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山红》 第一章 大山喝多了，深一步浅一步的往家走，后天是他娶媳妇的大日子，所以今天特别高兴，中午和村子里的阿牛、刚子一起到镇上喝了一顿。阿牛和刚子是大山穿一条裤子长大的伙伴，都比大山小，后天也都是大山的伴郎，因为大山是孤儿，所以他们之间就像亲兄弟一样，今天大家都很高兴，所以都喝多了，日头落山了才往回走，到了村子天都黑透了，大家在村口就各回各家门了。 就快过年了，大山抬头看看天，月亮好像知道大山的好心情，今天特别的圆，昨天刚下过一场大雪，漫山遍野地银白，和月亮的光辉遥相呼应，映得大山里的夜晚亮如白昼，也映得大山的心里亮堂堂的。想到凤子（大山后天的新娘）――大山的嘴角不自觉得就往上弯了，凤子的皮肤，记得还是夏天凤子到溪边洗衣服的时候，大山躲在大槐树后边，从凤子挽起的裤腿看到的，就像这到处晶莹玉润的雪一样，白白嫩嫩的，而后天，他就可以和凤子睡在一个被窝里了，不知是想到这件事还是酒喝多的原因，大山开始内急了，急忙拐到一颗老槐树后边方便起来。等解决过后，大山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居然在雪地上画了一张“凤”字地图，不由的开始脸红心跳起来，他好像又看到了在溪边洗衣服的凤子，裤腿高高地挽起，赤着脚站在清澈见底的水里，哗哗流淌的河水不断地冲击着她赤裸的双腿，之后才恋恋不舍地向远处流去。洒到水中的阳光，在溪水不断地流淌中，跑到凤子红扑扑的脸上，不安份地跳动着，凤子的脸上便会出现一种特别诱人的光芒…… 怎么有点儿凉飕飕的，大山这才回过神来，原来自己只顾对着“地图”发呆，裤子的拉链都没拉上，命根子都快冻僵了，这才拉上拉链准备往家走。可是大山刚一转身，脚下不知被什么一绊，就一猛子扎到雪地里了，啃了一嘴巴雪的大山才想爬起来，就觉得有一只手抓住了自己的脚。大山激灵一下子酒就醒了，虽然大山才是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小伙子，身强力壮，也不相信鬼神什么的，但是大半夜里来这么一下子也不禁有点儿吓住了。大山就那么两手着地一动不动的呆着，想再确认一下是不是自己酒喝多了出现什么幻觉了，可是大山明显感觉到那只手在动！大山咬着牙一挺子站了起来，马上跑出了五、六步远，才回头往雪地上看：确实有一只手――不过是长在一个小孩儿的身上的！大山的心“咚”地一下就落地儿了，心想自己还真是丢人，居然让一个小孩子给吓成这样，不过大山转念一想：不对啊，这谁家的小孩儿大半夜的一个人跑外边来啊，他们的村子不大，村里的小孩儿他都认识，但这个小孩儿他绝对没见过。大山不禁走过去蹲在那个小孩儿旁边，借着月光仔细端详起这个小家伙。 这是一个小女孩，也就四、五岁大，穿着一件及膝的红色冬装娃娃裙，一双红色的小皮靴，裙子和靴子之间露出穿着白色绒裤的小腿。她就坐在雪地上，这时也正仰着脸在看大山。小女孩齐齐的留海下有一双又大又圆的眼睛，长长的睫毛微微地向上翘着，乌溜溜的眼珠一眨也不眨地盯着大山，小小的嘴巴微微地张着，不断地呼出一些白色的雾气。月光和雪光好像都很喜欢她，都围着她舞蹈，一会儿跳上她长长的睫毛，一会儿跳上她高耸的小鼻子，一会儿又去亲吻她的小嘴儿，反正大山觉得她就像一个小仙女一样美丽，身上到处闪着耀眼的光芒。大山盯着小女孩看了好一会儿，伸出手，朝自己的脸上使劲地掐了一下，疼，真疼！看来不是做梦。可是大山看这个小女孩的样子，绝对不是他们村里的，那她又是哪儿来的呢？这时小女孩突然把手伸到了大山面前：“冷”！她的小嘴里终于吐出了一个字。大山轻轻地握住了这双小手，不断地一边哈着气一边揉搓，“现在暖合了吧！”大山也不知道为什么，一下子就喜欢上了这个小女孩儿，他觉得她就像是一个小精灵，可能是不小心从天上掉下来的。 “爸爸！”小女孩儿突然甜甜地对着大山叫了一声。 “爸爸？！”大山这下子可真吓住了。 第二章 “爸爸，爸爸，我要迟到了，骑快点儿啦！”这是五年后红儿的声音。 “好、好、好，再快点儿，爸爸绝对不会让红儿迟到的！”这是五年后大山的声音。 红儿就是五年前雪地里的那个小女孩儿，“红儿”是大山给她取得名字，因为大山看到她的时候她就穿着一身的红，而且大山觉得她美丽的就像是这个大山里漫山遍野的映山红。 五年前的那个晚上，彻底地改变了大山的生活。那天大山把红儿带回了家，第二天便去找到老村长，跟老村长说了红儿的情况。之后村子里便贴出了一个告示，就是把红儿的情况写了上去，让村子里的人们出门时留意一下，看有没有人家走失了小孩儿，说现在在大山家等等。因为第二天便是大山结婚的日子，按他们那里的规矩，女方要在结婚前一天把嫁妆送到新郎家。事情就出在这里了，凤子（大山的新娘）的父亲和两个哥哥来送的嫁妆，刚一踏进大山的家门，他们就听到一声“爸爸！”之后他们看到的就是一个红衣的小女孩儿扑到大山的怀里。大家都惊呆了，不知道怎么回事，大山就把红儿的事情跟他的准岳父说了一下，这下麻烦就来了。 这位“准岳父”本来就不赞成凤子嫁给大山，因为他觉得大山是个孤儿，是老村长和乡亲们一起带大的。虽然大山很善良也很能干，可他就是不喜欢大山，因为这位“准岳父”是一位特别势利的人，他知道自己的女儿可以为他带来什么，而且早就有媒婆来提亲了，对象是镇上一个厂长的儿子，叫有福，他们家可是这大山里的财主，本来他想答应的，可是无奈凤子死活不同意，说那个有福有一次在镇上赶集的时候对她毛手毛脚的，她就算死了也不会嫁给那种人。正好老村长又来给大山提亲，在这座大山里，老村长是最受人们尊重的，他把大山当自己的亲生儿子一样看待，所以凤子的爸爸也不能不当回事儿，就说要问一下凤子的意见，其实是想推脱的，他想凤子是不会同意嫁给大山的，因为凤子的眼光高在这个村里是出了名儿的。所以就当着村长的面儿问凤子的意见，本来是要做给村长看的，可没想到凤子居然同意了！这下想挽回都不可能了，到现在他还在后悔呢，而红儿的事情对他来说，无疑是一个挽回的机会。 “准岳父”马上指挥着两个儿子，把嫁妆又都搬回车上，就跟大山说了一句话“我女儿不可能一来就给人做后妈！”无论大山说什么都没用，就带着嫁妆回去了。 后来虽然老村长也去找了凤子的爸爸，可是这次他是说什么都不行了，到最后，在村里长辈们的一致压力下，他终于做了一个让步：等红儿走了，才会让凤子嫁过去，但时间不能太长，以一年为限。就这样，婚也没结成。之后大山就拼命的找红儿的父母，其实他并不只是为了凤子，他觉得红儿一定要回到她父母身边，因为他不想红儿跟他吃苦。村里的人也都帮着找，特别是阿牛和刚子，还到了城里找，可是半年过去了，却一点儿消息都没有，大山问红儿记不记得家在哪儿，可红儿只是说是一个叔叔把她带来的，其他的就不记得了。 在快到一年的时候，虽然大伙都为他急，也为他出了很多主意，说把红儿送人吧，可大山就是不同意，说除非找到她的亲生父母，要不是不会把红儿送走的。有的人说大山善良，但有的人也说大山傻。其实只有大山自己心里清楚，在这近一年的时间里，红儿已经成为了他生活最重要的一部分了，他喜欢听红儿叫他爸爸，喜欢看红儿对他撒娇，喜欢红儿像个小尾巴一样的天天跟在他的后边，他不知道，如果红儿走了，自己是否受得了，有时他甚至想，就算是红儿的亲生父母来了，他也不要红儿走了，所以他现在都不怎么去找了。虽然有时会想起凤子，想起凤子红扑扑的脸，但是只要一看到红儿，他就不会那么想了，大山觉得可能就是他跟凤子无缘吧。 就这样，一转眼已经五年过去了，大山没有结婚，凤子也在四年前不知什么原因还是嫁给了那个厂长的儿子，大山已经很少看得到她了。 红儿已经上小学了，因为山里的学校少，村民们住的又分散，所以离学校很远，大山就每天都接送红儿上下学。 终于，在钟声响第一次的时候（敲三次钟之后开始上课），红儿“飞”进了教室里，不过在教室门口的时候，红儿都会背对着大山，把右手高高的举起，使劲地挥两下，这是跟大山说再见，大山每次看到红儿这样，都不知道为什么心里觉得特别的踏实。 大山骑着单车往家走，现在已经是五月的天气了，太阳早早的就出来了，照在绿油油的田野上，路边的槐树林已经开满了槐花，一串串的随风摆动着，洒下的花香不住地往大山的鼻子里钻。 大山刚骑上一个小山坡，再往左一拐就望得到村子了，可大山刚一拐弯儿，路边突然冒出了一个人，大山一慌，一下子就拐到了路边的老槐树上了，前车轮狠狠地撞了一下老槐树，震落了的槐花瓣，飘满了大山一身。大山刚想发火，可一抬头，他却呆住了，冒出来的不是别人，而是凤子。大山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凤子了，好像都差不多两年了，因为凤子嫁在镇上，她很少回村里，大山也很少去镇上。 凤子比以前更漂亮了，她今天穿着一条碎花的白色连衣裙，以前老是扎成辫子的长发现在披着，和裙子一起被风舞动着，脸上也不再像以前老是被太阳晒得红扑扑的，现在是像山上桃花一样的颜色，粉嘟嘟的。大山好像又回到了五年前，他经常躲在老槐树后偷看凤子，还有那个捡到红儿的晚上，他画的“地图”，想到这儿，大山不禁脸红心跳起来，因为阿牛和刚子都已经成亲了，有时候会跟他说一些那种事儿，平时虽然没觉得什么，但今天不知为什么，他好像有了那种反应了。大山就把头低的不能再低了，他真怕凤子会发现。 “你还好吗？”凤子先说了话。 “挺、挺好的！”大山居然开始结巴起来了。 “我有话跟你说。”凤子说完便转身朝老槐树林中走去，大山怔了一下，便跟着凤子走了进去。 已经走了很远了，槐树林越来越密，阳光已经快不能穿透茂密的枝叶了，凤子终于停了下来，大山把单车放好，站到了凤子面前，他现在已经没有那么紧张了。 “你说吧，什么事儿？”这回是大山先说话了，因为凤子只是盯着他看，已经好一会儿了。 凤子的嘴角动了一下，但话还没有说出来，泪水就已经流到了嘴角上。 “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啊？！”大山就看不得女人哭，尤其是凤子。还记得当大山得知凤子同意嫁给他的时候，他心里就暗暗的发誓，一定不会让凤子流一滴眼泪的。虽然凤子现在没有嫁给他，但他知道，这不怪凤子，是他自己舍不得红儿，要说对不起的话，也得是他跟凤子说对不起。 “你一点儿都没喜欢过我吗？那为什么要来我家提亲！”凤子的声音很轻，可是听到大山的耳朵里却变的有千斤重。凤子是喜欢他的，他到现在才知道，以前他以为只是自己一厢情愿，凤子是因为不想嫁给那个有福才会答应嫁给他的，可是却全然不是那么回事，大山的心里一下子特别的乱……“喜欢，很喜欢，所以才会请老村长去你家提亲的！”这些话是没有经过大脑就说出来的，所以刚一说出来大山就后悔了，因为现在他跟凤子是跟本不可能的，说这些话只会让大家变得更加尴尬。 “难道就为了你捡来的一个小女孩儿，所以就不要我了吗！” “不是，不是这样的，是，是……”大山不知道怎么回答凤子了，因为事实上就是这样的，大山正不知说什么好，凤子突然一头扎进了大山的怀里，伏在他的肩膀上呜咽起来。 大山浑身一下子僵硬起来了，这还是第一次，他的怀里搂着一个女人，而且还是凤子――他喜欢的女人。大山就这样直直地站着，他想伸手去扶住凤子因为抽泣而不断抖动的肩头，可是他不敢，他的心正在“咚、咚、咚”的使劲打鼓呢！他能感觉到凤子起伏的胸脯，随着她的抽泣而不断地磨擦着他的胸堂，凤子紧紧地贴在他的身上，他们之间除了薄薄的衣料外什么也没有了，大山觉得自己好像要着火似的。 凤子渐渐地止住了抽泣，她慢慢地抬起头来，看着大山黑黑的浓眉、炯炯有神的眼睛，挺拔的鼻子，还有紧咬的嘴唇。她把脸慢慢地靠上去，轻轻地吻了一下大山的嘴。她很久以前就想这么做了，因为她已经喜欢大山很久了，在她十几岁的时候吧，只要一看到大山她的心就会跳得厉害，但她是女孩子，这些只能藏在自己心里，但她从那以后就经常跑到大山常出现的地方，想引起他的注意，本来她成功了，大山来提亲了，她可以做他的新娘了，可是大山居然为了一个捡来的小女孩儿不和他成亲了，当他爸爸这么跟她说的时候，她真想跑过去跟大山问个明白，他为什么这样对她，可是她没有，而是答应了那个有福的求亲，她不喜欢他，甚至是讨厌他，因为有福的人品很差，可是为了赌一口气，她还是嫁给他了，现在，她后悔了，真的后悔了。 大山愣在那里能有十多分钟，还没明白来是怎么回事，凤子亲了他，是凤子亲了他吗？他真的不敢相信。直到凤子又亲了他一下，他才相信这是真的。好像突然之间，他全身潜伏的欲望一下子被唤醒了，他的呼吸变得格外的粗重，下身也绷得越来越紧。大山低下头，狠狠地吻上了凤子鲜红的嘴唇，双手紧紧地把凤子搂在怀里，凤子觉得她快不能呼吸时，大山终于离开了她的嘴唇，顺着她白皙的脖子往下亲吻，把她的连衣裙褪到了腰间。大山现在就觉得天昏地暗，只能感觉到身体里不断涌动的欲望，她把凤子抵到一颗老槐树上，一边亲吻着凤子雪白的胸脯，一边撩起凤子裙子的下摆――他终于触摸到了，这就是那双被溪水亲吻了无数次的双腿，这就是他梦见了无数次的双腿，现在，是他的了，大山再也忍不住了，压抑多年的欲望倾闸而出，凤子完全被淹没了，她只是觉得老槐树的花瓣不断的飘落下来，飘到她的身上，大山的身上，四周暗香浮动…… 第三章 阳光绕过密密砸砸的枝叶窥视着躺在草地上的两个人儿，凤子躺在大山的怀里，睡着了，大山看着凤子，觉得心情像这五月的天空一样蔚蓝，他轻轻地抚摸着凤子的长发，槐花瓣还在不断的飘落，有一片不小心落到了凤子的睫毛上，大山还没来的及把它吹掉，凤子就已经醒了。 凤子说：“我要跟有福离婚！” “我等你做我的新娘！”大山说完，把凤子使劲地拥进了怀里。 从那以后，老槐树林中，溪水边，玉米田中，都留下了大山和凤子的身影。每一次过后，大山都会问凤子，离婚的事办的怎么样了，凤子总是说正在办，可是已经过了有一年了，却还没有办好，最后大山忍不住了，他问凤子是不是遇到的什么麻烦，凤子说，是他爹不同意。 大山清楚，凤子嫁给有福之后，凤子的娘家就盖起来两层的小楼房，这在村子里可是唯一的一家啊！凤子说，这几年他们家花了有福很多钱，而有福离婚的条件就是要把这些钱还上，凤子的爹不愿意还，也还不出来，所以就跟凤子说，她如果要离婚的话他就马上死在她的面前！ 大山做了一个决定，他要出去赚钱，把凤子换回来。大山想等再见到凤子的时候跟她说这件事，可是从那以后凤子却好久都没有回来了，当他刚想去找凤子的时候，收到了一封信，是凤子写给他的，大山迫不及待地看了起来，信很短―― 大山： 你还好吗？ 我要跟你说对不起了，我不能做你的新娘了！ 我跟你说是我爹不同意我离婚，其实还不止这些，在我跟你说要跟有福离婚的时候，是真心的，可是后来我却发现，离婚对于我来说已经不太可能了，因为我已经习惯了现在的这种生活，如果让我再回到大山里过以前的那种生活，我已经无法做到了，我是一个自私而虚荣的女人，我没办法面对你来说这些话，所以只有写这封信给你了。 大山，我不是一个好女人，你骂我吧，恨我吧，这是我应得的，我不敢请求你的原谅，但是我还是有一点儿奢望，那就是你能不能偶尔想想我！ 凤子 大山拿着信的手无力的垂了下来，他怎么也不愿意相信，这些话是他的凤子说的，他的脑中一片空白，不知道该怎么办，就那样呆站着。“爸爸”！是红儿甜甜的声音，大山这才回过神来，红儿放学了。 “爸爸今天怎么没有来接红儿？红儿还以为爸爸病了呢！”红儿撅着小嘴儿说。 “红儿，爸爸有点儿事儿，去镇上一下，好好在家做作业！”大山说完，便冲了出去，他要去找凤子，当面问个明白！ “爸爸！爸爸！”红儿冲出门口，想告诉大山，她又考了第一名，可是大山已经没有影子了。红儿闷闷不乐地回到家里，才一进门，她发现地上有一张纸，便捡起来看。红儿已经十一岁了，大山和凤子的事情她也知道一点儿，看了这封信之后，她明白大山是怎么了，因为她以前听人家说是因为她的原因，大山和凤子才没有结婚，所以她对凤子老是有一种说不清的感觉，好像是有一种亏欠，但是想到大山和凤子在一起，她却又有一种被抢走了心爱的东西一样的感觉，因为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觉得大山只能是她自己的。 看了这封信，红儿不禁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不止是为大山心疼，怪凤子无情，而且好像还有一种隐隐的高兴。 大山赶到镇上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凤子家住的是一座小洋楼，大山以前来镇上办事的时候别人告诉他的，楼上没有灯光，现在还没到睡觉的时间，凤子可能出去了，大山便站在墙角里等。 不知过了多久，远处射过来两束灯光，晃得大山的眼睛一片花白，大山不自觉地又往墙角里靠了靠，这样，他就完全处在黑暗中了。 一辆小车开到凤子家的楼下停了下来，熄火之后车上下来了一个人，是凤子！大山已经两个多月没有见到凤子了，她还是那么漂亮，只不过今天的皮肤好像比往常要白，不知是不是路灯的关系。大山想开口叫住她，可是话到嗓子眼又咽了下去，他想起了凤子写的信。是啊，凤子说的没错，她现在的生活大山是给不了的，别说开小车住洋楼了，他甚至连一件像样的手饰都不能买给凤子，凤子跟了他，不但要洗衣煮饭，还要下地干活，以前的凤子可以，这个大山相信，可是现在的凤子，她细嫩的手还能再做这些粗活吗？ 大山看着凤子进了家门，又站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地离开，走了几步，又回头望望凤子家，有一间房亮着灯光，应该是凤子的房间吧，窗帘拉的严严的，大山只能看到窗帘后的一个影子，在不断的晃动着。大山知道，这个影子将会伴随着他的一生。 大山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去的，脑海中一直晃动着那个窗帘后面的影子。他看到红儿趴在书桌上睡着了，便把红儿抱到床上，给她盖上被子，之后就那样坐着，直到天亮。 第二天，大山又像往常一样，送红儿去上学，红儿今天不知怎么了，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在到学校门口的时候，从书包里拿出两张纸，递给大山，之后就还是那样，背对着大山说了再见。大山展开纸，一张是成绩单，上面有着让大山欣慰的成绩，还有一张，是一幅画，画上是一个小女孩儿和一个男人的背影，手牵着手，走在一条铺满映山红的小路上，路两边是高高的槐树林，整整齐齐的一直延伸到天边。画的右下角写着一行小字：给红儿最最最爱的大山爸爸！后面画着一个大大的笑脸。 大山笑了，从心底里笑了出来，红儿长大了，知道疼他了。 从那以后，大山便经常出门，到镇上，到城里，有时自己去，有时和刚子一起去，阿牛已经去城里打工了，很少回村里。有一天，大山刚从镇上回来，老村长便来找他了，刚开始老村长只是坐着抽烟，但大山了解老村长，老村长一定是有什么话要跟他说，但是不好开口。终于，老村长说话了： “大山，你也不小了，该考虑成个家了吧？” “老村长，您就跟我的亲爹一样，您有什么话就直说吧！”大山知道，老村长要说的一定不只这些。 “大山，我也是把你当成我的亲生儿子看待，所以我也不跟你绕弯子了，你最近都干啥呢，三天两头地往外跑，而且还带着刚子，人家刚子可是有老婆的人啊，跟你不一样，你听没听到村里人的闲言闲语啊？你的为人我清楚，可就算是白的人家都说是黑的也就成黑的了，为了你好，我看你还是娶个媳妇好好过日子吧！” “老村长，我知道您是为我好，村里的一些闲话我也多少知道一些，不过老村长您放心，我大山并没做什么坏事，我现在就是想找个门路多赚点儿钱，把红儿好好的带大，您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 “有什么难心的事儿就跟我说！”老村长说完这句话，就背着手踱了出去。 大山一直目送着老村长微驼的背影，直到消失不见。大山说的是实话，他现在就是想多赚些钱，把红儿好好的带大，因为红儿在很多方面都表现出了非一般的天赋，红儿不仅有一副让百灵鸟都失色的嗓子，而且还有一双会画画的巧手，虽然大山不会画画，但是他从红儿的画中却感受到了一种直达心灵的感动，他相信自己的感觉，他要让红儿没有后顾之忧地发展她的才华。 当然，他心中的某一个角落里也藏着另一种去赚钱的动力，那就是凤子。凤子的事让他真切的感觉到，没钱的男人是无法得到幸福的，换句话说，就是没钱的男人什么都不是，大山还没有意识到，这件事情也让他对女人，有了一种又爱又恨的矛盾情感。 红儿十五岁了，已经在镇上读初中了，大山也在几年前和刚子一起在镇上开了一家餐馆，现在已经成为镇上最大的一家饭店了。大山把家也搬到了镇上，红儿每天放学都会先去饭店等大山，然后和大山一起回家。 红儿现在已经参加了美术组，她的画也越来越有灵气。大山曾经问过红儿，为什么不参加音乐组？红儿说她更喜欢用手来唱歌，她觉得她的手比她的嗓音更动听。 红儿现在已经出落的非常漂亮了，她的皮肤有着城里人的白嫩与山里人的红润，还是梳着齐齐地前留海，不过头发已经很长了，每天早上，大山都会亲手为红儿梳成两条瓣子，搭在胸前，现在的红儿还是经常穿着一身红衣，因为红儿知道大山喜欢，只要大山喜欢的事她就喜欢。 不知是因为经济条件的好转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三十多岁的大山看起来比以前还要高大帅气，现在看起来跟本不像是个山里人，他身上日渐显现出一种吸引人的气质。大山已经没想过要结婚了，但是这也并不代表他没有女人，但他却再也没有放一点儿感情在任何一个女人身上，他觉得自己只是在需要的时候做一种交易，银货两讫，互不相欠。虽然有很多女人为大山倾心，但大山却总是觉得她们都是为了他的钱，如果他没有钱了，这些女人是连看都不会看他一眼的，但他也需要爱，而且是很多爱，因为他总是觉得很空虚，他需要女人的爱来充实自己，所以他会接受她们的爱，但他却不会回报以同样的爱，他也会对他们笑，但却不是发自心底的笑，他只会对一个女人真心的笑，她就是――红儿。 只有和红儿在一起的时候，大山才会感觉到真正的快乐，红儿也一样，她越来越依恋着大山，她现在还是大山的小尾巴，只要有时间，便会跟在大山的后面，她喜欢看大山高大的背影，那是她安全的来源；她喜欢大山宠爱的拍着她的头，那是她幸福的时候；她喜欢坐在大山的腿上；吊在大山的脖子上……而这种喜欢，也随着她年龄的增长而一点儿一点儿的增加。 第四章 红儿升到高一的时候，还依然是班里的尖子生，她现在也越来越喜欢画画了，每天放学后都要在画室呆很久。红儿参加过几次比赛，都得到很好的成绩，她今天又得到了通知，她上个月送去城里参赛的画得了第二名，老师同学都替她高兴，可是红儿却没那么高兴，因为自从开始参赛以来，只要有一个名叫天侍的人参赛，她就永远都只能得第二，她看过他的画，是很出色，但红儿总是觉得他的画里有一种隐隐的愤怒与仇恨，让人觉得不安。 昨天晚上大山没有回来，虽然有打电话给红儿，但红儿还是等到很晚，而且躺下了也翻来覆去的很久才睡着，因为十八岁的红儿知道大山为什么没有回来，这个时候她都会觉得很难过，她曾经不止一次的跟大山说过，她并不在意多一个母亲，可是大山只是摇头，说有红儿就够了，每次听到大山这样说，红儿都会高兴整整一天。其实红儿也并不想要一个“母亲”，她宁愿大山像现在这样，因为这样这个家就还是他们两个的，可是红儿心里也明白，大山这样做，更主要的原因是因为他的心里还在想着凤子。 所以今天红儿就起来晚了，匆匆洗簌完就往学校赶去。到了校门口的时候，已经快上课了，红儿赶紧朝教室跑去。一口气跑上了五楼，左手一拐弯儿走廊的尽头就是她的教室了，可红儿才一拐弯，就觉得眼前一黑，一下子撞进了一堵“肉墙”的怀里。红儿以最快的速度后退、道歉、拐弯儿之后就想往教室里奔，因为已经打铃了，红儿可是从来没有迟到过的。 可是刚才那堵“肉墙”却拉住了她的手：“同学，请等一下！” 红儿正在高速前倾的身子被他一拉――使劲地，一下子又回到了“肉墙”的怀里。红儿眼看着数学老师走进了教室，而且进去之前还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红儿马上意识到自己目前的状态，一下子从“肉墙”的怀里蹦了出来，心想这下可完了，自己怕是清白不保了。刚想迁怒于“肉墙”，可是抬眼一看，“肉墙”原来是一个养眼的帅哥啊！他比红儿整整高出一个头，红儿已经有一七○多了，那这个帅哥不是快一九○了？他的头发微微的卷着，上面挑染了一层薄薄的金色，留海儿遮住了一半眉毛，细长而有神的眼睛藏在一副无框的近视镜后面。红儿虽然对帅哥不来电，可是她转念一想，说不定这个帅哥帮了她一个大忙呢！因为红儿可是这所学校的校花啊，身后的蜜蜂可想而知是何其多的，虽然红儿采取不理不睬不闻不问的“四不”政策，可是却毫无成效，红儿想：经过数学老师的“喇叭嘴”，是一定可以灭掉一大半的。所以红儿对这个帅哥也便没什么怒气了，平声静气地问：“有什么事吗？” 红儿刚才只顾着想自己的事，都没有留意到“帅哥”看她时的眼神。当天侍刚看到红儿的时候，他不禁怔住了，没想到这个小镇上会有这么漂亮的女孩儿：白里透红的娃娃脸，水汪汪的大眼睛，长长的睫毛微微地向上翘着，小而挺的鼻子下是一张诱人的樱桃小嘴，齐齐的留海儿下的眉毛微微的皱着，好像在怪他害她上课迟到了。 天侍觉得自己的心跳好像乱了节拍，会是一见钟情吗？可是这个念头一闪过，头脑中便马上发出了严厉的斥责声：你来这里不是为了谈情说爱的！ “喂！我说你有什么事快说啊，发什么呆啊？”红儿真的很奇怪，难道这个帅哥的脑袋有问题？怎么叫住她却只是在那里发呆，如果真的有毛病的话，那可真可惜了这副皮囊了。 “啊？啊！”天侍这才回过神来，他这是怎么了？以前可是从来没有这样的啊！ “我想找一个人，就在这个班级里，麻烦你帮我叫她一下。”天侍这才发现，一句平常的话现在说起来居然会这么的困难！都是因为这个女孩子，扰乱了他的心湖。 “噢，好的，你找谁？” “我找――苗红儿！”不知是不是红儿的错觉，红儿觉得他说出苗红儿这三个字的时候，他的眼睛一下子变得冰冷，没有一点儿温度，但只是一瞬间，他的眼神又变回了温和的彬彬有礼。 找我！红儿不禁奇怪起来，她不认识这个人啊，找她做什么呢？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红儿带着疑惑问。 “你就是苗红儿？！” “是啊！”当红儿说是的时候，她感觉到他眼前的这个人的眼睛里射出的一道冷冷的凌厉的光，他的身上好像一下子没有了温度。 “我叫殷天侍，我是特意来找你的，要记得我！” 这个人说完，便转过身走了。红儿站在那里，感觉到周围的空气都是冷冰冰的，她怕这个人，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有这种感觉。殷天侍，好熟悉的名字，啊！红儿想起来了，那个每次参赛都赢她的人，就叫天侍！红儿不禁想起了他的画，和画中的那种隐隐的愤怒与仇恨。难道是他？他怎么会在这里呢？他不是城里一所高中的学生吗？他又怎么会来找我呢？ 带着这些疑问，红儿慢慢地走进了教室，她甚至连数学老师近视镜片后探视的眼光都没有注意。 没过几天，红儿所有的疑问都差不多明白了。这几天，好像全校的学生，特别是女生――不管是初中部还是高中部，都在谈论着一个人，刚开始红儿没有在意，因为她对这些八卦向来兴趣缺缺，但这次例外，因为她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殷天侍。 原来他已经转来这里读书了，在高三一班，比红儿高一界。听说他是城里一个大商人的独生子，在他很小的时候父亲就去逝了，母亲是一个很能干的女人，一边打理生意一边把他带大，本来打算读完高中就要送他出国留学的，但是前年他的母亲也因病去逝了，之后他便一边读书一边打理生意，虽然年纪轻轻，但可能是因为从小耳濡目染的关系，不仅没有败掉父母的心血，而且这两年的生意还做的不错。其实他完全可以不用再读书的，可是他还是两头兼顾，而且他还画的一手好画，但不知为什么，他却突然转到了这个小镇上的学校，所以大家对他都很好奇。特别是学校的女生们，现在更是不停得谈论他，不仅仅是因为他的家世，而是他的人长得也真是没话说，就是一个字：帅！两个字：很帅！三个字：非常帅！ 殷天侍的长像红儿当然清楚，是帅的没话说，但红儿一想到他的眼神，就会禁不住打冷颤，大家都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转来这里，可殷天侍却亲口告诉她，他是特意来找她的！红儿可不觉得他的这个“特意”是什么好意，红儿觉得她应该离他远远的，她不想和这个人有任何的关系。 今天大山来接红儿放学，大山的生意已经做到城里了，而且在城里也买了几套房子，今天刚买了一辆新越野车，大山想给红儿一个惊喜，因为红儿在读初中的时候，有一次和大山走在路上，一辆车从他们前面高速开过，红儿就对大山说，她将来一定要送大山一辆这种车，她说这辆车跟他很相衬。 红儿说的对，这辆车是跟大山很相衬。大山是一个很阳刚的男人，岁月并没有让他显得沧桑，却为他增添了一份男性的成熟美，这些年的磨练也只是让大山有了更多的自信，他虽然还是那个大山里的大山，但已经变成了完全不同的两个人了。 当大山倚着车门站在学校门口等红儿的时候，不知道吸引了多少女学生爱慕的眼光，而且还有不少大胆的学生，成群的站在大山的附近不肯走远。当红儿出来的时候，就看到这样的一副景像。红儿在同学们的注目礼下，径直的走到大山的跟前，挽起了大山的胳膊，并在大山的脸上亲了一口。 “多大了还这么调皮！”大山宠爱的拍了后红儿的脑袋，红儿总是喜欢这样，以前为这件事学校的老师还找过大山呢！说起来还真是好笑，因为红儿老是在学校门口上演这种戏码，学生们便一传十、十传百，说校花苗红早恋。这样就传到了学校老师的耳朵里，校长专门找大山谈话，说苗红可是尖子生啊，您作为她的父亲可要负起责任，不能让那些乱七八糟的事耽误了她的前程啊！后来结果当然是误会一场，但总是有些人不清楚，还以为大山是红儿的男朋友，大山没少说红儿，不要这样，省得麻烦，可红儿却总是一扬脑袋，对大山说：“你帮我赶蜜蜂，我帮你赶蝴蝶，一举两得的事儿，为什么不干啊！” 红儿说的没错，这样一来蜜蜂和蝴蝶确实是少了很多，可是却总也不会绝种，因为大山和红儿都确实太出色了。 红儿坐在副驾驶的位子上，眯着眼看着大山开车。车上放着韩剧《对不起，我爱你》的主题曲，红儿很喜欢这首歌，也很喜欢那套电视剧，看着“恩彩”与“大叔”的爱情，红儿总是止不住流泪，大山就总是笑他，多大了还这么多愁善感的，红儿就会把她擦了鼻涕眼泪的一堆纸巾都使劲地往大山的怀里塞，也不管大山是不是才换了新衣服，大山也从来不会生气，只是笑着对红儿说：“我们的红儿长大了，想谈恋爱了吧！”之后就会以最快的速度消失，以免红儿把纸巾塞到他嘴里。但大山却没看到，这时红儿的脸上便会出现一种难过与迷茫的表情…… 第五章 这天红儿趁着自习的时间，想到画室完成一副画，这个时候画室应该是没什么人的，可红儿刚到画室，便发现在她的画前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殷天侍！红儿刚想转身离开，没想到殷天侍却头也不抬的说话了：“无力的感情！” 红儿停下了脚步，因为殷天侍是针对她的画说的，红儿除了大山以外，最在乎的就是自己的画了，听到别人这样说自己的画，而且是自己最在乎的一副画，不禁感到一股怒气上升。 “是真挚的爱情！”红儿大声的说。 “哦？”殷天侍一挑眉头：“你知道什么是爱情吗？你懂什么是爱情吗？” “我懂！”红儿肯定地说。 “这么说你谈过恋爱了？”当殷天侍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突然觉得胸中有一股酸意涌出，他非常想知道她的答案。 “这个我没有必要向你交待吧！” “那就是没有谈过了，怪不得这幅画这么没有生命力！”殷天侍换了一种方式来发问，他想知道的愿望是那么强烈，以至于要拼命的忍住才不会从语言中流露出这种感情。 “我爱一个人很久了，虽然我比你小，但你不一定比我懂得什么是爱！”红儿平静地说。 当听到这个答案的时候，殷天侍觉得自己的心狠狠地揪紧了一下。 “就是这个人吧！”他指了指红儿的画。 这幅画红儿已经画了很久了，只要有时间她便会坐下来用心的画，其实可以说已经完成了，但红儿还是一直地在画，她知道还不够，也没有到完成的时候，她不知道还要画多久，但时间一定不会短，不过红儿愿意等。 画是以一座大山为背景的，那是一个大雪封山的夜晚，皎洁的月光映照着山脚下一个宁静的小村庄。树木的枝叶因为寒冬已经落尽，只有枝条安静地沐浴着圣洁的月光，雪地上印下它们朦胧的身影。在视线的最前端，是一颗有着茂密枝干的老槐树，可以想象得到在它枝叶盛放时候的雄伟身姿。在老槐树下的雪地上，坐着一个身着红衣的小女孩儿，她的面容及身体被有意的虚化，只可以看到一片的红，可是一双向前伸着的双手，却刻画地非常的细致，在小女孩儿的对面，蹲着一个年轻男人，他也同样的被虚化处理，只有双手――握着小女孩儿的双手，被细致的刻画出来。 其实当天侍看到这幅画的时候，他的感觉并不是像他所说的“无力的感情”，反而他有一种幸福、温暖、宁静的感觉，但是更强烈的，是这幅画中没有画出来的小女孩儿的面容带给他的感觉――渴望！他能看到画中小女孩儿看着男人渴望的眼神，是如此强烈，以至于让他也感同身受！这是一幅出色的作品，他的感觉这样告诉他，但他的理智却不容许他说出一丁点儿赞美的话。 “这个你不需要知道！”红儿很吃惊，殷天侍居然看出了她画中隐含的感情。 “我也没什么兴趣知道！”殷天侍冷冷地说完便离开了。 红儿一个人坐在空寂的画室中，对着她的画，渐渐地眼睛蒙上了一层雾气：连一个陌生人都看得到她的感情，而他呢？他何时才会看到啊！ 第二天红儿到画室的时候，发现美术组的同学居然来了一大半，而且这一大半还全是女同学，以前她们可没有这么积极的。正当红儿莫明其妙的时候，美术组的老师进来了：“我宣布一个好消息，今天有一位同学要加入我们美术组，他在以前曾经参加过很多美术比赛，而且都获得过优异的成绩，让我们欢迎殷天侍同学！” 老师刚罗嗦完，殷天侍便从他后面走了进来：“以后请大家多多指教！”说完微微一笑，环视着众人，但红儿发现他的眼光好像穿过众人，直接射到她的身上，他嘴角的微笑，也在看到她的时候，倏地凝住，眼光和他们初次见面时一样的冰冷。 自从殷天侍参加了美术组之后，画室中的女生是一天比一天多，到最后老师不得不宣布暂时停止招生，因为美术组已经人满为患了，但还是有很多女生想方设法地想进来。红儿可烦透了，她想安静地画画，可是不论她什么时候到画室，殷天侍便会随之出现，而他的出现，后面自然就是一大群蝴蝶随之而来，殷天侍对她们都是笑容满面，可是红儿总是觉得，当他的眼光看向她的时候，就会立刻变得冰冷。 今天是星期六，红儿昨天问老师要了画室的钥匙，她好久没有好好地画画了，她想今天应该没人打扰了吧。红儿从早上就坐在画室里继续那幅画，直到肚子打鼓了，红儿才发现不知不觉已经中午了，红儿刚放下画笔，就觉得她的脖子后边有人喘气，红儿一回头，发现殷天侍站在她的身后，已经不知多久了。 “今天放假，你怎么会来？”虽然红儿不想和他接触，可是同学见面一句话都不说好像也说不过去。 “你能来我就不能来吗！” 红儿越来越觉得奇怪，为什么殷天侍对别的同学都是和和气气的，一对着她就冷得可以，她跟本连城里都没有去过，更别说得罪他了，他为什么这样对她呢？ “我好像并没有得罪过你，我觉得你对我的态度不太友好，而且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说你是特意来找我的，我不明白，可不可以请你说得清楚点儿？” “你不明白我可以告诉你，但不是现在，今天我是来告诉你，我要开始了！” “开始？开始什么？”红儿更加迷惑了。 但殷天侍没有给她答案，径直地走了出去。 红儿也没有什么心情画画了，她小心地把画儿用布蒙好，锁上画室的门，去吃了点儿东西。红儿不想回家，家里就她一个人，因为大山饭店的生意越做越好，在城里已经有了几家大型连锁店了，现在又开始做电器生意，所以也很少有时间陪她了，昨天大山又进城了，可能要好几天才能回来。红儿想起了她小的时候，大山每天都在她身边，虽然那时候物质条件不好，可是红儿觉得那时的日子是最快乐的。 红儿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一辆救护车从她身边呼啸而过。在擦身而过的那一刻，红儿撇见躺在车上的女人好像很熟悉，是凤子！虽然很久没有见到她了，但是红儿觉得她就是凤子，红儿拦了一辆车，直奔医院。 坐在出租车上，红儿一下子觉得莫明其妙，她为什么这么紧张啊，就算是凤子，也跟她无关啊，虽然因为她自己，凤子没能和大山成亲，但是后来是凤子自己放弃的啊，那封信红儿现在还留着呢。现在想起来红儿还有点儿怪凤子，怎么可以那样对大山。 可是红儿心里也明白，大山一直都没能忘记凤子，虽然他从来都不说，可是红儿知道。也许就因为这个原因吧，自己才会那么紧张。 红儿到医院的时候，救护车上的人已经被抬进了急救室。红儿在急救室外等了好久，也不见有人出来，这时红儿听见一人男人粗嘎的声音：“天天半死不活的，烦不烦啊，还不如早点儿死了呢！” 红儿顺着声音望去，是有福！没错，是有福！那这么说这里面躺着的是凤子没错了，她怎么了，为什么有福这样说呢？ “有福叔！”红儿甜甜地叫了一声。 “啊，是红儿啊！”虽然因为凤子的事儿有福和大山不怎么接触，但大家都住在这个小镇上，偶尔也会撞见的。 “你怎么会在这儿？今天不上学吗？”有福把刚才的嘴脸很快的藏了起来。 “今天放假，我刚才在逛街，看到救护车上的好像是凤姨，就过来看看，凤姨怎么了？” “哎！别提了，她这个病已经六、七年了，就是在拖时间。” 六、七年！红儿的心突地跳了一下，那封信就是那时候写的，难道凤子没跟有福离婚，是因为知道自己有病！ “凤姨得的是什么病啊？”红儿不安地问。 “乳癌，刚得的时候就把半边乳房给切除了，还没治好，三天两头的犯病，今天又不行了，我在外面办事儿呢，又给叫了回来，你叔也是命不好啊……” 红儿惊呆了，有福下面说什么她已经听不到了，红儿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医院的，她只是知道凤子抢救过来了，但她没有去看凤子，她不知道该对凤子说什么。 红儿从医院回家后，就一直坐在那里发呆，直到天黑了，红儿才站起来，打开她书桌的抽屉，从抽屉的最底层，拿出了凤子写给大山的那封信，她轻轻地念着：“……你能不能偶尔想想我”，这是信的最后一句，红儿记得她那时候读这封信时的感觉，她觉得凤子是这个世界上最自私的女人，自己做了这种选择居然还要大山想她，可是现在她再读这封信，却不能不流泪，这是一个女人对他所爱的人的最后请求，凤子写这封信的时候应该是流了很多眼泪的吧！ 她应不应该把凤子的事告诉大山呢？理智告诉她应该这么做，但情感却告诉她不能这么做，因为她知道，万一她告诉大山了，凤子更会牢牢地占据着那个她想要的位置。一个晚上这两种决定相互厮杀，直到天亮也没有答案，结果是红儿带着两只熊猫眼去上课了。 一整天红儿都无精打采的，老师讲了什么她一个字也没听进去，直到放学铃响过，她才晃晃悠悠地走进了画室，也许画画可以让她的思绪稍稍平复一些吧！ 看来殷天侍也在画室里，因为每次只要他来，画室中便塞满了娘子军。而且她们都是以殷天侍为圆心，向外扩展，所以一打眼是看不到殷天侍的，因为他被牢牢的围在中央，最可恨的是殷天侍老是站在红儿的后面画画，不管红儿怎么换位置都不管用，所以很不幸，红儿不得不钻进包围圈中。好不容易挤了进来，坐到她的位子上――红儿习惯坐着画画。揭起画布，红儿看到画儿，心情稍微平静了些，她仍继续那幅画，红儿老是觉得大山的手好像随时都会松开，所以她仍尽力地描绘那双手，她不要他的手放开。 正当红儿聚精绘神地画画时，坐在殷天侍旁边的学妹起来换水，她桶中的水已经被各种颜料沾染的浑浊不堪。当她走过红儿身边的时候，脚下不知被什么一绊，整个身子便向红儿扑去，红儿下意识地扶住了她，可是学妹桶中的水却收不回来了，全部都泼到了红儿的画面上。当学妹发现自己闯的祸时，不禁吓呆了，因为画室里的人都知道，红儿对这幅画的重视程度。大家都看着红儿，不知红儿会发多大的脾气，因为红儿的性子可是很烈的。而红儿却只是对着已经被毁了的画发呆，就那样看着……慢慢地眼角有一滴泪滑落，接着两滴、三滴……但是红儿却没有放声地哭出来，只是静静地流着泪，大家都不知如何是好，特别是那个小学妹，居然哇地一声哭了出来。而红儿却转过身，对那个小学妹说：“没关系，谢谢你帮我做了一个决定！” 是的，红儿做了一个决定，那就是她要告诉大山凤子的病。 红儿从画室出来，不知怎么就走到了凤子住的医院，但她没有进去，只是坐在了医院门前的花坛上。 “大山爸爸、大山爸爸……”红儿的手机响了，是她的大山爸爸打来的，这是她亲自录的铃音。 “喂，大山爸爸，你回来啦？” “是的，刚回到家，你还在画室吗？我去接你。”手机里传出大山浑厚的声音。 “爸爸，我在人民医院，你来一下好吗？” “红儿，你怎么了，哪儿不舒服，怎么没打电话给我？我马上过来！” 电话“咔”地挂断了，红儿知道，她的大山爸爸现在有多着急，应该会闯不少的红灯吧。红儿笑了，她的大山爸爸是最疼她的，永远都是最疼她的，所以她更不能瞒着他了。 应该还没到十分钟吧，大山就站在了红儿的面前。 “红儿，吓死爸爸了，你没事儿跑到这儿做什么！”这是在大山把红儿上下左右、前前后后都看了无数遍后说的。 “大山爸爸，我没事儿，只是有个人我想你应该见一下。”红儿静静地说。 “谁？不会是老村长吧？！”大山紧紧地抓住红儿的肩膀，大声地问――他前不久才回村里看过老村长，身体比往常更加硬朗了，他才出去几天，老村长不会有什么不测吧。 “不是老村长，是别人，她在305病房，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是谁啊，还跟我卖关子，走！我们一起去。”大山说完便想拉着红儿一起去。 “我还有作业没做完呢，大山爸爸你自己去吧，我先回家了。”红儿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这孩子，真是。”大山微笑的摇了摇头，便走进了医院。 红儿并没有回家，她躲在一颗大树下目送着大山走进医院，她知道，自己做了一件再正确不过的事，可是，她的心却为什么这么难受呢！ 第六章 那天晚上，大山没有回家。 第二天，大山没有回家。 第三天，大山也没有回家。 红儿只是坐在沙发上，一直地等，她没有上学，也没有睡觉，不吃饭，也不接电话，但她却一直握着手机，她想听到“大山爸爸、大山爸爸”的声音，虽然她的手机响了很多次，但却没有这个声音，她怕，她怕大山再也不会回来了。 “开门、开门……”！ 家里的门铃一下子让红儿从沙发上蹦了起来。是大山爸爸回来了吧！ 打开门的一刹那，红儿的嘴角便由上翘改为下垂了。不是他的大山爸爸，而是一个她并不想见到的人――殷天侍！ “怎么，让客人站在门口是你的待客之道吗？”殷天侍不冷不热的说了一句话之后就径直推开红儿，走进客厅坐在了沙发上。 “我很抱歉！但是不经主人的同意便自行进入好像也不是客人应该做的事吧！”如果不是今天，红儿是不会这样对待殷天侍的，她会保有起码的礼貌，可是她现在是真的没有心情应付这个人。 “好像火气不小啊！本来还以为你生病了，我是受你老师之托来看你的，可看你现在的样子，应该是没什么事吧！” 殷天侍说的没错，红儿这几天没去学校，确实让很多人担心，因为红儿根本就不接电话，所以连老师也不知道她怎么了，本来红儿的班主任要亲自来的，但殷天侍跟老师说他住在红儿家附近，可以代她来。但是最主要的原因，是因为这几天没有见到红儿的焦燥不安，让他非来不可！ “我没什么事，再休息两天就可以去学校了，麻烦代我跟老师说一下！” 红儿说话的语气已经没多大火气了，因为自己确实没有跟老师请假，让老师担心她也很不好意思，别外一个原因，就是她现在已经没多少力气跟这个家伙拌嘴了，因为她已经几天没吃东西了。 “愿意代劳！”殷天侍说完这句之后，站起身来，红儿本来以为他要走了，可是这家伙居然参观起红儿的家来了。 “你好像过的还不错嘛！”这是他四处看完之后下的结论。 “这好像不关你的事！”不知怎么，红儿对着他就是忍不住火气。不仅仅是因为殷天侍说话的语气，还有他面上的表情，因为红儿在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清清楚楚地看到了他嘴角的一抹冷笑，现在还挂在上面。 “不，关我的事！”这是殷天侍的回答，冷漠而没有任何温度。 “我累了，要休息了，如果没什么事的话你可以走了。” 红儿虽然很好奇这个人为什么老是这样说话，但她现在真的已经没有什么力气跟他拌嘴了，她觉得自己就快要倒下了。 殷天侍只是冷冷地看了红儿一眼，便向门口走去，可就在他打开门的一刹那，他听到身后咚的一声。 红儿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对着医院雪白的天花板，她觉得很热，想把身上的被子掀开，这时才发现自己的手被人紧紧地握着。是她的大山爸爸，她终于见到大山了，他的样子好像很累，正在打瞌睡，胡子应该有几天没刮了吧，自己的手正被大山握着抵在他的下巴上。 红儿用手轻轻地摸着大山的胡茬，以前大山老是在红儿不听话的时候，用他的胡茬来扎她，痒痒地，她最怕了，所以只要大山这样的时候她就会乖乖地听话。 可能是她吃豆腐的手被大山发现了，他醒了。 “红儿，你可醒了，吓死爸爸了！都是爸爸不好，这两天把你自己丢在家里，爸爸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 大山急切的表情让红儿咧开了嘴角：他还是很疼自己的！ “红儿，你笑什么，不是发烧把脑袋给烧坏了吧，四十多度啊！你还认得我吧？我是谁？啊？红儿，我是谁？你说话！” “你是红儿最最最爱的大山爸爸啊！”红儿笑着说。 “对，我是红儿最最最爱的大山爸爸！”大山疲惫而又焦急的脸上露出了这几天难得的笑容。 “对了，我怎么会在这里呢？”红儿这才发现自己对来到医院的过程全无记忆。 “是你们学校的一个同学给我打的电话，说你生病了，已经送到医院了，正好我就在这里，可等我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走了，我还想问你他是谁呢？怎么会知道你病了？” “啊，应该是殷天侍吧！因为我几天没有去学校，所以老师让他来家里看看，正好他出门的时候我晕倒了，所以应该是他把我送来的吧！”这时红儿才想起来，唉！看来这个家伙还没冷透啊，会把自己送到医院来。 “那我们要去好好谢谢他啊，医生说如果再晚送来会儿，可就麻烦了，都是我不好，红儿，你怪爸爸吧！”大山真是很自责，自己只想着凤子，红儿在家病得这么厉害居然都不知道！ “等我回学校会向他道谢的，大山爸爸，这不关你的事，是我没有照顾好自己，还给你添麻烦！” 红儿一边说着一边想：怎么欠了那家伙的人情呢，她可不想跟他打什么交道啊！ “对了，凤姨怎么样了？”虽然心里直打鼓，可红儿还是问出了这句话。 “她的病情已经稳定了，暂时没什么危险了！”大山说这句话的时候，红儿没有放过他脸上的任何一点表情：心疼、内疚、不舍，还有――爱！ “我没事了，大山爸爸，你去照顾凤姨吧，有福叔好像都没有在她身边。”红儿笑着说。 “有福这个混蛋！”大山没有再往下说，但红儿已经从他愤怒地表情里了解了一切。是啊，凤姨真的很可怜，要不是自己，她应该和大山爸爸幸福的在一起生活很多年了，自己今天的幸福，好像是用凤姨的不幸换来的，而自己居然还想过要瞒着凤姨住院的事，自己真是太可恶了！ “好了，大山爸爸，凤姨现在应该比我更需要你，你去照顾她吧，你看，我一点儿事都没有了！” “好，红儿，你先休息一下，爸爸晚点儿再来看你！”大山说完，便站起身来，帮红儿把被子盖好，又把看护叫了进来，才轻轻地走了出去。 听着大山渐渐远去的脚步声，不知为什么，红儿的眼泪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踏进学校大门的时候，已经是三天以后了。 “红儿早！” “你们早！” “身体好点儿了吗？” “已经没事了，谢谢！” 从一进校门口开始，红儿就不断的接受问候，感觉好像大家有三年没见到自己似的，同学们的关心让红儿的心情稍稍好了一点儿，脸上也多少有了笑容。 红儿心不在焉地走到蓝球场附近时，突然听到身后的同学们发出的尖叫声，红儿莫明地抬起头，却发现一只火红的蓝球在自己的眼前越变越大，就在快亲吻到自己高高的鼻子时，自己却突然被一股力量猛地往后一拉，之后便窝在了一个高大的怀中。红儿真是觉得自己好福气，可以侥幸逃脱毁容的危险，刚想对她的救命恩人感激涕凌时，一抬头却对上了正俯视着她的――殷天侍！ “你走路不带眼睛啊！”是殷天侍急切的声音。 “我、我……”红儿刚想对他反驳，却看到了殷天侍眼里深深的关切。 “不是我眼睛花了吧，为什么我会觉得他很担心我呢！”红儿带着疑虑的眼神凝视着殷天侍的眼底，她想证实自己的想法。 “哇……好浪漫啊！”“学姐和学长他们好相配啊！” “咦，怎么回事？”红儿听的莫明其妙，可当她发现两人的姿势时，便马上以0.000001秒的速度飞快跳离，不过，看来已经来不及了。 “看来你很喜欢我的怀抱啊！”殷天侍戏谑的声音让红儿想起来两人初相遇时的情形，本来就已经烧红的脸颊现在应该已经可以媲美天边的晚霞了吧。“看来你的病还没好啊，又发烧了，哈哈！”说完，便转身离去。 红儿本为还想和他唇枪舌战的，可当听到殷天侍的笑声时，她却愣住了：他刚才在笑，为什么那种感觉好亲切，和以前冰冷的他完全不同，还有刚才他眼底的关切，虽然只是一瞬间，可让她觉得好温暖……对了，还没向他道谢呢，自己已经答应了大山爸爸要亲口谢谢他的，虽然对着他还是让自己觉得害怕。 “学长，请等一下！”红儿说着，追了上去。 殷天侍只是转过身，微挑着眉冷冷地看着红儿，红儿想从他的眼睛里寻找刚才的眼神，可是却一无所获。 “有什么事请快说，我要上课了”！还是这么冷冰冰的。 “也许是自己看错了”，红儿心里这样想。 “上次，很谢谢你送我去医院！还有这次，也很谢谢你！”红儿诚挚地说。 殷天侍抱着胳膊没有任何表情地看红儿，半天没说话，红儿正莫名其妙的时候，听见殷大人终于开口了： “那你要怎么谢我？” “嗯？！” “我救了你，而且是两次，你不会只想一句谢谢就把我打发了吧？” “那、那你想我怎么谢你？”红儿真是觉得很奇怪，这人怎么翻脸比翻书还快啊（不对，这应该是形容女人的）！ “这样吧，我现在还没有想到要你怎么谢我，等我想到了，会告诉你的。好了，我要去上课了!”殷天侍说完，便留下原地发呆的红儿，径直地走了。 “这个人……”红儿想了半天也没想出该怎么形容那个家伙，算了，顺其自然吧，上课喽！ 看到红儿远去的背影，站在教学楼拐角的殷天侍脸上出现了迷茫的表情：自己这是怎么了？现在到底是什么状况啊？知道红儿几天没上学，自己担心的要死，借着老师的名义去看她。当他看到红儿晕倒时，那种心疼地感觉自己实在无法忽视，还有刚才看到红儿要受到伤害，自己只想紧紧地把她拥在怀中，永远地保护她！为什么做的事和自己的初衷完全相反呢？难道是亲情的作用？不！不对！他是来要她好看的，他要把母亲一生的痛苦都还给她，她现在好像生活的很不错，不可以，他要让她痛苦，这样才对得起母亲。可是一想到要让她受伤害，自己的心为什么会这么不舍？自己到底是怎么了？这样下去可能更下不了手，看来，只有早点儿解决这件事情，尽快离开这里，才是自己应该做的。 下定了决心的殷天侍，虽然对红儿的关心仍不时的向他袭来，可是，他有方法让这种感觉暂时消失，那就是――母亲的相片！但他却没有发现，他无法让这种感觉彻底消失，反而，这种感觉却随着他不断的压抑而不断的增加。 第七章 红儿这几天一放学便回家，每天都会煲一锅好汤，之后送去医院给大山和凤子。凤子的病情一天比一天严重，大山也一天比一天瘦，红儿心里很不舍，可是她却无能为力，如果说以前她希望凤子永远消失在她和大山的世界中，那么现在她真的希望凤子能马上好起来，不仅是因为对凤子的误会消除了，还因为她真真正正的明白了大山对凤子的感情，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的感情丝毫不减。红儿想，如果凤子好了，她应该不会介意凤子做她的妈妈了，虽然，只是这样想心就会很疼很疼…… 今天放学后，红儿还是像往常一样抱着一锅鸡汤去医院，可当她走进凤子的病房时，却发现病床上空无一人，而且收拾的整整齐齐的。 “护士、护士，305病房的人呢？”红儿惊慌地跑到护士站，向值班护士询问。 “305房的病人已经过逝了，小妹妹，不要难过！”好心的护士怜悯的眼光也不能让红儿感到丝毫的暖意。 “那一直守在这里的男人到哪里去了？”红儿真的很担心，大山爸爸会多么伤心啊！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当医生宣告病人死亡之后，那个人就一声不响地走了，他好像非常伤心，不过，小妹妹，出了这种事谁一下子都会难以承受的，等过一段时间……”红儿没等护士说完，便转身飞奔出医院：大山爸爸，你在哪儿啊？你不能丢下红儿不管啊！ 天已经黑透了，红儿找遍了大山经常出入的地方，都一无所获，电话薄上的所有电话也都打过了，可没一个人知道大山爸爸在哪儿，而她的大山爸爸的手机里传出的，始终是话务员小姐甜美而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半夜了，红儿才回到家，她没有开灯，只是坐在沙发上，抱着大山买给她的流氓免的抱枕，想着大山可能去的任何一个地方，她一定要找到大山，现在大山爸爸一定非常非常的难过，虽然她不能代替他承受这种痛，可是她要陪在他的身边，她不要他的大山爸爸一个人躲在角落里伤心。明天她还要去找，如果明天找不到，就后天，如果后天找不到，就……反正直到找到她的大山爸爸为止，她要他知道，他伤心，有人会比他更伤心，他难过，有人会比他更难过，这个人，就是会一直陪在他身边的小红儿，她永远不会离开他，就算～～一辈子只做他的乖女儿！ 清晨的阳光照在蜷缩在沙发上的疲惫身影，红儿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哎呀！真该死，自己怎么会睡着了呢，还要去找大山爸爸呢，他昨天晚上一定都没有睡觉，可是再到哪里去找呢？正在迷茫的红儿不经意间向门口一瞥：嗯，那是什么？ 一只白色的信封静静地躺在门口，看样子应该是从门缝里塞进来的。红儿疑惑地撕开信封，一只白色的纸片滑落下来，可能是这张纸片太轻了，所以它向地上飘落的速度好像非常的慢，以致于可以让红儿清楚地看到上面画的一株高大的开满了槐花的老槐树！ 对了，村子！大山爸爸一定是回村子里了，因为那里是他和凤姨相识的地方啊，自己怎么会这么笨，为什么都没有想到！红儿飞快的出门，打了一辆停在门口的的士，便直奔回村里，她喜悦的心情让她忘了问自己，那封信是哪里来的！ 红儿本来每个星期都会回村里看老村长的，可是因为最近发生的事情，自己都有一个多月没有回来过了，不知道村长爷爷会不会生气啊！自己又该怎么说呢，如果让村长爷爷知道了这些事，他应该也会很担心大山爸爸的……哎！大山爸爸，你在这儿吧？你不可以丢下你的红儿不管啊！ 车渐渐驶到了红儿最熟悉的路上，本来这是一条坑坑洼洼的山路，可现在大山爸爸已经把它变成了漂亮的大路，虽然路变了，可是路两旁高大的槐树林和满山的映山红，却还和以前大山爸爸每天接送她上、下学时一样，开的那么绚烂，让红儿又想起了快乐的童年和最宠爱她的大山爸爸。 哎，那不是大山爸爸的车嘛！ “司机师傅，请停车！” 红儿跳下车，跑到那辆车前，没错，是大山爸爸的车！可是车里却没人，大山爸爸会却哪儿呢？应该在这儿附近吧，红儿急急地向槐树林中走去，找她的大山爸爸，她却没有留意到，那辆载她来的出租车在她走入树林中时，又悄悄地开了回来…… 现在正是槐花开的季节，林中都是高大的槐树，密密匝匝的槐花小灯笼似的一串串吊下来，轻柔的风吹着温和的节奏，让槐花和忙碌的蜜蜂和谐共舞。阳光在林中时隐时现，照耀着红儿小小的身影。红儿慢慢地走着，眼睛和耳朵都在不停地忙碌着，寻找着大山爸爸的身影。走了不知多久，突然槐树林中出现了一片火红――好多的映山红啊！槐树上的花儿不断地被春风送下来，它们就飘啊飘地，落在了这一片火红上，所以一片火红的上面就点缀着一片片的洁白，就像火海里不断跳动的雪花一样，让人目炫，也让人――难过。是啊，不是就像飞蛾扑火一样吗？为了那一瞬间的美丽而吸引，宁愿葬身火海，而自己呢，红儿突然觉得自己也像火海里跳动的雪花一样，明知没有明天，却还义无反顾地纵身而下…… 虽然红儿从小在这里长大，但却从来没有走进这片浓密的槐树林中，因为大山说这里很危险，有很多凶猛的动物，不准红儿来。是啊，从小大山就像是红儿的保护神一样，不让她受一点儿伤害，大山爸爸，你到底在哪里啊，为什么红儿都找不到你啊？这时，红儿突然发现有颗老槐树下好像有东西在动，是什么？红儿的心开始突突地跳起来――不会是狼吧！红儿想起了大山跟她说过的话，她悄悄地从地上捡起了一节枯树枝，还是慢慢地向那里走去，虽然害怕，可是却也抱着希望，也许是她的大山爸爸呢。 大山爸爸，真的是她的大山爸爸！大山好像喝醉了，身旁已经有一堆酒瓶了，手里还握着一个，他昨天晚上应该就一直在这里吧，因为他身下的小草都已经奄奄一息了！ “大山爸爸，大山爸爸！”红儿轻轻地走过去，哽咽着喊着大山，才一天不见，他怎么可以憔悴成这个样子，人仿佛瘦了一圈，黄黄的脸上乱七八糟的冒出一些胡茬，眼角的泪痕还清晰可见。 大山慢慢地睁开眼，眼前迷蒙中出现了一个少女的身影，是凤子啊，是他的凤子！ “凤子，凤子！是你对不对？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你吓死我了，不要走，不要离开我身边好吗？你答应我！”大山边说边把红儿紧紧地搂在怀中，搂地让红儿都快喘不过气来了，可是，红儿觉得很幸福，虽然她现在在他的大山爸爸的眼中是另一个女人，可是这种不是父女的拥抱，是她一直渴望着的。 “是我，大山，我一辈子也不会离开你的！”红儿知道，如果是凤子的话，她一定会这样回答的，虽然，这也是她自己心底的声音。 “我不是做梦吧？”大山焦急而沙哑的嗓音让红儿的心疼的厉害，而大山的怀抱却让红儿的心跳地厉害。 “这不是做梦，我不会离开你的，如果我离开你我就……”还没等红儿把话说完，大山温热的唇便把她的话给堵了回去。红儿知道，自己现在只是凤子，可是她却无法控制自己的心跳，扑通扑通的跳地厉害，她知道自己应该拒绝，可是却身不由主的去迎合大山，算了，就让自己放纵这一次吧，今天之后，他们还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父女。 大山睡着了，看着躺在自己腿上的大山，红儿的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大山的气息还留在唇边，自己会把这一吻当作最珍贵的礼物，永远的收藏在记忆深入，因为她知道，他的大山爸爸心中的那个位置，已经让一个女人永远的占据了。 大山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睡在红儿的腿上：“红儿，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来带我迷路的爸爸回家啊！”红儿微笑着说。 “红儿，对不起，爸爸这么大的人了还让你担心。”想到自己一声不响地就离开，连一个电话都没有，红儿该会多么担心啊！ “知道就好，还不快点儿回家，红儿为了找你都快饿死了！”红儿故意嘟起小嘴向大山撒娇。 “好，我们回家！爸爸给红儿做拿手菜！” “噢！太棒了！”红儿一跃而起：“看我们谁先到车上！”说着便飞快地跑去。 大山慢慢地站了起来，看着眼前熟悉的景物，但是凤子却……昨天凤子走了之后，他便开车在路上狂奔，不知不觉地就开到了这里，把车上小冰箱里所有的酒都拿了下来，一路走一路喝，当看到这颗见证了他和凤子相爱的老槐树后，他再也忍不住了，所有的悲伤都一涌而出，不知哭了多久，就那样睡着了。可是在梦中，他梦见了凤子，他拥抱了她，而且吻了她，感觉是那么的真实，真希望永远都不要醒来。 “大山爸爸，再不跑就追不上红儿了！”红儿在远处微笑着向大山招手。 “不要太小看你老爸啊！”大山笑着追了过去。他还有可爱的红儿啊，自己怎么可以永远都不要醒来呢！ “小样儿！”红儿笑着转身跑去。但是在她转身的一刹那间，脸上的笑容便瞬间不见了，而在她身后的大山，却可能永远也不会看见。 这几天因为大山，红儿都没有去学校，快要期末考了，大山爸爸也好像没事了（至少在表面上），红儿知道他心里难受，可是人都走了，只能用时间来抚平伤痛了，所以这天早上，红儿早早地便来到了学校，她要抓紧学习了，希望自己的好成绩也可以让她的大山爸爸高兴一下。 可是红儿一进校门，就觉得不太对劲。以前同学们看到她都会高兴地跟她打招呼，可是今天大家看到她的眼神都是怪怪的，还不时的在一起窃窃私语。红儿正感到奇怪时，突然身后有人叫她。 “苗学姐！” 红儿转身看去，一名穿着初中部制服的女生已经站到了她面前。 “同学，有什么事吗？” “学姐，是我啊！那天我不小心把您的画给～～～”女生说着，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啊，是你啊，都这么久了，我都没放在心上，你也不用难过了。”红儿笑着说，不禁想起了那天这个女生当时吓得都哭了，看来自己平时可能是太凶了，要改一改了。 “可是那天学姐哭了啊！学姐一定很难过。”看来这个女生还是很内疚。 “我那天哭不是因为你啦，是有别的事情，真的！”“学姐真的很好人啊，还来安慰我！” 红儿看着这个小女生，真是越来越觉得她可爱。 “你叫我就是要为这件事向我道歉啊！”红儿笑着问。 “啊，不是的，我差点儿忘了正事，学姐，你今天还是不要上课了，先回家吧，今天你应该不太适合在学校里。”小女生诚恳的说。 “为什么？你可以告诉我吗？我今天一进校门就觉得大家都好像不对劲。”红儿把自己的疑虑说了出来。 “哎呀学姐，你不要问了，快回家吧。” “到底出了什么事？你一定要告诉我！” “这个，学姐，你去公告栏看一下就明白了！”女生说完转身便跑了。 到底出了什么事了！红儿觉得莫明其妙，那就去公告栏看一下吧。 红儿走到公告栏前时，发现前面围着好多学生。 “苗红儿来了！”不知是谁喊了一句，所有同学便一致地向红儿行注目礼，而且主动地让出了一条路。红儿慢慢地走到公告栏前，当她看到上面的东西时，已经不知用什么言语来形容她现在的心情了。红儿只是默默地站在那里，紧紧地咬着嘴唇，本来红红的脸颊现在已经变的苍白，就像她现在的思维一样。周围也是一片寂静，不知过了多久，红儿慢慢地转过身，向校门走去，脑海中只有公告栏上，她和大山紧紧拥吻的画面。 大山当天便接到了红儿班主任的电话，请他勿必到学校一下，说有些事情需要沟通沟通。大山挂断电话后便匆匆地赶来，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他刚刚失去了凤子，他的红儿不可以再有事了。 班主任直接把大山请到了校长室，校长对大山还是很客气的，因为大山现在在镇上可是一个人物了。可当校长把信封（照片已经从公告栏上拿下来了）递到大山跟前时，大山觉得校长镜牌后的眼神却一下子变得锋利无比了，虽然这种眼神是藏在微笑的双眼里。 大山拿过信封，还没有打开心却突突地跳地厉害，当大山看到那一沓照片时，真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自己怎么会和红儿……大山想起来了，红儿去找自己那天，有做过一个梦，梦见了凤子…… “红儿呢？”大山把照片一摔，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他不能想像红儿看到这些照片会怎样，他现在真想给自己两个嘴巴子。 “我们也没有看到她，同学们说她看到照片后就走了。”校长慢悠悠地说着，眼睛却依然锐利地盯着大山。 “看来你们学校并没有尽责，会让这种事发生，我看今年的资助就先停一下吧！”大山明白现在解释也没有用，重要的是红儿，这也是他最气的，学校每年拿他那么多钱居然会让这种事发生，他什么都可以谅解，就是伤害红儿不行。 “真是对不起，我们也是一知道就把照片拿下来了，可是已经被同学们看到了，我保证，以后绝对不会有这种事发生！”校长听到大山说今年的资助没了，这才慌了神，他本来还想看好戏的，却忘了坐在自己面前的是学校的大财神。 “不必了，不会有以后了！”大山说完，便摔门而去，留下了独自沮丧的校长。 大山说的“不会有以后”的意思直到红儿办完退学手续，校长才明白过来，真是让他后悔莫及，如果不是自己贪小便宜让这种事发生，现在也不会有这么大的损失了。 第八章 现在红儿和大山都住在了城里，这是一个海滨城市，空气清新，风景优美，大山在海边买了一套复式的小别墅，红儿的房间有一面大大的落地窗，正对着大海，每天早上，红儿和大山都会早早地起来在沙滩上慢跑，回来一起吃早餐，之后大山便会开着车送红儿去学校，看到红儿走进校门后才去忙自己的事情。 那件事红儿和大山都“选择性遗忘”了，他们还是最好的父女，大山周围还是蝴蝶飞舞，红儿周围还是蜜蜂嗡嗡，日子好像又回到了从前，不同的只是环境改变了。 大山现在的生意基本上都在城里了，所以也很少会回去镇上了，最多也就是回去看老村长时经过一下，那件事情引起的闲言闲语一直都没有完全消散，大山并不介意，可是他不要红儿再听到一句不好听的话，于是便找人去签定照片，结果是“照片是电脑合成的！”人们的反应也达到了预期的效果，大山很满意这次的交易。 虽然大山请了几个人去查照片的来源，可是都一无所获，现在既然已经没事了，这件事也便放下了。红儿转到的学校是城里的重点高中，虽然刚开始红儿的成绩不是名列前矛，可是只一个学期下来，便再也没有人能把她从第一名的位子上拉下来了，这种状态一直到高考结束。 本来红儿可以报考北京最好的学校，可是她却选择了市里的一所大学，无论大山怎么说都没用，大山知道，红儿是想陪着他，大山虽然嘴里不同意，可是心里，却也真舍不得红儿离开她，所以最后也便同意了。 红儿毫无意外的以优异的成绩被录取了，今天是开学的第一天，当红儿一走进校门的时候，便喜欢上了这里，眼前是两排高大的梧桐树，整齐地向前延伸着，浓郁的树荫挡住了炙热的阳光，走在这里，有一种亲切的感觉，红儿不禁对要在这里度过的四年大学时光，有了一种期待。 红儿就读的是市里最好的一所艺术院校，她的专业是绘画，本来大学就是很轻松的，艺术类的院校更是如此。有着大把时间的同学们，便一个一个的都开始拍起拖来。看着身边甜蜜的同学们，红儿有时候不禁会感到些许失落，不是她的身边没有追求者，而是都不是她想要的那个，所以红儿大把的时间都消磨在画室里，因为只有在画画的时候，她才会不那么难过。 时间飞快，已经两个月过去了，今天学校在校内的展馆举办全校性的画展，因为红儿的画很出色，所以有三幅在大一的展馆展出。红儿一早便来到展馆里认真的观摹，看完了本年级的，便踱上楼参观大二的。可能因为时间早，一楼还有几个人，二楼还没有别人，红儿喜欢这种安安静静的感觉，便专注的看画，可当她转到展馆正中的时候，眼睛不禁定格在一幅画上，心也开始突突地跳起来：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画是以一座大山为背景的，那是一个大雪封山的夜晚，皎洁的月光映照着山脚下一个宁静的小村庄。树木的枝叶因为寒冬已经落尽，只有枝条安静地沐浴着圣洁的月光，雪地上印下它们朦胧的身影。在视线的最前端，是一颗有着茂密枝干的老槐树，可以想象得到在它枝叶盛放时候的雄伟身姿。在老槐树下的雪地上，坐着一个身着红衣的小女孩儿，她的面容及身体被有意的虚化，只可以看到一片的红，可是一双向前伸着的双手，却刻画地非常的细致，在小女孩儿的对面，蹲着一个年轻男人，他也同样的被虚化处理，只有双手――握着小女孩儿的双手，被细致的刻画出来。 这不是我那幅被毁掉的画儿嘛！红儿暗暗的想。 红儿的视线慢慢地移到画的右下角，看到了这幅画的署名——苗红儿！ “他是这所学校的学生！”这是红儿的第一反应。 “对不起！”红儿的背后突然多出不个声音。 红儿转过身，看到了一张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孔——殷天侍！ 说熟悉，是因为这张脸曾经让红儿印象深刻，甚至害怕；说陌生，是因为这张脸上现在只有善意的笑容，看不到以前眼中的冰冷。 “好久不见！”红儿还是微笑地打了招呼。 “对不起！”殷天侍轻轻地说。 “对不起？为什么对不起？”红儿不禁莫明其妙起来，这个殷天侍是怎么了，好象跟以前完全是两个人，不仅不凶自己，还向自己道歉，他是哪儿不对了？ “这是我赔你的那幅画！” “赔我的画？可是我的画不是学妹不小心弄坏的吗？” “其实是我不好，是我拌了她一下，所以才毁了你的画。” “你拌了学妹？”红儿疑惑的眼神直视着殷天侍的笑脸。 “是的，所以我一直很抱歉，回家以后就画了一样的一幅画，知道你考到我们学校来，所以才拿出来，向你道歉，其实，你的这幅画很出色，我之前之所以说不好，可能是因为我嫉妒你的才能，因为我无法在画中表达如此浓烈的感情，可是现在，我也可以了，这是你给我的，所以我不但要向你道歉，而且还要谢谢你给了我~~~~~一些以前没有的东西。” 殷天侍说完，微笑的看着红儿，是啊，以前自己的心里只有恨，可是现在，他的心里却是暖暖的，很舒服的感觉，这种感觉在重见红儿之后更加强烈。 “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眼睛花了呢！其实那件事我已经不介意了，所以你也不用再放在心上了。” “那么，让我们重新开始吧！”说完，殷天侍伸出了手，红儿愣了一下，不过还是很快的把手伸了出去，在两手交握时，红儿听到殷天侍诚恳的声音：“你好，我是殷天侍，很高兴认识你！”红儿看着他诚挚的神情，也大声地说“你好，我是苗红儿，很高兴认识你！” 说来也奇怪，才几个月的时间，红儿发现自己和殷天侍居然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殷天侍好像完全变了一个人，每次看自己的眼神都是那么温暖，没有了一点以前的影子，红儿甚至怀疑自己以前是不是看错了，这么阳光的一个人，为什么以前会让自己感觉那么的寒冷呢！ 大山现在还是单身，他把大部分的时间都用在了打理生意上，所以在某一天殷天侍“凑巧”在红儿家楼下接她上学后，接红儿去学校就成了他每天的功课。虽然面对同学们的暧昧眼神，刚开始会有一点儿不自然，可是时间久了之后，红儿也便无所谓了，因为她觉得她和天侍只是“铁哥们”而已，不用在乎别的闲言碎语，但是她却忽略了殷天侍眼中一天比一天浓烈的情感。 大学时光是轻松而快乐的，今天是天侍毕业的日子，天侍说毕业后便会一心一意打理生意，可能不会再像这几年一样，让红儿天天跟在他屁股后头了，红儿听了一禁对他翻一白眼：“到底是谁跟屁股后头啊！”天侍只是温柔地看着红儿笑，之后对红儿说：“那就看在我做了这么多年你的免费司机的份上，晚上赏脸到我家吃个“最后的晚餐”吧！ 约好了9点的，可是天侍却派了司机6点就来接红儿，本为以为直接到天侍家，谁知司机却把红儿带到了造型屋，说是少爷吩咐的，无奈，红儿只能任由一群人围着自己搞东搞西的，唉！真不知道这个殷天侍想干嘛，吃个饭也搞的这么麻烦！ 与此同时，在“天苑”的一幢白色别墅里，已是灯火通明，仆人们在管家的指挥下忙忙碌碌地布置着，只因为少爷说要款待一位很重要的客人，而且又是临时决定的，所以才会这么忙碌。确实，是“临时”决定的，只因为红儿说了“到底是谁跟屁股后头啊”这句话，就让天待下了一个决心，是啊，这些年，都是他主动接近她，今天以后，他们不可能再天天见面了，天待知道红儿的杀伤力，这几年，是因为他在红儿的身边，所以那些恶狼只能在旁边虎视眈眈，现在他一毕业，还不知道会是什么状况，所以，他下定了决心，要在今天确定红儿的所有权。虽然，他知道在红儿的心里，那个人的影子是多重的份量，可是他不管，他只知道他要红儿，从见到红儿的第一面起，他就知道了，可是因为他手边的这本日记，却让他迟迟下不了决心，但是在和红儿接触的这么多日子里，他投降了，可以什么都不要，什么都不理，只是不能让她从自己的生命中消失。 “对不起”！轻叹一声，天侍把手中的日记扔到的垃圾筒中。在他开门离去的时候，一阵风从开着的窗户吹进来，沙少地吹开了那本日记，第一页只有四个清秀的字迹：殷氏日记。 又一阵风，吹开了第二页、第三页、第四页……仿佛房间中有一双眼睛，无声地读着日记。 第九章 今天，当我回到家的时候，只看到梳妆台上的一纸离婚协议书，上面，天侍的爸爸已经签好了字，他宁愿把什么都留给我和天侍，也不愿把自己留下，终于还是和那个女人走了，没了，什么都没了，心底渐渐地涌上来一股东西，我知道，那叫做“恨”！ 天啊，为什么会这样！是，我诅咒了他们，可是我不要他死啊，为什么会出车祸，为什么要夺走他的生命！ 今天，王经理领着一个小女孩到我跟前，说她是他们的女儿，现在是孤儿了。虽然我早知道她的存在，可是当我亲眼看到她的时候，还是忍不住一阵愤怒，心里只有一个声音，让她来偿还她母亲犯下的错。 在几个夜不能眠的日子后，我做出了决定，花钱找来了一个人，告诉他：“把这个女孩丢到荒山野岭！” 昨天，我把那个女孩送走了，我不知道她现在是死是活，只有报复的快感。 天侍一天天的长大，我因为拼命工作，身体也支撑不了几天了，可是我这几天却天天做梦，老是梦到那个被我丢弃的小女孩，老是对我嘲笑不停。 今天又把那个人找来了，要他去查一下那个小女孩的下落。头又疼的厉害了，我知道我很快就会去见天待的爸爸了，这么多年，我还是无法原谅他，心底那个声音又再说：“带着他的孩子一起下地狱吧”！ 那个人回来了，跟我说，她活的很好，虽然小时候吃了些苦，可是她有一个很疼她的爸爸，而且现在也生活的很富足。 今天拿笔的手一直不停的颤抖，头快要疼的爆炸了，我知道我不行了，可是有一句我一定要写下来给我的孩子天侍：去找她，苗红儿，毁了她！ 日记到这里便嘎然而止，后面是一页页的雪白，这便是十几岁的天侍看到的母亲的最后一面，趴在日记上怀着仇恨死去，那天起他发誓，一定要为母亲讨个公道，那个让母亲痛苦了一辈子的名字，他也牢牢地记住了，那个他同父异母的妹妹：苗红儿！ 办完母亲的后事之后，他便转学了，转到了那个有她的地方，可是当他看到红儿的第一眼时，他便知道，他不了手，来之前那些丑恶的计划，他没办法用到她的身上，但是母亲死前的样子，却又让他不能停手，所以他选择了折中的办法，用一些幼稚的行为来伤害她，弄毁红儿心爱的画，找人跟踪红儿，拍到她和她的“父亲”一起亲吻的画面，再公布出来。他知道，他伤害到她了，可是为什么，自己的心也会那么的疼，不止为红儿的眼泪而心疼，还为那些她和大山紧紧拥吻的照片，他越来越搞不清楚自己了，刚开始他安慰自己那是因为她是他的“妹妹”，他们是血肉相连的，可是当他狼狈的逃离之后，他明白，那是怎样的一种感情了，他可以放下母亲的仇恨，可以不理世俗的眼光，只要，能和她在一起，他会不顾一切！ 两个多小时了，围在红儿身边的人终于消停了，红儿放下手中的杂志，向镜中扫了一眼：这是我吗？虽然红儿知道自己的美丽，可是她从来不知道盛妆打扮的自己会这么光彩照人：如果大山爸爸看到现在的自己，会不会不再把自己当女儿，而是当成一个女人来看待呢？想到这儿，红儿的眼神不禁暗然。可是只一刹那，红儿的眼睛突然变的光亮，因为他在镜中看到了大山，红儿起身便向门口跑去，可是脚步却突然停在了半空，她的大山爸爸轻轻地搂着一个女人的腰，低着温柔地对她诉说着什么。仿佛感受到什么，那个女人朝红儿这边看来，当对上那个女人的脸时，红儿不禁泪流满面，原来，这么多年来，她的大山爸爸跟本没有忘记凤子的一点一滴，因为眼前的女人有着和凤子一样的容貌！如果不是她眼底的那抹挥之不去的温柔，红儿会觉得凤子跟本没有死，因为凤子的眼底，总是有着一股倔强，这是那个女人没有的。 红儿不知道怎么到的天侍家，只是当看到天侍穿着白色的礼服微笑地欢迎她的时候，红儿突然不顾一切的扑进了他的怀里，痛哭失声。 当天侍看到红儿像他走来的时候，内心的兴奋不断地溢出了眼角，化成了温柔的微笑，可是当她看到红儿的眼底时，却发现那里是死一样的沉寂与悲伤，直到红儿哭倒在他的怀里，他才知道，他们之间还有那么遥远的距离，因为，红儿的眼泪，只会为一个人而流，而这个人，不是他。 好不容易控制住心底的悲伤，红儿对天侍抱歉的一笑：“对不起，哭花了你的衣服。” “没关系，不过做为补偿，今天你要留下来陪我”！ 红儿愣了一下，继而哈哈大笑：“天侍，你不怕我吃了你啊”！ “被像你这么美丽的女人吃掉可是我的荣幸”！说完，长流海下的眼睛有一抹温柔的亮光一闪而过。 “女人！天侍口中的我是个女人！”红儿不禁觉得好笑，为什么他就注意不到我已经是个女人了呢！ 红儿自然地挽住了天侍弓起的胳膊，两个缓缓地向游泳池边早已布置好的餐桌走去。 晚餐时天侍尽量说着他并不擅长的笑话，他只是不想看到红儿眼底的悲伤，红儿明白天侍的心意，也尽量地配合他，可是，为什么心底的伤口会越来越疼呢！为了掩盖这种疼痛，红儿一杯一杯的喝酒，都说酒精会让人忘记痛苦，那就试一试吧。 天侍看着微醺的红儿，酒醉她多了一份女人的妩媚，天侍没有拦下红儿唇边的酒，因为他喜欢她现在的样子；因为，他也醉了；因为，这是他想要的。 天侍抱着酒醉的红儿，一步一步走向他的卧室，他不知道明天会不会有太阳，他只知道，这是属于他的女人，一辈子。 当他亲吻红儿桃花般的嘴唇时，没有想到红儿会那么热烈地回应他，唇舌纠缠间，他模糊的听到她口中的“大山爸爸”，没来由的怒气，让他突然加重了口中的力气，身下的红儿不知是在酒精的作用下，还是在他的挑逗下，发出些微的呻吟声。突然，“大山爸爸，大山爸爸”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天侍知道，这是红儿手机的声音，是她的“大山爸爸”打来的。天侍翻身下床，看着闪动着的手机，终于按下了接听键，嘴角也同时几不可见地向上翘了一下：“是大山叔吧？” “是我，你是天侍吧，红儿呢？” “大山叔，红儿刚才高兴，多喝了点儿，现在睡着了，我刚想给您打电话呢！您看今晚要不就让她在我这边休息好了，我怕送她回去会着凉。” “这样啊，也好，今晚我也有事不回家睡，那就麻烦你帮我照顾一下红儿了！” “放心吧，大山叔，我会好好照顾红儿的！”殷天侍说完，微笑着挂断了电话。 电话另一端的大山，当听到断线的声音时，却莫明的打了一个哆嗦。 天侍看着躺在床上的红儿，慢慢地坐到她身边，手指轻轻地抚摸着她的长发，突然的，他重重地吻上了她的唇，双手在她纯洁的身体上游走，月光透过洁白的薄纱窗帘，窥视着床上纠缠的身影。 头疼的厉害！这是红儿清醒来的第一感觉。嗓子像着了火似的，红儿想下床倒杯水喝，可是刚一起身，红儿才发现，自己居然一丝不挂，还有，床上那一片的殷红！大脑停转了几秒钟，红儿突然明白了，她在天侍的家中，天侍的床上，那么，昨晚也是和天侍~~~ 红儿就这样呆着，她可以隐隐听到天侍吩咐佣人准备早餐的声音，她知道天侍对她好，！也明白这好的意思，只是她没想到这么快，也许是昨天大家都喝多了吧！虽然发生的有点儿突然，可是这样，也许对自己来说也是个解脱吧，她知道，她的大山爸爸永远只当她是女儿，现在又有了那个女人，自己也许该放手了！ 红儿重又躺下来，感受着新一天的阳光，原来是这么温暖呢！ 红儿突然感到有一股视线凝视着自己，一睁开眼，她对上了天侍温柔的眼。 “我爱你！”天侍说完，在红儿的唇上轻啄了一下。 “谢谢！”红儿微微的笑着。 天侍知道，现在想让红儿跟他说同样的话，还不可能，但是她说了谢谢，那么就是说明红儿已经在试着接受他了，这样的结果，让天侍心里很温暖。 第十章 “起床吃早餐了，小懒虫！我到楼下等你。” 看着天侍轻轻地把门合上，红儿的泪一点一点的划落下来，红儿不知道为什么哭，是为了祭奠自己失去的女儿身，还是为了祭奠这十几年来的爱！ 红儿洗漱好，刚开门想下楼，一阵风呼的吹过，有纸页的哗哗声响起，红儿寻着声音看去，看到了躺在垃圾筒里的一本被风吹开的日记！ 坐在餐桌前等红儿的天侍，右眼突然开始突突地跳了起来，他刚想起身到楼上去看红儿，突然一阵风从他的身边刮过，不，那不是风，是红儿飞快跑去的身影，恍惚中，他好像看到了红儿满面的泪。等天侍回过神来，跑到门外时，已经不见了红儿的踪影。天侍突然想起了什么，飞快地跑上楼，该死，自己真该死！ 在天侍“砰”地甩上门之后，那本日记还在床上哗哗地翻着，好像还有人在看它。 红儿只是跑着，不停地跑着，但头脑中却怎么也挥不去那些血淋淋的字，天啊，怎么会这样，天侍居然是她同父异母的哥哥！那么他们这样算什么？乱伦吗？对，是乱伦！乱伦…… 天还是那么蓝，风还是那么轻柔，可是人呢？红儿躺在大山发现她的那棵老槐树下，安安静静的，她还是那么美丽，只是脸上已没有任何表情，只有手腕上不断流淌出的殷红鲜血，在不断的飞舞着。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