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老太太的别样生活》 作品相关 [红楼]老太太的别样生活 作者:紫莜dxm 文案 两闺蜜穿越成林母和贾母的不一样的生活… 艾草醒过来变成了一个五十来岁的老太太,这个老太太是一个寡妇,夫家姓林,有个叫林海的儿子,日前因为听说亲家公去世太过于激动被艾草顶替。看完老太太的记忆,艾草黑脸,林妹妹的祖母?!老太太平时装作对儿媳妇多好多好,心底其实对儿媳妇很不以为然,亲家公去世了,她的头一想法是,她给儿子准备的通房丫头可以派上用场了!艾草默默吐槽:果然婆婆和儿媳妇是天敌,特别是得了红眼病的寡母!!!! 红叶醒过来变成一个六十岁的老太太,这个老太太刚刚失去丈夫,又伤心又激动下被红叶顶替。看完老太太的记忆,红叶黑脸了,林妹妹的外祖母,那个据说黑心肠烂到底的荣国府老祖宗?!老太太昏过去的刹那还在美滋滋的想着她是荣国府宁国府的老祖宗了,她一定会想法子让二儿子当上一品大员!红叶默默吐槽:做你的春秋大梦去!!! 内容标签:红楼梦随身空间仙侠修真穿越时空 搜索关键字:主角:艾草、红叶┃配角:林家、贾家┃其它: 【金牌编辑评价】 攀爬世界最高峰,掉下悬崖,从人变成一朵花,艾草和红叶这对苦命闺蜜自我安慰,好歹活了不是,要知足。不想还有更离谱的,竟然还能穿成老太太!这两个老太太是典型的家庭伦理剧的妈和婆婆,一个正打算当恶婆婆,一个正打算当偏心眼到极致的亲妈……本文风格轻松治愈,且看换了芯子的老太太在古代如何带着蠢萌乖儿子过上阖家幸福的日子! ================= [红楼]老太太的别样生活 作者:紫莜dxm 文案 两闺蜜穿越成林母和贾母的不一样的生活… 艾草醒过来变成了一个五十来岁的老太太,这个老太太是一个寡妇,夫家姓林,有个叫林海的儿子,日前因为听说亲家公去世太过于激动被艾草顶替。看完老太太的记忆,艾草黑脸,林妹妹的祖母?!老太太平时装作对儿媳妇多好多好,心底其实对儿媳妇很不以为然,亲家公去世了,她的头一想法是,她给儿子准备的通房丫头可以派上用场了!艾草默默吐槽:果然婆婆和儿媳妇是天敌,特别是得了红眼病的寡母!!!! 红叶醒过来变成一个六十岁的老太太,这个老太太刚刚失去丈夫,又伤心又激动下被红叶顶替。看完老太太的记忆,红叶黑脸了,林妹妹的外祖母,那个据说黑心肠烂到底的荣国府老祖宗?!老太太昏过去的刹那还在美滋滋的想着她是荣国府宁国府的老祖宗了,她一定会想法子让二儿子当上一品大员!红叶默默吐槽:做你的春秋大梦去!!! 内容标签:红楼梦随身空间仙侠修真穿越时空 搜索关键字:主角:艾草、红叶┃配角:林家、贾家┃其它: 【金牌编辑评价】 攀爬世界最高峰,掉下悬崖,从人变成一朵花,艾草和红叶这对苦命闺蜜自我安慰,好歹活了不是,要知足。不想还有更离谱的,竟然还能穿成老太太!这两个老太太是典型的家庭伦理剧的妈和婆婆,一个正打算当恶婆婆,一个正打算当偏心眼到极致的亲妈……本文风格轻松治愈,且看换了芯子的老太太在古代如何带着蠢萌乖儿子过上阖家幸福的日子! ================= [红楼]老太太的别样生活 作者:紫莜dxm 文案 两闺蜜穿越成林母和贾母的不一样的生活… 艾草醒过来变成了一个五十来岁的老太太,这个老太太是一个寡妇,夫家姓林,有个叫林海的儿子,日前因为听说亲家公去世太过于激动被艾草顶替。看完老太太的记忆,艾草黑脸,林妹妹的祖母?!老太太平时装作对儿媳妇多好多好,心底其实对儿媳妇很不以为然,亲家公去世了,她的头一想法是,她给儿子准备的通房丫头可以派上用场了!艾草默默吐槽:果然婆婆和儿媳妇是天敌,特别是得了红眼病的寡母!!!! 红叶醒过来变成一个六十岁的老太太,这个老太太刚刚失去丈夫,又伤心又激动下被红叶顶替。看完老太太的记忆,红叶黑脸了,林妹妹的外祖母,那个据说黑心肠烂到底的荣国府老祖宗?!老太太昏过去的刹那还在美滋滋的想着她是荣国府宁国府的老祖宗了,她一定会想法子让二儿子当上一品大员!红叶默默吐槽:做你的春秋大梦去!!! 内容标签:红楼梦随身空间仙侠修真穿越时空 搜索关键字:主角:艾草、红叶┃配角:林家、贾家┃其它: 【金牌编辑评价】 攀爬世界最高峰,掉下悬崖,从人变成一朵花,艾草和红叶这对苦命闺蜜自我安慰,好歹活了不是,要知足。不想还有更离谱的,竟然还能穿成老太太!这两个老太太是典型的家庭伦理剧的妈和婆婆,一个正打算当恶婆婆,一个正打算当偏心眼到极致的亲妈……本文风格轻松治愈,且看换了芯子的老太太在古代如何带着蠢萌乖儿子过上阖家幸福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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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章 楔子 喜马拉雅山,地球最高的山脉,地势高险,常年冰天雪地,是世界上各地喜欢攀岩的人们最喜欢征服的地方。 一支七八人组成的攀岩队伍,串联成一串,正在雪地里禹禹前行。 雪花在飘,四周一片白茫茫,四周的大树小树树枝上都积压着成堆的雪团,雪地里留下深一脚浅一脚的脚印,队伍的前面,领头的壮年大胡子男子正在鼓励大家。 “快要到目的地了,大家加油,眼看着天色马上黑了,可千万不要泄气!” 这种的雪天那是哈气成冰,队伍最末尾,艾草和红叶互相扶着对方,感觉手和脚都不是自己的,听着身边其他人的抱怨声,两人也不禁有几分无奈和莞尔。 每次在野外遇到什么困难,伙伴们都会抱怨,下一次再也不出来了,然而下一次旅行发起时,个个又踊跃得很。 艾草和红叶都是在离婚后因着旅行认识的,深入了解后,才发现,两人不禁年龄相差不大,就连经历都几乎一样。 都是因为年轻时候注重事业,不太保重身体,导致后来难以怀孕,然而男人便美其名曰为了传宗接代出轨。 这种事情自然不能忍,两人都是果断地与前夫分财产、离婚,其后独身过得潇洒自在。 因着常常有人跑到喜马拉雅山来攀岩,久而久之,这上面也有安全点,都是无数前辈先人总结出来的,眼看着天色将黑,他们这一行人的目的地就是今天晚上的落脚点,一千米高处那个背风的大岩石底下,岩石伸出来的部分很长,底下留下足够的空间,可以让十多二十人安全过夜。 眼看着目标越来越近,众人不免脸上都露出几分轻松的神色。领头人又在最前面招呼众人千万泄气,这次休息之后,不会再休息,争取一鼓作气爬上高峰。 艾草和红叶也挺高兴的,想着待会吃一碗热乎乎的泡面,那真是人间美味啊! 然而一阵轰隆声从高处传来,众人抬头一看,只见不知是上面的哪个位置,雪崩了,雪团正以汹涌之势朝山下滚来。 “大家快躲!” 领头人高呼一声,然后解开身上串联着下面的人的绳子,一个人连滚带爬往右方而去。其他人也以自己最快的速度朝右边滚去,那滚下来的学团几乎擦着他们的身边而过。 只是队伍最后面的艾草和红叶运气就没那么好了,大团的雪山崩了,越往下滚,波及的范围越广,两人虽然速度也够快往右 边滚,奈何及不上雪团的威力,两人顺势被往下滚落的雪团带了下去。 领头人瞪大眼,抹着自己的脸颊,其他人也是心有余悸的样子,看来艾草和红叶凶多吉少了,这次出来死了人,众人的心一下荒凉一片。 艾草和红叶被滚落下来的雪团带进了悬崖下的深潭,在掉入水中时,那刺骨的寒冷浸入身体,艾草和红叶也只来得及看了对方一眼,心道黄泉路上还有人作陪,这种感觉其实也不错,这样想罢,两人便彻底失去了意识。 身体随着水潭的暗流随波逐流,不知流向何方。 冰冷,寒入灵魂! 地下暗河,一处宽约二十米的水流平缓之地,艾草和红叶的身体随着水流流入这里,厚重的衣服被河中植物勾连,身体撞在河中凸起的岩石上面,停在了这里。 岩石圈着一圈围着一簇莲花,开着三朵莲花花朵,莲叶蓬松延伸,几乎蔓延了整片河道。开着的三个花朵,一朵花开得异常美丽,纯白色的花瓣比世间任何一朵雪都要纯白,在这幽暗的空间里泛着晶莹的光华,让人自惭形秽。另外两个花朵却是两个花苞,大小只有那朵开放的白莲花三分之一左右,但是花瓣紧紧地裹在一起,颜色也不如大花那般亮眼。 突然,这片安静的空间响起了一道诧异的声音,这道声音很是婉转轻灵。 那朵开放的白莲花旁边凝结着一团虚影,虚影渐渐明朗起来,这是一个女子的模样,她很美,九天仙女也不足以形容她的风姿。 她的目光落在停留在莲花旁边的两具尸体上面,确切地说是停留在尸体上的两团虚影上,她看得出来那两团虚影是刚生成不久的灵魂,因着这里是她的地盘,这两个灵魂才没有遁入地府。 “原来如此!”女子微蹙的眉头恍然松开,露出一沫绝美欣喜的笑容。 只见女子轻轻飘了起来,她抬手朝艾草和红叶一挥手,两具尸体瞬间便化着飞灰烟消云散,她收起那两团懵懂的灵魂。 “乖,我的孩子们。” 艾草和红叶的灵魂在女子的左右两手之中,她轻轻地在灵魂的头部点了一下,两团白光在她手心释放,包裹着两团灵魂。 下一刻,她把两团灵魂投入那两个从未开过的花苞中,她的虚影也渐渐暗淡,投入那朵开放的白莲花。 安静的空间,河水潺潺而流,流水声叮咚作响。 突然,一道犹如撕心裂肺般的痛叫在空 间中想起,平缓的水流变得湍急起来,那河中的莲花以非常快速的速度旋转着,那痛苦的叫声就是从那朵开放的莲花当中传出来的。 听说生孩子是十二级阵痛,莲华觉得她现在比凡人生孩子时还要痛,比她以前受重伤时期还要痛,莫怪乎世人皆视孩子如珍如宝。 忍受着肉体和灵魂分割的痛苦,莲华感觉有什么东西脱离她的身体和灵魂而去。 水流中,大簇的莲叶一分为三,两簇随着那两朵花苞分离了母体,两朵花苞好像颤动了一下,却依旧没有张开花瓣。 分离出来的两朵莲花依旧挨着母体,仿佛初生的孩子一般,紧紧依赖着母亲,只有在母亲的怀抱中才能安心。 那朵开放的莲花颤动了几下,莲叶也争相浮动着,一瞬间,那簇莲花消失,一个穿着白色长裙的女子浮在水面上。 她的脸色比之前还要白了几分,不如之前看起来有血色。 但是她的目光清亮,整个人升华了,她的右手放在两朵花苞上,轻轻一笑:“我的孩子们,你们还需要融合和历练,不用担心,母亲会等着你们的。” 两个花苞颤动了一下,顷刻又沉默了下去。 每一种植物修炼而成的妖,都有本体空间,莲华的本体空间犹如一方小世界,哪怕她刚才分离给了她的两个孩子,本体空间依旧很大。 莲华挥手把她的孩子们收进了本体空间,她兀自盘坐在水中开始疗伤。犹如凡间母亲生孩子一样,莲华分离出了自己的血肉给孩子们,她的本体和灵魂自然也受到了一定程度的伤害,这处暗河本就是她寻访多时找的绝佳的修炼场所,她自然不会离开。 也不知过了多久,也或许不过是一天两天,水流叮咚声在黑暗中唱着歌,莲华睁开了眼。 她的目光中满是不敢置信,她这次在这里停留许久,就是因为感受到自己修炼到了瓶颈,尤其是本体植株上多出了两个花苞,花苞却长久没有任何反应,不开花不凋谢,就这么默默地矗立在枝头,莲华一心想弄懂植株开花的缘由。 在看到那两个灵魂时,她突然福至心灵,不过从现在的结果来看,这对她真是一桩不可多得的好事,不单有了两个孩子,修为也突破了瓶颈。 莲华收功,在水面上站了起来,闭着眼往本体空间中看了一眼,那两个孩子依旧在花苞中沉睡。她琢磨了一下,这两个孩子不是纯粹的妖,灵魂与本体不相契合,所以她得给时间让两 个孩子成长。 默默想了一会,莲华露出一个笑容,朝这处她停留许久的暗河看了一眼,倏地整个人消失在原地。 夜晚,一道耀眼的光华从天际滑过,人们只以为是流星滑过,莲华最后看了一眼这个世界,很快融入天际,来到这片时空的界壁薄弱处,钻了进去,光华消失,流星落幕。 莲华常常在时空与时空之中游走,她本就是混沌之中的生物,自然不怕混沌之气,玉帝那一票人看到她,还要对她恭恭敬敬。 孩子们需要成长,之前的时空灵气稀薄,不利于孩子们修炼,但是灵气太过于浓郁,也不利于灵魂和本体还未融合的孩子们。 这片时空好啊,有灵气,但是灵气不够浓郁,孩子们花个几十年的时间,就能融合本体,这是再好不过的地方了。 她出现在这片时空,无知无觉,隐身在半空中,扫视了一眼高空下的繁华的城市,这里应该是这个国家的都城,看地理位置就是现代社会的北京。 没想到这里是地球的平行世界,不过是古代而已。 她再次摊手,手上多了两团虚影,另一只手覆盖在虚影上,隐没了光华,翻开手朝底下的都城投去,在她的目光灼灼之下,只见两个虚影分别落入两个宅院,虚影投入的两个凡人的情况落入她的眼底,她有几分诧异。 咳咳,还以为会找到两个小姑娘,却不想与女儿们最契合的竟然是两个中年妇女!也罢,女儿们在现代时,年龄与之相差不大,而且没有男人拖累,只怕她们会喜欢这样的身份。 作者有话要说:开新文啦,大家好(^o^)/~,么么哒~~~ 第2章 初来乍到 艾草认为自己已经死了,但是现在她却有知觉,这就明显不是死人该有的,那么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她记得掉入水潭中那‘咚’的一声,她记得那刺骨的寒冷,所以现在这情况是她还没有死吗?对了,她好像忘了什么? 是红叶。 她和红叶虽然认识的时间晚,但是有些人一旦认识便能成为一辈子的知己闺蜜。 没有想到,她会和红叶死在一起,也好,黄泉路上有个伴。 艾草这样思考着,突然脑海中一阵清凉。 一团漆黑的空间里,犹如宇宙爆炸一样,轰隆一声,一道白光四散开来,一朵晶莹剔透的莲花静静地开放着。 她很美! 她觉得很亲切,想着要亲一亲那朵莲花。 可惜,她明明能够感觉到自己,偏偏又找不到自己在哪里。 。…… 混沌中有了生命,那朵白莲花化了形……一个参天巨人持着巨斧劈开了混沌…… 艾草仿佛明白了什么,又仿佛更加困惑了。 脑海中的画面还在扩展。 一个叫艾草的女孩从出生到死亡的每个细节都不错过,原来她出生时,父母也全心全意对她好过。 艾草心下一阵高兴,这是她自己的记忆,那么刚才那混沌中白莲花的记忆是谁的呢?随着她成长的画面发展,犹如一幅没有声音的黑白电影,默默地放着,唯一的观众就是她本人。 看到她和红叶掉入水潭,她怅然,原来她真的死了。 红叶呢? 画面很快推进,那个犹如九天仙女的女子不是刚才那朵莲花化形么? 她听不到仙女在说什么,她看到仙女把她和红叶投入了那两朵没有开放的莲花花苞,艾草目瞪口呆。 突然,脑海中一道温柔的声音响起。 “乖,我的孩子们,好好修炼,母亲等着你们化形的那一天!” 意识再次换了一个地方,艾草还没有从人变成花妖的震惊中醒过来,就看到了一方十来平米的小空间,除了一弯水潭,水潭中生长着一株还未开放的莲花之外,什么都没有。水潭四周的土地是光秃秃的,一根草都没有。 艾草伸手触摸了一下那朵花苞,整个人僵硬在那里。 她能感觉到,这朵花苞就是她自己,但是花苞好像很脆弱, 她猛地往花苞中钻去,却不想真的钻进花苞中了。 她的心底涌现出一阵喜悦,那种沁人心脾的感觉,让她轻飘飘的。 不过片刻时间,她觉得自己很困,她想要在花苞中睡觉来着,但是却被花苞弹了出来。 脑袋好重,耳边传来一声又一声的呼唤声。 “老太太,老太太?” 这是一个年轻的女子的声音,带着万分的急切。 “大夫说老太太是受到刺激而昏迷的,可见亲家公的离世,老太太也是真心伤心的。” “可不是嘛,亲家公可是荣国公,一等公爵之家,咱们家自从老太爷过世之后,就有些衰败的感觉,林家以前可是侯府之家,幸好老爷才高八斗,恢复祖上荣誉也是迟早的事儿。” “亲家公去世了,以后老爷就少了一个助力,老太太可不是伤心么?” 。…… 他们在说什么?老太太、亲家荣国公那是什么? 艾草疲惫地睁开了眼,看到床头两个十来岁的少女,一身粉色古装长裙,姣好的面容立即浮现欢喜之色。 “老太太,您可算醒了?大夫已经看过诊,奴婢已经吩咐小厨房熬药了,老太太若是还觉得疲惫,不妨再多睡一会,等药熬好之后,奴婢叫您。” 艾草眼珠子动了动,扫视到屋子里的其他人,但是她真心不认识他们啊,有点捉急怎么办?眼皮很重,她点了点头,闭眼装睡,然而很快却真的睡着了。 这一睡,艾草又看了一幅黑白电影。 艾草是被人叫醒的,她睁开眼就看到刚才的那两个丫鬟,她不由得多看了两眼这两个美少女,尽管她们只是林老太太身边的两个丫鬟。 清瑶扶着艾草靠在床头,清芷端着药碗,“老太太,趁热喝药,您才会尽快好起来。” 艾草点了点头,就着清瑶扶着药碗,一口气喝了褐色的药水。 这古代中药真是好苦! 清瑶和清芷有几分诧异,老太太上了年纪,身体不好,每个月都会生一两场病,每次喝药老太太都要让人三催四请的,今儿老太太可真是‘乖巧’。 当然清瑶和清芷作为下人只敢在心底腹诽,清瑶麻利地接过药碗,清芷三两步就端着药碗走了出去,还能听到外间清芷吩咐小丫鬟和嬷嬷们做事的声音。 艾草靠在床头闭目,片刻后睁开眼,又多看了 一眼清瑶,以及刚刚踏进内室的清芷。 从记忆里得知,林母身边就清瑶清芷两个大丫鬟,因着清瑶清芷已经十七岁了,以防这两个大丫鬟嫁人,又培养了两个接班人,现在还是二等丫鬟的清珞和清芊。 “老爷和太太那里有传话回来么?荣国府那里是什么情况?”今日荣国公贾代善离世,贾家还在商量贾代善的丧礼仪式,还未到悼念的时候,林母要到后两日荣国府大宴宾客的时候才会去。 清瑶看向清芷,清芷连忙说道:“回老太太话,老爷遣了赵华回来,说先留在荣国府商讨丧礼仪式,这一耽搁只怕要晚上才能回来。” 艾草点了点头,摆摆手:“你们出去吧,我再休息一会,老爷太太回来,叫我便是。” 待清瑶清芷离开,整个内室只剩下她一个人,艾草重重地呼吸了好几下,由死回生,这是多么奇妙的旅程!由人变花妖,这是这么离奇的过程!然后她还穿越了,穿成林黛玉的祖母! 这个老太太一生相夫教子,是一个普通的古代出嫁女,可惜命不太好,老公在十年前去世了,不过今年五十岁的林母,十年前,她老公也是四十多,算不上多么悲惨,反正林家的男人一向都不长寿。 老太太出嫁、生子、娶儿媳妇,这都是普通的过程。不过不管现代还是古代,婆婆与儿媳妇之间少有和睦相处的。 这个老太太对儿媳妇的身份相当满意,那可是荣国公嫡女,林家昔日也是列侯之家,可惜她老公去世之后,爵位就被收回了,幸好她儿子会读书,一举考中探花郎,还得皇帝赐婚国公女,这对于沉寂多年的林家来说,是多么大的荣耀。 儿子儿媳妇成亲一年多,从未红过脸,感情越来越好,老太太看在眼里,心里就有几分不是滋味,毕竟她和老太爷感情也和睦,但是中间还夹着三个妾侍。贾敏一年多未有身孕,老太太着急抱孙子,又一直没有找到好时机,但是不妨碍她给儿子挑选通房备用,她的首选人物就是清瑶和清芷。因为林母念头太过于强烈,艾草获得她的记忆之后,忍不住就多看了几眼清瑶和清芷。 艾草嘴角抽了抽,林母的算盘打得好啊,贾代善去世,外嫁女要守孝一年,但是作为女婿只需要守孝九个月,那么她准备的人选就能派上用场了。 儿子儿媳妇和和睦睦不好么?干啥要指手画脚的,林母自己也是二十七八岁才生下林海的,将心比心,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呐! 林母的事情暂且 不管,艾草现在发愁红叶在哪?她和红叶都从人变成妖,她变成了林母,那么红叶呢?她会变成谁? 被艾草念叨的红叶,在一片嘤咛声中有了神志。 红叶自然也与艾草一样,看了三部无声的黑白电影,耳边总是嗡嗡作响,伴随着嘤嘤嘤的抽泣声,直让心里烦躁。 父亲去世,贾赦贾政伤心不已,但是母亲因为照顾父亲疲劳过度,身体承受不住晕倒,两人深怕母亲随父亲而去,前院父亲的丧事打点妥当,便来探望母亲。 张氏身边的丫鬟似云紧紧地扶着她,张氏把身体的重量全依在似云身上。她有身孕在身,虽说已经满了三个月,但是她身子比较弱,怀象并不好,站了这么会就觉得有些难受。 王氏揪着帕子,规矩地站在贾政的身后,她面上一片悲哀之色,任谁看都觉得她是一个孝顺虔诚之人。她的目光偶尔瞟过张氏,眼眸又垂下,掩饰住其间的幸灾乐祸。 伏在床前握着贾母手腕的年轻女子,梳着妇人发髻,这会正哭得悲悲戚戚的。 红叶艰难地睁开眼,发觉自己全身都很沉重,她的手抬不起来,想动一下身子都觉得浑身难受。撩了撩眼皮,红叶望进了一双泪眼中。 ——两弯似蹙非蹙罥烟眉,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 红叶觉得红楼女主角的那双含情目就遗传自女主角她妈,贾敏! 对于自己从人变成妖,妖生还不完全,又成为红楼中据考据党们分析偏心眼偏到胳肢窝、黑心肠烂到底的荣国府老祖宗贾母史氏,红叶内心是拒绝的。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好(^o^)/~,么么哒~~~ 第3章 荣府中事 贾敏眼底含着泪珠,要掉不掉的样子,猛然地撞进母亲的眼神里,她怔楞了片刻,眨了眨眼,便喜极而泣,“母亲,您可醒了。”父亲刚去世,他们做子女的无法再承受失去母亲。 贾赦和贾政抑制住面上的喜色,个个抹了抹脸,好像自己没有哭一样。现在的史氏确实是偏心二儿子,但是也没有绝对忽视大儿子,不喜欢大儿媳妇是因为大儿媳妇不是她选的,二儿媳妇是她亲自挑选的,还是与贾家史家交情深厚的王县伯家的嫡女,哪怕是为了认同自己的眼光,史氏也尽量忽视二儿媳妇是个内里藏奸之人。当然现在王氏在头上几重天的压迫下,还是一个只敢把野心藏在心里的儿媳妇,荣国府轮不到她插手,顶多在史氏的安排下管理府中的一部分事务。 张氏现在有孕在身,怀象不好,而且她是大家族张家教养出来的千金闺秀,现在对史氏还没有任何不孝的想法。王氏是第一个不希望婆婆现在离世的人,那代表着荣国府将会分家,作为二房势必会被分出荣国府,贾政现在还是一个白身,出府之后,他们二房一家只会泯然于京中权贵之中。 屋中站着的女婿林海,也松了一口气。岳父刚去世,两个大舅子都是稀里糊涂的人,若是岳母再不在了,荣国府只怕很快就会败落下去,不管从哪方面考虑,林海都不希望岳母就这么追随岳父而去。 红叶发觉说话有些困难,而她初来乍到,就算有史氏的记忆,也不太想多开口,正好合了她心意,她朝三个便宜儿女点了点头,伸出带着几分枯槁的左手放在贾敏手背上,然后拍了拍,又朝前院的方向指了指。至于什么意思,就看贾赦贾政能否领悟,反正她老人家现在不想说话。 贾赦贾政果然蒙圈,贾敏眨了眨眼,擦掉眼睛的湿润,“母亲可是担心父亲的丧礼?” 贾赦一听妹妹如此说道,立即先说了起来,灵堂这些已经布置起来,讣告也已派遣下人送至亲朋好友处,让母亲不用担心,父亲的一应后事他和二弟已经安排妥当。 贾政有些木讷,在大哥的陈述下,连连点头。他后边的王氏倒是咬了咬唇,她这二爷真是一棵木头,这大好的时机讨母亲欢心,竟然把风头让与了大房。 红叶眨了两下眼睛,示意自己知道了。 内室门口,丫鬟琉璃和翡翠一人执着茶壶,一人端着药碗进来了。 “大爷、二爷,姑奶奶,太太的药已经熬好,现在是否让太太服下?”琉璃把茶壶放在桌子上,屈身一说。 太医开的药自然是要吃的,红叶也不矫情,贾敏扶着她靠在床头,贾赦和贾政分别从翡翠和琉璃手里拿过药碗和茶杯。 贾敏说道:“母亲不用担心,太医说母亲是太累了,身体现在乏力,这才可能说不出话来,待服下这碗药,母亲身体便能恢复几分。” 贾敏是第一时间接到丧报的,她禀告过林母之后,又打发人去衙门告知林海,立即就回了娘家。林海也是接到小厮的消息之后,立即请了假就赶到荣国府,两夫妻在荣国府已经呆了快两个时辰。 红叶也没有矫情,就着便宜大儿子的手,把那碗药水一饮而尽。这古代的中药确实好苦,幸好她以前因为想怀孕吃过不少中药,味道记忆弥新,面上无波澜。当然便宜二儿子喂的温水她也没有嫌弃,一杯水喝下,已冲淡了口中的苦涩味道。 这个便宜大儿子,女主角那大舅舅现在刚过而立之年,还不是书中后期那个被酒色腐蚀了的郁郁不得志之徒,现在微微有些发福,还算是一个帅哥。旁边便宜二儿子,眼巴巴地望着她,方正脸,倒是长了一副让人相信的脸孔。 便宜女儿贾敏,记忆里刚成年不久,能生出女主角那等天仙,贾敏的长相自然是极美的。当然女主角另外一半基因来源便宜女婿林海,屋子里灯光有些昏暗,总归不如白天光线好,她是没法真切欣赏探花郎的风采,不过看那身形气质,倒真是一个翩翩佳公子。 兴许是药真的起了效果,红叶感觉身子热了起来,浑身又有力气了。再次打量屋中的人,目光一一从众人身上流淌而过,看到张氏时,她皱了眉头,她记得张氏好像是有孕在身,也不知道她在屋里站了多久。 红叶抬手指了指张氏,众人的目光都朝张氏望去,之前大家的精神都放在床上的病人身上,忽视了张氏有孕在身。 贾敏有些懊恼,她赶紧朝丫鬟道:“你们眼睛都瞎了吗?不知道大奶奶有孕在身?” 红叶给贾敏一个赞许的目光,点了点头,又挨个都指了指,张了张嘴有些艰难地开口:“都坐吧。” 翡翠和琉璃还真是躺着也中枪,之前谁敢照顾大奶奶去,都忙着照顾太太去了。不过她们立即请罪,然后都吩咐多端几个凳子椅子过来。 这本来是荣禧堂的正堂,且是贾母和贾代善昔日的卧室,自然不缺凳子椅子。 张氏倒是有些惶恐,不过还是开口道:“多谢太太关心,儿媳身子还好。” 红叶叹了口气,不过从红楼的发展态势来看,张氏这胎自然是完好的,没见贾琏身康体健,长得一副白面相貌,红楼中一等风流人物,孩子可能好好的,但是大人可就未必了。 不过红叶倒是没说什么,反正来日方长,按照母亲说的,她和艾草融合本体需要好几十年来,所以她们以后会天天打交道的。 翡翠又端了一碗粥进来,红叶趁着用饭的功夫,让便宜儿子女儿再次说说前院灵堂布置等一应事务。 这些事情自然是已经做好准备,哀乐队和诵经的大师是第二日早晨一起到,丧礼就从明日开始。 了解得差不多了,贾赦有些迟疑,但还是说道:“送丧报给大姐和三妹家时,大姐家是管家接的,说他们太太到清佛寺礼佛去了,这一来一回只怕大姐明早会到。至于三妹那,田家夫人着管家接的,也说三妹和三妹夫不在家,也没说什么时候会到。” 屋子里的人顿时眉头都皱了起来,红叶一听他说这个,脑子里有关于荣国府三个庶女的状况就了然于心。 “大姑娘只怕是去给老爷祈祷的,她接到消息赶回来,明早到正好。至于三姑娘那里,不怪她,她一个新媳妇在田家出入都不由己。” 贾代善这三个庶女,大姑娘贾思瑶三十六岁,十七岁那年嫁与二甲进士齐帧,出嫁之后多年不得孕信,主动给姑爷收了两个妾侍,可惜妾侍也不争气,两人生了三个女儿便再无动静,八年前贾思瑶终于怀上身孕一举生下儿子齐越,外孙齐越八岁,在私塾读书。至于大姑爷的官位,齐帧不是个善于专营的人,能力有限,这些年只升官位至兵部郎中,隶属于武库司,已经多年未有晋升。 二姑娘贾馨瑶,三十岁,只比贾赦小几个月,及笄之后说亲,嫁与大奶奶张氏娘家张家旁支子弟张硕,五年前张硕被外放出京为官,至今未归,贾馨瑶是赶不及为父奔丧的。 三姑娘贾希瑶,比贾敏大两岁,十七岁那年嫁与吏部左侍郎田鬃庶子田高杰,这门亲事贾母不曾插手,全权由贾代善与田鬃田大人说定。贾母对此不置可否,贾代善只看到田家的男人,从未把后宅的女人放在眼里,田夫人可不是省油的灯,而且手段高超,在京中不曾传出对田夫人名声有碍的传闻,不过贾母她们这种宅斗的战斗机,可是知道田夫人最是不喜庶子庶女,她不会明面上磋磨,而是从根上断了庶子庶女的希望。田鬃越过她直接给庶子定亲,田夫人会高兴才有鬼,所以贾希瑶被磋磨是避免不了的。 贾赦和贾政有些懵懂,不知道母亲说的出入不由己是什么意思。贾敏也不是很懂,林母是一个软和的人,哪怕心里现在对儿媳妇有些想法也不会表现出来。林海更不懂了,这些男人啊,总是小瞧女人,更不把后宅的女人当回事,殊不知细节决定成败! 张氏和王氏可是非常清楚其中缘故,不过今日太太的态度有些反常,太太虽然不至于磋磨庶女,但是也不待见庶女,能忽视庶女就忽视,她应该冷冷地摆手:“随她去,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张氏王氏抬头看了一眼红叶,红叶哪知道她不过同情心泛滥,就被两个儿媳妇怀疑了,不过知道了也不怕,反正她和贾母是不一样的,行事作风定然也不会一样,改变就从现在慢慢地开始。 说了这么会话,红叶打发贾敏和林海回林家,让张氏王氏回屋休息,也着令二人不得把孙子抱到灵堂,今晚的守灵自然就是贾赦贾政的事情。 不管是张氏还是王氏都松了一口气,张氏是知道她有孕在身,定然不会守灵,但是儿子贾瑚就不同了,若是太太开口嫡长孙为祖父守孝,她根本没有拒绝的借口。贾瑚已经六岁,身子弱,变天就生病,她可以想象若是儿子跟着守灵一夜,第二日只怕就会卧床不起了。 王氏也是松了口气,这家里健康的女人就是她,若是她要熬一夜,倒是能撑过来,只是能好好在屋里躺着,谁想在阴森森的灵前战战兢兢地守一夜。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好(^o^)/~ 第4章 本体空间 艾草服过药之后,睡了一觉醒来,外面天色已黑,便宜儿子儿媳妇还未归来。不过这人不禁念叨,她用了晚饭之后,刚刚在屋子里走了一圈,活动了一下,慧芳院门口就传来一阵喧闹声。 林母以前并不住慧芳院的,只是在儿子儿媳妇成亲之后,她便搬到这处花草树木众多的院子来,她每日吃斋念经之下,喜欢侍弄花草,因此慧芳院花草众多,哪怕现在深秋季节,好多花都谢了,草也枯了,在慧芳院依旧能看到一些红的黄的花儿。 林海脚步匆匆,贾敏速度再快也跟不上他的步伐。刚他们下了马车,大管家林文就迎了上来,汇报这下午他们的工作,提到老太太生病之事,不过太医看了病开了药方,老太太服过药之后,已经醒过来,晚上还多用了一碗粥。 “母亲。”林海走到艾草面前,他竖眉看向艾草身后的丫鬟清瑶和清珞,“你们怎么伺候的?老太太生病,怎么不派人告知于我?” 清瑶和清珞立即跪倒在地,还不待分辨,贾敏终于跟了上来,看到老太太气色还好,心底松了口气。 在老爷的盯视之下,清瑶只觉得自己心脏都要跳出来了。以往只觉得老爷风度翩翩,在老太太有意无意地挑唆下,她心底不是没有嫁与老爷当妾侍的想法,现在才发现老爷也是威严的一面。 “大夫怎么说?母亲这会感觉如何?” 艾草摆摆手,“我没事,老毛病,服过药已经大好。”她拍了拍林海的手让其坐下,示意贾敏也坐,又让清瑶和清珞上茶水。 “荣府中如何?怎么的没有留下来守灵?”艾草不太清楚这个大凤朝的丧礼仪式是怎么一回事,本来想多听少说的,这种情况,她不开口关心两句亲家似乎不太好。 贾敏勉强地笑了一下,任谁父亲过世,心情都不会好。艾草特意多看了几眼贾敏,然后把目光放在便宜儿子林海身上。 前生,姑且叫着前生,她身体坏了,生不出孩子,是一种遗憾。这特么的一朝穿越,白捡了一个儿子,可惜这便宜儿子年龄大了,不适合养成。 这红楼女主角的父母长相自然不差,贾敏那双眼睛总是让人以为她含着万般情绪,让人生怜。女主角她爹便宜儿子林海外形就是一个文质彬彬的书生,看似温和,但是生气的时候也有别样的威严,他的整个五官比较柔和,但是艾草却一眼看中了他的那双眉毛,天然不修饰,比女人的还好看几分,看来以后那便宜孙女红楼女主角那眉毛眼睛就遗传自 她的父母。 林海细细讲述了一遍荣府中事情,待知道贾母因为贾代善去世太过于悲痛而劳累晕倒,艾草第一个不相信,谁叫红楼故事深入人心,各种考据党十个就有八个坚定地认为贾母乃是一个偏心眼的‘后妈’。不过艾草这样想着又觉得自己真是太过于小人了,没有谁生来就是恶人,就算贾母以后会极度地偏心,但是现在她老公去世了,她是一个古代女人,定然也是伤心的。 艾草听过之后,也不能追问,叹了口气安慰贾敏,“儿媳妇莫伤心太过,人死不能复生。这几日更要顾忌着保重身体,送国公爷最后一程,已是儿女最大的孝心了。” 贾敏立即红了眼眶,点了点头。其后艾草也没有留他们,想着明日会更忙,便打发他们回去歇息。 林海和贾敏再次敲打了伺候的丫鬟,便回正堂歇息去了,明日早起可不是说着玩的,天不亮他们就得赶到荣国府,是以今晚他们是睡不了几个时辰的。当然比贾赦贾政好啊,两个孝子这七天甭想沾床。 儿子儿媳妇离开,艾草又遣丫鬟们出去休息,她洗漱之后,也重新躺回床上准备入睡。不过可能是白天睡得太多,这一时半会就睡不着。 仔细听了听外面的声音,间或能听到清瑶和清珞断断续续的说话声,远处也有狗叫声传来,夜里的喧嚣逐渐散去,偶尔的虫鸣声更衬托出夜晚的宁静。 艾草闭了眼,意识再次出现在本体空间中,荒芜的土地,让人喜爱不起来。她想了想,以后找些花草种子种进来,想必很快就能改善空间的环境。水潭里的莲花,莲叶卷着边不是很清亮,花苞紧紧裹着花瓣,看起来很脆弱的样子。 这个下午,她试了多次,她能在花苞中呆着的时间,每次不超过十分钟,无论她怎么强求,最后花苞都忍不住把她踢了出来,所以这就是母亲说的灵魂和本体未融合,只是她该怎么才能融合花苞呢? 思考了许久,想起母亲传给她的功法口诀,因为字体晦涩难懂,虽然就在她脑子里,她也能明白意思,但是看那字体,她就是觉得很陌生,所以一直没有仔细去看那些传承功法和术法一类的,或许她可以念念功法,看看能否在花苞中多待一些时间? 想到就做到,艾草再一次钻进花苞,蜷缩在花苞中,口里念念有词,很快意识进入一片朦胧中,周围一些绿色的光点围绕着她,这种感觉很舒服。 荣国府,红叶在人都离开之后,也打发丫鬟去外屋休息,她闭目躺在床上 ,倾听了一会,发现确实没有什么声音,便一个念头出现在本体空间中。 仔细回忆过母亲的本体空间,红叶便对自己这空间有些嫌弃,好小好荒芜,不过转而又想,她终究是苛刻了,能活着已经是奇迹了,变成花妖还奉送一个本体空间,等于移动的行李箱,以后她修炼有成之后,也能随母亲去任何想去的地方,该是多么让人憧憬的一件事儿! 哦,她现在不算人,只能算半人半妖,等她妖生完全的那一刻,就是她脱离贾母身体的时候了。 红叶在仔细打量过这片空间之后,也起了和艾草一样的心思,那荒芜的土地,日后自然要找些花草种子种下,好像有植物在空间里生长,循环往复,对本体空间也是极为有好处的。在看那朵花苞,黯淡无光,看过母亲那朵开得灿烂的花朵,纯白无暇,红叶就觉得自己这本体真是惨兮兮的,不过握拳,她一定要让本体变得光彩照人! 她钻进花苞里,蜷缩着,犹如婴儿在母体的姿势,很舒服,不过她知道她很快就会被弹出来,于是在搜寻母亲记忆寻找解决的办法时,她眼睛一亮,也如艾草那般念着母亲传给她们的功法,片刻后犹如在摇篮中一样,让人眷恋。 直到花苞把她们踢出来为止,艾草表现在外的性格比较温和,见此笑了笑,抬手抚摸了一下花苞,知道今天已经到极限,便离开了本体空间,回到外面林母的身体里,闭目开始睡觉。红叶就觉得有些不甘心,她刚才渐入佳境,花苞就把她踢了出来,她瞪着花苞半响噗嗤笑了,暗暗笑话自己不知足,然后也是抚摸了一下花苞,回到外面贾母的身体里开始睡觉。 这片时空某个深山地下暗河,莲华寻找到的绝佳的修炼场地,她又变成本体矗立在暗河中,水流潺潺而过,唱响了一曲快乐的歌谣,犹如莲华心中这会的喜悦一样。她刚才感受到她的孩子们想念她的念头,心情非常愉悦。 其实她的空间和女儿们的空间是能相通的,就不知她的孩子们何时能发现这个情况,等她们二人能互通有无时,她再出现吧。 这样想着,莲华不禁有几分笑意,好像她也变得有几分顽皮了。 只是现在莲华有另一种困惑,她在推算这片时空的发展时,尤其是与女儿们现在身份息息相关的事情时,发现这片时空有些蹊跷。 这片时空的天道规则有些晦涩,好像被什么蒙蔽了天机,莲华在想这是天上那群吃饱了撑的没事干只知道算计气运的所谓圣人干的,还是天庭的某些仙 家做的,抑或着是玉帝吩咐的?那么这片时空有什么值得算计的?她查探了整片时空也没有找到值得神仙算计的东西。 现在她推算出来的情况是,林家虽说几代单传,但是林家于社稷和百姓有功劳,哪怕就是独子林家也能很好的连绵下去。贾家的情况比林家稍微麻烦些,功勋世家一向是起起伏伏没个定数,但是起落之间,贾家也不会断了传承。 只是现在这片时空这样奇怪的情况下,莲华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到林家和贾家,更或者影响到两个孩子的历练。 不过转念一想,莲华不禁失笑,她从混沌中来,虽然不及现在道祖的成就,但是也不是随便哪个人就能欺负她的,护着她的孩子还是轻而易举的事情。至于那群吃饱了闲着没事干的圣人,哪边凉快哪边去。 不是有句话叫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兵,不想当皇后的妃嫔不是好妃嫔吗?整日算计这个算计那个,他们若是有雄心干掉道祖,她还佩服他们!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好(^o^)/~,么么哒~~~ 第5章 默契相认 这一夜,红叶睡得不是很踏实,脑中画面繁多,直到被人唤醒时,整个人还有些蒙昧。索性她很快就想起自己的处境,意识清醒了过来。 屋子里的灯光还比较黯淡,窗户里透进来的光亮除了稀微的火光,其余地方都是黑暗的,红叶便知道现在天还没有亮。 翡翠挽起帐幔,稍微弯着身子,“太太,该起了。” 红叶坐起身来,点了点头:“现在什么时辰了?”琉璃端着水盆推门而入,非常时期非常对待,往常她们可不会在太太没有允许的情况下进屋,不过现在时辰不早了,再不唤醒太太,恐耽误前面的事情。 翡翠伺候红叶穿衣,“回禀太太,寅时正。” 琉璃把水盆放在盆架上,也说道:“太太,前院大爷二爷和隔壁宁府敬大爷珍少爷,以及族里的老少爷们都到齐了,府门前和府里的地也清扫过了,这会正在摆桌子椅子凳子。五鼓时,奴婢们本想唤醒太太,是大爷说让您多歇息半个时辰,今日事情多,会比较忙,太太身子未复原,一切事情大爷多分担一些就是。” 红叶挑了挑眉,琉璃这话可尽是说贾赦的好话,当然她们也不可能无中生有,只不过以往的时候,翡翠和琉璃是跟着主人的态度走,主人对谁亲近,她们就偏向谁。贾赦今日这作为,换在以前,顶多琉璃和翡翠不闻不问,按照贾赦的吩咐做了,但是贾母未必会知道贾赦的孝心。 所以现在的情况是,贾代善去世了,荣国府应当由贾赦继承,她们是在试探她的态度吗?果然这古代的女人哪怕是一个侍女也不能小瞧了她们的心思。 “嗯,伺候我洗漱梳妆,尽快赶到前院去。”翡翠动作麻溜起来,开始给红叶梳头,红叶又说道:“大爷二爷有担当了,如此便很好。老爷去世,以后府中的称呼该改一改了。”她正式成为府中老太太,贾赦是大老爷,贾政是二老爷,相应的张氏才是大太太,王氏是二太太。 琉璃揪着帕子,敷在红叶脸上,红叶感慨,这一朝穿越成为古代上层贵妇,有人伺候就是好啊。 “那是否现在吩咐下去呢?”琉璃眼底含着笑意说道,引得翡翠看了她一眼。 “不着急,等丧礼结束之后再说。” 好不容易结束起床梳妆打扮这一套,红叶算是见识了古代女人化妆,与现代女人其实没什么两样,不过她现在满脸橘子皮,又逢名义上的夫君去世,脸上就不能擦粉化妆。 深秋的天时黑得 早,亮得晚,因着荣国府办丧事,府中各处倒是挂着灯笼。红叶带着翡翠和琉璃走出荣禧堂,很快就来到前院。 贾赦和贾政见到母亲出来,立即迎了过来。 “母亲。” 贾赦和贾政脸色都不太好,眼睛带着红丝,不过贾赦的语气很有些撒娇的意味,贾政中规中矩。 “赦儿、政儿做的很好,你们父亲在天有灵,看到你们现在稳重的一面,当极为宽慰。”红叶拍了拍两个便宜儿子的头。 她虽然没有养过孩子,但是也知道对自己的孩子,做对了就要奖赏,哪怕是语言上的肯定,那也是必须的。印象中贾母其实很少夸赞两个儿子,贾政也只是对他态度温和,每次关心他都是让他好好读书,争取早日考中科举,对贾赦更是从未有过语言上的肯定,昨夜她态度温和,又恰逢两个便宜儿子失去父亲,心理脆弱之下,这两人倒是对她很是亲近。 贾赦和贾政有些哽咽,分别揉了揉眼睛,别过脸去。 红叶也不管他们,看到贾敬贾珍,先是招了贾敬过来,询问了一番贾代化的事情。昨日贾代化接到贾代善的丧报,一口气提不上来,差点跟着贾代善去了,吓得宁国府上下一团乱,所以昨儿下午宁府才没有人来荣府帮忙。 贾珍现年十五岁,一个大小伙子,跟在父亲贾敬身后,其实他来荣府也帮不上什么忙。不过这么一大小伙子,宁府已经在为他找出路,亲事也定了,考虑到贾代化的身体状况,婚事原本定在年后春天的时候,不过现在贾代善去世,两府还未出五服,贾珍怎么也得给族爷爷守孝几个月,所以这亲事又要重新商定了。 贾敬比贾赦大好几岁,因为考中了进士,正在朝中当官。红叶从记忆里得知,贾敬虽说当官当得不是很出彩,但是也没有过错,就不知后来他为什么跑去修道了。 贾敏和林海顶着头顶的星辰赶到荣府,在门口与荣府出嫁的大姑娘贾思瑶一家碰到了,贾思瑶和贾敏年龄相差颇多,又贾敏作为嫡女,与庶女是不相同的,这两姐妹并不是很亲近,两人在门口打了招呼,然后领了白纱白带就往灵堂而来。 贾思瑶一到灵堂,就忍不住哭得撕心裂肺似的,女婿齐帧磕了头上了香就找贾赦贾政等去了,齐越跟在母亲身边。 贾思瑶哭了半天之后,又朝红叶磕头:“请太太原谅,昨日思瑶出城去佛寺礼佛,未赶上见父亲最后一面,是思瑶的不孝。”她的身边,外孙齐越一并跪着,板着小脸, 很认真。 红叶听到贾思瑶这话,摇头:“大姑娘别放在心上,孝顺不在于形式,老爷不会怪罪你的。况且,大姑娘的为人我和老爷都清楚,一些非人力可干预的事情,怪不得大姑娘。” 贾思瑶又是哭声阵阵,心里自是异常伤心。嫡母本就不喜她们几个庶女,亲爹这一去,荣国府只怕再也没有她们可以倚仗的地方了。 红叶也不管贾思瑶,反正她父亲去世了,她哭一哭也是应该的。倒是外孙齐越,红叶吩咐下人带到便宜孙子贾瑚和贾珠身边一并跪着,又派了下人专门看护着他们的。 贾敏在给父亲磕头上香之后,凑到红叶面前说的:“母亲,我婆婆说她晚点到。婆婆身体不好,昨日也看了大夫,正吃着药,晚来了让母亲千万别介意。” 红叶拍了拍贾敏的手,摇头:“无妨,亲家母的身体要紧。” 因着今日可能会格外忙碌,趁着客人未到,接下来荣府这一票人赶着时间吃了早饭,碗筷还未收起来,昨日请的哀乐队和诵经的大师一并到了,贾赦等人又赶紧去安排乐队和诵经的大师们的位置。知道哀乐队和大师们都未用早饭,又赶紧吩咐给人上早饭。 等一应准备妥当,几乎就到辰时,哀乐和和尚诵经的声音一并响了起来。 在大众客人到之前,荣府的三门最近的姻亲分别派了家中的壮丁来帮忙,自然他们也提前到了。分别是贾母的娘家兄长保龄侯史旻和三个侄子,张氏娘家的两位兄长,王氏娘家的两位兄长,因着府中的事情都已经安排妥当,体力活自然有下人去做,来帮忙的亲家少爷和舅老爷自然不能安排这样的事情,他们与林海齐帧两个荣府女婿一样,安排了待会招呼客人的活。 艾草到荣府时,已经辰时过半,也就是大概八点半的时间。贾敏一看到她,立即亲自迎了上来,扶着她到灵前先为贾代善上香祭拜。 每逢客人为亡者上香祭拜,孝子贤孙自然就是满满的感谢。当然艾草的身份所致,唯一与她能够对话的人就是贾母,现在嘛这个人内里换成了红叶,只是两人都还不知道而已。 艾草不想先入为主拿有色眼镜看待贾母,所以她的态度是非常友善的,她拉着红叶的手腕,宽慰道:“亲家母,人死不能复生,请节哀顺变!” 红叶只觉得手上的这双手握着她的姿势很是熟悉,她先是恍惚地朝艾草道谢:“多谢亲家母来送先夫最后一程。” 她放在艾草手心的手无 意识地翻了过来,艾草顿时有些惊讶,稳住心神,叹气道:“亲家母可要振作起来,日后我们好结伴去香山赏红叶。” 红叶已经瞪大了眼,抓着艾草的手在艾草手心写了两个字,带着几分激动,但是在外人看来却有几分哽咽,“好,我可记住了,亲家母可别忘了。” 艾草知道红叶在她手心写了她的名字,她忍着激动的心情,面上却一派云淡风轻地点了点头。 贾敏歪着头有些疑惑,不过转而又想到,估计是婆婆想到父亲去世,母亲孤单一人,同病相怜之下,这才对母亲态度亲近起来了。 红叶知道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有心想与艾草多说几句都不行,贾赦和张氏引着张家老爷夫人到灵堂了,她只得撇下艾草去迎接客人。 艾草见状,拍了拍贾敏的手,“儿媳妇去忙,我找个地方坐就是。”不过贾敏给艾草找了一个坐起来比较舒服的椅子,又吩咐一旁候着的小丫鬟茶水没了上茶水,点心没有上点心,好生伺候着。 艾草慢慢地喝着茶水,吃着点心,眼睛盯着灵堂,见到红叶见了一个又一个客人,连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这会就来的客人都与荣国府比较亲近的,那些贾代善在朝堂上的故旧只怕还得等后面才会到来。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好(^o^)/~,么么哒~~~ 第6章 死后哀荣 巳时正,天色已经完全亮了起来。灰蒙蒙的天空伴随着凄凉的秋风,云朵懒散地飘在天空,要下雨不下雨的样子,天气算不上好,也算不上不好。 荣府的丧礼正在进行,凄凉哀伤的曲子随着秋风吹出去很远,过往的行人摇摇一叹,又见丧礼这么盛大,穿戴着孝衣的孝子贤孙哭得那么伤心,心中又是一安慰,好歹这个死者有孝顺的儿孙摔盆,晚景不凄凉,寿终正寝便是人间喜事。 哀乐在宫中皇帝身边的大总管王卫和太子殿下亲至暂时停了下来,王卫和太子按照尊重亡者的礼仪,先向贾代善上香祭拜,然后才宣读皇帝的圣旨。圣旨内容褒奖了贾代善这一生的丰功伟绩,最后皇帝给贾代善定的谥号是武襄,后人也可称呼贾代善为武襄公。 王卫完成皇帝交代的任务,便在众人的相送下回宫了,太子则留了下来。太子也不想这么早到啊,可是长平帝命令他与王卫一并来,他也就这么早来了。 贾赦贾政战战兢兢地伺候太子,太子对他们俩兴趣也不大,不过还是保持着君子之风很是宽慰了贾赦贾政一番。 太子心想,贾代善死了,荣国府在军中的势力可就缩水了,就不知那帮将军兵丁认不认贾赦和贾政这两人,实在是这两人到现在都没有什么建树,贾赦除了捐了一个虚职之外,整日宅在家,好像没有拉拢的价值。贾政嘛,都二十多岁了,读了这么多年书,连举人都没有考上,这有什么用? 贾赦贾政对太子那是感激涕零,太子见他们那表情,就知道他今日做了无用功。保龄侯和林海、齐帧的到来倒是让贾赦贾政松了一口气,两人还从未如此近距离接触过皇子,而且又是太子,两人心情是胆怯的。 林海其实早就注意到两个大舅子的表情了,所以这才找了舅舅来帮忙,不过大姐夫也在,所以三人一并来了。 太子原以为今日会做无用功,但是看到保龄侯史旻,他的兴趣又来了。这些朝中大臣都是滑不溜秋的泥鳅,保龄侯对他以前拉拢的话接都不接,今日或许是个好机会。 把太子交给舅舅,贾赦贾政和林海就溜了,林海回过头见大姐夫齐帧对着太子一派讨好谄媚的表情,心下皱了眉,别是大姐夫现在想攀上太子吧?不过他又一想,大姐夫不过是兵部一个管兵器的郎中,头上几重官员压着,没什么用,想来太子也看不上他。 一刻钟之后,在宫外开府的三位皇子郡王分别到来,他们本也不打算这么早来的,不过接到消息太子和王卫 先一步到荣国府,三位郡王就忍不住了。 贾赦贾政林海分别引着三位郡王到太子处,也是一并交给保龄侯招待,还有张家老爷和王家老爷,反正今日特殊情况,也就不要想那么多。张家老爷还是帝师,与太子分外亲近。王家老爷长得一张弥罗佛的脸,也让人很是亲近。 没办法荣国府当家人去世,别人不够资格招待太子郡王等人啊,贾代化倒是够资格,可惜贾代化卧床不起,连堂弟的丧礼都来不了,还怎么招待太子等人? 红叶在灵前也是看到这一幕,她的目光着重在太子身上,好一个古代翩翩仁义公子,可惜是个早死的,想来他应该就是那坏了事的义忠亲王。另外三位皇子郡王,分别是大皇子肃郡王、三皇子襄郡王、五皇子恭郡王,太子排行第二。 又在脑中调出了有关大凤朝现在皇帝宝座上长平帝的诸多儿子情况,红叶发现长平帝生子的功力虽然赶不上康熙,但是他现在这长成的儿子情况,倒是与历史上的九龙夺嫡有诸多相似的地方。红叶朝太子送了一个怜悯的目光,又快速地收了回来,赶紧招待别的客人。 兴许是皇帝的圣旨、太子和三位皇子郡王的到来,在到晌午这个时间段,朝中许多大官员携着夫人都相继到来。 昔日并称为四王八公的人家,现在有几家的爵位不在公爵上,相互之前的关系也走得比较平淡,他们本也是要缓一缓到来的,但是太子和三位郡王来了,他们就不能再拖了。 如此,丧礼第一天,太子、三位郡王、诸多大官员到来,显得贾代善的丧礼非常的隆重。 晌午的宴席吃罢,好些人先归家去了,未时正的样子,才轮到府中主人和帮扶的人用午饭。艾草趁着红叶用饭的时候,坐在她的身边,也没有引起别人的瞩目。 红叶的汤碗中全都是素菜素汤,艾草不禁心里笑了起来,这办丧事主人看着客人喝酒吃肉,他们却只能吃素,这滋味想来非同一般。 “没有想到你竟然变成这样了。”艾草低声说道,语气里是浓浓的调侃。 红叶有心白她一眼,又顾忌到现在自己的身份,不禁也压低了声音,“彼此彼此,你还不是变成了一个比你老的老太婆。” 艾草不以为意,“切,我说的是你的身份。” 红叶幽幽看了她一眼,“我这身份挺好的啊,一来就是府上的老太君,便宜儿子还特别孝顺,我呢又不是恶婆婆和后妈,那是怎么舒心就怎么过。” 艾草真是想笑啊,不过这古代丧礼比现代丧礼可要讲究多了,她要是大笑出声,估摸着很快就会传出亲家公去世,靖安侯夫人幸灾乐祸。 林家已逝的老太爷,因着先帝的看中特允林家多袭了一代林家的爵位,是为靖安侯。因着靖安侯这个爵位不是世袭罔替也不是降位传承,袭爵三代便原位收回,所以老太爷过世之后,爵位自然就被收回了,但是林母这个靖安侯一品夫人的头衔还在位。 红叶吃好了,正吩咐下人收拾桌子,灵堂那里就传来了撕心裂肺的哭声。现在这个时间段,哀乐和诵经中途暂停,师傅们和大师们正在养精蓄锐,猛地一下被哭声惊住了。 艾草有些奇怪,谁呀?听这伤心的哭声,只能是贾代善的儿女们,才会有这么丰富的感情啊。 “想来是三姑娘和姑爷终于赶到了。”红叶擦了擦嘴,“我去看看,亲家母随意。” 艾草肚子里又是一阵笑,红叶这派头倒是做的有模有样的。 荣国府出嫁的三姑娘贾希瑶和女婿田高杰终于从二百里外的田家庄子上赶了回来,两人风尘仆仆,狼狈不堪,尤其是贾希瑶,几乎要哭倒在灵前了。 这会大部分客人已经离去,只留下一部分姻亲,比如张夫人因为担心女儿的身子,特意留了下来照看女儿,张氏用中午饭,还是张夫人特意着人准备出来的。 “父亲,女儿不孝,没能见您最后一面,也没能及时赶到……”贾希瑶哭得惨兮兮的,旁边一同跪着的田高杰脸上也是满满的愧疚之色。 贾思瑶和贾敏一起扶起了贾希瑶,又宽慰她,不打紧,父亲不会怪她,切莫太放在心上。 红叶走到近前,招了贾赦过来,“老大,上午我们可曾接待田大人和夫人?”人太多,她好像没有看到田家老爷和夫人。 贾赦有些朦胧,他本来困得在打盹,一下子被三妹的哭声给吵醒了,听清了母亲的问话,赶紧摇头:“没有没有,儿子记得清楚,田大人和夫人并未到。” 红叶摸着下巴想着,贾代善去世,田夫人不友好,田大人难道也不打算认这门姻亲了,怎么的不来呢? 贾希瑶的迟到本就是会落人口舌,府中的丫鬟在照顾贾希瑶之余,也与贾希瑶的丫鬟套近乎,很快就弄明白了贾希瑶和田高杰迟到的缘由。 说起来田高杰和林海是同一届参加科举的,不过林海被长平帝钦点为探花郎,田高杰考中了二甲进 士,但是贾希瑶是在田高杰参加科举之前出嫁的,现在林海在翰林院任从六品修撰,田高杰在内阁任七品典籍,田鬃这个吏部左侍郎的分量不轻,轻而易举就为庶子谋到这个官位,实在让人眼红。 不过典籍这个位置的人比较多,田高杰等人办公就被排了一个值班表,这次他有五天的假期,却因为嫡妹歪缠,让他陪她去庄子上游玩,还想去红县看枫叶,田高杰生性有几分软弱,尤其是对着嫡母和嫡出兄弟姐妹们,天生就矮一截,他就答应了嫡妹的要求,贾希瑶嫁进田家三年,知道自己丈夫是什么性子,而且小姑子只怕没安好心,她为了以防万一,这才陪着一起去的。 这样一来,荣国府的丧报到了田家,田家还得派人去庄子上通知,本来路途就不短,这一来一回,贾希瑶和田高杰可不就是这个时间点才赶回来么? 至于田府田大人和夫人为何未到,荣国府不清楚,田大人并不在京城,他出京办差去了。田夫人对庶子本就不热忱,想着等庶子和庶子媳妇到了,她再来便是。 红叶想了想,也不去猜想田家的用意了,看着有些不知所措的小夫妻,说道:“三姑娘也别放在心上,你能接到消息就赶回来,这已经是孝心难得了,你父亲不会怪罪于你,相反还会心疼你的。”可不是心疼嘛,原以为为庶女找了一个好归宿,却不想是进了豺狼窝。当然京中大部分人家的嫡母对庶子庶女都是这个心态,只要庶子熬出来分了家,情况便会好起来的,哪家的庶子媳妇都是这样过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早上好(^o^)/~,么么哒~~~ 第7章 丧事琐事 处理了贾希瑶的事情,红叶又回到艾草身边坐下,不过两人没有说上几句话,张夫人过来了。 张夫人周氏,张氏的母亲,张氏是张家最小的孩子,不过周氏生第一个孩子时是新嫁第一年,所以哪怕张氏的两位兄长,年龄比贾赦都大不少,但是周氏也就比贾母大不了几岁。 张夫人担心女儿的身子,这才一直留在荣国府,不过晚上她不能留下来。这会女儿用过午饭之后,便到一旁去歇着了,待会晚上宴席时,可要孝子贤孙出场,这会就该养精蓄锐。 以往贾母对张氏也没额外的苛刻,就是按照规矩来,所以作为儿媳妇张氏王氏一直在贾母身前立规矩,还是这几个月贾代善生病,贾母没心力与儿媳妇周旋,便没让儿媳妇立规矩。到了红叶这里,她才来一天,不过因为昨夜没让贾瑚为贾代善守灵,今日对待儿媳妇态度更是犹如春风般和煦,张氏便对她感恩戴德了,张夫人今日来,仔细询问了女儿身边丫鬟们的说法,又见今日红叶的行事作风确实有极大的不同,便对红叶感激之余带着几分疑惑。 好么,亏得红叶不知道,否则还真是让人无语,她不过是体谅女人的不易,这大儿媳妇便诚惶诚恐。当然王氏其实心底也打鼓,不过想着公公去世,婆婆暂时没心情和精神头管束她们,所以王氏便也泰然自若。 所以心态上,张氏真应该向王氏学习,什么叫船到桥头自然直。 “亲家母,林夫人,没打搅你们的兴致吧?”周氏走过来,很是友好地说道,红叶主动拉她在身边坐下。 张夫人很是诧异,她可从未与贾母有如此亲近的时候。 艾草捂嘴偷笑:“张夫人客气了,什么打搅不打搅,我们又不是不认识。”林家自从老太爷过世之后,一直处于低调当中,况且家中没有官员当家,一些场合就不能出席,林家就这样逐渐与社交脱轨。林家和张家是同一个圈子的文化人,以往张家办什么宴会也会邀请林家,不过十次有八次林母都给推了,直到林海长大成人。最近两年因为贾家这门姻亲,张家和林家重新开始走动,不过林母身体不好,一般不出席宴会,所以林母和周氏关系也就是那样。 红叶朝周氏颔首:“今日多亏亲家母照顾老大家的,我这婆婆可没做好,劳烦亲家母操心。” 张夫人连连摆手:“亲家母这才是客气话,静姝是我女儿,这是我这个当娘的应当做的。”张夫人与贾母打过多次交道,每次面对贾母时,她都觉得贾母是一个刻 薄寡恩的人,哪怕她装得多么慈祥和蔼。但是这一次,听到红叶这话,她心底却由衷地相信了。 艾草内心一阵笑,红叶这装模作样的本事还是一如既往地厉害。林母记忆里的贾母,确实带着一股卓越的优越感,又林家和贾家分属文武两道,林母是书本网出来的才女,与贾母这种‘暴发户’出来的女子自然是没有共同语言,只怕张夫人与贾母也是没有共同语言的。至于张氏和贾赦的婚事,还真就是贾家去世的老太君临终前走了皇帝的路子,张家在皇帝的说媒之下,不情不愿地答应了这门婚事。 三人一起聊了一会,想到接下来的劳累,艾草和张夫人便让红叶去一旁歇着,她们自己打发时间。当然若是她们各自回家,其实也是可以的,不过眼看着离酉时也不远了,便等着晚上的宴席吃了再走吧。 申时过半,养好精神的哀乐队师傅和大师们开始干活了,一阵哀怨凄婉的乐曲从荣府传了出去,荣国府又开始忙碌起来。 晚上的宴席,少了太子和几位郡王,也有好些女客不来,这人数就比中午时少了三分之一。艾草在吃过宴席之后,便向红叶告辞,林海亲自送了她出门在府门口坐上马车,直到看不到马车的影子,这才返回府中。 一阵风吹来,撩起了帘子,街道两边的商铺都挂着灯笼,夜色下行人脚步匆匆。这古色古香的建筑,让沉浸在思考中的艾草回了神,她还是有种不真实感,不过一天时间,转换了时空,转换了身份……但是现在游走在古代这夜色当中,看着古代人穿梭在街道中,身临其境之下,她想她还是别想那么多,活在当下便好。 马车继续前进,很快就回到林家。艾草回到慧芳院,留守的清芷立即从屋内迎了出来。今日跟着艾草到荣国府的是清瑶,她在伺候艾草时,一向是谨守本分。说起来林母身边的两个大丫鬟,长相才情都不错,艾草来了,自然不会想给便宜儿子找小三小四,她有心想给两个丫鬟找一个好亲事,有道是宁娶大家婢不娶小家女,军中多的是五六品武将官员娶不到亲呢,当然她现在只是琢磨了一下,这事不着急。 在清瑶清芷的服侍下,艾草换了一身舒适的常服,重新洗了脸又保养了一下皮肤,便让丫鬟准备了一壶茶水,她进了书房。天色虽然已黑,但是这个时间段也不过是现代时间七点过,离入睡时间还早得很,她怎么也不可能睡得早,还不如看看书。至于林母的那个佛堂,就放在那里,她偶尔进去一趟,求个心安吧。 林母的书房倒是布置简 单,书架紧靠着一面墙,书架前便是书桌,桌子上文房四宝齐备,对着的就是一扇窗户,窗户前和左边分别是两个暖塌和茶几,可供人休憩,茶几上又能放果盘等,当然插花这类自然不会少。 现在艾草想看的是史书,她在架子上找了找,在最高一层看到了一排史书,每本书都很厚,艾草拿下第一本掂量了一下,又很重,但是翻开之后,发现书页虽然不是新的,但是却没有留下被人看过的痕迹,显然这史书在林母的书房是充数的,书架下面几层的书籍,看起来倒是经常被人翻看。 古代的字体都是繁体字,又是从右往左、从上往下排列,看书习惯导致艾草阅读的速度并不快。书桌上蜡烛燃烧着,窗外一阵风过,从窗户缝隙露了一丝进来,蜡烛燃烧的火焰剧烈地跳舞着,书房一室安静。 两个丫鬟各自坐在书房门口两边,两人目光发直,呆呆地望着某一处。尤其是清瑶,她跟着红叶去了荣国府,见识到荣国府的荣华,又看太太在众多客人面前应付得如鱼得水,太太自身也很优秀,老爷和太太琴瑟和鸣,从来没有多看过她们这些丫鬟一眼,她很怀疑她若是成为老爷妾侍之后,还能不能夺得老爷的一份心。 亥时左右,艾草的阅读情况已经渐入佳境,门口清瑶和清芷互相看了对方一眼,然后一同敲响了书房门。 “老太太,该就寝了。” 突然的声音打断艾草的思绪,她恍然地抬起头,“什么时辰了?”这古代的时间计算真是不方便,看来她有机会得搞一块怀表才是。 “二更天了。”看书入迷的艾草没有留意打更的声音,不过清瑶清芷倒是听得非常清楚。 二更天啊,艾草快速算了一下时间,然后放下了手上的书本,放了一片树叶当书签,便站起身来,晚上九点钟呐,确实该入睡了。 洗漱之后,艾草打发两个丫鬟去入睡,忽视她们的欲言又止的表情,躺在了床上。这个时间她自然是睡不着,然后闭眼进入空间中,和昨晚一样,开始与花苞的互相融合过程。有过那么舒爽的滋味,艾草对此也有几分上瘾的感觉。 荣国府,这会哀乐和诵经还在继续,现在没有客人招待,贾赦等几个子女和女婿都跪在灵前,聆听和尚的诵经。 红叶也没有回荣禧堂就寝那话,她就在灵堂后面搭建的临时休息场所躺在小床上,这会府中出了哀乐师傅和诵经的大师还在干活,其他人都找地方休息去了。当然贾赦贾政他们身边伺候的人现在 还不能歇着,哪有主人忙活他们反而休息的道理。 红叶就像数羊一样,数着这轮什么时候结束,很快哀乐停了下来,诵经的大师们也停了下来。红叶吩咐琉璃出去看一看,让人把贾瑚贾珠齐越三个孙子带到后面来休息,反正尽孝有贾赦他们就够了,折腾三个孙子,别把身子折腾坏了。 很快琉璃和翡翠就领了贾瑚贾珠齐越过来,贾瑚的身子确实很糟糕,今日他并未做什么,只是在灵堂里或跪着或坐着为祖父守灵,这小脸这会就白兮兮的了,连一岁多的贾珠都不如。 “祖母/外祖母。”三个孙子一起走了进来,红叶早就坐了起来,招手道:“过来,祖母瞧瞧你们。”又吩咐琉璃给三个孩子倒了一杯水,床前的茶几上的茶壶里的水,红叶掺了一些空间里水潭里的水,就不知带着灵气的水能否调养好便宜大孙子的身子,姑且一试吧。 三个孩子很乖,(外)祖母吩咐喝水便喝水,完了红叶点头道:“现在你们可以去休息,灵堂里有你们父母呢。” 三个孩子又是点头,再乖乖地被奶嬷嬷和丫鬟们带着去旁边的房间就寝。 第8章 八卦传闻 丧礼一共七日,后面几日,艾草都是上午到荣府,中午用过午饭便回林家,她倒是想和红叶整天待在一起,但是不现实。而且就她这几日与红叶亲密了些,好些人估计心里就在打鼓,尤其是熟悉林母和贾母的人。 艾草在家也没干别的事情,看看书,侍弄花草,偶尔一次进佛堂装装样子。丧礼第六日,下午她回到林家,撇开丫鬟,独自在林家转悠。 林家这座宅院是五进的大宅院,以前是靖安侯府的规制,老太爷去世之后,宅院好些地方都被封存了,一是林海官位不够,府中属于靖安侯的规制不能用;一是林家主人少,确实住不了那么大的地方。 林家属于文人圈子,府中的建筑风格多是江南园林写意风格,假山、小桥流水、八角亭、荷塘……艾草以前也逛过园林,不过都是现代社会保存下来的,因为修复等等总是沾染着现代气息,而且浏览的人多了,园林更加少了古朴之意。 “婆婆,这还剩一点活,我做就好了,你在一旁歇着吧。”一个年轻女孩的声音从墙那边传进来。 老人沙哑的声音,又带着几分愉悦,“好,小琪别急,慢慢来。花园的事情都做完了吗?别让张嬷嬷难做。你这丫头,总是来帮婆婆做事,哎。” “婆婆说什么话呢,我这命还是婆婆救的,若不是婆婆,我只怕会被卖入那种地方,一辈子就毁了,我说过要给婆婆养老的,做点活也是应该的。花园里的事情我都做完了,张嬷嬷人挺好的。” “嗯嗯,小琪真是乖孩子。”她一辈子要个孩子求而不得,被夫家休弃,豺狼兄嫂露出本来面目,把她卖给了人牙子,她几十年都在人牙子手里转悠,最后这几年在林家过得很平静,林家主人待下人好,也不苛刻,府中那些嬷嬷管事就算欺负她们,也是适可而止,所以她希望能在林家度过最后的日子,救了小琪也不过是巧合而已,但这孩子感恩,非要把她当亲娘伺候。 “婆婆,我给你说,上午我出去逛了一圈,街上可热闹了。我去绸缎铺子看中了几匹布料,等下个月发工钱,我就买回来,咱们做两身新衣裳。” “浪费那个钱干吗?婆婆说了给你攒嫁妆的,再说府里冬天会发棉衣的,冻不着。” “府里发是主子仁慈,嘿嘿不过颜色不鲜亮嘛,我就想穿颜色亮点的衣裳。” 。…… “外面茶楼可热闹了,说书先生讲那些故事真好听。对了,婆婆,我还听到一个传闻,是 咱们林家的亲戚,我不知道该不该告诉老爷太太,不过老爷太太不在家,老太太在家,你说我要不要告诉老太太呢?” “什么传闻?你出去可得小心,千万机灵点,别再遇到坏人。”周婆婆摇头,小琪总是闲不住,没有活干的时候,就喜欢跑街上去,幸好没再遇上什么坏人。 “田家吧,就是那个田侍郎家,和咱们林家也算是连着亲,他家的三少奶奶是咱家太太的三姐。外面都在传田家大小姐把自己庶兄当奴才使用,耽搁了三姨奶奶和三姑爷回娘家奔丧。”小琪有些困惑,“就算他们说田家大小姐让兄长陪着去庄子玩是真的,这个当哥哥的陪妹妹,也不算什么嘛。” 周婆婆摇头:“小琪别管那么多,听听就好了,大户人家庶出子女多了,就会产生许多矛盾。” 艾草听到这里,顿时有几分诧异,这么芝麻大点的事情都能传出去,世人断章取义的本事真是了得,不过她想贾希瑶和田高杰回到田家之后,只怕日子不好过咯。这事她要先告诉红叶一声,红叶可是非常护短的,古代女人生活不易,又贾希瑶是贾家的姑娘,红叶怎么也不会对贾希瑶置之不理。 她从月亮门后转出来,那位婆子先看到艾草,立马一个扑通跪在地上,“老奴给老太太请安。” 正在哼哧哼哧扫地的女孩,艾草看来只要十二三岁,她转过身也是立即跪在了地上,“老太太吉祥。” 艾草对这古代动不动就下跪的举动也没折,便说道:“起来吧,你们是管理这片园子的人?” 周婆子和小琪起身,小琪缩着脑袋战战兢兢地站在周婆子身边,周婆子回道:“回禀老太太,这片园子的洒扫工作是老奴在做,小琪在花园做工。” 艾草明白了,小丫头应该是那边做完了,就跑来后园子帮婆婆做,体谅婆婆年纪大了,腿脚不方便。 “刚才小琪说的有关于田家的传闻,外面是怎么传的?人人都知道吗?” 周婆子捅了捅小琪的腰,小琪带着几分结巴道:“不,不是,老太太,田家的这个传闻只是市井在传,我也不知道哪些人在传,反正总有那么些人说起。” 艾草点了点头,恰好园子那边清瑶和清芷正在找她,老远就听到声音了。 “很好,小丫头不错,知恩图报,好好干。”今天突然听到府中的人说外面的传闻,艾草想起来了她以后可以打发时间的事情,那就是调派这个小丫头到她身边,天天在外找各种各 样的八卦,然后回来说给她听。 而且,现在还没有报纸呢,不知道她能不能率先做出来。只是报纸这个牵连甚广,她虽然只想做点八卦报纸,但是别小看古人的智慧,而且华夏人也有跟从的秉性,她若是办个文艺报纸,有人立马能想到其他地方去,牵一发而动全身。 不过不着急,她先观察一段时间再说。她既然成为林母,自然不会让林海外放,什么巡盐御史这么危险的工作就交给别人吧。不过她觉得,若是从根子上毁了巡盐御史这份工作,促使盐的平价化,让老百姓人人都可以吃上平价盐这才是最好的。 第二日是丧礼的最后一天,荣国府到来的客人比前几日可就多了,艾草到之后,贾敏又是迎了上来,丧礼这几日,林海和贾敏一直都在荣府,并未回林家,不过每次来,儿媳妇贾敏都亲自迎接她,对她这个婆婆,贾敏做得非常周到细致。 红叶暂时没空,艾草还是把外面在传的传闻告诉了贾敏,贾敏眉头一下子就皱了起来,丧礼期间,荣国府上下忙碌,谁有心去留意外面的传闻。不过贾敏也想到了,这个传闻最开始应该就是从荣府传出去的,毕竟贾希瑶和田高杰风尘仆仆到那日,府中所有人都是知晓的。 “我待会找个时间告诉你母亲,或者你去告诉你母亲也行,三姑娘总归是荣府的人,不能真成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该给三姑娘撑腰的时候还是要强硬起来,女人本就不易,三姑娘也不过是个年轻姑娘,别这一辈子就毁了。” 贾敏眨眨眼,婆婆这几日待她不像以前总是带着审视的目光,而且婆婆好像一直觉得‘女人生活苦’。 “母亲,我知道了,今日人多,别让其他人挤着你了,我娘那里我去告诉她就是了。”贾敏说完又给艾草找好椅子坐下,安排一旁候着的丫鬟好生伺候着。 贾敏一直琢磨这个问题,她其实和三姐也没什么生死矛盾,三姐在田家生活不易,她在林家却过得很好,婆婆仁善从不为难她,相公不管后宅的事情,林家所有事情都是她当家做主,没有遭遇过别的新媳妇那样被婆婆为难。 这样一想,贾敏顿时对三姐升起了一股同情之心,趁着中间阶段母亲喝水时,贾敏向红叶说了有关于三姐的事情。 红叶嘴里含着水,听到贾敏那样一说,倒是有几分诧异,贾敏迟疑了一下,还是说道:“母亲,我婆婆说三姐在田家过得不容易,让我们荣府该撑腰时还是要撑腰,别让世人小瞧了荣府才是。” 红叶脑子转得快,她已经知道田侍郎不在京城的消息,想来田侍郎回来,会责怪田夫人处事不周。迄今为止,丧礼这几日,她还真没看到田夫人。 “我知道了,这事你别管,母亲自有主意。”红叶说得胸有成竹,其实她也没什么主意。看田侍郎和田夫人的年龄比他们还年轻,贾希瑶和田高杰只怕还要在公公婆婆手下生活一二十年,所以她真没什么好主意。 唯一的好主意便是把田高杰过继出去,然后小两口自己奋斗,在她的帮助下,她有信心让小夫妻过得和美幸福。 可是平白无故,田侍郎会把一个有出息的儿子过继出去?田高杰只是性子有些软,秉性没问题,似乎田家的那位嫡子有些眼大心空,不像能成才的样子。 作者有话要说:(^o^)/~ 第9章 归葬金陵 今日最后一日,中午的宴席之后,艾草也没有提前回林家,大部分客人也都没有走,今日的客人身份可不轻。 太子和三位郡王虽然未到,但是太子妃和三位郡王妃可是到了的,这会都还没有走呢,所以好些客人掂量着形势,也都留了下来。 荣府大门口停下了一辆马车,田侍郎在车夫的搀扶下下了马车,跟着他一起来的管家手里拿着奠仪,田侍郎进了大门,管家找荣府的大管家林业送上了奠仪。 田侍郎满脸严肃,他刚回京城就听说了贾代善去世的消息,又马车在街上行驶时,从街边顽耍的小儿口里听到‘田家大小姐把庶兄当奴才使唤’这话,田侍郎当即脸就黑沉如锅。刚回了田府,洗漱换洗了一身素净的衣服,又招了管家问事,管家也是发愁呢,不知道夫人是怎么回事,突然没了智商。 田侍郎来不及质问夫人,便带着管家和管家准备好的奠仪,匆匆赶来荣府。他刚踏进大门,田高杰和贾希瑶就看到了,两人就分别迎了上来,再引到灵堂祭拜亡者。 从灵堂出来,田侍郎只觉得所有人的目光都在看着他,目光中带着满满的讥讽。大庭广众之下,田侍郎觉得自己脸皮都在烧得慌。 “亲家母,抱歉,我来迟了,三儿他母亲这几天卧病在床,还请亲家母原谅她失礼之处。”不得已田侍郎只能如此说,反正好歹话语上要圆回来啊。 红叶端着这几天同一张悲伤的脸孔,垂眸叹息:“亲家公能来送老爷一程,已是两家的情谊了。”至于田夫人生病那话,红叶想着等田侍郎回府,田夫人也就真的病了。 田高杰和贾希瑶站在一旁,垂首恭敬的样子,两人心里都是一阵悲哀。而且想到以后的日子,贾希瑶心里更是有一种无力之感,不知道等这段时间过去了,嫡母又会如何折腾她。 田侍郎内心羞愧之极,其他人看了一场好戏,便也陆续离开荣府了。田侍郎不能走,他怎么也得留在晚上宴席之后再离开。 等晚上田侍郎回到田府时,田夫人已经真的生了重病躺在床上都起不来那种,田侍郎在床前看了一眼田夫人,眼里是浓浓的失望,然后侧转身甩袖离去,从始至终都未与田夫人说一句话。 田夫人顿时有些慌,心里又在愤愤地咒骂那两个小崽子。原本她说等庶子庶子媳妇回来一起到荣府,也不是说的假话,可惜那两个小贱人回京之后,直接去了荣府,她似乎就下不了台。不过现在当务之急,是要把女儿的名声扭 转过来,贾希瑶倒是能耐了,敢打珍儿的主意,且等一段时间,她饶不了他们! 荣国府,院子里很安静,哀乐队师傅和大师们已经休息去了,等着明早再送亡者最后一程,他们便功成身退。 灵堂里,红叶为首,贾赦贾政站在红叶面前,张氏王氏贾敏林海贾思瑶齐帧贾希瑶田高杰都站在后面。 明日,贾赦和贾政送贾代善归灵金陵。 “明日,老大老二送国公爷回金陵祖坟安葬,沿途一应事务我已派林业准备妥当。”红叶把话停在这里,扫视了一眼两个便宜儿子。 贾赦没什么意外的表情,这事本就该他做的。贾政倒是有些意外,他原本以为母亲安排大哥回金陵就行了,没想到他也要去。 后面的人个个凝神屏气,就像之前预料的那样,张氏也没什么意外的,毕竟老爷是嫡长子,送公公回祖坟安葬也是理所应当的。 王氏抿了抿唇,心里有些想法。 至于贾敏等人,这事母亲说了算,他们一概不参与。 红叶继续说道:“为人子当为父尽孝,这个是千百年的礼节。老大老二就在金陵祖宅为老爷守孝一百天……” 贾赦张圆了嘴,好像意识到自己表情不对,立即又闭上了,然后眼巴巴地望着母亲。心道他不反对为父亲尽孝,但是在金陵呆一百天,这不是连过年都会错过吗? “怎么?老大老二有意见?” 贾政连忙摇头:“母亲如何吩咐,儿便如何做,不敢有意见。况且为父亲尽孝,是儿子应当做的。” 贾赦连连点头:“对对,二弟说得对,母亲您还有什么吩咐?” “既然老大老二没意见,那我就继续说。为老爷守灵一百天,老大老二需得每日抄十遍孝经,焚烧在老爷坟前,以告慰老爷在天之灵。” 红叶丝毫不理贾赦贾政脸上明显为难的表情,继续说道:“当然,赦儿政儿若是能再抄五遍,带回来孝敬我,母亲想来会很欣慰。” 一切夺母亲欢心的事情,贾赦都做得屁颠屁颠的,他立即扬声道:“母亲放心,为人子孝顺是头等大事,儿子能做到。” 贾政也只能如此表态,反正多抄五遍孝经,应该不难。 红叶满意地点头:“嗯,乖,母亲可就等着你们的孝心。鉴于你们守孝一百天,每日十五遍孝经不是很能够打发时间,我再加一样。” 贾 赦的脸色已经变鄢了,贾政还能保持君子之风,后面的人都挺疑惑的,母亲/岳母这是做什么?是怕贾赦贾政在守孝期间做出什么糊涂事吗?其实现在守孝只要规规矩矩的,不用结庐那么严苛,真担心二人做出什么糊涂事来,拘在府中不是更好么? “琉璃,把书给我。”一直在红叶背后当背景板的琉璃立即递上厚厚的一本书本,红叶拿在手上,然后把书名展示给大家看。 “老爷不在了,府中就是老大老二当家做主,以后万不可再像以前那般龟缩在府中,守孝结束之后,免不得与外人接触,为防你们什么都不懂,做出什么错事来,你们先把大凤律例弄清楚,不求你们倒背如流,只求你们知道什么事情不该做。” 这下贾赦贾政表情掉地上了,其他人只是满满的疑惑,搞不懂母亲为何要让贾赦贾政专研律法,难道母亲打算以后让两位兄长(弟弟/舅子)去刑部做事? 红叶很满意自己造成的效果,反正你们都猜不到她这样做的意图,其实真是为大家好,等这两人百日归来,正好三年守孝,她还要让贾政教他媳妇念书和写读后感,你不是因为不读书才那么胆大包天吗?她就让王氏多读点书,尤其是大凤律例啊,这个可是最重要的。 贾赦也是,需得他知道朝廷律法的厉害,否则再做出什么事情来,她可没长千里眼,没法时时看着他。 “翡翠琉璃,把我准备的几本书籍,发给大老爷和二老爷。我只要求孝经和大凤律例,其他书籍是给你陶冶情操的,爱看不看。” 翡翠和琉璃分别抱着几本书,然后来到贾赦贾政面前,一股脑地交到贾赦贾政手上。 “对了,以后府中的称呼都改了,都通知下去。”原本打算贾赦贾政归来之后再做调整的,但是话赶话说到这里就顺势而为。 贾赦和贾政正抱着手里一大摞书籍欲哭无泪,好在这几天守灵,本就面色寡淡,一脸悲色,再多一点沮丧也看不出来。 下人们交头接耳议论了几句便作罢,统一的口径都是“老太太貌似变得严厉许多”这话。张氏和王氏可是松了一口气,老爷要去三个多月,有抄书这事绊住,想来更不可能在金陵惹出什么事端来才是。贾思瑶贾希瑶只觉得嫡母比以前更厉害了,貌似嫡母对她们比以前好很多。贾敏倒是有些疑惑,不过母亲做这事确实是为哥哥们好,哪有做母亲的会害儿子的,贾敏如此便释然了。三个女婿更没有发言权,其实他们也不知道以前岳母是怎样的人,妻子 不可能在他们面前说岳母的不是啊。 翌日,辰时左右,殡葬队就从荣国府出发,红叶头上戴着白带,走在棺材的后面,再后面就是贾赦贾政等子女儿媳妇女婿和贾敬贾珍等贾家侄子侄孙,队伍浩浩荡荡地朝码头而去。这一路许多人沿途又送了花圈和挽联,直到码头为止。 哀乐一路飘摇,队伍庄严肃穆! 棺材很快被运上船,下人们又不停地收拢沿途的花圈和挽联,全都放置在棺材四周,整艘船都弥漫着悲伤的气息。 贾赦和贾政在码头朝红叶磕了三个头,然后兄弟二人上了船,艄公一声哨子,两艘船摇摇地开出了码头。 按照荣国府以往的排场,这送葬的船只只怕会准备五艘,下人更是几十号人。不过现在嘛,看简陋的两艘船,除了那些抬棺材的下人之外,就只有大管家林业跟了去,贾赦贾政服侍的下人也只跟了两个小厮,多余的人再没有了。 红叶心道,心诚则灵,他们是去守孝的,不是去享福的,派那么多人干什么?不亲力亲为如何让贾代善感受到儿子们的孝心? 看着船只远远地驶出视线,变成水面上的一个黑点,红叶这才转身过来,张氏王氏等戴孝的人齐齐转到红叶身后。 红叶带着大家朝来送贾代善的人,深深一鞠躬! 肃穆的场面,围观的人不管是来看热闹的普通百姓,还是真是府中的亲戚大清早来送最后一程,众人心底都觉得敞亮,这荣国府老太太真会做人! 作者有话要说:(^o^)/~ 第10章 少年少女 这会天色已经大亮,码头上还停着好些船只,因着刚才给亡者让步,所有的船不论是货船还是客船都没有人出来,现在贾代善的丧事结束了,码头的工人和众船只上面的人也陆续露面了。 红叶一行人正打道回府,因为人太多,所以马车只有一辆,红叶让张氏和三个孙子一起坐马车,慢慢地跟在队伍后面,他们这些送葬队的人还是走路回城。 临行前,目光扫视到一艘豪华客船上走出来几个年轻的少年少女,年纪约莫都是十四五岁的样子,还有两个女孩年龄更小,男女衣着都华丽,女的形容俏娇,男的外形俊朗。 这会回程,也没有刚才出行的拘束,脚步快的人已经先走一步了,也就红叶和一群女眷慢腾腾地落在后面。 红叶目光所及,自然也有人看到了。 王氏看过去,惊讶地道:“老太太,那不是甄家的人么?” 甄家?红叶腹诽,与贾家还真是真假两家,可惜在红楼里最后两家都讨不了好,所以不是姓‘真’最后就是真善美,比他们贾家更‘假’。 贾代善的丧礼,甄家自然也是派了人来的,只是今日在码头看到那些人,明显是才进京的,就不知这深秋季节,天气寒冷,甄家让这些少年少女进京干什么? 红叶初来乍到,消息不通,但是王氏又道:“莫非是为了庆祝宫中的甄昭华生辰?”甄昭华在宫中不算得宠,但也绝不会失宠,长平帝看在甄家的份上,也为给其一个脸面。 贾思瑶贾希瑶贾敏也知道甄家是贾家的老亲,不过甄家一直守在金陵,并未进京,在京当官的也就是一些出仕之人,女眷等等全都在老家呆着,但是别看离着这么远,甄家与长平帝的关系可没有因此疏远。 一是宫中有甄昭华,二是甄昭华三个同族堂姐妹一起嫁入了京城,其中有两个更是嫁入了宗室,虽然姑爷在宗室不是出彩的人物,但是也凭着这一份香火情,宗室在某些方面难免对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红叶琢磨着甄昭华想来就是红楼最后的甄太妃,一个被考据分析在长平帝身边蛊惑人心的女人,如此顾忌让长平帝没法向甄家下手。直到新旧两位皇帝权利更替,新帝有了更多的话语权之后,先是朝甄家下手,最后又朝堕落的勋贵之家下手。 “甄昭华啊。”红叶慢悠悠地道,边欣赏沿途的风景,边在心底嘀咕,只怕所有人都不会知道,以后的甄昭华多么受长平帝宠爱。她分析,只怕是甄昭华没有子 女,后宫犹如贤妃淑妃等都是有儿子傍身的,长平帝这才比较宠爱甄昭华,毕竟没有儿子的妃嫔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他身上,有儿子的妃嫔总归都帮着儿子盯着他屁股底下的那把椅子,他的东西被人觊觎,心情自然不美妙,哪怕那些人是他儿子。 码头到京城这一路都是大路,能容纳五辆马车并行而过,许多百姓在码头讨生活,所以这路上的人不少,当然马车也不少,不能因为贾代善出殡就不允许人家出行,只是那些人都远远避着甄家载着那几个少年少女的马车疾驰在大路上,从大家身边晃悠而过,隐约还能听到那些少年少女的声音。 “今日还真是晦气,碰到出殡,早知道昨儿我们连夜进城。” “就是,一大早就碰到死人,回去得去去晦气。” “听说是荣国府,与我们甄家是老亲了…” “老亲又如何,本来人家高高兴兴来京城给姑姑贺寿,这猛不丁地一大早碰到死人,这不是晦气吗?” 。…… 红叶挑眉,果真是甄家,公子姑娘的教导就是别具一格,不过红叶他们这一群听到的人,心情可就不美妙了。 贾敏几个人愤懑地瞪着远去的马车,什么老亲甄家,以后都滚一边去!快及笄的人了,还是如此不知轻重,可见甄家的教养也就那样,以后坚决不与甄家结亲。 因着这一插曲,搞得大家心情糟糕透了,当然此时他们表情如何严重,都让别人看不出来。 但是甄家上了大家心目中的黑名单,贾敬还在嘀咕,何以甄家的年轻一代对荣国府如此轻慢,是否是因为甄家认为荣宁两府不如他们家? 甄家现在如此自大吗?不就是甄家现在的老太君是长平帝的奶嬷嬷,长平帝后宫有一位甄家女子为妃么? 一大早出殡,所有人都未吃早饭,索性回到荣府之后,府中下人已经备好早饭,虽说这个时间点有些晚了,但是也不拘什么,这一行人一起吃了最后一餐,帮扶的人拿着白封离开,荣国府便彻底安静下来了。 贾敬和徐氏见状,知道接下来荣府不过是整理府务,他们也帮不上忙,便纷纷告辞了。贾敏三个出嫁女终归是已经出嫁,荣国府这一摊事情结束,他们也毫无用武之地,便都各自回家了。红叶也没什么叮嘱他们的,摆摆手就让他们自便。 本来红叶想做好人来着,传授贾希瑶一些对策,但是想了想,发现她没法说出口,于是她也只能隐晦地告诉贾希 瑶,别那么实诚,应付婆婆需得随机应变,只要不影响名声,其实有许多种方法与婆婆打擂台。 至于贾希瑶能否领悟,红叶想着她暂时也爱莫能助。 荣国府大门口所有的东西都撤掉了,只留下挂着的白色物事,大门再一关上,阻碍了试图观察荣府的一切目光,红叶让张氏回东院休息,她也看了两个孙子,便让他们都下去休息,她留王氏在身边帮忙。 这几日,红叶都在用空间里水潭的水喂养贾瑚和贾珠,不知道是不是灵气水起了作用,贾瑚虽然脸色依旧如之前那般苍白,身子也弱不禁风似的,但是这七日守灵下来,贾瑚却没有真的生病,张氏还以为是多年的调养起了作用,决定要更加精心地调养。 贾珠身体好好的,只是已经一岁多,走路还多被奶嬷嬷抱着,下地的时间很少,他一个小娃娃,别人也不能对他太苛刻吧。 林家,慧芳院,艾草正在琢磨中午吃什么,丫鬟清瑶正在报菜名,但是听到菜名,艾草口水直流,她全都想吃。 林海和贾敏一前一后走进了院子,院中正在做活的一众丫鬟嬷嬷们齐齐屈身行礼。 “老爷,太太吉祥。” 艾草回转身,看向二人,她还以为林海和贾敏定会在荣府用过午饭再回来的,没有想到正午之前就回来了。 “给母亲请安!”林海和贾敏是行了大礼,艾草赶紧摆手:“起来,这是干什么?怎么这会回来了?”她还以为怎么也要下午才会归来。 林海和贾敏回来是在正院换洗了一下才来慧芳院的,之前他们穿的是孝服,现在则是常服,只是颜色非常素淡,贾敏头上也就只用一根木簪子挽着头发,金饰银饰早已收了起来。 艾草本是坐在走廊下面,吹着风晒着太阳,林海和贾敏也不讲究,一并坐在廊下。 “荣府一应事情都已结束,岳母忙着整理府务,我们留下来也是无用,便都回来了。”估计真是七日没有休息好,林海脸色有些寡淡,一看就是没休息好的缘故。 贾敏也道:“大姐她们也都归家了,我娘他们也忙,况且好几日没回家,少不得担心家里的事情。”贾敏的状况也不比林海好,她看起来更憔悴和疲惫,“母亲在和清瑶她们说什么?仿佛很高兴的样子。” 艾草含笑抚掌:“你们来的正好,我在点午饭啊。你们有什么想吃的,尽管说来,我让厨房一并做来。” 林海摇头:“不用 了,母亲。出殡回来才吃的早饭,这会还不饿,母亲想吃什么直让厨房做就是,不用担心我们。” 艾草心道,看你们那样子也是,便笑道:“行了,不用在这里陪我。你们回院子好好歇着吧,别劳累成病,真要陪我,晚上来陪我吃饭。”又想到,这两人现在守孝,不能吃荤腥,她可没忌讳,所以难道让他们看着她吃肉,他们吃素? 林海含笑不语,扫视了一眼清瑶,道:“母亲可点了什么菜?不如我为母亲参考一下?” 清瑶只觉得心脏突突地跳了起来,脸色可疑地红了一下,又很快稳住心神,面不改色地报了一连串菜名。 贾敏看到此一幕,脸色有瞬间的变化,又很快恢复如常。 艾草心想,这都是演技帝啊。她倒是看得出来林海那一眼并未有任何情绪,只是示意清瑶报菜名,但是拜前任林母所作所为,清瑶明显想歪了,以为老爷对她青眼相待。 夭寿哦,既然贾敏以后能生儿子,她这个老太太就不要给人家添堵啦。不过现在看来,贾敏是早就察觉林母的心思,只是大家都揣着明白装糊涂。 艾草含笑道:“行了,我最近口味有点重。先来个麻婆豆腐,既然点了豆腐,就不点鱼了,来个糖醋排骨,再来个素炒素菜吧。不能总吃口味重的,来点菜叶子洗胃,当然汤也少不了,不用那么油腻,清淡点就行了。”林母近些年的饮食非常素淡,艾草前几天在一顿顿的增加吃荤腥的,倒不怕林海和贾敏起疑。 林海却眉头染上一份轻松写意,“母亲如此更好,荤素搭配更注重保养身体。”话说他在荣府,林家的事情还是知道的,他身边的两个小厮,每日一个在荣府跟着他,一个在林家,第二日再换回来。母亲的饮食改变,他自然也是知道的,以前母亲那幅‘心哀’的样子,着实让林海担心不已。 又说了会话,艾草赶两人离开,让两人回正院休息,她一个人还要自在许多。直到两人的身影看不见,艾草扫视了一眼清瑶,说道:“清瑶也大了,对你的亲事有什么想法?宁为穷人/妻不为富人妾,这话其实也挺有道理的,我知道军中五六品将领好些没成亲呢。” 清瑶脸色顿时一变,站在艾草身后以为看不到便大胆地表现自己的情绪,艾草确实没看见,只是也能猜想得出。 作者有话要说:(^o^)/~ 第11章 闲话常 林海和贾敏休息了一下午,精神头果然好了很多,年轻就是这点好,恢复力强。两夫妻几乎是一前一后醒了过来,林海撩开床幔,带着几分沙哑的声音问道:“什么时辰了?” 深秋季节,白日和黑夜气温反差较大,而且天色黑得早,林海也估摸不到现在什么时间。一阵风从窗户口吹了进来,冷空气袭进床帐内,已经坐起来了的贾敏,抱着浅粉色的锦被,整个人骤然清醒。 内室是没有人,但是外屋一直有人守着。贾敏身边四个大丫鬟,这会守在外屋的人便是墨琴和青棋。正在做秀活的墨琴和青棋猛不丁地被突然出现的声音给吓了一跳,待反应过来,墨琴便站起身回道:“回老爷,刚酉时过。” 内屋的门上映照出墨琴的身影,林海从床上下来,便开始穿衣,贾敏边穿衣服边说道:“这么晚了,老太太那里可有传话?” 中午时,可是说好晚上一家一起用饭的。 墨琴又道:“老太太在酉时前派清芷来传过话,说晚饭在老太太那里用,不过老太太说不用吵醒老爷和太太,只等老爷太太醒来去便是。” 林海和贾敏的动作不免加快了几分,待两人来到慧芳院时,已经又是一刻钟之后了。当然艾草已经收到消息,她的便宜儿子儿媳妇已经醒来,她便让人烧热了锅子。 想吃火锅,那便真是吃火锅。 可惜的是,林海和贾敏守孝,她也别刺激年轻人,再加上她晚上吃素净一点,正好清肠养生。其实艾草来之后,精神头好连带着身体也好了许多,几日来不曾有过生病,就连征兆都没有。 为了这顿火锅,艾草可是特意让厨房准备了好些蔬菜。古代啊,反季蔬菜很少见,为了桌子上这七八种蔬菜,艾草可是让人费了不少心思。 锅里的汤正沸腾着,从院门口望出去,两个灯笼摇摇地从远处靠近,灯笼停在院门口,分列院门两边,林海和贾敏出现在视线里。 锅子是在外屋煮着,汤液在沸腾,艾草就坐在萦绕的水汽之后,她招手招呼:“快过来,刚刚好!” 林海和贾敏分别坐在艾草两边,林海带着几分愧疚,说道:“母亲,累您等儿子,是儿子的不是。” 贾敏抿了抿唇,接过艾草往锅子里添菜的举动,菜肴那是一片一片往锅里放,真斯文秀气。 艾草面上笑着打趣:“每天你都来这一出,不觉得累么?以后跟母亲别这么客气。”内心却在吐槽,文化 人说话做事都显得分外知礼,但是她却觉得累得慌。 林海含笑点头,他扫视了一眼桌上的菜,又有些歉意道:“劳烦母亲迁就我和太太。” 艾草瞪林海,不想与他说话了,转而和贾敏说了起来。这人一句话一个歉意,真心让她有几分受不了,还是和漂亮儿媳妇说话吧。 贾敏的长相是比较清丽婉约型的,笑不露齿,含蓄的样子让艾草极为喜欢。 贾敏在最初嫁进林家时,见三朝回门之后,婆婆便把府中的管家权交给了她,自己反而搬到慧芳院来颐养天年,她对婆婆是非常感激和孝顺的。但是这关系经不起推敲,一个人对另外一个人好不好,用不用心,久了自然能感受到,大概半年之后,贾敏隐隐有种感觉婆婆其实对她并不满意,她不知道自己哪里做的不对,不过就冲林家这单纯的环境,她也想改善与婆婆的关系。只是当她察觉到婆婆每次在相公请安时,有意无意提及清瑶和清芷,更是让二人在相公面前频繁露面,她就觉得委屈。不过婆婆毕竟还未给相公赐人,所以她也只能憋在心里。 这会屋子里伺候的丫鬟倒是多,她的丫鬟墨琴和青棋,婆婆的丫鬟清瑶和清芷都在,还有慧芳院的六个二等丫鬟,不过婆婆丝毫没让清瑶和清芷近前来伺候,而是自己亲自动手,贾敏心底就免不得心生疑惑。难道是婆婆放弃了让清瑶和清芷做相公妾侍的想法,还是婆婆在憋着大招? 大招?想到守孝的问题,贾敏心底又是打鼓,她要守孝一年,相公只有九个月,但是最后三个月呢? 艾草可管不了心思敏感的儿媳妇是如何想的,每每提及话题,她都能与林海聊上,比如以前老太爷在世时,他们一家三口回老家扫墓,在老家发生的那些事情。 “儿媳妇啊,你可不知道别看海儿现在一副文弱书生的样子,小时候可调皮了,那次回老家祭祖,他可是和堂兄弟下河摸鱼、上树掏鸟蛋,什么没干过。” 贾敏一脸揶揄地看着林海,林海一阵脸红:“母亲,这都是几百年前的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了,您怎么还记得?” 艾草乐呵呵地道:“要不是他父亲生病去世,重担压在他身上,才会变得这么老成。”说着艾草执着茶壶给空着的三个杯子倒上了白水,“多喝水,自从你父亲去世,你操劳太过生了一场大病,以后那身子骨就不像以前那么好啦。”这水可是她加了空间里水潭里的水,灵气比外面充裕,这几日她每日也在饮用此水,她不生病的原因就在于此, 艾草很肯定这水调养身体非常好,只会慢慢地见效,不会立竿见影让人怀疑。 想到父亲,林海也免不得红了眼眶,端起茶杯就犹如喝酒似的,一口闷。 贾敏慢慢地抿着水,小小的杯子很快就见底了。 艾草当看不出来两人的异样,“以后晚上就不要喝茶,免得太晚走了困,喝水或者其他饮料都可以。只要你们夫妻俩好好地,齐心协力,便是林家的福气。” 反正她来到此处,似乎无用武之地,开发吃吃喝喝、娱乐的项目,她想她会很乐意的。不过林海比贾赦和贾政聪明许多,也难忽悠,还是等红叶在荣府中捣鼓出来,她再拿来用,似乎比较好。 可惜,她现在和红叶联系不方便呐,让下人传递消息,很容易让人浮想联翩的,有没有更好的方法? 艾草这话颇为感性,立即让林海和贾敏感动了,林海咧嘴笑道:“好,我和太太会好生经营林家,更会好好地孝敬母亲。等过几年有了孩子,母亲就不用这么寂寞了。” 贾敏温和笑着,艾草连连说好,又道:“不过孩子的事情不急,咱们林家的孩子一向来得晚,我也是临近三十才生了你,你们小夫妻别给自己太大压力,反而累得送子娘娘不送孩子给咱家。身体好,缘分到了,孩子就来到咱们林家啦。” 林海没想那么多点了点头,贾敏心情可就真的七上八下,她无法确认婆婆说的是否是真话。 三人说说笑笑之间,用了半个时辰才结束这顿晚饭。其后,残羹冷炙便让下人撤了下去,林海和贾敏可能是下午休息足了,精神头尚好,一直和艾草交谈,直到一个时辰之后,戌时都快过完,林海觉得母亲该就寝了,两夫妻才离开慧芳院。 第一回合,艾草与便宜儿子儿媳妇联络感情完满成功。 艾草想着也九点了,便不打算进书房,便让人打水洗漱准备上床入睡。她没特意留意清瑶的表情,反正这时代大户人家的一等丫鬟,个个都是人精,她中午那话要让她消化好久,只怕她理不出个头绪,会找人帮着分析。 这个人选就是清芷,相对于清瑶,清芷一向是短言短语,颇为沉默,但是在林母眼里,清芷就是非常稳重。这两人一个性子比较活跃,一个性子稳重,恰好适合她儿子,照顾她儿子的不同口味qaq。 躺在床上,艾草闭着眼进了空间,开始劳作。这是她的本体空间,外面的人类身体是没法进来的,这也让艾草松了一口气,恰 好不让别人发现。她的灵魂在空间里也能成身形,是她本来的样子,而且她这灵魂的状态也能在空间里劳作,那什么意识操控,貌似只能等她真正融合了本体才行。花草的种子已经种下去两天了,似乎成长没有小说中提过的空间那么夸张,这会还不见发芽。她照例给种子浇了水,然后便回到花苞开始融合过程,每次她劳作过后再与花苞融合,那种感觉更棒呢。 伺候了老太太洗漱,清瑶和清芷便去偏屋的耳房洗漱,安静的环境,突然想起清瑶的声音,她事先看了看耳房外面,确实是没人。 “清芷,老太太今天与我说‘宁为穷人/妻不为富人妾’,还说军中五六品将官有许多没有成亲的,你说老太太这是什么意思?” 清芷瞪大眼看着清瑶,“老太太真这样说?”待清瑶有些茫然地点了点头,清芷嘴角勾起一沫笑,“想来老太太放弃让我们与老爷做妾的想法了,打算重新为我们挑选亲事。” 她又见清瑶茫然无措的样子,不由得拉了拉她的衣袖,道:“清瑶,你可别犯浑。奴婢一向是没有自由的,林家人口简单,主人心肠好,老太太有心为我们许一门好亲,这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你可别再惦记老爷,别看太太仁善,一旦涉及太太的权益,太太也会使手段的。我们不过是奴婢,比不得出身高门大户的太太。” 两人没有注意到耳房外面,一个小丫头正支着耳朵偷听。 作者有话要说:(^o^)/~ 第12章 张氏王氏 此时,荣国府几位主人,红叶是一早进了卧室熄了灯上了床,两个孙子自然也是早早入睡,也就两个新上任太太正与心腹推心置腹。 张氏白日里休息足,这会晚上便没有睡意。想到刚才看着儿子入睡时,虽然脸色依旧有些白兮,但是呼吸平稳,显见得儿子是真真实实地好睡,抚摸着已经有一定弧度的腹部,她的唇角上扬,之前那颗担心孩子的心情便放松了几分。 其实张氏怀胎这么辛苦,还真就是她嫁与贾赦三年,一直没有孕信,找了不少的偏方吃,弄坏了身子的缘故。当然她自己不会这么认为,毕竟她嫁与贾赦五六年才生下贾瑚,她以为是吃药的功劳。却不想,是药三分毒,那些药真正破坏了她身体的平衡,怀孕对于女人来说是有极大的负担的。若不是贾瑚出生之后,她一直没怀孕,养了五六年,终于把身体又养好了几分,但是这一怀孕,又回复了。 “嬷嬷,这次老太爷的事情,一连七日,瑚儿都没有生病,看来这些年的调养见效了。”张氏带着几分轻松笑意。 这会屋子里伺候她的人是陈嬷嬷和丫鬟似云、飘絮,似云在打理床铺,飘絮在整理衣柜,陈嬷嬷端了一根矮凳子坐在张氏旁边,与她聊天。 “那姑娘现在可放宽心了?大哥儿身子慢慢地好起来,这二哥儿也即将出生,姑娘的好日子还在以后呢。”陈嬷嬷有四十多岁,衣着头发打扮上算是保守,不过面容倒是不像四十多岁的人。 张氏嘴角含笑,说起了孩子的趣事,提到贾赦,她便有几分疑惑,“嬷嬷,老太太那里…之前我一直以为会停灵在家庙,等以后再回祖宅。” 陈嬷嬷摇着头,“姑娘,老奴也没法揣测老太太的心思。不过老太太这变化倒是极好的,以前老太太不管老爷,现在却对老爷和二老爷一视同仁。” 张氏也是想不通,陈嬷嬷又道:“总之,老奴认为,只要老太太会管束老爷,不让老爷像以前无所事事,哪怕她偏心二房一些,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张氏若有所思,抿了抿唇道:“日久见人心。”声音细弱蚊蝇,又转而说道,“不过老太太让老爷看大凤律例是干什么?难道是打算让老爷进刑部办差?可是老爷只懂得一些附庸风雅的玩意,爱好古董,但是也还没有学到家。” 陈嬷嬷心道,她可不知道,哪怕她自认为足智多谋,但是没站在老太太的位置,某些东西是想不到的。她转而宽慰张氏,“姑娘别想那么多,伤神,现在姑娘只要好好地 保胎,一切等百日之后老爷归来,某些事情总能见端倪的。” 西院 正屋里,蜡烛热烈地跳跃着,引得王氏和她身边的人映照在门窗上的影子也跟着一跳一跳的。 “梨花,荣禧堂那边就没有什么消息传来?”前几日都忙得很,没有时间考虑,今日王氏只休息了一个时辰,便拿着老太太的命令鸡毛当令箭,管理起了荣府的事情。 王氏嫁进贾家也有好几年了,没怀孕之前,在贾母张氏面前装鹌鹑,直到生下贾珠之后,她觉得腰杆硬了,奉承贾母的时候,不免给张氏上上眼药什么的。今年贾代善常生病,张氏怀孕之后,府中的大部分事务都落在王氏手里,她不免就有些飘飘然。 梨花是她的陪嫁丫鬟之一,王氏生下贾珠之后,便开恩让梨花嫁人了,按照嫁人之后的规矩,女人便没有自己的名,荣府中一向称呼梨花为周瑞家的,除了王氏私底下会叫她梨花。 几个月前,趁着府中人员变动,那会王氏掌管着采买权,便在荣禧堂和东院都放了人。这几个月因为消息灵通,王氏很是在贾代善和贾母面前刷了一份大大的好感度,引得贾代善对这个二儿媳妇非常满意,贾母虽然没说什么,但是眼神也能让人知晓她对王氏最近的表现很是满意。 梨花不知道王氏想知道什么,她始终提着心,摇头道:“太太,荣禧堂那边没有特别的消息传来。想必也是这七日的劳累,老太太很早就就寝了,翡翠琉璃那里从来撬不开口。” 王氏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外屋两个大丫鬟正守着门口,这是王氏一贯的惯例,她与心腹商讨事情,丫鬟必须守门。 王氏有四个陪嫁丫鬟,除了梨花和另外一位嫁到外面掌管她的陪嫁庄子等等一应事务的丫鬟,另外两个丫鬟心大,在王氏出嫁第二年,相继爬上贾政的床,成为贾政后院一名妾侍,现在嘛,那两人已经折在后院了。 王氏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难道她还能明晃晃地告诉下人,她明明已经预料到老太太的偏心程度,应该会留下贾政,但是现在她家老爷跟着一起去金陵守灵,而且还是寒冬腊月的天气,过年都赶不回来。 所以,是什么让老太太改变了主意?真是因为老太爷的去世,让老太太乱了方寸? 这事王氏没法与梨花商量,摆摆手让梨花下去了,她叫丫鬟伺候她洗漱,然后满脑子思绪上床就寝。 红叶可不知道她让两个儿媳妇烦恼了,她经过 每日例行的与花苞融合过程,便出了空间真正睡觉,临睡前还念叨着明日找些花草种子,尽快让空间开出一片鲜艳的花海。 翌日,红叶醒来时,时辰不早,但是天色未亮。她在屋子里咳嗽了一声,外屋翡翠敲了敲门,“老太太,可醒了?” 得到红叶肯定的回答之后,翡翠推开内室的门,与端着盆子的琉璃一起进了屋。 红叶这几日已经习惯两个丫鬟的服侍了,她坐起身看向门口,然后张氏和王氏一起进来了,这是什么鬼? 脑子里的记忆很快告诉她,红叶黑着脸,拍了拍头,昨日她忘了告诉两个儿媳妇,以后不用这么早来给她请安。 夭寿哦,还要折腾一个大肚婆,她现在就怕张氏有个三长两短啊! 张氏和王氏不知道婆婆今日是怎么回事,一大早心情就不好,两人各揣着心思带着几分小心上前伺候婆婆洗漱梳妆,红叶立即摆手:“你们都去外屋等着,这里有琉璃和翡翠就行了。” 张氏王氏两人脸色顿时一变,只是屋子里灯光黯淡,红叶又一心与衣服和头发作对,没看到她们的表情。 两人战战兢兢地离开内室,来到外屋,不敢坐,干巴巴地站在那里。 红叶出来看到两人那样子,顿时心里又是好气又好笑,这人还真有被害妄想症,看来贾母的形象深入人心呐! 现在的时间已经辰时正,外屋旁边的饭厅里已经备好早饭,红叶当先坐上平日坐的位置,指了指两边的座位。 “老大家的,老二家的,都坐下来。”她偏头朝翡翠,“把大太太和二太太的早饭摆在这里。” 翡翠没有任何诧异,点头应了立即就走出了饭厅,琉璃站在红叶身后,想着老太太要人伺候该叫她了。 张氏和王氏向红叶屈身:“谢老太太/恩典。”然后分别坐下,两人这会面上倒是没有诚惶诚恐了,红叶这才满意地点头,她又不是洪水猛兽,干啥要怕她? 荣禧堂离大厨房不是很远,翡翠很快看到一行四五个人打着灯笼越走越近,翡翠安排的两个二等丫鬟惠香和荔香去大厨房提食盒,却不想大厨房的人亲自送了过来。这等邀功的事情,大厨房的下人倒是很懂得审时度势。 红叶没有先一步用早饭,她在等着一起,不过在看到琉璃给大厨房的两个嬷嬷给了赏钱,她眼皮撩了撩。 这府里的规矩,以后要改。主人吃个东西,下人送来还需 要给赏钱?而且每个月还得给月俸!难怪在身家性命都不由己的情况下,古代这些下人个顶个胃口很大,也很大胆,都养出一大批的刁奴,割了一茬又发展一茬。 吃饭到中途,红叶突然说话,“以后老大家的,老二家的早上不用来给我请安,早饭中饭各自在院里用,除非家里有客人,晚上除非特殊情况,全家一起吃。” 老太太这突然的吩咐,让张氏和王氏有些不知所措,不过也不敢不应。而且,早上不用来请安,也就不用早起,这似乎很好。 “天亮之后,瑚儿珠儿醒了,吃过早饭之后,让奶嬷嬷抱过来,我见见。”红叶琢磨着这古代的生活确实有些乏善可陈,她现在除了计划查看账本之外,似乎就没有别的事情了,所以她打起了养孙子的主意。而且府中的大部分事情,她得等贾赦贾政回来,让他们出马,才算名正言顺。 不管张氏王氏如何想,早饭之后,她就打发二人各自回屋,然后红叶让人叫了赖坚来荣禧堂,让赖坚去宁府,先替她问个路,看她去探望贾代化是否方便。 作者有话要说:(^o^)/~ 第13章 婆媳交谈 今日的天色也比较好,天光大亮之后,太阳就挂在了高空,向着大地撒着光辉,艾草见这种光景,便让人搬了躺椅在院子里躺着晒太阳。 她的手上拿着厚厚一本书,这几日她的阅读习惯慢慢地适应了,这古代的书籍倒也能看个明白。不过,她还是想念标点符号啊,本来非常平常普通的东西,一朝失去才发现它的重要性。 巳时正,预备大丫鬟清芊端着一脸严肃的表情从院门口走了进来。 “老太太。”清芊向艾草屈身,艾草摆了摆手,她便起身走了过来。 艾草问道:“什么事情?” 清芊附在艾草的耳边说道:“老太太,正院那边传来消息,留音那个丫头又去正院向太太通风报信了。” 艾草顿时心里一哽,不过也没打断清芊的说话,让她继续说,“留音离开之后,太太好像很高兴。” 清芊话一说完,便退到一边,静等老太太吩咐。 因着打定主意清瑶和清芷要出嫁,清珞和清芊便是预备大丫鬟,平日里跟着清瑶清芷做活,也能单独向林母汇报某些事情,虽然两人还顶着二等丫鬟的名头,但是领的月俸却是一等大丫鬟的份例。 “我知道,你下去吧。”艾草对这事不是很在乎,若不是今日清芊提及,她都没留意林母给清芊派了一个如此重大的任务。 留音是慧芳院的一个小丫鬟,十二岁左右,在林母搬入慧芳院前,一直在慧芳院干活,林母入住之后,看留音长得伶俐,便让她留在了慧芳院。不过这个丫头嘴巴甜讨人喜欢,蛮得慧芳院上下的喜爱,但是可能觉得老太太年龄大了,又时常生病,可能活不了多久,便自告奋勇投靠了太太,时常把在慧芳院偷听到的事情告诉正院那边。 当然这还不是最离谱的,反正古代的大家族就跟现在的公司似的,多的是见风使舵的人。不过有句话叫姜还是老的辣,贾敏再如何经营林家,她也不过嫁入林家不到两年,人脉手段啥的肯定比不上林母,正院那边可多得是林母的人,所以留音那丫头向正院告密,正院那边立即就有人向慧芳院告密。 艾草没放在心上,继续看书,没过半个时辰,清芊又来了,这次倒是带来了非常具体的情报。太太贾敏之所以如此高兴,是因为知道了老太太要给清瑶和清芷开恩许亲事,还允许消了奴籍成为良民。 有些人可能看中荣华富贵,但也有更多心存远志的人,希望成为良民,好好培养下一代 ,兴许儿子也能考中科举,成为官老爷,这可就是光宗耀祖的大喜事! 艾草叹口气,这府中的下人关系都是一重连着一重,这事情只怕很快就会在林家内部传个遍。清瑶和清芷商讨事情,也不看看四周是否还有别人。 正院,贾敏一早听到这个好消息,心情就非常好。吃过早饭之后,天不亮就开始处理府中事务,待天色大亮之后,已经把该处理的都处理好了,便让丫鬟雁书和染画端着一大盘红桔,朝慧芳院而来。 这个季节,正是水果丰收之季,桔子自然首推岭南贡桔。当然进贡宫里的桔子外面人是没法吃到,但是次一点的也不错,采买处便采买了一筐岭南来的桔子,又大又红十分甘甜。 贾敏一路走过来,遇到的下人都给她行礼,所以她还未走到艾草面前,艾草听着声音就知道她来了。 今日艾草还没有见过便宜儿子呢,一大早林海就去衙门了。林海虽然要为贾代善守孝,但是作为女婿没有那么苛刻,只要衣食住行方面做到位就行,不会要求做官的辞官,当然亲儿子必须丁忧。夺情也看那人是否很得皇帝看重,皇帝正在重用他。大凤朝开朝三代以来,夺情者还没有五个手指头那么多。 艾草也奇怪贾敏这时候来干什么,她在她面前一向都很规矩,又带着几分小心翼翼,跟所有新嫁的媳妇一样。 “老太太吉祥。”贾敏眉眼都是笑意,屈身一礼。 艾草摆手:“坐吧。这时候来可是有什么事情?”又朝旁边守着的小丫鬟们吩咐,“给太太看座。” 贾敏示意雁书和染画把盘子放在老太太面前的茶几上,她拿起一个桔子,笑道:“这是今日府中采买的红桔,虽然不如宫中的贡桔,不过好歹一个地方来的,很甜的,先给老太太送来一盘,儿媳已经吩咐下人各处分发一些。” 丫鬟端来凳子,放在贾敏身边,贾敏顺势坐下。 艾草看着盘子的桔子又大又红,看起来很可爱,便也拿了一个,“看起来很水灵。”能从千里之外送过来,路上那么长时间,还能保持新鲜,不过羊毛出在羊身上,这桔子价钱定然不便宜。 “你也吃吧,不过这种桔子吃多了容易上火,每日不要多吃。上火之后要是你脸上长痘痘,那可就不美了。” 贾敏点头,她自然也知道。女人都爱美,况且她守孝,脸上不能擦脂抹粉,上火的东西自然会少吃。 “还好只买了一筐,下次采买还 是多买点苹果这些。” 艾草点头:“苹果香蕉可以多吃。”她自己又拿了一个桔子,再给贾敏拿了一个,示意后面的丫鬟,“这些让丫头们分了吧。” “几日累积的事务可是忙完了?有没有什么为难的事情?”早上清芊说那事,艾草本就不放在心上,自然不会与贾敏有什么隔阂。 婆媳两个这算是真正第一次相处,按照现代的年纪来算,贾敏现在不过是一个刚成年的女孩,却已经嫁做人/妻,而且处于上帝视角,艾草对林妹妹的母亲总是会多几分宽容。她这个婆婆不与儿媳妇添堵,又有红叶的教导,不管是什么原因导致原著里贾敏的早逝,这里都不可能有。 话说林海也真悲剧,岳母不向着他是理所当然,母亲也不向着他,简直是人间惨剧! 贾敏并未细细说府务,只是一一简单地提过,什么庄子上的庄稼收成等等,艾草听过也只是点头,其实人家做的很好,只是没有具体的管理细则,养大了某些不老实的下人的胃口。至于奖惩制度更是没有,就跟官员一样,俸禄(月俸)是养不活一家人的,久而久之便会铤而走险,当然这个问题等红叶出具条例之后,林家再跟从。 话说为啥贾赦和贾政就那么好忽悠呢? 艾草拍了拍贾敏的手,含笑别有意味地道:“敏儿以后和海儿好好过,至于别的女人,只要你能让海儿一心向着你,没有拈花惹草的心,我这婆婆自然也不会给你添堵,一切都看你的手段和魅力。” 贾敏顿时有些傻了,心脏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她怔楞半响立即垂着头,脸色羞愧地烧红,心道肯定是留音那丫头给她通风报信,被婆婆知道了。 只是婆婆这话是什么意思?她又偷偷地瞧了一眼。 艾草一直含笑,反正就算前面十年贾敏真的没怀孕,就算最后只生下林妹妹,那也没事,她很开明,咱们林家到时候招赘,她应该还可以再活个四五十年,足够护着林妹妹了。 不过万一那个警幻仙子一心要林家家破人亡、子嗣断绝,她现在这半人半妖的情况,能斗得过她吗?当然她可以与红叶联手,只是她们二人什么法术都不会,真能斗过警幻仙子? 贾敏越想脸越红,脸上满是羞愧,半响呐呐地道:“婆婆,对不起。” 艾草摇头:“吃桔子。咱们林家人口简单,人越多,矛盾就越多,我希望我们林家能一直维持干净的样子。” 贾敏眨眨眼,“ 我也是从新媳妇熬过来的,女人懂女人,女人又何苦为难女人。这是我参悟良久才明白的,以后你就知道我所说是否是真的了。” 贾敏若有所思,她虽然被贾母和贾代善保护得很好,但是大哥二哥那后院,尤其是二嫂与二哥后院那些女人的斗争,贾母不让她知道,荣府下人嘴碎,她小时候不懂,不代表永远不懂。 艾草也只说到这个程度,其他一切都要靠贾敏自己。这个时代对女人就是这么不公平,男人可以光明正大拥有许多女人,女人却须得从一而终。 东海,海底深处。 莲华又换地方了,她顺着暗河的水流一直来到东海,然后沉浸在水下一千米之处。她开在一座山石上面,四周都是珊瑚水草,大鱼小鱼从她的莲叶和花瓣处钻来钻去。 感应到艾草的想法,莲华有些奇怪,警幻仙子是何许人也?为什么一定要林家家破人亡、子嗣断绝? 抛开这个奇怪的疑惑,莲华对女儿们的勤奋还是非常满意的,没有因为富足的生活而停滞不前,每日努力与花苞融合,可见二人并未不喜花妖的身份。 意识中,莲华闭着眼,水波以她的植株为中心,一圈又一圈往四周扩散,约莫一刻钟时间,莲华查探这片时空结束,她松了口气,这片时空和她之前查探的一样。至于警幻仙子此人,她会留心的。 作者有话要说:(^o^)/~ 第14章 见贾代化 荣国府 红叶早上吩咐的要看孙子,在巳时过后,天亮大亮,张氏和王氏就分别让奶嬷嬷和丫鬟抱着孩子到了荣禧堂。 贾珠才一岁多,让奶嬷嬷抱着,红叶没觉得有什么,但是贾瑚都六岁了,还被奶嬷嬷抱着,这精养也不是这么个养法。 她这会就坐在院子里,看到一大群人抱着两个孩子进来,红叶皱眉说道:“苏嬷嬷、李嬷嬷把孩子放下,让他们自己走。” “别一天天都被人抱着,这样身子如何能养得好?” 苏嬷嬷是贾瑚的奶嬷嬷,李嬷嬷是贾珠的奶嬷嬷,都是张氏和王氏精心挑选出来的,他们对孩子的爱护之心没得说,但是又因为怕担干系,只求无过,不求有功。 李嬷嬷立马把贾珠放在了地上,贾珠的身体好,走这么会路,并不会有什么妨碍。苏嬷嬷犹豫了一下,还是满脸通红的贾瑚扭着身子从苏嬷嬷身上下来了。 贾瑚六岁,在张氏的安排下,他已经读书识字了,不能在室外,他就在屋内看书习字。 贾珠摇摇晃晃咧着嘴朝红叶走来,贾瑚定了定心神,姿势很好,他走得慢,走在贾珠的身后,两兄弟在离着红叶三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瑚儿给祖母请安。” 贾珠说话还不是非常顺溜,有些急切和小结巴,“珠、珠儿给祖母请安。” 红叶这才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伸手就把两个孩子拉在身前,然后又倒了小杯的掺了灵水的水,“喝水。” 贾瑚稳稳当当地接过杯子,贾珠人小,小丫鬟想帮忙,红叶一个瞪眼过去,“珠儿也有一岁半了,有些事情可以自己做。” 贾珠双手捧着杯子,连连点头:“珠儿自己做!” 喝了水,红叶抱着贾珠,让贾瑚坐在身边,仔细询问贾瑚,他现在会做什么?能做什么?读书读到什么程度了? 贾瑚一一回答,他因为身体不好,读书习字也有规定的时间,所以现在还在读千字文,因为没有额外给他请先生,都是张氏教导的,只能认字,意思并不明白。 贾瑚垂着的眼眸有些失落,他想系统地学习,但是身体不好,不能劳累,母亲也只是让他识字打发时间而已。 贾珠在一旁拍手:“珠儿,读书。” 红叶捏了捏贾珠的脸蛋,抚摸着贾瑚,说道:“接下来一年的时间,祖母给你调养身体,一年后身体好了,便给你 请先生,跟着先生学习。” 贾瑚抬起头,惊喜地道:“真的么?祖母。” 红叶含笑点头:“自然,待会我们从宁府回来,我让太医再给你诊脉,听从太医的吩咐,咱们好好地调养。” 找太医不过是打个幌子,红叶真正的意图是让贾瑚运动起来,一天天增加运动的时间,直到太医肯定他的身子已经恢复如常。 不过贾珠还小,她现在要约束下人不要太娇惯贾珠,能动一动,就让他下地多走点路。 其实红叶觉得孩子三岁之后,就该把奶嬷嬷撤销,当然她也是这样打算的,别像红楼里那样,奶嬷嬷还能成终身职业,在府里作威作福。 贾瑚心情很激动,只要身体好了,就能跟先生学习,他会好好听祖母的话的。 “我们去宁府干什么?”晒着太阳,贾瑚觉得身上暖洋洋的,是他身子很少能感觉到的这种舒服。 红叶朝丫鬟示意,“翡翠、琉璃,把刚才准备好的东西拿上,我们去宁府。”早饭过后,红叶遣赖坚去宁府打头阵,确认贾代化现在情况尚在控制当中,可以见她。 “去探望你们伯祖父。”红叶摸了摸贾瑚和贾珠的小脑袋,这才回答贾瑚的问题。 从荣禧堂来到外仪门,正在昏昏欲睡的代理大管家赖坚立即清醒,他正要吩咐准备轿子,红叶摆手:“不用轿子,我们走着去,就当锻炼身体。” 红叶抱着贾珠,贾瑚走在她前面,两人的速度很慢,后面跟了奶嬷嬷和几个丫鬟。 苏嬷嬷动了动嘴角,双手在衣袖里绞着,她家哥儿的身子可经不住折腾,但是她一个下人,老太太的命令,她哪有置喙的余地。 红叶带着两个孙子去宁府探望隔壁宁国公,张氏和王氏很快就知道了,王氏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她现在巴不得婆婆喜欢自己的儿子。 张氏在知道婆婆特立独行走着去时,担心儿子的身体,就在屋子里转圈,嬷嬷和丫鬟怎么劝都没用。 荣国府和宁国府就在一条大街上,若是红叶走着去,可能花个一刻钟左右便能到,但是带着两个孩子,红叶这一路走得速度可就是奇慢无比。 贾瑚的身体确实很不好,他几乎走了十步,脸上就在开始冒汗,时刻注意他的红叶立即停下脚步,等他休息好,呼吸平顺,然后再继续走。 “瑚儿别着急,走累了就停下来歇一歇,祖母并不赶时间。你的身体不 好,你自己也知道,应当知道自知之明。” 贾珠眼珠子转啊转,不知道祖母在做什么,不过母亲送他到祖母这之前一再告诉他,要听祖母的话,所以珠儿很乖巧的。 红叶可谓准备充分,还让丫头带了毛巾的和水壶,贾瑚停下来,便给他喝一口水。 宁府,早在天不亮时,赖坚来传达红叶探望贾代化的意思后,府中就已经在准备了,当然这是徐氏的分内事情。 贾代化致仕之后,他就住在祠堂后面丛绿堂养病。今日太阳光线很好,知道隔壁堂弟妹要来探望他,他便让下人抬他在院子里晒太阳。只不过左等右等不来,贾代化心想这个史氏莫不是以为堂弟去世,她就是天老大地老二了? 徐氏接到下人的消息,知道隔壁婶娘在来的路上,不过因为带着两个孙子,又没有坐轿子,速度就没那么快。 未免公公等得着急,徐氏让管家把这个消息告知贾代化,她自己则有些哭笑不得,这个婶娘好像堂叔去世之后,就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在宁府大门口的台阶下,红叶放下了贾珠,拍了拍他的头:“珠儿自己走上去。” 贾珠眼睛发亮,拍着手,嘴里发出嚯嚯的声音,立即摇摇晃晃开始爬梯子。宁府的台阶梯步并不高,贾珠撑着自己真能爬上去。 可惜他的奶嬷嬷心情就不那么美妙了,贾珠身上沾染上一身的泥土,待会回去还不得她抱? 贾瑚停下来暂时休息,等待呼吸平顺。 红叶抚摸着他的头:“就是这样,以后咱们要每天多走点路,以后身体便会好得更快。不过要量力而行,祖母会让太医制定一个方案,以后你也不能背着祖母逞强知道吗?” 贾珠已经爬上台阶,使劲地拍大门。 宁府门房开了隔壁的小门,一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子,脸上堆着笑:“小少爷,这里进。”正大门平日里并不会开启,主子进出都是从这扇门过的,若是迎接重要的客人方才能打开。 徐氏和贾珍本来是迎接在外仪门,听到动静,也立即走了出来,徐氏心道,婶娘唉,你可终于到了。 贾珍伸手就把贾珠抱了起来,“珠弟弟,记不记得珍哥哥?” 徐氏已经迎上前了,屈身道:“婶娘,您可来了。” 红叶一点不好意思的感觉都没有,她点点头:“抱歉,今日天气好,难免在外面多逗留了一会。” 贾珠不懂得礼貌,贾瑚可是张氏教导的,对待长辈一定要知礼,他这会红着脸向徐氏行礼:“伯母,瑚儿给您请安。” 徐氏赶紧把贾瑚拉起来,看他通红的脸颊,接过丫鬟手里的毛巾,从脸上开始擦,又从颈子向下摸了摸他的后背,全都是汗水。 这个侄子可经不住一冷一热的冲击,“婶娘,瑚儿这样,我让他们熬一碗姜糖水吧,驱寒去热。” 红叶点头,吩咐奶嬷嬷:“苏嬷嬷,抱着瑚儿跟着。”一行人便浩浩荡荡地朝丛绿堂而去。 丛绿堂顾名思义,院子里种了不少的花草树木,尤大树和竹子居多,显得整个院子非常安静,走进丛绿堂的人都会不知不觉地放轻脚步、放低声音,生怕打搅了院子的安静。 贾代化正沉浸在回忆当中,他知道他很快就要追随堂弟而去,只是想到宁府的情况,贾代化心里有着深深的忧虑。 儿子本分老实,孙子又看不到成才的地方,宁府以后的路该如何走?难道一二十年之后,宁府就这样消失在京城当权者之中吗? 徐氏向红叶讲说贾代化的情况,太医的方子一如既往地保守,贾代化要痊愈是不可能的,很有可能熬不过一年。 女眷说话的声音唤醒了贾代化的神志,他眯着眼看着儿媳妇身后跟着隔壁堂弟妹走了进来。 兄长与弟妹之间是有距离的,贾母与贾代化也没怎么接触,就算是两府有什么要商量的,也是中间多人转达的,可以说这还是内里是红叶的贾母近距离面对贾代化。 “他大伯,今天可好?”红叶带着三分笑意,贾瑚在进了院子就从奶嬷嬷身上下来了,贾珠也一样,红叶朝两人吩咐,“瑚儿珠儿给伯祖父行礼问安。” 贾瑚贾珠乖乖地听从吩咐,贾代化伸着枯枝一样的手,摆了摆:“起来,对面坐吧。” 红叶也不客气,琉璃和翡翠带来的补品已经交给徐氏了,她让二人把水壶给她,又问徐氏:“侄媳妇叫人拿两个杯子,小点的,我让瑚儿珠儿喝点水。” 徐氏自然吩咐下人拿水杯,这个婶娘做事有些奇怪,出来还带着水干什么? 红叶能从徐氏的眼神中看出她的疑惑,她可不会告诉她,这带出来的这壶水才是今天的主角,为了让贾代化喝下她的灵水,她可谓大费周章。 下一次想让贾代化喝下灵水,她还没有找到办法呢。 水壶放在桌子上,她这会才有功夫打 探贾代化。贾家人都不是脸小之人,尤其是男人,宽脸、颧骨高,年轻或者健康的时候,看起来神采奕奕、龙精虎猛的,但是生病之后,满脸的皮肤就跟橘子皮似的皱在一起,眼窝也凹陷下去,若是夜晚,不用扮演就能当鬼吓人。 作者有话要说:周末好(^o^)/~,么么哒~~~调整一下字数,么么哒~~ 第15章 太医看病 “哎,他大伯你该好好养病,别多思多想,否则这病如何养得好?”红叶说的情真意切,她是真心希望贾代化多撑个几年,至少等太子造反之后,再一脚归西的话,想必那时候贾珍在祖父父亲的压制下,也应该可以撑起门面了。 红学家们不都是分析,贾敬是沾染了某些了不得的事情,这才离家修道去了么?按照贾代化现在的身体状况,明年宁国府也要办丧事了,一旦贾代化去世,贾敬老实,只怕会钻入别人的圈套,以至于以后为了宁府的安全,他不得不离家修道。她才不相信贾敬是真心要修道的,否则贾惜春哪里来的? 贾代化是躺在躺椅上的,他那双视线有些模糊的双眼,飞快地看了对面一眼又移开了。 “多谢弟妹关心,堂兄承你好意。”贾代化说话有些困难,他想喝点水,伸手指着桌子上的杯子,坐在旁边的贾珍立即站起来,端起水杯,一见水杯里没有水,打算进屋里拿水壶。 红叶见状,伸手就把自己面前的水壶递了过去,“我这有,这是我给瑚儿珠儿准备的,纯天然水,温热的。” 纯天然是什么东西,贾珍没懂,不过既然是贾瑚都在喝的,肯定没问题。徐氏吩咐的丫鬟端着一个托盘来了,托盘上全都是小号的陶瓷杯子。 现在玻璃制品很贵,哪怕一个小号的玻璃杯,也不可能拿来待客,所以现在大家都是用的陶瓷制品。 贾代化抿了一口孙子喂的水,温温热热的,有股甘甜的味道,他觉得好喝,便把整杯水都喝完。他现在五感都在退化,吃食上已经吃不出什么味道,也就重口味一点的还能品尝出来,不过太医早就已经嘱咐,病人就该吃清淡的,所以他也就偶尔吃个糖,才能感觉到甜味。这水放了糖么?那就不能让儿媳妇和孙子知道。 “今天这样的天气以后只怕很难得,他大伯遇到这样的好天气,就别呆在屋子里,多在室外呼吸呼吸新鲜空气。” 探望病人,都是说些老生常谈的话题,放宽心,该吃吃该喝喝,当然要听太医的医嘱。 “我家老太爷这一去,我才发现我们真是老了,不服老不行。以后荣府的事情,我也都交给赦儿和政儿,可惜他们两兄弟不成才,不过不成才没关系,只要遵纪守法、老老实实做事,不给家里招惹一些麻烦,我也就阿弥陀佛了。” 徐氏等人当着背景板,贾代化看了看贾珍,眼里是满满的失望,儿子好歹还考了个进士,孙子文不成武不就,他还真是不知道 孙子以后该拿什么来立足。 贾珍挺直背,心里直打鼓,他没有读书的天分,他也很冤枉好不好。 贾瑚和贾珠就盯着贾珍,贾瑚知道这是堂兄,贾珠是刚才才认识的,好歹人家也抱了他一路,在两个堂弟的目光下,贾珍真是觉得烧得慌。 这个年纪的贾珍,还有少年的自尊心,家里几重大山压着,他哪怕再想叛逆或者胡作非为,也不行。 “太太,您吩咐的姜糖水已经好了。”一个容长脸的嬷嬷端着一个托盘进了丛绿堂,徐氏点头吩咐:“放在桌上即可。” 两小碗冒着热气的姜糖水,红叶也不客气,用勺子搅合了几下,便放在贾瑚面前,“瑚儿喝吧。” 贾珠伸手就要那另一碗姜糖水里的勺子,红叶拍下他的手,又向徐氏道:“还真是多谢侄媳妇费心。” 贾瑚起身朝徐氏行了一礼,“谢谢伯母。” 徐氏顿时失笑,这个侄子虽然身子不好,但是礼仪规矩这些被张氏教导得很好,不愧是百年张家出来的大家千金。 贾代化盯着贾瑚,聪明漂亮的孩子,心底也是深深地叹了口气。荣宁两府,荣辱与共,贾瑚这孩子一看就知道天分好,奈何身体不好,若是身体好了,以后荣府的下一代就能从科举出发,有着荣府在,甭管如何,宁府也能沾点光,最不济等珍儿的孩子出生之后,再好生地教导,宁府总不会败落下去。 “瑚儿很好,珠儿也很好,弟妹可得好生培养他们,万不可太过于宠溺。”贾代化说道,他又看向贾珍,“以前我忙着差事,没有管束珍儿的学业,也没有管束过我那媳妇对珍儿的宠溺,现在珍儿什么都不会,瑚儿和珠儿可不能像珍儿这样子。” 贾代化说的声音比较小,但是贾珍和徐氏脸色都烧得慌。贾珍是羞愧,徐氏也是羞愧,她也是宠溺贾珍的一员,只是贾代化作为公公,不好挑儿媳妇的不是。 红叶点头:“我知道,大伯的教诲我会铭记于心,不过我想先调养好瑚儿的身体,珠儿等三岁开始启蒙。” 贾代化本不好和弟妹多说什么,但是说到两府孩子的教育问题,他不免就有些话多,红叶觉得他说得对,男孩子不能娇惯,于是就附和贾代化,有人赞成,有了听众,贾代化的心情就不免有些好,说得更多了。 红叶提过贾家的家学问题,红楼中可是赫赫有名的蛀虫之地,贾代儒教导学生,纯属误人子弟。当然红叶没这么说,只说了以 后要加强家学的管理。 半个时辰后,红叶带着孙子告辞,贾代化还有些意犹未尽。他重病之后,还没有人陪他如此说话,这样非常痛快,之前他还以为女人头发长见识短,他和堂弟妹可能没有话说,但是不想还真聊得很投机。 徐氏送人回来,贾代化正在语重心长地与孙子贾珍聊天,他希望能以他的过往挑起孙子的兴趣,就算不从文从武,也不能真做个一无是处的人。 贾代化说完就停止了谈话,他瞄了一眼徐氏,心中有浓浓的失望,只有到这个时候,他才觉得一个有眼光识大体有智慧的女主人是多么重要,现在宁府几乎处于无人(军师)的状态。 他摆了摆手让徐氏和贾珍一起离开,吩咐下人抬他进屋,现在他确实有几分疲累。 贾珍跟着徐氏离开,走出丛绿堂很远,贾珍才说道:“太太,祖父他对我很失望。”贾珍的语气带着浓浓的颓败。 徐氏摸了摸儿子的头,说道:“那你以后每天在老太爷醒着的时间来陪他说话,别尽出去与你那群朋友混,多听听老太爷的教导,准没错。” 贾珍抿着唇,耷拉着眼皮,没精打采地应了一声。他这个年纪,真是雄心万丈的时候,可惜文学上没有任何成就,武举上,看他那细胳膊细腿、白面粉唇,而且又是从小娇惯的,还真吃不了苦。 躺在床上的贾代化,脑袋清醒,完全没有睡意,他脑子里翻来覆去就在想着宁府的未来的问题。本来之前他也为荣府担心的,但是今日见过贾母,他突然不担心了,贾代化想了许久,闭着眼思量了半天,心中终于有几分计算,这才闭眼休息。 回荣府,红叶没有再折腾孙子了,反正不急于一时。她刚踏进荣府大门,就让赖坚拿着荣府的名帖去请太医,还特意叮嘱,请善于医治小儿的黄太医。 刚进荣禧堂,张氏和王氏也同时到了,红叶瞥了她们一眼,来的真快。她让人打热水给贾瑚擦身子,然后换了小衣,也让人用毛巾擦了擦贾珠身上沾染的泥土,倒是没给他换衣服。 张氏见儿子脸色很正常,心底松了口气。 王氏是盯着贾珠,贾珠一看到她,就咧嘴直笑,“娘!”贾珠今日很高兴,因为往日别人都阻止他下地玩乐,但是祖母没有禁止他。不过王氏想抱儿子,贾珠直接投奔祖母的怀抱了,让王氏好一阵心酸。 今日黄太医没有出诊,来得很快。 “黄太医,许久不见,今日 又要麻烦你了。”红叶很客气地接待黄太医。 黄太医瞄了瞄坐上雍容华贵的老妇人,荣国公生病那段时间,她可是非常憔悴,面容苍老不少,经过这段时间的调养,明显气色好了起来,恢复正常水平。 “国公夫人客气了,老朽可不希望你们经常见到我。”作为大夫,这可是最好的祝福。黄太医扫视了一眼贾瑚和贾珠,然后目光落在贾瑚身上。 红叶笑道:“此次请太医来,便是为我这大孙子看病的。黄太医之前也为他看过病,想来知道他的情况。现在我想与黄太医探讨一个行之有效的方法,能够持之以恒地调养好瑚儿的身体。” 黄太医心道,我倒是有办法啊,可是你们女人呐,总是娇惯孩子,几岁大的孩子还不让下地走路,就这样如何养得好? 红叶让张氏王氏等人都离开,荣禧堂正厅只留下她、贾瑚、黄太医三人。 病人有心治病,大夫自然要给良方,黄太医见红叶确实是认真的,心底便也有几分高兴,作为大夫最怕不配合的病人和病人家属。 黄太医留下方子和方法,约定每十日,他再上门看诊,便拿着丰厚的红封离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o^)/~ 第16章 贾赦贾政 黄太医开的方子,遵照红叶的要求,并未用药补,而是食补。用药调养则是在药浴方面,每三天给贾瑚用一次药浴,还有配合着五禽戏。 作为太医院的太医,面对着整个天下最复杂的地方,这些太医都是滑不溜秋的,一般若是病人或者病人家属不合作,太医开的药方都非常保守,当然这药方也有用,只要持续用上了十年八年,遵照医嘱,也能养好身体。当然前提是中间别出什么岔子。 晚上,荣禧堂,荣府的主子一起用晚饭。 贾瑚面前的饭菜都是红叶让厨房分开做的,还原了菜肴的原汁原味,而且又是特别清淡的,又贾瑚今日心情好,他面前的三叠小碗中的菜肴,都被他兴致勃勃地吃光了。 贾珠面前的饭菜也是特意做出来的,不过因为府中在守孝,所以桌子上并未有荤菜,一顿两顿还行,红叶琢磨着三年下来,大人受得了,孩子肯定受不了。 所以牛奶、羊奶该大幅度提上日程了,总不能不能吃肉,还不能喝奶吗? 张氏作为孕妇,饭菜也是特别的,唯有红叶和王氏的饭菜是一样的,食不言寝不语,饭厅里大家都很安静地用饭。 晚饭结束之后,转移到正堂,红叶才向张氏说道:“老大家的,瑚儿的身体调养,我已经请太医开了方子,以后瑚儿的事情,你不明白的地方,你可以来问我,但是不要乱插手。以前你养瑚儿都是从精心中养,只是治标不治本,我这次是要彻底养好瑚儿的身体,把根儿拔出。” 不懂医术的闺阁妇人,只以为把所有好东西都往病人身上灌,就能养好身体,那是不对的,殊不知虚不受补。 张氏立即站了起来,有些慌里慌张,她想反对来着,明明瑚儿的身体她养得很好,国公爷去世办丧事这样劳累都没有生病,可见她的调养是有效的,哪里不对? 红叶摆摆手:“老大家的,你现在肚子里还有一个,你的身体也不太好,切记多思多虑。你对瑚儿的母爱之心是毋庸置疑的,只是按照以前的调养方法,什么人参何首乌等等这些东西,瑚儿身体虚不受补,以后会受不住的。瑚儿是我孙子,我不会害他的。” 贾瑚拉着张氏的手,笑得很可爱地道:“母亲,你别担心,我会好好的。黄太医爷爷说按照这种方法,我最迟两年就可以跟着先生学习了。” 张氏心里紧了紧,她是知道儿子对上学有多么渴望,只是她不敢让他劳累,每日若是天气好,她就教他多认几个 字,天气不好,就让儿子在屋里好好休息,不过她怀孕之后,精神也不是很好,在教导儿子上面,便有多少懈怠。 “好,瑚儿会好的。” 红叶示意琉璃把太医开的方子拿给张氏看,她则问翡翠:“下午吩咐赖管家让庄子上送两三头产奶的母牛,可有什么结果?” 翡翠从她身后站到侧边:“赖管家已经安排下去了,只是最近的庄子都在京城郊外,而且还得一一询问,所以最迟明日下午会送到。” 红叶颔首:“既然如此,你和琉璃帮我留意。送来了,立即禀报我。” 翡翠屈身一礼应了,然后又站到红叶的身后去了。红叶想着晚饭也有快两刻钟了,便开始让贾瑚按照黄太医说的那样开始运动,杂乱无章也好,五禽戏也好,总之让贾瑚动起来。 王氏瘪了瘪嘴,心道病秧子就是病秧子,有钱难买胎里养,怎么可能痊愈得了?她一个没看住,贾珠看哥哥手脚动来动去,好像很好玩的样子,猛地也冲到了正堂中间,模仿着贾瑚,小手小脚动了起来,不过他没模仿到位,显得有几分张牙舞爪。 红叶拍手表扬:“瑚儿做得很好,珠儿很聪明。”夸赞了两个孙子,红叶撇了一眼王氏,说道:“老二家的,以后可注意了,不许拘着珠儿,让他该走路走路,想怎么玩就怎么玩。生命在于运动,好好的身体不多动动,岂不是成了废物?” 不管王氏心里怎么想的,反正面上她恭敬地答应了,“好的,老太太,儿媳谨遵您的教导。” “奶嬷嬷和丫鬟是伺候小少爷的,不是来享福的,更不能替主子下命令,只有下人听主子命令的,这点也要记住。”红叶扫视了一眼屋内当背景板的一群伺候的下人,尤其是苏嬷嬷和李嬷嬷,颇为有种两股战战的感觉。 张氏和王氏的目光也一下子落在了伺候贾瑚和贾珠的下人身上,至于想什么,红叶也懒得计较。 贾瑚全心全意放在做动作上,感觉呼吸粗重起来,浑身又开始冒热汗,他便开始放慢动作,直到最后完全停了下来。 红叶笑道:“瑚儿做得很好。”然后让人给贾瑚擦汗,喂他喝了水,又见天色已经黑了下来,红叶便开始打发儿媳妇和孙子回各院休息。 至于贾瑚的药浴,现在准备还不够齐全,红叶不敢贸贸然行动,便放在明晚了。 一连几天,红叶都在管理府中府务和陪孙子锻炼中度过,经过三次的药浴,又贾瑚每日在 她监督下锻炼,贾瑚的状况明眼里都看得出来,真的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今日是黄太医回诊的时间,望闻问切,黄太医只看了一眼贾瑚,就知道老太太是真的按照他的吩咐在做。 “国公夫人安好。”黄太医向红叶施礼,“看来老夫人确实在认真按照老朽的吩咐在做,小公子的面色比上次好了不少,老朽很欣慰。” 红叶很是客气地道:“我们又不懂医术,自然是要谨遵医嘱做。” 双方你来我回客气了一番,黄太医便为贾瑚诊脉,当然不只是诊脉,望闻问切都做了个遍。 张氏每天都看着儿子,这十日的变化,她自然也看在眼里,如此现在她心里提着的石头也终于落了地。 ### 荣国府在红叶的坐镇下,现在很是平静,外面的牛鬼蛇神也不好在人家孝期做什么。有小心思的王氏摸不准婆婆的脉络,也只得潜伏起来,想着等贾政回府之后再说,想必有疼爱的二儿子在身边孝顺,老太太的心思会比较好猜。 王氏念叨的贾政,他和大哥贾赦正站在船头,遥望前方出现的建筑物,两人都有差点热泪盈眶。 在船上的这些日子,贾赦和贾政每天天亮要给自己老爹烧纸上香,然后就坐在棺材前开始抄孝经,每日十五遍,雷打不动。 这会贾赦和贾政的仪容可不算好,两人都是胡子拉碴,眼皮耷拉着,本来抄写孝经没什么为难的,但是大凤律例和其他书籍让贾赦和贾政都很头疼。 红叶给贾赦准备的书籍,除了大凤律例和孝经,还有风雅艺术的,诗篇和古董鉴赏等等,还有地理杂记和民间趣闻杂谈之类的。 贾政嘛,他则怀疑是不是母亲拿错了书籍,为何有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等等,这些他可早就学过了,他自认为学的还不错。至于地理杂记之类的,不是他的爱好,他宁愿看大凤律例和启蒙书籍。 贾家在金陵的族人早就接到消息,这些日子码头天天有人守着,这不码头一个胡子很长的管家带着两个小厮,远远地看着丧船,立即让一个小厮跑回去报信。 贾家的族地自然不是在金陵城中,还在城外五十里的地方。那片区附近都是贾家的土地,有荣宁两府买的祭田,也有贾家其他人的田地等等,总之贾家在这方圆是霸主,靠着荣宁两府,金陵城中的知府和各县县令都得给贾家几分面子,捧得贾家族人都开始飘飘然了。 现在金陵这边的 贾家族人一共有五房,辈分最长的也就贾代善贾代化这个辈分的,当然五房长辈也就只有三人还在世,分别是贾赦贾政需要称呼的二伯父、四伯父、五伯父,贾代化行六,贾代善行七,贾代儒行八,贾代化有两个弟弟,一嫡一庶分别行九和十,可惜他们更早就已死亡,当然各自还是留下了子嗣的,依靠着荣宁两府生活。 最初只有五房人,但是现在细分下来,人口可就多了。贾赦和贾政又不是族长,所以老家这些族人好些他们还真认不出来。 甭管认不认得出来,在贾赦贾政到后的两天内,贾代善被葬进了贾家祖坟。下葬那一天,贾赦贾政烧给了他们爹厚厚一摞孝经,哭得凄惨无比,真是听者伤心闻着流泪。 贾赦贾政安全到达金陵,大管家林业就把消息传回京中了。信中按照红叶的吩咐详细写了这一路贾赦贾政的所作所为,两人确实称得上大孝子。 作者有话要说:(^o^)/~ 第17章 信抵达 林家 林海从衙门下班回来,眉头皱得高高的,他心里装着事情,挺烦恼的。他现在就是翰林院的一个小卒子,哪怕他是上届探花,又是荣国公的女婿,现阶段也没有皇子拉拢他,反正他只要安安分分熬过三年,然后再谋划一个职位,那才是真正走上仕途之路。所以他自然不是因为自己而烦恼。 慧芳院吃晚饭,林海牵挂着心中的事情,说话的时候并不多,也就艾草和贾敏婆媳俩笑眯眯地说着各种话题。 晚饭告一段落,贾敏这才说道:“母亲,明日我想回一趟娘家,也有半个月没有见我娘了,我想回去看看我娘。” 艾草心道,她还以为贾敏早该前几日就提出回娘家的事情了,却不想她这么忍得,一直忍到现在。当即她颔首道:“为人子女自当孝敬父母,亲家公才去了,你是应该多回娘家探望亲家母。以后你若是想回娘家,不用特意告诉我,尽管回去就是,若是想歇在娘家也可以,只是派人回来告诉家里一声就是。” 林海一心二用也不妨碍他听得一清二楚,点头:“明日我下班之后去接敏儿,敏儿不用着急,等我就是。” 贾敏带着几分羞涩的笑意点头,又看了一眼艾草,“好,明日我和如海回来了再来陪母亲用饭,母亲可千万要等着我们。” 艾草笑眯眯地道:“行,你们就惦记着我这的美食。”一个人吃饭确实没什么滋味,有人陪着的感觉倒是真不错,既然儿子儿媳妇这么孝顺,她还有什么好说的。 晚饭过后,艾草在院子里散步,深秋的季节和冬天其实没什么两样,区别在于一个冷的程度的问题。马上进入十月份,初冬季节,每每想着初冬都这么冷了,寒冬该如何才能熬得过去呢?在书房待了一个多时辰,艾草这才回到卧室洗漱睡觉,照旧做她每日必须的事情,与花苞融合。经过这快一个月的努力,花苞与最初相比,有着显著的亮度变化,她感觉她与花苞越来越默契了,她的心情也变得越来越好。 正院,林海和贾敏洗漱之后,上床进行床上夜话。林海是想着明日贾敏要回娘家,正好让她把情况告诉岳母,一切由岳母拿主意才是。 “敏儿,我有件事情要告诉你。”林海侧着身子看着贾敏,贾敏见他这么郑重其事,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搁在身上的双手也紧了紧,眼睛盯着林海。 “如海,是出什么事情了吗?” 林海顿时失笑,“你别这么如临大敌,也不 算是大事,但是也算是有些严重。就是大姐夫这阵子上蹿下跳有些难看。” 贾敏双眼迷惑,林海继续说道:“大姐夫的行为有些过了,这段时间与太子妃娘家承安候府和太子舅家李家都有接触,昨日太子妃的弟弟养在外的外室过生辰,大姐夫还上门贺寿来着。” 贾敏的双眼已经瞪得越发大了,“大、大姐夫要做什么?” 林海很是无奈地道:“还能做什么?岳父丧礼时,大姐夫对太子就格外殷勤,我想太子也不见得能看上大姐夫,没想到大姐夫孜孜不倦地要投靠太子。正好你明日回娘家,告诉岳母一声,总要防着大姐夫的所作所为牵连岳家才是。” 贾敏连连点头,然后朝林海拱了拱,身下的双手迟疑了一下,还是伸手抱住了林海。 林海调笑道:“敏儿这是投怀送抱?” 贾敏红着脸没抬头,埋在林海怀里,林海一叹:“可惜,时间不对。”贾敏没忍住,伸手在林海的腰上扭了扭。 翌日,贾敏早早起来,趁着天未亮处理完家中的事务,天亮之后,便出发回娘家。 贾敏到荣府之后,红叶正在后园子里的牛棚处看下人挤牛奶和羊奶。因为府中的下人都不知道如何养奶牛和挤牛奶,于是便从庄子上调派了一家人进府,专门饲养奶牛和奶羊。 这一家人都是庄子上老实本分的庄户人家,男主人叫李强,女主人叫苏秀菊,两人的女儿叫秀儿,儿子叫小柱子,分别十二岁和六岁。 小柱子平日里也帮着父母和姐姐做事,只是终究年纪小,挤牛奶这种活自然不是他能干的,他姐姐秀儿跟随着父母学的挺不错,反正秀儿挤牛奶时,奶牛不会发脾气,府中其他人可能是动作重了还是怎么的,一上手那奶牛就开始撒蹄子,叫个不停。 牛奶和羊奶这种东西,因为腥味大,富贵人家一向不喜欢这种味道,但是他们庄户人家倒是对这个倒不是很在乎,这三头奶牛当中,其中一头就是李强他们自己养的,以往奶牛所产的牛奶都是他们一家饮用,若是喝不完就拿来喂猪。 贾瑚贾珠是第一次看到挤牛奶这种事情,两人睁大了眼好奇地看着,现在李强苏秀菊和秀儿三人一起上场,分别给三头奶牛挤奶。小柱子提着木桶跟在姐姐身边,帮姐姐忙。 秀儿挤牛奶的技术很纯熟,红叶看得连连称赞,果然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 看着木桶里的牛奶一点一滴地增加,贾瑚咧嘴直笑 ,贾珠流着口水拍手:“牛奶!”喝了这么久的牛奶,贾珠已经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了,不过现在腥味冲鼻子,他抱着贾瑚的大腿皱着脸扁嘴埋在哥哥的大腿后面。 贾敏到之后,管家就告诉她,老太太和两位孙少爷正在后园子里呢。她抬头望了望天,今日虽然没有下雨,但是天色阴沉,不见一丝阳光,园子里风大,侄子受得了吗?她知道母亲在给侄子调养身体,难道这么快就有这等奇效了? 她快步来到后园子,果然见紧靠着后门处新建了牛棚,一群人正望着牛棚。 红叶是在下人给贾敏问礼时,才发现便宜女儿回娘家来了。 贾敏走到近前,朝红叶屈身一礼:“母亲。”然后站起身就挽着红叶的胳膊,红叶拍了拍她的手,“今日怎么舍得回来了?” 贾瑚带着贾珠,“四姑姑。” 贾敏伸手就捏了捏贾瑚和贾珠的脸蛋,视线在贾瑚脸上停留了更长的时间,然后歪头靠在红叶肩上,“娘,瑚儿看起来真是太好了。” 红叶挑眉:“不好我那么多心思不都白费了吗?”这古代出嫁女回娘家是要经过婆婆首肯的,艾草肯定不会拦着贾敏回娘家,想必是贾敏觉得回娘家不能过于频繁,这才这么久才回来的。 贾敏想着会在娘家呆一整天,便也不急着一时,便努嘴朝牛棚,问道:“娘,要挤这个牛奶干什么?腥味那么重,难喝死了。” 红叶似笑非笑地盯着她,“什么难喝死了?午后给你煮一碗牛奶,保管没有腥味。太医说牛奶羊奶不管是对大人还是孩子身体都有好处,待会娘仔细告诉你,回去你也弄一头奶牛和奶羊回来养着,让你婆婆和林海都饮用牛奶或者羊奶当着饮品,女人用牛奶洗脸泡澡,还能养颜美容。” 贾敏撅嘴不太相信,这时琉璃手上拿着东西急匆匆地跑了过来,她朝贾敏屈身一礼:“四姑太太。” 红叶挥手让她起来,并问道:“急急忙忙的出了什么事情?” 琉璃低头双手奉上信纸,“老太太,这是大管家林业派人送回来的信。” 红叶接过来并未打开,贾敏瞥了一眼:“娘,大哥二哥的信吗?” 贾瑚抱着弟弟朝红叶靠近了几步,爹爹的信吗?他也很想知道爹爹的情况。 红叶把信纸往衣袖里一塞,扫视了一眼贾敏和两个孙子,又朝跟在贾瑚贾珠身边的下人说道:“你们跟着两位小少爷在园子里慢慢地走。” 又朝贾瑚说道:“瑚儿和珠儿自己走回荣禧堂来,走累了就停下来休息一会,祖母先回荣禧堂办正事。” 贾瑚乖巧地点头,红叶便带着贾敏回荣禧堂了。坐在荣禧堂,红叶才打开信纸。 贾敏心里痒痒的,以为是大哥二哥写的家信,红叶一目十行看完了两页信纸,然后笑道:“你以为你那不通世情的大哥和木头二哥会记得给我或者他们妻子写家信?” 贾敏瞪大眼,吐吐舌头:“娘,你也太埋汰大哥二哥了吧?” 红叶哼了一声:“我说的是事实。林管家寄来的书信,你的两位哥哥一路的所作所为倒是没有让人诟病的地方。” 红叶朝身后的丫鬟示意:“琉璃,准备文房四宝。” 贾敏笑嘻嘻地道:“娘要给大哥二哥写信么?” 红叶一笑:“既然正好你在,那就由你代笔吧,你母亲我老了,不想动了。”事实是,她的字体与贾母相差很大,所以最近几年她不打算自己动笔写东西,若是要写什么信件,一律由人代笔。贾敏若不是刚好在,代笔的人就是琉璃。 贾敏点点头:“没问题!” 琉璃从书房拿了笔墨纸砚过来,就铺在正堂的这张大桌子上,贾敏正襟危坐,“娘,您叙述,我来写。” 红叶颔首,开始一一叙述起来,这古代这点不好,书面语和口语相差颇大,她说口语,贾敏自动换成书面语了。 红叶给贾赦贾政的书信是分开的,最开始的内容都是表扬二人在路途中的作为,作为母亲的她非常满意。 但是中间之后,贾敏听着听着就停下了笔,“娘,二哥还好点,一直喜欢读书,大哥可不是读书的料,您确信大哥会认真看那些书籍?” 红叶手里转着茶杯,喟然一叹:“你大哥呀,其实认真想来,你大哥比谁都实诚。我这样要求他读这些书,他肯定会看的。” 贾敏眨了眨眼,有些没懂,她自小就和大哥不是很亲近,不过大嫂与她比较亲近,二哥哪里,与二哥亲近,与二嫂不亲近。 “哦,我知道了。”她老老实实地按照母亲的吩咐写信。 到给贾政写信时,贾敏又是一阵糊涂,母亲干啥要让二哥还写什么‘读后感’,而且还是二十四孝、三字经百家姓等书籍,二哥不都学过吗?而且三字经百家姓能得出什么感想? 还有母亲要考大哥二哥大凤律例是什么意思? 再是不明白,贾敏按照红叶的吩咐,一五一十地写了书信,最后红叶从衣袖里拿出印章,然后盖了上去。 其实,这印章是从空间里拿出来的,红叶对现在女人的袖子当口袋使用,总是不太放心。 作者有话要说:(^o^)/~ 第18章 换位思考 给贾赦贾政的书信写好了,再写了一封给大管家林业,叮嘱他好生照顾两位老爷,并且看着老爷,千万别让两人做出什么让世人诟病的事情,否则唯管家是问。 反正下人就是为主人服务的,主人一个不高兴迁怒下人,下人也只能受着。 贾敏搁下手中的毛笔,瞅了瞅自个母亲,总觉得父亲去世之后,母亲一下子变得强势起来。但是很奇怪的是,她倒是很喜欢接触这样的母亲。 荣禧堂门口,贾瑚贾珠的身影映入眼帘,红叶琢磨着时间,差不多半个小时,看来有进步。又仔细看,贾瑚身上倒还好,就是脸色通红的,当然这不是正常的红,是运动过后充血的红,表情四平八稳的,想来确实是听了嘱咐的。 贾珠这小子,膝盖上满是泥,想来没少走不动了,脚一软就跪在了地上,不过小家伙眼睛亮晶晶的,双手还在挥舞,嘴巴里嚯嚯个不停,这样才是精力充沛的孩子嘛。 待到两兄弟走到近前来,贾敏不禁有些心疼,跟在身后的丫鬟嬷嬷已经自动自发地去打热水了,“娘,这样会不会让瑚儿太辛苦了?还有珠儿这就跟小花猫似的了。” 红叶挑眉:“就这样多动动,身体才好。你放心,我心里有数,不会超过瑚儿和珠儿的身体的负荷的,瑚儿可是我们家的长子嫡孙,以后该承担的责任不少,现在好好教养,以后才能担起家业。珠儿还小,随他玩,小小年纪被王氏拘得就跟个小老头,现在看起来多棒的孩子。” 贾敏搞不懂了,高门大户,哪家的孩子不是精细着养的,偏她母亲因为父亲去世受了刺激,竟然折腾起孩子来。 红叶看苏嬷嬷和李嬷嬷已经给贾瑚贾珠收拾干净,便招手:“瑚儿珠儿过来。” “瑚儿要不要给你爹爹写信?祖母要派人送信去金陵,正好一并送去。”待两兄弟走到她的面前,红叶指着桌子上的笔墨纸砚说道。 贾瑚双眼一亮:“我可以给爹爹写信?好啊,我要写。”他有好多话想和爹爹说,他现在身体变好了,以后会好好学习,成为爹爹的骄傲。 红叶点头,于是便把位置让给贾瑚,让他自己琢磨。 看到贾瑚,红叶才想起还有两个儿媳妇,总得通知她们一声,至于她们要不要写信,随她们的心意,但是她通知到了就行。 “琉璃,派两个小丫头去告诉大太太二太太,问她们可有要给老大老二写信,顺便让小丫头取信回来,我这一块送到金陵 。再通知她们,午饭在荣禧堂一并用。” 琉璃福身一礼应了,然后再院子里叫了两个小丫头跑路。 贾瑚手劲不大,写的字有些歪歪扭扭,又字没认全,想到的字写不出来,挖耳挠腮也写不出来,贾敏伸着头瞧见,然后拿了另外一张纸,说道:“瑚儿哪个字不会,姑姑写给你,你照着写。” 贾瑚抬头看向贾敏,咧嘴笑道:“谢谢四姑姑。”然后姑侄俩通力合作。 贾瑚写的都是这段时间他经历的事情,比如他可以步行多长时间了,又比如他可以吃几碗饭了……贾敏看来,会心一笑时,心里也是酸酸的,这些正常的孩子经历的事情,在侄子这里就是天大的喜事了。 贾珠不甘心没人理,努力伸手拍打桌子,红叶挑了挑眉,让人把他抱起来站在椅子上,也摊开一张纸,逗着贾珠说道:“珠儿,要给你爹爹写信吗?” 贾珠嘴里嘟囔声不断,他并不理解祖母的话是什么意思,只是盯着哥哥,那张纸上黑黑的,好像很好玩的样子。 说时迟那时快,贾珠伸出小手让砚台里一摸,然后张开整个巴掌,重重地拍在面前的白纸上。 刚给贾珠清洗干净的李嬷嬷闭了闭眼,自从老太太发话,不许他们下人擅自做主为主子做决定,他们这些伺候贾珠的人当差便难过了起来,尤其是小孩子闹腾,她老胳膊老腿了,跑不过他,又小主子一天换的衣服可不少。 贾珠好像发现这样很好玩,一连在整个纸上都布满了他的巴掌印。 红叶非常满意地道:“很好,敏儿在珠儿的手掌印下写下一行字,叫你二哥知道他儿子的孝心。” 贾敏满脸黑线,亲娘也,不过是侄子的呼伦涂鸦,而且又是巴掌印,你确定二哥不会多想?不过脑子里想着二哥打开信纸上,对着巴掌印一脸呆滞时,她也觉得很有趣,于是她便听话地在纸张左下角落下条款:儿贾珠敬上(妹敏代笔)。 张氏王氏接到小丫头的禀报之后,两人各自进了书房很快就写了一封信,想着时间也不早,两人便跟着小丫头一起到荣禧堂了。 红叶这里已经把几封信纸包装好了,接过张氏王氏的信纸之后,直接分别塞在贾赦贾政的信封里,三个信封装订好,便让琉璃拿出去交给赖坚,让其赶紧派人送至金陵。 贾敏有十多天没回娘家,这会打量大嫂二嫂,发现大嫂精神比之前好多了,脸色终于恢复孕妇该有的色彩,想来是瑚儿身 体变好,她这个做母亲的心里也轻松了,没有了负担,心情好,身体也跟着养好了。 二嫂依旧是以前那般低眉顺目的样子,只是偶尔才会发现她眼底流露出来的各种情绪。她不喜欢二嫂,也不过就是二嫂太装了,装的比谁都贤惠大度,比谁都孝顺长辈,但是作出来的始终是作出来的,没有真心实意,让人只觉得虚伪。 午饭时,贾敏再次看到娘家与以前的不同,以前整个桌子摆满了盘子,好多吃不完的都浪费了,现在桌子上除了大嫂和两个孩子是单独的饭菜,她与母亲和二嫂都是用的一样的,五菜两汤,不多不少,刚好让三人吃完。 午饭后,红叶打发儿媳妇孙子各自回院子午休,也吩咐厨房煮了热羊奶和牛奶,打算午休起来后让贾敏尝尝鲜。 红叶有午休的习惯,贾敏是寸步不离她的身边,母女俩一起躺在床上说话。 “娘,如海让我告诉你一件事情。”想到大姐夫的问题,贾敏这会终于找到机会,急忙开口说道。 红叶抚摸着她的头,记忆里因为贾敏是贾母临近四十生下的,身体或许不像贾赦贾政那么好,又是女儿,不影响父母宠爱她,贾代善和贾母都疼爱贾敏,这个闺女是真的精细着养出来的。 贾敏靠在母亲怀里,很眷恋的样子,继续说道:“如海说,大姐夫这阵子的行为有些不妥。大姐夫一心想攀上太子殿下,结交了太子妃娘家承安候府和太子舅家李家,又太子妃弟弟的外室过生辰,大姐夫竟然还上门贺寿来着。” 红叶扬眉,拍了拍贾敏的背脊,说道:“我知道了,你别操心,我会处理的。”先找便宜大闺女问问,大女婿那,貌似她没法开口责问,管天管地管不到女婿发家致富,不过她脑子里理了理红楼中的事情,想着太子迟早坏事,齐帧不过一个五品小官,会牵扯其中吗? 贾敏都快睡着了,突然想到困扰她许久的问题。她抱着红叶的手,不禁紧了紧,“娘。”声音带着浓浓的疑惑和羞涩。 “娘,我做错了一件事情。” 红叶撩了撩眼皮,“什么事情?和你婆婆起冲突了?”不应该啊,艾草不会给贾敏添堵的,换了别人家,艾草也不会给儿媳妇添堵。 贾敏小声地讲述了一遍这一年来她的生活,之前她都没有告诉过贾母,贾母忙着照顾生病的贾代善,她不想给父母增添烦恼,便从未向贾母诉过苦。 “婆婆说什么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婆婆打算外嫁她 身边的两个丫鬟,还打算嫁到外头当正头娘子。她没因为留音生我的气……” 红叶听了点头:“留音不过一个小丫头,你别管她就是。既然你婆婆说了那话,那就是你的福气。当然你也不要太忘形,这世上有些婆婆热衷于给儿子找小妾,有些婆婆不会给儿子添小妾,但是架不住男人自己喜欢三妻四妾。以后你能不能和女婿一生一世一双人,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能抓紧女婿的心,固然是你的本事和魅力,但是若是女婿调/教不好,你也不要心灰意冷,管好自己的心,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了。” 贾敏抬起头,带着几分疑惑,“那娘以前还给大哥通房丫头。” 红叶拍了拍贾敏的小脑袋,“我和你大哥的官司说不清,不过是因为你祖母的问题,你祖母书本网出身,一直看不惯我这个暴发户出来的女人,嫌弃我会教不好你大哥,把你大哥抱走了。当然也是我心高气傲,你大哥也受了你祖母的影响,这些年母子俩才不是很亲近,你大哥年纪小小,什么都不懂,总之都是我的错。” 红叶低头看了一眼贾敏,“张氏秀外慧中,她倒是能收拢你大哥的心。你二哥那里,说起来我其实选错了人,王家教导闺女一向是‘女子无才便是德’,王氏与你二哥没有共同语言,这才让府上那些丫鬟钻了空子。不过要成为一名小妾,就要承担后果。王氏手段有些残酷,但是她要保障自己孩子的权益,她也没做错。男人无法体会女人的不易,同是女人,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贾敏有些瞠目结舌,怎么母亲不怪二嫂呢?她可记得在贾珠出生之前,二哥后院有两个小妾落了胎,一个周姨娘,一个罗姨娘,都是府中的丫鬟伺候二哥之后成为姨娘的。 红叶想着不能一蹴而就,叹道:“换位思考,换着你处于王氏的情况,你应该如何?自己躲在被窝里哭,还是选择为了未来自己的孩子手上沾染上鲜血?” 贾敏眨了眨眼,红叶拍了拍她的头:“睡吧,不急于一时。你慢慢地思考。” 只是对于王氏和贾政这对夫妻之间的关系,红叶还真不知道该如何改善,而且也不知道会不会有效果。 作者有话要说:(^o^)/~ 第19章 艾草红叶 贾敏总觉得还有问题没有问,但是母亲一席话让她有些懵,又躺在柔软的床上,本生就倦怠极了,迷迷糊糊间真的睡着了。 未时左右,红叶从午睡中醒来,想着午间不能睡得太多,以免晚上走了困,便把贾敏叫醒了。贾敏揉了揉眼睛,抱着棉被坐了起来,神志很快恢复清醒。 看到母亲正对着梳妆镜梳头发,贾敏掀开被子跳下床,好像小时候那般调皮的样子。 “娘,你真是越来越好看啦!” 红叶一笑,嗔了女儿一眼,“贫嘴!”贾母之前确实很苍老,真正像花甲之年的老妇人,不过这一个月来,红叶已经把身体养回来了,就算是个五十几岁的老太太,也是老太太当中的翘楚。 翡翠和琉璃听到屋内的说话声,端着热水推开门走了进来。简单洗漱之后,母女俩这才走出卧室,午饭前红叶让厨房煮的羊乳这会正是温热的,因为加了杏仁粉,羊乳不但没有腥味,反而味道更香。 红叶招呼贾敏用羊乳,贾敏端着碗仔细嗅了嗅,果真没有腥味,这才尝了尝,发现味道确实不错,便没辜负母亲的一番心意。 “羊乳和牛乳对身体都有好处,不过牛乳身体消化能力差的人不适宜食用,羊乳没有问题。回去之后,自个准备养一头奶羊和奶牛,晚上煮一晚羊乳或者牛乳给女婿和你婆婆食用。你要给你父亲守孝,不能吃荤腥,多用点羊乳牛乳也是有好处的,牛乳你可以适当地用来洁面,可以养颜美容。” 贾敏抱着母亲的胳膊,俏皮可爱地道:“好,那我回去就试一试。” 等贾瑚来到荣禧堂之后,贾敏便陪着侄子看书习字,贾珠是自个醒了之后,一路跌跌撞撞跑来荣禧堂的,王氏现在对儿子无可奈何,她自己也无可奈何,既想用儿子讨好婆婆,但是又怕婆婆教导得儿子不认她这个亲娘,王氏真是一颗心掰成好几瓣那样纠结。 现在天黑得早,衙门酉时之前就下班了,今日林海想着到岳家接妻子,便没在衙门里久待,到点就走人了。 以前衙门里的同僚还相约着一起去酒楼喝酒或者茶楼品茶,不过现在林海没有这个资格了,同僚知道他的情况,也不会邀请他的。 齐帧的事情,还就是同僚告诉他的,毕竟京城好点的酒楼茶楼就那些,齐帧不认识林海的同僚,但是林海的同僚认识他,同僚告知林海之后,林海派了身边小厮跟了齐帧好几天,然后看到齐帧给太子妃弟弟的外室贺寿去了。 在翰林院门口,林海和同僚一一拜别,便坐上了自家的马车,车夫老杨、小厮赵华,马车悠悠前往荣宁大街。 既然到了岳家,自然不能过门不入,林海进了大门之后,就见朦胧的灯光下,贾敏逗着两个侄子,笑得一脸开心的样子。 以往贾敏在他和母亲面前是含蓄羞涩的,从未见过这样的开怀大笑。 “如海拜见岳母。”他本是来接妻子的,自然是空手,当然上午贾敏回娘家自然是带了礼物的。 红叶颔首:“女婿不用客气。” 贾敏牵着贾瑚和贾珠从远处走了过来,贾敏满脸笑意:“老爷,你来啦!” 贾瑚跟着打招呼:“四姑父。”贾珠跟着学舌。 贾敏摸了摸两个侄子的脑袋,“姑姑要家去了,等过两天姑姑再回来,到时候再来检查瑚儿的功课,珠儿可不能忘了四姑姑哦。” 她丢开侄子的手,然后小跑了一下,然后抱了抱红叶,“娘,过几天我再回来。” 红叶笑着点头:“好,回去吧,两家离得近,想回来随时都可以。” 林海朝红叶再是一礼,贾敏笑着朝母亲挥手,小夫妻在二管家赖坚的相送下离开,片刻后赖坚回来告诉红叶,看着四姑娘和四姑爷坐上马车,马车隐没在夜色中,他才回转身的。 慧芳院正厅,下人已经摆好碗筷和桌子了,今日不吃锅子了,也就是普通的汤菜,就等林海和贾敏回来,就可以开饭了。 艾草想着红叶的事情,她是外柔内刚,红叶是外面刚内也刚的人,往往给人错觉,她这样的女金刚是打不倒的,谁叫她比男人还厉害呢,所以她男人合该出轨柔情蜜意的小姑娘。现在处于贾母的位置,其实红叶的性子还收敛了一些,否则荣府中那些人个个都招架不住她。 红叶还可以为了调/教儿子儿媳妇做点事情,她似乎什么都做不了,艾草不禁有些郁闷。最近的天气不错,不如她也去郊外的寺庙拜拜佛吧。 拜佛不是主要的,看风景散心才是最重要的。她刚做了决定,慧芳院门口,林海和贾敏就一起出现了。 “母亲,请恕儿子来迟。”林海又是请罪,艾草不理他,招招手,让贾敏坐到她身边去,她又吩咐下人,“可以上菜了。” 贾敏抿唇一笑,像她对自个母亲就不会这么客气,显得母子之间很生分似的,林海默默地坐在母亲另一边。 艾草笑 眯眯地问道:“亲家母可好?”然后瞟了一眼便宜儿子,她确实对母子、母女之间动不动就请罪的习惯很不喜欢,除非晚辈真的做了什么出位的事情,否则哪里那么多罪可请的? “我娘还好,气色也养回来了,我娘让我代她向母亲问好。”贾敏笑着,笑容很温婉,恰到好处,不像在荣府那会他见到的那般无所顾忌的笑容,林海微微笑着,眼神闪了闪。 艾草连连点头:“身体好就好,荣府还有那么一大家子人呢,你娘可不能垮了。” 一时饭菜上桌,三人便停了话语,偶尔艾草问一句,或者贾敏或者林海回一句,直到晚饭结束,撤掉桌子上的残羹冷炙,话题便又活跃了起来。 贾敏提起羊乳牛乳的事情,艾草心道,她早就想这样做点什么,可惜找不到理由啊,林家当家人现在是林海,当家太太是贾敏,她最多让人研究点吃食,而且是在现有的基础上研究,难道还能发明创造不成? “若亲家母说的羊乳牛乳真这么有用,我们家也不是吃不起。再说你们现在正在守孝,确实该注重身体,明日你不妨安排下去,我也想尝一尝新鲜的吃食。”有了牛乳羊乳,她想她可以指点大厨做点相关的糕点啊、奶油之类的出来,好歹给自己这乏味的日子增添点乐趣啊。 贾敏顿时笑着点头:“好,明日我就安排下去。” 背景板林海心道,现在他在母亲心目的地位下降了吗?为什么母亲只关心儿媳妇,不关心儿子了? 艾草瞄了一眼林海,说道:“海儿的身子一直不怎么强,是该多找些营养丰富的食物,这样才能补充身体的营养。” 贾敏捂嘴一笑,她是无法判断林海的身体到底强还是虚,毕竟林海年轻身体也没出过什么状况。 家常夜话快结束了,艾草才说道:“明日我想去慧清寺拜佛,这段时间一直呆在家里,总觉得有些闷。”看林海和贾敏那脸色,艾草立即虎着脸,“你们不许反对,慧清寺又不远,我去住个两天,后日下午就回来。” 贾敏不敢拿主意,看向林海,林海点头:“好,近几日天气比较好,慧清寺离京城也就一个时辰的路程,母亲想去散散心也不错。”不过他做儿子的在安全上自然会安排到位,待会吩咐管家多派点人手,以免出现什么意外情况。 “这还差不多。”有种老小孩欺骗儿子成功的那种感觉,林海不禁有些哭笑不得,不过这样精神充沛的母亲已经许久未看到了,林海转而又想 到,虽然最近天气好,但是一直在降温,母亲好像没叫大夫了,是不是母亲的身体已经大好了? 艾草想着或许三年后,她可以约着红叶,他们两家人春天搞个踏青会、夏天搞个避暑会、秋天搞个秋收会,这样可以光明正大见面,至于冬天还是算了,那么冷还是呆在家里吧。 林海和贾敏回到正院,林海叫了管家来吩咐明日老太太出行的事情,管家林文表示,一切他都会安排得妥妥当当的,老爷不用担心。 待管家离开,林海凑到贾敏面前,“敏儿,最近母亲那里是不是没叫大夫了?” 这会时间还早,贾敏一般是白天处理府务,晚上的时候,林海在书房看书或者处理衙门的事情,她就在屋内做女红。 她拈着针线的手一顿,看向林海,回想了片刻,点头:“是啊,这快一个月,母亲那里并未叫大夫。母亲现在不常进佛堂,更多的时间就是在园子里走走,饮食也均衡,上一次大夫回访时,说了母亲按照她现在的情况继续下去,身体就不会常生病了。”她未尽之言是老太太纯粹是心病,老太爷去世、儿子成家立业,心里没有了着落,又常常跪在阴冷的佛堂,饮食上偏素,这才导致身体虚弱的。 林海咧嘴一乐,禁不住抱着贾敏,说道:“看来母亲已经走出来了,我还真怕她挂念着父亲,丢下我就走了呢。” 翌日天亮之后,艾草从林家出发前往慧清寺,荣府中红叶打发了三拨人,分别给贾家出嫁并且在京城的三个姑娘送东西,吃的呀用的呀,总之是她这个母亲想着女儿的一片心。 第20章 爵位问题 林海去了衙门,婆婆去了寺庙,林家唯一在家的主人也就只有贾敏。她在送走婆婆之后,终于有了自己的私人空间和时间来好好想一想某些问题。 今日的天气比昨天还要好几分,暖烘烘的太阳发光发热,她让下人离她五米远,她也随性子在园子里走动。 昨日母亲说的那些话,进了她的心,尤其是母亲让她换位思考,好好想一想那话。 母亲这样说来,确实是二哥的不是,确切地说是男人的不是,同为女人,她确实不应该觉得二嫂可恶。现在她仿佛也处在二嫂的境地了,迟迟不孕,以前婆婆只是露出了一点苗头,她心里就整天疑神疑鬼,若是婆婆一心想让林海纳妾,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为了孝顺婆婆,又为了林家子嗣,林海肯定会屈从婆婆。 那么她呢?那时,她应当如何?想到他们夫妻二人中间要插着别的女人,林海也会向对她那样亲密地对待别的女人,贾敏觉得心底就有一团怒火在升腾。 若是她一直不孕,难道她也要变成二嫂那样的人?贾敏看了看自己的双手,鸡都没有杀过一只,真的敢沾满鲜血? 贾敏迷蒙着双眼,在这萧条的深秋,站在一棵树叶掉光的大树底下,头顶是蓝天白云,然而她只能看到这片天空。 若是不像二嫂那样做,任由后院妾室庶子庶女来分薄未来自己孩子的宠爱和权益,她肯定不待见庶子庶女…… 贾敏叹了口气,怎么这么烦呢?女人为什么一定要嫁人呢?她很怕变成自己最讨厌的那种人。 还有最重要的一个问题,到了那一步,她该如何对待林海?现在她想起昨日忘记问母亲的问题——母亲对父亲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 太阳照在身上暖洋洋的,但是贾敏的心底却蒙上了一层黑影。 “太太?”园子外面丫鬟似云在唤她,很焦急的样子,贾敏收敛了一下心绪,母亲的问题她现在回答不了,便从容地走了出来。 “何事?”贾敏颔首示意似云说,似云屈身一礼:“太太,荣府中来人,说是奉老太太的吩咐,给太太送了不少的东西。” 贾敏脚步顿时加快,昨日才回了娘家,没听母亲提呢,所以母亲这是有什么事情么? 贾敏在前院大厅见了荣府来的一位嬷嬷,身边跟着两个小丫头和两个小厮,她见姑太太出来了,笑盈盈地道:“姑太太,老奴奉老太太命令给您送东西,都是些吃的穿的,您看一下,可有什么 话让老奴带给老太太,老奴便完成任务啦。” 贾敏颔首:“辛苦嬷嬷了。”便掀开担子上青蓝色的布,有水果、燕窝等等,另一个担子是一些布料,她若是没记错的话,这些布料都是母亲收藏在库房里的好货,这次一并送给她了? “请嬷嬷回禀母亲,过几日我再回府向她老人家致谢。”贾敏心情又变得愉悦了,转而又想到,“单是我一个人吗?大姐三姐那里可有?” 嬷嬷双手顿了顿,依旧笑容满面地道:“都有呢,老太太打发了三拨人,给三位姑太太送东西。” 贾敏若有所思,莫非母亲是想宣召大姐?没名目总归不好。 田侍郎府 或许是因为田侍郎明显地给主母脸色,田夫人最近很安分随从,贾希瑶和田高杰并未受到田夫人任何的责难,田高杰也就安安分分上班下班,然后龟缩在自个院子里陪着妻子守孝。 贾希瑶知道现在只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不过父亲不在了,她好似又成长了,不管是心里和面上都非常平静。 今日嫡母打发人给她送东西,还都是送的吃食,水果、燕窝、干果等等,就差没把厨房整套送来了。 贾希瑶顿时眼眶有些红,婆母现在没法明面上磋磨她,但是他们院子里的小厨房里的蔬菜都是从大厨房领的,下人看主人脸色行事,他们院子领的蔬菜都是放了好几天的那种。 不巧,今日田侍郎休沐在家,看到红叶派人送给三儿子和三儿媳的东西后,脸色顿时又黑沉了下来。 红叶还就是故意的,就是因为知道贾希瑶过的是什么日子,她还真怕一年之后,贾希瑶一脸菜色,好歹是贾家出去的姑娘,她还就护着呢。 田高杰从衙门回来听说之后,唯有苦笑。 齐家 贾思瑶送走荣府的嬷嬷之后,还在琢磨着嬷嬷那话:“老太太说她不急,姑太太不用着急回娘家……” 嬷嬷这话分明是反话,嫡母肯定有事情找她,贾思瑶决定立即就回娘家,反正齐家也是她当家,婆婆早几年就已驾鹤归西,她不用请示谁。 当即吩咐管家安排马车,她回屋换了一身衣服,带着两个丫鬟便坐车前往荣府了。 一路上贾希瑶都在猜测嫡母找她是何意,她以为父亲离世之后,她与娘家可能就属于疏远的亲戚关系了,也就逢年过节走动一下,平日里不会来往的。 红叶正 在翻开账本,古代的账本看起来真心头疼,当然习惯了之后,现在进度明显快了起来。她的旁边,贾瑚和贾珠一人坐一边,一个认真练字,一个鬼画符,当哥哥的还要顾着弟弟,但是就是如此,弟弟还是成了花猫。 贾思瑶被丫鬟领进来时,看到这和谐的一幕,还有些吃惊。当然做了当家主母十多年,她早已不是未出阁的娇女,已经能很好的掩饰情绪。 贾思瑶屈身一礼,“女儿给太太请安!”打破了屋内的安静。 红叶从恍惚中清醒过来,旁边贾瑚已经搁下笔站了起来,朝贾希瑶行礼:“大姑姑好。” 贾珠这才从桌子底下抬起那张花猫脸,贾思瑶顿时忍不住,瞪大双眼:“瑚儿不用多礼,珠儿这样……” 贾瑚一本正经地道:“没事,待会给弟弟洗一洗就好了。” 贾思瑶忍不住一笑,红叶拍了拍贾瑚的脑袋:“自己在这里好好待着,看好珠儿。” 她示意贾思瑶跟着她走,两人一前一后出了书房,来到荣禧堂正堂。 “坐,不用拘谨。我找你来确实有事情。”红叶先吩咐小丫鬟奉茶水,待屋子里没有第三人时,方才说道:“平时大女婿的事情,你清不清楚?” 贾思瑶满脸疑惑,正了正色,摇头道:“老爷的事情我一般不过问的。” 红叶转着茶杯点了点头:“这样啊,我看你也别整日都只关注这后院那点事,你该多关心一下大女婿。” 贾思瑶的心已经提到嗓子眼了,难道嫡母发现齐帧在外养女人? 红叶一看她那样子就知道她想歪了,顿时有几分无语,叹道:“前几日,有人看到大女婿给承安候世子的外室贺寿去了。” 贾思瑶满脸呆滞,什么意思?半晌依旧没懂。 红叶少不得给她仔仔细细讲述了一番,贾思瑶这才明白,她顿时站起身,喃喃道:“太子殿下是那么好攀附的吗?” 她一介后宅妇人都知道从龙之功不是人人有命享受得了的,她那男人有几斤几两,这十几年她还没有看透么? “太太,我应该怎么做?”贾思瑶不免失措地道。 红叶想着齐帧官位那么小,太子肯定看不上,便让贾思瑶好好地劝一劝齐帧,“你先好生规劝大女婿,你是他的妻子,你的话他还是会听的。就算不为他自己着想,也要为越哥儿想一想,他还那么小,受不住任何风吹波折。” 贾思瑶咬了咬唇,她与老爷都已经快四十的人了,老爷这辈子的仕途估计也就这样,她不能因为老爷的野心害了齐家,尤其是儿子还那么小。 “是,太太,我知道怎么做了。”然后贾思瑶告辞离开,她得好好琢磨琢磨这事,当然她也要求证一下,别是嫡母冤枉了齐帧呢? 红叶看着贾思瑶离开,心中也是思考齐帧的作为会给荣府带来什么后果。若是他收敛了,那倒无大碍,若是他一意孤行呢? 不出几年太子应该会坏事,齐帧官位小牵连不到荣府,红楼中贾赦承袭的爵位被降了好几级,是因为什么原因呢?红叶琢磨着,也琢磨不出个所以然来,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现在荣府的爵位一事还悬而未决,千万别出什么篓子才是。 ### 艾草一行人坐了两辆马车,她这俩是女眷的,后面一辆是管家安排的护卫,都是从林家抽调的健硕的壮丁。 艾草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太太了,忌讳也没那么多,窗户的帘子挂在两边,正好她能好好看一看外面的风景。 现在这个时节,田地里的庄稼都已经收获了,只见官道两边的水田里有些百姓正在耕田,更多的田是空出来的。 天空飞过一群大雁,一字排开。 这次跟着艾草出来的,都是她身边的人,两个大丫鬟清瑶清芷,小丫鬟清芊,赵嬷嬷。 清芊指着天空的一排大雁,咧嘴笑道:“老太太,看大雁。这大雁真懂规矩,还会排字型。”话音落,大雁的队形又变了,变成人字形。 艾草笑呵呵地道:“是啊,大雁这是往南飞,打算回南过冬咯!” 一阵哒哒的马蹄声从后方传来,艾草这两辆马车本来行的就慢,车夫见状立即靠边慢慢地前行,片刻后一行五匹马从艾草他们身边奔驰而过。 打头的是一位少年公子,以艾草的眼力来看,那小脸稚嫩得很,年龄不足十六岁,不过他身上穿的衣服倒是很朴素,但是料子绝对不普通。 那一行人在前面的岔路口拐向了右边,那条道可是前往慧清寺的,难道那小公子也是到慧清寺拜佛的? 作者有话要说:(^o^)/~ 第21章 少年公子 京城周边有许多寺庙,慧清寺、清佛寺、华严寺、善化寺等等,其中最出名的算是善化寺和皇家寺庙。善化寺历经风雨几百年,走过好几个朝代。皇家寺庙自然是皇家扶持的,专为皇家服务。清佛寺、慧清寺、华严寺三个寺庙是从前朝发迹的,其中慧清寺离着京城最近,又慧清寺所在的山上有一片梅花岭而出名。 艾草一行人在半个时辰之后到了慧清寺山脚下,然后又花了半个时辰爬山,来到半山腰的慧清寺。小沙弥听了艾草一行人的来意之后,很快就向师父们禀告,然后给艾草一行人安排了入住的厢房。 慧清寺的梅花不到时节未开,前来慧清寺游客很少,寺庙里借宿的客人自然就少,这会前来求神拜佛的倒是附近的百姓居多。 在现代长大的人从小学着科学长大,不相信世界上有鬼神,但是现在艾草从现代而来,又有那么奇幻的经历,真真实实告诉她,诸天神佛是存在的,她拜拜佛纯粹是想求个心安。 不过碰到让人尴尬的事情,拜佛自然是要上香,丫鬟清瑶点上了几支香,每个人手上分三支,然而香到艾草手里就灭了,无论怎样都点不上。 “老太太,这该怎么办?奴婢去喊小师父。”清芷拔腿就要跑,艾草立即拉住了她,“别去。” 艾草心道,不拜佛就不拜嘛,她对此是无所谓的,“既然佛祖不让我拜,那你们拜就是。我一个老太婆,现在也没什么心愿,佛祖那么忙,也顾不上凡人的小小心愿的。” 丫鬟一听,既然老太太觉得没什么,那就没什么。清瑶清芷一起拜了佛,嘴里嘀嘀咕咕,艾草也不偷听,打量大殿中的诸天佛陀。 她从母亲的记忆里看到过高高在上的神佛,就连道祖都见过,只是隔着一层记忆,终究有些模糊。他们可没有寺庙里看到的这样悲天悯人,面对母亲时全都是愕然的表情。 小丫鬟清芊找了来,说厢房赵嬷嬷已经收拾妥当,老太太若累了,可立即进屋休息的。那几个负责安全的护卫也都安排妥当,老太太只管宽心就是。 艾草可不累,待两个大丫鬟一一拜了佛,主仆四人便在慧清寺转悠了起来。慧清寺的梅林还在山上,但是出入口在寺庙的后山。 艾草站在后山遥望上山的路径和山道两边还光着枝桠的梅树,朝丫鬟笑道:“看来我们来的还这不是时候,腊月来,可就能看到梅花了。” 清瑶捂嘴偷笑:“老太太,腊月来,慧清寺不定能住得了。 ”梅兰竹菊,文人书生最是好这个,慧清寺只怕人满为患。 清芷朝东面看去,“老太太,现在是华严寺人最多,谁叫华严寺有一片枫林呢,天越冷,枫叶越红,赏景的人都去华严寺了。” 艾草摇头:“那就算了,我还就爱个清净。”现代时,她和红叶若是旅游从不挑国家假日,那人山人海,景点看到的全都是人头和腿,什么赏景的心情都没有了。 回到厢房,艾草在赵嬷嬷和丫鬟的伺候下吃了午饭,午饭自然是寺庙的斋饭,不过慧清寺的大厨厨艺很不错,素斋做的清新雅致极了,味道也很棒。 今日到慧清寺的客人就只有两拨人,一拨是艾草这一行人,一拨就是之前快马加鞭的少年公子哥一行人。 这个时间都是午饭时间,艾草形容的稚嫩公子哥,家里排行第七,跟着他来的下属一律称呼他为七公子,慧清寺的主持与他也很相熟。 七公子正在用饭,下属王明朗皱着脸走了进来,七公子扫视了一眼,搁下手里的碗筷,“怎么了?” 王明朗纠结着一张脸,半响才说道:“主子,属下已经打探了,今日来慧清寺的人只有一位,便是我们方才在来的路上碰到的那两列马车主人,靖安侯夫人,林家老太太,老太太是来散心的。” 七公子点了点头,王明朗又道:“属下是觉得奇怪。我在大殿外面看到奇怪的一幕,林老太太要上香拜佛,偏偏点燃的香到她手里灭了,试了好几次,都快把属下笑死了。” 七公子歪着头,疑惑道:“有什么好笑的?不能拜佛不拜就是。”七公子来慧清寺是为了为母尽孝,他母亲是他十岁那年去世的,快六年的时间了,马上到冥诞,他向父亲求了旨意,在慧清寺住上三天,为母亲祈福。 厢房外面传来一道笑声,那人笑得上气不接下去,他接话道:“哈哈,主子你可不知道王明朗多好笑,他因为好奇,自己去试了试,发现还是能上香拜佛的,也就是只有林老太太一人不能上香拜佛。” 吕明达又嘀咕道:“其实我也挺好奇的。” 七公子点了点头,信佛或者信道,其实都没有任何差别,只是求个心安。他来慧清寺为母亲祈福,只是想通过这种方式表示他的孝顺而已,并不真的是佛家的信徒。 午后的阳光很是暖人,艾草午休起来,就带着三个丫鬟在寺庙闲逛起来,她打算爬山,看一看慧清寺的梅林。 没有梅花,总有梅树, 而且这山高度适中,不会出现大型猛兽,很安全的。 无论什么时代,野外或者山里总是比城里空气清新许多,空气里伴随着诸多花香,很是让人心旷神怡。 艾草的身体养的还不错,走一段歇一会,爬上山顶,虽然有些气短,但是一览众山小,看着山脚下变小的事物,又云高天阔,真正的秋高气爽,这种自豪感是毋庸置疑的。 不过山顶已经先有游客了,艾草打眼望过去,那不是上午时候,从他们身边策马扬奔的小公子么?他盘腿坐在山顶的一处石台上,眼睛是闭着的,在艾草以为只有他一人时,从树林深处又走出两个男子,年纪比小公子大一些,艾草分辨也就在成年左右。 丫鬟盯着三个男子,生怕他们是坏人,艾草指了指另外一块干净的石台,离着小公子那三人还有些距离。 “我们坐那去吧。好不容易爬上山顶了,怎么也不能就此下山呀。” 清瑶清芷清芊带的东西可不少,一块干净的布,点心水果水壶,就差真正野炊那样了。 七公子闭着眼也能听到周围的声音,风声、鸟鸣声,以及女子轻柔的嬉笑声,中间夹着老太太独有的慈祥和蔼的声音。 王明朗和吕明达挤眉弄眼,七公子睁开眼朝艾草主仆看过去,艾草正欣赏这古代的山水风光,她以前就很喜欢画,又林母也是懂画的,不若她两相结合,看看能画出什么样的画来。 看到小少年的目光,艾草颔首一笑,这小少年可比娱乐圈的小鲜肉漂亮帅气多了。艾草想着这小少年挺有趣的,小小的年纪板着一张脸,不知道这样很反差萌么? 不过半刻钟时间,小少年三人下山了,艾草看着他们进了寺庙的后山。心道,他们果然也是来慧清寺拜佛的,从小少年的气质分析,他也不是普通人家养出来的,不过他身上的衣服很是素淡,看来他是为亲人祈福之类的才来到慧清寺的。 太阳偏西之后,山顶照不到太阳,不用丫鬟催促,艾草也自动自发起身下山了。 夜晚山里的温度偏低,没有特别的夜间活动,艾草自然也是很早就入睡了。不过半夜时,院门被人敲响了。 艾草抱着被子坐起来,很快赵嬷嬷进来回话,“老太太,是寺庙的其他客人,说他们主子发烧风寒,想问我们要点药材。” “出门在外能帮就帮一把,把我们的备用药材匀一份给客人吧。”既然主人都发话了,赵嬷嬷便把药材找了出来, 送至门口,艾草隐隐约约听到年轻男子道谢的声音。 寺庙应该有这些药材才是,艾草琢磨是怎么回事时,赵嬷嬷回来便告知她缘由,寺庙是有常备药材,不过这两天恰好用完了,再加上翌日便是慧清寺的开放日,附近百姓就像赶集似的来寺庙上香拜佛,寺庙外面便形成了流动的小摊,做买卖的商贩不少,寺庙也打算第二日再补齐寺庙所需的。 清瑶服侍艾草睡下,也说道:“老太太,就是我们下午在山顶碰到的年轻公子,听起来发烧还挺厉害的。” 艾草闭着眼想着,小少年身板纤瘦,看起来身体素质不太好,不过人吃五谷杂粮,哪能不生病。 艾草所住厢房在寺庙东面,那少年公子所住厢房在寺庙西面,本就是为了区别男女的,西面厢房这会灯火通明。 住持大和尚看到王明朗拿回来的药材,他检查了一遍,说道:“这药材是极好的,用这七种药材熬一碗水给七公子服下,睡一觉明日起来烧就会退了。七公子这是心绪太多,这松懈下来,才导致风寒钻了空子,烧发了出来便没事了。” 大和尚在一份药材里挑了七种,王明朗自然是马上就去熬药,吕明达看着主子,另外跟来的两个下属守在院子里。 作者有话要说:周末好~ 第22章 日行一善 清早,艾草随着寺庙的和尚一起做了早课,吃过早饭之后,天便大亮起来,这时寺庙周围已经变得很热闹了。 慧清寺大门口是一片面积广阔的坝子,专供各路摊贩摆摊,时间久来,就形成了庙会似的集市。 今日,寺庙和尚全体出动,资历够的老和尚给一众香客解签解疑难问题,小和尚就负责招待香客。 寺庙内还是挺安静的,前面的热闹声传递到后面,艾草便带着丫鬟们也到前面凑凑热闹,大殿内烟雾缭绕,大殿外面,解签的香客排了一个长队,解签师父是一个头顶上有八个大香疤、胡子须白的大和尚。 艾草看了一眼大和尚,想必那就是慧清寺的住持慧智大师。来到前面的坝子里,挑着担子、摆着小摊的商贩很多。 打眼望去,所卖物品都与佛沾边,佛珠、同心结、玉佩挂件等等,香客一般喜欢买了挂件之后请寺庙和尚开光,然后再佩戴在自己或者家人身上,以保平安。 许多小孩子跟随着长辈来到寺庙,大多数都挺活跃的,互相斗嘴、跑来跑去,引得父母时时要注意他们的行踪。 艾草目光落在一个小孩子身上,他正在被母亲训斥,但是瞧他那滴溜溜转的眼珠子,就知道这孩子并未听进母亲的话,妇人又气又笑,扭着孩子的耳朵:“老实点,别跑来跑去,要是被坏人拐走了,娘可把你找不回来。” 小孩子怯生生地道:“是那吃小孩的坏人吗?” 妇人牵着儿子,敷衍似的点头:“是是,所以你得抓紧娘的衣服,千万别走丢了。” 小孩可能是真被吓倒了,果然安分地拉着娘的衣袖,随着妇人上香拜佛,求签排队等等,当然那眼珠子别转来转去,倒是显得真老实了。 艾草笑呵呵的,她就坐于角落一块石台上,有种处在人群最热闹当中她依然独自安静的感觉。 赵嬷嬷看着她的目光一直落在那些小孩子身上,心道老太太是想抱孙子了,可惜太太嫁进来一年多,毫无孕信,这太太又要守孝,只能一年后见分晓,但是就怕太太一直没有消息,不知老太太会不会做别的打算? 这样想着,赵嬷嬷心里不禁咚咚地跳着,这是一个极大的诱惑,可是老太太连清瑶清芷都要外嫁……就不知老太太心中到底是如何想的。 艾草若是知道赵嬷嬷的心里想法,只会叹道,真会想!好像每个女人到了一定时期都喜欢孩子,她和红叶也不例外,只是抱抱别 人的孩子是乐趣,但是要自己生,那又是一件天大的事情。当然她们两人都是因为没生孩子这才离婚,后来也不急着找男人了,对生孩子也没有苛求,相反反而有一种抵触。一定要生了孩子,婚姻才能美满么? 寺庙西厢房,昨夜发烧风寒的主角,那位少年公子这会已经好转,早上醒来时还做了早课、念了佛经,这会人看起来脸色有些白,别的倒是没什么。在他又服下一碗药之后,他便问道:“林老夫人这会在何处?” 王明朗接过药碗,说道:“林老夫人在前面看热闹。” 七公子诧异了一下,点头道:“若是老夫人回了厢房,告诉我一声,我该向老夫人致谢的。” 王明朗应了,七公子闭目靠在榻上假寐,想着前段时间诸位兄长对他的拉拢,七公子心里就有些烦躁。出生于皇家,对那张龙椅有天生的野心,但是现在他年纪小,落了后尘,前面的四位兄长已经成气候,尤其是老大和太子,其次才是老三和老五。 年龄就是一个天然的分水岭,七公子压下心里的野望,郑重思考,到底是投向哪位兄长比较好。老大?太子?老三?老五?老大是长子,老二是太子又是嫡子,两人在皇帝心目中的分量加起来超过百分之八十,剩下的百分之二十才属于后面的皇子。 当然他现在还小,还有思考的时间。 午时,赵嬷嬷看了一下时间,隐晦地催促老太太,该回厢房了。艾草正与一位农家老太太聊得正好呢,这位老太太已经过了古稀之年,但是身体倍棒,哪里有热闹就往哪里凑,慧清寺的庙会只要天气好不是农忙时,从来不错过。 艾草穿着朴素,又和善可亲,与那位张老太天聊得很投机。当然聊天的内容自然不是什么风花雪月,而是农家事情,今年是一个丰收年,张老太太家的庄稼大丰收,地里现在该做什么准备了,以便来年种什么庄稼。 艾草看了一眼赵嬷嬷摇摇头,又约莫等了一刻钟的样子,张老太太的孙子孙女找来了,两个老人家才互相道别。 张老太太被孙子孙女带走了,艾草便也和赵嬷嬷回寺庙东面厢房,丫鬟已经准备好午饭了。刚吃罢午饭,正在院子里遛弯,就有人上门拜访来了。 七公子和下属一道到院门口,丫鬟请示过老太太之后,便把客人请进了院子。 艾草看着小少年,真是美好的年纪,肤白貌美,就是唇色有些淡,想来是生病的缘故。 “凤七是来向老 夫人道谢的,多谢老夫人赠药之恩。”凤七朝艾草拱手一礼,身躯微微弯曲,礼节完美。 艾草虚抬一下手:“小公子客气了,这并不值当什么,小公子请坐。”又吩咐丫鬟上茶水和点心,她打量着面前的小少年,自称凤七,她便心里有数了,不过既然他不表明身份,她便也装着不知道比较好。 当今皇帝子嗣众多,四位已经成年且封王的皇子除外,皇宫还有排位从七到十二的皇子,都是未成年,其中七皇子大概十五六岁,十二皇子最小,才两岁的样子。想着红楼中的时间线,艾草又把目光放在凤七身上,不知那位册封元春为贤德妃的新皇到底是现在哪位皇子? 她面前的这位七皇子,母亲已逝,但是舅家可不了得,外祖父乃是皇帝面前的大红人内阁大学士沈中卿,几个舅舅都是实权人物,实力可不能让人小觑。 茶水上来之后,艾草请两位客人品茶,又笑道:“小公子别放在心上,出门在外,总有个不方便的时候,能帮助别人便是结下一份善缘,这是做好事呢。” 凤七腼腆一笑,艾草可不觉得这小屁孩真是单纯的孩子,在她看来,皇家十五六岁未成年的孩子心智只怕比现代二十五六岁的成年人还要强,心思多得别人是望尘莫及。 凤七并未久待,一则他不善言辞,二则一个老太太,一个小孩子,两人能有什么话题可聊? 未时过后,艾草一行人便打道回府了。离开时,慧清寺的庙会也已经散场了。天色也开始黑沉下来,仿佛随时都要下雨一样,车夫见状,只得加快速度,尽量在雨下来之前赶回京城。 马车上了官道之后,速度便快了起来。看着官道两旁不断往后退的景色,艾草心情不错,突然,马车掠过一道黑影。 “停车。”若是她没有看错的话,那倒在路边的是两个孩子。 车夫靠边停着,艾草说道:“老黄,你去后面看看,那好像是两个孩子。”后面那辆马车上的壮丁们已经先一步下车去后面查探了。 片刻后车夫回禀:“回老太太,是两个孩子,昏过去。”那两个孩子衣衫褴褛,浑身没有二两肉,昏过去了,大点的孩子身子还在抽搐,车夫抿了抿唇,又道:“老太太,我看了一下,那两个孩子应当是饿晕的。” 艾草看了一眼天色,说道:“带着那两个孩子,先给他们喂点水,进城先去找个医馆看病吧。” 那两个孩子在被喂了水之后,大的女孩先醒了过 来,她看到马车里这么多几个壮汉,顿时浑身紧绷,眼神犹如受惊的小羊羔,左右看了一眼看到弟弟,也不顾是在马车上,立即扑过去,然后抱着弟弟,再警惕地看着周围的人。 “诶,小姑娘,我们可不是坏人,你们晕倒在路边,是我们家老太太吩咐带上你们的。”这几个护卫并不歧视人,只是实事求是地分说。 护卫拿出他们身上的糕点,一股食物的香气在马车里弥漫,小姑娘吞了吞口水,她怀里的小男孩可能是被刺激着睁开了眼,目光直直落在糕点上面。 “哎,吃吧,我们真不是坏人。”看两个孩子可怜的样子,几个壮汉也起了怜悯心。 小姑娘抿了抿唇,伸手又缩回去,又伸手,她怀里的小男孩眼巴巴地望着她,她咬了咬唇,接过油纸包,然后两块糕点喂给了弟弟,剩下那一块才自己吃了。 “小姑娘,你的父母呢?这个小男孩是你什么人?” “是你弟弟吗?可记得家住哪里?” 小姑娘看年纪也就五六岁,可能稍微大点,她怀里的男孩更小,两岁或者三岁。 小姑娘警惕地看了一眼护卫们,小声道:“弟弟,娘不在了,爹不知道。”她紧紧地搂着弟弟,小男孩也紧紧地抱着姐姐。 作者有话要说:(^o^)/~ 第23章 孙姐弟 两辆马车行到城门口,凉凉的秋雨终究落下来了,不过艾草还是没有改变路线,让车夫先到一处医馆,先给两个孩子看病。 医馆就靠在内城边缘,这会傍晚时分,医馆坐堂的大夫还在,看病和抓药的人都不多,也就三两个而已。 车夫让艾草在马车里等一会,他和一名护卫一起抱着两个孩子进了医馆,不到半刻钟就出来了。 车夫老黄掀开帘子一角,朝车内说道:“老太太,大夫已经看了诊,孩子确实是饿的,有些营养不良,身上有一些痕迹,像人掐出来的,也有擦伤,这些都无碍,其他没大问题。” 艾草点点头:“那回府吧。” 贾敏这会在前厅坐立难安,这雨酝酿了半天,终于下下来了,但是婆婆还没有回来,千万别是出什么事情了。 听到管家的声音,贾敏顿时站了起来,直到看到身影,这才松了口气。 管家撑着伞,艾草倒是没有被淋雨,车夫和护卫等身上被雨淋湿了,那两个小孩身上脏兮兮的,沾上雨水,顿时就变成了花猫。 “母亲。”贾敏上前搀扶着艾草,艾草拍了拍她的手,“让你担忧了,我没事。” 艾草指了指被车夫放下来的两个孩子,“儿媳妇先安排给他们两个小孩子洗澡,厨房有粥的话,喂两个孩子吃些粥。没有粥,那就吃点点心,喝点水,先别吃太油腻的东西,先前饿着了,猛不丁地太油腻,肠胃会受不了的。” 贾敏转头看向两个脏兮兮的小孩,不知道婆婆哪里捡回来的,点头道:“好,儿媳这就安排。” 艾草拍了拍她的手,“那我回慧芳院洗漱一下。” 贾敏吩咐丫鬟和嬷嬷分别给姐弟俩洗澡,不过府中没有适合小孩子穿的衣服,还是从下人那里拿的。在这期间,贾敏也知道这姐弟俩的由来了,还真是婆婆发善心捡回来的。 洗干净之后,姐弟俩消瘦的情况更加明显了,贾敏也心有不忍,这么小点的孩子应当在父母的羽翼之下,无忧无虑地生活,现在却流落在外。 今日,在婆婆回来之前,贾敏才从娘家得知,貌似大姐和大姐夫吵架了,可能大姐语气没对,伤了大姐夫自尊,大姐夫非但没有反悔,反而变本加厉,嘲讽大姐,国公爷的庶女又怎么样?还不是嫁给他这个寒门进士,一辈子也就五品宜人的诰命,他想搏一搏,又何错之有?岳家既然帮不上忙,也不要拖后退! 贾思瑶气 得浑身打哆嗦,今早就回娘家向嫡母求助。 贾敏思考着,大姐夫有上进的心这点没错,但是用错方法了,有这等专营的手段,还不如做点实事,皇上总会看见的。 慧芳院,艾草简单清洗了一下,也换了一身衣服,贾敏就携带着两个洗干净的孩子进来了。这会慧芳院炉子刚起热,水还正在烧,艾草也没得水喝。 贾敏朝艾草屈身一礼,“母亲,我给两个孩子喂了一小碗白粥,也喂了点水,别的没多给。” 这会姐姐看起来不像刺猬了,只是牵着弟弟的手,始终不放开。 姐姐看起来很懂事,贾敏话刚落音,她就拉着弟弟,一并跪在了地上,朝艾草和贾敏磕头。 “谢谢老夫人的救命之恩。”弟弟什么都不懂,只晓得跟着姐姐做。 艾草让清芊扶起俩姐弟,并拉到身边,问道:“小姑娘,叫什么名字?几岁了?家里有什么人?可记得家在哪里?” 小姑娘目光顿时变得惊惧起来,“不回家,娘不在了,爹爹挣大钱去了,大伯大娘卖了我和弟弟。”她抱着弟弟的身子都在发抖,弟弟懵懵懂懂地回抱着姐姐。 艾草立即拍了拍小姑娘的头:“好,好,不回家。” “我们好多人一起的,他们好凶……”小姑娘说话语无伦次、断断续续的,艾草和贾敏也只能推测出个大概。 姐弟俩被大伯大娘卖给了人牙子,人牙子带着十多个小孩子一起上路,在路上时,或卖或买,最后再要到达京城的地界,总共也就有二十来人了。夜晚露宿山头野庙时,因为人牙子那方起了争执,吵得很厉害,最后动了手,二十多个小孩子被吓到了,惊慌失措之下,大家都往外面跑,姐姐牵着弟弟也跟着跑,然后迷失了方向,她带着弟弟在山林里走了许久,渴了喝露珠或者溪水,饿了摘山里的野果吃,或者吃树叶,具体时间不知道。 小姑娘记得自己家乡叫孙家村,然而这没什么用,一听这个名字就知道是从姓取村子名字的,大凤朝少有百来十个这样的孙家村。小姑娘又说不清楚时间,只能推测孙家村应该在山西或者山东境内。父亲外出跑商,小姑娘的娘生病去世了,把两个孩子托付给大伯和大伯娘。姐弟俩在大伯家呆了半年,这才被卖的。 艾草推测,可能小姑娘的父亲出了什么意外,这才导致大伯伯娘毫无顾忌地卖掉弟弟的两个骨肉。 小姑娘最后说道:“我六岁,弟弟三岁,娘让 我记住我和弟弟的名字,我叫孙信惠,弟弟叫孙信安,让我和弟弟跟着大伯大娘,爹爹会回来找我们的。” “我怕忘了,每天都念好几遍,娘和爹爹的名字我给忘了。”小惠咬着唇有些懊恼。 姐弟俩的遭遇让人唏嘘,艾草拍了拍小惠的小脑袋,“先暂时在林家住下来吧。”艾草突然想起来,她可以做件有意义的事情,那就是收容所,尽她所能做点好事吧。 小惠又是猛地一跪:“小惠和弟弟谢谢老夫人的收留,我可以做很多事情,打水洗衣服扫地都能干。”小惠说得很诚恳,她在大伯家都是干活来赚取她和弟弟的口粮的,好心人收留他们,她不能白吃白喝的。 林海从衙门回来,在正院没有看到贾敏,知道妻子定然在慧芳院,他换下官服,脚步不停就来到了慧芳院。 不过慧芳院怎么会有小孩子在? “儿子给母亲请安。”林海打量母亲的神情,出去游玩一趟,没生病,神态尚好,目光落在孙家姐弟身上,“这是谁家的孩子?” 林海坐在贾敏身边,贾敏简短地说了下孙家姐弟俩的经过,林海点了点头,便也没说什么。林家养两个孩子还是养得起的,他们夫妻一时半会没有孩子,母亲若是有这两个小孩子解闷,倒也是好事一桩。 晚饭就是简单的汤菜,艾草也没让小惠小安多吃,吃个八分饱,缓几天再正常饮食。吃罢晚饭,艾草让清瑶等人安排小惠小安,她则让林海贾敏进了旁边的书房,三个人说点算是机密的话。 林海再没想到母亲不过去慧清寺散散心,就遇到了七皇子。 “母亲,今日确实是沈淑妃的冥诞,想来那人定然是七皇子无疑。”林海眉头都未皱一下便说道,他对宫中的这些皇子研究过,尤其是母亲已逝的皇子,唯太子、七皇子二人。 艾草点了点头:“这个我倒不知道,我只是从他自称凤七猜测的。若是碰到七皇子对你释放好感,你也不要过于惊讶。” 林海点头,艾草看了一眼书房门外,声音压低了些,“肃郡王、太子、襄郡王、恭郡王四位皇子之间的纷争,你可别参与进去。自古以来,能当上皇帝的太子少之又少,而与被皇帝费心培养的太子相争的皇子也落不了好。” 贾敏心里扑通跳了一下,林海表情严肃,点头道:“母亲放心,儿子知道。我每日就是准时点卯,到点下班。儿子现在守孝,同僚也不邀请我,前途未定,几位皇子现在是看不到 我的。”但是他不会一直都这样,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这是每个男人的野望。 艾草一笑:“别这么严肃,母亲只是给你提个醒。”打发走儿子儿媳妇,艾草难得的早回屋,完成每日与花苞融合一事,便也早早地睡了。 林海和贾敏又床上夜话了,贾敏脑子有些懵,太子若是当不了皇帝,这其中的过程可就万分精彩了,希望自家和娘家不要被扫到台风尾巴。 ## 荣府 主子们也是一起吃晚饭,经过这段时间的磨合,张氏和王氏那颗提着的心也放了下来,婆婆不像是要发大招,仿佛公公去世之后,婆婆一下子就通透了起来。 贾瑚虽然身子还弱,但是至少表面上看不出来,张氏的脸色也有了血色,就连王氏也是面色红润的,没因守孝变得寡淡起来,这点红叶很满意,灵水调养身体还是很有作用的。 看到两个孙子快乐地吃着晚饭,红叶因为大女婿败坏的心情,也好了几分。 人各有志,既然齐帧不听,她还就不管了。红楼中,没有她这个清醒的贾母,荣国府一样没在太子事件中倒塌,她这样拯救家业,想来不会更坏才是。 晚饭后,孙子跟着儿媳妇回各自的院子就寝了,这会也就晚上七点的样子,她无论如何都是睡不着的,这样想着,红叶进了书房,也不让人伺候,对比着贾母以前的笔迹,开始练大字,最后所有用过的纸张都被她放在了空间里。 红叶也不打算临摹贾母的字迹要一模一样那话,有个五分或者三四分像也就是了,反正老年人上了年纪,没有手劲,笔迹有变化也可以圆过去。 洗漱上床之后,打发掉丫鬟,意识再一次进了空间。土地上种下的花种已经冒了新芽,翠绿翠绿的,格外喜人。 红叶嘀咕了一句:“艾草日子过得真逍遥,林家不用她操心,我就是个操劳的命!”她已经从贾敏书信中得知,艾草嫌在家呆了一个来月,闷得慌,跑去逛寺庙了。 她要彻底地放下担子,还不得等到多少时候。这样想着红叶甩甩头,开始今日的例行事情,与花苞融合,其后再回到外面安睡。 作者有话要说:(^o^)/~周四入v,请大家支持,要晚点,可能在10——11点之间,么么哒~ 第24章 甄妃受封 夜晚,天空依旧下着细细密密的雨,早上醒来,一片薄雾浓烟,空气里透着湿冷的味道。天色未亮,红叶在前厅接见各商铺和庄子的管事,进行一季度的审查。 巳时过后,天色亮了,但是雾蒙蒙的,没有让人出门的欲望。贾瑚和贾珠也不能在园子里玩耍了,就在荣禧堂跟在红叶身边玩耍,刚才见各管事的时候,两兄弟非常乖巧地坐在那里,很有少爷的架势。 不多时,二管家赖坚顶着细雨连绵跑进荣禧堂,“老太太,大事啊!” 红叶皱眉,现在对于荣府来说,除了贾赦贾政那两个正儿八经的老爷出事和隔壁贾代化驾鹤归西才算是大事,别的都是小事。 “何事?” 赖坚甩着袖子擦了擦脸上的雨水,带着十足的喜悦说道:“外面已经传遍了,皇上册封甄昭华为甄妃,半个时辰前下的圣旨。” 红叶点了点头:“按照惯例去准备一份贺礼,待我过目,你派人送至京城甄家。”不管甄家以后会不会倒塌,贾家与甄家可算是老亲,人家后宫娘娘升了位份,荣府理当贺喜。 赖坚笑眯眯地应道:“是,老太太,老奴这就去。”说着躬身转身离开。 红叶还在琢磨这事,现在宫中有诸多妃嫔,四妃当中除了淑妃空出来了,其它三妃满额,皇后空位,宫中以肃郡王母妃柳贵妃为尊。 甄妃这个位份算不得什么,但是在甄妃生辰之日册封,足见皇帝对她和甄家的满意。 甄家金陵的几位姑娘提前到京,打着为甄妃贺寿的名义,其实应该不简单才是。谁贺寿专门请未成年的姑娘,别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长平帝的诸多皇子,老大太子老三老五都已大婚,早已进入朝堂办差,七皇子之后的诸多皇子未成年,但是七皇子八皇子可是十五六岁,九皇子和十皇子也有十一二岁了,以甄家无利不早起的行为,甄家的姑娘们莫非都是冲着几位皇子去的吗? 越是这样想,红叶就越是如此认为。 艾草歇在家里,正让小琪给她讲京中这两天的传闻乐事,贾敏就带着这个消息而来。上次荣府送贾代善出殡,偶遇甄家几个少爷姑娘,贾敏心中现在还一团火,又与甄家有亲的是荣府,贾敏作为出嫁的女儿,林家又与甄家不熟,自然不必送礼。 旁边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着的小琪捂着嘴笑了起来,艾草瞥了一眼,问道:“小琪是想到什么好笑的事情了吗?不妨讲来听听。” 小琪吐吐舌头,看了一眼贾敏,说道:“老太太,太太,甄家的几位姑娘这阵子在京中可是出尽风头。” 贾敏不禁起了好奇心,闺阁少女,最是要名声,名声越响亮反而不美。 “甄家三姑娘不是已经及笄了吗?甄家二夫人就在相看人选,这个倒是没传来什么。就是这阵子京中的各种宴会,甄家几位姑娘不论在才情还是别的方面都把别家姑娘比下去了,甄家姑娘是才女的名声就这样传了出来。前次枫林会,甄三姑娘与七皇子相处很愉快来着。” 小琪停顿了一下,说道:“传来传去,传出了七皇子心仪甄三姑娘那话。” 艾草顿时差点没噎住,想到七皇子,貌似人家还在寺庙为母亲祈福,但是宫中皇帝却在甄妃生辰这日提升了她的位份,哪怕沈淑妃的冥诞与甄妃的寿辰错开了一天,但是七皇子心底肯定会不高兴,他不敢迁怒自己的父亲,但是迁怒甄妃和甄家人是毋庸置疑的。 至于七皇子心仪甄三姑娘,这不是扯淡吗?甄家就算得皇帝看中,那也比不上七皇子的外祖父,那才是实打实的实权人物。 慧清寺,今日是凤七在寺庙的最后一天,他正在抄佛经和孝经,佛经是为母亲抄的,孝经是为父亲抄的。 王明朗嘴唇紧紧地抿着,在门外走了好几圈,这才敲了门。 “主子,宫中有消息传来,甄氏在早上被册封为甄妃。” 凤七抄写经文的手一顿,抬起头看了一眼王明朗,搁下笔,闭着眼,半响后才睁开眼,“没事,好歹不是昨日。” “吩咐下去,我将在寺庙多待几日,待够七日吧。”父皇不惦记着母亲,他这个做儿子的念着她。 王明朗又道:“京中有关于主子的传言,说主子心仪甄家三姑娘。” 凤七眉头顿时死死地皱了起来,“甄家三姑娘?” 王明朗咳嗽了一声,小声地道:“就是上次枫林会上,与主子在山坡巧遇的那位姑娘。” 凤七愕然:“那个脸大如盆的女人?我会心仪她?”话音落,凤七顿时勃然大怒,“甄家想算计我的婚事?” 王明朗迷惑的眼神顿时清醒了,严肃地道:“有可能。甄妃不是经常召唤她的侄子侄女进宫陪伴吗?皇上也时常到甄妃宫里,主子,现在就怕甄妃在皇上面前吹枕头风,若是她说动皇上,把甄三姑娘许给你怎么办?” 主子的母妃去世了,就等 于主子在后宫缺少了一个中坚力量,后宫那些娘娘们哪个又是省油的灯? 凤七抿着唇,很不开心,王明朗建议:“要不,属下去散布新的谣言,搅黄了这件事情?” 凤七本想点头,片刻后又摇头:“别,父皇肯定会知道的,他若知道我与一个女人计较,还使出这样的手段算计一个闺阁女子,会很失望的。不过你还是要时时注意京中流言的方向,我的正妃是谁都不可能是甄家女。” 他对甄妃说不上恨之入骨,但是也极为讨厌。六年前,他母妃生病弥留之际,那时候皇上就在甄妃宫中,当然那时候甄妃还只是低级嫔妃,因为来自皇上奶嬷嬷家,又甄妃生辰,皇上特意留宿宫中,算是给甄家面子。 虽然最后皇上赶到,与母妃见上了最后一面,但是凤七还是记住了母妃那双望着门口渴望的双眼,最后的火光在皇上到来之后熄灭。 皇宫,御书房。 皇帝批阅奏折,眼看着天色将晚,安静的书房响起了长平帝的声音,“王卫,老七还未回宫吗?”他这些儿子,除开老大老二,一个是因为长子,一个是因为嫡子,让他特别关心之外,其余儿子当中,也就唯有老七备受他关注,谁叫老七和太子一样,早早没了母亲呢? 王卫从门后冒出头来,恭身回道:“回禀陛下,七皇子似乎打算在慧清寺祈福七日的时间。” 长平帝眉头皱了起来,很快就抚平了,失笑道:“他这是在和朕赌气?也罢,随他吧。”他自然知道七儿子对甄妃的芥蒂,他今日册封甄妃,老七自然会不高兴。 想到甄家和甄妃,长平帝收敛了笑容,随即踏出御书房,“去永乐宫。” 永乐宫,甄妃的宫殿。 甄妃,一个年过三十的美妇人,她是长平帝登基为帝后选秀纳入宫中的,看在甄妃的祖母份上,长平帝之前对她总是有几分宠爱,当然后宫妃嫔往上爬总是需要资历的,长平帝有富力强,不是一个被美色迷昏了头的昏君,所以后宫的妃嫔晋升都是按部就班地来,甄妃没有诞下一儿半女,这才在十来年之后才成为高位妃嫔,这其中的心酸自然不必言表。 这一个月来,侄子侄女进京来为她贺寿,其实她哪里不知道其中的猫腻,二婶带来了祖母和母亲、父亲的意思,让她尽力为侄女找一门好亲事,最好是皇子。 甄妃正在考虑这件事情的成功率,宫殿门口太监就在唱道:“皇上驾到!” 长平帝 现在年富力强,又居于帝位多年,在女色上便有几分放纵,当然再怎么放纵也要顾虑着身体,所以他每个月有一半的时间临幸后宫,其他时间多在有子嗣的妃嫔处就寝。对于甄妃,以前有打算让其诞下子嗣,只是她一直没生下一男半女,现在甄家靠着他起来了,他便不打算让甄妃再诞下龙子,当然该给的脸面还是要给的。 “臣妾参见陛下,陛下万福金安!”甄妃当福身行礼,手就被长平帝扶了起来。 “爱妃不用多礼。”长平帝扶着甄妃,二人一起坐在上首的位置,“今日可是爱妃的好日子,朕送的赏赐,爱妃可有喜欢的?” 甄妃娇娇怜怜地瞅了一眼长平帝,秋波妩媚,“陛下送什么东西都好,只要陛下惦记着臣妾,臣妾就心满意足了。” 长平帝拍了拍她的手,“你呀,朕这不就惦记着爱妃,特地过来陪爱妃的吗?” 甄妃立即倚靠在长平帝身上,两人你侬我侬了起来,期间甄妃提到娘家,提到祖母、父母、叔叔婶婶等,最后提到几个侄子侄女。 “都是陛下的恩典,能让侄子侄女进宫探望臣妾,想当年臣妾也是如花的年纪,转眼臣妾嫁给陛下这么多年了,侄子侄女也到成亲的年纪了。”甄妃一脸感慨靠在长平帝身上。 长平帝抚摸着甄妃柔滑的脸颊,调笑道:“爱妃可不老,瞧这脸蛋多嫩滑。爱妃喜欢侄子侄女,多召见他们进宫陪你就是,凭你现在的位份召见娘家人,贵妃不会不放行。” 甄妃一脸娇笑,两个人柔情蜜意一晚上,甄妃也不知道她这样时不时在长平帝面前说侄女的好话有没有用,陛下到底听进去没有呢? 而长平帝,根本没考虑过甄家女作为自己的正经儿媳妇,白日宫外的传言他哪里不知道,再说老七厌恶甄家人,他再怎么对甄家优待,也不能枉顾儿子的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o^)/~明天入v,请大家支持,时间晚点,在10—11点之前,么么哒~ 第25章 金陵日常 京中的纷纷扰扰,远在金陵的贾赦贾政一无所知,这段时间兄弟俩的日子可就过得相当充实。 每日早上辰时未到就起床,洗漱吃早饭,然后态度端正、表情肃穆地去父亲墓前上香叩拜,表示自己的孝心。 贾赦贾政的身体本就算不上顶顶好,如此折腾了快一个月,在这秋雨连绵的日子,终于风寒发烧,请了大夫开了药方,但是答应母亲要做的事情一样不能少。 作为娇生惯养的少爷,贾赦从未感觉如此难受过,当然贾政也是一样,以前贾赦对弟弟总是看不顺眼,但是现在两兄弟真成难兄难弟了,他心里倒是对弟弟起了回护之心。 “咳咳,啊嚏。”又是打喷嚏,又是咳嗽,喉咙还火烧火燎的,贾赦捂着帕子,难受死了。看了一眼对面的贾政,揪着红红的鼻子,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右手还拿着毛笔。 两人各自的两个小厮默默地接过主子手里的帕子,然后又递上新的帕子,脑海中的画面不免想到离开京城前,老太太特地吩咐他们四人,一定要看好大老爷二老爷,为父尽孝就要好生做,千万别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否则她老人家秋后算账。 下午未时左右,两兄弟终于把今日的十五遍孝经抄写完毕,正要舒口气时,管家林业手里拿着几封书信进来了。 “大老爷,二老爷,京中来信。”林业弯腰一礼,然后把信封分配好,分别放在贾赦贾政书桌上,打开写给他的那封信。 仔仔细细看过信的内容,林业松了口气。老太太对他的作为很是给予了一番表扬,让他再接再厉。林业心道,只要他办好老太太吩咐的事情,想来回京之后,赖坚也不是他的威胁。当然这三个月赖坚肯定会使劲在老太太面前表现,但是不论他如何表现,都比不上大老爷二老爷在荣府的重要性,只要他伺候好大老爷二老爷,大管家之位一定还是他的。 贾赦心一惊,鼻孔堵着两条帕子,三两下拆开母亲给他的信件,先是一目十行地看过信的内容,再从头到尾一字一句地仔细斟酌,咧开嘴不禁笑了起来,然而动作大了,帕子掉了,鼻涕往下掉,他拿帕子胡乱擦了一下。 “母亲表扬我了!”贾赦美滋滋地想着,然后这才拆开妻子和儿子的信件,看着信上妻子关切的语言,贾赦心里暖烘烘的,带着几分雀跃,又打开儿子的信件,这一看贾赦顿时抑制不住笑声,儿子说他身体再慢慢地好转了,母亲现在在着重调养他的身体,贾赦顿时觉得生病也不是那么难受了。 贾政也是先打开了母亲的信件,看完之后,倒也没太大的情绪变化,母亲总是对他有诸多关怀的。又打开妻子的信件,看着信上干枯毫无文采的内容,贾政面无表情,合上妻子的信件,再打开儿子的信件,贾政脸色顿时变得愕然。 满纸的黑手印,他左看右看,在纸张左下角发现一行小字,顿时贾政面色红皙了起来,又重新打开母亲的信件,刚才没注意字迹,这才注意到这是妹妹的字迹啊。 喜滋滋的贾赦瞟了一眼对面,顿时看到贾政手里的黑手印,好奇心驱使之下,贾赦三两步来到贾政面前。 “二弟,这是什么?” 贾政吸了吸鼻子,表情有些不自在,“珠儿的手印。” 贾赦接过一看,顿时哈哈大笑,“瑚儿也给我写信了,珠儿还不到认字的年纪,能这样也算是惦记着你这个父亲了。” 看到那行小子,贾赦顿时恍然:“哦,我就说咋有些不对劲,原来字迹不是琉璃的,是四妹妹的。四妹妹也调皮,她肯定很想知道二弟你看到珠儿这黑手印是什么表情。” 贾政顿时黑沉着脸:“胡乱涂鸦,不算什么。”说着就要从贾赦手里拿过信件然后揉起来,贾赦见状,躲开贾政的手:“二弟,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怎么这么死板呢?珠儿的信件既然一并寄了来,母亲肯定知道,你若弄坏了,小心母亲生气。” 贾政手一顿,小心地接过纸张,然后重新叠了起来,好好地封在信封里,合着母亲、妻子的信件一起,交给小厮周安,让他好好地收起来。 贾赦戳了戳贾政的手臂,“母亲交代你什么了?”是不是额外又交代弟弟,母亲总是偏心弟弟的,贾赦心里酸酸地想着。 贾政蹙着眉头:“母亲让我好好看书,注意身体,还说要写读后感,只是三字经百家姓如何写读书感想?大哥,母亲让你看的是哪些书籍?” 贾赦吸了吸鼻子,在屋子里蹦跶了两下,“我没有三字经那些书籍,就是地理游记和古董鉴赏一类的,也要写读后感,母亲还让我看了有趣的故事回去讲给她听。” 贾赦搓了两下手,顿时精神百倍,“对呀,母亲想听故事,我可以多看点故事。大凤律例,母亲说回去要考我。” 贾政眼里一片茫然,“母亲也说了要考我大凤律例,还说百日回府之后,会交给我一个重任。” 贾赦顿时侧转身来,盯着贾政,心里想到,母亲要交给贾政 什么重任?母亲果然还是偏心老二! 两兄弟交流完毕,背景板小厮不算,大管家林业提醒道:“大老爷,二老爷,不知你们何时准备好回信?老奴好安排人送回京城。” 大老爷二老爷还真是天真的爷们,怎么总是想不起主动给老太太大太太二太太写信呢? 贾赦顿时恍然:“对对,我要给母亲和张氏写信,还要给瑚儿写信。”他吸了吸鼻子,随意从书桌上拿起手帕擦了擦鼻子,拉开笔墨,又朝贾政看了一眼,“二弟,快写回信,写好就让林业派人送回京城。” 贾政点点头,于是两兄弟奋笔疾书了起来。 贾政给母亲和妻子都写了信,不过只有一页纸张,给妻子的信的内容比给母亲写的更短。贾赦可是写得万分兴奋,把他这段时间的日常全写了进去,向母亲和妻子要安慰。最后又给儿子写了一封表扬信,让儿子听母亲和祖母的话,好好养身体,学习的事情咱们不着急。 林管家拿着信离开,贾赦贾政这会心情恢复了,继续看书。 秋风萧瑟,吹着漫天的黄叶在空中乱飞,屋子里两个守孝的男人各自皱着眉头翻着书页,屋子里满是墨香。 半夜天空下起了雨,早起之后,贾赦贾政各自抱着十遍孝经,小厮撑着伞,一行人前往父亲墓地。两人就这么跪在墓前,一张纸一张纸地放在火盆里烧着,贾赦还絮絮叨叨,讲述着母亲让他们兄弟做的事情,还让父亲放心,他们会好生听母亲的话,好好地振兴家业。 金陵贾家族人这段时间看着贾赦兄弟俩的作为,尤其是贾赦二伯、四伯、五伯老怀安慰,个个心底叹道,若是他们老去了,儿子有贾赦贾政一半孝顺,他们也能瞑目了。 贾赦终于感受到名声的累赘了,现在哪怕他是做样子也要把这百日做完,否则刚刚建立起来的好名声立即就没了。 这就是名声给予的压力! 贾政可能是从小听得赞扬多了,对这个不当一回事,当然因为是母亲要求他们为父亲守孝,他做这件事半点不会含糊。 回到老宅,上午继续抄写十五遍孝经。 晌午时,两兄弟一起吃午饭,由于现在活动量大,贾赦贾政的食量可不低,又没有肉,吃的饭菜更多了。 林管家带着几分喜色走了进来,“大老爷二老爷,现下京中传来一个好消息。” 贾赦贾政一起看向林业,林业说道:“甄家在后宫的娘娘 被皇上册封为妃了,现下是后宫顶顶说得上话的妃位娘娘。” 贾赦顿时没了兴趣,甄家的娘娘关他什么事儿? 贾政犹豫了一下,说道:“可是需要我和大哥做什么?” 林管家顿时也为难了起来,片刻后道:“不需要大老爷二老爷做什么,京中老太太和大太太二太太自会安排。” 若是以往林业只怕会让贾赦贾政前往甄家走一趟贺喜来着,但是贾赦贾政现在守孝,又老太太的话一直回想在他的耳边,千万不要让大老爷二老爷做什么多余的事情,荣府中事情她老人家自由安排。 如此贾政也不放在心上了,他现在还有许多功课要做,哪里顾得上别人家的喜事。他现在发愁的是,读后感该如何写?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这三部启蒙书籍,真的不是母亲选错了书籍吗? 贾政的小厮周安,在主子一直盯着书案上的书籍时,隐晦地提醒道:“老爷,不若出门走一走。老太太吩咐我俩提醒老爷,每日散步两刻钟时间,当锻炼身体。” “咱们现在是老宅,族里族学正上课呢,上课的先生都是秀才或者举人,老爷不若去看看。”小厮也挺无奈的,老太太这吩咐的任务让他们挺为难的,劝老爷多见见民生世情,他们不过是下人,哪里能决定主子的事情。 贾政顿时脸色烧了起来,考了多次,一直没考中举人,他也有自尊心的啊。 作者有话要说:入v第一更,么么哒~~ 第26章 红叶教孙 红叶让赖坚派人送礼到甄家,但是没有想到赖坚竟然亲自送去了,红叶顿时有几分无语,赖坚这是想拍马屁,但是他自己却不知道拍在了马蹄子上。 虽说小孩子不懂事,大人也不能和小孩子一般见识,但是红叶还就是要与甄家几个小孩子一般见识。 赖坚顶着风雨送了礼回来,屁颠屁颠跑来向红叶邀功。 “老太太,甄家今儿可真热闹,好多官员都送贺礼来着。”赖坚垂着头,没有看到红叶的表情。 红叶淡淡地道:“甄妃娘娘受宠,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甄家受青睐也是理所应当的。”不过拿女人维系家业,始终不是长久之计,所以最顶顶重要的还是家里的男人立得起来。荣宁两府现在男人似乎都立不起来,没关系,她好好培养下一代,估摸着十多年后,她应该可以安心颐养天年。 赖坚点头哈腰,笑得一脸灿烂地道:“是呢是呢,老奴看到保龄侯府派了大管家送礼,还有几位国公府都派了大管家送贺礼,二太太娘家也派大管家送了贺礼……” 赖坚说了不少人,但是除了以往大家来往的老亲之外,有些人家并未送礼,比如理国公府和齐国公府,宫中柳贵妃和陈贤妃赫然立于甄妃之上,而且后宫妃嫔哪能没有一点矛盾,理国公府和齐国公府不可能放低身段的。 红叶总结了一下赖坚说的人,基本上都处于中下层官员,大权在握的官员家一个都没有动,武将那边更是没有一个实权人物,所以其实甄家也就看着是个花架子。至于贾母娘家保龄侯府,史家兄长不像她和艾草是开了外挂,不可能知道以后的事情,相比于别的娘娘得宠,自然是与自家有几分交情的娘娘得宠比较有利。 赖坚完成任务,退出荣禧堂,边走边想事情,总觉得有什么事情给忘了,这会雨终于小了起来。回到前厅之后,赖坚还是没有想明白,但是他觉得没想通的事情挺重要的,百思不得其解,直到这一天的事情做完,回到荣府后街赖家,讲述给他媳妇,让他媳妇分说一下。 赖嬷嬷一拍大腿,“你个死鬼,老太太不是让你派人送礼到甄家,你咋自己去了?” 赖坚顿时目瞪口呆,半响呐呐道:“甄家和咱们贾家是老亲,以往有什么喜事或者白事,都是府上大管家出马的,我咋不能亲自去了?” 赖嬷嬷磨牙,“你,你,你认真听老太太吩咐才是,甄家和贾家的关系,那是主子要考虑的问题,主子怎么吩咐就怎么做,你自作主张,老太 太当然不高兴。”想到之前听到的某个说法,赖嬷嬷心中一凝,她低声在赖坚耳边小声地说了几句话。 赖坚顿时浑身一软,狠狠拍了自己两巴掌,“该,最近得意忘形了。老婆子,你说咋办?我还想着这三个月做得好,没准老太太……” 赖嬷嬷瞪了他一眼,摆摆手:“行了,下次别自作主张,赶明后天我去探望老太太再说。至于大管家一职,你也别想了,这几次我去给老太太请安,又和府中老姐妹们闲谈,老太太可没打算换人。你以为老太太把林管家派去金陵就是打算闲置么?起初我也这么认为,但是现在可不这么想了,府中现在什么事情都没有大老爷二老爷重要,所以老太太才派林管家去照顾大老爷二老爷,这才是对下人充分地看重和信任。” 赖坚顿时恹头耷脑的,他的大管家之位看来已经插着翅膀飞走了。哎,不得主子信任怎么办?作为荣府下人,那可是终生的,他还想着大儿子二儿子以后接他的任,成为府中大管家呢。 第二日,天色依旧昏暗,天气更冷了,贾瑚贾珠不能到园子里玩耍了,两个小家伙也就只能跟在红叶身边,就在室内玩耍。 红叶正在看账本,长平十八年的账本已经理顺,长平十七年的账本正在审核,府上这些下人在物价上都虚报了单价,当然荣府现在还在鼎盛阶段,并未出现赤字,至于以后的事情,红叶已经知道如何做了,不过要等贾赦贾政回来才能行动。 别她什么都做了,贾赦贾政还是一无所知,就不知现在那两个便宜儿子当孝子当得怎么样了? 巳时过半,烟雨蒙蒙,秋风萧瑟。 赖嬷嬷前来向红叶请安,赖嬷嬷本名红香,是贾母的陪嫁丫鬟,年龄比贾母还大上几岁,早已在自家颐养怡弄孙,每个月隔几天向贾母请安一次。 红叶看到她时,脑中自动想起赖嬷嬷之前请安的时间,不是还没到第五天吗?怎么今日就来了? “红香给老太太请安。”赖嬷嬷比贾母可老多了,蹲着身子礼仪规范地朝红叶行礼问安。 红叶颔首:“别多礼,今日怎么会来?” 赖嬷嬷心中一咯噔,起身之后,笑容满面地上前几步,她以前按摩手法很不错,见红叶靠在椅子上,转着肩背,自动走到后面,开始按摩起来了。 “老太太,这力道可好?” 红叶看了她一眼,顿时想到她今日来的目的,点点头:“你的手法自然是好的。” 赖嬷嬷牙一咬,声音带着几分羞愧,“老奴今日来是向老太太请罪的,我家那口子做事不周全,枉顾老太太的吩咐,还请老太太宽容则个。” 红叶心里感叹,这些下人个个是人精。 赖嬷嬷趁机扫视了一眼书案,看到上面放着的账本,长平十七年长平十六年…赖嬷嬷心中直打鼓,主子不可能无缘无故查看往年的账本的,所以主子下一步是要做什么? 红叶扫视到她的神情,挑了挑眉:“下不为例。”她也不怕赖嬷嬷揣度她看账本的用意,水至清则无鱼,现在荣府还不像二三十年后那么腐败,这些人若是真聪明又识时务,倒也能放他们一马。 下人成亲的时候一般年龄比较大,赖嬷嬷是将近二十四五成亲的,那时候赖坚三十岁左右,刚刚在荣府做出点成就,现在两人的儿子赖平和赖升年纪与贾赦贾政相仿,在府中各处任管事。 至于赖嬷嬷的孙子赖尚荣,还真是一落草就被贾母放了出去,允许成为自由人,现在七八岁的样子,比贾瑚稍微年长一点,听说也在贾家的家学上学呢。 红叶忙着呢,赖嬷嬷也并未久待,不到二刻钟时间就告罪离开了。 贾瑚搁下手里的毛笔,转了转手腕,看向红叶,疑惑道:“祖母,赖嬷嬷是做错什么事情了么?”府中长辈身边就算是一只小猫小狗,晚辈也要给予充分的尊重。当然这种说法红叶也不予置喙,好处有,坏处也有,单看主人立得起来否。 红叶站起身,走到贾瑚贾珠身边,就当活动身体,她抚摸着孙子的小脑袋。 “得意忘形之下,忘了下人最根本的作为。”红叶这才看到缩在桌子底下的贾珠脸上满是墨汁,蒲扇着睫毛,睡得正香。 红叶抱起贾珠,放在一旁的暖塌上,盖上棉被,至于脸上的墨汁,就随他了,回到贾瑚的小书桌前,盘腿坐下,继续刚才的话题,“瑚儿觉得二管家赖坚是什么样的人?” 贾瑚歪头想了一下,“赖爷爷很好,每次看到我都是很和蔼的笑容,还给我带糖葫芦、泥人,不过母亲不让我吃糖葫芦,泥人也被母亲收了起来。” 红叶摸了下他的头,“你是主子,赖管家当不起你一声爷爷,下次看到赖管家,直接叫赖管家就是。” 贾瑚乖乖地点头,红叶继续说道:“赖管家是一个比较善于逢迎的人,有自己的小心思,在主人立不起来时,就能成为大患,但是当主人立起来时,他便是不是 任何问题,可以用,信任与否要看什么事情。林管家脑子比较清醒,当然他也不可能全然纯然,也有自己的小心思,他比赖管家可靠一些,也能信任上几分。” 贾瑚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红叶笑道:“来年开春,你的身体便能好了大半,不影响上学,祖母给你找两个小厮,一起陪着你上学。” 贾瑚顿时喜出望外,“好,谢谢祖母。” 暖塌上,贾珠醒来,揉了揉眼睛,立即从榻上翻了下来,蹬蹬地跑向哥哥和祖母。 “哥哥,祖母。”贾珠笑得灿烂,手掌撑着桌角,一个黑乎乎的五指印赫然出现在桌子上,贾珠翻过手一瞧。 “呀~脏!” 红叶忍不住笑了起来,小孙子这是多可爱。 贾瑚咧嘴乐起来,他拿着书案上的帕子,然后抓过弟弟的手擦了起来,“弟弟别急,先擦擦,待会让嬷嬷给你洗一洗。” 贾珠萌萌地看向哥哥和祖母,拍手欢呼:“哥哥,祖母。” 红叶心想两孩子现在多好,所以以后千万不要兄弟阋墙,否则她手把手养出来的,还真是会心疼。 作者有话要说:第二更,谢谢支持,么么哒~~ 第27章 宁府夜谈 下午,天色黑沉,有种黑云压城城欲摧的感觉。冬天的气候就是这么让人讨厌,在这个没有空调的古代,红叶不免怀念起了空调。 甩了甩头,红叶想起京中的诸多事情。 甄家的事情不提,那家子人脑袋秀逗了,竟然让人传出七皇子心仪甄三姑娘那话,欺负七皇子母妃去世,后宫没有娘娘在长平帝面前耍存在感么? 在红叶分析,这些皇子当中,有母妃的才是比较纯良,没有母妃的可是一只卧虎,这才是最危险的,就甄家这么算计七皇子,七皇子以后肯定会报复回来的。 一个小厮顶着风雨又跑进荣禧堂,向守在门口的嬷嬷传达了消息,那嬷嬷便气喘吁吁地跑来道:“老太太,舅老爷来了,赖管家正接待着。” 红叶一下子站了起来,舅老爷?那不是贾母的兄长,保龄侯史旻么?他来干什么?红叶揣度着史旻到来的意图,不由得加快了脚步前往前厅。 史旻,贾母的娘家兄长,现任保龄侯。从妹夫去世之后,妹妹好似一下子通透了,以往他还担心荣府,这一个来月妹妹的作所作为,倒是让史旻放心了。 不过他要出任外差,不日就要启程,临走前前来与妹妹道别。 红叶踏进前厅,就看到史旻背对着她,正在观赏墙壁上挂着的书画。这前厅是红叶来之后,重新布置过的,不像以前那么金灿灿的,显得比较朴素淡雅。 “哥哥。” 史旻转过身,看着面色好的妹妹,露出一个笑容,他看了一眼屋中的下人,红叶便立即让管家等人统统退下。 两人坐的位置很靠近,以保证说话的内容别人听不见。 “哥哥特意来,可是有什么重要事情么?”红叶皱着眉,她在府中守孝,但是也没有断了亲近之人的联系,史家是出了什么事情么? 史旻摇头:“妹妹别急。”他看了一眼屋子内外,压低了声音说道,“哥哥这次来是向妹妹告辞的。” 红叶瞪大眼,大冷天,又快过年了,史家这兄长要去哪里?致仕回老家金陵么? 史旻捋着胡须一笑,又是压低了声音,“我已经得到陛下的授意,将担任西南总督一职,旨意最迟明后天就下来。” 红叶顿时一惊,上下打量史旻,“哥哥,你年纪这么大了,不能推辞这个位置么?”史旻比贾代善年纪还大,贾代善都归西了,史旻又能多活几年?本来在京中,她若是趁着看望 兄长之便,还能给史旻喂点灵水,但是这史旻若外任了,她可是毫无办法。 史旻摇头,“我知道妹妹的意思。我这保龄侯爵位在我走之后就归老大了,但是老二老三还没有着落了,我总得为老二老三筹谋筹谋。” “哥哥,儿孙自有儿孙福,你若是什么都考虑周全了,以后侄子没有能力守住那个位置,也是枉然。”红叶立即打断了史旻的话。 史旻沉凝片刻,叹道:“妹妹说得也对,只是哥哥也想借这个职位躲出京中。几位皇子的争锋越发尖锐,哥哥我身居要职,实在是不堪其扰。”史旻也挺无奈的,妹夫丧礼之后,几位皇子变着法地笼络他,他本就提着心,方才在宫中,皇上不过隐晦地提起,他已经胆战心惊了,皇上再提外任那话,他脑中快速过了一遍,便答应了下来。 史旻又看了一眼门外,凑近了红叶几分,说得:“妹妹可得小心,荣府在军中的人脉,哥哥不知妹夫是交给了你还是外甥。” 史旻叹道:“两个外甥能力有限,千万不要让军中旧部给牵连了。” 红叶点了点头,树倒猢狲散,没了贾代善这个领头人,军中昔日归宿于贾代善的旧部很容易就叛变,但是一旦出事,荣府也逃不了干系。 荣府在军中的人脉啊,红叶想了想,貌似贾代善并未交给贾母,看来贾代善应当是交给了贾赦才是。 送走史旻,红叶心情也颇为沉重。 晚饭过后,红叶正在书房思考事情,琉璃就敲响了房门,她目光带着几分凝重,“老太太,宁府大奶奶来了。” 宁府大奶奶,那就是徐氏了,这么晚她来是做什么? 红叶带着几分疑惑,琉璃又在她身边小声地道:“大奶奶是从后门入的,并未从前面来。” 红叶更是惊讶了,然后一想,莫非是贾代化出什么问题了?她不由得加快了脚步,琉璃跟在她身后。 红叶远远看到徐氏站在后园子一处长廊下,徐氏屈身一礼,“婶娘。”红叶走近,然后扶起了徐氏,“侄媳妇这么晚来,可是有什么事情?” 徐氏小声地道:“是父亲想要见婶娘,这才特意让我来请婶娘的。” 红叶心中不无诧异,脑子里飞速运转,可惜想来想去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便点头道:“现在就走吧。” 徐氏也不知道公公找婶娘是何事,只是知道天黑之后,家中来了几个客人,贾敬和贾代化见过之后, 便让她来荣府请婶娘,说是有事要商谈。 最近一个月,贾代化身体状况未恶化,但是也未好转,只是没有发烧风寒,如此已经很好了。丛绿堂里,贾敬贴身伺候父亲。 贾代化咳嗽了一声,“敬儿,今日几位叔伯说的事情,你可有什么想法?” 贾敬迟疑了一下,先服侍父亲喝了口水,这才说道:“太子总归是正统出身,若是要选一个人,自当选太子殿下。” 贾代化再是咳嗽了一声,想得多了,不免身体就招架不住。 红叶到时,贾代化已经缓过劲来了。 这会丛绿堂没有别的下人,贾代化早就让下人去休息了,身边就儿子和儿媳妇伺候着。 “弟妹来了,这么晚打搅弟妹休憩,实在抱歉。”贾代化本想站起身,但是无奈身体条件真是不行。 红叶赶紧摆手:“别,他大伯客气了。” 贾代化让红叶坐在他面前的凳子上,贾敬就在他身边,徐氏就在门口站着,至于琉璃在丛绿堂外面候着。 “我找弟妹确实是有事,敬儿你给你婶娘讲述一遍。” 红叶看向贾敬,贾敬便一五一十地讲述了事情的缘由,红叶听完不禁感慨,下午兄长才提醒她,小心被军中旧部牵连,这晚上立马就有情况了。 贾代化咳嗽了一声,“我请弟妹来是告诉弟妹一声,荣府只在府中好好守孝就是,赦儿和政儿没有这方面的能力,军中的事情就不要过于频繁的联系,当然有些时候该伸出援手也不能漠视,赦儿政儿不从军,不代表以后瑚儿珠儿这一辈不从军,所以弟妹千万要谨慎。” 红叶点头,贾代化说得很实在,“我家老太爷临走前把军中人脉都交给了老大,我本想着这三年守孝期间,想来也不会出什么事情,便没有询问老大的。” 贾代化接话:“弟妹只要能让赦儿不误入别人的算计便好,有些人际交往是免不了的。宁府这边,好歹还有我这把老骨头撑着,我还能稳住昔日部下的心,就代善那些部下,有些年纪大了,比代善还早走,现在留下来的都是昔日部下的下一代或者第三代,对代善不亲,又赦儿从未与他们亲近,谈不上信任,他们最是容易被蛊惑的,弟妹也要做到心里有数才是。” 红叶郑重地点头,朝贾代化福身一礼,“多谢大伯的提醒,我晓得了,不会让这些事情牵连两府的。” 贾代化看向贾敬,“敬儿要记住,站位 本就是危险之极,现在皇上龙精虎猛,最看不得臣子蛊惑皇子们夺嫡。所以咱们宁府以后只保持中立,只衷心于皇帝,这样便能立于不败之地。” 贾敬老实,贾代化不能教他聪明人的做法,也只能教他老实人的做法。站位要耗费脑子,没有三两三,还是老实踏实地做自己的事情吧。 红叶看着贾敬就犹如贾政,当然贾敬比贾政要强不少,至少贾敬还考上了进士,贾政那就是个榆木疙瘩,考了这么多次,举人的门槛都没有摸到。要不是他有国子监的名额,只怕现在连秀才都不是,但是秀才又是毫无用处,就不知她能否教好贾政。她不求贾政考中进士,好歹考个举人啊! 贾敬红着眼点头,贾代化又道:“父亲也撑不了多久,以后你要多听婶娘的意见。”他又看向红叶,叹道:“兄长这里就拜托弟妹,以后分点心照顾一下敬儿,别让宁府做出什么违背国法的事情。” 红叶点头应承了,贾敬这事好办也不好办,反正最近几年多盯着他就是,至于秦可卿,这个传说中太子的女儿,反正她不会再让她与贾家有任何干系。既然是皇家女嘛,那还是还给皇家比较好,难道太子坏了事,长平帝还容不下自己的孙女,或者剩下的皇子还容不下一个小小的女娃? 作者有话要说:第三更,么么哒~ 第28章 打探情况 贾代化说完之后,整个人就有些上气不接下气,红叶心道,子孙后继无力是多么让人着急的一件事情! “他大伯,这事情不用急,你现在还是早早休息吧。敬儿是个好孩子,咱们荣宁两府休戚相干,只要荣府还在,宁府就不会出事。” 贾敬扶着贾代化,红叶赶紧从桌子上重新倒了一杯水,自然是偷偷地添加了一滴灵水。自从上次探望过贾代化之后,最近她找不到机会,一直没再能喂给贾代化灵水了。 贾敬接过红叶手里的杯子,眼眶还是红红的,“父亲,您别操心这些事情,儿子只要您好好的。”边说边喂父亲喝水。 贾代化喝了水之后,拍了拍贾敬的手,声音微弱道:“以后劳累弟妹了。” 贾敬扶着贾代化进了内室,还能隐约听到贾代化断断续续的说话声,红叶叹了口气,可怜天下父母心。她从贾母记忆里得知,贾代善临终前看着两个儿子,那也是各种不放心,看着长孙贾瑚也是满满的担忧,唯有健康又机灵的贾珠倒是让他颇为欣慰。 徐氏送红叶从后门离开,穿过几道走廊,一路上寡言少语,快到后园子,红叶停住脚步,看向徐氏:“侄媳妇,与敬哥儿好好照顾你公公,缺什么只管使人来荣府,婶娘不是小气人。” 徐氏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沫标准的笑容,“多谢婶娘。” 红叶拍了拍她的手,“就送到此处吧,两家近,不用这么客套。” 徐氏看着婶娘和丫鬟的背影消失,这才返回,丫鬟提着灯笼,冷风吹佛,想到这晚的事情,徐氏不禁心里有些沉重。 她的相公能力有限,宁府这么大的家业,若是公公不在了,宁府真能在群狼环视之下安稳下来么? 回到丛绿堂,贾敬已经服侍贾代化入睡,又把之前遣退的下人从别处召回,吩咐下人好生看着老太爷,两夫妻这才离开丛绿堂。 徐氏跟在贾敬身后一步的距离,两人一前一后走上九曲长廊。 “父亲睡下了?可睡得安稳?”徐氏的声音打破了静寂的环境,沉浸在不可言说的悲伤之下的贾敬醒过神来了。 “嗯,父亲已睡下了。”夫妻俩又是一路无话,回到正院,洗漱之后,躺在床上,徐氏背对着贾敬,她也睡不着。 “夫人,我是不是很没用?”贾敬的声音在小小的空间响起,徐氏身子一僵,她转过身来,看着贾敬,昏暗的光线下,两人都看不清对方的表情 。 “老爷,你别多想。龙生九子,各有不同,何况咱们是凡人。老爷是没有别人那么有能力,但是老爷只要踏实安稳,这便好了。” 贾敬幽幽地道:“若是大哥健在,想必父亲今日就不会如此焦心。” 徐氏没见过贾敬的大哥,只在府中听一些老人提过,和荣府瑚儿一样,那是一个聪明伶俐的孩子,眼看着再过一两年就要娶妻了,竟然英年早逝! 当年婆母就是因为受不了这个打击,以至于缠绵病榻,在贾敬成亲之后不久离世而去。 “老爷不必自惭形秽,在我心目中老爷是我最好的相公,是珍儿最好的父亲,是别人比不了的。”徐氏伸手抱住贾敬,脸伏在贾敬的胸前,动容地说道。 贾敬有些不好意思,搂抱着徐氏,叹道:“睡吧。” 红叶在回到府中之后,那也是久久睡不着,脑子里一直在想今天的事情。之前她把红楼中事情想得太简单了,总以为她只要不像贾母那样偏心,然后根除贾家上下的弊病,那贾家就能延续下去。 但是古代皇权威重,若是不懂得审时度势,而且这世上小人和红眼病也很多,那么荣府想要平安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所以,她现在是不是应该找下一任皇帝进行投资呢?红叶盘算了一下长平帝的儿子,又结合记忆里关于诸多皇子的情况,然后她黑线了。 现在她基本排除大皇子和太子,但是从三皇子到十皇子,这可是六位皇子,她根本没法看出哪位是下一任皇帝啊! 胡思乱想着,又有些气恼,迷迷糊糊间,红叶还嘀咕着,艾草咋就那么好命呢,林海那是要智商有智商,天生做官的材料,根本不用她老人家操心。 翌日一早,红叶督促了贾瑚晨练,祖孙三人一起吃早饭,赖坚就急匆匆地跑来禀报。 “老太太,皇上下圣旨给舅老爷了,舅老爷出任西南总督,近日就要走马上任。”赖坚气息不匀地说完,抬头飞快地瞄了一眼老太太,又垂下去了。 红叶的手顿了顿,心道皇帝的圣旨果然快。 “赖管家往保龄侯府走一趟吧,看看舅老爷有什么吩咐,或者你留在舅老爷处,看是否能帮得上忙。” 赖坚心中舒畅,脆生生地应道:“好嘞,老太太。老奴这就去。” 坐了会,红叶抚着贾瑚的小脑袋,“瑚儿先送弟弟回西院,要交到婶娘手里哦,然后你回东院你 母亲那里,这会就不必陪祖母了,晚上瑚儿再陪祖母一起吃饭,可好?” 贾瑚歪着头想了下,拍着胸膛应道:“好,我先送弟弟回西院,然后回东院陪娘给肚子里的弟弟念书。” 红叶招琉璃在身边耳语了几句,琉璃立即表情严肃地点头,然后快步走出荣禧堂。 红叶也不是做其他事情,她现在想知道军中贾代善昔日的下属情况到底如何,人脉啥的都被贾代善交给了贾赦,贾赦不在,难道她就想不到办法了? 她不能知道贾代善全部的暗手,但是一两个还是行的,比如前院二门管事老周,那就是其中一人。她与老周说明利害关系,想必老周不会拒绝为她打探情况才是。 老周很快就到来,他是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宽脸圆眼塌鼻子,五官很不起眼。 “老太太,不知找老奴有何事?”老周在府里的地位并不算高,反正不及林业和赖坚,当然人家也不在乎那点月俸,每年年底,主子对他都有额外的赏赐的。 红叶也不绕圈子,直接说道:“我找你也不为别的事情,是想让你打探一下,军中的情况。” 老周抬起头,扫视了一眼老太太,脸色满是为难。爷们的事情,女人不该掺和。 红叶忍不住内心一叹,压低了声音,“我知道你顾忌什么,老大不在府中,否则我就让老大找你了。老太爷不过去世一个多月,有些人就忍不住了,老周,想必你也知道朝中的情况,荣府在军中的人脉就是一块肥肉。我现在不需要你做什么额外的事情,只让你悄悄地打探一下情况,别到时候贾家整个被别有用心之人给拉下水。” 老周心中一思量,半响点头应承:“是,老太太,老奴知道了。” 老周转身退出去,红叶又道:“你不用做额外的事情,只需要记录下有哪些人有二心就行了。” 老周离开荣禧堂,回到上工的地方,他是管事,是管别人的,吩咐下面的人好好做事,他便回到荣府后街自己的家,他老妻正在洗衣服,他换了身上那身衣服,随手就丢给妻子,然后扬长而去。他老妻盯着他的背影,奇怪他大白天不上工,跑回来换身衣服做甚? 内城没什么热闹可瞧,老周直接来到外城,外城可就热闹多了,街边商铺林立,街道两边更有许多小贩摆摊,叫卖声不断。 老周在街上转悠了一圈,然后拐入了一个僻静的小巷子,大概一刻钟之后,他就出来了。然后在街 上买了一些小玩意,有给老妻的木簪子,有给孙女和孙子的头绳和风车,正打算返回时,恰好看到对面茶楼门口马车上下来一个熟悉的人。 老周嘀咕着,大姑爷这个时间段不应该在衙门么?这会来茶楼见客,就不怕衙门记过吗?他本想离开的,但是脑中立即想到,好像大姑爷最近行为有些不妥,大姑娘还回来哭诉来着,要不要看看大姑爷到底是做什么? 这样想罢,老周立即转身又进了一条巷子,片刻后和一个有些干瘦的中年男人出现在巷子口。那中年人走路摇摇晃晃的,进了茶楼,和小二攀谈起来,趁着勾肩搭背的时候,五文钱就进了小二的衣袖,小二笑嘻嘻隐晦地指了指二楼,两人也嬉笑着上了二楼,小二带那中年人出现在一处角落,恰好能看到齐帧与人相约的雅间门口。 老周一点也不着急,等了快半个时辰,那中年男人才回来。他在老周耳边小声地说了几句话,老周脸色沉了沉,拍了拍他的肩膀,两人便互相告辞。 这具体情况还未获知,大姑爷凑什么热闹?老周脸色不免有几分疑惑。 红叶想着老周这的情况只怕是一时半会拿不到,却不想老周不过出去不到两个时辰,他就回来了。 “老太太。”老周皱着眉,表情有些愤慨,“方才老奴看到大姑爷和杨丘在茶楼秘密相会。” 红叶扬眉:“杨丘?”没听过这个人,与齐帧相熟的吗? “杨丘之父杨威,杨校尉,是老太爷一手提拔起来的,只是杨校尉在几年前去世了,他儿子杨丘也在军中,现在也是校尉。”老周一板一眼地道。 红叶了然,“齐帧只怕是为了向某个皇子投诚,然后主动帮助其拉拢军中中下层官兵,自然要找容易入手的地方下手了。” 老周紧握拳头,深呼吸一口气,“老太太请放心,最迟两天后,老奴便来向您禀报。” 红叶打发了老周,拿起茶盖,正要饮水,想起喂贾代化灵水的事情,便问门外丫鬟,“翡翠,我之前让你留意的甘甜的山泉水,可有消息了?” 她是打算从外调用山泉水,以山泉水的名义,然后加灵水,分给贾代化,好歹让贾代化多撑一两年。 翡翠冒出半个头来,表情有些忐忑地道:“回禀老太太,奴婢去问一问徐嬷嬷,待会回您。” 红叶点头:“尽快。” 翡翠转身就不见了身影,差点与赖坚撞上了,赖坚拍了拍自己胸膛: “哎哎,你个丫头跑什么呢?” 翡翠朝赖坚吐吐舌头,侧转身就走人,赖坚摇了摇头,小丫头片子就是不稳重,哪像他赖爷爷,可是泰山压顶而面不改色。 赖坚是从保龄侯府回来向老太太交差事的,他在保龄侯府虽说没干什么重活,但也帮着做了不少事儿。赖坚仔细讲述了一下保龄侯府的情况,最后说道:“老太太,舅老爷让老奴带消息给您,您不用再回保龄侯府,他最迟后日就启程,京中留保龄侯世子和世子夫人,让老太太以后照应侄子和侄媳妇就是了。” 红叶摆摆手:“知道了,赖管家今日辛苦,早些回去歇着吧。” 赖坚极为高兴地退出荣禧堂,总算办了一件让老太太高兴的事情,他昨儿住在荣府,一直未回家,今日早点回去看看乖孙。 第29章 山泉水至 赖坚回到荣府后街自家,正看到他老妻一脸严肃地坐在屋子里,天色有些昏暗,院子里吹过一阵凉风,赖坚无端端地打了一个寒战。 说起来他赖坚能在荣府发迹,还真是因为娶了个好妻的缘故。若不是娶了老太太的陪嫁丫鬟,哪怕他再有能力,在荣府这种家生子众多的公府,他想要出头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况且他能力还比上远远不足。 “你怎么了?”赖坚走进去,大无畏地坐在赖嬷嬷旁边的椅子上,两人中间隔着连着的小方桌,上面一壶茶水已经冷却了。 赖嬷嬷好似才从发呆中清醒过来,她看向赖坚,说道:“昨天我去给老太太请安,你知道我看到了什么吗?” 赖坚顿时来了劲,论了解老太太,一百个他也赶不上他老妻。 “今日我办了一件漂亮事儿,老太太很满意……”他话未说完,赖嬷嬷白了他一眼,说道:“别扯你那事,干得好是你应该的,干得不好你就等着老太太秋后算账吧。” 赖嬷嬷幽幽地道:“老太太好像在查账,看往年的账本。” 赖坚满脑子疑惑,提着茶壶摇晃了一下,“查账就查账,有什么问题吗?再说账本是账房做的,与我们无关。” “水冷了也不知道换壶水。”说着就要召唤赖家的小丫头赶紧给他烧热水。 赖嬷嬷简直恨铁不成钢,“老太太不会无缘无故查账的,你到底长没长脑子?我觉得府里的这些糊涂事,老太太肯定知道了,正打算秋后算账。” 赖坚手一松,哐当——水壶掉在地上,撒了满地的水。 “昨儿和今儿我琢磨了两天,老太太肯定要整顿荣府……”赖嬷嬷看了一眼赖坚,看他那怂样,她又气不打一处来。 赖坚抹着脸,明显很是慌乱,府中这些下人哪个手里干净了,“你别卖关子,倒是有什么直说啊,我都听你的。” 赖嬷嬷把赖坚拉到身边,两人在近处嘀嘀咕咕地商讨起来,赖嬷嬷的意思是,从现在开始,赖家上下老老实实当差,不该伸手的地方千万不要伸手,而且自家有些东西也该处理了,没法处理的,赶紧想法子还回府上库房去。 赖坚顿时肉疼了,赖嬷嬷白了他一眼,“那些东西不能吃不能喝,又是府中的老物件了,拿出去典当了,谁知道以后会不会节外生枝,别到时候被老太太抓了个典型。” 两口子商量完毕,但是没有下定决心,还想着等两个儿 子儿媳妇回来,全家人一起商讨一下。 大概半个时辰之后,赖家全家人到齐,赖坚大儿子赖平,二儿子赖升,以及各自媳妇,在听了父母之言之后,顿时个个脸色茫然,然后胆战心惊。 翌日,天色变好了几分,躲藏在云中的太阳终于看到一丝暖色,红叶心情算不上好,也算不上不好,反正马马虎虎吧。 翡翠兴奋地从外面回来,“老太太,徐嬷嬷已经告诉奴婢,您要的山泉水,已经在送来的路上,下午的样子就会送到。” 红叶心情终于明媚了几分,抱着一只纯白小猫,扬了扬眉:“直接送来荣禧堂,我有吩咐。” 翡翠脆生生地应了,转身要再去吩咐,好像想到了什么,又立即转过头来,三两步来到红叶面前,左右看了一眼四周。 荣禧堂院子里,这会主子就老太太一人,别的下人都在做事呢,就连琉璃都在内室指挥丫鬟和嬷嬷们换屋中的被套等等的。 “老太太,刚才徐嬷嬷问我一个奇怪的问题,奴婢不知道有没有妨碍,禀告您一声。” 红叶颔首示意翡翠讲述,翡翠压低了声音,说道:“徐嬷嬷问我老太太是不是在看历年账本,我没多想就肯定地回了她,不过刚才这一路回来,我就觉得有些奇怪呢。” 红叶嘴角扯开一定的弧度,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容,不仔细看是看不出来的,“没事,你别管徐嬷嬷她们做什么,你做好自己的事情就是。” 贾母身边这两个大丫鬟,翡翠和琉璃,都不是府中的家生子,也就是她们在府中没有过深的关系,不过两个丫头要从小丫鬟走到贾母身边大丫鬟的位置,后面不可能没有府中下人支持,那就是两人认了府中两个管事嬷嬷为干娘。 红叶心中不由冷笑一声,据她了解,翡翠和琉璃的干娘可不是老实人,已经上了她的黑名单。府中的消息传得真快,若她所料没错,昨儿赖坚回赖家,那时红香才与他商讨,一个晚上过去,荣府几乎该知道的都知道了,谁叫大家都连着亲呢。 翡翠挠挠头,看了一眼老太太,恰好看到老太太那若有若无的冷笑,顿时心里打了个咯噔,她总觉得这其中不是那么简单,但是老太太看账本到底有什么玄机吗? 园子里传来贾瑚和贾珠的声音,红叶想了想,抱着小白猫,也出了院子,来到园子里,呼吸了一下新鲜空气。 古代这点好,时时刻刻都是新鲜空气。 贾瑚 现在已经能自觉锻炼身体,红叶也就不要求他一早到荣禧堂,让两个孙子更多的时间陪在各自母亲身边,天色大亮或者下午午休之后再来荣禧堂找她。 这会太阳好,张氏挺着大肚子,贾瑚亦步亦趋地跟在母亲身边,母子俩有说有笑的,园子里许多花草都枯萎了,就连秋天的霸王花菊花也都大片大片地枯萎,不过不妨碍张氏顺口就吟诵有关菊花的诗章,教导儿子背诵。 不一会,王氏跟在贾珠身后,满脸无奈地进了园子。她儿子之前多么听话,自从跟了祖母之后,这孩子越发不好带了。 红叶扬了扬眉,两个儿媳妇对比,果真是王氏要输一大筹。看来让王氏多读点书,与贾政有共同语言是非常有必要的。 下午,山泉水果真到了,是用一个木桶运来的。路上是从马车代步,到荣府门口,就由四个强壮的汉子抬了进来。 红叶揭开木盖,看了一眼木桶里清澈的水,不管如何,借口也有了,她满意极了。后续问题交给翡翠、徐嬷嬷与庄子上来的壮汉们交涉,她研究了一下木桶里的水,就饮用的话,可以饮用十天半月,所以庄子上半个月提供一回山泉水便是了。 红叶朝木桶里滴了两滴灵水,又让人找了三个干净的中等陶瓷缸,分别舀了三缸水,其中两缸里再分别滴了一滴灵水,另外一缸则不再添加。 “琉璃,你亲自送这缸水去宁府,向大奶奶说明,这是我找来的山泉水,图个干净灵气,平日里就拿这水给赦儿大伯熬药和饮水,没了我再送。” 琉璃脆生生地应了,她抱不动,立即找两个力气大的嬷嬷跟着她走一趟。另外两缸水,红叶让人送至张氏和王氏处,王氏那里未在额外添加灵水,张氏是因为有孕在身,保险起见,红叶给其与贾代化一个待遇。 ### 林家,慧芳院,艾草正与一个中年管事商量事情。见到小惠小安那天,艾草突发奇想想建立一座收容所,琢磨了两天之后,理顺了章程,便打算付之行动。 这个中年管事叫赵信厚,是林母的陪嫁丫鬟赵嬷嬷的儿子,赵嬷嬷年纪大了,已经被恩准回自家颐养天年,她的儿子赵信厚现在是林家二管家。 赵信厚不知道老太太找他何事,在听了老太太提出收容所的章程和理念之后,赵信厚这才认真了起来,朝清芊要了笔墨,老太太叙述,他写。他既然要为老太太办成这件事情,那么必须全面了解,后面才不会慌乱。 这样 艾草与赵信厚谈论了一个时辰,眼看着傍晚了,赵信厚这会还有些兴奋,他收好自己写的章程,朝艾草行了一个礼。 “老太太,待我回去整理一番,再来回老太太。” 艾草含笑点头:“你尽管去,不明白的来与我一道讨论。” 赵信厚踩着急切的脚步离去,虽说老太太只是建立一座收容所,但是老太太提出的诸多想法让人耳目一新,很有借鉴的价值。 艾草并未提前与林海和贾敏说,晚上一家三口在慧芳院吃晚饭时,艾草这才说起她想建一座收容所的事情。 林海笑道:“母亲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儿子没有不支持的,况且建收容所是一件好事。能为许多无父无母的幼儿提供一个遮风挡雨的地方,是母亲的善心。” 艾草乐呵呵地道:“你不反对就行了。我也是看到小惠小安才起了这个念头,毕竟那么小点的孩子,便无父无母,着实让人觉得怜惜。” 贾敏这才知道白日婆婆找二管家是何事,大管家林文林家的事情就够忙了,二管家毕竟是副职,没林文权利那么大,相对空闲一些。 转念又想到孩子的问题,贾敏心情就无法明媚起来。想生孩子的人生不了,能生孩子的人偏偏生了孩子之后,却把孩子弃如草芥。 能够让母亲开怀,林海自然心情很好。 晚饭后,艾草留林海和贾敏说了会话,这才打发二人回正院。 这会时间还早,两人回了正院之后,贾敏唤丫鬟打水服侍林海清洗,林海看着灯光下柔情的美人,心中直发痒。 可惜,还在守孝。 “敏儿,今日白天我抽时间去见了舅舅,舅舅不让我们相送,他明日一早就启程离京,岳母那里可有什么说法?” 贾敏抬头看向林海,“我娘没说什么特别的话,就说是皇上的旨意,且舅舅也是甘愿的。” 林海心中咀嚼着其中意思,岳母的意思是先是皇上提出来的,最后舅舅答应的,这前后顺序不同可是有大文章的。 “舅舅会带着二表兄、三表兄离开,留下大表兄和大表嫂在京中。” 想到舅舅家的事情,贾敏对大表嫂和大表兄也是深切地同情。大表兄和二表兄三表兄不是同一个母亲,舅舅的原配在当年生下大表兄之后,便难产而亡,大表兄比大哥还小一岁,其后舅舅娶了小姨子为继室,生下二表兄三表兄,可惜这个小舅母也不是长寿的, 五年前也因病而亡。 当然舅舅对大表兄还是尽到了一个父亲该尽的责任,就连大表兄成亲这么些年,一直没有子嗣,舅舅也未多过问,且也未想过废掉大表兄的世子之位。 贾敏对大表兄和大表嫂之间的感情非常羡慕,哪怕大表嫂一直未生育,大表兄也未向世俗妥协。 夫妻俩交流了外面的事情,最后林海靠在贾敏身上,满是无奈地道:“岳母那里对大姐夫现在是一个什么情况?” 贾敏侧转头双眼圆睁,“大姐夫又做什么事情了吗?” 林海叹口气道:“大姐夫左右逢迎,上位者最讨厌这种墙头草。” 贾敏蹙眉,摇头:“我娘没对我提过大姐夫的事情,赶明儿我问问。” 红叶还不知道齐帧左右逢迎,还以为他一直在努力专心地攻克太子殿下呢。 第30章 史兄长 虽然舅舅说不让送,但是翌日,林海还是起床得比之前更早,赶在城门开启前到了城门口,不想他来的还不算早,三姐夫田高杰早已候在这里了。 这会天色未亮,薄雾浓烟,城楼上挂着灯笼,守夜的守卫犹如一支树干笔直地站在城楼上。 自从上次红叶派人给贾希瑶送了不少的东西之后,田侍郎发话之后,田高杰和贾希瑶的日子便好过不少。 对岳家,田高杰还是挺亲近的,这个探花妻妹夫,那更是有心亲近了。 “三姐夫,你到的比我还早。”林海朝田高杰做揖礼,看到田高杰,林海想起了齐帧,就不知他会不会到。 田高杰回以一礼,“四妹夫,我也是才到的。” 两人说着话,看着街头,顾虑着礼节,齐帧还是到了。不过齐帧年龄比田高杰和林海大上许多,他与这两个妻妹夫平时是没有交际的,只是最近齐帧在跑人脉,结交了不少人,对两个妻妹夫倒是热忱许多。 林海和田高杰只是笑着回应齐帧,对于齐帧邀约喝茶、宴饮一概是拒绝的,理由相当明确,那就是守孝期间不参加宴饮活动。 齐帧顿时脸色讪讪地,他这阵子虽然没有饮酒,但是与同僚宴饮的次数还不少。 赖坚是被红叶派来送史旻的,他以为他来得够早,但是没有想到三个姑爷到得更早,刚给三个姑爷行礼问安之后,史旻的车架就到了。 史旻并未骑马,他终究上了年纪,该注意身体的还是要注意身体。经儿子提醒,史旻这才知道妹妹派管家赖坚来送他,三个外甥女婿也是亲自来送他了。 “舅舅。”林海三人齐齐朝史旻行礼,待史旻颔首之后,这才与三个表兄互相问候。 史旻对林海和田高杰是非常满意的,年轻且知事,未来前途不可估量,拍了拍林海和田高杰的肩膀给予赞赏,他再把目光落在齐帧身上,齐帧顿时非常不自在。 “大外甥女婿,舅舅说话不好听,但是还是要提醒你。为官之人最忌讳什么,想必当初你考科举时就知晓,最近你的言行,舅舅很是看不上眼,希望你好好自醒。” 齐帧顿时浑身冒汗,如此寒冷的天时,他竟然觉得全身烧得慌。 史旻重重地拍在齐帧的肩膀,“人贵在有自知之明,你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越哥儿想一想。” 林海心中了然,田高杰则是满脑子疑惑,大姐夫是做了什么事情,让舅舅 如此生气? 史旻的车架离开之后,齐帧大踏步离开,林海看着他的背影,顿时有些无语。 田高杰蹙眉,“大姐夫这是何意?” 林海含笑摇头,史鼏叹了口气,他也是知道齐帧最近作为的人,含糊地道:“大姐夫有心往上走,只是用错了方法。” 田高杰若有所思,史鼏回保龄侯府,与林海和田高杰不同路,三人便在一个路口分开,林海和田高杰结伴向衙门去。 林海起了,贾敏自然也起了个早,处理完日常事务,惦记着昨夜林海说的有关大姐夫的事情,天亮之后,贾敏就打发身边丫鬟送信回娘家。 临近十一月份,初冬的天气就这么寒冷了,哪怕红叶觉得自己身体养得好,也感觉到严寒的侵袭了。吃早饭时,赖坚来禀报早上送舅老爷一事,还提了三个姑爷相送,红叶点了点头,外甥女婿代表外甥女相送舅舅,这是应该的。若不是贾赦和贾政不在家,否则这两个该送舅舅的。 早饭过后,红叶开始处理府上的事务。 几个管事正等着她的吩咐,尤其是针线房,府上主子下人都该添加棉衣了,虽说主子一向是在外面定做的衣服较多,但是府上针线房也不能是个摆设,该做的还是要做,而且下人过冬的衣服这会正该准备,在下一个月月初就该发下去了。 针线房的管事领了对牌走,红叶手里就接过了采买处呈递上来的单子,采买处又该大批量采买物品了。红叶仔细看着单子上罗列的事项,要采买的东西挺多的,然而少罗列了一项,那就是没有单价,只有最后一个模糊的总额,红叶挑了挑眉,从上到下扫视了一眼面前的一男一女两个中年管事。 两个管事被老太太看得心里七上八下的,老太太要整顿荣府的消息传遍了整个下人房,他们害怕之余,便打算如此蒙混过关,或者试探一下老太太的态度? “比上次的总金额少了四分之一,这点钱可以采买到如此多的物品?最近市场降价了吗?”红叶淡淡地说了句,也没管两个管事局促不安的表情,又道:“如此,便安排下去。可不能物价降了,物品就以次充好,这个可不行,质量上两个管事可要严格把关,否则出了问题,我唯你们二人是问。” 两个管事顿时冷汗淋淋,连连答应,最后领了老太太给的对牌去账房领钱做事了。 府中的变化,红叶是看在眼里,荣府减员是势在必行的,只是最后若是双方能皆大欢喜,算是双方的 喜报。 处理完府中事务,正喝茶歇息,一个婆子来禀报,宁府大奶奶来了。 不到半刻钟,徐氏带着她的贴身丫鬟来了,“婶娘,没打搅您做事吧?” 红叶让其就坐,又让丫鬟添茶倒水,“事情都做完了,谈不上打搅那话。你公公如何?今日是太医上门看诊的日期,太医怎么说?” 徐氏笑着道:“还要多谢婶娘送的山泉水,父亲说水很甘甜,让我来谢谢婶娘费心了。太医给父亲换了药方,说父亲身体保持得较好,如此下去,恢复健康也不是不可能的。” 当然太医那话只是安慰人,不论是红叶还是徐氏、贾敬,更或者贾代化自己都知道,他寿数到了,只是惦记着宁府的事情,不敢立时闭眼,这才尽力医治,能多撑一天就多撑一天。 两人说得正好,又有小丫头来报,说四姑太太打发丫鬟回来请安来了。 徐氏见状,笑道:“还是四妹妹有孝心,三不五时惦记着婶娘,不是自己回娘家探望婶娘,就是打发丫鬟和嬷嬷回来请安。” 红叶含笑,接过话道:“女儿是娘亲的贴身小棉袄,就是这么贴心,赶明儿侄媳妇和敬哥儿生一个乖巧的女儿就知道女儿的好处了。” 徐氏腼腆叹笑:“借婶娘吉言。”她儿子这就要成亲了,她在生下贾珍之后,再无孕信,多年下来,对能否再生一个,她已经死心了。 说话间贾敏的丫鬟青棋和墨琴就到了,后面还跟着两个婆子,四个人先是向红叶和徐氏行礼请安,主子叫起之后,墨琴这才把贾敏的信件递给了红叶。 徐氏见此,便知道堂妹打发人回娘家原来是有事情。 红叶也没避讳徐氏,打开信件,很快就浏览完毕,顿时红叶心中非常无语,莫不是齐帧他还真以为自己智商超群,可以玩转皇子们吗? “墨琴,告诉你家姑娘,就说我已经知道了,让你家姑娘放心就是。”红叶皱了皱眉,齐帧这真是在玩火,迟早要出事的。 到底该怎么阻止齐帧继续作妖呢? 留了青棋和墨琴又说了会话,了解了一下贾敏最近的情况,便放墨琴几人回林家了。 徐氏见红叶又有事要做,她又在荣府待了快半个时辰了,便起身告辞,红叶也没有阻止,继续唠叨几句,让徐氏好好照顾贾代化那话,便让丫鬟送她离开。 长平十九年又是春闱之年,年底也是吏部官员大考核时期 ,长平二十年官场应该会有大的调动,或许她可以谋划一下。 红叶琢磨了一下,有了办法,心中便不着急了。这事等贾赦贾珠回来之后再说,正好借这些麻烦事调/教两个便宜儿子。 现在就让齐帧蹦跶吧,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多久! 红叶本以为老周的调查结果会晚点到的,却不想下午老周就来向她复命了。 不过老周的表情着实不够好看,他万万没有想到老太爷不过刚过世,还不足百日,昔日的部下就开始叛变了。当然这其中也有忠心耿耿的人。 红叶看了老周呈递上来的单子,在她预料之中。 “古言说得好,人走茶凉,树倒猢狲散。有心上进是好事,至于结果如何,人总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老周也不必往心里去。” 老周拽紧拳头,有些愤慨:“老太太,我只是心寒。他们的父辈或者祖辈都是老太爷当初一手提拔起来的,他们进了军中也是老太爷在照顾的,也从不亏待他们,他们怎能如此行径?” 红叶倒是老神在在,“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这很正常。” 老周顿时泄气了,红叶叹道:“其后还要劳烦老周继续盯着,年前不会有事情的,一切等老大老二回来后再做打算。” 老周表情很严肃,非常认真地应了,完全没有前次的为难。 第31章 苏氏庄园 墨琴和青棋回到林家向贾敏复命,此时贾敏正在慧芳院陪婆婆说话,小丫头小琪正在绘声绘色地讲述外面的各种消息。 小惠小安乖巧地坐在一旁,姐弟俩被艾草交给一位姓方的嬷嬷照顾,方嬷嬷是慧芳院管花草的嬷嬷,年轻的时候也嫁了人,可惜她男人不中用,在外与人口舌之争时,被人乱棍打死了,其后她再没有嫁人,一直安分地待在林家,主人家心善,总也会安置她们这些无儿无女的下人的。 小琪依旧在讲述甄家那些事,尤其是甄家不是放出传闻,说七皇子心仪甄三姑娘吗?七皇子也未让人澄清这个传言,他根本不予理会。 只是最近京中的各种宴会,有甄三姑娘参加的,七皇子一概不参加,往往甄家参加不了的,七皇子便会露面。 贾敏好笑地道:“甄家还真是把自己当回事,真以为后宫有甄妃娘娘在,他们甄家就能一跃成为皇亲国戚?” 小祁捂嘴偷笑:“太太,您可不知道。甄三姑娘现在可受欢迎了,我也不知道京中这些人家是怎么想的,好像一夜之间,所有人都说甄三姑娘的好话,参加宴会时,好些小姐姑娘还都赞扬甄三姑娘,最要紧的是华容长公主对甄三姑娘也是赞不绝口。” 贾敏瞪大眼,京中的这些大家闺秀可是非常骄傲的,她们会承认一个外来户爬在她们头上?贾敏作为公府嫡女都不敢自诩艳压群芳,甄三姑娘有那种本事? 旁边的丫鬟们也都个个瞪大眼,支着耳朵想听后续,外面的传闻,尤其是别家姑娘的传闻总能让大家保持兴奋。 艾草禁不住摇头:“这甄三姑娘只怕是被京中姑娘们合伙给拱上了神坛。姑娘家是要有个清白名声,甄家不会以为他家姑娘林立于京中众多闺秀之上,这就是好名声吗?” 贾敏瞬间明悟,忍不住抿唇微笑起来,甄家不好,她也就开心了,管你是不是与娘家有亲,她很记仇的。 小祁皱了皱鼻子,又道:“还有明悦公主。” 明悦公主,长平帝的第四女,年方二十岁,已出嫁三年,驸马乃是舅家表兄。其舅家就是开国初封的齐国公府,不过齐家更替快,又子孙能力不行,爵位早已不在国公位上。明悦公主下嫁舅家,未尝不是齐贤妃想提拔娘家之意。 明悦公主和三皇子襄郡王是同母所出,母妃齐贤妃,在长平帝潜邸时进府伺候,生下一双儿女之后,晋位为侧妃,长平帝登基为帝后被册封为四妃之一的贤妃。 贾敏捧着脸思考了半响,嘟囔道:“母亲,华容长公主与贤妃娘娘历来交好。”贾敏说到此处,顿时便停了下来。 艾草笑着点头:“这事且等后续吧。” 贾敏眨了眨眼,她也想到了,莫非贤妃或者襄郡王对甄家有想法?但是襄郡王可是早就成亲,儿女都好几个了,甄三姑娘要去做妾室吗? 这就是甄家谋划的美满姻缘? 小琪等人猜不透,丫鬟们更是想不到了,小琪转而又转话题到别处。 艾草比贾敏还先看到青棋和墨琴,她是知道这两个丫鬟今日到贾家去了,二人恰好来此,她也正好了解一下红叶的情况。 荣府可比林家复杂多了,只怕红叶现在想着她,就嫉妒她的悠闲。这样一想,艾草顿时有了几分恶趣味,等收容所建立起来之后,她还要在京城周边转一转。 到底要有一种什么办法,她才能与红叶互通有无? 感应到她想法的莲华,顿时有几分无语,这两个女儿说精明也精明,说厉害也厉害,但是为啥二人除了与花苞融合之外,就不再研究一下本体空间呢?本体空间不只是储物的功能…… 墨琴和青棋交换着说了在贾家的经过,贾敏听到两人说宁府伯父病情没有恶化,心里可真是有几分高兴。 “母亲,明日我想派管家到宁府探望伯父。”贾敏长长的睫毛眨了眨等待婆婆的回话,宁府伯父没有女儿,对她一直很疼爱,父亲去世,又她终究嫁了人,做事都有几分顾虑,所以最近一直没有上门探望伯父。 艾草点头:“也别派管家,让海儿去吧。”贾代化啊,她还没有看到真人呢,不知道他能撑多久,到底秦可卿那人是谁招惹到宁府的?贾敬还是贾珍?总之有贾代化在,贾代化肯定不能让儿子和孙子与传说中太子外室女搅合在一起,当然现在红叶在荣府当家做主,她也不会让贾敬和贾珍招惹秦可卿,只是总不如贾代化名正言顺。 贾敏喜出望外,连连点头:“谢谢母亲。” 艾草含笑摇头:“你是当家太太,以后不用事事征求我的意见。” 贾敏腼腆一笑,婆婆虽是如此说,但是她不敢如此做。 晚上贾敏向林海提了这件事情,林海自然是应允的,不过得等他休沐时,恰好两日后是他休沐的时间。 翌日,赵信厚给艾草带来了好消息,他在京城郊外寻找到了一处离着京城近,但是佃户较少的庄子 。这个庄子正挂在牙行售卖,主人家是打算回老家,以前庄子上就有几户佃户,更多的是主人家的下人,现在主人家要离开,下人也跟着被带走,庄子就空了下来。 艾草不用林家或她的庄子,其实也是因为那些庄子虽然面积大,但是佃户和下人也都是满满的,不能容下以后越来越多的孩子和大人。 收容所,自然是不单收留孤儿,还有一些无家可归的人。 赵信厚已经买下庄子了,艾草决定去庄子上视察,出行的事情自然就由赵信厚安排。 夜晚林海归家,照例与贾敏一起陪母亲吃晚饭,回到正院之后,赵信厚拿着厚厚一摞纸来找他。 这摞纸张自然就是赵信厚罗列的收容所的管理章程和理念,他这几天终于补充完整,打算让老爷指点一下。 书房灯火明亮,林海翻看面前这厚厚一摞纸张,章程条例与衙门管理章程大同小异,让人惊讶的是,其中各项教育措施和福利措施,比各书院强上不少。 林海沉着地思考了半响,说道:“既然如此,你便如此好好做,里面这些内容都没有问题,老太太是真正为孩子着想。” 林海是想到现在的各大书院教导学生一事,世人和书院奉行‘外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但是其实有许多人确实在读书上没有天分,还不如另谋出路,但是匠人和商人社会地位不高,私下里学是一回事,官面上大凤不会提倡如此作为的。 他心里忖度着,人微言轻啊! 赵信厚松了一口气,老爷同意了,那就真正没有问题了。 第二日,天气不好,但是不妨碍艾草出行的好心情,跟在她身边的自然是几个丫鬟,赵信厚安排的几个护卫。 一路行来,道上两边的水田都已经空了起来,但是水田里灌满了水,只是在靠近庄子了,赵信厚在马车外指着这一大片的田地。 “老太太,这些田地都是属于庄子的,只是地是沙地,田也不是良田,颇为贫瘠。”所以这庄子价格才便宜。 艾草也一直在看着外面的景况,很明显的对比,她之前也看出来了,马车这一路过来,那些水田都是良田,被农人整理得很好。 到了这个地界,田地质量明显差了一筹,而且水田似乎是收了水稻之后,就再没有整理了。 “既然庄子已经买了下来,赶明儿请短工把这些田地整理一遍,该沤肥沤肥,该储水储水。” 马车停在庄子前,庄子仅有的几户佃户早已等在其中,赵信厚又道:“老太太,庄子上只有五户佃户。” 每个家庭只有两三人,五户佃户人口不到二十人。 “五户佃户也是以前逃难到京城时,在庄子上落户的,租了主人家的田地,不属于下人范畴,所以没有跟着主人家一起离开。” 艾草望过去,五户人家都是平常的农人之家,大人小孩都比较局促。 上一个主人家售卖了庄子,这五户佃户早就提着心,不知道新来的主人家会如何处置他们这五户佃户。 最坏的打算是主人家不租田地给他们,他们便只能返回老家,一辈子与土地打交道,他们除了侍弄田地,找不到别的营生。 艾草想,她还是别太凶,否则该吓着人家了。 “既然如此,那就暂时留下来。” 她话音落,那五户佃户立即就跪地磕头了,“谢谢老太太慈悲!” 艾草蹙眉,摆了摆手:“都别跪了,起来吧。只是我有言在先,在庄子上就要老老实实的,千万不要惹是生非,否则我不会一直留着诸位的。” 佃户代表是一位三十来岁的中年男人,他连连磕头:“老太太放心,我们都是老实的庄户人家,不会给主人家惹事的。” 佃户的去留问题暂时解决,艾草便要进庄子查看,由于上一个主人家走了,庄子上没有任何服侍的人,这偌大的庄子上现在空无一人,还能保持干净,这是佃户勤劳的功劳。 赵信厚本事了得,艾草视察过庄子之后,全权交于赵信厚负责,半个月后,庄子已经焕然一新了。庄子内部保留了主体建筑,新增了不少联排房屋,与府中集中的下人房一样。 艾草再是来视察了一次,庄子大门上的匾额题名为苏氏庄园,庄子已经进入运行当中,且除了佃户家的孩子之外,多了几个孩子,男女各半。 这世上总是不缺少孤儿的,有些孩子是丢失的,有些孩子却是被狠心的父母丢弃的。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好(^o^)/~,么么哒~~ 第32章 又见书 进入十一月份,天气变得更加严寒,早晨起来时,墙角屋檐都挂着一层白霜,屋檐下有些地方还能结成厚厚一层冰凌。 艾草不怕冷,收容所建立之后,隔一段时间去视察一次,还到京城周边的景点游玩。华严寺的枫叶还未掉光,赶上枫叶红时最后一波。 红叶对此真是羡慕嫉妒,但也只能羡慕嫉妒一下,谁叫她换上的壳子家里麻烦事一大堆呢。 因着天气变冷,交通不便,贾赦贾政的书信抵达京城时,已经是十一月中旬了,送信的小厮顶着风霜敲开了荣府的大门。 男人的书信就是招讯符,张氏和王氏闻讯而来。 小厮把全部信件呈递给老太太,红叶按照信件上面落款的名讳一一分辨之后,分别让丫鬟递给张氏和王氏、贾瑚。 贾珠在一旁蹦跶,嘴里嘟囔着:“我呢?我呢?” 可惜,他爹贾政没有给他回书信,不过不妨碍贾珠伸手抓母亲手里的信纸。 红叶阅读过两个儿子的书信,对他们如此听话,非常满意。管家也是非常尽责,就算管家与两位老爷狼狈为奸,别忘了金陵老宅可还有下人,红叶有的是知道消息的途径,幸好那些下人回给她的信息表示两位老爷和管家确实是听了她的话,否则红叶觉得等贾赦贾政回来,她肯定会抄着棍棒狠狠揍一顿。 贾瑚很是高兴,嘴角扬着,父亲赞扬他,还让他好好养身体,读书那事不急,身体养好了,以后有的是时间读书。 父亲关心他,贾瑚心情棒棒哒。 张氏和王氏看了各自丈夫的书信,心情都是美妙的。 红叶瞟了一眼两个儿媳妇,从她的书信可以看出,贾政写信中规中矩,平铺直叙,让人看了乏味。贾赦写得可就有感情多了,渲染他的不容易,就算生病了,也没有忘记听母亲的话。所以贾赦和贾政分别给张氏和王氏的书信内容,其中也是大为不同,但是如鱼饮水冷暖自知,王氏自己没有读多少书,她还就吃贾政那一套。 所以,其实某种程度来说,王氏和贾政还真是天生一对。 这会快到晌午了,因着家书的事情,几个人聚在了一起,红叶就干脆吩咐厨房,中午全家一起吃午饭。 正在大家高兴时,有婆子来报,大姑太太携带着外孙齐越回来了,婆子刚禀报完,贾思瑶和齐越就出现在荣禧堂院门口。 红叶有些诧异,这庶女是万年难得回娘家一次, 今日怎的回来了?齐帧又出什么幺蛾子了吗? 张氏和王氏立即起了身,婆婆现在不让她们立规矩,但是对于大姑子小姑子,两人还是要给予一定的规矩的。 贾思瑶和齐越向红叶行了礼,张氏和王氏朝贾思瑶福身行礼,贾思瑶同样还回去了,齐越作为晚辈,只有晚辈向舅母行礼的份。 “坐吧,越哥儿到外祖母面前来,好长时间没见,让外祖母看看瘦了没有?”红叶招手让齐越到身边。 贾思瑶看到各自桌子还未来得及收起来的信纸,笑道:“是两位弟弟的家信到了么?”难怪两个弟妹都在荣禧堂,自从父亲去世之后,嫡母也不讲排场了,等闲时候嫡母也不要两个儿媳妇伺候,贾思瑶对娘家的事情虽然知道得不全,但是还是知道一二的。 张氏笑着道:“是啊,大姐。” 王氏也露出一个标准的笑容,“大姐今日赶巧呢。”她身边的贾珠已经放开母亲摇摇晃晃地去抓表哥了,王氏顿时心里暗恨,自从儿子被婆婆带在身边养了一段时间,这小子就变得难管了,尤其是婆婆还不让约束儿子的言行。 红叶见状,笑道:“珠儿还认不认识表哥?” 贾瑚是认识齐越的,贾珠左手拉着齐越的衣袖,右手去抓哥哥贾瑚,听到祖母唤他,双眼疑惑地看着祖母。 红叶又是一笑:“瑚儿,带着你表哥和弟弟去书房吧,你们小男孩呆在一起,省得在这里无聊。” 齐越朝红叶弯腰一礼,然后低着身子,扶着二表弟,跟着大表弟进了旁边书房。书房是红叶平时在用的,只是孙子常常在她身边,便安置了矮几,地上铺上了毛茸茸的毯子,方便两个孙子写写画画。 贾思瑶今日来此还就是咨询嫡母的意见的,她虽然读了几本书,但是对于男人外面的事情不太明白,朝堂的事情更是一无所知,齐帧的事情,她还就只能征求嫡母的意见,哪怕嫡母再不待见她,她出自荣府,齐帧是荣府大女婿,就算齐帧作为给荣府带来的麻烦很小,但是荣府不到最后一刻,肯定也不会任由齐帧自生自灭的。 两个弟妹在,贾思瑶一时半会没有向红叶吐露她回来的缘由。 午饭后,张氏和王氏回各自院子,贾瑚贾珠留在了荣禧堂,表兄弟三人相处得相得益彰,当然这是指的贾瑚和齐越。 两个年纪相差不大,不过齐越在学堂正经上学,比贾瑚懂得多,兄弟俩探讨学业,说得很投入。 正堂,贾思瑶这才向红叶吐露心声。 自从上次嫡母告诉她齐帧的作为之后,贾思瑶与齐帧大吵一架,惹得齐帧不入她的院子,自个歇在前面书房。 不过齐帧身边的小厮都是齐家下人,贾思瑶作为主母,要了解齐帧的去向,还是轻而易举的。 “上次我与他分说过之后,他安分了几天,但是又故态复萌。前段时间早上他送舅舅离开回来,给我使脸色,又在家安分了快十天,只是很快他又早出晚归,从小厮口里得知,多是出入茶楼或者书坊或者休闲庄子,都是与同僚相邀。” 红叶抿了一口茶水,示意贾思瑶继续讲述。 贾思瑶郁闷地道:“这也罢了,昨日他难得早早归家,竟然是与我商量给大女儿二女儿定亲一事。太太也知道,我家大姑娘和二姑娘快及笄了,之前我也在相看亲事,因为父亲去世这才耽搁了。他想送大姑娘给承安候世子当妾侍,我没同意。二姑娘倒是说了一名五品官员家庶子,这个女儿不太了解,也没敢立时答应。” 红叶挑眉:“大姑娘万不可嫁入承安候府,不管你用什么办法,都得阻止他。二姑娘那里,齐帧选的人是谁?” 贾思瑶眼巴巴地道:“正五品官员,通政司左参议布大人庶二子。” 红叶脑子飞速运转,荣府事情说多也多,说少也少,为了了解京中的情形,她可是全面背过京中官员名册。 通政司左参议布正光,官不大,但是要看管的是什么。 “齐帧只是兵部郎中,他如何与通政司参议有来往?”红叶问道,但是贾思瑶哪里知道。 理了一遍布家的情况,又寻找布家或与太子或与肃郡王或与襄郡王或与恭郡王之间的联系,终于红叶发现,貌似布正光的一名妾侍是肃郡王侧妃的庶妹。 这关系还真远,红叶心里嘀咕了一下。 “布参议应该是肃郡王的人。” “啊!”贾思瑶惊呼,红叶咳嗽了一声:“只怕别人很少能够想得到,布正光有一名妾侍是肃郡王宋侧妃的庶妹。” “他、他是想?”当墙头草……这四个字贾思瑶没敢说出口,她都快被吓死了。 布正光那名妾侍及笄前从未在京中露过面,外地养大的,养到及笄便接回来不过半年就嫁人了,但是宋家和布家也未过于掩饰,之所以宋家会让女儿做布正光妾侍,是一次郊外踏青,宋家女掉入水中,恰好被布正光救 了起来,宋家不得不把女儿嫁与布正光为贵妾。 两家的婚事操办得很是低调,在京中并未引起任何关注,之前红叶也只是一目十行地看过,但是现在仔细分析,只怕这‘英雄救美’中间有猫腻。 红叶表情严肃了起来,“贾思瑶,你是当家主母,虽说子女的婚事上,做父亲的有完全的决定权,但是你要为越哥儿着想,两个女儿的婚事不能让齐帧做主,哪怕你威胁上吊,也一定不能答应这两门婚事。现在不是太着急的时间,等年后你两位弟弟回来,我会让他们与齐帧交涉,若是齐帧还是不听,我会做下一步的打算。” 红叶盯着贾思瑶,贾思瑶连连点头,心脏扑通扑通跳,嫡母这一刻好像非常有气势。 贾思瑶心事重重,在娘家也没待多久,未时过后,便带着齐越回家。齐家只是五品官员之家,宅子不在内城,在外城,马车行驶需要花费两刻钟到半个时辰的时间。 马车内,贾希瑶想了半响,心中有了主意之后,收敛了心绪,她看了一眼儿子,见儿子板着脸,但是眼底有隐隐的兴奋感。 “越儿很高兴?” 齐越鼓了鼓脸,点头:“高兴,娘,大表弟很好。”他看着母亲,又带了几分小心翼翼,“娘,以后可以常来外祖母家吗?外祖母书房好多书,是我们家没有的。” 贾思瑶顿时心里酸酸的,突然发现她以前那些矜持和骄傲统统都应该抛弃,她抚着儿子头,说道:“好,下一次学堂放假,娘再带你来外祖家,你想看什么书,娘帮你向外祖母借。” 齐越想咧嘴大笑,扯了扯嘴角,又隐了下去。 第33章 贾赦贾政 因为贾思瑶突然回娘家,红叶和张氏王氏给贾赦贾政的回信还未来得及准备,便吩咐张氏王氏各自回去写信,第二日再派小厮统一送信。 不想,夜晚天空下起了鹅毛般的大雪,红叶没有发觉,第二日起床,红叶掀开床幔,感觉一股冷空气袭来。 红叶打开窗户,院子里一片白茫茫,一股寒风顿时就吹了进来。 丫鬟听到屋内的响动,敲了敲门,询问了一番,得到肯定的回答之后,便推门而入。 琉璃看到红叶站在窗户下,顿时大惊:“老太太,小心着凉。”说罢就扶着红叶来到梳妆镜前,翡翠顺手关上了窗户。 红叶嗔怪地看了一眼两个丫鬟,“大惊小怪,老太太我身体好着呢。” 翡翠抿唇一笑:“老太太身体好,是我们丫鬟小题大做。” 红叶对这两个贴身丫鬟还是颇为满意的,她们简直比后世总裁助理做得还要贴心,眼看着这两个丫鬟十七八岁了,虽说丫鬟出嫁的年龄一般都是二十左右,但是过了花期也不好,看来两个丫鬟的亲事也该提上日程来了。 趁着琉璃和翡翠伺候她,红叶再次打量了两个丫鬟,整齐俏丽,现在荣府还是后来红楼中荣府那样,丫鬟就跟副小姐似的,养得比正经小姐还娇贵,但是她们却是没咋吃个苦,贾母之前奉行慈善行事,对身边人一向优待。 “你们两个丫头说说对你们的亲事有什么看法?”这么好的女孩,红叶也有心不想她们一直为奴为婢,想到荣府在军中的关系,不若从依附荣府的军户那里挑选好的二郎配与琉璃和翡翠。 琉璃揪着帕子的手顿时一惊,看向老太太,眼里有些慌张,“老太太,奴婢只想一直伺候老太太。” 翡翠也赶紧继续为老太太梳头,她的声音小点,“我也不想嫁人,想一直伺候老太太。”女子嫁了人过得那么苦,还不如不嫁人呢? 红叶看中镜中模糊的人影,“你们若真不想嫁人,老太太也不会勉强你们。不过你们可以现在开始考虑,你们两个伺候我两年了,又正是花一样的年纪,老太太也不想耽误你们。再说你们长得齐整,才情能力不输给小户人家的姑娘,我有心想放你们外嫁,不拘是军中的儿郎还是秀才、举人,只要合适,老太太就与你们做媒。说不定多年之后,你们也披上诰命服了。” 老太太画的大饼非常蛊惑人心,琉璃和翡翠只是两个十七岁的丫鬟,脸色不禁通红。 红叶又笑道:“你们自己琢磨,不过别告诉其他人。”这古代认亲好像挺像那么回事,何况琉璃和翡翠是给干娘磕过头奉过茶的,两人现在每个月的月俸都要交一半给干娘,剩下的才归她们自己。 从镜中看到两个丫鬟连连点头,红叶笑了笑。 吃过早饭之后,红叶便开始准备回信,她口述,琉璃代笔。书信内容先是夸奖两个儿子孝顺,再是提要求。 打一棒子给一甜枣,这是古今通用的。 贾赦既然说要多读些故事,回来讲给她听,这个自然是表扬,总比让他在外胡作非为的好。她生怕贾赦是三分钟热情,若是那样林业也压不住他。 贾政嘛,语气小心翼翼地询问她是否给错了书,这个不正面回答,让其多在老宅与人交流,不拘是举人、秀才还是学堂里的学生。有道是三人行必有我师,贾政应该不耻下问才行! 她这边书信刚写好,张氏和王氏分别带着贾瑚贾珠到来了,几人手里各自拿了书信,张氏和王氏都热切地望着红叶。 红叶点头,吩咐琉璃一起装信封,贾瑚又给父亲写了信,不会的字母亲教他就是。 至于贾珠,王氏没想过让他写,他自己也啥都不懂,只是红叶想到上次的信件,不免心里有了几分恶趣味,又让贾珠按了几个黑手印,再一起装进信封。 送信的自然还是那个小厮,不过想着天气不好,只怕水路不好走,只能走陆路,陆路会花更长时间,未免小厮出什么问题,红叶让赖坚再多派了两个人,三个人互相有个照应。 再来说金陵荣府祖宅,京城下雪了,金陵自然也下了雪。江南这一带不兴烧炕,只是点火盆,屋子角落已经点了八个火盆了,倒是不至于冷着两个主子。 两人的病已经好了,这一番折腾反倒是身体锻炼好了,昨夜猝不及防下,下了大雪,两兄弟也没有着凉。 不生病的时候,十五遍孝经,兄弟俩一个上午就抄写好了,连续持续一个来月的读书,贾赦自己都佩服自己。 这会他咬着毛笔,看着对面一本正经依旧在看书的弟弟,心中又在想着,老二还真是会装,他肯定也忍不住了,只是不想在他面前露怯。 在金陵这段时间,除了为父尽孝,兄弟俩也不可能不外出。 这不,大门口已经有人在大声喊道:“世子爷,今日你总不能再推拒了吧?咱们一行人去赏梅花啊,后佛山寺庙里的早梅开了。” 贾赦顿时眉开眼笑,站起身正要往外走,他的两个小厮熊明达与巴元华立即跪着抱住他的腿不让走。 “老爷,您的孝经虽然今日抄写完了,但是您答应给老太太讲的故事还没有着落,您可不能外出,否则别人该说闲话了。” “老爷,您若是出去了,等回了京城,老太太会迁怒我们的,求老爷大发慈悲。” 贾赦顿时脸色涨得通红,“胡说,老二还能与学里先生探讨学问,我咋不能与游人出游赏梅?” 本来不关己的贾政幽幽地看了一眼大哥,“大哥若是羡慕,不若待会与我一道去学里与先生们探讨学问?” 贾政最近心里很烦躁,本来以为他的学问可以吊打族学里的先生,却不想他口笨,辩论起来竟然输给一位年不过十五的学生。 大门口管家林业不能擅作主张打发客人,请了客人进屋,他进去禀报大老爷二老爷。 所以林业进来时,就看到老大爷的两位小厮抱着大老爷大腿不让走,林业使了一个眼色给两个小厮,小厮这才放开贾赦的腿。 林业恭敬地道:“大老爷,敖老爷我已经请进屋,劳烦老爷去待客。” 贾赦看了一眼林业,迟疑着没有动,林业又道:“老奴想着过不了几日,老太太和大太太二太太大少爷二少爷的书信该到了,上次回信老爷可是夸下海口……” 贾赦顿时偃旗息鼓,想到母亲看他又是像以前那样的目光,转而又偏心老二去了,贾赦心里就不舒服,他沉着脸走出了书房。 林业跟在他身后,心道他算是摸准大老爷的命脉,只要提到老太太,大老爷一准听话。 屋中的客人也是贾家族人,名贾敖,贾赦贾政同辈份的兄长,年纪比贾赦长两岁,这人也是一贯的游手好闲,背靠荣国府宁国府,虽说贾敖家不怎么大富大贵,但是吃穿不愁,金陵知府县令等等大官小官对他都挺客气的。 贾赦贾政回金陵为父守孝百日,贾赦以前什么德行,贾家族人也有耳闻,贾敖就是想在这段时间找个钱袋子,可惜不管他怎么约贾赦出去,贾赦都不肯,贾敖嘀咕,贾赦到底不像传闻中那样。 贾赦抹了一把脸,进了大厅,“敖堂兄,对不住了,弟弟守孝呢,热闹的活动还是不参与的好,免得深夜梦里被父亲教训。” 贾敖顿时一个激灵,七叔父?咳咳,这可是死人,要是因为他带坏贾赦,还魂找他怎么办?贾 敖赶紧打哈哈:“别,是兄长考虑不周。” 贾赦端着矜持的笑容,陪着贾敖说了会话,贾敖自己呆不住,赶紧走了。走出荣府,贾敖回头看了一眼,看到贾赦在大门口目光幽幽地看着他,贾敖回头拍了拍自己胸膛,赦堂弟干啥那样看着他?脚底下深一脚浅一脚,踩着雪也走得飞快。 林业在贾赦身后偷笑,贾赦郁闷地回到书房继续看书,但是最近实在看不下去,待午饭过后,贾赦真厚着脸皮要跟着贾政去族学。 贾政脸皮一抽,以往他就觉得自己在读书一途上碾压大哥,心里有浓浓的自豪感,若是让大哥看到他竟然连一个黄口小儿都辩不赢,他的尊严呢? 贾赦走了几步,见二弟没有跟上来,回头招呼:“走啊,老二,你磨蹭什么?” 贾政咬咬牙,脚步踟蹰间还是迈了出去。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不若痛快点! 四个小厮紧紧地跟在其后,离京前被老太太特地叮嘱过,又见大管家行事非常周全,小厮们也不敢像以前一样偷懒了。 作者有话要说:(⊙﹏⊙)b今天终于可以二更,么么哒~ 第34章 族学中事 这下午的风雪小了起来,一路上就见到许多孩子在雪地里玩雪球,贾赦还忍不住与几个小孩一起扔了雪球。 贾政目不斜视地走过童心未泯的大哥,心道,大哥若是就这样留下来与人打雪仗那才很好。 可惜他与贾赦没有点亮心有灵犀一点通的技能,贾赦丢了三个雪球,拍了拍衣服上沾染的雪花,三两步就赶上弟弟了。 “老二,你别板着脸啊,好像谁欠你钱似的。”贾赦笑嘻嘻地道。 四个小厮眼观鼻鼻观心,不知怎的,以前互相不待见的兄弟,现在彼此之间好像有感情了。 贾政瞟了一眼贾赦,认真严肃地道:“大哥不记得,二弟记着,你不欠我钱。” 贾赦顿时噎住了,片刻后忍不住嘟囔道:“古板的家伙,一点都没有幽默感。” 说话间兄弟俩就到了学堂,这会正是中途下课时间,贾政在学堂门口停住了脚步,他很想等里面上课了再进去,可是贾赦已经当先一步踏了进去。 这是贾家的族学,当然就读的学生不只是贾家人,贾家也没有那么多人,从八岁到十五岁的学生,总共有二十多人,分成了玄字班、地字班、天之班,也就是初学班、中学班、高学班,地字班可以考童生,天字班考秀才和举人,再往上学里便教不了,要另谋高就。 族学负责的是外请的一位举人,姓周。贾政来此便是与周举人探讨学业,周举人知道他的身份,起初还有些高兴,但是交流一二,周举人便失望了,要点评贾政的观点,他便为难起来了。天字班已经考中秀才,下一届打算考举人的赵勤来向周举人请教学业,赵勤年轻气盛,听到贾政与周举人的辩驳,不免忍不住插嘴,贾政和赵勤的梁子便是如此接下的。 贾政沉着脸走了进去,恰好到学生回教室上课的时间,周举人在书房门口看到贾政,嘴角抽了抽,这位公府公子‘锲而不舍’的品质还是值得赞赏的。 贾赦看到周举人,抱拳一握:“想必这位就是举人周先生?在下贾赦,贾政的大哥。听二弟多次提及周举人对他的慷慨相助,不胜感激,特来会见周先生。” 周举人哪敢端着,立即回以一礼,把贾赦让进了书房。 “贾大公子请进,存周别客气,两日未见,不知存周又带了什么大作,正好我们一起交流学业。”周举人已经年过三十,但是也未放弃科考,长平十九的春闱,他自然也要参加,已经打算年后就启程前往京城。 贾赦非常不客气,待坐下后,便笑着道:“周先生可以称呼我恩侯,贾大公子就太见外了。” 书房外面贾赦的两个小厮忍不住吐槽,他们也忘了老爷来见周举人,应该带点礼物,就茶叶就好了,但是之前谁都没有想到啊。 贾政的小厮林方和金强已经自动行动起来了,金强带来的礼物便是茶叶,他朝周举人微微弯腰恭敬地道:“这次的茶叶是我家大老爷特地选出来的好茶,特请周先生品尝。” 贾赦笑容有一瞬间的呆滞,但是很快反应过来,连连笑道:“是啊,这段时间劳烦周先生了,作为兄长唯有此礼物送的出手。” 贾政眨了眨眼,心道,明明是他的茶叶,怎么变成大哥的功劳了?他默默地看向金强,这小厮为何如此说? 金强心道,老爷千万别生气,谁叫刚才大老爷那样说,既然是来感谢人家的,什么都不带似乎说不过去。 人际交往关系上,贾赦和贾政远远比不上下人,兄弟俩还有得学。 贾赦只与周举人寒暄几句,周举人喝了一口茶水,却是与上次贾存周带来的不同,果然出身公府就是不一样。 其实这茶叶和上次贾政拿的茶叶品级是一样的,只是一个红茶,一个绿茶而已。 贾政这次准备的杂文,“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师焉;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而改之。”这两天他重新翻看了论语,就此有一些新的想法。 母亲挑选的书籍当中有《论语》这部书,他每次看到心里都在怀疑母亲是不是拿错了书籍,但是相比较于启蒙书籍,论语好歹还能写感想,三字经百家姓,他完全没想法。 读书人讨论起来是忘我的,贾赦矜持地坐在一旁,看着贾政与周举人谈得很投机的样子,心里有点后悔跟来了。 这时有人敲响了房门,“夫子。”少年清朗的声音。 贾赦看了一眼也就收回了目光,定然是学里的学生,不过这会不是应该在上课吗?贾赦瞟了一眼贾政,似乎他那二弟表情一下子就严肃了起来。 周举人听到声音,看向门口,很是高兴地道:“赵勤,从家里回来了?” 赵勤走近,抱拳一礼:“是的,夫子,学生的母亲已经无大碍,不敢耽搁学业,便赶了回来。”他双手递上纸张,“这是学生这两日在家的课业,请夫子检阅。” 周举人接过,然后压在了书案底下,他看向贾政 ,又看了一眼赵勤,“恰好我们是三人,赵勤这孩子挺有天分,存周若不介意,不妨我们一起探讨。” 贾政点头,眼角的余光看了一眼作壁上观的大哥,反正丢脸就丢脸吧,这阵子似乎丢脸已经成习惯了。 赵勤看了一眼书案上的纸张,“咦,论语?贾公子这是打算温故而知新?”不待贾政回话,他又道:“这个写得好,只是还浅显了一些,不只是我们读书一途上,其实我觉得可以延伸到多个方面,比如我们考科举的目的就是为了中举,最终的目的就是为了当官,然后报效朝廷和为百姓谋福。三人行必有我师,我的想法是前车之鉴后事之师,许多官员已经为我们做了榜样,不管是坏榜样还是好榜样……” 贾政听了之后点头,然而旁观者贾赦已经目瞪口呆了,只是在外表现良好的教养掩饰了他的表情,他这榆木疙瘩的弟弟何时开窍了,似乎开始懂得变化了。 半个时辰之后,贾赦贾政兄弟俩从族学离开,走在后面的贾赦挠头挠耳,半响才说道:“老二,若是你不介意,回京之后,我请我岳父教你?” 贾赦想着这讨厌的弟弟似乎不是那么讨厌,若是能让弟弟变得更好,让母亲少操点心,想来母亲就不会额外偏向弟弟了。 贾政低着头赶路,一阵风吹过,“回京再说吧。” 大哥成亲之后,父亲亲自带他到张家,说是若经过张老太爷的考验,便收他为弟子,只是那时他很紧张,竟然口吃了,磕磕绊绊地回答了张老太爷的问题,最后张老太爷并未收他,回到家里,父亲又继续请了先生教他,再没提过拜师的事情。 贾赦快跑几步,跑到贾政的前面,低头看贾政的表情,“你别在意,这世上是有许多天才的,你只是很平庸而已。” 这话说完,贾赦猛地又闭上嘴,哪壶不开提哪壶。 “平庸?”贾政咀嚼着这个词,贾赦不得已说道:“就像我,从来不是读书的材料,你看我就没在意过。京中咱们交好的人家,有几个是从科举中考出来了?远的不说,就说大表弟史鼏,他之前还不是读不好书?” 贾政嘴角抽了抽,大表哥能一样吗?人家有爵位,就和你一样,他只是老二,没有爵位,又考不中科举,以后该怎么办?二表哥史鼐和三表弟史鼎在文上不行,只能走武艺,可是他读了这么多年书,从未想过转武艺,而且武艺上更不行。 踩着积雪,兄弟俩一个聒噪,一个沉默,贾政偶尔回应贾赦一句话 ,夹杂着风雪呼啸声,路上倒是不沉闷。 小厮们默默地想着,其实两位老爷兄弟情深也挺好的,金强祈祷着,老爷千万别计较刚才茶叶那事儿了。 作者有话要说:12:00二更,么么哒~ 第35章 侯姓小孩 信件也安排人送了出去,张氏和王氏也没有离开,今日又是黄太医上门回诊的时间,以往都是在荣禧堂接受太医的问诊,今日自然也不例外。 黄太医是接近午时到的,一来就向红叶赔罪,“抱歉,老夫人,老朽来迟了。”黄太医还是道歉,倒是没说是什么事情耽搁了。 红叶早在黄太医进来时,就已经起身,她摆了摆手:“黄太医客气了,只是回诊而已,早一点晚一点没有区别。” 张氏挺着大肚子朝黄太医福身,“劳烦黄太医为我儿看诊。”张氏每过一段时间也会请太医看诊,只是不是黄太医,是太医院擅长产科这方面的刘太医。 黄太医赶紧还了回去,“世子夫人客气,这是老朽应该做的。” 荣府的爵位继承还未落实,贾赦依旧还是荣国公世子,张氏依旧还只是世子夫人。 王氏抱着贾珠作壁上观,贾珠今日早上醒得早,这会已经在母亲的怀抱中睡着了。以往王氏带儿子多是让奶嬷嬷照顾,不过近来婆婆对她这种行为有微词,不得已她只能亲力亲为,于是几日下来,贾珠不找来奶嬷嬷,只找母亲。 屋内很安静,隐约还能听到院子里雪团从树枝上落地的声音,黄太医认真严肃地看诊,望闻问切四个方面都不落下。 大概半刻钟时间,黄太医把贾瑚从头到脚检查了一遍,作为大夫,最喜欢的病人莫过于遵医嘱的病人和病人家属。 “老夫人,老朽很欣慰,小公子的身体养护得非常不错。不过这冬天,天寒地冻的,小公子的身体终究没有恢复,容易受到风寒的侵袭,多多注意不要让小公子受冻,但是屋子里也不宜太热,一冷一热小公子更容易着凉。这天气小公子若是着凉也属正常,你们不必惊慌,到时候来找老朽就是。” 贾瑚心底非常高兴,他起身朝黄太医一揖礼。 黄太医感叹,待小公子身子养好了,十年后小公子定能在京中俊杰人物当中占一位置。 红叶也满是高兴地道:“多谢黄太医,劳你费心了。” 待黄太医又开了药方,红叶再次请黄太医为张氏诊脉看一下。太医院的太医其实都是全面发展的,并不是说黄太医擅长儿科方面,在其他方面就不懂,儿科方面也只是进了太医院之后,接连负责后宫两位身体弱的小皇子锻炼出来的。 黄太医捻须蹙眉,张氏这胎保胎常请的太医并不是他,只是他来为贾瑚回诊时,偶尔把个脉,不 过上次为张氏诊过脉之后,黄太医回了太医院也与刘太医互相交流过,刘太医从张氏诊出身孕之后就为她保胎看诊,比黄太医了解得更多。 “世子夫人这胎终究不如常人,不是胎儿弱,相反孩子还是挺健康的,就是世子夫人的身体状况不如预期,想必刘太医也交代了世子夫人不要长时间卧床,每日应当多走走,饮食上也要注意均衡,世子夫人现在就要为生产积蓄体力,否则生产时,世子夫人的体力会跟不上。” 张氏郑重点了点头,最近天气不好,她是有些疲累,走动的时间变少了,胃口也不太好,看来不能偷懒,吃食上也不能任性了。 红叶心里暗道,果然灵水也不是万能的。她已经额外照顾张氏了,她的身体状况依旧不如正常孕妇,不过只要这胎平安生下来,大人也能活下来,这便是喜事一件了。 王氏抱着儿子垂眸,大嫂与她一样嫁进荣府多年不孕,但是大哥却比贾政做得要好,至少大嫂没怀上,后院两个妾侍也没有怀上。 贾政后院的两个妾侍,在未经主母的允许下,就敢倒掉避子汤私自怀胎,没有贾政这个男人给她们的期许,她是一万个不相信的。 黄太医离开之后,红叶就打发儿媳妇回各自院子,两个孙子留在她身边,不想婆子传话门房那边大姑太太派丫鬟来了… 丫鬟自然是贾思瑶的贴身丫鬟,她递给红叶一封信件,红叶打开信件仔细浏览了起来。 昨日贾思瑶回到家之后,就与齐帧产生了一场撕逼大战,结果是齐帧也不能枉顾自家妻子的意见,但是恼羞成怒的齐帧放话,不让贾思瑶近期回娘家,因为他认为是贾思瑶只听娘家人的话,对岳母插手他的前程,齐帧是记恨的。 信件末尾,贾思瑶说她最近还是不与齐帧唱反调,只是想向母亲要一个恩典,越哥儿学里放假时,可以到外祖母家来学习,并提了借书一事。 红叶想了想无可无不可,齐越这个便宜外孙看起来还是不错的,再说贾瑚还真缺少地位身份年龄相当的同伴。 “好了,回去告诉你家姑娘,就说我知道了,越哥儿是荣府外孙,他随时都可以到外祖家来。还有告诉你家姑娘,之前叮嘱她的,千万不能忘,也不能妥协。” 丫鬟连连点头,福身拜别。 红叶坐在一旁闭目假寐休憩,想到艾草的悠闲,红叶又是嫉妒了。她内心在呐喊,她不怕下雪天冷,她也想出去赏雪啊! 不过艾草建立了收容所,这个倒是很不错,做善事总归是一件好事。 ### 艾草前日在郊外清佛寺赏景,清佛寺还在山顶,环境清幽、空气清冷更甚慧清寺和华严寺,山顶堆积的雪更厚,景色更好,便在清佛寺住了一宿,第二日下山返回京城时,马车出了故障,待车夫和护卫修好马车,时间已经傍晚,再赶回京城已经来不及了,于是艾草一行人便住进了庄子上。 庄子上现在收留的孤儿有七个,多数是女孩,男孩偏少。也收留了几个大人,两个老人两个中年男子一个中年婆子。 艾草也没有仔细看过几个成年人,想着庄子上现在缺人,若是他们能安分守己,倒也不是不能留下他们。 那婆子和中年男子现在跟着庄子上的管事和嬷嬷一起照顾七个孩子,瞧他们做得很不错,也很听凭管事和嬷嬷的吩咐,倒是对他们稍稍放心了。 本打算今日就返回,只是艾草又临时下了决定再住一宿,想再观察一下庄子上大人小孩的生活。 下午时,艾草在庄子上闲逛,庄子上的壮汉们就带着孩子在山脚或者附近山林里活动,想找找冬天能吃的东西。 庄子上不缺吃食,但是大家闲不住,总想自己贡献一份力量。 天色已经开始黯淡下来,艾草回到庄园门口,就见庄子许管事前来请示,“老太太,这有主仆五人前来借宿。” 许管事目光看向对面树下站着的五人,打头的是一位看似不惑之年的中年男人,四个孔武有力的年轻男子,中年男子看起来很平庸,倒是那四个年轻人一身气势很是威风凛凛。 艾草点了点头:“出门在外与人方便与己方便,安排他们入住就是。”反正她都是一大把年纪了,又庄子上这么多人,不用太忌讳什么。 管事正与借宿人说话,左侧后方传来喧闹声,艾草闻声望过去,只见庄子上那几个壮汉带着几个孩子回来了,只是打头的壮汉抱着一个锦衣华服的小公子。 艾草心中一凝,“这是怎么回事?哪来的小公子?” 那壮汉眉头死死皱着,他拍了拍怀里的小公子,小公子依旧抱着他,“老太太,这小公子是我们刚在山林里救回来的,山林那边这会还有人追他。” 在庄子上待了一段时间的孩子们胆子已经养大不少,最大的孩子已经忍不住抢先愤愤不平地道:“老太太,那些人是拐子,专门抢小公子的。” 艾草心一惊,这还牵扯到拐子,这事可不寻常。 壮汉又拍了拍小孩,艾草看他应该只有五六岁的样子,“你被人拐走的?” 小孩顿时哭了起来,“不是我走丢的,小鲁带我玩,捂着嘴不让我说话,然后把我交给了那个坏人。” 这事还有隐情,众人不免惊讶。 艾草让人用帕子擦了擦小孩脸上的污迹,发现他手很冰凉,“你叫什么名字?记得你父亲的名讳么?母亲的名讳呢?” 小孩含着泪包,“我叫侯元龙,父亲叫侯鸿文,母亲…娘…”小孩皱着眉摇了摇头。 艾草不知道京中有谁叫侯鸿文,她看向许管事,许管事也是一片茫然。 缓缓走过来的中年男人眉头些微皱着,语气却淡淡地道:“可是修国公府一等将军侯鸿文?” 修国公府,这个称呼似乎很熟悉。 小孩却点了点头,“别人这样称呼父亲的。”但是语气很快又颓丧了下来,嘴唇紧紧抿着,依旧没有把剩下的话吐出来。 中年男人扬了扬眉,修国公府从老祖宗逝世之后,子孙后继无力,在朝堂无建树,爵位已经传承至一等将军位,侯鸿文还颇有才干,他打算给勋贵这些子弟一个机会,若是侯鸿文真有三分才干,他就重用他。 艾草让许管事安排小孩,庄子上的几个小孩跟着一起进去了,留下几个壮汉继续了解了一下情况,想来那些拐子投鼠忌器,应该不会胆大包天跑到庄子上来才是。 作者有话要说:第二更,么么哒~~ 第36章 夜半惊魂 进了庄子,艾草吩咐许管事去查一查,能查多少是多少,赶明儿她回林家再让儿子帮忙。侯元龙只是受了惊吓,这会在一众小孩之间,又大人和善,倒是不那么胆怯了。 从未与过多小孩接触过,侯元龙对庄子上的孩子们特别好奇。 艾草观察了一下,他好像并不吵着要父亲母亲,这一点都不像正常的五岁孩子。 借宿的客人也已经安排好了,住在东边的院子里,艾草住在西边的二进院子,本来想着这小孩出自富裕家庭,带他一起住,结果小孩自己不乐意,喜欢跟孩子们住在一起。 吃晚饭时,艾草与大伙一起吃的,她着重观察侯元龙,他最初看到盘子里的饭菜时,仿佛有些惊讶,左右看了看别人,发现其他人都吃得很香,尝试性地咬了一口白面馒头,眼睛一亮,又喝了一口粥,挺好吃的,学着别人那样吃得很开心。 艾草扬了扬眉,他能自己熟练地吃饭,可见平时在家也是自己动手的时候多。看着这小孩的作为,分析隐藏在这些动作后隐喻的内容,艾草觉得侯家的事情有点多。 这样想着,艾草顿时皱紧了眉头。都怪她,只关注了皇帝和皇帝那串皇子的事情,朝堂上官员任职情况一概没过问。 不过修国公府,该是与荣宁两府齐名的红楼中八大国公府之一。 ### 东边院子,客人也在吃晚饭。 娄高,禁卫军统领吴左的关门弟子,相当于禁卫军的二把手,这次长平帝出行就是由他负责。另外三人分别是余扬、尚永、于江,也是禁卫军的士兵,且都是好手。 长平帝这人喜欢不经意间的行动带来的惊喜,所以他在慧清寺拜见了远游回来的高僧之后,并未在慧清寺留宿,而是直接返京,只是大雪天,路况不好,又明日不上朝,便想在外逗留一晚。 这会时间,娄高已经打听清楚此处庄子的主人身份了。 “主子,此处庄子上的主人林老太太是最后一任靖安侯夫人,这处庄子是老太太建立起来收留孤儿和流浪人员的地方。那七个孩子就是庄子上收养的,有几个老人和大人也是庄子上收留的。一等将军侯鸿文,据臣所知,他现在的夫人是继室,原配夫人生下侯元龙半年后去世,继室夫人是侯鸿文舅家的表妹。” 长平帝冷声一笑:“所以,又是后院那些事儿?” 娄高肃然道:“臣不敢妄下决断,已经吩咐下面查探,明早 就能有结果。”这里离京城这么近,哪怕下面的人查探清楚,亲自把结果送过来,明早也赶得上。 长平帝抿了一口热水,“你办事,朕放心。”心里嘀咕,这庄子上连茶叶都没有,就算林家没有了靖安侯爵位,也不至于连好茶也喝不上了吧? “朕记得,上届探花郎林海出自林家。”他钦点的探花郎,年轻俊朗有才干,他打算观察三五年,若是禁得住磨练,他必定重用他。 娄高静静地不说话,朝堂官员如何不是他能点评的。 “林海和他父亲很像,不是指相貌,是气度,先皇很看重林海的父亲,在林家爵位传承到头时,还特准林晔多袭了一代。” 长平帝语气有些微妙,娄高静默不语。 “林海的岳家是荣国公府,贾代善呐。”长平帝语气很是怀念,“史氏遣了两个儿子回金陵为贾代善守孝百日,最近荣府可有什么变动?” 娄高正色道:“荣府关门闭户守孝,贾老夫人除了到宁府探望过宁国公,其它时候不曾出过府门。不过荣国府大女婿兵部郎中齐帧以他荣府女婿的名义联系了荣府在军中的旧部,有些人被齐帧说动,而齐帧一直想与太子殿下搭上关系。” 长平帝目光幽深,屋子里光线很暗,安静得让人发颤,然而娄高已经习以为常,什么时候该回陛下的话,他自然一清二楚。 半响长平帝却道:“贾代化如何?” “宁国公生病卧床,不过太医那里反馈得来的消息,宁国公的身体基本稳定下来,本来之前太医判断就是明年的事情了,但是现在太医觉得保持下去,可以多活两三年。”娄高一板一眼地道,“因为宁国公的威信健在,国公爷带出来的将士倒是还稳得住。” 长平帝嗤笑:“所以人走茶凉,树倒猢狲散,这是世间常态。可惜贾代善精明能干了一辈子,没教出两个好儿子。” 娄高心里嘀咕,虎父犬子,京中多得是这种情况,不只是荣国府。 若是在宫中,长平帝必然还在御书房批阅奏折或者召见大臣或者在后宫陪伴妃嫔,但是在别人的庄子上,没有奏折没有大臣没有后妃,难得偷懒休闲一下,长平帝也只能扒拉着几个护卫闲话家常。 娄高几人都是出身孤儿,在街上当流浪儿时,被吴左捡了回去,跟着吴左训练,能出任务了,就进入禁卫军,二十岁开始在长平帝身边贴身保护,长平帝对他们的来历还是一清二楚的。 谈了一个多时辰的话,接近亥时,长平帝这才就寝。然而好像没有睡多久,就被庄子上的喧闹声给吵醒了。 屋内有两个人交替着一眼不错地保护长平帝,娄高这会是清醒的,他并未亲自前去查看,另外的护卫到前院去了。 长平帝披着厚厚的长袍,娄高站在他身后,两人看到庄子前方天空,映照着明亮的火光。 此时艾草被惊恐的丫鬟叫醒了,“发生什么事情了?” “老太太,前面来了十几个蒙面的黑衣人,拿着刀剑,一个劲地让我们交人,说什么我们扣留了他们的人。” 艾草顿时一惊,很快穿好衣服,来到前面。 果然见许管事和庄子上的几个壮汉、佃户家的男人与十几个拿着刀剑的黑衣蒙面人对峙,带头的人手里还举着火把示威。 艾草看了看天色,天空还飘着雪花,地面上一片白茫茫的,这些人脑子秀逗了竟然穿着一身黑衣? 艾草正要上前,东面借宿的客人走了出来,那主人依旧在光线暗的地方,留下了一位护卫,另外三人杀气腾腾地走了出来。 长平帝带着娄高在拱门前看了一眼,就示意娄高等人处理,他若是没猜错的话,定然是那拐子团伙趁着夜深人静、最是疲乏的时候来庄子上要人。既然他碰到了,而且这会庄子主人又是一个老太太,他断然不会让一个妇人冒险的。 于是在艾草和许管事等人目瞪口呆之下,余扬尚永于江三人已经把十几个黑衣人给制服了,庄子上大汉见状,立即拿绳子捆缚。 不用艾草示意,许管事就跑去向长平帝等人道谢,许管事也看出来了,这借宿的客人定然来头不一般,肯定是哪位大官员,他眼巴巴地望着娄高。 娄高面不改色地道:“许管事放心,这些人将送至官府,后续事情由官府出面。拐子这类是官府和百姓深恶痛绝的,不管他们什么来头,定然不饶恕。” 孤儿出身的人才了解孤儿的心酸,拐子是他最痛恨的,以往借他职务之便,他倒是协助了好几起捉拿拐子的行动。 许管事脸上挂着殷勤的笑,“多谢老爷和少侠。” 这一夜的荒唐就这么结束了,许管事心想老太太说的做好事还真是有好报,今夜若不是那借宿的客人,只怕庄子上讨不了好。 后半夜非常平静,雪也停了,翌日艾草醒来,就在前厅给孩子们讲故事。 “昨夜 那群黑衣人真是脑子进水了,大雪天竟然还穿黑衣,以为扮演话本里的黑衣杀手吗?结果三两下就被那几个帅气的叔叔给制服了,孩子们也要学武,不求你们打倒一个壮汉,至少碰上什么事情跑路也跑得快。” 侯元龙本是害怕,但是艾草这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让他也禁不住笑了起来,不过学武倒是真有必要,他若是打得过小鲁,就不会被带走了。 “哇,叔叔们好厉害,我决定我也要练武,以后就不怕别人抢我东西了。”人小腿短力气弱,讨来的食物常常被别人抢走,被抢食物绝对是这帮孩子最深恶痛绝的一件事情。 长平帝不知自己是否该进,倒是娄高等人不禁有些赧然。 恰好许管事走了进来,他招待几位客人进屋,待会就吃早饭,然后跑到艾草面前,两人进了后面说话。 “老太太,老奴也只是了解了一点,侯元龙没说谎,修国公府、也不对,他家牌匾是挂着修国公府的,只是侯鸿文袭的爵位是一等将军,侯鸿文年纪比咱们家老爷年长几岁,不过他与老爷是一届考中进士的,二甲进士末尾几名。咱们老爷是翰林院七品编修,侯鸿文是翰林院从八品典簿。” 艾草点头,许管事继续说:“侯鸿文现在的妻子不是侯元龙的亲生母亲,侯鸿文原配在生下侯元龙半年之后去世,侯鸿文父孝满之后娶舅家表妹为继室。” 许管事表情有些纠结,“这位继室夫人年纪与原配一般大,原配夫人嫁入侯家两年后才生下侯元龙,在这之前侯鸿文父亲去世,需守孝三年,孝期满,继室夫人那时候都已二十一岁高龄,一直没许亲,然后嫁入侯家为继室。” 因为关系到侯元龙,所以许管事拜托查侯家的情况时特意吩咐多关注一下后院,尤其是侯鸿文的妻妾情况。 艾草心道,我也不想把继室夫人想得那么坏,奈何架不住这中间确实值得让人揣度啊。 第37章 人不为己 长平帝的视线落在侯元龙身上,这个小孩不见一丝纨绔子弟的习性,反倒非常听话,确实不是娇生惯养出来的。 又耳朵里掠过后面那主仆一惊一乍的声音,长平帝目光微沉,想到方才娄高禀报给他有关于侯府的事情。 娄高使人查的情况非常详尽,就连侯元龙在家的情况也是一清二楚。 侯元龙的母亲江氏是侯元龙父亲定下的,乃是侯父故交家的女儿,江家只是普通的读书人家,侯元龙外祖父在国子监当教书先生,学问是有的,家境不如侯家就是。 侯鸿文早在与江氏成亲之前就与舅家表妹暗通曲款,可惜不管是侯鸿文还是侯母王氏都不敢与侯父唱反调,侯鸿文只得与江氏成亲。侯父在侯鸿文成亲之后撑了两年,连孙子的出生都等不及就驾鹤归西,侯鸿文父孝满了之后,就迎娶了一直苦等他的表妹为继室。 继室夫人对侯元龙也只是面子情,一直视侯元龙为眼中钉,在她怀孕之后,更是迫不及待地行动了。伺候侯元龙的人只有两个十来岁的小厮,那小鲁就是其中一位,继室夫人派人给小鲁下套,让其欠了赌坊许多钱,又让拐子与小鲁接触,鼓动小鲁,赌坊催得越紧,小鲁便狠下心来铤而走险,反正少爷在府中也不受宠,府中除了老爷对少爷有点父子情,太太和老太太对少爷都是淡淡的,被拐子拐走了,十有八/九是找不回来的。 长平帝端着水杯沉思,侯鸿文这样连自己家都掌控不了的人,该不该用呢?至于婚前与继室的暗度陈仓,也只是一点风流韵事。 艾草在听了许管事的禀告之后,也在沉思,没有事实依据,她不想妄自揣测继室夫人,何况无论哪个年代,做继室都是不容易的。 “侯家的事情我让林海去交涉,许管事就不用操心。只是经过昨晚,我发现庄子上缺少壮劳力,下次再遇到这种事情就很危险,这方面需要许管事多费心。” 许管事微微弯腰,斩钉截铁地道:“老太太放心,我和庄上其他人商讨一下,以后必定不会出现昨夜那种万般无措的情况。” 危险是无法预料的,但是他们可以做好充足的准备应对。 艾草点头:“许管事做得很好。” “这是老奴应该做的,老奴也很高兴能得老太太夸奖。”做下人的做得好是应该的,但是能得主子赞赏,这是什么也换不来的。 艾草和许管事从后面出来,许管事又朝几位客人露出招牌笑容,然后跑去 做事了。艾草来到侯元龙身边,抚了抚他的头,早晨起来婆子们已经给侯元龙重新换了一身衣服,是庄上与他同龄孩子的,只是棉衣,够保暖,但是不如锦衣袍子那么华贵。 何况艾草还摸了摸他的袍子,虽然是华服,其实料子早已过时。 “吃过早饭你就跟老太太一起回京,你是要让我派人通知你父亲,还是你外祖父?”小孩外祖父健在,要不是外祖父三不五时接外孙,否则侯元龙在侯家的境况只怕更难。 侯元龙犹豫了一下,垂着小脑袋带着几分沮丧,“外祖父,外祖父生病了,好久没让我去看他了。”小孩低垂着头有些难过。 艾草又道:“你去和哥哥姐姐弟弟们顽儿吧。”心里却嘀咕,这小孩只怕在家不受重视,不过五岁的孩子,一般都在父母怀里撒娇,就算亲生母亲不在了,父亲可是亲的,竟然连父亲也不念着,可见那父亲做得有多失职。 侯元龙立即和孩子们坐在一起去了,排排坐就等待会开饭。 这边艾草扫视了一眼屋中,她与那位客人坐在屋子两边,她朝他笑着说道:“昨夜还要多谢先生解围。” 她的目光落在站在其人身后的娄高四人身上,看那人端着架子,她敬谢不敏,还不如看着年轻男子,轮廓分明,身板挺得笔直,不是军中来的,就是从事特殊职业的。 长平帝颔首:“老夫人客气,换了别处,主人家有难,客人力所能及之下,也会出手相帮,这并不值当什么。反而是老夫人的作为让在下佩服。” 任何做好人好事都是值得推崇的,不管是站在普通百姓还是帝王的身份上。 艾草乐呵一笑:“人老了,能做的事情有限,家中事务都被儿子儿媳妇处理得井井有条,想做点好事为家人谋福,也不值当先生推崇。” 长平帝觉得这种平等的对话蛮有意思的,不管是他的大臣还是后妃、子女在面对他时,都带着几分小心翼翼,长时间下来,习惯被奉承,难免自大。 “老夫人觉得一个男子连自家都理不清楚,被后宅女子糊弄,对待自己儿子又不上心,这样的人可否为官?” 艾草顿时收回看向娄高余扬等人的视线,看向长平帝,无趣地道:“先生是朝中哪位大人吗?这种事情不是该吏部或者皇上他老人家操心的?问我一介妇人,我只会偏心后宅妇人。” 长平帝不禁莞尔,艾草慢悠悠地道:“先生是否有关于侯家的详尽情况?” 艾草再看了一眼长平帝,总觉得有几分眼熟,“许管事刚才也禀报于我,从先生这话来看,只怕侯家事情也真如我猜测那样。” 再接下来,艾草的语气不免有几分郑重,“其实京中大部分男儿都被其母或者妻子糊弄,谁叫他们是跟随母亲长大的,自然是听母亲的话,父亲啊,许多人都不称职,只以为孩子长到七八岁可以上学了再来督促关心一下就可以了,其实这会差不多都晚了点,俗话说三岁看到老,父母应该在孩子生下来就开始好好教导的。父亲与孩子交流得少了,父爱缺失,孩子必定更加亲近母亲。妻子嘛,男人不爱护妻子,就别怪妻子糊弄他,当然这不是绝对的,也有反过来的。至于先生问这个问题,有句话说得很好,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 长平帝颔首:“老夫人高见!” 艾草悠悠地道:“毕竟天下是由许多家庭组成的,不求官员火眼金睛,但求官员心思清明,这才是百姓之福。” 长平帝又问道:“那老夫人如何看待后宅女子为了自己的利益糊弄丈夫和儿子?” 娄高心道,陛下今日怎么突然询问起林老夫人的意见了?女子只要相夫教子就好啦。 艾草扬眉:“先前我不是说过吗?我只偏向于后宅女子。何况这不就是你们男人希望的吗?困在后宅,局限了眼光,那就不要怪女子作妖。有些女子倒是胆大,但是从小的教养局限了她们的眼光,也就不要怪她们做出那些违背朝廷律法的错事来。” 长平帝又是忍不住一笑,顺着她的话想下去,还就是这么个理由,这人还真是一点不忌讳,若是被那些大儒知道,还不被喷得狗血淋漓。 “老夫人说出了后宅妇人敢做不敢说的一面。” 艾草嗤之以鼻:“何况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若是小元龙这事是侯家继室夫人所做,那倒是能理解,反正那又不是自己的孩子,何况有小元龙在,她的孩子永远都被压在下面,她心里肯定会不甘愿。当然这种事情我不赞成,既然答应做人家后娘,自己的孩子被压一头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何况事事为孩子考虑得太周全,这种孩子长大也成不了才。” 长平帝悠长一叹:“是啊,不论什么情况,哪怕理由说得天花乱坠,做了错事就要承担后果。”他是皇帝,哪种规则方便他统治天下,他就支持哪种,现在不过是社会长久以来形成的规则是男人的天下,他便偏向于男人。 长平帝看了一眼娄高,“你为老夫人 讲述一下侯家情况。” 艾草看着娄高,年轻俊朗的帅哥,与林海是两个截然不同的美男子,但是都是她欣赏的类型。 待娄高讲述了一下侯家情况,艾草点了点头,既然确实是继室夫人做的,那就该怎么办怎么办。 “倒是可惜了小元龙的母亲,被侯家母子耽误了一生。”她叹道,看向娄高,问道:“小帅哥,既然你消息灵通,能否查一查,小元龙的母亲是怎么死的?是被那对姑侄婆媳害死的,还是那对男女狼狈为奸害死的?” 这其中差别可就大大不同哦。 娄高本来纠结老夫人小帅哥这个称呼,又被老夫人后半段话给惊呆了。 “老夫人,不、不会吧?” 艾草瞪眼:“(ˉ▽ ̄~)切~~怎么不会?否则那继室都二十一岁还不许亲,不就在等着做继室吗?江氏若不死,她怎么嫁得进来?” 长平帝目光一凝,这其中确实差别很大,若是侯鸿文示意的,那么这人不能用,对自己发妻都能狠下心肠来,能期待他对百姓更好吗?若是后宅妇人的手段,他不清楚,只是糊涂了点,还能拯救一下。 娄高看了一眼长平帝,在其示意下点头应承了,不过是吩咐一下,让下面费点劲就是了,何况他也想知道后宅这些女子到底有多心狠手辣。 艾草也不询问这借宿客人的身份,看向娄高说道:“小帅哥查到了,派人告诉我。不过不好找我的话,告诉我儿子林海就行了,他会告诉我的。” 这会艾草理了理朝中官员任职情况,她记得吏部的尚书祁大人似乎就是年前这中年男子的年纪,先为自家儿子卖个好。 娄高看了一眼老太太,老太太这称呼真是不明白,帅哥是什么意思?何况他已经不小了,一直当背景板的余扬于江尚永三人眼观鼻鼻观心,心中却在盘算着,待会找个时间问问老夫人,帅哥的意思。 第38章 人心险恶 吃过早饭,天色也大亮起来,两辆马车停在庄子门口,长平帝向艾草告辞,娄高抱拳一握,跳上马车,等余扬三人上了马车,就驾马而去。 艾草打算等他们离开之后再行离开,余扬眼珠子一转,反而走到艾草面前,压低了声音问道:“打扰老夫人,小子想询问个事儿。” 艾草挑眉颔首,余扬说:“老夫人,您那个帅哥是什么意思?大哥他可是一直纠结这个问题。”他们是禁卫军,若是带领一方军队,倒是也能成为将帅,只是那可是比较难的事情,他们武功好,但是不代表能当上将帅。 顿时,艾草脸上浮现惊讶之色,戏谑地看着余扬,“在老太太心目中,你也是小帅哥。帅哥的意思啊,就是长得好看的美男子。” 余扬脸色泛起可疑的红色,抱拳一礼,快走一步,在离着马车三步远的位置,腾地跳上了马车。 马车缓缓前行,行出十米远,于江掀开车帘,堵住风口,“余扬,你和老夫人说什么呢?” 本来闭目的长平帝睁开眼看了一眼几个护卫,余扬支支吾吾地不说话,长平帝低声一笑:“可是问到小帅哥的意思了?” 娄高顿时脸色一红,余扬坐在外面,马车内的人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但是主子询问,他就不敢隐瞒了。 “老夫人说帅哥就是长得好看的男子的意思。” 长平帝一笑,马车内顿时笑声一片。 雪地里,马车车辕留下深深的痕迹,艾草一行人也要上路了。他们是两辆马车,艾草和清瑶清芷、陈嬷嬷一个马车,现在再加上侯元龙。 侯元龙笑着朝伙伴们挥手,“周哥哥,小七姐姐,我会回来看你们的。” 艾草不禁一笑,这小孩倒是心宽。 风雪中,两辆马车缓缓前行,午时左右,马车到了城门口。 侯元龙睁着双眼看着外面的行人和城门口站得笔直的护卫,咧嘴笑道:“老太太,那些护卫叔叔好像叔叔他们。” 马车排队进了城门,艾草扫视了一眼两边站得笔直的护卫,“对,这些护卫叔叔都很了不起。”不提个人操守,就从职业态度来看,军人比哪行哪业的人都强。 回到林家,贾敏早先得到消息,这会已经备好午饭了,在前厅看到走进来的一行人,就迎了上前。 老太太和善,这才是侯元龙想象当中慈爱的祖母形象,除了大舅母二舅母对他好之外,别的 人从未对他这么好过。 “母亲。”贾敏挽着艾草另一边,艾草拍了拍她的手,抚着小元龙的小脑袋,“这是小元龙,一个非常听话的孩子。” 侯元龙怯怯地看了一眼贾敏,贾敏含笑又带着几分怜悯道:“儿媳妇已经知道情况了,正等母亲的吩咐。” 在前厅坐下,大管家林业也在,艾草这才说道:“林管家,你亲自往国子监江陈望江博士家走一趟,言明小元龙在咱们家,让他们派人来接。” 小元龙一听这话,顿时抬起了头,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着,让外祖父来接他吗?这样好啊,他就能去江家陪外祖父啦。 林文岂敢不从,当即退出前厅,让人备马车前往江家。 吃午饭时,贾敏看着小元龙自己动手也颇为吃惊,这可是修国公府嫡长子啊,果然是亲娘不在,孩子就被当草芥。 艾草叹道:“自己会吃饭也好,免得一味的依靠别人。小元龙以后定然能成才。” 贾敏拿出一张手帕想为小元龙擦拭嘴角的饭粒,结果小元龙自己接了过去,拿着帕子胡乱擦了一下,然后朝贾敏灿烂一笑。 “谢谢敏姨。” 贾敏顿时心肝都酥了,多乖巧的孩子。 ### 其实侯元龙是前日不见的,侯家已经派了无数人寻找,王氏对江氏心狠,但是在侄女未生下男孩之前,她对侯元龙还有几分香火情,断然不会这时害侯元龙的,侯元龙出事之后,她第一个怀疑的人就是小王氏,可惜小王氏怎么可能承认,再说小鲁可不是她的人,小鲁是老太太/安排伺候侯元龙的人,所以这出了事,查不到她头上,于是小王氏挺着孕肚老神在在,丝毫不害怕。 拐子在接了侯元龙之后,并未当天就出城,第二天下午带着侯元龙出城之后在一个破庙与另外的人汇合,小元龙就是趁着那时逃跑的,又下雪天,脚印明显,所以拐子团伙跟在小元龙身后紧追不舍,恰好小元龙往山林窜,听到有人说话,直接朝有人的地方跑去了。 侯鸿文派人找了一天,没找到,最后只得派人告诉岳家,可怜侯元龙外祖父风寒还未好,登时又被气得晕过去了,差点没缓过劲来。 这会江家上下正愁眉苦脸,江博士是国子监老师,品级是五品,与朝廷官员其实挂不上钩,但是他教的学生很多,江博士醒过来,这会正打算派儿子向某某学生父亲求助,那学生父亲是大理寺正卿,想必有他帮忙,寻找 人要容易许多。 林文敲响了江家大门,门房也正胆战心惊,打开门一看是陌生男人,问道:“这位老爷可是有事?” 林文拱手一礼:“在下是林家管家,我家老太太吩咐我来告知府上江博士,博士外孙元龙少爷正在林家,请博士派人上门来接元龙少爷。” 门房大喜,打开门,做邀请的姿势,“林管家里面请。”他自己转头就向里面跑去,林文还能听到门房那震耳的声音,“老爷,大爷二爷,有外少爷的消息了。” 林文受到了江家上下一致的热情款待,江博士也不管自己病情好没有好,询问了林文好几遍,得知自己外孙确实在林家,立即让大儿子安排马车,和他一道去林家接人。 到林家的路上,江博士冷静下来,这才想起他刚才忘了问,林家是否通知了侯家?这两天心急如焚之下,也没有细想外孙为何会丢?那可是国公府,府上伺候的人一大堆,外孙身边随时都跟着两个小厮的,怎么会把人看丢? 江博士进了林家,刚刚走到前院,侯元龙就已经飞奔过来了。 “外公。”侯元龙抱着外祖父的大腿,江博士眼眶湿润,抱着失而复得的外孙,心情可想而知。他的老妻本就身体不好,女儿过世之后,也没挨多久,就随着女儿而去,这外孙是女儿留下的唯一血脉,定然要看着外孙长大成人,差点他就失去了外孙。 江博士让儿子抱着外孙,他带头朝红叶行了大礼,“多谢老夫人的慷慨相助。”江博士在路上已经问过林文,林文也简短告诉他,是老太太在庄子上派人从拐子手里救下侯元龙的。 艾草摆手虚抬着,“博士客气了,快别行这么大礼。救下小元龙的是庄子上的小子们,我只是恰好带着小元龙回来而已。” 贾敏这会站在艾草身后,她早已吩咐丫鬟上茶水,只是江博士等不及,“今日老朽先带着外孙回去,等了解了这桩事情,老夫人的恩泽他日老朽再带元龙来请安。” 艾草又是虚抬一下手臂,“博士请随意,那拐子团伙已经被下入大理寺,博士需要了解什么,需得去大理寺监牢。” 小帅哥行动力惊人,昨夜连夜就让人把拐子团伙送入了大理寺。 侯元龙的那套衣服,临走前庄上婆子也包得好好的,只是来不及清洗,这会艾草也让丫鬟拿给侯元龙,让林文送他们祖孙三人离开了。 回江家的路上,江博士这才询问外孙,得知外孙是被小鲁 交给拐子的,江博士气得脸色发青,其后江博士让儿子带着外孙回江家,他去大理寺了。 林家,贾敏跟着艾草一起回到慧芳院,婆媳两人坐下来说话,贾敏这才了解前因后果,顿时贾敏都被惊呆了。 原来还有这样的相公和婆婆,小元龙的母亲江氏还真是摊上这么一对母子。 “人心险恶,但是你也不能杯弓蛇影,这世上还是有好婆婆和好继母的。前车之鉴后事之师,咱们要吸取教训,人还是要做一个有点良知有底线的人比较好,否则与畜生无异。经过这么一遭,小元龙倒是能平平安安长大了。” 拐子拐的孩子不只小元龙一人,而且又进了大理寺,这事会闹得沸腾,只能为小元龙赢得成长的时间。至于那继室会如何,只怕大家都知道是她做的,但是就是没有证据,她顶多受到点斥责和冷落,等时间长久,她在摆出点楚楚可怜的姿态,只怕男人就会心软。 下午,林海从衙门回来,官服都未来得及换掉,就来到慧芳院。庄上的事情,林海也是知道的,但是知道得并不详细,这才迫不及待地要听母亲的分说。 待知道昨夜庄子上的险情,林海脸色有些黑沉,看来给母亲安排的护卫还不够,区区五六人不足以应付突发事件。 至于母亲说的吏部尚书祁大人,林海的表情就有些怪异,因为昨天他才看到祁大人的,不可能分/身乏术跑到城外,还到自家庄子借宿。不过林海倒是没有挑明,既然那人那么大能量,可见官位也不低,等他了解了情况再说。 第39章 别样谢礼 大理寺的效率第一次这么快速,当天下午就贴出了告示,告知全城百姓,大理寺破获一桩拐子团伙,有孩子丢失的来大理寺登记或询问。 一时间,大理寺人头攒动,好多百姓涌入大理寺。 与侯元龙一起被拐子带走的孩子一个不少的带回来了大理寺,因着丢失的时间不长,这些孩子都找到了父母。 这件事情闹得全城沸腾,尤其是还挂着修国公府匾额的侯家,简直成为京城热议的焦点。 江博士从大理寺那拿到证据之后,带着侯元龙先找了侯家宗族,带着侯家宗族几位德高望重的族老一起到侯家分说。 江博士来得正好,小鲁正被王氏派人处理,当着侯家族老的面,王氏脸面丢尽。 起初王氏和小王氏还狡辩,当江博士拿出从大理寺得来的证据之后,王氏立即转头恶狠狠地看着小王氏,“秀雅,姑妈没有想到你是这样的人!” 江博士带着外孙,目光冷冷地看着两个王氏女唱戏。 小王氏百口难辩,何况这事本就是她做出来的,她眼珠子一转,立即眼睛一闭晕倒在地,谁叫她有孕在身,这就是挡箭牌。 最没用的却是侯元龙的父亲侯鸿文,他确实不知道母亲和表妹做的这些事情,但是往往是事后他会知道,拿母亲和表妹没法,侯鸿文就只能逃避。 他站在一旁静默不语,眼角余光看到儿子依靠在岳父身上,好似岳父就是那座巍峨的高山,能给他无尽的保护。 他心里是无助的,他不知道如何处理母亲和表妹的事情,他的原配妻子离世真相在娶了表妹为继室之后,某天被他无意间听见了。心里对发妻的那种愧疚,压得侯鸿文只能逃避,逃避的方法就是不正面面对儿子,导致府中下人都知道老爷不喜嫡长子,待继夫人生下男孩,侯元龙只怕就可以消失了。 江博士看侯鸿文那软弱的样子,心中非常后悔当年答应侯伯爷的提亲,是他迫于老友的交情害女儿嫁给了这样一个窝囊废。 侯鸿文说不出处置继妻那话,江博士心中暗恨也无济于事。 又因为侯元龙完好无损,江博士也知道不能拿小王氏伤筋动骨,于是他也只能以这个谈条件,而且让侯家族老们纷纷签字画押保证,侯府的爵位只能承继给侯元龙,若是这期间侯元龙再出什么问题,他就拿着这封保证找皇上分说。 装晕的小王氏差点没真晕过去,她费心劳力谋划,不就是 为了给自己孩子一个锦绣前程吗? 今日侯家事情传遍整个京城,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说是这样说,但是一旦出嫁女做出什么有违妇德的错事,其娘家的教养水平也会遭受到质疑,尤其是娘家若还有待字闺中的女孩,会影响说亲的。 侯元龙的事情,外人同情侯鸿文和侯元龙父子俩,但是对于王家,那就真是如坐针毡,流言蜚语之下,小王氏的父母接连被族老们教训。 艾草本就关注这件事情,吩咐小琪着重探听街上传闻的走向,时时刻刻要知道最新消息。 林海下班回来,脸上挂着纠结的表情,贾敏服侍他换衣服,见他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不免疑惑道:“如海,你怎么了?可是有什么难事?” 林海顿时醒过神,看向贾敏,摇头:“待会见了母亲再说。” 贾敏了然,他纠结的事情只怕与婆婆有关。 艾草正想着侯元龙的事情,看见儿子儿媳妇走了进来,连忙招手,又示意丫鬟们上菜。今晚的晚饭依旧是三人吃锅子,这样冰天雪地的气候,吃锅子最暖和,也最有气氛。 待丫鬟们上好菜,退到一边,艾草招呼儿子儿媳妇吃菜吃饭。 林海吃了几口菜,放下筷子,磨蹭着说道:“母亲,方才我回来之前,娄护卫前来告诉我一件关于侯家的事情。” 艾草先听到侯家,“是不是有关小元龙亲生母亲的死因的消息?”这话说完,又问道:“娄护卫?皇上的人?” 林海这会倒是松了口气,“所以母亲之前说的祁大人,其实不是祁大人,那人是皇上。”林海觉得母亲这运气也真是没谁了,前次在慧清寺遇到了七皇子,这次在庄上竟然碰到皇上来借宿,要知道这几率可是很小的,这么冷的天,皇上一般情况不出宫。 “哦,是皇上啊。我就说怎么有点面熟,我已经好多年没有参加国宴,最后一次参加国宴还是你父亲在世时候的事情。年轻时候的皇上和现在不太一样,难怪我没认出来。”艾草恍然,原来如此。又想到她出门遇皇子,又出门遇皇帝,莫非这是穿越女的光环?可是她都一老太太了,要这样的奇遇有什么用?难道还要与皇帝来个黄昏恋?艾草不禁心里笑个不停,等以后找到与红叶联系的方法,可以向红叶炫耀呢。 艾草看林海那慎重的样子,笑道:“海儿别担心,皇上不会与我这后宅妇人计较的。你说的娄护卫是不是长得轮廓分明,一脸硬气的小帅哥?” “小帅哥?”林海眨眨眼,艾草心中郁闷,说顺口了,改不过来了,“就是长得好看的美男子的意思,海儿在母亲心目中也是个小帅哥。” 贾敏忍不住低头一笑,本来在听到林海说出皇帝时,她就有些紧张,但是婆婆这样一说,那种紧张感顿时全消。 林海也是赧然,“娄护卫全名娄高,是禁卫军的二把手,禁卫军统领是吴左,吴统领也是娄高的师父。只是吴统领近年来不负责皇上的贴身安危,全权交于娄高负责。娄护卫告诉我,母亲拜托他查的事情已经查出来了,因为侯鸿文与小王氏婚前暗通曲款,侯伯爷在世时,王氏做不了主,侯伯爷去世之后,王氏就与王家太太达成协议,让原配生下孩子死亡,好让小王氏顺利嫁入侯家。” 艾草眨了眨眼,剥了一颗花生米,嚼吧嚼吧两下,“还真是那老太婆做的。” 贾敏尽管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是还是被吓住了,侯家老太太怎么如此蛇蝎心肠?那可是她孙子的亲娘,她正经的儿媳妇! “侯将军知道么?”贾敏忍不住问出声。 林海皱了皱眉,“侯鸿文是在后来知道的,这也是他不怎么关心元龙的原因,他应该是愧对发妻,不敢面对儿子。” 贾敏惊愕道:“那不是应该对元龙更加好么?” 艾草捞着锅里的菜,嗤笑道:“软弱胆小鬼,没有担当,侯鸿文也就如此,元龙都比他强。” 林海不禁莞尔,母亲难得为不太相干的人同仇敌忾,“元龙母亲的事情应该如何做?” 艾草摇头道:“怎么做?那是元龙的祖母,现在律法还讲究父杀子不为过,子杀父就是大逆不道,你觉得元龙能做什么?江博士又能如何做?外孙姓侯,看在外孙的份上,江博士也拿侯老太太没法。何况娄护卫查的这些事情只怕没有证据,元龙母亲生下孩子之后,身体被掏空了,太医那里都有备案,何况过了一定时间,有些手段大夫也是检查不出来的。” 艾草分了锅里的菜,又下了一批菜下去,招呼儿子儿媳妇快些吃。 贾敏被侯家的事情搞得没有胃口,没吃多少就放下了筷子,林海陪着艾草吃了所有的菜肴。 晚饭过后,林海和贾敏惯例陪艾草说了会话,便被艾草打发回正院,只是艾草转身又叫住了林海,“海儿等等。” 娄高特意查了具体情况还告诉她,艾草觉得应该对小帅哥表示感谢,她琢磨了一下, 贵重的谢礼没法送,送点简单的就好。 于是艾草吩咐清瑶给她装了四颗柚子,放在她院子里好长时间了,隔一两天吃一个,她又吃不了多少,大部分都分给丫鬟们了。 艾草把重重的袋子放在林海手上,“帮我送给娄护卫的谢礼,他们四个小帅哥,一人一个。” 贾敏眨了眨眼,林海手一沉,听到母亲这话,顿时有些哭笑不得,他犹豫了一下,问道:“真要送?” 艾草点头:“自然,谢礼嘛。免得别人说我贿赂禁卫军统领那话,不过一颗柚子,又不值钱。” 林海和贾敏回到正院,两人看着桌子上的口袋,相顾无言。 第二日,早晨林海并未提袋子进翰林院,吩咐车夫下午接他时带着柚子。 林海不知道在哪种私下环境可以找到娄高,只是让宫门口的侍卫帮他朝里面传话,大概有一刻钟的样子,娄高出现在宫门口。 林海觉得有些尴尬,只是母亲的吩咐只要不是违背国法道德的事情,他拒绝不了。 娄高也觉得奇怪,林海找他干什么? 林海咳嗽了一声,从马车车夫手里接过袋子,“昨日我转告母亲娄护卫的话,母亲让我向你道谢,这是母亲准备的谢礼。” 娄高顿时有种雷劈的感觉,大臣家的礼物,到底该不该收? 林海又道:“母亲说感谢娄护卫和另外三位护卫的帮忙,不值钱,娄护卫可以分享给同僚。” 娄高还云里雾里,林海把袋子递到他手里,他接过去,猝不及防之下,手一沉,心里揣度,什么东西这么沉? 林海拱手一礼:“不打搅娄护卫执勤,下官先行离开。” 风雪下,马车远去,娄高掀开袋子一角,看到袋子里的东西,顿时张圆了嘴,林老太太真是一个风趣人。 娄高提着四颗柚子返回宫中,拿给余扬于江尚永三人一人一颗,他抱着属于他自己的那一颗跑去找师父。 在御书房外晃来晃去时,恰好被长平帝看见,立即让王卫把他招了进去。 “这是什么?朕没看错的话,是柚子吧?” 娄高是来找师父的,知道师父在面圣,就在外面等着,吴左也看向娄高,娄高有些囧,“启禀陛下,这是林老夫人给臣的谢礼。” 长平帝不禁惊讶地道:“只你有,还是余扬三人都有?” 娄高一五一 十地道:“四颗柚子,臣四人一人一颗。” 长平帝扬眉笑道:“独独漏下了朕?” 第40章 红叶艾草 拐子和修国公府侯家事情,京城人所共知,红叶自然也是知道的,听说之后,也是感叹,这些开国留下的公府就已经堕落至如此地步,真是让人感慨万千。 因为同为大凤开国之后晋封的国公府,荣宁两府与其他六公府也是有来往的,毕竟也算是老亲,看来侯家比贾家还要不如,所以贾家应该感到荣幸吗?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待贾敏写信来,红叶才知道这出大戏竟然是艾草最先参与的,对于艾草出门遇皇子和皇帝的运气,红叶忍不住内心爆笑不已,亏得她忍耐力惊人,才没有爆发出来。又贾敏诉说了许多困惑,比如侯家老太太的作为,她无法理解,以及没有想到侯家男人是如此的没有担当。 红叶对此扬了扬眉,告诉送信人,让她们姑娘有空回娘家,当面教女,才有效果,再说写毛笔字,她的字迹还不行,免得增添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晚上,红叶与孙子和儿媳妇一起吃晚饭时,红叶感觉王氏又多了一份小心翼翼,略微一想这几天王氏的行为,似乎昨日王家派了人来探望王氏,莫非王家说了什么吗? 王氏心里格外忐忑,生怕婆婆因为侯家继室小王氏迁怒她,事实上她不说,红叶都不知道侯家继室小王氏娘家和王氏娘家其实也算是连了亲,只是隔得有些远,王氏娘家这才没有被过度牵连,又王家现在没有待字闺中的女孩,影响较小,昨日王家派人来探望王氏,也是遵从王家上面的老太太吩咐,叮嘱王氏,在婆家千万不要做出违背妇德的事情,否则后果自己承担。 王氏有些郁闷,但是父母的话还是要听,这会见婆婆好像没受外界影响,提着的七上八下的心这才有些放了下来。 红叶可不管王氏的小心思,现在王氏还没有后期那么胆大包天,毕竟荣府不是她当家做主,而且红叶早就决定,以后荣府她是插不上手的。 夜晚,风雪在黎明时停了下来,几日的坏天气,天亮之后终于露出了冬日的暖阳。 红叶正拿着百家姓与贾瑚贾珠讲故事,每个姓氏的来历,讲得绘声绘色的,贾瑚背过百家姓,但是从未想过百家姓背后也有这样精彩的故事,值得让人探究。 一个小丫头跑进来说,四姑太太回来了。 红叶一点不惊讶,按照贾敏的性格,又是她吩咐的,她必定回来得这么快。看着披着青色披风的贾敏,披风上沾染了一些雪花,因为不施粉黛,正好让人看得清楚贾敏的脸色。 贾瑚喜欢 四姑姑,贾珠还处于一个人长期陪他顽儿,他才认得出来的阶段,但是这小子似乎在被红叶解放了天性之后,有种自来熟的性格。 “四姑姑。”相比于贾瑚的懂礼貌守礼节,贾珠动作快,摇摇晃晃地扑上去就抱住了贾敏的双腿,贾敏解开披风,递给丫鬟,弯腰就把贾珠抱了起来。 自从上次母亲对她讲过王氏的一些事情,贾敏对二嫂也有些改观,不拿以前的眼神看她了,态度上也是做到有礼有节。 贾敏那是分毫不客气,直接坐在红叶身边,把贾珠放在腿上,另一只手抚着贾瑚的小脑袋,“瑚儿真乖。” 红叶看向贾敏,“气色不错。”没因为守孝就变得一脸菜色。 贾敏脸上浮现一丝红云,“婆婆喜欢让厨房研究美食,还都是素食,我现在吃饭比以前多好多,又有羊乳和牛乳,我按照娘的吩咐也在用。” 她又有几分苦恼,“一年后食量减不下来,万一以后变成胖子怎么办?” 红叶扑哧一笑,把手边的书放在矮几底下,“你这是杞人忧天,一年后的事情一年后再说。” 贾敏撅嘴靠在母亲肩上,红叶抚着她的小脸,“就是要多吃点,养好身体,母体好了,胎儿才好着床。” 提着怀孕这话,贾敏就忍不住黯然,红叶又道:“可能你随了母亲的体质,怀孕不会那么早,所以你现在不能着急,我也是二十七八才生下你大哥的,就算孝期过了,你也不能听风就是雨,千万不要听别人说什么生子秘方,那种东西一般都很伤身体,就算帮助你怀孕,最后搞不好一尸两命。你想一想,你若不能活着,留下一个孤零零的孩子,让他遭继母虐待么?”红叶内心嘀咕,不是所有继母都是恶人,她只是做个比喻,没有地图炮的意思啊。 贾敏抱紧了母亲,母亲提这话,让她立即想起了小元龙,那就是没有母亲健在活生生的例子。 “娘,我知道了。想到小元龙,我宁愿不生孩子,也不想留下他一个人。”哪怕她与林海再是夫妻情深,也不耽误林海娶继室,除非她死时,林海年纪已大,续娶已经没有必要了。 红叶点了点头:“你明白就好。”她推了推那本厚厚的典籍,“去给你侄子讲故事,你以后在家闲着没事时,也多看点书,以史为鉴,从历史和别人的故事当中吸取教训成长自己,这个准没错。” 书房里烧着地龙,很是暖和,贾珠喜欢鬼画符,红叶也不管他,还把他的鬼画符保留 下来,每次都看看他有没有进步,这样能保持孩子的创造力。 想到孩子的玩具问题,红叶看着满屋子的书,后知后觉地发现,其实她早该给孩子准备积木和拼图,这样的大事竟然忘了,红叶决定立时补救。 走出书房,正好要吩咐小丫头叫人,赖坚急匆匆地跑进了院子里,好像踩到一块积水处,差点摔了跟头。 赖坚习惯性地想要骂人,抬头看到老太太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顿时那股气瘪了。 “老太太。”赖坚跑到红叶面前,规规矩矩地唤了一声,红叶示意他:“什么事儿?让你急急忙忙的。” 赖坚这会已经换成非常稳重的表情,仿佛这样很可靠一样,“老太太,皇上他老人家又给甄家下圣旨了。” 红叶脑子转得快,想到之前甄家的事情,赖坚中规中矩地道:“皇上给甄家下了赐婚圣旨,把甄家三姑娘赐给襄郡王做侧妃了。” “我知道了,等甄家办喜事那天,再送贺礼吧,现在不用管,不过你留意外面的传言,有什么新的情况记得立时告诉我。” 赖坚应了:“诶,老奴明白。”看来老妻说得对,老太太对甄家起了嫌隙,不过甄家的少爷姑娘也是,在老太爷的送葬仪式上那么埋汰,换了他那也是恨不得撕了那几个小蹄子的嘴巴。 红叶琢磨着,倒是暂时把给孙子做玩具的事情压了下来,回到书房,书房和正堂本就是左右相隔,赖坚那话,贾敏显然也是听到了。 “娘,没想到甄三姑娘还真做了襄郡王的侧妃,之前我和婆婆谈起时,还揣测最后会如何呢。”皇家的侧妃那也是妾啊,何况襄郡王妃早已生下一双儿女,王妃位置做得稳稳当当,甄三姑娘这一辈子都被人压一头,除非襄郡王未来登上皇位,否则甄三姑娘永没有出头之日。 在皇家,不论是皇子还是宗室王爷们,侧室是永远没法扶正的,正室亡,只会再续娶继室,除非一种情况,那就是皇帝,皇后若是亡,后妃有扶正的机会。 红叶琢磨着,甄家如此好钻营,就算嫁不了皇子为正妃,为何不争取太子和肃郡王的侧妃位置? “甄家的事情看看就好,反正与我们不相干。”连年后的大选之年都等不及,可见襄郡王一脉的迫不及待。 午饭后,贾敏又缠着红叶一起午休,午休起来分别去东院和西院见过两位嫂子,待申时过半,贾敏返回林家。 因为今天有太阳,这会天 还未完全黑,贾敏回来梳洗了一下,就去慧芳院。 艾草自然也知道甄家的喜事,对此她不置可否,林家与甄家是完全没有干系的,现在贾家与甄家有了嫌隙,那就更不相干了。 “母亲,我回来了。”贾敏福身一礼,在老太太示意之下,坐在老太太身边。 不要老太太示意,小丫鬟就给太太倒茶水了。 艾草看着贾敏喝了温水,水里她可是添加了灵水的,“你母亲可好?” 贾敏立即笑言:“挺好的,大哥二哥不在家,娘她管管府务,又有侄子作陪,我回来时,娘还琢磨着给侄子做玩具呢。” 做玩具?艾草还以为红叶早已经弄出来了,结果现在才想起,之前忘了吗? “那就好,人死不能复生,亲家母该重新找找生活重心。”艾草以一副过来人的口吻语重心长地道。 贾敏笑着点头,“母亲知晓甄家的喜事了吗?” 艾草点头:“自然是知道了,看来皇上对华容公主和贤妃娘娘还是挺看重的。” 婆媳俩谈论甄家这门婚事能给甄家带来什么好处,皇上对襄郡王一脉是否真的看重? 皇宫中长平帝在听王卫说京中各项消息,尤以甄家三姑娘的婚事,在许多人眼里,就算是侧妃,那也是皇上圣旨御赐的,对于甄家而言,也是一桩荣耀。 长平帝心中毫无波澜,他对甄家优待,不过是看在乳母面子上,况且甄妃还算柔顺听话,又甄家这样的人家,京中大部分官员皆是如此,所以贤妃既然与甄家达成一致,他成全他们又何妨?不会以为有了甄家老三就能怎么样吧? 御书房外,娄高心里还在纠结皇上上次说‘独独漏下朕’那话,他该不该提醒林海,让老太太补上那颗柚子? 作者有话要说:第二更,么么哒~ 第41章 红娘艾草 艾草绝对没有想到,不过是一夜过去,京中又出现新的传闻了。 不知是哪个胆大包天的人传出,七皇子与襄郡王因为一个女人交恶的消息,证据就是昨儿宫中七皇子和襄郡王相遇,七皇子给襄郡王使脸色。 要知道七皇子可还是一个光头皇子,襄郡王可已经是郡王了,长幼尊卑,七皇子也不该给兄长难堪。 艾草听到小琪转述这消息,顿时怜悯心起,小孩还没有长成就被兄长算计,只怕七皇子这会才是真的生气。 那甄三姑娘成为他的小嫂子,要不是不想引人瞩目,他只怕恨不得放两串鞭炮庆祝呢。 七皇子在第一时间听到这个消息时,自然是非常生气,好半天才冷静下来,他自己琢磨分析,这样离间他和三哥的手段,他哪能不明白! 但是明白归明白,心里还是不爽,不管是对幕后之人还是对襄郡王都有芥蒂。 当七皇子端着一张严肃的脸孔进了户部,众官员看到他那个脸色,有脑子的能想明白,没有脑子的人就觉得七皇子这表情是坐实了那传言。 七皇子在户部跟着户部尚书办差,相当于户部尚书的副手,但是他不插手户部的运作,主要是跟着学习,户部尚书与七皇子共事也有半年之久,对这个不骄不躁,认真做事的皇子还是颇有好感。 “七皇子别太介意别人的说法,流言终归只是流言。”尚书大人语重心长地道,“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能忍常人难忍之事,这其实是一个道理。” 七皇子点点头,“多谢老大人谏言。” 尚书大人捻须一笑,他上了年纪,已经打算明年致仕,若是再不走,只怕会搅入肃郡王和太子殿下的纷争,而襄郡王和恭郡王显然也是不甘人后,他那儿子不成器,他还是活久一点,等到孙子能独挡一面后才能放心离去。 傍晚时分,天色已经很暗。 长平帝招了王卫讲说今日京中的各消息,老七和老三有嫌隙那话,早朝之后他就已经听说了,现在他想知道有什么新的消息。 王卫却摇头道:“京中并未再有关于七皇子和襄郡王之间的传闻。” 长平帝又问道:“老七现在何处?” 王卫垂首:“七皇子这会已经回宫,今日整日七皇子都是在衙门度过的,与平常一样。” 长平帝低声一笑,“长进了?”传出这话的人,他心中有数,就看这后面谁会去 对老七展现兄长的关爱,那人就是谁。 儿子长大了就不如小时候那样听话,个个都算计着自己兄弟。 长平帝琢磨着老七的婚事,其实他已经圈定了几个人,只是老七那没有母妃帮他周旋,他拿不住儿子喜欢什么样的姑娘。不像老八,早前何昭仪就已经在他面前敲边鼓了,可见这也是没有母亲的坏处。 想到七皇子的事情,长平帝不免想到上次七皇子在慧清寺遇到的人和事,人自然是林老太太,思想转悠了几圈,就想到前几天的柚子事件,只怕娄高还在纠结他那话,长平帝顿时有些好笑。 娄高心底悬着柚子事件,作为皇上身边护卫,与朝臣接触最是需要掌握分寸,本来他问师父的,可惜师父扮高深莫测,让他自己去想,以后总要独挡一面,与朝臣接触是在所难免,难道每次都要让师父拿主意? 娄高顿时有些郁闷,早知道那天就不显摆了,直接像余扬他们那样吃了就啥事都没有了,结果想孝敬一次师父,师父还和皇上一起坑他。 这次换班难得有三天假期,娄高决定回宫外的宅院好好睡上三天,想来啥事都没有了。 林海下班往回走,马车往前,恰好看到穿着便服的娄高,林海还纠结着到底该不该与这位娄护卫打个招呼。 娄高往右边瞟了一眼,林海见状,让车夫停下了马车。 “娄护卫,真巧!” 林海拱手一礼,娄高回以一礼,“林大人。” 林海看到娄高,顿时又想起母亲那小帅哥那话,他与娄高是两种不同的人,不管是气质上还是形象上,结果母亲硬是给他们按上了同一个标签。 “多谢老夫人的柚子。”娄高一本正经地说话,林海都看不出他其实内心相当纠结。 林海觉得自己这会有些傻兮兮的,“不,娄护卫客气。” 娄高心里抽搐着,他宁愿与老夫人交流,也不想与林海交流,“我还有事,就不与林大人多待,林大人回见。” 林海笑着应道,娄高走出一步,又回头说了一句道:“其实我们那天是五个人的。”说完娄高三两步就消失在林海的视线里。 林海云里雾里,五个人?他知道是五个人啊,到底娄护卫那话是什么意思。 回到家里,林海换下官服,与贾敏一起到慧芳院陪母亲吃晚饭,照旧边吃边说话,林海提到刚才遇到娄高那话,以及他疑惑的事情。 艾草差点没被嘴里的水给噎住,“我是感谢小帅哥的,皇上凑什么热闹?再说我敢送柚子给皇上?” 林海恍然大悟,贾敏还没想明白,艾草又道:“别管娄小帅哥那话,应该是他与人分柚子,被皇上知道了,皇上打趣他的。” 提到娄高,艾草就兴致勃勃地问道:“海儿,娄高是皇上身边禁卫,还有余扬那几个小帅哥,看他们年纪也有二十几了,他们成亲没有?” 林海顿时惊悚了,结巴道:“母亲,你打听这个干什么?” 艾草白了林海一眼,“做媒啊!” 林海和贾敏顿时被惊住了,艾草又道:“可不是咱们家丫头,虽然我觉得我这身边丫头千好万好,但是娄高几人品级不低,丫鬟出身不好,终究埋没了他们,不过我可以介绍其他闺女。” 林海哭笑不得,“母亲,你可别乱来。如我所料不差,娄护卫等人的婚事,京中许多大官都盯着,但是大家谁都没敢打破这个平衡,毕竟那是皇上身边最信任的禁卫。” 艾草一脸可惜,“吴统领成亲了吗?他咋不为弟子着急终身大事呢?有他这个师父挑的人选,总该能让人放心。” 林海摇头,越是靠近皇上的禁卫,大部分人都没有成亲,都是到了一定年纪各自收/养/孩子或者收徒弟,收养的孩子和徒弟继续为皇上效命。 林海既然如此说,艾草也就只能放弃当红娘的想法,不过那几个小帅哥真是挺不错的。 一个人与一个人有了交集之后,似乎总是能在多种场合遇到,林海就觉得最近有些邪门,三五天就能遇到娄护卫。 这难道是所谓的缘分?林海瞬间惊悚,他可对娄护卫没有半点遐思,再说他有妻子的,他和敏儿感情甚笃。 晚上,贾敏听林海说起,本来昏昏欲睡的样子,瞬间也清醒了几分,目瞪口呆地看着林海。 林海顿时脸色赧然,贾敏忍不住扑哧笑了起来,“如海,你别这么紧张啊。你若是觉得娄护卫这人值得交往,咱们交他这个朋友就是。再说就算是吴统领,难道他就不与朝臣来往了吗?我觉得你太小心翼翼了。” 林海一把抱住贾敏,不让贾敏再次看他那尴尬至极的表情。 林海没在艾草面前提,就是不想让母亲再关注娄护卫,免得母亲再提起她要做媒那话。 艾草确实不知,贾敏也没在她面前提,也不想提起林海的糗事,不过艾草现 在依旧在考虑做媒那事,她是打算嫁丫鬟的,再次询问了一番清瑶清芷之后,清瑶对嫁军中低级小官兵有些抵触,依旧是想嫁一个文人,艾草也觉得可以,倒是清芷答应艾草的提议。 清瑶想嫁文人,艾草就找身边嬷嬷打听京城郊外各处庄子上附近的村庄上合适的人选,秀才或者童生、举人,不过艾草估计举人不太可能,童生或者秀才比较可行。 至于清芷的人选,军中士兵她一概不清楚,艾草琢磨着可以借这件事情与红叶搭上话呢,于是她立马写了封信,封得死死的,委派贾敏回娘家交于红叶。 袖子里揣着婆婆给亲娘的信件,贾敏云里雾里,婆婆和亲娘有什么可交流的么? 红叶正奇怪闺女回来,按照贾敏的小心谨慎,应该会在过一段时间才往娘家跑的,接过贾敏递给她的信件,红叶也是奇怪着呢。 贾敏眨眨眼:“我婆婆的信件,吩咐我交给娘,说有事找娘帮忙。” 红叶顿时有了兴趣,当即拆开信件,很快浏览完毕,红叶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你婆婆想为身边丫鬟寻找亲事,最好是军中的小官兵,五六品大龄未婚的那种。”红叶心道,艾草还真是没事找事,不过正好她身边的丫鬟也该准备了,这次就一并找吧。 贾敏脸色顿时有些囧,“咳咳,前几日婆婆还说要为娄护卫做媒呢,不过被如海给劝住了。” 贾敏上次未提送柚子那事,红叶也不知道,话赶话,此时贾敏一并提了,红叶忍不住一笑,“没事,你婆婆也是闲的,让她自己找事情做也好。” 红叶对艾草喜欢看帅哥这事,是无可奈何,以前艾草还特别追星,娱乐圈那些小鲜肉、老腊肉她每个都喜欢,微博能关注的都关注了。 至于皇帝,怎么说也是年过半百的年龄,这古代就是妥妥的老年人,老腊肉年龄仅限于三十来岁。 作者有话要说:晚上好(^o^)/~,么么哒~ 第42章 相请不如 贾敏这次并未在娘家呆多久,很快就回林家了,不巧刚踏进大门,就听到前厅有小孩子说话的声音。不是小惠小安的声音,那俩孩子的声音,贾敏还是能听出来的。 仔细一听,竟然是小元龙的声音。 今日江博士带外孙郑重上林家来致谢,艾草接待江博士和侯元龙,也问过了小元龙现在的情况。 小元龙现在在外祖父家住着,江博士那是狠下心来,除了逢年过节,就把外孙拘在自己身边养着,并且好好地教外孙功课,等外孙成长起来,考取了功名,娶妻生子,他也就能放心了。 艾草见江博士一大把年纪了还要为外孙操心,心底也是有些怜悯,江氏那事她更不敢告诉他,生怕这老人再受不住刺激,一脚崩天怎么办? 小元龙对艾草非常亲近,他仰着头望着老太太,“老太太,我可以去庄子上找周哥哥和小七姐姐他们吗?” 江博士捋了捋胡须,他休沐时,可以带外孙到郊外走一走见识一下普通老百姓的生活,外孙确实缺少同龄的朋友。 江氏是江博士的老来女,江博士的孙子可比外孙大好多岁,表哥们对侯元龙就是大人对小孩的态度。 艾草点头:“自然可以,庄上的孩子们也在读书,以后你们可以一起学习。” 小元龙咧嘴笑得欢快至极,他脑子里已经在想着什么时候去庄上,快过年了,年前要去一次,上次他穿了小西的衣服,要还他一套新衣服。 江博士祖孙二人并未在林家停留,半个时辰之后就离开了。 回到慧芳院,贾敏这才回复艾草,“母亲,我娘说她已经知道了,不过这事要花点时间,年后再联系您。” 艾草偷笑,是不是以后可以借此与红叶联系?但是信件来往,又能说些什么话题?似乎还是没法正常交流。 艾草一直思考这个问题,晚上林海和贾敏陪她吃完晚饭,她便打发了二人离开。 回正院路上,林海还在疑惑地问贾敏,“敏儿,今日母亲做了什么?看母亲心情似乎不太好。” 贾敏也是两眼茫然,白天一直好好的啊,“没有啊,母亲没做什么事情,可能是天气冷,母亲想早点就寝。” 习惯了与母亲交流外面的情况,林海还打算与母亲说说他最近与娄护卫的奇遇。 艾草觉得自己有一颗不安分的心,最近才在家待了一段时间,她就觉得又有些闷,一直想 到外走一走。 不过冬天天冷又下雪,外出旅游总归不便,但是她可以逛街,逛街是每个女人的爱好,哪怕到了古代变成了老太太,也丝毫不减这种乐趣。 说做就做,午休起来之后,艾草就吩咐下人套马车,留下贾敏巴巴地守在家里,她带着三个丫鬟就上了马车。 其实要不是贾敏守孝,要低调一点,她很喜欢带着儿媳妇逛街。 上次逛街是什么时候来着?在拐子事件之前,那次本来兴致勃勃的,可惜没碰到好天气,刚刚走上琉璃坊那条街,天空就下起了雨,冬天这雨啊,虽然不大,细细绵绵的,但是架不住冷啊,于是就只能丧气地打道回府。 今日有太阳,想必不会下雨。 琉璃坊是整个一条街,充斥着许多舶来物品,明亮的玻璃制品啊,八音盒等等,艾草带着丫鬟逛了两个商铺,看着小小的一面镜子,竟然就要五百两银子,艾草对此心累,早知道要穿越,她就应该背个玻璃配方啊,这样就能赚外国人的钱了。 不知道红叶知不知道?以后找个机会问问红叶呢! 再一次感应到艾草心思的莲华,嘴角轻轻上扬,乖女儿啊,我这有书啊,就不知你们何时才能发现我们彼此空间互通。 略过那些堵心的地方,逛街之行,艾草还是觉得挺愉快的,三个丫鬟起初还有些担心,但是随着老太太买的小玩意儿越多,也引起了她们的购物欲/望。 待把买好的东西放进马车,留车夫看守,艾草带着丫鬟进茶楼听评书了。 二楼位置光线好,俯瞰整个一楼,一楼大堂舞台处,说书先生说得唾沫四溅、激情飞扬,不少人鼓掌叫好。 艾草听了一阵才想起来,说书先生说的是前朝的一位大将军奋勇杀敌的故事,那位大将军为朝廷立下汗马功劳,最后却被皇帝猜忌,从而以莫须有的罪名下狱冤死,可敬可叹! 三个丫鬟听得激动不已,为人物的遭遇而激动愤慨。 与三个丫鬟说笑间,艾草看到二楼楼梯口上来几个人,打头的少年,她认识啊。 那不就是七皇子嘛,他身边的十岁左右胖胖的小孩,看那一脸不可一世的样子,想来也是七皇子的兄弟才是。 七皇子今日难得假期休息,本打算四处看一看,玩一玩,放松一下心情,父皇却把十弟塞给了他,他不得不带着十弟,也没敢往偏僻的地方走,就在京中各处热闹的地方看看。 艾草见七皇子往这边走,赶紧挥挥手,丫鬟们见状,顺着老太太的视线望过去,三人立即起身站到艾草身后。 有人注视,肯定会感觉到,七皇子顺着感应到的方向回望过去,立即就看到林老太太正远远地招呼他。 七皇子脚步顿住,然后拉着十皇子的手,朝艾草走去。 艾草打量了七皇子一眼,又看了一眼撅着嘴一脸不快的小孩,笑道:“这么巧,七公子这是带弟弟出来玩儿吗?” 七皇子微微拱手一礼,十皇子见状,也跟着他做动作,再是有身为皇子的骄傲,基本的礼节这些十皇子还是懂的,而且离宫前,父皇可是叮嘱,要听七哥的话,否则以后不让他再出来玩儿。 “老夫人,这是我十弟。” 艾草笑得灿烂,“知道啦,七公子带着十公子坐呗,相逢就是有缘,今儿老太太请你们喝茶!” 十皇子眼睛一亮,“那我可以吃玫瑰糕吗?”在宫里母妃不让他多吃,他就在宫外吃个够! 七皇子嘴角一抽,艾草忍不住笑,看向七皇子和跟在他们身后的随从,“可以吃,不过我得问问你七哥和伺候你的人,你可不可以多吃,万一吃了闹肚子,老太太可不想被你父亲问责。” 后面一随从回道:“回禀老夫人,在家限制小主子吃玫瑰糕,是因为大夫交代主子要少吃甜食,否则于牙齿不好。” 七皇子咳嗽一声,问道:“那今日十弟可吃一盘玫瑰糕,多了不行。” 十皇子皱着胖胖的脸,不情不愿地点了头。 召唤小二点了茶水和糕点,艾草与七皇子和十皇子坐一桌,随从们包圆了旁边的桌子,还拉靠得比较近。 七皇子是话少的人,但是十皇子是个话唠,艾草与十皇子聊得很高兴,十皇子很开心有人能接上他的话,毕竟就连父皇和母妃都不赞成他爬树、荡秋千,但是这位老太太赞成他,还说孩子就该尽情地顽儿,长大了自己就不想玩了。 艾草看十皇子这调皮的样子,心想只怕皇上也有些烦恼,又看七皇子那冷淡矜持的样子,艾草忍不住说道:“会哭的孩子有糖吃。七公子也不要太过于矜持,有什么要求就该向父亲提,否则你不说你父亲也不知道你想什么,学学十公子这样多好。” 十皇子嘻嘻一笑:“是啊是啊,每次我向父亲打滚要东西时,父亲虽然板着脸,但是还是会答应我的。” 七皇子 脸色有些赧然,他自认为长大了,有些事情能自己做主就不想麻烦父皇。 一老二少相处得高兴,二楼又上来了几个人,艾草一见眼睛瞬亮,赶紧招手,“娄小帅哥。” 对小帅哥这词语印象深刻的娄高立时看向声音的来处,余扬和尚永也看过去,艾草一个一个叫过,“余小帅哥,尚小帅哥。” 娄高三人心情是囧囧哒,七皇子和十皇子转头一瞧,七皇子还好,十皇子这个小破孩顿时有些被吓住,那不是父皇身边的那些煞神吗? “过来,帅哥们,相请不如偶遇,老太太请你们喝茶!”艾草豪气地道。 清瑶清芷清芊三人和七皇子十皇子身边跟着的人都纷纷佩服老太太这本事,皇上身边的禁卫军是谁都能搭上话的吗? 十皇子如坐针毡,艾草见他胖胖的脸纠结成一团,挑眉笑道:“小胖子,你不会是怕他们吧?” 十皇子顿时挺直了胸膛,也忽视了老太太叫他那称呼,“谁?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怕他们!”他是怕啊,但是作为皇子,是有骄傲的,绝对不能怂! 走过来的娄高余扬尚永三人心里默默吐槽,他们就是职业特殊了点,但是还真是少有人不怕他们的,十皇子在宫中看到他们,绝对绕着走的,这还不是怕他们那是什么? 保持着面上表情无变化,娄高三人朝七皇子十皇子拱手一礼,艾草看了一眼四周的凳子,让那些随从们从其它空桌位端了三个凳子过来。 七皇子默默地想着,老夫人怎么会认识父皇的禁卫的? 吩咐小二上茶水和糕点,艾草见娄高三人坐的笔直,面上依旧是没什么表情,不禁笑道:“我说三位帅哥,你们不用这么端着,老太太一大把年纪了,可受不住你们这逼人的气势。” 七皇子默默地观察,看娄高三人如何与老夫人交流。 娄高三人脸上有些赧然,几乎异口同声地道:“老夫人过奖!” “扑哧~要不要这么有默契?”艾草忍不住笑道,在座的人个个都没忍住,娄高三人脸上又是尴尬之色。 娄高三人和七皇子一样非常矜持,艾草也不询问什么朝廷机密,就扒拉着私事过问,很快艾草就知道娄高三人未娶妻,艾草提到这个问题,娄高三人表情还有些羞涩,真是难得一见的表情。 不过提到亲事这种羞涩的事情,一直插不上话的十皇子猛地插嘴道:“娶媳妇儿吗?我以后要娶个漂 亮媳妇,不漂亮不要。” 艾草还未接话,十皇子又嘟囔道:“我有听到父亲和惠母妃说话,说要给七哥找媳妇儿。” 好么,这下大家目光落在七皇子身上,七皇子也有些赧然,但是心中却是高兴的,原来父皇在考虑他的亲事。 “可惜,父皇不知道该给七哥找个什么样的媳妇儿,让惠母妃帮忙看人选的。” 艾草看向七皇子,“做父亲的自然该给儿子定亲,不过七公子应该向父亲说明才是,你不说你父亲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样的,就像小胖子这样多好,找个漂亮又能干的媳妇儿可是每个男人的想望。” 娄高三人目光炯炯地看着七皇子,呆在皇上身边久,娄高三人是知道皇帝对七皇子的一些纠结。 “像你喜欢瓜子脸的女孩,你父亲给你定了一个圆脸的媳妇儿,你这后半辈子就只能和媳妇儿凑合着过,那日子多糟心。” 十皇子重重地点头:“对,媳妇儿要长得漂亮,身段要好,圆脸不行,肯定长得很魁梧。”十皇子小手一指,指向艾草身后的清瑶,“这个丫鬟这样的才好看。” 七皇子满脸黑线,娄高三人在心底默默地笑开了花。 艾草偷笑,“不过七公子和小胖子还小,娄帅哥你们可得抓紧了,你们和我儿子一般大小,等我家孙子孙女出生了,你们再生了孩子,没准以后咱们可以做个亲家。” 十皇子立即高声道:“我呢?我呢?我们也可以做亲家!” 众人满脸黑线,艾草摇头又点头:“你才十岁,不过也可以啊,只是要我这老太太考察了才行,不合适的不能配对。” 七皇子#娄高#余扬#尚永#一干随从下人:“……” 第43章 想娶媳妇 艾草看着已经石化的众人,又是忍不住笑,“诶,你们太可爱了。婚姻嫁娶,人伦纲常,有必要这么害羞吗?” 众人表示,这不是害羞,是被老太太你给吓倒啦! 十皇子似乎觉得自己这个小破孩终于战胜七哥和父皇身边的煞神,咯咯地笑着,伸手就抓玫瑰糕,他的随从个个都盯着他的手,心里祈祷,主子少吃点! 在艾草的特殊关怀下,七皇子娄高余扬尚永四人不单喝茶水喝了个饱,糕点也吃了个够,四人觉得下次想不起玫瑰糕和桂花糕了。 结账时,七皇子和娄高分别抢着付账,艾草哪能答应,伸手就把两个小帅哥给拽到身后,丢给小二十两银子,让清芷跟着去找零钱。 “说好的老太太请客,哪能让你们付账?这不是打老太太我这脸吗?”艾草朝几位小帅哥说道,“下次老太太让你们请客!” 七皇子和娄高内心无力,面上闪过一丝赧然,冷淡矜持地应承了。 小帅哥们非要看着老太太的车架离开,于是大家都跟在艾草身后,她牵着十皇子,一老一少对着街道两边小摊上的物品点评,这个糖葫芦好吃,可惜老太太老了,牙口不好,又容易得高血压,糖就只能少吃。十皇子深有同感,他就嗜吃甜食,可惜母亲不让多吃,好悲催。 待老太太的马车离开,七皇子和十皇子一行人返回宫中,路上喜滋滋的十皇子终于后知后觉地发现,“不对,七哥,老太太后来叫我小胖子?” 七皇子默默吐槽,你这才发现啊?淡淡地道:“你本来就胖!” 十皇子立即悲愤,“我要减肥!” “可以,只要你能控制自己每天少吃五个猪蹄,三盘糕点,你就能瘦下来!”七皇子挑了挑眉,不好意思地道。 十皇子顿时瘪了,老太太说得好,吃货的世界,你们不懂! 娄高三人跟在队伍末尾相送,一路听着两位皇子斗嘴,心里想到,是不是皇上的目的达成了?直到看到两位皇子进了宫门,三人这才折返回宫外的住所。 御书房,结束批阅了一天的奏折,长平帝站起身,在屋内走了几圈,感觉身体轻松了这才停下脚步。 “王卫,老七和老十是否回宫?” 王卫从书房角落露出身影,“回禀陛下,七皇子和十皇子在半个时辰前已经回宫,十皇子去了雁翠宫结语娘娘处,七皇子在皇子所休憩。” 王卫 纠结,若是皇上不问,他是不是应该主动提及两位皇子在外遇到的人和事儿? 却听到长平帝随口问道,“都干了些什么?老七可有好好照顾弟弟?”自从长平帝觉得自家七儿子过于独来独往,他就想纠正一下儿子这独性,于是便把闹腾的十儿子扔给了七儿子,希望七儿子感受一下兄弟爱,脸上多些表情。 王卫这下不纠结了,立即说道:“回禀皇上,七皇子和十皇子在茶楼遇到靖安侯夫人,老夫人请两位皇子喝茶吃糕点,后来娄护卫三人也恰好上那座茶楼喝茶,老夫人一并请三位护卫喝茶吃糕点。” 王卫心道,为啥老太太这么会刷存在感?哪哪都有她!上次陛下出宫,因为他体力不如护卫,就没跟着去伺候,错过了年度大戏。 长平帝顿时来了兴趣,“都说了些什么?” 王卫正要继续说,长平帝摆摆手,“罢了,摆驾雁翠宫!”他亲自听十儿子说。 因为在外面吃得太饱,方婕妤让人准备的吃食十皇子一个也没动,方婕妤一脸担忧地道:“母妃准备的这些吃食不好吃吗?小十怎么不吃?” 十皇子掰着手指头,怯怯地道:“母妃,我在宫外吃过啦,现在肚子不饿。” 长平帝制止了小太监的通报,直接走了进来,听到十皇子这话,立即扬眉高声道:“小十,你告诉你母妃,你在宫外吃了多少盘糕点?” 虽然限制了玫瑰糕,但是其它咸点心,那也是一个没落下。 方婕妤和十皇子母子俩立即给皇上请安,待皇上叫起之后,方婕妤又是一脸担忧地问道:“母妃之前不是告诫过你,不许多吃甜食吗?” 十皇子仰着脖子分辨,“我也就吃了几块玫瑰糕,七哥和娄护卫他们吃得多,老太太又不再点玫瑰糕,我只能吃其他的,结果七哥和老太太他们说话,我插不上嘴,一不小心就吃多了。” 方婕妤这下惊讶了,娄护卫?原来今天皇上派娄护卫保护儿子的安全!一时间方婕妤心内柔情满溢,深情款款地看向皇上。 长平帝哪顾得上猜测女人的心思,让人重新上吃食,他和儿子交流感情。 很快,不到一刻钟时间,十皇子就把下午茶楼的事情倒了个干净,长平帝表情没变化,但是内心那条波澜不起的线条正在扭曲。 艾草兴高采烈地回家,待林海回来,一家三口吃晚饭时,艾草可是嘚瑟地告诉林海,下午她又见到几个小帅哥了。 林海那脸色顿时就有些龟裂,贾敏本来不当一回事,但是婆婆提到娶媳妇那话,也把她惊住了。 艾草见儿子儿媳妇表情都有些不好,挑了挑眉:“诶,你们别这样一副担惊受怕的样子,这都不是事儿,我又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古代人对皇权是畏惧的,所有人面对皇帝和皇子都有畏惧和尊敬心里,可惜她现代来的,只见过政府部门那些官员,中央/领导人一个都没见过,对皇帝也敬重,但是畏惧少。 林海脸上扯过一沫笑,内心暗道,您老人家是没做伤天害理的事情,但是这比做那事还让人惊悚好不好? 艾草考虑着很快要过年了,要在年前去一次庄子上,而且不止她一个人去,得把儿子儿媳妇带上。 “海儿下下个休沐日,记得空出来,你们都得陪我去庄上一趟,见见庄上的孩子们。”她是林家老太太,但是林家的当家人和当家太太是林海和贾敏,他们露面更能给孩子们一个定心骨。 这个不是问题,林海当即点头,贾敏也没有问题,她只是要尽量低调,但是不是不能出门,而且和婆婆相公一起出门,千载难逢的机会。 休沐结束,娄高三人回宫中执勤。 吴统领一向神出鬼没,他对徒弟的行踪也是知道的,其实他一直担心徒弟过于耿直,与狡猾的大臣打交道会吃亏,之前一直拘束着徒弟,不让其与朝臣过多接触,就连朝臣家的少爷也是远远避开的,但是现在徒弟因为林老夫人,和林家有了交流,又和七皇子十皇子有了私下的相处,吴统领也把不准这样的事情是好还是坏! 徒弟休沐这两日,他在宫中盯着,突然就被皇上问到徒弟们的亲事,吴统领都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越是靠近皇上的禁卫,成亲的越少,不是皇上禁止禁卫成亲,而是他们自己有意识的控制,毕竟他们干的事情危险,又是皇上身边最信任的人,若是因为成亲,取了一个与朝臣几多牵连的女人为妻,或者成亲之后,有心人用妻子或者妻子娘家人威胁禁卫,最后留下来的也只是一场悲剧。 长平帝这两天在思考,他那七儿子会不会主动向他提要求?几个儿子的婚事,怎么说呢,长子和三子、五子都有其母妃操持,他只要考虑一下女方的背景,合适就答应,不合适就隐晦地拒绝,至于女方人品和长相,已经由妃嫔过滤了,不需要他操心。 太子因为皇后早早过世,他的婚事是长平帝一力操持的 ,只是他也是事先询问了太子的想法,结果太子没什么想法,一脸‘父皇做主’的表情,说实话他还有些失望,不过他挑了几个人选,让太子选择,最后太子选了汪老的嫡长孙女。 老七的婚事,前次他有让惠妃平日里多关注一下几位大人家的姑娘,主要是看性格。之所以让惠妃相看,是因为惠妃没有儿子,只生了一位公主,公主自然已出嫁,她对宫中的皇子应该是没有恶意才是。 淑妃去世时,七皇子已经十岁了,已经住在皇子所,长平帝让王卫吩咐下面人仔细照顾着,不要出现奴大欺主的情况,至于用度,柳贵妃掌管后宫宫务,她哪敢短缺皇子的用度,她还想当皇后,一直在刷前朝后宫的好感度,到现在都没有停止。 想到娄高和余扬,长平帝想起这还有人大龄未婚,他儿子都才十六岁,他就在因为挑选儿媳妇而头疼,他这禁卫也有二十多了,吴统领怎么不考虑? 当然长平帝也知道吴统领的顾虑,也没说吴统领做错了,他的顾虑是很对的,但是也不能讳疾忌医,该为徒弟考虑的自然是要考虑。 “林老太太的茶好喝吗?” 猛不丁的这话让娄高和余扬有些懵,跪地请安都没想起来,至于尚永,他执勤的地方不是御书房这块,所以成功逃脱直面皇帝。 娄高脸色赧然,“偶遇老夫人,臣下不好推辞,茶水一般,就是老太太很热情。”咳咳,他们从未遇到过如此和蔼的老太太,也从未被别人这样热情地对待过,又老夫人是一老太太,顾忌就没那么多。要是年轻姑娘,早就跑得没影没踪了。 余扬垂眸不语,长平帝浅笑,“林老夫人是一个挺有趣的老太太。”又是看向娄高二人,问道:“你们对亲事有什么想法?” 娄高诧异地看了一眼长平帝,脸色有些红,“臣等没见过几个女子,要说不想娶媳妇儿那是假话,就是不知道该娶什么样的人。” 长平帝顿时有些无语,几个护卫也太耿直了,难道是想让他赐婚? “老夫人说她可以为我们做媒,不过臣等还未请教师父,没敢答应老夫人。”其实有人帮忙相看的话,真是能省好多事儿。 暗处吴统领默了,似乎遇上林老夫人之后,他这几个徒弟就变得有些傻了。 长平帝暗暗道,原来是他自作多情,脸上顿时布满了黑线,默默想了下,长平帝淡淡地道:“难得有人想为你们操心,朕很欣慰。” 吴统领 心累,陛下,您怎么也跟着徒弟和林老夫人胡闹呢? 娄高歪头看了一眼皇帝,然后与余扬二人退出了御书房,站在某处角落开始他们的执勤。 作者有话要说:三更会晚一点,么么哒~~ 第44章 一出行 临近过年,宫里更加忙碌,禁卫们反而还不能放假,越是放假,他们越是忙碌。娄高不免有些郁卒,已经征得师父同意,可惜他们没有时间,难不成专程跑到林家,告诉老太太,他们迫不及待地想要娶个媳妇回家过年? 而且,虽然老太太表现得一副大家都很熟悉的样子,但是其实大家只见了两次,并不是很熟啊。 艾草此时确实顾不上他们,林海年前最后一次休沐,这会一家三口正在前往庄上的马车里。 别的部门忙得不行,也就翰林院这清闲的衙门,让林海依旧犹如平常上下班,所以其他六部在忙着做年终结尾,也就翰林院等几个少数部门依旧是该休沐休沐,该顽儿去顽儿。 不过很显然,今日出门一点都不理智,路上积雪很厚,天空还在不停地飘着鹅毛般的大雪,造成了路况难走。 早上辰时出发,大概午时,艾草一行人这才赶到庄上。 许管事和一干人等早已望眼欲穿,看着天空飘着的雪,又老太太和老爷太太久等不至,大家不免心里着急。 索性,终于到了。 艾草三人坐了一辆马车,因为当天就会返回,所以这次出来丫鬟并未跟随,也就带着几个护卫。一共三辆马车,人坐了两辆,剩下一辆载着各种物品。 之前庄子只有七个小孩,这段时间又收留了两个,现在是九个小孩。侯元龙说的周哥哥和小七姐姐,分别是九岁的周东和八岁的林西,最先几个孩子是按照东南西北取名的,林西之前被叫着小七,又她没有姓,便姓了林。 孩子们看到老太太,脸上都是欢快的表情,面对着林海和贾敏,有些局促。 艾草抚着小七的小脑袋,看向所有孩子,“孩子们,这就是老太太的儿子和儿媳妇,你们叫林叔叔和敏姨就行。” 林海没想到庄子不过建立短短的时间就有九个孩子,深深地叹口气,不免想到,既然不能养,为何要生呢? 贾敏看着孩子们露出一沫笑,慢慢的,孩子们这才放松了。 九个孩子当中,周东是清楚记得自己是如何沦落到作为流浪儿的,是因为父母去世,叔叔婶婶不仁,还想把他卖入肮脏的地方,他慌乱无措之下,逃出了家门,成为了一名流浪乞儿,从这个城市流浪到另一个城市,然后再在往京城的路上,因为饥饿晕倒了,再醒来时,就在庄上了。 林西隐隐约约记得是因为她是家里第七个女孩, 父母养不起她,把她卖给了人牙子。其后跟着人牙子身边好几年,又辗转各地,前不久踏上前往京城的路,那天天黑,又下着雨,走到狭长的山道上,山顶滚落了大石,人牙子和一部分孩子就被大石给碾死了,没死的几个小孩大家四散逃跑了,林西是在庄子外面徘徊时,被许管事等人发现的。 不管是相同还是不相同的原因,总之这些孩子都是在外面当了一段时间的流浪儿,现在在庄上能吃个饱饭,还能读书习字,对他们来说,不管是主人家还是许管事等人都是好人,这里就是他们的家。 听说老爷是探花郎,周东可兴奋了,他鼓了好几次勇气,终于和老爷搭上话,老爷还为他讲解他不明白的地方。 趁着孩子们围着林海和贾敏时,艾草看了新来的两个小孩,大的五岁,小的两岁,亲兄妹。两个小孩看起来倒是不像那么怕生,哥哥牵着妹妹,可惜妹妹挣脱了哥哥的手,跌跌撞撞地走着,然后跑去抱住了贾敏的腿。 双眼明亮清澈,贾敏心喜之下,弯腰抱起了小妹妹。 哥哥紧抿着唇,眼眶有些红润。 艾草已经从许管事等人口里得知,这对兄妹是庄上的汉子们在山那边的山坳里救回来的,马车应该是从悬崖上面掉下来的,紧紧抱着兄妹俩的人是一个穿着锦衣长袍的妇人,只是壮汉发现时,她已经断气了。 看哥哥这样子是想起了他们的母亲,从哥哥嘴里得到证实,那妇人是他们兄妹的亲娘,不过他们却称呼为姨娘,所以他们是哪家大户人家的庶子庶女。 只是想再从哥哥嘴里得知兄妹俩的父亲是谁,哥哥却再也不肯说了,一问就沉默寡言。 现在哥哥叫刘凌,妹妹叫刘静。名字是庄上先生取的,姓氏是哥哥说的,只是好像不是父亲的姓氏,是已经去世的亲娘的姓氏。 今天庄上的午饭是大家一起用的,孩子们被教导得非常乖巧,就算是自己吃饭,也是规规矩矩,不浪费口粮。 对于林海和贾敏来说,这是第一次,非常新鲜的体验。 申时左右,艾草这一行人要回程了,只是小刘静抱着贾敏,不让走,眼泪汪汪的样子,让大家不免有些心酸。 刘凌抱过妹妹,说了许久的话才安抚住她。 贾敏心里酸楚不已,不接触这些无家可归的小孩是没有那么深的体会,只是她再怎么同情和喜欢这个小女孩,也不能带回家养。 她以后要生孩子 ,在养子女和亲生孩子之间,她没法保证能做到平衡,而且肯定是偏向自己孩子的。 回程路上,贾敏情绪有些低迷,林海不知道她的心思,艾草却是看得明白。 “敏儿不用觉得愧疚,人之所以为人,是因为人都有私心。我们不是圣人,做不到博爱天下。小刘静把你当做她娘,但是你总归不是她娘,未来你有自己的孩子,亲生的和非亲生的,肯定偏向亲生骨肉,她也会慢慢长大,总归会明白的。以后有时间多到庄上几次,多关爱一下这些孩子,等他们长大成人,能独立,我们尽到责任了。” 贾敏动了动唇角,“谢谢母亲开导。”她低着头想着,未出嫁前,没接触过这些,母亲也没有教导过她这些问题,她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思考怎么做才是对的。 艾草含笑摇头,她也是贾敏这种迷惑的时期走过来的,当年她不能生孩子,休息时,便跑孤儿院,看到孤儿院的孩子们,母爱爆棚,恨不得把所有孩子都领回家,当然这是不现实的。她领养了一个小孩,想着大一点,她要上班,就不需要时时看着,结果那孩子不知道是哪养成的坏毛病,竟然把家里好些值钱的东西都拿去卖了,不得已她只好把那孩子退回孤儿院了。 从那之后,她就比较理智,而且又没有时间照顾孩子,便不再领/养/孩子,而是资助孤儿院学业厉害的孩子上学读书,直到孩子大学毕业。 当然这当中也有她的问题,孩子不是小猫小狗,她需要付出更多时间和耐心,显然她没有做好。 林海心里默默想着,他是不是应该检讨一下自己的良知,因为他完全没有考虑过收/养/孩子这种事情,他还年轻,与妻子成亲不久,会有自己的亲生骨肉,为什么要把属于自己孩子的父爱倾注在别人的孩子身上? 这会天色已经完全黑沉下来,幸好快到城门口了。 一阵哒哒的马蹄声从前方传来,车夫见状,立即驭着马靠边缓缓前行,左边的路留给从城门口而来的马队。 林海见状,掀开车帘一角,光线昏暗,艾草还没有看到分明,一队起码有八/九匹马的队伍从他们眼前奔腾而过。 马队离开,留下一阵寒风。 林海有些诧异,他认出了两个人,放下车帘,说道:“母亲,带头的人应该是吴统领,就是娄护卫的师父,紧跟他身后的人应该是于护卫。” 林海难免不琢磨琢磨,吴统领只怕又携带着皇上的命令出外办事,就不 知是什么事情,冰天雪地,又大过年的,还不能让人家过个好年。 艾草的关注点却在于江身上,“于小帅哥啊,可惜上次没见着。” 林海无语,“于帅哥长着一张娃娃脸,可是很厉害,上次那十几个拐子,一半人就是被他撂倒的,身手帅气潇洒。” 艾草浓浓的羡慕口吻,“难怪人人想当皇帝,就皇帝身边这些优质人才,摆在身边看着也好看。” 林海觉得风有点大,幻听了母亲在说什么,贾敏哪有刚才那低落的样子,眼里也是浓浓的笑意,醒过神来,林海忍不住放高了音,“母亲!” 这种话是能说的吗? 艾草白了一眼林海,摆摆手:“知道,我又不会拿出去乱说。” 林海无言,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母亲得意忘形之下…… 已经骑马离开的吴统领和于江其实也看到林海三人了,以前吴统领不认识林海,但是架不住徒弟一而再再而三地与林海有过接触,吴统领心里好奇之下,专程见过林海,只是林海没发现他而已。 第45章 荣府金陵 快过年了,荣府这几天红叶也是忙得不行,忙着检查库房,忙着写礼单,然后派管家送至京中各亲朋好友处。 不过今日打开库房时,红叶在一一检视过库房里的东西时,心中不免好笑,摆在里面那木箱里的一对瓷器摆件,她若是没记错的话,不是很久前就已经被打坏了吗? 原来其实并没有坏,而是被下人给调包了。 红叶视察一遍库房里的东西,发现确实有一些以前报废但是现在完好无损回来的东西,红叶扬了扬眉,吩咐下人打扫库房和重新登记造册。 琉璃和翡翠无知无觉,跟来的赖坚和其他下人,个个都提着心,待听到老太太的命令之后,大家有条不紊地开始做事。 红叶心道,近来因为她那高深莫测的态度,倒是让一些下人迷途知返,这些人可以饶恕,但是有些人死不悔改,那可就别怪她老人家不给几代家奴的面子了。 年过后,便宜儿子就该回来了。 库房的事情做完,红叶又开始论功行赏,前院院子里站满了荣府的下人,足足五百来号人,红叶对着花名册开始发奖赏。 五百来号人,这就是一个中小型企业的员工数量。 荣府下人不知道老太太叫所有人到齐有什么事情,虽然天上飘着雪,但是院子里济济一堂的人,大家伙竟然不感觉到冷。 头号奖赏人物就是老周和他一干人等,秘密地做事,还身肩几职。 每人奖赏二十两! 本来还在观望的下人们顿时倒吸一口气,老太太这奖赏太丰厚了吧!荣府大丫鬟月俸二两银子,管事嬷嬷四两银子,二管家的月俸也不过是五两,老太太一下子就给老周等十个人奖赏二十两,这可是相当于二管家四个月的月俸呢。 继续念花名册,这次发的奖赏是管事和管事嬷嬷,每人八两银子。 那几位被念到名字的管事和嬷嬷,有些不知所措,不明白老太太为何会发奖赏给他们,奖励他们做得好么?可是在他们之前的,还有不少人,平日里在府里可有脸面了。 其他管事和嬷嬷,心下开始一跳一跳的了,总觉得老太太这行为透露出某种讯息。 接下来奖赏的是丫鬟和小厮,是每个人月俸的两倍,也就是大丫鬟有四两银子,二等丫鬟有三两银子,小丫鬟有二两四钱,同样,小厮也是如此准则。 最后对跟随着大老爷二老爷去金陵的下人,大 管家林业奖赏二十两,小厮各奖赏十两,由其家人代领。 而作为老太太陪嫁丫鬟所嫁的男人,赖坚却没有得到任何奖赏,众下人的心情不免幸灾乐祸,林管家去了金陵,赖管家在府上跳上跳下,结果老太太却未奖赏他,这不是很讽刺吗? 赖坚这会也有些傻,呆若木鸡! 红叶发了奖赏,看着黑压压的人群,最后说道:“以后每年府上做一次年终总结,对这一年做得好的人进行奖赏,年后大老爷二老爷回来,待我们商量之后。罗列一个条款,以后就按照条款来执行。今年没有得到奖赏的人,回去好好思量思量,到底哪里做得不好。”话已至此,若是还是不改,年后就等着扫地出门! 府上这样的大事,张氏和王氏,贾瑚贾珠都在场。 贾瑚现在明白前几日祖母和琉璃翡翠在写什么,只是他不知道祖母为何这样做,想着私底下问问祖母。 张氏和王氏各个心里有思量,按说主人给下人发奖赏,也并不算别具一格,不然平日里主人给下人的奖赏是什么?只是二人想不明白婆婆这样当面发奖赏是什么用意,没得到奖赏的人,难道不会怀恨在心吗? 奖赏会结束,下人表情不一。 红叶叫住了赖坚,继续吩咐赖坚做事,让其明日上午亲自到京中各处亲朋家送礼。 赖坚收敛好情绪,一一听了老太太的吩咐,这才离开,想着府中没有事情了,三两步就跑回荣府后街赖家。 翌日,红叶发现府上下人做事更加努力了,看不见懒懒散散的样子。 把荣国府当一个中小型企业来管理,红叶还是有自信能管好的,只是她现在对这种事情缺乏耐心,还是等贾赦贾政回来,让他们当执行者吧。 赖坚昨夜回家听了老妻的分析,知道往日他们的作为老太太看在眼里,做得不对,老太太自然不会给予奖励,但是老太太依旧用他,新的一年,一家人老老实实地做事,老太太会看到的,年底总会有属于他们的奖赏。 赖坚和五个小厮,带着一马车的礼物,马车在街上行驶,停留在一个又一个府门前,一个半时辰过去,赖坚总算是把荣府给其他府上的年礼完全送出去了。 回到府上一看,也有别人来送年礼的,赖坚又赶紧去接待。 红叶在前厅接待的管事和嬷嬷是荣府贾二姑娘派来的,贾馨瑶隔着太远,先前父亲去世赶不上,好歹这次送年礼赶上了。 红叶看过贾馨瑶的家书,吩咐琉璃准备笔墨,给贾馨瑶写了一封简短的信,又从库房挑了一些东西,让这管事和嬷嬷带回去。 贾馨瑶和张硕远离京城,想来不会出什么幺蛾子才是,而且张家还是比较值得信赖的。 但是想到张家,红叶皱了皱眉。 红楼中完全没有提过贾琏的外祖家,到底张家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无从得知。 张氏的父亲张家老太爷是帝师,又极其维护正统,他与太子的关系非常亲近,到底张家是因为太子的缘故吃了挂落,从而在红楼中是个隐形,还是张家因为张氏的死亡,对贾家深恶痛绝,以至于连贾琏也不关心。 但是红叶觉得不是后面这点,毕竟江博士因为侯元龙还对侯家一退再退,张家不可能完全不管贾琏才是。 所以红叶倾向于张家是出了事,没在京城,远远地避开回江南老家了。 红叶揉了揉额头,想了想,现在也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张氏怀孕,又家有重孝,张氏还没有回过娘家,到底张夫人来看过女儿几回,见女儿面色红润、气息平稳,外孙身体也逐渐好起来,张夫人对贾家之前的那点芥蒂完全没有了。而且张氏不会知道她父亲在做什么,所以还得贾赦出马。 红叶想罢,才知道贾赦如此重要,不禁失笑。 金陵 由于风雪的缘故,路况不好,贾赦贾政这才收到来自京中的家书。在金陵呆了快三个月,前面一个月兄弟俩尽心尽力,做足了孝子形象。中间一个月,两个人都有些烦躁,但是在管家三不五时的提醒之下,又有好名声的压力,兄弟俩耐着性子依旧做到了。这最后一个月,好似心一下子沉静了起来,兄弟们没有那么浮躁了。 两人迫不及待地打开家书,先是一目十行地浏览过,最后再返回来,一字一句地认真看。 贾赦与张氏感情甚好,两人的书信那是柔情蜜意,张氏表扬贾赦的作为,是她完美的相公,是孩子高大的父亲。 呃,在驾驭男人这方面,张氏确实手段高超。 贾赦心里美滋滋的,妻子说瑚儿身体渐渐好起来,现在已经不影响正常行走了,只要按照太医的吩咐继续调养下去,瑚儿身体总会养好。又肚子的孩子健健康康,她人也很好,让贾赦不要担心,她会好好照顾自己和孩子的。又婆婆打理府上内外事务,荣府简直焕然一新。 再是看过贾瑚的信,贾赦心情一下 子平静下来,然后打开母亲的书信,先是看了字迹,这才发现这字迹不是母亲的,也不是四妹妹的,是琉璃的,因为母亲近年来的书信等等都是琉璃代笔的。 红叶通篇表扬,然后说回京之后,会委以贾赦重任,所以这最后的时间,贾赦可千万不要让母亲失望,好好为父亲尽孝。 又这次之后就不再写家书,年后到时间,就让兄弟俩自个回京。 贾政这方,是先看的母亲的信,看到母亲对他的表扬,贾政第一次有了羞愧之情,连学堂一个秀才都比不过,可见他以前的课业有多少水分,但是母亲从未责怪过他,他不应该让母亲失望的,而且母亲说得对,三人行必我有师,不耻下问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在看妻子的信之前,贾政看到儿子的手掌印,第一次没有嫌弃,仔细端详过后,好好叠好放在一边。在打开妻子的信之后,贾政有些失望,王氏似乎没对他这个人有话说,只讲了府中发生的事情。 不过提到过年,贾赦第一次想起了过年好像要给长辈送年礼。林业静候在一旁,他没提过年礼这事,是因为他已经准备好了,想着大老爷二老爷若是不提,他也会主动询问的。 但是现在大老爷询问了,林业便一五一十地讲述了,他为贾家宗族这方的所有的人家都准备了年礼,当然几位长辈的年礼又是不一样。 至于金陵其他认识的人家,诸如甄家,林业便不打算自作主张了,他是在金陵,但是对京中的事情也不是全然无知,随着大老爷二老爷的书信,他的家人也会给他写信的。只是薛家那里,毕竟和二老爷是连襟,也是要准备年礼的。 贾赦听林业禀报过年礼之后,杵着下巴思考了一会,又看向贾政,“老二,几位堂伯那里,你可有额外的安排?没有的话,就按照管家的准备安排下去了哦。还有薛家那里,那可是你连襟,你有没有特别的安排?” 贾政放飞的脑子瞬间回神,摇摇头:“不用,大哥觉得行就行了,薛家那里按照管家准备的便是。只是周举人那里,林管家也不要忘了,但是周举人那里不需要那么贵重……算了,这个我自己准备,到时候林管家再送去吧。” 周举人年后也要上京,看他的样子不是很富裕,其实送银子最好,当然送礼也不能完全送银子,只是贾政没想过这个,只以为送笔墨纸砚和书籍就好,但是贾政能考虑到送礼这件事情已经很不错了。 林业点头:“好的,二老爷准备好之后,交给老奴就 是。”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没有三更,二更估计也没有,但是我会努力一下试一试。 第46章 新年初一 本以为这大雪会一直下,却不想在腊月二十七那日停了下来,京中各家各户都已经准备好过年了。因着长平十八年算是一个丰收之年,天下又没有大的灾害,百姓的脸上都是平和灿烂的笑容,这个年也过得幸福。 也就是这一天/朝上皇帝封笔,等到年后元宵节过后再开封。当然不是说官员就彻底没有事情,各衙门还是有人执勤的,尤其是大理寺这种刑狱之所,是万万离不得人的,一旦发生什么大事,官员还是随时都要听凭安排。 林家也已经准备好过年,府中上下都已装扮好,虽然不用大红大紫,但是稍稍清淡点的颜色还是可行的。 这几日时间,早中晚三餐,一家人都是一起吃的,晚上这餐饭贾敏和艾草分别掌勺炒了一道菜。 林海站在厨房门口看着他现在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女人,看着母亲眉眼间的笑意,林海想起了父亲去世之后的事情。 家中的顶梁柱倒了,母亲强撑着为父亲操办丧事,在他从病中好起来之后,母亲却病倒了,只是病好之后,母亲的身体便大不如从前,他是因为年轻,肩负着林家的重担,不能倒,咬牙撑着,后来慢慢地站了起来。 母亲却因为一直走不出父亲去世的阴影,身体时好时坏,太医殷切叮嘱,病人不要沉湎于悲伤中,于身体并不好。在他成亲之后,母亲身体越发不好了,那个时间段,他总害怕母亲因为他成家立业放下了重担然后丢下他走了。 林海眨了眨眼,眨掉眼里的湿润。难得的假期,他现在属于底层官员,皇帝和上司都想不到他,他可以好好陪母亲和妻子过一个好年。 新年初一,按说这是各家各户祭祖的日子,别人家都是乌压压的一群人站在祠堂祭拜祖先,林家只有林海一人进祠堂为祖先们上香祭拜。 艾草和贾敏在前厅等着,艾草可没有愧疚之心,瞅了一眼贾敏,看她那满脸严肃的表情,艾草就能想到只怕贾敏又在给自己施加压力了,毕竟林家这会祭祖之人只有林海一人,贾敏的生子压力非常大。 京城各处都是噼里啪啦的鞭炮响声,两人等林海出来,也是因为他们要出去逛一逛。难得的好天气,又今日不用做什么,只怕大部分人都会在京中各处走一走。 林海整理好心绪,这才从祠堂出来,来到前厅时,已经看不出刚才在祠堂内面对列祖列宗的牌位那么肃穆沉重。 “母亲,可以出发了。”新年难得的好天气,林家又没有太多人 ,而且就算是拜年也是从初二开始的,初一这日都是留给家人相处的,之前已经说好今日在京中各处逛一逛,看看热闹。 今天这样的日子,艾草也不好说挤兑林海那话,点了点头:“完了吗?”她还以为最少要半个时辰以上呢。 林海点头,看着母亲和一众丫环兴奋的表情,他也满是无奈,似乎母亲变得越来越小孩了。 街上的商铺并没有因为过年而关门,相反好些商家看到今日出来的人多,还特意开了门做生意,毕竟过年也好,但是也不耽误挣钱啊。 艾草一行人走的街道人并不多,因为没有目的地,随走随停,来到一处护城河河岸处,一棵榕树下,好多人围在一起。 艾草是喜欢看热闹的,今日跟着他们一起出来的下人都不少,林海的两个小厮已经先一步跑去探明情况了。 片刻后,小厮回来禀报:“老爷,太太,老太太,里面是好些老人家在下棋。” 艾草懂围棋的规则,可是对围棋并不擅长,但是不妨碍她喜欢观战啊。听得小厮那话,立即就伸长了脖子,扫视了一眼林海,“我们进去看看。” 说着艾草就先踏步前去了,丫鬟自然跟着她一起走了,林海无奈地点点头,和贾敏紧随其后。 还未走近,就听到许多的闹哄声,下棋的人烦观棋的人,毕竟观棋不语真君子,奈何今日大家都挺嘚瑟的,早就忘了这规矩,一盘棋其实是许多人在下。 艾草看得跃跃欲试,自然她是没那个自信能在下围棋上赢别人,不过她现在有帮手,于是在一盘棋结束之后,艾草成功把林海拱上了位置。 这处榕树下女眷并不是没有,好些年轻人带着母亲和妻子出来走一走,走到这里不想走了,年轻人就观棋,母亲妻子就坐在一旁和别人聊天,艾草是少有参与到观棋和下棋一方的老太太。 林海也是挺新奇的体验,这里的人从衣着上能够看出都是普通老百姓,也就他们一家人算是富裕阶层,不过下起棋来,这些老头可是分毫不差,林海下得也并不容易,没走一步棋都需要仔细思考,尤其是旁边还有一个指手画脚的母亲。 本来其他人对这一家人还挺有距离感的,但是艾草这么一起哄,先前那种‘指点江山’的局面又出现了。 这样的情况下,林海要赢棋怎么也不会容易,所以最后林海成功输棋。 就这么一耽误,艾草一行人就在这处榕树下呆到了 午时,附近的百姓都在吆喝自家的孩子回家吃午饭了,艾草他们也返回林家。 回程的路上,艾草还摇头叹息,“儿子啊,你还需要修炼。” 贾敏垂眸忍俊不禁,林海扬眉:“母亲有什么想说的直说便是。” “你看看你,平时自诩棋艺了得,可惜在有外人干扰下,还是不能静下心来,你若是定力足,不管母亲怎么干扰你,你都能赢棋。”艾草说得一本正经,其实她是在胡说八道。 林海已经有些能跟上母亲的思维了,镇定地道:“母亲说的是,儿子定力还不足。”不过母亲虽然胡说八道,但是这个说法还是可取的。 艾草诧异地看了一眼林海,看不出这小子面上的表情是否是认真的,艾草傲娇地道:“嗯,孺子可教也!” 林海哭笑不得,贾敏抿唇一笑,后面的一众下人个个垂着头,老太太总是有理由。 中午在家吃了午饭之后,下午艾草一行人还是出来了,这次打算逛一逛京中的梅园,一家人还没有一起赏个景。 今日,梅园免费开放,进去观澜的人不少,也碰到好几个林海的同僚,他们也都是和父母妻子儿女一起出来走一走的。 京中像梅园这样的园子不少,而且今日也都是免费开放,所以人流量也分流到别处,梅园人数不算多,大部分还是平日里不想花钱进来的普通百姓。 艾草挺喜欢梅花的香气,想给儿子儿媳妇留下一点二人空间,艾草直接带了大部分人走了,留下林海的两个小厮远远地跟着林海和贾敏。 “腊梅!”走了好长时间,这才看到园子里的腊梅,香气更加浓郁,闻起来很香。 不能折花,但是可以拉下树枝仔细凑近了闻花的香味,清芷和清芊两人跳跃着勾下一个枝条,“老太太,您闻闻,很香哦。” 艾草靠近嗅了嗅,“嗯,确实很香。咱们在家搜集了不少的梅花花瓣,以后春天都可以拿来做梅花糕,不知道这梅园的梅花是不是和咱家那个不同?” 清瑶抿唇一笑:“哪能不同呢?应该都一样嘛。” 艾草也不管儿子儿媳妇谈情说爱,主仆一群人说说笑笑。 这时,也有一行人走进这处腊梅开放的地方,长平帝带着太子、七皇子和一位中年男士、一位年轻的锦衣男子,跟着七八个护卫来逛梅园。 上午自然也是皇室的祭祖仪式,下午的时间就自行安排。长平帝带 了太子和七皇子,是因为这两人没有母亲,至于太子的东宫眷属,被长平帝忽略了,中年男士是祁王爷,长平帝的兄长,年轻的锦衣男子是祁王的嫡子,未及弱冠还未成亲。当然祁王也是无妻之人,正好长平帝想找人陪着在京中走一走,这位兄长就是最好的人选。 这处梅园人并不是很多,这才是长平帝选择此处的原因。不过又看到林家老夫人,长平帝顿时不知道说什么好,王卫觉得这位老太太还真是哪哪都有她! 娄高和余扬、尚永正在考虑,现在藏起来还来不来得及? 显然来不及了,艾草逗着娇羞可爱的丫鬟,转眼就看到一群人进来了,当然若是不认识的人,彼此心照不宣地让开便是,认识的人打个招呼也便罢,但是皇帝总不能如此简单打发了吧? 清瑶等人立即默默地转身退在老太太身后,那几个护卫她们还记得他们的来历,还有那位七公子也在,又似乎上次庄上见过的大有来头的老爷也在。 这外面自然是不方便行大礼,艾草朝长平帝行福身礼。 长平帝淡笑道:“老夫人不用多礼。能在梅园碰到,我们还真有缘!”他眼角的余光扫视了一眼七子和娄高三位护卫。 艾草起身,淡定地道:“能在此处碰到您,确实很有缘。”只是她只想和几个小帅哥有缘,她目光落在娄高三人身上,又扫视了一眼七皇子,至于太子,她自然是认识的,毕竟太子参加过贾代善的丧礼。 七皇子也是默了,真是哪都有老夫人,只是今日还有旁人在,希望老夫人保持住此刻的威严。 长平帝颔首示意前方的八角亭,“老夫人若是有时间,不妨大家坐下来聊一聊。” 艾草诧异了一下,有什么可聊的,目光落在七皇子和娄护卫等人身上,点了点头:“可以呀,我本来就是出来顽儿的。” 祁王很是诧异,不知道他这皇弟何时与一个老太太有话可说。 护卫自去八角亭准备,待一群人进入,清瑶等人真是想退出亭子,但是留下老太太一人,似乎不行。 坐下之后,长平帝又是一笑,“给老夫人介绍一下,这是朕的兄长祁王,这是朕侄子祁王世子凤瑜,小孩子家家,老夫人可唤他小瑜就好。这是朕之太子凤瑁,七子凤珝。” “祁王爷,请恕老身眼拙没认出您来。”古代这皇权,艾草还真是有些头疼,而且不过是新年出来逛一逛梅园,咋就遇到皇帝了呢? 祁王捻须一笑,“老夫人客气,谁也没规定别人一定要认识本王。”所以你这位老夫人到底是哪家的? 艾草又看向太子和七皇子、祁王世子,这些小辈她该如何称呼?艾草有些拿不定。 长平帝忍不住心里一笑,结果就见林老夫人朝三位小辈笑了一笑,又转向他,“说实话,我儿子都在怀疑我的运气,上次碰到你,那也是巧合,今日不过是出来游园,也碰到您了,您说京中这些人家是不是该嫉妒我?” 祁王不知道缘由,一直淡定笑着,太子和祁王世子默默无言,七皇子倒是老神在在。 长平帝颔首:“是啊,朕也不过是想出来松快松快。不过能与老夫人巧遇,还真是运气,别人羡慕不来。”谁也没规定帝王一定要守在空中啊,他只带了两个儿子,其他儿子都留给他们母妃了。 娄高三人说不上什么感觉,老夫人没理会他们,他们有些失落,但是老夫人没在皇上面前表现她的热忱,这就不会给他们增加不必要的麻烦。 本来气氛不是很热络,在长平帝提到十皇子之后,艾草就打开了话夹子,“小胖子挺可爱的,哦,皇上别介意我叫您儿子为小胖子,十皇子并不是很胖,很不必需要减肥,等十皇子长到七殿下这么大的时候,知道臭美了,他自己就会想着减肥,毕竟长得胖胖的,不是很符合大众的审美,没法吸引小姑娘喜欢的。当然每个胖子都是潜力股!” 祁王顿时咂舌,太子和世子也有些惊讶,七皇子和娄护卫几人倒是不惊讶,老夫人似乎从不害怕皇上的皇威。 长平帝忍不住一笑:“小十很高兴老夫人喜欢他,难得有人赞同他,他可是乐不可支到不行。不过老夫人最后那话是何意?” “哪句话?每个胖子都是潜力股?这个当然不全是,不过十皇子怎么也是皇上的儿子,皇上长得也不差,十皇子肯定不会长得丑,等十皇子长大了,瘦下来就会像七殿下这样是一个小帅哥。” 七皇子面色一僵,娄高三人默默想着,老夫人口里的小帅哥还真多。 有人称赞他儿子,还是一连称赞了两个儿子,长平帝自然是很高兴,“那就借老夫人吉言。” 林海和贾敏跟在母亲身后,其实也并不是很远,总是知道母亲在何处的,两人走到那处腊梅盛开的地方,林海遣小厮到前面找人,结果小厮回来禀报,老太太在前面亭子里与人对话,人还不少。 二人有些好奇,莫非母亲又 遇到哪个熟人了?直到夫妻二人走近,贾敏没见过长平帝和娄高等人,但是林海认识啊,在座的人,他都认识。 一时间,林海有些傻眼,不知道该不该靠近。 艾草却已经看到儿子和儿媳妇,招手喊道:“儿子,过来!”儿子不是要做官吗?现成的顶级上司在此,此时不套点近乎更待何时? 艾草看向长平帝和祁王,有些得意地道:“两位都是带着儿子出来的,我怎么可能单独出来?我儿子儿媳妇陪着我呢!” 祁王顿时失笑,看到走进来的林海,他这才知道这个已经与他们聊了一会的老夫人到底是谁家的了。 “微臣参见皇上,见过祁王爷,太子殿下,七皇子,世子爷。”林海进了亭子,循着礼节行礼,贾敏跟在身后行的蹲礼。 林海觉得现在是考验他被母亲锻炼出来的强大心脏的时候了,其实他心已经咚咚地跳个不停。 长平帝抬手:“起来。” 扣了谢,林海退在母亲身边,贾敏站在母亲后边。 贾敏神色稳得住,其实表情有些飘忽,他们不过新年游个园,竟然碰到皇帝! 艾草一掌拍在儿子背部,“皇上、祁王爷别介意,年轻人胆子小,放不开。” 祁王呵呵,长平帝眼里含着笑意,“老夫人过谦,林爱卿很不错,如此年纪有如此才华,不愧是林侯的儿子。” 这是长平帝第一次提到林海的父亲,可惜艾草不接那话,她乐呵道:“您夸奖他,我这当母亲的自然很高兴。”反正儿子就是自家的好! 七皇子和娄高余扬尚永无言,四人都看得出林海的囧然,不过这一刻四人突然羡慕起林海,有一个这么好的母亲。 再看一眼恭顺地站在相公和婆婆身后的贾敏,其实林海还有一个这么漂亮的媳妇儿。 太子这会也想起了林家的来历,想到林海现在官位如此低,实在没有拉拢的价值,倒是他那岳家还有些可用,不过那个一直往他面前凑的齐帧不就是荣府的大女婿吗?他可是帮了他不少忙,虽然齐帧拉拢的军中人脉属于底层小兵,但是以这些小兵为突破口,绿营十一营迟早会是他手下的兵。 长平帝并未在园中逗留许久,大概两刻钟之后,他们一行人便起身离开。 艾草看着走在最后的娄高余扬尚永,“可惜今日没与娄帅哥们搭上话。”至于别的护卫,她并不认识,当然若是娄高要介绍, 她还是乐意再认识几个小帅哥的。 林海喟然感慨:“母亲,你这运气真是厉害,走哪都碰到皇上。” 艾草扬眉:“乱讲,才没有走哪都碰上,我还去过华严寺清佛寺,那可没有碰到皇帝陛下。从我出行的次数来算,碰上皇上也不过是其中两次而已。” 贾敏这会才舒口气,拍着胸口,“我都快被吓死了!” 艾草赶紧拍着儿媳妇的后背,“敏儿别自己吓自己,其实皇上还不是一样长了两只眼睛一只鼻子,没比别人多出什么来。” 林海望着母亲和妻子,不禁叹笑。 贾敏脸色一红,被相公看到不文雅一面了。 长平帝一行人离开梅园,又继续在京中各处热闹的地方逛了逛,看天色不早了,长平帝打发掉兄长和侄子、太子,带着七皇子和一众护卫返回皇宫。 “方才没与老夫人搭上话,你们是不是很遗憾呢?”长平帝猛不丁地问道。 七皇子瞄了一眼长平帝,反问道:“父皇是在问儿臣吗?还是在问娄护卫?” 长平帝一笑:“都有,你们可是一同喝过茶、吃过点心的。” “那倒没有,下次见到老夫人再与老夫人聊天就是。”七皇子想着,等他开府成亲,拜访别人怎么也要方便许多。 长平帝扫了娄高三人一眼,“你们呢?不是还等着老夫人给你们做媒吗?” 娄高囧然地道:“有主子在不太好抢主子的风头,老夫人做媒那事不急,以后碰到了再说。”上次都承认了想成亲,现在怎么也不会打自己脸。 余扬和尚永再次默然,似乎遇上林老夫人之后,他们就变得有些不对劲。 七皇子顿时嘴角一抽,长平帝忍不住失笑,林老夫人其实不太想与他说话,她的目光时不时地落在老七和几个护卫身上,偶尔多看侄子几眼,就是不太注意他、祁王和太子。 “千万不要辜负了林老夫人对你们的喜爱,朕还等着喝你们的喜酒!”长平帝丢下这么一句话,又看了一眼七皇子。 “老七,看看娄护卫等人都着急成亲了,你对自己的婚事有什么想法?”想等着儿子主动开口,一直等不到,借这个机会,长平帝顺势问了出来。 娄高三人再次囧,其他护卫个个忍俊不禁。 七皇子本还沉浸在父皇调笑几个护卫当中,猛不丁地父皇又问了他这个问题,本来他想回答‘ 一切随父皇旨意’,这话都快冲到喉咙里,不知怎的想到林老夫人说那话,万一父皇给他定了一个圆脸的媳妇儿,他不喜欢怎么办? “儿臣还不知道。”犹豫了一下,七皇子又道:“年后三四月份不是选秀吗?在那之前儿臣仔细想一想再告诉父皇。” 长平帝扬眉,没想到儿子给了一个这样的回答,他还以为儿子会回答‘一切以父皇旨意’这话呢,“那可得考虑清楚,否则父皇可就瞎指婚咯!” 梅园没了皇帝,艾草总算可以玩得高兴,这梅园的梅花可真不少,而且品种多样,一直到申时过半,一家人才满意而归。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大章,所以没有二更啦,么么哒~~ 第47章 荣府拜年 林家在京中的亲戚其实很少,又林海父亲去世,人走茶凉,好多与林海父亲相交的人家都不太往来,林母娘家兄长和侄子也不在京中,所以新年拜年,林海除了岳家,似乎就没有别的亲戚可走。 于是初二这日,林海和贾敏欢欢喜喜回娘家,艾草眼巴巴地望着他们,她也想去荣府,想见红叶啊! 初二回娘家似乎是一个约定俗成的习俗,当然这不一定全然照做,许多人家亲戚众多,别人家还有亲戚呢,所以这种时候,出嫁女须得早早与娘家商定,等自家事情了解,再回娘家拜访。 红叶也不在荣禧堂招待女婿,一律都在前厅,贾敏和林海到得还不算早,贾希瑶和齐帧早来一刻钟,这会大家都在前厅。 齐越和贾瑚、贾珠坐在一起,贾瑚抱着弟弟与表哥交流,表兄弟三人相处得很好,齐越见大表弟抱着二表弟久了,会自己接过去抱着贾珠,贾珠不认生,表哥抱就抱呗。 齐帧这会有些精神不振,当然不论他对岳母有什么意见,初二这日还是跟着妻子来拜年了,红叶偶尔说句话,张氏和王氏与贾思瑶你一言我一语地交流着。 贾敏和林海给红叶见了礼,红叶与林海说了几句话,大部分都是问候艾草的,林海也从未想过岳母和自家母亲关系为何变得亲近了,岳母关心母亲,他自然很高兴。 贾敏与大姐和嫂子见过礼,就坐在母亲身边,与母亲说话,又与嫂子和大姐说话,气氛倒是很热络。 林海坐在齐帧旁边第二个位置,岳家这规矩顺序是按照姐妹排序来的,第二个位置是留给田高杰的。 “大姐夫,新年好。”林海温和地笑着与齐帧打招呼,齐帧抬了抬眼皮,抿了一口茶水,懒懒地道:“四妹夫新年好。” 林海对齐帧实在是无话可说,岳父健在,他不敢闹腾,打定主意觉得岳母是女流之辈,又两个舅子是无能之辈,这才敢上蹿下跳吗? 说话间田高杰和贾希瑶到了,荣府在京中的三个出嫁女都回娘家了。 人到齐了,又过了一刻钟,贾敏林海三对人提着新年礼物到隔壁宁府去拜年,贾代化在丛绿堂见了三个侄女和侄女婿。 对田高杰和林海,贾代化并未多言,只是在大家告辞时,留下了齐帧。 贾代化对齐帧做的事情也是一清二楚,他不是贾代善,不是齐帧的岳父,但是作为隔房伯父,又荣宁两府休戚相关,贾代化早就想教训齐帧了。 只是上船容易下船难,又齐帧现在一门心思都在升官发财上面,听凭教训,面上答应得好好地,但是转眼就抛至脑后。 贾代化自然看得出齐帧的敷衍,目光深处是对齐帧的失望,若是齐帧有才能,代善在时,如何不会帮助他往上,但是此人才干不多,又自尊心强,代善也就放弃扶持他,由他按部就班地熬资历。也不知是谁戳到他那根神经,代善去世之后,齐帧一下子就变得这样好高骛远。 “罢了,齐帧,这是我这个做伯父的最后对你的叮嘱,人要有自知之明,你已经是不惑之年的人了,齐越还那么小,你总要为你的儿子着想。” 齐帧面上唯唯诺诺,心里可是被气炸了,谁都不看好他,他偏要做出一番成绩来!皇上已经五十岁,下一任皇帝只可能出自于大皇子和太子,他现在已经攀上了太子,等太子登上皇位,总会犒赏己方有功之臣。 贾思瑶心情也是无比的沉重,自从上次因为两个庶女的婚事闹翻,夫妻俩已经许久没好好说话,而且她对齐帧心有余悸,于是每日关注着齐帧的行踪,对他时常出入茶楼、酒楼等地与人相约,贾思瑶是真心没法阻止,只能胆战心惊地关注着齐帧的行为和朝廷的动静,尤其是太子和大皇子。 田高杰和林海跟在女眷身后朝前厅走去,田高杰捂着嘴,小声地道:“四妹夫,大姐夫还未悔改?”他父亲是吏部侍郎,实权人物,齐帧怎么也和自己儿子是连襟,所以田大人对齐帧的所作所为也是不满意,他对朝中局势都看不清不敢站位,何况齐帧这个小官。 林海抿了抿唇,摇头道:“对他的事情我不是很清楚,不过岳母和伯父应该是一清二楚,只怕大姐夫……” 未尽之言,田高杰顿时了然。 两人走得慢,齐帧很快赶上,从他那毫不遮掩的脸色,林海和田高杰也能看得出来,定然是被训斥了,但是大姐夫看样子还是不甘心。 林海和田高杰相视一眼,默默地摇头。 贾敬从后面走上来,刚父子二人守在丛绿堂外,这会齐帧也出来了,贾敬吩咐下人照顾老太爷,他便带着儿子招待客人。 徐氏在前面招待贾敏三人,贾珍领着几个弟弟在府中闲逛。 午饭是在宁府吃的,因着荣宁两府本就同宗同源,忌讳没那么多,荣府一干人等也都在宁府吃的午饭。 下午,贾敏趁着两位姐姐和孩子们去逛园子,留在后面母亲身边说私房话,尤 其是这段时间她的经历,她去庄上看到那么多被遗弃的小孩,深有感触,又昨日一家三口游园,意外碰到了皇帝和祁王、太子等人。 红叶自然是惊讶的,抚了抚贾敏的头,“是不是被吓倒了?” 贾敏红着脸承认,“有点,在亭子里我都不敢出气,生怕自己做错什么。相公也有些胆战心惊,不过婆婆与皇上和祁王谈笑风生,未见一丝胆怯。”就冲这点,贾敏觉得她要向婆婆学习,以婆婆为榜样,但是她私下里想过,她做不到婆婆那么大无畏。 红叶心内暗笑不已,艾草是有些脱线,不过她心中有杆秤,再说她也不过是一个老太太,又不做伤天害理之事,凭什么要害怕皇帝呢? “皇上是怎样的?平易近人还是高深莫测?”红叶平时也在思考朝堂的事情,尤其是剖析长平帝,长平帝无疑是一个非常好的守成之帝,在他治理下,虽不说天下海晏河清,但是也百姓安康。 贾敏苦着脸道:“与婆婆谈天时,还是挺平易近人的。” 红叶笑了笑,叮嘱女儿,“平时跟在你婆婆身边,多看多思,你也是当家太太,以后总要独挡一面,心里要有自己的主意。” 贾敏抿了抿唇点头,红叶又道:“至于庄上那些孩子,天下多得是被遗弃的孩子,管也管不过来,能尽自己的一份心便好了。如果因为别的孩子捣乱了自己的生活,你也会疲惫不堪,这样对孩子对自己都不负责。人总要先为自己负责,有余之下才能为别人负责。” 转过这个话题,贾敏提到大哥二哥,“娘,大哥二哥是不是快回来了?” 红叶点头:“不出差错,二十左右到达。”这是她估算的,现在天气虽然还是冷,但是其实气候已经转圜,路上要好走许多,被封的河道等也该营运,走水路比平时晚个五六天,到达京城差不多就是二十日那天。 这阵子所思所想多了,贾敏对两位兄长也是深深地担忧,大哥游手好闲,不成才,这也罢,反正大哥会继承父亲的爵位。二哥呢,她更加担忧,二哥总有一天会分出荣府,他若是没有前程,如何养妻儿子女? 贾敏脑子里转悠了一圈,不知该如何提起兄长的事情,顿时有些泄气,红叶也不是她肚子里的蛔虫,见她那样子,依旧猜不到她的心思。 “走吧,别沮丧,总是和母亲呆在一起多无聊,与你两位姐姐说话去。” 贾思瑶贾希瑶跟在孩子身后,贾珍这个大小孩,这会正逗着贾珠 ,贾瑚和齐越已经先走到亭子里歇着了,表兄弟俩正在热烈地探讨功课。 “三妹,你最近怎么样?刚才在太太面前,也没好问你。”贾思瑶收敛下心里的思绪,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与妹妹聊着。 贾希瑶含笑,她的气色尚好,只是未施粉黛,全然不见平日的娇艳。 “还好,太太总是派人给我送东西,都是些吃食。”犹豫着贾希瑶还是细声细气地说着,“公公看在眼里,婆婆不敢做得太过分,我和相公日子过得还松快。” 贾希瑶年轻,可以轻而易举地改变对嫡母的印象,而贾思瑶她已经三十多岁的人了,人生都已走过大半,许多想法是不会轻而易举改变的,但是某种利益之下,她会妥协。 “那就好。”贾思瑶笑道,“出孝之后,赶紧养养身体,趁早怀个孩子,女人这一生才圆满了。” 贾希瑶抿唇点头,只是眼底有些黯然,怀孕哪有那么容易,她嫁入田家已经三年多,大夫也说身体好,但是就是不见孕信,对此她也很焦急,也很无奈。 贾敏赶上两位姐姐,嘻嘻笑言之间,气氛总算有些活络,摇摇晃晃的贾珠腿一软就跪在了地上,贾珍见状,立即伸手就抱起了堂弟。 “哈哈,珠儿人小走不动咯!” 贾珠狠狠地拍打着贾珍,“放下,放下!”他才不要别人抱! 贾敏碰了碰贾希瑶,“三姐,珠儿是不是很可爱?” 。…… 申时左右,荣府就开始摆宴席,女儿女婿以茶代酒敬老太太,红叶含笑饮了。 半个时辰之后,女儿女婿皆告辞回家。也罢,出嫁的女儿,娘家只是娘家,婆家才是一辈子的扎根之地。 作者有话要说:o~(@^_^@)~ 第48章 林海好运 虽说朝堂要元宵之后才恢复上朝,但是各部门已经在初十恢复正常运作,整个京城也是如此恢复平时喧闹的样子。 作为翰林院小官,林海更多的是与各典籍打交道,有时候还负责抄写,尤其是哪里发现一本孤本,原本自然是要好好保存,但是抄写本就由翰林院的官员负责,这类活计就落在如林海这等初入翰林院的小编修身上。 翰林院有大凤最多的书籍,书室就在翰林院官员日常办公后面,每个进翰林院的官员都做过整理书室的活计。 这项活计,在林海和同届的状元、榜眼一起进入翰林院之后,就落在了三人身上。 隔了十多天,翰林院已经积压了一层灰尘,三人任劳任怨地打扫完书室的清洁,便有人来借书了。 翰林院的书籍可外借,只限于朝堂官员,而且有些书籍不能借。只是林海还未想到,竟然有人在新年第一天上班就来借书。 状元周夙和榜眼罗瑾扶着腰在靠在墙上,一副不想动的样子,林海见状,连扫帚都未放下,从书室来到前面。 林海看到立在前面桌子前的人,心里有些惊讶,面上不动声色,把扫帚放置于角落,上前几步,“下官参见祁王爷。” 在翰林院快三年,林海自然是遇到过不少官员来借书,印象中祁王也来过一次,不过那时候不是他接待的,登记借书的官员另有其人,只是大家讨论的时候,提起过。 祁王一身王爷蟒服,含笑虚抬一下手,“林卿不用多礼,本王今日来是借一本古籍。本来在宫中朝皇上借,不巧皇上那的赐予几位老大人了,让本王来翰林院借。” 借书嘛,这个自然不是问题,按照流程来走就是,林海问了祁王所借书籍的书名之后,请祁王稍等片刻,他去书室找出来。 祁王看着林海远去的背影,面上笑了一笑。新年那日,长平帝与林海母亲相谈甚欢的那一幕,一直在祁王脑海里久久不去,虽然事后着重查了一下,知道林家以前辉煌过,只是林海的父亲去世之后,林家已经沉寂十多年了,就算林海是一个人才,值得用,那也是以后的事情。 但是长平帝这样喜怒不形于色的帝王,竟然在面对一届老妇人时,那般和蔼,且还让儿子和侄子对那老妇人尊敬,祁王就不得不多想了。他想知道,皇帝是单对那老妇人另眼相看,还是隐藏着别的意思。 林海很快就找了书出来,拿出登记薄,登基上书名、时间,再让祁王签上 名便是完成了这项借书流程。 两人隔着桌子,不远不近,祁王含着笑意:“近几年来,本王还未见皇上如此高兴过,应给林卿记一功。” 林海心里一咯噔,把登记薄推到祁王面前,“王爷在这里签下名就可以。”然后义正言辞地道,“为朝廷为皇上效劳,是下官的职责,不敢居功。巧遇皇上,这是下官的荣幸。”确实是巧遇的,绝对没有任何阴谋。 祁王一笑,倒是没有额外在说什么。朝堂上下只怕都在想着如何讨皇帝欢心,往往皇帝做出什么事情来,都能被朝臣解读出无数个意思来,皇帝高兴或者不高兴都是大有深意,皇帝的高兴或许是做给某个臣子看的,不高兴也是做给某个臣子看的,皇帝也不会轻易在官员面前露出轻松的一面,若是有必然也是有其目的。就不知上次长平帝在面对林家老夫人的轻松写意到底是真是假。 祁王带着高深莫测的笑意离开了,林海也没当一回事,反正他现在位卑权小,确实毫无任何拉拢的价值。 只是不知今日怎么回事,总是有人来借书,快到下班时,通政司副使钱峰钱大人,趁着借书时,与林海套近乎。 与人周旋、敷衍,林海还是能应付,只是这位钱大人就奇了怪了,总是提到他家里有一位长得国色天香的女儿,虽然是庶女,但是他很疼爱,一直想找一位好女婿。 林海不知钱大人的用意,不过涉及女眷,林海立即转移话题,把登记薄推到钱峰面前,一本正经地道:“钱大人在此处签下名便是,请钱大人在十至二十日内归还。” 钱峰签了字,也没拿书,挑眉小声地道:“如海,咱们一见如故,待会一起喝一杯?” 林海默了,微笑着摇头:“抱歉,钱大人,辜负您的盛情,下官昨日答应母亲,晚上早点回家陪她老人家吃饭。” 钱峰蹙了蹙眉,无论怎么劫持人,但是也不能拦着别人尽孝,顿时他心里便有些晦气。 今日借书的人多,若不是祁王先前说那话,林海还不会多想,但是有祁王那模棱两可的话,林海就不得不多想几句。 晚上陪母亲吃饭,林海本不想拿外面的事情打搅母亲的安静,不过说着上班第一天的趣事,说着说着就这么给倒了出来。 艾草顿时如临大敌,儿子现在官位小,除了遇到点同僚的排挤手段之外,还未遇到过外面人伸进来的黑手。 “初一那日,皇上身边只带了祁王、祁王世子和 太子、七皇子,祁王暂且不提,对他了解不多。皇上的消息,皇上和护卫不会特意往外说,那么就剩下太子和七皇子,七皇子还是光头皇子,上上次我们一起喝茶来着,他对我还挺友好的,所以排除七皇子,那么就是太子往外露的消息。” 艾草噼里啪啦分析完,看向林海,说道:“儿子,现在也有人想招募你,这证明你开始有用了,真是一件可喜可贺的事情!” 贾敏眨眨眼认真听着,林海皱着眉头,他之前没有细想,母亲这样一分析,还真是那么回事,本来挺紧张的心情又被母亲最后这话给弄得哭笑不得。 “所以钱大人应该是太子的人吗?”林海不理会母亲的调侃,“还有别的可能,比如祁王。毕竟王爷在朝堂也不可能没有人脉的。” 艾草点头:“自然有可能,不过我还是倾向于太子,毕竟祁王都亲自出马了,虽然不知道他的用意。”她默默地想了下,又道,“儿子,我怎么觉得祁王是特意来提醒你的呢?当然也不排除他故布疑阵。” 林海摇头,上班第一天就碰上这么麻烦的事情,烧脑经。 “儿子啊,不管那位钱大人用什么名目邀请你,你都不能去,小心他算计你。还有我明确告诉你,我只喜欢嫡子嫡女,在敏儿三十五岁之前,我不想看到任何庶子庶女出现在林家。犹如钱大人这样有小心思的人很多,你以后也会遇到,应酬这类要提高警惕,千万不要给别人可乘之机。” 林海本还沉浸在思考当中,母亲这猛不丁的一席话,再看旁边妻子闪亮的双眼,顿时词穷,默默地道:“母亲放心,我知道了。” 艾草哼了一声,“我知道官场上有些坏毛病,有些人喜欢给上司送女人,有些人喜欢给下属赠女人,我们家不允许出现这类女人,你敢给我领回来,我就敢发卖出去。我们家平平静静的不好么?我可不喜欢来一些搅家精搅得家宅不宁。” 贾敏心花怒放,林海满脸黑线,他现在倒是没有考虑过这个纳妾之事,只是自己的打算和别人强制的行为,这可是两种不同的感受。 林海无奈地道:“知道了,母亲大人。” 贾敏眼神闪了闪,夫君虽然答应了,但是总有种不情不愿的感觉,是不是她哪里没做好,夫君才有外心思了? 艾草眨了眨眼,心中暗笑不已,想到某些问题,她朝贾敏道:“敏儿若是在家闷得慌,不妨回娘家走走,替我向你娘问好。” 现在的大家闺 秀都很含蓄,估计想不到闺房其实还有许多玩法,她作为婆婆不好教儿媳妇,红叶这个亲娘可以支招。 林海看了看母亲,无缘无故叫儿媳妇回娘家,不知道母亲又打什么主意。 贾敏一片茫然,不过婆婆如此说,她便也点头,“多谢母亲。” 贾敏出嫁以来就有些谨慎,婆婆虽然批准了她回娘家,但是她也没有在第二日立即就回娘家,而是再隔一天才回娘家的。 这一天,林海有心留意,倒是再没有别有用心之人。当然这放松得太早,从翰林院出来时,‘恰好’遇到钱大人。 林海嘀咕,还真是‘巧’呢! 钱大人邀请林海喝一杯,如此盛情难却,而且钱大人头一句话就已经堵住了林海又拿陪母亲吃饭那话当借口,换了其他人确实觉得难为情。 林海带着十二分的歉意,拱手道:“抱歉,钱大人,下官正茹素,荤腥和酒万万不敢沾。” 钱峰那脸色顿时就拉了下来,他一个四品官员,放低身段请一个七品官宴饮,竟然如此不给面子。 林海同僚,也就是那状元见状,有心解围,“钱大人,不是如海驳钱大人的面子,如海的岳父仙逝不久,如海正守孝呢。” 钱峰那脸色顿时青一片红一片,忙打哈哈:“真是该死,上了年纪记性不好,如海别介意,下次有机会咱再痛饮几杯!” 林海浅笑,钱峰离开,林海朝状元道谢,“多谢怀夙帮忙。” 状元周夙摇头,“这并不值当什么,如海别放在心上,再说这也是事实。这钱大人也是,想请客,也不打听清楚情况。” 林海与周夙告辞回家,一路上心中思量着,想来应该不会在对他有企图了才是,不过到九月份之前,他都是安全的。 红叶看到闺女又回来了,虽说已经隔了十天,这正月还未过呢,这闺女的性子不像是这么频繁回娘家的人。 果然,红叶很快从闺女口中得知缘由,在脑中还原艾草与儿子儿媳妇说话的内容和场景,片刻后她就想明白了。 还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不愧是闺蜜! 只是红叶对艾草这隐形的任务还真是哭笑不得,不过这倒是一个迫切的问题。 午饭后,午休时,母女俩躺在床上,红叶把贾母的压箱底的宝贝拿了出来,当初贾敏出嫁之前,贾母已经给过了,当然这东西不缺少,红叶在年前查库房时,又 从贾母的私库里抄了出来。 贾敏还以为母亲要给她介绍什么书籍,待看到母亲铺在床上的图画,顿时脸上泛起了红霞。 “娘,你做什么呢?”出嫁前不是已经给过了么?这会又找出来干什么? 红叶看着贾敏,隐藏住眼里深深的笑意,严肃地道:“做什么?母亲今日特意再教你一些,免得女婿在他守孝结束之后偷吃。不用害羞,你都已经出嫁了,想来对这种事情也了解,男人还就是个肤浅的玩意儿,对这种事情是拒绝不了的,圣人还说食色性也。” 贾敏顿时整个人变得通红,出嫁前母亲教导过一次,那时候只是有些羞涩,但是现在再被母亲教导一次,止不住的尴尬。 红叶对古代着春宫图还真看不上眼,虽然画得挺逼真的,她翻着好几页,“闺房之乐,可以有很多花样,你不用害羞,这种事情,不只是男人才有强烈的欲望,女人也有,只是女人来得比较慢,与其逢迎男人,等待男人,还不如自力更生……” 母亲的再教育打开了贾敏的新世界大门,讲完之后,贾敏整个人心跳得厉害,根本没法入睡,等到时间到,返回林家时,贾敏还处于恍惚的状态。 当然她面上掩饰得好,别人看来依旧一派端庄。 艾草观察着贾敏的神情,想从她的表情窥视一二,林海就觉得今日母亲和妻子都有些不对劲,母亲眼里止不住的兴奋是瞒不了人的,妻子有些心不在焉又是怎么回事? 作者有话要说:~(@^_^@)~ 第49章 考卷元宵 晚饭后,又待在一起说话,贾敏告知婆婆和林海,从她母亲那里得知,通政司左参议是肃郡王的人,而这通政司副使却是太子的人,小小的通政司也是各方争夺的地方。 艾草点了点头,心道她因为是在林家,没太操心,在贾家的红叶只怕要操心个没完没了,尤其是还有两个不靠谱的儿子。 林海想着,他现在没什么建树,不过这些东西记在心底,吸收的消息越多,慢慢地捋顺,才能不被别人算计。 夫妻俩回到正院,刚才在慧芳院,因为有婆婆在,贾敏还能端得住,但是现在只有二人,想到下午母亲讲述那话,贾敏很不争气了的血气涌上脸,整个脸又红了,浑身发热。 她本来就在整理衣服,转身把林海明日要穿的衣服从衣柜里拿出来,林海就在她身旁,“敏儿,你怎么了?脸这么烫?”林海扶在贾敏额头,发现她脸色有些不正常的热。 贾敏顿时心慌慌的,头也不敢抬,结结巴巴地道:“没事,就是有点热,待会凉下来就好了。” 林海低声一笑,从背后抱住贾敏,“敏儿有事瞒着我?还是今儿回荣府,岳母说了什么吗?”好几个月吃素,他又是在血气方刚的年龄,每天软香温玉在怀,颇受煎熬,想到还有好几个月才能出孝,林海深深呼吸了一口气,想平复身体的躁动。 贾敏顾左言他,“没什么事儿,我和我娘说点私房话,如海也想听么?” 林海又是一笑:“敏儿要说,为夫也不是不能听。” 贾敏顿时词穷,立即转移话题,“接下来你要做什么?就寝还是看书?” 林海似笑非笑的目光,“为夫现在不想看书。”灯下看美人越看越美,又是素了好几个月,不能做到底,还不能做点其他的吗? 翌日,林海早起上班,贾敏没像之前起床服侍他,而是在有知觉之后,死死地靠在床里装睡,林海穿好衣服,往床里看了一眼,眼里是满满的笑意。 “敏儿累了,今日多睡一会。”说着这才走出内室,长随已经在正院外面等着他了。 贾敏睁开眼,捂着脸有些懊恼又有些羞涩,没想到母亲说的方法,这么快就实行了,她肯定是被男人蛊惑了。 ### 荣府,这其后几天,红叶正在做一件事情。她正在翻着大凤律例,准备出考题。随着与花苞的融合越来越顺畅,红叶发现自己的记忆力变好了,适应了古代这繁字体和没有 标点符号的书籍,倒是不影响她阅读了。 为了某种目的,红叶把两个儿媳妇叫来帮忙。 张氏出自张家,自然是熟读四书五经、诗词歌赋,大凤律例对她不是问题。而王氏就有点困难,王家主张女子无才便是德,王氏也认识一些字,但是都是管理中馈接触到的,比如数字和一些菜肴、水果之类的字。 红叶讲述了自己的要求,张氏目瞪口呆,王氏一脸茫然,婆婆要做这个干什么? 红叶挑眉看着二人,说道:“这是给老大老二准备的,年前我给了他们一部大凤律例,不知他们看得怎么样,我总要考考他们。” 张氏扶着大肚子,心道,难道婆婆真想让老爷和二老爷去刑部工作?若论熟悉大凤律例的,也只有刑部和大理寺的官员。 王氏看着这厚厚的一部书,脸色就变了,婆婆是不是看不上她不识几个字?这样的事情交给她,她根本做不了啊。 二人心里腹诽,红叶也不管。 于是荣禧堂的书房这几日多了几个常住人口,张氏做得有模有样的,贾瑚学完自己的,也跟着帮母亲的忙,张氏会给贾瑚讲述这条律例是什么意思,母子俩说得热络。 王氏呆愣愣地坐在那里,她字认不了多少,字迹也难看,大凤律例对她来说根本就是天书,每天坐在那里简直是如坐针毡! 红叶看在眼里,也不多说什么,就是要吓破你的胆子,等贾政回来了,让他自个教媳妇儿读书认字去。 转眼就是元宵,元宵节自然也是传统的节日,家家户户热络地吃元宵,尤其是京中晚上还有元宵灯会。 荣府就比较可怜,整个府安安静静的,晚上吃了元宵之后,主子安静,下人做好事情之后,倒是可以出去溜达溜达。 这样的盛会,艾草自然不容错过,作为儿子儿媳妇,林海和贾敏陪着老太太是义不容辞的一件事情。 当然这样的场合遇到熟人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这次倒不是皇帝,而是祁王世子和七皇子,这群宗室的年轻人聚在一起,七皇子八皇子九皇子十皇子都在其中。 年轻人喜欢看乐子,林海不敢让母亲离开自己的视线,夫妻俩陪在艾草身边寸步不离,倒是十皇子这个小胖墩,不喜欢跟着兄长们去看什么大家闺秀,还就喜欢和老太太混在一起,而七皇子为了看好弟弟,便也只能留下来。 艾草与十皇子凑在一起就是聊吃的,晚上宫里 吃了元宵,只有那么一小碗,御厨做的,味道自然好,十皇子觉得没有尽兴。 “好东西也不要多吃,每次吃个八分饱,你才能保持新鲜感,否则吃撑了,生理性满足了,下次就不想吃了,所以小胖子你要懂得适可而止。”小胖子比上次见到的时候,又胖了不少,看来这过年还真是吃得太好了。 十皇子牵着艾草的手,摇了摇,歪头想了下,“老太太说得有几分道理,我以后会注意的。” 艾草摸着小胖子的头,“小胖子真乖。不过老太太觉得你现在身体有些虚胖,你应该加强锻炼,以后抽条时,万一减不下,以后你的媳妇儿肯定也不会喜欢你。” 十皇子顿时脸色垮了下来,艾草捏了捏他的脸颊,“你每天多动一动,比如骑马射箭跑步,增强运动,不会耽误你吃好吃的。” “不想动。”十皇子可怜兮兮地道。 艾草扫视了一眼旁边跟着的七皇子,“不如你七哥运动时,你跟着你七哥一起行动,这样有人监督,你也能有信心坚持下来。” 十皇子看了一眼七皇子,耷拉着脑袋,没说话,而是在仔细思考。 “七皇子过年过得好吗?和你父亲关系有改进吗?”七皇子是一个沉默寡言的少年,在有小胖子的情况下,艾草也与他说不了句话。 七皇子抿了抿唇,唇角有一丝淡淡的笑容,只是不注意是看不出来的,“挺好的,多谢老夫人关心。” 这时,沿着护城河,空中燃放了一朵又一朵美丽的烟花,四周出行的人们惊呼的声音传开,艾草指着天空那朵大红色的烟花,“小胖子是不是很漂亮?” 十皇子翻了个白眼,“一般般吧!” “小胖子,美好的事物要带着欣赏的目光去看,你才能发现这世上处处都是美景,否则你整天愁眉苦脸的,人生还有什么乐趣?”艾草随口说道。 林海和贾敏站在一起,也在欣赏烟花,听到母亲那话,顿时有些感触,是啊,高兴是一天,不高兴也是一天,何妨高兴地过一天! 七皇子只觉得老太太还真是乐观,与这样的人来往能学到从容和阳光,他不免拿老太太与他外祖母相对比了。 新年拜年,七皇子自然也是去了外祖家,自从上次舅父隐晦地提到想把表妹嫁与他为妻,他便有三个月没有上沈家了。 表妹确实是他接触得最多的京中大家闺秀,沈家的家教自然是好,表妹温婉很有 他母妃的风采,他是想念母妃,但是若是与表妹喜结连理,他心里有点抗拒,便一直不想去沈家。初一那天,父皇也问了他对妻子的看法,他也不知道该找什么样的,七皇子现在有些烦恼。 但是这一刻,七皇子觉得找一个阳光乐观的女孩,似乎很不错。他自己本身有些闷,若是妻子也如他这般,能够想象婚后夫妻生活,府中的日子只怕犹如死水一般波澜不兴,当然他也不是想让自己每天都过得精彩万分,那种自然也不行。 约莫想了一下,七皇子便觉得可行,过几天便可以找父皇复命。 亥时左右,眼看空中就要宵禁,七皇子和十皇子这才告辞离开,艾草一行人在看着他们离开之后,也转身返家。 不过在穿过这条闹市街道时,遇到了祁王世子和一众宗室公子哥。 祁王世子是被父亲下了封口令,不让他在外面乱说,再说他也这么大人,哪能不知道好歹。 “老夫人,你回家了吗?七皇子和十皇子呢?”看到艾草一行人,凤瑜推了推兄弟们,跑来和艾草打招呼。 艾草乐呵道:“小瑜帅哥啊,是啊,这么晚了,自然是要归家了。七皇子和十皇子已经回宫了。” 凤瑜脸色有些红,老太太好热情,难怪大家都招架不住,“这会也晚了,小瑜帅哥也赶紧回家,免得祁王爷担心。” 看那群宗室孩子们似乎在起哄去青楼,艾草又道:“夜不归家可不是好孩子,小瑜要早点回家。” 凤瑜本来与兄弟们喝了点酒,有些晕乎乎的,连忙点头:“好的好的,我这就回家,老夫人再见!” 果然凤瑜回到人群中,那些人又是起哄,不过凤瑜还是召唤长随扶着他回祁王府。 回林家的路上,马车悠悠前行,艾草说道:“抛开小帅哥们不好的习惯,其实他们还是挺可爱的,可惜今日怎么没有遇到娄小帅哥他们呢?” 林海汗颜,母亲对娄护卫四人还真是念念不忘,越是假期人家护卫越是忙碌,毕竟皇上的安危最重要。 作者有话要说:~(@^_^@)~ 第50章 开年大戏 元宵第二日便是十六,这是开年第一个大朝日。 清晨雾气蒙蒙,天地间笼罩着一层薄纱,待那丝红光划破天际,雾气散开,人们开始一天的新生活。 红叶依旧在给两个儿子准备考卷,想当年这可是整治不少人的法宝,有些方法是古今皆用的,考试想来能给贾赦和贾政留下非常深刻的印象。 张氏现在七个多月的身子,听凭太医医嘱,现在养得很好,婆婆说的出考题,而且与朝廷中规中矩的考试还不一样,琢磨着琢磨着,张氏也起了几分兴趣。 王氏最初几天都是一副木愣的样子,但是为了讨婆婆欢心,她私底下也做了不少功课,想请教于人,发现她找不到人求教,下人比她还不如,所以现在依旧是不知如何下手,不过观察着大嫂的作为,她想着自己没法,那就借鉴大嫂的方法吧。 林家,林海早就去衙门上班了,而艾草和贾敏收拾收拾东西,往庄上赶去了,这次倒是带上了几个丫鬟,艾草想了想,带着小惠一起去了。 这个年,庄上因为不缺衣少食,大家过得还是非常开心,这些人都是没有家的人,能够凑到一起共同生活,也是有缘。 今日天气好,马车行驶了不到一个时辰就到庄上了,能够到郊外走一走,贾敏心情很好。 庄上孩子们的生活日常是有时间排表的,今日孩子们就正式开学,请的先生是附近的两个秀才,教启蒙阶段是完全没问题的。 艾草和贾敏到庄上时,孩子们正在教室上课。 许管事引着两人在教室外面顿足观察了一下,这里面上课的孩子都是五岁以上的,已经很懂事,自制力也很强,五岁以下的孩子并未进入学堂。 按说小孩子忘性大,不该还记得只在庄上待了一天的人,但是小刘静却对贾敏记忆弥新。 小姑娘望着贾敏,满眼都是笑,照顾她的嬷嬷说道:“太太,小静哥哥说过,太太与他们母亲很相似。” 所以小姑娘可以忘了任何人,但是会记得母亲的味道。 贾敏笑了一笑,抱起了小姑娘,“你们把她照顾得很好。” 那边小惠偷偷地拉着艾草的手,“老太太,刚才那个是学堂吗?大家都在里面上课,女孩也可以吗?”她看到教室里的女孩子,心里也挺激动的。 艾草点头:“是啊,这处庄子建立起来就是收留无家可归的孩子的。” 小惠咬着唇 ,满脸沉思。 “老太太带你来这里,是想和你商量一下,你和小安要不要住在庄子上?这里小伙伴很多,还能跟着先生系统的学习,读书习字,以后才能做一个有用的人。” 小惠睁大眼,“住在庄上吗?” 艾草点头:“在庄上伙伴多,大家吃住一起,学习一起,以后你们会成为很好的朋友的。” 小惠露出灿烂的笑容,“好啊,老太太,我想和他们一起上学。”在林家也不是不能学习,但是那都是跟别人东学一个字,西学一个字的,始终不如跟先生学习有效果。 艾草摸了摸小丫头的小脑袋,“今日在庄上好好看看,明日老太太再送你和小安来。老太太以后会经常来看你们的。” 小惠笑得露出八颗牙,忙不迭地点头。 庄上的生活很是轻松惬意,孩子们上学,大人忙着整理田地,这开春了,马上就要播种,大汉们可谓干得浑身热汗淋漓。 而此时朝堂上却是一片低气压,谁也没有想到,开年第一次大朝,竟然是几个御史弹劾江南总督许广志在任上滥用职权、草菅人命等等。 长平帝不动如山,大殿两侧的官员个个凝神屏气。 肃郡王和太子是朝堂上最显眼的两个派系,作为夺嫡两派的核心人物,两人显然也有些懵。而在两人分别反应过来之后,肃郡王眼里是止不住的火热,太子有些慌,但是片刻后他也冷静下来了。 要处理一方封疆大吏,自然流程不是那么简单,而且这只是御史弹劾,长平帝在大家醒神争论不休之后,最后下旨让许广志回京申辩! 这事林海听说时,已经快到晌午,同僚一起吃午饭时,大家还在热烈地讨论这件事情。 林海倒是没有参与讨论,只是收集身边的消息,心中默默地分析着,这开年就是如此大戏,显然震慑了朝野内外。 许广志,年过不惑之年,凭着年轻高中探花郎,入了坐师的眼,娶了坐师的宝贝女儿,从此仕途平步青云,六年前被长平帝钦点为江南总督,那时他还不满四十岁,一时风光无限。 林海对其非常钦佩,不管是不是因为他娶了坐师的女儿,这才能仕途顺利,但是仕途不是那么好混的,没有真实的才干,哪怕许广志的岳父是皇帝的兄长,那也不可能在如此年纪就成为一方封疆大吏。 艾草和贾敏从庄上回来时,天还未黑,现在天时开始变化,白天的时间逐渐 变长,打算休憩片刻,等林海下班回来,一家三口便吃晚饭。 小琪这个打听消息的小能手,立即就跑来向老太太邀功,“老太太,外面发生大事了哦。” 艾草心惊,什么大事?怎么马车从京中经过时,没有人提及呢? “什么大事?小琪可别吓唬老太太,老太太年纪大了,可经不住吓唬!”艾草故着惊慌的样子。 小琪嘟嘟嘴:“老太太,您才是吓唬我呢。今日不是皇帝老爷上朝的时候吗?听说御史弹劾了一位好大好大的官员,吓倒了所有的大人。” 艾草顿时一片惊讶,御史弹劾官员啊,这不是常事吗?那些御史吃饱了撑的,整天盯着别人那点事儿,当然人都有好坏,御史也有尽责和不尽责之人。 “知道是什么大官吗?外面的人不是很喜欢讨论这些事情吗?这次没有人讨论么?” 小琪摇头:“只是一个模糊了的消息,大家好像讳莫如深的样子。” 艾草心道,等儿子回来,她应该可以知道详情。 “好啦,老太太知道了,小琪干得不错!” 林海回来时,慧芳院的晚饭已经准备好,今日桌上的菜肴是家常菜,虽然没有肉,但是艾草不想饿着儿子和儿媳妇,就算是素菜也让大厨做出肉味来。 “儿子啊,外面不是传言,说今日上朝第一天就有御史弹劾某某大官员吗?”艾草迫切想知道到底是什么事情。 林海倒是没有隐瞒,把他知道的一五一十地说了,又道:“按说不应该,既然皇上会钦点徐大人为江南总督,想来他是皇上的心腹才是。”没有皇上允许,他才不相信那御史会无缘无故地弹劾一位封疆大吏。 贾敏心惊,不过一日时间,咋就发生这样的大事了呢? 艾草瘪嘴,“你也说了六年前皇上钦点他为江南总督,那时候肯定是皇上的心腹,但是人心易变,现在可说不好。江南可是朝廷税收的重要之地,容不得一丝闪失,很显然许广志做了什么,皇上已经容不下他了。” 林海点头:“母亲分析得是。” 皇上不是无能之辈,朝堂一直掌握在他的手上,有些阴暗的角落他关注不到,但是犹如许广志这样的重要官员身边一定有他的人,起监视和保护作用,很显然许广志已经触及皇上的底线,皇上打算整治他。 “皇上下旨让许大人回京自辩,就不知到时候是怎样的景况了。”林海 想了想摇头,总归上面的事情离着他还很远。 艾草吃着饭菜,脑子却不耽误思考,过一会放下碗筷,艾草闲闲地道:“还记得年前你最后一次休沐那日,吴统领和于江小帅哥顶着风雪出行吗?” 贾敏抬起头,林海手上的动作顿了顿,“快到一个月,儿子还记得。”也就差几天而已,但是对于吴统领这样的急行军而言,一个月来回京城和江南是很容易的事情。 贾敏也心中忖度着,婆婆的意思是这是皇上的手笔,而且年前就已经安排下去了吗? 翌日,林海照常上班,不过经过昨日一日的发酵,最开始街头巷尾对这件事情讳莫如深,但是一夜过去,大街小巷都在议论这件事情。 艾草心道,操纵舆论啊,上位者就喜欢玩的这套。 翰林院的工作如常,只是来找林海借书和套交情的人少了许多。 今日天气好,下午下班时,夕阳正好。 经过一处人流量并不是很多的街道,林海从掀开的车窗望出去,恰好看到街边有老农在卖花。 老农面前的花盆很小,花盆中的植株开着一种淡紫色的花,只是整株植株有些鄢,卖相并不好,而且此处街道经过的行人并不是富裕人家出来的,老百姓只关心吃穿,在吃穿不愁之上才会捣鼓精神上的东西,很显然过路的行人不会特意买一株要死的花。 林海思量了片刻,叫停了马车,若是他没看错的话,那老农的花虽然不是很名贵,但是品种好,花点小钱买回去养养。 那老农已经在此处摆摊很久了,无人问津,林海这一问价,他还有些紧张,报了价格之后,林海也没有还价,二两银子并不多,若是养好了,很值得,若是养不好,就当买个乐子吧。 抱着小花盆,转身要上马车,然而林海却停住了脚,咳咳,右侧十步之远的人,那不是吴统领和娄护卫吗?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加更,晚上好,么么哒~ 第51章 同出一届 看到吴统领,林海脑子里难免不得想起昨晚他与母亲的分析,心里默默地嘀咕,莫非就是吴统领去江南收集的证据? 只是林海手上还抱着小花盆,他犹豫了片刻,还是先把花盆放在马车上。 吴统领一直觉得徒弟与林家缘分不浅,之前旁观觉得有些费解,但是今日他和徒弟一起,这又恰好碰到了林海,他心想其实给徒弟找个朝中当官的朋友,也不错,而且这名官员现在官职如此小,就算皇上想忌惮,也忌惮不起来。 从官职品级来讲,吴统领和娄高都比林海高。 林海放好花盆,远远地朝二人拱手一礼,“吴统领,娄护卫,真巧!” 吴统领心道,可不是真巧嘛! 吴统领点了点头,娄高还了一礼:“林大人买花啊,那花看起来不太好。” 吴统领默了,林海微笑道:“就是不太好,才要买。若是我拿回家养好了,那不是很有成就感吗?”而且野生的瑞香很难得,碰到了就不能错过。 那卖了花的老农已经收摊离开了,野外随便找的一株破花能卖二两银子,对于他来说简直是一笔天大的财产。 吴统领知道文人雅士的爱好,若是那花没有个名堂,这林海也不会买。 “这是什么花?” 吴统领和娄高已经走近,离着林海三步远的距离,林海微笑着道:“下官若是没有看错,应该是野生的瑞香,我母亲养花很有一手,想来母亲会养得活。” 提到老太太,娄高眼神就发亮,不知何时才能碰到老太太。 吴统领见状,又是默了,片刻后道:“听小徒提过多次,感谢老夫人对小徒的关照。” 林海温和一笑,“吴统领客气,母亲上了年纪,有点小孩性格,娄护卫不觉得为难便好。” 娄高心里腹诽,不为难,哪里为难了,他们从未遇到过对他们如此热情的老太太,比想象中的祖母还慈祥可亲。 三人前后叙旧也就不过半刻钟时间,便分别离开。 娄高看着远去的马车,眼神闪了闪,吴统领暗笑:“不如师父亲自拜访林家,以后你们也可以找个名目经常上林家?” 娄高转眼看向师父,面上无什么表情,但是眼里散发的光芒又是让吴统领无言以对。 林海回到家,把小花盆放在桌子上,进了内室换下官服,贾敏看着桌子上鄢哒哒的花,仔细端详了 半天这才看明白是什么品种。 待林海出来,贾敏笑道:“如海哪里找的瑞香?” 林海扬眉:“回来途中看到街边一老农在卖,便顺便买了回来。母亲那院子里花草众多,很适合花草的生存,这盆瑞香应该能养活。” 贾敏一笑,然后从林海手里接过来花盆,夫妻二人一起往慧芳院而去。 艾草不介意多养一盆花,在慧芳院呆一夜,明日这花盆里的花便会大好许多,她仔细看了一下花,笑道:“如海也淘到宝了,这盆金边瑞香若是养好了,当很好看。” 吃饭时,林海没提到吴统领和娄护卫,不过他终究是忍不住,饭后三人闲聊时,还是提到了吴统领。 可惜艾草只关心娄护卫几个小帅哥,立即接话道:“有娄小帅哥吗?” 林海顿时郁闷,贾敏忍不住垂眸偷笑,不知为什么,四个护卫,婆婆特别关注娄护卫。 “娄护卫和吴统领是一起的,看来昨日母亲分析得很对,吴统领只怕早早就回京了。” 艾草喝着水,手指戳了戳花盆里浅紫色的花瓣,“许广志的事情,你自己关注着,看看许广志到底是哪派的人手,分析分析等许广志下马之后,皇上指派的官员会是谁。” 林海点头,心道母亲还是最关心他! 然而下一瞬,又听到母亲说道:“儿子啊,你下次碰到娄护卫或者尚护卫他们四人,向他们转达我的话,就说老太太请他们吃饭呢。” 母亲还郑重吩咐,“到我们家来吃饭!” 林海沉默片刻,默默地道:“母亲,儿子只能吃素,不能陪你招待娄护卫。” 艾草一听,这也是个理由,脑子里转得快,很快又说道:“没事,我们家人太少了,我一直想搞个烧烤大会,等娄护卫他们来了,咱们直接烧烤,你和敏儿吃素就是,肉就留给娄护卫他们吃。” 贾敏好半天才忍住脸上的笑意,林海在母亲眼巴巴的目光下,艰难地道:“好。”母亲,我才是你亲儿子,不带这么偏心的,我们吃素,看着你们吃肉! 艾草对林海的印象一直是那种翩翩佳公子的形象,万万没有想到这儿子竟然也会吃醋。 回到正院,贾敏忍不住笑出声:“老爷这是吃味?见不得母亲对娄护卫他们好么?” 林海脸色绯红,狡辩道:“怎么会呢?我是那种小气的人?主要是娄护卫是皇上的护卫,咱们还 是不要太过于亲近。” 贾敏伏在林海肩上,笑个不停:“好好,老爷说是就是。” 林海一脸囧然,心道,这回在媳妇儿面前可是丢面子了。 ### 荣府,夜深人静,此时几位主子都已回到各自院子,东院张氏和贾瑚早已入睡,西院王氏还在贾政的书房继续奋斗,她不想被婆婆厌恶,也不想输给大嫂。 不过她心里也知道,她定然是比不过大嫂的,就输在她没怎么读书,所以她的儿子一定不能输给贾瑚,以后珠儿定然要高中榜首! 红叶并未入睡,她还在本体空间里,随着时间的推移,她与花苞的融合时间,每日已经增至两刻钟,而现在空间已经变了样子,不再像以前那么贫瘠,她种的花花草草都长得很好,空间里空气清新,呼吸一口气,都觉得是大大的享受。 从花苞中出来,红叶也是躺在床上安然入睡。 贾赦贾政快到家了,考卷也准备得差不多了,就差最后这几天的完善。 然后昨天/朝堂发生的事情,她自然也是知道的,而且荣府打听消息的渠道比林家强上不少。 红叶咀嚼着,许广志,说起来许广志与贾家还有一段渊源。 许广志与齐帧是一届的学子,那年恰好是长平帝登基为帝开的恩科,齐帧其实当年也不过是弱冠的年纪就能考中进士,也算有才能之人。 而许广志无疑是天之骄子,最开始贾母为贾思瑶考虑婚事时,罗列了好些新进学子,其中第一位的就是许广志。 贾代善与许广志也是接触过的,还是在春闱之前,贾代善很是看好许广志,知道许广志有卓越之才,虽然是一介寒门学子,便想把大女儿许配给他,贾思瑶好歹是荣国公之女,就算是庶女,也颇为受欢迎。 竟然想用区区一个庶女就想笼络住一个前途无量的未来大官,许广志觉得贾代善侮辱他,便义正言辞地拒绝了贾代善。 说什么誓死不娶庶出女! 贾代善被气了个够呛,有心想知道许广志能走到什么地步,在知道许广志中了探花之后,贾代善更是郁闷。 后来贾代善这才看上了老实憨厚的齐帧。 现在看来,这两人都是都不可取! 至于许广志现在是谁的人,红叶想着,那家伙不愧和齐帧是一届的,脑子里都是浆糊,以为自己现在是封疆大吏,便能操纵皇子吗? 想当隐形的帝王,这还看皇帝答不答应呢! 长平帝自然不答应,许广志任江南总督六年,前面三年干得很好,可惜后来受不了糖衣炮弹,竟然投靠了某些皇子,成为某些皇子在江南圈/钱的钱袋子。 江南的税收历来就是国库的重要来源,岂能成为某些人的私人库房! 而且这其中最重要的盐税,许广志后院可是有不少盐商家的嫡女庶女,整个就是一后宫,比朝廷正儿八经的王爷后院女人还要多。 许广志为盐商撑腰,搞得江南地区盐业混乱不堪,百姓叫苦不迭。 御书房,灯火通明,长平帝这会正在听尚永汇报工作。吴统领和于江年前下江南,年后吴统领和一名护卫返京,于江和另外家人还留在江南,等待皇帝的命令。 尚永汇报完今日京中各府邸的动向,长平帝摆摆手让其退下,他又沉思了片刻,找了王卫问话。 尚永等人汇报比较私密的情报,王卫主要是针对明面上的动向,比如后宫各皇子后妃做的事情,或者宫外一些乱七八糟的传言。 当然王卫手里的情报系统和吴统领手里的情报系统不是一条线,分开两条线,大家都知道彼此的存在,虽然有竞争,但是也有合作嘛。 王卫回了一些京中各种传闻的消息,本来昨日在有心人的压制下,大街小巷并未讨论许广志,是王卫吩咐人搅浑水,把这件事捅到明面上来,京中所有人参与,越热闹越好! 作者有话要说:(^o^)/~ 第52章 兄弟归 御史弹劾许广志一事,在京中被百姓讨论得沸反盈天,人人都在关注后续发展,而从各方面得来的消息,许广志已经在回京的途中了。 这件事流传得很广,就连只有两日到京的贾赦贾政都已知晓。 贾赦贾政是年初三启程返京的,走的是水路,不过因为河道刚刚解封,气候虽然转圜,但是天气一早一晚还是很冷,船行的速度并不快,是已快半个月时间还未到京。 贾赦兄弟俩这会站在船头遥望前方,想象着前面立即就到京城码头。经过百日的锻炼,兄弟俩有不同程度的长进,都变稳重不少,不过这会两人望着前方那是一脸渴望的表情。 管家林业也是从京城往外地的船只上的人那里得知京中现在最热闹的事情,林业不免有些惊讶,他在荣府待了几十年,荣府的诸多事情,他都清楚。 许广志和老太爷之间的那段纷争,他也是知晓的。 不单林管家知晓,在林业告知二人老爷之后,贾赦本也不当一回事,反正那许广志与自家也没有任何关系。 不过片刻后,贾赦突然想起十多年前的事情了,作为互无关系的两人,贾赦不免幸灾乐祸。 贾政那时候更小,又一心放在读书上,对于家里的事情不太关注,大姐的婚事定下来了,见了齐帧,他才知道大姐已经定亲。 “大哥,你这样不太好。做人应该端方,落井下石、幸灾乐祸都不应当,何况许大人现在并未有罪。”贾赦笑得太猖獗了,贾政犹豫了一下,良心建议说道。 贾赦白了他一眼,心道老二读书越读越傻,“我乐意!那许广志不是很清高自傲吗?现在还不是成为贪官污吏,我还就高兴了!” 贾政黑线,“大哥,许大人还未定罪,或许许大人并未犯罪。” 贾赦继续白了一眼贾政,望了望远方,发现他都在船头站许久了,还未到达下一个目的地,顿时便有些意兴阑珊,反正也要明日下午才到京城,他似乎高兴得太早了。 “我回去抄写经书,不与你这个书呆子理论。”说完甩袖转身进了船内,说起来连续抄写经书几个月,在船上又找不到别的事情可干,睡觉也睡得全身发软,无奈之下,还就只能抄书,或者看书。 贾政默默无言,站了片刻,也进了船内,认真抄写经书的贾赦连头都没抬,贾政今日的份额已经抄写完毕,便拿着书案上厚厚的大凤律例看了起来。 就这样 兄弟俩又相依相偎待了一日多,第二日的下午,天还未黑,船只进入了京城的码头。因为不清楚他们什么时候到,自然没有人来迎接,林业安排好一应事情之后,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回荣府了。 当然,林管家自然也派了小厮快速回府报信,荣府几位主人收到了消息,大家都在前厅等着。 张氏拉着贾瑚坐在一起,她的肚子已经八个月了,太医诊断,母体养得好,胎儿也没问题,只待瓜熟蒂落。 “娘,父亲真的回来了?”贾瑚和贾赦之间的父子关系很好,贾赦再不着调,再是混荡,也会每日抽出一个时辰陪儿子。 张氏压抑住激动的心情,双手放在儿子的肩膀上,“嗯,不会错的,老爷回来了。” 对面王氏抱着贾珠,贾珠在她身上动来动去,要安抚儿子,王氏倒是难得一心二用起来了。老爷回来了,那么以后府中的局面会不会不一样了呢?现在婆婆行事越来越看不懂了。 红叶抚着茶盖,扫视了一眼屋子里的人,目光落在院子里。两个儿子归家的日期与她估量得差不多,而她准备的考卷也已经完善,就不知儿子们知道时,是什么反应。 马车停在荣府府门前,不等小厮伺候,贾赦从马车上跳了下来,贾政紧随其后,兄弟俩站在府门前,看着匾额荣国府三个字,心中感慨万千。只是兄弟俩的仪容可不太好,满脸的胡子拉碴,虽然双眼炯炯有神,但是看起来就跟江湖上流浪汉一样。 然后便是激动万分,待跨进大门,贾赦的速度明显比贾政快,远远地把贾政甩在后面,贾政顿时又是无语。 大哥这样是不是衬托得他一点都不思家?不想念母亲、妻儿? 贾赦一口气冲进前厅,扑通一下,跪在红叶面前。 “不孝子贾赦给母亲请安。”便请安便扣头,那额头磕在地上还咚咚地响。 红叶微蹙眉头,终究成长环境不一样,就算她现在是贾赦的母亲,对贾赦这大礼还真有些不适应。 “老大,起来吧!”红叶亲自扶起贾赦,这古代孝顺还真不是一句空头话。 这边刚把贾赦拉了起来,慢了一会的贾政进来,也咚的一下跪在了地上,“不孝子贾政给母亲请安!”说罢又是三个磕头。 红叶依旧亲自把贾政扶了起来,兄弟俩站在她面前,比她高多了。 兄弟俩止不住的兴奋,目光落在各自的妻儿身上,红叶唇角也溢开一沫 笑意,“行了,去见你们的妻子和儿子。” 贾赦性子活泛许多,对妻儿的感情也相对外放,贾政就内敛多了,不仅仅是他自己内敛,对待妻儿更是‘爱在心口难开’那种。 红叶看着大厅两边不同的景况,内心也有几许波动。 贾赦走过去,那是直接握住了张氏的手,在张氏带着几分羞涩的表情下,悄悄地说了几句话,然后就抱起了贾瑚,贾瑚不嫌弃父亲几乎只看得到一双眼的脸,欢喜地抱住父亲的脖子,父子俩别提多高兴了。 贾政走过去,矜持地坐在与王氏相连的椅子上,一本正经地道:“太太辛苦了!”王氏有几分忐忑,把儿子往前一送,“我不辛苦,老爷出门在外才是辛苦万分,珠儿这是你父亲。” 贾珠现在记忆不行,可不认识三个月前的某某些人。而且被祖母释放了天性之后,贾珠脾气还不小,当然若是大人板起脸告诉他,哪些事情不能做,他也会听的。面前这个胡子拉碴的人是谁?好丑,贾珠立即把脸埋在母亲怀里,撅着屁股就是不面对父亲。 贾政眼角余光看到大哥和侄子父子温情,再看己方,儿子还嫌弃他,顿时又有几分郁卒。 王氏好说歹说,贾珠才露出脸,狐疑地看着胡子大汗,“爹爹?” 贾政立即咧嘴笑了起来,高兴地应了一声:“诶,珠儿,我是爹爹。”说罢伸手就把贾珠抱了过来,贾珠似乎发现了新玩具,小手拉着父亲的胡子,嘴里嚯嚯有声。 在前厅待了一会,红叶打发他们各自回院子休整一下,再来荣禧堂一起吃晚饭。 成双成对,一家三口,确实值得羡慕,红叶想罢,顿时觉得自己矫情了起来,饮了一口茶水,便召见了大管家林业。 虽然能从书信中得知贾赦贾政在金陵的所作所为,但是还是不如亲耳听见来得清楚明了。 在主子团聚时,林业已经重新了解了府上的事情,在听到年前老太太赏赐下人时并未赏赐赖坚,却给他格外留了赏赐,这不仅仅是钱的问题,还是面子的问题,林业心中越加踏实,看来赖坚是没法取代他的大管家之位。 林业看了一眼赖坚,赖坚这会耷拉着脑袋,心中是郁闷至极,听到老太太召唤,林业整了整衣襟,挺直了胸膛,又瞟了一眼赖坚,这才进了前厅。 “老奴给老太太请安!”林业恭敬地行了礼,红叶颔首:“起来,旁边坐下说。” 林业从最开始讲起, 从两位老爷最开始的安分到中间的暴躁,再到最后的安之若素,娓娓道来,红叶也仿佛看见了两个儿子的进步。 不过这还不够,远远不够! “好,林管家做得很好,我很欣慰。你也奔波劳累了许久,今日就回去好好与家人团聚,歇息几日再上工也无妨。” 林业带着几分激动地道:“老太太已经奖赏于我,老奴不敢居功。况且,老奴离家许久,更应该早早上工,以免耽误府中的事情。”他既然回来了,老太太又没有卸掉他的职位,他还就不想给赖坚机会。 红叶回到荣禧堂不久,两个儿子带着妻儿分别到了,贾珠虽然与父亲混熟了,但是看到祖母,依旧欢腾地往祖母怀里扑。 红叶把两个孙子拦在怀里,贾赦张氏、贾政王氏各在一边。 贾赦又激动地跑到红叶面前,扑通一下跪了下去,脚边放着一个小木箱,“儿子离家几个月,全凭母亲照顾静姝和瑚儿,儿子不知如何感激母亲,从上船之日到今日下船之时,儿子不间断抄写孝经为父母祈福,此番小木箱里的经文便是孝敬母亲的。” 红叶含笑,转头示意琉璃和翡翠收了小木箱,“好,老大有孝心,母亲很欣慰,母亲会摆放在佛堂,告知佛祖,这是我儿子对我的孝心。” 贾赦脸上止不住的高兴,母亲正视他啦! 贾赦过了,就轮到贾政。 贾政的话有些多,他不单说了感谢母亲照顾妻儿那些话,还讲述了他在金陵的方方面面,以及‘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他为自己以前的自大感到羞愧。 红叶扶起贾政,“老二能自省,母亲很欣慰。也怪母亲,以往不曾真正重视政儿的学业,以至于磋磨了这么长的时间,耽误了政儿。” 贾政眼眶有些红润,挺大一个人,还要上了年纪的母亲操心,贾政觉得自己是真没用! 这一晚,荣府的家宴虽然没有山珍野味、大鱼大肉,但是素宴,所有人也吃得津津有味,一家人其乐融融。 饭后,多话的贾赦忍不住滔滔不绝地讲述他在金陵的所见所闻,免不得吐槽二弟的书呆子性子,还讲述二弟交上了两个朋友,一位年纪相当的教书先生,一位年纪小的秀才,简直是奇迹! 被兄长吐槽自己的黑历史,忍了忍没忍住的贾赦反击了,虽然贾赦没有出去和别人花天酒地,但是和族人的接触也不少,特别是下雪时,还好意思地跑去和小孩子打雪仗,等等。 红叶看在眼里,含笑道:“很好,你们兄弟感情和睦,母亲很高兴。” 别扭的贾赦傲娇地哼了一声,然后去逗儿子了。贾政脸色有些赧然,默默地转过脸,也逗儿子去了。 张氏心里有些惊讶,以往老爷最喜欢在她面前愤愤不平,尤其是每次婆婆对小叔子语气温和,对他严厉了,他都会记在心里好几天才会消气,更别说若是婆婆给了小叔子什么好东西,没给他,他更会记上十天半月。 很难想象,老爷和小叔子和睦相处的一幕。 王氏也有些惊讶,老爷为人端方,其实说白了就是死板,从不在她面前讲述大伯的好坏,但是也不见他和大伯兄弟情深过,但是这会老爷竟然会与大伯争执,而且这种争执并不是真的仇视,而是有种别扭的关怀在里面,如何不让人惊叹。 王氏与贾政几年夫妻,虽然不完全了解贾政,但是也了解七八分,贾政这难得在人前与人争执,还能说得头头是道,这是头一次。 红叶并未留儿子儿媳妇多久,半个时辰之后,就打发他们回各自院子休息,既然已经回来了,那就什么都着急。 当然贾赦贾政归来,荣府出嫁的三个姑娘也都收到了消息。大姑娘贾思瑶抿了抿唇,两位弟弟回来了,就不知嫡母如何让弟弟规劝齐帧,若是齐帧还是不听,那该怎么办?三姑娘贾希瑶和田高杰商量了一下,恰好第二日是田高杰休沐日,夫妻二人打算回娘家一趟。 贾敏和林海收到消息,夫妻二人也决定第二日回荣府一趟,不过林海须得下班之后顺道接贾敏时,再来与两位大舅子叙旧。 艾草摸着下巴想了想,贾赦贾政回来了,她很期待红叶如何调/教儿子! 作者有话要说:周末好~ 第53章 贾赦贾政 翌日,天气并不是很好,有点阴沉,仿佛随时都要下雨。 早饭后,贾敏处理完府务,遣人禀告了婆母一声,便坐车前往荣府。 这会天光大亮,街上人来人往,本来车夫可以走另外的道路,僻静一点,不过贾敏想听听外界的声音,便吩咐车夫从最热闹的市集穿过。 百姓对贪官污吏最是深恶痛绝,这些日子街上大众的声音都是对许广志的批判,仿佛许广志就已经被定罪,是一个大贪官。 “那许广志倒是可惜了,好不容易从一介寒门成为大官,竟然也抵挡不住权势的腐朽,可惜可叹!” “是啊,从古至今到底是贪官比清官多。” 有人弱弱地辩解了一句:“皇上不是已经让许大人回京申辩吗?这不是还没有定罪吗?大家别人云亦云啊!朝廷自会给出结果。” 说到最后倒是越来越慷慨激昂。 然而立即有人喷,“呸,你个毛都没有长起的小屁孩知道个什么,官官相护不得了,就该多抓几个这样的大贪官……” “噤声,不要命了?” 马车缓缓前行,贾敏觉得这街上大众的议论就有些奇妙,想起婆婆说的舆论压力,贾敏觉得自己似乎抓住了点什么。 离开这条主干道,马车的速度就加快了,很快就来到荣宁大街。 不想,荣宁大街另一方也驶过来一辆马车,对方先一步停在了荣府门前,贾希瑶和田高杰一起从马车里出来了。 贾敏慢后几步,下了马车之后,先打招呼:“三姐,三姐夫!” “诶,四妹。”贾希瑶高兴地应了一声,田高杰也温和一笑,“四妹。” 三人被引入荣禧堂。 红叶没打算今天就开始调/教儿子,让儿子们好好清闲两三日,她再来实行接下来的打算。可是,她没有露底,但是也没有阻止张氏和王氏泄密呀。 昨夜,贾赦和贾政各自与妻儿回院子,夫妻、父子久别重逢,气氛浓密,良久,张氏是在夫妻俩上床就寝之后才告知贾赦的,王氏是在回院子之后说了会话之后就告诉了贾政。 然而兄弟俩做法不一,贾赦在知道母亲要考他大凤律例,顿时就倒在床上,也没从床上爬起来,直接哀嚎:“遭了,静姝,怎么办?大凤律例我是翻了,但是没仔细看,现在再来看也来不及了。” 张氏捂嘴笑道,侧了侧身子,“老爷 ,不用着急,你才刚回来了,母亲不会这么快就考你的,至少会过个一天,老爷要临时抱佛脚,明日也来得及。” 贾赦头摇成拨浪鼓,“不成不成,我铁定答不出来。” 张氏动了动唇角,想进一步泄密的心思顿时消了,若是她告诉了老爷,他弄虚作假反而会给婆婆留下坏印象,还不如错就是错,顶多这次错了,下次努力赶上来。 王氏那是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贾政,贾政顿时懵逼,原来母亲给他们大凤律例是真的要考他和大哥?他虽然比大哥看大凤律例看得勤一些,但是并未过心啊,而且大凤律例那么厚,仔细看完不眠不休也要十天半月啊。 本来该夫妻、父子甜腻腻的,贾政直接看大凤律例去了,王氏在顾着儿子睡着之后回来,看到一室清冷,顿时有些懊恼,不该告诉老爷,两人都没说上几句话。 于是早晨,大家一起用早饭,红叶就看到贾赦欲言又止的模样,贾政眼圈有些青黑,红叶不动声色,装着没看见他们的异常。 现在出嫁的姑娘回娘家,又有姑爷上门,合该贾赦贾政招待妹夫。 在荣禧堂正堂互相见过,红叶就打发贾赦贾政招待田高杰去外书房呆着,那里自有下人服侍,贾希瑶和贾敏留在她身边,张氏王氏自然也在,贾瑚贾珠这会在院子里散步。 几个女眷一起说话,张氏心情好、脸面红光,反倒是王氏脸色有些沉沉的,红叶也有些无语,贾政和王氏这对夫妻,毫无共同话题,两人到底是怎样相处的? 贾瑚贾珠回来,见过两位姑姑,便被红叶打发去前院见姑父去。 贾敏这会说道:“娘,如海在衙门白日来不了,不过下午他会提前来接我的。”也算是解释一下为啥林海不到的原因。 红叶点头:“无事,女婿上班要紧。” 说着话,贾瑚带着贾珠又跑来了,贾珠蹬蹬地跑到自个母亲面前,抱着母亲的腿,三两下爬上母亲的大腿。 贾瑚脸色有些纠结,红叶见状,问道:“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不与三姑父多待一会?” “父亲在请教三姑父问题,二叔也在旁听,我和弟弟呆在那里做不了什么。”贾瑚支支吾吾地道。 大家有些奇怪,贾赦有什么问题请教田高杰,红叶略微思考了一下,抿唇一笑:“是不是你爹翻着大凤律例在请教三姑爷?” 贾瑚默默地点头,红叶忍不住一笑,张氏和王氏脸 色有些热,婆婆那笑容是在嘲讽她们告密吗? 贾希瑶和贾敏一头雾水,大凤律例?突然,二人想起年前兄长出行前,母亲给的书籍,但是现在都回来了,还与大凤律例有什么关系? 红叶悠悠地道:“没什么特别的,我出了一套考卷,想考考你们两位兄长在金陵有没有用功,自然这考卷是与大凤律例息息相关的,三女婿进士出身,虽然大凤律例不见得精通,但是也比那两个门外汉好许多。” 贾希瑶眨眨眼,贾敏忍不住捂嘴偷笑。 前院那里,田高杰确实有些哭笑不得,大舅兄并未隐瞒,拉着他到了外书房之后,直接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让他临时给他们补课。 贾赦不知道考卷的类型,还以为和科举考试一样,当了背景板的贾政默默地接话道:“考卷有选择题、填空题和论述题。” 这是王氏告诉他的,选择题和填空题从字面很好理解,论述题应当与科考考卷题目相差无几。 贾赦满是惊讶地看着贾政,“老二,你怎么知晓的?”母亲又给他开便捷通道了?贾赦一时间又有些郁闷。 贾政看着贾赦,“王氏告诉我的。” “咦,那静姝怎的不告诉我呢?”贾赦嘀咕了一句,丢开这话,继续让田高杰给他讲述大凤律例。 不过田高杰对大凤律例也是一知半解,他只知道某些方面会触犯朝廷律法,不能做,具体到什么细节,便不清楚了,所以他真心没法教两位舅兄多少啊。 这样一来,贾赦立马就把大凤律例抛之脑后,开始拉着田高杰聊京中的时事新闻,也不冷落贾政,反正拉着贾政一起与田高杰聊天。 “三妹夫,那个许广志的事情现在闹得怎么样了?我告诉你,那小子就是活该,没考中探花时,就心高气傲,仿佛全天下就他一个人洁身自好,居然拒绝了父亲招他为婿,拒绝也就拒绝嘛,特么的说的正气凛然,誓死不娶庶女!” 田高杰张大嘴,这是什么情况?那位即将下台的许广志与岳家还有一段渊源吗?田高杰脑子转得飞快,很快就想到了能与许广志牵扯上的人,不过大姨姐都已出嫁好多年了,不合适提起这个话题。 正在他要转移话题时,贾赦又道:“父亲就是被许广志气着了,这才找了老实诚恳的齐帧做大姐夫。” 田高杰有些晕,大舅兄,大姨姐的事情不用告诉他吧?不过提到齐帧,田高杰嘴角抽了抽,大姐夫现在 可不老实诚恳啊。 田高杰张了张嘴终究没提齐帧那事,觉得两位舅兄刚回来,岳母应当还未告诉他们的。 不过三人并未在外书房待多久,待派去宁府的下人回来禀报,贾代化这会是清醒的,三人便一起去隔壁宁府探望伯父了。 下午申时左右,林海请了假提前下班,马车直往荣府。他坐在马车里闭目养神,想着今日在翰林院的事情,顿时叹了一口气。 今年是考评之年,翰林院所有人都在使力想调出翰林院,他倒是觉得还好,因为他尚年轻,若是在翰林院多待一届,也无妨。 不过与他一同进入翰林院的两位同僚可就着急了,尤其是榜眼罗瑾,罗瑾已年过三十,不打算在翰林院熬资历,想外放出去挣成绩。 只是罗瑾什么时候和钱峰搭上关系的?他要不要提醒罗瑾呢?林海一时间有些为难。 马车突然停了下来,前方被人群堵住了,林海掀开车帘,看了一眼,吩咐车夫:“去前面看一下是什么情况,道路若是久久疏通不了,那就绕道吧。” 车夫应了,立即下车往人群中而去。 等待的时间,左右两边也有马车停了下来,林海扫视一眼,马车的规制一看就是王爷级别的,那马车主人也是受到干扰,缓缓掀开了车帘。 “下官参见祁王爷!”一看是认识的人,林海就立即朝祁王爷拱手行礼。 祁王也颇为诧异,他看了看天,这会这林海不是应该在衙门吗?如何会在此处呢?当然这是官员的个人私事,官员还可以请假的,他无权过问。 “林大人别客气。”这条路似乎不是回林家的路,想到前方路段转弯之后直走就是荣国府,又想到下属告诉他,荣国府贾赦贾政回京了,想来这人应该是去岳家的。 车夫回来,前面的人群也散了,不过是两拨小混混打群架,打到大街上堵住了街面,附近巡逻的城卫军很快赶来,把两拨人逮回衙门再教育,旁人见没什么热闹可瞧了,自然也就散了。 两辆马车并驾齐驱,很快林海这方先告辞快速离开,而祁王的车架却在一个下人到来之后,转弯去了城防营。 祁王这会脸有些黑,刚才那打架的人群,原来就有他儿子。当然不是他嫡子,而是那位混不吝的庶子,生母早逝,养在侧妃名下,整日游手好闲,不干正事,偏偏那小子嘴甜,他总共也就三个儿子,个个都是宝,还真舍不得狠下手来教育。 待到城防营时,祁王本不想下马车,直接交了罚款领人就走,却又看到他那嫡子和几位别家的少爷们正幸灾乐祸。 祁王爷脸黑如锅,吩咐车夫去把凤瑜叫了过来,凤瑜本是算着时间,在他爹到之前离开,然后他那不着调的庶兄打架斗殴之事就与他无关,本来他也就是旁观而已,但是他爹知道了,还是会生气,因为兄弟不齐心。 可惜,凤瑜算错时间,以为他爹从王府过来会花一段时间,却不想他爹来得这么快。 林海到了荣府后,被下人引入后院花园,主子们都在园子里。先是给岳母请安,岳母问过几句话,这才由两位舅兄招待。 贾赦贾政田高杰在这方的荷花亭,红叶等女眷在一墙之隔的花园里。 只是亭子里石桌上那厚厚的大凤律例是怎么回事?两位舅兄全神贯注地看书,兄弟俩间或一人一语与田高杰交谈。 招待客人也这么好学?林海表示怀疑。 “大哥,二哥,三姐夫。” 贾赦登时就跳了起来,立马上前几步把林海拉到身边坐下,“来来,四妹夫,快帮大哥忙。” 林海一头雾水,贾政垂眸有些赧然,田高杰倒是乐呵地道:“四妹夫,好久不见。” 林海依旧迷惑:“大哥二哥看大凤律例是做什么?要入刑部还是大理寺做事吗?” 贾赦顿时垮着脸,贾政也颇为不好意思,贾赦叹气道:“不是,我哪有那个能力进刑部或者大理寺做事,是母亲要考我们。” 林海面上浮现一层惊讶之色,待知道前因后果之后,林海也觉得有些好笑,岳母这到底是要做什么?脑子里想过许多,林海决定晚上回家问问贾敏,想来贾敏应该知晓一二。 “早知道母亲是真的要考试,我在金陵就重点看它了。”贾赦依旧有些郁闷,这大凤律例晦涩得读起来让人头都大了。 林海咳嗽了一声,“那大哥二哥努力就好,岳母也不会格外生气的。” 贾赦却义薄云天地道:“那不行。”当然从贾赦的表情可以看出,他还有未尽之言,贾政默默地看了一眼大哥,他有些明白大哥的心思,不想让母亲失望罢。 林海看了一会,算是有些明白枯坐在这里的田高杰的心情了,两人相视一笑,不过都觉得挺有趣的就是。 作者有话要说:周末愉快,么么哒~~ 第54章 黑夜惊险 为了方便客人,荣府的晚饭摆得比较早,男女分桌,中间一个屏风隔着,摆在前院的花厅里。男人这方,没有酒,抛开‘考试包袱’,贾赦拉着两个妹夫说得兴高采烈,当然贾赦惯性吐槽贾政,贾政忍不住会反击。 林海和田高杰已经能领会两位舅兄这别样的兄弟情,两人坐在一旁陪笑,贾赦又提起许广志和齐帧,林海这才知道现在已经传遍全天下的大贪官许广志与大姐夫齐帧是一届,只是贾赦抬高齐帧,贬低许广志,让二人有些哭笑不得。 可惜贾赦贾政都不善于察言观色,否则一问便能知晓真相。 晚饭后,两对人向岳母提出告辞,这会是酉时过半的样子,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但是还是有一丝光亮,没完全黑透。 红叶自然没有留女儿女婿,反正要回来,大家都在京中,方便得很。 林家马车和田家马车一起从荣宁街离开,昏暗的光线下,马车前进的速度并不快,走出荣宁大街之后,两辆马车会在下一条街分开。 林海正在和贾敏说话,他有点迫不及待地想知道岳母为何要让两位舅兄学大凤律例,贾敏捂嘴笑道:“也没什么特别的理由,大哥现在什么都不会,只等着孝期满之后,袭爵,娘不想大哥整日无所事事,要给他找点事儿做,这样大哥就不会出去鬼混。二哥一直考不中举人,又不通世情,娘也打算慢慢地重新教导二哥,若是三十岁之后,二哥依旧考中举人,娘总不能让他读一辈子书,得做点别的事情。” 林海心中顿时感慨,岳母她老人家一大把年纪了,还要为了儿子的前程操心,着实不易,不过岳母这方法倒是非常有用。 贾敏幽幽地道:“我以前也觉得荣国府那么大的家业,就算大哥二哥没有任何建树,其实也无妨,总归有爵位在,家里又不缺吃穿,哪样都好。可是娘说若是大哥二哥是安分守己的人,倒是也无妨,可是大哥明显不是,二哥虽然有些木讷古板,但是他自尊心强,若是不重新教导,以后总会做错事的。娘就想让他们知道朝廷有律法,而且深植于心,不是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的。” 林海默默点头,贾敏有些心酸地道:“父亲去世,家里的事情都压在母亲身上了。”一个女人要扛起偌大的家业,非常不易,贾敏很是心疼母亲。 林海顿时默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所以这才有个词叫‘孤儿寡母’。 马车内的气氛有些凝固,旁边并驾齐驱的马车里,贾希瑶掀开车帘,正 唤道:“四妹……” 话音刚落,转角处传来一阵哄闹声,“快追,别跑!”后面就是一阵凌乱的脚步声。 林海赶紧掀开车帘,“老黄,停车。” 只见五米之外,一群人正在追逐一个高头大汉,那大汉手里还拿着大刀,后面追逐的人,若是他没有看错,应该是捕快才是,林海见状:“三姐夫,快转弯离开。” 田家马车是往右边转弯,林家马车是往左边转弯,那群过来的人就是从左边而来。 田家那方车夫立即驭马往右边而去,林海也赶紧吩咐车夫跟着转弯往右,不过那高头大汉似乎是看到了曙光,直直朝马车而来。 这么会时间,天色越加暗了,要不是远远的一些民房传出来的灯火,根本看不到路,马车自带的灯笼火光也有限,而且马车急速奔驰起来,摇摇晃晃之下,啪的一下,田家马车上的灯笼里的蜡烛灭了。 虽然脚力是赶不上马车的,但是田家车夫看不清前面的路,这会又吹起了大风,一个不小心田家那辆马车被陷在了凹进去的地洞里,林家这方也不能弃田高杰和贾希瑶不顾。 贾敏心都提到嗓子眼了,这真是遭了无妄之灾,眼看着那高头大汉追了上来,林海当机立断抱着贾敏从马车上跳了下来,然后夫妻二人跑上前把田高杰和贾希瑶从歪倒在地上的马车里拖了出来。 这时,这条路的前方传来了火光,有马蹄声哒哒地传来。 后方是捕快,前方似乎也是朝廷的军队,这高头大汉见状,似乎无路可逃,打算拿无辜路人做人质。 老黄是有武术底子的,护在林海贾敏、田高杰贾希瑶面前,田家的车夫是一位四十来岁干瘦的人,一看就没什么用。 “老爷,太太,你们赶紧往前面跑,我挡一挡。” 林海也不拖泥带水,与田高杰一起护着两位女眷往前跑了起来,这方老黄已经与那位高头大汉打了起来。 眼看着后面捕快追了上来,林海这才有几分放心,只是他放心得太早,只见那一道白光闪过,那大汉已经持刀往老黄身上砍去,老黄就地一滚,躲开了重点部位,但是手臂依旧被大刀砍伤了。 贾敏和贾希瑶捂着嘴,看到这一幕都被吓倒了,火光临近,林海已经看清前来的一队人是谁了。 打头的余扬扫了一眼众人,然后从马上腾越下来,几步就来到老黄与高头大汉交手的地方,他用手里的剑挡住大汉 的刀,手腕翻了三两下,大汉手臂一麻,握不住大刀,大刀就落在了地上。 待制住那大汉,余扬冷声道:“高茂,能从刑部地牢逃脱,本事不小,不过想从我手里逃脱,那是不可能的。” 高头大汉恶狠狠地盯着余扬,“你爷爷我有本事从刑部逃脱一次,也能逃脱二次!” 余扬冷笑:“很好,期待你下一次越狱成功!” 捕快虽然武力不行,不过人多力量大啊,余扬吩咐三个手下押着高头大汉与捕快一起回刑部。 林海和田高杰走过来,先是看了一下老黄的伤势,老黄摇头:“老爷,没大碍,流点血回去找大夫看一下就好了。” 他也是命大,那大汉可是招招下死手,幸好这小哥来得快。 余扬正在东张西望,林海走到他面前,拱手一礼:“多谢余护卫救命之恩。”只是他心里则有些囧,今天虽然有惊无险地渡过了,但是又碰到了余护卫,可见他与几位护卫还真是缘分不浅。 余扬收回目光,再看林海和另外几人,也有些无语,“不用谢,这本就是我们给你们带来了无妄之灾,人没事就好。” 余扬又吩咐下属帮忙把歪倒的马车扶了起来,又安抚了一下受惊的马,“林大人,田大人先回家吧。” 几人再次感谢,这才告辞离开,老黄手臂受了伤,无法驾驶马车,自然由林海来驭马,他和老黄一起坐在了车辕上。 田家的马车直接往前走,林家的马车倒回去走另外那条道。 此地很快恢复平静,大概半刻钟后,岔路口走过几个过路的行人,余扬隐在暗处打量了一下,跟在一个提着篮子的年轻男子身后而去。 这方马车在回林家的路上,已经风平浪静了,回过神来,贾敏惊呼:“老爷,母亲不是说要让你转告余护卫他们,母亲请客的事情么?” 不是所有时候都能碰见娄护卫等人的啊,错过了这次,还不得等到什么时候呢。 林海顿时一僵,今晚人家又救了他们,似乎不想有点牵扯都不行,他有些黑线道:“明日我去找娄护卫他们吧。” 回到林家,林海吩咐管家去请大夫给老黄看伤,让大家都不要提起,免得老太太担心。 这一晚,艾草自然是不知道的,她见儿子儿媳妇回来得有些晚,也只以为是在荣府多待了时间而已。艾草关心过红叶,又顺带着问了贾赦贾政。 贾敏还有些后怕,这会没有说话,林海倒是心理素质好,还含着笑意笑道:“母亲可不知晓,岳母要考两位舅兄大凤律例呢,本以为舅兄回来会轻松一些,不想我下午去还见舅兄在看厚厚的大凤律例。” 艾草脑子转得快,很快就想通了红叶如此做的原因,不过是想起红楼中似乎荣府所有人都挺胆大包天,视朝廷律法为无物,想来红叶是要教导儿子儿媳妇知道害怕律法。 “这个学学也有用处,不求精通,只求不犯法。”艾草悠悠地道,看贾敏神情有些萎靡,便直接打发:“好了,回去歇着吧,我也要准备就寝了。” 当然艾草这晚上不知道,但是第二天就知道了,林家前院后院到处都是老太太的眼线,老黄只是受了伤,并不影响行走,艾草召他来一问便知道了。 老黄保护了主人,艾草自然有奖赏,她把院子里的水果赐了好些与老黄,这些因为沾染了灵水的缘故,水果比外面的水灵许多,也能帮助调养人的身体。 艾草倒是也没怪儿子儿媳妇瞒着,从来家人都喜欢报喜不报忧,不过能出动余护卫,艾草觉得那个犯人只怕来头不小,就不知与最近热门话题人物许广志是否有关联。 作者有话要说:加更一章,么么哒~~ 第55章 邀请作客 自然,昨晚禁卫军抓回逃犯一事也在京中传播,只是传播的速度并不快而已。不过发生在离着荣宁大街不远的地方,传到红叶耳中时,她心底便咯噔一下,当即派人往林家和田家问询。 林家这方似乎大家都知道,但是田家除了贾希瑶夫妻和车夫,无人得知,虽说是夫妻二人有心隐瞒,但是也可见二人在田家的地位。 下人得到回信便立即回荣府禀报老太太,红叶皱眉思考了一下,让人又从库房挑选了一些好东西,派了两队人分别送至林家和田家,美其名曰压惊。 不提林家,红叶又打田家脸了,尤其是田侍郎知晓之后,又是一脸黑,但是他也不能埋怨亲家母做得不对,女婿为半子,又是因为看望娘家兄长的缘故这才遭到无妄之灾,岳母安慰一下,乃是岳母疼爱子女。 一直在临时抱佛脚的贾赦贾政听说之后,两人是大吃一惊,不过是归家而已,妹妹妹夫的运气似乎不够好呢,年前他们一路往金陵,可未遇到任何麻烦事儿。 午休后,红叶召见两个儿子,她自然知晓贾赦贾政回来一刻不得闲,依旧淌养在书海中,只是大凤律例虐他们犹如初恋不遂。 当然他们没有初恋,他们的老婆勉强算得上初恋。 贾赦贾政怀着忐忑的心情来见母亲,红叶也没有吊胃口,直接言道:“本打算让你们休息几日再来说考试的事情,不过母亲见你们很用功,便不拖延时间了,明日上午,便考试吧。” 贾赦二人顿时懵逼,贾赦凑上前,讨好地道:“母亲,儿子实话实说,儿子虽然努力看了,但是真没看进去多少,考得太差,母亲可千万别生气。” 贾政嘴角抽了抽,大哥越来越厚脸皮了,他这样说了,他又当如何? “儿子也只读了三分之一的样子。”贾政脸色有些赧然,颇为羞愧地道。 红叶看了二人一眼,扬眉笑道:“无妨,母亲不介意,这次不行,下个月再来就是,每月一次,总会有进步。” 贾赦顿时睁大眼,“还有啊?” 红叶应了一声,又道:“自然,待你们学会为止。” 兄弟俩眼巴巴地望着母亲,希望母亲下一瞬说之前的话是开玩笑的。 “好了,你们回去继续努力,明日考过之后,母亲还有别的安排。之前也说了,母亲要给你们安排任务。” 以前贾赦还挺积极的,但是母亲这头一件任务都无法完成 ,可见后面的任务该有多难,兄弟俩顿时犹如霜打了的茄子。 红叶心中暗笑,给兄弟俩安排无数任务,她就不信二人还能有时间搞内斗。 贾赦回到东院,张氏见他这表情惨淡的样子,问道:“可是母亲吩咐了什么为难的事情?” 贾赦耷拉着眼皮,整个脸掩藏在胡子下,“母亲说明天就考试,只考大凤律例,还说这次考不好,下个月继续,每月一考,直到学会为止。” 张氏顿时咂舌,她扶着肚子慢慢地坐在贾赦身边,右手覆在贾赦手上,“老爷别急,既然母亲说了学会为止,那时间就很充裕,老爷完全不用担心。大凤律例虽说内容有些多,但是我们花一年的时间总能学完。” 贾赦抽了抽嘴角,嘀咕道:“那不是显得我很无能吗?” 张氏忍不住莞尔一笑,贾赦是没有三妹夫四妹夫那样的读书之才,也未见在其他领域有成就,不过他人有一颗稚子之心,对她也好,女人这一生不就是求个良人吗? 贾政回到西院,依旧进了书房,王氏紧随其后,她想了两天,她想讨婆婆欢心,学会认字,阅读无障碍是必须的,但是府中找不到别人求教,那就只能求贾政。 妻子正在一旁当门神,贾政无法集中精神,便搁下手里的毛笔,转而问道:“太太可是有什么事情?” 王氏咬唇,来到贾政身边,半响才说道:“老爷,我想向你求教一些问题。” 贾政疑惑道:“什么问题?” 王氏咬牙道:“老爷能教我认字读书吗?” 贾政一脸懵逼,王氏继续道:“母亲出的考题其实是母亲、大嫂、妾身,三人一起出的,只是我识字不多,什么忙都没能帮上,几乎全是大嫂和琉璃、翡翠按照母亲的要求整理出来的,我好像挺没用的。” 贾政无言以对,你只认识几个指定的字体,自然是无用的,只是教自己妻子认字读书,好像还是头一遭。 王氏眼巴巴地望着贾政,贾政心道,反正他在书房呆着的时间多,若是教王氏认字,还是可行的。 于是王氏得偿所愿,贾政在一旁看书,又拿出启蒙书籍,从头到尾开始教导王氏认字,每天王氏须得开始练大字。 红叶得知时,心里有些诧异,她还未吩咐贾政教他媳妇儿读书识字,他们夫妻自动领悟了吗?这倒是可喜可贺! 而眼看要下班了,林海依旧有些神不守舍, 到底要不要去找娄护卫呢?他早上吩咐车夫下午来接他时从家中带不少的水果,母亲那的水果比较可口,不能送重礼,那就送这些吃食吧。 直到走出翰林院,坐上马车,林海方才下定决心,吩咐车夫改道去宫门口。反正他确实找不到私底下可以见到娄护卫的方法,也就只能从宫门口那传递消息了。 皇宫中,御书房周围,娄高来巡逻,今日在此地执勤的一等护卫就是尚永,余扬这会在御书房内向皇帝汇报事情。 刑部大牢可是坚固得很,那高茂能从刑部大牢逃出来,肯定有帮手,不过很明显高茂和那背后的人棋差一筹,高茂依旧被逮了回去,这次要想逃脱,已然是越加困难。 余扬跟踪那人,监视了那人一天,这才在下午申时之后,才见到那人有特别的行动,花费了一天时间,这才经过几重接头的人到最后幕后之人那里。 长平帝听了余扬的汇报之后,表情有一瞬间的凝固,眉宇间尽是怒气和失望之色,虽然早已有心里准备,但是长平帝依旧心里有波动。 “不用再监视,只防止高茂再次越狱,也不要让人灭口就是。” 余扬严肃地应了,这本就是他们禁卫的职责,自然是义不容辞。 娄高在巡视了一圈之后,就接到护卫一个接一个传进来的消息,说在宫门口有人找他。 娄高第一时间就想起了林海,因为迄今为止,还真没有别人用如此大张旗鼓的方式找他,而且还真找成功了,以前也没人尝试过,自然不知道会如此简单。 果然娄高从皇宫内走出来,远远地看见了林海,他是知道昨夜余扬救了林海几人,其实严格说来本就是他们的责任,算不上救命之恩那话。 又见林海旁边一个麻布袋子,娄高眼前一亮,老太太上次给的袖子格外好吃,不知这些水果是不是一样可口。 “娄护卫。”林海现在想起贾赦讲述贾政那话,似乎习惯了,也不会觉得不好意思。 娄高抱拳回礼:“林大人。” “昨夜多亏余护卫救助,下官是特来感谢娄护卫等人,这些水果是自家产的,娄护卫拿回去吃吃,分与余护卫、尚护卫、于江护卫,下官聊表心意。” 娄高依旧觉得有些囧,又是抱拳回谢:“多谢林大人,其实是我们没做好,给你们带来了麻烦,你们不介意便好。” 娄高接过麻布口袋,林海温和笑着,想着母亲说得邀请 客人吃饭那话,立即又道:“娄护卫,不知你们何时有空?” 娄高提着重重的麻布口袋,掂量了一下,足足有二十多斤的样子,可以分给好些兄弟,听到林海这话,有些疑惑。 一气呵成,免得下一次没有勇气,“母亲一直让我邀请娄护卫等人到家作客。”这次可把话带到了。 娄高有些恍惚,不过最近他们没空啊,只得遗憾地道:“很抱歉,林大人,近来有些忙,我们都不得空,就算有空,我们几人也不能一起休沐,要一起休沐,只怕要等一段时间。” 等什么时候,自然是等开年大戏落幕之后,于江还远在江南没有回来呢。 林清心里有些遗憾又有些欣喜,哼哼,母亲我可没有故意不邀请娄护卫等人,只是他们没空。 “这样啊,那娄护卫何时有空,可遣人来告诉我一声,免得母亲一直惦记。” 娄高脑子飞速的运转,已经想好几人一起怎么个休沐法,正好让师父代班,他面上矜持地道:“多谢老夫人的盛情。” 前后不超过半刻钟的样子,娄高看着马车远去,这才提着麻布口袋进了宫门。来到御书房外,余扬还未走,正与尚永说话。 “林大人送来的谢礼。”说罢他就从袋子里拿出了五个水果,有苹果有梨子有橘子,尚永见状,也不相让,立即从里面拿了两个水果。 三人离得近,娄高压低了声音,说了刚才的事情。 余扬和尚永眼神闪了闪,娄高又压低了声音,说了他的安排,这两人立即点头,有事师父服其劳,这是理所应当的。 只是只怕最少要十天半月之后,说不得要下个月啦。 余扬提着水果下去分给其他护卫,娄高抱着水果在御书房外晃了晃,看御书房内皇帝似乎没在忙,便与站在外面的王卫攀谈起来,递给了王卫一个苹果,他自己把橘子剥皮之后,分成两部分,自己一部分,王卫一部分。 王卫吃得津津有味,与娄高压低着声音说笑起来。 水果的香气传递到御书房内,长平帝在位置上走动了一下,立即就看到他的护卫和贴身总管正在享受水果,“娄高进来!” 娄高和王卫立即彼此间的对话,立即进了御书房,长平帝见他手上拿着几个水果,诧异道:“拿来孝敬朕的?” 娄高搔搔头,也没有隐瞒,一五一十地讲了,这依旧是林大人的谢礼,他拿了旁边的水果刀, 削起了水果,然后让王卫来检查一下,便呈递给皇帝。 长平帝本来有些郁闷的心情,突然好了不少,“这林海还真是倒霉。”说罢用牙签叉了一块苹果,脆脆的,很可口。 “不错。”不比宫中的贡品差。 吃过水果,娄高的目的也达成了,长平帝便遣退了他,留下王卫,问道:“今年又是官员考评之年,王卫,翰林院那边三位状元、榜眼、探花如何?” 王卫没法立时回答,若是重臣的情况,他倒是能答上,翰林院七品小官,须得下面报上来他看了才知道。 长平帝自然也是知晓此间情况,也没让王卫立时回他,下次回也是一样的。 虽然耽误了时间,但是林海回到家时,并不晚,夕阳灿烂地挂在天空呢,本以为昨晚会下雨的,却不想今日是个大晴天呢。 晚饭后,林海向母亲禀报他已经与娄护卫取得一致联系,只是娄护卫等人最近不得空,无法抽身而来。 艾草摆摆手:“没事,反正我这个老太太有的时间,等他们休沐日吧。”她又多看了一眼林海,“下次再是遇到什么危险,海儿可不能再瞒着母亲,我知道你不想母亲担忧,殊不知有些事情本是小事,却因为被隐瞒,反而变成大事。无知才是最可怕的,知道了便不可怕。” 什么为你好,就要瞒着你,艾草表示这种观念,她不欣赏。 林海受教:“是,母亲。儿子惭愧!” 贾敏经过一日的休憩,精神已经恢复过来了,这会也有些赧然,毕竟昨夜她的表现真的称不上好,当家太太要有临危不惧之胆色,很明显她还稚嫩得很! 第56章 考试考试 天气还真是反常,夜晚下起了小雨,到早上时,还是雾雨蒙蒙的样子。都说春雨贵如油,正是春耕的好时候。 到巳时左右,雨终于停了,园子里土壤湿润,林家婆媳在研究种花种果树。 本来犹如贾敏这样生下来就是大家闺秀的女子是不用自己动手栽种什么,但是看到婆婆都亲自动手了,贾敏觉得自己干看着有些不好,于是便跟着婆婆学了起来。 可惜种花种树也不是那么好做的,艾草看了贾敏一眼,“敏儿自己掌握其中的分寸,挺有意思的。像这样多锻炼也是好的,身子骨才好。” 贾敏抹着额头上的汗珠,心想,不过就动手挖了两个小坑,但是感觉浑身都热得不得了,婆婆说得对,她似乎太养尊处优了,是该多锻炼锻炼,没见农家的妇人怀着身孕还能下地干活,孩子还好好的了呢,她不求怀着孩子还能下地干活,只求身子骨养好,出了孝能顺利怀上孩子。 “母亲说得是,儿媳以后会多走动的。”贾敏带着几分赧然说道,又想起荣府自个娘硬性要求侄子每天锻炼多长时间,配合着太医的药,侄子的身子骨至少外表看不出以前那么虚弱了。 贾家婆媳在看着府上的两个大龄学子考试,贾瑚带着弟弟偷偷地看父亲考试,父亲刚才把他和弟弟撵了出去,不让他们在一旁,不过荣禧堂这么大,障碍物多,父亲可不会看到他和弟弟的。当然前提是两岁的贾珠忍得住不动,不过很可惜,贾珠还就没有耐心。 “哥哥。”贾瑚立即捂住贾珠的嘴,可惜已经迟了,贾赦和贾政已经听到了,就连红叶和张氏王氏也听到了。 听到侄子的声音,贾赦动了动耳朵,心想小兔崽子长大了,敢不听父亲的话,眼睛却死死地盯在试卷上。 贾政亦然,看到卷子之后,从头到尾观察了一遍,果然犹如妻子说那样,选择题、填空题、论述题,选择题一题四个选项,唯其一正确;填空题就是从书上择抄了一段,中间空了几个字,让自己填写;论述题是常见的类型,但是架不住这是实际分析啊,拿出一个案例,分析出其中哪些可以作为证据,证据确凿,最后犯人该判什么罪行。 这张试卷只涵盖了大凤律例四分之一的内容,也就是贾政看过三分之一的书籍,那么他这些都有印象,也能回答出来。但是架不住选择题全都是坑啊,只有几个字眼不一样,怎么选?填空题更坑爹,要原书一模一样,这个就考背诵,他只是看了,但是背不下来啊。论述题也是个坑 ,他根本不知道若是遇上这样的案子,他作为审判官员该如何判定。 贾赦就更郁闷了,选择题还可以四选一,他可以赌概率;填空题他背不下来,只能空着或者乱填,论述题完全是两眼一抹黑。 不过有句话叫人懂得越多越知道自己的无知,人反而不知道如何下手。知识量来讲贾赦确实比不上贾政,于是贾赦就囫囵着答,答卷的速度比贾政快多了。贾政呢,选择题他觉得每个都对,也每个都不对,所以难以下笔。 看着两个儿子挖耳苦思的样子,红叶老神在在。张氏觉得这场面分外有趣,荣府很久没则么和谐的时候了。 以前这两兄弟待在一起,谁也不理谁。 张氏抚着高高隆起的腹部,心里想着,若是婆婆能一直这样约束着老爷,不让老爷在外惹是生非,在孩子成长起来这段时间,荣府能安然度过便好。瑚儿和珠儿都是聪明伶俐之人,从小培养,肯定不会再像他们父亲这样毫无建树。 王氏目不斜视,不敢盯着贾政看,怕老爷自尊心受伤,继续神游,就想起了从昨儿开始的读书生涯,她好想半途而废,但是又怕被老爷看不起,而且婆婆似乎知道了,看她都比之前和善许多,目光满含赞许。 考试的时间有些久,贾珠忍不住,贾瑚只能带着弟弟离开。 红叶眼角余光看到贾瑚,心里想着给孙子请先生的行动也该提上行程,这个她会交给贾赦来办,而且不让贾赦找张家,让他自己寻摸好先生。 还有要交给兄弟俩的整顿家业,这个是该二人义不容辞的事情。 贾政还有额外的任务,这个暂且不提,总归对他学业有帮助,若是他能领悟、有进步,下一届科举未尝不能考上举人。 隔壁宁府,贾代化坐在堂屋下看着院子里的大树,这会大树已经抽出新芽,小草也焕发碧绿,月季花在墙角默默地开着,整个丛绿堂非常安静祥和。 老仆正在给贾代化烧开水,用的水是荣府送过来的,每半月荣府老太太便会让人送一次过来,只用于老太爷熬药和吃食上面,别的人一概不准用。 贾代化现在一天有四五个时辰清醒时间,这会贾珍正在祖父面前聆听祖父教诲。 “这会荣府那边你两位叔叔是不是在考试?待会珍儿去问个结果来告诉祖父。”贾代化也弄不清楚弟妹为何要让侄子熟读朝廷律法,他们这样的人家,只要不是叛逆或者惹下滔天大祸,家族一般都不会有事 的。 贾珍乖乖地点头:“是,祖父。”心里却想着,办完祖父交代的事情,他可以回院子与两位通房做点什么好事。 因着贾珍与贾代善隔着好几辈,又是隔房,所以其实贾珍就算要守孝,也早已出孝,不过贾敬还在孝期,宁府依旧很低调,没做出孝的样子。 但是贾珍却无所顾忌了,女色这个问题,婆婆和妻子是不一样的,徐氏也不太管儿子这方面的问题,只是交代不能在大婚前弄出子嗣,也不能太频繁,以免伤了身体。 而整天无所事事的贾珍,又是少年开荤不久就守孝,还就只惦记着这件事情。 红叶管自己儿子儿媳妇还来不及,哪会再管宁府侄孙的房中事,而且别人恐怕也会说她多管闲事。 这一考试就是一个时辰的时间,到点红叶就让收卷子了。两张卷子,红叶先是一目十行地扫视了一眼完成度。 呃,贾赦倒是填满了,值得嘉奖,就从卷面整洁,也该给个卷面分。 贾政呢,选择题全选了,填空题填了一半,论述题每个都写了点,这会他整个人还有些恍惚。 张氏和王氏扫视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贾赦眼巴巴地望着母亲,不知母亲会给出几分来。 依照长幼尊卑,红叶先改贾赦的卷子,她一脸严肃地道:“老大这卷面写得整洁,先给个卷面分十分。” 贾赦顿时睁大眼,不敢置信,竟然还有卷面分,母亲这也太好啦! 现代带来的习惯,老师改卷用红笔,红叶也专门用朱砂批改,她很认真严肃地对待这件事情。 只见贾赦这张卷子,二十道选择题,只对了三道题,也就是画了三道勾,其余全都是红叉,红黑明显的对比,相当鲜明。 贾赦那兴奋的脸色顿时垮了下去,红叶还挺幽默地道:“不错不错,还能猜对三道题,不是全零蛋。” 张氏忍不住偷笑,贾赦幽怨地盯着试卷。 接下来的填空题自然是一道都没对,全都是红叉。 论述题只要达到点子上,红叶也酌情给予分数,最后贾赦整张卷子得了二十分,试卷开头,一个大大的数字‘二十分’呈现在上面。 抛开卷面分和印象分,所以其实贾赦凭实力只得了三分。 旁观了母亲如何改卷和大哥这惨不忍睹的成绩,贾政顿时紧张了,整张脸越加严肃。 再来看贾政的试卷,红叶整体看了一下,因为空着的很多,卷面就不是那么整齐,不如贾赦全答了那么好看。 “老二没答完,卷面分没有!” 贾赦有心想高兴,但是发现没什么好高兴的。 张氏和王氏默不作声,老太太这改卷的方式还真是与众不同。 贾政无话可说。 红叶认真地对比了标准答案,贾政这选择题做得还不错,只见选择题的区域一半是红勾,一半是红叉,“老二很不错,答对十道,得分十分。” 再来看填空题,填空题一共二十道,每道题两分。 然而贾政空了许多,只回答了十道的样子,其中一半回答错误,一半回答正确,“也是十分!” 与大哥的最终分数持平,贾政莫名其妙的松了口气。 红叶看了一眼表情舒缓了不少的贾政,心中好笑不已,只怕若是他在考试上输给了贾赦,贾政该通宵达旦地看书了。这点红叶不怀疑,贾政是真喜欢读书。 论述题四道大题,每道十分,一共四十分,贾政每道题都写了大半,但是都只对了一点。 “论述题,第一道题第一行写得对,二分。第二道题第一行第二行写对,四分。第三道题一个都没对,零分。第四道题对了三点,六分。一共得分十四分。” 大家各自也在算,贾政侧耳倾听,“老二总分三十四分。”红叶在试卷开头写了一个大大的红字‘三十四分’。 最后红叶总结,“老大确实不是读书的料,该向你弟弟学习。老二嘛,这成绩是比你哥强上不少,不过及格线是六十分,老二还得加油。” 贾赦幽幽地看了一眼贾政,贾政本来有些舒缓,一听母亲说及格线是六十分,顿时有些无言以对。 第57章 红叶教子 考试结束不到午时,不到午饭的时间,红叶看了看天色,“老大老二可以下去休息,下个月的今天,一样的考试时间,自个私底下好生安排学习时间。午休之后,你们记得来母亲这里,我有其他任务安排与你们。” 耷拉着脑袋的贾赦和精神紧绷的贾政,两兄弟只顾着点头,然后各自拿着自己的试卷离开了,贾政还带走了那张标准答案。 张氏和王氏落在后面,跟在自家老爷身后。 不过刚走出荣禧堂,红叶就听到贾赦在抢贾政手里的标准答案,“老二,那张答案给我。”他要回去比对着琢磨一下。 贾政也是如此想的,哪能给他,哪怕他是大哥。 “大哥,我也要对照着纠正错误。” 互不相让,于是兄弟俩手脚顿时纠缠在一起了,后面张氏和王氏张大嘴有些不敢置信。 最后张氏叹了口气,“不若老爷和小叔一起看吧,前厅外书房空着。” 贾赦一听此方法可行,于是松开缠着贾政的手脚,改为拉扯着贾政的衣袖,“走,一起去外书房。” 本来打算和自家老爷一起回院子的张氏和王氏也只得分道扬镳,二人各自回东院和西院。 红叶抿了一口茶水,心里有些好笑,贾瑚带着贾珠在门口冒了一个小脑袋出来,红叶见状,招了招手。兄弟俩就进来了。 “祖母,考试很难吗?”贾瑚已经听到父亲和叔叔的考试成绩,他知道一百分是满分,刚才又听到六十分是及格分,父亲和叔叔都考得很差。 贾珠转着眼珠子,学着哥哥的样子盯着祖母,他还不知道什么是考试。 红叶摸了摸贾瑚的小脑袋,“不算难,初次嘛,你父亲和叔叔还不习惯,等下一个月就能考好点了。” 贾瑚吐了吐舌头,为父亲和叔叔祈祷,还每月都有一次,嘿嘿,父亲可千万要努力啊! 贾珍是伺候着祖父再次进入睡眠中这才跑来荣府的,在管家的示意下,直接来到前院外书房,人还未到就先听到了两位叔叔争执的声音。 “两位叔叔在争论什么?”贾珍敲了敲书房门,随即问道。 贾赦抬眼瞟了一眼贾珍,贾政连眼都不抬,没空啊,贾赦直接摆手,“去去,小毛孩别打搅叔叔看书。” 说着就把搁在两人中间的标准答案往自己这方扯了扯,兄弟俩没人招呼贾珍,贾珍伸头再瞧了瞧,只见两位 叔叔正在奋笔疾书的卷面上有大红的字体,他看到了‘二十分’‘三十四分’两个分数。 贾赦又是横了贾珍一眼,然后捂住自己卷子,像赶苍蝇似的赶人:“珍哥儿来看叔叔的笑话的?”一大把年纪了,考试只考了二十分,而且其实严格来说只有三分或者十分,这脸可真是丢大了。 贾政也连忙捂住自己的卷子,不过这都晚了,贾珍早已看到,他朝两位叔叔扮了一个鬼脸,然后笑嘻嘻地跑出书房,再而跑出荣府,回到宁府后直接跑去找母亲徐氏。 徐氏听了贾珍之言,不知该如何说,因为时下科举考试只凭考官的主观印象录取学子,婶娘这个学分是什么意思? 未时左右,贾代化醒来,吃午饭时,贾珍把这个问题回给了祖父。 贾珍只知道两个数字,对荣府的考试全都不了解,讲述给祖父听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贾代化半躺在长椅上眯了眯眼,发觉这其中其实挺有意思的。下次侄子来探望他时,他得问问其中的内/幕。 这会本来该午睡的贾赦躺在床上睡不着,精神兴奋,想了想直接翻身从床上下来,喊人打了一盆冷水,整个头渗入盆里,顿时觉得自己更清醒了。 抹着脸,贾赦心里嘀咕,反正他也睡不着,不如去找母亲。 来到荣禧堂之后,贾赦才看到在正厅里正襟危坐的贾政,顿时瞪大眼,这个书呆子竟然比他还来得早。 荣禧堂的小丫头静静地给大老爷上茶水和点心,指着内室,张嘴小声道:“老太太午睡还未醒来,大老爷若是不急,请等一等。” 贾政抿了一口茶水,总觉得这茶水非常甘甜,扫视了一眼角落,看到一个大陶瓷缸,心里想到,那应该就是母亲要的山泉水,果然比一般水甘甜一些。 贾赦是牛饮,没有艺术感,咂了咂嘴,只觉得这茶水好喝,多喝了两杯,然后闭着眼假寐,却不想最后就这样坐着脑袋这么一歪睡着了。 片刻后鼾声响起,贾政幽幽地看了一眼心大的哥哥,顿时有些无语。 红叶午睡起来,琉璃服侍她,顺便说道:“老太太,老大爷二老爷已经来一会了,正在正厅等着。” 红叶还蛮诧异的,现在已经未时过半,也就是那两人起码提前来了一个多小时,被考试考得心慌慌了吗? 结果她刚掀开门帘走出来,就看到仰着头在椅子上睡得昏天黑地的贾赦,和他对面也在闭目养神的贾政,兴许 是听到了声音,贾政立时睁开了眼。 贾政立即站起身来,“母亲,午休得可好?” 红叶点头,丫鬟们赶紧又给老太太上茶水,“来了许久了吗?” 贾政严肃着脸摇头,其实母亲这里很安静,仿佛心灵都一下子被清洗了似的,很舒服,他又看了一眼对面的兄长,想了想,还是上前摇醒了他。 贾赦睁开朦胧的双眼,就看到讨厌的二弟那张好似欠了他几百万银子的脸孔,“老二,干什么呢?” 贾政嘴角抽了抽,“母亲已经醒了,而且大哥,你不觉得身子不舒服吗?” 贾赦差点一蹦三尺,从椅子上起身,顿时哀嚎:“哎哟,我这脖子我这老腰……” 红叶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贾赦立时站住,规规矩矩地道:“母亲,午休得可香?” “香,母亲想着两个儿子回来,能为我分担一些事情,咋不香呢?”红叶有些好笑地道,抬脚走了一步,“跟我来。” 走至旁边书房,“琉璃,守在门口。” 贾赦两兄弟糊里糊涂的,不知母亲要干什么。 荣禧堂的书房是有许多书,以前是父亲在用,只是父亲生病之后,多在梨香院养病,书房也就等于摆设。但是现在这书房充满了人气,墨香浓郁,很显然母亲经常出入书房。 书桌上堆着一叠账本,红叶递过去一本账本,“看看这个。”至于兄弟俩看不看得懂,红叶心中也有数。 兄弟俩有些懵,怯手怯脚地走近,贾赦先接过来,红叶又递给了贾政一本。 “这是这几个月我理出来的账本。”从物价到铺子收益、田庄收益等等入手,又派了可靠的下人前往田庄打听前几年的气候,是否有灾年,影响庄稼收获等等。 屋子里只余下翻书声音,等翻完了,贾赦还是一脸懵地看着母亲,“母亲,有什么问题吗?”所以他没看懂。 贾政更没看懂。 红叶叹口气,教导还真是任重道远啊! 一个家的家主竟然看不懂账本,这不是活该被下人欺骗吗? 红叶只得从头到尾给兄弟俩讲述,兄弟俩从一脸懵到一脸愤怒,特么的贪的银子都是属于他们的,尤其是贾赦,他是袭爵嫡长子,以后家业要分给他七成,作为一个守财奴,是不可忍。 而贾政呢,本身就是次子,若是自己有能力还好,现在已经认识到自己 能力不足,母亲百年之后,他就会从荣府搬出去,就算家业他只分得三成,越多他分得越多啊。 红叶悠悠地道:“现在我给你们一个月时间,自己想办法整顿荣府,而且不能伤筋动骨,不能让外人说我们荣府的闲话。府中的下人该裁剪哪些,你们自己落实之后写个名单给我,我把某些酌情宽恕的人挑出来。” “这些账本,你们可拿回去看一看,不过别弄丢了,这是府上最后一份,否则丢了可就没有证据了。”红叶扫视了一眼账本,依旧悠悠地道。 “现在坐下,我们说另外一件事儿。”红叶几句话把愤怒的贾赦和贾政压住了。 这会兄弟俩正满脑子找奴仆算账,听母亲的话,也只是机械地坐了下来。 红叶挪了一下椅子,压低了声音,“现在我说的是有关于你们大姐夫齐帧的事情,齐帧的问题有些严重,搞不好你大姐以后会成为罪民家属,而荣府也会给齐帧牵连。” 这话登时让贾赦贾政二人心头一凉,红叶心里想着,就是要吓死你们俩,看你们敢不敢去争从龙之功。 红叶先是把齐帧这几个月来的行为讲了一遍,又分析了一下齐帧的心理变化,然后再是分析朝堂局势,从肃郡王、太子、襄郡王、恭郡王。 “过几日就是甄家三姑娘出嫁的日子,嫁与襄郡王为侧妃,以后甄家的事情,就别那么积极,能远着就远着,不能远着就忽悠。” 贾赦贾政木愣愣地点头,心里满是卧槽刷了屏,星星眼地看着母亲,母亲讲述的这些好复杂,听不懂。 这是头两件事情,还有最后一件事情,“瑚儿身体大好,不影响正常上学,只是贾家的家学就算了,瑚儿不能那么折腾,老大,给瑚儿请先生的任务就交给你了,最好不要先求你岳家,你该为你儿子操点心。” 分配给贾政的还有一件任务,只是红叶想了想,还是等兄弟俩搞定头两件事情再说吧,也不差这十天半月。 兄弟俩一人抱着一叠账本走出荣禧堂,表情都非常严肃,两人也并未回各自院子,而是直接又回到前厅外书房。 外书房从现在开始就是兄弟俩共同的书房,反正母亲说了下个月还要考试,一起看书也有个伴。 两人默默地坐下开始翻账本,书房很安静,只有翻书声,可是不到半刻钟,贾赦站起来,抱着一叠账本。 “老二,明日早饭后我们再在此处商量,我先回去。”看不懂 账本啊,只能找外援。 大哥走了,贾政也待不住,因为他也看不懂,不得已也抱着一叠账本回西院,路上琢磨着到底要怎么看懂,不能劳烦母亲,那么想来想去,人选还是只有妻子王氏。 贾赦回到东院,立即抱着一叠账本进了正院旁边小书房,然后平复了情绪之后,颠颠地跑到张氏面前,“静姝,快来。” 张氏满是疑惑,贾赦搀扶着她进了书房,又让下人给重新布置了一下书房的矮榻和座椅,不让张氏那么累。 书房门大开着,贾赦吩咐所有下人都离得远远的,没事不准靠近。 “静姝,帮我讲解这些账本。账本是母亲给我的,我才知道我们家这么多蛀虫,气死我了,那都是我的银子!” 贾赦放低了声音,还是带着几分气愤,把母亲告诉他的那些一五一十地讲述了一遍。 张氏恍然大悟,原来婆婆这几个月重看账本是因为这个,以前还真没有注意到,而且婆婆隐忍不发,却交给老爷和小叔。 又见贾赦看不懂账本,张氏突然悟了,婆婆是在教导两个儿子。 于是张氏也正色了几分,既然知道是哪些方面的问题,张氏很快就从账本上挑出这些问题,以前还真没看见这些问题。 西院那边,贾政也是抱着一叠账本进了书房,王氏在跟着他学认字,立时从内室出来,颠颠地跑进书房。 贾政纠结了一下,心里默默叹口气,他发现自己确实很没用,看账本都不会,以前还嫌弃妻子不通文墨,似乎他没有资格嫌弃她。 王氏好奇地看着贾政,“老爷,这账本是母亲那的吗?母亲可是吩咐你做什么?” 贾政看了一眼书房外面,拖这两日的福,书房只有他们夫妻时,并未有人守,他这才详细讲述了一遍。 王氏这人,比贾赦还爱钱财,尤其是她明白自己这房只是二房,老太太不在之后,他们就会分出荣府,她一门心思想着还在荣府时,多搜刮点钱财,以后还分给自己儿女。 下人这么搞,虽说大房损失更大,但是二房也不是没有损失啊,尤其是他们还会在分得少的情况,苍蝇也是肉。 王氏立时严肃着脸,翻开账本,有针对性地给贾政讲解。 自古还是钱财动人心,既能让人撕破脸皮,也能让人齐心协力。 第58章 蛀虫蛀虫 贾敏并未刻意打听娘家的消息,不过她的几房陪房贾家下人都有牵扯,就算消息滞后许多,傍晚左右,贾敏还是从丫鬟那里知道娘家明面上的事情。 比如,母亲提前了考试时间,上午两位兄长皆都老老实实参加了考试,最后得分二十分和三十四分。 贾敏也不懂母亲是如何制定考卷和改卷的,分数又是怎么回事?大哥和二哥已经是当父亲的人了,若是一蹶不振,那不是给侄子做了坏榜样吗? 贾敏有心想回娘家问问,但是想到前几日才回去探望过兄长,这又回娘家,太频繁了。 待林海下班回来,夫妻二人到慧芳院陪老太太吃饭。 林海买的那盆半死不活的瑞香就搁在长廊上,这一片地方都有许多盆花,之前林海也没有留意,这会扫视一眼,看到之后,颇为惊讶地道:“敏儿,你看那盆瑞香活了。” 贾敏娇嗔地看了他一眼,“老爷今日才看到呀?这花在老爷带回来第二日就已经成活,现在茎叶和花瓣都长得很好。” 夫妻二人打量了慧芳院,这不仔细还好,一仔细二人心中皆是感慨。院子里的这些花花草草格外水灵,让人见之心生喜悦。 晚饭依旧是家常菜,味道很好。饭后,艾草告诉儿子儿媳妇,明日她要去庄上,且要在庄上住一两天,所以这次就不带贾敏了。 贾敏就算有些心痒痒,也知道不能行,毕竟她是妻子,不能留林海一人在家,否则男人不会照顾自己,仪容不整,像什么样子。 林海犹豫了下,点头:“那母亲可千万要注意安危,走哪身边都要跟着人伺候。” 艾草瘪嘴:“知道知道,管家老爷。” 贾敏并未提起娘家兄长的事情,毕竟她也不是很了解,林海依旧讲了些朝堂要事。 现在农人要开始春耕了,那么朝廷就要开始防洪防汛,尤其是江南一带的堤坝又到开始加固或者重修的时候了。 豆腐渣工程,艾草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每年花在堤坝上的银两可是数量惊人,虽然大家都知道这其中有猫腻,朝廷拨下去的款不会每一分每一两都落在实处,但是总也有一半或者大半是落到实处的,然而每年花在堤坝上的银两依旧没少一分一毫。 艾草有些汗颜,她不记得水泥配方,否则该拿出来实验一番,然后给儿子挣点功绩,好升官发财。 至于热门话题人物许广志依旧占据大众讨论的 重点,听说三日后许广志进京,好戏即将开始。 打发了儿子儿媳妇回去休息,艾草在书房看了会书,这才回内室就寝,在清瑶和清芷的服侍下,艾草上了床,闭眼就进了空间。 现在空间已经形成一个循环的生态系统,花花草草长得格外好,就连她任意丢的苹果、梨子、橘子种子也发芽,现在长成手臂粗的小树了。 而最重要的花苞,反正不论别人怎么看,她自己觉得花苞比以前水灵许多,也亮眼许多。 完成例行任务,回到外面,艾草闭着眼心里嘀咕着,不知红叶的空间是否与她的一样,希望以后有机会见识一下。 翌日,艾草依旧精神饱满,三辆马车已经准备好,贾敏在艾草跟前叮嘱一应事项,让丫鬟和嬷嬷们好生服侍老太太,千万不能有任何闪失。 马车缓缓行驶在官道上,带着丝丝凉意的春风吹进来,还是有几分冷,不过艾草不觉得,倒是两个丫鬟缩了缩脖子。 田间地里,许多农人在劳作,一派欣欣向荣、繁茂的样子。 贾敏在婆婆离开之后,处理了家里的事情,便坐不住了,来回在屋子里打转,丫鬟看她那样子,待要询问时,贾敏直接吩咐套马车,她要回荣府。 咳咳,反正现在家里她最大,顶多下午她早点回来就是。 对于四姑娘三不五时地回娘家,荣府下人看在眼里,以前还敢私底下多嘴多舌,现在大家都不敢明目张胆地谈论主人的事情。 而贾敏对娘家的印象倒是越来越好,深以为然是自个母亲整顿过的缘故。她进了荣府后,直接往荣禧堂去,并不知道两位兄长和嫂子正在前厅书房商讨重要事情。 “娘。”贾敏看到母亲,那是格外亲热,行了礼之后直接上前就攀上了母亲的手臂。 红叶拍了拍她的手,“怎么今天回来了?”她倒不是对这姑娘经常回娘家的行为有什么指责的,只是知道时下规矩如此,贾敏也不会去挑战它。 贾敏笑嘻嘻地道:“没事不能回来么?我回来看娘啊。”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着,脸上满是笑容,“大哥二哥他们呢?” 红叶挑了挑眉:“他们在前厅,只怕是你刚才没仔细,否则就该看到的。” 贾敏又是靠近一些,讨好地道:“娘,昨天大哥二哥真考试了呀?成绩如何?” 红叶失笑:“你认为呢?也别在我这打听,去前厅找你两位兄长去, 看他们是否会告诉你。” 贾敏顿时撅着嘴,不过转眼又是点头笑道:“那好,我去看看大哥二哥在做什么,母亲不好奇吗?” 红叶含笑摇头,笑容带着几分看好戏的意味,贾敏更是好奇。 不过贾敏恐怕是没有想到,她只是想看看大哥二哥在这种别样的考试之后是什么样子,结果却看到大嫂、二嫂心平气和商量事情的一幕。 贾赦和贾政正在分工,大房二房鼎力合作清理门户。 贾敏最开始是迷惑,待两位兄长告知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反正妹妹是已经出嫁的姑娘,娘家的事情也插不上手,知道也无妨。 如此,贾敏在娘家坐不住了,勉强撑到午饭后便告辞离开,她要回去查林家的账本。 红叶看她那急不可耐的样子,心里也是好笑不已。世人皆是如此,该是自己的利益若是被别人给昧去了,心里都不会甘心。 贾赦和贾政已经商讨好第一步该如何做,而且他们不打算花费一个月那么长的时间,最多半个月,荣府这些刁奴必须清理干净。 鉴于下人之间的关系盘根错节,用人就必须更小心,暂且找不到更多可信之人,贾赦也只好把老周等人调来用,反正不管是杀鸡还是杀牛,牛刀能用到实处就行。 老周的效率快啊,接到命令就赶紧去把养在外面的兄弟们找了来,荣府开始进入一级警备状态。 大部分事情分配给老周等人,贾赦还要忙活着给儿子找先生,与张氏商量了一下,张氏倒是想请娘家帮忙,毕竟父亲自己就有不少学生,不过只是给贾瑚上课,倒是用不上父亲的那些学生才是,又贾赦想自己出力,张氏想了想,也不急于一时,便让贾赦自己折腾。 至于齐帧那事,倒是被贾赦和贾政忘在脑后了,等府中料理清楚,只怕才能想起齐帧来。 所以其实,这兄弟心都很大。 而贾敏回家,看了一下午账本,这会整个人还有些恍惚,不过她心里倒是不那么着急了。林家这些下人也或多或少都有问题,不过远远不及荣府那么严重。 只是物价这个东西,绝对不能是采买处想怎么报价就怎么报价。就算账本上显示,他们其实并未报很高的价格,顶多一个鸡蛋市价三文钱两个,他们报两文钱一个,不算太贪。 林海回来就看到自个妻子这幅神不守舍的样子,贾敏并未立时就说,她现在看这些下人一个都不敢信任, 哪怕是她的陪嫁丫鬟。 没有老太太在府上,夫妻二人一起吃晚饭,总有些寡淡。饭后,林海照旧在书房,以往贾敏不打搅他,今日却跟着进了书房。 贾敏也没有拖拉,一五一十地讲述了一遍,林海脸色并未变化,看贾敏那义愤填膺的样子,林海还觉得她挺可爱的。 “如海,你知道?”贾敏看他那表情,不像是不知情,疑惑又带着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 林海咳嗽了一声:“呵呵,我这不是经常在街上行走吗?”所以市价怎么样,他还是清楚的,而且没成亲前,林家的账务是他在处理,他不想让母亲太操劳,只能自己来。 贾敏立即幽怨地看着他,“你怎么不告诉我?” 水至清则无鱼,林海是想着适当地给下人一下利益,能让他们好好做事,便也值得。而且下人也知晓,不会逾越他给他们定的底线。 林海只得赶紧向贾敏赔小心,说尽好话,这才哄好贾敏。 过后贾敏还是难免有些小脾气,嘟囔道:“你这是培养蛀虫,若是官场上都是你这样的心思,百姓可就遭殃了。” 林海心里一咯噔,似乎确实有问题。 “是是,敏儿说得是。”林海敛住自己的思绪,打算好好想一想。 不过贾敏仍旧苦恼道:“不行,我一定要想个办法杜绝这种事情。” 林海顿时汗颜,心道让她折腾吧,思绪却转瞬万千。 作者有话要说:今日第二更,么么哒~~ 第59章 庄子多事 这个时节,倒春寒倒是还有些凉意,不过这天气对艾草来说非常好,春天万物复苏,山林田间的树木花草都已经焕发绿意,只待几日之后进入二月,春天的气息越加浓厚。 一行人三辆马车,晃晃悠悠地赶到庄上,此时不到午时。 马车踏进庄子的地界,远远看到庄头许管事领着几个下人等候着,不过艾草叫停了马车,打算下来走进去。 进出庄子的道路两边都是水田,这会田中已经灌满了水,好多大汉在田里劳作。 艾草观察了一下,经过一个冬天的休整和灌肥,这田虽然赶不上肥田,不过也不像以前那么贫瘠了。田里干活的人很多,有许多艾草都没有见过。 四个丫鬟,两个大丫鬟和护卫已经先一步进了庄子,清瑶清芷先去整理老太太的东西,清芊和清珞跟在老太太身边服侍。 许管事远远见到老太太停了下来,立即也小跑了过来。 “老太太。”上了年纪,不锻炼,许管事虚胖啊,跑这么点路程,就已经气喘吁吁。 艾草摆摆手:“别着急,我又不会跑。” 这会孩子们在上课,所以艾草才不那么急,打量了田里,又扫视了庄子后面的山林,有一片小山坡应当是开满了花,远远就能看到一些黄的红的小花迎风招展。 许管事介绍了一下庄子上的事情,因为现在还不到插秧的时候,不是最忙的时候,庄上农户不够,雇佣了一些农人来帮忙,包两餐,当天结算工钱。 庄上养了好些猪、羊,孩子们在下午没课之后,会结伴在附近山坡上割草,总之孩子们会帮大人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艾草听了也只是点头,虽说与别的孩子比,这么小的孩子就懂得干活,但是谁叫他们没有任性的权利,他们没有至亲为他们考虑未来,只能从小磨砺,以后若是读书不成,也能有别的谋生手段。 在庄子上走动了一会,这才回到庄内,而孩子们也即将放学。 孩子们对老太太的到来是极为欢迎的,艾草早已吩咐丫鬟准备好他们自己到来的糕点,每个孩子都分上两块。 艾草着重看了一下小惠和小安,看两姐弟的样子,庄上的生活还是极为适应的。她知道小惠是农家孩子出身,对庄上的生活一点都不陌生,而且还能上学,这对小惠可是极大的诱惑。 “老太太,近来可好?”小惠笑眯了眼,拍了拍弟弟的小脑袋,“小 安,给老太太请安。” 小安很听姐姐的话,而且他还记得老太太的,奶声奶气的声音、像模像样的动作,艾草一下子就被迷倒了,当即抱起小家伙。 有小惠带头,孩子们很快就消去了那丝陌生感,一个接一个告诉老太太,他们近来又学会了什么。 不过艾草也没有忘记照顾新来的五个孩子,他们站在人群后面,有些胆怯,不敢和小伙伴一起上前,艾草便把每个人叫上来,问问叫什么名字,不要担心吃不饱穿不暖,听伯伯叔叔嬷嬷们的话,好好学习,将来会成为大凤有用之人。 本来上午放学之后就是午饭时间,艾草和孩子们一起涌进饭堂。 庄上的饭食自然不会是大鱼大肉那种,就与后世学校食堂一样,饭是大锅饭,菜也是大锅菜,不过因为艾草特意叮嘱,在饭食上不能克扣孩子们,油荤要放足量,早饭时还会按照她的要求提供牛乳或者羊乳,不过这个不是每天都有。 吃过挨饿的苦,孩子们都会把碗里的饭菜全部吃光光,最开始刘凌兄妹俩不是很适应,起初刘凌剩饭剩菜还会被小伙伴们瞪眼,还会被小伙伴们孤立,不过这么长时间下来,刘凌已经懂得适可而止,能吃多少就要多少,不会再浪费饭菜了。 午饭后,孩子们乖乖地回自己的床位午休,待未时两刻起来开始下午的课程。下午孩子们只有一堂课,其后便是自由安排。 若是以往孩子们会分成好几个小团体去山坡上割草,今日老太太在,大家都自动留下来一起陪老太太。 艾草别的不喜欢,当‘幼儿园大家长’还是挺喜欢的,带着一群孩子在庄上闲逛,美其名曰赏景。可惜,这处庄子离着青阳河有些远,否则还可以在河边钓鱼也不错。 晚上,艾草呆在孩子们的房间里,给孩子们讲故事,直到亥时左右,等到所有孩子都带着笑意睡着了,她才返回院子里。 夜风清拂,一股凉意袭来,丫鬟们打了一个寒战。 廊下挂着灯笼,倒不怕看不到路。 这宁静的夜晚,艾草也觉得心灵格外宁静。 回到院子里,在丫鬟伺候下洗漱上床睡觉,照例进空间与花苞融合,她现在能在花苞中待两刻钟,她有感觉今晚会突破。 万籁俱寂,四周只有虫鸣声和山林间传来的鸟鸣声。 两刻钟到了之后,艾草发现她若是再撑一会,未尝不能突破时限,于是她咬牙坚持着, 突然脑海深处犹如进了一道清流,那清流滋润下,感觉飘飘欲仙。 直到又是一刻钟过去,感到一丝疲乏,艾草这才结束今天的任务。 突破了,艾草有些美滋滋的,回到外面打算睡觉,按照以前一样侧耳倾听一下外面的声音,然而这次她发现她似乎看见了整个院子。 咦,不对,怎么还有院子里门口的那株大树?她什么时候成夜视眼?也不对,她明明躺在床上,怎么会看到院子外面的那棵大树? 艾草登时从床上坐了起来,外面守夜的丫鬟睡得熟,并未察觉到内室内的一点动静。 艾草平复了心情,突然想到,她都变成一朵花了,再来一项特殊的能力,比如小说里说的神识、精神力也不过是一件很普通的事情。 随即艾草把母亲传给她的记忆调出来,仔细寻找了一番,虽说因为她情况特殊,但是她也有些明白,她现在的情况,和已经开启灵智修炼了几十年的妖植差不多,只是那些妖植可以用本体战斗,而她现在只能用神识。 想明白了,艾草顿时心里狂喜,立即又躺回床上,开始试验这‘万能雷达’的妙用。 翌日,艾草依旧乐此不疲的试验,趁着孩子们上课去了,她带着小刘静一起在庄子转悠,神识调皮地往任何地方投掷。 不知神识聚成细针,能否当暗器使用? 艾草是个实验者,说干就干,一心二用,抱着小刘静,一会戳一戳树干,一会戳一戳花瓣。 虽然不是很理想,但是还是有效果的,比如她可以在树干上留下痕迹,也可以在花瓣上留下一个小洞,待她练熟,没准还能变成刀。 这以后她就不怕自己这老胳膊老腿干不过壮年匪徒啦! 当然艾草也没想到会这么快就在人身上试用,不过人都欺负到家门口了,她也不会矫情地说倚强凌弱。 艾草是打算在庄上待两日,所以今日自然不会离开。 夜晚,大家都在睡觉,就她躺在床上开始试验各种准确度,比如放宽精神力合拢抱住院门口那株大树,想象着她在摇晃大树,如此这般试验了多次,才终于感觉到大树有一丝晃动,证据就是飘洒在夜空的树叶,当然也有可能是刚才吹风,树叶因此而掉落。 艾草的神识范围很广,可以笼罩整座庄园,所以她很明显地看到从院墙上翻进了一个人,落在墙角,还带着一丝隐约的呻/吟声。 卧槽 ,庄上进贼人啦! 不过许管事等人都未察觉,正在艾草纠结到底要不要去看一眼时,又见黑漆漆的山林闪过几道火光。 阵仗如此大,这下惊动了许管事等人。庄上所有大汉都行动起来,个个拿着弓箭,不过一炷香时间就集合。 艾草在看到许管事等人的动静之后,立即翻身坐起,穿好了衣服,然后来到外面推醒了清芷和清芊。 两个小丫鬟揉着眼睛,迷蒙道:“老太太,可是要饮水?” 黑暗中艾草忍不住一笑,“饮什么水?庄上又进贼人啦。” 两个丫鬟登时被吓得清醒过来,七手八脚穿好外套,艾草当先带着二人朝庄门口而去,只是走到半途停了下来。 不过艾草也只是停了一下,还不知从院墙翻进来的人是好是坏,她可不能让丫鬟去冒险,还是等打发了外面的贼人,让许管事带人去看看。 许管事等人正与那些意图闯进庄子的人对峙,对方只有三人,但是人高马大,拿着大刀,又满脸横肉,凶神恶煞,一看就不是好人。 对方叫嚣着是寻找逃跑的家奴,那家奴打伤了主人,意欲交由官府治罪。 或许对于平头百姓来说,不管犯了什么罪行,自然是交由官府处理,而且这样也能得到百姓的信任。 不过这人不是说是家奴吗?对奴仆,并不用那么麻烦,哪怕就是被主人打死,只要能寻一个合理的理由,根本不用交由官府。 许管事才不管什么寻找家奴,庄子是这些人想进就能进的吗?自从上次那拐子事件之后,庄上增加了一些大汉,许管事也准备了不少的东西,比如弓箭、石灰等等。 对方没想到这庄子竟然是个硬茬,但是他们明明看到那人进了庄子,若是让那人逃脱,他们也吃不了兜着走。 三个高头大汉凑在一起嘀嘀咕咕,神识下,艾草听清了他们的话,知道他们打算待会翻进院子,那么今夜就不能放他们离开了。 “许管事,拿下他们!”艾草从阴暗角落走出来,冷声吩咐道。 高头大汉见状,立时就转身逃,不过听到老太太命令,大汉们齐齐放箭,一阵箭雨落下,那三个高头大汉每人身上都有两只箭,不过其中一个射中了胸口和手臂,腿未受伤,还能跑。 艾草见状,神识涌上去,化成细针,全都往那人腿上刺去。 黑夜中,只听到一声又一声惨叫声, 不过或许是使用过力,艾草脸色有些苍白。 许管事吩咐庄上大汉们拿绳子困缚贼人,很快三人就被拖了回来,有个大汉有些奇怪地道:“老太太,许管事,这人身上的伤有些奇怪,他右胸和手臂受了一箭,不是致命伤,但是他腿上有好多血窟窿,流血有些严重,我用布条包扎了一下,否则会失血而死。” 艾草顿时默,她只记得往那人腿上扎针,可不记得扎了多少针。她看了那人一眼,那哪只是包扎一下,那高头大汉整个人已经被包成木乃伊。 庄上这大汉叫牛二,他还带着几分不好意思,说道:“这样他们就跑不掉了!” 艾草给予一个赞赏的眼神,“牛二做得好。”她又看向许管事,她这会脸色已经恢复,站起身说道:“许管事,你们跟我来,既然这些人说有人进了我们庄子,只怕也不是假话,我们找找看,免得真有人进了庄子而不自知。” 在艾草有意的指向下,许管事等人很快发现在一处墙角奄奄一息的贼人。 许管事和牛二等人,胆战心惊地靠近那人,许管事还特意用树枝戳那人的手臂大腿,可惜那人一点反应都没有。 没反应好啊,证明昏过去了,不用担心他伤人。 待许管事和牛二等人忙活完,洗干净这人脸上的污迹,艾草发现这人挺帅的,一个阳光小帅哥,不期然间艾草想到了娄高、余扬等人。 这人受伤挺严重的,前胸后背手臂大腿全是刀剑伤口,牛二等人清洗了一下伤口,因为不是大夫,不知道他内腹是否受了伤,只在全身的伤口抹了伤药,然后为了保险起见,牛二依旧把他绑成了木乃伊,不过倒是没动他身上的东西。 艾草嘴角抽了抽,不过这倒是一个好办法。 忙活了快一个时辰,留下牛二看守着这人,大家都去休息了。 后半夜再无波澜,艾草一觉睡醒,丫鬟已经禀告他,说昨晚进庄的人已经醒了,只是许管事等人问他他也什么也不说,嘴硬得很。 艾草不急不慢地洗漱,然后吃过早饭,这才来见那‘贼人’。 这对于郝定来说,真是劫后余生。只是失血过多,睡了一觉感觉头不昏沉,但是当看到自己的形象时,郝定难得的不镇定了。 卧槽,这谁的主意? 郝定与牛二瞪眼,对那个许管事的话置之不理,他若是没记错的话,这里应当是林老夫人的庄子才是。 艾草走进房间,郝定瞪大眼,他昨日头脑昏沉之下,只隐约记得地形,并不是百分百确定这里是林老夫人的庄子。 “老夫人。”老夫人不认识他,但是他郝定认识林老夫人,更特别地说是与娄副统领、余护卫等人一起训练的人都认识老夫人。 艾草颇为诧异道:“小帅哥认识我?”想这人出现在自己面前浑身是血,“你和娄高余扬他们是什么关系?”莫非又是皇上的禁卫? 郝定看了一眼牛二和许管事,点头:“娄高是我们大哥。” 艾草顿时嘴角抽了抽,她与皇上这禁卫还真有缘分,看向许管事,吩咐道:“许管事,派人请个大夫来给小帅哥看病。”又吩咐丫鬟,“去厨房给小帅哥要一份易克化的早饭。” “牛二,你下去休息吧,忙活了一晚上怪累的。” 老太太一连串的吩咐下去,许管事等人立时去照办。 郝定失了血色,脸色有些白,待屋内没有别人时,才说道:“能否麻烦老夫人帮我通知一下我大哥,让他来此一趟?” 艾草也不过问郝定的事情,点头:“行,待会我让人回京报信。”不过只能派庄上的去林家报信给林海,让林海去找娄护卫,否则庄上这些人谁能通知到娄护卫。 郝定露出轻松一笑:“多谢老夫人,我叫郝定,在我们兄弟中排行十一。” 艾草挑眉:“举手之劳,郝小帅哥别客气。” 郝定顿时有几分赧然,大哥都说老夫人很热情,果然如此。 清芷很快就端着两碗粥回来,只是郝定被绑成木乃伊,他自己没法吃早饭,只得让人喂。 不过郝定在看到丫鬟靠近,突然结巴道:“不、不用了,老夫人,我还不饿。” 艾草忍不住一笑,清芷把托盘放在桌子上,退到老太太身后,看郝定那样子,也忍不住觉得好笑。 “难道要我这老太太喂你?”艾草好笑地道。 郝定赶紧摇头,他怎么可能让老夫人伺候他?他其实饿了,但是让女子靠近,他浑身会不自在,郝定顿时有些为难。 艾草看他那多变的神情,还是吩咐找了一个庄上大汉来喂他,郝定这才吃到早饭。 待郝定吃完早饭,艾草打趣道:“郝定啊,你这样是娶不到媳妇儿的,难道以后你成亲时,也和你媳妇儿离着三尺远?” “那、那不一样。”郝定结结巴巴地 吐出这么一句话,艾草不厚道地大笑出声。 艾草觉得皇上这些禁卫都特别好玩,说笑间许管事找来的大夫到了,留下大夫给郝定看伤,艾草让清芷代笔手书一封信,让许管事派人送至林家。 许管事当即吩咐下去,通过他平时与林家联系的渠道送进林家,彼时林家只有贾敏在家。 贾敏还在冥思苦想如何改进管家之法,收到婆婆手书,还蛮是奇怪,打开一看,顿时被吓倒了,当即吩咐车夫套马车,亲自前往翰林院。 贾敏留在马车里,车夫在翰林院门口请人往里面递消息,大概一刻钟后,林海满头大汗从翰林院跑出来。 林海只以为是车夫带消息,车夫却指着马车,小声地道:“老爷,太太在马车里。” 林海大吃一惊,快步走上前,然后上了马车,车夫留在外面。 “敏儿,何事让你亲自跑一趟?”林海满是关切地问道,贾敏从衣袖里拿出手书,“如海,这是母亲让人传的手书。” 林海也是被吓倒了,那庄子上怎么这么不安全? “敏儿等我一下,我先请半日假。” 马车缓缓前往皇宫,林海从手书上母亲给的信息分析,突然有些懊恼,以前该问问娄护卫等人,除了皇宫还有哪里可找到他们?每次都在宫门口让侍卫带话,太引人注目了。 林海按照以前的方式,让宫门口的侍卫传达消息,然后就在马车旁等候着。 不过有人却先从皇宫出来。 看到祁王爷,林海才知道旁边一同候着的马车是来接谁的。 “下官参见祁王爷。”林海脑子里转过无数思绪,面上维持着和煦含笑的样子。 祁王爷缓步走了过来,他那车夫调转了马头,在祁王身边候着。 “如海,还真是巧。” 祁王有些好奇林海为何在宫门口,又来找娄护卫等人的?他不免多看了林海几眼,也就这人敢用如此方法找皇上的禁卫,还不怕皇上生疑。 御书房长平帝正在批阅奏折,今日执勤的是余扬,娄高完成例行巡逻,正在与王卫聊天。 王卫手里的情报与娄高等人最大的不同便是各种男人后院的爱恨纠葛,他最喜欢拿这些消息吓唬娄高等人,什么女人心海底针、最毒妇人心,所以娶媳妇儿有什么好的,还不如单身。 就在这时,一个护卫在远处朝娄高招了招手 ,娄高面无表情地结束与王卫的聊天,王卫翻了一个白眼,嘀咕着杂家就是看你们这些能娶媳妇儿的年轻人不爽。 娄高接到护卫消息,又是惊讶,林大人又有何事找他?难道又给他送水果?他不会拒绝的,那水果很好吃! 娄高从宫内出来,就看到祁王爷的车架远远离开,林海站在一辆马车前。 “娄护卫。”看到娄高出来,林海才松了口气。 娄高见林海面上啥也没有,眼神闪了闪,走近几步,“林大人,你找我可是有事?”吃不到老夫人水果,娄高心里好是失望。 林海再走近几步,离着娄高有只有三步远,伸长了脖子,“娄护卫,请问禁卫是否有一个叫郝定的护卫?” 娄高顿时神情一变,郝定应该与于江一起还在江南,而且林海和老夫人都没有见过郝定,他们怎么知道郝定的? 娄高点了点头,表情非常严肃,“他是我的手下,林大人如何知道他?” 林海松了口气,压低了声音,说道:“娄护卫,郝护卫这会正在庄子上,就是上次皇上去的那个庄子。我母亲也在庄子上,郝护卫被人追杀,受了伤,这会在庄子上,母亲让我通知你,郝护卫让你尽快去庄上一趟。” 娄高拱手一礼:“林大人,多谢你带消息给我,我马上就去。” 林海后退几步,拱手回以一礼,温和笑道:“娄护卫,我就不打扰你了,侯你休沐之日,别忘了与我母亲的约定。” 娄高点了点头,转身就进了宫门,林海也返回马车,车夫调转马头,马车缓缓前行。 离着皇宫最近的一条街道的转角处,祁王爷待下属回他,这才吩咐车夫继续赶车,他心里琢磨着林海找娄护卫的用意?以及林海和娄护卫等人关系可真不一般。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二更合一,晚了点,么么哒~~ 第60章 京中大戏 娄高用平常的速度返回御书房,在御书房外高声喊了一声,“启禀皇上,属下有要事禀报!” 长平帝头也不抬,“进来。”然后才搁下毛笔,抬头示意娄高近前讲述。 娄高神色沉稳,一五一十地讲述了方才林海带来的消息。 长平帝端坐在龙椅上,表情非常平静,“你安排吧。” 待娄高走出御书房,长平帝这才皱着眉深深地叹了口气,眉宇间竟是疲惫。 恰好,王卫禀告七皇子求见。 七皇子自从十五元宵那日得到启发,最近一直在多方思考将来的妻子应该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现在他考虑清楚了,这便来向长平帝回复。 不想那几个糟心的儿子,后面这几个儿子还是挺可爱的,长平帝心情一下子又平复了不少。 娄高和尚永到庄上时,已经是半下午了,夕阳高高挂在空中,孩子们正在山坡上割草或者找野菜,庄前庄后全都是欢声笑语。 郝定的伤势说严重也不严重,不严重也严重。全身上下都是伤口,尤其是背上和胸前的伤口最是吓人,有几道还伤到了内腹,昨夜又没有及时治疗,导致伤口有些发炎。当然昨夜抹的伤药自然也起了止血的效果,否则郝定这会情况更加严重,也亏得他体质好,硬是挨了过去。 大夫专业的手法,虽然没把郝定绑成木乃伊,但是全身上下都绑着布条,还是躺在床上不能动。 许管事等人见了娄高和尚永好一会,这才想起这两人是谁,那不就是年前帮着他们擒住了拐子的大官老爷的护卫吗? 许管事脑子转得快,很快就分析出郝定与娄高、尚永的关系。 艾草看着娄高二人,乐呵地道:“哎呀,山水有相逢,两位小帅哥好久不见。” 娄高和尚永表情有些舒缓,拱手一礼:“老夫人好,此次多谢老夫人救命之恩。”被吴统领收留的弟子一共有十五人,年龄相差无几,娄高是老大,郝定是十一。 艾草摆了摆手,“恰逢其会,别多礼。”说罢就带二人前往郝定的房间,“那三个追杀郝定的人已经被抓住了,你们记得带走。” 她才不管皇帝老爷的那些事情,只等最后结果就是。 艾草并不提帅哥们的工作,既危险又要保密,“郝定多大了?看起来还未成年。”艾草的成年标准自然是十八岁,不过古代二十岁男子及冠成年。 “他 只是脸长得小,早已经成年了。”娄高十五个兄弟,从小一起长大一起训练,其中郝定和于江一样,一直都是一张娃娃脸,于江脸长得嫩,但是心性成熟稳重,郝定则完全相反,从来都静不下心来,所以师父才给他取名叫郝定。 艾草有几分唏嘘,“还是好小的孩子,身上刀剑伤口许多,有几道伤到了内腹。昨晚郝定翻墙进来,他又昏迷不醒,因为不知道他的身份,没有及时请大夫,真是对不住了。” 人之初性本善,从善也要分情况,若是坏人,为何要救? 娄高和尚永二人脸色皆是一片惭愧,“不,老夫人,是我们给你们带来了麻烦。” “郝定那小子皮厚肉燥,流点血不碍事,何况我们的任务本就危险重重。” 郝定被人追杀是意料之外,但是这小子谁家不好进,偏偏翻进老夫人的庄子,那是因为他知道地形,知道这里是老夫人的地方,他若是进来,有活命的机会。 几人已经来到郝定的房间门外,郝定住的地方自然是客房,他全身上下绑着布条,脑袋例外,听到声音这会正侧转头看向门口。 郝定这造型被娄高和尚永看在眼里,两人眼里全是诙谐的笑意。 “大哥,三哥。”看到亲人,郝定终于忍不住,声音带了几分哭腔。 艾草并未进去,看到这一幕,心道只有在亲人面前,才有撒娇和诉说委屈的权利。 艾草转身离开,来到院子里,恰好小刘静蹦蹦跳跳地跑过来,艾草便带着小姑娘一起玩儿。 娄高和尚永只在庄上待了不到半个时辰,与郝定接洽之后,又郑重把郝定拜托给老太太,他们拿着东西回京了。 至于那三个匪徒,娄高将派人在晚上的时候来接收。 这两人骑马当然速度够快,回到京中也不过才刚刚天黑,原本艾草本没打算在庄上住多久的,不过庄上刚发生这样的意外,她也不敢离开。 翌日,艾草与许管事商量了一下,要给庄上修建围墙,不只是拦匪徒,还要拦截山里的猛兽。 许管事动作很快,修围墙的事情很快就拉上班底,虽然现在是春耕忙碌的时候,不过总不缺做短工的人。 在庄上虽然日子安宁休闲,奈何消息滞后,在郝定伤势大好,大夫说可以坐马车之后,艾草立即打包包括郝定一起返京。 艾草把郝定带回来了林家,郝定想着老太太家的水果很好吃, 他可以在林家多吃点,而且他现在是病人,任务也完成了,可以有一个小长假,果断地跟老太太走了。 而此时,京中正是热闹的时候。 被誉为大凤又一奸臣的许广志到京就引起了轩然大波,艾草一行人回京之时,恰好许广志正在朝堂自辩。 其结果还未知,京中所有人都在等待最后的结果。 然而京中众人不知道,江南地区,于江已经率领官府收押了许广志的府邸,其家眷已经被关押,有关联的商人家族也齐齐被下入大牢,就等京中许广志的判决之后,江南一众人相关人员才会被判决。 贾敏先一步接到消息,家中已经安排好,就等老太太和客人回来。郝定对住所环境不讲究,不过他总是对林家的水果恋恋不忘,艾草也看出他这个爱好,吩咐他别客气,水果管够。 不过在吃过林家的饭菜之后,郝定发现林家这伙食也很好吃啊,大厨的水平够,虽然及不上御厨,但是他就觉得这味道比御膳好吃多了。 因为母亲回家,林海早早下班回来。 不过因为有客人在,晚饭不能是一家人吃,艾草这个老夫人没大碍,不过贾敏这个年轻的太太总不能陪郝定这个年轻小伙子吃饭,所以晚饭便分成两拨人,艾草和贾敏在慧芳院吃,林海和郝定在前院吃。 贾敏对外面的事情也知晓,艾草白日的时候已经从儿媳妇那里得知京中这两天的情况。离开京中几天,京中这大戏越来越精彩了。 昨日,有两拨人到大理寺击鼓鸣冤,一个是姓李的少年呈递血书状告许广志掠夺李家财产,还赶尽杀绝,李家只有他一人逃脱;一个是一群年龄从十四五岁到四十来岁的女子,状告许广志和其子强抢民女,若不从,累及家人或者对其羞辱至死。 艾草咂舌,从娄高到郝定,她越来越觉得就是皇上要收拾许广志,没有皇上的手笔,如何能保得住那些人千里迢迢赶到京城? 上午,许广志在朝堂自辩说得老泪纵横,哭诉自己在江南做了多少为国为民的事情,结果京中朝堂上政敌无中生有,意图抹黑他,清者自清,他自是不怕,只叹小人当道…… 长平帝坐在上首的位置,神情高深莫测,表情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让大臣们各抒己见。 朝堂分成的派系可是不少,肃郡王、太子、襄郡王、恭郡王、坚定不移忠于皇上的、以及别的王爷的等等,起码有五六拨人为许广志说话,朝堂吵成一锅粥 ,长平帝表情愈加高深莫测。 贴身总管王卫缩了缩脖子,心道,皇上对许广志并未觉得可惜和生气,大凤有得是人才,皇上愤怒的是,几位皇子以为能掌握许广志,殊不知许广志拿几位皇子当猴耍,偏偏他们还不知,现在一门心思想为许广志开脱。 还有一点,皇上对几位皇子非常失望,他们缺少公心,只有一片私心! 好些大臣作壁上观,等到一众大臣吵得事件白热化之后,大理寺卿甘伟奇呈递上诸多证据,全都是许广志为非作歹的证据,更有许广志贪污受/贿的账本,不过这账本中只有许广志受/贿的账本,并未有行/贿的账本。 别问这些证据是如何来的,甘伟奇表示他都快被吓傻了,上朝之前从某个人手里接过一摞证据,他现在还后背发凉。 甘伟奇这才知道,特么的不是别人要收拾许广志,根本是皇上的意思。至于为啥没有许广志行/贿的账本,甘伟奇不敢往下想。 许广志被打入大牢,最后的审判由大理寺和刑部共同主使。在诸多证据呈现出来之后,为许广志开脱的人全都闭上了嘴巴,俨然非常后悔站出来为许广志说话。 百姓在知道许广志被下入大牢之后,个个表情深恶痛绝,仿佛许广志就是他们的杀父仇人一样,更有不少书生聚集在茶楼、酒楼等地对此议论纷纷。 今年是春闱之年,现在京中已经汇聚了不少学子,更有许多学子在来京的路上,这些学子为了赢得上位者的关注,纷纷发挥自己的长才,批判许广志就是官场的蛀虫。 从午时到夜晚,许广志引发的讨论还未消停。 艾草和贾敏用膳时,难免不会讨论这个问题,婆媳俩有神一般相同的想法,明明已经有钱有权,为何还要作死地往上蹦跶?踏踏实实当好自己的官,坐稳自己的位置,不就行了吗? 贾敏感慨之后,又提及娘家的事情,对林家的事情只字不提。 艾草确实不知林家是否有贾家那样的问题,因为她不管家,而且林家的下人貌似很规矩,做事勤勤恳恳的,她也从未多想。 贾敏提及兄长整顿家业,经过几天讨论,贾赦和贾政对清理了家中蛀虫之后,如何管理荣府已经有了初步的条例。 当然这其中少不了红叶的提点。 艾草见贾敏的神情有异,便问道:“敏儿可是有话要说?” 贾敏眼神瞬间发亮,“母亲,若是我哥哥们 想的管家方法可行,我也想用在咱们家。” 艾草乐呵呵地道:“这是好事呀,若是方法得当,能帮助咱们更好地管理林家,为何不用?” 贾敏神情一松,露出一抹笑容。 前院,林海和郝定也‘相谈甚欢’。 郝定是一个健谈的年轻人,他比林海小两岁,又长了一副娃娃脸,生就长大不大,不会让人憎恶。 “林大人,你家饭菜真好吃,水果也好吃。”说着就剥了一个橘子,整个丢进嘴里。 林海嘴角抽了抽,“郝护卫,你已经提过五遍了。饭菜水果管够,你不用客气。” 郝定讪讪地道:“呵呵,好,谢谢林大人。”伸出的手停顿了一下,还是坚决地从果盘里拿出了一个苹果。 林海保持微笑。 艾草可不知道儿子和郝定之间的‘火花’,眼见时间也不早了,派人探望了一下郝定,知道郝定已经在客院住下,正准备就寝,她这才作罢。 母亲如此关心郝定,林海心里不免泛酸,贾敏对此嫣然一笑,老爷还真是仿佛越大越小。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就只有这一更,么么哒~ 第61章 请请先生 荣府 许广志的事情人尽皆知,红叶在知道那家伙被打入天牢,便知道他毫无逃生的机会。 原本贾赦贾政一心放在整顿家业当中,许广志的事情让二人终于舍得分心,想起了炸/弹人物齐帧。 于是翌日,贾赦兄弟俩直奔齐家,打算找齐帧好好地谈一谈,也不管齐帧是不是在家。自然到了齐家之后,只见了大姐贾思瑶。 贾思瑶因为齐帧的排挤,一直没有回娘家。 说起来,兄弟俩和贾思瑶关系并不亲近,这会三人坐在一起,气氛有些尴尬。 “大姐,姐夫如此作为,若是劝不听,该当如何?”贾赦倒是不在乎气氛僵不僵,既然没见到齐帧,先见了大姐,大家取得一致的意见再说。 贾思瑶垂下眼眸,脑子里一片混乱,再抬起头时,茫然地摇摇头,“那应该怎么办?越哥儿还这么小,他不能被他父亲给毁了。” 兄弟俩唏嘘,好半晌贾政说道:“不若给姐夫某一个外职,不在京中,想来路途遥远,接触不到,姐夫就会死心。” 贾赦连连点头,“老二,你终于会用脑子了。” 贾政黑线,大哥这话说的他以前没脑子似的。 贾思瑶郑重思考了许久后,点头:“好,外任也好,劳两位弟弟费心。” 兄弟俩与大姐达成一致意见,对齐帧的事情就不是那么着急了,推拒了大姐的留饭,二人还是回了荣府。 这件事情自然要向老太太禀告,红叶也没有说什么,只说让二人安排就是,又问了一下贾赦给贾瑚请先生的事情,进展怎么样? 贾赦立即滔滔不绝起来,“母亲,我手上现在有不少的名单,都是秀才出身。不过我不知道该如何判断他们是否有才,别来一个书呆子教坏了瑚儿。”说话的时候,还隐隐地看了一眼贾政。 贾政顿时脸黑,大哥还真是时时刻刻不忘在母亲面前抹黑他。 红叶挑眉,“我书读得也不多,请先生这事,可能还真帮不上忙,不妨请教有学识之人。”她只是不让贾赦求岳父直接给一个先生,但是没说不让岳父掌眼啊。 “这几日你们的作为母亲看在眼里,母亲很欣慰,趁着考校先生之余,不妨你们兄弟一起出去散散心。” 贾赦和贾政无有不从,不过从荣禧堂离开,贾赦还有些迷糊,“老二,母亲那话是什么意思?她老人家不是之前不让我请 人帮忙吗?” 贾政摇头,片刻后,兄弟俩对视一眼,贾政未开口,贾赦大笑道:“我明白了。” 贾政立即闭口不言,神情微微变动,“既是如此,那我先回西院了。” 贾赦摆摆手,琢磨着要给岳父写一份情真意切的书信,诚恳地请岳父帮他掌眼,想清楚之后,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 “还得告诉二弟一声才是,他走得也太快了。”这个时候贾赦想起了在金陵时提过的为贾政找一个老师的想法,想请岳父帮忙来着,希望岳父现在不会计较十年前年少轻狂犯下的错误。 贾政回到西院时,王氏正在书房努力练大字,他在院子里稳了稳心神,却转身又踏出了院门,王氏本想请他指教,看着他的背影,王氏心情起伏不平。 老爷回来之后,婆婆的作为依旧没有改回从前,王氏已然死心,婆婆不会再偏帮着他们二房,以后应该怎么办呢? 贾政并未往别处去,而是重新回到荣禧堂,他现在心里完全没底,父亲在时,也可能是潜意识蒙蔽了心神,他从未想过未来的事情,只需要好好读书就行,哪管读书到底能不能行。但是现在不行了,贾政觉得心累,有时候自暴自弃的想法,反正有母亲在,他还会在荣府住着,等珠儿长大成人,想来二房不会再这样尴尬。 红叶见贾政去而复返,也没有什么好惊讶的,对于当‘知心妈妈’的角色,她还是可以胜任的。 贾政现在处于意志混沌之间,若是此时她的话否定了贾政,只怕贾政以后就会成为红楼中那个一事无成的啃老族,若是她能向着好的方向引导,贾政心里有了一条清楚明细的道路,他也不会消沉。 贾政有些颓丧,想起以前很多事情,比如在国子监读书时,被人孤立,那时候他只以为自己才高八斗,都是别人小人行径,现在回想起来,贾政想抽自己一大嘴巴。 还有当初父亲带他向张老太爷拜师未果之后,他对大哥深深的嫉妒和不甘,凭什么大哥不学无术,还能有一个这么好的岳家,张老太爷对他还那么和善,也未因为他不走科举之路而慢待,而他仅仅因为是嫡次子,便什么资源都赶不上大哥,他心有不服,一心想在科举上出人头地,狠狠地压大哥一头,可惜几年过去,他连举人都考不中。 红叶听出了贾政语气里的消沉,待他说完,这才扶起贾政,按在旁边椅子上坐下。 “老二,其实母亲能听到你这番自省的话,反而很 欣慰。树要皮人要脸,你已经找回自己的脸面,这是一大进步。那么,既然你看到了自己的问题,你想从哪方面着手改进呢?知道了问题所在,便能想出办法解决,这世上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 红叶语重心长地给贾政讲了许多,让他既要看明白自己的缺点,也要抛弃那些缺点,从中找到前进的方向。 一番谈话下来,虽然贾政依旧没有想到切实可行改变自己的办法,但是至少心情平复了,不会再陷入怀疑自己的深渊当中。 红叶后面自然会有一连串帮助贾政改进的办法,只是现在不适合说出来而已,她只能一步一步地引导贾政往前走,中间会发生什么,还得看贾政的反应和作为,后续还会有变动。 贾赦回到东院,和张氏商量了一下,张氏同意贾赦请父亲帮忙掌眼,于是贾赦屁颠屁颠地进了书房写信。 张氏会心一笑,抚摸着腹部,在孩子踢了她一脚,身体有些不舒服时,也不觉得难受。 父亲对贾赦确实不太满意,但是除了对贾赦读书天分有限有些遗憾之外,其他都无可挑剔,尤其是贾赦对岳家很是尊敬,对她也好,又有一颗稚子之心。 荣府守重孝,贾赦回京之后,也没上岳家,只是让张氏给岳父岳母送了一些金陵带回来的土特产。 张老太爷是帝师,又上了年纪,太子早已成年,所以张老太爷等于致仕在家,皇帝召见他时,再进宫,平时都在家养老。 门房递来女婿的书信,说实话张老太爷非常意外,因为荣府的事情,张家也是知晓的。 小厮看了一眼老太爷,说道:“老太爷,荣府送信来的小厮还等着回信,不知道您是否要回信还是带话?” 张老太爷看过女婿写的长篇大论,很快提取中心,明白了意思,顿时有些好笑。 “带话给那送信的小厮,就说我同意了,明日巳时在天然居碰面。”张老太爷对女婿所作所为也是看在眼里,在知道他为外孙找先生时,就想着女婿为何不找他帮忙,他那么多学生,认识那么多学子,给外孙找一个先生是易如反掌。而现在女婿找了一群人,只是不知道该确定用谁,这才找他掌眼,这其中的缘由是何? 贾赦得到岳父肯定的回答,心里那块石头落了地。天然居是茶楼,岳父这么体谅他,他感到很窝心。 张氏忍不住失笑,荣府在守孝,虽说没有严重到让孝子贤孙都关在家里不准出去,但是该遵守的还是 要遵守,父亲不会让女婿的言行受到诟病,尤其是贾赦的爵位还未落实下来。 晚上一家人用饭时,贾赦提起这件事,红叶点头应肯,贾赦又看向贾政:“老二,明天你跟我一起去,有好多秀才学子,他们要三年后才能科考,三年后你也会下场,多结交一些同僚,可以一起探讨学习。” 贾赦名单上的秀才先生,贾赦并不是全都见过,只见了一小半,另外的人选都是互相介绍的。 贾政点头,红叶也说道:“老二以后也不用每日都在家中,适当的交些朋友,大家一起进步,这也是好事。只是记得明日跟在大哥身边,多看多听多思少说话,看看张老太爷是如何分辨人如何评价那些学子,引以为鉴。” 贾政这下表情有些严肃,这是母亲交给他的任务吗? 张氏眨了眨眼,倒是没说什么,婆婆想让小叔子从父亲那里偷师,若是小叔子有这个能耐未尝不可。 红叶转头又看向贾赦,“老大可要仔细照顾亲家公,终究亲家公上了年纪,别让他累着,你自己也要动脑子,别什么事都累亲家公,知道了么?” 贾赦连连点头,贾瑚猛不丁地道:“祖母、父亲我也要去。”给他找先生,他怎么可以错过? 贾赦本能地要拒绝,看到儿子眼巴巴的目光,拒绝的话又说不出口,只得期望母亲。 红叶见状,考虑到贾瑚的身体,虽然好转很快,但是要出去一整天,还是有些够呛,只是总是把孩子关在家里,也不是个办法。 “好,只是瑚儿记得你不能长久的站立和走路,累了要让你父亲或者下人抱,别逞强。” 贾瑚喜出望外,既然母亲答应了,贾赦也只能同意。 谁想大的凑热闹,小的仿佛也知道是出去玩儿,贾珠拍着桌子大声道:“我要去!” 当然贾珠的要求被所有人拒绝了,贾瑚有自理能力,贾珠这个小不点要跟去,那不是累死个人吗? 第62章 出行出行 天蒙蒙亮时,树上的鸟儿就在开始鸣叫,天际第一缕霞光撕开黑幕,天色突然一下子变亮了起来。 辰时正,贾赦已经收拾妥当,不过还是在镜子前左瞧右看,不停地询问张氏的意见,“静姝,没问题了吧?” 贾赦脸上的大胡子自然是已经没了,守孝已经满了百日,在他回京的当晚就已经剃了胡子。这会身上穿着一身青灰色长袍,质量赶不上锦衣,颜色较为暗淡,不过样式和手工极好。 张氏忍笑点头:“老爷,没问题。父亲很宽和,你能有问题请教他,他反而很高兴。”女婿见老丈人,就犹如老鼠见了猫,贾赦就是如此。 贾瑚在门外伸出了小脑袋,张氏赶紧招手,“瑚儿来。”贾瑚既然要跟着去,准备的东西自然不会那么随便,尤其是要给贾瑚准备一壶温开水,用婆婆让人千辛万苦送来的山泉水。 这次贾瑚跟去,他身边伺候的人不去,也就贾赦的两个长随跟着,都是大男人,一大把力气,不会抱不动贾瑚的。 贾瑚应声进了屋,他这会兴奋着呢,他已经许久没出过家门,还记得是昨年外祖父寿辰时跟着去了张家,可惜那时候身体不好,在张家几乎也是卧床休息。 张氏从丫鬟手里接过水壶,然后挂在儿子腰上,“瑚儿别喝外面的水,不能逞强知道吗?”不待贾瑚点头,她又转身吩咐贾赦,“老爷,中午吃饭时,可千万别忘了,只能吃清淡的饭菜,不能点荤腥。”双手又抚着贾瑚的头,“咱们家守孝,外面的吃食不像家里这么多样化,中午就将就吃点,别饿肚子就是,晚上回来,娘让厨房给你做好吃的。” 贾赦点头,然后抱起儿子,“静姝,我知道了,我会好好照顾儿子的。”说罢就大踏步走了,贾瑚朝母亲挥挥手,小脸布满笑容。 来到前院与贾政汇合,贾政现在满脸布满懊恼,隐约还能听见西院里,贾珠在嚎啕大哭。 贾珠现在正是精力旺盛之时,又几个月过去,腿脚有力,在荣府满地跑,下人还不定追得上他。现在大伯、父亲、哥哥都出去玩儿,不带他,贾珠真心伤心。一早醒来就惦记着这件事情,想缠着父亲,可惜父亲铁石心肠,任他哭个肝颤寸断,也不动容。 哭声在渐渐靠近,贾政见大哥和侄子出来了,立即向门口走去,“大哥,走吧。”再不走磨人精又来了,想走也走不了。 王氏远远地跟在儿子身后,可惜儿子小腿给力,跑得还挺快的,来到前院时,恰 好看到贾赦抱着贾瑚出门,大门被门房哐当一声给关上。 贾珠抹着泪:“娘,爹爹不要我了!” 王氏眼黑,蹲下/身要抱起儿子,“不会!珠儿这么可爱,爹爹怎么会不要你呢?爹爹出去办正事,带着你多不方便。” 可惜贾珠不给她抱,转身往荣禧堂跑,边跑边大声道:“骗人,哥哥都去了,就不许我去!” 好吧,王氏又快步跟上去,连忙说道:“娘怎么会骗你?爹爹真是去做正事,哥哥比你大那么多,等你长大了,自然能跟着爹爹大伯办正事。” 贾珠眼珠子转悠了几圈,仿佛被母亲给劝说住了,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声,又边跑边说:“我要找祖母。” 王氏吩咐下人跟上,一早上就和儿子争锋,她也很累,也不知一个两岁的孩子怎么这么多的精力。 荣府外面,车夫驾驶着马车缓缓前天然居而去,马车内,贾赦丝毫不觉得不好意思,他正嘲笑贾政。 “老二啊,还以为你多大能力,连自己儿子都搞不定。”贾赦抱着儿子可幸灾乐祸了。 贾瑚默默地想着,他是不是应当当做没有听见,于是果断地闭上眼靠在父亲怀里假装睡着了。 贾政幽幽地瞟了一眼贾赦,揉了揉额头,他确实是被儿子给缠怕了。年前未出京前,儿子多么听话,不知为何回京之后,儿子就变成一个磨人精了。以前吩咐他什么事情可以干不可以干,他很听话,现在完全不是这样,书房里的书都被贾珠撕毁了好几本,更有一些被他按上了黑手印,有心想发火,但是看着儿子朝他笑得一脸傻兮兮的,脸上竟然是墨迹,他又下不了手,于是儿子的胆子变得越来越大,最关键的是母亲还纵容着,不允许他因为撕书或者胡乱涂鸦而打儿子。 “大哥,大嫂即将生第二个小侄子,现在别嘲笑我,否则……” 贾赦顿时被噎住了,虽说多子多福,但是儿子若是太调皮了,确实招架不住。 “老二,算你狠!” 马车晃晃悠悠地来到天然居,门口小二见马车停了下来,立即来招呼客人。 现在还差两刻钟到巳时,为防岳父久等或者错以为他们没到,贾赦并未要雅间,而是在二楼要了一个位置。 暂时只点了一壶清茶,一盘点心,吩咐小二,他们约了人,等客人到了再点单。 贾赦把点心往儿子面前一推,倒了两杯茶,自己一杯,另 一杯推至贾政面前,贾瑚自己从水壶里倒了一小杯水。 这个时间,自然是遇不上什么大人物,好多官员正在衙门上班呢。 又天然居并不是最高档的,所面对的客人群体是中下人群,最多的当属跑商或者学子,反正就是没那么有钱的人。 张老太爷的马车稳稳地停在了天然居门口,车夫去停马车,一名壮硕侍卫和干瘦小厮跟在张老太爷身后。 小二满脸堆笑地迎接客人,在知道客人与人有约,小二立即说道:“老爷二楼走,二楼是有客人在等人,您看是否是与您相约的客人。” 在看到岳父上楼,贾赦就屁颠屁颠地迎了上去,然后搀扶着张老太爷的胳膊,“岳父,您来了。” 贾政虽然没有迎上前,但是他也和贾瑚一起站了起来,一人灿烂笑道:“孙儿见过外祖父。” 一人小心恭敬地道:“晚辈见过张老太爷。” 张老太爷捋着胡须看着贾政,含笑道:“存周也在,别多礼。”又看向贾瑚,顿时眉头皱了起来,然后狠狠地看向贾赦,“瑚儿怎也会跟着一起?” 贾瑚立即盼着外祖父的胳膊,笑道:“外祖父别怪父亲,是我要跟着一起来的,我现在身体好很多啦,不会风一吹就倒。” 贾赦其实这会心里正松快,岳父看到老二没生气就好,转而又想到,岳父是什么样的大人物,如何还会惦记着许多年前的事情。 贾赦迎岳父坐下,张老太爷现在可顾不上他,一门心思都在外孙身上,这摸摸那摸摸,又见他身上带了一个水壶,有些好奇,待贾瑚解释,张老太爷这才明了,其后才有时间来与女婿和女婿之弟交流。 贾赦拿出誊抄的一卷纸,上面一共有十来个人,他搔搔头,“岳父,这些人都住在外城岳阳楼附近。”他指着其中六人,“这六个人我接触过,性格还好吧,反正与我挺谈得来。” 他小心地看了一眼张老太爷,心里直打鼓,张老太爷一直面带微笑,听到女婿这话,心里却琢磨开了。女婿确实一无所成,不过他一直认为是以前贾老太夫人太过于溺爱,又贾代善常年在外,没有人督促贾赦的学业,所以这才荒废如此。 而能与女婿谈得来的人,不是脑袋死板之人,至于学识和人品如何,还真得接触之后再说。 “我想给瑚儿请一个秀才或者举人先生,教导他三年或者一年的启蒙书籍,后面视瑚儿的身体状况,另作打算。不过 我不希望先生就只会教导瑚儿书本上的知识,若是像老二这样又是一个书呆子,那还不如不读书。” 张老太爷顿时有几分无语,眼角的余光看到贾政面无波澜,依旧平静地听着,一时间张老太爷也不知道贾政到底是变得深沉了?还是依旧木愣不懂? 贾瑚眨了眨眼,父亲和二叔这样互相撩拨对方,不生气吗?他对先生倒是没概念,只要能认认真真地教他念书就好。 张老太爷含笑点头:“我知晓了。”他也不会找一个书呆子来教外孙,不过外孙身体才刚好转,确实不能累着。 总共在天然居待了不到两刻钟时间,一行人便转往外城岳阳楼。 岳阳楼可不是岳阳市的那栋岳阳楼,这只是客栈老板借岳阳楼的名声而已,若是随意在街上找一个人询问岳阳楼,百分百都知道湖广地带的岳阳楼,当然问京城人他多知道一个地方,那就是外城东区的一家客栈,里面常年住着各地学子,岳阳楼都变成一个外地学子聚集之地。 今年不是春闱之年吗?这会岳阳楼学子众多,都在为三月初九、十二、十五的春闱做准备。 张老太爷估算着时间,还有一个来月时间,大凤这么多学子齐聚京城,总有一些人考不中,所以现在只是考察一下,倒也无妨。 “女婿呀,现在举人学子都在为三月的春闱做准备,只怕不会答应你的邀请。”不管有没有能力,最后结果如何,考之前肯定都带着十二分的自信心,所以谁会答应当一个七岁孩子的启蒙老师? 贾赦搔搔头:“既是如此,那就邀请那些秀才学子吧。瑚儿身体没养好,不敢让他太劳累,秀才学子先教授一年,等瑚儿学会启蒙书籍再找学识广一些的先生。”至于岳父或者大舅子们,有点大材小用。 张老太爷叹了口气,心想还是找个时间问问女儿,他这么好的助力不用,偏偏要找外人,作为外祖父他有点憋屈。 背景板贾政和贾瑚默默无言,尤其是贾政,心思飘摇,秀才、举人……他身上的秀才名额还是因为在国子监读书拥有的,起步就是从秋试考举人开始,突然羡慕起那些能考上秀才和举人的人,然而他不敢想他若是去考秀才是否能考得上。 周举人应该快到京城了,离开金陵时,他与周举人说好,到京可找他帮忙。 作者有话要说:国庆之间的更新,我不提前存稿,写完就发,没有时间定数哈,尽量多更。 春闱、秋 闱的时间我给设定晚了一个月,大家别较真哈。 第63章 岳阳楼楼 一路上马车缓缓前行,贾赦和张老太爷说着话,贾瑚很懂规矩,大人不问,他便不会插嘴,贾政则是张老太爷觉得不能忽视后生,时不时地询问一下,现在看书到何处,下一届科举是否要参加。 兄弟俩都没有提起母亲做的那变相的考试,只是张老太爷对此也有所知情,但是不甚了解,女婿就在眼前,如何不问上一问。 张老太爷笑眯眯地看着眼神躲闪的女婿,心中又是几分无奈,不就是考大凤律例吗?有什么为难的?而且亲家母无端端地为何要考两个儿子大凤律例?打算以后进大理寺或者刑部做事? 贾赦憋红了脸,支吾着道:“下个月还考,我总不会再考这么点分数。”回来之后虽然忙,但是每天晚上他也是花了一两个时辰好好地看大凤律例,他就不信下个月还考二十分。 分数太少太丢脸,兄弟俩一时没法宣之出口。 说话间就到了及第街,这条街道的名字原本不是这个,自从学子齐聚岳阳楼,又出了许多进士,久而久之这条街就被称为及第街。 岳阳楼就在及第街中央地段,这会门口人来人往,马车走了又来。 贾赦看了一眼岳阳楼门口,顿时有些疑惑道:“岳阳楼是有许多学子,但是今日似乎格外热闹,这是为何?” 在贾赦这一行马车前面街道驶过来一辆马车,车帘掀开,一个面相慈和的老者走了出来。 “张老太爷,大哥,那是国子监的老师齐忠先生,在国子监乃五经博士。”贾政心里嘀咕,国子监的好些高年级学子也在准备春闱,齐忠老师怎么会出现在岳阳楼?看中了某个学子? 这也不是没有特例,国子监就有这样的例子,有先生看中外地来的学子的才华,各种帮衬,碰上知恩图报之人这就是一段佳话,若是碰上白眼狼,那先生可谓是牺牲良多,最后什么都没有收获,最糟糕的是还白白牺牲了女儿的幸福。 张老太爷眯了眯眼,没说什么,看向贾赦,“走吧,我们进去瞧瞧。” 贾赦也没多想,立即忙前忙后伺候岳父,在小二的指引下,在二楼找到了一张空桌子,视野还算好,一楼大部分都能看见。 掌柜和小二没法多加桌子,但是凳子管够,所以小厮侍卫也有位置可坐。 贾赦单子上所罗列的学子全都在一楼,且都分别在临近两桌的位置,十来个人要了三壶清茶,大家兴致很高,你一言我一语聊得高兴。 “岳父,这些学子就在那里。”贾赦指了指位置,他只认识几个人,不过跟来的小厮是全都认识的,他分别对着学子们的衣着介绍了起来,只是少了一个人,那个叫余秋的年轻学子。 那群人都是秀才,年前秋试时落榜,但是他们还年轻,依旧对科举充满了期待,整个人朝气蓬勃。 贾政细细地打量那些人,不禁拿那些人与金陵周举人和赵秀才相比,周举人和赵秀才都是寒门出身,下面的人也大部分都是,家中并不算巨富,少量算是少有余才,多数家中都非常贫寒。 张老太爷满目皆是赞扬:“这些人看起来倒是不错。”至于具体如何,不能妄自就下断语,还需接触一下。 贾赦心思转得很多,秀才给自己儿子启蒙完全够了,眼角余光看了一眼贾政,在金陵时,还夸下海口,求岳父收弟弟为徒,可是弟弟天资有限,岳父若是不情不愿地收了他,大家心里都不好受,所以贾赦一时间心里也有些为难,他现在是真心想让贾政考中科举,这样母亲就不会过多偏心二房了。 张老太爷让小厮在二楼或者一楼找了找,终于在一楼某个角落的位置找到了刚才先他们一步进来的齐忠。 又在这时,他的侍卫放低了声音,“老太爷,有好几位年轻的公子进来了,其中有……” 贾赦兄弟们也没有错过侍卫讲述的话,二人想起了母亲分析朝堂那些话,顿时浑身打了一个寒战,就算那些是肃郡王、太子、襄郡王、恭郡王一派官员家的子弟,这其中有什么关联吗? 张老太爷皱了皱眉,承安候府和庆国公家的世子……太子也心急了吗? 贾赦挖耳挠腮,最后想了想,还是等回府说与母亲听,让母亲给他们分析一下,就不劳烦岳父了。 突然发现,母亲很厉害,贾赦心里自豪感彪升! “女婿,今日只怕来得不是时候。”张老太爷心道,其实来得太是时候了,他就想知道这几位皇子如何笼络天下学子。虽说事情发生之后,他也会知道,但是总不如亲眼所见来得印象深刻。 那些公子哥在有些学子的引导下进了岳阳楼,很快就有人豪掷千金请所有人喝茶,有些人拍马屁双手鼓掌,有些人不屑一顾,脸上是浓浓的不屑,但是更多人是不动声色,龟缩在各自的位置,既不谄媚也不清高。 这些公子哥在吃喝玩乐这方面可是很有一手,很快就与许多学子打成一片,称兄道弟,就差拜把子了。 贾赦要给儿子请的先生那两桌人,也有人趁此机会端着茶杯上前攀交这些公子哥,显得殷勤无比。也有人只是随大流说个笑,便各做各的。 张老太爷便开始点评起来,“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不吃不喝的圣人毕竟是少数,但是君子爱财取之有道,科举和做官也是如此,人是要有野心和交际手腕,犹如下面这些学子,年轻有冲劲,这是好事。想考中科举,想攀升别人,无可厚非,但是别忘了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自己本身够硬……” 贾赦兄弟俩有些懵,贾赦更是盲目崇拜地望着岳父,果然不愧是帝师,人老成精,不过是一个混乱的小场面,就已经看出这么多内容。 张老太爷若是知道女婿形容他‘人老成精’,不知会不会哭笑不得。 这时,贾赦的小厮小声提醒道:“老爷,二老爷,老太爷,余秋进来了,门口那个衣衫朴素的男子。” 大家的目光一起望向门口,果真见一个长相姣好,衣着朴素的年轻男子走了进来,他好似不习惯这么多人,眉头紧紧拧着,目光四移,很快就找到了朋友,面上浮现一层轻松之色,三两下来到朋友面前。 仔细打量了一下,他的衣着已经不叫朴素了,面上洗得泛白,但是他泰然自若,并未觉得有什么尴尬羞愧之色。 张老太爷捋着胡须,“这个余秋看起来不错,待会我们就重点观察余秋、彭皓和曹锦三人。” 岳父怎么说就怎么做,贾赦没有任何意见,贾瑚倒是瞪着大眼睛看着那三人,知道他们其中之一或许就是他以后的启蒙先生,张老太爷见外孙如此样子,问道:“瑚儿觉得他们三人如何?你更喜欢谁?” 贾瑚咬着唇,眉头皱得老高,“曹先生吧。” 张老太爷追问:“为何?” 贾赦贾政目光灼灼地看着贾瑚,贾瑚深呼吸了一口气,有些不好意思地道:“他看起来善于与人交谈,若是他当先生,不会出现无趣的场面。” 张老太爷忍不住一笑,又问:“另外两人呢?且一起说吧,外祖父也会以你的喜好做一个参考意见。” 贾瑚不禁有些激动,“彭先生看起来很严肃,他当先生应该会很负责,只是孙儿有些害怕。余先生看起来面若温和,孙儿倒是不害怕,就是觉得上课时,若是师生互动少了,会影响积极性。” 张老太爷捋着胡须满意笑道:“瑚儿说得有理。”外孙确实聪 明伶俐,虽然说得很浅显,但是很对。待外孙身体好了,贾家下一代有望,不会再像今时今日荣府这样尴尬,空有一个爵位,当家人立不起来。 贾赦和贾政一脸懵逼,尤其是贾赦看着儿子,简直是天神将世一样,他儿子咋这么聪明呢?贾赦心里又是升起一股自豪感。 贾政有些惭愧,因为他并未想那么多。 一楼那些公子哥这会正在吆五喝六,邀请一众学子去酒楼宴饮,呼啦啦,岳阳楼顿时空了不少。 眼看着快晌午了,贾赦看了看四周,“岳父,这会晌午了,我们先去酒楼用膳,午休之后,下午再去寻访那三位公子。” 张老太爷无有不从,不过他摇了摇头:“稍等一会,等楼里该走的人走了,我们再出去。”他不想被有心人看见。 当然张老太爷这种小心谨慎是非常有用的,只是岳阳楼四公共场合,难免不会被人看在眼里的。 张老太爷的小厮从二楼到一楼走了一遍,回来禀告老太爷,该走的人都走了,他们这行人才离开岳阳楼。 中午吃饭的酒楼,贾赦早已预定好了,不在这里,在他们来时及第街上一条街上。要了一间包间,吃过午饭之后,还可以在包间午休,直到想离开时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节日快乐哟! 第64章 考察学子 在酒楼午休到未时,一行人才离开。马车从岳阳楼经过,一楼大堂又是人山人海,张老太爷叫停了马车,让他的小厮和侍卫进去走了一圈,也就半刻钟的样子,二人回来,分别说起在楼里看见的人。 张老太爷提的着重观察的三人当中,余秋不在,曹锦和彭皓都在其间,其他好些人也在,除了上午那些公子哥,又有不少官员家的公子哥在楼里与学子们高谈阔论。 不,下午这些人的分量不轻,不再是纨绔子弟,而是好些正准备参加这一次春闱的举人学子,有高官家的天之骄子,也有大儒的关门弟子。 张老太爷眯着眼思考着,马车内安静无声,似乎马车外的喧闹都不能影响它的寂静。 半响,贾赦才问道:“岳父,可是要进岳阳楼?” 张老太爷摇头,然后道:“走吧,做正事要紧。”反正天下学子的事情,最着急的也不是他,反正斗成乌鸡眼的也不是他的儿子,该着急的有某某些人,该生气的是皇上。 余秋三个学子都是近郊的人,住在何处,贾赦都已经查实,家中有何人,也都一清二楚。 三个学子家世当中,余秋最差,只有一个生病的母亲,他既要读书又要照顾母亲,扛起家庭的重担,颇为艰辛。 曹锦家里算是颇有余财,父母兄弟姐妹全都供给他一人,他从不因钱财而烦恼。 彭皓家里只有父母,姐姐已经出嫁,家庭人口简单,只是他生性严谨,较为沉稳内敛,当然他现在还年轻,掩饰情绪的功力还不够。 三人中,张老太爷对余秋这个人观感最好,曹锦次之,彭皓最后。 马车晃晃悠悠来到靠近城门东城门的一条街,余家就在这条街上,不过这里几乎算是贫民窟,倒是不脏乱,房屋建筑等颇为萧条就是。 这条街行人很少,原住户都在各自门前做事。 马车在这条街街口停了下来,贾赦一行人便步行,张老太爷牵着外孙,侍卫和小厮走在左前方,时刻警惕着未知的危险,贾赦贾政跟在老太爷身后三步远。 这条街很久没有见过大人物了,街坊邻居都怯怯地伸长了脖子瞧一瞧。 贾赦的小厮提醒,前方一百尺左右,正在择菜的妇人便是余秋之母。或许是因为病痛,妇人脸色蜡黄,身形消瘦,眉宇间含着一层挥散不去的忧愁。 贾赦还以为岳父会直接走到妇人面前找个借口,比如借碗水之类的 ,直接与妇人攀个交情。却不想,张老太爷来到了邻居处,那个抽旱烟的老人面前,这老人家里算是这条街比较富裕之家,有厢房有院子,余家的房子应该是隔段出来的。 直到张老太爷与老人攀谈起来,贾赦顿时懊恼,其实这些事情应该他跑前跑后的。 张老太爷说话很朴实,老人对他有一定戒心,张老太爷也没在意,目光扫视了一眼贾赦和贾政,身边带着外孙,说道:“老人家有所不知,我这儿子四体不勤五谷不分,这么大年纪了,一事无成,我这做父亲的心焦,不得已抽时间带他各处走一走,见见民生,也好改掉他那些臭毛病。孙子眼看也这么大了,可不能再像他父亲那样,哎,说来说去都是天下父母心。” 与老人攀谈,最好的入口便是子女,老人家顿时也感同身受,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说了起来,说谁家子孙孝顺,谁家是不孝子孙,老人家眼色有些黯然,欷歔说道:“我这一生,生有三子,可惜只得老大孝顺,老二老三巴不得从我身上刮下最后一层骨血,说起来也是年轻时候造的孽,太娇惯老二老三,这不报应来了。” 不过老人家很想得通,“不过也罢,他们已成家立业,以后再不用我操心,过得好与不好,都不关我这一脚踏进棺材里的人的事情了,嘿嘿,我把那两个不孝子赶出家门了,他们再来闹腾,我就去衙门请官老爷帮我立断绝书,他们怕了,现在不敢来了。” 张老太爷拍了拍老人家的肩膀,“老哥有魄力,我家这孩子还好,不成才,就还有几分孝顺,我也这么大把年纪了,总要在死前为他们多考虑考虑,才能彻底闭眼。” 贾赦一脸羞愧,虽然岳父在胡编乱造,几乎是三分真七分假,不过贾赦还是觉得惭愧,不论是岳父还是母亲,都上了年纪了,却因为他一再操心,他这人确实无能。 说着说着,张老太爷感慨:“其实有钱了不一定幸福,金钱买不来真挚的感情,不论是父子之情、夫妻之情。” 老人家也是感慨,“是啊,我家有两个不孝子,恨不得从未生养过他们,不过说来说去还都是自己不会教养的原因。余家侄媳妇算是命好,命也不好。”老人家看向那择菜的妇人,“命好在她男人对她好,儿子对她孝顺。命不好在男人出了事故身亡了,她一个妇道人家艰辛抚养儿子长大,又累得百病缠身,幸好那余家小子孝顺,又有几分才能,等儿子出人头地,她也算是苦尽甘来。” 老人家口吻满是羡慕,张老太爷跟着附和,大家在 老人家这里饮水短暂休整,正打算离开,前往下一个地方。 余秋的身影出现在街道口,很快就回到家。因为他是从这条街的另一端走过来的,所以余秋先是回了家,帮助母亲择菜,让母亲坐在门口休息,他再是端了一碗水出来,“娘,大夫说你不能累着,别长久地做一个动作,弯腰太久,你这身子也会容易疲累。” 妇人捶打了一下腰和腿,接过儿子的水,少少喝了一口,笑道:“我没事,秋儿别总是担心。今日你不是说要和同窗聚会吗?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余秋温和笑道:“上午已经见过了,下午便没去,人太多也没什么意义,我刚在书铺抄了一会书,担心母亲,回来看看,母亲可吃了午饭?” 母子二人的对话都是家长里短的,待余秋从家里出来,又来到老人家处,见有客人,也不拘束,只是含笑应对。 “韩爷爷,下午好,又要麻烦你了,我今天下午都在书铺,家里若是我娘有什么事情,劳烦韩爷爷派人通知我。” 老人家笑眯眯地道:“去吧去吧,别每天都这么客气。韩爷爷也是看着你长大的,盼着你有出息呢。” 余秋又是拱手一礼,朝客人笑了笑,便顺着刚才回来的路离开了。 那老人家满目赞扬,“多好的孩子,这要是我孙子就好了。” 张老太爷失笑,不过这余秋确实算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品性纯良之人。 又是半刻钟的样子,张老太爷主动提出告辞,一番恳切地道谢,一行人在这条街走走停停,张老太爷指着好些破败的院子都能说出一二来,主要是那院子虽然破败,但是当初建造时,用的材料或者房屋的建筑结构都值得研究。 那老人家见张老太爷确实是在教导儿孙,倒是没有多想,眯着眼叹气,还是别人家的孩子啊! 接下来便是去曹家所在的街道,曹家虽然不算大户,但是全家人供养小儿子读书也算是有余财,当然家里人口多了,矛盾便有许多。 曹锦是成了亲的,有道是三个女人一台戏,曹锦有三个嫂子,还有偏心的母亲,五个女人,可想而知曹家的热闹程度。 贾赦一行人到时,曹家正热闹呢。虽然关着门,但是声音颇大,大街小巷、左邻右舍谁不知道谁,这不好多邻居都聚在一起等待曹家的大戏落幕。 “咚——” 一个木桶从院子里飞了出来,落在曹家门前。 邻居们指着那木桶,捂着嘴议论起来,“曹家这大儿媳妇儿又发飙了,也是曹父曹母的不公平所致。” “就是,全家供养曹四读书,就算曹四最后考中科举,其实做兄长的又能沾多少光?” “这种情况其实分家最好,免得几个儿子埋怨做父亲的不公平,曹四要读书可以,自己挣钱自己考不就行了?” “曹四最是滑头,刚刚见家里又吵了起来,早就跑得没影了。” “这种人哪怕是考中科举,其实也不可靠,他一个秀才老爷,还不能解决家里的纠纷吗?只怕也是想刮下哥哥们的一层血肉才甘心。” 。…… 大家分散在人群中,有人对曹锦不屑之,有人对曹锦赞不绝口,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贾赦和贾政有些懵,这种情况该怎么办? 贾瑚嘟嘟嘴:“曹先生在岳阳楼时,不是在朋友之间左右逢源吗?他家怎么这么乱?他也不管吗?” 张老太爷捋着胡须摇头,“父母一心为他好,他能管什么?而且读书花费不小,若是让他自己挣钱,确实杯水车薪。” 贾瑚不忿:“余先生都能做到。” 张老太爷依旧是含笑摇头:“习惯成自然,作为幼子,习惯了父母、兄长对他的疼爱,导致他忘了,父母有教养子女的义务,但是在父母健在的情况下,兄长没有养育弟弟的义务,他把兄长的付出当做理所当然。而这家父母也是糊涂,一心为小儿子着想,但是这样教导下来的儿子,其实很有可能是白眼狼。嫡长制度下,父母在对待长子和幼子之间,偏心幼子一些也无妨,但是不能纵容幼子,否则幼子一事无成,会成为父母的累赘,父母之爱子则为计深远,这才是最可取的。” 贾赦和贾瑚各有所思,贾政不禁想到自己,恍惚间,他觉得自己变成了那样的人,心里阵阵发凉。 现在这种情况已经用不着考察曹锦,他直接被淘汰了,走出这条街上了马车直接往下一个地方而去。 彭家离着还要远一些,马车行驶了两条街之后,才停了下来。这条街上的情况与余家那边差不多,不过彭家因为父母健在,家里的房屋又是祖传的,彭家也是不缺余财。 这个时间段,太阳暖烘烘的,街上人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然而彭家的大门紧闭,仔细观察下来,发现好些人从彭家门前走过时,不期然间都会避着彭家远远的,往对面靠一些。 街坊邻居 因为是陌生人而戒备,但是张老太爷很随和,聊上几句话,戒备心便会降到最低。在张老太爷有心的引导下,话题就围绕着这条街有出息的人展开,聊了好些人,比如几年前某某官员就是他们看着长大的……然后终于说到最近颇为有才能的人。 比如年前秋试考中举人的某某学子……最后说到彭皓。 “彭皓读书还行,年前中了秀才,再读上三年,妥妥地中举。” “彭皓这小子有些冷漠,对我们这些街坊邻居虽然也尊敬,看到也打招呼,但是我对上他那双眼就觉得寒碜。” “他父母不是省油的灯,以后谁家女儿嫁到他家都得受罪。” “是啊,家里只有一儿一女,偏偏重男轻女到这么严重的地步,明明家中不缺那点钱财,还要让出嫁的女儿贴补娘家,没看他家那女儿被逼成什么样,好在彭皓还顾着他姐,私底下常常补偿。” “什么重男轻女?我也没见他父母对彭皓好到哪里去,吃穿是不愁,彭皓走哪都要向父母报告,彭皓稍微与哪家亲近了点,都会被他父母找麻烦,总是把彭皓当成自己的物品,这才是有病。” 。…… 别觉得这些底层的百姓没有见识,他们虽然没有读多少书,但是生活阅历丰富,有些话很值得深思。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第二更,第三更会在晚上。 第65章 回交差 天色将晚,今日出来的目的也达成,还有额外的收获,大家满意而归。贾赦和弟弟、儿子一起把张老太爷送到张家门口,这才返回荣府。 张老太爷与贾瑚说定,等正经上学,让外孙每一个月拿一份功课给外祖父检阅,贾瑚现在就憧憬着上学,外祖父的话那是连连点头答应,一个月一份,并不多,何况正经上课了,每天都会有课后功课,多写一份也不会累着。 张老太爷忍着耐心,回到家才与他老妻说到,让她第二日去荣府探望女儿时,顺便问一下女儿,荣府为何弃他不用? 张老夫人也是无语,女婿不想让岳父舟车劳顿,这还不好么?而且女婿又不是没有让死老头子帮忙,否则今日何必出门? 不过看望女儿,顺道问一问也行。 这方,贾赦贾政贾瑚回到荣府,打发下人离开,三人便直接前往荣禧堂。 结果在荣禧堂院门口碰到小小的拦路虎,贾珠双手张开,站在院门口中间,撅着嘴看着自己父亲、大伯堂哥,双眼瞪得圆圆的。 “不许进!” 贾政又头疼了,奶声奶气的童音放着狠话,“爹爹、大伯、哥哥,给我带礼物了吗?糖葫芦?棉花糖?” 大有没有的话,我哭给你们看! 贾瑚顿时愧疚了,来到弟弟面前,“弟弟,对不起,哥哥忘了给你带礼物。” 贾珠颇具演戏天赋,眼泪立即从眼眶里掉下来,“坏蛋!”又用控诉的目光望着父亲和大伯。 贾赦摸索着下巴上短短的胡茬,忍不住大笑,贾政叹了口气,然后弯下腰把儿子抱了起来,尽量用温和的声音安抚道:“今日爹爹做正事,忘了给珠儿带礼物,明日好不好?明日爹爹若是再出门,一定给你带糖葫芦,棉花糖或者泥人。” 贾珠扭动着身体,好似不习惯,不过眼睛眨了眨,蒲扇着长长的睫毛,看着高大的父亲,眼珠子黑白分明,滴溜溜地转着,伸出小指,奶声奶气地道:“爹爹不许骗人!” 然后把把着父亲的手,用自己的小指勾着父亲的小指,“拉钩上吊不许变,否则变小狗。” 贾政满脸黑线,嘴角抽了抽,看儿子这期待的表情,只得点头答应:“好,爹爹答应你!” 贾珠圆满了,抱着父亲的脖子咯咯地笑着,笑声传遍很远的距离。 门口发生的事情,红叶自然也看到了,前几日她与花苞的融合有了新的突 破,然后她有了小说里的无声无息的‘精神力’、‘神识’,当然鉴于她所处的情况,自然是开拓了神识,等于小型雷达,笼罩荣禧堂不在话下。 儿子、孙子给母亲/祖母请安,红叶点了点头,现在她基本上已经适应这古代的父子、母子相处的情况了。 红叶看向贾政,他怀里还抱着不停捣乱的贾珠,红叶心里是满意的,这个儿子以前有多死板,现在看起来就有多满意,不见得有多少才能,但是不论哪方面都朝好的方面转变。 “老二,答应了别人的事情就一定要做到,做不到的事情就不要承诺,哪怕是小孩子。” 贾政有些尴尬,贾珠不明白祖母在讲什么,贾赦贾瑚父子俩表情严肃地点头,贾政稍稍思考了片刻,就郑重地回道:“是,母亲,儿子知道。” 红叶满意一笑,“当然某些情况除外,比如你一时不察,被朋友哄骗答应了什么事情,然而这件事情要违背朝廷律法或者做人的原则,这种情况母亲允许你反悔。” 兄弟俩又是一怔楞,贾瑚若有所思,大家默默地点头,然后记在心里。 红叶询问今日的情况,贾赦从头道来,红叶对过程没有发表任何意见,摸了摸贾瑚的头,询问道:“瑚儿脑袋瓜子转得快,能有如此判断已经很好。以后结交朋友,大家都是凭借初次印象交朋友,然而有句话叫日久见人心,任何人任何事在没有百分百了解之前,不能妄下断语。这其中的分寸很复杂,等你慢慢长大,自会有体会。” 贾瑚郑重地点头:“祖母,孙儿知晓,以后会多思多想多看,不会凭借一时好恶评断是非。” 红叶觉得这孙子真是太省心了,可能是贾瑚身体不好,只能动脑,久而久之脑袋瓜子就显得比别人聪明几分。 “晚饭还有一会,带你弟弟一起出去玩儿,或者回东院找你母亲给你洗漱一下。” 贾瑚朝祖母和父亲、二叔一鞠躬,然后从二叔身上把弟弟抱下来,贾珠看了父亲和祖母一眼,欢欢喜喜地跟着哥哥走了。 接下来红叶母子三人才是说到深入话题的时候,朝堂的那些事情不适合小孩子听,红叶也只是分析了一下岳阳楼的情况,几位皇子的作为等等,贾赦贾政听完已经头脑发晕,兄弟俩不约而同地想着,他们果然不适合搞谋算,还是老实地听母亲的话吧。 红叶对张老太爷是极为推崇的,张氏的两位兄长,当年也只是中了二甲进士,名次并不算靠前,他 们并不是顶顶聪慧之人,不过张老太爷教导儿子确实非常成功,张氏两位兄长除了有些不知变通之外,倒是没有太大的毛病,一路走来官位也是按部就班地提升,张家非常稳固。 然而红叶依旧是想不通,红楼中为何张家全员失踪。 还有一种说法,贾琏是庶子,并不是张氏之子,这种情况,张家不出现完全合情合理! “今日,老大老二有什么收获?”红叶抿了一口茶水,就像以往电视里看到的宅门大院里,高高在上的老太君一样,当然她没有老太君那么不近人情。 贾赦和贾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神厮杀,兄弟俩这会谦让,一个让兄长先,一个让弟弟先。 红叶挑了挑眉,“好了,老大先说。” 贾赦搔了搔头,有些不好意思地道:“也没什么特别的收获,就是觉得儿子很没用,总是让母亲操心,也让岳父操心。” 作为荣府嫡长子,贾赦心里根深蒂固的想法就是他会继承荣国府,会继承爵位,荣府这么大家业,他一定不会缺钱,所以那三个学子出身寒门的家世并未引起他任何的动容。 红叶听他那话,好笑地道:“你还有自知之明,如此,母亲也满意了。”看向贾政,“老二呢?” 贾政沉默半响,一字一句地道:“有些感慨,儿子若处于余秋的位置,做不到他那么好。”接下来他却不再言语,红叶从三个学子的情况入手,知道贾政还有未尽之言。 红叶心里琢磨着贾政只怕不会说,却不想他竟然说了,“儿子以前的情况与曹锦颇为相似,若不是母亲近几个月的教导,让儿子明白自己的不足,恐怕儿子还深陷其中。” 贾赦有些迷糊,老二和那个曹锦有什么相似的,老二可是荣府嫡子,曹锦那个只会啃兄长和父母血肉的软蛋怎么能和老二一样呢?不过老二和曹锦倒是有一丝相似之处,都是幼子,备受父母偏宠,不过现在母亲也不那么偏心了,贾赦酸酸地想着。 红叶点头:“你能认识自己的不足,也能坦然面对,母亲很欣慰,你不必自责和自卑,每个人都有走错路的时候,及时悔改,便无大碍。你从未做过伤天害理、杀人放火之事,只是在人生的道路上走岔了路,现在你已经重新找到正确的道路,母亲只为你自豪。” 兄弟俩受教,红叶让他们回自己院子休整一下,待会晚饭时,全家一起吃饭。 红叶是看着兄弟俩走出荣禧堂一人朝东一人 朝西,不过贾赦却返回来了,红叶心底诧异,面上不动声色。 “赦儿还有什么事么?” 贾赦做扭扭捏捏的姿态,又扭扭捏捏地道:“母亲,是不是我文不成武不就,让您颇为失望?我那两个大舅子都是科举出身,大姐夫几位妹夫也都是科举出身,也就是我毫无建树。” 红叶扑哧一笑,“既然你自己也认识到不足,那么你能在这方面补足吗?” 贾赦顿时瘫倒在椅子上,带着几分委屈道:“以前您也不督促我念书。” 红叶看他那样子,今日若不是有一个满意的说法,只怕会侧夜难眠,便认真道:“以前母亲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确实没有督促你念书,是母亲没有做到位,不过既已到现在的地步,追悔过往没有任何意义,除非你想现在从头开始念书,母亲也能像督促你二弟那样,为你多考虑几分。” 贾赦左思右想,泄气道:“我讨厌念书。” 红叶无语道:“好啦,而立之年的大男人,一家之主,还做这小儿姿态!你有爵位在身,不论科举从官与否,都对你没有太大的影响,除非你想做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宰相贤臣。” 贾赦立即摇头,“母亲,不打扰您了,儿子有自知之明,我还是做混吃等死的纨绔子弟吧。”说罢就火烧屁股似的落荒而逃。 红叶也没有看荣禧堂外面,突然传来贾赦的惊讶声音,“老二,你怎么也返回来了?” 贾政本也是去而复返,不过他想得有些多,走得稍微远一点,返回来时,荣禧堂守门的婆子就告诉她,大老爷正与老太太说话呢,他只能等在外面。 贾政回来找母亲,自然又是找母亲进行更深层次的剖析内心的交谈,红叶这会又开启‘知心妈妈’模式,而贾政既然提到他这个嫡次子的身份,红叶便提前告诉他。 “老二,母亲先行告诉一声,待三年孝期满,不管荣府的爵位为何,母亲会先给你兄弟俩分家产,分家产而不离家,大家还是住在一起,只不过每月交公中银两作为府中运转开支。这件事情你先别告诉王氏,你媳妇儿还欠缺一些东西,有些事情不能提前告诉她。母亲以前耽误了你,在这接下来的时间,希望能助你真正的独立自强。你大哥不同,这确实是作为嫡长子和嫡次子的最大不同,谁叫你投胎要晚你大哥,做了弟弟呢?” 贾政心情轻松了,面上浮现一层笑意,“母亲说笑了,大哥若不是大哥,我若不是贾政,感觉有些可 笑似的。” 红叶给予赞许的目光,“王氏在跟着你读书习字,母亲希望你监督她坚持下来,读书识理,知道得越多,忌讳得越多,她以后才不会因为无知而做出触犯律法的事情。以前母亲心智被蒙,挑选了她作为你的妻子,母亲很是惭愧,不过事已至此,你只能接受。王氏现在还年轻,由你这个丈夫亲自教导她,不求她成为才女,只求她知书达理,这对你这个丈夫来讲,也颇为有成就感不是吗?” 贾政老脸一红,最近他与王氏的关系是改善不少,在循序靠近,听了母亲这话,郑重地点头:“母亲说的话,儿子会督促王氏坚持下去的。” 平心而论,王氏长相很不错,只是没有张氏那么有气质,张氏浑身书卷之气,让人见之生叹。 贾政再次走出荣禧堂,却看到大哥守在院门外,双眼幽幽地看着他,待他走近,贾赦直接手脚缠着他。 “老二,你又和母亲私底下说什么了?是不是告我黑状?” 贾政顿时无语,白了贾赦一眼,掰开大哥的手腕,“大哥,你想太多了。快到晚饭时间了,我还要回西院洗漱一下,我先走一步。” 丢开贾赦大踏步离开,贾赦顿时跳脚,又不好意思去问母亲,只得愤愤地回东院,然后张氏又听了一耳朵的埋怨之言。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码字一万七,感觉自己萌萌哒。 明天要出门,更新估摸不到,不过我尽量保证三更。 第66章 小帅哥们 夕阳落幕,倦鸟归途,在外游走一天的人们也都归家。 三月春闱,现在京中来了许多赴考的学子,许广志的事情还未尘埃落定,但是诸多学子们已经气愤填膺。这些学子们大多年轻,最容易被人利用,所以每届科考,皇帝都会派人关注着京中的走向。 皇宫御书房,长平帝结束一天的政事,招了娄高来询问。 监视学子的动向自然不是娄高亲自出马,禁卫的侍卫那么多。娄高只需要从下属那里获知便可。 自然,张老太爷和贾赦贾政一行人被禁卫看在眼里。 张老太爷只求不被别的派系的大臣看到,至于皇帝的人,他是知道瞒不过的,也没打算瞒着皇帝。 娄高禀告完毕,长平帝看似老神在在地闭目养神,半晌才说道:“贾赦、贾政,贾代善的两个不成器的儿子。”贾代善临死前上的折子,话里话外都是让他斟酌着为他那二儿子某一个官位,不求多高,只求让二儿子有事可做。 “给儿子请先生,只是如此?” 娄高点头:“收到的消息确实如此,不过岳阳楼里的情况,大家都看在眼里。” 长平帝颔首:“朕已知晓。留意京中的情况,别让人搅浑水。”几个儿子长大了,迫不及待地想取代他的位置,他其实应该高兴的,事实却是,高兴不起来。 按理说儿子成才,是做父亲的骄傲。可惜他这几个儿子远远不够,想承接他的位置,还需更多历练才行啊。 在四个成年儿子身上转悠了一圈,又想到两个马上要指婚的儿子,老七上次向他提了未来妻子的要求,他也把看中的几个人选告诉了他,允许他私底下接触,觉得哪个好,选秀结束后,就赐婚。 至于老八,有母妃操心,他便没有提醒。 转而又想到许广志的事情,牵扯着几个儿子,长平帝不禁冷笑,这几个儿子太‘成才’了,被人耍得团团转还不自知。 娄高退下,来到外面与王卫打了个头,便来到墙角处,那是余扬执勤所站立的位置。 “郝定是打算赖在林家了吗?”两人不谈公事,说起私事来,这个时间段最让人羡慕的便是郝定了。 娄高看了一眼余扬,“不然呢?在林家吃得好睡得好,还有人聊天。” “算了,不与伤患计较。”余扬淡淡地道。 别觉得他们不关心兄弟,觉得冷漠啥的,郝定的伤势 真不算重,他们哪个在训练和出任务的时候没有受过伤。 声音很轻,好似一阵风吹过,没有任何人察觉。 王卫瘪了瘪嘴,与禁卫打交道多了,他才能找到他们的身影,别人来,还真发现不了。 林家,慧芳院正在准备热气腾腾的锅子,今晚艾草与小帅哥郝定吃锅子。 至于林海和贾敏,两人在正院吃家常菜,谁叫二人吃不得荤。 贾敏看林海那脸色,还真是拉长了脸,浑身黑气压,知道的是知道林海在吃味,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这个做妻子的惹了相公生气。 “老爷,你都快把碗底戳穿了。”贾敏无奈地道。 林海省过神来,连上又是一片尴尬,连忙给妻子夹菜,“敏儿吃菜,不用照顾我。” 林海很快就扒拉了两饭碗,然后放下碗筷,“我去慧芳院,敏儿慢些吃。” 贾敏耸耸肩,郝定在慧芳院,她便不能去,看不到老爷装模作样的场面还真是可惜。 知道林海不想让娄护卫等人与老太太接触的人,也唯有贾敏,任何人都没有发现,可见林海掩饰情绪的功夫已做到家,当然别人也不会往那方面想。 林海到慧芳院门口时,就已听到一老一少说得兴高采烈的声音。 “老太太可不知道,大哥最是装模作样,比如明明想吃什么美味,他偏不会表现出来,大哥二哥三哥他们都喜欢老太太送的水果,可好吃了,不过我们兄弟多,一人一口就没了。” “那下次小定直接来林家找老太太拿,老太太别的没有,水果还是挺丰富的。我儿媳妇孝顺,每次都买不少水果,我这院子堆着也是堆着,隔几天都会分给下人或者别处的人。” 。…… 林海心里酸溜溜地想着,不过一个长不大的小屁孩,这才几天时间,就叫得这么亲近了。 林海顿了顿,掩饰好心情,进了院子。 艾草笑道:“海儿吃过了?不怕被肉的香味给馋住,过来坐。”这古代守孝就是这么规矩多,还不能吃肉来着,林家男人身体本就单薄一些,难怪红楼中林家总是孩子少。 郝定觉得怪不好意思的,他作客,累得人家男主人还要迁就他。 林海笑道:“已吃过,劳母亲挂心。郝护卫别不自在,可是今日饭菜不合胃口?” 郝定连连摇头:“没,没,林大人太客气了。” 艾草用长勺捞锅子里煮熟的菜和肉,“等下次你几位兄长来,咱们在院子里烧烤。” 郝定已经很熟悉了,从长勺里夹起一半菜一半肉,“老太太也吃,烧烤的话,那我肯定不能错过。” 郝定连上笑容灿烂,艾草也是满脸笑容,“来来,都来。林家就是主子少,总是透过一股安静。以后等小定你们成亲了,让你们媳妇儿过来和我儿媳妇一起作伴也挺好的。” 郝定带着几分傻笑,不好意思地道:“老夫人真要给我们介绍媳妇儿?” 艾草眼睛一亮,“自然,只要你们有这个意思,老太太都包圆了。”女方的资料,她确实没有太多人选,但是她可以找城里的媒婆合作。 这个京城,谁最了解哪家有适龄的闺女?必然是媒婆啊! 背景板林海默默无言,只能在内心嘀咕。 艾草决定明日就让人打听城里名声好的媒婆,现在就开始准备起来,很快就可以派上用场了。 在林家生活着,是挺自在舒心的,不过终究不是自己家,且总是在林家白吃白喝,他没那么厚脸皮,等回去找兄长们和师父要他的俸禄,他要给老太太买礼物。 翌日,郝定声称禁卫挺忙的,他要回去忙工作了,所以只得归队。只是那副依依不舍的表情,让艾草挺乐呵的。 当然白日的时候,林海不在家,艾草叮嘱过郝定,让他空了来林家就是,想吃水果派人上门来拿,她很欢迎。 郝定离开林家,先是回了宫外的住处,把自己的房间翻了个底朝天,就是没找到多少银两,郝定顿时脸皱成包子。他在禁卫这么多年,银子呢? 郝定回到宫中,打算找几位哥哥说道说道,他可没想着在皇上面前露脸。他们十五个人,只有前面五个人是经常在皇上面前露面,也是前面五个人可以直面皇上,他们并不用。 不过皇上是认识他们的,郝定是打算与几位兄长交涉一下,把俸禄还他。 皇上可是知道郝定在林家享受来着,立马让王卫把人叫进来。 郝定顿时心里直打鼓,面见皇上时,只能用最常用的表情,一板一眼、面无表情。 禁卫最标准的表情就是面无表情! “属下参见皇上。” 长平帝唇角弯了弯,“平身。” “郝定?”长平帝仔细打量了一下郝定,眉清目秀的少年,看起来 只有十七八岁,其实已经二十多了。 郝定立即挺直腰杆,“是,听凭皇上吩咐。” 长平帝今日心情好,有心想逗一逗年轻人,“林老夫人的水果吃够了么?” 郝定想也没想:“没。”说出口才发觉没对,表情顿时有些纠结,才结结巴巴地道,“属下伤好了,不敢耽误皇上的事情,便立即回来了。” 长平帝忍住笑意,“这次在林家住了几天,林老夫人可为你找好媳妇儿了?” 郝定没敢抬头,也没敢再多想,回道:“老夫人说过几天就有好消息。” 郝定不擅长与皇帝打交道,心里七上八下的。 长平帝顿时无语,又有几分感慨,这几个护卫在他面前一向坦诚,若是他的儿子有护卫这样一半坦诚和尽心,他也就满足了。不过他这是妄想,护卫和皇子终究不同。 “行了,退下吧。” 郝定一头雾水,皇上召见他,就问这么几句话,有什么问题吗? 郝定出来之后,就看到娄高和尚永一脸严肃地盯着他,他们二人是在想着,这小子还知道回来啊! 郝定快步走到兄长们面前,“大哥,三哥。”然后语气带着十足的疑惑,“大哥,我刚才在家里翻找了许久,才发现我没多少银两。我每日没咋花费,银子哪去了?” 娄高阴恻恻地道:“你是觉得我花了你的银子?” 郝定觉得大哥语气有些不对,小心地看了一眼两位兄长,皱眉:“没有啊,大哥你能花多少银子?我这不是在林家白吃白喝好几天,老夫人又那么盛情,怪不好意思的,老夫人答应我随时去林家做客,不过我以后总不能次次都空着手去。” 娄高尚永目光闪了闪,娄高漫不经心地道:“你想要多少?” 郝定咧嘴比了个手势,尚永挑眉:“五万,五千?” 郝定张大嘴,连连摇头,一副被吓倒的样子,连连道:“五十、五十就够了。” 事实上,他真不知道他这些年的月俸加起来到底有多少。 尚永把小额银票给了郝定,郝定屁颠屁颠地跑了,不过走了几步又回来了。 “大哥,三哥,老夫人说她要给咱们说亲,问你准不准?不过听老夫人那意思,她已经在准备了。” 郝定压低了声音说完就跑了,留下浮想联翩的娄高和尚永。 作者有话要说: 节日快乐~ 第67章 行行动派 艾草在郝定离开之后,立即就让丫鬟把林嬷嬷找来。林嬷嬷是林母的陪嫁丫鬟,随着林母进入林家,林嬷嬷也在林母在林家站稳脚跟之后,嫁给了林文,最后林文在林母的支持下当上了大管家,三年前林母便让林嬷嬷回自己家过上颐养天年、含饴弄孙的老年生活。 不过林嬷嬷住在林家后街上,三不五时会来陪老太太闲话家常,她最喜欢的便是东家长西家短,林家附近哪家有年龄适当的小年轻,她都知道,做媒这种事情,自然要问最合适的人。 不到半个时辰,林嬷嬷便来了,此时艾草正与贾敏说话,正说到关于丫鬟亲事的问题,也不知亲家母现在是个什么章程。 贾敏顿时想起了这件事情,这本是年前的事情,这都一两个月,该有个结果。 不过,现在艾草已经转圜过念头,不一定要给丫鬟找军中人,待这次与媒婆接洽之后,定会问问京郊的未婚适龄男子。 这也是艾草走进了一个固执区域,索性她现在想通了。 “儿媳明日回娘家问一问,我娘应该是有事耽搁了,这才搁浅了。” 红叶其实早已准备好名单,不过军中的事情,不能轻易着手,得等贾赦整顿了荣府之后,由贾赦出面,不然如何才能更多的调/教儿子? 艾草点头,院门口林嬷嬷已经走了进来。 “给老太太请安,给太太请安。”林嬷嬷长得白白胖胖的,脸庞圆润,让人见之就觉得亲切。 艾草赐座,也没有迂回,直接说道:“此次找你来,是有件事情想拜托于你,你这老婆子可得尽心尽力。” 林嬷嬷立即赔罪笑言:“老太太可冤枉我,耽误谁的事情,也不敢耽误您的事情。” 艾草忍不住笑,“其实也是好事,人老了可不就要多做好事吗?为自己为孩子积福。我有几个在军中的侄子,年纪与海儿差不多,可惜海儿都成婚好几年,几个侄子大龄光棍。我知道你认识的人多,看看附近有哪些适龄的闺女,还有京中哪些靠谱的媒人。面对的不是高门大户,也就小家姑娘那些。” 林嬷嬷可就笑个不停,一张白胖的脸笑起来就跟一朵长胖的白花一样,“难怪老太太说这是好事,确实是天大的好事。人老了,就喜欢看到到处办喜事,老太太放心,交给我。” 艾草笑着点头,主仆二人又说了好一会话,林嬷嬷便告辞了。 林嬷嬷慢悠悠地离开林家,从林家外面 的巷道往后面自家走去,心里在盘算着,自家能否从这次做媒上有什么收获。老太太哪有什么侄子,娘家兄长和弟弟都已不在,侄子也都在外地,短时间回不来京城的,军中的所谓侄子只怕就是前几天在林家做客的那个年轻人。 不过那个年轻男子可不一般,与老爷都差不多,一般人家的闺女配不上,她也就不要趟这趟浑水了。 林嬷嬷速度很快,下午就来向老太太说了一部分人选,都是挨着林家附近的人家,有官员千金,也有小家碧玉,也有贫寒耕读人家、老秀才老举人等等人家。媒人也联系了一下,不过没这么快。 艾草仔细听了林嬷嬷讲述的每个姑娘的家世和能了解的情况,心里慢慢地理清。 ### 昨日考察了先生,贾赦就打算赶紧与余秋接触,把聘请先生这事落实下来。 因为上午有事情耽搁了,贾赦便在下午来到余秋抄书的书铺。 贾赦在书铺逗留,他极为擅长与人打交道,在与掌柜聊得熟悉之后,说明了来意,他最近在为儿子找先生,考察了许多先生,让掌柜推荐一下。 掌柜眼前一亮,把贾赦拉到一边,开始滔滔不绝起来。 “这位老爷一看就是气宇轩昂之人,老爷既然有这个需求,老朽不妨为老爷介绍一下。我这书铺开在这里,已经好多年了,能来书铺抄书挣钱的学子品行大方面都没有问题。还有不少学子在外为父老乡亲代写家书和卖书画挣钱,这些学子能抛弃莫须有的尊严,老朽都很看好。” 贾赦含笑听着,掌柜继续道:“余秋是我这所有的学子当中最为喜欢的一位,这孩子有韧性,吃得了苦,我能帮的也都帮。老爷若是为小公子找启蒙先生,余秋最是适合。不过他家有一位年老多病的母亲,他不可能丢下他母亲。” “第二位叫梁凡,乃农家出身,这孩子不是常来,每十天来一次,今日恰好在。读书之余还兼顾家里农活,帮助父母劳作,是一个孝顺又不迂腐的孩子……” 掌柜把正在书铺里间抄书的学子全都介绍过了,一共十二人。不过秀才只有两人,其他都是童生。 贾赦道谢之后,给掌柜塞了谢礼钱,指着旁边的小小茶楼,“掌柜的帮我向余秀才递一个话,就说我在旁边茶楼等他,面谈如何?” 掌柜应承之后,心里嘀咕,这老爷显然是有备而来,显然他表现过头,不过他可没有说假话。 余秋 对掌柜带的话有些奇怪,谢过掌柜之后,带着几分疑惑来到了茶楼。 小厮在茶楼门口看到余秋,便恭敬地指引他前往二楼。 余秋在二楼楼梯口顿了顿,这才继续走,来到这位陌生的老爷面前。 “余秋有礼了,可是这位老爷找我有事?”余秋拱手一礼。 贾赦用自己最友好的态度,“余公子,冒昧打搅,真是抱歉。” “我也不拐弯抹角,我是荣国府大老爷贾赦,最近在为我儿子寻找一名启蒙先生。打听多人,找到余公子这里。我先说明一下我儿子的情况,余公子心里有个数。” 余秋面含诧异,不过没有打断贾赦的话。 “我儿子今年七岁,因为身体不好的缘故,一直没有正式启蒙读书,只由内人教导认识了一些字。最近几个月,身体养好了大半,不影响正常作息,打算为他请一名先生正经上课。不过鉴于我儿子身体状况确实不比健康的孩子,他上课的时间就有规定,每天上午学习一个时辰到两个时辰左右,视情况而定。下午一个时辰,这个是硬性规定,这个时间对于先生来说也很充裕,也不耽误先生自己的学业。” “余公子的情况我也听书铺掌柜的说了一些,若是余公子答应做我儿先生,当为先生提供一处住所,可以供先生与令母居住。作为先生的束修自然从优,三节两寿府里都会有节礼。” 余秋是真的非常惊讶,荣国府可是一等公侯之家,他家请先生多得是举人应聘,却不知为何找到他这个野生的秀才头上来了,他的心里不由得踌躇起来,不知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贾赦见状,又道:“我家书房有不少书,先生可尽管取用。” 对于学生来说,书本才是最有诱惑力的。 余秋迟疑了一会,才道:“在下还需考虑一下,贾老爷可否容我明日回复你。” 贾赦连连道:“好,明日我等余公子的回复,希望是得到余公子肯定的回答。” 余秋很奇怪,贾赦笑而不答,心里却嘀咕开了,母亲的要求虽然不难办,但是总是要花时间啊,自从回京之后,他就特别忙,总是停不下来,贾赦想到这里,顿时也想不明白,自己一天到晚都在忙什么,转而又想到府中的蛀虫,贾赦登时心里又冒出了火。 余秋从茶楼离开,回到书铺与掌柜这么一说,掌柜倒是建议他,当先生也好,既能兼顾学业,又不耽误挣钱,还能照顾母亲,简直一举 三得的好事啊! 余秋谢过掌柜,他除了父亲在世时进了书院上学,之后就再也没有进过书院,都是在抄书和私底下自己学的,能考上秀才,余秋还颇为意外。 他这会倒是不担心贾老爷骗他,只是他怕自己耽误小公子的前程,毕竟他自己学得真不算精通。回到家里,余秋还下不了决定,与母亲商量了一下,他母亲也没法替他下决定,毕竟读书的事情,她一向不太懂。 贾赦与余秋分别,就赶紧回家。恰好与贾政在门口碰见,贾政上午在家看书习字,下午想起昨日答应儿子的事情,这才赶紧外出给儿子买礼物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o^)/~ 第68章 整顿业 余家的家务大部分都是余秋在做,家里只有两个人,母亲身体不好,余秋不敢让母亲劳累,一般情况下,早上他会早起做好早饭,服侍母亲吃过之后,叮嘱母亲在家千万小心,若是他不回来,母亲的午饭就是热一热早上的冷饭,他在外买一个一文钱的饼子充饥就可以了。 翌日,余秋按照以往一样,做好早饭,与母亲一起吃过早饭,把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叮嘱母亲在家好好歇着,别做劳累的事情。 他走出家门后,惯性来到隔壁韩爷爷家里,敲了敲门,韩爷爷开了门,嘴里还叼着旱烟。 “小秋儿要出门了吗?别担心家里,我们几十年的邻居,会帮助看着你娘的。” 余秋拱手道谢,迟疑了一下,还是说道:“韩爷爷,我有件事情拿不定主意,想问问您老人家的意见。” 老人家大手一挥,“什么事,直说就是。韩爷爷虽然没读过多少书,不过也是一大把年纪的人了,还是能给你提点建议的。” 余秋老老实实说了前因后果,说起来余秋之父去世时,余秋还是十来岁的小孩,家里的顶梁柱不在了,母子俩差点被击垮,还是韩爷爷从头到尾帮助他,更是在外面受了委屈时,给他讲大道理。虽说恶语伤人六月寒,彼时年轻,受不得委屈,还是韩爷爷安慰他,更是教导他,别人的闲言碎语虽然可气,但是人生在世谁不受点委屈,犯不着生气,努力过好自己的生活,活得比谁都好…… 老人家恨铁不成钢地道:“答应啊,怎么不答应?你这小子是没自信还是咋的?荣国府那么大的家业,当家人岂会是没有脑子的人?你若是教不好小公子,他自然会辞退你,你担心什么?你若是担心当不好这个先生,就努力多学习更多的知识,尽你最大的努力教小公子就是。” 余秋有些赧然,不过听了韩爷爷这话,本就倾向于答应的念头更清晰了,拱手朝老人家一礼,“多谢韩爷爷开导,余秋知道了。” 余秋虽然已经过了及冠之年,但是父亲去世,又没有正经的先生、老师,是以余秋还没有字。 余秋向老人家告辞,然后慢慢地往荣国府那方走去,他心里现在倾向于九分答应,但是最后的一分不确定他还需要想清楚。 说起来余秋算是一个悲观主义者,做事总是喜欢先想好失败,想好自己能承受的最大限度的失败后果,那么事情最后无论出现什么样的结果,他都能接受。 荣府,贾赦和贾政并不在家, 兄弟俩这阵子忙着清查家业,那是上蹿下跳,而且还必须得低调。本来有那么多下人可用,偏偏母亲要让他们自己来,兄弟俩从最开始的手忙脚乱,现在已经找到规律了,不会再像之前那么慌乱了。 这会兄弟俩正在京郊西面的一处庄子上巡视,府里的事情一团乱,庄子上也不遑多让,特么的庄子上的管事竟然擅自加大佃户的租银,明明府上收佃户的是三成,管事愣生生地收了四成,有些更过分,五成六成都有。 其实这些事情,主子一句话就可以解决,不管是有证据还是没证据。只是红叶要拿荣府的这些一团乱调/教儿子,自然不许事情这么简单就解决了,越是花费了时间的,不论是人还是物,越会被人铭记于心。而且人都有共性,特么的我心甘情愿给出来的是一回事,背着我贪污又是另外一回事,不仅丢了钱财,还被败坏了名声,傻子才会不追究。 贾政从未想过会遇到如此颠倒黑白又嚣张的刁奴,这处庄子的管事愣是不承认自己擅自向佃户增加租金,还一个劲地说是府上的主意,兄弟俩拿下了他,他还狡猾大喊:“我是老太太亲自任选的管事,就算你是大老爷二老爷,也没有不听老太太的吩咐的,否则就是不孝子。” 贾赦顿时暴躁,跳起一脚就踢在管事身上,“老周,捆起来,带回去好好关起来。特么的不要脸的家伙!”又看向围绕过来的,越来越多的佃户,贾赦平稳住呼吸,“诸位请听我一言,我是荣国府大老爷贾赦,这是二弟贾政。” “我明确告知大家,府上每年收大家的租金都是三成,每逢灾年还会视情况减免租子,从未涨过租子。以前是我不知道,现在知道了,竟然是这刁奴在背后捣鬼……” 贾赦有些气愤,这些刁奴败坏的是荣国府的名声。 那管事还要分辨,老周直接拿抹布堵住他的嘴,佃户们很安静,仿佛不相信似的,仿佛这件事情是这些老爷们唱的大戏。 贾政皱了皱眉,说道:“诸位,我大哥说的是真的,不会欺骗你们。府上收租子是三成,这管事收了你们四成,那么多出来的一成就进了他自己的腰包,这一成我们会退回给大家。” 这话才是佃户们爱听的,立即有人问道:“二老爷说得是真的?真会退我们多交的那一成?” “能退,我们就相信大老爷二老爷。”这是最实际的说法。 贾赦郑重点头:“自然,不过还请大家等一等,不单是这里出现了这种胆大包天的管事,其 他地方也有,我们需要整顿一下。三月份时,我和二弟会再来庄上,到时候来与大家结算清楚,多的那一成都退给大家。这管事我们就带走处理了,庄上不能没有管事,你们推荐一位你们信得过的人来做这个管事,有什么事情可到荣国府来找我。” 佃户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终于相信这个吸血的管事真的被东家弄走了,大家围成一个圈,最后派了一个代表出来。 “我们选杨管事,他是二管事,挺照顾我们大家的。” 杨管事现在可谓受宠若惊和胆战心惊,贾赦上下打量了他一下,“行,就杨管事。现在给杨管事分派一个任务,统计一下每家每户是从什么时候多收的,总共多收了多少银钱,三月份之后,我和二老爷再来时,比照着统计数量退还大家的租子。” 气愤填膺的兄弟俩又赶往下一个庄子,至于那名管事,被捆得死死地,丢在了最后那辆破烂的马车上,老周好像是故意折腾这管事似的,马车颠簸得厉害,管事被折腾得口吐酸水,浑身没力,根本没有力气逃跑。 早上出门时,贾赦倒是向红叶提了邀请先生那事,说余秋今日会来府上给一个答复,让母亲留意一下,若是余秋答应了,便让府上安排就是。 不答应,贾赦心里嘀咕,他再接再厉继续找呗! 余秋走了一个多时辰才从外城走到内城荣宁大街,在荣府门前站了许久,这才敲开荣府的大门。 门房心里松了口气,他其实早已看到这位年轻的公子在门前徘徊,有事或者找人,你倒是敲门啊,这样不上不下的,搞得他心里也不上不下的。 “这位公子可要找谁?”门房很是有礼有节地询问。 余秋拱手一礼,“劳烦老伯通报一声,就说余秋来见大老爷,昨日与大老爷约好的。” 门房一听,连忙道:“好好,余公子稍等。”门房老伯转头吩咐小厮,“小幺儿还不赶紧去通知老太太。” 说罢门房把门大开,“余公子请进,大老爷事先嘱咐过,您若来了,直接进来就是。” 余秋心道,荣府这下人好生礼貌,而且这规矩真好。 门房把余秋让了进来,自有人引导余秋往前厅去,不过等了不到半刻钟,一位气质凛然的老太太走了出来。 此时东院,张氏正与其母张老夫人说话,本来昨日张老夫人就该来探望女儿的,只是恰好家中有客到来,耽误了时间,这才今日来的。 张老夫人每逢十天来探望女儿一次,这马上二月份了,三月份女儿就要生产了,越到后面越是危险,张老夫人很是担心女儿。 张老夫人说什么,张氏都认真听着,也点头应承,当然母亲某些观点已经不适合荣府的,她不会反对,只是自己心里清楚就是。 有下人进来回禀张氏,说昨日老爷提起的余先生已经如约前来,正在前厅与老太太交谈。 张氏点了点头,打发下人离开,表示知道了。 张老夫人就趁机问道:“静姝,你爹这几天上火。” 张氏神情诧异,“爹怎么了?可是家里有什么事情为难?或是吃了什么上火的东西?娘不妨给爹泡点清火的东西喝喝,菊花茶、黄连茶?” 张老夫人好笑地摇头,“算啦,娘直接问你吧。你爹不是自认为桃李满天下么?瑚儿请先生一事,你和女婿怎么不事先让你爹帮忙?” 张氏愣住了,半响醒过神,捂着嘴笑了起来,“娘,爹怎么这么小孩子气呢?和老爷最近的行为有点像呢。” 张老夫人洗耳恭听,张氏没说得太过于详细,只说道:“瑚儿请先生一事,是婆婆让老爷操心的,不让老爷先请父亲帮忙。婆婆…在重新教导老爷和小叔,母亲可能不知道,老爷和小叔连账本都不会看。”出嫁从夫,张氏以前也没多想,反正家务事一向都是女人的事情,男人只管在外拼搏就是,只是婆婆只说了一句话,就让她无言以对。 ——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 “老爷和小叔现在感情融洽许多,我想这是婆婆希望的,家和万事兴。” 张老夫人只是要一个结果,回去好堵住张老太爷的嘴,张家与荣府的情况不相同,张老夫人也不会过多猜想的。 作者有话要说:节日快乐(^o^)/~ 第69章 落定落定 红叶是听到小厮的通报之后,是撇下女儿前来前厅与余秋见面的。初初见面,凭第一印象,确实感觉到这个年轻人不错。 这个年轻人周身温和的气质与林海很相似,只是林海若是浑身发光那种,这个年轻人就是内敛于心那种。 贾敏回娘家,自然是带着任务的,婆婆年前说的那事,现在已经年过快一个月了,当有个结果才是。 红叶自然是没忘记给丫鬟做媒这事,只是贾赦贾政已经忙不过来了,她暂时不想再给儿子任务,想等着这段时间府里整顿好,再让贾赦与昔日旧部联系。 “余秋有礼,见过老夫人。”看到老太太,余秋立马就站起来,他现在虽然有功名在身,但是老夫人可是超品诰命夫人,余秋面对老太太比面对贾赦还要有礼节一些。 红叶笑道:“余公子不用客气,我儿不在家,他已告知我所有,不知余公子的答复是什么?” 话音刚落,就听到小孩子的声音,余秋难免被跑进来的小孩吸引了注意力,不过这小孩才两三岁,应当不是他要教的学生。 贾珠是唯恐天下不乱的主,头上梳着冲天辫,走起路来摇晃得厉害,差点跌倒在地上,猛地一下子抱住了余秋的大腿。 “祖母,我也要读书!” 红叶倒是不生气贾珠的行为,她好不容易才把孙子板过来,才不想一板一眼的小书呆子。 “余公子不用管他,且问余公子的回复。” 余秋看了一眼小不点,含笑道:“只是先承禀老夫人一声,我从十二岁之后,就没有再进书院跟随先生上学,一直都是我在私底下学习的,府上若是不介意,我就答应教小公子启蒙。” 红叶点头,“这个无妨,能考中秀才,就说明余先生的才华,而且只是启蒙而已。我这大孙子身体一直很差,调养了这么些年,最近才好了大半,上课不能太劳累,余先生不用担心教不了他,以你秀才之才当是绰绰有余。待一年后,咱们双方考证一下,再做后续安排,这样如何?” 听到这话余秋还松了一口气,拱手向老太太一礼,“如此,就如老夫人所说,我会尽我之力好好教导小公子。” 贾瑚这才姗姗来迟,红叶招手:“瑚儿过来,这以后就是你的启蒙先生。” 贾瑚双眼亮晶晶的看着余秋,动作有模有样的,“学生贾瑚拜见先生。” 既然是当人先生,最基本的礼节余秋受了 ,温和含笑道:“小公子不用多礼。”仔细打量了一下贾瑚,确实身子有些单薄,脸色有些白皙,这种白皙不像娇生惯养的公子哥那种健康的白,久病成医,因为母亲的身体,余秋与大夫打交道的时候也很多,自己也翻过一些医书,多少懂一点,反正就是确实身体不如常人。 被忽视的贾珠,转而可怜兮兮地拉着哥哥的手,“哥哥,我也要读书。” 红叶笑道:“我这小孙子整天与大孙子在一起,到时候余先生一并教他,不过他还小,才两岁大点,余先生不用太正经对他,能认识几个字就认识几个字。” 余秋点头,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余秋答应明日就可以正式授课,红叶叫了大管家林业进来安排人去帮助余秋搬东西。 因着还有余秋的母亲,红叶拨了一个临街的小院子给母子俩居住,对余秋母子来说出入也方便许多。 待余秋离开,贾敏才从后面出来,她是与两个侄子一同过来的,只是余先生是一个年轻的男子,她是一个年轻的妇人,不便出现在余先生面前。 又张氏和张老夫人从东院缓缓而来,张老夫人是打算离开,她隔几天来探望女儿一次,每次在东院呆上一个时辰左右,便会告辞离开。 张氏自然是来送母亲的,张老夫人不论来去都会与红叶打个招呼,这对亲家母彼此之间亲亲热热的,不过是张老夫人对红叶更是客气一些,没办法女儿是嫁出来的,为了不让婆家为难女儿,张老夫人觉得适当的示弱若是能让红叶对女儿好一些,那也值得了。 贾敏也没在娘家呆多久,惦记着林家的事情,下午很早就返家,尤其是婆婆今日要见媒婆,她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呢。 红叶不拦着女儿的去留,又知道艾草现在没事干,竟然整日惦记着做媒那事,有些哭笑不得。 今日,艾草可就在与媒婆打交道。果然媒婆的打扮都是相差无几,几乎一身花裙子,嘴唇涂着嫣红的口脂,头上扎着一朵大红花。 一个字,俗! 两个字,俗气! 艾草与这位媒婆相谈甚欢,艾草也讲述了她的条件,她只是为侄子找媳妇儿,从媒婆这得来的人选,若是最后喜结连理,当给媒婆封一个大红封,若是运气霉得一个不成,最后她也会给辛苦费的。 媒婆这的人选,艾草自然是要让自己人打听清楚的,不会媒婆说是什么就是什么。 这是第一个媒婆,在这 位宋媒婆离开之后,林嬷嬷又带了一个媒婆过来,这次这个媒婆管辖的地方就稍微远一些。 艾草这才知道,京中这些媒婆都是划分了区域的,再从这位王媒婆手里得知一些人选,艾草仔细看了下,果真没有与那位宋媒婆提供的人选重复。 贾敏从娘家回来,刚在林家门口下了马车,就看到林嬷嬷送一位头上扎着大红花,穿着花裙子的妇人离开,林嬷嬷立即停住脚步,“老罗,这是我家太太。” “太太,这是东南街的罗媒婆。” 罗媒婆笑得脸上跟开了花似的,“妾身见过林太太。” 贾敏温和含笑点了点头:“罗媒婆不用多礼,林嬷嬷你们忙吧,我先进去了。” 待贾敏走远,林嬷嬷和罗媒婆这才往后街走去,罗媒婆笑道:“林太太果真长得天香国色,就跟天上的九天仙女似的,不愧是国公府出身的大家千金。” 林嬷嬷笑骂:“你这老货倒是会拍马屁,可惜太太听不到。” 艾草上午见了两个媒婆,下午见了一个,贾敏刚碰见的是最后一个,她回来简单地洗漱了一下,便直接来到慧芳院。 艾草正对着三张单子仔细琢磨着呢,贾敏见状,难怪老爷整天心里酸溜溜的,婆婆对娄护卫等人太好了点。 艾草看见贾敏,招手道:“敏儿过来,我这一上午,收获可不小。”这三张单子不禁有适龄女子,还有适龄男子哟。 抛开乱七八糟的想法,贾敏很快就跟着艾草讨论起来,话题偏到几重天,什么性格互补的人在一起好,还是性格相似的人在一起好?咱们从多方面分析分析。 翰林院 这阵子林海工作还是顺利的,唯一让他纠结的便是一同进入翰林院的榜眼罗瑾似乎与钱峰走得越来越近,他也隐晦地提醒过,说钱峰这人不好相处,若是想走门路,钱峰不是一个好选择,然而罗瑾听后,只是笑着道谢,但依旧故我。 眼看着要下班了,钱峰跑来翰林院,与多人说笑,尤以罗瑾最甚。 周夙一掌拍在林海肩上,“如海,别管那么多,你为他好,但是别人不领情,你尽了自己的好意便是了。” 林海叹息一笑,“怀夙兄说得是,哎,算了,人各有命。秋季便是考核之时,不知怀夙兄心中有个什么章程?” 周夙不答反问:“如海呢?”不待林海回答,他便道:“我出身寒门,比不得如海的人脉,打 算外放,已经与恩师达成一致意见,若是不出差错,当有结果了。”他是打算外放当一届或者两届县令,挣得功绩,慢慢地往上走,他不贪心,只求稳稳当当,这辈子他估计没法当多大的官,但是他这个老子可以为儿子铺路。 “怀夙兄有了去处就好。我其实倾向于在翰林院再待三年,若是外放为官,家中母亲上了年纪,不忍心母亲舟车劳顿。” 下班之后,林海没耽搁,抱着今日他自己在书室找的书本,便顺着人流走出了翰林院,登上自家的马车。 今儿的车夫是老黄,老黄手臂上的伤势已好,三日前已正式回来上工。 老黄赶车很稳,这也是林海喜欢老黄做车夫的缘故。马车晃晃悠悠地走了两条街,突然马车停了下来,正闭目养神的林海倏地睁开了眼。 帘子外,老黄说道:“老爷,郝公子找您。” 果然就听到郝定的声音,“林大人,难道睡着了?” 林海对几个护卫那是有深深的怨念,深呼吸一口气,这才掀开帘子,跳下马车。 “郝护卫,你找我?” 郝定笑得露出一口白牙,他把手上的麻布袋子往车内一放,说道:“林大人,这是我找的一些山货,不值钱,让老夫人吃个新鲜,你可别拒绝。” 林海眨了眨眼,正要惯性地拒绝,郝定已经后退三步,然后摆摆手,“林大人再见,下次我休沐再拜访老夫人。” 说罢很快就消失在眼前,林海嘀咕着,果然不愧是做皇上禁卫的,这速度可真快。 郝定心里美滋滋的,他从三哥那个要了五十两之后,琢磨了好久不知道该买什么,上百几千那种他买不起,几文钱那种他都看不上,想了许久才想明白,老夫人送他们吃食,他也可以回以吃食,都是一些山珍海货,市面上能卖上价钱,但是对于林家来说也真心不算贵,他挑选自然是选最好的,而且有门路还可以选到最实惠的。 林海掀开麻袋一看,顿时也有些哭笑不得,都是些菌子和银耳、木耳一些,看色泽和饱满度,当时极好的。 吩咐老黄重新上路,林海看着这麻袋也有些犯愁。 然而回到家,说与母亲听之后,母亲却道:“没关心,郝定要送就送呗,下次他们来了,煮给他们吃。” 艾草是挺高兴的,这不是说这东西值多少钱,而是郝定的心意。 贾敏默默地低头,老爷只怕心里又纠 结了,本来亲戚朋友之间送礼,有来有往,这样才会长长久久的存在,如此一来,娄护卫等人与自家牵扯越加深,老爷可不就越发不是滋味么? 郝定回去向兄长们得意洋洋地炫耀,招至兄长们一致的敌视,这小子这猛地来一下,打乱了娄高和尚永的安排,他们打算这段时间忙过了,再正式上林家拜访的,郝定这样显得他们很没礼貌似的。 第70章 累死累活 余秋很尽责,第二日就正式开始给贾瑚上课。上课的院子离着余秋住的芳草院不远,极大的避免余秋这个成年男人与府上年轻女眷无端端地撞上的几率。虽然有小捣蛋鬼贾珠,余秋和贾瑚之间的师生关系倒是渐入佳境,不几天贾瑚这个学生适应了每天规律的上课、下课生活,余秋也适应了在教书之余,更好的兼顾自己的学业。 荣府的藏书对余秋开放,余秋对此最是喜欢,几乎除了吃喝拉撒睡,书本不离手。 而其中贾政也有收获,不知不觉间与余秋有了交往,两人下一场秋试都是在长平二十一年九月,那时候贾政刚出孝,赶得上秋试,秋试早个几天贾政又得苦哈哈地等上三年。不知是贾代善死的日期不好,还是刚好凑巧? 二月春风似剪刀,这是一个天气晴朗的好日子,院子里花朵开得鲜艳、草木青绿,一派春意盎然的景象。 贾瑚和贾珠正跟着余秋认真上课,突然外面传来喧闹声,从远及近,由近及远,贾瑚一心诵读文章,余秋作为外人,只是府上的先生,府上发生任何事情都不与他有干系,他也没有那么多好奇心,只专心做自己的事情就好。 不过这两人有自制力,贾珠没有啊,这小子从来就是三分钟热情,当然三分钟热情的程度,贾珠这段时间也认识了好些字,余秋见贾珠聪明,颇为欣喜,倒也不拘束他。 以往贾珠往外跑,贾瑚和余秋都不会管他,不过昨晚贾赦交代了贾瑚,今日上午好好地看着弟弟,别让他跑出教室。 “珠儿,回来,不然哥哥拿先生的戒尺打你手心。” 余秋忍不住一笑,他那戒尺自然是做样子的,贾瑚这个学生很省心,他也用不上戒尺。 贾瑚把弟弟按在旁边坐下,继续诵读文章,又是半刻钟的样子,教室里响起了贾瑚背诵文章的声音。 然而这会前厅,荣府所有下人济济一堂,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不知老太太和大老爷二老爷招大伙来是做什么。 红叶、贾赦、王氏在,张氏因为怀孕的关系,没让她来,贾政稍后再来。 下人们个个交头接耳,年前时,老太太也是如此这般召见大家,然后打赏了好些人,难道今日还有打赏么? 当然下人们却是猜错了,这会贾政正带着老周等一干忠心耿耿的下人抄家,从名单上的排名一个一个地来,按照家庭住址,由远及近。 这样大家在前院等待了半个时 辰左右,老周等人陆陆续续送了好些箱子进来,每个箱子还贴着条子,某某家的。 下人们好奇至极,个个伸长了脖子瞧着,可惜什么也瞧不出来。 又是一会,贾政和老周等人全都回来了,贾赦立即又吩咐老周等人把之前关押的管事们押了进来。 一干人等这才察觉不对,不在府里的下人为了知晓府里的动静,那也是互相有联系的,每一次庄子上的管事进府一趟,都会给府上攀交的下人送礼,这些人谁不认识谁。 贾赦颇有气势地看了一眼黑压压的人群,发现府上主子只有几个人,服侍的下人竟然有八百多人,着实用不着这么多,难怪这么多只拿钱不干活的人。 先清理中饱私囊的下人,这最是让贾赦痛恨的。 一时间院子里求饶痛哭声不断,个个哭得凄惨无比,可惜贾赦是铁了心要收拾这群刁奴。 红叶老神在在,不干涉贾赦兄弟俩如何行事,她只是露脸给儿子撑腰的,对于哭天喊地向她求情的人置之不理。 早在之前,她就已经给过他们机会,可惜他们依旧抱着侥幸心理,不知悔改。 这场清理蛀虫的行为持续了一上午,其中属于贾母、贾家原本的下人最多,倒是张氏和王氏的陪房没有被牵连。 张氏是本分人,她是荣府当家太太,但是府上下人盘根错节,她的陪房是插不进去的。 王氏更是从未摸上荣府的掌家大权,陪房只限于在西院做事,像是大厨房、采买处更是沾不上边,如此这般倒是幸运逃过一劫。 贾母的陪房当中,红楼中第一大蛀虫赖嬷嬷一家因为小心谨慎的缘故,这次得以逃过一劫,然而赖坚赖嬷嬷和他们儿子儿媳妇已经后背发凉,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这场清理行动至此圆满解决,原本府上八百多人,现在裁剪下来,只留下一百来人,也就是只有十来口人,每个人都有事情做,不会再有以前那样只拿钱不干活的人。 贾赦看着院子里留下的人,非常满意,“好了,听我说。既然你们留了下来,那就代表以前的事情老爷我不追究了,现在下去吧,好好做事,否则今日那些被卖的人就是你们下场。过几天府上会重新出一个管理条例,以后按照条例执行,做得好有奖,做得不好自然有罚。” 如释重负,被留下的下人三两下离开前厅,生怕走慢了被老爷逮住,不一会整个院子就空了出来。 抄家得来的财产,就是一笔意外之财,贾赦正脑海里盘算着要如何分配这比财务,红叶慢腾腾地道:“老大,老二。” 兄弟俩一同看向母亲,目光含着疑问。 “母亲有何事?请吩咐!” 红叶扬眉:“我记得荣府还欠着外债哦!那是一笔不菲的欠账!” 贾赦想也不想,“不可能!” 贾政也是看向母亲,荣府怎么可能欠钱?近来整顿家业,他们二人可是把荣府上上下下的账册都看过,虽不说倒背如流,但是也不至于有欠账会不记得。 这会前厅不吵闹了,张氏才在丫鬟的搀扶下前来,看到厅里摆了这么多箱子,尽管事先已经知晓,但是亲眼所见还是让人吃惊。 张氏不免怀疑张家是否也有这样的刁奴,该与母亲通个信才是。 她走进前厅时,恰好看到贾赦贾政正附耳在婆婆面前,母子三人咬耳朵呢。 红叶只是说道:“老大,找个时间去户部,查查我们荣府欠国库多少银两。老二也该知晓,这是祖上遗留下来的欠账,一直没还,但是欠条却是老祖宗亲笔签名,还有荣国府的大印。” 贾政呆愣,贾赦眨了眨眼,尤其是贾赦,看向满厅的箱子,眼里是浓浓的委屈,特么的我费心费力这么久,一个子都得不到,全给皇上他老人家挣了。 贾政倒是没贾赦这么大逆不道的思想,只是在想着真是欠国库的钱的话,一定要极力还上。他突然从自家想到大凤这个大家,皇帝就是这个大家的当家人,而他们就是犹如刚刚被清理的下人,道理是一样的,若是这群下人欠了他的钱,他就算再端方,也会想着法要回来。 红叶见状,心里不免幸灾乐祸,又说道:“欠国库钱的不只是我们一家,你们兄弟俩好好商量一下,什么时候还,是打算你们不还,留给瑚儿吗?” “对了,宁府也有欠账,你们可以去找你们大伯和堂哥商量,有结果了告诉我一声。”红叶说完这话,简直就是拍拍屁股走人。回到荣禧堂,翡翠和琉璃就迎了出来,这两个丫鬟的干娘一家已经被发卖出荣府了,红叶没让跟着,就是不想让两个丫鬟为难。 贾赦和贾政相视一眼,再默默地看了一眼摆满前厅的箱子,二人不约而同和各自的妻子回院子了。 王氏跟在贾政身后,夫妻俩快到西院了,王氏才弱弱地问道:“老爷,府上真有国库欠账吗?” 贾政停了下 来,看了一眼王氏,叹道:“母亲不会无的放矢,只怕欠账还不少,这个欠账必须还,否则以后就是瑚儿和珠儿他们的责任了,想到要遗留这样的问题给儿子,发现自己死了都没脸。” 幸好红叶不在这,否则红叶会吐槽,贾政这话说得太对了,虽说荣国府是靠借国库钱发家的,但是发达了明显没有还,责任却落在子孙头上,不知道这会魂归地府的两任荣国公脸上是否有荣光? 王氏顿时垮了脸,想说什么,见是外面,便没说出口,直到回到院子里,王氏才靠近贾政小声道:“反正我们是二房,国库的欠账……” 贾政瞪着王氏,王氏顿时表情讪讪的,贾政没好气地道:“你这是典型的只能享福不能共苦,换了谁,不管是亲人还是朋友,都会对你寒心。你好好想想,是不是想让珠儿以后众叛亲离,谁都不敢与他亲近?” 王氏表情虽然像是受教了,但是贾政知道她并未过心,顿时叹了口气,任重道远啊! 东院里,贾赦正向张氏哭诉,“静姝,我咋这么命苦,累死累活忙上忙下,我一分钱都分不到。” 张氏这会已经知道前因后果了,她对钱财并不看重,反正贾家不会缺了吃穿,也不会缺了孩子上课的束脩,这不就行了吗? 而且,婆婆特意提出来,只怕不会那么简单。 “好啦好啦,还是你想装聋作哑,等以后瑚儿来还?” 贾赦立即闭嘴,磨牙:“不行,那样丢给儿子一个烂摊子,我就算死后当上神仙都没有脸。” 张氏抿着嘴,忍不住偷笑,这不是讽刺祖父或者公公没做到一个父亲应当做的吗?还留给儿子一大笔欠账! 第71章 欠债还钱 贾赦是个行动派,决定午休之后就往户部走一趟,张氏听他碎碎念,特意提醒:“老爷,你可得叫上小叔一起才是。” 贾政可能不会多想,但是张氏与王氏做了几年妯娌,最是知道王氏对金钱的看重程度,有贾政参与,免得王氏找借口说三道四。否则数额太多,王氏肯定会质疑是不是虚报了数额。 贾赦也没有反对,点头:“当然,母亲吩咐过府上的大事要我和二弟一起参加。”还钱也是一项大事,就跟整顿家业,是整个府上的大事。 贾赦来西院时,贾政在书房看书,让小厮通知了一声,贾政就出来了。 “大哥可是要去户部?”贾政衣冠整洁,显然也是有准备的。与自家大哥在金陵一起行动,贾政似乎比以前二十多年都要了解大哥,知道大哥是个急性子,自家现在家业和睦,欠钱简直是如鲠在喉。 贾赦点头:“自然,先去户部,然后去宁府。” 转身兄弟俩就一起离开,贾珠在后面大声道:“爹爹!” 贾政只得停住脚步,自从母亲特意提过孩子的教育方面,贾政对自己儿子现在几乎是有求必应,当然贾珠现在也没别的要求,整日吃吃喝喝玩玩耍耍,只是这孩子一直想往外跑,想跟大伯爹爹走出荣府。 贾珠现在小腿矫健,跑得快,贾政很快就感觉到自己又被抱大腿了。 “爹爹,我要一起。” 贾政低头皱眉:“胡闹,爹爹和大伯是出去办正事的,可不是出去玩。” 贾赦却一把抱起贾珠,“珠儿没和哥哥一起上课?”又与贾政说道,“算了,反正也不是什么急事,珠儿想去就去吧。” 贾珠一听大伯这话,顿时笑开了花,吧唧一口亲在大伯脸上,也不管自己爹那黑沉的脸。 贾赦心里可高兴了,虽然现在和弟弟关系和缓了,但是能看弟弟吃瘪,他一直都会很高兴,当即抱着贾珠走在前面。 贾政只得默默地跟在后面,走了几步,看了一眼跟在后面的下人,“你们去回禀太太,珠儿我带着出去了。” 下人自然不会不从,等王氏知晓时,他们已经走出荣府了。 上了马车,贾珠乖乖地坐着,生怕爹爹反悔,直到马车前行,他才恢复活泼,自动爬上爹爹的大腿,然后掀开帘子,往外看,还特别不安分,动来动去,嘴上嚯嚯有声。 贾政没法,只得好好抱着儿子,拍拍儿子 的小屁股,“别乱动。” 贾赦心里很是喜欢贾珠这样活泼的孩子,贾瑚从出生到现在,一直乖巧听话,那时候心疼得不得了,多希望他身体好起来,哪怕是上房揭瓦,他也挺高兴的,至少孩子健康。 当然贾赦这个希望很快就会实现,这第二个孩子以后可不得让他头疼死吗? 这个时间段街上很是热闹,行人无数,商铺林立,小贩吆喝声不断,一簇糖葫芦树从马车旁边走过,贾珠眼睛瞬亮,指着糖葫芦大声道:“糖葫芦!” 那小贩耳尖,立即返了回来,“小公子可要来一串?” 马车在闹市区走得很慢,小贩能跟上马车的速度,贾珠渴望地望着贾政,贾政无语,从衣袖里拿了两文钱。 “来一串。”把钱递给小贩,小贩立即乐开了花:“好叻!” 贾珠笑眯眯地接过糖葫芦,咬了一个,还嘀咕:“爹爹,我还可以要一串吗?” 贾政摇头:“不行,你娘是不是告诉你不能吃太多糖?否则与牙齿不好。” 还以为还能卖出去一串呢,小贩心里嘀咕,笑着看着马车离开,然后继续叫卖。 贾珠听了也嘟嘴,倒是没有再与爹爹唱反调。 说话间,马车很快到了户部衙门,吩咐车夫在外等着,兄弟俩往户部而去,贾赦走在前面,贾政抱着儿子走在后面。 衙门里官员都挺忙的,而且谁也不是万人迷,皇帝还不能让全天下人认识,何况小小的无名之卒。 至于抱着孩子的男人,世道是有一个说法,叫抱孙不抱子,但是谁也没规定老子不能抱儿子啊,这些大人就算很少抱儿子,也不代表从未抱过。 来到户部,贾赦直接找户部尚书何大人,户部尚书挺奇怪贾赦跑来户部的缘由,不过贾赦没有拐弯抹角,很快就说明自己的来意。 国库不论什么时候都缺钱,只是多少的问题,有人来送银子,何大人面上淡定,心里可谓激动非常,当即吩咐下属去找账本。 何大人与贾赦周旋,“贾大公子何以会突然想起还国库的欠银?” 贾赦搔搔头:“其实我之前不知道荣府还欠国库银子,今日突然听母亲提起,这才想知道到底欠了多少,好安排一个还钱的计划。” 谁知道欠银有多少,自然不可能一下子就还上,贾赦再傻也知道这个道理。 贾政抱着儿子当背景板,看着大 哥与户部尚书相谈甚欢,贾政心里琢磨着,大哥若是真能做官,其实挺适合他的,没看他尽管好些不懂,但是他可以忽悠。 户部尚书吩咐的下属很快就把账本找来,翻开账本一页,还贴着一张纸条,先是户部尚书看了,顿时也被欠条上的数字惊住了。 一百万两,有荣国府的大印和第一任荣国公的签名,这个做不了假。 下属把账本推到贾赦面前,贾赦仔细看着,不放过任何一个字,眨了眨眼,顿时心里都快骂天了,一百万两合荣府之力还是能还上,但是接下来大家都要吃糠咽菜了。 他面色黑沉了一下,把账本推至贾政面前,贾政拍了拍儿子,让儿子别捣乱,也认真看了,贾政顿时想着,数额巨大,卖了荣府所有家财自然能还上,但是自家还要生活,明显不可能,所以这到底该怎么办呢? 贾赦再把账本拿过来,“请问宁国府那边是否也有欠账?” 何大人捋了捋胡须,下属翻了一页,这页是有关宁府的,“贾大公子,二公子,这里是宁国府的。” 贾赦立即转过账册面向自己,片刻后他倒吸一口气,宁府欠银一百二十万两,眼角抽了抽,然后淡定地推到贾政面前。 贾政在看到自家欠银后,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好歹宁府欠银没到两百万以上,否则他该怀疑宁府祖爷爷是整日睡在银票上的。 何大人欣赏够了贾家这两兄弟的表情,心里也有些感慨,贾代善这对儿子确实没有为官做宰的能力,但是接触下来,发现人品还不算有差,兄弟俩没有能力,不代表下一辈也没有能力,这个小孩子待在父亲身边,不吵不闹,眼珠子灵活,一看就是个聪明的小孩,荣府也算是后继有人。 贾赦兄弟俩起身朝何大人拱手一礼,“今日多谢何大人,待我们兄弟与母亲商量一番,会尽快安排还钱计划。” 何大人含笑:“行。” 离开户部,兄弟俩沉默地走了一路,登上马车之后,又是相看两无言,贾珠可没有烦恼,贾赦叹道:“还吧,谁叫荣府也真是因为从国库借了钱才发家的。” 这话说完,贾赦狐疑地看着贾政,“老二,你可别临阵脱逃?” 贾政幽幽地看了一眼贾赦,有些黑线道:“在大哥心里,我就是这样的人?只能同甘不能共苦?” 贾赦顿时讪讪地,摆手:“是大哥小人之心了。” 贾赦捏了捏贾珠的脸颊, 逗着他道:“珠儿啊,还了钱,你爹爹就没有银两了,以后就没钱给你买糖葫芦了。” 贾珠拍打大伯的手,朝大伯做鬼脸,“大伯坏蛋!”至于贾赦后面那话,能指望一个两岁大点的孩子明白吗? 贾赦和贾政热烈地交流着,这次整顿家业,从下人那里抄家得来了十万意外财产,又荣府的公账上倒是有五十万两,这样算下来,离欠账还差一半,该怎么办呢?难道真要贱卖家产? 马车回到荣宁大街,贾赦直接吩咐车夫停在宁府门前,贾珠对这环境熟悉啊,小短腿蹬蹬地跑上台阶,跑去敲门。 门房打开一扇门,看到贾珠,顿时满脸堆笑,又看到后面荣府的两位老爷,贾赦问道:“你们老太爷现在是清醒的吗?” 门房摇头,又点头,见两位老爷神情不好,“大老爷,二老爷进来便是,老奴也不知老太爷是否清醒,马上让人去问一下。” 这会是下午申时左右,贾代化是醒着的,贾珍正在他面前服侍着,小厮急匆匆地跑来,确定问询之后,又跑回去向门房那里通知。 贾代化很奇怪两个侄子这个时候到来,上午荣府的动静,他这才刚刚听孙子提起,贾代化不免想到宁府的情况,正打算晚上儿子回来,让儿子和儿媳妇整顿宁府呢。 “侄儿见过大伯,大伯今日神色看起来不错?”在急切的事情,首先也是遵礼的。 贾政拍了拍贾珠,“珠儿,给伯祖父请安。” 贾珠咯咯笑着,给伯祖父行礼之后,立即缠着贾珍去了,他记得贾珍的。 很快兄弟俩就把来意告知,贾代化神情有些恍惚,顿时懊恼道:“我是知晓欠账这个事情的,只是忘了。” “现在你们有什么想法?趁着宁府还有些存银,我会安排陆续还上这比欠银。” 贾赦和贾政也是点头,一人说道:“我和二弟刚才在户部看了欠条,宁府欠银一百二十万两,荣府欠银一百万两。” “我和大哥回去与母亲商量一下,这笔钱总得还上。” 贾代化点头,却又带着叹息:“欠国库银两不只是我们两家,京中大大小小的官员都有欠账,有些官员现在还在从国库借钱,这本是皇上体恤大臣,然而大臣似乎有恃无恐起来,只借不还,迟早皇上会清算的。” 这事,贾赦兄弟深有体会,对府中中饱私囊和贪婪的下人最是深恶痛绝,换位思考,皇帝就算现在不算账,总有 那么一天,然而那时候可就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也罢,之前我不想成为众矢之的,这才没有还钱,近来因为生病这事,每天昏睡的时间多,清醒时间少,把这件事倒是忘了个干净,亏得侄儿提醒。” 从宁府离开,贾赦兄弟俩这才返回自家,进了家门,贾政把贾珠往地上一放,这孩子挺容易满足的,下了地之后,朝大伯和父亲挥手,蹬蹬地跑去找哥哥了。 第72章 天经地义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红叶这会正听着贾赦和贾政的禀报,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讨论着,兄弟俩动脑子的时候多了,已经会主动思考,脑子经常用,才会越来越灵活。 “你们的想法很好,先还上一半,其后每年还一部分,直到还完。”红叶点头赞扬,“那么接下来就该你们准备了。这五十万两也不能现在就还,得缓上几个月,到七月中旬左右还吧。” 兄弟俩互相瞅着对方,很是疑惑,就算现在立时还上五十万两,因为抄家得来的十万两,荣府也不会陷入财务危机,母亲为何要缓上几个月呢? 不懂! 不过兄弟俩还是点头,红叶又道:“这到七月份还有五个月左右,这半年你们要塑造一个全力筹款的样子,让外人看来,荣府就算还了大笔欠账,虽未伤筋动骨,但是家财也缩水了。这样就算京中其他人看不过眼,也没有那么打眼。” 红叶心里琢磨着,荣府还需开源才行,否则没有银子,心不安。而且孩子长得其实很快,贾瑚已经七岁,待十年后,就该说亲,聘礼总不能十年后再准备。这婚嫁,不论男女都得提前准备。十年的时间其实过得很快,又贾珠和贾琏转眼都会长成,荣府的孩子也会越来越多,银子总不会嫌少。 兄弟俩琢磨着母亲这话,顿时明白了其中的关窍。 贾赦立时问道:“那母亲我要清理库房,拿一些不重要的老物件卖了可行?”库房里有好些老物件,放着也是放着,谁知道以后还值不值钱。 红叶没反对,“你们自己拿主意,反正这个家是你们兄弟的。有些御赐的物件不能卖,分辨清楚。” 自从儿子回来之后,红叶就当上甩手掌柜,每次只动动嘴,往哪个方向提醒一下,就能让两个儿子忙得团团转。 红叶看着两个儿子急匆匆的背影,耸耸肩,三年孝期满之后,荣府想必也不需要她时时刻刻地盯着,她该自由许多,然后可以与艾草组队旅行啦。 从荣禧堂离开,红叶随意在园子里转悠,来到芳草院附近,就见两个孙子和余先生在大树底下写生。 余母也在芳草院门口,她手里正打着络子,不仅可以打发时间,还可以存点小钱,这个又不费力,余母做得来。余秋见不会累着母亲,便也同意了。 下午贾瑚只有一堂课,其后便可以自由安排,看先生正在画画,他不免也有兴趣,虽然画得有些难看,但是先生没有嫌弃,还 说初学者都这个样子,不能要求太高。而且他自己的画作也只是勉强看过眼,经不起推敲。 贾瑚画画中规中矩,倒是贾珠非常具有想象力,而且贾珠虽然是胡乱画的,色彩运用上非常鲜艳,但是不刺眼,从画中可以看出作画者明媚阳光的内心。 贾珠的胡乱涂鸦又完成了,乐不可支地摊在手上递给先生,让先生给他点评。 余秋唇角洋溢着一沫笑,以往因为生计,他虽然乐观,但是其实心中每天都带着几丝焦虑,不过自从来到荣府教书之后,这种情况便缓解了,尤其是与孩子在一起,快乐也是能传染的。 “小公子画得很好,你能告诉先生,这些是代表什么吗?”贾珠也是对着他们面前花坛里那株开得正艳的月季花画的,不过月季花是红色的,贾珠涂了好几种颜色,给变成金色的了。花的轮廓像花又不像花,而且花枝好像还在晃动,仿佛有风在吹。 贾珠嘴里嚯嚯有声,“太阳…花,跳舞。”然后又伸手在红色颜料上摸了一把,整个右手变成红彤彤的,又胡乱地在画上画了几个圈,歪着头想了许久,又在那几个圈上添了几笔。 “爹爹、娘,哥哥,祖母,大伯,伯娘。”所以小孩子还是对父母最亲近的,尤其是刚跟着父亲出去了一趟,父亲还给他买了糖葫芦,一瞬间父亲在贾珠心里头就有着无比高大的形象了。 余秋眼里含笑:“小公子真厉害,画出了所有人。”虽然那几个圈,他实在无法认出是人的样子,但是孩子本就懂得不多,全凭自己的想象,能画出来已经很不错了。 贾珠很是高兴,贾瑚看了一眼弟弟的画作,忍不住紧紧闭上嘴,生怕笑出声。 红叶并未露面,免得打搅师生的和谐相处,这段时间观察下来,这个余秋确实不错,对小孩很有耐心,能对小孩有耐心的成年人足以可见他的品行。 而贾赦和贾政这会正钻库房,看着库房琳琅满目的东西,吩咐下人把最外面常用的挪出去,开始检查里面的东西。 那些老物件都积了好几层灰,兄弟俩吃了满嘴灰,贾赦很喜欢研究古董,不过他已经有好几个月没有摸这些东西了。 “老二,这个你估价多少?”在古董这方面,贾赦自诩比贾政厉害,这会不显摆何时显摆。 库房也有一些字画,以前贾政不知道,这会看见,眼前一亮,“大哥,这些字画不能卖!留给瑚儿和珠儿他们。” 贾赦看了一 眼,点头:“自然,我们只挑一些老物件,那种笨重的,不好看的。” 张氏和王氏闻讯而来,两人并未进入库房,只是见下人听里面两位老爷的吩咐,不停地往外搬东西。 #### 户部尚书何文石是长平帝的心腹,作为掌管天下库银的大总管,必须得是皇上的人才是。何大人可谓备受几位皇子尊敬,一心想拉拢何大人,不能拉拢,那也要给何大人留下好印象才是。 何大人吩咐下属别走漏了消息,是以并未有其他人知道贾赦贾政到户部的来意,不过不妨碍大家讨论。 林海也是在同僚议论之下知道两位舅兄下午走了一趟户部,林海边收拾着桌子,边想着舅兄的事情,不知是何事劳动舅兄到户部? 现在临近春闱,各部门的官员都蠢蠢欲动,尤其是官职越低的人,心思越多。 罗瑾已经攀上钱峰,就不知他是否已经知晓钱峰是太子的人,不过从昨日开始,罗瑾就面若春风,走路都带风,显然是达成了某种目的。 林海最近晚上都在抄书,翰林院有的书籍,林家没有,林海发现一本都会抄写一份,然后归至林家藏书室。 街上学子很多,林海掀开车帘看到,心中满是感慨,三年前他的心情和这些学子一样,充满忐忑和朝气、自信。 人果然是要成长的,在翰林院三年,林海心性成熟不少。 不过林海没有耽搁,让车夫径直驭马回林家。 皇宫,御书房。 长平帝在御花园转悠了一圈,挑逗了几个漂亮的年轻妃子,带着几分好心情这才回御书房。 王卫就来禀报事情了,自从上次长平帝提到上届科举的前三名,王卫也吩咐下面的人重点观察这三人。 现在长平帝已经知晓周夙和罗瑾各自的打算,对周夙走了恩师的路子,打算外放为百姓做实事,他是保持欣赏态度的,但是官场上多得是前期清明,后来被腐朽的人,且看周夙以后吧。 至于罗瑾,长平帝并未做任何评价,这家伙只是投靠了太子而已,并未作出任何违反律法的事情。他对这种行为不置可否,但是若是罗瑾能干实事,哪怕他只是善于钻营了点,他也会重用他。 林海这个人,他有新的想法,打算调到身边来用。林侯也去世十多年了,他儿子就算只学到他五分,也是一个可用的人才。 王卫走到长平帝身边,这 才回道:“皇上,户部传来消息。今日有人去户部询问欠银一事,似乎打算还国库的欠账。” 长平帝很是诧异,这些官员恨不得从国库多借一些钱,可从未想过还,谁这么大胆,敢开这个先河? “谁?” 王卫动了动嘴角,带着三分笑意,“是荣国府贾赦和贾政兄弟二人。听那意思似乎是今日刚从贾老夫人那里得知府上还差着国库欠账。” 长平帝挑了挑眉:“然后呢?” 王卫腆着笑:“并未说何时还钱,不过何大人听两位贾公子的意思,应当会分批还钱才是。”那么大一笔钱,得卖了荣国府才能还上吧。不能一次性还清,分批还也算是难得。 长平帝手里转着两颗文玩核桃,忍不住一笑:“你说贾代善这俩儿子是不是傻子?” 王卫琢磨着皇上这话的意思,明显皇上话中有话,他就算揣测圣意,也不是百分百准确。 “欠债还钱,自古以来天经地义!” 长平帝又是轻叹一声:“是啊,多少人忘了天经地义。” 夕阳映照整个皇宫,灿烂了半边天。 第73章 不得闲闲 翌日,上午巳时,贾赦贾政依旧在清理库房,兄弟俩时常有争执,每逢贾政看上什么书画,其实他都很想据为己有,反正大哥对这个也不爱好。贾赦呢,总喜欢与弟弟斗嘴,嘴上说着不同意不同意,最后还不是要同意。 大管家林业心里无限感慨,大老爷这嘴上不饶人,最后结果还不是答应了二老爷,这样不讨喜的做法,何必呢? 贾政挺无奈的,自从金陵一行之后,他不知在何处戳到了大哥的神经,总是喜欢与他抬杠。 贾代化这会是清醒的,遣了小厮来请二人,说有事相商。 于是,兄弟俩丢下手上的事情,快步来到宁府。二人只洗了手,用水抹了把脸,衣服上还沾染着尘埃,看起来倒是干实事的人。 昨夜,贾代化与儿子儿媳妇商量妥当,趁着宁府还处于鼎盛之极,欠账必须得还上。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徐氏不会反对,她想着儿子不争气,若是他们做父母的不还上,以后留给贾珍,就贾珍这无能的样子,只怕会是个无底洞,说不定宁府就这样衰落下去了。 父母疼爱子女的心都是一样的,徐氏也不忍心让儿子孙子背负这么大的重担。 贾敬对此也是点头应承,而且在知道荣府整顿家业之后,竟然会抄家得来那么大一笔财产,他也有心整顿一下宁府。 贾代化请侄子来,也就是为还欠账一事。 徐氏持家有道,宁府的存银还不少,也能还上一半。 贾赦说了与母亲协商之后的结果,贾代化一听,也颇为诧异,“筹钱筹上几个月倒也无妨,为何要七月中旬?” 兄弟俩摇头,贾政也道:“母亲是如此吩咐的,既是母亲吩咐的,我和大哥听从就是。”反正母亲不会害他们。 贾代化眯着眼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个所以然,这堂弟妹越发高深莫测了,便说道:“既然如此,那咱们两家便一起还钱。” 贾代化与侄子们说了半天话,询问侄子们以后的打算。 贾赦振振有词:“母亲说了先把府中乱七八糟的事情理清楚再说,以后要做什么,母亲会吩咐我的。” 贾政点头:“侄儿准备下一届秋试,正在家中研习学业。” 贾代化有些无言以对,心里深深叹了口气,荣宁两府贾敬这一代三个都是平庸之人,荣府下一代贾瑚贾珠聪明,现在好生教导,荣府后继有人。 宁府也就贾珍一人,且贾珍依旧没有前途可言,重孙子他还不知道能否见到。 此时荣府,红叶正在召老周来商量事情。这是红叶昨夜突然想到的,她不知道太子何时坏事,不过她可以从秦可卿入手。 老周的第一主子只是贾赦,不过贾赦告诉他们,老太太的吩咐,别问为什么,直接照办就是。 此时老周虽然有些疑惑,不过老太太既然如此吩咐,想必也有深意。 “老太太放心,太子殿下的行踪不难查。” 红叶点头:“务必小心一点,多花点时间也无妨。我不需要你们做什么,只要查查太子殿下在宫外的外室,不论是他自己安置的,还是下面人投其所好献上的,那些女子不论是清白人家的姑娘,还是青楼的清倌,都务必详细一点。” 宁府贾蓉的出生想必不会太远,年底十月份就是贾珍和胡氏的大婚,而秦可卿比贾蓉大三到五岁,所以时间上来看离秦可卿出生不远。 既然从太子之女成为了秦可卿,那么必然是在秦可卿还未认祖归宗时,太子就坏了事,所以盯着秦可卿准没错。 老周领命而去,贾赦回来之后,老周就此事询问老爷,贾赦虽然奇怪,不过还是让老周按照老太太的吩咐做事就是。 老周的速度很快,一天后就拿来回禀此事。 “回禀老太太,太子詹事秦大人暗暗置了一处宅院,专供太子殿下在外休憩歇息的地方,那地方很隐蔽,不注意就会忽视掉。”老周眉头微微皱起,“里面养了不少的年轻俊俏的男女,不过女人较少,只有五个,且都是从太子詹事等人送上来的,从身份上来讲,没有青楼出身的清倌。” 红叶一点也不意外,这古代龙阳之癖似乎很盛行,只要不耽误传宗接代,不论是那人的父母还是妻子都不会管,尤其是妻子还乐意如此,因为男人不会生孩子。 “既是如此,老周吩咐下去,继续盯着太子殿下。若是那些外室女怀了孕,记得禀报于我,若是外室女增添了人,只限于女人,也记得通知我。不用每天都来汇报,只这两点才汇报,这是一向长期的事情,应该会持续三五年的样子,何时结束我会通知你的。” 老周点头,反正主子的吩咐他们做下人的照办就是。 贾赦兄弟俩已经把库房完全清理出来,又重新登记造册,让下人把库房打扫了一遍,又重新放进了库房。 兄弟挑了三件老物件,三件一起 估价在五万左右。这三件要卖的东西搁在了库房门口,方便取用。 这事情告一段落,贾政回西院看书去了,贾赦本也打算回东院,不过走到一半折回了荣禧堂。 贾赦很想知道母亲要干什么,盯着太子殿下,抓太子殿下的小辫子? 屋子里只要母子俩,又红叶有‘全方位雷达’,不怕别人偷听,然而贾赦不知道啊,他凑到母亲面前,那声音可谓相当小。 “母亲,你盯着太子殿下要干什么?”贾赦想起父亲在世时说过的话,又道:“父亲以前说过太子殿下乃正统嫡子,有仁君风范。” 红叶挑眉:“你认为呢?” 贾赦抓头:“太子殿下以前是很好,不过近来的行为有些出格,别人押小倌倒是无妨,但是太子殿下这事若是被皇上知道了,皇上会很失望的。” “你知道就好,以后离着太子那一脉远一些。至于皇上会不会失望,那也是皇上的事情,与我们不相干。我让老周盯着太子外室这事,以后有用,你别说出去,你媳妇儿和你弟弟都不能说,知道吗?”红叶郑重嘱咐,这事儿只是她用来判断太子坏事的时间,她不是要抓太子的小辫子进而做什么,可不能让太多人知道。 贾赦连连点头,而母亲不让告诉老二,那就代表这是他与母亲的秘密,贾赦顿时无比的高兴。 贾赦比较嘚瑟,离开荣禧堂之后,先是去儿子上课的地方转悠了一圈,这才转到西院,在贾政面前嘚瑟着嬉闹了一番,而贾政从始至终都不知道大哥在高兴什么。 下午午休之后,红叶又召贾赦安排事情了。 红叶几乎不让贾赦有空闲的时间,这还欠银一事有个章程,贾赦就无事可做了,这可不好,人就是因为闲着才闲出毛病来了,贾赦这人就是不能让他闲着。 贾赦自然是屁颠屁颠就跑来了,脸上挂着笑容,一副‘母亲随便吩咐,我一定完成’的姿态。 “这件事情我已经让老周先行打探过了,只是你是府中的当家老爷,这事就该你管。你父亲去世之后,所谓人走茶凉,军中的旧部已经换代了,他们不是父辈,记得你父亲的恩典的人少,但是也有不少人铭记你父亲的恩情,这些人你应当优待他们。” 贾赦连连点头,刚回来那阵,老周提过,不过他忙得很,还没有时间去关心那些人。 “母亲请吩咐,我一定办好!”贾赦拍着胸膛,非常认真地道。 “你抽个时间往那些人家里走一趟,看看大家的生活,若是有困难,你也应该想法子帮大家改善生活。” 红叶琢磨着,先让贾赦走一趟,看看他能否想出办法再说。 贾赦自然无不答应,回去之后,又召了老周询问,老周一五一十地讲述了一遍,贾赦摸着下巴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该如何办。 娶不上媳妇儿,难道他直接把府中的丫鬟赐给人家就行吗?这肯定不行啊,丫鬟是奴籍,那些人就算贫困,也是良民,良贱不婚,不过他可以消了丫鬟的奴籍。 老周给了贾赦一个名单,这一下午,贾赦就在书房里呆着,拿着父亲给的名单,一一对照,发现家中有老辈在的人家,并未出现任何异动,也就那些祖辈父辈不在的人家,小辈受不住诱惑,这才被齐帧和别蛊惑了。 “大姐夫有能耐啊,忽悠了这么多人,他咋不上天呢?”贾赦嘀咕着,被剔除去的那些人,有一半是被大姐夫齐帧给蛊惑了,另外的人才是被其他势力的人接收的。 贾代善当年带的兵不只是绿营十一营,他出征打仗时,作为统领麾下是好几个军,士兵人数在五万左右。后来不打仗回京之后,他便把最开始带出来的兵统一分在十营和十一营,当时数量是一千来人,再后来士兵们年老退伍,只有一个营的数量,集中分布在十一营。 一直到他去世之前都是这个数量,不过十一营的士兵多是他带出来的嫡系部队的后代。人心思变,贾代善也考虑到这个问题,其实他根本不奢望儿子能代他接收十一营,只求荣府能平稳延续下去。 贾赦对照着名单,头都大了,这事他不能询问妻子,母亲又让他先自己思考,然而他毫无办法。其实他觉得若是能甩脱这些旧部才好呢,但是这个明显是不可能的,毕竟情分在那里,而且外人不见得会相信,所以这麻烦还得他背着。 作者有话要说:(* ̄3)(e ̄*)么么哒~ 第74章 无辜被打 红叶暂时没有给贾政安排事情,是因为贾政与余秋有来往,余秋比贾政通透,而且余秋也并不是一直都在家苦读,每隔几日余秋会到岳阳楼等学子众多的地方,与曹锦、彭皓等人交流。 余秋的家世如何,曹锦等人都心知肚明,不过他们从未到过余秋家里,也只知道余秋在临近余家不远的书铺抄书挣钱一类的,并不知道余秋现在换了一份授课的工作,主人家给的束脩丰厚,又家里藏书丰富,余秋现在全心在学业上。 只是闭门造车是真的不行,所以余秋会隔几日下午出来会友,贾政就是如此搭上了顺风车。 余秋对贾政的感官很是复杂,也有些无言以对,因为他难以想象贾政这二十多年到底是如何读的书,听说还是国子监入学的,门槛就是秀才,考了这么多年,连举人都未考上,简直浪费资源。 贾赦在书房度过一下午,贾政和余秋在茶楼会友,这些学子聚在一起,是真的在讨论功课,让人点评一下自己写的策论,也欣赏历届科举中写得好的文章。 前文说了贾赦是个急性子,连续好几日贾赦就带着老周和小厮在外奔波,几乎把京郊所有旧部都走了个遍。 现在是太平年间,朝廷已经有好几年没有与异族开战,也就是每年边疆时有些混战,守边的将领就能搞定,并不需要朝廷大军出行。 这些旧部,现在多是贾赦和贾瑚这一辈分的,有些人穷困,但是他懂得思考想方设法改善生活。有些人穷困,也不懂得用脑子,不知道该如何让自家富裕起来,只能麻木的生活着。旧部里大部分人家都是这样,田地稀少,交了税收,粮食还不够自己吃,唯一依靠的也就是儿子或者孙子在军中的那点俸禄,而家中人口众多,那是越过越穷。 贾赦这一路看过来,眉头皱得老高。他脑子里已经想过无数种方法,然而都被他排除了。荣府时不缺那点钱,每年出一两千还是能养起这些人家,但是让他白出钱,那是不能够的。 马车晃晃悠悠地进了城门,车夫和老周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周围的人怎么那么少?好些人往一个方向跑! 贾赦也挺好奇的,叫停了马车,让老周下去打听一下。 老周果断从马车上跳下来,顺手抓住一位挑着担子的小贩,小贩看他那满脸横肉的样子,有些害怕,哆嗦道:“你干什么?” 老周连忙赔笑:“对不住了,这位小哥。我是想问一下,你们这是往哪去?怎么这么多人。” 小贩深呼吸一口气,白了一眼老周,“早说嘛,吓我一跳。我们大家都是往大理寺去的,大理寺门口已经贴了告示,许大贪官已经被判了刑。” 小贩说罢摆手就跑了,赶去看热闹。 贾赦自然也听到了,许大贪官?许广志! “老周上来,我们也去瞧一瞧。”老周上了马车,车夫驾着车往大理寺的方向而去。 不过马车是进不了人群的,离着大理寺的那条街,可谓人头攒动,人挤人,就贾赦这小身板,根本挤不进去。 贾赦就站在外围,听这喧嚣的人声。 “好啊好啊,这样的大贪官就该收拾,简直是大快人心!” “可怜许家女眷,被许大贪官给牵连了。” “什么可怜?享福的时候,他们难道不是穿金戴银,吃香的喝辣的,这些钱不是许大贪官贪污得来的?” 。…… 百姓们你一言我一语,老周挤了进去,从头到尾看了个仔细,回来告诉贾赦。 许广志被判死刑,其家眷全都充入教坊司或者掖庭,这是指的许广志的妻儿子女和老母亲,至于妾侍告示上没有明说,许家的下人就在江南发卖,其抄家得来的财产充入国库,田地等会发卖,只等户部统计完毕,就进行统一的发卖。 贾赦站在街边往里面看去,知道了结果,本打算返家,却突然看到一个熟人,贾赦顿时脸黑,“老周,去把大姐夫请过来。” 这个时间段,齐帧竟然还能在外混荡! 自从回京之后,贾赦还未见过齐帧,有心想找齐帧好好谈一谈,找不到人,几次下来,贾赦又忙,又心里有了主意,便没把齐帧的事情放在心里。 齐帧本是和友人在外喝茶,知道许广志的事情已经有了结果,便来看个究竟。想当年,许广志可是他们那一届学子的榜样,每三年一届的科举,产生了不少的一甲进士,然而就算是状元也在其后的官途中泯然于众人之间,许广志却是平步青云,成为一方大员,着实让人羡慕。 但是现在许广志落到这个地步,齐帧嘴上说着可惜,心里可谓得意非常,眼里的幸灾乐祸是瞒不了人,只是那友人注意力不在齐帧身上,竟是没有发现。 老周的邀请可不太友好,他直接挤过人群,把齐帧往外拖。 齐帧大惊:“干什么?” 那友人也是大惊,正要叫人, 老周冷声道:“大姑爷,我家老爷有请!” 齐帧心底一咯噔,那友人一听,未退,仍旧跟了来。 贾赦看着齐帧,皮笑肉不笑地道:“大姐夫,别来无恙否?大姐夫现在可谓是满面春光,忙碌非常,想见你一面可还真是不容易啊!” 齐帧眼睛一斜:“恩侯有事说事,我和朋友有约,还有事呢。” 贾赦摸着下巴,“是啊,大姐夫攀上高枝,看不上我这白身的小舅子。”贾赦看向那友人,“这位老爷对不住了,我与大姐夫有事相商,就先走一步了。” 齐帧脸色一变,“贾恩侯。” 贾赦嗤笑:“大姐夫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不敢面对娘家人吗?我记得这个时间段,大姐夫应该在兵部上班,何以出现在此处?看来兵部尚书大人驭下着实宽容了些。” 友人脸色一红,之前没有细想,连忙笑道:“我与齐大人只是泛泛之交,贾公子随意。” 说罢,那友人便甩袖离去,齐帧看着眼里充火。 贾赦示意老周把齐帧往马车里一塞,他也跟着上了马车,“回府!” “大姐夫,真是好久不见了。”贾赦拱手一礼,虽说姐夫舅子这种关系,在哪一方理亏时,都能占上风。 贾赦现在自认为占理,齐帧因为他挖了岳家的墙角,心虚呢。 齐帧正在想脱身之道,贾赦乐呵道:“大姐夫可别想着跳马车,除非你想缺胳膊少腿,这万一运气不好,腿断了能接上还是好事,这要是运气不好,腿断了接不上,大姐夫以后可就成跛子了。” “恩侯现在能耐了啊!”齐帧发现这小舅子似乎一段时间不见,长能耐了啊。 “过奖过奖,比不上大姐夫。大姐夫未来可是贤臣大将,希望到那时候大姐夫别忘了你这白身的小舅子。”论嘴皮子功夫,齐帧是赶不上贾赦的。 马车在荣府门口停下时,贾政正要外出,不过这下碰到大哥抓了大姐夫回来,似乎他走不了,只得派小厮前往告诉余先生一声。 贾政慢了几步来到前厅,却见到大哥正指挥老周揍大姐夫。 贾政很是愕然,不清楚大哥为何会动手,大姐夫这事,他们不是已经达成共识了吗? 齐帧被打得嗷嗷叫,“贾赦,你敢打我?” 贾赦冷哼道:“我想打你很久了!”心里嘀咕着其实不久,也就前几天才有这样的想法。 贾政上前拉开正往齐帧身上动手的贾赦,“大哥,这是做什么?” 贾赦哼了一声,“老二别管,这混蛋就该好好地打一顿。” 红叶知道这件事情时,齐帧已经离开荣府了,走时齐帧可谓浑身带彩,也就脸上没有受伤,打人不打脸,免得外人说自己欺负人,贾赦只是动了几下,老周懂功夫,他打在齐帧身上的位置,不会留下痕迹,但是会很疼。 齐帧回到齐家,立马就躺在床上动弹不得,让管家给他上药,贾思瑶知道后,赶来看他,被他赶了出来。 贾思瑶挺疑惑的,不知道齐帧在外面惹了什么麻烦,招致别人的殴打。 齐越明日学堂放假,这会回到家,自然是要看望父亲的,只是齐帧在知道儿子明日要去岳家,登时就翻了脸。 齐越被训得灰头土脸的,贾思瑶询问时,也没有隐瞒,只是有些沮丧地道:“娘,爹不让我去舅舅家。” 贾思瑶顿时有些猜测,不过面上不动声色,“没事,你爹是在和娘赌气。待会我就安排马车送你去舅舅家,你大舅舅给你表弟请了先生呢,你们也有更多话可以谈。” 齐越被转移了话题,连忙点了点头。 贾思瑶给收拾儿子的衣物,安排马车送走了儿子,这才又来到前院,齐帧不让进书房,她直接一脚踢开了书房门。 齐帧本想破口大骂的,侧头看到人,不敢骂人,只得躺回榻上,面对着墙壁。 贾思瑶掀开他身上的棉被,看到背上和腰上有几处淤青,但是并不严重,不由皱眉:“你跟谁打架?” 齐帧充耳不闻,他好意思说是两个小舅子打的吗? 贾思瑶冷笑:“夜路走多了总会遇到鬼。” 齐帧郁闷着郁闷着,然后睡着了,一觉睡醒天色全黑,肚子饿得咕咕叫,只得唤人给他准备吃食,管家端着一碗汤面进来。 “老爷,这是太太吩咐厨房做的,您一直没有醒,太太便吩咐厨房候着,可见太太是关心老爷的。老爷啊,不是何叔唠叨,你是一个大男人,何必与女人计较,太太总是你的妻子,让一让又何妨。” 齐帧更郁闷,这家里所有人都向着贾思瑶那个女人,但是他又无话可说。 第75章 先到一步 夕阳挂在天边,各部官员陆续走出衙门,林海和周夙一同离开翰林院,前后是别的部门的官员。 许广志的事情尘埃落地,官员们难免议论纷纷,有些人消息灵通,能从刑部或者大理寺得到更多的消息。 林海一心二用,一边与周夙说话,一边听着前后左右大家的讨论。 大理寺的告示,许广志的妻儿子女都被充入教坊司,但是许广志后院可是有堪比后宫的妾侍,那些妾侍似乎是被充入了特殊的地方,比如军中。 林海眉头都没有动一下,有道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也有一句话叫一人犯罪全家被下狱。 这种情况只会让林海警醒,以后千万要小心谨慎,不要走上许广志这样的老路,牵连家人落到那种不堪的地步。 周夙表情也有些沉重,两人在门口分别,坐上各自的马车回家。 马车悠悠,突然马车震动了一下,林海正打算问老黄啥事,车帘被掀开,看到来人那张笑脸,林海控制不住嘴角抽了抽。 郝定可谓得意非常,他提着一个麻布口袋,把口袋往车里一放,坐在林海对面,笑得露出一口白牙,“林大人,我可是等你好久了。” 林海心里嘀咕,谁知道你在等我,面上却笑道:“郝护卫这是做什么?” 郝定抱胸笑道:“到你家啊,嘿嘿,我又搞了好些山货,正好送你家去见老夫人。” 林海喉结上下滑动了几下,笑得温煦:“欢迎。” 郝定笑得眼睛都快眯成一条缝了,“我是打头阵的,明天我大哥二哥三哥他们会来。哼,他们不想我来,我还就比他们先来,哈哈。” 林海也忍不住笑了起来,“那你不怕你哥他们揍你么?” 郝定搔搔头:“没事,习惯了,能吃到老夫人的烧烤,什么都值了。” 林海又是长长一叹,心知以后与禁卫的来往只会越来越紧密,排出某些不可说的缘由,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 眼见着天色/降下来,马车晃晃悠悠的,终于回到林家。 郝定一手就把麻布袋子拎了起来,自动自发地跟在林海身后进了大门。 前厅贾敏有些诧异,不过倒是没说什么,她朝郝定福了一下/身,郝定咧嘴笑道:“嫂子!” 林海嘴角又抽了下,上次在林家还是林夫人,这会就是嫂子了。 贾敏抿唇一笑:“郝 护卫。” 郝定把麻布袋子放在地上,挠头:“嫂子,上次的那些山货,还行吧?我这又寻了一些来。” 贾敏这些有些忍不住笑了,“郝护卫,你太客气了。上次你送的还没有吃完,你这又送来,林家都该改卖山珍了。” 这东西肯定不会天天吃,郝定想了想,说道:“那我下次换其他的。”这次就算啦。 贾敏吩咐下人把麻布袋子送至厨房库房那边,又派下人引导郝定往慧芳院去,林海要回正院换衣服,贾敏自然是随林海而去的。 艾草在郝定靠近慧芳院门口时,就已经发现了,顿时有些惊讶。 郝定声音可甜了,进了院子,看到老太太,立马就快步来到老太太身边。 “老夫人,看到我是不是很惊喜?” 艾草乐呵得不行,指了指旁边的凳子,“惊喜,非常惊喜,今日来了就不走么?” 郝定坐在小凳子上,姿势没那么标准,很随意,艾草心想这孩子比较有趣,娄高他们几人在外,坐卧行走都是一板一眼,那背挺得笔直,一看就知道从事特殊行业。 “不走,我还住之前的屋子。”郝定双手撑在凳子上,笑得很高兴,“明日大哥二哥三哥四哥会来正式拜访老夫人。” 艾草还未说话,郝定又道:“嘿嘿,他们要撇下我,哼,我就自己来了。”虽然其实明天他本该执勤,但是他与十哥调换了,明天保管吓四位哥哥一跳。 艾草忍不住一笑,这孩子还真是孩子气得可爱。 “郝定啊,你来的正好。老太太找了好多漂亮姑娘,你喜欢什么样的?在你哥哥们来之前,老太太让你先选。” 郝定脸色登时就泛红,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 艾草内心大笑,脸上云淡风轻的表情,拍了拍郝定的肩膀,“小伙子别害羞,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是人伦纲常!” 半响郝定动了动嘴角,声音微弱,“要长得漂亮,性格要好。” 艾草耳聪目明,郝定这声音再小,都听得到,不禁摇头笑道:“你这范围太广了,老太太找的姑娘都是好姑娘,漂亮、温柔、大方什么样性格的都有。” 郝定顿时抓耳挠腮,眼神很是迷惑,有些委屈地道:“那怎么办?我又见不到人家姑娘,怎么知道是不是我喜欢的?” 艾草顿时无言以对,这古代婚嫁就是这么麻烦,虽说一些宴会上在大 庭广众之下男女可以大方见面,但是私底下若不是巧合,还真碰不上几个姑娘。 艾草找的这些适龄女子,都是从四品官员以下的姑娘,又三月下旬,有选秀,大部分官员家的姑娘都要参加选秀,娄高等人作为禁卫,能近距离接触到这些选秀的姑娘,但是那些姑娘既然是被父母报了名参加选秀,那么目的就绝不单纯,所以选秀里的姑娘还真不适合娄高等人。 琢磨了一下,艾草说道:“老太太想想办法,四月中旬选秀结束,皇上给宗室和皇子的赐婚也尘埃落地,那么多姑娘,也不可能人人都嫁入皇家,总有好姑娘因为意外被漏掉,到时候咱们办个踏青会、赏花会,你们可以好好与那些姑娘接触一下。” 艾草琢磨着,心里有了思路,这样的踏青会自然不是只维持一天,起码得好几天才行。 许广志的事情尘埃落地,娄高他们就可以集体调休了,因为老夫人只见过娄高四人,又因为娄高前面五个人,一定有一个人守护在皇上身边,老夫人恰好不认识老五,于是明日的执勤就全交给了老五,当然皇上的事情不能大意,娄高拜托师父亲自出马。 吴统领早在听到徒弟的请求时,就有些无语,不过他这些徒弟生活一直很单调,不像别的侍卫那样,休沐日还可以逛逛青楼啥的,徒弟们洁身自好到极致,休息日要么在家蒙头大睡,要么跑到郊外那些山林间去打猎,既然他们如此喜欢林家,那就让他们去接触吧。 娄高和余扬、尚永、于江四人准备了丰厚的礼物,这可不是郝定那些山货,他们买的人参等贵重东西。这会四人正在包装,十五个兄弟,住在一个宅院,其他人因为没在林家露个面,所以他们暂时去不成林家。 天空繁星点点,除了在执勤的兄弟之外,院子里一共七个人,四周静悄悄的,大树投下的黑影几乎笼罩了大半个院子。 突然,尚永问道:“应兴呢?他不是也休息吗?” 应兴,兄弟中排名第十,本次休息他也有份,按照以往的情况,他这会也应该在家呆着,说不定这会都蒙头大睡了。 于江站起身,“我去他房间看看。” 片刻后于江回来,眉头紧皱:“不在屋子里,那会去哪了?” 娄高倏地站起来,“我去皇宫看一看。” 娄高去时,速度很快,回来时,脸色拉长,特意放满了速度,足足快两刻钟才回来。 这么长时间,余扬等人知道应兴 定然是没事,否则大哥早就回来了,按照他们的速度,一来一回只需要一刻钟,这都多一倍的时间了,大哥还未回来,可见事情并没有危险。 娄高脚步沉重,余扬问道:“大哥,老十在宫里?他是和谁换了班?” “郝定那小子能耐了,偷偷地与应兴换了班,人不知道跑哪去了。”娄高淡淡地道,其实他心里猜到了。 尚永恍然:“我知道了,那小子肯定是知道我们明日去林家拜访,而他要执勤,没法去,这才偷偷地与应兴换了班,自己先一步跑去林家了。” 好么,娄高四人个个脸黑了起来,另外三人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十一这小子不会是想娶媳妇儿想疯了吧?” “你别笑,有本事你不想娶个媳妇儿,每次回家,被窝都是暖暖的,怀里还能抱个香软……” 娄高忍不住黑线,果然是男人单身久了,大家都这么不着调了。 被他们议论的郝定这会正在与老太太谈的眉飞色舞,他正在为老太太介绍他的哥哥弟弟们的性格。他十五个兄弟,十个兄长,四个弟弟,不能他们娶上媳妇儿,哥哥弟弟还是单身。既然老太太手里人选多,郝定还就要为哥哥弟弟们着想,反正都是兄弟,有福同享嘛。 艾草记性好,就算不用笔记下来,郝定说的人她也全都记了下来,还大包大揽地道:“郝定是个好哥哥好弟弟,你放心,老太太这媒人做定了。” 艾草停顿了一下,才道:“不过姻缘这种事情强求不得,郝定也要明白。” 郝定想了一下,默默地点头:“老太太放心,我懂。我师父一辈子都单身呢,听说师父年轻的时候也是个大帅哥来着,作为皇上的近身护卫,多得是要给师父做媒的人,可惜我师父死脑筋得很,心里一直想着他那个初恋。” 哎呀,这是吴统领的八卦啊! 背景板林海默默地想着,知道了吴统领的私事,不知道会不会被灭口? “师父真的很痴情,在他还未发迹时,被一个大户人家的小姐救过,后来一直恋恋不忘,可惜等师父有钱有权的时候,那小姐早就嫁人生子了。结果我师父还在暗地里保护人家,那小姐所嫁夫家家道中落,男人后来又死了,夫家长辈还欺负那小姐,我师父暗地里帮她解决了麻烦事,又暗地里守护她,现在人家儿孙成群,我师父还单身。” 林海有些囧,艾草听得津津有味,“你师父是成年人,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觉得 这样也是一种幸福,那么他自己满足就行。其实幸福不一定是要通过结婚生子才会有的幸福感,单身有单身的幸福,成亲有成亲的幸福,幸福不是别人说幸福就是幸福的,幸福只是一个人心目中的感觉,一定是要自己感觉幸福,那么这就是幸福。” 林海若有所思,郝定摇头,“不懂,反正我现在就想……”未尽之言艾草和林海都懂,林海有些好笑,这郝护卫对成亲还真是恋恋不忘。 艾草心道,你还小嘛,自然不懂,“有句话叫走自己的路让别人去说吧!人活一世不是为别人而活的,别人的看法其实不重要。当然这个前提是你有足够强大的内心,不会在乎别人的看法。” 虽然老太太的想法他们年轻人不明白,不过林海和郝定倒是认真听了,谚语还说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老人家几十年的人生阅历,看透的东西,年轻人不理解,但是可以借鉴,若是能让自己少走一些弯路这就是好的经验教训。 第76章 郝定被揍 因为郝定这个耳报神提前告知的缘故,林家一早就做了准备。娄高余扬尚永于江四人到时,受到了林管家殷切地接待。 林管家引导着四人往花园而去,因为老太太和客人就在花园。 这一路上,林管家总是偷看娄高四人,心里难免把郝定与四人相比,最后林管家认为自己见识浅薄,没看出郝定与这四位客人有什么相同之处。 娄高四人倒是对这种异样的目光适应了,作为皇上的禁卫,总是与皇上一同出行,那些人不好光明正大看皇上,但是可以看护卫。 不过林管家的目光又有些不同,突然想到郝定,娄高的脸色又黑了几分。果然还未走近园子,就远远听见郝定与老太太的说话声,郝定简直是夸夸其谈,再仔细一听,娄高四人面色不免阴郁了几分。 马丹,老子娶媳妇儿还需要你这小子操心,先管好自己再说! 娄高几人不禁加快了脚步,再慢几分,指不定郝定把他们每天穿什么颜色的裤衩都曝出去了。 转过一簇树丛,娄高等人的身形就露了出来,艾草看到之后,老远就挥手,“几位小帅哥,好久不见呐!” 而郝定就像兔子似的,嗖地一下窜到老太太身后,眼神警惕地看着几位气势凌然的兄长。 四个人就像是走正步似的,走到艾草十步远的位置,动作整齐划一,拱手一礼:“老夫人好!” 郝定只觉得几位哥哥瞅着他的眼神好像要吃人似的,艾草可不管几人的眼神厮杀,殷勤地招呼四个人坐下,让丫鬟们上茶、点心、水果。 今日一早醒来,艾草就在让下人准备好吃的,水果、干果、点心,应有尽有,而且也交代了厨房,晚上的时候,要在园子里烧烤,把该准备的肉菜都准备好。 “你们真是太辛苦啦,比我儿子辛苦多了。”艾草感叹,放在现代社会,这个年纪的人一般情况下都还在大学读书,可能在烦恼毕业之后的事情,但是绝对不会在刀剑危险中渡过。当然娄高等人相当于国家特种部队,这与常人自然不同,辛苦危险都是一样的。 四人几乎异口同声,“不辛苦!”话音落,四人觉得有些赧然,互相看了一眼,立即别过眼。 艾草还未笑,郝定忍不住拍腿大笑,“哈哈,大哥二哥三哥四哥,你们这样子太搞笑了,别这么严谨嘛!” 娄高忍不住瞪了郝定一眼,“郝定,闭嘴。” 以往郝 定不敢挑衅兄长们的权威,现在在林家,有老夫人当靠山,他还就特别嘚瑟地道:“我说的是实话啊,大哥你又来这招,说不过我,就要让我闭嘴,你们就欺负我人小。”说完伸手从面前的盘子里拿了一个苹果,愤愤不平地咬了一口,嘎吱脆响! 娄高又是飞了一记眼刀给郝定,可惜郝定今天胆子比天大。 娄高把他们带来的礼物呈递给老太太,“老夫人,这是晚辈等人买的一些礼物,望您笑纳。” 艾草让丫鬟接了,“好,老太太就不客气了。”看了一眼丫鬟,“清芊,把东西放回慧芳院就是。” 清芊叫了小琪,两人抱着厚厚的木盒往慧芳院而去。 春日阳光好,又不灼人,很是宜人。艾草与小帅哥的谈话,在最开始的寒暄之后,气氛热络起来,娄高等人也不那么紧张了。 艾草这才询问她做媒那事,不想她才开了口,娄高三人就有些害羞起来,没有脸红,就是眼神躲闪放在膝盖上的双手紧紧地扣着腿,艾草正要笑着安抚,郝定拍腿大笑:“老太太,大哥他们害羞啦!” 艾草忍笑,郝定又道:“我大哥脸皮最厚,以往执行任务时,与青楼的女人调/情也不见他害羞……” 娄高嘴角抽了抽,没忍住:“郝定,闭嘴!” 郝定砸吧着嘴,不但没闭嘴,反而继续说道:“二哥比大哥还要冷酷无情,两年前在江南时,人家美女追着他跑,他利用完了转身就跑得没影。三哥是个笑面狐狸,脸上总是挂着笑,就用他那温和文雅的笑容骗了好多小姑娘的芳心。四哥整天装嫩,用他那张娃娃脸招摇撞骗……” 余扬#尚永#于江三人脸色一僵,大家心里都琢磨着这孩子太过于忘形,回去之后必须得狠狠揍一顿! 艾草忍不住哈哈大笑,拍了拍郝定的头,“郝定真可爱,老太太很肯定,等你回去了,你被群殴,老太太可来不及救你。” 郝定顿时闭嘴,满不在乎地道:“反正被打的次数也不算少。” 娄高三人想着,这小子皮太痒,该松松了! 郝定的话有些夸大其词,不过艾草还是笑着看了娄高三人,漫不经心地道:“没有老婆时,与别的女人接触,哪怕是上床都不算什么。不过以后成了亲,再与别的女人过从甚密,这就太好哦。” 娄高四人面面相觑,脸颊有些红,娄高咳嗽了一声,“多谢老夫人提醒,郝定胡说八道,没有的事儿。” 他去青楼也只是要了一个房间,叫了一个姑娘,一掌劈晕了那姑娘,根本没做什么,而且他只是借用青楼的地形接近目标人物而已。 尚永他们也不可能,当然最初出任务,危险性很高,受过伤,被别人救过,但是还真没有年轻未出阁的姑娘,不想一下自己的过往,还没有发觉,这一想顿时就有些郁闷。 师父还被人家年轻姑娘救过呢,但是转而又想到,若是像师父那般,被年轻未出阁的姑娘给救了,难不成也要他们恋恋不忘一辈子? 娄高四人心里不禁抖了一下,好可怕qaq! 艾草敏锐地发现四人的眼神有些飘忽,还以为他们心虚,不禁问道:“你们不会欺骗了谁家姑娘的感情?” 这年头的恋爱多么单纯,见过几面,互相留下信物,那就是私定终身,会害得有些执拗的姑娘苦苦等着,自己却跑到富贵窝来享受繁华。 郝定拍腿大笑:“老太太这不可能啦!要有好姑娘看上我这哥哥们,只怕早就娶回家啦!” 艾草不禁抿唇一笑,瞟了一眼这小子,作死的能力升级,回去被自己的哥哥们群殴,还真只能怪他多嘴多舌! 尚永忍不住了,扯着嘴角:“郝定,吃都闭不上你的嘴!” 就这么会,他们已经看他吃了无数的东西,又是糕点又是水果又是点心,他还真塞得下去,不过林家的东西是真好吃,尚永伸手拿了一个梨子,直接咬了起来。 他们吃东西是真不讲究,而且这水果一看就是洗了好几遍的,很干净。 娄高#余扬#于江表情有些赧然,也只得默默地吃东西掩饰表情。 艾草见状,心道真害羞的年轻人。 艾草还在想怎么讲她手里现在有诸多姑娘的消息,郝定这个大嘴巴就自己讲了起来,边讲还边朝娄高四人挤眉弄眼。 艾草心道这孩子没救了! 不过有郝定打头,艾草接下来的讲述就顺理成章。 只是这些姑娘,艾草并未接触过,她原本打算最近找时间出门去转一转,看看能否偶遇那些姑娘,先看个眼缘。 “你们记性好,记住了地址和是谁家的姑娘,允许去姑娘家附近偶遇,但是千万别去翻墙,更不能偷偷地跑到姑娘家的闺房,虽然老太太相信你们的武功不会被发现,但是这对那姑娘不好,而且若是出事了,你们还真得娶人家。” 娄高四人眼神又开始 飘忽了,娄高作为大哥带头表示:“老太太放心,我们不会做出有损女子闺誉的蠢事的。” 郝定眼珠子转得快,正在想着,下个休息日,他先满城转一转,哥哥们肯定很矜持,他要想哥哥们所想。 艾草拍了他的头一下,“尤其是郝定,要守规矩!” 郝定拍着胸膛保证:“老太太放心,我在外人面前还是挺靠得住的。” 这样谈天,很快就到晌午,这顿午饭就摆在园子里的亭子里,不严肃,反而有些家人的亲近在里面。 午饭后,艾草要午休,其实她不午休也没事,不过总不能把娄高等人拘在她身边,林家其实很大,值得逛一逛。 贾敏今日不会到院子里来,她就在正院,林家的园子随便娄高他们逛。当然还是安排了午休的客房,不用特意安排别的院子,与郝定住一个院子。 等艾草午休起来,丫鬟就已经告知她,几位客人这会在逛园子,先前一直在客院来着,清芊捂着嘴偷笑来着。 “老太太,我看郝公子肯定被兄长们教训了,走路都没那么有力了。” 艾草手上动作没停,“如何看得出来?”她很相信娄护卫等人的武功,就算揍郝定一顿,也不会让人看出来。 清珞也是忍不住一笑:“因为郝公子逛咱们家的园子不走寻常路,经常翻墙,但是现在却规规矩矩地穿走廊和拱门。” 艾草用热水敷面,脑子里还有些混沌,也逐渐消散。 “那肯定是被揍了!” 清芊和清珞忍不住偷笑不已,“几位公子都是在客院午休的,咱们没进去,是客院的小厮告诉我们的,那屋子里噼里啪啦响过,还有郝公子隐隐的哀嚎声。” 艾草没什么诚意地道:“那还真是要为郝定可怜一下。”随后艾草吩咐清芊去厨房安排,可以在园子里准备烤架了。 今天艾草给清瑶和清芷放了假,让她们不用来伺候,因为这两个年龄大了,她又在给她们相看亲事,怕他们多见了娄高等人几次,影响到自己的选择。 当然说白了,就是杜绝清瑶清芷对娄护卫等人有臆想之心。 第77章 烧烤大会 艾草并未去寻小帅哥们,让他们在园子里逛,她来到八角亭的位置,亭子下方是莲花池,这会池子里莲叶长得茂盛,翠绿翠绿的,看这样子,莲花池的莲花今年开放得会比别处早一些。 清芊正安排大厨房的人在旁边安装烤架,艾草到来之后,只看不瞎指挥。 这会是二月份,又天气晴好,园子里各色花开得正好,娄高四人难得的休闲时光,几人也挺舒心的。他们职业所致,若不是绝对安全的环境,他们的警惕心不会放下来。 迎着日头和春风,带着轻松好心情,几人来到了后院的桃花阁。 这处地方面积不大,只种了十多株桃树,这会长得枝繁叶茂,兴许过不了多久就能开花。 郝定看到这桃树,那是眼前一亮,“大哥二哥三哥四哥,等桃子成熟,咱们来摘桃啊!”爬树翻墙,这可是他的强项。 郝定围着十几株桃树转悠了一圈,这地方经常有人整理和灌肥,桃树想长得不好也不行。他选定了其中一棵长得最好的桃树,仰着头道:“到时候我一定爬上这棵树!” 娄高#余扬#尚永#于江,嘴角抽了抽。 “郝定,你还真是不客气!”余扬叹道,也就是郝定这个少根筋的人,才会如此自在。他们虽然在林家也挺自在的,但是也不像郝定这样,就当自家后花园似的,想翻墙就翻墙。 尚永笑得温煦,“是啊,我们都没有小十一心宽。” 于江也想讽刺郝定来着,但是话到嘴边没说出口。事实上他刚回京不久,知道郝定被许广志派的人追杀,浑身是伤,差点失血而死,要不是老夫人,只怕还看不到郝定了。于江有些自责,本以为郝定一个人带着东西回京不会出事的,他却低估了许广志的实力,这才导致郝定受了伤。 娄高咳嗽了一声,声音小了点,“其实十一说得很不错,就当帮老夫人干活。” 尚永和余扬呵呵一笑,林家多得是伺候的下人,老夫人不缺少摘桃的人,所以不用掩饰自己的别有用心。 郝定才不管顾前顾后的兄长们的想法,他决定待会回去就向老夫人请示。 转悠了一圈,听到亭子那方有喧闹的声音,郝定翻上墙远望,回头看了一眼兄长们,“老太太午休好啦,我们去见老太太。” 说罢郝定就跳下墙那一边了,娄高四人嘴角抽了抽,中午时打轻了,这么会就恢复生龙活虎的样子了。 娄高四人还未走近,就听到郝定一点也不客气的声音,正在和老夫人商量菜单,还挺丰富的,就差龙肝凤肉了,简直是天上飞的,地下跑的,应有尽有。 这会两架烤架已经准备好,下人们也摆上了几张桌子,陆续有丫鬟端着菜盘子过来。 这方林家其乐融融,翰林院林海则心不在焉了一整天,尤其是快到下班时,整个人都有些坐立难安。 周夙见状,打趣道:“如海今日怎么了?有些心不在焉?”周夙收拾着桌子上的东西,这阵子上司安排下来不少的任务,尤其是他们新来的三人,格外的忙碌。 林海咳嗽了一声,说道:“家中母亲有客人,我不在家,不知是否累着了母亲。”有客人是实话,累着倒是客套话,府里伺候的人很多,累不着老太太的。 惦记着娄护卫等人,林海早早收拾好了东西,坐等下班时间。其实家中若是有事情,早走并不会引起同僚们的不满,不过作为翰林院新人,林海一向克己守时。 现在天时黑得晚,一般要到戌时开始,天色黑得才快。各部官员下班,大家三三两两走出拥挤的建筑物。 林海与周夙分别,坐上马车,吩咐车夫一刻都不停直接回林家。车夫是踩着时间来接老爷的,府上的事情自然也是知道一二的,林海冲车夫嘴里知道娄护卫等人已经在府里待了一天,这会就等着他这个男主人回家吃晚饭。 想到烧烤,林海嘴角抽了抽,这种看着别人吃肉,自己吃素的感觉真…真是不太爽! 林海回到家,换了一身常服,便携着贾敏一起前往花园。 贾敏看着走得奇快的林海,心中是满满的无奈,不过脸上却堆着笑意,原本还能加快脚步跟上,快走了几步发现还真是跟不上,便不跟了。 不过林海走到隐蔽的树丛处,再转过去就能看见母亲和娄护卫等人了,他却停了下来,看着妻子那似笑非笑的眼神,林海眼神飘啊飘。 夫妻二人一同转过树丛,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 其实艾草早已经发现他们了,发现儿子还知道等儿媳妇,艾草还多欣慰来着。她完全没有想到,林海走那么快干嘛。 因为郝定霸占了老太太身边的位置,娄高四人在左边,也就是他们背对着这处园子的出入口,林海和贾敏只能坐在他们四人对面。 林海给母亲请了安行了礼,这才朝娄高等人抱拳一礼,娄高四人自然也要回礼。 两架烤架已经烧起了炭火,见主子到齐,两位大厨便开始干活,一架烤架烤肉,一架烤架烤蔬菜,两不耽误。 时下吃烤肉,多半真是烤肉,还没见过烤蔬菜的。不过艾草这么吩咐厨房烤菜,大家也不疑惑,仿佛都知道可以这样吃,但是平时大家不喜欢而已。 这会夕阳余晖撒在天际,温度降低,然而园子里并不觉得冷,谈笑间气氛良好。 此时皇宫中,长平帝难得的清闲,正带着人逛御花园,身边跟着的人是吴统领、王卫和季阳,还有一众小太监。 季阳就是娄高十五个兄弟中排名第五,别看名字这么阳光,季阳身材高大,肤色古铜,浓眉大眼,不是时下标准的帅哥,但是很耐看。 长平帝这会心情好,瞟了一眼吴统领和季阳,打趣道:“老吴,等着娶徒弟媳妇儿,心情怎么样?”娄高等人之所以知道自家师父的感情过往,还就是长平帝三不五时漏给他们知晓的。 “可惜季阳未去。”长平帝看了一眼亦步亦趋的季阳,状是感叹道。 吴统领嘴角抽了抽,季阳却抢话,抱拳拱手道:“启禀皇上,并未有什么可惜的,姻缘这事不能着急。” 长平帝却忍不住一笑:“如此这般,季阳啊,你是娶不到媳妇儿咯!” 季阳一板一眼地道:“无妨,姻缘不能强求!何况,如师父这般,也没什么不好!” 吴统领心里叹道,皇上的恶趣味还未结束,总是喜欢拿他和徒弟们取笑,果然长平帝幸灾乐祸地看着他,说道:“老吴啊,你瞧你,这做的可是坏榜样。” 长平帝又是瞟了一眼季阳,“季阳啊,你师父不一样。这老家伙可纯情了,一直守着一个女人,就连那女人成亲嫁人生子也不改初衷,那女人丈夫后来死了,朕还劝过你师父,既然喜欢人家,不在乎她嫁过人,娶回家自己守着也好,结果几十年过去,好好漂亮的姑娘都变成老太婆了,你师父还是没开过口。” 长平帝看着季阳摇头叹息,“你要是像你师父一样,那可就糟了,朕不想朕的禁卫们都这么蠢吧?” 吴统领无奈地道:“皇上,我这点旧事就是被您传播的,让我在徒弟们面前很没有面子。而且都几十年了,您还记着,臣可真是佩服!” 长平帝忍不住开怀大笑,季阳想了想不再言语,他本打算说他不会像师父这样瞻前顾后,他若看上一个女人,男未婚女未嫁,他就敢巧取豪夺! 小太监们隔得太远,听不到皇上和吴统领等人的谈话,王卫却是听得真真切切的。他这会心思都飘到九霄云外去了,吴统领那点事儿,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他没兴趣。 说话间,远处传来女子的说话声,吴统领和季阳立马隐到隐蔽处去,片刻后甄妃打头,后面跟着好几个妃嫔走了进来。 妃嫔们行走的姿势翩跹,好看得很,遥遥地朝长平帝行礼问安。 “臣妾能遇上皇上,可真是太好了,皇上您今日还忙么?”甄妃带着几分娇憨,身体也往长平帝身边靠拢。 长平帝伸出长臂就把甄妃搂在怀里,右手又往前一拉,把另一位年轻的妃嫔拉了过来,左拥右抱,好不快活! 长平帝眼神冲某处滑过,其后冲王卫摆了摆手,他便与甄妃等人调笑起来。 吴统领眼角抽了抽,皇上这是向他炫耀他女人多得是,左右拥抱都抱不完。“走吧。”吴统领嘴唇动了动,很快和季阳退出了御花园,回到在宫中的居所。 吴统领叫住季阳,上下打量了一眼,说道:“林老夫人特意为你们的婚事找了许多媒人,若是有心想成亲,心可得虔诚一些,别辜负了老夫人的一番心意。” 季阳狐疑地看了一眼师父,抱拳道:“是,师父。”说罢便退出了师父的屋子,吴统领见状,不禁失笑,他这群徒弟还真是可爱,比他年轻的时候好太多了。 不,确切地说,他小时候过得不好,被父母抛弃带来的恨意一直压在心底,后来机缘巧合下进了禁卫,那时候全靠他一个人拼搏,心里负面/情绪更多,想得太多,什么都不敢确定,更不敢牵连人家姑娘,如此便蹉跎下来了。徒弟们与他大不同,虽然也全都是他从天南海北捡回来的,身世都有大同小异的不幸,但是在他的庇护下,徒弟们又彼此作伴,他们的心是很阳光的,对人生充满了期待。不过他还是低估了徒弟们对母亲的向往,否则不至于对林老夫人如此特别。 第78章 吴统领领 戌时一过,天色就飞速黯淡下来,林家的烧烤大会进入尾声,娄高和郝定五人也打算告辞。艾草并不挽留他们,只告诉他们,有空了欢迎随时来林家,还给装了好几麻布口袋的水果,每人提一袋。 林海以主人应尽之宜送五人离开,在大门口林海温和笑道:“欢迎你们以后常来林家做客。”林海心里吐槽,其实他只是有一点小小的不舒服,娄护卫几人还是没有问题的,而且来就来嘛,在他知晓的情况下,放在眼皮子底下也好。 娄高四人矜持地点头,并道谢,郝定却不会客气,还上手抱了一下林海,“林大人,谢谢你的款待,你真好!” 林海被抱得有点紧,而且郝定力气大,他只是一个文弱书生,只得赶紧说道:“郝护卫别客气,欢迎你随时来做客。” 林海内心不是这样想的,娄高四人脸色一黑,郝定这小子真是给他们丢脸,娄高速度快,伸手就把郝定提走了。 “林大人,不用送了,到此就好。” 互相摆摆手,娄高一手提着郝定,一手提着麻布袋子,与余扬尚永于江几人一起走人夜色中,林海和林管家看着他们的身影,林海默默地松了口气。 林管家瞅了一眼老爷,心里想着,林家人丁单薄,老爷岳家舅兄帮不上忙,老爷多交几个良友也好,比如娄护卫这样的。 郝护卫在这时,林家可是非常热闹的,其实太太多生几个孩子也好,想到林家一向一脉单传,林管家深深叹了口气。 生孩子这事不能强求,而且林家孩子一向来得晚。 娄高几人直到走远,脚步才放慢,娄高也才把郝定的衣领放下,郝定不敢有任何异言,嘴里嘀嘀咕咕,哥哥们只是嫉妒他比他们得老夫人喜欢,而且他是后来的,想到后来居上,郝定心里得意之下,脸上也不禁表示出来了。 “十一,你能耐了啊!”尚永笑眯眯地道,手上提着的东西一点也不沉重。 郝定立时警惕道:“三哥,你干什么?” 余扬冷声一笑:“做什么?我们能做什么,你郝十一不是很聪明吗?猜一猜?” “中午你们已经揍了我,怎么还想来一次?我才不干,我要向师父告状!”说罢郝定就像兔子似的,弹跳几步,嗖嗖快速跑没影了。 娄高#于江还未开口呢,娄高挑眉:“一点长进都没有!”只有本事告状! 这话不这么酸就好了,郝定就是这样 的人,在外面看似非常靠得住,只是他们自己人知道,这孩子天生少根筋,没什么烦恼,每天都不知道愁。 他们走的街道比较黑暗,没什么人,因为四人熟悉京城的地形,而且擅长于在黑暗中行走,自然是不怕。 娄高咳嗽了一下,“走吧,先回去,该休息的休息,该进宫的进宫。” 接下来安静非常,哪怕是热闹街区传过来的声音也没有影响到他们之间的安静,不一会四人回到宫外的住所,这处大宅院是师父吴统领的,外面的匾额挂着吴家两个字。 吴统领这会在宫中,娄高和尚永与兄弟们吩咐了一下,两人也是要回皇宫的,很显然换了班的郝定已经先他们一步回宫中了。 郝定的速度快,娄高和尚永正要往宫里去,应兴回来了。 娄高四个人带回来的水果已经分给每个兄弟了,兄弟不在家,就放在他们房间里,当然吴统领也不例外。 只是娄高给师父放时,发现郝定已经先放了几个,不禁失笑,这小子还就是拍师父马屁,可惜师父听得乐呵,很少动手,只是嘴上说几句而已。 娄高和尚永回到宫中时,皇帝自然是已经到妃嫔宫中就寝了,两人和巡逻的侍卫们一起巡逻,这一队巡逻结束,才回到宫中的居所。 吴统领正等着他们,娄高和尚永也要向师父交差,然后吴统领就可以离开皇宫了。 吴统领并未问徒弟们在林家的事情,只是交接了工作,顺便提了不要欺负郝定那话,便在浓浓夜色中离开了皇宫。 回到吴家之后,吴统领挨个看了已经休息的徒弟,这才返回自己的房间,看到桌子上多出来的水果,不禁笑了一笑。 可惜黑乎乎的夜色下,谁也看不到吴统领这笑容。 他点上蜡烛,从身上拿出了一叠东西,确切地说是房契和地契,这是他白天在户部去拿的,当然不是白拿的,用银票买的。 他三十五岁成为禁军统领,每月俸禄还是不错的,又常年出任务时,经常跑深山野林,顺手挖了一些年份高的药材,这么多年下来,还是积攒了一笔不菲的钱财,当然与豪门大族不能相提并论,不过要买一座大宅子还是绰绰有余。 他买的这座大宅院就是许广志在京中的房子,五进的大宅院,加上花园的面积很广,这座大宅院占地面积相当广阔。 最重要的是,这处宅院离林家不远。 这是他这 个师父给徒弟们做的一点事情,等他们成亲,总要有一个像样的房子。 而他们那么喜欢林老夫人,就离着林家近一点吧! 不过成家立业不像他单身那么简单,还得有家财可以养家糊口,不只是禁军那点俸禄,不过这一般都是家里的女眷打理,所以难怪世人都要成亲组建一个家庭,男女搭配家庭才会美满。 户部尚书何大人在吴统领找上他时,还以为吴统领是什么大事呢,原来不过是要买一处房子,就算知道是许广志的那处宅院,何大人也是二话不说就以比市价低一成的价格卖给了吴统领。 何大人还正愁呢,已经有许多人问他要买许广志的那处宅院,都等不及拍卖,他卖给谁都不好,而且那些家伙说着冠冕堂皇的话,给的价钱却不高,虽说拍卖罪犯的产业,起拍价自然是不高,最后成交价也不高,本就是那些人都是商量好的,简直是坑国库,这下来了个硬茬,看他们敢不敢找吴统领的麻烦。 说实话,自从徒弟们过了二十岁之后,吴统领也在考虑徒弟们的婚事,只是他对这事完全没有头绪,找媒人那更是不行,只怕京中这些官员闻着味就会给他下绊子,一时间吴统领还真找不到一个可靠的人来给徒弟牵姻缘线,就这样耽误下来了。 热心的林老夫人简直是上天派来的月老,解决了他一直悬在心底的事情! 而宫中,娄高和尚永、季阳一汇合,嘀嘀咕咕说了几句话之后,等郝定值完这个时间段的勤,回到住所准备打盹休息,又被五哥给揍了。 因为郝定介绍季阳时,一直在说季阳块头大,看起来一本正经,其实内心火热着呢,简称闷骚! 郝定被揍了,心里愤愤然:“五哥,你果然闷骚!” 闷骚这个词语是郝定在形容季阳之后,艾草给的,专指外表冷静、内心狂热之人! 不,其实艾草觉得这个词语可以形容娄高他们好几个人,尤其是娄高、余扬都是这样的人。 “大哥二哥四哥也是闷骚!” 娄高和余扬不禁有些哭笑不得,不知道郝定在老夫人那里学到多少新词汇。 娄高扬了扬拳头:“我还没下手呢!” 郝定觉得这日子没法过,翻身爬起来,“谁叫你们闷骚,你们肯定嫉妒我!”说罢趁着黑暗,嗖地一下跑出去了,随便找个旮旯角落眯两个时辰,他又不是受虐狂,才不要留下被三位兄长虐打! 季 阳听郝定那话,顿时脸黑如锅,就跟师父的名声是被皇上败坏的,师父没法回报,他们的名声是被郝定给败坏的,但是郝定可比他们小,被揍一点也不无辜! 林家,林海送了客人离开,又返回了花园,见母亲和妻子已经不再此处,随口吩咐下人好生收拾脏乱,还是回到了慧芳院。 艾草招呼儿子在身边来,林海依旧温和笑道:“母亲很高兴。” 艾草可没听出林海话语中的异常,笑道:“自然是高兴的,郝定这小子多可爱,娄高和余扬是外表冷漠内心柔软的人,尚永这小子永远挂着一张笑脸,不过他面对别人可能笑容是假的,但是在咱家总是真的。于江啊,老太太就喜欢他那张娃娃脸,虽然郝定说于江用娃娃脸‘招摇撞骗’,不过还是很可爱嘛。” 林海一阵黑线,他不禁摸了一下自己的脸颊,贾敏见状忍不住捂着嘴垂下眼眸偷笑,艾草知道自己的言行给儿子有多大冲击,不过见多了就不奇怪了嘛。 说罢,艾草又道:“明日我要出去逛街,敏儿要不要一起来?” 林海惊悚地道:“母亲要做什么?” 艾草白了一眼林海,“我这不是给娄高他们做媒嘛,我总得见见我选中的那二十多个姑娘。” 林海只得笑道:“那行,母亲多带着点人,敏儿若是想去就去吧。”他已经破罐子破摔,反正母亲只是在京中逛一逛,总比长年累月在佛堂里呆着强! 贾敏想了想,她似乎也没什么事情,忙点头道:“好,我和母亲一起去。” 第79章 逛街偶遇 翌日,天朗气清,惠风和畅,简直是春游的好时期。可惜今年因为是春闱之年,学子们都忙着准备春闱,而且京中诸多官员家也都有子弟参考,是以这都二月份了,还没有谁家办赏花会。 林家与娄高等人的来往,虽然低调,但是瞒不过有心人。 有心人很多,然而大部分人都按兵不动,倒是祁王爷颇为兴致,一直让人关注着林家,尤其是林海。 因为新年初一那一天皇帝的作为,太子对林家其实是起了兴趣,奈何钱峰的拉拢行动失败,林海每天规规矩矩,而且明知道林海在守孝,还要请林海去酒楼,这就有点不地道,而后又因为许广志的事情,转移了京中所有官员的注意力,林海似乎低调地逃脱了别人的视线。 祁王爷对朝堂事情不太有兴趣,只是关注着不牵连祁王府就是,而林家老夫人的动作虽然低调,但是祁王爷还是知晓了。 只是祁王爷拿不准,林老夫人找媒人是给谁做媒?真给吴统领的那些徒弟?吴统领就没有一点反应?皇上也没有一点反应? 这似乎不太对呢! 祁王爷琢磨着觉得有点意思,一直关注着林家的情况。 祁王爷的动作虽然隐秘,但是瞒不过吴统领和娄高等人,只是吴统领没理会,娄高也没理会,他们与林家的来往清清白白,而且林家现在只有林海在官场,还是一个品级低的小官,真不用忌讳。 艾草所谓的逛街,是真的逛街,往附近游走一圈,自然是不打算坐马车。不过艾草知道自己身体很好,就不知贾敏走得了多远。 当然贾敏不会服输,而且她的身体比以前健壮,不至于走不动路。 艾草名单上的二十多个姑娘有一半是林家所在京城西南方向这边,不过林家在内城,那一半姑娘有一半家住在内城,一半家住外城。 内城到外城的路程可不短,不过她们不赶时间,随便走一走就是。 贾敏不知道婆婆如何观察人家姑娘,要知道大家闺秀真是藏在深闺,轻易见不到人的。 走出林家所在的这条街,路上行人便渐渐多了起来,很快就来到第一位姑娘家所在的街道,这条街道上每一座宅院面积都相对较少,户数就比较多,常住的若是小官之家,便是祖籍便在此处的官员之家。 “敏儿,今日天气好,幸好咱们婆媳出来走一走,总是呆在家里,闷得慌。”艾草与贾敏说着话,目光四处打量。 扫视到后面有几个人,艾草眉头不禁皱了起来,刚在林家不远处,她就发现了,本以为是巧合,但是她都走到这个地方,还能是巧合? 艾草神情没变,心底却在思考,原来她也遇上了跟踪事件,这不是电视剧常有的情节吗?这样想着,艾草不禁笑了起来。 不知那些人是什么来头,艾草想过之后,不再留意,要跟就跟,看今天谁有耐心! 贾敏自然不会发现,笑着说道:“呆在家里久了,能出来走一走,自然是好的。而且今日天气好,母亲能带我出来,我可是高兴坏了。”别家的儿媳妇基本上都是规规矩矩呆在府里,想单独出门逛街,似乎不太可能,顶多和手帕交邀约着一起,或者回娘家,想罢贾敏顿时觉得自己这日子过得可真舒服。 这条街很长,艾草一眼望过去,看了看旁边的这座宅院,有些遗憾道:“只怕遇不上董姑娘。”慢慢地走着,艾草把神识放出去,走了大概五六步,艾草神情一凛。 只见董家后院,一位年月十五六岁的姑娘,看穿着打扮知晓她是董家的姑娘,董家有两个女儿,大女儿早已出嫁,待字闺中的正是小女儿,这位姑娘莫非就是那小女儿? 这姑娘正掌打一个另一位姑娘,那姑娘看身形比她瘦小,被打了只是捂着脸不说话,也不争执。 董家姑娘看她那样子,脸色铁青,然后带着两个丫鬟离开了,而那姑娘在董家姑娘离开之后,才放下手,摸着自己的脸颊,脸上充斥着似笑非笑的笑意。 这姑娘有些奇怪,艾草嘀咕着,小女孩家之间的事情,复杂也复杂,简单也简单,看来那姑娘不无辜,董家姑娘有些蠢。 艾草把神识追了上去,那董家姑娘正对着一面墙发脾气,咬牙切齿地道:“表哥就是被她那张狐狸精的脸给骗了!” 两个丫鬟忙不迭地安慰,一人说道:“姑娘别生气,表少爷总会认清三姑娘的真面目的。” “就是就是,三姑娘不过是才回到董家的乡下村姑,哪里比得上姑娘,表少爷才不会喜欢她!” 艾草顿时无语,好么,这姑娘有心仪之人,还是所谓的表哥,这古代表哥表妹配对,还真是害人不浅! 既然董家姑娘有了心仪之人,她就不适合了。这会她们已经走过这条街的中心处了,艾草前后左右打量时,眼角余光看到那跟踪的人正在街口徘徊。 贾敏看着婆婆的神情,并没有因为见不到董家姑 娘而沮丧,贾敏心里想着,只怕婆婆早就已经知道会是这种情况。 如荣国府那般的深宅大院,别人想要看藏在后院的姑娘,那真是不行。 “走吧,我们往前走。”艾草没理会贾敏和丫鬟们的疑惑,跟着她们出来的几个护卫正在一前一后,前面的探路,后面的断后。 家在内城的姑娘们还真见不到,都住在闺阁中,轻易见不着,幸好艾草有‘小型雷达’,否则还真不知道这些姑娘长得是扁是圆。 总体来说,这些姑娘长相都是上等,远远高于平均水平线,各有各的美,不过性格还真是千差万别。 大概一个时辰之后,艾草一行人来到了外城,外城可比内城热闹许多,街上行人更多,挑着担子的小贩来来往往的。 那跟踪的人依旧远远跟在她们身后,艾草不禁疑惑,林家有什么值得别人惦记的?还是林海做了什么? 外城的房子大部分不像内城那么大,一条街可是住着许多户人家,外城的姑娘也不像内城那样,整日藏在闺阁,起码还会在外走动一二,还能见到人。 当然艾草名单上的姑娘,因为父兄要么为官要么做商人,家里有余财,住宅宽敞,要是想藏在家里也能藏得住。 “敏儿,怎么样?还走得了么?”她们行走的速度并不快,走走停停,欣赏欣赏风景,并不只是来相看人的。 贾敏摇头:“没事的,母亲,我哪有那么娇贵。” 婆媳俩说着话,突然一个稚嫩又熟悉的声音传过来,“老太太,敏姨。” 婆媳俩一同看向声音的来处,艾草顿时笑开了花,“小元龙!” 贾敏也是颇为惊讶,“元龙!” 侯元龙蹦跳着走过来,拉着艾草的衣袖,“老太太,你们也出来玩儿吗?” 侯元龙的外祖父江博士走了过来,拱手一礼:“林老夫人,真是巧,能在此处遇到你!” 艾草和贾敏回了一个礼,贾敏乖觉地站在婆婆身后,艾草笑道:“确实巧合,博士又带小元龙出来感悟世情。” 这江博士一大把年纪了,还要为外孙操心,也真是让人可敬可叹。 小元龙母亲死亡的真相,艾草越发不敢告诉/江博士了,否则江博士一气之下归西,还真是她的罪过了。 艾草脑子里想了很多,还是等小元龙长大之后,告诉他,由他自己做决定如何做吧。 江博士捋着胡须笑道:“是啊,今日老夫没课,元龙连续上了十天课,也该放个假了,便带两个孙子出来走一走。” “这是我那小孙子叫江波,小波,这是林老夫人。”江博士拍着他身边一个十五岁左右的少年说道。 江小少年很懂礼貌,拱手一礼:“江波见过老夫人。” 艾草乐呵一笑:“真是俊俏的小少年。” 小元龙在半月前休息日时,去过庄子上,他很兴奋地告诉老太太,庄子上可好玩了,哥哥姐姐们帮着大人做事也从不耽误学习。 江博士带着两个孙子,虽然毫无目的,也是随走随停,不过也不好与艾草她们一路,双方便在此处叙旧,大概两刻钟之后,分道扬镳。 小元龙与老太太约好,下次休息时,会到林家探望老太太。 中午在酒楼吃过午饭,下午的行动没有任何变动,不过艾草有注意到那跟踪者果然是在跟踪她,她停在酒楼,他们就在酒楼外面盯梢。 下午,继续行动。 不过刚走到这条名为向阳街的街道,艾草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不只是艾草看见了,贾敏和清芷清芊等丫鬟护卫也看到了。 大家目瞪口呆地看着他爬上周家旁边的那颗大树上,大树很高,底下的枝叶并不多,只有两米以上的枝叶才茂盛。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的更新完毕,没有啦。 第80章 以文会友 艾草掠过呆愣的一众人,走到大树下,还敲了敲大树,压低声线道:“郝定!” 郝定正专心爬树呢,午后正是春困的时候,这条街上过往的路人很少,周家关门闭户,也没有人管束。 这突然听到老太太的声音,郝定猛地低头一瞧,顿时吓了一跳,“老太太,您怎么来了?” 艾草好笑地:“昨日我怎么叮嘱你的?你胆子肥了,不能翻墙,倒是敢爬树?” 郝定脸色一红,然后抱着树往下梭,很快回到地面上,不好意思面对老太太,眼神那个飘啊飘。 艾草扬眉:“我记得你昨日休息都是与别人换了班?这会怎么还在外面,不应该在宫中上班吗?” 郝定支支吾吾不敢说,他又与人换了班,就是打算出来偶遇昨日从老太太那里听到的姑娘,可惜他在这片区转悠了一会,一个都没有看到。 这不,周家外面还有一棵树,虽然高了点,不容易隐藏,但是他只呆一会,应该不会被发现,于是这便爬上了树! 艾草见他支吾着不说话,顿时了然,有些好笑地道:“郝定啊,你这般心急,似乎老太太不快点都不行了!” 郝定脸皮厚,但是这会脸色还有些囧然。 “不过再着急,也要等四月份时。放心放心,这一个多月时间,老太太会好好考察的。”娶妻娶贤,娄高等人的职位注定受人‘欢迎’,一定要找一个深明大义的妻子,否则与娄高等人不利,那还不如不成亲。 艾草在与郝定说话这会,神识已经进入周家了,不过周家周老爷不在,只有周太太和其女儿在家,她倒是看到周家姑娘了。 周家姑娘长相很柔美,笑起来让人觉得如沐春风,艾草觉得第一眼这姑娘真不错。 艾草观察了一会,就撤回了神识,第一印象很重要,周家姑娘过关,就等以后,看与娄高等人有没有缘分了。 “既然你都请假了,那就跟我一起走吧。” 没看到人家姑娘,郝定有些失望,不过能见到老太太,他挺高兴的。 “老太太也是来出来偶遇的?” 艾草瞪了他一眼,敲了敲他的额头,孩子别说出来啊!有些事情可以做,不可以说! “别问,跟着我走就是!” 郝定乖乖地跟在老太太身后,他记性好,记得这片区有哪些人家,只是老太太就这么一路走过,就这样? 艾草看他有话说,又瞪他:“别说话,以后会让你们看到人的!” 郝定点点头,心想相看亲事这种事情老太太最熟悉,他自认为功夫好,但是特么的这两条街都走了好几遍了,愣是没看到什么周家姑娘,田家姑娘,泪奔! 贾敏忍不住笑,难关相公要吃醋,婆婆和郝护卫等人的相处太亲昵了。 这会才未时正,春风吹,午后阳光好,街上行人无数,随着艾草他们的行动,慢慢地往岳阳楼那个方向而去。 皇宫,长平帝在短暂的午休起来,看到外面阳光正好,很适合出游。 长平帝虽然是一个勤勉的皇帝,但是也懂得劳逸结合,从不会因为公事虐待自己的身体,这会他就想到宫外走一走。 皇帝出行,自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娄高、尚永和季阳三人全都出场,当然不会只有他们三人,每个人还要带上两名下属,暗地里还要布置别的禁卫保护。 一刻钟之后,皇帝一行人从皇宫出来,在走过一条热闹的街道时,恰好碰到祁王爷训斥庶出儿子,嫡子凤瑜站在一旁幸灾乐祸。 长平帝顿时啼笑皆非,他这兄长也就三个儿子,为了祁王府那点家业,兄弟不和睦。想到自己十几个儿子,现在前面四子已经闹得白热化了,长平帝就觉得心塞。 “皇兄。”长平帝出声唤道。 祁王爷面上一片诧异,狠狠地瞪了三儿子一眼,这才转过脸笑道:“皇弟今日怎么舍得出宫?” 长平帝邀祁王爷同行,祁王爷自然不会不答应,不过刚还在他面前梗着脖子的三儿子和幸灾乐祸的二儿子这会就变成鹌鹑了。 “春日阳光好,总是呆在宫里,心情烦闷得很,不如出来散散心。” 凤瑜和庶弟乖觉地跟在后面,他们可以顶撞父王,但是不敢与皇叔闹脾气。 在祁王爷的建议下,长平帝一行人最终的目的来到了岳阳楼,不管祁王爷有什么目的,长平帝也不在乎,这个兄长非常识趣,不参与皇子们的争端,朝堂也不乱插手,他对此非常满意。 “马上春闱了,希望这届多出一些有用的人。”祁王爷这个倒是这话,他又不打算篡位,作为大凤皇室王爷,也是希望大凤这片天下越来越好。 长平帝笑道:“兄长有心,若是发现有才能之人,兄长不用避讳,推荐便是。” 祁王爷一笑:“我倒是接触了一些学 子,才能有,品行尚佳,可惜还需雕琢,皇上还需打磨打磨才能用。” 岳阳楼确实很热闹,京中谁人都知道及第街的岳阳楼,艾草对科考的学子不感兴趣,只是刚好在及第街附近有名单上的姑娘。 一行人慢吞吞地行走,突然贾敏有些惊讶地看着前方。 贾赦正在打量这附近的商铺,有一家外面贴着租售的布条,他这几天正在思考如何改善军中旧部的生活,让他每个月拿钱养,这自然不行。 他想找一些营生,让旧部的家人可以挣钱的营生。他询问过母亲的,可惜母亲让他自己思考,他想了半天只想到在街上做点小生意糊口。 正看得认真,有熟悉的声音唤他,“大哥。” 转头一瞧,四妹妹正俏生生地站在他背后,他眨了眨眼,“四妹妹,你怎么在这里?”你一个出嫁女,怎么会出现在街头? 艾草笑盈盈地道:“恩侯。” 贾赦一惊:“亲家母!”这一惊一乍,贾赦朝艾草拱手一礼,“婶娘也在啊。”不是四妹妹偷偷跑出来就好。 贾敏看懂了大哥的意思,顿时又气又笑,实在好笑至极,“大哥,你肯定没想我好事。” 贾赦顿时讪讪然,“四妹妹别生气,我这不是担心你嘛。” 贾敏抿唇歪头傲娇一哼,艾草问道:“恩侯,你这是做什么?” 贾赦简短说了下自己在做的事情,艾草并未说什么,也不指点什么,一般家里买铺子、田庄一类都是下人忙前忙后,还没有见过主子忙碌的,于是艾草便知道这是红叶在调/教儿子。 郝定在外人面前还是非常端得住,只是眼神一直落在贾赦身上,林海的大舅兄,荣国府的当家人,看起来也不是那么无用嘛。 于是艾草这一行人的队伍又多了个贾赦,贾赦无有不从,反正他的事情不急,而且陪亲家母,也算是耍亲家母的好感,变相地讨好亲家母,希望他对四妹妹好一点。 艾草并未先入及第街,而是右转。 艾草介绍了郝定给贾赦认识,并未说郝定是干什么的,只说是一个亲近的侄子,如此贾赦和郝定最开始各自端着,有礼有节,不过很快就各自现了原形。 贾敏对大哥和郝定这哥俩好的情况也是蛮无语的,郝定才二十二岁左右,大哥已年过三十,两人还有共同语言,贾敏真不知道该如何在心底评价大哥了。 “郝兄弟真 是好兄弟,我贾赦交你这个朋友。”贾赦和郝定肩搭着肩,郝定也眉开眼笑,“贾兄看得起我,我自然交你这个朋友!” 艾草挑了挑眉,突然前面的万家大门开了,一个小男孩冒了出头,他左右看了一眼这条街,也看到艾草等人了,还吓了一跳。 一个清脆的女声,“小弟,怎么样?” 那男孩搔了搔头:“可以,三姐,我们走吧!” 只见一个梳着两条辫子的少女先一步从门后跳了出来,那小男孩也随即跳了出来。 少女看到有外人,身形一顿,然后回转身,牵起弟弟的手,捂着脸一溜烟就跑了。 艾草几人眼睁睁地看着他跑,郝定有点激动,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人家姑娘,很显然这姑娘不拘小节,肯定经常在外面跑。 这姑娘长相不差,只是与时下的美女有些差别,她是一种英气美。 郝定小跑着来到艾草身边,艾草和贾敏等知晓内情的人都有些黑线,这也不用这么激动吧? “走吧,去下一条街。”说罢艾草老神在在地打头走了,贾敏和丫鬟们忍不住偷笑,贾赦也不是那么傻,懂得看眼色,他就觉得有些奇怪。 “四妹妹,你老实告诉我,你和你婆婆到底在做什么?”贾赦在贾敏身边小声地问道。 贾敏怎么可能告诉他,笑道:“大哥,哪有什么事儿,今日天气好,婆婆好心带我出来逛街。” 那万家姑娘跑得还挺快的,待艾草他们走过这条街,她已经带着弟弟跑过下一条街,至于去哪里,就不得而知了。 不过就从万家姑娘今日的作为,也能初步判断这姑娘真不是被关在家里循规蹈矩的大家闺秀,与这姑娘一起生活,当不会无趣才是。 左转下一条街,再左转,艾草的速度便放慢了,左右两边的门户都有孩子的嬉闹声,也就中间这家安静无声。 艾草放出神识看了一眼,没发现有十五六岁的少女,便不在此处停留,一行人继续往前走,来到了热闹的及第街。 贾赦看到岳阳楼人来人往的样子,一拍脑袋:“四妹妹,你二哥和余先生应当也在岳阳楼里。” 贾敏疑惑道:“二哥在此处干什么?余先生是大哥给瑚儿请的先生吗?” 贾赦本想向四妹妹吐槽吐槽老二,瞅了一眼艾草和郝定,想着家丑不外扬,只说道:“你二哥大有长进,不只是学业上,其他方面也 是。这不认识了余先生之后,就常来岳阳楼以文会友。这春闱的当口,岳阳楼好多学子,如此文学盛会,不容错过。” 第81章 不如偶遇 贾赦这样一说,贾敏倒是很好奇二哥与别人是如何相处的。不细想还不觉得,一细想才发现二哥在国子监读书时竟然没有交上一个知己好友,大哥这样的纨绔都有三五个猪朋狗友,二哥从未见过他有投契的朋友。 贾敏皱了皱眉,心思有些复杂。 从这个角度望进去,岳阳楼一楼可谓是满座,二楼能看到的地方,也是坐满了人。 艾草想着,来都来了,那就见识见识! 还别说,这些学子都几乎集中在一楼,二楼的客人倒是差不多都是一些中年男人,索性位置没坐满。 岳阳楼没有雅间,可能是客人要求的,右边角落那处放了两扇屏风。 艾草想着,他们也喜欢清静,选择的位置就是靠近屏风这边的桌子。 贾赦进了岳阳楼就在四处打望,待大家一起坐下,贾赦才用手肘碰了碰贾敏,“四妹妹,你二哥和余先生就在楼下那柱子旁边的,那群学子都是余先生认识的同窗吧,大部分都是秀才,少部分童生。” 大家的视线投入一楼,很快就找到贾政那一桌,贾敏眨了眨眼,“二哥好像很高兴。”多次科举不中,贾政常年眉头紧锁,贾敏恍惚地想起以前,以往二哥表情越来越严肃,也就是今年从金陵回来的二哥,似乎一点一点地改变了,现在她看到了小时候二哥读书时候的轻松神情。 贾赦瘪嘴:“自然高兴了,我整天忙死忙活,他就与余先生一起学习,又跑来以文会友,若是下届你二哥还是考不中举人,那还真是朽木可雕也!” 贾敏白了贾赦一眼:“大哥,你是吃不到五十步笑百步,有本事你考个秀才和举人试试,这样我才心服口服!” 贾赦立即闭嘴,片刻后又嘀咕道:“我又不是读书的料!” 艾草挺乐呵的,贾敏和贾赦这对兄妹的感情不是那么差嘛,就连贾敏和贾政的感情也不是那么差,所以红楼这对舅舅为何要那么对外甥女? 郝定百无聊赖的样子,他不认识贾政,不过想起这段时间皇上盯学子盯得紧,而且岳阳楼似乎天天都有人监视,皇上也是天天都要听京中有关这些学子的消息,他的目光在整个岳阳楼扫视了一眼,然后停在了二楼某个位置,那人似乎有所察觉,转而望了过来,郝定咧开嘴笑得可乐,那人眨了眨眼,背过身去倒吸了一口气。 郝定乐呵极了,又在某小二在二楼来打转时,叫住了那小二,开始点糕点和茶水。 “小二哥,你们岳阳楼都有什么好吃好喝的?”郝定拉着小二不放,这个小二看起来很小,也就十五六岁的样子,脸上带着怯怯的表情。 “客…客官,我们这有好茶。”其实小二真是给吓死了,目光怯怯地扫视了一眼屏风那边,然后再看郝定时,带着十二分的同情。 艾草敲了郝定脑袋一下,“好小子,到这来欺负弱小是吧?”然后艾草和蔼地点了一壶茶水,三盘点心。 那小二见状,立即朝艾草怯怯一笑,“客官稍等,马上就来!”说完就蹬蹬的下楼啦。 郝定撅嘴,装模作样! 在外面还是要低调一点,郝定旁边就是贾赦,于是这哥俩好起来,又开始有说有笑。 屏风那边,祁王爷长平帝做一桌,娄高尚永季阳端了个凳子坐在长平帝身后,呈包围姿势,把长平帝保护在其中。 祁王爷那边,则是两个儿子一左一右,端端正正地坐着,其他伺候的人都站在后面。 贾赦和贾敏说话时,这边只以为是兄妹俩出来看热闹,但是郝定一说话,那声音可就熟悉了。 长平帝似笑非笑的眼神瞟了一眼娄高三人,娄高、尚永和季阳三人正襟危坐,但是本来搁在膝盖上拿着刀剑的双手握得紧紧的。 祁王爷不知道郝定,但是他听出了林老夫人的声音,只觉得真是好巧。今日他是知道林老夫人和儿媳妇逛街来着,好像是打着相看姑娘的名义,只是老夫人那走马观花的样子,他实在难以想象林老夫人如何相看人家姑娘,根本是连人家面都没有见着,谈何相看? 郝定和小二的对话,娄高真是差点没站起来走出屏风,然后狠狠地教训一顿郝定。特么的他们还真不知道郝定又跑出皇宫了,这次是谁与他换班的?回宫之后,必须严惩不贷! 凤瑜觉得挺无聊的,又不敢动弹,坐在那里要保持姿势,简直坐立难安,眼珠子一转,凤瑜就打算去茅房,哪怕茅房也不是也好去处,但是好歹可以缓一缓。而且他怎么觉得屏风后面那老太太的声音这么熟悉呢? 凤瑜倏地一下站起身,捂着肚子:“我去茅房!”转过屏风入眼所及,心道原来是林老夫人,脚步顿了顿,还是加速往茅房跑。 艾草本来注意力在一楼,直到凤瑜冲他们旁边跑过,才感觉到一阵风,视线转回来时,只看到一个背影。 贾敏脸色浮现一层诧异,凑近了婆婆,压低了声音说道 :“母亲,那好像是祁王世子!” 艾草恍然,难怪有几分眼熟。不过艾草也没放在心上,也不奇怪祁王世子为何会在此处,元宵节那日所见,可见凤瑜也是游手好闲之人。 又扫视了一眼屏风,只看到隐隐绰绰的人影,艾草琢磨着莫非是祁王在那边?难怪要弄一个屏风挡着! 这会一楼的学子们正在作诗,不是很正规的,题目随意出,学子们随意作诗。有人会收录起来,最后选取诗作最好的篇章勘定成册。不过学子们的表现欲/望很强烈,艾草观察了一下,一楼确实有许多官员家的子弟,而好些人的眼神时不时地瞄向二楼。 这些大力表现的人基本上都是即将要参与春闱的举人,秀才童生倒是规规矩矩的,不参与这些话题,只在有诗篇出来时,鼓掌叫好。贾政和余秋这会就是做的这样的事情,小团体不参与外面的作诗,不过他们自己也会填诗,然后小团体内互相传阅点评。 艾草挑了挑眉,目光打量了一下二楼一圈,发现确实有许多气质不一般的人,莫非下面的学子是表现给二楼的某些人看的? 贾赦好像想起了某件事情,压低了声音,与贾敏说着。贾敏上下看了一眼,有些了然,然后又凑到婆婆耳边耳语了几句。 艾草这才了然,原来如此。 这二楼还真是卧虎藏龙,学子们奋力表现,希望入了某个大儒的眼,可以拜入大儒的门下,从而一步登天。 这样想着,艾草觉得也对,终归是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都想被皇帝或者大官员看中,期望可以顺利走上仕途之路。 艾草看了一眼二楼,又把目光放在了一楼。 突然,一楼东南角一个扎着辫子的少女和七八岁的男孩从后面冒了出来。 岳阳楼这边这姐弟俩熟悉啊,为了看一看天下学子的风采,万家姐弟俩这段时间经常从岳阳楼后面溜进来。 艾草还以为自己看错了,把神识往那姐弟俩的方向施展开去,果然是方才在他们面前跑掉的万家姐弟俩。 男孩摸了摸脑袋,又看了看这众多的人,有些叹气道:“姐,咱们出来的时间不短了,可得快点回去,否则娘发现了,会揍我屁股的。” 少女漫不经心的样子,目光还在一楼打转,一会视线落在这个人身上,一会视线落在另一个人身上,抿着唇:“放心,我会护着你的。”她娘一门心思想把她培养成淑女,可是她被放养着长大十五 年,早就长成野小子了,改不过咯! 男孩又是嘀咕:“姐,你不是不喜欢读书吗?这有什么好看的?”还不如回去舞刀弄枪呢! 艾草会心一笑,收回了神识,往二楼扫视了一圈。 突然,艾草被嘴里的茶水给噎住了。 屏风那边的人…… “母亲,没事吧?”贾敏看婆婆被呛水了,关切地问道。 艾草摇头,搁下茶杯,决定不随便往屏风那边看,而且最好还是早点撤走,这样想罢,她的目光若有若无地瞟了一眼依旧在与贾赦说笑的郝定,这小子还不知道他两位兄长正在隔壁,这会吹牛都快吹破天际了,指不定回去之后又会被揍! 可惜艾草忘了凤瑜,他在外面溜达了一圈,再慢的速度也该回来了。他不想与父王和皇叔呆在一起,又见老太太这里有男子,他留在这边不会不方便。 “老夫人,真巧!您也在这里呐!”凤瑜一脸笑意地来到艾草面前,艾草心道,这下躲不掉了,笑着回应:“小世子,还真是巧。” 贾赦不认识凤瑜,郝定认识凤瑜,但是凤瑜不认识郝定,郝定这会脑子转得快,凤瑜这小子最不喜欢复杂的环境,他个人是绝对不会出现在岳阳楼,又那边隔着屏风,是什么大人物吗?那就只能是凤瑜的父王祁王爷,郝定心道祁王爷应该不认识他吧? 祁王本还想着自己那儿子掉茅厕了,这就听到他的声音了,不过儿子跑到别人那桌去了,还是熟人?想了半天,祁王终于想起,似乎儿子是认识林老夫人的。 “皇上,屏风那边应该是林老夫人,相请不如偶遇,不碰个面么?”祁王爷端着茶杯笑道。 长平帝很平静,朝娄高说道:“娄高,去请林老夫人过来坐坐。” 娄高站起身,拳头紧了紧,大长腿一跨,几步就转出了屏风。 艾草挑了挑眉,不惊讶,郝定瞪大了眼,第一时间就看了看他现在的位置,从二楼跳下去不会摔断腿吧? 第82章 儿子多了 娄高目不斜视地走到老太太面前,拱手一礼:“老夫人,主子在屏风之后,请您过去聚一聚。”他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郝定,郝定拍了拍自己的胸膛,眼里心里都是愁,他不就换个班吗?怎么又碰到皇上和兄长们了呢? 艾草想着,既然走不了,见一见又不是什么大事,于是点了点头。 贾敏觉得自己心脏又在扑通扑通地跳了,双手拽着帕子死紧死紧的,贾赦不知具体情况,只以为是亲家母碰到熟人了。 两座屏风很快移了位置,艾草他们这边的桌子也被挪移了一下。 两扇屏风很有用,隔绝了所有人的探视,在二楼这些大老爷们还真不知道屏风这边皇帝竟然会出现在这里。 顶多有些认识凤瑜的人以为是祁王爷,毕竟祁王爷爱才,人所共知,最近祁王爷可不是见了许多学子,还对其大为夸赞。 艾草正要向皇帝行礼,长平帝摇头摆手:“出门在外,不必多礼,老夫人请坐。” 艾草依旧行了福身礼,这才说道:“没想到您会在这里。”又转而看向祁王爷,“三爷也在这里。” 贾敏提高了警惕,整个人乖觉地呆在婆婆身后,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贾赦一头雾水,又觉得气氛有些紧张,手脚都端端正正放着,目不斜视的样子。不过他的目光落在郝定身上,有些奇怪郝定怎么跑到那位老爷身后去了。 郝定可不是乖乖地站在季阳的身后,还用季阳的大块头遮住自己整个人,当然他并不安分,手指在季阳背后不停地戳着。 以极低,又不会让别人听见的声音,“五哥,你们来多久了?” 季阳目不斜视,只是右手往身后伸展,重重地拍掉郝定的手,还用力捏了一下,警告郝定现在要安分。 祁王爷则笑道:“老夫人别拘谨,相逢即是有缘。” 这时一楼爆发一片叫好声,艾草满是赞赏的目光落在那些学子身上,“还是年轻人好,青春活力有冲劲!” 长平帝其实一心二用,他的耳朵里一直没有落下一楼的声音,学子们做的好事全都被他听在耳里,他不认识哪些人,但是能从诗篇分析得出一些情况,让他加快判断一些学子是否可用。至于这些学子的情况,他现在手里自然是有一份名单,只等春闱,就看排在名单之前的人是否能够考中进士。 “老夫人说得对,我们都老了。” 祁王 爷则诙谐地笑道:“我觉得我还年轻,五弟可比我还小。” 艾草挑眉:“我也不老!” 长平帝忍不住一笑,“兄长和老夫人还真是不服老,可惜再不服老,身体也会老,身体老了,精力跟不上,许多事情就做不了。” 祁王爷双手拍在自己两个儿子身上,吓得正在神游的两个少年顿时一惊,“身体不能动了,不是还有儿子吗?否则,老子生他们出来干什么?” 凤瑜眼珠子转啊转,那位庶公子神情则有鄢。 艾草附和:“对,还有儿女呢。身体老了,做不了什么事情,交给儿子孙子就好了,一个人精力有限,想事必躬亲……” 她摇了摇头:“我觉得这人简直是老寿星上吊,事情多,分给儿子孙子,自己当个甩手掌柜,这简直是不要太棒!” 贾敏嘀咕,不是所有人都有婆婆这样的心胸! 祁王爷端着茶杯,抿了一口茶水,垂下眼眸,掩饰住别有意味的笑容。 长平帝把目光从一楼移回来,看了一眼祁王爷和老太太,叹道:“儿子太多,个个不成器,又个个想接受父亲的家业,这该如何呢?” 祁王爷心里一咯噔,艾草才不管皇帝是不是话中有话,“我只有一个儿子,没有多余的儿女争夺林家的家财,凤五爷你的遭遇,我爱莫能助!” 祁王爷端着茶杯的手一顿,借着茶杯掩饰自己的异样。 长平帝倒是心平气和,依旧问道:“若是老夫人,该如何做?才能不让儿子觉得自己偏心?” 艾草上下看了一眼长平帝,又看向祁王爷,“三爷比较适合回答你的问题,他有三个儿子。” 祁王爷顿时苦笑连连,“老夫人别为难我了,手心手背都是肉,能在我活着时,看顾着他们,已经是尽了父亲之责,等老子死了,谁管他们吃糠咽菜。” 艾草给祁王爷竖了一个大拇指,“三爷好心胸。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我只有一个儿子,所以完全不操心这个问题。” 长平帝默默无语! 谈话的三人不觉得,贾赦也不觉得,不过贾赦茫然地想着,亲家母这谈的话题是‘兄弟争夺家财’吗?朝廷不是有规矩吗?爵位、分家都是具体的规矩,所以这个有什么好讨论的! 知晓身份的一众人,比如凤瑜和他庶弟背上已经有一层冷汗,现在还停不下来。 娄高几人倒是对老 太太有些担心,这话题简直是禁区,也不知为何皇上每次碰到老夫人都会提一些敏感的话题。 这时一楼又是一阵叫好声,大家的注意力又放在了一楼。 突然,一楼有人站在桌子上高声道:“诸位,请静一静!”由他带头,犹如波浪散开,喧闹声渐渐停止了。 “博阳先生有心考校诸位,不知诸位可敢接受博阳先生的考验。” 一楼学子们顿时爆发,“博阳先生吗?” “当真是博阳先生?” 艾草疑惑,博阳先生?从这称呼定然可以看出这人很有学位,否则不会以先生称呼。 祁王爷忍不住一笑:“老夫人可能不关注文人的圈子,博阳是当世大儒赵志哲的字,我们大家尊称博阳先生。博阳先生很有学位,一直从事教书育人,门下八个关门弟子,个个有才,听说博阳先生打算收第九个弟子,然后便不再收徒。” 艾草还在疑惑,总觉得这个赵志哲的名字有些耳熟,贾敏脸色有些细微的变化,只是大家的注意力不在她身上,看不出来而已。 长平帝本想提醒老夫人,这个赵志哲是何许人也,艾草恍然想起:“我知道那是谁了,上届科举,我儿是探花,然后二甲第一是不是有个叫钱永望的,他的老师就是这位博阳先生吧。” 长平帝脸上溢开一沫笑,“老夫人记性真好!” 艾草瘪瘪嘴:“什么记忆好,我这想了半天才想起他来。我不评价钱永望的老师,就钱永望心胸太狭小了,殿试没考过我儿,还针对我儿,酸言酸语就能改变名次?” 末了,艾草说了一句,“子不教父之过!” 祁王爷和长平帝露出诙谐一笑,还说不评价人家老师,有道是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最后这话不是变相地埋汰是老师没教好吗? “原来如此,我还以为老夫人不知道博阳先生。”祁王爷说道。 说话间,一楼那‘振臂高呼’之人已经代表博阳先生出题了,一楼霎那间就安静下来,不过持续了不到一刻钟。 贾政和余秋与朋友们在一起,听了题目之后,也在各自苦思。 一刻钟过后,一楼再次喧哗热闹。 然而,在艾草他们这边楼对面二楼,一个胡须皆白、满脸红光的老者站了起来,像是巡视自己领地一样,高高站在二楼,望着一楼。 这时一楼有人惊呼:“博阳先生!” “快看,博阳先生在二楼!” 。…… 艾草瘪瘪嘴,猛不丁地道:“敏儿,什么时辰了?” 贾敏小声地道:“快到酉时了!” 艾草惊讶道:“这么晚啦!不行,我们该走了,海儿都下班了。”说罢艾草就站了身来,朝长平帝和祁王爷歉意道,“我该走了,三爷和五爷随便。” 祁王爷心里又是长长一叹,心里不知该如何评价这个老太太。 长平帝看了一眼喧闹的一楼和二楼对面那大儒博阳先生,“那就一起走吧!” 长平帝要离开,自然不能从岳阳楼前面走,否则指定被二楼好些人看到,在娄高等人的带领下,没有惊动任何人,一行人从岳阳楼后门离开了。 艾草说要回家,是真的要回家,大家在及第街口分道扬镳。没有特意叮嘱郝定和娄高他们,艾草有些郁闷,心道若没有祁王爷就好了。 可惜她不知道,祁王爷早就知道她和禁卫之间的猫腻。 这会果然是黄昏时候,夕阳洒满了余晖,街道上行人多了起来,贾赦护送亲家母和四妹妹去坐马车。贾赦作陪了一下午,依旧不知道自己妹妹和亲家母到底在干什么,当然既然妹妹不说,他也不会追问。 “原来那个博阳先生与四妹夫还有这种渊源。”贾赦顿时就对所谓的博阳先生没有了好感,他自己读书不行,对当世所有的大儒都颇为推崇的,只是教出那样一个心胸狭窄的学生,老师也好不到哪里去。 当然这是世人皆有的迁怒,博阳先生不会像贾赦想的那么不堪。 贾敏看了一眼自己单纯的大哥,说道:“大哥,博阳先生确实非常有学问,不是你想的那样。” 艾草也点头:“这么说吧,博阳先生学问挺好的,就是为人有些激进,性情有些高傲和冲动,他教出来的学生或多或少都会受先生的影响,不过无伤大雅,但是我不喜欢而已!” 贾敏有些哭笑不得,婆婆还真是不客气。 说话间就来到了闹市街区,贾赦亲自雇了两辆马车,看着马车往林家的方向而去,他也才雇了一辆马车往荣府而去。 林海今日下班之后急匆匆地赶回家,结果母亲和妻子都不在,于是林海就在大门口转圈圈。 酉时已过,若是往常时间,这会一家三口都在用晚饭了。夕阳落幕,眼看着天色越来越晚,林海急得直打转! 林管家目光随着打转的老爷转来转去,有心想再宽慰几句,动了动嘴还是没说,反正老爷也不会听。 直到看到两辆马车奔驰而来,林海那心里的石头才落下了地。 艾草刚掀开马车,就看到乖儿子正打算搀扶她下马车,“母亲。” “我就说嘛,海儿肯定到家了。”艾草边说边就着林海的手,从马车上下来,林海又转而把妻子扶了下来。 丫鬟和护卫自动跳下马车,林管家把车费给了车夫,两辆马车立马掉转头很快就消失在林家门前。 丫鬟们动作麻溜,一刻钟的时间,慧芳院已经摆好晚饭,艾草从卧室出来,就见儿子和儿媳妇已经等在一旁。 贾敏这动作也挺快的嘛,这就换了一身衣服,夫妻俩正说着今日出去遇到的趣事。 本来林海表情有些怪异,但是在看到母亲出来那一刹那,顿时就恢复了表情,贾敏眼里心里是止不住的笑意。 林海则在想,郝护卫还真是他的克星! 天高皇帝远,这个非常适合林海的心情。林海现在是翰林院小官员,每天勤勤恳恳做自己的事情,而且与皇帝的位置相差甚远,又母亲出门就能遇到贵人,每天又听母亲说叨说叨,不正面面对皇帝,林海对皇帝还是不太紧张。 他现在就对郝定有大大的意见,娄护卫几人都不被他放在眼里了。 一家三口边吃饭边聊天,肚子里不那么空了,艾草笑道:“万家那姑娘看着不错,就不知是否与小帅哥们有缘分了。” 这样说着,艾草又嘀咕着:“海儿啊,你说我办赏花会,能邀请到这么多人吗?”赏花会肯定不只是姑娘,还有一些公子,否则达不成目的。 艾草琢磨着,她一个人办不成这事儿,她该找外援。 林海顿时沉默了,若是以往以靖安侯的名义,广发请帖,基本上大家都会来,但是林家沉寂了十多年,谁还会给林家面子? 贾敏也在思考,她的手帕交也都嫁人了,就算给她们发帖子,作用也不大。 艾草叹口气:“我总会想出办法来的。”林母以前也认识许多夫人,只是林家老太爷去世之后,林海又未长成,十多年下来便疏远了,现在想捡起来有点困难。 这赏花会还真得有点分量的人来办才起作用呢!到底要找谁呢?这是个严峻的问题! 母亲有困难,作为儿子哪怕是 刀山火海也要闯一闯!但是林海发现,他似乎想不出办法来,他好像挺没用的。 贾赦回到荣府时,全家上下都在等着他用晚饭,就连贾政都比他先回来,贾赦就奇怪了,他记得他离开时,贾政还没有走,怎么比他还先到家呢? 贾赦看大家的样子,歉意地道:“抱歉,母亲我回来晚了。” 红叶摇头:“没事,出门在外,遇着点事情被耽搁了,本就不是你的错。” 红叶不过问贾赦因何事被耽搁了,招呼大家吃饭,席间并不算很安静,红叶喜欢投喂孙子,一顿饭就在热热闹闹之下吃完。 饭后,这才是一家人聊天的时间。 贾政本在神游,一直想着下午岳阳楼里的事情,听到贾赦那话,惊讶道:“大哥去了岳阳楼,我怎么没看到?” 贾赦瘪嘴:“你和余先生在一楼,忙着呢,怎么会看到我。” 贾政有些讪讪然,红叶笑道:“老二别听你大哥胡说,你和余先生认真与学子们交流,本就不会分心,如何会注意到别人。” 贾政被母亲这一安慰,果然心里舒服多了,大哥一天不与我抬杠,心里就不舒服是吧? 贾赦撅嘴呲牙,心里酸溜溜地想着母亲就是偏心老二! 贾赦谈了他在岳阳楼的经过,也提了祁王爷和长平帝,可惜他不知道祁王和长平帝的身份,只说是亲家母认识的哪家老爷吧。 红叶却快速分析了起来,林家的事情,她不说全知道,但是近来艾草在做什么,认识了什么人,她还是知道的。 心里默默地盘算着,红叶很快就把祁王爷和长平帝的身份分析了个七七八八。当然红叶也不打算告诉贾赦那两位老爷的身份,对贾赦而言,不知道身份时,还能坦然面对,若是知道了身份,难免拘束,而且作为皇帝,只怕喜欢在臣子不知道他的身份时做出的自然反应。 “我问四妹妹,四妹妹也不告诉我她们做什么,只是在街上逛了一圈。在岳阳楼时,还是我提起老二和余先生在岳阳楼,婶娘才说去岳阳楼坐一坐的。” 红叶笑道:“好了,亲家母有亲家母的事情要做,我们不必探究。老大这几天想到了办法吗?” 贾赦顿时耷拉着脑袋,眼巴巴地望着母亲,他想了许多办法,但是依旧不可行。 红叶依旧不提点,只说道:“母亲再给你一些时间,若是还是想不到,我再提点你。任何事情你要 学会自己动脑子,母亲老了,以后帮不了你多久。” 询问了老大,就该老二了。 贾政说着在岳阳楼的经过时,整个人还是闪闪发光的,眼睛里有了诸多的神采。 “博阳先生在岳阳楼说他想收最后一个关门弟子,博阳先生出的题,接对子接的最好的前五个学子和做诗做的最好的前五个学子,博阳先生亲自接见了……” 这会红叶并未说什么,只是打发儿子儿媳妇离开时,单独留下了贾政。 任何一个书生都渴望得到良师,这不管是在求学还是为官生涯中,都能获得极大的帮助。奈何贾政是真的资质有限,年龄又这么大了,贾政现在的情况是很难拜得到老师的。 红叶又是一番殷殷叮嘱,拔出了贾政心里的那丝黯然,“这世间还是有许多人不额外拜师,一样考中科举的。” 贾政有些不好意思,“母亲,儿子知道了。儿子会努力的,不会再好高骛远。” 红叶满意地点头:“母亲相信你。等这段科举最热潮的时候过去,母亲会交给你一个任务。” 贾政迟疑了一下点点头,有些好奇母亲要让他做什么?要知道大哥现在整天不得闲,天天往外跑。 “母亲安歇吧,儿子告退。” 这会时间还早,贾政回到西院自然是要继续攻读诗书,不过晚上这时间,他一般都在看大凤律例。 王氏已经在书房准备好了,这段时间她都在练习大字,她的字体总算可以见人了,起码不会像狗刨,样子还是挺好看的。 “老爷,回来啦!” 有人比她快,贾珠翻过门槛就抱住爹爹的大腿,露出可爱的笑容。 贾政浑身也是轻松下来了,他抱起儿子,进了书房,这会算是一家三口相处的时间。 贾政把儿子放下来,贾珠又跑到自己的专属位置去胡乱涂鸦了,王氏像献宝似的,送上自己的大字,贾政认真看了下,说道:“太太这字有进步!” 王氏露出一沫笑,“我会继续努力的。” 贾政看着妻子那笑容,心里嘀咕着,还是挺入眼的嘛。 接下来,书房很安静,蜡烛燃烧的火焰跳跃着,贾政看着大凤律例,王氏在背三字经,贾珠在纸上涂鸦,最后困了,直接缩在桌子底下睡着了,王氏见状,赶紧抱着儿子出去,监督着下人给他清洗,看着儿子在床上呼呼大睡,这才返回书房 。 东院那边,张氏和贾瑚睡得比较早,贾赦只看了一个时辰的大凤律例,撑不住早早就寝了。 第83章 皇事情 与林老夫人和祁王分开的长平帝带着下属回宫,夕阳的光辉映照在宫墙上,两列侍卫整齐划一地站在那里,整个皇宫处于肃穆深重之中,娄高和尚永这些护卫离着长平帝不远不近,虽然娄高他们不喜欢猜测皇帝的心情,但是这会大家都感觉得出,长平帝不爽。 郝定更是极大地缩减自己的存在感,生怕被长平帝问责。 长平帝当然不可能无端端地迁怒下属,何况下属并未做错事情,至于郝定,长平帝才不会把时间浪费在这个小小的禁卫身上。 他的心情只是受到了影响,他在想,为何皇家的亲情不如普通百姓和睦?皇家不是天下的代表吗?不论什么方面都应该走在百姓之前。 然而皇家的亲情却永远是个奢侈品,远的不说,就说他那辈,兄弟几个也是争得像个乌鸡眼,最后他棋高一筹,坐上了这个至高无上的位置。 铁打的皇位,流水的皇子。 太子?想到嫡子,长平帝心情有些波澜起伏,他只怕会在想着他的父皇变了,不再疼爱他,分给了其他兄弟。 老大?封了他为肃郡王,他只怕是不甘心自己作为老大却要屈服于弟弟,他是长子,他的自尊和骄傲不允许他低下他高贵的头颅。 老三老五……长平帝把四个成年儿子想了个遍,心情更复杂了,不由得羡慕起林老夫人,独子,又独子成才,根本不用担心能否承担得起家业。 进了宫门,长平帝回到寝宫去洗漱了一番,吃了晚饭,然后就在院子里闻着风中的花香,欣赏着天上淡淡的月色。 王卫看皇上待了这么久,又二月倒春寒,夜晚温度低,恐伤风发烧,正要提醒长平帝时,身前响起长平帝平和的声音。 “摆驾秋芳阁。” 王卫赶紧道:“是,皇上。” 秋芳阁是十二皇子母妃王贵人的住处,十二皇子还只是一个两岁大点的小娃娃,长平帝隔几天总会见两个老来子的。 长平帝见儿子多是让宫人把十一皇子和十二皇子抱到御书房或者寝宫来,在妃嫔处就是单纯睡觉的。 昨日皇上才见了两个老来子,不知这会去秋芳阁有什么来意。 王卫心里揣测的,动作却不慢。 不大一会,御驾起驾前往秋芳阁,王贵人是一个大约二十岁的年轻妃嫔,脸蛋长得小,水汪汪的样子颇为让人怜爱,又正是青春正好的时候,就算长平帝不是好女色 之人,对王贵人也颇为宠爱。 消息传遍后宫,其他宫殿妃嫔反应不一。贵妃贤妃德妃这些老人已经不争宠了,她们更多的是从皇帝的言行举止当中揣摩圣意,倒是年轻的妃嫔,想着高婕妤和王贵人都能生下孩子,那证明皇上身体没问题,她们就想要一个孩子而已,可是皇帝不来,她们也无可奈何。 长平帝到秋芳阁时,王贵人自然是已经在屋内迎驾,而此次长平帝来秋芳阁的目标人物也在,就是他那老儿子十二皇子。 “儿子参见父皇!”十二皇子动作还有模有样的,长平帝眼里有一沫喜悦,“小十二起来,到父皇身边来。” 十二皇子板着脸,尽量用母妃教导他的样子端端正正地走到父皇面前,长平帝拍了拍身边的位置,“这里坐下!”又看了一眼王贵人,“爱妃也过来坐。” 王贵人面对皇帝始终是拘谨的,尤其是皇帝的年龄比她大很多,当然长平帝也不在乎王贵人的态度,反正后妃少有不怕他的。 皇帝留宿后妃处,护卫是不会跟随,当然每座宫殿外面都有禁卫巡逻,皇帝歇在那处,巡逻的密度就会加强。 娄高等人已回到他们在宫中的住处,郝定又被兄长们揍了,被他强制换班的十五还幸灾乐祸来着。 郝定老实了一会,沮丧了一会,便满血复活了,傲娇地看了一眼兄长们,“我知道你们是在羡慕我,我不与你们计较。而且我不会告诉你们,我和老夫人今天下午一起做了什么。”说罢就跑得没影,让娄高等人眼睛直抽搐。 皇宫的夜晚习惯了也是平常的夜晚,子时过后,娄高和几位兄弟分别在后宫各处巡逻,皇子所的大门突然被人推开,里面灯火通明。 有宫人慌慌张张地往两个方向跑,一个往皇帝寝宫,一个往太医院。 往太医院的宫人自然是顺利通过了,往皇帝寝宫的宫人被拦了下来,娄高询问了之后,让宫人往秋芳阁去,还给他开道来着。 与妃嫔妖精打架之后,沉沉入睡的长平帝被王贵人唤醒,精神还颇为倦怠,神情不怒而威:“何事?” 王卫在门外答:“启禀皇上,七皇子身边的小太监来报,七皇子高烧不退。” 长平帝霎那间就清醒了,“王卫进来伺候!” 主仆二人三两下穿好衣服,长平帝看向王贵人,“朕就不回来了,爱妃歇息便是。” 王贵人披着单衣,恭敬地目送皇上离开 ,她自己则松了口气。 长平帝到皇子所时,十皇子一脸威严地吩咐宫人伺候七皇子,太医正在给七皇子看病,说是风邪入体,只要退烧就好,立马抓药熬药和做物理退烧。 长平帝到了很久之后,八皇子九皇子才到,这两个皇子揉着睡眼惺忪的眼睛,长平帝皱眉看了一眼,倒是没有说什么,心底却有些不满意,老十比他们还小,住得还远一点…… 王卫为八皇子和九皇子扭了一把汗,因为这两位皇子与七皇子住得最近,然而却比皇上到得还迟,简直是没有兄弟情! 这后半夜,长平帝在皇子所守了一夜,七皇子退烧之后,就快到上朝的时间了,正在长平帝吩咐宫人好好伺候七皇子,他要离开时,七皇子睁开了眼。 他觉得浑身很虚,眼睛看人也是花的,眼前这明黄的颜色……“父皇?” 长平帝应了一声,摸了一下他的额头,“小七发烧了,这会已经退烧,没事了。” 七皇子这会有些呆呆的,眨了眨眼,摇了摇头,就听到父皇又说道,“这么大的人还不知道照顾自己,贪凉也不是这么个法子。” 七皇子是下午与人跑马,运动量大了,浑身发了热,发了汗,虽然及时换了衣服,却因为夜晚又在御花园吹了些风,不想就这样发烧了。 “父皇要去上朝了,烧退了,待会宫人熬的药要喝下去。” 七皇子依旧呆呆地道:“哦,好的。”闭上了眼觉得这才舒服。 长平帝嘴角上扬,冷冷的儿子这一生病倒是挺可爱的,又敲打了宫人好好伺候主子,让十皇子回去休息,长平帝和王卫便起身离开了皇子所。 皇宫里没有秘密,七皇子生病,皇上守了一夜让有些人心情非常不爽,这个有些人不是指的大臣,而是几位皇子。 长平帝高坐上首,底下两列官员的表情尽览于目下。 三位郡王表情有些不忿,太子的表情则比较复杂,因为他是被父皇一手带大的,七皇子这种待遇,以前是他独享的。 有事起奏无事退朝,几项事情解决,早朝很快结束。 回到御书房,长平帝询问了一下七皇子的情况,知道七皇子现在无大碍,他便也放心了。 吴统领把昨夜执勤的几个徒弟叫到身边来问话,娄高几个自然不会隐瞒师父,娄高总觉得师父虽然是惯性地询问,但是就是哪里没对。 “师父, 有什么问题吗?”娄高一眼不眨地盯着师父,不放过师父一丝一毫的表情。奈何师父人老成精,不是他们这小年轻可以看穿的。 吴统领摇头:“无事,你们做好自己的事情就是,别的事情别掺和。” 娄高几个面面相觑,不知道师父打什么哑谜! 七皇子的病情来得快去得也快,多亏他平时锻炼身体,身体其实很健康,偶尔生病就当给身体加强免疫力。 七皇子不当一回事,因为以往生病时,虽然没有这么来势汹汹,没有引起这么大的反弹,但是父皇一直都是关心他的。 然而第二日,他发现,几位兄长对他的态度不一,大哥和二哥似乎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三哥五哥拉拢他时,若是那表情真挚点,还是有说服力的,那皮笑肉不笑是怎么一回事?还有八弟那嫉恨的眼神又是怎么回事?九弟和十弟倒是和以往一样。 七皇子发现,他不过生了个病,这世界就大变化了。呃,变得莫名其妙! 这一日观察下来,娄高尚永几人虽然不知道师父在想什么,但是七皇子被诸位皇子嫉恨了,他们确实看得明明白白。 几人不禁为七皇子捏了一把冷汗,这些皇子都是有病,羡慕七皇子得到了皇上的照顾,有本事你们也生病啊! 七皇子派自己身边伺候的人打探消息,可惜什么都没有,后宫那些娘娘们依旧是争风吃醋,对他这个年长的皇子是避讳的。 李庆生是七皇子身边贴身伺候的小太监,不过他比七皇子大十岁左右,从他进宫之后,就一直在七皇子身边伺候。 “主子,奴才着人打探了,后宫没什么事情发生,实在是不清楚几位王爷的心思。”李庆生发动自己能发动的力量打探消息,可惜一无所获。 七皇子想了半天,摆手:“那算了。”船到桥头自然直,不知道就不知道吧,“去御书房吧!”想了半天,七皇子想到他应该去给父皇道谢的,还有经过他这段时间的观察,他觉得他应该可以确定王妃的人选了。 呃,他现在还不是王爷,但是赐婚那一天,他一定是王爷。 长平帝自然是知道自家七儿子生病的缘由,跟京中一众人赛马,这小子年轻气盛,不想输给别人,自然是要拿出全部的实力了,谁叫与他比拼的大部分都是骑马的好手。当然有心气是好事,但是若是为了在某姑娘面前表现,长平帝就觉得好气又好笑。这段时间看娄高这些护卫的笑话,不 想他儿子追求人家姑娘也是这般。 他给七儿子四个名额,都是重臣家的闺女,两文臣两武将,现在七儿子这下子似乎选定了姚家嫡长女。 姚家是武将世家,姚老太爷因为年龄大了,早已从军中退役,不过威望不减,姚老太爷的嫡长子在军中任职,承继了姚家的门楣。 长平帝还在想着七儿子何时向他坦白时,病好来致谢的七皇子就顺便提了。 “老七看中了姚家姑娘?听说文家罗家姑娘可是长相秀美,温柔贤淑,你为何只看中了姚家姑娘?”长平帝淡淡地道。 七皇子有些赧然,半响才说道:“儿子性子有些沉闷,姚姑娘活泼灵动,儿子喜欢这种灵动,以后府里才不会乏味。” 长平帝眼里闪过一丝趣味,打趣道:“那姚家姑娘长得肯定也不差。” 七皇子脸颊一下子绯红了起来,相比于另外一个武将家的姑娘,姚姑娘自然是长着姣好的一张面容,世人都爱美色,七皇子自然也不会例外,能在有限的条件下选择最合适的人选,自然是先从长相好的开始,其后才是考虑其他方面的。 “朕知晓了。回去吧,病才刚好,多休息几日。”长平帝也不想惹得儿子羞恼,及时止损,待七皇子离开,长平帝才与王卫唠叨。 “小七长大了,开府成亲后,朕也对得起淑妃了。”长平帝叹道,又问道:“何昭仪最近召见了哪些人家的姑娘?可有姚家姑娘?” 王卫思索了片刻道:“昭仪娘娘召见的人都是文臣那边的姑娘,姚家姑娘不在其间。”主要是姚家和何家八竿子打不着关系,就算何昭仪其兄是吏部左侍郎,是实权高官,可惜文臣和武将依旧少有交集,何昭仪就算是看中姚家姑娘,也只能等选秀时召看。 长平帝略微思索了一下,也不想这个问题了,何昭仪只在前不久提过,或许是不到选秀,还不能确定,待选秀时,就能知晓何昭仪选中的人选。 当然他选中的四个名额不单单是给老七的,只是老七先挑选了,那么老八的正妃就只能从剩下的三个人选中选出。 而老七选了武将,那么老八的正妃就只能出自两个文臣家的姑娘。 王卫听了皇上的唠叨,心道幸好八皇子不知道,否则他肯定气哭,他这是捡人家不要的……这样想着,王卫有些囧。 朝堂皇宫这些细微的变化,身处低位的人一时半会察觉不到,林海也还是在七皇子病好之后才听 人说起的。 说起来,林海也有好一阵没看见七皇子了,最近七皇子好像很忙,他每天只在户部上半天班,中午到点就走了。 这猛不丁地在下班之后看到七皇子,林海还不习惯。 林海知道自己母亲对七皇子也犹如对娄护卫等人那样格外关切,他昨日倒是没把七皇子生病那事告诉母亲,否则母亲还得念叨几句,七皇子没有母妃,一个人生病好可怜…… “七皇子,这是要回宫?”林海拱手一礼。 七皇子停住脚步,颔首一礼,林海总觉得他的表情比以前缓和,“林大人,好久不见。”他知道娄护卫等人与林家来往密切,他倒是没再遇上林老夫人了。 “许久不见老夫人了,不知老夫人身体可好?” 林海笑道:“母亲挺好的,劳七皇子关心。听闻七皇子前几日生病,不知七皇子现在可痊愈了?” 两个人聊了好一会,这才分别,一个回皇宫,一个回林家。 晚饭后,林海与母亲闲话家常,提起碰上七皇子这事,“我看七皇子虽然有些清瘦,但是精神尚好。” 艾草点点头:“七皇子母妃早逝,皇上也不是无情之人,总会多关心七皇子一些。皇上关心七皇子,只怕太子和三位郡王心里不舒服。这人啦都是贪心的,他们怎么不想一想,皇上不关心他们吗?只怕一叶障目,只看得到眼前的,从未深思。说起来,我有好久没看到七皇子和十皇子了,不过他们作为皇子,肯定忙着学习,倒是没有多余时间。” 林海汗颜,哪家的孩子在七皇子十皇子这个年龄不是在学习,想当年他就算不是达到头悬梁锥刺股的程度,那也是早起晚睡,日日攻读功课,以为探花那么好考吗?当然这其中也多亏了老师的教导,可惜老师远游去了,已经两年未回京,上次送信已经是半年以前了,不知老师何时归京。 深夜,临近子时,艾草还未从本体空间中出来,今夜她以为可以突破的,结果忙活了半天,依旧不行,被花苞弹出来时,她还在发呆。 与花苞融合的感觉简直是飘飘欲仙,她练的融合的功法也有进步,可惜与花苞融合的时间还是不能到一个小时,亏得她信心满满呢。 从沮丧中清醒过来,艾草抬起眼望出去,顿时面上浮现一层惊讶之色。这空间好像变大了一点,艾草衡量了一下土地的,发现确实多出了半平方的样子,不由得雀跃不已,看来她今晚的练功没有白费,这空 间成长了啊。 因为吃穿不愁,空间里艾草并未种植什么特别贵重的植物,也就是一些花花草草和几株果树,果树长成小树,花草开花了,空间里空气清新,花香袭人,让人沉醉! 艾草保持着雀跃的心情回到外面一夜好眠,她却不知道红叶却突破了,红叶与花苞的融合可以达到一个小时。 当然空间的变化比艾草的大一些,土地多出了一个平方,红叶也是雀跃不已,荣府这守孝困住了她,让她哪里也不能去,每天就只能想着法调/教儿子儿媳妇儿,剩余的时间就用来琢磨本体空间,现在她有一些心得了。 回到外面,红叶放开神识,发现神识笼罩的范围扩大了一倍,红叶不由得欣喜不已,若是只往一个方向,从荣禧堂这里可以到内城入口处,这会就见街道上空无一人,偶尔一个屋檐下挂着一盏亮着灯火的灯笼。 一队城卫军打着灯笼巡逻而过,打更的更夫行走在街头巷尾,“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红叶对外面的事情不感兴趣,很快就收回了神识,缩小范围,只笼罩着整个荣府,细细地感受着四周的安宁。 夜里的虫鸣声和老鼠攀爬过的啾啾声音,依旧不能打破这黑夜的寂静。 有许多污浊事情发生在黑暗中,突然,安静的环境下,传来一声几个人的细小的说话声。红叶颇为郁闷,这声音就来自荣宁小巷,恰好在荣府的边缘处,好奇之下,红叶放开神识往荣宁小巷那方而去。 只见两个穿着粗布麻衣的大汉正在巷子口往外打量,这时从荣宁大街街口处传来几道火光。 “别着急,这里是荣国府和宁国府之间的小巷子,等巡逻的侍卫走开,我们就可以走了。” “妓/女都他/妈是贱人,这会看这贱人怎么逃得了。” “呸,好歹昔日是青楼头牌,哎,以前爷我就算是砸钱也睡不到她,这次爷无论如何也要尝尝鲜。” “别急,会有你的。” 一对巡逻的官兵越走越近,那两个大汉立时噤声,躲在阴影处,巡逻的侍卫提着灯笼,在小巷口子往里面看了看,没发现什么,一队人又前往下一条街。 红叶顿时愁了,这闲事到底要不要管呢? 第84章 又是考试 两个大汉等着巡逻队走远,就会提着麻布袋子里的女人离开,红叶没有多少时间思考,她想了想,既然碰上了,那就救人一命,不说胜造七级浮屠,好歹自己心里好受。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响起。 又夜色鬼魅,本就会让人产生无数的心里幻想,被打的男人个子矮一点,他突然惊跳了起来,“罗强,你敢打我?” 啪—— 又是一记耳光声音。 被叫罗强的人,反驳道:“张铁柱,你他/妈敢打我!” 啪啪啪啪—— 两个人又挨了四记耳光,两人顿时浑身打哆嗦,“罗强,不是你打我的?” “妈呀,有鬼!” 惊叫一声,两人被吓得往外跑,但是红叶哪会放过他们,神识作用下,连续绊倒了两人,两人顿时发出震天哀嚎。 巡逻队已经走出荣宁大街,听到后面的声音,立马倒了回来。这会巡逻队速度够快,等他们赶到小巷子口的时候,只见两个大男人正匍匐在地,张牙舞爪,四脚趴在地上,眼睛紧闭着,身体还在抽搐。 “哪位神仙爷爷,放过我,我再不干坏事了。” “救命啊,有鬼!” 巷子口阴影处的麻布口袋已经倒在地上,露出了一个女人的头和上半身,那女人一头青丝铺在地上,在不甚明亮的月光下让人心里直发毛。 巡逻队队长一见这情况,脸色一沉,“把他们带回衙门!”他走上前,蹲了下来,试探了一下那女人的鼻息。 “是活的,先带回去!” 红叶这才看清楚麻布袋子里的女人长什么样,从那两个男人的话语可以听出,这个女人应当是青楼出身,至于现在是什么身份,倒是不清楚。 巡逻队把三人抬走了,街面恢复安静,红叶在荣府附近转悠了一圈,没发现别的情况,这才放心地就寝了。 一夜好眠,翌日,天气反转,看样子下午或者晚上会下雨。 早饭之后,红叶把贾赦叫到荣禧堂来,让他去给她打听巡防衙门里昨夜荣宁大街这边有没有发生过什么事情。红叶以为会比较难打听,却不想一个时辰之后,贾赦就屁颠屁颠地跑了回来。 “母亲,昨夜还真发生了一件奇怪的事情……”贾赦吧啦吧啦一通话,红叶听了全过程,知道那个女人没事,她也就安心了。 “不是那两个人胡说八道,那就是他们真遇上鬼了。”贾赦摸着下巴,搓了搓手臂,“就发生荣府和宁府的那条小巷子,看来我得找高人来驱鬼。” 红叶敲打了贾赦的头一下,“荣府不出请高人的这笔钱,你若是有这个意向,拿你的私房钱,我没有意见。” 贾赦顿时一惊,他这是为荣府着想,母亲竟然不支持!!还要让他自己出银子,简直没…… “如何安排那些旧部家属,你想好办法了吗?”红叶揭过这个话题,转向另一个问题,她端着水杯,看着院子里的姹紫嫣红,心情很不错。 贾赦顿时耷拉着脸,半响才抬起脸,“我倒是想出了一些办法,就是盘下一些商铺,便宜租给他们,让他们做一些小生意。可是这样似乎也不行,生意不是那么好做的,哪怕是小生意。我又想着,那些人一辈子都只知道种田,还不如租给他们土地,比做生意保险。” 红叶给予了赞赏的表情,贾赦受到鼓舞,开始滔滔不绝了起来,红叶适当提一句,“种田也可以,种果树也行,不若我们买下一片山……” 红叶这样做是想逐渐打开贾赦的思维,直至最后贾赦能独立思考,独立解决任何问题。 贾赦听母亲这话,有喜悦,有疑惑,“用得着给他们这么丰厚的月俸和奖赏吗?” 红叶挑眉:“那你是想让他们背着你中饱私囊吗?佃户和下人都要吃饱饭,吃饱了饭又想追求精神上的满足,这是避免不了的,我们给的待遇丰厚,奖赏丰厚,这是实打实明面上的,能激励大家勤奋工作,形成良性竞争。当然既然有了奖赏制度,那么惩罚制度自然也要有,这世上还是不缺乏贪心不足的人。” “府中的管理制度一直还未落实,赦儿可有新的想法了?”这段时间府里下人是很安分,不过新的管理制度一直没有出现,让下人们心里一直不踏实,不知道府里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章程。 贾赦顿时又泄气了,怎么那么多事情呢?以前他可没管过这些事情,只是看到母亲似笑非笑的眼神,贾赦觉得自己脸烧得慌。 “我和二弟一直有商量这件事情,不过又被其他事情给耽搁了,这才一直没成型。” 红叶顿时一阵好笑,这两人还真是不催促,就不动的典型。只怕以为给下人来了一个充足的下马威,下人定然不敢再犯,可惜财帛才是最动人心的。 不想让母亲失望,贾赦往西院去的路上,一直在给 自己打气,站在西院门口,问了一下守门的婆子,然后抬头挺胸,进了东边的书房,也不管王氏,直接把贾政拖走了。 贾政被拉得整个人踉跄,差点被绊倒在地,“大哥,发生什么事儿?” 贾赦白了贾政一眼,“走,跟我到外书房去商量事情。” 红叶恰好从荣禧堂出来,在这条石子小路尽头处看到贾赦拖着贾政,兄弟俩嘴上吵个不停,但是贾赦拖着贾政的手,贾政也没有甩掉。 摇了摇头,想到昨晚的事情,红叶不禁把神识又放了出去,白天可比夜晚热闹多了,不过整个荣府所有人的声音犹如蜜蜂一样,嗡嗡嗡地实在让人脑门疼,于是红叶只好把神识收了回来。 昨晚那个女人早先确实是青楼的头牌,只是被一个大官员赎身养在外面成为了外室,可惜大官家原配妒恨,原配不与大官吵闹,直接找了两个江湖上刀口舔血过日子的亡命之徒绑架她,这两人找了好多机会,该因她身边不离人,一直没成功,终于在今晚成功带走了她。 不过那女人长得是真不错,脸蛋秀美,一副标准的美人脸孔。 在红叶敦促下,贾赦和贾政终于拿出一个简陋的管理条例来找她,在她一字一句地提点之下,修修改改之下,荣府新的管理条例终于完成。 在红叶的要求下,管理制度被贴在后院与前院中间的一面墙上,然而没有一个主子解释,任由下人自己解读那一条又一条条例。 “奖惩制度,每个月都有奖赏和惩罚……” “做出什么样的贡献,会从贡献里拿出一部分作为奖赏……” “损毁荣府的利益,吃里扒外者将会受到惩罚,视情节严重程度做出何种惩罚……” “每年年末总结,有奖有罚,奖赏有实物或者银两,惩罚就要扣银子,次数多了就会被放出去,不再启用。” 下人们心里提着的石头落了地,荣府热闹了好几天,这才恢复平静。 红叶开始准备贾赦和贾政第二次考试的考卷,出题人依旧是她、张氏和王氏,参与人还有她的两个大丫鬟琉璃和翡翠。 贾赦在管理制度出来之后,考察多时在郊外买了一座荒山,打算种果树,常年雇佣的人就是军中旧部的家属,都快吃不起饭了,他再不想办法,只怕他们真会铤而走险。 红叶禁止张氏和王氏向贾赦和贾政告密,王氏经过快一个月的练习,字体还是能见人,誊抄试卷 就有她一份功劳。 第二次考试的试卷准备好了,离二月二十一日也就不到三天时间。 第二日,贾敏欢欢喜喜地回娘家,这阵子林家过得很平静,艾草到庄上探望过孩子们,现在正窝在府里想各种办法,能让她吹出去的大话实现。 贾赦觉得自己这回来才一个月的时间,就已经做了以前二十多年不曾做过的事,简直不能太棒,正委婉地向母亲邀功。 红叶觉得孩子做得好,自然是表演,赞赏之语不吝于表达,末了红叶才悠悠地道:“后天就是二十一日,赦儿知道这是什么时间吗?” 贾赦正飘飘然呢,听母亲这话,使劲想着二月二十一日是什么重要的日子? “母亲,您有什么吩咐请讲,儿子一定办好!”贾赦腆着笑,眼巴巴的样子,好像一只摇尾乞怜的京巴。 红叶没让贾赦失望,笑道:“赦儿准备好第二次考试了吗?” 考试?贾赦有些懵,最近几天,他似乎一点都没有看过大凤律例,在外面跑得太累,晚上回来吃过晚饭,陪妻儿说笑一会,洗漱就爬上床呼呼大睡了,谁管那大凤律例是什么东西? 贾敏进来时,就恰好看到大哥一脸沮丧的样子,嘴里还在念叨着:“考试?考试?我给忘了!”眼神还颇为呆滞! “大哥?”贾敏伸手在贾赦眼前晃了晃,贾赦眨了眨眼,抹了一把脸,“四妹妹,好好玩儿!”说罢人嗖地一下就跑出荣禧堂,很快就不见人影了。 贾敏瞪大眼,摇着母亲的手臂,“娘,大哥做什么这么着急?” 红叶拍了拍女儿的手,“看书,后天考试!” 贾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娘,你还要考大哥二哥大凤律例啊?要是娘是想让大哥二哥收心,我觉得大哥二哥已经够忙了,实在不需要再考大凤律例。” “那不行,说要考就一定要考,我还要考三年。”红叶看向贾敏,“今日怎么回来了?你婆婆最近在做什么?” 贾敏捂嘴忍不住一笑:“婆婆还能做什么,忙着做媒呢!” 贾敏陪着母亲散步时,自然看到了贴在墙上的管理制度,好奇之下,她一条一条地仔细浏览了一遍,大部分都明白,也能想明白,但是思想上,贾敏也是与贾赦一样的想法,有卖身契在,实在不必要给下人这么丰厚的奖赏。 红叶微笑着摇头,虽然没有反对她那话,也从各个方面讲解了,这世界 上钱财是挣不完的,适当的大方才能创造出更多的财富,财帛历来就是最动人心的,何不把它放在明面上,而且制度详细了,作为管理者管理起来非常容易,不用事必躬亲,就能创造更好的财富,这不是双赢的局面吗? 这古代奴仆也是属于个人私产,像荣府这样的公府之家,公账存银有个几十万两,下人每月的月俸却只有几两银子,这真是剥削阶级。也难怪下人卯足了劲往自己怀里搂银子,被主子奢侈的生活迷了眼,谁还能保住平稳心? 贾敏虽然觉得母亲说得太严重了,但是还是能听进母亲的话。暂时把这事放在心里,贾敏先后去东院西院见两位嫂子。 张氏还有不到一个月时间临盆,这个时间段并不会出东院,贾敏看张氏这瞌睡的样子,也不好久久打扰她。 “大嫂,你好好养胎,我等着你平安生下小侄子。”贾敏抚着张氏高高隆起的腹部,眼里心里都是笑意。 张氏笑道:“好,借四妹妹吉言。” 到西院后,贾敏与王氏也挺和睦的,只是两人彼此之间都有一些尴尬,贾敏并未在西院待多久,见过了王氏这个嫂子,她便很快离开了。 贾瑚和贾珠正在教室里认真上课呢,贾敏在窗户口看了一会,贾瑚认真听课,这个不奇怪,但是贾珠竟然也这么安分地呆在教室里,又见先生对待贾珠这么有耐心,贾敏就觉得这先生还真是不错。 这一天,贾敏在娘家过得挺愉快的,过了申时,贾敏就离开回林家了。荣府与林家的距离并不远,马车的速度慢了一点,两刻钟之后,贾敏回到林家,第一时间就钻入了书房,开始写东西。 直到林海回来,贾敏的东西还未写完。 晚上,夫妻俩陪母亲吃饭,贾敏并未提起林家增添新规定的事情,她想与林海商量就是,婆婆已经多年不管府中事务,犯不着用此琐事打搅她。 林海是知道贾敏一直在考虑林家的管理条例的事情,其实京中所有人家都是这样管理中馈的,心善的主子平日里多给下人一些赏赐,四季的衣服不少,冬天记得给下人做保暖的棉衣,这就已经是好主子了。 不过林海看了贾敏那得来的荣府管理制度之后,倒是念头瞬间通达,想明白了好些东西。夫妻俩商量了多日,增加了不少的奖赏条例,不过每年年末总结,还要给大奖赏这个,林家人口少,用不上这个,只每个月的奖赏就已经够了。 在这期间,二十一日,贾赦和贾 政第二次考试如期举行。 考试地点,荣禧堂正堂,监考人员红叶、张氏、王氏,至于很想看父亲考试的贾瑚和贾珠被赶去上课,并不能再看父亲出糗。 前日母亲提醒了他,贾赦就实实在在呆在书房里看了两天大凤律例,这会脑子里还充斥着各种各样的案例。 两天时间要翻遍厚厚一本大凤律例,贾赦觉得若是以前读书能拿出这股狠劲,还有贾政什么事儿! 贾政虽然也有些怯场,但是他每天细读大凤律例,不像贾赦是临时抱佛脚,心情虽然也有些紧张,但是不像上次那么慌乱。 考试时间依旧是一个时辰,屋子里除了细微的毛笔写字的声音,还真是安静非常。 一个时辰的时间说快也快,说慢也慢,但是对贾赦来说很煎熬,他发现试卷的内容依旧是在书本的前面三分之一处,那他昨日使劲看后面的内容,这不是白看了吗?而且填空题和论述题依旧答不出来。 贾政看到内容,倒是还好,选择题和填空题都能答上,不像上一次那样什么都拿不准,这次至少他认为他是拿准了的,至于最后结果,就不在他的预料范围内。 长幼有序,贾赦知道自己的水平,所以改卷时,没有谦让,直接让母亲先改了他的试卷,反正他也考不过二弟。 红叶整天浏览了一边贾赦的试卷,慢悠悠地道:“试卷没做完,没有卷面分。”想了想又多了句,“以后都没有卷面分。” 贾赦耷拉着眼皮,摊在椅子上,大有母亲说了算的意思,张氏抚着腹部,忍笑忍得很辛苦。 “选择题比上次还不如,只对了三道题,三分。填空题填对了一个,其他全错,得分二分。论述题四道题,每道题只答了第一小题,这倒是对了,一共十二分。总分十七分!” 贾赦嘴角抽了抽,比上次还少三分,不过扣除卷面分,贾赦自我安慰,其实他进步了。 红叶放下贾赦的试卷,贾赦立时就抢了过去,看到卷面鲜红的十七分,顿时有些无言以对。 “别灰心,下次继续努力!”红叶挑眉说了句,开始改贾政的试卷,整体浏览了一遍,发现贾政果然是认真看了书的。 “政儿这次做的不错,选择题答对十八道,十八分。填空题答对十二道,二十四分。论述题四道大题,每道大题三个小题,第一道小题答对了,三分。第二道小题略微不完整,二分。第三道小题抽丝剥茧判断性的,没答 对,零分。最后总分六十二分。” 贾政松了口气,六十分及格,但是母亲说一百分满分,九十分优秀,所以他只是刚刚及格而已,这样一想,他又不由得苦笑。 贾赦率先一步抢过试卷,看着上面鲜红的六十二分,贾赦瘪着嘴,递给贾政:“恭喜二弟!” 张氏和王氏谁也没有开口说话,红叶打发他们离开,“老大老二继续努力,争取下个月考出更好的成绩。” 贾赦鄢哒哒地道:“知道了,母亲。”然后扶着张氏离开了荣禧堂,贾政和王氏也离开了,红叶心情很好,哼着调子往园子里去打算等贾瑚贾珠下课,与孙子顽儿。 翡翠和琉璃在一旁暗暗偷笑,老太太这是考大老爷二老爷考上瘾了吗?两个丫鬟自从认的干娘被放出去之后,心情就别提多好了,每月的月俸自己攒着,老太太又在给她们相看亲事,两个丫鬟只觉得未来一片美好。 贾赦不想把自己的坏心情传染给妻子,离开荣禧堂之后,夫妻俩走在回东院的路上,他的表情很是淡然。 当然,张氏不以为意,她了解贾赦。 “静姝,我买的那座荒山已经办好手续了,要不是这几天考试耽误了,我该去准备山上的事情。明日我要出门,可能会晚间回来,时间来不及就不回来了,你可别担心,我会带上老周他们的。” 张氏把身体的重量放在贾赦身上,她自己就轻松许多了,听到贾赦这话,说道:“好,老爷一切小心,不用担心我。不过我希望你二月份做好这件事情,下个月就留在府里,孩子要生了,我怕你错过孩子的出生。” 贾赦喜上眉梢地应了:“静姝放心,我会安排好的。” 张氏提都没提这次考试准备考卷那话,然而王氏跟在贾政身后,想了半天还是说了出来,她其实早想说了,婆婆好歹用了她,她不是那么没用,可惜婆婆不让她说。 贾政看着王氏,有些无语,“你别这么小心翼翼,我又没有怪你。”心里却道,难怪有些题目的字迹有点眼熟,他考试时没有细想来着。 王氏顿时松了口气,有些受宠若惊的感觉,“母亲说我练字进步很大。” “嗯,坚持下去,争取写出自己的风骨。”贾政一心二用,一边应付妻子,一边想着事情。 贾瑚和贾珠很快就下课了,惦记着父亲的考试,贾瑚带着弟弟并未在教室逗留,余秋对府上老太太竟然还会出题考儿子,考的内容 还是大凤律例,颇为好奇。 于是贾瑚和贾珠找祖母,余秋就找贾政去了,可惜余秋看不到贾政的卷子,只是听贾政说了些情况而已。 贾赦和贾政的试卷藏得很好,下人不会动,余秋也只是先生,怎可能去翻贾政书房里的东西? 第85章 大庭广众 因为考试成绩低,贾赦兄弟俩情绪有些受到影响,下午时,贾政便没法静下心来看书,正在园子里溜达时,被大哥贾赦抓了壮丁。 贾赦这人比较乐观,吃过午饭,午睡起来,上午因为考试受到影响的心情便恢复了,想到接下来几日要在庄子上渡过,下午又没事可做,贾赦一时间有些闲不住,想了想开了库房,从上次挑出来的几件老物件再挑选一件,拿出去典卖了。 四海当铺,京中一家数一数二、声誉良好的大型当铺,背后的老板听说来头挺大。这个来头挺大,上层有些人是心知肚明的,不过对于不事生产的贾赦和贾政而言,他们就不知晓背后的老板是何人了。 天气还算风和日丽,当铺门口来来回回不少的人,不过只有极少的人进了当铺。一辆精致的马车停在了当铺门口,贾赦先跳了下来,紧随其后贾政也下了马车。 一个半人高的木质摆件被兄弟俩抱了下来,两人没让下人沾手,小心翼翼地抬着进了当铺门口。 上千两的生意,小二是做不了主的,当即喊了在后面接待客人的掌柜出来。掌柜可不是接待客人,只是小二不知道这几位的身份而已。 祁王时常在京中各处走动,顺便视察自家商铺的生意、店铺里的掌柜小二有没有捣鬼一类。不过今日他从皇宫出来时,顺便拐带了皇帝和侄子。 长平帝这段时间也是一有闲就在京中各处走动,尤其是聚集学子最多的地方,与兄长一起行动,也有个说话的人不是。 至于七皇子和十皇子不过是在御花园撞见了,顺带的。 小二来禀报,祁王摆了摆手:“去吧,做你的事情,别叫破本王的身份。”旁边长平帝端着茶杯默默无言,七皇子和十皇子正在欣赏墙上的挂画和书法。 掌柜恭敬地退出了客间,下一刻脸上就挂满了笑容。 贾赦和贾政满脸严肃地端坐在位置上,贾赦双手还不停地摸索着面前的摆件,这是个木头刻的狮子摆件,木头也算是好料,当然并不是最顶级的,价格上自然不会高到离谱。也不知这摆件是何时的,在贾赦的记忆里他从未见过这个东西,想来放在库房里已经很长一段时间了。 与人打交道是贾赦的强项,尤其是古董方面,贾赦与掌柜那是说得头头是道,两人就差引为知己了。 “交情归交情,掌柜的,这东西你可得给个好价钱。” “那贾大老爷是要死当还是活当?” “死当吧!”贾赦脸上有一丝可惜,这是真的,在与掌柜的交流之后,贾赦觉得任何古董都不应该卖掉,都应该好好地收藏着。 “我筹钱。”贾赦叹了口气,怎么这么麻烦呢? 贾政心里叹道,果然大哥颇为做戏的天赋,这阵子他与学子们打交道,认识了一些人,似乎已经明白当官不是那么好当的,没有做戏的天赋,小心被别人给吃的骨头都不剩。 祁王和长平帝一行人从后面出来,祁王挺纳闷的,贾赦跑到当铺来干什么?又见桌子上的褐红色的木质摆件,心下虽然有些了然,依旧觉得奇怪。 见有客人,还是认识的人,贾赦当即站了起来,迟疑地唤了一声:“三爷,五爷。”上次亲家婶娘似乎没有介绍他们的身份。 贾政在大哥站了起来之后,也站了起来,只是没开口说话。 掌柜笑眯眯地道:“贾大老爷认识三爷?三爷可是我们当铺的贵客。” 贾赦瞅了一眼祁王和长平帝,点了点头:“与三爷和五爷有过一面之缘。” 祁王挑了挑眉,“贾恩侯,这是?”他的目光落在贾政身上。 贾赦连忙道:“三爷,这是舍弟贾政,您唤他存周即可。” 贾政拱手一礼:“晚辈贾政,字存周,见过三爷五爷。” 当了好一会背景板的长平帝看了两眼贾赦和贾政,“贾代善的两个儿子?我与你们父亲也算是认识多年的老朋友。” 祁王内心无语,还认识多年?你们可是从小一起长大的。 父亲去世不满一年,在父亲的丧礼上,贾赦记得他没见过这位老爷,但是想到又是亲家婶娘认识的人,应该错不了,或许是他太忙了,给忘记了。 贾政也觉得奇怪,这位老爷哪怕是站在人堆里,也不会让人忽视,想来也是某位大官,可惜他和大哥不争气,父亲并未提过官场上某些值得相信的叔叔伯伯们。 不知道为何,这位老爷一个眼神,贾赦和贾政觉得浑身就不对劲,根本不敢做多余的动作。 “贾家过不下去了,到要卖家财的地步了吗?”长平帝自然看到了狮子样的摆件,就算荣府要还欠账,也不可能到卖家产的地步。 贾赦有些傻眼,掌柜和祁王老神在在地看热闹。 “倒不是,家里不缺吃饭的钱。晚辈在清查库房,这东西一直压在库房,没什么作用,还算值点钱, 最近家里在筹钱,卖出去还算是起了大作用。” 贾赦心里毛毛的,贾政噤若寒蝉。 这位父亲的老朋友到底是何意?还不准人家卖家里的东西吗?就算是祖产又如何? 长平帝不再说什么,祁王重重拍着贾赦的肩膀,笑道:“好了,我们还有事,就先走了,日后再见。” 长平帝和祁王打头,一行人走出当铺,靠后的两个年轻小公子还回头看了贾赦和贾政一眼。 十皇子拉着七皇子的衣袖,“七哥,贾恩侯是谁啊?父皇为何要与他们多话?” 七皇子简短说了下贾赦和贾政的身份,京中世家名录,作为皇子不说倒背如流,也要在听到某个名字时,知晓其来历。 “贾赦和贾政是林老夫人儿子林海的两位舅兄。”末了,七皇子补充了一句,十皇子恍然明白。 垫后的护卫头领是季阳,大家默默地扫视了一眼贾赦和贾政,另外几位护卫对这两人只闻其名不见其人,这次算是见着了,以后就不会认错人了。 毕竟能与郝定称兄道弟的人,实在是新奇。 ‘贵客’离开,气氛顿时就和缓了,贾赦把之前的奇怪抛在脑后,继续和掌柜讨价还价。 最后这单生意做成,贾赦和掌柜都挺满意的,贾赦估摸着一万左右的价钱就合适,若是再多上一两千自然是最好的。 掌柜心里给的价钱是在一万到一万二之间,过了一万二就不收了。最后成交价是一万一,恰好中间的价位,双方都满意。 在贾政的提醒下,掌柜开了收票。 贾赦揣着银票和收票,看贾政的眼神可高傲了,读书他不行,但是别的地方,贾政就算再努力十年也赶不上他。 现在贾政越来越能够领会自家大哥的意思,一时间就有些无语。 “老二,你想去哪里?”难得的休闲时光,可不能又跑回去当书呆子。 贾政心想既然都已经耽误了这么长时间,就算是现在回去,也看不了多长时间的书,又想着不如去逛一逛书市,看看市面上又有什么新书出来,家里藏书虽然丰富,但是也不能总是吃老本。 “大哥,不如去书铺,买些新书丰富书房。” 惯性的毛病,贾赦想反对,但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说道:“好吧,今日这摆件多卖了一千两,就用这一千两多买些书吧。” 大概走了两步 ,贾政提醒道:“大哥,府里入账是要当铺的收票的。一千两买书超出五十两范围,要找母亲签字账房才给报销。而且一千两只怕能够买一车书,我们不用买那么多书籍,十几本也不过一二十两银子,不用动用大额银票。” 贾赦这才想起府里的新规定,就算他这老爷每次支取银两的数量也只有五十两,而在外花销超过一百两不说出个子丑寅卯来,不给报销。 “老二你倒是记得,我给忘了,难怪你问掌柜要了收票。”这玩意账房要拿去入账,若是没有收票,账房就算看到银子也不会收,只会问其要东西。 兄弟俩唠叨着来到了两街之外的闹市街道,书市在闹市街道下街,有人气,但是相对来说又比较安静。 这时,街道对面的酒楼停下了两辆马车,两辆马车之间还是有不短的距离,第一辆马车下来的是一个梳着优美发髻的女人,她戴着面纱抱着琴,身后跟着两个丫鬟,三人娉娉婷婷地进了酒楼,然后上了二楼。 第二辆马车下来两个中年男人,贾赦当即睁大了眼,碰了碰贾政:“老二快看,齐帧那个混蛋!” 贾政立时望了过去,眉头紧紧皱在一起。大姐夫的作为让人觉得倒胃口,偏偏又没做什么伤天害理之事,没触犯律法,就拿他没有办法。 只见齐帧对着和他一起下车的人露出讨好的笑容,态度谦恭,动作和行为谄媚至极。 贾赦当即冲过了马路,贾政见状,生怕大哥又做出什么事情来,只得赶紧跟上。 小二拦人,贾赦一挥手:“楼上约了人!” 小二当即放了人,不过表情有些迷惑。 在二楼徘徊了好久,贾赦和贾政才确定齐帧所在的雅间,从露出的门缝看进去,贾赦登时怒火冲天,一脚就踢开了那扇摇摇欲坠的门扉。 只见屋内七八个男人坐在一起,互相敬酒,之前看到的三个女子正在窗户边抚琴,这还真是有雅兴。 而屋内的人被吓了一跳,还有些人差点钻桌子了,以为是来了衙门里的人,毕竟当值时间在外鬼混,被抓住了是要被罚的。 齐帧端着酒杯,整个人有些傻。 贾赦才不管那些,直接上前把齐帧往外拖,“齐帧,你好样的!” 其他人伸手要拉扯贾赦,贾赦恨恨地扫视了一眼诸人,“我这大姐夫还在守孝,诸位勾引我大姐夫在孝期做出不当之举,是要公然挑衅礼法吗?” 刚伸出手的两人被吓得缩回了手,齐帧脸色通红,贾赦见状:“老二,快来!” 眼不见心安静,特么的看到齐帧公然破戒,贾赦和贾政哪里冷静得下来,毕竟那是他们父亲去世,而齐帧这个女婿如此作为,活生生地打荣府的脸。 兄弟俩架着齐帧往楼下走,引起酒楼一片喧嚣。而那个房间的客人们你看我我看你,心里觉得不对劲,坐不住了。 出来时,正好看见齐帧和他两位小舅子之间的争锋。 屋子里带着面纱的女子抱着琴出来了,两个小丫鬟跟在她身后,在二楼时拐角处,因为视线被遮挡,猝不及防之下,撞上了一位贵公子的怀里。 那贵公子只觉得手掌所触软软的,一股香气扑鼻,让他沉醉不已。 “姑娘,小心!” 那女子抬起头,一双水眸犹如盈盈秋波,还含着万千情丝,让人心里泛起一阵又一阵涟漪,她垂下眼眸,朝贵公子盈盈一拜:“多谢公子。” 然后带着两个小丫鬟便下了楼离开了。 而此时酒楼已经恢复平静,贾赦贾政与齐帧的争执已经闹到大街上去了。 齐帧不敢对两个小舅子动粗,只得左右扭动身子,脸色通红,浑身泛着酒气,贾政也是满脸黑沉,“大姐夫,你竟然公然做出有违礼法之事!” 贾赦揪着齐帧的衣领,齐帧憋得脸红:“屁话,老子没喝酒!那是别人的酒洒在了我的衣服上。” 路人看热闹啊,并不能从几句话推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贾赦咬牙切齿地道:“他/妈的,就算你没喝酒,在父亲孝期还公然参加酒宴出现在酒楼,齐帧你别说我这个小舅子欺负你,不打你一顿,我气难消!” 这条街街头处,祁王和长平帝一行人定定地站在那里,看着贾赦兄弟俩与齐帧动手脚的一幕。 祁王感叹:“五弟啊,咱们与贾家这兄弟俩缘分还真不浅,不过这兄弟俩是合伙欺负人吗?” 七皇子和十皇子一眼不眨地看着,颇为新奇,毕竟打架似乎是小孩子的事情,贾赦那三人加起来有快一百岁了,竟然还会在街头打架! 长平帝扫视了一眼季阳,季阳上前一步低声道:“主子,那是贾大老爷和贾二老爷的大姐夫。” 长平帝挑了挑眉,他想起齐帧是何许人了,那个致力于挖岳家墙角的‘好女婿’! 十皇子 眨了眨眼:“那个大姐夫是做错什么事情了吗?为何他的两位小舅子要合伙欺负他?” 祁王扑哧一笑,贾家的事情,他还真不知晓。不过似乎贾家在皇帝那里榜上有名,或许有什么好玩的事情,他不应该错过才是。 围着贾赦三人看热闹的人不少,男女都有,闹市这条街逛街的姑娘可不少哦。 七皇子本有些意兴阑珊了,突然看到那群看热闹的人群中,有一个梳着两条辫子的姑娘,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这会没人发现七皇子的异常,全都盯着贾赦三人了。 贾政见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大哥,快走吧,有什么话回去再说!”贾政觉得今天脸都丢尽了,这会只能板着脸装冷酷。 就在兄弟俩推着齐帧往街尾而去时,齐帧挣脱小舅子们的禁锢,撒腿就跑。 贾赦见状,直往前追,不过跑了几步,发现追不上,顿时郁闷地停了下来。 贾政跟了上来,“算了,大哥。人各有志,我们不能强求。” 贾赦咬着牙,拳头拽得紧紧的:“不要让我逮住他,否则就不是上次那么轻了。” 齐帧跑了,贾赦贾政不改行程,平复下情绪,在几个书铺里淘书,直到半个时辰之后,满载而归! 这件事情自然是瞒不过红叶,贾赦二人主动向红叶坦白,而且讲述时,两人含着一半的激愤一半的羞愧,在情绪平复之后,二人只觉得大庭广众之下,简直丢尽了荣国府的脸面,也不知有没有人认出他们来。 红叶看儿子们这么羞愧的样子,轻轻笑言:“面子这东西重要也不重要,你们不需太过于计较。齐帧是知道我们不敢拿他怎么办,这才有恃无恐,且让他作罢,我们只需要监督着,不让你们大姐和外甥太过于受牵连。” 所以到底太子什么时候坏事?红叶心里嘀咕着。 母亲不责怪他们,贾赦贾政心里就好受多了。 祁王在与长平帝分开之后,就直接回了祁王府,然后就吩咐手下的人去给他查荣国府的事情。这会他想起了,荣府与林家还是姻亲之家,他那位皇弟是因为贾代善的缘故,还是林海的缘故才记得贾赦的? 翌日,天空下着毛毛细雨,视野范围内一片雾气沉沉,地面上的植物在肉眼看不见的情况下欢快的成长,该开花的开花,该长绿叶的长绿叶。 祁王的下属向他复命,齐帧的动作不算太隐秘,祁王的势 力只比荣府更大,要查荣府的事情,虽然机密的查不到,但是雁过留痕,总能从蛛丝马迹当中查出来。 “所以,贾赦兄弟俩这是不满齐帧挖墙脚的行为?”祁王呵呵一笑,真有意思,不仅贾赦兄弟俩有意思,就连挖墙脚的齐帧也傻得可爱。 “被齐帧说动的那些人被太子收编了?太子这是踩在皇上的底线上行事,不收敛只怕要遭哦。”最后这话祁王说的声音很小,那下属就算听见了也当自己耳聋。 皇宫,御书房。 天气不好,又没有什么急切的事情,大臣们都龟缩在衙门或者自家,长平帝处理完一叠奏折,就站在窗口欣赏外面的雨景。 季阳进来汇报事情,长平帝背对着他,招招手让他直说。 片刻后,长平帝声音起了几许波澜,“考试?考大凤律例?贾家老夫人考儿子的?贾老夫人要干什么?打算以后让贾赦或者贾政进刑部或大理寺做事?” 季阳迟疑了一下,道:“没有,好像就是老夫人考着顽儿,听荣府上下分析那意思是老夫人不想让儿子无所事事,给两个儿子找点事情做,尤其是贾大老爷。” 长平帝点了点头,带着一丝轻笑声:“十七分?二十分?这分数是什么意思?” 一阵冷风吹过,长平帝伸手接住了一滴被风吹进来的雨滴,凉凉的,透明的,“找个机会把贾老夫人出的试卷拿来给朕看看,贾赦那十七分、二十分的试卷,朕也很好奇。” “是,皇上。”季阳没有迟疑就应下了,“昨日顺藤摸瓜时,还发现了别的事情。” 长平帝转头看了他一眼,季阳继续说道:“齐帧因为攀上了太子殿下,昨日是因为在酒楼与人宴饮,那些人也是太子殿下一方的人。其中有一位方大人还叫上了自己养在外的外室来抚琴助兴,因为发生意外,酒宴被贾赦贾政搅合了。方大人的那位外室在下楼时撞上了太子殿下……” 长平帝皱着眉,气势更甚,这种不怒而威季阳是深有感触,“太子昨日也在那家酒楼?” “昨夜太子殿下就吩咐手下人打探那位外室女,半个时辰前方大人已经亲自把他的外室送至太子殿下在宫外的宅院。”季阳感觉太子殿下一直在捋龙须,就看皇上何时忍不住了。 长平帝双手紧握,低声叹了一口气:“那处太子养了不少男女的宅院?” “是。”季阳心里默默地给太子点了一根蜡烛,太子殿下以为皇上不知 道他的作为,其实作为皇上最关心的儿子,太子殿下做事怎么可能瞒得过皇上。 第86章 身轻如燕 夜晚,艾草正在全心与本体花苞融合,她觉得今晚她定然能够突破,她想知道突破之后,会有什么新的光景。 感觉脑子里的思绪非常沉重,那明明倒背如流的口诀变得晦涩难懂,犹如一条大河,明明前方就是一个宽阔的出水口,但是偏偏在出水口前方堵住了,水流变得缓慢又拥挤,堆叠在一处,犹如形成了河沙淤泥。现在这些河沙淤泥阻碍了水流的畅通,整个河道变得污浊起来。 好几次艾草想着就这么放弃吧,明日再来试一试,但是她想到昨晚也是这样放弃的,便不甘心起来,想象中那样咬着自己的舌尖,让自己清醒起来,给沉重的脑袋添加一沫清流。 ‘河沙淤泥’前的障碍物好像有松动,这下艾草更加起劲了,今晚她一定要突破,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她已经不只是三次了,只怕今晚过后,会打击她的勇气。 也不知过了多久,突然阻碍在出水口处的障碍物被冲开,‘河沙淤泥’一下子被冲出出水口,视野一下变得开阔起来。 整个脑袋瞬间像是被注入了更多的清流,口诀后面以前那些晦涩难懂的部分又变得似懂非懂起来,艾草默默地念想了好几遍,直到能一字不差地背诵下来。 从本体空间里出来,艾草的精神还有些振奋,不知道这次突破之后,有什么变化。她首先就是检验自己现在神识可以放出去的范围,只见轻松地包围了整座慧芳院,下一瞬间又包围了整座林宅,就连那大片的后园子也包含在内,隐约还能听见街上巡逻队小声说话的声音。 这是全方位的,接下来艾草试验了一下单个方向,神识可以达到的距离,简直是惊喜不已,竟然能到内城的边缘。 这会整个京城除了个别地方都安静下来了,只有少许屋檐下挂着一盏灯笼,打更的更夫走街串巷,巡逻队提着几盏灯笼尽责地做事。 艾草正在入睡时,已经过了子时,比平时晚一个时辰左右。躺在柔软的床铺里,艾草还在念叨着,红叶比她心性强一些,只怕比她早突破才是。 果然是好闺蜜,红叶确实比她早突破,已经试验了好几次,这会红叶还乐此不疲。 不过今夜荣府有点好玩,因为来了几个黑衣人,红叶觉得太有意思了,她敢说自从她变成贾母之后,她还真没见过小偷或者别人养的暗卫之类的来荣府偷东西。 但是今晚却有了,红叶摸不准这三人的身份,倒是没有阻碍他们。 只见三 个蒙面男子,之所以是男子,是因为这些人个子很高,红叶还没见过个子在一米八以上的女人。他们轻手轻脚地翻过荣府院墙,三个人左右互相警惕着往东院去了。 红叶本是躺在床上的,发现此状况,轻轻地翻身而起,没有惊动外屋暖塌上守夜的丫鬟,也是轻手轻脚地离开了荣禧堂。 她离开荣禧堂这会,那三人已经摸进了东院。 东院,那是贾赦成婚之后的住所,他和张氏一直住在那里。又见那三人从东院书房的窗子口处翻了进去。 红叶顿时觉得有意思,荣国府因为爵位还未下来,贾赦这个未来的家主也还妾身未明,他的东院可不会有什么机密文件,若是贾代善交给他的军中旧部名单算的话。 很明显他们不是冲着那名单来的,红叶看见他们并未在书房内翻找,贾赦书房有一个暗格,那份名单就在里面,而这三人只翻找贾赦的书桌,三个蒙面人在书桌右边抽屉里翻找了一会,终于有一人打开左边抽屉,从第二格里拿出一叠纸张,冲另外两人晃了一下,又点了点头。 红叶顿时有几分无语,那不是贾赦的考卷吗?而且这三个蒙面人要贾赦的试卷干什么?肯定经常干这种事情,否则哪会记得原封原样地归位? 三个蒙面人达成所愿,恢复了东西摆放的位置,很快就退出了东院,红叶以为他们会立即离开时,他们又往西院而且,她琢磨着,这三人不会也是去找贾政的考卷吧? 而且,谁会对她随便出的题随便考考儿子,让儿子整天忙得不得了的试卷感兴趣? 红叶就这么看着三个蒙面人从西院贾政的书房拿走一叠纸张,那也是贾政考的二十四分和六十二分的试卷,还有一些当时她与张氏王氏几人一起出题时,摘抄的手稿。 红叶远远地跟在三个蒙面人身后,直到神识范围内发现三个蒙面人进了皇宫,红叶差点没风中凌乱! 此时红叶恍然想起,似乎贾赦二人当东西时遇到了所谓的三爷和五爷,上次贾赦还遇上了他们,为何只有这次皇帝会对贾赦‘感兴趣’? 这一通忙碌,红叶再次躺在床铺上时,已经快寅时了。迷迷糊糊间,红叶还在想着,她可没有挑战封建时代的科举制度的意思,之所以用分数做计量,纯粹就是她比较能恒定,什么优良差这种,界限太模糊了,她恒定不了。 而来偷考卷的人分别是郝定、韦凉、骆风,韦凉排行十五,骆风排行十四。三个人入了皇宫 ,就进了禁卫办公的地方,挨着他们的住处。 这会三个人正在蜡烛下仔细浏览这一叠试卷,郝定还不住的催促,“别说风凉话了,赶紧抄,明日拿给皇上看过,晚上还得还回去。” “咳咳,十一哥,你可是和贾赦就差成为拜把子的好兄弟了,偷拿人家的东西一点都不手软。” “这考卷挺有意思的,总分是一百分。” 郝定白了两个弟弟一眼,“又不是不还回去,别磨磨蹭蹭的,赶紧抄写。” 要趁着天亮之前这几个时辰,他们必须把这些试卷抄写完毕,天亮之后试卷就要拿给皇上过目,晚上又要还回去,免得出现什么差错。 屋子里很是安静,蜡烛的火焰一跳一跳的,三个人的影子映照在窗户上,拉得很长。 笔墨沙沙的声音,郝定突然说道:“我发现这试卷挺不好做的,贾赦能考上十七分,已经是实力了。”他的表情很是严肃。 “你们谁能背诵大凤律例?” 韦凉和骆风摇头,就跟考科举一样,只要是考试似乎都不容易,“所以,别说风凉话,让你考你还考不到十七分。” 韦凉和骆风哑口无言。 后半夜,三人整整抄了一夜,天亮之后把原物和抄写的东西一并拿给老五季阳,三人吃过早饭,就爬上床去睡觉了,一晚不睡,实在是困得慌。 季阳看着手里的两份文件,仔细翻了翻,去了御书房。 长平帝早朝之后,用过早饭,又忙完了一干比较急切的政事,季阳才把新颖的试卷拿出来。 长平帝一一翻开,原样的字体只能说工整,至于风骨气质什么的,完全没有。从贾赦和贾政的两张试卷,他逐一细细看了,每个题目也不落下。 作为皇帝,可是全才!但是长平帝依旧无法一个字不差的背诵出大凤律例。过了一会,他轻笑道:“贾赦这十七分的试卷,若朕来答,最后能勉强获得五六十分。” 背景板季阳默默无言,长平帝看完之后,又是笑道:“有点意思,贾老夫人这个分数考核还是头一遭。” 长平帝似乎想留着这个,季阳见状,咳嗽了一声道:“皇上,原本的要还回去。这旁边这叠是属下几人连夜抄写的。” 长平帝瞟了一眼季阳,半响才点头,“贾赦那字写得不错,贾政这人字太过于刻板,不如贾赦有灵性。” 所以呢? 季阳等了半天,皇上又什么都不说,只得拿着原本的一摞纸张离开了。 荣府 昨夜进了贼,可是今日白天所有人做自己该做的事情,没有一个人发觉府上进了人,贾政更是没有发觉书房少了东西。 红叶觉得这事挺严重的,谁想把自己的安危交给贼人的好心上,所以荣府提高安全措施势在必行。但是这里面又有个问题,她若是行动起来,只怕皇帝那里立马就知道了。 这一整天,红叶都在思索这件事情,如此轻而易举就进了贼,又皇上要考卷干什么? 这样一思考,直到晚上。 昨夜那三个蒙面人又来了,红叶眉头紧皱,难道府上还有皇上惦记的东西?可是荣国府就算是有点资产,作为这个皇朝的主人,皇帝又不是昏君,不可能锱铢必较,否则大凤所有豪门富户可就遭殃了。 这次三个蒙面人速度很快,红叶还在疑惑他们要干什么时,接下来就有些哭笑不得,他们把昨夜拿走的东西原封原样地还回来了? 这次红叶没有起身,只是关注着他们的行动,见他们空手离开荣府,她真是越加疑惑了。 然而红叶一时间也睡不着。想到昨夜她在府中和街上行走,并未有任何不妥,红叶突然兴起她或许可以去见艾草。 说做就做,红叶起身,悄无声息地离开荣禧堂,轻轻跃上墙头,离开荣府,没有惊动任何人。 神识突破之后,身轻如燕,飞檐走壁都不在话下。 林家和荣府其实也都算是在皇宫的西面,不过一个在西南面,一个在西北面,有点距离,不是很远。 这会时间还早,红叶琢磨着艾草定然没有入睡,像她一样也在修炼。 果不其然,红叶在靠近林家附近时,就发现一股神识笼罩着整个林家,起了逗弄的心思,她把自己的神识覆盖了上去。 艾草正在林家和其附近逗乐呢,逗黑暗中大树飘下来的落叶,逗黑暗中还在顽强开放的花朵,突然一股危险的感觉袭上心头。 她也不玩了,神识全往一个地方施展,只见离着林家一街之隔的街口大树阴影处,站着一个人影。 艾草眨了眨眼,“卧槽,红叶?”半夜做游魂吗?而且她是怎么跑这么远的,从林家到荣府走路也要花上半个时辰左右吧。 红叶知道艾草发现了她,神识中给艾草传音,“艾草,你不出来吗?” 艾草一点也不犹豫地问道:“我怎么出来?我翻得过墙吗?” 红叶呵呵一笑:“既然你的神识范围已经有这么广了,难道不知道你其实可以做到身轻如燕、飞檐走壁的程度了吗?” 艾草还有些傻眼,她又听到红叶的轻笑声了,“还记得武侠小说吗?现在你已经可以算作武林高手。” 艾草费了老鼻子劲,这才翻越过林家的院墙,出了林家,她顿时无比的兴奋。她来到红叶面前,还在啧啧称奇:“红叶,还是你厉害,我都还没有发现!” 红叶酸溜溜地道:“我哪里厉害了,你要是被关在府里几个月,哪里也不能去,你也能发现。你倒是过得安逸,游山玩水,还兼职媒婆。” 艾草嘿嘿一笑,两人虽然彼此知道对方的所在,但是身份所限,一直没有畅快的谈过。而现在似乎找到了很好的聊天时间和方式,以后两人可以交换彼此的消息了。 远在海底世界的莲华无奈地摇了摇头,傻孩子,还有更快捷方便的方法,为何你们就是发现不了呢? 等未来某一天,艾草和红叶发现彼此的空间可以互联时,艾草那才是懊恼不已,明明有这么更快捷和安全的方式,她们愣是给耽误了好几年时间。 两人就这么站着聊天,从那场雪崩开始,到变成一朵花,又变成半人半花,不禁感慨万千。 艾草抓着红叶的手,叹道:“我们运气真好,遇上了母亲。”本能和意识之中,她们对叫莲华为母亲一点也不排斥。 红叶也点头:“是啊,否则投入新的轮回,下一辈子变人变畜生也未可知。” 两人在冷风中聊了一个时辰,从前世到林家贾家,聊得很是高兴,更夫已经敲响了第四更梆子,两人这才各自返回。 翌日艾草起床时,已经超过巳时了,引得贾敏派人来不停地询问丫鬟,是不是老太太生病了?若是身体有什么不适,可千万别瞒着。 艾草正对镜梳妆,就见贾敏进来了。 贾敏见婆婆脸色红润,确实不像有病的样子,这才松了口气。 “敏儿啊,让你担心了,我没事,就是人老了,晚上睡不着,这不早上就难免睡得晚一点。”艾草笑眯眯地道。 贾敏脸上浮现一层笑意,坐在艾草旁边,认真地看着镜子,“母亲身体无事便好。虽说二月即将过完,白日也多是暖阳,但是晚上冷风一吹,还是挺凉的,就怕母 亲在这换季之时染上了风寒。” 艾草心情好,清瑶也把她头发盘好了,正要戴簪子和首饰,贾敏挑了一个淡绿色的簪子,“这支簪子挺灵动的。” 艾草看了一眼,笑道:“敏儿的眼光自然是好的,可是我都成老太太,还带显得这么年轻的簪子,没得别人说我是老妖婆。” 贾敏忍不住抿唇一笑:“母亲可不老,在同龄人当中可是非常年轻的。”她仔细打量了一下婆婆的神色,突然发现婆婆自从不再生病之后,面容就显得年轻了好几岁,若不是婆婆穿着上带着几许严肃,没准别人还以为是三十来岁的贵妇。 艾草没辜负儿媳妇的好意,再说今日她不打算出门,戴一戴又何妨。何况她内心并不是这样想的,若是在现代,她还可以穿热裤,比小姑娘还时尚。 林家婆媳相处融洽,荣府,红叶也是比以往起得晚一些,用过早饭之后,她让人找了贾政来。 贾赦这几天不在家,一直在捣鼓他那座庄子,尤其是买的那座荒山,他可是在母亲面前打了包票,一定会把荒山变成金山。 这会贾赦正与一干人丈量整座山,又请了农家好手评估这座山,看种什么果树比较合适。 而之前贾赦联系的那旧部家属,全部都已经搬迁到此处山脚下,围绕着庄子正在兴建各自的房屋,以后这里就是他们的家了。 贾赦忙成狗,贾政只是安安静静的读书,红叶觉得闭门造车不行,贾政必须与更多人交流,否则思维僵化,他就算考上举人,府上运作下来,去当个芝麻大小的官,也是没什么前途。 至于皇帝对她出题考儿子的试卷有兴趣,红叶也没有过度猜想,她以前最多管理过一家公司,公司人员还不超过五百人,而她又来自后世,与古代皇帝的思维不一样,所以还是不要妄想她能够虎躯一震那话,她没有王八之气。 贾政坐得端端正正,做好聆听母亲的吩咐。再听到母亲让他自己去张罗开一家书铺,贾政确实很惊讶。不过这是开书铺,与做别的生意比起来又不同,他想知道母亲让他这样做的缘由。 “虽说读书百遍其义自见,但是也有三人行必有我师。政儿啊,母亲觉得你已经读了二十多年书,诗词歌赋也都铭记于心,但是这样不够,你只是记住了它,并不会用它。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很显然你没有发现书中黄金网的所在,若是你能找出这个颜如玉、黄金屋,那么你读的书才算是有用的书。” 贾政表情严肃,脑子里已经在思考,开一家书铺应该要做的事情,然而他有些懵,以前府中任何事情都由下人操持,很显然他不明白其中的流程。 “你大哥这段时间的锻炼很有效果,所以这家书铺需要你亲力亲为,从买铺子到装修到招收小二掌柜都需要你亲自过问。” 贾政点头,站起身朝母亲鞠躬,“母亲放心,儿子知道了。” 红叶微笑着点头:“去吧,记住亲力亲为。” 贾政离开荣禧堂之后,表情就有些沉重,亲力亲为这个倒是不难,只是让他一个读书人去与人讨价还价,贾政心里有点过不去。 他的脑子里突然想起前几天,大哥与当铺掌柜寒暄的一幕,虽然有可以借鉴的地方,但是他依然发愁。 当然贾政现在不会说有辱斯文那话,只是他心里过不去那个线而已。 “老爷,母亲可是找你有事?”王氏在贾政被红叶找去后,整个人就在屋子里打转,她脑子里已经想了很多内容,想着是不是婆婆良心发现,还是觉得他们二房比较可靠…… 贾政迟疑了一下点头,王氏瞬间眼睛发亮,不过当贾政讲述过事情经过之后,王氏又有几分泄气,婆婆这是要做什么?老爷读书的时间都不够,还要去开铺子。 “老爷,不就是开个书铺嘛,周瑞一个人就搞定。” 贾政瞪了王氏一眼,“你别插手,母亲会生气的。” 想到婆婆的手段,王氏顿时又泄气了,不知道为何,婆婆现在耳报神特别多,府中任何事情都瞒不过她。上次婆婆还特意敲打她,让她管好自己的陪房,别打着主子的名义在外面耀武扬威,又告诉她,若是做出有损荣府声誉的事情,她这个婆婆可不会讲情面。过后她回来逼问周瑞和梨花,这才知道这两口子竟然打着她的名义在外为别人做主。 现在周瑞和梨花二人可是胆战心惊,一直想将功赎罪,可惜现在府上太/安稳,根本没有什么大事,两人想展现自己的实力都没地儿。 王氏左右观望了一下,夫妻俩关在书房里待了半个时辰,在王氏的指导下,贾政写了个流程图,怎么讨价还价?一间十几平方大小的铺子多少钱合适,过了就不值得了。一间带后院、前面临街的足有七八十平方的房子多少钱…… 然后贾政带着两个小厮便上街去寻找别人出租或售的房屋。 第87章 贾政买房 阳光灿烂,贾政带着两个小厮走遍了京中好几条街道,每条街都有生意火红的铺子,也有生意惨淡的铺子,更有已经关门等着出租或者出售的铺子。 “金强,你们觉得这条街怎么样?”贾政站在向阳街街口很是茫然,街道两边商铺林立,客人来来回回很是热闹。 金强和林方是贾政身边的小厮,他还有两个长随,不过长随处理他身边的事情,逛街这种小事用不着他们。 金强和林方只是两个十七八岁的小年轻,老爷不懂的事情,他们更不懂。 “很热闹。不过老爷,这条街只怕不适合开书铺,太闹了。” “小的们浅见,书铺应该在比较安静的街道。” 贾政想了想,点头:“也是,宁静以致远。” 这一天逛下来,贾政最后头晕脑胀地回了荣府,王氏担心了他一整天,见他回来,立即迎了上前,关切地询问。 趁着吃晚饭还有一点时间,夫妻俩交流了一下彼此的意见。不过因为王氏本身对读书不是很了解,她提的意见就跟买一间铺子来做布庄生意一样,真正的内容相差非常远。 贾政现在不敢歧视他这个没读多少书的老婆,因为人家好歹还知道如何持家,他连如何持家都做不到。 半响后,贾政皱着眉道:“母亲那意思不是我们想的那样肤浅。” 王氏抿唇:“那母亲到底是何用意?” 贾政茫然地摇头,他连铺子都还没有买下来。 吃晚饭时,贾赦不在家,这已经是贾赦两天不在家了,张氏和贾瑚挺想念他的,不过知道老爷(父亲)是做正事,两人倒是非常稳得住。 儿子不在家,红叶这个做婆婆的,就只好多照顾大儿媳妇和大孙子。 晚饭过后,红叶留下了贾政和王氏说话,贾瑚跟着张氏回东院了,张氏是一个大气的女人,并不会以小人之心揣测婆婆是不是私下里给二房什么好处了。 “娘,父亲明日会回来么?”贾瑚人小,怕碍着母亲,所以扶着张氏的是两个丫鬟,他落后一步的样子走在后面。 张氏笑了笑:“嗯,你爹明天会回来的,不过这几天他要经常跑庄子上,在家的时间不多,等这段时间忙过了,他就会呆在家里了。当初你出生时,你爹也守着你,弟弟出生,你爹也不会错过的。” 贾瑚咧嘴笑得很开心,母子俩慢悠悠地走回了东院,现在 贾瑚的身体还未祛除病根,但是从荣禧堂走路到东院是完全没问题,就算跑起来也只会觉得心跳加快几分,出出热汗,别的表面上看不出来。太医也说了,这样细心地调养,不出五年,贾瑚就能像正常人一样了。 贾珠自然也跟着父母留了下来,这下子现在认识好多字了,该淘气淘气,说教他也听,红叶对这个孙子别提多满意了。 这才是小孩子正常的表现嘛! 红叶听了贾政的叙述,他今日就在京中跑了一日,也仔细观察了各街的情况,但是他脑子里现在是浆糊,什么都确定不了。 “人都是从不知到知道的过程中成长的,别人说一千道一万,不如自己亲身经历来的刻骨铭心。”红叶笑眯眯地道,“接下来继续,母亲希望你在半个月内能买下一间书铺。” 王氏凝神屏气,还以为婆婆会说出什么长篇大论,结果什么话都没有说,这样耽误老爷看书的时间,下一届科举怎么办? 贾政点了点头,态度非常认真恭敬,说实话他其实不太想输给大哥,毕竟大哥能办到的事情,他也能办到的。 “这间书铺不是时下那种一般的书铺,母亲希望你找的铺子面积大一些,有前后院那种,带着独栋的宅楼也无妨,具体做什么,等你确定了,母亲后面再告诉你。” 贾政依旧点了点头,反正第一步都还没有完成,就不要肖想母亲说的第二步了。 这会天色还未黑下来,贾政和王氏带着贾珠回到西院,王氏去张罗西院的事情,贾政带着儿子在园子里闲逛。 走着走着,就走到了余秋和余母居住的院子。这间院子临着荣府西边的小巷子,方便母子二人的进出。上次太医来给贾瑚回诊,红叶顺便拜托太医给余母看病,太医看过病之后,说余母的身体并不是什么大问题,就是操劳得太狠了,吃几服药好好养着不累着,可平安渡过余生,若是饥寒交加,余母受不住,身体很快就会垮下去。当然荣府不缺药材,既然是帮人就帮到底,而且余母用的药材也只是用比平常药材贵一点而已。 贾珠看到正在水井旁洗衣服的余秋,小短腿蹬蹬地跑上前,“先生、先生。” 因为余秋坚持,他和余母并未用荣府的下人,母子俩的一应生活都是他在操劳,余母偶尔做做饭,洗衣服这种需要劳力的事情是他在做,就算余母现在身体好些了,他也不敢让母亲沾冷水。 贾珠伸手就往盆里玩水,片刻后惊讶道:“咦, 先生,这水是温热的哦。” 余秋并未起身,笑着朝贾政打招呼:“二老爷,出来散步吗?”手上动作不停地搓衣服,温和地看着贾珠说道,“现在天气并不热,井里的水还处于冬暖夏凉的时期。” 贾政摸了一下水温,感觉确实带着一丝温度,这才放心房儿子顽儿。 “把袖子挽上去,别湿了衣服。”余秋叮嘱小学生,与贾政说着话的功夫,搓衣服打水换水,很快就把盆里的衣服洗完了。 院子一角的竹竿上挂着一排衣服,贾政看在眼里,心情比较复杂。 余秋忙完了,这才有专门的时间与贾政谈话,自从来到荣府之后,余秋除了授课,接触最多的人就是贾政。 今日贾政不在,他还觉得奇怪呢。 谈起时,贾政倒是没有隐瞒,只说家里要开一间书铺,母亲交给他全权负责。 余秋并未有什么更好的建议给贾政,他所知道的做生意的那一套不过是见多了自己总结的,但是不一定适用,只能做个参考。 如此,贾政还是很感谢余秋的。 红叶关注着贾政的动作,第一天,可能是过不了心里那道坎,又加上不善于与人打交道,他带回来的消息除了那几条街比较热闹之外,有用的信息较少。 但是其后一天天好起来了,他主动向人打听询价,有些房主比较实诚,报的价格都是适中的价格,有些房主抱着这人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公子哥,能宰一个是一个的心思,报的价格奇高无比,也因为贾政心里拿不定主意而破灭,毕竟他要几番比较房屋的价值和价格,这样比较下来,他也不是傻子啊! 第十天后,半下午的样子,贾赦这会正呆在家里守着老婆生产,他买的那座荒山已经规划好了,搬迁到山脚下生活的旧部家属也已经安顿好了,反正每个月府里会发雇佣他们的工钱,他们只需要按照计划种树。当然庄子附近的田地,贾赦租了一部分给他们,基本上庄子的事情搞定了,每隔一段时间他去巡视一番就行了。 原本还有一点事情需要他和老二一起办的,不过因为贾政正在忙着书铺的事情,那去各处庄子上退还佃户那多一层的租子就被他一个人做完了。 贾政经过多日的走访,留下了三处地方做最后的选择,三个地方各有各的好,一个面积非常大,就是所在的街道非常僻静,周围都是住户,并没有商铺。一处是在人流量较多的街道,前后院面积尚可,但是按照长 远的规划,以后这地方不够用。一处更是在闹市街道,前后左右都是红火的商铺,若是求个闹中取静,这倒是好意境,不过年轻人没有这般高的心境。 贾政从马车上下来,进了荣府,从袖子里拿出一叠纸张,这都是他这段时间因为买铺子一事做的万全的准备。他直接往荣禧堂而去,打算与母亲商量确定书铺最后的选择。 红叶见贾政匆匆而来,而且眼神带着几分神采,衣服下摆还沾染上不少的泥土,他也没在意。 贾政走到母亲面前,“母亲,我已经选出三个地方,三处我也与房主谈过,价钱方面很适合,若是确定了,明日就可以去衙门过户。”他的心跳开始咚咚地加快,面色有几分忐忑。 红叶颔首,示意他在旁边坐下,从他手里接过一叠纸张,她还挺诧异的,因为贾政画了房屋的大致图形,“老二做得很好。”这房屋图形只可能是画给她看的,这儿子确实是用了心。 她仔细看了三座房屋的建筑图形和详细介绍,看向贾政问道:“老二觉得选哪座比较好呢?” 贾赦听到下人禀报才知道贾政回来直往荣禧堂去了,他坐不住了,张氏见状只是偷笑,让他想去就去。 “我这不是怕老二被骗吗?”买一间铺子,老二都要折腾许久,可见老二真是个书呆子。 贾赦到荣禧堂时,贾政正要回母亲的话,他看了一眼大哥,贾赦大大咧咧地坐在一旁,也不吭声,意思很明显,他只是来看看的。 贾政一五一十地讲述了一遍他对这三处地方的看法,若是单纯从读书人身份出发,他自然是看中那处僻静的地方。但是开书铺也是做生意的一种,不能只亏本,否则书铺维持不下去,这是不可取的。考虑到兼并读书和做生意这两条,自然是选第二间。但是这书铺母亲交给他来打理,他从未管理过书铺,所以他没有信心,第三间铺子在闹市区,人流量大,不管他这个管理者如何不靠谱,想来这间铺子的生意也能维持下去。 就冲着他有这个觉悟,红叶已经觉得很了不起了。 “你考虑得很好,母亲开的这间书铺和街上别的书铺不一样。这间书铺我是想造福万千学子的,时下贫寒学子买不起笔墨书籍,许多好书、古时流传下来的书籍都藏在高门大户中,比如咱家的两处藏书室,放在书室里其实只喂了蚊子,简直是浪费了那些好书。书铺容许学子借书和抄书,当然借书要给借书费,这个咱们后面商量,抄书也可以犹如外面书铺那种抄 书法子,也可以有另外的法子,比如一本好书,他可以抄两本书,一本自己带走,一本留在书铺……” 红叶谈了很多,贾政的眼神越来越亮,作为读书人,他如何不知道母亲话里那稍微增添的规矩能让多少买不起书,又无从获得书籍的学子受惠。 贾赦待母亲停顿时,猛不丁地插嘴道:“母亲,你这根本不是书铺,一个小小的铺子如何满足那么多人的需求,书楼还差不多。” 贾政连连点头,狂喜道:“对对,这样就只有西月街那处房子合适。母亲且等我一日,我记得还有几处也很适合。” 说罢贾政就站起身,打算趁着这还有时间,又去街上寻访一下。红叶点头笑道:“去吧。” 待贾政离开,贾赦眨巴着眼凑到母亲面前,带着点微酸的口吻道:“母亲,这座书楼出现,以后二弟的名声就会越来越好,哪怕他考不中科举,也能成为名士。” 红叶挑眉轻笑:“名士是那么好当的?还有你就这么不看好你弟弟,他考不中科举,你脸上很有光?” “不是,母亲,你怎么这样想我?我是这么卑鄙的人?我巴不得老二考中状元!”贾赦脸色有些红,又有些急切地申辩。老二考中了状元,以后母亲才不会那么偏心他。 红叶看着贾赦,看得贾赦脸色又是一片赧然,“我知道你心里对老二有意见,不过老大呀,他是你弟弟,你这辈子总共就这么一个兄弟,他脑子死板不懂得变通,母亲很是担心若是我不在了,你弟弟一家该如何生活?” 贾赦脸色有些惶恐,红叶继续说道:“你的媳妇儿很好,静姝她被张家教养得很好,识大体,是你的贤内助,就算母亲以后不在了,有静姝和瑚儿在,你也不会做出什么糊涂事情来,你这辈子能过得很安稳,母亲能放心。可是你弟弟不一样,以前母亲忽视了王家的教养,王氏不能与静姝比,你弟弟不通世情,王氏胆大包天之下,能怂恿你弟弟做出违背朝廷律法的错事来,被朝廷揪住了,那时候就晚了。母亲醒悟得有些晚了,你弟弟这样我现在是能多教他一点就教他一点,你弟媳也需要多加教导。你虽然在读书一途上没有天分,不过人情练达,长兄如父,你以后也要在这方面多教教你弟弟,母亲也能少操点心。” 贾赦情绪本就激荡,听到母亲这话,心里更是不平静,似乎肩膀上一下子被压了一块石头,不轻,但是又不重,他还能往前走。 “以前母亲脑子不清楚,忽视了你,委屈你了 。”红叶叹道,贾赦这娃一直上蹿下跳,不就是想获得母亲的认可吗? 贾赦一下子眼眶红了,带着两分委屈八分高兴,“不委屈,儿子孝顺母亲是天经地义。” 母子二人倒是说了好些知心话,贾赦离开时,脸上的笑容就跟开了花似的。不过贾赦回到东院就扎进了书房,拿出毛笔不停地写写画画,然后又把废纸揉成一团丢至一旁。 母亲一席话让贾赦陡然发现他现在是荣府的当家人,责任重大,不说长兄如父那话,就是考虑整个荣府的未来,贾赦也就得亚历山大。 傍晚,晚霞披挂在天空,印染了半边天,所谓早霞不出门晚霞行千里,明日又是一个艳阳天。 今日翰林院下班比较早,不过林海走出翰林院之后,车夫还未到,他打算等一下,但是没有想到没等来车夫,却等来了郝定。 “林大人,下班了吗?打算去哪里?”郝定是专程来等林海的,他明日休沐,大哥二哥他们脸皮薄不敢经常上林家,他脸皮厚,好不容易休息日,自然要去林家蹭吃蹭喝。 林海习惯了郝定的热情,点头:“车夫还未到,今日天色好,时间尚早,打算去书市看看。” 郝定嘴里叼着一根茅草,咧嘴笑道:“我和你一起去。” 林海笑道:“你明日休息吗?” 郝定点点头,林海心道果然如此。 两人说着话,车夫就来了,登上马车,交代车夫在哪个街口停下,林海便去逛书市,郝定优哉游哉地跟在他的身后。 郝定心里正在琢磨,他若是问林海关于贾赦贾政的事情,林海会不会觉得奇怪?他会不会不回答? 林海四处看了一眼,这条街道有不少人,眼角的余光发现街口对面那条街有个很熟悉的背影,他站在那里,似乎是在和人谈话,林海控制不住脚步往那边去,贾政与房主相谈和睦,告别之后转身往回走,就看到妹夫站在街口的位置。 “二哥。”林海拱手一礼,郝定站在他身后,莫名有些心虚。 贾政严肃的脸露出一沫笑意,“如海,你怎么在这里?” 林海给贾政介绍了一下郝定,并未说干什么的,只说是朋友,贾政却多看了一眼郝定,才说道:“我知道郝公子,大哥提过,说与郝公子一见如故。” 郝定矜持一笑:“是啊,我与恩侯一见如故,二公子回去代我向恩侯问个好。”他摸了摸鼻子,还是有些 心虚,他毕竟去偷过贾赦和贾政的试卷。 几人并未在此处久留,当然林海也知道了,贾政要买一间铺子,他正在寻找,双方分别之后,林海还在奇怪,买铺子需要贾政亲自出马吗? 林海和郝定在书市逛了一圈,最后林海买了十来本书籍,大部分都是地理游记,两人这才乘着马车悠悠回林家。 郝定比林海先一步跳下马车,人也是如风一般的速度窜进林家,直往慧芳院而去。 贾敏在二门处与郝定碰着了,郝定急刹车似的停住了脚步,“嫂子,好久不见!” 贾敏抿唇一笑:“郝护卫,欢迎。母亲在桃林,郝护卫要找母亲去桃林那边,要不要我吩咐人给你带路?” 郝定摆手:“不用,嫂子,我晓得路。”他矜持地往前走了两步,然后嗖地一下,整个人很快消失在贾敏面前。 贾敏回到正院,林海已经换好了衣服。 “郝护卫找母亲去了?”林海表情很淡定,贾敏忍着笑点头。 夫妻二人前往桃林的方向,老太太和郝定已经返回来了,双方在半路上遇上了。 “老太太,等科举结束,我大哥二哥他们才能休息,真可怜!”郝定幸灾乐祸地道,他还能正常排班,几位兄长可是一刻不得闲。 艾草好笑道:“郝定啊,你这表情,难怪你兄长们想揍你,换了我我也想揍你!”就跟同一家公司的员工,上司忙个不停,下属还整天休假,上司肯定看不惯下属,哪管两人是不是好兄弟。 林海心道,科举在三月九号,也就是后天,但是全部结束是在十五号,所以也就不到十天,娄护卫他们会一起来林家。 想到上次的烧烤大会,林海就觉得心中‘吹过一阵北风’。 艾草这段时间正发愁呢,四月份的赏花会、踏青会还一点头绪都没有,她完全找不到那个大能量的人,心塞!要不下次见到红叶,看看红叶能否给她引荐一些王妃这种人物。 第88章 救助产妇 深夜,天空明月高空挂,月亮的大小慢慢趋于圆满,月华撒向大地,天地间犹如裹上了一层薄雾轻烟。 艾草并未睡着,一直在实验神识的新用法。这次突破之后,神识变得更加有用,比如身轻如燕,就是把神识裹在自己全身,用神识抬着自己飞,畅游高空也不会留下一点声响。 上次是红叶来找她的,这次便是让她去找红叶。 艾草漫步在街头,避开打更的更夫和巡逻队,悄无声息地来到了荣宁大街,她刚到就被红叶发现了。 红叶当即从荣府中出来,在艾草的视野下,只见一个穿着古装的中年女人从墙那头轻轻飘了出来,这比玄幻大片更让人有感觉。 “怎么想起找我来了?”两人就站在荣府西边屋檐下的阴影处,旁边是一个小巷子,小巷子两边可是有两排大树,这样的黑夜既然是月光星星点点地撒在地面上,这处巷子也给人阴森的感觉。 艾草白了红叶一样,笑道:“无聊睡不着啊,每天睡眠也只需要七八个小时,再多就不行了。” 红叶挑眉一笑:“我还以为你过得很逍遥畅快。你不是整天想着做媒婆,还会无聊?” 艾草摆摆手,想席地而坐,又想起这衣服若是弄脏了,丫鬟肯定以为发生灵异事件了,还是不要考验丫鬟的承受力了。 “别提了,皇上的禁卫们是挺可爱的,但是做媒这件事情,还真是业务不熟练不好办呐。” 红叶忍不住低声笑了起来,“我还以为你乐在其中呢!” “我也有乐啊,小帅哥们是挺可爱的,尤其是郝定,郝定与你儿子认识,两人算是臭味相投。对了,你那两个儿子怎么样?其实能调/教儿子也不错,林海就是个乖儿子,我是完全没地儿施展。” “贾赦和贾政二人,贾赦算是好调/教的,这家伙现在还年轻,还不是后来那么昏聩的样子,看他对张氏那般好,简直是好男人好丈夫好父亲的代表。贾赦这里不用太担心,只要看着不让他沾惹上夺嫡这样的大事,荣府就没有问题。贾政为人刻板,但是比古板的书呆子好一些,还在控制当中,调/教起来难度三星以上,老婆王氏只能调/教成普通水平,不乱沾染人命官司,不会背着贾政在外面做坏事,至于想给贾政在前途上有什么帮助,这个还真不行。” 艾草重重一掌拍在红叶肩膀上,“同志,革命尚未成功仍需努力!” “是啊,我现在只想三年赶紧结 束,这样我也可以自由出入荣府,被关在府里那也不能去,简直是丧心病狂!”红叶幽幽地叹道。 艾草幸灾乐祸地笑出了声,两人聊着聊着,发现快一个时辰了,艾草这才想起还有事情没问。 “对了,你认识哪些比较有地位的女性?王妃啊,侯夫人啊,想办法介绍几个给我认识,我快疯了。” 红叶立即正色问道:“怎么了?” “这不是给小帅哥们做媒吗?这真是一件五星级难办的事情。我手上有一批未婚姑娘名单,想等着四月份选秀结束之后,开办一个赏花会或者踏青会,简单说就是办一个古代的相亲会。只是我虽然顶着一个靖安侯夫人的头衔,但是原身在她老公去世之后,她就没怎么在京中活动,这头衔不怎么有用。林海和贾敏的婚事,还是因为林海自己出色,让贾代善看中的。”艾草说得头疼不已。 红叶却忍不住幸灾乐祸,让你丫刚才笑话她,风水轮流转,这还真快。 “行,我这原身倒是认识许多贵妇人,比如南安郡王府老王妃这些,我回去让她们帮个忙,下次府里有什么活动都给你发一份请帖。”红叶点头答应,艾草就觉得安心了。 三更鼓敲响,月亮西斜,月光也黯淡了许多,黎明前最黑暗的时间马上到来,两人分开各自回府。 翌日,天气依旧晴好,府中各人做各人的事情,红叶还正在想着艾草的事情,该请何人帮忙比较好,让人到外面打听了一下,最近谁家要办喜事或者帮赏花会之类的。 其实最近办赏花会的人很少,一是都被科举这件大事占去了注意力,二是四月份就是选秀,京中各家各户都非常低调,生怕在这之前闹出什么闹剧。 几个小厮去街上逛了一圈,很快就给红叶带回了一些消息,今日京中有一些普通人家在办喜事,城北那边又有人家在办白事,至于大官员之家什么宴席酒宴之类的,还真没有。 红叶顿时有几分无语,大家都这么低调,还真是辜负这大好春光。 打发了下人离开,红叶想着还是给几个贵妇人写手书吧,贾母认识的人当中,南安郡王府老王妃算是手帕交这类的,贾母也认识几个皇室老王妃,可惜都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原本算是比较好的关系也疏远了。 琢磨了半天,为了不让艾草四月份开天窗,她还真只能厚着脸皮给贵妇人们写手信,拜托她们有什么活动给艾草发一份请帖。 红叶觉得她还 真是天/朝好闺蜜,给自己点个赞! 红叶正要唤琉璃来执笔写守信,贾赦和老周进了荣禧堂,入了她的视线。 贾赦挥手遣退厅里的丫鬟,“去去,小丫头们都站远点,不许偷听。”把丫鬟们赶出荣禧堂,又让守门的婆子看着,贾赦这才满意。 红叶以为贾赦要说什么机密的大事呢,他咳嗽一声,示意老周说起。 老周从衣袖里拿出一叠纸张,“老太太,这是您上次交代让兄弟们关注着有关于太子殿下的事情。”他的声音到最后越来越低。 红叶这下正襟危坐,她接过纸张,看着面上这层纸上的人物,老周说道:“太子殿下在外的那处宅院最近新来一个女人,就是这个,叫冯素素。她最开始是方成洲大人的外室,出自青楼,我们再细查下去,发现她是青楼老鸨买进青楼的,原本应该是京郊一百里外的万县姓冯的富户家的嫡女,家道中落之后被继母卖给了人牙子。” 这姑娘身世也算是凄惨,不过这画像上的女子很眼熟,红叶调动记忆开始寻找她什么时候见过她! 老周皱着眉,仿佛有些想不通,“不过我们兄弟打探到这个女子很有心计和城府,上次因为方大人原配让人绑架她,她就设计让方大人的嫡子从马上摔下来摔断了腿。而冯家她的父亲和继母过得很穷困,原本有一点钱,但是冯家儿子染上了赌瘾,仅剩的家财被挥霍一空,还不上赌债,冯家儿子被打断了腿。” 老周这话的意思很明显,红叶不置可否,反正孰是孰非扯也扯不清楚。不过她想起这个冯素素是何人了,那不是那夜被她装神弄鬼从两个亡命之徒手上救下来的女子吗? “这事我知道了。老周你们继续监视,尤其注意那处宅院里的女子是否有人怀孕,若是怀孕了,记得立时通知我。”说着红叶的脸色也不禁严肃了起来,“老周这件事情很重要,一定不能敷衍了事。不过让大家注意安全,不要做任何多余的动作,千万不要被人发现,若是被人发现记得别露馅,死扛着敷衍过去,若是有人被谁逮住了,记得立即通知我,我会救大家的。” 老周垂眸拱手回道:“是,老太太。” 待老周要退下,红叶喊住了他,“老周等等。”说罢红叶进了内室,打开梳妆镜下的抽屉里拿出一个小木箱,里面装着一些散碎银子和银票,她拿出了一张一千两的银票。 “老周这个是拿给你们做经费的,让兄弟们不用省着,该用就用。”红叶把银票 递给了老周,让他拿下去分发给手下的人。 谁会给银子过不去,老周也没推辞,兄弟们在外风餐露宿,还真缺银子。 看着老周离开,背景板贾赦才凑到红叶面前,“母亲,你监视太子殿下的外室到底要做什么?你不会给我和二弟分析过,不让荣府沾染上几位皇子的争斗吗?” 红叶看了一眼贾赦,贾赦挠挠头:“母亲你就告诉我呗,我嘴很紧,不会告诉别人的。” “我也不知有何作用,有备无患吧。静姝生产准备好了吗?稳婆这些都找好了吗?”别家人的儿媳妇若是婆婆有心都是婆婆在照顾,红叶倒是想插手,可惜张氏和贾赦不让,他们夫妻二人自己搞定。 贾赦撅嘴有些不乐,母亲转移话题这么明显,又不告诉他,是瞧不上他的智力吗? “静姝生产母亲不用担心,我已经准备好了。母亲你别想转移话题,告诉我啊,我帮你打下手啊!” 红叶忍不住一笑,拍了拍贾赦的头:“母亲不是说了吗?我只是有备无患,太子殿下身边不好操作,但是外室那边比较好监视,我只是想从外室那边的蛛丝马迹当中分析太子殿下的一些行为。太子和肃郡王之间的纷争已经白热化了,又有恭郡王和襄郡王等人在中间搅合,我担心不出三五年,这两人会坏事。” 贾赦顿时被吓住了,太子坏事,这可不是一件小事! “所以没影的事情,母亲能让你做什么。你别一惊一乍,以后离着这些人远一些,实在不能远着,那也要提高警惕,有道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母亲可不想咱们荣府成为那条池鱼。”红叶看贾赦这样子,心里暗道,这古代皇权还真是深入人心,让人从心底里畏惧。 红叶把贾赦忽悠走了,其实也不算忽悠,她说的是实话,只是贾赦这娃没经历过大的波折,看来有些害怕,算是提前给他提个醒吧。 接下来红叶把两个丫鬟找回来,让琉璃代笔写信,她一共写了五封信,刚让人送出去,有婆子来报,她的内侄子来访,前厅大老爷正接待着。 内侄子?红叶想了会才想起是史家大侄子史鼏!说实话,她通常都会忽略史鼏,若是史鼏不出来找点存在感,她还真不会想起他。 史鼏是来送父亲给姑母的信件的,这是保龄侯史旻外任之后寄到京中的第二封信,史旻的信件也都是家长里短,叮嘱她锢着两个儿子安安分分守孝,千万别牵扯到皇子当中去,当然也不忘拜托她看顾史鼏。 史鼏这人读书不行,也是在军中任职,职位不算高,但是他以后有爵位在身,所以史旻也没期望大儿子有多大建树,只要他安安分分不惹事就成。 红叶刚踏进前厅,贾赦和史鼏就站了起来,史鼏非常恭敬的拱手一礼:“姑母。” “鼏儿来了,一段时间不见,家里还好吧?侄媳妇怎么不和你一道来?”红叶摆了摆手道。 史鼏坐下,姑侄二人谈了会话,史鼏把信件递给红叶,红叶接过也没当场打开,只说道:“什么时候寄回信?我让人送至侯府上。” 史鼏点头:“要给父亲和两位弟弟准备一些东西,还需三五天的功夫,姑母写好信件让人送来便是,不会忙着走的。” 红叶留了史鼏在家吃午饭,自然作陪的人是贾赦,贾政还忙着在外找房子,不一定会回来吃午饭。 史鼏和贾赦虽然不是很亲近,不过表兄弟嘛,贾赦这几个月成长了,史鼏在军中任职,也不是白丁,两人感慨起来,还算是有共同语言。 红叶写给手帕交的守信这会也送至了各人手上,第一号人就是南安郡王府老王妃,老王妃与贾母一般年纪,不过老郡王比贾代善还早逝,南安郡王府主事人是老王妃的嫡长子,她现在也过上了含饴弄孙的日子,什么宴会之类的轻易不会参加。 老王妃接到红叶的书信还有些诧异,不过转念想了会,与身边嬷嬷打趣道:“史琼英难得拜托我一件事情,却是为别人的。”打趣完,老王妃又叹道,“可怜天下父母心!” 老嬷嬷连连点头:“可不是,贾夫人只有一个女儿,如珠如宝的养大,嫁入林家也有三年了,一直没有孕信,想必贾夫人也是担心女儿。”这婆婆和儿媳妇的关系可不好说。 老王妃深以为然,不是因为担心女儿,史琼芳何必管一个守寡的亲家母?尤其是亲家母还是不太让人待见那种。 “算了,就看在琼英这片为女之心上,我也得帮帮她。” 老王妃如是想,别人也是这般认为,红叶和艾草是万万没想到的,万万没想到艾草现在在别人眼中就是一个寡言少语不好相处的老太太,尤其是还会磋磨儿媳妇。 艾草表示这锅她不背! 此时艾草和郝定正在庄子上探望孩子们,本来艾草没打算今日到庄子上的,不过郝定提起庄子上挺好玩的,两人临时起意来到了庄子上。 庄上的佃户和大汉们都在忙着田地 里的农活,庄子对面青山绿翠,五颜六色的花朵开遍了山间,这幅春光着实让人心旷神怡。 郝定就是一个大孩子,来到庄上就犹如鱼入大海,可滋润了。上午孩子们两堂课结束,就跟着郝定漫山遍野地跑,艾草在山脚下散步来着。 等大孩子小孩子下山,箩筐里可是有不少野菜,中午饭桌上就多了一盘野菜,味道清淡爽口至极。 在庄上玩得乐不思蜀,离开时郝定与孩子们约定他下次一定会再来,这一步三回头的架势,让艾草好一顿笑。 这会已过申时正,马车晃晃悠悠地奔跑在官道上,两边的风景不住地往后退,夕阳挂在天边,洒下一边红霞。 只是在马车行走了一半的路程,前面一片喧闹,几个穿着劲装的男子围在一辆马车前,且全都背对着马车站立。 马车的车帘被遮得严严实实,只听到有女子的呻/吟声和嬷嬷急促的惊呼声音,马车下面两个丫鬟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 车夫探明之后回来禀告:“老太太,前面马车里有夫人在生产。那夫人是出来寺庙还愿的,七个多月大的胎儿,之前有一车队人跑过去,惊到了马,那夫人受到了惊吓,这就早产了。”车夫心有余悸,“只怕不太好。” 艾草一听是生孩子这等危险的事情,顿时心里也咚咚跳了起来,她掀开车帘:“郝定,我去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女人生孩子本就是一脚踏进了鬼门关,何况这还是什么准备都没有的地方,简直是要那妇人的命啊! 艾草下了马车,郝定也立时从马车上跳了下来,远望看了一眼前方的马车阵容,顿时眉头皱了起来,那马车分明是安侯府家的。 艾草前去说明来意,那守在马车外面的丫鬟好像抓到了救命的稻草一样,也不管她会不会医术,就放了行,让她上了马车。马车里只有一位嬷嬷在做稳婆的活,躺在马车内的妇人脸色惨白,好似随时都要断气一样。 “有水吗?给她喝点水。”艾草也别无他法,只想着看用灵水能否救这位年轻的母亲一命。 丫鬟一听,立即从后面车厢拿出了一个水杯,里面还有半杯水,艾草接过之后,趁着转身的功夫滴了两滴灵水进去。 那嬷嬷摸了一下眼角的湿润,不管如何,现在死马当活马医,“多谢老夫人。”这夫人身上的衣服并不普通,可见夫人也是哪家富户家的老太太。 艾草从旁边进去,扶起已经晕 厥的妇人,掐着她的人中,趁她有几分清醒赶紧把半杯水完全喂给了她。 这灵水还真是立竿见影,艾草努力回想接生的知识,在妇人身上按摩,只见本来隆起的腹部也在剧烈波动起来,那嬷嬷欢喜地道:“世子妃,使劲,孩子在动啦!” 妇人可能是被痛醒了,死死地咬着唇脸上的表情很是狰狞,她想要一鼓作气把孩子生下来,嬷嬷一直在唤道:“世子妃宫口全开了,再使点劲,孩子就能出来啦!” 这样几乎折腾了快两刻钟,妇人在孩子落地之后,立时就晕了过去。嬷嬷小心地用一件旧衣裳包好孩子,连带着脐带一起,她仔细探了探孩子的呼吸,松了口气的同时有有些叹息,这孩子好小,能活下来还真是有贵人相助。 “老夫人,麻烦您帮我抱一下孩子,真是感谢您,若不是您,我家世子妃今日可就……”嬷嬷心里说不出的惆怅,明明是安侯府的世子妃,却比普通人家的嫡长媳妇还不如。 艾草接过孩子,看这婴儿这么瘦弱的样子,心生怜悯,在手指头抚着孩子的嘴唇时,把稀释过的一滴灵水喂给了孩子。 这俩马车停在这里快一个时辰了,之前也已经派人回安侯府报信,可是安侯府的人这会才姗姗来迟。 一大队人来临,带头的嬷嬷全盘了解之后,紧皱的眉头这才松开,艾草这也才知道这世子妃到底是哪家的世子妃。 安侯府?不太了解!但是景荣大长公主的话,这可是印象深刻。 带头的嬷嬷就是景荣大长公主身边的嬷嬷,她毕恭毕敬地向艾草致谢,声称安侯府必定会奉上谢礼的。 这桩意外事件好歹没出人命,艾草回到自家马车,那嬷嬷因为世子妃身子的缘故,马车行得慢许多,艾草他们便先走一步了。 郝定看着老太太,心下一阵火热,老太太就是这么心善,若是换了别人只怕恨不得躲开了去。 “老太太,安侯府现在的当家人是景荣大长公主的嫡子,大长公主不管事,府里全由安侯夫人管理,这位世子妃是皇上赐婚的,可惜侯夫人不喜欢,府里还有一位贵妾是侯夫人的侄女,世子妃……” 郝定连连摇头,这豪门贵户龌龊就是多,像老太太这样好的婆婆还真不多见。 艾草一听是这么个事儿,叹息道:“所以女人生活不易,其实大多数都是女人为难女人,何苦呢?” 郝定却拍着胸膛咧嘴笑道:“老太太放心,我 以后只对我媳妇儿一人好,绝对不会委屈她的。”他就想娶个媳妇儿,生一个孩子组成一家人,过幸福的小日子。 艾草忍不住笑,揉了揉郝定的头,“你这是时刻不忘催促老太太别忘了你的婚事!” 郝定现在脸皮厚了,不以为羞耻反以为荣! 第89章 科举会试 因为路上这一耽搁,艾草一行人回到林家时已经差不多戌时了,林海简直是坐立难安,生怕母亲是不是在路上遇上什么麻烦事了。 远远看到昏暗的光线下,两辆马车奔驰而来,林海这才停止了转圈圈的行为,在马车停下来之后,面若无常地迎上前。 “母亲,一路辛苦。” 郝定先一步跳下马车,与林海一同伸手,艾草就着两人的手为着力点跳下了马车。 “回来晚了,海儿担心坏了吧?还真不是故意的,路上碰上点事情,帮了下忙。”艾草拍了拍林海肩膀安慰道。 若是发生什么大事件,郝定铁定嘴快,但是涉及女人生孩子,郝定还真说不出口。 厨房那边大厨一直候着,听到小丫鬟来报,立时就起灶炒菜,这边艾草简单洗漱了一下,换了一身衣服,偏厅里已经开始陆续上菜了。 等菜上齐的功夫,艾草详细说了一些事情的经过,林海和贾敏被惊到了。 “七个月的孩子,那世子妃为何还会出现在外面?”林海是觉得妻子怀了孕,就该如珠如宝的对待,那还能随便跑外面去。 贾敏是觉得有几分害怕,生孩子这事还真是危险啊。 郝定拿着筷子像玩双节棍似的,瘪嘴道:“安侯夫人不喜欢世子妃,肯定想出好多招磋磨世子妃,周子旺有一个舅家庶表妹的贵妾,可受侯夫人喜欢了。” 林海哑口无言,贾敏放在桌子下的手顿一顿,“大长公主不管吗?” 郝定耸肩:“不太管,不过发生今天这样的事情,大长公主肯定会发威,侯夫人掺了!毕竟丢人丢到外面去了,让别人怎么看待安侯府?” 郝定很是幸灾乐祸,叫那个安侯夫人眼睛都快上天了,这下看她还怎么嚣张。 艾草叹道:“希望吧。” 吃过晚饭,郝定又待了不到半个时辰,这才依依不舍地离开,当然走之前提了两大袋水果,他吃肉,怎么也得给兄长们喝点汤! 这个说法顿时让艾草和贾敏忍不住笑了,这郝护卫还真是不怕兄长们群殴他! 安侯府,这会还灯火通明,如郝定说的那样,惊动了景荣大长公主,这对侯夫人来说,简直是灭顶之灾! 世子妃和刚出生的奄奄一息的小世子被迎回安侯府之后,被嬷嬷直接送到了景荣大长公主的院子,两个太医也早已候在此处。 一个太 医擅长妇科,一个太医擅长儿科,擅长儿科的就是给贾瑚看病的黄太医。 景荣大长公主端坐在上首的位置,让两位太医给世子妃和小世子看病开药方,安侯爷和侯夫人噤若寒蝉,尤其是侯夫人脸色惨白,眼神都是飘的,婆婆的手段她可不想尝试,心里却在冒火,那个小贱人,什么时候不生,偏偏生在路上。 世子周子旺坐立难安,眼神不住地往屏风后面看去。 这会大长公主已经了解了事情的全部经过,她的眼神轻飘飘地落在侯夫人身上,侯夫人背脊发凉,知道今日自己会被迁怒。 两位太医看病开了药方,给世子妃看病的太医离开了,黄太医却留了下来,小世子毕竟是早产,身体状况不佳,很难养活,最开始这几天必须得好好看护,渡过了前面三天,其后再是活过了三个月,那么小心调养着小世子便能平安长大。 这一夜,安侯夫人被剥夺了管理中馈的权利,被大长公主勒令佛堂思过三个月,而那位安侯府人的娘家侄女的贵妾被大长公主勒令送出了侯府,能不能回来,权看以后安侯府人的行事和贵妾安不安分。 至于世子周子旺,其实他是松了口气,夹在妻子和母亲之间,他也不好过,现在祖母出手了,也就省得他左右为难。 其实世子妃除了家世稍微差一点之外,别的哪样都不差,比表妹强多了,可惜母亲不让他过于亲近她,现在好了,以后他不用顾忌母亲了。 翌日是科举之日,京中再大的事情都被这件事情压了下去,安侯府的事情也只是引起了一片小水花,并未引起过多人的关注。 艾草是在临近午时时才知道安侯府的消息的,不管大长公主和安侯府以前如何,现在大长公主出手了,至少能保证世子妃和小世子的安危,否则任由安侯夫人做主,小世子只怕很快就会夭折,现在太医坐镇安侯府,那么小世子能活下来的概率就大大地增加了。 而宫中,郝定知道安侯府的消息之后,与兄长和弟弟们唠嗑,“周子旺还真是没有担当,老太太说了孝顺不是愚孝,他这样简直是丢我们男人的脸!” 韦凉眨巴着眼睛:“老太太还说了什么?难不成若是林海因为媳妇忘了娘,老太太也会很高兴?” 郝定白了韦凉一眼:“你这是曲解我的话,林海要敢因为媳妇儿忘了娘,早被老太太收拾了。再说嫂子人很好啊,我从未见嫂子和老太太起冲突。而且老太太说了,年轻人的生活方式和理念与老人 家不同,她干嘛要吃力不讨好地去干涉年轻人的生活。只要林海不做违法乱纪的事情,老太太说哪怕林海大冬天在外裸/奔她都不管。” 郝定咳嗽了一声,四处看了一眼四周,没有外人在,“老太太说了,媳妇熬成婆。许多婆婆之所以与儿媳妇过不去,就是因为婆婆多年的生活重心都在儿子身上,儿子一朝成婚,多了别的女人关心他,婆婆也是会吃醋的。当然这类婆婆多半是不得相公喜欢的,所以生活重心才在儿子身上,然后这样如此循环下来,婆婆和儿媳妇这种关系,真的是犹如天敌。” 应兴、韦凉、骆风、谈胜四人面面相觑,半响应兴说道:“老太太想得开!”谈胜是十五个兄弟间排行十三。 几个小年轻讨论婆婆和儿媳妇的那点事儿,最后得出的结论是,摆不平妻子和母亲之间的关系的男人太无能! 真正有能力的男人,上得了朝堂,下能摆平媳妇儿和母亲之间的麻烦事,让官途和家庭生活蒸蒸日上! 说起来,作为皇上身边最信任的禁卫,娄高他们知晓京中官员后院各种辛密,以前觉得难以理解,明明那官员在朝堂上看起来英明神武,为何却察觉不到自家后院的暗涌呢?不过自从与老太太认识之后,老太太给他们深度剖析了一下这样的男人的心思,这些男人只要有儿子传承,只顾自己享受,哪管女人们如何,明明清楚的也会装糊涂,当然有些人是真的不知道后院女人之间的争风吃醋堪比火山迸发,只能说这种男人太天真,以为女人爱他爱得要死,其实这种情况下,女人只爱钱和地位。 感情是相互的,作为不天真的男人,郝定等人觉得他们要做真正有能力的男人! 今日街上行人较少,大部分人都集中到贡院那边去了,闹市区连做生意的小贩都没什么精神,贾政经过几日的辛苦,终于选定了一个地方。 依旧是向阳街那边的那处三进的宅院,外面可以做书铺,后面可以做书楼,以后名声慢慢地传出去了,书楼便能派上用场了。 红叶没有反驳,这个地方本就是打的持久战,最开始确实不会有太大的名声,但是长此以往下去,书楼定然会是一处让天下书生追捧的地方。 红叶仔细看了建筑图形,与贾政仔细规划,前面的商铺应该怎么装修,后面的书楼应该怎么装修,他该做哪些事情,接下来贾政又得忙活好一阵了。 装修这件事情,无论古代还是现代都是一件麻烦事,尤其是对这一行一窍不通的贾 政,书楼买了下来,他想着第一天应该做什么,又如同最开始买铺子那一天那样,完全没有头绪,呆在书房列了一个行程表,看到行程表上第一件应该做的事情,贾政这才松了口气。 哦,这第一件事情,他应该去找一位有名的工匠,先画装修图纸,再找更多的匠人组成一个施工队施工装修。 忙活了三日,会试还未结束,贾政已经找大师画好图纸了,这会正拿过来让母亲验收。 红叶仔细看了一下图纸,因为她和贾政是外行,只能提出某些要求,颜色上的搭配这些还是要大师来配,大师这图纸补上了她空谈的不足。 图纸确定了,接下来就是装修,贾政又兴冲冲地跑去找匠人了。这事他自己亲自出马,没让别人插手过,书楼还未装修好,但是他心里已经是满满的成就感了。 而林家,艾草迎来了景荣大长公主的亲自拜访,这不单谢礼厚重,就连大长公主都亲自出马了,艾草觉得她应该受宠若惊。 之所以是三天后才来林家致谢,是因为经过三天的精心养护,小世子已经渡过最危险的时期,接下来不需要太医随时侯在侯府,只需要三个月的时间精心的调养,小世子便是渡过这个坎,以后顶多身子比常人虚弱一些,在长年累月精心细心调养,小世子便能恢复康建。 艾草带着贾敏亲自迎接了景荣大长公主,双方一番客气寒暄,因为大长公主带着孙子,寒暄一会之后,艾草便打发了贾敏去厨房准备中午的宴席。 景荣大长公主比艾草年长许多,她们不是一辈,看起来颇有老态龙钟之感,笑起来脸上皱纹横生,“此番是真的感谢老夫人伸出援手。”其实听了丫鬟和嬷嬷交代的经过,又听了太医的回禀,大长公主依旧不知道林老夫人到底给孙媳妇吃过什么,太医说了孙媳妇应当是吃过大补之物,否则根本生不下孩子,但是丫鬟只说喝过水,她心里保持怀疑,只是不好宣之出口。 “子旺,老夫人救了你的妻儿,你应该亲自感谢老夫人。”心思转过无数圈,大长公主拍了拍孙子的肩膀。 艾草没等周子旺行完大礼就把他扶了起来,周子旺这个小年轻与林海年纪相仿,长得面若冠玉,就是身形有些单薄。 她虽然不喜欢这样没担当的人,但是别人的家事,她无从置喙。 “大长公主太客气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何况世子妃身怀有孕,况且我也没做什么,我懂得一点穴位,当时只是给世子妃按摩了 一下,激发了她身体内的潜力,真正辛苦的是世子妃。”艾草临时想起这件事情,不过是穴位学,她今晚就可以搞定,以后也可以拿来忽悠人了。 周子旺脸色有些赧然,他总觉得林老夫人看他的眼神很是不喜,退到祖母身边,他也不敢开口说话。 大长公主幽幽一叹:“家门不幸,让老夫人见笑了。” 艾草摇头,安侯府的家事她还真是没有置喙的权利,“大长公主别这么说,孩子做的不好,重新教导便是了。” 红楼中最负盛名的贾赦和贾政这兄弟俩都能教好,相信别人也能教好。 周子旺顿时觉得脸烧了起来,总觉得老夫人是在说他。 景荣大长公主和蔼一笑,这林老夫人挺有意思的,她那表情和话语都表示她非常不喜子旺,她看了一眼孙子,心里叹了口气,孙子其实是被她和他母亲给溺爱了,耳根子软,这样如何承担起安侯府的未来? 这两天她也查了一下林家的情况,昔日的靖安侯很得她皇兄的看重,为此几位侄子对靖安侯都特别看不顺眼,脸上那嫉妒的表情藏也藏不住,却不想那人早早去世,留下孤儿寡母,林家为此沉寂多年,现在林海隐隐有其父的风骨,想来林家崛起之日不远矣。 林家的园子被下人打理得很不错,艾草陪着大长公主在院子里散步,周子旺就跟鹌鹑似的,跟在身后,他心底直泛嘀咕,丫鬟说林老夫人和蔼可亲根本是骗人的。 “我姓苏,闺名明秀,大长公主唤我明秀即可。”林母这姓名已经是多年未被人叫过了,不特意提起,她只怕都要忘了林母到底叫什么。 景荣大长公主含笑道:“我老了,临老临老才认识明秀这样的忘年交,恨不得该早些认识明秀才是。” “大长公主太客气了,早些年就算我们认识,您也不会喜欢我。以前我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太讨喜。”艾草笑一笑,“这人啊,离了谁都能活下去,我现在就要好好活着。大长公主也是,要快快乐乐地活着,活成人瑞才好呢!” 景荣大长公主觉得这话中听,别人都说她与驸马感情甚笃,相依相偎地走了一辈子,其实女人的心伤不得,她永远记得刚成亲那几年,他因为所谓的初恋表妹而对她冷眼相待,他们有后来的‘深爱’,也不过是她手段高超,让他看清了纯洁初恋表妹的真面目,让他失望了,才投入她的怀抱,可是她心已经冷了,后来不过是做样子罢了。 他去世时, 拉着她的手,一直在询问若是有下辈子,她还能不能嫁给他。可惜,她摇头否定了,若有下辈子,她干啥还要嫁给他?她为什么不找一个从头至尾不会误会她,对她始终如一的人? 晌午,林家摆宴席,艾草招待大长公主和世子周子旺,这祖孙俩并未在林家多待,吃过午饭之后,就离开了。 不过大长公主很喜欢艾草,一直拉着她的手,约定以后大家一起玩儿。 艾草可谓心花怒放,她刚发愁如何找一位地位高的女性,来帮她完成四月份的相亲会,这大长公主就送上门,简直是不要太好。 晚上林海回来,艾草才算是知道安侯府比较详细的情况。 景荣大长公主已逝的驸马老安侯爷周轲是军中的实权派人物,就算他去世多年,在军中依然有极高的威望。长平帝不想安侯府权利太甚,不想其与京中重臣有过多牵扯,便把四品官员之女赐婚给了周子旺,大长公主明白这其中的缘由,而世子妃倒也是一个贤良淑德的好女子,她倒也不反对。 奈何安侯爷和其夫人不满意啊,尤其是安侯夫人,她觉得她儿子天上有地下无,娶公主都使得,却娶了一个小小的四品官之女,因为皇上圣旨所赐,她不敢明面上反抗,于是便迁怒在世子妃身上。周子旺不像京中的纨绔子弟那样斗鸡遛狗,是一个非常才学之人,年纪轻轻便中了进士,简直是京中的好女婿人选,然而这个好女婿人选却被四品官之女拱了,简直让人扼腕不已。 听了林海的讲述,艾草总结:“这安侯夫人有病!还病得不轻!依照安侯夫人的小心眼程度,她肯定会迁怒于我,我与她地位平等平坐,她倒是不敢为难我,只是敏儿记得小心她的语言陷阱,有些人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林海喉结滑动,总觉得母亲是不是太小题大做了? 贾敏思考了一会,重重地点头,她现在值得人攻歼的话题不外乎就是嫁入林家多年,还未有孕,作为贤良淑德的女人,该主动给相公纳妾。 艾草白了一眼林海,“女人之间的斗争,海儿啊,你还年轻不懂。母亲现在就教教你,从还未出嫁开始,女人就开始比拼,比家世,比父母的疼爱,出嫁之后,比夫家的家世,比相公的能力,比相公的爱护,比生儿子,比儿子的孝顺,比生孙子,比孙子的孝顺……”这是这个社会的常态,不过她还是比较喜欢自强自立的女性,可惜古代很难得遇见的。 贾敏忍不住笑出了声,林海眼神飘忽,母亲这话 说的他都觉得这世界上没有一个正常女人了。 “你等着吧,安侯夫人以后攻歼我的话题就是儿子儿媳妇成亲多年,还未生下一男半女,她孙子孙女都有好几个了。当然我不是对敏儿有什么不满意,生孩子的事情顺其自然,亲家母也是二十多岁才生下第一胎,若是女随其母,敏儿要生孩子只怕也不会早。” 贾敏依旧是笑盈盈的,生孩子这个话题林家已经讨论过多次,婆婆和亲娘都宽慰过她,她就算着急也不能表现出来,否则辜负了婆婆和亲娘的好意。 林海倒是有些讪讪然,母亲总是喜欢打击他,从各个方面。 “等你出了孝期,应酬多了,别人也会以你膝下没有孩子攻击你,所以海儿啊,母亲再次提醒你,千万要冷静,不要受了别人的挑衅,外面的女人都是糖衣炮弹,不中看又不中用。”艾草眼神瞅着林海,让林海眼角抽了抽。 “母亲,儿子不会那么没用。”林海稳住心神,如常地应对母亲,母亲似乎总喜欢看他慌乱无措的样子。 作为一家之主,他绝对不能慌,天塌下来有高个,所以他有什么可着急的! 林海并未见过周子旺,不过第二日林海就在翰林院遇见了来翰林院借书的周子旺,起初他并未注意到周子旺,只是周子旺偷偷地打量他,他怎么会发现不了?从借书登记薄那里,林海看到他的名字,登时就明白了缘由。 中午吃午饭时,因为周夙有事并未一起,罗瑾又与他拆伙了,这顿午饭他便要单独吃。 “林大人。”周子旺端着饭盒坐在林海对面,见林海一直没发现,便主动出声唤他。 林海抬头一看,待咽下嘴里的饭食,这才说道:“周大人,可是有什么事儿吗?”周子旺比林海年长两岁,他是林海前一届的二甲进士,年纪轻轻考中进士,在京中同家世这辈的人当中来看,确实是年少有为。 周子旺左右看了一眼,低声道:“没什么事儿,就是想向林大人道谢来着。” 林海脸色有几分僵硬,母亲做的好事,你昨日也已经奉上重礼亲自向母亲致谢,真的犯不着特意与他说。 “周大人不用客气。”林海觉得这些人总是因为他母亲进而来找他,他都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了。 周子旺其实就是想认识林海,自从知道林家的情况,他是真心佩服林海,能平衡母亲和妻子之间的矛盾,他想请教林海,到底是如何办到的?但是他们还不熟悉,贸 然相问,只怕不是很妥当,便想着找个借口认识,熟悉了之后再来讨论这个问题。 周子旺这人除开在母亲和妻子之间没做好之外,其他方面倒是没有问题,他工作勤勤恳恳,就算与同僚一起出入青楼也没惹出风流韵事,不那么计较的话,周子旺是一个适合结交的人员。 在周子旺有心之下,林海倒是真与他相熟起来。熟悉起来之后,林海倒是发现,周子旺还真算是一个益友。仔细反省,林海觉得若是没有母亲三天两头的敲打,兴许他做的还不如周子旺呢。 科举考试最后一天,半下午的样子,贾政留下一个小厮,让小厮帮他看着书铺,他带着另一个小厮前往贡院那边。 他来这里自然是来接考完的周举人,周举人因为在赶路途中生病的缘故到京的时间有些晚,贾政那时候很忙,见周举人的时间比较少。 周举人是典型的书生,身体状况不如武人,贾政和小厮看到他走出贡院那副胡子拉碴,摇摇欲坠的样子,赶紧上前扶起了她。 “存周啊,多谢你来接我。”作为不富裕的穷人一族,周举人是用不起小厮的,不过因为他进京之后,就租到了房子,所以并未住到荣府。 贾政赶紧扶他上马车,吩咐车夫前往周举人的住处。 “明芳,这点小事不用说谢那话,你赶紧休息吧,到了你那,我唤你就是,跟我不用客气。”贾政觉得科考还真是不容易,但是天下学子还是削尖了脑袋往里钻。 周举人眯着眼,周围环境安全之下,他很快就真的睡着了。周举人叫周鹤,字明芳,贾政与他来往,熟悉之后,一直便互相称呼其字。 贾政接了周鹤便离开,没有看到余秋也在人群中等着接人,他也是来接友人的,这场备受瞩目的会试便结束了,只等十天后出结果,在这十天之内,京中可热闹了,尤其是京河里,游船无数,男男女女游湖逛街简直是一大盛景。 接下来贾政继续忙装修的事情,周鹤除了见一些同窗,便也与贾政一起呆在书铺。 这次上京赶考,周鹤便发现贾政比在金陵时成长许多,那时候贾政算是沉默寡言的代表,身上有些郁气,不过这次看到的贾政却没有不得志之人身上才有的郁气,反而充满了朝气。 看贾政与工匠讨论得头头是道的样子,周鹤还真是颇为新奇。 第90章 一老一少 会试结果在十日之后准时出来了,一大早就贴在了贡院外面的墙上,许多人派了下人来查看结果,一众人那是一拥而上。 随着天大亮,贡院外面简直是人山人海。 贾政陪着周鹤来到贡院,根本挤不进去,倒是小厮金强仗着人小,使劲往里边挤。 大概两刻钟之后,金强从里边挤了出来,挠耳挠腮,半响才吞吞吐吐地道:“老爷,周老爷,小的从头到尾找了,没找到周老爷的名讳。” 周鹤在看到小厮的表情时,就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 贾政蹙着眉头,看着小厮,“真看好了?” 周鹤有些怔怔的,他的旁边不少落第的学子与他一个表情,有些承受不住的人已经晕过去了,金强又连连点头:“小的看得很清楚,但是兴许有眼花的时候。”他推了推林方,“不若林方进去再看一遍。” 林方动作快,立时就往人堆里挤。 周鹤这会已经醒过神来,拉了拉贾政的衣袖,“存周多谢你关心,其实我这次答得不好,落第也是在意料之中。” 年过之后,他就从金陵往京城赶来,可惜因为生病耽搁了,没有更好的复习,又身体状况不佳,影响了考试。 林方也很快从人堆里挤了出来,怯手怯脚的样子,走到贾政面前,摇头:“老爷,周老爷,小的仔细看了,并没有周老爷的名讳。” 周鹤拍了拍贾政的肩膀,“走吧,存周,我们该回去了。” 落第的心情,贾政很能明白,他从十五岁开始考试,已经考了三次,昨年是因为父亲去世没参加,从最开始的意气风发,到最后的畏畏缩缩不敢知道结果,那种心情简直万念俱灰。 不过很显然周鹤的承受能力比贾政强,行了大概五百米的距离,周鹤便说道:“没关系,我下一届再考。” 这贡院外面多的是四五十岁参加会试的人,他才跨过三十,比他们年轻,如何就能放弃希望? 贾政陪着周鹤在周鹤的住处一起吃了午饭,其间周鹤在考虑到底是回老家还是呆在京中比较好,但是老家有妻儿在,他若是不回去,这三年妻儿该如何过活? “明芳,不若你带信让嫂子和侄子侄女上京吧。京中的学习氛围较好,于你的学业上有更多的帮助。我知道你担心在京中生活不下去,其实与你在金陵也是一样,你可以给人当先生,有空时卖点字画也能糊口的,以后我那书铺开起了, 你也可以抄书挣钱,都说百无一用是书生,其实我们书生也有许多方法可以糊口的。” 周鹤知道贾政未尽之言,最不济还有他这个朋友帮衬,无论如何他也不会过不下去的。 “存周,谢谢你。”周鹤有万千感慨之言却说不出口。 贾政摇头,岔开这个话,说道:“嫂子和侄子侄女上京的话,你这这个住处就不行。”贾政打量了一番周鹤租的小屋子,只有一间屋子,其他屋子住了别的考生,茅厕和厨房都是公用的。 “下午我们一起去找房子,为了买那间书铺,其实我不说跑遍了整个京城,但是一些安全、价钱又合适的地方还是知晓的,我们一起去看一看。” 这会试结果出来,几家欢喜几家愁,历来就有榜上捉婿的说法,京中可着实热闹了一番,确实有不少未婚的学子被一些老爷看中招为女婿,不过这都是你情我愿的一件喜事,当然若是学子人品不好,隐瞒了已成亲的事实,那么陈世美引发的悲剧将会再现。 翌日,林家就迎来了娄护卫四人的拜访,郝定自然也在其间,而且恰逢林海休息,招呼客人就是他的事情了。 娄高四人自然不是空手而归,提着满满一大/麻袋的东西,山珍、人参等都有,艾草对此也是蛮无语的,拿这么一麻袋的东西换她那的水果,还真是亏死了。 林家其乐融融,宫中御书房长平帝与吴统领下棋,可惜长平帝这一盘输了。 他幽幽地看了一眼吴统领,“老吴,你就不能让让我吗?” 吴统领端坐着,双手放在膝盖上,忍不住一笑:“皇上这是要臣欺君?不过是一盘棋,皇上不可能这么小气吧?” “朕就是这么小气!”长平帝哀怨道。 吴统领没忍住依旧是大笑不已,长平帝把棋子一丢,嘴角忍不住上扬,显然他的心情也是极好的。 “徒弟们去林家吃香的喝辣的,你这个师父心情如何?”长平帝难得心情放松,很是调侃地说了这样一番话。 吴统领看了一眼棋盘,“皇上还要下棋吗?”说着边动手装好棋子,边说道,“这个微臣也没办法,谁叫林老夫人和善可亲,徒弟们抛弃我这个师父我也是无可奈何。” 长平帝忍不住大笑,摇头道:“毛头小子,和小七一样。” 吴统领自然知道长平帝提及七皇子是何意,因为七皇子从皇上那获得了内定的名单之后,就趁着京中各家各户 办宴席、酒席、寿宴这类活动,跑去见过了四位姑娘,从而引发各种传闻,比郝定他们有过之无不及。 “是啊,他们年轻,对什么都充满好奇心。”吴统领感慨道。 长平帝又是白了他一眼:“你就别说这话了,磕碜得很,朕可没逼迫你不成亲,反而是你不成亲,让朕在众臣当中落下一个苛待忠臣的印象,你说你该如何赔朕的名声?” 长平帝站起身,“走,陪朕到御花园走走。”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御书房,季阳从角落里跟了出来,然后拍了拍打瞌睡的王卫,两人并肩走在一起,小太监们跟在后面。 皇宫可谓集中了天下所有名贵的花草,这个时节,御花园更是姹紫嫣红。 刚走到御花园入口处,就见前方一位公公身后跟着四个抬着胆子的小太监,脚步匆匆地往宫门口的方向而去。 长平帝瞧了一眼,认出来了,那是贤妃宫中的大太监之一。 王卫深得长平帝的心,也就一刻钟的样子,王卫就从小太监那里得到了消息,他凑到长平帝身边,小声地道:“皇上,襄郡王府里的甄侧妃有喜了。” 甄三姑娘嫁入襄郡王府似乎不到两个月,长平帝眉毛一挑:“是个有福的。” 长平帝逛御花园的消息很快就走漏了,各宫娘娘们飞速地打扮好,全往御花园来了。 吴统领见状,本是要退出御花园的,不过今日长平帝似乎没有与妃嫔们*的心情,安抚好美丽可人的嫔妃们,便离开了御花园。 长平帝今日不想坐镇宫中,既然不能好好地逛御花园,那便出宫去逛街。 趁着师父和皇上前往宫门口这段时间,季阳很快就调动了十几个禁卫,大家统一换上便装,在宫门口赶上了皇上几人。 今日王卫难得能跟着一起出宫,他这会神采奕奕,哪有刚才打瞌睡那混沌的样子。 街上人来人往热闹得很,会试结果出来,尘埃落地,除了要参加殿试的学子忙着四月九日的殿试,其他落榜的学子简直算得上狂欢。 走过的三三两两的人,就有一群年轻的学子。长平帝和吴统领一行人出来,便没往常规路段行走,走了一段路之后,拐到了京河边上,又是行走了一段路程之后,就见到水面上飘着好多画舫。 这个时间,还不是晚上,就有一阵琴声幽幽地传了过来,仔细一听,又是有不少的男女说话声。 长平帝面色如常,当然若是没有看见他两个儿子的话,他心情可能会很好。 吴统领觉得皇上的家事,他真不能掺和,在两条画舫上看到襄郡王和肃郡王丑态毕露的样子,他默默地后退了两步。 尤其是刚才宫中才知道襄郡王的甄侧妃有喜,他不在府中陪一陪孕妇,却在外面与学子花天酒地,这还真是贤妃娘娘大言不惭夸奖的孝顺、知礼、温和的襄郡王。 还未离开,就见水面上又驶来了三条画舫,在较小的两条画舫上分别看到太子和恭郡王,较大的画舫上却看到祁王,船上还有不少的年轻学子。 “看来皇兄的事情太少了。”长平帝淡淡地道,目光落在四个儿子身上,这会四人出行在甲板上,各个有模有样,看不到刚才与人喝酒与女人调笑时候的丑态。 吴统领心里嘀咕,祁王爷事情少,不就是皇上防着人家,给的差事少的缘故吗?现在还怪祁王优哉游哉与人游湖。 “走吧,看多了伤眼睛!”长平帝转身就往旁边的小巷子走去,吴统领和季阳、王卫等一行人跟上。 肃郡王太子等人可能没看到长平帝,但是祁王却看到了,他在甲板上看到远去的背影,又扫视了一眼四个侄子,唇角上扬,这皇家的戏码还真是千年如一日。 这条小巷很短,很快就到底,穿出小巷子,来到一处行人稀少的街道,这条街走完,刚刚跨入下一条街就听见前方传来喧闹声。 走近一瞧,原来是有人在装修。 贾政和周鹤都在铺子上盯着装修,两人也在做力所能及的事情,铺子门口还有一个年轻的男子抱着一个小男孩,他的身边站着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 没错,这是余秋带着两个学生出来游玩。 余秋给贾瑚上课,自然也是有休息日的,今日就恰好是休息日,余秋知道贾政在装修书铺,便打算来看一看。 而贾瑚和贾珠是凑热闹的,两个小家伙经过祖母、父母的同意,便跟着先生一起出来了。 长平帝见是贾政,贾代善那个刻板的儿子,他观察了一会,发现这人是在亲力亲为地做事,一般府上买铺子,哪用得着主子出马。 所以贾政这是在做什么? 贾政现在形象可算不上好,身上不说灰头土脸的,至少衣服上也沾染上不少的灰尘。 贾珠可不会嫌弃父亲,站在外面就在挥手大喊:“爹爹。”他从先生身 上下来,想跑到爹爹面前去,被贾瑚和余秋一人抓住了一条胳膊。 “珠儿不能去,里面危险!” “弟弟不能去,二叔忙呢,哥哥照顾你。” 贾珠沿着脖子,眼珠子转啊转,又盯着里面正与匠人量尺寸的爹爹,不甘不愿地应了一声,抓着哥哥的手,倒也没有强求要进去找爹爹。 贾政与匠人忙完这一段,便随手在衣服上擦拭了一下,走了出来,又唤了在后面的周鹤。 “余先生,你们怎么来了?”贾政目光落在贾瑚和贾珠身上,贾珠见爹爹出来,立马抛弃哥哥,该抱爹爹的大腿。 贾政拍了他脑袋一下:“别闹,听先生和哥哥的话,爹爹今天不能抱你。” 贾珠也不介意,抱着爹爹的大腿,笑得很开心。 周鹤出来,贾政给余秋和周鹤做了介绍,余秋比周鹤年轻许多,“早就听存周说府上有一位年轻有才的先生,今日终于见上了。” 余秋温和一笑,拱手一礼:“周公子客气了,在下只是教导大公子和小公子的启蒙,算不上有才。” 贾政倒是爽快一笑:“余先生和明芳不用推诿,以后互相认识了,大家都是朋友。” 长平帝一行人遥遥走近,贾政本只是瞟一眼的,但是下一瞬就愣住了,再下一瞬才上前一步,拱手道:“晚辈见过五爷。” 迄今为止,贾政只见过长平帝一面,只听大哥介绍说什么三爷五爷,他也从未探究过三爷五爷的身份,所以他还真不知道五爷是何许人也!而且这人说过与父亲算得上是老友,虽然他依旧不知道到底是父亲的什么朋友。 长平帝点点头,目光落在书铺里面,又落在看起来非常聪慧可爱的贾瑚和贾珠身上。 “你这是做什么?” 贾政退后一步,侧着身子站着,“晚辈准备开一家书铺。” 长平帝平静又带着几分笑意地道:“这个地方开书铺,不怕亏钱吗?”就算是开书铺那也是做生意,做生意亏钱是做不下去的。 “书铺的主要目的不在赚钱上。”贾政几乎呐呐无言,这间铺子到底该如何经营,他肯定不能说啊,这是机密! 长平帝点了点头,不再追问,让贾政松了好大一口气。不知怎的,面对这位五爷,比面对父亲还压力大。 “这两个孩子是你儿子?” 吴统领和季阳、王卫等人都是 名副其实的背景板,大家并不说话,就连余秋和周鹤也不敢插话,打断别人的说话时不礼貌的。 贾政还未回话,贾珠先拍着自己胸膛,咧嘴笑道:“我,哥哥,大伯!” 长平帝一下子就明白了贾珠的意思,颇为有些意外,这孩子挺聪明的啊,贾政也没有想到儿子听懂了五爷的话呢。 “大的是贾赦的儿子,倒是不像你父亲那样油腔滑调。” 贾瑚尽量板着脸,觉得自己这样比较稳重,“我叫贾瑚,老先生不能诋毁我父亲。” 长平帝一笑,“不错,还知道维护父亲。” 贾珠拽着拳头猛地往前冲,贾政后背都开始发发凉,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抓住儿子,心里后怕不已。这孩子被母亲教导得有些不知天高地厚! 吴统领、季阳和王卫瞪大了眼,我的天,他们第一次见这么胆大的孩子,竟然敢拿着拳头打皇上! 长平帝挑眉,刚才的郁气一扫而空,终于发觉出来遇上一点有意思的事情了。 “贾政,你把他放下来,我看看他到底敢不敢打我!” 贾政讪讪然,蹲下/身把儿子放下来,还不住地叮嘱,“珠儿,你刚才的行为很不礼貌,这样是不对的,对待老人家是要尊敬的。” 贾珠扁嘴,“欺负哥哥,打!” 贾政额头又是一排冷汗,余秋和周鹤不知道长平帝的身份,虽说觉得非富即贵,但是大人总不会与小孩子计较,而且贾珠很听话,并不会无缘无故打人。 贾瑚觉得愧疚,拉过弟弟,兄弟俩咬耳朵,这才把贾珠安抚好,贾珠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着,还瞪长平帝。 长平帝招了招手,“叫什么名字,过来我瞧瞧。” 吴统领觉得皇上纯粹是小孩子心性犯了,竟然与一个两岁大点的孩子较劲,要知道十一皇子十二皇子也才两岁大点啊,想要单纯的孩子,回去看自己老来子去啊! 小孩子也是有脾气的,贾珠藏在哥哥身后,就是不理会那个老爷爷。 而长平帝还就与小孩子杠上了,花了好一会时间,长平帝才消除在贾珠心里的坏印象,一老一少相谈甚欢。 “你多大了?” 贾珠伸出两根手指头,觉得不对,又伸出三根手指头,“三岁。”算虚岁是四岁,但是他听祖母说多了,便也记得自己三岁。 “认识几个字?” 然后贾珠开始数数,从一到一百,一个也没数错。 一大群人站在街边听小孩子数数,这对于吴统领等人来说是一个新奇的体验。 “每天都做些什么事情?会练字吗?” 贾珠思考了半天,不太明白这位老先生的话是什么意思,“吃饭、睡觉、画画!” 余秋眼里是忍不住的笑意,他因为重点教导的人是贾瑚,所以贾珠只是顺带的,因为年纪小,并未强求,不过就是这样,贾珠也认识了不少字,在画画上面,虽然是胡乱涂鸦的,但是对照着事物画画,越来越能成形,而且非常具有灵性。 老夫人说得对,若是他一味的灌输、纠正小孩子所谓画画的知识,会丧失这股灵性,随着他成长,理解事物的能力加强,再来教导他相应的知识,这样不会丢失孩子的想象空间,更不会丢失那股灵气。 “祖母。”贾珠唤了一声祖母,然后左右找了一遍,没找到人,立即就抛弃了长平帝,投入余秋的怀里。 “先生、先生,祖母?” 余秋抱起他,拍着他的后背,“待会我们就回家,就能见到老夫人了。” 贾政讪讪一笑:“抱歉,五爷,孩子平时跟着祖母的时间多,出来久了,就会念叨祖母的。” 长平帝嘴角上扬,说话口的话,语气却不好,“贾政是觉得我这一大把年纪了还会与小孩子计较?” 好吧,这种人真是说啥话都不对,贾政一时词穷,不知该如何回长平帝的话了。 “行了,你忙你的吧,我还有事就先走了。”长平帝摆摆手,然后背着手带着下属走了,直到走出很远的距离,贾政才松了口气。 贾珠从先生怀里抬起头,看着远去的背影,眨了眨眼,咬着唇不知在想什么。 若是没有贾瑚和贾珠,贾政指定会在书铺里呆一天,不过侄子和儿子这么点大,他再心大也不能让余先生一个人带孩子啊。 于是三个大男人带着孩子便逛街去了,尤其是书市那条街,今日人较少,会试结束,大部分人都落榜了,落榜的学子要么醉生梦死,要么郁郁寡欢,最近一段时间是提不起看书的劲头来的。 三人在几个书铺转悠,贾政发现一些新书,全都买了下来,余秋和周鹤也挑选了两三本合自己心意的书本,这点买书钱还是付得起的。 临近晌午,几人一起回荣府了,这是周鹤第二次来荣国府,第一次是来 给贾政送信,当时贾政不在,是由门房接待留了口信的。 贾瑚和贾珠进了家门,就立即让荣禧堂跑去,一上午不见祖母,很是想念。红叶从大孙子口里得知他们上午的经历,尤其所谓的五爷逗小孩子那一幕,红叶听来心里不住地泛嘀咕,这长平帝是有多闲,三天两头往宫外跑! 第91章 张氏生产 红叶这几天一直在发愁张氏生产的事情,按照红楼里的时间线,贾琏是出生在三月初九,可惜这都过了半个来月,贾琏还是没有出生。 当然,张氏这胎其实在三月二十号满十个月,不算超出太多。这事情张氏和贾赦都不知道,只是红叶揣摩着,每天都要额外多看一次张氏,看她的情况,她还真不想换一个儿媳妇。 刚刚从东院那边过来,红叶面上虽然淡淡的,但是心里还是有些着急。 下午的阳光好,晒在头上暖洋洋的,让人浑身懒洋洋的,红叶带着两个孙子在花园里散步,贾珠可糟蹋了不少的花朵,尤其是花越大越鲜艳,被糟蹋得越多。 当然被花刺刺伤了,含着泪包哭得可怜兮兮的样子又非常好笑。 正在祖孙三人摧残了不少花朵和绿草时,从东院那边跑出不少的丫鬟和小厮,有人往大门口那边去,有人直直跑到老太太面前。 “老太太,我们太太要生了。” 丫鬟非常紧张,红叶一听,心里的石头终于落地,“瑚儿看好弟弟,不许进东院,知道吗?”又吩咐了丫鬟看着两个小公子,红叶大踏步快速往东院而去。 东院早已准备好一应生产事宜,在张氏肚子开始痛了起来,贾赦就已经抱她进了产房,贾赦和张氏准备好的产婆也陆续到位。 红叶到时,就看到贾赦在产房外面心急如焚地走来走去,看到母亲进来,贾赦眼巴巴地望着母亲。 “母亲,静姝、静姝要生了,您进去看看呢?” 红叶拍了拍他的肩膀,“在外等着,放心,静姝不会有事的。” 红叶进了产房之后,就看到产婆和张氏身边的丫鬟、嬷嬷各司其职,做得井井有条,心里倒是松了口气。 这生孩子毕竟是一件危险的事情,张氏虽说已经生过一个孩子,但是她的身体真的算不上好,红叶追问过太医,太医隐晦地告诉过她,这次生产之后,最好五六年之内不要再生孩子了,得把身体养回来,否则与寿数有碍。 红叶还没有告诉贾赦和张氏,打算等孩子生了再说,或者让太医告诉贾赦。 生孩子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张氏也知道虽然现在羊水破了,但是离真正生下来只怕还要不短的时间。 张家接到荣府的报信后,张老夫人是立即跟着赶来了,就连张老太爷本不打算来的,但是好像在家里坐不住,后面自己套了一辆马车跟来了。 婆婆与亲娘哪个亲?这个是毋庸置疑的,张老夫人进了产房之后,张氏明显不那么紧张了。 现在是半下午的样子,若是能在今天生下来,这还算是生得快的,若是不顺利,挨个两三天,那才是磨人。 红叶没有亲眼见过女人生产,这是第一次,说实话她心里有些紧张。 孕妇是必须有足够的体能才能好好地生下孩子,红叶从丫鬟手里接过一碗红糖水,趁着用勺子搅拌时,滴了一滴灵水进去。 产婆和张老夫人都以为张氏这胎会生得不太顺利,结果这边张氏刚吃了一碗汤面,隆起的肚子就在剧烈的震动。 “大太太,可以了,请跟着老婆子的口令来,看样子在半个时辰内能生下来。” 产房外面,贾赦急得团团转,连老丈人都没顾得上招呼,只眼巴巴地望着产房门口。 大嫂生产,贾政肯定不能凑上前,但是他也不能什么都不做,他刚接到消息时,正和两位友人闲聊,周鹤和余秋见状,连忙告辞。 这会贾政带着儿子和侄子,还有张老太爷在离着东院不远的园子里,张老太爷坐立难安,贾瑚绷着脸,一眼不错地盯着东院院门口。 天边的太阳慢慢地西斜,不大一会晚霞就已经挂满了天际。 一声嘹亮的哭声响彻耳扉,随之产婆高亢的喜悦声:“生了生了,是一个大胖小公子。” 产婆手脚麻利地清洗掉孩子身上的血污,然后用早就准备好的柔软的棉布包好孩子,红叶看着那带着血迹的脐带,问道:“稳婆,我这儿媳妇还好吧?” 张老夫人隐晦地给了亲家母一个满意的眼神,毕竟只有娘家那方才是应该最关心产妇的,婆家这方第一关心的必然是孩子。 产婆满脸都是笑,“老太太,大太太这情况还好,不过以我的经验来看,还是找大夫给大太太看一看,毕竟我只是负责接生,大太太身体如何,我是没法看出来的。” 张氏在用完了最大的力气之后,已经晕过去了。不过生孩子这这事,只要生产后没有血崩,那就不算大事了。 新生儿被产婆包好了,脐带也已经剪掉,张老夫人忙前忙后服侍女儿,红叶就只好抱过这新出生的小孙子,红楼中赫赫有名的风流贵公子琏二爷。 红叶抱着襁褓出来,贾赦立马就凑了上来,“母亲,静姝怎么样?还好吧?”眼睛瞅着产房内,手上的动作却摸上了襁褓。 这孩子白白嫩嫩的,看起来倒是不大,不过刚在产房称了一下重量,足足有七斤六两。 “静姝睡着了,应该没问题,你拿你的帖子派人去请太医来给静姝诊脉。”贾赦不敢抱新出生的儿子,看了两眼之后,就赶紧听凭吩咐做事去了。 刚拿帖子给管家,让他亲自往太医院跑一趟,就见到离着东院不远的地方,老丈人还在那里呢! 贾赦一拍脑袋,心里有些怕,刚才管家来禀告他,说岳父来了,他脑袋晕晕乎乎的,精神高度紧张,哪里还顾得上老丈人。 这会看到老二招呼着岳父,贾赦这会觉得这个弟弟还是挺有用的。 “岳父,静姝已经平安生产了,是个儿子。”贾赦陪着小心。 张老太爷瞟了一眼贾赦,语气有些生硬,“我听到了,要你告诉我,黄花菜都凉了。” 贾赦讪讪然,张老太爷又问道:“你请太医干什么?可是静姝有什么不好?” 贾赦连忙摇头:“没有没有,静姝平安生产,这会睡着了。本来静姝怀这胎怀象就不太好,请太医来看看后面应该怎样调养。” 张老太爷这才满意了,贾政这才插话道:“大哥,我已经吩咐厨房做了一些膳食送过来,老太爷也站了这么长时间,现在也有些晚了,就将就在府上用点膳食。” 兄弟俩分工明确,张老太爷这会倒是高看了贾政一眼,待厨房那边送了简单的膳食过来,贾政就照顾张老太爷和两个孩子用了点汤面填肚子。 产房里已经被收拾干净,张氏被转移到了旁边的月子房里,屋子里点上了熏香,血腥味很快就会散去。 厨房准备的膳食就是简单的汤面,王氏虽然未到产房内去,也一直在忙前忙后帮忙来着,这会也在照顾婆婆和张老夫人吃碗热乎的汤面。 太医很快就到了,给昏睡中的张氏诊脉看过之后,表情非常严肃地告诉贾赦:“大老爷,大太太这次怀胎本就是险象环生,能平安生产已经非常不容易了,在五年内大太太最好不要再生产,否则会掏空大太太的身体,趁着这几年的时间好好调养身体,否则与寿数有碍,就是神医也是于事无补。” 红叶自然不可能有什么不满意,与没影的婴儿比起来,还是大人比较重要。 张老夫人双手绞在一起,眼神落在贾赦身上,生怕贾赦的回答让她失望。 贾赦想都没想,点头道:“我知道了 ,谢谢太医,麻烦您开方子,我会叮嘱太太好好调养身体。”他确实没多想,反正也已经有两个儿子,静姝已经是贾家的功臣了,而且母亲之前这么喜欢静姝,肯定不会嫌弃静姝的。 太医开了方子,当然这是这一个月坐月子时期调养的方法,等满月之后,视情况会调整方子的。 “因为大太太的身体状况需要用到药物,所以我不建议大太太亲自喂母乳。”最后太医写完方子再次叮嘱了一句,这才收好红封离开,约定半个月后再来回诊。 太医只是例行叮嘱的,他也知道大户人家的夫人太太不会亲自喂养孩子的,但是私底下肯定有人偷偷地喂。 好在荣府奶娘是已经准备好了的,张氏身边的丫鬟和嬷嬷也都听到了,以后也不会让张氏亲自喂孩子。 张老夫人见女儿安置妥当,女婿又顾着女儿,心底那块石头倒是落了地,想着天色也不晚了,便与张老太爷打道回府了。 生孩子时虽然天色不算太晚,但是总归入了夜,所以今日便没有派人通知亲朋好友,一律打算第二日统一派人通知。 而又因为荣府还在守孝期间,所以新生儿的洗三、满月注定是不会大办,顶多最亲近的人上门贺个喜。 翌日,大概辰时过后不久,贾敏正在前厅与诸多管事处理林家的事务,就接到了荣府的喜讯。同样贾思瑶和贾希瑶自然也接到了喜讯。 艾草正端详着手里的请帖,落款是南安郡王府老王妃,请她赏花品茗来着。 与南安郡王府有瓜葛的只有荣国府,所以这是红叶牵的线,看来南安郡王府老王妃与贾母的关系还不错嘛。 这时,贾敏脸色噙着笑意进来了,婆婆手上的帖子,她也是知晓的,只是她记得林家与南安郡王府并无什么关系,老王妃如何给婆婆下请帖? “母亲,儿媳娘家派人来告诉我,我大嫂昨夜顺利生产,是一个男孩。” 艾草眨了眨眼,脑子里过了一遍,那不是风流倜傥的琏二爷出生了吗?现在估计荣府排不上二爷这个排行了,改为琏三爷了。 “好好,这是喜事。”艾草想了一下说道,“荣府情况特殊,后日洗三那日,只怕就只有最亲近的这些亲眷上门,你多准备一些贺礼就是。” “嗯,多谢母亲。”贾敏神情雀跃,娘家人丁兴旺,她自然希望娘家越来越好。 贾敏自去准备贺礼,艾草琢磨着后日她也可以光明 正大地去,虽然不能与红叶说什么私密话,不过能见见也不错。 不过明日的赏花会,她须得好好准备。 话说品茗赏花会,是不是一定会有好茶好花?她到时候若是品不出来好茶,好花也说不上个所以然来,她那不是很丢脸? 艾草决定临阵磨枪,立时从书房里找出最新的关于花卉和茶叶的书籍,这么好的记忆力平时也没用,简直是浪费。 这一天,艾草就在补功课,争取第二日在老王妃等贵妇人说得天花乱坠时,她不至于接不上话。 张氏是在临近晌午才醒过来,足足睡了八/九个时辰,醒来就觉得肚子空空的,而且下/身有些钝痛,当然她已经生过一胎,自然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新生儿被包在襁褓里放在她床边的小床上,一直没有离开过母亲身边。 她醒了过来,丫鬟和嬷嬷脸上布满笑意,立时忙前忙后,丫鬟很快端了一碗粥进来,张氏正吃得津津有味时,贾赦趁人不注意推开门进来了。 张氏立即瞪大眼,“老爷,你不能进来!” 贾赦就差吹胡子瞪眼,虽然他没有留胡子,他在门口站了会,感觉身体不带风了,这才挪着脚步靠近床边,“胡说,母亲都允许我进来的!” 这个确实是红叶允许的,男子不进产房也就算了,还不能进月子房,哪门子规矩? 贾赦殷勤地陪笑,“静姝,感觉怎么样?难不难受?这才吃了一碗粥,还要不要?多吃点,你肯定饿了,你可是睡了好几个时辰。” 张氏又气又笑,但是心里蛮感动的,她觉得她的坏运气已经用光了,这次怀孕虽然挺难的,但是收获确实很大。 丫鬟又端了一碗汤面进来,张氏很快就吃光了,虽然觉得肚子还有些饿,但是她也没打算再吃。 “老爷,咱们小三起名了吗?”贾瑚是府上老大,贾珠是府上老二,这个自然就是老三。 贾赦小心地碰了一下儿子的脸颊,“起了,母亲说叫琏儿,正好和瑚儿相接。” 张氏眼睛一亮,“琏儿好,别人一听就知道和瑚儿是亲兄弟。对了,老爷,瑚儿呢?就算有了小三,老爷可不能忽视瑚儿。” 贾赦眼睛晶亮,嘿嘿一笑:“哪能呢,瑚儿在上课,待他下课会过来的。放心吧,府里现在很安全,瑚儿不会有事的,你好好坐月子,瑚儿我会照顾的。” 夫妻俩看着琏儿说 着话,一阵满足,最后贾赦才期期艾艾地道:“静姝,太医说你的身体以后不适合再生孩子了,起码七八年内不能再生孩子,否则你的身体负担不了。” 丫鬟和嬷嬷诧异地看了一眼贾赦,毕竟太医看诊时,她们也在,她们可是听到太医说了五年内,可是老爷报了个七八年,这是何意? 张氏并不意外,抬起头看了一眼贾赦,又低下头,“只要老爷不嫌弃,我倒是不在乎,毕竟已经有了瑚儿和琏儿。” 贾赦松了口气,笑得特别得意地道:“咱们有瑚儿和琏儿就够了。” 旁边嬷嬷突然眼睛一亮,姑爷这是心疼姑娘,以前与姑娘一起玩的那些姑娘听说姑娘嫁给了什么功名都没有的纨绔子弟,还多同情姑娘,但是女人这一生不就是图个良人吗?姑爷看似没有能力,但是在她看来,姑娘可比别人幸福多了。 红叶和贾瑚、贾珠一起来的,月子房里很快就热闹了起来,尤其是贾珠,以前府上他最小,但是现在有一个比他更小的弟弟,一时间贾珠对这新出生的弟弟可谓大有兴趣。 贾瑚毕竟矜持,期期艾艾不敢靠近母亲,还是张氏招手把他拉近了身前,殷切叮嘱着:“瑚儿,母亲这一个月不能出来,没顾及到你的地方,你自己哪里差了什么东西,别瞒着,告诉你父亲,知道了么?” 这边母子俩说着话,贾珠扒着床头,眼巴巴地望着弟弟,红叶觉得新出生的孩子还真是一天一个样,昨晚这孩子脸上还有一些皱皱的,这会几乎就蜕掉,整个脸白白嫩嫩的。 “弟弟?”贾珠咬着手指头,黑白分明的眼神充满了好奇心。 红叶笑道:“对,这是比珠儿小的弟弟,咱们家的小三,以后珠儿可以叫他小三或者琏儿。” 贾珠歪头疑惑地道:“小三?琏儿?”伸着手指头指着并未睁开眼的贾琏,笑得眼睛弯弯的,“弟弟!” 红叶笑着点头,贾瑚从母亲那里得到了关怀,一时间心里那些七上八下也不见了,也跑过来与祖母和堂弟一起看新出生的亲弟弟。 张老夫人接到女儿醒过来的消息之后,就立时赶了过来。 从过了三月九日之后,红叶就一直担心张氏能否平安生产,现在张氏平安生下贾琏,让红叶心里的猜测落了地。 兴许是贾琏并不算是太主要的人物,所以太虚幻境的警幻仙子并未时时刻刻注意贾家的情况,毕竟贾琏出生生辰都被改变了,后续一应的改变,红叶 也就再也不担心了。 夜晚,红叶从本体空间里出来,一时半会睡不着,便跑来找艾草了。艾草这会也基本上收功打算睡觉,毕竟明日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却不防一股神识扑来,艾草登时就从床上起身,熟门熟路轻而易举飘出林家,来到红叶面前。 “红叶,找我干嘛呢?明天我要去赴约。对了,南安郡王府老王妃给我下了请帖,是你找她帮的忙吗?”艾草一点也不文雅地打了一个哈欠。 红叶挑了挑眉,嫌弃地看了她一眼,“注意仪态,艾草小姐!” 艾草瘪嘴:“什么小姐?我现在是老太太,一大把年纪,听到小姐这个称呼,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两人拌嘴拌得不亦乐乎,红叶这才说起她的猜测,艾草恍然:“我根本没想过还有太虚幻境警幻仙子那事。” 红叶无言地看了一眼艾草,“你还是改不了心大的毛病!” “别乱说,我这是心宽!警幻仙子算个毛啊,我们也是有后台的,所以我压根不担心!”说到后台,艾草底气十足。 红叶忍不住笑了,艾草就是有这样的毛病,天大的事情在她面前都不算大事,反正天塌了有高个顶着,心态就是如此宽。 “行,你说得对!”红也无力吐槽。 翌日,艾草精神抖擞地去赴约,贾敏见婆婆兴致这么高,非常疑惑,不过是一个普通的赏花会,婆婆为何如此兴高采烈呢? 贾敏忽视了,她婆婆已经多年未出现在社交场合了。 这次赏花会并不是南安郡王府老王妃办的,地点自然也不在南王郡王府,而是在平阳王府。 平阳王是宗室一个闲散王爷,现任平阳王三十来岁,平阳老王妃还健在,与南安郡王府老王妃是表姐妹,平阳老王妃办品茗赏花会,邀请的人还不少,南安郡王府老王妃便向自己表姐多要了一份请帖,当然她邀请的人不止艾草一人,还有别的贵夫人,毕竟南安郡王府也是有走得近的人家,发一份请帖,就等于南安郡王府送出去一份人情,实在是划算。 艾草到达平阳王府时,大门口已经停了好几辆马车,几个穿着雍容华贵的贵夫人在主人的迎接下进了王府。 艾草倒是不胆怯,反正后世那种灯火酒绿、觥筹交错的宴会也是见过不少的,她递上请帖,在主人的引导下,来到平阳王府后院。 还未走近,就已经听到不少的欢声笑语, 还都是年纪与她相仿的老妇人。 南安郡王府老王妃在看到这个陌生的妇人时,便知道是谁了,笑意冉冉地接待了艾草,“林老夫人,久仰久仰!” 艾草才不管这些人是不是真心的,一律笑道:“多谢老王妃发请帖给我,来之前我还纠结呢,看到老王妃这和善的样子,我也就不担心了。”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互相寒暄完毕,南安王府老王妃把她介绍给了平阳王府老王妃。 第92章 那条池鱼 平阳王府老王妃面容看起来较为冷硬,尽管她一再地表示她的善意,但是初次见面的人还真是觉得这个老妇人肯定是那种长居高位、说一不二的人。 事实上,平阳王府老王妃也确实是说一不二的人,就因为她知道自己的性格比较强势,一般的男子承受不了,所以挑选了一位性情温软的男子作为相公。当然她很有能力,当年费尽心机谋划,为自己相公谋到了王爷的爵位,又在老王爷去世之后,不让儿子降级袭爵,可见这位老王妃的本事。 同样在她的强势下,她的儿子也比较温和,不算是很有主见之人,于是现任平阳王妃也是如同她一样比较强势的女人。 艾草了解过这位老王妃的过往,对她倒是非常佩服,毕竟这古代能做到她这种程度的女人,少之又少。 平阳王老王妃拉着艾草坐在她身边,“林老夫人啊,你早该出来走走咯。” 艾草和善接过话道:“是啊,浪费了多少欣赏天下美景的时间,幸好现在还不迟。以后我可是要以老王妃为榜样。” 老王妃听到这话倒是真心地笑了,“这话我爱听,虽然我也不知晓我做过什么,能让你引为榜样。” 南安老王妃看表姐和林老夫人这么和和气气,不由得咂舌,表姐可是心高气傲之人,一般人入不了她的眼。 艾草扫视了一眼四周,不少的贵夫人,年纪都是六十上下,她在其间还算是年轻,虽然觉得有些人的目光看她很奇怪,她也没在意,视线落在南安郡王府老王妃身上,“还要多谢霍王妃发帖子给我,否则还不能认识诸位夫人呢。” 在座的诸位夫人要么是侯夫人,要么是国公夫人,要么是王妃,或者一品官员夫人,总之没有一个来头很小,其中有一部分,艾草在林母的记忆里见过,但是都是十多年前时候的事情了,再次看到,与记忆对比,发现除了老了点,大家还是依旧风华。 艾草话音落,就有人笑道:“许久前见过林老夫人,现在发现与以前相比,林老夫人变化不大,我们却老了。” “是啊,明明大家年纪相仿,看起来林老夫人就是比我们年轻好几岁。”年轻好几岁还算是轻的,林老夫人的面容与在座某些人相比,简直是两代人,生生地让人觉得岁月催人老。 艾草乐呵呵地应道:“是吗?我倒是没发现,年轻好啊,我就算是老了,也不服老。女人嘛,对自己好一点,每天开开心心,该吃吃该喝喝,别轻易动气,多看点美 好的事物,就会发现世界如此美好,我却老了,这点一点都不好,所以要年轻啊。” 这话顿时让大家扑哧一笑,平阳王府老王妃笑道:“你还是真是促狭,不过你说得也对,咱们都一大把年纪了,每天还有什么可操心的,确实该开开心心地过活。” 这场赏花会不只是多了艾草一个陌生的夫人,还有另外两位,也是别的夫人连带着带来的,别提什么夫家家世什么的,大家都有志一同地略过这个话题。不管这些夫人心底如何想的,面上不会表示出来,大家一派和睦。 南安郡王府老王妃趁着大家笑的时候也跟着笑,心底却在疑惑,怎么和她想的不太一样?史琼英到底为何让她帮忙?看来回去她得问问史琼英才是。 不过这林老夫人挺会说话的,与她谈话也是一种享受。 艾草昨儿备的功课也算是有点作用,至少平阳王府拿出来的茶叶都是大凤最顶级的雨前清茶,品种还不少,果然不愧是宗室,就是不缺好东西。平阳王府花园里花卉品种繁多,枝繁叶茂,让大家频频驻足欣赏。 艾草停在一朵粉色花朵边,这话粉粉嫩嫩的,颜色娇嫩,牡丹花期一般在四月份,这是三月底,离着四月不到几日,但是这朵牡丹依旧开得算早。 这会众夫人三三两两结伴,她也与一位夫人站在一起聊天,不过一会,这会夫人被其他人叫走了,她还以为她会落单,南安郡王府老王妃走了过来。 “不知林老夫人最近可见到过史琼英?荣国公去世,荣府关门闭户守孝,我有一段时间没见过她了,不知她的状态可好?” 艾草在她说话时,脑子里就已经在高速运转,等她话音落,才想起史琼英是贾母的闺名。 “挺好的,前儿入夜亲家母大儿媳妇平安生下一名男孩,这可是荣府的大喜事,不过因为在孝期,这才没有告知王妃。” 南安郡王老王妃果然挺吃惊的,虽说过不了多久,她也会知道,但是不特意打听,还真没法第一时间知晓。 “夫人说得对,这真是一件喜事。”可惜她没法上门贺喜来着,有点可惜。 艾草伸出手小心地抚了一下面前的粉红色花,“亲家母挺好的,待荣府出了孝,王妃再与亲家母互诉衷肠也来得及。” 中午在平阳王府吃过宴席,下午大家继续茶话会,或许是经过半日的磨合,大家彼此更熟悉了,话题便多了起来。 上午不谈家世和 身份,下午倒是谈起来了晚辈的婚事,当然这个话题是艾草提起的,没办法年纪一大把了,就只有这点爱好。 不过正在大家说得高兴时,一位夫人端着冉冉笑意说道:“说到儿女,只怕还是林老夫人有福气,儿子年纪轻轻考中探花,才华横溢,迟早都会得到皇上的重用,儿媳妇又是国公嫡女,端方秀美,我就不行了,儿子只会闯祸,唯一值得欣慰的就是早早生下了孙子孙女。” 这夫人说话一波三折的,话音落,旁人还有些懵,不知卫大夫人这话是何意,听起来虽然都是好话,但是怎么话里藏刀? 平阳王府老王妃蹙了蹙眉头,倒是没说什么,南安郡王妃老王妃却淡淡地道:“谁家的儿女不操心?卫夫人过谦了。” 艾草也只是看了一眼卫夫人,表情未变,听到这话也是连连点头,“是啊,父母为儿女操心也是一种福气。” 她叹了口气,又立即转过另外的话题,脑子里却在一心二用,寻找卫大夫人找她麻烦的缘由,不管是林母的记忆,还是她的记忆,她真不认识这位卫阁老的大儿媳妇。 这人总不会无缘无故地针对她,可惜艾草想了半天依旧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申时左右,今日的聚会算是告一段落,艾草也随大流与大部分人一起离开平阳王府,还与几位夫人约好,以后互相发帖子,大家一起玩儿。 嘿嘿,又找到一起玩的小伙伴了,艾草挺高兴的。 南安郡王府老王妃并未离开,她还与表姐有私房话要说呢,她作为半个主人,送了大家离开之后,再与平阳王府老王妃折了回去。 “蜜儿,林老夫人不错,以后可以常来往。”平阳王府老王妃并未说过多,她掌管着平阳王府的实权,知道的消息比旁人多很多,长平帝对林家另眼相看,她也是略知一二的,以前没有门路互相认识,这认识了就别放过这样一个门路。 南安郡王府老王妃蹙了蹙眉,“她与我想的不一样,我还以为……” “你以为什么?她也十多年没怎么出来走动,你了解什么?蜜儿,你就是太自以为是,这才把好好的一盘棋下坏了。”平阳王府老王妃淡淡地道,几十岁的人了,什么没见过,早就学会了在任何情况下都能淡定。 “表姐,别与我提那死鬼,等我死了,我也不会葬在他旁边,看了那两个恶心的男女一辈子,谁还想再受罪?若不是没办法,早就休了他!”南安郡王府老王妃拉长了脸,那个差 点宠妾灭妻的人渣! “好好好,我不提,你这性子就是太冲动,不了解的事情没有发言权,何况当初人家表兄妹有情有义,是你非要插/进去的。” “老娘又没压着他成亲,怪我咯?” “男人就是那么肤浅的人物,你还生气?可见你还未释怀。有些事情过去了,就别放在心上,心宽一点,林老夫人说得对,女人就该对自己好一点,你也别整天与你那儿媳妇较劲,现在的你不就是在重复你那婆婆的路吗?” 南安郡王府老王妃不说话了,每次表姐都老生常谈,让她怪没趣的。 下午的日头挺强的,马车缓缓行驶在京中街道上,艾草掀开车帘看了看,街面上依旧有不少书生打扮的男子,看起来风流倜傥潇洒至极。一间酒楼下面,一群年轻的书生走过,酒楼二楼雅间临街的位置,好几位年轻的姑娘站在窗口,在年轻书生们抬头望时,个个羞红了脸颊。 年轻真好啊!艾草如是感概! 刚跨进林家,贾敏就迎了上来,没办法,林家只有三口人,林海白日不在家,婆婆出门赴约,贾敏还真是觉得家里太空旷了。 贾敏一直挽着艾草的手腕,直到慧芳院。这一路上,艾草说着今日在平阳王府的趣事,某某夫人,牟牟王妃,全都是一品诰命夫人,个个来头不小。 贾敏捂嘴笑道:“以前我娘也喜欢参加这些聚会,可惜父亲生病这一两年,娘就很少参加了。南安郡王府老王妃和我娘闺中就认识,以前我也常去南安郡王府顽儿,老王妃对我挺好的。” “霍老王妃人很健谈,不过总体不如平阳王府老王妃,亲自与老王妃接触,我倒是挺佩服老王妃的。”在这男权社会,能助自家男人功成名就,能守住偌大家业,老王妃功不可没,谁也不敢小瞧她。 贾敏想了一下,说道:“平阳王府老王妃,儿媳见过不多,去过她家两次。” 婆媳二人说着话,其乐融融,最后艾草想起那个说话带刀的卫大夫人,贾敏想了一会,惊呼道:“母亲,那位卫大夫人和安侯夫人是亲姐妹,安侯夫人为小。” 安侯府之所以现在是安侯府,是因为降级袭爵的缘故,皇上没有额外赐名,前缀便依旧是安字。这个安字现在就有一些尴尬了,因为京中原始的好些侯府都是称着某安侯府,比如林家原本的靖安侯府。 艾草恍然明白,嘴角抽了抽,“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我就是那条池鱼。景荣大长公 主那般厉害的人,怎会选出这样一个儿媳妇,可惜可叹!” 婆媳二人说得热乎,衙门里林海这会收拾好东西,打算下班了。最近科考之事,翰林院的一众学士等等都比较忙,唯一算得上清闲的也就是林海几人。 车夫未到,林海靠在翰林院门口的那株大树下,想着事情,便有些出神。不想车夫刚到,他刚要登上马车,就被一道尚稚嫩的男声给叫住了,林海抬头望去,只见七皇子和十皇子并几个随从下属站在那里。 “下官参见七皇子、十皇子。”林海从马车上下来,拱手道。 两位皇子走近,七皇子矜持地点头:“林大人这是打算回府?” 十皇子却抢话道:“林大人,我和七哥要去街上买东西,你陪我们去呗?” 林海还真是万分诧异,看了看天色,还早,去的话也未尝不可,“行啊,两位皇子不嫌弃,下官就陪你们一道。” 正好他想着看看街面上有什么好东西,比如给母亲和妻子买点小礼物,或者书市有什么新书。 七皇子和十皇子不像郝定那样厚脸皮,也不像娄高那样无所顾忌,自从元宵那日遇到过林老夫人之后,他们便再未碰见老夫人了。 难得说得上话的人,十皇子一点也不在乎老夫人是个上了年纪的女人。 陪皇子逛街,七皇子买的东西较少,十皇子那是见到什么东西都想要,跟着的随从两手提着满满的东西。 林海倒也买了一些小玩意儿,给母亲买的相对鲜艳一些,给妻子买的就是全都是木质的,直不了几个钱,但是做工精湛,图个新鲜吧。 林海很有耐心,十皇子也挺喜欢他的,说着说着,林海就非常客气地邀约七皇子和十皇子有空到林家做客。 这本来也不算什么,哪个皇子在外没有亲戚,七皇子十皇子也有外祖,有空也会到外祖家,不过没去过完全不相干的大臣家里。 林海也只是客套话,可惜七皇子和十皇子当真了,因为七皇子一直都知道娄高等人与林家有来往,而且他也确实想见热心待人的老夫人。 大概酉时过半,林海才回到林家。 天色白日渐长,夜晚变短,林家的晚饭也挪了时间,基本上都在戌时左右,林海这会回来倒也不晚。 林海提及七皇子和十皇子,倒是未说七皇子十皇子上门做客那话,那不过是他的客气话,他没当真便没有向母亲和妻子提起 。 “七皇子和十皇子啊,许久未见了,这马上选秀,不知七皇子的王妃会是何人?希望是一个七皇子满意的姑娘,否则相敬如冰这日子就太难过了。” 林海有些哭笑不得,“母亲,相敬如宾不是这样用的。” 贾敏忍着笑意,艾草白了林海一眼,“冰块的冰!你这孩子一点都没有想象力,人类进步就在于创新,海儿啊,看来你注定就是个老古板。” 林海真是无奈,“好吧,母亲说得有理。”明明相敬如宾是形容夫妻感情甚笃的词语,落在母亲嘴里就变了味。 殿试过后就是选秀,大凤朝的选秀不如清朝那般强制性的,时间也很短,只有短短半个月的样子。这都是年前秋天时,各家各户主动报名,当然有皇帝看中的人选,皇帝也会事先暗示重臣,或者重臣有什么想法,也可以事先与皇上说,反正一切都遵从表面上的你情我愿,又能展示皇帝的威严,反正不能抗旨。 两日后,荣府新出炉的琏三爷洗三,因着并未通知京中的故交,只有最近的亲眷才知晓,艾草和贾敏一早到荣府时,就见到出嫁的大姑娘和三姑娘,还有保龄侯夫人,宁府徐氏也在一旁帮腔。 艾草一见这情况,顿时眼睛一亮,没有别的与她们同辈的人,今日她就可以霸着红叶了。 红叶亲自迎了艾草,“亲家母,劳你特意来参加小孙子的洗三。” 艾草拍着红叶的手,眨了眨眼,满脸都是笑意,“亲家母不嫌我常来,这才好呢。听说小公子叫琏儿,真是一个好名字,长大定然丰神俊秀,迷倒万千姑娘。” 红叶隐晦地瞪了艾草一眼,然后拉着她坐在一起,介绍了侄媳妇给艾草认识。 保龄侯夫人,罗氏,年约三十的样子,长得很秀美,可能是因为子嗣的缘故,眉眼间有些郁气,艾草只是观察了她一眼,便掠过不提,免得引起罗氏的反感。 罗氏可不是心里苦嘛,她与张氏年纪相仿,张氏成亲那几年也深受子嗣之苦,但是张氏苦尽甘来,不仅大儿子身体养好了,又平安生下了小儿子,她想怀个孩子,咋就这么难呢?太医看过,说她身体没问题,她不敢想是否自家老爷的身体有问题,只能闷在心里。 “大表嫂,舅舅可来信了?在四川那边可好?那边的天气与京城大不一样,舅舅可适应?”贾敏坐在罗氏身边,引导她说话。 大表哥对大表嫂情深义重,贾敏很是羡慕,但是大表嫂一直未 生育,现在贾敏隐隐也有这个困扰,不免感同身受。 罗氏笑道:“父亲很好,已经适应了四川那边的生活,二弟和三弟也挺好的。” 贾思瑶和贾希瑶加入了谈话队伍,艾草和红叶小声地说着话,直到徐氏抱着淡蓝色襁褓走了出来。 徐氏今日一早就过来帮忙,虽然因为来的人少,其实也做不了什么,但是婶娘家的喜事,自家人总得帮忙。 贾琏现在已经睁开了眼,白白嫩嫩,眼珠子转来转去,很是机灵活泼的样子。 女眷可稀罕了,争着抢着要报贾琏,贾琏他也不哭,任由大家观望,大家看过之后,最后艾草才抱到襁褓。 “这孩子长得真好,亲家母以后可不愁娶不到孙媳妇。” 贾敏忍住笑,婆婆现在做媒都上火了,到哪都提这个问题,贾琏这么个刚出生的孩子都不放过。 这边大家抱过,有婆子来报,快到吉时了,一众女眷这才从花厅来到前厅。 贾赦和贾政、余秋都在,贾珍贾瑚贾珠齐越也在,反正男眷都在前厅,看到一大群女眷出来,大家立即站一方,另一边留给女眷。 余秋在此处也是情理之中,他本就住在府上的,就算洗三不对外宴客,他也总不能装聋作哑,是以他也特意买了礼物,万能的长命锁,不值钱,但是心意到就好。 现在天气变暖和了,水又是在太阳底下晒过的,并不会太凉,贾琏只是在盆里伸着胳膊腿动了动,还以为他要哭,结果一点都没有哭,大家连忙送礼物,收生姥姥拿着一把葱嘴里念着,别人骚扰,贾琏脾气可不好,立即哭声震天。 直到洗三结束,还在抽泣,谁抱都不收声,连忙送回东院张氏身边,这下这小子不哭闹了,眨着明亮的大眼上还挂着泪珠,委委屈屈地看向母亲的方向。 前厅离东院有些远,张氏并未听到声音,这会见儿子可怜兮兮的样子,不免有些好笑,抱过来一哄,果然不哭了。 艾草仔细打量了张氏,看起来还好,虽说有些内虚,以后花点时间细心调养,总会恢复健康的,贾瑚和贾琏不会失去母亲,贾赦不会失去妻子,想来贾赦和贾琏以后也不会变成红楼中那样。 一群人挤在月子房里,尤其是贾敏特地问贾琏的趣事,屋子里欢声笑语不断。 第93章 贾政贾珍 客随主便,晌午的宴席比较简单,因为在孝期,贾家人比较简朴,但是也能看出贾赦满眼的喜色,以茶代酒,喝了满肚子的水,更是频频向张老太爷敬茶,以示感谢他养了一个这么好的女儿嫁给他,给他生了两个儿子,张氏就是贾家的功臣。 贾赦和张氏最初议亲时,张老太爷也是满心的不乐意,奈何皇帝做媒,又贾赦是荣国府的嫡长子,身份上不会辱没张家,贾赦除了读书不行,倒也没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张老太爷也只得捏着鼻子认了。不过随着年纪变大,想法不一样了,荣府又待女儿格外地好,现在女儿度过了危险时期,张老太爷看待贾赦这个女婿终于不再拿以前的目光看他。 宴席过后,男眷都在前厅或者园子里散步,女眷都转移到东院去陪张氏,留徐氏和王氏忙着府中的事务。 艾草和红叶坐在东院外面的园子里,身边茶几上放着瓜果和点心、茶水,因着张老夫人为女儿忙前往后去了,张氏那里就用不着红叶,她也乐得陪艾草说话。 三月份因为府里忙着张氏生产一事,贾赦和贾政每月一次的考试暂停了,当然红叶记了一笔账,以后看情况,也来个期中考,把缺的考试补起来。 艾草听红叶如此说,忍不住放声笑,过后压低了声音,“俗话说考考考老师的法宝,你不会想把考试变成调/教儿子的法宝吧?” “算是吧,在我彻底调/教好贾赦之后,考试可以取消了,贾赦现在还未毕业。而且贾政那里,我怎么也得帮他考中进士,就算同进士,那也不错,反正我打算把题海战术拿过来,等过段时间,贾政的书楼开起来了再说吧。” “你不会是想押题?从以往的科举题目当中找规律?”毕竟现在皇位上的是长平帝,他当了十九年皇帝,每届的科举都有一定的规律,仔细寻找是能发现的。 红叶挑眉一笑:“自然,原主心心念念让她宝贝的二儿子当上一二品大员,这个我暂时没信心,考中进士还能操作一下。” 艾草忍不住黑线,“那我这原主可是心心念念给你女儿的添堵,我难道也要实现她的愿望?” 红叶瞟了一眼艾草,仿佛艾草说了什么傻话,“你别忽悠我,林母最渴望的也不过是林家有子嗣传承,添堵那种事情,她好意思说出口?” 艾草撅嘴,没趣,没骗到红叶。 红叶靠近了一点,说道:“我让人在监视太子外室的情况,那位神秘的貌似秦可卿的亲娘似乎已经 出现在太子的身边了。” 艾草顿时来了兴趣,“你要干什么?” 红叶白了艾草一眼,“你说呢?朝堂上的事情,我虽然隔得远,但是也知道夺嫡已经进入白热化阶段了,离太子坏事不远了。” 艾草脑子转得快,想明白之后,看着红叶那是一脸佩服,“红叶,还是你厉害,有了什么消息记得派人告诉我一声,我也好做准备,我可不想林家被牵扯进去。” 压低了声音,艾草又道:“若是太子坏事,你可得谨慎点,千万别让宁府贾敬与秦可卿牵扯上什么关系。” 秦可卿若真是太子的女儿,又从小与贾蓉定亲,只怕宁府深陷其中。 红叶点了点头:“自然,没看我在努力让贾代化多活几年吗?贾敬那人有些老实,考中进士之后,这些年官途不太顺利。”她皱了皱眉,“十几年下来,才从四品官,当然换着一般人,其实很不错了。但是老实的人被压抑久了,通常胆子会很大。” 艾草点头,两人又说了好一会夺嫡那些事情,尤其是艾草接触过长平帝,她都一一讲述给红叶听了,在这方面,艾草自认为是比不过红叶的。 不多时,屋内张氏和贾琏都休息了,大家都出来了,艾草和红叶身边就被形成了一个包围圈,大家坐在一起谈话。 前面园子里,张老太爷牵着外孙贾瑚,询问外孙最近学业怎么样?贾瑚笑眯了眼,高兴地介绍先生给张老太爷认识。 余秋有些忐忑,张老太爷可是太师,在朝廷和清流当中颇有盛名。而且余秋这会记起来了,他在原来老房子处见过张老太爷,之所以没想起贾赦,是因为当时贾赦和贾政存在感太低,他没注意,只看到了与韩爷爷说话的张老太爷。 贾珠蹦蹦跳跳地跑前跑后,一会跑到哥哥面前,一会跑到表哥面前,一会先生面前,一会父亲面前,一会大伯面前,每个人都不放过。 张老太爷询问了外孙的学业进度,考校了一番外孙的功课,贾瑚又跑到教室去拿了自己的作业本给外祖父瞧,不论是练字还是画画,都有厚厚一叠,张老太爷看过之后,一一点评过,他也认真听取,做的不好的地方争取下次改过。 其后,张老太爷才把注意力放在余秋和贾政身上,分别考校了二人一番,指点了一番,二人倒是受宠若惊。 张老太爷因为年纪大了的缘故,已经不收弟子了,但是指点一下余秋和贾政的学业倒也是无妨,尤其是他见二 人一个读书走进了死胡同,一个基础不好,看在贾赦的面子上,答应每个月两次指点二人的功课,当然这个指点就是让二人做一篇论述题,他来检查,或赞赏或批评。 余秋和贾政欣喜若狂,连连向张老太爷道谢。 一旁贾赦松了口气,岳父既然能答应指点老二和先生的功课,慢慢来,之后再更进一步,收个关门徒弟啥的,也不是不可能。 大概未时过后,张氏的三位兄长到了,上午三人上班,最近衙门比较忙,三人不敢立时请假,只得上半天班,然后与上峰说明,三人这才提前下班的。 当然三位舅老爷提前下班,林海和田高杰也提前下班,稍晚会,就连齐帧也到了。 齐帧现在几乎处于众叛亲离的地步,不过他总觉得只要他发达了,岳家一干人等就不会小瞧他,以后还会奉他为上宾。 大喜之日,大家也不想和齐帧计较,反正这最亲近的人都通了信,大家都会盯着齐帧,不会让齐帧做出太多出格之事。 贾琏睡了快两个时辰了,醒过来之后,喂了奶就被抱出了东院,在一干大老爷们面前转悠了一圈。 三位舅老爷这才是第一次看到小外甥,吐着泡泡,不哭不闹,看起来很是听话。 “妹夫,琏儿好不好带?晚上不会哭闹?妹妹能不能好好休息?”外甥再如何也不如妹妹亲,这外甥乖巧妹妹也少操点心。 贾瑚连忙抢话:“大舅舅,琏儿不哭闹哦,只要吃饱睡在娘亲身边,他就不会哭。”当然离了娘亲身边睡着了也不会哭,但是醒了之后,看不到娘亲就会哭。 “是嘛,看起来这小子还有点良心,认得妹妹。”三舅兄笑眯眯地道,伸手捏了捏贾琏的鼻子。 “三舅舅,不能捏琏儿的脸,鼻子也不能捏。”贾瑚义正言辞地道,三舅兄立即讪讪地拿开手,揉了揉贾瑚的头。 二舅兄嗤之一笑,抱过小外甥,仔细打量之后,感叹道:“都说外甥像舅,瑚儿不像我们三兄弟,琏儿也不像。” 装鹌鹑的贾赦得意地扬起了脸,两个儿子都像他,不论是年轻还是长大,都会是一个美男子。 二舅兄看到贾赦那样子,眼角抽了抽,这个妹夫忒自大自恋了,不过倒也是事实,瑚儿和琏儿五官都挺像贾赦的,希望长大之后有所改变。 林海和田高杰说着话,两人笑盈盈地看着本来神气的大舅兄贾赦像个鹌鹑,乖乖地当背景板。 夕阳西下,荣府晚上的宴席提前摆上了。 吃罢宴席,还不到戌时,天色渐渐暗下来,客人都陆续告辞离开。 徐氏和贾敬、贾珍一家三口其后也回了宁府,三人往丛绿堂见老太爷去了,贾代化这会是清醒的,吃过一碗粥正在擦嘴就看到儿子儿媳妇孙子回来了。 贾代化招了招手,把儿子儿媳妇孙子叫到身边,想到荣府人丁兴旺,自家一脉单传,贾代化心里也有些黯然。 然后,他不免想到了大儿子,可惜天妒英才,大儿子英年早逝,二儿子又只有一个儿子,他连给大儿子过继子嗣的能力都没法。 “今日都有哪些人到荣府了?别家没到,张家总到了吧?” 贾敬点头,三人围坐在贾代化身边,贾珍靠得近一点,还扶着祖父的手臂。 “张老太爷和张老夫人都到了,几位舅老爷是下午到的,最近朝堂很忙,没有天大的事情,请假的话总归不大好。大姐夫和两个妹夫也是下午到的,除了大姐夫不太合群之外,两个妹夫倒和张家相处得很好。” 贾代化听了眯了眯眼,“婶娘为赦儿找了一门好亲,张老太爷那是一个官场老狐狸,他又疼爱子女,以后肯定不会不管荣府的,敬儿以后有什么拿不定主意的,记得千万与人商量,你婶娘在你叔叔去世后这些作为,虽然我不清楚她是如何改变的,但是赦儿和政儿的变化却是毋庸置疑的。” 贾代化说罢,就把浑浊的目光落在贾珍身上,他不是没有想过重新教导孙子,奈何精力有限,能想的办法都想过了,似乎不太有有效果,为何史氏那个女人一系列的行动却能在赦儿和政儿身上起作用呢?他或许该把珍儿丢给弟妹教导试一试。 祖父目光幽深,贾珍心里七上八下的。 一家人又说了会话,贾代化乏了,不多时又睡着了,昏昏欲睡之间还在考虑孙子的前途问题。 翌日,贾代化醒过来时,已经日上三竿,趁着下人给他洗漱时,让人唤了儿媳妇徐氏过来,让徐氏派人去荣府找她婶娘过来,说他有事相商。 红叶正抱着贾琏乐呵呢,红楼中大名鼎鼎的琏二爷现在变成琏三爷,生得肤白貌美,以小见到,长大定然是个风流少年,艾草那话没说错,这小子以后铁定能迷倒万千少女。 宁府下人来找她,说老太爷有请,红叶有些惊讶,不知那位大伯找她有何事?不会是身体恶化,临终遗言吧? 红叶跟着宁府下人来到丛绿堂,见贾代化好好地坐在躺椅上,虽然面色依旧有些消瘦,但是也不像马上就死的样子,不由得松了口气。 “大哥找我可是有事?”红叶也不客气,直接坐在贾代化对面的椅子上,伸手拎开茶壶的壶盖,见里面的茶水冒出丝丝缕缕的灵气,目光在屋子里打量了一番,角落里的陶瓷大缸特别醒目,一眼就能看到,她不由得笑了起来。 徐氏站在贾代化身后,贾珍不在,被特意找了个借口打发出去了。 “弟妹,大哥这想拜托你一件事情。”贾代化是真的到垂暮之年,尽管他也才六十来岁,但是生生比古稀之年的老人家还老,可见这身体败坏的程度。 红叶立即正色道:“大哥请讲,咱们不用这么客气。” 贾代化叹了口气,这才慢条斯理一五一十地讲述了一遍,荣府的变化有目共睹,尤其是两位当家人,贾赦和贾政精神面貌都大不一样,这其中红叶居功至伟。 徐氏诧异又不诧异,荣府整顿之后,宁府也跟着整顿了,就连管理条例也是照办荣府的,现在荣宁两府短时间内下人不会再做出中饱私囊那事。 只是教导子孙这事,徐氏和贾敬不懂得创新,贾珍让他们教导,不会有长进的。 红叶也是诧异,搁下手里的茶杯,“大哥想让我教导珍儿?你想要珍儿达到什么程度?科考中举?高歌猛进?守业有成?” 贾代化眯了眯眼:“让他知礼守礼,知法守法,能好好守住宁府就行了,若是能考中秀才、举人、进士那再好不过了。” 红叶忍不住抿唇一笑:“这个我可没信心,赦儿我都放弃让他科考,只求他守业有成,不过珍儿还小,一切皆有可能。” 红叶手腕里转着茶杯,脑子里高速运转,反正她在调/教儿子,多一个侄孙也不算什么。 “不过大哥和侄媳妇,你们可不许心疼,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不吃苦,永远都是成长不起来的。” 红叶站起身来,“那大哥好好养病,与珍儿说了之后,让他明早辰时到荣府来找我,我给他安排事情做。” 红叶非常干脆利落,她离开后,贾代化和徐氏商量了一下,徐氏虽然也心疼,她自然是知道贾赦和贾政被婶娘如何教导的,但是公公发话了,她不敢不从。 贾珍只觉得晴天霹雳,祖父让他听叔祖母的话,让叔祖母教导他,我的天,他有幸看到过政叔, 在书铺里装修,搞得灰头土脸的。 只是在祖父的利眼之下,贾珍哪敢反对,只得深呼吸一口气答应了。 回到荣府,红叶依旧来到东院,下人回禀,张氏和贾琏这会睡着了,她便没有进去,边走边想,回到了荣禧堂。 贾珍这人当晚辈倒是天真烂漫,且他极喜欢贾瑚和贾珠,每每碰到两位堂弟,都会与堂弟一起玩儿,而他十六岁了,还能与几岁的小孩子玩到一起,可见他这人尤未长大,尤其是十月份他要大婚了。 古代讲求成家立业,是以贾珍没什么作为,就凭他是宁国府嫡长孙,唯一的继承人,是以不缺好姻缘。贾珍的未来岳家胡家,武将家住,胡老爷也就是贾珍未来岳父是军中四品官,胡氏是嫡长女,底下还有两个弟弟,一个十二岁,一个六岁,年纪还很小。而且贾珍善于甜言蜜语,自从与胡家订婚之后,三不两时跑胡家去献殷勤,胡家上下对他极为挺满意的。 傍晚时分,忙碌了一天的贾赦和贾政回到府里,两个人浑身都算不上干净整洁。 贾赦今日是去城外那处庄子上了,近来因为张氏生产一事,庄子上的事情贾赦都交给了庄上的管事,这次去视察,发现那座山已经被清理出来,就等果苗到了之后,上山栽种。贾赦又听了一天‘专家’的言论,如何更好的栽种果树,让果树结更多的果子。 在这之前,贾赦还从母亲那里得知,有些果树其实可以套种,这样多方面利用土地,还不耽误结果,贾赦琢磨着,这所谓的‘专家’似乎知识还不够,只是经验之谈,他应该找更专业的‘专家’才是,贾赦想到了户部的大司农,看来他得去找大司农套点近乎。 贾赦这样想罢,觉得这个方法可行,他比贾政先回府,下了马车,就急匆匆地往荣禧堂走去。 红叶听他这样一提,立马点头:“你这主意不错,术业有专攻,请教专家确实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好办法,最好请最懂得土地和果树这方面的专家,亲自到庄子上验看一番。” 获得了母亲的认可,贾赦心里美滋滋的,甭管前面有多少难题,别人给不给面子,他一定会办成。 红叶眯着眼看着沉浸在自己思维里的贾赦,有几分无语,又有几分好笑,这娃自从回京之后,被她各种折腾,显然忘了他那一干猪朋狗友,那猪朋狗友因为知道他重孝在身,根本没来找他,所以这个时间差对红叶来说是真的非常重要。 “你先去找你四妹夫,问他对户部的大 司农和管理农部这方面的官员有多少了解,看看到底农部里哪位官员最懂得土地和种植这方面的知识。” 贾赦连连点头,林海在衙门里,虽然翰林院和户部是两个不同的系统,但是总比他这个外行知道得多些。 贾政依旧在捣鼓书铺装修那些事情,听到母亲说要给他派一个下手,他还挺高兴的,但是一听人选,贾政顿时皱着脸。 “母亲,珍儿才几岁,细皮嫩肉的,他只怕帮不上忙。”贾政委婉地道。 红叶语重心长地道:“政儿就当帮母亲一个忙,你大伯现在唯一的念想就是珍儿成才,敬儿和徐氏倒也不算是溺爱珍儿,可是他们想不出更好的办法来教导珍儿,拜托与我,母亲也推脱不了啊。” 母亲都这样说了,贾政还真不能推辞,不由得无奈地点了点头,红叶见贾政妥协了,满是笑意地道:“放心,母亲会给珍儿留下功课,你不用特意教导他,只是做事时,随口提一提,这里为什么要这样做,以及有多少种方法之类的。” 贾政心想,也对,他在做事时,顺口说一些也碍不到他什么事情。 翌日,早晨辰时,贾珍果然准时出现在荣府,下人指引他到了荣禧堂,红叶正在吃早饭,她招呼着贾珍一起吃。 贾珍是吃过早饭过来的,这会看叔祖母这样殷勤的样子,他偏偏不敢反驳,只得坐下吃了一小碗粥。 桌子上的碗筷收拾干净,红叶让琉璃拿了笔墨纸砚出来,放在贾珍面前。 “珍儿,想必你也看到过你两位叔叔这段时间在做什么,这可不是顽儿,而是在认真做事,做事就要吃苦,所以你千万别给叔祖母撂摊子,当然恐怕你也不想你祖父失望吧?” 贾珍吞咽了好几次口水,这才重重地点头:“叔祖母请说,我一定认真照办。” 红叶示意琉璃磨墨,便说道:“我说,你写。” 接下来红叶罗列了一干以后贾珍要做的事情,每天要读什么书,她三不五时抽查时,要有自己的总结,否则她可就不讲情面。 贾珍越写脸色越麻木,叔祖母真不是成心整治他的? 红叶挑眉笑道:“别担心,你比你两位叔叔还年轻,当初他们可是老老实实地看了这些书本的,想必珍儿这么年轻,也该有点志气。大凤律例记得每日都仔细看,我每个月都要考试,想必你也知道你两位叔叔考试的事情,你与他们一起考。” 贾珍脸色 顿时变了,那个赦叔考了二十分的考试? “三月份的考试因为你婶娘的关系,没考,所以四月份的考试必定不会缺少,二十一号那天,你也要考。” 红叶不管贾珍的脸色,又示意他道:“接下来就是你今天要做的事情,今天你跟在你政叔身边做事,看看书铺装修应该懂得什么。” 她忽视掉贾珍变化多端的脸色,“继续写!下午回来时,叔祖母可是要考你哦。” 贾珍给自己打气,做好了心理准备,故着镇定地道:“叔祖母请讲!” 装修要几步?为什么要这样装修……落下最后一笔,贾珍心里松了口气,今日叔祖母给的任务还不算难,他应该可以完成。 第94章 殿试殿试 东院,张氏躺在床上,身前是睡得香甜的贾琏,贾赦望着母子二人满是不舍的目光,张氏把贾赦拉到身前。 “老爷是做正事的,我不会怪你的,所以你去吧,别担心,我在家好好的,等你回来自然能看到我。”张氏理了理贾赦的衣领,顺了顺衣服本就察觉不到的褶皱。 张氏从不打击贾赦的自信心,不论贾赦做什么,只要是正事,她都支持,贾赦就是这样被她一点一滴地拽在了手心,贾赦还甘之如饴。 贾赦点头,唠唠叨叨说了好些话,这才拔腿离开。 走出东院,恰好在大门处与贾政和贾珍碰见,贾赦立时眉开眼笑,“二弟,珍儿,你们也出门啊!” 贾政点点头,淡淡地道:“大哥。” 贾珍是察觉不到两位叔叔之间的明争暗斗,乖觉地道:“赦叔。” 贾赦一把搂住贾政的肩膀,兄弟俩边走边说话,“老二啊,你也当上老师了,不错,继续努力。” 贾政嘴角抽了抽,不想提这个有些头疼的问题,干脆转移话题,“大哥这是往哪去?” 贾珍跟在两人后边,只觉得两位叔叔感情很好嘛。 三人在荣府门前坐上前往不同目的地的马车,两辆马车一左一右疾驰前行。 这会时间尚早,林海已经在翰林院上了大概快一个时辰的半了,他们上午上班的时间一向比较早,这会中途可以短暂休息一下。 正倒水泡茶时,只见翰林院门口处守门小厮跑到他面前,说门口有人找。 林海挺疑惑的,他还未讲过一大早来找他的人,这个时辰对大部分人来说还真的算早。 远远地看到贾赦,林海越加疑惑呢,昨日不是才在贾家见过么?怎么今日跑到翰林院来找他了? “如海!”看到林海,贾赦那是远远地招手,颇为高兴。 林海走近:“大哥找我?” 贾赦咧嘴一笑:“无事不登三宝殿,自然是找你有事!” 林海面色有几分无奈,不知怎么回事,这大舅兄和母亲一样,说的话总是能把人噎个半死,偏偏他说的是实话。 而这两个人他都得罪不起! 贾赦靠近一点,这才把来历一一讲明,林海点了点头,这个并不难办,许多官员常来翰林院借书,尤其是大司农和农部的官员,尤甚! “大哥下午申时正左右再来 找我,我再告诉你。” 贾赦拍着林海的肩膀:“辛苦如海了,等下次见到敏妹妹,我会给你说好话的。” 林海脸色一阵古怪,敏儿是他妻子,用得着大舅兄说好话吗?而且他们夫妻二人关系好着呢,不输给大舅兄和大嫂! 贾赦高兴地离开了,林海看着马车远去这才回转翰林院,一路想着两位舅兄自从岳父去世之后的所作所为,虽然看起来没做什么正事,但是就是觉得两位舅兄大不一样,岳母厉害! 林海在翰林院最为熟悉的人算是周夙,他第一个询问的人就是周夙,而且贾赦所求之事也不是见不得人。 不过周夙是寒门子弟,人脉等关系比不上林海,所了解的也只是仅限于借书与农部官员的攀谈而已。 周夙说了两个他印象中比较好的两位农部官员,他感觉那两位官员在农田水利等方面有独特的见解,而且这两人常常在出入皇庄视察皇庄上的实验田地,算是经常接触田地的农部官员,其他人大部分都是装腔作势,不比他们了解农事。 这方贾赦告辞之后,并未直接回家,而是转到书肆,打算寻找一些有关农事的书籍,他也看一看,好歹不是那么无知。 买了好些书籍,足足花费了四五十两银子,贾赦对此倒是没感觉,他自生下来就是金尊玉贵般的长大的,四五十两搁在以前也不过是外出与友人欢聚一场的花销。 突然想到以前的生活,贾赦恍惚地觉得离他有些远,就在这时,后方有人叫他,起初他以为是错听了,不想从后面蹦出几个人,重重的巴掌印拍在他身上,差点让他抱不住刚买的书本。 “你行啊,恩侯,原以为你在家守孝呢,不想在这看到你,怎么样?与咱们一起去喝一杯。”来人其中一人嬉皮笑脸地道。 又一人看到贾赦手里的书籍,夸张地道:“哎哟,恩侯果然不一样了,什么时候沾染了一身书生气?瞧现在是开始认真看书了吗?” “瞎说什么,你自己不想着上进,还不能允许恩侯上进?恩侯现在可是响当当的荣国府的当家人,不像你我还在父母羽翼下拿点小钱喝点小酒,怎么样?恩侯今日请客呗!” 。…… 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根本不给贾赦说话的机会,一律推嚷着贾赦,要往街边那处酒楼而去。 贾赦有些郁闷,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些人这么聒噪呢?他站住脚,蹙着眉头扫视了一眼这一大群人,都是 他以前喝酒逛戏园子的朋友,都是京中各家各户不上进的子弟。 “不过是几个月不见,怎么的大家一起合伙坑我呢?”看大家表情讪讪的,贾赦摸了摸鼻子,说道:“别给我说戏园子、酒楼那话,哼!我守孝不代表我不能出门,你们是不是想让我在孝期犯戒?然后皇上夺了我的爵位才高兴?” 贾赦扫视了一眼这些朋友,总觉得大家的表情有些假,眼神都在飘,是他看错了吗? “以后再请诸位喝酒,现在真不行。”贾赦在每人肩膀上拍了一下,“我还有事呢,先走了,你们若是有事可来荣府找我,对了,我又得了一个儿子,因为孝期没大办,没通知你们,上门记得带礼物啊!” 那些人本也只是打趣,对于守孝这种事情,在意的人在意,他们又不是在意的人,不过既然贾赦在意,他们自然不能挑贾赦的虎须。 “嫂夫人生了?可平安顺利?”他们是记得贾赦的太太怀孕,贾赦最后与他们一起喝酒时,一直在喝闷酒,担心生病卧床的父亲,又担心怀象不好的妻子,后来荣公的丧礼上,他们也出席了,可惜那时候贾赦忙碌,他们根本与他说不上几句话。 “恭喜恩侯,下次上门拜访给侄子送大礼。” 贾赦与这群猪朋狗友叙旧说了好一会话,这才抱着自己买的书回到马车上,马车内贾赦一脸深思,总觉得哪里不对劲的样子。 随手翻了一本面上的书籍,虽然没怎么细致地看进去,但是刚才那种不适的感觉一下子没有了,贾赦懒得去想太复杂的东西。待马车回到荣府,抱着一叠书籍欢欢喜喜地回了东院,从他离开到回来,不超过一个时辰。 这方贾政和贾珍这一对在书铺里可就各有不同,贾政是已经习惯了,贾珍呆愣愣地站在一旁不知从何处下手。 经过这些时日的忙碌,书铺前方已经装修得差不多了,就差书楼。然而书楼装修比较费时费力,而且还必须得保证更好的质量。 眼看着整个书铺和书楼进入正轨,贾政开始考虑书铺里的桌椅板凳等等的样式,他想定做与众不同的设计。 贾珍在书铺里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方,见工匠们也不理他,贾珍还有些委屈,作为宁国府唯一的嫡长子,他可是从小被众星拱月的,到这却被小小的工匠给忽视了,贾珍有些不知所措,又想到下午回去叔祖母会询问他的功课,贾珍想了想,这样下去似乎不行。 厚着脸皮,贾珍主动与最近的工匠 套近乎,工匠确实是忙,又这个时代士农工商,匠人的地位比较低,贾珍一看就是大户人家被娇惯的少爷,他们还是能不招惹就不招惹。 这一上午的时间,贾珍只搞清楚了一件事,装修的顺序,中午吃午饭是与匠人们一起吃的大锅饭,唯一好一点的就是他和政叔的汤比匠人们美味许多。 “政叔,你在想什么?”贾珍抱着饭碗凑到贾政面前,看贾政吃饭的时候,眼神还没有焦点,贾珍便知道政叔脑子里还在想事情。 贾政回过神来,看了一眼贾珍,并未回答他的问题,反而问道:“你叔祖母给你的功课,完成了几项?” 贾珍立时郁卒,三两下拔完了饭菜,咕噜咕噜喝完了汤水,才气弱地道:“一个。” 贾政并未笑话他,点头道:“那你下午继续,多问问他们,你就知道了,脸皮放厚点,当初…”贾政沉吟了片刻,顿时释然,“我也是这么过来的,从头到尾完全不清楚,一点一点摸索着,现在就明白了。” 贾珍不太相信地盯着贾政,郁闷道:“那政叔告诉我,当初你是怎么做到的?” 贾政顿时失笑:“怎么做?当初为了买一间铺子,我可是花了好几天时间,差点没跑遍整个京城。” 贾珍支着耳朵听,感觉也没什么新奇的嘛,又拿叔祖母留的最后几个问题询问,贾政倒是没有沉默,一一地讲述了,能不能理解就看贾珍了,而且贾珍想骗过母亲,那是不可能的。 这样又是忙碌了一下午,贾政和贾珍在申时末回到荣府,贾珍给自己打气,义无反顾地前往荣禧堂,贾政回到西院,把自己关在了书房,他打算自己设计桌椅板凳,然后让木匠做出来。 贾赦早在申时左右就又到翰林院门口等林海去了,林海果然准时出现了,林海这一日已经到完全了解了农部有多少官员,也挑选出了五位有所学的官员,这会正好一一告诉贾赦。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林海身后响起,贾赦抬头望去,顿时喜出外望,“哎,郝兄弟,是你啊!” 林海转过身,嘴角抽了抽,而贾赦和郝定已经哥俩好似的互相恭维起来。 “今天运气真好,碰到恩侯了!” 林海单单以为郝定和大舅兄认识,但是没有想到两人关系如此的好啊。 “林大人,明日我休息。” 贾赦抢话:“郝兄弟,你休息啊,那你现在是要去哪?” 这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完全把林海忘在脑后了,林海感慨他的存在感这么低吗? 最后贾赦拿着人员名单满意地走了,与郝定约定以后有时间大家一起玩儿,郝定依旧坐上了林海的马车,跟着林海到林家去。 郝定现在是林家的熟客,林家上下对他都非常熟悉,他来去自如。 艾草见到他,也不奇怪,他们十多个人全都是孤儿,被吴统领作为禁卫教养长大,条条框框太多,束缚太多,朋友更少,假日都不知道往哪里去。 郝定话很多,但是从未透露过宫中隐秘的消息,就连谈起同僚也都是不指名点姓,所谈的也不过是琐事,比如私底下赌色子输了多少赢了多少。 “九号殿试,十号选秀…”郝定眼神开始躲闪,他想娶媳妇儿,艾草见状,不由得失笑。 “再是半个月选秀结束,老太太你准备的踏青会是哪一天?我们好调休啊。”郝定眨巴着眼睛镇定地询问道。 艾草思考了片刻,点头道:“原定的四月份的只怕来不及,不若端午过后如何?初八那日开始,十五那日结束。” 郝定眼神闪闪发亮,艾草又是一阵笑,揉了揉小可爱的头。 现在天气开始热了起来,夜晚的温度都没那么凉了,弯弯的上玄月高高地挂在天空,偶尔躲在云层中娇羞地露出一角。 艾草又跑去找红叶了,自从上次大突破之后,每次与花苞的融合也只有半个时辰,再不能多一点时间的。 两人一碰面,艾草谈起本体空间的事情,艾草这才知道红叶比她速度快一点,又红叶谈起她这些日子来对本体空间的了解,艾草才恍然明白,本体空间还有待研究,之前被她搁置了,简直是暴殄天物。 两人聊了很多,直到子时过了一大半,这才分别。 回到林家之后,艾草决定以后不这么懒惰了,明明有这么好的外挂,不好好用,以后碰到高手,自己废材打不过也怪不了别人。 接下来的时间过得似乎就很快,几日后就是殿试,京中一下子就安静下来了,不见会试结束后的喧闹。 艾草也格外关注殿试,她想知道这届殿试头三甲是谁,尤其是探花郎是不是还是年轻俊朗的美男子,状元榜眼就不奢望了。 下午未时不到,殿试的结果就出来了。 头三甲状元和榜眼、探花果然遵循规律,探花郎长得很俊美,状元和榜眼年龄都是 三十来岁的中年男子,探花郎年龄只有二十四五的样子。 小琪不愧是古代的狗仔,很快就打探出头三甲的来历。 状元是寒门子弟,当然只是他家世出自寒门,但是拜了名师,是江南那边天麓书院有名的大儒,大儒立志教导天下学子,一直在天麓书院教书育人,颇受天下读书人推崇。 榜样来自清流读书人家,身形单薄瘦弱,听说之所以这个年纪才来考科举,是因为身体不好,一直在调养的缘故,直到大夫说可以承受住九日科举。 探花郎家世不显,出自耕读人家,说白了家里不是大户,然而会试之前拜入博阳先生门下,成为一代大儒最后的关门弟子。 小琪说得兴高采烈,艾草和贾敏脸色有些好笑。 博阳先生?上届科举也有他的一名弟子,殿试结束后获得二甲第一名,对没进入一甲耿耿于怀,就算是现在看到林海还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 “老太太,太太,就是这样,状元和榜眼已经成亲,子女都好几个了,探花年轻没有婚约,现在京中多得是人争抢探花郎当女婿,博阳先生家的门槛都要被踩烂了。” 艾草淡淡地道:“希望他没说谎话,否则这对两个女人不公平。”古代的条条框框对女人很不利,幸好这个大凤朝允许女人和离,也允许和离之妇、寡妇再嫁,皇家也推崇再嫁,皇家的公主若是第一任驸马死掉,允许公主再嫁的,且随公主心意。 “不过博阳先生捡了个大便宜,倒是很不错,他的名声又上一层了。”这博阳先生识人的本领还不错,才入门不到两个月的弟子竟然考中了探花! 林海早已派小厮回来禀报,他要进宫参加晚上的琼芳宴,遂就不回家吃晚饭了。 艾草才想起还有这么一朝,琼芳宴?这不是给所有考中科举的学子一个广撒网的机会嘛? 婆媳二人在家吃着家常菜,林海在宫中可谓有些哭笑不得。 琼芳宴开始时,长平帝便出席了,一众大臣也都露了个脸,尤其是长平帝特别赞赏了博阳先生,忒会教导弟子了,上届科举,弟子考中二甲头名,这届科举新收的弟子考中探花,不愧是博学多才的先生。 博阳先生很是矜持,捋着胡须很是谦虚的样子。 倒是祁王和站在大殿一角存在感薄弱的娄高季阳等人心里有些特别的想法,必定当初他们也是亲眼看到博阳先生在岳阳楼高调地选拔弟子的,没想到 还真被他选中了,看来博阳先生还是有真才实学的。 殿内人头攒动,林海和周夙坐在一起,在皇帝离开之后,便与周围人寒暄起来,这样的场合,大家都有分寸,谁也不会轻易得罪人。 正趁着间隙喝口茶,就听到有人唤他,他抬头转身一看,原来是钱永望和新任探花。 钱永望年龄与林海差不多,然而这位新任探花郎年龄却被他们还要大一岁左右,但是他却屈居于钱永望之下,是钱永望的师弟。 林海不知钱永望带着师弟特意找他的原因,反正大家面上和气一点也无妨。钱永望为人深受博阳先生的影响,有些傲慢,但是这位新任探花郎看起来风度翩翩,颇为知礼谦逊的样子。 直到钱永望二人离开,林海方才松了一口气。不知怎么的,与钱永望和这位新任探花郎接触,总让人心气不畅。 喝多了茶水,就想上茅厕,林海与周夙说了一声,便往殿外而去。 从茅厕出来后行了一段路程,恰好遇上了罗瑾和钱峰与一干人等,林海也只是遵照礼节与一众官员打了个招呼,便远远地坠在后面。 宫中可不能乱走,来参加琼芳宴的人都只能在固定的地方行走,外面是有侍卫守卫的,想要往御花园跑,那是不可能的。 不过这院子里,结成三三两两的人群,聊得正热火朝天呢。 这样的场合,林海一向奉行低调,所以他从不往祁王或者皇子身边凑,哪怕他认识祁王和七皇子。 不过当看到祁王和太子等一众皇子身边围着不少人时,林海还是站在了最外围,直到七皇子和十皇子远远地招呼他。 “林大人,明日我休息哦,我要出宫顽儿,你帮我先告诉老太太一声,我去找老太太顽儿哦。”十皇子笑眯眯地道。 七皇子有几分无奈,颔首道:“麻烦林大人,不用刻意,我们只是随意走走。” 林海不管心里如何想,面上却非常镇定地道:“好,我会告诉内人和母亲,随时恭候两位皇子的到来。” 十皇子连忙摆手,凑近林海耳边,“别呀林大人,别兴师动众,会让我不好意思面对老太太的。” 林海依旧含笑点头:“十皇子不用在意,也只是让人提前准备欢迎两位皇子的到来,并不会增加多余的工作。” 三人本身站在角落里的,因为夜晚光线的问题,不是很明亮,不注意看不到别人。 不想三人正说得高兴,祁王的声音冒了出来,“刚听到两位侄子明日要出宫,要去何处?皇伯父陪你们顽儿。” 十皇子朝祁王扮了一个鬼脸,“皇伯父,你就别掺和了,怎么哪里你都想参一脚?” 祁王失笑:“我这是童心未泯,老了找点乐趣,怎么碍着你这个小鬼了?” 七皇子并未言语,十皇子快人快语地道:“对啦,你老了,我还这么小,不想与你这老头一起玩儿。” “哟,嫌弃我老了?你父皇可是比我小不了两岁!”祁王坏笑道。 十皇子哼道:“父皇是老当益壮,宝刀未老!” 林海维持着温和的笑意,心道其实撇开皇家那些争端,也有亲情的,希望十皇子以后一直这么天真烂漫。 琼芳宴结束,已至深夜,林海回到林家时,已经过了子时。不过艾草和贾敏都未入睡,一直等着林海的。 因为太晚,艾草也并未询问琼芳宴的事情,只是林海问候了母亲之后,方说道:“母亲,明日七皇子和十皇子会来府上,特意来探望你的。” 艾草有些惊讶,点头道:“好啊,海儿不用担心,两位皇子我和敏儿会知道接待的。” 林海谆谆念叨母亲早些歇着,也言道以后不用等他,否则他会担忧母亲的身体的,艾草不耐烦地打发他和贾敏离开。 第95章 七十皇子 翌日,辰时正,七皇子和十皇子从宫内出来,就见宫门口的广场上人声鼎沸的样子,好些太监和宫女、嬷嬷正安排各大臣家的姑娘们排队或者检查。 今日是选秀第一日,人数在两百人左右。 七皇子和十皇子坐上马车并未立时离开,而是隔着车帘窥视着外面的人。 十皇子笑嘻嘻地道:“七哥,未来七嫂是不是在里边?父皇要给你找一个什么样的王妃?” 七皇子正在找呢,面上却是一幅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目光四移,他很快在那排着的队伍中间一列中看到了他要找的人。 选秀排队所依照的规律就是父亲的官职和品级,文官和武官又不一样,姚家姑娘身边除了一位与她地位同等的武将家的姑娘之外,就是父亲官职比她父亲官职或者品级低的人,虽然同样是千金闺秀,别的姑娘不太可能谄媚或者趋炎附势,但是对着姚家姑娘都是比较和善的态度。 她们左边那一列就是文官家的姑娘,文武双方两看两厌,尽管两队人隔着很近,但是谁也不理睬谁。其中七皇子在其中看到了他的表妹,自从上次他婉拒了舅舅的提议之后,除了过年时节不得不去沈家拜年,他便再也没去沈家。 想到外祖家,七皇子心里就有些复杂,原本以为外祖父会有所作为,但是外祖父却提都没提一下,对他不去沈家的行为也没有任何表示,对此七皇子表示他看不明白。 放下车帘,七皇子收敛了细微的表情变化,“等赐婚之后就知晓了,你关心那么多作甚?留到以后你找王妃时好奇。” 十皇子努嘴,依旧掀起车帘一角,往人群里看了看,“我发现娶媳妇儿也不是那么好,为什么要找个人来管着自己?这不是自作自受吗?” 七皇子吩咐了侍卫驾车离开,并未注意到其实正排队的姑娘们早已发现他们,她们选秀都是冲着七皇子和八皇子来的,好些被养在深闺里的姑娘难得见一次外男,赶紧垂着眸子,羞红了脸。 其中姚家、文家、沈家还有另外两位一文官一武将家的姑娘心情各有不同,沈家姑娘有些委屈,她心仪表哥,可是表哥却在父亲提了那事之后,就躲着她,连沈家都极少上门。另外四位姑娘心里七上八下的,她们已经从父亲或者祖父那里得知,皇上有意向选择她们为皇妃,结果如何,取决于选秀期间的表现。而各自家里也给她们指出了有可能是对手的一些人,让自家姑娘小心一些,千万要防范住别让人给算计了。 日头渐高,温度热了起来,马车晃悠着前行,大概在两刻钟之后,来到了林家。 林家门房早就得到主子的吩咐,侧门虚掩着,一直注意外面的情况,就见一辆精致的马车停了下来,又见两位陌生的华服少爷下了马车,门房立即打开两扇门,通知已经在院子里走了好几圈的管家来迎接贵客。 林管家把两位皇子迎进前厅,招呼丫鬟泡茶和上点心和水果,没看到主人,两位皇子还维持着面上的矜持。 不过水果盘里的水果那么水灵,看起来好想咬一口,十皇子没忍住,伸手抓了一个,咔嚓咬了一口,果然很好吃,与在父皇那里尝过的一样。 艾草和贾敏出来,就见十皇子正吃得津津有味,七皇子还处于纠结当中,看到老太太出来了,立马不纠结,站了起来。 “七皇子、十皇子,欢迎你们。”艾草笑着说道,还坐在了十皇子身边,看他吃得那么急,好笑道:“十皇子不用吃得这么急,慢点吃,小心噎着。” 七皇子有几分腼腆,“老夫人,打搅了。” 艾草摆摆手:“七皇子别这么客气,你这么客气,让我都不知如何自处了。” 十皇子咯咯地笑道:“老太太,七哥长年累月这么端着,以后肯定不得七嫂喜欢。”十皇子像是想到好玩的事情似的,继续笑着说道,“老太太,你可不知。今日不是选秀开始嘛,我和七哥出来就看到好多美女,七哥看得眼睛都直了。” 七皇子一脸黑,“十弟!” 艾草忍不住笑,揉了揉十皇子的头,“你这话骗不到老太太,七皇子怎么也不会像你说的那样猴急。” 十皇子瘪嘴:“没趣,老太太你怎么不相信呢?七哥就是你说的那种闷骚!”说罢用盘子里的牙签叉起一大块糕点就让嘴里送,嚼吧嚼吧就咽了下去,在宫里糕点好吃,但是分量有限,十皇子觉得他这个皇子做得有些憋屈,连吃都吃不饱。 贾敏朝两位皇子行了福身礼,然后见婆婆与两位皇子相处愉快,她便自动消失,去厨房那边吩咐中午的午饭。 有贵客,午饭总不能和平时一样。 在前厅待了一会,艾草就牵着十皇子,身边跟着七皇子一起逛园子,尤其是后面桃林里,桃花还未完全谢掉。 郝定早已预定了林家的这片桃林,摘桃子时,一定要等他一起。其实桃花开时,这里的风景格外的漂亮,奈何那段时间娄高等人都特别忙 ,没有一人在桃花开得最美时来欣赏桃花,现在桃树上已经挂着好些青色的果子了,一些枝头还是有一些花朵未谢,可惜残败的桃花不如盛开时那么美。 艾草想着,今年的桃子留下一部分自己吃,其余全都送人吧! 趁着十皇子满桃树跑的时候,艾草与七皇子说点算得上私密的话,“七皇子,选秀开始了,你的王妃是在这次选秀当中决出吗?” 七皇子这会倒是有几分羞涩,默默地点了点头:“是的,已经确定人选了,只要她在选秀时平安度过,那么她就是我的王妃。” “是你选的吗?你自己满意吗?”古代皇子的婚姻问题,艾草还真不知该如何评价。 七皇子点了点头:“父皇给了四个名额,我见过她们,选了她,她是四人当中最好的。” 艾草忍不住一笑:“你这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从有限的条件里选择你最满意的,那么这桩婚期开头就很好。” 艾草也不知该不该说后续的话,皇子与普通人终归不同,七皇子现在还小,总有一天他会成长成一位独立的男人,而且长平帝是一个长寿的帝王,那时候七皇子就恰好处于夺嫡当中。 “婚姻是两个人的事情,你们既然能成为夫妻,这就是你们的缘分。其实夫妻之间最好的是坦诚,但是你是皇子,她是王妃,牵扯着两个家庭,再加上你们的小家,这就是三个家庭,其中的关系比较复杂,一时也说不好。等你大婚之后,咱们再来讨论这个问题。” 七皇子若有所思,点了点头,没有追问。后院的问题没有人教过他,他是不太懂的。 艾草虽说没有继续聊七皇子的婚姻问题,倒是聊起了京中好多人的后院问题,有名的就是安侯府世子周子旺。 “安侯世子的问题其实是京中大部分男儿的问题,在听母亲的话和维护妻子两方面,大部分人选择听母亲的话,哪怕母亲的要求是胡搅蛮缠,只有少部分人才能做到坚持己见,既能安抚住母亲,又能保护妻子。或许是清官难断家务事,许多官员可以在朝堂上挥斥方遒,但是就是搞不定妻子和母亲之间的矛盾……” 十皇子跑回来,手里拿着一个青色的果子,艾草一见,有些哭笑不得,“十皇子哪里摘的?” 十皇子立即背过手去,眼珠子四处飘,笑呵呵地道:“我跳起来抓住一个枝桠上摘的。” 艾草揉了揉他的头:“下次别这么淘气,这果子长大了还能吃,你把 它摘了下来,玩一会就会丢掉,那不是浪费吗?” 十皇子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但是手里却翻来覆去地玩着那枚青果,“老太太你在讲什么故事,我也要听!” 艾草笑道:“好,不过老太太讲的故事,你不能告诉你父皇和母妃。”虽然艾草觉得皇帝不会计较,但是她越过人家的父母给人家上教育课,总是胆气不足。 十皇子眼睛亮晶晶的,伸出手与老太太拍掌约定,“自然,这是我和七哥与老太太的秘密,谁也不告诉。” 这个年纪的孩子最喜欢别人把他当做大人看待,老太太这做法简直让十皇子满意极了。 “我喜欢一家人和和睦睦的,若是我像安侯夫人那般作为,让儿子儿媳妇离了心,把林家变得乌烟瘴气,不说别人,我也过得不快活。这其中其实最关键的是作为夹在中间的男人如何作为,这是考验男人智力的时候了。” 十皇子默默地思考,安侯夫人?景荣大长公主的孙子,算是他和七哥的表哥。 “姑奶奶的孙子,我记得是子旺表哥吧?他看起来这么这么好,怎么摆不平后院的麻烦事?这也太无能了吧?” 艾草忍不住扑哧笑了,“听十皇子这话,以后定然是能摆平你的母亲和王妃之间的矛盾。” 十皇子挺了挺胸膛:“那是,小问题吧,用得着费尽心思还摆不平吗?” 七皇子在提到母亲这个话题时,有一瞬间的黯然,但是片刻后眉宇间也是堆上了笑意,心里也在思索老太太说的这个问题,若是他的母妃还健在,是不是未来他的母妃和王妃之间也会有不可磨合的矛盾?但是他母亲早已不在,又不存在这个问题。 艾草觉得这十皇子是真的挺好玩的,她瞬间想起了后来红楼中有过名讳出现的王爷,艾草觉得这娃可能就是那个养戏子的忠顺王,因为再也找不到各方面合适的人选,当然十一皇子和十二皇子还小,有待长大之后考察。 “当妻子和当母亲是完全不同的,比如说当妻子时,恨不得自家男人只有自己一个女人,其他妾侍都死光光。只要正妻在乎男人在乎自己的利益,正妻和妾侍是永远都没法和谐相处的。当母亲可不一样,总觉得儿子后院女人少一个,耽搁了传宗接代。” 十皇子张大嘴有些不敢置信,“怎么可以这样?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当了母亲之后她怎么不想想以前的自己?” 七皇子默默地听着,这是他第一次听到如此惊 世骇俗的说法,毕竟十多年他接受的教育是男人三妻四妾是正常的,偏偏这话无论从哪方面考虑都非常在理。 “这个问题老太太没法恳切地回答你,或许是因为妒忌吧,因为她得不到男人全心全意的感情,她在生了儿子之后,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儿子身上,可以说她的后半辈子是为儿子而活的,她与儿子是最亲近的关系,然而儿子成亲之后,另一个女人插/进了母子之间的生活,打破了这个平衡…”艾草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凭什么我养大的孩子要与另外一个女人亲近?为了不让儿媳妇抢走自己的儿子,这个母亲或许心性就会扭曲,不断地在儿子和儿媳妇之间制造矛盾,一定要儿子偏向自己,她才会满意。” 十皇子没法理解,七皇子若有所思,他现在没法完全理解,但是他会记下来,留待私下里自己好好琢磨。 艾草说故事,七皇子和十皇子洗耳恭听,然后就是十皇子一惊一乍的声音,这娃才知道京中这些官员后院这么热闹。 直到贾敏派丫鬟来通知该吃午饭了,两个娃听故事听得意犹未尽。 午饭后,是要午休的,艾草让厨房热了两碗羊乳,让七皇子和十皇子喝过之后,就送他们去客房休息,到时间她会来叫他们的。 客院里,原本给两个皇子是安排的两个房间,十皇子非要和七皇子一起睡,这个下人也不能阻止啊。 躺在床上,棉被散发出一股茉莉花花香的味道,淡淡的,并不浓郁,“七哥,老太太讲的故事好恐怖,我更不敢成亲了。” 七皇子揉了揉他的头:“现在还远不到你成亲的时候,考虑这个问题太早了。” 十皇子翻过身来,面对着七皇子,“那七哥呢?会害怕吗?” 七皇子闭着眼,拉了棉被往上盖住十皇子,“话这么多,睡觉。放心,七哥心里有数。” 七皇子闭着眼并未真正睡着,脑子里一直在想着许多事情,现在对他最重要的就是终身大事,老太太说的那些话以前从未有人对他说过,母亲早逝,外祖母早已不在,舅母对他多是恭敬,并不敢像教导自己儿子那样说些推心置腹的话,他并不了解后院那些事,老太太讲的还真是及时雨,她并未告诉他应该怎么做,而是把别人的故事讲出来,引发他思考。 混沌间,七皇子觉得睡得正沉,就被叫醒了。 艾草亲自来叫他们,这是皇子和禁卫之间赤/裸/裸的区别待遇! “好啦 ,别睡得太沉,否则走了困晚上回去会睡不着的。”艾草吩咐下人打水给他们清洗一番,又把自己的护肤品拿来抹在两人脸上。 七皇子有些赧然,一个大男人怎么可以用这种东西?他都只是在冬天时,手脚生冻疮时,会抹些药膏。 十皇子无所谓,觉得这陶瓷瓶里的东西香香的,很好闻,不停地抹自己的脸,闻手上的味道。 收拾好之后,三人便带着伺候的人上街了。 睡了一个午觉,吃货十皇子觉得自己可以再吃一头牛,于是一路走来,看到新鲜的吃食都要吃上一回。 艾草并不阻止,不过不会让他多吃,酸掉牙的糖葫芦只准吃一串,多了没有,棉花糖那种倒是吃得很开心,艾草和十皇子人手拿一个,不吃也挺有乐趣的。 七皇子大了,非常矜持,虽说不觉得外面的食物不能吃,但是总要顾忌形象。 这一路走走停停,买了不少的小玩意,三人一起停在了一个卖根雕的摊子上,老板是一个年过花甲的老人家,穿着挺朴素的,摊子上的根雕多是各种不同的动物,工艺比不上大家,但是胜在新巧便宜。 “这摊子上的东西小七小十可以买来送给父母,礼轻情意重嘛!”艾草觉得古代的伦理道德其实比现代浓郁很多,不提那些愚孝之类的,这里的人都会三不五时给父母送礼物,皇家更甚,当然皇帝收的礼物必然是非常贵重的。 七皇子自然不会忘记给父皇送礼物,只是他还未找到合适的东西,这根雕倒是极为合适。 老板可谓是高兴异常,这些根雕都是他自己制作的,手艺不到家,也就挣点钱弥补家用。 最后七皇子和十皇子一人买了三个,艾草看着新奇,也买了好几个,这玩意摆在桌子上当摆件也挺不错的,就是有点小。 这一下午,三个人走街串巷,十皇子是玩得不亦乐乎,差点不想回宫,待到黄昏时分,十皇子和七皇子才依依不舍地回皇宫。 皇宫,御书房。 长平帝今日政事不太多,又今日秀女进宫第一天,后宫颇为热闹,他与妃嫔们一起赏景呆了好一段时间。 “王卫,老七和老十回宫了吗?”长平帝背着手站在窗口往外看,天边挂着灿烂的夕阳,湛蓝的天空飘着一朵又一朵白云,明日又是一个好天气。 “启禀皇上,七皇子和十皇子还未回宫。”王卫的声音在门口响起,他生病才好,身体总会感觉 疲倦。 说曹操曹操到,七皇子和十皇子一并走了进来,跟着的小太监手里提着两个口袋。 长平帝正在想着,两个儿子这是跑出去玩得乐不思蜀,不想回宫了是吧? 十皇子威风八面地指挥着小太监把东西全部倒在一张软榻上,小玩具就不管了,从中挑出一个振翅高飞的老鹰模样的根雕,七皇子也从自己买的东西里拿出一个老虎模样的根雕,两个根雕被一起摆在了龙桌上。 长平帝挑眉一笑:“看来出去收获不小,这是送给父皇的?”林老夫人也是大家闺秀出身,为何偏偏爱街上那些不上台面的小玩意呢? 不过儿子记得给他送礼物,他还是蛮高兴的。 七皇子点了点头,十皇子已经迫不及待地讲了起来,讲这一下午他们在京中的所见所闻,尤其是有一家婆媳吵架,引得街坊邻居观望,简直震撼了眼界。 原以为儿媳妇面对婆婆一定会处于下风,却不想那个儿媳妇那么厉害,根本不在乎别人说三道四。而且邻居还说,那家人简直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别的女子进了那家门只会受婆婆磋磨,那女子进了别人家的门,只怕婆婆也会受气,这样好,这两人势均力敌,凑到一块了,就别祸害其他人了。 典型的恶婆婆碰到恶儿媳妇,堪称绝配! 这话是老夫人说的,七皇子觉得有理! 长平帝忍不住哈哈一笑:“小十是不是被吓倒了?别怕,父皇给你找的媳妇儿敢这么对你,父皇饶不了她!” 十皇子眼珠子转了转,盯着父皇皱着眉道:“那我以后娶媳妇儿要自己喜欢的,不喜欢不娶!” “以后再说。”长平帝揉着十皇子的头,没有答应他,也没有彻底的拒绝,当然十皇子看不出来,七皇子心道,十弟简直是妄想,在父皇给的人选里挑还可行,想随心所欲地选其他人,那是不太可能的。 应付了十皇子,长平帝的目光落在七皇子身上,嘴边含着一丝笑意,“今日开始选秀,老七特意躲出皇宫,作为男人这么害羞可不行。” 七皇子面上恢复冷然的样子,看了一眼父皇,才说道:“儿臣不是躲出去的,再说选秀第一天,也没什么好看的。” 长平帝并未留两个儿子,问询了一番之后,打发他们回去,十皇子去见母妃,七皇子就回皇子所,准备吃晚饭。 这方长平帝再次了解了一下跟着七皇子和十皇子一起出去的 侍卫,今日两位皇子做了什么? 跟着七皇子和十皇子出去的侍卫是四人,并不是七皇子个人的下属,而是宫中随意配的,若是七皇子个人出去,倒是不用额外配侍卫,只十皇子未成年,为了安全着想,十皇子出宫是要带护卫的。 四个侍卫在林家时,一直由林管家招待,也就在林家时,才离了七皇子和十皇子的视线。下午逛街时,他们可是跟在后面的,全程见证了两位皇子的所作所为。 长平帝心中默默无言,也不知林老夫人为何如此受欢迎?老七和老十与他的禁卫们全都被她笼络了,简直是让人意想不到! 林家,林海还特意早下班回来,可惜他早下班也没用,母亲和两位皇子出门去了,他没见着他们。 艾草回来之后,大概是酉时左右,简单整理了一下,一家三口便一起吃晚饭,林海关心了一下七皇子和十皇子今日在林家过得如何。 艾草倒是没多说,生怕吓着儿子,因为她不过是一个外人,竟然敢‘说教’皇子? “好着呢,十皇子挺可爱的,希望他一直这么可爱下去。七皇子心中有成算,不用担心他,皇家长大的人哪有简单的。” 林海默默地看了一眼母亲,心中暗道,既然您老人家知道皇家人不简单,为何还要对人家那么亲近呢? “七皇子的正妃已经确定了,只待选秀结束就会下圣旨。不过我没问人选,等结果出来看看到底是哪家姑娘被七皇子看中。” 贾敏和林海同时看向母亲,林海问道:“七皇子能自己选妃?”不行吧?皇上会答应? 艾草慢悠悠地道:“有限的条件下选呗,皇上给了四个人选,七皇子观察了很久,选中了一个。”停顿了一下,她又道,“我猜四个人选一定是两个文官家的姑娘,两个武将家的姑娘,这次选秀会选出七皇子和八皇子的正妃,那么若是七皇子选的正妃是文官家的姑娘,八皇子的正妃就是武将家的姑娘,反之亦然。” 林海和贾敏听了觉得有道理,“皇上这是搞平衡?我想想,肃郡王妃出自武将家,太子妃出自文官,襄郡王妃出自文官,恭郡王妃出自武将,看来确实如此。” 贾敏默默地想着,她需要培养自己的政治天赋,以后就算帮不上相公什么忙,但是也不能拖后腿。 艾草点了点头,这很明显的问题,身处官场的重臣们都看得出来。 选秀期间,皇宫也会戒备森严,所以娄 高等人不要想着休息,郝定只怕也出不来,趁着这段时间,艾草要与人合作踏青会的事情,她还没有考虑好到底是与谁合作呢,这段时间拜南安太妃介绍,她重新打入交际圈,认识了几个志同道合的人,这人一个是景荣大长公主,一个是平阳太妃,还有两个贵夫人,她比较欣赏。 第96章 选秀结果 除了上次景荣大长公主亲自上门致谢,艾草只见过她一面,也是在别人府上的宴会上,大长公主还打趣艾草,最近挺忙的,哪里都能听到她的消息。 艾草这个也没办法呀,参加的宴会并不算多,只是人员重合,还真有种哪里都有她的错觉。 夜晚艾草考虑了一下,脑子里想了一个详细的规划,打算找几人一起合作,其中景荣大长公主和平阳太妃是主力,南安太妃、忠勇侯夫人和内阁大学士府陈家大夫人为辅助。 翌日,艾草开始为此事积极奔波,景荣大长公主和平阳太妃对此持支持态度,选秀也只是给皇家赐婚,大臣家里,若不是皇上有额外的用途,他才懒得管婚姻的事情。 贾敏感叹婆婆还真是精力旺盛,仿佛每天都在家待不住的样子。 艾草经过几日的联络和统筹,上下一心之下总算做好了。平阳太妃奉献一处庄子,那处庄子面积很大,且临着青阳河,绝对是踏青的好去处,地点已经准备好了,那么就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而宫中的选秀也已经进行到中间阶段,前几日秀女们都在观望,可能也都是不想做出头的椽子,这才安安分分的,但是这几日开始秀女们就冒出各种各样的小矛盾……这些事情上位者都看在眼里。 后宫每日花团锦簇,各色美人环绕,后妃们频频召见各位秀女,娘娘们目的不一。有人是为了给儿子找侧妃和庶妃。何昭仪是为了给八皇子找正妃,长平帝也在选秀之后告知她,正妃只会从四个人选当中产生,让她仔细观察四位秀女,于是这届秀女父兄地位最高的四位秀女便频频被何昭仪召见。还有的娘娘是因为年纪大了,想找一位年轻的妃嫔笼络在自己宫中固宠来着。 今日长平帝就在柳贵妃宫中,柳贵妃召见了几位秀女,这几位秀女父兄地位不高,属于中等阶层,她很聪明,知道自己儿子已经有一正妃俩侧妃,添人也只能添庶妃,长平帝扫视了一眼几位秀女,听了柳贵妃那话之后,便无可无不可地答应了。 柳贵妃松了口气,还以为皇上不会答应,却不想皇上只是沉吟了片刻后就答应了,看来他们母子在皇上心目中有一定地位。 其后几日,长平帝依次聆听了周德妃、陈贤妃的请求,自然都是给两位皇子添妾侍的,因为襄郡王才娶了侧妃,这次便不会再添加侧妃,增添的是庶妃。周德妃为儿子求的是一侧妃一庶妃,长平帝依旧是无可无不可。 这些后宫的风云变化,七皇子暗 暗地看在心里,看到几位娘娘给兄长们求那么多女人回去,难怪四位兄长后院常常听到流产滑胎的消息,以前他还以为是那些女人身体不好呢,现在嘛,鬼都知道其中有很多猫腻。 太子与七皇子同样没有母妃,七皇子回想了一下太子的后院情况,太子妃汪氏是父皇亲自选的,这个没什么说的,但是太子后院那四位侧妃难道也是父皇赐的?父皇整日就那么闲,盯着儿子的后院?七皇子让身边太监悄悄打听了一下,得知除了太子妃,其余四位侧妃和庶妃全都是太子自己求的,七皇子才松了口气,看来父皇并不会管儿子后院的事情。 七皇子这小小的动作长平帝看在眼里,儿子对自己的婚事有想法,会关注这非常正常,若是不关注才不正常。 只是老七询问太子后院侧妃的事情,这是干什么?长平帝百思不得其解! 选秀结束前一日,长平帝召见七皇子,询问他对婚事是否有更改,否则他的正妃就是姚家姑娘,现在更改还来得及。 七皇子立时摇头:“多谢父皇关心,儿子觉得姚家姑娘挺好的,在选秀中她能安然度过,这就证明她不是没有谋算。” 长平帝眼里带着几分笑意,语气也带着几分笑意,“放心,既然你看好了,父皇就不会换人,只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以后和妻子好好过日子。” 年轻的时候,长平帝为了争夺皇位,很是用后院侧妃庶妃的位置换取了好些官员的支持,但是到他现在这个年纪和地位,反而不支持儿子用女人换地位,毕竟那也是自己无能的一种象征。而且经过了大风大浪,才明白什么是最珍贵的,自己没办法得到,若是儿子能得到他也挺欣慰的。 七皇子重重地点头,心中有几分感动,父皇为他所做的,不比其他兄弟们少,唇角动了动,想说什么倒是说不出口。 而且父皇用了妻子二字,与正妃和正妻有着不同的含义。 七皇子与沈淑妃有几分相似,长平帝眼前仿佛看到那个聪慧温柔的女子,她是后宫难得真正聪明的女人,可惜身子不好早早病逝了。 “前几日你遣人打听太子侧妃的事情,是要做什么?难道也想一并求了侧妃去?” 七皇子心里拨凉拨凉的,这皇宫还有什么是瞒得过父皇的吗?当然他倒是不惊慌,反正也不是什么秘密。 琢磨了一下,七皇子才老实开口道:“我见几位娘娘给大哥、三哥、五哥选侧妃和庶妃,发现大哥他们后院的 侧妃庶妃都是几位娘娘求的,母后不在了,我就想知道太子二哥的侧妃是哪里来的,才发现原来不是父皇赐的,是太子二哥自己求的。” 长平帝眼底满是诧异:“然后呢?”他还是不明白七儿子这是要做什么。 七皇子垂下眸子,半响才说道:“父皇不会随意给儿子赐女人,儿子就松了一口气。” 长平帝忍不住嘴角抽了抽,“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你不想要那么多女人?” 七皇子摇头又点头:“也不是,我这不是被大哥二哥他们的后院的情况吓着了吗?动不动就是流产滑胎,怪吓人的,我想先与正妃平安生下几个嫡子嫡女再说。” 长平帝不知该怎么说了,当初他在七儿子这个年纪时,也未意识到后院的问题,那时候他的母妃还在,也从未教导过他后院的情况,只告诉他,他是男人,是做大事的,不应该把目光放在后院女人身上,后院的事情有她呢。直到年纪渐长,经事多了,他才明白的,否则他的孩子数量哪只有这些。 七皇子偷偷地看了一眼长平帝,长平帝好笑道:“放心,父皇还没那么闲。” 挥退七皇子,长平帝又召见了八皇子,也是询问他娶妻一事,八皇子和何昭仪讨论了许久,四位文武大臣家的姑娘都很不错,而且不单家世相差无几,四位姑娘长相也都是一等一的,所以八皇子还真没有额外的想法,随便哪一个都可以,其实他挺遗憾的,若是四个人全部赐给他,他才最满意。 而长平帝也已经询问过何昭仪,何昭仪倾向于文官家的姑娘,毕竟天下太平年间,治国更多的依靠文臣的智慧。当然何昭仪说那话时不会如此明显,只说文家姑娘、方家姑娘她都觉得不错,实在是难以抉择。 长平帝点头:“即是如此,那就文家姑娘吧。”方家总归有些不如意,他还是让儿子少些麻烦较好。 八皇子满心欢喜,他是见过文家姑娘的,然后恭敬地告退离开,转身就去了后宫见何昭仪,把人选确定下来的消息告知与她。 当然何昭仪还选了一名侧妃人选,长平帝也是答应了的,到时候一并下圣旨就是。 “王卫,你说老七是如何明白这些事情的?”长平帝幽幽地道,他很肯定若是没有人教,老七不是留意到后院的问题。 王卫打了一个激灵,笑呵呵地道:“皇上都不知道的事情,老奴如何会知晓?老奴倒是觉得这是七皇子自己聪明,懂得观察的缘故。” “是吗?”长平帝嘴角轻轻上扬,王卫头低得更低,这个问题他真不知道啊! 关心过两个儿子,长平帝依次召见了几位宗室王爷,分别就给宗室子弟们赐婚一事达成共识,比如他选中的四位重臣家的姑娘,两位赐婚于自己儿子,另外两位肯定也要找差不多地位的宗室子弟或者重臣家年少有为的子弟赐婚,否则会引起另外两位大臣家的不满。 正好凤瑜还没有正妃,长平帝也是知晓这个侄子在自己父王面前上蹿下跳就是不成亲,让祁王头疼不已,上届的选秀都推掉了,这次无论如何他都躲不掉。 如此这般,秀女们的去处都有了,就等选秀结束。 ### 皇宫选秀选得热火朝天,荣府里,几位大老爷们心情正忐忑,张氏还差几日就可以出月子了,当然她依旧赶不上四月份的考试。 三月份的考试被停掉了,四月份的考试,避无可避。 贾赦和贾政考过两次,有了经验,倒是还好,但是贾珍就不好了,这二十多天,贾珍整日忙得团团转,白日随着两位叔叔跑上跑下,晚上回到家还要加班加点忙着看书,尤其是大凤律例,这个叔祖母是真的要考试。 不过赦叔连续考了低分都还这么坚/挺,贾珍认为他心理素质也不差,从两位叔叔那里获得了不少的经验,考试这日,贾珍雄赳赳气昂昂地上了考场。 哦,其实也就是荣府前厅摆了三个小桌子,充当的考场,很简陋,别那么介意。 贾赦最近除了往庄子上跑了几次,就安安分分地呆在府上,要么陪妻儿,要么看书,考试得了十七分,贾赦还是觉得有些低,他也是要面子的,尤其是在儿子面前,必须保持他威猛高大的父亲形象! 考试依旧如常,荣府上下淡定以待,就连余秋对此都没太大好奇心了,毕竟他是考科举的,若是不进刑部和大理寺做事,熟读大凤律例也没什么用。 一个时辰之后,三人交卷。 贾赦松了口气,这次的题目好像比较简单,他都能答上,答不上的居少。贾政也是深以为然,母亲出题的范围还是整本大凤律例前面三分之一的内容,他不说倒背如流,但是选择题填空题已经能完全答上了,论述题只有主观论断的题答得不是很好。 贾政看着自己的考卷皱了皱眉,他现在已经能清楚明白自己的缺点,顿时心中不由得有些泄气。 贾珍在考试结束之后,脑袋搭 在桌子上,不敢抬头,他还嘲笑赦叔,结果自己亲自上场考试才发现,特么的能考十七分,他都要烧高香了。 红叶改卷的速度很快,前两次还会对两个儿子说教一番,现在只是把改过后的卷子递给儿子就是,他们自己知道该如何做。 盯着贾珍试卷上大大的红字—五分,红叶也满是无语,这家伙运气忒不好了,选择题一个都没对,填空题更是瞎写的,论述题写得似是而非,她只能友情地给个五分同情分。 “珍儿啊,下个月再接再厉!”红叶把试卷放在贾珍桌子上,拍着他的头,“虽说叔祖母知道你没偷懒,也认真看了书,但是这个分数,叔祖母依旧觉得难以想象。” 贾珍羞红了脸,虽然他一向是个纨绔子弟,以前读书也不行,但是被人长辈明目张胆地指出来,他还是要脸的。 贾赦毫不客气地大笑道:“哈哈,珍儿,五分,比我第一次的十分还低,我心甚慰啊!”有人考得比他还低,他就是要幸灾乐祸! 这次贾赦考了三十二分,贾政考了七十八分,对此两兄弟反应不一。贾赦想着,这可是老子努力的结果,他很满意。贾政只管盯着论述题四道大题每道大题最后的小题,这个他每次的得分都不高,他虽然明白了缘由,但是很想补上这个缺点。 考试结束,难得的放了半天假。贾赦回去陪妻子和小儿子,贾琏经过二十多天的养育,彻底变成白白胖胖的红里透红的模样,煞是惹人喜爱,不过唯一的一点就是这小子很霸道,离了母亲太远就扯着嗓子大哭,只要在母亲身边,他就能安安分分地呆着,不哭不闹。 贾政拿着自己的试卷回到西院,就扎进了书房,连午饭也是王氏端进来送到他面前的,王氏不明白贾政情绪变化的原因,非常担忧地看着他。贾政也没法,这事与王氏说了她也毫无办法,贾政挺烦恼的,午休之后直接离府跑街上转悠去了。 贾珍这娃受了打击,鄢哒哒地回到宁府,立即就被祖父派人请了去。贾代化看孙儿那鄢头耷脑的样子,就知道今日考试成绩不太好。 “珍儿,你别垂头丧气,像你赦叔最开始还不是考得不好,接下来这一个月再努力一点,争取下个月考好点就是。” 贾珍抬起眼皮,看了一眼祖父,才乖乖地点头:“嗯,祖父,孙儿知道。”但是打死不说考了多少分。 贾代化等孙儿离开,才招来小厮询问,得知孙儿考了五分,贾代化捋着胡须有些难以置信,毕竟 他在知道那试卷的结构之后,认为很好考的。 贾珍离开丛绿堂就回到自己院子,对院子里搔首弄姿的通房视而不见,直接唤人打水清洗一下,爬上床就睡觉,他觉得自己这段时间太累了,应该好好睡上几个时辰,想来等醒过来,什么都好了。 贾政跑到京中一处开放的园子里,园子里最负盛名的便是一处荷塘,面积够大,水质清澈,这会荷塘里荷叶碧绿,就等开花。 刻板这个问题应当如何改正,贾政坐在荷塘边一块石头上,百思不得解决的方法。 直到黄昏左右,贾政才带着几分郁气回到荣府,红叶在神识看到他这幅样子,立即招了过来,打算再一次扮演知心妈妈。 贾政性格里的某些东西难以改正,但是人无完人,可以扬长避短。红叶倒是不在乎贾政骨子里的刻板,她会教导他慢慢地避开这个缺点,寻找到最适合自己的道路。 ### 选秀结束的第二日,赐婚圣旨就下来了,这场备受瞩目的选秀就真正结束了。 七皇子的正妃乃是武将姚家姑娘,姚家一直都是军人,姚姑娘的祖父还健在,只是身体不好,虽然不像贾代化那么严重,但是也早起致仕在家颐养天年,姚姑娘的父亲姚将军是军中大将,不过这些年天下太平,很少动用京中的常备军团,姚将军没太大功勋。 八皇子正妃乃是文大学士的嫡长孙女,文家书本网,文姑娘在京中的社交圈子里可是备受赞赏。文家对这门婚事也挺满意的,就连一同赐婚的侧妃也不太在意,毕竟皇子后院不可能只有一个女人,文家姑娘只要正妃位置即可。 所有的赐婚圣旨都在一天内下来了,艾草也在临近晌午时知道了这次选秀的全部结果。 姚家是什么人家,艾草略有所知,当然拜包打听小琪所赐,艾草很快就知晓了姚家的全部情况,小琪说得可是唾沫横飞,兴奋异常。 姚家这些年名声不显,但是祖上出了多少将军,为大凤的安宁立下多少汗马功劳,这都是众所周知的。 “小琪可能打听到姚家姑娘的有关情况?”能被皇上选中的人选,家世定然是一等一的,不过艾草看中的是姚姑娘本人。 可惜,她对姚家姑娘一概不知。 小琪摇头:“不是很详细,外面的人都只说姚姑娘颇有祖上遗风,性格爽朗大方,骑马射箭是一等一的好手,当然别的针织女红倒是有所涉猎,只是不精通而已。 ”小琪接触的人只是姚家附近的街坊邻居,只是在姚姑娘出入时看到过,别的并不知情。 艾草点了点头,也不探究了,反正长平帝总不会坑害自己儿子。她联想了一下前面四位皇子的正妃,发现个个在京中都颇受赞誉,堪称男人的贤内助,想来姚姑娘也是按照这种标准选择的,毕竟皇帝那里有无孔不入的消息网。 知晓凤瑜也被赐婚了,艾草心道这娃年过二十,还在混,希望成亲之后有所成长。 艾草打算等儿子回来了,问问儿子关于姚家的相关情况,却不想郝定跟着他又一道回来了。 “老太太,看到我有没有很惊喜?”郝定依旧是那副萌萌哒的样子,简直是飞驰到艾草身边。 艾草乐呵道:“惊喜惊喜,好多天没看到郝定了,明日休息吗?” 郝定一屁股坐在老太太身边,点头道:“休息啊,明日几位兄长也休息,我又比他们先到一步!”想到这事,郝定就笑得特别得意。 艾草揉了揉他的头,这娃还真是不怕被兄长揍。 一老一少谈得高兴,从天马行空谈到今日的圣旨,艾草顺口问道:“你对姚家知道多少?姚姑娘人怎么样?与七皇子相配吗?” 郝定立即兴高采烈地讲述了起来,简直是手舞足蹈,选秀那段时间,他们所有禁卫严阵以待,看了好多欢乐的故事。 “嘿嘿,老太太,七皇子可是偷窥了姚家姑娘好多次,其实我想肯定事先七皇子就已经和皇上商量好人选了。” “说得七皇子就跟流氓似的,郝定是不是忘了上次爬树那事?” “哎呀,老太太说的是谁,我怎么不记得?” “这会来个选择性失忆,老太太可就不着急某人娶媳妇那事。” 等林海和贾敏到来,就看到说得忘我的二人,林海又是深深地叹了口气,心里默默地盘算着,郝护卫等人比他还会讨母亲欢心,他该如何做才能抢回地位? 第97章 龙舟赛事 第二日,娄高四人果然来了,在林家呆一天,艾草与他们落实,让他们兄弟调整五月初八到十五这期间的时间,每个人至少抽出两天时间参加踏青会,这次踏青会参与的男女很多,能否看对眼就看大家的缘分了。 艾草说完后,仔细看了一眼四个人的表情,发现四个人肢体表情都有不同的表现,总之他们不是无动于衷,估计几人确实内心有几分憧憬和害羞。 郝定这娃脸皮已经被锻炼成铜皮,厚得没边。 一天过去,娄高郝定五人在林家吃了晚饭回到师父吴家,只有老九老八在屋子里,其他人都在皇宫。五个人收拾了一下,也齐齐赶往皇宫。 娄高余扬等人与季阳一碰面,就低声分说起来,开始排五月初八到十五这八天的值班表,每日皇帝身边他们五人势必要留下两人,当然还有吴统领坐镇,倒是不许太过于担心。 其后艾草与平阳太妃等人商议,开始发请帖,此时艾草方才明白过来,这次踏青会只怕人数众多,远远超出她的想象,参与的男女身份只怕分出好多层次。 艾草手里要发出三十多个请帖,那十多个素不相识的姑娘和郝定十五个人,平阳太妃她们则不然,发的帖子都是各家各户适龄的男女,父兄官职和地位定然不低。 艾草猛然发现,似乎这相亲会搞大了。 这日艾草从平阳太妃那里拿到一碟请帖,大家都在统计人数,好安排住宿。她细细数了一下,前次从京中各大媒婆那里得来的名单,已经剔除掉一部分了,原本二十多个姑娘,堪堪只有十多个,差点就与郝定十五位兄弟人数齐平。 艾草统计完人数,让清瑶和清芷按照名单誊写请帖,不到半个时辰,两个丫鬟就写好了。 两个丫鬟的亲事现在也有眉目了,就等过段时间艾草去验看,清瑶清芷两人这段时间眉眼间也都洋溢着一丝喜色,老太太虽说放她们二人嫁出去,不过不会不管她们的,她们手里也积攒有一笔丰厚的钱财,不管嫁到谁家都是一笔不菲的嫁妆。 艾草发给娄高等人的请帖,让林海带去给娄高他们了,这次林海是在下班之后直接去了娄高他们在宫外的住处,也就是吴统领的宅子吴家。吴家所在的地方也是在内城,但是处于很深的巷子末尾,寻找这个地方还费了林海和车夫老大的劲了。 这地方确实够隐蔽,宅子从外面看,半新不旧,从外面看一片冷清,也是一个十多个大老爷们住,大部分时间都住在宫中 ,这宅子有人气才是怪事。 敲响门,半天才有人来开侧门,沉重的木门嘎吱响,想是很久都没有打开似的。这门还真是一天难得开一次,若是娄高他们手上不提东西,大家习惯翻墙而入,大门侧门都是摆设。 开门的人是季阳,林海没有见过他,但是季阳认识他,“林大人?” 林海拱手一礼,笑道:“不知这位兄台是何人?我是来送帖子给娄护卫诸人的。” 季阳眼神一亮,回了一礼:“我是季阳,林大人且进来说话。” 林海含笑点头,跟着季阳一同进了吴家,他目光深处难免不打量季阳,从郝定那里得知,他五哥长得五大三粗的,走在路上能吓到小孩子。在他看来也还好,身高是挺高的,但是绝对算不上五大三粗,只是壮实而已。 又见目光所及之处,吴家收拾得挺干净的,但是感觉上来就是不如林家有人气,林海也是苦笑连连,难怪世人都要成亲,家里没个女人,气质就不一样,非常冷硬,不像林家,总能让人感觉柔和。 林海拿出十五个帖子,递到季阳手里,“季护卫,这是母亲让我交与你们的帖子,还需告诉你们一声,因为有平阳太妃和景荣大长公主参与,这次踏青会有些不同,不少的世家子弟也会参加,家世上会有巨大的变化。” 季阳重重地点头:“这个无妨,我们心中也都明白,多谢老夫人费心。”他们的地位倒也不是配不上家世好的姑娘,只是不想那么麻烦而已。 其实季阳心里囧死了,只端着面上还能保持稳重。 林海并未久待很快就离开,回到林家便向母亲复命,说已经把帖子送至季护卫手上。 艾草白日也派了管家亲自挨个往那十七个姑娘家送帖子,据管家回来禀报,那些人家的夫人们个个受到了很大的震惊,毕竟他们家在京中是算得上中等偏下人家,却接到了贵夫人的帖子,简直是目瞪口呆不足以形容他们的震惊。 管家是亲自等到各家太太的回话之后,才前往下一户的,好在每家的太太都给予了肯定的回答,到时候会送自家姑娘参加踏青会。 如此艾草需要操心的地方也都完成了,派嬷嬷给平阳太妃那里回话,她这里会到的人数是姑娘十七个,男子十五个。 这送的帖子有些多,平阳太妃并未过问,尽管她手上送出去的帖子只有十来个。 旁边统计的嬷嬷有些好笑地道:“太妃,这林老夫人做 的哪一出,还送这么多帖子,哪来那么多人?” 平阳太妃品着茶水,看着窗户外澄碧的天空,笑道:“别小瞧人,林老夫人是一个很有魅力的人,与她谈话总是很舒坦,就看这几次宴会上,好些人原本对她不以为然,但是接触过后,大都印象变得很好,而且一般人还没有她那种本事。” 若是换了别人与皇帝身边最信任的禁卫走得这么近,只怕早被皇帝怀疑猜忌了。而且据她所知,她不单与皇上身边的禁卫走得近,就连与七皇子十皇子走得也近,可不能小瞧这些皇子,能在皇宫活着长大的皇子都不容小觑,别人想要接近他们,只怕身段会放得很低很低,但是在林老夫人这里却不然。 这嬷嬷是太妃身边信任的人,但是太妃身边的人不只是她一人,一些机密的东西,太妃是分给不同的人办理的,而且下人和主子所处的位置不同,考虑的情况也不同。 此时艾草还正在考虑,若是姚家姑娘参加,七皇子不是有光明正大的机会与未婚妻见面培养感情吗?但是请帖这个,她与姚家姑娘素不相识,又不同于那十七位姑娘,她就算发帖子也似乎不行。 艾草琢磨着要是见一见七皇子,让他自己去搞定就好了,于是母亲有事,儿子服起劳!拜前日给娄护卫等人送帖子,林海又在这日下班之后,忙着找七皇子。 在赐婚圣旨下了之后,第二日长平帝就给七皇子和八皇子封王了,七皇子被封为昭郡王,八皇子被封为勤郡王。两位皇子封王之后,不单能上朝参与朝事,还要忙着在宫外郡王府的建立。 七皇子这些日子就是上午办差,下午一般都在被赐予的郡王府位置与工部一干人员商量建王府的一干事情,这里原本有些破败的建筑,现在已经被全部推倒,七皇子想修建成什么样就什么样,前日确实在烦恼该不该询问一下未来王妃的意见。 后面他想了想派了嬷嬷前往姚家觐见未来王妃,可惜嬷嬷带回来的消息是未来王妃让他自己做主,建成什么样她都喜欢。 好么,这问了等于没问,七皇子觉得自己老了好几岁。 林海这会巴巴地找到昭郡王府所在的地方,车夫走了一圈路,来到这里林海才发现昭郡王府离林家并不算很远,只有两条家之隔。 七皇子这会听了林海这话,顿时眼前一亮,他可是记得姚姑娘的性情并不像嬷嬷说的那般温柔贤淑,只怕是在姚家给姚夫人特意要求的,是以若是在外面,两人见的次数多了,想必姚姑娘就 不会那么生疏。 “林大人,多谢了,此事我已知晓,我会安排的。”他们的婚期定在明年阳春三月之时,这还有好几个月时间了,七皇子想着在这几个月时间,绝对要好好培养培养感情。 林海带到话,心里虽然有些囧,但是被母亲指使着做过几次这种囧事,习惯了也就不在乎了。 七皇子琢磨了一下,自己跑去找平阳太妃要了两份帖子,他自己一份,给未来王妃一份,亲自让嬷嬷送至姚家给未来王妃。 想必他都这样明显了,姚夫人和姚将军不会再拦着姚姑娘了。 平阳太妃与长平帝同辈,只平阳王比长平帝大不少,是以平阳太妃在辈分上算是七皇子的堂伯母。 七皇子来讨要请帖,平阳太妃并不惊讶,虽说觉得七皇子来得有些快,她看着对面已长成的少年,眼里满是笑意,调侃道:“珝儿倒是知晓讨好王妃。” 七皇子故着一丝赧然,“侄儿想在大婚前与姚姑娘多了解一些,没得结婚时两人还非常陌生的样子。” 平阳太妃忍不住笑道:“也是珝儿有心,未来王妃有福了。”一个女人还未出嫁,未来夫君就把她放在了心上,只要她是个聪明人,婚后定然过得不差,就像她把她家老头子一直拽在手心,这辈子都对她如珠如宝。 七皇子离开,平阳太妃默默地思考着,却也忍不住叹息,她那孙儿若是有七皇子这等智慧,她也不用到这把年纪还操心。 快到端午节了,贾敏这几日忙着打理送礼一事,倒很是忙碌了两日。这次端午送出去的礼,远比往年多一些,毕竟老太太新认识了不少贵夫人,这些都不该慢待。 忙碌完了送礼这事,艾草便与贾敏一起参加了荣府贾琏的满月,依旧是上次洗三的那些人。 一个月不见,贾琏已经变成一幅白面包子的样子,胖胖的,张老夫人抱着就不撒手,极为喜爱这个小外孙子。贾琏这会已经看得见了,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着,过一会就会看向母亲的方向,然后才会与其他人互动。 贾敏也知晓侄子的性子,算不上太霸道,只是过于依恋母亲。 张氏这会已经出了月子,太医昨日看过不用坐双月子,以后好好地调养便是,是以今日和王氏一起忙着儿子满月的事情。 轮着大家抱,轮到艾草手里,她斜着抱着襁褓,嘴里嚯嚯有声逗着贾琏,可惜贾琏不吃她那套,动着小嘴,还耍着舌头顽儿呢。 贾敏抱着侄子才是高兴,叫过贾瑚和贾珠、齐越,与侄子和外甥一起玩儿,可谓童心未泯。 当然落在别人眼里就是贾敏对子嗣的渴盼,只是林家老太太在此,她们没好提这个问题。 贾琏的满月和洗三一样简单,但是在张氏看来,没有那么多客人,不喧哗,反而充满了温情,父母、兄嫂都来,琏儿最亲近的亲人都来参加了,都给予了最好的祝福,这才是最重要的。 下午酉时正,客人相继从荣府离开,艾草和儿子儿媳妇也坐上了回家的马车,马车里一家三口说着话,偶尔看看马车外的风景。 看到街上的各处装饰,小贩们叫卖粽子一类的,林海才说道:“我们端午那日全体不用上班,京河里还会有赛龙舟比赛,到时候我们一起去观赏。” 艾草开始调记忆,可惜林母记忆里有关于赛龙舟的记忆很少,她只知道是官方主持的,热闹非凡。 “谁和谁比?” 林海笑道:“好多人比,可自行组一艘龙舟,报名参赛即可。”停顿了一下,林海又道,“不过一般只有十艘龙舟,宫中的禁卫军也会安排人参加,只是以往时候没见娄护卫等人参与,也不见郝护卫说的他那些兄长和弟弟。” 贾敏也是有了兴趣,接过话道:“别家也有,宗室比如祁王世子他们这些人,还有京中的好些世家子弟也都会参加,还会有庄家坐镇开赌盘。” 艾草来了兴趣,还真是挺好玩的嘛,“昨年是个什么结果?” 林海笑道:“是祁王世子代表的一众宗室子弟获胜,禁卫军代表获得第二,忠勇侯世子为领头的一队获第三。” “这有趣了,到时候我们一起去看看。”哪里有热闹,艾草就喜欢往哪里钻,何况还是古代的龙舟赛,她第一回见呢。 其后几日,仿佛端午节日的盛况一下子突然爆发,京中所有人都在谈论端午龙舟赛。 幸亏贾敏见机快,听林海提过之后,第二日就派人去午阳楼预定了位置,否则再晚一点,午阳楼可就订不到雅间了。 午阳楼就是最佳观望赛龙舟比赛的高楼,分为多层,当然最高的楼层不开放,也就下面三层对外开放,平日里也是宴饮所在地。 端午这日,一大早,林家就收拾妥当,艾草带的人较多,丫鬟们全都想跟着去看热闹,于是她身边的两个大丫鬟和两个预备大丫鬟都带上了,贾敏的四个大丫鬟也全都带上了,加上 林海的随从,浩浩荡荡一群人,做了三辆马车齐齐前往午阳楼。 这会午阳楼已经人声鼎沸了,只见河道里的十艘龙舟已经就位,就差参赛者的到齐。 贾敏定的雅间在三楼,位置算不上好,但是能定下一个雅间,已经算是难得了,别看还有好多人站立河道边吗? 进了雅间,点了一些点心和茶水,艾草和贾敏留在雅间里,林海出去访友了,艾草也放了丫鬟们出去看热闹,不必守在雅间里。 因为处于三楼的位置,贾敏可能看下面不是很清溪,但是对艾草无影响。 到巳时左右,午阳楼和旁边的河道处已经挤满了人,想往河边挤,那还费一番功夫。 这河岸边泾渭分明,上面是女眷,下方是男子。小琪喜欢凑热闹,艾草亲眼见到她在女眷这方人群里挤来挤去,作为开道者,引领者清芊和墨琴她们,刷刷地挤到了前面。 这会十艘龙舟上已经到齐了人员,不管谁,头上都绑着一个红色布条,穿着不同颜色的劲装,显然大家已经严阵以待。 艾草放出神识在午阳楼溜了一圈,临着河道的雅间全都有人,窗户大开,全都看着河道里的十艘别具一格的龙舟。 艾草只是想知道有哪些人,就见二楼和一楼的雅间里各个是贵人,而长平帝和一众皇子在二楼最中间的那个雅间,自然娄高等护卫也在其间。 不大一会,长平帝身边就只剩下七皇子一人,其余人全都跑出去凑热闹了。 长平帝瞄了一眼七儿子,笑道:“老七别守在父皇身边,出去玩儿。” 不过七皇子摇了摇头,没答应,依旧坐在一旁岿然不动,长平帝也不强求,不过觉得七儿子太独行了点,不合群可不行。 三楼雅间里的人身份地位相对来说就比一楼和二楼低一些,艾草神识全面扫视了一遍,正要撤回,下一瞬间差点被口水噎住。 只见就在四楼一间房门紧紧关着的雅间里,一男一女正在酣畅淋漓地妖精打架! 夭寿哦,艾草觉得自己要长针眼! 她在看清了那一男一女之后,立马就把神识撤了回来,饮食男女,偷情嘛,也不是不能理解,只是这两人胆子也太大了,竟然选择在这个地方,午阳楼今日可是人来人往,就不怕有人闯入四楼被发现吗? 神识撤回来时,又看见太子和肃郡王相继从不同的楼梯入口上了四楼,艾草顿时扶额,难道这 两位也是与人相约偷情来着? 艾草不禁起了好奇心,到底是哪家姑娘或者贵妇人与肃郡王和太子有约,果不其然,大概半刻钟之后,只见两个穿着打扮不同,但是衣服都是华服的美妇人从隐秘的楼梯上了四楼。 不过艾草觉得肃郡王和天子不愧是天生一对,就连偷情都一致偷到各自表妹头上。 肃郡王舅家是理国公府,不过理国公府的爵位早已不在国公位置,早就是侯爵位置,是以当年肃郡王选妃时,柳家姑娘根本毫无竞争的机会,可惜这对表哥表妹早已暗度陈仓,柳表妹被嫁出去之后,还是与肃郡王暗通曲款。 相对来说太子这位表妹其实也不算太子正宗的表妹,不过是寄居李家的远方亲戚家的姑娘,无父无母被养在李家,唤太子一声表哥。更让艾草惊爆眼球的是,这位表妹是嫁给李家一个不起眼的庶子的,那李家子算得上太子的表哥,好么这给自家表哥带了一顶绿帽子,太子比肃郡王强上不少! 艾草神情有些古怪,收回神识后频频摇头叹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引得贾敏好奇不已。 “母亲可是有什么事情?”贾敏实在好奇婆婆这一脸惆怅的表情是为了啥,艾草摇头,这事情注定不可能说出口。 再说与她也没什么关系,“没事,我们看下面龙舟赛吧!” 只见河道边喧嚣至极,十艘龙舟上的小伙子们表情不一,在宗室那艘龙舟上的人果然有凤瑜,他正扬着笑脸,频频往河岸招手,引得大嫂子小姑娘们脸红不已。 这会祁王正在长平帝身边,见状,揉了揉额头,前次赐婚那事,这小子可是与他闹腾了半天,最后虽然还是被压了下去,可是这小子明显不爽啊,打着龙舟赛的名义,已经有好几日不曾回府了。 艾草与贾敏点评十艘龙舟上的帅哥们,“果然禁卫军出身,个个都身材健硕,就拼力气,他们怎么会输给凤瑜他们那白斩鸡的身板?” 贾敏忍不住笑道:“母亲,这赛龙舟不单只凭力气,还有技巧的。” 婆媳二人说着笑着,河岸边官方派遣的司仪,一个长得白白胖胖,眼睛却细小的男子拿着号角,看着闹腾的人群,似乎不给他面子,顿时鼓得脸通红,吹响了号角,号角声音传出去,午阳楼和河岸边人群煞是安静下来了。 第98章 赛事结果 任何时候领导发言都是耗时的,只见那司仪啰啰嗦嗦地讲了许多,从端午节的来历讲起,讲到大凤开朝以来,每年端午节龙舟赛事的盛大举行其中所代表的巨大意义,什么增添了百姓的业余生活…… 艾草没想到这司仪这么会说,不必后世那些领导人发话弱多少。 “这司仪真厉害,快半个时辰了吧?他这说话的语气抑扬顿挫,此起彼伏,声音还挺大的,他就不担心他的嗓子?” 贾敏抿着唇笑个不停,最近几年的龙舟赛事她没有参加,闺阁时期倒是每年都来的了,那些司仪也与今次的司仪一样,拉拉杂杂说一大堆话,还都是废话。 “母亲,其实他是要等吉时,这吉时是在午时开始,离着午时还有一段时间。” 艾草咂舌:“那还真是难为司仪了,官府该给他多发点奖金,买点润喉的药,否则明天起来他肯定说不了话。” 贾敏又是捂着嘴笑个不停,河岸边的百姓也已经不耐烦了,大家都在窃窃私语,而龙舟上的参赛者可能也了解司仪的习性,比如凤瑜,他们好些人就差在龙舟里睡着了。 众人议论的声音越来越大,就快盖过司仪的身影了,司仪接过旁边小厮的茶杯,一口闷,然后又吹响了号角。 “大家仔细听我说,咱们这龙舟赛可是体现了丰富的竞争意义。昨年咱们祁王世子带头获得了两项头名,今年不知祁王世子还能不能夺得头魁……” 有人忍不住大笑出声,紧接着大声道:“世子爷威武,定然夺得头名,我压世子爷获胜!” 好么这人这样一说,不少人也跟着参与,司仪有些气得脸红,他在这里叽叽歪歪地说个半天,结果便宜了坐镇的庄家。 艾草在一楼找了找,终于在一处找到了开赌盘的庄家,那是一个三十来岁的中年男人,看起来憨厚老实的样子,只是眼角狭长,满身的精明都隐藏在眼睛里。 “敏儿知道这庄家背后之人是谁吗?” 贾敏摇了摇头:“不是很清楚,不过听说背后的人挺多的,这种赌钱上百万以上的,背后没有大靠山根本做不下来。” 艾草点头,心里暗道也是,任何时候赌博都是来钱最快的,过账金额也是极大的,若是没有极大的靠山,根本开不起来。 二楼长平帝所在的雅间,七皇子看着伸着脖子在窗户口瞭望了一下,摸着下巴好奇不已。他最近在建造自己的王府,户部只拨了十万 两,然后父皇给了他十万两,而他除了母妃留下的嫁妆,还未找到生财之道,一时间对祁王叔等操纵的赌盘羡慕极了,白来钱啊! 七皇子拉过娄高和尚永几位护卫在一旁偷偷小声地商量着,娄高几人脸色有些为难,目光频频望向长平帝。 这样做的话,没有皇上发话他们不敢啊! 长平帝见状问道:“有何事?直接讲!” 七皇子咳嗽了一声,凑到父皇耳边耳语了几句,长平帝眼底是浓浓的笑意,“你不怕被你伯王和王叔几人追究吗?” “咳咳,他们每年都这样搞,赚了不少钱,也该分出来点。”尤其是他这样差钱的人,七皇子这话说得相当厚颜无耻。 长平帝眼含笑意颔首算是允许了,继续端着茶杯饮茶,也是有些人太贪婪了,是该给个教训。 七皇子拉着尚永立即兴致勃勃地去安排,他也不过分贪心,有个五十万两,让他好好地修建一座极好的王府就好了,剩下的就孝敬给父皇吧。 留在雅间的娄高余扬季阳见状,心脏都在开始咚咚地跳了,这赌禁卫代表队输的赌注可是相当地高哦,他们不贪心,赚个几万两或者十几万两就可以了。 长平帝看着儿子难得有那么一点活力,真是好笑不已,希望龙舟赛之后,他能扛得住别人问责。 艾草与贾敏正在说笑着,放出神识之后,突然发现四楼那对偷情的男女已经下楼来了,而肃郡王和太子这两对还在缠绵悱恻,艾草感慨一句,这持久力还是不错的。 神识下,又见七皇子和尚永从二楼雅间出来了,尚永让午阳楼的小二去河岸边叫龙舟上禁卫代表队的头领过来有事吩咐。 这会离午时也只有不到一刻钟了,当然龙舟上大家虽然都在休养生息,但是那高壮男子上岸依旧没怎么引起注意。 而七皇子这里刚刚吩咐手下去庄家那里下赌注,正要转身回二楼,就看到不远处的林海,想着这等发财的好事,还是照顾一下朋友。 等林海走近,七皇子附耳小声说了,林海有几分意外,倒是不怎么惊讶,这龙舟赛事的赌盘若是没有人幕/后操作,那才有鬼呢! 林海点头应承了,然后快速上了三楼回到雅间与母亲和妻子商量起来。 艾草忍不住扑哧笑了起来,“这叫不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贾敏倒是有些不敢置信,“所以禁卫队是不得不输给祁王世子 为代表的世子队伍?” 不过因为今日本是出来看热闹的,林海他们身上带的银票并不多,还是林海自己偷偷摸摸带了一万两的银票,毕竟男人对赌博这种事情有天然的好奇心。 艾草和贾敏似笑非笑的目光落在林海身上,林海咳嗽了一声,“虽然有七皇子的消息,不过输了敏儿不能赖我。” 贾敏自然不会反对,反正她不会在婆婆面前与自己夫君唱反调,等回家私下里再来算账。 林海也兴冲冲地跑一楼去下赌了,这会坐镇的中年男人可高兴了,他可是知道内/幕的,看这多人来下禁卫队和世子队赢,这可是给他们送银子! 午时前半刻钟,四楼偷情的肃郡王和太子殿下依次从隐秘的楼梯口下来了,两人并未撞到对方,这运气也是没谁了,还有那之前偷情的那对男女,运气也挺好的,并未被人撞见。 肃郡王和太子殿下出现在人前之后,就招了随从来询问下注一事,这等白赚钱的事情岂能错过?两人近年来胃口变大,嫌弃昨年下注获得的金额太少,今年下了大注。 禁卫代表队的领头回到龙舟上,便与另外七人说了个详细,说今年上面有变动,让他们一定要拿到第一。 他没有时间具体细说,只说是皇上吩咐的,这下另外七人也不追问,摩拳擦掌想着今年他们定然大放光彩!其实禁卫队这些护卫也挺郁闷的,让他们来参加,还不让他们获得第一名,简直是屈才! 七皇子和尚永办完事情,也都心照不宣地回到二楼,趴在窗子口热切地盯着河里的龙舟。 “咦,我刚才在下面没看到大哥和二哥呢?他们哪里冒出来的?”七皇子嘀咕了一句,只见肃郡王和太子与某些官员站在一起谈笑风生。 长平帝皱了皱眉,淡定地喝了一口茶,目光扫视了一眼大儿子和二儿子,心里也是叹了口气。 比赛即将开始,所有的皇子全都回来了,规规矩矩地坐在长平帝身边,扮演乖巧孝顺的儿子。 午时一到,只见司仪吹响了号角,河里那十艘龙舟就像离弦的箭一样嗖地飘了出去,荡起一圈又一圈水波。 任何比赛,拉拉队的成员都不少,艾草还以为古人会比较含蓄呢,这根本不含蓄嘛! 河岸边许多姑娘和小伙子大声呐喊,“世子爷必胜必胜!” “世子爷必胜必胜!” 河里十艘龙舟已经离着河岸很远,参 赛者那是卯足了劲往河对岸划去,还未过一半时,大家的劲都很猛,但是过了一半,渐渐的拉开了距离。 凤瑜所在的龙舟的确在最前头,禁卫队紧随其后,第三第四的便是京中各大户子弟组建的龙舟,而且速度都慢了下来。 司仪在大声讲说,现在哪队最靠前,哪队最落后,非常蛊惑人心! 大部分下注的人都是投了世子队获胜,只有少部分投了其他队伍,还有一些投了具体哪队获第二第三第四第五第六第七第八第九第十这样的赌注。 大部分人简直是欢欣鼓舞,世子队获胜,他们可以获得好大一笔赌资。 而幕/后庄家可就有皱起了眉头,大部分人都下注世子队获胜,这样的情况他们是无法获利,今年他们改换了另外的一艘龙舟,这会那首龙舟上的人在搞什么?眼看着都过半了,还落在后面,这输了可就遭了! 正在大家欢呼之时,只见落在第五的那首龙舟突然发力,几个瞬间就超越了第四第三,追上了第二,眼看着就要超越第一。 有人暗暗欢喜,然而对大部分人来说这可是震撼人心地转变啊!河岸边呐喊着‘世子队必胜必胜’的口号倒是越来越响亮! 艾草还正在疑惑呢,那艘龙舟突然发力是怎么回事? 接下来的后半段可谓精彩纷呈,凤瑜现在正与他父亲斗气,才不管自己赢了,父王和一干王叔伯王会输多少银子,他可不能丢面子。 然而当看到原本在他第二和第三的两艘龙舟领先一步,后面更是远远地甩掉他们,顿时凤瑜被气了个够呛! 长平帝所在的雅间,肃郡王和太子看这个局面,心里就松了口气,脸上也带出了几分轻松。他们可是知道禁卫队是不会胜利的,所以获胜的必然是意想不到的那队。 七皇子双手搁在双膝上,拳头紧紧握着,有些紧张啊,他可是投了十万进去,这要是输了,他可真是欲哭无泪! 娄高几人也是非常紧张,他们可是投了几千两啊,这要是输了怎么回去向兄弟们交差?只是大家面上端着别人看不出来。 唯有长平帝老神在在,把儿子们和护卫们的表情收在眼底,心底是溢不住的笑意。 三楼雅间里,艾草也顾不得疑惑,当然她对输赢倒是不看重,输了一万两,就当给儿子买教训。 林海和贾敏可能是深受这个气氛影响,非常紧张啊,平时在家里,虽然一万两有些分量 ,但是也不足以让二人太过于动容。 可能在祁王或者太子等人眼里,禁卫队和他们暗中操纵的那艘龙舟这会并驾齐驱,但是最后的时刻禁卫队就会呈现出疲软的状态,那艘龙舟便一鼓作气冲上去夺得第一。 祁王等人心情好啊,个个眯着眼等着分钱,只听到耳边传来一阵喧哗声! 在艾草的眼里,她就看到本来并齐的两艘龙舟在最后的时刻禁卫队突然发力,龙舟速度加快,甩脱那艘龙舟,自己一下子就冲到了终点。 而那艘龙舟上的人顿时被惊呆了,上面不是说好了,禁卫队不会与他们争锋,只夺得第二就好了啊?这是怎么回事? 肃郡王和太子忍不住站了起来,另外的房间里祁王和几位年龄不一的华服男子们也是一下子站了起来。 这几位都是宗室的王爷们,看到这个情况,脸色铁青,有人愤了一句,“怎么回事?这禁卫队怎么变了?” 祁王很快就冷静下来,脑子转得飞快,然后站起身深呼吸一口气,施施然离开雅间,走出外面加快了脚步,三两下就来到了长平帝所在的雅间。 只见肃郡王和太子、襄郡王和恭郡王个个脸色阴沉难看,就连八皇子勤郡王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也就光头九皇子和十皇子一脸无所谓。 七皇子并不在,他已经出去吩咐手下去庄家那里分钱啦。 祁王来到长平帝面前,一脸苦笑道:“皇弟,你怎么也该事先通知哥哥一声,我这可是要赔几十万。” 皇子们一脸懵懂,但是片刻后几位郡王全都明白,他们是被父皇给摆了一道,面对父皇,他们只能心里憋屈。 长平帝心情很好,忍不住笑道:“事先通知你,朕还能赚钱吗?何况你们以往赚得够多了,也该分点给朕。” 祁王整个人垂头丧气,早知道以往就该让出点利益给皇帝啊! 这时,凤瑜耀武扬威地走了进来,他没有获胜,但是父王等安排的人也没有获胜,让父王亏几十万,简直是弹冠相庆! 三楼在禁卫队获胜那一刻,林海和贾敏忍不住站了起来,脸上是止不住的喜色。 “母亲,我下去找庄家兑钱。”林海乐不可支地下楼啦,艾草和贾敏随后也下了楼,只是在二楼楼梯口时,恰好碰上一位老夫人带着一帮夫人从走廊远处过来,两个老太太颔首示意了一下,对方让艾草和贾敏先下楼,想必是看在她们人少,己方人多的缘故 。 艾草笑了笑,目光在对方人群中扫视了一圈,在某个年轻的妇人身上多停顿了一圈。 直到走出午阳楼,贾敏才说道:“母亲,刚才那老夫人是威远侯府老夫人,后面跟着的都是威远侯府的第三代奶奶们。” 贾敏停顿了一下,叹口气道:“他们家名声不太好,男子多骄淫好色,女子多骄纵跋扈。” 艾草心道,她已经看出来了,否则为何堂堂的叔叔会与侄媳妇偷情?这比肃郡王和太子更加可恶,这简直是罔顾人伦。 “以后少与他们家打交道就是,别人家的事情我们无从置喙。” 龙舟赛第一轮比赛完毕,这会午阳楼的人员已经散得差不多了,大家都去吃午饭了,午饭过后回来下午继续第二轮和第三轮。 林海费了好大的劲,这才从兑钱的人群中挤到庄家面前,那坐镇的庄家脸上堆着笑意,完全是满脸苦笑。 林海下注了一万两,因为比例最高,是二十倍,他足足获得了二十万两,从那男子手里接过一叠银票,林海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笑意。 而七皇子下注的十万两变成两百万两,这才是最大的赢家,娄高等人都获得了几万到十几万不等。 赢了钱的人自然高兴,幕后操纵者可谓心肝疼,祁王以为是长平帝做的手脚,所以并未查实,倒是其他几位王爷心气不顺,顺藤摸瓜查到了七皇子头上。 艾草一家三口连带着丫鬟们在酒楼大快朵颐,七皇子正在被兄弟们敌视,然而他面不改色地吃饭,尽量端住表情。 吃过饭,七皇子把自己获得的二百万两银票拿了出来,从中抽出五十万两,乖觉地装入自己兜里,让其他皇子们恨得牙痒痒的,剩下的一百五万两他恭敬地递给了长平帝。 “父皇,这一百五十万两先给您,用于国库或者军需。” 好么,好人都让老七做了,他们这么多人全都是坏人!! 长平帝扫视了一眼其他眼眶都红了的儿子,压着喉咙咳嗽了一声,接过那一大叠银票,含笑道:“老七真孝顺!” 十皇子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哎哟,七哥还是你厉害!可是你可得罪了不少人,几位哥哥,还有伯王,还有堂叔堂伯他们。” 七皇子垂下眼眸,轻描淡写地道:“伯王和堂叔他们都是大人,心胸宽大,不过是点小钱,怎么会与侄儿计较呢?” 所以计较的话,他 们就心胸狭窄了吗? 当着长平帝的面,几位皇子只能憋着,心里都在想着,等私下里一定要给老七一个教训,他们还真是忽视了弟弟的成长,一个不小心就被弟弟给阴了,心里可真是万般滋味,最关键的是老七竟然利用父皇,父皇还让他利用?他哪里来得那么大胆子?他们个个在父皇面前都跟鹌鹑似的乖巧安静,根本不敢利用父皇啊! 长平帝并未说什么,趁着简短的午休时间,赶了儿子们出去,他要静静。 七皇子一溜出客栈立马消失在众位兄长面前,连带着十皇子都顾不上,他几经周转终于在某处酒楼外面找到吃完饭下楼的林家三人。 七皇子心里有些兴奋,但是也有些心虚,不敢与兄长们呆在一起,这才来找老夫人的。 艾草也估摸到这种情况,一行人直接回到了午阳楼,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七皇子可不想今日被兄长们群殴! 这会午阳楼很安静,雅间里更是鸦雀无声,七皇子和林海对数,艾草和贾敏才知道七皇子获得了多少银子。 在听到他只留了五十万两,剩下的都孝敬给长平帝,艾草倒是赞扬他做得好,钱财这个东西够用就好了。 七皇子也是如此认为,他就是想宽裕点,然后把昭郡王府建好一些而已,五十万两尽够了。 因为上午龙舟赛第一轮出了这么意料之外的结果,好些人缓不过劲来,但是当赌盘开启之后,越加疯狂了! 这次祁王等人也颇为头疼,根本没法操作了,禁卫队不听他们吩咐,那就只能靠碰运气了。 而这会禁卫队那八人在中午可是从尚副统领那里分到了一笔银子,八个人可谓大吃一惊,不过尚副统领告诉他们,接下来的两轮他们不再下注了,名次随他们意。 没有银子可赚,禁卫队现在就有些疲乏,不像上午那么有力了。 于是接下来的两轮比赛,禁卫队并未尽全力,只是也尽力了,在名次在第二和第三,这可是把祁王等人气乐了。 而下午下注的情况则纯粹靠运气,赌谁赢的都有! 艾草看得也颇为欢乐,她就说这些禁卫太可爱了点吧! 七皇子嘴角忍不住抽了抽,禁卫队这八人还真是见利起意,也不知娄副统领他们是如何管教的,简直是奇特至极! 下午两轮比赛完全结束,官府排了名次,给每轮前三名都发了赏赐,与下赌注获 得的银子相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离开时,艾草把七皇子客客气气地交还给皇帝,长平帝难得地露出了一丝笑意,他这七儿子有意思,上午闯了祸,下午就躲去林老夫人那,他还真是相信林老夫人。 回家途中,艾草把林海那二十万两银票拿在手上不停地摩挲,“儿子啊,果然赌博来钱最快!” 林海忍不住说道:“母亲,那我下注时,你还一脸淡定?” 贾敏扑哧一笑,艾草白了林海一眼,“我也爱钱啊!只是对不是自己的钱爱不起来!” 林海无语,所以这二十万两银票已经是自家的,所以您老才做出这么痴迷的样子? 第99章 强求不得 龙舟赛结束,然而龙舟赛上的赌盘却流传甚广,毕竟今年比以往更加劲爆,以往没听说过有谁赢了大钱,但是今年却有。 有一位外地来的商人,姑且算是暴发户,这人满脸富态,脖子、手上都带着粗大的金项链、金戒指,带少了还不能显示他的富有。 这人完全不懂赌博,只是看大家玩得高兴,也跟着下注。龙舟赛第一轮时,好些人下注世子队获胜,他一看那河道里世子队凤瑜等人那白斩鸡的身板,就觉得不可靠,然而友人在一旁推荐啊,他又不想下了友人的面子,于是他象征性的在世子队下了一万两,其它九队他观察了一下龙舟上的人,在禁卫队下了五万两,其他八队从一万两到四万两之间,总数一共下了二十万两。友人见状心里暗骂这人有钱毛病,但是面上却松了口气,反正目的也算是达成了。 不想第一轮龙舟赛的结果是禁卫队获胜,在禁卫队下了五万两,扣除二十万两的本金,他赢了八十万两,可把这位暴发户老爷笑翻了天。 那友人都快哭了,他还一个劲地大笑道:“还是我聪明,这龙舟赛还是要看人啊,瞧禁卫队的那些人长得多壮实,人高马大的,他们不得第一,别人得了第一都有猫腻。” 友人很看不起暴发户,但是奈何暴发户运气就是这么好。下午暴发户继续下注,不过没有上午下得那么多,每轮比赛总数只下了十万两,不过暴发户倒是没有输,只是不像上午赢得那么大,整个龙舟赛暴发户一共获利一百二十万,算是明面上的大赢家之一。 艾草听着小琪讲述的外面这些八卦,颇为惊讶,没想到还真有全凭运气成为大赢家的人,这个暴发户赶上了好时机。 天色黯淡了些,林家一家三口吃完晚饭就在园子里乘凉,伴随着小丫鬟们的嬉笑声,园子里一片欢笑。 #### 七皇子今日做的这么一出,可谓在众位皇子和宗室王爷耳边放了一个炸雷,祁王还好,心道他虽然没有赢到钱,其实也没有输钱,相对于昨年分了一百多万两,确实有些不甘心,几位宗室王爷也是一样,虽然不甘心,但是也无可奈何。毕竟没有皇上允许,七皇子也不敢这样做。然而大家都没有想过,若是七皇子不提出来,长平帝也不会管的。 唯有肃郡王和太子,心里憋着火,他们要养一大家子人还有门人,近年来花钱无数,原打算这次龙舟赛进账一两百万,好歹撑过这段时间再来想办法,但是一切都成泡影了。 晚上宫里有宫宴,皇子们和宗室受皇帝看重的人都将参与,林家在园子里其乐融融,七皇子就在皇宫接受所有人审视的目光。几位嫂子和宗室王妃们不清楚赌盘的具体情况,也就是不太清楚王爷们在幕后操纵,只是听各自的夫君含糊地说道,今日的赚钱大计被七皇子昭郡王给破坏了! 于是今夜的宫宴,七皇子被几位兄长轮番劝酒,幸好他事先有所准备,早已喝过解酒茶,再与几位兄长每人喝过一轮之后,七皇子就装醉,反正他这个年纪这个酒量也是非常合理的,演起戏来不差几位兄长。 长平帝并不管束儿子们喝酒,七皇子已经被赐婚封王,算得上成年人,这些交锋总该锻炼着成长。 几位兄长见七皇子醉了,相视一眼,然后吩咐小太监扶七皇子下去休息,他们可是还知道七皇子是个雏,身边伺候的宫女其实是摆设,想以此讨好未来岳家,然后又反衬他们对王妃的不好么?这可不行,四位皇子这次难得合作一把。 被人抬进附近的空着的宫殿,被放在床上时,偷听到他们的话,七皇子已经明白他们要做什么,心里顿时有些恼怒。 因为是临时起意的,四位皇子要布置一番是需要花费时间的,而且他们都在院子里,只让身边小太监出力。 在这处宫殿附近巡逻的郝定见状,不知该不该帮七皇子一把,正在他犹豫时,就见到七皇子从宫墙上跳了出来。 七皇子和郝定打了一个照面,七皇子朝他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郝定点头,然后双方错身而过,一个回皇子所,一个继续巡逻。 七皇子原本想以其人之身还治其人之道,不过后来又一想,若是他逃脱了,算他运气好,若是他反算计了某位兄长,只怕两人彻底结仇,现在他还不具有与哥哥们对抗的本事,他就暂时吃点小亏,等强大起来就不怕别人的报复了。 而四位皇子在算计了弟弟之后,便离开皇宫回各自王府了,没有特殊情况,他们是无法在宫中留宿的。 翌日,天气晴朗,如同昨日那般依旧是个好天气。 肃郡王府,天蒙蒙亮,肃郡王起床准备上早朝,穿衣洗漱时唤了身边大太监询问昨夜宫中的事情,这总管太监沉默了下,才说道:“主子,宫中并未有任何异常发生,七皇子好像一直都在皇子所,谁也没看到七皇子是如何离开那座宫殿的。” 肃郡王拳头一张一握,嘴角冷冷一笑:“老七是个人才,以往倒是忽视了他。”他正缺一笔钱, 现在开天窗了,还倒赔了二十万两,这个窟篓该如何才能填平。 同样的对话发生在东宫,经过一夜,太子倒是和缓了那股心劲,一听小太监回话,忍不住哈哈大笑,“老七不错。” 老七才十六岁,不足为惧,他的首要对手是大哥,三弟和五弟不过是搅屎棍,等他和大哥分出胜负,这两人就会死心。 “我记得老七有个表妹,这次选秀并未被赐婚……”正服侍太子洗漱的太子妃手一顿,脸上布满的笑意,“殿下是想纳沈家姑娘为侧妃吗?”太子现在有四个侧妃,按照规矩可有八个,名额倒是足够,就是沈家姑娘的身份,可比太子后院现在有的四位侧妃身世高一些,纳进来对她没什么妨碍,还可以搅浑后院的平衡,太子妃这样一想,倒是非常乐意沈家姑娘进东宫。 只是太子一听这话,眉头紧皱,片刻后又一脸喜色,不过并未回太子妃任何话语。然而琢磨了太子十年至久的太子妃却知道,太子只要动了这个念头,那么一定会想方设法办成这件事情。 七皇子还并不知道太子打沈家的主意,早朝过后,他便迅速消失在皇宫,就连户部都未去,直接前往昭郡王府的地方。 有了五十万两,七皇子底气十足,他一定要把自己的王府修建得完全符合自己的心意。 而没能参加龙舟赛事的荣府和宁府两府人,只能听别人的转述。 这个上午,阳光明媚,男人们都被赶出去做事去了,女人们在府里听京中各处的消息。 张氏抱着贾琏,贾琏刚刚睡醒,吃得饱饱的,便在母亲的逗弄下吐着泡泡玩,王氏倒是没精打采地坐在一边。 贾瑚贾珠上课,王氏没有儿子可抱,现在可不是有些无聊,还不如让她自个练字来得好呢。 四个下人,两男两女分别讲述外面的消息,而今日的消息就与昨日端午节龙舟赛事有关。 某位外地来的富商赢了一百多万两,还有某些隐秘的人赢了几十万两等等不一而足,红叶觉得这几人收集八卦的消息水平非常不错,听得是津津有味。 此时,门房那边遣婆子来回话,说四姑太太派了丫鬟和嬷嬷来向老太太问安。 红叶眼前一亮,女儿给她送八卦来啦! 果真贾敏身边的丫鬟和嬷嬷走进来,先是向老太太和两位舅太太问安,这才把贾敏的信件递给了老太太,当然还有一些礼物,都是吃食,有水果或者山货、人参什么的。 红叶接过信一目十行地浏览过,对昨日午阳楼的龙舟赛事算是有了一个全面又清晰的了解,她就说嘛,赌博这种内/幕是不分古今的。 贾敏又提了初八那日她婆婆要和南安太妃等人出去踏青,发出去的帖子可不少,就不知郝护卫等人能不能结成良缘。 红叶看过,便把信纸折叠起来放进衣袖里,然后吩咐管家从库房拿某某些东西,让丫鬟和嬷嬷捎回去给姑太太。 都是些吃食,张氏和王氏倒是不在意,也不知怎么回事,婆婆现在特别喜欢捣鼓吃食,尤其是家里的水果特别多,好些吃不完的做成罐头储藏在地窖里,打算寒冬腊月时拿出来给大家解馋。 等两个儿媳妇离开,红叶在脑子里分析,打算把那一团乱麻理顺,好半天才理出一个清晰明了的线索。红叶做了一个趋向图,太子现在若是不收敛,不赶紧持名正身,还真是会变成红楼中传说中的义忠亲王。 只是红叶还是挺怀疑这个义忠亲王到底是何许人也,毕竟义忠二字可不像是坏了事的人有的美号,不管是谥号还是封号,若是太子因为坏了事封为义忠亲王,那不是活脱脱的讽刺吗?但是不是太子,那就更不可能是肃郡王,所以红叶想了半天还是觉得不追究了,毕竟原本红楼只是一本小说,但是现在是真实的世界,还不能允许世界有细微的变化吗? 半下午时,都快到吃晚饭了,老周急匆匆地跑来向红叶禀报事情。 原来今日太子又去养外室的宅院了,附庸于他的官员们频频敬酒,大家喝得高兴,有些原本不打算讲的话便能讲了。 外室之所以是外室,那就是不能光明正大地出现在太子的东宫,她们对太子所有有名分的女人都非常嫉妒,何况是太子又想纳侧妃,而她们只能望眼欲穿地渴盼着,几位女人在园子里难免不会抱怨,这样就被老周等人派进去的粗使丫头听到了。 老周那些兄弟们常在市井街头晃荡,知道府上四姑奶奶所嫁的林家似乎与七皇子有着某种隐秘的关系,这牵涉到七皇子,兄弟们便没等着下一次统一报上来,急忙报告上来。 红叶听了老周的禀报,心道这事他们只是看客,让艾草通知七皇子便是。是以红叶立即写了一封特殊的信件派丫鬟送至林家给林老夫人。 明明白日才派了下人回娘家问安,这当会母亲又派了丫鬟送信,贾敏觉得事情有些不一般,只是丫鬟说了信写给老夫人的。 艾草接过打开一 看,是拼音,花了一分钟左右才理解了这拼音的意思,然后不动声色地点头道:“替我谢过亲家母,就说我知道了。” 荣府派来的丫鬟和嬷嬷福身一礼,然后便告辞离开。 林海和贾敏眼巴巴地望着艾草,贾敏还不敢问,也就林海支吾了半天,才问道:“母亲,岳母可是说了什么事情吗?” 艾草正在想太子为何要打沈家姑娘的主意,而且还是让身边人用那样下三滥的方法。 “亲家母那边获得了消息,说太子殿下正打算纳沈家姑娘为侧妃,不过方法太过于下作,若是太子这样做成功了,沈家姑娘就算不得不嫁给太子,名声也有损伤,这对沈家和七皇子而言都不利。” 贾敏一声惊呼,林海也颇为气愤,一国太子竟然以如此下作的手段逼迫闺中少女? 艾草想了下,说道:“明日海儿去衙门点卯之后,就去找七皇子,他应该在昭郡王府与工匠们商讨修建王府的事情,你告知于他,沈家的事情,他会知道如何处理的。” 林海这次可没有不情愿,只是心底对太子有着浓浓的失望之感,以前太子是多么一个谦逊温和的人,为何近来行事越来越离谱不堪? 太子可是一国储君,是未来的皇帝,若是按照太子现在的情况登基为皇,林海很是担心大凤的未来,百姓可是要在皇帝手底下过生活的,皇帝若是昏君,这可是百姓之灾! 这顿饭大家吃得都没滋没味的,吃过饭艾草就打发儿子儿媳妇离开,早早上床就寝,等到万籁俱寂之时,直接跑到荣府去找红叶了。 这是她第一回进荣禧堂的卧室,她刚进荣府就已经被红叶发现了,红叶发现她径直而来,便没动身。 两人就在红叶的床榻上聊天,吐槽了一番这个世界的所有人之后,两人这才谈起各自修炼的进展,艾草发现红叶又甩她一大截,而且红叶竟然能用神识封闭四周的空气,就像现在这样,他们在床榻里聊天,声音并不会传到外屋丫鬟耳里。 “别泄气,你自己懒,怪不了别人。” 艾草白了红叶一眼,“放心,我会追赶上来的。” 红叶笑而不语,艾草不是不努力,只是没有她这样的专研精神,又或者她被这古代的世界迷花了眼,所以怪来怪去都怪她只能被拘在府里,这才进步快的。 翌日,林海上班点卯之后,就向上司请假离开了翰林院,车夫老黄还在外面等着他。 七皇子果然在昭郡王府,就这几天的时间,原本破败的建筑和荒芜的杂草都已经被清理干净,工匠们正在打地基,七皇子与工部的一位官员就房屋的构建正在做激烈的商讨。 等了会,七皇子才发现林海的到来。 两人站在街道口,附近五十米没有任何人,林海这才道明来意。 七皇子顿时脸色黑沉下来,他万万没想到,太子二哥竟然想打沈家的主意,这是要逼迫他站位吗? “林大人多谢你特意来告知,等下次有空我亲自上门拜访老夫人。” 林海温和地笑道:“七皇子别客气,母亲也不喜欢你这种客气,而且说实话作为一个男人,这种行为非常低贱。”最后这话林海压低了声音,然后拱手一礼便告辞离开了。 七皇子在工地上并未待多久,也并未当即前往沈家,而是直接回宫,然后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好几个时辰,直到半下午才从屋子里出来,他身边伺候的人赶紧端上饭菜,七皇子中午饭还未吃呢。 填饱肚子,七皇子就派手下去装模作样打听东宫的事情,他知道父皇对皇宫的掌控力,他现在还未成年,有些作为不会让父皇怀疑的,但是父皇不怀疑他,会怀疑太子的,也算是无形中给太子上眼药吧。 第二日,七皇子在早朝结束之后,故意走得特别慢,假装遇上了外祖父沈大学士。趁着请安时,七皇子递了一张纸条给外祖父,表妹的事情就交由外祖父和舅舅处理。 沈大学士不动声色接过外孙的纸条,回到自己办公处,只有他一个人时他才打开纸条,然后顿时脸色巨变。 片刻后沈大学士叹了口气,其实他也是赞成孙女嫁给外孙的,可惜外孙不答应。沈大学士原本以为外孙对他们的感情很深厚,在沈家提出联姻那话,他定然会照顾沈家的面子,进而答应这份亲事,却不想外孙并没有他以为的那么重视他们。 或许这就是皇家人的天性,只是孙女确实不能嫁给太子,太子妃坐镇东宫,太子已经有了四位侧妃,沈家女儿嫁进去,只怕京中好些人都会看不起沈家,最关键的是不管外孙如何,他沈家是外孙的外家,沈家女不能与其他皇子牵扯上关系,除非沈家是想与外孙断绝关系,否则这样的做法简直是陷沈家于万劫不复之地。 沈大学士销毁了纸条,又坐下来好好想了许久,做下了决定,心里这才长长地舒了口气。 下午回沈府,沈大学士立即派人把儿子儿媳妇叫过 来,大概半个时辰之后,儿子和儿媳妇才姗姗来迟。 沈大学士只有一儿一女,他对结发妻感情深厚,就算后院有几个女人,一儿一女也是出自发妻,妾侍没有任何一人生育。 “今日七皇子传给我一个消息,太子殿下想娶莹莹为侧妃。” 沈瑞顿时惊讶道:“怎么可能?”这结亲家,遵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太子殿下没与他接洽过,怎么就想娶莹莹为侧妃了? 孙氏皱眉,她不想女儿为妾,但是若是太子的侧室可以考虑。 沈大学士重重地叹了口气,才说道:“就是因为不可能,所以太子殿下打算不走寻常路线,然后导致我们不得不把莹莹嫁给他为侧妃,而且还得感激涕零。” 沈瑞和孙氏煞时脸色巨变,不走寻常路线是什么意思,他们如何不明白?还得让沈家感激涕零,只怕就是想毁女儿名节。 “太子怎么敢如此做?”沈瑞被气得脸色铁青。 沈大学士摆摆手:“现在不是追究太子敢不敢如此做,而是你们尽快给莹莹定亲,这件事情才不会发生。不要惦记七皇子了,他是不会娶莹莹的,哪怕是娶莹莹为侧妃他也不会这样做。” 孙氏脸色有些不好,在她看来女儿样样都好,哪里配不上七皇子,为何七皇子就是不肯娶女儿?娶了女儿,亲上加亲,沈家就会彻底地成为他的臂助,哪里不好么? 沈瑞和孙氏回到院子里商量了一会,夫妻俩拿定主意,这就开始给女儿相看亲事。只是孙氏想着女儿一腔情谊付东流,有些疼惜,便在夜色下来到女儿的院子里,打算与女儿分说,让她死心。 沈家姑娘,闺名沈莹秀,一听母亲这话,顿时脸色煞变,抓着母亲的手,“娘,真的不可能吗?哪怕是嫁与表哥为侧妃我也是甘愿的。” 孙氏抱着女儿,不住地安慰道:“莹莹,别再惦记七皇子了,他就算是沈家的外甥,也是皇家人,皇家人都那么无情。” 沈莹秀哭得肝肠寸断:“娘,我不甘心,我不甘心,我那么喜欢表哥,他怎么就看不到我?” 七皇子还不知道舅母和表妹因为他发生争执,还把他归为皇家无情无义之人,就差负心薄幸了。若知晓了只会觉得挺冤枉的,母妃去世时,他已经十岁了,就算出入沈家的次数比别家多,但是男女界限的问题,他可从未对表妹特殊过,所以表妹到底看上他哪点了? 他早早就睡了,打算养足精神,第 二日可是要去踏青会的。