也知道你过得很不好。” “怎么?良心发现了?”占色直挑眉。 “呵,如果你的隐忍,圆了别人一个从来都不敢奢望的梦,也成全了别人的一段幸福,这样想,你会不会觉得开心一点?” 什么意思? 一大条一大条的黑线在脑袋上刷过。 占色觉得今天的严战特别的奇怪,默默地看着他的笑容,她想了想才认真的说,“其实吧,你对我也没有那么坏啦!只不过……严战,非常的抱歉,你确实不是那个可以给我幸福的人。” 严战眸底的光芒滑落,不过,还是笑了。 “这样已经很好了。” 不管我是不是可以给你幸福的男人,可你给过我一段幸福,一段不是以兄妹相处的幸福,哪怕是勉强来的,这就已经足够了。 他默默地想着,他却没有说出口。 如果说出来了,他又有什么脸面来面对她? 此时,日头高挂在天上,山顶上漫天的红霞,落在两个人身上,像披上了一层艳丽的霞光。老实说,占色对他仇视了这么久,这会儿看着他眼睛里的真诚时,莫名地一笑,沉甸在心底的嫌隙,在这一刻,竟被山风给吹散了开去。 “严战,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恨你。” “我知道!”淡淡地说着,严战低头,突然摸了摸她的脑袋,语气里带着一抹不易察觉的浅叹,“山顶风大,下去吧,记得换一身儿衣服,好参加晚上的宴会。” 拍开他像摸小狗一样的手,占色气不打一处来。 “我又不去卖笑,换什么衣服?” “呵……”严战也不着恼,宠溺地抚了一下她的头发,目光盯着她身上的裙子,“换一条轻便的裤子吧?这个地方到处都是男人,穿裙子不太方便。我不是给你带了些孕妇裤?” 不明白裙子和裤子有什么区别。 不明白为什么她天天穿长裙他都没有意见,这个时候却有意见了。 不明白他又不是她老公,凭什么管这么多。 不明白他今天的情绪为什么这么反常。 不过,占色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也懒得理会他,由着他牵着手下了山。 她小小的配合,让严战显得很雀跃,被阳光照射过的俊脸上,一路带着的笑容,从山顶一直到山下都没有再撤下去。一直送她到了卧室门口,他还在盯着她的眼睛发笑。 “要是每天都能这样,多好。” “你想得可真美,真打算囚禁我一辈子,做个便宜爹?” 严战被她一呛,沉默了片刻,好久才恢复了笑意,“这个主意不错!” “嗯。确实不错。一辈子做老鼠,在深山打洞。” “小幺……”严战抬手,突然捧着她的头,一双修长的手指在她柔顺的头丝之间来回地摩挲了许久,语气带着着迷一般的低低呢喃,“孕妇要多笑,不要老皱着眉。” “得了吧,你见过哪个囚犯天天傻不愣愣发笑?我脑子又没毛病!” 大手陡地僵住,严战放下手来搂她入怀。 “不会是一辈子的。” “嗯?什么意思?打算放了我啦?”占色挣扎着笑问。 “哪儿来那么多意思?”严战轻轻一笑,俯下头来,额头轻轻抵着她的,亲昵地叹了一口气,“乖,不要恨我。” 不恨就奇怪了! 占色心里冷叱,并不搭理他。 而他似乎也不以为然,不以她的情绪为转移,照常满满的都是宠溺。 “进去吧,我还有点事,先出去一趟。” 他的脚步声离开了,占色身上的鸡皮疙瘩也退下去了。 坐在卧室的沙发上,她一个人打开电视机胡乱地拔来拔去,脑海里却在不停地综合考虑从他那里得来的一些信息。而且,他那个神秘的义父大人,大老远地从m国过来,不可能单单为了吃一顿山顶夜宴那么简单吧? 今儿晚上,一定会有情况发生。 下午的几个小时,占色过得很烦躁。 第六感再一次发生了神奇的作用,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情绪罩了她满脑袋的愁绪,脑子里一会儿是严战清冷的笑脸,一会儿是权少皇暖暖的笑容,一会儿又是那个据说很恐怖的神秘义父严正荣…… 这些男人,到底要做什么呢? 忍不住,她又开始想,当男人的权力**达到了顶峰,而他们手里的财富又没有办法挥霍掉的时候,他们应该会有着怎样不同的追求,又会有什么样的心理状态? 她不是男人,始终想不明白。 夜晚来得很快。 直升机的螺旋桨在天空中嗡嗡盘旋的时候,占色没有跑出去看。也没有理会外面声势震天的欢呼声儿,只是一个人静静地坐在屋子里。 该来的事儿,始终会来,避是避不过的。 不由顺其自然吧!她想。 刚找好一套宽松的孕妇裤换上,杨梅就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 “占,占小姐……” 看着她气喘吁吁的样子,占色狐疑,“怎么了?” 连续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杨梅才探出头去看了看,关好了房门,压着嗓子告诉她说,“老爵爷已经过来了,你再不走可就走不掉了,他们要接你去m国。而且,我还听说,你老公他放弃你了……他根本就没有答应爵爷的条件,也没有到金三角来救你。你,你还是趁着现在天黑,外面又混乱,赶紧逃跑吧。” 杨梅的提议,让占色惊了一下。 “为什么要帮我?” 目光闪烁着,杨梅拉着下摆,声音凄苦,“你说得没错,我想得到他。有你在,他连正眼都不会瞅我一下。而我的人生,没有他,会过得生不如死,所以我想试一次。” 看着她微垂的脸,占色突然笑了,笑得十分愉快。 “你是怕我不死?” “你……”死死咬着嘴唇,杨梅抬着脸,“你什么意思?” 占色抬起手心瞅了瞅,懒洋洋的吹了一口气,又坐回了沙发上,目光里闪过一抹难得的悠闲状态来,“这里的守卫情况怎么样,你比我更清楚,而且这深山野岭的,你让我一个大肚子孕妇怎么逃出去?” 松了一口气,杨梅坐下来拉着她,低声说。 “我敢这么说,自然会有办法。我知道一条组织准备的逃生密道,我可以帮助你逃出去,你放心,我会一直送你到国境线。” 看着她一张一合的嘴唇,占色有点儿动心了。 不管怎么说,她人在严战的手里,就永远是人质。就算她今儿逃跑被他给抓了回来,大不了再变回人质,本质上没有什么区别。而且,就算她逃跑了,从目前来看,他也不可能真就怎么着了她,如果万一逃掉了呢,她不就脱离了他的掌控? 脑子里突突的,因为紧张,她的思绪有点儿乱。 见她还在思考,杨梅着急起来,脸上一片胀红。 “占小姐,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宴会一开始,爵爷就会来找你。而明儿一早,老爵爷就要离开了,今天晚上,你哪里还有机会跑得掉?” 仔细一考虑,占色横下一条心来,左右不过都是落在他们的手里,试一下总归多一条希望。低头看了看身上的裤子,她发现严战这个家伙总算碰巧做了一件好事儿,身上穿着裤子,她走起路来会比穿裙子方便许多。 杨梅果然轻车熟路。 在她的带领下,两个人先是大胆说出去逛一圈儿,然后绕过了小楼,非常顺利地就躲开了几个守卫,一路在茂密树丛的掩护下,就着夜色往背后的山道而去。 大概老爵爷过来了,夜宴也在准备中。 白日里严战带她去的那个山顶上,灯火通明,而整个基地也是人声鼎沸。 一路安全,占色悬着的心,稍稍一松。 可是,气喘吁吁地走了不到一里路,她就有些接不上气儿来了。 叉着腰,她拭着汗水,冲杨梅摇头。 “不行了,这个样子,我怕走不出山就累死了。” “占小姐,翻过这座山,再走不了多远,就是国境线了……” 杨梅的话还没说完,突然,一块儿山石后面冲出来一个高大的黑影,只见他抬手击在杨梅的后颈上,她闷闷地哼了一声儿,整个人就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转瞬发生的变化,把占色惊得退了一步,“你是谁?” “大晚上的,你这样能出山?” 熟悉的声音,让占色的心脏猛地跳了起来。 “你,你是……?” 害怕她太过激动暴露了行踪,黑影冲过来扶住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然后一边儿半搂着她,一边儿拖着杨梅软软的身体再一次闪到了山石后面,探出头警戒了十来秒,见无人察觉,他才压着嗓子说。 “嫂子,我是铁手。” “手哥?真的是你!白天的时候,我以为我看错了……” 占色一下子捂住嘴巴,狠狠地吸了几下鼻子。 一种见到了亲人般的感觉,进冲在心窝子里,要不是她向来惯于压抑情绪,一定会崩溃得嚎啕大哭不可。要知道,在这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山里困了这么久,终于再一次见到了亲人,那心情简直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没事了。不怕!” 铁手安抚地拍着她的后背,压着嗓门,一张经过化妆的脸黑得像一块儿焦炭,看不出来半点儿情绪,不过,他的声音听上去很镇定。 “我们的人已经潜进来了,四爷他……也来了。你不要怕!” 狠狠吸了一口气,占色又紧张又激动,声音几乎哽咽。 “行,我不怕!你说吧,要我怎么配合你们?” 紧紧握住她的手,铁手指尖冰冷,“长话短说,这个地方是金三角,表面上看着三不管,其实有很多国外势力都在里面掺和了一脚。我们的人,不能大张旗鼓的进来。今天晚上,他们要搞一个庆祝活动,其实就是用你来交换人质和北x—21d的资料……” “人质?” “他们要林心纹和顾东川。” 微微一惊,占色问,“为什么?” “嫂子,我现在没法跟你解释清楚,我先带你离开。” 她是satan组织的人质,只有她脱险了,剩下来的事儿才好办。satan要交换的东西都在权少皇的手中。而且,依了权少皇的性格,继续潜了人进来,说不定还会就此对他们一网打尽。 悬空了好久的心脏,总算落了下去。 只是,她有些担心他。 “手哥,他,没有危险吧?” 铁手轻轻点头,“嫂子放心,依计行事。” ‘依计行事’几个字一入耳,占色突然觉得心底颤歪了一下,一把揪住了铁手的衣袖,“手哥……” “嗯?” 占色觉得这一句话,她问得十分吃力,“我想知道,这件事,四哥他事先到底知不知情?我是不是,一不小心又成了他用来对付satan组织的一颗棋子?” 铁手隐在黑暗里的脸色看不清楚,顿了下,他摇了摇头。 “严战背信弃义,四爷不知情。” 吁…… 不知道为什么,听了这一句话,占色总算长松了一口气。 那一种感觉,甚至比有人来救她了,还要让她舒心。 他并没有再骗她,这个很重要。 天色黑得不见光线。 不敢开手电,山风很大,一阵阵吹在茂盛的树林里,那呼啸声儿,像有人在哭泣。穿梭在丛林里,占色在铁手的搀扶下,一步一步走得十分艰难。 静静地丛林,猎猎的山风,占色十分疲惫。 走了不到半个小时,从来没有经过急行军训练的她,就实在累得不行了,半坐一块儿平整的石头上,她呼啦呼吸直喘粗气儿。 “手哥,我实在走不动了。要不然,我们找个地方藏起来,等天亮再说?” 铁手皱下眉头,过来牵她,“翻过这座山就好了,那边儿我藏了一辆车。” “呼……好,我再走……好……” 撑着腰,挺着大肚子的占色,强迫自己又站了起来。 并不是她矫气,现在她怀着的肚子已经八个月了。八个月的孕妇翻山,真是一件要命的事情,她还真怕这么一阵折腾,把小丫头给累得就在这儿呱呱坠地了。 “嫂子……” 又走了几步,铁手喊了她一声。 “咋,咋了?”占色抬头,看着高得像座铁塔一下的他。 铁手又沉默了,眉心拧得死紧。 今天晚上的局势会怎么样,现在还不明朗,四爷安排他先把她送入国境线,那边儿已经有人在接应了。可眼下她的情况,大着肚子翻山,也确实有些为难了…… 他该怎么办? 见他久久不语,占色拉了拉他,“怎么了?手哥?” “我抱你上去吧?” 铁手说得有些为难。而她目前的状况,除了抱,没有别的办法。 抹了一把汗水,占色也有点儿纠结。 不过仔细一想,生死关头,大家都是江湖儿女,至亲好友,如果要再顾及那么许多,出了事儿掉了脑袋,那可就真的麻烦了,不应该拘这样的小节。 她扎好了头发,冲他笑了笑,“那辛苦你了!” 松了一口气,铁手没有再说话,也没有耽误时间,揽住她的腰,直接就将她一百多斤的重量级身体抱在了怀里,皱着眉头大步往山上爬,速度比刚才两个人走快了许多不说,他就连喘气的声音都很平稳。 占色不得不佩服他的体能。 为了给他减轻压力,她将双手吊在了他脖子上。 两个人一路走着,也一路沉默。 沉默之中的山风,尤其刺耳,吹得人心里惶惶。 占色觉得,应该找几句话来说说,免得这么尴尬。 “手哥,我们这样走了,四哥他们不会有事儿吧?” “不会。”铁手吐字很清晰,可说的字却很少,这让占色不免又想到了刚认识他的那会儿,每一次说话他都是这样儿一个字两个字的。 想了想,她又问,“我们有多少人过来了?” “不多。”又是两个字说完,大概觉得有些不妥,太过疏离,铁手又闷闷地补充,“除了无情的行动大队,红刺也来了些人。” “那林心纹和顾东川,四哥带来了吗?” “带来了,要不怎么进山。” “哦,我明白了,他是大大方方进来交换人质的,你是潜伏进来保护我的?” “嗯。” 铁手的声音很沉闷,而脚下是蜿蜒得几乎看不见路的山道,黑咕隆冬的地界儿上,占色一直别着脸不敢去看,整个人埋在铁手的怀里,有一句没一句的瞎唠。 “那个杨梅竟然骗我说,四哥他放弃我了……” “嗯。” 又是一句“嗯”,让占色有些好笑。 这个人到底听清了她说的话没有? 不过,他既然心不在焉,她也就不再问了,只是小心地嘱咐,“小心脚下,你不用理会我。” 这一回,他到是没有再“嗯”了。 “你说,我在听。” “一个人说话没意思。没事儿,我就是有点儿紧张,你仔细脚下就行了。” “好。” 没了占色的声音,两个人又沉默了下来。 在这种沉默的气氛里,占色觉得时间过得特别特别的慢。一条山路,好像就再没有了尽头一样,行走在黑压压的群山里,搞得她的心里十二万分的压抑。尤其,在她察觉到铁手的呼吸越发浓重,更加的不好意思了。 “手哥,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走一会儿吧?” “不用,很快就到了。”铁手闷闷地说着,脚下几乎生了风,像是他也恨不得快点儿翻过山头一样,速度再次加快了起来。 占色两眼一抹黑,完全看不清楚路。 而铁手,却能在夜间如履平地。 在佩服之余,她说得十分诚心。 “等我生完孩子去了zmi,也得跟着你们训练训练,免得下一回又被人给绑架了,还得拖你们的后腿儿。” 她玩笑似的声音,让铁手愣了一下。 “哪能总被绑架?” 呵呵的闷笑了两声儿,占色笑着直感叹,“我觉得吧,做权四爷的老婆,本来就是一个高风险的职业,你有没有一种感觉,这不会是最后一次?” 铁手扣在她腰上的手僵了僵,额头上的汗水淌了下来,可他的声音却很轻松,甚至带着一点难得的笑意,“这到也是。” “呵呵……” “到山顶了!” 几个大步抱着她上去,铁手松了一口气,刚放她下来,突然见到隐藏在黑暗里的一处,几乎同时出现了好几束刺眼的手电筒光芒来。 “啧啧啧,果然被我猜中了!就知道会给我玩这么一出把戏。” 在手电筒光线的照耀下,是章中凯一张斯文的脸,而他左边脸颊上的瘢痕,在微弱的光线下显得更为狰狞。他不是一个人,旁边还带了好三四个身穿迷彩服手挎步枪的年轻男子。在他们的手里,押着一个女人——被反剪了双手,堵了嘴的艾伦。 占色看不清,铁手却是刹那变了脸,“你们要做什么?” “我在这里等了你很久了……”章中凯突然发笑,“铁手,我其实一直在做一个研究课题,给你的心理有关的。上一次在顾东川的宴会上,蒋清平掳了这两个女人,当时,你选择了救我们家色色,放弃了这个可怜的女人……” 说到这里,他伸手拍了拍艾伦怒目而视的脸,笑容更加猖狂了。 “现在,我想试一下,同样的选题摆在面前,你会怎么选?” “艾伦?!”占色终于反应过来了,那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就是艾伦,心痛了一下,她大喊,“章中凯,你个王八蛋,你要做什么?” “章中凯。”铁手落在占色腰间的手紧了又紧,不过,面色还算平静,“你要敢动她,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哈哈哈……” 章中凯大笑,猥亵一般弹了下艾伦的脸。 “我不仅要动她,还要当着你的面儿动她。除非,你拿占色跟我换。” 艾伦嫌恶地别开头去,被堵着嘴说不出话来,力气也几乎已经耗尽了。唔唔了两声儿,她盯着铁手的脸,冲他使劲儿地摇了摇头。 她说不出来,铁手却知道她的意思,心里直抽抽,腾出一只手就拔了枪。 “放开她,要不然,老子马上嘣了你!” 章中凯见状,把艾伦放在自己身前做肉盾,笑得更加得意了几分:“不错不错!果然是zmi机关的二号人物,耍勇斗狠有一套。”说到这里,他转过脸去对另一个男人说:“哥们儿,一会儿听我的口令啊,该扒衣服就扒衣服,该上就上……” “你他妈敢!”铁手怒了! “章中凯——!”占色冷静了一下,突然甩开了铁手的手,冲章中凯大喊,“你要的人不就是我吗?放了她,我由着你处置。” 看着她的脸,章中凯扭了扭脖子,笑声很浅。 “没错,一切都为了你。一个又一个的男人,都是为了你。当然,也包括他。” 他的手,指向了铁手。 铁手动了动嘴皮儿,没有吭声儿。只是一把拽住了占色的手腕,阻止她过去。 占色心惊肉跳,惊魂未定地看了他一眼。可是却怎么都脱不开他的手,只得小声儿劝说,“手哥,他不会把我怎么样的,你把我拿去换艾伦过来,真的,他绝对不会杀我的。” 铁手死抿着唇,一动不动,盯着章中凯,手臂肌肉绷紧,头顶几乎要冒出烟儿来了,十指手指头,仍然牢牢地扣住她不放。 见状,章中凯哈哈大笑,突然一把扯掉了艾伦堵嘴的毛巾,右手虎口掐住她的脖子。笑容残忍而狠戾的看着铁手,一双黑幽幽的眼睛,在手电筒微弱的光线下,阴冷得好像一条毒蛇。 “铁手你可想好了,谁才是你的女人?” “阿翊……”艾伦直瞪他,“阿翊,你不要管我,你带她走。” 铁手看了一眼被他钳住了脖子的艾伦,看着她无奈的挣扎,神色明显焦躁了起来。 “章中凯,你放了她,我可以做主,饶你一命。” “饶我一命?”章中凯下手的动作更加不留情面,直掐得艾伦眼翻白眼儿才笑着说,“你的女人在我的手里,生死由我说了算,你还敢大言不惭地说饶我一命?” “你既然找到这里,就该知道,整个基地都被我们控制了,你跑不了。” “我怎么跑不了?”在艾伦愈发困难的呼吸里,章中凯的声音却残酷得越发显得云淡风轻,“我不仅要跑,我还要带着我的女人离开,有了她在我的身边儿,我才会安全无阻,去过我们的幸福二人世界,铁手,你羡慕吗?哈哈哈……” 章中凯阴恻恻的笑声儿,混合着山风,直刺骨头。 而他的视线,也再一次毒蛇般剜在了占色的脸上。 “色色,你过来,你跟着我走,我就饶了她。” 在他阴冷的目光盯视下,占色打了个寒噤,“章中凯,我认识你这么多年,你也就被你骗了这么多年。可是,哪怕就在这之前,我也一直在为你找借口,觉得你虽然做了这么多的错事儿,也确实被成长经历所累,不完全是你的个人责任。可是现在,我鄙视你,痛恨你,你阴狠狡诈,残忍如斯,还不讲道义,你简直就不是一个男人。” 章中凯讽刺的笑,“我是不是男人,你会有机会知道的。” 说罢,不理她的大声辱骂,章中凯加大了扼住艾伦的力道,目光再一次落到了铁手的脸上,在艾伦痛苦的挣扎和啾啾声儿里,淡定地问他。 “还在犹豫什么?换还是不换?” 占色恨不得生啖了他的肉,“章中凯,你个卑鄙无耻的家伙,我换!我换!” 艾伦张着嘴大口呼吸着,无能为力的眼神儿,一直盯着铁手,她说不出话,只冲他拼着命地摇头,“阿翊……不……不要……走……带她走……” “铁手,你真的不要你的女人了?”章中凯又在喊,似乎对于他的为难,十分的舒坦。 铁手的脸黑炭似的,很冷,很冷,“我要。我说过,用你的命,换她的命。” 算了一下时间,章中凯不想再和他拖延了,冷冰冰的喊了一声儿。 “行了,我算看出来了,你小子不见棺材不掉泪,得给你来点儿狠的。” 说到这里,她松开了扼住艾伦的手指,在她大声的咳嗽里,冲旁边儿两个男人虎视眈眈的男人,阴恻恻地笑着说,“扒光了她,当着她男人的面儿,给我好好玩!” 艾伦尖叫了一声儿,挣扎不开,满头都是冷汗。 “阿翊,你快开枪,你杀了我!” 铁手举枪的手臂软软的垂了下来,整个人直打哆嗦。 “混蛋,你们这些混蛋!”艾伦又在喊,“阿翊,你开枪杀了我,杀了我。” 占色的嘴唇哆嗦着,比艾伦的样子也好不了多少,她失控地大声尖叫,却甩不开铁手的手指:“章中凯,你放开她,放了她,我就跟你走,我嫁给你,你要我做什么,我都依着你,行了吧?你放了她……” 章中凯淡定地看着她,看着铁手,满脸都是笑意。 “这得看他的表现了!这个课程对我很重要。铁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时间可不多了?” 艾伦两只眼睛都红了,外套被人剥了下来,整个人虚脱一般紧张到了极点,“阿翊,你别听他的,你要么就带着占色走,不要管我,要么你他妈给我一枪,不要让我在你面前丢脸,然后你替我结果了这群混蛋……” “艾伦!”占色几乎要崩溃了,她挣扎着,大声哭了起来。 下一秒,只见铁手目光浓重的举起了手里的枪。 “我能理解我吗?” 他的话是对艾伦说的,艾伦惊了一下,满脸都是泪水。 “我知道,阿翊,我通通都知道……你开枪……开枪……” 铁手神色冷然,食指慢慢地搭在了板机上,在黑暗里,一字一句极为缓慢。 “她是我嫂子,而你,是我妻子……” ------题外话------ 来了来了,如若不满意,请继续看(下)! 呵呵,妹纸们,大结局下,最迟会在18号发出来,见谅! 请支持姒锦新文《一品医妃》,我爱你们,么么哒! 有月票的妹纸,不要忘了给《》投上一票啊! 179米 完美大结局(中) “她是我嫂子,而你,是我妻子……” 艾伦身体一僵,眼眶里的泪水越涌越多,她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嘴唇在哆嗦,而心,也在颤抖。不为别的,为了他的这一句话,为了她追求他的这些时光……一切的一切,到了此刻,似乎都值得了。 “阿翊……阿翊……” 一滴,又一滴。 她的泪,掉落得很实在。 她的眼睛,一直盯着他。 在他黑洞洞的枪口下,她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她很害怕,害怕等枪声响起时,她将再没有这样的机会,没有机会再看见他万年不变的面瘫脸,还有凛冽如劲松般挺拔的身躯,伟岸而高华。 然而,现实残酷,留给她的时间不多。 在章中凯的指使下,那两个她根本瞧不清面孔的男人,根本就没有放过她的打算,两双让她恶心的贼手巅狂到了极点,怒睁着眼睛,她逼视着不远处的铁手,嘶声厉喝。 “阿翊!你快开枪……阿翊,你杀了我……杀了我……” 铁手一直没有再吭声儿,隐在黑暗里的目光也看不清楚。 他拿枪的手很稳,眉头微皱,样子在山风下凛冽得让人琢磨不透……可占色离他太近,她却看得很清楚,他的枪口真真切切面对着艾伦的,而他的表情,也多少有一些浮躁了,再一次,他手指压上了板机—— “不——!” 心里一动,占色突然瞪大双眼,气息不均的大喊了一声儿,一把抱住铁手拿枪的胳膊。 “手哥你听我说,你换我过去,他不会杀我的……” 话没有说完,她的腰上一紧,就被铁手突然伸过来的胳膊勒住身体往后一带,整个人速度极快地被他安置在了他的身后。紧接着黑暗里就传来了几道破风般的枪声儿…… “砰砰砰”! “啊啊……” 艾伦尖叫!占色也在尖叫! 整个人瑟瑟颤抖着,占色心里惊惧,手指拽住铁手的腰,几乎站不稳。 他开枪了? “艾伦,艾伦……” 没有人回答她,山风再起,而枪声响过后,手电筒的光线没有了,现在山顶什么情况,她完全看不见。更不会知道,就在她刚才失声惊叫时,章中凯手底下的几个跟班,几乎没有挣扎就倒了下去,只有将艾伦挡在身前的章中凯,才幸免一难。 不过短短几秒钟,谁都没有反应过来。 更没有人能相信,铁手在那样的情况下开枪也那么精准。 风声一时大作,在树木的呼啸声里,章中凯恼羞成怒。 “铁手,真有你的!敢玩我?” 铁手声音低沉,“放了她,我饶你一命。” “哈哈哈……”一种仿佛从喉咙口里挤出来的尖利笑声后,章中凯大口喘着气儿的声音,带着比刚才更甚的震怒在黑暗里传了过来,“可惜了,哈哈哈……铁手,我筹谋了这么久,你以为这样就算完?” 铁手没有说话。 就着黑暗,他将占色护在身后,慢慢地退至了一处树木后面掩藏,一动不动,仿若一只伺机而动的猎豹。 占色这时候,已经猜测出来了,铁手开枪并没有打中艾伦,她没事儿了。 可是,没听见她的动静。她也看不清楚,不知道她是被章中凯捂了嘴,还是被刚才的枪声和死人给骇住了。但她清楚,章中凯一定会用她来做肉盾挡箭牌,继续威胁铁手。 章中凯—— 默默念叨了一下这个名字,她觉得像他这样杀人眼睛都不眨的人,既然在这个山顶上埋伏这么久,明知道面对的人会是铁手,怎么可能就带几个人,这么疏于防范? 他一定会有后招。 心里沉了一下,她小心地拉了拉铁手的衣袖。 “手哥,小心。” 铁手没有回答,只是轻轻握了握她的手,表示知道了。 他的眼睛,一直注视着不远处的章中凯和吓得几乎昏厥过去的艾伦。 他不会再随便开枪。 刚才那几枪其实很冒险,他利用了敌人的嚣张和疏忽,才顺利得手。现在,只剩下老奸巨滑的章中凯,已经吃了一亏的他,会更加小心谨慎。只要艾伦在他手里,他就不能随便乱来。 突然!黑暗里的艾伦,吃痛地尖叫了一声。 铁手心慌之下,条件反射地探头出去…… “砰!” 章中凯举手就是一枪! 他在利用艾伦的声音,来引铁手出去击杀…… 占色心跳了一下。依他对章中凯的个人心理状况分析,刚才他们刚上山的时候,他并没有想过要马上杀他们的,他喜欢践踏别人的智商,喜欢看别人挣扎时的痛苦。用艾伦来威胁铁手选择,他能找到个中的快感。而现在他选择了开枪,那么,只有一个原因,他又改变了之前的决定。 如此,他一定还会有阴招。 “啊!” 又是一声失控的尖叫。 不过,艾伦似乎也察觉到了章中凯的意图,知道他想利用自己来分铁手的心。只短促喊了一下,剩下来的痛苦呻吟又被她活生生咽了回去,咬着下唇,不管章中凯怎么对她,哪怕痛得额头都是冷汗,唇角咬出了血来,她也再不吭一声。 一次!又一次! 寂静的黑暗里,只有她压抑的痛苦—— 章中凯再没有机会开枪,可占色却察觉得到铁手的身体在轻颤,而他搂住她的那只胳膊也越来越紧,越来越狠。四个人的距离都不太远,呼呼的风声里,她也依稀能听清艾伦吭哧吭哧的声音,心都跟着揪痛了。可想而知,铁手心里如何? “铁手,你再不把人交给我,我可就真不客气了?”章中凯声音狂妄,语气邪恶,“艾二小姐这一身细皮嫩肉的,你说我该怎么办才好呢?” 铁手依旧没有回应。 他也没有发现,他把占色的手都捏痛了。 “砰砰砰——” 正在这时,远处的山上,一阵此起彼伏的枪声密集地响了起来,带着一丝听不分明的喧嚣声儿,很明显是多人火拼的声音,在夜晚的金三角声音传得很远。 占色心脏一阵猛缩。 四哥那边儿也开火了吗? 他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她看不到情况,只能见到冲天而起的火光,还有在空山之间回荡的枪声。枪声震耳欲聋,像夜魔入侵耳膜,每多响一下,就让她的心跳多加速几分。 “章中凯!”铁手低沉的声音也在这时响了起来,“不要再负隅顽抗了。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放她过来,我饶你一命!” 章中凯自然也听到了那边儿交上火的声音,狰狞着大笑几声,他拖住艾伦的手臂收得更紧了。而艾伦在吃痛下隐忍的呜咽声儿,比任何时候都要紧揪人心。 “铁手,我没工夫再逗你玩了!我现在数到十……你再不把占色换过来,我就把你女人给弄死……我说话算数。” “十……” “九……” “阿翊……”艾伦尖呼一声,想要说话,章中凯死死捂住了她的嘴。 “八……” “七……” 在章中凯一声比一声重的数数声里,铁手搂住占色的手越来越紧,就在他寂静沉默的当儿,深深了解章中凯为人的占色,突然转过身来挡在他的身前,拉住他的胳膊,反手将枪抵在了自己的太阳穴,看向了章中凯。 “师兄,我说过,我最讨厌被人要挟,放了她。” 她声音尖利而严肃,章中凯愣了一下,突地哈哈大笑。 “色色,你真愿意为了别人去死?” “我为什么不愿意?我跟你不一样!”占色目光冷冽,学着章中凯的威胁手段,声音一字比一字狠戾,“我只数三声,你要不放开她,我就开枪。” 铁手面色僵硬,没有说话。 可占色感觉得到,他的手在放松,并没有反对。 她当然不会傻到开枪。不过,她需要这样的孤注一掷。 比命,比狠,比凶悍,就比谁比较不怕死。 更何况,就算她这招儿威胁不了章中凯,也可以拖延一下时间。 “哈哈哈哈……” 在山风的呼啸声里,章中凯狂乱地大笑着,入了魔般的声音带着一种灵魂深处的“恶”,听上起令人不寒而栗。笑声毕,他勒住艾伦的身体突地向前,直视着占色的方向,一步一步走了过来,语气有着说不出来的绝决。 “色色,你可能不知道,今天是春分。本来就是我为你准备好的日子。而我多了解你,像你这样冷面冷心的女人,又怎么可能会乖乖跟着我走,由着我摆布?” 春分? 眉头一缩,占色手指收紧,冷哼一声,“少废话,放了她。” “放了她?哈哈……” 似哭似笑地重复了一遍,章中凯突然腾出一只手缓缓拉开了外套,露出一个个绑在身上的烈性**来,声音古怪而尖锐。 “铁手,算你聪明,刚才没有冲我开枪,要不然咱们早就一起见阎王了。实话告诉你们吧,今天在这个山头上的人,一个也跑不掉。而我的研究课题也完成了,答案也知道了。剩下来,将会是我章中凯人生中最完美的一次艺术化杀人演出。” 咚! 占色似乎听见了心底的一声重响。 放开了铁手的胳膊,她静静地看着章中凯,面色冷厉。 “你到底要做什么?” 章中凯站在那里,瘦削的身躯,黑色的衣服在山风吹拂下轻飘,整个人的样子看起来鬼魅一般阴森。他像是压根儿没有听见占色的发问,表情暴戾而变态,声音如同山风在呜咽。 “**引爆的时间,马上就到了,谁也跑不掉。你,我,我们,还有他,都跑不掉……你信吗,色色,一切都在我的计算之中,我推算的准确度高达到了百分之九十九点九,只有我一个人才是天才。你们每一个人想的什么,你们每一个人要做什么,我都想到了……权少皇,严战,杨梅,铁手,艾伦,还有你占色……” 说起她的名字的时候,章中凯的声音里,难得露出一抹温柔来。 “色色,你只是想要威胁我,你并不会真正的开枪,你这个人最自私,最惜命,你怎么可能舍得去死?你只不过断定我舍不得你死,可惜,你错了!” 气压愈低。 章中凯竭力看着她的眼睛,声音很冷。 “世界上最美最艺术的死法,就是跟爱的人一起死,尸骨相融,难分彼此……所以,我把我们的死期安排在了今天,安排在了这个山顶上,让另外一对相爱的人为我们陪葬,让权少皇看着这个山顶升起来的爆炸火焰,看着我们一起灰飞烟灭,血肉相缠,永远也分不开,然后他也会投入在这炸陷里……可我们分开,再也不会分开了……一起下黄泉,一起投胎转世,下辈子,我一定会让你先爱上我……” “你这个疯子!”占色咬牙切齿。 章中凯呜咽出声,“色色,你相信吗?我会对你很好很好,会比他对你更好。不会利用你,不会欺骗你,不会约束你,我会给你想要的所有……现在,你乖乖的听话,只要你走过来,我就会告诉你,解开你封闭记忆的催眠指令。如果你不想再记起来,我也会帮你永远封存,甚至,我可以让你相信,你爱的人一直是我……你会很幸福的,好吗?” 嘴唇哆嗦一下,占色头晕乎乎的,像在看一个神经病。 “章中凯,你个变态!变态!” 他还在一步一步走近,可艾伦在他手里,占色知道他们不能走…… 见状,艾伦终于忍不住尖叫了起来。 “阿翊,你们快走,你快带着占小妞儿走。不要再管我了……来不及了……” “哈哈哈……” 章中凯看着焦躁的三个人,死死拽住艾伦的脖子,盯着占色。 “色色,时间不多了,还有30秒……过来……过来……” 不再看他的眼睛,抗拒着他的声音,占色恨恨咬牙。 “你去死!” “你过来,我就去死。我要你陪着我一起去死。只要你过来了,我就放开她,让她和她的男人去恩爱,去幸福,去白头到老,来年清明的时候,他们还会来给我们上坟……呵呵,色色,你说我,是不是心肠也很好的?” “章中凯,你个混蛋!”占色的手脚都在发颤。 “乖,过来……要么你选择跟我一起死,要么就大家一起死……” 章中凯说得对,占色很自私,她从来都舍不得死。可是,如果非得二选一,她只能去死,“章中凯,你说话算数!”轻幽幽地说完,她向前迈了一步。另一只脚刚踏出去,手臂就被铁手死死地拽了回去,那重重的力度,让他感觉到这个男人平静的外表下面,情绪已经沸腾到了极点。 “手哥?” 铁手脸上没有什么情绪,哪怕到了现在,他的样子还是淡定得令人发寒。 “不要怕。” “阿翊……”艾伦被章中凯束缚在身前,声音急切,“你们快走,你快带她走!” 占色满罩寒霜。 他们怎么可能丢下她,自己去逃命? “你们快走,走啊!走啊!”艾伦嘶喊着,终于再次大哭起来。 “哈哈哈……”章中凯的笑声更加癫狂了,勒住艾伦的脖子,一步一步往前逼近,大声说:“谁也别想走,谁也别想走了……来不及了……” “阿翊……阿翊……” 艾伦彻底疯狂了,她离章中凯最近,看清楚了他的手腕上,是一个类似爆炸装置的引发器。多亏了她在zmi机关历练的这段日子,瞧到这个东西,马上就明白了过来。 “阿翊,炸弹不是定时的,引爆器就在他的手上……你们快走……来得及,快走啊……” 占色眼睁睁看着章中凯一步步逼近,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铁手神情微微一变,一双黑眸嗜血一般盯住艾伦。紧接着,他像是终于权衡出来了结果一般,突然伸手拽住占色的腰,一把将她抱了起来,速度极快地往山下掠去—— 艾伦看着他转身,嘴唇咬在了唇角,不觉疼痛。 “阿翊,走快一点——快一点!” “艾伦——”占色大叫。 铁手脊背僵硬,却没有停下脚步。 “真以为走得了吗?”章中凯哈哈大笑着,在一种不像正常人的笑声里,他干脆利落地放开了艾伦的身体,看样子是准备引爆绑在身上的烈性**。 “阿翊……快……” 艾伦瞪大了眼睛,声音嘶哑。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的当儿,只见已经掠开的铁手突然放开占色,一只脚猛蹬在一棵松树上,身体借力之下,如离弦之箭,劲道十足冲向了章中凯,飞起一脚将他踢得腾空而起,整个人直往山下滚了出去。 呼啦啦—— 滚了十几米,章中凯的身体被一颗矮松挡在了那里,痛得捂住了心窝。 “铁,铁手……” 艾伦心里一松,整个人软了下来。 铁手冲过去搂她入怀,双眼一闭,一滴汗从额头滴落了下来。 “没事了!” 如同电影情节般的惊悚画面,让艾伦久久回不过神儿来,迟疑了足有十来秒,她才紧紧环住铁手的腰,像个孩子似的大声儿哭出了出来。 “阿翊……我没死……我没死……” “我不会让你死。” 铁手一只手拍着她的背,另一只手臂稳稳举起,枪口对准了坡下的章中凯。 “哈哈哈……” 章中凯放肆大笑着,手臂扶着矮松站起来。 “你们好天真!你们以为这样就逃过一劫了?哈哈哈!我章中凯向来算无遗漏,我们一定会一起死的……一起死吧……一会死吧……哈哈哈……色色……你的催眠指令……永远也不要想知道了……都去死吧……” 大笑着,他伸向了手腕上的引爆器。 就在炸弹引爆的刹那,矮松的背后,突地再次蹿上来一个人影。她身手矫健地勒住了章中凯的脖子,一个扫膛腿就将他摁在了地上,声音凄厉地大吼。 “你去死吧,你个死人渣……” 杨梅?竟然是杨梅! 占色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杨梅为什么要救他们? “嘭——” 巨响声,震耳欲聋! 杨梅还是晚了一步,章中凯身上的**引爆了,黑雾和着火光冲天而起。然而,毕竟距离有些远,坡上的三个人没事儿,只有章中凯和杨梅被炸得飞起来的身体腾空分开了,空气中,回荡着章中凯近乎鬼魅一般的咆哮声,还有杨梅的尖叫声,转瞬即戛然而止—— 爆炸声过,山上死亡一般静默了下来。 “杨梅……?” 低低喊了声,占色的心跳声无法平静。 为什么会这样? 她来不及思考章中凯死了,她还有没有可能恢复记忆的问题。她只是觉得,这样的结果,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铁手揽住瑟瑟发抖的艾伦,将身上的衣服脱下来裹在她的身上。 “还能走吗?我们先离开这里。” “阿翊……”艾伦脸上挂着眼泪,说话的声音都在发颤,根本就没有从爆炸声里回过神儿来。 “没事了!”铁手轻抚着她的后背。 艾伦吐一口气,大口喘息几下,让自己心情平复了才抬起头来,目光与铁手几乎融入了黑暗的目光相遇,片刻后,她像下了极大的决心般,脸上露出一抹虚弱的笑容来。 “你刚才……真的打算放弃我吗?” 铁手目光复杂,在她期待的眸子里,声音低沉。 “不会!” 咧着嘴巴,艾伦抹了一把唇上的鲜血,兴奋得像一个吃到了糖的小孩子,使劲儿环住他的腰,在他怀里蹭了下,她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又垂下了头。 “阿翊,我这一次又给你们添麻烦了。那天我看到占小妞儿被严战带上了车,我先通知了追命,然后我就一路追踪过去想救她来着……没有想到被姓章的人给掳了……阿翊,我,我每次都想帮忙,可结果总是成为你的累赘……阿翊,我一点用都没有……我太蠢了……” 她低低的呢喃声,内疚而无助。 铁手皱下眉头,安抚地轻拍着她,顿了顿,又扭头望向占色,声音再次沉重了下来。 “嫂子,这里不安全,我先带你们下山,过了国境线就好了!” “嗯。好。” 在他们两个人低低说话的时候,占色一直站在原地,看着杨梅与章中凯矮松边儿上黑乎乎的身体,心里并不安定。她一直在想,章中凯说的那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威胁、交易、绑**,就完了吗? 不!他那个人心思缜密,他敢说那样的狠话,一定还会其他的后招…… 在铁手的搀扶下,她的脑子高速运转着,太阳穴隐隐作痛,一时间又想不明白问题在哪儿。 “占小姐——” 一道虚弱沙哑的声音,让她停下了脚步。 杨梅没有死? 心里一喜,占色看向铁手,正准备说话,没有想到耳朵边上再一次传来了比刚才还要剧烈无数倍的“轰轰”声。同时,一道几乎可以称得上亮丽的光线,突地划破了黑暗的天际,让整个山头摇摇欲坠了起来。 “不好!这山上还埋了**!” 铁手的喊声儿,吓得占色浑身都是冷汗,脸色惨白。 果然,章中凯不会那么轻易饶过他们。 如果没有猜错,这个**才真正是定时爆炸的。 他一共做了几个步骤,如果占色跟着他走,他会顺利带着她离开。如果事情起了变化,他可以引爆身上的**自爆。就算这两个都不成,时间也在他的恰算之内,他还在山上安置了数量极大的定时引爆的**,让所有人都得为他一个人陪葬。 呵…… 望着变成了一团焦尸的章中凯,占色突然忍不住想笑,真特么想笑。 章师兄,你计算了这么多,到底又得到了什么? 你赢了吗?你不照样输得一无所有? **估计埋得有些多,爆炸的威力不容小觑,整个山头似乎都在它的影响下喝醉了酒似的摇晃了起来。占色拽住铁手的胳膊,身体微微发着颤,看着面前这接近电影里世界末日一般的恐怖气氛,目光极力远眺,望向了山的另一边儿,心里默默念叨。 “四哥……看来咱们得下辈子再见了……” 狂嚣的声音里,她人被拉拽了一下,就听见铁手在大吼。 “占色,抱住头蹲下!” 对!**不还没有炸过来吗?还有机会不是?怎么能放弃? 大脑还没作出指令,她已经一把抱住了脑袋,正准备蹲下身体去搏一下运气时,一个久违的熟悉声音就在恐怖的爆炸声里,从几米之外大声传了过来。 “占小幺!” “轰——” 接着,他的声音,又被一阵强烈的爆炸声淹没了。 而随着声音飞奔过来的男人,张开手臂紧紧地裹住了她的身体,一身的冷汗把他胸前的衣服都湿透了,他整个人身体僵硬得像堵石墙。从这个情形来看,很容易就猜测得到,他一定是在听见这边儿的动静之后,从山那边儿飞快赶过来的。 “四哥……” 憋了好久的泪水,终于滑了下来。 占色从他怀里抬起头来,盯着他的眼睛,“你个大傻瓜,你过来干什么?你没看见这里都是**吗?章中凯他,他想炸平这里……你来送死啊,傻瓜……” 眼睛刺痛了一下,权少皇眉头微敛。 在一阵强似一阵的爆炸声里,他紧紧抱住她,寻找掩体躲藏。 “慌什么慌?死不了!” 有了主心骨,占色的心安定了不少。双手攀住他的脖子,头窝在他的怀里,在静静等待爆炸和死亡的临近里,她突然想到章中凯之前的话,醒悟了过来,忍不住苦笑一声。 “呵,章中凯人虽然死了,可这事情,还真在按照他事先的预想进行……四哥,他猜到你会过来的。我想,他最后的一个艺术化杀人演出,这才是最华丽的‘同归于尽盛宴’呢!这座山,就是他给我们造的坟……” 他恨的,他喜欢的,他厌恶的,都会陪着他,一起去阎王大殿报道! 多狠的人啊?利用了对人心的了解,他一步步走得如此精准…… 地动山摇之间,占色静静俯在权少皇的怀里,简直无法想象。 章中凯这厮到底提前在这山里埋了多少**,才会有这么强烈的震撼力? 爆炸声越来越近—— 就要炸到山顶来了吧? 吸了下鼻子,她抬头,伸手去摸权少皇的脸,“四哥,让我再看看你?” 权少皇面色冷厉,搂她在怀,无声地注视了片刻才说。 “死不了你!看什么看,趴好!” 他总是这样自信,哪怕到了最后一刻,哪怕整座山都已经落入了爆炸的火焰中间,他也可以这样子气定神闲地安慰她,身上的锐气霸道半点不减。 占色嘴唇动了动,突然笑了出来, “我知道,就算要死,你也会死在我前面。” “知道就好!”权少皇裹紧了她,“乖,别怕,有我在!” “嗯,有你在,我就不怕。” 占色心说,不怕。可心脏,却悬在了嗓子眼里。 他们藏身的位置摇晃得更厉害了,耳边儿的声音一阵烈似一阵,整个山顶很快就会被炸得崩裂了吧?而她和四哥,艾伦和铁手,他们几个人都会被埋葬在这个地方。嗯,过些日子,如果还有人来替他们收尸,估计得用dna鉴定才能分享出来哪一块儿是谁的遗体…… 她很佩服自己。 在这样的时刻,还能想到这些。 偷偷苦笑一下,她笑容扭曲地攀住权少皇的脖子。 “四哥,我很高兴!” “操,这时候,还高兴个啥玩意儿?” “嗯,这一次,终于不是你在算计我!所以我高兴。” “闭上嘴,吃沙舒坦啊?” 狠狠揉了下她的脑袋,权少皇呵斥了她,自个儿脑门上却全是冷汗。 实际上,会出现这样的情况,确实已经超出了他的设想范围。他真的没有想到,姓章的畜生会那么精明,那么狠戾,关键一个人再算计,也一定会先保全自己的性命,可姓章的竟狠心地连同他自己的命也一块儿搭进去了,谁能够想象得到? 当然,权少皇不怕死。但前提是只死他自己。 可现在,抱着自己的老婆孩子,他确实前所未有的紧张了。 他现在只能寄一个希望,占小幺和他们的闺女,在他的怀里,能好好地活下去。 几个人静静蛰伏着等待,而铺天盖地的爆炸声,如同怪兽张开的獠牙,凶狠地咆哮着,如雷一般声声入耳,在‘嘭嘭’的巨响里,整个山顶在剧烈的颤抖。树木、石块、泥土在爆炸声里,一个个冲天而地,又落回到地面,发出一种让人心惊肉跳的刺耳声来。 黑暗中,火光中,泥石飞沙。 然而,谁也没有料到。 在咆哮了一会儿后,本该越来越裂的爆炸声,却慢慢弱了下去。 很快,整个山顶都停止了晃动,爆炸声也彻底消失了,山顶再一次恢复了黑暗和静谧,要不是有空气里浮动着的硝烟味和焦臭味,几乎让人不敢相信刚才有过地动山摇的恐怖画面。 怎么回事儿? 抹了一把脸上的泥土,占色心悬了起来。 “四哥,不对劲儿啊?” 低下头来,权少皇盯她一眼,满脸凝重地骂了一声。 “狗日的王八蛋。” 占色不解地看着他,不知道他在骂谁,只是一口凉气还噎在喉咙里,紧缩的心脏还没有从恐惧中落回实处,狐疑地说,“章中凯他搞什么鬼?为什么独独山顶上没有炸?” 权少皇冷冷抿着唇,将她扶了起来,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再次咬牙切齿地低咒了一声,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确认一般抚了抚她的脸。 “你有没有哪里受伤?” 占色皱着眉,摇了摇头,“这里又没炸,我哪里会受伤?难道他就为了让我们虚惊一场。四哥,这可绝对不是章中凯的个性,他是鱼死网破的人。怎么会这样?!” 权少皇黑着脸,眉头皱成了咸菜疙瘩,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等会儿再说,还有事情要办。” 说完,就像回避什么似的,转头看向铁手。 “你们俩没事吧?” 铁手似乎也很不解,“没事。” 权少皇敛着眉,点头,“走吧,那边的夜宴开始了,一起去吃一顿再说。” 夜宴,吃一顿? 占色差点儿停住了心跳。 在这个时候,去吃饭意味着什么? 一切的事情,似乎都在往不能预料的方向发展。明明就要让铁手送她离开的权四爷,干嘛又要带她去那个龙潭虎穴?心里寻思着,她却没有再多问什么,只是临下山的时候,想到了刚才杨梅虚弱的喊声。 在权四爷的搀扶下,她走到了被炸得不成样子的矮松斜坡。 “杨梅……!” 杨梅整个人成了一团黑影,匍匐在那里一动不动。 死了吗? 心里酸了一下,占色又喊了一声,“杨梅!” 权少皇瞥他一眼,没有吭声儿,直接蹲下去看了看,突然拎住杨梅的身体,死劲儿掐住她的人中,在她脸上拍打了几下…… “噗……” 一口鲜血吐出来,杨梅虚软的睁开了眼睛。 看见占色,她停顿了一下,像是在思考般,软绵绵地呻吟着,慢悠悠地喊她,“占小姐……” 她的醒转,让占色相信了奇迹,急切地凑过去。 “杨梅,你忍一下啊,我们马上找人救你。” 气息不稳地眨了一下眼睛,杨梅的声音如同蚊鸣。 “不,不用……你……活着……就,就好……” 只有你活着,他才会活得好。 心里闷痛地想着,杨梅虚弱地露出一个艰难的笑容来,又吃痛地呻吟了一下,突然伸出黑乎乎的手一把抓住了占色的手腕,指了指自己的胸前,十分艰涩地说。 “钥,钥匙……他……” 说到这里,她像是后续无力了一般,突然瞪了一下双眼,嘴里含糊了几个字,脖子一歪就倒在了她的臂弯里,整个人瘫软了下去。 “杨梅!?”占色心跳加速,急得又狠狠摇了她几下,“你坚持住啊,我们马上找人救你……一定会救你的……” 权少皇探了探她的颈动脉,皱着眉头扶住占色的肩膀,冲她摇头。 “死了!” 心沉下,占色狠狠闭了闭眼睛,咬着唇角,又将目光投向了一米开外的章中凯。哽咽的声音在夜晚的山上,听起来多了几分凄厉。 “你满意了吗?章中凯,这结果你满意了吗?” 章中凯当然不会再回答她。 他死了,他已经完成了他最后的艺术化演出。 轻轻跌在权少皇的怀里,占色想到杨梅刚才救她的壮举,心痛得直冒冷汗。 与她相处了这么久,她一直知道这个女人的品行不坏,虽然她对严战爱慕到了骨子里,可她并没有像有的女人那样为了嫉妒,在她的身上使点小心眼子,或者故意整她害她,哪怕她心里再不舒服,也还是老老实实地按照严战的吩咐,认真地服侍她…… 可即便这样,她也没想到,杨梅竟然会跑上来舍身救他们。 为什么? 这到底是为什么? 在山风的呜咽里静默了一会儿,她慢慢地掰开了她的手,在她脖子和身前摸索了几下——果然,她的脖子上挂着一串钥匙。 就着权少皇手中电筒的光芒,可以清楚的看到,这一串钥匙已经很旧了。旧得钥匙的表皮上,甚至有了一层锈斑…… 这是哪里的钥匙? 杨梅又为什么要给她?难不成她有什么托付的东西,要交代她去办,却还没有来得及说出口? 她狐疑地望向了权少皇。而他不等她说,就点了点头。 “回了京都,我会让人去查,别伤心了。” 占色合上杨梅的眼睛,让权少皇帮忙把她的身体放平,咬着下唇忍住心里滚滚而来的难受劲儿,慢慢地直起身来,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平静。 “四哥,等事情完了,记得让人来带她回去。” “嗯。” 权少皇轻声儿应了,占色红着眼眶,看着这已经面目全非的山峦,怎么忍也忍不住眼睛里那一层浮动的水雾,吸了好几下鼻子,才低下头去,手抚着高高隆起的小腹,对着杨梅的尸体说。 “杨梅,你还没有孩子吧?我以后让这孩子给你做干女儿好不好?等她会说话了,会走路了,一定会常常去看你……现在,我们就先走了。” “占小幺!”权四爷眉头微蹙,“放松情绪!要不然该影响到咱闺女了。” 这一招儿,百试百灵! 强忍着心头的纠结,占色故作轻松地咧开嘴笑了笑,又对着杨梅深深地鞠了一躬,这才由着他搂抱着往山下走。 刚到山下,她就明白了刚才心存的疑惑。 一群排列整齐拿着步枪穿着迷彩服的男子,已经把整座山的出路都封锁了。这样的情况下,就算他们想不去吃严战家的山顶夜宴,只怕也没有办法了。 苦笑! 领头的中年男人走过来,客气地做了个‘请’的手势。 “四少,我们家老爵爷等你很久了——” 权少皇微微一眯眼,“带路吧!” 金三角的山顶夜宴。 一个绝对别具一格的地方。 在一群人的簇拥下,和上山的时候一样,占色从这边山到那边山,也是一步路都没有走。只不过,换了一个熟悉的怀抱,她不需要再别扭,更不需要再故意找话题来调节气氛,可以肆无忌惮地揽住他,闲话家常一样,向他说着别后的想念,说着这些日子以来她的遭遇,说着杨梅对严战的感情。 一路上,都是她在说。 权少皇在听,并不怎么插言。 “四哥。” 人还没到达山顶,看到那璀璨夺目的灯火,占色心里沉着,终于放弃了唠家常,说起了正事儿。 “你刚才就是为了过来救我,才失去了主动权吧?” “怎么了?”权少皇低头,眸底似乎映上了灯火,略略噙了笑意,“这样不好吗?冲冠一怒为红颜,你占小幺多大的脸啊。” 占色哭笑不得,瞥了一眼山顶,若有所指地问,“上头会有危险吗?” “你怕吗?”权少皇反问。 “有你在,我就不怕!” 刚才那么心惊胆颤的事情都经历了,现在还有什么可怕的? 不过是捡回来的一条命,现在,就当在过期使用了。 权少皇勾起唇,轻声笑开,语气还是像往常一样,宠溺、从容、自信,根本就没有半点儿身在狼窝里的不自在。 “不怕就好,一会儿你就吃吃东西,听听人家讲故事。要困了,就躲我怀里睡睡觉,等你醒过来,我们就回京都,小十三还给你准备了接风礼物呢。” 他轻松的语气,终于让占色心头生疑了。 这明明就是鸿门宴好不好? 怎么权四爷,把它成了老朋友聚会? 山顶平台上,此时灯火辉煌。 这场景,与白天占色过来看见的,又略有不同。 一层层从高大的树木上牵头而下的纱幔,被各色灯光一点缀,迷离得宛如琼宇仙境,美好得特别不真实。而平台上面围成了一圈的桌子精致而大气,上面排满的珍馐佳肴,还有美得带着还露珠的桌花,无一不让人暗自心惊。 都说谈生意要吃喝,难不成谈判也得吃喝? 而且,来吃喝的桌中人,又整齐又诡异。 除了zmi机关来的几个人之外,占色还发现了面容憔悴不整的顾东川和林心纹,甚至还有被反剪着手绑在那里的……权世衡? 自然,严战也在座。他的桌位旁边,还有一个老人。 说他老,其实不算太老。 只是如严战之前所说,他的外貌确实让人看了害怕。面部肌肉凹陷,骨瘦如柴,腮帮尖细,颧骨突出,好像身体曾经受过极重伤害一般,看上去长相凶戾又不太协调,就算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却让人由心底生出凉气儿来。 他就是严正荣? 占色心里暗忖着,突然目光定在了一圈桌子的中间。 ——那不是摆设,而是一张宽大的祭桌。 祭桌上面,有着香烛纸钱和供品,在烛火的光亮下,可以看得十分清楚,上面有权家老爷子和权世铎夫妇还有权氏五术及长辈们的牌位。白布铺桌面,黑布镶牌位,气氛低压诡异。 现场没有一个人说话,一排排端着枪的迷彩男合围了整个山顶,一个个地挺胸抬头,带着逼仄的气势,让这一个明明称之为“夜宴”的地方,生出一层肃杀之气。 这个情况,是占色万万没有想到的。 明明整个局势一边儿倒地都在这个老爵爷的控制之下了,权少皇带过来的人质也已经落在了他的手里。他们为什么还要谈,有谈的必要吗? 沉默片刻,严正荣打了个哈哈,率先开口。 “人都来齐了吧?” 他的样子,十足的长辈样子。 “来齐了。”严战语气清冷。 点了下头,严正荣又望向了已经落座的权少皇,长叹了一口气。 “章家的小子没了?” 一句家常式的问话,语气很淡,情绪不明。权少皇牵着占色的手,扬了扬唇角,回答得竟然也十分平和。 “没了。” “可惜了!这章小子是有些本事的人,我一直很看重他,没想到走歪了路。”严正荣无奈地摇了摇头,说得好像他自己多‘正直’一样,“本来今天晚上将会是事过多年后,权氏五术最为整齐的一次会面了,真是太可惜。” 权少皇轻笑,“世事无常,严叔你也不必难受。” 睨他一眼,严正荣没有接下去,而是将目光投向了占色。 “这位,就是占家的小女儿?” 占色对上他并无半分慈爱的面孔,淡淡说,“是的,严叔可安好?” “不好啊!大概人老了。最近总是回想起当年,跟你爸爸一起的日子,那个时候,我们几个可都是好兄弟啊。真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严正荣的言词之间,似乎全是心疼和难受,还有对往事的追忆。 他这个样子,占色只能说,这人真老成了精怪,表演得跟真的一样。 不咸不淡地笑了下,她不再回答。 “饿了吗?”权少皇替她拢了一下肩膀上的外套,又亲昵地握住她的手来,语气温柔地问,“要不要吃点儿?” “没事。不饿。”占色笑。 “嗯,再等一会儿,我和严叔叙叙旧,咱们就回。” 权少皇顺着她的头发,温声笑着,丝毫没有做人家俘虏的自觉性。让占色更加奇怪的是,就连严正荣的样子,也搞得真就像在叙旧一样,还配合着他的话点了点头,差人给各家面前都斟满了酒,才举起杯来提议。 “为了久违的重聚,我们先干了这一杯。” 除了被反绑了手的权世衡,其他人都站了起来,举杯示意。 然后,每个人杯子里的酒都没有喝,不约而同地倒在了桌子前面,对准中间的祭台,将酒撒给了上面供奉着的权氏亡灵。 放下酒杯,严正荣坐回去,长声感叹。 “当年也是在这个地方,我们权氏五术的人,都被人招集在了这里……对吧,权二爷?” 他后面这句话,问的是权世衡。 权世衡嘴巴动了几下,一双眼睛大睁着,不知道是舌头出了问题,还是嗓子受了损,根本就发不出半句音来,只是一直狠狠地瞪住他,比仇人还要仇人。 看得出来,他在天蝎岛上,没有少受罪,才搞成了如今这副模样儿…… 严正荣轻松地笑着,面上凹陷下去的肌肉,看着更膈应人了。 “我忘了,你现在只能听。那么,你就听着吧?!” 占色抿紧了唇,扫了一眼狼狈的权世衡,默默地听着严正荣越来越低沉的声音。 “老四,你是不是也特想知道,到底为什么?” 权少皇轻笑,“是。” 严正荣尖瘦的下巴扬了扬,突然危险地一眯眼,“其实这一切的因果,归根到底,只不过是为了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情。有人义无反顾,有人置之死地而后生。说到底。都是为了爱情啊。” 一个瘦若枯骨的老头儿嘴里冒出“爱情”来,样子特别滑稽。 可现场,却没有人笑。一个个,显然都洗干净了耳朵在听。 权少皇看着他,揉了下眉心,“真没想到,严叔也懂得爱?” 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严正荣自顾自地喝着,声音冷冷地没有半丝热气。 “老四,我本来也不想为难你。可东川那个孩子不容易,他也是你安叔唯一的血脉,而心纹……她是我心仪了一辈子的女人。换了你该怎么做?我想,你一定会成全严叔这点儿心意吧?” 在他说起“东川”的时候,占色的目光下意识地望向了顾东川。 他表情淡淡的,并没有看过来,像是游离在整个事态之外,与己无关一样。 注视着他清瘦了不少的脸,占色眉心一下下拧着,心底五味杂陈,情绪复杂之极。 这时,只听权少皇笑着问,“不知道严叔,希望我怎么成全?” “很简单,你放手权氏和五术,我会给你寻一处安静的所在,让你种花养草,钓鱼溜狗,得个清闲自在。老四,这可是多少人都求不到的逍遥日子,对吧?” 权少皇扬起了一抹笑,突然揉了下眉头,又指引他望向了一圈圆桌中间的大祭桌。 “严叔这话,对得住他们吗?” 严正荣抿着唇,一双眼睛里布满了血丝。 “我们权氏五术的后人,从小就受父辈教导和训诫,我们生来的使命就是孝忠权氏。我的爷爷,我的爸爸,我们整个严家,都是为了权家而存在的。可是,你们权家是怎么报答我们的?为了你们的家庭利益,为了你们的兄弟相残,毁了我们五个家庭,毁了我们的一切……老四,我们不该报复吗?” 他的话,说得很重,语气却很平和。 权少皇听了,也只是平静地笑笑:“严叔,权家没有对不起你。如果硬说对不起你的人,就是权世衡了。现在,人我已经交在你手里了,由着你来处置,还不够吗?” “你认为够了?” 严正荣笑看着他,一双浑浊的老眼里满是戾气。 不过,看得出来他是一个善于控制情绪的家伙,语气一如既往的缓慢,一字一句,说出十分有条理。 “老四,你不会以为就这样算了吧?不!远远不够。你们权家对我们五术造下的罪孽,就算拿你们整个权家人的鲜血来祭奠我们五个家庭,都是便宜你们了。而我的建议,已经非常慈悲了。” 权少皇勾了下唇,眸子噙着一抹笑意。 “严叔你这话,我怎么就听不懂了?” “不懂?”严正荣冷笑,“难道我说的不对?” 叹了一口气,权少皇右手轻叩着桌沿,锐利的视线扫向了在座的一圈人。 “严叔,本来今天晚上,我是想来听你老讲老故事的。可是现在,我听你这口气,大概年纪大了,故事都记不太清了,怎么全是胡言乱语?!行了,不如这样,由我来讲给你们听。严叔你也给我判断判断,我这个没有参与的小辈,说得精不精彩?” 占色一怔。 果然,权四爷没有说错。 今天晚上,他是来讲故事的。而严正荣之所以占据了优势和主动却没有对他们用强,还奉若上宾般有酒有肉的招待,大概也是因为他心里的倾诉**很强烈,前尘往事憋得太久,太需要一个爆发点,一次性解决恩怨情仇了。 山顶的风声一直没有停下。 这个故事,也很长。 在座每一个听到故事的人,随着他的讲述,都实实在在的在旧时光里,身临其境地走了一遭。让那些旧人、那些旧事、那些带着苦涩的过往、那些或熟悉或陌生的面孔,像一段惊艳了岁月的传奇,鲜活而真实地在脑海里放映了一遍。 权家五术。 山姓安、卜姓占、命姓章、相姓严、医姓赵。 五个年青人都是五术嫡传,在权家老爷子的安排下,他们一起在m国留书深造了多年。在这个期间里,几个人在国内外来来去去,虽然每个人都有着与别人不同的人生境遇,可他们和权世衡,几乎都是一起认识的那一对影响了整个权氏格局的双胞胎姐妹——林心柔和林心纹。 那时,青春貌美的林氏两姐妹才18岁,正是花骨朵一般绽放的年龄。 正如所有三角四角狗血故事的开端一样,一群年青男女呆在一块儿,总会衍生出许多乱七八糟的双恋或者单恋的故事版本来。 林家姐妹长得水灵灵勾人魂,而权氏五术的小伙子,也个个都出类拔卒,在一群华人里面独领风骚。那个时候,五术里面,除了已经结婚的安亚飞和有了对象的章瑞铭之外,只有风度翩翩的占子书,血气方刚的严正荣,儒雅博学的赵丰三个人还未婚。 按理来说,三男两女很好分配,尤其是赵丰还无意争夺的情况之下。 可狗血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林氏的两朵姐妹花,同时喜欢上了占子书。而占子书喜欢的人却是单纯温婉的林心柔,而不是机灵精怪的林心纹。可就是这么一个不讨占子书喜欢的林心纹,她却偏偏成了严正荣的心头之好。 事情就这么奇怪…… 当然,像这样儿的事情,在人间大杂烩里其实蛮多,姐妹俩爱上同一个男人更是屡见不鲜。不过,一般来说,没得到的那个姑娘,最多哭哭啼啼几下,大不了哀怨几年,结果么,该嫁人还得嫁人,用不了多久也就慢慢淡忘了,只有姐妹还是姐妹。 可这个故事不一样,它会发展到后来的情况,确实与林心纹的性格有关。 相较于林心柔的温婉善良,林心纹性格尖锐极端,还敏感多疑。 每一次,当她姐姐与自己心爱的男人在花前月下谈情说爱时,她都会躲在暗处里,咬牙看着,一点点衍生出更多的恨意来。最终,邪性战胜了亲情,为了得到占子书,为了报复姐姐,她顾不得姐妹情分,一时心生歹意,想引当时在m国华人圈子里风流成性的权家二少权世衡来玷污亲姐姐。 那个时候的权世衡,在喜欢大嫂而不得的情况下,除了对大哥生出了嫌隙之外,对于女人,也正处于初始变态的萌芽状态。 因此,占子书与唐心柔的两情相悦,在权世衡看来,也是十分不爽的。 于是两个人一拍即合,达成了破旧联盟。 林心纹自恃美貌,一直觉得除了占子书拿她不当女人之外,每一个见到她的男人,只要她愿意,都会乖乖地跪拜在她的石榴裙下。所以他找到了医术传人赵丰,那个一直对她和气宽厚的男人,她想从他那里搞一点儿比较有用的药来,能够神不知鬼不觉的对姐姐下手,再让占子书瞧到她与权世衡的好事儿。 计划很完美。 不曾想,赵丰对她虽表面客气,却真没有男女之间的那种兴趣。而且,赵丰,占子书和安亚飞三个人,当年关系最铁。于是,一合计,他们对林心纹要药的行为,就生出了怀疑来。 在五术的传人里面,就没有一个是简单的人物。 那时候不过才18岁的林心纹,哪里又是他们的对手?赵丰很容易就套得了她的计划。而那个年月,正深陷在爱河里的占子书,年青的心也远不如三十年后作为净空方丈时那么通透与豁达。为了自己心爱的女人,他同样也可以不择手段。 于是乎,一个反奸计成型了。 瞒着林心柔,占子书与赵丰和安亚飞三个人,轻松就把林心纹送上了权世衡的床。 林心纹与林心柔两姐妹长得很像,而权世衡又喝了酒……事情的结果可想而知。 事后,占子书没有掩饰对林心纹的厌恶,而当林心纹得知那一件事情是占子书主导的之后,更是悲痛欲绝,哭着把它告之了一直暗恋她的严正荣。 因爱生恨,因恨生嫉,因嫉便又生出了后来的许多事端…… 一个多月后,月事没来的林心纹很害怕,背着一直不知情的姐姐,她让严正荣偷偷带她去了医院。结果正是她害怕的那样儿——她怀孕了。 一个十八岁的女孩儿怀了孩子会怎么样? 她又惊又怕,哭喊着执意不要他。 可是,严正荣却劝说她把孩子生了下来。 同时,他还告诉了林心纹,权家是一个什么样的家庭,也告诉了她,如果权世衡肯娶她,其实也是好事一件,她的未来什么保障都有了。接下来,他还找到了权世衡,告诉他说林心纹怀了他的孩子,希望他能给她一个身份。可以说,从严正荣的角度来看,为了心爱的女人,他当年的行为,简直可以媲美情圣了。 结果可以预见,权世衡拒绝得很彻底。 他想结婚的对象只有一个,就是他的大嫂。除此之外,不管什么样的女人,在他的眼里只不过都是女人而已,都是用来玩的,不是用来结婚的。 不仅如此,他还十分的渣。 除了给一笔钱堕胎之外,他连去看林心纹一眼都没有,继续又投入到了广大漂亮妇女们的怀抱里,人影儿都看不见。 一个人最怕什么?就怕被逼得太过。 严正荣与林心纹都觉得被深深的伤害了,仔细一合计,觉得这反正是权家的骨肉,只要她生下来,总有一天,也是能够认祖归宗的。他们不仅要让他认祖归宗,还要把权家所有的一切,都夺过来给他。 可以说,从孩子出生的那一刻,严正荣就想好了后来的报复。 而这个孩子……正是严战。 后来的后来…… 花了差不多三四年的时间,在严正荣有心的挑拨之下,权氏兄弟俩的矛盾越来越深。而权世衡的行为也越来越放纵,越来越猖狂,越来越让权家老爷子心寒。而严正荣则在这个时候,假意向权世衡示好,并且有意无意间指导他要把权氏江山夺在手里,才能得到想要的一切,才不会处处受制于他的大哥。 而这几年里,五术也各有各的境遇。 有人结了婚,有人生了子,有人的妻子怀了孕……随着他们的成家立业,权老爷子也遵循权家的老规则,让他们的父辈慢慢将权氏江山的重要脉络,一点一点地交给五术这几个接班人的手里。 要夺得权家,就要获得权氏五术的支持——这是严正荣告诉权世衡的。 于是乎,就有了权世衡当年邀请五术几个人在这个不受权氏监管的金三角,这个平台之上的第一次合作对话。 当然,五术怎么会为权世衡所用?异想天开! 他们的拒绝,这也正是严正荣事先料到的,他要的就是将矛盾激化到最巅峰。 一个方面,他故意透风给权世铎,让他知晓权世衡的计划。 另一个方面,在五术拒绝合作之后,他献计权世衡,用药轮丶奸了冷家长媳宝镶玉,并且施药使得五术都沾了她的身,从而让权世铎相信了五术,已经与权世衡混为一流,在勃然大怒之下,权世铎不仅把权世衡撵去了m国不准他再回来,也在气急攻心时,收回了五术在权家的势力,并下令解散了权氏五术,还狠心说出“从此,五术与权家再无瓜葛”这样的话来,以至于让他在临死前,还对此耿耿于怀。 一切都在按照严正荣的计划发展。 又过了几年,在一件件事情的铺垫下,权世衡的仇恨值也被引爆到了极点。终于,他在严正荣的帮助下,杀掉了大哥权世铎奸杀了大嫂,使得权氏家庭当年一度陷入危机,而他得到的利益也越来越大,野心越来越膨胀。然后,就在他准备验收成果的时候,不成想,权家老爷子却将家族的继承权给了孙子,并没有留给小儿子权世衡。 安排好一切,郁气攻心的权老爷子,也撒手西归了。 老头子死了,他们终于放了心。然而,他们原本以为要对付一个年仅9岁的小孩儿,简直如探囊取物一般简单。却万万没有想到,年仅9岁的权少皇身边高手如云,不仅有权老爷子给他留下的一批忠信人马,还有为他授业的四个师父,一个个都是狠角色,要拿下权少皇,半点都不容易。 接下来,就是漫长的十几年烽烟…… 严正荣为了争夺权氏,一直在三条路线上跋涉和布局。 第一,他配合权世衡不遗余力地剪除权少皇身边的羽翼,并且多次组织对他的暗杀行动。 第二,他在某些国外势力的帮助下,成立了satan组织,不断扩充自己的势力。 第三,他唆使权世衡一直对五术进行“斩草留根”的行动。 所谓“斩草留根”,就是杀掉了五术的父辈亲人,通通只留下幼儿孤女,再暗中监控教导,等待他们长大,借用他们的手来干掉权少皇,并且夺得最后的胜利…… …… 一个跨越了近三十年的故事,权少皇说得很慢。 占色也听得很认真,就像真把它当成故事来听一样。 或者说,人生本就如故事,故事也是人生。这一个又一个与她相关的故事,正如严正荣所说,一切不过起源于一场爱情。爱情这个东西,就是一把双刃剑,可以让人欢喜快活,也可以杀人于无形。 为了一场求而不得的爱,死去的人,无辜受到牵连的人,实在太多太多了…… 多得哪怕过去快三十年了,他们的灵魂似乎还未散去,也让他们这些小辈们,一直纠结在他们的故事里。 她与章中凯…… 她与顾东川…… 她与严战…… 故事外的故事,怎一个纠结了得? “严叔,各位,你们觉得怎么样?故事还精彩吗?”暗哑着嗓子,权少皇黑眸沉沉,声音似笑非笑,带着一种抽离于故事的轻快。 冷冷地瞄着他,严正荣好半天才从喉咙里挤出一句话来。 “胡说八道!老四,看来,我给你开出来的条件太好了?你不喜欢养花种草的休闲生活,更喜欢埋尸在这风景秀丽的金三角?” 捏了下眉心,权少皇看着四周端着枪的satan组织成员,淡笑问。 “严叔,你真觉得已经胜券在握了?” 严正荣没有肉的脸上,轻跳了几下,隐隐有了一丝笑意。 “我承认老四你很聪明,今天这一招釜底抽薪也用得极好。把我的人换了,把你的女人救走了。可惜,结果你平安带着人走出金三角了吗?愚蠢!” 说到这里,他冷哼了一下,重重的拍在桌子上,突然站起了身来,一步步走到平台边沿的悬崖边上,如同在指点河山一样,大气磅礴地指向了远方。 “老四,你知道这金三角有多少我的驻军?有多少我的势力?知道有多少是我的人马吗?本来,我准备给你一个好去处,再回头慢慢收拾你家权老五的,可你似乎迫不及待等着送死?” 权少皇轻笑着摇了摇头。 “严叔,你说你这人,干嘛这样虚伪?刚才不还说要让我养花种草做逍遥少爷吗?马上就反了悔。你直接说要我的命咱就不用这么墨迹了,何必搞得这么复杂?” 严正荣静静看着他。 “老四,有时候,我真舍不得你死。” “哦?为什么?”权少皇大笑。 “斗了这么多年,一下子没了对手,人生会不会失去了乐趣?” 权少皇波澜不惊地捏了下眉头,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特别好笑的事情一样,邪魅十足地舔了舔下唇,将面前的碗往里面推了一下,跟着站起身来,无视边上虎视眈眈的兵士们,他望着严正荣走过去,也站在了山崖边儿上,一字一句地说。 “严叔,你也算是一个奇人了。布局之精妙,布局时间之长,足够让我这小辈钦佩。可惜了,你算来算去,好像算漏了一点?” 严正荣冷笑着看他,眼神儿示意他说下去。 而权少皇只是笑着,越走越近,脚步越来越轻快,声音也越来越轻松。 “你说你千辛万苦夺下来的权氏江山,结果还不是得交给姓权的人手里吗?这样不划算吧?” “战儿他姓严,不姓权。”严正荣重重一哼。 权少皇笑了,“他流着权家的血,他就永远姓权。” “你什么意思?”严正荣沉沉厉喝之后,突然间像是会意了过来,猛地一偏头,看着一个个枪口已经转了向对着自己的兵士,大惊失色地望向了严战,“战儿,你!你……” 几个“你”字出口,他激动得嘴唇发抖,几乎说不出话来。 他这一辈子都为了林心纹,为了严战在操持打算。可以说,为了把权氏的庞大江山交到严战的手里,实可谓操碎了一颗玻璃心。而且,从情分上来讲,他也一直真真儿地把严战当成自家的儿子来看待的。 怎么可能? 他怎么会在这个时候背叛他? 难道,真的就因为他姓权? 事情的发展太过突然,不仅严正荣吃惊,在场不知内情的每一个人,都惊愕在了山风里,良久动弹不得。占色也是,看着场上突如其来的变化,想到她在金三角与严战生活的这段日子,突然有一种诡异的梦境感,呆怔得像一尊雕像,怔愣愣看着严战发呆。 严战叹了口气,“他说得对,我姓权。” 严正荣瞪大了眼睛,像是突然醒悟过来般,颤着手指向了占色,冲严战大吼。 “为了她,对不对?为了这个女人?战儿!我说过,不管她是你的谁,只要你要她,爸爸就会给你搞到手,你这……这又是何苦?” 占色心里微窒,望向严战。 而他并没有看她,眉头几不可见的皱了下,就慢慢地站起了身来,身姿矜贵地走了过去,并肩站在了权少皇的身边。 “父亲,那些故事,都是你们的故事。本该与我无关,我真的宁愿不知道!” “你!你混蛋你。”严正荣气得声音直发抖,想了想,又使劲儿叹了一口气,想要挽回局面,“战儿啊,你不要听权老四他胡说八道!他刚才说的那些事情,都不是真的。爸爸告诉过你的,是权家逼得我跟你妈妈走投无路……要不然,要不然我们怎么会让你在孤儿院吃了那么多年的苦?不都是权家给逼的吗?” “你不是为了锻炼我的意志吗?从小你不就那样训练我的?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忍人所不能忍,才得夺人所不能夺。这不是父亲你教的?” “傻孩子!哪儿有舍得孩子吃苦的父母?” “呵呵……”严战突然浅笑,勾了下唇,将目光投向了不远处一脸苍白的林心纹,还有完全动弹不得的权世衡,举起手来指向他们,“我的父母,你是指他们两个吗?为什么我在他们身上,找不到为人父母该有的慈爱?” “你,你们?”指着严战,严正荣嘴唇一直在哆嗦。 “战儿,你是铁了心,为了这个女人,不要父母了是吧?” “父母……”严战突然苦笑,声音低沉得宛如呢喃,“曾经,我有过一对极爱我的父母,可,不是他们。当然,也不会是你。” 严正荣瘦弱竹竿的身体,抖得更厉害了。那气得摇摇欲坠的身体,让人真害怕一阵山风吹过来,就把他给刮跑了。 “你……我怎么会教出你这样的混账东西来?” 权少皇弯了下唇,拍了下严战的肩膀,眉头皱得森冷。 “严叔,其实你错了,你一直都错了。我们才是亲兄弟,是血浓于水的兄弟。而且,你当年对他做下的事情,真以为他就不知道吗?” “你在说什么?你开什么玩笑?”事情突转太快,严正荣气恨得,咬牙切齿。 权少皇浅勾了一下唇,慢腾腾地又近了一步,用只有他才能听得见的声音,低低说了几个字。 一听这话,严正荣顿时脸如死灰。 然后,他手指着不远处满露古怪笑意的权世衡,对严战大声说,“战儿,那件事,是权世衡干的!我跟你说过的,跟我无关!” “父亲,我知道你会这么说。”严战突然笑出了声儿来,略一低头,“可惜,我长大了。我也没有让你失望,懂得了衡量对错与真假。当然,我知道你一直对我很好。所以,我准备现在就回报你。” 说到这里,他目光浅眯着望向了权少皇。 权少皇没有说话,突然冲铁手使了一个眼色。而从头到尾一声儿都没有吭过的铁手,突然面无表情地从身上掏出来一本陈旧得有点儿离谱的线装残本来,递了过去。 严战接过,递给了严正荣。 “父亲,这就是我给你准备的礼物,你瞧瞧可好?” 颤歪歪地接过那一本破烂的旧书,严正荣表情突然一变,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地摩挲着书页上泛黄的纸张,声音沙哑颤抖。 “这书,这书你是从哪里来的?” 权少皇态度轻谩的哧笑了一声儿,而严战也没有说话。 良久—— 铁手才轻轻叹了一口气。 “书是我的。” 严正荣调转过头,盯着铁手一眨不眨。 “你,你是……?” 铁手没有回答他,而他想了想,突然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老四啊老四,他才是你敢带几个人就闯进来的原因吧?” 权少皇失笑着,摇了摇头,“不!严叔,你把自己想得太重感情了。你这个人阴冷无常,我根本不敢保证铁手的身份能不能打动你。说到底,当年你为了自己的夺权计划而驱杀五术时,把严翊的父亲,也就是你的亲弟弟也逼得走投无路,逃到石市默默无闻地做了一名警察才得以苟活,这手段狠得简直无人能出其右。你说,我又怎么能指望你今天会为了侄子,放弃掉侵吞权氏的野心?” 一件又一件的事情,转折得太过高端。 占色心怦怦直跳着,与艾伦默默对视,根本说不出话来。 铁手叫严翊?他竟然是严正荣的侄子?这事儿给闹得! 山顶的风,还在呼啸着吹,好像恨不得一朝儿吹掉这人世的残忍一般,声若咆咽…… 良久,严正荣喉结上下滑动着,扫了铁手一眼,情绪比刚才稳定了不少。 “原来你们早就连成了一气,准备要报复我?” 权少皇笑,“这叫正当防卫吧?” 严正荣轻哼,不再理会他,目光再一次悲痛地望向了严战。 “战儿,你可真傻!为了一个女人,你值得吗?你到底知不知道,你今天的行为,放弃的东西到底意味是什么?权利、富贵、地位、荣华,你这一放手通通都没有了懂吗?你帮了他,你又能得到些什么?傻孩子,你听爸爸的话,现在还来得及,只要你愿意,不管是权氏也好,女人也好,通通都是你的啊,傻孩子!” 严战黑眸深了深,闭了闭眼睛。 “父亲,感谢你为我付出的,也感谢你教会了我,什么才叫着残忍。而现在,你们严家,权氏的相术,有了阿翊在,不至于会没有人继承,你就安心吧!” 安心两个字,让严正荣瞪大了眼睛。 “不!战儿,你不能这样做!你不能啊,傻孩子!” 严战长身而立,在山风里,姿势孤寂。 好一会儿,严正荣突然哈哈大笑了起来,他没有想到,在跨越了三十个春秋之后,他算天算地,会败给了一个小辈,而且还会被算计在自己培养的接班人手里。 归根到底,他还是败给了一个女人。 女人啊,她们才是男人的杀手锏。他有千军万马敌不过一句“他喜欢”,他为了爱情苦苦筹备几十年,结果又败在了爱情手里,而且还败得这么惨,败得这么突然,败得没有给他留下一点儿余地。 “心纹……” 突然他转过头去,看向了林心纹,“你觉得我错了吗?” 不得不说,林心纹真是一个了不得的女人,一个十足十的狠角色。 经过这一系列的事情,她现在还能镇定如斯,还能一步一步稳稳地走到严正荣的身边去,面对着一片远方的空茫山影,用她最柔软的声音轻轻发笑,确实不简单。 “正荣,你没有错。大丈夫本就当有抱负,今天的结果,只不过,成王败寇而已。” “你真这么想?”伸出他枯瘦如柴的手,严正荣抚上了她的脸。 林心纹哪怕此刻狼狈,可气度看上去还是像做“权太太”的时候那么高贵。但她一眼都没有看权世衡,眼睛始终盯着严正荣凹陷的脸,一眨不眨。 “正荣,这些年为了我,你吃了多少苦我都记在心里。”抬手,她轻轻抚上严正荣的脸,沉默了好像一个世纪那么久,才又接着说:“你看看你,为了取信权世衡那个老王八蛋,你都把自己搞成了什么样子了?正荣啊,我值得吗?” “值得!心纹,只有你值得。”严正荣眼眶湿润,将手放在了她的手背上。 林心纹唇角带着笑,“还是他说得对,世间之事,本就是‘吾之蜜糖,彼之砒霜’,谁喜欢谁了,那都是注定的,不该去强求。正荣,我刚才就在想,如果当年,我看上的人不是占子书,而是你……这一切会不会都变得不一样?” 严正荣笑了,脸上皱纹深深。 “那谁知道呢?只怕也没有机会再试了。” “是啊,好遗憾。” “心纹。”严正荣深深地看着她,“我只怕不能再保护你了。” “没事儿。”林心纹冲他笑,“正荣,我再也不需要人保护了。” “好,那我……心纹,我先走一步!希望战儿能够醒悟!” 说到这里,他突然冲她暖暖一笑,抽回手来,在众人完全没法儿思量的情况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转身跳下了身后的万丈悬崖…… 众人伫立,静静不语。 这真是一个与众不同的夜晚,又一个人走向了他命运的归宿。 山崖边上,林心纹似笑非笑地看了半晌,好像没有一丝悲伤,慢慢地转身,从脖子上取下来一个什么东西来,向中间走了几步,在占色不远处站定。 “小幺,这个东西是你们的外祖父当年给我和你妈妈打造的赤金长命锁。我们姐妹俩,一人一个,一直都带在身边的,我只怕这一次是回不了京都去祭拜她了,麻烦你替我带给她……就说,就说做妹妹的,这辈子对不起她了。我们两姐妹的恩恩怨怨,我会到下面去,给她解释……” 她笑得很凄凉。 在这一刻,在这一秒,占色从她的眼睛里,看见了一种无边无际的痛,夹带着一种汹涌而来的悲伤情绪。她立刻就判断出来,林心纹她一定想随着严正荣跳崖,这是在交代给她后事。 可…… 她是严战的妈妈啊。再坏,也是妈! 而且,再怎么说,她也是自己嫡亲的小姨啊。真能忍心让她就这样去死吗? 一种血脉相连的亲情,让她几乎没有考虑太多就走了过去,伸出手接在了手里。 “好,你……” 然而,就在她拉住她想要劝解的那一秒,林心纹却突然拽紧了她的手腕,一个顺势往后一拉,就往悬崖外面扑了出去,凌厉的声音响得如同鬼魅。 “战儿,妈要为你除了这个小妖精,你才会懂得去争取属于你的东西……” “小幺——” “占色——” 有人在尖叫,有人在呐喊,有人紧跟着就扑了过来。 不过,因为林心纹是严战的亲妈,没有人开枪,只是拼了命地想将占色从她的手底拉扯出来,而权少皇拧住林心纹的手腕都快掰折了,她也死咬着牙不松手,哈哈大笑着,呜咽一般哭诉。 “战儿,妈这都是为了你,为了你……” 耳朵‘嗡嗡’叫着,占色几欲昏厥,看着三尺外的悬崖心尖儿发颤。 她这都是走的什么运?人人想杀的香饽饽? 其实这个地方,她很熟悉。 白天的时候,她还曾经坐在这里和严战聊过天,景色很美…… 然而,此时,她的头顶上是林心纹那一张像千年老巫婆的狰狞笑脸,还有在她同归于尽地拼命拉拽下,黑洞洞的阴森和恐惧…… 如果摔下去,只怕得……万劫不复了吧? 而章中凯的死亡盛宴,也将会有一个最完美的收宫和见证了。 突然—— 她觉得身体一松,林心纹拽住她的压力没有了。她悬着的心落了下来,猜测是有人把她拉开了,正准备长吁一口气来庆祝新生,只觉得眼前黑影一闪,两个身影就在她的面前滚落了下去。 “啊!” 悬崖下,是林心纹长长的尖呼。 占色惊惧之下,四处张望,还有一个掉下去的人是谁? 谁被林心纹拽下去了? 其实,说时迟,那时快,整一个混乱的局面,也不过短短十来秒的时间而已,占色她没有反应过来是情有可原。可是,等她稍稍喘过气儿来,那一口噎在喉咙里的郁气,就再也吐不出来了。她瞪大了眼睛,扑向了崖边儿上。 “哥——严战——” 脑子里突突地,她来不及清醒头脑,呼吸几乎停止了。 严战掉下去了,是严战掉下去了? 今天白天的时候,他还在这里为了她使诈亲他的事儿发笑。 现在,他真的就从这里掉下去了? 凄厉的风声呼呼鼓动着她的衣服,林心纹的尖叫声已经消失了,山崖边儿上,她只听得见自己的声音,在风声里回响,在歇斯底里里的咆哮,在痛彻心扉的悲鸣。 “四哥,快救他,快让人去救他啊?他是我哥啊……” “占小幺……”权少皇稳稳抱住了她。 可占色的脑子一片昏乱,什么也听不清。 面前,是严战矜贵俊逸的面孔,是他微微勾唇的浅笑。 其实,刚才在得知严战是他表哥的时候,她一直都不敢去回想。不敢回想她与严战认识的那一些过往。当然,主要也是不敢去回想关于在金三角里的这一段日子。他们同吃同睡,在这一段不合常理的光阴里,她虽然是被强迫,可她一直知道,自己真的并没有很讨厌他…… 如果可以重来,她不会再诈他,不会用手指代替嘴去吻他。 可世界上的事情,从来都不可逆转。 不管是生命,还是罪恶。 章中凯如此,严战如此,严正荣如此,林心纹如此,还有很多在此事中枉死的人……他们每一个,如果可以重新选择,说不定都会选择不同的路。然而,生命偏就只有一次。 花谢了,还会再开。 人死了,再也不会复活。 她大哭着,跪在那里,声音带着一种撕裂这漆黑山崖的惨裂,将这个夜晚映衬得凄厉而悲壮。而严战在她与母亲之间作出来的选择,直直撞入了她的灵魂深处,让她觉得用死都无法偿还他的情义。 心,痉挛着。 嘴唇,一直在哆嗦。她多么希望,这一切都不是真的…… 明天,或者明天的明天,那个叫着严战的男人,还会出现在面前,冲她扬唇浅笑,告诉她说,“世界上最幸运的事,就是你跟你的有情人,不是亲兄妹。” “占小幺……”权少皇狠狠搂住她,心痛得声音都在发抖。 谁在喊她?谁在喊她? 占色泪如雨下,目光像蒙了一层雾…… “小幺……你不要死……小幺……你不要死……” “小幺,我发誓,一定要报仇……” 一个男人的眼睛,一直在看着她。她的耳朵边儿上,还有一个熟悉的哽咽声,头越来越痛,越来越痛!飘飘然间,就像以往的无数次一样,她的意识越飘越远,那个声音却始终在耳朵边上回响。 梦吗? 又是噩梦吗? 她的心在颤抖。 不知道过了多久,眼帘再次变成了血红色,铺天盖地的血红色…… 世界,消失了,一切都在消失…… 她的身体,一直在下坠…… “救命……救命……” 她满头冷汗的大喊着,突然从床上坐了起来。 呼哧呼哧地喘着气儿,她四处观望一下,这才发现自己坐在锦山墅的床上,卧室里空空荡荡的,没有灯光,黑漆漆的一团,孤寂得好像整个世界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呼! 果然又做梦了。 此时,离开那个满是爆炸与血腥味的金三角,已经很久了。 可是,这些日子以来,她还是会这样不停地重复那个同样的噩梦。晚上也总是睡不安稳,有的时候会半夜里骤然惊醒,有的时候大白天补眠也会发噩梦。还是,就是金三角那个夜晚发生的一幕一幕,就像在放小电影一样,每一个情节,总会不时在她的脑子里一一回闪。 那天晚上,死了好多人。 章中凯死了!杨梅死了!严正荣死了!林心纹也死了! ……严战,他也死了吧?! 后来是怎么离开的金三角她已经不记得了,甚至于怎么回的京都,她都记得不太清楚了。只知道回来之后,她行尸走肉一般呆在锦山墅里,昏沉沉地过了好长一段时间,直到5月20日的那一天,她的女儿小十五呱呱坠地,她这才彻底地恢复了清明的意识,重新开始了新的生活。 世界上的事,总有那么多奇妙的关联。 5月20日那一天,本来就是她的预产期。她的小十五,也是掐着预产期出生的孩子。可非常不巧那一天,也正是24节气的“小满”。她苦笑之余,索性给女儿取了一个小名,就叫小满。偶尔她也觉得,就像冥冥之中有着某种定律牵引一样,小十五她怎么那么奇怪就出生在了那一天。 而今天,在她又一次噩梦醒来的今天,柜台上的日历,已经翻到了8月8日。 离那个恐怖的金三角之夜,过去了九个月。 她的女儿小十五,也已经四个月了。 静静地抱着膝盖,她坐在黑沉沉的卧室里,没有去开灯,下巴搁在膝盖上望着窗外那一抹灰白发了老半天呆。又从床头柜的盒子里,掏出那把生了锈的钥匙来,在手里把玩了一下,想不出个所以然来,脑子里觉空荡荡的撅得难受。 好一会儿,她放好了钥匙,终于慢腾腾地下了床。 打开了卧室门,她张望一眼,往还亮着灯光的书房去了。 从金三角回来之后,权少皇也一直在忙。 他忙着处理那一系列事情的后续问题,忙着处理权氏内部的种种纠葛,忙着处理zmi机关的人事及工作问题,忙着给权氏家族输入新鲜的血源。一个那么大的家族,完全相当于一个“庞大的帝国”,在被权世衡和严战制衡了那么长的时间之后,要想让它重新走上正轨,实在需要花费更多的精力。 “四哥?” 轻轻敲了两声,她推开书房的门儿。 只一眼,就看见了坐在书桌后面那张大班椅上的男人。 一只手撑着额头,另一只手指上夹着烟,他的目光落在书桌上的一本旧书上,冷峻的面孔看上去严肃而稳重。可他指间忽明忽灭的星火,还有烟灰缸里堆砌出来的几个烟头,都表明了他心里的情绪,并不如面上那么平静。 “看什么呢?”占色睨着他问。 权少皇勾一下唇,摁灭了烟头,冲她招下手。 “你怎么起来了?” 占色吸着拖鞋,脚步声有些沉,慢慢走到了他的身边儿。 “嗯,做了个梦,醒了睡不着了。你怎么还不睡?” “处理点事儿。” 权少皇回答着,没有回避她,随手把书桌上的那本书拿起,漫不经心地放入了面前的抽屉,伸手过来就搂住她的腰,似笑非笑的抬头问。 “没我陪着,睡不好?” 嗔他一眼,占色瞥了下抽屉,“什么书啊,半夜三更不睡觉,看得这么认真?” 轻唔了一声儿,权少皇将她搂紧在身前,声音低沉。 “就上次在盐厦大厦,缴获蝙蝠的那本《金篆玉函》残篇。” 这件事占色是知道的,以前她就知道。 只是此时听来,感觉略有一些不同。 她微愣了一下,挑了挑眉,淡淡地问,“书是我哥的吗?” 她这一句‘我哥’,说得很随意。随意得权少皇都无法从她的语气里听出来情绪,随意得好像她其实并没有多在意那个人一样。 可他知道,不是的。她很在意。 目光微微一闪,他也随意地点了下头,叹息着轻拍了一下她的背算做安慰,然后手臂稍稍一用力,就将她搂了过来坐在了自己的腿上,额头轻抵在了她的额头上。 “是又做梦了?” “嗯。”占色盯着他的脸,“还是没有找到他的尸体吗?” 抚了抚她的脸颊,权少皇心里沉了沉。 “占小幺,那山崖很高,背后那个地段荒山野岭的太偏僻了。而且,你知道的,那附近的人太杂,还有……” 顿了下,他没有继续往下说。 他不说,占色也知道他什么意思,不就是让她不要抱希望吗?从那地方掉下去,哪里还能活下来? 轻轻地窝在了他的怀里,她点了一下头,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鼻子在他身上蹭着,仿佛在汲取他身体温暖来强迫自己,将总在脑子里回旋的噩梦给忘掉。 两个人无语了良久,她才睁开了眼睛。 “四哥,桑儿她什么时候到京都?” “快了!里昂说准备妥了,很快就派人送回来。”权少皇笑着刮她鼻子,语气无限怜爱,“你看桑儿就要回来了,你得照顾自己,好好睡觉,要不然,怎么让桑儿见到她小姨最漂亮的第一面,嗯?” 慌乱地拍了拍自个儿的脸,占色蹙了眉头。 “我现在的样子,是不是特憔悴?” “还行吧,徐娘还没老!” “……去!”占色瞪她,“这是嫌弃我了?” “在老婆大人面前,小的哪儿敢放肆?”权少皇调侃地笑着,亲了下她的额头,看上去十分风流倜傥,只他微微拧起的眉心,还有下巴上青幽幽的胡茬子,还是让他看上去多了些疲惫感。 这个样子的他,让占色有点儿心疼。 手心搁他俊朗的脸上,她轻轻摩挲着,语气软糯了不少。 “四哥,工作也不是一天两天能做完的,你不要累着自己。我们娘儿仨还靠着你来养活呢,你要累倒了,我还得寻思去改嫁,多麻烦?” “操,好有出息。有种再说一遍!” 冷哼了一声儿,权四爷双臂一收,紧紧地环住她的腰身,低下头来,使劲儿在她唇上啄了几口,才在她的喘息不匀里,将脑袋埋在她肩窝上的头发里,低沉低的说着,嗓音里,带着一点儿难以描绘的沙哑。 “占小幺,你要乖乖的,我希望你快乐。” “废话不是?我当然快乐了!” 唇角一扬,占色双臂吊在他的脖子上,与他紧偎在一处,眉间眸底都是温柔。 “四哥,经过了这么些事情,我更加确定,人活着啊,每一天,都得当成世界末日来过。你说呢?这一秒还能吃饭喝水,和相爱的人搂搂抱抱,谁知道下一秒又会发生啥事儿?所以啊,得知足!” 闭着眼睛,权四爷长睫毛跳了跳,几乎是贪婪地汲取着她身上的味道,语气淡然而多情,“好,快乐就好。” 捧过他的脸,占色嗔怪地瞪了一下,才勾了勾唇角。 “你也是!来,爷,给你媳妇儿笑一个?” “傻样儿!”眼角一弯,英俊潇洒邪魅霸道的权四爷,又回来了,“对了,占小幺,准备过完中秋时候,咱权氏五术的几家人团聚一下,这个事情,交给你准备怎么样?” 占色微笑,“行啊,没问题!有孙青帮我,小case啦!” “得瑟!” “就得瑟了!” 两个人像是刻意回避一般,调笑自在,都绝口不提不开心的事情。可是说到五术的团聚,还是不得不想到一个人。 迟疑下,权少皇眉心微拧。 “只是命术……章中凯没了,这章家也算是没人了……” 每次想到章中凯,占色首先想到的不是他与她过去的那些美好的校园逸事,而是他死之前的一次次疯狂。叹了一口气,她脑子里映上了那一天晚上山顶上的冲天炸焰,愈发觉得生命富贵,偎着权少皇的身体就更紧了几分。 “章中凯这个人,如果不是走上了歧途,如果不是被严正荣恶意诱导,如果不是后来发生的那些事情。他会是一个非常有出息的男人。可惜了!” 对此,权少皇比较认同。 “认真说来,他又何尝不是第二个严正荣?” “唉!怪不了谁,都是他的命。” “嗯。命!” 懒洋洋地说着,想到那个绝顶聪明,却没有得到好报的人,权少皇也不免有点儿唏嘘。正如占色之前猜测个的那样,对于章中凯,因为他父亲章瑞铭的关系,因为他是权氏五术的后人,权少皇确实曾经给过他很多次机会…… 可是没有想到,他仍然一意孤行。 两个人搂在一处,静默了好久都没有再吭声儿。 “占小幺,在想什么?”好一会儿,权少皇呼吸浅浅,吻着她的头发问。 没有抬头,占色窝在他怀里,低低回应,“桑儿就要回来了,四哥,你准备让她与顾东川团聚吗?” 权少皇沉默了。 已经过去几个月了,可是顾东川的事情,还没有彻底了结。虽然他的事儿,可以被认定为因为女儿受到了胁迫,可是他做的事情实在不是轻易能抹过去的,足够让他好好喝一壶的了。至少在短时间之内,这件事儿没法办法压得下去。 想了想,他唇角一扬,“占小幺,你希望我怎么做?” 垂下眸子,占色不去看他的眼睛。 每一次提起顾东川,她的心里都会有点儿别扭。 而这一种别扭劲儿,奇怪的是,她自己也说不明白是什么。 如果说是她与安东华当年的情谊,可她在面对顾东川的时候,也许是事过多年没有见面生疏了,她真的已经没有了那么深刻的感受。要说她不在意那份情谊吧?每一次在她的噩梦里,那一个声音,那个她基本上已经确认就是安东华的声音,总能让她心绪不宁,泪流满面。 很矛盾!很惶惑!很不安。 “四哥……”考虑了好一会儿,她才推了推他的肩膀。 权少皇就知道她在纠结,声音略沉。 “想说什么,就说!” 眨巴下眼睛,占色拧他的脸。 “醋酸味儿真重。我是想说,我相信你会给他一个公正的处理结果。” “哟嗬!占老师说话,果然最有艺术节奏!”权少皇笑着揶揄完,见她又皱起了眉头,不爽的眼风儿杀气腾腾地过来了,只得无奈地刮了一下她的鼻子,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行,我知道怎么处理了。现在,娘子,我们可以去就寝了吗?” 哭笑不得地瞟了他一眼,占色起身站了起来。 “ok,夫君你先请!” 刚走了两步,她像是突然又想到了什么似的,突然停下脚步,摸着下巴看了他一眼,又指了指他放书的那个抽屉,“四哥,我这几天闲得无聊,就想翻翻书,把你这一本古董《金篆玉函》的残篇给我翻一下?” 其实吧,她对《金篆玉函》这个东西的兴趣,一直不大。 可是,知道这是在盐商大厦蝙蝠手里缴过来的,她就有了点兴趣。 然而,她没有想到,明明是很小的一个要求,权少皇脸色变了变,目光却深邃了不少,揽了她就往外走。 “行,明天过来拿,现在先去睡觉。” 他的推诿和急切,让占色奇怪了。 “我又没说要现在拿,急个什么劲儿你?” 自觉失言,权少皇揉了下眉心,笑着揽住她的肩膀。 “行行行,老婆大人,你说什么,就是什么。请!” 占色抿了下嘴唇,愈发觉得他的行为莫名其妙。略略一思考,她索性解开了他的手,转身过来掂着脚尖,逼近了他的脸,抬头,眯眼,抛了个媚眼儿。 “权四老爷,你又有什么事儿瞒着我了对不对?我算发现了,咱俩之间积累的账单儿,那是越来越多了,你说说,我该怎么找你算账才好呢?” 轻笑一声儿,权少皇低头,使劲撞了一下她的脑门儿。 “占小媳妇儿,你说怎么算,咱就怎么算,不要急,咱俩有一辈子的时间来慢慢算。” 眼风剜他一下,占色重重哼了声儿,身体从他腋下钻过去,灵活地一下子坐到了他的大班椅上,速度极快地拉开了面前的抽屉,拿出那一本《金篆玉函》来,狡黠地笑着,一页页翻了开来。 “我今儿到要看看,里面究竟有什么鬼——” 话到此处,她突地一愣,落在泛黄书页上的手,微微一顿。 “这照片……” 那是一张夹在《金篆玉函》书页里面的照片,照片的年代颇为久远。 照片儿的背景是依兰,照片儿上的女人,不是别人,正是她自己……花骨朵一般的年纪,含苞欲放的笑容,羞涩漂亮得让她自个儿都眼前一亮。 考虑了一下,她歪了歪脑袋,抬眼瞄他。 “四哥,这张照片儿,你哪里来的?” 眉头微蹙,权少皇叹了一口气,走过去摸了摸她的脑袋,漫不经心地在说,“当时顾东川不就在现场么?它就夹在书页里。这是安东华的东西吧?呵,知道他一直都念叨着你,心里是不是觉得暖和了?” 安东华的东西。 这个,占色绝对相信。 因为那张照片上的年纪,不过十五六岁,她还没有认识权少皇呢。 抿了抿嘴唇,听着他酸溜溜的语气,占色的思维总算跳转了过来。轻声笑了笑,她故意把照片翻来覆去的看了又看,迟疑了好半晌儿,才偷偷抬头瞄他。 “吃醋了吧?” 手指撑下太阳穴,权四爷做出一副特别难过的样子来。 “那可不?醋死老子了!怎么办?占小幺,你今儿晚上准备怎么安慰我?” 瘪了瘪嘴巴,占色不理会他的老不正经,目光看着照片儿,总觉得哪里有点儿不对劲儿。可仔细起起来,她又不知道问题到底出在哪儿。想了想,她的神经又搭到了安东华这头来了,颇为感触地叹了一口气,小声儿说。 “四哥,我改天抽个时间再去看看他。成吗?” 瞄着她水灵灵的大眼睛,权少皇作势考虑了片刻,才酸不叽叽地回答。 “成呗!” “噗!至于么你?” 抿着嘴浅笑着,占色觉得这厮装吃醋的样子特别的搞笑,忍不住就飞瞄了他一眼,结果却发现,他的目光深沉得有些过分了。心里寻思着他可能真的不太舒服,她赶紧笑着摇了摇头,将照片和书都放了回去,起身乖乖地圈住他精实的腰身,将脑袋贴在了他的怀里,软着嗓子哄他。 “四爷,我是你的人,雷都打不动的事儿,你醋个什么劲儿啊?” “谁醋了?” “不承认?”占色抬头,笑话他。 权少皇挑了下眉,扬笑,“好吧,我承认!” 呵呵一乐,占色再次埋入他怀里,“可是四哥,我感激他,他曾经帮忙过我,这也是不可改变的事儿,你明白吗?” “嗯!” 男人的声音依旧低沉。 可是占色知道,依了他嚣张跋扈的性格,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已经相当不容易了。一般情况下,权四爷的醋劲儿指数,可以大到恨不得她周围五米内男士都止步,所以说,没有把顾东川视为她的谢绝往来户,绝对称得上是格外开恩。 舒心的一吸气,她挽住他的手臂。 “四老爷,夜深了,该歇着去了。” “行,走吧,顺便看看咱闺女去。” 两个人挽着手,关了书房的门,慢慢走出来,去了婴儿房。 育婴师就睡在房里,听到开门的动静儿,立马就醒了过来,正准备问好,占色就笑眯眯地冲她做了一个‘嘘’的动作,小心翼翼地和权少皇一起走到了婴儿床的旁边儿,慢慢地蹲身下去,看着躺在里面那一个粉嘟嘟的可爱小女婴,满脸洋溢着母爱的微笑。 她好小。 虽然比起出生的时候,已经长了个头了,看着还是小。 “十五乖乖,老爸来看你了。” 权少皇当年带小十三回来的时候,他已经两岁多了。说来,他还真没有对阵这种小婴儿的经验。所以,从孩子出生到现在,他每一次抱起她来,都束手束脚的有点儿狼狈,又想亲热她,又害怕摔了她,那胳膊肘儿僵硬得,完全一副新手上路的样子,招了不少的笑话。 “十五……” “你别摸她,她睡着了。”占色嗤他。 正睡得熟的小十五,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似,吧唧吧唧地噘了下小嘴儿,像在吃奶似的,小嘴巴使劲儿瘪了几下,小脸儿上居然露出了一个满足的笑容来。 “嗬,瞧我们的小丫头,做什么美梦了?”权四爷低低的笑。 “还能是什么?吃奶呗。”占色也跟着笑,笑得眼睛都弯了。 “不一定,万一是梦见帅哥了呢?” “噗,你个不正经的老爸。” “咳,我是说,万一梦见在收拾她哥呢?” 占色哧的一声儿,想到小十五和小十三之间的搞笑事情来,差点儿没有忍住笑出了声儿来,“你这个暴力老爸,这么小的孩子,整天就知道教他们打打杀杀,她哪里有可能做这样的梦?” “也是哦!”权四爷低低念叨了一下,突然转过头来,一双幽黑的眸子直盯住她,咂巴了一下嘴,“占小幺,我也想……” “想什么?” 瞥了不远处的育婴师一眼,权四爷清了清嗓子,低头亲在她耳边。 “也想做我闺女那样的梦!” 迟钝了两秒,占色这才反应过来,脸上一红,轻轻捶打他一下,为了不让他在闺女和育婴师的面前丢人,赶紧拽了他的衣袖拉起来。 “行了,太晚了,回去睡了。” “好,搂着媳妇儿睡觉去!” 捏了捏他的脸,权四爷笑容得贱。 占色憋住笑没有理会她,不料刚出了婴儿房,还没有走几步呢,腰上突地一紧,整个人已经离地而起了。权四爷大喇喇的公主抱十分稳健,走了几步,大概玩高兴了,故意像玩儿似的,把她抛起来又接住,来回抛了几下,吓得占色心脏都缩紧了。 “要命了!权少皇,大晚上的你搞什么?啊!” “好媳妇儿!别怕,我一准接住你!”权少皇哈哈大笑。 吭哧吭哧的惊叫了两声儿,占色双手吊上他的脖子,将脑袋使劲儿贴在他的肩窝儿里,见他大孩子似的笑容,想到两个人这一路走来的不容易,心里某一处就被熨帖得温暖了起来。 生活里,有太多的不如意。 但在这些不如意里,她获得了太多太多。 人得知足,知足才会常乐。 人得懂得珍惜,珍惜才会幸福…… ------题外话------ 妹纸们,计划不如变化快,大结局因为涉及内容太多,还没有完全写完,只能分为中下来发了。不过,不用等太久,明晚8点—10点,完美大结局(下)就会发出来(字数太多,具体更新时间,看审核情况。) 抱歉了! 这里再老生常谈三点: 第一、请妹纸们继续支持二锦第一个穿越古言《一品医妃》,穿越女主为红刺特战队女医生,与鎏年村的古井,天蝎岛的温泉,与《金篆玉函》都有关连……叩谢,请【收藏】! 第二、《》很快出版上市,有需要团购的请加群【36138976】咨询,有独爱精彩番外,还有本故事q版人物图谱。 第三、月票!月票!哈哈,有月票的妞儿,请在这个月继续支持二锦吧,明天正式大结局了,希望书在榜上,能让更多妹纸看见。 么么哒,明天晚上见! 180米 完美大结局(下)——精彩! 翌日起床,又是一个艳阳天。 刚坐完月子不久的占色,还在哺乳期,权四爷怜悯她身娇体弱,又受了惊吓,一直没有正式去上班。 不过,虽然整天围着老公孩子在打转,占色也没有丢下她的专业课。闲时会看一些案例和专业书,也会找一些消磨时间的小说来怡情养性,三不五时的,也会约了姐妹们聊聊天,拉拉家常,生活如意,好像与以前没有什么不同。 只不过,有一些变化,她只允许自己放在心里。 也坚信,时间可以淡忘一切不愉快。 有些人离开了,没法再回来。 有一些记忆封闭了,也没法想起来。 但那又怎么样呢? 她还得活,她还有需要照顾的孩子,她还有深爱着她的老公,她必须做一个心理健康,思想向上的母亲,做一个开心快乐,无忧无虑的妻子。 在这些日子里,她身边的人,变化也挺大。 追命的肚子,高高隆了起来,堆得像一座小山坡似的尖翘。李婶子每次见到她,都说她这一胎必定会生儿子。而事实上,盼孙子快要盼白了头的简家老妈,早就已经迫不及待地在她做孕检时,偷偷找相熟的医生,用b超给她瞧过了。她的肚子里,确确实实是一个带把儿的。 兴许是孙子的作用力强大,兴许是相处出来的感情,兴许是冷血的努力取得了成效,总归一句话,现在的简家老妈对于追命的态度,已经有了长足进步。除了生活上照顾得无微不至之外,也不会每次见到她都是一副郁结难平的样子了。而且,追命还说,她最近休产假在家里,这个曾经恨她入骨的婆婆,还经常带着大肚子的她去招摇过市,尤其在她几个闺蜜面前说起孙子,那腰杆子总挺得笔直。 不过,婆媳自古是天敌,追命对她意见还是不少。 虽然她从来不在冷血面前说什么,可每一次来了锦山墅,她大嘴巴病发作,都会狠狠地编排一通她婆婆的不是。 占色总是一笑而过,偶尔也跟着八卦几句。 人生么,不就是这样儿?其实有了家长里短,有了鸡毛蒜皮,有了鸡飞狗跳,才叫着真正的生活。如果这些东西都没有了,人活着,该有多么寂寞呢? 相比于追命和冷血,无情与孙青这一对儿,就没有那么幸运了。 祁家大宅里的那个老头子,简直就是一个水都泼不进去的老顽固。尤其因了对老战友的亏欠,祁爸愣是说什么都不会认孙青这个儿媳妇。听说有一次,祁妈想儿子心软了,逮住他爸,连眼泪攻势都用上了。可结果,她的热情,却被祁爸一句话给打回去了。 “哼!等她怀上再说吧。” 愣了足足半分钟,祁家老妈闭嘴了。 祁家二老都知道,儿子与孙青在一起的日子不短了,而且儿子还三番五次咬着牙说等抱上孙子不认他们。可这么久了,两个人为什么愣是没怀上? 于是一琢磨,本来心软了的祁妈也横上了。反正他家儿子年纪小,再玩几年,收了心,早晚回头都无所谓。 这一下,可就苦了无情和孙青这小两口了。 有好几次,孙青也劝他回去。 可无情这厮,偏就是一个属驴的。 这一犟,都快要一年了,不管是儿子,还是老子,都没有半点妥协的意思。老头还照常不急不徐,不闻不问。儿子还照常带着孙青逍逍遥遥,过他的逍遥大少爷的日子,自觉也是美得冒泡,就懒得理他老子了。 他俩那头不愠不火,到是艾伦与铁手,好事儿将近了。 “占小妞儿……” 占色正胡思乱想着,艾伦高分贝的声音,就从大门口传了进来。 这姑娘还是这样儿,大心大肺,见天儿乐颠颠的,把日子活得昏昏乎乎,那脾气甭管遇上了什么事儿,都没有什么大变化。 只不过,为了他们家亲爱的铁手,她大鹦鹉的造型是彻底被抛弃了,整天淑女裙装不说,就连头发经过这一年多时间的改造,也已经及到肩下,看上去整个人斯文秀气了不少。 占色打了个呵欠,撑着额头瞄她,“你怎么来了?” “去,我怎么不能来了?”艾伦坐在她身边,手肘撑在她肩膀上,挤眉弄眼的扯着嘴笑,“喂,我干女儿呢?” “小孩子觉多,刚睡着。” “哦,那真是可惜了啊。”艾伦说着,就从随身的包儿里拿出来一个拨浪鼓一样的小玩具来,前前后后地摇晃着,打得‘跋跋’直响,玩着自己觉得有了趣味儿,笑得那叫一个呲牙咧嘴,比小孩儿还要小孩儿。 占色让李婶儿给她倒了水,忍不住直笑话。 “我瞧着你这样,往后你家孩子的玩具,一半给他玩,一半得你自己玩吧?” 艾伦扭头,露出一个阴森森的笑容来,“收拾你个小样儿!” “得,敢情你找茬儿来了?” 两人笑闹了好一会儿,艾伦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皱起了眉头,四下看了看,小心地凑近了她的耳朵,“喂,妞儿,我觉得有一个事吧,不太得劲儿。” 轻‘嗯’了一声儿,占色扭头问,“咋了?” 嘴巴使劲儿地嘟了一下,艾伦搔了搔脑袋,好像觉得有点不好意思,迟疑地蹙下眉,小声啾啾,“哥们儿,你说说,现在都啥社会了,男女之间谈个朋友,拉拉小手,接个小吻,咳,再滚一下床单,不算什么大事儿吧?” 噗哧! 占色就知道这厮肯定为这种事。 “当然不算!你就不要放在心里了,滚了就滚了呗,现在留到结婚的人少。” “靠!”艾伦大眼睛一瞪,使劲儿戳了她一下,“要真滚了我还说什么说?” 占色愣了一下,“不是吧?你俩都这么久了,竟然没事?” 嘟了下嘴巴,艾伦还在别扭,“你说我们家阿翊,他是不是有毛病?” “啥毛病?”占色吓了一跳。 害怕她误会铁手有那方面的毛病,艾伦赶紧冲她摆了摆手,又凑近了一分,低低说,“姑娘,艾爷我也不骗你,在这些苦尽甘来其乐融融的日子里,我为了我美好而光明的未来,曾经无数次明里暗里阴里阳里撩过他很多次了,老娘我把浑身的解数都使出来了,可人家吧……” 说到这里,她怪异地停住了。 占色使劲儿憋住笑,饶有兴趣地看她,“人家怎么了?” 耷下脑袋,艾伦特没面子的瞪了她一下。 “别提了!每次都无功而返,大木头,气死我了!” 占色知道她膈应什么,竖了竖眉头,故意鄙视地笑,“你这个人啊,这就叫不识好。手哥那是尊重你,懂不懂?难不成,你真希望他像现在社会上那些男的一样,把姑娘吃干抹净了概不认账,那才叫对你好啊?婚期都定了,自个儿折磨个什么劲儿!” 被她说得一愣一愣的,艾伦想了想,点下头,接着又感叹。 “其实吧,我也不是那个意思,就是觉得怪别扭的。反正我见过的男士就算没有万二,也有八千了,真心就没有见过我们家阿翊这样的人,太扯了吧?要不是……要不是他也有反应,我真怀疑他身体有什么毛病来着。” “哈哈哈……” 艾伦说得太逗了,占色忍不住笑了出来。 “艾二小姐,你这烦恼,可真乐死我了!” 大眼睛一瞪,艾伦恼羞成怒了,摁住她在沙发上,就是一阵暴揍,“好你个占妖怪,还笑不笑,笑不笑?嗯?还笑不笑?” “哈哈,好了好了,我不笑了,阿翊来了……阿翊……哈哈……” 占色本来是逗她玩来着,可话音刚落,门口就传来了一声提示的咳嗽。 汗毛一竖,占色身体僵硬了一下,猛地一回头,就见到了刚回家的权少皇。还有,跟在他身边儿的铁手。 她顿觉糗大发了。 要知道,阿翊这个称呼,除了艾伦没有人这么喊过。 坐直了身体,她顺了顺被艾伦搔得乱糟糟的头发,稍稍尴尬了一下,见铁手的眼神儿已经偏开了,赶紧乖巧地迎过去接住了权四爷的包,特狗腿地笑说。 “四哥,你们俩今儿怎么回得这么早?” 男人的脸,有点黑,轻“嗯”了一声儿。 很明显,不爽了。 占色回过头去,见艾伦正冲她吐舌头,不免有些好笑,赶紧开溜。 “那什么,我去厨房看看啊。对了,孙青他们晚上会不会过来吃饭?” “来!”权四爷眼神儿阴恻恻让人寒,“让厨房准备火锅。” 占色‘啊’了一声儿,在艾伦几乎郁卒的尖呼声里,她吃惊地挑眉。 “这大热天的涮火锅,你也不怕上火?” 这时候,见铁手已经不声不响地拽着艾伦离开了,权四爷才不爽地勒紧她的腰,凑过去就在她嘴唇上狠狠一啃,“老子已经上火了,你看不出来?” 呃! 占色笑着推他肩膀。 “我刚和艾伦玩笑来着,我那是逗他,你看不出来?” “操!你不知道铁手对你……” 冲口而出的话说了一半,权四爷就停住了。这件事,毕竟已经过去了这么久,而且人家铁手和艾小二都要结婚了,他再提起来就不是那么得劲儿了。于是,拍了下她的脑袋,他搂住她坐在沙发上,话锋一转,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长长叹了一口气。 “占小幺,咱们这一代人,幸好没有走上一代的老路。” 占色愣了一下,马上反应了过来。 上一代的权氏五术,一对双胞胎的姐妹,还有一个喜欢嫂子的二叔。 他们这一代……? 占色不由打了个寒噤。别说,社会结构确实很相像。 望着权四爷刚毅的侧脸,她又忍不住笑了。 “你一说,我就想起来了,咱家那个喜欢他四嫂的老五呢?啥时候回来?” 啪! 权四爷抬起手来,就在她小屁屁上打了一巴掌,不爽地哼哼下,“臭得瑟,老五他要敢,看老子不打断他的腿。” “哈哈,得了,老五对我这个半老徐娘,才不会有兴趣呢。” 两个人正闹着,门口就传来权五公子得意的笑声儿。 “谁说我没兴趣?” 邪邪地笑着摆了一个最酷的姿势倚在门口,权少腾轻佻地抹了下左耳的钻石耳钉,那一副风流公子的得瑟劲儿,让权少皇磨着牙齿,想揍他。 “你怎么又跑回来了?” 撑起身来,权五公子使劲儿瞪他一眼。 “老四,你够了啊。你弟我现在正式升任红刺特战队天蝎战队的副大队长了。再混两三年,咋还不混成正的?再多混几年,小爷我干掉了老鸟,去做红刺的老大也不是不可能,对不对?凭啥啊,我整天还被你管?” 虎眼一瞪,权少皇邪魅一笑,“你说呢,我凭啥?” 权老五挑眉,坐在了他的对面,故意冲占色飞了一个挑逗的眼神儿,才笑嘻嘻地说,“你说来听听?” 手指轻轻在膝盖上一下下敲着,权少皇笑得特诡魅。 “凭我是你哥!管着你的经济大权。” “靠!”提到钱,权五公子立马精分了,“老四你还别威胁我,你要不把钱乖乖奉上来供小爷我吃喝玩乐,我保证拐了我嫂子,跑到地球的另一端去,逍遥快活。” “找死呢你?” “来呗,干一架!谁赢了谁有发言权!” 你一句,我一句,占色见这两兄弟见面又要掐上,赶紧笑着拍了权少皇一下,冲他递了个眼神儿,这才笑着问权五公子。 “老子,你这回得多呆几天吧?把初七叫到家里来,你俩也多走动走动?” “噗——” 说到夏初七,权少腾刚喝到嘴里的水,马上就喷了。 “哈哈哈……” “你笑什么?”占色挑眉,“古里古怪!” 使劲儿清了清嗓子,权少腾再次拿过水来,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谁说我跟她没有走动?我跟她啊,都走动成好哥们儿了。她昨晚上还在天蝎岛上跟我喝酒呢。不过嫂子,瞧着那小妮子单着也怪可怜,你替她留意着呗……” 眼看自己的大媒成了这样,占色不爽地打断了他。 “知道她可怜,你何不……” “何不把她收了?”权老五大笑了起来,双手叠在膝盖上,又得瑟上了,“得了吧,我要找女人,怎么也得找嫂子你这样儿的妙人儿啊?……啊……” 前一个‘啊’是调侃,后一个‘啊’就是权老五的惨叫了。 再次调戏嫂子的权五公子,被权四爷逮着就是一顿暴打。 “哈哈哈,哥,真生气了?哈哈……” “治不了你了?揍丫的!” 两兄弟说着说着,还真就在沙发上你来我往的打了起来,这千年难得一遇的情形,实在精彩纷呈,诡异难描,以至于,占色在一边儿瞧得,也忍俊不禁地跟着笑了起来。接着,刚刚进屋的孙青等人,也被这情形弄得差点崩溃。 这还是英明神武进退有度的权四爷? 这还是风度翩翩雅致潇洒的权五公子? 随后,背着书包进屋的小十三,在吃惊之余,更是捶胸顿足。 “天啦,天啦!妈呀!这是天儿要塌了哇?” “哈哈哈……” 一室欢腾,四壁温暖。 这一天晚上的晚餐,人齐肉多菜也丰富。除了厨房之前就准备好的晚餐菜式之外,为了响应权四爷的号召,果然两盆**辣的火锅也被端上了桌子。 “干杯——” “干了!” 苦尽甘来,众人围聚。 幸福生活是怎么回事?大概就是如此了。 “喂,艾小二——”追命在吃饭的地方,话永远都是最多的一个,只见她使劲儿嚼巴几下她的营养孕妇餐,又去捅了捅艾伦的胳膊,“你跟手哥的婚期,定在啥时候了?” 啪地一声杵下筷子,艾伦不爽了。 “你怀孕怀傻了?问我第三次了。” 追命不好意思地呵呵一笑,“我最近智商是有点捉急。再说,又不是我结婚,我干嘛要记住?” “那你还问个屁?”艾伦嗤之以鼻,不想理会这白痴。 瘪了瘪嘴巴,追命先冲艾伦做了一个大鬼脸,又向冷血撒娇,“大狗熊,你看见了没有?艾小二她就是这样欺负我。她不仅欺负我,还总欺负你儿子,你说怎么着吧?咱俩怎么治她?” “我靠!”冷血还没有说话,艾伦就翻上了大白眼了,“可把我给恶心死了,追命,你不作会死啊?” 追命故意愉快地挑眉,冲她眨眼睛。 “你恶心了呀?行,你继续恶心,你恶心了,我就可以多吃一点了。哇哈哈,明白了吧,姑娘就是故意搞你的,艾小二。” “这是老虎不发威,你拿我当病猫呢?” “大狗熊,有个女人,她好像一直都是病猫,对不对?” 眼看两位姑娘又扯上了,占色暗笑不语,专心替小十三布菜。 只要有她们俩在的地方,就少不了这样的热闹和欢乐。 大家伙儿最近都忙,难得这么齐整的聚在一起。闹闹嚷嚷中,都玩笑着说起了铁手和艾伦的婚礼来,热潮一浪高过一浪,以至于过了好久一帮子人才发现,平时特爱开玩笑的无情同志,突然之间就沉默了下来,样子特别不自在。 难不成丫看铁手结婚,心里闹腾上了? 趁着他们喝酒起哄的当儿,知道他与孙青那点儿破事儿的艾伦,拉了一下孙青的衣袖,放低了嗓子,小声儿问,“孙姑娘,这周末你有空么?” 孙青比无情自在多了,“咋了?” 艾伦重重点头,“周末我准备约初七过来玩么?你要是有空,一起过来玩。咱们姐妹几个,喝点小酒?” 孙青轻笑,“好啊。” “那成,来,先走一个!”艾伦先乐上了。 一直没有吭声儿,在纵观全局的占色,小小的诧异了一下。 其实孙青的情况,占色之前有给夏初七说过。她和无情这么久了,没刻意避过孕,就是没怀上。为这事,孙青闹心很久了。可找冷血吧,他不太专业,去医院吧,她又觉得别扭,害怕无情家里知道了拿来说事儿。找夏初七,确实是最妥当的。 依孙青睿智的心性,她肯定听懂了艾伦的意思。 没有反对,也就是认可了。 孩子对于家庭的作用不言而喻,可以说它不仅是夫妻之间的纽带,在很多时候,也能实实在在的左右老一辈人的想法。无情生活虽然不靠着父母,可谁又会不希望婚姻能得到父母的祝福?如果孙青真的怀不上,就祁家那个家庭来说,这件事儿,绝对会是他们感情上的一次毁灭性灾难。 晚上躺在被窝里,权四爷做完一轮热身运动,见她还在为孙青的事儿发愁,搂着她的手不由紧了紧。 “占小幺,你是不是特希望身边的人都幸福?” 占色抬头瞥他,“那是自然,难道你不是?” 权少皇勾下唇,轻轻顺着她的头发,不知道在想到了什么,“想法是想法,可有时候,结果总会差强人意,背道而驰。” 占色觉得他似乎话里还有话,挑了下眉头,笑着用头发去搔他的脸。 “什么意思啊你?想说孙青和无情没戏?” 轻笑了一声儿,权少皇拿开她的爪子,“我就这么一感叹,你急什么?” 眼睛微微一眯,占色歪着头,打量他,“不对,四哥,你最近不对劲儿!” “我有?” “当然有!” 权少皇哧笑一声,拍了下她的屁屁,捞她了的身子抱起来就往卫浴间去了。 一边走,他一边儿打趣的笑。 “得了,甭管他们,你还是操心操心我吧。” 像往常一样,权四爷‘热心而真诚’地替她洗完澡,又拿了软乎乎的大毛巾把她抱出来,殷勤备至地开始做起了全职奶爸。一切弄妥了,还帮助她做产后身体复健的按摩,那声音,更是温柔似水。 “占小幺。” “嗯。”占色还在考虑他的话,回答得懒洋洋的。 伸手圈住她的腰将她翻身过来,权四爷对上她的眼睛,顿了顿,低下头去搁在了她的额上,蹭来蹭去,语意不详。 “你说,咱俩要不要再办个婚礼?” 他突然挑起来的话题,让占色特别奇怪,随即又咯咯笑了起来,“你是见人家铁手和艾伦要结婚,心里痒痒了?还是真想再收一次礼钱?” 轻叹了一声,权四爷捻她鼻子,“不识好歹的东西。我这为了谁?” 占色挑眉,严肃了下来,“你在说真的?” “老子没工夫开玩笑!” 轻唔了一声儿,占色状似考虑地摸着下巴。 想到面前这厮就那样莫名其妙就把她带入了婚姻围城,连求婚这一道程序都省了,还有,就连婚礼都是一个收拾人的圈套……她突然憋屈了。 “嗯,这样吧,咱老夫老妻的,就不搞形式主义了。你要真心觉得对上次的婚礼和强取豪夺心里有愧呢,一会儿就把家里的财政大全都交给我管,怎么样?” 她原是开玩笑的,没有想到,权四爷低低一笑,面上的阴霾突然散开了。 “这个可以有。” “说话算数?” “必须的!”笑着说完,他突然翻转过身,双手撑在她在左右两侧,深深地盯了她片刻,又温柔地拂开她额角的头发,抬起她的下巴来,声音暗哑地问。 “占小幺,跟了我,你觉得幸福吗?” 占色点了下头,目光清亮得没有杂质。 “你呢?” 权四爷掀了一下唇,一只手捧着她的后脑勺,从她的唇角开始,落下一个又一个细细密密的吻,唤她的名字如同呢喃,“占小幺……” “嗯?”占色攀着他的肩,出口的声音在他的热吻里,全成叹息。 “吻我!” 有一句话是这样说的:上帝关了一扇门,就会给你打开一扇窗。 杜晓仁的那扇门在她做错事的时候就关上了。 可她非常幸运,又一扇窗到底还是为她打开了。 在看守所关押了几个月之后,在二审开庭时,在占色为她聘请的律师辩护下,她终于免除了死刑。不过,虽然她没有杀害孙成昊,可她以前帮助孙成昊做的那些犯罪事情,性质也非常恶劣,死罪虽然没了,活罪也在所难逃。经过法院公开审理,判处了有限徒刑三年零六个月。 她的幸运,得益于与satan组织有关的几起案子告破。 据狸猫从m国传来的消息,由于satan组织有m国政府背景,在严正荣的死亡和严战的失踪之后,很快就有了m国政府秘密派遣的相关人员接手了组织的管理。而satan组织之前由m国主导的对华北x—21d计划,也由于相关人员的死亡,还有北x—21d两用导丶弹的试验成功,而彻底流丶产了。 不过,只要他们狼子野心不死,阴谋计划就不会灭绝…… 而zmi机关将来会面临的挑战,也不会因为严正荣的死亡,就消失殆尽。 工作一直周而复始,只要有人类的地方,就会有战争。 几个相关案子结案了,杜晓仁得救了。而早已经去了另一个世界的章中凯,大概也没有想到过,他的“艺术化犯罪”系列杀人案,后来会成为犯罪心理研究领域的经典案例,被讲师们当着课题来讲解,而学生们在研究案例的时候,在分析他的杀人动机时,也会一遍又一遍把他走过的犯罪心理之路做为研究课题,付诸于一个又一个学术论文当中…… 如果说臭名也能留在历史,那么,他做到了。 同时,章中凯的案子,也一度成为了中政大学的年度热点话题。 为此,有一些新闻媒体试图采访他的研究生导师,中政大学催眠领域的学术北斗吕教授。可是,对这个她曾经无数次夸奖过的得意弟子,吕教授一概闭口不谈,更不接受什么采访。 不仅如此,就在章中凯出事后的两个后后,她就以身体抱恙为由辞去了中政大学的工作,和老伴兰教授一起,随着女儿女婿举家搬迁到了南方的某个水乡小城,含饴弄孙,过上了清闲避世的日子。 她走的时候,占色去为她送了行。 两个人拉着手,说了许多家常,叮嘱了许多别后事宜,却唯除没有提起章中凯这个名字。只是,吕教授在临上飞机之前,曾紧紧握住占色的手,对她说了三个字。 “对不起。” 占色只是微笑,“老师,一路走好,多来电话。” 吕教授走了,对于她留下的“对不起”三个字,占色却能理解。 一个方面,她在占色之前就已经知道是章中凯盗了磁带,并且他品行还有些问题,可是,由于她护短和对章中凯的私人感情和怜悯他的孤儿出身,她虽然自己刻意与他疏远了,却一直没有把这些事情说出来。甚至于,上次占色去中政看望唐瑜和她的时候,她虽几次欲言又止,可终究没有出口,不曾想,却间接地导致了唐瑜的死亡。 另一个方面,她当年使用催眠替占色封闭了记忆,然而,当记忆指令被章中凯更改了之后,作为章中凯的导师,作为教他催眠入门的授业师父,她在章中凯死前和死后先后一共三次为她进行了催眠引导都没有半点作用。徒弟青出于蓝了,却难到了师父,解不开章中凯的指令,她怎么都落不下去,一直郁郁寡欢。杜晓仁的判决下来的那一天,占色再次和辩护律师一起见到了她。 见面的地点,不是上次的探视间,她到达的时候,杜晓仁马上就要被押往京都某区的一所女子监狱服刑了。而未来的三年零六个月,她都会在那个地方度过。 这一天,阳光很好。 杜晓仁苍白灰暗的脸上,也多出了一丝血色,憔悴瘦削的外形,似乎也精神了不少,哪怕手铐加身,她俏丽的外貌也比上次多了许多活人气。 要知道,死刑和三年零六个月的有限徒刑,差别那是巨大的,足可以让一个人找到死而复生的生命至高真谛了。可以说,在这样的关键时候,她的命运能够反转,是她事先完全没有想到的。 人之将死时,被朋友绝地一捞,那是什么样的恩情? 一双带了手铐的手紧紧地握住占色的手,杜晓仁哽咽得几不能成言。 “占色……这一次我……多亏了你,幸亏我还有你……” “不用谢我,如果你真的杀了人,谁也帮不了你。” “呜……我就知道,你要这样说……” 杜晓仁又哭又笑,情绪无法自恃。 事实上,看守所那样儿的地方,最能乱人心肠。经过这一场浩劫下来的她,不仅损了元气,就连骨子里那些尖酸刻薄,还有嫉妒心肠,似乎都被彻彻底底地给磨没了。 “占色,我以前是那么的恨你,讨厌你,觉得你虚伪,做作,假清高,表面上对谁都客客气气,其实你骨子里瞧不起任何人,你总是不屑与别人为伍,就连王晶晶和张凤她们在背地里都说,整个少教所里,看上去好像艾慕然傲娇,其实最难相处的人,最攀不上的人,不是她,而是你……而我却知道,你是真心把我当朋友好过的……可是我,色妞儿,我对不起你……” 占色默默的看着她,感受着她的双手越抓越紧。 嘤嘤哭泣着,杜晓仁更加泣不成声。 “有一件事,我一直不敢跟你讲。我请你去帝宫的那天晚上,其实就是把你带去给孙成昊看样子的。我那个时候就打定了主意,要把你献给他的叔叔孙二手。” 占色皱了下眉头,苦笑。 “在一号公馆的那一天,其实你也不是喝醉了酒被孙二手的司机送走,而是你故意离开,给他机会来玷污我的对不对?而且,你为什么一直劝我喝酒的原因,也是明知道那酒里被他下了药,对不对?” 哭着重重点头,杜晓仁抓着她的一双手都在颤抖。 “是,都是我,都是我,偷你钱包的人也是我……” 占色笑了,“可你后来又还回来了,不是吗?” “呜……我看你缺钱,焦头烂额的也可怜,我又不忍心了。” 占色抿着唇,看着她清瘦的脸,没有作声儿。杜晓仁却哭得更加撕心裂肺。 “我这些日子在里面呆着,一直在回想,到底是什么让我扭曲了人性,变成了一个让自己都不忍直视的魔鬼。后来我终于想明白了,是**,是嫉妒。**太多,我就变得不是自己了,金钱,名利,美貌,男人,每一个都深深的诱惑着我。而当我马上就要失去生命的时候,我才发现,其实只有活着,才是最好的……占色,我有时候都不敢相信,我竟然有过那么多龌龊的内心,比毒蛇还要恶毒……你可以不知道,除了这些,其实我还做过很多很多对不住你的事情……” 那些纠结过的往事,占色以前就怀疑过,曾经也因此厌恶过杜晓仁。 可是这个时候,那些事情从她的嘴里亲自吐出来,她却有一种像在听别人故事一样的感觉。有一句话,杜晓仁说对了,‘只有活着,才是最好的日子’。想想那些已经不存在于世的故人,她觉得自己还能站在这里,以一个施恩者的高姿态,听另一个故人的深深忏悔,这就是幸福。 归根结底,杜晓仁也是一个可怜人。 只不过,境遇不同罢了。在道德的底线之上,谁又能比更有优越感? 占色认真审视她片刻,掏出一张纸巾递给她擦了泪。 “晓仁,这一次,你这一刀捅得不深,伤口还可以愈合。下次一定要考虑清楚了,再错下去,一旦危及生命了,那谁也救不了你。” 愣了一下,在看守所里长期不与人接触交道的杜晓仁,思维已经不复以前那么灵敏,好一会儿才理解了她话里的意思。 “呵,你还是这么喜欢讲大道理。” “这不是大道理。”占色目光锐利了不少,“我爸说,做人守住本心,才能有福道。” 杜晓仁点着头,吸着鼻子抽泣。 “占色,如果经过了这些事儿,我都还没有醒悟过来,那你就当真帮错人了。人都说,都说锦上添花易,雪山送炭难。我在里面呆着都想通彻了。你看我出了事儿,除了你,没有一个人肯来帮我,这说明什么?说明我过去的二十几年,活得实在太失败。” 她的抽泣声儿停不下去,占色拍拍她的手,叹了一口气。 “晓仁,三年零六个月,不长不短,出来后,重新来过吧。” 习惯了占色说话模式的杜晓仁,点头轻笑。可笑着笑着,泪水又不停从腮边滚落。 “占色,你恨我吗?” “不!”占色挑了下眉,唇角拉开,“没那闲工夫!” “呵……你还是那么刻薄!” 杜晓仁带着泪,笑得却很欢畅。 以前,她一直以为她是世界上最惨的人,每次出事都觉得自个儿委屈。可现在她才知道,其实她有多么的幸运。落难有人帮,于这冉冉尘世,能得到这样一份珍惜的友谊,不比什么都强吗? 都说监狱是一个阳光照不到的角落,可也只有那样的地方,才能让一个人彻底蜕变,从毛毛虫变成的蝴蝶的过程,会很痛苦,但如果不脱去身上那一层壳,又如何会有美好的未来? 淌着泪水,眉眼松开,她又哭又笑。 “占色,你等着我,三年后,我要……活得像个人!” “我等你!”占色轻轻地笑,“去吧。” 收回了紧握的双手,杜晓仁不易察觉地冲她笑了一下,随着押解的两名武警战士上了停靠在旁边的一辆警车。 警车启动了,透过玻璃车窗,占色冲她挥了挥手。 而杜晓仁的面孔,一直停留在车窗处,以回头的姿势久久没有动弹。 次日,占色要去机场接桑儿。 她起得很早,刻意打扮了不说,还找来艾二小姐来给她画了一个淡妆。 “占小妞儿,看出爷的化妆水平了吧?”艾伦画完最后一笔,掰着她的脑袋,傲娇的抬起下巴。 占色左右照了照镜子,赞赏地点了下头。 “比起我只适合给中小学生化文娱表演妆的水平,确实好太多。” “靠,丫会不会唠嗑了?艾爷我这是品味与高雅并存,艺术与格调的化身,怎么能和中小学的文娱表演相比?瞧瞧,你瞧瞧,看把你这小脸儿给化的,啧啧,太美了,美得爷都忍不住吧唧一口了。” 这个家伙是又动口又动手的典型,说着就把脑袋凑了过来。 占色身上的鸡皮疙瘩在地心吸引力的作用下,一直直往下掉,赶紧拍开她的手,“行了,艾二小姐,回头再感谢你啊,我得先走了。” “矫情!说你漂亮,尾巴还翘上天了!”艾伦撇嘴。 轻扬下唇角,想到一会儿小侄女就回来了,占色眉梢眼角都是笑意,心情实在好得不行。因此,为了满足艾二小姐过度膨胀的虚荣心,她不惜自贬了。 “是是是!其实,不是我长得好看,完全就是你艾二小姐的妆化得好,把我给衬托得美了。如果我是一朵红花,你的化妆技术那就是绿叶。没有你,就没有我,行了吧?” “这还差不多!”愉快地斜睨她一眼,艾伦收拾起了她的宝贝化妆品,“要我陪你去吗?” 占色笑,“不用,你四哥会陪我,他在楼下等着呢。” 甩给她一个大白眼,艾伦拎了她的化妆包就往外走。 “重色轻友!不跟你好了。” “那是!”占色玩笑,“你一向只跟你家阿翊好。” 听到这话,艾伦回过头来,使劲儿冲她吐了一下舌头,想了想,又歪着脑袋把她从上到下给打量了一番,语气严肃。 “占小妞儿,我建议你,往后还是少打扮得好。” 在包里翻找着今儿出门要带的东西,占色随口问,“啥意思?见不得穷人喝口汤啊?天天就准你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对吧?” 摇头晃脑地盯着她,艾伦突然微眯起眼睛,一阵傻笑。 “我说真的呢,就你这样的美人风情,本来就够祸国殃民了,你要整天打扮成这样去京都城里走一遭,我真怕咱京都的美女都得单身。” “去去去,贫嘴!” 占色好笑地瞪她一眼,不再理会她,自个儿去衣帽间里找配衣服的包。 “诶!天道不公啊!” 抱臂拎包倚在门框上,艾伦冲她挤眉又弄眼儿。 她没有开玩笑,今儿的占色确实很好看,一头柔顺的长发如青丝披及腰身,瓷白玉质的脖颈边,是婉约裙装肩带的一个小小蝴蝶结,再往下双丶峰昂然,生养了两个孩子还没有一丝赘肉的小腹平坦柔软,修长的双腿曲线在裙摆下与光洁的肌肤交相辉映,那一抹成熟女人的风情与性感,实在太容易引起男人的遐思了。 不不不!不仅男人。连她这个女人,也“被遐思”了! 呲了呲牙,她起身又跟了过去。 “占小妞儿,我总算搞明白,为什么有那么多男人为你奋不顾身了。” 奋不顾身几个字,让占色心里一沉,拎包的手下意识紧了一下,走了过来,拽了一把艾伦的手。 “少来酸我!你们玩艺术的人,姐惹不起。” 笑容更潋滟了,艾伦纨绔劲十足地揽住她的肩膀,一股子轻佻劲儿。 “我说,就你这个小眼神儿吧,天生就有一种勾人劲儿。我这女人都抵挡不住,何况男人?诶,只是可怜了我们家阿翊了。” 脚步突地一顿,占色侧眸,瞪她。 “艾小二,你带心眼儿了吗?” 缩着肩膀,艾伦摸了摸胸口的位置,煞有介事的一愣,“哟,今儿出门忘带了。” 占色哭笑不得,直笑,“傻不傻啊你?总把自己老公拿出来埋汰。” “嘿嘿,这不是咱俩就这么一说吗?占色,我发现你这个人吧,其实可以作为男人忠诚度和意志力的试金石。往俩往后啊,没事儿的时候,就偷偷拿我家阿翊来试一试咋样?” 扭了下头,占色斜睨她,“你如果想找死,就试呗。” 艾伦搔了下头发,说得坦坦荡荡,“那谁不是说过吗?99。9999,的男人都是视觉动物,还有0。00001,不是视觉动物的人,一准儿都是盲人!” 占色微微一笑,反问,“这话谁说的?” “哈,我呗!21世纪最有影响力的思想家艾子,差不多能和老子庄子墨子什么的齐名吧。”说到这里,艾伦‘咦’了一声儿,像个孩子似的,突然反应过来,下巴一抬,“哇哦,哥们儿,有没有发现,我突然牛逼了啊,也能说出这种大道理来?靠!果然是近猪者黑啊!” 咳! 重重呛了一下,占色差点儿吐血。 “求你了,开屏小孔雀,咱俩还是回见吧啊?!” 不怀好意地弯了一下唇,艾伦冲她吹了一个轻佻的口哨。 “回见了,美女!记得做我的试金石哦?” 占色扭头下去与权四爷汇合了,没有回头,也没有搭她的话茬。可艾二小姐自个喊完了,别过脸,就发现了杵在过道边儿上,面无表情的铁手。 “阿,阿翊……你来了?”她恨不得咬死自己。 大步走过来,铁手没有说什么,只低头牵她的手。 “走吧,一起去机关。” 见他没有生气的迹象,艾伦悬着的小心肝终于落下去了。挽住她的胳膊,头一歪,她倒在他身上,还是乖乖地解释。 “喂,你没有生气吧?我在开玩笑呢。” 轻唔了一声儿,铁手不置可否,下楼直接去拿车。 一路无言,直到扶她上车的时候,他才瞥她一眼。 “我不用试。” 不用试是啥意思? 抿着唇瞅他的黑炭脸,艾伦突然掀起唇来,忍不住叽叽发笑。 机场。 随着桑儿到达的时间越来越近,占色发现自己的心跳的速度,在呈匀速上升。唐瑜到死都在心心念念着的女儿,今儿终于要重新踏入京都这块土地了。可是她却再也见不到亲妈,而她爸爸现在又是那样儿的情况,作为她的小姨,她该怎么关照好这么一个小丫头呢? “乖儿,想什么?!”权少皇笑着捏她脸。 “紧张!”占色回答得很实诚。 权少皇勾下唇,摇了摇头,“又不是相亲,紧张个屁?” “粗鲁!”占色勾魂眼儿扫她一下,“你知道什么啊?人与人之间的第一印象非常重要,那可是交往的战略地位,她要第一眼就不喜欢我,往后我怎么带她?” 权少皇笑了笑,不再说话。 在占色第108次重复着那些引起她紧张的心理问题时,飞机终于落地了。 都说血源亲情这玩意儿很奇妙,当小丫头被一个大块头的胡子老外牵着小手过来的时候,就像突然产生了一种强烈的心电感应一样,占色发现自己心脏狂跳,血液逆流,恨不得一把就将她抱在怀里才好。 “桑儿。” 小小的人儿,闻声顿了顿,怯怯地瞄她,没有说话。 桑儿继承了她妈妈的容貌,白皙的皮肤有着稚嫩的红粉,天生就是一个小美人儿胚子。一双大大的眼睛清澈明亮,秀气的小鼻子头,饱满的额头,弯弯的眉儿下面,一对长睫毛因为害怕颤动得特别厉害,样子看上去单薄而怯懦。 这样的孩子,特别招人心疼。 “桑儿……” 又喊了一声儿,占色发现声音特激动。 可任由她抱着,看着他们在交接行李,桑儿紧张得愣是不说话。 占色暗叹一声儿,知道对孩子的事儿急不得,只是笑着摸了摸她的小脑袋。 “马上要跟小姨回家了,桑儿,你开心吗?” 小脑袋垂下去,小丫头并不吭声儿。 专程送桑儿回来的人,是里昂的两名得力下属,两个都是长得高高大大的西方男人。他们很客气,把孩子的事情都一一交代清楚之后,还顺便告诉了权少皇一个特大的消息——他的“二伯权世衡”,于昨日晚上在m国加州突发脑梗塞不治身亡了。 权少皇没有情绪,只是点头,与他们握手,并请他们代为向里昂致谢。 当然,真正的权世衡从金三角押解回来,已经再次投入了天蝎岛的“海光山色”中去了。 他们嘴里的这个“二伯权世衡”,正是程为礼。 现在,也该他退出历史舞台的时候了。 只有权世衡死了,程为礼才能活过来,过属于他自己的生活。 通过前面一系列的事情,现在的里昂与权少皇之间,已经结下了比较深厚的革命情谊。男人交往与女人不一样,是英雄重英雄,因此,权氏内部的整合与人事调整,权少皇都交给里昂在打理。就像权世衡在的时候一样,他并没有剥去他半分权限,而且,他还不像权世衡那么多疑和猜忌。 作为知遇之恩的回报,里昂工作起来,也就更加卖力。 而他是权氏的老人了,这些年来一直做权世衡的大管家,完全得心应手。 知人善用,用人不疑,这是权四爷的优点。 与里昂的两个下属道了别,权少皇又差人给他们安排了宾馆休息,这才让司机绕道先送占色和桑儿回锦山墅,自己去了zmi机关工作。 桑儿今年七岁,比小十三小一个多月,却半点都没有小十三的调皮劲儿。 从机场到锦山墅,她一直表现得非常合作,一脸的紧张和害怕在小脸儿上摆着,小手始终绞着衣角,让她坐就坐,让她走就走,让她喝水就喝水,让她吃东西就吃东西,一板一眼的挺着个小身子,像一只初入陌生丛林的小鸟儿,不敢乱动一下。 这样的孩子,一看就不是家人宠大的。 想到深爱女儿却再没有办法抚养她的唐瑜,占色酸涩了一下,下定决心要让她的女儿不再重复她的老路,一定要让她在健康的家庭里幸福的成长。 回到家里,给孩子洗了澡,换了家常的衣服,又带着她把阿喵带到客厅里,她才慎重其事的蹲下身来,轻轻拥着她,笑眯眯地眨了眨眼睛。 “桑儿,我是你的小姨。你好,我们俩握下手,以后做好朋友吧?” 桑儿动了动嘴皮,小眉头皱着,像在考虑什么,态度迟疑。 占色抿着了唇,一直保持微笑,不敢吓着孩子,语气委婉到了极点。 “桑儿,你不要害怕我。我是小姨,来,叫一声小姨听听……” 又嘟了一下小嘴,桑儿眼皮耷了下来,终于发音。 “妈妈……” 不太纯正的中文,可吐字却非常清楚。 占色微微一怔。 很明显,这个孩子错把她当成唐瑜了。或者说,她的小心思里,其实一直在考虑为什么妈妈不要她了,非要让她叫小姨吧?摸了摸自己与唐瑜十分相似的脸,她一时不忍心去解释,只愉快地捏了捏小姑娘的脸蛋儿,轻松地应了一声。 “乖。你喜欢叫什么都行。” 不巧,刚从楼上跑得一身汗的小十三听了这句话,就不依了,哗啦一下像一头小驴子似的冲过来,抱住占色的腰,恶狠狠地抻掇。 “不行!不许你乱叫妈妈,这是我和我妹妹的妈妈。” 小孩子天生就有争宠和争地盘的惯性,就和争糖吃没有什么区别。小十三对于这个从天而降的陌生妹妹,护食的行为十分强势,像害怕老妈被人抢走似的,抱住了占色就不放手。 在他霸道的目光扫视下,桑儿小脸一黯,垂了下头。 “哦。” 这声委委屈屈的一个字,听得占色心里酸死了。其实她知道,小十三也是一个没有安全感的孩子。可小丫头的样子,实在招人心痛。她受了委屈,也不哭出声音来,泪珠子啪嗒啪嗒地掉着,那可怜劲儿,能把人的心肝抽痛。 “十三!” 解开儿子的手,她嗔怪地瞪了他一眼,搂过桑儿来顺着她的后背,又笑眯眯地指着十三对她介绍。 “桑儿,这个是哥哥。你乖乖地叫他一声,他就不会再凶你了。” 扁着嘴巴,桑儿吸了口气,声音抽啜。 “哥……哥……” 小十三嘴巴噘得老高,哼了哼,似乎不太满意。 不过,他是一个惯会看脸色的主儿。见老妈的表情,知道这一回不能撒娇,不能蒙混,必须要端正了态度,要不然老妈真会跟他动真格儿。想了想,他歪了歪嘴巴,像一个被欺压着丧失了主权的可怜虫,眼巴巴地瞄了一下占色,然后才主动去拉着桑儿的手,来了一个十三式的幽默感。 “行了行了,你再哭鼻子,就不长小**了。” 占色:“……” 桑儿红着一双大眼睛,巴巴看他,一阵抽泣,“哥哥,什么是小**?” 小十三翻着大白眼看了下天花板儿,无奈地冲他老妈摊了摊手,嘟囔着叹气,“额娘,你看见了吧?不长小**的妹妹,果真智商比较低,玩笑都听不出来。诶!” 占色:“……” 桑儿抽泣着吸下鼻子,再一次巴巴看他,态度讨好,哭声却更大了。 “呜呜…那我长还不行吗?” 这一回,轮到十三无语了。 一下倒在沙发上,他做昏倒状。 占色哭笑不得地捏了一下儿子的脸,又怜爱地揉了下小丫头的脑袋,在旁边充当着和事佬的角色,却不再参与两个孩子的对话了。 她发现,她不参与了,十三与桑儿的话还明显多了起来。原来,要让小孩子在一个陌生的地方感觉到轻松和温暖,有时候,大人做什么心理开导,都远远不如有小伙伴儿陪着管用。 见老妈笑眯眯的,小十三的男子汉气概上了头。 “妹妹,你跟哥哥去玩好不?就楼上,哥哥有好多玩具,有软体积木、有轨道火车、还有,还有玩具仿真狙击枪……可帅了!啪啪啪,见过吗?” 桑儿怕生,默默地包着一眼眶的泪水,看十三。 “我可以玩么?” 小妹妹这么乖巧,小十三作为小男子汉的个人英雄主义就上了头,“没问题,只要你不抢我妈妈走,我什么都可以给你玩。” “小**也可以吗?” 与别的小朋友不同,桑儿在林心纹的封闭式教育下,几乎没有接受过正规的学校教育,长期隔绝于人的生活,让她没有小伙伴儿,所以她下意识地认为,那一定是个好东西。 小十三瞪大了一双眼睛,憋了好久的笑,终于破茧而出。 “噗!你个小不正经的。” 说罢,他倒在沙发上打着滚,笑得哈哈不停。 桑儿只瞅着他,低头不语。 占色心下一阵发酸,觉得这小丫头特别不容易。 站起身来,她把两个孩子的手牵到一处,又向小十三递了一个眼神儿,然后才小声在他的耳朵边儿说,“儿子,不许嘲笑妹妹。妹妹的妈妈没有了,爸爸也不在身边,她没有人心疼,你做哥哥的,一定要懂事儿,知道吗?” 小十三撇了下嘴,“知道了知道了,啰嗦。” 七岁的孩子,第一个叛逆期,已经懂得顶嘴了。 其实一开始,小十三的叛逆情绪,完全来自于对唐瑜的不喜欢。 这孩子的性格有点像权少皇,他没有占色那么心软,唐瑜给他留下了不太好的印象,就很难改变。所以,知道桑儿就是唐瑜的女儿,他自然就没什么好气儿。 可现在…… 想了想,他像个小大人一样,长叹了一口气。 “好吧,妹妹,你在这儿等着,哥去给你拿一个玩具来,保你喜欢。” 当小十三上楼抱了那一支心爱的玩具狙击枪下来时,桑儿还坐在原地,半点儿都没有挪动过,乖巧得不像一个正当调皮年龄的小孩儿。 十三将玩具枪扎在沙发上,热情地介绍。 “看见没?这个是我五叔送我的,酷不酷?” 小女孩儿一般对枪没有多大兴趣,桑儿迟疑了一下。 “它好玩吗?” “当然啦,啪啪啪啪,可过瘾了!” 说起枪支来,小十三一双大眼睛直放光。 儿子的小样儿,让占色想到了权少皇说过的一句话,男人啦,个个都是爱枪的。 桑儿只是看着,不敢伸手去摸,小十三嗤了一声儿,抬了抬玩具枪,拉过她的手来,一个个指给她看,“瞧见没有?这个是瞄准镜,这是枪管儿,这是弹匣,这是上机匣,这是下机匣……” 桑儿看他说得热情,像是为了不扫兴,也点下头,“嗯。” “你喜欢吗?”小十三瞄她。 桑儿点头,狐疑地问,“如果把它拆开了,还可以发射吗?” 小十三一愣,看怪物一样扫了她一眼,低下头折腾了一下自个的爱枪,突然眯了下眼睛,帅气的拿过枪来,比划了一个标准的狙击动作,将枪口指向桑儿,厉色说。 “不许动,举起手来,要不然我就杀了你。” 换了任何一个小孩儿,都知道他是在玩笑。 可桑儿怔了怔,竟真的慢腾腾举起了双手来,眼眶都红了。 “哥哥不杀。” 坐在边儿上的占色,心口微微一窒,而小十三却目瞪口呆! “你傻的啊?说了这是玩具枪啊。” 桑儿怯怯地垂下头,害怕地看着他,一动也不敢动。 趴在沙发上,小十三好一会儿没有说话。 客厅里,好一会儿都鸦雀无声! 终于,小十三像是想明白了什么,特别不好意思地把枪收了起来,拿小手去牵着桑儿的走,“行了,你不喜欢枪,哥哥带你去玩别的。不要怕,往后,哥一定保护你。” 桑儿没有什么小伙伴儿,跳下沙发,任由小十三牵着她的手,一双带着泪的眼神儿茫然地望向了占色。 占色冲她鼓励地一笑。 她吸了吸鼻头,露出一个单纯得让人心痛的笑容来。 “谢谢妈妈,谢谢哥哥。” 一双黑葡萄似的大眼睛,礼貌懂事得过分的语言,让占色的心柔软成了一片。 她和唐瑜两个人,虽然一母同胞,却没有机会牵手长大。 现在,就让她的儿女和她的女儿一起来完成这个夙愿吧。 9月8日的晚上,占色接到了艾二小姐的电话。 明天9月9日,在那个象征着天长地久的好日子里,艾二小姐要出嫁了。所以,今天晚上是她单身生活的最后一晚,在骚扰电话里,她的话里话外,全是一些准新娘子们杂乱无章的鸡乱蒜皮。 比如,怎样才会更有气质? 比如,怎样才会在容貌上压她占色一头? 比如,怎样才能让他家阿翊在洞房花烛夜化身为禽丶兽? 占色懒洋洋地用脑袋夹着手机,一边半眯着眼睛剪脚指甲,一边儿漫不经心地笑着回答。 “气质么?天生的,你丫就女汉子的命,坚持住!” “容貌么?想要盖过我的闭月羞花比较有难度。但是,在这个高科技的时代,奇迹也是可以人为创造的。可惜,时间来不及了,整容医院都下班了不是?” 磨着牙齿,艾伦低骂了她一声儿,“丫在王婆卖瓜?” “哈!对化妆技术,你要有信心嘛!” 哼了声儿,艾伦又问,“那洞房花烛夜呢?有没有要传授我的?” “这个好办啊!”占色放下指甲刀,拍了拍手,拿着手机,笑逐颜开地学着广告里的调子,“要洞房,找追命,三件法宝包你满意。学技术,找无情,吹拉弹唱样样都行!” “靠!色妞儿你个混蛋啊,不真诚,不朋友,绝交!” “咦,好像昨晚上,咱俩才绝交过?” “有吗?”艾伦矢口否认。 占色哈哈一笑,安慰她,“行了,早点休息吧。睡一个好觉,比什么都重要。安啦!明儿你一定是最美丽入骨的新娘子。而且吧,我这个人最善良了,为了不给你压力,我会尽量把我的闪光点藏起来,低调一点,平凡一点。” “我呸,你个不要脸!” “哈哈……” 其实占色知道,在新婚前,每一个姑娘都会有各种各样的困惑,不管怎么安慰都没有什么作用,非得熬过了那两天,等心情平复下来,什么毛病都好了,绝对不治而愈。 艾伦又叨叨了几句,她收了线放好手机,拉过被子来裹住自己,就懒洋洋地闭上眼睛。可不到一分钟,就被洗漱好出来的权四爷给捞了过去。 “谁的电话?” 他声音哑得让人心慌,占色偎着他,眨巴下眼睛:“你猜?” “艾小二。” “……你听见了还问?” “傻妞儿!”权少皇低笑着吻下她,手指顺着她的脖子绕过去,一下一下有节奏地替她梳理着头发,声音低沉而慵懒,“占老师,麻烦用你高智商的大脑想一下,都这个点儿了,还来扰人家夫妻好事的人,世界上除了艾疯子,还会有谁?” 嘴巴微微一撇,占色眼风扫他。 “后天教师节了,占老师连礼物都没有,你还想要好事?” “礼物?” 权四爷捏了下眉心,笑着低头啄了一下她香喷喷的嘴,故意歪过头去,将热热的呼吸喷在她的耳窝子里,在她痒得忍不住推她的时候,他才一把捞起她翻转过身,将温热的高大身躯从背后压了上去,沉声闷笑。 “礼物自然是有的,爷早就准备好了。” “哪儿呢?”占色转头。 “这……” “无赖!” 低骂一句,占色身体被他压紧,在越来越重的呼吸声里,觉得快要被他掌心的温度给烫化了。脖子里,他呵的气儿搔得发酥,身上,软成了一滩水,心下慌了慌,情急之下她突然侧过头来,曲起膝盖向他一蹬。 “噢!” 权少皇悶哼一声,吃痛地翻滚在一边儿。 顺了下头发,占色见他呲牙咧嘴的样子不像是装的,赶紧爬过去,急急地问,“喂,怎么了?真踹到你了?” “费话!” 两个字从齿缝儿里挤出来,权四爷说得贼痛苦。 “踹哪儿了啊?来,我给你揉揉呗。不生气了啊?开玩笑嘛!” 好像真痛得不行,他出口的声音,都在扭曲。 “占小幺,你个祸害!” 从来没有见过他痛成这个样子,占色又好笑又心痛,不由笑着哄他,“不是吧?真有那么严重,到底伤在哪儿了?来我给看看。要不然,给你呼呼一下,行了吧?” 呼呼一下? 权少皇黑着脸,突地一变,展颜微笑着摊开了身体。 “行,来吧,给呼呼!” 瞥了他一眼,顿悟了的占色,这才知道被捉弄了。慢吞吞地直起身来,她锐利的眼风刀片儿似的,将他从上到下审视了一番,突然一咬牙,扑过去扯住他的两边耳朵。 “姓权的,你还敢耍我?敢我怎么收拾你!” “占小幺!”他声音一沉。 占色知道这人向来大男子主义,有些玩笑开不得,平时一般也不会这么放肆地去揪他耳朵。可是这会儿望着他,她也不知道哪一股风抽了,放开手气嘟嘟地瞪着他,眼圈儿一红,连声音都哽咽了起来。 “你太分了。每次都骗我,总让我替你担心,每次都是这样儿!” 权少皇黑眸深了深,探出手来把她狠狠一搂,又把她的小手拿起来,轻轻放在自己的耳朵上。 “来,揪吧!” 第二天早上,占色是在他的早安吻里醒来的。 昨晚上闹腾了一会儿,她睡得很熟,就连那个时常困扰的噩梦都没有做。半睡半醒之间,在他下巴上胡茬子的轻轻刺挠下,感受着他细细密密的轻吻,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看着窗外的晨光,抿着嘴一笑,觉得自个儿,会不会幸福得太奢侈? 环上他的脖子,她回吻他。 “早安!” “早!”权四爷声音很哑,拍拍她的脸,“快起,去婚礼了。” 她摇头撒娇,声音细得像蚊子:“我要你抱我起来。” “懒媳妇儿!”他坏笑着捻下她,又凑在她的耳朵根上说了几句什么,见她红着脸握了拳头捶过来,这才轻笑着抱她起来,大步去卫浴间洗漱。 铁手与艾伦的婚礼,是在香格里拉大饭店举行的。 艾伦家里的亲戚朋友很多,相比较起来,铁手这边儿从石市过来的亲朋就少了很多。不过,去捧场的zmi机关战友兄弟们,却也坐了两三桌。 大概前一段时间发生的变故太多,在这样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里,有这样一场盛世婚礼,就特别的让人期待,几乎人人的脸上都洋溢着欢乐,见面寒暄时的精气神,好像个个都是新娘子和新郎倌似的,眉开眼笑。 婚宴门口,一对大号的中式婚礼玩偶在迎宾区,简直萌动四方。 而礼堂里,由全球顶级婚礼摄影团队做出来的婚纱大尺寸照片,更是吸引了来宾们的目光。美丽的新娘小鸟依人,俊朗的新郎严肃内敛,一个别具现代化风格的中西合璧婚礼,在欢声笑语中拉开了序幕…… 结婚是女人一辈子的大事。 而婚礼,又是大事中的头一等。 艾二小姐已经三天没有好好睡过觉了。 激动啊、激动啊、还是激动啊! 她千辛万苦倒追铁手那么久,从今天开始,终于要把他收入囊中了,苦尽甘来的日子,让她怎么能不兴奋不激动?所以,在整个婚礼的流程里,随时都可以见到新娘子一张容光焕发的笑脸。 儿子娶媳妇儿了,铁手老妈无疑也很开心。 虽然前一段时间与艾伦之间有点儿小问题,可她也是一个有修养的女人,嫌隙没了,怎么看就怎么顺眼了。婚礼上,她一直与艾家二老坐在一起。三个老人谈起儿子女儿来,都吧啦吧啦不停,那脸上的笑容让皱纹都开了裂缝。 说来说去,无外乎两个字——满意。 占色觉得,比起她自己和追命来,艾伦这个算是最纯粹的婚礼了。 没有算计,也没有被算计,只有为了爱情的结合。 抽了一个空,一直处于半癫痫状态的艾二小姐提着礼服,偷偷摸摸地又跑到占色的跟前来,歪着头瞥了一眼她身边的权四爷,就凑过来和她小声咬耳朵。 “占小妞儿,有个事儿……” 占色微微一笑,“咋了,你不想嫁了?” 噘了下嘴,艾伦瞪了她一眼,“妞儿,我心里不太踏实。” “咋又不踏实了?” “我觉着吧,我是不是也像追命一样,需要婚前指导?” 掩住唇咳嗽了一下,占色差点笑出声儿来。 “得了吧你,见天儿看小片,你都是专家教授级别的人了。” 艾伦不好意思地耷了下眼皮儿,那脸上涂的胭脂,明显更红了一层。 “那不是理论么?理论不等于实践,有差异不是?” 睨了一下远处望过来的铁手,占色冲她竖了一下大拇指,笑着低低说,“别怕!我相信你,一定会干得很好。” 嘿嘿乐了下,艾伦叹了口气,突然又严肃了脸。 “占色。” 她很少直接叫名字,占色这一回真奇怪了,“又怎么了?” 咧了咧嘴,艾伦突然非常认真地冲她鞠了一个躬。 “谢谢你!” “嗯?谢我?” 俯在她的耳边,艾伦声音很小,却很真诚,“占色,你这个朋友,我没有白交。如果不是你,我得不到这么好的阿翊!其实我知道,也许直到今天,在他的心里,我也不如你……但是,总有一天,我会把你从他的心里,一点一点,连根拔除,只留下我自己独占……” 抬起脸来,占色与她烁烁的目光对视一秒,拧了下眉头, “艾伦,你想太多了。” 狠狠吸了一口气,艾伦眨下眼睛,重重拍了拍她的肩膀,觉得说完那话,心里头就舒畅了。 “不管有没有想多。占小妞儿,你就给艾爷接招吧!” 捕捉到一抹远处投来的视线,占色笑了笑。 “你个傻样儿,去吧,手哥找你了!” 大大咧咧的笑了一下,艾伦回过头去,冲气宇轩昂的新郎倌摆了一个最漂亮的笑容,小脸儿乐得像是会发光似的,“阿翊,我跟嫂子说几句话,马上就来。” 铁手紧抿着唇,冲她点了一下头。 艾伦眸底生光,小小冲占色摆手一下,提着裙摆朝他走了过去。 她和她的阿翊,今天结婚了…… 她的婚姻之帆,已经鼓足了风,马上就要起航了…… 把一众宾客伺候好了,等两个人回到婚房的时候,天已经很晚了。 他们没有选择香格里拉给提供的豪华婚礼洞房,而是直接回了他们布置好的新家。 一路上,喝得半醉的艾伦都在奇怪。她记得冷血和追命结婚的时候,人人都吵着要闹洞房,各种花样儿倍出。可今儿轮到铁手了,一个一个全变成了小清新,斯文得不行,居然没有怎么为难,就放过了他俩。 不可思议! 这套婚房,不是艾家的。 铁手说,是他要娶媳妇儿,不是他倒插门儿。所以,之前那一套他老妈住的艾家公寓也被他退回去了。然后,他把多年来的积蓄全部拿了出来,在市区黄金地段,买了一套近200平的公寓。 他手头的钱不多,可买套房足够了。 这些年,权少皇在金钱方面没有亏待过他。且不说权氏本就是一个钱窑,单就论他俩出生入死的感情,就不是金钱能够衡量的。也可以这么说,如果铁手愿意,他可以拥有很多。 可他不愿意。 甘愿平凡,本身就是一种闪光。 婚房是铁手这几个月来自己一手一脚设计的,而装修的时候,却是艾小二天天眼睛都不眨地盯着工人施工的,有点小资,兼顾居家,温馨的爱情风格,并不奢侈华丽,却处处都带着浓浓的温情。 今天是两个人的洞房花烛夜,铁手妈被孙青妈拖去打通宵麻将了。 公寓里,只有他们自己。 喝了不少酒的艾小二,眼波一丢丢的荡漾着,不时瞄向铁手,心里那一个沸腾劲儿啊,就像煮了一锅香喷喷的毛豆,就等着剥出来吃了。 “阿翊……” 铁手揽住她,手背探了下她的头,“醉了?” 艾伦呵呵呵直乐,嗷嗷笑着搂紧他,一句话说得颠三倒四。 “你现在跑不掉了吧?阿翊,你是我的了,是我的!” 俊脸一黑,铁手扶住了这个东倒西歪的家伙,无奈地叹气,却也不忍心责怪。事实上,相比他的千杯不醉,艾小二这会儿真是醉得有点矫情了,整个人八爪鱼一样紧紧攀伏在他的身上,时不时还傻乎乎地凑到他的耳窝边去低笑。 “阿翊阿翊……我喜欢你好久了……喜欢了好久……” 铁手把她放在沙发上。 “我去给你倒点水。” “不……不喝……”艾伦奔过去揽住他的后腰,脑袋搁在他宽厚的背上,一下一下磨蹭着,声音软得她清醒了之后,想想都觉得恶心,“阿翊,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你还没有说过喜欢我呢……” 低头解开她困在腰上的手,铁手转过头来,看着满脸通红的她,“傻了?” “我才不傻,谁傻谁知道。” 铁手哭笑不得。 “去躺一下,我给你倒水。” “说了不喝水!”娇嗔一声儿,艾伦又朝他的怀里偎了偎,那一脸望穿秋月的表情,花痴得简直无力自拔,“阿翊,我都开心死了,不喝水,也没醉。阿翊,我想谢谢你,谢谢占色,谢谢所有关心我的人,谢谢你们都对我这么好……我很开心……阿翊,我真的很开心……” 明显说醉话了,还不认醉。 铁手叹一口气,轻拂了下她的头发,将她整个人拦腰抱起来,又放在了沙发上,低下头盯住她,一字一句,说得很认真。 “往后,我会对你很好。” “我知道,我知道你是好人。”重重地点着头,艾伦听得很清楚,眼睛眨巴一下,借酒撒疯,突然就飙了泪,“阿翊,我终于等到你了……” 抬起手来,铁手抚上她的脸,拭掉她脸上的泪水,手臂将她困在怀里。 “怎么像个小姑娘,还哭鼻子?” “呵呵……”艾伦又流泪又咧着嘴笑,“我高兴!” “要喝水吗?”第三次,他又问了同样的话。 艾伦嘟了一下唇,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哧哧一笑,双手搭在他肩膀上,“阿翊,你怎么就和水扛上了?是不是,其实你也很紧张,可是你吧,又偏偏要装得不紧张。傻不傻啊?我说谁傻谁知道嘛。” 别开脸去倒水,铁手没有反驳。 没有反驳,就是承认了。 艾伦哪儿是个肯安分的人?她踉踉跄跄的走过去,张开双臂,又环在他腰上。 “不喝水,我要新郎倌抱我去洗澡。” 顿了顿,铁手放下了水杯,低低说了一个‘好’字,就托了她搂了起来。当整个人离地而起的瞬间,艾伦愉快地叫了一声儿,咧嘴笑着,眼角上还挂着没有擦掉的泪水,小样儿特别滑稽。 “洗呀洗呀洗澡澡……我是一只丑小鸭……” 胡乱地唱着歌儿,她咿咿呀呀很是兴奋。 艾伦的个头不小,平时在姑娘们堆里总是充当爷们儿的角色。可是,被铁手抱在怀里,他的身高总能让她发现自己女性化的一面,发现自己也可以小鸟依人,也可以撒娇,也可以由着他来挡风遮雨,不用每一次都冲在前面。 “阿翊,你开心吗?” “嗯。” “阿翊,你高不高兴?” “嗯。” “呵呵,阿翊,我也是……” 艾伦一次次愉快地喊着说着,任由他把她放在卫浴间的盥洗台上坐好,看着他微微弯腰给她试水温,看着他用粗糙的大手,将她喜欢的精油滴在浴缸,看着他为了迎合她的傲娇范儿,在水里撒入新鲜的花瓣…… 他的手,是拿枪的。 他从来是不屑做这种女人家的事情的。 这些艾伦都知道。 可他却总是依着她,不管她要做什么,他总是这样依着她。 “好了。可以洗了。” 铁手弄妥了就过来抱她,艾伦看着他俊朗的面孔,难得地红着脸,唇角带着一抹诡异的笑意,慢慢从他的臂弯里滑下,躺入温暖的水波里,觉得整个人由内到外都得到了最好的休憩。 抬起一双染雾的眸子,她认真地看着铁手。 “阿翊……” “嗯?”他呼吸均匀,与她又热又臊的样子完全不同。 丫果然够冷静! 对着她这样儿好身材的大美女,竟然也能镇定如常? 有时候,她特好奇,他到底有没有过彻底失控的时候? “阿翊……” 她又换了一声儿,声音带着邀请。 铁手目光深了深,迎上她粉红的脸蛋儿时,喉咙明显往下一滑,抿紧了唇角,然而,就在她以为有戏的时候,他却在她跳跃的目光注视下,突然转了身。 “我在外面等你。” 艾伦不满地咕哝了一声,腾地站起身来,不管不顾地伸出胳膊就束了他的腰,“阿翊,今天我们结婚了!”他没有挣扎,可艾伦贴着他的身体,却能够察觉得出来他的强烈不安,吸了下鼻子,她不由有点委屈。 “你怎么回事儿啊?” 卫浴间的灯光不太亮,铁手的呼吸很重,而艾伦的心跳也很快。 诡异的搂抱着,过了好久,他才轻轻拉开她束在腰上的手,转过身来,大手绕过她的腋下,一点一点把她揽入怀里,死死按在狂乱跳动的身前,声音闷闷地说。 “对不起……” 抬起湿漉漉的眼睛,艾伦皱眉,“对不起什么?” 在问这句话的时候,她心里恨恨地想:如果他说出什么‘对不起,我办不到’,‘对不起,我还是喜欢占色’这样的话来,她就直接把他摁到浴缸里面去,然后爆打一顿。 好在,那种情况没有发生,他说得是,“我以前对你不好。” “那现在呢?要不要对我好?” “会。” 睁大了一双眼睛,在他幽黑深邃的目光里,艾伦舒坦了,咯咯一笑,跳起来整个儿攀在他的身上,吊住他的脖子,凑近他的耳朵,低低的笑,“不,我不生气,我从来都不生气,阿翊……”顿了一秒,她补充,“我们做吧?” 铁手愣了半秒,手臂加劲,突地将怀里人勒紧,深深地吻住她的唇…… “好。” 在他热热的气息扑面而来时,脑子里一片混乱的艾伦,听见他一边儿亲吻她,一边儿含含糊糊地吐出这一个字来。 “阿翊……” 艾二小姐圆满了。 “扑通——” 在一声巨烈的水响声里,激灵灵打了一个寒噤,艾伦才发现自个儿太激动,失足一滑掉入了浴缸里。脸上骤然一红,她咬唇抬头,看见铁手一双幽黑的深眸里,有一团火焰在跳动,在闪烁,在燃烧。 而接下来的形势,再也不由她来控制了…… 新郎新娘离开了。 可京都的夜晚,依旧那么清新婉约。 夏日的霓虹伴着轻拂的凉风,将夜晚点缀得煞是宜人。 今天晚上托了艾伦的福,是占色坐完月子之后,难得出来瞎溜达的一个晚上。而且,还是背着男人出来玩的。婚宴结束后,从香格里拉酒店出来,她就被追命拉拽着,一起去了一家宵夜自助餐厅。 追命挺着一个特大号的肚子,也没个消停的时候,把小日子过得特别的骚包。今儿晚上她家大狗熊不在,她更是像一只放出笼子的大胖鸽子,不仅拽了她出来,还一道儿拽了孙青,说是抛弃了艾小二的日子,实在太过**,怎么都要庆祝一下。 吃着松软的香橙饼,占色取笑她。 “你该不会是嫉妒人家艾小二,今儿洞房花烛吧?” “去你的!”追命撇嘴,斜睨着她,“我有那么好色么?你俩都不知道,上次我无意说了那一句什么‘宁嫁十个铁手’什么的话来着?一回家被我家大狗熊给好一顿收拾……” 追命性子单纯,在她们面前说话,从来没遮没拦,孙青也特喜欢逗她。 “怎么收拾你的?说来听听?” “就,就……”一个就字在嘴里绕着圈儿,追命自觉失言,狡黠地眯了眯眼睛,瞪向了孙青,“切!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这可是咱的夫妻闺房之乐。” “又来显摆是吧?” 孙青笑着也不和她来气,四处看了看,她话锋一转。 “这地方环境还不错,追命你啥时候找到这里来的?” 追命喝着鲜榨的果汁,抬眼看她一眼,随口含糊地说,“我家老婆婆带我来过的,她说是她一姐妹儿家开的。对哦,我还有贵宾卡,一会儿结账能打折。” 孙青笑着打趣,不胜唏嘘的样子。 “那多谢你了,简少奶奶。” 追命面容扭曲地瞪了她一眼,提神运气,然后在桌子底下,拿飞毛脚地踹她,那动作里的利索劲儿,半点儿都没有身为孕妇的自觉性。 “咱俩自家姐妹,你说什么谢?还喊我什么简少奶奶?你应该直接叫我简姑奶奶才对嘛!” 噗哧! 每次面对追命,占色的笑点就偏低,一时差点儿合不拢嘴。 孙青眉头也跳了跳,“你就怕我喊声姑奶奶,喊趴了你,直不腰来?” 哧了一声儿,追命在口头上从来不肯吃亏,得瑟地睨了她一眼,就甩给了她一个甜美的笑容,“孙青同志,你千万不要给我客气,喊什么姑娘都受得气。而且吧,今儿晚上的吃喝,我绝对花自己的薪水,跟姓简的没一毛钱关系。” 她较真儿的样子,惹得占色和孙青直笑。 “行,今天晚上,都吃你。” 三个女人一台戏,你一句,我一句,调侃斗嘴,却也其乐无穷。 好一会儿,等吃喝得差不多了,占色摸了摸受损严重的胃老爷,停下了自虐行为,将注意力转向了桌上那一支还滴着水的香槟玫瑰花,用手指头一下下抚着它,嘴上没有拐弯,直奔主题问了孙青。 “初七给你治疗的情况,怎么样了?” 孙青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收,就连追命都敛着眉严肃了脸。 “还好,她说我有些宫寒,气血亏损,不容易受孕,在给我调理呢。” 追命急切地问,“宫寒,气血亏损,怎么会这样?” 孙青笑笑,似乎不以为意,“早年训练的时候,落下来的病根儿吧,你搞技术的不懂。” 喉咙噎了一下,追命抓起一块儿香橙饼塞入嘴里,轻嚼着没有吭声儿。而占色在听了这句话的时候,才觉得应该收回以前的想法。那个时候,她总觉得孙青特牛,女特工三个字,不管走到哪儿,都像身上罩了层金子,闪烁的光芒足够让人畏惧。却不知道,原来一个人练就的本领和她吃的苦受的罪都是成正比的。 “初七有没有说,治愈的希望有多大?” 孙青看她一眼,回避着目光,也去拿桌上的小吃。 “听她那个口气,希望应该是挺大的吧?” 拍了拍她的手,占色看得出来她说的话里有保留,却也只能鼓励和安慰,“不要担心了,既然她都那么说了,肯定就是没有问题。” “嗯。” 埋头喝了一口饮料,孙青声音淡淡的。 占色没有再多说什么,可追命这厮的肠子向来长得太直,目光里一抹同情闪过,不带拐弯儿的,她的一堆话就蹦出来了。 “孙姑娘,这事儿你可得想好喽?你看你跟无情一起都这么久了,也不能总是这么拖下去吧?如果……我是说如果啊,假设一下。你要一直怀不上怎么办?一年两年无所谓,要是三年五年还怀上呢,你说你到时候都多大岁数了?我觉着吧,你应该先拉他去把结婚证领了,这样保险。至于婚礼,再说呗!那都是形式了!” 追命每次说话,必定会拉出来一串,非得让人振聋发聩不可。 静静地听着,孙青搓了一下额头,表情十分淡定。 “他有建议过,可是……” “可是什么?你不想结婚?不是吧?”追命性子急,咬着饼,瞪大了眼睛。 笑着扫了她一眼,孙青轻轻抿了一口果汁,一字一句说出来全是叹息。 “祁家和你们简家差不多吧,他家里就他一个宝贝儿子,还指望他传宗接代延续香火呢?呵呵,如果我真的怀不上,你觉得我有脸跟着人家,一直拖累人家么?所以啊,就算他同意,我也不会同意的。” “你傻啊你,凭什么不同意,你好好的一个大姑娘跟了他一个花花公子,怎么算都是他占便宜了吧?哼,我算看出来了,他们家就跟简家一样一样的,都是老封建。” 吧啦吧啦,追命一箩筐不是道理的道理都出来了。 顺带的,说完了孙青的事儿,她又把她家的老婆婆给埋汰了一顿。 占色看着孙青一副魂游天外的样子,小心捅了捅追命。 “你点的椰果布丁,不吃了?” 追命耸了耸肩膀,“吃,我咋不吃?” “那就快吃。”使了个眼神儿给她,占色示意她闭嘴。 愤愤然地‘哼’了一声,追命这一回倒也老实,被椰果布丁塞了嘴。 然而,有一些事情,占色心里都明白,可追命却不太明白。她到底年纪轻,社会阅历太少,又一直被冷血保护得太好,根本就不清楚在一段婚姻中,如果遇到女人不能生育这样的事情,会是什么样的后果。可以预见,就算无情他不计较,外人的口水,也能把孙青给淹死了。 皱眉看着她,占色替她难过。 “孙青,你也多吃点儿。” “对对对,孙青,你快吃,这个,还有这个,都可好吃了。”追命一副食指大动的样子,说话都含糊不清了,“我就乐意吃这些东西,可我家大狗熊,最近都在狠狠剥削我,不许我吃这个,不许我吃那个。哈哈,今儿晚上,我一定要吃个够本儿。” 追命姑娘的情绪,来得快去得快。 不过转眼之间,她就忘记了刚才替孙青抱的那些不平,很快又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到面前的吃食上去,并且毫不犹豫地‘炫耀’幸福。 瞥她一眼,占色直叹气,“你慢点,没人抢!” 在简家装惯了娴静温婉的追命,抬起头,咬着食物,一脸忧伤地盯着她。 “拜托了,二位女侠。你们饶了我,让我好好吃吧……” 占色撑下额头,纳闷地发笑,“你这个样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被简家苛待了!” 没有人再提怀孕的事情,孙青的情绪也恢复了淡定。 “呵呵,追命这个性子才是真的好,能让自个过得舒坦的主儿。” 占色知道她是一个有事喜欢埋在心里的性子,也不再多劝什么,只是为了追命姑娘和她肚子里小狗熊的健康着想。一边儿听着她大谈“三战婆婆经”,一边儿配合的僵笑着,劝她少吃一点不健康食品。 这一顿宵夜,三个人吃得也算愉快。 只是没有想到,离开的时候,在餐厅的门口,不巧碰到了艾慕然。 她不是一个人,一只手还挽在卫季北的胳膊上,只见到了她们的时候,才不好意思地把手给缩了回来,轻轻‘hi’了一声儿,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说。 “好巧啊,我们也刚从宾馆出来,准备来吃点东西。” 占色也不点破她,眼睛都弯出了笑意来。 “是啊,艾所,好巧。” 瞄了一眼占色,卫季北突然轻咳一声,待她视线看过来时,才轻挑一下眉头,语气温和的笑说:“占老师,小错她经常念叨你,你什么时候有空,我们请你吃饭吧?” 他没有说这个“我们”包含了什么人。 不过,占色看着艾慕然娇羞的样子,也知道这两个人的事情大概算是成了。又一对步入了新的命运轨道,想想心里也觉得宽松了不少。 她点了点头,“好啊,改明儿联系呗?” “好!” 卫季北目光清淡,艾慕然满目喜气。 与他们错身而过时,不经意嗅到艾慕然身上的香味儿时,占色难得来了恶趣味儿,突然停下脚步,对着她的背影喊了一声儿。 “艾所!” 艾慕然闻声转头,“嗯?有事吗?” 看着她,占色不笑,敛紧了眉头,“你今儿气色很不错啊?” 艾慕然丈二的和尚,完全摸不着头脑。不过,这话听了,她也是高兴的。 “是吗?谢谢!再见……” 等她再一次转身,占色又喊她一声。 这一次,她说,“对了,我还忘了告诉你一件事。” “什么事?”艾慕然的眉心拧了起来,害怕她在卫季北面前说什么不好听的。 占色一般不抽风,可抽起风了,比谁都高端。 只见她担心地看了艾慕然许久,才一脸明媚忧伤的说,“这一家餐厅的香橙饼味道很不错,你千万不要忘了吃哦?” 艾慕然一副见鬼的样子,狠狠一挑眉头,咬牙切盼。 “占色!” 听她的语气终于暴戾了,不再装小清新小可爱了,占色这才噗哧一声儿笑了出来,“这才对嘛。其实我是想说,我家儿子和闺女都很喜欢做小花童,你俩结婚的时候,我先预定了哦?” 艾慕然窘迫了一下。 回过神来,她这才发现,刚才被占色一气,竟忘了在卫季北面前保持形象。 盯着占色笑眯眯的脸,她再也顾不得维持名门千金的形象了,皱眉,握拳,咬牙,还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让情敌的孩子来做花童,我家孩子怎么办?” 占色的笑容,瞬间放大了n倍。 接到无情电话的时候,孙青刚把占色送回锦山墅。 车窗一直是打开的,夏季的夜风很凉爽,孙青觉得心里悬而未决的有些事情,好像都在这微风里淡下去了不少。掀唇浅笑着,她一只手握着方向盘,一只手捏着手机,轻轻地问他。 “你喝多了吗?” “没有……青,你哪儿玩去了?我好想你。” 今天晚上的无情一直有点儿怪异,其实在铁手婚宴上的时候,孙青就已经察觉到了他的不一样。四爷结婚了,冷血结婚了,追命结婚了,现在就连铁手都结婚了,一个一个的都成了家,似乎对他的触动有点儿大。 或许,他也终于意识到了他俩之间的问题了吧? 孙青自嘲地一笑,叹了口气,“等我,一会儿就回来。” “好,你要快点。” 无情咕哝着小声说完,斜歪歪地倒在沙发上,由着手机从指间滑落。 在铁手的婚宴上,他被老妈给逮到狠狠训斥了一顿,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才阻止了她要去找孙青麻烦的举动,没有闹出大笑话来。而五分钟之前,他又接到了老妈的电话。 在电话里,他老妈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质问她。问他到底要做什么,到底要怎样才肯回家,还说他爸为了他的事儿,气得病了好久了,不让她告诉他。挂电话之前,她又问了一句,他们辛辛苦苦地养大了他,真的要为了一个女人和父母决裂吗? 决裂?他没有想过。 他不过想逼他们就范,想逼他们承认孙青罢了。 可搞成这样的两难局面,真是让他一个头两个大! 一边是自己深爱的女人,一边儿是深爱自己的父母。换了任何一个正常男人,在这种境地里都会过得选择艰难,左右都不是人。为了孙青,他没有办法妥协。可心里,又不希望父母为此伤了身体,不想真做一个不孝子。 揉着脑袋,他郁闷到了极点。 可以说,游戏人生了二十几个春秋的他,还从来都没有这么心烦过! 孙青开门的时候,无情栽倒在沙发上的姿势都没有变过。 瞄了他一眼,孙青换了鞋,走过来俯身拍了拍他的脸,又进卫生间拧了一张温热的毛巾出来,替他擦了擦脸,再倒了水来伺候他喝下,像哄大孩子似的,满脸都是温柔的笑意。 “怎么了?你心情不好?” “青……”无情一把抓住她的手,在唇边吻了吻,又紧紧搂她入怀,语气凝重得都不像平时风流洒脱的他了,“我们该怎么办?怎么办才好?” 喝了点小酒,又被老妈骂了个狗血淋头他,语气有点颓然。 在孙青的面前,他向来都是有什么就说什么,不用去想该与不该,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她就是他最好的倾诉对象,不管遇到多大的事儿,跟她说一说,他心里的烦躁就都舒坦了。 静静地听完他那点事儿,孙青没有就此发表意见,只是随意地安慰了几句,就将手从他的手中抽了回来。 “起来吧,赶紧去洗澡,明天我们去玩。” “去哪儿玩?” 孙青很少提出什么要求,无情精神立马就震奋了。 “这不好久没休假了,都憋烦了吗?找个机会溜达溜达……” 眯了一下桃花眼,笑呵呵地搂她在怀里,莞尔一笑,“行,听我媳妇儿的话。”润了润嘴唇,他想了想又严肃了脸,拉她在身前,瞧了瞧脸色小心翼翼地问:“青,你会不会怪我?” 孙青挽唇浅笑,“怪你什么?” 低头在她唇上啄了一口,无情叹气,“怪我说不服我的父母。” “傻瓜!”孙青喉咙一哽,额头贴上他的,“我是这样人吗?” 她又怎么会不知道,一个男人能够为了一个女人弄成如今这个地步,可以说已经达到了一个男人能给予的宠爱极点了。更何况,无情的父母,一直非常溺爱他,而他也早就习惯了由着父母去折腾自己私事,现在他能为了她给家里撕破脸,足够抵偿她的付出了。 而且,他虽明面上啥也不说,可心里的苦,她又怎么会不了解? “青,我想好了,等下周一,找老大开一份婚状证明,咱自己去民政局把结婚证给领了吧?好不好?要不然,我心里总不踏实。”无情一下下吻着她,试探着轻声问。 孙青笑着,由着他在身上蹭来蹭去。 “好。” 大概没有想到她这一次会答应得这么爽快,无情目光一亮,惊喜地捧住她的脸。 “我的姐,你可总算想通了,可把小爷我给憋屈死了。你没看老铁那个样子,穿得周五正六地往我面前一杵,那股子得瑟劲儿,恨得我牙根痒痒……” 听他一句一句的声讨,孙青脸上笑容更盛。 “你可真扯,人家结婚,惹到你了?这有什么可比的?” “费话不是?明明我跟你就先好上对吧?结果铁手和艾小二到先结婚了,这不气人么?越想越窝囊,感觉就我一个人搞不掂老婆似的。” “谁跟你先好上的?”孙青甩他白眼,目光里却迅速蒙上了一层雾气,“人家艾小二追铁手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个姑娘身上喘气儿呢。” “又来了是不?”无情侧过头来,横她一眼,然后哧哧笑着,掐了她的腰就往沙发上摁,“小样儿的,看小爷今儿怎么收拾你,敢揭我的短儿。” 孙青被她弄得喘不过气儿来,吭哧吭哧地直发笑。 “好了好了,祁少爷,你大人大量,饶了我吧。” “哼,说你错了没有?” “错什么了我?” “错在……”无情的声音顿在这里,接下来的话,又软了下去,“青,喊一声老公来听听。” 他这句话带着某种浓重的鼻音,低哑的语气像是带着哀求,好像这一声儿“老公”他已经等待了千年万年了一样漫长,那苦巴巴的样子,让孙青忍不住鼻子一酸,眼窝子顿时润了。 “老公。”没有思考,她喊了出来。 幸福来得太突然,无情脊背微微一僵。 低下头,一点点压近,终于,他逮住她的唇,拼命往死里亲。 “再叫!” “老公!” “再喊一声儿,乖。” “……老公!” 又被他逼着喊了好几声,孙青在他一下疯似一下的热吻里,好不容易才得空喘上了一口气来,手推着他的肩膀,低低地呢喃着问他,“祁狄,要是你父母一直不同意,而我也怀不上宝宝了,你准备怎么办?” “凉拌!” 无情的手伸向自个儿的领口,将衬衣扣子扯得掉到了地上。紧接着,他又伸手去扯她的衣服,明显不想提起这个事儿。 “祁狄!我在认真问你呢?” 孙青眯着眼睛,语气执著。 “不说这个!” 一双狭长的桃花眼微眯着,无情的目光,在灯光下,幽黑深沉。 孙青闭上了嘴,将头搁在了他的肩窝儿。 他不想说这个,那就不说了吧! “孙青。”无情突然停手,目光有些深,一遍遍轻啄着她,俊眉蹙紧,“我们一定会好起来的,像他们一样。你说,我俩在一起这么久了,不吵架不红脸,世界上有像我们这么相爱的情侣吗?这样的两个人都不能在一起,老天也太他妈不开眼了,对吧?” 他的话有一些孩子气。 可孙青心里却很清楚,他说的是事实。 人都说夫妻性格要互补,大概她和无情就是这样。 从与他确定关系到现在,除去那一些外部因素的烦躁之外,两个人其实一直过得很快乐。每一天分开就开始相信,见面就开始拥抱,恨不得时时刻刻腻歪在一起不分开。而且,这么长的时间了,真就没有闹过别扭。 有时候他耍少爷脾气了,她总会包容他,把他当一个娇纵的孩子。 有时候她心里烦躁了,冲他脾气了,不管她怎么闹腾,他也不会生气,总是变着法儿的哄她开心,为她买各种讨巧的礼物,想尽一切办法来让她快乐…… 他说,这样的两个人,如果不在一起,真是天理难容。 可世事艰难,又哪里来的十全十美? “祁狄。” 在他愈发浓重的呼吸声里,孙青心里翻江倒海,一双手的指甲几乎都掐入了他的肌肉里,声音带着一种类似于悲伤的呜咽。 “其实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觉得你长得很帅……” “那时候,你就看上我了?”无情笑着逗她。 “想得美!你虽然长得帅,可我的听力太好……” “听力好怎么了?” “那天,我听见你接电话了,电话里一个腻歪得吓人的女人,腻腻乎乎地叫你祁哥哥,晚上哪里玩啊,又如何如何,然后你那个笑容呀……” “笑容很勾人是吧?” “去!你想多了,那笑容,我一听就不是什么好鸟。” “呵呵!”无情轻笑了一声,凑过去吻住她的唇,昵喃声低沉,“孙青你信不信,有一些缘分,本来就是上天注定的。那个时候我也没想到,我会看上你。” “我怎么了?我不好啊?”孙青使劲儿掐他。 “你吧,那什么……算了,你很好。乖,这样,更好!”将她裹在怀里,无情含糊着敷衍出来的几个字,是嘴对着嘴说的,距离太近了,其实看不清脸,也看不清眼睛,他只知道自个儿喜欢这个女人,现在只想与她在狂风暴雨中再走一回。 无情没有说,他第一眼见到孙青的时候,她正站在机关大门口五十米处的一根路灯柱下面,将一个个大包提到一辆停靠的汽车上。而汽车里面坐着的人,是她即将离开京都的男朋友。 他当时喝了点小酒,觉得这娘们儿贼他妈傻逼啊。 男人都要走了,去了外地谁知道还是不是她的?人家大老爷一样坐在车上不动,她却一件一件给他搬行李,像个小保姆似的…… 后来,他将车驶入机关大门,又回头看了一眼。 那辆汽车已经走了,她还站在原地,默默的一个人站了好一会儿,才低着走了过来,从他的汽车边儿上走去,完全视他这个英俊潇洒的帅哥如无物,一直沉陷在她自己的思绪里…… 想到这里,他低下头又吻了吻她,觉得现在轮到她为他出差整理行李,进门拿拖鞋倒水,给他洗衣做饭还伺候他的时候,原来生活是那么那么的满足,满足得他真他妈想去感谢一下当年那个拿了她整理好的行李,就一去不再复返的臭小子了…… “你一直盯我看什么?”孙青气喘。 “看你脸上有皱纹了!”无情逗她,吻得越发激动。 他想,就算她有一天有了皱纹,他还是看不腻。 只在她在身边儿,他空落了这么多年的心,才是满的,一直满满的。而这样从未有过快**验,只有她才能给他。 嘴角的笑意,越发深沉。 两个人聊天的声音慢慢地变了味儿,在一屋氤氲灯火下,在这间两个人居住了很久的温馨房间里,有一个与爱有关的事情,正在上演。 孙青申请调职了。 大概出于与占色之间深厚的革命感情,她去了zmi机关哈市分部。 她的决定来得非常突然,突然到不仅占色事先不知道,就连无情也半点都没有察觉。等到他发现孙青已经离开的时候,除了她留下来的一封信,完全两眼一抹黑,直接就踹开了权少皇办公室的大门。 “权老四——” 跟随他风里来雨里去,做兄弟这么多年了,还是他第一次这么放肆。 权四爷依旧坐在办公室的大班椅上,面色平淡地看到办公室门口狼奔豕突、双目通红、如丧考妣、神色癫狂的男人,浅皱了下眉头。 “进来吧,把门关好。” 他出奇的淡定,让无情怔了半秒。 “砰!” 终于,他狠狠摔上了门。 大步冲过来,人还没有说话,一个拳头就先砸在了他的办公桌上,喉结狠狠滑动着,那瞪着眼睛的样子像是要吃人,而随着他的拳头砸在权少皇面前的,还有一封孙青留给他的字条。 “祁狄,人生若只如初见,我不会抬头侧目,而你也不会有机会看见我的皱纹。——对不起,我们分手吧。” 拿着那张从工作笔记下撕下来的张纸,权少皇看了半晌儿,奇怪地再次皱眉。 “给我看什么?上面有密码?还是有暗号?” 凶狠地盯着他,无情牙齿咬得咯咯直响,一双眼睛充了血,一向英俊优雅带着笑的面颊上,肌肉愤怒的抽搐着,抄起办公桌上的烟灰缸,就朝权少皇砸了过去。 “找架打是吧?”权少皇一把抓住他的手腕。 “你个混蛋,老子今儿就揍你丫的!” 无情愤愤然,几乎失去了理智。 拧了他的胳膊,权少皇一把把他推坐在椅子上,又冷着脸,不疾不徐地把烟灰缸摆好,什么话都没有说,亲自把洒了烟灰的桌面都打整干净了,才坐回去,目光凉凉地盯着他。 “现在呢,发泄了情绪,好点了没有?” 坐下来,无情双手肘在办公桌上,抱住脑袋直骂咧。 “你他妈太过分了,太过分了……” “瞧你这幽怨的小样儿,怎么像个没了娘的孩子?丢人!” “我丢人?”猛地抬起手来,无情抹了一把脸,气得嘴唇直发抖,但进门来时的气焰已经落下去了不少,“你他妈当初什么熊样儿,要我提醒你吗?” 权少皇一撩唇,直笑,“老子再熊,都比你帅!” “你他妈还要脸不要?”无情大吼,“行,你帅你帅!那你说说,你这么帅,为什么要同意孙青去哈市?” 权少皇撩他一眼,慢幽幽掏出两支烟来,一支叼在嘴上,另一支递过去给了无情。动作就像上一次无情安慰他时的那样儿,跷着二郎腿,样子懒洋洋没什么正形。 “哈市那边需要一个做事稳重的人,我寻思着,孙青这些年办事不错,也该提拔提拔了……” “操,少他妈给我打官腔。”无情恨不得拿烟头戳他。 “我做错了?”冷下脸来,权少皇语气发沉,“还是你不希望你的女人提职?” 说到提职,无情仔细一想也是,他家里本来就嫌弃孙青身份不匹配,要是能提个职啥的,肯定比现在好一些。想到这里,他火气又落下去一些,狠狠吸了一口烟包在嘴里,好半晌儿才吐掉,搓着太阳穴,一阵发酸,“太对了,你没错,你们都没有错,错的人只有我。没本事给她幸福,又凭什么要把她强留在身边?” 吐了个大烟圈儿,权少皇笑了。 “那不就结了吗?既然你这么想得开,又来找我做什么?回去工作吧,我很忙!” 无情手一抖,突然扭头,“老大!” 这话喊得有些委屈,说完,眼圈儿都在发红,“你觉得我,是不是很混蛋?” “很正常,男人嘛!”权少皇东扯西扯,句句不着边际,语调也是难得的悠闲,与无情同志此时的悲催,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不过,你养尊处优的日子过得多了,偶尔虐一下,会更爽。” “操!”无情使劲儿瞥他,“这话像兄弟说的?” 轻哧一下,权四爷眼尾挑开,“不是兄弟,老子还懒得管你!” 正在吸烟的无情,差点儿被烟给呛到,咳了一下,他看过去,“老大,你这话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赶紧闭上眼睛,就当孙青不存在。” 什么叫打击?这就是了。 前一秒刚升起来的希望,下一秒就被他灭了。 无情的神经末梢,被他挑逗得条件反射地收缩着,一双眼睛死死瞪着他。 “果然吃饱了的人,不知道饿肚子的痛苦。” 这个不靠谱的比喻,差点儿没把权四爷给呛住。夹着烟的手指抖了几下,他重重地咳嗽了起来,又咳又笑,差点儿把眼泪都给笑出来了。 “你他妈还饿着了?老子看你啊,就是前些年吃得太撑了,现在得好好养养胃,做做孤家寡人,体验一下民间疾苦!” “权老四——!” 无情咬牙切齿地站起身来,一把将桌上的一个精美台历砸到他的怀里。 “你他妈故意整我的,是不是?!” “就当是吧!” 没有否认什么,权少皇撸了下脸,一阵乐。乐得无情嘴唇抽搐着,真恨不得扑过去,直接掐死了他才好。当然,想法是愉快的,现实是可悲的。他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地等着权少皇笑完了,这才凉凉地问,“你准备什么时候把人给我调回来?” 揉着笑得快要酸掉的脸,权四爷摁灭了烟蒂,终于恢复了常态,一张阴沉沉的暴风雨脸冷了下来,皮笑肉不笑地扫视着他。 “无情同志,你当咱们机关是菜市场呢?想调就调?在一个岗位上要做出成绩来,最少也得两三年吧?而且,这也是孙青同志的个人意愿,我做领导的,得尊重她的想法。还有,她到了新岗位,开展工作会比较忙,你也不要去骚扰她。” 他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气得无情指着他,口不择言。 “权老四,你他妈真好。我他妈,我他妈……” 一连说了两个‘我他妈’,没了下文,又把权少皇给逗笑了。 “你他妈要怎样?” 猛地一把扯开领口,无情使劲儿咬着牙,“要么你把我也调到哈市去,要么,我他妈就不干了!” “不干了?”权少皇冷笑一下,腾地站起身来,那虎虎生风的架势,冷厉得像头会拆吃人肉的狼,“你他妈有种再说一遍?” “我说我不干了。” “那你马上滚!” 大吼一声,权少皇又把台历给他砸了回去。 两个男人大眼瞪小眼,互相恼怒地瞪视着对方,好半晌儿终究,权少皇一个拳头落在了桌面上,而无情也坐回了椅子上,双手撸着脸,声音哽咽。 “老大,你说,我该怎么办?” 淡淡注视了他一会儿,权少皇指了指他的脑袋,恨铁不成钢地说,“你不是跟我说什么御女无数,追姑娘跟玩儿似的?祁狄,老子真服了你,你们两个人问题的纠结究竟在哪里,难道你不知道?” 猛地一震,无情愣愣地看他,“在哪里?” 权少皇虎眼一瞪,“你来问我,关我什么事?” 嘴角扯了扯,无情硬着头皮装“小”,出声儿哄他,“你不是我家老大嘛,你不是英明神武得一塌糊涂,浅笑谈天下,傲眼视群雄么,你不是……” “得得得!”权少皇听得肉都麻了,“滚吧,自己想办法去,又不是老子讨媳妇儿。” 无情叹了一口气。 其实他知道,问题的纠结只在两点。第一,他家父母咬死不松口。第二,孙青一直没怀上孩子。关于第一点,他觉得也就是个时间问题,做父母的哪儿会真舍得给儿子死扛?现在不松口,早晚都会松口。而第二点,才是孙青离开的最致命原因。但这个问题,他能怎么办? 想到这里,他眼窝一热,语气又坚持了起来。 “老大,我要去哈市!马上就去!” “你敢!下去工作。” “靠,你他妈还真要棒打鸳鸯?” “要是真鸳鸯,棒也打不散!” 无情不知道权少皇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可见他的样子半点儿都不是在开玩笑,也知道再与他说下去没有什么意义。他做事儿,经常都让他想不明白。正如他也想不明白孙青为什么就舍得离开他一样。 “对不起,我们分手吧。” 瞧瞧,一句话,她说得多简单,多轻松? 从权少皇的办公室出来,他的脑子里就琢磨着这句话,胸口一直透凉风,一双手揪得紧紧的,想抓住什么,却什么也抓不住。 真狠啊! 昨儿晚上还在他的怀里千娇百媚,今天眼睛不眨一下就消失在了面前。 就连,就连多余的一抹影子都不给他留下。 孙青,你他妈真狠啊。 他张开手掌,苦笑一下,掌心里,果然空空…… 孙青真的走了。 走得决绝,走得不留余地。 一晃,半个月过去了。 在这期间,她也会接无情的电话,可全是公事公办的语气,除此一概不谈。而无情三次去哈市都扑了一个空,连她人影儿都没有见到,下头只说办事去了。而zmi机关有严令,不得过问其他部门的任何公事,所以,他什么也问不出什么来。 一开始,无情还能说服自己。 就当她出差去了,过些天就回来了。 可惜,日子一天又一天过去,哪怕他全心全力骗自己,再也骗不过了。 他想,孙青是真的不要他了。 下班的时候,他没有回那个已经许久不曾回去的家,也没有去与孙青同丶居的那套公寓。而是直接去了吴江的酒吧。没有约以前的狐朋狗友,也没有搭理凑过来探听情况套近乎的吴江,他一个人坐在吧台边上,手里端着一杯琥珀色的洋酒晃动着,晃动着,耳朵一直听着酒吧里一个女人的歌声。好好一首歌,用她带着欲丶望与堕丶落的嗓音唱出来,把他整个灵魂都抽空了一样,孤独的样子与这里格格不入。 …… 是鬼迷了心窍也好 是前世的因缘也好 然而这一切已不再重要 如果你能够重回我怀抱 是命运的安排也好 是你存心的捉弄也好 然而这一切也不再重要 我愿意随你到天涯海角 这一首《鬼迷心窍》,被一个妖娆美丽的女人唱出来,其实也别有一番风味,歌声里,仿佛还带着一种独属于夜晚的寂寥,说不出来的蛊惑与撩情。 “哥们儿。”吴江拍着他的肩膀,直叹气,“天天在这儿喝寡酒,你不闲腻歪得慌?” “滚!” “唱歌那女的怎么样?” 吴江在一边儿说,无情却像是听得入神,没有侧眸,更没有再搭理他。 好像还真他妈是鬼迷心窍了! 原本现在这样儿纸迷金醉的生活,才是属于他习惯的圈子啊?原本他就应该是放荡不羁风流潇洒的祁公子才对啊,干什么作死地装大情圣,非得在她那一颗歪脖子树上吊死不可? 鬼迷心窍……鬼迷心窍…… 使劲儿抱着头搓着,直到他肩膀上被人轻拍了一下,一回头,这才发现吴江不知道啥时候,已经把唱歌的妹子给带了过来,就坐在了他的旁边儿。 吴江邪邪地笑,“小修,好好伺候祁少。” 那妹子化着精致的妆容,年纪看上去不大,却特别会来事儿,伸出纤细地手指,从酒保手里拿了一杯酒来,微笑着风情万种地看向无情。 “哥哥今天心情不好?” 她摆出了先聊感情再谈搔情的架势,瞧得无情轻笑了下,扭了扭头,像是刚反应过来似的,漫不经心地拍了拍她的脸。 “对啊,妹妹,你有办法?” 小修自然懂得这些人的暗示,眉眼微展,笑得好不娇俏。 “小修可以陪哥哥聊聊,你有什么不开心的吗?” “聊什么,聊人生聊理想?我把不开心的事说出来,让你开心一下?” 无情蛮不讲理的讲话方式,把小修噎住了。不过,一转瞬,她就恢复了常态。 “哥哥真会开玩笑,只要你喜欢,想聊什么都行啊?” 扬了下唇,无情笑着晃了下杯子,一仰脖子,喉咙鼓了几下,就把杯子里的酒全灌进了肚子,接着把酒杯往吴江面前一杵,斜眼看着那美女。 “想陪我睡觉就明说,装什么绿茶婊?” 没有想到他会说得这么直白,那妹子面色一变,耳朵顿时烧得通红,下不来台了。要知道,吴江是知道祁狄嗜好的,他不会找不干净的姑娘过来陪他,所以这个姑娘年纪不大,在这方面其实也没什么经验,现在在他这里吃了瘪,一时间红着眼睛委屈得不行。 “祁狄,你做什么呢?你的风度哪儿去?”吴江也有点恼火。 冷哼一声,无情慢悠悠地走过去,使劲儿揪住吴江的衣领往那妹子身上一堆。 “你喜欢你上,记我账上。回见!” 扬了下手,他偏偏倒倒的离开了。 他当然没有喝醉。 可他宁愿自己醉掉,那样就可以好好睡一觉了。 要不然,清醒着头脑一个人回到那套被他和孙青当成过家的公寓里,他真的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每一个细胞都在向他呜咽哭泣,都在不停告诉他说,他们想要孙青回来…… 有没有孩子有什么关系?他从来都不在乎。 可没有了她,他该怎么办? 一只手臂上搭着外套,一只手使劲儿抓着头,他踉踉跄跄地开门进屋,没有开灯就一头栽倒在了沙发上。影影绰绰间,他四下望着这个被孙青装扮得格外温馨的家,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 真他妈冷。 凭什么?她凭什么? 愤怒一股脑涌上来,他掏出手机,发了一条短信。 “凭什么你可以跑到我的世界里嚣张一回,又不给留一口气就跑了?孙青,老子恨不得扒了你的皮,吃了你的肉!赶紧滚回来!” 这句话不太通顺,可他顾不上。 反正他也不是什么文艺小青年,把意思表达清楚就行了。 和往常一样,孙青没有回复他。 他摔开手机,迷迷糊糊间他头脑昏沉的躺着,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知道自己好像喊了孙青的名字,可没有人再给他递拖鞋拿毛巾,也没有人给他放水洗澡,给他挤牙膏拿睡衣洗内裤了…… 他觉得,自己被全世界抛弃了…… 不! 是被那个叫着孙青的女人抛弃了。 说来这些事,他以前自己也能做的,为什么现在做不了? 孙青,老子吃了你的肉,吃你的肉。 恨恨地想着,默默地骂着,他突然生上自个的气了。为什么刚才不带那个女人回来呢?她长得不也很漂亮吗?有了她,不就有人帮他递拖鞋拿毛巾放水洗澡挤牙膏拿睡衣洗内裤了吗?他不就可以不再需要孙青了吗? 看着黑漆漆的屋子,他如是想。 闭上眼睛,他发现眼睛湿湿的,忍不住又骂了。 “真他妈没出息。” 可他知道,真的就没有出息了。 在这个只有他俩味道的房间里,他也再做不到要其他女人。 于是,早上从沙发上搔着脑袋起床的时候,他看到手机里昨晚自己莫名其妙发送出去的短信,又不免懊悔。赶紧老老实实的又发送了一条。 “青,那个骂你的王八蛋已经被我人道毁灭了。我想你,乖,回来吧。” 没有孙青在的日子,不仅无情不习惯,占色也不习惯。 不管她走到哪里,身边儿没了孙青,她就像身上少了个零件一样,突然间没有了安全感,说不出来的闹心。虽然权四爷也给她派司机,无论走到哪里,都有人跟着,可当那个随身的人不是孙青了,长期以来养成的习惯就给她唱反调了,觉得哪儿都不舒坦。 孙青在的时候,每件事情都会安排得很好。 不管是公事,还是她的私事,从结婚典礼开始,一直都是她在操持。这让占色有时候想想都无语凝噎,原来女人也是会依赖另一个女人的。 可转念一想。 她如此,无情又该会如何? 孙青是照顾型付出型的女人,男人跟在她一块儿呆久了,百分之百会在生活上依赖上她。 没了她,无情不得去撞墙啊? 占色乱七八糟的寻思着,在衣橱间里找了一套素白的套裙换上,给十三和桑儿也换上了素净的衣服,这才带着小十五和育婴师,穿了一双平底鞋出门儿。 今天她要去墓园祭拜。 桑儿回来已经一个多月了,生活上慢慢习惯了,学习上有了小十三的帮忙,也进步得很快。看着孩子一天天健康起来,她认为,有些事还是得让她知道。 就像当初唐瑜回国的时候抢小十三会让她的心里难受一样,她自己也不能霸占了‘桑儿妈妈’这个位置,让唐瑜在下面不能冥目。 那是唐瑜的女儿,应该带去看她,应该让女儿知道她的妈妈是谁。 唐瑜的墓地,选在了占子书和唐心柔的旁边。 而章中凯死后由于没有亲人,他又是权氏五术之后,权少皇默默地安排了他的身后事,把他与杨梅一并藏在了这个墓园的另一头。 今天来墓园,需要祭拜的人太多了,占色准备了好几束金黄色的漂亮菊花。 菊花都是她亲自挑选出来的,选了开得最漂亮,最大朵的,最有朝气的,花束也是她亲手扎成的,扎好用漂亮的包装纸裹好,又用彩带打成漂亮的礼品结。她做得一丝不苟,一个细节都没有落下。 带着三个孩子走在墓园的通道上,她虽然穿得朴素,可粉粉嫩嫩的脸蛋儿,看上去还像未婚少女那么娇嫩,一路走来,引起了许多祭拜者侧目。 占色首先祭拜的是他的父母。 摆好花,倒上酒,她蹲身将被风吹起来的花瓣和包装纸理了理,先在墓碑前面鞠了三次躬,然后才慎重地将那一盆亲自培育出来的令箭荷花放在了父母的墓前。 “爸,妈,我带孩子们来看你了。” 先把新成员小十五介绍给了姥姥和姥爷,又让小十三和桑儿一起给姥姥姥爷鞠躬,再陪着父母说了一会儿话,又站了片刻才走到了唐瑜的墓前。 每次看到唐瑜的墓碑,她都会有一种是自己的错觉。 碑上的照片,照片上的人,太像她自己。 拉着桑儿的手,她蹲下身来,微笑着看着孩子说。 “桑儿,快叫妈妈。” 桑儿年龄还小,有些不理解,指着那块花岗岩的墓碑。 “妈妈你的照片,为什么会在上面?” 占色苦笑,轻抚着孩子的后背,她看着墓碑上唐瑜的眼睛,叹了一口气,一字一句认真地教她,“桑儿,事情呢有点复杂,等你长大了才能明白。其实,我是你的小姨。这个呢,她才是你的妈妈。她很爱你的,来,你叫她一声儿?” “很爱我,可她在哪里呢?” 童稚的孩子,两个羊角辫儿歪了歪,一脸茫然。 揉了揉她的脑袋,占色笑着告诉她,“妈妈她睡着了,可是,她是可以在天上看见你的哦。桑儿乖乖的,叫一声妈妈,她会很开心很开心。” 像是终于被她说服了,桑儿抿了抿小嘴,对着墓碑开了金口。 “妈妈。” “你说,桑儿来看你了。”占色又教。 “妈妈,桑儿来看你了,你好好睡吧。” 孩子的声音,清脆得宛若银铃,占色的眼睛湿润了,放开桑儿,她走近一点,拭了拭唐瑜的照片儿,淡淡地说,“姐,你都看见了吧?你最放心不下的女儿,我已经给你找到了,等她爸爸的事情过去了,我会把孩子妥妥地交到他的手上,你就放心吧。” “额娘。”小十三像个大人一样,来摸她的头,“……大姨不在了,你要节哀。” 占色拥住他,吸了下鼻子,又冲唐瑜自言自语。 “只是姐,我却放心不下你。你这个人看起来聪明,可实际上笨得很。你在下面的时候,选男人的时候记得要擦亮了眼睛,千万不要再被章中凯给骗了,知道吗?” 最后几个字,到底是呜咽了。 可回答她的,只有呼呼的风声。 在墓前立了一会儿,看着父母和姐姐的长眠之处,占色有点儿恍惚。 时世易移,人已魂消…… 各自安好吧! 摸着两个孩子的头,又看了看婴儿车里的小十五,她缓缓闭上了眼睛。 大约半个小时后,她带着三个孩子和育婴师,走过墓园里层层叠叠的青松翠竹,绕到了该处墓园的另外一处墓葬地。 金三角事件后,杨梅的尸体被带回来,就葬在这里。 由于她是在m国被选定了跟着严战回来的人,其实‘杨梅’这个中文名字究竟是不是她的本名,占色也不太清楚。只是那事之后,为了她临终前给的那一把生锈的钥匙,她找了权少皇好几次,让他替杨梅寻找她的家人。可是隔着大洋彼岸,一直无果。 此刻站在这里,占色想着这个到死都爱着严战,最后却长眠在此处的女人,心口处闷得不能透气。一个静寂无声的坟冢,隔绝了两个世界。 静默片刻,她慢慢从包里找出来了那一串随身带着的钥匙来。 “杨梅,你给我的这个东西,到底是什么意思?” “你是不是有什么未了的心愿?我要怎么才能帮你?” “还有,我们一直没有找到我哥。……如果找到他了,我就把他带来,与你在一块儿好吗?我知道,你一定会尽心尽力地照顾他。” 一个人喃喃地说着,在小十三像看神经病一样的目光里,她说了好些话,还小心翼翼抱了小十五过来,“杨梅,我当初说过,让她做你的干女儿。你看看她,你觉得还可爱吗?对了,她现在还不会说话,等她会讲话了,我再带她来,叫你一声干妈,你看可好?” 墓地这个地方,天生就像带着凉气儿。 没来一会儿工夫,占色觉得脊背上都上凉飕飕的。 照片上的杨梅,安安静静地看着她,占色也看着她,唇上带着淡淡的微笑,脸上好像也没有太多的伤心,仿佛仅仅只是在与一个久未见面的友人聊天。 其实她知道,杨梅当初救的人不是她占色,她做的一切,只是为了严战。 可想明白了这一点,她反倒真钦佩她的为人了。 贡献,不是谁都做得到的…… 这一天晚上,从墓园回来,占色睡得很好。 捯饬好几个小屁孩儿,她洗完澡出来,一头歪倒在床上,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睡得太熟了,她都不知道权四爷是啥时候回来的,直到身边的位置突然凹陷了下去,这才似醒非醒地发现,自己的身体连同被子一起,被卷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闭着眼睛,她闻着他身上熟悉的味道,声音迷糊而柔软。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轻唔了一声儿,权少皇下巴轻蹭着她的额头,以手代梳,梳理着她满头的长发,不答反问,“怎么头发还湿着?” 没有睁眼,占色不以为意。 “太困了,倒下来就睡着了。” “懒猪!”捻了捻她的鼻子,权少皇起身开了灯,又重新拿了吹风替她吹头发,动作温柔而熟稔,“这样容易头痛,你不知道啊?” 身体挪动了一下,占色把脑袋吊在床沿上,像一只慵懒的猫儿,浅眯着眼睛,鼻腔哼哼了几声儿,也没有表达出什么意思来,只是由着他的手在脑袋上轻轻拔弄着,含糊地回应。 “四哥,我今儿去了墓园。” 男人手里没有停下,略略沉吟片刻,才低志说,“我知道。” “我也知道你知道。” “……逗我玩呢?” 笑着嘟囔了一下,占色脑袋往后一仰,倒着头看过去,试探着问,“对了,你啥时候把孙青给调回来啊?没有她在,我怎么感觉生活不对劲儿?一个人出门儿,都不太自在了。” 知道她在找借口,替无情申冤,权四爷横她一眼,没有理会。 等把她的头发都收拾妥了,过来搂了她一起滚入被窝里,他才沉着嗓子,淡淡地说,“这是孙青的个人意愿,我得尊重她。” 侧了一下眸子,占色盯着他。 “你也是这么打发无情的?” 权四爷愣了下,刮了下她的鼻子,轻笑。 “果然还是我小媳妇儿了解我。” 占色瞥了他一眼,就发表了一个意见,“权少皇,你丫可真不是个东西。” “小样儿!敢骂老子了?” 鄙视地轻哼一下,占色轻轻一眯眼,乖乖地贴过去,靠在了他的怀里。 “好!我投降!” “真乖!” 她个头不算太大,而权四爷却手长脚长块头大,两个人搂抱在一处,身高和体格的比例其实不太协调,看上去有点像成年人抱着个半大小姑娘的意思。不过,这样的比例,却特别容易让她有安全感。懒洋洋地偎着他,她想了一会儿,突然冒出一句来。 “四哥,咱俩这日子,会不会过得太幸福了?” 权少皇搂她的手臂一紧,下巴搁她头上磨蹭着,却没有回答。 过了一会,就在她以为他已经见周公去了的时候,他低闷的声音,才慢吞吞传了下来。 “占小幺……” 欲言又止,必有猫腻。 占色抬头,“怎么还没睡?” “本来睡了,梦见你了。” “……扯淡!” 捋着她的头发,权少皇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低低说,“有个事情,我一直没有告诉你。可现在不说,我怕你以后知道了,得埋怨我。” “什么事?” “我说了,你不许生气?” “说出来,试一下!” 占色的情绪没有太激动,已经被权四爷欺骗惯了的她,淡定得仿佛已经入睡了的声音,让他有点吃不准她的心思。一双抱着她的手臂越来越紧,紧得像是恨不得把两个人融合在一处,或者左右了她的思维才好。 “你先保证,不生气我再说。” “你再这么勒着我,我就不是生气,而是会断气了。”推他一把,占色吸了一口长气,抬起头来在他下巴上咬了一口,似哄似逗地说,“快点,老实交代吧,你又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儿了?” 男人停顿了一下,声音略沉。 “严战他……没有死。” 黑暗里没有声音,占色也似乎没有反应。 他慌了神儿,“占小幺?” 怀里的女人还是无声无息。 伸出手去,他想抚一下她的脸。不曾想,满手湿润,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已经泪流满面了。心脏猛地一缩,他再次打开了壁灯,就着橙黄色的光线,一眨不眨地盯着她,亲吻她,可他越亲,发现她的泪水流得越狠,再最后,也不知道是伤心的,还是生气的,她声音决了堤,那无声流泪的样子,着实把权四爷吓得够呛。 “占小幺,是我不好。乖,别咬嘴巴,想哭就哭出来!” 抽泣一下,占色没有哭出声,只是抬着泪眼。 “然后呢?没死就完了?故事结束了?” 权四爷唇线抿得冷硬,搂住她叹气,“这不完全是我的意思。” “是他的意思?” 轻咳了一下,权四爷清了清嗓子,顾左右而言他,“也不完全是!有我的意思在里面吧,谁让他当初在金三角那么收拾我来着?老子不治治他,怎么对得起自己?” “他怎么收拾你了?” “他……” 一个字出口,权四爷停顿了。 在金三角,严战逼着占色跟他在一张床上睡了那么久的事情,他有点说不出口,虽然那件事让他想起来,恨得牙都酸了。 喉结上下一梗,他目光沉了沉,转而说了另外一条理由。 “当时我们被**困在山顶,你忘了吗?为什么偏就山顶那一处没有了**?严战这厮太狡诈了,那是在他的地盘上,他事先就洞悉了章中凯埋**行为,明明可以阻止的,可他妈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唬了老子一大跳。” “然后呢?” 权少皇眸色沉了一下,“然后这小子命大,坠崖的时候,身体挂在了一棵大树丫枝上,受了点儿伤,却没有死透。被我给找到了!” “呜……” 鼻子一酸,占色突然哭出了声儿来,抬手就揍他。 “你怎么这么坏?为什么现在才说?” 一把握住她的拳头,权少皇搂紧了她,低低地哄,“我这么坏,你不还喜欢我?” “谁喜欢你了?” “敢说不喜欢?” 攥了她的腰,在她泪水决堤之前,权四爷一个大翻身将她软乎乎的身体压在底下,一双幽黑锐利的眸子里,光线烁烁如日月之华,穿透力强得像是恨不得透过她的眼睛,直接潜入她的灵魂深处。 “占小幺,不让你知道,其实也是他的意思。” 占色看着他,不停吸鼻子。 “有些事,你该知道的。他喜欢你,可他跟你是不可能在一起的。在山顶上由着章中凯放**是为了什么?他想考验我,看我会不会抛下一切为你去死。” 微微一怔,占色收住了泪水。 “如果你做不到,那天晚上的局势就会完全不一样,对不对?” “唉,女人太聪明,果然不是好事。”轻笑着啄了一下她的唇,权少皇沉默了好久,才在她的怒目里,满是无奈的轻叹,“可我也没有想到,就他那样一个以利为先的混蛋,竟然也肯为了你去滚山崖。” 顿了一秒,他的手放在她脸上。 “占小幺,你说你不是妖精,又是什么?” 是不是妖精,占色不知道。 她的脑子里,这会儿全是金三角那惊心动魄的一幕幕。 严战事先让她去换衣服,又派了杨梅送她出去,肯定也是早就见到了潜入的铁手……而杨梅肯定身负保护她的责任,所以才会在千均一发的当头,挺身而出。 说来说去,他和权少皇互相算计,抛去那些男人的骄傲不提,又何尝不是为了她? “四哥,我明天想去见他。” 权少皇目光一沉,捧住她的脸就吻了下来,在他一贯野兽派的作风驱使下,一个狂野的吻,姿势凌厉而撩人。 “占小幺!不准你再关心别人!” 严战虽说没死,可伤得也不算轻。 在一间有着好几名战士严密把守的高级病房里,他还躺在床上,身上的纱布还没有完全拆除,腿上的夹板儿还固定着他的身体,一张原本清俊矜贵的脸上,苍白得没有血色。 占色是一个人来的。 在昨儿晚上费了九牛二皮之力把权四爷给伺候舒坦了之后,她趁着他眼窝子软的时候,好不容易才获得了一个人来探视的机会,把那混蛋给抛弃了。 当然,她知道,他是在成全。 同时,他也不愿意作出一副幸福美满的样子,跑到严战面前来“示威”。 严战躺在那里,像没有生命气息似的,眼睛紧闭着。占色走近,手指攥在手心里,声音都在发颤。 “哥……” 严战睫毛抖动了一下,没有睁开眼。 轻手轻脚的走过去,占色坐到了他的床边儿上,看了看他浑身上下的狼狈不堪,视线不知不觉模糊。 “严战?” 病床上的男人,像是听见了,身子微微一僵,慢慢睁开了眼睛。 那是什么眼神儿,好像……不敢相信? 占色低下头去,与他的视线对上,“你好点了没有?” 严战寻着她的方向看了又看,良久都没有回答,眼睛里是一种做梦般的迷茫。 抿了抿唇,占色又问,“你怎么了?是嗓子不舒服,还是不能说话?” 喉结滑动一下,严战像是终于反应过来了,声音低哑地笑,“你来了,我还以为在做梦。” 果然。 弯着眼睛轻笑着,还能再一次近距离的看到他,再一次听见他的声音,对于长久以来,已经在心理上把他当成了一个死人的占色来说,这完全是意外的惊喜,心情非常亢奋。甚至一度她觉得,最讨厌的医院灯光也柔和了,旁边的小护士长得也可爱了,笑声更是清亮了几分。 “呵呵,做梦哪能看见我这样的美女?” 僵硬地勾了勾唇,严战抬起头来,动作没做完就皱起了眉头,像是牵动了伤口。 “你别动,你要什么?”占色急切地摁住他,握上了他的手。 他的指尖冰凉,凉得几乎没有温度,一触之下,占色心里十分难受。她突然特别想念杨梅,如果她还活着,有她在医院照顾着,他一定不会像现在这么寂寞的一个人躺在这里吧? “哥,对不起,这么久了,我才来看你。” 说着说着,想到这些日子来他的境遇,她鼻子一酸,泪腺再次发威,眼泪啪嗒啪嗒的落了下来。 那泪水,就落在严战的手背上。 他皱了下眉头,抚上她的手:“傻丫头,哭什么?看见哥哥活着不高兴?” 抿了抿唇,占色破涕而笑,那种幸福来得太突然的感觉,还没有从她的心里消失,话虽然说得轻松,可每一句都带着淡淡的抽泣。 “你说你这个人,怎么就那么傻呢?滚悬崖又不是玩蹦极,好玩么?下次不管为了谁,也不能这么干了,知道吗?” “谁让你是我妹妹?”严战轻笑,重重地捏了下她的手。 一听他温暖的声音,想到金三角的那些日子,占色的泪珠子又不争气了。为了不让他看见了心里会更加难受,顺便也为了维护一下自个儿一贯的坚强作风,她赶紧埋低了头,想趁机抹去泪水。不曾想,那泪水却不听招呼,又落在了他身上的纱布上头。 严战不得不叹气。 “再哭下去,一会儿我伤口该感染了,你赔啊?” 扯了扯嘴,占色吸着鼻子又忍不住发笑。 “受伤了还这么贫!对了,你恢复得怎么样了?医生有没有说,大概啥时候能出院?” “快了吧。”严战抬高了手,像在安慰小孩儿一样,在她脑袋上轻轻拍了拍,停顿数秒,又突然补充了一句,“我已经安排好了,明天就回m国治疗。” 占色一惊,动了动嘴皮儿,抬起头来。 “为什么突然要回m国?” 严战弯唇浅笑,手继续抚摸她的头发,憔悴的脸色比医院白色的墙壁多不了几分血色,“那边的医疗条件好一些,你不希望你哥我变成废人吧?” 想了片刻,占色觉得是这么一个理儿,认同地点了头。 “也是。那明天我送你。” 严战笑着摇了摇头,语气凉凉地说,“不用了,最不讨厌送行了,婆妈。” 这样啊? 眉头一蹙,占色问,“那……你什么时候才回来?” 他的脸上还带着笑容,可眸色似乎更阴郁了,“看治疗的情况吧,早晚会回来的。” 沉默了好一会儿,占色见他不像在推诿,淡淡地唔了一声儿。 “那好你好好照顾自己,我得空了,会过来看你的。” “好!” 严战轻轻一笑,很轻松。可占色却看得出来,他的笑容很勉强,心情也不如表现出来的那么晴朗。 老实说,他这一辈子,太不容易了。 从来没有过上顺风顺水的生活不说,好不容易找到了亲生父亲,结果父亲不是个好父亲,好不容易找到了亲生母亲,可母亲不是好母亲。等他好不容易有了实现满腔抱负与理想的时候,却又为了她,功亏一篑。 她还记得那天晚上,严正荣问过他,你到底知不知道道你放弃的到底是什么? 他没有回答,可她却是知道的。 他对严正荣反戈一击的做法,相当于把经营了那么多年想要得到的,权氏家族的一切,都扛手让给了权少皇。 眼角微挑,她问,“你后悔吗?” 牵了牵嘴唇,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笑容特别潋滟,一句话也说得慢条斯理,“后悔了,有糖吃吗?” 见他还有心情开玩笑,占色心里一松,也跟着笑了起来,露出一口白生生的牙齿来。 “这么大个人,还想吃糖?” 两个人又聊了一会儿,占色就兴奋地去翻包,想拿手机里面小十五的照片给他看。 手机还没见到,她却先看见了杨梅给的那一串钥匙。 心里一动,她侧过头来,问严战。 “对了,我差点忘了告诉你,杨梅死前给了我一串钥匙,都快成我的心病了。你知道她的家人情况吗?我总感觉她有什么事儿,想要托付给我,又没来得及说完。” 轻嗯了一声儿,严战突然神色复杂地别开了脸,眯了眯眼睛,问了她一句。 “小幺,外面下雨了吧?” 咯噔! 心脏停跳了一拍,占色的脸色都变了。 外面阳光正媚,一扇大窗户就在他的面前……他为什么说在下雨? 一时间,刚被他还活着这件事儿给抛上了云端的心脏,再一次滑向了谷底。顾不得再去想什么钥匙的事儿了,她张开嘴,久久都发不出声音来。仔细看了一遍又一遍,这才发现严战的眼睛里,其实没有焦距。 沉默! 沉默了好一会儿,她才缓过劲儿来,虚弱地哑着嗓子。 “是啊,刚刚下起来的。” 她没有说,那只是窗户外面的空调水。 滴嗒!滴嗒!滴落过不停。 有了她这话,严战松了一口气,俊脸上浮起一层笑容。 “你回了吧,我该做治疗了,那样子特别丑,不想让你看见。” 浅眯着刺痛的双眼,占色轻轻笑了一声,“好吧,明天你几点的飞机?” 严战抿着嘴思考了一下,含糊地说,“好像是上午八点。” 没有祝他一路顺风,占色捂着嘴,只是拼命地忍着泪意,在心里默默地祈祷着他平安,突然又低下头来,在他的额头上印上一个吻,声音浅哑地笑。 “哥,去了m国好好治疗。多多来电话,我怕我会忍不住想你呢?” 在她温润的唇下,严战身体僵硬了。 良久之后,他才鼻音浓重地吐出一句话来。 “你要是想我了,就蹲下身来,把头搁在膝盖上面……那么,我也在想你。” 今年的国庆节,又逢中秋。 简家的幸福小王子,正好选了这一天降临这个人世。 为了陪父亲过中秋,顺便看追命家的小王子,离开京都许久的孙青回来了。 上午她先去了zmi机关,等向权少皇汇报完工作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多了。 占色叫了上艾伦,和久别重逢的孙青一起,三个人选了些礼物,一起说说笑笑地去了医院。 没有想到,还在妇幼院的楼下,就看见了那个倚在车身上的男人。 祁公子最近日子不好久,一张风流俊逸的脸都黝黑了不少,看上去可怜得像一只被人遗弃的小狗崽子。而且,向来风度翩翩的他,不知是有意示弱还是故意装蒜,今儿穿的衣服皱皱巴巴没有熨平整,下巴上胡子拉茬,一副悲伤逆流成河之后的受虐样儿。 帅气的男人,沧桑了,也会惹女人心痛的。 艾伦乍一看,首先就受不了了,胳膊撞了孙青一下。 “差不多得了啊,孙姑娘,这厮都快要不行了。” 占色却不像艾伦那么急,只轻抿着笑,看孙青一双雾茫茫的眼睛。 可不管艾伦在旁边儿干着急,人家两个当事人就像进入了另一个次元,也不说话,只是互相对视着,一瞬不瞬地盯着对方,视线在空中交接着黏在了一起。 狗血的重逢场面,还是无情先打破的。 他走了过来,面前对着她,声音低沉,“孙青,你还好吗?” 孙青扬了扬唇,浅浅一笑,“我很好,你呢?” “你看我,像很好的样子?”一双桃花眼里,色彩黯淡了不少,“孙青,咱不闹了好不好?我跟我回去,你说什么,我都听你的行不?不管我父母说什么,不管有没有孩子,都他妈不是事儿,大不了,咱俩一辈子单过!” 十月初的天气,凉爽自在,无情说完了,孙青却没有马上回答,几个人都静立在那里,与医院另一端的喧嚣声儿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见到又僵了场,占色正想说点儿什么来打一个圆场,却听得孙青突然问。 “祁狄,我有三个问题,一直想问你。希望你老实回答我。” 无情眼巴巴地看着她,伸手想去拉她,又忍了忍,插入了裤兜儿里。 “嗯,你问。” “第一个,当初,如果那浓硫酸泼到的是我的脸,你还会喜欢我吗?” 喉结滑了一下,无情眸光有些闪烁。最后,他勾了勾唇角,实事求是地说,“如果是那个时候,我真的不知道。如果是现在,我会。” 孙青没有什么表情,点了下头,又问,“第二个,如果你的父母,一辈子都不同意你跟我在一起,你也会一如既往吗?” 这一次,无情回答得很快,很急切。 “会。” 孙青不带喘气儿,继续又问了第三个问题。 “如果我一辈子都怀不上孩子呢?你真就不介意?你知道意味什么吗?” 动了动嘴皮儿,无情知道这件事才是孙青心里最大的伤痛,闻言,飞快地伸出手去握了她的手,在一阵紧似一阵的揉捏下,出口的声音,变得沙哑了起来。 “我不在乎,真的。孙青,我都已经想好了,我通通都不在乎。世界上本来就没有十全十美的事情,既然给了我们俩这样相爱,老天要想夺去一些东西,也是正常的……你说呢?” 说到后面,他的声音都哽咽了。 “孙青,你都不知道,在你离开的这些日子,我……我快……” 他停顿住,瞄了占色和艾伦一眼,又不好把自己那些糗事儿说出来了,只得改了话题,“我陪咱妈打麻将,钱都快输光给她了。” “这么说,你都变成穷光蛋了?” 无情撇了撇嘴,眉梢扬笑,“是啊,孙姐姐,你来养我好不好?” “我靠!”不等孙青说话,艾伦已经替她爆粗了,“如此不要脸得惨绝人寰的话,我以为只有我艾小二才说得出口,没有想到情哥你更胜一筹啊?果然长江后浪推前浪,我这前浪被你一巴掌拍在了沙滩上……” 扯了艾伦一下,知道事情原委的占色,淡淡笑了笑,捅孙青的胳膊。 “孙青,你就别再折腾他了,你看他都快急哭了!” “是啊是啊,孙姐姐,你看我这……真快哭了!”使劲儿揉了一下眼睛,无情低着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转过头去,冲着汽车里正偷偷探头的通讯员怪叫,“我操,老子让你在袖子里缝的洋葱哪去了?” “哈哈哈……”艾伦惊了一下,爆笑。 哭笑不得的孙青,抬起另一只手来,放在无情的手背上。 “祁狄,你那天晚上说,像我们这样不吵架不脸红的情侣如果不在一起,那就是天理难容了,对不对?” 无情欢喜地紧握住她的手,“咋了?” 抿了抿嘴唇,孙青噙着笑意,将他的手拿过来,轻轻放在自己的小腹上。 “其实,爱情是可以圆满的。” 无情傻傻地愣了两秒,低头看了看她依旧平坦的肚子,突然醒悟了过来,一脸狂喜地大笑了两声儿,搂住她的腰就腾空而起,在原地转了两个大圈儿之后,在孙青的尖叫声里,好不容易才收拾喜悦,将她放下来,后怕地直扇自个儿的脸。 “儿子,儿子,你爸错了啊,太高兴了,差点儿忘记,你妈现在是重点保护对象。” 久别重逢的日子,总是喜悦的。 后知后觉做了爹的无情,这个时候才知道,老大其实一直都在为他打算。同意孙青去哈市,一方面是锻炼她的工作能力,另一个方面又何尝不是提高她以后嫁入祁家的地位?而权四爷最残酷铁血的一招儿,是在知道孙青怀孕之后,还故意以无情的名义给祁家二老寄了一封信过去。 “选择题。a:儿子,孙子,媳妇儿。b:圈圈。” 追命家儿子七斤八两,是个身强体壮的大婴儿。 在艾伦吵了一路要做‘第一干妈’的声音里,几个人上楼的时候,小伙子正在睡觉,那小脸儿虽皱皱巴巴地还看不明白,也依稀能见到几分追命与冷血的影子了。 “老冷啊,昨儿个我还羡慕你呢,可现在……嘿嘿!”搂着孙青就不撒手的无情,瞥了眼婴儿床里的小家伙,帅气的俊脸上满是失而复得的惊喜,就连说话的时候,嗓门儿都大了不少。 冷血只当他在抽风,轻轻摇摇婴儿床,慢慢悠悠地说,“怂样儿!昨晚上是谁吵着要去帝宫找……” “靠,是不是兄弟?!”无情恨不得上去捂他嘴巴,“算了,老冷,看在你儿子的份儿上,今儿哥们儿就不治你了,改明儿的……单独约仗!” 横眉冷眼地恨恨说完,他一转头面对孙青,脸色一变,立马笑眯桃花眼,一只手指在孙青的手心里轻轻挠了一下,赶紧解释,“孙青,你可别听冷血瞎掰,我一个根正苗红的大好青年,怎么可能说出来那样的混账话来?没得带坏我儿子。” 一听这话,追命大惊起来。 “哇哦,孙姑娘,你这是……有了?” 孙青瞪了无情一眼,躬身瞧了瞧婴儿床里的小家伙,又伸出手指头,小心翼翼地戳了戳他粉嫩团子似的脸蛋儿,才笑眯眯地说。 “是啊,要给小毛毛添妹妹了。” 哧了一声儿,祁公子急了,“你咋知道是妹妹?” 孙青瞥他,“妹妹不好吗?” 清了下嗓子,无情呛住了。 就他们家现在的情况来说,生一个儿子自然是最保险的。可孙青这么一问,他哪儿敢再去触她的霉头啊,皮笑肉不笑地扯了下嘴角,他露出一个当年闯荡情场时的标准花花公子笑容来。 “嘿嘿,只要是咱俩生的,那都是宝儿。” 孙青弯下唇,给了他一个“这还差不多”的眼神儿,弯腰把襁褓里的小家伙给抱了起来,揽在臂弯里,表情说不出来的怜爱。想到肚子里那个好不容易才怀上的孩子,心里的满足感几乎爆棚了,以情寄情,对于怀里的小家伙,更是爱不释手。 “乖儿子,叫干妈,叫干妈。” “喂,我才是第一干妈。”艾伦尖叫着直嚷嚷。 追命哧她一声儿,“争什么争啊,你肚子呢,怎么还没信儿?” 艾伦恶狠狠瞪回去,“急什么?早晚生一对双胞胎,气死你!” 孙青无奈地望着她俩,笑着想了想,又望向无情。 “这回,还得多亏了初七,下次见到她,得好好感谢人家。” “知道,知道了!夏初七不是个相亲狂吗?赶明儿我把咱行动大队里所有的未婚优秀男士的个人情况,都给她传真一分,让她好好挑选,行了吧?” 孙青就知道他没个正形,也不再搭理他,只顾逗着怀里的小婴儿乐。占色却随口笑着说,“我看这事儿靠谱!初七那天在电话里还说,改天要到家来,让我给她排一八字,看看她啥时候才会有桃花运,到时候,你就把资料拿过来,给她一堆桃花运吧?” 干笑了两声儿,艾伦撇下嘴,“我说占老师,就你那水平,能算得准?” 占色轻笑一声儿,“信则灵,不信则不灵嘛!这东西,就是个娱乐。” 几个人随意地开着玩笑,对着一个粉粉嫩嫩的小团子,都喜欢得不行了,直到追命在旁边瞧得干着急,不想自家儿子落入了魔爪,又不好意思拂了这几位“干妈”的美意,一直拼命冲冷血挤眼睛,占色才懂事儿地笑着把小家伙放回了婴儿床上。 “得了,追命现在还需要休息,我们改天再来吧。” “要不,咱把孩子抱回去吧?”艾伦怂恿。 占色笑着打趣儿,“你别稀罕别人家的,赶紧和手哥加点油。” 飞速瞥她一眼,艾伦抬了抬下巴,“你咋知道我们没加油?” 闹闹哄哄地说笑着,他们与冷血和追命告了别,一路出了医院。 孙青跟无情小两口久别重逢,自然舍不得再分开。刚一出大门儿不等姐妹仨话别,无情就急不可耐地把人给拽走了。占色笑着上了艾伦的汽车,说笑着刚穿过两条街,她包里的手机就响了。 艾伦一直看着前面的道路,没有注意听她。 过了好一会儿,见她没有动静再转头时,才发现她的脸色白得像个鬼。 “喂,怎么了?占小妞儿,谁来的电话呀?” 占色愣愣地出神,嘴唇一直哆嗦,没有说话。 “出什么事儿了?” 艾伦惊了下,见她完全没有什么反应了,索性一把从她的手里拿过手机来。一看号码,竟然是一个国际长途。她蹙了下眉头,更加奇怪了,对着话筒就嚷。 “喂,你哪位啊,出啥事儿了?” 对方是一个陌生的女人,操着并不熟练的中文。 “你好,我是严战先生的新任助理,他在去霍普金斯医院的途中,不幸遭遇了车祸,当场死亡……” 什么? 嘴里干涩着,艾伦出口的声音都哑了,“你说什么?怎么可能?!” 那边的女人又在叨叨着说些什么,她没有听得更清楚。只是悻悻然放下了电话,看向在旁边木然而坐的占色。只见她整个人呆在了那里,眼睛里空荡一片,嘴唇发着哆嗦,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像一个已经抽离了世界的木偶人,脸青白不均,脆弱得如同纸片儿。 艾伦急忙找了一个能停靠的地方,把车停了下来。 “占色,这事情,还没确认呢?你别不说话啊?” 没有看她,占色身体都开始微微颤抖了起来,再没有了往日的镇定和从容,行尸走肉般颤抖着一只手,从包里翻出那一串生了锈的钥匙来。 “依,依兰……去依兰……” “做什么?这啥钥匙啊?”艾伦讶异。 “去依兰……” 她还是只重复着这一句话,也解释不出什么来。把个艾伦本来就不够聪明的大脑整处更糊涂了。使劲儿搔了搔脑袋,她一只手扶住占色的肩膀,一只手打电话给权少皇。 “四哥,出大事儿了!” 心急如焚的她,竹筒倒豆子似的,吧啦吧啦说了一大堆,把整个事情的经过都讲给了权少皇听。而电话那边儿,他沉默了良久,只淡淡地告诉她。 “艾小二,你陪她去吧。” 艾伦瞪大了眼睛,“去哪儿啊?哎我说,你们说的话,我怎么都听不懂?” “去依兰。现在先带她去私人机场。” 几个字说完,权少皇就挂掉了电话。 艾伦讷闷了,可占色除了肩膀一直在发抖,就像被人给抽了筋似的,哪里能够回答她现在的困惑?低低靠了一声儿,她不再吭声了,替占色正了正安全带,一脚油门踩到底,直接把她的suv开往了权氏私人机场。私人飞机是权少皇早就安排好的,除了机组成员之外,只有她们两个人。 作为占色的朋友,爷范十足的艾二小姐,这一次,比什么时候都要抓狂。 她认识占色很多年了。 从初时的校园知性美女,到现在的社会精英,占色在她心里的印象就是成熟、理性、睿智、从容、淡定、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她都是可以让别人依靠的人。歹徒的面前,她可以游刃有余。炸弹的面前,她也能分析利弊。可她还从来没像今天这样失魂落魄过。 艾伦的一颗心,七上八下。 暴风雨要来了的节奏吗? “还要多久?”就在艾伦挠心挠肺的时候,占色终于说话了,声音缺水般低哑。 “大约三十分钟。” 等副驾恭敬地说完,占色略一点头,心不在焉地说,“下了飞机去依兰。” “我知道,四爷有吩咐人在那里机场接您。” 依兰县城。 来接她们的司机在占色的指引下,在城里绕来绕去。 “占老师,通河路往哪个方向?” 目光淡淡地扫向车窗外,占色的表情很淡,眼睛有一种仿佛穿透了岁月的钝痛。 “前面路口拐右,再绕过一个大花台往左,从那个岔路口进去,再走三四百米远有一个小院儿。小院里种了依兰花,花枝出墙头来一眼就看得见,就是那里了。” 她说得很仔细,描绘得更是栩栩如生。 可她的样子,却好像不是在说某个真实的地方,而是在寻找回忆。 独门独院的地方,有人指引,很好找到。 艾伦扶着她下了车,首先见到的就是一扇油漆斑驳了的陈旧铁门。铁门上不仅有铁将军把守,还贴了一副有点褪色的门神。透过铁门的间隙,可以见到院子里面在夏季长得正茂盛的植物花草,在阳光下疯狂地生长着。 “占小妞儿,这是……?” 看着锁着的铁门,艾伦犹豫了。 占色没有回答她,握住钥匙的手颤抖,小心翼翼地打开了铁锁。 小院儿的环境还算整洁,看上去不像久不住人的样子。 可是也能看得出来,它的主人,应该已经很久没有踏足这里了。 占色拖着麻木的脚步,一步步走了进去,没有听见艾伦茫然相问的声音,整颗大脑已经完全被往事与回忆充胀了。 进了屋,‘啪嗒’一声儿,她开了灯,整个屋子突然亮敞了起来。 有点霉味儿的空气,冰冷冷的,气压低沉。 她身体僵硬着四处观望,一头柔顺的长发,在过道的清风中飞舞飘扬着,动了动嘴皮儿,手指又轻抚上了从门上垂下来的一串琉璃门帘,唇角牵出一丝苦涩的微笑来。 “东华……我回来了……” 她的自言自语,让艾伦惊悚了。 “占小妞儿,你在说什么?你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占色紧紧闭了一下眼睛,觉得眼泪里发红发烫,却流不下泪来。 “原来我一直都错了,弄错了。东华,我竟然没有认出你来……我可以画出来你的眼睛,可是我却认不出你来了……我是不是很笨?” “占色,你撞鬼了?”艾伦围着她直打转。 占色没有理会她,径直走到里面,又推开了另外一扇门。 “东华……安东华……” 窗户边儿上,一个阳光俊朗的美少年,像从画里走出来的人物一样,眉目俊逸,面对着她微微一笑,轻轻刮了下她的鼻子,“小幺,不要害怕,我会保护你的。” 怀着十三的那一段时间,她心情糟糕透顶,有时候整夜整夜的醒不着,他总是温和地对她笑。每次做了好吃的,都会想尽办法让她吃下去,要是哪一天她吃得多了一点,他就会像中了什么大奖一样,高兴得满脸都是阳光的笑容。而她那个时候的孕吐也非常厉害,有时候刚刚吃下去,又会通通吐出来。好几个月的时间,几乎就没有怎么好转,不管她想吃什么,想什么时候吃,他都会给她准备好。 一个个琐碎的记忆,出现在大脑里…… 恍惚间,她似乎又见到了一个紧张奔跑的少年,他额头上是被阳光折射得格外晶莹的汗珠,挽着腿裤,打着赤胳,冲她羞涩地一笑。 “前面的桥被水淹了,小幺,我背你过去吧?” “谢谢你,东华。” 一条简陋的小巷里,那少年笑着问她,“小幺,你想吃水果糖,还是巧克力?” “嗯……我两个都选。” 耳朵边上,是少男少女欢畅得没有烦恼的笑声,还有他低低与小贩讲价的声音。 突然,她微笑的脸色一变,看见了一辆大货车冲着他们压了过来,东华推开了她淌在了血泊里,她看见自己在哭。她也看见了自己被汽车撞得飞了起来,看见他冲过来抱住她。他对她说,一定要替她报仇。 怪不得她见了顾东川几次都没有感觉…… 怪不得她在那本他来不及带走的《金篆玉函》残篇里,发现了她十五岁的照片…… 怪不得他可以对她那么好…… 因为,他才是被安家收养回来的安东华。 而顾东川,他叫安东川。 这个屋子还保留着当初的样子,六年前,她怀孕之后有好长一段时间不敢回家,就与东华住在这里,东华也一直在照顾她,那是一段两个人相依为命的岁月。可现在,时光不仅将屋里的陈设斑琢得不成样子,也把当年那一对好朋友,那一对在旧时光里徘徊过的少男少女改造得变了当初的模样。 一点点找寻着屋子里的蛛丝马迹,她看见书桌上的一个日历。 日历上面,有他潦草的笔迹。 “我蹲了一万次身,将头搁在膝盖上一万次,可是小幺,你没有一次出现在我的身边,也不会有一次想到我。你的记忆里,已经没有了我,可我却想永远保留着关于你的记忆。如果可以,我多么希望,依兰还是当初的依兰,而那个叫权少皇的男人,他也从来就没有出现在我们的生活里……” “小幺,我只是这个美丽世界里的幸存孤儿,只有你,认真对我好过。” “有人想让我成为一个工具,有人想让我做一把精准的枪,只有你小幺,你希望我做个人。” 蝙蝠,严战,东华…… 慢慢地蹲下了身体,占色双手抱着膝盖,将头搁在膝盖上。 耳朵边上,少年在问她,“小幺,我如果想你了,怎么办?” 少女清脆的声音很好听,“哈哈,那还不简单,这样东华,你看我,蹲下来,把头搁在膝盖上,我就会出现在你面前了……嗯,如果我没有出现,也一定会想你的。东华,你一直都会是我最好最好的朋友。” “如果你想我了,就把头搁在膝盖上……那么,我也会想你。” 想念过的人,终究已经远去了。 三天三夜。 从到了依兰开始,占色就一直呆在这个屋子里,整理一些陈年旧物,也顺便回想一些事情。她在一本旧书页里,看见了自己当初的摘抄——《两小无猜》里说,好的爱情是你通过一个人看到整个世界,坏的爱情让是你为了一个人舍弃世界。 她想不起来,当初是在什么心境下写的? 而现在,看着这个故事里的一些人,她才发现,原来如此。 离开依兰的那一天,天气还是那么晴朗,依兰湛蓝的天空像被水洗过的一般干净亮丽,她抬头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微笑着回身锁好了小院的门,将钥匙又放在了包里,跨上了已经等待在路边的汽车。 京都,也是一个艳阳天。 一下飞机,她就见到了一手推着婴儿车,一手牵着小十三的权少皇。 他穿了一身儿笔直的正装,毫无保留的展现着他的睿智和大气,气宇轩昂地站在那里,对她勾唇一笑。 “回来了?” 占色慢慢走了过去,微笑着从他的怀里接过小十五,又将一只手插进了他的臂弯里。 “走吧,我们回家。” 一家四口的影子,被阳光拉得很长。 权少皇扫下她手腕上的十八子,眼角弯出一道笑纹来。 “对不起,我又骗了你。” “我知道,是他不愿意告诉我。” 权少皇抿着唇,沉默一叹,紧握了她的手。 当年,严正荣在得知安亚飞在依兰的消息后,故意把严战的身世辗转让他知道,其后又与权世衡合谋,有意利用安亚飞心软的毛病,把严战安排在他的身边儿想做内应。因为他们一直都知道,权世铎虽然解散了五术,却一直对性格稳重的五术之首安亚飞颇为信任。所以,那一个在权世铎死后,他们久寻不到的东西,那一笔与权家百年根基有关的庞大资金去向,他们认为,一定掌握在安亚飞的手里。而它,也是权世铎在忌讳弟弟之后,故意留给儿子的最后退路。 事实上,权少皇当年来依兰,也正是为了这件事。 安亚飞知道严战是权世衡的私生子,可权世衡不肯认他,他却把严战视如己出,把他与自家的儿子安东川一起抚养…… 这才有了后面的故事…… quest_vehicles房车,还是那么豪华霸气。 看着车窗外熟悉的京都城,占色半眯着眼睛,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一直将头靠在权少皇的肩膀上,仿佛想从他的身上得到自己需要的力量,久久没有回神儿。 “困了?”撩开她额角的头发,权少皇吻了她一下。 “不困。”占色冲他扬起一个笑容,“四哥,今天回去,我可以申请看我妈留下的日记了吧?” 他下巴磨蹭着她的发顶,轻轻‘嗯’了一声儿。 占色又笑了,“你在金三角讲的那个故事,其实都是从那个日记本里的内容推断出来的,对不对?” 一个逝去了二十年的美丽女子,用一本尘封了许久的日记,就那样揭开了一段埋藏了三十多年的秘密。将人的本性,那些看得见,挪不走,也灭不掉的人类本性,用一颗善良和宽容的心,写下了他们的杀戮和贪婪…… 听上去,似乎很美妙…… 可那份沉重的深情,也一定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吧? 权少皇紧抿着唇,搂她更紧,“你都想起来了?” 眼睛弯了一下,占色淡淡地笑了一声。 “章中凯汽车自燃的事儿,不完全是你主导的吧?最多,你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提醒他,也没有阻止东华。呵呵,章中凯也够狠——‘严战、车祸、死亡’,这样解封记忆的口令,用一个人的生命作为代价!呵呵,这一切真是好笑……” 权少皇低头看她,看着她在车窗光线下映得白晃晃的脸。 “他死了,你还笑得出来?” “他不死,我又怎么能恢复记忆?” 深深拧紧眉头,他注视着她,目光深幽。 占色却扬了一下唇,冲他摊开手,“手机借我一下。” “做什么?” “玩玩呗!” 两个人认识这么久,占色从来都不是一个喜欢查岗的老婆,更没有主动要他交手机的时候。权少皇也从来不会背着她。可是这一次,他却迟疑了。 “车上玩什么手机?欠揍!” “给不给?” 权四爷冷哼下,一把将她扯入怀里,低下头寻到她的唇咬了一口。 “敢较劲了?看来老子得振一下夫纲!” 他的推诿和拒绝,让占色心里的小火苗越烧越旺,不理会他的凶狠啃噬,她一只手飞快地探入了他的裤兜儿里,将手机掏出出来。权少皇心里一沉,低头与她对视一眼,一秒后,他轻拥住她,下巴放在她头顶,没有再阻止。 占色手指翻动着手机,发现了一条近期短信。 “为爱放手,我没有输!” 权少皇抱着她,懒洋洋地微眯着眼,“高兴了?” 吐出一口浊气,在暖暖的阳光照耀下,占色双手吊着他的脖子,余光扫着一双漂亮的儿女,想了想,伸手把两个小家伙拎过来,一家人深深地搂在一起,挤入了男人坚实有力的怀里。 “权四爷,作为一只终极boss,你现在有什么想法?” 狐狸眼一眯,他低头,深深看她一眼,吻在她唇角上。 “有了你,我就是最大的赢家!” ——全书完@新文《一品医妃》求收藏—— ------题外话------ 坑深180米,又一次,一个人坐在灯下敲上了‘全书完’三个字,此时心里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儿…… 每一个故事的结局,都可能不会让每个人都满意,但是我想,咳,对得起亲妈两个字了吧?天下有情人都成了眷属么。呵呵呵,所以,要是谁家里有棍子棒子的不要朝我脸上招呼,要实在想不通,就往我碗里砸几张月票吧? 全剧终了!…挥挥手,记得收藏新文《一品医妃》哦?关键词——夏初七、金篆玉函、鎏年古井、天蝎温泉山洞…… 深深地,给大家鞠一躬!感谢你们扶着我,又走了一程。 惟愿今后,百尺竿头,下一站,还有你们美丽的身影……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